《豪桑梦》 1.1、楔子(1) 楔子 嫩白的心 涩涩的味 一枚青青智慧果 何以永远长不熟? 自由的梦 重重的网 纵有万种创意 也只想化为石头一颗! 各位读者,这一首偈语小诗,却包含着一个旷世传奇。为免人对号入座,现借曹公雪芹的通灵之说演义给大家,以求明道娱情的功效。 话说女娲炼石补天剩下的一块奇石通灵宝玉做了一回“红楼梦”之后,又被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带向大荒山。白雪覆盖的大地山川,浓云密布的天空。远景山脉和平原相接处,一道灵光突然升入空中,然后旋转着在云层中穿梭飞行。那云先由浓云密布变为一朵一朵的白云,进而变为万里无云仅在天边有一点灰红色云片的黄昏的天空。天空下出现一望无际峰峦起伏寸草不生万古死寂的大荒山。渐渐的,大荒山中出现一座壁立千仞的巨大山崖——无稽崖。无稽崖顶部平坦,上有一条呈新月形的小山丘青埂峰。 灵光在青埂峰上盘旋了一会儿,然后降临到青埂峰前面的空地上,显形为一白衣僧人茫茫大士和一黑衣道人渺渺真人夹着一个灰衣小和尚通灵宝玉。只见那僧道将小和尚往地上一扔,随及那小和尚化为了一块晶莹闪光的美玉,躺在地上。 两僧道又用双手指着那块美玉,一边施法一边念道:“已还原处,复还原形!” 一会儿,那美玉变成了一块狼犺蠢大的顽石。两僧道看了一会儿巨石。茫茫大士转头对渺渺真人说: “情缘已结,我们走吧!” 巨石一边流泪一边说:“二仙师就不管弟子了么?” 渺渺真人说:“蠢物!这就是你原来的居所,你要我们怎么做?” 巨石说:“我想跟二位仙师学道成仙,遨游鸿蒙太空。” 茫茫大士一笑,说:“呵呵,你心不小啊!可是你在女人堆中混了一世,一身沾满了脂粉气,如何可以修成神仙?” 巨石说:“那你们把我送回人间吧!这万古死寂一望无边的大荒山,如何能够生活?比人间的充军流放之地还要苦寒千万倍!” 两僧道相视一笑。渺渺真人看着巨石笑道:“哈哈哈,你这蠢物总算没有白到那富贵温柔乡里游历一回!可是你的情缘已结,不可再生那妄想!” 巨石:“什么叫情缘已结!俗话说,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天。当初二位仙师把我带到那红尘,可是我的人生只走了不及一半,便被你们拘押了回来,这不是做好事半吊子么?当时之所以随你们回来,是想跟二位仙师学道成仙,现在求仙不成,你们还是好事做到底,让我回去过一个完整的人生吧!” 茫茫大士:“命运!这都是你的命呀!你无材补天,误入红尘,现在你在人间的时限已到,该回山了!” 巨石愤怒地说:“狗屁!什么命运?什么时限已到?谁规定的这个时限呢?还不是你们的喜好!君子成人之美,小人专门捉弄人!既然你们要成心捉弄我,我就与你们拼了!” 说着,巨石向茫茫大士撞去,茫茫大士闪身避过,巨石又向渺渺真人撞去,渺渺真人也快速避开。于是巨石在青埂峰前飞来飞去,横冲直撞,而两僧道则到处躲闪。巨石飞撞的速度越来越快,两僧道渐感吃力,于是渺渺真人使出法力,将巨石罩住。 渺渺真人对茫茫大士说:“这蠢物疯了!我们走吧!” 茫茫大士:“走!” 渺渺真人一用力,巨石跌落在地上。两僧道趁机一下子升入高空。两僧道站在云端之上,相视一笑。 茫茫大士:“这蠢物还有点可爱!” 渺渺真人:“我再给他透露点玄机,以免他自贱死了!” 渺渺真人从高空向巨石叫道:“你赶快把你到人间之行的见闻写出来吧!” 茫茫大士:“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把你从红尘中带回来,已经花去我们不 少真力,再也带不动你这狼犺巨物了!” 随后,两僧道哈哈笑着腾云而去。巨石颓坐在万古死寂的荒崖上,泪水流成了一泓清泉。周围长出了些青草、鲜花。那天空也变成了白云蓝天。巨石脸上的泪水干了,睁开眼,看着这些可爱的花草,心情终于平静下来。这时巨石耳边响起了渺渺真人的话: “你赶快把你到人间之行的见闻写出来吧!” 于是巨石开始一边回忆着这次人间之行的见闻,一边把它记下来。狼犺巨石上出现了文字,有诗、词、赋,有故事,最后布满了整块巨石,并题名《石头记》。 一天,一位身着白衣的空空道人来到青埂峰前,忽然看见这块写满文字的巨石,十分好奇地绕着巨石仔细看了一遍。 空空道人一边看一边说:“这石头记,虽为家庭琐事,却也充满了盛衰悲欢,透出世人真性情,值得去人间传播。” 说着,空空道人随及一边抄录一边说:“石兄,我把你这部传奇带到山下去给世人看吧!” 巨石:“那就多劳道兄了!” 空空道人抄完后,告辞走了。岁月斗转星移,风云变幻,而山崖依然如故。自空空道人走了以后,这无稽崖青埂峰便再没有外人来过。通灵巨石独自呆在那里无事,便一边回忆着红楼之梦,一边自言自语着过活。 “晦气呀,真是晦气!这一趟人间之旅,怎么降生在那样一个荣华富贵人家,却没有多少快活的日子!老爷子对我总是凶巴巴的,一见面不是打就是骂,好像我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出气筒;老奶奶又对我溺爱无边,把我像金枝玉叶一样对待,让我成天和一群小姑娘呆在闺房一样的大观园里,一身的灵气竟成为一个不男不女的小男人;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却有缘无分成悲剧,爱情是什么呀?……” 通灵宝玉正这样没完没了地在那里独个儿唠叨,忽然一朵祥云飘到青埂峰上。一位美丽端庄的仙子立在云层之上,对他说道: “你这个无用的石头,在那里抱怨什么呀?” 通灵宝玉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赶忙敬拜道:“不知女娲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请恕孩儿之罪!” 女娲微微一笑:“恕你无罪。”停了停,又才说:“你的红楼之梦,就是要你去体验一种浮华背后的悲哀,所以你不曾获得多少快活的日子!” “那如何才能获得快活的日子呢?” “真正快乐的日子,那是一种能按照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去自由创新的生活。”女娲说着,顿了顿,又才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你回到青埂峰这一会儿,那人世又过去了几百年,特别是华夏大地发生了三千来没有过的巨变:千年一面的专制帝国已经崩溃了,芸芸众生正在创建一个自由民主的新时代。这个时代,据说就可以让人能按照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去生活。” “真的?”通灵宝玉惊喜地问,又升起了下凡的愿望,“我可不可以再去人间走一趟?” “我正是来叫你去走一趟的。”女娲说,“不过,这个时代才刚刚开始,还有许多旧时代的藩篱不能让人事事如意。叫你去的目的,就是要以你的乖灵和敏感去感受一番这个时代还有什么不如人意的地方,给世人以自由创新生活的启示。” “这么说,我又是一个贾宝玉的角色?”通灵宝玉有点失望起来。 “不,你将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全新形象!” 女娲停了停,又说:“其实,你的红楼之梦也是很好的,正是你的乖灵和敏感洞察出了华夏民族人性的微妙,给了他们一面改革自新的镜子。你的《石头记》也得到了他们的推崇备至。为此,本尊也为你加赐两成神功,助你早日登录仙班,成为天神!” 通灵巨石:“多谢女娲娘娘!” 说着,女娲右手一指,一道灵光射向通灵巨石。一阵金光闪耀之后,通灵巨石变为一座巨大的刻满文字的石碑和一块拳头大小晶莹闪烁的心形美玉。 女娲看着石碑说:“这块石碑专门用来记载你的《石头记》之一部,可称之为《石头记之红楼梦碑》。” 说着,女娲右手一指,一道灵光射向石碑,碑首出现了金色的“石头记之红楼梦碑”文字。于是,高大的红楼梦碑矗立在青埂峰下,泪泉旁边。 女娲又看着心形美玉说:“这块美玉便是你的灵魂石,可以在空中自由飞行了。你只有成为天神之后,才能化为人形在空中自由飞翔。要成为天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要干出一番英雄的业绩。茫茫大士他们都还只是属于小散仙,不属于真正的天神。” 通灵宝玉:“多谢女娲娘娘教诲!” 女娲:“你这次下凡要经历很多困难,我已经派了一些红楼梦中人物先下界,到时你会得到他们帮助的。” 通灵宝玉不禁好奇地问:“都是哪些红楼梦中人物?” 女娲微微一笑:“此乃天机,到时你自己去辨认吧!” 说着,女娲拂尘一扫,那通灵宝玉已下了尘寰。 1.2、楔子(2)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夏的一天。华夏之都bj一重点中学——清华中学校门口。 这正是放学前的一刻,空洞而煦暖的空气里已透出一种燥热,仿佛是一种火热的青春潮流即将从这里涌出的一种预兆。果然,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响,一大群青年男女从那校门的空虚处涌了出来,就像蓄势已久的水库一开闸,那奔腾的力量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剧烈的颤动起来,然后又向不同的方向散去,似乎外面的天地更是一个广阔的海洋,再大的潮流都会被它吸收得无影无踪,变得平平静静。过了一会儿,大门口便行人零落起来。 这时,从门内走出来一位高大英俊的青年,名叫牛亮,就像他的长相。这牛亮就是那通灵宝玉在人间的化身,转眼已经投生人间十八年了。牛亮手推一辆自行车,背上背个书包,向街道边走来。他脸色凝重,眉宇间透出一股忧愁,但这为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少男少女见了,会认为那是一种难得的美——酷,并禁不住怦然心动。牛亮推着自行车,来到街道边,望着满街飞驰而过的出租车,满面的阴云忽然变成了一种心驰神往的彩霞,那彩霞载着他的梦想,随着出租车,向大街的尽头飞去。 “牛亮——”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叫喊,牛亮心驰神往的表情一下子被拉回了心底,面上又是愁云一片。 牛亮回过头,正有二男一女从校门口出来,他们是牛亮的同班同学:周慧、林轩、刘昆,三人也各推着一辆自行车,背上背着书包。牛亮望着三人,没有说话。三人来到了牛亮身边,半围着牛亮。 周慧:“牛亮,明天就交高考志愿了,你准备报考那所大学?” 林轩:“牛亮作文这么好,我看去考北大文学系最好。” 刘昆:“你这么说?——牛亮这么帅,我看去考电影学院表演系才不虚此身!” 牛亮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俩个贫嘴!” 说着,牛亮骑上自行车,向前而去。三人随即也骑上自行车,跟在牛亮后面。无声地骑了一阵,周慧追到牛亮跟前:“牛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高考志愿的事,你还没想好么?” 牛亮一边骑车一边迟疑地说:“我——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想去开出租车!” 林轩车子一歪,非常吃惊地说:“不想参加高考了?开出租车?——牛亮,你不是吃错药了吧?” 周慧一边骑一边疑惑地说:“你怎么会这样呢?” 牛亮痛苦地说:“我从小就梦想开出租车!” 刘昆:“我曾听你老妈说,她极希望你将来考电影学院,当偶像明星什么的,你这决定,会把你的老妈气惨!” 说着,四辆自行车向前急驶而去。 1.3、青春心事 牛亮妈一想起自己俊美的儿子牛亮在梦里也会笑醒。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造化。想当年夫妻俩都是其貌不扬的一类,不知怎么却生出这么一个英俊的儿子。似乎有点不合遗传规律,但仔细观察儿子的相貌,夫妻俩都很容易从儿子身上发现自己的特征,不过这些特征表现在自己身上却是一种丑,而移到儿子身上却变成了一种美。或许,这只能归结于变异的造化之功了。 由此,夫妻俩都把牛亮视为了上天赐予自己的宝贝,宠爱无边。特别是抓周的时候,牛亮在众多玩具中一下子抓住了一支笔和一辆小轿车时,他们更是仿佛看到了自己儿子将来大富大贵的样子。夫妻俩商定,只要儿子喜欢干的事情,决不加以阻拦,必须全力支持,让牛亮从小就自由地发展去实现他的潜能。但牛亮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放荡不羁,相反,在他身上表现出一种早熟的特征:非常懂事,从不干令父母生气的事。从幼儿园开始,学习成绩就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而喜爱的各种玩具中,小轿车也一直是他的最爱。每当看到儿子玩小轿车时,牛亮爸总会微笑着暗示说: “这是***他们坐的车!” 牛亮爸满怀希望地对儿子寄予厚望,可是自己却没有福气等到儿子的将来。在牛亮8岁那年,一场意外的车祸造成重伤,送到医院没几天便离开了人世。牛亮爸临死的时候,望着牛亮妈叮嘱说: “牛亮是个不需要父母太多操心的孩子,我去了以后,你依然要遵循我们的约定只要阿亮喜欢干的事情,决不要加以阻拦,而要全力支持,让他自由的发展,去实现他的最大潜能。” 牛亮妈一阵呜咽,最后抬起头:“我会记住我们的约定的,我只是怪老天对你太不公平了,使你没有享受儿子的福气!” 牛亮爸去了以后,牛亮妈为了儿子的健康成长,没有再嫁。带着牛亮依然住在圆明园废墟福缘门一普通的四合院里。时光飞逝,社会发生着巨变。原先在牛亮妈心中神圣的小轿车越来越失去它神圣的光辉——不再是特权阶层荣华富贵的标志,而变得越来越普通,平常百姓只要能花上一点钱,也可以经常地享用了——出租车行业开始出现并繁荣在这东方的古都里。而这时,影视明星的形象却一路飙升,往往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成为众人仰慕的偶像。牛亮妈是个影迷,从年轻时候起那兴趣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浓,越奇特了。渐渐地,看着自己越来越英气逼人的儿子,她的心中不禁升起这么一种愿望:要是能做一个电影明星的母亲该多好! 于是牛亮妈开始在日常生活的家教中把儿子往影视明星方面引。一天晚上,牛亮做完功课后,正出神地看着一辆自己心爱的小轿车,忽然从客厅里传来牛亮妈的叫喊:“牛亮——” 牛亮放下小轿车,来到客厅,看着母亲:“妈妈,什么事?” 牛亮妈微笑地看着儿子:“作业做完了吗?” 牛亮:“做完了。” 牛亮妈:“既然做完了,来陪妈看看电视。” 牛亮来到母亲身边坐下,盯着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娱乐节目,节目里邀请了几个刚刚热播完的电视连续剧的演员与观众见面。看了一会儿,牛亮妈说:“这几个演员又出名了!真是风光!——哎,牛亮,你将来的理想准备干什么呢?” 牛亮:“还没想好呢。——不过我从心里想开出租车。” 牛亮妈:“开出租车有什么出息!我觉得你长得并不比电视里那几个演员差,应该去当演员,争取成为一个大明星!” 牛亮:“长相好并不一定适合当演员,关键是要演技好!” 牛亮妈:“这也不是什么难题!中学毕业后你去考电影学院不就成了?——演技又不是天生的!” 牛亮不再与母亲争辩。一方面他确实还没有深想自己将来要干什么;另一方面,也不想硬顶母亲的意志,由于父亲的早逝,他感到母亲一个人把自己养大,又当妈又当爹实在不容易,他不能让母亲生气,孝顺是一个懂事孩子的基本素养。 由于母亲的这种暗示,牛亮此后便不自觉地对影视界的情况多了一个心眼。然而,使牛亮妈没有想到的是,牛亮对影视生活的进一步了解,不但没有增加他对当影视明星的兴趣,反而使他对这种生活越来越恐惧。从电影、电视、报章、杂志等各种渠道传来的影视生活信息,使他感到影视界是一个魔窟,是非人道的,一个正常的人是不应该进入这种圈子里的。有一次,他和母亲坐在电视机前观赏一个“拍戏”小品。看着看着,牛亮的情绪越来越坏,最后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跨到电视机前,一下把电视机关了,并骂道:“真是岂有此理!” 牛亮妈感到莫名其妙,不禁问道:“牛亮,你怎么了?” 牛亮愤愤地说:“你看那个导演把那个演员折腾得——简直就像在愚弄傻瓜!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究竟该怎样表演,他自己又好像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刚开始就喊停,表演了很长一段又重来-----如此呼来喝去的无穷尽,再聪明的人也会被他弄傻!” 牛亮妈舒了口气:“这是演小品,夸张的地方多,哪能当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辈子也甭想拍完一部电影了!” 牛亮的气愤这才消了些。 但他对电影人生的怀疑并没有止步。后来他又发现,演员一辈子去表演别人的人生,到头来连自己真实的人生也没有了!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影子里!这一发现,使他最终决定抛弃母亲为他选择的生活道路。他深切地预感到,如果按照母亲选择的生活道路走下去,他这辈子的痛苦是不可想像的。虽然当今时代,当电影明星是许多人的梦想,但他觉得,这种人生是不适合他的。 进而,他又反思起自己因从小爱好玩小轿车而萌生的“当的哥”的人生意义。他首先发现自己的个性喜欢自由而富于创新的生活,而出租车行业正能满足他的这一需要,有很大的自由度和创新空间。他又发现了出租车行业的一种平庸化现象,并且找到了突破这种平庸状态的一个奇妙构想。他要在这个行业标新立异,锐意改革,而这种改革创新不会受到任何阻挠,因为这种改革创新只是他自己的事,不会妨碍到任何人,这就是出租车个体经营的自由!他要利用这种自由去创造自己的传奇人生,而不是去表演别人的传奇!每当想到自己的奇妙构想,他就心里一阵激动,恨不得立刻收起书包,冲出校门,去从事那神圣的事业! 但他一想到母亲,想到母亲那殷切的希望,他的这种激情便倏地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深深的痛苦。他不知道如何向母亲说起这件事,更不敢设想母亲知道他的这一想法后会产生的严重后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瞒着母亲。为了不让母亲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他甚至没有将自己的这一想法向自己最好的几个同学提起过,他将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一直到这高考前夕,这个明天就要交高考志愿的下午放学时刻,他才向这几个最要好的同学道出了自己的沉沉心事! 而这期间,牛亮妈却不知把自己的这一打算向亲邻们说了多少遍!每当几个邻里在一起闲聊,谈到为儿女们的未来打算的时候,牛亮妈总是充满自信地说:“我希望我们牛亮去考电影学院。” 其他人则会马上附和说: “你家牛亮确实应该去考电影学院,不然真是屈才了!” “要是牛亮将来当了大明星,我们这些邻里也跟着要沾不少光呢!” 一席话,说得牛亮妈心里乐滋滋的。而这些邻里的议论,却给牛亮的抉择增添了许多无形的压力。 三、与母亲斗法 牛亮妈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影集,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儿子从小到大的照片,脸上挂着一串微笑。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儿子最新一张英气逼人的照片上。良久,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 “愿老天保佑牛亮考上电影学院!愿我的明星母亲梦成真!” 这时,牛亮推门走了进来,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书包。 牛亮妈抬头见牛亮回来了,连忙站起身,走上前来,拉着儿子的手,端详着问:“牛亮,高考志愿,我叫你报的电影学院表演系,你定了吗?” 牛亮吞吞吐吐:“还——还没有呢!” 牛亮妈:“你一定要抓住机会,考上电影学院表演系,争取将来做个大明星,让我们家也荣光,荣光!” 牛亮欲言又止,拿着书包进了自己的屋子,随手关上了房门。 牛亮妈见儿子关上了房门,来到沙发上收拾起影集,放进柜子里。然后进厨房做饭去了。 卧室里,牛亮将书包放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抬眼望见墙上的一幅名车与模特画,心里更烦了。索性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不料各种声音又在他的脑子里回荡: “我该如何告诉老妈呢?……告诉她吧,她一定受不了!……不告诉她吧?……瞒着!……明天老师一知道还不是会告诉她?……去参加高考,故意考不上?……那多没面子!……考上了不去报名上学?……虚荣!……会考一结束,中学也就完了,何必再浪费时间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实在一天都不想在学校里待了!……可如何将实情告诉老妈呢?……瞒?……憋在心里真难受啊!” 牛亮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乱成一锅粥。忽然心里一横:“长痛不如短痛!说了吧!” 随即翻身从床上起来,整了整头发和衣服,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牛亮妈蹲在地上洗了一会儿盆里的青菜,然后捞进了旁边一筲箕里。站起身,转身关了灶上高压锅的火。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白瓷碗,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敲碎在碗里,端在手里不停地搅着。 牛亮来到厨房,鼓起勇气,说:“妈,我不想去考大学了!更不喜欢去考什么电影学院当什么明星!我——” 牛亮话没说完,牛亮妈心里已吃惊得手中的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鸡蛋洒了一地,失神地叫道:“你说什么?” 牛亮继续鼓起勇气说:“我想去学驾驶,当出租车司机!” 牛亮妈感到一阵晕眩,身体闪了两下就要往下倒。牛亮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妈——你怎么了?这样一件小事不会把你气昏吧?” 牛亮妈听到后一句话,忽地激醒了过来,一把推开牛亮:“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我被你气死又气活了!” 牛亮连忙去拿来扫帚和垃圾铲,把掉在地上的碎碗和鸡蛋收拾走了。牛亮妈靠在灶旁,一边看着一边歪着嘴巴生气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又提起要去学什么开车,当什么出租车司机!好好的大学不考,一副贱骨头!我真是白生了你,白养了你了!——你自己做饭吧!我不伺候你这没良心的了!” 说着,牛亮妈气冲冲地脱掉围裙,出了厨房。 牛亮洗了手,穿上围裙,接过母亲剩下的活,动作麻利地干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将饭菜做好了。牛亮拿着抹布出了厨房,来到客厅的餐桌旁,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看着躺在沙发上生闷气的母亲,叫道:“妈——,吃饭了!” 牛亮妈转了个身:“不吃!气都被你气饱了!” 牛亮:“这有什么好气的?” 牛亮妈陡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有什么好气的?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怎么却像那无骨的水,尽往低处走?” 牛亮:“各种工作只有社会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牛亮妈:“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一个农民种田的工作,能和一个科学家的研究工作相比吗?社会价值的大小就是高低贵贱的标准!” 牛亮一时回答不上来,低着头想着。牛亮妈更来劲了:“我看你还是少读了书,还是乖乖地去考大学吧!” 牛亮猛一抬头:“社会价值的大小以什么来衡量呢?我看许多研究人员一辈子也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还不如一位农民种田有价值,每年都为社会贡献出实实在在的粮食!” 牛亮妈哑言了。牛亮思绪活跃起来,见母亲没有反应,又继续说:“况且人们选择工作的基本依据是什么?是兴趣和爱好!而不是什么社会的价值!如果一个人不喜欢这项工作,而硬是要他去干,那这工作就成了他的地狱!使他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一个以人为本的社会首先关注的也是人的幸福快乐,所以国家每次招生和招工都要发志愿表。志愿是什么?志愿就是兴趣和爱好!它不是强迫人们去从事他所不喜欢的工作。我从小就梦想当一名出租车司机,那是最人性化的一种职业——一种力与美,现实与梦想完全由自己掌握的职业!我不喜欢去演戏,被别人呼来喝去的像木偶一样摆弄!我希望我生活的每一天都是一个真实的自我!天底下最仁慈的母亲,你为什么要强迫儿子去做他不喜欢的工作,使他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呢?” 牛亮说着说着,渐渐深情并茂地哭诉起来,仿佛有一万种委屈,一万种渴望,一万种哀求,一万种痛苦的挣扎。听着儿子深情的哭诉,牛亮妈的耳畔忽然想起了老伴临死前的嘱托,一种痛苦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双手揪住自己的心窝,叫道: “噢!你别说了!你使我发现了自己明星母亲梦的小来!你去吧!去干你自己喜欢的工作!愿你父亲的在天之灵能原谅我的这个过错!” 牛亮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改变了立场,长期忧愁痛苦的心境先是一惊,进而便泪眼喜笑地跑到母亲跟前:“妈,这么说你同意我的决定了!你真是我的好妈妈!” 牛亮妈望着牛亮英俊的脸,发现儿子脸上沾了一点油渍,一万个爱怜的心从包里摸出手绢,一边替牛亮揩着,一边说: “你永远是我值得骄傲的儿子!” 四、秋风扫落叶 攻下母亲这关,牛亮长久以来积聚在心中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就像一个曾经鼓涨得快要爆炸的气球,忽然跑了大部分的气体,变得像蔫茄子似的。牛亮隐隐地感到,余下的障碍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容易了。 第二天,牛亮心情平静地来到学校,脸上的表情也开朗多了。当值日生来收大家的高考志愿表时,牛亮将自己仅写了一个名字的空白表格递了过去。值日生在匆忙的收缴过程中也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将其混杂在大家的表格中给老师送了去。 上了两堂课下来的课间休息时间,同学们三五一群,或站或坐地闲聊着。刘昆看着牛亮脸上昨日的阴云已烟消云散,一幅平静开朗的样子,不禁问道:“牛亮,看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闯过你老妈那关了?” 牛亮:“那还用说!” 刘昆惊奇地说:“你妈经常在我妈跟前说‘我们阿亮是天生的一块偶像明星料!’那根深蒂固的情结你是怎么解开的?” 牛亮俏皮地:“被我一阵哈母雷特式的哭白给瓦解了!” 林轩惋惜地说:“我总觉得你去做的哥有点屈才。” 牛亮自信地:“没什么屈不屈才的!只有自己内心真正快乐的生活,才是真人的生活!” 周慧笑着说:“我想的哥界有我们帅哥加才子牛亮的加盟,一定会出现新的气象!” 牛亮:“不管你是正话反话,我都谢你的玲珑嘴了!” 大家正说着,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叫喊:“牛亮,姚老师叫你到办公室去一下。” 牛亮做了个怪脸,转身走出了教室。浓荫下的过道上,牛亮走着走着不禁放慢了脚步。不知道姚老师那里会怎么样?这位教龄比自己年龄还大得多的女人,真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她不仅教学好,而且管理学生很有一套。每个人都对姚老师怀着一种敬畏。自己这个案子,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牛亮急急地想着各种可能情况和应对的方法。一时思绪纷乱不免又有点心急了。乱到极处又索性一横:反正母亲那关是通过了的,有家长支持,你十个姚老师又怎么样呢?想到这,牛亮的心情一下子镇静了,加快步子,转过一个弯,办公楼到了。牛亮进了办公楼,穿过回廊,进了姚老师的办公室。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桌上的一份表格。抬头看着牛亮来到跟前,姚老师才问道:“你的高考志愿表怎么没填?” 牛亮:“我不参加高考了。” 姚老师惊异地:“为什么?” 牛亮:“高校里没有我需要的专业。” 姚老师:“你需要什么专业?” 牛亮:“我想做个出租车司机。” 姚老师吃惊地:“出租车司机?你怎么想去当出租车司机?你的成绩不是很好吗?” 牛亮:“我从小就梦想当一名出租车司机。” 姚老师:“当出租车司机有什么好?” 牛亮:“那是最人性化的一种职业——一种力与美,现实与梦想完全由自己掌握的职业!” 姚老师:“说得这么玄乎!——你母亲同意你这么做吗?” 牛亮:“同意。” 姚老师随及拿起桌上的电话:“你家的电话号码是——” 牛亮:“629552312。” 姚老师拨通了牛亮家的电话,拿着话筒:“牛亮母亲吗?……我是姚老师……哦……哦……哦。” 随后挂了电话,转身对牛亮说:“既然这样,会考已经完了,你就不用来上学了。毕业证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本来想待高考过了再发给你们,现在你的可以先拿去了。不要向其他同学声张,免得影响军心!” 说着,姚老师从抽屉中找出牛亮的毕业证,递给牛亮:“祝你今后一路走好!” 牛亮接过毕业证,向姚老师鞠了一躬:“谢谢姚老师!” 姚老师:“好!好!你去吧!” 牛亮转身出了办公室。来到室外,他感到心里一阵轻松,终于彻底地解脱了!但他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按照姚老师的叮嘱,又坚持上完了两节课,直到中午放学的时候,才悄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学校。只有刘昆、林轩和周慧三位最要好的同学,向他投来惋惜而迷惑不解的目光。 牛亮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从校门口走了出来。来到街道口,不禁回过头,向校门口望去。当他凝望着那书写着“bj清华中学校”的牌匾时,心里蓦地升起一种微微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自己的一个时代,一种生活方式永远地结束了! 良久,牛亮才转过身,骑上自行车,向前驶去,消失在大街尽头。 1.4、造化美少年(1) 青春的心躁动着火一样的热情。 离开学校的当天下午,牛亮便紧张地投入了新的生活。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就像等了几个世纪那样急迫。他先买了两份报纸,按照上面的驾驶培训广告,考察了两所驾校,但还没有中意的。晚上回到家里,刚吃了晚饭,又马上去到自己的房间,在台灯下一页页地翻找着。忽然看到一则“燕山汽车培训中心”的广告,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拿起报纸,站起身,出了房门。 牛亮拿着报纸从卧室来到客厅,昏黄的灯光下牛亮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牛亮一边向母亲走来一边说:“这个燕山汽车培训中心估计比较可靠,我明天再去看看。” 牛亮妈抬起头:“燕山汽车培训中心?在哪里?” 牛亮把报纸递到母亲手中:“在这,四环西路56号。” 牛亮妈扫了一眼报纸:“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开灯!” 牛亮跑步去打开了灯,屋子里一下子灯光雪亮。牛亮妈仔细地看着报纸,小声地念出了声来。那报纸上写着: 燕山汽训学驾驶,风流潇洒当司机 最现代汽车培训基地,考驾证最佳选择。15-30天考本。各种车型。 加强班,中老年培训班,零基础速成班,修理班。 快乐学车,诚信服务。 地址:四环西路56号燕山汽车培训中心。 联系电话:010-637511411,637511422 牛亮妈念完,最后说:“说得这么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牛亮:“反正明天去看一下再说。” 牛亮妈放下报纸,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说:“牛亮,我忽然想起一件重大的事情,出租车都是司机自己的,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买车呀!” 牛亮怔了一下,这也是他正在思索的一个问题,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为了不使母亲担心,牛亮先撒谎道:“这我已经找好了。我有一位同学的父亲是大老板,他准备借钱给我。” 牛亮妈坦然微笑道:“那感情好。” 第二天一大早,牛亮吃了点早饭便骑着自行车出发了。他先朝着大方向一阵猛骑,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便放慢了车速,一边在大街上东张西望,一边缓慢地向前驶着。看见一块路牌,将车子急驶过去,来到路牌下望一眼,又驱车前去。又骑了一阵,忽然看见一房顶上立着一幅巨型彩图广告,图的上部是:“燕山汽训学驾驶,风流潇洒当司机”几个飘逸大字,字的下面是一片现代驾驶训练场。 牛亮停车望着广告,心里升起一种亲切的兴奋感。看了一会儿,又快速向前驶去。 来到燕山汽训大门外,牛亮左右扫视着,一幅现代汽车培训中心的样貌印入眼帘:高大的现代化校门,门的左边是“燕山汽车培训中心”几个镏金大字。大门两边的围墙是开放的铁栅栏,栅栏外是绿色的草坪,草坪里等间距地种着一排翠柏。透过栅栏,里面可以看见一座现代大搂,和一片广阔的驾驶训练场,场上正有一些人在学驾驶,各种车辆缓缓地开着。 牛亮兴奋地推车来到值班室门口,看着门卫:“请问你们招生部怎么走?” 门卫用手一指:“大楼的一层。” 牛亮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来到停车棚内将车寄存好,然后向前面的大楼走去。不时侧头看着训练场上的景象。来到大楼门前,牛亮一步就跃上了三层台阶,小跑着进了大门。来到过道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了招生部的牌子,走了过去。来到招生部,房门开着,牛亮立在门前,伸手敲了三下门。 屋内放着一台电脑的办公桌前,一年轻女人微笑着站了起来:“先生,你是来报名的吗?” 牛亮走进屋内,看着女人:“是的。” 女人依然微笑着:“请问你学什么车型?” 牛亮:“你们这里有什么车型?” 女人:“夏利,吉利,羚羊,富康,富康988,捷达,桑塔纳……” “桑塔纳?”牛亮的心里瞬间掠过许多记忆。他认识的第一辆小轿车就几乎是这种车形,这是最接近他所钟爱的红旗轿车的出租小轿车,它的车形非常奇妙地把中国古典的交通工具“轿子”演变成了现代的汽车交通工具,是东方与西方,现代与传统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轿车形式:它中间凸起的部分如轿身,低下延伸的头尾似轿杠,而抬杠人的四只脚则化作了滚圆的四个车轮!不等女人说完,牛亮便说:“就来桑塔纳吧!” 女人又问:“你曾经开过车吗?” 牛亮:“没有。” 女人于是说:“那就给你选零基础速成班?” 牛亮:“行……能不能马上开始学?” 女人:“当然可以!我们这里是随到随学。你的身份证,还有学费3250元。” 牛亮:“你们这里能刷卡吗?” 女人:“可以。” 牛亮从衣袋里摸出身份证和银联卡,递给了服务员。女人接过,在电脑上快速地敲着键盘。一会儿,拿出两张收据,递给牛亮:“拿那张蓝色的到培训部去找肖主任报到,红色的自己保存着。” 牛亮:“培训部怎么走?” 女人:“三楼。” 牛亮:“多谢了!” 牛亮从招生部出来,沿着过道走了一阵,来到楼梯处。又叮叮咚咚向楼上跑去。过了二楼,来到了三楼上。眼睛一扫,看见了培训部的牌子。牛亮快步来到门口,门斜开着。牛亮站在门口,伸手敲了三下,从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进!” 牛亮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中间放着两张办公桌,其中一张桌子后面放着一个书架,书架上排放着许多文件夹。书架的后面隔着一个内间。只有书架前面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抬起头,看着牛亮。牛亮问:“请问肖主任在吗?” “我就是。” 牛亮高兴地:“哦,肖主任,你好!” 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拿出那张蓝色收据,递了上去。肖主任看了一下,抬起头:“你是零基础速成班?” 牛亮:“是的。” 肖主任拿出一张表格,递给牛亮:“先把这个填一下。” 牛亮接过表格看起来,是一张学员登记卡。然后坐到另一张办公着前,从上衣袋里摸出钢笔,写了起来。不一会儿,站起身,来到肖主任的办公桌前,将表格递了过去。 肖主任看了一会儿表格,放进了一个文件夹里。然后站起身,走到书架背后,不多时拿着一个精美的皮套笔记本走了出来,看着牛亮说:“缴20块钱。” 牛亮没有掏钱,也没有吭声,先接过笔记本翻看起来。封面上有两行精美的烫金文字,上面是四个大字:“培训日志”;下面是一行较小的文字:“燕山汽车培训中心”。笔记本的前面,是有关驾驶的基本知识、技巧之类。后面是空白,供学员记录之用。牛亮脸上露出了一种满意的神色,才从衣袋里掏出钱,递了过去。 肖主任一边接过钱,一边说:“你先到电教室去学习一下。” 牛亮:“电教室在……” 话没说完,肖主任接过话茬:“在走廊尽头。” 牛亮:“多谢了!” 说着,牛亮拿着培训日志,转身出了房门。来到屋外,朝走廊尽头望了望,朦胧地看见挂着一块牌子。于是向走廊尽头走去。走了一段渐渐看清却是一块“厕所”牌。牛亮疑惑地缓慢走着。忽然看见从旁边屋子里钻出一个小伙来,匆匆地进了厕所。牛亮一下子感到自己好象也有点尿胀,遂加快步子向前走去。来到厕所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先进来那小伙正在小便池边一泻如注。牛亮也来到小便池边,将笔记本夹在腋下,一边解裤子一边看着小伙:“请问老兄电教室在哪儿?” 小伙子看了一眼牛亮:“外面不就是!” 牛亮疑惑地:“外面?……” 小伙方便完走了。牛亮摆动屁股,抖了两下,收拾好裤子,也跟着出了厕所。来到外面,东张西望,忽然发现隔壁门上贴墙有一块牌子,上书:电教室。牛亮不禁自嘲地一笑,推门进了屋子。 进到屋里,牛亮左右扫视着。屋子里光线较暗,一台电视机正播放着教学内容,有十多个人坐在下面观看。牛亮看见了刚才那小伙,在他的旁边挑了个空位坐了下来。看了一会儿,不禁轻拍了一下那小伙的肩:“老兄,他这节目是没有针对性地乱放的吗?” 小伙愣了一下,才说:“这节目是汽车构造、原理、和基本驾驶技术的循环放映,看会了就自行离开,没看会就继续看。” 牛亮满意地轻声道:“这还有点人本意味!” 牛亮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一场观摩学习,对一般人来说是非常的枯燥无味的;而对于牛亮来说,则像孙悟空听菩提祖师的讲道,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他感到自己就像在游历一个长期魂牵梦绕的世界,每一株奇花异草,每一座灵峰怪崖,一旦进入视野,便如烙印在了记忆的心坎上,再也忘不掉。看到精微玄妙处,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看完一个回次,牛亮感到已了然于胸,于是起身走出了屋子。 六、赵明山师傅 肖主任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什么。牛亮推门走了进来,看见肖主任问道:“肖主任,电教室学完了又到哪儿去?” 肖主任惊奇而怀疑地:“这么快?——如果还有什么不太懂的地方,你可以再看一遍,这电视教学是不限制时间的。” 牛亮感到受到了侮辱似的,心里略微不高兴地说:“就播放的内容本身而言,我想我已了然于胸了!” 肖主任有点尴尬地微笑说:“那很好啊!我们还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学员!” 说着,肖主任从一文件夹里取出一张表格,放在桌子上,写了一会儿,拿起来,递给牛亮:“你拿这个到驾训处找赵明山师傅。” 牛亮:“驾训处怎么走?” 肖主任:“训练场旁边的平房。” 牛亮谢过肖主任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和表格,一阵小跑,下楼梯,穿过道,出了办公大楼,来到了训练场上。远远地看见右边训练场边缘有一排平房,其中大部分是棚屋,里面停泊着一些汽车。 牛亮快速地向平房走去,不时侧头看一下训练场上那些正在训练的车辆。不一会儿,牛亮来到了平房前。驾训处的牌子挂在平房右端一非棚屋的屋子前。牛亮从棚屋前面横过,来到驾训处,房门半开着。牛亮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墙边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一台彩电,书桌对面有一长沙发,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斜靠在沙发的一角看电视。屋子后面有一像药柜模样的铁柜子。牛亮从外面进来,眼睛扫了一眼四周,看着男人:“请问赵明山师傅在吗?” 男人望着牛亮:“我就是。” 牛亮高兴地一边将表格递过去,一边说:“赵师傅你好!我是来向你学开车的。” 赵明山接过表格,看了一会儿,走到屋子里边的铁柜子前,打开一抽屉,取出一个文件夹,将表格夹好,放进了抽屉里,关好。返了回来,打量着牛亮,明知故问似地:“你叫牛亮?” 牛亮轻轻地一笑:“是的。” 赵明山幽默地:“你还真长得牛亮牛亮的!——公牛一样的雄,鲜花一样的亮!” 牛亮一下子羞红了脸,微微地低下头,默不作声。 赵明山见牛亮低头不语,解释说:“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介意吧?” 牛亮抬起头,微笑地:“介什么意呀!——听赵师傅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吧?” 赵明山用sc话说了一句:“你还真说对了,我是sc人。” 牛亮:“sc哪地方?” 赵明山:“达州。” 牛亮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赵明山带着sc口音的普通话:“那地方没听说过是正常的,不过我给你说出几个大名来,你就知道了——大巴山,徐向前,李先念,许世友领导的红四方面军,川陕苏维埃根据地……” 牛亮惊奇地:“就是那些地方啊!真实如雷贯耳的名字!” 赵明山自豪地:“这下知道了吧?我就是从那地方来的。当年的川陕苏维埃首都就在我们那里的tj县。” 牛亮仿佛是在遥想似地微叹道:“哦!……哦!……” 赵明山在裤袋里掏了一下,摸出一串钥匙,拿在手里,向牛亮努了一下嘴。牛亮走到电视机前,伸手关了电视。两人出了屋子。牛亮跟着赵明山来到车棚里一桑塔纳前,赵明山打开车门,两人钻了进去。赵明山坐到驾驶位上,牛亮坐在旁边。 赵明山一边给牛亮指着驾驶室里的各种机关一边介绍说:“这是方向盘,速度表,油压表,喇叭,开关,刹车,速度档,一档,二档,三档……” 牛亮很熟练地样子:“嗯,知道……知道……刚才在电教室已学过这些了!” 赵明山斜了牛亮一眼:“你什么都会了,敢不敢一上来就开车?” 牛亮跃跃欲试地:“这有什么不敢!?” 赵明山发动了火:“还是我先给你示范一遍吧!” 牛亮恳求地拍了一下赵明山的肩:“师傅,就让我试试吧,反正有你在旁边坐镇,怕什么?” 赵明山没有理会,起动了油门。 牛亮心痒痒地继续恳求道:“真的!师傅,你就让我试试吧!” 赵明山终于熄了火:“好吧!” 遂起身离开驾驶座,和牛亮交换了位子。牛亮坐到了驾驶座上,心情激动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眼看了一下前方,扭动开关钥匙,发动了火,又起动油门,握住方向盘,车子缓缓地驶出了车棚。 赵明山一边看着牛亮的操作,一边说:“向右转……匀速……好……向左转……匀速……” 汽车慢慢地驶进了训练场一车道上。牛亮扫了一眼整个训练场,那几辆车依然在那里训练着,其缓慢前行的样子,仿佛怕碾死路上的蚂蚁似的。牛亮收回眼光,小心地开着车,赵明山在旁边不时指点着。看见前面一段笔直的车道,赵明山说:“加速!” 牛亮起动油门,加快了车速。不一会儿,车子来到了转弯处,赵明山:“倒车!减速!转弯!” 汽车向后退了一截,速度缓了下来,牛亮转动方向盘,慢慢转过了弯。接下是一段弧形车道,赵明山叫道:“注意方向盘!” 车子在弧形道上行使着。对面开来了一辆面包教练车,赵明山说:“注意错车!” 牛亮把方向盘向外转了几下,车子移到了道路的外边。面包车开了过来,又开了过去。前面突然是一个急转弯,牛亮不想减速,只不断地转动方向盘,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草坪上,赵明山突然起身,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草坪边上。赵明山看着牛亮:“你怎么不减速啊?” 牛亮:“车子的速度本身不太快,我想转快点方向盘,能够绕过去。” 赵明山:“你才开始爬,就想学飞呀!” 牛亮有点脸红地:“老师傅骂得对!” 赵明山笑了:“我倒被你骂了。” 牛亮奇怪地:“我没有骂师傅呀?” 赵明山:“你不知道不怪你!‘老师傅’在我们那里是骂人的话。” 牛亮更惊奇了:“这是为什么?” 赵明山一个怪笑:“你这个嫩小子,不告诉你好些!……倒车!” 牛亮将车退了一截,然后转动方向盘,车子慢慢转过了急弯。前面又一段笔直的路,牛亮加快了车速。在赵明山的指点下,牛亮开着车子,在训练场上纵横交错,曲曲折折的车道上行驶着。到下午结束的时候,已初步学会了驾驶技术。来到车棚里,两人下了车,赵明山高兴地一边关车门,一边对牛亮说:“你小子真行啊!我还是第一次收到你这样聪明过人的徒弟!” 牛亮手里拿着培训日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还是师傅教得好!……师傅,我回去了?” 赵明山:“你走吧明……天要来就早点来!” 牛亮向师傅作了个怪脸:“明白!” 赵明山忍不住笑了,然后目送着牛亮向大门口走去。牛亮来到自行车停车棚,取出自行车,推着出了大门,然后轻巧地骑上去,不一会儿消失在大街尽头。 七、神秘售书人 牛亮妈正在橱房里切菜,牛亮忽然走了进来:“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牛亮妈看着牛亮:“学车的地方找到没有?那燕山汽车培训怎么样?” 牛亮难过地:“还没有找到,那燕山汽训也是个歪货!” 牛亮妈一边把切好的菜装进盘子里,一边安慰说:“别慌!慢慢来!bj这么大,还怕找不到个真的么?” 牛亮看着母亲那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随即兴高彩烈地说:“妈!骗你的啦!那燕山汽训还真不错!我已初步学会开车了!” 牛亮妈白了一眼牛亮:“吹牛!刚出校门就跟妈没有一句真话了?” 牛亮俏皮地发誓道:“骗你是小狗!” 牛亮妈依然不相信地:“哪有这么快?……你出去找地方就得好半天,今天最多把名报了就不错了!” 牛亮:“你还在以老皇历看天日啦!现在的时代真可说是一日千里!那燕山汽训全是现代的全新教学模式!加上你儿子的脑瓜又灵……” 牛亮妈终于高兴地转过身,一边打开灶上的火,一边说:“别臭美自己了!” 牛亮高兴地转身出了橱房。回到自己卧室,打开台灯,坐到书桌前翻看着那本培训日志。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但不一会儿,嘴角的微笑忽然不见了,脸上呈现出一种凝重的表情,耳边回响起了对母亲撒的谎: “我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是大老板,他准备借钱给我。” 牛亮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最后又仰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嘴里轻轻地念道:“这买车的钱到哪儿去找呢?” 这一夜,牛亮又陷入了烦躁不安的境地。他感到学开车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眼下的头等大事是必需筹到买车的钱。对他来说,没有车,学会了这驾驶技术又有什么用呢?他放弃高考就是为了能够马上开始他的事业,在出租车行业掀起一股新潮!如果学会驾驶后再去靠慢慢打工挣这笔对自己而言犹如天文数字的车钱,那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又一次想到了对母亲撒的谎,不禁苦笑了一下:这笔庞大的车钱真的还必需去借,这是唯一的快捷方式了。他首先想到了去银行贷款。虽然平时就听到不少传言:现在到银行贷款很难,他还是必需去试一试。明天就暂时不去驾校了,先去银行看一看。对,明天就去! 第二天,牛亮便为贷款的事去问讯了一家又一家银行。每一家都是侥幸而进——希望这一家的贷款条件能够松一点,能够使自己梦想成真;结果总是绝望而出——无一不是冰霜一样冷酷的门槛,不能通融,不能走展,即使以太阳的全部热量也不能融化其一点点! 牛亮推着自行车没精打彩地走在大街上,脸上的阴云仿佛要遮满整个天空,双腿沉得就像灌满了铅!绝路!到处都是绝路!这车钱咋办呢?牛亮心里一阵烦燥,忽然抬头发现旁边一电杆上新贴着一张小卡片。遂走上前去观看。小卡片上写着: 某豪华夜总会 急聘 公关先生,公关小姐数名。要求:男身高1.8米以上,长相俊美;女1.65米以上,姿色出众。日收入上万。 联系电话:1360680119010 牛亮看着,看着,感到脸上一阵发烧。这夜总会公关先生小姐的内幕,他早有所耳闻。还没看完,牛亮就推着车走了,但脑子里却不断地回响着“日收入上万”的声音,不禁心想:“要是去干一个月,这买车子的钱也就差不多了。可是……” 牛亮心烦意乱,陡地骑上自行车,向前奔驰而去。他不能想象自己竟要不顾廉耻地去干那种事!在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中,那些都是人类最无耻的事情!他从小到大品学兼优,虽然现在放弃高考来当的哥,但绝不能堕落到那种地步! 牛亮一阵猛骑,不知过了多久,忽抬头发现已到了家门口的小巷。他感到自己还不能回去,于是调转车头向圆明园废墟驶去。 圆明园,这座昔日的皇家园林,荟萃了东西艺术瑰宝的巨苑,一百多年前被掠夺的战火焚毁之后,除了西洋馆被修整了一下,辟为遗址公园外,其它大部分依然废弃在那里,荒草野树,天风任自高,早已将那些残壁断瓦遮了个严实,其间穿插着几条乡土路。走入其间,身在东方古都的感觉顿消,仿佛到了一个偏僻的乡野!牛亮家所在的福缘门小区就处在这“乡野”的边上,实际上就曾是在这废墟上发展起来的几个小村庄之一。小时候,牛亮就不时和刘昆几个小伙伴到那“乡野”去玩,捉蟋蟀、蝴蝶;摘野花、野果,特别是那一片“野核桃林”——不知道是谁种的,也无人看管,更是成了大家的最爱。每当核桃成熟的季节,人人都爬上树去摘呀,打呀,吃呀,每个人吃饱了肚子不说,还各各摘上满满一大包,把一双手弄黑得两个月也洗不净! 对于这座圆明园遗址,给牛亮印象最深的还是那西洋馆。每当看见那些艺术的残石,他都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似乎深入了骨髓,永远也好不了。六岁的时候,他就曾为此写了一首小诗叫《题圆明园遗址》,老气横秋,被大人们称为“神童”。兹录如下,以飨读者: 题圆明园遗址 野蛮掠夺的战火, 将所有的琼楼玉阙, 都化为了灰烬。 唯剩下这些艺术的残石, 像不死的精灵, 撞击着人们的眼睛, 让人去遥想 那历史的妖娆 痛彻心魂! 如今儿时的记忆已稀,牛亮只想到那僻静的林子里去调整一下烦忧。他骑着自行车缓缓地驶进了林间的小路。各种杂草灌木仿佛趁着这自由的野地极尽潜能地生长,蓬蓬勃勃,密密麻麻,长得遮住了人的视线,在初夏的日光下闪着各种青翠的光泽,直逼人的慧眼!那些乔木更是高高在上撑开自己巨大的羽翼想垄断生命的光能,只在风伯的干预下才抖抖簌簌漏下几缕斑驳的光亮给下界。林子里清幽异常,许久不见一个行人。牛亮骑了一会儿,来到一块较开阔的空地,下了车,正想找一块较大点的砖块石头垫坐,忽然看见一棵大树脚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什么书在看,而其前面好像摆着一个地摊,在卖什么东西似的。牛亮感到心里一阵惊奇,忍不住走了过去,想看个明白。 来到那人跟前,果然是个卖东西的。不过他卖的东西非常奇特:一块两尺多长、一尺多宽的灰棕色布毯上,放着两本书。一本黄棕色铜版纸封皮,较厚;一本为一般的白纸封皮,较薄。两本书是同一书名,皆为《开放季节》,但细微处又不一样。书摊的后面立着一张和书同样大小的广告纸,上书: 作者售书 天下第一奇书 横扫人类一万年文明史 (诗) 在广告纸的下方正中,用钢笔写了一首小诗,兹放大如下: 奇书十年成, 一看惊心胆。 卖与识货人, 玩味共忘年。 牛亮大致扫视了一遍,那人还在看着手中的书,仿佛没有发现有人来了似的。牛亮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来卖你的书呢?” 那人终于抬起头,看着牛亮微笑说:“我这是仿姜尚之法,有缘之人自会上钩。” 牛亮乐了:“我是有缘人吗?” 售书人:“有缘无缘,我只是摆出鱼饵,关键在你的心!” 牛亮:“你这是本什么书啊?” 售书人:“这白皮的是样稿,你可以看一下。厚的是正书,不可翻阅,以免弄脏了,因为只有这一本。” 牛亮拿起白皮的样稿看了起来。看到书名下写的“邓顺天成著”几个字时,不禁问:“你叫邓顺天成?” 售书人:“这是我的笔名。” 牛亮又继续往下看去,接着是几句题记,写着: 清者阅之以为圣 浊者见之以为淫 浊者省之亦成圣 又下是一句献辞,写着: 献给真理,献给未来,献给自由人类的先驱们。 牛亮隐隐地感到这书的思想可能有点激进。翻到第二页,第一句话是表明书性质的广告语,写着:“人类第一部人体艺术与性哲学长篇小说”,以下是小说的内容简介和样章。牛亮粗略地浏览了一下,果然如自己的预见,不过小说的文笔确实不错,主题和内容也比较新奇,值得一看。于是问道:“你这书多少钱一本?” 售书人没有说话,只伸出一根食指。牛亮猜测说:“十元。” 售书人摇了摇头。牛亮故意地:“一元。” 售书人笑了,终于开口说:“一百元。” 牛亮:“这么贵?” 售书人:“这不是书,这是书稿,成本就很高。” 牛亮:“你怎么不拿到出版社去出版?” 售书人停了一会儿,才说:“这是一部时代的禁书,就像哥白尼的日心说之于中世纪的欧洲,哪个出版社敢出?我只不过卖一点给识货的人私家收藏,换口饭吃而已!” 牛亮这才仔细打量起售书人:三十多岁光景,戴着副眼镜,头发近中分,已长及盖耳,蓄着短胡子,面相初看其貌不扬偏丑,细看眉宇间藏着一丝俊美。综观一半儒雅,一半草莽像。刚才看的那本书已经被他合上了,现出书名是《巨人传》,大概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尔后牛亮感叹说:“真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到处都藏龙卧虎啊!” 售书人喉咙有点发涩:“什么龙虎啊!——我现在除了几本书稿,还不如一个要饭的!” “英雄落难,可是我自己还没有工作——”牛亮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好吧,给你五十,怎么样?” 售书人淡淡地笑了,说:“行啊!看你是一个识货而有胆识的人,就成本价卖给你算了!” 牛亮拿起正书,翻看了一下,收藏好,骑上自行车,迅速向家里赶去。牛亮连夜一口气将书看完,在这一过程中,他的思想也发生了巨变。先前他认为的那些无耻的事情,现在已变得不怎么丑恶了,相反还带上了一种正义的色彩。他将手中的书放到床头柜上,仰靠着床背,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究竟干不干呢?……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找银行贷款是绝对没有希望的,没有担保,没有抵押,特别是不能让母亲知道这钱还没有着落……更不能放弃开出租车,退回去上学;同时干这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又想起了小说主人公之一魏来在演讲中说的一句话:“凡是符合自愿、自主、平等和互利原则而没有损害周围他人利益的人类一切交换活动都是理性合法的,都是道德至善的!” 他倏地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拿出笔记本,将这句话工工正正地记在了上面。他决心把它作为自己今后行为处事的总准则。他似乎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重新审视了这个世界,感到目前的社会虽然较过去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依然存在着许多非人道的教条,妨碍了人们通向自由的路。他再也不能为这些观念所左右,而失去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他必需在脑子里重建关于这个世界的价值标准,以更加开放的心态去开发幸福的潜能。智者都不能苟且从事,他的生活行为必需充满正义,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种充实而崇高的幸福体验。 当牛亮的心路历程完成了这样一种转变的时候,他不禁将那位售书人当成了真理的先知。不久以后的一天他不禁又走到了那块林中的空地,企图再遇见他,好好交谈一番,不料却是人去地空,杳无踪影。此后他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位神秘的售书人。 牛亮拿定主意,熄了灯,躺到床上,可是却还没有睡意。隔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又不禁想: “听说这方面的人不仅要长相俊美,还要练就一些本事……” 八、鹰面美男 第二天下午,牛亮从驾校学开车回来,感到浑身一阵燥热,遂拿起洗澡的用品,放进一个小提篮里,提在手中,开门出了屋子。 胡同口的来顺浴室是小区的一家大众澡堂,每天从早上八点开到晚上十点,随到随洗,十分方便。牛亮提着小篮子,转了两个弯,来到了浴室门口,伸手撩开门帘,走了进去。来到服务台前,将一张五十元面值的钞票递了过去,不久服务员递来找钱和一把钥匙,牛亮数了一下钱,放进衣袋里,转身欲走,忽然瞥见墙上挂的服务项目价格表,不禁停步观看了起来,上书:“洗澡:5.00元;搓澡按摩:20.00元……” 牛亮没看完,转身进了男浴室换依间。一排放衣柜靠墙安放着。屋中间放着一张搓澡按摩用的硬卧床,空着。牛亮走到衣柜前,打开一个空柜子,脱掉衣裤,放了进去,然后关上门,锁好。又拿起洗澡用品,进了里面的洗澡间。 这是一可容纳十人的淋浴洗澡间,里面有四个人正在洗着。浴室的一角也放着一张搓澡床,上面正有一个人在接受搓澡按摩服务。按摩师是个小伙,正在那人身上按摩着。 牛亮来到一淋浴处,放好洗澡用品,将脚踩在地面的踏板开关上,水如雨线一样淋了下来。牛亮先洗了头,然后一边洗着身子,一边看着那搓澡按摩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想法:“去搓个澡,借此学一学那按摩的技术。” 这样想着,牛亮的手渐渐慢了下来。看到那搓澡的人从床上起来,牛亮来到小伙跟前:“老兄,他弄完了,我来一下。” 小伙高兴地:“好啊!” 牛亮回到自己的淋浴处,慢慢地等着。 待那人离开后,小伙从旁边拿起一脸盆,从空淋浴处接了两盆水,将搓澡床洗了一遍,然后对牛亮微笑着说:“上来吧!” 牛亮躺到搓澡床上,微微地闭着眼睛。小伙先用洗澡帕给牛亮从头到脚擦了一遍,端来两盆清水冲净,然后给牛亮按摩起来。浴室里的其他人已陆陆续续地走尽了。牛亮细细地体味着小伙一招一式的细微感觉,一种舒坦的惬意在身上慢慢扩展开来。牛亮高兴地睁开眼,看着小伙的一举一动,揉、捏、挑、拿、推、捶,动作十分娴熟,不禁说:“老兄的技术不错啊!……干这多久了?” 小伙一边干一边微笑着说:“多谢夸奖!快一年了!” 牛亮盯着小伙的脸,忽然惊奇地轻叫道:“哎呀!老兄的脸长得好绝哟!活像鹰嘴!又那么帅!……好一个鹰面美男!演《西游记》的大鹏鸟简直不用化装了!” 小伙先是一惊,进而笑着一拳向牛亮打去:“你这一身肉也胜过那唐僧三万倍,可以迷倒无数的白骨精了!” 牛亮伸手接住小伙的拳头,两人戏闹成一团。好一阵才平息下来。牛亮看着小伙说:“老兄,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啦?” 小伙笑道:“刘冬——刘备的刘,冬天的冬。你呢?” 牛亮:“我叫牛亮——公牛的牛,明亮的亮。” 刘冬:“你可真是名符其实啊!——公牛一样的雄,鲜花一样的亮!” 牛亮:“你这‘鹰面美男’才是男人一绝!——交个朋友如何?” 刘冬伸出手:“行啊!——以击掌为誓!” 牛亮也伸出手,和刘冬的来了个三击掌。稍后,牛亮看着刘冬说:“我以后就叫你阿冬吧!阿冬,你这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刘冬:“学什么呀学!从书店里买了本保健按摩方面的书,参照书里自己瞎琢摸的!” 牛亮:“你还真行啊!——可否把你这书借我看一下?” 刘冬:“你也想从事这一行?” 牛亮顿了顿,说:“不瞒你说,我一心希望去做个的哥,可是得先买车子!这正为没钱买车发愁啦!于是想先到夜总会去挣一笔车钱。” 刘冬笑着一拳向牛亮打去:“你可真会利用天生的资本!行!晚上你到我的住处来拿,我住在福缘门300号!” 牛亮惊奇地:“想不到我们还是近邻!我在296号!” 以后两天,牛亮从驾校开车回来便沉浸在按摩技术的学习之中,直到深夜。昏黄的台灯下,牛亮坐在书桌前,一边翻看着从刘冬那里借来的《保健按摩技巧》,一边不时依照书中的图式比划着。偶尔抬起头,回想着浴室中刘冬的一招一式。 1.5、造化美少年(2) bj大街的夜景是迷人的,到处是霓虹闪烁,灯光灿烂,而穿流不息的车流就像一条条流动的银河。在一豪华夜总会大门外的灯火阑珊处,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位脸戴墨镜,衣着清纯的高大青年。牛亮微微地扫视了一下左右,进了夜总会的大门。 进得门来,牛亮刚刚拣一个位子坐定,一位服务小姐马上递来一本菜谱:“先生,要点什么?” 牛亮接过菜谱,翻开一看,心里吓了一跳!酒类:一瓶xo:3000.00元;一瓶人头马:2800.00元;最便宜的一瓶燕京啤酒:50.00元!小吃类:一包杏仁:150.00元;一包松子:120.00元;最便宜的一包五香葵瓜子:15.00元!牛亮狠着心叫道: “先来包五香瓜子,和一瓶燕京啤酒!” 服务小姐出去了,不一会儿端来一瓶啤酒,一包五香瓜子,和一只杯子。服务小姐打开啤酒瓶,倒满一杯,放在牛亮面前。将瓶子和瓜子摆放在旁边,又去了。 牛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感到心中的火热压下了一些。抬眼望着前面灯火通明的舞台上,一男歌手正唱着一首流行歌曲,虽然没有走调,却少了原唱的韵味。这时,一打扮妖艳、长相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来到了牛亮跟前,双手搭在牛亮的肩上,娇滴滴地说: “帅哥哥——,要陪酒吗?” 牛亮感到心里一阵婆烦,轻轻挥了挥手:“去!——去!——” 那女子马上收敛了笑容,嘴巴一瘪,嘟哝道:“鸭子!” 转身走了。牛亮忍不住笑出声来。端起啤酒,喝了半杯。然后摘下墨镜,环顾了下四周。拿起桌上的瓜子,倒了一点在手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盯着台上的歌唱。 这一切都被坐在离牛亮不远处的一位中年妇人李凝香看在了眼里。李凝香穿了件黑色的花裙,虽然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丰满而富态,看起来就像一朵雍容华贵的黑牡丹。但眼睛里却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沉郁。李凝香戴上墨镜,起身离开了座位,来到牛亮对面坐了下来,看着牛亮,说了一句: “少侠真是好修养,鲜花丛中而不乱呀!” 牛亮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女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忽然又想到这可能是她们的行话,于是心领神会地微笑说: “鲜花惹人醉,落花更可怜!” 李凝香轻轻摘下墨镜,对牛亮微笑着努了一下嘴,又复戴上,然后起身向门外走去。 牛亮戴上墨镜,向服务员打了个手势:“买单!” 服务员走了过来,牛亮结了帐,起身向门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李凝香走出大门,来到自己的小车前,等了一会儿,牛亮戴着墨镜来到了跟前。两人钻进了车子。李凝香去掉墨镜,开动车子,向前驶去,渐渐消失在大街上流动的银河里。 大街上,汽车飞快地向前奔驰着。牛亮坐了一会儿,摘下墨镜,在汽车内东摸摸,西看看,兴奋而好奇地问:“这车子是你的?” 李凝香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这么喜欢车,到我公司来给我专门开车怎么样?” 牛亮奇怪地:“你不是会开车吗?” 李凝香神秘地一笑:“自己开车与请专门的司机开车,感觉不一样!” 牛亮狡诘地:“不只是开车吧?” 李凝香:“算你聪明!” 牛亮:“我可不会给人专门开车!我只想当一名的哥,开自己的车。” 李凝香:“要开自己的车还不容易?你来做这车的主人就行了!” 牛亮:“我的意思是想当一名的哥。” 李凝香:“当的哥有什么好?” 牛亮:“怎么说呢?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个性化的职业,它能够不断展示我生命的本质。也就是说,我想以出租车作为道具,去创造一种生活方式的极限,或者说,把出租车开得最完美,突破目前这种仅仅是生存方式的局限性。” “有个性!”李凝香忍不住赞叹说,停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奇怪地问,“刚才在夜总会,那小姐骂你……,你怎么反而笑了?” 牛亮:“我笑这些伪善的人!她骂我有什么意义呢?她自己不也是在做这种工作!自己又要做这种工作,又因此而看不起自己,自己否定自己的存在,这种人活得真冤枉!我因此就忍不住笑了!” 李凝香:“没想到你还这么有思想!你是大学生吧?” 牛亮:“刚中学毕业。就是为了当的哥,放弃了高考,正在学开车。因为没钱买车子,所以想出来挣点车钱。” 李凝香:“你干这个多久了?” 牛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不瞒你说,今天是第一次出来试一试。” 李凝香为牛亮的智慧和纯美而感动:“我送你一辆车!” 牛亮:“谢谢你的好意!我希望自己来挣这辆车!” 听着牛亮的谈话,李凝香感到身边荡起一股奇异的春风,它仿佛是从春天的第一枚嫩芽散发出来的,具有净化宇宙的力量!她轻快地开着车子,穿行在艨胧的夜色中。不多时,来到了一别墅园区大门口。透过车窗,牛亮瞟了一眼,看见了“玫瑰园”三字。进了大门,转了两道拐,在一别墅前停了下来。牛亮和李凝香钻出车子,牛亮环扫了下四周,然后随着李凝香进了屋子。 一进入屋里,打开灯,望着客厅四周,李凝香的心情又冷淡了下来。而牛亮则充满了一种兴奋,惊奇地说:“你这屋子好宽大啊!” 李凝香:“宽大有什么好?和广寒宫差不多!” 牛亮坐到一沙发上,疑惑地望着李凝香:“怎么和广寒宫差不多?” 李凝香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来到牛亮跟前,递给牛亮一罐,坐到沙发上,看着牛亮,说:“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牛亮微笑地:“愿洗耳恭听!” 李凝香喝了一口饮料,脸上露出一种淡淡的悲情,说:“曾经有一个女孩,性格特别好强,总希望和男生一比高下,而且往往获胜。她也曾经以此为骄傲。长大后,她这种性格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了。她拼斗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建立起了自己的财富王国。在她非常得意的时候,猛然间,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留不住一个可心的男人!她生命中的男人,都像她身边匆匆的过客!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时常感到自己宽大的屋子里比那广寒宫还要冷清!” 李凝香说到最后,眼角禁不住流出了两滴清泪!牛亮的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怜意,从兜里摸出一块雪白的手绢,一边替李凝香揩着眼角的泪,一边说:“你想得太多了!——干吗非留一个在身边不可呢?你想到永远都尝鲜果岂不是更美妙!” 李凝香忽然感到心中的酸楚不见了,想到牛亮充满情趣的妙语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你可真会说话!赛过了优伶!” 牛亮微红了脸,浅笑道:“你过奖了!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 李凝香喝完饮料,伸了个懒腰:“好乏啊!你会按摩吗?” 牛亮:“会一点。” 李凝香高兴地:“那好,帮我按摩一下!” 说着,李凝香领着牛亮,沿着转角楼梯,向楼上走去。来到楼上,穿过一过道,推门进了一屋子。李凝香脱去外衣,三点式俯卧到床上,回头望了一眼牛亮。牛亮微红了脸,犹豫了瞬间,也脱掉外衣,穿着条裤衩来到床上,跪在李凝香身后,双手慢慢地按摩起来。 进而李凝香和牛亮进入了人类语言所谓的更加激情的消费与服务活动中。对李凝香来说,这是她生平仅见的一个尤物,他不仅是一个肌肉男人,充满了生命的伟力,而且洋溢着智慧的华光: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艺术的魅力——富于音乐的旋律和诗的意境,回味无穷;而不再是一种本能的冲动,仅具有短暂的生命快感!同时两者又有机地融为一体,成为智慧生命最完美的杰作!她完全陶醉在了这无边的春色中,尽情地品味着满眼的鲜花和芳草,其乐融融!对牛亮来说,这是他生命的第一次,虽然他并不爱这个女人,但依然向她奉献出了火热的激情,自然而富于创意的爱抚!他要让她十二分地满意,好使这第一笔生意圆满成功,为了自己那神圣的事业!虽然他心灵上不时产生一种微微的反胃,但须臾便被强大而健全的理性控制住了。最后也忘情在了自己的创意中,生命的快感在爱的艺术中沉醉! 牛亮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镜,旭日已经在窗前投下了一片明亮的阳光。李凝香正端着一盘早点站在床边看着他微笑。 “吃点早餐吧。” 牛亮明白了自己的所在,忽然感到脸上微微有点发烧,但马上又镇静了,一边伸手从李凝香手中接过盘子,一边说:“谢谢!” 李凝香看着牛亮慢慢地吃喝,心中充满了一种颤然的快爽。牛亮见李凝香微笑地长久注视着自己,忽然升起一种不安,说:“哦,对不起!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李凝香停了一会儿,接着说,“你陪我一个月,我付你一百万,怎么样?” 牛亮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马上恢复正常,一边继续吃着,一边说:“行啊!” 李凝香似乎注意到了牛亮这个不太起眼的动作,微微一笑,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 牛亮停了停,终于说:“我在驾校的课……” “这不会影响你去驾校学习”不等牛亮说完,李凝香接过话茬说,“我只是要你的休息时间!——你现在学到了什么程度?能上路了吗?如果是这样,我还可以陪你练。” 牛亮高兴地:“那太好了!” 看着牛亮吃完,李凝香接过盘子:“知道你正急需钱用,先预支你三十万,其余的到月底结付。” 牛亮激动地:“真是太感谢你了!” 十、赏车亭的诞生 牛亮一边学开车,一边挣车钱,平静了两天,忽然又升起一个原望,忙乎了起来。 那天,牛亮学完车回来,到了半路,天忽然黑了下来,乌云滚滚,如汹涌的浪潮,一场大雷雨就要来临。他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抄近路,想赶在大雨前回到家。不过还是没赛赢大雨,刚到胡同口,豆大的雨点便打了下来,瞬间又成了密集的雨绳。虽然这一段路牛亮只用了一分多钟,便骑到了家,全身还是被瓢泼的大雨浇了个透!他到屋里脱去湿衣裤,换了条干短裤,拿起一根毛巾,来到屋门口,一边揩着身头上的雨水,一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里那漫天的大雨。仿佛是天塌了似的,那雨下得如天河往下冲,院子里早已是泽国一片,溅起的水泡,晃如浮了一层透明的蛋卵在水面上,被雨点打破,同时又再生一个,无穷无尽似的保持着一种动态平衡。忽然一道亮闪划破天空,接着又是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开,震得房屋都快散了架! 看到这里,牛亮心里不禁一颤:“要是车子买回来就这样露摆放在院子里,还得了?非淋坏不可!得建个停车棚才行!” 陡然间升起这个愿望,牛亮心里又一下子变得千头万绪起来。建个怎样的棚子?怎么修?自己修还是请人修?自己修,自己会干什么?他一下字感到自己什么都不会干了似的!请人修,又到哪里去找人?诸如此类,一时纷乱如云。而这些都必须自己亲自去一件一件地完成,没有人可以代劳,母亲不行,其他人更不行!自己已经长大了,独立了!何况他从小就是个自立懂事的孩子!而今更是一切都长大了!光是长相,就是一个大汉的块头,几乎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个刚出校门的中学生!然而,想起自己离开学校十多天来的经历,他又感到自己是如此的不成熟,他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全部智慧和精力才走了过来!这十多天的社会见识几乎比十年寒窗还要丰富深刻得多!他曾经怀有的自由生活之梦似乎已经破灭了,自由只能存在于梦中!就拿挣车钱这件事来说吧,虽然他理性上已觉得没什么,是正义的;然而在情感上呢?跟一个几乎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女人做那些事,他的心里实在充满了别扭!然而他又不能表现出一点别扭,这要靠多大的毅力呀!不但如此,他还要表现出远远超乎一般的本领、耐力和热情,才能赢得赏识!而这一切,才是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多少艰难困苦呢?只有天知道!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的箭,既然已经坚定地走出了这一步,也就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面对疯狂的暴雨,他惊起一阵滚滚的思潮。随着夏雨的迅速结束,也渐渐平静下来。大雨刚停,他便穿上衣服,骑着自行车,到外面考察其他人的车棚去了。福缘门社区有一些开出租车的,他一一去探视了个遍:有些有车棚,有些也无车棚。有车棚的,最好的是敞房,其次是四根棍子撑起一块大扳子或篷布,最下是在屋檐下半遮半露,牛亮看得一一摇头。对于那些无车棚的,他连想都不去想了,转身就走。福缘门没有可以参照的。他又骑车到周围转去,结果都差不多。他不免有点失望。没精打采地从颐和园路往回骑,路过bj大学西门,看见一辆桑塔纳轿车从那宫殿似的门楼里缓缓钻出来,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从那车身上散发出了一种无限尊崇与圣洁的光辉,照得心魂惊颤!他顿时灵思泉涌,脸上一阵惊喜,双脚一蹬自行车,快速地向前驶去。回到家里,拿出纸和笔,很快就画出了车棚的初稿图:为一座仿古亭。然后拿着图,在院子里观看了一会儿,又发觉似乎与自家的环境不太协调,仿佛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一时踌躇不决,将图折好,揣进了怀里。 晚上,在李凝香处,闲谈的时候,牛亮摸出图,微笑地对李凝香说:“我为自己的出租车设计了个停车的地方,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李凝香接过图一看,吃惊地说:“哟!设计得这么贵族!我们的车库也没你这么高级——你可真会想!” 牛亮:“可是我又觉得它与我家那普通四合院有点不太协调,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李凝香笑了:“你想和你家那普通四合院协调?——这不是让凤凰变成鸡吗!鹤立鸡群有什么不好?新衣服能和旧衣服协调吗?要协调就永远别想穿新衣服!鹤立鸡群也是一种美,并不是一切都要讲究协调!” 牛亮茅舍顿开:“你说得太好了!——那就这么定了!” 停了一会儿,牛亮又问:“要修建这亭子,得找哪些人呢?” 李凝香想了想,说:“一般的人都不修这种亭子,一般的建筑公司也不修这种亭子,最好得找古建筑队。” “古建筑队?”牛亮惊奇地,“这些单位哪去找啊?” 李凝香:“名胜古迹,公园园林处都可能碰见,不过人家会不会给你干啦?你就这么一个小亭子!——不过找他们私人,或许能行。” 牛亮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圆明园散步时碰到的一只修古建筑的,肯定是古建队,于是高兴地说:“那我就去试试!” 第二天牛亮去燕山汽训学车时顺便量了车的长宽尺寸,回来按规格画出了设计图,然后向圆明园走去。进了圆明园废墟,沿着乡土路走了一段,看见一条岔道,主要是新鲜的车辙,在绿色的灌木丛中十分显眼。牛亮转弯进了岔道。车辙岔道在丛林中绕行,不多时,眼前展现出一片开阔地,地势低洼,有一百多亩大小,草木皆无,尽是沙土,沙土中含着大量贝壳,似乎是一处干涸的古湖泊。不错,这正是当年皇家园林中的一个湖泊遗址。此时这里正是一个建筑工地,到处是车辙和重修的湖堤,工地上散布着几处施工点。牛亮环望了一阵四周,然后来到一处工点。 这里曾经似乎是一个游船码头,湖岸呈阶梯状,玉石砌就,临水的条石被水浸泡过的部分,那水锈色依然清晰可见。湖岸旁边似乎有一个亭子,一古建小分队已把它恢复了一半,亭子的基座和柱子已立了起来,上面的顶那是可以想像出来的。有四个人正悠然地干着活。牛亮像一位游客似的东看西看了一会儿,想着攀谈上去的方法,最后来到一位三十岁左右相貌儒雅似乎是领头的年轻人旁边,微笑地问:“这里原来就有一座亭,还是你们新建的?” 那年轻人似乎感到受了一种侮辱,马上抬起头申辩似地说:“我们是文物古建筑队,怎么能够随便新建?这里原来就有一座亭,我们这是在恢复!” “噢,原来是这样!”牛亮停了停,又怀疑地问,“你们真能恢复得一模一样?” 年轻人充满自信地说:“当然!就是当年的一个花纹,一个题字,我们都能把它恢复过来!” “你们文物古建队真是不一般啦!”牛亮赞叹地说,停了停又问,“那你们的工资一定很高吧?” 提到工资,那年轻人的脸变得晦暗起来,没好气地说:“那些造导弹的还没有卖烤红薯的收入多呢,我们的工资能高到哪里去!” “是啊!现在的分配体制确实有点不公!”牛亮同叹说,停了停不禁问,“你们想不想挣外快?” “外快?”年轻人心里一惊,抬头看着牛亮,“你的意思是——” 牛亮微笑说:“我想建一座亭子。” 年轻人一下子高兴地说:“行啊!” 牛亮也高兴起来:“请问你贵姓?” 年轻人有点激动地:“免贵姓古,我叫古轩。” 牛亮赞叹地:“真是名如其人!充满了儒雅!” 古轩苦笑说:“还儒雅呢?都快穷酸死了!” 牛亮随即掏出图纸,展开在古轩面前,说:“我这个亭子就比你们这个简单多了!是一座仿古亭,停车用的。你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古轩看了看说:“设计得不错!——你不为亭子取个名?题副楹联什么的?” “取个名?题副楹联?”牛亮惊喜地,“你这个建议不错!回去我再好好为它取个名,题副楹联!——这些你们都能完美地把它复制上去吗?” 古轩笑着说:“那是小事一桩!” 十一、改装豪桑 一个月以后。 牛亮家四合院内,矗立着一座崭新的公园凉亭似的建筑,飞檐碧瓦,红色的柱梁,下面除了进口,皆围着碧绿色的美人靠。进口上方挂着一块棕色木匾,上书草绿色三字:“赏车亭”。两边门柱上是一副依然棕底绿字的楹联: 日行千里非良车 风情万种才可人 牛亮妈站在亭子前高兴地观赏着,突然从院门外涌进来二男一女,纷纷叫道:“大妈,牛亮的车子开回来没有?” 牛亮妈笑嘻嘻地侧过头:“原来是周慧、林轩、和刘昆呀,还没呢!他们很早就出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三人来到院中,望着亭子。周慧惊叹地说:“好一个赏车亭!——果然一开始就有新气象!” 林轩望着楹联柱,念道:“日行千里非良车,风情万种才可人——不愧是才子牛亮!” 刘昆看着牛亮妈,做了个怪脸:“大妈,你还想不想牛亮去当电影明星了?” 牛亮妈:“想又有什么法子!” 忽见刘昆的怪脸,遂一边追逐刘昆要打,一边说:“你个昆仔,也来调笑大妈,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慧和林轩忍不住直笑。正说笑间,院门外响起了汽笛声。牛亮妈高兴地说:“回来了!” 四人纷纷向院门外跑去,刚到门口,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已开到了院门口,正缓缓地向里驶来。四人退回院子里,闪到两边观看着。 牛亮注视着前方,左右转动着方向盘,旁边坐着刘冬。车子缓缓地向前开着,进了院子,牛亮打着转,车子后退,调头,慢慢变着方向,最后对准车亭口,缓缓倒了进去。停稳,牛亮熄了火,两人下了车。 刘昆、周慧、林轩、牛亮妈走到车子周围观摸着。林轩一边看一边说:“牛亮,你可真行啊!说干就干,刚刚一个月,车也买回来了,驾照也考上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刘昆说:“看着牛亮这车呀,我也不想去参加高考了!” 牛亮妈赶忙说:“别!你可千万别学牛亮!等你考上大学,那才叫风光呢!” 周慧说:“看着牛亮这车,我也觉得考大学并不是唯一好的出路了!” 看完车子,走出亭子,大家站在亭子外面又一起观看着亭子和车。牛亮妈进了屋子。林轩翘着嘴巴说:“这种车亭组合确实比那些停在大棚里的车子看起来要雅致得多!——有一种芝兰丛中看宝石的感觉!好!好!” 周慧也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说:“果然是帅哥加才子的创意!” 牛亮拉着刘冬笑着叫道:“好啦!几个贫嘴!给大家介绍位新朋友——这是刘冬!”随即又指着刘昆三人对刘冬说:“他们都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这是周慧,这是刘昆,这是林轩!” 刘昆打量着刘冬:“帅哥家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哦,你是在外面的来顺浴室干活!” 刘冬微笑着说:“对!对!我在那里当按摩师!” 周慧也打量着刘冬:“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刘冬看着周慧:“我是从ah来的。” 牛亮妈又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大伙招呼说:“大家别一直站着说,到屋里坐下喝杯茶,慢慢聊!” 周慧说:“大妈,不用了!明天就高考了,我们马上就走,以后有的是时间!” 林轩看着牛亮说:“牛亮,你以后准备这出租车怎么开?” 牛亮笑着说:“没什么固定的模式!总的目标是要让每一位坐我车的人有一种温馨而浪漫的感觉!” 刘昆看了下牛亮,又望着林轩和周慧说:“那好,我们就等着你又一次创新!我们走吧?” 林轩、周慧、刘昆纷纷说:“大妈、牛亮、刘冬,我们先告辞了!” 牛亮妈:“那你们快走!争取考个好大学!” 说着,牛亮送三人出了门。牛亮妈进屋子去了。牛亮回到院子里,看着刘冬,说:“我总觉得这车子应该改进一下才能用!” 刘冬惊奇地说:“你怎么改?——这崭新的车子动坏了可不好!” 牛亮拉着刘冬来到车亭里,打开车门,钻进车子的后面,一边指着一边说:“这,可以安个花瓶,插上一束鲜花;这,可以装部电话……这会动坏车子吗?” 刘冬笑着说:“这样的改进恐怕不会——不过也得请专门的装配人员才行!” 牛亮说:“汽车美容院不知能不能干这样的活?——找汽车厂肯定是没人理的!” 刘冬说:“你可以去试试。万一不行,不要随便动。” 晚上,昏黄的台灯光下,牛亮坐在书桌前画着改进的图稿。他低着头,在一纸上画了一阵,然后放下笔,拿起图纸看了一会儿,又从旁边拿起几张,对比看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牛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喝欠,抬腕看了一下表,时针指向两点。牛亮脱去衣裤,关了灯。 第二天一早,牛亮便带着连夜画好的图纸去寻找能加工的汽车美容院去了。连找了几家,大家都带着一种怪异的眼光看了看牛亮,然后摇了摇头。牛亮开着车子继续寻找着,忽然看见路边一院子的房顶上有一块巨大的“陈新汽车美容院”广告牌,于是将车开了过去。来到大门口,停稳,牛亮拿着图纸,下了车,关好车门,向大门值班室走去。来到值班室,看着门卫,牛亮问:“请问要汽车美容怎么走?” 门卫用手指着院子内:“那边棚屋。” 牛亮拿着图纸进了院门。来到一排棚屋前,看见一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在一屋内给一汽车喷漆,旁边一二十左右的小伙正在“砰砰砰”敲打着什么,其它的几间棚屋则关闭着。 牛亮望着年轻人,说:“师傅,你们能不能加工这个?” 年轻人停止了手中的活,回头看着牛亮:“你要加工什么?” 牛亮来到年轻人跟前,展开图纸,一边指着一边说:“我想在车子里安一个电话架,一个花瓶架,一个书报架,和一个小茶几……” 年轻人瞧着牛亮:“你的车子有多大?” 牛亮:“sh大众桑塔纳。” 年轻人:“你的车子是干什么用的?” 牛亮:“出租车。” 年轻人奇怪地:“出租车?你装这些东西干什么?” 牛亮笑了笑:“好玩呗!” 年轻人看着牛亮也笑了:“真有你的!——行啊,可以给你加工!” 牛亮不放心地说:“我要求这些装配必须和原车的色调相一致,相和谐。” 年轻人:“行啊!——你的车子开来了吗?” 牛亮:“在大门外。” 年轻人:“开进来看一下。” 牛亮转身向大门口走去。来到大门口,看着门卫:“劳驾,把大门开一下。” 随即出了大门。牛亮来到车前,打开车门,钻进车子,发燃火,踩动油门,车子慢慢向大门开去。门卫打开了大门。牛亮将车开了进去。牛亮开着车子来到了棚屋前,停稳,下了车。年轻人来到车前,一边看一边说:“你这还是辆新车。” 牛亮:“昨天才买的。” 随即牛亮又用手一边指着一边说:“你看,这里安一部移动台式电话……这里安个小花瓶……这里安个小书报架……这里做个小茶几,可能要活动可折叠的……这后面的缝隙太宽了,座椅可以再向后面移一点……移到巴壁最好,这样空间就增大了。” 年轻人看着牛亮:“经你这一改,这哪里是大众桑塔纳?简直是特制的大老板豪华私家车了!” 牛亮:“这还是差得远啦!毕竟只是简单地改装了一下,车型本身已经给你固定了的。” 年轻人微笑地望着牛亮:“坐你的出租车,你准备收多少钱?” 牛亮奇怪地:“跟其它出租车一样呀?国家规定的价格是多少就是多少!” 年轻人:“这你还不亏本?” 牛亮:“这也多花不了多少钱!每天多拉几个顾客,也就扯平了!” 年轻人感动地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一边递给牛亮一边说:“好!我帮你改装了!我叫陈新,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只管找我!很想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你的名片呢?” 牛亮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还没准备!——我叫牛亮,以后就叫我牛亮好了!” 陈新端详了一下牛亮,笑着说:“牛亮,好名字!和你人一样高大英俊!” 几天以后,车子终于按照牛亮的愿望改装好了。牛亮将改装后的豪华桑塔纳开回家,停在赏车亭内,左看右看真是百看不厌!牛亮坐在车内观赏着改装一新的车子,脸上呈现出一种陶醉似的表情。他轻轻地摸着那水晶树一样的花瓶,微微地嗅着插在瓶中的一束兰花香;又轻抚了一遍茶几,喝了一口茶杯中的香茶;随手拿起小书架上的一份报纸,看了一会儿,放回原处;又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侧身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样子。 这时,牛亮妈从院门外走了进来。牛亮看见了,叫道:“妈妈,你来看一下我改装的车!” 牛亮妈一边向车子走来一边疑惑地说:“改装的车?……你把新车就怎么改装了?” 牛亮妈来到车前,牛亮从车里钻出来:“妈,你去坐坐!” “不就是个桑塔纳吗?有什么好坐的!”牛亮妈说着,躬身进了车里,随即惊叫起来,“这是你的车吗?怎么像客厅似的!” 牛亮自豪而撒娇地说:“这就是儿子的创意呗!我开出租车决不是为了开平常的出租车!” 牛亮妈东摸西看了一会儿,忽然不放心地说:“牛亮,你把车改装成这样,别人敢坐你的车吗?” 牛亮:“但我的车价却没有变呀!相同的价格,超值的坐车享受,我不怕我的车没有顾客!” 牛亮妈:“但你这样会不会赔本?” 牛亮:“薄利多销,我想应该不会的。” 十二、出车第一天 牛亮出车的第一天。 这天,牛亮起得很早,尽管他睡得很晚——不是因为睡的时间晚,而是因为太激动而不能入睡。他一想到自己这特别的出租车将带给人们多么大的惊喜,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激动,直到后半夜才稍微打了一会儿盹,而忽一醒来又睡不着了!几挨几挨天不禁已经发白了。横竖睡不着,牛亮索性起了个早床。 一切收拾停当,吃罢早饭,牛亮准备出发了。他又站到镜子前审视起自己的着装,理了理已梳理整齐的头发,摇了摇肩,仿佛是在抖衣服,又将一个生意钱袋围在腰跨处,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好看,又取了下来,拿在手中,转身出了卧室。经过客厅时见母亲不在,将头转向厨房,叫了一声:“妈,我走了!” 从厨房里传来牛亮妈的声音:“牛亮,第一次出车,注意安全啊!” 牛亮:“知道!” 说着,开门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走进“赏车亭”,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发燃火,踩动油门,牛亮缓缓地将车子开了出来,又慢慢地转过弯,向院门口开去,不一会儿出了院门,消失在门口。 牛亮开着车子来到大街上。时辰尚早,行人和车辆稀疏,与清晨的气候竟惊人地协调,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牛亮开着车子,一边东看西看,一边缓缓地游移着。忽然听到一声叫喊:“出租车——” 牛亮寻声望去,一位挎着手提包的中年女人正在招手。牛亮将车子开到女人身边停下。女人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刚要坐下,忽然发现车内的景象,吓了一跳,一边往车外钻一边说:“你这是什么车呀?” 牛亮忍不住一笑,说:“出租车,和其它出租车一样的价钱!” 女人又扫了一眼车内:“不可能!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说着钻出了汽车,站到路边,寻找着其它的车辆。牛亮将头伸出车窗外,诚恳地说:“真的!不骗你!和其它出租车一样的价钱!” 女人看见牛亮那俊美的脸,越发怀疑了。对牛亮的招呼理也不理。忽然又看见一辆出租车,女人急叫道:“出租车——” 那车子开了过来,女人钻进车里。车子开走了。牛亮脸上一阵苦笑,自言自语:“初征就不利!——怎么会这样呢?” 牛亮停住车疑惑了一会儿,又将车向前开去。继续一边开车一边东看西看,寻找着乘客。开了一阵,忽然又传来一声叫喊:“出租车——” 牛亮寻声望去,一位手拿文件包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招手。牛亮将车开到男子身边,停下。那男子打开车门,正要往里钻,忽然被眼里的景象吓了一跳,赶忙退了出来:“你这是出租车吗?” 牛亮指着车顶的招牌,说:“怎么不是出租车?” 男子看了看招牌:“你这车怎么收费的?” 牛亮:“和其它的出租车一个价,每公里两元!” 男子怀疑地嘟哝道:“我还是坐其它的车吧?” 忽然看见又一辆出租车在那里游移,男子叫了声:“出租车——” 那车子开了过来,男子上了车,又开走了。牛亮一跺脚:“邪了!” 然后踩动油门,车子向前奔驰而去。以后牛亮又遇到几位乘客,也是这样一惊一退的,气得牛亮无可奈何。牛亮将车开到一偏僻处停下,双手伏在方向盘上,低着头苦想着法子。良久,抬起一张苦瓜似的脸,忧郁地向窗外望去。不远处的地上,一张废弃的火车票印入了他的眼帘。牛亮忽然一里一动:“火车站!对,火车站的人多,各种类型的人都有,去火车站试一下!” 想到这,牛亮重新发燃火,启动车子,向前奔驰而去。几十分钟后,来到了bj火车站广场。牛亮的出租车刚在广场停车处停稳,两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来到了车前。其中一个女人打开车门,面上露出一种惊异的神色,叫道:“bj还有这样的出租车呀!” 另一个女人闻言,将头向车里探来:“有什么希奇?——这哪是什么出租车呀!明显是特制的私家车!” 牛亮:“难道出租车不可以有这种样式吗?” 两个女人看着车顶上的出租车招牌,其中一个看着另一个,悄声地说:“是真的吧?” 另一个女人嘟哝着:“也许。”又看着牛亮:“你这车多少钱?” 牛亮:“和其它出租车一个价。” 女人怀疑地说:“天上掉馅饼了?” 牛亮有点气急地说:“你给什么价吧?” 女人看了一眼牛亮俊美的容颜,将嘴凑到另一个女人耳边,低声说:“可能是陷井!上去就别想下来。我们还是换一辆吧?” 另一个女人低声应道:“行啊!” 说着两女人转身离去,向另一辆出租车走去。牛亮望着两人的背影,嘴里小声道:“外表看起来时髦,内心却是个土包子!” 牛亮的车泊在广场的车群中。乘车的人都是走来一看,惊退,或犹豫一下,也走了。无论牛亮说什么,全然无效。气得牛亮不时手拍一下方向盘:“邪了!真是邪了!——这社会怎么会这样呢?” 等了半天,眼看没有一个顾客上车,牛亮气得将车开走了。牛亮开着出租车又到大街上去转游了一阵,结果依然如故,每到一处,都是来人看一下,惊退着走了。牛亮感到非常失望,一颗火一样的热情被迎头浇了个冰凉! 牛亮停车在一僻静处,抬腕看了下表,已经下午四点过十分了。难到今天第一次出车就得个鸭蛋?牛亮实在心里不甘!他不禁从车窗里伸出头,仰望着灰白的天空,叫道:“老天啦,你有法子吗?” 忽然天空中传来了轰轰的飞机声。牛亮转着眼睛一阵搜寻,终于看见一架银白色的飞机,像天使一样飞过高高的天际。他收回眼光,仰靠在驾椅上,不禁想:“再去飞机场试试吧?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博!晚上回去再想办法。” 想到这,牛亮又开起车子上路了。来到首都机场候机大楼外的广场上,牛亮将车在停车处停好。过了一会儿,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西方男子拉着行李来到停车处欲找出租车。牛亮从车里钻出来,向那老外叫道:“hello!” 老外看了看牛亮,拉着行李来到了牛亮的车前。牛亮帮着把行李放进尾箱。老外拉开车门,准备钻进去,忽然惊奇地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这是什么出租车?” 牛亮笑着说:“这是中国最新式的出租车!” 老外伸大拇指:“中国,verygood!” 老外坐进车里,东摸摸,西看看,觉得非常新鲜!牛亮启动车子,向前驶去。不一会儿,出了机场,急速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牛亮打开播放机,车子里响起《魂断蓝桥》主题曲“友谊地久天长”的音乐。老外一边听着一边陶醉似的样子。 出租车向前飞驰而去。 傍晚的时候,牛亮便收车回到了家里。酷热的天气,不顺的心情,一进屋他便脱掉上衣,拿起洗澡的用品又出了屋子。牛亮赤裸着上身刚来到来顺浴室的服务台,刘冬从里面走了出来,也赤裸着上身,仅穿了条长短裤。 刘冬看见牛亮,高兴地问:“牛亮,今天第一遭生意如何?” “唉——”牛亮叹了口气,“原想着来个开门红,结果差点得个鸭蛋!” 刘冬奇怪地:“怎么回事?” 牛亮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人们都不敢坐我的车,我不知道为什么!” 牛亮望着刘冬,感到心中有许多话要说,于是转身到服务台,递上钱去:“来个搓澡按摩!”然后回头看着刘冬:“一言难尽!我们到里面慢慢说!” 牛亮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找钱和钥匙,和刘冬一起进了男浴室的换衣间。牛亮打开一个空柜子,一边脱裤子一边看着刘冬说:“你也脱了洗个澡吧,我不搓澡按摩,只想和你说说话。” 刘冬笑着一边脱一边说:“你不是白扔了钱了?” 牛亮一边将东西放进去一边说:“世界之大,知音难寻。钱乃身外之物!——你的也放在一起?” 刘冬:“行啊!” 刘冬也将脱下的裤子放进了牛亮的柜子里。牛亮锁好柜子,拉着刘冬,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今天真是邪了!” 说着,两人进了洗澡间。牛亮和刘冬一边往淋浴处走去,刘冬一边侧头问:“怎么个邪法?” 来到淋浴处,牛亮一边放东西一边说:“就像地上落了一颗宝石,人们只是惊奇地看一看,却没有人去拣!” 两人一边洗着澡,一边说着话。刘冬:“是不是你提供的服务,超出了人们的生活水准?现在大部分人坐班车都还要去买月票,经常坐出租车的已是高收入阶层了,谁敢坐你这特制的豪华桑塔纳——豪桑?” 牛亮:“可是我这豪桑的价钱却是和一般出租车一样的呀!” 刘冬:“他们询问了你价格吗?” 牛亮:“有些问了——我也跟他们说过价格的事。可他们都不相信!” 刘冬:“可能是由于新事物,人们对你还不了解。” 牛亮忽然惊喜地:“有了!我也来做个广告,宣传宣传!” 刘冬也高兴地说:“对头!做个广告,宣传宣传!渐渐人们就会了解你,争坐你的车了!” 牛亮的心又开朗起来,高兴地看着刘冬:“我来帮你搓背!” 刘冬:“心结解开了,正好,你躺到搓澡床上去,我来给你按摩!” 牛亮推着刘冬向搓澡床走去:“你先上去,看看我的按摩技术怎么样!” 洗澡回来,牛亮又连夜策划起广告的事。昏黄的台灯下,牛亮坐在书桌前,握住笔写了一阵,抬头看了一会儿,又刷刷地划掉了。站起身,在屋子里走动了几步,脸上一喜,旋坐到书桌前写了起来。一会儿,拿起稿纸,反复地默念着,满意地笑了。 牛亮躺到床上,隔了一会儿,忽然想:“还应该做一套名片。” 翻身从床上爬起,坐到书桌前,又一边想一边写起来。 十三 简易广告 第二天牛亮去打印铺制作完广告和名片。 第三天又开着豪桑出车了。 牛亮开着自己的豪桑行驶在大街上。车的前后各做了一幅中国书画式的简易广告。上书: 豪华出租车,一般车价格 伴你一路温馨,成我美丽人生 远远的有一年轻女人向牛亮的出租车招着手,牛亮将车开到了女人跟前。女人忽然看见牛亮车上的广告,打开车门看了一下,犹豫起来。牛亮走下车,微笑着递上名片:“这车的价格和一般出租车一样,如果坐后你觉得受了骗,这上面还有报警电话。” 女人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又递给了牛亮,转身要走的样子。 牛亮急切地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坐吗?” 女人像雾中飘来一句:“不知道。” 看见女人在远处搭上另一辆出租车走了,牛亮苦笑了一下,钻进出租车,又向前开去,消失在远处。 牛亮开着豪桑又来到了bj火车站广场。豪桑停在广场的出租车停车处,前来乘车的人,纷纷驻足观看,牛亮一边介绍一边递上名片。一些人接过了牛亮递来的名片,并禁不住打开车门看了一下,但一句“稀奇”的感叹之后,却都没有上车,而是坐上其它车走了。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位中年大汉,手里提着个公文包。看到这种情况,打开牛亮的车门看了一下,对牛亮说:“这些人真是傻瓜!小伙子,走!” 牛亮向中年大汉递来一张名片:“欢迎乘坐,这是我的名片!” 中年大汉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好!我收下!” 说着,牛亮和中年大汉都上了车。牛亮握住方向盘,回过头:“先生,请问你去哪儿?” 中年大汉:“去中关村。” 牛亮打开播放机,车子里响起了轻松的民族音乐。随即牛亮启动车子,豪桑渐渐驶出火车站广场,上了车流如织的大街。 牛亮开着车子快速地行驶在大街上。车子后面的豪华车厅里,中年大汉仔细端详了一阵水晶树花瓶和鲜花,然后伸手拿起小书架上的一份报纸看了起来。浏览了一遍,折好,放回书架上。又拿起一本书翻看了几页,放回原处。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听着音乐,脸上露出一种满意的微笑。良久,中年大汉睁开眼,看着牛亮,说:“小伙子,这是你自己改装的吗?”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微笑着说:“我自己设计,请专门的人做的。” 中年大汉:“你为什么要这样改装?” 牛亮:“觉得好玩!” 中年大汉笑了:“好玩才能出智慧啊!” 说着,豪桑快速地向前驶去。来到了中关村地界,牛亮按着中年大汉的指点,转弯驶进了一街道,来到一单位大门外,牛亮慢慢地将车停下。中年大汉摸出钱来,瞟了一眼前面的计价器,取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牛亮。牛亮接过钱,从生意钱袋中取出找钱,递了过去:“你数一下!” 中年大汉接过钱略微数了一下,笑着说:“小伙子,你这样做不怕亏本吗?” 牛亮笑着说:“薄利多销,亏也亏不到哪里去!” 中年大汉:“可是坐你车的人并不多呀?” 牛亮:“万事开头难,我想以后慢慢会多起来的!” 中年大汉:“那好!祝你好运!” 说着,中年大汉下了车。牛亮启动车子,转了个弯,奔驰而去。中年大汉望着牛亮远去的车影,好一阵才转身离去。 牛亮开着豪桑奔驰了一会儿,见一男子招手,开过去,停下来。男子看见车子,先是一惊,打开车门看了看,犹豫着。牛亮向他解释了一会儿,但最后那男人还是重找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走了。牛亮启动车子,向前开去。又遇着一位女人,女人看了之后犹豫着。牛亮反复解释,最后那女人终于坐进牛亮的车子走了。到了目的地,女人下车后,望着牛亮远去的车影,不胜依依…… 就这样,大部分走,一部分坐,生意和预想的还是相差甚远。不过,牛亮再也没有头天那种焦燥感了。他已经了解了中国人的生活性格,变得适应了起来。令他稍微**的是,生意总算有了一点点起色。 十四、冰冷的夜 面对初期不被人理解的生意冷淡,牛亮并没有退缩,而是以一种平常的心态向人们耐心地做宣传广告工作,并以行动证明着自己的承诺,常常出车到深夜。 有一次,牛亮开着豪桑来到一家夜总会大门口,等了半天没有拉到一个顾客。从夜总会出来欲搭出租车的人,凡是来到牛亮车前的,无不惊退或犹豫着走开了,无论牛亮怎么解说,还是搭上其他的出租车漠然而去。 当车场上仅乘下三辆出租车的时候,其中一位三角眼同行看到牛亮这种情况,不禁叹息到:“老弟你怎么把一辆崭新的桑塔纳改装成这样呢?” 牛亮:“可是我并不后悔我的选择!” “你不后悔?”三角眼显出一种轻蔑,“除非你不吃不喝!这样下去,你拿什么生存?” 牛亮:“你那样开车,即使挣再多的钱,开一辈子出租车又有什么意义啦?茫茫大海中能显示出你那一滴水吗?” 三角眼本想教导一下牛亮,没想到反被塞了一嘴,真是气得七窍生烟,随即大声说:“好!好!好!我们都是大海中显示不出的那一滴水!你伟大!你崇高!你是天上的太阳!你这样下去,即使饿不死你,也会心里发高烧烧死!” 牛亮心里一阵冷笑:“即使被高烧烧死,那也是在烈火中永生!你现在活着吗?其实早已死了!” 另一位的哥,长了一张圆胖的脸,明显发福的标志,看见一位保安走了过来,赶忙小声劝到:“二位!二位!息怒!息怒!现在一分贝的噪音相当于白天五分贝!如果惊来了警察,今晚上你们不想做生意了?” 三角眼又小声说了一句:“懒得与你说了!” 牛亮也小声回了一句:“我多想与你说!” 车场上恢复了宁静,那保安半途返了回去。又等了一会儿,从夜总会出来一对男女,男的有五十岁左右,半秃顶,微胖,女的显然是一位妙龄女子。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那一对男女身上,并随着他们的身影而移动,期盼着他们来到自己车旁。只见二位相互依偎着,又说又笑,慢慢朝车群走来。都感觉快到了车前,不料却忽然转向,走向了旁边的一辆自家车!每个人心里一凉,仅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那一对钻进车里,发燃火,启动车子,在保安的引导下,渐渐驶出车场,消失在大街上。 不久,又从夜总会大门口走出一小伙,二十七、八岁模样,高大健壮,衣着光鲜,发型时髦。往车场上寻望了一遍,径直来到了出租车群牛亮的车前。牛亮打开了车内的灯,小伙子打开车门,躬身钻了进来,忽然发现车内的异样,一边往外退一边说:“你这是什么车呀?” 牛亮微笑着从车窗伸出头:“豪华出租车。” “豪华出租车?”小伙子看着牛亮车顶上的出租车招牌,有点好奇地笑着问,“那价格多少呢?” “和同类出租车一个价,每公里两元。”牛亮依然微笑着,并取出一张名片,向小伙递去,“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坐了不符实,上面有报警电话。” 小伙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又探头进车里看了看,然后站直身,把名片还给了牛亮,转身走到牛亮的车尾。 牛亮望着小伙:“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坐吗?” 小伙子回过头,朦脓中忽然发现牛亮的车尾有一幅小广告,又不禁探头看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牛亮,脸上一笑,那笑的内容十分丰富,充满了人类复杂的情感:奇异、审视、探秘、怀疑、发现、诡谲-----但终于没有说一句话,最后离开上了三角眼的车。三角眼启动车子,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向牛亮投来嘲弄的一瞥,随后将车开走了。 牛亮往椅背上一躺,闭上眼睛,微微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已了解了中国人这种生活的性格,并变得适应、平静、耐性起来,但心底仍不免潜藏着一种困惑:他不知道中国人为什么会具有这种性格,很想知道它的原因,好找到解决问题,走出困境的办法。广告也做了这么久,效果却不太理想。难道中国人天性平淡,不为尊容所动?好像不是这样的!不然那么多追星族、操大款族哪来的?!难道是自己宣传不到位?我已经把“豪桑”的特色展示得够清楚了!显然不是价格问题,按目前的情形,有些人你即使不要钱请他坐,他都可能拒绝!这是为什么?!牛亮一时想不透,又抬起身,看了看旁边出租车上的胖子,不禁问道:“老哥,你认为这些人为什么不坐我的车呢?” 胖子笑着说:“这我怎么知道!” 牛亮:“假使你是一位乘客,来到我的出租车前,发现我的车是这样一种不一般的豪华出租车,而价钱又和一般出租车一样,你坐不坐呢?” 胖子:“我没体验,不知道!——或许,要坐,那有见好处不上的呢?又不是傻瓜!” 牛亮:“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不坐我的车呢?” 胖子:“这——或许对你不了解。” 牛亮:“他们要怎样了解我呢?我的车子摆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对我的承诺不放心,我给了他们报警的电话……” 胖子:“这……我真的不知道了!” 说着,一对青年男女从夜总会大门口走了出来,两人都不在说话,眼睛直盯着那一对的走向。只见二人寻望了一下停车场,其中那女的用手指了一下,然后那一对径直来到了胖子的夏利出租车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胖子启动车子,侧头向牛亮笑了一下,然后转动方向盘,将车开走了。 车场上只剩下了牛亮一辆出租车。牛亮坐在车里,一边静静地等着,一边心想:“现在就我一辆出租车了,再出来的人,如果要乘出租车,看你还挑谁的!” 想到这,那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这一场等车,却过了很久不见一个搭出租车的人出来。出来的几个都是有自家车的,最后一辆自家车也走了。看着保安撤出车场,牛亮渐渐心凉了。不禁想:“无车人早就走光了!我还在这里傻等!——你确实傻呀!傻盖帽了!” 最后一边自责起来,一边慢慢启动车子,踩动油门,向街道上驶去。 “出租车——” 牛亮刚刚开到街道边,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女人的叫喊。这一声叫喊,对牛亮来说,就像是破空而来,惊得那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都不禁微微抖了一下。牛亮应声将车刹住,从车窗里探出头,往后面看去。只见夜总会大门口的灯火阑珊处有一对男女,男的好像喝醉了,被女人吃力地掺扶着艰难地往门外台阶下移。 牛亮将车开到女人跟前,停稳,下了车,打开车门,又帮助女人将那醉男扶进了车里。女人坐好,定睛一看,才发觉车子有些异样,吃惊地问:“你这是什么车呀?” 牛亮笑着说:“招牌上不是写着出租车吗?——不过是豪华出租车!” 女人警觉地:“那价格多少呢?” 牛亮:“和一般出租车一个价,两块。” 女人仿佛松了口气。这时那男人抬起头,醉眼朦脓地说:“你怎么还呆在这厅里不走啊?” 女人朝牛亮尴尬地一笑:“开车吧,到甜水园。” 牛亮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茶几上有茶,可以帮助醒酒。” 女人向茶几看去,果然有一瓶“统一绿茶”,遂问:“你这茶多少钱一瓶?” 牛亮微笑着说:“二块八,跟超市一个价,我进价多少,卖多少——主要是为一些急需的乘客准备的,并不是为了赚钱。” 牛亮打开播放机,车里响起了一阵轻松的音乐。女人拿起茶,给男人喂着。 牛亮开着车子,缓缓地驶进了已然冷清的大街上。当牛亮把这一对男女送到目的地的时候,那醉男酒已醒了一大半,基本上可以自行走路了。女人心里充满了感激,付车钱的时候,一边付钱一边连声说:“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那男人则握住牛亮的手,心有千言万语而变成了一句话:“老弟啊,要是我是个女人,非把你追到手不可!” 牛亮也是心有千言万语只说出一句话:“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当牛亮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已经睡了。牛亮站在卧室的穿衣镜前看着自己,没有语言,没有笑,终于眼眶里抑制不住涌出两股热流,淌过面颊,流进口中,酸涩到了心底…… 十五、心理调养 第二天牛亮因心里困苦而没去出车,起得也很晚,直到上午十点多钟才从床上爬起来。烦得发慌,不禁来到刘冬的住处,刘冬正好休班在家,两人便聊了起来。 牛亮将自己的困惑和苦恼告诉了好友刘冬。 刘冬听完牛亮的述说,也不明白所以,对牛亮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了!……你跟刘昆、林轩他们说过这事吗?” 牛亮:“他们一高考完就到远方亲戚家旅行走了,还没回来。……不过我想,这事说与他们也是白搭。这些复杂的社会心理和人性现象,他们在学校里根本就没有接触、体验、甚至听说过,如何来分析它的原因,寻找对策?” 刘冬:“那你咋办呢?” 牛亮低头想了一会儿,幽然地说:“要是能找到那一个人就好了!” “谁?”刘冬好奇地问。 “一个怪人,”牛亮顿了顿,“我在圆明园废墟遇到的一个怪人。” 接着,牛亮向刘冬讲述了与神秘售书人相遇的故事,最后说:“真是天子脚下,京城重地,到处都藏龙卧虎啊!说不定哪天你也会遇到一个神仙式的人物!” “真有这种事?”刘冬有点不相信。 “我骗你干嘛!我买他那本‘天下第一奇书’还放在家中箱子里呢!” “能不能给我看看?” “走!现在就带你去看!” 说着,牛亮拉起刘冬,出了房门。来到牛亮的卧室,牛亮从一小皮箱里取出他买的那本书,递给了刘冬。刘冬接过书翻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牛亮:“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奇事!……能不能借我看看?” 牛亮:“当然可以!不过要保管好,不要轻易示人。” 刘冬:“这我知道!” 说着,刘冬又翻看起来。牛亮说:“拿回去慢慢看吧!现在陪我出去转转。” 刘冬:“你是说再到圆明园废墟那林子里去?” 牛亮:“我想再去碰碰他……说不定那天我去得不是时候!” 刘冬:“行啊!万一碰着了,我也见识见识!” 牛亮先陪刘冬把书放回家里,然后两人出了胡同,向圆明园废墟那片未开发的神秘林子走去。盛夏的烈日烘烤着大地,牛亮和刘冬在街道上没走几步,就感到快成烤鸭了,逃命似地一阵飞跑,终于进了浓荫下的乡土路上。有道是:一物降一物。高大乔木上仿佛修练成精的深厚的绿,收去了太阳的法宝,两人感到一片清凉,身子也渐渐爽快多了。牛亮和刘冬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牛亮:“那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四十岁,戴一副眼镜,胡子拉茬,好像一个落魄的文人!但其言谈清奇,见解深刻,更像一位真理的先知。” 刘冬:“他的这种特点在书中明不明显?” 牛亮:“尤其明显!到处是妙语惊人,崔人反思!同时你知道,那是一部小说——作者以小说的形式来阐述他的真理,故事也写得离奇曲折,真挚感人!语言描写到处是生花妙笔,叹为观止!” 刘冬:“那我回去得好好研读研读!” 牛亮:“通过他的作品,我发现他对许多社会问题和现象研究很深,因此忽然想到他对我遇到的那些现象和问题可能也有研究,所以想来再找他一下。” 刘冬:“如果能碰上那位奇人就好了!” 二人说着说着,不觉来到了那块林中的的空地。牛亮睁大眼睛,那搜寻的样子仿佛是拿着放大镜在寻找!然而,他反来复去地搜了几遍:没有人! 牛亮沮丧地说:“就是这地方!不过依然没人!” 刘冬似乎不相信,又到空地周围转了转:依然不见一丝人影!牛亮来到一棵大树跟前,用手一指:“他当时就坐在这棵树下,身前铺着一块两尺多长,一尺多宽的灰棕色布毯,布毯上放着那本书。布毯后面还放着一张广告纸,上面写着‘作者售书,天下第一奇书,横扫人类一万年文明史’等字,在那广告纸的正下面,还用钢笔写着一首小诗,诗的内容是‘奇书十年成,一看惊心胆;卖与识货人,玩味共忘年!”他当时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书名是《巨人传》……” 刘冬听着,就仿佛在听一个遥远的传说,充满了无边的遐想!牛亮说着,则像在述说一个遥远的回忆,充满了深深的思念!而两者又交汇于对人生机缘的喟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相逢是缘,可遇而不可求,世事的变化无常,一下子使人生虚化为一股飘忽不定的微风! 听牛亮说完,刘冬禁不住吟了一句古诗: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牛亮似有所悟:“算了!不去想这些一去不可复得的事了!” 随即两人便在树脚坐了下来。刘冬又不禁问:“那你的事咋办呢?” 牛亮:“严冬总有过去的时候,黑夜不可能无穷期——暂不管它,我们谈点其它的吧?” 刘冬:“好啊!” 于是两人便海阔天空地谈起来。他们谈天,谈自然之迷;谈地,谈人类之迷;谈环境污染,谈人口爆炸,谈恐怖主义,谈广告,谈营销,谈旅游,谈文学,谈艺术,谈电影,谈明星,谈电脑,谈游戏,谈爱情,谈性;谈过去遇到的趣闻轶事,谈未来的人生理想。在谈到未来理想的时候,牛亮说:“我的理想就是把出租车服务开到极限!” 刘冬:“把出租车服务开到极限?不太懂,什么意思?” 牛亮:“就是不断追求出租车服务的新境界,直到出租车范畴内的最高境界,现在的‘豪桑’可说才刚刚开始起步!” 刘冬:“有点懂了!” 牛亮:“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你打算永远做按摩师吗?” 刘冬:“这种按摩师可能不是长久之计。它有你那种极限境界的追求吗?没有!有也意义不大。至于将来的理想,我还没细想过。不过,我对人体艺术摄影比较感兴趣。” 牛亮:“是吗?看来你的缘分来了!” 刘冬:“什么缘分?” 牛亮:“那本书的一个主题正是谈人体艺术的,作者在里面构想了一个极限境界,你可以好好看一下,说不定对你将来有帮助呢!” 刘冬:“是吗?我倒真的应该好好研读一番!那我们回去吧?” 牛亮抬腕看了下表:“呀,已经坐了半天了!该走了!该走了!” 如此海阔天空下来,牛亮心中的困惑和苦恼被稀释得差不多了。两人站起身,轻松地向林外走去。 十六、转机策划 牛亮进行了一天的心理调养,又开始出车营运了。生意还是老样子,没有大的突破,一天最多能拉上两三趟客,虽然遇到的乘客不少,但大多惊奇之后拒绝了! 对于这些不理解和怀疑,牛亮也看淡了,轻轻地付之一笑,又将车向前开去。而每成功地拉到一个顾客,总是以完美的服务,让乘客留下一个温馨难忘如梦一样的回忆!他自己也在这种不断创新中品味着一次次超越的快感! 渐渐地,二十多天以后,他曾经那种强烈地走出困境的苦恼已经麻木了,他感到这或许就是自己过去梦寐以求的理想的正常生活状态。 这天早上,牛亮刚起床,正在厨房水池边洗脸,牛亮妈做着早点,忽然想起什么,侧转头,看着牛亮:“牛亮,昨晚刘昆来找你,你出车没回来,他留了个话,如果今天你有空,十点钟到学校去一下。” 牛亮:“他说什么事了吗?——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牛亮妈:“回来两天了,说是你们几个老同学最后聚一聚,留个念什么的。” 牛亮:“十点钟,还早,那我先去跑一阵再去。” 牛亮开着豪桑在街道上走走停停,游移着,连碰了几个钉子,最后遇到一位三十多四十岁的中年人,行色匆匆,虽然在豪桑跟前犹豫了一下,但听牛亮解释没几句便上了车。牛亮开了一会儿,车子里忽然响起手机电话铃声,中年人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显示屏,放在耳边: “喂,……哦……哦……”中年人听了一会儿,说,“那东西放在……” 突然手机中断了,中年人拿起手机一看,喃喃自语:“唉!……真倒霉!昨晚上忘了充电!” 说罢,显出一种焦急的样子,眼睛左右扫视着,忽然发现车里安装着一部电话,不禁看着牛亮问道: “你这电话能用吗?” 牛亮笑着说:“这是真电话,当然能用!” 中年人不再言语,拿起电话,飞快地拨通了电话号码:“喂,小王吗?……刚才手机突然没电了……那东西放在左边柜子的第三格,你拿去多复印一点,免得经常找……这事你抓紧喽,我回来的时候就要送到局里去!……好,就这样,再见!” 中年人挂了电话,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你这电话怎么收费的?” 牛亮:“短途就免了,长途看着给点。这不是专门的公用电话,只是为一些乘客应急准备的,同时还有点装饰的作用。” “我刚才打了个短途……给单位同事说了点事。”中年人笑着说,随即像忽然发现身处宝室似的,一边东摸西看,一边说,“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出租车!够味!真的有一种到了电影里坐国外那些大老板特制私家车的感觉!” 牛亮高兴地:“是吗?……那就行了!” 牛亮将中年人送到目的地以后,又找了一会儿客,无着落,不禁抬腕看了下表,已经九点半了。忽然想起聚会的事,掉转车头,向前驶去,两耳对车外面不时传来的“出租车”叫喊声听而不闻。 牛亮开着豪桑来到了清华中学校门口,看见刘昆、周慧、林轩三人正兴高彩烈地在校门口照相留念,不禁停下车,向外高兴地喊道:“阿昆,你们三个考得怎么样?这么高兴?” 三人见是牛亮开着出租车来到校门口,真是喜出望外,一下子跑过来,围住牛亮的车。刘昆高兴地说:“牛亮,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大家正为缺少你而感到遗憾,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合一个完整的影。” 林轩:“牛亮把车开到路中间,正对着大门,我们站在车子周围照一张,岂不更好?” 周慧、刘昆异口同声说:“对!对!对!” 牛亮将车开到合适位置,四人站到车子旁边,请路过的一位行人照了张合影。照毕,牛亮看着三人,又问:“这么高兴,一定考得很好!” 刘昆说:“周慧录取到了新闻学院新闻专业,林轩经贸大学外贸专业,我进了工商学院管理专业。” 牛亮笑着说:“都考得不错嘛!” 周慧看着牛亮问:“牛亮,你的车开得怎么样?” 牛亮怔了一下,仿佛失去的记忆忽然恢复了,停了一会儿,苦笑着说:“万事开头难,不过总算开始有客人了!” 周慧疑问地:“生意不好做?” 林轩打开车门,看着内部,忽然惊叫起来:“牛亮,你怎么把车子改装成这样了?” 周慧和刘昆闻声向车里探头看去,随即刘昆叫道:“难怪生意不好做!你也改得太超前了!哪个敢坐你的车?” 周慧说:“牛亮,你的创新确实可嘉!但太超前了也是不行的!” 牛亮:“可是我的价格并没有因此而增加,而是和一般出租车一样的呀!” 林轩:“听你这么说,应该是顾客盈门才对呀,怎么会没有客人呢?” 牛亮:“我琢磨了这么久,可能是一种民族的社会心理在作怪吧!无论你怎么给他解释,大多数人只是看稀奇,观望,怀疑,不敢尝试一下。但每一位大胆坐了的,我感到他们的感觉都是非常好的!” 刘昆:“你这样做,不怕亏本?你打算改回来吗?” 牛亮:“亏本当然是不希望的。不过我并不打算改回来,因为我开出租车的主要目的,你们知道的,是为了一种精神的追求,我必须按照我喜欢的模式去做。” 周慧忽然眼睛一亮:“哎呀!牛亮,你这倒是个很好的新闻素材呢!” 林轩也眼睛一亮:“对呀!未来的周大记者,你何不报道报道牛亮,既为他宣传宣传,也可为你成就业绩,真是一箭双雕!” 周慧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牛亮,你的事简直可以上头条新闻!” 牛亮微笑道:“那就借你正直的嘴,向世人传达一位的哥美的情结!” 周慧高兴地:“牛亮,让我先给你拍几张照!” 说着,周慧拿着相机,指导着牛亮拍了几组工作生活照。林轩和刘昆在一旁手舞足蹈地指点着,笑着。尔后,牛亮载着三人来到圆明园废墟那一片野核桃林,这是他们过去最爱来玩的地方。这里不仅树上有智慧的果,可以随意地摘吃;而且树下还有一大片草地,可以自由地躺、坐、和奔跑,充满了草原的诗意!如今一切依然。从车子里出来,看见这一片熟悉的树林和草地,望着浓密的枝叶间那一个个青色的果子,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兴奋。 “这核桃熟没有?” “还没到季节,没熟!” 但大家还是纷纷伸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找石头打碎,掏出里面嫩白的心,品尝着,又眉头一皱,吐掉了。随后大家便在林间和草地上欢快地跑来走去,伴着豪桑留下一些岁月的记忆。进而围坐在一棵大核桃树下乘凉聊天,最后都不禁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牛亮身上,听他讲出车时的一些故事,感悟那成功的妙趣,失败的困惑和苦恼。 周慧感到报道的纲要渐渐清晰起来。 十七、新闻事件 几天以后,关于牛亮的新闻刊登在了《首都晚报》上。不过并不是头版头条,而是放在了社会新闻栏内,但却占了整整一版的篇幅,以图片新闻的形式出现的。这足以惊奇人们的视听了,牛亮的新闻成了当日晚报的卖点。 一条黄昏的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一报贩子骑着自行车,一边骑一边叫喊着:“卖报!卖报!《首都晚报》!京城里又出新鲜事。请看《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 一些人走上前去买报纸。其中一位拿过报纸,翻到社会新闻,整整一版图片新闻,上面是一行大标题: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标题下是一组配文字说明的牛亮与豪桑的照片。 在报刊亭,一些摊主则干脆拿出一张晚报,翻到牛亮新闻那页,但仅露出标题和部分图片,用夹子夹住挂在摊头作广告。过路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然后来到摊前:“来份晚报!” 摊主微笑着递来报纸,接过钱。而行人则拿着一份惊奇,向前而去。 关于社会公众对牛亮新闻的反应,下面也摘取两个片段以飨读者。 第二天清晨,在一办公室内,上班前,一群青年男女正围在一办公桌旁聊天。 女甲:“喂,你们看昨天的《首都晚报》没有?有一篇图片新闻,题目叫《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真有意思!” 男甲:“怎么有意思?” 女甲:“那的哥把自己的普通桑塔纳改装成了豪华桑塔纳,而乘车价格不变,服务还特周到,可是却没有多少人去坐他的豪桑。” 女乙:“他的车怎么个豪华法?” 女甲:“就是将普通桑塔纳改装成了国外亿万富豪特制私家车的样子:车内像一客厅,里面装有电话、茶几、书报架,放有鲜花,等等。” 女丙:“这样豪华,价钱又不变,为什么没有多少人去坐呢?” 女甲:“大家都怀疑: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以为是个骗局!” 男乙:“现在这社会,什么样的骗子没有?叫人不得不防啊!” 女甲:“那的哥人长得好帅哟!比目前一些偶像明星酷多了!” 男甲:“你们女生就爱谈男生酷啊帅的!” 女甲:“爱谈怎么啦?瞧你那吃干醋样!” 顿时屋子里爆发出一阵笑声。笑声稍停,女丙说:“干脆哪一天咱们几个姐妹去体验一下他的豪桑怎么样?” 女乙:“他车又没贴标签,这车海茫茫的,哪儿去找?” 女甲:“打电话去报社询问。” 男甲一抬头,看见墙上的挂钟,惊醒地叫道:“上班的时间到了!” 众人纷纷散去,各归其位。 而在一家人的客厅里,一对老人的反应则是另一番景象。两位老人五六十岁,正坐在一起一边看报纸,一边聊天。老头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指着报纸对老太太说:“这年头,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这位的哥牛亮,把自己的出租车sh大众桑塔纳改装成豪华小轿车,又不多收一分钱,服务还特周到,图什么?” 老太太:“这还不简单!人生在世,名利二字,不图利,便图名呗!” 老头:“图名?图什么名!他的行为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人们大都不愿坐他的车,他的生意很清淡。这图什么名?” 老太太:“这图什么呢?我也说不上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稀奇古怪的,叫人琢磨不透!” 现在撇开这些市井议论,来看看我们的主人公牛亮。 当头天晚上牛亮从周慧那里得知新闻明晚见报的时候,心里便禁不住升起一种微微的不安。他不知道效果会怎样?想起开张时以为会弄个开门红,却差一点得个鸭蛋;后来又去做广告,结果像打了个水漂。现在这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万一没有反应或者比以往更糟,怎么办?他不禁产生一种害怕见到结果,害怕面对现实的感觉。 次日晚报出来前他还能够表面上平静地出车。当下午晚报出来的时候,特别是在一街道上听到一报贩那吆喝声,他忽地升起一种想钻进地下的感觉。已经不能再出车,他偷偷地买了份晚报,便开车回到了家里。躲在卧室里把报道看了几遍,最后将报纸收藏了起来,他觉得还不能让母亲知道这事。 吃罢晚饭,牛亮妈从厨房里收拾完出来,见儿子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去出车,不禁问道:“你今晚不去出车吗?” 牛亮一边看电视一边说:“休息休息,天天出车到半夜,哪儿受得了?” 牛亮妈:“是啊!你也要注意休息!——生意好些了吗?” 牛亮:“还是老样子。” 牛亮妈唠叨地说:“我当初就怀疑这效果,你硬是要别出新裁。” 牛亮厌烦地:“妈——” 牛亮妈:“好好好!我不说了!” 但牛亮已无心再看电视,从沙发上站起来,穿过客厅,推门进了自己的卧室。牛亮关上房门,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又拿出那份刊登有自己图片新闻的《首都晚报》,凝视良久,站起来,走到床前,仰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不知道明天的效果会怎样?” 第二天上午,牛亮妈从院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篮菜,看见“豪桑”依然停在赏车亭内,不禁抬头向屋里喊道:“牛亮——,你今天不出车啦?” 屋子里慢慢传来牛亮的声音:“今天有点事,我晚一点儿出去。” 牛亮妈提着菜篮进了屋子。 牛亮依然陷在那种害怕见到结果,害怕面对现实的感觉中而不能自拔。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时翻转一下身子。脑子里却在不尽地想: “不知道今天的效果会怎样?万一没有反应或者比以往更糟,怎么办?…….开张时以为会弄个开门红,却差一点得个鸭蛋……后来又去做广告,结果依然不理想…….现在,不知道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如果反应过火,又怎么办?……” 牛亮正在这种愁绪中徘徊,忽然传来手机的呼叫声。遂拿起手机:“喂——” 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牛亮,是你吗?” 牛亮:“是我,请问你是——” 手机:“我是凝香,你现在在哪儿?” 牛亮心里不禁一颤:“哦,你好!我现在在家里,你有什么事吗?” 手机:“我的车都被借出去了。现在我要去飞机场,你能用车送我一下吗?” 牛亮心里一急,一边起身一边说:“好!我马上就来!” 牛亮快速地穿好衣裤,冲出了房门。 十八、再遇知己 李凝香在屋里来回地踱了一会儿,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份报纸仔细端详着,上面是关于牛亮的图片新闻。良久,站起身,将报纸放到一抽屉里,然后走到窗前,望着园子里的车道。看见一辆桑塔纳驶进了大门,向自己的方向驶来,遂转过身,来到沙发上,拿起一个精巧的挎包,走出了房门。 李凝香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挎包站在台阶上。牛亮的车停在了阶前。牛亮从车里出来,打开车门,转身望着凝香:“有什么要搬运的的行李吗?” 李凝香一边微笑着走下台阶,一边说:“没什么行李。” 李凝香来到车子门前,躬身进了车子。牛亮关好门,复上了驾座,关好门。李凝香坐在车厅里,环顾了一下四周:电话、茶几、书报架、花瓶与鲜花,一一印入眼帘。不禁由衷赞叹说:“你果然与众不同,生活情趣,天生是个贵族!” 牛亮的耳根有点发烧,微红着脸说:“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兴趣而生活,没你想的那么多。” 说着,牛亮启动车子,向前开去,出了园子。牛亮开着豪桑在大街上奔驰着。李凝香又仔细地观赏了一遍车内的陈设,不时满意地点着头,最后看着牛亮问:“你的生意如何?”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说:“满肚子的热望,给泼了一盆冷水!” 李凝香:“生意不好?” 牛亮:“清淡极了!” 李凝香:“是你的收费太高?” 牛亮:“我的收费和一般出租车一个价。” 李凝香:“那为什么生意清淡呢?” 牛亮:“细想起来,可能是人们对我的行为不理解和怀疑吧。” 李凝香:“对此,你又做了什么努力呢?” 牛亮:“我不断地给那些乘客解释,说明,大多只是观望,效果不大。后来我又去做了一个广告,结果依然不理想。前几天,一位学新闻的同学,为我做了一篇新闻报道,可是,当昨晚报道登出来以后,我的心里发生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慌。我不知道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有点不敢面对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如果效果依然不理想,怎么办?如果反应过火,我又该怎么办?由此,今天上午我迟迟地没有出车-----” 李凝香顿了一下,才说:“你不是一直主张按照自己的兴趣而工作和生活吗?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真是庸人自扰!管他即将发生什么,你只按自己原来喜欢的方式生活就行了!如果效果依然不理想,继续想办法去和人们沟通,直到达到正常的营业状态;如果反应过火,出现一窝蜂的情况,你只按自己的接待能力做就行了!况且你开着车在大街上跑是没有规律可寻的,谁也不可能把握到你的行踪,除非他跟你有联系,即使有联系,你不理他,他也没法。因此,这方面的情况你完全不必担心!以一颗平常心来面对生活,你就会对一切泰然处之。凭我这二十年来的经验做任何事情都贵在坚持,特别是关键环节决不能软劲,冲过这个关口,一切又会在新的层次恢复正常!其实,我今天并不是要去机场。自从昨晚上看了有关你的报道,我就十分关心你的反应,能不能顺利通过这一关。刚才打点话给你,发现你果然出现了障碍,生怕你一步走错,所以把你骗了出来,唠叨了这么些,你不会怪我吧?” 牛亮眼含泪水地说:“我不知道前世修了什么德,今生能遇上你!” 李凝香:“能和你相遇,也是我的造化。相逢是缘,相知如歌,我们都感谢上苍吧!你把我送到公司大门口,就去忙你的。注意平常心!注意挺住!” 牛亮将车开到一公司大门口,停稳,李凝香下了车,两人默望了一会儿,牛亮启动车子,向前驶去。经过李凝香这一顿训斥和开导,牛亮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他开着豪桑行驶了一阵,忽见路边一小伙招手,不禁将车开了过去。来到小伙身边,停稳。小伙打开车门,躬身往里钻,忽然退了出来,惊讶地说:“你这是什么车呀?” 牛亮从车窗里探出头,微笑着说:“豪桑出租车。” 小伙子忽然惊愕地盯着牛亮:“你就是晚报上那位的哥?” 牛亮依然微笑着:“相逢是缘,坐车吗?” 小伙:“你真的和其它车一个价?” 牛亮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小伙:“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举报电话,如果言不符实,你可以投诉我。” 小伙接过名片,看了一下,放进衣兜,一边往车里钻一边说:“我也来过把瘾——去长椿桥。” 小伙坐进车里,东摸西看。牛亮启动车子,向前奔驰而去。来到一住宅区大门口,牛亮将车停了下来。小伙子下了车,一边付钱一边兴奋地说:“坐你的车,真是够爽的!” 牛亮:“那欢迎你下次再乘坐。” 牛亮启动车子,正欲离去,忽然传来一声急呼:“出租车——” 从大门里快步走出两位年青女人。牛亮应声将车停下。两女人来到车前,打开门,躬身就往里钻,忽然退了出来,惊讶地说:“你这是什么车呀?” 牛亮从车窗里探出头,微笑着说:“豪桑出租车。” 其中一女人盯着牛亮,忽然惊讶地说:“你就是晚报上那位的哥?” 牛亮:“相逢是缘,坐车吗?” 另一女人:“真是巧了!刚才大家还谈到你呢,这就遇上了!” 前一女人将嘴凑到另一女人耳边,悄声说:“模样还真帅!坐吧,人车两享受!” 说着,两女人上了车,其中一个说:“去王府井。” 两女人在车里东模西看,牛亮先放起了音乐,然后启动车子,向前奔驰而去。来到王府井大街一大楼前,牛亮缓缓地停下车子。两女人下了车,其中一女人一边掏钱一边说:“坐你的车真是一种享受!哎,你有联系电话吗?” 牛亮摸出名片,递向女人:“以后有需要我车的地方,尽管找我!” 女人笑嘻嘻地接过名片:“那是当然!” 黄昏时候,牛亮妈提着一个小包从远处走来,来到一小巷胡同院门口,看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正坐在门旁看着一份报纸,不禁招呼道:“刘婶,看报啦?” 刘婶一抬头,惊喜地说:“牛亮妈,可巧了!我正在看你家牛亮的新闻啦!” 牛亮妈疑惑地问:“他有什么新闻?” 刘婶惊异地:“你还不知道啦?你家牛亮上报了,占了一整版,并有许多照片!” 牛亮妈走上前去:“真的?让我看看!” 牛亮妈来到刘婶身边,伸头看着。刘婶一边用手指点一边说:“这不是!新闻标题是:《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再看这些照片上的的哥,不是你家牛亮是谁?——牛亮妈,你真是好福气哟,生了这么一个英俊有出息的儿子!” 牛亮妈兴奋地说:“没想到,他这事还是个新闻!” 刘婶:“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这事呢!——这已是昨晚的报纸了!” 牛亮妈忽然想起牛亮从昨晚到今上午有点反常的行为,醒悟似地自言自语:“这小子,还瞒着老妈呢!” 牛亮妈回到家里,做好晚饭,一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边等着牛亮。等了一会儿,牛亮拿着生意钱袋从门外走了进来。牛亮妈看着儿子,生气地叫道:“牛亮,过来!” 牛亮心里一惊,一边向母亲走去,一边不解地问:“妈,什么事?” 牛亮来到母亲跟前,坐到沙发上。牛亮妈继续生气地看着儿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妈?” 牛亮恍然一悟:“哦,你是说晚报上的新闻呀,那是周慧帮我做的一个小广告。从开业到现在生意都不怎么好,于是那天周慧、阿昆、林轩他们帮我策划了这个广告。昨晚刚刊登出来,我不知道效果会怎样,所以没敢告诉您。” 牛亮妈:“那今天的效果如何?” 牛亮高兴地说:“还不错,生意明显好转!” 忽然客厅里响起了电话铃声,牛亮拿起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一女人的声音:“我是周慧,牛亮,报纸的反响如何?” 牛亮:“反响不错。今天生意明显好转。遇到的人大都乐意坐我的车了!” 周慧:“恭喜你啊!总算没有白费!” 牛亮:“这都要感谢你啊!改天我请你和阿昆他们吃一顿?” 周慧:“先记下这笔帐,等你生意走上正轨再说吧!代我问大妈好,再见!” 牛亮:“再见!” 牛亮放下电话,看着母亲:“是周慧打来的,我没说谎吧?她向你问好呢!” 牛亮妈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收拾一下,吃饭吧!饭可能都凉了!” 十九、的哥天使 牛亮的出租车生意终于渐趋正常,基本上能够遇到一个载一个,不再受到拒绝了。虽然许多人上车的初始还是不自觉地表现出惊奇地退却,但经牛亮些许解释后又都能乐意地重新上车。而一坐过牛亮的车,没有不被他温馨而浪漫的服务所陶醉,留下一个难忘的如梦一样的回忆。 但牛亮的服务特色并不仅仅在于他的“豪桑”,他把创新当成服务的生命,能够针对每一位乘客的不同需要而提供恰到好处的服务,他似乎是上天派到人间来示范出租车人性化服务的天使。 有一次,牛亮拉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来到一生活区街道,慢慢在一大门前停了下来,微回首:“先生,你的站到了!” 男子如梦惊醒:“这么快!感觉好像没多久啊!” 牛亮微笑着说:“加上路上堵车,都快四十分钟了!” 男子下了车,一边付钱一边说:“坐你的车,就像在客厅里休闲!” 牛亮:“看得出你是在用心坐车了!谢谢你的俊赏!我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了!” 男子走了一步,猛回头:“哎,你有名片吗?以后想坐你的车,好先和你联系约定。” 牛亮高兴地摸出一张名片,递了上去:“多谢惠顾!随时call我!” 这时从大门里传来一阵吵闹声。随即出现一男一女,男的走在前面,手里提着一只旅行箱,怒气冲冲地。女的在后面一边用手指划着一边叫道:“你走!你走!你走了从此就别再回来!” 男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回过头:“我回来?你等着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牛亮嘴角一笑,自言自语:“又是两口子吵架!” 随即启动车子,向前开去。忽然从后面传来一声叫喊:“出租车——” 牛亮应声将车停下,回头才见是吵架的男子,感觉退回去不是,将车开走也不是,于是停在原地不动。那男子提着行李箱走到车跟前,牛亮走下车,来到车后,打开尾厢,帮着将行李放了进去。关好,回到驾座。男子打开车门,躬身往里钻,又忽然惊退出来:“你这是什么车?” 牛亮探出头微笑着说:“豪桑出租车。” 男子盯着牛亮,恍然一悟:“哦,你就是报上那位豪桑的哥!” 牛亮依然微笑着:“多谢慧眼!” 男子重新钻进车里,坐在车厅的沙发上,东摸西看,一种兴奋的好奇代替了脸上的怒气。牛亮轻声问:“去哪儿?” 男子迟疑了一下:“去——bj火车站。” 牛亮启动车子,缓缓向前驶去。开上大街不久,牛亮又放起了那首轻柔的音乐,车厅里充满了一种居家的温馨。男子拿起书报架上的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曲子刚放完,牛亮又把磁带倒回原处,重放着。 男子翻看完报纸,又拿起一本时尚杂志,翻看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口渴,一抬眼,发现茶几旁有一台小型饮水机,下面的透明盒子里放着一小叠一次性水杯。于是放下杂志,拿起一只杯子,从饮水机上接了半杯冰水,一口喝完,将杯子放到茶几上。 男子环顾着车厅,蓦然升起一种想家的感觉,深为自己的出走行为而懊悔。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又装着不经意地动了一下播放机,将磁带到回原处,重放着。 男子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在轻柔的音乐包围中,心中的懊悔越来越大。 来到bj火车站,牛亮缓缓将车开进火车站广场出租车停车处,停稳,轻声说:“先生,到站了!” 男子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忽然恳求地说:“你把我送回去好吗?” 牛亮没有说话,启动车子,又慢慢驶出了车站广场。 又一次,夜已经很深了。牛亮脱了衣服,正准备睡觉,忽然手机响了。牛亮拿起手机:“喂——”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牛亮先生吗?” 牛亮:“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 手机:“哦,牛亮先生,你好!我女朋友明天早上要乘飞机出国了,我想请你的豪桑送我们去机场,现在跟你预约,可以吗?” 牛亮高兴地:“当然可以!请问早上什么时候要车?在哪里接你们?” 手机:“明天早上六点,在北大西门校门口。” 牛亮从桌上抓过一张纸,拿起笔一边记一边说:“明天早上六点,北大西门校门口,好的!” 手机:“谢谢你了!再见!” 牛亮:“再见!” 牛亮收起手机,关了灯,躺到床上。翻来复去,好像有心事似的。忽然从床上起来,打开灯,走到书桌前,拉开一抽屉,里面全是磁带。牛亮翻找了一阵,没有找着需要的,又把磁带一盒一盒地往桌面上拿,终于脸上一喜,拿起一盒《梁祝》,放到旁边,把其余的又弄回了抽屉里。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街道上车辆行人还很少,牛亮便开着豪桑来到了北大西门校门口,放慢车速,一边开车一边扫视着。校门外站着一对青年男女,身边放着两件行李。牛亮将车开到青年男女身边,停稳。青年男女一齐把目光投向了豪桑。牛亮走下车,看着这一对男女,说:“早上好!是你们要去机场吗?” 男女高兴地:“是我们!早上好!你是牛亮先生?” 牛亮:“是的,请上车吧!” 说着,牛亮打开尾厢,帮着把行李放进厢里,关好。回到自己的驾座上。青年男女躬身进了车里。牛亮启动车子,一边开车一边打开了播放机,车子里响起了理查得?克莱得曼的钢琴曲。 豪桑奔驰在大街上。这一对青年男女在车厅内东摸西看了一会儿,然后交谈着。 男:“你觉得这车改进得怎么样?” 女:“很前卫,很大胆,一般人是想像不出来的。一看就知道主人高贵的生活品质!” 男摇了摇头:“你直说对了一小部分!车主作这样的设计,并不是为了他自己,因为这位置是不属于他的,作为司机,他只能坐驾座。他是把高贵的生活献给广大乘客的!让乘客去体验高贵,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多收他们的费用!——这么美的心灵,恐怕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你听说过国外有这样的出租车和的哥吗?这就是发生在我们土地上的故事!因此,当我从报纸上看到这则新闻报道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可以说是出租车行业及至整个交通界的一位圣人!” 牛亮听到这里,一边开车一边略回了一下头,笑着说:“老兄,你太抬举我了!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多,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而生活罢了!” 女人惊叹地:“这更是真圣的表现了!” 牛亮笑道:“你们两个贫嘴!不与你们说了!专心开我的车!” 车子里响起一阵笑声。笑声中,牛亮一边开车一边换了一下磁带。笑声刚停,车子里又响起了《梁祝》的优美旋律。在东方悠长的情声中,这一对男女继续交谈着。 男悄声地说:“这送别礼物怎么样?” 女微笑地:“很别致。” 男:“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请牛亮和他的豪桑来为你送行吗?” 女眨了两下眼睛:“不明白。” 男深情地:“我是要你记住:这里有一个美丽的民族和一个深爱你的人!” 女人一下子表情严肃起来,默坐无言。 车子里静得只有《梁祝》悠长的旋律。牛亮开着车,向前急驶着。公路两旁的各种建筑物,从车窗前一闪而过,纷纷向后退去。 牛亮的生意开始应接不暇,有时他正在营运途中就会接到一个预约电话。对于这种情况,牛亮并不是万能菩萨有求必应,而是如李凝香所说的,他只按自己的接待能力工作。凡遇到超出自己接待能力的事,比如时间来不及或自己太累了,他总婉言地加以拒绝。他要做的是一个从容不迫的自由人,而不是为外物所役忘我工作的奴隶。同时,他感到这样做,也是对顾客的一种负责,自己做不了也应承下来,如时下一些厂商那样,除了见利忘义,怠慢顾客,没有第二种结果。 二十、bj的秋天 秋日的一天,牛亮家里充满了热闹。客厅的大圆桌上,摆满了一桌美食。牛亮、牛亮妈、周慧、林轩、刘昆、刘冬、赵明山、陈新正围坐在圆桌旁,一边吃席,一边交谈着。这时,周慧站起身,举起酒杯,望着大家高兴地说:“来,让我们为牛亮的事业走上正轨干杯!” 大家都站起身,举起酒杯。牛亮望着大家:“也感谢大伙对我的理解和支持!干杯!” 大家相互碰杯,一饮而尽。刘昆放下酒杯,看着牛亮:“牛亮,你下一步怎么做?” 牛亮:“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发展思路。” 众人纷纷地:“能不能先给我们透露透露?” 牛亮笑着说:“行啊!大家把耳朵靠近点!” 众人将头凑到一堆,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牛亮诡秘地一笑,将嘴伸到中间:“暂时保密!” 每个人都露出了诙谐的不同怪脸。饭后休息了一会儿,赵明山和陈新借故走了,几个青年人则由牛亮的豪桑载着去兜了一圈风,最后又来到了圆明园废墟那个老地方。核桃已熟得被人摘光了,只留下了一簇簇浓密的枝叶,带着金黄的秋的韵味。每个人心里都不禁有一点扫兴,但不久便被bj秋天的美景所感染,忘了这一小小的不快。 秋天是bj最美的季节。不仅那树叶儿仿佛喝醉了酒,露出一片片醉人的红颜,一夜秋风,洒满一地,又为诗人们铺上散步的地毯;而且那蓝天白云更是一绝:无边的蓝,蒙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无边的诱惑欲遮反露,它是如此地叫人联想到无穷大,无穷远,无限多——使人生起无限的欲望;堆堆白云,停在半空,仿佛轻轻一跳,就能将其拿下来——给人平添一身豪情!站在bj秋日的蓝天下,令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并吞八方之心! 大家站在豪桑旁边。牛亮看了一会儿天空,说:”关于我下一步的发展思路,这bj的秋天能给我们许多暗示——我就提示这一点,看谁能猜得出?”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大伙不但没有去猜,反而纷纷评论起来。刘昆首先说:“bj的秋天,你这叫什么暗示?范围也太宽了吧?” 刘冬:“我觉得太空太抽象了!实在不好猜!” 牛亮用手向空中划了一下:“这哪里太宽太抽象?很形象很生动的暗示嘛!” 林轩:“牛亮,你就别卖弄你的才子气了!考我们这些大老粗!” 牛亮:“林轩,你这就把话说反了!这里除了我和阿冬是个大老粗,你们三个才是真正的才子——当今天之骄子,大学生哦!” 周慧忽然惊喜地说:“我好像有点感觉了!是不是和旅游有关?” 牛亮:“ok!我们的周大记者已经向着目标挺近了!你们也赶紧猜吧!” “旅游-----”大家口中纷纷念道,又才看着天空,看着周围的美景,看着豪桑想开来。林轩想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你是想拉客旅游?” 牛亮:“拉客旅游,这已经是出租车的业务之一。我发展思路的意思是关于豪桑的进一步改进方向。” “豪桑的改进方向?”刘昆看了看豪桑,不解地问,“你还要把豪桑怎么改啊?” 牛亮不禁又抬头望了一下天空:“为了更好地看风景。” “旅游……改进豪桑……更好地看风景……”周慧一边默念一边想,忽然注意到牛亮不时抬头望天的细节,恍然一悟,笑着说,“我猜着了!” 牛亮微笑地看着周慧:“请讲。” 周慧兴奋地:“你是想把豪桑开个天窗。” “不愧是周大记者!”牛亮赞叹说,随即兴奋地望着天空和四周,“你们看这蓝天白云,这如染的树林,还有外面的高楼大厦,仅仅通过两边的车窗来观赏,是不是有点偏狭?如果能够从车顶上开一块天窗,像***国庆大典时检阅军队那样从车里站起来观望,那将是一种多么宏大而丰富的感觉!” 听着牛亮眉飞色舞地讲完,大家又不禁纷纷评论起来。 刘冬:“牛亮,你这下又要在的哥界爆新闻了!” 刘昆:“牛亮的点子就是多!能够用在商业上可就赚钱了!” 林轩:“那可不一定!前段时间牛亮的豪桑连客人都拉不到,怎么说?多亏周慧那一篇报道才解了困!” 牛亮:“所以我想趁着这良好的态势,推行这个改进方案,不求赚多少钱,只要不赔本就行了!我的目的关键是要过一种有创新的生活。” 周慧:“只要你改进完成了,我一定为你来个跟踪报道。” 牛亮:“那就太感谢你了!” 刘昆忽然做了个怪脸:“就这么一句话?” 林轩跟着一句京剧唱腔:“小哥哥我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周慧忽然脸一红,向林轩打去:“死阿轩!开什么玩笑!” 林轩笑着跑开了。牛亮见此不禁红了脸说:“我只是个开出租车的,哪配得上周大记者!” 周慧立住脚步:“是我配不上你!——你现在已经是名人了,我未来也不过是个小记者!” 刘昆见二人互相谦辞,不禁叫道:“你们两个在其它方面都那么时尚前卫,标新立异,怎么在爱情方面这么老土!我和阿轩见你们夫唱妇随,挺般配的,想撮合你们——” 刘昆话没说完,便被周慧打断了:“谁要你们撮合!” 林轩返了回来,听见这话,不禁笑着说:“原来你们早好上了!” 周慧又说:“胡说!” 牛亮也说:“阿轩,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刘冬没有发言,只是在旁边笑着。至于两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大家都不得而知。人类的情感复杂而微妙,有“打是亲,骂是爱”之说,也有“拒绝就是同意”的规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实在难以猜测。林轩和刘昆也不再开玩笑,只要给他们点一下就行了。以后的事情大家只有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随即几个人又在林间散起步来,一边走一边说笑着。忽然牛亮叫了起来:“那棵树上还有两个核桃呢!” “在哪儿?”众人不约而同地问。 牛亮用手一边指着一边说:“在那儿。” 顺着牛亮的指向望去,果然在浓密的枝叶间还隐藏着两个果子。接着牛亮爬到树上,将两个果子摘了下来,环视了一下众人,最后看着周慧,抛了一个过去:“女士优先!” 周慧伸手接住了果子。牛亮又举着手中的一个说:“这个谁要?” 林轩笑着说:“得了吧!你那个果子,谁敢要?——我们的,自己去找!” 周慧脸上有点发烧,说:“死阿轩!你又要讨打了吗?” 说着,林轩、刘昆、刘冬三人便抬头望着每一棵树冠,在林子里到处找去。牛亮略微尴尬地一笑,自言自语:“你们不吃算了,我吃!” 最后,大家都找到了一两个核桃,牛亮又找了两个,给了周慧一个。大家坐在一棵大树下,用石头打碎,掏出里面依然嫩白的心,品味着。刘冬一边吃一边说:“核桃营养好,因它形似人脑,在我们那里又称为智慧果!据说吃了特别补脑!” 周慧吃着,微微皱了皱眉:“这核桃还是不怎么熟呢!依然很生,吃起来没有多少核桃味儿!” 刘冬:“树上带青皮的核桃,熟了也是这种味道,要达到街上卖的核桃那种味道,得从树上摘下来晒干才行!” 牛亮:“我怎么说树上的核桃一直长不熟,原来是这样!” 林轩吃罢核桃,看着不远处牛亮的豪桑,在秋日下闪着宝石般的光泽,不禁问道:“牛亮,你这豪桑买成多少钱啦?” 牛亮不经意地:“二十多万。” 林轩又问:“你哪来那么多钱啦?” 牛亮依然不经意地:“打工挣的。” “打工?”林轩不禁一惊,“哪里打工能挣这么多钱?” 这一问,把大家也给惊动了,纷纷抬起头,看着牛亮。牛亮这才感到有点失口,看了一眼刘冬,刘冬微微地眨了两下眼睛。牛亮又迟疑了一会儿,但终于感到心里坦然起来,说: “去夜总会打的工。” 周慧疑惑地:“夜总会打工能挣那么多钱吗?” 但几个小伙子都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刘昆笑着说:“牛亮,你真开放啊!” 牛亮感到刘昆的话似乎有刺,略微激动地说:“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不偷,不抢,一切合符自愿、自主、平等和互利原则而没有损害周围他人利益的人类交换活动都是正当的!” 刘昆有点尴尬地笑着说:“牛亮,我并没有说你不对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只可惜我没那本事!” 但气氛并没有因刘昆的解释而缓和下来,牛亮直感到刘昆在说反话,脸红耳烧,从地上站了起来,要决斗似的。林轩见此,赶忙说:“阿昆,你屁话那么多干什么?你不说话舌头会烂吗!” 刘昆尴尬的脸一下子苦楚得要流出了眼泪,说:“都怪我嘴巴笨得不会说话,让你误会了!我真的对你没有什么成见!如果你不相信我,你把我打死算了!” 说着,刘昆闭上了眼睛,而眼泪却从里面渗了出来。看到这里,牛亮的怒气才消了下去。周慧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禁感到脸上有点发烧。最后,一场本来欢乐的聚会落了个不欢而散。 是夜,牛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不透一个问题:自己心中明明已经对这件事情产生了一种正义感,为什么还是经不起刘昆那看似反话的刺激,而变得脸红耳烧,恼羞成怒?最后认为是自己心态实质上还不够开放,在潜意识里还受着传统观念的深深影响。他决定要进一步开放心态,消除传统心理的魔影。 而经过这场事故之后,牛亮与几个老同学的关系明显地疏远了,虽然偶尔见面的时候表现得比以往更加彬彬有礼!每当想到这事,牛亮的心里便不禁一阵幽伤。周慧与牛亮短暂的暧昧关系也很快结束了。虽然她以后还是一直跟踪报道他的有关消息,但那已经是一种职业的需求了!虽然牛亮才貌双全,但她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无法消除,驱之不去!而牛亮也对周慧缺乏一种爱的感觉,顺其自然,渐渐也就没在心上了。 时间渐渐淡忘了这一切,只有一件事他没有忘,那就是对出租车服务极限品质的追求,他还没有遇到能摧毁他这一嗜好的灾祸! 一、新方案受挫 圆明园秋日聚会后的第二天晚上,牛亮已经从聚会的不快中解脱了出来,开始进一步考虑起豪桑的改进方案。卧室内,明亮的灯光下,书桌上放着一本画报,画报上是国庆三十五周年***乘在检阅车上巡视部队的大幅照片。 牛亮和衣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而在他的心里,则像有一只雄鹰,翱翔在了云端的天际。躺了一会儿,又翻身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看着画报上***检阅部队的照片,久久疑视着,仿佛定了一般。 第二天一早,牛亮开车来到了陈新汽车美容院。 棚屋里,陈新正拿着焊枪在一铁架子上焊接着,火花四射,电光耀眼。这时,从院门口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陈新关了焊枪,放在地上,站起身,抬头向门口望去。牛亮开着豪桑进了院内,缓缓地来到了棚屋边,停稳,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本画报。陈新快步迎上去,和牛亮一边握手一边笑着说:“你终于可以公开你的秘密了!” 牛亮也微笑着说:“只是想吊一吊你们的胃口!” 陈新:“你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牛亮翻着画报,最后停在***乘车检阅部队那页,一边用手指着一边说:“就是它!” 陈新拿起画报,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似地说:“你是想把豪桑改装成这样?” 牛亮微笑着:“不错!” 陈新看着牛亮:“你可真够大胆前卫的!” 说着,陈新又拿起画报,仔细地看着,思索着。过了一会儿,忽然脸上严肃起来,看着牛亮说:“牛亮,我觉得你现在改装成这个不合适。” 牛亮惊奇地:“怎么不合适?——是不是不好改装?” 陈新:“改装有一定的难度——因为它毕竟不是打个洞就行了!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这样改装后,乘客的接受程度。现在豪桑还有一般车的性质,若改装后就只具有观光车的性质了,这有多少乘客量?” 牛亮:“能不能用时打开,不用时可以关上,变成一般车?” 陈新:“这-----” 陈新走到豪桑身边,东看西看着。牛亮也随着陈新,一起观察着。观摸了一会儿,两人站起身。陈新看着牛亮说:“那样改装后,关键是雨天车顶如何防水不渗漏,同时更重要的是如何保持车原来的豪华气派,浑然一体的风格。------这样大的改装,目前恐怕只有汽车厂可以做——它可能也只有把车毁了重新设计制造一辆!” 牛亮沉默不语。 陈新继续说:“这样的成本也太高了!我看你经营刚步入正轨不久,还是抓紧现在这有利时机挣一点钱再说吧!” 牛亮终于说:“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把这个难题留给你,你什么时候研究出了一个简单而完美的改装方法,请马上告诉我!” 陈新高兴地:“有你这句话,我也想在汽车美容这行干一番事业了!你等着我的消息吧!” 牛亮高兴地伸出手:“那好!咱们一言为定!” 陈新激动地伸出手,和牛亮的握在一起:“一言为定!” 牛亮开车从陈新汽车美容院出来,感到非常扫兴,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一改进方案,还会遇到技术上的不行!现在的汽车美容,说白了就是汽车修理铺。在中国,真正意义上的汽车美容,能够按照车主的意图作各种汽车锦上添花的,实际上还没有出现。上次的改装,陈新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还能奢求什么呢?他又想到上次的改装虽然成了,却遇到乘客的接受难题,也是好事多磨!他一下子感到在中国似乎作任何一种小小的创新应用都是如此的难,没有轻而易举的事情!最后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陈新说得对,先抓紧时机挣一点钱再说吧! 想到这,牛亮加快车速,向前开去。 二、赵铃进京 巴山深处一小山村。 四周群山环抱,山顶云遮雾绕,山坡层林浸染,半山腰散布着几座农家民居。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微微地传来河水淙淙流动的声音。一中年农村妇女正蹲在河边,手握棒槌梆梆地敲打着石上的衣服。忽然从山坡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 “妈——,老爸又来信了——” 妇女回头向坡上望去,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正手举着信封和展开的信纸在山道上欢快地向河边跑来,不禁叫道:“死丫头!小心点跑——别栽着了!” 姑娘芳名赵铃,身材匀称,已长得亭亭玉立,脸蛋儿也很俊俏,肤色尤佳,白里透红,像成熟的蜜桃一样,散发着诱人的光彩。嗓音清脆,经常嘴里唱着民歌,就像山里的百灵鸟一样逗人喜爱。赵铃欢快地小跑着,嘴里唱起了一首sc民歌: “太阳出来了喂,喜洋洋了喂,扛起扁担朗朗扯,狂扯,上山岗了喔-----” 其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唱歌是不分什么时间限制的。赵铃一阵小跑来到了河边,将信伸到母亲面前,兴高采烈地一边指着一边说: “老爸这封信真有意思!他说他有位徒弟牛亮,开出租车开得特别好,将一辆普通桑塔纳改装成豪华桑塔纳,星级服务,大众化消费,人又长得特帅,一下子在bj城出名了,成了新闻人物!他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现在不少到培训中心学驾驶的学员,都点名要跟老爸学开车!老爸的收入提成也增加了不少,这又寄来一千块钱!” 赵铃妈一边看着信,一边听着女儿银铃似的话声,脸上露出一种幸福的笑容。赵铃刚讲完,赵铃妈便兴奋地说:“铃铃,快帮妈清洗衣服!几下洗完,我们回去做好吃的!” 赵铃:“做什么好吃的?” 赵铃妈:“你最爱吃的:腊肉炒蒜薹和鸡蛋豆腐!” 赵铃:“好呢!” 说着,赵铃蹲到河边,帮母亲清洗起了衣服。赵铃妈收好信,又拿起棒槌,梆梆地敲打起来。 夜里,赵铃、赵铃妈、和赵铃的弟弟——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赵波正围坐在饭桌边吃饭。饭桌上放着一大盘蒜薹腊肉,一碗鸡蛋豆腐,一碗素菜汤和一小碗辣椒豆瓣酱。赵铃夹起一块肉,放在鼻孔边嗅了嗅,一边放进嘴里一边说:“香,老妈做的蒜薹腊肉就是香,一闻到这股香味,我就快流口水了!” 赵铃妈向赵波碗里夹了一块肉:“香就快吃,耍什么贫嘴!” 赵波反感地:“我自己来!” 赵铃妈又看着赵波:“妈为你好还不对!” 赵波:“你的筷子脏!” 赵铃妈奇怪地:“我的筷子哪里脏?” 赵波:“老师说,筷子不能共用,以免相互感染!这是卫生,你懂不懂?” 赵铃妈:“你小子教训起我来了!你那叫什么卫生?你那是洁癖!中国人这样吃了几千年,也没听说毒死几个来摆起!洁癖很了,反而容易被感染,你小子懂不懂?” 赵铃忍不住格格地笑起来,声音如银铃般动人! 三人默吃了一会儿饭,赵铃看着母亲:“妈,反正这大学没考上,老呆在家里也不是个法,我出去打工吧?” 赵铃妈:“要去就到你爸那里去,也好有个照应。” 赵铃高兴地:“老妈,你真是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 赵波抬起头羡慕地:“姐姐要去bj呀!哇塞——” 赵铃怀着金色的梦想踏上了去bj的路。母亲一直送完那几十里小山路,边走边给赵铃讲一些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及经验教训的故事,告诫她要谨慎和陌生人说话交往,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特别是那些长相好看的小伙子,他们不少是骗子,骗才骗色,不要贪小便宜,那往往是骗子设下的陷阱,等等,直到把赵铃送上汽车,看着载着赵铃的车子消失在远处,才返回。赵铃又几经转载终于登上了开往bj的火车,坐在座位上,小心地注意着周围来往的人,不时又侧头望着窗外,心驰神往的心情禁不住浮现在了青春的脸上。 bj一公交站。晨。 天色灰暗。大街上车辆还不是很多,车站上站了八、九个人等车。赵明山站在人群中,不时眺望着远方。一辆班车开来,走了。又一辆班车开来,又走了。赵明山抬腕看了下表,表针指向七点二十分。 从远方又开来了一辆班车,渐渐看清了车次,赵明山脸上露出了微笑。车停稳,门开了,从车上陆续走下一些乘客。赵明山张望着。这时,赵铃从车上走了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背上背着一个包。忽然看见了赵明山,惊喜地叫道:“爸——” 声音清脆悦耳。赵明山高兴地迎上前去:“铃铃!” 赵明山接过女儿手中的行李:“叫你别带这么多东西,就是不听!路上累了吧!” 赵铃:“是妈叫给你带的,又要带这,又要带那!幸好她把我送上了汽车,否则那一段山路会把我累得够呛!” 赵明山:“你妈也是!” 说话间,赵明山领着赵铃来到傍边一自行车前,赵铃取下背上的包,一边放到车上一边问:“这到你那还有多远?” 赵明山一边捆扎一边说:“走路二十多分钟。” 赵明山捆扎好行李,推着自行车,二人向前走去。转过一个弯,进入了一条小巷。赵铃走在赵明山傍边,侧头问:“老爸,你信上说的你那徒弟的事,都是真的?” 赵明山:“当然是真的!” 赵铃:“那你现在和他有联系没有呢?” 赵明山:“当然有联系!我有他的电话!我还去过他家!不过平时大家都很忙,很少见面。——你一来就问这些干什么?别想歪了哟!人家有一个上新闻大学的女朋友!” 赵铃生气害羞地:“爸——,你都说了些什么呀!我只是对他的事感到好奇!你扯那么远干什么?” 赵明山:“我只不过提醒你注意点!先说断,后不乱!赶快找个工作干着!bj不是那么好呆的!什么东西都贵!房租特贵!车票比各省都高得多!” 赵铃:“全国的心脏嘛,物价还能不贵?” 赵明山:“这么贵的物价,如果不好好工作,没钱站稳脚跟,就得滚回去!” 赵明山一阵训斥,赵铃不再说话。父女俩默默地向前走去。来到住处,赵明山把行李放好,然后拿起桌上一小文件包,夹在腋下,侧头看着坐在床沿上的赵铃:“你今天刚到,先休息一天,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上班去了。” 赵铃扫视着屋子:“爸,我住哪?” 赵明山:“你暂时在我这里住几天,我到单位值班室去住。你找着工作了,再根据具体情况找房子。” 说着,赵明山走出了门。赵铃盯着父亲走后的空门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毛巾,抖开来,捏在手中,弯身拾起地上的一个脸盆,走出了房门。不久,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洗完脸,上到床上,准备先睡个觉。坐了一夜的车,初次出门,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现在一切放松下来,才感到瞌睡极了。刚要躺下,忽然发现床头角放着几张报纸,不禁伸手拿了起来。翻开一看,有一版图片新闻一下子吸引住了她的眼光,上面有一大标题:《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于是兴奋地看起来。待到从头到尾看完,已兴奋得没了睡意。又把报纸立起来,仔细打量着上面的人物,自言自语地说:“真的帅呆了呢!哪个女人得到,一定会从梦中笑醒!” 忽然又想起父亲的话:“人家有一个上新闻大学的女朋友!”心里不禁生出丝丝凉意。又忽然看见报纸的日期,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报纸了!于是把报纸合上,放回原处,倒头便睡起来。 三、相逢是缘(1) 牛亮按照陈新的建议营运了一段时间,开始还能心境平静地进行,并不时在服务中增添一点点新的创意,从中体会到一种创新的快乐。但渐渐就感到不满心烦起来,一种缺憾在心里蔓延滋长,总觉得让那个大的创新孕在腹中不能出世,而来体味这丝丝的快感,实在不过瘾。几次想打点话问询一下陈新攻关的进展情况,但一想到给陈新说过一研究出来就马上告诉自己的话,也就不好再打了。有一次,思前想后认为陈新可能研究出来而认为时间过得太久自己可能已经找别人了而不再来电话,终于忍不住拨通了陈新的电话号码: “喂,陈新吗?------我是牛亮------研究得怎么样?” 手机里是一阵非常友好的抱歉:“对不起!还没弄出来!让你久等了!你是不是再找别人看看?或许有人早就有方法了?” 牛亮:“我只相信你!” 手机:“那我再加把劲!一弄出来就马上告诉你!” 牛亮:“我将永远等着你的好消息!” 从此牛亮就不敢再打电话给陈新。等待是令人心焦的。唯一的长久等待更令人心焦!它仿佛是令人快长的催化剂,有一次牛亮照镜子,感觉自己都老了许多!又赶忙平淡了心情,为了让青春不致过早消失!心情平静几天,又不禁缺憾烦闷起来。如此反来复去。 其间,周慧来电话询问过两次。每次牛亮都以陈新的方式给与回答:“对不起!改进技术还不过关!一弄出来就马上告诉你!” 周慧最后惋惜地提醒说:“秋天都快过完了!冬天恐怕没人消受得起!” 牛亮苦笑中带着一丝幽默:“那就等明年秋天吧!” 这一天,牛亮又因此而心绪不佳起来,他不知道这样的等待何时是一个尽头。早上起来,心情便有点忧郁。老天也仿佛通人性似的,一直阴沉着脸。半下午的时候,牛亮拉了一位女客,三十岁光景,上车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白皙的脸上也透出一种忧郁的表情。女人的忧郁是显性的,就像雨天的乌云,看得人黯然。而男人的忧郁,尤其是英俊男人的忧郁,则是隐性的,不大容易看出来,它仅仅使人的面容增加了一种严肃——一种力的美,用一个时髦的词来概括,就是酷毕了! 牛亮放起一首轻快的音乐,启动车子向前开去。那女人先是忧郁地坐着,进而发现牛亮那因严肃而显现在脸上的力量之美,不禁怦然心动,忧郁的结慢慢地融化,变成了一潭春水,浇灌着每一根神经,最后在面部开出了一朵微笑的鲜花!而这时那眼睛也放起光来,惊奇地在车厅内转动,双手东抚西摸,俨然刚刚发现车内的奇异景象!最后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树鲜花,在轻快的音乐声中摇摆着花枝,宛如荡漾在春风里! 下车的时候,阴沉的天终于下起雨来。女人一边付钱一边笑着说:“你就是那位豪桑的哥吧?果然名不虚传!开得真的不错!——上我家去喝杯咖啡?” 牛亮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多谢夸奖!——不用了!我还有事!” 付了钱,可是那女人还站着不走,又用手指着旁边一栋高楼:“我家就在那栋楼上,不远,真的!不用客气!” 牛亮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继续婉谢说:“多谢了!我真的还有件急事,要马上赶过去!——下雨了,赶快躲雨吧!” 说着,牛亮开着豪桑向前驶去。开了一会儿,回头一看,那女人还站在那里呆望着。牛亮嘴角一笑,一边开车一边自语了一声:“多情总被无情恼!” 随即加快车速向前开去。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将路面打湿完了。牛亮开起刮雨刀,揩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透过刮净的视洞,可清晰地看见密集的雨线,被风吹得斜斜的,如飘飞的柳条。天已暗淡下来,牛亮不想出车了,想尽快赶回家。看见一条偏僻的叉道,牛亮将车开了进去,从这条街横过去,可以节省一大段路。街道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除了他自己的。街道两旁窄窄的人行道上长着两排高大的乔木,再外边便是两条高墙与另一个世界分隔开来了。前边应该有一条小巷,再前边应该有一个小公交站,牛亮一边开车一边想着,这是他所熟悉的。过了小巷,那公交站也看见了,站上确乎没有人,这个小站,只有一路车很久才经过一次。忽然,从站上冒出一个年轻的姑娘,使劲地甩了一下头发,像一束黑色的布条,被抛到了背后,明显是被雨水打湿了。姑娘身子很单薄,也很匀称,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看样子有点冷。那姑娘又用手理了理背后的头发,抬眼望着牛亮的出租车,模样儿很俊俏,在风雨中楚楚动人!来到站前,牛亮不知怎么就停下了车子,拉开车窗,微探出头,问道:“要车吗?” 姑娘轻轻地摇了摇头。 牛亮想了一下,又忍不住说:“这么大的风雨!——这里的班车很难等的!” 姑娘淡淡地一笑,说了一句生硬普通话:“没钱坐你那车,班车我还要拣便宜的坐呢!” 无情的风雨飘打在姑娘的身上,姑娘又将双手交叉抱在了胸前。那外衣已经被打湿了,不知湿透了没有?牛亮看着她,实在不忍心离去,想了想,终于说:“我不收你的钱!我送你回去!” 不想姑娘却忽然变了脸,紧张地叫道:“你要干啥子?” 牛亮见发生了误会,忍了忍,又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见你在这风雨中可怜,想送你回家。” 姑娘正是赵铃,从家里出来时母亲谆谆告诫的话一下子又回响在了耳边。便宜拣不得!这小子还真英俊!但漂亮的小子更是骗子多!想到这,不禁更加紧张了,加大了声音叫道:“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要大声喊救人喽!” 牛亮只好无奈地将车开走了。一边开车一边那颗心却像悬空了似的,怎么也放不下!天色更暗了!牛亮不禁打开了车灯。透过光道,那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随着风势,一个劲地飘!来到一个转弯处,牛亮不禁又停住了车,心想,那样等上半个多小时的车,非把人淋病不可!万一碰上了真正的坏人,那就更糟了!再回去?可是回去怎么与她说呢?显然她有很强的防备心理——一种陌生人之间的那种很强防范意识!想着想着,忽然心里一亮:“我亮出自己‘豪桑的哥’的名号!说不定她听说过,那样她就不会反对了!试试吧!”想到这,牛亮调转车头,返了回来。 牛亮将车开走以后,赵铃忽然觉得那小子有点面熟,一阵紧想,终于想了起来:他可能就是那位豪桑的哥,老爸的徒弟,和报纸上的相貌像极了!看着牛亮的车消失在远处,不禁有点后悔起来。最后想到“无缘对面不相识”的话,又自我安慰了一句:“无缘!”进而想到牛亮有女朋友了,自己还在这里单相思,一份苦楚在心里油然而生,又不禁自言自语:“相思苦!单相思最苦!” 雨下个不停,吹打在身上,脸上,冷飕飕的。外衣已经湿透了!这车站怎么不修个房子,像长途车站那样,风雨都遮不住!附近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避雨。天色已暗得朦朦胧胧的了,她不禁将一只手从胸前松了开来,翻腕一看,已经等了二十多分钟了!这车怎么还不来!她忽然想到有一次在一个车站听一个女人说她等车等了一个小时!不禁又暗暗地叫起苦来。这样下去,内外衣全湿透,非生一场大病不可!想到这,她又懊悔起刚才的拒绝来了,抬起头,望着牛亮出租车远去的方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一辆出租车从那尽头处开了过来,明晃晃的光亮,耀武扬威似的!赵铃见了,不禁叹道:“出租车!出租车!你为什么收那么贵的钱!一公里的价格就相当于我的全程!叫人看见你,就像看见了天上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 赵铃叹息没完,那车来到了跟前,并且停了下来!赵铃的心里忽然一紧:又是哪个坏小子想吃豆腐!哼,她敢动手动脚,我就大叫!叫来警察!我要不顾一切地反抗!赵铃凝神屏气地注视着从车里出来的是啥人物! 牛亮停下车,缓缓拉开车窗,探出了头。 赵铃惊得张大了嘴巴!赶忙用手捂住,免得露出女人的傻样! 四、相逢是缘(2) 可是在牛亮眼里,他只觉得姑娘是惊吓得厉害!一路想好的话居然不知从何说起!呆了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鼓起勇气说: “姑娘,我是真的想帮助你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听说过豪桑的哥吗?我就是那位豪桑的哥牛亮,上过报纸的,也算得上是个小小的新闻人物吧!——这是我的名片,还有这豪华出租车,正摆在这里,你可以先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假的。以我豪桑的哥的信誉担保,我决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牛亮拿出名片,递了出来。赵铃终于恢复了正常,随即又眼珠一转,假装认识又不认识地说:“你就是那位豪桑的哥嗦!听说过,听说过!我看看你的名片。” 赵铃走上前来,接过名片,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名片倒是真的!但不晓得你人是不是真的?” 牛亮走下车来,打开后车门,用手一指:“这是我的车,你再看一下是不是真的。” 随即又开起了车内的灯。赵铃收起名片,探头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说:“是与一般的出租车有点不一样,不过也不是很豪华,只有那么点意思——” 不等赵铃说完,牛亮接过话茬说:“只是把一般的桑塔纳改装了一下,就是图那么点意思,当然不能跟真正特制的车相比喽!” 赵铃又返了出来,抬头看着牛亮:“不过我真的没钱给你噢?” 牛亮一笑:“我不是说过送你吗?不要你的钱!” 赵铃想了一下,又说:“你的真假倒是次要的了,我担心的是中途你使坏怎么办?” 牛亮:“那名片上有报警电话,到时你可以报警!” 赵铃:“我没有电话。” 牛亮:“车上不是装了电话吗?到时你可以用它打!” 赵铃忍住笑:“你那电话也许是假的。” 牛亮摸出身上的手机,递给赵铃:“我把我的手机给你押着,总行了吧?” 赵铃又说:“可是我不会用手机!” 牛亮无奈地一笑:“真是难伺候你这女菩萨!——送佛送到西天,我教你!” 随即牛亮又拿出手机,一边指点一边说:“先按这个键,再按这个,然后按数字,一、二、三……” 赵铃听着,看着,点着头,忽然一个喷嚏,把牛亮的手机震到了地上。赶忙躬身从地上拾起,递给牛亮,担心地说:“摔坏了吗?” 牛亮揩了一下粘上的泥土,笑着说:“没事儿!” 随即递给赵铃:“学会了吧?” 赵铃接过手机,暗笑着说:“好吧!我今天冒这个险,死了也值得了!” 牛亮微笑着说:“不要想得那么悲观吧!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说着,赵铃上了车,牛亮关好车门,又才上了驾座,关好门,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去哪儿?” 赵铃一边脱外面的湿衣服,一边说:“去四环西路燕山汽车培训中心附近,具体的去处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也说不上来。” 牛亮先放起一首欢快的民歌,才将车向前开去。赵铃坐在车上,充满了一种兴奋。开始感觉像经历了一个神奇的梦,后来又觉得挺好玩,想再戏弄一下老爸这位帅徒弟。看遍车内的一切,赵铃笑着说:“看你这样子,好像是个花花公子!” 牛亮一听,也俏皮起来:“我可是凭力气吃饭,属于地地道道的劳动阶级!” 赵铃又笑着说:“我是说心花的那种!” 牛亮也笑着说:“你可不要乱说哟!我还没有找女朋友呢!” 赵铃心里一惊:明明有一个,还说没有,这不是花心是什么?!随即说:“恐怕没有找到一个连吧!” 牛亮依然笑着说:“我又不是皇帝,找那么多干什么?” 明明是花心,还说干什么!赵铃见没戏弄成,反而自找气受,索性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牛亮又一边开车一边说:“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吧?” 赵铃没好气地:“你说对了。” 牛亮又问:“南方哪个地方?” 赵铃眼珠一转:“hn。” 牛亮紧追不舍:“hn哪个地方?” 赵铃继续狡诘地:“hn韶山,跟***是老乡!” 牛亮忽地笑着说:“攀上这么个贵老乡啊!” 赵铃:“我骗你干吗?” 牛亮:“都说三湘儿女自多情,不知是不是真的?” 赵铃仿佛抓住了把柄似地:“还说你不花心?一见面就对一个女孩儿刨根问底这么多!” 牛亮这才感到引起了误会,赶忙补充了一句:“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想了解各地的风俗民情。” 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牛亮又换了一首民歌,然后专心地向前开去。到了大地方,在赵铃的指导下,又几经几拐,终于来到了赵铃住所的院门前。赵铃一边下车一边说:“劳你这么大个驾,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进去坐坐,吃顿便饭?” 牛亮看着这街巷,院门,渐渐诧异起来:这不是师傅住的地方吗?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应该去看一看师傅!因此,赵铃的话中虽然带着一股刺,他也不计较推辞了。从车上下来,关好车门,随赵铃进了院门。来到赵铃的屋门前,牛亮更是诧异了:这不是师傅住的屋子吗?难道他搬走了!想到这,牛亮不禁问赵铃:“能问你一件事吗?” 赵铃:“你说吧。” 牛亮:“你来的时候,住在你这屋里的一位中年男人搬走了吗?” 赵铃心里一转:“我住进来的时候,肯定别人早搬走了!不然,我怎么住进来?” 牛亮:“你住进来多久了?” 赵铃:“十天了!——他是你什么人啦?” 牛亮:“他是我驾校的师傅。他搬走了怎么不告诉我一下?不知他离开了燕山汽训没有?” 牛亮说着,最后又自言自语起来。赵铃在旁边见了,忍不住想笑,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对牛亮说:“进屋里坐坐吧!” 牛亮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是一个人住吗?” 赵铃:“两个。” 牛亮:“另一个是谁?” 赵铃:“我男朋友!” 牛亮直感到心里一凉,转身要走。赵铃忍不住拉了一下,说:“进屋坐坐吧!——你帮我这么大个忙,来到门口,屋都不进一下,不是你太客气,就是我不仁义了!” 牛亮只得随赵铃进了屋子。屋子很窄,坐了凳子就没过路的地方了,牛亮坐在了床沿。赵铃泡了杯茶,递给牛亮:“请喝茶。” 牛亮接过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环顾着四周,简陋的陈设,似曾相似,又似乎不一样。赵铃换了件干外衣,开始择菜做饭。牛亮看了一下赵铃俊俏的脸,又用眼角的余光扫着,那肤色真是难得的鲜艳!白里透红,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样动人心扉!明显看得出那不是施粉的结果,而是一种天生丽质!他一时不知道用什么来描述这种感觉,只觉得她是如此的可心!但忽然想到她有男朋友了,又不禁心一凉,略带妒嫉地问了一句:“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在哪儿工作?” 赵铃一边择菜一边说:“他还在上大学呢!bj外语大学!” 牛亮站起身,又准备要走:“我还有点事要去办,那就告辞了!” 赵铃站起身,忍住笑:“那你叫我怎么谢你啦?” 牛亮笑着说:“小事一桩,谈什么谢!” 说着牛亮走出了屋子。赵铃这才感到自己玩笑开大了!自己言辞间都透露出一种催人走的意味,一时感到再拉他不是,送人走也不是,心里忙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正想追出去,忽然传来了两个男人的推拉说话声,知道是父亲回来,拦住他了,这才止了脚步。一边重新择菜,一边静听着。 牛亮刚走到院门口,蒙胧夜色中,忽然发现师傅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来到了跟前,十分吃惊地叫了一声:“师傅?” 赵明山也很吃惊地打量着牛亮:“牛亮,你是来找我的吗?” 牛亮依然吃惊地:“我送一位客人到家,没想到到了师傅的住所,顺便想看望一下你,不想听说你搬走了?” 赵明山更奇怪地:“谁说我搬走了?我没搬啦!——可能是别人误以为我走了!走,走,跟师傅回去!” 说着,把牛亮往里推去。牛亮奇怪地又随师傅返了回来。赵明山来到屋前,看见屋里亮着灯,房门半掩,一下子知道了八、九分的原因,一边推门一边叫道:“铃铃——” 赵铃见父亲带着牛亮又返了回来,看着父亲阴笑地叫了一声:“爸——,你回来了!” 赵铃的一声叫唤,牛亮仿佛明白了一切似的!想起从自己表明身份以后所发生的,他感到自己可能被这位小师妹捉弄惨了!那脸耳也不禁有点发红发烧。赵明山把牛亮让进屋里,又叫坐了床沿,对着赵铃鼓眼说:“是你捉弄了牛亮吧?!” 随即又看着牛亮说:“这死丫头,就爱开玩笑!你不要介意!” 牛亮笑着说:“我不介意的!” 赵明山在屋里收拾了一会儿,又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对牛亮说:“就在师傅这里吃点便饭!我出去买点东西!” 赵明山走了。牛亮重新环视着屋里那似曾相识的陈设,不禁笑了。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放回原处,看着择菜的赵铃笑着说:“你刚才的话有多少是假的?” 赵铃头也不抬:“都是假的!” 牛亮兴奋地:“那男朋友也是假的喽?!” 赵铃这才感到上了圈套,失言难追,但随即又正色道:“你不要脚踏两只船!” 牛亮奇怪地:“什么脚踏两只船?” 赵铃终于忍不住说:“你不是有一位上新闻大学的女朋友吗?” 牛亮这才感到这小师妹已从师傅那里了解了自己很多,不过这也好,省去了许多从头开始的麻烦。随即解释说:“你说是周慧呀,她只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只是普通朋友!况且现在人家考上了大学,我又硬是要来开这出租车,普通朋友的关系也越来越淡了!” 赵铃心中一喜,冲口而出:“真的?” 牛亮也兴奋地:“骗你是头猪!” 赵铃不悦地:“你骂我啦?” 牛亮又赶忙纠正说:“我是说我如果骗你,是头猪!” 两颗本来一见钟情的心由于误会而产生的别扭终于消除了。赵铃欢快地做着饭菜,清脆的歌声不禁从口中飘出来。牛亮忘情地看着,听着,陶醉在爱的依恋 五、乐不思蜀 牛亮终于找到了心爱的女人,能够使自己产生爱的感觉的女人。她亭亭玉立的风姿使人爽,俊俏明媚的面容使人亲,娇艳鲜润的肤质使人迷,清脆悦耳的嗓音使人乐。和她在一起,能油然地产生一种不想离去的感觉!此间乐,不思蜀,赵铃使他暂时忘却了在豪桑的创新方面没有重大突破的烦恼! 此后牛亮一有空便往师傅家里跑,赵明山渐渐发觉了蹊跷,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缘由。先探了女儿的口风:“牛亮怎么现在经常往我们家跑?过去他是很少来的!” 赵铃开始还假装:“这我怎么知道!” 赵明山一针见血:“这肯定是冲着你来的!你知道他有个上大学的女朋友,怎么还——” “那不是他的女朋友!”不等老爸说完,赵铃接过话茬说,“只是他从小学到高中的老同学,普通朋友,他对她的感觉都没有!” 赵明山惊奇地:“他亲口对你说的?” 赵铃:“他向我发了誓!” 赵明山还是不放心。一天趁师傅俩单独在一起,又问询了牛亮:“你和你那上大学的女朋友关系怎样了?什么时候请师傅喝喜酒呀?” 牛亮一听便知道了师傅的用意,笑着解释说:“你是说周慧呀,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只是从小学到高中的老同学,普通朋友而已!现在人家考上了大学,而我又硬是要来开这出租车,普通朋友的关系也越来越淡了!” 赵明山紧追不舍:“你这一表人才,她还看不上?” 牛亮有点不服气:“我对她也没有什么感觉!” 赵明山于是放心地让女儿和徒弟交往了。他对牛亮虽然不是全部了解,但至少对他是基本了解的。他可说是才貌双全,虽然他不是大学生。人品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谈吐清纯不俗。在他眼里,他是无可挑剔的。他爱标新立异,这正是时代青年应该有的特质,也正是他的长处,他也因此而获得了成功,这正是他特别喜爱他这徒弟的地方。虽然女儿也不错,但牛亮配她是绰绰有余。他感到自己前世不知修了什么福份,能够在北京找到这么一位出众的女婿;女儿也不知修了什么德,能够在北京找到这么一位出众的丈夫!这不仅可以在北京站稳脚跟,而且充满光明的前景。如果以后这事不出什么意外,能够顺利地开花结果,那真是自己的造化!一家人的造化!每每想到这些,赵明山的脸上便禁不住浮现出幸福的微笑。 赵铃虽然感到实现了自己来北京之前怀着的金色梦想,找到了那位白马王子,有时真的在梦中也笑醒了过来,而自己在北京找到的工作也不太理想——在一家公司当电话业务员,每天早出晚归,成天靠在办公室打点话拉客户,找业务,自己的普通话又不太标准,往往没说两句,对方便挂了电话,一个月下来业务没拉到一个,仿佛是老板的施舍,得了五百块钱的保底工资;但是在和牛亮的交往中,却表现得没有从偏僻山乡来到大北京,沾了牛亮多少光,像林黛玉进贾府那样,说话行事,步步小心,时时谨慎,生怕被人耻笑了它去的那种自卑的感觉,唯恐牛亮把自己甩了,反而更加充满了自信,想到啥说啥,爱评头品足,有时甚至对牛亮的豪桑也挑起刺来。 而牛亮对这些,不但不介意,反而觉得充满了妙趣,仿佛那是世外的风,可以净化京城的空气! 一个星期天,牛亮陪赵铃逛街,在一书店买了本营销方面的书后,来到一咖啡店小憩。要了两杯咖啡,赵铃喝了一口,想起买的书,从袋里拿出来翻看着。牛亮则盯着赵铃,一边看一边慢慢地品喝。那白里透红,仿佛永远娇嫩鲜艳的肤色又使他着迷起来。看着看着,牛亮不禁问道:“你这肤色保养得真好!有什么秘方吗?” 赵铃抬起头,微微一笑:“什么秘方?我从来没有保养过!也不知道啥叫保养!” 牛亮俏皮地:“就是每天搽大宝二宝的。” 赵铃:“根本没那回事!我每天除了洗脸,什么也不搽!” 牛亮惊奇地:“难道真有天生丽质这种美人?” 赵铃扑哧一笑,放下书说:“什么天生丽质?说白了就是水土气候问题!我们那里,一年四季,气候温和湿润,每个人就像生活在花房里,那肌肤如何不像鲜花一样光彩动人!而你们这北方,空气干燥,风沙又多,又如何不使皮肤变老?只好靠每天搽各种化学药品来保养!” 牛亮笑着说:“把你们家乡说得那么好!我都想——” 话没说完,忽然抢过赵铃的书,翻到一扉页,一边摸笔一边说:“我可以在你书上写几个字吗?” 赵铃笑道:“你书都抢去了,我不同意也不行了!” 说着,牛亮摸出钢笔,在那扉页上刷刷地写了起来。不一会儿,写好了,双手端着,送给赵铃。赵铃接过一看,惊奇地说:“你这么快就写好了一首诗,真是才子!” 随即小声念道: 题赵铃 三月桃花白里红, 天地造化鬼神工。 谁能睹得伊人面, 倍感春风不是空! 看毕,赵铃兴奋地说:“你把我写得太好了!——我哪有那么好?被你一吹,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了似的!” 牛亮动情地说:“这是我真实的感觉!” 赵铃不再说话,心里充满了一种幸福的感觉,那是被爱的电流激起的春潮所陶醉的幸福!而牛亮也越来越兴奋,忽然说:“快点喝!——我们马上回去,把它制成条幅,挂在墙上!” 赵铃这才惊觉地:“回去?——回哪去?” 牛亮:“到我家——我妈早就想见见你了!” 随即两人快速地喝完咖啡,结了帐,匆匆地出了店门。这是赵铃第一次到牛亮家。一路上,赵铃坐在车上东张西望,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牛亮见了,不禁问道:“你在寻找什么?” 赵铃:“我想给大妈买件礼物,可是没看到——” “买什么礼物?”不等赵铃说完,牛亮接过话茬说,“我妈不会介意的!” 赵铃有点生气地:“她不介意我介意!” 牛亮马上改口说:“好好好!我陪你去买!你想买什么?” 赵铃:“我想买一个红色的寿字结。” 牛亮:“我知道哪个地方有这种东西卖。” 赵铃又由牛亮陪着来到一家手工艺品店,买了一个红色的寿字结,叫服务员包了一个精致的礼包,提在手中,这才高高兴兴地上了路。来到牛亮家院里,牛亮将车缓缓倒进赏车亭内,停稳,熄了火,两人下了车。赵铃从车上下来,看见赏车亭,惊讶极了:“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个别致的停车地方!真是珠联璧合!” 牛亮微笑着,没有说话。来到亭外,赵铃站在亭前,看着亭上的匾额和两边柱上的楹联,兴奋地念了一边,最后赞叹说:“写得不错!语义清新,文采飘洒!——这也是你写的吧?” 牛亮终于笑着说:“多谢玉口夸奖!” 赵铃接着说:“你还真有点才气!——不过话好说,做起来可就难了!如何才能达到风情万种?” 这时,牛亮妈从屋里走了出来,围着条短围裙,看见赵铃,高兴地叫道:“这就是赵铃姑娘吧,长得真水灵!” 赵铃走上前去,送上礼物:“大妈,祝你老健康长寿!” 牛亮妈接过礼物:“谢谢!真是乖闺女!到屋里坐!” 三人进到屋里,赵铃看见牛亮妈正忙着做饭,不禁说:“大妈,你辛苦了!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吗?” 牛亮妈:“这点事,不用!——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牛亮笑着说:“那我们去把它制成条幅!” 牛亮找来空白调幅,放在书桌上摆好,调好墨,拿起毛笔,略微考虑了一下格式和字体大小,便一挥而就写了出来。墨迹稍干,又挂到墙上。两个人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反复地品味着。牛亮问:“你觉得怎么样?” 赵铃站在调幅前,不断变换头的位置审视着,最后说:“调幅虽好,可总觉得意犹未尽,有点缺憾似的!不知为什么?” “意犹未尽?有点缺憾?”牛亮感到十分奇怪,“我觉得这调幅写得不错了!我的书法,高二的时候北京市举行中学生书法大赛,我还得了一等奖!” 赵铃:“我说的是我的直觉!哪个跟你谈书法!” 牛亮遭了一记闷棍,正不明所以,忽然瞥见墙上的一幅名车与模特画,心里一动,说:“你是不是说应该作成画的形式?” 赵铃恍然大悟似地:“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你一幅字,写得再好,还不是最抽象的符号,如何能够完美地表现一种意境!” 赵铃的话使牛亮大受启发,随即一个人像独白似的在屋里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说起来,而赵铃则在旁边看着,笑个不停: “那我们把它作成一幅画!要做画,得先有照片。要有一张你的照片。你有这诗的意境的照片吗?没有,那我们明年春天去照一张!要和桃花一起照,看你和桃花哪个更美?然后把它作成一幅画,一张明信片,一本影集,写真集——写真集?” 说到这,牛亮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又一次望着墙上那幅名车与模特画,就像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似的,大发灵感,形成了豪桑的又一个创新思路!他一下子搂住赵铃,激动地叫道: “我又找到了一个豪桑的创新思路!我要拍写真集!编一本全面反映我和豪桑各个侧面美丽风采的写真影集,把它放在车上,让乘客一边乘车一边翻阅,既做乘客又做读者,融入式地体验名车与模特的生活,活生生的品赏!啊——真是太妙了!太妙了!” 赵铃被牛亮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为他对豪桑的痴迷而感动,也紧紧地搂住了牛亮的脖子,心里充满了激动和快乐。两人在屋里紧搂着旋转了起来。 六、摄影师豹小子(1) 从激动中稍微平静下来,牛亮便开始筹划起拍摄写真影集的事来了。 他首先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影集,翻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各种照片,看有没有合适的。赵铃则陪在旁边,一起看着,评议着,挑选着。每一张几乎都要反来复去地看很久,从这个角度看,从那个角度看,变换着方位多视角审视,有时那头转动得就像钟摆,偶尔又像水推磨,转呀转呀,忽然水停了,便定在了那里!遇到两人都不满意的,便迅速跳过;遇到有异议的,两人则辩论起来,最后采用胜者的意见,为此有的往往费时很久;遇到两人都叫好的,则从影集上取下来,放到一边。最后入围初选的有十多张照片。牛亮将初选好的照片拿在手中,又翻看了一会儿,数了数,最后说:“编本写真影集,至少要百多张照片吧?还差得远呢!” 赵铃说:“以后的拍摄,就得拍艺术照,而不能是现在这种生活照片了!” 牛亮:“对头!还非得请专门的摄影师不可!同时还要确定一定的主题,决不能搞漫无目的的大杂烩!另外,照片上还要配上画龙点睛的文字——美文、精巧的小诗,要图文并茂!最后还要编辑成书......” 赵铃:“到最后成书需要多长时间?” 牛亮:“难说......一个月......半年......或许更长......” 说着,想着,牛亮渐渐感到要做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在他急切的心面前,那似乎变成了一个远大的目标,有点可望而不可及,心事沉重起来。这时,从客厅里传来了牛亮妈的叫喊声: “铃铃——,你们吃饭了!” 牛亮仿佛松了一口气:“吃饭!暂别管它!” 在愉快融洽的气氛中吃罢晚饭,牛亮和赵铃看了一会儿电视又探讨起写真影集的事来。牛亮找出自己平时看过的健美、汽车、模特、影视、娱乐等各种时尚画报,两人翻看着,思索着,借鉴着,讨论着,最后确定了写真影集的大致框架: 一、写真集总的主题,必须和豪桑联系在一起,并将写真影集定名为《豪桑的哥写真影集》。 二、在总的主题下,应分一些小的主题,并以此作为写真影集的栏目,拟有: “豪桑的哥进化史”——主要是牛亮从小到大生活照片的展示,让人们领略这位英俊的哥美的由来。 “豪桑多棱镜”——由牛亮示范似地展示乘坐豪桑的不同侧面之美,如时装、休闲装下的乘坐;喝茶、看书报、打电话、赏花状态下的乘坐;以及正坐、侧坐、躺坐等等。 “豪桑四季”——主要是从外部展示不同季节,不同景物状态下牛亮与豪桑的各种造型组合之美。 赵铃看着牛亮将这些构想最后在笔记本的一页上写好,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抬腕看了下手表,叫道:“呀!已经十点过了!我得回去了!” 牛亮站起身,也看了一下表,微笑着说:“都这么晚了,就在这里睡吧?” 赵铃脸刷地红了,耳根发起烧来:“不行!” 牛亮赶忙说:“我是说你和我老妈一起睡!” 赵铃想了一会儿:“我还得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上班的资料,今天一直在外面,还没来得及整理!” 牛亮:“那我开车送你回去!” 牛亮用豪桑将赵铃送到住所,亲亲吻别之后,返了回来。路上,看见一家报刊亭依然亮着灯,不禁停下车又去买了一本《时尚生活》画报。回到家,洗完脸脚,半躺到床上,拿起画报,看了起来。翻到最后,有两则广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一则,一青春肉感的裸体男女画面上横写着“青春摄影工作室”几个大字,下面是一段小字: 骤然,一股拍摄个人写真风潮猛地在各大城市刮起。留驻青春,留驻美丽是时下青年男女甚至新婚夫妻最为自豪的事情。您,还犹豫什么呢?先拍后付款,绝对保密!联系电话138013794531。 第二则,一青铜色雕像一般的裸体猛男画面上竖写着“非常视觉摄影工作室”几个大字,旁边也是一段小字: 你觉得自己性感吗?如果是,请立即跟我们联系啊,我们的镜头会帮你留驻这美好的一瞬。不是?也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的摄影和电脑技术可以做到你想要的。有意请电130421133253。 牛亮心里一阵高兴,自言自语:“真是巧啊,这就遇上了!” 随即翻身从床上起来,拿起笔,迅速记下了两家的电话号码。忽然发现两家电话都是手机,又马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先拨通了第一家的电话:“喂——,是青春摄影工作室吗?”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牛亮:“我想拍个人写真,先问一下你们那里的情况。价格怎样?” 手机:“2000-8000元。” 牛亮:“价格咋变化这么大?” 手机:“这主要取决于你拍摄照片的数量与质量,有不同的档次。” 牛亮:“你们最高档次达到什么水平?” 手机:“100张照片的豪华影集。” 牛亮:“能出画册吗?” 手机:“这怎么能出画册?我们又不是画报社!” 牛亮:“对不起!我需要的是能够出画册那种!” 说着,牛亮关了手机,忍不住骂了一句:“吹你妈死牛!什么青春摄影工作室?原来就是个相馆!” 牛亮没有立即打第二家的电话,而是又拿起画报,看着第二则广告。刚才那一阵高兴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一颗心像一下子被提到了半空,悬虚得厉害!他有一种预感,第二家工作室也极可能是相馆,这样,自己的希望就落空了!他仔细地看着那则广告,慢慢地咀嚼着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他审视着那古铜色雕像一般的人体,这应该是有一定实力的工作室才能完成。他又看到了那“电脑技术”,能够将不美的变美,这家或许能够出画册吧?牛亮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又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第二家的电话号码:“喂,是非常视觉摄影工作室吗?” 手机里传来的依然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 牛亮忐忑不安地:“请问你们那拍个人写真最后能出画册吗?” 手机:“出画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牛亮:“我需要那种能够出画册的个人写真影集。” 手机停了一会儿,才说:“我有一个朋友是画报社的编辑,他可以帮你这个忙。” 牛亮:“你们的水平真能达到广告上那样吗?” 手机:“你明天来现场看一下吧。” 牛亮:“你们的地址是——” 手机:“广安门菜户营鹏润家园c座1512室。” 牛亮拿起笔一边记一边说:“广安门菜户营鹏润家园c座1512室,好,谢谢!” 牛亮的心终于从半空中降了下来,但还没有着地。很明显,这一家也是个相馆,不过他有个朋友在画报社,明天倒可以去看一看。要是他那朋友能够帮忙就好了,关键还是他拍摄的质量。想到这,牛亮收拾好画报,回到床上,关了灯。 第二天,牛亮暂停了出车,按照电话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非常视觉摄影工作室。牛亮立在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等了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一位小伙,小伙子个头不是很高,有一米七左右,身材也较瘦小,但整个看起来却很结实健壮;面相也很英俊,最突出的特点是上唇正对鼻孔中间的凹槽很深,十分显眼,令人不由得想到了豹子的脸面。牛亮心里渐渐惊诧起来:“又是一种类型的美男——活脱脱一个豹小子!” 七、摄影师豹小子(2) 豹小子打量着牛亮问:“你有什么事吗?” 牛亮微笑着说:“我来看一下你们拍个人写真影集的事。” 豹小子一下子像想起什么似地笑着说:“你就是昨晚上打电话那位吧?” 牛亮:“对!对!我今天先来看一下。” 豹小子高兴地:“请进!” 牛亮随豹小子进到屋里,环顾着四周。这是一个大的套间,宽大的客厅被改成了工作间,有各种摄影的设备,有布景,只在门口处隔了一小块作为会客处,放了一套不大的沙发和茶几等。会客处的墙上挂了一些做样品的照片,但并没有广告画上那一张。牛亮看了一会儿问:“你能做你广告上那一种吗?” “请随我来。”豹小子一边转身一边说,然后将牛亮领进了里面的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台电脑,电脑桌后面靠墙有一书橱,里面放满了书和文件资料等。而电脑桌对面墙上正挂着那幅广告画,但是没有广告上的文字。牛亮又不禁问:“那是你制作的吗?” 豹小子没有说话,随即打开了电脑。不久,电脑显示屏上就出现了广告上那幅照片——一位青铜色雕像一般的裸体猛男。豹小子移动鼠标,在屏幕上操作了一会儿,那青铜色猛男就变成了一位肉色鲜艳的肌肉男人。看到这里,牛亮不禁赞叹道:“真有你的!” 豹小子终于笑着说:“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我还可以将这个人的头放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而不露一点痕迹,进行人体各部位间的自由组合!将同一主题放到不同的背景下去展示他的各种风采!” 牛亮惊奇地:“真的吗?能不能再演示一二?” 豹小子高兴地:“行啊!” 说着,豹小子操作鼠标,调了一位面相俊美而大肚子的男人和一位面相丑陋而身体健美的男人到屏幕上来,又操作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头就换了个,丑的更丑,美的更美了!又调了一幅名车与模特的照片,把它放到沙漠、雪地、树林、草地不同的背景下去展示,天衣无缝,就像真的在那里拍摄的一样,风光无限!把个牛亮看得心花怒放,称赞不已! 演示完毕,牛亮又想起了画册的事,不禁问:“你这方面的技术我是不用怀疑的了,但你这些画面如何才能变成一样美丽的相片或画册呢?” 豹小子一边关机一边说:“有专门发这种相片的机器,不过我这里没有。我们制作好光盘,拿去发就是了,当然人家这是要收费的。至于画册,那更要通过排版和印刷了。” 牛亮:“你那位画报社的编辑朋友能帮上我的这个忙吗?” 豹小子站起身,领着牛亮一边往外间走一边说:“我还不时给他们送稿呢!这个忙肯定帮得上。不过印画册已经不属于我们业务范围,他们肯定要收费的。” 牛亮:“这方面一般是怎么收费的?” 豹小子:“一般印刷书刊,要至少两千本才开印,所以你必须准备两千本的钱,自己包销。” 牛亮:“大概要多少钱?” 豹小子:“一两万吧。——这是印画册的钱,我这里的拍摄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人来到会客处坐下,牛亮问:“你这里拍摄一套又要多少钱呢?” 豹小子:“不同的档次有不同的价格。” 牛亮:“最贵的档次是什么水平?价格多少?先拍后付款吗?” 豹小子:“100张不同照片的豪华影集,价格8000元,先拍后付款。” 牛亮:“差不多。我再看看你拍摄的作品?” 豹小子用手指着墙上那些样片:“这都是我拍摄的。” 牛亮站起身,一边走动一边仔细地审视着墙上那些样片。看了一会儿,回到座位上:“拍摄技术不错,不过画面的艺术创新有点欠缺。” 豹小子:“画面的艺术创新,你可以自己设计。” 牛亮高兴地:“是吗?那太好了!——那我就自己设计,你帮我拍摄,怎么样?” 豹小子也高兴地:“行啊!——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请问你——” 豹小子话没说完,牛亮接过话茬说:“我叫牛亮,公牛的牛,明亮的亮。——你呢?” 豹小子:“我叫申豹,《封神演义》里面那个申公豹的申,申公豹的豹。” 牛亮一下子笑开了怀:“你可真会取名字!真是太像了!” 申豹嘴一笑:“什么太像了?” 牛亮笑着说:“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喽?” 申豹笑着说:“说哪里话!生什么气啊!” 牛亮依然笑着说;“这是我见你面的第一个感觉,你不觉得你的面相很有点像豹子吗?就像一只雄豹子修成了精,活脱脱一位帅气十足的豹小子!如果谁拍豹子精之类的神话电影,叫你去当主角,简直不用化装,就风神兼备而帅气动人了!” 申豹高兴地:“有眼力!小时候有一回老爸告诉我‘为什么我给你取名申豹吗’我说‘不知道!’老爸随即抱起我亲热地说‘你真像一头可爱的小豹子!’以后我也发现自己真的很像一只小豹子!” 牛亮兴奋地:“我还有一位朋友,长得也充满特色!你猜他像什么?” 申豹:“这怎么好猜?快说吧!” 牛亮:“他那脸极像鹰嘴!也帅气十足,我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鹰面美男’,演《西游记》中的大鹏鸟简直不用化装了!” 申豹惊奇地:“真的?” 牛亮:“我骗你干吗?有缘你可能会见到他的!他也喜欢人体艺术摄影,无奈没有机缘,目前在一浴室当按摩师。” “但愿有缘能见到他!”申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又一边起身一边说,“光说着话来,茶都忘了给你倒了!真对不起!” 牛亮:“甭客气!谈得投机是缘分!” 申豹给牛亮泡了杯茶,放到茶几上。牛亮谢过,两人继续聊了起来。牛亮一边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笔记本,一边说:“现在我给你看看我的写真集的一些构想。” 牛亮翻到一页,停下来,递给申豹。申豹接过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牛亮,惊奇地说:“你就是那位豪桑的哥?!——我真笨!你把名字告诉我了,我居然还没认出来!” 牛亮笑着说:“你又没坐过我的车,如何能认出我来?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 申豹继续看了下去,直到看完,又才说:“你的新点子真多啊!我有你那么个脑袋就可以了!” 牛亮:“你别吹捧我了!就这么个小创意直到昨天我才忽然想到!烦躁了那么久!——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有一种怪癖,工作生活里必需随时增添新花样,不然,我就会感到非常烦躁!” 申豹:“这很好啊!我们国家正缺少你这种素质的人!——你第一部分的照片已经有了吧?” 牛亮:“基本有了!——也还可以再照些!关键是第二和第三部分,要把它拍成艺术照。取景方面,第二部分没有什么困难;第三部分受时空限制,不少景物目前难以找到。现在已是冬天,春、夏、秋三季的景物都没有。我看这些没有的景物就用你的电脑合成,怎么样?” 申豹:“行啊,也只有这样了!” 牛亮:“我希望把每一张照片都拍得新颖、别致、充满妙趣!” 申豹:“这当然是我们应该努力的目标。——我把你这二、三部分的大致内容记一下,下来再好好考虑。” 说着,申豹拿起笔和纸,一边看着牛亮的笔记本,一边写了起来。不一会儿,写完了,申豹抬起头说:“这个构想还太粗糙,最好我们能把每一张照片的内容和意境在拍摄前就设计好!” 牛亮:“你说得对极了!我回去就进一步考虑,计划拍100张,把这100张每一张的内容和意境都事先设计好。你也帮我考虑考虑,我们择优使用!” 申豹:“这是当然!——你准备什么时候拍?” 牛亮:“把这些全设计出来,我估计至少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到时我再通知你吧!——这几天,你再帮我联系一下出画册的事,怎么样?” 申豹:“没问题!” 谈得差不多了,牛亮告辞出来,申豹把牛亮一直送到街上,并看了一番牛亮的豪桑,两人从此成了要好的朋友。 八、创意写真影集 告别申豹,牛亮开着豪桑准备去出车,不料思绪渐渐活跃起来,似乎脑际中心有一股奇特的引力,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画面向这里汇集,又旋转翻腾,扩散开来,形成滚滚大潮,搅得心神不宁。他感到自己目前这种精神状态已根本不能开车,于是凝神屏气,迅速地将车开回家,关进自己那间小屋,坐到书桌前,翻看了一会儿各种资料,然后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豪桑的哥写真影集》照片内容与意境设计 一、豪桑的哥进化史 1-14号照片已有。另增拍6张当的哥后的工作生活照如下: 15号:《赏车亭》——正面、全景(彩色)。 16号:《广而告之》——把第一次制作的广告图景再拍成照(取黑白,以增强历史厚重感).。 17-20号:《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新闻图片整版缩小一张,局部放大三张(皆黑白)。 二、豪桑多棱镜 写下这第二个栏目标题后,牛亮起初按原先设想的单因素模式只顾刷刷地往下写,写了一阵,才发觉了问题,停笔思索起来。如果按这种模式进行设计,服饰一系列,活动一系列,姿式一系列,就显得太简单粗陋,太没水平了!而这些因素是可以交叉重叠的。如果将各种因素搭配起来,尽量使每一画面中的因素不重复,就会显得精致而新颖许多!同时他还发现,某一些活动姿式还只能穿某一类服饰才显得潇洒自在,充满魅力;而换成其它服饰,效果则适得其反!但刚刚设计了几张,又发现这样一来,照片的数量将大为减少,影集没有多少内容了!于是又努力寻找新的创新点,挖空心思去构思......就这样,反来复去,不断地挖掘修改,绞尽脑汁,终于设计出了四十张风格各异令他满意的照片创意。 设计第三部分的时候,牛亮吸取了上面的教训,不再贸然动笔了。他想先打好腹稿,再一挥而就。从狭小的车内空间钻出来,他感到这是一个广阔的创新天地了。他想象着自己在天地万物的背景下和豪桑的各种组合造型,那神思也渐渐飘飞起来。他开着豪桑飞过了古都的宫殿楼阁,飞过了京城的高楼大厦,来到了旷野,那一望无际的绿草,是野火烧不尽的生命;来到沙漠,那高低起伏的金沙,是尘埃的辉煌;来到陡崖下,是高山仰止的伟岸;来到绝顶,是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深涧里,是飞珠溅玉的清流;浓荫处,是翡翠掩映的钻石;白云上,是无翼的天使;海浪间,是怪异的游艇;春花丛中,是少年的梦;秋叶毯上,是诗人的情…… 但渐渐地,他感到不满起来:尽是这些要靠电脑来完成的虚货,写真集似乎少了含金量!于是他又构思起实景的创意来。这偌大京城的冬季,有哪些可以取景的地方呢?他一阵急想,虽然北京的风景名胜很多,却没有找到一处合适的。脑际中闪过天安门的形象,马上又自嘲地笑了:“仰仗它的尊贵,我的豪桑就失去了颜色!”随即又想到自己那个“检阅车”创意方案,宽慰地叹了口气:“如果陈新技术过了关,这回写真影集借它的光,也算是相得益彰!” 又一阵急想,确定了一组现代建筑背景照。感到还缺少北京特色的,又想了下去。他想到了长城,那八达岭上蜿蜒曲折的古老的墙,可以取一幅景,如果来一场大雪,变成雪山,太阳出来,红装素裹,有一种历史的妖娆感,那就更好了!他想到了圆明园,想到了那标志性的西洋馆废墟,那被毁灭的历史妖娆,也取一幅,值得回味!他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地坛,那昔日帝王祭拜土地的地方,土地是人类文明的根,让豪桑引导人们去那里想一想历史妖娆悲剧的意义,刚好构成一个系列! 照片还差得很多,他又一路想了下去。他要让写真影集内容丰富,让人爱不释手!天地造化,人类匠心,他又想到了几组。假山系列:玲珑崖,老顽石,白云峰,五指山;怪树系列:翠屏篱,九檐塔,连理枝,合欢木;雕塑系列:和平天使,自由女神,幸福彩虹,畅想星空......他要让豪桑引导人们去品赏这些自然人为的杰作。 最后,他想到了人体艺术照。这时,他不禁想起了《开放季节》里的一句诗: 天地间有许多美丽 最美最美的是人自己 他也应该让自己健美的身体出现在写真集里,不然,这就是一本不完美的写真集。但是,如何来表现呢?他翻看着身边的几本时尚画报,鉴赏着里面的人体艺术照,最后才感到都是不可借鉴的:人家已经创作过的主题,怎么能够再模仿?岂不成了东施效颦!他又拿起《开放季节》翻了一会儿,依然不可得,心里一阵烦乱,于是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牛亮出了院子,来到胡同口,看见刘冬向自己走来,不禁叫道:“阿冬——” 刘冬略显奇怪地:“牛亮,你今天没有去出车吗?” 两人走到了一起,停住脚步,牛亮看着刘冬笑着说:“我想拍一部写真集,今天在屋里设计各种照片的创意。” 刘冬高兴地用拳头打了一下牛亮:“你行啊!开始为自己拍写真集了!——构思好了吗?” 牛亮:“大部分的内容都设计完了,现在正在考虑人体艺术照的事。——哎,你不是在研究人体艺术摄影吗?帮我参谋参谋!” 刘冬:“行啊!最近我研究《开放季节》,正有一些心得,看能用得上不?——你现在到哪里去?” 牛亮:“一时设计不出来,心里烦,想出去转转。” 刘冬:“我正好没事,陪你一起去吧!” 牛亮:“太好了!” 牛亮和刘冬穿过一段街道,走向了圆明园废墟。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着。牛亮向刘冬介绍了拍写真集的由来和大致情况。听完后,刘冬赞叹说:“你又把豪桑推向了一个新阶段!” 牛亮:“才刚开始呢!你别吹嘘我!——哎,说说你研究《开放季节》的心得吧?” 刘冬:“你知道,我把你那本复制了一份之后,晚上没事就拿出来翻阅。我发现小说字里行间透出一种对生活事物性的感悟,似乎什么事物都可以和性扯上关系,一座山岭,一个坑洞,一棵树木,一首音乐,一副琴弦,等等,最后它把人体之美的特征也归结为‘性感’二字。因此,我认为,要拍好人体艺术摄影,关键也要抓好‘性感’二字,一定要使画面充满性的感觉。如果一幅人体艺术作品,人们看了不能引起性的感觉和联想,便是一部失败之作。” 牛亮:“你说得很对!同时,在已有众多成功人体艺术作品的情况下,我觉得要获得成功,还必须把握‘创新’二字,即一定要使画面有新意,创造出前人未有的意境!” 刘冬:“这是当然!” 牛亮:“你认为我这部写真影集,如何才能在这方面有所创新呢?” 刘冬想了想:“创新就是要有特色。你这部写真集的特色就是和豪桑结合在一起,看看能不能在豪桑方面做点文章?” 牛亮:“豪桑的外部没有什么独特的特征,和豪桑的各种组合都显示不出新意来。” 刘冬:“在豪桑内部呢?” “内部?”牛亮又想到了在时尚画报上见到过的几幅类似背景的美男人体艺术照,他早就考虑过了这个问题,担心地说,“这会不会叫人联想到窑车,联想到不洁,从而适得其反,不愿坐我的车呢?虽然我自己没什么,但难免有人会这么想。” “你想得真细心!”刘冬停了停,“那把画面拍得抽象而唯美呢?” 牛亮疑惑地:“抽象而唯美?不懂你的意思。” 刘冬微笑说:“人体艺术还存在与前面相反的另一种现象。如果把前面称为性感派或形象派的话,这后一种可称之为抽象派。抽象派的主要特征就是化性于无,也就是把裸体人具有的性感觉通过新的视觉创意淡化掉,而表现出另一种与性无关的主题,如西方一些裸体艺术作品《思想者》,《地中海》,《空气》等,这类作品更加充满了一种文化与艺术的魅力。” “《思想者》是罗丹那个吗?《地中海》和《空气》好像是马约尔的。”听着刘冬的解说,牛亮渐渐回忆起了自己看过的这些裸体雕塑,似有所悟。 刘冬高兴地:“你说得对极了!” 牛亮终于兴奋地说:“你这个参谋不错!就来一组抽象系列!帮我再想想具体的构想!” 于是牛亮和刘冬又一边走一边讨论起具体的构图和创意来,最后在豪桑内部设计了一组抽象人体艺术摄影作品,共四幅,它们是:《混沌》——牛亮裸体抱成一团,如一鸡卵,肤色棕红,外罩一层薄薄的光晕,悬于车内半空中,背景为暗色,但轮廓可见。《历史》——牛亮蹲姿,上身正对镜头,头部左眼被左手盖住,只露出右眼凝视前方,目光深邃明亮,下身腿脚侧对镜头,形成横挡之势,只露出一只脚,蹲于茶几之上,肤色青铜,如一尊雕像。《生命之河》——牛亮侧躺于车内沙发上,成之字形,整个身体被蓝色的水取代,只保持人体的轮廓。头部幻成一脑形清泉,两只眼睛正涌冒着水花。一只手臂放于躯干侧部中间,手握成拳头放于臀部,宛如一长条形江心洲。《大山的信仰》——牛亮平躺着,胸腹那发达的肌肉犹如夕阳下起伏的沙丘,腿脚则在沙丘尽头弯曲成一挺拔的大山,在大山和沙丘的交界处放上一只祈祷的手。整个画面装进一金色画框,挂于车内一壁。 当牛亮听完刘冬的最后一句描述,不禁高兴地赞叹说:“这四幅摄影真是设计得新颖别致,寓意深刻!” 刘冬:“美中不足的就是受环境限制而性感不够!可惜了造化给你的这副身材!同时大部分都得靠电脑完成,显得不真实。我们再在车外想想,看能不能构思几幅实景人体写真!” 牛亮微笑着说:“行啊!我们再努把力!” 两人走着说着,不觉来到了圆明园废墟的深处。举目四望,满眼是萧条枯索的景象。秋天金色的童话已经褪去,春夏季节盎然的生机更不见一丝踪影,一切仿佛都已经睡去。各种树木,树叶儿落了个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杆;那枯死的杂草,大多倒伏在了地上,等着化为泥土。视野变得开阔多了,也变得灰色单调起来。 牛亮看了一阵,心里一片空白,不禁说:“这冬天的圆明园就没有什么看头了,特别是那些光秃秃的树,更是大煞风景!我喜欢圆明园的春夏和秋天,那鲜艳的春花,碧绿的夏树,和斑斓的秋叶,能给人许多灵感!” 刘冬看着看着,忽然笑着说:“其实那些光秃秃的树也是很漂亮的。如果说鲜花是树的裙,绿叶是树的衣裳,那么树的枝干就相当于人体了。对人而言,裙子和衣裳固然很美丽,而人体之美更是万物无以伦比的。如果你把那些光秃秃的树像裸体的人一样看待,那风景不是出来了么?” 牛亮一笑:“你可真会联想!把光秃秃的树看成裸露的人体!” 刘冬微笑说:“我也不知怎么,看到这些裸树,忽然就升起了这种感觉!或许是受《开放季节》思维的影响。” “裸树?”牛亮心里一动,抬眼再次望着那些光秃秃的树时,视野一下子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它们不再灰色单调没有生气了,而是如一个个裸露的人体,看得令人心动!他渐渐兴奋起来,终于高兴地说:“有了!我终于找到了一幅实景写真!” 刘冬也高兴地:“快说说你的创意!” 牛亮一边想一边兴奋地说:“照片的名字就叫《裸树》,我站到那些裸树中间去拍一张裸体照,背影,站立,双腿分开,双手向上开举,人与树相互映衬,又融为一体,怎么样?” 刘冬惊奇地叫道:“太绝了!——你可真会想!” “还不是受你的点化!”牛亮笑着说,停了一会儿,看着刘冬,“我想找一大片整齐的树林,那样看起来更雄壮。可是我一个人是不是太少了?你也加入进来,帮个忙?还有申豹,就是那位摄影师,也加入进来。” “要帮忙没问题!”刘冬想了想,又说,“我认为树林不能选得太大,太大了,你的形象就小了!最多选有十多棵树的一小片树林就行了,不过树干大小要适中,最好是直径二十公分左右的成树,不要小树和老树,树干要直,这样才有男人味,和你相得益彰!在这样的树林里,你一个人就够了,多了反而不好。人体在这幅摄影里应该是画龙点睛之笔。” 牛亮:“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去再好好想一想。” 从圆明园回来,受刘冬的启发,牛亮又设计了两幅人体写真:《圣崖》——牛亮裸体立靠在一冰雪崖起伏端侧面,向后逐渐扩展为一洁白的冰雪崖,伟岸而圣洁;《力浪》——牛亮从一碧浪中跃出,一小片飞溅的浪花挡住阴部,充满力的谐趣。这两幅作品和《裸树》构成一个系列。另外又将“历史妖娆系列”中的人物造型改为了裸体,以增强艺术的表现力。牛亮连夜将所有的构思整理好,写成了一个文案。第二天一早,拿起手机,拨通了申豹的电话号码: “申豹吗?......我是牛亮......你好!你好!我已经设计好了,想给你看一下......哪里,我昨天车都没出,专门在家搞了一天......你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我?真是太好了!我马上赶过来!” 牛亮关了手机,拿起文案,像一股轻快的风出了屋子。 九、准备拍摄(1) 牛亮来到非常视觉摄影工作室,和摄影师豹小子申豹见了面,两人一阵亲热地寒暄之后,申豹首先兴奋地告诉了牛亮那个好消息。昨天牛亮走了以后不久,申豹的那位在《时尚生活》画报社当编辑兼策划的朋友李仁——一位留着艺术家长发的小伙子,碰巧到申豹这里办点事。两人闲谈的时候,申豹向李仁谈起了牛亮的事。申豹说:“你还记得豪桑的哥的事吗?” “豪桑的哥?”李仁想了一下,“就是那位开豪华桑塔纳出租车的的哥牛亮?从报上看,他人长得挺帅的,可以上我们画报的封面了!” 申豹笑着附和说:“是的,他确实长得很帅!” 李仁:“你认识他?” 申豹:“他刚才到我这里来谈拍写真影集的事。我跟他很谈得来,一下子就成了好朋友!他要求的写真影集档次很高,最后要成画册。” “哦?”李仁停了停,“你跟他谈成了吗?” 申豹:“谈是谈成了,但我答应要帮他出画册。因此想请你帮个忙。” 李仁兴奋起来:“这没问题!如果你拍得好,我们还可以为他出专刊!这不但不收费了,还要付给你们稿费!” 申豹高兴地:“那真是太好了!我竭尽全力要把它拍成精品!” 李仁:“有什么要我帮助的,尽管找我!” 听了申豹的好消息,牛亮也高兴地说:“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随即拿出文案,递给申豹,“你看看我设计得怎么样?” 申豹接过文案,仔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上渐渐露出一层喜色,最后一拍大腿,高兴地看着牛亮说:“写得好!写得好!看了你的文案,我更有信心把它拍成精品了!我要让你这部写真集成为非常视觉工作室的招牌样品!” 牛亮微笑着问:“你觉得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 申豹想了一下:“我觉得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哎,我们去《时尚生活》画报再给我那位编辑朋友李仁看一下,看看他有什么意见?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牛亮高兴地:“行啊!” 申豹拨通了李仁的电话,联系好以后,两人上了路。牛亮开着豪桑奔驰在大街上。申豹第一次坐牛亮的车,感觉特别的新奇。东摸摸,西看看,最后好奇地问:“你怎么想到把桑塔纳改装成这样?” 牛亮笑着说:“好玩呗!” 申豹笑了:“好玩!确实,好玩!我当初也是对电脑摄影特别好玩,才有了今天的非常视觉工作室!”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说得对极了!如果人们都把‘好玩’的精神注入工作生活,则这个社会的创新水平将不知提高多少个数量级!” 申豹高兴地:“veryverygood!” 来到《时尚生活》画报社,牛亮将车停好,来到了李仁的办公室。见了面,申豹首先指着牛亮给李仁亲热地介绍说:“仁兄,这就是豪桑的哥牛亮!”又指着李仁给牛亮介绍说,“牛亮,这就是《时尚生活》画报编辑兼策划李仁!” “你好!久仰久仰!”李仁说。 “你好!幸会幸会!”牛亮说。 两人友好地握着手,相互打量着对方。随后李仁把牛亮和申豹领到一会客处,指着一茶几旁的长沙发对两人笑着说:“二位帅哥,请坐!” 李仁泡了两杯茶,放到茶几上。宾主入座,一阵寒暄之后,牛亮拿出文案,递给李仁:“请李老师看看,还有哪些需要修改的!” 李仁一边接过文案一边笑着说:“老师不敢当!大家都是年青人,像阿豹那样,叫我仁兄好了!” 牛亮笑着说:“能者为师,不在年龄大小!” 随即李仁看起了文案。一会儿,翻看完,抬起头,高兴地看着牛亮:“设计得不错!——每张照片的设计创意很好,只是栏目太大了,还可以进一步细分!再给你们提个意见,拍摄的时候,不必完全拘泥于设计。你设计得再好,到时找不到设计的条件怎么办?而现场有一些好的意境条件,而没有设计进去,该不该拍?因此,要注意拍摄的机动灵感性,随时抓拍新的发现!当然,事前有一个大的提纲设计是必要的,不然出去就会显得很盲目!” 牛亮由衷地:“李老师真是金玉良言!” 李仁笑着说:“只是真话而已!——真的,不要叫我老师,听起来很别扭!你就叫我仁兄,我们就成了兄弟,岂不更好!我以后就叫你牛亮吧?牛亮,你真的不要再叫我老师了!” 牛亮被李仁的真诚所感动,终于忍不住微笑说:“就听你的,仁兄!” 这时,申豹笑着说:“仁兄,我也给你提个意见。你说话的语气就带有一种师长味,连牛亮这么随和的人都一时改不了口!你也应该改改喽!” 李仁惊讶地俏皮说:“是吗?我还没注意到!我今后一定改!” 大家都笑了起来。从此,牛亮和李仁又成了好朋友。从《时尚生活》画报社出来,牛亮和申豹一边走一边又进一步商量起拍摄的事。牛亮说:“既然具体的照片设计没有什么大的修改了,也不可能设计到尽善尽美才去拍摄,我看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拍摄了!” 申豹吃惊地:“现在?是不是太快了?我怎么感到还没有准备好似的!” 牛亮:“你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申豹想了想:“对了!我还必需消化你的创意设计,并针对你的创意设计也设计出一套大致的拍摄方法和技巧来!同时,我们也还得根据设计去选选景点,不然出去会一阵瞎跑!” 牛亮笑了:“你说得对!——那今天我就去选点,你回去消化设计?” 申豹:“行啊!——那你这文案我带回去?” 牛亮:“我也要用——我们去复印一份!” 去到一家复印店复印好文案,各拿一份,两人开始分头行动。牛亮又去买了份bj地图,带着从驾校得来的那本“培训日志”,开着豪桑几乎跑遍了bj的大小景点。每到一处,总是仔细地搜寻有什么奇异的景致,发现一个记下一个的特征,最后在地图上记下该景点的位置,并编上号,和笔记本上对应起来。不时又翻阅一下文案,若发现这奇异的景致没设计有照片,便在本子上写下一些新的创意设计。申豹回到工作室,先根据牛亮的文案创意设计出每一张照片的拍摄方法、参数、和技巧,然后又分门别类整理出哪些需要电脑制作,哪些不需要,进而又拟了一个野外拍摄的系统工作模式,把那些可以在一起拍的放入一类,以提高工作效率。第二天两人碰头的时候,申豹又根据牛亮选点的情况,作了部分修改。而牛亮又根据申豹电脑中储存的风景画库资料,对景点作了较多修改,凡电脑库中有的景致,都不再选入。最后申豹又根据修改后的风景选点,做了一次拍摄设计修改。似乎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欠东风了。牛亮看着申豹问:“明天就出去拍摄?” 十、准备拍摄(2) 申豹想了想,没有回答,却问牛亮说:“你有多少服装?” “服装?”牛亮有点惊奇地,“需要多少服装?” 申豹:“按设计的每一张照片服装都应不一样,需要一百套左右各式各样不同的服装。” 牛亮想了一下,苦笑说:“我只有十多套,包括两套西装,两套牛仔,一套皮夹克,风衣,羽绒服,衬衣,毛衣,春秋衣,连内裤算上,才有二十套!” 申豹:“我这里照像用的服装只有两套婚纱礼服。” 牛亮望着申豹:“那咋办呢?难道还要去买那么多服装?” 申豹一阵紧想,忽然脸上一笑:“有了!——走,跟我去!” “去哪儿?”牛亮好奇地。 申豹一边起身一边说:“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牛亮随申豹出了房门,下了楼,来到停车场,上了豪桑,牛亮启动车子,略回头,笑着说:“去哪儿?——这下你总得说了吧!” 申豹高兴地:“这一‘军’被你‘将’得好!——去建外秀水市场!” 牛亮:“就是老外聚集的那个秀水市场?” 申豹:“ok!”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说:“去那里买服装呀?可贵喽!” 申豹笑着说:“不是去买,去借!” “去借?”牛亮又忍不住追问道,“你有什么朋友在那里做生意?” “这还用说!”申豹接着自豪地说,“她是我女朋友,西施故乡来的!” 牛亮高兴地:“西施故乡!瞧你美得——是不是来自zj?” “veryok!”申豹继续说,“她长得真的和西施差不多!我想那明媚的江南,是不是美女的沃土?!” 牛亮:“你说得非常正确!我那女朋友也来自南方,长得水灵灵的!她说他们那里的女人都跟她长得差不多!这是水土气候问题。” 申豹:“她也来自江浙?” 牛亮:“不,她来自sc,巴山蜀水,天府之国,也属于江南范围吧?” 申豹:“江南按理应是长江以南,sc长江南北都有,不好说!但有时人们又把温暖湿润的南方都叫作江南,也许是吧!” 牛亮:“你是哪里人呢?口音听不出来!” 申豹:“sx太行山上的!” 说着,豪桑在大街上快速地向前奔去。经广安门滨河路,复兴门南大街,复兴门内大街,西长安街,天安门,东长安街,建国门内大街,建国门,又在建国门外大街开了一段,北折不远,来到了十几年前由地摊发展而来,场面并不怎么宏大,却蜚声海外,已经成为bj一个特色文化符号和商业地标的秀水市场。远远的,像一个大店铺蓝边红色的门牌上,写着四个妩媚的汉字:“秀水市场”,其左下方是一行中西结合的字母文字:“xiushuimarket”。市场外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其中有不少黄头发,蓝眼睛,明显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人。牛亮将车开到停车处,停好,两人从车上下来,关好门,小跑着进了市场内部。 市场内摊位一家紧接着一家,连界线两面从顶到底都挂满了各色货物,就像农家院里一道道爬满各色叶子、鲜花和果实的斑斓的篱笆墙。窄窄的过道人头攒动,不时破空传来一句:“hello!hello!”的吆喝声。你稍微留意便会发现此处市场摊位摆设与一般市场摊位不同,那就是在各种琳琅满目的货物中,多了许多丝绸服饰,民族服饰及其它有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不少摊位前都站着一些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在那里看着,挑着,比划着,交谈着。牛亮和申豹从人缝中挤过,来到一个较开阔的地方。申豹一边走一边说:“我平时很少来这种地方,凑什么热闹!” “我也是!”牛亮说。 两人相视而笑。转过一个弯,申豹抬起头:“到了!” 牛亮抬眼望去,申豹又说:“对面第三家摊位就是。” 来到摊位前,牛亮扫视着。这是一家专门经营服装的摊位,较大,有十多二十个平方。各种服装,从西装、夹克、牛仔到丝绸唐装,似乎应有尽有。摊主果然是一位秀丽的姑娘,但究竟是不是长得和西施差不多,他不敢说,因为真正的西施大家都没见过,但和电影里演员扮演的西施比起来,确也相差无几:俊俏白皙的面庞透出几分文静。摊位里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正陪着两位顾客看衣服。申豹先和摊主亲热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对牛亮说:“牛亮,这就是我的女朋友施施!” 牛亮微笑着说:“嫂子,你好!” 申豹又向施施介绍牛亮说:“这是我刚结识不久的一位新朋友牛亮,他就是报上那位著名的豪桑的哥!” “豪桑的哥?”施施惊喜地,“哎呀!你好!你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真是三生有幸!阿豹也真是有缘,能结识你这么一位大贵人!” 牛亮微笑着说:“嫂子说哪里话!我哪是什么大贵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出租车司机!能和你们认识,也是我的幸运!” 一阵寒暄之后,申豹转入正题:“能不能借点服装给我们?” 施施:“干什么用啊?” 申豹小声地:“牛亮拍写真集,缺点服装,几天时间,拍完就马上给你还回来;每件只试穿几分钟,不会给你弄脏的!” 施施高兴地:“行啊!你要借多少?” 申豹:“牛亮那么大号的,每样都来一套吧,总共需要八十套左右。你这里有多少种不同的款式?” 施施:“两百种左右。——你们到库房去取吧!这里如果被你们取走了,我就别想做生意了!” 申豹:“库房的品种齐全吗?” 施施:“这里摆放有的,库房里都有!你们先在这里看看,哪些是你们需要的,记下来,然后到库房去取。” 申豹:“行!” 于是牛亮和申豹在摊里仔细地查看起来。不时两人小声地商量着。每选中一件,便记下它的种类、款式、色泽等。渐渐地那各色的丝绸唐装引起了申豹的注意,不禁向牛亮推荐说:“我发现这些丝绸唐装有点意思,选两件?” 牛亮抬头望着:“有什么意思?这都是过去财主和坏蛋穿的服装,看起来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申豹笑着说:“你那是旧时代的偏见眼光,其实这就是中国的民族服装,穿起来儒雅而闲适,你拍车内喝茶镜头时穿上最能体现中国传统文化的休闲清趣!想象看,是不是?” 牛亮听申豹说着,看着,想象着,渐渐觉得真的有点趣来,于是一边记一边笑着说:“好吧,选一套!——其它的民族服装看看也能不能选点?” 说着,两人又继续选看了下去。店里的两位顾客买上自己满意的衣服走了。那位年轻的姑娘一时无事,和施施小声地闲谈起来。姑娘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会儿牛亮,说:“施施姐,是不是物以类聚啊?我几乎每次看到阿豹哥带来的朋友,都长得较帅!今天这位更是酷毙了!又长得高大健美!” 施施:“阿豹是拍艺术摄影的!找他的人大多为了拍个人写真集,拍个人写真集的人还能长得不帅?” 姑娘:“要是我能像你一样,找到一位像阿豹哥这样英俊的人就好了!” 施施:“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会找到如意的白马王子的!” 姑娘:“可是我心中的他究竟在哪里呢?” 少女的幽怨还是通过空气的微微振动传到了一个人的耳鼓上,又触动了听觉神经,传感到大脑中枢。牛亮不禁回头瞟了几眼那姑娘。当最后两人考察完离开的时候,牛亮又看了几眼那姑娘:模样还挺俊俏,只是肤色差了点!出了市场,上了车,开了一会儿,牛亮一边开车一边略回头问:“和施施一起的那位姑娘是谁?” 申豹笑着说:“是施施雇来的,陕北人,名叫山丹丹。” 牛亮惊奇地:“山丹丹?怎么是陕北一种花的名字?令人一下子想起了那首著名的歌《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有姓山的吗?这名字是不是假的?” 申豹:“我当初也怀疑,可她身份证上就是这个名字!后来我又查了字典,真有姓山的!应该是真的,中国人的姓氏,古怪的多着呢!她和施施还挺合得来!” 牛亮:“还没男朋友呀?” 申豹:“她眼光高着呢!非要找个帅呆的不可!不过她人也长得挺俊俏,只是那脸色象涂了太多的胭脂,红得过分了点!” 牛亮:“正好是‘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也算是一种美吧!” 说着,两人都笑了。牛亮和申豹开车到库房取了衣服,提了好大两包,回到工作室,已经是半下午了。将东西放好,坐在沙发上,牛亮说:“这下明天可以出去了吧?” 申豹:“不知道这几天的天气怎么样?” 牛亮:“据天气预报,以后几天都是晴好天气。” 申豹:“那我们明天就出——哦,还得找个人帮忙才行!” 牛亮一惊:“帮什么忙?” 申豹:“找个副手打杂的。那么多衣服,拍完一张,你我才去找,那要耽误多少时间啦!同时,这大冷的天气,你拍摄与间隔过程中的冷暖协调也很重要,弄不好,把身体冻病了,可不好!总之,还得找一个打杂帮忙的才行!” “找谁呢?”牛亮想了想,忽然一喜,“我想起一个人,准合适!它不但可以打杂帮忙,有时还可以当当参谋!” 申豹:“他是谁?” 牛亮:“他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位‘鹰面美男’,大名叫刘冬。” 申豹笑着说:“行啊!我也想看看他是不是像你说的大鹏鸟变的美男!” 十一、拍摄体验(1) 仿佛长久等待的拍摄终于在进行中了。然而,使牛亮没有料想到的是,拍摄的体验并没有梦想变成现实的那种美妙感觉:既没有整个创新灵感产生时那顿悟成佛般的激动,也没有创意设计时那新颖别致的诗意光辉,虽然经过了精心的准备。相反,却使他感受到了少有的无趣、别扭、甚至活受罪的苦境,就像他曾经对演员拍电影的想像感觉一样。或许稍微好点,因为他并没有被申豹叫着反来复去地重拍,几乎都是一步到位!也或许稍微差点,因为这种拍摄活动缺少一种由剧本带来的联想的快感。究竟优劣多少,他也实在想不清,因为他毕竟没有真实地拍摄过电影。 对牛亮来说,创意设计时那诗意的光辉是完整的人类精神的自由梦,而现实的拍摄活动则不过是一块块生活的碎片。譬如那“圆明园西洋馆废墟”照,设计时是豪桑停在废墟下,牛亮裸靠在豪桑外侧仰视废墟残柱的三位一体的完美组合,但拍摄时却因条件限制——牛亮是不可能把豪桑开到废墟下面去拍摄的,而被分割成了彼此不相关联的两个世界:牛亮与豪桑的画面是在离那废墟不知有多远,也不知在哪个方向的一处空地上拍摄的,而到了圆明园西洋馆那景致处,牛亮却只能看见申豹举起相机对着那空荡荡的废墟轻轻地咔嚓一声,一个完整的画面就这样被肢解了,而那深邃的意味也随之荡然无存! 譬如那“地坛”照,设计时的完美画面是豪桑停在地坛中央,牛亮裸跪在豪桑车顶上的祈祷图,也因豪桑不可能开到地坛中央去而被分割成了两块:在那空地上牛亮裸跪在豪桑车顶上的祈祷只是一肤浅的人体艺术,而真正的主题是深深的历史反思!虽然牛亮知道以后电脑会把它搬到那上面去,但还是感到自己落得了一个平庸的表现效果,一个背离自己初衷,没有多少意义的主题。当他看见申豹举起相机对着那更加空荡荡的地坛进行拍摄的时候,一种变味的遗憾不禁在心里油然而生! 牛亮在豪桑外部的写真照大多是牛亮与豪桑的这种双重组合造型,后来影集里那些各种美丽的背景多是电脑加上去的。为此申豹在bj郊外专门找了一处偏僻的空地,几乎把牛亮与豪桑的各种外部组合造型集中在这块空地上不到一天就拍完了。申豹一会儿就拍完一张,如果不是拍春夏秋季服装系列时,因为穿着单薄,牛亮拍一会儿便不得不停下来取一下暖,可能半天就会拍完!弄得刘冬几乎未停地帮牛亮找着衣服,换着衣服。牛亮也渐渐感到在这种残缺的拍摄中,兴味索然起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充满了严肃。一次中途休息的时候,牛亮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担心地说:“我是不是太严肃了?会不会影响照片的效果?” 申豹一边换着胶卷一边说:“我感到你的表现不错的!” 刘冬忽然笑着说:“你们没听说过吗?‘女人笑是一朵花,男人笑是大傻瓜’,美男更是笑不得!严肃好啊!严肃使你充满力量之美,更酷,更帅,更有男人味!” 大家都笑了。申豹赞叹说:“有见地!” 牛亮这才稍宽了心,笑着说:“但生活中遇到高兴的事,男人还是应该笑一笑!不然整天绷住个脸,非把人憋出病来不可!” 晚上,牛亮躺在床上,想过了白天外部拍摄的缺陷和遗憾后,把完美体验的梦想寄托在了第二天的内部拍摄上,不禁想:“在豪桑内部的拍摄应该没问题满意了吧?它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拍摄的画面应该和设计意境一致,也应该有一种完美的体验!而阿豹的拍摄技术也不错,没有反复重拍,总是一步到位!” 次日开始的时候,牛亮的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俊美中透出一种亲切。拍完了自己带去的服装,刘冬拿出一套借来的丝绸唐装给牛亮换上了。牛亮想起选衣服时申豹的话,一边往车上走一边心想:“好好体味一下,看是不是有那种感觉!” 来到车上,坐下,整了整衣服,牛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感觉出有点妙趣了,刚想喝第二口茶,忽然传来申豹的声音:“好了!换衣服!” 牛亮的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意犹未尽的心欠欠的感觉,同时夹杂着别扭、尴尬的意绪,真是无语可以形容!瞬间,他想到了许多:首先是完美的意境并不完美,拍照并不是真的生活!进而又想到再坐一下,喝一口,但马上又想到了衣服是借来拍照的,不是借来真穿的,别人还要拿去卖钱;又想到把衣服买下来,又想到申豹还要抓紧拍......他终于没有再坐一下,立即从车上走了下来,而从开始生起的美妙感觉,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此,牛亮脸上的一丝微笑又消失了!恢复了满脸的肃然,呈现出一种力的美!没有人注意到他这种脸部表情的微妙变化,刘冬没有,申豹也没有,更别说知道这种变化的原因了!当后来人们纷纷称赞牛亮这部写真影集拍得绝妙,充满了男性的力量之美时,更不会有人去想这力量之美的深处是什么了! 牛亮要现实地体味拍写真集的完美意境破灭之后,对整个拍摄活动的兴趣也大大地降低了。他仅仅把它当成了一种机械的工作来完成,每一个镜头都只点到为止,心境也一片淡然。由于失去了工作的热情,那身体抵抗严寒的能力仿佛也大为下降了似的,在这冬行夏令的拍摄活动中,他感到身体越来越冷,到豪桑内部写真拍摄完的时候,他竟微微地有点感冒,开始流鼻涕了! 这时正是黄昏光景。三人收拾好东西,进了豪桑,牛亮启动车子,向前开去。出了空地,转了两个弯,车子来到了一小河边,小河呈东西流向,向西溯源直通到香山的方向,形成一条狭长的开阔地带。河岸有一条新修的水泥小公路,整洁而别致,小公路与小河间的空地被开辟成了人工草坡,草坡与河床之间还有一条彩色地板砖铺成的人行道,整个河滨似乎是一座小公园,还有零星的人群在河边散步。牛亮将豪桑沿滨河小公路向西开去。 申豹坐在靠河一侧的座位上,透过茶色玻璃暗淡地看着外面的风景,渐渐地他感到诧异起来,不禁伸手将车窗打开,随即惊奇地叫起来:“好大的太阳!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太阳!直径至少有一米!” 刘冬不相信地:“哪有看起来直径达一米的太阳!平时我们看到的都只有脸盆大小,最多再大一半!” 听着二人的议论,牛亮一边开车一边不禁抬眼看了一下,随即也惊奇地说:“嘿!真的直径有一米多呢!” 刘冬忍不住移身到申豹这边来,从窗口向外一看,但见西山顶上金色的晚霞中,一轮血红的硕大圆盘正薄近山顶,直径至少有一米!随即守在窗口一边继续看着一边兴奋地说: “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太阳!直径可能有一米多呢!真是奇事!好美的太阳!好美的黄昏!——哎,牛亮取这个景照一张,那才叫绝!**,站立,金色的晚霞,血色的大太阳前,站着一位英俊高大健美的猛男,那将是超级的性感男体!” 听着刘动的话,申豹仿佛服了兴奋剂,一下子激动起来,急急地叫道:“停车!牛亮,停车!这真是难得的奇景!赶快抓拍!” 牛亮应声将车停在了公路右边,熄了火,推开驾座车门,从车里钻了出来,看着那黛色山峦上金色的晚霞和血色的大太阳,心里也渐渐兴奋起来。申豹拿着相机,也钻出了车门,一边从不同角度选着豪桑与太阳的最佳位置搭配,一边催促说:“快!快点!争取拍一个完整的太阳!” 那太阳离山顶不到半尺高了。牛亮钻进了车厅内,开始脱起了衣服。刘冬则在一大衣服包中为牛亮找着替换的。牛亮一边脱衣服一边对刘冬说:“就找那条牛仔裤吧!” 刘冬一边急找一边说:“是的,我正在找那条牛仔裤!” 牛亮:“它在我自己那个小包中,你找那个大包干啥?” 刘冬一醒:“哎呀!我怎么急糊涂了!” 忙丢开大包,拿起小包急急地翻找起来。牛亮脱得只剩下了白色的裤衩,赶忙将一件军大衣披在身上,双手拉着边襟紧捂着胸腹。刘冬一阵紧翻,终于找出了一条牛仔裤,递给牛亮。这时从车外传来了申豹的声音:“准备好没有?” “马上就好!”牛亮一边快速地穿着一边说。 刘冬推开车门,钻了出去。来到车外,刘冬看见申豹举着相机瞄准豪桑和太阳比划着,不禁说:“你可以先照个背景,以防不测!” “你说得对!” 申豹一悟,随即按下快门,闪光灯闪了一下。牛亮裹着军大衣从车里钻了出来,到指定的位置站好,随即把大衣脱了,递给刘冬。他一下子感到有无数的冰针往身上刺似的,冷得刺骨!那周身的寒气会聚到口中,他禁不住微微地裂开了嘴!这时有几个散步的人从旁边经过不禁停下观看了起来。申豹举着相机,忽然发现牛亮裤子穿得不对,不禁叫道:“咋能那样穿裤子?” 刘冬闻声看去,见牛亮把牛仔裤穿得周正而严密,不禁一笑,走上前去,解开上面一颗扣子,用手往下一拉,露出一截白色的内裤,一边退一边笑着说:“这才要得!” 惹得围观的人不禁笑了。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打趣地说:“脱光了更好看!” 刘冬白了那人一眼:“你懂个屁!” 牛亮感到脸上有点发烧,不知道脸红没有?幸好,金黄的空气作掩饰,有也看不出来。而周身又聚集起一股冷气,直往鼻孔里钻!但牛亮终于忍住了,没有吭一声,静静地站着,一脸的肃然,在金色的晚霞和血色的太阳映衬下,展现出了男人最完美的力度与光泽! 申豹终于在那巨大的血色圆盘落到山顶的一瞬间按下了快门,明光一闪,高兴地叫了声:“非常好!” 十二、拍摄体验(2) 随即刘冬赶紧给牛亮披上军大衣,三人快速地回到车里。裹着大衣靠在沙发上紧捂了一会儿,牛亮才打出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第三天的拍摄也是这种淡然的主题中夹杂着些许失望、激动和活受罪的感觉,主要去选定的bj大小景点拍摄了一些背景和实景,其中包括他自己的“赏车亭”,“广而告之”和那已成历史的新闻照。纯粹的背景拍摄,如在圆明园和地坛,除了使他产生一种无趣、遗憾的感觉外,还升起了些许幽然的置身事外的失望。而参与其中的实景拍摄,则又不禁感觉到一种拍生活照的平淡。使他产生小小激动的是在一片整齐、树干已有大碗口粗细的成树林拍那张《裸树》的人体艺术写真,但同时他又感到一种身子精光在凛冽的寒风中活受罪的苦境。他不禁想:“要是在夏天来拍这样一种照片就可以了!”但随即他又想到:“夏天怎么会有这种裸树?”于是一种对人生的喟叹在心底里发出:“生活的事总是这样不能尽善尽美!” 第四天拍摄的环境条件就好多了,主要在申豹暖气熔融的工作室拍摄了三张不能在车内进行拍摄的抽象人体艺术照——《混沌》、《历史》、和《大山的信仰》,以及一幅不能实景拍摄的人体艺术写真——《力浪》。四张照片都仅仅拍摄了一个牛亮人体的造型模具,其它的工作都只能交给电脑去完成了。后来在查漏补缺中又发现需要一些车内无人环境作背景的照片,同时觉得这些照片还可以作为影集的一个小栏目,于是又到楼下停车库里去补拍了一组豪桑内部无人环境照。这样不到半天,所有的拍摄工作就基本完成了,只剩下两张雪景写真——《八达岭长城》和《圣崖》,等待时机。从停车库回到工作室,三人围在申豹的电脑旁,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商量着。牛亮焦虑地说:“就剩下两张雪景照了,什么时候能下雪呢?” 申豹:“一直都是大晴天,很难说!如果出现阴天,就要下雪了。” 刘冬:“已经没有多少事了,我看是不是我可以回去了?” 申豹忽然看着刘冬,笑着说:“阿冬,愿不愿加入我们的阵营?” 刘冬奇怪地笑着问:“你们?什么阵营?” 申豹转头看着牛亮:“我和仁兄正在筹办一份专门的男体艺术杂志,”随即又看着刘冬,“正需要一批人才——” 不等申豹说完,刘冬接过话茬说:“我算个什么人才!” 申豹俏皮起来:“英俊的大鹏鸟,你谦虚什么呢?这几天我已经看出你在这方面确实有一些天赋,才向你开这个口的!” 刘冬一下子高兴地:“那太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张呢?” 申豹:“可能还要两三个月,到时我会通知你的!你暂时还是先在那里干着——就这么定了!” 刘冬感激地:“真不知怎么感谢你!” 申豹:“甭说那种话!有缘使我们走到了一起!” 牛亮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阿冬,你有女朋友了吗?” 刘冬憨然一笑:“我现在一无所有,哪个会看得上?” 牛亮笑着说:“有一个女孩,不知你会不会喜欢?”随即又看着申豹,“那个山丹丹,你觉得跟阿冬怎么样?” 申豹笑了:“这我可说不准!——还施施衣服时,让阿冬和你一起去,直接送到摊位上,顺便看一下,不就行了?!” 刘冬有点莫名其妙:“你们说什么呀?什么山丹丹?” 牛亮笑着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给你说多了反而不好!你自己去看了再说!”随即又看着申豹,“反正现在没事,以后两张也不用服装了,我和阿冬这就把衣服拿去还了?” 申豹高兴地:“verygood!” 牛亮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刘冬,笑着说:“去不去?” 刘冬憨然地笑着:“去看看也无妨!” 说着,两人拿起衣服包,出了屋子。来到秀水市场施施摊位前,牛亮见了施施,笑着说:“施施姐,阿豹说把衣服直接送到你摊位上来。” 施施高兴地:“行!行!这样更好!”又发现了刘冬,“这位是——” 牛亮笑着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刘冬!”随即又向刘冬介绍说,“这是阿豹的女朋友施施!” 刘冬高兴地:“施施姐好!” 施施:“阿冬,你好!”又看着牛亮,“你的朋友尽是些帅哥!” 牛亮:“哪里?你碰巧遇上阿冬了!” 说着,牛亮和刘冬把衣服包提进了摊位内,放好。山丹丹正在旁边给一位顾客试着衣服。刘冬装着看衣服,在摊内巡视起来,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山丹丹。牛亮和施施在摊边闲谈着。山丹丹似乎也注意到了刘冬,在应付顾客的间隙,微微转头打量着刘冬。真的长得很帅,又是一位帅哥!不知道有了女朋友没有?前几天那位真可惜,听施施姐说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就是那位著名的豪桑的哥!空想了两天!这位要是没有女朋友就好了!刘冬则一直没有看清山丹丹的脸,只觉得身材还不错。那买衣服的顾客终于提着东西走了。山丹丹忽然眼珠一转,转身向刘冬走去。刘冬一回头,终于看清了姑娘的脸:模样很俊俏!脸色很红,难道她害羞?好一脸动人的羞红!难道她知道我要来?不可能!刘冬正在乱想,山丹丹来到了跟前,假装问道:“先生,请问你要买什么衣服?” 刘冬没想到她会来到自己跟前,并问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她一直都没看我?不知道我是送衣服来的?慌忙中一时不知回答什么好,支支吾吾地:“我......我......我不买衣服......” 这时传来施施的叫声:“丹丹!他是自己人!送衣服来的,豪桑的哥牛亮的朋友刘冬!” 山丹丹故作惊呀地:“噢!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刚才接待顾客去了!——你长得真帅呀!” 刘冬见姑娘大方,也随和了起来:“马马虎虎,对得起观众就是了!——你才长得娇艳动人!你这脸上的胭脂——” 刘冬话没说完,大家都笑了。随即施施一边笑一边说:“那不是胭脂!那是自然红!天生的!” “天生的?”刘冬十分吃惊地,“有这种奇事!我开始以为你是——害羞,后来以为你搽了胭脂,没想到是天生的自然红!真是绝妙羞色,动人心怀!” 这下山丹丹是真的害羞起来了,一扭头跑向了摊位前施施和牛亮处,并一边跑一边说:“不理你了!你们这些男人!” 刘冬这才意识到兴奋过头失言了,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有点发烧,但终于又说:“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不要见怪!” 牛亮会心地笑了,但有一点他不懂的是:自己和申豹都认为是缺陷的那种红,居然被刘冬品出了无上的妙趣!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只要刘冬喜欢也就够了!至于为什么有这种不同,只有天知道!随即牛亮看了看表,抬起头:“阿冬,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走吧!” “行啊!”刘冬一边应着一边出了摊位。 这时山丹丹忽然抬起头,看着刘冬,欲言又止。不过究竟是不是害羞,仅从脸上是不好下判断的。施施瞧见了山丹丹的眼神,不禁微笑着说“阿冬,把你的电话留下吧!” 刘冬感激地:“行!行!——把你的电话也给我说一下!” 随及刘冬说了自己的电话,施施则看了一眼山丹丹,说出的是山丹丹的电话。刘冬拿出笔,迅速地记了下来。然后道谢,两人离开了摊位!看着牛亮和刘冬消失在拐弯处,施施把记有刘冬电话的纸递给了山丹丹,并笑着说:“拣好啊!弄丢了我可不好意思去问第二次了!” 山丹丹接过电话纸,终于又笑着说:“谢谢施施姐!” 牛亮和刘冬回到工作室,申豹正在用电脑将牛亮在车外拍摄的照片和从画库中选出的背景照进行拼接合成,不禁围在电脑前观看了起来。这是一张牛亮穿着风衣站在豪桑前远望,看似无形的风却将风衣的下摆吹得飘飞起来的照片。只见申豹沿着牛亮与豪桑的组合造型边缘画了一圈精致的轮廓线,然后动了几下鼠标,轮廓线外面的部分便不见了。接着申豹又从画库中调出了一幅春天草原的画面,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绿草,纯粹得不含一丝野花,那绿草风姿的方向正好和风衣的一致。申豹将牛亮与豪桑的组合造型移到了画面的合适位置,定了下来,一幅理想的创意出现在了眼前!牛亮忍不住兴奋地叫道:“这下才好了!” 申豹笑着说:“你放心!那些半截照片也会按照你的创意设计制作出来的!有了电脑,许多梦想的画面都可以成真了!——哎,阿冬的事怎么样?” 牛亮看了一眼刘冬,俏皮地:“绝妙羞色,动人心怀!” 申豹惊喜地:“这么说成了!” 刘冬有点没底地:“我看得上人家,不知人家看得上我不?” 申豹于是放心地:“只要你看得上,这事包在施施和我身上了!” 三人一阵快活的笑。稍停,牛亮想起什么,不禁问:“如果一直不下雪,你这电脑能不能将那两幅雪景制作出来呢?” 申豹想了想:“这两幅主要都是背景画,我这画库中还没有,制不出来!——只有等下雪了!” 牛亮脸上充满了忧虑:“如果今冬一直不下雪呢?不是这部写真就出不来了!” 申豹:“实在等不到,可以暂时不要这两张。” “那将使那两组系列破缺,整个影集显得不完美。”刘冬说着,又侧头看着牛亮,“bj的冬天有无没下过雪的呢?” 牛亮想了想:“我长这么大,好象没见过无雪的冬天。” 申豹:“那就等等吧!——到时阿冬也一块儿去!” 牛亮:“当然!少了阿冬这位出色的参谋,怎么成?” 刘冬笑着说:“那好吧!” 十三、长城雪峰(1) 一连等了几天,都是晴好天气。 牛亮的心越发有点急了。虽然他知道这一趟去拍并不是什么好差事,这是两张裸体拍摄,他早就有了在这严寒天气里裸体拍摄活受罪的深刻体验!他也早就从心底里升起一种不想拍了,而利用电脑来完成这最后两张雪景照的想法。无奈由于申豹没法,他只能等那更加糟糕的天气的到来,仿佛是在等地狱的来临,谁会喜欢呢!为了豪桑,为了使豪桑更加完美的追求,他是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心情来准备这次雪景拍摄的!至于在拍摄活动中现实地体验写真集完美意境的不可能,那更是算不得什么了!豪桑的完美才是最大的完美意境。如果把豪桑的完美意境体验视为一个完美宇宙的话,那拍摄活动中的一点完美意境体验只不过是一粒芝麻而已! 牛亮一边出车一边等着那雪的到来,同时想着对付那更加恶劣的拍摄环境的办法。在一切生命机体中,人体似乎是最脆弱的,那终年裹在衣服里的娇嫩的血肉之躯只适宜一个很狭窄的温度环境,高了不行,低了也受不了。人体如果没有房子、衣服之类的保护层,可能已经没法在这个星球上生存下去了!有什么法子能够减轻这脆弱的躯体裸露在冰天雪地里的痛苦呢?虽然这痛苦是短暂的,但却有可能要了人的命!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运动,在拍摄前做热身运动,直到身体出汗,这样裸体时可以抵御一些严寒。但是有时候拍摄活动是很紧急的,比如抓拍,来不及进行热身运动,咋办呢?他进一步想着,终于又想出一个法子:酒,这水中的火,可以让裸体暂时抵御一下严寒。那些冬泳爱好者,据说下水前都要喝上一点酒。还有那些经常在寒冷地方工作的人,据说也是酒不离身!第二天,他便去买了两瓶二锅头,而且是度数最大的,放在那里,随时待命。 为了减轻长久等待的难耐苦境,他一出车回来便去了赵铃那里。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的快乐,可以淡化这种痛苦。然而当申豹打点话来说电脑制作已基本完成,询问他该怎么办的时候,他那焦虑的心病什么药也无效了!究竟该怎么办呢?放弃?可那完美的缺憾实在于心不甘啦!继续等?老天啦,你就开开心——不,你就发发怒,让我去经受那冰雪的地狱吧!他在心里苦叫着。然而天帝依然慈祥,把那明丽的阳光从蓝天白云中投下来,让这东方的古都笼罩在祥瑞里,如童话一般。又到了黄昏,西山的晚霞依然灿烂辉煌,仿佛织女正卖力地向王母展示她的最新时装。夜已经很深了,漆黑的天幕上,繁星闪烁,有不少还构成奇特的图案,那是天神们在快乐地比示着自己收藏的宝石吧。大雪似乎是不料而至的,睡觉前牛亮也没有看出有下雪的征兆,但第二天一觉醒来,到处便是白森森的一片:院子里、房顶上、矮墙上,厚厚的有十多公分,天也阴阴的,把牛亮惊喜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兴奋地在院子里转起来,欢蹦乱跳着。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申豹的电话: “喂,阿豹吗?......我是牛亮.......你好!你好!终于下雪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那好,我去叫阿冬!” 牛亮打开院门,巷子里也是白森森的,没有人迹。他抬起脚,刚要往下踏,忽然心里一颤,停住了:那贞女一般洁白的雪,他竟有些不忍心下脚!迟疑了一会儿,他才自嘲地一笑,踏着满地的淑雪,向前走去。来到刘冬住的屋门前,门紧关着,时辰尚早,刘冬还没起床。牛亮伸手敲起了门:“阿冬——阿冬——,下雪了!” 隔了一会儿,屋子里传来刘冬的声音:“牛亮吗?你等一下!” 又等了一会儿,刘冬打开了房门,还在穿着衣服。牛亮进了屋,随手关上了门,高兴地看着刘冬:“终于下雪了!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我已经通知了阿豹!” 刘冬平淡地:“昨晚睡之前都是好好的,怎么就下雪了!——雪停了吗?” 牛亮:“雪停了,不过天还是阴阴的!” 刘冬:“可能雪还没下完!还要下!等天晴再去吧?你那幅照片的景致需要雪后的晴天才可能拍到!” 牛亮这才看见刘冬床里边还隆起一堆,好像睡着一个人,但没有头露在外面,于是笑着猜测地问:“你和谁睡在一起?和山丹丹同居了?”进而又发现了床前的女式鞋,于是惊讶地说,“你们好快呀!——不过这个时代,也很正常,只要两心相悦就好!” 刘冬有点尴尬地笑着说:“是!是!现在一见面就好得上床的还有呢!”进而便自然地侧头向床里叫道,“把头伸出来吧!闷在被子里多难受!牛亮又不是外人!” 山丹丹从被子里伸出头来,羞涩地看了一眼牛亮:“牛亮哥,你好!——你不要见笑哟!” 牛亮脸反而有点发烧起来,笑着说:“你好!——哪里会!”随即牛亮岔开了话题,“我们还要去选点,选最好的位置。听说大雪后初晴的效果最好,那是需要抓拍的,怕去迟了错过了,我们想早点去等。” 刘冬高兴地:“那行!我收拾一下——我还得去浴室请个假,准备几天?” 牛亮想了想:“至少两天,准备三天吧!——我也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在胡同口碰头!” 刘冬:“行啊!待会儿见!” 说着,牛亮转身出了刘冬的屋子。回到家里,收拾停当,开着豪桑出了院门。来到胡同口,等了一会儿,刘冬从浴室出来,上了车子。牛亮启动车子,又向前开去。到非常视觉摄影工作室接了申豹,然后往北横穿京城,径直向八达岭的方向驶去。半夜的飞雪,改变了世界的模样,到处似乎每一个角落都被那白雪占领了。不过从城市到乡村,雪的收获是不同的:如果说城里的雪被人类的各种建筑物分割成了一块块大小不一,高低错落,各式各样的碎片的话,那么在京郊平原上的雪便几乎获得了全胜,一望无际白茫茫一片,充满了胜利的壮阔;而到了山区,更是狐假虎威,借着山势,变得雄奇昂扬起来! 开始,由于路上积雪“含”车,豪桑跑得快不起来,小伙子们的心里憋起了一股烦闷。后来,为这沿途越来越雄壮的雪景所吸引,渐渐地,那憋闷不但消了,而且变得兴奋起来。来到八达岭脚下,远远眺望,雪山逶迤,山舞银蛇,那山脊上蜿蜒曲折的长城更是化作了舞动白蛇身上的——龙脊,使白蛇一下子得道成龙,更加雄风飞扬! 看到这里,牛亮不禁停下车,小伙子们从车里钻出来,立在路边出神地看着那奇景,赞叹不已。牛亮兴奋地说:“真是绝了!山舞银蛇,那长城却把这白蛇点化成了白色的巨龙!如果***当年看到这里,不知会把他那‘北国的雪’怎么写了!” 刘冬也兴奋地:“真的!这时用‘山舞银蛇’来描绘实在很不恰当!我说起来都有点拗口了!” 申豹则举起相机,照了一张,说:“先照一张这阴天的,虽然整个画面还不是很完美,作为画库收藏,也许以后用得着!” 刘冬高兴地:“对极了!作为画库,各种类型的画面都应该有!多多益善!” 品评了一会儿,小伙子们又才上车前去。牛亮开车来到八达岭景区门口,将车在车场上停好,三人上了长城,准备看一下整个风景地貌,选择最佳的拍摄地点。他们从山脚到山顶,从这头到那头,眺望着周围远近的大小山头、山崖、谷地、平坝,反复仔细地考察着,评价着,挑选着。最后又来到一处山顶上,商量着。 “我看就把这个山顶作为背景,到那边那个谷地去拍。”刘冬一边指一边说,“在那里看这山顶是阳坡,太阳出来,山坡上照得到阳光,这样才有可能拍到红妆素裹的景象,同时那附近有一些山崖可以顺便一起拍《圣崖》。” 申豹想了想:“可那里似乎离镇上远了点,住在镇上而到那里去拍可能不方便,万一错过了机会——” 申豹话没说完,牛亮接过话茬说:“要是住到那里去就好了!可是那里好像连个村子也没有,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 刘冬:“那里好像有一片树林,还有一条公路通到那里,想来应该有人家吧,我们去看看?” 牛亮和申豹又环眺了下四周,除了阴坡,其它的地方更是连公路也没有,豪桑根本去不了!于是牛亮说:“行!那我们先去看看!” 申豹抬腕看了下表,惊奇地:“已经两点过了,我们还得抓紧点!” 十四、长城雪峰(2) 三人一阵小跑,从山顶下到山脚,来到停车场,上了豪桑,牛亮启动车子,驶离了景区门口。转了两个弯,上了一条乡村公路。说是公路,路面上却连一条车辙也没有,甚至没有人的脚印,每个人心里都不禁升起一种担心,但牛亮还是继续将车向前开去,怀着万一的希望。那天也阴沉了起来。曲折的山路,不比那城里的街道,牛亮开得十分小心,好一阵才来到山上看见的那谷地,那树林。原来这树林是一片果园,分布在一片低缓的山坡上,并延伸到谷底。时值寒冬,枝条上果完叶尽,半夜飞雪,变成了玉树琼枝。谷底有一条河,河水已近干涸,河床和边滩铺满了白雪,只在中央有一条尺来宽的裂缝,像在白布上画了一条不规则的墨线。公路绕着半坡伸进了果园里,转了一个弯,向山坡方向斜凹进又行了约半里路,有一四合院傍在路边,或者说驻在路的尽头,因为乡村公路的主要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只在院墙外有一条更小的公路——仅能容许一辆汽车通过,向前延伸而去。牛亮将豪桑在院门口停了下来,并按了几声喇叭。隔了一会儿,没有反应,牛亮又按了几声喇叭。又隔了一会儿,那院门终于动了几下,露出一条缝隙,从门缝中探出一个头来,确乎是一位老头,满脸寂寞的表情。牛亮赶紧走下车子,来到院门口,热情地问道: “大爷,请问能在你这里借宿两天吗?我们是搞摄影的,想在这附近拍一点雪景照,住到镇上又太远了,怕错过时机。能帮个忙吗?我们按旅馆付你房钱,如果能搭个伙,也付你饭钱?” 听着牛亮连珠炮似的请求,看着牛亮俊美青春的脸,老人寂寞的表情露出了一层喜色,问道:“你们有几人?” 牛亮高兴地:“我和两位朋友,三人。” 老人终于高兴地一边开门一边说:“行啊!你们进来吧!” 老人打开大门,让在一边。牛亮返回车上,开动车子,进了院门。院子很宽大,靠山一面为一栋两层小楼,其余三面各一排敞房,其间的院坝,汽车可以在里面调头,打转。楼房前还有两座长条形小花坛,载满了四季青,修剪得很整齐,不过上面已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只在旁侧露出一些碧绿的枝叶。牛亮在老人的指引下,将豪桑倒进了一间敞房,停稳,三人下了车。刘冬和申豹见了老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大爷,你好啊!” 老人高兴地回应道:“你们好!” 然后老人把牛亮三人领进了楼上一间客房。里面刚好有三个铺,中间有一个圆柱形的小烤火炉,旁边的小烟囱直冲上天花板,然后折向后墙,穿墙而出。不过炉子却是冷的,老人笑着说:“我马上去弄些火来!” 牛亮将手里的东西放到靠墙的一张书桌上,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老人说:“大爷,从你这里,到下面的河滩有路吗?能不能通车?” 老人:“院子旁边这条路就是通到河滩上去的,一般的汽车都可以开!” 刘冬高兴地:“那太好了!” 申豹:“干脆我们现在出去转一下,顺便再看看周围的景致情况。” 牛亮高兴地:“对!马上就去!”刚要出门,忽然停住脚步,对老人说,“大爷,我们就在你这里搭伙行吗?你们吃啥,我们吃啥,不给你们添太多的麻烦!每人每天付给你二十块钱的伙食费!房钱也每人一天二十,合计四十元。你看行吗?” 老人高兴地:“行!行!你说多少就多少!” 三人刚出房门,一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婆一手用铁钳夹住一个通红的蜂窝煤,一手用篓子提着两个新蜂窝煤从楼梯走了上来,看见三人,笑着说:“我把火给你们送来!” 三人几乎同声说:“谢谢大妈!” 于是老俩口在家里收拾着屋子。牛亮三人则出了院门,沿着院子旁边那条小公路向河边快步奔去。这是一条更加简易的乡村公路,刚好能过一辆车,不过路面还算平整,没有什么大的坑坑洼洼,雪铺在上面也显出平展的景象。大家一路欢快地走着,牛亮则不时从路的这边走到那边,又从路的那边走到这边,既表示欢快,又不经意地为豪桑探着路,生怕哪里藏着不平,为豪桑带来隐患。不一会儿,来到了谷底,回头看着那路,刚好在斜坡上画了一个斜斜的扁“z”。路的坡度不是很大,和城里的立交桥差不多。牛亮感到放心了。 站在公路出口,眺望着河滩及四周,看不出有什么公路的迹象,河的对岸是崖岸,也没有路。刘冬有点吃惊地说:“莫非这公路到这河滩就完了?” 牛亮笑着说:“如果是这样,这河滩就成了他家的后院了!” “河滩后院?”申豹赞赏地笑着说,“你说得很妙!——要是后花园就更好了!” “那我们就进去看看是不是后花园!”牛亮望了一眼下游,看着二人,“先去下游?” 刘冬:“对!先去下游看看!上游已经在车上和山上见过了!” 小伙子们沿着河滩走向了河的下游。到了河滩尽头,是一条直立的小峡谷,有一丈多宽,河从峡谷中穿出,也没有路。由于河水干涸,仅有一条细流,被谷底的积雪突显出不规则的曲线。小伙子们踩着积雪从峡谷中穿了出去。大约走了一百多米,直立的峡谷没有了,右岸地势顿缓,变为了低矮的小山坡,左岸开始地势也较缓,向前又逐渐变得陡峭起来,到最后又变成了一座近直立的山崖,突兀高耸,直指苍穹。山崖上铺满了均匀的白雪,就像是用最纯的汉白玉雕成的一样,洁白中透出一种青冷的寒光!看着看着,牛亮不禁叫了起来:“哎呀!这不是我那《圣崖》的背景么?居然在这里给找着了!” 刘冬和申豹听牛亮这一叫,来回地扫视了一阵左右崖坡,也高兴地叫了起来。刘冬:“嘿,真的!选这里作背景真是再好不过了!” 申豹:“真没想到,那背景会藏在这里!真是别有洞天!” 接着小伙子们又进一步考察、商量起拍摄的事来。他们来回地在左岸寻望着,人应该站在哪个地方,这地方既不能太陡,太陡了危险;又不能太缓,太缓了没气势。最后选择了左岸坡度近七十度的地方。进而又考察起如何上去。最后选定从缓的地方上,然后平行地到达那较陡的地方。并试了可行之后,才放心地下到谷底,向回走去。其时天已灰蒙蒙的,并又飞起了雪。来到公路口,牛亮看了看天,问:“还到不到那边去看看长城?” 申豹:“反正回去也没事,这点雪算什么?再去看看!” 刘冬:“对!过去看看在这里看那长城又是什么样子?” 三人又冒雪沿着河滩向河的上游走去。转过一弯,便到了在长城上和车上见到的河谷了。站在河滩上,眺望着远处白雪飘飞夜色蒙胧中他们选定的那座长城雪峰,就像放大了的一处白龙脊背,既具有山的威严,又具有古堡的苍老,看得令人遐思沉重!申豹不禁满意地说:“这地方选得好!” 刘冬祈盼地:“如果雪后初晴,能看到那红妆素裹的景象,就好了!” 牛亮深沉地:“但如我愿!” 伫望了一会儿,那雪越飞越大,小伙子们便转身返回。来到转弯处,忽然发现河边有一小路,如玉砌的小台阶,一步步向林子的深处伸去。申豹兴奋地:“嘿!想不到这还有一条如此别致的小路!” 刘冬:“不知可通到住的地方不?” 牛亮:“这里只有他们一家人,不通他家通哪儿?——走!从近路插回去!” 说着,牛亮率先上了玉阶,刘冬和申豹也随即跟了来。三人穿行在玉树琼枝间,又像穿行在腊梅梨花中,不时碰到横在路上的枝条,那雪便抖落在了头上,身上,到穿完这条小径,每个人都成了一雪人。小径是在院门前不远处通到乡村公路上的。小伙子们钻出林子,来到公路上,一边纷纷抖着身上的雪,一边兴奋地赞叹不已。牛亮:“这条小径修得不错!有一种中国乡村的古典美!” 申豹似乎是在解释牛亮的话:“自然、素雅而闲适!” 刘冬笑着说:“看来这真的不只是后院而是后花园了!” 刚来到院门口,老人忽然从院门里走了出来,看见小伙子们,高兴地说:“我正说来找你们回来吃饭了,碰巧你们就到了!” 牛亮笑着说:“谢谢你了!大爷!给你添麻烦了!” 老人:“甭说这种话!我很高兴你们来!看见你们生龙活虎的青年人,我感到自己也年轻了许多!——好!收拾一下,准备吃饭吧!” “好的!”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应道,然后欢快地向楼上走去。刚进屋,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歌声,嗓音很好,青春悦耳;唱得也不错,字正腔圆,富于旋律,还带有一种难得的情!这是一些歌手也不容易达到的。歌曲是一首老歌,为电影《柳堡的故事》中的插曲“久久艳阳天”,歌词记不清楚的地方,便以相同旋律的“简语”代替。小伙子们一边倒着炉子上的热水洗脸,一边留心地听着。听了一会儿,牛亮猜测说:“这是一个青年人的歌声。难道他儿子回来了?” 刘冬:“有可能。” 申豹高兴地:“这小子声音还不错!培训培训,去当歌手都不成问题!” 收拾停当,三人下楼来到客厅,饭桌上已摆了一小桌美食。老俩口正坐在一长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见小伙子们来到,老人高兴地起身招呼入座,老太婆则去了隔壁,不一会儿,端着一个小酒壶出来。来到桌前,老人接过酒壶,微笑地看着三人:“你们也喝点热酒?——这大冷天,喝点热酒好,暖身子!” 牛亮三人见老人如此热情,也不推辞,都来了一杯。老太婆也来了一杯,并说:“这大冷天,喝点热酒,好!” 老人举起酒杯,看着大家,高兴地说:“请!” 牛亮扫了一眼刘冬和申豹,终于忍不住说:“大爷,你儿子怎么不来吃?” “儿子?”老人有点莫名其妙,“我儿子他们没回来,怎么来吃?!” 十五、长城雪峰(3) 小伙子们更是吃惊不小,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那刚才唱歌的人是谁?” “刚才?”老人先是一惊,进而脸上有点发烧地说,“刚才是我一时高兴瞎唱的!” 牛亮依然惊奇地问:“那你老今年高寿?” 老人笑着说:“已经过了六十五了!” 小伙子们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牛亮这才仔细地打量起老人的长相来:红润的脸上已刻下许多皱纹,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但眉宇脸庞棱角分明,还透出老人年轻时曾有过英俊潇洒的风貌,有过快乐难忘的生活。这是刚到开门时那满脸寂寞的老头吗?牛亮终于激动地说:“大爷,你的声音好美啊!没想到你这么大岁数了嗓音还这么青春悦耳,就像一个青年人在歌唱!我们都以为是你儿子在唱,是你儿子回来了!” 老人略带羞涩而高兴地:“是吗?我自己倒不觉得!只是一高兴便爱瞎唱几句!” 老太婆接过话茬说:“他唱起歌来声音还真的满悦耳动人的!年轻时还进过宣传队!但每次儿子们走了以后他便沉默寡言,也不再唱歌!” 刘冬:“你们的儿子在哪里干什么工作?” 老人脸色暗了下来:“到城里做水果生意去了!只是苹果收获季节和过年才回来!这家里没有青年人总感到死气沉沉的,没了活力——非常高兴你们今天的到来!请!” 说着,老人又容光焕发起来,举起了酒杯。小伙子们的心里不禁生起一种激动,也举起了酒杯。此后,他们便陪老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海阔天空,其乐融融。吃过晚饭,老人又邀请小伙子们在客厅里唱起了卡拉ok,你一曲,我一曲,老太婆偶尔也唱一曲,主要还是老人唱,他们快乐地听着。老人每唱完一曲,他们便热烈地鼓掌欢迎。老人一曲又一曲,直唱得酣畅淋漓,春回心田!小伙子们陪老人度过了一个快乐如春的雪夜。 次日一早,小伙子们便守望起了天气。牛亮站在楼上阳台边,望着对面满山更加厚实的积雪,又想起了御寒防冻的事,想起了自己带的两瓶二锅头,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终于想起来应该把酒暖一暖,在这大冷天气,喝冷酒是不行的!但是如何把酒暖一暖呢?在外面又没有温酒的东西!最后又想出了一个野外温酒的简便方法。忽然从屋里传来老人的歌声,他来到楼下,找到老人:“大爷,把你的酒杯借我一只行吗?” 老人高兴地:“好啊!——你借一只够吗?” 牛亮:“够了!这是到外面去照相时用的。拍照时衣服——穿得少,喝点热酒,可以防冻!” 老人:“原来是这样!” 老人从屋里端出一盆各式各样的,牛亮挑了一只平脚大号玻璃酒杯。回到楼上屋子里,牛亮把酒杯交给刘冬:“阿冬,到时帮我把酒再温一温!” 申豹笑着说:“你想得真周到啊!这大冷天,喝热酒最好!” 刘冬则疑惑地:“外面怎么温酒?” 牛亮笑着说:“把暖水瓶带上,把酒杯放在暖水瓶盖子里,然后——” 牛亮话没说完,刘冬已明白了,笑着赞叹说:“你还真会想办法!” 从早晨开始,天一直阴阴的,不时还飘一点雪,把小伙子们等得心焦!临近中午的时候,那天空渐渐淡出一块蓝天,正在“圣崖”的方向,小伙子们拿起东西,就要往院外奔去。老人优美地吹着一首哨歌——《我是一个兵》的轻快动人的曲调,从屋里出来,见了停住哨曲,关切地说:“吃了午饭再出去吧?饭已经要好了!” 刘冬提着一只暖水瓶,站在院里等牛亮把车子从敞房开出来,回头看着老人,笑着说:“怕天气又变坏,我们去把它抓拍回来再吃!” 牛亮将车开出敞房,停在院子里,探头出车窗,看着老人:“大爷,做好饭你们就先吃着,不要等我们!” 刘冬拉开车门,上了车。牛亮开着车子出了院门。豪桑碾着路上的积雪,驶过了山坡上的“之”字路,驶过了河滩,来到了直立小峡谷前,停住了。牛亮说:“峡谷太窄,豪桑进去不好调头,反正拍《圣崖》也不需要它,我们就在这外面换好进去吧?” 申豹笑着说:“行!一切听你的!” 牛亮在豪桑内脱光衣服,只留着脚上穿的鞋,然后穿了一件军大衣在外面,出了车子。刘冬一只手提着暖水瓶,一只手拿着瓶二锅头,申豹拿着相机,三人向小峡谷走去。穿过峡谷,来到了拍摄的地点,三人停了下来。申豹调试着相机,牛亮在旁边做着准备活动,刘冬则从包里摸出那只玻璃酒杯,倒了大半杯酒,又拿起暖水瓶,揭开盖子和塞子,倒好一盖子开水,塞紧暖水瓶,把酒杯放进开水里温着。温了一会儿,刘冬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抿,将盖子里的水倒了,又倒进一盖开水,继续温着。又过了一会儿,拿起尝了尝,放进热水里,然后转向牛亮叫道:“牛亮!快点!热了!” 牛亮快速地来到刘冬跟前。刘冬重新拿起酒杯,递给牛亮。牛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流进心里,那热气渐渐在身上扩散开来。刘冬问:“热了不?” 牛亮:“热了!” 刘冬又问:“还要不?” 牛亮:“不要了!” 于是小伙子们迅速地向左岸崖坡爬去。从缓坡处上了岸,又沿着岸坡平行地摸索到昨天选好的位置。牛亮在位置上站稳,然后抬起一只脚,由刘冬帮忙轻轻脱去了鞋;又抬起另一只脚,由刘冬帮忙脱了,最后脱去了身上的军大衣,一副高大健美的肉体呈现在了雪白的背景上! 刘冬拿起鞋和大衣,小心地退到一边。牛亮缓缓地调整着斜靠的姿式:左腿伸直,平脚放在雪地上;右腿曲起,脚尖着地,形成一座直立的陡崖,崖顶的平台,正好挡住阴部。然后左手向下撑着雪壁,右手向上举过头顶,护住雪壁。双眼直视前方,看着蔚蓝的天空。 刘冬看着,忍不住轻轻地赞叹说:“牛亮,你此时真的像山崖一样壮美极了!” 申豹高兴地举起相机:“注意了!” 牛亮微微地仰视着蓝天,他终于体验到了创意时那完美的境界:那就像登上了天堂,有一种幸福的暖流在全身涌动,并从每一个毛孔散发出紫色的云气,带着酒的飘香,陶醉于五彩梦中!突然传来一声天使的赞叹:“好了!”他感到整个身子也幸福地飞升起来…… 一刹那,把刘冬和申豹都惊呆了!只见牛亮的身子忽然往下一坠,接着便像滚雪球一样向坡下滚去,瞬间真成了雪球,待二人回过神来,已滚到了谷底! “牛亮——” 刘冬和申豹都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然后刘冬抱起大衣和鞋,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从坡上滑了下去。申豹则把相机挂到脖子上,然后双手撑地,也从坡上滑了下去。刘冬滑到谷底,翻身起来,又立即奔赴到牛亮身边,一边飞快地扫去牛亮身上裹着的雪,一边大声叫喊着:“牛亮!牛亮!牛亮!” 牛亮没有反应,双眼闭着,如睡了一般! “牛亮!牛亮!牛亮!”申豹来到跟前,也一边急急地叫着,一边快速地扫着牛亮身上的雪。不一会儿,牛亮身上的雪扫完了,还好,没有哪里受损伤!刘冬赶紧给牛亮穿上了军大衣,并裹紧;申豹则迅速地给牛亮穿上鞋子,然后刘冬背起牛亮,申豹在后面托着,向山谷外走去。来到上坡处,申豹又腾出一只手,弯腰提起雪地上的暖水瓶和酒,一只手继续托着,向外走去。 十六、长城雪峰(4) 牛亮他们前车刚开出门,果园老人感到好奇,来到厨房交代了下老太婆:“做好饭后先温在那里,我出去看他们一下!”也跟着出了院门。他沿着车辙来到豪桑跟前,看了看,又沿着雪上的脚印向小峡谷走去。进了小峡谷,走了一阵,快到谷口了,忽抬头,看见了前面崖坡上牛亮的裸体身姿,吃了一惊,赶忙闪到一边,心想:“他们原来拍这种照啊!”进而又忍不住偷偷地看着,这小子还长得真健壮!如此留影一张也不错,待老了看见自己青年时的风采,做梦都会笑醒!要是自己年轻时也照上这么一张,该多好啊!正这样想着,忽然看见牛亮从崖坡上摔了下来,心里急叫了一声:“不好!”就往谷口奔去。又忽然传来刘冬和申豹的叫喊,并进而看见刘冬从崖坡上滑了下来,老人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犹豫起来:这样去恐怕不好!撞见别人的隐私,会使人不愉快!于是又马上往回走。出了峡谷,走了一阵,又觉得不妥,应该回去帮个忙什么的,于是又返了回来。刚到谷口,刘冬和申豹背着牛亮出来了。老人赶紧说:“哎呀!出了什么事?” 刘冬痛楚地:“他从崖坡上摔了下来!” 老人走上前来,关切地:“伤着什么没有?” 申豹:“外表上还看不出来,不过人正昏迷不醒!” 老人来到申豹跟前:“把暖水瓶和酒给我吧!你专门托着他,一个大个子由一个小个子背着,够受的!” 申豹把暖水瓶和酒交给了老人,双手托住了牛亮,以进一步减轻刘冬身上的重量。刘冬感到身上轻了一些,加快了脚步,来到豪桑跟前,把牛亮放进了车厅里。这时申豹说:“我们都不会开车,咋办呢?” 刘冬想了想:“看来只有背回去了!——我们倒没什么,可是这车子——” 老人看了看天,那蓝天不仅没有减小,似乎比刚才更大了,不禁说:“估计天一时也下不了雪,车子暂停在这里不会有事!” 刘冬和申豹也看了看天,刘冬又看着申豹说:“那就暂时将车放在这里,我们先背他回去。” 申豹:“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轮流背,这次我先来!” “行!”说着,刘冬又将牛亮的衣服放进一塑料袋里,捆好,对老人说,“大爷,再帮我们提点衣服!” 老人:“行啊!——那我们赶快送他回屋去!” 刘冬和申豹关好车门,一个在前面背,一个在后面托着牛亮又上路了。虽然路程并不很远,总共不到两里路,但由于路上积雪和牛亮个子高大,而两人则相对较矮小,待到把牛亮背回屋,每个人都累得出了一身汗!将牛亮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老人放下东西,来到牛亮床前,看了看牛亮的脸,肤色红润,似乎很正常;又把手在牛亮鼻孔处放了一会儿,有呼吸,似乎也没问题。老人想起申豹的话,不禁又问:“他外表真的看不出伤来?” 刘冬:“是的。” “他好象睡着了似的!”老人说着,又将鼻子放到牛亮脸上嗅了嗅,感觉出一股酒味,不禁说:“他是不是喝醉了?” “喝醉了?”刘冬有点吃惊地,“不可能!他只喝了半杯酒,按他的酒量,可能一杯也不会醉!他喝了酒之后还从谷底爬到了照相的位置,并拍完了照才一下子摔下来的。事前一点没有喝醉的征兆!” “他确实一点喝醉的征兆都没有!”申豹接过话茬说。 老人想了想:“你们说的只是一般情况,有时候会出现特殊情况。也许他拍完照时才酒性发作!按酒量他不会醉,但在饥饿空腹的状态下一口喝那么多酒,也有可能会醉。我有一次在这种情况下,仅喝了几口酒就醉了!” “是吗?有这种事!”刘冬和申豹几乎异口同声说。 “我去给他泡杯浓茶来!” 老人说着,转身出了屋子。不一会儿,端着杯浓茶又回到屋里。放在桌上凉了一会儿,刘冬端起茶杯想给牛亮喂一点,可是牛亮好象睡得很死,一点反应也没有。老人见了,不禁说:“那就等他睡醒再说吧!” 刘冬担心地:“要是他不是喝醉了,睡不醒咋办呢?我们还是打急救电话吧?” 申豹:“打电话倒是可以,但如果车子来了,他没事咋办呢?会不会追究不实的责任?” “那就先让他睡半天,到时不醒再说!他鼻孔里有气,应该不会有多大危险的!”老人说,停了停,又看着刘冬和申豹,“你们先下去吃点饭吧?已经饿了这么久了!” 申豹看着刘冬:“就这样?先把饭吃了再说?” 刘冬:“行啊!” 刘冬、申豹和老人来到客厅吃起了饭。吃了一会儿,老人不禁问:“你们拍的是什么照?——跟相馆里一样吗?” 申豹笑着说:“不一样的!我们拍的是艺术照,是个人写真影集!” “写真影集?”老人疑惑地,“什么是写真影集?” 申豹:“写真影集就是给一个人拍很多艺术照,把这些照片制成一个影集,很好看的!这是目前城里青年人很喜欢的一种时尚,留驻青春,留驻美丽是许多青年男女甚至新婚夫妻最为自豪的事情。” 老人笑了:“留驻青春,留驻美丽,写真影集,有意思!——有没有老年人拍写真影集呢?” 申豹和刘冬都忍不住笑了,申豹说:“还没听说!不过老年人拍写真影集似乎没有多大意义了——满脸皱纹,一身肌肉或肥胖,或松弛,拍下来不但没人喜欢,说不定还会把人气出病来!” 老人笑了,但笑容里似乎带有某种尴尬,刘冬见了,不禁说:“换一种思维方式,我觉得老年人拍写真影集也很有意思!不一定非得像青年人一样脱光了衣服去拍摄,老年人穿上老年时装,以老年人的时尚生活方式拍一系列艺术照,也可以制成写真影集的!” 老人高心地:“小伙子有见识!开拓创新,说不定会成为你的新财源!” 申豹高心地看着刘冬:“我真的没看错你,确实有天赋!“随即又看着老人,”大爷,如果你想拍的话,我们可以为你试试!” 刘冬看着老人,笑着说:“他是我们的摄影师!拍摄制作技术一流!” 老人笑着说:“好啊!我下来考虑考虑!” 刘冬和申豹吃罢饭回到屋子里,牛亮依然昏睡着,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是怎么回事。两人分工,刘冬在屋里照看着牛亮,申豹则出去守望着天气,顺便看着豪桑。那天气似乎在转晴,蓝天的范围在一点点地扩大,而阴云则在一点点淡去。如果那长城雪峰出现理想的图景而牛亮醒不来咋办呢?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留下一个永远的遗憾?申豹在河滩上一边转着一边看着一边想着,心绪不宁起来,最好不要天晴,等牛亮醒来再天晴!可是那天似乎并不理会人的意志。 刘冬在屋里守着牛亮,那心情也是越来越焦急!已经昏睡了整整四个钟头,应该算半天了,可是牛亮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连痛苦地呻吟一声也没有!如果是喝醉了,那点酒醉,睡四个小时也该醒了!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呢?他又想起了牛亮坠下崖岸,滚到谷底的情景,这难道会是喝醉了?难道会没有一点损伤?他记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些电影:一个人出了车祸,外表看好好的,一点伤也没有,结果却失去了记忆!还有一些摔下悬崖,外表看也没有什么大碍,结果脑子里却受到了巨大的破坏,成了植物人!天啦!牛亮千万不要出现这种情况!然而,人生不可测,祸福旦夕至,往往极小的一件事,极短的一瞬间,就把人的命运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虽然他极不情愿,他还是有一种牛亮遭到了飞来横祸的预感!老太婆来看过牛亮一次,老头来看过两次。当老头近四点钟再次和老太婆一起来看牛亮,依然没有一点反应的时候,他也不敢肯定牛亮没事了! “或许应该打急救电话了?.......再等等也可以!”老人拿不定注意。 老头和老太婆看了一会儿走了。刘冬思索再三,准备打急救电话。他再次将头凑近牛亮的脸庞,想看他最后一眼,仿佛道别似的。他仔细地端详着,好一张青春俊美的脸啊!难道他就这样去了?他想起了和他一认识就成为好朋友的情景,他的率真,他的幽默,他的文采,他的健美惊魂,如此好的一个朋友,难道你就这样去了么?他想起了和他交往半年来的一切,他的友善,他的创新,他的坚忍,他的不拘一格,他是自己独身闯荡京城以来遇到的最好一个朋友,难道你就这样去了么?这一切不可多得的好难道就这样去了么?他端详着那动人的眉宇间,轻轻地用手抚摸着,一股悲呛直冲鼻梁,顿时双眼如大开的天门,下起了倾盆大雨,全浇到了牛亮的脸上! 十七、长城雪峰(5) 仿佛久旱的大地遇到甘霖,牛亮却渐渐苏醒过来了! 迷迷糊糊,他一直遨游在太虚幻境,尽情地品味着那完美的意境。忽然,明朗的天空下起了清丽的雨。这天堂的雨也是这么与众不同,充满诗意!他不禁仰脸张口,接了两滴。咦!这雨怎么是咸的?还是热的!这样一惊,忽然睁开了眼睛!原来是阿冬在向自己流眼泪!他不禁惊奇地问: “阿冬,你怎么哭了?还哭得这样伤心!” 忽然传来牛亮的话声,把刘冬吓了一跳!赶忙抬起头,抹掉眼眶上的泪,一下子惊喜地叫起来:“牛亮!你终于醒过来了!昏迷了这么久,可把我们吓死了!” 牛亮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更加吃惊地说:“你说什么?昏迷了这么久?——哦,我们不是在拍《圣崖》吗?我怎么会躺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屋里哭?” 刘冬瞬间的高兴又升起一种恐惧:难道牛亮的脑子真的摔出了问题?所发生的这一切,他居然没有一点印象!他马上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为了不使牛亮过分受惊,刘冬平静了些才说:“《圣崖》刚拍完,你忽然从崖坡上摔到了谷底,从此一直昏迷到现在!你一点没有印象么?” 牛亮想了想:“没有。我感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种美妙的幻景,一直在做梦似的!” 刘冬又忍了忍:“没有印象更好!只要你醒来,一切都没事了!——哦,你一定饿坏了吧?已经快一天没吃饭了!我去给你弄些饭来!” 牛亮一下子感到肚子饿得咕咕地叫,遂笑着说:“真的很饿呢!——谢谢你了!” 说着,刘冬出了屋子。牛亮从床上起来,脱掉军大衣,拿起衣裤穿了起来。刚刚穿好,忽然从院门口传来申豹一阵急急的叫喊:“阿冬——阿冬——,牛亮醒了吗?天晴了!太阳已经出来了!” 牛亮拉开房门,一下子奔到阳台上:“阿豹!真的吗?” 申豹见是牛亮,惊喜地:“牛亮!你醒了!——太阳已经出来了!也快到黄昏!我们得马上赶去守候,不然就要错过机会了!” 牛亮兴奋地:“你说得对!我们马上就去!” 这时,刘冬和老人高兴地端着饭从楼下屋子里走了出来。老人见此,不禁说:“等他吃点饭再去吧?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牛亮笑着说:“来不及了!我晚上回来一起吃!——麻烦你了!大爷!” 刘冬看着老人;“我们那拍摄得抓那一瞬间的机会,错过也就没有了!只好再让牛亮饿一阵!不过却给你添麻烦了!” 老人:“说哪里话!这点小事算什么!” 刘冬和老人把饭菜又端了回去。刘冬从屋里出来,三人很快收拾好,跑着出了院门。天上的阴云已大部散去,只留下淡淡的轻纱装饰蓝天,到处是紫色、红色、黄色等各种云霞。太阳在西边的云彩里露出微笑,像一位慈祥的老人。小伙子们在雪地里飞快地跑着,来到河滩下游,奔到豪桑跟前。牛亮拉开车门,上了驾座。刘冬和申豹上了车厅。牛亮发燃火,启动车子,向前开去。豪桑在雪地上快速碾过,车轮边溅起一片雪粉!转过一个弯,来到了目的地。牛亮又将豪桑开到合适位置,车体平行着长城雪峰,停了下来。刘冬和申豹出了车厅。牛亮从驾座下来,又进了车厅,迅速脱光衣服,穿上军大衣,和鞋子,从车里钻了出来。申豹调对着相机。刘冬一边温着酒一边说:“牛亮,这次来少点行吗?” 牛亮一边活动一边说:“这次不用脱鞋,环境比上午好些,就少一点吧!不过不要少得太多,不然不起作用!——看着这么好的天,脱光了衣服才知道它的厉害!” 大家都笑了。刘冬忽然俏皮地说:“这就叫冷美人!” 申豹不解地:“你怎么说它是冷美人呢?” 刘冬笑着说:“简单得很——这大雪后初晴的天地,看起来是不是很美丽,像一位美人!而它的气候——它的肌肤,它的骨子,却是冰冷得刺人!所以叫冷美人了!” 牛亮赞赏说:“你的比喻很妙!把似乎很抽象的东西说得很形象了!” 申豹说:“我算是领悟到一点语言的魅力了:它可以使物生魂!” 大家紧张而快活地准备着。酒温热了,牛亮从刘冬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那身子又开始渐渐发热起来。牛亮站到豪桑和长城雪峰之间,面向长城,背对豪桑,眺望着远方。白蓝白蓝的天空,飘着几缕紫乌的云,仿佛一段白龙脊背的长城雪峰,显得宁静而肃穆,如一位端庄的少妇!申豹用相机瞄了一会儿豪桑、牛亮和长城雪峰,那身子越来越弯曲,最后趴到了雪地上,终于笑着说:“只有趴到地上视角才合适!” 刘冬笑着说:“这时你就像那些战士,身下有一堆屎,也得趴下去!” 申豹:“当然!那还用说!摄影也是很辛苦的!” 这时,牛亮忽然叫了一声:“注意了!” 大家抬起头,只见雪峰的脖子上已抹了一片淡淡的红色,而山顶上方紫乌的云片,则镶了一层金黄的边,并在上面刷了两刷,变得灿烂起来。刘冬来到牛亮跟前,牛亮脱下大衣,递给刘冬。刘冬接过,退到一边。申豹趴在雪地上,举起相机,照瞄着。 那片雪峰脖子上的红色越来越浓,已十分明显,如浓妆的少妇,分外妖娆。刘冬看着,一下子想到了山丹丹,想到了她那张绝妙羞色的脸,真是异曲同工,造化的杰作!他不禁啧啧称赏起来:“真是太妙了!到现在我才明白毛老人家那‘红妆素裹,分外妖娆’的真正含义!” 牛亮双手自然斜开下伸,双腿自然站立,一边眺望着一边说:“我也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看重山丹丹了!真是‘味’高一筹啊!” 申豹则笑着叫道:“俩个贫嘴,闭嘴!”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申豹举瞄着相机,镜头里,豪桑是全身,牛亮大腿以下被车身挡住了。当妖娆山顶上长城的峰垛和牛亮健美的背影在一条焦线上时,申豹按下了快门,电光一闪,化作了历史的永恒。 而一位老人,则站在山坡脚转弯处的林子里,看着这一切,流下了眼泪! 十八、写真影集的配文(1) 从八达岭长城拍雪景回来的第二天,申豹便将照片洗了出来,并连同前面的发了一本样集,叫牛亮过去看。牛亮开车来到非常视觉摄影工作室,见了样集,翻看完,连声赞叹说:“拍得好!拍得好!跟我设想的简直一模一样!只差没有出画册了!” 申豹笑着说:“你先拿回去仔细看看还有哪些不妥的地方,需要修改的,我再改,然后才发正式的并和仁兄联系出版画册的事。” “行啊!”牛亮笑着说,随即从钱袋里摸出一沓百元钞票,“我把钱也付了。” 申豹:“还没有最后完,你不别付钱。” 牛亮:“这也算基本完了,该付得了!” 申豹:“我们的规矩是正式交货时,一手交货一手付钱。” 牛亮笑着说:“你还这么正规!不过我钱已经带来了,作为好朋友,我知道你需要资金周转,先收下吧!” 申豹正色说:“作为好朋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桥归桥,路归路,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我不能破了我的规矩,坏了信用!你还是先拿回去,好吗?” 牛亮没想到申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敬意,激动地说:“真是有幸交上你这个朋友!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明明白白的朋友,令人踏实而亲切!好吧,我先拿回去!” 晚上出车回来,牛亮又拿起样集翻看起来。他感到每一张照片都正合自己的心意,心里充满了快乐,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渐渐地,他更是心血来潮,看着这些照片,似乎有一种意念在心中涌动。不禁拿起笔和本子,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写起了文字,开始创作起《豪桑的哥写真影集》的配文来。 他看着自己诞生时那张照片,胖乎乎的一个小小肉球似的,又难看又可爱,不禁写道: “丑小鸭诞生了!” 翻到自己十六岁时那张照片,那是站在一树春花旁,一只手攀着花枝,丑小鸭已成为历史,英俊少年的身上已透出一种男子汉的气概。他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句: “谁家少年初长成?” 翻到《赏车亭》,略一思索,又写道: “豪桑的哥停车处” 翻到《广而告之》,想了想,一股悲情从胸中生起,遂写道: “广而告之不能识,人间知音何处寻?” 翻到新闻照《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凝视良久,刘昆、林轩、周慧的形象在脑中闪来闪去,那校门口的合影,那圆明园老地方的聚会,以及那个秋日的小小不快都想了起来,进而又想到了母亲,想到了李凝香,最后提笔写了一句: “我的豪桑!我的梦!” 翻到车上赏花那张,看了一会儿,写道: “处处有春色” 翻到车上看报那张,想了想,又写道: “时时有消息” 翻到着唐装品茗那张,又想到了拍摄时的情景,不禁一笑,提笔写道: “如在家中休闲,妙味唇齿间!” 翻到车内着西装打电话那张,嘴角一笑,又写道: “随时可办公,自由当老板!” 翻到那《绿色的旷野》,看到自己和豪桑仿佛正置身于无边的营养素中,凝想了一会儿,兴奋地写起来: 几度野火…… 只要有生命的根 自由的春风一来 世界依然是我们的…… 翻到《黄昏的沙漠》那张,又想了一会儿,写道: “尘埃也有辉煌,平凡的人们也有人生的金色……” 翻到自己和豪桑在陡崖下仰望的那张,他写道: “伟岸,高山仰止,做真男人……” 翻到“绿顶”那张,他写道: “真英雄,会当凌绝顶,宇宙如芥子……” 翻到“深涧”那张,他写道: “清流藏幽谷,飞珠溅玉有冰心…..” 翻到“浓荫”那张,他写道: “只有钻石,才能在翡翠丛中脱颖而出……” 翻到“白云上”那张,他写道: “只要我们还有梦,无翼也能飞上天……” 翻到“海浪”那张,他写道: “怪异的游艇,出自人间……” 翻到“春花丛”那张,他写道: “春花,托起少年的梦,放飞理想……” 翻到“秋叶路”那张,他写道: “秋叶,铺就诗人的路,进入童话……” 翻到抓拍的《血日》那张,他写道: “浑圆而硕大的血日,躁动起生命的火种……” 翻到“历史的妖娆”系列,他开始还写了些文字,后来觉得不妥,又删掉了。只为三张照片分别取了一个名,他感到这三张照片各有一个叫人联想又相互关联的名字,足矣!其它的文字皆是画蛇添足,反为不美,甚至弄巧成拙,限制了人的思维!这三张照片的名字是:《历史的妖娆》、《妖娆的毁灭》、《毁灭的反思》。 十九、写真影集的配文(2) 翻写完“豪桑的哥进化史”,翻写完“豪桑多棱镜”,翻写完“豪桑之梦”,翻写完“历史的妖娆”,一路酣畅淋漓。翻到园林景观的雕塑系列,他感到有点费神,似乎才思枯竭,写了两句,又划掉了,顿觉倦意袭人,瞌睡兮兮,抬腕一看,已是凌晨四点,赶忙掩卷而眠。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过了。正在贪恋床上的热被窝,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牛亮顿时像屁股猛然坐在了钉子上,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一边急急地穿着衣裤,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今天是星期天,约好铃铃来看影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随即传来牛亮妈的说话声:“他昨晚上睡得很晚,说不定还未醒呢!” 接下是赵铃的声音:“那就让他多睡一会儿,我在外面等着!——啊!这雪景中的赏车亭和豪桑更是充满了别样的情趣!真是美极了!” 院子里,牛亮妈陪着赵铃,正观赏着雪景中的豪桑和车亭。那地上厚厚的积雪,牛亮妈只扫出了行走的路,其余便让它自然的铺着,人行路于是成了一个“丁”字形,将院门口、赏车亭、屋子连接了起来,在洁白的雪地上,构成了一幅美的图画:红色梁柱,飞檐碧瓦上是厚厚的积雪,赏车亭两边是厚厚的积雪,房屋上、围墙上也是厚厚的积雪,豪桑停在赏车亭里,就像一位英俊的王子,是如此地叫人爱羡! “我起来啦!” 牛亮衣服还没完全穿好,便冲到门口快乐地叫道。牛亮妈和赵铃见了,都忍不住笑了。牛亮妈笑着说:“你还是去洗个脸吧!别见了铃铃,高兴得什么都不顾了!瞧你那头发乱得!”随即又转向赵铃说,“牛亮这孩子,这么大了,有时高兴起来,还像个小孩似的!你别见笑哟!” “大妈,瞧你说得,我见什么笑呀!”赵铃又向牛亮闪了一个眉眼,笑着说,“他这时才是美丽又可爱!” 说完,又是一串银铃似的笑声。牛亮妈也开心地笑了!牛亮甜甜地笑着说:“那我去洗个脸!” 牛亮转身欲进屋,赵铃却忽然叫住牛亮说:“牛亮,我去帮你买点早餐吧!——喜欢吃什么?豆腐脑、油条?” 牛亮高兴地一回头:“好的!就买这两样!” 赵铃买早点回来,牛亮已梳洗一新,又显得英俊挺拔起来。牛亮接过豆腐脑和油条,在餐桌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仿佛饿了五百年!赵铃在一旁看着,高兴得笑出了声。牛亮抬起头,看着赵铃:“你笑什么?” “你这时的吃相真是酷毕了!比那水浒的大汉还要威猛!” 牛亮的脸上有一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并说:“我感到好饿!好像有几百年没吃东西了似的!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昨晚上熬夜太久。哎,你去看影集吧!就在书桌上。” “要得!”赵铃俏皮地说了一句脆生生的川话,进了牛亮的屋子。 牛亮又大口地吃起饭来。吃罢早点,牛亮来到赵铃身后,见赵铃已将影集看完,不禁问:“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妥需要修改的地方?” 赵铃想了想:“画面都挺美!唯一感到不足的是的哥特色好像不明显。你的——” “的哥特色?”赵铃话没说完,牛亮惊奇地接过话茬说,“我的豪桑不是的哥特色是什么?” 赵铃:“你豪桑上的出租车标志大部分都去掉了,只在几张照片上有‘出租’或‘taxi’的标志,大部分画面上的豪桑已变成了一辆一般的桑塔纳轿车,所以——” 赵铃又没说完,牛亮接过话茬说:“你说这个问题,我们在拍摄时已考虑过了。‘出租’或‘taxi’的标志出现在画面上显得有点别扭,故而将它去掉了,只在几张特别需要的地方将其保留了下来。” 赵铃依然没服:“可是这样一来,你‘的哥’的特色怎么体现呢?你的影集名称是《豪桑的哥写真影集》!” 牛亮有点信心不足了:“不是有几张照片点题了吗?” 赵铃:“可是我看了影集,就有这种没有的哥味道的感觉!” 牛亮吃惊地:“真的?” 赵铃有点骄傲起来:“我一直都是凭直觉!哪个跟你来假的!” “直觉。” 牛亮默念着,沉默起来。这个问题他真的还没意识到,或者说没有引起重视,只把它当成了一件小事忽略了。他受中国传统文学思维的影响很深,什么含蓄,什么画龙点睛,他以为只要在影集里来点不多的暗示,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没想到在赵铃的直觉里却不起作用!可是如果打上“出租”或“taxi”标志,画面又显得不完美——这也是一种直觉的完美,咋办呢?沉默了一会儿,牛亮看着赵铃说:“可是加上标志,画面又不好看,你说咋办呢?” “画面不好看?”赵铃惊奇起来,“真的吗?” “你没有看见,你当然不知道!我怎么向你说明呢?”牛亮一阵急想,忽然笑着说,“有了!你随我来!” 牛亮从屋里拿起出车时的“出租”招牌,向屋外走去。赵铃尾随其后。来到赏车亭,牛亮将招牌放到豪桑上,然后走出亭子,对赵铃说:“你再看看这时的车亭画面效果与刚才有什么不同?” 赵铃仔细看了一会儿,说:“似乎没有刚才看起来华美尊贵。” “好极了!”牛亮满意地说,“因此,我每次出车回来都把这招牌拿下来,放到屋里去,以免看着别扭!” 赵铃恍然一悟:“过去我每次见你出车回来就把招牌拿下来,还以为你是怕把招牌弄脏了,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牛亮望着车上的招牌:“现在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那咋个解决呢?不解决又不行,否则心里便总有个疙瘩!” 赵铃想了想:“你能不能把招牌的形状换一换?” 牛亮:“换了怎么做生意?大家已经形成了这种共同的商业标志!” 赵铃:“既然你车子内部都可以换,外部又为什么不可以换呢?这样更协调一致,说不定生意也会更好!” 牛亮:“我现在的生意已经饱和了!顾客数量的增加对我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只有这么大的精力,多了反而消化不了!——不过你说得也可以,内部可以换,外部为什么不可以换呢?对!把这招牌也改改!设计一个华贵的样式!马上就干!” 说着,牛亮把招牌拿下来,两人回到屋里,商量设计起了新的招牌样式,最后设计出了一个“皇冠”形式的新招牌——也就是用“皇冠”把“出租”或“taxi”包装起来,或者说为“出租”或“taxi”戴上了一顶皇冠,并进一步拟了一个文化象征意义,有两点:(一)豪桑的服务品质是出租车中的至尊;(二)出租车行业是神圣的。接着两人又兴奋地到一家工艺铺去定制,谈妥两天后一手交钱一手取货。从工艺铺回来,已经是半下午了。牛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松了一口气:“总算一个问题又基本解决了!当初阿豹叫我拿回来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妥需要修改的,我反来复去地看了几遍都感到很满意,没发现什么毛病。叫你来参谋参谋还真叫对了!你可真是个贤内助!” “你说什么?贤内助?”赵铃一惊,怪嗔地说,“谁是你的贤内助?” 牛亮笑着说:“你不是我的贤内助吗?” 赵铃更生气地:“我还没有嫁给你!” 牛亮恍然一悟,笑着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弄错了!你应该是我的贤——女朋友,总可以吧?” 赵铃怪嗔地一笑:“贫嘴!总爱占人家便宜!” 牛亮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对了!昨晚我熬了一夜为影集写了些配文,你再帮我参谋参谋,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赵铃:“我对文学可是外行!” 牛亮:“我正需要外行!你依然用直觉。” 两人又去到牛亮的卧室。牛亮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到昨晚上写的,递给赵铃。赵铃接过本子,对着影集画面,看了起来。从头到尾,最后说:“我说不行吧,你不信!有些地方,我看都看不懂!直觉也不起作用!我提不出什么意见!” 牛亮不禁问:“哪些地方看不懂?” 赵铃翻到影集《广而告之》那张照片,指着配文说:“画面上是你在作豪桑的广告,可是你的配文却说‘广而告之不能识,人间知音何处寻?’我不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意思?作广告怎么和知音联系在了一起?好像有什么苦难,有什么苦难呢?我们又不知,给人一头雾水!” 听完赵铃的话,牛亮又是悲从心中来。接着向赵铃讲述了自己开豪桑初征不利,进而又去作广告,依然没有多少反应的尴尬和苦恼,以及遇到的一些怪现象,最后带着伤心的泪说:“这人世间就是这么复杂,叫人想不透啊!这两句就是我对这一伤心往事的慨叹!” 二十、写真影集的配文(3) 赵铃没想到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比自己经历的困苦还要多!和他比起来,自己的经历平淡得就像白开水!苦难对一个人来说既是坏事,更是好事,它可以使一个人更加成熟!和一个成熟的男人在一起是安全的,她对牛亮的爱恋更深了!看着牛亮伤心的泪,赵铃说:“你不如把你的这些经历故事写上去,或许更感人?” 牛亮揩去眼角的泪,说:“可是这是写真影集,它要求的配文是美文、小诗之类,写故事合适吗?” 赵铃:“我认为能感动读者就是合适!尽是美文、小诗是不是有点单调,反而不美了呢?特别是你那些感叹诗句,别人不了解你的经历,看都看不懂,谈和感动?” 牛亮有点醒悟似地:“你说得有点道理,让我想想!” 赵铃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吃了晚饭,牛亮送赵铃回来,坐到书桌前,又一边翻看着影集,一边考虑起了配文。翻到《广而告之》那张,回味着赵铃的话,反复地念着自己写的那两句题诗,最后终于将它删去,改写成了一篇文笔优美,充满哲理的故事散文。随后又将新闻照《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节》的题诗删去,改写成了一篇介绍自己开豪桑经历的散文故事。修改完毕,又接着写起后面的配文。 翻到“玲珑崖”那张,看着自己和豪桑背后那块巨大的四面八方通体布满大大小小玲珑剔透小洞的崖石,他写道: “千万年才形成了你八面玲珑的性格,百年人生何以能达到?” 翻到“老顽石”,背景为一块模样很愚顽的大石头,他写道: “最老的古玩也不如你啊,来自洪荒的圣君!” 翻到“白云峰”,背景为一块模样很像天上漂浮的白云的巨大崖石,他写道: “白云能变成石头吗?眼见为实!” 翻到“五指山”,一块形状很像人并拢伸直的五根手指的巨大崖石,他写道: “你能压住泼猴的身,你能压住自由的心吗?” 翻到“翠屏篱”,看着背景为一块由活的怪藤树的茎叶攀绕而成的大篱笆,他忽然想起了读过的一首诗,信手借了来,写道: “枝枝蔓蔓绕紫藤,缠住我心儿不让走!” 翻到“九檐塔”,一棵形状像九檐塔的怪树,他不禁想起了《山海经》上的一则传说,遂写道: “传说,上古的天梯是一棵树。老天有九层,树塔有九檐,你就是曾经的天梯吗?还是它的变异弱化的兄弟?” 翻到“连理枝”,背景为两棵中间有两根枝条连在一起的怪树,他写道: “是你通了人性?还是人类模仿了你?” 翻到“合欢木”,背景为两株缠到一起,仿佛在做爱的怪树,写道: “但求有爱,即使变成一棵树……” 翻到“和平天使”,背景为一尊立在广场上的男青年裸体雕塑,阴部被雕成了一只欢快欲飞的鸽子,并刻有名《和平天使》,看了一会儿,笑着写道: “只有快乐的鸽子才能带来和平!” 翻到“自由女神”,一尊立在广场上长发在风中飘起来的少女雕塑,雕塑上名为《自由女神》,他写道: “你不过是一位风中的弱女子!” 翻到“幸福彩虹”,背景为一立在广场上的彩虹雕塑,并刻有名《幸福彩虹》,他写道: “架起了彩色的拱桥就幸福吗?幸福是什么?” 翻到“畅想星空”,背景为一立在广场上的不锈钢制星空雕塑,并标有名《畅想星空》,他写道: “越想越虚无缥缈…….” 翻写完园林景观,雕塑系列,到了人体艺术系列。那一组抽象人体艺术照——《混沌》、《历史》、《生命之河》、《大山的信仰》,已经被申豹用电脑制作完成,并按照创意设计放到了豪桑内部的恰当位置。牛亮看着自己用身体创作的这几幅与人体没有多大关系主题的绝美的画,心里是一种颤然的快爽!既动感,又含蓄,妙味尽在不言中。最后他只为这四幅画写了名字,没有再附加任何配文。 最后是那组人体艺术写真。翻看到《裸树》,牛亮想起了当时和刘冬游圆明园的情景,想起了刘冬说的话,凝思了一会儿,写道: “因为一样的真实,而变得一样的动人,不再有了寂寞…….” 翻看到《圣崖》,他写道: “一样的圣洁,一样的雄壮,永恒的感动属于造化!” 翻看到《力浪》,他写道: “最美的力量,化为了浪花” 第二天出车回来,牛亮翻看着影集和配文,又将栏目重新进行了设置,一组照片一个栏目,原先的栏目名称仅仅成了其中一个组的名字,这样,栏目一下子增加到了近二十个,整个影集显得更加色彩斑斓,精美动人。两天后,从工艺铺取回了头戴金色皇冠的出租车招牌,连同写好的配文、栏目一起送到了申豹那里。申豹先将皇冠招牌用数码相机拍了照,然后输入电脑,对相关照片进行了修改:旧招牌换成了新招牌——除了两组已成历史的照片《广而告之》和新闻照未动,其它凡是能够加上招牌的都一一加上了新招牌。牛亮看着申豹在电脑上把这一系列改完,脸上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随即两人又带上影集资料和文稿,驱车来到了《时尚生活》画报社,找到了李仁编辑。李仁看完影集和文稿,高兴地一拍桌子:“太好了!我们马上出一期特刊!” 二十一、第二代豪桑花絮(1) 半个月以后,《时尚生活》画报《豪桑的哥写真影集》特刊面世了。 拿着两本样刊的当天晚上,牛亮拿起其中的一本,翻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舍不得放下!一个多月来的梦想,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终于实现了!这一个多月来虽然辛苦,却基本上还算顺利,还算幸运!遇到了申豹、仁兄、果园老人、等一系列好人的帮助,刘冬和赵铃的功劳也不小!待事情告一段落后,一定得好好谢谢他们!这些真诚的朋友,世间不可多得呀!进而他又想到了写真影集放到豪桑的书报架上后乘客们会有什么反应。虽然创意的初衷是如此的美好而浪漫,要他们既作乘客又作读者,融入式的体验名车与模特的生活,在乘车的过程中获得一种更加美妙的享受!然而人世间的事情又是如此的不可测,美好的愿望有时会得到相反的结果,豪桑的初征失利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不知道这次又会是什么结果?他做了各种好的预测,最后都信心不足地摇了摇头;又做了各种坏的预测,又找不到会得那种坏结果的根据,最后也摇了摇头。又回到了正面的思路上去。他不禁想,这次应该不会出现初征失利那种情况了,因为这次已有前面很好的运营基础,而初征时则正是缺乏这种基础导致失败的!想到这,他又想到了使第一次败局出现转机的新闻事件,想到了周慧他们。呵,周慧,她不是一直在等豪桑的新进展吗?这个消息应该告诉她。同时,借助新闻宣传,也是防止出现败局的有利措施。他这才更进一步地认识到自己是从新闻中逐渐走向成功的,这个经验不能丢!干脆,再等几天,等新闻见报后再把写真影集放到书报架上去,新招牌也同步使用。想到这,牛亮拿起手机,拨通了周慧的电话: “喂,周慧吗?……我是牛亮……你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手机里传来周慧惊喜的声音:“是你的改进项目完成了吗?” 牛亮笑着说:“是另一个改进项目完成了,不是原来那个。这个项目更有意思!” 手机:“大致创意是什么?” 牛亮:“我拍了一个《豪桑的哥写真影集》,准备把它投入到豪桑的服务中,《时尚生活》画报为此出了特刊,样刊已经送来了。” 手机:“那我明天来看一下。你明天出车吗?” 牛亮想了想:“明天是星期天,我不出车,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手机:“那我明天一早来!” 牛亮:“行!那就这样,明天见!” 第二天,牛亮起床后刚刚梳洗完毕,收拾好,周慧便肩上挎着个包来到了牛亮家。一阵寒暄之后,牛亮拿出写真影集画册给周慧看,周慧一边看一边赞不绝口。尔后牛亮向周慧介绍了拍写真影集的创意由来及准备把它投入到豪桑服务中的一些构想。周慧从挎包里拿出一个袖珍录音机和笔记本,一边听一边记一边录。最后又从包里拿出一相机,为写真影集画册和新招牌拍了几张照。采访结束后,牛亮送周慧刚走到院子里,院门口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叫喊:“牛亮——” 牛亮一抬头,高兴地:“铃铃!” 赵铃来到跟前,扫了扫周慧,又看着牛亮:“这位是——” 牛亮向赵铃介绍说:“这就是我给你提起过的我的老同学周慧,新闻大学的高才生,正一边读大学,一边业余作晚报的特约记者。” 随即又向周慧介绍说:“这就是我的女朋友赵铃。” 周慧和赵铃相互看着对方问了好,然后周慧对牛亮说:“就这样,那我告辞了!新闻估计两天后见报!” 牛亮笑着说:“那就谢谢你了!——我送你到门口吧!” 牛亮和赵铃送出门口,一直看到周慧消失在转弯处才返回院子。赵铃望着周慧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两天以后,《首都晚报》上“社会新闻”栏又登出了这样一则消息: 的哥牛亮****影集豪桑服务将开新境界 以创豪桑服务而闻名京城出租车界、高大英俊的的哥牛亮,最近又自费拍了一部《豪桑的哥写真影集》(见附照1),准备在豪桑服务中为乘客推出一项新的更加美妙的乘车享受体验:这本全面反映的哥牛亮和豪桑各个侧面美丽风采的写真影集,将被摆放在车厅内书报架上,让乘客一边乘车一边翻阅,既做乘客又做读者,融入式地体验名车与模特的生活,活生生地品赏名车与模特的美丽画镜。这无论是在出租车界,还是在模特表演界,都开创了世界第一的服务品质。 同时,伴随这项服务项目的推出,的哥牛亮将采用新的出租车招牌标志——一块头戴金色皇冠的“出租”标识(见附照2),这个新招牌图案的象征意义,有两点:(一)豪桑的服务品质是出租车中的至尊;(二)出租车行业是神圣的。 需要提醒乘客的是:虽然豪桑又推出了这个新的服务项目,乘车价格却依然不变,大家可以放心去品坐。 (本报特约记者:周慧) 黄昏的时候,牛亮停止了出车,取下招牌,开着豪桑在大街小巷转游着,想看一看公众对新闻的反应。上次新闻一出来,一下子成了当日报纸的卖点,这次不知道会怎样。然而,使牛亮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人们的反应却很平静,他既没有听到报贩子以自己的新闻作为卖点的叫喊声,也没有看到有哪家报刊亭将自己的新闻挂出来作广告,仿佛报纸上根本没有这消息这新闻似的。从黄昏一直暗暗地转到晚上,都没有发现像上次那样的情况,他不禁感到有点失望,同时对这项目的推出效果更没底了! 晚上躺在床上,想着这事,他越发对这人世的复杂困惑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上次那么粗陋的豪桑人们却很惊奇,现在不知提高了多少品味,人们却毫无反应,好像没这回事似的!明天的效果可能有点不妙,不推行这个项目了?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进行恐怕也不好!想来想去,似乎进退两难。最后又是索性一横,管他的,就当一本普通杂志放在那里好了,看不看随你,我也当没这回事好了!这样想着,心里渐安,慢慢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牛亮只将《豪桑的哥写真影集》画册放到了车厅内书报架上,没有换招牌,开着豪桑出了赏车亭,出了院子,来到了大街上。那雪还没有消尽,路边到处是残存的雪堆,不少地方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透出一种严冬的寒意。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保暖服,肥胖胖的,如快吐丝的蚕。有一只“蚕”立在路边,伸出手,向牛亮的空出租车招了两下。牛亮将车开到旁边,停了下来。蚕人打开车门,看见车厅内的陈设,一下惊喜地说:“你就是豪桑的哥?” 牛亮侧过头,微笑着说:“相逢是缘,你去哪儿?” “报上不是说你换了招牌吗?怎么还是旧的?”蚕人高兴地说着,上了车,揭去头上的帽子,脸上的围巾,原来是个模样还挺俊的小伙子! 牛亮有点尴尬地笑着说:“只是准备换,还没弄好,正在准备中,新闻总是先出来——你去哪儿?” 蚕小伙依然高兴地:“去亚运村。” 牛亮先放起一首流行歌曲,然后启动车子,向前开去。蚕小伙坐在沙发上,兴奋地摸了摸壁上的电话,嗅了嗅茶几上的鲜花,忽然发现了书报架上的写真影集画册,一下拿在手中,翻看起来。看着看着,脸上放起光来,就像含苞的花蕾,一夜春风,炸开了一样,说不尽的春光四射!蚕小伙看得眉开眼笑,其乐融融。他感到自己真的就像报上说的那样,融入了名车与模特的生活,正惬意地坐在那车上,观赏着那名车,那俊模丰姿的各个方面,妙味无边!当豪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蚕小伙一手掏钱,一手拿着画册,依然舍不得放下!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不禁看着牛亮,微笑着侥幸地问:“我可以买下你的写真影集吗?” 牛亮有点吃惊,随即笑着婉拒说:“对不起,我就这一本,是放在车上供大家看的——哎,报刊亭有卖的,你可以到那里去买!” 蚕小伙失望而遗憾地说:“我要的就是在你车上买这点味道,到报刊亭去买就没有意思了!” 牛亮没想到蚕小伙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拒绝他,不但小伙子会带走一个永远的遗憾,也会在自己心中留下一个永远的苦结!这是给豪桑的服务品质抹黑啊!想到这,牛亮马上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我!那就先把它卖给你!至于车上用的,我再想办法!” “那真是太好了!”蚕小伙高兴地,停了停又说,“你再给我签个名,行吗?” 牛亮有点激动地:“行啊!” 随即牛亮摸出笔,从蚕小伙手中接过写真影集,翻到一扉页,笔走龙蛇般地写了起来,而在他的心里,也似乎升起了一种作家签名售书,或者明歌星签名售碟的成功感觉。不一会儿,牛亮写完,把画册递给蚕小伙,笑着说:“谢谢你的乘坐!” 蚕小伙把钱递给牛亮,接过画册,翻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相逢是缘,相知如歌,谢谢乘坐! 豪桑的哥牛亮 蚕小伙抬起头,高兴地说:“太好了!——你的留言也是这么地叫人难忘!” 牛亮笑着说:“你的乘坐也是这么地叫人难忘!” 二十二、第二代豪桑花絮(2) 两人相视而笑,随即握手而别。蚕小伙下了车高兴地走了。牛亮却在车上发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将豪桑开到一僻静处,想着对策。他没有想到今天的第一个乘客就会发生这种情况!以此看,新闻的反应是不错的!这个服务项目一定会得到乘客的支持!“我要的就是在你车上买这点味道!”他又想起了那小伙的话,心里有一种甜甜的感觉,而脸上则露出了一种幸福的微笑。看来,得多准备点画册才行,遇到想买的乘客,就卖给他们,不然,就会给豪桑的完美造成一种缺憾!但是,到哪里去弄画册呢?哦,对了!找仁兄,他肯定能帮上这个忙!想到这,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时尚生活》画报编辑李仁的电话: “喂,仁兄吗?……我是牛亮……你好!我想要一批写真影集,而且马上就要,你能不能帮我弄到?” 手机里传来李仁的声音:“这么急吗?” 牛亮笑着说:“出车的时候碰到一些乘客要买写真影集,而且非要在我这里买,其它地方的不要,弄得我都不好出车了!” 李仁笑着说:“是吗?真是太好了!——那我马上帮你去发行部门问问还有没有货!听说这一期的画册销得很好,我怕没货了!等一会儿,我给你回话。” 说着对方关了手机,牛亮放下电话,坐在车里等着。心里却有点着急起来,如果他们那里都没货了,咋办呢?怎么好的愿望总是会带来不好的结果呢?快乐与苦恼并生!焦急地等了一会儿,手机响了,牛亮拿起手机,心里的希望如悬油丝,惴惴不安地问:“仁兄吗?——情况怎么样?” 手机里高兴地说:“还好!库房里还有一点货!你马上来吧!” 牛亮也马上高兴起来:“太好了!我马上来!” 牛亮驱车赶到《时尚生活》画报社,找到李仁,两人又一起驱车来到库房,见了库管员,一阵寒暄之后,库管员问:“你要多少?” 牛亮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还有多少?” 库管员:“还有两千册。” 牛亮又看着李仁:“仁兄,你们一期印多少?” 李仁笑着说:“一般五六万册,你这本影集印了最大数六万册。” 牛亮又问:“你们的画报重不重印?” 李仁:“《时尚生活》画报是月刊,每月都是新的,还没有重印过。” 牛亮于是看着库管员:“那我全要了!” 李仁吃惊地:“你要这么多?卖不完咋办?” 牛亮笑着说:“我必需按最大量考虑。我现在的拉客量一般每天十人左右,按每人都买的话,一天十本,十天一百本,百天一千本,两百天也就卖完了,而我的出租车事业还长着呢!我还担心一年、两年以后,我拿什么来卖!” 李仁笑了:“说得也是!你是长期营生,我们是短期的!——哎,到时候你还可以出成书,那样可以随时再版,重印!” 牛亮高兴地:“是吗?那太好了!——到时候再说!先保近期无忧! 牛亮将两千本写真影集运回家,放好,然后拿出十多本,放到车上驾座旁的小箱子里,只拿出一本放到书报架上;又换上了新招牌,开着豪桑重新上街了。生意一直都出奇地好,几乎每一位乘客看了写真影集后,都不禁问:“能卖吗?”最后都满意地买下而去!这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少年、青年,也有中年、老年;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虽然这些人性别、年龄、肤色、职业、修养、兴趣都不尽相同,但都为一种共同的美所感动,他们买下的不仅仅是一本写真影集画册,而是一个相似的梦,一次难忘的旅行经历,一个可以时时翻新的回忆。而牛亮也在这种不断创新的职业生涯中,内心获得了无尽的快乐体验!要作者把这些都写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这里再拾三束花絮,以飨读者吧。 有一次,一位小伙陪一位老人从一公园出来,碰巧坐上了牛亮的豪桑。小伙子满心欢喜,东摸西看了一会儿,高兴地对老人说:“太爷,这就是那辆豪桑出租车!” 老人发须已几乎全白,但却身体健朗,精神矍铄。明明上了出租车,但上了车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上错车了!也是东摸西看正在纳闷,忽听小伙子这么一说,一下子恍然大悟似地兴奋起来,说:“没想到我还能碰上这辆皇帝出租车!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牛亮高兴地问了小伙目的地,先放起了一首欢快的民族轻音乐,然后启动车子,向前开去。小伙子发现了书报架上的《豪桑的哥写真影集》,一下子拿起翻看了起来。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放不下。小伙子兴奋地看着,欢喜的心情洋溢在青春的脸上。老人发现了,不禁问:“什么书呀?这么好看!” 小伙子高兴地说:“这是豪桑的哥的写真影集画册!” 老人吃惊地:“就是这位开豪桑出租车的哥的写真影集?” 小伙子又一次说:“是的!你说得对极了!” 老人也兴奋起来:“拿我看看!” 小伙子将画册递给了老人。老人翻看着,脸色越来越惊奇,最后一边看一边赞声连连:“拍得好!拍得好!每一幅画面都绝妙无比,堪称精品!哎呀,配文也写得精彩!文笔洗练,清新隽永,妙语连珠!哎,是谁写的?-----摄影申豹,策划、设计、配文牛亮-----牛亮----牛亮-----牛亮不就是豪桑的哥吗?”老人抬起头,惊奇地看着牛亮:“请问这配文是你写的吗?”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略回头笑着说:“让你老见笑了!” “哎呀!”老人更是吃惊得合不拢嘴来,赞不绝口,“你真是才貌双全啦!人长得摩登的帅!文化又这么好!说你是才子一点都不过分!还开出租车,一开又是开豪桑!我看过不少明星的写真影集,画面和配文双绝的还从来没见过!而你还是自己策划、设计、配文!又当编剧,又当导演,又当演员------当年的唐伯虎有你风光么?!” 牛亮没想到老人会把自己和风流大才子唐伯虎相提并论,还“有你风光么?!”不禁脸上一热,笑着谦虚地说:“老人家,你太抬举我了!我那敢和大才子唐伯虎相比!” 老人白须一翘:“哎,这有什么不敢的!不要说真实的唐伯虎我们都没见过,就是影视中的唐伯虎,我看也不过如此!” 说话间,不知不觉目的地已经到了,牛亮将车停下。小伙子坐在车上,手里拿着画册,舍不得放下,看着牛亮说:“我可以买下你的画册吗?” 牛亮笑着说:“可以!” 小伙子又问:“多少钱?” 牛亮:“就按定价:二十元。” 小伙子高兴地一边掏钱一边又问:“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牛亮笑着说:“行!” 说着,牛亮接过小伙子递来的画册,摸出笔签起名来。老人看着这一切,似乎有一种激情在心中慢慢升起,涌动着。他伸头看着牛亮签名,看着画册,看着小伙,来回地扫视着,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当最后看见小伙子把画册拿在自己手上开始下车的时候,老人看着牛亮,终于忍不住问:“你还有这写真影集吗?” 牛亮有点不解地笑着说:“还有一些——你老……” 老人说:“那我也买一本!” 小伙子脸上掠过一种复杂的表情,但马上笑着说:“太爷,我不是买了吗?你还买什么!回去你还不是可以看?” 老人说:“看当然可以看!但还是没有看自己的方便!好看的书,你们年轻人看完后便往抽屉里一锁,不见个人影,我哪去找你?关键是我觉得这本书有收藏价值,我想拿回去慢慢看!” 小伙子脸上有点尴尬地笑着说:“你八十多岁了,还来赶年轻人的这种时髦,你——” 最后小伙子有点说不出话来。可是老人却不让人似的说:“我八十多岁怎么啦!据说rb山口百惠有一位也是八十岁左右的老教授影迷,最后为她殉情自杀在门前!我比他还差得远呢!” 小伙子的脸挂不住了,拉开车门一边下车一边甩下一句:“你买吧!” 牛亮脸上有点发烧,不知道说什么好。小伙子下了车向前走去,老人却看着牛亮恳求道:“你卖我一本吧?” 可是当老人掏身上腰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带钱。老人向小伙子远去的方向喊了一声,就要下车去追。牛亮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赶忙说:“老人家,我送你一本!” 老人应声止步,激动地说:“这……那真是太好了!——也给我签个名吧?” “行!行!行!”牛亮说着,打开驾座傍边的小箱子,拿出一本,摸出笔,翻到扉页,又一边写一边说,“老人家,我可不是什么明星,我只是个开出租车的!谢谢你的赏识!” 老人激动地笑着说:“你太谦虚了!” 牛亮写着,忍不住抬起头:“那小伙子是你——” 老人说:“他是我曾孙,我儿子早我先去。我和孙儿媳妇们生活在一起。他爸爸妈妈出差去了,不在家。我今天好不容易求他陪我去逛了一趟公园!人老了,什么都不如人了!唉——” 老人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牛亮笑着说:“你老可别这么说!我看你身体精神都挺健旺的,真是好福气!” 牛亮题写完,将画册递给老人,笑着说:“写得不好,让你老见笑了!” 老人接过画册,仔细地端详着,上面写着几行飘逸的文字,其内容是: 青春不随年岁老,只因胸中有童心。 童心护体有真乐,真乐才能人常新! 相逢是缘,相知如歌,谢谢你老的乘坐! 豪桑的哥牛亮 老人看得眉开眼笑,频频点头:“写得好!写得好!我真的没有看走眼!应景之作,下笔成佳句,我这个中文系的教授也不如你啊!真是才貌双全的大才子!” 牛亮才知道老人是中文系的老教授,赶忙说:“晚辈在你老面前献丑了!” 一阵亲切的握手话别,老人下了车。牛亮正欲去送,忽然发现小伙子实际站在不远处等着,也就罢了。这是牛亮第一批两千本画册中唯一的一本赠送本。 二十三、第二代豪桑花絮(3) 又一次,一位jx来京的中年男游客游玩后返回去火车站,坐上了牛亮的豪桑。看见出租车招牌叫停牛亮,打开车门却吓了一跳,后经牛亮解释高兴地上了车。坐在车厅内东摸西看,兴奋异常,激动地说:“没想到bj还有这样的出租车,真是稀罕事啊!我游遍了故宫游长城,都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激动不起来!上了你的出租车,心却跳得这样厉害,仿佛你才是bj旅游的亮点!”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略回头笑着说:“你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开一种兴趣而已!哪能与这些国宝级的旅游胜地相比!” “真的!我真有这种感觉!”游客依然有点激动地说,言语间流淌出一种真诚。 牛亮只好岔开话题:“请问你从哪里来?” 游客笑着说:“jx瑞金。” 牛亮高兴地:“你才是贵客嘛,来自红军的首都——当代中国首都的祖父!” jx游客:“你过奖了!你过奖了!” 牛亮笑着说:“我也说的是真话!” 说话间,jx游客发现了书报架上的《豪桑的哥写真影集》,拿起翻看起来,渐渐又激动异常。一边看着一边吃惊地问:“这画册上的人是你吗?” 牛亮笑着说:“让你见笑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jx游客更是看得脸上发光,灿若云霞,仿佛胸中有一块珍宝在闪耀!那旅程则像坐上了火箭,不知觉已到了火车站。jx游客摸着画册,心欠欠的,忽然抬头看着牛亮:“你能将画册卖给我吗?” 牛亮笑着说:“可以!” jx游客想了一下,又说:“再给我签个名,行吗?” 牛亮依然笑着说:“行!” jx游客又问:“多少钱一本?” 牛亮:“就按定价:二十元。” jx游客高兴地看了看价钱,手往包里伸去,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还有这画册吗?我想再买一本送给我的一位朋友,他在收藏各种明星的写真影集,我想这礼物对他是再珍贵不过的了!” 牛亮高兴却有点犯愁起来,这是他今天车上的最后一本,家里倒有,可是得回去拿,咋办呢?于是苦笑着说:“车上就这最后一本了,家里倒有,得回去拿!可是我家在圆明园那边,离这路程有点远,比你坐的路程还要远两倍……” “真是太遗憾了!”jx游客失望地说,停了一会儿,又实在不甘心地说,“干脆我随你回去拿!再远又有多远啦?还不是在bj!” 牛亮提醒说:“bj大着啦!这还是出租车,来回两趟的车钱比你坐火车回到家还贵!而我那本画册才不过二十元!你这样去还不把大白菜搬成了肉价钱!” jx游客听完,抽了口凉气!但还是有点不甘心,又一阵急想,忽然惊喜地说:“这样好了!我把那本的钱先付给你,你帮我邮寄到家里来。怎么样?” “这主意不错!”牛亮高兴地,随即又严肃起来,故意说:“你不怕我把钱给你吃了,而画册寄不来?” “你说哪里话!这世上你都信不过了,我还能相信谁?就这样定了!”jx游客一边掏钱一边说,“对了!画册上也签上你的名!” 牛亮有点激动地:“行啊!” jx游客留下地址,付了钱,满意地走了。牛亮回家后,一想起这事,脸上还流露出一种幸福的微笑。拿起一本画册,坐到书桌前,翻到一扉页,提起笔,欣然写道: 有缘千里不相逢,也有惊喜至家中; 万金难买真友谊,千里送爱情深重! 谢谢你朋友的乘坐! ———豪桑的哥:牛亮 第二天牛亮出车路过一邮局时,将画册寄了出去。这是牛亮第一批两千本画册中唯一的一本邮寄本。 还有一次,一位在京工作的外国专家回国,去机场碰巧坐上了牛亮的豪桑。他早从报纸上听说过豪桑的哥的事,很欣赏牛亮的行为,只叹bj之大,车海茫茫,无缘相识。不料却在这回国的最后一刻遇上了,心里的惊喜真是无语可以形容。他动摸摸,西看看,把玩着车内的陈设,眼角眉梢都是笑!不时向牛亮伸出大拇指,直夸牛亮棒极了!当他看到书报架上《豪桑的哥写真影集》的时候,更是高兴地拿着翻看了起来。忽然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画册上的《赏车亭》不动了!凝视良久,用语调生硬而准确的中国话惊奇地问牛亮:“这亭子是你停车的地方?”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略回头笑着说:“是的,那是我的停车处。” 那外国专家依然不解地问:“这亭子在哪里?难道在你家?” 牛亮依然笑着说:“是的,就在我家院子里。” 那外国专家一下子兴奋异常,坐得身子抖动起来,忽然看着牛亮叫道:“停车!停车!” 牛亮应声将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回过头纳闷地问:“有什么事?” 那外国专家顿了顿,仿佛在做最后的决定,终于说:“我想绕道去看看你的赏车亭。” 牛亮担心地:“会不会误了你的飞机?” 外国专家:“你家在哪个地方?” 牛亮:“我家在圆明园旁边。” “圆明园旁边?”外国专家想了一会儿,“我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出发,应该不会误了飞机。” “提前一个小时?”牛亮说,“从这里绕道我家也不太远,抓紧点来得及!” 于是牛亮绕道将那外国专家载去了自己家。在以后的行驶交谈中,牛亮知道那外国专家名叫大卫?比尔,美国人,为一家汽车公司的外观设计工程师,受派来bj一家汽车公司作技术指导,已经在bj工作了三年,现在时限已满,准备回国。接着牛亮问:“你为什么要去看看我的停车处呢?” 比尔兴奋地说:“我从你的赏车亭发现,把我们西方发明的这种汽车形式放进你们中国亭子里有一种奇特的美,似乎充满了一种东方的圣洁,十分地动人!我想去现场体验一下。” 牛亮笑了:“你可真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这种妙趣!” 比尔惊异地:“你也有这种感觉?” 牛亮:“我没有这种发现如何能去修建这种亭子?” 比尔吃惊地:“这亭子原来是你修建的!我还以为是你们的文物!” 牛亮:“是我亲自设计,请专门的古建队修建的!” 比尔叹服地:“天才!真是天才!以你的素质完全可以成为卓越的汽车外观设计工程师了!” 牛亮:“其实也没什么,这天才说穿了就是一种直觉!” 比尔深表赞同。来到牛亮家,牛亮将豪桑倒进赏车亭。站在赏车亭前,比尔看得是心神飘荡,如登春台!进而拿出一次性相机,请牛亮为自己照了张像;刚好牛亮妈在家,又请牛亮妈为自己和牛亮在赏车亭前合了两张影,一人一张,互作纪念。把牛亮妈看得眉开眼笑,如逢喜事!短暂停留,又登车向机场赶去。在正式去机场的路上,比尔才发现了《豪桑的哥写真影集》的各种美妙意义,请求牛亮卖给他,并签名留念,而且要汉字的留言,这使牛亮感到很惊奇,不禁问道:“为什么呢?” 比尔自豪地说:“我发现你们具体语境中的文字含义之丰富微妙,就像你们的文化一样博大精深,这也是其它语言不能很好翻译中文原汁原味的原因,我想多多体味,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牛亮惊叹地:“没想到你对中文之美也有这么精深的研究!简直是个中国通了!” 比尔笑着说:“哪里!你过奖了!我发现你写真影集里的题字就极具中国特色,应景佳作,微妙无边!所以我想请你给我作中文留言,回去细细品味!” 牛亮没想到比尔的中文已经达到了这么高的程度!说起话来,除了语调,已纯乎一个中国文化人了!随即谦虚地笑着说:“你才太抬举我了!我这个中学生,出租车司机,今天被你赶鸭子上架,只好在你面前献丑了!” 到了机场,牛亮停下车,拿起画册,翻到一扉页,又为这位中国通题起留言来,略一思索,写道: 相见时难别不难,转瞬就到海那边; 有缘修得聚一刻,徒留相忆共长天! 让我们感谢缘! 让我们诅咒缘! ——豪桑的哥:牛亮 牛亮写罢,递给比尔。比尔接过,看了一会儿,满脸的笑意忽然化作了一堆苦瓜:“你叫我还怎么能忍心走!” 牛亮诡秘地一笑:“这就是中国文字的精神!” 比尔一笑:“情戏两融融!” 随即两人高兴地拥抱而别。这是第一批两千位亲身体验过豪桑的顾客读者中唯一进入画册的人。 二十四、冰与火的缠绵(1) 就在《豪桑的哥写真影集》投入豪桑正常运营,牛亮和他的乘客们妙品豪桑情趣的时候,有一位女人却陷入了情天苦海之中而不能自拔,这位女人就是李凝香。 自从认识牛亮以后,李凝香的性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认识牛亮的当天晚上,她就发现牛亮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和素养,觉得这是一个可靠的理想伴侣。不料探了下口风,牛亮却明确表态不愿意。最后听了牛亮开出租车的理想后,感到牛亮有个性,似乎有自己当年的某些影子,也就成全了他。和牛亮生活了一个月,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牛亮走后短暂的日子里,心里还能保持一种幸福的宁静。但是随着时间的延长,她的这种宁静逐渐消失了。她开始想牛亮。要是他能再来,或者再去那家夜总会,该多好啊!但瞬间她就感到自己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想法!像他那么高洁的人,除了不得已,为自己的事业筹措第一桶金,而出卖自己,他是不会再踏进那些地方半步的!任何世俗的胁迫想法和举措,诸如利用“一次为盗,终生是贼”,“一次为娼,终生是妓”等等世俗观念来威胁他:“如果不从,揭你前科,使你颜面扫地!”等,都可能对他无效!她不由得想起了牛亮第一次进夜总会,面对那小姐一声“鸭子!”,就表现出的一种超凡脱俗的老练的一笑!以及在路上牛亮对她说的那番充满叛逆而理性的话!这样一个人,你如何去胁迫他!随即李凝香的心里对牛亮就升起一种仰天望月,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他和自己只有那一月的缘分!缘分尽了,大力金刚受难已满,归了天界,尘世的怨女,只有望天兴叹了! 哀怨之后,李凝香又想到了老路。她重新第一次踏进夜总会,寻找了一夜,没有如愿的,尽是些卑俗的粉男!第二次去也是如此,第三次去还是如此!她又换了几家夜总会,依然一无所获!怎么回事呢?渐渐地她才发现,不是天下的美男都死光了,而是自己发生了巨变!是自己在用牛亮的标准来审视一切从业妓男!这天神临凡般的人物哪里再去找得到呢!她曾经试图降低标准去寻找,然而这种努力失败了!除牛亮而外的任何一个英俊男人到了她眼前,她都感到索然无味起来!她这才感到自己已情有独钟,爱上了牛亮!可是牛亮不爱自己呀!不要说牛亮,就是一般的英俊青年也不会真正爱上自己这个老女人的!虽然自己还没有老至太婆,但半老徐娘的特征已经是十分显著了!不要说自己现在,就是自己青年时候的姿容,牛亮看得上看不上都很难说!天啦!这咋办呢?李凝香陷入了深深的爱痛之中!她想忘掉牛亮,却是越忘越深刻,他高大英俊的形象,他清纯出俗的谈吐,他自然别致的爱艺,似乎一丝一缕都融化进了她的骨髓,她的魂魄,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样爱而不可得,每天办完公司的业务,李凝香便凄苦在自己的广寒宫里,度日如年!她终于体会到了那句关于痴男怨女的诗句,不是诗人的想像,而是千年凄苦泪水的凝结!她常常在苦笑里吟出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于是,她的情感生活便呈现出一种少有的悲壮: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受生命规律的支配,这时候的她正处于需要强有力男人作支撑的时期,而她爱的男人不可能爱她,她也得不到他;她能得到的男人她又看不上眼,身心的强烈需要便无了着落。她似乎受起了活寡!但这种活寡又是她自愿的,她仿佛成了古代的烈妇,但是她为谁守节呢?为牛亮?可是牛亮不是她的男人,他也不知道这些!她可说是一种单相思的活寡!事实上,作为当代女强人,她的思想是前卫的,守节,守寡,这些古代女人的精神枷锁,早已被她抛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她一听到这些词汇,连发出轻蔑的一笑,她都认为不值得了!然而,使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被她鄙弃的观念,居然会以另一种变异的形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成为地狱的刑具,使她进入炼狱! 她也曾无数次地想给牛亮打点话,告诉他这一切,然而她忍住了!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为什么还要去烦恼另一个人?她不想把自己的痛苦传染到他身上,她不想伤害他——哪怕是一点点,因为她爱他。真爱是无私的,是奉献,是牺牲。这不是外界传给她的什么教义,而是从她的心底里自然升起的一种愿望。不但如此,她还要尽自己的所能去保护他,使他免受其它的伤害!然而她还能为他做什么呢?她什么也不能帮他做了,她甚至不能给他打点话!虽然她有他的电话,他的手机就是她给买的,那是为了当初联系的方便!她已无法知道他的消息,无法知道他的疾苦。 然而终于有一天,她还是知道了他的消息,那是从《首都晚报》上,是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他的消息时知道了他的消息的。这是一个令她高兴又心酸的消息。高兴的是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在京城开起了别具一格的出租车,像他的人一样高洁!同时这事业又是那么地叫人心酸:这么美善的心灵居然不能为世人所理解,使他生意惨淡!他已经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和委屈啊!可是自己竟一点都不知道!而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似乎还没有全面反映他的美善,仿佛把他当成了京城里的一大怪物来报道,他能经受住这个消息么?他能闯过这一关么?她又想起了自己为他这事茶饭不思的情景来,第二天她终于忍不住给他打去了一个问询的电话,结果还真给她料中了!她像老板一样把他叫来给训斥教育了一顿,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那是她给他打过的唯一电话!后来她一想起这事就感到有点后悔,你又不是人家的老板,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教育别人呢?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态度使他受到伤害没有?虽然自己最后为此道了一点歉。她当时多想告诉他自己的苦衷啊!也因为那样一种态度而开不了口!同时她又感到一种欣慰,也正是由于当时的态度,没有开口说出自己的苦衷,没有给他造成另一种伤害!她终于极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扮演”成功了! 从此以后,他的消息又没了。报纸上也没有。仿佛尼斯湖怪兽,在水面上忽然露了一下头,又潜没没了踪影!她多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他事业的进展情况,然而她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她怕给他打多了电话,使他疑心自己另有企图,从而使他心烦,也使自己为他快乐而长期隐忍的努力化为泡影!虽然报纸上的消息对他的事没有给予赞扬,但也没有给予批评,属于客观的事实报道,总体看具有正面性,人们应该理解他的美善之心,美善之举了,他的事业也会逐渐走出低谷,进入正常的运行轨道了,没有必要再给他打点话询问,因为他对自己电话的敏感性超过了普通电话的一万倍!没有万不得已的重要,是不可以打的!她就这样小心慎微地隐忍着自己对牛亮的无边情爱不让他知道,而让自己在寂寞的凄苦中经受炼狱! 又是漫长的几个月过去了。忽然有一天,像所有的bj市民一样,李凝香又在《首都晚报》上看到了牛亮的消息。这消息使她很兴奋,牛亮果真如她的料想走出低谷,而且拍摄出版了《豪桑的哥写真影集》画册,并将其开发为豪桑的一个新服务项目!这消息太使她感到意外了:他确实不是人间的凡物,而是如她当年一样,是一个时代的弄潮儿!他终于成功了!那天晚上,她长期寂寞凄苦的心似乎已不在寂寞和凄苦,而变得很兴奋,很快活。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页报纸,回到家时看,吃饭时看,看电视时看,睡觉时看;坐到沙发上看,坐到椅子上看,躺到床上也看,她仿佛要研究出每一笔画所隐藏的关于牛亮的纸外消息!终于她发现了!当她发现牛亮的《豪桑的哥写真影集》画册为《时尚生活》画报的一期特刊时,她高兴得都快跳了起来!《时尚生活》画报是她经常买的不多的几本杂志之一,虽然不是期期都买,但大部分是买了的,因为里面不时会出现一位明星男模,可以饱一下眼福的!牛亮能够出现在《时尚生活》画报上,并且占了整个一期,无疑已是个大明星了! 第二天她便去报刊亭买回了一本,这一夜更是看得心花怒放,春色无边!牛亮不仅长着一副一流明星男模的身体,而且文采出众,这部画册是他亲自策划、设计、编写的,不仅每一幅画面精美绝伦,而且每一幅画的配文也是那么地才思新奇,妙语连珠,到处是神来之笔!他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才子!怪不得当初那么谈吐不俗,表现清奇!她回想着自己和牛亮那如梦的一个月,不禁痴了!她仿佛觉得是自己做了一场梦,而不是真的!当她从痴想中回过神来,认定那一切都是真的时候,她那早已枯寂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开满了无数的鲜花,长满了无数的芳草、绿树,飘荡起了煦暖的春风!她反复地看着每一幅画,慢慢地研读着每一个字,细细地审视着每一寸画面,品位着其无边的意味。忽然一个奇妙的念头升起在心里,牵动着前额的皮肤连皱了几下,又带动眼眶中的两颗灵珠转了几转,似乎这是两道幸福之渠闸门的开关,这样几皱几转,打开了渠水,顿时一股暖流从胸中涌出,灌溉到面颊里,开出了两朵灿烂的桃花! 次日李凝香又去买了两本画册回来。她将画册拆开,按画面大小、内容等分门别类地放好,量了规格,数了张数,并一一在笔记本上记好。然后又去买了一大堆各种不同的画框回来,把这些画装进相应的画框里,挂满了她那宽大屋子的各个房间墙壁,于是寂寞的广寒宫变成了牛亮写真影集的展览馆!当她连忙了几天,将一切布置好,最后漫步在展厅里观赏的时候那种幸福的感觉比吃了十二万个人参果还要爽快!不仅飘飘欲仙,简直成仙了一万次!那笑弥勒见了,恐怕也会嫉妒得合上他那永远的笑口! 1.6、与母亲斗法(1) 牛亮妈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影集,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儿子从小到大的照片,脸上挂着一串微笑。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儿子最新一张英气逼人的照片上。良久,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 “愿老天保佑牛亮考上电影学院!愿我的明星母亲梦成真!” 这时,牛亮推门走了进来,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书包。 牛亮妈抬头见牛亮回来了,连忙站起身,走上前来,拉着儿子的手,端详着问:“牛亮,高考自愿,我叫你报的电影学院表演系,你定了吗?” 牛亮吞吞吐吐:“还----还没有呢!” 牛亮妈:“你一定要抓住机会,考上电影学院表演系,争取将来做个大明星,让我们家也荣光,荣光!” 牛亮欲言又止,拿着书包进了自己的屋子,随手关上了房门。 牛亮妈见儿子关上了房门,来到沙发上收拾起影集,放进柜子里。然后进厨房做饭去了。 卧室里,牛亮将书包放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抬眼望见墙上的一幅名车与模特画,心里更烦了。索性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不料各种声音又在他的脑子里回荡: “我该如何告诉老妈呢?-----告诉她吧,她一定受不了!-----不告诉她吧?-----瞒着!----明天老师一知道还不是会告诉她?-----去参加高考,故意考不上?-----那多没面子!---考上了不去报名上学?-----虚荣!-----会考一结束,中学也就完了,何必再浪费时间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实在一天都不想在学校里待了!----可如何将实情告诉老妈呢?----瞒?----憋在心里真难受啊!” 牛亮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乱成一锅粥。忽然心里一横:“长痛不如短痛!说了吧!” 随即翻身从床上起来,整了整头发和衣服,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牛亮妈蹲在地上洗了一会儿盆里的青菜,然后捞进了旁边一筲箕里。站起身,转身关了灶上高压锅的火。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白瓷碗,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敲碎在碗里,端在手里不停地搅着。 牛亮来到厨房,鼓起勇气,说:“妈,我不想去考大学了!更不喜欢去考什么电影学院当什么明星!我——” 牛亮话没说完,牛亮妈心里已吃惊得手中的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鸡蛋洒了一地,失神地叫道:“你说什么?” 牛亮继续鼓起勇气说:“我想去学驾驶,当出租车司机!” 牛亮妈感到一阵晕眩,身体闪了两下就要往下倒。牛亮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妈——你怎么了?这样一件小事不会把你气昏吧?” 牛亮妈听到后一句话,忽地激醒了过来,一把推开牛亮:“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我被你气死又气活了!” 牛亮连忙去拿来扫帚和垃圾铲,把掉在地上的碎碗和鸡蛋收拾走了。牛亮妈靠在灶旁,一边看着一边歪着嘴巴生气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又提起要去学什么开车,当什么出租车司机!好好的大学不考,一副贱骨头!我真是白生了你,白养了你了!——你自己做饭吧!我不伺候你这没良心的了!” 1.7、与母亲斗法(2) 说着,牛亮妈气冲冲地脱掉围裙,出了厨房。 牛亮洗了手,穿上围裙,接过母亲剩下的活,动作麻利地干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将饭菜做好了。牛亮拿着抹布出了厨房,来到客厅的餐桌旁,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看着躺在沙发上生闷气的母亲,叫道:“妈——,吃饭了!” 牛亮妈转了个身:“不吃!气都被你气饱了!” 牛亮:“这有什么好气的?” 牛亮妈陡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有什么好气的?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怎么却像那无骨的水,尽往低处走?” 牛亮:“各种工作只有社会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牛亮妈:“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一个农民种田的工作,能和一个科学家的研究工作相比吗?社会价值的大小就是高低贵贱的标准!” 牛亮一时回答不上来,低着头想着。牛亮妈更来劲了:“我看你还是少读了书,还是乖乖地去考大学吧!” 牛亮猛一抬头:“社会价值的大小以什么来衡量呢?我看许多研究人员一辈子也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还不如一位农民种田有价值,每年都为社会贡献出实实在在的粮食!” 牛亮妈哑言了。牛亮思绪活跃起来,见母亲没有反应,又继续说:“况且人们选择工作的基本依据是什么?是兴趣和爱好!而不是什么社会的价值!如果一个人不喜欢这项工作,而硬是要他去干,那这工作就成了他的地狱!使他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一个以人为本的社会首先关注的也是人的幸福快乐,所以国家每次招生和招工都要发志愿表。志愿是什么?志愿就是兴趣和爱好!它不是强迫人们去从事他所不喜欢的工作。我从小就梦想当一名出租车司机,那是最人性化的一种职业——一种力与美,现实与梦想完全由自己掌握的职业!我不喜欢去演戏,被别人呼来喝去的像木偶一样摆弄!我希望我生活的每一天都是一个真实的自我!天底下最仁慈的母亲,你为什么要强迫儿子去做他不喜欢的工作,使他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呢?” 牛亮说着说着,渐渐深情并茂地哭诉起来,仿佛有一万种委屈,一万种渴望,一万种哀求,一万种痛苦的挣扎。听着儿子深情的哭诉,牛亮妈的耳畔忽然想起了老伴临死前的嘱托,一种痛苦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双手揪住自己的心窝,叫道: “噢!你别说了!你使我发现了自己明星母亲梦的小来!你去吧!去干你自己喜欢的工作!愿你父亲的在天之灵能原谅我的这个过错!” 牛亮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改变了立场,长期忧愁痛苦的心境先是一惊,进而便泪眼喜笑地跑到母亲跟前:“妈,这么说你同意我的决定了!你真是我的好妈妈!” 牛亮妈望着牛亮英俊的脸,发现儿子脸上沾了一点油渍,一万个爱怜的心从包里摸出手绢,一边替牛亮揩着,一边说: “你永远是我值得骄傲的儿子!” 1.8、秋风扫落叶(1) 攻下母亲这关,牛亮长久以来积聚在心中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就像一个曾经鼓涨得快要爆炸的气球,忽然跑了大部分的气体,变得像蔫茄子似的。牛亮隐隐地感到,余下的障碍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容易了。 第二天,牛亮心情平静地来到学校,脸上的表情也开朗多了。当值日生来收大家的高考志愿表时,牛亮将自己仅写了一个名字的空白表格递了过去。值日生在匆忙的收缴过程中也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将其混杂在大家的表格中给老师送了去。 上了两堂课下来的课间休息时间,同学们三五一群,或站或坐地闲聊着。刘昆看着牛亮脸上昨日的阴云已烟消云散,一幅平静开朗的样子,不禁问道:“牛亮,看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闯过你老妈那关了?” 牛亮:“那还用说!” 刘昆惊奇地说:“你妈经常在我妈跟前说‘我们阿亮是天生的一块偶像明星料!’那根深蒂固的情结你是怎么解开的?” 牛亮俏皮地:“被我一阵哈母雷特式的哭白给瓦解了!” 林轩惋惜地说:“我总觉得你去做的哥有点屈才。” 牛亮自信地:“没什么屈不屈才的!只有自己内心真正快乐的生活,才是真人的生活!” 周慧笑着说:“我想的哥界有我们帅哥加才子牛亮的加盟,一定会出现新的气象!” 牛亮:“不管你是正话反话,我都谢你的玲珑嘴了!” 大家正说着,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叫喊:“牛亮,姚老师叫你到办公室去一下。” 牛亮做了个怪脸,转身走出了教室。浓荫下的过道上,牛亮走着走着不禁放慢了脚步。不知道姚老师那里会怎么样?这位教龄比自己年龄还大得多的女人,真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她不仅教学好,而且管理学生很有一套。每个人都对姚老师怀着一种敬畏。自己这个案子,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牛亮急急地想着各种可能情况和应对的方法。一时思绪纷乱不免又有点心急了。乱到极处又索性一横:反正母亲那关是通过了的,有家长支持,你十个姚老师又怎么样呢?想到这,牛亮的心情一下子镇静了,加快步子,转过一个弯,办公楼到了。牛亮进了办公楼,穿过回廊,进了姚老师的办公室。 1.9、秋风扫落叶(2)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桌上的一份表格。抬头看着牛亮来到跟前,姚老师才问道:“你的高考志愿表怎么没填?” 牛亮:“我不参加高考了。” 姚老师惊异地:“为什么?” 牛亮:“高校里没有我需要的专业。” 姚老师:“你需要什么专业?” 牛亮:“我想做个出租车司机。” 姚老师吃惊地:“出租车司机?你怎么想去当出租车司机?你的成绩不是很好吗?” 牛亮:“我从小就梦想当一名出租车司机。” 姚老师:“当出租车司机有什么好?” 牛亮:“那是最人性化的一种职业——一种力与美,现实与梦想完全由自己掌握的职业!” 姚老师:“说得这么玄乎!——你母亲同意你这么做吗?” 牛亮:“同意。” 姚老师随及拿起桌上的电话:“你家的电话号码是——” 牛亮:“629552312。” 姚老师拨通了牛亮家的电话,拿着话筒:“牛亮母亲吗?……我是姚老师……哦……哦……哦。” 随后挂了电话,转身对牛亮说:“既然这样,会考已经完了,你就不用来上学了。毕业证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本来想待高考过了再发给你们,现在你的可以先拿去了。不要向其他同学声张,免得影响军心!” 说着,姚老师从抽屉中找出牛亮的毕业证,递给牛亮:“祝你今后一路走好!” 牛亮接过毕业证,向姚老师鞠了一躬:“谢谢姚老师!” 姚老师:“好!好!你去吧!” 牛亮转身出了办公室。来到室外,他感到心里一阵轻松,终于彻底地解脱了!但他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按照姚老师的叮嘱,又坚持上完了两节课,直到中午放学的时候,才悄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学校。只有刘昆、林轩和周慧三位最要好的同学,向他投来惋惜而迷惑不解的目光。 牛亮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从校门口走了出来。来到街道口,不禁回过头,向校门口望去。当他凝望着那书写着“北京清华中学校”的牌匾时,心里蓦地升起一种微微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自己的一个时代,一种生活方式永远地结束了! 良久,牛亮才转过身,骑上自行车,向前驶去,消失在大街尽头。 1.10、燕山汽训(1) 青春的心躁动着火一样的热情。 离开学校的当天下午,牛亮便紧张地投入了新的生活。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就像等了几个世纪那样急迫。他先买了两份报纸,按照上面的驾驶培训广告,考察了两所驾校,但还没有中意的。晚上回到家里,刚吃了晚饭,又马上去到自己的房间,在台灯下一页页地翻找着。忽然看到一则“燕山汽车培训中心”的广告,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拿起报纸,站起身,出了房门。 牛亮拿着报纸从卧室来到客厅,昏黄的灯光下牛亮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牛亮一边向母亲走来一边说:“这个燕山汽车培训中心估计比较可靠,我明天再去看看。” 牛亮妈抬起头:“燕山汽车培训中心?在哪里?” 牛亮把报纸递到母亲手中:“在这,四环西路56号。” 牛亮妈扫了一眼报纸:“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开灯!” 牛亮跑步去打开了灯,屋子里一下子灯光雪亮。牛亮妈仔细地看着报纸,小声地念出了声来。那报纸上写着: 燕山汽训学驾驶,风流潇洒当司机 最现代汽车培训基地,考驾证最佳选择。15-30天考本。各种车型。 加强班,中老年培训班,零基础速成班,修理班。 快乐学车,诚信服务。 地址:四环西路56号燕山汽车培训中心。 联系电话:010-637511411,637511422 牛亮妈念完,最后说:“说得这么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牛亮:“反正明天去看一下再说。” 牛亮妈放下报纸,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说:“牛亮,我忽然想起一件重大的事情,出租车都是司机自己的,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买车呀!” 牛亮怔了一下,这也是他正在思索的一个问题,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为了不使母亲担心,牛亮先撒谎道:“这我已经找好了。我有一位同学的父亲是大老板,他准备借钱给我。” 牛亮妈坦然微笑道:“那感情好。” 第二天一大早,牛亮吃了点早饭便骑着自行车出发了。他先朝着大方向一阵猛骑,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便放慢了车速,一边在大街上东张西望,一边缓慢地向前驶着。看见一块路牌,将车子急驶过去,来到路牌下望一眼,又驱车前去。又骑了一阵,忽然看见一房顶上立着一幅巨型彩图广告,图的上部是:“燕山汽训学驾驶,风流潇洒当司机”几个飘逸大字,字的下面是一片现代驾驶训练场。 牛亮停车望着广告,心里升起一种亲切的兴奋感。看了一会儿,又快速向前驶去。 来到燕山汽训大门外,牛亮左右扫视着,一幅现代汽车培训中心的样貌印入眼帘:高大的现代化校门,门的左边是“燕山汽车培训中心”几个镏金大字。大门两边的围墙是开放的铁栅栏,栅栏外是绿色的草坪,草坪里等间距地种着一排翠柏。透过栅栏,里面可以看见一座现代大搂,和一片广阔的驾驶训练场,场上正有一些人在学驾驶,各种车辆缓缓地开着。 牛亮兴奋地推车来到值班室门口,看着门卫:“请问你们招生部怎么走?” 1.11、燕山汽训(2) 门卫用手一指:“大楼的一层。” 牛亮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来到停车棚内将车寄存好,然后向前面的大楼走去。不时侧头看着训练场上的景象。来到大楼门前,牛亮一步就跃上了三层台阶,小跑着进了大门。来到过道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了招生部的牌子,走了过去。来到招生部,房门开着,牛亮立在门前,伸手敲了三下门。 屋内放着一台电脑的办公桌前,一年轻女人微笑着站了起来:“先生,你是来报名的吗?” 牛亮走进屋内,看着女人:“是的。” 女人依然微笑着:“请问你学什么车型?” 牛亮:“你们这里有什么车型?” 女人:“夏利,吉利,羚羊,富康,富康988,捷达,桑塔纳……” “桑塔纳?”牛亮的心里瞬间掠过许多记忆。他认识的第一辆小轿车就几乎是这种车形,这是最接近他所钟爱的红旗轿车的出租小轿车,它的车形非常奇妙地把中国古典的交通工具“轿子”演变成了现代的汽车交通工具,是东方与西方,现代与传统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轿车形式:它中间凸起的部分如轿身,低下延伸的头尾似轿杠,而抬杠人的四只脚则化作了滚圆的四个车轮!不等女人说完,牛亮便说:“就来桑塔纳吧!” 女人又问:“你曾经开过车吗?” 牛亮:“没有。” 女人于是说:“那就给你选零基础速成班?” 牛亮:“行……能不能马上开始学?” 女人:“当然可以!我们这里是随到随学。你的身份证,还有学费3250元。” 牛亮:“你们这里能刷卡吗?” 女人:“可以。” 牛亮从衣袋里摸出身份证和银联卡,递给了服务员。女人接过,在电脑上快速地敲着键盘。一会儿,拿出两张收据,递给牛亮:“拿那张蓝色的到培训部去找肖主任报到,红色的自己保存着。” 牛亮:“培训部怎么走?” 女人:“三楼。” 牛亮:“多谢了!” 牛亮从招生部出来,沿着过道走了一阵,来到楼梯处。又叮叮咚咚向楼上跑去。过了二楼,来到了三楼上。眼睛一扫,看见了培训部的牌子。牛亮快步来到门口,门斜开着。牛亮站在门口,伸手敲了三下,从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进!” 牛亮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中间放着两张办公桌,其中一张桌子后面放着一个书架,书架上排放着许多文件夹。书架的后面隔着一个内间。只有书架前面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抬起头,看着牛亮。牛亮问:“请问肖主任在吗?” “我就是。” 牛亮高兴地:“哦,肖主任,你好!” 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拿出那张蓝色收据,递了上去。肖主任看了一下,抬起头:“你是零基础速成班?” 牛亮:“是的。” 肖主任拿出一张表格,递给牛亮:“先把这个填一下。” 1.12、燕山汽训(3) 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拿出那张蓝色收据,递了上去。肖主任看了一下,抬起头:“你是零基础速成班?” 牛亮:“是的。” 肖主任拿出一张表格,递给牛亮:“先把这个填一下。” 牛亮接过表格看起来,是一张学员登记卡。然后坐到另一张办公着前,从上衣袋里摸出钢笔,写了起来。不一会儿,站起身,来到肖主任的办公桌前,将表格递了过去。 肖主任看了一会儿表格,放进了一个文件夹里。然后站起身,走到书架背后,不多时拿着一个精美的皮套笔记本走了出来,看着牛亮说:“缴20块钱。” 牛亮没有掏钱,也没有吭声,先接过笔记本翻看起来。封面上有两行精美的烫金文字,上面是四个大字:“培训日志”;下面是一行较小的文字:“燕山汽车培训中心”。笔记本的前面,是有关驾驶的基本知识、技巧之类。后面是空白,供学员记录之用。牛亮脸上露出了一种满意的神色,才从衣袋里掏出钱,递了过去。 肖主任一边接过钱,一边说:“你先到电教室去学习一下。” 牛亮:“电教室在……” 话没说完,肖主任接过话茬:“在走廊尽头。” 牛亮:“多谢了!” 说着,牛亮拿着培训日志,转身出了房门。来到屋外,朝走廊尽头望了望,朦胧地看见挂着一块牌子。于是向走廊尽头走去。走了一段渐渐看清却是一块“厕所”牌。牛亮疑惑地缓慢走着。忽然看见从旁边屋子里钻出一个小伙来,匆匆地进了厕所。牛亮一下子感到自己好象也有点尿胀,遂加快步子向前走去。来到厕所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先进来那小伙正在小便池边一泻如注。牛亮也来到小便池边,将笔记本夹在腋下,一边解裤子一边看着小伙:“请问老兄电教室在哪儿?” 小伙子看了一眼牛亮:“外面不就是!” 牛亮疑惑地:“外面?……” 小伙方便完走了。牛亮摆动屁股,抖了两下,收拾好裤子,也跟着出了厕所。来到外面,东张西望,忽然发现隔壁门上贴墙有一块牌子,上书:电教室。牛亮不禁自嘲地一笑,推门进了屋子。 进到屋里,牛亮左右扫视着。屋子里光线较暗,一台电视机正播放着教学内容,有十多个人坐在下面观看。牛亮看见了刚才那小伙,在他的旁边挑了个空位坐了下来。看了一会儿,不禁轻拍了一下那小伙的肩:“老兄,他这节目是没有针对性地乱放的吗?” 小伙愣了一下,才说:“这节目是汽车构造、原理、和基本驾驶技术的循环放映,看会了就自行离开,没看会就继续看。” 牛亮满意地轻声道:“这还有点人本意味!” 牛亮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一场观摩学习,对一般人来说是非常的枯燥无味的;而对于牛亮来说,则像孙悟空听菩提祖师的讲道,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他感到自己就像在游历一个长期魂牵梦绕的世界,每一株奇花异草,每一座灵峰怪崖,一旦进入视野,便如烙印在了记忆的心坎上,再也忘不掉。看到精微玄妙处,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看完一个回次,牛亮感到已了然于胸,于是起身走出了屋子。 1.13、赵明山师傅(1) 肖主任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什么。牛亮推门走了进来,看见肖主任问道:“肖主任,电教室学完了又到哪儿去?” 肖主任惊奇而怀疑地:“这么快?——如果还有什么不太懂的地方,你可以再看一遍,这电视教学是不限制时间的。” 牛亮感到受到了侮辱似的,心里略微不高兴地说:“就播放的内容本身而言,我想我已了然于胸了!” 肖主任有点尴尬地微笑说:“那很好啊!我们还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学员!” 说着,肖主任从一文件夹里取出一张表格,放在桌子上,写了一会儿,拿起来,递给牛亮:“你拿这个到驾训处找赵明山师傅。” 牛亮:“驾训处怎么走?” 肖主任:“训练场旁边的平房。” 牛亮谢过肖主任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和表格,一阵小跑,下楼梯,穿过道,出了办公大楼,来到了训练场上。远远地看见右边训练场边缘有一排平房,其中大部分是棚屋,里面停泊着一些汽车。 牛亮快速地向平房走去,不时侧头看一下训练场上那些正在训练的车辆。不一会儿,牛亮来到了平房前。驾训处的牌子挂在平房右端一非棚屋的屋子前。牛亮从棚屋前面横过,来到驾训处,房门半开着。牛亮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墙边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一台彩电,书桌对面有一长沙发,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斜靠在沙发的一角看电视。屋子后面有一像药柜模样的铁柜子。牛亮从外面进来,眼睛扫了一眼四周,看着男人:“请问赵明山师傅在吗?” 男人望着牛亮:“我就是。” 牛亮高兴地一边将表格递过去,一边说:“赵师傅你好!我是来向你学开车的。” 赵明山接过表格,看了一会儿,走到屋子里边的铁柜子前,打开一抽屉,取出一个文件夹,将表格夹好,放进了抽屉里,关好。返了回来,打量着牛亮,明知故问似地:“你叫牛亮?” 牛亮轻轻地一笑:“是的。” 赵明山幽默地:“你还真长得牛亮牛亮的!——公牛一样的雄,鲜花一样的亮!” 牛亮一下子羞红了脸,微微地低下头,默不作声。 赵明山见牛亮低头不语,解释说:“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介意吧?” 牛亮抬起头,微笑地:“介什么意呀!——听赵师傅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吧?” 赵明山用四川话说了一句:“你还真说对了,我是四川人。” 牛亮:“四川哪地方?” 赵明山:“达州。” 牛亮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赵明山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那地方没听说过是正常的,不过我给你说出几个大名来,你就知道了——大巴山,徐向前,李先念,许世友领导的红四方面军,川陕苏维埃根据地……” 牛亮惊奇地:“就是那些地方啊!真实如雷贯耳的名字!” 赵明山自豪地:“这下知道了吧?我就是从那地方来的。当年的川陕苏维埃首都就在我们那里的tj县。” 牛亮仿佛是在遥想似地微叹道:“哦!……哦!……” 赵明山在裤袋里掏了一下,摸出一串钥匙,拿在手里,向牛亮努了一下嘴。牛亮走到电视机前,伸手关了电视。两人出了屋子。牛亮跟着赵明山来到车棚里一桑塔纳前,赵明山打开车门,两人钻了进去。赵明山坐到驾驶位上,牛亮坐在旁边。 赵明山一边给牛亮指着驾驶室里的各种机关一边介绍说:“这是方向盘,速度表,油压表,喇叭,开关,刹车,速度档,一档,二档,三档……” 014、赵明山师傅(2) 牛亮很熟练地样子:“嗯,知道……知道……刚才在电教室已学过这些了!” 赵明山斜了牛亮一眼:“你什么都会了,敢不敢一上来就开车?” 牛亮跃跃欲试地:“这有什么不敢!?” 赵明山发动了火:“还是我先给你示范一遍吧!” 牛亮恳求地拍了一下赵明山的肩:“师傅,就让我试试吧,反正有你在旁边坐镇,怕什么?” 赵明山没有理会,起动了油门。 牛亮心痒痒地继续恳求道:“真的!师傅,你就让我试试吧!” 赵明山终于熄了火:“好吧!” 遂起身离开驾驶座,和牛亮交换了位子。牛亮坐到了驾驶座上,心情激动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眼看了一下前方,扭动开关钥匙,发动了火,又起动油门,握住方向盘,车子缓缓地驶出了车棚。 赵明山一边看着牛亮的操作,一边说:“向右转……匀速……好……向左转……匀速……” 汽车慢慢地驶进了训练场一车道上。牛亮扫了一眼整个训练场,那几辆车依然在那里训练着,其缓慢前行的样子,仿佛怕碾死路上的蚂蚁似的。牛亮收回眼光,小心地开着车,赵明山在旁边不时指点着。看见前面一段笔直的车道,赵明山说:“加速!” 牛亮起动油门,加快了车速。不一会儿,车子来到了转弯处,赵明山:“倒车!减速!转弯!” 汽车向后退了一截,速度缓了下来,牛亮转动方向盘,慢慢转过了弯。接下是一段弧形车道,赵明山叫道:“注意方向盘!” 车子在弧形道上行使着。对面开来了一辆面包教练车,赵明山说:“注意错车!” 牛亮把方向盘向外转了几下,车子移到了道路的外边。面包车开了过来,又开了过去。前面突然是一个急转弯,牛亮不想减速,只不断地转动方向盘,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草坪上,赵明山突然起身,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草坪边上。赵明山看着牛亮:“你怎么不减速啊?” 牛亮:“车子的速度本身不太快,我想转快点方向盘,能够绕过去。” 赵明山:“你才开始爬,就想学飞呀!” 牛亮有点脸红地:“老师傅骂得对!” 赵明山笑了:“我倒被你骂了。” 牛亮奇怪地:“我没有骂师傅呀?” 赵明山:“你不知道不怪你!‘老师傅’在我们那里是骂人的话。” 牛亮更惊奇了:“这是为什么?” 赵明山一个怪笑:“你这个嫩小子,不告诉你好些!……倒车!” 牛亮将车退了一截,然后转动方向盘,车子慢慢转过了急弯。前面又一段笔直的路,牛亮加快了车速。在赵明山的指点下,牛亮开着车子,在训练场上纵横交错,曲曲折折的车道上行驶着。到下午结束的时候,已初步学会了驾驶技术。来到车棚里,两人下了车,赵明山高兴地一边关车门,一边对牛亮说:“你小子真行啊!我还是第一次收到你这样聪明过人的徒弟!” 牛亮手里拿着培训日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还是师傅教得好!……师傅,我回去了?” 赵明山:“你走吧明……天要来就早点来!” 牛亮向师傅作了个怪脸:“明白!” 赵明山忍不住笑了,然后目送着牛亮向大门口走去。牛亮来到自行车停车棚,取出自行车,推着出了大门,然后轻巧地骑上去,不一会儿消失在大街尽头。 015、融资困局(1) 牛亮妈正在橱房里切菜,牛亮忽然走了进来:“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牛亮妈看着牛亮:“学车的地方找到没有?那燕山汽车培训怎么样?” 牛亮难过地:“还没有找到,那燕山汽训也是个歪货!” 牛亮妈一边把切好的菜装进盘子里,一边安慰说:“别慌!慢慢来!北京这么大,还怕找不到个真的么?” 牛亮看着母亲那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随即兴高彩烈地说:“妈!骗你的啦!那燕山汽训还真不错!我已初步学会开车了!” 牛亮妈白了一眼牛亮:“吹牛!刚出校门就跟妈没有一句真话了?” 牛亮俏皮地发誓道:“骗你是小狗!” 牛亮妈依然不相信地:“哪有这么快?……你出去找地方就得好半天,今天最多把名报了就不错了!” 牛亮:“你还在以老皇历看天日啦!现在的时代真可说是一日千里!那燕山汽训全是现代的全新教学模式!加上你儿子的脑瓜又灵……” 牛亮妈终于高兴地转过身,一边打开灶上的火,一边说:“别臭美自己了!” 牛亮高兴地转身出了橱房。回到自己卧室,打开台灯,坐到书桌前翻看着那本培训日志。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但不一会儿,嘴角的微笑忽然不见了,脸上呈现出一种凝重的表情,耳边回响起了对母亲撒的谎: “我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是大老板,他准备借钱给我。” 牛亮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最后又仰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嘴里轻轻地念道:“这买车的钱到哪儿去找呢?” 这一夜,牛亮又陷入了烦躁不安的境地。他感到学开车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眼下的头等大事是必需筹到买车的钱。对他来说,没有车,学会了这驾驶技术又有什么用呢?他放弃高考就是为了能够马上开始他的事业,在出租车行业掀起一股新潮!如果学会驾驶后再去靠慢慢打工挣这笔对自己而言犹如天文数字的车钱,那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又一次想到了对母亲撒的谎,不禁苦笑了一下:这笔庞大的车钱真的还必需去借,这是唯一的快捷方式了。他首先想到了去银行贷款。虽然平时就听到不少传言:现在到银行贷款很难,他还是必需去试一试。明天就暂时不去驾校了,先去银行看一看。对,明天就去! 第二天,牛亮便为贷款的事去问讯了一家又一家银行。每一家都是侥幸而进——希望这一家的贷款条件能够松一点,能够使自己梦想成真;结果总是绝望而出——无一不是冰霜一样冷酷的门槛,不能通融,不能走展,即使以太阳的全部热量也不能融化其一点点! 016、融资困局(2) 牛亮推着自行车没精打彩地走在大街上,脸上的阴云仿佛要遮满整个天空,双腿沉得就像灌满了铅!绝路!到处都是绝路!这车钱咋办呢?牛亮心里一阵烦燥,忽然抬头发现旁边一电杆上新贴着一张小卡片。遂走上前去观看。小卡片上写着: 某豪华夜总会 急聘 公关先生,公关小姐数名。要求:男身高1.8米以上,长相俊美;女1.65米以上,姿色出众。日收入上万。 联系电话:1360680119010 牛亮看着,看着,感到脸上一阵发烧。这夜总会公关先生小姐的内幕,他早有所耳闻。还没看完,牛亮就推着车走了,但脑子里却不断地回响着“日收入上万”的声音,不禁心想:“要是去干一个月,这买车子的钱也就差不多了。可是……” 牛亮心烦意乱,陡地骑上自行车,向前奔驰而去。他不能想象自己竟要不顾廉耻地去干那种事!在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中,那些都是人类最无耻的事情!他从小到大品学兼优,虽然现在放弃高考来当的哥,但绝不能堕落到那种地步! 牛亮一阵猛骑,不知过了多久,忽抬头发现已到了家门口的小巷。他感到自己还不能回去,于是调转车头向圆明园废墟驶去。 圆明园,这座昔日的皇家园林,荟萃了东西艺术瑰宝的巨苑,一百多年前被掠夺的战火焚毁之后,除了西洋馆被修整了一下,辟为遗址公园外,其它大部分依然废弃在那里,荒草野树,天风任自高,早已将那些残壁断瓦遮了个严实,其间穿插着几条乡土路。走入其间,身在东方古都的感觉顿消,仿佛到了一个偏僻的乡野!牛亮家所在的福缘门小区就处在这“乡野”的边上,实际上就曾是在这废墟上发展起来的几个小村庄之一。小时候,牛亮就不时和刘昆几个小伙伴到那“乡野”去玩,捉蟋蟀、蝴蝶;摘野花、野果,特别是那一片“野核桃林”——不知道是谁种的,也无人看管,更是成了大家的最爱。每当核桃成熟的季节,人人都爬上树去摘呀,打呀,吃呀,每个人吃饱了肚子不说,还各各摘上满满一大包,把一双手弄黑得两个月也洗不净! 对于这座圆明园遗址,给牛亮印象最深的还是那西洋馆。每当看见那些艺术的残石,他都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似乎深入了骨髓,永远也好不了。六岁的时候,他就曾为此写了一首小诗叫《题圆明园遗址》,老气横秋,被大人们称为“神童”。兹录如下,以飨读者: 题圆明园遗址 野蛮掠夺的战火, 将所有的琼楼玉阙, 都化为了灰烬。 唯剩下这些艺术的残石, 像不死的精灵, 撞击着人们的眼睛, 让人去遥想 那历史的妖娆 痛彻心魂! 017、神秘售书人(1) 如今儿时的记忆已稀,牛亮只想到那僻静的林子里去调整一下烦忧。他骑着自行车缓缓地驶进了林间的小路。各种杂草灌木仿佛趁着这自由的野地极尽潜能地生长,蓬蓬勃勃,密密麻麻,长得遮住了人的视线,在初夏的日光下闪着各种青翠的光泽,直逼人的慧眼!那些乔木更是高高在上撑开自己巨大的羽翼想垄断生命的光能,只在风伯的干预下才抖抖簌簌漏下几缕斑驳的光亮给下界。林子里清幽异常,许久不见一个行人。牛亮骑了一会儿,来到一块较开阔的空地,下了车,正想找一块较大点的砖块石头垫坐,忽然看见一棵大树脚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什么书在看,而其前面好像摆着一个地摊,在卖什么东西似的。牛亮感到心里一阵惊奇,忍不住走了过去,想看个明白。 来到那人跟前,果然是个卖东西的。不过他卖的东西非常奇特:一块两尺多长、一尺多宽的灰棕色布毯上,放着两本书。一本黄棕色铜版纸封皮,较厚;一本为一般的白纸封皮,较薄。两本书是同一书名,皆为《开放季节》,但细微处又不一样。书摊的后面立着一张和书同样大小的广告纸,上书: 作者售书 天下第一奇书 横扫人类一万年文明史 (诗) 在广告纸的下方正中,用钢笔写了一首小诗,兹放大如下: 奇书十年成, 一看惊心胆。 卖与识货人, 玩味共忘年。 牛亮大致扫视了一遍,那人还在看着手中的书,仿佛没有发现有人来了似的。牛亮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来卖你的书呢?” 那人终于抬起头,看着牛亮微笑说:“我这是仿姜尚之法,有缘之人自会上钩。” 牛亮乐了:“我是有缘人吗?” 售书人:“有缘无缘,我只是摆出鱼饵,关键在你的心!” 牛亮:“你这是本什么书啊?” 售书人:“这白皮的是样稿,你可以看一下。厚的是正书,不可翻阅,以免弄脏了,因为只有这一本。” 牛亮拿起白皮的样稿看了起来。看到书名下写的“邓顺天成著”几个字时,不禁问:“你叫邓顺天成?” 售书人:“这是我的笔名。” 牛亮又继续往下看去,接着是几句题记,写着: 清者阅之以为圣 浊者见之以为淫 浊者省之亦成圣 又下是一句献辞,写着: 献给真理,献给未来,献给自由人类的先驱们。 牛亮隐隐地感到这书的思想可能有点激进。翻到第二页,第一句话是表明书性质的广告语,写着:“人类第一部人体艺术与性哲学长篇小说”,以下是小说的内容简介和样章。牛亮粗略地浏览了一下,果然如自己的预见,不过小说的文笔确实不错,主题和内容也比较新奇,值得一看。于是问道:“你这书多少钱一本?” 售书人没有说话,只伸出一根食指。牛亮猜测说:“十元。” 售书人摇了摇头。牛亮故意地:“一元。” 售书人笑了,终于开口说:“一百元。” 牛亮:“这么贵?” 018、神秘售书人(2) 售书人:“这不是书,这是书稿,成本就很高。” 牛亮:“你怎么不拿到出版社去出版?” 售书人停了一会儿,才说:“这是一部时代的禁书,就像哥白尼的日心说之于中世纪的欧洲,哪个出版社敢出?我只不过卖一点给识货的人私家收藏,换口饭吃而已!” 牛亮这才仔细打量起售书人:三十多岁光景,戴着副眼镜,头发近中分,已长及盖耳,蓄着短胡子,面相初看其貌不扬偏丑,细看眉宇间藏着一丝俊美。综观一半儒雅,一半草莽像。刚才看的那本书已经被他合上了,现出书名是《巨人传》,大概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尔后牛亮感叹说:“真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到处都藏龙卧虎啊!” 售书人喉咙有点发涩:“什么龙虎啊!——我现在除了几本书稿,还不如一个要饭的!” “英雄落难,可是我自己还没有工作——”牛亮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好吧,给你五十,怎么样?” 售书人淡淡地笑了,说:“行啊!看你是一个识货而有胆识的人,就成本价卖给你算了!” 牛亮拿起正书,翻看了一下,收藏好,骑上自行车,迅速向家里赶去。牛亮连夜一口气将书看完,在这一过程中,他的思想也发生了巨变。先前他认为的那些无耻的事情,现在已变得不怎么丑恶了,相反还带上了一种正义的色彩。他将手中的书放到床头柜上,仰靠着床背,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究竟干不干呢?……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找银行贷款是绝对没有希望的,没有担保,没有抵押,特别是不能让母亲知道这钱还没有着落……更不能放弃开出租车,退回去上学;同时干这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又想起了小说主人公之一魏来在演讲中说的一句话:“凡是符合自愿、自主、平等和互利原则而没有损害周围他人利益的人类一切交换活动都是理性合法的,都是道德至善的!” 他倏地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拿出笔记本,将这句话工工正正地记在了上面。他决心把它作为自己今后行为处事的总准则。他似乎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重新审视了这个世界,感到目前的社会虽然较过去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依然存在着许多非人道的教条,妨碍了人们通向自由的路。他再也不能为这些观念所左右,而失去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他必需在脑子里重建关于这个世界的价值标准,以更加开放的心态去开发幸福的潜能。智者都不能苟且从事,他的生活行为必需充满正义,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种充实而崇高的幸福体验。 当牛亮的心路历程完成了这样一种转变的时候,他不禁将那位售书人当成了真理的先知。不久以后的一天他不禁又走到了那块林中的空地,企图再遇见他,好好交谈一番,不料却是人去地空,杳无踪影。此后他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位神秘的售书人。 牛亮拿定主意,熄了灯,躺到床上,可是却还没有睡意。隔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又不禁想: “听说这方面的人不仅要长相俊美,还要练就一些本事……” 019、鹰面美男 第二天下午,牛亮从驾校学开车回来,感到浑身一阵燥热,遂拿起洗澡的用品,放进一个小提篮里,提在手中,开门出了屋子。 胡同口的来顺浴室是小区的一家大众澡堂,每天从早上八点开到晚上十点,随到随洗,十分方便。牛亮提着小篮子,转了两个弯,来到了浴室门口,伸手撩开门帘,走了进去。来到服务台前,将一张五十元面值的钞票递了过去,不久服务员递来找钱和一把钥匙,牛亮数了一下钱,放进衣袋里,转身欲走,忽然瞥见墙上挂的服务项目价格表,不禁停步观看了起来,上书:“洗澡:5.00元;搓澡按摩:20.00元……” 牛亮没看完,转身进了男浴室换依间。一排放衣柜靠墙安放着。屋中间放着一张搓澡按摩用的硬卧床,空着。牛亮走到衣柜前,打开一个空柜子,脱掉衣裤,放了进去,然后关上门,锁好。又拿起洗澡用品,进了里面的洗澡间。 这是一可容纳十人的淋浴洗澡间,里面有四个人正在洗着。浴室的一角也放着一张搓澡床,上面正有一个人在接受搓澡按摩服务。按摩师是个小伙,正在那人身上按摩着。 牛亮来到一淋浴处,放好洗澡用品,将脚踩在地面的踏板开关上,水如雨线一样淋了下来。牛亮先洗了头,然后一边洗着身子,一边看着那搓澡按摩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想法:“去搓个澡,借此学一学那按摩的技术。” 这样想着,牛亮的手渐渐慢了下来。看到那搓澡的人从床上起来,牛亮来到小伙跟前:“老兄,他弄完了,我来一下。” 小伙高兴地:“好啊!” 牛亮回到自己的淋浴处,慢慢地等着。 待那人离开后,小伙从旁边拿起一脸盆,从空淋浴处接了两盆水,将搓澡床洗了一遍,然后对牛亮微笑着说:“上来吧!” 牛亮躺到搓澡床上,微微地闭着眼睛。小伙先用洗澡帕给牛亮从头到脚擦了一遍,端来两盆清水冲净,然后给牛亮按摩起来。浴室里的其他人已陆陆续续地走尽了。牛亮细细地体味着小伙一招一式的细微感觉,一种舒坦的惬意在身上慢慢扩展开来。牛亮高兴地睁开眼,看着小伙的一举一动,揉、捏、挑、拿、推、捶,动作十分娴熟,不禁说:“老兄的技术不错啊!……干这多久了?” 小伙一边干一边微笑着说:“多谢夸奖!快一年了!” 牛亮盯着小伙的脸,忽然惊奇地轻叫道:“哎呀!老兄的脸长得好绝哟!活像鹰嘴!又那么帅!……好一个鹰面美男!演《西游记》的大鹏鸟简直不用化装了!” 小伙先是一惊,进而笑着一拳向牛亮打去:“你这一身肉也胜过那唐僧三万倍,可以迷倒无数的白骨精了!” 牛亮伸手接住小伙的拳头,两人戏闹成一团。好一阵才平息下来。牛亮看着小伙说:“老兄,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啦?” 小伙笑道:“刘冬——刘备的刘,冬天的冬。你呢?” 牛亮:“我叫牛亮——公牛的牛,明亮的亮。” 刘冬:“你可真是名符其实啊!——公牛一样的雄,鲜花一样的亮!” 牛亮:“你这‘鹰面美男’才是男人一绝!——交个朋友如何?” 刘冬伸出手:“行啊!——以击掌为誓!” 牛亮也伸出手,和刘冬的来了个三击掌。稍后,牛亮看着刘冬说:“我以后就叫你阿冬吧!阿冬,你这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刘冬:“学什么呀学!从书店里买了本保健按摩方面的书,参照书里自己瞎琢摸的!” 牛亮:“你还真行啊!——可否把你这书借我看一下?” 刘冬:“你也想从事这一行?” 牛亮顿了顿,说:“不瞒你说,我一心希望去做个的哥,可是得先买车子!这正为没钱买车发愁啦!于是想先到夜总会去挣一笔车钱。” 刘冬笑着一拳向牛亮打去:“你可真会利用天生的资本!行!晚上你到我的住处来拿,我住在福缘门300号!” 牛亮惊奇地:“想不到我们还是近邻!我在296号!” 以后两天,牛亮从驾校开车回来便沉浸在按摩技术的学习之中,直到深夜。昏黄的台灯下,牛亮坐在书桌前,一边翻看着从刘冬那里借来的《保健按摩技巧》,一边不时依照书中的图式比划着。偶尔抬起头,回想着浴室中刘冬的一招一式。 020、李凝香(1) 北京大街的夜景是迷人的,到处是霓虹闪烁,灯光灿烂,而穿流不息的车流就像一条条流动的银河。在一豪华夜总会大门外的灯火阑珊处,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位脸戴墨镜,衣着清纯的高大青年。牛亮微微地扫视了一下左右,进了夜总会的大门。 进得门来,牛亮刚刚拣一个位子坐定,一位服务小姐马上递来一本菜谱:“先生,要点什么?” 牛亮接过菜谱,翻开一看,心里吓了一跳!酒类:一瓶xo:3000.00元;一瓶人头马:2800.00元;最便宜的一瓶燕京啤酒:50.00元!小吃类:一包杏仁:150.00元;一包松子:120.00元;最便宜的一包五香葵瓜子:15.00元!牛亮狠着心叫道: “先来包五香瓜子,和一瓶燕京啤酒!” 服务小姐出去了,不一会儿端来一瓶啤酒,一包五香瓜子,和一只杯子。服务小姐打开啤酒瓶,倒满一杯,放在牛亮面前。将瓶子和瓜子摆放在旁边,又去了。 牛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感到心中的火热压下了一些。抬眼望着前面灯火通明的舞台上,一男歌手正唱着一首流行歌曲,虽然没有走调,却少了原唱的韵味。这时,一打扮妖艳、长相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来到了牛亮跟前,双手搭在牛亮的肩上,娇滴滴地说: “帅哥哥——,要陪酒吗?” 牛亮感到心里一阵婆烦,轻轻挥了挥手:“去!——去!——” 那女子马上收敛了笑容,嘴巴一瘪,嘟哝道:“鸭子!” 转身走了。牛亮忍不住笑出声来。端起啤酒,喝了半杯。然后摘下墨镜,环顾了下四周。拿起桌上的瓜子,倒了一点在手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盯着台上的歌唱。 这一切都被坐在离牛亮不远处的一位中年妇人李凝香看在了眼里。李凝香穿了件黑色的花裙,虽然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丰满而富态,看起来就像一朵雍容华贵的黑牡丹。但眼睛里却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沉郁。李凝香戴上墨镜,起身离开了座位,来到牛亮对面坐了下来,看着牛亮,说了一句: “少侠真是好修养,鲜花丛中而不乱呀!” 牛亮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女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忽然又想到这可能是她们的行话,于是心领神会地微笑说: “鲜花惹人醉,落花更可怜!” 李凝香轻轻摘下墨镜,对牛亮微笑着努了一下嘴,又复戴上,然后起身向门外走去。 牛亮戴上墨镜,向服务员打了个手势:“买单!” 服务员走了过来,牛亮结了帐,起身向门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李凝香走出大门,来到自己的小车前,等了一会儿,牛亮戴着墨镜来到了跟前。两人钻进了车子。李凝香去掉墨镜,开动车子,向前驶去,渐渐消失在大街上流动的银河里。 021、李凝香(2) 大街上,汽车飞快地向前奔驰着。牛亮坐了一会儿,摘下墨镜,在汽车内东摸摸,西看看,兴奋而好奇地问:“这车子是你的?” 李凝香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这么喜欢车,到我公司来给我专门开车怎么样?” 牛亮奇怪地:“你不是会开车吗?” 李凝香神秘地一笑:“自己开车与请专门的司机开车,感觉不一样!” 牛亮狡诘地:“不只是开车吧?” 李凝香:“算你聪明!” 牛亮:“我可不会给人专门开车!我只想当一名的哥,开自己的车。” 李凝香:“要开自己的车还不容易?你来做这车的主人就行了!” 牛亮:“我的意思是想当一名的哥。” 李凝香:“当的哥有什么好?” 牛亮:“怎么说呢?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个性化的职业,它能够不断展示我生命的本质。也就是说,我想以出租车作为道具,去创造一种生活方式的极限,或者说,把出租车开得最完美,突破目前这种仅仅是生存方式的局限性。” “有个性!”李凝香忍不住赞叹说,停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奇怪地问,“刚才在夜总会,那小姐骂你……,你怎么反而笑了?” 牛亮:“我笑这些伪善的人!她骂我有什么意义呢?她自己不也是在做这种工作!自己又要做这种工作,又因此而看不起自己,自己否定自己的存在,这种人活得真冤枉!我因此就忍不住笑了!” 李凝香:“没想到你还这么有思想!你是大学生吧?” 牛亮:“刚中学毕业。就是为了当的哥,放弃了高考,正在学开车。因为没钱买车子,所以想出来挣点车钱。” 李凝香:“你干这个多久了?” 牛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不瞒你说,今天是第一次出来试一试。” 李凝香为牛亮的智慧和纯美而感动:“我送你一辆车!” 牛亮:“谢谢你的好意!我希望自己来挣这辆车!” 听着牛亮的谈话,李凝香感到身边荡起一股奇异的春风,它仿佛是从春天的第一枚嫩芽散发出来的,具有净化宇宙的力量!她轻快地开着车子,穿行在艨胧的夜色中。不多时,来到了一别墅园区大门口。透过车窗,牛亮瞟了一眼,看见了“玫瑰园”三字。进了大门,转了两道拐,在一别墅前停了下来。牛亮和李凝香钻出车子,牛亮环扫了下四周,然后随着李凝香进了屋子。 一进入屋里,打开灯,望着客厅四周,李凝香的心情又冷淡了下来。而牛亮则充满了一种兴奋,惊奇地说:“你这屋子好宽大啊!” 李凝香:“宽大有什么好?和广寒宫差不多!” 牛亮坐到一沙发上,疑惑地望着李凝香:“怎么和广寒宫差不多?” 李凝香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来到牛亮跟前,递给牛亮一罐,坐到沙发上,看着牛亮,说:“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牛亮微笑地:“愿洗耳恭听!” 李凝香喝了一口饮料,脸上露出一种淡淡的悲情,说:“曾经有一个女孩,性格特别好强,总希望和男生一比高下,而且往往获胜。她也曾经以此为骄傲。长大后,她这种性格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了。她拼斗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建立起了自己的财富王国。在她非常得意的时候,猛然间,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留不住一个可心的男人!她生命中的男人,都像她身边匆匆的过客!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时常感到自己宽大的屋子里比那广寒宫还要冷清!” 022、李凝香(3) 李凝香说到最后,眼角禁不住流出了两滴清泪!牛亮的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怜意,从兜里摸出一块雪白的手绢,一边替李凝香揩着眼角的泪,一边说:“你想得太多了!——干吗非留一个在身边不可呢?你想到永远都尝鲜果岂不是更美妙!” 李凝香忽然感到心中的酸楚不见了,想到牛亮充满情趣的妙语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你可真会说话!赛过了优伶!” 牛亮微红了脸,浅笑道:“你过奖了!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 李凝香喝完饮料,伸了个懒腰:“好乏啊!你会按摩吗?” 牛亮:“会一点。” 李凝香高兴地:“那好,帮我按摩一下!” 说着,李凝香领着牛亮,沿着转角楼梯,向楼上走去。来到楼上,穿过一过道,推门进了一屋子。 抱歉了,读者朋友,此处因为被界定为敏感内容,删了600字,否则,上传不了。想一睹完整版绝美文字的,可以私下联系。 牛亮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镜,旭日已经在窗前投下了一片明亮的阳光。李凝香正端着一盘早点站在床边看着他微笑。 “吃点早餐吧。” 牛亮明白了自己的所在,忽然感到脸上微微有点发烧,但马上又镇静了,一边伸手从李凝香手中接过盘子,一边说:“谢谢!” 李凝香看着牛亮慢慢地吃喝,心中充满了一种颤然的快爽。牛亮见李凝香微笑地长久注视着自己,忽然升起一种不安,说:“哦,对不起!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李凝香停了一会儿,接着说,“你陪我一个月,我付你一百万,怎么样?” 牛亮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马上恢复正常,一边继续吃着,一边说:“行啊!” 李凝香似乎注意到了牛亮这个不太起眼的动作,微微一笑,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 牛亮停了停,终于说:“我在驾校的课……” “这不会影响你去驾校学习”不等牛亮说完,李凝香接过话茬说,“我只是要你的休息时间!——你现在学到了什么程度?能上路了吗?如果是这样,我还可以陪你练。” 牛亮高兴地:“那太好了!” 牛亮激动地:“真是太感谢你了!” 看着牛亮吃完,李凝香接过盘子:“知道你正急需钱用,先预支你三十万,其余的到月底结付。” 023、赏车亭的诞生(1) 牛亮一边学开车,一边挣车钱,平静了两天,忽然又升起一个原望,忙乎了起来。 那天,牛亮学完车回来,到了半路,天忽然黑了下来,乌云滚滚,如汹涌的浪潮,一场大雷雨就要来临。 他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抄近路,想赶在大雨前回到家。不过还是没赛赢大雨,刚到胡同口,豆大的雨点便打了下来,瞬间又成了密集的雨绳。 虽然这一段路牛亮只用了一分多钟,便骑到了家,全身还是被瓢泼的大雨浇了个透! 他到屋里脱去湿衣裤,换了条干短裤,拿起一根毛巾,来到屋门口,一边揩着身头上的雨水,一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里那漫天的大雨。 仿佛是天塌了似的,那雨下得如天河往下冲,院子里早已是泽国一片,溅起的水泡,晃如浮了一层透明的蛋卵在水面上,被雨点打破,同时又再生一个,无穷无尽似的保持着一种动态平衡。 忽然一道亮闪划破天空,接着又是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开,震得房屋都快散了架! 看到这里,牛亮心里不禁一颤:“要是车子买回来就这样露摆放在院子里,还得了?非淋坏不可!得建个停车棚才行!”陡然间升起这个愿望,牛亮心里又一下子变得千头万绪起来。 建个怎样的棚子?怎么修?自己修还是请人修?自己修,自己会干什么? 他一下字感到自己什么都不会干了似的!请人修,又到哪里去找人?诸如此类,一时纷乱如云。 而这些都必须自己亲自去一件一件地完成,没有人可以代劳,母亲不行,其他人更不行! 自己已经长大了,独立了!何况他从小就是个自立懂事的孩子!而今更是一切都长大了! 光是长相,就是一个大汉的块头,几乎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个刚出校门的中学生! 然而,想起自己离开学校十多天来的经历,他又感到自己是如此的不成熟,他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全部智慧和精力才走了过来! 这十多天的社会见识几乎比十年寒窗还要丰富深刻得多!他曾经怀有的自由生活之梦似乎已经破灭了,自由只能存在于梦中! 就拿挣车钱这件事来说吧,虽然他理性上已觉得没什么,是正义的;然而在情感上呢? 跟一个几乎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女人做那些事,他的心里实在充满了别扭! 然而他又不能表现出一点别扭,这要靠多大的毅力呀!不但如此,他还要表现出远远超乎一般的本领、耐力和热情,才能赢得赏识! 而这一切,才是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多少艰难困苦呢?只有天知道!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的箭,既然已经坚定地走出了这一步,也就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024、赏车亭的诞生(2) 面对疯狂的暴雨,他惊起一阵滚滚的思潮。随着夏雨的迅速结束,也渐渐平静下来。大雨刚停,他便穿上衣服,骑着自行车,到外面考察其他人的车棚去了。福缘门社区有一些开出租车的,他一一去探视了个遍:有些有车棚,有些也无车棚。有车棚的,最好的是敞房,其次是四根棍子撑起一块大扳子或篷布,最下是在屋檐下半遮半露,牛亮看得一一摇头。对于那些无车棚的,他连想都不去想了,转身就走。 福缘门没有可以参照的。他又骑车到周围转去,结果都差不多。他不免有点失望。没精打采地从颐和园路往回骑,路过北京大学西门,看见一辆桑塔纳轿车从那宫殿似的门楼里缓缓钻出来,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从那车身上散发出了一种无限尊崇与圣洁的光辉,照得心魂惊颤!他顿时灵思泉涌,脸上一阵惊喜,双脚一蹬自行车,快速地向前驶去。回到家里,拿出纸和笔,很快就画出了车棚的初稿图:为一座仿古亭。然后拿着图,在院子里观看了一会儿,又发觉似乎与自家的环境不太协调,仿佛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一时踌躇不决,将图折好,揣进了怀里。 晚上,在李凝香处,闲谈的时候,牛亮摸出图,微笑地对李凝香说:“我为自己的出租车设计了个停车的地方,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李凝香接过图一看,吃惊地说:“哟!设计得这么贵族!我们的车库也没你这么高级——你可真会想!” 牛亮:“可是我又觉得它与我家那普通四合院有点不太协调,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李凝香笑了:“你想和你家那普通四合院协调?——这不是让凤凰变成鸡吗!鹤立鸡群有什么不好?新衣服能和旧衣服协调吗?要协调就永远别想穿新衣服!鹤立鸡群也是一种美,并不是一切都要讲究协调!” 牛亮茅舍顿开:“你说得太好了!——那就这么定了!” 停了一会儿,牛亮又问:“要修建这亭子,得找哪些人呢?” 李凝香想了想,说:“一般的人都不修这种亭子,一般的建筑公司也不修这种亭子,最好得找古建筑队。” “古建筑队?”牛亮惊奇地,“这些单位哪去找啊?” 李凝香:“名胜古迹,公园园林处都可能碰见,不过人家会不会给你干啦?你就这么一个小亭子!——不过找他们私人,或许能行。” 牛亮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圆明园散步时碰到的一只修古建筑的,肯定是古建队,于是高兴地说:“那我就去试试!” 第二天牛亮去燕山汽训学车时顺便量了车的长宽尺寸,回来按规格画出了设计图,然后向圆明园走去。进了圆明园废墟,沿着乡土路走了一段,看见一条岔道,主要是新鲜的车辙,在绿色的灌木丛中十分显眼。 025、赏车亭的诞生(3) 牛亮转弯进了岔道。车辙岔道在丛林中绕行,不多时,眼前展现出一片开阔地,地势低洼,有一百多亩大小,草木皆无,尽是沙土,沙土中含着大量贝壳,似乎是一处干涸的古湖泊。不错,这正是当年皇家园林中的一个湖泊遗址。此时这里正是一个建筑工地,到处是车辙和重修的湖堤,工地上散布着几处施工点。牛亮环望了一阵四周,然后来到一处工点。 这里曾经似乎是一个游船码头,湖岸呈阶梯状,玉石砌就,临水的条石被水浸泡过的部分,那水锈色依然清晰可见。湖岸旁边似乎有一个亭子,一古建小分队已把它恢复了一半,亭子的基座和柱子已立了起来,上面的顶那是可以想像出来的。有四个人正悠然地干着活。牛亮像一位游客似的东看西看了一会儿,想着攀谈上去的方法,最后来到一位三十岁左右相貌儒雅似乎是领头的年轻人旁边,微笑地问:“这里原来就有一座亭,还是你们新建的?” 那年轻人似乎感到受了一种侮辱,马上抬起头申辩似地说:“我们是文物古建筑队,怎么能够随便新建?这里原来就有一座亭,我们这是在恢复!” “噢,原来是这样!”牛亮停了停,又怀疑地问,“你们真能恢复得一模一样?” 年轻人充满自信地说:“当然!就是当年的一个花纹,一个题字,我们都能把它恢复过来!” “你们文物古建队真是不一般啦!”牛亮赞叹地说,停了停又问,“那你们的工资一定很高吧?” 提到工资,那年轻人的脸变得晦暗起来,没好气地说:“那些造导弹的还没有卖烤红薯的收入多呢,我们的工资能高到哪里去!” “是啊!现在的分配体制确实有点不公!”牛亮同叹说,停了停不禁问,“你们想不想挣外快?” “外快?”年轻人心里一惊,抬头看着牛亮,“你的意思是——” 牛亮微笑说:“我想建一座亭子。” 年轻人一下子高兴地说:“行啊!” 牛亮也高兴起来:“请问你贵姓?” 年轻人有点激动地:“免贵姓古,我叫古轩。” 牛亮赞叹地:“真是名如其人!充满了儒雅!” 古轩苦笑说:“还儒雅呢?都快穷酸死了!” 牛亮随即掏出图纸,展开在古轩面前,说:“我这个亭子就比你们这个简单多了!是一座仿古亭,停车用的。你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古轩看了看说:“设计得不错!——你不为亭子取个名?题副楹联什么的?” “取个名?题副楹联?”牛亮惊喜地,“你这个建议不错!回去我再好好为它取个名,题副楹联!——这些你们都能完美地把它复制上去吗?” 古轩笑着说:“那是小事一桩!” 026、改装豪桑(1) 一个月以后。 牛亮家四合院内,矗立着一座崭新的公园凉亭似的建筑,飞檐碧瓦,红色的柱梁,下面除了进口,皆围着碧绿色的美人靠。进口上方挂着一块棕色木匾,上书草绿色三字:“赏车亭”。两边门柱上是一副依然棕底绿字的楹联: 日行千里非良车 风情万种才可人 牛亮妈站在亭子前高兴地观赏着,突然从院门外涌进来二男一女,纷纷叫道:“大妈,牛亮的车子开回来没有?” 牛亮妈笑嘻嘻地侧过头:“原来是周慧、林轩、和刘昆呀,还没呢!他们很早就出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三人来到院中,望着亭子。周慧惊叹地说:“好一个赏车亭!——果然一开始就有新气象!” 林轩望着楹联柱,念道:“日行千里非良车,风情万种才可人——不愧是才子牛亮!” 刘昆看着牛亮妈,做了个怪脸:“大妈,你还想不想牛亮去当电影明星了?” 牛亮妈:“想又有什么法子!” 忽见刘昆的怪脸,遂一边追逐刘昆要打,一边说:“你个昆仔,也来调笑大妈,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慧和林轩忍不住直笑。正说笑间,院门外响起了汽笛声。牛亮妈高兴地说:“回来了!” 四人纷纷向院门外跑去,刚到门口,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已开到了院门口,正缓缓地向里驶来。四人退回院子里,闪到两边观看着。 牛亮注视着前方,左右转动着方向盘,旁边坐着刘冬。车子缓缓地向前开着,进了院子,牛亮打着转,车子后退,调头,慢慢变着方向,最后对准车亭口,缓缓倒了进去。停稳,牛亮熄了火,两人下了车。 刘昆、周慧、林轩、牛亮妈走到车子周围观摸着。林轩一边看一边说:“牛亮,你可真行啊!说干就干,刚刚一个月,车也买回来了,驾照也考上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刘昆说:“看着牛亮这车呀,我也不想去参加高考了!” 牛亮妈赶忙说:“别!你可千万别学牛亮!等你考上大学,那才叫风光呢!” 周慧说:“看着牛亮这车,我也觉得考大学并不是唯一好的出路了!” 看完车子,走出亭子,大家站在亭子外面又一起观看着亭子和车。牛亮妈进了屋子。林轩翘着嘴巴说:“这种车亭组合确实比那些停在大棚里的车子看起来要雅致得多!——有一种芝兰丛中看宝石的感觉!好!好!” 周慧也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说:“果然是帅哥加才子的创意!” 牛亮拉着刘冬笑着叫道:“好啦!几个贫嘴!给大家介绍位新朋友——这是刘冬!”随即又指着刘昆三人对刘冬说:“他们都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这是周慧,这是刘昆,这是林轩!” 刘昆打量着刘冬:“帅哥家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哦,你是在外面的来顺浴室干活!” 刘冬微笑着说:“对!对!我在那里当按摩师!” 周慧也打量着刘冬:“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刘冬看着周慧:“我是从安徽来的。” 027、改装豪桑(2) 牛亮妈又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大伙招呼说:“大家别一直站着说,到屋里坐下喝杯茶,慢慢聊!” 周慧说:“大妈,不用了!明天就高考了,我们马上就走,以后有的是时间!” 林轩看着牛亮说:“牛亮,你以后准备这出租车怎么开?” 牛亮笑着说:“没什么固定的模式!总的目标是要让每一位坐我车的人有一种温馨而浪漫的感觉!” 刘昆看了下牛亮,又望着林轩和周慧说:“那好,我们就等着你又一次创新!我们走吧?” 林轩、周慧、刘昆纷纷说:“大妈、牛亮、刘冬,我们先告辞了!” 牛亮妈:“那你们快走!争取考个好大学!” 说着,牛亮送三人出了门。牛亮妈进屋子去了。牛亮回到院子里,看着刘冬,说:“我总觉得这车子应该改进一下才能用!” 刘冬惊奇地说:“你怎么改?——这崭新的车子动坏了可不好!” 牛亮拉着刘冬来到车亭里,打开车门,钻进车子的后面,一边指着一边说:“这,可以安个花瓶,插上一束鲜花;这,可以装部电话……这会动坏车子吗?” 刘冬笑着说:“这样的改进恐怕不会——不过也得请专门的装配人员才行!” 牛亮说:“汽车美容院不知能不能干这样的活?——找汽车厂肯定是没人理的!” 刘冬说:“你可以去试试。万一不行,不要随便动。” 晚上,昏黄的台灯光下,牛亮坐在书桌前画着改进的图稿。他低着头,在一纸上画了一阵,然后放下笔,拿起图纸看了一会儿,又从旁边拿起几张,对比看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牛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喝欠,抬腕看了一下表,时针指向两点。牛亮脱去衣裤,关了灯。 第二天一早,牛亮便带着连夜画好的图纸去寻找能加工的汽车美容院去了。连找了几家,大家都带着一种怪异的眼光看了看牛亮,然后摇了摇头。牛亮开着车子继续寻找着,忽然看见路边一院子的房顶上有一块巨大的“陈新汽车美容院”广告牌,于是将车开了过去。来到大门口,停稳,牛亮拿着图纸,下了车,关好车门,向大门值班室走去。来到值班室,看着门卫,牛亮问:“请问要汽车美容怎么走?” 门卫用手指着院子内:“那边棚屋。” 牛亮拿着图纸进了院门。来到一排棚屋前,看见一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在一屋内给一汽车喷漆,旁边一二十左右的小伙正在“砰砰砰”敲打着什么,其它的几间棚屋则关闭着。 牛亮望着年轻人,说:“师傅,你们能不能加工这个?” 年轻人停止了手中的活,回头看着牛亮:“你要加工什么?” 牛亮来到年轻人跟前,展开图纸,一边指着一边说:“我想在车子里安一个电话架,一个花瓶架,一个书报架,和一个小茶几……” 年轻人瞧着牛亮:“你的车子有多大?” 牛亮:“上海大众桑塔纳。” 年轻人:“你的车子是干什么用的?” 牛亮:“出租车。” 年轻人奇怪地:“出租车?你装这些东西干什么?” 牛亮笑了笑:“好玩呗!” 028、改装豪桑(3) 年轻人看着牛亮也笑了:“真有你的!——行啊,可以给你加工!” 牛亮不放心地说:“我要求这些装配必须和原车的色调相一致,相和谐。” 年轻人:“行啊!——你的车子开来了吗?” 牛亮:“在大门外。” 年轻人:“开进来看一下。” 牛亮转身向大门口走去。来到大门口,看着门卫:“劳驾,把大门开一下。” 随即出了大门。牛亮来到车前,打开车门,钻进车子,发燃火,踩动油门,车子慢慢向大门开去。门卫打开了大门。牛亮将车开了进去。牛亮开着车子来到了棚屋前,停稳,下了车。年轻人来到车前,一边看一边说:“你这还是辆新车。” 牛亮:“昨天才买的。” 随即牛亮又用手一边指着一边说:“你看,这里安一部移动台式电话……这里安个小花瓶……这里安个小书报架……这里做个小茶几,可能要活动可折叠的……这后面的缝隙太宽了,座椅可以再向后面移一点……移到巴壁最好,这样空间就增大了。” 年轻人看着牛亮:“经你这一改,这哪里是大众桑塔纳?简直是特制的大老板豪华私家车了!” 牛亮:“这还是差得远啦!毕竟只是简单地改装了一下,车型本身已经给你固定了的。” 年轻人微笑地望着牛亮:“坐你的出租车,你准备收多少钱?” 牛亮奇怪地:“跟其它出租车一样呀?国家规定的价格是多少就是多少!” 年轻人:“这你还不亏本?” 牛亮:“这也多花不了多少钱!每天多拉几个顾客,也就扯平了!” 年轻人感动地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一边递给牛亮一边说:“好!我帮你改装了!我叫陈新,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只管找我!很想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你的名片呢?” 牛亮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还没准备!——我叫牛亮,以后就叫我牛亮好了!” 陈新端详了一下牛亮,笑着说:“牛亮,好名字!和你人一样高大英俊!” 几天以后,车子终于按照牛亮的愿望改装好了。牛亮将改装后的豪华桑塔纳开回家,停在赏车亭内,左看右看真是百看不厌!牛亮坐在车内观赏着改装一新的车子,脸上呈现出一种陶醉似的表情。他轻轻地摸着那水晶树一样的花瓶,微微地嗅着插在瓶中的一束兰花香;又轻抚了一遍茶几,喝了一口茶杯中的香茶;随手拿起小书架上的一份报纸,看了一会儿,放回原处;又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侧身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样子。 这时,牛亮妈从院门外走了进来。牛亮看见了,叫道:“妈妈,你来看一下我改装的车!” 牛亮妈一边向车子走来一边疑惑地说:“改装的车?……你把新车就怎么改装了?” 牛亮妈来到车前,牛亮从车里钻出来:“妈,你去坐坐!” “不就是个桑塔纳吗?有什么好坐的!”牛亮妈说着,躬身进了车里,随即惊叫起来,“这是你的车吗?怎么像客厅似的!” 牛亮自豪而撒娇地说:“这就是儿子的创意呗!我开出租车决不是为了开平常的出租车!” 牛亮妈东摸西看了一会儿,忽然不放心地说:“牛亮,你把车改装成这样,别人敢坐你的车吗?” 牛亮:“但我的车价却没有变呀!相同的价格,超值的坐车享受,我不怕我的车没有顾客!” 牛亮妈:“但你这样会不会赔本?” 牛亮:“薄利多销,我想应该不会的。” 029、出车第一天(1) 牛亮出车的第一天。 这天,牛亮起得很早,尽管他睡得很晚——不是因为睡的时间晚,而是因为太激动而不能入睡。他一想到自己这特别的出租车将带给人们多么大的惊喜,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激动,直到后半夜才稍微打了一会儿盹,而忽一醒来又睡不着了!几挨几挨天不禁已经发白了。横竖睡不着,牛亮索性起了个早床。 一切收拾停当,吃罢早饭,牛亮准备出发了。他又站到镜子前审视起自己的着装,理了理已梳理整齐的头发,摇了摇肩,仿佛是在抖衣服,又将一个生意钱袋围在腰跨处,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好看,又取了下来,拿在手中,转身出了卧室。经过客厅时见母亲不在,将头转向厨房,叫了一声:“妈,我走了!” 从厨房里传来牛亮妈的声音:“牛亮,第一次出车,注意安全啊!” 牛亮:“知道!” 说着,开门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走进“赏车亭”,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发燃火,踩动油门,牛亮缓缓地将车子开了出来,又慢慢地转过弯,向院门口开去,不一会儿出了院门,消失在门口。 牛亮开着车子来到大街上。时辰尚早,行人和车辆稀疏,与清晨的气候竟惊人地协调,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牛亮开着车子,一边东看西看,一边缓缓地游移着。忽然听到一声叫喊:“出租车——” 牛亮寻声望去,一位挎着手提包的中年女人正在招手。牛亮将车子开到女人身边停下。女人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刚要坐下,忽然发现车内的景象,吓了一跳,一边往车外钻一边说:“你这是什么车呀?” 牛亮忍不住一笑,说:“出租车,和其它出租车一样的价钱!” 女人又扫了一眼车内:“不可能!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说着钻出了汽车,站到路边,寻找着其它的车辆。牛亮将头伸出车窗外,诚恳地说:“真的!不骗你!和其它出租车一样的价钱!” 女人看见牛亮那俊美的脸,越发怀疑了。对牛亮的招呼理也不理。忽然又看见一辆出租车,女人急叫道:“出租车——” 那车子开了过来,女人钻进车里。车子开走了。牛亮脸上一阵苦笑,自言自语:“初征就不利!——怎么会这样呢?” 牛亮停住车疑惑了一会儿,又将车向前开去。继续一边开车一边东看西看,寻找着乘客。开了一阵,忽然又传来一声叫喊:“出租车——” 牛亮寻声望去,一位手拿文件包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招手。牛亮将车开到男子身边,停下。那男子打开车门,正要往里钻,忽然被眼里的景象吓了一跳,赶忙退了出来:“你这是出租车吗?” 牛亮指着车顶的招牌,说:“怎么不是出租车?” 男子看了看招牌:“你这车怎么收费的?” 牛亮:“和其它的出租车一个价,每公里两元!” 男子怀疑地嘟哝道:“我还是坐其它的车吧?” 忽然看见又一辆出租车在那里游移,男子叫了声:“出租车——” 那车子开了过来,男子上了车,又开走了。牛亮一跺脚:“邪了!” 030、出车第一天(2) 然后踩动油门,车子向前奔驰而去。以后牛亮又遇到几位乘客,也是这样一惊一退的,气得牛亮无可奈何。牛亮将车开到一偏僻处停下,双手伏在方向盘上,低着头苦想着法子。良久,抬起一张苦瓜似的脸,忧郁地向窗外望去。不远处的地上,一张废弃的火车票印入了他的眼帘。牛亮忽然一里一动:“火车站!对,火车站的人多,各种类型的人都有,去火车站试一下!” 想到这,牛亮重新发燃火,启动车子,向前奔驰而去。几十分钟后,来到了北京火车站广场。牛亮的出租车刚在广场停车处停稳,两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来到了车前。其中一个女人打开车门,面上露出一种惊异的神色,叫道:“北京还有这样的出租车呀!” 另一个女人闻言,将头向车里探来:“有什么希奇?——这哪是什么出租车呀!明显是特制的私家车!” 牛亮:“难道出租车不可以有这种样式吗?” 两个女人看着车顶上的出租车招牌,其中一个看着另一个,悄声地说:“是真的吧?” 另一个女人嘟哝着:“也许。”又看着牛亮:“你这车多少钱?” 牛亮:“和其它出租车一个价。” 女人怀疑地说:“天上掉馅饼了?” 牛亮有点气急地说:“你给什么价吧?” 女人看了一眼牛亮俊美的容颜,将嘴凑到另一个女人耳边,低声说:“可能是陷井!上去就别想下来。我们还是换一辆吧?” 另一个女人低声应道:“行啊!” 说着两女人转身离去,向另一辆出租车走去。牛亮望着两人的背影,嘴里小声道:“外表看起来时髦,内心却是个土包子!” 牛亮的车泊在广场的车群中。乘车的人都是走来一看,惊退,或犹豫一下,也走了。无论牛亮说什么,全然无效。气得牛亮不时手拍一下方向盘:“邪了!真是邪了!——这社会怎么会这样呢?” 等了半天,眼看没有一个顾客上车,牛亮气得将车开走了。牛亮开着出租车又到大街上去转游了一阵,结果依然如故,每到一处,都是来人看一下,惊退着走了。牛亮感到非常失望,一颗火一样的热情被迎头浇了个冰凉! 牛亮停车在一僻静处,抬腕看了下表,已经下午四点过十分了。难到今天第一次出车就得个鸭蛋?牛亮实在心里不甘!他不禁从车窗里伸出头,仰望着灰白的天空,叫道:“老天啦,你有法子吗?” 忽然天空中传来了轰轰的飞机声。牛亮转着眼睛一阵搜寻,终于看见一架银白色的飞机,像天使一样飞过高高的天际。他收回眼光,仰靠在驾椅上,不禁想:“再去飞机场试试吧?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博!晚上回去再想办法。” 想到这,牛亮又开起车子上路了。来到首都机场候机大楼外的广场上,牛亮将车在停车处停好。过了一会儿,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西方男子拉着行李来到停车处欲找出租车。牛亮从车里钻出来,向那老外叫道:“hello!” 老外看了看牛亮,拉着行李来到了牛亮的车前。牛亮帮着把行李放进尾箱。老外拉开车门,准备钻进去,忽然惊奇地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这是什么出租车?” 牛亮笑着说:“这是中国最新式的出租车!” 老外伸大拇指:“中国,verygood!” 031、出车第一天(3) 老外坐进车里,东摸摸,西看看,觉得非常新鲜!牛亮启动车子,向前驶去。不一会儿,出了机场,急速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牛亮打开播放机,车子里响起《魂断蓝桥》主题曲“友谊地久天长”的音乐。老外一边听着一边陶醉似的样子。 出租车向前飞驰而去。 傍晚的时候,牛亮便收车回到了家里。酷热的天气,不顺的心情,一进屋他便脱掉上衣,拿起洗澡的用品又出了屋子。牛亮赤裸着上身刚来到来顺浴室的服务台,刘冬从里面走了出来,也赤裸着上身,仅穿了条长短裤。 刘冬看见牛亮,高兴地问:“牛亮,今天第一遭生意如何?” “唉——”牛亮叹了口气,“原想着来个开门红,结果差点得个鸭蛋!” 刘冬奇怪地:“怎么回事?” 牛亮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人们都不敢坐我的车,我不知道为什么!” 牛亮望着刘冬,感到心中有许多话要说,于是转身到服务台,递上钱去:“来个搓澡按摩!”然后回头看着刘冬:“一言难尽!我们到里面慢慢说!” 牛亮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找钱和钥匙,和刘冬一起进了男浴室的换衣间。牛亮打开一个空柜子,一边脱裤子一边看着刘冬说:“你也脱了洗个澡吧,我不搓澡按摩,只想和你说说话。” 刘冬笑着一边脱一边说:“你不是白扔了钱了?” 牛亮一边将东西放进去一边说:“世界之大,知音难寻。钱乃身外之物!——你的也放在一起?” 刘冬:“行啊!” 刘冬也将脱下的裤子放进了牛亮的柜子里。牛亮锁好柜子,拉着刘冬,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今天真是邪了!” 说着,两人进了洗澡间。牛亮和刘冬一边往淋浴处走去,刘冬一边侧头问:“怎么个邪法?” 来到淋浴处,牛亮一边放东西一边说:“就像地上落了一颗宝石,人们只是惊奇地看一看,却没有人去拣!” 两人一边洗着澡,一边说着话。刘冬:“是不是你提供的服务,超出了人们的生活水准?现在大部分人坐班车都还要去买月票,经常坐出租车的已是高收入阶层了,谁敢坐你这特制的豪华桑塔纳——豪桑?” 牛亮:“可是我这豪桑的价钱却是和一般出租车一样的呀!” 刘冬:“他们询问了你价格吗?” 牛亮:“有些问了——我也跟他们说过价格的事。可他们都不相信!” 刘冬:“可能是由于新事物,人们对你还不了解。” 牛亮忽然惊喜地:“有了!我也来做个广告,宣传宣传!” 刘冬也高兴地说:“对头!做个广告,宣传宣传!渐渐人们就会了解你,争坐你的车了!” 牛亮的心又开朗起来,高兴地看着刘冬:“我来帮你搓背!” 刘冬:“心结解开了,正好,你躺到搓澡床上去,我来给你按摩!” 牛亮推着刘冬向搓澡床走去:“你先上去,看看我的按摩技术怎么样!” 洗澡回来,牛亮又连夜策划起广告的事。昏黄的台灯下,牛亮坐在书桌前,握住笔写了一阵,抬头看了一会儿,又刷刷地划掉了。站起身,在屋子里走动了几步,脸上一喜,旋坐到书桌前写了起来。一会儿,拿起稿纸,反复地默念着,满意地笑了。 牛亮躺到床上,隔了一会儿,忽然想:“还应该做一套名片。” 翻身从床上爬起,坐到书桌前,又一边想一边写起来。 032、简易广告 第二天牛亮去打印铺制作完广告和名片。 第三天又开着豪桑出车了。 牛亮开着自己的豪桑行驶在大街上。车的前后各做了一幅中国书画式的简易广告。上书: 豪华出租车,一般车价格 伴你一路温馨,成我美丽人生 远远的有一年轻女人向牛亮的出租车招着手,牛亮将车开到了女人跟前。女人忽然看见牛亮车上的广告,打开车门看了一下,犹豫起来。牛亮走下车,微笑着递上名片:“这车的价格和一般出租车一样,如果坐后你觉得受了骗,这上面还有报警电话。” 女人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又递给了牛亮,转身要走的样子。 牛亮急切地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坐吗?” 女人像雾中飘来一句:“不知道。” 看见女人在远处搭上另一辆出租车走了,牛亮苦笑了一下,钻进出租车,又向前开去,消失在远处。 牛亮开着豪桑又来到了北京火车站广场。豪桑停在广场的出租车停车处,前来乘车的人,纷纷驻足观看,牛亮一边介绍一边递上名片。一些人接过了牛亮递来的名片,并禁不住打开车门看了一下,但一句“稀奇”的感叹之后,却都没有上车,而是坐上其它车走了。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位中年大汉,手里提着个公文包。看到这种情况,打开牛亮的车门看了一下,对牛亮说:“这些人真是傻瓜!小伙子,走!” 牛亮向中年大汉递来一张名片:“欢迎乘坐,这是我的名片!” 中年大汉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好!我收下!” 说着,牛亮和中年大汉都上了车。牛亮握住方向盘,回过头:“先生,请问你去哪儿?” 中年大汉:“去中关村。” 牛亮打开播放机,车子里响起了轻松的民族音乐。随即牛亮启动车子,豪桑渐渐驶出火车站广场,上了车流如织的大街。 牛亮开着车子快速地行驶在大街上。车子后面的豪华车厅里,中年大汉仔细端详了一阵水晶树花瓶和鲜花,然后伸手拿起小书架上的一份报纸看了起来。浏览了一遍,折好,放回书架上。又拿起一本书翻看了几页,放回原处。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听着音乐,脸上露出一种满意的微笑。良久,中年大汉睁开眼,看着牛亮,说:“小伙子,这是你自己改装的吗?”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微笑着说:“我自己设计,请专门的人做的。” 中年大汉:“你为什么要这样改装?” 牛亮:“觉得好玩!” 中年大汉笑了:“好玩才能出智慧啊!” 说着,豪桑快速地向前驶去。来到了中关村地界,牛亮按着中年大汉的指点,转弯驶进了一街道,来到一单位大门外,牛亮慢慢地将车停下。中年大汉摸出钱来,瞟了一眼前面的计价器,取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牛亮。牛亮接过钱,从生意钱袋中取出找钱,递了过去:“你数一下!” 中年大汉接过钱略微数了一下,笑着说:“小伙子,你这样做不怕亏本吗?” 牛亮笑着说:“薄利多销,亏也亏不到哪里去!” 中年大汉:“可是坐你车的人并不多呀?” 牛亮:“万事开头难,我想以后慢慢会多起来的!” 中年大汉:“那好!祝你好运!” 说着,中年大汉下了车。牛亮启动车子,转了个弯,奔驰而去。中年大汉望着牛亮远去的车影,好一阵才转身离去。 牛亮开着豪桑奔驰了一会儿,见一男子招手,开过去,停下来。男子看见车子,先是一惊,打开车门看了看,犹豫着。牛亮向他解释了一会儿,但最后那男人还是重找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走了。牛亮启动车子,向前开去。又遇着一位女人,女人看了之后犹豫着。牛亮反复解释,最后那女人终于坐进牛亮的车子走了。到了目的地,女人下车后,望着牛亮远去的车影,不胜依依…… 就这样,大部分走,一部分坐,生意和预想的还是相差甚远。不过,牛亮再也没有头天那种焦燥感了。他已经了解了中国人的生活性格,变得适应了起来。令他稍微自w的是,生意总算有了一点点起色。 033、冰冷的夜(1) 面对初期不被人理解的生意冷淡,牛亮并没有退缩,而是以一种平常的心态向人们耐心地做宣传广告工作,并以行动证明着自己的承诺,常常出车到深夜。 有一次,牛亮开着豪桑来到一家夜总会大门口,等了半天没有拉到一个顾客。从夜总会出来欲搭出租车的人,凡是来到牛亮车前的,无不惊退或犹豫着走开了,无论牛亮怎么解说,还是搭上其他的出租车漠然而去。 当车场上仅乘下三辆出租车的时候,其中一位三角眼同行看到牛亮这种情况,不禁叹息到:“老弟你怎么把一辆崭新的桑塔纳改装成这样呢?” 牛亮:“可是我并不后悔我的选择!” “你不后悔?”三角眼显出一种轻蔑,“除非你不吃不喝!这样下去,你拿什么生存?” 牛亮:“你那样开车,即使挣再多的钱,开一辈子出租车又有什么意义啦?茫茫大海中能显示出你那一滴水吗?” 三角眼本想教导一下牛亮,没想到反被塞了一嘴,真是气得七窍生烟,随即大声说:“好!好!好!我们都是大海中显示不出的那一滴水!你伟大!你崇高!你是天上的太阳!你这样下去,即使饿不死你,也会心里发高烧烧死!” 牛亮心里一阵冷笑:“即使被高烧烧死,那也是在烈火中永生!你现在活着吗?其实早已死了!” 另一位的哥,长了一张圆胖的脸,明显发福的标志,看见一位保安走了过来,赶忙小声劝到:“二位!二位!息怒!息怒!现在一分贝的噪音相当于白天五分贝!如果惊来了警察,今晚上你们不想做生意了?” 三角眼又小声说了一句:“懒得与你说了!” 牛亮也小声回了一句:“我多想与你说!” 车场上恢复了宁静,那保安半途返了回去。又等了一会儿,从夜总会出来一对男女,男的有五十岁左右,半秃顶,微胖,女的显然是一位妙龄女子。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那一对男女身上,并随着他们的身影而移动,期盼着他们来到自己车旁。只见二位相互依偎着,又说又笑,慢慢朝车群走来。都感觉快到了车前,不料却忽然转向,走向了旁边的一辆自家车!每个人心里一凉,仅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那一对钻进车里,发燃火,启动车子,在保安的引导下,渐渐驶出车场,消失在大街上。 不久,又从夜总会大门口走出一小伙,二十七、八岁模样,高大健壮,衣着光鲜,发型时髦。往车场上寻望了一遍,径直来到了出租车群牛亮的车前。牛亮打开了车内的灯,小伙子打开车门,躬身钻了进来,忽然发现车内的异样,一边往外退一边说:“你这是什么车呀?” 034、冰冷的夜(2) 牛亮微笑着从车窗伸出头:“豪华出租车。” “豪华出租车?”小伙子看着牛亮车顶上的出租车招牌,有点好奇地笑着问,“那价格多少呢?” “和同类出租车一个价,每公里两元。”牛亮依然微笑着,并取出一张名片,向小伙递去,“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坐了不符实,上面有报警电话。” 小伙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又探头进车里看了看,然后站直身,把名片还给了牛亮,转身走到牛亮的车尾。 牛亮望着小伙:“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坐吗?” 小伙子回过头,朦脓中忽然发现牛亮的车尾有一幅小广告,又不禁探头看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牛亮,脸上一笑,那笑的内容十分丰富,充满了人类复杂的情感:奇异、审视、探秘、怀疑、发现、诡谲-----但终于没有说一句话,最后离开上了三角眼的车。三角眼启动车子,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向牛亮投来嘲弄的一瞥,随后将车开走了。 牛亮往椅背上一躺,闭上眼睛,微微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已了解了中国人这种生活的性格,并变得适应、平静、耐性起来,但心底仍不免潜藏着一种困惑: 他不知道中国人为什么会具有这种性格,很想知道它的原因,好找到解决问题,走出困境的办法。广告也做了这么久,效果却不太理想。难道中国人天性平淡,不为尊容所动?好像不是这样的!不然那么多追星族、操大款族哪来的?!难道是自己宣传不到位?我已经把“豪桑”的特色展示得够清楚了!显然不是价格问题,按目前的情形,有些人你即使不要钱请他坐,他都可能拒绝!这是为什么?! 牛亮一时想不透,又抬起身,看了看旁边出租车上的胖子,不禁问道:“老哥,你认为这些人为什么不坐我的车呢?” 胖子笑着说:“这我怎么知道!” 牛亮:“假使你是一位乘客,来到我的出租车前,发现我的车是这样一种不一般的豪华出租车,而价钱又和一般出租车一样,你坐不坐呢?” 胖子:“我没体验,不知道!——或许,要坐,那有见好处不上的呢?又不是傻瓜!” 牛亮:“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不坐我的车呢?” 胖子:“这——或许对你不了解。” 牛亮:“他们要怎样了解我呢?我的车子摆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对我的承诺不放心,我给了他们报警的电话……” 胖子:“这……我真的不知道了!” 说着,一对青年男女从夜总会大门口走了出来,两人都不在说话,眼睛直盯着那一对的走向。只见二人寻望了一下停车场,其中那女的用手指了一下,然后那一对径直来到了胖子的夏利出租车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035、冰冷的夜(3) 胖子启动车子,侧头向牛亮笑了一下,然后转动方向盘,将车开走了。 车场上只剩下了牛亮一辆出租车。牛亮坐在车里,一边静静地等着,一边心想:“现在就我一辆出租车了,再出来的人,如果要乘出租车,看你还挑谁的!” 想到这,那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这一场等车,却过了很久不见一个搭出租车的人出来。出来的几个都是有自家车的,最后一辆自家车也走了。看着保安撤出车场,牛亮渐渐心凉了。不禁想:“无车人早就走光了!我还在这里傻等!——你确实傻呀!傻盖帽了!” 最后一边自责起来,一边慢慢启动车子,踩动油门,向街道上驶去。 “出租车——” 牛亮刚刚开到街道边,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女人的叫喊。这一声叫喊,对牛亮来说,就像是破空而来,惊得那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都不禁微微抖了一下。牛亮应声将车刹住,从车窗里探出头,往后面看去。只见夜总会大门口的灯火阑珊处有一对男女,男的好像喝醉了,被女人吃力地掺扶着艰难地往门外台阶下移。 牛亮将车开到女人跟前,停稳,下了车,打开车门,又帮助女人将那醉男扶进了车里。女人坐好,定睛一看,才发觉车子有些异样,吃惊地问:“你这是什么车呀?” 牛亮笑着说:“招牌上不是写着出租车吗?——不过是豪华出租车!” 女人警觉地:“那价格多少呢?” 牛亮:“和一般出租车一个价,两块。” 女人仿佛松了口气。这时那男人抬起头,醉眼朦脓地说:“你怎么还呆在这厅里不走啊?” 女人朝牛亮尴尬地一笑:“开车吧,到甜水园。” 牛亮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茶几上有茶,可以帮助醒酒。” 女人向茶几看去,果然有一瓶“统一绿茶”,遂问:“你这茶多少钱一瓶?” 牛亮微笑着说:“二块八,跟超市一个价,我进价多少,卖多少——主要是为一些急需的乘客准备的,并不是为了赚钱。” 牛亮打开播放机,车里响起了一阵轻松的音乐。女人拿起茶,给男人喂着。 牛亮开着车子,缓缓地驶进了已然冷清的大街上。当牛亮把这一对男女送到目的地的时候,那醉男酒已醒了一大半,基本上可以自行走路了。女人心里充满了感激,付车钱的时候,一边付钱一边连声说:“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那男人则握住牛亮的手,心有千言万语而变成了一句话:“老弟啊,要是我是个女人,非把你追到手不可!” 牛亮也是心有千言万语只说出一句话:“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当牛亮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已经睡了。牛亮站在卧室的穿衣镜前看着自己,没有语言,没有笑,终于眼眶里抑制不住涌出两股热流,淌过面颊,流进口中,酸涩到了心底…… 036、心理调养(1) 第二天牛亮因心里困苦而没去出车,起得也很晚,直到上午十点多钟才从床上爬起来。烦得发慌,不禁来到刘冬的住处,刘冬正好休班在家,两人便聊了起来。 牛亮将自己的困惑和苦恼告诉了好友刘冬。 刘冬听完牛亮的述说,也不明白所以,对牛亮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了!……你跟刘昆、林轩他们说过这事吗?” 牛亮:“他们一高考完就到远方亲戚家旅行走了,还没回来。……不过我想,这事说与他们也是白搭。这些复杂的社会心理和人性现象,他们在学校里根本就没有接触、体验、甚至听说过,如何来分析它的原因,寻找对策?” 刘冬:“那你咋办呢?” 牛亮低头想了一会儿,幽然地说:“要是能找到那一个人就好了!” “谁?”刘冬好奇地问。 “一个怪人,”牛亮顿了顿,“我在圆明园废墟遇到的一个怪人。” 接着,牛亮向刘冬讲述了与神秘售书人相遇的故事,最后说:“真是天子脚下,京城重地,到处都藏龙卧虎啊!说不定哪天你也会遇到一个神仙式的人物!” “真有这种事?”刘冬有点不相信。 “我骗你干嘛!我买他那本‘天下第一奇书’还放在家中箱子里呢!” “能不能给我看看?” “走!现在就带你去看!” 说着,牛亮拉起刘冬,出了房门。来到牛亮的卧室,牛亮从一小皮箱里取出他买的那本书,递给了刘冬。刘冬接过书翻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牛亮:“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奇事!……能不能借我看看?” 牛亮:“当然可以!不过要保管好,不要轻易示人。” 刘冬:“这我知道!” 说着,刘冬又翻看起来。牛亮说:“拿回去慢慢看吧!现在陪我出去转转。” 刘冬:“你是说再到圆明园废墟那林子里去?” 牛亮:“我想再去碰碰他……说不定那天我去得不是时候!” 刘冬:“行啊!万一碰着了,我也见识见识!” 牛亮先陪刘冬把书放回家里,然后两人出了胡同,向圆明园废墟那片未开发的神秘林子走去。盛夏的烈日烘烤着大地,牛亮和刘冬在街道上没走几步,就感到快成烤鸭了,逃命似地一阵飞跑,终于进了浓荫下的乡土路上。有道是:一物降一物。高大乔木上仿佛修练成精的深厚的绿,收去了太阳的法宝,两人感到一片清凉,身子也渐渐爽快多了。牛亮和刘冬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牛亮:“那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四十岁,戴一副眼镜,胡子拉茬,好像一个落魄的文人!但其言谈清奇,见解深刻,更像一位真理的先知。” 刘冬:“他的这种特点在书中明不明显?” 牛亮:“尤其明显!到处是妙语惊人,崔人反思!同时你知道,那是一部小说——作者以小说的形式来阐述他的真理,故事也写得离奇曲折,真挚感人!语言描写到处是生花妙笔,叹为观止!” 刘冬:“那我回去得好好研读研读!” 牛亮:“通过他的作品,我发现他对许多社会问题和现象研究很深,因此忽然想到他对我遇到的那些现象和问题可能也有研究,所以想来再找他一下。” 刘冬:“如果能碰上那位奇人就好了!” 037、心理调养(2) 二人说着说着,不觉来到了那块林中的的空地。牛亮睁大眼睛,那搜寻的样子仿佛是拿着放大镜在寻找!然而,他反来复去地搜了几遍:没有人! 牛亮沮丧地说:“就是这地方!不过依然没人!” 刘冬似乎不相信,又到空地周围转了转:依然不见一丝人影!牛亮来到一棵大树跟前,用手一指:“他当时就坐在这棵树下,身前铺着一块两尺多长,一尺多宽的灰棕色布毯,布毯上放着那本书。布毯后面还放着一张广告纸,上面写着‘作者售书,天下第一奇书,横扫人类一万年文明史’等字,在那广告纸的正下面,还用钢笔写着一首小诗,诗的内容是‘奇书十年成,一看惊心胆;卖与识货人,玩味共忘年!”他当时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书名是《巨人传》……” 刘冬听着,就仿佛在听一个遥远的传说,充满了无边的遐想!牛亮说着,则像在述说一个遥远的回忆,充满了深深的思念!而两者又交汇于对人生机缘的喟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相逢是缘,可遇而不可求,世事的变化无常,一下子使人生虚化为一股飘忽不定的微风! 听牛亮说完,刘冬禁不住吟了一句古诗: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牛亮似有所悟:“算了!不去想这些一去不可复得的事了!” 随即两人便在树脚坐了下来。刘冬又不禁问:“那你的事咋办呢?” 牛亮:“严冬总有过去的时候,黑夜不可能无穷期——暂不管它,我们谈点其它的吧?” 刘冬:“好啊!” 于是两人便海阔天空地谈起来。他们谈天,谈自然之迷;谈地,谈人类之迷;谈环境污染,谈人口爆炸,谈恐怖主义,谈广告,谈营销,谈旅游,谈文学,谈艺术,谈电影,谈明星,谈电脑,谈游戏,谈爱情,谈性;谈过去遇到的趣闻轶事,谈未来的人生理想。在谈到未来理想的时候,牛亮说:“我的理想就是把出租车服务开到极限!” 刘冬:“把出租车服务开到极限?不太懂,什么意思?” 牛亮:“就是不断追求出租车服务的新境界,直到出租车范畴内的最高境界,现在的‘豪桑’可说才刚刚开始起步!” 刘冬:“有点懂了!” 牛亮:“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你打算永远做按摩师吗?” 刘冬:“这种按摩师可能不是长久之计。它有你那种极限境界的追求吗?没有!有也意义不大。至于将来的理想,我还没细想过。不过,我对人体艺术摄影比较感兴趣。” 牛亮:“是吗?看来你的缘分来了!” 刘冬:“什么缘分?” 牛亮:“那本书的一个主题正是谈人体艺术的,作者在里面构想了一个极限境界,你可以好好看一下,说不定对你将来有帮助呢!” 刘冬:“是吗?我倒真的应该好好研读一番!那我们回去吧?” 牛亮抬腕看了下表:“呀,已经坐了半天了!该走了!该走了!” 如此海阔天空下来,牛亮心中的困惑和苦恼被稀释得差不多了。两人站起身,轻松地向林外走去。 038、转机策划(1) 牛亮进行了一天的心理调养,又开始出车营运了。生意还是老样子,没有大的突破,一天最多能拉上两三趟客,虽然遇到的乘客不少,但大多惊奇之后拒绝了! 对于这些不理解和怀疑,牛亮也看淡了,轻轻地付之一笑,又将车向前开去。而每成功地拉到一个顾客,总是以完美的服务,让乘客留下一个温馨难忘如梦一样的回忆!他自己也在这种不断创新中品味着一次次超越的快感! 渐渐地,二十多天以后,他曾经那种强烈地走出困境的苦恼已经麻木了,他感到这或许就是自己过去梦寐以求的理想的正常生活状态。 这天早上,牛亮刚起床,正在厨房水池边洗脸,牛亮妈做着早点,忽然想起什么,侧转头,看着牛亮:“牛亮,昨晚刘昆来找你,你出车没回来,他留了个话,如果今天你有空,十点钟到学校去一下。” 牛亮:“他说什么事了吗?——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牛亮妈:“回来两天了,说是你们几个老同学最后聚一聚,留个念什么的。” 牛亮:“十点钟,还早,那我先去跑一阵再去。” 牛亮开着豪桑在街道上走走停停,游移着,连碰了几个钉子,最后遇到一位三十多四十岁的中年人,行色匆匆,虽然在豪桑跟前犹豫了一下,但听牛亮解释没几句便上了车。牛亮开了一会儿,车子里忽然响起手机电话铃声,中年人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显示屏,放在耳边: “喂,……哦……哦……”中年人听了一会儿,说,“那东西放在……” 突然手机中断了,中年人拿起手机一看,喃喃自语:“唉!……真倒霉!昨晚上忘了充电!” 说罢,显出一种焦急的样子,眼睛左右扫视着,忽然发现车里安装着一部电话,不禁看着牛亮问道: “你这电话能用吗?” 牛亮笑着说:“这是真电话,当然能用!” 中年人不再言语,拿起电话,飞快地拨通了电话号码:“喂,小王吗?……刚才手机突然没电了……那东西放在左边柜子的第三格,你拿去多复印一点,免得经常找……这事你抓紧喽,我回来的时候就要送到局里去!……好,就这样,再见!” 中年人挂了电话,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你这电话怎么收费的?” 牛亮:“短途就免了,长途看着给点。这不是专门的公用电话,只是为一些乘客应急准备的,同时还有点装饰的作用。” “我刚才打了个短途……给单位同事说了点事。”中年人笑着说,随即像忽然发现身处宝室似的,一边东摸西看,一边说,“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出租车!够味!真的有一种到了电影里坐国外那些大老板特制私家车的感觉!” 牛亮高兴地:“是吗?……那就行了!” 牛亮将中年人送到目的地以后,又找了一会儿客,无着落,不禁抬腕看了下表,已经九点半了。忽然想起聚会的事,掉转车头,向前驶去,两耳对车外面不时传来的“出租车”叫喊声听而不闻。 牛亮开着豪桑来到了清华中学校门口,看见刘昆、周慧、林轩三人正兴高彩烈地在校门口照相留念,不禁停下车,向外高兴地喊道:“阿昆,你们三个考得怎么样?这么高兴?” 三人见是牛亮开着出租车来到校门口,真是喜出望外,一下子跑过来,围住牛亮的车。 039、转机策划(2) 刘昆高兴地说:“牛亮,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大家正为缺少你而感到遗憾,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合一个完整的影。” 林轩:“牛亮把车开到路中间,正对着大门,我们站在车子周围照一张,岂不更好?” 周慧、刘昆异口同声说:“对!对!对!” 牛亮将车开到合适位置,四人站到车子旁边,请路过的一位行人照了张合影。照毕,牛亮看着三人,又问:“这么高兴,一定考得很好!” 刘昆说:“周慧录取到了新闻学院新闻专业,林轩经贸大学外贸专业,我进了工商学院管理专业。” 牛亮笑着说:“都考得不错嘛!” 周慧看着牛亮问:“牛亮,你的车开得怎么样?” 牛亮怔了一下,仿佛失去的记忆忽然恢复了,停了一会儿,苦笑着说:“万事开头难,不过总算开始有客人了!” 周慧疑问地:“生意不好做?” 林轩打开车门,看着内部,忽然惊叫起来:“牛亮,你怎么把车子改装成这样了?” 周慧和刘昆闻声向车里探头看去,随即刘昆叫道:“难怪生意不好做!你也改得太超前了!哪个敢坐你的车?” 周慧说:“牛亮,你的创新确实可嘉!但太超前了也是不行的!” 牛亮:“可是我的价格并没有因此而增加,而是和一般出租车一样的呀!” 林轩:“听你这么说,应该是顾客盈门才对呀,怎么会没有客人呢?” 牛亮:“我琢磨了这么久,可能是一种民族的社会心理在作怪吧!无论你怎么给他解释,大多数人只是看稀奇,观望,怀疑,不敢尝试一下。但每一位大胆坐了的,我感到他们的感觉都是非常好的!” 刘昆:“你这样做,不怕亏本?你打算改回来吗?” 牛亮:“亏本当然是不希望的。不过我并不打算改回来,因为我开出租车的主要目的,你们知道的,是为了一种精神的追求,我必须按照我喜欢的模式去做。” 周慧忽然眼睛一亮:“哎呀!牛亮,你这倒是个很好的新闻素材呢!” 林轩也眼睛一亮:“对呀!未来的周大记者,你何不报道报道牛亮,既为他宣传宣传,也可为你成就业绩,真是一箭双雕!” 周慧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牛亮,你的事简直可以上头条新闻!” 牛亮微笑道:“那就借你正直的嘴,向世人传达一位的哥美的情结!” 周慧高兴地:“牛亮,让我先给你拍几张照!” 说着,周慧拿着相机,指导着牛亮拍了几组工作生活照。林轩和刘昆在一旁手舞足蹈地指点着,笑着。尔后,牛亮载着三人来到圆明园废墟那一片野核桃林,这是他们过去最爱来玩的地方。这里不仅树上有智慧的果,可以随意地摘吃;而且树下还有一大片草地,可以自由地躺、坐、和奔跑,充满了草原的诗意!如今一切依然。从车子里出来,看见这一片熟悉的树林和草地,望着浓密的枝叶间那一个个青色的果子,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兴奋。 “这核桃熟没有?” “还没到季节,没熟!” 但大家还是纷纷伸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找石头打碎,掏出里面嫩白的心,品尝着,又眉头一皱,吐掉了。随后大家便在林间和草地上欢快地跑来走去,伴着豪桑留下一些岁月的记忆。进而围坐在一棵大核桃树下乘凉聊天,最后都不禁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牛亮身上,听他讲出车时的一些故事,感悟那成功的妙趣,失败的困惑和苦恼。 周慧感到报道的纲要渐渐清晰起来。 040、新闻事件(1) 几天以后,关于牛亮的新闻刊登在了《首都晚报》上。不过并不是头版头条,而是放在了社会新闻栏内,但却占了整整一版的篇幅,以图片新闻的形式出现的。这足以惊奇人们的视听了,牛亮的新闻成了当日晚报的卖点。 一条黄昏的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一报贩子骑着自行车,一边骑一边叫喊着:“卖报!卖报!《首都晚报》!京城里又出新鲜事。请看《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 一些人走上前去买报纸。其中一位拿过报纸,翻到社会新闻,整整一版图片新闻,上面是一行大标题: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标题下是一组配文字说明的牛亮与豪桑的照片。 在报刊亭,一些摊主则干脆拿出一张晚报,翻到牛亮新闻那页,但仅露出标题和部分图片,用夹子夹住挂在摊头作广告。过路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然后来到摊前:“来份晚报!” 摊主微笑着递来报纸,接过钱。而行人则拿着一份惊奇,向前而去。 关于社会公众对牛亮新闻的反应,下面也摘取两个片段以飨读者。 第二天清晨,在一办公室内,上班前,一群青年男女正围在一办公桌旁聊天。 女甲:“喂,你们看昨天的《首都晚报》没有?有一篇图片新闻,题目叫《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真有意思!” 男甲:“怎么有意思?” 女甲:“那的哥把自己的普通桑塔纳改装成了豪华桑塔纳,而乘车价格不变,服务还特周到,可是却没有多少人去坐他的豪桑。” 女乙:“他的车怎么个豪华法?” 女甲:“就是将普通桑塔纳改装成了国外亿万富豪特制私家车的样子:车内像一客厅,里面装有电话、茶几、书报架,放有鲜花,等等。” 女丙:“这样豪华,价钱又不变,为什么没有多少人去坐呢?” 女甲:“大家都怀疑: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以为是个骗局!” 男乙:“现在这社会,什么样的骗子没有?叫人不得不防啊!” 女甲:“那的哥人长得好帅哟!比目前一些偶像明星酷多了!” 男甲:“你们女生就爱谈男生酷啊帅的!” 女甲:“爱谈怎么啦?瞧你那吃干醋样!” 顿时屋子里爆发出一阵笑声。笑声稍停,女丙说:“干脆哪一天咱们几个姐妹去体验一下他的豪桑怎么样?” 女乙:“他车又没贴标签,这车海茫茫的,哪儿去找?” 女甲:“打电话去报社询问。” 男甲一抬头,看见墙上的挂钟,惊醒地叫道:“上班的时间到了!” 众人纷纷散去,各归其位。 而在一家人的客厅里,一对老人的反应则是另一番景象。两位老人五六十岁,正坐在一起一边看报纸,一边聊天。老头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指着报纸对老太太说:“这年头,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这位的哥牛亮,把自己的出租车上海大众桑塔纳改装成豪华小轿车,又不多收一分钱,服务还特周到,图什么?” 老太太:“这还不简单!人生在世,名利二字,不图利,便图名呗!” 老头:“图名?图什么名!他的行为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人们大都不愿坐他的车,他的生意很清淡。这图什么名?” 041、新闻事件(2) 老太太:“这图什么呢?我也说不上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稀奇古怪的,叫人琢磨不透!” 现在撇开这些市井议论,来看看我们的主人公牛亮。 当头天晚上牛亮从周慧那里得知新闻明晚见报的时候,心里便禁不住升起一种微微的不安。他不知道效果会怎样?想起开张时以为会弄个开门红,却差一点得个鸭蛋;后来又去做广告,结果像打了个水漂。现在这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万一没有反应或者比以往更糟,怎么办?他不禁产生一种害怕见到结果,害怕面对现实的感觉。 次日晚报出来前他还能够表面上平静地出车。当下午晚报出来的时候,特别是在一街道上听到一报贩那吆喝声,他忽地升起一种想钻进地下的感觉。已经不能再出车,他偷偷地买了份晚报,便开车回到了家里。躲在卧室里把报道看了几遍,最后将报纸收藏了起来,他觉得还不能让母亲知道这事。 吃罢晚饭,牛亮妈从厨房里收拾完出来,见儿子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去出车,不禁问道:“你今晚不去出车吗?” 牛亮一边看电视一边说:“休息休息,天天出车到半夜,哪儿受得了?” 牛亮妈:“是啊!你也要注意休息!——生意好些了吗?” 牛亮:“还是老样子。” 牛亮妈唠叨地说:“我当初就怀疑这效果,你硬是要别出新裁。” 牛亮厌烦地:“妈——” 牛亮妈:“好好好!我不说了!” 但牛亮已无心再看电视,从沙发上站起来,穿过客厅,推门进了自己的卧室。牛亮关上房门,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又拿出那份刊登有自己图片新闻的《首都晚报》,凝视良久,站起来,走到床前,仰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不知道明天的效果会怎样?” 第二天上午,牛亮妈从院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篮菜,看见“豪桑”依然停在赏车亭内,不禁抬头向屋里喊道:“牛亮——,你今天不出车啦?” 屋子里慢慢传来牛亮的声音:“今天有点事,我晚一点儿出去。” 牛亮妈提着菜篮进了屋子。 牛亮依然陷在那种害怕见到结果,害怕面对现实的感觉中而不能自拔。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时翻转一下身子。脑子里却在不尽地想: “不知道今天的效果会怎样?万一没有反应或者比以往更糟,怎么办?…….开张时以为会弄个开门红,却差一点得个鸭蛋……后来又去做广告,结果依然不理想…….现在,不知道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如果反应过火,又怎么办?……” 牛亮正在这种愁绪中徘徊,忽然传来手机的呼叫声。遂拿起手机:“喂——” 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牛亮,是你吗?” 牛亮:“是我,请问你是——” 手机:“我是凝香,你现在在哪儿?” 牛亮心里不禁一颤:“哦,你好!我现在在家里,你有什么事吗?” 手机:“我的车都被借出去了。现在我要去飞机场,你能用车送我一下吗?” 牛亮心里一急,一边起身一边说:“好!我马上就来!” 牛亮快速地穿好衣裤,冲出了房门。 042、再遇知己(1) 李凝香在屋里来回地踱了一会儿,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份报纸仔细端详着,上面是关于牛亮的图片新闻。良久,站起身,将报纸放到一抽屉里,然后走到窗前,望着园子里的车道。看见一辆桑塔纳驶进了大门,向自己的方向驶来,遂转过身,来到沙发上,拿起一个精巧的挎包,走出了房门。 李凝香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挎包站在台阶上。牛亮的车停在了阶前。牛亮从车里出来,打开车门,转身望着凝香:“有什么要搬运的的行李吗?” 李凝香一边微笑着走下台阶,一边说:“没什么行李。” 李凝香来到车子门前,躬身进了车子。牛亮关好门,复上了驾座,关好门。李凝香坐在车厅里,环顾了一下四周:电话、茶几、书报架、花瓶与鲜花,一一印入眼帘。不禁由衷赞叹说:“你果然与众不同,生活情趣,天生是个贵族!” 牛亮的耳根有点发烧,微红着脸说:“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兴趣而生活,没你想的那么多。” 说着,牛亮启动车子,向前开去,出了园子。牛亮开着豪桑在大街上奔驰着。李凝香又仔细地观赏了一遍车内的陈设,不时满意地点着头,最后看着牛亮问:“你的生意如何?”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说:“满肚子的热望,给泼了一盆冷水!” 李凝香:“生意不好?” 牛亮:“清淡极了!” 李凝香:“是你的收费太高?” 牛亮:“我的收费和一般出租车一个价。” 李凝香:“那为什么生意清淡呢?” 牛亮:“细想起来,可能是人们对我的行为不理解和怀疑吧。” 李凝香:“对此,你又做了什么努力呢?” 牛亮:“我不断地给那些乘客解释,说明,大多只是观望,效果不大。后来我又去做了一个广告,结果依然不理想。前几天,一位学新闻的同学,为我做了一篇新闻报道,可是,当昨晚报道登出来以后,我的心里发生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慌。我不知道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有点不敢面对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如果效果依然不理想,怎么办?如果反应过火,我又该怎么办?由此,今天上午我迟迟地没有出车......” 李凝香顿了一下,才说:“你不是一直主张按照自己的兴趣而工作和生活吗?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真是庸人自扰!管他即将发生什么,你只按自己原来喜欢的方式生活就行了!如果效果依然不理想,继续想办法去和人们沟通,直到达到正常的营业状态;如果反应过火,出现一窝蜂的情况,你只按自己的接待能力做就行了!况且你开着车在大街上跑是没有规律可寻的,谁也不可能把握到你的行踪,除非他跟你有联系,即使有联系,你不理他,他也没法。因此,这方面的情况你完全不必担心!以一颗平常心来面对生活,你就会对一切泰然处之。凭我这二十年来的经验做任何事情都贵在坚持,特别是关键环节决不能软劲,冲过这个关口,一切又会在新的层次恢复正常!其实,我今天并不是要去机场。自从昨晚上看了有关你的报道,我就十分关心你的反应,能不能顺利通过这一关。刚才打点话给你,发现你果然出现了障碍,生怕你一步走错,所以把你骗了出来,唠叨了这么些,你不会怪我吧?” 043、再遇知己(2) 牛亮眼含泪水地说:“我不知道前世修了什么德,今生能遇上你!” 李凝香:“能和你相遇,也是我的造化。相逢是缘,相知如歌,我们都感谢上苍吧!你把我送到公司大门口,就去忙你的。注意平常心!注意挺住!” 牛亮将车开到一公司大门口,停稳,李凝香下了车,两人默望了一会儿,牛亮启动车子,向前驶去。经过李凝香这一顿训斥和开导,牛亮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他开着豪桑行驶了一阵,忽见路边一小伙招手,不禁将车开了过去。来到小伙身边,停稳。小伙打开车门,躬身往里钻,忽然退了出来,惊讶地说:“你这是什么车呀?” 牛亮从车窗里探出头,微笑着说:“豪桑出租车。” 小伙子忽然惊愕地盯着牛亮:“你就是晚报上那位的哥?” 牛亮依然微笑着:“相逢是缘,坐车吗?” 小伙:“你真的和其它车一个价?” 牛亮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小伙:“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举报电话,如果言不符实,你可以投诉我。” 小伙接过名片,看了一下,放进衣兜,一边往车里钻一边说:“我也来过把瘾——去长椿桥。” 小伙坐进车里,东摸西看。牛亮启动车子,向前奔驰而去。来到一住宅区大门口,牛亮将车停了下来。小伙子下了车,一边付钱一边兴奋地说:“坐你的车,真是够爽的!” 牛亮:“那欢迎你下次再乘坐。” 牛亮启动车子,正欲离去,忽然传来一声急呼:“出租车——” 从大门里快步走出两位年青女人。牛亮应声将车停下。两女人来到车前,打开门,躬身就往里钻,忽然退了出来,惊讶地说:“你这是什么车呀?” 牛亮从车窗里探出头,微笑着说:“豪桑出租车。” 其中一女人盯着牛亮,忽然惊讶地说:“你就是晚报上那位的哥?” 牛亮:“相逢是缘,坐车吗?” 另一女人:“真是巧了!刚才大家还谈到你呢,这就遇上了!” 前一女人将嘴凑到另一女人耳边,悄声说:“模样还真帅!坐吧,人车两享受!” 说着,两女人上了车,其中一个说:“去王府井。” 两女人在车里东模西看,牛亮先放起了音乐,然后启动车子,向前奔驰而去。来到王府井大街一大楼前,牛亮缓缓地停下车子。两女人下了车,其中一女人一边掏钱一边说:“坐你的车真是一种享受!哎,你有联系电话吗?” 牛亮摸出名片,递向女人:“以后有需要我车的地方,尽管找我!” 女人笑嘻嘻地接过名片:“那是当然!” 黄昏时候,牛亮妈提着一个小包从远处走来,来到一小巷胡同院门口,看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正坐在门旁看着一份报纸,不禁招呼道:“刘婶,看报啦?” 刘婶一抬头,惊喜地说:“牛亮妈,可巧了!我正在看你家牛亮的新闻啦!” 牛亮妈疑惑地问:“他有什么新闻?” 刘婶惊异地:“你还不知道啦?你家牛亮上报了,占了一整版,并有许多照片!” 牛亮妈走上前去:“真的?让我看看!” 044、再遇知己(3) 牛亮妈来到刘婶身边,伸头看着。刘婶一边用手指点一边说:“这不是!新闻标题是:《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再看这些照片上的的哥,不是你家牛亮是谁?——牛亮妈,你真是好福气哟,生了这么一个英俊有出息的儿子!” 牛亮妈兴奋地说:“没想到,他这事还是个新闻!” 刘婶:“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这事呢!——这已是昨晚的报纸了!” 牛亮妈忽然想起牛亮从昨晚到今上午有点反常的行为,醒悟似地自言自语:“这小子,还瞒着老妈呢!” 牛亮妈回到家里,做好晚饭,一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边等着牛亮。等了一会儿,牛亮拿着生意钱袋从门外走了进来。牛亮妈看着儿子,生气地叫道:“牛亮,过来!” 牛亮心里一惊,一边向母亲走去,一边不解地问:“妈,什么事?” 牛亮来到母亲跟前,坐到沙发上。牛亮妈继续生气地看着儿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妈?” 牛亮恍然一悟:“哦,你是说晚报上的新闻呀,那是周慧帮我做的一个小广告。从开业到现在生意都不怎么好,于是那天周慧、阿昆、林轩他们帮我策划了这个广告。昨晚刚刊登出来,我不知道效果会怎样,所以没敢告诉您。” 牛亮妈:“那今天的效果如何?” 牛亮高兴地说:“还不错,生意明显好转!” 忽然客厅里响起了电话铃声,牛亮拿起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一女人的声音:“我是周慧,牛亮,报纸的反响如何?” 牛亮:“反响不错。今天生意明显好转。遇到的人大都乐意坐我的车了!” 周慧:“恭喜你啊!总算没有白费!” 牛亮:“这都要感谢你啊!改天我请你和阿昆他们吃一顿?” 周慧:“先记下这笔帐,等你生意走上正轨再说吧!代我问大妈好,再见!” 牛亮:“再见!” 牛亮放下电话,看着母亲:“是周慧打来的,我没说谎吧?她向你问好呢!” 牛亮妈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收拾一下,吃饭吧!饭可能都凉了!” 045、的哥天使(1) 牛亮的出租车生意终于渐趋正常,基本上能够遇到一个载一个,不再受到拒绝了。虽然许多人上车的初始还是不自觉地表现出惊奇地退却,但经牛亮些许解释后又都能乐意地重新上车。而一坐过牛亮的车,没有不被他温馨而浪漫的服务所陶醉,留下一个难忘的如梦一样的回忆。 但牛亮的服务特色并不仅仅在于他的“豪桑”,他把创新当成服务的生命,能够针对每一位乘客的不同需要而提供恰到好处的服务,他似乎是上天派到人间来示范出租车人性化服务的天使。 有一次,牛亮拉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来到一生活区街道,慢慢在一大门前停了下来,微回首:“先生,你的站到了!” 男子如梦惊醒:“这么快!感觉好像没多久啊!” 牛亮微笑着说:“加上路上堵车,都快四十分钟了!” 男子下了车,一边付钱一边说:“坐你的车,就像在客厅里休闲!” 牛亮:“看得出你是在用心坐车了!谢谢你的俊赏!我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了!” 男子走了一步,猛回头:“哎,你有名片吗?以后想坐你的车,好先和你联系约定。” 牛亮高兴地摸出一张名片,递了上去:“多谢惠顾!随时call我!” 这时从大门里传来一阵吵闹声。随即出现一男一女,男的走在前面,手里提着一只旅行箱,怒气冲冲地。女的在后面一边用手指划着一边叫道:“你走!你走!你走了从此就别再回来!” 男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回过头:“我回来?你等着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牛亮嘴角一笑,自言自语:“又是两口子吵架!” 随即启动车子,向前开去。忽然从后面传来一声叫喊:“出租车——” 牛亮应声将车停下,回头才见是吵架的男子,感觉退回去不是,将车开走也不是,于是停在原地不动。那男子提着行李箱走到车跟前,牛亮走下车,来到车后,打开尾厢,帮着将行李放了进去。关好,回到驾座。男子打开车门,躬身往里钻,又忽然惊退出来:“你这是什么车?” 牛亮探出头微笑着说:“豪桑出租车。” 男子盯着牛亮,恍然一悟:“哦,你就是报上那位豪桑的哥!” 牛亮依然微笑着:“多谢慧眼!” 男子重新钻进车里,坐在车厅的沙发上,东摸西看,一种兴奋的好奇代替了脸上的怒气。牛亮轻声问:“去哪儿?” 男子迟疑了一下:“去——北京火车站。” 牛亮启动车子,缓缓向前驶去。开上大街不久,牛亮又放起了那首轻柔的音乐,车厅里充满了一种居家的温馨。男子拿起书报架上的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046、的哥天使(2) 曲子刚放完,牛亮又把磁带倒回原处,重放着。 男子翻看完报纸,又拿起一本时尚杂志,翻看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口渴,一抬眼,发现茶几旁有一台小型饮水机,下面的透明盒子里放着一小叠一次性水杯。于是放下杂志,拿起一只杯子,从饮水机上接了半杯冰水,一口喝完,将杯子放到茶几上。 男子环顾着车厅,蓦然升起一种想家的感觉,深为自己的出走行为而懊悔。 牛亮一边开车一边又装着不经意地动了一下播放机,将磁带到回原处,重放着。 男子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在轻柔的音乐包围中,心中的懊悔越来越大。 来到北京火车站,牛亮缓缓将车开进火车站广场出租车停车处,停稳,轻声说:“先生,到站了!” 男子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忽然恳求地说:“你把我送回去好吗?” 牛亮没有说话,启动车子,又慢慢驶出了车站广场。 又一次,夜已经很深了。牛亮脱了衣服,正准备睡觉,忽然手机响了。牛亮拿起手机:“喂——”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牛亮先生吗?” 牛亮:“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 手机:“哦,牛亮先生,你好!我女朋友明天早上要乘飞机出国了,我想请你的豪桑送我们去机场,现在跟你预约,可以吗?” 牛亮高兴地:“当然可以!请问早上什么时候要车?在哪里接你们?” 手机:“明天早上六点,在北大西门校门口。” 牛亮从桌上抓过一张纸,拿起笔一边记一边说:“明天早上六点,北大西门校门口,好的!” 手机:“谢谢你了!再见!” 牛亮:“再见!” 牛亮收起手机,关了灯,躺到床上。翻来复去,好像有心事似的。忽然从床上起来,打开灯,走到书桌前,拉开一抽屉,里面全是磁带。牛亮翻找了一阵,没有找着需要的,又把磁带一盒一盒地往桌面上拿,终于脸上一喜,拿起一盒《梁祝》,放到旁边,把其余的又弄回了抽屉里。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街道上车辆行人还很少,牛亮便开着豪桑来到了北大西门校门口,放慢车速,一边开车一边扫视着。校门外站着一对青年男女,身边放着两件行李。牛亮将车开到青年男女身边,停稳。青年男女一齐把目光投向了豪桑。牛亮走下车,看着这一对男女,说:“早上好!是你们要去机场吗?” 男女高兴地:“是我们!早上好!你是牛亮先生?” 牛亮:“是的,请上车吧!” 说着,牛亮打开尾厢,帮着把行李放进厢里,关好。回到自己的驾座上。 047、的哥天使(3) 青年男女躬身进了车里。牛亮启动车子,一边开车一边打开了播放机,车子里响起了理查得?克莱得曼的钢琴曲。 豪桑奔驰在大街上。这一对青年男女在车厅内东摸西看了一会儿,然后交谈着。 男:“你觉得这车改进得怎么样?” 女:“很前卫,很大胆,一般人是想像不出来的。一看就知道主人高贵的生活品质!” 男摇了摇头:“你直说对了一小部分!车主作这样的设计,并不是为了他自己,因为这位置是不属于他的,作为司机,他只能坐驾座。他是把高贵的生活献给广大乘客的!让乘客去体验高贵,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多收他们的费用!——这么美的心灵,恐怕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你听说过国外有这样的出租车和的哥吗?这就是发生在我们土地上的故事!因此,当我从报纸上看到这则新闻报道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可以说是出租车行业及至整个交通界的一位圣人!” 牛亮听到这里,一边开车一边略回了一下头,笑着说:“老兄,你太抬举我了!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多,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而生活罢了!” 女人惊叹地:“这更是真圣的表现了!” 牛亮笑道:“你们两个贫嘴!不与你们说了!专心开我的车!” 车子里响起一阵笑声。笑声中,牛亮一边开车一边换了一下磁带。笑声刚停,车子里又响起了《梁祝》的优美旋律。在东方悠长的情声中,这一对男女继续交谈着。 男悄声地说:“这送别礼物怎么样?” 女微笑地:“很别致。” 男:“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请牛亮和他的豪桑来为你送行吗?” 女眨了两下眼睛:“不明白。” 男深情地:“我是要你记住:这里有一个美丽的民族和一个深爱你的人!” 女人一下子表情严肃起来,默坐无言。 车子里静得只有《梁祝》悠长的旋律。牛亮开着车,向前急驶着。公路两旁的各种建筑物,从车窗前一闪而过,纷纷向后退去。 牛亮的生意开始应接不暇,有时他正在营运途中就会接到一个预约电话。对于这种情况,牛亮并不是万能菩萨有求必应,而是如李凝香所说的,他只按自己的接待能力工作。凡遇到超出自己接待能力的事,比如时间来不及或自己太累了,他总婉言地加以拒绝。他要做的是一个从容不迫的自由人,而不是为外物所役忘我工作的奴隶。同时,他感到这样做,也是对顾客的一种负责,自己做不了也应承下来,如时下一些厂商那样,除了见利忘义,怠慢顾客,没有第二种结果。 048、北京的秋天(1) 秋日的一天,牛亮家里充满了热闹。客厅的大圆桌上,摆满了一桌美食。牛亮、牛亮妈、周慧、林轩、刘昆、刘冬、赵明山、陈新正围坐在圆桌旁,一边吃席,一边交谈着。这时,周慧站起身,举起酒杯,望着大家高兴地说:“来,让我们为牛亮的事业走上正轨干杯!” 大家都站起身,举起酒杯。牛亮望着大家:“也感谢大伙对我的理解和支持!干杯!” 大家相互碰杯,一饮而尽。刘昆放下酒杯,看着牛亮:“牛亮,你下一步怎么做?” 牛亮:“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发展思路。” 众人纷纷地:“能不能先给我们透露透露?” 牛亮笑着说:“行啊!大家把耳朵靠近点!” 众人将头凑到一堆,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牛亮诡秘地一笑,将嘴伸到中间:“暂时保密!” 每个人都露出了诙谐的不同怪脸。饭后休息了一会儿,赵明山和陈新借故走了,几个青年人则由牛亮的豪桑载着去兜了一圈风,最后又来到了圆明园废墟那个老地方。核桃已熟得被人摘光了,只留下了一簇簇浓密的枝叶,带着金黄的秋的韵味。每个人心里都不禁有一点扫兴,但不久便被北京秋天的美景所感染,忘了这一小小的不快。 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节。不仅那树叶儿仿佛喝醉了酒,露出一片片醉人的红颜,一夜秋风,洒满一地,又为诗人们铺上散步的地毯;而且那蓝天白云更是一绝:无边的蓝,蒙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无边的诱惑欲遮反露,它是如此地叫人联想到无穷大,无穷远,无限多——使人生起无限的欲望;堆堆白云,停在半空,仿佛轻轻一跳,就能将其拿下来——给人平添一身豪情!站在北京秋日的蓝天下,令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并吞八方之心! 大家站在豪桑旁边。牛亮看了一会儿天空,说:”关于我下一步的发展思路,这北京的秋天能给我们许多暗示——我就提示这一点,看谁能猜得出?”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大伙不但没有去猜,反而纷纷评论起来。刘昆首先说:“北京的秋天,你这叫什么暗示?范围也太宽了吧?” 刘冬:“我觉得太空太抽象了!实在不好猜!” 牛亮用手向空中划了一下:“这哪里太宽太抽象?很形象很生动的暗示嘛!” 林轩:“牛亮,你就别卖弄你的才子气了!考我们这些大老粗!” 牛亮:“林轩,你这就把话说反了!这里除了我和阿冬是个大老粗,你们三个才是真正的才子——当今天之骄子,大学生哦!” 049、北京的秋天(2) 周慧忽然惊喜地说:“我好像有点感觉了!是不是和旅游有关?” 牛亮:“ok!我们的周大记者已经向着目标挺近了!你们也赶紧猜吧!” “旅游-----”大家口中纷纷念道,又才看着天空,看着周围的美景,看着豪桑想开来。林轩想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你是想拉客旅游?” 牛亮:“拉客旅游,这已经是出租车的业务之一。我发展思路的意思是关于豪桑的进一步改进方向。” “豪桑的改进方向?”刘昆看了看豪桑,不解地问,“你还要把豪桑怎么改啊?” 牛亮不禁又抬头望了一下天空:“为了更好地看风景。” “旅游……改进豪桑……更好地看风景……”周慧一边默念一边想,忽然注意到牛亮不时抬头望天的细节,恍然一悟,笑着说,“我猜着了!” 牛亮微笑地看着周慧:“请讲。” 周慧兴奋地:“你是想把豪桑开个天窗。” “不愧是周大记者!”牛亮赞叹说,随即兴奋地望着天空和四周,“你们看这蓝天白云,这如染的树林,还有外面的高楼大厦,仅仅通过两边的车窗来观赏,是不是有点偏狭?如果能够从车顶上开一块天窗,像***国庆大典时检阅军队那样从车里站起来观望,那将是一种多么宏大而丰富的感觉!” 听着牛亮眉飞色舞地讲完,大家又不禁纷纷评论起来。 刘冬:“牛亮,你这下又要在的哥界爆新闻了!” 刘昆:“牛亮的点子就是多!能够用在商业上可就赚钱了!” 林轩:“那可不一定!前段时间牛亮的豪桑连客人都拉不到,怎么说?多亏周慧那一篇报道才解了困!” 牛亮:“所以我想趁着这良好的态势,推行这个改进方案,不求赚多少钱,只要不赔本就行了!我的目的关键是要过一种有创新的生活。” 周慧:“只要你改进完成了,我一定为你来个跟踪报道。” 牛亮:“那就太感谢你了!” 刘昆忽然做了个怪脸:“就这么一句话?” 林轩跟着一句京剧唱腔:“小哥哥我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周慧忽然脸一红,向林轩打去:“死阿轩!开什么玩笑!” 林轩笑着跑开了。牛亮见此不禁红了脸说:“我只是个开出租车的,哪配得上周大记者!” 周慧立住脚步:“是我配不上你!——你现在已经是名人了,我未来也不过是个小记者!” 刘昆见二人互相谦辞,不禁叫道:“你们两个在其它方面都那么时尚前卫,标新立异,怎么在爱情方面这么老土!我和阿轩见你们夫唱妇随,挺般配的,想撮合你们——” 050、北京的秋天(3) 刘昆话没说完,便被周慧打断了:“谁要你们撮合!” 林轩返了回来,听见这话,不禁笑着说:“原来你们早好上了!” 周慧又说:“胡说!” 牛亮也说:“阿轩,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刘冬没有发言,只是在旁边笑着。至于两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大家都不得而知。人类的情感复杂而微妙,有“打是亲,骂是爱”之说,也有“拒绝就是同意”的规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实在难以猜测。林轩和刘昆也不再开玩笑,只要给他们点一下就行了。以后的事情大家只有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随即几个人又在林间散起步来,一边走一边说笑着。忽然牛亮叫了起来:“那棵树上还有两个核桃呢!” “在哪儿?”众人不约而同地问。 牛亮用手一边指着一边说:“在那儿。” 顺着牛亮的指向望去,果然在浓密的枝叶间还隐藏着两个果子。接着牛亮爬到树上,将两个果子摘了下来,环视了一下众人,最后看着周慧,抛了一个过去:“女士优先!” 周慧伸手接住了果子。牛亮又举着手中的一个说:“这个谁要?” 林轩笑着说:“得了吧!你那个果子,谁敢要?——我们的,自己去找!” 周慧脸上有点发烧,说:“死阿轩!你又要讨打了吗?” 说着,林轩、刘昆、刘冬三人便抬头望着每一棵树冠,在林子里到处找去。牛亮略微尴尬地一笑,自言自语:“你们不吃算了,我吃!” 最后,大家都找到了一两个核桃,牛亮又找了两个,给了周慧一个。大家坐在一棵大树下,用石头打碎,掏出里面依然嫩白的心,品味着。刘冬一边吃一边说:“核桃营养好,因它形似人脑,在我们那里又称为智慧果!据说吃了特别补脑!” 周慧吃着,微微皱了皱眉:“这核桃还是不怎么熟呢!依然很生,吃起来没有多少核桃味儿!” 刘冬:“树上带青皮的核桃,熟了也是这种味道,要达到街上卖的核桃那种味道,得从树上摘下来晒干才行!” 牛亮:“我怎么说树上的核桃一直长不熟,原来是这样!” 林轩吃罢核桃,看着不远处牛亮的豪桑,在秋日下闪着宝石般的光泽,不禁问道:“牛亮,你这豪桑买成多少钱啦?” 牛亮不经意地:“二十多万。” 林轩又问:“你哪来那么多钱啦?” 牛亮依然不经意地:“打工挣的。” “打工?”林轩不禁一惊,“哪里打工能挣这么多钱?” 051、北京的秋天(4) 这一问,把大家也给惊动了,纷纷抬起头,看着牛亮。牛亮这才感到有点失口,看了一眼刘冬,刘冬微微地眨了两下眼睛。牛亮又迟疑了一会儿,但终于感到心里坦然起来,说: “去夜总会打的工。” 周慧疑惑地:“夜总会打工能挣那么多钱吗?” 但几个小伙子都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刘昆笑着说:“牛亮,你真开放啊!” 牛亮感到刘昆的话似乎有刺,略微激动地说:“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不偷,不抢,一切合符自愿、自主、平等和互利原则而没有损害周围他人利益的人类交换活动都是正当的!” 刘昆有点尴尬地笑着说:“牛亮,我并没有说你不对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只可惜我没那本事!” 但气氛并没有因刘昆的解释而缓和下来,牛亮直感到刘昆在说反话,脸红耳烧,从地上站了起来,要决斗似的。林轩见此,赶忙说:“阿昆,你屁话那么多干什么?你不说话舌头会烂吗!” 刘昆尴尬的脸一下子苦楚得要流出了眼泪,说:“都怪我嘴巴笨得不会说话,让你误会了!我真的对你没有什么成见!如果你不相信我,你把我打死算了!” 说着,刘昆闭上了眼睛,而眼泪却从里面渗了出来。看到这里,牛亮的怒气才消了下去。周慧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禁感到脸上有点发烧。最后,一场本来欢乐的聚会落了个不欢而散。 是夜,牛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不透一个问题:自己心中明明已经对这件事情产生了一种正义感,为什么还是经不起刘昆那看似反话的刺激,而变得脸红耳烧,恼羞成怒?最后认为是自己心态实质上还不够开放,在潜意识里还受着传统观念的深深影响。他决定要进一步开放心态,消除传统心理的魔影。 而经过这场事故之后,牛亮与几个老同学的关系明显地疏远了,虽然偶尔见面的时候表现得比以往更加彬彬有礼!每当想到这事,牛亮的心里便不禁一阵幽伤。周慧与牛亮短暂的暧昧关系也很快结束了。虽然她以后还是一直跟踪报道他的有关消息,但那已经是一种职业的需求了!虽然牛亮才貌双全,但她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无法消除,驱之不去!而牛亮也对周慧缺乏一种爱的感觉,顺其自然,渐渐也就没在心上了。 时间渐渐淡忘了这一切,只有一件事他没有忘,那就是对出租车服务极限品质的追求,他还没有遇到能摧毁他这一嗜好的灾祸! 052、新方案受挫 圆明园秋日聚会后的第二天晚上,牛亮已经从聚会的不快中解脱了出来,开始进一步考虑起豪桑的改进方案。卧室内,明亮的灯光下,书桌上放着一本画报,画报上是国庆三十五周年***乘在检阅车上巡视部队的大幅照片。 牛亮和衣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而在他的心里,则像有一只雄鹰,翱翔在了云端的天际。躺了一会儿,又翻身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看着画报上***检阅部队的照片,久久疑视着,仿佛定了一般。 第二天一早,牛亮开车来到了陈新汽车美容院。 棚屋里,陈新正拿着焊枪在一铁架子上焊接着,火花四射,电光耀眼。这时,从院门口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陈新关了焊枪,放在地上,站起身,抬头向门口望去。牛亮开着豪桑进了院内,缓缓地来到了棚屋边,停稳,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本画报。陈新快步迎上去,和牛亮一边握手一边笑着说:“你终于可以公开你的秘密了!” 牛亮也微笑着说:“只是想吊一吊你们的胃口!” 陈新:“你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牛亮翻着画报,最后停在***乘车检阅部队那页,一边用手指着一边说:“就是它!” 陈新拿起画报,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似地说:“你是想把豪桑改装成这样?” 牛亮微笑着:“不错!” 陈新看着牛亮:“你可真够大胆前卫的!” 说着,陈新又拿起画报,仔细地看着,思索着。过了一会儿,忽然脸上严肃起来,看着牛亮说:“牛亮,我觉得你现在改装成这个不合适。” 牛亮惊奇地:“怎么不合适?——是不是不好改装?” 陈新:“改装有一定的难度——因为它毕竟不是打个洞就行了!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这样改装后,乘客的接受程度。现在豪桑还有一般车的性质,若改装后就只具有观光车的性质了,这有多少乘客量?” 牛亮:“能不能用时打开,不用时可以关上,变成一般车?” 陈新:“这-----” 陈新走到豪桑身边,东看西看着。牛亮也随着陈新,一起观察着。观摸了一会儿,两人站起身。陈新看着牛亮说:“那样改装后,关键是雨天车顶如何防水不渗漏,同时更重要的是如何保持车原来的豪华气派,浑然一体的风格。------这样大的改装,目前恐怕只有汽车厂可以做——它可能也只有把车毁了重新设计制造一辆!” 牛亮沉默不语。 陈新继续说:“这样的成本也太高了!我看你经营刚步入正轨不久,还是抓紧现在这有利时机挣一点钱再说吧!” 牛亮终于说:“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把这个难题留给你,你什么时候研究出了一个简单而完美的改装方法,请马上告诉我!” 陈新高兴地:“有你这句话,我也想在汽车美容这行干一番事业了!你等着我的消息吧!” 牛亮高兴地伸出手:“那好!咱们一言为定!” 陈新激动地伸出手,和牛亮的握在一起:“一言为定!” 牛亮开车从陈新汽车美容院出来,感到非常扫兴,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一改进方案,还会遇到技术上的不行!现在的汽车美容,说白了就是汽车修理铺。在中国,真正意义上的汽车美容,能够按照车主的意图作各种汽车锦上添花的,实际上还没有出现。上次的改装,陈新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还能奢求什么呢?他又想到上次的改装虽然成了,却遇到乘客的接受难题,也是好事多磨!他一下子感到在中国似乎作任何一种小小的创新应用都是如此的难,没有轻而易举的事情!最后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陈新说得对,先抓紧时机挣一点钱再说吧! 想到这,牛亮加快车速,向前开去。 053、赵铃进京(1) 巴山深处一小山村。 四周群山环抱,山顶云遮雾绕,山坡层林浸染,半山腰散布着几座农家民居。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微微地传来河水淙淙流动的声音。一中年农村妇女正蹲在河边,手握棒槌梆梆地敲打着石上的衣服。忽然从山坡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 “妈——,老爸又来信了——” 妇女回头向坡上望去,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正手举着信封和展开的信纸在山道上欢快地向河边跑来,不禁叫道:“死丫头!小心点跑——别栽着了!” 姑娘芳名赵铃,身材匀称,已长得亭亭玉立,脸蛋儿也很俊俏,肤色尤佳,白里透红,像成熟的蜜桃一样,散发着诱人的光彩。嗓音清脆,经常嘴里唱着民歌,就像山里的百灵鸟一样逗人喜爱。赵铃欢快地小跑着,嘴里唱起了一首四川民歌: “太阳出来了喂,喜洋洋了喂,扛起扁担朗朗扯,狂扯,上山岗了喔-----” 其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唱歌是不分什么时间限制的。赵铃一阵小跑来到了河边,将信伸到母亲面前,兴高采烈地一边指着一边说: “老爸这封信真有意思!他说他有位徒弟牛亮,开出租车开得特别好,将一辆普通桑塔纳改装成豪华桑塔纳,星级服务,大众化消费,人又长得特帅,一下子在北京城出名了,成了新闻人物!他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现在不少到培训中心学驾驶的学员,都点名要跟老爸学开车!老爸的收入提成也增加了不少,这又寄来一千块钱!” 赵铃妈一边看着信,一边听着女儿银铃似的话声,脸上露出一种幸福的笑容。赵铃刚讲完,赵铃妈便兴奋地说:“铃铃,快帮妈清洗衣服!几下洗完,我们回去做好吃的!” 赵铃:“做什么好吃的?” 赵铃妈:“你最爱吃的:腊肉炒蒜薹和鸡蛋豆腐!” 赵铃:“好呢!” 说着,赵铃蹲到河边,帮母亲清洗起了衣服。赵铃妈收好信,又拿起棒槌,梆梆地敲打起来。 夜里,赵铃、赵铃妈、和赵铃的弟弟——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赵波正围坐在饭桌边吃饭。饭桌上放着一大盘蒜薹腊肉,一碗鸡蛋豆腐,一碗素菜汤和一小碗辣椒豆瓣酱。赵铃夹起一块肉,放在鼻孔边嗅了嗅,一边放进嘴里一边说:“香,老妈做的蒜薹腊肉就是香,一闻到这股香味,我就快流口水了!” 赵铃妈向赵波碗里夹了一块肉:“香就快吃,耍什么贫嘴!” 赵波反感地:“我自己来!” 赵铃妈又看着赵波:“妈为你好还不对!” 赵波:“你的筷子脏!” 赵铃妈奇怪地:“我的筷子哪里脏?” 赵波:“老师说,筷子不能共用,以免相互感染!这是卫生,你懂不懂?” 赵铃妈:“你小子教训起我来了!你那叫什么卫生?你那是洁癖!中国人这样吃了几千年,也没听说毒死几个来摆起!洁癖很了,反而容易被感染,你小子懂不懂?” 赵铃忍不住格格地笑起来,声音如银铃般动人! 三人默吃了一会儿饭,赵铃看着母亲:“妈,反正这大学没考上,老呆在家里也不是个法,我出去打工吧?” 赵铃妈:“要去就到你爸那里去,也好有个照应。” 赵铃高兴地:“老妈,你真是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 赵波抬起头羡慕地:“姐姐要去北京呀!哇塞——” 赵铃怀着金色的梦想踏上了去北京的路。母亲一直送完那几十里小山路,边走边给赵铃讲一些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及经验教训的故事,告诫她要谨慎和陌生人说话交往,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特别是那些长相好看的小伙子,他们不少是骗子,骗才骗色,不要贪小便宜,那往往是骗子设下的陷阱,等等,直到把赵铃送上汽车,看着载着赵铃的车子消失在远处,才返回。 赵铃又几经转载终于登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坐在座位上,小心地注意着周围来往的人,不时又侧头望着窗外,心驰神往的心情禁不住浮现在了青春的脸上。 054、赵铃进京(2) 北京一公交站。晨。 天色灰暗。大街上车辆还不是很多,车站上站了八、九个人等车。赵明山站在人群中,不时眺望着远方。一辆班车开来,走了。又一辆班车开来,又走了。赵明山抬腕看了下表,表针指向七点二十分。 从远方又开来了一辆班车,渐渐看清了车次,赵明山脸上露出了微笑。车停稳,门开了,从车上陆续走下一些乘客。赵明山张望着。这时,赵铃从车上走了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背上背着一个包。忽然看见了赵明山,惊喜地叫道:“爸——” 声音清脆悦耳。赵明山高兴地迎上前去:“铃铃!” 赵明山接过女儿手中的行李:“叫你别带这么多东西,就是不听!路上累了吧!” 赵铃:“是妈叫给你带的,又要带这,又要带那!幸好她把我送上了汽车,否则那一段山路会把我累得够呛!” 赵明山:“你妈也是!” 说话间,赵明山领着赵铃来到傍边一自行车前,赵铃取下背上的包,一边放到车上一边问:“这到你那还有多远?” 赵明山一边捆扎一边说:“走路二十多分钟。” 赵明山捆扎好行李,推着自行车,二人向前走去。转过一个弯,进入了一条小巷。赵铃走在赵明山傍边,侧头问:“老爸,你信上说的你那徒弟的事,都是真的?” 赵明山:“当然是真的!” 赵铃:“那你现在和他有联系没有呢?” 赵明山:“当然有联系!我有他的电话!我还去过他家!不过平时大家都很忙,很少见面。——你一来就问这些干什么?别想歪了哟!人家有一个上新闻大学的女朋友!” 赵铃生气害羞地:“爸——,你都说了些什么呀!我只是对他的事感到好奇!你扯那么远干什么?” 赵明山:“我只不过提醒你注意点!先说断,后不乱!赶快找个工作干着!北京不是那么好呆的!什么东西都贵!房租特贵!车票比各省都高得多!” 赵铃:“全国的心脏嘛,物价还能不贵?” 赵明山:“这么贵的物价,如果不好好工作,没钱站稳脚跟,就得滚回去!” 赵明山一阵训斥,赵铃不再说话。父女俩默默地向前走去。来到住处,赵明山把行李放好,然后拿起桌上一小文件包,夹在腋下,侧头看着坐在床沿上的赵铃:“你今天刚到,先休息一天,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上班去了。” 赵铃扫视着屋子:“爸,我住哪?” 赵明山:“你暂时在我这里住几天,我到单位值班室去住。你找着工作了,再根据具体情况找房子。” 说着,赵明山走出了门。赵铃盯着父亲走后的空门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毛巾,抖开来,捏在手中,弯身拾起地上的一个脸盆,走出了房门。不久,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洗完脸,上到床上,准备先睡个觉。坐了一夜的车,初次出门,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现在一切放松下来,才感到瞌睡极了。刚要躺下,忽然发现床头角放着几张报纸,不禁伸手拿了起来。翻开一看,有一版图片新闻一下子吸引住了她的眼光,上面有一大标题:《的哥牛亮和他的豪桑情结》,于是兴奋地看起来。待到从头到尾看完,已兴奋得没了睡意。又把报纸立起来,仔细打量着上面的人物,自言自语地说:“真的帅呆了呢!哪个女人得到,一定会从梦中笑醒!” 忽然又想起父亲的话:“人家有一个上新闻大学的女朋友!”心里不禁生出丝丝凉意。又忽然看见报纸的日期,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报纸了!于是把报纸合上,放回原处,倒头便睡起来。 055、相逢是缘(1) 牛亮按照陈新的建议营运了一段时间,开始还能心境平静地进行,并不时在服务中增添一点点新的创意,从中体会到一种创新的快乐。但渐渐就感到不满心烦起来,一种缺憾在心里蔓延滋长,总觉得让那个大的创新孕在腹中不能出世,而来体味这丝丝的快感,实在不过瘾。几次想打点话问询一下陈新攻关的进展情况,但一想到给陈新说过一研究出来就马上告诉自己的话,也就不好再打了。有一次,思前想后认为陈新可能研究出来而认为时间过得太久自己可能已经找别人了而不再来电话,终于忍不住拨通了陈新的电话号码: “喂,陈新吗?------我是牛亮------研究得怎么样?” 手机里是一阵非常友好的抱歉:“对不起!还没弄出来!让你久等了!你是不是再找别人看看?或许有人早就有方法了?” 牛亮:“我只相信你!” 手机:“那我再加把劲!一弄出来就马上告诉你!” 牛亮:“我将永远等着你的好消息!” 从此牛亮就不敢再打电话给陈新。等待是令人心焦的。唯一的长久等待更令人心焦!它仿佛是令人快长的催化剂,有一次牛亮照镜子,感觉自己都老了许多!又赶忙平淡了心情,为了让青春不致过早消失!心情平静几天,又不禁缺憾烦闷起来。如此反来复去。 其间,周慧来电话询问过两次。每次牛亮都以陈新的方式给与回答:“对不起!改进技术还不过关!一弄出来就马上告诉你!” 周慧最后惋惜地提醒说:“秋天都快过完了!冬天恐怕没人消受得起!” 牛亮苦笑中带着一丝幽默:“那就等明年秋天吧!” 这一天,牛亮又因此而心绪不佳起来,他不知道这样的等待何时是一个尽头。早上起来,心情便有点忧郁。老天也仿佛通人性似的,一直阴沉着脸。半下午的时候,牛亮拉了一位女客,三十岁光景,上车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白皙的脸上也透出一种忧郁的表情。女人的忧郁是显性的,就像雨天的乌云,看得人黯然。而男人的忧郁,尤其是英俊男人的忧郁,则是隐性的,不大容易看出来,它仅仅使人的面容增加了一种严肃——一种力的美,用一个时髦的词来概括,就是酷毕了! 056、相逢是缘(2) 牛亮放起一首轻快的音乐,启动车子向前开去。那女人先是忧郁地坐着,进而发现牛亮那因严肃而显现在脸上的力量之美,不禁怦然心动,忧郁的结慢慢地融化,变成了一潭春水,浇灌着每一根神经,最后在面部开出了一朵微笑的鲜花!而这时那眼睛也放起光来,惊奇地在车厅内转动,双手东抚西摸,俨然刚刚发现车内的奇异景象!最后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树鲜花,在轻快的音乐声中摇摆着花枝,宛如荡漾在春风里! 下车的时候,阴沉的天终于下起雨来。女人一边付钱一边笑着说:“你就是那位豪桑的哥吧?果然名不虚传!开得真的不错!——上我家去喝杯咖啡?” 牛亮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多谢夸奖!——不用了!我还有事!” 付了钱,可是那女人还站着不走,又用手指着旁边一栋高楼:“我家就在那栋楼上,不远,真的!不用客气!” 牛亮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继续婉谢说:“多谢了!我真的还有件急事,要马上赶过去!——下雨了,赶快躲雨吧!” 说着,牛亮开着豪桑向前驶去。开了一会儿,回头一看,那女人还站在那里呆望着。牛亮嘴角一笑,一边开车一边自语了一声:“多情总被无情恼!” 随即加快车速向前开去。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将路面打湿完了。牛亮开起刮雨刀,揩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透过刮净的视洞,可清晰地看见密集的雨线,被风吹得斜斜的,如飘飞的柳条。天已暗淡下来,牛亮不想出车了,想尽快赶回家。看见一条偏僻的叉道,牛亮将车开了进去,从这条街横过去,可以节省一大段路。街道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除了他自己的。街道两旁窄窄的人行道上长着两排高大的乔木,再外边便是两条高墙与另一个世界分隔开来了。前边应该有一条小巷,再前边应该有一个小公交站,牛亮一边开车一边想着,这是他所熟悉的。过了小巷,那公交站也看见了,站上确乎没有人,这个小站,只有一路车很久才经过一次。忽然,从站上冒出一个年轻的姑娘,使劲地甩了一下头发,像一束黑色的布条,被抛到了背后,明显是被雨水打湿了。姑娘身子很单薄,也很匀称,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看样子有点冷。那姑娘又用手理了理背后的头发,抬眼望着牛亮的出租车,模样儿很俊俏,在风雨中楚楚动人!来到站前,牛亮不知怎么就停下了车子,拉开车窗,微探出头,问道:“要车吗?” 姑娘轻轻地摇了摇头。 牛亮想了一下,又忍不住说:“这么大的风雨!——这里的班车很难等的!” 姑娘淡淡地一笑,说了一句生硬普通话:“没钱坐你那车,班车我还要拣便宜的坐呢!” 无情的风雨飘打在姑娘的身上,姑娘又将双手交叉抱在了胸前。那外衣已经被打湿了,不知湿透了没有?牛亮看着她,实在不忍心离去,想了想,终于说:“我不收你的钱!我送你回去!” 不想姑娘却忽然变了脸,紧张地叫道:“你要干啥子?” 057、相逢是缘(3) 牛亮见发生了误会,忍了忍,又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见你在这风雨中可怜,想送你回家。” 姑娘正是赵铃,从家里出来时母亲谆谆告诫的话一下子又回响在了耳边。便宜拣不得!这小子还真英俊!但漂亮的小子更是骗子多!想到这,不禁更加紧张了,加大了声音叫道:“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要大声喊救人喽!” 牛亮只好无奈地将车开走了。一边开车一边那颗心却像悬空了似的,怎么也放不下!天色更暗了!牛亮不禁打开了车灯。透过光道,那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随着风势,一个劲地飘!来到一个转弯处,牛亮不禁又停住了车,心想,那样等上半个多小时的车,非把人淋病不可!万一碰上了真正的坏人,那就更糟了!再回去?可是回去怎么与她说呢?显然她有很强的防备心理——一种陌生人之间的那种很强防范意识!想着想着,忽然心里一亮:“我亮出自己‘豪桑的哥’的名号!说不定她听说过,那样她就不会反对了!试试吧!”想到这,牛亮调转车头,返了回来。 牛亮将车开走以后,赵铃忽然觉得那小子有点面熟,一阵紧想,终于想了起来:他可能就是那位豪桑的哥,老爸的徒弟,和报纸上的相貌像极了!看着牛亮的车消失在远处,不禁有点后悔起来。最后想到“无缘对面不相识”的话,又自我安慰了一句:“无缘!”进而想到牛亮有女朋友了,自己还在这里单相思,一份苦楚在心里油然而生,又不禁自言自语:“相思苦!单相思最苦!” 雨下个不停,吹打在身上,脸上,冷飕飕的。外衣已经湿透了!这车站怎么不修个房子,像长途车站那样,风雨都遮不住!附近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避雨。天色已暗得朦朦胧胧的了,她不禁将一只手从胸前松了开来,翻腕一看,已经等了二十多分钟了!这车怎么还不来!她忽然想到有一次在一个车站听一个女人说她等车等了一个小时!不禁又暗暗地叫起苦来。这样下去,内外衣全湿透,非生一场大病不可!想到这,她又懊悔起刚才的拒绝来了,抬起头,望着牛亮出租车远去的方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一辆出租车从那尽头处开了过来,明晃晃的光亮,耀武扬威似的!赵铃见了,不禁叹道:“出租车!出租车!你为什么收那么贵的钱!一公里的价格就相当于我的全程!叫人看见你,就像看见了天上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 赵铃叹息没完,那车来到了跟前,并且停了下来!赵铃的心里忽然一紧:又是哪个坏小子想吃豆腐!哼,她敢动手动脚,我就大叫!叫来警察!我要不顾一切地反抗!赵铃凝神屏气地注视着从车里出来的是啥人物! 牛亮停下车,缓缓拉开车窗,探出了头。 赵铃惊得张大了嘴巴!赶忙用手捂住,免得露出女人的傻样! 可是在牛亮眼里,他只觉得姑娘是惊吓得厉害!一路想好的话居然不知从何说起!呆了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鼓起勇气说: “姑娘,我是真的想帮助你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听说过豪桑的哥吗?我就是那位豪桑的哥牛亮,上过报纸的,也算得上是个小小的新闻人物吧!——这是我的名片,还有这豪华出租车,正摆在这里,你可以先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假的。以我豪桑的哥的信誉担保,我决不会伤害你的!” 058、相逢是缘(4) 说着,牛亮拿出名片,递了出来。赵铃终于恢复了正常,随即又眼珠一转,假装认识又不认识地说:“你就是那位豪桑的哥嗦!听说过,听说过!我看看你的名片。” 赵铃走上前来,接过名片,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名片倒是真的!但不晓得你人是不是真的?” 牛亮走下车来,打开后车门,用手一指:“这是我的车,你再看一下是不是真的。” 随即又开起了车内的灯。赵铃收起名片,探头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说:“是与一般的出租车有点不一样,不过也不是很豪华,只有那么点意思——” 不等赵铃说完,牛亮接过话茬说:“只是把一般的桑塔纳改装了一下,就是图那么点意思,当然不能跟真正特制的车相比喽!” 赵铃又返了出来,抬头看着牛亮:“不过我真的没钱给你噢?” 牛亮一笑:“我不是说过送你吗?不要你的钱!” 赵铃想了一下,又说:“你的真假倒是次要的了,我担心的是中途你使坏怎么办?” 牛亮:“那名片上有报警电话,到时你可以报警!” 赵铃:“我没有电话。” 牛亮:“车上不是装了电话吗?到时你可以用它打!” 赵铃忍住笑:“你那电话也许是假的。” 牛亮摸出身上的手机,递给赵铃:“我把我的手机给你押着,总行了吧?” 赵铃又说:“可是我不会用手机!” 牛亮无奈地一笑:“真是难伺候你这女菩萨!——送佛送到西天,我教你!” 随即牛亮又拿出手机,一边指点一边说:“先按这个键,再按这个,然后按数字,一、二、三……” 赵铃听着,看着,点着头,忽然一个喷嚏,把牛亮的手机震到了地上。赶忙躬身从地上拾起,递给牛亮,担心地说:“摔坏了吗?” 牛亮揩了一下粘上的泥土,笑着说:“没事儿!” 随即递给赵铃:“学会了吧?” 赵铃接过手机,暗笑着说:“好吧!我今天冒这个险,死了也值得了!” 牛亮微笑着说:“不要想得那么悲观吧!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说着,赵铃上了车,牛亮关好车门,又才上了驾座,关好门,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去哪儿?” 赵铃一边脱外面的湿衣服,一边说:“去四环西路燕山汽车培训中心附近,具体的去处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也说不上来。” 牛亮先放起一首欢快的民歌,才将车向前开去。赵铃坐在车上,充满了一种兴奋。开始感觉像经历了一个神奇的梦,后来又觉得挺好玩,想再戏弄一下老爸这位帅徒弟。看遍车内的一切,赵铃笑着说:“看你这样子,好像是个花花公子!” 牛亮一听,也俏皮起来:“我可是凭力气吃饭,属于地地道道的劳动阶级!” 赵铃又笑着说:“我是说心花的那种!” 牛亮也笑着说:“你可不要乱说哟!我还没有找女朋友呢!” 赵铃心里一惊:明明有一个,还说没有,这不是花心是什么?!随即说:“恐怕没有找到一个连吧!” 牛亮依然笑着说:“我又不是皇帝,找那么多干什么?” 明明是花心,还说干什么!赵铃见没戏弄成,反而自找气受,索性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牛亮又一边开车一边说:“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吧?” 赵铃没好气地:“你说对了。” 牛亮又问:“南方哪个地方?” 059、相逢是缘(5) 赵铃眼珠一转:“湖南。” 牛亮紧追不舍:“湖南哪个地方?” 赵铃继续狡诘地:“湖南韶山,跟***是老乡!” 牛亮忽地笑着说:“攀上这么个贵老乡啊!” 赵铃:“我骗你干吗?” 牛亮:“都说三湘儿女自多情,不知是不是真的?” 赵铃仿佛抓住了把柄似地:“还说你不花心?一见面就对一个女孩儿刨根问底这么多!” 牛亮这才感到引起了误会,赶忙补充了一句:“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想了解各地的风俗民情。” 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牛亮又换了一首民歌,然后专心地向前开去。到了大地方,在赵铃的指导下,又几经几拐,终于来到了赵铃住所的院门前。赵铃一边下车一边说:“劳你这么大个驾,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进去坐坐,吃顿便饭?” 牛亮看着这街巷,院门,渐渐诧异起来:这不是师傅住的地方吗?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应该去看一看师傅!因此,赵铃的话中虽然带着一股刺,他也不计较推辞了。从车上下来,关好车门,随赵铃进了院门。来到赵铃的屋门前,牛亮更是诧异了:这不是师傅住的屋子吗?难道他搬走了!想到这,牛亮不禁问赵铃:“能问你一件事吗?” 赵铃:“你说吧。” 牛亮:“你来的时候,住在你这屋里的一位中年男人搬走了吗?” 赵铃心里一转:“我住进来的时候,肯定别人早搬走了!不然,我怎么住进来?” 牛亮:“你住进来多久了?” 赵铃:“十天了!——他是你什么人啦?” 牛亮:“他是我驾校的师傅。他搬走了怎么不告诉我一下?不知他离开了燕山汽训没有?” 牛亮说着,最后又自言自语起来。赵铃在旁边见了,忍不住想笑,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对牛亮说:“进屋里坐坐吧!” 牛亮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是一个人住吗?” 赵铃:“两个。” 牛亮:“另一个是谁?” 赵铃:“我男朋友!” 牛亮直感到心里一凉,转身要走。赵铃忍不住拉了一下,说:“进屋坐坐吧!——你帮我这么大个忙,来到门口,屋都不进一下,不是你太客气,就是我不仁义了!” 牛亮只得随赵铃进了屋子。屋子很窄,坐了凳子就没过路的地方了,牛亮坐在了床沿。赵铃泡了杯茶,递给牛亮:“请喝茶。” 牛亮接过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环顾着四周,简陋的陈设,似曾相似,又似乎不一样。赵铃换了件干外衣,开始择菜做饭。牛亮看了一下赵铃俊俏的脸,又用眼角的余光扫着,那肤色真是难得的鲜艳!白里透红,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样动人心扉!明显看得出那不是施粉的结果,而是一种天生丽质!他一时不知道用什么来描述这种感觉,只觉得她是如此的可心!但忽然想到她有男朋友了,又不禁心一凉,略带妒嫉地问了一句:“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在哪儿工作?“ 060、相逢是缘(6) 赵铃一边择菜一边说:“他还在上大学呢!北京外语大学!” 牛亮站起身,又准备要走:“我还有点事要去办,那就告辞了!” 赵铃站起身,忍住笑:“那你叫我怎么谢你啦?” 牛亮笑着说:“小事一桩,谈什么谢!” 说着牛亮走出了屋子。赵铃这才感到自己玩笑开大了!自己言辞间都透露出一种催人走的意味,一时感到再拉他不是,送人走也不是,心里忙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正想追出去,忽然传来了两个男人的推拉说话声,知道是父亲回来,拦住他了,这才止了脚步。一边重新择菜,一边静听着。 牛亮刚走到院门口,蒙胧夜色中,忽然发现师傅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来到了跟前,十分吃惊地叫了一声:“师傅?” 赵明山也很吃惊地打量着牛亮:“牛亮,你是来找我的吗?” 牛亮依然吃惊地:“我送一位客人到家,没想到到了师傅的住所,顺便想看望一下你,不想听说你搬走了?” 赵明山更奇怪地:“谁说我搬走了?我没搬啦!——可能是别人误以为我走了!走,走,跟师傅回去!” 说着,把牛亮往里推去。牛亮奇怪地又随师傅返了回来。赵明山来到屋前,看见屋里亮着灯,房门半掩,一下子知道了八、九分的原因,一边推门一边叫道:“铃铃——” 赵铃见父亲带着牛亮又返了回来,看着父亲阴笑地叫了一声:“爸——,你回来了!” 赵铃的一声叫唤,牛亮仿佛明白了一切似的!想起从自己表明身份以后所发生的,他感到自己可能被这位小师妹捉弄惨了!那脸耳也不禁有点发红发烧。赵明山把牛亮让进屋里,又叫坐了床沿,对着赵铃鼓眼说:“是你捉弄了牛亮吧?!” 随即又看着牛亮说:“这死丫头,就爱开玩笑!你不要介意!” 牛亮笑着说:“我不介意的!” 赵明山在屋里收拾了一会儿,又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对牛亮说:“就在师傅这里吃点便饭!我出去买点东西!” 赵明山走了。牛亮重新环视着屋里那似曾相识的陈设,不禁笑了。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放回原处,看着择菜的赵铃笑着说:“你刚才的话有多少是假的?” 赵铃头也不抬:“都是假的!” 牛亮兴奋地:“那男朋友也是假的喽?!” 赵铃这才感到上了圈套,失言难追,但随即又正色道:“你不要脚踏两只船!” 牛亮奇怪地:“什么脚踏两只船?” 赵铃终于忍不住说:“你不是有一位上新闻大学的女朋友吗?” 牛亮这才感到这小师妹已从师傅那里了解了自己很多,不过这也好,省去了许多从头开始的麻烦。随即解释说:“你说是周慧呀,她只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只是普通朋友!况且现在人家考上了大学,我又硬是要来开这出租车,普通朋友的关系也越来越淡了!” 赵铃心中一喜,冲口而出:“真的?” 牛亮也兴奋地:“骗你是头猪!” 赵铃不悦地:“你骂我啦?” 牛亮又赶忙纠正说:“我是说我如果骗你,是头猪!” 两颗本来一见钟情的心由于误会而产生的别扭终于消除了。赵铃欢快地做着饭菜,清脆的歌声不禁从口中飘出来。牛亮忘情地看着,听着,陶醉在爱的依恋中…… 061、乐不思蜀(1) 牛亮终于找到了心爱的女人,能够使自己产生爱的感觉的女人。她亭亭玉立的风姿使人爽,俊俏明媚的面容使人亲,娇艳鲜润的肤质使人迷,清脆悦耳的嗓音使人乐。和她在一起,能油然地产生一种不想离去的感觉!此间乐,不思蜀,赵铃使他暂时忘却了在豪桑的创新方面没有重大突破的烦恼! 此后牛亮一有空便往师傅家里跑,赵明山渐渐发觉了蹊跷,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缘由。先探了女儿的口风:“牛亮怎么现在经常往我们家跑?过去他是很少来的!” 赵铃开始还假装:“这我怎么知道!” 赵明山一针见血:“这肯定是冲着你来的!你知道他有个上大学的女朋友,怎么还——” “那不是他的女朋友!”不等老爸说完,赵铃接过话茬说,“只是他从小学到高中的老同学,普通朋友,他对她的感觉都没有!” 赵明山惊奇地:“他亲口对你说的?” 赵铃:“他向我发了誓!” 赵明山还是不放心。一天趁师傅俩单独在一起,又问询了牛亮:“你和你那上大学的女朋友关系怎样了?什么时候请师傅喝喜酒呀?” 牛亮一听便知道了师傅的用意,笑着解释说:“你是说周慧呀,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只是从小学到高中的老同学,普通朋友而已!现在人家考上了大学,而我又硬是要来开这出租车,普通朋友的关系也越来越淡了!” 赵明山紧追不舍:“你这一表人才,她还看不上?” 牛亮有点不服气:“我对她也没有什么感觉!” 赵明山于是放心地让女儿和徒弟交往了。他对牛亮虽然不是全部了解,但至少对他是基本了解的。他可说是才貌双全,虽然他不是大学生。人品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谈吐清纯不俗。在他眼里,他是无可挑剔的。他爱标新立异,这正是时代青年应该有的特质,也正是他的长处,他也因此而获得了成功,这正是他特别喜爱他这徒弟的地方。虽然女儿也不错,但牛亮配她是绰绰有余。他感到自己前世不知修了什么福份,能够在北京找到这么一位出众的女婿;女儿也不知修了什么德,能够在北京找到这么一位出众的丈夫!这不仅可以在北京站稳脚跟,而且充满光明的前景。如果以后这事不出什么意外,能够顺利地开花结果,那真是自己的造化!一家人的造化!每每想到这些,赵明山的脸上便禁不住浮现出幸福的微笑。 赵铃虽然感到实现了自己来北京之前怀着的金色梦想,找到了那位白马王子,有时真的在梦中也笑醒了过来,而自己在北京找到的工作也不太理想——在一家公司当电话业务员,每天早出晚归,成天靠在办公室打点话拉客户,找业务,自己的普通话又不太标准,往往没说两句,对方便挂了电话,一个月下来业务没拉到一个,仿佛是老板的施舍,得了五百块钱的保底工资;但是在和牛亮的交往中,却表现得没有从偏僻山乡来到大北京,沾了牛亮多少光,像林黛玉进贾府那样,说话行事,步步小心,时时谨慎,生怕被人耻笑了它去的那种自卑的感觉,唯恐牛亮把自己甩了,反而更加充满了自信,想到啥说啥,爱评头品足,有时甚至对牛亮的豪桑也挑起刺来。 062、乐不思蜀(2) 而牛亮对这些,不但不介意,反而觉得充满了妙趣,仿佛那是世外的风,可以净化京城的空气! 一个星期天,牛亮陪赵铃逛街,在一书店买了本营销方面的书后,来到一咖啡店小憩。要了两杯咖啡,赵铃喝了一口,想起买的书,从袋里拿出来翻看着。牛亮则盯着赵铃,一边看一边慢慢地品喝。那白里透红,仿佛永远娇嫩鲜艳的肤色又使他着迷起来。看着看着,牛亮不禁问道:“你这肤色保养得真好!有什么秘方吗?” 赵铃抬起头,微微一笑:“什么秘方?我从来没有保养过!也不知道啥叫保养!” 牛亮俏皮地:“就是每天搽大宝二宝的。” 赵铃:“根本没那回事!我每天除了洗脸,什么也不搽!” 牛亮惊奇地:“难道真有天生丽质这种美人?” 赵铃扑哧一笑,放下书说:“什么天生丽质?说白了就是水土气候问题!我们那里,一年四季,气候温和湿润,每个人就像生活在花房里,那肌肤如何不像鲜花一样光彩动人!而你们这北方,空气干燥,风沙又多,又如何不使皮肤变老?只好靠每天搽各种化学药品来保养!” 牛亮笑着说:“把你们家乡说得那么好!我都想——” 话没说完,忽然抢过赵铃的书,翻到一扉页,一边摸笔一边说:“我可以在你书上写几个字吗?” 赵铃笑道:“你书都抢去了,我不同意也不行了!” 说着,牛亮摸出钢笔,在那扉页上刷刷地写了起来。不一会儿,写好了,双手端着,送给赵铃。赵铃接过一看,惊奇地说:“你这么快就写好了一首诗,真是才子!” 随即小声念道: 题赵铃 三月桃花白里红, 天地造化鬼神工。 谁能睹得伊人面, 倍感春风不是空! 看毕,赵铃兴奋地说:“你把我写得太好了!——我哪有那么好?被你一吹,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了似的!” 牛亮动情地说:“这是我真实的感觉!” 赵铃不再说话,心里充满了一种幸福的感觉,那是被爱的电流激起的春潮所陶醉的幸福!而牛亮也越来越兴奋,忽然说:“快点喝!——我们马上回去,把它制成条幅,挂在墙上!” 赵铃这才惊觉地:“回去?——回哪去?” 牛亮:“到我家——我妈早就想见见你了!” 随即两人快速地喝完咖啡,结了帐,匆匆地出了店门。这是赵铃第一次到牛亮家。一路上,赵铃坐在车上东张西望,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牛亮见了,不禁问道:“你在寻找什么?” 赵铃:“我想给大妈买件礼物,可是没看到——” “买什么礼物?”不等赵铃说完,牛亮接过话茬说,“我妈不会介意的!” 赵铃有点生气地:“她不介意我介意!” 牛亮马上改口说:“好好好!我陪你去买!你想买什么?” 赵铃:“我想买一个红色的寿字结。” 牛亮:“我知道哪个地方有这种东西卖。” 赵铃又由牛亮陪着来到一家手工艺品店,买了一个红色的寿字结,叫服务员包了一个精致的礼包,提在手中,这才高高兴兴地上了路。来到牛亮家院里,牛亮将车缓缓倒进赏车亭内,停稳,熄了火,两人下了车。赵铃从车上下来,看见赏车亭,惊讶极了:“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个别致的停车地方!真是珠联璧合!” 063、乐不思蜀(3) 牛亮微笑着,没有说话。来到亭外,赵铃站在亭前,看着亭上的匾额和两边柱上的楹联,兴奋地念了一边,最后赞叹说:“写得不错!语义清新,文采飘洒!——这也是你写的吧?” 牛亮终于笑着说:“多谢玉口夸奖!” 赵铃接着说:“你还真有点才气!——不过话好说,做起来可就难了!如何才能达到风情万种?” 这时,牛亮妈从屋里走了出来,围着条短围裙,看见赵铃,高兴地叫道:“这就是赵铃姑娘吧,长得真水灵!” 赵铃走上前去,送上礼物:“大妈,祝你老健康长寿!” 牛亮妈接过礼物:“谢谢!真是乖闺女!到屋里坐!” 三人进到屋里,赵铃看见牛亮妈正忙着做饭,不禁说:“大妈,你辛苦了!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吗?” 牛亮妈:“这点事,不用!——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牛亮笑着说:“那我们去把它制成条幅!” 牛亮找来空白调幅,放在书桌上摆好,调好墨,拿起毛笔,略微考虑了一下格式和字体大小,便一挥而就写了出来。墨迹稍干,又挂到墙上。两个人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反复地品味着。牛亮问:“你觉得怎么样?” 赵铃站在调幅前,不断变换头的位置审视着,最后说:“调幅虽好,可总觉得意犹未尽,有点缺憾似的!不知为什么?” “意犹未尽?有点缺憾?”牛亮感到十分奇怪,“我觉得这调幅写得不错了!我的书法,高二的时候bj市举行中学生书法大赛,我还得了一等奖!” 赵铃:“我说的是我的直觉!哪个跟你谈书法!” 牛亮遭了一记闷棍,正不明所以,忽然瞥见墙上的一幅名车与模特画,心里一动,说:“你是不是说应该作成画的形式?” 赵铃恍然大悟似地:“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你一幅字,写得再好,还不是最抽象的符号,如何能够完美地表现一种意境!” 赵铃的话使牛亮大受启发,随即一个人像独白似的在屋里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说起来,而赵铃则在旁边看着,笑个不停: “那我们把它作成一幅画!要做画,得先有照片。要有一张你的照片。你有这诗的意境的照片吗?没有,那我们明年春天去照一张!要和桃花一起照,看你和桃花哪个更美?然后把它作成一幅画,一张明信片,一本影集,写真集——写真集?” 说到这,牛亮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又一次望着墙上那幅名车与模特画,就像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似的,大发灵感,形成了豪桑的又一个创新思路!他一下子搂住赵铃,激动地叫道: “我又找到了一个豪桑的创新思路!我要拍写真集!编一本全面反映我和豪桑各个侧面美丽风采的写真影集,把它放在车上,让乘客一边乘车一边翻阅,既做乘客又做读者,融入式地体验名车与模特的生活,活生生的品赏!啊——真是太妙了!太妙了!” 赵铃被牛亮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为他对豪桑的痴迷而感动,也紧紧地搂住了牛亮的脖子,心里充满了激动和快乐。两人在屋里紧搂着旋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