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论万人迷和白月光的适配性》 第1章 你最好别让我抓住 【脑子存放处。】 【温馨提示:为了各位宝子们的阅读体验,请务必将脑子存放在这里。 阅读完毕后,点击末尾屎黄色按钮即可回收脑子,感谢配合!】 【加了很多其他情节,没看过原着也可以入。】 ———————— “……疼。” 寂静空荡的墓室之中,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之上,泛着微微的寒光,本是明亮,可墓中时间太长了,光芒早已变得黯淡。 少年坐在棺材上,喘息着,用白布将自己脖颈间流血的伤口缠绕起来。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袍,小脸白腻如雪,嘴唇是浓郁纯正的殷红,偏生眉眼间绕着一股殊丽的病弱,仿佛漂亮却残缺的瓷器。 鎏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可偏生长的好看,联合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叫人见了,怕是要惊叫一声,嚷嚷着是哪里的山野精怪,惑人的紧。 云初缠好了伤,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这下子,乌发缭绕之下的容颜才得以窥见,美的惊人,但却能一眼叫人瞧出性别来,黑发垂在胸前,映的他眉目愈发清冷,不染凡尘。 此刻云初的心情异常不好,他蹙眉压下胸口翻涌而上的腥气,自言自语的骂着些什么。 “你到底要我怎样?” 【很简单,下墓,收集能量。】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毫无起伏的说道。 云初身子晃了晃,捂着胸口喘息一声,这才压下呼之欲出的痛呼,冷声道:“这具废物身子,怎么收集能量?” 【我说过了,你找一只墓里的生物杀了你就行,或者,你饿死,也能获得一点能量。】 末了,它又补充一句。 【放心,你死不了。】 放你妈的屁。 云初在心中骂了一句,眼底翻涌着杀意,漂亮的金眸在珠光的照耀下像是泛着淡淡的金光。 他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这,甚至连带着以前的事情都是一概不知,只知道这有个傻逼系统,第一句就是让他去死。 连着四日,云初滴水未进,脖颈处的伤是一醒来就有的,疼得刺骨,只是连着几日,云初倒也习惯了这种痛。 可再这样下去,他没找到墓中生物,自己就先饿死了。 那傻逼系统说他是不死之身,只有一次次死亡在复生才能聚集力量。 云初抱着双膝,有些困顿的阖上眼,片刻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眸,扶着墙慢慢向前走,四肢无力酸软的感受不断传来。 云初知道若在不进食,他一定会死。 墓穴很大,甬道贯穿各个墓室,云初也不知踩到了什么机关,带刺的毒箭从墙壁上的小口射出,硬生生将他扎成了个小刺猬。 云初重重的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真是……操了。” 少年蜷缩在白玉的瓷砖上,远远看去,就像是白白的一小团,还在发着抖,可怜的紧。 感受着身子愈发的冷,云初半阖着眼,一边颤抖着,一边把系统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直骂到意识逐渐消散。 他很疼,可他莫名的就是不想在那个狗屁系统面前喊疼。 良久之后,系统冷漠的机械音响起。 【死亡次数:1 恭喜获得技能:百毒不侵,机关精通。】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初慢慢恢复了意识,身上还是疼,只是不往外流血了。 他扶着地爬起来,面无表情的开始拔身上的箭,直到箭全被拔了出来,身上被扎出来的小洞也开始缓慢的愈合,带起一阵强烈的痒意。 “啊!” 云初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开始浑身颤抖,雪白的颈子高高扬起,几乎是濒死般叫出了声。 原来比之疼意,这股钻心的痒意更加折磨。 又是许久,云初瘫软在地上,黑发早就被冷汗打湿,软软的粘在脸颊两侧,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浑身还在细微的打着颤,眼底像是含着一汪清泉,看起来水莹莹的。 【前面第一个墓室是食尸鬼,第二个是尸鳖,第三个血尸,第四个是……】 很大的墓,很多个墓室,每个里面都有不同的怪物,系统如今倒是好心的一个个同云初交代清楚。 听到他的话,云初突的笑出了声,那声音愈发的凄凉,夹杂着浓浓的恨意,成功让系统发出了困惑的询问。 【你笑什么?】 云初睁开眼,眸底含着冷光,他唇角微勾,有些病态的道:“你最好别让我抓住,否则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空间内系统愣了一下,温声道:【我期待着这一天,云初。】 这一次,那声音中的冰冷似有消散,仔细去听,竟然能听出些许笑意来。 云初又缓了好一会,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踏入了第一间墓室,在他进入的那一瞬,十几双猩红的眼睛锁定了他,墓室的门缓缓合上…… 令人胆寒的咀嚼声,伴着疼极了的呜咽声自寂静的墓室里回荡开来。 食尸鬼牙口不好,不能直接将云初先咬死了在吃掉他,只能用那似人的牙齿磨着云初的血肉,一点一点的将那肉磨下来。 云初被数十只食尸鬼按着无法动弹,只能睁着眼,疼得止不住的颤抖,生理性的泪水一滴滴落下。 看着那些丑陋可怖的怪物,他眼中含着森然的杀意,很果断的抓着腰间的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 与其受着折磨一点点死,不如先死,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死亡次数:2 获得技能:吞噬 技能解释:吞噬,或被吞噬。】 ————— 【注!很多亲密情节都被删除了,且不可以在段落评论中发,作者会努力去改,看到已删望大家理解。】 第2章 出墓,火车 黑暗之中,云初猛地睁开眼,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入脖颈间一只食尸鬼的眼眶里,转动着匕首,在那黑漆漆血淋淋的眼眶里绞弄着。 刀在血肉中搅弄的声音粘腻可怖。 食尸鬼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云初一脚将那食尸鬼的脖子踹断,一个翻滚避开了扑过来的食尸鬼。 感受着四肢涌起的力量,云初轻笑一声,向着其余的食尸鬼冲去。 看来,至少死亡能获得力量这一件事,系统没有骗他。 云初如同一条灵活的白蛇,游走于食尸鬼中,每一次动作下,都伴随着尖刀刺入血肉的声音。 绿色的,脏污的,腥臭的血液逐渐染红了白玉砖,就连那原本洁白的衣袍上,都浸满了腥臭的液体,其间夹杂着属于云初自己的血。 几息之后,墓室重新恢复了安静,白衣少年站在中央,甩了甩匕首上的血,将它重新插入腰间。 云初漫不经心的擦去脸上的血,明明看着狼狈,可他却笑的开心,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疯子。 他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尸体,眸色冷淡道:“你说的吞噬,是让我吃了这些怪物?” 系统没有回答。 云初到底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只要能变强,他可以不择手段。 他用匕首割下一块肉,皱着眉吞下。 反胃感不断上涌,云初捂着嘴跪在地上呕出声来,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他半阖着眼,胃里不断翻涌,眼睛周围都红了,看着好不可怜。 欣赏了好一会他这副狼狈的模样,系统才缓缓开口。 【不用吃,杀了就行。】 “……” 云初痛苦的咳嗽声停了一瞬,他紧皱着眉,垂帘掩下眼底刻骨的杀意,都要气笑了,哑着嗓子骂道,“你傻逼吗?” 系统没回话。 云初坐在地上缓了一会才慢慢站起身,扶着墙朝着下一间墓室走去。 有了能量的提供,他倒也没这么饿了。 至于吞噬,能打过就吞噬,打不过就自杀,复活了再打,打到能打过为止。 这样想着,云初踏入了下一间墓室…… 【死亡次数:3 获得技能:嗅觉精通 技能解释:墓中诡物,皆可闻之。】 死亡次数:4 获得技能:古墓寻尸 技能解释:古尸之躯,六窍可感。 死亡次数:5 死亡次数:6 ……】 也不知过了多久,第二间墓室内,上千只尸鳖都被云初杀的差不多时,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 【死亡次数:19 获得称号:尸鳖大王】 云初踩着小尸鳖的脚步一顿,一只手将挡在额前的碎发随意撩起,金眸微闪,冷声道:“称号?” 【称号尸鳖大王,可号令尸鳖群,为族群的王者。】 闻言,云初笑了一声,垂眸看着脚下还在挣扎的小尸鳖,一脚将它踢到墙壁上,撞得粉碎。 他捻了捻足,将足底的残肢和鲜血抹去,这才不疾不徐的朝着下一间墓室赶去。 身后,跟着仅存的几只不怕死的小尸鳖。 第三间墓室,是云初遇到的,最难搞的生物,在他死亡的次数达到84次时,才将那血尸的头颅斩下,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扯的只能堪堪遮住几处部位。 【获得技能:飞檐走壁 获得技能:尸语;技能解释:诡物之躯,亦可语之。 获得技能:刀枪不入;技能解释:寻常刀枪,不可入体。 获得奖励:古衣,长剑。】 听着这一串的播报,云初没什么反应,他漠然的直接将身上仅剩的几块破布撕下,赤身站在地面上,肌肤如玉,其上的鲜血格外的明显,随后穿上玄黑的衣袍,将长剑别在腰间。 玄色的衣袍荡开,衬的云初肤色愈发苍白,脸上全是血污,早已看不清面容,唯那双金色的眼睛,在明珠黯淡的光泽下好似泛着寒光。 他没有停留,踏入了第四间墓室…… —————— 【死亡次数:372 获得技能:墓穴感知,可推测出墓穴的方位。剑术精通。洞若观火,洞察力极强。冥蝶,习得冥蝶属性,获得其所有能力。】 三月之后,云初从墓里爬出来了,披头散发的,叫人看了,只怕是会尖叫嚷嚷着见鬼了。 鞋子不知是同哪一只怪物打架的时候被扯掉了,不过如今云初刀枪不入,倒也不怕,就这么赤着足朝前走着,索性他穿着黑衣,看不出衣服上染了多少血,只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条铁轨前,清晰的听到有铁轨震动的声音自远方传来。 【等车来,坐上去。】 云初没有回应系统,只是淡漠的朝前走去,绿皮火车逐渐靠近,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与此同时,云初颈间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喷涌而出。 【坐上去,或者现在就被火车捻死。】 他没有选择,要么一遍一遍被碾死,什么都得不到,要么踏上火车,照着系统的安排走下去。 系统的声音极其冰冷,云初蹙着眉,用手按住了脖颈的伤,从车厢的开口处跃入。 血不留了,只是痛楚还在。 云初捂着伤口,手都在颤抖,苦中作乐的想,若不是先前死了那么多次,受了那么多折磨,已经习惯了疼,只怕他现在已经蜷在地上痛呼了。 刚进去,那火车门就自己框一下合上了。 黑暗之中,一个类人生物尖啸着朝他扑过来,下一瞬,长剑出鞘,头颅落地的声音响起,云初揪着那人的头发,把它的头颅提溜起来,同那双死不瞑目,满目怨毒的双眼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间,云初很是冷静,丝毫看不出一点惧怕的模样。 连皮带肉的削了下来却没有血迹,所以这个玩意不是人。 【获得技能:日语精通】 日本人? “啧,真晦气。” 云初挑眉,手一松,一脚将那头踹了出去,找了个干净的棺材,从那日本人的尸体上踩了过去。 就算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云初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对于这种…特殊‘人种’,他自是不喜。 云初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坐在棺材上,期间又杀了几只日本人,如今怕已经是日语精通max。 几日之后,云初到了长沙城,他不知这是哪,只知道火车停了,便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刚巧就同那过来查看的工人打了个照面。 那小伙今天本来遇到这种鬼事就怕,如今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提着灯来看,就和一个血淋淋的人对上了眼,这人眼睛还他妈是金色的,像是野兽的眼睛一样。 当即只觉得裆下一湿,眼睛一翻径直倒在了地上。 哈哈,要死了。 第3章 初遇张起山 小伙这样想着,眼睛一闭,腿一蹬,叫都没叫一声,啪叽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云初低下头面无表情看着昏迷的男人,估量着杀了他自己能得到什么? 和老鼠一样的胆子? 权衡利弊,云初没杀这人,因为杀了没用,他转身欲走。 “砰!”一枚子弹射向他。 云初反应极快,抽刀将那子弹一分为二,向着来源处看去。 一个男人也是穿着同那晕倒小伙一样的制服,吓得脸色煞白,举枪对准了云初,缠着声道:“你你你…你不要动!我我我我,我告诉佛爷了!!你,你他妈要敢动小李你就完蛋了!我告你啊!” 闻言,云初笑了,此刻哪怕脸上沾满了血污,从那笑容中也尤可见几分清俊之姿,只是配上那双金眸,看着就像是疯子一般。 什么东西,也配威胁他? 且不说他口中的佛爷自己不认识,就算认识,又能如何? 黑色的身影与夜色融合的极好,只是几息间,那双金色的眼睛就出现在眼前。 毫不夸张,男人哇哇叫着,哗啦一下就尿了,连滚带爬的就要跑。 云初眸色冷淡,挥剑便朝着男人的胸口捅去,然下一瞬,数枚子弹呼啸而来,逼得他不得不后撤格挡。 趁着这段时间,男人呜哩哇啦的叫着,就跑到了来人的身后。 云初抬眸朝着来人看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底泛起兴奋的光泽, 遇到强敌的兴奋。 来人面容俊朗,身形高大,腰杆笔直如松,气势威严,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将领,手里拿着一把手枪,眼神锐利如鹰,正冷冷地盯着云初。 他身旁站着一青年,同他一般穿着,生的较于他清秀一些,但也是英俊潇洒。 这二人身后乌泱泱的跟着一大群人,各个都拿枪指着云初。 云初虽没见过什么人,但也能猜到眼前人或许就是刚刚那怂包口中的佛爷。 再一看后面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云初不屑的冷笑一声。 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云初身形一动,便如鬼魅般朝着那为首的男人冲去,手中的刀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寒光。 然下一瞬,脖颈的伤口毫无预兆的裂开了,云初身子一顿,停下脚步去捂伤口。 “啧。” 他紧皱着眉,在心中疯狂骂着系统。 【让他杀了你。】 “滚你妈的。”云初怒道。 【你可以在脑海中直接同我沟通。】 面对着云初的主动出击,张启山与张日山本来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却没料到这疯子居然自言自语的开始骂人。 云初就是不想叫系统如意,转身就想跑,结果系统直接让那伤口撕开一道大口子,他眼前一黑,重重的摔在地上。 “臭傻逼……唔!” 云初痛呼出声,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在地上蜷缩成一小团,疼得发抖。 云初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受制于系统,就好像他无论多强,最后都逃不脱系统的控制。 看着一幕,张启山微微皱眉。 看身形和声音,这应该还是个少年,只是为何身上有这么重的杀气,看起来还像个疯子? 张启山和张日山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警惕。 “佛爷小心!” 张启山抬手阻止了张日山的话,他缓缓走上前,蹲下身来,冷静地看着痛苦挣扎的云初。 他试图从云初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但那双金色眸子里满是泪水,看着倒是有些可怜。 “你……是谁?”张启山沉声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试图安抚云初的情绪。 可如今的状态,云初哪里还能听得懂张启山在说什么,他只以为这人要杀他,忍着痛,抬脚便要踹。 张启山反应极快将他制服。 云初像一只小疯猫,抬手便朝着张启山抓去,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 他不好过,这个狗东西也别想好过。 张启山皱着眉思考该如何控制住这个可疑的少年,云初则忍着痛试图咬死眼前的男人。 云初快气疯了,可他又疼得很,没办法反抗,只能一边哭,一边颤着声咒骂张启山,好不可怜,“我操,我操你,妈,你等着,等我好了我弄死你!” 他长的漂亮,只是眼底的杀意过甚,一眼便瞧出不是个好相与的,像是荆棘丛里的玫瑰,一不小心就会被扎的遍体鳞伤。 眼看着云初伤口处的鲜血越涌越多,张启山怕抓个没气的,便在他后脖颈用力一掐,少年就像是被扼住脖颈的野猫,哼唧一声便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前一秒,云初对系统再次进行了友好的问候。 张启山看着云初晕过去的模样,眉头紧锁,饶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见了多少世面,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那双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尤为诡异。 云初被人扛了起来,他脖颈的伤被人细心的用手捂着,避免再流血。 少年昏迷的模样,同刚刚的剧烈反抗截然相反,看起来听话多了。 只是…… 张启山不自觉皱起眉,这少年的体重有些过轻了。 云初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在睁眼的那一瞬间,他便警惕了起来。 他垂眸,便发现自己几乎快被包成了一个粽子,脖颈也缠了好几圈。 “醒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一旁响起,云初也不废话,抬手就去摸腰间的剑,摸了个空,一下子便呆住了。 昏迷的这段时间,他身上的伤被人细心的包扎好,连脸都擦的干干净净了,露出了本来的容貌,配上这副浑身缠满绷带的模样,令人不自觉的心生怜惜。 云初看着自己空空的腰间,一时脑子没绕过来,还在到处摸,这副模样倒是把房间内的两个男人都看笑了。 他们这一笑,云初反应过来了,他怒道:“还给我!” 张启山同张日山对视一眼,压下嘴角的笑意道:“回答了问题,就把剑还给你。” 云初反应过来了,他轻笑一声,也不急着找自己的剑了,好整以暇的靠着墙道:“我也不是很想要这把剑。” 他此刻昂着头,眼含讥笑的看着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小白猫。 张启山也不急,“你也昏了几天了,先吃饭吧。” 说罢,张日山便叫人去端菜进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怎么会为了区区口腹之欲妥协? 云初此刻还微抬着下巴,一脸不屑的看着二人。 但当饭菜的香味涌入口鼻时,云初觉得偶尔妥协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 第4章 估算着杀死佛爷的可能性 一桌子,十几个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房间内都是菜香。 云初一下子便绷不住了,他在墓里一月之多,就没吃过人吃的东西,虽然他或许不是人,不吃饭光杀人或被杀也能活,但这不代表他不想吃。 见到他这模样,两人眼底都划过一抹笑意,张启山主动给他递了个台阶,“没下毒,过来吃吧。” 云初嘴上说着不吃,身体却很诚实,慢慢挪到了床边,眨巴着眼看着桌子上的菜。 算了,有毒就有毒,反正自己也死不了。 这样想着,云初便直接伸手去抓那冒着热气的菜,他这举动可是把两个男人惊的一愣,忙伸手把他的爪子拽回来。 “用筷子。” 云初看着手中的两根木棍,表情不是很好看,“你们给我这个干什么,这里又没人要我杀。” 闻言,两个男人眼底俱是划过一抹沉思。 这孩子竟是连筷子都不会用吗? 张启山心绪一动,他盛了一碗白粥,放在云初面前,“你好几天没吃饭,先吃些清淡的。” 云初哦了一声,紧盯着眼前的白粥。 此刻哪怕一碗索然无味的白粥,在他眼中都是人间美味,毕竟…那些墓里的东西并不好吃。 云初甚至都不管这粥冒着白烟,端起来就要喝,这举动可把两个男人吓得不轻。 这么滚烫的白粥,要是直接喝下去,怕是喉咙都要烫烂了。 “啪!” 粥被张启山打翻在地上,云初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看看那地上的粥,从椅子上跳下去,不管那粥烫不烫,捧起来便要喝。 张启山赶紧把他控制住。 云初看着地上的粥,又看看张启山的手,肉眼可见的炸了毛。 “你耍我是吗?!” 他要气疯了,抬脚便向张启山踹去,朝着张启山扑过去要杀他,云初笃定了这个人是故意的,故意折磨他,故意不叫他吃。 云初手脚并用,张启山手忙脚乱,张日山憋笑憋的肚子都疼了。 张启山没办法,又用手把云初控制住,皱着眉看他。 (因为审核原因修改了很多,读起来可能有些地方不通顺。) “粥太烫了,直接喝进去会烫伤。”见云初甚至开始试图咬自己了,张启山无奈,只能赶忙同他解释。 对于他的话,云初冷着脸不理,微眯着眸,身上又开始泛起杀意。 还是张日山反应快,迅速盛了一勺粥吹凉喂给了云初。 在粥入口的那一瞬间,云初身上的杀意便消散了,也不挣扎了。 乌泱泱的睫毛低垂,嘴里的粥让云初的脸颊两侧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粥的味道很淡,可他的眼神却是放空的,瞳孔无意识的放大。 简直乖的不行。 一口粥,云初嚼了许久都不舍得咽下,还是张启山反应了过来,“粥有很多,你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闻言,云初眨了眨眼,扭头看着张日山,微眯着眼,威胁他:“粥。” 张日山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一声,开始一勺一勺喂着云初。 见他不再乱动,张启山也松了口气。 他抽出纸巾,像个男爸爸一样,把云初方才沾了粥的手擦干净,白皙的手此刻早已被烫的通红一片。 张启山皱了皱眉,暗道一会还得去买一些烫伤药。 长的好看的,自然能分得的几分怜悯。 见云初吃的认真,张启山也便没有将他从自己身上移下来,想着吃一碗粥也用不了多久。 然而就这么喂了一会,张副官突然有些无措的唤了一声佛爷。 张启山将视线移到云初脸上,便看到他一边嚼着嘴里的粥,一边无意识的流下泪,金色的眸子像是盛满了稀碎的星光。 泪水一颗颗滴落,云初却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只是专注的看着张日山端的那碗粥,微张着嘴,等待下一口投喂。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底都划过一抹凝重。 到底是过的多苦,才会因为一碗在平淡不过的白粥,哭成这样。 云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他木然的由着泪水落下,只当是自己犯病。 等到吃饭后,云初坐在床上,黑发散乱,翘着一根呆毛,眼底满是餍足,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 吃了顿饱饭,云初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连带着眼前的两个人他都看着顺眼起来。 张启山问道:“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穿成这样,浑身都是血,又为什么会在那火车里?” 云初道:“我从墓里爬出来,衣服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血是我和那些怪物的,爬出来看到火车,就上去了。” 他微侧着头,打量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心中暗暗估算着杀死他们的可能性有多大。 讲真的,他馋这两个人的力量。 张启山又问:“你怎么会在墓里。” “不知道。” 云初漫不经心的答到,他扫了一眼二人,声音平淡,“你们打算怎么折磨我?不杀我就放我走。” 闻言,张启山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等你伤好了再说吧,明日我带你去火车上,有点事要问你。” 云初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应,垂下眼帘,掩盖了眼底的冷意。 他可不相信这两个人真的会放过自己。 房间一时之间陷入安静。 云初此刻的模样同方才吃饭的样子完全相反,不过他也确实没有猜错。 张启山本来的想法是不想对云初动刑,如果他能自己说出来是最好,但不想,不代表不能。 索幸云初因着这一顿饭说了出来,否则等着他的不知会是怎样的折磨。 对于此刻的云初来说,只要能吃上这些饭,他可以忍。 第二日,他随着张启山与张副官两人,前往了长沙被封起来的火车站。 第5章 生来就是天煞孤星的命 “佛爷,这就是你们那天抓到的小孩啊?” 说话那人穿着一席长褂,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看着像是个读书人,长的清秀,眉眼间倒是颇具几分仙风道骨之态。 此刻他抓着手中的折扇,正笑着看向跟在张启山身后面无表情的云初。 “奇怪,真是奇怪。” 他看着云初,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云初看着这人探究的神色,在心中轻啧一声,眼神有些冰冷。 敏锐的感知力让云初知道,虽然眼前的男人虽然是带笑的,可从见到自己那一刻起就没有放下过警惕。 张启山挑眉看向齐铁嘴道:“八爷,怎么,你想再进去看一次?” 齐铁嘴一个哆嗦,躲到了张副官身后,“哈哈哈…不了不了,我就过来看个热闹,就看个热闹……” 明明那天过来害怕的很,几乎是被逼着才进去的,现在却又对云初好奇,跑过来凑热闹,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张副官看了看齐铁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佛爷,我在这边看着八爷,等你们出来。” 等到两人走到火车里,齐铁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他走上前,声音极为警惕,“副官,这孩子不对。” “八爷何出此言?” “我在这诡异的火车出现在长沙的时候就算了一卦,是大凶!而那个孩子的存在,更是凶中之凶。 简直生来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啊!” 张日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见他似乎还不信,齐铁嘴又重复道:“副官,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这孩子就是天煞孤星的命!” 齐铁嘴不好说的在细一些,但从见云初第一眼他就知道,云初身上有着太多因果,而这些因果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 “八爷,你说这话要是传到佛爷耳朵里,他会怎么说?”张日山笑了一声,补充道:“封建迷信可要不得。” 齐铁嘴原本扭曲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揉了揉脸,弱弱道:“害呀,副官你这就没意思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齐铁嘴想都不用想,佛爷那种百毒不侵,坚定唯物主义,一切牛鬼佛神都不存在的性格,肯定又要把他说一顿。 问题是不迷信当初把自己喊来做甚? 长沙九门,齐铁嘴便是隶属于第八门,祖上多事能掐会算,到了齐八爷这一辈,虽然学到的没多少,但到底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否则也不会位坐第八了。 绿皮火车里黑咕隆咚的,霉味与尸臭味蔓延开来,云初没什么表情,穿着张启山叫属下买来的干净衣裳,冷漠的踩在布满灰尘的地上。 倒是张启山被这味道熏的表情有些扭曲。 刚一进来,张启山凭借着极好的视力便瞧见了地上倒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没头的,脖颈处的切口也很平整,显然是精通剑法的人做的。 张启山下意识侧头看向身旁的云初。 云初承认的也很果断,“对,是我杀的。” 他虽是回答了,但是表情却有些放空,系统这么多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自从那一天,张启山没有成功杀了他后,系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云初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或许系统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他受系统限制,系统受张启山限制,这听着倒是有意思。 三人又朝内走了一段距离,便到了一个满是棺材的车厢,张启山一眼就瞧见了其中最特殊的一个棺材。 其他的棺材上都满是灰尘,唯独那一个棺材盖上干干净净,就连样式也同其他的不同,雕了凤鸾和鸣,雕花也很是精致。 张启山微眯着眼仔细观察,便见那棺材上似乎隐隐印出一个人形的身影。 云初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站着,深藏功与名。 是有人形,因为他睡在那的,要不然那棺材怎么会这么干净,当然是他衣服擦的。 张启山看向云初,心里已经有数了。 竟是能在棺材上都安心睡着,果真是奇怪的孩子。 待到二人出来后,张启山一眼便看到了面色有些紧张的齐八爷。 他将目光移向张日山,见他笑而不语,便知道齐铁嘴又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云初依旧是一种放空的状态,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没有系统的命令,离开了墓,他还能做什么? 长沙城这么大,可没有一处是能容纳他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想杀张启山,但打不过,被他杀,张启山却也不做。 车子已经行到了半路,云初心中有了对策,他趁着没人注意(实际上一直被注意)猛拉了一下车门,没有拉开,门上锁了。 云初:“……” 张启山撑着头,好整以暇,挑眉看着云初的动作,笑道: “想出去玩?” 嘁。 云初动作一顿,慢慢收回了拉在门锁上的手,看起来很是温顺的坐在一边,低着头没有回话。 他能感受到张启山如影随形的视线,可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 下一秒,就连在张启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初朝着车窗用力一蹬,直接便将玻璃踹碎了。 飞溅的玻璃碎片将云初小腿的肌肤划破,他一个跳跃自车窗处跃出,锋利的碎片将他划得伤痕累累,身上的衬衫也被划破了。 “站住!” 张启山此刻的呼唤对于云初来说无疑是催命符,他头也不回理都不理,跌在地上一个翻滚便朝着人群深处跑去。 还在开车的张副官:“……” 太酷了。 “佛爷,我们……追吗?” 张启山扶额叹息,无奈道:“罢了,先回去再派人找吧,人多眼杂。” 车子重新启动,云初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一路上,云初跑的连鞋都掉了,赤着脚跑在大街上。 为了躲避周遭百姓的目光,他一路跑到巷子里,蜷在最阴暗的角落,皱着眉看向自己腿上的伤。 力量消耗的怎么这么快,按照他的体质,不该只是被碎玻璃划一下就流血的。 云初缩了缩脚,眼神极为锋利,他看着散落在胸前的黑发,不耐烦的轻啧一声。 金色的眼睛,太显眼了,白天显眼,晚上更显眼。 云初的脖子上缠着一条红色的围巾,这围巾是张启山专门准备的,为了替云初缠住伤口。 围巾上有淡淡的熏香,云初蜷着腿,把下半张脸全部埋进围巾里,困顿的阖上了眼。 第6章 初遇丫头 云初就这么蜷缩在阴暗的巷子中,安安静静的等到了晚上,黑暗之中,独那双金眸泛着淡淡的寒光,看着极为警惕。 直到夜幕降临,云初随手顺了别人晾干的床单套在身上,鬼鬼祟祟的从巷子里钻出来,殊不知这样也是极为显眼。 就着月光的照耀,云初不知道往哪走,只知不走是不行的,只要往前走,往哪走,都是走。 “陈爷饶命,陈爷饶命啊!!!” 前方似是有什么人在吵架,云初不愿再有其他的纠纷,换了个路线便欲离开。 只是云初走的慢了几秒,几枚飞镖便掷向了他。 感受到杀机袭来,云初一个转身用身上的床单卷住了几枚飞镖,抬眸冰冷的看着那人。 陈皮见自己扔出去的刀都落了空,觉得颇为有趣,不自觉的挑眉观察着那人,借着月色,他只能看见那人泛着寒光的金眸。 云初倒是彻彻底底的被他激怒了,他几步上前,一个横扫就同陈皮打了起来。 地上趴着一具绝了气的尸体,显然是陈皮所为。 等靠的近了,陈皮才看清云初的面容,他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妖怪?” 长成这样,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云初眼神冷漠,他一个横踹将陈皮踹的后退一步。 他心中暗骂系统。 以他的伸手,怎么会打不过陈皮?又是那系统的手臂 云初杀不了陈皮,陈皮也杀不了他,既然如此,便无需在与这人浪费时间,早些离开长沙才是正事。 陈皮倒是对云初颇感兴趣,几番交手下来,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竟是也能与他打的有来有回,且下手狠厉招招致命,是个好苗子。 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他也不知有多久没见了。 此时陈皮才被二月红收到门下不久,根基不稳,他需要这样的人当手下。 “小子,要不要跟着我混?跟了我,这长沙城再无人敢欺你。” 陈皮主动停手,看向云初,话虽是这么说,可他眼里却透着丝丝威胁之意。 很显然,云初没得选,要么答应,要么就去死。 云初没有理会他,转身就欲逃走,然而下一瞬,系统的声音响起。 【让他杀了你。】 倘若系统不说话,云初或许还真的会任由陈皮杀了自己,毕竟那样他不仅能摆脱陈皮,也能获得力量。 可如今,系统一说话,云初反倒不想顺着他的意思。 他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他那一身的反骨。 下一瞬,小腿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比之那日系统的惩罚有过之而无不及,云初唔了一声,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这番举动倒是让陈皮愣了一下,他还以为云初此举是为投诚,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云初跪在地上,眼中浸满了恨意,明明疼得快死了,可头却笑出了声。 “呵。” 陈皮挑眉问道:“你笑什么?” 云初慢慢的抬起头,苍白的面容上带着病态的笑意,配上那双金瞳,看起来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我笑你蠢。” 陈皮还未来得及动怒,突然便看到了云初耳侧伸出了两条白色的,毛绒的,形似羽翼的耳朵。 与寻常动物的耳朵不同,云初这耳朵,看着倒像是蛾子的触角。 陈皮瞳孔微微放大,脑中不太清晰的想到还真让他一语成谶,这少年果真是妖怪。 云初笑了,他一字一句,温声道:“去死。” 他在墓中杀了一种名为冥蝶的生物,因此获得了它的力量,比如必要的时候,他可以长出同冥蝶一样的触角,又比如,冥蝶可以编织幻境,让人在幻境中自杀。 陈皮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像是蒙了一层灰。 云初腿上的痛更强了,可越疼,他笑的便越开心,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忍得了,系统拿他便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是杀不了你,可我能让你永远疼下去,你永远都拿我毫无办法。】 系统的声音冰冷至极。 小腿的痛处停息了,取代而之的是一阵无法言喻的困倦,云初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踉跄着朝小巷里跑去。 他知道这是系统的手笔,它不想让自己离开长沙城。 不过无所谓,今天逃不了,那就明天,总是有一天他能跑出去。 待到云初再次醒来时,他正躺在柔软的床铺中,床幔层层垂下来,淡淡的木香在鼻尖挥发伴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淡香。 “呀,你醒来啦!” 女孩柔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云初猛地坐起来,眼神警惕的看向说话那人。 房内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少女,眉眼清秀,气质温婉,麻花辫从颈间垂落,很是温柔,只是唇色乌青,脸色苍白的很。 云初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心下万分警惕,“你是谁?” 丫头看着床上漂亮的少年,笑的很开心,“你可以喊我丫头,你现在在红府,二爷去找陈皮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巷子里,顺手就把你带回来了。” 云初没有回话,眼前的少女太弱了,他甚至一只手便能将她杀了。 没有威胁,也没有恶意,听着气息微弱,莫名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丫头站起身,端了一杯水递给云初,温声道:“你不要害怕,二爷去戏楼了,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云初接过丫头手中的水,也不喝,只是静静的看着。 见他这般,丫头笑着道:“放心吧,茶里没毒的。” 云初却抬起头来看着她道:“二爷是谁?” 闻言,丫头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肯定是刚来长沙城,居然连二爷都不知道。 二爷就是二月红,也就是红府的主人,你现在就住在红府。” “我要离开,现在就要离开。” “可是你的伤……”丫头看起来有些犹豫。 云初不理会丫头的劝告,掀开被子下床,站在地上看着丫头,皱着眉像是在纠结什么,半晌后,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 丫头没有再阻拦他,等到云初离开后,丫头坐在房内,有些忍俊不禁。 她听到了,少年说的是“谢谢”。 只是云初的肤色实在太白了,以至于上面的一点痕迹都会格外明显,比如说……泛红的耳根。 有点可惜了,她还没来得及问那少年的名字呢。 云初自红府后墙翻出,寻了一件破斗篷披在了身上,脑中不自觉的想起那丫头苍白的面容。 那丫头活不了多久了。 十月的长沙很冷,云初的手脚都冻的通红,他不识路,只能在小巷中穿梭,腿上的伤早就痊愈了,只是有点饿罢了。 第7章 他喜欢这个人的声音 云初意识不到,他一直在绕着长沙城内部兜圈子,没有人指路,他只好尽可能在黑暗的地方前进。 就在云初绕了不知道第几个圈子时,他听到了很奇怪的歌声,云初没有记忆,不知道那奇怪的歌声实际上是戏曲。 只是莫名的,云初喜欢这个歌声,所以下意识的便朝着歌声传来的地方赶去。 那是一栋巨大的戏楼,楼门口熙熙攘攘的站满了长沙城的百姓,戏曲声便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二爷戏场是票向来千金难求,我托了几个人都没买到。” “就是说啊,不过能在这门口蹭一蹭也挺好。” “不过这北方来的贵客也是出手豪阔,一出手就是一个戏台啊!” 云初靠着墙,安静的听着这些人的叙述。 ……二爷,是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吗?歌是他唱的吗? 云初将斗篷帽子又向上提了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微眯着眼,扫视着戏楼。 纵使大门和后门都有把手,可对云初来说,进去还是很容易的。 他眨了眨眼,金色的眸底隐隐有淡淡的光泽浮现。 看守的人拦住了云初,厉声道:“没有票不能进去。” 云初伸手将兜帽脱至一半,看着眼前的人,眼底有流光划过,语气平淡:“让我进去。” 那人在看到云初的面容时先是一愣,在触及他眼神时脑中一片混沌,等再回过神来时,云初已经进去了。 云初挤在人群中,行至角落处,看着高台之上舞动水袖的男人,眸底却是一片茫然。 他很喜欢这个人唱的歌,可就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唱的他妈什么玩意?!” 和谐的氛围中,有一道粗犷的声音破坏了这一切,云初顺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看台前的站着一群人,他们以一个男人穿着大皮袄带着大金链子的壮汉为首。 此刻这壮汉正背着手满脸不屑的看着台上起舞的二月红,“老子和你说话呢,你他妈咿咿呀呀唱的什么玩意?” 台上的二月红并未理会男人,只是专注于眼前的这场戏,戏未完,曲便不能断。 男人似乎对于自己被忽略这件事格外不爽,他一脚便踹向桌角,带起吵闹的噪音,又甩出一条长鞭,卷住椅子向看台上的二月红扔去。 二月红终于停下步伐,水袖卷起椅子的一角,将其平稳的放在地面上。 妆容覆面,看不出二月红的表情,可那双眸中却已然含了杀意,敢在他二月红的戏楼闹事,此人必然不是长沙城的人。 云初莫名的有些烦躁,他想听二月红继续唱,可是眼前这个人在闹事。 但很快,他想到了解决方法,人死了,自然就不会闹事了。 下一秒,一道身影如离弦的箭冲至男人眼前。 “砰!” 众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听到声音后才发现男人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带着兜帽的怪人按到了桌子上。 云初下手很重,男人头上瞬间就见了血,疼得龇牙咧嘴的怒骂着 对于他的谩骂,云初全部充耳不闻,他按着男人的头,回身一脚将他属下挥来的刀踹飞。 只是这人的手下虽然不强,但数量却多,云初想了想,掐着男人的脖颈把他按在地上,伸手捡起了一旁的碎玻璃扎,对准他的脖子就要扎进去。 “我草!我草!兄弟我错了我错了!” 壮汉很从心的道歉,巨大的身躯被比自己小一圈的人压着,好不狼狈。 云初不理他,眼看着玻璃就要刺入壮汉脖颈的时候,二月红出手了。 “开台不宜见血,多谢。” 水袖轻柔的卷起云初的手腕,顺着力道,云初松开了男人,站的端正,模样颇有几分小心翼翼,“还可以唱歌吗?” 二月红在高台之上,看不清云初的面容,却能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先是一愣神,反应过来后,朝着云初温柔的笑了笑,水袖重新自戏台上飞舞。 云初抬着头,努力的仰望着戏台上的二月红,眼睛睁的很大,好似要将眼前的一幕深刻入心底一般。 就连张启山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身后的壮汉爬起来,企图偷袭云初,被张副官一脚踹出数米时,云初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身旁的张启山,转身就跑,却被他抓个正着。 如果说起初云初还抱有着打不过就跑的心思,那么现在他就是真的慌了。 他怕被张启山抓走,他好不容易才有一件想做的事情,真的很想听二月红把歌唱完。 所以云初发了狠的挣扎,就连张启山都有些按不住。 兜帽因为剧烈的动作滑落,云初金色的双眸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惹得周围围观的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就连戏台上的二月红都停下了动作。 他倒不是震惊,毕竟昨天晚上是他救了云初,只是想看看佛爷此举到底为何。 张启山反应极快,他迅速将云初的帽子拉上,又拿斗篷把他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 云初快要恨死张启山了,手脚胡乱蹬,嘴也乱咬,逼得张启山不得不拿斗篷把他裹成了一个蝉蛹。 饶是的他行为如此大胆,张启山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云初按着不让他乱动,维护的态度很明显。 见此情形,众人便也将视线从那一坨扭动的蝉蛹身上移开了。 张日山很有眼力见的把壮汉和他的狗腿子们“请”了出去。 事情闹成这样,戏自然也看不成了,待到伙计将场上的其他人清走后,张启山看向二月红,开门见山道:“二爷,我有一事相求。” 同与自己一样的聪明人卖关子是愚蠢的,张启山深知这一点。 二月红温声道:“佛爷但说无妨。” 张启山说话的时候,云初还挣扎的厉害,一直叫嚣着要给他颜色看看。 但当二月红开口时,云初瞬间便安静了,甚至都不再挣扎,像一个安静的蚕宝宝一样被张启山夹在胳膊肘。 张副官很有眼力见的将蚕宝宝接了过来,同他小声道:“你想出来吗?” 蚕宝点了点脑袋,扭动了一下。 见状,张副官又嘱咐道:“我可以把你放出来,但你不许捣乱,也不许再逃跑,二爷和佛爷是老相识,不会伤害你。” 这傻孩子还以为云初是害怕二月红所以反应才这么剧烈呢。 蚕宝又点了点头,闷声闷气道:“我不逃跑。” “真的?” “真的!”(用力点头。) 是真的才怪。 第8章 代价是留在我身边 张副官将束缚着云初的斗篷揭开,这才让云初从一堆布料中探出头来呼吸新鲜空气。 饶是见过云初的模样,张副官仍是被他的容貌惊艳了一瞬。 发丝凌乱的粘在脸颊两侧,眉眼覆雪,脖颈上缠绕着白色的绷带,皮肤因为憋闷泛上一层病态的潮红。 就像是一株栽在雪里的红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金眸中属于人类的情感太稀薄了。 张副官看得到,张启山与二月红自然也看得到,虽然张启山好奇二月红是怎么与云初扯上关系的,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二爷可曾见过这个戒指?” 看着张启山手中的戒指,二月红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冷意,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张启山看的真切。 “看来二爷是见过了。”张启山笑的意味深长。 二月红回答的很果断,“我确实见过这戒指,它也的确与红府有关,可佛爷也清楚,我早就金盆洗手,不再碰地下的东西。 佛爷,作为朋友,我希望您不要插手矿山事宜,这淌水太混了。” 张启山自然知道,只是此事事关日本人,他必须谨慎对待。 他将戒指交给二月红,“这件事与日本人有关,事关重大,希望二爷能考虑一下。” 二月红最终还是接过了这枚戒指,只是这并不代表他答应了张启山。 云初那边已经准备好跑了,趁着张副官的注意力都在张启山身上。 他一个扫堂腿把张副官扫倒,几息之间便跃到了墙壁上,马上就要翻过去时,张启山一句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你可以留在长沙,每天都有新鲜的饭吃,你也没地方去不是吗?留下来,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云初不屑的冷哼一声,“呵,你以为我是那种重口腹之欲的人,你以为我会……” “你可以来二爷这听戏,票我全包。” “……当真?” 张启山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闻言,云初坐在墙上,回眸看向张启山,垂至腰间的黑发随风浮动,他笑得温柔,眸里第一次有了属于人类的温度,“那么,代价呢?” 张启山走向云初,抬头仰望着他,伸出了手,笑的温柔,一字一句道: “留在我的身边。” 看着这一幕,张副官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佛爷还是这么恶趣味,把话说的这么暧昧,实际上只是想把一切可能的变故牢牢抓在手中罢了。 说是交易,但实际上如果云初不同意,佛爷也会让他不得不同意。 云初低下头看着张启山,眸色淡淡,良久之后,他自墙上跃下,握住了张启山的手,“成交。” 他自然不会相信张启山的话,云初深知在场的几个人中,张副官是威胁最小,最蠢的那一个,张启山则是最危险的那个。 只是他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权衡利弊下,云初并不认为他能逃出长沙,他不知道路,今天闹得这一场也注定了他以后会格外引人注目。 或许……云初也想试着,试着信任一点点吧。 与其天天找地方躲着,倒不如先留在长沙城,总有一天他能摸清路,届时张启山抓不抓得到他还是个未知数。 看着这一幕,二月红眼底划过一抹探究之色:“佛爷不介绍一下这孩子吗?” 闻言,云初松开张启山的手,看向二月红,很认真的道:“我叫云初,是从墓里爬出来坐火车来到长沙的。” 说罢,他又很是认真的鞠了一躬,“谢谢二爷救了我。” 张启山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眸底暗沉划过一抹意味不明。 他自然知道二月红救了云初,长沙城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他,只是他现在很好奇为什么云初对二月红表现的如此亲近? 二月红笑道:“拨开云雾,初晓霞光,好名字。” 被夸了…… 云初面上逐渐泛起一丝薄红,笑得有些傻乎乎的。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对眼前的人有一种没由来的喜欢,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喜欢的不是二月红,而是他的戏,他的声音。 离开时,云初再三询问二月红什么时候还会再登台,得到准确的答复后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二月红身旁的伙计才道:“二爷,那孩子一双金眸,莫不是……妖异之物?” 二月红摇了摇头,“是不是尚且不知,只是能得佛爷如此关注,他绝对不简单。” 他并非刻意去救云初,只是寻陈皮的路上恰巧遇到,顺手便救了。 哪怕今天没有这一出,二月红一样会将云初在红府的消息告诉张启山。 回张府的一路上,云初出了奇的安静温顺,张启山起初还觉得奇怪,等到了张府,他才知道为什么云初这么听话。 云初站在张启山面前,面无表情,言简意赅,“饭。” 张启山与张副官先是愣了一下,张启山倒还好,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张副官则是直接笑出了声。 “饭呢?” 云初眼底已经泛起一丝杀意,难不成刚达成交易,就要毁约不成? 张启山朝张副官使了个眼色,“你跟着副官,他带你去买零食吃,现在还不到开饭时间,你顺便逛逛长沙,想要什么就和副官说。” 之所以让云初乘车回来,是有意让他熟悉一下戏楼与张府之间的路,毕竟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云初,以后他想看戏得自己去。 而现在让副官带着云初出去转,是告诉外界那些眼睛,云初已经是张府的人了,省的有些人闲得慌,拿他异于常人的特征没事找事。 张副官带着云初将长沙城逛了一大圈,等到回来的时候,云初手上已经抓满了零食。 譬如糖葫芦,糖人,烧饼,臭豆腐……总之杂七杂八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云初几乎是捧着这一大堆零食回来的,当然,张副官手里也没空着,大包小包的拎着。 看着两个人出去转一圈就像是去进货了一般,张启山不免有些沉默。 “……” 他斟酌片刻道:“你这样吃,还要吃晚饭吗?” 云初很果断的点头。 张启山又将谴责的目光看向张副官,“你也不管管?” 张副官当然委屈,“佛爷,不是你说由着他来吗?” 张启山:“……” 服了,他真服了。 —————— 小剧场一: 张日山:你会跑么? 初初;不会!(异常坚定的摇头) (张日山松开手) 蚕宝宝不见了。 张日山:? 不是哥们?我把你放心里你把我揣兜里? 小剧场二: 张日山:你想吃什么? 初初: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还有…… 张日山:我不是许愿瓶,也不是散财童子。 初初:你不给我买我就去告状说你虐待我。 张日山:……(默默掏出了钱包) 反正是佛爷报销。 第9章 你注定无所善终 云初还真就吃下去了,对他来说,食物很珍贵,吃不完就留下来,哪怕坏了也要吃。 张副官晚饭用的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注意,云初把自己吃撅过去了。 云初虽然没把自己吃撅过去,但他把自己吃吐了,真的吐了的那种。 于是他又一次哭了,哭的真情实意,为了自己逝去的食物而哭。 在张府住了几日,云初简直乖的不可思议。 二月红的戏场并不是天天都有,所以云初便安安静静的待在张府,唯有吃饭的时候才积极一些。 张启山每日忙的紧,很多时候都不在府里,云初实在无聊的很了,就去找张副官打架。 反正张启山提的条件只是让自己待在身边而已。 受系统限制,张启山他打不过,但张副官他可以打过呀! 这一日,云初又要找张副官切磋,张日山简直苦不堪言。 连带着对佛爷都有些无奈,他自己带了个祖宗回张府,自己不带孩子,让他来带。 他脸上难道写了怨种两个字吗? “不是我说云初,你为什么不去长沙逛一逛,天天待在张府不无聊吗?” 闻言,云初摇了摇头,“这比墓里好多了。” 说实话,来到长沙的这段时间是他活的最久的日子,居然一次都没有死。 待在张府不用死,所以云初自然不会觉得无聊,他也想出府玩,可是他怕迷路。 ……迷路了,就回不来了。 眼看着云初就要冲过来,张副官破了大防,双手捧起自己的钱袋子,“给你钱!给你钱!你出去买吃的吧,想买啥买啥!全给你,全给你!” 云初脚步一顿,眼睛刷一下就亮了,他围着张副官走了一圈,语气不确定且怀疑:“真的都给我?” 自那日把自己吃吐后,张启山便禁止他在私自买零食。 张副官猛猛点头,“都给你都给你,但是你悠着点吃,如果这次还不把持,以后佛爷就再也不让你吃任何零食了。” “成交!” 云初笑了笑,一把拿过钱袋子。 张副官顶着重重的黑眼圈,欣慰的看着云初离开。 他第一次为钱财的离开感到如此喜悦。 云初的第一站就是卖糖葫芦的阿嬷那儿。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看到云初便认出了这就是佛爷收养的小孩。 要说长沙,谁的名头最大?!佛爷! 谁最厉害?!是佛爷! 谁最受喜欢?!还是佛爷! 沾了张启山的光,大家连带着云初都喜欢了起来。 “咪呀,要吃哪一个哟?阿婆送你一个哇。”(咪呀,皖南方言对小孩的爱称。) 云初也不客气,用手指了指插在最上方的糖葫芦。 阿婆笑眯眯的把那串糖葫芦塞到云初手里,笑道:“咪呀,下次再来,阿婆还送呀。” 云初点点头,想了想,努力的想挤出一个不夹杂任何嘲讽恶意的笑容,只是看起来并不成功。 “谢谢阿婆。” 云初悄悄的红了耳朵,拿着糖葫芦就跑开了。 卖糖葫芦的阿婆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云初离开,同一旁一起摆摊的朋友感慨道:“小娃娃就是可爱呦,我家丫头也好看,下次带来让她两人认识一下。” 云初这边记得张副官的话,所以他打算一个一个吃,吃到吃不下了为止。 眼前仿佛还有阿婆温柔的笑容,云初想起那阿婆身上的鱼腥味,和她胳膊上那一道很深的刀疤。 他想,下一次见面一定要给阿婆把疤痕除去,就当是糖葫芦的报酬。 云初坐在巷子里,手里拿着糖葫芦,乌泱泱的睫毛低垂,嘴里的糖葫芦让他的脸颊两侧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糖葫芦很好吃,可是他的眼神却是放空的,像是在全心全意的品尝。 “哎呦,这不是佛爷家的小孩嘛?” 齐铁嘴今日也不知怎的,走到这巷子里莫名的就想要进来。 他这人啊主打的就是一个遵循本心,你看,这不就遇到了云初? 听到声音,云初侧眸扫了一眼齐铁嘴,随后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糖葫芦上,没有理会他。 齐铁嘴也不气,他之前就算过,这孩子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特别点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他很是自来熟的坐到了云初身旁,支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云初吃糖葫芦。 睫毛尖卷翘的弧度衬得云初发呆的脸有点乖,消解了身上带着的冷意。 云初吃的很认真,直到将那糖葫芦的棍棍都嗦地干干净净。 “哎小娃娃,佛爷是不是亏待你了?怎么像是没吃过糖葫芦一样?” 云初终于愿意看向齐铁嘴了,他看着眼前的带着眼镜,笑眯眯的男人,冷声道:“你不喜欢我,就不要装作喜欢的样子。 很虚伪。” 云初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张启山目的不纯,自然也能感受到齐铁嘴心中对自己的警惕。 齐铁嘴嘴角抽了抽,收敛了笑眯眯的表情,他没想到云初能直接说出来。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云初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没兴趣。” 说罢,他转身便走。 真是可笑,他为什么要在乎别人喜不喜欢自己?他喜欢自己就够了。 齐铁嘴眼底的笑意消散,他看着云初离开的背影,一字一句道:“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你注定无所善终。” 他算到的,不只是天煞孤星这一个,另一个他不能说出来。 云初脚步一顿,回身看向齐铁嘴,眸色淡淡:“那又如何?我从没求着张启山将我留下,齐八爷,你有这功夫不如把这话亲自告诉张大佛爷,和我说什么?” 齐铁嘴被他噎的一愣,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这孩子命格诡异至极,他实在是担心会对佛爷不利,长沙就这一个佛爷,九门就这一个首领。 要是同佛爷说有用,他又何必来告诉云初。 这孩子眼底属于人类的情感太稀薄了,佛爷这是养虎为患啊! 云初径直离开了巷子,该吃吃该喝喝,齐铁嘴的话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从未对任何人抱有过期待,他只相信自己,所以就算张启山真的赶他走,哪怕杀了他,云初也不会有任何难受的心理。 从头到尾,云初就没有信任过张启山,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这连吃带逛的,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云初站在街道上,看着通向四面八方的道路,表情平静极了。 众望所归,他迷路了。 —————— 初初(戳戳张日山):散财童子~ 张日山:钱难挣,屎难吃,我再也不会笑了。 第10章 美好,但弱小的生命 云初也不急,就慢慢的往前走,全当散步了。 在第四次经过同样的路口后,云初开始了自己的第五次豪赌,终于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个很大的院子,不过装饰的有些朴实无华,院子门口趴着一只大狼狗,正吐着舌头看着云初,尾巴摇的快赶上螺旋桨了。 云初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的黑狗,四目相对,狗尾巴摇的更快了。 有趣。 云初挑眉,这狗竟然不怕自己? 他试探性的往前又走了几步,蹲到那黑狗面前,黑狗一动不动,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尾巴呼啦呼啦的摇着。 云初发现这狗没栓锁链,他试探性的伸出手,在狗头上拍了拍。 这一摸,黑狗眼睛都亮了一个度,呼呼的吐着舌头,看起来开心的很。 “好狗好狗。”云初又拍了拍狗头。 黑狗看起来很礼貌,无论云初做什么,他都只蹲在原地,尾巴呼啦呼啦的摇着,明明很激动,但似乎是怕吓着云初,只是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 反正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云初索性就坐在黑狗旁,自言自语道同他聊起天来。 “你在看大门吗?” “汪!” “我迷路了,走了几个时辰都回不去。” “呜汪!” “你长的好看,毛发很漂亮,是一只帅气的狗。” “汪汪汪!” “我有一点担心……” “汪呜!”黑狗非常人性化的拍拍胸脯,表示有自己在。 一人一狗竟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了一会,云初身后的大门吱呀一下打开了。 开门的男人,长的清俊,又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眼神却很是温柔,令人不自觉的产生亲近感。 “吴小黑,你是自己要出去玩的,现在搁外面叫什么呢?” 眼前的男人正是吴老狗,九门中的第五门,吴家的家主。 大黑狗呜了一声,往云初那边挪了挪。 吴老狗也注意到了和吴小黑坐在一起的少年,黑发金眸,他自然能认出来这便是最近佛爷收的孩子。 不过这也是他与云初的第一次见面。 眼前的小孩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对于长的漂亮的人,人们总是不自觉的会多一份耐心,更别说吴小黑很喜欢这孩子了。 吴老狗柔下了神色,“你怎么在这儿,副官没跟着你吗?” 云初没有回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吴老狗,心下估计他的实力。 见云初没有说话,一旁的吴小黑坐不住了,他冲到吴老狗面前,嗷呜嗷呜的叫了好半天。 “你说他迷路了,害怕家人担心?” 吴小黑很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孩子,是小黑说的这样吗?” 云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确实迷路了,但不怕他们担心。” 云初方才口中的担心,是害怕张启山以后不让自己出去,张副官不再给钱让他买好吃的。 闻言,吴老狗点了点头,以为云初是不好意思承认,随即温声道:“你喊我五爷就行,要不要来我家坐坐,刚好我夫人做了烧饼,一会我给佛爷打个电话,叫张副官来接你。” 云初还没回话,吴小黑就兴奋的嗷了一嗓子,咻一下窜到了院子里,见云初没进来,他又跑回来,朝着屋里的方向不停的甩脑袋,示意他进来。 “来吧,不用客气。” 吴老狗走上前牵起云初的手,带着他朝屋内走去。 云初盯着吴老狗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微眯着金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老狗只以为云初是不好意思,吴家养的狗都是有灵气的,吴小黑又是其中最聪明的那一只,他都这么喜欢云初,吴老狗自然爱屋及乌。 等真的进到了大院,云初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满院子全是不同品种大大小小的狗,大狗和狗崽都有,嗷呜嗷呜的叫唤,热闹的很。 当云初刚踏入院子,院内的所有狗安静了一瞬,随后疯了般朝着云初涌过去,小狗崽在云初脚下呦呦叫着翻出肚皮,眨着水汪汪的眼,看着云初。 云初:“……” 他还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只是垂在腰间的手动了动。 那一大群小狗崽,毛绒绒软乎乎的,看起来就很好rua。 云初被一大群狗崽包围,他觉得自己被攻击被威胁了,因为他现在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长长的睫毛止不住的颤抖,半晌后,才轻声道:“……走开。” 小狗崽哪里肯听他的,以为云初在逗他们玩,当即嘤嘤嘤的叫的更欢了。 等吴老狗端了烧饼出来时,便看到云初僵硬的站在原地,被一大群狗崽包围着一动都不敢动。 “噗哈哈哈……他们只是想让你摸一摸,别怕,这些孩子没恶意。” 云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垂眸看着脚边软乎乎的小狗崽们,眼底似乎有流光划过。 很柔软,很可爱,很弱小,只要轻轻一捏,这些呦呦叫唤的小狗崽就会死掉。 弱小,但是美好的生命。 云初不知道此时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杀了这些小狗,他想蹲下来,摸摸他们。 吴老狗见云初还不动弹,便唤吴小黑把这些小狗崽去赶走好让云初出来。 烧饼很好吃,云初一边啃着烧饼,一边看着院子里那一群嗷呜叫唤的小狗崽们。 见状,吴老狗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怕大狗,但是怕小狗?” 云初摇摇头,“不怕。” “他们很喜欢你,你可以摸摸他们,这样他们会很开心。” 云初又摇摇头,“不要。” 闻言,吴老狗有些疑惑的问他为什么。 云初咽下口中的烧饼,看着院子里活蹦乱跳的小狗们,淡淡道:“它们太弱小了,会死。” 听到他的回答,吴老狗先是一愣,反应了好久才明白了云初的意思。 这些小狗崽太弱小了,云初害怕自己伤害到他们。 “吴家养的狗没有一只是弱小的,放心吧!” 云初不再回答,只是盯着打闹的小狗,安静的摇摇头。 看着眼前的少年,吴老狗的眼神柔和极了,好像透过这层坚硬的外壳,他看到了里面温柔的灵魂。 —————— 小狗们:哇塞人类唉,看起来很好rua的样子。 表面的云初高冷至极。 实际上的云初…… 怎么办,好可爱,一口就可以吃掉! 第11章 别跟着我 吃完饭后,吴老狗接到了张府打来的电话。 “车开不到小巷子里,出门向右一直走就行了。” 吴老狗本想送一下云初,可是夫人突然喊他有事,所以只能让云初自己离开了。 云初点点头,不顾那些小狗们嗷呜嗷呜的挽留转身离开。 就在云初踏出院子的时候,黑狗吴小黑突然从小狗群里叼出一只灰色的小狗崽,那是他自己生的崽。 吴小黑把小狗放到院门外,把他朝云初的方向怼了怼,叫了一声。 小灰狗被自家父亲推的一个踉跄,从门槛处跌了过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有些懵逼的回头看着大黑狗。 吴小黑朝着云初离开的方向甩了下头,示意儿子跟着。 小狗心领神会,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的跟在云初身后。 吴家大门专门给狗设置了一个拴着绳的拉环,看到自家儿子跟着云初离开,吴小黑才放心的咬着拉环,把门关上。 云初听到小狗的动静,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就见一个圆滚滚的小丸子扑到自己脚边,嘤嘤叫着朝自己甩尾巴。 小狗见云初看到自己了,叫的更为快乐,小尾巴摇个不停。 云初:“……” 他后退一步,漠然的看着眼前的小犬,他不明白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狗对自己亲近。 明明是这样弱小,这样脆弱的生命。 小狗紧紧跟着云初,委屈的叫唤,豆豆眼里全是云初。 “……回去。” “嗷呜!” “别跟着我。” “呜汪!” 小狗听不懂云初在说什么,怕云初再后退,于是便围着他提溜提溜的转。 云初皱起眉,蹲下身用手指抵住了小狗的额头,冷声道:“我说让你不要跟着我,想死吗?” 小狗被他抵着头动不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朝着云初撒娇嘤嘤的叫唤。 “……你不要跟着我,回五爷那里,再叫我就杀了你。” 云初煞有介事的威胁着。 “汪!”小狗叫了一声,伸出小短舌舔了下云初的手指。 云初猛地收回手,一个重心不稳坐在了地上,他一只手支撑着身子,抬起刚刚被小狗舔过的手看,眼底全是疑惑。 小狗歪着脑袋看着云初,叫了一声后,得寸进尺的爬上云初的腿,找了个束缚的地方趴下。 “……你找死吗?” 云初伸出手将小狗提溜起来,同那双无辜的豆豆眼对上了视线。 “汪!” “……” ? 等到云初从小巷里走出时,怀里正抱着一只小狗,那小狗把头高高的昂起,看着好不得意。 上车后,云初得到了张副官震惊且敬佩的眼神。 起初,云初只觉得张副官莫名其妙,专心rua狗崽不理他。 车快到张府时,云初才知道为什么张日山这么震惊的看着自己。 “云初,五爷向来宝贵这些狗崽,居然能让你抱一只走?” 云初摇头,“不是五爷给的。” 张副官起初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一个急刹,车直接停在了半路。 他回头不可置信的道:“不是,五爷不知道你抱了狗崽?!你不会是偷偷抱得狗崽吧?云初,你要是想养小狗,咱们和佛爷商量一下我给你买,五爷的狗真不能碰啊!” “……” 云初嘴角扯了扯,低下头揉了揉狗崽的脑袋,完全不理会张日山。 张日山像个啰嗦的老婆婆呜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堆,突然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五爷的狗你想偷也是不好偷的啊,毕竟在吴家大院,又不是其他地方,而且还是狗崽,云初,你怎么弄到小狗的啊?” 云初终于舍得投给张日山一个眼神,“他自己跟着我的。” “不可能吧……五爷养的狗,会主动跟着外人走???” 云初不想理张日山了,不说他就一直叭叭,说了他又不信。 保险起见,张日山先回府将这件事告诉了佛爷。 张启山直接给吴老狗打去了电话,“五爷,我这有一只你府上的小狗,明日给你送过去。” 闻言,云初抬头扫了一眼张启山。 “嗯,我知道,你问问家里人,我明日给你送去。” 云初觉得张启山这人可真奇怪,又好又坏的。 副官且不说,他就是单纯的蠢。 可张启山很聪明,足智多谋的老狐狸,他完全可以直接告诉吴老狗,自己将狗崽抱了回来,可他没有,反而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张启山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今天是我疏忽了,你还是不太熟悉长沙城,刚好明天二爷唱戏,我叫副官送你去,你先上楼休息吧,狗崽放在大厅,有人看着。” 云初沉默着点了点头,将狗崽放下,看着张启山有些疲惫的样子,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你也早点休息。” 闻言,张启山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应了声好。 云初离开后,那小狗开始委屈着嗷呜嗷呜的叫唤,张启山扫了它一眼,冷声道:“闭嘴。” 说来也好笑,那狗崽瞬间便不叫了,自个在地毯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了。 “副官,你怎么看?” 张日山明白佛爷是在问他这狗的事情。 “佛爷,五爷的狗您也知道是什么性子,我想应该确实如云初所说,是主动找上他的。” 张启山点点头,“我和五爷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他在训那条叫吴小黑的狗,且语气并未有怒气,想来是吴小黑将狗崽交给云初的。” 要说这吴小黑,那也是个奇犬,身上流着大半的狼血,五爷的狗忠诚自是不用多说。 这吴小黑早年陪吴老狗下墓探墓,争当先锋,曾经救过他一命,后来有了崽,吴老狗便不再让吴小黑下墓,天天在院子里看狗崽。 吴家并非所有狗都养在吴府,专门有个其他的院子用来养狗。 能养在吴府的,大多是出生不久的狗崽,和一些年纪大的老狗。 张启山手指轻扣着桌子,眼底划过一道冷芒:“他的那把剑是战国时期的,你怎么看?” —————— 小狗眼里的云初:很好欺负的漂亮人类 云初眼里的小狗:脆皮 小狗眼里的张启山:魔鬼 张启山眼里的小狗:狗 小狗眼里的副官:喜欢呲着大牙傻笑乱叫换的奇怪人类。 副官眼里的小狗:可爱的毛绒小团子,吴家的恶霸之一。 第12章 他既然没有在乎的东西,那我就让他有 张日山道:“佛爷,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总觉得云初心智并不成熟,那把剑,或许是他从墓里拿出来的。” 闻言,张启山轻笑一声,“他不是心智不成熟,他是根本不在乎,眼中只有自己,除自身以外的,他都不在乎。 附近是有战国墓没错,过些日子,我打算带着他一起去去矿山。” “佛爷,您从未对他放下过警惕性,且他实力不弱,矿山墓危机四伏,带着他会增加风险。” 张启山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听到张副官的话,垂眸看了一眼地板上趴着的小狗。 “云初并非无心,只是不在乎,他答应交易,想必也清楚自己没选择,看着笨,其实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矿山之行,若他对我动手,无疑是自寻麻烦,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张副官不再多言,佛爷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但他也清楚,佛爷不会无缘无故的同自己说这些。 “佛爷,您的意思是让我盯着他,抓软肋,是吗?” “他既然没有在乎的东西,那我就让他有在乎的。”张启山志在必得的说着。 对于云初,他虽不能完全看明白,但也八九不离十。 就如他方才那一句早点休息,张启山就明白,他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所以哪怕是在他人眼里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都会让云初为之做出反应。 但云初也不会为所谓的爱失去自我,张启山甚至觉得他根本就不知道爱是什么。 对待云初,只能从细节中,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的影响。 这样的人,一旦付出真心,就是全部都真心,绝不会再有二心。 云初身上埋藏着太多的秘密,张启山极强的控制欲不允许有计划之外的人存在。 如果云初臣服,那么皆大欢喜,如若不,张启山也绝不会让他归顺于其他人。 第二日一早,云初就跟着张日山带着小狗去了吴府,吴老狗就站在门口等着二人的到来。 “要进来坐坐吗?” 张副官正欲开口拒绝,吴老狗又道:“夫人做了馄饨,副官和云初吃过了再走吧” 感觉衣服被拽了拽,张副官侧眸去看,就见云初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可手里却攥着他的衣角。 张日山怎么会不明白云初的意思,起了坏心思,“谢谢五爷,不用……” 云初:“嘁。” 他松开了张日山的衣角,不爽的扭过头,一个语气词,心情的好坏昭然若揭。 见到这一幕,两个男人嘴角都不自觉的上扬。 “那就打扰五爷了。” 张日山牵起云初的手走入吴府,进入吴府后,云初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腕,冷冷道:“再碰我,杀了你。” 云初如今反应了过来,方才张日山那话就是在逗他,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吃东西,还要说那样的话,分明就是在看他的笑话。 张日山被云初莫名的凶了一下,也不气,笑了笑便扭过头开始同五爷聊天。 端来馄饨的是吴老狗的夫人,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编成麻花的模样,漂亮的眸子里一片温柔之色,第一眼看到,便让人觉得很舒服。 云初抬眸看着这个温柔的女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还是女子先开的口,“你就是云初呀?老爷昨天同我说了你,果然很可爱,先趁热把饭吃了吧,吹一吹再吃,小心烫。” 云初将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向馄饨,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馄饨,悄悄红了耳朵。 “…谢谢。” 桌上的几人看到这一幕,都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吃完馄饨后,云初跑去后院看小狗,张日山同吴老狗具体的问了问这只小狗崽到底是什么情况。 后院里,云初坐在台阶上,吴小黑趴在他身边,看着小狗崽们围着云初嘤嘤叫唤。 “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不怕我吗?”云初扭过头看着身边的吴小黑。 吴小黑只哈着气摇尾巴,看着自家崽顺着云初的裤脚往上爬。 “有时候,动物往往比人要敏锐,动物可以闻到人类闻不到的味道,倘若一个人的灵魂是干净的,那么动物就会格外的喜欢他,我想小黑就是这样。” 女人温柔的声音自身旁响起,她做到云初身边,将扒拉着他裤脚的小狗抱到怀里。 云初扭头看着女人道:“我不是好人。”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吴夫人笑了笑,柔声道:“坏人可不会像你一样说自己不是好人,你若不喜欢这些狗,也不会由着他们乱来。” 吴夫人气质温婉,说起话来吴侬软语,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云初睫毛颤了颤,扭过头盯着院子里活蹦乱跳打闹的小狗,不再言语。 离开前,吴老狗叫云初常来吴府玩,吴夫人也笑着说只要云初来,想吃什么都给做。 张日山将云初送到戏楼,同他嘱咐道:“云初,你乖乖听二爷的话,我晚点来接你。” 回答他的是云初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叫张日山有些哭笑不得。 他现在才看懂,云初这是实打实的记仇啊。 踏入戏楼,戏还没有开场,楼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负责的伙计,云初并没有见到那日穿着戏服的二月红。 这些人中,有一个格外突出的男子,同其他人相较,甚至能够称上是鹤立鸡群。 男人穿着青衫袍,眉眼俊秀儒雅,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揽月入怀,他似是看到了云初,朝他挥了挥手。 云初瞥了这人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二月红有些不明白云初怎么对自己变了个态度,正欲去询问时,被一旁伙计的问的话引去了注意力。 “哎?我们又见面了!” 云初扭头一看,发现是那日苏醒后红府自称是丫头的少女。 她看起来状态更差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看着像是中毒的症状。 云初没有言语,只是点点头以作回应。 “你也是来看二爷唱戏的吧,走吧,我带你一起去找二爷。” —————— 见到戏服二爷 云初:稀饭!!! 见到正装二爷 云初:……这人谁,莫名其妙的。 第13章 她快死了 云初跟着丫头来到了方才他觉得莫名其妙的男人面前,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瞧见云初有些呆愣的模样,二月红觉得有趣的紧,温声唤道:“云初?” “……” 看到二月红脸上的笑容,云初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悄悄的红了耳朵。 云初没认出来二月红,所以方才见他向自己招手时,只觉得这个小白脸真是莫名其妙,如今知道了他就是二月红,是那唱戏之人,云初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 他想再听听二月红的声音,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突然他注意到了身边的丫头,脑中灵光一闪道:“丫头中了毒,她快死了。” 二月红:“……” 周围的伙计:卧槽! 丫头眼里瞬间便蓄满了泪,转身便跑走了。 她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可这种残忍的事实如今被直接说出来,心中又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二月红有些生气,他不理解为什么云初要说出如此失礼的话,他声音冷了下来,“云初,你不该说这种话,太无理了。” 云初不明白为什么二月红生气,他明明说的是实话。 “气息虚弱,唇色乌青,中毒已深,命不久矣,我没有一句话说错,为什么不能说?” 闻言,二月红不自觉皱起眉,冷声道:“佛爷难道没教过你什么是礼貌吗?” 云初愣了一瞬,心底逐渐蔓延起细密的疼,这疼来的无端,委屈也不知从何而来,他冷笑一声,不再看向二月红,转身离去。 二月红看着云初离开的背影,头疼的要命,他揉了揉眉心,同一旁的伙计道:“去叫陈皮把丫头找回来。” 云初也不知道有哪里是自己能够去的,只是心里又酸又涩的感觉让他无端的烦躁,就这么朝前走着,直来到一条江旁。 江水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可实际上下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骸骨。 云初从墓里出来,又有着尸鳖的能力,一眼便能透过江水看到下面那些大多没有头颅的尸骸,扭曲着,沉没在江底。 这就是张启山治理的长沙? 云初心中不免恶意的想着,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恶意。 他坐在河边,手放入江水之中,感受着里面浩荡的怨气,愉悦的眯起眼,这是墓里生物体内都有的力量,换而言之,这些怨气也是云初能够吸收的力量。 云初在河边坐了很久,直坐到天边微暗,耳畔突然响起女人的呼救声,似是在喊救命。 云初并不想理这件事,谁喊救命与他有什么关系,他继续低着头玩水,然而让他没料到的是,那声音越来越近。 刀割破肌肤的声音清晰可见,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呼救声瞬间就没了。 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那似乎是个球体,咕噜咕噜的朝着云初的方向滚过来,撞到了他的脚上。 云初微微皱眉,不耐烦的低头看去,便见一个满头白发的头颅滚到了自己的脚边,头面朝着地,云初看不清头颅的面容。 “唉,小姑娘,帮哥哥一个忙,把那头拿过来,哥好回去交差。” 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云初转过身看去,便见一个光着膀子身形健壮,浑身湿透的男人正朝着自己笑。 男人见云初转过身来,嘴里艹了一声,嘟囔道:“长这么好看,咋是个男孩。” 云初面无表情的一脚将那头颅踢到男人脚边。 男人见云初没叫,觉得稀奇的要命,他起初以为云初吓傻了,想着刚好再多杀那么一个人,如今见他这么冷静,反而不舍得杀了。 好看有趣的小玩意,不耍一耍怪可惜的。 男人弯下腰将那头颅拿起来,故意将那颗头颅死前狰狞的面容朝向云初。 那颗头还稀稀拉拉的滴着血,看着像是个老妇人,花白着发,眼睛大睁着,血糊了一脸,死不瞑目的看着云初。 云初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双金眸平静无波。 “你眼睛可真好看,能给我吗?”男人嘴角扬起恶意的笑,抓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紧盯着云初想看他作何反应。 可云初还是面无表情。 男人不免觉得云初的反应无趣,可内心对云初的兴趣进一步上升。 他朝着身旁眉头的尸体吐了口痰,弯下腰拖着尸体的朝着河边走去,嘴里骂道: “这老婆娘还挺能跑,她想把我引走好让自己丫头活久一点,老子一会就回船上,把那小丫头先奸后杀” “小子,你要不要一起?看你这模样,怕是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那丫头看着水灵,哥上完了就给你。” 云初没理,只是顺着男人的手看向了那具尸体,下一瞬 他瞳孔紧缩。 那尸体胳膊上赫然是一道熟悉的,深深的疤痕。 云初猛地夺过男人腰间的头,用袖子擦去那颗头脸上的血迹,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云初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花白的头发,女人,熟悉的鱼腥味,身上的刀疤。 送糖葫芦的老婆婆? 男人被抢了头也不生气,饶有兴趣的看着云初依旧平静无波的面容,“咋,认识啊?” 云初没回话,只是蹲下身将头轻轻的放在地上,抬眸看向男人,一字一句道:“带我去。” 男人一愣,随后乐得大笑出声,拍了拍云初的肩膀,笑道:“你早说擦血是为了瞅这老太婆长啥样啊!哥还以为你们认识,差点就把你也杀了,走走走,哥带你去,她养的小丫头好看的很!” 云初看着男人重新将脑袋别在腰带上,金眸极快的划过一道腥红的光。 男人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同云初道:“你跟哥走可就是答应加入水匪了啊。” 云初没有回答。 “你这娃咋不喜欢说话呢,还有一双金眼睛,哥给你说啊,你要不和哥走,刚刚就把你眼睛挖出来了,也不对,你长的好看,可能还舍不得挖。” 明明割了一个人的头,可男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同云初开玩笑。 云初跟着男人到了一个堤口,男人回头朝着云初道,“小子,会下水不?” 云初点了点头。 “行,你跟好哥。” 说着男人一下跃入水中,云初跟在他身后跳入水中。 第14章 原来说实话会让人痛苦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在漆黑冰凉的江水中,云初却能看清 他看着男人腰间的头颅滑落,朝着深处沉去,云初向下游去,将那颗头抱在怀里,随后跟上了男人。 男人上了船,看着空落落的腰间,气的骂了一声,“妈的,咋给掉了,得多杀一个,不然回去咋个交差嘛。” 云初安静的听着,男人回头看云初,瞧见他怀里抱着的头,笑出了声,夸道:“可以啊小子,给哥省了个麻烦。” 说着他便朝着小木船船舱里走去。 小小的船舱里响起了女孩绝望的尖叫声,云初将头颅轻轻放下,朝着船舱内走去。 船舱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那孩子看起来才八九岁的模样,小脸恐惧的发白,浑身剧烈的颤抖。 男人大笑着开始抽自己裤子上的腰带,朝着小姑娘走去。 淫邪的笑声和女孩绝望的尖叫在船舱里回荡。 “噗呲。” 下一瞬,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来。 只见他胸口有一只手,穿胸而过,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发出呼噜呼噜的呼吸声,口鼻处不断往外涌出鲜血。 云初扯出了男人的心。 他垂眸看着,觉得奇怪极了。 这样的人,心脏竟然是红色,而不是黑色。 男人的身体砰一下倒下,云初看着方才还缩在角落里的女孩突然冲上前在男人的躯体上撕咬着,充满怨恨的尖叫着。 “啊!!把外婆还给我,把外婆还,还给我!!!!!!” 她身上染满了男人的血,双手用力的掐着男人脖颈,面容扭曲着,“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你外婆已经死了。” 云初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听到他说话,女孩猛地冲向他,就像一只绝望的小兽,用力的在他身上拍打着,嘶喊着,尖叫着。 云初站在原地,任由女孩的动作,眸底却是一片茫然,心中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一阵又一阵上涌。 他好像明白了。 原来说实话,会让人痛苦。 所以二月红会生气,丫头会哭,所以女孩会这么痛苦绝望。 女孩看到了外婆的头,她冲上前,抱着那颗头,痛苦的尖叫着,呜咽着。 云初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直到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面色愈发苍白,像是呼吸不了了一般。 云初蹲下身,与女孩对上视线,他一字一句承诺道:“我把所有水匪都杀了,你和我离开好不好?” 女孩怀中紧紧的抱着阿婆的头,茫然的看着云初,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她猛地点头,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云初伸手轻柔的抹去女孩脸颊的泪,声音第一次温柔下来。 “不要怕,我带你去岸边好不好?” 女孩抱着头的手紧了紧,用力的点了点头。 到了岸边,云初将身上的外衣脱下,包在女孩身上,转身重新跃入水中。 云初沉入江底,金眸在黑暗的江水中似是泛着光,他垂眸看着江底的一具具无头尸,温声道: “你们为我指路,我为你们报仇,可好?” 黑色的怨气缠绕在云初周围,凝聚成一条线,顺着远方指去。 船板上欢喜雀跃的水匪们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他们还在清点着今日的头颅,面上全是残忍的笑容。 直到云初的身影跃上船板,一场屠杀的盛宴在寂静的江面上悄然开始。 大火淹没了这座巨大的船只,云初从烈焰中走出,那双金眸于黑暗中泛着光,诡异至极。 平静的江水洗去了云初身上的鲜血,吞没了船只,也吞没了一切的晦暗。 回到岸边,女孩还坐在那儿,怀中是她外婆的头,身边是外婆的尸体。 云初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孩,温声道:“和我走吧。” 女孩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抓住云初的手,指了指外婆的尸体。 云初大抵明白她的意思,应该就像是墓中的尸体一样,把阿婆的身体装在木棺里,埋到土里。 他弯下腰将阿婆的尸体抱起朝前走去,尸体已经僵硬了,女孩抱着外婆的头,赤裸着双足,安静的跟在云初身后。 将老婆婆安葬后,云初牵着女孩离开。 女孩走的踉跄,脚上全是血,云初低头去看,才发现原来她没穿鞋,脚被划烂了,稀稀拉拉的流着血,都不曾开口。 云初弯腰将女孩抱入怀中,向前走去,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他明明可以救下阿婆的。 女孩先是愣愣的看着云初,良久之后,她突然埋入云初怀里,撕心裂肺的哭着,好似要将一切的痛苦都宣泄出来。 感受着颈间的湿润,云初有些怔愣。 这是他第一次,对名为人类的生物,起了怜悯之心。 张府内,张启山,张日山,二月红都在等着云初,直到亲兵将云初带了回来,三人才松了口气。 可在看清云初的模样时三人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云初浑身湿漉漉的,浑身都是血,怀里还抱着一个沉睡的女孩。 云初抬眸看着三人,轻声道:“她睡着了。” 说着他抱着女孩朝自己房间径直走去,留下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云初将女孩轻轻的放在床上,将被子为她盖上,这才朝楼下走去。 “云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启山脸色阴沉的问道。 云初将自己救下女孩,杀了水匪的事情全盘托出。 就算他现在不说,明日张启山也会悉数知道,与其现在瞒着他,不如说实话。 云初深知带回女孩,等于送了一个筹码在张启山手中。 听到他的描述,张启山先愣了一瞬,随后有些不可置信道:“一船的山匪,你全杀了?” 云初颔首道:“是。” 闻言,张启山与二月红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底看到震惊之色。 料想过云初强,却没想到他能单枪匹马杀了一船的人,更何况那些人手里是有枪的。 江里是有水匪作祟,可江边的地域并非他管辖 常沙太大了,他做不到面面俱到。 张qi山有意将水匪除去,可无奈他们常年在江水上生活,精通水性,行踪不定。 “你为什么带回那个女孩?” 云初淡淡道:“她外婆死了,她没有家了,如果我不救她,就没人会救她了。” 他没有家,可他能让她有家。 他本以为张启山会训斥,又或者会趁此机会与自己提条件,却没料到张启山答应了他的请求。 第15章 以前没有弱点,现在不就有了 “这丫头可以留在张府,但她得学规矩,得去上学。” “没别的?” 闻言,张启山莞尔道:“怎么,你还想让我提条件呢?你帮我除了一个大麻烦,这点要求自然不是事。” 云初没回答,只是抬头看着张启山,眼底划过一抹复杂之意。 “时间不早了,你去喝些热水暖暖身子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再细问。” 云初点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二月红,“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二月红一愣,继而温柔的笑了一下,温声道:“丫头明日在红府等你。” 待到云初上楼后,二月红看向张启山,声音有些冷。 “佛爷,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云初知道丫头中毒这件事吗?” 闻言,张启山挑眉道:“我没那么无聊,矿山之行,我是请求并非逼迫,云初身上谜团本就多,许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也未可知。” 二月红又道:“佛爷,你知道我早已金盆洗手,这忙,我帮不成,也不能帮。 云初这孩子虽口无遮拦,但本性不坏,只是需要合适的教导,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张启山自然明白二月红指的是云初单枪匹马杀了一船水匪的这件事。 “明日我会派亲兵调查,如果云初所言属实,若他愿意,长沙会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若他不愿,那这件事便是他人所为。” 张启山看了一眼张日山,张日山会意,将二月红送到了门口。 “佛爷,你为什么会答应云初的请求,那孩子来历不明,万一是被人安排好刻意接近的怎么办?” 张启山闻言笑了一声,眸色划过一道暗芒,“你看到云初对那孩子的态度了吗?” 张日山想到云初抱着那孩子踏入张府的模样,无意识保护的姿态。 他猛地抬头看向佛爷,脸色有些不太好。 见状,张启山轻笑一声,语调上扬,眼中划过一抹志在必得,“以前没有弱点,现在不就有了?” 张日山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了声别便转身离开。 张启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指轻扣着书桌,眸色有些冷。 他不期待张副官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或者说,他从没对任何人有过期待,所以不理解也无妨。 既然知道了云初的特殊,那么他就必须得属于自己。 第二日一早,云初醒来时,便看到自己腿旁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小女孩,连被子都没盖,被冻的瑟瑟发抖。 见到这一幕,云初不自觉的皱起眉,他没有同别人睡一张床的习惯,所以便在桌子上趴了一夜,明明都把床让出来了,怎的这小孩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反而要睡在地上。 云初起身将女孩抱起朝床边走去,因着他的动作,女孩也悠悠转醒。 她眨巴着双眸,眼里还带着未醒的懵懂,口中喃喃着外婆,但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她的外婆已经死了。 女孩不再说话,只是双手死死的抓着云初的衣袖,好似害怕他将自己抛下。 昨晚她被噩梦惊醒,借着月色看到了在桌边小憩的云初,便跑到他旁边的地上趴下,她太害怕了,她目睹了自己外婆的惨状,也目睹了那水匪的死相。 女孩知道,如果没有云初,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或许连头都会被砍下。 云初垂眸看着女孩,淡淡道:“还要再睡会吗?” 女孩摇了摇头,将头埋在云初胸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紧绷的身体逐渐软和下来。 “我今天要出去,你就留……” “我和哥哥一起,我不要在这,我不要自己一个在这里!” 女孩打断了云初的话,几乎是大声的说出了这些话,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紧紧的抓着云初的衣服,好似深怕自己会被抛下。 云初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试探性的揉了揉女孩的头,妥协道:“好,都依你。” 他耐心的将帕子打湿,给女孩擦拭着面庞,随后牵着她的手向楼下走去。 楼下的桌上早已摆好了早饭,看见云初带着女孩下来,张启山问云初: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云初摇摇头,“我不知道。” 女孩听到二人的对话,抬头看向云初,一字一句道:“我叫云朵。” 接下来,无论张启山在问什么,云朵都不理他,只有云初说话的时候她才回话。 ? 去红府的路上,云朵在一处停下了脚步。 伴着周围熙熙攘攘叫卖的声音中,一道道吆喝格外明显。 “卖糖葫芦喽,十文一串,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糖葫芦十文一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云初看向云朵,女孩抬起头,脸上全是泪,她哽咽着道:“哥,我想吃糖葫芦了,我想吃糖葫芦了……” “哥,我没有外婆,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 “……” 云初没有回话,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几乎将他淹没。 很久以后,云初才明白,这种感觉叫自责。 如果他当时愿意出手相救,阿嬷又怎么会死?他的冷漠间接导致了阿婆的死。 再也没有人会在他经过时,笑着喊他咪呀,也没有人会送他糖葫芦了。 云初给云朵买了一串糖葫芦,却没有给自己买。 曾经他觉得糖葫芦是最好吃的,可如今,只要看到糖葫芦,他的心底就会涌起一阵阵窒息感,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 云朵的外婆,是因为他才死的这么惨。 云朵拿着糖葫芦看了很久,她突然把糖葫芦扔下,抬头看着云初,颤着声道:“哥,我不要吃糖葫芦了,我再也不要吃糖葫芦了!” 她讨厌糖葫芦,讨厌害死阿婆的所有人。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初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瞬,弯下腰将云朵抱起,温声道:“都依你。” 前方带路的张日山诧异的回头看向云初,见云初待云朵如此之好,眸底划过一丝晦暗,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红府,云朵亦步亦趋的跟着云初,右手紧紧的抓着云初的袖子。 院内,二月红正在树下翩翩起舞,口中哼唱着温婉柔和的乐曲,丫头坐在树下的石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树下的二爷。 —————— 云初眼中的张启山:好人? 云初眼中的云朵:妹妹。 云初眼中的副官:……好人。 第16章 陈皮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云初和云朵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直到二月红一曲唱完,云初才走上前向丫头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 丫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忍俊不禁道:“云初,你说的是实话,这并没错,只是有些时候,实话会让人伤心。” “什么?” 丫头看着云初有些呆愣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很多时候,人们往往更喜欢听到谎言,哪怕他们知道这是假的。” 云初不理解,但他选择尊重。 缩在云初身后的云朵有些害怕的抓紧了云初的衣袖,只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的观察。 “这孩子是?” “她叫云朵。”云初皱着眉有些犹豫道:“她是我的,孩子?” 这一番描述让丫头对云朵更感兴趣了,能让云初捡回来的孩子肯定不一般。 抱着这样的想法,丫头跳下凳子凑上前去,一双杏眼亮晶晶的。 “哥……”云朵揪紧了云初的衣服,被丫头的动作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丫头也发现自己似乎吓到云朵了,朝她温柔的笑了笑,便转身重新坐回椅子上。 云初没有说,丫头便也不想主动问,光看云朵的状态就知道她肯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二月红见到这一幕,脸上也不自禁露出一抹笑来,海棠树下,他一席红色戏袍,漂亮的像是一幅画。 “既然来都来了,用过午膳再走吧。”二月红私心想让云初再陪一陪丫头,同龄人,或许会有更多共同话题。 因着丫头对云朵的善意的笑,云朵也逐渐放下了警惕心,从云初身后走了出来,对着丫头甜甜的喊:“姐姐好。” 小丫头长的可爱,撒起娇来也有一套,当下丫头便向云初示意,牵了她跑去后院玩,两个小丫头吵吵闹闹的模样也叫云初柔下了眼神。 二月红在一旁安静的观察着,少年垂下眼帘,阳光照射下侧颜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芒,他突然道:“云初,你变了。” 云初愣了一瞬,侧眸看向二月红,“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喜欢你们。”像是强调般,云初又说了一遍。 “我喜欢人类。” 人类? 二月红还来不及纠结这奇怪的称呼,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少年的发丝,海棠树相互碰撞发出沙沙声,朵朵棠花飘落,落在少年的身上。 二月红突然愣住了,眼底满是惊艳之色。 云初面上的笑,不是讥笑,不是冷笑,是二月红阅人无数所见过的,最澄澈,最干净的笑。 就像是拨开云雾一般,纯粹的宛如夜晚的月光,干净明亮。 彼时二月红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对于他,对于红家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后来他年岁已高,午夜梦回时,二月红突然想起了这一幕。 那一年棠花微雨,他遇到了一个人,后来他做了件错事,一切都无法挽回。 后来的二十年,他在也没见过这个人。 短暂的一生就这样匆匆度过。 午膳过后,云初见到了二月红的第一个徒弟,陈皮。 “是你啊?”陈皮冷笑一声,目光锁定着云初,像是嗜血的野兽。 云初面上不显,心底却暗骂了一声晦气。 可不是晦气吗? 也不知陈皮是怎么察觉到的,突然冷笑着道:“想骂就骂出声,在心里憋着不难受?” 云初弯弯眼,温声同他打招呼,“怎么会呢。” “嗤。” 陈皮冷笑一声不予理会,毕竟他差点被这人害的自杀,若不是最后他将自己两条手都撞脱臼,只怕那一天就已经没命了。 云初蹙起眉间,轻啧一声,蔫蔫的垂下眼帘,眼底情绪翻滚,有隐忍,有厌烦。 “你们认识?” 二月红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云初迅速道:“不认识。” 闻言,陈皮又是冷笑一声附和道:“啊对对对我们不认识。” 【这人怎么这么烦。】 正这样想着,眼前却突然出现陈皮凑近的大脸,云初眼神一冷,迅速后退一步。 诚然,陈皮长的不难看,甚至说的上是俊美。 云初已经很不耐烦了,若换作旁人,只怕脑袋如今已经落了地,如今不出手,也是顾及着二月红在一边。 “陈皮!你和云初认识呀!”丫头牵着云朵跑了过来,看着两个少年欢快道:“我刚还想怎么把云初介绍给你呢,原来你们已经认识啦!” 丫头此话一说,陈皮心里就是再不爽如今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朝着云初扯扯嘴角。 看着丫头开心的模样,云初也不想扫了她的兴,只好配合着陈皮在他面前表演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实际上双方恨不得在这就把对方干死。 二月红将二人的关系看的透彻,笑而不语。 丫头跑过去拽着陈皮,云朵则拽着云初将二人往后院带。 转眼间前院就只剩下二月红一人站于海棠树下,瞧着有些落寞的样子。 二月红从地上捻起一朵海棠,捏在指尖把玩,突然笑着摇头,自言自语感慨着:“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后院里,丫头笑着问云初三人想要玩些什么。 陈皮冷笑一声,“不如我们就玩打架吧,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云初也轻嗤一声,“正有此意。” 丫头如今就算是在木讷也发现这二人不仅认识,还有仇。 小丫头挺起胸膛,义愤填膺的说教着两人,活像个小大人般。 云初没认真听,只被丫头这模样逗的嘴角上扬,眼底隐隐有笑意浮现。 “云初!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丫头看着云初有些躲闪的目光便知道这小子根本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当即气的脸都红了。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什么情绪都外露在脸上。 云初无奈只能双手抬起作投降状,温声道:“好好好,我知错了,不生气了,嗯?” 丫头后知后觉的看着云初含笑的双眸,唰一下红了脸。 少年垂帘温柔的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孩,眼神称得上宠溺。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陈皮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愤怒到底是因为谁,反正就是不爽。 丫头他当亲妹妹来看,这小子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勾引她?! —————— 陈皮:我见过你。 云初:哦 陈皮:我们打过架。 云初:我知道,你输了。 陈皮(沉默许久突然癫狂):你敢勾引我妹妹??!!!! 云初:……神经。 第17章 想宰了陈皮的心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他上前一步,拽着云初的围巾猛地向后一扯,咬牙切齿道:“说话就说话,贴那么近做甚?” 云初被扯的难受,反手扣住陈皮的手腕,眼底厌烦含着杀意一闪而过,“出去打?” 陈皮笑道:“正有此意。” 于是在丫头和云朵还没反应过来时,二人便一前一后自墙边翻出了红府,走前云初还留了一句话给云朵,说一会便回来接她。 长沙江边,二人打的有来有回。 两个人都是赤手空拳,尽量不让伤口在表面出现。 “你是妖怪吗?” 陈皮躲过云初的侧踢,笑着同他说道。 云初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爹。” 就在二人打的激烈时,许久未曾出现的系统突然出声。 【输给他。】 云初动作一顿,眼底杀意翻涌,【去你妈的。】 【……】 系统一时无言,似是料到云初会这样一般,下一瞬,被红色围巾包裹的脖颈血色弥漫。 伴着剧烈的疼痛,伤口裂开了…… 云初的动作瞬间便慢了下来,抓住他这个破绽,陈皮当胸一脚将他踹到水里,自己也一跃而下,掐着云初的后颈往水里按。 伤口裂开的更严重了,因为红色围巾的包裹看不出来。 云初喘不过来气,随着鲜血的流失意识也愈发模糊,挣扎也随之微弱下来。 陈皮按着按着就发现手下的人不动弹了,也发现了身下的江水似乎弥漫着鲜血,他瞳孔猛地一缩,迅速抬手将云初拽了出来。 果不其然,少年脸色惨白,呼吸也愈发微弱,黑发早已散落开来,狼狈的沾在脸颊两侧。 “你受伤了?” 云初用手隔着围巾紧紧捂着伤口,瞳孔有些涣散,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陈皮再傻也知道不对了。 他一手将云初举起。 另一只手将他脖颈的围巾取下,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低骂一声。 “草!伤口裂开了你怎么不吭声?” 说着他将围巾丢下,带着云初就要走。 云初却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袖子,竭力抬起眼帘,颤着声道:“围巾,还给我。” 陈皮不理解,一个他妈的破围巾,有什么好宝贵的? 云初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冰冷刺骨,他感觉手指黏糊糊的,抬眸看见陈皮掌心全是粘稠冰冷的血。 哪怕疼得意识模糊了,云初还是混混沌沌的想着那条红色围巾。 那是自己收到的,第一个来自他人的礼物,哪怕这里面是施舍也好,存了利用的心思也罢。 云初都不想失去它。 眼看陈皮不理自己,云初呜咽一声,稠丽的眼尾泛起红,金色的眼底弥漫着水雾,好像下一刻就会落下水来。 “…围巾,呜……我…我围巾。” “好好好我拿!老子给你拿行了吧……真是草了。” 陈皮拿他没办法,低骂一声从地上捡起围巾,快步朝医馆赶去。 云初的呼吸吹拂在身上。 陈皮被…整的痒痒的。 他皱着眉想把云初扒开,但只要一碰到云初,他就哼哼唧唧的,委屈的要命,就好像他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你他妈的…”陈皮皱着眉收回手。 医馆的郎中刚推开门感慨着阳光正好时,便看到红府的煞神抱着个血淋淋的人往自己这走。 郎中:……他错了,今天的阳光不好,一点都不好。 关门已经来不及了,关了门他反而更危险。 在可能活命和一定不活命之间,傻子都知道应该选什么。 陈皮将云初放在医馆的床上,言简意赅的吐出一字,“治。” 几个郎中战战兢兢,生怕这煞神下一句就是‘治不好让你们全家陪葬!’ 医馆内屋的帘子被拉上,陈皮阴沉着一张脸在屋外等。 这一幕莫名有种丈夫等待妻子产子的即视感。 陈皮一个哆嗦,被自己的想象恶心的不行。 外屋的两个郎中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悄咪咪的从后门跑去了红府。 长沙城的人都知道,能治得了这个煞神的就只有红府的大当家。 不多时,二月红就冷着一张脸赶了过来,他先是先开帘子看了看云初的伤势,随后走出里屋对着陈皮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下手没有轻重吗?!云初怎么你了?” 陈皮皱了皱鼻子,不说话。 二月红看他着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更烦躁了,当街他又不好请家法,就在不知怎么收拾陈皮时,郎中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血已经制住了二爷,里面的孩子好像在喊你。” 二月红一听,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陈皮,掀开帘子进了里屋。 陈皮的脸色更差了,他揪着郎中的衣领,阴狠''的问道:“是老子把他抱回来的,他不喊老子过去,喊老子师父?” 郎中打着哆嗦欲哭无泪道:“这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陈爷。” 这都什么事啊,今天开业该看看黄历的。 疼痛使得意识并不清明,云初闻着这人身上的香,莫名觉得委屈。 就好像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信徒,他应该对自己好,应该给自己唱歌,应该哄着自己。 这想法来的无端,可云初觉得本该如此。 —————— 陈皮(把人按在水下吐了半天后愤怒质问):为什么不呼救? 云初:…… 看啊,比副官更蠢的存在出现了! 第18章 陈皮他……还行? 二月红道:“乖,伤口上撒了药所以疼,忍一忍,等我们好了二爷替你教训陈皮好不好?” 在帘外听的真切的陈皮:……妈的。 听到二月红温柔的声音,云初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一颗一颗话落,呜咽着睁着眼看他,泪眼朦胧的模样瞧着委屈的要命。 (审核,我求你了,我现在肢体接触全删了,眼神接触也删了,你给我过吧,我审核20次了,我真的要疯了。) 他比二月红要更白一些,因着哭诉,眼尾红了一片,在苍白皮肤的衬托下,漂亮的宛若碾碎的花瓣。 (已删见谅) 这样的云初与平时的反差太强了,一时间,竟不想让外人瞧见这模样一丝一毫。 二月红走到外屋,对侯在门口的陈皮冷声道:“你先回红府等家法,我带云初去张府。” 陈皮没争辩,这事确实是他错在先,趁人之危胜之不武,他把手里的围巾递过去,沉声道:“这条围巾,他宝贵的很。” 二月红接过围巾转身离开。 到了张府,张启山看着面色惨白的云初,脸色也阴沉的可怕,他抬眸冷冷的看着二月红,等着他的解释。 “陈皮和云初打架,打架的时候云初伤口裂开了。” 二月红歉意道:“这事是我的错,我没看好人,抱歉。” 张启山没多说什么,从二月红手里接过云初,转身欲离开。 “等等佛爷,这条围巾?” 张启山冷冷道:“已经脏了,扔了便是,我再给他重新买一条。” 二月红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陈皮说云初很宝贵这条围巾,还是等他醒了在决定吧。” 闻言,张启山接过围巾,看向云初的眼底带了一抹晦暗。 敏锐如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如今还不太确定。 二月红看着张启山离开的背影,强压下冲上去将人夺回来的冲动,他皱起眉,眼底划过一抹不解。 就在张启山带着云初离开的那一瞬间,二月红莫名的不爽,就好像原本属于他的宝藏被人夺走一般。 不对,不是宝藏,那一瞬间的感觉更像是属于自己的神明,被外来的侵略者…夺走了。 在一旁候着的张日山上前一步,“二爷请吧,我送您回府。” 云初房内,张qi山将人轻轻的放在床上,起身时,云初的发丝绕上了他衣服上的纽扣。 张qi山轻叹一声,不得不弯着腰,伸手解着绕在扣子上的发丝。 睡着的云初收敛了所有的攻击性,唇红齿白,像是矜贵的小公子。 张启山没忍住,狠狠地揪了一下他脸上的肉。 云初在张府的这些时日养了些肉,皮肤嫩,只是轻轻一捏都会留下红痕,更别提这样掐了。 张qi山觉得有趣,捏着捏着就上了瘾,掐着脸颊两边的软肉往不多时云初脸颊两侧就被捏的红了一片。 云初皱着眉小声哼唧,伸手啪一下拍在张启山的手上,张启山动作一顿垂眸看着被拍开的手,眼底一片笑意,他坐在床前,支着头笑了下。 云朵被副官接回来后,一下车便径直朝着云初的房里跑去,被刚巧从屋内出来的张启山逮了个正着。 张启山揪着云朵的衣服把她提溜了起来,小姑娘气的脸都红了,四肢用力的挥动着企图挣脱,“你干什么?放开我!” “云初需要休息,你过去干什么?” 张启山挑眉看着手下的小丫头。 闻言,云朵皱着眉冷冷的盯着张启山,“我讨厌你,你是个坏人。” 张启山怔愣一瞬,轻笑道:“那你可要小心点。”说着他伸手想去揉小丫头的脑袋,却被躲开。 “你是坏人,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云初哥哥,我讨厌你。” 云朵无疑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孩子,她能敏锐的感觉到张启山不喜欢她,或者说张启山是在利用她。 小孩子不懂得利用这个词,便单纯的认为张启山是不喜欢自己。 张启山将小丫头放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张府是云初的家,也是你的,他没什么事但是需要休息,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对吧?” 云朵没再说话,只是警惕的看着张祈山,一字一句道:“我知道。”说罢,她转身径直离去。 回到书房,张祈山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突然道:“副官,你觉得我对云初如何?” 张日山想了想,犹豫道:“您对云初……自然是极好的。” 不知是不是张日山的错觉,他觉得佛爷似乎笑了一下。 “怎么说?”张启山抬眸看向副官,饶有兴趣的问道。 “云初孤身一人来到长沙,是您收留了他,您还允许他做出许多…不合礼数的事情。” 张副官说的有些心虚,张启山自然也能看出来,他笑了笑,“是么?” 张日山快要心虚死了,只得用笑容来掩饰。 他承认佛爷对云初确实好,可这好里存了利用的心思,这般又如何算得上真心呢? 云初是在第二天下午醒来的,这期间陈皮来了一次,被张日山应付走了。 “呜呜呜……哥,你终于醒了,我再也不去红府了,等我长大了就把陈皮杀掉!” 云初本来还不甚清醒,只是垂下眼帘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哭泣的云朵,他茫然的眨巴着眼,思考云朵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杀人…谁?云朵吗? 云初一下子清醒了。 他捏着小丫头的耳朵,轻轻扭了扭,温声道:“不能杀人。” “云朵不可以杀人。”云初蹙着眉间,有些纠结道:“陈皮,陈皮他……还行。” 云初的模样看起来纠结极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从口中挤出这几字。 云朵抬头看着云初,表情有些诡异。 云朵:(o_o)(o_o)尊嘟假嘟? 云初:…… 他又捏了捏云朵的脸,强调道:“不许杀人。” 云朵无奈只能皱巴着小脸答应。 —————— 初初:陈皮是好人?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脸这么疼? 第19章 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因着这一小段插曲,云初决定把云朵送去上学的日子提前。 他是个满身鲜血的人,可云朵不是,云初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我不去,我不要去上学!!!” 送云朵去上学的这一天,小姑娘扒拉着门框撕心裂肺的喊着不去。 云初残忍的把云朵的手从门框上扒下来,抱着她交给副官。 云朵哭的眼泪哗哗的,对着副官大声喊:“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哈?” 副官:不是?关我什么事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目送着车辆远去,云初终于松了口气,张启山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我的围巾呢?”云初抬眸看着身侧的男人,眼神冷漠。 张启山笑道:“扔了。” 闻言,云初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了张启山一眼,金色的眸中一片寂静,看不出情绪,但莫名让人觉得他在生气。 张启山觉得有趣便继续逗他,“看我干什么,脏了自然就扔掉了,再给你买一条不就行了?” 云初静默片刻:“哦。” 他冷着脸转身就走。 “围巾洗了,在后院晾着呢。”张启山笑道:“阿云,那条围巾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云初脚步一顿,垂下眼帘伸手抚上了脖颈,“一点都不重要,我只是带习惯了。” “还有,别乱叫我的名字。”说罢,他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张启山不置可否的笑笑,朗声道:“阿云,过些日子我要去矿山,可以请你陪我一起吗?” “……都行。” 背对着张启山,云初看不到他骤然晦暗的眼神,亦看不到他眼底的笑意。 【云初,给你一个建议,人类是这世界上最不值得信任的生物。】系统的声音冷漠至极。 云初没有理会它。 围巾随风荡漾,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云初伸手将围巾攥入手中,耳边的声音仿佛全都消散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他想,其实留在这里,留在长沙也挺好的。 在离开长沙前往矿山前,云初去了一趟红府。 “阿云,此去矿山之行危机四伏,你不如留在红府,让他们自己去作好不好,嗯?” 二月红茶色的眸底一片担忧,声音极尽温柔。 张启山在一旁听得真切。 不是哥们,你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 还有,为什么二月红喊云初阿云他就没反应,他喊就不行?! 二月红也说不清,他只是这似乎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好像云初这般人,生来就该被供奉着,受尽万千宠爱。 二月红长的好看,专注看着云初的时,好似眼底独他一人。 云初不知道二月红说了什么,他现在只想答应。 就在云初动摇到不能再动摇,只差傻乎乎的答应时,张启山出手了。 张启山拽着云初的围巾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 云初是背对着张启山的,所以他并不知道张启山此刻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二月红的表情并不好,他的表情很冷。 “真是不好意思呢二爷。” 张启山阴阳怪气的拉长了语调,“阿——云——已——经——答——应——我——了——哦——” 张启山面上带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眸中划过一丝警告。 云初此刻也反应了过来,“我已经答应佛爷要下矿山了。” 二月红冷冷的看着张启山,张启山则是笑着看向二月红,两个男人间的暗流涌动云初完全没察觉到。 最终,云初还是跟着张启山离开了。 张启山在上车前,朝着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的二月红展颜一笑。 二月红:“……”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张启山是如!此!碍!眼! 属于自己的宝物被抢走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丫头将这一场闹剧看了个完全,饶有兴趣的凑上前道:“哥,你真的很喜欢云初哦~”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二月红自己从未这么觉得,但如今丫头这么一点,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自己对云初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爱,不,甚至不能用喜爱来形容,更像是一种虔诚的守护。 像恶龙守护属于自己的宝藏一般。 “……他很好。” 陈皮坐在树上,看着这一幕,轻嗤一声。 二月红抬眸看向他,冷笑一声,“你是猴子吗?有事没事就往树上窜。” 陈皮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自树上一跃而下。 回府的路上,张启山支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初,神色有些晦暗。 “你和二爷的关系很好啊。” 云初不理他,只是将下半张脸全部埋进围巾里,半阖着眼,他也在思考自己对二月红不同寻常的感觉。 云初总有一种奇怪的感受,他下意识觉得,二月红是自己的人,或者说,是自己的…信徒? “下次再拽我的围巾。”云初不习惯这样放肆的视线,朝着张启山呲了呲牙,威胁道:“杀了你。” 见状,张启山轻笑一声移开了视线。 去矿山之行一共有四人,佛爷副官云初和齐八爷,由于是山路,所以选择了骑马去。 说来好笑,张启山本以为云初不会骑马,想着两人共乘一匹,没成想见了云初后,自家马直接抛弃了他奔向云初的怀抱。 好,现在没有马骑的人成他了。 “阿云,我可以和你共乘吗?” 云初侧过头冷漠的看他,“不。” 说着,他身边的黑马四肢弯曲,慢慢的跪在了地上,示意云初上去。 要知道对于马来说,四膝跪地对他们的身躯压力很大,马甚至连睡觉都是站立的,如今却因为云初做出妥协。 张启山表示,他养了这马五年都没这个待遇。 —————— 小剧场: 初初的围巾是一件消耗品,所以每次在围巾坏了后他都会将围巾珍重收好,并诬陷张副官偷了他的围巾。 副官:臣妾冤枉啊!!! 张启山知道但不拆穿。 最后受难的只有副官。 后来……张府大扫除时,从衣柜里翻出了上百条……围巾的尸体。 副官:我是散财童子,并且我,再!也!不!会!笑!了! 第20章 谁问你们了?! “那没办法了,只能让八爷和你共乘一匹了。” 齐铁嘴的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 云初扫了一眼他,伸手指向张副官,冷声道:“我和副官一起。” 张启山还没说话,张副官的脸便一下子红了个彻底,眼神躲闪不敢看云初。 “佛爷佛爷,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个主意非常的棒!”齐铁嘴猛猛点头。 张副官不好意思的摸着头,“佛爷,我也没什么意见,嘿嘿。” 张启山:“……” 谁问你们了? who asked?谁が闻いた??????谁问汝矣? 最后的安排是齐八爷骑着自己的小毛驴,张副官则和云初共乘一匹马。 云初在前,张副官在后抓着缰绳。 张副官身体都僵硬了,云初个子不高,如今这样乖乖的坐着,反差感实在是太强了! 马匹行走间,云初发丝轻晃,身上的香气便更明显了,一缕又一缕的往副官鼻子里钻。 香迷糊了。 由于身体过度紧张,张日山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抓着缰绳的胳膊都在细微的颤抖。 云初抬眸扫了一眼男人紧绷的下颚,眼底划过一抹困惑,“副官,你在发抖,很冷吗?” 说着,云初往张日山那边靠了靠,试图让他暖和一点。 说实话,他对张日山的观感还挺好的,至少比张启山好一些,副官会给他钱买吃的,而张启山只会告诉他不准买。 张日山浑身僵硬,心中苦笑。 草,真他妈的流鼻血了。 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牵着缰绳,声音有些闷,“我不冷,阿云你…往前一些。” 虽然不明白,但云初还是往前挪了挪,鼻尖的香气略有消散,张日山这才长叹一声,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 张启山轻嗤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一边驴上的齐铁嘴斜着眼瞅了一眼佛爷,悄声说:“也不知道是谁在后面一直冷着脸,嘁。” 闻言,张启山嘴角微勾,侧眸看向齐铁嘴,“八爷,你帮我算一卦吧。” 齐铁嘴身子一抖,怂怂道:“佛爷您想算什么?” “就算一算这次下墓,我会不会把你丢下。” 齐八爷小脸一白,闭嘴不说话了。 顺着铁轨在往前的路,马匹就不能前往了,四人下马后,黑马恋恋不舍的用头蹭着云初,马尾一甩一甩的,对即将到来的分离感到万分烦躁。 云初安抚性的拍了拍它,安慰道:“你是大哥,要保护好小驴他们,知道了吗?” 黑马打了个喷嚏,示意云初自己知道了。 前方在走数百米,就到了矿山旁的一个小村落,因为日本人的原因,村子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云初他们去的巧,刚巧碰到一位大娘带着孩子往外跑,张副官上前几步将二人拦住,好声好气道:“大娘,可以请您给我说一下这发生了什么吗?” 大娘斜他一眼,冷哼一声,“上一边子去,别挡路小崽子。” 她不是很配合,可是他手里的孩子倒是冲着副官道:“矿山附近不安全,很多日本人都来这里了,佛爷也不管这里,我们只能自……哎呦!” 话还没说完,便被大娘一巴掌打断了。 “闭上你的小嘴巴,不然我就给你大嘴巴子,佛爷也是你能说的?!”她顿了顿,又有些忌惮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四人,目光在触及云初的时候停滞了一瞬,“悄声些,这难道光彩吗?” 张副官还欲再问,便被大娘打断。 “我们不过是逃难的,这片全都是日本人,我劝你们也早点离开,还有那个金……罢了,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大娘牵着小孩头也不回的小跑着离开了。 张启山与张副官对视一眼,脸色皆有些凝重,齐八爷则在一旁唉声叹气的说自己早就算过是大凶,佛爷就是不听。 “闭上你的小嘴巴。”张启山学着老妇人的口吻对着齐铁嘴说道。 等真正进了村镇内,果然如那大娘所说,村子里一个人都看不到,好不容易碰到几个人,还他娘的是小日本,看着就贼眉鼠眼的。 那几人本来不想搭理张启山,只是冷漠的看着他们,却在发现云初时瞬间便凑了上来,张启山心中警惕,和副官一起将云初挡在了身后。 齐八爷则是小心翼翼的抓着云初的衣袖低声道:“小云初,你可别发脾气啊,这三个小日本留着有用呢。” 云初颇为嫌弃的把袖子抽出来,移开了看向三人的视线,低下头冷着脸不说话。 三人一改先前的态度,热情的欢迎着几人今晚住在他们屋内。 张启山也正有此意,便顺势应下了。 然等到了屋门口,云初却停住了脚步,脸色苍白的看着院内恐怖的景象,瞳孔紧缩,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不大的院子里堆满大大小小的网兜,兜里是数条盘旋堆叠的蛇,不同颜色的身躯交叠缠绕在一起,场面极其恶心。 不止云初,就连张启山等人都有些怔愣。 “别怕,这些蛇都在网兜里,跑不掉的。”张启山安抚了一下云初,随后问道:“你们抓这么多蛇做什么?” 闻言,那三名日本人突然笑出了声,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云初,“当然是抓来吃啊,你们也喜欢吃蛇吗?” 张启山能感觉到云初在自己的身边发抖,他伸手抓住了云初的手腕,稍用力握了握,示意他自己在这。 云初很怕,他害怕地上那些交叠缠绕的蛇类,莫名的恐惧,莫名的憎恶。 张日山上前挡在云初身前,朝那几个日本人皮笑肉不笑着道:“这就不用了,我们可不喜欢吃蛇肉。” 那三人便不再言语,只是笑着将张启山几人引进里屋。 屋内是铺设了整整齐齐的床铺,所有设施一应俱全,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还熏了香,和这个外表破败的小屋格格不入。 因为院内那些蛇的缘故,晚饭几人都没有吃什么。 “我不要自己一个人睡。”睡觉时,云初攥紧了张启山的衣袖,恳求的说着,语气委屈又可怜。 —————— 初初:我不怕蛇! 张启山:蛇会钻被窝。 初初:大丈夫能屈能伸! 第21章 现在被这样嘲笑的人变成云初了 张启山从来没有被云初这样求过,这让他觉得新奇极了。 “阿云,你害怕蛇吗?” “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 张副官的表情有点冷,齐铁嘴在一旁唉声叹气的看着这一幕,一边感慨姜还是老的辣,一边又对云初的命格感到担忧。 他是实在不想让佛爷接近云初。 最后云初和谁在一起自然是不言而喻,因着怕蛇的缘故,云初也收敛了身上的锋芒。 云初微凉的体温,张启山眼神难得的柔和了几分,可是若细看,那漆黑瞳底却还是一片冷漠。 他半阖着眼,漫不经心的看着。 害怕蛇,为什么怕蛇?是经历了什么才怕蛇? 云初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多到张启山甚至连探寻都觉得遥远。 不过没关系。 张启山突然笑了笑,无论云初身上有多少秘密,他都必须要留在长沙,留在他身边。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属于他,那其他人也别想拥有。 云初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同他一模一样的人,举剑刺入了丫头的胸膛。 血色的雾气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在指责云初,张启山,二月红,张副官…… 这些人的脸渐渐的变得模糊不清,又多了许多其他的人,他们没有面容,只是木讷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你会回来的…” 当一切归于死寂般的黑暗,云初漠然的感受着四肢传来刺骨的疼痛,那些悲伤,难过与失望,全部融入了黑暗之中。 就好像本应该如此,他本来就该属于黑暗,灵魂空洞无依。 云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脱离那片黑暗的,只知道再度睁眼之时,映入眼帘的,是眼含笑意的张启山。 “该起床了。” 顺着自己的胳膊看去,云初发现自己,睡姿异常扭曲。 他一愣,迅速收回了手,垂落的黑发遮住了微红的耳垂。 张启山笑了笑,伸手将云初的发丝捋至耳后,低声道:“那三个日本人出去了,咱们跟上去。” 四人悄悄跟随着出去的那三名日本人。 云初因为噩梦的原因并没有睡好,蔫蔫的被张启山拉着走,眉眼懒懒的舒展开,眼底还带着一丝困倦,像一只慵懒缱绻的漂亮猫儿。 张日山在一旁看着,又悄悄的红了脸,齐铁嘴撇着嘴,暗暗感慨着副官的纯情。 跟着跟着,张启山几人便察觉出不对劲了,与其说是他们跟踪这几个日本人,倒不如说是这几个小日本在给他们引路。 张启山与副官对视一眼,二人冲上前,几息便将那三个日本人制服。 “说!你们来长沙到底是什么什么目的!”张启山冷冷的看着几人道。 为首的日本人虽被束缚住手脚,头却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偏向云初,嘴角的笑容极其诡异。 “矿山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祂在等你。” 第一句话是对着张启山,第二句却是冲着云初去的。 话落,三人咬下嘴里藏的毒包,三秒后便气绝身亡。 云初没什么反应,只是漠然的看着这三具尸体,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被吓大的。 张日山本想回头安抚一下云初,但看到他嘴角的冷笑,还是闭上了张开的嘴巴。 是了,云初一直是这样的人,除了之前的那些蛇,他确实没见过他害怕过其他的什么。 云初曾经吞噬过尸鳖,因此找墓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凭借着尸鳖的天赋,很快四人便找到了矿山墓的入口。 看着漆黑的还冒着白色雾气的洞口,齐铁嘴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佛爷,我觉得吧……” 齐铁嘴小心翼翼的瞅着张启山。 张启山回眸看着齐铁嘴笑着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八爷,这墓你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 齐铁嘴脸色惨白,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 云初在一旁扫了他一眼,轻嗤一声,转身踏入洞口中。 两秒后,云初原路返回,面色发白的抓紧了张启山的胳膊。 “张启山,蛇,有蛇……” 现在被嘲笑的人变成云初了。 云初不敢动了,他甚至不去理会齐铁嘴的嘲笑,只是僵硬的抱着张启山的胳膊。 —————— 云初和张副官对视,三秒后,张副官移开视线,脸蛋通红。 齐铁嘴(一边摇头一边感慨):啧啧啧,持靓行凶啊!啧啧啧,副官真纯啊! 第22章 这个该死的人类,勾引了它们的起始! “不怕,我们一起进去好不好?”张启山温柔的说着,声音带了些许诱哄之意。 (我删,我删,我删删删!) 云初抬起头来看他,满眼的抗拒。 “阿云不怕,跟在我身后就好,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我们总不能无功而返不是?” 在张启山的安抚下云初还是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等进去后果然如云初所说,地面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毒蛇,只是这些蛇都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翻着肚皮躺在地上。 云初浑身的毛都快竖起来了,他紧紧的抓着张启山的手臂,身体极其僵硬。 四人一边躲避着地上散落的尸体,一边朝着甬道内部走去。 云初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红着眼眶,抖着腿,一步步的往前挪。 张副官看云初实在是可怜的很,再加上十指相扣的模样令他心里有些发酸,遂开口道:“初初,我来背你吧。” 张启山脚步微顿,垂下眼帘温和的看着云初,“阿云还是害怕吗?害怕就让副官背你吧,我不介意。” 云初觉得他这话有些歧义,他有什么好介意的呢?这话实在是有些奇怪,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 云初并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于是拒绝了张日山的好意,“副官,我一个人就好了,不用你背。” 说罢,他从张启山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虽然仍旧害怕,但他总得克服这些恐惧,没有人能帮他。 见状,张启山微不可察的轻啧一声,收回手走在了前方。 甬道很长,透着一股腐败的味道,还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云初的嗅觉是极好的,所以这些味道对他的影响格外的大。 他将下巴埋进围巾里,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没有精神,围巾能阻挡的气味微乎其微,甚至称得上是聊胜于无。 越往深处走,腥臭的气息便愈发浓郁,让人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行至中途,众人被一个铁门挡住了去路,铁门后是一座雕像,像是已经在这里立了很久,上面都蒙了一层灰。 雕像看起来很诡异,没有雕刻眼睛,在眼睛的部分是两个黑洞,张启山刚要上前查看便被云初拦住。 “这里面有东西,是活物。”云初很清楚,那些腥臭味的来源,正是这里。 齐铁嘴掐指一算,脸色变得愈发惨白,“佛爷,咱肘吧。” “为什么?” “佛爷,你有没有听说过玄贯道?这尊雕像就是玄贯道中最重要的天尊老母像,在道教的文化中,天尊老母像是用于镇压邪祟的,这尊雕像有一人大小,铁门后定然有极其危险的事物存在。” 张启山没什么反应,既然都走到了这里,那他绝对不会选择无功而返。 矿山的异变与日本人有关,这件事越拖,对于他对于长沙来说就越不利,他绝对不可能就这样回去。 见佛爷拒绝,齐铁嘴长叹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在气氛有些僵持的时候,张日山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举枪对准了那座雕像。 只见雕像的两颗黑洞洞的眼睛处亮起了红光,伴着隐隐的阴森的声音响起:“起始回来了。” 齐铁嘴嗷一下子躲到了张启山身后,“佛,佛爷,咱,咱肘吧……” 张启山没有回应,手按在了枪上,眼神冰冷的看着雕像,云初也抽出剑,警惕的看着那双血红的眼睛。 只见从那两个黑洞里,爬出来两条黑蛇,这黑蛇与地上所有的蛇都不一样,头上长着一个鲜红的鸡冠。 云初动作迅速的收回剑,面无表情的躲到副官身后,抓紧了他的衣服。 两条鸡冠蛇支起身子,直直的看向张日山,像是再透过他看向身后的云初。 “……你不是祂,祂不会怕我们…也不会和人类待在一起。” 原来方才发出人声的正是这两条蛇,只是这一次,听到这句话的,似乎只有云初一人。 云初不想对这两条蛇下杀手,并非是他不敢,血尸也好,尸鳖也罢,至少它们的能力对云初有用,云初并不恐惧。 可是这些蛇不一样,如果因为杀了它们就吞噬了它们的能力甚至能够化蛇的话。 云初想……他一定会疯的。 见云初并不理他们,那两条蛇似乎将怒气转移到了副官身上。 这个该死的人类,勾引了它们的起始! 鸡冠蛇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蓄力攻向张副官,随着两声枪响,地面上的尸体又多了两具。 “阿云,你还好吗?”张日山有些担忧的看向云初。 云初慢慢摇了摇头,冷声道:“我没事。” 很奇怪,这些蛇口中的起始,指的是他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又说自己不是他? 第23章 是了,肯定是这些贱人! 死去的两条蛇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但让张启山肯定了云初一定与矿山墓有所关联。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大缸,缸里盛满了水,除此之外一条路都没有了。 路是云初带的,既然能找到矿山墓的入口,张启山相信他能带自己走到对的地方。 水缸里的水是漆黑的,令人不安的黑色,就好似在这平静无波的水面下,隐藏着什么怪物,正恶意的窥探着众人。 齐铁嘴掐指算了一下,发现这只是普通的水,水里也没有什么危险的生物。 看着其余几人警惕的模样,他嘿嘿一笑,大步上前,将手插入水中。 这不是最好的装逼机会吗?! “你们放心好了,这水里什么都没有。” 闻言,云初挑了挑眉,突然笑了一声,轻笑声碎玉投珠,好听的令人耳朵发痒。 “你手在往下摸一摸呢?” 齐铁嘴身子一僵,几乎是在云初说出这句话后的下一秒,他就觉得手中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冰冷的,僵硬的,像是什么生物的骨头。 不夸张,齐铁嘴嗷一下腿就软了,手从缸里抽出来,扒拉着缸的边缘避免自己没出息的跪在地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齐铁嘴瞪着云初咬牙切齿的说着。 “是的呢。” 齐铁嘴:…… 他从没想过云初会这么记仇。 看着齐铁嘴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不止副官,就连张启山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并不讨厌云初这副记仇的小模样,或者说他挺喜欢这样的人。 有什么仇什么怨,当场就报了。 “入口应该就在缸的下面。” 随着缸底被打碎,缸中的水哗啦啦的流在地上,水缸之下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随着水流出,缸中的骨头也显现出来,看起来似乎是一条蛇的骨头,可奇怪的是在蛇的头骨处有两个短短的角,在漆黑的洞穴中反射出银白的光泽。 云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安。 等到四人都下了洞穴后,说不出是什么心理,云初弯腰将地上的蛇骨捡起来,轻轻的环绕在手腕上。 白色的蛇骨在少年纤细腕间缠绕,与白皙的肌肤交相辉映,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看到这一幕,张启山觉得很奇怪,云初明明很怕蛇,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将自己的疑问全盘托出。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它不该在这里,至少不应该是埋没在这里。” 前方的空间传来的戏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咿咿呀呀的唱腔在空荡的洞穴里回响,十分诡异。 “这…这不是二爷的戏吗?”齐铁嘴脸色惨白,这出戏他记得清楚,那是他第一次到二爷时,他唱的就是这个啊!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不是他。”云初眉头轻蹙,笃定道:“这不是二月红。” “是不是,去看看便知道了。” 张启山不顾齐铁嘴的阻拦,径直向前走去,见状,几人也只能跟在他身后。 穿过一个又一个洞穴,顺着声音的方向,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内,洞穴上方不知从何处射下一道微光,正正的照耀在了空间的中央。 身着红色戏服的男人在光束下翩翩起舞,看不清面容,却能听到他温婉柔和的嗓音,看到他起舞时摆动的水袖。 只有细看才能发现,并非是看不清男人的面容,而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脸! 在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一瞬间,云初拔剑便冲了上去,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只要杀了他,自己自然就能知道了。 云初眼含杀意,举剑朝着男人的脖颈斩去,剑身在触及男人肌肤的那一瞬间,歌声消失了。 戏声唱到了最后,只伴随着一句虚弱声音,微弱,悲哀,绝望的感叹。 “无妨的,我再等便是了……” 【恭喜宿主斩杀孤者的亡魂,获得称号:吞噬者。将强制获得吞噬生物的能力。】 伴随着系统带着恶意的声音,男人的身影化作虚无,彻底消散。 云初没有理会系统的话,长剑落地,他捂着心脏跪在地上,泪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落在地上。 心脏处的剧痛让云初茫然极了,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异动是伴随男人身影消散而产生的,先是地面发生晃动,随之而来的,是从顶部坠落的落石。 等反应过来时,张启山迅速冲向云初想要将他拉起,可还未等他触及到云初,一条巨大的蛇尾便直直甩向他,嘭的一声,张启山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漆黑的巨蛇从洞穴破碎的缺口处缓缓趴下,巨大的身躯在落地时甚至带的地面都有些颤动。 头生两角,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金色的竖瞳锁定了跪在地上,被光束笼罩的云初。 “起始……你变弱了。” 巨蛇吐着蛇信,嘶哑着说着,它的声音只有云初能够听到。 云初没有说话,只是捂着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睫被泪水打湿,泪水一颗一颗滑落。 见云初没有回应,巨蛇眯起眼,含着杀意的视线扫向张启山三人,“是因为人类吗,是这些人类让你变软弱的吗?” 是了,肯定是这些贱人! 贱人! 话落,巨大的蛇尾砸向被吓呆在原地的齐铁嘴,张日山迅速将齐铁嘴扑倒,这才避免他被砸成肉饼。 蛇尾重重的撞在地上,带起几块落石,整个空间都震了一瞬。 云初像是终于回过神,他抬眸看向巨蛇,在意识到这是一条蛇后,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他颤抖着想要捡起长剑,可手软到甚至无法拿起这把剑。 张启山呕出几口血,左手捂着被刺穿的右肩,隐隐有黑色的血液流出。 他中毒了,这伤口是被墙壁上的陷阱刺伤的,但眼下的情况,他根本无法关注这件事,厉声呵道:“副官,带着云初和八爷走!” 话落,他支起身子,举枪朝着巨蛇射击,一边跑,一边向着与三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巨蛇不屑的看着张启山,缓缓挪动着巨大的身躯跟了上去,像是戏耍一般,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人类,微不足道的挣扎。 它喜欢看这些弱小蝼蚁的挣扎,喜欢看他们用尽一切力量后,依然无法活下去的绝望。 张日山连拖带拽的将云初抱起,他清楚的知道佛爷是在为他们争取时间,将云初二人送到上面,他一定会回来,他绝不会抛下佛爷独自一人! 第24章 化蛇 云初被张日山夹在臂弯,他茫然的看着张启山的身影再次重重的撞在墙上,听着他剧烈的咳嗽声。 吐出的鲜血稀稀拉拉落在地上,溅起血色的花。 为什么? 云初不理解。 张启山不会不知道这条蛇是冲着自己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保护他? 放弃他,自己离开不好吗? 围巾随着动作晃动,黑暗中,那一抹鲜红是如此耀眼。 云初瞳孔微缩,在这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想让张启山死。 像是某一种桎梏被解开一般,四肢的酸软逐渐褪去,取代而之的是心中翻腾的杀意,几乎将所有的理智淹没。 “张日山,放我下来。” “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佛爷要引开它吗!” 云初垂下眼帘,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了一遍:“张日山,放我下来。” 蓬勃的杀气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张日山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不对,他停下脚步,将云初放下,又牢牢将八爷护在身后。 云初缓缓站起身,抬眸平静的看着张日山,褪去了以往的平淡,露出来的,是不带半分温情的瞳孔,金色的眸底翻腾着杀意。 张日山浑身的汗毛竖起,在这一刻清楚的意识到。 如若他敢做出任何阻拦的事情,他一定会死。 会被那把泛着寒光的剑瞬间斩断脖颈。 ? 张启山的情况极度危险,因为剧烈的撞击,内脏已经出血,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当看到巨蛇张大的嘴时,他不免有些自嘲的想:也许这一次,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嘴角苦涩的勾起,眼前逐渐被血红笼罩…… 利剑的撞击伴着巨蛇愤怒的嘶吼声响起,张启山抬眼去看,却什么都可以看不清。 只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与巨蛇缠斗在一起,明明如此渺小,却好似泛着光一般。 张启山睁大双眸,眼前模糊不清的景象,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 “你不是他,他不会保护人类!他永远不会保护人类!!!”巨蛇嘶吼着,声音中竟然含着委屈之意。 云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漠然的看着巨蛇,所有的感知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无知无觉,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杀了眼前的“敌人”。 利剑划破巨蛇的身躯,云初的脖颈被扭断,几息后,他慢慢从地上爬起,又一次朝着巨蛇攻去。 不会死,金色的瞳孔,很漂亮,熟悉的气息,眼前的人就是祂。 巨蛇茫然的想着,可它又看了看自己血迹斑斑的身躯,眼里全是委屈。 可是祂不会这么做,祂不会保护人类,也不会伤害自己! 这样想着,巨蛇张开嘴,毒牙泛着寒光,朝着云初所在的方向咬去,目光却在触及他手腕上缠绕的蛇骨时顿住。 在这停顿的几秒中,利剑插入了巨蛇的七寸,它可以挣扎的,可以让云初被压的粉身碎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它没有。 它只是慢慢的蜷缩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持长剑,面无表情的云初,声音委屈又虚弱。 “你可真过分,阿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我永远不会理你,我讨厌你。” 随着话落,它缓缓合上双眸,云初手腕的蛇骨也在这一瞬碎裂,一块块落在地上,随着巨蛇的身影一起消散。 【恭喜宿主吞噬黑蛟,获得技能:化蛇。提示:该技能将强制发动。】 随着巨蛇的消失,莫大的悲伤席卷了云初全身,伴随着一股强烈的,自我毁灭的欲望。 长剑调转方向,在张启山震惊的目光中,用力的刺入了云初的心脏。 顾不得身上的伤,张启山跌跌撞撞的跑向云初,几乎是浑身发抖的看着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人儿。 。(已删) 然而就在下一刻,云初气息逐渐恢复,胸膛也重新有了起伏,在张启山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胸口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云初睫毛轻颤,茫然的睁开了眼,在看清张启山面容的那一瞬,他尖叫着将他推开,蜷缩在地上抱住了自己,呜咽着道:“不要看我!求你了,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出现了一片又一片半透明的,莹润洁白的鳞片。 顾不得身上的剧痛,张启山将云初迅速挡住,用衣服将他严严实实的遮起来,对着重新返回的张日山二人呵道:“别过来!转过身不要看!” 张副官与齐八爷对视一眼,安静的转过身去。 双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云初用手捂着脸撕心裂肺的哭着,身子剧烈的颤抖,“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试图从男人怀里逃脱。 云初从没有这样哭过,在发现自己的双腿逐渐变得失去知觉后,一个猜想隐隐出现。 化蛇,他不想化蛇,心理的防线彻底崩溃,他松开嘴,捂着眼睛无助的哭了出来。 什么坚强,什么冷漠,所有的伪装此刻好像都被抛得干干净净,他哭的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凄惨。 原本笔直纤细的双腿此刻竟被一条银白色的蛇尾取代,鳞片泛着莹润的光泽,格外的好看。 许是死而复生带给张启山的震撼已经很大了,以至于他现在看到这条蛇尾竟然没有多震惊,只是下意识的将云初挡的严严实实的。 云初眼神有些涣散,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眼里含着泪,像一株在风雨中饱经摧残的海棠,眼尾的鳞片并未使他变得可怖,反而增添了几分妖异之感。 “我挡起来了,他们看不到的,不怕。” 张启山的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疼。 尾尖轻轻晃动,云初抬眸看着他,满眼的泪水。 云初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怪物……不要怕我好不好?” 张启山一愣,温声道:“不会怕你。” (删...................) (已删) 第25章 他大概可能,或许应该…没死吧? 云初不明白,他一点都看不懂张启山这个人。 随着云初对自己身躯的控制能力提高,蛇尾也重新变成了双腿。 衣服被蛇尾撑破。 ………………………………………… 张启山发现云初发抖,以为是他害怕。 。(已删,放过我吧我真的删了很多,快20次了。) ......(已删) ......................................................................................(已删)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有点像是山巅的清雪,冷冷淡淡的。 将一切都收拾好后,张启山沉声道: “转过来吧。” 闻言,站在洞口的两人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 副官看到这一幕。(已删) 心里好不容易平息的感觉,又开始一层层向上翻涌。 张日山不知道自己此刻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就是感觉酸酸涩涩的,像被人拿锥子一下又一下敲在心房。 当事情终于解决,张启山将衣服牢牢的系在云初腰间,弯腰将云初放在地上,在他有些茫然的目光中呕出一口血,缓缓倒下。 云初接住了倒下的男人,面上一片空白,他颤抖着去试男人的鼻息,“张,张启山?” 所幸虽然呼吸微弱,但依然存在。 云初这才发现张启山右肩的伤口,和他满身细密的划痕。 受了这样的重伤,却依然装的像没事人一样。 少年看着男人,茫然的眨着双眼,眼泪簌簌在掉,连睫毛都染得湿漉漉的。 回去的路上,齐铁嘴想了很久,还是主动朝云初搭了话。 “云初啊,你要知道,就我这个人吧比较迷信,我当然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就是以前的那些话,就,你就当我犯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齐铁嘴恩怨分明,这次下矿山墓多谢你相救,如若没有你,凭我和副官的力量,不一定能救出佛爷。” 云初牵着烈风,侧眸看向齐铁嘴,片刻后,他移开视线,温声道:“没关系,但我是小人,所以会记的久一点。”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实诚的,其实可以不用特意告诉他的!!! 齐铁嘴恨不得回到过去,给当初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叫你嘴贱!!! 已老实,求放过。 ? 张启山是被秘密送去红府的,他重伤昏迷不醒的事情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阿云,这里有我在,你和副官先回去吧。”二月红有些忧心的看着云初,伸手抚上他皱起的眉心。 云初摇了摇头,眼神倦怠的看向二月红,温声道:“我不走,我在这等他醒来。” 啧。 看着云初这副担忧的模样,二月红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手指摩挲着云初的一缕黑发。 怎么下了一趟矿山墓,阿云对待张启山的态度就翻了个面。 “二爷,你知道吗?我在墓里见到了一个与你很像很像的人。” “嗯?” 云初抬眸看着二月红,平静道:“他在唱戏,声音和你很像,可他不是人类,只是一抹孤魂。” 闻言,二月红饶有兴趣的问道:“他唱的什么?” 云初不知道墓中那抹孤魂唱的是什么曲子,却知道该如何去唱。 “好像是……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二月红沉默一瞬,脸色有些不太好,“下一次矿山墓,我陪你们一起下。” 再从房间离开后,二月红径直走向祠堂,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在黑暗的空间中回荡开来。 功名富贵尽空花,玉带乌纱回头了千秋事业。 离合悲欢皆幻梦,佳人才子转眼消百岁光阴。 如果真如云初所说,确实有孤魂存在,那么此人必定与红家有关联。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霸王别姬是唯红府继承者才可传唱。 连佛爷都不知道的,云初便更不可能知道了,二月红也不认为云初会帮着张启山引自己入矿山墓。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确实有这样一个“孤魂”的存在,且这个“孤魂”一定与上几任红府的当家人有关。 房内的云初看着面色惨白的张启山,微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手指搅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纠结的模样。 云初抬腕,白皙的肌肤下隐隐透出青紫的血管。 他记得,自己获得的第一个技能,就是百毒不侵。 如果他百毒不侵,那么他体内的血……会不会也是如此。 云初将刀抵在手腕处,用力一划,鲜血便从着伤口涌出。 划得很深,云初却一点表情都没有,直接把手臂怼到张启山嘴边,冷冰冰道:“喝。” 张启山:睡得很沉。 有点疼,云初这是第一次为了别人受伤,所以他心情非常的不美妙。 “啧。” 云初吸了一口自己的血。 半晌后云初站起身,漫不经心的抹去嘴角的血迹,金色的眸子锁定昏迷的男人,情绪复杂。 白色的床褥上沾上了点点血迹,张启山的衣领上也全都是,云初扫了一眼,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过了半个时辰后,云初发现自己的伤口还在流血,完全没有痊愈的迹象。 云初:“?” 【宿主,我并不喜欢你伤害这具身体的行为,所以这个伤口在短期内不会痊愈。】 云初低头看着深深的划痕,几乎快气笑了,“你是傻逼吗?” 系统没在回话。 ? 张启山是在第二天醒来的,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只是头上盖了一层白布。 张启山:“……” 他大概可能,或许应该…没死吧? 所以白布这就盖上了? 白布被张启山用力扯下,他此刻还没注意自己浑身的血,不过这血都不是他本人的。 张启山只觉得嘴里有股奇怪的血腥味,带着鲜血的腥气,却又一股淡淡的清甜。 云初血没止住,不小心弄的张启山满脸都是,他心虚,便不知道从哪找了块白布盖在张启山脸上。 第26章 所以我相信,佛爷也不会……对吗? (求审核放过,我已经删了改了放过我吧。) 听到动静,云初动作迅速的坐起身,将左臂藏到身后,朝着张启山心虚的笑了笑。 张启山本来有些困倦,但被自己脸上的白布一下子吓精神了。 现在又被云初病弱的模样晃了神,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云初的不对劲。 若他发现,就会看到在厚厚的衣袖下云初的左手腕被粗糙的用纱布包了起来,隐隐有红色的血迹透出。 “你在这守了我一晚吗?”张启山揉了揉太阳穴,将目光移向云初。 云初心虚啊,他快心虚死了,他侧过头冷淡道:“我没有守着你,我不知道。” 说着说着,云初便不自然的红了耳朵,又强调了一遍,“不知道。” 这样的反应,张启山就算在迟钝也能猜到了,云初一定是守了他一晚上。 听到房内的动静,二月红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昨晚离开后他就没有再回来,现在一看到张启山狼狈的模样,一下子便愣住了。 张启山脸上,衬衫上全都是血,就连被子都没有幸免于难。 就算是张启山吐血,也不可能吐的到处都是,所以这血不可能是他的。 顺着张启山的视线,二月红看向心虚的云初,再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左手时,眼神瞬间便冷了下来。 他大步上前,抓住云初的左手,将衣袖轻轻上捋,看着被白色纱布缠绕的左手腕,不悦的抿起瓣。 “怎么搞的?”他抬眸冷冷的看着云初,眉头不自觉皱起。 云初吓得一颤,低下头诺诺道:“地,地太滑,手腕不小心撞到桌子上划开了。” 闻言,房间内的两个人看向一旁的木桌。 “……” 他们看起来很愚蠢很好骗吗? “说实话。” 二月红看起来很生气,云初咽了咽口水,心虚的垂下眼帘,“真的,就是不小心撞到。” 张启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嘴里的血很可能与云初有关,或者说,那血就是云初的。 “阿云,你给我喂血了?” 两个男人都站在了云初身边,表情都算不上好看,压迫感拉满了。 “我,我就是摔得,什么喂血,我什么都不知道……”越说,头就越低。 见云初死活就是不承认,张启山与二月红对视一眼,压下了继续询问的心思。 先看看伤口最重要。 这样想着,张qi山便上前一步,开始拆云初身上的绷带。 慢了一步的二月红轻啧一声,转身去拿药了。 云初本来还挣扎,张启山可是伤员,挣扎下来对云初来说很容易。 可在张启山发出一声疼痛似的闷哼时,云初动作一僵,还是放弃了动作,乖顺的坐好了。 粗糙缠绕的纱布被小心翼翼取下,露出手腕上狰狞可怖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良好的对待,正往外溢着血。 ..............................(已删) “……我,我真的是…” “好了,我知道你是撞(装)的。”张启山打断了他,垂眸看着伤口不再言语。 所以他伤好的这么快,是因为云初的血吗? 不死之身,化蛇,血液有奇效,云初到底来自哪里?为什么这么特别? 张启山甚至觉得云初的存在比起人类,更像是……某种妖异之物。 ...................................................................................................................... “阿云,伤口得消毒,你先忍一忍。” 男人微抬眼帘,杏色的眸子里心疼复杂的情绪交融。 桃花眼本就多情.................(已删) 云初耳朵红的彻底,他刚弯起眉眼想朝着二月红笑一笑,下一秒就被手腕处的剧痛影响,疼得扭曲了表情。 消毒的药在此刻更像是腐蚀肌肤的毒药,他伤口太深,所以便格外的疼。 二月红。(已删) 不叫他抽出手来。 二月红不想让云初受伤,更不想让他为了别的男人受伤,所以他看着动作温柔,可该上的药是一点都没落下。 上药的时间不长,但对于云初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眼底早就因为疼痛生理性蓄满了泪,却倔强的不想让他落下。 右手腕被严实的缠绕了起来,二月红找了个借口将云初支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二月红虽然还是在笑,只是这一次的笑容虚假了许多。 “佛爷,下一次矿山我也一起。” 闻言,张启山轻笑一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多谢二爷帮我这个忙。” 二月红摆摆手,“我也有一事相求,作为下矿山的条件,我需要佛爷帮我一起保下丫头的命。” 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张启山冷声道:“二爷,如果这个条件夹杂了阿云,那么我不会答应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若需要阿云的特殊,该和他自己去说才是。” “佛爷这话就错怪我了,我只需要佛爷的人脉帮我去寻一味草药。” 二月红一边说一边将沾了血的纱布捡起,意有所指道: “我知道阿云的特殊,我也永远不会利用他,所以我相信,你也不会……对吗?” “那是自然。”张启山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红府院内,云初站在海棠树下垂帘看着自己的左手腕,金色的眸底情绪复杂。 “喂,你很喜欢张启山吗?” 树上突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云初知道是陈皮,他刚到树下就发现了,只是他不想理会而已。 见他不理自己,陈皮又道:“张启山这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你最好不要相信他,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云初嫌他烦人,掀起眼皮冷冷道:“你是猴子吗?非要往树上窜。” 不久之前刚听过相似话的陈皮:…… 草! 第27章 怎么,三个还不够吗? 陈皮冷着脸从树上一跃而下,视线一直停留在云初被纱布包裹的右手腕上。 “这伤怎么搞的?” 云初不理他转身就走。 陈皮从来没被人这样甩过脸子,他冷笑一声,抓住了云初的左手,“没长嘴,不会说话吗?” 云初脚步一顿,扫了一眼自己被陈皮抓住的左手,笑了,“陈皮,你知道吗?” “什么?” 云初看着隐隐透出红色的纱布,笑道:“我伤口裂开,等于你会挨打。” 陈皮身子一僵,皱着眉骂道:“不是,你他妈的?” “陈!皮!” 二月红含着怒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陈皮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云初朝他灿烂一笑,跑到二月红身边,把透出红色的纱布给他看。 “二爷,我的伤口裂开了……” 微垂的眉眼,委屈的语气,亮出的伤口,别说二月红了,就连陈皮这个当事人都莫名的感到愧疚。 陈皮当机立断,直接转身朝着祠堂走。 云初扬着手腕,笑眯眯的看着他离开,下一秒,二月红的一句话让他失去了笑容。 “阿云,你伤口裂开了,我们只能再上一次药了,走吧。”二月红温温柔柔的说道。 云初:“……” 已老实,求放过。 回张府云初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对云朵的愤怒。 云朵:家人们谁懂啊,去上个学第二天回来哥哥没了,觊觎哥哥的坏人也没了。 等了四天的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那个坏人也跟着回来了。 哥哥回来的第一件是不是亲亲抱抱他最爱的小云朵,而是陪着那个该死的男人过夜。 云朵宣布,她要单方面与哥哥绝交三个小时! 但当云初带着手上的伤口回来时…… 云朵: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哥!你怎么受伤了?!” 浑身绕着绷带的张启山被她直接忽视,看着云初胳膊上的伤,云朵哭的稀里哗啦,带着哭腔埋怨他。 “我都说了离他远一点,会变得不幸,你不相信我,你看!变得不幸了吧!!!” 云初手忙脚乱的把云朵搂到怀里,也没有理会脸色漆黑的张启山。 靠近佛爷等于变得不幸? 副官在佛爷身后笑的想死。 “云朵,负责管你的人给我说了一些关于你学校的趣事,你有兴趣听听吗?” 来自地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云朵一个激灵,埋在云初怀里不吭声了。 因为云初血液的缘故,张启山伤好的很快,只是几天后,伤便痊愈了。 这期间云初手上的伤却始终没有痊愈,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撕裂,就算是缝合伤口也没有用。 云初都快把系统的祖宗十八代骂穿了,一点用都没有。 ? “初初,我的病还有救吗?” 戏台下,丫头将云初拉到角落里,如此说道,语气虽温婉平淡,可眼底却带着期冀的光。 没有人希望在年轻时,悄无声息的死去。 云初了然,他能明白丫头希望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究竟中的什么毒,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一滴你的血吗?” 闻言,丫头迅速抽出袖刀将指间划破,速度快到云初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孩的指尖凝出一滴血珠。 丫头把手指往云初那伸了伸,期待的看着他。 云初一时哽住了,他本想的是等到回去后再问丫头要这一滴血。 通过这滴血液内的毒素,云初可以试着解析这种毒,如果能解析,那么云初的血就可以成为解药,如果不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种毒,是针对丫头产生的。 眼看着那滴血就要落下,云初咬了咬牙,擒住了这一滴血。 带着点腥气的血珠很快便在舌尖化开,云初半眯着眼感受着体内血液对毒素的吞噬。 少年慵懒的眯起眼,眸中情绪很淡,像朵清冷的,散发清香的栀子花。 丫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她迅速抽回手,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做什么!” “我得知道你中了什么毒。” “那那,那你也,也不能这样啊!” 云初从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劲,他没有人了该有的羞耻心,很多反应都只是下意识的。 俊男靓女的组合本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云初此举让周围发出一片起哄声。 戏台上二月红挥动水袖的动作微顿,目光移向台下“姿态亲密”的两人,眸色有些冷。 树上的陈皮也安静的看着,只觉得不爽。 …… ? 看着丫头期冀的眼神,云初终归没有说出“你的毒我没办法解”这种话。 斟酌片刻,云初温声道:“我会想办法。” 丫头又怎么会不明白云初的意思呢? 面对自己很可能死亡的这个结局,丫头却只是温柔的笑着, “没关系呀初初,治得好治不好都是我的命,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 台上戏曲唱完的第一时间二月红便来到了云初身边。 在戏曲唱完的第一时间,丫头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只有陈皮那个不自觉的还蹲在树上暗中监视。 “阿云,你很喜欢丫头吗?”二月红意有所指的问道。 云初愣了一下,不明白二月红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还好。” 二月红……,垂下的视线温柔又暗藏一丝晦暗,“阿云,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为时过早,不要心急。” 云初还没回话,树上的陈皮就突的冷笑了一声。 道貌岸然。 …… 云初没明白二月红的意思,他想说什么,与他和丫头有关系吗? 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云初通常选择转移话题,“二爷,丫头的毒我解不开。” 这次换二月红愣住了。 第28章 奉我为神,立祠供奉 云初补充道:“我知道你猜出了什么,我想救丫头,可她的毒和张启山不同。” “我能解开因为人类而诞生毒素,但解不开针对人类产生的毒素。” “针对人类产生的毒素?” 云初颔首道:“丫头的毒,是针对她来下的。” 原先的意思二月红不明白 但现在云初的话他明白了,丫头的毒是有人故意下的。 二月红为人向来和善,可这和善的前提是不涉及他在意的人,身上温和的气息在这一瞬消散的干干净净,杏色的眸底杀意翻滚。 “云初,查的出来源吗?” “墓里的,与尸毒类似,但毒性比尸毒还要强,这个毒素被人为改造过,最后才传到丫头这里的。” 在说完这一句话后,云初能明显感觉到周遭空气的温度都有些停滞。 陈皮自树上一跃而下,眼神阴鸷的看向周围,围观的人瞬间便一哄而散。 “陈皮,查。” 与张启山的约定是先救丫头,再下矿山。 吴老狗喜欢云初这孩子,自然也乐的帮忙,三门共同努力下,丫头身上尸毒的来源得以查清。 再次见到陈皮是三天后,他正跪在地上,气息虚弱脸色苍白。 堂上坐着二月红与张启山,地面上放着一根碎裂的玉簪。 云初被张启山唤到身边,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为什么陈皮跪在地上。 在二月红金盆洗手,立誓不碰墓里的事物后,红府的档口便都交由陈皮掌管。 二月红有警告过陈皮不准在接触墓里的事物,却不料他明面上答应,暗地里却依旧这么做。 这根玉簪是陈皮接手的一批海货,在检查过没问题后,陈皮挑了一个里面成色最好的送给丫头。 他不知道的是这玉簪上的毒虽然检查不出,但会随着佩戴时间的增长而逐渐入侵人体,使佩戴者身体越来越差。 更不用说丫头在佩戴时不小心被簪子划伤,毒素顺着伤口进入体内,危害也就更强了。 丫头坐在二月红侧边,眼里已经聚满了泪,“哥,陈皮也只是想要送我一根簪子,是我自己不小心被划伤了,这件事我也有错,他已经受过罚了,在罚下去他身子会受不了的!” 她本性良善,更何况陈皮不是有意害她,陈皮已经受了罚,没必要在继续下去。 就算陈皮死了,事情已经如此,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云初觉得奇怪,他觉得丫头太善良了,无论这件事的过程有多曲折,陈皮有多无辜,这件事都与他有关,簪子都是来自他。 如果他一开始就听二月红的话,不接触墓里的东西,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现在丫头居然还为了他求情。 云初眯着眼,漫不经心的想,如果换成他,陈皮现在的脑袋或许已经掉在地上了。 二月红的话打断了云初的思绪,“阿云,现在找到了毒素的来源,你有办法救丫头吗?我不强迫你,但如果能救下丫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这个条件的诱惑力足够强,值得云初考虑一下。 他喜欢二月红,也不讨厌丫头,至于要求…… 云初垂眸扫向陈皮,冷漠道:“可以找到海货的来源吗?” “……找不到了。”似乎是因为受了重罚的缘故,陈皮的声音很虚弱。 “那就只有一条路了,找药吊着丫头的命,直到我将毒素解析好。”云初顿了顿,看向二月红,弯起眉眼,朝着他浅浅的笑,就像一只小狐狸。 “那么……二爷,无论我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张启山就坐在云初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他同二月红谈判,漫不经心的抚弄着手上的玉扳指。 得到二月红肯定的答复后,云初站起身,走至二月红身边,微抬右手,食指抵在他眉心。 “我要红家从你开始,世世代代,子子孙孙,奉我为神,立祠供奉!” 金眸中的流光一闪而过,云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究竟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 他只是觉得本应如此,红家本就该信仰他,就像……从前一样? 云初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二月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深深的思索。 他深知云初的能力与智慧,也感激她对丫头的救命之恩。 但这个要求,无疑是将红家的未来与命运交予了一个外人手中。 “云初,你可知此要求的重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二月红的声音低沉而认真,他望着云初,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玩笑的成分。 “若红家奉你为神,你就必须要肩负起这份责任,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护住红家。” 云初挑眉轻笑,眼如点漆,唇角带笑,流光溢彩,漂亮的不像凡人。 “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人类的约定可以随时背弃,但我不会,我永远不会背弃约定。” “好,我答应你,只要能救下丫头,我什么都答应。” 像是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得以解决,云初笑的很开心,真心实意,不夹杂一丝虚假。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云初指尖的光点一闪而过,融入二月红的眉心。 云初不是很理解二月红为什么要为丫头做这么多。 “因为我和你一样。”二月红笑了笑,“我答应过丫头的父亲会保护好她,这是我作下的承诺,我必须做到。” “她在我心中,早就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了。” 丫头早已捂着嘴泣不成声,二月红伸手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在张启山的调查下,有一株能够为丫头续命的草药,名鹿血草,这种草药极其罕见。 根据最新消息,鹿血草将会在北平的星月饭店作为压轴品拍卖。 因此再下矿山墓的时间只能延后,延后到将鹿血草买回来为丫头续命。 ? 临行前,云朵单方面宣布要和云初绝交一个月。 云初也获得了同副官一样的殊荣,被她亲切的称呼为‘冷酷无情的男人’。 留在长沙城的丫头有陈皮这个“疯狗”护着,没有人会不长眼凑到跟前去贴脸开大。 。(已删) 副官留在了长沙城用来掩人耳目。 第29章 现在的张启山不叫张启山,叫张丧彪 算上来到长沙城坐的那一次火车,云初这是第二次坐火车了。 由于云初过于引人注目的外表,张启山便订了一个价格较为高昂的房间,避免被心怀不轨的人觊觎。 绿皮火车的轰鸣声响起,长沙城逐渐在视野中远去。 饶是张启山已经特意订了一个包厢,云初金色的眼眸依旧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阿云~”张启山不知从哪找到一条白色的丝绸,笑着看向云初,“你愿意装一次瞎子吗?” 云初:“?” 眼底危险的情绪一闪而过。 “你嫌弃我?” 张启山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的行踪需要隐藏,阿云你的外貌过于出众,遮下眼睛会好一些。” 二月红也在一旁附和。 白色的丝绸被人动作轻柔的系在脑后,视野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眼皮上柔软的触感让云初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 耳畔传来二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云初有些好奇的看向二月红与张启山。 隔着白纱他看不清二人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二人有些炙热的视线。 青年微微仰起头,红色的围巾拥簇着白皙的下巴,小脸白腻如雪。 眉眼间绕着一股殊丽的病弱,发丝垂落,乌发之中白色的丝绸缠绕住双眼,像漂亮又残缺的瓷器。 。(已删) “我觉得一直这样不错。”张启山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云初:? 二月红笑道:“确实不错。” 云初:??? 说话说一半,一周拉不出屎! 北平的火车连着做了三天,这期间不时有人刻意经过包间,伸着脖子往里瞅。 张启山终于忍不住了,一把薅着那人,压下声音,笑着道:“可以问问你在好奇什么吗?” 云初此刻正靠着二月红,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男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却在发现云初的时候咽了咽口水,把呼之欲出的尖叫咽回去。 “他们都说这列火车来了个看不见小漂亮,我好奇,所以才想着过来看看。” 见张启山还不说话,男人更慌张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告你啊,我大哥可是东北那旮瘩的,你要是敢惹我,我老大是不会放过你的!!!” 张启山来了兴趣,问他:“你老大叫什么?” 男人闻言挺了挺胸膛,自豪道:“我老大可是东北大老虎,丧,丧彪!” 丧彪这个响当当的名号,让醒着的两个男人都下意识的勾起嘴角。 好接地气的名字。 “……吵死了。” 云初皱着眉睁开眼,被吵醒的一股毁灭全世界的欲望逐渐上涌。 还没到北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想着,张启山笑着对男人道:“我们的小漂亮被你吵醒了,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听出张启山话语中的威胁,男人讪笑着离开了。 云初蹙着眉不耐烦的看向张启山,隔着纱布,他都能感觉到男人脸上写满了两个字。 欠揍。 “小漂亮是谁?那东西是谁,为什么让他进来吵我睡觉?” 一句句质问的话吐出,看着起床气很大,气呼呼的小漂亮,张启山笑得开心。 太可爱了,生气的样子也可爱。 二月红伸手将云初揽入怀中,一下又一下轻抚着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什么发怒的小兽。 “阿云,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佛爷也是借此杀鸡儆猴,没想到那人不懂事,吵醒了你。” 二月红温温柔柔的说着,伸手轻柔的按上云初的太阳穴,一下又一下揉着,“好啦,不生气了好不好?” 张启山不笑了。 享受着二月红的服务,云初舒适的眯起眼想着,对自己的信徒应该多一点耐心。 青年安静的被人伺候着,身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慵懒之意。 张启山一点都不笑了,连眼神也冷了下来。 察觉到他不高兴,二月红便更开心了,他笑吟吟道:“佛爷,我听说过丧彪这个人,这人算得上是东北挺出名的莽夫,据说和星月饭店的大小姐有婚约,这次便是为此前往北平。” 话落,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一个主意。 虽然丧彪这名字听着虎,但这层身份似乎还挺好用? 第三天下火车的时候,张启山已经换了一身装扮,他穿着一身东北大貂,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有一种斯文和粗犷完美融合在一起的狂放感。 现在的张启山不叫张启山,叫张丧彪,虎的一批。 真正的丧彪正光着膀子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躺在火车站的煤气房里,有一个非常美好的睡眠。 云初和二月红作为他的贴身保镖伴其左右,张启山本身当过兵,闯过刀枪火海,大黑墨镜一戴,倒也真像那么回事。 到了新月饭店,张启山还未见到他的“未婚妻”尹新月,但因为这层未婚夫的身份,三人得到了很好的招待。 “你们答应过我会带去北平吃好吃的!”云初瘫在床上,气的左蹬右踹。 “我答应过你,但是阿云……”张启山也有些无奈,“你的外表太引人注目了,又容易迷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云初不听他解释,咬牙切齿道:“你!答!应!我!的!” 说云初不听劝也好,无理取闹也罢,在他心里,背弃承诺约定的人就该死! 眸底泛起危险的光泽,云初冷冷的看着张启山,浑身肌肉绷紧,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他不会杀了张启山,但让他受点苦头总是可以的。 二月红敏锐的感知到了云初的愤怒,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样的云初很熟悉,莫名有一种亲切感。 就好像云初本就该这般肆意潇洒,这样的云初,才是云初。 第30章 他要报警了,他真的要报警了! 二月红轻叹一声道:“好了,我陪着阿云去吧。” 张启山回头冷漠的看着他,心里的不爽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 给他这唱红白脸呢是吧?坏人全叫他当了是吧? 人言否?! 他要报警了,他真的要报警了! 云初看着沉着脸的张启山,又看看二月红,被逗笑了,他微抬下巴,昂起头看着他们,嗤笑道:“你们……是怕我被人杀了吗?” 张启山、二月红异口同声:“……不,不是。” 要是真怕这个就好了。 “阿云,我们怕的不是有人想杀你,是这次来北平本就需要掩人耳目,阿云长的太好看了,所以我们才担心。”二月红温声解释道。 云初这才明白他在担忧什么,“原来你们是担心这个,那我不用这种面貌出现不就行了。” 话落间,云初的身影喷的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摊衣服,衣服中有一坨小凸起。 张启山知道自己的异常,二月红是他的信徒,他没什么需要顾忌的。 小凸起哼哧哼哧爬了半天,才从衣服堆里爬了出来,是一只小尸鳖。 小尸鳖体型不大,一双金灿灿的瞳孔,整体看起来是白色的,关节处却透着淡淡的粉。 “你把我抱在怀里,我指什么你就买什么,如何?” 张启山、二月红:…… 哥们,这实在是有点阴间了。 二月红艰难道:“阿云,你有没有稍微……阳间一点的形象。” 小尸鳖歪着脑袋想了想,爪子一下一下扣着地,“尸鳖,冥蝶,食尸鬼,血尸和……蛇。” 话落,云初又补充道:“蛇你们想都不要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至决定选听起来最阳间的生物,“冥蝶吧。” 小尸鳖颇为人性化的叹了口气,啪叽一下跳起来变成了一只银色的蝴蝶。 蝴蝶看起来很漂亮,翅膀用金丝勾勒出一个类似眼睛的花纹,挥动羽翼的时候、就像是在眨眼。 银蝶翩然落于二月红指尖,两条似羽翼般的触角轻轻晃动。 “想吃哪个我就挥一下翅膀,你得给我买。” 二月红笑着答应,张启山觉得有意思,凑上前想用手指戳一下冥蝶的翅膀。 “碰了就死。”云初淡淡道。 张启山:…… 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眼神扫过地上散落的衣物,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张启山半开玩笑似的道:“阿云,你变会来的时候,会穿衣服吗?” 云初奇怪道:“不会。” 他从不觉得光着有什么奇怪的,云初本质与人类不同,就像现在以蝴蝶的形态存在一样,他不也是没穿衣服吗? 张启山眸色微动,“阿云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一定不要在外边,或者说,在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面前化成原型好不好?” 二月红没什么反应,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既然张启山已经说出来了,他也不必在开口了。 ? 北平的街道很是热闹,比起长沙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许多云初没见过的小吃。 为了方便,云初直接飞到了二月红肩上,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就小小声在他耳边说一声要。 二月红生的俊美,眼下又有一只从未见过种类的蝴蝶落在肩上,半透明的银白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反而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冥蝶是墓中的一种生物,在漆黑的环境中,它的翅膀能发出淡淡的,温暖的白光。 像海市蜃楼一般,蛊惑着陷入绝望的人,追随着翅膀上的微光,坠入无边地狱。 当初云初死了将近40多次,才将墓里的冥蝶全部杀死。 二月红按着云初的要求买了许多小吃,回去的路上经过了一座茶楼。 茶楼上有三位正在喝茶的老人,其中一位视线扫过提着吃食的二月红,在触及他肩膀上银白色的蝴蝶后,瞳孔微缩,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老李头,怎么了?”老人的同伴好奇的看向他。 “老尹啊……你看那年轻人肩上的蝴蝶,是不是冥蝶?” 闻言,旁边两位老人看向楼下的二月红,三秒之后,齐齐的发出一声卧槽。 “冥蝶都敢养,后生可畏,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冥蝶翅膀上的花纹是金色的吗?我怎么记得是黑色的。” ? 新月饭店的包房里,云初正坐在床上,咔嚓咔嚓的啃二月红买给自己的零食,两条纤细笔直的腿搭在床边一晃一晃,身上被被子裹得严实。 秉持着自己吃不到别人也别想吃到的心理,在云初变回人形前,二月红就拿被子把他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这会张启山正冷着一张脸同二月红商量计策,云初就在旁边咔擦咔擦啃着煎饼安静的听着两人商量。 过了好一会儿,云初突然发现两个人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 “阿云啊,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脾性,变得和二爷像一些?” 云初没懂他的意思,歪着头看他,嘴里还咔擦咔擦的啃着饼。 云初:什么一样(嚼嚼嚼)在说什么(嚼嚼嚼)听不懂(嚼嚼嚼) 张启山被他这副没头没脑可可爱爱的模样看的喉头一哽。 “我怎么做,阿云就怎么做。”二月红也被逗的笑出声,伸手轻柔的擦去少年嘴边的饭渣。 云初比了个ok的手势,便不再理会二人,专心致志的去啃自己的饼。 张启山起初并未觉得云初能做的有多好,但当第二天拍卖会开始时,张启山知道,是他孤陋寡闻了。 第31章 都依你好了 新月饭店的拍卖场上,张丧彪一行人格外引人注目,不止是因为未婚夫这层身份。 张丧彪懒散的坐在主位上,长相俊美,带着一身的匪气,身上披着的大皮草非但没让他看起来土气,反增添了几分野性的美感。 跟人谈笑时也慵懒的仿佛一头酣睡的雄狮,危险又迷人的紧。 可实际上吸引人们的并不是张丧彪,而是他两侧坐着的人,毕竟张丧彪再帅也早已名草有主,更何况这“主”还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 左侧坐着的青年双眼被丝绸缠住,据说是看不见,身上气质温柔,唇侧始终噙着一抹笑,双腿自然交叠,姿态高贵温和,气场却莫名让人觉得心惊。 右侧的男人面容清俊,眉目淡漠,狭长的桃花眼漆黑如墨,随意一瞥仿佛含着无数风情,不过…更像是那潜伏的毒蛇。 为此,搭讪张丧彪的人格外的少,但搭讪他两个手下的人却格外的多,特别是云初。 胆大点的姑娘甚至上前来邀请云初,至于上前邀请的男人,都被二月红温柔的“请”走了。 张启山有想到云初会和平常不一样,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温柔。 邀请他共舞的人哪怕被拒绝了,嘴角都是无意识上扬的。 真?被钓成翘嘴了。 二楼,新月饭店的大小姐正暗中观察着一楼的三人,眼神在触及到张启山的时候亮了一瞬,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自己未来的夫君并不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粗鄙无礼。 名字听着挺虎,但至少长相过得去,气质也过得去。 “小姐,您该回去了,老爷要是知道您这样,会生气的。”身后的丫鬟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小姐。 闻言,尹新月冷笑一声道:“怎么?他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不能出来吗?非得等我嫁为人妇后,才能出来抛头露面?” “小姐……” 尹新月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好了,告诉父亲这场婚事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让他放心吧。” 说罢,尹新月便径直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身后的丫鬟。 在她离开后,张启山三人如有所感的抬眸扫了一眼方才尹新月站着的地方。 几人对视一眼,张启山率先起身离席,云初和二月红则留下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伴着西洋乐器优雅的乐声,时不时有人上前邀请云初共舞,却都被二月红温声劝回去了。 看着来邀请云初的人络绎不绝,二月红有些不耐烦了,再一次劝走靠近云初的人时,他笑了。 一声很轻的笑声,很温柔,但语调悠悠,莫名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们家初初不喜欢离人太近,可以请你们离他远一点吗?” 虽然面上带笑,语气也温和,但当看到被捏出指印的座椅把手时,周围的人沉默了。 云初能感受到身边二月红身上的怒气,有些困惑的侧过头看他,但眼上的丝绸使他看不清二月红的表情。 二月红垂帘掩去眼底的不耐,手一下又一下轻轻叩着金丝楠木椅。 楼上的张启山已经凭借自己出色的隐蔽技巧将鹿血草偷到了手。 至宝失踪,新月饭店必定大乱,所有的人都被聚集到大堂里一个一个排查,大有今日查不出偷盗者是谁,所有人都别想走的意思。 本来已经够乱了,没想到真正的丧彪却也在这时候赶到了新月饭店,愤怒的指认张启山是个冒充自己的骗子。 张启山长叹一声,无奈的揉着眉心接受身旁两人责怪的目光。 云初侧过头与二月红说悄悄话:“你看吧,我早就说了把他们全杀了。”(小小声) 二月红也点点头,应和道:“杀人不合适,但把人藏远一点也是好的。”(小小声) 虽然是悄悄话但听的很清楚的张启山:“……” 他要报警了,他真的要报警了! 丧彪人如其名,长的很彪,做的事情也彪,且说的话很不尊重尹新月。 他似乎把尹新月当成了一个商品,明码标价的商品,字字不提未婚夫,只说是新月饭店老丈人的女婿。 张启山懒得听他掰扯,打断他,“你说你才是新月小姐的未婚夫,那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是吗?” 丧彪冷笑一声,“老子凭什么要证明,老子说是就是!” 话落,他抽出腰间的长鞭径直朝着张启山挥去,被他一个侧身躲过,鞭子打在桌子上直接便将木桌劈的粉碎。 张启山唇角带笑,眼神却是极冷的,他抬眸扫向丧彪,温声道:“所以……这位假冒的先生是想同我打一架吗?” 丧彪收鞭,昂头看着张启山,“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赢了,这身份随你拿去,你若输了,就得让我用鞭子一点点绞死。” 张启山笑道:“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这种无理的请求呢?我就是我,为什么要和你自证呢?”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丧彪,“你知道吗,我身边的副手,随便来一个,都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实话,张启山现在完全可以掏出枪,一枪把他秒了,只是迫于环境没法这么做。 丧彪这个人虽然看着蠢,但在东北那块还是很出名的,一手长鞭惊四方。 张启山能不出手就尽量不出手,避免被人看出端倪来。 “……少爷,让我去吧。”云初侧眸看向张启山,唇角微勾,眼含杀意。 他模仿起二月红来,倒真有那种翩翩贵公子的感觉,只是这份温柔里多了缕缕杀机。 丧彪看向云初,不屑的大笑出声,“老子知道你,火车里的小漂亮,你一个瞎子,还敢来找死?”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这话说完后,云初身后的两个男人都不笑了,抿唇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云初不会理会一将死之人的跳脚行为,只是笑着看向张启山,温声道:“少爷意下如何?” 张启山轻叹一声,音色温柔低哑,又带着好脾气的无奈:“都依你好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小心些,别把人弄死了。” 第32章 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云初应了一声,目光看向仍然不知死活不停叫嚣的丧彪。 下一秒,白色的身影如离弦的箭,只几秒便听见很沉闷的一声,像是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 待众人回过神来,只见丧彪已狼狈飞出数米之遥,半跪在地,面色惨白如纸,双手紧捂腹部,痛苦地干呕着,尽显狼狈之态。 云初优雅地收回腿,眼皮微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丧彪语带讥讽道:“你区区一介凡夫俗子,也敢对我家少爷如此无礼?” 话落,他一步步逼近那跪伏的身影,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白色丝绸轻拂,遮掩不住那双金眸中流转的璀璨光华。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追随着云初,青白色的长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肢,高傲,强大。 云初慢慢将丝绸掀起一个角,用那双毫无感情的金眸注视着丧彪,温声道:“现在告诉所有人,谁才是真正的?” 丧彪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空洞而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灵魂震颤的恐怖景象。 他颤抖着身躯,尖叫着,疯狂地朝张启山磕头,口中语无伦次地喊道:“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见色起意,我是假的,我才是那个冒牌货!!!” 云初动了杀心,他喜欢丧彪的能力,只要杀了他,这份力量就会属于自己。 至于他是否无辜,云初根本就不在乎。 脑中思绪流转,冥蝶构造的幻境能让人看见自己最恐惧的事物,让人受不了恐惧,心甘情愿的步入死亡。 似乎察觉到云初的杀意,张启山突然开口道:“阿云,你做的很好,已经够了。” 就算杀了丧彪,他们也得不到更多的好处了,甚至可能会与东北那边的人结仇。 本来也是自己借用了他的身份,对于他出言不逊的行为,略微惩戒一下就行了。 “嘁。” 云初臭着一张脸将丝绸放下,转身回到了张启山身边。 见闹剧已经结束,新月饭店的主人,新月小姐的父亲才笑着走出来。 “看来胜负已分啊。”老人的目光在触及二月红的时,瞳孔微缩。 他见过二月红,在茶楼上,在二月红带着云初逛北平的时候。 收回目光,老人打量着眼前的张启山,眼神也由开始的漫不经心转变为警惕。 他深知眼前的男人绝非池中之物,手下都能够饲养冥蝶,足以证明张启山更加不一般。 事实上,老人早已猜出了张启山不是真正的丧彪,但他并不打算拆穿。 对于给自家女儿选的这门亲事,他其实也不满意,只是当初两家定下娃娃亲,他不能毁约,至少不能单方面毁约。 本想着借这次拍卖会好好敲打一下丧彪,若他不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那么哪怕违背诺言,对门亲事,他也一定会推掉。 可却没想半途蹦出来个张启山,刚巧替他解决了丧彪这个麻烦,但毕竟不清楚底细,他得确认眼前的男人究竟会不会对自家女儿好。 而他现在也猜出来了,那份被盗的鹿血草究竟在谁的身上。 老人是满意张启山的,乱世之中,依附强者,才能保得新月的平安。 北平局势动荡,日本人蠢蠢欲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老人必须为新月找一个好的归宿。 就在这时,日本商会的人开口了,男人狡诈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北平,不是为了看您嫁女儿的,大家都是为了将要拍卖的三件展品而来,不对,现在只剩下两件了,您这样是打算让我们空手而归吗?” 他的这番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毕竟大家来新月饭店都只是为了那三件拍卖品。 鹿血草,麒麟竭,蓝蛇胆。 这三样世间难得的珍宝,谁会不想要呢? 见状,老人也只好宣布拍卖继续,鹿血草失窃的事情在拍卖结束后再说。 随着拍卖开始,二楼雅间内,日本商会的人点亮了一盏天灯。 点天灯就意味着这样物品他们势在必得,无论对方出什么价格,他都会出的比这个价格高。 天灯一旦点了就绝对不能反悔。 鹿血草已经到手,张启山本不打算参与竞拍,却不料尹老板又专门派人来到雅间告知张启山。 鹿血草在谁手里我们已经知道了,要么三件展品你都拍下,要么就别想平安离开新月饭店。 可张启山虽为军阀,实际上却也没有多少钱,他为官清廉,除了张府日常开销,从不搜刮民脂,在来到北平前,他早已将府中上下所有的古董卖的干干净净。 但无论如何,既然答应了二月红要救丫头,张启山就一定要做到。 很快第二盏天灯亮起,这也是第一次在拍卖场上同时亮起两盏天灯。 但张启山获得的担保不够,这也就意味着下一件展品他很可能抢不过日本商会。 他请求暂停三十分钟,随后打给解九爷的一通电话,凭借着解九爷的帮助,张启山几乎倾家荡产才拍下了这两个锦盒。 他与二月红相视一笑,未说出口的话早已在这一刻明了,很多话其实并不需要说出口,彼此都心知肚明。 二月红明白张启山的良苦用心,也知道他的真心,哪怕他并未答应下矿山,张启山也依旧会为了自己的兄弟两肋插刀。 尹新月是与他们一起回到长沙城的,只是她并未与佛爷未婚妻这层身份自居。 女性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张启山对自己没这个意思,但对一旁的小云初……可就不一定了。 云初还蛮喜欢这个小姑娘,她教了自己许多没听过的话。 “初初啊,我问你哦,像遇到张大佛爷二爷这种有钱人要说什么?”尹新月笑眯眯的问。 云初道:“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一旁的两个男人:“……” 新月饭店的大小姐……真真是有点叛逆了。 尹新月顿时被可爱的不行,在看到云初那一双金色的眸子时,眼睛甚至都亮了一瞬。 她又问:“遇到那种不理人不爱说话的,要说什么?” 云初骄傲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是生性不爱说话吗?” 尹新月笑的想死,她狠狠地rua了rua云初的头发,笑道:“初初啊,你这样听话是会被坏人拐走的哦~” 一边说着还一边意有所指的看向张启山。 张启山皱眉看她。 不是,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云初扭头打开尹新月的手,顺了顺自己被rua乱的头发,“不会的。”怕尹新月不信,他又补充道:“我是坏人。” 尹新月:(? ? ? ) 云初,真的真的好像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第33章 暴露了又怎样?他又死不了 “朵朵讨厌你!朵朵讨厌你!” 刚到张府,云初就听到这样一句话,还没等他回答,小丫头哭的撕心裂肺的,转身跑回房间,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回荡在走廊。 云初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认命地迈开步伐,紧跟在那抹抽泣的身影之后。 一旁的尹新月慢慢合上嘴巴,用胳膊肘怼了怼张启山,悄咪咪道:“看不出啊,初初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丫头。” 张启山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站在云朵房门口,云初不知道说什么,犹豫了很久,才轻声细语的道:“你睡了吗云朵?” 房间内传出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睡了!” 云初:…… 他抓耳挠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选择靠在门板上保持沉默。 一分钟后,门突然被打开,云初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一抬眼就对上了女孩含泪的眼眸。 云初一下子哽住了,他最受不了女孩子哭,像张启山那种人哭,云初只会冷笑一声,让他滚一边哭去。 但云朵不一样,云初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 “别,别哭,我以后不会这样,不会再留下你自己一个人了,云朵不哭。” 云初蹲下手忙脚乱的把云朵搂入怀里,颇为僵硬的同她道歉。 云朵也不吭声,哭的一抽一抽的,就默默的看着云初,好一会儿,小姑娘才抽噎着道:“哥,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学校里的人都说我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闻言,云初身子一震,垂帘掩去眼底的杀意,一下一下轻拍着云朵的背,温声道:“哥哥知道了,哥哥会解决的。” 好不容易把小丫头哄睡着,云初便直接去了张启山房内,将丫头在学校遇到的事情同张启山说了一遍。 张启山撑着下巴,笑着看向云初,“阿云想怎么做呢?” 云初笑道:“他们说云朵有娘生没娘养,那么……我就让他们变成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好了。” 张副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 显然,云朵从未向除了云初以外的任何人透露过这些,她的信任与依赖,只给了云初一人。 “这件事副官会去处理,阿云放心吧。”张启山安抚道。 云初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启山,“放心?你答应过会照顾好云朵,这就是你的承诺吗?” 张启山微微一笑,反问道:“那阿云希望我怎么做呢?” 云初冷冷道:“他们如何对待云朵的,我要双倍奉还。” “……这样如何?”张启山看向张副官,“副官,你去查是哪几个孩子说的,亲自去他们府上登门拜访,和他们的父母‘好好聊聊’。” “阿云,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杀了那些人,你和云朵也不能继续留在长沙城,言语的力量不大,可一人一口唾沫,足以淹死人。” 云初不再说话,默认了张启山给出的方案。 ? 鹿血草既然已经得到,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解析毒素。 解析毒素其实不难,云初不会死。 所以只要他因为这个毒素而死,通过亲身承受毒素的侵袭,直至极限,再借由复生的力量,他便能自然而然地孕育出对抗这毒素的宝贵抗体。 张启山等人起初不明白云初要怎么解析毒素,所以毫无防备的把玉簪交给了云初。 下一秒,云初直接将发簪捅入了心脏,面上甚至没有任何犹豫。 四个男人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滑稽,是一瞬间变得空白,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二月红最先反应过来,他颤抖着双手,手指慌乱地按压着从云初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试图阻止他生命的流逝。 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如潮水般淹没了二月红的全身,他的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这种痛楚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是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角落被猛然揭开。 。(已删) 直到云初的气息消散,身体逐渐变得冰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莫大的绝望席卷全身。 二月红突然觉得,他见过这一幕,他见证过云初无数次死亡。 云初本身并不在意,反正他也不会死,至于会不会在副官和陈皮面前暴露。 暴露了又怎样?他又死不了。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云初可以死而复生的人,张启山没有说话,只是表情阴沉,眼眸晦暗的看着云初。 是二月红第一时间发现云初的气息在慢慢恢复。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少年,直到云初睁开双眸。 入眼是二月红含泪的眸子,云初有些怔愣,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二月红以往总是似水温柔的眼中此刻却全是绝望之色。 云初意识还不甚清明,下意识喃喃道: “红红不哭,不哭。” 红红,红红是谁?是二月红吗? 眼下的情况,众人的注意力并未在这个称呼上停留太久,云初被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了他的伤口完全痊愈后,才松了口气。 (眼神也删了,让我过吧,让我过吧) 四个人都围着云初瞅,云初承认他有点心虚了,哪怕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他张了张嘴,喏喏道:“我又不会死,你们这么看着我做甚?” 四人还是不说话,他们越这样,云初就越是心虚,所以他企图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再看!再看眼睛给你们挖了!” “呵。”张启山突然就笑了。 语气温柔,但莫名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云,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云初垂眸点点头,“我知道了。”乖的要命。 下次也不一定。 心里不爽,云初没有表现出来,这些人凭什么管他? 他怎么做是他的自由,死一次换一个供奉自己的信徒,怎么算都很划算吧。 第34章 会后悔自己曾经帮助过张家人 真正让云初担心的是系统,上一次他划破手腕用血救张启山,被系统惩罚,那么这一次呢? 他为了解析毒素可是直接死了一次,可到现在播报都没出现。 刚这样想着,系统的播报出现了。 【死亡次数:374 】 【……宿主,我们拭目以待。】 话语中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云初打了个寒颤,心下腾升起一股不安。 毒素解析完,丫头只需要用云初的血作药引子,配上鹿血草,连续服用七日就可清除毒素。 既然丫头的病已经解决,二月红也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下矿山墓了。 这一次下矿山,张启山并不打算带着云初一起。 日本人的那句“他在等你”让张启山确信矿山墓与云初有关系,保险起见,云初还是留在长沙城稳妥。 张启山二月红等人离开的那天下了大雨,天空阴沉,黑色的云似乎要将整个长沙笼罩。 云初目送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蹙眉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 ? 只是短短几日,尹新月就与丫头打好了关系,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天天到处跑着玩。 云初无聊,便经常跑去五爷家里逗狗,本以为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却没想到长沙城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陆建勋。 云初不认识这人,也不知道他与张启山的“爱恨情仇”,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罢了。 毕竟任谁在大街上遇到一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都会觉得反感吧。 云初冷冷道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嗓音冰冷:“你如果不想要这双眼睛,我不介意替你挖了。” 陆建勋一双眼睛提溜的转着,一听这话,赶忙讪笑着道:“怎么会怎么会,只是听说张府有您这样的奇人,想来见识一下罢了。” 闻言,云初掀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陆建勋的态度始终放的很低,当云初的身影远去,他才抬头看向周围面色不善的百姓,不屑的笑了笑。 对于这个自称要代替佛爷的男人,长沙城的百姓都保持着一个厌恶的态度。 陆建勋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态度,他来长沙只有两个目的。 掌管长沙,干掉张启山! 抢走云初,干掉张启山! 对于云初,他只是受人所托罢了。 那人让自己好好关照云初,绝对不能对他不敬。 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陆建勋最明白一个道理,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好奇的就不要好奇。 更何况,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想着,陆建勋径直去找了霍三娘,想要扳倒张启山,他需要九门中人的帮助。 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和矿山墓有关系的霍家当家,霍三娘。 霍三娘生的标志,唇红齿白,一席青绿旗袍衬的眉眼灵动活泼,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看不出什么大的情绪。 “哎呦,想必这位就是霍大当家了,鄙人陆建勋,久仰大名。”陆建勋谄媚的笑着,朝着霍三娘伸出手,却被她无视个彻底。 霍三娘温柔一笑,从桌上拿起茶盏,温声道:“我听过你。” 陆建勋嘿嘿一笑,“原来霍当家听过我,我可是……” 他正准备将自己过往的经历大肆夸赞,还未说出来便被打断。 茶盏撞击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霍三娘抬眸扫向陆建勋陆建勋,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你,你想取代佛爷,所以你来我这里,是想让我同你一起做一个背叛者,对吗?” “…您瞧这话说的,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怎么能叫背叛呢?” “呵。”霍三娘轻笑一声,“陆先生请回吧,良禽择木贤臣择主,也得看看这木是否为朽木,看看这主是不是明主。” 陆建勋冷冷道:“霍当家真的不在考虑一下吗?” 霍三娘也没兴趣继续与陆建勋周旋了,她将茶洒在地上,柔声道:“佛爷在如何,他也是佛爷,是长沙的布防官,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佛爷相提并论?” 九门矛盾再大,那也是九门内部,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外人有什么关系。 谈到最后,陆建勋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 他低估了九门间的凝聚力,也低估了张启山对九门的影响。 霍家就算是争,争的也是九门之首的位置,和他陆建勋有个鸡毛的关系,跑过来刷什么存在感? 这一次矿山之行时间格外的长,三周过去了,张启山几人仍没有音讯,丫头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云初对视线很敏感,他能敏锐的感觉到长沙城多了很多奇怪的人。 每次在街上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且这人不止一个,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果不其然,在云初注意到这件事的几天后,陆建勋为了彻底掌权,派兵闯入张府,美其名曰:“怀疑他私藏情报,有二心。” 派了有几十个亲兵,没有一个是完整着回去的,陆建勋差点被打个半死,走的时候一边哭一边骂云初是疯狗,后来又派了一波,又被打回去。 陆建勋连那人的嘱托都忘了,一见着云初一边撒腿跑一边骂他疯狗。 怂且嘴硬。 这件事结束的第二天,云初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人相貌平平,属于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一种,但莫名让云初觉得很危险,云初清楚地记得,那人见到自己后说的第一句话。 “张启山是东北张家的人,您不能,也不该向着他。”语调不疾不徐,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明明样貌平平,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好听。 云初抽出剑,冰冷的注视着男人,“他是不是张家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浑身的肌肉紧绷,几乎是在下一刻就要冲出去,将眼前人的头颅斩下。 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看着云初金色的眸子,笑道:“原来如此,您不记得了啊,没关系,我叫汪福,我们还会见面的。” 话落,男人侧身躲开来的长剑,迅速与云初拉开了距离,在离开前又像是好心般的提醒道:“如果您想起来了,会后悔自己曾经帮助过张家人。” 云初自知追不上他,收回剑,蹙眉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那是陆建勋的府邸。 再去揍他一顿好了。 云初漠然的想着。 第35章 谁会对蝼蚁产生怜悯之心? 张启山传来消息的那一天,天很阴沉,沉闷无风,连呼吸都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 明日可达长沙,勿念。 这是云初他们收到的纸条,既然能传递这个纸条,说明他们应该都还活着。 张启山他们回来的那天,云初带着云朵去了红府,尹新月也在。 陈皮坐在树上,安静的看着树下几人玩闹。 天空还是很阴沉,令人莫名的不舒服。 但对于此刻在红府的几个人来说,天气的恶劣却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 丫头笑着同云初道:“阿云,二爷回来看到我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云初有些虚弱的应了一声,靠在树上垂下眼帘,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眼前的景象也是一晃一晃的,云初蹙着眉极力压制着体内翻涌的不适。 陈皮就在树上,自然也能看出云初不舒服,他挑了挑眉,自树上跃下,凑到云初耳边问道:“云初,你身体不舒服吗?” 可他的话,落在云初耳中却变成了另一句充斥着恶意的话语。 “不死之身的怪物,也会觉得痛苦?” 神经病吧。 云初一愣,有些冷漠的扫了一眼陈皮,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有理会他。 就在此时,许久都未出现的系统突然出声了。 【宿主,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我不喜欢你伤害这具躯体。】 云初心头一颤,刚欲对身旁的陈皮说什么,身子一个踉跄如落叶般跌入陈皮怀中,眼前便瞬间只剩下一片黑暗,所有的意识都消散。 这一幕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陈皮更是焦急万分,他紧张地呼唤着云初的名字,而一旁的三人也不顾一切地围拢过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下一瞬,‘云初’睁开了双眸,手下用力推开了陈皮,笑吟吟的看着他。 “云初,你……”陈皮试图询问,但话到嘴边却成了无力的呢喃。 陈皮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笑容,但他知道,在与云初那双金眸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他只觉得从头到脚的发寒。 像是被一条毒蛇锁定,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感蔓延至全身。 ‘云初’环视四周,最终将视线投向那依旧阴沉的天空,张开双臂,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态,眯着双眸轻声叹道:“今日之‘阳光’,亦是别有一番风味。” 陈皮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迅速将女孩子们护在身后,目光如炬地盯着云初。 “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为什么不动手呢?”‘云初’轻笑一声,屈指弹了弹方才被陈皮触碰到的地方问道:“你在等什么?” 陈皮全身肌肉紧绷,袖中的飞镖蓄势待发。 见他如此警惕,‘云初’笑得更开心,拉长了语调,“——哦,我知道了你在等什么了,你在……等死。” 下一瞬,长剑自腰间抽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红府内迅速交织。 剑光闪烁,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为这阴沉的天际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三个姑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朝着出口跑去。 陈皮打不过云初,在长剑交错的时候,他就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云初很强,甚至强过了二月红,陈皮甚至觉得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云初。 只是几息,陈皮便被捅了个对穿,鲜血喷涌而出,陈皮捂着腹部,面色惨白着半跪在地。 “红家继承者的徒弟,竟也如此不中用?”‘云初’颠了颠剑,将上面的鲜血甩落,不屑的扫了一眼陈皮,提着剑朝丫头走去。 “丫头,跑!快跑!!” 在昏迷的最后一刻,陈皮撕心裂肺的喊道。 尹新月反应最为迅速,她一把拉起丫头和云朵,朝门口狂奔而去。 然而,云初的速度却超乎她们的想象,转瞬之间便已追至身后。 尹新月和云朵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踹开,跌落在地,动弹不得。 很显然,云初的目标只有一个——丫头。 丫头眼含热泪,无助地摇着头,一步步向后退去,“云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初’笑得天真纯良,却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残忍,他歪了歪头问道;“你叫丫头吗?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本该早早结束的生命,却因为某些人的慈悲而苟延残喘。 这对你来说,真的是一种恩赐吗?” 他仿佛在享受丫头眼中的绝望,直到那份痛苦达到顶点,才缓缓举起长剑,一剑划开了丫头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云初那双冷漠的眼眸。 尹新月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用手紧紧捂住丫头的伤口,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 她抬头望向云初,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仇恨,“云初!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看着地上的二人,‘云初’笑的温柔,垂下的视线中,是令人遍体发寒的悲悯,“我不杀你,你还有用。” 解决完了丫头,才看向云朵。 小姑娘明明吓得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狠狠的看着云初,“你不是哥哥,把哥哥还给我!!” 说着,小姑娘便发狠般的撞向男人,却被他轻易的拽着衣领提了起来。 云初看着自己手里的小丫头,又看了看自己微微发抖的手,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小姑娘,你不该出现的,或者说,你该随着你那短命的外婆一起去死。” 云初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笑一声道:“你说我要是杀了你,他会不会哭的很伤心?” “把哥哥还给我,还给我!!!”云朵发了狠的打在云初身上,眼里全是恨意。 这样一个年纪的孩子,眼中能有这么浓重的恨意,是很少见的,也是因着这一点,改变了“云初”的想法。 “有意思。”他将云朵放下,温声道:“小东西,你知道吗?你的外婆本来不会死的,她求着你的哥哥救她,可你的哥哥没有。” “他是看着你外婆被砍了脑袋,断绝气息的,他明明可以救你外婆,可他没有,你外婆是因为他才死的。” 说罢,云初不再理会满目茫然的云朵,看向府门口的四个男人,笑的开怀。 “很奇怪吗?”云初歪了歪头,看着四人,“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去相信我会去救人类。” “谁会对蝼蚁产生怜悯之心?” 第36章 监狱不是他的家,长沙城也不会是。 话落,云初提剑朝着四人攻去,张启山等人本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却不料云初只是与他们擦肩而过,视线在二月红身上停留一瞬,眸中充满恶意 红府乱成了一团,二月红留下善后,张启山则去追云初。 云初一边朝着着城中人多的地方赶去,一边又有意放慢速度,似是在等张启山一般。 有人挡路,云初也不废话,一剑便杀了,直到差不多快到城中心,云初才停下脚步,看着面色冰冷的张启山,轻笑一声。 金眸中的红光一闪而过,快的几乎注意不到。 “张启山?你怎么回来了,我怎么在这里?”云初茫然的看向四周。 在触及周围人惧怕又充满恨意的眼神时,云初面上难得出现一丝困惑。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突然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没等云初反应过来,张启山迅速上前,将他重重的按倒在地,用枪抵在了他的太阳穴,冷声低吼道:“不要动!” 张启山从来没有这样吼过云初,以至于云初甚至没反应过来,手腕处的传来撕裂般的疼。 云初突然就觉得好委屈,他抿着唇不再说话,垂下眼帘任由张启山的动作。 从开始,到现在,云初始终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云处的处理方案其实非常复杂,如果changsha只有张启山也便罢了,问题出就出在现在多了一个陆建勋。 陆建勋像个疯狗一样,咬着这件事不放,毕竟是在城中心,chanhsha城的百姓都看到,想瞒是瞒不住的。 无奈之下,张启山只能将云初关在牢里,派人看守他。 至于二月红,从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周,他始终没有来见过云初。 阳光顺着小窗射入,照射在少年长长的睫毛上,衬的他面色愈发苍白。 少年纤细的手足上拴着锁链,锁链的长度很长,足以让云初在牢房内自由活动,但不能出牢房。 云初靠着草垛,有些疲惫的闭上了双眼,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杀人偿命,你这怪物怎么不去死!!!” “你去死啊,你这个怪物!!” 恶毒的咒骂,云初每天都可以听到,他甚至有些习惯了,这些人的辱骂,对云初来说这些都不痛不痒,他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是二月红张启山副官云朵他们,别人怎么对他,他都无所谓,但是为什么他们也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哟,这不是云初吗?几天不见,怎么看着这么狼狈?” 陆建勋贱兮兮的声音传来,云初沉默着偏过头。 陆建勋像是终于找到了方法,来发泄自己这么多天来憋屈。 看啊,这人把自己打的跟孙子一样,现在不还是被乖乖的关着。 陆建勋叽叽喳喳吵得云初头疼,他掀起眼皮骂道:“你傻逼吗?” 陆建勋哽了一下,怒视着云初,“你他妈都被关在这里了还这么嚣张,真以为张启山能一直护着你?” 云初笑了,他站起身,一脚踹在铁杆上,发出很沉闷的一声,吓得陆建勋抖了又抖。 “你以为这种东西关的住我?”云初又狠狠踹一脚,眸中划过一抹戾气。 他侧眸看向一旁负责看守自己的人,冷声道:“你去告诉张启山,要么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么就放我离开长沙城。” 说罢,云初有些厌烦的坐回去,不再理会陆建勋。 是了,他早就该离开长沙了,也许是有些人,有些事情留住了他,但现在云初想。 他没必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就算知道了发生了什么,有什么误会,云初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 可他食言了,监狱不是他的家,长沙城也不会是。 云初没有见到张启山,看守的人告诉他佛爷很忙,所以云初不会在等了。 夜已深,一只银色的蝴蝶从牢房上方的窗户飞出,却在快到长沙城门口时停住了。 如果他就这样离开,那云朵呢?云朵会怎么样? 云初不能抛下云朵一个人,他从一开始,对云朵就有愧疚之心,他不能,也不该抛下云朵。 他本可以离开,可他最终回到了牢房,亲手为自己带上了铁链。 ? 再次见到张启山是三天后,男人看着有些疲惫,他打开牢房,坐在云初身边。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少年,张启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解九爷告诉过他,云初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国外的一种病,叫做精神分裂症。 也就是说那天他们见到的云初可能并不是云初本人,而是他出于自我保护措施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 但无论如何,他杀了人,也杀了丫头,这件事是很多人都见证的。 至少二月红到现在都没有走出来。 无论是谁,当满怀着希望去期待一个一定能发生的事情时,可这件事却以一个如此惨烈的结局收尾,他都会觉得无法接受。 “我听看守的人说,你已经四天滴水未进了,云初,再这样你身体会受不住的。”男人语调温柔安抚着少年。 云初背对着张启山,眸中情绪淡泊,“可以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吗?” 张启山知道不可能一直瞒着他,他头疼的揉着眉心,温声道:“你,可能失去意识的情况下,重伤陈皮,杀了丫头……还杀了很多无辜的百姓。” 云初身子一僵,猛地坐起身看向张启山,“你说什么?” “我没有开玩笑,云初,这都是你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做的。” 张启山走的时候,云初没有说话,他只是垂眸看着掌心,泪水无意识的滑落。 【宿主,你还满意这次的惩罚吗?】系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第37章 我得保护他们,这是约定 牢房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唯一能见到光的地方,是上方那个小小的窗口。 张启山走了很久很久,直到系统说出这样的话,云初心中紧绷的那条弦才彻底断裂。 他双手捂着脸,像是一只绝望的小兽,痛苦的呜咽着。 “……为什么,我只是想有一个家,为什么连这样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云初知道,无论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最后的结局都会变成他做的。 系统默不作声的欣赏着云初这副绝望的模样。 小小的牢房里,云初被锁着双脚,明明在哭泣,却连抽噎声都是微弱的。 “因为您和他们不一样,您这样的人,所有的期待欢喜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负担。”男人熟悉低沉温柔的嗓音响起,汪福透过铁门温柔的看着云初。 “我知道这里困不住您,和我一起走好不好,汪家永远不会背叛您,您的一切皆是神只。” 汪福向着云初伸出了手,温声做出承诺:“和我离开这吧,汪家,永不背叛。” 无论这位神是善是恶,汪家,都永不背叛。 云初抬头沉默的看着汪福,眸底泛起一丝困惑。 沉默,意味着拒绝。 汪福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慢慢收回了手,“没关系,只要您愿意,我会一直等下去。 张家人都是叛徒,叛徒的家族永远不会交付真心,汪家会永远等您做出选择。” 汪福走了,看来他们神明实在太过固执,不过没关系,他会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他对张启山,对长沙彻底失望。 他们的神明贪恋世俗喧嚣,受过伤害后就会明白,明白只有汪家,才是他永远的归属。 届时,就是汪家迎接神明归家的时候。 云初被关了很久,直到二月红来见他。 在知道丫头被自己亲手杀死时,云初就不再抱有期待。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应该听齐铁嘴的话,他是个天煞孤星,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阿云,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二月红紧紧的抱住云初。 云初垂着眼帘,感受到男人的颤抖,金色的眸底满是困惑。 “你…不怪我吗?” 闻言,二月红身子一怔,搂着云初的双臂用力了几分,声音竟也带了几分哽咽,“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需要时间……我只是需要些时间。” 云初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云,你再等一等,佛爷答应会把你放出来,佛爷要去古潼京,我得陪他一起。”二月红颤抖着手捧着云初的脸,一字一句承诺道: “你相信我好不好?你相信我,等我回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云初笑着点头,笑着目送二月红离开,看着他的背影,笑着笑着,泪水就如断了线,一颗又一颗滴落。 “骗子。”云初哭着说:“骗子。” 他看到看二月红眼中心疼之下的躲闪,看到了他的愧疚。 为什么躲闪,为什么不愿意看他? 云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不奢求原谅,可他只想听一句实话,只是想听一句实话。 哪怕那句话是一个指责。 ? 陆建勋又来了,他看着牢房里的云初,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哪怕被关了这么久,云初还是很漂亮,阳光透过小窗口洒在他身上。 很耀眼,也很漂亮,哪怕身上脏污,却也像是只落了难的小凤凰。 陆建勋蹲着同云初对上了视线,“你改变想法了吗?愿不愿意和我走,我斗不过张启山,就要离开长沙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这只灰扑扑的小凤凰,眼底划过一丝怜悯,“你再不走,等他回来,就来不及走了。张启山,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上面下达了命令,要清洗九门。” 看着云初有些错愕的模样,陆建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张启山啊,他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人,斗了大半辈子,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云初,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身份特殊,他一定不会放过你。”陆建勋顿了顿,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被关了快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汪家就快要取代九门了,我带你离开长沙去其他地方好不好。” 那个人托他照顾云初,那个人给了很多,他陆建勋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但答应了,就要做到。 “汪家,张家,都不是好地方,和我离开长沙,我们去其他地方好不好?”陆建勋语气温和的诱哄着眼前的少年。 云初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 “你知道留下来会遭遇什么吗?!”陆建勋有些焦急的吼道,他不明白为什么云初这么固执。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云初说道:“我在长沙的这些日子很开心,有人曾对我很好,有很多人都对我很好,我做了错事,这是惩罚。” “如今九门落难,我不能这样离开。”云初顿了顿,看向自己的手心,温声道:“我得保护他们,这是约定。” “真是草了,你真的这么傻吗?你知不知道被抓到会怎么样?!你不会死,但你会受尽折磨!!” 云初不语,只是温柔的朝着他笑,落了难的,灰扑扑的小凤凰,在朝着他笑。 陆建勋气的不行,但他也知道,只要云初不愿意离开,他就没办法带他走。 他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让云初愣了很久。 陆建勋说:“有个人拜托我救你,他给了我很多,但他似乎又不是一个人,却长的一模一样。” “是二月红。” 陆建勋沉声道:“是或者不是,我分不清,但你应该可以,至少他长的和二月红一模一样。” “我要走了,你保重。” 第38章 以我之身,换你之生 二月红下矿山墓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那人长的与他很像,却自称红红。 二月红不理解,一个大男人,怎么取一个这么娘唧唧的名字。 看出他的困惑,那人却只笑着同他讲了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受人陷害,被丢在有妖兽出没的深山里。 瘦骨嶙峋的孩子被大火的毒烟熏了嗓子,连哭着求救都是一种奢望。 他很害怕,也很绝望,蜷缩在地上,等待着妖兽从林子里窜出,把他撕碎吞吃入腹。 这座山,叫蓬莱山。 传说,蓬莱山居住着一位神明,他拥有赐予人们永生的力量,可从没有人见过这位神。 在妖兽扑上来,就要撕碎小孩脖颈时,漆黑的夜里闪过华光,妖兽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转瞬间便灰飞烟灭。 小孩看见了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人,他穿着一袭白袍,眉眼如画,金色的眸中纯净如水。 如果真的有神明,小孩觉得就应该就是这样的。 他见到了神明。 小孩浑身都血淋淋的,看着很狼狈,衣服也是红色的。 男人觉得有趣,就给他随意起了个名字。 红红。 红红从没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他被人温柔的抱在怀中,有些自卑愧疚的看着那人洁净的白袍被自己弄脏。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发出嘶哑的,毫无意义的赫赫声。 男人有些怜悯的垂下眼帘,声音温柔:“红红嗓子受了伤,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红红搂着男人的脖颈,乖乖的点点头。 笼罩着蓬莱山的结界因为人类的闯入逐渐消散,在外界眼里,那座传说中神山上笼罩的浓雾消散了。 神明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存在,他是如此喜爱这些弱小脆弱的生命。 云楚大地妖兽肆虐,其他神明抛弃了这片土地,可这位蓬莱山的神没有。 祂下界救世,替百姓铲除肆虐的妖兽,护得众生平安。 人们察觉到神明的存在,他们向神明许愿,祈求得到回应。 神明喜欢这些生命,所以他愿意满足他们的愿望。 ——长生。 可人啊,本性贪婪,有了这些,就渴望更多,他们总渴望自己会成为最特别的那一个。 一个人长生,那是他的福气,可很多人长生,那便不再公平。 他们渴望长生,却也只是渴望自己长生,不希望别人也能长生。 所以矛盾便由此出现。 长生者互相厮杀,希望最后活下来的是自己的家族。 赢家继续供奉神明,输家却怨恨神明不公。 能获得长生的,永远只有少部分人。 剩下没有长生的人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事,他们只会怨恨神明不公,恨祂无能。 只有红红知道神明真正的身份。 祂曾经是西楚大地的神明,也是唯一没有抛弃这片大地的神明。 九凤。 人们热衷于造神,在用尽手段让神从高处跌落,摔得粉身碎骨,他们就会为此狂欢。 他们供奉九凤,奉它为神只,祈求获得庇护。 可后来他们埋怨九凤不能满足他们所有的愿望,嫉妒九凤长久的生命,试图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东西。 人,都有一个共性,贪婪和虚荣。 贪婪,是总想得到更多; 虚荣,是怕别人比自己得到的多; 有一个人这样想,就有更多的人这样想,他们砸毁供奉九凤的神庙,放火烧山,企图逼迫神明答应他们贪婪的愿望。 神明不愿意相信这些面目狰狞的人类,是自己离开神山选择庇护的人类。 九凤没有如他们所愿屈服,而是回到了蓬莱山,选择与火焰中的生灵共存亡,一起消散于世间。 红红没有离开,在神明的要求下,红家不再供奉神明,而是选择将一切记录在古书中,永远的保存下去。 神明离开后,死亡与绝望重新弥漫在世间,人们的贪婪与怨恨引来了一只大妖,云楚大地就此陷入黑暗。 又过了很久很久,轮回百世,这世间唯一记得九凤,记得他所做一切的人,只有红红。 ? “你是我红家的子孙,你要保护好他。” 虚影若隐若现,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他温柔的看着二月红。 “无论他做了什么,做的有多过分,你都必须要相信他,必须陪在他身边。”孤魂好像预知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一般嘱托道。 “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保护他。” 二月红答应了那缕孤魂,那是红家祖宗的孤魂。 无论他讲述的故事是否属实,二月红都会保护好云初。 所以在得知云初亲手杀了丫头,在亲眼看到丫头的尸体后,二月红冷静了很久,他明白这件事不是云初的错,可在看到丫头尸体的那一刻还是难免会心痛。 再后来张启山要去古潼京,二月红察觉到了张启山的不对劲。 九门人不会相信佛爷会做出危害九门的事情,但二月红担心张启山对云初动手,所以他第一时间去拜托了陆建勋。 陆建勋这人虽处处与张启山作对,唯利是图,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只要给的利益足够大,他什么都会答应。 那时陆建勋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道:“你不是找我说过吗?怎么现在又来说一遍,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上面下达了命令要清理九门,所以云初关在监狱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待张启山离开,我会想办法带云初离开。” 二月红无法,只能示意身旁的伙计承上自己备好的钱财,随后又着急的去监狱见了云初一面。 彼时,二月红并不知道,那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在那个时候,二月红就已经明白,为什么那个孤魂在同自己说完最后那句话后,便瞬间消散。 或许在某一个时间,他用尽自己全部力量离开了矿山,找到了陆建勋,以灰飞烟灭的结局作为交换,只为了给云初谋一个平安活下去的机会。 以我之身,换你之生。 ? 九门遇到的危险来自于汪家,更来自于张启山。 矿山之行,让张启山看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他在幼时被张家赶出来,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本族人残忍杀害。 那个时候,张启山就发誓,他一定不会放过张家! 张家渴求长生,为了长生不择手段,将家族的孩子当做畜牲,当做工具看待。 在带着张日山以及那些外族的孩子逃出来时,张启山就发誓,一定,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血的代价! 如今,他窥见了一丝长生的秘密,他看到了张家这么多年来渴望的东西,为了这个,张启山愿意不择手段。 第39章 从一开始,这场相遇就是一个笑话 古潼京之行损失惨重,张启山想要的东西并没有得到,但他却发现了另一个秘密。 然而刚回到长沙,便收到了清理九门的文件。 张启山做的第一件事,是将二月红幽禁,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这个兄弟的性格,红家已经与墓里的事情撇清了关系,张启山不想对他动手。 知情的,不知情的,因为多年交情,都选择奔赴了那一场鸿门宴。 动手的那一刻,鲜血染红了张府,几乎半边天都浸满了血色。 半截李哪怕到最后一刻,都觉得张启山是有苦衷的,他或者说……他们,都不愿意相信佛爷会这么做。 九门中有很多能人异士,但在张府重兵把守的情况下,就算是长了翅膀,也插翅难飞。 直到巨大的白蛇突然出现在院内,将拿着枪的士兵悉数绞杀,巨大的身躯碾过,那些亲兵就像是蚂蚁般,被一点点碾碎,生命转瞬即逝。 白蛇眯起兽瞳,看着地上的尸体,第一次明白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谁会对蝼蚁产生怜悯之心。 看着吴老狗等人从张府逃离,白蛇长啸一声,巨大的身躯瞬间消失。 云初的身影出现在原地,他抬眸看着面色铁青的张启山,冷笑着,只觉得心中讽刺,“张启山,你真让我恶心。” 闻言,张启山笑了笑,目光阴鸷地扫过地上的尸体,没有理会云初的话,语调不疾不徐:“阿云化蛇,是因为不怕蛇了吗?” 张启山知道云初为什么不走,因为云朵还在自己手上,而云朵,将会是他最大的底牌。 云初配合着被押入地牢,换了一个没有窗户的牢房,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他不知道这里是哪,但他知道该怎么救云朵。 在张启山动手的前一天,齐铁嘴来找过他,男人看着很狼狈,话语里难掩担忧与疲惫。 “云初,你得赶快走了,佛爷不会让你离开长沙城,他知道你身上的特殊,他们也知道,你一定会被当做试验品的!” 云初没有回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齐铁嘴,脖颈处的围巾,早已被他当做垃圾般丢弃在地。 齐铁嘴知道他担心云朵,手指掐算了几下,告诉了云初云朵的方位。 他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只能看云初自己的造化了。 思绪回归,云初看着关押自己的牢房,冷笑一声,张启山怎么会认为这种地方能关的住他? 顺着提铁嘴给出的方位以及云朵气息传来的方向,银白色的冥蝶落至窗前。 云初悄然进入房内,看着云朵苍白的面容,心疼的要命,他轻声唤醒云朵,在小姑娘凝了泪的眼神中将她轻拥入怀。 “云朵,你愿意和哥哥一起离开吗?” 云朵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着抱紧了云初,默默的点头。 云初以为她愿意,至少云初一直是这样想的…… 直到将要离开长沙城时,冰冷尖锐的针管刺破肌肤,温凉的液体被注入体内。 云初睁大了双眸,身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他捂着脖颈,望向云朵的眸中是心碎与茫然。 他想过张启山,想过二月红,他想过所有人会背叛自己,却独独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云朵! “……为什么?”云初声音沙哑的问着,他执拗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只想要一个答案。 云朵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手中小小的针筒,像是触电般把它扔在地上。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像是给自己底气般吼道:“是你害死外婆的,他们都这样说,是你看着外婆死的,你明明可以救外婆,为什么不救她!” 云朵终于吼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外婆是我唯一亲人!外婆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要看着她死!” 云初愣愣的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药效上涌,他突然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凉。 他算尽一切,却没算到最后竟然败在了这里。 他怀疑过所有人,却独独没有想过,伤他最深的人,竟然是他当做妹妹的人。 他第一次试着相信,他以为自己有了与这世间的联系,有了唯一的亲人。 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原来全部都是假的,原来全都是骗他的。 药效来的很快,云初慢慢倒在地上,他不再去看云朵的表情,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用手抱紧了自己,蜷缩成一团。 再醒来的时候,云初已经被锁链束缚住双脚,这一次他的双手没有被锁住,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锁住脖颈的铁链。 铁链很粗,明显是下了工夫铸造而成,脚腕处有清晰可见的红痕。 云初被注射了让肌肉无力的药剂,现在甚至连动弹都困难。 他虚弱的抬起眼帘,看向周围关押他的地方,就像是一个四方的铁盒子,令人感觉窒息。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云初苦笑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最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已经消散了,只剩下一片平静。 是了,云初想到。 像他这样的人,早就该习惯了。 少年睫毛一颤一颤的,蜷缩着身体抱紧了自己,漂亮的金眸中一片黯然。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现在就不会失望,也不会这么痛了。 铁门被打开,男人身上熟悉的松香涌入鼻中,云初厌倦般闭上了双眼。 张启山缓步走向云初,坐在床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发,像是在给小狗顺毛一般,一下又一下。 “阿云,你会怪我吗?” 明知故问。 见云初不回答,张启山轻叹一声,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他被家族厌弃,他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死在眼前,从那个时候起,张启山就发誓,一定要成为强者,哪怕不择手段。 云初没兴趣听他诉说这些,就好像走到这一步全是被别人逼的一样。 明明是自己选择的路,又当又立的装什么无辜? 云初突然有点想笑,为了这样一个人,他竟然就为了这样一个人动了真心。 在某个时刻,他真的很想留在长沙,留在张启山身边。 现在,虚幻的泡沫破碎了,一切归于残忍冷酷的现实。 原来从开始,直到现在,张启山都没有信任过他,这场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什么希望他留在身边。 假的,全都是假的。 第40章 他永远都不会在对人类这个物种抱有任何期待 “齐八爷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你利用的对象吧。”云初冷冷道:“佛爷真是好算计,能把一个能掐会算的神棍也瞒的严严实实。” 聪慧如云初早已经反应了过来,是啊,那样的牢房根本锁不住他,张启山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一点。 他早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齐铁嘴会告诉自己云朵的方位。 他知道自己如果离开,一定会去找云朵,自己对他早已不信任,更不可能让他注射药剂。 能做到这件事的,只能是被云初信任着的,当做妹妹的云朵。 张启山笑而不语,将手中的红色围巾温柔又不容拒绝的缠在云初颈前。 动作温柔,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凉:“脖子上的锁链不好看,用它挡着会好一点。阿云,我是真心不想伤害你,可我必须得到长生的秘密,你好好配合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像是畅想到什么美好的未来般,张启山抱着云初,温柔道:“等你出去,一切都不会改变,云朵还是你的妹妹,张府还是你的家。” 好累。 真的好累。 听着男人这些伪善的话,云初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张启山,你能离开这里吗?只要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恶心。”云初厌倦的说道。 抱着他的男人动作一顿,云初不愿意看到张启山,也不会知道他此刻的表情究竟有多恐怖。 气氛陷入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张启山突然轻笑一声,捏了捏云初的后颈,笑道:“阿云,我走了,来这里的只会是别人,很快你就会求着我回来的。” 张启山走了,云初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脖颈处的围巾取下,厌恶的丢在地上。 在做完这简单的动作后,冷汗早已浸满全身,发丝狼狈又无力的糊在脸颊两侧。 云初突然很想哭,可眼泪早已干涸了,只留下淡淡的泪痕。 这么久以来,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所有的承诺,都是假的,全都是骗人的。 张启山走后不久,铁房里来了很多奇怪的人,他们穿着白色外袍,戴着防毒面具。 镜片下是一双冷漠的眼睛,又带着一丝令人恐惧的兴奋。 他们给云初打了很多奇怪的药剂,尖锐的针管刺破云初的肌肤,冰冷的液体注入身体。 云初只觉得自己像是海浪上的一叶扁舟,浮浮沉沉,冰冷刺骨的海水拖拽着他,向着无尽的深渊坠落。 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浓浓的恶意。 【你看?我早就告诉过你,人类是这个世上最不值得信任的生物。】 云初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右手臂上,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只觉得浑身冰凉,好像四肢的归属权不再属于自己。 每一天,那些奇怪的人都会来到这里,他们会喂给云初一些奇怪的药,会划破他的肌肤收集鲜血。 云初的意识越来越混乱,每天高强度的实验已经对云初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起初他们的实验还止步于在云初身上用药,直到后来,云初的身体似乎对药物产生了抗性,实验的任务就变了。 他们探寻云初死而复生的秘密,将他杀死并解剖,整个过程没有打过一次麻药。 等到第二天,他们会再一次将复活的云初杀死。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系统并没有复原用处的伤口,云初每每复活,身上所有遭受过的狰狞伤疤都没有复原。 长久的折磨中,云初对于张启山,对于人类的恨意越来越浓郁。 直到所有属于人类的情感都开始慢慢消散,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脖颈处的锁链早已深深嵌入肌肤,每一次动弹,锁链都会贴着骨头擦过,带起绵延不断的剧痛。 云初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年,又或许是两年,云初突然想通了。 他累了。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能离开这里,他发誓,他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人类。 他永远都不会在对人类这个物种抱有任何期待。 云初记不清再见张启山是什么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认不出张启山了。 以前俊朗的男人如今在云初眼中变成了一片空白,强行回忆,只会化成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 青年脖颈纤细,五年未修剪的头发变长了很多,微微垂下脑袋时,青丝从眼尾落下去,滑到胸前。 云初茫然的睁着双眸,金色的眸底一片暗淡。 他好像在想着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一种空无的冷漠感与将要消失的疏离感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初见时明亮开朗的少年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张启山来过,张启山每天都会来,可他从不进去,只是隔着一扇铁门,沉默的看着一切发生。 少年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白色衬衫,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是一道道狰狞的疤痕,有的已经落了痂留下淡淡的粉,有的却鼓起来,显得狰狞可怖。 云初瘦了很多,骨架支不起衣服,松散的滑落露出瘦骨嶙峋的肩。 张启山推开门,跪在云初面前,心疼的捧起他的脸,同那双空洞无依的金色眼眸对上了视线。 那双金眸中没有张启山,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张启山能清楚的听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他捧着云初的脸,颤声道:“……阿云,为什么你不愿意说呢?你只要说出你到底还有哪些能力,只要说出怎样才能永生,我就带你离开好不好?” 云初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的看着张启山,在他的视线中,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是模糊的。 张启山得不到回答,像是发疯般一拳狠狠砸在地上,看着云初空洞的眼眸,胸腔中复杂的情绪冗杂,几乎快将他逼疯。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后悔了,他绝对不会! “你到底有哪里好,值得那些人不顾性命的找你,值得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挑衅我!” 五年,整整五年! 自云初消失后,无论是二月红,还是吴老狗,甚至连远在法国的齐铁嘴都像是不要命了一样的找云初。 就连副官都与他决裂,痛骂他猪狗不如。 连副官都要背叛他。 第41章 在她做出背叛这个选择时,结局就早已注定 可张启山不理解,他不过是想知道长生的秘密,只要得到这个,他会将云初带回去,会好好照顾他,给他买很多好吃的 。 从张启山发疯,一直到他恢复冷静,云初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漠然的睁着眼,空洞的眼底一丝情绪都无。 张启山不相信云初真的会被折磨成这样,他更相信是云初在用这种话方法来逼迫他妥协。 他伸手抚上云初的脸颊,笑的冰冷,“阿云,我记得你不怕蛇了,对不对?” 云初没有反应,温顺的任由男人的动作。 过了很久很久,张启山离开了,很快又有一群人进来了,他们带了很多蛇。 很多很多…… 各式各样的冰冷的蛇类布满了小小的铁盒,他们互相扭曲着,顺着云初光滑的肌肤攀附而上。 像是欢喜般,舔食着云初身上的血痕,缠绕着他的身躯,顺着四肢,一点点向上攀爬。 云初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 不剩任何知觉,只是躺在原处,双眼眨也不眨,望着空气中其实并不存在的东西。 张启山在外面看着,在某一瞬,他突然很心慌,就好像他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样东西甚至要比他一直以来都苦苦追寻的长生还要重要一千万倍。 “够了!把这些蛇全部带走,实验停止,把这些蛇全部带走!!!” 张启山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朝着一旁的实验人员怒吼道。 铁盒里的蛇很快被清除干净,张启山看着云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阿云明明最怕蛇了,他明明比任何都知道这一点,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顶着各方压力,张启山将云初的实验终止,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将云初带回了张府。 回张府的日子,每天张启山都会陪着云初,为他擦拭身体,包扎伤口。 可无论他做什么,云初都不会做出任何回应,好像灵魂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渐渐消散,只剩下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所有的爱恨都已经离他远去。 唯一会让云初有反应的,只有那条红色的围巾,只要看到他,云初就会一点一点努力将他扔到地上,或者试图撕碎它。 看到这样的场景,张启山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撕了大口,疼得他浑身发抖。 哪怕张启山替云初将那条红色的围巾撕碎,他也无动于衷。 后来张启山又将云初送回了实验室,他建造了一个玻璃房,将里面布置的温馨柔软。 哪怕张启山势力再大,也受不了那些人不要命般的反扑,他只能将云初关起来,他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偷走云初。 云初脖颈处露骨的伤疤被人用心的上药包扎,取而代之的,是双手的锁链,玻璃房很大,足以让云初看到外面的景象。 他被扣住双手锁在宽阔华丽的房子里,就像被关在漂亮鸟笼里无法挣脱的莺雀。 云初每日的日常变成了睡觉,起来打营养针,接着睡觉。 他被关了很久,久到来了个新的试验品。 新的试验品是个年轻缄默的青年,微长的发遮住眼底的情绪,云初觉得眼前的人莫名的熟悉。 灵魂上的吸引,让云初不自禁抚摸上冰冷的玻璃,好像在触摸着青年。 系统的情绪在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变得很激动。 【真不愧是张启山,最好能将他挫骨扬灰,张家的后代,都该死!】 云初看到那些人将用自己血液研制出的药喂给青年,看着那个缄默的青年疼得倒在地上剧烈发抖。 隔着铁栏,青年也看到了玻璃房内,像是小凤凰一般耀眼的人。 他被锁住双手,金眸虽然看不出情绪,却是一直在看着自己。 张麒麟从记事起,就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身上的痛楚都好像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渐渐消退。 玻璃房内的小凤凰伸出手按在了玻璃上,像是想要打破这层隔阂,张麒麟也像是被蛊惑般朝着云初的方向伸出手。 两人的异样自然被实验员察觉到,他们迅速上报。 实际上负责进行实验的人,一共有两个上司,一个是张启山,一个就是汪家。 张家内部分裂,汪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汪福在外界找人找的快疯了,他死都想不到云初是被他们自己人藏起来的。 ? “你是说……云初对张麒麟有反应?”张启山揉着眉心,眼底透出一抹杀意。 在云初第一次见到张麒麟的晚上,张启山就来了,他还带来了一个人。 云朵。 张启山期待着云初能对云朵有一些反应,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无论云朵说什么,云初都毫无反应。 后悔吗? 云朵想,她是后悔的。 她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云朵跪在云初脚边,怀住他的双腿,颤着声喊哥,试图呼唤他,但他每一寸肌肤都是冰冷的,不剩任何温度。 无论她是轻声呼唤,还是哭泣着恳求,云初都是面无表情。 云初虽然双眼已经睁开,但那双眸子里,却空洞得像是没有灵魂,简直就像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哥,我错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姑娘哭的可怜,就好像曾经的背叛都不存在了一般。 说来也可笑,在得知自己的外婆明明可以得救,却因为云初见死不救失去生命时,云朵是恨的。 她甚至没有去想云初对她的好,甚至没有去想如果云初不在,她会遭遇什么。 满心的仇恨让她变得迟钝,愚蠢,受人挑拨。 她需要一个人去宣泄外婆离世的恨,哪怕她明明知道不是云初的错。 后来彻底失去了云初,她才明白,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云初这样对自己。 她亲手弄丢了自己唯一的家人。 “…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你了,求你了。” 可无论她在如何哭诉,她想见到这个人都不会在做出任何回应。 在她做出背叛这个选择时,结局就早已注定。 第42章 没关系,恨比爱长久。 见云朵对云初的恢复起不到任何作用,张启山也没了耐心,起身告诉云朵她该回去了。 云朵没说话,只是将云初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一遍,看着他身上狰狞的伤痕,垂帘掩去眼底的疯狂。 云朵离开后,张启山将云初抱到腿上,一下一下为他梳理着杂乱的长发,温声在他耳边道: “阿云认识张麒麟吗?那个人是张家的族长,也是我的敌人。” 云初安静的靠在张启山怀中,一言不发,像一个温顺的瓷娃娃。 见状,张启山眼底的冷意似有消散,他看着云初,将他拥的更紧了。 每当这个时候,张启山总会自说自话。 说些自己的苦衷,说些自己的野心,也说一些自己的歉意。 “阿云,我想或许副官是对的,我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你先闯进来的,我知你恨我,甚至不想在看见我,但我永远不会放手……哪怕我死。”张启山漆黑的眸底全是令人心惊的偏执。 铁门再次被打开,张麒麟被人押着进来,像是丢弃垃圾一般被甩到地上。 因为身体各处蔓延而起的疼痛,张麒麟蜷缩着身体缓了很久,直到痛楚略有消散,才慢慢抬头看向云初所在的方向。 漂亮的小凤凰。 在看着他。 (已删已删已删) 在对上视线的那一瞬,云初突然有了反应,他将手按在张启山的手臂上微微用力,试图将他的手推开。 。(已删) 云初不自觉的皱起眉,眼睛还是一瞬不眨地看着地面上的人,莫名让人觉得他在心疼张麒麟。 系统却愤怒的咒骂张启山是个蠢货。 似乎对于张麒麟与云初的接触让他格外焦躁,话语里的杀意,像是恨不得将眼前人挫骨扬灰一般。 张启山在云初耳边温声道:“阿云认识他吗?看来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呢。” 说着他抬眸扫了一眼实验人员,那几人心领神会,走上前将张麒麟按在地上,抬起针管狠狠扎入他体内。 张麒麟发出闷哼声,这一声很微弱,明显像是极力压制后泄出的痛呼。 云初瞳孔猛地一缩,发了狠的咬在张启山手上,直把他咬的整条手臂都血淋淋的。 。(已删) 哪怕是恨他也无所谓。 没关系。 ……恨比爱长久。 云初松口,厌恶的吐出口中的鲜血,声音断断续续,“你…去,死。张,启…山,去死。” 他认不出抱着自己的人是张启山,只是恨,恨不得把这个叫张启山的人挫骨扬灰。 张启山心脏一抽,疼痛一层层传递至全身,他苦衷作乐的想。 没关系,至少阿云愿意同他说话,所以哪怕这些话是诅咒也没关系。 张启山垂帘冰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张麒麟,冷声道:“把他带下去。” “佛爷,云初公子只在面对张麒麟的时候会有反应,如果您希望云初公子早一点恢复,或许让他们两人待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张启山私心里不想让云初接近张麒麟,光是云初只对张麒麟产生反应这件事,就让他嫉妒的发狂。 可张启山也明白,他想让云初好起来,他记忆中的云初是骄傲的,是明亮肆意的少年,不是如今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他默认了这些人的建议,华丽的玻璃房内不再只有云初一人。 等到抽取完张麒麟的血液,这些人甚至没有为他包扎伤口,任由珍贵的麒麟血从被刀划开的伤口中不断涌出。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云初动作缓慢的扶着床,目光一直停留在张麒麟身上。 他太久没走路了,无论是回到张府,还是又被重新关起来,都是被张启山抱着他的。 所以在双脚接触到地面的第一瞬,云初就重重的摔倒在地,膝盖和地面碰撞发出令人牙酸般咚的一声。 张麒麟忍疼顺着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便看到落了难的小凤凰正倒在地上,白皙的膝盖上青紫一片。 在那一瞬间,张麒麟突然很心疼,眼眶酸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 【云初,你不许过去!你他妈的记吃不记打吗?张家人就这么好?!】 系统气的破口大骂,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张家人。 云初不理系统,手腕锁链的长度足以让他在房间内任何地方活动,双腿没有力气支撑身躯,那就手脚并用,就算是爬,他也要爬到那个孩子身边。 锁链碰撞的声音在玻璃房内回响。 张启山就站在玻璃房外安静的看着这一幕,额角青筋暴起,眼神阴鸷,浑身都泛着杀气。 他看着云初离张麒麟越来越近,动作小心翼翼的。 看啊,多像一对苦命鸳鸯?好像自己就是他们的阻碍者。 张启山这样想着,笑得冰冷。 张麒麟动不了,只能任由云初的动作,感受着他仿佛心疼般的触碰。 事实证明,让张起灵和云初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是正确的选择,通过观察,云初多了很多以前不会有的反应。 比如他们在对张麒麟进行实验时,云初会挣扎着挡在张麒麟面前,不让他们把针管捅进去。 比如张麒麟在因为疼痛剧烈抽搐时,云初会发出无意义般的呜咽,会试图咬人。 可云初对于张麒麟的反应越多,张启山心里扭曲的恨便越重。 凭什么? 凭什么张家人杀死他的父亲,将他弃之如履,张麒麟却能被奉为圣婴,地位高贵。 如今就连他最在意的人,都这般在乎张麒麟。 凭什么! 他除了长生,还有哪里与他有区别?! 都是从泥潭爬出来的,从万千厮杀里活下来的垃圾,谁又比谁高贵? 满心扭曲的情感让张麒麟实验的痛苦程度直线上升,虽比不过云初以前一次次被杀死再复生,却也给精神上带来了极大的折磨。 第43章 真正的爱,是让他自由 张麒麟发烧了。 这次注射完药剂后,他浑身都温度直线上升,手触摸在肌肤上甚至会觉得烫手。 麒麟的纹身整个显露了出来,张麒麟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撞着墙,好似这样就能减轻身体上的痛楚。 云初不知道他怎么了,张麒麟身上的温度太高了,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大火炉。 “…不。”云初发出无意义的短促的音节,漂亮的金眸里盛满了水光,泪水几欲落下。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在和他一同受苦,脑海中系统疯狂的咒骂着他,骂他愚蠢,骂他活该,可云初从始到终都未作出回应…… 疼,太疼了。 张麒麟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烈火灼烧,模糊的视线中,云初金眸中的心疼是如此明显。 。(已删) 张麒麟猛的反应过来,他用力的推开云初,几乎是狼狈的将自己蜷缩起来,发了狠的凶他。 “不许,不许过来!” 云初被他吼的一愣,心中久违的升起一丝隶属于人类的情感。 凭什么凶他,所有人都可以,但他不行! 金眸中划过一丝流光,玻璃房内被一阵耀眼的白光笼罩,待到白光散去,人身蛇尾的少年垂眸看着痛苦的麒麟。 少年容貌昳丽,隽秀柔美,长睫下的金色眸子恍若一江春水,漂亮的不行。 张启山在外面安静的看着,心脏倏忽刺痛一瞬,像是被无形的利剑贯穿了,血淋淋的,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饶是如此,他目光仍锁定着玻璃房内的两人。 太刺眼了。 实在是太刺眼了。 。(已删) 。(已删) ......... 张麒麟浑身颤抖着,眼底的痛苦逐渐消散。 如今的冰凉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就仿佛沙漠中的绿洲。 。(已删) 身体的痛楚早已让他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 张麒麟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完全是凭借本能去行动。 (已删) “……不想。” 。(已删) 。(已删) 云初眼底全是委屈 (已删) (已删) ……那热死你算了。 “不,想……忘记。” 张麒麟皱着眉,眼前一片模糊,疼得浑身颤抖,却还是重复着。 “不想……不想,忘。” (已删) ..........................(已删) 张启山在外面气的快死了,系统也是,一个在心里滋儿哇儿的骂张麒麟是个小白脸,一个在云初脑海里骂云初没脑子,两个人小嘴脏的不得了。 ? (已删)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使他们分离。 混乱之中,云初见到了故人。 是陈皮。 男人浑身都是血,灰头土脸的,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他看着云初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迅速的砍断铁链。 云初觉得他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在看到他的时候,自己好像有一点愧疚。 。(已删) 云初有些茫然的眨着眼。 “麒麟,麒麟。”云初拽着陈皮的衣袖,软着声喊。 “霍家人会救他。”陈皮顿了顿,有些咬牙切齿般道: “老子他妈找你找的快疯了,你张口闭口就是别的男人?” 云初不懂,歪着头看他。 陈皮被他蛊的喉头一哽,脸色难看的闭上了嘴。 听着他心跳一下又一下,云初突然升起一丝久违的困意。 片刻后,陈皮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云初能感受到男人的肌肉在这一刻紧绷起来,似乎对面有什么令他极为警惕的事物。 云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站在出口的那两个人。 张启山和云朵。 “陈皮,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下场,对吧?”张启山已经不掩饰眼底的狠厉,冷声说道。 “张启山,云初从来没欠过你。”陈皮说着说着一下子没耐心了,也懒得再与他废话,冷冷道:“滚你妈的,畜牲东西。” 张启山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陈皮,眸底浓郁的偏执令人心惊。 他错了又如何,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云初!云初是他唯一能留住的人,也是他唯一想留住的。 张启山没有注意到身后云朵冰冷的眼神,直到下一瞬,子弹贯穿身躯,张启山捂着腹部的伤,眼底的杀意愈演愈烈。 借着这个机会,陈皮动作迅速的将张启山踹翻在地,抱着云初迅速离开。 云初直起身子,同云朵对上了视线。 爆炸带来的灰尘中,女孩笑得解脱。 “哥,对不起。” 云朵笑得开心,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哥。” “好好活下去。” 她清楚的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可她不想逃,她能去哪里?她亲手杀死了这世上最爱自己的人。 云初睫毛颤了颤,没有反应,又重新闭上了烟。 等离得远了,陈皮看着来人,脸色差的可怕。 按照计划,接下来的路会由张日山带着云初走,陈皮则留下来应对张启山这个疯子的反扑。 当然陈皮不是一个人,还有二月红霍三娘和解九爷。 这场计划他们整整准备了一年,为的就是将云初和张麒麟救出来。 陈皮盯着云初茫然的神色,突然俯下身。 。(已删) 云初眼底一下便有些委屈,他捂着脸,唔了一声。 陈皮狠狠道:“算老子傻逼。” 张日山没吭声,眼神始终停留在云初身上,眸里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陈皮到底知道时间紧迫,动作迅速的把云初交给张日山,随后转身向着长沙城赶去,再也没有回头。 他知道这是短暂的相遇,可只要云初能安全,他愿意继续等,一辈子这么长,总有机会再见的。 张日山则是将云初送去吴老狗派来的人手中,吴老狗如今在杭州,张启山不容易找到,就算是找到了,他手再长,也伸不到杭州去。 分别前,张日山。 只是眉心,他不想趁人之危,也不想放手。 。(已删) 真正的爱,是让他自由。 而他,希望云初自由。 第44章 云朵自传 我叫云朵,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孤儿。 阿婆说,她是在江里捡到我的,我被放在一个小小的摇篮里,盖着单薄的被子,冻的小脸通红。 那是下雪天,天上的白云一朵一朵堆积着。 阿婆说,算命的人说我命薄,就取个云朵,负负得正了。 阿婆对我很好,她会哄着我睡觉,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暖和的衣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白天外婆会去城里卖糖葫芦,晚上会带着我一起捕鱼。 她年龄大了,身子骨也不好,天天到处跑。 后来有一天,阿婆劳累过度,从山上滚了下来,受了不轻的伤,胳膊上被划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我很害怕。 阿婆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后来,大夫告诉我说,外婆没事,只是太累了。 我记得那一天,我在船舱里哭的撕心裂肺,小老太太也哭的伤心。 她说想让我去上学,想让我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样。 傻子。 我这样想着。 她可真傻,我只是一个她捡到的弃婴,一个可以随时被抛弃的孩子罢了。 小老太太辛苦攒下的钱都因为这场病花光了,一切好像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可是每每看到她胳膊上的伤疤,心脏就会一抽一抽的疼。 那天晚上,我看着小老太太因为疼痛皱起的眉,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想我爱她。 后来有一天,小老太太很高兴的回来,她告诉我,changsha来了个小神仙。 我没见过神仙,但我想,那应该是个很漂亮的人吧。 那天下了雨,我心里很不安,从早上阿婆走的时候就开始了,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阿婆平安回来了,我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我讨厌这个世界,它从没有善待过我,它夺走了我爱的一切。 这里一直有水匪,阿婆知道,可她没有钱,只能留在这里。 为了保护我,阿婆孤身把水匪引走了。 我知道她很可能活不下去,我好恨,如果阿婆会死,那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看吧 就像我想的这样,阿婆死了,为了保护我死了。 我就是个灾星。 当那个面目丑陋的男人掀开船帘走进来的时候,我想,我要在他强jian我的时候,咬碎他的喉咙,哪怕我会死。 可我没死,那个人救了我。 他真的很漂亮。 我没见过外婆说过的神仙,但我想,如果真的有,恐怕也没有这个人好看吧。 他很好,他救了我,帮我埋葬了阿婆。 阿婆死的好惨。 那样一个慈祥的小老太太,被砍了头,死不瞑目。 在临死前,阿婆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后悔了呢? 如果没有救我,她就不会死得这样惨了。 ……我恨这个世界,它夺走了我爱的一切。 我原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那个人却带我回了家,把我当做亲妹妹。 看啊,又一个傻子。 我这样的天煞孤星,就活该孤身一人。 其实我是想过的。 为什么他是和那个水匪一起出现的,又为什么知道外婆的尸体在哪? 可我不敢细想。 他的怀抱很温暖,就像那个下雪天,阿婆的怀抱。 我装作无知,装作天真,我享受着他毫无保留的爱。 佛爷是个坏人。 可哥哥喜欢他,我没有办法。 我以为只要我永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永远幸福下去。 …… 那个在他体内的人不是我的哥哥,我知道。 他轻而易举的就撕碎了我所有的伪装,将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我面前。 哥哥是看着阿婆死的。 那一瞬,恨意充斥了我的全身。 那样好的一个小老太太,你为什么不救她? 她请你吃过糖葫芦,她给我夸过你,你为什么不救她啊? 我唯一的亲人,把我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阿婆,我在这个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 你为什么不救她? 恨意吞噬了我所有的思想。 我要他付出代价。 我有多痛苦,我就要让他有多痛苦。 所以我亲手将药剂打入他的体内,我背叛了他。 看着他不可置信,看着他痛苦的模样。 我以为我会开心,可我没有,我后悔了,在做了这件事的下一秒,我就后悔了。 我用吼声,用撕心裂肺的喊叫掩饰我的内心。 可我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哥哥。 我没有哥哥了。 再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后。 张启山对我不错,或许是因为我帮着他抓住了哥哥。 他来找我那一天,说实话,我是吃惊的。 我从没见过这个被称为佛爷的男人如此狼狈的模样。 当我见到哥哥时,我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了。 张启山这个畜牲,他答应过我,他说只会把哥哥关起来,不会伤害他。 我几乎认不出哥哥了,无论我如何哭泣,如何哀求,他的视线再也不会停留在我身上。 哥哥瘦了很多,身上全是狰狞的伤痕。 他救我性命,教我向善,教我爱人,教我慈悲,他一心都想教我做个好人。 可我却害死了他。 我亲手杀死了,我最后一个亲人。 我真是个蠢货,畜牲。 离开后,我主动联系了陈皮,我曾经最讨厌的人。 我得救哥哥,我不能让他继续留在那里了。 张启山这种人原来也有犯蠢的时候啊,因为担心慌了神,居然敢将自己带到关押哥哥的地方。 计划了一年,终于得以实施。 我一直跟在张启山身后,为他做事,获得了他微薄的信任,借着这一丝信任,我终于救下了哥哥。 我知道留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我不想逃了。 既然哥哥已经得救,我就该去死了。 用枪自杀的话,会不会可以好受一些? 这五年,唯一支撑我活下来的,就是一定要救下哥哥的这个念头。 在死之前,我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张启山觉得奇怪,他一边捂着伤口,一边问我为什么要笑。 我笑尘缘如梦,爱恨一场空。 我笑我这不过是作茧自缚的一生罢了。 我看出了张启山的犹豫,在死之前,我和他说,如果他有点良心的话,就不要再去打扰哥哥了。 用子弹自杀,果然是不疼的,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我想大概是没福气再见到哥哥了。 我知道我是是没资格委屈的,可至少这一次,请让我哭一场吧。 云初哥哥,你可以记得你曾经有一个妹妹吗? 她叫云朵,她做了很多错事,她很后悔。 如果真的有神,我想许个愿。 希望我的哥哥,岁岁长宁,岁岁喜乐。 死亡是一枚沉重而干净的果实,我们吃下去,医治太多活着的病症。 阿婆,你的朵朵要来陪你啦。 第45章 吴夫人那么好看,怎么生出来三个小……小丑娃? 在张启山清理九门的那一天,得益于云初的舍身相救,吴老狗等人都有了足够的时间逃离长沙。 后来在他们得知云初被张启山抓起来后,最先控制不住的是二月红,他发了疯的反扑张启山。 紧接着,受过云初恩惠的其他几门也开始反扑。 张启山在四姑娘山组织了一场很大的盗墓行动,张家起灵在墓中救下了霍家人。 由此霍家人将他奉为神明,也加入计划参与营救。 说来好笑,好像在这一刻,九门久违的团结起来了。 在云朵的帮助下,计划了一年之久,霍家终于救出了他们的神明,而他们也救出了云初。 二月红会留在长沙,他自己清楚这一点,张启山这个疯子是不会让他走的,甚至会顺着他找到云初,二月红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所以哪怕……哪怕往后半生都见不到云初,二月红都觉得没关系。 他的爱人是自由的风,是抓不住的。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自由。 ? “云初怎么样了?”吴老狗担心死了,一个劲的在旁边问个没完,直把妻子都问的烦了,挥着手把他赶了出去。 医生收回手,忧心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讲,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的是…… 这病不好治,你们能做的就是陪伴,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那些可能刺激到他的话。” 医生不知道,可吴夫人确是知道的,她听张副官说过云初经历了什么。 云初心里珍视的东西一直在破碎,一直一直在破碎。 所以他将所有意识都封存在最深处,在那,没有人可以在伤害他。 而现在他们能做的,是一点一点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 想到这,吴夫人长叹一声,眸子里满是疼惜之色,到底是他们对不起这个孩子。 云初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找小麒麟。 “麒麟,我的…呢?” 云初语序颠倒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急得不行。 吴夫人温柔的牵起云初的手,温声道:“初初,张家起灵现在很安全,只是他现在不在杭州。” 云初不说话了,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金色的眸底毫无波澜。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被云初分为了两种,张麒麟和其他人。 他不会再相信这些人虚假的承诺,有些错误,犯过一次就够了。 云初就这样留在了杭州,留在了吴家。 杭州很美,只是下雨的时间多。 每每下雨时,云初就会搬个板凳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景象。 这个时候,吴家的小狗就会咿咿呀呀的围在云初脚边,把身上的水珠甩下来,有时便会甩云初一身的水。 每每这个时候,吴夫人就会笑眯眯的走过来给云初擦头发,随后蹲在地上点点这些小狗的鼻子以示警告。 吴府的饭是很好吃的,只是云初不再向从前那般,喜欢吃就使劲的吃,甚至吴夫人专门做云初以前喜欢吃的,他也不会吃多少,往往就是轻咬一口。 就好像……就好像那饭菜里下了毒一般。 说不伤心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对这个孩子的心疼。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云初没有在开口说过话,对于吴家其他人的态度也始终是无视。 直到一件喜事发生。 吴夫人怀孕了。 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不是吴老狗,也不是云初,而是吴家的那些小狗们。 最近这些日子,小狗们不再围着云初转了,而是围着他们的女主,像一群小尾巴,片刻不离的跟着。 云初不理解,他有点不爽。 不忠诚,见色忘友! 他单方面宣布,要和这群小狗们浅浅绝交一天。 吴夫人这一胎怀了三个,她对别人的事情上心,到了自己却容易忽视。 直到这天,她在给狗狗们喂食时晕倒了。 彼时,吴老狗正好不在家,只有云初在家。 小狗们急得嗷呜嗷呜的叫唤,有的用脑袋拱着她,聪明的则是跑去找云初,咬着他的裤脚往这边扯。 云初跟着小狗,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吴夫人。 可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她,不自觉的蹙起眉。 像是久违的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云初原本黯淡的眼底逐渐有了色彩。 他记不清,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想让这个人死。 ? 吴夫人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云初的床上,少年搬了个板凳坐在她身边,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吴夫人一下子心就软的不行,她朝着云初伸出手,想要揉揉他的头安慰他,然而下一瞬,少年的动作却让她睁大了眼睛。 云初握住了她的手,皱着眉,断断续续,有些艰难的道:“不,不要……死。” 眼泪在这一瞬间便涌了出来,两年了,整整两年,这是云初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吴夫人喜极而泣,紧紧的抓着云初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云初的第一次开口,是恳求眼前的女人不要离去。 人类的生命太脆弱了,云初并非无心,只是被伤的太重,以至于不愿意在相信人类。 可是这两年来,吴老狗和他的夫人就是把云初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疼的,桩桩件件,终于让云初冰封已久的心有了触动。 吴夫人有孕这件事,让吴家上下都欢喜了起来,最开心的当属吴老狗,激动的像个大马猴,上蹿下跳的简直让人没眼看。 随着月份增加,三胎的弊端也逐渐显现,女子怀胎本就辛苦,更何况是三胎呢。 吴夫人时常被压迫的睡不好觉,平常也是坠的腰疼。 吴老狗心疼自家夫人,便什么也不叫她做了,自己动手做了个摇椅,上面铺上松软的垫子放在院子里,好叫自家夫人躺着晒太阳。 每每吴夫人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时候,云初就会搬个小马扎坐在她旁边,盯着她的肚子看。 临产前的那几天,云初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天天跟在吴夫人身边。 后来那三个小家伙出生,在吴家大部分人都抱着这三个男宝笑得合不拢嘴时,云初和吴老狗两人就跑到房里去看吴夫人。 云初远远的扫了一眼,看到了三个皱巴巴的小人,撇了撇嘴,暗自感慨道。 可真丑。 吴夫人那么好看,怎么生出来三个小……小丑娃? 第46章 初初啊,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吴老狗前面在外头听着夫人痛苦的哀嚎,哭的鼻子都红了,进去前狠狠的擦了把脸,不想叫自家夫人瞧出来。 等吴老狗走了,云初才凑上前,隔着被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吴夫人肚子上。 “姐,姐姐,很疼吧?” 吴夫人本来好不容易止住哭,这下子又哗啦啦的流起泪来。 云初皱着小脸,眸底全是心疼。 有了人类的情感,离恢复记忆也不远了。 当天夜里,云初就全都想起来了,那些背叛,那些曾经的美好,他全都记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云初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只小狗。 吴老狗一边刷牙,一边同云初开玩笑道:“小懒虫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下一瞬,少年清润温柔的嗓音响起,“原来五爷这些日子都这么喊我?” 吴老狗起初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了,一口水就喷了出来,身侧吴小黑嫌弃的往旁边躲了躲。 “云,云云,云初!你记起来了!!!” 闻言,云初展颜一笑,笑容就像是拨开云雾一般,纯粹的宛如夜晚的月光,干净明亮。 “五爷,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吴老狗眼眶又是一红,不自在的偏过头去掩饰。 云初看了觉得有趣,便调侃道:“看不出啊,原来五爷这么喜欢哭鼻子?” 吴老狗怎么会听不出云初的调侃,可心里的喜悦早就让他在无暇顾及这些,只是不断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吴夫人刚生完孩子需要照顾,吴老狗便打算亲手做一顿饭给自家夫人。 反正云初好了,哼哼,不用白不用。 一定要让夫人(姐姐)好好休息。 抱着这种想法,两个人直接水灵灵地把厨房搞炸了,吴老狗顶着一身的炉灰,灰溜溜的跑出去买饭了。 “初初,你要不要给八爷打个电话?刚好他还是不知道你哥我有了三个宝宝这事,嘻嘻。” 吴老狗想炫耀一下,但又不想亲自炫耀,借着云初他刚好低调的装个逼。 齐铁嘴是给云初打过电话的,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恢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 齐铁嘴在那边呜呜的哭,他在这边面无表情的撸狗。 接电话的不是齐铁嘴,反而是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年轻男人,低沉沙哑。 “你好,请问找谁?” 云初一愣,又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打错,这才在吴老狗期待的目光下,温声道:“你好,我找齐八爷。” 少年声音温润清冷,听的人耳朵痒痒的。 电话那头的黑瞎子挑眉道:“哦~你找老师啊,他现在不在。” 明明声音还不错,怎么感觉一下子骚包了起来? “嗯。”云初应了一声,当即就要挂断电话。 “唉等等,老师一会就回来了,你可以等会。”黑瞎子在电话那头笑的肆意,“你可以和我聊一会,我叫……齐个隆冬强,你叫什么?” 云初垂帘掩去眼底的冷漠,声音平淡:“初。” “哎?一个字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云初眉眼间腾起一股烦躁,他不信对面的男人察觉不出自己不想与他多说话。 “小朋友,你不会说了个假名来哄叔叔吧?” 云初冷笑道:“彼此彼此。” 一旁的吴老狗也察觉出了对面的人不是齐铁嘴,想起他那个骚包的徒弟,一下子黑了脸,把电话抢过来。 “黑瞎子,一会齐八爷回来,你让他接电话就行!” 说罢,吴老狗啪一下把电话挂了,肉眼可见的生气。 云初觉得有趣,便问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黑瞎子。 害,吴老狗哪是讨厌黑瞎子啊,他是怕自家香香脆脆的白菜被不知道哪来的野猪拱了。 吴老狗当然不能这么和云初说,只道:“初初,这个人人品可差了,一点都不求行的,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云初也没再问,只是笑着答应。 不多时,那边便打来了电话,云初接过电话,温声唤了一句八爷。 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男人的抽泣声响起。 一想到齐八爷可能在那边拿着手机哭的眼泪鼻涕哗啦啦的,云初就有点忍俊不禁。 “八爷?好久不见。” 齐铁嘴:“呜呜呜……好久,你他娘的,不是,我他娘的……好久不见,我啊呜呜呜。” 云初绷不住,嘴角不自禁上扬,金眸里也全是笑意。 齐铁嘴那边还在哭,“哎我草他娘的,我的宝贝初初,妈的呜呜呜……” 云初耐心的听着齐铁嘴哭完,才笑着同他道:“八爷,五爷有孩子了,还是三个宝宝。” 齐铁嘴:…… 不是哥们? “吴老狗你是有什么毛病吗你!我和我家宝贝初初打电话,我管你几个孩子?!我才不管!你告诉我干什么!我问你你告诉我干啥!!!” 他爹的,谁问你了?!!!!! 齐铁嘴恨的牙痒痒。 吴老狗在一旁乐的咯咯笑。 云初眸里全是温柔,他耐心的听着齐铁嘴的话,每一句都会温声回应。 “初初宝贝,我在德国这边有些事情回不去,不过过段时间我徒弟会回国一趟,就和你刚刚打电话的那个,到时候你们可以见个面。” 闻言,吴老狗原本还笑呵呵的脸一下子拉的死长,他拿过电话,咬牙切齿道:“带着你和你那个徒弟,和我家初初有多远离多远!” 齐铁嘴:“卧槽,吴老狗,谁是你家初初,那他妈是我家的!你才是!有多远离多远!!!” 两个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同时啪一下挂断了电话,把云初看的哭笑不得。 黑瞎子看着自己老师气成这样,饶有兴趣的问道:“老师,你们说的……初初,是个怎样的人。” 齐铁嘴放下手机,眼神温柔, “初初啊,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也是我最对不起的人。” 第47章 喜欢作死,拦不住的卧槽 云初又去看了那三个崽,看着看着,就无奈的叹了口气。 嫂子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这三个崽个顶个的丑? 云初唉声叹气模样引起了吴夫人的注意,她心思敏感,一下子便想到了云初为什么有这个反应。 “初初,人类的孩子生下来都会这样,等到年岁大了就会慢慢长开。” 闻言,云初抬眸看向吴夫人,女人脸上的慈爱是如此明显,那双注视着孩子的眸中是浓浓的爱意。 人类的母亲,很爱他们的孩子。 那我呢?我有母亲吗?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云初很快便将这件事放下。 这些不重要,只要他还是他就足够了。 云初嫌弃这三个孩子丑,但因为他喜欢吴夫人,又不好太嫌弃,闲来无事的时候会伸手挨个戳戳这三个崽子。 三个崽子娇气的要命,云初一戳他们,他们就哼哼唧唧,云初不戳他们吧,他们也哼哼唧唧。 属于是既想让云初陪着他们玩,又娇气的要命。 “我想了个好名字。”吴老狗笑眯眯的说。 “老大就叫吴一穷,老二叫吴二白,老三就叫吴三省!一穷二白三省,不愧是我,真是个起名天才!” 云初:……真是够了。 他用不赞成的眼神看着吴老狗,随后扭头看向吴夫人,希望她可以管管这个人。 然而看过去时,却只看到吴夫人看着自家夫君,笑的温柔。 云初:……够了,真的够了! 孩子的名字可以取的这么随便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快到这三个孩子百天了。 云初不知从谁那里听说孩子百天要给他们送礼物,接连几周都跑出去攒钱。 要是他问五爷他们要钱买礼物,那就不能算是他送的礼物。 赚钱对云初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过于优越的长相无论到哪里都是吃香的。 当然,也很有可能遇到坏人,比如云初差点被人拉去酒吧,最后是系统怒吼着给云初塞了几块金子。 【你他妈的去酒吧当服务生?是你他妈的有病,还是我他妈的有病?! 拿着你的金子赶紧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好像自从见到张麒麟开始,系统的素质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这时候还没有金店这种,更多的是典当行,但系统给云初塞的金块太大,属于拿去典当可能会被抓起来的那种。 没办法,云初就每天晚上悄咪咪的出去,那自己的刀切金块,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隔天再拿去典当成钱。 云初自以为做的隐蔽,却没成想五爷夫妇早就察觉到了。 “夫人啊,你说初初是不是,是不是谈恋爱了?”吴老狗和自家夫人咬耳朵。 闻言,吴夫人也有些怀疑般道:“我也看着有点像,但初初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 初初那么可爱,那么天真,那么温柔,那么一个好宝宝!!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两个人越想越害怕,深怕云初遇人不淑,于是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打算和他好好聊一聊。 两个人正襟危坐,面色严肃的看着云初,场面格外的滑稽。 吴老狗率先开口:“咳咳!初初啊,我和你嫂子是很明事理的人,我们不反对你谈女朋友这件事,但是你总得带回来让我们掌掌眼吧。” 云初:? 吴夫人:“是啊初初,外面那么乱,万一你被骗了可怎么办,再怎么说,也得让我们看看那孩子的模样吧。” 云初:“……不是女朋友。” 吴夫人与吴老狗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底看到一丝震惊。 坏了,男的! “其……其实吧,我们是很,很开明的家长,男的,男的也……也不是不行?” 云初:“……” 他不说话了,暂时,只是暂时,他不想和这两个人说话了。 吴夫人心里酸酸的,她想,或许这就是孩子迟来的叛逆期吧。 真是甜蜜的烦恼。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小只满月的百天宴。 直到云初水灵灵的拿出三个华贵的锦盒,依次摆在三小只面前。 每个锦盒里面,都放着纯银打造成的长命锁,锁上刻着长命百岁这几个字。 云初抱着臂,看着目瞪口呆的吴老狗,笑道:“五爷,这就是我的‘女朋友们’。”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云初天天没事做,就围着三小只逗他们玩。 一年以后,三小只第一个喊出的词,是妈妈,第二个是哥哥。 吴老狗捂着心脏抬头望天。 痛,实在是太痛了! 排在自家夫人后面他认了,为什么连初初他都比不过啊喂!!! 确实如吴夫人所说,一岁后,这三个小崽子就长开了,包子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就可爱。 无一穷嘛,是三小只中的大哥,性子也是最稳重的那一个。 无二白和无三省很聪明,特别是无二白,小脑瓜子转得可快了,天天就跟在云初后头喊哥哥,像个小尾巴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无三省也很喜欢云初,所以每次无二白去找云初的时候,他也非要凑上去, 无二白占有欲强的很,每次被打扰了和云初的‘二人时光’后,第二天无三省就会受点小伤,虽然无伤大雅,但很折磨人。 无一穷每次都拉着无三省不叫他去,可是拦都拦不住,后面索性就不管了。 无一穷:喜欢作死,拦不住的卧槽。????Дo??? 又过了几年,几个小的该上学了,无一穷懂事,说去上学就上学。 无二白要云初每天给他上学吻和下学吻才肯乖乖去学校。 最难搞的是无三省,这小子死活不想去上学,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去。 无一穷:你看我说了吧,喜欢作死,拦不住的。 无三省被自己爹勒令必须去上学,扒拉着门框,嚎的撕心裂肺,“我不要去上学,你们这群冷酷无情的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在某个瞬间,云初突然想起了往事,十几年前,也有个小姑娘不喜欢上学,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云初觉得自己不该想起她的,但莫名就是想起来了。 恨吗?云初想,他或许是恨的,可如果是恨,为什么现在心里却没有恨意,或许,他只是太累了,累到没力气去恨。 是时间抹平了一切吗? 云初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狭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垂帘掩去了眼底的冷意。 无二白向来敏锐,他晃晃云初的手,抬头问他怎么了。 云初温声道:“只是想起来一个许久未见故人,现在她许是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无二白一听才放下心来,结婚生子的人,那是肯定不能和自己抢哥哥的。 前尘往事,也该放下了,云初不想一辈子活在仇恨中,只要以后不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长沙城经历的一切,就当作是一场梦好了。 第48章 你惹你哥生气了? “阿爹,三三和大哥出去捡石头了,阿云哥哥呢?” 摇椅上吴老狗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指了指屋内,“应该睡着了吧。” 闻言,无二白不再理会自家老爹,转身跑向云初屋内。 吴老狗看着自家二儿子毫不留恋的背影,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随了谁,执着的可怕,一穷和三省也是喜欢云初的,但因为这孩子,都不怎么敢亲近云初。 屋内,云初睡的有些沉,无二白偷偷靠近,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无二白很早就觉得奇怪了,无论是多么炎热的天气,云初永远是长袖长裤,好像永远都不会热。 今天上课,无二白的老师告诉他们,如果受了伤,一定要及时治疗。 有人问老师万一留疤了怎么办? 老师说那就要去买祛疤膏,有些价格很昂贵的祛疤膏效果非常好。 所以无二白想,阿云哥哥是不是受过伤,留了疤,怕吓到他们,所以才一直穿着长袖长裤。 无二白粘云初粘的紧,因为他总觉得云初不像表现出的这么温柔,总给他一种就快要消散的感觉。 无一穷,无三省,就连阿爹阿娘都感觉不出来,可无二白能感觉到。 他能感觉到云初温柔表象下那颗冰冷的心。 所以无二白总粘着他,总想要竭尽全力的对他好。 当无二白轻轻掀开云初的衣袖,一下子便吓得坐在了地上。 白皙的肌肤上,是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刀痕,新伤夹杂着旧伤,显得格外可怖。 云初被他发出的动静吵醒,顺着小孩惊惧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被掀起衣袖露出的手臂。 “……” 眸底划过一丝冰冷,但很快便被掩饰住,云初将袖子拉下,淡淡的开口道:“二白,不经过别人允许就擅自闯入别人房里是一件很没礼貌的行为。” 没等云初再说些什么,无二白突然哭了,哭的浑身颤抖,好不可怜。 云初皱着眉看他,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吧,这孩子怎么就哭了。 罢了,云初叹了口气,起身蹲下身准备把无二白抱起来,却不料下一秒,男孩猛地冲向他,一下子便将云初扑倒了。 “……哥,是不是很疼,你为什么不和二白说,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小孩埋在云初颈间,哭的伤心。 ……云初愣住了,小孩带着哭腔的话在耳中是如此明显,可,可他为什么会觉得听不懂呢? “你说……什么?”云初问他。 小孩抬起脑袋,泪眼汪汪的看着云初,一字一句道:“哥,你为什么不和我说,那么深的伤口一定很疼,为什么不告诉二白?”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帮不了我,没有人能帮的了我。” 见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云初语气冷淡的下了逐客令,“够了,你该离开了。” 无二白是哭着离开的,吴老狗见他哭着从云初房里出来,吓了一大跳,凑过去问:“你惹你哥生气了?” 无二白红着眼睛看着自家爹,小嘴越撇越高,眼泪也哗啦啦的流,可无论吴老狗问他什么他都不吭声。 等到一穷带着小三省回来,俩人看着抽泣的无二白,又看看自家一脸无奈的爹。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问号。 这人谁啊,无二白? 这家伙会哭?还会叫他们看到?真是稀奇。 房间内,云初的神色越来越冷,他颤抖着手,几乎是自虐般撕开了伤口,看着鲜血一点点涌出。 云初并没有好,或者说他并没有好的彻底,一旦他想起那个人,还是会浑身发抖,控制不住的伤害自己。 好烦,好烦。 金色的眸子翻涌着浓郁的杀意,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云初猛地回过神,锋利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喉间。 他收回剑,语气冷漠道:“说。” 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瞬,随后软着声道:“对不起初初哥哥,我不该不经过你的允许就进入你的房间,请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很抱歉让哥哥生气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事。”云初叹了口气,没在说话。 第二天早上,云初推开房门,门口正摆着一个小瓷瓶,瓷瓶下压着一张纸条。 云初将瓷瓶和纸条拿起,只见纸条上用稚嫩的字迹写着。 “初初哥哥,这是二白用自己的钱买的曲(划掉)qu疤膏,只要按时抹,疤痕一定可以消失的,以后二白不会再擅自进哥哥的房间,请哥哥原谅二白吧?。” 说不出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自那以后,每每再有伤害自己的欲望时,云初总会拼尽全力的忍住。 一瓶小小的祛疤膏就掏空了小二白所有的家底。 自此之后,小二白对赚钱的有了极大的兴趣。 再后来,无二白每每想起这件事,心底总是感慨万分。 那时候他小,不懂得哥哥怎么了,只以为他的哥哥得了一种病,而这种病会让哥哥控制不住的伤害自己。 但无二白知道,哥哥和爹娘一穷三省他们一样重要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哥哥。 抱着这种想法,无二白才长成了后来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无二爷。 第49章 二月红,你大爷的! 再次得到有关张启山的消息已经是很多年后了,这些年,九门发生了很多事,但为了云初着想,吴老狗他们并没有告诉过云初。 那一天天气很好,天空飘着朵朵白云,阳光透过白云洒在身上带起阵阵暖意。 张日山给吴老狗打来电话的时候,一大家子正在吃饭。 吴老狗一看到是张日山的电话,赶忙拿起来走到一边去了。 “副官啊,是不是又发生了啥事?张启山是不是又发疯了?”吴老狗压低声音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就在吴老狗忍不住再次发问时,张日山说话了。 “佛爷死了。” “哦,他死……等等,他什么?!” 张日山淡淡道:“你没听错,佛爷已经死了。” 吴老狗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心里一下子涌起一股酸涩感。 说来也好笑,到底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在他们这群剩下的人中,第一个死的竟然会是张启山? “嗯,嗯好,我会和他说一声,但去不去是他的自由。” 挂了电话,吴老狗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表情,直到恢复平常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才转身回去。 众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刚才那件事,直到用完餐,吴老狗留下了云初。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云初说。 云初笑了笑,替他解了围:“五爷,我都知道了。” “那……要不要回去看一看?副官说,他好像,留了些东西。”吴老狗小心翼翼打量着云初的神色。 “为什么不呢?他已经死了,我也好奇他留了什么。” 云初还是在笑,但吴老狗就是怵得慌。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云初安慰他,“五爷,你放心,都过去了。” 虽是这么说,可回房后,云初扶着桌子,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底的恨意浓的几乎溢出。 凭什么?凭什么他把我害的这么惨,就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死了? 凭什么! 云初终于意识到,他根本放不下,也忘不了,什么随着时间遗忘,都是放屁,都是自己安慰自己。 他恨死张启山了,他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恨不得让他生不如死! 云初要回去,他真是好奇,像张启山这种人,死的会不会很凄惨,只要他越惨,云初就越开心。 ? 回长沙的那天,吴家三小只哭得惨兮兮的,不想叫云初和阿爹走。 无二白拽着云初的衣袖,哭着道:“让阿爹自己走就行了嘛,哥哥为什么也要去?” 吴老狗:咦,这小逼崽子! 视线看向自己另两个儿子,心里总算得到一些安慰。 没事哒,没事哒,至少我这两个儿子没说出这话。 然而刚这么安慰完自己,就见那两小只也抓着云初,哭着不让他走。 吴老狗:请这个世界善待一下我,谢谢。 伴着火车的轰鸣和三小只嗷嗷的哭声,云初和吴老狗一同离开了杭州。 算算时间,云初已经有十六年没回来了,长沙城的变化很大,对于这个地方,云初有太多太多的回忆。 他以前很喜欢这儿,甚至动了永远留在长沙的心思。 只可惜,这座城留给他的回忆只剩下痛苦。 吴老狗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云初的神色,生怕他受到什么刺激。 可云初的表情却很平淡,甚至有功夫打量周围的景象。 直到到了城门口,一道红色的身影奔向云初。 云初没反应过来,直到鼻尖传来熟悉的海棠花香。 他在发抖,二月红在发抖。 云初垂下眼帘,轻声唤道:“……二爷,我回来了。” 二月红没回话。 他身后站着两个人,张日山和陈皮。 张日山沉默着没说话,陈皮则是臭着一张脸,哪怕不爽,可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扰他们。 二月红付出的比他们还要多,这一点他们永远没法反驳。 他们至少见了云初,哪怕隔了十年,可他们至少见了面。 可二月红没有,为了云初,他宁可往后的每一日都活在思念和回忆中。 二月红不要命的反扑张启山,几乎是想拉着张启山一起坠入地狱,如果没有二月红,解救云初所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更久。 二月红抱了很久,云初眸底一片温柔,他轻轻的拍着二月红的背,只是他与吴夫人学的,孩子哭的时候,用这一招会很管用。 云初并不反感二月红的行为。 二月红在哭,他的心在哭,这是只有信徒与神明之间才能传递的感受。 。(已删) 那双如水的眸中,满是虔诚,就连眨眼似乎都不舍得,二月红一直看着云初,他在看着自己的神明。 云初有些茫然的睁大了眼,脑子有点懵懵的。 。(已删) “二月红,你大爷的!” 陈皮表情扭曲可怖,几步冲上前,拽着二月红的衣领使劲往后扯。 顺着他的力道,二月红停下了堪称放肆的动作,他笑的温柔,说出的话却委屈的要命。 “阿云,我好想你啊……” 本就勾人的狐狸眼此刻一瞬间便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看着好不可怜。 云初一下子便心软了,他啪一下将陈皮的手拍掉,抬起手心疼的擦拭着二月红脸颊两侧的泪痕。 陈皮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再看看云初小心翼翼的动作,气的脸红脖子粗。 “我草!这傻逼他妈的…,老子给你出气,你还打我?!!” 云初此刻心神全在装哭的狐狸身上,哪里还顾得上陈皮这只傻狗? 倒是张日山一直没说话,只是脸色惨白惨白的。 至于吴老狗?他早在二月红冲过来的时候就背过去抬头望天了,眼观鼻鼻观心,一边望天,还一边感慨着云真白,天真蓝。 云初住的地方自然是红府,衣食住行都由二月红来负责。 至于陈皮,则被水灵灵的赶了出去。 其实陈皮和二月红已经不算是师徒了,云初被关在监狱的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其中一件事就是陈皮与二月红决裂,从红府脱离,自己出去单干。 但嘴上说是决裂,其实都是做出来给张启山看的,不过差点假戏真做就是了。 云初不会一直留在长沙,几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各种找借口留在红府。 至于陈皮,庭院里的海棠树就是他的归宿。 二月红觉得他已经很仁慈了。 第50章 看他也没用!他说不给亲就不给亲! 晚上云初正躺在床上,脑中思索着白天的事情。 ...........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窗口传来动静,云初坐起身看去,便看到二月红抱着被子从窗户那里翻了进来。 云初:“……?” 如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红府对吧? 那二月红这是在干什么,营造小偷的氛围感吗? 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二月红抬眸看向云初,笑得温柔。 “阿云,我。” (已删) 云初:不信。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信。 二月红自然知道自己这个随便找的借口不会让云初相信。 不过那又怎样? 只要他赖着不走,脸皮够厚,阿云才不会舍得赶走他。 云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温声道:“二爷,你这是?” 二月红垂下眼帘,语气温婉中透着丝丝委屈,“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没关系阿云,我可以睡在地上的,当然如果........” (因为审核,我只能全删,现在这些补一下凑字数.........................................................) 云初:……诡计多端的男人。 他还是松了口,“二爷,你不必如此……” 。(已删) “嗯。”云初温声应着。 二月红垂帘掩去眼底的偏执。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 。 “阿云,你这次,会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 “……” 。(已删) 云初:…… 看他也没用!他说不给就不给! 二月红退而求其次。 云初蹙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我现在心情不错,你最好不要逼我抽你。” 这话说完后许久都没见二月红有反应.........................云初这才发现二月红哭了。 二月红也不说话,就眼含泪水的看着云初,眼尾被晕出一片淡淡的薄红。 云初以前只见过一次二月红哭,是那一次他为了解析毒素自杀,可只是短短一天,他就哭了两次。 每一次都是为了他。 云初一下子心软了。 他有什么错呢? 。(已删) 心脏一瞬间被巨大的喜意淹没。 (已删) ……………… .................................... “啪!” 云初扬起手打在了二月红脸上,力道不轻不重,颤着声骂他:“你,你他妈的。” 他指着窗口,气的要命:“……从哪来的就,就回哪里去!” 二月红笑的温柔,没等他做出回应,房间的门轰一声被人踹烂,陈皮黑着一张脸走进来,活脱脱像一个煞神。 他先看看满脸委屈的云初,再看看笑得一脸得逞的二月红,也不废话,直接冲着二月红道:“走吧,我们出去,好、好、聊、一、聊!” 二月红有一点意外,但不多。 主要是没想到陈皮这条疯狗居然真的就在那树上能蹲这么久。 他是变态吗? 二月红在心中冷漠的想着。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二月红笑了笑。 …… 又把被子给云初掖好,这才起身同陈皮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云初一人,哦,不对,还有他脑子里正在发疯的系统。 【这他妈的!我他妈的!你他妈的?起始你他妈的!!!!你怎么能,你他妈的,你怎么能主动?不是,他怎么能?!!!】 “闭嘴,吵死了。”云初揉了揉太阳穴,被系统吵得头疼。 系统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半晌后,才带着商量般的语气同云初道:“你能不能别让这些脏男人碰你,他们身上都有病菌的。” 云初骂他:“关你屁事?” 系统不说话了。 贱得慌,非得出来挨顿骂,纯神经的。 第51章 你说的对,所以可以亲嘴吗?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打的怎么样,反正第二天早上身上都有伤,二月红一点点,陈皮亿点点。 没办法啊,毕竟陈皮虽然和二月红不再是师徒关系,可会的也都是二月红教他的。 打不过,打不过一点! 云初刚出来,就看到院里海棠树下的陈皮,瘸着一条腿,脸上也带着伤,看着好不狼狈。 这次怎么不上树? 哦~他腿瘸了,上不去了。 陈皮也看到了云初在往这边来,他和二月红不一样,装不出来什么委屈绿茶,只能有些狼狈的把受伤的那条腿往后挪一挪。 云初有些无奈,但昨天陈皮的出现到底是替他解了围,“你这伤去医馆看了没?” 陈皮摇了摇头,张口要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云初自然察觉到了,“你想说什么?” 是你自己问的,我本来不想说的。 陈皮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初,一字一句道:“想” 云初:…… ?什么毛病 云初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皱眉看着陈皮,“你被打傻了?” 陈皮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所以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云初还没说话,脑海里的系统就破防的叫出了声。 云初沉默,云初无语,云初想骂人。 “滚,赶紧滚。” 陈皮不理解。 他问云初:“二月红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云初皱着眉,在心里骂他,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因为我更重要呢,所以我可以,你不行。”二月红含着笑意说着,可是看向陈皮的眸中却冰冷至极。 云初:“……” 他把二月红的手打掉,指向门外,冷声道:“你们两个一起滚,都滚。” 系统:【嘻嘻】 【笑你妈,你也滚。】 系统:【……】 因为害怕云初不留在红府,所以二月红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克制自己的行为。 至于陈皮……云初有理由怀疑二月红是真的把他打傻了,不然他为什么满脑子都只有那两个字。 ? 张启山的尸体找不到了,就副官所说,他的尸体永远留在了墓里。 他给云初留了一封信,张日山没有打开过,他将信交给了云初,至于看不看,是云初自己的选择。 云初还是打开了这封信,他当然不是还对张启山抱有什么期待,他只是觉得有趣,张启山给他留这封信,是还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什么吗? 就像……他当初那样。 展信安。 阿云,我想你会看这封信的,因为你恨我。 在写这封信前我想了很多,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写才合适,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我不会再为我当初的行为辩解。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阿云。 我去过古潼京,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九门正在被吞噬。 我想你应该知道汪家,分裂的不止九门,还有汪家。 汪家分裂成了两拨人,一波人是坚定拥护神明,追求长生的,另一波则是希望捕捉神明,获得神明的力量。 裘德考在离开中国时,举报了长沙土夫子,其中牵扯到大量文物走私以及严重的政治问题。 你应该知道被举报的是哪些人。 这件事震动了中央,所以上层下达命令必须彻底清洗整个盗墓集团。 阿云,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 但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要杀死二月红他们,半截李做的事情太多,也太过,所以他必须死。 为了留下九门,我只能接下这次任务,这个任务的执行者如果是我,九门还能有存活的人,如果换了其他人,九门就会彻底消失。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与你讲四姑娘山的考古行动,这件事牵扯的太广。 我只能这样告诉你,张麒麟身上有祂想要的,你的身上也有。 这场行动,九门几乎全灭。 汪家人乘虚而入,将九门中的很多人都替代了。 阿云,我想你应该与长生有着极大的关联。 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汪家,张家都需要你,或者说,没人不想知道长生的秘密,所有人都渴望长生。 所有人都渴望得到你。 我还查到了一件事,西楚曾出现过一位神,这位神有着让人长生力量,我只能查到他名九凤,更多的信息似乎全都被人为销毁了。 这位远古的神明被描绘成一个肮脏卑劣,善于引诱人心的邪神。 你一定要小心他,他一定与长生有关。 阿云,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可我不是好人,我恨张家,所以我想摧毁他们守护的东西。 复仇的怒火让我把野心和利益放在了第一位,让我伤害了我最在意的人。 我想我可能活不长了。 我不是张家本族人,身上的血脉不纯,加上这些年的暗伤,应该也不剩几年了。 在我死后,九门的局势只会更加危险。 接来的路并不好走。 阿云,不要留在长沙,永远都不要回来,也不要去汪家,你好不容易逃离了我这个地狱,汪家只会是另一个地狱。 参与实验的人就有汪家人。 如果汪家内部不能解决他们存在的分裂,那就永远是另一个地狱。 阿云,这是一场持续了上千年之久的局,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但请不要太过担忧,我想我留下的东西会拍上用场。 五爷那里是个不错的去处,解九爷是个会聪明人,霍家三娘也是,我想他们已经有了计划。 你待在五爷身边,总好过留在长沙。 阿云,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 我记得我答应过你的所有事,可人类与你不同。 人类不可能永远遵守诺言, 你离开的这些年,我时常想起往事,然后笑着骂自己一句畜牲。 副官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猪狗不如的。 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件事我很清楚,所以后悔这种蠢话我就不说了。 人生在世,不能圆满之事十之八九,我不期待得到你的原谅,只是想同你说声对不起。 如果你看到了这里,可以请你烧毁这封信吗,也请你不要告诉他们这些事。 张启山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就让他们一直恨我吧,永远恨我这个卑劣自私的人。 阿云,对不起。 阿云,我真的很…… 最后一句话被人为涂抹,以至于云初没办法看清。 当将这封信看完,云初抬眸便看到众人紧张兮兮的模样,好似生怕他想不开做什么不理智的事一般。 “借个火。” 接过副官递来的打火机,云初点燃了这封信。 火光燃烧之中,云初似乎看到了张启山。 他跪在佛前,在佛像垂下悲悯的视线中,在香火萦绕之中,云初看不清他的面容。 第52章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处理完信件后,云初抬眸看向张日山,淡淡道:“副官,你们张家嫡庶之分很严明吗?” 张日山一愣,显然没想到云初会突然问他这个,他环顾四周,在看到陈皮时皱了皱眉。 “阿云,这件事我们得单独说。” 云初自然没意见,只是陈皮脸色差的要命。 张日山那一眼什么意思?!他嫌弃谁呢?咋的,别人都不看,就看他? 卧槽,干脆直接指着他说得了呗。 要不然一点都不明显,他看不出来是在点他呢~ 到了张府,张日山单独将云初带到了一个房间内。 “阿云,张家确实嫡庶之分严明,佛爷就属于庶子,也可以称作外族。张家很看重血脉,内部等级森严,血脉越纯,活的时间就越久。” 张日山顿了顿,眼中极快的划过一抹哀思,“张家是不把孩子当做人来看的,全都是工具罢了,我,还有张府的亲兵都是佛爷救下来的。 是佛爷带我们逃离了张家。 阿云,佛爷给你留了些东西,你愿意去看看吗?” 张日山小心的说道,看向云初的眸中满是心疼。 他的爱永远是小心克制的,所以他不会像陈皮那样直接说出口,也不会像二月红那般大胆,只能从一点一滴中感受到。 云初脑中还在思索着信封里的事,他需要去看一看。 那是云初以前的屋子,是他的以前的“家”。 屋子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足以看出这间房子被人认真的对待着。 床上放着一条围巾,红色的,耀眼的颜色。 云初看了那条围巾很久,突的就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就落了泪。 “张启山,你这种人,居然会死的这么早?我真好奇,你死前痛不痛苦,被关在墓里是什么感觉?” 少年充斥着恨意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他还是无法原谅,无论张启山有无苦衷,自己都从未欠过他什么。 张启山是云初遇到的第一个在乎的人类,也是第一个作下承诺的人类。 不是都说祸害留千年。 一个卑劣的骗子,居然就这样死了? 他有什么资格和自己说对不起,他应该和自己一样痛苦,这样才叫对不起。 云初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围巾旁,还放着一个锦盒,云初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吊坠。 吊坠中心镶嵌着一个灰色宝石,仔细去看,宝石似乎还泛着淡淡的微光。 锦盒下压着一个纸条。 阿云,请你收下它,或许在最危难的时候,它会有一点用处。 云初看完纸条,将手中的项链和纸条一起放入锦盒,把锦盒和围巾一起拿在了手中。 走到外面,云初拿出问副官要的打火机,将手中的围巾……点燃。 火焰燃烧的速度很快,云初漠然的看着,看着那条做工精致的围巾,一点点被燃烧成灰烬。 就像他们的曾经一样。 火光之中,云初冰冷道: “张启山,再也不见。” ? 由于信里的提示,长沙肯定不是个可以继续待下去的地方,但云初他们也不能离开的太快,以免打草惊蛇。 商量一番后,吴老狗决定带着云初拜访一下解家和霍家,顺便再去齐八爷府上拿个东西。 解家家大业大,总结出来其实就两个字,有钱。 还没到门口,云初便看到了解九,他其实对解九有些印象。 北平新月饭店点天灯的时候,如果没有他,他们肯定不会那么顺利的将鹿血草带回来。 解九长相温文尔雅,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精明。 他是知道云初的,所以在看到云初的第一时间便迎了上去,“鄙人解九,想必您就是云初了吧,久仰大名。” 解九说话有些文绉绉的,云初与他不相熟,再加上他又与张启山关系好,所以云初也不想同他说什么场面话,只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见云初态度冷淡,解九也不在意,了然的笑了笑,便将几人迎进门。 大堂里,云初看着摆在自己面前金灿灿的两大箱黄金,挑眉看向解九。 “云初,我想用这两箱黄金与你做个交换。” “什么?” 解九笑道:“听闻你给吴家的三个孩子每人都送了一个长命锁,不知可否也送在下一个?” 云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点了点那一箱黄金,“你拿的这些,我没办法带走,太多,也太麻烦。” “这一点请你放心, 我会把这些黄金存在银行里,以你的名义。” 长命锁对于解九这种人来说自然可以轻易买到,他要的东西只不过是经过云初之手的长命锁罢了。 一个长命锁换两箱满满当当的黄金,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长命锁由下人送到云初手中,再由云初亲手交给解九。 看着解九将那枚长命锁珍重的放入锦盒,云初没有说话。 虽然不理解,但他尊重,毕竟是两箱黄金,就算他不花,光用这些金子也可以砸死人。 眼看天色已暗,众人便起身告辞。 直到云初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解九才垂眸看向地上的两箱黄金,平静道: “如此一来,你也该放心了吧。” 在张家这一辈中,张启山是唯一一个能与张麒麟比较的人。 他血脉不纯,父亲又是当着他的面被族人杀死,可他却凭一己之力,带领着很多个小麒麟小穷奇离开了张家那片地狱。 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每一个脚印都是鲜血淋漓。 张启山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在死亡之前,他来找过解九。 彼时的男人早已不似当年那般意气风发,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悲伤与麻木。 “我想请你把这些交给云初。” 解九看着地面上那两箱金条觉得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自己把这些交给他?” “他不会收的。”张启山停顿一瞬,掩去眼底那抹极深的悲哀。 “他恨我,他不会收下的。” 解九觉得张启山这个人真的很矛盾,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他,后悔的也是他。 “你既然知道无法弥补,为什么还要准备这些?你明明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被原谅。” 张启山摇了摇头,温声道:“我不在乎这个,我只想让他以后不会因为这种身外之物受制于人,解九,我快要死了,一个将死之人,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看着张启山如今疲惫的模样,解九无法将他和曾经的意气风发的佛爷做比较。 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张启山一生机关算尽,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吗? 解九不知道,但他想,如果这是佛爷的遗愿,他愿意在帮他最后一次。 第53章 你想和我亲嘴? 云初去霍家,只是为了得到张麒麟的消息,可最终却是白跑一趟。 霍三娘告诉云初,张麒麟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他们根本拦不住。 “云初,你得有一个心理准备,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初一怔,突然想到了被关起来的那些日子,张麒麟曾同他说过的话。 ……不想忘的意思,原来是不想忘记他吗? 回去的路上,云初一路都未曾开口,张日山看出了他情绪不高。 。(已删) 云初察觉到他的动作,低下头便看到了副官小心翼翼的手。 。(已删) 张日山:。(已删) 云初:.......................... “阿云,你刚刚在想什么?” 云初笑道:“我在想,以前走在长沙的街道的时候,我总怕迷路,怕回不了家,现在似乎再也不怕了。” 因为已经没有家了。 张副官看出来云初语气中的黯淡,他终于大胆了一次。 。(已删) “有我在这里,云初,我会一直陪着你。” 闻言,云初只是温柔的笑了笑,金色的眸底一片冷漠。 人类的诺言,和他们的存在一样虚伪。 张日山知道他不会相信,但没关系,他会用行动去证明自己的话。 ?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齐八爷已经去德国,齐府都空了几十年了,吴老狗还非要去齐府,说是要拿什么东西。 云初跟着他一去,好家伙,径直就从人衣柜里抽出来两件贴身衣物。 吴老狗狗狗祟祟的把那两件衣服叠好,一回头便与云初嫌弃的眼神对上了视线。 云初:?_?? 吴老狗:……等等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第二天一早,云初一起来便看到院内桌子上摆放的吃食,和一旁昂首挺胸的陈皮。 云初问他,“你做的?” 陈皮昂起头,“不!我买的!” 那你骄傲个什么劲? 不理解,也不尊重。 等到几人都围在桌子前吃饭时,陈皮又开始作妖了。 他给云初夹点这个菜,又夹点那个菜,把小小的瓷碗堆的满满当当。 无论这些菜看着有多香,云初都不想吃,他早就不喜欢吃东西了,偶尔吃一些,只是维持生命罢了。 见云初不吃,陈皮微微抿唇,把他的碗端过来,也不嫌弃有些云初咬过,哇啦哇啦的全扒拉到嘴里。 云初冷眼瞧着他,只觉得这人今天有些神经。 等大家都吃完饭后,陈皮慎重的站到云初身边,语气严肃,“可以吗?” 云初:“……” 【你说你妈呢?!臭不要脸的!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什么样,我可去你妈的吧!】 云初不耐烦的皱起眉,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长沙开始,系统就总是骂人,吵的要命。 二月红笑了,他挡在云初身前,看着陈皮,冷冷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搞瘸?怎么,一条腿满足不了你?” 陈皮不理他,只是固执的看着云初。 他不管!云初走之前,这嘴子他一定要吃到! 一旁的吴老狗乐得癫癫的,嘴先脑子一步把话说出来,“这事好解决,陈皮你亲你师傅一口,不就是间接和我家初初亲了吗?” 陈皮、二月红:? 云初:? 他真的无法理解,怎么一来长沙全都变得癫癫的? 二人齐齐转头看向吴老狗,皮笑肉不笑,异口同声道:“五爷,我光记着揍他,忘记揍你了是吧?” 陈皮终究是没能如愿,人副官还拉了拉小手呢,就他一人啥也没捞上,还白白挨了一顿打。 坐上火车前,云初看着陈皮郁闷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轻轻点在陈皮眉心,笑着道:“……” 阳光下,少年笑的温柔,眉眼潋滟,眸底满是笑意。 陈皮眼睛唰一下就亮了一个度,猛猛点头。 “那你闭上眼,不许偷看。” 陈皮听话照做,直到火车轰鸣声响起,耳边是二月红幸灾乐祸的嘲笑。 “果真聪慧。” 陈皮:“……” 他表情阴鸷的看着火车驶离长沙,阴暗的情绪一瞬间达到鼎峰。 好。 很好。 二月红也就罢了,他是个没脸没皮的,可就连张日山都拉了小手。 那他呢? 最起码也要雨露均沾吧? 行,好,ok,那他们就来日方长,日久生情好了。 ? 等回到吴家,云初才隐隐猜出了吴老狗为什么要去齐府拿那些衣服。 此刻,吴老狗正蹲在地上,拿着衣服放在地上,对吴小黑以及它率领的一大堆小狗们严肃地道: “看到这些衣服了吗?记住这上面的气味。只要接近初初的人身上有这个味道,不要客气,放开性子给我咬!往死里咬!” 云初抱着臂,有些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这些九门的领导者,是不是…… 算了,不提也罢。 “汪汪汪!”吴小黑点了点头,朝着这堆衣服呲了呲牙,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都这样了吴老狗还是不放心,又去找自己的三个儿子。 “如果有可疑人物接近初初怎么办?!” 无一穷拍拍胸脯,大声道:“告诉阿爹!” 吴老狗满意点头。 无三省摸了摸吴小黑,笑道:“关门放狗!” 吴老狗满意点头。 无二百冷着脸,语气阴森:“杀了他。” 吴老狗满意点……拼命摇头。 看着这一幕,云初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才好。 够了,真的够了。 第54章 张启山自传 我想我这后半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阿云了。 我可以理解,因为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放下仇恨是我用尽这半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我放不下,也忘不掉。 这世界从来就不缺痛苦,但有的人,出生就没得选。 我的出生不是我能决定的,父亲的出生也是,出生在张家我们没有选择,可是是否留在张家,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可以自己选择的事情。 除了那所谓的圣婴,留在张家的孩子,有几个有好下场? 在这些张家人眼中,我们不是孩子,是工具,是趁手的工具。 可我们难道不是他们的族人,不是他们的后代吗? 为什么? 凭什么? 父亲当着我的面被这些人杀死,被自己是族人杀死,可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 在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一定要让张家付出代价,我有多痛,我就要让他们和我一样痛苦! 我要摧毁他们找寻的,苦苦守护的一切。 ——长生。 去你妈的圣婴,去你妈的嫡庶。 我根本就不在乎张家,我根本就不想姓张! 我谋划了五年,才带着张日山,带领着很多受不了张家的孩子逃了出来。 他们有的是麒麟,有的是穷奇。 张家人根本想不到,我这种被他们最摒弃,最看不起的弃子,会给他们重重一击。 我带着他们逃到了长沙,那时候过的可真苦啊,我当过乞丐,和恶狗抢食,杀人。 我什么都做过,我做过最卑贱的奴仆,因为我想活下去,我想保护好我带出来的孩子。 活下去,报仇。 所以我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鲜血,踩着别人尸骨,走到长沙,走到九门之首的位置。 权利,地位,尊重,我以前求而不得的,我现在全都有了。 我依然记得见到云初的那一天,当我带着人马赶到火车站,一眼就看到了他。 一个浑身脏兮兮,血淋淋的孩子,璀璨的金色眼睛,像一只落魄的流浪猫。 说来好笑。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弱小无助的张启山。 我不会杀他,他是坐这辆鬼车来的,他一定知道我需要的事情。 这辆车与日本人有关,我必须查清楚这件事,我不能让长沙城这些无辜的百姓受到伤害。 在我眼里,日本人甚至比张家还要令人恶心。 他们侵略我们的国家,屠杀我们的百姓,把国家建立在中国人民的骸骨之上,我恨不得将他们这些畜牲挫骨扬灰! 我是长沙城的布防官,我必须要保护好长沙,哪怕为此付出性命,我也甘之如饴。 我死了,还有张日山,他是个好孩子,他会带着这些逃出来的人继续前进。 云初的存在一定与火车开出的矿山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我必须将这种不确定因素牢牢把握住。 洗干净的小猫很漂亮,他看着干干瘦瘦的,很小一只。 我有一点怜悯,但不多。 因为我要利用他,对于一个利用品产生太多感情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他说他叫云初。 我看出来了他眼底的冷漠,他和我本质是一样的。 我们都不轻易相信别人。 这样也好,他最好不要相信我,毕竟我只是想利用他而已。 云初似乎比我还要惨一些,我虽和饿狗抢过食,但洒在地上,沾染了灰尘的白粥我不会捧起来喝。 我要利用他,所以我会好好对他,就当是弥补一些微妙的愧疚。 我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与我亲密,看着他将我随手送他的围巾视若珍宝,看着他亲手将软肋送到我手中,看着他一点一点对我卸下防备…… 我想我该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 在矿山墓的时候,我吸引那条巨蛇为他们争取逃离的时间,那个时候,我是真心希望云初可以逃离,我没有想那么多。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改变了想法,可是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再后来,云初被体内的另一个人格操控,杀了丫头,也杀了很多人。 彼时不好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发生。 上面下达命令让我清洗九门。 我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九门必须有人牺牲,牺牲这些人,以保全其他的人。 我杀了半截李,我亲手杀了他。 他是最相信我的,直到那颗子弹穿透他的身躯,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不可置信,以及痛彻心扉的……绝望。 我没有选择,要么他死,要么整个九门死。 除了副官,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我也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就让他们永远恨我好了。 永远恨我这个卑劣者。 我没有想到云初会出现,甚至为了救下这些人化蛇,巨大的身躯将我带出来的多少孩子全部杀死。 那一瞬间,我就意识到,哪怕我已经尽力掩埋,可云初的特殊性注定无法被隐藏了。 与其将云初亲手交由那些人,不如我亲手来。 我不会让云初离开,他是我唯一需要的,也是我必须要得到的人。 云朵是个好姑娘,如果她在成长几年,绝不会轻易受我蛊惑,可她太小,也太年轻。 她看不清自己的心。 所以她亲手背叛了云初。 我抱着云初进入了那个困住他二十年,也困住我后半生的铁盒,我亲手将锁链栓在他的脚腕。 我看着那些药剂注入他的体内,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复生。 从前的云初不见了。 他的身躯是冷的,双眼是死寂的,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仿佛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灵魂已经退缩在无人可以触及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的枯萎、死去。 云初不知道。 在无数个日夜里,我从没有一刻离开过这里。 我听着他痛的呜咽,听着他撕心裂肺的痛呼。 我看着他,就好像我也在被折磨着。 我没有爱过人,我依旧看不清自己的心。 我亲眼看着云初的一点点消失,看着他因为我的复仇,像是被摧残过后的花,正在一点一滴的枯萎,眼里不剩半点光芒。 我突然意识到。 我根本不是想要长生,我见识过张家为了长生有多么疯狂,长生根本就不是一种祝福,而是诅咒。 或许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他。 我叫停了实验,开始着手调查云初的事情,上面给的压力,我全都不在乎。 这个位置,我做得了,别人也做得了。 我的反扑不会致命,但足够恶心。 最终上面的人妥协了,因为他们找到了另一个长生者。 张家的最后一个起灵,张麒麟。 我和他做了笔交易。 他和我们一起去四姑娘山参与这场盗墓,而九门则去替他守门。 我答应了他,但…… 张家的这个起灵,未免太过善良,也太容易轻信人。 我甚至有点不敢不相信这是张家培养出来的人。 或许他本性善良,并没有被那些折磨磨灭。 但那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 四姑娘山这场行动导致九门损失了很多人,我在最危难的时候背刺了张麒麟,导致他身受重伤,成功被组织抓住。 我很开心。 新的实验品有了,我的阿云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可我没想到,已经失去意识的阿云会对张麒麟产生反应。 我可以接受阿云恨我,接受他无视我,但我决不能接受他这样在乎除我之外的其他人。 是嫉妒吗? 或许是吧。 张麒麟的实验在我的授意下一次比一次难熬,一次比一次折磨。 我看着阿云为了保护他,甚至化成自己曾经最惧怕的蛇形。 我真的很嫉妒张麒麟。 他是张家圣婴,生来就拥有一切,可我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如今,就连我最在乎的人也喜欢他。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 后来云初被救走了,云朵在伤了我后,竟然选择了自杀。 死前她一直在笑。 我问她为什么要笑。 她说她笑自己这作茧自缚的一生。 后来云朵死了,阿云也离开了。 我突然悲哀的意识到。 我这一生 又何尝不是作茧自缚呢? 愤怒,仇恨,驱使着我,让我将我在意的人越推越远。 我甚至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透彻。 阿云走后,我就知道我活不长了。 也许是心病吧。 我每天都会呕血,严重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下。 我想我还不够痛苦,我的痛苦不及阿云的万分之一。 可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安排好一切,汪家势力太大,已经将九门内部蚕食的千疮百孔。 如果我走了,阿云该怎么办? 我已经伤的他够深了,我得保护他。 我跪在佛前,在他垂下的悲悯视线中祈愿着。 如果真的有神明,请你保护阿云,我愿意献上我的一切。 哪怕一辈子都见不到阿云,哪怕魂飞魄散,我都无所谓,我可以入局,我可以陷在淤泥里。 可我爱的人不行。 阿云,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遇到了我这样一个卑劣的骗子。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承诺。 我知道我背叛了承诺。 阿云,请一定要留好我送你那条项链,那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阿云,我真的……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原来从我拥有你的那一刻,失去就在倒计时。 请忘记我吧,忘记我这个卑劣自私的人。 阿云。 你的未来,光辉灿烂。 第55章 我要去拱你家香香软软的小白菜喽~ 说来也巧,在吴老狗把整个吴家部署完成后的第二天,黑瞎子就来了。 彼时云初正躺在摇椅上打盹,脚边围着一堆小狗,阳光透过树叶,稀疏的洒在云初和小狗的身上,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无二白这几天都寸步不离的跟在云初身边,他总觉得阿爹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马上有一个坏人要来自家,这个坏人还觊觎他哥哥!!! 在黑瞎子踏入院子的第一时间,吴小黑就闻到了他的味道。 毕竟是和齐铁嘴经常见面,身上自然会染上一点。 登时吴小黑便直起身子,朝着云初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无二白一下子便扭过头,和那群小狗崽简直是神同步。 一人数狗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黑瞎子。 黑瞎子:“……” 默默收回了踏入院门的脚,并拿出地图抬头对了对场景。 是这儿没错啊? 他再次踏入一只脚。 又是一阵威胁的呼噜。 “?” 无二白拍了拍吴小黑的脑袋,冷冷道:“小黑,给我咬!” 话落,吴小黑带着狗崽们齐齐冲锋。 黑瞎子如今也反应过来了,这根本就是针对他,合着搁这等他呢? 他嘴角上扬,足下用力一踏,整个人便跳到了院子围栏的檐上,抱着臂好整以暇的低头看着墙下的一群小狗们。 “来呀,来咬我啊。” 无二白扭头看看睡着的云初,低声威胁道:“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黑瞎子挑眉看他,只觉得好笑,小崽子一个,还威胁上他了? 说别人是小崽子,但其实黑瞎子看着也没多大。 云初就是睡得再熟也该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一坐起身便看到了墙上蹲着的人。 由于没仔细看,云初第一时间以为是陈皮,还在想陈皮现在居然不蹲在树上改蹲在墙上了。 由于刚睡醒,云初看着睡眼惺忪,睫毛软软的黏在一起,阳光稀疏的洒在身上,整个人像是拢了一层微光。 黑瞎子带着墨镜却也一眼就看到了云初,很漂亮也很惊艳。 云初此刻也反应了过来,陈皮不会戴墨镜,那这人是从哪来的? “你是来找五爷的吗?” 听到男人熟悉清冷的嗓音,黑瞎子也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了,他笑道:“我是受人所托来找五爷的,被小孩和狗狗围攻,就是吴家的待客之道吗?” 云初看了看将黑瞎子逼到墙上的一人数狗,有些无奈。 “二白,小黑,你们这是干什么?别跟着五爷瞎胡闹。” 无二白和吴小黑抬头恶狠狠的瞪了黑瞎子一眼,这才带着一群小狗回到云初身边。 云初起身,抬头看着墙上的黑瞎子,温声道:“你是就在墙上待着,还是和我进去?” 黑瞎子轻笑一声,从墙上跳下,走向云初,走过无二白的时候还特意朝他笑了笑,做着口型。 无二白脸色本来就黑,这下子就更难看了。 可他也拿这人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跟在云初身后进去。 庭院里,无二白和吴小黑面面相觑,颇有默契的叹了一声气。 屋内,吴老狗正在和自家夫人听戏,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转动听,吴老狗一边给自家夫人扇着扇子,笑眯眯的说:“还是二爷唱的好听啊。” 云初领着黑瞎子进来后,黑瞎子大声的同吴老狗和他夫人打了招呼。 吴老狗不笑了,他抿起唇回头看着云初身后吊儿郎当的黑瞎子,脸拉的死长。 这就是偏见了,平心而论,黑瞎子长的很帅,眉眼冷峭,宽肩窄腰干练挺拔,笑起来玩世不恭。 只是吴老狗对黑瞎子的认知是建立在…… 这个人是齐铁嘴派来的!这个人觊觎我家香香软软的白菜! 在这种前提下,黑瞎子在吴老狗眼里就像是拐卖自家孩子的死黄毛。 黄毛把鬼火停门口,还要笑着对他说:老登,爆点金币花花。 黑瞎子早就料想到吴老狗不喜欢自己,所以也不介意,从怀里取出信封晃了晃,笑道:“这是老师特意托我带的信,五爷,看看?” 吴夫人看不过去了,她伸手偷偷掐了把丈夫的腰,走上前接过信,将信交给吴老狗,随后转身离开。 吴老狗叹了口气,引黑瞎子坐下,云初则坐在他的另一边。 当信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齐铁嘴的嘱咐。 五爷,这封信请不要让云初看到。 吴老狗:……你明明可以打个电话自己跟云初说这件事,但是一定要写在这封信上,让我来说。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好人全叫你当了,坏人全叫我来? 你脸呢?! 话是这么说,但吴老狗还是犹豫着开口了,但他随即灵机一动。 “初初啊,齐八爷不叫你看他写的信。” 云初了然,起身准备离开,黑瞎子也随之起身。 吴老狗问他:“你干什么去?” 黑瞎子笑的灿烂,“老师也不叫我看呢,所以我就自觉点离开喽。” 这话落到吴老狗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我要去拱你家香香软软的小白菜喽~” 吴老狗:……拳头硬了。 云初无意去看着两人斗嘴,转身来到院内,院子里的槐树落了花,香气扑鼻。 他弯腰从地面上捡起一朵,垂眸眼神淡漠的看着指尖的花。 下一瞬,那朵小花被夹在白皙的指尖,一点一点碾碎。 看着指腹上沾染的花汁,云初的眼神冷漠的令人惊心。 他看着那朵残花落在地上,眯起眼漫不经心的想到。 如若敢算计他,那就不要怪他无情。 无二白就站在云初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脸色有些苍白。 感知到云初此刻的危险,就连素日喜欢围在他身边的狗崽们都只敢趴在地上瞅着他。 黑瞎子从房内出来时,便看到云初抬头看着院内的槐树,长长的睫毛轻颤,不知是在想什么,但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杀意。 他笑着走上前,一把把胳膊搭在云初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云初侧眸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在看什么?吴家院子里槐花还挺香是吧。” 云初移开视线,没有理他,倒是无二白克制住了刚才因为云初身上杀气的畏惧,扑到了云初的怀里。 “阿云哥哥,大哥和三三不见啦,可不可以陪二白一起去找呀?” 云初回过神,笑着捏了捏二白的脸,温声道:“当然可以啦。” 说着,他把黑瞎子的手拍开,牵起无二白的手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黑瞎子扫了一眼自己被拍红的手,笑道: “看着娇娇弱弱的,力气还挺大。” 第56章 跟他娘的中二病一样 这边无二白虽然成功将云初和黑瞎子分开,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他从没见过云初哥哥这副模样,哪怕刚刚云初哥哥朝着自己笑,可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就好像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了一样,云初哥哥又回到从前的那样了。 到底还是孩子,这样想着想着,心底一酸,眼泪就溢出来了。 又怕云初看了不高兴,无二白便使劲忍着不出声,但到底是被云初发现了他的颤抖。 云初停下脚步,蹲下身来伸手温柔的擦去吴二白脸上的泪,温声道:“二白怎么了?怎么哭鼻子了?” “哥……二白,二白永远不会伤害哥哥,哥哥不要这样好不好……” 小孩哭的可怜,身子一抽一抽,小小的脸上透着粉意,看着很委屈。 云初手一顿,眼底却没什么波动,伸手将无二白抱在怀中,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温声安慰着。 突然,旁边道路上的大树下隐隐发出声音,云初侧眸去看,便看到汪福正站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不停的用拳头打树。 云初:…… 他抱着无二白转了个身,拍拍他的脑袋,叫他先回府里等着。 无二白不想去,但他不想再看到云初那副冰冷的模样,便还是乖乖的回去了。 待他走后,云初才看向汪福,等着他主动开口。 汪福终于不锤树了,只是手上看着血淋淋的,有些吓人。 他跪在地上,语气恭敬:“主人,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初垂眸看着他,鼻尖的血腥味很浓,再看看汪福看着有些湿润的衣服,便什么都想到了。 “受伤了?”云初淡淡道。 汪福微微颔首:“主人,汪家现在很危险,请恕我没法接您回家,但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将一切都准备好。” 云初眯起金眸没有说话,眼底一片冷漠。 汪福看着云初身上与现实的割裂感,眼底杀意四溢,“请您放心,我会将阻碍您的所有人都杀死,汪家的背叛者,九门中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九门的人就不必了,我自有处置,你只需要做好你承诺我的事情就够了。” 说罢,云初转身离开。 汪福始终跪在地上,有些落寞的看着云初离开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处时,一道声音响起。 “回汪家的事情不急,先去疗伤吧。” 只这一句话,汪福却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嘴角无意识的上扬,身上的痛楚好像全都消散了。 回到吴家,云初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子内的吴老狗,他似乎刚打完电话,此刻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躲闪。 云初懒得与他虚与委蛇,为什么不愿意让他看信,又为什么心虚? 如果不喜他,想要算计他,大可以直接将他赶出去。 何必如此? 思及此,云初直接开口道:“五爷,不喜欢我,或者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大可以直接说,不必这样遮遮掩掩,你躲得累,我看着也累。” 话落,云初看到吴老狗居然愣了一下,甚至看着自己的目光全是心疼。 吴老狗斟酌片刻道:“云初,我们并不是算计你,只是不想让你入局,九门欠你的已经够多了。” 云初不语,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吴老狗自然知道他不相信自己,叹了口气,干脆就全说出来了。 “云初,九门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终极,传说那里是一切的终点。 张家起灵会被抓,就是因为他与九门做了一笔交易,九门需要代替他守门。 汪家人想要追寻长生,他们想打开青铜门,一旦青铜门打开,传说中的邪神就会重新降临世间。 这是一场下了千年的棋局,我们可以困在这局中,但你,但九门的后代不可以。 之所以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受到影响,不想让你入局,可我想,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了,不告诉你反而不好。” “……” 云初有些怔愣,他没有想到吴老狗就这么水灵灵的一下全说出来了。 就好像他丢了个普攻,对面一下子把技能全放出来了。 只是纵使吴老狗这样说了,云初却还是不信。 他被伤的太狠,以至于如今别人的承诺在他眼中就像飘渺的雾,风一吹就散了。 “我见过汪家人。”云初这样说着,眼神却锁定了吴老狗,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只见吴老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摆摆手,“哎呀,这个事情很复杂,汪家现在属于一个内忧外患的大状态,惨的很!” 说着,吴老狗来了劲,他走过去和云初悄咪咪的说,“初初你听我给你说哦,汪家人可傻逼了。” “嗯?” “汪家分成了两波人,一波人坚定的拥护那什么劳资邪神,一波人是想着抓住邪神。” 说着说着,吴老狗突然一拍大腿笑出了声,“我听解九爷说,汪家有个叫汪福的,是坚定拥护邪神的那一波的首领,你说他们搞不搞笑,跟他娘的中二病一样哈哈哈哈!” 云初:“……” 虽然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那个……劳资邪神?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称作邪神就是了。 正这样想着,无一穷和无三省拉着一张小脸从门口进来了。 张口就和云初告状。 “初初哥哥!二哥刚刚把我和大哥都赶出去了!他说要和我们玩捉迷藏,结果他到现在都没有去找我们!!!” 说着小三省举起胳膊,把上面被蚊子咬的包给云初看。 小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蚊子包,看着有些吓人。 他身后的无一穷长叹一声。 死活拦都拦不住,非要和初初哥哥告状,等着吧。 喜欢作死,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第57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 经这两小只一打岔,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也好转了。 吴老狗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云初的肩膀,眼神坚定的的像是入党,“初初啊,总而言之,这场计划你就不要参加了,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好。” 云初笑了下,温声应了句。 眼瞅着云初身上的冷漠感消散了,吴老狗才放下心来,开始和他蛐蛐齐铁嘴。 “初初我给你说啊,齐八爷也有崽了!但是他只有一个!没我厉害!” 闻言,云初有点吃惊,他打岔道:“就算厉害,也该是嫂子才对,毕竟这可是三个崽。” 吴老狗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嘿嘿,没错,厉害的是我老婆!” 就在这时,小三省突然开口了,他凑过去拉着云初的手,小小声道:“初初哥哥,二哥教过我一句话。” “什么?”云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笑着问他。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 吴老狗:“……” 云初:“。” 墙上的黑瞎子憋笑憋的差点摔下来。 无一穷已经没话说了。 我是造纸厂的工作人员,这个就是纸张。 等着无二白一会出来把自己这个三弟…… 算了画面太美,不敢想。 吴老狗脸一下子就黑了,他走上前揪着小三省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径直去了屋内,过了一会,他又走出来跑到另一个屋子把里面的无二白提溜了出来。 进屋前,吴老狗还朝着云初笑了笑,声音温和,“初初啊,哥处理点家事,我们晚点聊哈。” 难为他还记得专门安抚一下云初。 不多时,屋内传来打屁股以及小孩的哭嚎声。 小一穷挠挠头,眼观鼻鼻观心,没办法,他拦了,根本拦不住的。 云初忍了又忍,还是没绷住笑出了声,身上的冷意全都消散了,槐花树下,少年眉眼弯弯,笑得开心。 黑瞎子眯起眼看这一幕,突然就理解为什么吴老狗对自己这么警惕了。 齐铁嘴虽没有把云初经历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但黑瞎子大抵也能猜到一些。 难怪吴家,包括九门其他幸存下来的人都不想让他入局,这样的人,生来便该是万般宠爱。 察觉到黑瞎子的视线,云初微微抿唇,弯腰将小一穷抱到怀里,坐在花槐树下,细细的为他挑出头发里的杂草。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孩捉迷藏躲到哪里去了,无三省被咬的浑身是包,无一穷身上也都是杂草。 黑瞎子从墙上跳下来走到云初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就支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口大白牙还怪晃眼的。 吴小黑看到黑瞎子坐到云初旁边,登时便不乐意了,哒哒哒的跑到两人中间一屁股坐下,扭头朝着黑瞎子呲了呲牙。 它有些累了,按照年岁来说,吴小黑已经很长寿了,很少有狗能活到这个年纪,更何况还是在当初它为了保护吴老狗还受了伤的前提下。 云初把小一穷放下,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吴小黑。 别人看不到,可云初却是看的清楚,吴小黑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黑气。 这些黑气云初见过的,长沙的江里,那些尸骸上就有这些黑气,这是死气。 云初伸手摸了摸吴小黑,在它望过来的目光中,温柔道:“小黑,不要死好不好?” 吴小黑舔了舔云初的手指,呜了一声。 视野中,吴小黑身上的死气消散了,指腹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云初垂眸看去,指尖绕了淡淡的黑气。 这些黑气不会伤害云初,只是云初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们。 相较于吴小黑身上的死气,黑瞎子身上的其实更严重,似乎都聚集在他的眼睛里,他戴着墨镜,云初看不到他的眼睛。 但就算看到了,云初也不会管他。 “你叫云初啊,名字可真好听,我可以喊你初初吗?” 云初不理他,只是专心的rua着狗头。 见他不理自己,黑瞎子也不生气,笑着从旁边抓起一只小狗崽,把它rua的嗷嗷叫唤。 他没用劲,只是小狗崽不想叫他碰,又看到云初在旁边,所以故意叫得凄惨的很。 果不其然,没多久云初含着杀意的眼神便看向黑瞎子。 “你是想找事吗?”云初拍了拍小一穷,让他去一边玩。 黑瞎子耸耸肩,在云初冰冷的目光中把小狗放下,笑着道:“没错,打一架?” 话落,云初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黑瞎子迅速后撤数步躲开侧踢,收敛了眼底的漫不经心。 无他,云初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没等黑瞎子反应过来,云初又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胸口,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黑瞎子身形一晃,借势在空中翻转一圈,稳稳落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有意思,好久没遇到这么带劲儿的对手了。”他边说边活动着被踹中的胸口,似乎那并不足以让他感到疼痛,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 云初金眸微眯,周身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凛冽之气,他轻声道:“你若是想死,我成全你。” 言罢,身形再次暴起,如同猎豹般迅猛,拳风呼啸。 不多时,黑瞎子被云初一脚踹倒,身子重重的撞在槐树上,惊的槐花朵朵飘落。 他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止不住的咳嗽。 纵使如此,他面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你赢了。”黑瞎子率先开口,语气中并无不甘,“但下次,我不会再输给你。” 云初没什么表情,只是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黑瞎子的声音,“怎么样,好受些了吗?” “什么?”云初脚步一顿,回眸看向他。 黑瞎子捂着胸口,笑得灿烂,“打一架,好受多了吧?” 早在第一眼见到云初的时候黑瞎子就察觉到了,云初似乎一直在压抑着一种近乎暴虐的杀意。 所以他没事找事,一来是确实想见识一下云初的实力,二来是让他有一个宣泄的途径。 云初神色有些复杂,他扫了一眼捂着胸口不停咳嗽的黑瞎子,转身离去。 确实,从长沙城回来后他就一直压抑着,不想叫吴老狗他们察觉出来。 说是忘了,可那些伤害云初忘不掉。 那些伤害被留在心中,生根又发芽。 苦水浇出来的树,是结不出善果的。 平心而论,和黑瞎子打一架确实好受了很多,看来他也并非一无是处,云初这样想到。 第58章 他能赋予生物长生,也能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 经过那一顿暴打后,小二白和小三省收敛了很多。 小三省甚至更惨,他不仅要面对来自自家阿爹的暴揍,还要面对来自自家二哥的暗害,不可谓不惨。 对这一切,无一穷表示。 活该! “你东西送到了,话也带到了,不走留在这干什么!”吴老狗看着紧挨着云初坐,一脸笑眯眯的黑瞎子,气的不行。 “老师过一阵子也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在走。”黑瞎子一边说着,手里悄悄的捏着云初的一缕发丝,搓吧着玩。 云初没什么反应,他rua着怀里的小狗,安静地听着吴老狗数落黑瞎子。 “我告你啊,你小子,你最好离我家初初远一点,不然我就把你小子的头拔掉你听到了没?!” “五爷,别忘了您也是要回长沙的。”黑瞎子看着手里被搓的有些毛燥的发丝,心虚的收回了手。 吴老狗气的不行,他越看越觉得眼前的黑瞎子头发都逐渐变黄了,活脱脱就是个勾引自家崽的死黄毛! 眼瞅着吴老狗快忍不住了,黑瞎子便识相的告辞了。 他走后,吴老狗巴巴的跑过来坐在云初旁边,开始和他蛐蛐黑瞎子。 “初初,我给你说,这世界上有哪几种男人不能要,一是没担当的,比如一个戴墨镜的人,二是吊儿郎当的,比如戴墨镜的这个,三是没钱的,比如戴墨镜的这个,四是……” “五爷,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的。”云初已经听过好几遍这样的话了,他及时打断吴老狗,笑着和他保证。 吴老狗面上说好好,心里却暗暗道:你有数就怪了,你有数能让二月红老牛吃嫩草? 二爷也是,年龄都大了还这么没脸没……啧。 平心而论,二月红确实看着比云初大,但不是有句话叫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二月红也没有大到那种地步,云初的年龄都比二月红大了几个辈分不止了。 只是因为吴老狗觉得云初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谁都配不上就是了。 黑瞎子在吴家住了两个月,云初和他打了一个月。 云初第一次遇到比陈皮还让他无语的人。 先说吃食吧,黑瞎子长的不错,这点云初承认,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黑瞎子用脸和撒娇让吴夫人连着做一周的青椒肉丝炒饭! 就算云初不怎么吃饭! 可是他偶尔也会吃几口的啊!不能每天都吃青椒肉丝炒饭啊! 黑瞎子是青椒肉丝炒饭做的吗!他真的不会腻吗? “姐姐,我不想吃青椒肉丝炒饭了。”云初拉着吴夫人的袖子,漂亮的眉眼垂下,看着好不委屈。 吴夫人笑着摸了摸云初的头,温柔道:“那如果初初愿意多吃一点其他的饭,以后姐姐就不做青椒肉丝炒饭好不好?” 云初皱着眉,在只吃青椒肉丝炒饭和多吃其他的饭之间做对比,犹豫了一秒后,他果断点了点头。 他没看到,吴夫人与黑瞎子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再说黑瞎子这个人,他就是贱,没事就喜欢惹惹小二白,美名名曰: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欺负的狠了,小二白就会和云初告状,云初就会收拾黑瞎子。 每次黑瞎子都打不过,但他知道云初不会对自己下死手,所以每次都去惹他,纯纯抖m的。 打着打着,黑瞎子也摸索出了一些门道,自身能力也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臭瞎子,你等着,你等我长大了的!”无二白恶狠狠的看着他。 黑瞎子笑眯眯的靠着云初,看着气的眼眶泛红的小二白,贱兮兮道:“我等着哦~” 云初轻叹一声,手指抵着黑瞎子将他推开,嫌弃道:“你不要贴着我,很烦。” 黑瞎子一把抓住云初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委屈的垂下眼,“阿云好狠的心,你听,它可是在为你跳动。” 云初:“……” 下一秒,黑瞎子连人带着抓过云初的那只手一起飞了出去。 无二白跑过来,抓着云初刚刚被黑瞎子握过的那只手,使劲的搓呀搓搓呀搓,嘴里还絮絮叨叨着。 “他这是干什么,啊!他这是干什么啊!” 在齐铁嘴从德国回来后,吴老狗就准备动身前往长沙了,他不愿意叫云初跟着。 云初也顺了他的意思,留在了杭州。 毕竟吴老狗走了,汪福能找到自己,那么其他汪家人呢? 云初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软肋落到别人手中。 吴家人对云初的好他都记得,云初不会相信他们,但一定会保护他们。 就如云初所预料的那般,在吴老狗走后的第二天,汪家人就来了,吴家的院子里乌泱泱的站了一片,只是这其中,并没有汪福。 云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将吴夫人和三个小崽子以及那一群狗狗带到屋里。 “初初……”吴夫人担忧的看着云初。 云初安抚性拍拍她的手,笑道:“姐姐,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安心待在屋里不出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全。” 说罢,云初关上房门离开。 他看着院内站着的几十个汪家人,眸底极快的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红光。 “诸位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云初坐在石椅上,姿态从容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抬眸冷漠的看着这些人。 “请您和我们回汪家。” 云初并未立刻回应,只是缓缓放下茶盏,目光温柔的落在开口说话那人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人压下眼底的贪婪与不耐,又重复了一遍,“请您和我们回汪家。” “和你们回汪家?”云初笑了,他语气和神情都温温和和,看着眼前这些人的视线也带着纵容,只是嘴中吐出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同吾说话,难道不该遵循古礼?还是说,你们真的以为,仅凭你们,就能对吾构成威胁?” 话音未落,最先开口的男人突然面目扭曲,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气息全无。 云初垂眸看着指尖萦绕的生气,笑得温和。 果然,他能赋予生物长生,也能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 生气,死气,他都能操控。 云初站起身,看着院内的几十人,声音中透着森森杀意。 “还需要吾再说一遍吗?” 第59章 吴家人怎么都莫名其妙的 这一次,剩下的汪家人齐齐跪在地上,头紧紧的贴着地面,细看还会发现他们极力压制的颤抖。 “说说吧,为什么要吾回到汪家。”云初慢慢踱步,冰冷的眼神将这些人一一扫过。 等了半晌,没有人回话。 云初停下脚步,垂眸看着自己脚下的跪着的一名汪家人,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乖孩子,你来告诉吾,你们是为了什么?嗯?” 那人抖得更厉害了,一句话都不敢说,瞳孔紧缩。 根据得到的资料,祂根本就没有恢复记忆!所以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没有记忆,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云初等了几秒,见这人还是不说话,也失了兴趣。 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手,下一秒,除却他刚才对话的这名汪家人,其余的所有人,无一幸免,全部口吐鲜血而亡。 “啊!”唯一剩下的这个汪家人吓得尖叫出声,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崩塌,他手撑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发出嘭嘭的声音。 云初还是在笑,他笑着看着这人一点一点绝望,直到看到他身上升起的淡淡死气后,才缓缓开口:“吾交给你几个任务,完成后,你就可以不用死。” “回去告诉汪家人,老实一点,别舞到吾面前,把这些尸体和血迹处理干净。”说罢,云初转身坐回石椅,笑得冰冷。 如果汪家内部分裂解决,汪福绝对会亲自来,他受这重伤都会来找云初,所以这些不告而来的汪家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冲着捕获神明来的。 云初不傻,他能吸收吴小黑身上的死气赋予他长生,化蛇,吞噬,能拥有这种力量的,只会是神。 唯一比他强的,只有系统。 哪怕他在强大,都会受制于系统。 听到房内担忧的呼唤,云初眼底的冷意似有消散,但下一瞬,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了一般,笑着道:“姐姐,一穷二白三省,事情已经解决完了。” 听到云初的声音,吴夫人带着三小只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院里满地的尸体。 小一穷一下子被吓到了,抱着自家娘就开始哇哇大哭,小二白和小三省也吓得脸色发白。 吴夫人反应很快,她转身把三个孩子推回房里,又把门关好,这才转过身来。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这明明是云初想要的结果,可心里却……莫名的有一点失落。 云初只能蹙眉压下这种奇怪的感受,站起身安静的看着吴夫人。 他很好奇,很好奇她的反应。 是会怒气冲冲的骂他残忍,还是会失望的一言不发,又或者将他赶出吴家,保护自己的孩子,远离他这个怪物。 云初期待着,也害怕着。 他看着那位素日来挂着笑容,温声细语夫人冷着一张脸走近,看着她慢慢抬起来手。 下一秒,云初整个人被吴夫人按到了椅子上,女人看起来很生气,抿着嘴不说话,手上动作却很轻。 她将云初浑身上下都看了一遍,这才松开他,等了几秒后,像是气不过似的,捏着他的耳朵扭了扭。 “初初!你不可以这样!万一那些人很强,万一你打不过怎么办?你怎么还故意吓崽崽们,你看一穷哭的,你怎么当哥哥的?” 女人带着哭腔嘴里一刻不停的数落着,动作和声音却是极温柔。 云初……云初一下子不会说话了。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可眼底却是一片茫然。 怎么这样啊…… 她难道不该骂自己,难道不该赶自己走吗? 吴家人怎么都这么莫名其妙的。 好烦。 云初不能理解,他无法理解。 见识过人类的肮脏丑恶,他无法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人真心待他。 一旁搬运尸体的汪家人被这一幕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草他娘的,这女人肯定比祂还可怕,草他娘的,吴家人怎么这么恐怖。 吴夫人斜眼看着地上运尸体的汪家人,心里也存了气,走上去狠狠踹了他一脚,“都怪你们!把崽崽都吓着了!” 汪家人:啊对对对,这些人全是我杀的。 为了配合吴夫人,汪家人很狗腿的假装被踹倒。 实际上吴夫人未练过武,力气不大,汪家人自幼习武,这一脚根本不会将他踹倒。 只是为了不易察觉的拍个马屁,不,拍个神屁罢了。 待到院子被清理干净,三小只才被妈妈牵了出来,小二白反应最快,咻一下就扑倒云初怀里。 小三省没抢过他,只得气呼呼的抱着吴小黑。 小一穷被妈妈牵着,慢慢走到云初面前,抬头看着他,声音软软糯糯,“初初哥哥,一穷哭,是因为这些人死了的血好红,被吓到了,不是因为怕哥哥才哭。” 云初没说话,从吴夫人把他按到椅子上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开口说过话。 半晌后,他突然将小二白从怀里揪出来,几下便跳上了树,任凭小二白怎么喊,他都不下来。 云初想…… 他终于明白陈皮为什么这么喜欢在树上待着了。 第60章 这枚平安锁,是初初亲手送给我的哦~ 站在树上,树下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他可以看到树下的每一个人,可下面的人却看不到他。 总而言之,有一种淡淡的死装感。 吴夫人看着云初这种近乎躲避的态度,了然的笑了笑,转身回屋准备饭菜。 树下,三小只和一堆狗崽崽就围着槐树玩,云初坐在树干上,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一阵微风拂过,树叶碰撞发出沙沙的响声,云初似有所感的垂眸看去,同一直仰头看着自己的小二白对上了视线。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光影洒在云初身上,迎着光,小二白看不清云初的表情,却能看到那双金眸中细碎的星光。 那一瞬,他突然感觉到莫大的心慌,就好像眼前的人下一秒就会离开一般,他向着云初张开双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哥哥抱抱!” 云初一怔,没有回应他的期待,只是淡漠的看着他。 无二白不说话,只是眼底慢慢蓄满了泪,执拗的举着双手,又重复了一遍。 “哥哥抱抱二白好不好……” 云初:“……” 他到底是心软了,从树上一跃而下,把小二白抱在了怀里。 小二白也不说话,就埋在云初颈间默默的掉眼泪。 云初轻叹一声,轻轻的拍着小二白的背,温声道:“不哭,哥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小二白埋在云初颈间,带着哭腔道:“初初哥哥,小二白不会离开你,也永远不会背叛你。” 云初没回话,只是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 不多时,剩下两个小的一人抱着云初的一条腿撒娇。 “初初哥哥,我们也想上树!” “你们想不想上天?”两小只对视一眼,眼睛亮亮的使劲点头。 云初被逗笑了,他把小二白放下来,给了开口的两个人一人一个脑瓜崩。 ? 吴老狗去了长沙一周,一回来就和云初说齐铁嘴的事情。 “初初我给你说哈哈哈哈哈!齐铁嘴他……笑死我了嘿嘿哈哈哈!” “……” 云初沉默住了,他看着吴老狗嘿嘿哈哈的笑了半天,才慢慢和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老狗去长沙是为了和九门一起商量该怎么面对即将到来的终极,以及怎样才能保护九门的后代。 齐铁嘴,解九都在。 解九家的孩子叫解连环,小娃娃脖子上戴着个大大的长命锁。 齐铁嘴看了就撇撇嘴道:“我也要给我家崽买个,买个金的!” 解九笑而不语,只是拿着那枚长命锁晃呀晃晃呀晃,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叫齐铁嘴听了就不爽。 他娘的,有钱了不起啊! “你知道吗八爷,这枚平安锁,是初初亲手送给我的哦~” 解九笑得得意,金锁又怎样,他的可是云初送的! 齐铁嘴:“……?” “我给我家崽买金的!”(咬牙切齿) “初初送的~” “我买个比你大的!” “初初送的~” 齐铁嘴:“……” 你说的对,但是有一个小问题,谁问你了?我的意思是,谁问的你? 我定睛一看,在我们之中,0个人问了你,我把所有问你的人,都请来这里,到场的人数是0,所以……谁问你了?! 谁?谁问你了!!! 吴老狗在一旁笑得肚子疼,又不好笑出声,想给八爷留点颜面,便只能拼了命的忍着。 解九可不想放过他,秉持着有福同享,有难你当的理念,笑着道:“八爷你知道吗?五爷的三个崽,每一个都有长命锁,都是初初送的。”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摇着头道:“我定睛一看,原来只有你没有,哎呀,这是何等的可悲。” 齐铁嘴脸拉的死长,他抿着唇,看看解九爷,再看看吴老狗,默默的抱紧了自家崽。 齐铁嘴:你他妈怎么那么贱呢你! 他要报警了,他真的要报警了! 黑瞎子和齐铁嘴一起留到了长沙,吴老狗总算是可以放一点心了。 他同云初有说了些趣事,便回房里去和自家夫人聊天。 直到踏入房内的那一刻,他的表情骤然阴沉了下来。 齐铁嘴的孩子叫齐羽,他的孩子,会和解九爷的孩子一样,都是牺牲品。 如果想要九门摆脱汪家的控制,想要阻止青铜门开启,邪神降临,九门的下一代,甚至下下代,都会成为牺牲品。 这也就意味着,吴家三子,也会是牺牲品。 这次去长沙,为的便是这件事。 吴老狗不想瞒着夫人,他不可能瞒一辈子,他的夫人向来聪慧又怎会察觉不到呢? …… “那为什么不告诉初初呢?”吴夫人捏紧了帕子,哭的伤心。 “不,云初绝对不可以知道。”吴老狗顿了顿,语气坚定,“云初不可以知道这个计划的一丝一毫,如果他知道,那么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云初在吴家待了十多年,吴老狗又怎会不清楚他呢? 佛爷当初的所作所为伤他伤的太深了,所以哪怕到现在,云初都没有相信他与夫人。 可好像有的孩子,生来就有爱人的能力。 哪怕不相信他们,云初也会选择保护他们。 如果让云初知道他们为了不让他入局,为了保护他和九门的后代,他们选择牺牲自己的孩子。 云初绝对不会同意。 吴夫人却哭的伤心,那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就活该牺牲吗?! 明明是他们大人的错误,为什么要让孩子去承担这些? 吴老狗将哭泣不止的夫人拥入怀中,眼底全是心疼,“夫人,选择权从来就不在我们手中,如果这些孩子不去,那就是下一代,下下代,九门会永远消失。 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要么认命,被埋葬在历史的长流里,要么孤注一掷,拼了命的反抗破局。” 院子里,三个孩子围着云初,脸上的笑容天真无邪,他们无法预知自己的结局,只会把握住当下。 【宿主,蛇是会冬眠的。】 许久未出声的系统突然这样说道。 云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底的杀意又开始蔓延。 系统继续道:【你的死亡次数现在是:2457,被张启山囚禁的日子里,你一次又一次死亡,却什么能力没有得到。】 【所以呢?】 【所以你的身体机能已经不足以让你继续活动,你需要休息,模仿蛇类冬眠的习性,陷入沉睡。】 云初淡漠道:【什么时候开始,沉睡多久?】 【次日清晨,沉睡时间不定。】 这是无法避免的结局,云初知道他注定无法违抗系统的命令,所以当晚他就同吴老狗说了这件事。 云初给了三个孩子一人一个符咒,符咒上有他的力量,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以抵抗的危险,或者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就撕碎符咒。 彼时,他便会从沉睡中苏醒,在保护他们远离危险后便会再度陷入沉睡。 【宿主,你这样做会有代价。】 系统的声音冰冷至极。 【在你休眠完成后,你会随机丧失五感中的一感,一个符咒被使用便丧失一感,持续时间为一个月。】 云初没理他,只是将三个符咒分别交给三小只,并嘱咐他们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吴老狗和吴夫人。 以他们的性格,哪怕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也不会让这三个孩子撕碎符咒。 吴家救了他,照顾了他十年,这份恩情,云初必须回报。 次日清晨,众人守在云初身边,看着他渐渐陷入沉睡。 三小只哭的伤心,手里紧紧的捏着云初送给他们的符咒。 吴夫人细细的为云初把被子掖好。 1960年,云初彻底陷入沉睡。 第61章 人类生命短暂,爱是秩序外的一瞬间 1985年齐铁嘴去世。 1987年解九爷去世。 1999年吴老狗病重,第一个符咒被撕碎。 符咒是无二白撕碎的,因为这很可能是云初与吴老狗的最后一面。 无二白并不知道使用符咒后云初会有后遗症,他只是怕云初醒来,会觉得遗憾。 云初醒来的时候,几乎认不住眼前的男人,他睡了太久,时间的流逝在神明眼中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人类来说却并非如此。 无二白身上早已不见小时候的天真,他继承了父亲的英俊,可明明还年轻,眼底是一片深不可测。 “小,小……二白?”云初蹙眉,断断续续的唤他,声音有些沙哑,他已经太久没说话了。 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无二白几乎快哭出声,声音有些沉闷:“哥,父亲他……他生病了。” 云初脑中还有些不胜清明,却在听到话语的那一瞬,捏紧了无二白的衣袖。 “带我,带我去。”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走路,云初几乎是整个人靠在无二白身上的。 对于云初来说,他只是睡了一觉,可对于吴老狗来说,已经过了39年。 他变老了太多,两鬓斑白,脸上全是皱纹,呼吸微弱,生命之火微弱如风中残烛,甚至睁开双眼对于他来说都是这一种折磨。 吴夫人就坐在旁边,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无三省,无一穷都在。 云初抓着无二白胳膊的手在看清吴老狗面容的那一瞬失了理智,指甲几乎嵌入了无二白的肌肤之中,无二白却只是抖了一瞬没有说话。 死气,很浓郁很浓郁的死气,几乎将吴老狗整个人都笼罩。 可怎么会这样呢?云初不理解。 人类或生病,或寿终正寝,死气也不过聚集于眉心处一点。 这些年间吴老狗到底做了什么,才导致他身上有如此浓郁的死气? 似是察觉到了云初的到来,吴老狗突然落了泪,他颤抖着唇,断断续续呼唤着云初的名字。 吴小黑就安安静静的趴在吴老狗身边,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云初松开抓着无二白的手,慢慢走到了吴老狗身边,他垂眸看着老人痛苦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与记忆中的那人联系起来。 “你想活下去吗?”云初朝吴老狗伸出了手,眸底翻腾着复杂的情绪,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悲哀。 “五爷,你想活下去吗?” 在听见那道熟悉声音的一瞬间,吴老狗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朝着云初的方向伸出手,只是一个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祈愿吧……向我祈愿。”云初握紧了他的手,垂眸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眼底满是温柔。 “只要你向我祈愿,告诉我你想活下去,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语气之中,尽是蛊惑。 人类惧怕死亡。 祈愿吧,告诉我你想要活下去。 如此,你便可得永生。 这就是,神明的……祝福。 云初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句话。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又或者是,我想要长生。 可云初等了很久,却等来了一句奇怪的话。 “……云,云初,好好活……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幸福。”吴老狗嘴角无意识的上扬,那双半阖的眼中,全是温柔。 人类生命短暂,爱是秩序外的一瞬间。 那一瞬间,似乎是什么困扰已久的桎梏被打破,云初瞳孔猛地一缩,他甩开吴老狗的手,声音颤抖的质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许愿!你说啊,说你想要活下去,说你不想死!我会赋予你永生,你可以永远活下去!” 吴老狗温柔的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他动作缓慢的摇了摇头,艰难的朝云初伸出手。 云初没有握住他的手,甚至往后退了几步。 “初初要……幸福,平安。” 闻言,云初身子一怔,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脸颊两侧也隐隐有半透明的鳞片浮现。 为什么? 长生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为什么不向他许愿? 他愿意让吴老狗长生,他愿意的。 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种话? “我的,愿望是,云,云初要……幸福,平安。” 吴老狗咳嗽着,又吐出一口血来,四肢蔓延起剧痛,可他却还是笑着,几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出这句话。 在说出这最后一句后,吴老狗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 “……为什么啊?” 云初低着头,瞳孔恢复了正常,脸上的鳞片也渐渐消散。 嘀嗒,嘀嗒。 似是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上,是什么呢?云初有些茫然的想着,他低头去看…… 是眼泪, 是他自己的泪。 泪珠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小小的花。 云初捂着脸,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齐小黑慢慢跑向云初,用脑袋蹭他。 云初泪眼朦胧的看向它,脑海中响起了它想说的话。 “我想,和主人一起离开,我,不想长生,我想……永远陪着主人。” “所以求求您,收回我剩下的寿命。” 吴小黑从小就陪着吴老狗一起长大,它看着吴老狗一点点长大,而它一点点变老。 在吴小黑眼中,吴老狗是长寿的精灵,是仁慈的神。 他总是能狩猎到很多好吃的,能陪着自己玩。 人类寿命很长,漫长的岁月中,人类会见证他们的一生,而他们却只能是人类寿命中一部分的回忆。 它不想离开自己的主人,所以它向云初许了愿,希望可以活的长一些,在长一些,他想陪着吴老狗,永远永远。 现在吴老狗快死了,吴小黑想,它也该离开了,如果来得及,或许它也可以和吴老狗一起投胎,它的灵魂会踏入往生,思念会跨越生死,爱会跨越时空,也许下一世,他们还能相遇。 被真心对待过的小生命,它满心满眼都只有你,它不会记得死亡和痛苦,只会记得你爱它的感觉。 所以吴小黑愿意放弃长生,陪着它的主人,一起面对死亡。 云初再也忍不住,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哭出了声。 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不想让吴老狗死。 可吴老狗却不向他许愿,他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死去,这算什么神? 吴家人怎么都这样莫名其妙。 为什么连死前的愿望是这样的不可理喻? 1999年十二月,云初第一次苏醒,次年三月吴老狗去世。 这是云初与吴老狗见过的,最后一面。 第62章 离你那个傻鸟三叔远一点,听明白了没有? 2002年二月红去世。 2003年,云初彻底苏醒。 醒来的那天是个大晴天,杭州连续下了几周的大雨,终于在今天放晴。 身边没有人,阳光透过窗子洒入房内,照在云初身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随即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里一开始是逐渐恢复意识的迷茫,接着汇聚变成了没有一丝神采寂静。 云初在想,他睡了太久太久,故人,还有留于人世的吗? 他有些害怕,他不想面对。 最后一面太过撕心裂肺,云初无法忘记。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幽暗,冰冷,潮湿…… 他的世界猝不及防的被一片黑暗和沉重所笼罩,尽力呼出的每一口气都让他感受到沉闷和疼痛,内心从深处生出无边的绝望。 现在 梦醒了。 云初陷在柔软的床铺中,他愣了很久,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此刻他还在梦中。 至少这样,他可以不用面对他们的死亡。 房间外,无二白一边饮茶,一边和自己的侄子打电话。 “你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考虑找个对象?” 云初扶着门框,一点一点拖向外挪动步伐,耳畔响起了无二白的声音。 “离你那个傻鸟三叔远一点,听明白了没有?” “……小二白。”清润的声音响起,无二白先是一愣,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 他回头看去,朝思暮想的人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 他就像被高高抛起又猛地下坠的铅球 以砸破自己和地面的力道狠狠砸下,又在落在落地的前一寸猛地禁止,然后安全落地,没发出一丝响声,享无边安宁。 “哥……”无二白几乎是颤着声说出了这个字。 电话那头的吴小狗一愣,把手机拿远点一瞅,备注是二叔没错啊。 “二叔……你,你这样可就乱了辈分哈。” 啪,电话一下子被挂断了。 无邪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咽了咽口水,心底腾升起一股不安。 不是…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 这可是法治社会。 无邪:我觉得我要完蛋了。 无二白变了很多,年轻时是面如玉冠的洛神之姿,如今年长了便是长身玉立,青竹素雅,身上的气质沉稳,颇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却像是个孩子般抱住了云初,将头埋在他颈间,浑身都在发抖。 “母亲和一穷他们知道,会很开心的。” 闻言,云初像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姐姐还活着,他在意的人,还活着。 无二白抱了很久,云初就全都由着他来,伸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眸中全是温柔之色。 当天下午,无邪就被自家二叔一通电话喊了过去。 无三省也在。 说来好笑,他接到无二白电话本来是不想去的。 无二白一句,哥醒来了,给他干的以120码的时速飙过来,被贴了十几张罚单。 无邪一来便看到了云初。 男人众星捧月地被围在中央,眉眼如画,金色的眸底一片温柔。 虽然衣服的颜色很素,青白色,白色是底色,而衣服衣袖袖边用青色绣上锦云,可就是如此,才衬着他肤若凝脂,整个人都像是在发着光。 无邪哪里见过如此端正又好看的人?顿时便愣在了原地。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看看自家二叔对那人亲昵的态度,陷入了沉思。 吴小狗:难不成……二叔催自己找女朋友,就是因为他……? 不能吧……他二叔不能是个弯的吧? 无邪头脑风暴,一张小脸皱在一起。 无三省看到了自己大侄子,“大侄子,快过来,见见你云初哥……叔叔?” 无邪听话的走上前,以自以为不会被察觉的视线观察着云初。 “三叔,他看着比我还小,我怎么能喊他叔叔呢?” 云初朝无邪看去,眼底划过一抹困惑:“大侄子?” “哥,这是无邪,是一穷的儿子。”无二白笑着同他解释。 云初看着眼前面容清俊的少年,眼底逐渐被喜意填满,“一穷都有孩子啦。” 无一穷性格太温和,所以吴老狗安排他远离这一切,想让他做一个普通人,就像寻常人一般,结婚生子。 而无邪从小则是由无三省和无二白带大的。 ? 家庭会议结束后,云初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无邪的老师。 无二白清楚的知道,云初醒来后如果得知他们让无邪下墓,让无邪去接触那个未知的危险的世界,云初一定会阻止,也一定会察觉到不对。 吴老狗曾嘱托过他们,一定不要让云初知晓他们的计划。 所以与其费尽心思的隐瞒,不如让云初亲自教导无邪,教他成长,也教他如何独自去面对那个未知的世界。 云初对于这个身份没有意见,哪怕没有这曾身份,他也会保护好无邪。 至于无邪,他不敢有意见。 吴家二三叔联合起来的皮带炒肉可不是开玩笑的。 既然成了无邪的老师,那云初自然是要与无邪一起住在吴山居的。 无二白难得的露出几分孩子气来,他抱着云初的腰,不愿意让他离开。 无邪从没见过这样的无二白,自他记事起,二叔就永远冷静自持,是运筹帷幄的笑面狐狸,所以此刻看着这一幕,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用胳膊轻轻的肘击了一下自家三叔,却被无视的彻底。 觉得奇怪,无邪便扭过头去瞅自家三叔。 只见无三省脸色铁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无二白放在云初腰上的手,小小声的,咬牙切齿的道:“臭不要脸的。” 他骂吧,还不敢骂的太大声,怕无二白听到。 吴小狗好奇,但吴小狗不敢问。 云初和无邪走后,无三省偷摸用眼睛去瞅自己二哥。 无二白脸上的温柔全都消失了,他嫌弃的扫了一眼无三省,皱着眉揉了揉眉心,冷声道: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第63章 初初是小猪!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无三省拍拍胸脯,看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无二白揉揉眉心,烦躁的朝他挥了挥手,语气冷淡:“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走快点的。” 无三省:“……” 你大可以不必把嫌弃表现的如此明显。 无三省不服,所以在走之前,他选择恶心无二白一下:“可是初初很喜欢张家那小子哎,万一跟着他走了可怎么办呢?”(故作担忧的叹了口气) 无二白掀起眼皮,冷冷的看着他,吐出一字。 “滚。” 见目的达到,无三省撒腿就溜。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二白将目光移向在地面上滚动的茶盏。 “咔嚓”一声,茶盏撞在墙上,碎片飞溅开来。 无二白低垂着头,眼神阴鸷的看着这一幕。 哥哥这样好,被很多人喜欢是应该的。 无二白不会介意云初被很多人喜欢,漂亮又耀眼的小凤凰,谁会不喜欢呢? 他只是无法接受,云初将自己的偏爱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不是他。 ? 吴山居。 【宿主,符咒被撕碎过一个,惩罚是失去听觉,维持时间为一个月。】 彼时,无邪正与王萌介绍云初,云初突然身子一晃,用力的捂住耳朵,脸色有些苍白。 王萌还没从云初的美颜暴击中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家老板紧张的把那人扶到了沙发上。 “云……老师你怎么了?”无邪担心的要命,就差上手了。 云初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表情或许是在担忧自己。 “我没事,只是耳朵有点疼。”云初弯起眉眼,朝着无邪安抚性的笑了笑。 无邪被他笑得呼吸一滞,有些不自然的扭过头去。 王萌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抢饭碗的来了。 老板本来就喜欢克扣工资,现在又来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小漂亮,老板似乎还很在意他,这该怎么办才好? 他,他的游戏皮肤还没买呢! 直到无邪和王萌解释清楚了云初的身份,他才松了口气。 云初的房间被安排在无邪房间的旁边。 由于听不到,所以在无邪说话的时候,云初就会专注的看着他,偶尔还点一点头假装一下。 “老师,你和二叔是什么关系呀?” 云初高深莫测的点点头。 无邪:“?” 无?好奇宝宝?邪不愿意放弃,又问道:“二叔和三叔好像很重视你,你怎么会选择来当我的老师呢?” “你的眼睛是天生金色还是带的美瞳呀?” “我怎么从没听二叔三叔说过你呀?你长的好漂亮呀!” 云初什么都听不见,便只能认真的看着无邪,假装出一副自己在认真听的样子。 无邪被他看的脸都红了,但此刻他就算是在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云初的耳朵似乎出了问题。 他当即拿出电话就要打给二叔。 云初看着他拿出手机,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他要做什么,赶紧扑上去把手机抢过来。 “我没事,无……邪?你不要告诉二白和三省,只是一个月听不到,很快就会好的。”云初有些着急的说着,手里的手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无邪看着出现裂缝的手机屏幕,咽了咽口水,朝着云初点点头。 云初这才松了口气,他睡了这么多年,光是照顾他,想必他们便费尽了心思,所以云初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 不过短短一周,吴山居上下就对云初喜欢的不得了。 虽然云初听不到,可他很尊重他们呀! 无论说什么,云初都会温柔的看着他们,耐心的听他们说。 一个温柔耐心的小漂亮,无论你说什么都会乖乖的点头,这样的人,怎么会叫人不喜欢呢? “初初是小猪!”王萌笑嘻嘻的说。 云初听不懂,但看着王萌在朝他笑,便也笑着弯了眉眼。 【草,什么傻逼?】 系统突然这样骂了一句。 云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 “王萌,下个月工资减半。”无邪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 云初听不到王萌的哀嚎声,只能看到他生无可恋的表情,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系统:【……】 王萌:不,其实是有关系的,但是虽然他被扣了工资,可是,可是初初摸了他的头哎! 这样一想,不过区区工资,扣就扣了! 没事哒,没事哒~(′?w?`) ? 这天上午,无三省打来了电话,叫无邪和云初去他那里一趟,有好东西给他们看。 无邪还以为是前段时间送去三叔那里的战国帛书有了消息,乐颠颠的便带着云初过去了。 谁想到了三叔那儿,恰巧便于一个大热天穿着藏蓝色卫衣的怪人擦肩而过。 云初猛地睁大了双眼,伸手拽住了那人的衣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小麒麟?” 张麒麟脚步一顿,转过身同云初对上了视线。 那双望向云初的眸中满是陌生和冷漠。 像是被那目光刺到了一般,云初有些失落的收回了手,朝他温声道歉:“抱歉,我认错人了。” 张麒麟没说什么,只是冷漠转身离开。 云初不怪他,他知道张麒麟不会轻易的相信他人,他也知道失去记忆这件事,不是张麒麟可以控制的。 否则,他也不会对自己说不想忘。 云初失落,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无邪就在一旁好奇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被自家三叔一巴掌呼到后脑勺。 “啊!三叔,你打我干什么?” “臭小子,谁叫你来这么早的!” 无邪:??? 敢情早上打电话喊我来的不是您,是鬼? 无三省气的要命,他没想到云初能刚巧和张麒麟碰个正着。 如今瞅着云初失落的模样,无三省心疼的心都快碎了。 他问云初无邪有没有好好照顾他。 云初听不见,便看着无三省身后无邪的提示。 无邪直接猛猛点头。 见状,云初也学着他一般用力点头。 潘子在旁边看着着有些滑稽的一幕,摸不着头脑。 无三省这才满意,暂时先放过了无邪。 他给无邪大致讲了一下接下来下墓的事宜,又给他转了三千万,这其中一部分是他需要买的装备,另一部分是叫他给云初买东西,挑最好的,最贵的买。 走之前,云初看了潘子一眼。 只那一眼,便叫潘子遍体生寒,他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那眼神很冷很冷,仿佛在他眼中自己就是死物一般。 潘子:(???) 无三省一回头,便看到潘子这副表情,讲真的,他从没见过潘子这样,当即就好奇的问他:“潘子,你咋了,怎么看着这么痴呆?” 第64章 它就这么水灵灵的爬上来了?就这么水灵灵的趴下了? 潘子打了寒颤,摇了摇头,“没事三爷,我可能着凉了吧。” 着凉?这大热天的,上哪着凉去。 无三省看了看潘子额头上的冷汗,不着头脑的摸了摸头。 王萌听到云初要和自家老板离开的消息,又皱眉又叹气的。 “老板,下墓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干嘛非要让初初一起啊。” 无邪冷笑:“我看你是真的不喜欢有工资的生活,既然不想要,那就别要了。” 王萌:糟糕的家伙,你真的很糟糕! 云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王萌生无可恋的表情,又跑过去揉揉他的头,“没事哒,没事哒。” 王萌欲哭无泪,其实是有事的,可,可是初初在一旁安慰他哎。 为了不让云初担心,王萌朝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云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猜出来是因为无邪说了什么。 所以他将不赞成的目光移向无邪,温声道:“小邪,不可以欺负萌萌。” 无邪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一眼王萌,“老师,我这么喜欢他,我怎么会欺负萌,萌,呢?” “萌萌你说对不对?” 王萌:“……啊对对对。” 谄媚初初的家伙,你真的很糟糕! ? 云初是没想到他会晕车的。 就连无三省也没想到云初会晕车,因为以前他是不晕车的。 坐的又是山里的大巴车,一晃一晃的,云初就更难受了。 他脸色雪白雪白的,蔫蔫的蜷缩在无邪怀里,看着没什么精神气。 无邪心疼的要命,伸手盖住云初的眼睛。 据说晕车的人如果闭上眼睛会好很多。 无三省越看越心疼,越看越生气,对着旁边订车的大奎就是狠狠一脚,“你他娘的订的什么破车?” 大奎被踹得一个哆嗦,小小声说:“三爷您也没和我说,没和我说会来个身体这么弱的小漂亮啊。” 无三省嗤笑一声,“弱?你信不信他一脚能把你的头踢掉?” 大奎眼观鼻鼻观心,他不信,但他不说。 张麒麟安静的坐在一旁,视线一直停留在云初身上,眼底有一丝不解。 他觉得他一定是见过云初的,却不知为何,只要一试图思考关于他的事情,头部便会泛起一阵剧痛。 就算是天授,也不该如此。 除非这段回忆让他异常痛苦,身体机能为了保护他,强制让他遗忘,再加上本就有的天授才会如此。 等下了车,云初一把推开无邪,捂着嘴使劲的咳嗽,把无三省看的心都快碎了,他对着大奎又是狠狠一脚。 大奎委屈,但大奎不说。 他们本来就是过来盗墓的,难不成坐着豪车举着旗子告诉所有人,他们是来盗墓的吗? 奎委屈,但奎不说。 前往鲁王宫的线路有两条,一条是水路,是最近的路,一条是山路,需要翻越一座山。 为了节省时间,无三省选择走水路。 船夫是个老爷子带着他的儿子,老头年龄大,眼底的精光却不减,看着无邪,张麒麟和云初这三个看起来弱唧唧的小白脸,眼珠子滴溜的转着。 无邪心里警惕,走在了云初的前面。 云初抬眸冷漠的扫了二人一眼,眼底极快的划过一道冷芒。 身上的死气浓的都将他们整个人笼罩住了,这种人,要么就是杀了太多人,要么就是接触了太多尸体沾染了因果,活不了多久。 然而下一瞬,云初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了吴老狗被黑气笼罩的模样。 难道…… 云初蹙眉压下双手的颤抖,抿唇不语。 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问这个问题,等从鲁王宫回来,云初自会去问他们。 船悠悠驶入水洞,洞里的水看起来很深,是那种极深的绿色。 洞里越来越暗,行到半途时,突然传来噗通两声落水的声音。 再一看船头,哪还有什么撑船的船夫,两个人都不见了。 “卧槽!” 无邪没被突然消失的船夫吓到,反倒是被大奎的尖叫吓了一跳。 大奎还在叫,无三省一脚上去,给他干闭麦了。 云初拍拍无邪的手以示安抚,随后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将手插入水中。 “下水的那两个人,你们随意处置,船上的人,碰了就死。”云初语气冷漠。 正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只体型硕大的尸鳖顺着云初的手爬到了船上,在他身边寻了个合适的位置乖乖的趴下了。 众人:“……” 那他妈是尸鳖吧?那他妈是吃人的吧?啊? 它就这么水灵灵的爬上来了?就这么水灵灵的趴下了? 大奎抖着腿,拼了命的往无三省那挤,被旁边的潘子一脚干的摔到船上,同大尸鳖那双豆豆眼对上了视线,那大尸鳖还很好心情的对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利齿,大奎叫都来不及叫,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无三省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无三省:骂过。 云初抽回手,伶仃的腕骨上,水珠划过而下坠,他皮肤本就白,此刻清清冷冷的坐在那,宛如一幅油画。 张麒麟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这一段水路和平的可怕,什么诡异的东西都没有出现。 不过只是他们看不到,但张麒麟却清楚的知道,这船底下,是一大片尸鳖。 而无三省他们之所以察觉不到,是因为这尸鳖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导致船下的一大片成纯黑色,看不到与其他水域颜色的对比,自然不知道,只会以为这里水深。 船上的大尸鳖咯吱咯吱的爬到大奎的胸口趴下,把他当做了一个柔软的人肉垫子。 不多时,船行到了一片开阔的水域,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岸两边密密麻麻的堆叠着尸体,尸臭味熏天。 云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捂着鼻子,紧皱着眉。 这时,潘子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动作迅速的举枪对准了那。 第65章 老大,人家可以跟着你吗qaq 云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岸上一具水晶棺里,似乎站着一个女尸。 张麒麟神色一冷,抽出古刀,对着手心就要划下去,被云初一巴掌把刀打开了。 云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又拍了拍自己被无邪紧紧攥紧的手,抬眸扫向那女尸,眸底泛着杀意,声音冰冷:“滚。” 话落,那女尸非常识相的消失了。 云初又看了一眼张麒麟,没有说话,但眼神分明是不赞成的。 张麒麟低头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抿唇不语。 无邪看着这一幕,说不上是什么心理,他抓着云初的手夸他。 云初哪里能听到呢?只能看着吴小狗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配合着点头。 只怕就算吴小狗说云初是喜欢他,他也只会弯着眉眼的点头。 快到出洞口的时候,大奎幽幽转醒,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胸口上趴着一个比他头还大的尸鳖,那尸鳖还朝他咧嘴笑。 大奎:“?” 他又睡着了。 等船都靠岸了,大奎还没醒。 那大尸鳖从大奎身上爬下来,爪子扒着云初的裤脚。 “老大,人家可以跟着你吗qaq?” 云初面无表情的一脚把它踢回水里。 无三省对潘子使了个眼色,潘子会意,一把将大奎按到水里。 大奎喘不过来气,一下子就醒来了,咳的脸红脖子粗。 大奎:太冒昧了你们这些没有风度的家伙! 村子里有个招待所,再加上天色已晚,无三省便决定修整一晚再出发。 招待所的饭云初吃不进去,又担心如果暴露自己听不到的事实,无邪会被无三省暴打,便寻了个理由上楼去了。 由于房间只剩两间了,所以只能三人一间,云初无邪和张麒麟一间,身下的无三省几人一间。 床并不大,睡两个人都有些挤了,更别提三个人了。 云初不打算睡,毕竟他都睡了几十年了,也不能老睡,刚好把位置腾出来了。 无邪不愿意,他抓着云初的手不让他走。 云初有些无奈的想,怎么无邪和二白他们小时候一模一样呢?都这么粘人。 “小邪,你听我说,我以前睡了很久,所以不睡觉也没关系的。”云初温温柔柔的说着。 无邪还是不愿意,他死活不松手,云初也没办法,只能依着他来,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云初睡在中间…… 左边张麒麟,右边是无邪,云初就被夹在中间,板板正正的。 睡不着一点。 云初也就只和……二月红在一起睡过觉。 云初没有问他们二月红的去向,因为已经不需要问了。 如果他还活着,在得知自己活着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会过来,云初对这一点绝对自信。 无邪睡觉姿势一点都不规范,像个八爪鱼一样扒着云初,一只手搂在云初的腰间。 云初伸手怼在他脸上,稍微推了推没推动,反而腰间的手又往上走了走。 云初身子一抖,闭了闭眼,勉力压下一脚把无邪踹下床的欲望。 过了会,一条小蛇从床边钻了出来,落到地上化成人形。 云初拍了拍袖子,打开窗子跳了出来。 他刚走,床上的张麒麟就睁开了眼,他看了看空空的中间,又看了看打开的窗户,脸上难得的出现一片空白。 饶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人变蛇变人? 云初走到招待所的门口,五官隐藏在黑夜之中看不清神色,独那双金眸,泛着冰冷的光泽。 “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们?” 不多时,黑暗之中走出了两个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 若是无邪在这里,便能认出,这两人分别是招待所的服务员和老板娘。 “主人,您回来了。”两个人跪在地上,语气却没有多敬畏。 “是我消失了太久吗?你们已经忘了当初汪家那批人是怎么死的了吗?”云初的目光很冷,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云初步伐不疾不徐,垂眸看着地上的二人,语气森冷:“是谁允许你们对吴家动手的?” 只是动了心思,还没来得及动手呢……而且,谁能想到您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了。 跪着的两人心照不宣的想道。 云初想,他这一次就不留活口了,暗处的虫子太多,自然能察觉到这两人的消失。 他们的死,就当作杀鸡儆猴好了。 云初轻抬右手,下一秒,地上的两个人痛苦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面容扭曲可怖。 “是谁…允许你们对吴家动心思的?” 他是在询问的,可手却越收越紧,两人身上的生气就像蒸发出的水汽呲溜的散在周围 连呻吟都来不及发出,生命便如雾气般消散在空气中。 云初的手微微下垂,指尖都是未吸收干净的白色雾气,微光便如追逐星星的萤火缠绕在指尖。 云初的眼神很冷漠,仿佛生命的逝去对他不会有丝毫影响。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良久,他才将微光放在手掌中心,举到眼前,那微光像是有意识般在掌心跳动。 “真可怜。” 云初笑的冷漠。 黑夜之中,几百只尸鳖一拥而上,拖着这两具尸体,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无邪醒来的时候张麒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只有云初坐在椅子上,支着头看向窗外。 知道云初听不到,无邪便悄悄的爬起身,突然拍了云初的肩膀。 云初虽然听不到,但他可以感知到空气中的气息,为了不让无邪失望,云初还配合着他表现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偏生装的不像,眸底全是笑意。 无邪轻叹一声,拉起云初的手下楼了。 等吃完早餐,收拾好行李便出发了。 因为尸鳖的能力,找墓这件事对云初来说是很轻松的,不多时众人便找到了古墓的入口。 “从这里向下挖就好了。”云初指了指地下。 他本来也想下去帮忙,刚下到坑里就被几个人赶了上去。 “初初听话,上去找个地方坐着休息哦。” 云初听不懂,无邪赶紧拉着他上去了。 第66章 你不要这么蠢,你这样我会觉得很丢人 咱也不知道为什么无邪下墓还要带个板凳。 他从包里抽出个折叠板凳,板板正正的放好,随后让云初坐在上面,又在手机上打字给他看。 “初初,你就乖乖坐在这里哦。” 云初盯着手机上的那行字,伸手给了无邪一个脑瓜崩,音色温柔底哑,又带着好脾气的无奈:“没大没小的,喊老师。” 无邪嘿嘿一笑,转身跳回坑里。 过了好一会儿,无邪又从坑里爬出来把板凳收好,牵着云初的手把他带下去。 其实不用牵手,但某个小狗就是想拉手手,幼稚的不得了。 墓穴的甬道不长,不过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墓室,墓室的中央摆放着一个棺材,棺材前方是两个巨大的青铜鼎。 大奎看到这两个青铜鼎,眼睛刷一下就亮了。 这是什么?这都是钱啊! 没等无三省反应过来,大奎直接一个蛮牛冲刺撞向青铜鼎。 就在他准备爬进去的时候,云初揪着他的衣领轻轻一拽,大奎咻一下就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墙上。 “这是古代祭祀的青铜鼎,你他妈跳进去是想当祭品吗?!”无三省上去狠狠几脚,把大奎踹的嗷嗷叫。 云初甚至更简洁,只是淡淡道:“碰了就死。” 大奎老实了,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前方的棺材开始剧烈抖动,黑气不断从棺材的缝隙中涌出。 张麒麟脸色一变,作势就要跪下,膝盖还没碰到地,就被云初抓着胳膊拽了起来。 “又没碰到,跪什么。”云初平静道:“碰到了也不用跪。” 张麒麟:“。” 棺材里的生物似乎是被云初的话激怒了,嗷一声就把棺材盖掀开了,一只腐烂的手扣住了棺材,棺中生物慢慢坐起身来。 云初一看,好家伙,老熟人吗这不? 杀了他几百次的血尸。 虽然不是同一只,但是同样的讨厌。 “汝……偷了吾的,宝物。”血尸的嘴一张一合,慢慢吐出这几字。 它似乎还要再说什么,云初没给他机会,冲上前掐着他的脖子就给他提溜了出来,把他怼到青铜鼎旁边,冷冷道:“自己看,有少东西?” 血尸:直接上手的吗?你有点冒昧了兄弟。 云初将血尸甩到棺材旁,冷漠的看着他。 张麒麟看看血尸,又看看自己身边抱着臂的云初,陷入了沉思。 无三省表情有些无奈,他其实是故意安排这些的,这墓他有下过,为的就是历练一下无邪,现在可好。 经验一个没得,全被云初刷了。 当然,无三省不会觉得是云初的问题,他只会怪自己没有多考虑一些。 血尸还想要争辩什么,但当他看清云初的面容时,身躯一震。 “吾,您,您为何会来,此等污秽之地?” 闻言,张麒麟一楞,目光移向云初。 云初听不到血尸在说什么,既然听不到,他就全当做挑衅。 “那里面的东西,你给不给?”云初指着青铜鼎,语气冷漠中泛着杀意。 血尸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似的,噗通一下就跪地上了。 见他识相,云初也便没有下杀手。 那血尸巴巴的跑回棺材里躺下,刚躺下又坐起来扒着棺材看向云初,“人类都不是好家伙,虽然吾,吾曾经也是,但是他们,他们背叛过您。” “人类的话,信不得的,您已经,被骗过很多次了。” 说罢,血尸用黑气裹起棺盖,乖乖的躺了回去。 云初听不清,系统将血尸的话为他复述了一遍,又像是强调般道: 【你不要这么蠢,你这样我会觉得很丢人。】 【?】 神经。 云初不理他。 作为全场唯二能听懂血尸话的人,张麒麟眼神有些复杂。 而一旁的无邪等人早已惊的长大了嘴。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是,一个看起来很丑陋,很危险的怪物,从棺材里钻了出来,被云初揍了一顿,然后乖乖的又躺了回去。 无邪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二叔三叔要让云初当他的老师了,学会这!那以后下墓不就是他的天下了! 这实在是……泰裤辣! “青铜鼎里的东西可以随便拿了。”云初看向大奎,笑得温和,同方才冰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大奎当然高兴,他下墓就是为了求财,要不是实在缺钱,他怎么会干这种把脑袋憋在裤腰带上的活? 无三省懒得等他,见无邪还想阻止,上去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咬牙切齿道:“不该你管的闲事就不要管!” 无邪捂着头,有点委屈。 云初见了心疼,把无邪拉过来,轻轻揉了揉他的头,用不赞成的目光看向无三省。 无三省:“……” 不是,这就护上了? 无邪被他三叔盯得怵得慌,拉着云初跑了。 见大奎还在装,无三省也懒得管他,带着人走了。 张麒麟没跟上去,他有其他事情要做。 云初的气息在墓室消失后,一条绿色的藤蔓从洞穴伸出卷住大奎,一下子便将他卷走了,装满宝贝的背包就这样被丢在地上。 无邪刚拉着云初进来,便看到了一个头上套着瓷壶的胖子。 因为很可能是全场战力最强的人正被自己拉着,所以此刻的无邪格外勇敢。 他不知道从哪捡了个树枝,悄悄的走过去,抵住那人的腰,尽量逼着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凶狠一点,“不许动!” 那胖子身体一抖,双手就颤颤巍巍的举起来了。 云初觉得有意思的很,便也没有阻止,笑眯眯的看着他闹着玩。 反正有他在旁边盯着,不会出事,出了事,那这个胖子就得死。 有他在,无邪不会有事。 过了一会,无邪觉得没意思了,和潘子一起把这人捆起来,随后才把瓷罐摘下来。 胖子刚一看到景象,就注意到了人群中最显眼的云初,当即就是一句“卧槽!妖怪!” 无邪:“……” 要不还是把这个瓷罐套回去吧。 第67章 无邪是一个善良的好宝宝 云初听不到他说什么,便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你他娘的才是妖怪!你他娘的全家都是妖怪!”无三省恶狠狠的瞪着胖子。 胖子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哈,这小朋友长的太好看了,又是金眼睛,所以才以为是妖怪。”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月半,你们可以喊我王胖子。” “我叫无邪,他是我三叔,那边是潘子,你喊妖怪的这个叫云初。”无邪没看到无三省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一股脑的全吐出来了。 胖子:嘻嘻,你不该叫无邪,你该叫小天真。 这样绑着胖子也不是个事,见他说的差不多了,无邪便给他松了绑。 一松绑,胖子便笑眯眯的凑到云初跟前,一口一个小漂亮的叫着。 无邪沉默的看着手上的绳子……要不还是把他绑起来吧。 绑起来,再把嘴塞上。 想起一会的安排,无三省走过去把胖子拽走了。 至于吴小狗,他的亲亲三叔专门指了自己安排好的,七星疑棺的墓室。 不夸张,云初是看着无邪的眼睛刷一下的亮了。 眼看着他进入那个墓室,云初扭头看向无三省。 “让——他——自——己——来——”无三省小小声的说道,朝着云初摇头。 云初听不到,他用不赞成的目光看了一眼无三省,转身跟着无邪进去了。 无三省:…… 无邪,臭小子!!!! 在云初眼中,如果一穷二白三省是孩子,那么无邪就是小宝宝,是最需要保护的。 云初当然希望无邪可以成长,但他希望这个过程是美好的,是循序渐进的,而不是被撕碎在残忍的现实前,被逼着长大。 无邪是一个善良的好宝宝。 他是一穷的儿子,是吴老狗和吴夫人的孙子。 所以他会保护无邪。 墓室内,无邪正专注于研究眼前的七副棺材,他自幼在吴家二三叔以及爷爷的有意引导下,对盗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如今有机会亲自实践,自然异常兴奋,以至于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身旁就只有云初一个人了。 见无邪有些惊惧的模样,云初安抚性的朝他笑着,“不怕,老师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无邪认真的点了点头,但也不准备继续研究了。 这个墓不安全,爷爷的笔记里有写过,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让他人受伤,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初初。 就在他拉着云初准备离开的时候,空荡荡墓室中突然传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是什么动物在撕咬骨头。 无邪抓着云初的手猛地收紧,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咔嚓!” 木棺突然碎裂,一只动作迅速的生物从里面钻了出来,它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无邪的手电筒只能照到一双血红的眼睛。 无邪手臂似乎被什么划过,感觉凉飕飕的,手电筒掉落在地,一下便摔坏了,墓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云初看着身侧空落落的棺材,一把将无邪推了进去。 “云初!”无邪惊呼一声,却无力挣扎,眼睁睁的看着盖子合上。 随着棺盖的关闭,无邪所处的空间一瞬间陷入寂静,心脏惊慌的跳动在死寂中愈发明显。 棺外,云初看着那动作迅速的小怪物,眼神冰冷。 他在那怪物咬向自己时侧身躲开,也因距离的拉近看清了小怪物的面容。 那体型看着像一个人类幼童,但头部很大,几乎是身体的三分之一,可是动作却出奇的快。 整张脸上只有眼睛和嘴巴两个器官,眼睛很大,没有瞳孔,是一片血红,嘴里全是夹杂着血丝的利齿。 云初躲闪几次后发现这小怪物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便一剑将其斩杀,随后推开棺盖将无邪拉了出来。 无邪出来的第一件事,是…… 他不傻,知道云初将自己推到棺材里是为了保护他,所以他才担心云初被那怪物咬伤。 云初他终于是忍不了了,一个过肩摔把无邪按到了地上,语气无奈。 “首先,你的老师很强,其次,你的老师很强,最后,你不许乱摸!” 【突然觉得陈皮那个贱人挺好的。】系统冷冷的感慨道。 最起码他只是嘴贱,不是手贱。 无邪哭笑不得的答应,云初这才松开手,突然发现手里似乎有些粘腻。 云初垂眸看去,他的掌心全都是粘稠冰冷的血,他猛地抬头看向无邪,这才发现他整条胳膊都血淋淋的。 无邪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他啊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 眼前的景象晃动着,扭曲着,最后变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云初看着吴邪身子一晃就要倒下,他伸手将……,面上一瞬间变得空白。 心脏忽的刺痛难忍,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仿佛消退了,浓郁的死气喷涌而出,几乎将整个空间掩盖,想将一切毁灭的欲望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你如果继续失控,吴老狗的孙子就要死了。】 耳畔系统尖锐的警告声唤回了云初的理智。 【你可以毁灭一切,但不是现在。】系统冷漠道。 云初垂眸极力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慢慢将无邪放在地上,拿出刀对着手腕毫不犹豫的划下,鲜血顿时涌出。 这一次云初学聪明了。 然而因为昏迷,血一喂多了,无邪就咳嗽,那些堪称解毒圣药珍贵血液就全部被他咳了出来。 云初:“……” “真是浪费。”云初心中轻叹,望着无邪伤口处愈发深沉的色泽,他终是做出了决定。 那怪物很弱,但他的毒性却很强,只耽误了一小会儿,无邪的整个胳膊都开始隐隐发黑。 云初伤口愈合的太快,只能一次次将伤口划开。 他知道这是系统的手笔,但比这更痛的他都受过了,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云初是真的很怕无邪死,就连无邪什么时候开始幽幽转醒的他都不知道。 …… 随着双眼慢慢睁开。 无邪:“……” “!!!” 无邪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第68章 我看他们都围着,我就跟着了 无邪猛的反应过来云初在做什么,从脖子开始,一点一点泛红,直到蔓延至全脸。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云初手一抖,睁开了双眼,见无邪醒了。 无邪正准备说话,就被云初打断。 “闭嘴,咽下去。”云初侧过头不去看无邪的表情,但微红的耳垂却暴露了一切。 【……你,你怎么,我,不是?】 云初在没被张启山抓住做实验之前,他不懂这些。 后来因为长久的折磨,他将灵魂封存在最深处,而张启山每天都会。 一边在他耳边,像洗脑般,一遍又一遍诉说自己那虚伪的爱意。 后来云初也就明白了这在人类世界意味着什么。 他不想给无邪开口的机会。 系统破防:【傻逼人类,傻逼起始。】 云初面无表情:【傻逼系统。】 【……】 无邪眨着一双无辜的狗狗眼盯着云初瞅,云初自以为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字一句强调道:“咽!下!去!” 见无邪神色无辜的点头,云初才收回手,从无邪包里翻出来绷带,给他的胳膊结结实实的缠绕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无邪才发现云初左手腕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他赶紧制止了云初的动作,手忙脚乱的要为他包扎。 云初垂眸看着他这副慌张的模样,轻笑出声,“我伤口愈合的很快,不用包扎。” 过了几分钟,看着依然血淋淋,哗啦哗啦往外呲血的胳膊,云初陷入了沉思。 吴小狗:( ?皿?)!!! 又是一通手忙脚乱的包扎。 【活该。】 知道是系统的手笔,云初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冷芒,却在不经意间被无邪捕捉到。 无邪突然意识到,或许云初所有的温柔,只是他想给自己看到的,并不是他的真实模样。 但这样的念头很快便一闪而过,吴小狗癫癫的想到,不是就不是呗,老师为什么只给看这副模样不给其他人看?那还不是因为自己在老师心里是特殊的。 眼看着纱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无邪红温了,他着急的要命,但他又不会包扎。 云初被他晃悠的头晕,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温声道:“我没事,死不了。” 吴小狗要急死了,他隔着纱布轻轻握着云初的手,急得大喊:“不是,不是啊,这就不是死不死的成的事情,你,你!” 云初哪里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揉着他的头,像是在为他顺毛一般,云淡风轻道:“小邪去帮我寻个瓶子可以吗?” 无邪急的要命,像是无头的小狗,从包里翻出了一瓶矿泉水。 咱也不知道他下墓为什么带矿泉水,但人家就是带了。 无邪把云初手上的纱布打开,用矿泉水轻柔的洗去血迹斑斑的伤口,随后才把空的水瓶递给云初,蹲在一旁眨巴着小狗眼,乖乖的看着他。 云初看着这样的无邪,脑海中突然便想到了吴小黑,吴老狗临终前,它也是这般看着自己的。 吴家三子,吴一穷的孩子,幼时,好像都是这般。 可他这次醒来,好像所有人都变了,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 云初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孩子身上所有的天真无邪全都消退了,被圆滑的笑容很好的伪装起来。 可无邪没有,哪怕到了这个年纪,他似乎也并未磨灭身上的这一份天真,这足以证明吴家对他的宠爱。 云初眸底划过一抹深思,可既然如此,三省为什么要带着他下墓? 无邪没有错过云初眼底那一抹被极快隐藏起来的悲哀。 他怔了怔,有些不明白云初怎么会这样,但他没有出声,只是将这件事悄然放入心底。 然而下一瞬,云初的动作让无邪再度红温。 只见云初将纱布拆开,指尖悬于瓶口,血液顺着指尖一点一点流入瓶内,不多时便接了小小一瓶。 无邪:(」???)??!! “云,云初!你这是干什么啊?” 云初看着无邪有些崩溃的表情,已经猜想到他在说什么了,他笑的温柔。 “小邪,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既然伤口愈合不了,那不如多接一些。” 以后再中毒,也便不用自己割自己了。 话落,只见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无邪:“……?” 他抬头看向云初,只见云初还是在笑,笑得温和,与之不匹配的是与云初在心中对系统说的话。 【蠢货果真聪慧。】 【……】 云初将盖子盖好,把那半瓶血在无邪懵逼的表情中放入他的背包。 “走吧,去找你三叔他们。”云初牵着无邪的手,带着他七绕八绕的就找到了无三省几人。 彼时,无三省三人正被一大堆子密密麻麻尸鳖包围着,一动也不敢动,潘子牢牢的把无三省护在身后。 说来奇怪,这些尸鳖也不攻击他们,就在他们周围安静的待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就算如此,被一群丑陋的虫子围着还是很吓人,你也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心情不好上来就给你一口,这咬一下可是要掉一块肉的。 [老大呢?] [不知道。] [咱们为什么要围着他们?] [不知道,我看他们都围着,我就跟着了。] [老大不叫咱们吃啊,吃不成围在这干嘛?] [你懂什么,那傻逼树在抓人呢,这些弱鸡咱不护着一点,到时候被卷走吃了怎么办?] [人类真是没用,真搞不懂老大为什么保护他们。] 云初牵着无邪刚走到墓室门口就听见了这些尸鳖的对话。 【滚。】 踏入墓室前,云初这样说道,下一瞬,无三省几人便看到这些尸鳖迅速四散逃离,速度快到他们甚至反应不过来。 这种感觉就像,背后蛐蛐自家老板被抓了个正着一样。 云初第一时间将无三省几人查看了一遍,见他们身上没伤才作罢。 无三省见云初身上没伤,才将视线移向无邪,在看到他手上的手臂后先是有点疑惑。 按理来说,有云初在他应该不会受伤的,在一个,那七星疑棺明明很安全,他只是想让无邪习惯一个人。 难不成……无邪是自己摔倒了,然后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第69章 你喊谁小天真呢,恶心死了! 无三省心中暗叹,自家大侄子还是太弱了,下墓受伤是常事,可是摔倒受伤的话……未免也有点太…… 胖子凑到云初面前,笑眯眯的看他,“我能喊你初初吗?”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无三省,“我看三爷他们都这样喊你。” 【他问你他能不能喊你初初,无三省他们都这么喊你……嘁。】 云初是有些意外的,系统居然会帮着这个胖子翻译。 “这样啊……”云初笑了笑,他抬眸看着胖子,语气温和:“那么,你觉得你能和他们比吗?” 胖子突然打了个寒颤,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嘿嘿一笑,转身躲到无邪后头去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里,就他前面这个小天真最好相处。 无三省长叹一声,率先离开墓室,他已经放弃了拿这个墓给无邪当历练的想法了。 有初初在,没可能的。 无三省知道路到底该怎么走,但他还是希望这条路是由无邪来带着他们走。 让他意外的是,他还没开口,云初却先一步开口了,“小邪,你自己找出口。” 无邪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云初。 “你总得自己去学一些东西,小邪,没人能永远陪着你,你得习惯一个人。” 云初退后两步,松开了无邪的手。 无邪的前方在这一刻,空无一人,所有人都站在无邪身后。 胖子沉默片刻,大步流星的走到无邪旁边,揽着他的肩,笑道:“走走走小天真,你胖哥陪你一起,你说往哪走,胖哥就往哪走。” “你喊谁小天真呢,恶心死了!”无邪捶他一拳,这样说着,眼底却满是笑意。 云初在后面安静的看着这一幕,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不喜欢胖子,却也并不讨厌他。 胖子在云初眼中,或许比其他人类,稍稍好上那么一点。 至少在这一刻,云初不讨厌他。 过程虽然磕磕碰碰,但无邪还是顺利找到了地方,那是一个巨大的坑洞,可坑洞底部,却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扭曲的树,这树枝干丛生,树干上垂下一条一条藤蔓,似乎尾端还拴着什么东西。 正当无邪发愁该怎么下去的时候,一条藤蔓藤蔓伸向了云初,讨好般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云初一手捏住了这条藤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条藤蔓被捏住后似乎扭的更厉害了。 [叽里咕噜…?:λη%ぉ叽,咕叽。] “我们要下去,哪里可以下去呢?”云初捏着它问道。 [咕叽咕叽?w?] 云初根本听不懂一点。 下一瞬,那藤蔓卷起云初的腰,又贴心的拖住他的身体,缓缓向下带去。 云初拍拍它,温声道:“上面那几个人都麻烦你了。” [咕噜叽!] 云初刚被送到地面,就看到这棵树又伸出几条藤蔓,卷起上面的五人,像是甩垃圾一样丢到地上。 云初:“……” 地上的五人:?不是哥们? 面前的藤蔓像是请求夸奖一样,缠着云初的手腕,尖端轻轻在云初面前扭动着,云初笑着捏了捏它,温声道:“做的很棒。” 一旁观望的尸鳖王忍不住了,它怀疑这棵傻逼树在争宠,他吧嗒吧嗒的爬到云初身边。 [大王,这逼树抓了您的朋友。]它抬起夹子指了指树上吊着一坨东西。 云初顺着看去,就见大奎被蜷成了一个球,只露出一个脑袋,由于被倒吊着血液供给不足点,所以已经有点发青了。 九头蛇柏见云初看过去,藤蔓一抖,大奎直直的摔了下来,在脑袋快要落地的那一刻被九头蛇柏揪住,过程坎坷,但最后还是平安落地了。 下一秒,似乎是报复它方才的多嘴,尸鳖王被藤蔓直接抽飞,啪叽一下撞到墙上。 尸鳖王:你妈笔! 大奎很快被无邪等人解救了出来,只是他似乎受到了太多惊吓,脸色煞白煞白的,还在昏迷中。 九头蛇柏旁边有一个石床,石床上摆放着两具尸体,没等几人去查看,蛇柏伸出藤蔓两下子就把那青眼狐尸锤的粉碎,又将那女尸嘴里的麒麟竭取出,狗腿的递给了云初。 云初看着手里散发着淡淡药香,但长相丑陋的一物,挑了挑眉。 他是见过麒麟竭的,当初在北平拍下的两物中就有一物是麒麟竭。 这是个好东西。 “小邪,你过来。”云初笑眯眯的看着吴小狗,朝他招了招手。 吴小狗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虽然不知道云初要干什么,但云初总归是不会害他。 下一秒,云初一把将麒麟竭塞入无邪嘴里,还捂着他的嘴不叫他吐出来。 “小邪听话,这是好东西,吃了不容易生病。”云初眉眼弯弯的看着无邪,话语里的意思却不容拒绝。 知道这他娘的是好东西,可这玩意是无邪眼睁睁的看着蛇柏从那女尸嘴里取出来的啊!!! 云初见吞下去了,便松开了手,无邪捂着嘴,秉持着保护环境的理念,跑到蛇柏树根那里去吐了。 蛇柏:……咦,他娘的。 这小白脸,如果不是看他认识大人,它早他娘的把他吃了。 他奶奶个腿的! 也不知道无邪在吐的时候碰到了哪里,就听到树根那发出机关启动的声音,一具铁棺就这么水灵灵的被拖了出来。 无邪早已呆愣在原地,他什么都没吐出来,如今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吐出了一具铁棺。 嘿嘿。 大奎还没醒,众人便把他撩到地上,走到铁棺旁边去查看。 蛇柏见云初也去了,便贴心的把在铁棺尾部的几人抽倒,随后一把把盖子掀翻了。 被抽到地上的五人:你妈…… 下一秒,棺中的玉佣一下子坐起身,口中吐出锋利的铁刺。 被抽到地上的五人:你妈……身体健康! 云初不疾不徐的走到这玉佣边,看着他身上蔓延的浓郁生气,有些稀奇的挑眉。 “卧槽!这是金缕衣?卧槽!”胖子突然一声大叫,把无邪吓得一个激灵。 说着,胖子就伸手想要拽那根线头,把金缕衣脱下来,却被一把飞来的黑金古刀打断了动作。 第70章 这小子在勾引谁呢?这小子在勾引谁呢! “你干什么?!”胖子愤怒的看向张麒麟,气的脸红脖子粗。 若不是他刚才躲得快,这只手就别想要了。 张麒麟从墙上将古刀拔出,面无表情的看着胖子,“有呼吸,这里面的东西还没死,金缕衣一脱,一定会起尸。” 还没等胖子做出回应,九头蛇柏卷住那一根金色的丝线用力一拽,整个衣服就这样被脱了下来。 胖子扭头看看被脱下的金缕衣,又挑眉看向张麒麟,“嗯哼?” 张麒麟抿了抿唇,不说话。 搞半天,就纯纯针对哥们是吧? 都是来下墓的,搞什么特殊针对啊喂? “咯吱,咯吱……” 金缕衣下的古尸早已面如枯槁,骨瘦如柴,眼眶中没有眼珠,是一片空洞的黑色,它缓缓坐起身,骨头互相摩擦发出瘆人的声音,场面令人不寒而栗。 可云初却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这一幕。 九头蛇柏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它既然将这古尸放出,肯定有它的意思。 云初拦住了张麒麟挥剑的手,看着那具古尸踉跄着从棺材上摔下来,四肢并用的一点一点的爬向自己。 [咕叽咕噜噜ぉe…ケ*!!] 云初听不懂,只是垂眸漠然的看着那具古尸踉跄着爬向自己。 九头蛇柏越来越着急,它从旁边抓住方才被自己摔得七荤八素的尸鳖王,啪叽一下甩到云初面前,叫它给自己翻译。 尸鳖王:“……” 有你,是我的福气。 九头蛇柏:[咕噜咕叽咕叽…η?:ケ!] 尸鳖王:[它说这家伙等了您很久,是他把这逼树种在这里的。] [咕叽?] 尸鳖王抖了一下,纠正了自己的称呼[伟大的蛇柏大人说,是这个人把它种在这里的。] 这些生物和云初直接对话是通过心灵感应,所以云初哪怕听不到也没关系。 [你的意思是他认识我?他托付你留在这里等我,在我到来后,由你将他从金缕衣中唤醒?] 云初垂眸看向匍匐在自己脚边的古尸,觉得有趣极了。 他是可以授予生物长生,却不是这种长生,所以这个古尸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并非出自于他之手。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等自己? 是想向他祈愿吗? 古尸说不出话,只能撑起身子,抬头往向云初所在的方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云初蹲下身,冷漠的看着他,唇角却带着一丝笑意,“这样的长生,是你想要的吗?” 古尸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 “如果不是,就向吾许愿吧,许愿你想要得到长生,献上你最珍贵的宝物作为交换。” 说不上为什么,云初心底莫名觉得畅快极了,他喜欢看着这些生物追求长生,最后飞蛾扑火生不如死的模样,只要看到,他就觉得开心。 蝼蚁,永远都是蝼蚁。 九头蛇柏要急死了,他遵循主人的愿望等了上千年,却没想到等来的人失了记忆。 它脑中突然想起主人临终前的托付。 “如果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请……将我杀死,取出我心脏处的定魂珠交与他。” 遵循嘱托,藤蔓贯穿了古尸的胸膛,从中取出了一枚泛着淡淡微光的珠子。 珠子取出的瞬间,古尸灰飞烟灭。 云初接过蛇柏递来的定魂珠,看着上面凝聚的浓郁的生气,挑了挑眉。 原来这古尸是靠着这珠子续命啊。 一旁的几人早已看呆了,就连张麒麟眼底也划过一丝困惑,他觉得那珠子莫名有些熟悉,他似乎见过类似这样的珠子。 【一颗……】系统喃喃出声。 那声音中,却是彻骨的恨意。 一旁的无三省看着那颗定魂珠,瞳孔猛地一缩。 离开鲁王宫的路异常的顺利,在九头蛇柏的帮助下,众人顺利离开了鲁王宫,留下哭得稀里哗啦的尸鳖王。 张麒麟要走,云初捏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云初不说话,张麒麟也不说话,就平静的看着云初。 “你要去干什么?” “有事。”张麒麟态度很冷淡。 云初抿了抿唇,垂下眉眼,瞧着委屈的要命,“我…我等了很久,我们很久没见了。” 被关了那么多年,唯一陪在云初身边的只有张麒麟,云初敢肯定自己一定与张麒麟有什么关系,否则系统不会一看到张麒麟反应就这么大。 【你妈的,什么叫等了很久?什么叫很久没见!你他妈的你,你到底…张家人都是叛徒,都是背叛者!】 【闭嘴。】 张麒麟看着云初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沉默着了半晌,才淡淡道:“一天,只待一天。” 云初顿时开心的弯起眉眼,抓着张麒麟的手腕不松手。 他的体温一直是微凉的,或许是麒麟血的缘故张麒麟的体温始终是炙热的。 。(已删) 无三省在一旁看着,牙都要咬碎了。 这小子在勾引谁呢?这小子在勾引谁呢! 要不要脸了还,要不要脸啊!!! 他要给无二白说!他一定要告诉无二白! 张麒麟是跟着云初一起回吴山居的,吴山居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在无邪的坚决反对下,云初拉着张麒麟睡在了自己的房间。 “老师,老师这不合适啊,你们不能睡在一起,我不同意!” 【他说不让你们睡在一起。】系统贴心的翻译。 “小邪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云初完全无视了系统,笑眯眯的朝无邪说道。 见状,无邪将视线移向张麒麟,意思很明显。 可张麒麟不懂,他确实是看不懂无邪的意思,但最起码的礼数他还是懂的,起身便准备离开。 云初急了,抓着张麒麟的手用力一拽,瞳孔也缩成一条细线。 “小邪,出去。”云初语气冷淡,抬眸扫了一眼无邪。 无邪一怔,等到在反应过来时,自己人已经站在门外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无邪:( ′?︵?` )? 第71章 要叫无二白看到这一幕,他又要发疯了 云初在控制无邪离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便显出了蛇尾,力道很轻却不容拒绝。 …............(已删。我再也不会笑了) 。…..............................................(已删) 系统的咒骂声全被云初忽视了。 “你认识我?” 。(已删) 云初装的。 实际上一点都不疼。 可是他就喜欢看张麒麟既心疼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 狡猾的不得了。 “我们见过,我们在一起待了很久,我记得所有,可是你全忘了。”云初蜷在张麒麟身边,语气既委屈又可怜。 要叫无二白看到这一幕,他又要发疯了。 谁能想到无三省一语成谶呢? 云初从不轻易露出这副脆弱的模样,可唯独在张麒麟面前会这样。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见证了他不堪过去的人。 从不示弱的神明,唯独在麒麟面前,会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备。 。(已删)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听到云初这样说,张麒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见过他,记得他的人很多,可这些人都是带着目的和利用接近他,他无法确认云初是不是也是如此。 云初抬眸看着张麒麟身上若有若无的孤寂,尾巴卷的更紧了,温声承诺道:“我会,永远记得你。” 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拥有长久的生命,都是被抛弃的人。 所以哪怕时间长河的尽头,哪怕到了一切的终结,他都不会忘记张麒麟。 【如果你知道张家到底做了什么,你会恨死他的,起始,你是想让丫头的死再现吗?】系统冰冷的威胁道。 云初眯着眸,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你不用威胁我,上一次占据身躯,对你的损耗不小吧?你以为我察觉不出你的虚弱?】 【我不关心张家做了什么,那是你的过去,不是我的。】 【不可理喻。】 张麒麟留在吴山居一天,云初就缠了他多久,像个小尾巴一样,张麒麟去哪他就去哪。 无邪虽然不吭声,但在无三省的安排下把这一切都记在了心底。 倒是王萌对张麒麟有点意见,他时常用不赞成的目光看着自家老板。 王萌:老板,你看看你看看,出去一趟啥也没带回来,就带回来个狐狸精。 你看看,你看看,把初初勾的魂都没了。 “如果你不想要工资,大可以直接同我说,而不是用眼神来暗示我。”无邪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已删) 第二天一早,张麒麟缓缓起身,看着睡的都翻了肚皮的小蛇,嘴角抽了抽。 他小心的将云初环着自己脖子的胳膊挪开,起身准备离开。 云初皱了皱眉,哼唧一声翻了个身,啪叽一下摔到了床下,蛇尾还在床上瘫着。 已经到了房门口的大张哥:“……” 怎么看着……蠢蠢的。 张麒麟无声的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走到云初身边,将他抱起放在了床上。 他垂眸看着云初安静的睡颜,无意识的伸手抚上了他的面庞。 他想了想,轻声道:“下次见。”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贱人!】 系统恨恨的骂道:【张家的贱人,谁他妈的和你下次见!】 【贱人!!!】 云初醒来后看着空无一人的床铺,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又抱着枕头躺回去了。 他没有睡,只是睁着眼,眸底一片空洞,看不出什么情绪。 无邪没睡,他是坐在楼下看着张麒麟离开的,无邪本身不讨厌张麒麟,甚至对他很好奇。 神秘,强大,俊美,完美的符合了中二少年的幻想。 谁小时候没做过这样的梦呢? 不过比起这个,无邪更好奇小哥和云初的关系,他从没见过云初这副模样。 在他看来,小哥在云初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越了自家的几个叔叔。 又过了一周,撕碎符咒的后遗症已经过去了。 在恢复的第一时间,云初就去找了无二白。 “哥,你怎么来了?”无二白取下眼镜,有些惊喜。 云初接过一旁貮京递来的茶水,抬眸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无二白会意,叫貮京先离开。 “二白,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云初喝了一口茶,安静的看着无二白等待着他的回答。 无二白手一抖,不停地掩着嘴,低声咳嗽,茶杯晃动,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半,直接溅在他手上,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他意识到了,云初一定察觉到了什么,但无三省绝不会告诉云初,至于无邪那就是更不可能了。 “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父亲他在我沉睡的那段期间做了什么?他下了多少墓,又为什么要下墓?” 死气缠身,要么杀人,要么接触墓里的东西,吴老狗这样的人,杀人凝聚如此多的死气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他下了很多墓,且在墓里受过很多伤,才会这般死气缠身,不得善终。 无二白似乎还是不想说,云初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安静的注视着他,温声道:“二白,你自己说,好过我亲自查出来。” “哥,我不能告诉你,父亲走之前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希望九门后代摆脱被算计的命运,还有一个,是希望你能平安幸福。知道这些,对你对吴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行,注意一下你的手下,或者说,你该找个像潘子一样的手下。”云初淡淡道。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 云初心底没什么感觉,他理解无二白不愿意告诉自己,但他一定会查出来吴老狗为什么会那样。 如果吴老狗的愿望是自己平安,九门后代摆脱受人掌控的命运。 那么……云初会替他实现这些愿望。 云初能意识到,吴老狗死气缠身这件事是与自己有关。 所以只有知道真相,他才会幸福。 或许在某一刻,吴老狗没有想到,自己的遗愿会成为云初无形的束缚。 他希望云初自由,希望九门后代能摆脱这种受人摆布的命运。 他算尽了一切,却没算到云初会再一次选择他们,哪怕不再相信,也依然选择了保护他们。 第72章 还没开始行动,就被扒了个底朝天 没等云初去找无三省,潘子一个电话就打来了吴山居,彼时无邪和王萌不在吴山居,手机也没带在身上,所以是云初接的电话。 “小三爷,三爷他失踪了!”听到潘子焦急的声音,云初没有回话,手指轻轻扣击着桌子,眼底没什么情绪。 “三爷他去西沙海底墓后就和我断了联系!” 见电话对面没什么反应,潘子又叽里呱啦造了一堆谣,等了好半晌,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云初轻笑一声,问他:“说完了?” 听到这声音,潘子浑身一抖,看了眼手机的屏幕,抚额长叹一声。 这不完蛋了吗?这他娘的…… 云初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定魂珠,温声道:“三省是让你引小邪去西沙吗?” 潘子:“……嗯,嗯呢。” “我应该也可以去对吧?” 潘子:“……是,是的。” 云初无声笑了笑,“票订好了吗?” “会有人联系小三爷的。”潘子额角溢出一滴冷汗,嗓音也有些颤抖。 “这样啊……”云初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道:“潘子,有你在三省身边我很放心,好好干。” 潘子:……这是威胁吧,这绝对是威胁吧。。 “好,好的,承蒙初爷厚爱,还有那个……麻烦您,装一下,您懂吧,这个,要不然这个,我也很难做的。” 回应潘子的,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潘子:“……” 当天晚上,无邪就接到了电话,电话那头似乎是个女人,云初大抵能猜到都说了什么。 刚挂了电话,无邪就捧着手机巴巴的看着云初,“老师老师,三叔出事了!我要去一趟西沙,老师一起吗?” 云初想起潘子的话,装出一副紧张的模样,“我陪小邪一起。” 【装的真像。】系统阴阳怪气的说道。 【闭嘴。】 由于事情紧急,第二天一早在王萌眼泪汪汪的注视下,云初和无邪再一次离开了吴山居。 无二白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云初的身份证,包括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很早就都被安排好了。 云初是第一次坐飞机,也是幸好不晕机,一路平安的抵达了西沙。 来机场接二人的是阿宁。 女人一身干练的紧身衣,一头细碎的短发,容貌冷艳,身材玲珑有致。 无邪特意和阿宁提了云初,阿宁本以为这位云初就是个满身肌肉的保镖,专门为了保护吴家这娇娇弱弱的小三爷。 却没成想,他看起来似乎……比无邪还要弱。 云初平静的接受着眼前女人的打量,伸手替无邪理了理他有些杂乱的发。 阿宁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冷淡道:“跟上。” 在阿宁的带领下,无邪二人顺利登上了前往西沙海域的轮船。 刚进船舱,无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一个秃头大叔。 云初一眼便看出了这副皮囊下的人是张麒麟。 男人身躯微微佝偻,头发秃了一大块,看着年纪很大的样子。 【好丑。】 云初罕见的和系统达成了共识。 “哎呦哎呦,你们好啊,我叫王秃子,你们也可以喊我王教授。”王秃子摸了一把自己油光发亮的脑袋,笑着朝无邪伸出了手,露出一口大黄牙。 无邪看着那双手,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被王秃子握紧又挥了挥。 看着无邪一副生无可恋模样,云初觉得有趣极了,他把手握拳放在嘴边,似乎在忍耐笑意,可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声音里都是愉悦。 听到笑声,王秃子将目光移向云初,也朝他伸出了手。 云初笑道:“你确定要和我握手吗,张先生?” 王秃子眸光一闪,收回了手,摸着脑袋嘿嘿一笑,“我姓王,小漂亮你别记错了哦。” 云初笑而不语,无邪凑过来道:“对呀,老师…初初你记错了,他叫王秃子。” 唉。 云初轻叹一声,在无邪困惑的目光里,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温声道:“乖,不怪你,玩去吧啊。” 无邪有点懵逼,但还是听话的跑去甲板找阿宁了,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三叔到底怎么了。 转眼间,船舱里只剩下云初和张麒麟两个人。 云初讨厌船,他会晕船,也会想到那些过往,所以他心情是有些不好,却没叫其他人看出来。 “小哥,你为什么易容的如此……” 云初顿了顿,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王秃子收起了那口大黄牙,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淡淡道:“伪装身份。” 云初又问:“是三省叫你来的吗?” 张?王秃子?麒麟:还没开始行动,就被扒了个底朝天。 实乃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移开视线,小声道:“不是……” 云初了然,那就是他猜对了。 “我不会拆穿的。”云初笑眯眯的说着,转身离开了船舱。 对于无邪,云初放不了一点心。 海水那么深,万一无邪滑倒掉进去了可怎么办? 刚出船舱,云初一眼便看到了被一群船夫围着的阿宁和无邪。 无邪一脸焦急的在说些什么,阿宁的表情却有些不耐。 云初拨开人群走到了无邪身边,抱着臂倚在他身上,眼神冷漠的扫过这些船夫。 海上常年劳作的这些船夫哪里见过云初这般天仙似的人儿,当即眼睛看的都直了。 云初向来不喜这种放肆的视线,眸底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是因为太久没杀人了,所以都上赶着到他面前来找死是吗? 阿宁看着那些男性停留在云初身上放肆的目光,心下厌恶至极,她疾步走到云初身前,挡住了他的身形。 “看够了?”阿宁眼神冰冷的看着船员,警告道:“滚去干活,耽误了出海,你们大可以试试后果。” 云初一怔,掀起眼帘懒懒的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唇角上扬,觉得有趣极了。 他不是没被人保护过,只是觉得阿宁有趣,同丫头那般从内到外的温柔不同。 阿宁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可行为却与外表完全不符。 没等云初继续打量她,阿宁转过身看向他,语气不冷不热:“这里不比杭州,这些人没什么文化,什么事都可以干的出来,你要是有脑子,就该知道要怎么做。” 话落,她又将目光移向无邪,眼底全是嫌弃,“小三爷,既然把人带来了,你就应该把人护好,不要什么事情都想着让别人替你去做。” 第73章 猪,打呼噜的猪! 无邪被她说的神色黯然,他方才是想护住云初的,只是他动作没有阿宁快。 但他也知道,就算他护在云初身前,也说不出阿宁那样的话,从小到大的教育,注定了无邪的蜕变是痛苦的。 回到船舱后,吴小狗就一直蔫蔫的。 云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他是担心无三省,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小邪,你的三叔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你不用担心他。” 无邪闷闷的应了一声。 才不是这件事。 无邪不是没有感受过自己的无力,鲁王宫遇到大头鬼婴那次已经让他意识到了身上的问题,再加上这一次。 无邪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云初不明白无邪的心思,只能默默的陪着他。 胖子的到来打破了船舱里有些沉闷的氛围。 他一来就看到了云初和无邪,“初初,天真!好久不见啊!” 胖子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就好像无论情况有多紧张,在他的带领下,众人的情绪都会有所好转。 王秃子凑过去和他介绍自己,像对无邪那样朝着胖子伸出了手。 胖子看了看他油光发亮的脑壳,又看了看他刚刚摸过脑壳的那只手,难掩脸上的嫌弃,“老兄,打个招呼就行,拉手就不必了。” 王秃子一本正经道:“这是礼仪,是必须要做的!” “一定要我说嫌弃你油腻才行吗?”胖子耸耸肩,“我怕我的手沾染上头油的美妙气息,手就不握了哈。” 王秃子嘿嘿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那模样看着猥琐的不得了。 无邪:“……” 原来还可以这样,那他刚刚洗了十遍的手算什么? 算他倒霉? 等船开动,云初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一般的晕船。 云初整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连抬手的动作都觉得费力,眯着眼陷入床榻,呼吸都有些微弱。 他真的无法理解,自己不是神吗?神也晕船吗?! 无邪心疼的要命,用凉水打湿毛巾,轻轻的擦拭着云初脸颊上的冷汗。 云初一难受就想自己呆着,不想叫别人碰自己,他皱着眉往被子里头缩,小声道:“走开,不要碰我。” 见无邪不依他,云初就更生气了,他抬脚踹无邪,但身上没力气,踹起人来也轻的紧。 无邪叹了口气,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云初气得骂他,什么词都往外蹦,只是杀伤力一点都不强,反而叫人觉得可爱。 无邪当然知道云初是难受的不行了才会这样,所以他一门心思的照顾云初。 到了后半夜,见云初情况好转了,无邪便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去,阿宁晚上来说过,明天还要坐一天的船,无邪也是一天都没休息了。 云初被胖子的呼噜声吵的不行,一晚上都没睡着,天隐隐有些亮的时候,胖子突然大呵一声,“都是我的!这些宝贝都是我的!胖爷我发了哈哈哈哈!” “……” 云初再也忍不住了,他忍着不适下床,走到胖子床前对着他背对着自己的屁股狠狠的来了一脚。 做完这一切后,他还像是不解气般骂道:“猪,打呼噜的猪!” 这觉是注定睡不成了,云初烦躁的揉着眉心走出船舱。 船身微微晃动着,云初站在甲板上眯起金眸看着面前无际的大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阿宁的声音。 “你不是晕船难受的很,怎么现在还有心情出来看海,不难受了?”阿宁走到云初身旁,倚着船边的围栏,笑着看向他。 “嗯,习惯一会就好了。” 闻言,阿宁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就静静的站在云初身边,同他一起望着这片海。 许久后,阿宁突然道:“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陪着无邪一起下墓?” “因为承诺。”云初侧眸看向阿宁,笑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要下墓?” 云初看得出阿宁不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至于长生,云初在她眼中看不到算计。 “我也是因为承诺,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发过誓,我会永远保护他。”阿宁垂眸掩去眼底的悲哀。 她身不由己,她没有选择。 “既然这样想了,那便去做吧,总之无论结果如何,只要做了,就是值得的。”云初没有细问,而是在阿宁错愕的目光中,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奇怪的是,对云初的触碰,阿宁竟然没有丝毫反感之意。 直到云初转身回到船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阿宁才伸手按上了自己的头,好似云初的体温还有所残留。 温柔, 好温柔。 在阿宁这短暂却丰富的二十年中,她从未遇到过像云初这样的人。 他的触碰不会让自己觉得被冒犯,反而像是被接纳,被包容了一切的感觉。 吴家倒是有本事,能寻个这样的人陪着无邪。 阿宁有些冷漠的想到:这样的人,就是得被捧在手里的,可如今还要陪着无邪一起受苦受累。 无邪保护的了云初吗?既然保护不了,就该有些自知之明,把人放在家里好生养着,别叫其他人勾了去。 云初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晕船的症状也有所缓解,就在即将到达海底墓的晚上,异变突生。 暴雨之中,一搜破旧的大船朝着渔船驶来,阿宁被抓到了鬼船里,无邪和王秃子顺着醋绳爬过去救阿宁了。 “鬼!鬼船!这是鬼船啊!”船老大撕心裂肺的叫嚷着,船员们眼神恐惧的看向将两条船相连的粗绳。 “谁要是敢动绳子,就别怪胖爷我不客气!”胖子举着手里的洛阳铲,大声的吼着。 云初站在胖子背后,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 “动了割断绳子的念头,就乖乖去跳海,明白了吗?”云初抬眸看着这些船员,笑的温柔,眸底的暗芒一闪而过。 第74章 海猴王 那些船员突然不再说话,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眼底一片空洞。 云初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温声道:“胖子,我去对面看一看,如果这些人想死,就由着他们去吧。” 胖子知道云初的实力,但还是嘱托他注意安全。 云初离开渔船的下一瞬,雷声炸响,方才还伫立在原地的船员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一个又一个爬上栏杆。 他们眼底是一片恐惧,有的甚至还尿了裤子,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胖子低骂一声,认命的从包里拿出绳子,将那些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船员,一个又一个绑起来。 不会伤害天真他们就够了,胖子没那么极端,他不想要这些人的命。 鬼船上,无邪三人在船舱里遭遇了大量的海猴子。 由于要护着昏迷的阿宁,无邪身上带了些伤,还好有王秃子在,他在前面和那些海猴子缠斗,给无邪争取了离开的机会。 顺着船舱的缺口,无邪背着阿宁有些艰难的向上爬,手心被破碎的木刺划得鲜血淋漓。 无邪皱眉忍着痛楚,一声不吭,下一瞬,他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一下子拉上了甲板。 云初看着浑身狼狈的无邪,抿了抿唇,眼神冷的可怕。 “小邪,在甲板上等我。” 无邪还没来得及说话,云初就从洞口一跃而下。 张麒麟听到动静,回头扫了一眼,见下来的是云初,便又转过身一手扭断了一只海猴子的脖颈。 云初几步上前,抓着一只海猴子,重重的撞到了地上。 那只海猴子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云初掐着脖子抬起来,又一次撞到地面。 云初眼神极其冰冷,他机械般的重复着动作,直到那只海猴子气息越来越微弱,地面上深绿色的血液糊了一地。 待它气息断绝,云初才回过神来,船舱里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安静,他侧眸看去。 只见张麒麟和海猴子都停下了动作,一人数猴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云初挑眉看着他们,一只手松开了海猴子的脖颈,另一只手的将额间的碎发捋起,温温柔柔的说道:“不好意思,有一点点失控了。” 【恭喜宿主斩杀海猴子,获得称号:海猴王!】 【……神经。】 什么狗屎称号。 金色的眼眸在黑暗的船舱里隐隐泛着流光,漂亮,鬼魅。 张麒麟不知道他能说什么,身后的海猴子们发了疯的往船外跑,却像是遇到了什么屏障一般,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好半晌张麒麟都呆站在原地,脸上难得看出困惑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生性不爱说话吗?”云初笑着问他。 张麒麟:“……” 把人逗的说不出话了,云初才收敛了些,和张麒麟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船舱。 甲板上,无邪脱了自己的衣服罩在阿宁身上,自己则被淋了个透。 无邪身上脸上都是血糊糊的,云初一看到就又想发疯了。 他揉了揉眉心,走上前将阿宁打横抱起,几下便踏着绳子回到了船上。 在张麒麟和无邪也顺着绳子回来后,鬼船的方向有生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无邪听不到,可张麒麟却听得清楚,他看向云初。 注意到他的视线,云初弯着眉眼笑得温和。 片刻后,鬼船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与此同时,所有的哀嚎都消失了。 张麒麟怔愣一瞬,也意识到鬼船那边发生了什么。 云初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阿宁这次没带同伴,她如今昏迷,无邪几人不可能让她自己一个人睡。 最终在云初的提议下,阿宁睡在了他的床上,无邪和王秃子的床都是上铺,上下不方便,云初也确信有胖子在,自己今天晚上这觉肯定是睡不成的。 云初不会包扎伤口,所以是王胖子给无邪包扎的。 到了半夜,云初被胖子扰的头疼,他当然知道打呼噜这件事不是胖子能控制的。 但如果一直留在船舱肯定是不行的,云初怕自己忍不住。 【那个称号,有什么用?】 甲板上,云初靠着栏杆,眸色冷淡的问系统。 系统难得恢复了正常【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落那一瞬,云初的眼尾凸起几片莹白的鳞片,与化蛇时的鳞片不同,这些鳞片体积更大,看着也更锋利。 指甲慢慢变长,双腿泛起熟悉的疼痛感。 云初总觉得就算他吞噬了海猴子,获得了它们的拟态,双腿也不会像化蛇那般变成鱼尾,不然这也太扯了。 【两种形态,下水会有鱼尾。】 云初神色一冷,语气冰冷。【我不需要这个形态。】 系统笑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它们呢?云初,我没有逼你杀了它们,是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所以你现在这样,是在责怪我吗?】 云初伸手在栏杆上轻轻一滑,金属的栏杆便被直直斩断,他不在理会系统,转身跃入大海。 无邪刚出船舱就看到这样一幕,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得了,跟着云初就跳入大海。 “初初!” 云初寻声望去,便看到落了水的吴小狗满眼焦急的朝着自己游过来。 “……” 他抿了抿唇,眼底一片无奈。 海面之下的双腿已然化成鱼尾,华丽的鱼尾在海水中轻摆动。 几息之间,云初便游到了无邪身边。 借着月光,无邪看清了云初此刻的模样。 黑色的长发在水中轻轻摇摆,眼尾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微光,银白的耳鳍增添了几分妖冶。 小腿边似乎有轻纱般的一物抚过,吴邪低头去看,一下子就被眼前的场景惊的愣了神。 华丽硕大的银白色鱼尾在水下轻轻摆动,轻而易举的便支撑住了两个人的重量。 等等……云初和人和人鱼??? 无邪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几个词联系起来。 云初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轻叹一声,伸手捂住了无邪的眼睛,漂亮有力的尾巴用力一摆,轻而易举的便跃上了渔船。 鱼尾在离水的那一瞬就化作了双腿。 云初移开手,见无邪还是傻乎乎的闭着眼,乐得在他脑袋上拍了拍,“可以睁眼了。” 闻言,无邪这才慢慢睁开眼,他先是低头看了看云初的双腿,又抬头看着云初。 半晌后,他慢慢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云初:“?” “是疼的,我,我没做梦?” 第75章 这些都是云初曾经拥有,又失去的 无邪本是因为在鬼船里发现的照片才睡不着的,那张照片是20年前来西沙海底墓的考古人员。 无邪在这张照片上看到了自己的三叔,也看到了容貌没有丝毫变化的……张麒麟。 他被这些心绪扰得睡不着,想着出来看看海,或许会好一些,没成想一出来就看到云初跳海。 吓得小伙一下子立正了。 “初,初初,你,你和腿,那个尾巴?”无邪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事,说的话都乱七八糟的。 云初将食指抵在唇边,眼含笑意的看着无邪,“小邪,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哦。” 嘿,初初和他的秘密,嘿嘿。 无邪悄悄红了耳朵。 云初不打算和他解释鱼尾的事,他嫌麻烦,需要解释太多了,便岔开话题问他:“小邪,你有没有想过,跳下来如果被卷入海底,你这一条命够用吗?” 无邪先是一愣,随后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我其实没有想这么多,我就是怕……” 他顿了顿,看着云初温柔的眼神,最终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我就是怕你受伤,怕你会死,更怕你想不开,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云初你总是笑,总是这么温柔,可真的是如此吗?” “你好像总是知道很多,可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你成了我的老师?” “为什么你总是由着我的性子乱来,为什么总是要保护我?” “明明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我为什么值得你这样做?” 吴小狗不说则已,一说就停不下来了,一双狗狗眼就这么期待地看着云初。 云初突然有点想……笑? 他只觉得无邪的坦白。 真诚, 又可笑。 他的真诚,坦率,这些都是云初曾经拥有,又失去的。 云初不讨厌无邪,甚至可以说的上喜欢。 无邪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因为承诺,小邪,我活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久,我见过你的爷爷,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云初顿了顿,伸手揉了揉无邪的头,“他有一个愿望,是希望你们幸福……我也有一个愿望,是他的愿望能够实现。” “哪怕没有这些。”吴小狗专注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爱,云初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道: “哪怕没有这些,你也是值得的,你永远都是值得的。” “小邪,永远不要对自己产生怀疑,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你可以永远相信老师,有老师在,不会有事的。” 话落,云初就看到吴小狗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赶在他说话前,云初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笑的温和。 他不需要无邪感谢的话语,也不需要无邪的承诺。 他唯一需要的,是无邪好好的平安的,活下去。 无邪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就只记得自己乐颠颠的像个憨包,傻笑着爬上床。 一夜无梦。 第二天阿宁给众人分配潜水装,云初没要。 “你不下墓也好,我给公司打了电话,今天就会有人来。”阿宁见云初没要,反而松了口气。 她下墓有任务,而这个任务注定了她会和无邪有矛盾,她不想伤害云初。 “阿宁,我既然是陪着小邪来的,自然知道要做什么,吴家没有废物,我也不会是。” 胖子也在一旁猛猛点头,“阿宁啊,你可别小看我们家初初,他可是很厉害的!他……他憋气超厉害!” 阿宁瞥了一眼胖子,又看了看云初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样子,最终还是松了口。 【只要下水,就会有尾巴?】 系统懒洋洋道:【看我心情喽。】 【?什么毛病。】云初懒得理他。 下水后,云初的双腿并未变成鱼尾,只是生了耳鳍,游泳速度也出奇的快。 本来是阿宁带路,但走到最后变成了云初带路。 找墓这件事,云初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云初游的速度太快,所以几人都在他身后跟着,也自然看到了朝着云初靠近的一大团黑乎乎的头发。 正在几人急得加快速度要去帮云初时,还没到,就见云初把手伸入那团头发里,扯出来一个白的东西,嘭一下砸到石壁上。 紧接着,那对头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石壁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还没等他们感慨自己的担心多余的时候,云初似乎按了一个机关,紧接着一条巨大的水涡升起转瞬间就把几人卷了进去。 顺着水流进入墓室,云初和张麒麟没有昏迷,倒是无邪阿宁几人陷入了昏迷。 云初和张麒麟合力把几人拖到岸上。 墓室不大,角落里放了一堆瓶瓶罐罐,其中一个瓷罐上散发气息让云初觉得很熟悉。 鲁王宫的大头婴尸。 云初起身走向那瓷罐,一脚将它踹倒,踩在上面冷冷的盯着他。 棺里的小鬼: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云初等了半晌,见棺中生物不动,觉着没意思,一脚将它踢到旁边,转身跪坐在到无邪身边,将他的头抬起来放在腿上,伸手顺了顺无邪杂乱的头发。 张麒麟在一边默默的抱着自己的黑金古刀,视线停留在无邪身上,半晌后他移开视线,扭过去背对着云初不吱声。 云初没注意到张麒麟,光顾着给吴小狗顺毛了。 待到无邪几人陆续醒来,他们开始打量着墓室的布局。 胖子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那些瓷罐,笑得脸都起了褶子,哼哧哼哧就跑了过去。 “天真天真!你快过来,这些可都是宝贝啊!” 无邪被胖子这副贪财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正准备往前时被阿宁拦住了。 “你低头看看脚下。”阿宁表情有些紧张。 听到她的语气,无邪心底猛地一颤,脑中飞速头脑风暴,什么稀奇古怪的想象都出来了。 由于脑补过多,无邪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敢低头看。 一串小小的脚印映入眼帘。 无邪:…… 他突然觉得做了那么久心理建设的自己就是个憨包。 第76章 光着屁股吧嗒吧嗒的跑走了 阿宁一看到无邪被自己一句话吓得脸色有点白,就觉得想笑。 她成功收获了吴小狗一个并不赞成的目光。 地面上脚印似乎是小孩的脚印,零零散散的蔓延向那堆瓷罐。 这脚印不像是水流下的痕迹,倒像是某种油,细闻还散发着淡淡的恶臭。 由于之前接触过尸体还有驴蛋蛋身上的尸臭,所以无邪闻的出这个味道。 可既然有尸臭,就证明这个小孩应该是个死物,那又为什么会有脚印? 看着还在那边兴高采烈翻看宝贝的胖子,无邪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胖,胖子!你,你快过来!” 胖子起先还不乐意,现在扭过头,看到吴邪惨白的脸色后,他老老实实的小跑到无邪旁边。 两个人蹲在那盯着那串脚印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来。 “无邪,你说这会不会是你三叔留下的脚印?”阿宁笑着道。 无邪:“……?”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他怎么不知道三叔还会变成小孩呢? 无邪用更加不赞成的目光看着阿宁。 就在这时,方才被云初踢到门口的瓷罐突然撞了撞门口,发出响声,成功的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无邪和胖子两个人,慢慢的,慢慢的挪到张麒麟身后。 见计划成功,那瓷罐咕噜咕噜朝着漆黑的外界滚去,它本意是吸引无邪等人跟着它,却没成想跑出来半天,根本没人理他。 “……去吗?” “再等等。” 过了会,见还没人跟过来,那瓷罐又咕噜咕噜滚了回来,立在了门口。 云初眼疾手快,直接把瓷罐踹倒,脚踩在上面,声音温柔:“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帮你?” 瓷罐:……它就多余回来这一趟! 半晌后,一只干巴巴的小手抓着瓶口,慢慢的爬了出来。 是个小干尸,没有眼睛,眼眶空洞,但莫名的让人觉着它在委屈。 看到是这么一个小鼻嘎,无邪也不怕了,毕竟有云初这么一个bug在,比这更稀奇的他都见过了,便好奇的问道:“你要干什么?是要给我们带路吗?” 小粽子不说话,只是在云初冷漠的注视下,颤抖着点了点头,慢慢抬手指向黑暗的甬道,光着屁股吧嗒吧嗒的跑走了。 “唉你们别说,这小玩意还挺稀奇的哈。”胖子笑呵呵的说道。 几人跟着小粽子走出墓室,墓室外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似乎是白玉石建造的,甬道两边有两个凹进去的灯沟,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 云初本来是跟在无邪身边,却被身后的阿宁拉住了衣袖。 阿宁僵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有一丝愧疚。 云初没说话,只是温柔的看着阿宁,安静的等待着她。 走在前方的几人也察觉到两个人没跟上,便转过身看着二人。 “阿宁,初初,你们怎么不走了?” 无邪的呼唤让阿宁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抓住云初衣袖的手,阿宁像是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她抬头看向无邪,声音冰冷:“无邪,你下墓是为了你的三叔,我下墓也有自己的目的,不如就在这分开如何?” 无邪一愣,有些犹豫道:“可是海底墓不安全,你一个人反而危险,你可以先和我们一起,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后再分开。” 他这一番话让其余几人都对他投去目光,就连张麒麟也柔和了神色。 一个天真善良的好宝宝。 不止胖子这么想,云初也是这样想的。 像是没想到无邪会这样说,阿宁先是一愣,随后冷笑一声,用尽全力把一旁毫无防备的云初推向灯槽。 云初是真没反应过来,他正在想无邪这一点是遗传了谁,就被阿宁一个突然袭击推到了灯沟里。 阿宁顺着反冲力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机关,头也不回的转头离开。 甬道旁的机关射出带有莲花头的利剑,三人迅速躲避,而云初因为阿宁那一推,恰好倒在了灯槽里,错过了所有箭矢。 刹那间,痛呼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甬道内响起。 云初赶忙起身,一起来便看到胖子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无邪前面,和张麒麟一前一后的把无邪夹在了中间。 张麒麟身手好,没有被刺中,倒是胖子因为护着无邪,身上扎的全是箭。 云初只稍一抬手,箭矢便调转方向,插入机关之中。 见没有箭了,胖子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扎了,明明被扎的是背,他却捂着心口,哎呦一声趴在了地上。 “胖子!”无邪吓了一跳赶忙蹲下去查看胖子的伤。 胖子似乎陷入了无人之境,口中一直喃喃道:“胖爷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无邪也急了,眼眶红红的,像是无头的小狗,着急得要命。 “没有箭头,他没事。”张麒麟看着两人要死要活的模样,眼底有些无奈。 两个人不听,无邪一边红着眼,一边哽咽着给胖子拔箭。 张麒麟不说话了,站在一旁放空自己,等着这两个笨蛋反应过来。 云初叹了口气,走上前,几下子把胖子背后的箭拔干净,又揉了揉无邪的头,在他快要碎了的目光中,温声道:“小邪,你仔细看看这些箭,没箭头的。” 无邪这才定睛一瞧,发现确实如云初所说。 他抹了抹眼睛,长舒一口气。 胖子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扎成了刺猬,想他一世英名,竟然栽在这儿。 胖子:呜呜呜……他再也不会笑了 见他这模样,无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甬道尽头的小粽子坐在地上晃着脚丫,看着这几个愚蠢的人类发癫。 过了好一会胖子才反应过来,他看着面前的莲花箭头,又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 无邪则突然发现王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而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 “难怪呢。”他用打量的目光注视着小哥,无论如何都不能把眼前帅气的小哥和那个猥琐的老头联系起来。 无邪早就觉得不对了,王秃子给他的人设是一个普通的教授,却能和那么多海猴子打的有来有回。 现在破案了,王秃子就是张麒麟! 第77章 原本就比较像猴子,这下子长了毛就更像了 云初走到胖子身边,从包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笑眯眯的骗他说是解毒药剂。 从鲁王宫回来后,无邪就专门买了个玻璃瓶,把云初的血小心翼翼的装在里面。 胖子看着那小半瓶鲜红的液体,摇晃之下还能隐隐看到金色的流光。 好看是好看,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解毒药剂的样子。 胖子还是选择相信云初,取下盖子喝了一小口。 舌尖带着一丝清甜,出乎意料的好喝,胖子眼睛一亮,几大口干完了,速度快到云初甚至来不及阻止。 【呵。】系统冷笑一声【我看你下次怎么办。】 “初初哎,你从哪里弄的这个,还怪好喝的嘞。” 云初:“。” 无邪赶紧打着哈哈把这事圆了过去,心疼的从胖子手中把玻璃瓶拿了回去。 可恶! 他,他本来还想在家里供起来的说…… 死气有些近了,视线下移,云初才发现那小粽子不知何时跑到无邪脚边,眼巴巴的瞅着那瓷瓶。 顺着云初的视线,无邪看到了那只小粽子,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一脚踹出去。 “嗷!” 那小粽子被踹了个正着,委屈的捂着屁股,哼哼唧唧的跑走了。 无邪一脸无辜的看着云初。 云初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里都是愉悦,就连张麒麟都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 一个未知的墓,下的竟然是毫无压力,反而气氛融洽。 跟着小粽子,几人来到了一个新的墓室,墓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材。 云初只是刚踏入墓室,就能看到那棺材四周萦绕的浓郁死气,不,甚至比当初鲁王宫大头婴尸身上的还要浓郁。 云初看向蹲在角落里的小粽子,眼神寒凉。 小粽子被他吓得瑟瑟发抖。 胖子一看到棺材就跃跃欲试,撺掇着无邪一起打开棺材。 张麒麟也似乎记起了一些往事,走上去帮忙。 云初没过去,他走向角落里的小粽子,垂眸看着他,指尖凝了一滴血。 原本那粽子还瑟瑟发抖,如今却在看到云初指尖的那滴血后瞬间不抖了,走到他旁边,扒拉着他的裤脚,眼巴巴的瞅着那滴血。 云初挑眉问他:“想要?” 那小粽子坚定缓慢的点了点头。 “你能给我什么作为交换呢?”云初笑着道:“等价交换,这一滴血抵得上你在这墓中万年。” 就见那小粽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哼哧哼哧跑到无邪几人身边,推搡他们,不叫他们打开那棺材。 云初算是看明白了。 这小东西是故意把他们引过来喂那棺中生物的,如今阻止,也是为了自己那一滴血。 无邪几人一脸懵逼的看着这小粽子,胖子更是不耐烦的踢了踢它的屁股,“小东西上一边玩去,别耽误你胖爷发财!” 那小粽子朝胖子呲了呲牙,一下便跳到棺材上,四肢着地,作出攻击的意思。 把他们引过来,现在为了一滴血在告诉他们这有危险? 仅凭借这个,就想换他一滴血? 无邪看明白了,这小粽子似乎在阻止他们开棺。 “你把我们引过来叫我们看到这棺材,现在又不叫我们开棺?你这不是讨打吗?” 小粽子急的要命,他打不过面前那个拿刀的麒麟和后面那只大妖怪。 可那妖怪的血对自己来说是世间难得的珍品,是它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 自踏入这海底墓以后,胸口处的定魂珠隐隐发烫 “不如这样如何?”云初走上前,“我要知道几件事,这墓里关了谁,你为什么在这墓里,是谁安排你来的。” 云初取出定魂珠,“哪里有这颗珠子?如果你能回答出来问题,我就给你这一滴血,如何?” 那小粽子慢慢点了点头,随后从棺材上跳下来,跪在云初前方,仰着头张开了嘴。 云初将指尖那一滴血甩到小粽子嘴里。 过了好一会,胖子几人发现,那小粽子竟然开始慢慢长毛了!浑身都开始长白色的毛。 原本就比较像猴子,这下子长了毛就更像了。 不消片刻,那小粽子竟然能开口说话了,他咻一下躲到无邪旁边,诺诺道:“我是,我记得我,被灌了银色的液体,然后我就死掉了,等在有意识就已经到这里了。” “一个,一个金色眼睛的人告诉我,只要墓里来人,就把他们引过来,让旱魃吃了,但这个人长得和大人不一样,气息也不同。” 小粽子踮起脚看着云初手中的定魂珠,总觉得眼熟,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里有很多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怪物,大人,您的这个珠子我不知道在哪,但是……有点眼熟。” “这里面的东西,你现在应该能打过了。” 那小粽子点点头,转过去推开棺盖,顿时一阵恶臭喷涌而出。 云初和张麒麟嗅觉尤其灵敏,被这味道刺激的头皮发麻。 棺里是有一具尸体,可这尸体被漆黑的液体覆盖,整个棺材里都是这些乌黑的液体。 那小粽子扑上去,却被那棺液灼烧,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在抽出手时,已然成了白骨。 几人面面相觑,无邪突然想起来方才经过一个墓室时,那角落里摆放的瓷瓶。 “胖子,走,咱们去拿瓷瓶。” 说罢二人就相继离开了墓室,云初捂着鼻子,蹲到了离棺材最远的地方。 那小粽子又巴巴的跟了上去,蹲在了云初旁边,云初瞥了它一眼,没吭声。 去的是无邪和胖子,回来的却只有胖子一个人。 “天真说那瓷瓶不对劲,留在那观察呢。”他把瓷瓶递给张麒麟:“小哥,咱俩来!” 云初眼神暗了暗,他该怎么说无邪才好呢。 墓里最忌单独行动,他不像张麒麟那样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还要一个人呆在那里。 只是这次云初并不打算跟着无邪了,他如今有海猴王这个称号,能感知到附近的海猴子,也能命令它们。 而无邪不远处就有一只海猴子。 [前面一百米右侧的墓室有一个人,你可以去吓唬他,但不能伤害他分毫。] 这命令听得海猴子一愣一愣的。 第78章 嘿嘿,看着这家伙被我吓得嗷嗷叫就好玩 云初是看着出口一点一点被墙壁堵上的。 这一次就当是给小邪的一个教训吧。 等到张麒麟两人把黑水舀出来,小粽子冲上前,咬着那具与他身形差距巨大的女尸,将其从棺材里拖了出来。 那女尸有六条胳膊,腹部高高隆起,细看还有轻微的蠕动,就像里面有什么生物一样。 还没等胖子和张麒麟反应过来,小粽子就将女尸的肚皮破开,咬住里面生物的后颈拖了出来。 那是一个浑身长毛白毛的小怪物,他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刺耳的吼声。 它的体型比小粽子的小一些,但却有一双血红的眼睛。 “这是旱魃。”张麒麟神色一凛,“它体内有有毒的血液,如果杀了它,墓里的空气会更稀缺。” “大人和大人的朋友们,这个家伙就交给我了,请你们把棺材里的石板掀开,里面会有一个洞口,这个洞口是离开这个墓室的唯一方法。” 众人将石板掀开,发现其下确实有一个洞。 胖子这时候才注意到无邪不见了,他再回头一看,发现出口俨然被挡住。 “我草他娘的,这出口怎么被堵上了?天真呢?” “放心,小邪不会有事。”云初按住了胖子的肩膀,“你和小哥先下去。” 二人离开后,云初看向和旱魃打斗的小粽子,冷声道:“还装吗?” 两个互相撕咬的小怪物身子一震,齐齐回头看向云初。 云初早就觉得不对了,如果按照这粽子的话,旱魃能活到现在几乎是靠他喂养得来,如今为了自己一滴血,它当真会背叛旱魃吗? 在云初看来,哪怕是怪物的承诺也比人类可信。 所以他只是诈了一下,就全诈出来了。 云初眉眼疏淡,眸底一片冰冷。 “噗通。” 两个小怪物老老实实的跪在了云初面前。 云初走上前,一脚踹在旱魃心口,将它踹倒在地。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知道什么,定魂珠,又到底在哪?” 他踩在旱魃的胸口,脚下用力,旱魃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身旁的小粽子终于动了,他紧紧的抱着云初的腿,凄声哀求他放过旱魃。 云初没有丝毫动容,踩下去的力道越来越大。 “我说,我全都说!” “这,这座墓本并无异常,是汪藏海,他带着很多人下墓,搬了很多不属于墓中的宝物进来,他唤醒了我和旱魃,命令我们杀死所有进入墓里的人,可把我们变成这样的,不是他,是那个金色眼睛的怪物!定魂珠在最后一层,在最后一层!” 粽子是没有眼泪的,他只能跪在地上哀求着云初放过旱魃。 “求求您,大人,求您了,呜…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了,求您放过他。” 云初移开脚,垂眸看着这两只小怪物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云初声音柔和了下来:“最后一层在哪里?” “在汪藏海的尸体下,那座假的天宫下,有一阶梯,阶梯之下,就是定魂珠所在的地方。” 小粽子抱着旱魃,明明自己已经害怕的快死了,却还是紧紧的护在它身前。 它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初,直到他转身跃入洞里,两只小怪物才松了口气。 “小小,你,你把定魂珠的位置说出去了,如果,如果祂知道,你会死的!” 旱魃同小粽子不同,祂是有眼睛的,此刻那双赤红的瞳孔中全是焦急。 小粽子紧紧的抱着旱魃,声音坚定,“没事的,祂已经死了。” 就算它会死,这个人,也绝不能是旱魃。 旱魃,是后土娘娘最后的血脉。 是他穷尽一生,都必须要守护的人。 云初泼开水面,刚到墓室,就看到缩在张麒麟身后一脸惊恐的胖子,和前面看起来有点骄傲的吴小狗。 一见到云初,胖子就跟见了就行似的,委屈巴巴的跑过去告状。 “初初——”胖子指了指自己鼓起来的额角,和云初告状:“天真他拿石头扔我,你看看给我砸的!” 胖子:qaq 无邪:嘻嘻。 “你不要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你故意吓我我才拿石头砸你的!” 无邪看着有些兴奋,他走到云初身边道:“初初!你知道吗我靠我自己,我自己!杀了一只好大的海猴子!” “哦?”云初笑道:“你怎么杀的?” 无邪回想起和云初三人分离的时候。 他本来在墓室研究那些奇怪的陶瓷,那一堆陶瓷中有很多是来自不同时代的,这一点让无邪觉得很奇怪。 就在他研究的正专注的时候,脖颈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吹了一口凉气。 他心下害怕,一扭头就同一双绿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是海猴子。 无邪吓了一跳,抡起手中的陶瓷,重重的打在海猴子头上,随后转身冲出墓室。 这才发现他已经回不去原来的墓室里,情急之下,无邪只能不断的向前面跑。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海猴子过了很久才跟上来。 无邪明明记得自己打的是他的头,但是那海猴子跑起来却是一拐一拐。 后来无邪借着机关来到这墓室,那海猴子还伸出爪子要抓他,被无邪一脚踹了回去。 后面那海猴子似乎试图把石门撞开,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撞在石门上,最后嗷了一声,没了声音。 无邪还以为这海猴子把自己撞死了,其实是海猴子见目的达到就跑了。 最好笑的是,无邪心里是这样想的。 反正他自杀也是死,给我杀了也是死,这不就等于是我杀了海猴子。 海猴子:嘿嘿,看着这家伙被我吓得嗷嗷叫就好玩。 “我引那个海猴子进来,它自己没控制好速度,撞到石门上撞死了,嘿嘿。” 云初看着无邪这副得意的小模样,心下觉得可爱,也就没有拆穿他。 “这也不是你拿石头扔我的理由!”胖子气呼呼的道。 “死胖子,你要不是故意吓我,我会拿石头扔你吗?!”无邪也不甘示弱。 两个人又开始斗起嘴来。 云初同张麒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第79章 我会告状的,老师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墓室中央的水池突然咕噜咕噜的冒起水泡,这声音格外的明显。 无邪和胖子齐齐打了个哆嗦,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就见那水池里的水面越来越向下,露出一条长长的阶梯来,阶梯盘旋向下,距离很远,所以底下看不清有什么,只能看到一层又一层浓浓的雾气。 张麒麟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空洞,云初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看着张麒麟。 “初初,小哥,咱们要不下去看一下?”无邪盯着那深不可测的黑暗,缩了缩脖子。 胖子见他这样子就起坏心思,啪一下拍在无邪肩膀上,给他拍的一个踉跄。 “胖子!!!”无邪要气死了,扑上去就要打王胖子,两个人就这么又笑又闹的往下走。 索性这么一闹,张麒麟难看的神色也略有缓和。 顺着阶梯一路向下,底下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可当真的到达底部时,他们几乎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 只见地下九条蛇形雕像由青铜铸成,每一个蛇眼处似乎镶嵌着一块金子,扭曲着身躯,蛇首正对着中央的祭坛。 祭坛的构造很奇怪,是一个大的圆盘,但中间是凸起的,在边缘均匀的分布着九个小小的豁口,形成一个小小的凹槽,直达中央。 不知道为什么,云初心头猛的一颤,心底骤然腾升起一股,无法压抑的杀意。 在这一瞬,云初很想杀人,杀了在这里,看到这一切的。 所有人。 云初快步走到石壁处,靠着石壁捂着胸口,慢慢蹲坐下来,低垂着头,呼吸急促。 “初初,你怎么了?!” 三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云初的状态不对劲,手电筒的灯光照在云初身上。 透过他微垂的发丝,无邪几人发现云初的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带出大片阴影。 无邪担忧的走上前,却被云初厉声喝止。 “滚开!”云初的声音陡然在黑暗中回荡开来。 他死死的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红的血滴一点一点落在地上。 三人虽然不明白云初怎么了,但他们都清楚此刻形势危急,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很难受吗?】系统声音冰冷。 【难受就对了,像你这种蠢货,何该受尽折磨。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竟然还妄图去拯救别人。】 【可笑至极。】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响起,被遗忘的往事重新让那片平静的泛起涟漪,所有的背叛,张启山,丫头的死,云朵的背叛。 无二白拼了命想要治愈压抑云初的疾病,这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如海啸般爆发。 年少的满心欢喜,换来了却是刻骨的背叛。 海底墓不是个好地方,它是被人刻意设计出来的,算计着云初,算计着,让他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踏入陷阱,唤醒记忆。 汪藏海,汪家,张启山,张家。 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留在我身边。” 瞳孔缩成一条细线,云初抽出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用力划下,几乎将其斩断。 是疼得,没人会享受疼痛。 就像没有人哭,是为了解决问题。 都是宣泄罢了。 云初不伤害自己,那么他伤害的就只会是其他人。 明明疼得身体都在发抖,云初却笑得开心,笑容染上几丝疯狂。 “初初!” 三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云初的动作。 张麒麟几步上前,捏住了云初拿着匕首的右手。 “胖子,你快找出口!”无邪嘱咐完,快跑上前,从包里掏出纱布为云初包扎。 张麒麟则是控制着云初的所有动作。 云初可以挣扎的,只是他不想挣扎了,这样很累,他不喜欢。 无邪小心翼翼的包扎好伤口,几乎是抖着手剥开云初挡在额前的发,同那双毫无感情的双眼对上了视线。 在这一刻,无邪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眼神。 清冷厌世,鬼魅阴郁之气缭绕其上。 那不是看人类的眼神,像是在看脚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莫大的心慌席卷全身,无邪通红的双眼止不住泪水,他紧紧的抱着云初,在耳边呼唤他的名字,试图唤回原本的他。 “……老师,你不是说过,只要有你在就不会有事吗?你不是说过,我可以永远相信你吗?!” 无邪说了很多,声音里染上了哭腔,可云初似乎只对这一句话有了反应。 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是了,他答应过小邪的,会永远保护他的。 这是承诺,他不能食言。 不知过了多久,胖子大喊着找到了出口,云初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无邪的背。 “……小邪,不哭了,老师没事。” 无邪不应声,只是默默的抱紧了云初,柔软的发丝蹭的云初颈间微微发痒。 云初柔和下神色,正欲开口安慰他,却被眼前看起来弱不禁风少年拦腰抱起。 “小邪,我没事的。”云初被他吓了一跳。 无邪还是不说话,嘴唇抿起,一声不吭的往前走。 身后的张麒麟看着云初缠满纱布的手腕,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情绪。 他想起来了一部分往事,他曾经下过这墓,是和吴三省一起来的。 可在这之前的,张麒麟还是想不起来。 想起云初对他下意识的喜爱与依赖,张麒麟眼神黯然。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如此憎恨天授。 顺着出口进去,前面却是堵死的,张麒麟抬头看着两侧的石壁,沉声道:“快上去!” 话落,两侧的石壁逐渐向中间靠拢,张麒麟几步跃上石壁,从无邪手中接过云初,又伸手拉住无邪,随后二人合力把胖子拉了起来。 云初就像是个洋娃娃被二人抱过来抱过去,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受伤的是手腕,又不是腿…… 危机解除了,无邪还是不说话,就沉默着看着云初,眼眶红红的。 “小邪,我,我没…抱歉。”云初从没见过无邪这副模样,在他印象中,无邪一直是开朗善良的,如今突然这样,倒有了几分无二白小时候的模样。 于是乎,他下意识便道了歉。 “我会告状的,老师。”无邪顿了顿,语气严肃,“我会告诉二叔和三叔的。” 第80章 笑笑笑,你笑你妈呢?! “别,你别。”云初急了,他抓着无邪的手,语气带了些许诱哄之意:“小邪你最好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别告诉二白他们好不好?” 无邪垂眸看着他这副小心的模样,冷冰冰吐出一个字。 “好。” 才不,他一定会和三叔说的。 云初这才松了口气。 胖子凑过来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语之中皆是担忧之意。 张麒麟看着云初,缓缓道:“我在。” 我在,我会一直在,所以请不要伤害自己。 云初看着三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怎的,又有点想笑,但想起无邪方才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敢笑出声。 手腕的伤不消片刻便痊愈了,云初和他们说了一声,几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方才云初的异样。 顺着这条甬道向前,无邪突然看到了墙壁上刻着的一句话。 无三省害我解连环死不瞑目! 看到这行字,张麒麟也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在他给无邪几人讲述这件事情的同时,云初看着那解连环那三个字,突然就想起来了,当初他给解九送的那枚长命锁。 长命锁上刻的孩子的名字,似乎就是解连环。 待到张麒麟把海底墓的那些事情和无邪讲完后,无邪的脸色越来越白。 张麒麟说的模棱两可,再加上现在石壁上刻的这句话,有意识的误导着无邪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云初突然开口道:“小邪,你听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你看见的一切都是一个视角,不是真相。” “这些要靠你自己去探寻,别人的话只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不能动摇你的本心。” 听到云初的话,无邪猛地回过神来。 是啊,他来这海底墓只是为了找三叔,并查清三叔来这海底墓干什么,如今却因为这壁上刻的话,开始怀疑自小便带着他一起长大的三叔。 见无邪想明白了,云初便也不再开口,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休整片刻后,众人继续向前行进。 路上是有一只禁婆,在她准备骚扰无邪的时候,被云初一手抓住。 云初还很好心的将那一大坨黑色头发剥开,露出禁婆原本的脸,柔声告诉无邪这种生物叫禁婆。 他还特意问胖子要了打火机,将禁婆的头发点燃。 “小邪你要记住,禁婆怕火,身上有异香。” 与云初温和的语气不符的是他手上的动作,禁婆一边尖叫一边挣扎,最后却还是没能逃过被烧成灰烬的命运。 【恭喜宿主杀死禁婆,获得技能:长头发。】 ? 【你的头发会一点一点生长且连接神经,换句话说,你只要试图伤害你的头发,就会有类似于将神经切断的疼痛。】 系统很好心的同云初解释,当然,如果忽略他话语中一丝笑意的话。 【?】 【不影响行动。】 这根本就不是影不影响行动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要那么长的头发干什么? 傻逼系统。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众人推了推发现根本就推不动。 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身后突然传来某种生物打呼噜的声音。 无邪回头一看,好家伙,身后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海猴子,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卧槽!”胖子拉着云初和无邪塞到张麒麟身后,自己明明怕,却还是举起洛阳铲,恶狠狠的瞪着那一堆海猴子。 云初觉得奇怪。 他真的觉得很奇怪。 胖子明明知道他很强,为什么还要挡在他身前? 是在装出这副样子给他看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为什么还要挡在我面前?” 云初站在胖子身后,冷冷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胖子没回头,对着那堆怪物啐了一口道:“初初,这是两回事,我保护你,和你很强这件事并不冲突。 我保护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仅此而已。” 云初没回话,捏着匕首的手颤了颤。 下一瞬,数百只海猴子一拥而上,可却和几人错开,重重的撞在石门上,一个接着一个,前仆后继。 石门缓缓被推动,在彻底打开的那一瞬,那些怪物迅速向着黑暗处跑去,藏匿其中。 胖子紧绷的身躯放松了下来。 “唉他娘的,吓死胖爷了,这些byd干什么?莫不是被胖爷我的帅气俘获了?” 胖子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云初没理他,率先踏入墓室。 墓室很大,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模型,由金丝楠木雕刻而成,墙壁上镶嵌的珠子发出淡淡的光泽,不用电筒倒也能观察个大概。 这应该就是那小粽子口中假的云顶天宫了。 天宫正中央石盘上有一具古尸盘腿而坐。 这墓室有点奇怪,是一个十边形,但却又不是一个规则的十边形,那干尸正对着的墙壁面积格外的大。 其余九个墙壁上用不知道是什么颜料,勾勒出一条巨蟒,就同无邪等人方才见到的九个蛇形雕像一般。 而古尸正对着的墙壁上,似乎雕刻着一幅献祭的场景。 鲜血顺着祭坛潺潺流下,一群面目扭曲的人跪在地上大口吸吮着那些金色的血液。 经历过蛇形雕像的事情,云初已经能够压下心底的杀意,他神色漠然的打量着这幅画。 “桀桀桀……” 阴森的笑声自身后响起,几人猛地回头,便看到那原本双目紧闭的古尸突然睁开了眼睛。 嘴角咧成一个不正常的弧度,一双没有眼白漆黑双瞳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初。 “桀桀桀桀桀桀…” 胖子没忍住,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啪一下甩到古尸脸上。 “笑笑笑,你笑你妈呢?!” 石头砸在古尸的脸上被弹开。 胖子下意识侧身挡住了它看向云初的目光,“看看看!你看你爹呢?!” 他这么一整,原本紧绷的气氛肉眼可见的缓解下来,就连云初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胖子,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无邪无奈的说道。 云初抬眸看向古尸,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汪藏海,对么?” 第81章 何该长命百岁,拔骨抽筋,生不如死 “我身上流着您的血,您要杀死我吗?” 干尸笑得诡异,并未因胖子的话有任何愤怒,反而一直看着云初。 胖子看看这干尸,又扭头看看云初,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初初长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有这么丑的后代? 云初甚至不用问,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胖子想到了什么,他没理会汪藏海的话,几步上前,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扔到一边。 汪藏海撞到墙上,被弹回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在那干巴巴的面容上竟然看出几分错愕来。 汪藏海身下的石盘上并无那小粽子口中的阶梯。 云初眉眼染煞,阴沉灼人,他抓着汪藏海的头重重的撞在圆盘上,“定魂珠在哪?” 汪藏海不答,喉咙里挤出恶意的笑。 嘭! 云初抓起他的头,再一次重重的撞在圆盘上。 整个墓室回荡着汪藏海的头撞在石盘上的声音。 无邪三人站在后面不敢吭声。 只是十几下后,汪藏海的头就凹进去了一大块,看着极为可怖,可那嘴还像是戒过毒了一样,死严死严的。 云初没了耐心,抬手置于上方,汪藏海身上的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收。 汪藏海剧烈挣扎着,笑声却越来越癫狂。 可云初已经没耐心了,手下动作未停,大量的生气涌入体内,舒适的感觉逐渐蔓延至全身。 当大量的生气被吸收,汪藏海的躯体就如干枯的河床般,产生了一道道裂缝。 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汪藏海留下了一句话。 “神明浑身是宝,血是,肉是,骨也是……哈哈哈哈哈哈…张祈安,你永远都赢不了我!!!” 话落,他整个人化作尘埃,灰飞烟灭。 云初松开了手,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双眸,他笑得冰冷,眼底的温柔彻底消散了。 “初初你……” 胖子刚准备上前,却被云初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仿佛是一粒微不起眼的尘埃。 胖子伸手拉住无邪,警惕的看着“云初”,就连张麒麟都拔刀挡在无邪二人身前。 空气中的杀意渐浓,“云初”转过身看着三人,眼底一片冰冷。 下一瞬,“云初”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张麒麟眼前,速度快到就连张麒麟都没有反应过来,胸口一痛,整个人便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呕出一口血。 “小哥!”无邪和胖子跑上去,一个扶起张麒麟一个护在他身前。 系统收回手,垂眸冷漠的扫过地上的三人。 “张家…最后一个起灵。”云初眼底一片阴冷:“长生是什么感觉?” 系统等了很久,久到无邪甚至觉得呼吸开始困难,他清楚的知道面前的人内里早已不是他的老师。 没人回答系统。 他也不需要回答了。 “云初”转身走到石盘前,像是收到什么感召般,那石盘自己便打开了,露出下方的阶梯,盘旋着通向底部。 无邪和胖子护在张麒麟身前,看着“云初”从洞口一跃而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二人才松了口气,尽管心中担忧,但他们也明白刚刚那个人绝不是云初。 在那一刻,他们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云初如影随形的杀意,他是真的想杀了他们。 为今之计,是先查看一下小哥的状态,在下去找云初,如果连小哥都打不过云初,那么就算他们下去,也只是送人头,甚至连经验都算不上。 顺着阶梯向下,底部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的中心是凸起了一个圆台。 圆台上放置着一个锦盒。 祭坛周边盛放着密密麻麻的水缸,每一口缸上都有一个圆形的头颅,头颅极大,与先前云处在鲁王宫交战的大头鬼婴一模一样。 它们似乎陷入了沉睡,一圈一圈围在圆台四周。 “云初”漠然的看着这一幕,飞身踏入祭坛之中,取下锦盒打开,拿到定魂珠的那一刻,数以千计的大头鬼婴同时睁开了血红的眼。 可诡异的是他们没有攻击云初,只是睁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很疼吧。”“云初”清清冷冷的站在那儿,看人的眼里,好似没有一丝神采的寂静。 话落,数以千计的鬼婴发出刺耳的哭嚎,他们离不开那水缸,只能流着血泪,注视着云初。 “云初”闭了闭眼,右手微微上抬,黑气翻涌着涌向他,就像是台风的风眼。 哭嚎声越来越弱,直至彻底归于寂静。 指尖都是未吸收干净的黑色物质,微光便如追逐星星的萤火缠绕在指尖,使得手的主人也微微一顿。 “云初”垂眸看着祭坛下密密麻麻的水缸,里面早已空无一物。 “张家既然没有被碾碎,何该长命百岁,拔骨抽筋,生不如死。” 系统垂下的眼中满是冰冷与疯狂。 是啊,神明的骨、血、肉,都是世间的无价之宝。 神明的悲悯,招致了毁灭。 待到青桐门重开,邪灵回归,定魂珠集其,张家,汪家,受过神明恩惠的所有人。 一个都别想逃。 再度恢复意识时,云初已经离开了海底墓,到了一座岛屿。 身边是一脸担忧的无邪与胖子。 云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刺痛眉心,哑声问:“我做了什么?” 无邪与胖子对视一眼,默契的隐瞒了张麒麟因云初受伤的事情。 “初初,你从圆台的楼梯下去,上来后把那个,那个钢筋顶打破,就昏迷了。” “是吗?” 无邪心虚的要命,背在后面的手紧张的掐着胖子的肉,把胖子掐的滋儿哇儿的咧嘴。 云初看出了二人的隐瞒,但他现在头疼的厉害,不适合去思考这些,“小哥呢?” “小哥比你早醒来一天,提前离开了,我们打算在这个岛上再待三天,三天后二叔派来的船会到这里。” “嗯。”云初应了一声,转过身拿被子盖住头,虚弱道:“小邪,胖胖,我不太舒服,睡一会。” 无邪和胖子连连应好。 无二白本来是只打算派人来接无邪三人的,再从电话里得知云初的情况后,推掉了所有的安排,亲自过来接三人。 这就导致无邪笑嘻嘻的上船,第一眼便看到了阴沉着脸的二叔,立马收敛了笑容,做鹌鹑状躲到胖子身后去了。 “二白,解连环是解九爷的孩子对吗?”云初抬眸看向脸色铁青的无二白。 “对,连环是解九爷的儿子。”无二白感觉不妙,迅速岔开话题问云初:“哥,我听小邪说你在墓里失去意识了,对吗?” “嗯,你先别转移话题,二月红呢?他有没有孩子?” 无二白一噎,表情扭曲一瞬。 哪怕过了这么久,哥哥他还是放不下二月红吗? “回话。” 云初语气冷淡,他头疼的厉害,实在是装不出什么温柔和善,只觉得烦躁。 第82章 因为左脚先踏入书房被二爷开除 “二爷没有孩子,但是他有一个徒弟,叫解雨辰,也是解家的后代。” 无二白小声的说着,可他再小声,云初也听得清楚。 “那孩子如今在哪?” “……北京。” “订票,我明天就去。” 无二白一愣,下意识开口阻止,“哥,你自己……” “二白。”云初起身,语气冷漠:“我可以不去计较你们到底隐瞒了多少,但这个孩子,我必须要见,我答应过他,我会护住红家的后代。” “你父亲不会不告诉你们这些,可自我苏醒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你们没有一个人向我主动提起这个孩子。” 无二白抿唇不语,可眼眶却慢慢的变红了。 云初一下子沉默了。 他看着无二白眼眶越来越红,终是咽下了那些伤人的话,没有说出口。 云初抬手揉了揉无二白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好了二白,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刚从墓里出来心情不太好。” “哥,我陪你去北京可以吗?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无二白抬眸看着云初,语气极尽温柔。 “好,都依你。” ? 解家家大业大,这是云初很久之前在长沙就知道的,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过了这么多年,解家依然是家大业大。 解雨辰知道云初,他时常听二月红提起过这个人。 解雨辰其实并不知道他该叫云初什么,真的来说,他和自己的爷爷是同辈的,就连无二白都喊他哥,那他或许就该叫叔叔了。 可云初实在是太年轻了,看着他的模样,解雨辰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叔叔这两个字,只能学着无邪喊他老师。 云初比他想象中的好相处太多了。 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像是在透过他看其他人。 解雨辰觉得,这个其他人,应该是自己的师傅二月红。 “我可以喊你老师吗?” “当然可以。”云初笑的温柔。 无二白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好似没有任何不满,可食指却一下又一下扣着梨花木椅。 云初同解雨辰聊了很多,虽然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话,但却是一个长辈的关心。 云初可不会玩什么菀菀类卿的戏码,二月红是二月红,解雨辰是解雨辰,他们是不同的个体。 他想…… 他只是有些想念故人了。 走之前云初告诉解雨辰会送一个平安锁,当然,无邪的他也会准备。 一视同仁这件事云初一直都做的很好,所以一旦他偏心哪个人,也是极容易看出来的。 反正无二白回去的一路上都不说话,但他又想叫云初看出来,所以像在飞机上拆开餐食,想回去开关车门的时候,他都会格外的用力。 云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只是他太久没见二白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了,总觉得有些怀念,于是便假装看不出他在赌气。 无二白毕竟大解雨辰一辈,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吃醋了吧,吃一个小辈的醋,这多丢人啊! “二白,我回小邪那里了哦。” “哦。” “我真的走了哦?” “。” 无二白不说话了,手中的茶杯咔嚓一下被捏的粉碎,眼眶红红的,就差掉眼泪了。 “好啦好啦。”云初走到无二白身边,把他的手打开,将破碎的瓷片取出,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怎么生气了?” 无二白闷闷地道:“我才没生气。” “好好好,你没生气。”云初笑的温柔:“那几天不哥太舒服,所以脾气差了一些,不是故意要凶你的,那你说,哥哥醒来第一眼见的就是你,怎么会不疼你呢?” “我是哥最喜欢的人吗?” 云初想了想,点了点头。 无二白可以说得上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当然是他最喜欢的孩子。 “当然是。” 无二白不闹了,看着被纱布包成粽子的右手,傻呵呵的笑。 一旁的貮京看的胆战心惊,悄悄的悄悄的退出了书房。 他有理由怀疑,自己明天会因为左脚先踏入书房被二爷开除。 ? 吴山居来了个不速之客。 云初一踏进门,就看见无邪和王萌缩在一张沙发上恶狠狠的盯着对面。 觉得好奇,云初便向他们的对面看去。 午后阳光洒落,男人懒洋洋地倚着月牙形的犹如软榻的藤编躺椅,他上身的黑衬衫松了几个扣子,麦色胸膛泛着一层蜜似的颜色。 这人带着墨镜,一副又帅又狂的好长相,勾着唇笑得放浪不羁,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骚包】系统辣评。 对面的人俨然就是多年未见的黑瞎子。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云初,笑得更开朗了。 “初初~好久不见呀~~” 无邪瞪他,“你到底是谁?初初也是你能叫的?!!” “我和初初玩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小屁孩上一边玩去。” 无邪于是更生气了。 云初:…… 都这么多年了,黑瞎子还是那副死样子。 见云初站在那不动,黑瞎子起身疾步走到云初面前,一下子给人搂到怀里,低下头在云初耳边,委屈巴巴道: “初初,人家可想你了。” 【贱人。】 云初:“我给你三秒的时间放开我。” 黑瞎子笑嘻嘻的开口:“1~2~3~” 他数了三声,然后松开了手。 墨镜下的眸底全是笑意:“初初,这你不得表扬我一下,你说三秒,我就三秒。” 云初:“……” 黑瞎子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在一瞬间沉默。 第83章 长得这么牛逼? “初初有想我吗?”黑瞎子笑嘻嘻的道。 “没有。”云初拍开他的手,走到无邪身边坐下。 黑瞎子眼睛上的死气更浓郁了,云初依稀记得当初分别时,他眼睛的问题还没有这么严重。 “初初,他是谁啊?”无邪小声的问云初,警惕的看着黑瞎子。 “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闻言,黑瞎子笑得更开心了,“初初,你好不容易醒来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玩?待在这吴山居多没意思。” 无邪、王萌:? 他们还在这儿坐着呢! 云初问他:“你有钱?” 不是他看不起黑瞎子,实在是当初黑瞎子给他留得印象太深了。 吴家三小只的平安锁不止一次被他偷走,每次被找回来,他都得挨顿打。 后来在得知云初得了解九爷几大箱黄金,身家过亿的时候,黑瞎子直接一个滑跪抱住云初大腿哭穷求包养。 随后整个人就水灵灵的被打飞了出去。 果不其然,黑瞎子嘿嘿一笑,“不是有初初你吗?” “……” 云初揉了揉眉心,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刚见面就把人打飞,他转移话题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黑瞎子一愣,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扫了一眼无邪和王萌,同云初道:“出去走走?” “可以。”云初明白他的意思,起身同他并肩离开了吴山居。 沙发上的两人面面相觑,表情都不太好看。 “老板,为什么每次初初和你出去,回来都会带个人?”王萌一脸不赞成的看着无邪。 无邪:? 他弄不了黑瞎子,他还弄不了王萌吗? “挑衅老板权威,萌啊,后半年你都没工资了。” “……补药啊!!!” 整个吴山居内回荡着王萌的哀嚎声。 ? 西湖边,黑瞎子笑着同云初道:“初初,你想看我的眼睛吗?” 云初点点头。 黑瞎子贱兮兮道::“我们家有个传统,眼睛非命定之人不可看也。” 云初:“……那我不看了。” 他转身就走。 “唉唉,我开玩笑的。”黑瞎子赶紧拦住他,取下了自己的墨镜。 这是云初第一次看到黑瞎子的眼睛,他的眼睛没有眼白,像一片浓墨,不见一丝一毫的神采。 云初不自觉蹙眉道:“你的眼睛又严重了。” “还好,没那么夸张。”黑瞎子笑着把眼镜戴上。 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态度,云初心底越来越烦躁,他抬脚用力踩在黑瞎子脚上。 由于云初动作太快,且黑瞎子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踩自己,于是被踩了个正着。 “嘶!” 黑瞎子轻嘶一声,单脚跳到树边扶着,好不狼狈。 “初初你踩我干什么?” “想踩就踩了。” 黑瞎子:“……” “要不要和我走,初初?”过了好一会,黑瞎子靠着树,缓过劲儿来了。 云初问他:“去哪?” “反正不在吴山居,我带你出去玩,让他们别来沾边。” 云初笑道:“出去玩的钱谁付。” “嘿嘿。”黑瞎子笑而不语。 云初知道黑瞎子的言外之意,他不想让自己淌这趟浑水。 可如今云初仅仅是下了两个墓,这两个墓就都与他有瓜葛,他如何能放弃。 定魂珠不会只有两颗。 云初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不入局,最后的结局只会更惨。 与其什么都不知道,不如他主动入局,亲手掌控这一切。 他承诺过无邪会保护他。 如果吴老狗的愿望是让他幸福,那么他的愿望就是实现吴老狗的愿望。 云初绝不会背弃诺言。 黑瞎子能有什么办法呢?云初沉睡的时候他都无能为力,如今想要强行改变云初的想法,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初初~你好狠的心呀。”黑瞎子笑嘻嘻的抱着云初不撒手,趁机吃豆腐。 云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给你三秒,松!手!” 黑瞎子抱得更紧了,“三小时都不够。” 他成功得到了一顿久违的暴打,“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抖m,恶心!】系统辣评。 ? 刚回到吴山居,无邪便兴高采烈的和云初介绍了一个人,他的发小,老痒。 云初看着老痒身上缠绕的生气,觉得有趣极了。 这该叫什么……得来全不费工夫? 眼前的这个光头,不是活物。 生气缠绕之人,定然同定魂珠有关。 老痒看到眼前长相出众的男人,结结巴巴道:“无,无邪,你,你的店员长的,长的这么,这么牛逼的吗?” 云初:“……” 无邪和王萌两个人在旁边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无,无邪,你考虑的,虑的怎么样?”老痒不自在的躲避着云初冷漠的眼神,总觉得自己的那些心思无处遁形。 老痒本意是避免叫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却不料无邪直接开口道: “初初,老痒喊我一起去秦岭。” 闻言,云初笑着看向老痒:“你应该不介意多一个人对吗?” 老痒:“啊……对,对的,不介意。” 介意,他介意的快死了! 他们是下墓,不是出去玩!带个柔弱的小漂亮去干什么?!干什么!!! 以前咋没觉得无邪这么…色欲熏心,重色轻友呢? 但不管老痒如何不愿意,云初都是一定会去的。 “要么一起,要么就你自己去。”无邪不悦的看着老痒,眼底升起一丝怀疑。 人心都隔了层皮,他和老痒毕竟十多年没见,云初和自己一起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可老痒如此坚决的要自己单独陪他去,目的性未免太强。 云初看着无邪眼底的情绪,心中满意。 无邪正在一点一点的改变,而这个改变是有利于他自己的。 王萌扒着手细数,“初初你每次出远门,回来都待不了几天又要走!这么大一个吴山居,就我一个人。” 他顿了顿,小小声说:“而且老板都不给我发工资,只有初初在的时候我还能吃点好的。” “嘁。”无邪冷哼一声。 云初被这两个活宝逗的不行,他把自己的卡取出来给王萌,“萌萌,密码是,不用省,随便花。” 王萌泪眼汪汪的捧着那张银行卡,如获珍宝。 第84章 这章没有题目 老痒对云初的态度算不上好,即使云初长的很好看,可老痒心中只有一个目的: 借无邪的记忆和青铜树的力量,复活自己的母亲。 无邪当然能感觉出来老痒对云初态度不对,心下对老痒对警惕也越来越重。 老痒说的地方是在秦岭的深山里,夜晚的山林是很危险的,所以几人决定在临近山里的一个休息站内修整一晚。 “初初,你多少吃一点吧。”无邪担忧的看着云初,从出发到现在,云初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吃。 云初瞧着吴小狗担忧的样子,顺着他的意吃了几口,就被那饭菜奇怪的味道恶心的皱起了眉。 他啪一下把无邪手里的碗打掉,冷声道:“别吃。” 无邪还没反应过来,老痒啪的把筷子一摔,蹭一下站起身怒道:“你凭什么不让他吃!” 云初冷笑一声,眼底划过一抹杀意,“你是真的想死吗?” 无邪赶紧拉住云初,“好了好了,我不吃就是了。” 说罢他就拉着云初往外走,避免云初一个忍不住把老痒宰了。 到了店外,云初扫了一眼向这边张望的老板,冷声道:“这菜不对劲。” 无邪一愣,当即就要往回走,把老痒也拉出来。 就算无邪察觉出老痒不太对劲,他也做不到在他可以帮到忙的前提下,对老痒的苦难视若无睹。 无邪本身就是个善良的人。 云初深知这一点。 不多时,无邪便拉着老痒走了出来,老痒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躲闪着云初的视线。 “……谢,谢谢。” 云初没理他,同无邪道:“会烧烤吗?” 无邪先是一怔,随后点点头。 “找个休息的地方,我来准备食材。” 看着云初离去的背影,无邪看向老痒,半开玩笑似的问道:“你这个结巴,怎么时有时无的?” 老痒身子一僵,打着哈哈把这件事圆了过去。 云初动作很快,无邪还没把睡的地方安排好,就见几只绿眼睛的猴子叼着兔子蹲在了旁边。 他收拾铺子的动作一顿,总觉得这几只猴子是云初的手笔。 过了好半晌,已经有一圈叼着食物的猴子等在旁边了。 老痒似乎很怕这些猴子,一个劲的往无邪身边缩。 那些猴子安安静静的蹲在旁边,为首的大猴子不屑的扫了一眼二人,嗷了一声,所有猴子都开始行动起来,把带的吃的一个个罗列起来。 等到这猴子全走了,老痒才松了口气,松开了无邪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和你,和你说过我来过这里,里吗?这些猴,猴子是吃,吃人的!当,当时那个,队伍里有,有好几个都,都死在它,它们口中。” 云初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无邪意想不到的人。 “胖子!”无邪一把甩开了老痒对手,惊喜的跑上前,“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嘿嘿,小天真,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们。”胖子看着灰头土脸的,朝着跑过来无邪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 能在这种鸟不拉屎地方,遇到出生入死的兄弟当然是一件好事。 “胖子,你怎么会在这?”无邪好奇的问道。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胖子就来气。 “这他娘的说来话长,我不是在北京潘家园吗,那天这几个人找胖爷买东西,胖爷我那刚好就有,其中有个叫秦叔说他们要来秦岭,说有宝贝,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胖子喝了口云初递过去的水,继续道:“天真你也知道,我这几次下墓,一点油水都没捞上,就想着来一次,多多少少发上一笔,没想这些人拿老子喂猴子。要不是初初来的早,没准胖爷我屁股上就得少块肉!” 说着说着,胖子又嘿嘿一笑,“不过没事,胖爷我动了点手脚,那几个人也捞不着什么好。” 老痒在一旁表情臭臭的,原本两个人的队伍,先变成了三个人,现在又变成了四个人。 “这位是我发小老痒,这次来秦岭就是陪着他一起的。” 老痒结结巴巴的同胖子打招呼。 胖子撇撇嘴,有点嫌弃这个结巴光头,觉得这人看着就一脸的不怀好意,但碍于无邪的面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就跑过去同云初蛐蛐老痒。 无邪眼看被胖子联合云初孤立,心里有些委屈,但也没办法,喊上老痒就开始处理那些猴子送来的食材。 那些猴子送来的东西可多了,兔子,蛇,蘑菇…… 总之送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这也是无邪第一次处理兔子,当刀割破兔皮,鲜血涌出时,无邪下意识有些反胃,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正在交谈的胖子和云初听到动静往这边瞅了一眼,随后继续聊天。 老痒:“哈哈哈哈!无邪你也太弱鸡了!” 无邪面色发白的瞪了他一眼。 过了会,胖子走过来从无邪手里夺过刀,无奈道:“天真你现在觉得恶心,以后怎么办?你看着胖爷咋弄,跟着学。” 无邪点点头,紧挨着胖子坐下看他处理兔子。 老痒不笑了。 自己和胖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高下立现。 随着烤架被架起,兔肉被烤的滋滋冒油,香味也越来越浓。 无邪看着地上散落的蘑菇野菜觉得有些可惜,这些菜煮锅汤会更好,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有只猴子抱着一口锅,嘭一下甩到地上。 ……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可这深山野林里,上哪找来的铁锅啊? 无邪注意到那猴子嘴上的血丝,联想到山脚下的休息站,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晚餐丰盛的甚至不像是盗墓,而像是来野营的。 猴群甚至贴心的拿来了三套干净的被褥,还将周围的蛇虫全部赶走了。 四个人,为什么只有三套被褥? 云初,无邪,胖子各一套,至于老痒,他自己想办法去吧。 毕竟云初讨厌老痒就等于猴子讨厌老痒。 半夜,老痒从破草席子里爬起来,悄悄的走了很远,才从怀里取出一个青铜枝丫。 他紧紧的抓着青铜枝,将脸凑上前,依恋的贴上去。 下一瞬,他连人带枝一起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墙上,青铜枝也掉到了地上。 老痒趴在地上痛苦的喘息着,他觉得自己的腰要断了。 云初走上前捡起地上的青铜枝,笑着看向老痒:“你就是靠着这个东西维持生命吗?” 第85章 他的力量,凭什么借给老痒? “还给我!”老痒不停的挣扎着,可方才云初那一脚太重,如今青铜枝不在他手中,他根本没办法起身。 “你让小邪陪你下秦岭寻找青铜树,到底有什么目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云初轻笑一声,手下用力,青铜枝在老痒吼声中化为灰烬。 随着青铜枝的消散,老痒的身形也逐渐虚幻。 云初垂眸笑着问他:“你想活下去吗?” 这青铜枝看着挺有趣,一个实现愿望的媒介,极其强烈的愿望会通过青铜枝实现,并且这并不需要等价交换。 云初看着老痒面上的绝望,心下愉悦,“做一笔交易如何?我可以维系你的生命,而你则告诉我关于青铜树的一切,以及你喊小邪来这里的目的。” 老痒不说话,只是眼含恨意的看着云初。 云初也不急,青铜枝上浓郁的生气被他所吸收,力量早就不在了。 老痒是因为极强的执念才能借着这青铜枝活到现在,失去了青铜枝,等待着他的只有死亡,让老痒现在放弃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在云初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老痒开口了。 “……我说。” 云初停下脚步,抱着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我因为盗墓被捕入狱,出狱回家后,母亲已经去世了,青铜枝有魔力,只要我能在脑海中构象出我的母亲,她就可以复活。” 老痒崩溃似的哭喊着:“可我无论怎么想,脑子里都只有母亲死后狰狞的面容,我记不起她的模样,我不记得她了……所以,所以我想,无邪记得,无邪见过我的母亲,他一定记得。” 云初垂眸看着他哭嚎的绝望模样,心下讽刺。 一个非人的怪物,和他在这演什么母子情深? “你似乎搞错了什么。”云初道:“那是老痒的母亲,不是你的。” 老痒像是被触碰到逆鳞一般,尖声反驳着:“那就是我的母亲!我就是老痒,我就是老痒!!!” 云初不欲与他争辩,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只稍一抬手,生气便涌入了老痒的躯体,原本虚幻的身躯逐渐凝固成实体。 老痒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变化,等在抬头时,云初的身影已经走远了,身后的大树发出吱呀一声,轰然倒地。 回头一看,俨然就是老痒撞上的那棵树。 老痒打了个寒颤,眼底划过一抹恐惧,他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无邪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唬他的。 仅此一遭,老痒安分了很多,早上起来他甚至主动包揽了无邪和云初的背包。 “老痒,你咋了,睡一觉还想明白了?”无邪拍了拍老痒的肩,被他闪身躲开。 老痒:祖宗,你可别碰我了,我怕我又要挨打。 他现在怕云初怕的要命,无邪一靠近他,他就能感觉到云初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活脱脱像个定时炸弹。 其实就算老痒同无邪告状,说云初昨晚上差点给自己打死,无邪怕也只会笑着问他:“那咋了?” 你现在不活蹦乱跳的站在这呢吗?初初能有什么错?初初什么错都不会有。 老痒本还想装作不熟悉路,试试看能不能把云初和胖子甩掉,现在挨这么一顿打,老实了。 老痒:已老实,求放过。 顺着洞穴深入,逐渐踏入水中,随着前进,水位也逐渐上升到腰部。 云初隐隐觉得双腿有些发热。 不……别吧。 这水看着很脏,化成鱼尾太麻烦了。 【我不要尾巴。】 系统:【我控制不了。】 【?】 【我控制不了鱼尾的变化,在这我的力量不受控制。】 云初后槽牙一紧,骂他:【没用的东西。】 系统:【你骂我也没用。】 云初不理他,伸手拽了拽无邪的衣袖,小声道:“小邪,我要长尾巴了。” 无邪一愣,迅速脱下外套绑在云初腰部,快步走到他前面微蹲下来,“初初,现在水位太浅了,我先背着你,离开水面你化尾的速度会慢一点,这水混浊,等到了水位深的地方,他们也就看不出来了。” 云初点点头,搂住了无邪的脖子,被他托起大腿背着。 手下的肌肤细腻温软,无邪用力摇了摇头,把脑袋中不健康的想法全甩了出去。 “初初怎么了?不舒服吗?”胖子听到身后的动静还想回头去看,被无邪怼着腰催促快走。 走在最前方的老痒头也不回,心中暗道:笑死,他要是不舒服能一脚把那么粗的树踹断?开什么国际玩笑。 待到水位到达1.75左右的时候,无邪松开了云初,只一瞬便感受到了鱼尾如轻纱般,轻轻的蹭弄着他的小腿。 无邪悄悄红了脸,水下的鱼尾让云初整个身体都舒展开来,若真要从头到尾尖来算,云初的身量几乎到了两米,他的鱼尾实在是太长了。 待到终于从那洞穴中离开,云初在岸边皱着眉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眼里的嫌弃几乎溢了出来。 他这副样子很少见,无邪觉得可爱的很,帮着云初一起拧干身上的衣服。 “老痒,你不能变几件干净的衣服出来吗?”云初不满的看着老痒。 老痒一哽,憋屈道:“你,不是,我?我……” 他没了青铜枝,他怎么凭空变衣服出来?! “没用的东西。”云初嫌弃道。 老痒:“……” 冒昧的家伙,你真的很冒昧! 无邪还以为云初是故意逗老痒,跟着乐得癫癫的。 刚从水洞里出来,云初几人就同 撞了个正着。 胖子低骂一声,在那人拔出枪的前一秒,把洛阳铲抡了出去,正中那人脑壳。 云初动作也快,几步上前,一人一脚,雨露均沾。 七八个人的队伍,睡眠质量都非常的好。 胖子从包里取出绳子,把这几个人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反正他们四个人里,真正着急的人也就只有老痒一个,所以干脆便寻了个地方坐下休息,顺带检查一下这些人包里有没有什么违禁品。 云初对翻包这件事没什么热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进了这里,他总觉得莫名烦躁。 那青铜枝里的力量,就像是原本属于的他的力量一般。 他的力量,凭什么借给老痒? 云初现在占有欲大的要命,他看到老痒那样子就不爽,要不是顾及着无邪和胖子在旁边,他早就把老痒宰了。 老痒本来还想催,但一看到云初冰冷的眼神,他就战战兢兢坐在旁边不敢说话了。 无邪和胖子把从那几人包里搜刮出的自热火锅打开,做到云初旁边递给他,饭菜咕噜咕噜冒着香气,老痒咽了口口水,也凑过来想分一杯羹,被云初一脚踹倒。 “……” 老痒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另一边背对着几人坐下。 云初拉着无邪不叫他去,“饿一顿,死不了。” 老痒往更远处挪了挪,委屈的哼了一声。 云初:“你在哼一声我听听呢?” 老痒:“……” 无邪瞅着老痒那副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怜了,便开口劝道:“初初,老……” “闭嘴。”云初冷冷道。 无邪一愣,随即便有些委屈,这是云初第一次这样同他说话,这样凶他。 胖子也劝:“初初啊,你这……” “你也闭嘴。” 众人:“……” 他们不知道云初怎么了,但总归是知道他心情不好的,也就只好委屈老痒了。 第86章 回到埋骨之地,如何不恨? 云初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垂下的手松开又握紧。 他想杀人。 他真的很想杀人。 【滚出来。】云初在等系统给他一个解释。 系统温声安慰着:【你当然会烦躁,回到埋骨之地,如何不恨?】 云初一愣,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我光说他们没说你?你也闭嘴。】 【……】 被洛阳铲抡晕的人反而是最早醒来的,胖子看着那人醒来,笑着看向他道:“凉师爷,睡得还好么?” 凉师爷脸色一白,用力挣扎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被捆得很紧。 他在扭头一看,身边歪歪扭扭倒了一大片人,更可笑的是他们的手被绑起来甚至贴心的系了个蝴蝶结。 胖子:捆绑最高待遇,包的老弟。 “嘿嘿,兄弟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凉师爷讨好的嘿嘿笑着。 胖子也笑,笑着笑着上去就给了他一脚,“你tm和谁称兄道弟呢?!” 凉师爷被踹的哎呦直叫唤。 胖子冷笑道:“真是不好意思,那些猴子还就是不喜欢胖爷的肉,就喜欢吃你们这些瘦猴呢。” 凉师爷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把你们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听到胖子的话,凉师爷本来还不想说,下一秒他就看见这几个人中,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云初,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面无表情的捏碎了。 “说,或者死。”云初松开手,石渣一点点掉落在地,他看着凉师爷,笑得温和。 老头是个实诚人,这么一威胁就全说出来了。 他们是跟着秦叔下墓的,据秦叔所说,这墓里有宝贝,只不过凉师爷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是很在乎,他只对秦叔口中的青铜神树很感兴趣。 如此巨大的青铜造物,该埋藏着多少神秘的历史? “据说这青铜神树是一位神明的埋骨之地,古时候的人为了纪念神明的牺牲,在他的骸骨上种下了一棵青铜树。 青铜树汲取了神明的力量,逐渐生长,成了如今这棵青铜神树。 传说神树根部有一万年尸蛹,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只不过从未有人找到这传说中的宝物。” 无邪提出自己的疑问:“既然是纪念神明,为什么要在他的骸骨上种下一棵可以汲取他力量的青铜树?” 胖子点点头,颇为不屑的看着凉师爷:“对啊,这与其说是纪念神明,不如说是贪图神明身上的力量,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做甚?” 云初心中倒是没什么感觉,在如何,他现在也是个失去记忆的人,下墓也只是为了保护无邪,收集定魂珠。 听系统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他的埋骨之地,他的骸骨,埋葬在青铜树下。 如果传说属实,那这青铜树下,他还非去一趟不可了。 待到秦叔几个人陆陆续续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胖子手中的地图。 “凉师爷,我草你妈!!!”秦叔什么风度都顾不了了,气的破口大骂。 他早就知道这个贼眉鼠眼的人信不成,要不是看他有用,他早就把这人喂猴子了。 凉师爷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你省省力气吧,有地图,有你没你能有什么差别?”胖子甩了甩手中的地图。 秦叔恶狠狠的瞪着凉师爷,那眼神像是想要将他活撕了一般。 “你敢背叛我?” 云初打断了他,他打量着男人身上紧紧缠绕的死气,笑得温和。 “你找那尸蛹,是想活下去吗?” 闻言秦叔表情一白,眼神警惕的看着云初。 云初继续道:“你快死了,对吗?” 秦叔彻底不说话了。 胖子拴着他的手,自己抓着绳子的顶端,像是牵着一条狗。 秦叔也不挣扎了,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云初。 离青铜树越近,云初能感知到的那股属于自己的本源之力就愈发浓郁。 可就在无邪几人顺着洞穴朝着青铜树下前进时,异变突生。 树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猴子,只是这些猴子与无邪几人当时在林中遇到的猴子并不一样。 他们面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泛着金属的光泽。 下一瞬,这些猴子密密麻麻的朝着众人袭来。 可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人。 云初。 它们发了狠的尖啸着攻向云初,受到牵连,整个队伍也变得慌乱起来。 云初足尖踏地越上树枝,这群猴子也跟着调转方向攻向他。 “小邪,你们先下去。”云初笑的冰冷。 “我处理完这些东西就去。” 无邪和胖子点点头,迅速带着凉师爷几人往树下赶去。 他们最是明白,留在这里,只能成为云初的负担。 直到人陆陆续续走完,云初才彻底暴露出疯狂的杀意。 第87章 虫茧 看着不顾一切向他袭来的猴群,云初笑得冰冷。 “找死。” 云初抬手抓住一只猴子,狠狠地撞在青铜树上,力道大的那猴子的头部就像烂泥般被撞的粉碎,连覆在面上,像是面具的璃蛊都被撞的粉碎。 【恭喜宿主杀死璃蛊,获得称号:万蛊之王。】 云初没理会系统,随手又生擒了一只猴子撞向青铜树。 不知死活的东西。 明明察觉到了云初的危险,这些猴子还是木讷的一个又一个袭向云初,一边攻击他,一边浑身颤抖。 云初足间踏地,跃于半空,抽出匕首,俯身冲入猴群之中,就像是捕食猎物的鹰。 鲜红的血液四溅,伴着猴群凄厉的哀嚎。 张麒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微微怔愣。 但随即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抽出刀划破手心,也立刻冲入了猴群之中。 云初像是没有察觉到张麒麟的到来一般,游走于猴群之中,手起刀落,便又是一大片鲜血飞溅。 他几乎像是从血水里走出来的人,嘴角似笑非笑,金色的眸里是令人胆寒的杀意。 因为麒麟血的缘故,猴群很快便散去了,只留下中央站在血泊之中云初。 他微低着头,长发垂落,看不清表情。 【猴群害怕麒麟血,起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云初伸手抹去脸上的血,声音冷漠。 【闭嘴。】 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也不需要系统在这里挑拨离间。 张麒麟担忧的走上前想要查看云初的状态,却见他抬起头,朝着他笑的温柔。 “没事的,没事。” 这话不像是说给张麒麟听的,倒像是云初在说给自己。 张麒麟没说话,只是走上前,脱下上衣,为云初擦拭着身上的鲜血。 云初抬眸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模样,眼底情绪不高,他轻声道:“张麒麟,张家起灵,是什么意思?” 张麒麟擦拭的动作一顿,犹豫了片刻,沉声道:“张家起灵,即张家族长。” “这样啊……”云初垂眸侧身躲开了他的触碰,“走吧,小邪他们在青铜树下。” 张麒麟空在原地的手微微一怔。 看着云初已经从树上跃下,他也只是停顿一瞬便紧跟其后。 顺着树干一路向下,云初见到了胖子等人,以及被老痒强逼着将手按在尸茧上的无邪。 云初神色一冷,飞身上前。 见他来,老痒先是一愣,随后慌忙摆手,“不不不,不是,不……”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被锋利的青铜枝穿透胸膛,当场便没了气息。 无邪张着嘴,手还按在尸茧上,一脸懵逼。 云初冷着脸,上去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他叫你摸你就摸?” 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早就在老痒半道德绑架半强迫的行为不爽了 在旁边煽风点火道: “就是啊天真,是不是别人拿一个巴啦啦魔仙棒告诉你这是清朝的你也信?” 无邪:“……” 他再扭头看着挂在树上,气息全无的老痒。 “…?!!!” 云初一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声道:“放心,有青铜树在,他死不了。” 无邪向来是是相信云初的,他又朝老痒那瞅了一眼,像是被吓到般移开了视线。 云初现在才放松下来查看周围的场景以及那枚尸茧,然而只一瞬,他眼神便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尸茧周围,是九座石像,没有面容的男人跪在地上,用一把剑穿透了心脏。 佝偻着身躯,赤裸着上身,而那背上,俨然是麒麟纹身。 云初瞳孔一缩,手猛地收紧。 胖子凑过去摸着下巴稀奇道:“小哥你快来,你看这个雕像,这上面有和你一样的纹身哎。” 张麒麟一愣,走上前看到那些纹身后,表情不太好看。 他不记得这里了,也不记得这些雕像。 【现在……你觉得张麒麟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云初没有回系统,他走上前将手放在虫茧上,下一瞬,他的手便突破了那层外壳深入其中。 那是一种,被腐蚀了骨髓的痛楚,云初只觉得自己探入尸茧的那只手像是泡在硫酸中一般。 他皱眉忍着痛楚再度深入,终于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拿到定魂珠的那一瞬间,巨大的吸力自虫茧中传来,一双惨白的手从虫茧中伸出,轻抚着云初的脸颊,将他整个人拉入了虫茧之中。 “初初!!” 众人被这一幕惊的睁大了双眼,无邪伸手去拉,却根本来不及。 云初被拉入虫茧之后,那虫茧再度闭合,刀枪不入。 第88章 白骨(已修) 疼。 太疼了。 这是云初被拉入尸茧之后,唯一的感受。 半透明的液体之中,云初看见了将自己拉入其中的人。 霜白的发丝,金色的眼眸。 以及那一张……同云初一模一样的脸。 十指相扣,四目相对,云初看清了对方眼中充斥的疯狂与恨意。 他一愣,忍着疼痛挣开对方的手,可明明尸茧并不大,对于云初来说却像是跌入一片幽深的海底,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 一种绝望感逐渐包裹全身,手中的定魂珠却在此刻泛起金光。 下一瞬,那具同他一模一样的躯体突的化作白骨,环抱住云初,指骨刺入他的躯体,带来了几乎是将灵魂碾碎的痛楚。 那具白骨竟然缓缓融入云初的躯体内。 云初耳畔响起了男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张祈安,我诅咒你!我诅咒张家子孙世世代代,永世不得超生!” 云初骤然睁大了双眸。 是了 那声音,正是他自己的声音。 眼前闪过一副画面,九个男人跪在地上,面前是一个莹润的巨大虫蛹。 他们以鲜血作为媒介,用生命为代价,封印了神明的枯骨。 虫茧外,众人惊讶的看着虫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银白色,像是一个椭圆形的,巨大的卵。 突然“卵壳”开始慢慢碎裂,带着异香的半透明的液体随着裂缝涌出,直到壳整个碎裂开来,云初的身影出现其中。 云初半阖着眼,跪坐在中央,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三枚定魂珠,赤身裸体,一头雪发蔓延其下,遮住了所有。 看到眼前这副场景,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张麒麟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幕,脑海中头疼欲裂。 老痒不知何时把自己从树上下来了,眼里泛着绿色的光,面露贪婪的扑向地面上,透明的液体,形神癫狂,贪婪的吮吸着。 无邪逐渐反应了过来,他脱下外套迅速跑上前,将云初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双手捧起云初的脸,与云初四目相对。 “初初,云初?” 云初没反应,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无邪担忧极了,他再度温声唤道:“老师,你看着我好不好?我是小邪。” 听到老师这个称呼,云初神志逐渐回笼,他看着无邪担忧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腾升起一股巨大的委屈。 他发着抖,一点一点的往无邪怀里挤,小声道: “小邪,那里面……很疼,很黑。”他顿了顿,重复道:“我很疼,很害怕。” 无邪心疼的要命,胖子也凑过来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递给无邪,“初初忍一忍,咱们现在就走,去他妈的金银财宝,胖爷我不要了!” 可张麒麟还是站在原地,怔愣的看着这一幕,脑海中的痛楚一阵又一阵翻涌。 云初埋在无邪怀中,垂眸扫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碎裂卵壳下方的石台上,刻着这样两句话。 若有他法谁求天,只因无力才跪天; 非是心愚蒙了眼,只是无力渡难关。 青铜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裂缝,整个墓穴发生剧烈的颤动,上方的洞穴之中,一条巨大的蟒蛇顺着石壁攀爬而下。 巨大瞳孔锁定了无邪怀中的云初,蛇首处俨然还有一只蛇瞳。 巨蛇一口将老痒吞下,随后停在无邪面前,低下了巨大的头颅。 对着云初,俯首称臣。 “小邪,坐上去。”云初温声道。 无邪看看巨蛇,看看自己发抖的手,再看看怀里的云初,发出灵魂质问。 “啊?” 第89章 血债合该血偿 云初沉声道:“放我下来,你们趴在它身上,它会带我们出去。青铜树一亡,这个墓室就会坍塌。” 眼看着上方的崖顶就要坍塌,胖子心中着急,拉着无邪和云初爬上爬上巨蛇的头颅。 巨蛇头上生有两角,刚好可以抓住,胖子刚准备将张麒麟也拉上,便见他摇摇头,足尖踏地,向着上方赶去。 无邪看向凉师爷几人,心中有些担忧。 巨蛇没有理会从自己尾尖拼了命往上攀爬的凉师爷等人,尾尖一甩,就将几人轮飞了出去。 随着离地面的高度越来越大,云初回首望了一眼那九座雕像,眼神冷的令人惊心。 阳光的照射下,云初雪白的发丝随风飘荡,扫的无邪脸颊微痒。 无邪看着那斑斓暖光的白发,明明像是拢了一层光,明明近在眼前,可无邪却无端觉得他与云初的距离十分遥远。 巨蛇将云初几人拖到地面后便返回了墓穴,巨大的身躯被青铜树锋利的枝干刮的血迹斑斑。 【还有六颗,阿云,如果找回了九颗定魂珠……要不要和我们回家?】巨蛇顿了顿,语气染上些许祈求,补充道: 【忘记那些,和我们回家好不好?】 云初没有回话,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洒下,他伸手抚上巨蛇的身躯,神力治愈着它的身躯,可语气却温柔又不容拒绝。 “忘不掉的,刮骨抽筋生不如死的痛楚,忘不掉。”系统的眼中充斥着恨意。 血债合该血偿。 明明受了神明的恩惠。 明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贪婪的渴求更多。 等到云初再度恢复意识,他已经在回去的车上了。 无邪见他醒来,欲言又止了很久,几次想要说话最终却都闭上了嘴。 “小邪,我又做了什么吗?” 云初已经习惯系统时不时占据自己躯体的行为,每一次在占据他躯体后,系统都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 无邪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初初,你把小哥打了一顿……” 一想起当时的场景,无邪就有点打寒颤。 在巨蛇回到墓里后,张麒麟从洞口跃出,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云初一脚便踹了过去。 张麒麟侧身躲开,却也没还手,只是不断闪躲着。 其实早在海底墓张麒麟就有所察觉了,云初在某个条件达成后,会失去意识,被体内另一个灵魂取而代之。 所以哪怕张麒麟知道面前的人早已不是云初,却依然没有还手,而是以退为进。 “你到底是谁?”张麒麟后撤一步躲开匕首,眼神带了几分锐利。 系统冷笑一声,“张家最后一个起灵,张祈安的后代。” “张家祖祠,去过吗?” 张麒麟抿唇不语。 系统很好心情的笑着,“为什么要守门,为什么会有天授,以及……你为什么能够长生。” “去那看看吧,那里有一切的答案。” 系统看着垂落在胸前雪白的发丝,讽刺般的笑出了声,“起始啊……” “你真是活该。” 听完无邪的描述,云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问他:“那小哥呢?” 无邪摇摇头,“小哥他说要出去办件事,我们还要出一趟远门。” “去哪里?” “长白山。” 第90章 明明答应过他,永不背叛 云初没有想到陈皮还活着,也没想到黑瞎子居然能让他无语到这种程度。 “是,对,那家伙还活着呢,不过你现在肯定认不出来他。”黑瞎子抱着臂,笑得灿烂。 “然后呢?” “然后?”黑瞎子歪头想了会,笑得更灿烂了,“他现在长的就像一个皱巴巴的老橘子,而我,英俊帅气!潇洒多金!” “……” 所以他大老远跑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他陈皮还活着,以及在他面前自夸一下吗? 就在云初思索黑瞎子真正目的的时候,黑瞎子却突的严肃了神色。 “初初,你和我说实话,那所谓的定魂珠一共有几颗?” 云初一怔,目光停顿在黑瞎子稍显紧张的面容上。 “……九颗。” 黑瞎子表情一变,但很快又用笑容掩盖起来,“集齐九个可以召唤神龙实现愿望是吧?” “……” 【神经。】 “还有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由于自小便养成的习惯,黑瞎子很喜欢搓吧云初的头发,下意识便寻了一缕抓在手中把玩。 以前云初可以随着他来,但如今是无论如何都不行了。 在黑瞎子抓住他发尾的那一瞬间,云初便察觉到了,他抬手用力一拍。 “啪”的一声,黑瞎子便捂着手控诉的看着云初。 “……” 说不上来为什么,云初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冷声赶他走。 黑瞎子眼神一沉,但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笑道:“既然初初赶我走,那我就走吧~” 说着他故意不看云初的表情,从吴山居架子上拿了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瓷瓶撒腿就跑。 无邪和王萌面面相觑,两个人具是浑身一怔,猛地站起身,齐齐发出一声怒骂。 云初也无奈的轻叹一声,转身朝着无邪温声道:“小邪,他拿的我来付就好。” “啊…不是的初初,吴山居摆的都是赝品,装装样子的。” “……” 那你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无邪和王萌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总不能什么都不摆吧,装一下,装一下,嘿嘿。” 而且主要是,就算是赝品也不想叫某些人顺走。 云初沉默一瞬,又同二人说笑几句,这才转身上楼,却在进入房内的那一瞬间冷下了脸。 【你察觉到了?】系统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 云初没说话,烦躁的扯弄着头发,神经传达的疼痛却诡异的让内心平静下来。 “闭…嘴……” 他几乎是从齿间挤出这句话。 黑瞎子,无二白,无三省,有一个算一个,九门中他所接触的,他所庇护的人。 无一例外。 为什么隐瞒?到底在隐瞒什么? 为什么,要骗他? 明明答应过他,永不背叛。 【你不想去长白山对吗?你惧怕看到真相。】 云初动作一顿,瞳孔猛地收紧。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的,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知道你所不知道的所有。】 【为什么定魂珠有九颗?为什么海底墓有一座那样的祭坛,为什么你克制不住与张麒麟亲近,却又在得到三颗魂珠后,控制不住的想要将他杀死,云初,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起始,是一切的开始,终极,是一切的终点。长白山你必须去,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所秉持的理念吗?】 “闭嘴!我叫你闭嘴!”云初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出了这句话。 动静大到就连楼下的无邪二人似乎都有隐隐听到。 云初再也克制不住翻涌而上的痛苦,捂着嘴,一口一口向外呕着血,双手因为力竭而颤抖。 为什么要瞒着他呢?他做的还不够好吗? 难道他注定就不配拥有幸福吗。 第91章 无二白承认,他就是没道德 云初这副模样看着实在是凄惨,似乎系统也感同身受了几分,声音柔和了下来。 【阿云,一切东西都需要代价,想要得到,就注定要失去,哪怕是神明也不例外。】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永远陪着你,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为你去实现他。】 【张家也好,汪家也罢,九门,九门的后代他们都不会,只有我会永远的陪着你。】 【阿云,你只有我。】 敲门声夹杂着无邪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云初垂眸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掌心,金色的眸底一片空洞,却还是下意识制止了无邪开门的行为。 无邪不会违背云初的意愿,特别在他听出那话语中的警告之后。 他在门口停留良久,最终还是暗下神色转身离去。 【云初,同我一起吧,同我一起,打开终极,毁了这一切。】 系统没有得到回应,但他如今已经不着急了,一切都在按照他计划中继续下去。 云初不长记性,但是没关系,他会包容云初的一切,待他遍体鳞伤,心如死灰后。 他会明白的。 只有自己会永远属于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不会背叛他。 云初只有他。 自那日黑瞎子离去之后,接连一周,云初都未离开房门半步。 纵使无邪知晓云初的特殊,却还是忍不住担忧,最终还是没忍住,给无二白打去了电话。 无二白来的很快,他带来了一个人,无邪从没见过,但云初却是识得的。 “初初……汪福想要见你一面。”无二白即使在不情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汪福进屋,顺带关上了房门。 他转头对着一旁傻愣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好的无邪就是一脚,低声道:“还不搬个椅子上来,你指望我有顺风耳吗?” 无邪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去搬椅子了。 偷听是个没道德的行为。 无二白承认,他就是没道德。 屋内,云初整个人蜷缩在床褥里,雪白的发丝凌乱的散落开来,遮挡着他的面容。 床上,墙壁上,血迹斑斑,房内夹杂着一丝腥甜的气味。 汪福眼底划过心疼,快步走到床前,恭敬的跪下。 “主人,汪福无能,只找到了一颗定魂珠。” 云初缩在床褥里,身体微微动了动,“嗯。” 汪福有些无措的用双手捧起定魂珠,心疼的看着云初。 以前就有说过,汪福即使长相普通,可他的眼睛很漂亮,声音也好听,在全身心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忠诚的犬。 “……你知道什么,全部都说出来。” 汪福身子一震,猛的抬起头来,语气中带了狂喜,“您,您记起来了吗?!” 可他满心满眼的欢喜,却在触及云初眸中的情绪时逐渐消散殆尽。 “我曾经……许诺了汪家,什么?” 汪福表情黯然下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云初压下心底翻腾的杀意,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床边的汪福,“或者说,汪家拿什么交换了长生。” 恍惚间,云初的模样竟然与汪福记忆中那位神明的模样重合。 如果恢复记忆是无法避免的结局,如果这一切真的会成为一个闭环。 汪福想,哪怕知道这是一场死局,他也不会犹豫。 根据契约,汪家人决不能主动将过往告知神明,他们唯一能做的,是永远站在神明这一边,实现他的所有愿望。 见他还是不说,云初也不再逼迫他,只是接过了定魂珠,看着那枚隐隐泛着金光的珠子,融入他的心口。 “你走吧。”云初声音温和:“你再透过看另一个人,或许是与汪家做交易的神明?你看清楚,我不是他。” 汪福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之感,他很想大声的告诉云初,他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神明。 可他不能。 契约限定,他说不出关于那段过往的任何话语,只能做一个静默者,陪在云初身边。 看着他的神明一点点找回过去的记忆。 他什么都无法改变。 第92章 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汪福离开后,无二白终于得到了云初的允许进入房间。 看着洁白床褥上骇人的血迹和云初雪白的发丝,无二白脸色堪称苍白。 “……哥”喉头一阵干涩,无二白的嗓音沙哑至极,“你,你现在一共得到了几颗定魂珠?” “四颗。”云初笑道温和,眸底的情绪翻涌,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叫人看不真切。 “二白,你还记得那年在杭州的时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你和我说过什么吗?” 无二白一怔,脑海中的记忆却分外清明。 那个时候,他说…… 他不会离开云初,也永远不会背叛云初。 云初看着无二白的模样,知道他想起来了。 “那些话,我记得,记得清楚。” “所以你现在要背叛我吗?”云初的语气温柔至极。 无二白沉默了许久,才沙哑着开口道:“哥,我不会背叛你,可我也不能告诉你,这是唯一能保护你的方法。” 云初讽刺般的笑出了声,“保护我?看着我因为记忆的缺失痛不欲生,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保护?” 无二白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云初轻叹一声,眼底一丝情绪都无,“看来这个话题让你我都不高兴,那么就换一个话题吧,剩下的五颗魂珠在哪?” “只要跟着小邪,剩下的五颗魂珠都会集齐。” “你父亲……死气缠身,是因为我吗?” 无二白低垂着头,声音沉闷:“……不是。” “嗯。”云初有些疲惫的阖上了眼,淡漠道:“你可以走了。” 无二白脸色苍白,眼底一片灰败,沉默着转身离去。 直到房间里空无一人,云初才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道:“我众叛亲离,孤身一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系统?” 【不。】系统缓缓开口道:【我在保护你。】 【天道主宰众生命运,顺者昌,逆者亡。】 【天命,不可违。】 【我们无法与这个世界和解,这是让你活下去的唯一方法,起始,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云初没再说话,只是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铺中,慢慢闭上了双眼。 去往长白山的火车上,无邪再次与张麒麟和胖子相遇。 胖子一看到云初消瘦的身躯又心疼的不得了,天气已经转冷了,即使是穿着厚厚的棉袄,却依然能察觉出眼前人身形的瘦弱。 “我的宝贝初初!!!”胖子一边嚎叫着,一边用搓热的手包裹住云初微凉的手掌。 云初挣了挣,没有抽出来,便也由着胖子去了。 无邪没敢说话,自那日之后,云初看似恢复成同以前一样的模样,可无邪却能察觉到。 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沟壑。 胖子无论说什么,云初都只弯着眉眼温声应好,他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向张麒麟。 以往的亲近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杀意。 云初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无法控制这股情绪,他不想表现出来,只能选择刻意的疏远张麒麟。 一旁被陈皮派过来观察无邪几人的伙计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几个人之中,除了潘子和道上的张麒麟对他们来说有点威胁之外,其余的。 不值一提。 “动手?”说着那人便准备拨通电话,却被身边的伙计阻止。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你忘了陈爷交代的话了吗?如果他们队伍里有金色眼睛的人,就不能动他们。” “陈爷护的人也敢动,你他妈不要命了吗?” 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忠于汪家,谁管他陈皮阿四怎么想。 没有理会那人的阻止,藏在暗处的男人眼含恶意的看着云初,却在下一瞬与其对上了视线。 车厢内的光线暗淡,可男人却清楚的看清了云初眼底的冷漠,像是在看一粒微不起眼的尘埃。 没等他做出反应,体内的生气就像是被炙热的太阳所蒸发了般,呲一下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伴随着他躯体的倒下,被安排好的条子也在这一刻出动。 潘子反应最快,拉着无邪便从火车的窗口跃出,胖子牵着云初也紧随其后。 几人一路躲藏,躲过警察的搜寻,坐上陈皮安排好的车前往长白山。 这是时隔多年,云初与陈皮的再一次相遇。 第93章 陈皮浑身僵硬,仿佛下一秒就会撅过去 90多岁的老人,带着墨镜,眼睛几乎瞎了,鼻梁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断了手指,双眼浑浊。 整个人干瘦干瘦的,面上满是皱纹,倒是真如黑瞎子所说的那般,像个皱巴巴的橘子皮。 云初想,如果不是黑瞎子提前知会过一声,他或许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体残缺的老人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陈皮。 无邪和胖子正絮絮叨叨的骂着背叛他们的人,就见那老头嗤笑一声,阴森森道: “我还以为无三省亲手带出来的人有多厉害,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其叔必有其侄。” 无邪一愣,当即和胖子怒视着陈皮,企图用眼神杀死他。 陈皮还在继续输出,“你和你三叔一样愚蠢。” 潘子最听不得别人侮辱三爷,当即呛声道:“四阿公既然是与三爷合作,便不必如此。” 陈皮冷笑一声,怼天怼地,直把潘子说的红温了还没停。 然而下一瞬,在听到云初那一声呼唤后,陈皮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下子没了声音。 “…陈皮?你的眼睛……?”云初看着陈皮身上浓郁的黑气,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 如果方才他还不敢相信眼前的老人就是陈皮的话,再见识到眼前人毒舌的功力后,云初相信这个老人一定是陈皮。 陈皮一下子不说话了,抿着唇往华和尚身后坐了坐,叫他刚好挡住自己。 他眼睛看不太清事物,时好时坏的,但并不是完全变成了瞎子。 见他躲自己,云初心里有些难受,他挣开无邪的手,做到了陈皮身边,笑着看向他。 “你躲我干什么?”云初笑的温柔,目不转睛的看着陈皮。 陈皮还是不说话,只是扭过头去,不叫云初看自己。 他不想的,不想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云初面前,看着云初与以前一模一样的面容,陈皮不想让他看到这样丑陋的自己。 对于时间,对于寿命,人类向来是无能为力的。 纵使陈皮不想,他也没办法改变自己正在慢慢变老的这个事实。 他无能为力,只是不想让云初看见这样狼狈的自己,仅此而已。 “你躲什么?”云初见他躲自己,直接上了手,他捧着陈皮的脸,取下他的墨镜,叫他看着自己。 被他如此对待,陈皮浑身僵硬,仿佛下一秒就会撅过去。 一旁的华和尚和他的伙计早已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对待四爷,更别说四爷对此的反应只是浑身僵硬,甚至诡异的红了脸。 “陈皮?”云初看着他,笑的温柔:“你知道我醒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陈皮:“……” 他知道个屁!狗娘养的吴家老二老三瞒他瞒地死死的,他一直以为云初没醒来,要是知道,他怎么可能等到云初主动来找自己? “如果你再不说话,我可就不理你了哦。”云初笑眯眯的看着陈皮。 “哦。” 不理呗,不理就不理,他才不在乎。。 一旁的无邪一行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这是什么?老橘子的撒娇??? 这俩人看着跟爷孙似的。 哥们,这实在是有点恶心了。 “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云初收敛了身上的散漫,温声说道:“你想恢复健康吗?” 他的语气带了丝丝蛊惑,“要不要向我许愿?” 陈皮有一瞬间的动摇,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摇了摇头,随后伸手在云初后脑勺“啪”就是一巴掌。 云初被打懵了,他没想到陈皮会突然这样做,更想不到他竟然敢打自己。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陈皮看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 云初揉了揉被打到的地方,懒懒的应道:“看我心情喽,至少只要你说,我就会实考虑哦。” 陈皮叹了口气,墨镜下混浊的眼里划过一抹悲哀。 “阿云,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有代价,哪怕是你也不外。” 陈皮说了同系统一模一样的话。 第94章 能不能吃嘴子 云初不喜欢他这副说辞,陈皮不是这样的,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如今却也学着无二白几人那般隐瞒自己。 系统冷笑一声,语调讽刺。 【他倒是深情。】 云初不再说话,陈皮也不出声了,只是落寞的垂下眼,坐的离云初更远了一些。 他很想云初,可他不希望自己是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云初面前。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终究会变老,他不会为了这种事就去向云初许愿,他想要的越多,云初背负的就会越多。 九门早就在云初昏迷的这二十几年间达成了共识,无论云初有多痛苦,都不能提前告知他真相,否则在这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攻之一溃。 因为云初的存在,去往长白山的一路堪称和平,陈皮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路上都未曾开口。 倒是胖子和无邪两个人把云初夹在中间坐着,生怕他被冻着。 云初打量了陈皮一路,终于弄明白困扰自己问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陈皮在自卑,他不想让自己看到这样的他。 到了该下车走雪路的时候,云初几步上前拉着陈皮走到了另一边,想要跟上的无邪也被他一个眼神阻止了。 “陈皮,人类寿命短暂,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模样,我眼中的你都是那年在长沙的你,你知道我不介意这些,又为什么要躲着我?” “不一样的。”陈皮眼神悲哀,“这不一样,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最后以这副狼狈的模样见你。” “……”云初眼神冷了下来,他无法理解陈皮话语里的含义。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会介意,他在害怕什么? 现在的陈皮,和那年长沙的陈皮是同一个人,有什么不一样? 听到他的心声,系统嗤笑道:【当然不一样,当年他能不要碧莲的问你能不能吃嘴子,你看他现在还能说出来吗?】 【……闭嘴。】 云初看着陈皮踉跄着离开的背影,眼底情绪复杂。 他感觉自己心口的某个地方,就像白纸般,在冰冷的手心慢慢揉皱,每一道碎裂的折痕都是神经被针尖挑断的刺痛。 糟糕的,感觉。 他讨厌这种被异样的感情束缚住的感觉。 他讨厌离别。 讨厌见证着身边在意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 陈皮残缺的身体和他身上笼罩的死气,无一不在告诉云初一个事实。 他就快要死了。 自己所在意的,曾经的朋友,又有一个要离开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云初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吴老狗,不去想二月红,不去想他们的离开。 现在这些回忆拼了命的反扑。 明明只要他们开口祈愿,一切的愿望都会被实现。 可没办法…… 哪怕的自己贵为神明,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云初没有阻拦陈皮的离去,他看着陈皮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踉跄着离自己越来越远。 明明几步就可以赶上的距离,此刻却令人觉得无比遥远。 烟青色的天弥漫几丝冷雾,山雪将至。 等云初回到队伍,众人收拾一下装备出发了。 无邪看出了云初的情绪不高,便一路上换着法子哄他开心,像个小天使。 云初一边顺着他的心意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模样,一边将注意力移向队伍后不远处跟着的小尾巴。 黑瞎子…… 大雪天穿皮衣,不愧是他。 第95章 不会是负担,很可爱 “初初。”无邪突然唤他。 云初回过神来,“怎么了?” 无邪微微抿唇,神情有一丝阴郁,“不想笑可以不笑的,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但如果这份想法对你来说成为了一种负担的话,那就背离了我的初心。” 走在前方的陈皮冷笑一声,“知道还不闭嘴。” 装出一副绿茶的模样给谁看呢?阿云才不会被这个臭小子哄骗! “抱歉小邪,我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困扰,不会成为负担的。”云初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会是负担,很可爱。” 陈皮不说话了,70多岁的老人步伐硬生生超过了顺子这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他早该知道的。 无三省无二白不是好东西,他俩带大的逼崽子就更不是啥好东西了! 贱人! 雪越下越大了,走在雪地里甚至积雪甚至到了腰部。 顺子当导游以来也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雪,满天的大雪几乎笼罩了天地,只余一片白色。 在走了几个小时的路程后,顺子惨白着脸告诉众人他们似乎迷路了。 “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我们回都回不去了!”胖子气红了脸,似是没想到陈皮找的导游竟然这么不靠谱。 华和尚冷声道:“这不是四爷的问题,这雪山在当地人眼中是圣山,神圣不容侵犯,四爷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个愿意带路进山的。” 无邪拽了拽胖子的衣袖,冲他摇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歇脚的地方,否则我们会因为失温过快冻死。” 云初将目光停顿在华和尚身上,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 不人不鬼的怪物。 这种人,怎么会跟在陈皮身边? 正当几人规划路线之时,更深处的雪山中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像是用炸弹开山的声音。 这声音巨大,连带着雪山似乎都开始颤抖,但很快几人意识到,这不是雪山在颤抖,而是爆炸引起的雪崩! 周遭根本就没有掩体,雪崩一旦将几人掩埋,他们就将必死无疑! 云初低声对无邪三人道:“打晕除了陈皮之外的人,剩下的交给我。” 虽然奇怪他的话,但胖子和张麒麟还是按照他的话将陈皮那几个伙计全都打晕。 就在雪崩快到众人眼前时,一道金光闪过,照的这方天地似乎都明亮一瞬。 通体雪白的巨蟒出现在冰天雪地之中,巨大的身躯像一座山将几人牢牢围在中央,随着震动停歇,只留下一个像山一样的土包包,山间一片安静,万籁俱寂。 片刻后,巨蟒缓慢的抬起头来,甩了甩头上的雪,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山巅的位置。 那里,似乎有他熟悉的气息。 云初将身上的雪抖去,又贴心的用尾巴扫出大片的空地,这才化成人形,看着目瞪口呆的无邪与盼孩子。 “看到了,我可是妖怪,惹我不爽的话,我一口就将你们全吞了。”云初笑着说道,只是这番话语实在是没有丝毫的威胁力。 “你才不是妖怪……”陈皮小声的说着。 胖子默默的把下巴合上,幽怨道:“初初,你总是能给我一个又一个……惊喜。” 第96章 我会达成您的一切诉求 话是这么说,可胖子心里却是极高兴的,云初愿意将这件事情暴露在自己的面前,这代表他已经被云初归于自己的阵营。 “刚刚那声爆炸是怎么回事?”陈皮眼神狠辣,身上的杀意骤然爆发开来。 无邪缓过劲来了,他冷静的分析,“我想应该是阿宁他们,三叔来了长白,裘德考也一定会来。” 陈皮颔首表示知道了,倒是云初有些惊讶于无邪的分析,无邪是真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无邪没有过多纠结于云初能够变成巨蟒这件事,毕竟在云初身上,他已经见识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 云初瞥了一眼黑瞎子所在的方位,在看到树后那一抹黑色时松了口气。 方才他稍微用尾巴挡了一下,好在黑瞎子反应也快。 雪崩似乎震开了一个坑洞,隐隐有黑色的东西在下面。 既然这玩意都大喇喇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不下去看看是不行的。 等到了下面,众人才发现,这些黑色的巨物,竟然是由石头雕刻而成的一个个狰狞巨大的虫子。 那虫子以一种蛇的姿态盘旋起来,巨大的头颅垂下,身侧生有无数双“脚”。 “这是百足虫!”顺子脸色苍白,“这虫子会顺着耳朵钻入脑子里,在里面产卵,被钻进去,就算运气好侥幸不死也会变成疯子。” 无邪被他的描述惊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转头去看云初时却发现他已经走到了那石像面前,慢慢将手放在了那头颅之上。 无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幅场景,只知道忽然一下,好像连这漫天的大雪都停顿了一瞬。 在触上石雕的那一瞬,云初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名为回忆的场景。 生有十二只手的巨大的怪物恭敬的跪在地上,身后是九条盘曲的巨大百足虫,长长的触须一抖一抖。 “求、您、赐、予、我、永、久、的、生、命。” 顺着那怪物的视角,云初看见了王座之上端坐的人。 男人的容貌隐在黑暗之中,云初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人垂下眼帘,悲悯的看着底下跪着的怪物,“你现在不是已经得到永生了,还想要些什么呢?” 他的语气太温柔了,看着面前的怪物,眼底全是怜爱。 如若不是云初看到了这人眼中隐藏极深的恶意,他几乎也快相信了。 怪物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爬向男人脚边,绿色的眼底是近乎疯狂的贪婪与痴迷。 “我、不、想、以、这、副、姿、态、永、生。” 他想要永生,可他不想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男人支着头,轻笑一声,抬脚踩在怪物的脸上,足尖轻捻,语气温柔:“可以啊,但你能给我什么呢?” 怪物任由着男人的动作,巨大的身躯似乎因为兴奋微微颤抖。 男人半阖着眼,垂眸懒懒的看着它做出承诺。 “我会帮您,灭了,张家。” 不知为何,男人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声音中的温和也一瞬间消散了,“不,我要张家永生,要张家世世代代活在绝望与恐惧之中,你做得到吗?” 怪物低下头颅,“我会,达成您的,一切诉求。” 眼前的怪物逐渐化作虚影消散,可男人的身影却没有随之消散,云初站在原地看着他。 下一秒,男人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眼神仿佛穿透时空停留在云初身上。 他看着云初突然睁大双眼,笑的蛊惑,“云初,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男人模糊不清的容貌一瞬间清晰的显现出来,那张脸,俨然就是云初自己。 “……”云初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脑中一瞬间变得空白。 下一瞬眼前所有的画面都消散了,云初的意识猛的回到现实,耳畔是无邪和胖子几人焦急的呼唤。 云初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跪在雪中,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无邪紧紧的抓着他的肩大声呼唤着他。 “我,我……”云初用力的推着无邪的手,眼泪无意识的落下,说话断断续续不成语调,“是我……我,都是我。”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那么会不会张麒麟迄今为止的所有不幸,都是因为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无邪不知道云初怎么了,只能焦急的喊他。 陈皮冷着脸走上前,揪着无邪的衣领让他滚开,随后蹲下身看着云初,一字一句道:“云初,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那都是过去,那个人不是现在的你,也永远不会是你。” 云初一点点掉眼泪,却没有哭声,只是一双眼睛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默默的落泪,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陈皮,我,我不知道,我……我好像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陈皮长叹一声,声音柔和下来,“阿云,那些都是过去,你放心,一切都有我们。” 云初浑身剧烈的颤抖,他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陈皮就一直耐心的哄他。 直到昏迷的华和尚等人陆陆续续转醒,云初才慢慢缓和下来。 再次前进时,队伍由华和尚打头,陈皮和无邪一群人将云初围在中间,顺着雪道进入了一个冒着热气的裂缝,竟在雪山之中,有一冒着热气的巨大温泉。 胖子咧嘴一笑,“真没想到我还能泡上雪山温泉呢。” 说着他就准备跳进去,被顺子一把拉住,“这水温高达八十多度,进去直接就烫熟了。” “谢了兄弟。”胖子打了个寒颤。 手电筒的光芒照亮了这个巨大的裂缝,无邪眼尖,一下子发现了表面的壁画。 明明已经过了千年,可表面的壁画却依然带着色彩,观察着上面的壁画,呈现出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只巨大无比的怪物,同百足虫的形态相似,却更像一条蛇,身上的肌肤凹凸不平,蜷在一个巨大的祭坛中央,壁画中的金色眼眸却像是透着猩光。 祭坛周围是一具又一具无头尸体,脖颈处的鲜血顺着凹槽流入祭坛中央。 那怪物生的极其丑陋,像蛇却又不像蛇,看着诡异至极。 整个画面色彩鲜艳,所以哪怕壁画已有腐朽,却依然能看到鲜血腥红的色泽。 第97章 萌萌立大功 无邪问华和尚,“你先前说西夏的皇帝不死不灭,是一个面容丑陋的怪物,莫不就是这壁画中的生物。” 华和尚面色沉重,“不,西夏人将百足虫奉为神,如果这个怪物真的是西夏的皇帝,那么他的外形就不会形似蛇类而非百足虫。” 这边两个人在这里头脑风暴,那边的胖子在暗搓搓的咂摸着怎么把这壁画抠下来带走,他在那抠吧抠吧,突然就发现了不对。 “哎天真,你来看,这壁画下面是不是还有一层?”胖子稀奇道。 闻言,无邪也伸手抠了抠,发现果然如胖子所说,这壁画下面还有一层。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将表层的壁画除去。 似乎是因为有外面这层壁画做保护,内层壁画的颜色尤其鲜艳。 内层壁画与外层壁画所描述的内容截然相反。 同样是一个巨大的祭坛,同样是祭祀场景,可整个壁画的颜色格外温暖,以金色为主,银色为辅。 祭坛中央铸造起了一个精致的平台,一人立于平台上,身着华服,形似九尾却尾端尖锐的“物”从平台下方探出。 而方才祭坛周围的无头尸体却变成了虔诚跪地的西夏人,至于为什么无邪能看出这是西夏人,是因为这些人都生有多手多臂。 “为什么这层壁画与外层的截然相反?”无邪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壁画。 如果云顶天宫是汪藏海所建造,那么他为什么要建造这个双层壁画,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看着无邪困惑的模样,潘子拍了拍他的肩,“小三爷,继续走下去吧,等到了云顶天宫一定就能知道真相。” 顺着裂缝一路向下,竟然到了三座山围绕中央的冰湖,冰面之下似乎有一坨黑色的巨大的生物。 看到冰面爆炸过后的痕迹,几人心下了然,想必方才的雪崩就是因为这个爆炸引起,但奇怪的是,明明如此大的爆炸,可冰面却没有产生裂痕。 “这是……昆仑胎。”陈皮看着冰下的胎盘,浑浊的眼中充斥着渴望。 如果得到那个冰胎,他是不是就可以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是不是就可以陪着云初,再久一点。 他真的不想死。 他舍不得。 不想死。 陈皮来云顶天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求长生,他不会像云初祈愿,可这不代表他不想永生。 他想活下来陪着自己爱的人。 商议许久后,众人决定融化冰面到下面去看看,冰面很厚,没几个小时是融不下去的。 年纪最大的陈皮被赶去帐篷里休息,云初也想帮忙,被几个人合力推到帐篷里。 “陈皮,你想要这个昆仑胎对不对?”云初侧过头看着陈皮,“你不会是为了钱财不要命的人,所以你还是想活下去对不对?” 昆仑胎极天地灵气所诞生,得其即可延年益寿。 陈皮想得到它,这意味着陈皮想获得更长久的生命。 “是,也不是。”陈皮摇了摇头。 他想要延长生命,但他不是为了自己,他可以为了云初舍弃这一条命,也可以为了云初变成最贪婪的人。 云初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无法理解人类。 四个小时后,冰面成功融了下去,出现了一条人工建造而成的冰道。 几人对视一眼,收拾好东西顺着冰道走下去,直到尽头他们才发现这是一个人造的昆仑胎,并非是天然形成。 因为在这冰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在其上是一座人工建造而成的冰宫,威严庄重,却无端的有一丝怪异之感。 中国有句古话:来都来了。 既然来都来了,费了那么大功夫,肯定是要下去看看的。 潘子打头阵,将绳子栓到梁上,随后一个接一个的从绳子那划到地宫。 推开朱红的大门,一股腐朽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直将几人眼泪都熏出来了,云初的反应尤其大,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无邪从包里取出口罩,给其他人一人一个。 托无邪的福,熏人的气味稍微阻挡了些许。 这还得多亏王萌。 这次走之前,是他往无邪包里塞的口罩,美名其曰:“老板你连塑料水瓶都带了,也不差这点口罩。” 萌萌立大功。 顺着一路往前,除了路两边的灯奴并未见到什么其他的东西,直到深入内部时,看见了一个类似于龟甲的磁石。 云初其实并不太懂这些,只知道在发现这是块磁石的时候陈皮脸色瞬间变了,大喊着让几人赶紧离开。 地宫一瞬间变得暖和起来,有形似黑雾的东西从那黑色的磁石中冒出,房梁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上方掉落下来。 云初看着拽着自己逃跑的无邪,听着耳边几人怒骂这不是墓室,觉得有些奇怪。 这下面本来就不是墓,墓室的入口在另一头,他以为他们知道。 “小邪,我们为什么要跑?” 无邪气喘呼呼的甩去身上掉落的虫子,一边拉着云初一边同他解释:“那是虫香玉,点燃它就会吸引虫子,房梁上全部都是百足虫,这虫子喜温热,会钻到人身体里产卵!” 云初一边跟随着无邪的脚步,一边皱眉试图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脑海中却还是一片混沌。 他无法理解现在正在做什么。 待到众人点燃灯奴,才终于转移了虫群的注意力,得以片刻歇息。 陈皮的一个手下不幸中招,被百足虫钻了耳朵,此刻正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呻吟。 就在众人重新准备出发时,云初却突的扭头看向了拐角处,“有东西过来了。” 一听这话,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举枪对准了拐角处。 就见一只八九米长的百足虫慢慢的从拐角处爬了过来,而那拐角处是众人离开地宫的必经之路。 陈皮离那巨虫最近,他迅速熄灭了身侧的两盏灯奴,低声道:“快把灯奴熄灭!这虫子是被灯引过来的。” 随着灯奴被熄灭,巨虫前进的速度更缓慢了,而似乎因为惧怕它的存在,虫群也退到了后方。 第98章 他以为的第一次,是他和云初的无数次 华和尚扫过地上倒着半死不活的伙计,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没有手电筒和灯奴的光亮,墓室重新恢复了寂静,而在这片寂静之中,巨虫骨节吱嘎吱嘎扭动的声音格外明显。 云初还是有点晕,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这声音……似乎不止来源于前方的巨虫,还有一个方向! 察觉到这一点的只有张麒麟和云初。 循着声音的方向,云初看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一只形似百足虫的怪物,与之不同的,是他头顶密密麻麻的眼睛,一双又一双,绿色的眼睛。 那怪物,就在陈皮的头顶! 在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下一秒,陈皮整个人被撞向了拐角处的巨虫,他错愕回头,却看到了推他的云初。 陈皮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来得及伤心,仰倒的姿势就让他看到了房梁之上的怪物。 房梁上的怪物袭向云初,直到利齿咬碎他的胸骨,剧痛袭卷全身,云初才反应过来。 好奇怪,他明明可以化蛇把那怪物甩飞,为什么下意识只是把陈皮推开了呢? 云初突然意识到,似乎从看到那记忆,他似乎就开始逐渐失去判断力。 换句话说,他似乎变呆了。 骨头被咬碎的嘎吱声响起,伴着陈皮撕心裂肺的叫喊,张麒麟一刀砍在怪物的壳上,刀身与外壳擦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明明被咬的是云初,可其他人的反应似乎比他还大。 云初没什么感觉,这种疼对他来说完全在可控范围内。 都这样了,云初甚至还有功夫对陈皮笑。 “不疼的。”云初笑的温柔,眼前是一片腥红,不只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别人。 “不要怕,我不会死,没事的。” 这一瞬,张麒麟突然就记起来了被关在疗养院,被当做试验品的那段时日,脑中一直模糊不清的人突然显出了面容。 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在那段黑暗的时日里,是谁陪着他度过的。 是谁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安慰他。 一切都有了痕迹。 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时,云初眼中的悲伤会这么明显。 因为他以为的第一次,是他和云初的无数次。 虎口被刀柄震裂,血液也随之涌出。 哪怕强大如张麒麟,在这时也无法快速砍碎怪物坚硬的外壳,就连子弹打在上面,也只会留下一个小小的划痕。 随着鲜血的涌出,云初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散了。 就在意识即将归于黑暗之时,拐角处的巨虫尖啸着冲向怪物,同它厮杀。 趁着百足虫与这怪物交战,张麒麟成功将云初从这怪物口中拖了出来。 云初被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他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意识还不甚清明。 鲜血从口鼻中涌出,身体由内而外腾升起一股疲惫感。 有点困。 有人在哭,云初勉强睁开眼,看着面前哭泣的老人。 这人是谁啊? 哭的可真丑。 云初有点嫌弃这人,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这是陈皮。】系统实时提醒。 ……陈皮? 是了,陈皮也变成老头了,他也要像二月红和吴老狗一样离开自己了。 云初扭过头去不看他,埋在张麒麟怀里,声音虚弱,“骗子。” 明明都说好会一直陪着他的。 都是骗子。 骗子。 再醒来时,云初脑子还是木木的,他垂眸看着抱着自己哭的泣不成声的无邪,和身边面色苍白的张麒麟,有些困惑。 陈皮背对着他坐在前面,手心处全是自虐般的掐痕。 他从前只觉得自卑,不想让云初看见这样的自己,现在他不但觉得自己自卑,还觉得自己没用。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云初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饿。”云初垂下眼帘,看着又乖又可怜,声音小小的,“无邪,我饿。” 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到队伍里的黑瞎子,从包里掏出青椒炒饭,贴心的打开喂给云初,嘴里嘚吧嘚吧的不停。 “我就知道他们都没我有用,本来想着先一步到地宫看看情况,结果就听到里面有爆炸声,陈皮这个没用的竟然带着你进了陷阱。” 黑瞎子一边喂一边继续道:“初初你多吃点,这是吴夫人做的哦,我特意从她那里要了包好的。你很久没吃了吧,她很想你,这次回去我们就去找她玩好不好?” 黑瞎子这人,越紧张嘴就越碎,声线都有些颤抖。 云初只吃了几口,胸口疼的就吃不动了,眼神有一丝恍惚。 他不吃了,就扭过头去不理黑瞎子,无邪他也不理,谁说话都不管用。 黑瞎子也不嫌弃,就着云初的剩饭就开始吃。 因为百足虫和那怪物的交战,几人得以成功逃离,从假的天宫出来后,云初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黑瞎子火急火燎的找到他们,这才知道他们竟然进了假的天宫,众人通过黑瞎子带路找到了地宫真正的入口,在入口前扎了个小帐篷照顾云初。 云初浑身都血淋淋的,被那怪物咬碎了胸腔,碎裂的肋骨插入胸口,伤口触目惊心。 张麒麟给云初喂了好些血,似乎麒麟血和云初的血液有什么共通之处,这才使得云初的状态逐渐变好。 不过片刻,云初就缓了过来,得益于系统的存在,身上的伤全好了。 “又不是你的错。”云初拍了拍陈皮的脑袋,“不是你的错,你哭什么?” 云初觉得陈皮哭的样子有点好笑,但顾及着他,也没好笑出来。 见他身上的伤确实全都好了,无邪想了想,还是同云初商量,想让他和潘子先走。 云初自然是不愿意的,就算他愿意,系统也会操控他的身体让他留下。 众人没办法,只能收拾东西踏入真正的云顶天宫。 路上,想起在假地宫发现的细节,无邪同华和尚道:“方才那个地宫里的画着与温泉壁画最外层一模一样的壁画,汪藏海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在温泉那里的壁画上加一层,又为什么要在假地宫里画同样的壁画。 这两幅壁画,到底哪一幅才是真的? 云初谁都没告诉。 就在方才在吃黑瞎子喂他的炒饭时候,他口中一丝味道都没有,无论是辣还是香,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于炒饭的香气他都闻不到。 被咬一下,连味觉都咬去了吗? 第99章 过去的记忆困住的是你,不是我 张麒麟在进入地宫前就与众人分道扬镳,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这是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无论那年在格尔木疗养院发生了什么,他都必须完离开,这是张家每一任族长的宿命。 由于云初在无三省这一边,所以陈皮也选择按照无三省的安排行动。 他这时才知道他千辛万苦找到的导游顺子,竟然是无三省提前安排好的人。 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臭了。 一路上云初被当个瓷娃娃围着,生怕他磕了碰了,哪怕云初再三强调自己没事也不行。 无邪的体质总会在最不好的地点,最不合适的时候发挥出来,邪门的要命。 在场的七八个人那怪鸟理都不理,就逮着无邪一个人,抓着他衣领一下子朝悬崖下丢去。 悬崖下全都是锁链,云初就算化蛇,也只能像条绳子一样被挂在铁链上。 总不能让他吞了无邪,等安全了在吐出来吧。 云初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神,实在是有些没用了。 黑瞎子反应最快伸手就要去拽云初,他是真怕云初直接跳下去,可云初速度太快,黑瞎子只来得及抓住一缕衣角。 “云初!” 黑瞎子吼的声音很大,云初在坠落之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黑瞎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愤怒。 说实话,这还是云初第一次看见他这副表情。 他后知后觉的想到,黑瞎子这次或许是真的生气了。 【云初,你想要救无邪,为什么?】 【你知道吴家一直瞒着你,看着你为了追寻记忆遍体鳞伤,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救无邪?】 系统鲜少这样与云初心平气和的说话,语气中悉数透露着困惑。 云初在无邪绝望的目光中拉住了他的手,眼神平静又坚定。 【我从来不想追寻记忆,是你一直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对于我来说,找回记忆与否并不重要。】 【是你一直在逼着我去想起。】 【系统,过去的记忆困住的是你,不是我。】 云初身上弥漫出点点光辉,在无邪惊艳的目光之中,华光照亮了整个崖底。 古有神鸟九凤,生有九翼,神仪神止,感念昔日楚地人民的信仰,降临于西楚大地,庇护众生。 云梦大地与楚地的共主,世间的最后一个神明。 他满足人们的所有愿望,爱着这个世间的所有生灵。 传说他因为翅膀太多,所以看到弱者就会忍不住庇护在羽翼下面。 锁链寸断,三翼的凤凰接住了无邪,尾羽划出绚丽的光彩。 随着翅膀挥动带起的旋风,无邪以为必定的死局,却最终安然落地。 人面怪鸟低鸣一声落在地上,颤抖着将头颅贴到地面。 当光芒散去,无邪看着眼前的云初,早已惊艳的说不出话。 云初垂眸的看着无邪,翅膀微微抖动收回。 他似乎想起来一些事情了。 定魂珠有九颗,每三颗为一物。 骨,血,肉。 张家人用九个本族人的生命作为代价,封印了神骨。 神是不死不灭的,由此神骨的力量不会消散。 为了防止神明的力量在世间弥散造成更大的危害,张家人在神骨上种下了青铜树。 当云初找回了三颗魂珠,便拿回了自己的骨。 神的力量被分成了九份,分散于不同的地域。 云初无法理解。 在他恢复的记忆之中,张家是受过庇护的家族。 神赋予了张家第一任族长张祈安长生,并由其血脉传承下去。 既然受了神明的庇护,为什么最后选择了背叛。 系统突的冷笑出声:【过去的记忆,困住的是我,不是你?】 【起始,你可真敢说。】 云初没有理会系统,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眼底情绪不高。 难道张家的背叛,就是自己这么厌恶张家血脉的原因吗? 可到底是怎样的背叛,才会让他哪怕没有恢复记忆,都会产生这样刻骨的恨意。 “当青铜门开启的时候,邪神会重新降临于世间。” 云初突然就想起了吴老狗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青铜门开启,邪神会重新降临世间。 如果邪神真的是他,那么当青铜门开启时,他还会是他吗? 【定魂珠在哪?】 【青铜门后,千年之期将至,就算得到这颗魂珠,你也不会想起来多少,只有集齐九颗才能恢复所有记忆。】 云初没理他,只是揉揉无邪的脑袋,笑着同他道:“你看,老师说过的,只要有老师在,就不会有事。” 与之温和语气相反的是他同系统的对话。 【你比之九门中人,还要恶心。】 对此,系统只是一笑而过。 就算是九门知道,也绝对不会有系统知道的多。 他知道云初不知道的所有,却与其他人一样,选择了隐瞒。 【或许你听过一句话,无知者无罪。】云初看着赶过来的黑瞎子等人,笑着说出了同系统的最后一句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在云初脑海之中尖锐的叫嚣着。 他什么意思? 无知者无罪。 过往先辈犯的错,不该夹杂在张麒麟身上,他很好。 他背负了一切,承载着家族的命运,而如今还要他再背负祖先所犯的错,这难道公平吗? 第100章 欠了一屁股债的软饭男 系统还在叫嚣着。 【你如果知道张家人做了什么,你绝对说不出这种话!起始,我们拭目以待。】 看着赶过来的黑瞎子等人,云初啪叽一下变小,躲到了无邪头上,像个小鼻嘎,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到。 还是让无邪直面黑瞎子的愤怒吧。 “人呢?”黑瞎子面上在笑,语气却莫名让人觉得害怕。 云初揪了揪无邪的发丝,小声威胁道:“不许告诉他。” 无邪头皮一疼,替云初打哈哈,“哎呀这个,初初突然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说罢,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了一句,“反正不在我这里。” 心虚的都快溢出来了。 黑瞎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无邪,直接上手几下把无邪手撇后头,从他后脑勺揪出了云初。 “哟,长见识了啊,无邪你什么时候养了个小手办?” 云初被黑瞎子揪着衣领提留着,无助的挥动着双手,恨恨的瞪着无邪,“叛徒!” 无邪也是一脸无辜,他实在是不会撒谎,再加上黑瞎子又敏锐的要命,云初被抓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黑瞎子把人放在手心,笑眯眯的看着他,语气温和,“还躲么?” 云初站在他手心,闻言狠狠跺了一脚他,不说话。 大胆! 他可是最后一个神了,黑瞎子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揪着衣领把自己提溜起来的! 黑瞎子觉得好笑,只伸手轻轻一戳,云初就跌在他手里。 “你有病?” 你这个冒昧的家伙! 他要报警了,他真的要报警了! 云初抽出腰间的袖珍小刀,噗呲一下插到黑瞎子戳自己的手指上。 没插进去。 黑瞎子笑的更开心了,云初皱着个脸,坐在他手里不说话。 一行几人,早就在下来之前把华和尚那伙人甩开了,此刻看着袖珍版的小云初,一个个笑的脸红脖子粗。 力量没找回前,化成原型对云初来说还是太耗费力量,变小会省去很多麻烦。 无邪应该庆幸云初想起来了一些记忆,能够变小,要不然他现在怕是要看着身上的尸鳖尖叫了。 黑瞎子还是生气,气云初不懂保护自己。 但现在人都缩小了,他也不好怎么收拾他,便一路上都把人拢在手心,时不时拿手指戳一下,气的云初直瞪他。 陈皮在一边看着都快羡慕死了,他在心中骂黑瞎子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软饭男。 还是软饭硬吃的那种。 无邪摔下来的地方是一条河道,河道很宽,但是已经干涸了。 前面一段路几乎都是形似兵马俑的石俑,看着像是行军的队伍。 胖子试图搬动一个,努力了几秒后放弃了,跟在队伍后面唉声叹气。 “天真啊,自从跟你下墓,胖爷我就饥一顿饱一顿的,怎么找个宝贝就这么难呢?” 无邪一愣,没好气的说:“这能怪我吗?这底下这么多石俑,你看那边的马更值钱,我又没拦着你,你抱走呗。” “你明明知道我带不走,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无邪:? “你才可恶!你不是天天炫耀你那一身肥膘是神膘吗?我相信你,快去吧。” 胖子哀怨的看着无邪,“小天真,你变坏了。” 无邪被他恶心的直打寒颤。 顺着河道一直往前,地面上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子弹壳,潘子蹲下身拿了一个,发现还有余温。 “还有温度,他们应该才走不久。” 看子弹的散落程度,方才这里应该经历了一场恶战。 地上都是人面鸟的尸体,锁链断开了它们的束缚也就没有了,自然会飞下来袭击这些人。 如今因为云初的存在,那些人面鸟都只是恭敬的落于地面,将头贴紧地面。 水道前方,无邪见到了阿宁一行人,而他一直苦苦寻找的三叔也在其中。 还没来得及叙旧,无邪一眼便看到了队伍之中半死不活脸色苍白的三叔,霎时白了脸。 云初也看到了,他使劲的踹黑瞎子。 他被黑瞎子拢在手中,阿宁他们没有注意到他。 黑瞎子知道他心急,便快步走向无三省,借着无邪的遮挡把小云初放在无三省胸口。 陈皮反应也快,开始和阿宁东扯西扯互通情报,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去。 小云初站在无三省胸口,抓着他的衣襟,小声的唤他。 无三省的模样实在是过于凄惨,身上衣服上沾的都是血。 潘子跪在无三省旁边使劲的喊他,眼泪鼻涕哗啦啦的流,他声音大,一句一句三爷把云初的声音盖了去。 “……”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无三省勉强睁开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无邪手里塞了张纸条,视线中出现了小云初的模样。 伤口很疼,但他还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然后伤口更疼了。 潘子一见他醒了,叫的更大声。 无三省本来就难受,被他吵得头皮发麻,声音嘶哑,“你别嚎,吵到我了。” 潘子一下子没声了。 无三省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潘子想喊又想起他的话不敢喊,脸都憋红了。 “小邪,我的……”云初说道一半突然想起来了,他的血被胖子那个家伙全喝干净了。 服了,他真的服了。 云初没办法,只能叫无邪把无三省的伤口给他看。 看着他皮肤下一个个扭动的凸起,云初神色冷了下来。 他是相信无三省的,但他没料到这一次他会真的把自己弄的这么惨。 “滚出来。”云初声音冰冷。 下一秒,那伤口中便不断涌出鲜血,伴随着鲜血流出的是一条又一条黑色的百足虫。 无邪手忙脚乱的取出绷带为他包扎,并借机将云初放到了胸前的口袋里。 虽然虫子取出来了,但无三省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潘子,你和阿宁留下的人手一起带三叔离开。” 无邪信不过阿宁,留下潘子他会放心很多。 阿宁挑眉看着无邪,“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不会拿三叔赌你是否可信,你也不会拿你伙计的性命赌,合作便相安无事。” “当然,你大可以试试看不合作。” “行啊,我答应你。”阿宁笑着应到,可后背却后知后觉的起了一层冷汗。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无邪如此阴鸷的表情。 她突然意识到了无邪的改变,他似乎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的小天真了。 他这样子,倒有几分他那二叔不怒自威的模样了。 第101章 得,敢情这还是个四川怪 无三省的情况不容乐观,潘子和无邪一行人在此分离。 顺着河道一直朝前,无邪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九龙抬尸棺。 说是九龙,其实是九条巨大的百足虫。 托了假地宫的福,无邪现在一看到这玩意就起鸡皮疙瘩。 一个成年人在这些虫子面前就像小零嘴一般。 无邪口袋深,云初只能扒拉着口袋探出脑袋使劲瞅。 “这里面应该就是万奴王。”阿宁锁定了这口被锁链拴着,悬于半空的石棺,眼底划过一抹渴望。 裘德考要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面,只要拿到它,子算就有救了。 就在这时,巨大的棺椁慢慢向一旁倾斜,三只青绿色的手臂伸出,奇长的指甲划过铁棺发出刺耳的声音。 随之,它扣紧了棺盖,下一秒,巨大的棺盖被一瞬掀飞,撞在石壁上击的粉碎。 一只巨大的怪物缓缓坐起,十二只手捏紧锁链稍一用力,锁链便寸寸断裂。 棺椁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山谷。 这似乎是某一种信号,崖壁之上盘旋的数千只人面鸟攻向众人。 云初扒着无邪的口袋一下子跳了出来,用三翼颇有些艰难的挥了挥,落在了那怪物的手心,身躯也随之变大。 只是那怪物实在是太大了,云初就算变成了常人的大小,竟也能刚刚好坐在他手心之中。 它缓缓低下头颅,凑到云初面前,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云初拍了拍它,轻声道:“不许攻击。” 万奴王口中发出呼噜声,人面鸟也随之停止了攻击。 阿宁看着坐在怪物手心的云初,震惊的睁大了眼。 她还以为云初没有跟着来,敢情无邪这个蠢的真的叫他来了如此危险的地方。 万奴王的躯体实在是太大了,威压感也极强,但在云初面前却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云初瞧着他灯笼似的有些渴望的眼神,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他的眉心抚了一下。 万奴王更兴奋了。 从前他只被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要么就被用脚踩着,何时见过这样温柔的起始。 “你…可以说话吗?” 万奴王眨着眼试图理解云初话里的意思,好半晌才明白,“中。” “?” 云初没懂他意思,歪着头看他。 云初长的好看,万奴王脸红,但皮肤黑,看不出什么,只能腼腆地小声:“要得。” 得,敢情这还是个四川怪。 云初低头看着无邪几人担心的样子,拍了拍万奴王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去。 万奴王撇了下嘴,还是听话的蹲下身,把云初放了下去。 双脚刚接触到地面,看着无邪亮晶晶的眼睛,云初就知道他定然有一堆的话要问。 “唔!”云初先下手为强捂住了无邪的嘴巴,瞅着他亮晶晶的眼没好气道:“我知道你急,等等我处理完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无邪脸诡异的红了,动作迅速的点了点头。 万奴王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无邪,心下鄙夷。 这种鼻嘎,他一脚就能踩成肉泥,哪里配得上起始用手去捂呢? “关于我,你都知道什么?” 一提这事,万奴王眼睛刷一下亮亮的,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些事情了。 没来得及说,河道深处突然传出了类似于打鼓的声音,面前巨大的青铜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但此时吸引无邪注意的并非是这扇开启的巨大青铜门,而是万奴王骤然猩红的目光。 他看起来像是被那鼓声影响,身上骤然爆发出凌冽的杀气。 然下一瞬,云初拍了拍无邪,缓缓走向万奴王,踏上他掌心,回身看向地下神色不一但皆面露担忧的众人,眉眼弯弯声音柔和: “我怕是要陪他进一趟青铜门了,过些时日应该就会出来,不用寻我。” 这话听着是安慰,可众人没几个被安慰到,更是抬枪对准了万奴王。 有了云初的存在,万奴王身上近乎暴戾的杀意消散了,就好像云初的存在本身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安抚。 万奴王不再散发出杀意,而是安安静静的蹲在地上,两只手捧着云初,等着他的吩咐。 “好啦,一个个哭丧着脸做什么?又不是出不来了。” 时间有限,云初能感受到万奴王巨大的身躯在颤抖,他默了一下,拍拍万奴王,“走吧。” 无邪想去拦,被黑瞎子死死拽住。 “天真,咱老老实实回去吧,初初是我们这一群里面最强的,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看看那万奴王,几百个你都不够他杀的。”胖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了半天。 眼看着河道的行军越来越近,黑瞎子轻啧一声,带着众人朝出口所在地方向快步离去。 行军队伍之中,无邪一眼便瞧见混在队伍之中的小哥,他张口欲喊,被胖子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 “天真呐,小哥和云初随便一个都能把我们抡飞,我知道你担心,但他们总是心里有数的,我们不能成为助力,最起码也不要当负担啊。” 阿宁是不愿意走的,她还没有拿到裘德考要的东西。 黑瞎子冷眼看她,“什么东西抵的上你自己的命?” 阿宁抬头直视着黑瞎子,“那东西抵得上。” 她的命不金贵,可没有那东西,子算要怎么办? 黑瞎子一眼就能看出阿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阿宁身后的雇佣兵道:“青铜门已开,留在这就只有死这个下场,你们的老大你们自己管。” 没等阿宁拒绝,那几个雇佣兵合力抬着她往外跑,比胖子的速度还要快。 第102章 渴求生命,无非是希望能陪在爱人身边,久一点,在久一点 离开地宫,不知为何又来了一次雪崩,胖子脚程慢,差点陷到雪里。 危急关头,胖子一把将想要来拉自己的无邪推到黑瞎子旁边,大声道:“走!胖爷我一身神膘,用不着你个小瘦猴管!” 无邪急得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不走,被黑瞎子一手刀劈晕,背在肩上扛走了。 陈皮也没走,他一把老骨头了,跑不过雪崩,但还是停下来拉了胖子。 胖子有些吃惊,他借力起来,搀着陈皮朝远处的大石头下赶。 不知是不是上天庇护,在雪崩来的前一秒,两个人顺利的缩到了那石块下。 胖子觉得奇怪,这四阿公不像是会舍己为人的人。 “我年纪大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与其就这么死了,不如起一些用处。” 胖子这才发现,陈皮脸色苍白的吓人,已经隐隐有失温的症状了。 “你别睡啊!我虽然不知道过去的事情,但你对初初来说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如果他回来,看到你死了他不知道得有多伤心。” 陈皮已经有些听不清胖子的话了,他半阖着眼,有一口没一口的喘着气。 眼前像是回马灯一样播放着一幅又一幅画面。 陈皮想死吗? 他当然是不想死的,如果想,他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长白。 “向我许愿吧。” 一片混沌之中,耳边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陈皮愕然睁大了双眼,眼前出现了云初眉眼弯弯的模样。 “…不。”他抖着唇说道。 云初似是有些困惑,睫毛颤了颤问陈皮:“为什么?” 陈皮不说话,只是发着抖,紧紧的抱着自己,试图屏蔽来自外界的一切干扰。 “你死了的话,阿云会很伤心,也许还会哭。”云初垂眸看着陈皮,语气温和。 不可否认。 陈皮在这一瞬间动摇了。 他渴求生命,也无非是希望能陪在爱人身边,久一点,在久一点。 “所以…向我许愿吧,你不希望看到他哭,可如果你死了,他会很伤心。”那人顿了顿,伸手温柔的抚着陈皮的发,“你不想让他伤心,对不对?” 我希望阿云可以幸福,陈皮在心中无声到道。 陈皮最终还是没许愿。 他死了 死在长白山,至死的最后一面,想见的人都没有出现。 至此,云初在这世间的故人悉数离去,只剩下远在北平的张日山。 一切的思念与未言说的爱意,都葬在这片纯洁的雪山之下。 胖子不敢想云初出来后知道这一切会有多伤心。 但他还是等到雪停了,拼尽全力把陈皮背出了雪山,没让他永远留在雪山。 青铜门内,云初坐在万奴王的手上,无意识的落了泪。 万奴王急得呼噜呼噜叫,也不知道云初这是怎么了。 云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我好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失去的太多了。 【陈皮走了,云初,他不许愿,我救不了他。】 云初一愣,没说话,慢慢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苦笑着。 “他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明明可以许愿,明明什么代价都不需要……” “我不明白,为什么?” 云初无声的哭着,心中又酸又涩,像被人拿了刀,一点一点的划开。 万奴王不知道云初为什么哭,在他记忆中,云初永远是那一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模样。 他两只手捧着云初,灯笼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云初。 张麒麟也没说话,万奴王身边的十几只百足虫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不叫他过去。 万奴王将他记忆中的一切都告诉了云初。 那年女真族作战之时,将军从战场带回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漂亮。 他生的好看极了,但也实在是可怜,身上没一块好皮肉,一双金眸中的恨意看的让人心惊。 将军说她差点死在战场上,濒死之际,心中的祈愿达到了顶峰,然后小漂亮就出现了。 “向吾许愿,吾会实现你的所有愿望,作为代价,你需要永远效忠于吾。” 将军起初是不信的,因为这小漂亮看着实在是太惨了。 她觉得这人是敌方派来勾引自己的。 诡计多端的敌人! 见她不信自己,小漂亮也不急,只是稍一抬手,对面的敌人就突然全爆炸了,满天的血变成了雨,淅淅沥沥的下,淋了将军一脸。 小漂亮冷笑着道:“要么许愿,要么死。” 将军觉得这不公平,哪有逼着别人许愿的? 但她不敢说,生怕下一秒被炸飞的就成了自己。 所以她许了愿,带着小漂亮回来了。 万奴王不屑的看着小漂亮,“这种崽种,本王一拳就能把他打成肉泥。” 将军没来得及阻止,看着她的王差点被打成智障。 万奴王十二只手臂,断了八只,彻底老实了,巨大的身躯蹲在旁边不敢说话。 小漂亮坐在巨大王座上,像个精致的小鼻嘎,可在场的人没一个敢笑话。 小漂亮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有什么愿望吗?” 万奴王也不知怎么想的,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他想永生,可不想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 小漂亮答应了,但作为代价万奴王得帮他一个忙,这个忙帮成了,他就实现万奴王的愿望。 将军也不知道那个张家做了什么能叫小漂亮这般痛恨。 小漂亮在这住下了。 人都喜欢漂亮的生物,就是怪物也不例外,女真族的小家伙们喜欢这个小漂亮。 小漂亮说自己叫终极。 将军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配不上小漂亮。 在和王商议之后,他们一起为小漂亮起了个名字,叫云初。 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天边有五彩的云霞。 云,和初遇。 彼时他们一脸欣喜告诉小漂亮这个名字,被人扰了休息的小漂亮把他们打了出去。 将军和王一致认为小漂亮不喜欢这个名字。 可后来,他们喊小漂亮云初的时候,他似乎也没生气。 于是这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们被人叫怪物,不得不躲到这深山中。 可纵使如此,这世间还是没有放过他们,被人叫嚷着是魔鬼,怪物,企图将他们全部杀死。 可自从有了云初,一切都变了。 第103章 从此之后,你们只需要为自己而活 忌惮他们,恐惧他们的人们开始向他们进贡,企图换得云初几丝目光,得一个许愿的机会。 万奴王和将军要气死了。 这群狗娘养的,以前明里暗里招惹他们,现在又觍着脸来求和,想从他们这儿把小漂亮骗走。 做什么美梦呢?! 一群贱人! 战争停息,女真族逐渐壮大。 万奴王没忘记自己答应云初的事情,着手调查张家的事情。 可还没等他们主动找张家,张家却主动来找他们了。 他们说小漂亮是邪神,会搅乱世间的秩序,带来毁灭。 万奴王说他们放屁。 小漂亮就算是邪神又如何?就算是邪神,也是他们的神明,由不得张家人嚼舌根。 张家打头的人一边摇头感慨孺子不可教也,一边和女真族开战。 万奴王亲自带兵应战。 后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初见时,小漂亮会伤的这么重了。 女真族惨败,将军战死。 将军司羽当初得了个许愿的机会。 没许愿永生,许的是女真族后代远离战争,能像寻常人类一般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之下。 万奴王终于明白,小漂亮很强,可他打不过张家人,所以来了女真族,积攒力量。 可自己也没用,打不过张家人。 女真族死伤惨重,血几乎染红了整座山。 那些当初来求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联合张家一同发起进攻。 万奴王哭鼻子了,哭的老惨了,他用巨大的身躯包裹着云初,不叫这些人伤害云初。 他记不清云初当初是什么表情了,只记得当时云初拍了拍他脑袋,笑的温柔。 “抱歉,我骗了你们,我已经没有实现愿望的力量了。” 万奴王不怪他,云初来的那些日子,是他和女真族人最开心的时候。 能不能永生都不重要,他只是希望小漂亮可以幸福。 “我打不过张家,只能寻找牺牲品削弱他们的力量。” 女真族就是云初找到的牺牲品。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神,他骗了这些笨蛋。 为什么打不过张家。 因为神明没了骨和肉,只剩下一身的神血。 骨和肉被张家拿走了。 他打不过。 云初温柔的抚上了万奴王的眉心。 再后来,万奴王苏醒之时,找不到他的神明了,而女真族人的尸体被冻在青铜门内。 万奴王只知道自己不能死,所以他一遍又一遍的轮回,直到与云初再次相遇。 云初记忆恢复不全,于是安静的听着万奴王诉说,被他豆大的眼泪打淋了一身也不嫌弃。 张麒麟苍白着脸,站在一旁听着万奴王的诉说。 “我现在可以兑现当初的承诺了。”云初温和的说道。 罕见的,系统这一次没有阻止云初的行为。 万奴王却没答应,他蹲坐在地上,语气黯然:“我们许的愿望越多,您要背负的就越多。” 他一只手挠挠头,一只手指着王座旁边的那一具冰棺。 “那是将军,她是人类。是女真人捡回来的遗孤。” “云,我时常想,我们对于人类来说是异族,人类对于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 万奴王叹了口气,眼底迷茫,“可我们能收养司羽,给她取名,养她长大,接受她是个异族,甚至……让她成为将军。可人类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们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 “奇怪的动物会被保护起来,奇怪的人却会遭受排挤。” “我们终究无法与人类和解。” 人类与女真族,无法和解。 云初会突然出现在战场,是因为司羽在濒死之际近乎绝望的祈愿。 她希望女真族活下来,希望女真族人远离战争。 在此之前,女真族人并非没有求过神,可神明从未回应他们的祈愿。 司羽的愿望之所以能够得到回应,也无非是因为她是人类。 所以她的愿望神明可以听到,而女真族人的愿望,神明听不到。 虽然这很残酷,可这就是真相。 万奴王时常觉得。 或许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这样啊……”云初垂下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万奴王没什么怨恨,能见到云初,他已经很欢喜了,如果司羽她们活着,或许也会很高兴吧。 “你不恨我利用了你们?”云初问他。 万奴王不解,“为什么要恨,没有云,我们最终也会迎来终结,有了云,我们每一天都很开心。” 云初被逗笑了,他觉得万奴王很笨,笑着道:“你过来。” 万奴王听话的凑近。 云初抚上他的眉心,手中金光乍现,他启唇,声音温柔。 “此后,女真族不会在被当做怪物。” “是非黑白,善恶对错,从此之后,你们只需要为自己而活。” 万奴王早就死了,支撑着他的,无非是再见神明的执念。 女真一族永生的方式太痛苦了,被百足虫钻了脑袋,吸食记忆,在永久的痛苦之中传承记忆。 云初不记得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想法,但他想,当初的自己一定不希望女真族的命运如此悲惨。 所以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什么所谓的神明,也不会再有什么怪物。 女真一族,只需要为自己而活。 云初会送那些冤魂往生轮回,在下一世,他们或许会成为天空中翱翔的苍鹰,或许会是草原上奔腾的骏马,也或许是人类。 总之,他们不会在被当做怪物。 万奴王巨大的身躯逐渐化作光点,弥散在天际,照亮了青铜门内万年的黑暗。 他从不怨恨。 等了云初这么久,可他只觉得开心,因为期待着再见,所以就连等待都是欢喜的。 等一年和等一千年在万奴王眼中没有差别,只要是等,只要是等云初,就总是值得的。 第104章 吴小狗的恶趣味 青铜门里空荡荡的,百足虫消失了,女真族的尸体也消失了。 定魂珠在万奴王消散的那一瞬便融入了云初体内。 云初靠着空荡荡的冰棺,脑中思绪万千。 他依稀记得,自己第一个庇护的家族就是张家。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张家人要这样对待他? 云初不想了,只是安静的闭上了眼。 “……对不起。”一旁安静许久的张麒麟突然这样说道。 云初被他逗笑了,“首先,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那都是曾经,不该由你背负。” 张麒麟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看着云初,瞧着竟然有些委屈。 当然这是云初眼中的张麒麟,一个委屈巴巴的小族长,背负了本不属于他的命运。 云初拍拍身边的位置,温声道:“过来坐。” 小麒麟听话的坐到了云初身边,抿着唇不说话。 【这么大的空间,非得挨着你。】 系统完全忽略了是云初喊张麒麟坐在旁边这件事。 “我们多久能离开这呢?” “一月。”张麒麟沉声说道:“终极还没有开启,没了万奴王,下一次青铜门真正开启后,或许会产生什么变故。” 云初安静的听着张麒麟的话,对此没有做出回应。 良久之后,他莞尔一笑,“张家的小族长,如果张家迄今为止,一切的不幸皆是因为我,你要怎么做?” 张麒麟沉默一瞬,缓缓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他是张家最后一任族长,却也是知情最少的族长。 见他摇头,云初笑的眉眼弯弯,心底是有一丝喜悦的。 “如果下一次青铜门打开,终极降临,我也不再是我……”云初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 “如果我不再是我,张麒麟,我要你杀了我。” 张麒麟一愣,扭头看着云初,张口就欲拒绝,却被云初捂住了嘴。 “别着急拒绝呀。”云初眉眼弯弯的看着张麒麟,声音温柔,仿佛要被杀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我只是这样说,万一那时候我还是我呢?” 张麒麟皱了皱眉,用不赞成的目光看着云初。 云初笑着揉了揉他头,没在言语。 ? 一月之后,二人于格尔木疗养院,再遇无邪。 短短一月,无邪的改变却很大,眉眼间竟染上了一丝阴郁。 张麒麟和云初见到无邪时,他正按着禁婆的脑袋,冷着脸拿火烧它的头发。 禁婆在他手下挣扎,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那声音直听的人打哆嗦。 云初和张麒麟面面相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无邪分明注意到了二人,却还是漫不经心的看着禁婆在他手中,一点一点被烧成了灰烬。 小天真……是不是崩人设了? 云初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无邪缓缓站起身,快步走到云初面前,……垂帘掩去眼底的阴鸷与偏执。 他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真实到不可思议,像是发生过了一般。 “阿云…。”无邪喃喃道。 云初安抚性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无邪……,这才松开云初,抬眸看向张麒麟,眼底情绪复杂:“小哥,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事情?” 张麒麟一愣,随后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无邪勾了勾唇,笑得有些冷,“这样啊,阿宁的人应该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云初被无邪牵着,只能看着他的后脑勺,疑惑的问道:“小邪,我们去哪?” 无邪没回头,脚下步伐未停,笑着道:“阿云不是要找定魂珠?我们找到了线索,正准备去那里呢。” 【小邪……好奇怪。】 系统冷声道:【抽风了呗,九门有几个正常人?】 出了疗养院,云初一眼便看到了靠着车,似笑非笑望向这边的黑瞎子,还有许久未见的解家小花。 阿宁见云初过来,挥了挥手,“人都到齐了,上车吧。” 她备了好几辆车。 云初,胖子,黑瞎子,解雨晨一辆,张麒麟和无邪在另一辆。 刚一上车,胖子就抓着云初的手问东问西,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刻意没提陈皮的死。 解雨晨侧过头打量着云初,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他穿着粉衬衫,却未显娇柔。 云初每每看到他,就不自觉想起二月红。 “初初,青铜门里面是不是都是宝贝?”黑瞎子笑得开怀,一脚油门,车一下子窜出去老远,气得在另一辆车里的阿宁骂他。 云初想了想,“只有一片看不见边际的黑暗,没什么宝贝。” 黑瞎子惋惜的长叹一声,方向盘一甩,一个漂移,差点让胖子撞到玻璃上。 平心而论,他的车技确实好,就是对坐在车里的人来说并不友好。 云初坐在中间,抓无可抓,像个不倒翁一样啪叽撞到解雨晨身上。 隔一会,又撞到胖子身上。 解雨晨无奈,在云初第三次撞到他身上时扶住了他的肩,柔声道:“老师靠在我身上吧,这样舒服一些。” 系统冷哼一声【诡计多端。】 说来也怪,这句话说完后,车一路上平稳的可怕,再也没晃动过。 车没晃,解雨晨揽着云初肩膀的手也没收回去。 黑瞎子扫了一眼后视镜中的景象,不爽的咬了咬牙。 车队先到了塔木陀,要在这住上一晚。 云初下车后便看到了笑得温柔的无邪和他身边冷着脸的小哥。 诚然,张麒麟大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只是这一次却莫名让人从他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不爽。 来的路上,无邪问了张麒麟一个问题。 他会伤害云初吗? 张麒麟没有犹豫,直言不会。 无邪又问他,张家的使命对他来说重不重要。 张麒麟觉得他和无邪还没有相熟到可以回答他这种问题的地步。 况且他是张家族长,重不重要还用问吗? 无邪说:“其实我挺羡慕小哥你的,你比我们陪在云初身边的时间都要久,我听三叔说过疗养院的事情。 你陪阿云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张麒麟听到他这话便皱起了眉,他不觉得那段痛苦的时光值得羡慕。 无邪看到他皱眉,愣了下,随后道歉,“抱歉小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长久的生命,除了亲身经历过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张麒麟微微抿唇,冷声道:“云初重要,张家的使命同样重要,你不用试探我。” 话落,无论无邪在说什么,张麒麟都没在回话,只是闭眼安神,也因此错过了无邪眼底的笑意。 坏心眼的吴小狗,看着被自己逗生气的小哥,止不住开心。 第105章 笑话不好笑,但你挺好笑的 云初第一次见到沙漠,起了兴趣,这看看那瞅瞅。 无邪觉得有趣,也陪着他闹。 黑瞎子最欠,跑过去陪他们玩的时候故意伸脚把云初绊倒,害的他头发衣服里全是沙子。 云初气的要命,把黑瞎子按在地上锤,伙同无邪一起往他脖子里塞沙子。 胖子在旁边拍着手,乐得肚子疼。 阿宁扫了一眼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晚上的时候,无邪被叫到定主卓玛的帐篷里,说是有事情同他说。 云初没见过沙漠的夜晚,自己一个人跑到沙丘上坐着看星星。 没一会,身侧也坐下一个人,云初扭过头一看,是解雨晨。 解雨晨陪着云初看星星,谁都没开口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瞎子过来了,笑嘻嘻的坐在云初身边,下一秒就被他按到土里吃沙子。 黑瞎子觉得…… 初初实在是有些记仇了。 “唉唉唉唉!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嘛。” 云初松开了手,黑瞎子在一旁呸呸呸的吐沙子。 三个人坐在沙丘上看星星。 黑瞎子嘴上没个把门,老逗云初,气的系统直骂他。 过了会,无邪和张麒麟也过来坐到旁边,胖子叫嚷着他们孤立自己,也跑上来坐着了。 沙丘算高,有一定的倾斜度。 云初趁着黑瞎子不注意,一下把他推下去,没成想黑瞎子一把抓住云初的脚腕,把云初也给拖了下去。 胖子眼睛提溜一转,在无邪背后用力一推,无邪光顾着笑云初,没注意,也被一下子推了下去。 “胖子,你他爹的!”无邪气的骂他。 胖子嘿嘿一笑,也随着咕噜咕噜滚下去。 剩下完好无损的解雨晨和张麒麟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走下了沙丘。 也就这两个人身上干干净净的,云初看了就不爽,和黑瞎子对视一眼,默契的很。 云初一个扫堂腿把解雨晨绊倒。 解雨晨猜到云初想做什么,也就没反抗,任由他把自己绊倒。 黑瞎子那边没成功,和张麒麟打起来了,沙地里的几个人坐起身,也不看星星了,就坐在旁边给他们喊加油。 阿宁听到动静出来瞅了一眼,刚巧就看到了这样精彩的一幕。 阿宁:“……” 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唉,男人啊。 一堆子人灰头土脸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这样闹的下场就是第二天顶着一身的灰,到处找洗澡的地方。 可惜这是大沙漠,哪里有洗澡的地方呢。 解雨晨向来最爱干净,看着自己灰扑扑的衬衫,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云初也不舒服,有点想变成尸鳖躲着,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刚离开塔木陀,车队就遭遇了沙尘暴,车彻底陷入沙子里走不动了。 阿宁当机立断,叫所有人下车徒步朝集合地赶。 黑瞎子借着这个机会卖墨镜,大赚了一笔。 他本来想狠狠讹一把无邪,却不料无邪竟然知道他欠无二白钱这件事,被反过来狠狠讹了一把。 黑瞎子:qwq 云初看着他的表情,没憋住笑出了声。 系统嫌弃道:【一把年纪了还装可爱,恶心!】 沙漠里没水,视线又被遮挡,几人行的艰难。 好不容易到了集合点,阿宁队伍里好几个人没赶到,队伍几乎损失了大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阿宁如此说道。 队伍里没有反对的,顺着线索找到了魔鬼城。 路上不知为何云初突然想到了潘子,“小邪,潘子这次居然没陪着你来啊?” 无邪眸光微闪,朗声道:“三叔没来,潘子也就没过来。” 云初没放在心上,闲聊几句就翻篇了。 魔鬼城果然有几名阿宁的伙计,只可惜不知为何都没了气息。 在深处有一艘破旧的木船。 “这大沙漠里居然还有船?”胖子稀奇的说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曾经有一条河,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河床干涸,最后变成了沙漠。”无邪看着这艘破旧的船,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深思。 “大胆点,也许这是一艘可以在沙漠里行驶的,船!” 闻言,阿宁白了一眼黑瞎子,冷声道:“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黑瞎子撇了撇嘴,控诉阿宁:“你一点都不幽默。” 阿宁冷笑一声道:“笑话不好笑,但你挺好笑的。” 黑瞎子:“……” 沉默是我的保护色。 云初没绷住,侧过头憋笑。 船边散落着陶瓷罐,罐子不大,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散发着阵阵恶臭。 在场的几人都被这味道熏的不行,无邪下意识往云初那边看了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好像这气味对他什么影响都没有。 察觉到这一点,无邪眼神微暗。 云初见身边人皱着眉说这气味难闻,这才反应了过来,也学着他们皱起眉,为了装的像还伸手捂着鼻子。 但实际上他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从为了救下陈皮被那怪物咬伤后,云初的味觉和嗅觉就都消失了。 他是闻不到了,但也不想让他们担心,便装的有模有样的。 无邪就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装,狭长的眼底情绪起伏。 要叫云初看到,又要说他崩人设了。 因为云初在这,所以一眼便看出了那罐子里全是尸鳖王,几人又省了一番逃亡。 顺着在魔鬼城发现的线索,他们成功来到了沙漠深处的雨林。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无邪便提出找地方休息解决温饱问题。 黑瞎子拿出了炒饭,笑眯眯的看着云初。 “初初得多吃蔬菜,那些炒饭你留着自己吃吧。”无邪拦住了云初去接炒饭的手,从包里掏出自热米饭给云初递了过去。 看着手中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米饭,云初有一点为难。 无邪也不急,就坐在旁边眉眼弯弯的等着云初。 胖子感慨自热饭的味道可真香,但云初闻不到。 他默了一瞬,挖了一勺放入口中。 无邪凑上前笑着问他好不好吃。 云初眼神微动,温声道:“我,我现在吃不出,你得让我,吃一吃。” 小凤凰快心虚死了。 无邪笑着答应。 过了好半晌,云初:“好,好吃(嚼嚼嚼)热乎乎的(嚼嚼嚼)谢谢小邪(嚼嚼嚼)” 无邪笑道:“初初喜欢甜的呀,这个自热饭很甜吧,我专门给初初选的。” 胖子奇怪的看着无邪,他怎么不知道自热饭还有甜口的,而且这个上面都标了是酸辣啊。 云初怕露馅,赶紧使劲点头,“对,对呀,很甜,很好吃!” 无邪轻叹一声,语调悠悠, “可是初初,这个自热饭是酸辣的。” 第106章 哈特软软 云初嚼嚼嚼的动作停下了,身子都僵硬了。 这下就是在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出不对了。 云初的味觉和嗅觉都出现了问题。 “怎么回事?” 几人面色俱是一变。 众人瞩目使得云初愈发的心虚,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里。 “我,我突然,突然想上树。”云初结结巴巴的,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起身就想往树上跑,被黑瞎子一把抓着按到了地上。 “不许躲,说清楚。”黑瞎子危险的眯起眼。 云初被众人围着,急得汗都出来了。 这让他怎么说啊。 说他早在长白就失了嗅觉和味觉,瞒着他们这么久吗? 这不平白叫人担心吗? 无邪笑眯眯的看着云初,只是眼底没有丝毫笑意,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我。”云初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 “多久……”黑瞎子突然一顿,眯起了眼,“长白山就开始了吧。” 他想起来了被云初只吃了几口的炒饭。 “…对不起。”云初喏喏道。 “你是该说对不起。”无邪语调有些冷。 “我们在你眼里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不是的!”云初着急的打断了他,垂下眉眼,语气带了些许小心翼翼:“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他这样说着,心里却莫名的委屈。 小邪怎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无邪深吸一口气,俯身上前,眼神锁定了云初:“老师,你告诉我们,我们是会担心,但如果瞒着我们,我们会伤心。” “伤心和担心,你觉得哪一个更严重?嗯?” “我讨厌你。”说完这句话,云初扭开头不看无邪。 无邪呼吸一滞,眼底一片晦暗,声音也大了几分。 “说话!” 这下其他人也察觉到了无邪的不对劲,黑瞎子眼疾手快,揽着无邪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连拖带拽的把他拉走了。 留下解雨晨来陪着云初。 他们一行人中,没几个会说话的,解雨晨和阿宁算是其中最好的了。 “老师。”解雨晨顿了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温柔:“无邪只是担心,你完全可以不用瞒着我们这些。” “我当然知道你不希望我们担心,可是如果瞒着不说,我们只会更加担心。” 云初不出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到了这里就变得很脆弱。 他现在谁都不想理。 哪怕知道自己有错,可他就是不想承认。 云初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哭了的,但解雨晨察觉到了。 他叹了口气,安慰道:“初初,是我们太心急了,不伤心了好不好?” 解雨晨一直规规矩矩的喊云初老师,这是第一次学着无邪他们喊他初初。 云初一抬眸就撞入了男人如水般温柔的眸子,同二月红一样的桃花眼,一样的温柔。 云初也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就想起了二月红。 吴老狗走了,二月红走了,现在就连陈皮也走了。 云初很伤心,可他谁都没说,一直憋在心里。 现在看到解雨晨同二月红一般温柔的眸子,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哭了出来。 解雨晨心都要化了 。 哈特软软。 另一边,看着眼神偏执的无邪,黑瞎子冷笑一声,一脚给人踹到树上了。 他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无邪捂着肚子咳嗽,冷冷道:“清醒了?” 无邪咳嗽着,突然就笑出了声,“怎么,你心疼?” 这下就连胖子都咂摸出味来了,“天真,你咋了啊?” 无邪冷笑着看向在场的几人,“你们现在心软,有没有想过以后?” “他什么都瞒着,什么都不说,现在是味觉,如果以后如果消失的是听觉,视觉,也瞒着不说,陷入危险了该怎么办?” “他一委屈,掉几滴眼泪,你们就心疼了,那以后呢?!” 无邪嘶哑着吼道。 张麒麟皱了皱眉:“无邪,你怎么了?” “没怎么。”无邪扶着树站起身,眼神阴冷,“我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我更希望他现在就知道错,而不是等到以后无法回头,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仅此而已。” 阿宁打量着在场的几个男人,眼里也有些不解。 无邪他爹的抽风了吗? “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发火吧……”胖子用不赞成的目光看着无邪,“总是要好好说的啊。” 无邪皱着眉,厉声道:“好好说,好好说……他妈的好好说根本就没有用,你们看不出来吗?!”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了。”黑瞎子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其他人也觉得应该让无邪自己静静,便都转身离开了。 无邪一个人靠着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角凸起几根青筋。 他目光停顿在在腰间的军刀,眼底的疯狂一闪而过。 无邪抽出刀,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一划,看着鲜血一下子渗出,面上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甚至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血不断的流出,直至自己因为失血过多,眼前都有些发黑后。 无邪才从包里取出纱布,漫不经心的缠了起来,看着洁白的纱布被血一点点染红。 缓了一会,无邪才起身朝着云初所在地地方赶去。 他身上是浓浓的血腥味,云初闻不到,可却能看到无邪苍白的脸色和他满身的鲜血。 云初一下白了脸,踉跄着跑过来,“小邪,小邪你怎么了!?!” 无邪抿唇,垂眸看着云初焦急的模样不说话。 他沉默,云初就更着急了。 “你说话啊,怎么回事?!” 无邪看着云初因为自己的伤急得团团转,声音沙哑:“老师,我受伤了,不说话,你很担心我对不对?” 云初眨了眨眼,不知道无邪想表达什么,忙点头说担心。 “可你受伤了,瞒着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也很担心,我担心的快死掉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啊。” “老师,我快疯了,我真的快疯了。”无邪悲凉的说着,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云初骤然睁大了双眼,只能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已删) “我真的很疼,我真的很害怕,初初,我求你了。” 无邪哀求的看着云初。 。(已删) 伸手在他背后轻轻的拍,就像小时候看着吴夫人哄三小只一般。 “……小邪,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和你说好不好?” “不哭了,不哭。” 属于无邪的眼泪一滴滴落下。 。(已删) “老师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吴小狗嘴角偷偷上扬,声音却还是委屈又可怜。 “什么都答应?” “嗯,什么都答应。” 第107章 我是无邪,但也不是无邪 下一秒,无邪 (已删) 从口袋里取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备好的铃铛。 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红绳金铃,被人细心的绑好。 铃铛随着那人的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脚腕被红色的绳子围着。 云初看着脚腕处的铃铛,眼底有些不解,他抬眸看着无邪,语气无辜又困惑。 “小邪这是……什么?” 无邪看着这一幕,愉悦的眯起了眼,语气温柔:“这样初初以后无论去哪里,我都知道了呀。” 张启山能用一条破烂红围巾困住初初的前半生,那他就能用这铃铛抹去他在云初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迹。 铃铛是无邪花了大功夫得到的,用处当然不会是他口中胡乱扯的这句话。 黑瞎子和张麒麟对视一眼,彼此眼底划过一抹杀意,他们如今有充足的理由怀疑眼前这个无邪不是真的无邪。 云初看不到无邪眼底的笑意,也不知道一肚子坏水的吴小狗仗着他的宠爱为非作歹。 待到好不容易将无邪安抚好,黑瞎子笑着说他和张麒麟带无邪去摘些野果。 云初想拦的,但无邪自己也想去,最后还是没拦住。 ? “其实你们不用这么戒备的。”无邪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眼底皆是笑意。 他的这番话可没叫张麒麟和黑瞎子中任何一个人放下戒备。 “你到底是谁?” 无邪笑道:“我是无邪,但也不是无邪,准确的来说,我应该是未来的无邪。” 闻言,黑瞎子和张麒麟一怔。 穿越时空这种说法来得实在是太稀奇,他们自然半信半疑 似是预料到了自己这番话不会被轻易相信,无邪补充道:“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相信我,你们也大可以来看看我有没有戴人皮面具。” “我没办法告诉你们太多关于未来的事情,否则闭环将会被更改,但有一件事情你们必须知道,所有的闭环都只指明了一个终点。” “邪神的降临与云初的死亡。” 这番言论过于荒谬了,一时之间就算是见多识广的黑瞎子都无法接受。 “无论我现在说的话你们是否相信,你们都需要记住几件事。” 无邪沉声道:“时间快到了,用不了多久,未来的我会死去,现在的我会回来。” “你们要记住,云初永远是云初,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做了什么,他永远都是他。” “张家古楼有最后的三颗定魂珠,如果无法改变云初得到这三颗定魂珠的既定事实,那么你们一定要收好张启山曾经送给他的项链,以及云初送出的护身符。” “汪家之人只有汪福可信。”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出现,包括现在的无邪。”无邪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嫌弃,“他太蠢了,我怕他会露馅。” 时间快到了。 无邪遥遥朝云初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眸中满是眷恋之色,“云初眼中从来都没有自己,如果我们不去保护他,就没有人能保护他了。” “小哥,张家的罪孽不该由你背负,张家有苦衷,但也无法抹去犯下的罪,而作为最后一任族长的你,与张家的罪孽没有丝毫瓜葛。” 话落,无邪逐渐失去了意识,身子晃了晃,向前倒去,被张麒麟伸手接住。 无邪对待云初的态度是依赖。 可未来的无邪似乎不再是依赖,反而转变成了某种执念。 黑瞎子与张麒麟尚且不知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单看无邪方才的模样。 想也知道,未来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只是多大的变故能让自小在羽翼庇护下的无邪成长成这副模样? ? “小邪?”云初看着被张麒麟扛回来的无邪,自责的不得了。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张麒麟把无邪放到帐篷里,起身道:“不是。” “不是你的问题。” 无邪醒来后,就看着云初把自己当个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的同自己说。 “小邪,我错了。” 无邪揉揉胀痛的头,一脸懵逼的啊了一声。 云初抖着手一点一点的为无邪重新包扎伤口,眼底唯他一人。 一旁的黑瞎子看着,心中嗤笑。 无邪这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至少在短时间内,云初眼里不会再有其他人。 未来邪帝方才的发疯多少是有用的,若放在以前,云初或许会平静的割腕取血喂给无邪。 但被无邪那样的行为一吓,云初断然不会再这样做了。 云初从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觉得自己不会死,所以受一点伤也无所谓。 可这种行为伤害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在意他的人。 ? 无邪的症状是从长白山回来后开始的,最初他只是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因此他晚上时常睡不好,以至于白天昏昏沉沉。 往往一天过去后,无邪才恍惚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白天做了什么。 未来的邪帝逐渐占据了无邪的身体,着手安排了很多事情,也进行了初步的实验。 潘子确实没有来这里,按照他的性子,在得知三爷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不可能不来。 这其中,无邪功不可没。 在他所洞悉的未来中,潘子会在塔木陀受重伤,最后死在张家古楼里。 所以无邪打算做个实验。 如果潘子不来,那么他就不会受伤。 做出了这种改变,无邪想知道潘子在未来是否能活下去。 过去能否对未来产生巨大的影响? “潘子,塔木陀这趟你不要去了。”无邪坐在无三省的位置上,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中的笔记。 潘子一愣,赶忙解释道:“小三爷,三爷也在塔木陀,我不可能不去,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无邪翻书的动作一顿,笔记的纸张被捏出了皱痕,他安静了几秒后,似笑非笑的看向潘子。 “意思是……你不打算听我的安排,是吗?” 被无邪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锁定的瞬间,潘子久违的感到一阵恐惧。 那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恐惧。 无邪放下笔记,手指轻轻的叩着桌板,声音微冷:“潘子,我不管三叔是怎么安排你的,这一次塔木陀之行,你都不能去。” “为什么?”潘子强压下恐惧,语气颤抖的问无邪。 “因为听从命令,是一个下属应该做的。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听懂了吗?” “……是,小三爷。” 饶是潘子如此迟钝的人,都察觉出了眼前无邪的危险性。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他不答应,小三爷也会让他没办法不答应。 第108章 阴暗扭曲的爬行 脚腕处的铃铛对云初来说其实无伤大雅,但每每有动作,那铃铛就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听得人心里痒痒。 无邪起先在看到铃铛的时候愣了一瞬,后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铃铛似乎…… 是自己亲手系在云初腕上的? 嘶,他什么时候买的铃铛? 无邪困惑的要命,他扭头看向众人,就见除了黑瞎子和张麒麟之外,其他人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复杂眼神看着自己。 胖子一脸恶寒的看着他:“天真你……你真是,咦…” 胖胖我,也是你们y的一环吗? 阿宁冷冷盯着无邪,感觉下一秒就要抽出枪把他毙了。 “无邪,你就仗着初初脾气好是吗?”实话实说,阿宁现在真的蛮想把无邪宰了。 云初忙摆摆手,笑道:“没事的没事的,不影响正常行动就好,小邪也只是担心我。” 【艹。】 “啧。” 阿宁更不爽了,她冷眼看着无邪,“你不知道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她都没送给初初这样的东西。 怎么就叫无邪抢了先? “啊?”无邪一脸懵逼。 阿宁忍了又忍,为了避免自己控制不住把无邪宰了,冷着声说自己出去找吃的。 晚上休息的时候,本该轮流守夜,只可惜因为白天的所作所为,无邪被水灵灵的孤立了。 “我陪小邪一起吧。”云初笑着说道,但心底莫名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他看着前方漆黑的丛林,心脏跳动的速度逐渐加快。 【冷静下来。】系统适时的提醒让云初迅速反应了过来。 “无邪受了伤,也去休息吧,守夜的事情让我们其他几个人来。”解雨晨看向云初,微微愣神。 他没有错过方才云初那一瞬的不自然。 梦境总是虚幻,可每一次,云初的梦都像是暗示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让他们永生,却不愿意将这份力量给予我?!起始,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后土去死吗?” 女孩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行的……不行的,云舒,永生不是祝福,这是诅咒啊!” ——“所以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去死是么?” ——“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果然,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泪水在不知觉间流下,心脏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抽一抽的疼,云初睁开了双眸,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帘外守夜的张麒麟见云初起来了有些吃惊,在察觉他微红的眼眶时愣了下。 云初坐在燃烧的篝火旁,火焰的光芒照亮了云初的面庞,他肤色本就白,方才梦境之中哭得伤心,眼尾红了一片,被火光一照就更明显了。 云初没有理张麒麟,只是垂眸看着眼前的火光,良久之后,他开口问:“小哥,张家拥有长久的生命,你觉得这是福还是祸?” 张麒麟眸色微变,片刻后,他淡声道:“福祸相依。” 即使他憎恨长生,也不得不承认,因为长生,张家才得以获得那般强大的力量。 长生对于这世间多少人来说是趋之若鹜,求而不得的事物。 可以活的够久,比常人拥有更多的寿命,能做的事情更多,也能陪着自己在乎的人更久。 可时过境迁,当朋友离开,当爱人老去,当家人离世。 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人,被世人视作怪物,被世界抛弃。 长生就不再是长生,而是诅咒。 云初伸手触上那火焰,看着烈焰在指尖跳跃。 张麒麟一惊,猛地站起身准备阻拦,却见那火焰只是在云初指尖燃烧,并未灼烧他分毫。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云初垂眸看着指间的火焰,眼底隐隐印着火光。 “有一个家族,家族的第一任族长在生灵涂炭,家族将亡之时向上天祈愿,祈求得到神明庇护,再给他一些时间达成自己毕生的愿望,为此,他愿意永世不得超生,于这世间魂飞魄散。” “他有两个愿望,一是家族繁荣昌盛,二是天下太平众生平等。”云初像是在回忆般,眼里的杀意越来越浓,“神明回应了他的祈愿,实现了他的愿望,赐予了他永生。” “……可你说,后来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个人用数以千计族中人的性命名作为代价,背叛神明?” 张麒麟下意识想到无邪告诉他的话。 张家有苦衷,却也不无辜。 他下意识觉得云初说的,就是张家与他。 张家从来没有关于张家第一任族长张祈安的记录,后辈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云初没等到回答,却得到了一句对不起。 他先是一愣,随后哑然失笑,“这只是个故事,怎么突然这么说。” 张麒麟认真的看着云初,试图用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告诉他自己是认真的。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系统不仅话多,还很擅长破坏氛围。 “我来守夜,你先去睡吧。”云初把指尖的火苗噗一下捏灭。 张麒麟看着他白皙干净,没有丝毫伤痕的指尖,缓缓点了点头。 【云舒是谁?】云初看着面前燃烧的篝火,神色漠然。 【谁知道,或许又是个痴迷长生的怪物吧。】 系统声音冰冷,【云初,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们无法和解?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理解你,我们的本质是一样的。】 【后来我明白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憎恨人类,也厌恶人类,可你不是。 无论他们怎样伤害你,你都无法抛弃他们,无论我怎样阻止,怎样逼迫,始终都是徒劳无功。 可是云初,无论你怎样努力,我们最终都殊途同归,这是天命,不可违逆。】 队伍里两个人的血都是驱虫的,这一路堪称和平。 他们倒是遇到了许多条蟒蛇,可还没等他们准备跑路,云初一眼看过去,这些蟒蛇跑得比他们还快。 直到遇到了鸡冠蛇。 这种会说话的蛇,云初见过一次,且记忆深刻。 他对那条蛇口中的“祂”很感兴趣。 云初如今已经不怕蛇了,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在岩石上立起身子的鸡冠蛇,打算看看它到底要说什么。 “…九凤只身,惨遭大劫,你害死了娘娘的姐姐,杀人犯……杀人犯……”鸡冠蛇扭动着身躯,缓缓朝着黑暗之中游去,阴暗扭曲的爬行。 云初没给它离开的机会,随手取了两片叶子,深深扎入鸡冠蛇的尾部,疼的它发出刺耳的尖叫。 “帮我带句话吧,就告诉云舒,我等着她的报复。”云初笑得冰冷,眸底的冷光一闪而过。 话落,他站起身,看向无邪几人,笑着道: “做笔交易如何?” 第109章 我本就因你而诞生 张麒麟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他与系统交手过多次,一眼便看出了眼前的人不是云初。 云初没有理会他的警惕,漫不经心的道:“我直说好了,西王母就是云舒,第六颗定魂珠在她手中,她要云初死,而我不仅要云初活下去,还要得到那颗定魂珠。” “当然,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伤害云初,他死了,我也会死。”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怀疑与担忧。 “你们最好动作快一点,云初一直在害怕,如果他失控,我控制不了他。” “既然是交易,我们帮你拿到定魂珠,你能给我们什么?” 系统觉得这话有些可笑,“我帮你们护着云初,这难道还不够?” “不够。”黑瞎子冷声道:“你们一体双生,这本就是你该做的,作为交易,我们帮你拿到定魂珠,而你,需要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 系统轻叹一声,抬眸扫过六人,笑的冰冷,“真是给你们脸了,轮的到你们和我讨价还价。” “很可惜,我们的交易没有达成呢。” 话落,云初身形轻晃,直直向前倒去,再度陷入昏迷。 “你们注意到铃铛没?” 解雨晨从云初被体内另一个魂魄掌握身体后就注意到了,他脚腕的铃铛,从那一刻开始就没在响了。 张麒麟和黑瞎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无邪。 会不会他把这铃铛拴在云初脚腕,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帮他们鉴别眼前的人到底是云初,还是他体内的另一个魂魄。 “别乱想,先等云初醒来再说。”黑瞎子出言打断了解雨晨。 如果那个魂魄就在云初体内,那会不会现在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邪的行为也能解释通了。 云初在害怕。 可是他在怕什么? 那系统口中的西王母吗? “我又失控了吗?”这是云初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无邪摇了摇头,安慰道:“没有,方才你突然晕倒,把我们吓了一跳。” 云初将信将疑的看着无邪。 见他不信,无邪忙指着小哥道:“你看,小哥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看着也不狼狈,健康的一批。” 张麒麟:“……” 谢邀,有被冒犯到。 云初看了看,好像确实如此。 按照系统的尿性,如果占据了他的身体,说什么也得和张麒麟打一架。 见云初被瞒过去,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把装备收拾好后,前进的队伍变了个形式,云初在队伍最中间,被张麒麟和黑瞎子两个最强的夹着。 云初看着队伍前头的无邪,难掩心中担忧,几步就想走上前护着他,被黑瞎子一把拽了回来。 “倒是我的错,让初初不愿意挨着我走。”黑瞎子搂着云初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意盈盈的说着,话语间的热气吹拂在云初耳边,让他不自知的红了耳朵。 云初往旁边侧着头,后知后觉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说?说他觉得无邪太弱小,怕他遇到危险? 还是说不相信他们,觉得他们护不住无邪。 云初的手在发抖。 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袖中的手猛地捏紧,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离他最近的黑瞎子立刻感觉到了。 他想起系统的话,云初一直在害怕。 “初初,也许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们。” 闻言,云初愣了下,犹豫着开口,“我,我不想去地宫,我想回……家?” 在提及家时,云初那种不确定的语气刺的无邪心中一疼。 吴山居永远是云初的家,可他却一直忘记告诉云初这一点。 但是如何回的去呢?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无邪要找三叔,阿宁不可能走,受到雇佣的其他人也不可能离开。 无邪是计划中的一环,他是和云初的存在一样重要,就算他们要抛下无邪留在云初身边,云初难道就会愿意吗? 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把你身体的掌控权交给我,我替你去。】系统温柔的说道:【我会背负你不能承担的一切。】 云初觉得他有点可笑。 现在开始征求他的同意了,那之前的无数次呢? 是谁占据他的身体杀了丫头,是谁杀了长沙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是谁害的他众叛亲离?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征求自己的同意了? 【云初,这不一样。丫头一定会死,你注定要众叛亲离,这只是时间问题,我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仅此而已。】 一阵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云初突然明白了系统以前说过的话。 天命,不可违逆。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走到黑,这世间能理解你的,只有我。】 【阿云,把身体的掌控权交给我吧,你没办法面对云舒,但我可以。】 我本就因你而生。 系统几近悲哀的想道。 他无数次试图拯救云初,可云初永远抛下他去选择人类。 云初还是没有答应,他无法相信系统,如果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他,当自己再次清醒时,会不会面对他们的死亡。 就像当初的丫头一般,面对他们因自己而死这一事实。 似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系统沉声道:【不会。】 【我是卑鄙恶毒,无可救药,可我绝不食言,答应阿云的,我一定会做到。】 【云初,我和你一样,我绝不背叛承诺,此行,我只要定魂珠。】 云初没有理会系统的话,转头看向无邪等人,声音温柔:“没事了,我会把身体的掌握权交给体内的另一个魂魄,他会代我同你们一起进入地宫。” 话落,云初垂眸避开无邪等人骤然苍白的神色,周身的气质一瞬间变化。 他轻轻抬眸,看似无意,眼中戏谑之色倾涌而出,“真可惜……你们本来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黑瞎子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他们本来有机会同这个“云初”做交易。 第110章 西王母 以往的温柔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阴冷的杀意。 当那双金眸锁定自己的瞬间,张麒麟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他几乎认为下一秒,云初就要杀了自己。 “行了,我让带的话应该已经到西王母那了。”云初转身看向丛林深处,沉声道:“解连环现应该在地宫的地下二层,你们动作最好快点。” 说落,没理会解雨晨煞白的脸色,云初转身离去,却在与无邪擦肩而过时被他抓住手腕。 云初脚步一顿,轻笑一声,侧眸看向无邪,笑声未歇,杀意已如洪流破堤而出。 “想死?” 无邪后知后觉的起了一身冷汗,却还是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为什么…不一起!” 系统被吴小狗逗笑了,他伸手指着自己,笑道:“我?小傻子,你搞搞清楚,我不是云初。” 无邪没松手,小声的控诉着:“我,不是小傻子。” 黑瞎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将无邪拉过来,大声道:“我们会去找你的,万事小心!” 系统脚步一顿,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嘱咐道:“你们去的路上应该会有一条河,鸡冠蛇喜水,喜人血。” 话落他加快步伐,眼底一片不耐。 如果不是怕云初醒来又要伤心,他决不会在同这些人多说一句。 他已经提醒了,如果他们硬要作死,那他也没办法。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黑瞎子才开口道:“注意到没,铃铛没响。” 这下,众人皆反应过来,是啊,动作幅度这么大,铃铛怎么可能不响? 这样说来,是不是只要云初被体内的另一个魂魄占据身体,铃铛就不会发出声音? ? 云初就此与队伍分离,虽然道路不一样,但终点都是地宫。 行至半道,系统看到了西王母派来的引路蛇,跟着那条鸡冠王蛇深入陨玉之中。 而此刻无邪一行人才堪堪躲过尸鳖,找到地宫的入口。 入眼间是奢靡浮夸的装饰,以紫檀木为房梁,以夜明珠为灯,六尺宽的檀木床上悬着鲛丝制成的绸缎,其上用金丝绣着三头青鸟,美轮美奂,奢靡至极。 床幔之中女子妖娆的身姿若隐若现,“阿九,你终于来了。”尾音上扬,噙着一抹笑意。 系统蹙起眉,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冷声道:“我的定魂珠呢?” 那女子不答,伸手拨开床幔,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身姿曼妙,妩媚含情,由碎珠编成的白丝颤颤垂下,唯独那双眼睛狰狞可怖,是橙黄色的,怨毒的蛇眼,连着眼白都是黄色。 层层衣袍遮挡之下,是一条极粗的玄色蛇尾,在明珠的照耀下,泛着隐隐青光。 “故人相见,不叙叙旧吗?”西王母有些委屈的垂下眸子,嘴角笑意却未有丝毫消散。 系统不耐烦的抽出腰间长剑,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杀意如毒蛇般,在静默中潜伏,“我最后再问一遍,定魂珠在哪?” 西王母笑的温柔,她伸手按在自己小腹丹田处,“在我体内呢哥哥,你不奇怪我为什么能以人类之身存活万年吗?” 系统将视线从女人的蛇尾上移开,抬眸冷漠的看着她,“你已经不是人类了,是你自己交出魂珠,还是我杀了你后自己取。” 西王母不笑了,垂帘冷冷的看着云初,“你杀了姐姐,现在还要来杀我吗?” “后土并非被我所杀,定魂珠却是你不问自取,借着我的力量得以苟活千年,谁给你的权利来质问我?” 西王母被骂的一愣,尾尖不耐的晃动,终于耐下性子开始打量着眼前千年未见的故人。 “你不是九凤吧?他当初可是愧疚的要命,被我丢到万蛇窟中被虫蛇啃食,一遍遍复活,生不如死的时候还红着眼同我道歉呢。” “……” 系统觉得这条虫子是真的活腻了。 他轻轻抬眸,似无意,实则一股杀气迅速凝聚,下一瞬,云初的身影出现在西王母面前,长剑朝着她腹部捅去。 “铮”的一声,蛇尾与长剑相撞,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西王母顺着粗大的石柱缠绕而上,笑的畅快,“你是谁呀,为什么这么护着他呢?莫不是他给了你长生?”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他不愿意给姐姐长生,却能给你长生。” 对于她的挑衅,系统充耳不闻,足尖踏地,飞身朝着西王母攻去。 “取了神明力量的一部分才得以存活至今,如今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话。” 系统笑的冰冷,“当年后土救他不假,可后土中毒之事非他所为,后土中毒的原因,你比谁都要清楚。” “后土为了救你中毒,你却强逼他赐予后土永生,自己真小人,却要逼他去做君子。” “砰!” 系统侧身躲开攻来的蛇尾,石柱被击的粉碎。 压抑许久的情绪冲破桎梏,西王母眉眼染煞,阴沉灼人,“我逼他?如若不是姐姐,他早就被张家人抓去了。 姐姐身受重伤,他能让人类永生,能让那些伤他如此之深的人永生,为什么不给姐姐,为什么不救她?!” 系统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闷声笑着,连肩膀都忍不住抖动起来,漂亮的眼眸中水光粼粼,“少给你自己的贪婪找借口了。” “若不是你暴露了他在长白山的行踪,张家人找不到他,你也得不到魂珠。 这魂珠怎么在你的体内,不在你那好姐姐体内,长生的为什么变成了你啊,云,舒。” “闭嘴,闭嘴!” 西王母整个人的容貌已然变的狰狞,她尖啸着攻向系统,带着同归于尽的恨意。 “都怪他,都是他的错!要是他当初愿意救姐姐,姐姐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凭什么,凭什么是我!!” 没人比系统清楚云初的经历,没人比他懂得云初的绝望,所以如今他听着西王母的哭诉,只觉得讽刺。 看啊,云初,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你为了他们献上一切,可结果呢。 你只换来了背叛与仇恨。 真可悲。 第111章 血脉系成的枷锁,束缚了解雨臣的一生 系统懒得再与她多说,他已经找回五颗魂珠,西王母只有一颗魂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云初的意识被封在最深处,所以就算将西王母杀了也无所谓。 长剑贯穿西王母的腹部,系统没留手,五指成爪,硬生生从她体内掏出了那颗血淋淋的定魂珠。 剧痛使得西王母眼泪不停的涌出。 她赌对了,也赌错了。 如果此刻站在这的是云初,他绝不会这样对她,可惜的是,眼前的人不是云初,是系统。 系统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衣着华贵容貌姣好的女人毫无形象的哭泣着。 “你很疼吗?” 系统笑的残忍,抬脚碾在西王母的伤口处,“可他也疼,他比你还要疼,一千倍,一万倍。张家人没杀他,他们用铁锁穿透他的翅膀,让他血流不止。 你知道从体内抽骨,一点点将皮剥下,有多疼吗?” “云舒,起始从没伤害过你们,为了给后土寻解毒的药,他心甘情愿的进入万蛇窟,受万蛇吞噬,生不如死。” “可你呢?云舒,你又做了什么?你背叛了他,将他的行踪告诉张家。” 西王母摇着头,哭得像个孩子,“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姐姐活下去。” 系统残忍的笑着,“可他也只是想活着,他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凭救世成神的妖,也是这世间最后一个神,现在这个神死了,是被你们害死的。” 系统收回脚,垂眸看着痛哭的西王母,眼底没什么情绪。 你看,只有刀割在自己身上,这些人才会知道究竟有多疼。 “不,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要姐姐活着,我没想让他死,他是神,他不会死的啊……”西王母哭得撕心裂肺,一口一口往外呕血,眼底全是痛苦。 系统摇了摇头,温和的道:“他会死的,不过也要多亏你们,不然也不会有我的诞生。” 西王母猛地抬头看向系统,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怎么?”系统耸耸肩,笑的温柔:“你们不会觉得这样对待神明以后,你们还能好好活着吧?” 他拍拍手,从石壁之内攀出一条巨蟒,正是在秦岭遇到的的烛九阴。 “吃了她,你的修为会进一步提升,我要这片雨林里所有鸡冠蛇的命,吃了她后,毁了这里。”系统冰冷的命令道。 烛九阴微微颔首,垂下眼帘看着地上脸色惨白,疯狂哭泣的西王母,眼底划过一抹畅快之色。 “不,不!你不能这样,哥他不会这样对我的!!!”西王母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系统脚步微顿,回眸看向西王母,笑的温和:“是啊,起始不会,只可惜可我不是起始。” “我会。” 说罢,他转身离去,身后是西王母刺耳的尖叫和哀求。 是了,她确实没说错,如果云初在这,绝不会让系统杀了西王母,可惜现在云初没有意识,而系统也不会让他有这个记忆。 背叛者,本就该死。 ? 解雨晨得知自己的父亲还活着,一个人在墓室内冷静的时候,再次见到了云初。 彼时云初满身都是血,循着气息找到了解雨晨,将手中的定魂珠交给他。 “我会沉睡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帮我给云初带句话。” “西王母已死,最后的三颗魂珠就在张家古楼,在那里,他可以找到所有答案。” 话落,系统身体一晃,彻底失去了意识。 解雨晨还有点懵,下意识的接住了云初倒下身体,一时间也来不及悲伤。 墓室之内一片安静,无邪抱臂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的假三叔,谁都没开口说话,气氛压抑之中,墓道内传来铃铛一晃一晃的悦耳声音。 无邪眼睛一亮,知道是云初回来了,慌不迭的跑去接他,见到的却是昏迷不醒的云初,当即急的团团转。 几个人全都围上前,也顾不得之前的隔阂,焦急的看着云初。 解连环看着沉睡的云初,眼底全是心疼:“云初,瘦了好多好多啊。” “怎么?你见过初初?”解雨晨冷眼看着他。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他说不恨是假的。 那一年他也才八岁,就要背上一个家族的命运。 他系着那么多人的命,却又是那么多人牵制着他。 血脉系成的枷锁,束缚了解雨臣的一生。 这么多年,哪怕只有一次,只要他告诉自己他还活着,解雨晨都不会像现在一般这么恨。 解连环没注意说话的人是谁,忙点点头,扯出自己的护身符给说话那人看,还颇为骄傲的说这是云初送给他的。 在抬眼时才看到说话的人是解雨晨,身子一僵,说话也有一瞬结巴:“我,我我,我见过,云初,嗯,见过。” “呵。”解雨晨冷笑一声,不理他,转而对无邪道:“手下传来消息,解家那边出了点事,我得提前离开。我会派人在雨林外接应你们,万事小心。” 无邪郑重点点头,“好。” 话落,解雨晨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眼巴巴看着他的“无三省”。 解雨晨离开不久,解连环便也动身离开,他看向无邪,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我有要做的事情,也要先离开了,你文景阿姨应该告诉你了很多,如果你执意要等张麒麟出来,一定要小心。” 没等无邪拦他,他把包一背,撒腿就跑。 无邪:“……” 小花刚刚怎么就没弄死他呢。 第112章 他为后土所救,后土为护他而死 “阿宁,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说实话,你到底一直在找什么?”胖子好奇的看着阿宁。 阿宁脸色苍白的靠着墙壁,闻言微微蹙眉,沉默许久后才慢慢开口: “我有个弟弟,他自小就有遗传病,离不开医院,是裘德考一直交钱,也是裘德考把我养大的。 我没办法,我要救他,我们迄今为止下的每一个墓,都是龙脉的一部分。 裘德考快死了,他不想死,所以下墓追寻长生。 我想如果裘德考要的东西是长生,那这东西是不是也能救我弟弟的命?” “西王母是传说中的长生者,据说她曾与神缔结契约,得以用人身蛇尾的姿态获取永生,让她得到永生的东西,就是定魂珠。 ” 定魂珠,也是云初一直在找的东西。 看着瞬间警惕起来的无邪,阿宁苦笑一声:“你放心,我的家人重要,你的家人也同样重要,云初救过我的命,我不会抢本属于他的东西,这次来,也不过是为了找到关于长生的线索。 传说西王母得到长生后,不想以人身蛇尾的怪物姿态长生,所以到处征战,拿俘虏做实验。 裘德考的目的是定魂珠,可我的目的只是为我弟弟续命,如果云初真的有那份力量,我会向他祈愿,并为之献上我的一切。” 平心而论,无邪很佩服阿宁,她坚韧果断,身手也很好,所以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甘愿为裘德考卖命。 “这次拿不到定魂珠,你回去会不会遇到危险?”无邪担忧的看着阿宁。 “会。” 阿宁有些释然的笑着,“但没关系,裘德考活不了多久,我会借此摸清我弟弟所在的医院,只要知道他在哪,我就能想办法救他。” 不想跟在裘德考身边的可不止她一人。 无邪还是有点不放心,“我会和二叔说一下,给我拨些人手,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一定要和我联系。” 阿宁听着无邪絮絮叨叨的说着,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觉着无邪这人实在是奇怪,好好先生一个,又傻又好骗。 “我很严肃,你不要笑!” 阿宁笑得开心:“我总算明白云初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在你三叔二叔手下,能活的这么天真善良,吴家也是下了大功夫啊。” 几句话,让一个黄花大小伙红了脸。 ? 云初是在一月之后醒来的,他靠着墙,眼神有些涣散。 门口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地面上是洒落的白粥。 “初,初初醒来了!!!!”王萌一脸狂喜,从房里探出身子朝楼下大声喊道:“老板!初初醒了!!” 云初揉着眉心,有些烦躁的看向大吼大叫的王萌。 好吵。 无邪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云初床前,抓着他的手,问他感觉怎么样了。 云初抬起无邪的脸细细的审视着,眼中是不带一丝神采的寂静,不知在想什么。 被这样陌生的眼神看着,无邪心中咯噔一声,不安极了。 云初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要忘记的,想要记得的,大多都想起来了,唯独关于张家,他还是记不起来。 “初初,你怎么了?”无邪小心翼翼的看着云初,握着他的手中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云初朝他笑了下,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小邪,你听过西王母的传说吗?” 人身蛇尾的不死神灵,残忍嗜杀,喜欢用信徒养蛊祭祀。 无邪以在地宫的所见所闻,结合自己后面查到的资料悉数告诉云初。 云初却笑的冷漠,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疤痕的左手,“她是借助了我的力量得以永生,可那份力量不是我给予她的,是被张家夺走的。” “我要去张家古楼,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无邪与王萌面面相觑,他斟酌道:“初初,我和你一起去。” 云初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请求:“不行,张家人既然敢将定魂珠放在古楼中,那就一定猜想到有朝一日,我会为了定魂珠前往古楼,此行必定凶险万分,你不能去。” 无邪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仅凭借他一人无法劝说云初。 “二叔他说等你醒来后,他会来吴山居找你,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张家古楼的事情西安放一放。” 无邪深怕云初拒绝,拉着王萌说去给他准备吃的,转身离开了屋内。 转眼之间,屋内就只剩云初一人。 阳光透过窗纱,若隐若现的洒在云初身上,周身都被阳光笼罩着,分外温暖。 可云初垂眸看着手心,只觉得由内而外的冰冷。 他为后土所救,后土为护他而死。 他救了张家,最后被张家封印。 多讽刺。 第113章 比之外界的流言蜚语,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云初 彼时,云初被张家背叛,身受重伤,被后土救下。 后土是个好姑娘,她没有因为云初当时凄惨的模样退缩,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云初问过后土。 ——“为什么会救我,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我见过这样的眼神,我有一个妹妹,她的眼睛和你很像,雨林里有很多毒蛇,我总不能见死不救的。” 云初留了下来。 他见到了后土口中,和自己有同样眼神的女孩。 她叫云舒。 云初那个时候还没有自己的名字,被人称呼为起始,九凤,又或者是诅咒谩骂的妖孽。 云舒也是被后土救下的孩子,她的家人村落皆被土匪残忍屠杀,她被人欺辱后丢在乱葬岗,靠在死人堆里装死尸才逃过一劫。 瘦骨嶙峋的女孩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和野狗抢食,冷眼看着活下来的人同类相食,看着大地饿殍遍野。 当她倒在路边等死之时,她遇见了后土,这位被世人称之为再世华佗的后土娘娘。 后土精通医术,云游四方治病救人,见到这炼狱般的人间后,她起了救世之心。 在见到云舒后,她将这孩子带了回去,取名云舒,留在身边悉心教养。 后来,她又捡到了云初。 云初和云舒很不对付。 云初觉得云舒野心太大,能力又与之不匹配,如此贪婪,迟早会被欲望吞噬。 云舒觉得云初死装,明明心中可能都要恨死了,却还是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其实主要是介意自从云初到来后就分走了姐姐太多的注意。 云舒一直很想复仇,将屠杀村子的山匪一一虐杀,她想让那些人也体会同她一般,生不如死的感受。 “阿九,云舒是不是又去研究她那一堆蛇虫了?”后土看着陪同自己一起采摘草药的男人,忧心的叹了口气。 云初手下拔杂草的动作未停,笑着安慰道:“那丫头心里有恨,她放不下,如今驯养毒虫也算是有些事情做了。” 后院是一大片草药园,里面种满了后土这十几年来游历四方收集的珍稀草药。 “话是这么说,可你看她那些毒虫,有些毒连我都解不了,万一被咬了怎么办?” 后土还是放不下心,云舒那些毒虫毒蛇毒性太强,她怕养蛊之人,有朝一日也会被蛊反噬。 云初想了想,柔声道:“你要不放心,改天支开她,我把那些毒虫全杀了,在找个理由如何?” 后土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眼前笑意盈盈的青年,“你们怎么一天都是打打杀杀的。” 闻言,云初轻笑一声,弯下腰继续拔草。 后土却停下动作,眼神复杂的看着云初。 外界都快传疯了,以救世出名的张家,正大张旗鼓的抓捕大妖九凤,势要将其抓获。 比之外界的流言蜚语,后土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云初。 云初不是他们口中那种不堪的存在。 如果张家真如传言中那般光明磊落,那为什么如今的世道如此之乱? 其实相较于云舒,后土更担心云初的状态,云舒眼中好歹能看出恨,可云初眼中什么都看不出,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迷茫。 初见云初时,他的情况可比云舒还要凄惨。 “现在世道太乱了,过几天我要下山去采草药,还得麻烦你看好云舒,别叫她作妖。” 闻言,云初有些担忧,“既知道山下不太平,为何还要下山?” “山下起了瘟疫,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后土笑得温柔,亦如初见那时,她笑着向云初伸出手,告诉他没事的时候。 和那时一模一样的笑容。 云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想到,她一介女流,能在乱世之中保全自身已属不易,却愿意为救世涉险。 的确堪称一声后土娘娘。 后土是他唯二见到的,能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人类。 他见到的第一人,哪怕他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 张家第一任族长张祈安,是云初所见第一个,比肩神明的人类。 后土才走几天,云舒就开始作妖了。 云初在院子里照顾草药,云舒就坐在一旁说风凉话,字里行间都是对云初的讽刺,大抵都是说他懦弱无能,难堪大用。 对于她的挑衅,云初皆是一笑而过。 他听过比这还要恶毒的诅咒,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我真是看不惯你这副样子,明明心里恨的都快死了,还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云舒晃着脚,头饰上的银铃随之发出悦耳的响声。 见云初不理自己,云舒眉头一皱,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恶毒:“喂,我可是听说张家曾经侍奉的旧主就叫九凤,有能赋予人类长生的力量,你做了什么,现在这么狼狈呀?” 伤人的话一句又一句的吐出,言语之间充满恶意。 云舒讨厌云初,凭什么她被恨意折磨的彻夜难眠,云初却能一副淡然的模样? 明明他比自己还要凄惨。 都是地狱里的臭虫,谁又比谁高贵? 他越是淡然,云舒就越是要撕碎他伪善的面具。 “你既然能让背叛你的人长生,为什么不让姐姐长生呢?姐姐对你可比张家好。” 云初终于有了反应,他放下手中的锄头,回身看着云舒,认真道:“云舒,长生不是一件好事,它是一种诅咒。” 云舒却不屑一顾的笑着,“放你妈的屁,世上多少人求而不得趋之若鹜的事物,到你嘴里却成了诅咒。” “我告诉你九凤。” “你这种人,你的存在,只会害死别人,张家早晚能找到你,届时姐姐就会成为庇护妖孽的罪人。”云舒恶狠狠的说道。 第114章 明明比她还要恨,为什么不报复回去?! 云初的动作一顿,沉默的看着云舒,他能理解云舒的偏执和恶毒。 经历了太多的不幸,人是没办法善良的,云舒的经历,足够让她扭曲。 她那时,也不过才八岁,可依旧没有逃过那些畜牲的毒手。 “云舒,等后土回来,我会离开。”云初温柔的看着女孩,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 “啪!”他的手被打开,云舒厌恶的看着他,眼神中夹杂了恨意。 “你装什么?!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全都是因为你,这世道才会这么乱!你这种人,只会带来灾难!” 云舒没有说错。 传说世间妖孽横生,百姓命如蝼蚁,日日活在死亡与恐惧中,大厦将倾之时,九凤出世,除邪祟,庇苍生。 百姓建造神庙供奉九凤,并祈愿获得长生,九凤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后来天下太平,九凤被张家供奉,逐渐消散在世人眼中。 可不知为何,他不再回应世人的祈愿。 于是灾厄卷土重来,人人都想,凭什么张家能够得到长生,他们却不行? 人的贪婪与恶念构成了混沌,世间重新被吞噬。 为逼九凤出世,人间再度掀起血雨腥风,世人愚蠢的认为,只要灾厄重新降临世间,九凤就不得不出世。 “如果不是你,这世道为什么会这么乱,阿爹阿娘为什么会死!我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云舒目眦欲裂的喊道。 她好恨,哪怕她知道这不是云初的错,可如果不是他助长人类的贪婪之心,这世道怎会如此混乱? 云初不无辜,却也并非是害死她爹娘的罪魁祸首。 面对她这么恶毒的诅咒,云初却还是笑着,他温柔的看着女孩,轻声道:“云舒,我会离开的,等后土回来,我就离开好不好?” 云初尽己所能的安慰着这个受伤的女孩,但他不知道,云舒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嘴脸。 明明已经这么痛苦,却还是要装作没关系,和他一比,自己既恶毒,又自私。 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明明比她还要恨,为什么不报复回去?! 云舒站起身,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转身跑走了。 云初无奈,正欲去拦,胸口却猛地一痛,呕出一口鲜血。 泛着金光的血落在草药之上,云初蜷缩在地上,疼得落了泪。 他的骨被张家人取走了,有那力量作为感应,张家应该快找到这了。 他确实该走了。 云初是不想走的,他甚至天真的想,如果能待在这里一辈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待在这里,他很幸福,不需要面对人们贪婪的许愿与索求。 可这一切终归事与愿违。 因为伤势复发,云初无力去找云舒。 世间一切都有代价,云初当时满足了多少人的愿望,他就需要承受多大的反噬,哪怕他是神明也不例外。 更何论,他并非生来为神,他起初也不过是一只妖。 九翼的鸟妖,因为庇护弱者,才被人们称之为神鸟,得以成神。 他当初替多少人承担了因果,现在就得背负多少。 ? 下山的云舒遇见个奇怪的人,那人一眼便看出了她眼中的恨。 “我能助你达成所愿,作为代价,你需要告诉我九凤的下落。”男人笑着说道。 云舒的愿望很简单。 她要当初伤害她的人,剥骨抽筋,生不如死。 男人一一笑着应下。 云舒其实不喜欢这个男人,眯眯眼,长的俊俏,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看着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 但云舒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如果她不答应,今天绝计活不成。 为今之计,不如借这人的手灭了那些人,等回山上,她就想办法让自己那些小宝贝咬死他。 事实证明,云舒的第六感是正确的,这男人看着傻白甜,若不是亲眼瞧见他把寨子里的人剁碎了喂狗,云舒怕也会被蒙骗。 云舒不怕眼前这副血淋淋的场景,她心中只觉得畅快。 就算这些人有家人,孩子又如何? 她拥有的都被他们夺取了,既然如此,他们也别想好过! “小姑娘,人可要遵守诺言哦。”男人笑的温柔,一双狐眸亮盈盈的,眉目含情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抹去脸上的血。 云舒撇开眼,应了一声便走到前方带路,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聊着:“你叫什么?” “汪福。”男人笑眯眯的说着,手中拿着布一点点擦拭着身上。 云舒看着觉得奇怪,一个男人还有洁癖吗? 注意到云舒的视线,汪福笑的有些偏执,“哥哥喜欢干净的。” 他口中的哥哥不会是九凤那家伙吧?云舒打了个寒颤。 云舒没打算带他去找九凤,她讨厌九凤不假,可那是她与九凤的恩怨,这人看着不是什么好东西,九凤如果出事姐姐会伤心。 她不想让姐姐伤心。 云舒带汪福来到了自己养蛊的蛇窟,说云初就在下面,随后趁汪福不注意,一脚把人踹下去,撒丫子就跑。 屋漏偏逢连夜雨,云舒逃跑的途中迎面就撞上了后土。 后土一脸不赞成的看着她,“我都听阿九说了,你怎么能乱跑呢!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你…” 没等她说完,云舒便听到了后面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她瞬间白了脸,拉着后土转身就跑。 可她们终究没有跑过汪福。 第115章 所有短暂的牵绊与幸福最后都会成为刺入他胸膛的利刃 “看着挺漂亮的小姑娘,怎么骗人呢?”汪福垂眸无奈的看着地上的两人,手中掐着一条通体血红挣扎不止的毒蛇。 汪福笑眯眯的打量着脸色惨白的云舒,饶有兴趣的开口道:“我再问一遍哦,九凤大人在哪?”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后土将云舒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男人。 汪福笑容未变,目光却透着股森寒之意,他状似无意的松开了手,毒蛇如离弦的箭,红光一闪而过,在云舒骤然苍白的目光中,一口咬中了后土的脖颈。 “真可惜,她本来能活的。”汪福摊开双手,好不可惜的说道。 毒素发作的很快,云舒甚至来不及接住后土倒下的身体,她双手颤抖,一口又一口从那伤口处吸出发黑的血。 汪福垂眸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二人,转身朝着云初所在的方位走去。 其实她说不说都不重要,只要上了这山,汪福就能循着气息找到云初。 只可惜她们选择了欺骗。 汪福觉得就算杀了那小姑娘也没什么意思,但是杀了护着她的人可就不一样了,毕竟那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人。 美好的东西被撕碎在眼前总是令人愉悦。 汪福如愿见到九凤,向神明投出了橄榄枝。 汪家不同于张家,无论九凤做过什么,无论他是好是坏,汪家都永不背叛。 可对于云初而言,张家到汪家,无非是从一个火坑里爬出,再跳入另一个火坑。 汪福并不意外云初的决定。 就算不愿意也没关系,汪家有的是时间,可九凤却不见得有时间了。 用不了多久张家就会找过来,届时他的血和肉也会落入张家之手,直至失去一切被彻底封印。 “汪家会永远等着您。”汪福笑的温柔,狭长的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无妨,神明还没吃够苦头,只有知道痛了,才会乖乖听话。 汪福离开后,云初忍着胸口的剧痛,在万蛇窟旁找到了云舒。 女孩哭的撕心裂肺,紧紧的抱着后土。 云初身子一晃,跪在了地上。 后土是仅剩的,是这世间唯一剩下的,愿意真心待他的人了。 听到声音,云舒抬头看去,见来人是云初,她连滚带爬的扑上前,跪在地上哀求他救救后土。 “你不是神吗,不是能让人长生吗?你救救姐姐好不好?” 可无论她如何哭求,云初始终沉默着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让他们长生,却不愿意救姐姐?!九凤,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后土去死吗?” 女孩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行的……不行的,云舒,长生不是祝福,是诅咒。” “所以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去死是么?”云舒扑上前厮打着云初,“姐姐一定会后悔当初救了你,果然,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她不能明白,明明他能救姐姐,他能让那些伤害他的人长生,却不愿意救下后土。 明明是姐姐救了他。 云初任由她发泄着恨意,垂眸看到了在地上翻着肚皮,浑身赤红的毒蛇。 “云舒,你听我说,我能救后土,但我需要时间解析毒素。”云初抓紧云舒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告诉我,咬伤后土的,就是那条红色的毒蛇对不对?” 云舒颓然的坐在地上,哭着摇头,“不…那是蛊王,蛊王只有一条,它死了,蛇群会相互吞噬厮杀,直到诞生下一任蛊王。” 云初猛地一怔,片刻后,他拥紧了女孩,温声道:“云舒,不怕,我会救后土,相信我,我会救她的。” 云舒记得他跳下万蛇窟前的笑。 苦涩又绝望。 万蛇窟下,云初被万蛇撕咬,生不如死。 蛇群会在他胸腔处咬一个血洞,然后一条条小蛇钻入他的肌肤中撕咬他的血肉,当他体内成了空壳,它们就会从里面钻出来。 云初的眼前只有一片血色,唯一的记忆,是痛苦的死亡,复活,然后再一次死亡。 万蛇窟可真冷。 由此在失去记忆之后,云初才会这样惧怕蛇类。 每每在短暂复活恢复记忆的短暂时间里,云初就会悲哀的想。 这一生颠沛流离,难道他注定不配拥有幸福吗? 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云初实在是想不明白。 后来张家找到了这里,他们答应云舒,在得到九凤并瓜分他的力量后,张家会救后土。 云舒其实等了云初很久,等到后土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她不能等了,再等下去,后土就真的要离开了。 云初在被张家人带走的时候,眼里是一片麻木,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眼神看到了地上的后土。 他拼尽全力挣脱张家人的束缚,踉跄着跑向后土,经过的地方鲜血流了一路。 云初撕开手腕处的疤痕,鲜血不断涌出,他将血喂给后土。 张家人对视一眼,用锁链捆住他,向后拖动。 他的伤还没有好,裸露的胸膛上隐隐可见蛇类扭动的凸起。 浑身被剧痛充斥着,云初却笑的开怀,他沙哑着嗓音,眼神涣散,“…我还给你了,一命换一命,还给你们,我全还给你们……” 他终于明白了。 像他这样的人,注定不配拥有幸福。 所有短暂的牵绊与幸福最后都会成为刺入他胸膛的利刃。 云初被带到了张家古楼,分离剩下的肉和血,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从那逃了出来,去往了长白山。 在那,他找到了牺牲品。 万奴王以及他的子民。 再后来,云初用仅剩的力量将万奴王一族的魂魄封印进青铜门,被张家人抓住取了最后的血,力量被分成了九份。 一颗魂珠遵照约定给了西王母,剩下的被张家人悉数封印,其中封印血的三颗魂珠被封印在张家古楼。 至此,神明彻底陨落。 云初记不起为什么张家要这样对自己,可那些痛楚他全都想起来了。 痛想起来了,恨也就想起来了。 第116章 西王母自传 山脚下有个村落,叫平安村。 我是个丫头,刚生下来奶奶就要把我淹死,被阿娘阿爹拦住了。 爹娘喊我宝宝,可奶奶却叫我赔钱货。 我讨厌那个老太太。 可是后来山匪进村的时候,是她把我藏到柜子里,叫我不要出声。 隔着柜门的缝隙,我看到他们杀了奶奶和阿爹,撕碎了阿娘的衣服,把她压在地上。 阿娘撕心裂肺的叫着,她身上的人觉得吵,拿刀割了她的舌头。 红色的一小节血淋淋的舌头落在地上。 我躲在柜子里,死死的捂着嘴,哭得浑身颤抖,看着阿娘的挣扎越来越弱,呜咽声也渐渐消散。 阿娘身上的男人长的很可怕,左脸上是一道深深的疤痕,闪烁出阴冷的凶光的眼睛,牙齿前伸,就像獠牙一般。 我知道,在这一夜,我失去了一切。 爱我的阿爹阿娘和那个喜欢喊我赔钱货的小老太太,他们都死了。 这是我第一次明白死亡是什么。 山匪做了孽,还要放火烧屋子。 浓烟呛鼻。 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活活烧死,要么冲出去,被山匪抓到。 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我觉得,我得活下去,无论出去会遭遇什么,我都必须得活下去。 活下去,报仇。 我从屋里冲出来,被山匪逮了个正着。 命运从来没有眷顾过我。 我听到那个刀疤脸笑着说,他还没有玩过这么嫩的。 黑色的夜吞噬了一切,木屋的火光照亮了在我身上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但我只知道这很疼。 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我大出血,昏死过去,被人丢到了乱葬岗。 连着发了三天烧,我烧的脑子都懵了,但潜意识里,一直有一个人在喊我。 她说让我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把那些山匪,一个一个,全部杀死。 仇恨赋予了我新生。 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和恶狗抢食,这些狗很聪明,它们吃死尸会挑肉软,新鲜的。 我跟着它们,它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它们敢吃我,我就敢吃它们。 活着的人在大街上乞求残羹剩饭,骂我是吃人肉的怪物。 我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吃尸体就成了怪物。 后来他们没有吃的了,开始互相残杀,互相吞噬的时候,我明白了。 这种人就是假清高。 瞧不起这,看不起那。 可最后不还是老老实实吃了吗? 你看,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吃人肉的怪物,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身在地狱的恶鬼。 人间就是地狱。 但我比他们更冷静,也更聪明。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我吃别人,就是别人吃我,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 弱者,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我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心怀着仇恨,以一个怪物的姿态永远的活下去。 直到我遇到了她。 她可真好看,像是,像是娘说过的神仙! 在长久的黑暗当中,哪怕就是这么一盏微弱的光亮,也会让我身不由己的追随着她。 那个时候太阳洒在她身上,像神仙的轻纱。 我生了病,倒在路上,等着被人吃了,又或者被车辙捻成肉泥,总之是个死字。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她把我抱起来。 我发现她在发光。 这是我第一次见过会发光的人。 她说她叫后土,我可以喊她姐姐。 姐姐给我洗澡,给我换上新衣服,为我梳头发。 “你叫什么?” “我没叫……” 姐姐的声音很好听,只是我太久没听到正常的话了,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乱七八糟的回答。 清润的声音让我想到了藏在深海里的珍珠和绿色的翡翠,就像流水潺潺,像夜莺低低的吟唱,像阿娘给我讲的童话中,总是会无声无息照顾人的月夜精灵。 姐姐给我取名叫云舒。 我宣布我就叫云舒了,这一辈子都不改了。 我留在姐姐的身边,她教我识字,教我向善,教我做人。 我听从着姐姐的一切安排,却在心里觉得讽刺。 天生的坏种,是开不出花的。 我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报仇,一半是姐姐。 只要做的事情能让姐姐的脸上绽放出笑容,那么我什么都愿意做。 姐姐愿意救人,那我也假装愿意。 姐姐喜欢药材,那我也假装喜欢。 姐姐不让我复仇,她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会下地狱的。 可我觉得人间就是地狱。 但是姐姐不喜欢,那我也假装不喜欢。 后来我和姐姐的二人世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是个男人。 长的……嗯…勉强符合我的审美吧。 可他打扰了我和姐姐的二人世界! 我讨厌他! 姐姐总是会甜甜的喊他阿九,眼里是我看不懂的光彩,这种光彩让我恐惧,我很害怕姐姐会被他夺走。 毕竟男人没有一个人好东西。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也有恨,可我无法理解,他装什么。 他装什么啊?! 明明那么恨,却还要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故意勾引姐姐是吧! 我最讨厌这样假清高的人。 和那些骂我怪物,最后吃人的家伙们一样。 伪善! 姐姐下山采药,只要她不在,我就故意去招惹那个男人。 我想看他失去理智,想看他被仇恨吞噬,就像我一样。 我们本就身在地狱,装什么高尚? 可我无论如何挑衅,那个男人只会温柔的朝着我笑,喊我云舒。 云舒只有姐姐可以叫!我更讨厌他了。 但是三个人的日子,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虽然他还是碍眼,但好像还在可以接受范围内。 我养我的毒虫,他种他的草,我们相安无事,只要他不和我抢姐姐,我俩就是一整个和平的大状态。 可是好景不长,在我又一次挑衅他的时候,他说我了。 笑死,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的?!! 第117章 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要不是姐姐,他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我是姐姐的宝贝,他怎么敢的!! 什么叫长生是诅咒,他真可笑,长生如果不是好东西,为什么这世间这么多人抢着要? 有了长生,我就能等那些山匪老了,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孩子扒皮喂狗,留几个让他们生,在当着这几个人的面把他们生的孩子剁碎了喂狗。 凭什么坏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好人做错一件事就和该被诟病? 这世上没有这种道理。 只有和我一样痛苦,这才算报仇。 我们大吵了一架,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割裂和悲伤,但是我在不在乎。 没错,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下山只是,透透气,讨厌他不想看到他,仅此而已。 我没想到这次下山会给姐姐带来灾难,我从没想过伤害姐姐,我也没想过…害死他。 如果面前摆了两杯酒,其中有一杯是穿肠毒酒,让我和姐姐选的话,我一定会将两杯都喝下去。 姐姐都快死了,他为什么还要说那些道貌岸然的话,姐姐救了他的命啊,没有姐姐,他早就死了。 我当时甚至想,如果他一直不答应,我就把他吊起来打,打到他愿意为止。 可是他宁愿跳下万蛇窟,受万蛇吞噬,生不如死,也不愿意让姐姐长生。 那时候我或许稍微明白了一点,也许长生真的没我想象中这么好。 可是姐姐等不了了,或许在某个时刻我确实被他触动,但他和姐姐比起来, 一文不值。 张家说会救姐姐,我不相信,可他们几滴血就恢复了姐姐的气息,我不得不相信。 因为我没办法面对姐姐的死。 我背叛了他。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眼神,那是一种归于死寂的绝望。 他哭着笑着,活像一个疯子,他说不欠我了。 不,我在心里想,他还欠我。 世道是因为他才动乱,他是灾厄的起源,我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洗脑,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一点微薄的罪恶感。 我每天都给自己洗脑,久而久之,我把这当做了事实。 没错。 他就是灾厄的起源,是一切的原罪。 过了十几年,我已经很大了,张家人才送来了魂珠。 那珠子好漂亮,金色的。 像我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她身上的光。 张家人要我答应他们,会将定魂珠保护好,如果以后九凤来寻魂珠,一定要不顾一切杀死他。 自那日阿九离开后,姐姐已经醒来了,但双眼空洞,像是瘫痪了。 我很开心,我终于可以救她了。 我迫不及待的拿着那颗珠子,想要喂给姐姐。 可是我的手被打开了。 十几年了,始终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的姐姐居然哭了,她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我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倾听。 姐姐说的是…… 恶心,还有…滚开。 我不明白,如果姐姐不想活着,那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强硬的掰开姐姐的嘴,把定魂珠喂给她。 她却一边咳血,一边把珠子吐了出来。 我又喂了好几次,可无一例外,全都被吐了出来。 我哭着求姐姐,就像我看见爹娘死的那天一样,我求她活下去,为了我活下去。 可姐姐不愿意。 她不想活,她不要我了。 那天,我再一次失去了一切。 后来我将那颗魂珠吞了下去。 阿九说长生是诅咒,我不相信,人人都渴求的东西,怎么会是诅咒呢? 我要证明这是假的,我就这样安慰着自己,欺骗着自己。 吞下定魂珠后,我确实获得了永生,但我真的变成了怪物,或者说我本就是这副模样,只是以前披了层人的外皮。 长生多好啊,我有比别人更长的生命,我挂在树上,日日夜夜的看着万蛇窟里的孩子们厮杀。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软弱的人注定会被淘汰。 因为有他的血,万蛇窟的孩子们格外强大,最后一只浑身红色,长着鸡冠的蛇胜出了。 我不喜欢它的颜色,会让我想起害死姐姐的那条蛇。 其实我清楚,害死姐姐的是我,我只是…自我欺骗罢了。 我太无聊了,所以我就教那条蛇说话,和它骂九凤多么多么混蛋。 但那条蛇从万蛇窟里爬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毒素把姐姐的药田全毁了。 那天我把它打了个半死。 它其实本来要死的,可我太孤单了,我还能和它骂一骂阿九,让它学我骂阿九。 我有了很多信徒,他们对长生的痴迷到了癫狂的程度,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他们都能做到。 我冷眼看着他们的行为。 但可笑的是,明明一切都是他们自愿的,却在书中编撰我,把我写成一个残忍的统治者。 阿九也是,他是第一个神明九凤,最后在史书中却变成了鬼车,这世间最邪恶的妖怪。 原来历史也可以被随意篡改,当权者想让他们的后代看到什么,他们的后代就能看到什么,当权者不想,他们的后代就看不到。 真是讽刺。 我活了好久,我很孤单,我想念姐姐,想念药田,也想念那个无论我做什么都只会温柔朝我笑的阿九。 再次见到阿九的时候,我什么防备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阿九不会杀我。 我是对的,阿九不会杀我,可他体内那个陌生的魂魄会。 他可真讨厌,我明明有很多话想和阿九说的。 比如我验证过了,长生真的很痛苦。 比如姐姐没有要那颗定魂珠,我把姐姐埋在了她最爱的药田下。 比如我养了很多条会说话的蛇。 再比如……我真的真的,好想他们。 可我说不出来,因为这个人不是阿九了,他要杀我。 其实他不杀我,我也会把定魂珠物归原主。 可他顶着阿九的皮囊还要杀我,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我以前一直觉得命运从未眷顾过我, 但其实命运眷顾过我的。 我遇到了对我很好的姐姐,遇到了一个死装的男人。 可是我背叛了那个人,我也背叛了姐姐。 所以我再一次被抛弃了。 我知道,这是罪有应得。 阿九没有说错。 长生是诅咒。 如果我能早一点, 再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第118章 世若无九凤,万古如长夜 “无二白,你知道这些对不对?我和西王母的过去,我和张家,西夏族人。这一切你都知道对吗?” 云初靠着床,眼神落在无二白身上。 无二白没说话,脸色却逐渐变的苍白。 云初突然笑了,笑的浑身都在抖,“我一直在想,是你的父亲和母亲将我从黑暗之中拽回来的,所以我要照顾你们,我要保护小邪,我要报答他们。” 吴夫人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他们真真切切的把云初当做自己的孩子,是他们将云初拉回了人间。 因为吴老狗临终前的那一句愿望。 所以云初心甘情愿留在吴家,心甘情愿保护他们。 “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该被这样对待。”云初隔着泪光看向无二白,笑的凄凉。 无二白突然感到莫大的心慌,他走到床前慢慢跪在地上,抬头几尽恳求的看着云初,虔诚又卑微,字字泣血。 “哥,我不会害你的,我永远不会,小邪下的每一个墓确实都与你有关,但我绝对不会伤害哥。” 鼻尖是清竹的香气,云初垂下眼帘,眼底是一片死寂。 他还能相信吗? 他怎么还能相信呢? 云初救过吴老狗,吴老狗也救过他,他们扯平的。 可吴老狗偏偏用那一句愿望困住了云初。 他说希望云初幸福。 可云初觉得……他现在一点都不幸福。 “我好讨厌你们啊,无二白,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云初叹息般的说着。 无二白身子一震,良久之后,开始一下又一下发着抖,可握着云初的手始终未曾松开。 “没事的,哥,你讨厌我吧,我绝对不会害你,绝对不会!” 云初没理他,只是用力的掰开他的手,将那枚平安锁,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倦怠的笑了笑,终于偏过头,对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孩子道: “滚。” 无二白终归是没忍住,一滴滴落下泪来,他没去看云初,将那枚平安锁捡起来,珍重的放在手心。 云初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步伐都有些踉跄。 他没有发泄后的畅快,只有深深的疲惫。 看着自己被记忆折磨的生不如死,这一切让他们很高兴吗? 云朵是他带大的。 无家三个孩子也是。 可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 云初离开了吴山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离开了。 当无邪将这件事告诉二叔时,他的脸色很差,是那种惨白的,又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绝望。 就好像兜兜转了一大圈,无论他做出多大的努力,最终还是会来到这个结局。 “嗯。”无二白垂着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小邪,隔壁房间的抽屉里有三枚平安锁,你去拿过来。” 无邪云里雾里,因为云初的失踪他很着急,但如今他两眼一抹黑,也只能听话的跑去拿出那三枚平安锁。 它们看起来保护的很好,岁月的侵蚀没有在上面留下痕迹,一看就是被人珍视的宝物。 无二白将自己脖颈上的平安锁取下,悉数交给无邪,“你去北京找解雨晨,他那还有两枚平安锁。” 无邪看着手中的平安锁,上面被人珍重的刻下了四个名字。 吴三省,吴二白,吴一穷,齐羽。 心中突然腾升起一股不安,无邪问自己的二叔,为什么要将这些给自己。 无二白从不抽烟,可此刻他却取了一根烟点燃,腾起的烟雾中,无邪看不清他的表情。 “潘子会陪你一起,小邪,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次失败……” 无二白没有继续说下去,眼底的光芒逐渐暗淡。 如果再次失败,他们会遵循云初的愿望。 弑神。 他们会亲手,杀死云初。 无邪不明白他二叔怎么了,无论他如何询问,无二白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无邪也离开,偌大的书房里只剩无二白一人。 地上落下一根又一根烟,男人叩着书桌,指甲寸寸劈断,伴着十指连心的痛楚,咳的撕心裂肺。 以往掌控一切的人,如今坐在这,哭的肝肠寸断。 无二白呜咽着,看着书桌上的锦盒,“爹,我要怎么做,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了,我什么都无法改变。” 如果终究什么都无法改变,难道真的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所在意的人死去吗? 锦盒中放着一封信,这是曾经云初送给三小只平安锁时装着的锦盒,里面的信是吴老狗留给他们的。 这是在生命最后几日,吴老狗咳血写下的信,其中记载了老九门后来的所有计划。 如果恢复记忆,曾遭受那种对待,云初心中不会再有多余的情感,只会剩下恨。 届时青铜门重开,被封印的混沌卷土重来,张家必死无疑。 等到云初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无邪踏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在见到解雨晨的第一眼便将一切全盘托出。 出乎意料的是,解雨晨似乎已经被人提前告知了这件事,无邪去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枚平安锁。 算上解雨晨自己的与无邪的,一共七枚。 “小花不好了!初初他……”解雨晨抬手打断了无邪,沉声道: “小邪,你三叔从长白回来后,问了我一件事,作为二月红的徒弟,我是否对云初的过去有所了解。” “师傅曾经告诉我一个故事,他们红家的先祖,于蓬莱山仙山遇见神明,被神明收养,后他寿终正寝时,神明问他是否想要许愿?” “师祖说:‘惟愿您踏雪临峰,享世间之幸,所有美好皆向您而来。’” 看着无邪的眼神,解雨晨知道他明白了这位神明是谁。 “师傅告诉我,世若无九凤,万古如长夜。” 无邪却皱紧了眉,“可在长白山,在长白山上的壁画并非如此!如果那位神明是九凤,那为什么壁画中的内容却是如此的狰狞?” 如果真的是神明,为什么后世的杜撰之中要将神明恶意扭曲成一位无恶不作的邪神? 解雨晨示意他停下,眼神中的冷意一闪而过。 “因为张家,因为后世之人的贪婪。” “师祖于九凤怀中离开,灵魂坠入轮回,蓬莱山的神明由此对人类产生了好感。 师祖是良善之人,他是神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在师祖之前,神明从未见过人类。 师祖是好人,神明就以为这世间皆是好人。 便以为世间所有人类都是如此可爱。 由此九凤入世,因着身有九翼,所以不由自主的庇护弱者,他爱着人类,所以在张家第一任族长与他许愿长生之时,他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他觉得所有人都和师祖一样!” 解雨晨放在桌上的手紧攥成拳,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失了本来的分度与冷静。 “无邪,你二叔和三叔有没有告诉过你关于你爷爷的事情?”解雨晨突然问道。 第119章 掌控棋局的人,必须是我们! 无邪摇摇头,“二叔三叔从不告诉我关于爷爷的事情,我只有一本爷爷留下的笔记。” 解雨晨长叹一声,指了指桌上那几枚平安锁,“那是云初送给你父亲,你二叔和你三叔的。 师傅没有告诉我太多,当初云初受了重伤,是你的爷爷奶奶一直悉心照顾,才让他渐渐好转。 云初本来可以离开的,可你爷爷向他许了个愿望。” 无邪莫名感觉紧张,他总觉得这个愿望不是什么好事。 解雨晨继续道:“他说,希望云初……幸福,平安。” 这就像是一个轮回,当初二月红的祖先许愿让九凤获得幸福。 这是神明入世的开端。 后来吴老狗许愿让云初幸福。 这是神明留世的开端。 无邪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手足无措的站在了原地。 “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爷爷他,他是故意的吗?” 解雨晨摇摇头,“不,你爷爷从未想过他的愿望会给云初带来如此大的影响。 我不知九门当初发生了何事,但我知道的是九门众人皆对云初怀有愧疚之心。” ? 在云初沉睡后,吴老狗就开始自虐般的下墓寻找线索。 他没有一刻不觉得愧疚,他总是觉得当初的逃脱是自己的错,哪怕吴老狗自己清楚,他逃,是因为留下来会死,可也是因云初,他才得以活到如今。 受墓中尸气浸染,吴老狗病危,由此无二白唤醒云初,希望他可以见自己的父亲最后一面。 解雨晨示意无邪坐下,“你爷爷并不知道许下这个愿望正等同于束缚住云初。 在他去世前的最后一天,像是回光返照,发了疯般冲进书房,将包括你奶奶在内的所有人拒之门外。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后来是你三叔他们把门砸了才闯进去的。 进去所见的第一眼,是你爷爷满手的血。 你爷爷写了一封信,笔尖被他生生压断,墨水也不知为什么早已干涸,情急之下他便用笔扎破自己的手,就着鲜血写下了那封信。 这封信的内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是,这封信中涵括了九门之后的所有计划。” 听着这些话,无邪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蛛网中。 他被蛛丝紧紧缠绕着,而丝线的另一头,不仅有猎杀者,还有自己所信赖的家人与朋友。 他们牵着这条丝线,拽着他,不让他从这蛛网上挣脱。 解雨晨如何看不出他心中所想,有时,他甚至有些羡慕无邪。 羡慕他能天真至此,至少……至少他的童年是幸福的。 罢了。 往事便放一放。 解雨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手指点了点桌子,“我尚且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处,但师傅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一定要守护好这些。 如若不出意外,这种东西或许是某一种象征,而这种象征一共有九个。” 无邪着急道:“可算上你和我的平安锁,还差两个!二叔只说让我来找你,没有说应该怎么做,三叔如今在陨石之中生死不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 “无邪,你该长大了。”解雨晨抬手打断了他,“你必须要长大,摒弃你的天真,既然我们都身在局中,掌控棋局的人,就必须要是我们!” 解雨晨看着无邪苍白的神色,第一次对这个儿时的玩伴声色俱厉。 “我能做到,你就必须得做到!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无邪,你想要什么样结局?” 他想要什么样结局? 无邪想要云初平安活着,想要云初平安幸福,就像红家祖先,就像他爷爷一样。 他想知道一切的真相。 他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 “我要去找云初!我不会让他一个人!我绝不会让他一人面对这一切!” “对。”解雨晨点点头,“我们都不会让云初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些。” ? 广xi巴nai。 一户人家的院落中,坐着一位白发青年,高束的银发像是华贵的水云绸缎,漂亮至极,浑身却全是鲜血。 虽然狼狈,可身姿卓越,气质高贵,银发垂腰,眉眼间敷着一层白纱,更添几分神秘之感。 “你叫什么呀?少女坐在桌前,撑着头,好奇的看着男人,腰间银器随着她的动作撞在一起铛铛作响。 “你是不是不能说话啊?阿爹叫阿贵,我叫云彩,还要谢谢你救了我。” 少女长得清秀可人,笑起来时有两个小小的虎牙,便更加可爱了。 听到云彩这两个字时,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轻笑一声。 音色温柔低哑,却无端有一种讽刺之感。 云朵,云舒,云彩。 当真是巧合至极。 巧合到……令人觉得,这是被刻意安排好的。 听到他的笑声,云彩眼睛亮了一瞬,“原来你会说话呀,你声音可真好听!” 云初没有理她,漠然的朝着深山中的方向看去,整个人清清冷冷的坐在那,仿若不存在一般。 他看不见了。 第120章 救下云彩真的只是巧合吗?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云初还会听不见。 如今已经没有了嗅觉、味觉、视觉、就只差听觉和触觉。 五感尽失,张家可真是……好算盘啊。 难怪在长白山会突然出现那样一个怪物,百足虫受万奴王所控,所以才会在云初差点被那怪物吃了的时候为保护他与怪物战斗。 长白山是万奴王的地方,又为何会有针对于他的怪物? 怕是一开始,张家就猜到他会找到长白山,并由此开始失去五感。 还有秦岭那些被操控的猴子,为什么忽略了其他人,只攻击自己。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云彩自说自话了好半天,终是因为不被理会,失了兴趣。 她觉得云初是个漂亮的神仙,只可惜太冷漠了。 云初救下云彩,也只是意外罢了 他孤身一人来到巴乃,于深山之中遇见了云彩。 那时云初已经看不见了,暂时不习惯看不见的感觉,摔了几次后,便没了耐心,靠着大树坐下。 他身上全是泥污,什么都看不到,眼睛太疼了,疼得云初无法再正常行动。 于是云初做了件事。 他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他想……没了眼睛,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可是云初忘了自己可以自愈,于是他一遍,又一遍近乎自虐般的将眼睛挖出来。 直到系统虚弱的声音响起。 【……没用的…这是张家的诅咒,在到达张家古楼前,你会五感尽失……】 【起始……你忍一忍,再忍一忍,很快的,等到了张家古楼,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一切都会好的……】 在那之后,系统再也没说过话。 云初疼着疼着,也便习惯了,扯了条白纱,把眼睛挡起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云彩在看到云初时,他浑身都是血淋淋的。 云彩来山中遇见黑熊,被追的拼了命的跑,大声的呼救,也因此遇见云初。 云初没想救她,只是靠着树喘息,企图缓解自己的疼痛。 可那黑熊的嚎叫和少女的尖叫声吵得他头疼,云初这才皱着眉杀了那黑熊。 救下云彩真的只是巧合吗? 云初不知道。 云彩怎么就这么巧的进了山?怎么就这么巧的被黑熊追赶?怎么就这么巧的刚好遇见了他? 或许从前,云初会直接拆穿,但如今他不感兴趣,懒得去说了。 于他而言,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 “谢谢您救了云彩,她这孩子总是好动活泼,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阿贵很是感谢眼前的男人,整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是他从没见过云初开口说话,也没见过他吃饭。 从早到晚,云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深山的方向。 他像是垂暮老朽,身上萦绕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死气。 “您是想去那里吗?那里是一大片湖,闹鬼的厉害!是不能去的!”阿贵努力想要和云初找话题。 “湖?”云初突然笑出了声,抬手指着那里,问:“那儿有什么?” 这是阿贵第一次听到云初说话,平心而论,他音色温柔,可那话语中却仿佛没有属于人类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那里死过人。” 云初听着他说话,觉得好有意思,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死人。 是啊。 他的血是从那取出来的,他的一切都是在那里被夺去的。 死过人。 死的是人。 云初朝男人的方向偏过头,笑的肆意,“死过人,张家人吗?张家人让你做什么?在饭里下毒,杀了我?” 阿贵脸色一白,努力压抑着身体的颤抖。 明明眼前的人是瞎子,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您,您说笑了,我们村子里没有姓张的人。” “是么?”云初勾起嘴角,笑的恶意,“我现在告诉你,我要去那里,你当如何?” 他坐在那,笑得灿烂,一股杀意蔓延开来。 阿贵觉得自己快被压制的说不出话来了,“我会…阻止您,您…救,救过我的,女儿…我,不希望您遇到危险。” 云初不笑了,他像个疯子,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一瞬间消失,重新扭过头,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没意思。 云初想,这些人可真没意思。 张家人也该出现了。 他们在等什么呢?云初猜……是在等他五感尽失,然后再杀他一次。 第121章 我只要问题的答案 云初是于夜晚离开的,如果听觉和触觉都丧失,他不一定能到那儿。 他杀了一个张家人,但他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个残疾的。 男人的头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云初不是很想杀了阿贵和他女儿,他觉得没必要。 本来他也没想救云彩。 所以他们算计自己也就无所谓了。 云初看不见,却是能听见的。 他听得到水波的声音,听得到悲惨的呻吟,听得到无穷无尽的哀嚎。 绵延不断,无穷无尽的怨恨。 云初希望这些哀嚎是张家人的。 这会让他很高兴。 张家人啊,何该长命百岁,剥骨抽筋,永世不得超生。 云初是真心的希望他们可以长生。 在湖边云初遇见了个让他意外的人。 阿宁。 女人在看到云初的那一瞬间便抱住了他,带着哭腔诉说着她在得知云初失踪的时候有多着急。 而从始至终,云初只是漠然的听着,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从塔木陀回去后,我时常想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会死在那,好像冥冥之中,我的死局就在那里。 初初,我从裘德考那里把我的弟弟救回来了,他叫江子算,我不叫阿宁,我也…我也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江宁。” 女人一边哭一边说,直把追随她来此的雇佣兵看的目瞪口呆。 这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真是……是他们认识的阿宁? 可云初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反应。 阿宁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初初…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抖着手想要触碰那层白布,却被云初捏住了手腕。 “阿宁,啊不对,我该叫你江宁,你是裘德考的人。” 云初温柔的说着,可阿宁的手腕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她疼得脸色发白,却抬手阻止了雇佣兵的靠近。 “我好好奇呀,裘德考是哪一波的呢?张家,汪家,九门,还是另起一派?江宁,你可以告诉我吗?” “我……”阿宁脸色苍白,浑身都开始发抖,她意识到了无邪电话中说的,云初如今很危险,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伤害云初的,我……” 阿宁话还未说完,便被云初打断。 云初将食指竖在唇前,笑得温柔,“江宁,我不需要你说这些废话。 我只要问题的答案。” “……” 阿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裘德考想要长生,他是为此收养我和弟弟的,从小就养在身边的狗会让他很放心。 可弟弟体弱,所以裘德考放弃了他,着重来培养我,我是否优秀,就决定了我弟弟是否可以活下去。 我现在把弟弟救出来了,背叛了裘德考,我不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自己。” 说实话,云初有些失望。 他以为阿宁能说一些更有价值的。 他不再需要承诺了,他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承诺。 无论是系统,还是其他人。 云初收敛了笑意,抬手指向湖面,声音温和,“我要去张家古楼,江宁,如果你要阻止,我会杀了你的。” “所以你要阻止我吗?” “云初,我可以告诉你事情,告诉你吴老狗知道的事情!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说完好不好?”阿宁有些不知所措的擦着眼泪,语序颠倒着,混乱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云初哦了一声,明白阿宁想要拖延时间。 很巧的是,他确实好奇吴老狗知道的。 云初不明白吴老狗那句愿望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唯一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情了。 ? 战国帛书是被裘德考骗走的。 而裘德考在此后花费了数年的时间翻译战国帛书的内容。 最终他成功了。 帛书上记载,古有神明九凤,降临世间,庇护众生,后归于张家,许诺张家族长以永生。 后来不知为何,神明陨落,力量被分成九份。 九份又被分成三份。 骨,血 ,肉。 定魂珠可以延长任何生物的寿命,而得到所有的定魂珠,可以向神明许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被实现。 这也是唯二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抹黑,真正记载了九凤贡献的资料。 在后世传说里,九凤是鬼车,不是九翼的神鸟,是九头蛇,是地狱,是妖孽。 帛书中记载了定魂珠所在的具体方位。 但这份帛书是被裘德考骗走的,也就是说…… 吴老狗知道这一切。 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解释通了。 为什么无邪下的每一个墓都与云初有关联? 因为这是吴老狗安排的,他看到了那份帛书,所以着手安排了这一切。 可云初就更加的不明白了。 吴老狗可以许愿,云初告诉过他,他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自己会实现他的所有愿望。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收集定魂珠? 云初想不通,但他不想纠结了。 如今他只有一个目的,他要拿回自己最后的力量,也就是代表血的三颗定魂珠。 至于恢复记忆之后的事情,云初都不想去考虑了,他很累,他需要休息。 云初没有再给阿宁拖延时间的机会,自湖边一跃而下。 阿宁甚至来不及拉不住他一片衣角。 而在云初跳下湖后,整个湖面就发生了变化,湖水从开始到冰凉刺骨逐渐变的鲜红,像是血液一般。 当阿宁触碰湖水的时候,她的手直接被腐蚀掉一层皮。 阿宁没有办法,只能待在湖边等着无邪几人的到来。 一天后,无邪他们赶到了这里。 包括潘子在内的无邪等人全部赶到。 还有一个阿宁没见过的人,自称汪福。 男人的长相很普通,属于扔到人堆里都找不见的那种,可阿宁却无端的觉得他很危险。 阿宁质问无邪为什么会来的这么晚,从无邪口中得知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张家为何会背叛神明暂且不可知,但除此之外的很多事情无邪他们全都查出来了。 第122章 被九凤给予长生的家族从来都只有一个 长白山被隐藏起来的壁画才是真的壁画。 当初云初来到长白山,留在西夏族,由此族群开始强大起来,万奴王抓了当时明清最有名的风水大师汪藏海为云初修建寝殿。 汪藏海察觉到了长生的秘密以及神明的存在。 他主动找到了云初,并向他许诺自己一定会,一定会达成他的夙愿,将张家的存在从这世间抹去。 云初没有相信他,只是觉得这话很有趣,他深知张家没有那么容易灭掉,可他还是给了汪藏海一点力量。 不是真正的永生。 只是给了汪藏海自己的一滴血罢了。 他会永远活着,也会永远痛苦。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海底墓的时候,无邪会听到汪藏海说他身上流着云初的血。 后来万奴王发现了汪藏海心怀不轨,将他从西夏国赶走。 汪藏海怀恨在心,在原本的壁画上加了一层,将西夏人信奉的神明画成邪恶的存在。 一般不会有人手贱到去抠壁画。 胖子算一个。 不过就算被发现了壁画,假的天宫内也还有一幅假壁画,还是会有人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只要有人惧怕西夏族,汪藏海就算成功。 事实证明汪藏海确实成功了。 看到这些壁画的人开始忌惮,开始恐惧,战争便由此诞生。 他们看到了这壁画背后的强大存在,生了将其夺走的心思。 西夏人天生畸形,在世人眼中他们就是怪物,于是诞生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们不能让神明被怪物夺走。 后来张家将云初从西夏族带走,攻上长白山的人杀了近九成的西夏人。 汪藏海的目的达到了。 他报复了万奴王,也成功加深神明对张家人的恨。 这场局,他赢了。 机缘巧合下,吴老狗得到了战国帛书,并成功将上面的一切都翻译了出来。 在临终前他写下的那封信中,末尾有这样几句话。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不要让张家灭绝。 不要再向云初许任何的愿望。 请切记。 这是我们, 最后的机会! 具体的内容,无邪等人到现在依然不知道,但能从他二叔口中撬出这几句话已经很好了。 ? “云初已经下去了!这湖在初初下去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所有进入湖内的物品都会被腐蚀。”阿宁焦急的说着,却在下一瞬看到了无邪近乎绝望的神色。 阿宁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以至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阿宁。”无邪垂眸看着这片水域,声音沙哑中透着难以隐藏的绝望:“阿宁,这片湖里……全部,全部都是云初的…血。” 阿宁神色又一瞬的空白,明明无邪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 可为什么她一点,一点都没有办法理解呢? 人,人怎么能流这么多血呢? 就算是神明,就算云初是神明,又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呢? 阿宁甚至不敢去想象。 她不敢想象云初到底在张家经历了什么。 几人脸色煞白的看着湖面。 胖子突然骂了一声,“去他妈的,今天这湖不下也得下,初崽救过我的命,老子要他长命百岁!” 说罢,他就想往湖里冲,被黑瞎子拽着衣领蹬了回来。 解雨晨丢了一块石头下去,顷刻间石头便被腐蚀,成了一缕白烟。 汪福只站在一旁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小哥应该可以下去。”无邪突然说道。 他反应向来敏锐。 这血,应该不会对小哥有影响。 “什么意思?”阿宁不解的看着他。 “这应该就是张家古楼的最后一层防线,他们要用神明自己的血封印神明,如果是这样,本族人应该可以下去,更何况小哥是张家的族长!” 话是这样说的,可无邪还是让小哥先将手指触碰到湖面试了试,果不其然,那血水对小哥没有丝毫影响。 阿宁反应过来无邪说的意思,但她不相信他们。 “无邪,你也说了,张麒麟是张家族长,就我们目前所知道的,张家伤害了云初,甚至试图将他杀死。” 阿宁顿了顿,视线看向张麒麟,“你们如何能保证,张麒麟作为张家的族长,他在下到张家古楼后不会伤害云初?” 无邪和胖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们互相过命的兄弟,小哥若是真的想害云初,他有无数次机会!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怎么会不相信小哥?! 阿宁还是很警惕。 她与张麒麟相处的时间没有无邪他们长,张麒麟是张家族长,她无论如何都不放心。 “除了让他下去,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汪福笑得冷漠:“没有选择就闭嘴听从安排。” 阿宁扫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确实是如此,便没在开口。 张麒麟先众人一步进入湖中,迫于那液体的腐蚀性,几人只能在岸上等待。 可过了一天,水面都没有丝毫反应,这下众人更着急了。 解雨晨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从包里取出长命锁,他手中握着那枚长命锁,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将手插入湖水中。 “小花!!!”无邪吓得大喊一声,冲上前将解雨晨的手从水里抽出来。 可解雨晨的手没有丝毫损伤。 众人不可置信对看着这一幕。 解雨晨唇角扬起一抹笑,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无邪,“无邪,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 象征。 九个象征!这是没有神血之人,唯一的,进入古楼的办法! 湖里流淌着神明的鲜血,血里含着蚀骨的恨。 可云初赠予他们的长命锁如今却成了护身符。 解雨晨将长命锁分给众人,在分到汪福时,他并没有接。 汪福垂眸看着,那枚长命锁,嘴角扯了扯,笑得有些苦涩:“吾主从没送过我这个,你们都有的,我却没有。” 闻言,除了解雨晨外的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谁问他了? 这里0个人在意。 本来就时间紧急,谁有功夫陪他在这耗! 解雨晨扫了他一眼,收回长命锁,“随你。” 本就不熟,是汪福自己要来的,他自己不要,那便随他去吧。 借着长命锁的庇护,众人穿戴好装备跳入湖中。 汪福没下去,他走到湖边蹲下身安静的看着。 良久之后,修长指尖触上湖面,奇怪的是,湖水丝毫没有腐蚀他的皮肉,男人痴痴的笑着,森然的笑声于湖面回荡。 “他们都有的,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呢?”汪福垂下眼帘,胸腹间有着某种叫人听了喘不过气的嗡鸣,他漠然道:“吾主,张祈安早就死了,我是陪伴您最久的人,我见证了您的起落,兴衰……为什么?”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都有的东西,我却没有?” 当初杀死后土的人是汪福,当得知万奴王要为云初修建地宫,派了本家最好的风水师汪藏海过去的人也是他。 汪福黑沉的眼底逐渐被金色所替代,他看着血水中的倒影,笑得开怀。 就快要到时间了。 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海底墓引路的粽子,将后土的后代炼制成傀儡,在战国墓投放毒蛇…… 被九凤给予长生的家族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家。 既如此,汪福又是如何活了如此之久的呢? 第123章 小三爷,你大胆的往前走 自无邪几人进入湖中的那一瞬,周遭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他们看到了湖底巨大的古楼。 古楼上像是罩了一层结界,将湖水隔绝开来。 在古楼外,他们没有看到云初和小哥,再商议下还是进入了古楼内。 踏入楼内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人神色一变,从包里取出口罩。 可这些口罩毕竟不是防毒口罩,戴久了还是会有问题。 楼里很混乱,到处是断裂的朽木,而在地上一堆绿色液体的包裹中,他们看到了张麒麟。 张麒麟腹部被剑贯穿一个血洞,体温冰凉,双眸紧闭,皱着眉,似乎像是坠入了无穷无尽的噩梦。 “小哥…小哥!”无邪抱起张麒麟,大声的呼唤着他。 如果张麒麟在这,那云初呢? “我们耽误不起。”阿宁厉声道:“背上张麒麟,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快!” 黑瞎子将张麒麟背在肩上,众人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很奇怪,空气之中除了那刺鼻的气味,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酵,众人后知后觉的想到。 那摊绿色的液体是什么? 是什么东西,能让张麒麟这种人都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砰!” 无邪突然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重重的撞在墙上,一时间头晕眼花,反应不过来。 “潘子!”胖子大声的呼喊让无邪意识到了什么。 他忍着剧痛站起身,回头看去。 …… 方才他所站的地方正站着一只怪物,通体如玉石一般泛着隐隐绿光,而此刻,它的手,如尖刺,贯穿了潘子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无邪瞳孔骤然紧缩,脑子轰隆一声,心跳声在耳边回响,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失去了明确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怪物是突然出现的,潘子是为了保护无邪,如果他没推开无邪,那只手就将贯穿无邪的心脏。 “不…”无邪嗫嚅着,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不…不要!!!” 阿宁反应最快,她死死拽着无邪,黑瞎子冲上前抽刀斩断那怪物的手臂,解雨晨趁机扶着潘子跑开。 怪物发出愤怒的嘶吼声,这似乎是某一种讯号,下一刻,墙壁被贯穿,数只绿色的密洛陀从四面涌出,袭向众人。 “走!”黑瞎子怒吼一声,侧身躲开身后袭来的密洛陀。 无邪浑身颤抖,连迈开步伐甚至都十分困难,身体的动作变得迟缓,每一个动作都像被无形的力量所拖拽。 “啪!”脸上被人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阿宁冷冷的看着他:“如果你再磨叽,不仅潘子会死!云初也会死!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无邪茫然的眼神逐渐坚定,他咬牙背起潘子朝着上方冲去。 而在他的身后,阿宁拖拽着张麒麟紧紧跟着他。 胖子黑瞎子和解雨晨留了下来为他们拖延时间。 密洛陀的数量太多了,他们不会让黑瞎子一个人面对这些。 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腥气,每吸入肺腑一口都会带来剧痛,胸膛因为剧烈运动不断起伏,可无邪什么都没有想,他只知道一定要跑。 潘子,他绝对不会让潘子死! 潘子趴在无邪的背上,口鼻往外涌着血,感受着无邪的颤抖,他喃喃道:“……小三爷,你把我放下吧……” “小三爷,你大胆的往前走。” “闭嘴!”无邪紧咬着牙,眼底一片赤红。 张家古楼里通道交错,在一个拐角处,阿宁被突然出现的汪福拦住。 汪福没给她呼喊无邪的机会,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瞧着女人眼底的杀意,汪福笑的恶意,“张麒麟给我,你可以去死了。” 他扯下阿宁的口罩,将她踹倒,随后抓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张麒麟,拖着他朝前走去。 “叛徒,叛徒!”阿宁死死的盯着汪福离开的方向,声音嘶哑。 汪福脚步未停,声音冷漠:“我从没说过我们是同伴,别担心,这条走廊里全是毒粉,你会和你的同伴在地府相见。” 阿宁想追,可呼入肺部的气体让她眼前的景象逐渐开始模糊,她倒在地上,用手指扣着走廊木板间的缝隙,一点一点,向着汪福离开的方向爬去。 她所爬过的地方,血迹绵延。 汪福拖着张麒麟,嘴角止不住的上扬,金色的眼中仿若掩映着艳鬼在戏剧里的疯狂。 快了,就快了。 只要集齐定魂珠,终极就会降临,然后由他来将张麒麟奉上,被恨意侵蚀的神明就会亲手将张麒麟杀死,张家族长一死,张家最纯净的血脉断绝,青铜门就会开启。 届时邪神降临,九凤消散,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祂。 (这几章如果有宝宝看不太明白,可以等等看后面,在后面会有一个大的解释,有很多在之前都是有伏笔的。 湖水会腐蚀没有神血的人,神明当初给予了张家人长生,张家人的体内流着神血,可汪福为什么没被腐蚀? 为什么齐铁嘴算出云初的命格不只有天煞孤星这一个,为什么一个本性善良的人会在算出云初的命格后,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 那些生物口中的祂,一定就会是云初吗? 当初在秦岭,张家人用生命作为代价封印神骨,那些没有头部,跪在地上的雕塑,他们身上有麒麟的纹身,所以他们就是张家人,而且属于血脉很纯净的那一种。 为什么他们会用这么大的代价去封印神骨? 换一个思维,如果九凤赐予张家长生,张家人是不是就应该好吃好喝的供着九凤,那最后又为什么会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并且在张家费尽心力得到神明的力量后,他们并没有占为己有,而是将那九颗定魂珠放在了不同的位置。 海底墓里,小粽子说过,当时他看见了一个金色眼睛的人,可那个人不是云初。 我有提过,张家也有苦衷。) 第124章 无所不能的神,在向他许愿 张麒麟是见到了云初的,他腹部的伤也是云初捅的。 在云初踏入古楼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听觉,系统的声音也在那一瞬消失。 他所听到的一切哀嚎都在进入古楼的那一瞬间消散了。 云初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听到的那些哀嚎和求救,是他自己的声音。 是他被关在古楼,割肉取血,剥出神骨的哀嚎和求救。 无穷无尽,不死不休。 云初什么都看不到,只剩下触觉。 他只能摸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 张家人不会让云初得到定魂珠,所以他们所饲养的密洛陀会拼命攻击云初。 云初什么都看不到,但有触觉的存在,他能感受到胸膛被利爪贯穿,所以也可以借着仅剩的一感杀死密洛陀。 他不会死,可密洛陀会。 云初就这样杀了几十只密洛陀,继续朝着古楼的深处赶去,而张麒麟试图阻止云初。 于是云初拿剑捅伤了张麒麟,他伸手触上张麒麟的面庞,凄凉又温柔的笑着:“张麒麟,为什么你要阻止我呢?” 在格尔木疗养院,他陪了张麒麟20年,后来再次相见,他竭尽全力保护张麒麟,哪怕知道他迄今为止的不幸是与张家有关,哪怕如此,云初都没有怪张麒麟。 因为他说过的,张麒麟是无辜的,云初只是不明白,张麒麟为什么要阻止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要我生不如死,要我一无所有,要我……前功尽弃。” 云初没有哭,他只是温柔的抚摸着张麒麟的头,就像当初在实验室的时候,感受着张麒麟的体温一点点的变凉。 他当然知道张麒麟没有死,但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这一页全错的答卷,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定魂珠是云初的力量,云初是一切的本源,借着这一层感应,云初找到了它们。 ? 张麒麟被汪福带到了张家古楼的最深处,那里是一个巨大的祭坛,云初坐在祭坛之中,周身环绕着九颗定魂珠。 汪福将张麒麟带到云初身旁随后恭敬的退出祭坛,跪在地上,眼底充斥着痴迷与疯狂。 他将见证世界的改变。 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张家的诅咒,自然会消散。 云初垂眸凝视着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容,鎏金的眼底恨意尽显。 谁能想到张家这一任起灵居然和张家的第一个族长,长得……一模一样呢? 恨么? 云初想他大抵是恨的,可哪怕是一样的脸,云初却也能分的清二人。 他恨,可他总觉得,他恨的不该是张麒麟。 或许谁都没有做错,万般苦果,皆应天意如刀。 见云初一直没有动手,汪福的面容有些扭曲,“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张家人都该死!他们对您做了这些事,何该生不如死!您还在犹豫什么?!” 云初侧眸扫了他一眼,只轻轻手,汪福的身躯便重重的撞在石柱之上。 定魂珠发出耀眼的光芒,将祭坛整个包裹,随着光芒愈甚,整个湖底皆被照亮。 九翼的凤凰于祭坛之中舒展身躯。 凤凰尾羽所携带的金色焰火,如群星降落,温柔而华美,在那明灭的光照中,九颗定魂珠缓缓融入云初体内。 无邪是最先来到这里的,他浑身是血,手腕处有一道血口还往外涌着鲜血,碎发遮挡了他的面容,可独那双黑亮的眸中,是孤注一掷的决心。 当所有魂珠都融入体内之时,系统开口了。 【起始,动手吧。】 【杀了张麒麟,将延续万年的仇恨终结,此后的路,有我陪你同往。】 尖剑悬于半空,直抵张麒麟的心脏。 九翼缓缓于身后舒展开来,凤凰拖曳的尾火照亮了沉睡于湖底的千年古楼。 夜幕一寸寸覆盖了大地,星子斑斓,与稀稀疏疏亮起的,是月光之下的银白的湖水。 像传说中独角兽的眼泪,泛着温润的微光。 与世人幻想中的凤凰有些许不同,这只凤凰是洁白的,是纯净的。 【动手吧,起始。】 “动手啊!九凤!”汪福撕心裂肺的喊道。 无邪踉跄着跑上前,大喊道:“老师,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怕!” “阿宁本来要死的,是你救得她,老师,结局改变了!天命改变了!” 一句老师。 只是一句老师。 剑尖倾斜,深深插入张麒麟身侧的地面。 云初的手在颤抖,他垂眸看着面色苍白的张麒麟,心底的情绪一层层翻涌。 恨意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 系统叹息一声:【……罢了,你下不了手,那便由我来。】 你是起始,我是终结,或许一切本就应该由我来终结。 下一瞬,地面的长剑被系统召回,他手持长剑,一步一步走向张麒麟,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心尖。 汪福捂着胸口,露出一丝夸快意的笑。 脚腕处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系统脚步顿住,眼底情绪翻涌,握剑的手剧烈颤抖,他自言自语道:“你要阻止我?” “为什么?!” “九凤,你忘了张家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全忘了吗九凤!” 云初是个胆小鬼,他不愿意面对那些恨与痛苦,于是系统便出现了。 系统是云初在极端绝望之中诞生的,他承载着云初的恨,陪着他度过了所有的折磨。 云初是九凤,他是鬼车,他们一体双生。 他见证了云初所有的苦痛。 可为什么? 无论他怎么做,无论他做了多少,云初永远都不会向着他。 一次又一次轮回,每一次云初都会阻止他杀死张麒麟。 无一例外。 系统已经记不清了。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轮回了。 长剑落地,云初跪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对不起……”云初喃喃道:“我们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想杀他,我会后悔的,我好累,鬼车,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累? 系统想,他确实累了。 无论多少次轮回,结局都不会改变,云初永远会选择人类。 黑色凤凰的虚影从他体内浮现而出。 【不。】系统声音冷漠:【我不要你了。】 【九凤,我放弃你了。】 一声凤鸣响彻天际,黑色的凤凰自云初体内脱离,颀长夺目的尾羽上携带着漆黑的火焰,它张开丈余宽的双翅向着天际飞去。 那从来都是包容的,温柔的神明,那比什么都要温柔强大的……无邪眼中的老师。 他正跪在地上,瞳孔紧缩,仰起头看着凤凰离去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哀求着。 “不,不,等等,等等,不,不要!!!!!!” 一声凄厉的凤鸣,凤凰的浑身发出流光,愈发微弱。 没有九凤就没有鬼车。 他们一体双生,云初是起始,系统是终极。 离开云初,就没有开始。 没有开始,系统会消散的。 云初颤抖着手,撕心裂肺恳求他不要离开。 “不!不要!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错了,是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不要啊!!!!!!我知道错了!!!” “不要,不要走!!我错了,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向着凤凰离开的方向追去,云初重重的摔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哀求着,“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我不要自己一个人!” 无所不能的神,在向他许愿。 ———— 穿插一点糖渣: 鬼车:你老是这样,我不要你了。 九凤:……对不起。 鬼车: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不会心软的。 九凤不说话了,九翼合拢,委委屈屈的蜷成一个小团子。 良久之后—— 鬼车:你再和我说一次,说不定我会原谅你。 第145章 他们是共犯,最密不可分的 无邪轮回过,他是唯一知道结局的人,可他从没见过这一次的结局。 他冲上前将那轮明月拥入怀中,看着那双鎏金色眸中近乎死寂的绝望。 “杀了我吧,无邪,杀了我。” 云初眼里流着血,他看不见无邪的表情,四肢百骸无一不受剧痛折磨,他无法思考更多,只能伸手用尽全力抓住他的衣襟,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就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咳嗽着,哀求着,“无邪,杀了我,杀了我!” 无邪只摇头,环着云初的手剧烈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不,老师,我不会放弃的,无论多少次,无论再来多少次。” 云初直勾勾盯着虚空处,环绕周身的血腥味深埋在眼眶深处,灼热滚烫。 “救救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不要留我一个人。” 他这一生都在实现别人的愿望,可从没有人问过他的愿望是什么。 没有人可以实现云初的愿望。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无邪紧紧的拥着,声音因为恐惧失去而颤抖,语序颠倒:“不会的,我陪,我在这里,不会的,不会丢下记得的,不会的。” 云初全听不见,他只看着凤凰离开的方向,像是疯了。 仿佛全身都化作了一片轻盈的羽毛,在风里自由自在的打旋,又不可避免的一寸寸坠进不见底的深渊。 为什么只有他,为什么只有他所愿所得,皆无圆满? 云初什么都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 “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他这样祈求着。 好疼…… 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我好害怕。 我不想死。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万籁俱寂之中,神明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回荡在古楼,回荡在所有人的心底。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害怕!救救我,谁来……有谁来救救我!” “我错了,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就在羽毛将要坠入深渊最后的一刻,凤鸣声重新响起。 云初睁大双眸。 深渊起风了。 羽毛重新在风里自由的打旋。 云初从没有感到过这样轻松。 他明白了。 他的鬼车总是心软,鬼车永远不会抛弃自己。 原来如此。 原来他早已做好与我共赴黄泉的准备。 几乎完全消散的凤凰从天空俯冲而来,比所有箭矢都要快,似噼至大地的闪电,云初几乎是本能探出了手臂,想要接住它柔软的身躯。 无邪被掀起的狂风吹开。 凤凰带着灼烧一切的烈焰,尖啸撞进了云初的怀里,用快要化为飞灰的钩爪,一举剖开了他的胸膛。 “别怕了。”系统轻声道,“睡吧。” “我陪着你,我们一起。” 隔着掀起的狂风,云初看见了无邪。 很狼狈,很绝望。 可云初已经不关心了。 他太累了。 他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云初想,他是贪心的,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后土,云舒,张家,不会这样惨。 他是一切的原罪,却依旧试图憎恨,责怪,将所有的罪名交给张家。 他是如此贪婪,想要人们幸福,想要人们爱戴,想要张家长生,想要张家偿命。 连累鬼车陪着他,受了这样多的苦。 可是…… 云初骄傲的扬起嘴角。 看啊,他的鬼车永远不会抛弃他。 他们是共犯,是最密不可分的。 “带我走吧……我们一起走吧。” 声歇,利爪捏碎了那颗贪婪的,恬不知耻的心脏。 云初的愿望实现了。 凤凰哀鸣一声,彻底没了声息,它伏在云初心口,骤然化作灰烬消散。 除了死亡什么都不剩下,那团被攥裂的血肉,也只好囫囵滚到了地上,沾满了尘沙污秽。 啪嗒,是非常柔和的声响。 一切归于寂静。 云初的身影化作光点消散,除了那沾满灰尘的心,和那一串染血的铃铛,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也不剩下了。 湖面,银色的月辉随之点点消散,张家古楼于月光下重现世间。 羽毛盘旋而上,于月光中化作飞灰。 无邪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茫然,手脚并用的爬着,他捧起那颗心,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了,只有一颗,软绵绵的心。 “……不是这样的,不该,不该是这样的啊……” “阿宁没有死,潘子也没有死,甚至是云彩,结局改变了,结局改变了啊!!!!!!!!!” 无邪突然将那颗心脏拥入怀中,泪水颗颗滴落:“我回来了啊老师,我回来了啊初初,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后来的人看着满地的狼藉,争夺着那颗心,明明知道什么,却又全都装作不知道。 好像只要这样那个人就可以回来。 汪福看着安然无恙的张麒麟,瘫软在地上,呕出一大口血来,眼底金色的光芒消散,恢复了灰色的眸子,气息全无。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好像在有意识的时候,他们已经出来了。 “初初呢?”胖子环绕一圈,找不到云初的身影。 他愣了下,突然笑道:“我想起来了,初初说去买吃的。” 黑瞎子看着树下的杂草,有些发愁,“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欠钱无二白钱呢,初初会保护我的……吧?” 闻言,阿宁冷笑一声,“道上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知道你和无二白的仇。” “你还欠人家钱。” 黑瞎子长叹一声,“那他小时候好玩嘛,在一个,那时候初初护着他,每次都要揍我一顿,我也很无辜的。” 解雨晨没理他们,只是看着无邪,“小哥什么时候醒来?”手中攥着一条染血的铃铛。 “不知道,再等一等吧。”无邪摇头。 没有人说云初已经死了。 云初是神明呀。 神明是不死的。 所以他才没有死,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玩。 明明才不久,明明那时候云初还在朝着他们笑的。 所有人都留在巴乃,没一个人开口提离开的事情。 直到一个月后,张麒麟苏醒。 向来寡言少语的人讲了一个跨越万年的,很长很长的故事…… 第126章 我所做的一切,无上光荣 二月红的祖先是九凤遇到的第一个人类。 在他弥留之际,九凤问他要不要许愿。 他说:“惟愿您踏雪临峰,享世间之幸运,所有美好皆向您而来。” 红儿是在九凤怀中离去的,他是笑着离开的,那时九凤看着他脸上的笑,只觉得开心。 九凤喜欢这样的笑容。 红儿告诉他自己很幸福。 于是九凤想,是不是只要人们感到幸福,他就能再次看到这样的笑容? 他喜欢这样的笑。 那个时候的世道并不太平,百姓民不聊生,当权者无所作为,文武百官满口仁义道德,钻营逢迎,蝇营狗苟。 人们的愿望很朴素,他们只是想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活下去。 仅此而已。 于是有人许愿金银财宝,有人许愿功名利禄,也有人只许愿平安顺遂父母康健。 生逢乱世,命如蝼蚁,当人命如草芥随手可折时,人们也只能求神拜佛,以求得一丝慰藉。 众生求渡,无解因果。 九凤的出现就是希望。 所以纵使他只是一只九翼的妖鸟,但在人们眼中早已比肩神明。 人类的力量是强大的,他们的信仰与祈愿皆化作神力融入九凤之躯。 于是世间第一只仅凭妖身得以成神的鸟妖出现了。 这是世间的第一只,也是世间仅有的一只。 在无数信徒的祈愿中,一个名为张祈安的少年引起了九凤的注意。 他说 “生逢乱世,人命贱如蝼蚁。” “我虽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 “我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成,我要改变这个世道,我要天下太平,要众生平等,要幸福落入寻常百姓家。” “所以,请您赐予我长生。” 从没人尝试过去许下长生这个愿望。 九凤觉得他很有趣,便问道:“你可以许愿很多其他的,比如家族顺遂,比如运气,又或者一统天下,这么多愿望中,你为什么选择长生?” 长生的滋味并不好受,看着身边亲近之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人。 享无边孤寂。 张祈安答:“我想要的,要靠自己去得到。” 他唯一缺少的,只有时间。 九凤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好像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 张祈安所畅想的未来之中,从来都没有他自己。 于是九凤问他,“这值得吗?” 这个世道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 这个问题曾有无数人问过张祈安,也曾被他自己所提及。 “怎么会不值得呢?” “既然这世道逼着人非黑即白,那么从今往后,这些最黑暗不堪的果报,由我一个人来背。 只要天下太平,众生平等,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九凤张开九翼,垂首看着眼前的少年,最后问道:“你不会后悔吗?” “绝不会!”张祈安抬头凝视着那双温柔的眼眸,语气坚定。 “我所做的一切,无上光荣!” 九凤愿意给他实现愿望的机会,因为眼前的少年是他所见第一个,即使命如蝼蚁,却依旧心向光明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人类的力量。 于是第一个长生的人类出现在人间。 这是九凤第一次实现这样的愿望,所以他给的太多了,他给了张祁安超越长生的力量。 在神血进入体内后,张祈安的意识穿越时空,得以窥见……未来。 这就是张家天授的来源。 得到窥视未来的能力,就注定要失去对自己来说弥足珍贵的回忆。 想要有所得到,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 在张祈安看到的未来中,神明堕落成魔。 血光冲天,天地间血色雾气缭绕 ,阵阵腥风令人闻之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 人间,成了地狱。 张祈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而是在暗中安排一切。 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这些未来是真的。 但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件事,这个世上是没有绝对光明的,只要有光,就一定会滋生黑暗。 就像太阳和影子,是无法被抹去的。 九凤实现人类的愿望,便替人类承受那份了本属于他们的因果,实现愿望的媒介是九凤给予人类的力量。 神农用耒耜教会了人们播种五谷,人性的丑陋也随之孕育生根。 有了力量,人类心中的恶意与贪婪愈发深厚,混沌就是从这些恶意之中诞生的。 混沌出生即是半神。 因为祂的诞生,就是因为九凤。 九凤的力量让人类的恶意滋生,贪婪,欲望,嫉妒…… 这种种皆为混沌的诞生提供了充足的养分,而九凤作为力量的本源,便自此与混沌绑定。 张祈安在心中衡量,赐予他长生的神明和他毕生的梦想。 二选一。 张祈安没有意识到混沌的存在,他所见未来中,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赐予他长生的神明。 于是他做了自己这一生中唯一错误的决定。 张家背叛了神明,从他身上夺走了骨,血,肉。 他身上流着神明的血,九凤从未怀疑过他。 所以当他的骨被张家夺走,九凤也只是选择离去,那个时候他只是不明白张家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他一直想不明白。 哪怕后来被后土救下,九凤依然想不明白。 他到底做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才何该被这样对待? 难道是怨恨他赐予张家长生吗? 可这份愿望是张祈安自己许下的。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当汪福杀死后土,云舒求九凤赐予后土长生,在那个时候,九凤想他或许有点明白了。 如果他没有下界,如果他没有实现张祈安的愿望,如果他没有这么贪婪。 是不是如果这样,他就不会被称作妖孽,不会被人憎恶,不会害死后土,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他贪婪的想要看到人们脸上的笑容,是他贪婪的妄图让他们幸福。 一切苦果,皆是因为他的贪婪。 一命还一命,若这一切皆因他而起,那便由他来终结好了。 可纵使如此,九凤依然会被混沌影响,被扯断九翼,被抽骨扒皮,他如何不恨,他怎么能不恨? 在汪福的帮助下九凤第二次从张家逃了出来,他逃去了长白。 九凤想,他知道错了,他再也不会实现人类的愿望了,他会离凡间远远的,骨和肉他都不要了。 如果张家没有攻上长白,如果他们没有伤害西夏族,九凤不会那么恨。 西夏族那么好,他们给九凤取了名字,九凤有了自己的名字。 他叫云初。 云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他也只是希望人们幸福。 西夏族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可张家人攻上长白,西夏灭族。 云初知道,是自己害死他们的。 又是他。 张家人杀死西夏族,亲手将九凤拉入了仇恨的深渊。 第127章 十年之期将至 云初再一次被带回张家,他只剩下那一身的神血了。 张家建造古楼的目的就是为了夺走云初最后的力量,张祈安不会让那样的未来发生,所以云初必须被封印。 他们修建了一个凸起的祭坛,用九条铁链贯穿九翼。 神是不会死的。 银白色的神血顺着凹槽流出,越来越多,直至将这巨大的湖底填满。 九翼是云初的本源,就像鸟类失去双翅就无法翱翔一般。 在封印神明时,张家血脉纯净的九人跪在地上,用生命为代价进行封印。 他们是含着愧疚死去的。 张家亲手杀死了曾经的神明。 长久的折磨中,云初滋生了刻骨的恨意。 他害怕着,怨恨着。 所以鬼车便诞生了。 鬼车见证了九凤所有的不幸,他是九凤,也不是九凤。 他是与九凤截然相反的存在。 鬼车想: 如果九凤无法承担这份恨意,那就由他来承担吧。 于是在那一天,鬼车诅咒了张家。 “张家,何该长命百岁,生不如死!张祈安,我诅咒你!我诅咒你穷尽一生不得所求!!!” 鬼车用仅存的力量带九凤穿越时空。 九凤于战国墓中苏醒。 可无论鬼车用什么办法,当时间的节点来到古楼,云初最终都会抛弃他选择人类。 若鬼车强行杀死张麒麟,云初在回归后便会选择消散。 鬼车不明白,纵使张家人将他害的这样惨,纵使这世间都这样伤害他,为什么云初还是会选择人类。 鬼车记不清是第几次轮回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试图拯救云初,可无论他怎样做,结局都不会改变。 无论他好好同云初说,还是强逼着他去做,结局都不会有所改变。 云初终究会选择人类。 他想放弃了。 鬼车本想放弃云初,可最后还是心软了。 罢了,如果这是云初所希望的,如果他真的这样爱着人类。 他愿意放弃复仇,但他不会放弃云初。 他们一体双生,他会陪他共赴黄泉。 他们是共犯,密不可分。 于是这一次,鬼车亲手杀死了九凤,杀死了自己。 盘旋的凤凰掏出了那颗破碎不堪的心。 将过往的仇恨, 亲手掐碎。 神明终究不会死,而只要这份力量存在,混沌便不会消散。 世人皆以为邪神即是九凤鬼车,实际并非如此。 云初曾经说过,汪福所侍奉的主人并非是他。 没错,汪福侍奉之主不是九凤,而是当初让世间动荡不安,逼迫九凤出世的混沌。 当属于九凤的意识彻底消散于世间。 混沌就会取而代之。 汪福曾经说过一句话。 届时,就是汪家迎接神明归家的时候。 可他从未说过,这位神明的名讳,唤作九凤。 汪福所说那句话,从来指的都不是九凤。 当九凤消散。 届时,就是汪家迎接邪神归家的时候。 汪福,不过是一具,擅长伪装的傀儡罢了。 从一开始,他就于暗中作梗,杀死后土,引导张家,引诱神明,甚至于西夏灭国,每一件事都有他的手笔。 张祈安本该是不死的,他是长生种,只要他自己不想死,便可以永远的活下去。 可不知为什么,在九凤离去后,张祈安将自己全身的血液分给了张家最为出色的几人。 神血得以传承,却并不纯净。 所以张家后代会长生,但终究会迎来死亡,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多百年罢了。 他们守着这份秘密,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张家血脉最纯净的人,在彻底天授后会被唤醒这份记忆。 所以张麒麟看到了一切的起源。 作为张家起灵,他传承了所有的记忆,以及张祈安那一份,刻骨的悔意。 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如此。 如果不封印神明,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但如果还有一种可能呢? 如果那个未来不会发生,只要张家不做那些事,张祈安不做出这个决定。 会不会这个未来就不会发生? 张祈安不知道,张麒麟也不知道。 他是如此相信着那个未来,抱着自以为拯救世界的心理。 可一切都是如此的……道貌岸然。 张麒麟同张祈安不一样,即使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可张麒麟始终相信,他亲眼所见的云初绝对不会是那样的存在。 张祈安那时没有意识到混沌的存在,可张麒麟意识到了。 一来,他不相信云初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二来,张家,出了一个特别的叛徒。 张启山。 他不是本家人,所以他没有资格接受天授,可不知道为什么,张启山却能看到那些记忆。 明明他体内的神血十分稀薄。 在张麒麟所看到的记忆中,张启山把自己关在一个墓里,用血在墙上把脑海中闪回的片段记录下来。 男人仅凭着那些零碎的记忆,推演出了一切,甚至意识到了混沌的存在。 青铜门中关着的,真正的存在。 一切的原罪,汪家所侍奉的,真正的主人。 汪福曾说过汪家内部有分裂。 一部分人是想抓捕神明,另一部分人则是坚定的拥护神明。 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说出实话罢了。 想要抓捕神明的一部分人是想窃取神明的力量,以此让被封印在青铜门内的混沌占据九凤的身体,降临世间。 而另一部分坚定拥护的人,也不过是等待着神明的躯体被占据罢了。 拥护云初,就等同于拥护混沌。 混沌和云初,早就成了同生共死的存在了。 只要云初活着,只要九凤的力量还在,混沌就永远不会消散。 如果鬼车没有出现,张祈安所见的未来就会出现。 可混沌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云初在经历那样的绝望后,竟然会分割出另一个神格。 “我要去长白。”张麒麟垂眸,低声道:“十年之期将至。” 无邪身体一僵,眼中的情绪翻涌,“好,我等你。” 张麒麟代他守门,而无邪,将会用这十年的时间,终结混沌。 无邪和张启山都是特殊的存在。 张启山血脉不纯却能窥见记忆,无邪凭借执念回到过去。 人类某些强烈的情感,可以跨越时空维度,感知到所念之人的存在。 张启山如此,无邪亦是如此。 第128章 朝圣者 未来邪帝存在的时间有限,没人知道究竟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得以回到过去。 无邪是在潘子性命垂危时回来的,他喝过云初的血,所以他的血对于潘子的伤也有效果,如果不是这个时期无邪情绪如此剧烈的波动,邪帝是回不来的。 “我其实挺羡慕你们的。”无邪看着桌上的木匣子,眼神温柔又缱绻。 “天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胖子不解的看着他,他总觉得无邪哪里变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邪站起身,伸手抚上木匣,好似在隔着这个冰冷的木盒抚摸自己的爱人。 “你们很幸运。”无邪笑的悲哀,“在这个世界,你们本该失去的都还存在着。” 无邪抬手虚虚指向阿宁,“你知道吗阿宁,你本该在塔木陀就死去的。” 被人说出这样类似于诅咒的话,阿宁本该生气的,可她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气来。 因为就连阿宁自己都意识到,如果不是云初那一句提醒,她很可能会死。 “真不公平。”无邪垂下头喃喃道:“真是不公平啊。 凭什么他们还能见到云初,就连他自己也可以。 可他却见不到了。 在他那个时间段里,云初早已消亡。 所以无邪才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他付出一切跨越时空回到过去,居然只是为了拯救现在这个愚蠢且天真的自己。 无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从过去强行回来的,很快就会回去。 只要小哥还要去守门,就意味着混沌没有被消灭,而这也就证明另一个事实。 云初还活着,只是他们找不到云初。 “可是…如果初初还活着,他愿意回到我们身边吗?”胖子说出了这个一直存于心的问题。 是啊, 见证了那样的过去,亲眼所见的痛苦与绝望,他们如何能肯定在被人类如此背叛后的云初,会愿意再次来到他们身边。 “没关系。”无邪笑了笑,“老师总是心软的。” 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的,他们早就该预料到这一点的,失了力量,老师就是普通人,想将老师留在身边的方式有很多种。 要么亲眼看着人死去,要么用尽手段将人留在身边。 就算老师说不行,不愿意也没关系呀。 “自古以来,有些话都得反着听,不行就是行,行就是我愿意,我愿意就是此生此世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无邪耸耸肩,看向黑瞎子,“你们也别觉得我过分,我没得选,你们也没有选择,我见过你们未来的模样,可比现在要凄惨的多,要论真的,你们还得感谢我。” 黑瞎子在未来可是个实打实的疯子,无邪好歹还维持一下表面的温文尔雅,黑瞎子却是明着疯。 “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无邪还是笑着的,他没在看神色各异的众人,走到桌前将那木匣子抱在怀中。 匣子里装着他所爱之人的心。 他抱着那盒子,慢慢睡去。 他能给这些人解药,却走不出自己的那片沼泽。 无邪真是嫉妒。 他快要嫉妒死了。 他又要回到那个未来了,回到自己真正的世界,抓着那枚长命锁,让自己活在虚假又美好的回忆里。 ? 巴乃一别后,无邪意识到了某些存在,邪帝到来后所做的一切无邪都记得。 无三省离开,无二白因为病重垂危,偌大的吴家岌岌可危。 书房内,无邪翻看着手下人交上来的账本,贰京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良久之久,无邪垂眸放下账本,低声道:“潘叔。” 候在门外的潘子走上前低头等待命令。 无邪指尖点了几下账本,声音温和的念了几个名字。 “这几个人不用留了,潘淑看着处置就好。” 潘子低声应好,转身之时心疼的看了一眼座上的孩子。 那里坐着的,是那个曾经最善良的孩子,而如今,他只一句话便决定了十几条命。 “小三爷,今天是新年,记得早一点休息。”他顿了顿,补充道:“外面有些冷,小三爷记得多穿点。” 无邪没回。 待潘子离去后,无邪像是才意识到地上跪着的贰京,温声道:“京叔,跪在地上做什么?” 贰京闷笑一声,“小三爷不必如此,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啊。”无邪偏着头,似乎是在思考。 “京叔,可以说一下原因吗?我真的很好奇。” “只不过是一步错,步步错罢了,小三爷,你要知道,有的人为了活下去,连黑暗都会成为养分。” 无邪不解道:“可是吴家从未亏待于你。” “京叔,这个世界从不缺少痛苦,有的人出生就没得选,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选择的,你当真以为二叔不知道你的心思?” 看着贰京错愕的神色,无邪轻笑一声,“二叔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念在多年交情,懒得管你。” “也怪我,你想杀我掌控吴家,也无非是我太过不争气。” 贰京声音沙哑:“不,小三爷如今……很厉害。” 无邪看起来因为他的夸奖有些高兴,“京叔知道朝圣者吗?我在找一个宝物,那是一座庙宇,当灵魂失去了庙宇,雨水就会滴在心上。” 贰京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杀你,京叔,你的命得由二叔来决定。” 无邪摆摆手,上来几人将瘫倒在地的贰京拉了下去。 周遭一片寂静,良久之后,外面传来鞭炮的声音。 无邪披了一件风衣走出屋子,刚出大门,他才发现外面下了大雪,怪不得刚刚屋子里这么冷。 和漫天飘落大雪完全不同的是,街道上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人头攒动,入目是喜庆的红色。 节日的彩带将寒风中四处扬起,空气中有烤红薯和烤栗子的香气。 这似乎是第五年了。 云初离开的第五年,无邪当家的第五年。 五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很多。 物是人非。 无邪不怪二叔和三叔让他入局,他起初不明白,既然本就要入局,为何要将他养的如此天真愚蠢? 他怨过,也恨过。 可无邪如今想明白了。 当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只有牺牲那个最善良的才能风平浪静。 他是牺牲品,二叔和三叔又何尝不是? 第129章 云初就这样在黎簇家里住下了 雪花落在雪松的松针上,下一刻被震的噗噗下落。同时,天空中乍起璀璨的烟花,大大小小,颜色各异。 亮光刚呈现出来就被突然响起的鞭炮声抢了风头,人群里欢呼声响起。 “新年快乐!” “除夕快乐!” “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团团圆圆!” 无邪走在街道上,发上,衣服上落满了雪,他一路走到西湖,在行过无数次的湖边,身上沾满寒意,如一支飘摇箸竹,伶仃萧索地撑着。 他垂着眼,睫上落了薄霜。 无邪不去回忆,他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只会不断的试图将他拽入深渊。 他只是想念。 还有多久呢? 明明老师还活着,为什么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呢? 无邪幻想着。 一星期…一个月,一年,十年,又或许只是一个午后。 他想见的人会携着寒霜,回到他身边。 他是如此相信着。 ?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周遭被冰冷的湖水包围。 躺在湖底,云初麻木的凝视着虚空,怀里抱着的东西在震动。 云初将它举起。 那是一枚半透明的,泛着光芒的蛋。 借着这枚蛋的光,云初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心口缺了一大块,他试着动了动,发现了在湖底舒展开的,绚丽的鱼尾。 他愣了下,伸手点了点那枚蛋,控诉他,“我没死成,怎么办?” 蛋不理他。 云初后知后觉的想到,蛋里是小鸟,这里是湖底,小鸟破壳会死掉的。 于是他游出了湖面。 小鸟破壳了,是一只黑漆漆,还秃毛的小凤凰。 云初嫌弃的看他,这哪里还是凤凰,分明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丑小鸭。 似乎察觉到他心中所想,幼鸟抬头瞪他,“你才丑!” 云初笑了,他把那鸟搂到怀中,“我很想你。” 丑小鸭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下子没了声响。 ? 黎簇最近见着个怪人。 那人真的很奇怪,整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但他长的实在是太好看。 所以总是引人注目。 黎簇最奇怪的一点。 是那人肩膀上有一只丑鸡。 真的很难看。 实在是无法让人将这鸡同这清风明月般的人儿联系起来。 “好饿……”云初垂着眸,委屈的说。 他没了好多力量,死了得要好久才能复生,会很疼的。 鬼车也没办法,云初没力量,他就更不可能有了。 难不成复活以来的第一次死亡,是饿死的? 实在是有点丢人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棒棒糖,云初顺着手看去,少年红着脸,“我,我刚刚听你说饿了,我没带,别的吃的,只有这个。” 云初不语,只是安静的看着与故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庞。 【好像……】 【像什么?】鬼车问他。 【有点像无邪。】 鬼车想了想,似乎记起来是哪个人了,【哦,你说那个小傻子。】 云初接过了那个棒棒糖,拆开含在嘴里,含糊着说了声谢谢。 【你就这样吃了?!】 云初睫毛颤了颤,他为什么觉得鬼车的语气似乎有点……生气? 【万一他往里面下毒怎么办?!!!!!】 【可是我饿。】云初又觉得委屈了。 没恢复记忆还好,如今恢复了,他一想到之前鬼车对自己那样凶,他就觉着委屈的不得了。 鬼车不说话了,肩膀上的小丑鸟气的啄他。 云初含着棒棒糖,伸手捂着自己的头,像个小鹌鹑一样不吭声。 黎簇对这只丑鸟更不喜欢了,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宠物,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小漂亮,偶尔嫌弃的扫一眼那只行为放肆的丑鸟。 “你迷路了吗?知不知道家里人的电话?”黎簇耐心的询问着。 云初含着棒棒糖,把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咽下去,小声道:“不知道。” “那我送你去警局找家人好不好?” 云初不说话了,警惕的看着黎簇,摇头。 【他是不是要拐卖我?】 【自信点,把不是去掉,而且只要报警,无邪他们一定会发现你。】 闻言,云初摇头摇的更厉害了。 他不想,他现在只想和鬼车找到窃取自己力量的小偷,然后和鬼车一起离开这里。 黎簇见他不说话,愈发担忧,当即拿出手机打算拨通电话。 云初急了,他夺过手机,“不行,不能报警!” “可是你不能一直待在公园里,这样不安全,可以让警察带你找家人。” “我没有家人!”云初摇头,他把肩上的鬼车抱到怀里,“我只有鬼……宝宝。” “我只有宝宝,他就是我的家人!” 怀中的鬼车鸟毛炸起来了几根,结结巴巴道:【谁,谁是你宝宝!】 云初很怕,他不想被找到,也不想再见到吴家人。 “你不能!”云初不介意杀人,可黎簇给了自己糖。 云初紧张的看着黎簇。 他这一连串几乎称得上应激的反应着实是把黎簇吓到了,黎簇举起手保证,“好好好,我不报警,手机在你那里,我也报不了不是吗?” “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要不要和我回家?我爸这段时间都不在。”黎簇向云初伸出了手。 云初愣了愣,抬眸看着少年眼底的温柔和善意,恍惚间和那个善良的小傻子重合了起来。 【可以去。】 【我们没有钱,现在也没有神力,你已经流浪好几个月了,如果继续这样迟早会被人发现不对,这小子看着像小傻子一样,暂时可以相信。】 听了系统的话,云初乖乖握住了黎簇伸向自己的手。 “谢谢。” 黎簇的小家很干净,但就是看起来没什么人味,云初抱着鬼车,安安静静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因为看着云初杂乱的白发,黎簇专程买了梳子,喊云初坐到小板凳上去。 黎簇坐在后面,刚伸手准备为云初捋一捋的头发,就被突然暴起的黑色小鸟啄了手。 “嘶。”黎簇倒吸一口凉气,收回了手。 云初这才知道他要做什么,忙捂着头缩到另一边去,“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黎簇被鬼车啄破的手指,云初只好歉意的朝他笑着。 这是黎簇第一次见云初笑,他长的好看,笑起来时眼尾微翘,与其稠丽面容截然相反的是他眼中的漠然与疏离。 黎簇缩了缩手,“好,我把梳子放在桌子上,你自己来。” 话落,黎簇转身离开。 云初点点鬼车的小脑袋,语气带了丝不赞成,“人家收留我们,你还把人家手给啄伤了。” 鬼车冷哼一声,几下飞上了云初的头顶,为他一点点叼出头发里的枝叶杂草。 云初的头发是有感觉的,所以鬼车才不愿意让黎簇给他梳头。 其实就算没感觉,鬼车也不想叫黎簇碰。 云初就这样在黎簇家里住下了。 第130章 狗鼻子都灵,寻着味儿就来了 黎簇是个小话唠,他高考成绩不理想,没有考上。 可是就在成绩出来的第三天,黎簇的父亲回来了。 那时候云初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听到开门的声音,和怀里的小鸟齐齐扭过头看去。 黎簇的父亲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幕。 一个精致的小漂亮怀里抱着一只丑鸟,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来人。 黎一鸣:“……” 转身出门,抬头看一眼门牌号。 没走错啊。 这不是我的家吗? 再次进门时,一大一小两小只已经规规矩矩的站好了。 云初抱着鬼车,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您好,我是黎簇的朋友,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暂住在您家里。” 黎一鸣干巴巴的哦了一声,“黎簇呢?” “他和朋友出去了。” 云初的态度太礼貌了,一时间,黎一鸣也挑不出错处来。 他对云初的第一印象还挺好的。 “你住这里多久了,怎么称呼?” “我叫小九,因为家里人吵架所以被赶出来了,住在这里有一周。” 云初按照黎簇教给自己的复述着。 男人看起来很生气,他不停的和云初诉苦,说黎簇是一个多么不争气的孩子。 云初其实不能明白这种,无邪虽然也会被无三省和无二白数落,可他们都是很关心无邪,从不会贬低他。 但是似乎黎簇的爸爸不是这样。 “黎簇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很善良。” “善良可以当饭吃吗?!”黎一鸣失控般的大吼道。 云初被他吼的一个激灵,抱着小鸟不说话了。 黎一鸣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声抱歉。 【超雄吧这人。】系统骂他。 云初也不吭声,听着男人说等黎簇回来要怎样怎样收拾他。 “叔叔,我可以,出去买点吃的吗?” 黎一鸣应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 云初抱着鬼车找到黎簇对时候他还在和好朋友聊天。 “鸭梨,你的爸爸回来了。” 闻言,黎簇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抓着云初的肩,大声道:“小九,我爸爸有没有伤害你?!” 云初摇摇头,温声道:“他看起来不高兴,你可以躲一躲?” 黎簇苦笑一声,松开了云初,“那是我的家,小九,我还能去哪?” 两人说话的时候,苏万好奇的眼睛发亮。 原来这就是鸭梨经常和他们提起的小九! 云初没在说话,本来他也不该来找黎簇的,只是……黎簇收留了他。 只是这样而已。 黎簇还是回家了。 黎一鸣甚至没有管云初就在旁边,随手抄起棍子就抡到黎簇身上。 “你复不复读!?你翅膀硬了,你他妈要跟老子对着干是吗?” 黎簇不回话,被打的生理性颤抖,他似乎经常挨打,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式的防御姿势。 【真可怜啊。】系统阴阳怪气的感慨着。 云初垂眸,点了点小鸟的脑袋。 黎簇被打了一个小时,最后被黎一鸣拎着关到了黑屋子里。 云初站在门口,听着屋内黎簇的求救和呜咽。 被他的父亲打时他没有哭,可如今被关在屋子里却止不住发出绝望的哀嚎。 【幽闭恐惧症?】 【这是什么?】 鬼车想了想,【被关在黑暗的空间里,是你和我都怕的东西。】 很快,鬼车就后悔说这句话了。 “鸭梨。”云初将手覆在门把手上,打开门走了进去。 黎簇听不到云初在喊他,他蜷缩着身体不断的发出呜咽,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云初伸手抱住了他,“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黎簇猛地抱住了云初。 云初柔和下神色,伸手轻轻的拍着黎簇的背,像是在哄哭泣的孩子。 “不要怕,不要怕,老师在这里,不会有……” 云初愣住了,他瞳孔微缩,止住了话语。 他没在开口说话,但是黎簇的状态却好了很多。 黎簇同云初说了很多,云初不会安慰人,他今天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也不开口,只是听着黎簇倾诉。 云初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有所牵绊,并不是什么好事。 云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晚上时,鬼车生云初的气,一直拿屁股对着他,也不叫他抱,云初只能把他放在头上。 云初没想到会碰到王萌,王萌就更想不到了。 实在是云初那一头白色的头发过于显眼了,叫王萌一下子认出来了。 王萌什么任务都顾不得了,扔了报纸就跑向云初。 云初吓得转身就跑,就算他的实力大不如前,也不是王萌可以追上的。 王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初离开,抖着手给无邪拨电话。 彼时无邪正坐在一个屋子里,这屋子不像是他自己的房间,奢靡异常,他手中抓着一枚铃铛晃来晃去。 “老板,我看到初初了!!!” 王萌只一句话,就破了无邪的防。 金属的铃铛竟然直接被捏变了形。 被这样一吓,云初突然觉得,饿一饿也没什么的。 【回到咱们复生的那片湖吧,这里不能继续待了,狗鼻子都灵,寻着味儿就来了。】 云初点点头。 他是从湖里出来的,沙漠里的湖很少也很罕见,他记得回去的路。 在留在这一定会被找到的。 云初不想看到任何故人了。 找到小偷,他就和鬼车一起离开,这是他们的约定。 云初找到了那片湖的……遗骸。 湖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一片潮湿的沙地。 云初:“……” 鬼车:“…… 我的湖呢?我那么大一片湖呢? 【不应该啊,难不成这湖还会跑不成吗?】鬼车也困惑的不行。 “怎么办?”云初垂眸,“我是不是会被太阳晒死。” 鬼车啄了啄云初的头【交给我!】 于是云初便看到,尊敬的鬼车大人两只爪子踏在地上,把鸟喙贴紧沙地,像一只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结合他之前骂无邪的那句狗鼻子很灵。 云初没忍住笑了。 第131章 你除了这一张脸,还有哪里能看? 云初鬼车是一体双魄,即便鬼车如今有了自己的实体,但云初力量损耗太大,鬼车也做不了太多。 顺着湖水的方向走了一阵子路,一人一鸟就这样瘫在了地上。 云初浑身疲惫,勉强将鬼车抱在了怀里,翻身替他挡住了烈日。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就这样睡一觉?】 由于失水过多云初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们睡一觉吧,鬼车,我好累啊。】 鬼车啄他,却又不舍得用力,【不可以睡!不可以睡!这样死去复活会很痛苦!!!】 云初已经听不见了,他睫毛颤了颤,缓缓闭上了眼。 “草!” 鬼车怒骂一声,他不可能让云初就这样死去。 如果被晒死在复活会很痛苦。 丑丑的小鸟昂起头,竟是发出了一声凤鸣,黑雾腾起,将二人包围。 巨大的漆黑凤凰破开黑雾,华丽的尾羽舒展开来,利爪中抓着昏迷不醒的云初。 寻着气息传来的方向,凤凰破开云雾,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云初拥入怀中,直直砸入地底。 沙地之下是一大片古墓,鬼车的力量不足以带云初飞离沙漠,他用的力量,也是云初的力量。 不受烈阳照射,云初也可以进入假死状态,总是会好受些的。 云初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缩小的凤凰抱到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无邪在得知云初在这里的时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几乎将那座市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云初。 “老板,怎么办,铁盒已经被黎簇拿到手了,计划必须要继续,初初这边……” 无邪看着手中的铃铛,默了半晌,“去沙漠,云初既然能躲这样久,想必是不想看到我们,如今被发现,他只会往没有人的地方跑。” 王萌一愣,止住了话头。 他不敢再说了,他怕继续说下去,无邪会发疯。 新月饭店,张日山看着手底下人送上来纸条上那一个不破不立冷笑一声,“就凭这四个字就想让我帮他?” 张日山垂眸看着那张纸条,不屑的嗤笑一声,将纸条随意折了一下,却突然看见背面似乎还有一行小字。 云初也在沙漠。 纸条在旁人惊讶的眼神下被捏皱。 张日山冷笑:“吴家这小崽子倒是聪明。” 看到看不到,赢的都是无邪。 看到这行字张日山一定会帮他,只是很可能让他再次见到云初,这是无邪不想看到的。 就算看不到也无妨,无邪赌张日山一定会帮他。 所以这场赌局,早就注定了张日山受制于无邪。 ? “你放开我,我朋友不见了我得去找他!你等我找到人我和你走行不行!你这本来就是绑架,你理亏!” 无邪扫了一眼不停挣扎的黎簇,蹙眉看着这个被自己精心挑选出的孩子。 很吵,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 既然都知道他是绑架,还要同他讲道理吗? 王萌一看到黎簇,就想到自家老板以前天真可爱的样子,憋不住笑出声,“你的那位伙伴叫什么名字,小朋友?” “小九。”黎簇焦急道:“他几日前就不见了。” 无邪侧眸一瞟,眼中似笑非笑,“那为什么不报警?” 黎簇一怔,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小九的事情告诉无邪。 “不说是代表没有吗?” “有……”黎簇皱着眉,有些犹豫。 无邪给王萌使了个眼色,王萌会意,对着黎簇后脑勺轻轻拍了拍,笑盈盈道: “你埃及吧说不说,反正我们在你眼里就是绑架犯。” 黎簇急了,忙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 他说他也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只知道他叫小九,长得很漂亮,白发金眸。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问过小九要不要报警,可他不让我报警,说自己也没有家人。” 王萌一僵,扭头看向无邪。 无邪脸上的笑容已经消散了,他垂眸看着趴在板子上后背满是疤痕的黎簇。 沉默许久之后,无邪很轻的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你从未把我当做家人。 “什么原来如此?!!”黎簇以为无邪知道小九的下落,当即用力挣扎起来。 王萌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想活着就闭嘴。” 黎簇不明所以。 无邪坐在沙发上,手腕处的铃铛不断发出悦耳的声音。 “黎簇,你除了这一张脸,还有哪里能看?” 森冷的语调里涌动着几不可察的杀意。 黎簇觉得他莫名其妙。 “你到底…唔!” 王萌捂着他的手更用力了,细察之下,竟还有些细微的颤抖。 黎簇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安静的趴着不再说话。 又是好一会,无邪指尖泛白,在张开手时,那枚金铃被捏出一个痕迹。 无邪将金铃收起,“你该知道你没得选,王萌,带上他,我们现在就出发。” 王萌没给黎簇开口说话的机会,把人打晕了背起来,一句话都不敢说。 第132章 黄金矿工都挖不出这么纯的神经 “关大老爷,你怎么还带个小朋友一起摄影呢?”苏难打量着眼前的几人,觉得有意思极了。 她是汪家人,自然知道关根就是无邪的化名,只是不拆穿罢了。 无邪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他如今心里烦的不行,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温文尔雅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难被他无视个彻底,心里也有一丝不悦。 可是汪家这些年被无邪整的够“惨”,苏难有任务在身,和无邪起冲突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行至中途,众人停在一处吃饭,马日拉喊黎簇小哥,被一旁的无邪听到了。 “别喊他小哥。”无邪冷冷道。 马日拉被他凶的打了个寒颤,用胳膊肘击了一下坐在旁边的王萌,小小声说:“你家老板怎么了?” 王萌一脸的讳莫如深,“他不喜欢黎簇,你喊黎簇小傻子试试看?” 闻言,马日拉看看黎簇,再看看无邪,试探性的道:“……小傻子?” “砰!” 无邪将手中的酒杯扣在砸在桌子上,抬眸看向马日拉,“他有名字。” 马日拉看着洒在桌子上的酒,脸都扭曲了。 暴殄天物的家伙! 他拍拍王萌(小小声):“你老板是不是更年期了?” 王萌不敢吭声,只能小心翼翼的点头。 “无邪,你是不是认识小九?”这边马日拉刚惹完无邪,黎簇那边又开始了,王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听到小九这两个字,无邪挑眉看向他,“你猜猜看呢?” 他打量着黎簇,可除了那一张脸,无邪想不明白。 老师是抱着对人类的失望离开的,既然如此,黎簇身上到底有哪一点好?他哪一点值得老师这样对待? 他甚至是个学渣! 无邪自欺欺人的想,或许老师只是觉得黎簇像以前的自己,所以才愿意亲近他。 可越想他就越烦躁。 黎簇总觉得无邪对自己有意见,但他又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无邪很轻的笑了一声,“怎么会?我确实认识小九,只是有点好奇他为什么愿意留在你家。” 黎簇昂起头,“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个好人,小九喜欢我喽。” 王萌:…… 他已经不打算在管了。 埃及吧咋整咋整吧。 喜欢作死,他拦不住的。 “这样啊……”无邪瞥了一眼黎簇,转身朝车走去。 无邪走后,王萌对着黎簇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 “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在老板面前说你和小九的事情,他问你不代表他想听。” “哈?”黎簇一脸懵逼,“我和小九的事情关他什么事?” 不理解,也不尊重。 这一路上磕磕碰碰,队伍由开始十人也增加到了十几人。 无邪几人碰巧帮了一群来拍纪录片的学生。 “关先生,我们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吗?沙漠里还有个照应。” 看着为首的导演,无邪眼色微动,“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无人区,很危险。” 见无邪不同意,男人便转身去找了苏难他们。 无邪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再多言。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他们要找的地方是古潼京,也是当初张启山去过的地方。 无邪是来过这里的,所以当他看到坍塌的墓穴时,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困惑。 而在他进入墓室,看到倒在七指上昏迷的人时,所有的体面与冷静都消失了。 他抖着手抱起那朝思暮想的人。 云初被无邪抱在怀里的时候还处于昏迷中,无邪脱了外套把人仔仔细细的裹起来。 马茂年凑上前,眼神看向被无邪护的严严实实的人,“关先生,这位是……?” 无邪很轻的笑了一声,抬眸看向众人,温声吐出两字。 “家妻。” 苏难嘴角抽搐。 在看到那人一头白发时她就知道是谁了,汪家追随的神明,什么时候成了无邪的家妻。 他能不能要点脸? 黎簇跑上前,“这是小九吧无邪,小九怎么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你要带他去哪?!” 无邪没理他,打横抱起云初朝外走去,却被苏难的手下拦住,“关大老爷,您这事做的可不厚道,且不说这人为什么在墓里,您这抱着他就走是什么意思?” “滚。”无邪停下脚步,垂眸扫视着这个他从未放在眼中的走狗,嗓音寒凉。 男人脸色一黑,“你他妈……嗷!” 他被苏难一下子踹到,捂着屁股不解的看着自家大姐。 不是,踹我?难道不该踹关根吗?! 踹我干什么?qwq 苏难收回踹人的脚,作出请的姿势。 无邪没理她,抱着云初离开了墓室。 等他离开后,苏难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冷声警告:“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马老板找到他想要的宝石,所以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管的不要管。” 马茂年咳嗽几声,掩去了眼底的冷意。 可去你妈的吧,装个屁,你还不如直接指着我说。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马茂年大概能猜出来。 总归利益是不冲突,所以合作达成目标也不是不行。 无邪将云初交给王萌,尽力压抑住内心阴暗的想法,一遍一遍在心中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老板放心,我会看好初初的!” 王萌赶在无邪开口前保证道。 无邪应了一声,又垂眸深深的看了一眼云初,才掀开帘子转身走出去。 等到无邪走后,王萌才敢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观察许久七年的云初。 云初怀里抱着一只黑不蛐蛐的东西,很显眼。 王萌好奇的伸手下戳了一下那坨黑黑的东西,手下的触感毛茸茸的,还有些温热。 他本想把那东西从云初怀里拿出来看看,可只要他一试图把那团毛茸茸抱出来,云初就会皱着眉抱的更紧。 几次下来,王萌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拿被子把云初裹起来,坐在一旁,撑着头看他。 看着看着,就傻乎乎的笑出了声。 “真好,初初你回来了可真好。你再不回来,老板会疯的。” 背后蛐蛐自家老板,王萌没有丝毫心虚,反而越说越带劲。 “我这朵花在老板的辣手下都快枯萎了,初初你都不知道……巴拉巴拉巴拉……” 无邪回到墓室后,不再拖延时间,打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 “都跟上。” 一行人全都跟在无邪身后,黎簇那嘴巴就像个小机关枪,从头到尾没停过。 什么你和小九怎么认识的,你们什么关系,你把小九带去哪里了,小九为什么说自己没有家人…… 那张小嘴叭叭的,无邪被他吵的不行。 “把你那张小嘴巴闭上。”无邪用手电筒晃了晃黎簇,眼神冰冷:“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等出去说,但是黎簇,如果你再耽误我的时间,我不介意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下面。” 这是无邪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着黎簇。 四目相对间,黎簇打了个激灵,老实了。 小剧场一: 无邪:黎簇他除了长的好点,还有哪里比得过我?不对!他长的也没我好!(委屈巴巴) 无邪:为什么老师要住在他家里,他住在黎簇家里,他们都干什么了!?!! 王萌(欲言又止且绞尽脑汁):可能,初初觉得…黎簇和以前的老板很像? 无邪(嘴角止不住上扬):我知道这叫什么,这叫菀菀类卿! 小剧场二: 马日拉:小哥。 无邪:他不配。 马日拉:小傻子。 无邪(皱起眉):小傻子是初初喊过我的!他!不!配! 黎簇:神经吧。 黄金矿工都挖不出这么纯的神经。 第133章 老师,欢迎回来 原本无邪计划中要让苏难等人察觉到他很重视黎簇,再借黎簇之口暴露他自己后背的伤。 由此让汪家意识到黎簇的重要性从而不敢对他动手。 可如今意料之外的人出现,无邪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带着人按照计划中的路线走去,几乎缩短了两倍的时间。 众人因为墓里的陷阱遇险,队伍分成两拨人,分别站在一个类似于跷跷板装置的两头。 几个大学生哪里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危机,吓得腿都软了。 混乱,尖叫,充斥在原本安静的墓室中。 无邪说了几声都安静不下来,他皱着眉微不可察的啧了一声。 这边无邪几人被困在墓里,而另一边云初被王萌喂了点水后幽幽转醒。 先醒来的是鬼车,他从云初怀里探出头来,同一脸好奇的王萌对上视线。 鬼车:…… 王萌:好…好丑。 还没等王萌发出灵魂质问,那小黑鸟却炸了毛,疯狂的拿鸟喙叨云初的脑袋。 “唔…”云初捂着脑袋睁开眼,一脸委屈的看着鬼车。 道理他都懂,可是为什么要啄他啊?明明可以直接喊他的。 “你啄我干什么?”云初皱眉控诉他冷酷无情的行为。 少年嗓音清冷,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王萌听着这声音,眼底腾起一片薄红,哽咽着喊道:“初初……” 听到这声音,云初身子一僵,把头上的小鸟抱到怀里,一个翻身,当即就要往外面跑。 他是没住过帐篷的,而王萌又把帐篷拉的严严实实,云初没收力直直撞上去,下一秒便被弹倒。 【你妈!】鬼车勃然大怒,从云初怀里挣脱冲过去啄王萌。 王萌哪里敢还手,他看云初护着这鸟护的跟护犊子一样,生怕伤着这鸟会让云初伤心,只能被动挨啄。 云初从地上爬起来,把飞在空中不停啄王萌的小鸟抱在怀里,缩到最旁边,默不作声的看着王萌。 王萌揉着被啄的生疼的脑壳,“初初,你不能走!” 云初:“……” 王萌又说:“你走了老板会打死我的!” 云初:“……” 王萌:“老板找了你好几年,初初如果你现在离开,老板真的会疯!” 云初:“无邪呢?” 王萌:“……” 虽然我知道我肯定比不过老板,但这种区别对待未免太明显了! 萌萌伤心,但萌萌不说。 “老板带着黎簇下墓了。” 闻言,云初偏头看向王萌,有些不解,“黎簇?” 是他知道的那个黎簇吗? 那个和无邪很像的傻白甜? 王萌老脸一红,赶紧点点头,“对,就是你认识的那个黎簇。” “初初,就当是一个告别,老板找了你七年,就算真是要离开,那也该好好告个别对不对?” 云初垂眸看着怀中的鬼车,最终还是点了头。 与此同时,他在心中对鬼车道【没有力量,我们逃脱这里的可能性有多大?】 鬼车蹭了蹭云初的手【几乎为零,就算能逃脱,初初,在沙漠里我们活不久。】 只能复活,再接着面临死亡。 【初初,先留下吧,等出了这片沙漠,我想办法带你离开。】 等到无邪几人从墓里爬出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在前方板板正正坐着的云初,和他身后无奈撑伞的王萌。 见无邪终于出来了,王萌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云初非要在这里等,王萌也没办法阻止,可他总不能看着云初这样晒着吧。 黎簇也看到云初了,他眼睛一亮,当即冲上前,还没到跟前,被无邪揪住衣领扔到沙地里。 “?无…关根你是不是有病?!!!” 吃了一嘴沙子的黎簇气的骂他,一抬头却看到向来冷静自持的无邪正半跪在云初面前。 黎簇呆住了。 无邪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云初,耳边喧嚣的风声好似在这一刻停息。 几步的路程似乎用尽了无邪全身的力气。 他等了七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七年。 无邪总是想,如果他注定见不到云初,那在终结灾厄本源后,他或许会选择离开。 可他等到了。 他等到了为他来的风,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沙漠的烈阳好像穿透了他的身躯,无邪只觉得心脏被炙烤的发疼。 慈爱的神明垂眸看着自己宠爱的孩子,目光交汇。 无邪跪在地上,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却在即将碰上时缩了缩手。 他不敢。 云初握住他的手,微微偏头,将脸贴紧他的掌心,金眸熠熠,不见丝毫晦暗。 “小邪,我回来了。” 无邪喉结滚动,生生咽下喉中的酸涩,颤声道: “老师,欢迎回来。” 云初看着从他眼里涌出的泪,不自觉皱起了眉。 无邪变了好多,云初记忆中的小邪,明明不是这副模样。 心口处传来阵阵刺痛,可云初记得……他明明已经没有心了。 为什么还会疼? 为什么这样难受? 云初下意识伸出手抹去无邪脸上的泪痕,轻声道:“不哭……老师回来了,不要哭。” 无邪没说话,只是抓住了云初的手,猛地上前抱住了他。 他还是跪着的。 像下位者对上位者心甘情愿的臣服,又像是拼尽全力祈求眼前人不要离开。 云初看着趴在自己腿上无声哭泣的孩子,下意识伸手轻轻摸上了他的头。 在那些黑发之中,几捋白发是如此显眼。 这是,吴老狗的孙子,是和他经历过生死的伙伴,也是……他做过承诺的孩子。 周遭寂静一片,没人敢开口说话。 鬼车蹲坐在云初头上,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其实是嫉妒的。 嫉妒无邪能够这般触碰云初,嫉妒他能拥抱神明。 他与云初一体双魂。 可他甚至连拥抱云初的机会都没有。 能够脱离云初的身躯化作一只凤鸟,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大努力了. 鬼车公平的不喜欢每一个人类,但他能感觉到云初在伤心,他在因为无邪伤心。 这种情绪并非是因为无邪伤害了他,而是……心疼。 云初在心疼眼前这个人类。 这是鬼车无法理解的地方。 第134章 小邪是在吃醋吗? 鬼车是因为云初怀揣着对人类的恨意而诞生的。 他是因此而诞生。 所以云初此刻心中的情绪对鬼车来说是一种背叛。 是你饱含恨意。 所以我心中充斥着恨,为了将你带出地狱,承载你一切阴暗不堪的过去。 我是为此而诞生。 可即便如此,你依然爱着人类。 鬼车如今已经不介意这些了,他曾经试图放弃云初,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所以对于鬼车来说,只要云初能够开心,他愿意放下对人类的恨。 鬼车想,他愿意为了云初去了解人类,他是因为云初而诞生,他的愿望也只是云初幸福。 云初曾经因为人类的祈愿坠入深渊,可鬼车将他从深渊中托起。 于是,他回到了人间。 ? 黎簇被无邪从帐篷里赶了出去,王萌也未能幸免。 云初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在帐篷里忙活来忙活去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无邪。 鬼车坐在云初头上,一双豆豆眼鄙夷的看着无邪。 这小子连端水的手都在抖。 无邪把包里带的所有好吃的都搜刮出来,自热饭配上水全都端到云初面前。 “老师,我还有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我都有的,老师肯定饿了,我们好长时间没有一起吃饭了,还有小哥他们,黑瞎子,小花,胖子……” 无邪一刻不停的说着,声线却止不住颤抖,他只能这样,好像这样心里的不安就会有些许消散。 可云初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的看着无邪。 “我,我们大家都很想你,我,我也想,我每天都在想,老师的,老师的平安锁,我都一直带着,我真的……” “小邪。”云初打断了他,拍了拍身旁,“过来坐。” 看着云初眉眼弯弯的模样,小伙一下子立正了。 云初头上的鬼车看不过去了,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无邪。 “老师……还会离开吗?” 云初侧眸看着无邪小心翼翼的模样没有开口。 沉默就意味着默认。 无邪抿起唇,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云初自然是看不出的,唯一能看出不对的只有鬼车。 可如今他因为吃醋正用屁股对着无邪。 “老师,你的心在我这里。”无邪笑得温和。 你的心在我这,你还能去哪? 未言的话语吞食入心,无邪不会让云初窥见他的阴暗的内心。 他早就知道云初不会留在自己身边,却还是想要开口赌一次。 【变态。】鬼车骂他。 什么叫你的心在我这里?死变态! 等等。 鬼车突然想起来了。 他明明亲手把那颗心抛出来捏碎了,怎么会在无邪手里? 头顶的小鸟猛地转头看向无邪。 这群人,难道把那不成型的心脏保存了起来吗? 疯了吧? 正常人看到这种东西,哪有会保存起来的? “老师,我是人。”无邪靠在云初肩上,抓起他的手按在胸膛上。 手下的震动和温热感无疑不在证明无邪的这一句话。 “嗯。”云初感觉有些奇怪,他当然知道无邪是人。 无邪很轻的笑了一声,迎着引出困惑的眼神,笑的温柔,“所以老师,我是会死的,我只有一条命,人类生命很脆弱,很容易就死了。” 感受着胸膛的手微微攥紧,无邪笑的愈发开心。 “所以老师要对我好一点点,疼疼我。” 云初微微怔愣,把扑腾着要去抓咬无邪的鬼车抱回怀里。 从初遇到现在,无邪没在喊过他初初,一直喊的是老师。 云初想了想,还是没有问他。 黎簇趴在帐篷旁边偷听,王萌也懒得管他,坐到对面去搞电脑了。 于是,黎簇听到了…… “老师怎么会遇到黎簇?” “那个时候很饿很累,是鸭梨收留了我。” “鸭、梨?” 爱称都取上了? 无邪又问,“老师很喜欢他吗?” 闻言,帐外的黎簇心头猛地一跳。 云初觉得无邪的语气有一点怪,担忧说不上来为什么,想了会便点点头,“鸭梨很好,很善良,和小邪很像。” 听到前半句话,黎簇很开心,但听到后半句话,他又不开心了。 善良?谁?无邪??? 无邪眼神微暗,盯着一张严肃的脸和云初蛐蛐黎簇,“我和他才不一样,我比他厉害多,至少我不是学渣。” 他语气算不上好,云初于是更加无法理解了。 无论怎么看,无邪这样子都像是吃醋的模样,在联合无邪和黎簇一起下墓这件事,云初自然而然的想歪了。 “小邪是在吃醋吗?” 无邪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云初,想看他作何反应。 云初了然一笑,“没关系呀,我支持你们的。” 无邪:“……” 黎簇:“……” 简单的一句话同时沉默了两人。 头上的鬼车笑的想死。 无邪嘴角抽搐,“…老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真的看那小子不爽。” 云初皱眉,“你吃黎簇的醋?为什么?因为他学习不好吗?” 无邪不说话了。 他就不该指望云初能明白他的心意。 黎簇听不下去了,他深怕再听下去他和无邪的关系就彻底被误解了。 刚踏入帐篷,无邪就似有所感的看过来,似笑非笑道:“老师,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 云初伸手揉揉小狗头,温声道:“我也喜欢小邪。” 刚刚不说,偏生要挑他进来的时候说,这话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给谁立下马威呢? 黎簇冷笑:“关先生这哪是不喜欢我,关先生这是想我死。” 关先生? 云初看向无邪,“小邪什么时候改姓了?” “这是化名。”无邪把头上的手拿下来拢在掌心,“出门在外用假名会方便一些,对了老师,这只鸡?” 【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鬼车勃然大怒,冲下来就要啄无邪,被云初眼疾手快的抱了回去。 云初戳戳鸟脑袋,唇角勾起,颇有些自豪的样子。 “这是鬼车,是我的宝宝。” 鬼车不扑腾了,把头钻到云初怀里默不作声。 “你见过的,它是那只小凤凰。” 无邪神色一冷。 他果然没猜错。 这丑鸟就是抛出云初心脏的那只凤凰,也是对云初来说最重要的存在。 他盯着那只鸟的屁股轻轻应了一声。 屁股蛋对着外头的鬼车突然感觉浑身一凉。 第135章 老师在意他们没关系,但得把我放在这正中间 一个帐篷是可以睡四个人的,但如今云初来了,五个人帐篷就挤不下了。 无邪从车里取出一个帐篷,递给王萌,“你和马日拉一起。” 王萌看看帐篷,看看马日拉,看看黎簇,在看看无邪:“啊?” 难道不该是他和黎簇住吗? 但很快他又明白了,黎簇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无邪不放心,自然要拉到跟前看着。 而马日拉又是个不安分的,所以他得帮老板看着人。 没事哒没事哒,我是老板忠实的小员工。 黎簇睡觉习惯并不好,他自小便缺少安全感,睡熟时总是会不自觉的把周遭能抱得都抱在怀里。 和他比起来,无邪的睡姿可好太多了。 云初本来是睡在中间的。 在无邪发现黎簇像个八爪鱼一样把人缠起来的时候,云初便睡到了最里面。 无邪则睡到最中间。 黎簇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想来谁大半夜发现旁边躺着个死死凝视着自己的人睡的都不会很好。 可怕的很! 鬼车也没睡,所幸他本来就黑,也看不出来。 想来谁看到自己的宝贝白菜被两头野猪围着的时候都是睡不着的。 王萌也没睡,他冲进帐篷和无邪控诉。 “老板!马日拉他睡觉放屁!” 无邪皱眉靠在云初肩上,一晚上没睡,加上近些天来神经高度紧张导致他说话都是晕乎的 “那你把屁塞回去。” 王萌:?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云初叹了口气,屈指在无邪眉间轻轻一点,随后将人放倒在床榻上。 王萌看着睡着的无邪,又看看一脸温和的云初,震惊的张大了嘴。 “要下墓的话,我替小邪去就好了。” 王萌结结巴巴疯狂摇头:“不 不不,不可!万万不可啊!!!” 云初轻笑一声,看着房内众人,温声道:“反对无效,萌萌打不过我,黎簇也是。” 马日拉哪里见过这样好看的人,走上前傻呵呵的问,“嘿嘿,那我呢那我呢?” 云初笑道:“你也是,门外的都是。” 王萌(尔康手):补药啊! 老板醒来会杀了我的!!! 云初向众人宣布了他要无邪休息一天,有什么事情他来代替无邪。 苏难的手下骂云初,“你多大的脸敢命令老……嗷!” 苏难收回脚,看向云初,“云先生,不用理他,既然您想让关大老爷休息,那我们也刚好休息上一天。” 云初笑着应了一声。 待他离开后,被苏难踹倒的男人凑上前,苦着脸问她:“难姐,你为啥这样向着这小白脸啊?” 苏难扫他一眼,冷声道:“有你甚么事,别老招惹人家,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此,马茂年无话可说。 他既要出钱,又要被人安排,有苦说不出,只得搂着自己香香软软的小女友走了。 无邪被迫睡了一天,晚上再醒来时帐篷里已经没人了,他脸色惨白,头发乱糟糟的也顾不得管,掀开帘子就冲到沙漠上,同神色各异的众人对上视线。 向来冷静得体的无邪此刻头发炸了毛,眼底都蓄了泪,活脱脱像一只被抛弃的狗狗。 苏难等人:……哇哦。 王萌默默举起手机,咔嚓一声记录下了这副画面。 云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朝无邪招招手笑道:“小邪,过来坐。” 无邪乖乖的跑过去,紧挨着云初坐下。 谁能想到前面还剑拔弩张的队伍如今竟能排排坐在沙漠上看星星呢? 无邪看着天空的星星,自以为偷偷的把泪抹掉,一扭头却对上了云初含笑的眸子。 耳朵偷偷红了。 他也不知有多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一想到他是他们之中第一个找到云初的,他就开心。 “老师。”无邪柔声道:“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喜欢你。” 云初一脸困惑。 无邪俯身凑上前,手在云初心口圈了个圈,接着道了句:“老师在意他们没关系,但得把我放在这正中间。” 云初虽没懂但还是配合着点点头,伸手替无邪把杂乱的发理顺。 黎簇忍不住了,他抓了把沙子要往无邪嘴里塞,被人反手按到土里吃沙子。 一行众人止不住笑。 云初头上的小鸟飞下来啄无邪的脑袋,边啄边骂:【我养的好好小白菜,快滚啊你这头野猪!】 所幸他啄的是无邪,如果换成黑瞎子,他怕只会笑嘻嘻的说:“我是有家的人,怎么也该算家猪才是。” 这时候再问问家在哪,家人有谁,黑瞎子就会抱着云初,肆意的笑,然后大声告诉所有人。 家妻在此~ 第136章 我的白菜!我的白菜被偷走了! 马茂年走上前,竟然有些怂哒哒的样子,“关小哥,我们明天得下墓,这点你早就知道吧?” 无邪挑眉看着来人,片刻后又将目光移向抱着炒饭的云初,“老师……” 云初把嘴里的炒饭咽下去,顺带给鬼车拿了块肉,随后温声道: “小邪不想去就不去。” 无邪将视线转向马茂年,耸耸肩。 马茂年:“……” 他再也不会笑了。 桌上的小鸟用爪子扒拉扒拉那块肉,歪着头一脸嫌弃。 【我才不吃人类的食物。】 云初了然,扭头问无邪,“小邪,有没有甜食?糕点什么的?” 无邪想了想,从黎簇包里掏出来一块小面包递给云初。 黎簇没发言,抱着臂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眼不见为净。 云初接过小面包,撕成小块递给鬼车,鬼车用爪子扒拉到地上。 【我可是尊敬的鬼车大人!我才不吃人类的东西!】 云初用手指戳戳它的小脑袋,“尝一口试试。” 鬼车哼哼唧唧不情不愿的咬了一口,随后眼睛刷一下就亮了。 云初嘴角止不住上扬,把面包撕好放在盘子里,撑着头看着尊敬的鬼车大人大口大口的吃面包。 【看什么看!不许看我!】 注意到云初的视线,鬼车气的啄他的手指。 云初收回手,换另一只手把本就站不稳的小鸟推倒。 鬼车气的飞起来啄他。 无邪看着这一幕,也不自觉笑出了声,他看向在一旁面目扭曲的马茂年,笑道:“马老板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出发。” 杨红露也不知道多久没见过马茂年这样的笑了。 虽然她不想这么说。 但这个笑容真的有点蠢。 就像她答应和马茂年在一起那时候,他脸上的笑。 “亲爱的为什么这么开心呀?”杨红露趴在男人膝上,仰起头看他,漂亮的像一只娇矜的小猫。 马茂年抚摸着她柔顺的发,畅享着得到宝石之后的未来。 他是个商人,商人都重利,他这一生唯一所做的不求回报的投资,就是为他眼前的女人。 而如今他只要拿到传说中的宝石,只要他的身体好起来。 就再也不怕会失去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了。 ? 第二天一早,无邪看着身侧站着的小漂亮,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老师,你知道这下面很危险对吧?” 云初点头。 “所以你就在上面和萌萌待在一起好不好?” 云初摇头。 “……下面很危险。” 点头。 “所以老师要在上面待着。” 摇头。 无邪:…… 邪帝疑似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气。 【可以和他们一起下去,但是要保护好自己。】鬼车趴在云初头上絮絮叨叨【如果你不想我受伤,就要保护好自己。】 马茂年几人自然愿意云初跟着,毕竟能让苏难都心甘情愿听从命令,足以证明云初的强大。 按照原定计划,无邪要引导黎簇主动踏入计划中,却没成想黎簇有幽闭恐惧症。 因为云初曾经帮过黎簇,而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这样做过,所以在接触密闭黑暗的第一时间,他下意识拉住了云初。 云初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黎簇紧紧的抓着云初,声线颤抖,“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云初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看着黎簇,直到无邪上前一步,把黎簇的爪子扒下来。 迎着黎簇杀人的目光,无邪缓缓握起他的手,五指相扣,“怕黑啊,没关系,闭上眼睛,我带你走。 ” 话落,他抓着黎簇大步朝前走去。 云初在后面一脸欣慰的看着这一幕【看呀,他们的关系真好。】 鬼车:噗! 【啊对对对,他们的关系老好了。】 对,就要这样,最好打起来。 这样就会少几个野猪觊觎我家的白菜了。 苏难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上扬,专属吃瓜位是真的很有意思。 云初侧头同她笑道:“他们关系真好对吗?” 苏难身子一抖,不笑了,本来也觉得没什么,一看到小漂亮朝着自己笑,噎了一下,忙点头称是。 “我记得小…关同我说过,你叫苏难是吗?” 苏难站的笔直,颇有一种面见领导的感觉。 “你不用这样紧张,我知道你是汪家人,我也知道你们在算计什么,我不是你们信仰的神,也注定不会成为祂。”云初指着头顶的小鸟。 “就算我消散,占据我躯体的也不会是青铜门里关着的东西,所以苏难,帮我给你们家人传句话吧。” 云初笑的温和,说出的话却让苏难心底发寒,“如果不想穷尽一生不得善终,就老老实实收下那些想法。” 苏难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云初走向前方,倒是她身边的伙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什么神啊鬼啊的。 难姐隐藏的这么深吗?其实他们也不介意难姐是个中二病的。 苏难觉得,她亲眼所见的神似乎并非世代所传说中那般不堪。 虽然很偏袒别家人就是了。 而且…… 苏难也不觉得汪家人是自己的家人。 由背叛算计堆叠起来的家族,因为一句神赐而重新团结起来。 简直是虚伪至极。 苏难很清楚的知道。 汪家正在走张家的老路。 内部分裂,最后分崩离析。 ? 云初目睹了无邪算计黎簇的一切,随后在出墓之时,一脚将其他人踹了出去,墓室里只剩下无邪和他。 “解释一下吧。”云初拍拍身上的灰,笑着看向无邪。 无邪装作一副没有听懂的亚子。 “什么?老师在说什么呀,我们快出去吧。” 云初轻叹一声,“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那么小邪也别想让我告诉你任何事情。” 无邪低着头不吭声。 这种话,要他怎么和老师说? 他无可救药,心狠手辣,他知道。 可这种事情,他如何能告诉云初? 见无邪不说话,云初也不在意,只微微抬手,被封死的墓穴便爆开一个口子。 云初转身离开,无邪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吭声。 半晌后,出口处传来云初的声音,“还不上来?” 云初将手伸入墓穴,语气冷淡:“快点上来。” 无邪抬起头看着他,揉了揉眼睛,抓住了那只手。 【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孩子大了有秘密很正常。】 晚上云初单独约了黎簇。 王萌看着杵在原地的无邪,好奇道:“老板,你就这样让云初跟着黎簇走?” 无邪没出声,从包里掏出笔记不吭声了。 王萌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 他看起来就像一块望夫石。 黎簇和云初坐在沙丘上看星星,半晌后,云初开口道: “无邪,不是坏人,他不坏的。” 黎簇红着脸应了一声。 “你不要怪他,他被逼得太紧了。” 黎簇觉得委屈,他明明没有当着云初面说无邪什么,都是在心里骂的。 他突然站起身滑下沙丘,大声道:“我知道!” 好半晌身后都没声音。 黎簇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语气太凶了。 直到一直跟着云初的鸟飞下来啄他。 鬼车:【回头啊该死的人类!!!】 【我的白菜!我的白菜!我的白菜!】 【我的白菜被大黑耗子偷走了!!!!】 就在黎簇划下来的时候,不知打哪来的大黑耗子,扛起白菜就跑走了。 鬼车:【该死,我的白菜!我的白菜被偷走了!!!】 —————— 小剧场: 某大黑耗子(扛起白菜,转身就跑!) 鬼车:补药,补药啊!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觊觎我的白菜! 黎簇:这只傻鸟到底在说什么啊! 第137章 坏了!给别人做嫁衣了! 云初被人扛在肩上,鼻尖是熟悉的气味,还有那人被墨镜挡住的双眼。 “黑瞎子…你是不是有病?” 云初皱眉看着他,果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无法理解眼前人有些时候的奇怪行为。 黑瞎子这几日跟在无邪后头羡慕的都快眼冒金星了,这七年拼了命找云初的可不止他无邪一人。 这小子来的晚,待遇却又是最好的。 凭什么?! 黑瞎子实在是忍不住,这才寻了今晚把人抢走,他想人想的快疯了。 见这人不理自己,云初也存了气,伸手打他。 黑瞎子这样把他掳走,鬼车会担心的。 常年锻炼的肌肉坚硬,云初被人扛着刚好抵住了胃,难受的紧。 他皱着眉骂黑瞎子:“你…是不是有病,放我下来!” 黑瞎子不理,直到离的有些远了,他才把人放下来,没给云初开口骂他的机会,猛地。 ……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笑着起身,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丝,笑的肆意。 云初吐出一口血,眼神冰冷,“你找死是吗?” 他早就不是从前那个神明九凤了,现在谁让他不爽,他也决计不会让这人好过。 “啪!” 云初抬手,使足了劲儿一巴掌扇在人脸上,黑瞎子头都被打偏了去。 “呵。” 明明被人扇了脸,黑瞎子却一点都不气,舌尖抵着被扇的生疼的脸,墨镜下的眼中全是笑意。 “生气了?” 听着他这话,云初更烦了,他抬脚就要踹他,但黑瞎子下一句话却让他停住了动作。 “我只是很想你。” 想他? 云初要被气笑了,谁家想人上来就是这样的? 他抬眸看着黑瞎子,冷冰冰吐出两个字,“放屁。” 黑瞎子理亏,也不好怎么狡辩,只说自己找了多久,有多想他,笃定了云初一定会心软。 云初耳根子软是真,黑瞎子脸皮厚也是真。 他也不知一个人嘴里怎么能吐出这么多……不知羞耻的话来。 真就是什么话都能往外吐。 云初听不下去了,皱眉红着耳根道:“好了,闭嘴!” 话落,黑瞎子立马闭上了嘴,还做出个拉拉链的动作来,看着贱兮兮的。 夜晚沙漠的天空很好看,星辰没有被云雾遮挡,闪烁着星光。 云初往常总是喜欢看,但如今他实在是没这个心情了。 任谁被突然带走然后莫名其妙被一顿子…都会不爽。 黑瞎子知道自己理亏,笑嘻嘻的挨着云初,被打了也不生气。 他这人平常太不正经,以至于有时候嘴里突然说上那么几句话反倒让人没法相信。 这是他的劣势,却也是他的优势。 比如无邪他们不敢说的话,他就敢说。 他不但敢说,他还敢不停的说,直把人说的脸都红了才罢休。 “阿云,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闭嘴。”云初蹙眉瞪他。 他真想把这人脑子撬开来看看是什么做的。 黑瞎子故作委屈的抹了把泪,“阿云…我们家就我这一个孩子。” 云初抬手打断他,“然后呢?你家有皇位要继承是吗?” 黑瞎子:“……” 这天怎么能聊的牛头不对马嘴。 “你有没有想过突然一声不响的把我带来,小邪他们会很担心。” 闻言,黑瞎子突然冷笑一声,“无邪那个黑心的早就知道我跟着,他就是故意在我面前……” 他说着说着突然没声了,云初没懂他的意思,“故意在你面前什么?” 黑瞎子眼神微动,转移话题道:“阿云,我给你说说我们为什么要把黎簇带来吧。” “嗯。”云初瞥了一眼男人左脸的红印子,后知后觉升起一丝愧疚。 都被打成这样了,他居然对自己都没气。 好像是……有一些过分? 如果鬼车在这,他一定会疯狂啄云初的脑袋并发出尖叫。 【补药啊!你补药这样想啊!】 黑瞎子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顺带在不影响云初理解的前提下添油加醋的说了几句无邪的坏话。 吴家的教训已经够重了。 无邪是怕云初讨厌自己不敢说。 可早晚得有人说的,要不然又会像无二白他们那般,瞒着瞒着,总想着是为了这人好,最后却是亲手把人越推越远。 “……” 在听完这一切后,云初许久都未曾言语。 他能怎么说呢? 说无邪残忍,可无邪也是为了救出小哥,也是为了救自己。 似乎这场局里,除了汪家,所有被牵连进来的人都是无辜的。 云初不敢想到底是多大的刺激才会让无邪由曾经那副天真善良的模样变成如今这般。 黑瞎子添油加醋的那几句话起了反效果。 云初更心疼无邪了。 黎簇是无辜的,在他之前那17个人也是。 无邪算计的太好了,甚至将自己都算计了进去,不成功便成仁,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去这样做的。 云初知道,他是最没资格斥责无邪残忍的人。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黑瞎子嘴角笑意停歇。 不对劲。 这语气听着可不像是责怪。 坏了!给别人做嫁衣了! 第138章 一丘之貉 与此同时…… 看着慌慌张张跑回来的黎簇和疯狂叨人的小鸟。 无邪气笑了。 “人在你旁边被抓走了,你是一点都看不到吗?” 只差骂他不长眼睛了。 黎簇知道自己理亏,低着头不说话。 苏难很快做下决定,“收拾东西,出发找人!” 无邪拦住了他们,他自然知道将云初带走的是谁,迎着苏难似笑非笑的目光,无邪冷声道: “沙漠的夜晚太黑了,还有沙狼,老师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放你妈的屁!】鬼车快气疯了。 什么叫做不会有事? 鬼车并不知道将云初掳走的人就是黑瞎子,如今他从云初体内脱离,一旦超过一定距离就无法感知到云初。 无邪被鬼车啄的脑壳疼,本就心情烦躁,被这丑鸟一啄就更烦了。 他一把将鬼车抓在手里,垂眸看着他,语气冰冷,“你乖一点,老师不会有事的。” 无邪没用劲,所以鬼车只是被他控制住,并未感到疼痛。 尊敬的鬼车大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你等着,我一定会给初初告状的,你完蛋了你这只臭狗!】 这边的几人急得不行,而另一边的云初和黑瞎子正躺在沙地上看星星。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黑瞎子摇头,“没有别的办法了,汪家不灭,混沌会转移到他的信徒身上,就和汪福一样。” “汪家所有人都是傀儡。” “什么意思?”云初侧头看向黑瞎子,夜色笼罩下,他整个人都好像和黑暗融为一体,唯那双金眸格外璀璨。 黑瞎子眼神微暗,笑着道:“换句话说,他们信仰混沌,只有汪家人全部都死了,混沌才没有复苏的可能性,无邪要灭了汪家,同样的,黎簇是这环计划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不对。 云初没有回应他,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如果只是为了灭掉汪家,无邪不至于做到如此,他们还有别的事情瞒着他。 只要无邪想,他完全可以告诉自己,几家联合起来将汪家人全部杀死,把黎簇牵扯进来是为什么? 他们一定还有别的事情瞒着云初。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云初站起身,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黑瞎子,声音温和:“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他们怎么算计都无所谓,他只要拿回力量就好。 云初早就习惯了背叛,正如如鬼车所说,只有他不会背叛云初。 所以,只要有鬼车就够了。 如今就算他们把心剖出来给云初看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一颗软绵绵的心脏,人类总是会在倾诉爱意时万分缠绵的说我把心都给你了,可实际上再情真意切的海誓山盟都无法真正将心放到他人手中。 就算是找了他七年又能如何? 时间不会美化一切,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不会消失。 他讨厌人类,他们总是用一些虚假温柔的谎言欺骗他。 云初心疼他们,愿意宠着他们,也无非是希望在离开前编织一个美好的梦境。 这不足以成为让云初留下来的理由。 黑瞎子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垂下头很轻的笑了一声,“好。” 无邪果然说的没错…… 要想把人留下来,就只能这样。 黑瞎子不让云初走,于是他又被打了一顿。 其实说实话,云初如今应该是打不过他的。 他用了太多力量为鬼车铸造身躯,再加之被混沌窃取了一部分,如今的云初连死而复生都很困难。 但云初打不过,不代表黑瞎子敢打他。 “你做什么?”云初冷冷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让我走?” 男人捂着被踹疼的腰,讨好的笑着,颇有几分小心翼翼,“你和我走也是一样的,我本来也要在后面护着无邪他们。” “不行。”云初皱着眉道:“鬼车会担心。” “你在那里无邪的计划会受到影响。” 云初:“……” 本来故人相见的好心情如今被糟蹋了个彻底。 干扰无邪的计划又怎样?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留在他们身边,是无邪自作主张,是他们自作主张。 “滚开。”长剑出鞘,云初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黑瞎子,鎏金的眼里浸染着杀意。 黑瞎子长叹一声,没抽出刀,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五分钟后,云初被人按在沙地上夺了剑,双手被人抓住举至头顶。 云初看着上方的黑瞎子,气的眼眶通红,“放开!”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受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 他膝盖猛地向上一顶。 “嘶!” 黑瞎子闷哼一声,忍着剧痛把人翻了个面。 云初起初还挣扎,一边挣扎还一边骂他,可云初实在是不会骂人,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个词。 反倒给某个不要脸的骂爽了。 黑瞎子哑声凑在云初耳边道:“阿云,你乖一点,小鸟和黎簇不会有事的。” 云初不理他,气的浑身发抖。 见状,黑瞎子长叹一声抬起手。 “啪!” 身下拼命挣扎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好半晌,才听少年咬牙切齿的骂,“黑瞎子,你!混!蛋!!!” 他,他这辈子都没有被人! 不对! 他几万年都没被人这样!打过这里! 黑瞎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于是云初更生气了,颤着声骂他,“王!八!蛋!” “还走吗?嗯?”黑瞎子笑得灿烂,嘴都快笑歪了。 “你找死!”云初几乎是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来。 黑瞎子耸耸肩,扬起手又是一掌。 “啪!” 每打一下,还要问一遍。 十几下之后,云初安静了,将脸埋在沙里,一声不吭,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的。 黑瞎子琢磨着差不多了,将人翻了过来,待看清云初如今惨兮兮的小模样后,难得升起几丝愧疚感。 云初红着眼偏过头去不看人,睫毛颤的厉害。 小模样看着可怜的要命。 黑瞎子赶紧把人抱到怀里,捏捏他的脸蛋,软下声哄人,“早乖乖听话多好?不打屁股了,一会瞎子给你做炒饭好不好?” 云初扭过头不吭声。 好贱。 太贱了。 云初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黑瞎子是如此的,欠揍。 “……滚。” 黑瞎子自知理亏,从包里取出自热饭,里面是他提前备好的青椒肉丝。 把饭热好后,又从包里取出水递给云初。 “还在生气呀?” 明知故问。 黑瞎子见人不理自己,表现出一副无奈极了的模样,“先把饭吃了再生气。” 云初掀起眼帘看他,入目便是这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 更生气了。 黎簇因为云初的突然失踪一下子蔫巴了,几次遇到危险要不是有无邪,估计早就成了黄沙一捧。 “抱歉。”黎簇低着头:“我没有保护好小九。” 几次被救,黎簇心中不由对无邪升起一丝感激,全然忘记了自己之所以陷入危险中也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无邪眼底一片漠然,他应了一声,伸手拍拍黎簇的肩膀,脸上重新挂上虚伪的笑:“没事,老师不会有事的。” 生性善良的人总是容易心软,几次生死相依,黎簇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逐渐将无邪划分为自己人。 少年人的情感总是炙热。 黎簇逐渐靠近自己,将信任交付于自己。 这也是无邪计划的一部分。 无邪当然知道黎簇是无辜的,可他没有选择,黎簇也没有。 迷茫,痛苦,无力像是一条条锁链,缠绕着无邪的心脏,或者说,是一把钝刀割开血肉,一点一点摩擦。 无邪早就想到,就算终结汪家,老师也不会留下来。 老师抱着对这个世间的爱诞生,最后却落得一身狼藉。 如果不是对他们失望透底,老师又怎会在记起一切后毫不犹豫的奔赴死亡? 所以无邪计划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终结汪家,永远的关上青铜门,第二件事是将神明囚于人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计划是无邪想出来的,但实行这个计划却是所有人默认同意的,所以……大家都是共犯,都是为了将神明留下的一丘之貉。 就像那个自己所说的。 自古以来,有些话都得反着听,不行就是行,行就是我愿意,我愿意就是此生此世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无邪相信,他会比那个自己,更聪明,那个自己做不到的,他一定会做到。 第139章 如果无法解释的话,就交给爱吧 在白菜被大黑耗子打后的第四天。 看着沙漠漫天的星辰,白菜突然说了一句话。 “我累了。” 其实只是一句突然的感慨,但身侧的人却猛地坐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白菜。 在那之后,白菜彻底丧失了人权。 大黑耗子把白菜看的很紧,寸步不离,那种像是看玻璃易碎品的眼神让白菜浑身不自在。 “你不要这样看我。”云初终于说出了在冷战数天后的第一句话。 黑瞎子以往总是放荡不羁,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以至于有时候说出的话听起来都没个正型,可此刻他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不。” “为什么?”云初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像是被人珍重对待的宝物。 可他从未被人珍重对待过。 所以不要这样看他,他讨厌这样的眼神。 “我怕闭上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什么?”云初皱起眉,突然腾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黑瞎子不吭声了,只专注的看着云初,那种如影随形的目光哪怕隔着墨镜都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 他眼中的云初好像一直都看不清,像飘渺的雾,看不清也抓不住。 “在一切结束后,阿云会离开吗?” “会。”云初回答的很果断。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因为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黑瞎子声音颤抖:“可是…留下来也可以休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 细想下来,似乎无邪他们没做错过什么。 云初偏着头想了想,“你们没有做错过什么,我只是觉得很累,很想休息,尽管我是神,但我也会害怕。” “我其实很胆小也很贪婪,我的贪婪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一切,于是我用了上万年来赎罪。现在我的罪赎清了,也该离开了。” 云初笑得温柔,眉眼弯弯的模样让黑瞎子想起来了他和云初的初遇。 “你没有错。”黑瞎子道:“云初,你没有罪,你不需要赎罪。” “这不重要了。”云初温和的说道:“已经不重要了,都已经过去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席卷全身,黑瞎子站在原地,眼神痛苦又迷茫。 无邪的计划他一直都知道,他不赞成,如果将人强行留下,只会留下一具空壳。 他们难道能一辈子欺骗自己吗? 假装被自己强行留下的神明还如从前一般包容着他们。 “云初,你有没有想过无邪为什么会从未来赶回来,吴老狗为什么会留下那封信?” “你是神明,所以可以穿越时空,可无邪和吴老狗不过是众生之中最普通最平常的人类,为什么他们也能跨越时空?我一直在想这件事。”黑瞎子脸上重新浮现笑意。 云初其实也一直想不明白这一点,或者说,他下意识让自己不要去想,他惧怕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离开这七年,我们一直在找答案,最后我们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无解的。”黑瞎子走上前,将无邪交给他的铃铛放在云初手中,笑着道: “阿云。” “如果无法解释的话,就交给爱吧。” 无法解释的话,就交给爱吧。 云初站在原地,瞳孔微缩,黑瞎子走上前捧起云初的脸颊,像是互相取暖的小动物,鼻尖相贴。 他说的很慢,很清晰,“现在骗子要做出承诺了,我们会救你的,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们一定会救你。” 云初后知后觉的想:原来他的求救真的有人听到了。 原来有人听到了他的求救,原来真的有人试图救他,原来他没有被放弃。 一向不正经的人突然正经一次,反倒让人觉得意外可靠。 黑瞎子觉得,与其让云初再一次因为被欺瞒而难受,不如将一切全盘托出。 无邪本人其实就是计划的漏洞,也是云初发现自己被瞒着的原因。 无邪他,本来就是个善良的孩子。 所以云初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计划。 比如将汪家,赶尽杀绝。 无邪真正的计划,是让汪家步入张家的老路,汪家人并非全都信仰混沌,也有一些拥有自己思想的人,比如以苏难为代表的汪家人。 就像腐朽的张家能出现张起灵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汪家也有。 “那黎簇呢?”云初看向黑瞎子。 “咳…”黑瞎子咳嗽几声,有些心虚,“黎簇,确实是,无辜。” 他事无巨细的将这七年无邪做的事情告诉了云初,包括但不限于他手臂上孤注一掷的十七条刀疤。 “我累了”这三个字,彻底让黑瞎子下定决心告诉云初真相。 云初很安静的听黑瞎子说完,许久之后,他幽幽说出一句让黑瞎子浑身发寒的话。 “你是不是料定了我会心软?” “哈哈。” “怎么可能,怎么会啊,我是这种人吗?!” 云初长叹一声,用手遮住眼睛,“你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身旁一片寂静,良久之后,黑瞎子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们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只要你还心软,只要你还愿意心疼我们。 只要你能留下来。 “其实阿云什么都不用做,我们会把一切都做好……” 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打断。 云初捂住了他的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说话,我真的快忍不了了。” 黑瞎子一这样,云初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形象点比喻…… 就像是素日凶悍不近人情的教导主任抓住了厕所里抽烟的小鬼,报之以最温柔的笑并说: “好宝宝不可以抽烟烟的哦~” 虽然这个比喻很奇怪,但大概就是这么个味。 被这样说了黑瞎子也不生气,因为他终于在云初身上看到点人味了。 其实比起云初温柔的模样,黑瞎子更希望看到齐铁嘴所描述的,曾经的云初。 第140章 话糙理更糙 沙丘背后趴着白菜和黑耗子,而沙丘最前面是渴的眼冒金星的无邪众人。 鬼车像个小霸王一样被人抱在怀里,享受的不得了,而无邪几人则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云初瞧见鬼车那副小模样,就差翘二郎腿了。 没良心的小家伙,亏自己还怕他担心。 “可惜啊,要不是怕被发现,我真想给无邪拍张照,你瞧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黑瞎子摆弄着小刀,笑得邪恶。 云初轻叹一声,无奈的看着黑瞎子,“我们就在这里看着?” 黑瞎子点点头,翻过身躺在沙地上,“贸然过去会打断我徒弟的计划,相信我,他会以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黎簇和苏难的。” 云初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放心吧,无邪心里都有数,他之所以这么拼,也不仅仅是为了你和小哥,吴家的未来,九门的未来他全都考虑在内了,你心疼他,不如心疼我,我天天带孩子呢。” 云初:“……” 黑瞎子摆弄着手里的刀,“初初啊,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一脱裤子,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 话糙理更糙。 云初想,再忍下去,真的就不礼貌了,他一个翻身将黑瞎子按在身下,笑的温柔极了。 “那你猜我现在要干什么?” 黑瞎子眨眨眼,刺目的阳光哪怕带着墨镜也无法遮挡,他张开双手,笑着道:“我准备好了!” 云初也笑着抬脚,对着黑瞎子用力一踹,借着沙丘的坡度,黑瞎子呲溜一下滑了下去。 懒得骂了。 无邪几人海子没找到,水和食物也没有了,几次云初都想下去救人,却被黑瞎子拦住。 “你要相信无邪,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云初,如果你下去,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黑瞎子一直这样说,直到沙漠底下不知从哪来的九头蛇柏把一行人全都卷起来。 他终于改口了。 “不是哥们,这蛇柏打哪来的?!!!” 黑瞎子一边骂,一边跑过去救人。 随后水灵灵的被蛇柏一藤蔓抽倒。 几个人被排排捆在一起。 苏难面无表情的看着黑瞎子。 面面相觑。 黑瞎子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同他们打招呼。 九头蛇柏似乎无意伤害他们,只是把他们捆成一团,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剩余的藤蔓四处散开,贴着沙地一点一点的摸索,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无邪打量着这个庞然大物。 这只蛇柏可比他在鲁王宫见到的大太多了。 云初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找…不到……没有。】 【没有…】 【好饿……】 他看着地上蜿蜒爬行的藤蔓,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只蛇柏比鲁王宫那只看起来更大,也更聪明。 云初蹲下身看着藤蔓,温声道:“你在找什么?” 藤蔓寻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探去,轻轻卷住云初的手腕。 【……找,找到了。】 云初没理解它的意思,但他看到了无邪骤然放大的瞳孔。 “老师!!!” 脚下的沙土突然凹陷,铺天盖地的藤蔓包裹着云初向下拖去,视线中最后一刻,是扇动翅膀向他飞来的鬼车。 云初被拖到了地底。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九头蛇柏似乎并非要杀他,反而是欢天喜地的拖着他和鬼车在地下被根系撑起来的空间内前进。 【找到…找到啦。】 【……找到。】 巨大根系交错之下,有一副棺材。 这是一副冰棺,被人精心雕琢,是维持蛇柏生命的必需品。 这里是沙漠,没有水,九头蛇柏是无法生存的。 这具冰棺为蛇柏的生存提供了条件,所以蛇柏的根部几乎将这整个冰棺缠绕起来。 在那些交叠的根系中,云初看到了冰棺中封存的事物。 那是一个很精致,很漂亮的木偶。 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眉眼间与云初有九分相似,是被人雕琢而成的。 【躯壳……另一个,可以……】 蛇柏伸出藤蔓,讨好的缠绕着云初的手腕,努力向他解释。 【初…初……另一个,初初。】 云初好像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棺材里的木偶,是给另一个我准备的?” 藤蔓激动极了,甚至有几处都开出几朵小花。 云初把鬼车抱在怀中,从藤蔓上下来朝着冰棺走去。 蛇柏的根部都缠绕在这具棺材上,如果将棺材打开,蛇柏的根部也会受损。 沙漠气候本就干燥炎热。 它活不长的。 “打开它,你会死。”云初垂眸看着缠在手上的藤蔓,“即便如此,你依旧要我把它打开吗?” 蛇柏想了想,随后操纵藤蔓,拽着棺材上的根系,一点点扭断。 “为什么?”云初看着它,“我从未见过你,为什么要帮我?” 【有人,拜托我,我见过他……两次。他救了我…作为交;换,我要等到,初初,来。】 “那个人叫什么?” 【不,知道呀,我吃啦,雕刻,就死啦。】 九头蛇柏竭尽全力也无法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只用藤蔓推着云初往冰棺那里走。 另一个云初。 不正是鬼车吗? 鬼车从云初怀里探出头来,盯着冰棺中的那具木偶【万年生的魂木不好得,这蛇柏从哪里弄来的?】 云初摇摇头,伸手将冰棺上横亘的根系轻轻剥开。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在冰棺背后,竟有一具尸骸,其上的皮肉全部消散,只剩下一具枯骨。 这具白骨靠在冰棺上,以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包裹着冰棺。 云初指尖触上那具白骨,他听到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是,这个人,救的你吗?” 藤蔓凑上前点点头。 它不但需要水分,也需要很多很多的养分,当时它饿的快要死了,男人就割开自己的血肉,把藤蔓的根系植入进去。 后来他做好木偶后死去,藤蔓便在他的尸体上开出了花。 冰棺被打开,鬼车飞到那具木偶上。 下一瞬,黑暗的地底被照亮,云初伸手触上木偶,神力融入其中,手下冰冷干枯的触感逐渐变的柔软细腻。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融入脑海中。 …… 原来如此。 有些人,真是死了都不叫人安生。 不知过了多久,双颊被人捧起,满脸泪痕的云初与鬼车对上了视线。 他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体。 鬼车依恋般贴上云初的脸颊,声音中带着难以掩盖的喜悦。 他说:“初初,我终于可以拥抱你了。” 第141章 有些人啊,就是死了也不叫人安生。 云初有些记不得自己是如何从地底出来得了,他只是蜷在鬼车怀中,感受着胸膛翻涌的恨意与酸涩。 种种复杂的情感压迫地他喘不过来气。 鬼车一次又一次替云初拂去脸上的泪珠,笨拙的安慰他。 为了给鬼车一具最好的躯体,云初已经没有力量了,脑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以及身心的疲惫让他靠在鬼车的胸膛,彻底失去了意识。 晚一步赶来的无邪几人,看着那与云初一模一样的面庞,愣在了原地。 鬼车与云初唯一的区别,是他乌黑柔顺的黑发。 或许雕刻的人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云初会因为心痛欲死满头青丝皆化为雪白。 白色的发丝有几缕与黑发缠绕,银白和浓墨交缠在一起,发丝缭乱中,鬼车支起身子,将晕在怀里的人拢了拢。 他偏着头打量着来人,忽而一笑,眉眼间皆是嘲弄。 “你们来的可真早。” 明明是一样的容貌,可男人气质却比云初危险的多。 将云初圈在怀里的动作更像是抱着一捧山巅清冷的雪。 怀抱无心之人,鬼车只觉所得皆所愿,以至于看到面前的几人,他的心情居然没有很糟。 “你……”无邪听到了自己酸涩的声音,“你是,鬼车?” 鬼车眯了眯眼,哼笑一声,鎏金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讥讽,“你觉得呢臭狗。” 无邪:“……” “我的白菜,你们一个一个抢来抢去的,似乎很开心是么?” “谁是小鸡?” “是谁当着我的面把白菜抢走的?” 鬼车笑得冷漠极了,一句话接着一句话说的几个人都低下了头。 被单方面输出了好半天,鬼车像是一头恶毒的兽,鎏金色的瞳眸里,并无半点良善。 直到怀中的人似乎因为周遭的吵闹发出了难受的呜咽,鬼车才骤然安静。 他冷冷吐出一字,“水。” 话落,立刻便有人会意,从包里掏出水递过来。 鬼车掀起眼帘,似笑非笑着接过黑瞎子手中的水。 对于这个当着他面把白菜抢走的人。 呵。 云初醒来的时候意识还不清明,在鬼车颈窝之间蹭了蹭,因还未睡醒,声音很是黏糊:“我做梦了……” 鬼车大人哪里见过这场面,红到了耳根,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什,什么梦?” 把别人的兴趣挑起来,云初自己却不说话了。 他半阖着眼,低着头,好半晌肩膀轻轻颤抖起来,鬼车吓得赶紧将人捧起来,这才发现他早已落了满脸的泪。 “这是怎么了。”鬼车急得将人抱紧,恍惚间就只会这一句话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呢?” 云初也不回他,失了力量,他竟是同正常人一般会生病,脸被烧的通红,脑子里昏昏沉沉,过了一会,竟是又昏了过去。 ? 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 将肌肤割开,把蛇柏种到自己体内的人。 云初想过很多人,却独独没想过这个人会是他。 ……张启山。 短暂涌入脑海的记忆中,云初得以看到张启山第二次来到古潼京后所做的一切。 男人像是生了重病,脸色惨白,脚步也虚浮,每走上一小段路,浑身的肌肉都会痉挛。 直到那一日蛇柏顶破他腹部的肌肤,以他的血肉为养分长大。 他才一点一点,将一块泛着异香的木头,照着记忆中那人的模样雕刻。 每划下一刀,像是等价交换,他的肌肤也会突然多出一道伤疤,一点点往外溢血。 男人浑身逐渐变的血淋淋的,偶尔呕出一口血,不慎弄脏了人偶,他就会一点点将那斑驳血迹擦去。 哑着声。 一遍一遍重复着对不起,诉说自己的歉意。 好像他做过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好像他做过了太多太多的错事。 俊朗的面容早就因雕刻人偶而不成模样。 血淋淋的,像是被扒了面皮的怪物。 等价交换啊。 他雕刻人偶划了多少刀,等价的,他自己的躯体上也会划多少刀。 其实用魂木雕刻无需耗费如此多的心力,只需有个大概,神力融入后自会化作那人的模样。 可男人就是执拗的想要这样做。 就像是在赎罪一般。 他不敢停下去回忆。 因为只要一去回忆,雪就落满了南山,每一点,每一滴,都在告诉张启山。 他究竟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这是第二次来古潼京了。 这是张启山自己选择的长眠之地。 魂木被雕刻好,他还能够自欺欺人,假装拥抱着那人与世长辞。 以全自己虚伪的妄想。 其实很多时候,就像是吴家吴老狗察觉到混沌的存在,他们将一切都瞒着云初去做。 留下那封信,不让吴家三子给云初透露一丝一毫。 也是因为怕计划被云初察觉,被神力相连,封印在青铜门后的混沌察觉。 这样的话,他们所做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所以哪怕冒着被那人憎恨,失望的风险,他们也甘愿这样做。 云初看到那人死去的画面。 他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在那时的长沙了。 第一个向神明做出承诺的人,浑身是血的抱住冰棺,嘶哑着嗓音。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意。 纵使他知道,人偶听不到,也听不懂。 张启山是张家的例外,他窥探过去与未来,察觉到了混沌的存在,于是下了一盘大棋,把自己算作棋盘上一枚注定被吞噬的棋子。 那条项链和这一具精致无比的人偶,是他留给神明最后的礼物。 神明对张家的诅咒似乎在他这个血脉稀薄的外族人身上显现,除了那一个长命百岁,其余的似乎都实现了。 穷尽一生,不得所爱。 生不如死,长命百岁。 有些人啊……真是死了也不叫人安生。 张启山偏执到就算死了,也希望那人能在心上,留有自己的一点痕迹。 第142章 青丝缠绕,情丝缠绕 云初这一生病连着好几日,倒是让几人心疼之余感到稀奇。 他们从未见过云初生病。 而生病的云初总是十分脆弱的,稍微哄一哄,骗一骗,什么话就都说出来了。 无邪几个坏心眼的当然想借机拉近感情,只可惜鬼车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也只好放弃。 出乎意料的是。 鬼车似乎对黎簇格外大方,竟然允许他靠近云初。 其实鬼车不太会照顾人类,他毕竟也才刚拥有一副能够拥抱云初的躯体。 云初窝在床榻上,难受的哼哼唧唧,睫毛颤抖,凝了几滴泪珠,可怜的不得了。 黎簇小心翼翼的给他喂药,又拿了帕子给云初擦泪。 说来也好笑,云初其实没怎么哼唧,实在特别难受了就直掉眼泪,人名挨个喊了一遍,最后就只喊鬼车了。 “鬼,鬼车。”云初勉强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眸,入目是黎簇微红的脸。 “……”云初一下子难受的不得了,他扭过头去,“不,不要你……我要…鬼车,我不要你。” 黎簇动作一顿,轻叹一声,走到旁边换了鬼车过来。 说难受其实也不难受,一看到一旁幽怨看着自己的无邪等人,黎簇心里就舒坦的不得了。 鬼车将云初被汗浸湿的发丝捋到耳后,把人抱在怀里哄。 云初揪着他的衣襟,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他,他都死了,还要这样。” 鬼车顺着他的话附和,“他过分!” 云初委屈的浑身发抖,“他,我,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嗯!他讨厌!” 一体同源,云初靠着鬼车,就像是在靠着自己,又可以说是回归母体般的温暖。 掀开帘子出去的黎簇看着面沉如水的无邪,脸上浮现出一种介于得意和嘲笑之间的笑容。 “老师都说什么了?”无邪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似笑非笑的勾唇看着黎簇。 黎簇耸肩,“也没说什么,光说难受,想抱抱。” “还有呢?”黑瞎子又问。 黎簇看着他们,一脸坏笑,“你们真想知道啊?” “初初一直喊鬼车呢。” 无邪几人不笑了,沉着脸不说话。 “你看,不说你们要问,说了你们又不乐得听。” 难得扳回一局,黎簇那小模样看着得意极了。 马茂年在一边,其实等的烦躁极了,他想要宝石,可是除他之外的几个人似乎都不着急。 他也暗示过苏难,那个拿人钱手却不短的女人笑着说,如果实在着急,他可以先去。 不是姐们? 你放什么狗屁呢? 我花了那么多钱雇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你讽刺我的是吗? “你给小花说了云初回来的事情没?”无邪问黑瞎子。 黑瞎子咧嘴一笑,“我才不给他说呢,他们我都不打算说,抢占先机。” “哦~”无邪点点头,举起录音笔轻轻按下。 录音响起。 “我才不给他说呢,他们我都不打算说,抢占先机。” 黑瞎子:“……”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无邪,无邪则回馈以灿烂的笑。 “真是不巧啊师傅,我恰巧有个录音的习惯。” 黑瞎子知道他这是在报复自己把云初带走的行为。 “初初怎么办?” 无邪看向王萌,“我打算让萌萌把老师和鬼车送到小花那,一来老师现在很虚弱,我们不一定能护得住他,二来,以老师的性格,你觉得他会放任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一切吗?” 黑瞎子也是这般想的。 黎簇一听要走,整个人都亮了,他跑上前指着自己,全然没有方才那副得意的小模样,“我呢我呢?” 无邪很轻的笑了一声,“你?你当然要和我们一起啊。” 黎簇肉眼可见的蔫巴了。 离开那日云初的烧还没退,他迷迷糊糊的割断自己的发丝,绕在黎簇的手腕上。 鬼车在一旁看着,没吭声。 云初的发丝可以护住黎簇一次。 就当是那几日收留他们的报答吧。 黎簇看着手腕上洁白的发丝,看起来高兴极了。 小九给他留了这个,无邪没有,黑瞎子没有,他们都没有,只给了他! 无邪笑了笑,从颈间扯出云初送给他的护身符,在黎簇面前晃了晃,“看到这个了吗?初初送的,上面还有他一刀一刀刻下的,我的,名字。” 黎簇:“……” 黑瞎子:“……” 作为唯二没有护身符的人,他无辜被cue。 攻击黎簇就攻击黎簇,怎么把他也给攻击了呢? ? 再醒来的时候,云初已经在解府了。 鬼车化作小凤凰在他胸口睡得翻着肚皮。 云初垂眸看着鬼车,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小心的将小鸟放到另一边,起身下床。 当他离开屋子时,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眼,院中那棵巨大的海棠树,和海棠树下的石桌。 一切竟是这样的熟悉,仿佛回到了他还在红府的日子。 又好像…… 海棠树下还有那人翩翩起舞的身影。 云初站在原地,好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 不是他的幻觉,海棠树下确实有人在跳舞。 只是那人不是二月红,而是解雨晨。 云初垂眸掩去眼底的落寞。 是啊,那人已经死了。 他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似察觉到云初到来,解雨晨收回翻动的水袖,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老师身子感觉怎么样?” 云初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解雨晨笑道:“其实师傅走的时候留了些东西,您想看看吗?” 听着他的话,云初下意识愣住了,他仿若一张被人揉皱后又慢慢轻柔展开的白纸。 解雨晨脸上的笑容恍惚间竟与二月红重叠了起来,云初用力掐着手心,让自己回过神来 他听到自己干涩颤抖的声音。 “看……我要看。” ? 苍翠葱郁的山林深处,隐匿着一座精致古朴的亭子,它静静地伫立于一片幽静之地。 林中开满了海棠花。 亭中有个墓碑,上面刻着五个字。 二月红之墓。 解雨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师傅的墓,老师,我便不进去了,就在这里等你。” 云初点点头,他踏着青石板拼接成的小道踩在落了满地棠花上,走到了亭子中央。 有的地方,会把一个亭子作为墓穴,在墓碑上写下所念之人的名字,就像是哪位先生的爱妻,也如这样的亭子般,复活在他的心里面。 恍惚间,云初看见那故去之人,他正在这亭子中翩翩起舞,衣袂飘飘,戏腔声仿佛在耳边响起,隔着难以横亘的时间。 一曲清音舞落花。 人们无法预知一个片刻的价值,直到片刻变成回忆。 故人站在庭院中,他在朝着云初笑,亦如初见那日,在台上翩翩起舞,耀眼夺目。 墓碑上是一个编织的发辫,黑色与白色交缠在一起。 那时云初的头发还没有变白,所以这缕白发是二月红的。 将心爱之人的头发与自己的发丝纠缠,绑成发辫,垂在左边的胸上,因为那里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是将我的心脏交予你的意思。 青丝缠绕,情丝缠绕。 云初拿起那缕发辫,恍惚间,他看到了故人的双眸。 虚影专注的看着亭中生死两隔的爱人,眼神里透着自己仿佛都被察觉的温存缱绻。 在如何不解风情的木头大抵都要在这样的眼神里,心脏多跳那么一下。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云初听到了他的声音。 温柔,缠绵。 “待清风明月归来之时,或许我已不在。” “阿云。” “山高水远,一路珍重。” 第143章 有人视他如珍宝 云初从没这样哭过。 就好像庭院底下,沉睡着他最爱的人。 云初与红家似乎自开端便纠缠在一起。 虚影告诉二月红要竭尽全力拯救云初,于是二月红便献上了自己一切。 永生其实不是永恒。 世间似乎并没有永恒,但爱与思念除外。 二月红弥留之际,留下编织好的发辫,寄予着自己未曾言说的,刻骨铭心的爱意。 只要青丝缠绕,人的命运和灵魂就会紧密相连,人生再无来处,只剩归途。 有些爱,并不会伴随着生命的终结而终结。 爱,本身就是不可理喻的。 二月红希望云初不要忘记他。 也确实如他所希望的这般,云初从未忘记过他。 云初想,他该收回那句话。 他是被人珍重对待过的。 有人视他如珍宝。 亭院里,二月红珍重的人,正靠在他的墓碑旁,泣不成声。 云初突然发现,其实有很多人爱着自己。 比如二月红,又比如吴老狗,陈皮,万奴王…… 亲情,友情,爱情,似乎他们全都毫不吝惜的给予了自己。 人生很珍贵,情之一字囊括万千,并不仅限于爱情。 他们都曾有许愿的机会,可他们所许的愿望全都是关于云初的。 似乎比起长生这样的诱惑,他们更希望珍重的人幸福。 解雨晨看着院中的云初,眼神柔和,经此一遭,或许云初能够意识到什么。 在死板不通的木头,在二月红那样的爱意下,许是也会发出萌芽的。 他们还是聪明的,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什么比用爱,更容易束缚迷途的神明。 鬼车在床上睡大觉,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小白菜已经水灵灵的被某个早就死去的人圈紧了。 “小邪他们,还在那片沙漠吗?” 解雨晨点点头,将手中的糕点往云初身前推了推,坐在云初身边的鬼车懒懒的斜他一眼,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似是在验毒一般。 发现糕点没问题了,他才将自己咬过的糕点递给云初。 随后挑眉冲着解雨晨勾起一抹肆意的笑。 解雨晨当然明白。 这哪里是什么验毒,无非是给他个下马威罢了。 但解雨晨不甚在意,他冲着云初温柔的笑着:“老师,无邪计划了很久,将您送出沙漠也是为了保护你。” 云初咽下口中的糕点,温声道:“我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只是不放心,混沌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弱,祂同我斗了上万年,我尚且被祂折磨至此,你们又如何能敌得过?” “不止我们,九门几乎都参与了这场计划。沙海之行结束,等到青铜门重开的时候,老师可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接小哥?” 鬼车冷笑一声,张口就欲讥讽,却被云初抓了抓手心,身子一抖,红着耳朵不吭声了。 云初睫毛轻颤,眼底划过一抹犹豫,“让我在想一想吧。” 他如今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张家这个……最后一任族长。 他是张麒麟,却也是张家族长。 云初总是难以两全的。 等无邪他们回来的这些日子里,云初在解府被照顾的很好,也遇见了个小丫头,叫秀秀。 秀秀是个很好看的小丫头,与云初的第一面就闹了个乌龙。 当时她指着院子里坐在海棠树下的云初,震惊的看着解雨晨:“哥,你也没说府里来了个小神仙啊!” 紧接着没等解雨晨回应,她看看云初,又看看解雨晨,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看不出啊,小花哥哥还喜欢金屋藏娇这套。” 然后…… 海棠树上飞下来一只黑色的鸟,啄破了霍秀秀的脑壳。 其实解雨晨看出了霍秀秀是在云初面前耍宝,但他不打算拆穿。 总归霍秀秀也没恶意不是? 鬼车用了些力道,霍秀秀脑壳破了点儿小皮,捂着脑袋委屈的不得了。 一双又大又亮的杏眼就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云初。 于是乎…… 鬼车被云初一视同仁的弹了脑壳。 他气的要命,扇动翅膀飞到树上去,无论云初怎么喊都不下来了。 “幼稚鬼。”云初无奈的看着他,然后被丢下来的海棠果砸了头。 【云!初!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云初也不知自己哪里惹了他不高兴。 ? 解雨晨给云初买了个智能手机,解家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云初有急事的话可以用手机联系他。 联系人原本只存了解雨晨,后来秀秀把自己的也加了进去。 顺带调侃解雨晨为什么不把黑瞎子他们的存进去。 解雨晨凉凉的扫了一眼霍秀秀,笑得依旧温和。 最终云初手机中把几个人都联系方式都存了进去,再然后他连着好几周都没见着霍秀秀。 据说是被解雨晨安排去了什么地方。 云初被很好的保护起来,毕竟如今没了力量,纵使云初再强,终归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又过了一阵子。 云初见到了黑瞎子。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黑瞎子如此狼狈。 男人躺在解府的床上,腿上身上,没有一处不缠绕着绷带。 就是这样了,他还带着那副破墨镜。 见着云初,黑瞎子勾起一抹笑来,但很快因为身上的疼痛消散,他哑着声同云初骂黎簇: “黎簇这小子,他妈的比无邪还要疯。” 对此,云初没有丝毫反应,反而伸手在他伤口处稍用力一按。 “嘶!”男人发出痛呼,“哎呦我的大宝贝,你别按啊!瞎子真没骗你,我被炸的差点没了半条命。” 云初勾唇一笑,捏了捏黑瞎子的脸,“你也有今天。” 报复心理涌上心头,云初在想,要如何回馈在沙漠的时候,黑瞎子对他做的事情。 鬼车趴在云初头上,发出惨绝人寰的嘲笑:“活该!活该!” 有了躯壳,他如今哪怕化作凤凰也可以发出声音了。 黑瞎子被这臭鸟嘲笑,加上身上剧痛一阵一阵上涌,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鬼车于是笑得更大声。 第144章 一股子老人味 当初张启山给云初留了一条项链,可云初在离开长沙的时候把项链丢下了。 而根据无邪他们的推测,既然张启山能够窥见过去和未来的片段,那么他留下的这个项链一定有用处。 如今项链在张日山手中,所以纵使他们不愿意,云初也注定会和张日山再遇。 黑瞎子先一步和张日山在星月饭店见面。 两个人都是活了近百年的怪物,彼此也没什么好聊的。 星月饭店内,黑瞎子嫌弃的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很好,没有一个青椒炒肉。 没品的老家伙。 张日山漫不经心的看着黑瞎子,他不太理解这个墨镜来找自己干什么。 找骂吗? 黑瞎子手机振动几下,他点开看到云初发来的信息。 云初:你在哪? 黑瞎子轻笑一声,把位置发了过去。 过了会,云初回了一句话。 找不到,过来接我。 一想到云初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说出这种傲娇的求助,黑瞎子就想笑。 “……”张日山皱眉看着傻笑的黑瞎子,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有什么事吗?”他冷声问道。 “嗯?”视线从屏幕上移开,黑瞎子嘴角的笑都还没来得及收起,随口道,“你刚刚说什么?我老婆给我发消息,没听见。” 张日山:“……” 不是,谁问你了? 谁问你了? 我的意思是,谁在意? 张日山对黑瞎子口中的老婆没有任何兴趣,他甚至无法理解黑瞎子此行的目的。 他是过来找骂的吗? 黑瞎子看了眼手机,随后抬头笑着道:“张副官稍等,我去接一下老婆,很快回来。” 张日山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面上却波澜不惊。 直到黑瞎子牵着云初走进星月饭店,张日山面上的所有冷静都消散了。 “你,刚刚说的老婆,就是初初?”他咬牙切齿的问。 “当然了。”黑瞎子笑的无比灿烂。 云初没反应过来,还在那里想什么老婆? 没等他想清楚,张日山一个酒盏甩向黑瞎子,两个人竟就在包间内打了起来。 云初:“……” 神经。 要是以前云初一定会一人一巴掌雨露均沾,可如今他没有了力量,磕磕碰碰的好起来也麻烦。 于是他寻了个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酌一口。 下一瞬,他被茶盏里高浓度的酒呛的咳红了脸。 这是云初第一次喝酒,酒的浓度很高,他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景象似乎在旋转。 两个方才还干的死去活来的两人停住了动作,齐齐看向云初这边。 没等他们过来,云初噗通一下趴在桌子上,耳朵被酒精烧的通红。 “……” 且不说神会醉酒这件事。 这酒度数不算高……一杯倒啊。 “……停战?” “……休战。” 云初被人抱起来,他没有昏过去,只是有些头晕,靠在人肩上,晕的不成样子。 “张日山,你,多了一个脑瓜。” 他瓮声瓮气的抬起头,也没放过黑瞎子,紧接着看向他道:“你不要扭,看着好…唔。” 云初皱起眉,想半天也没想出系统曾经骂过黑瞎子骚包。 张日山捏捏他的脸,笑道:“他看着好,我就不好了?” 云初拍开他的手,“你不要哇哇叫。” 后来将人送到房间的床上,两人刚准备出去继续的时候,床上人啪叽一下栽在了地上。 明明是自己撞疼了。 还要骂别人。 “你们……为什么让我睡在地上!”云初支起身子骂他们,“我讨厌你们!” 张日山走过去蹲下,笑的合不拢嘴,连声音都要浸着笑意,“初初,你刚刚是在床上的。” “啪。”云初将手拍在张日山脸上,力道不重。 他眯着眼认出了眼前的人。 “张……张日山?” 张日山抓起他的手,偏着头将脸轻轻的靠在他的手心,温声道:“我在。” 云初捧起他的脸,看了又看,“你,变老了。” 他皱了皱鼻子,靠在人颈间嗅了嗅,像一只小狗,末了又补充一句:“一股子老人味儿。” 张日山:“……” 黑瞎子没绷住笑出了声,于是云初将目光移向了他。 开炮! “你笑什么?说他没说你?” 黑瞎子:“……” 如果是平常的云初是温柔的,那么醉酒后的云初就是暴躁且热衷于攻击全世界。 哦对,还要加一个。 粘人。 不然刚刚也不会因为两个人要走就急得摔下床。 “我要吃棒棒糖,给我买。”云初命令道。 张日山起初还被他可爱的止不住笑,直到云初将那后半句话说完。 “我要吃,鸭梨给我买的糖。” 张日山不笑了,他微不可察的轻啧一声,几乎从齿间吐出几个字来:“好,我去给你买。” “算了。” 云初摇摇头,像一只玩累了的小猫,在主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 头靠在胸膛蹭了蹭。 “我不吃了,你陪我。” 黑瞎子觉得,这属实是不公平了。 那他呢? 那!他!呢! 他身上幽怨的气息过于明显,以至于云初哪怕醉酒都察觉到了。 “瞎子也睡觉,我们一起睡觉。” 二人:“……” 两个视同水火的男人僵硬的像块板子,分别伫立在床榻两侧。 直到中间那人沉沉睡去。 张日山才冷笑着低声道:“某些人应该有些自觉,占点便宜就差不多了,赶紧滚。” 黑瞎子不理他,捏着云初的一小缕头发在指尖轻轻的揉捏。 ……他不知道云初头发有触感这件事。 毕竟他一直很喜欢玩云初的头发。 第145章 世界交错 云初被捏的皱起了眉,难受的往人怀里蹭。 他是背对着黑瞎子的,被人一抓头发就忍不住前蹭,张日山本来想骂人,但似乎受益的人……是他? 捏了会,黑瞎子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臭着张脸上收回手。 等到云初彻底睡着,两个人才小心翼翼的从房间出去。 “两个世界在交错。”黑瞎子看着桌上的锦盒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好像这个世界在与另一个世界交错。” “黎簇,回来了。” 无邪也受了伤,是被黎簇伤的,那个时候黑瞎子就站在旁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给了黎簇一把匕首防身,可是黎簇用那把匕首刺伤了他,其实伤并不严重,只是黎簇说的话让人莫名在意。 黎簇说:“无邪,你不是说好要带我离开的吗?骗子。” 那时无邪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看向黎簇的眼中已然带了杀意。 他不允许计划之外的人存在。 眼前的黎簇很显然不是那个傻白甜了。 “你要杀我?”黎簇勾唇看向无邪,笑的冰冷:“你不敢杀我,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一切,你不允许变数存在,可杀了我,这个世界会迎来更多的变数。” 原来那个世界的云初早已消散,而无邪也比这个世界的无邪还要极端,沙海之行歼灭汪家,黎簇功不可没。 也是因为这样,黎簇才听说了云初的存在。 毕竟无邪在一次昏迷苏醒后,变得更加极端了。 他时常自言自语。 黎簇有幸听到过。 无邪常说,“凭什么?” “我真的很好奇,你口中的老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黎簇转了个刀花,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笑容愈发灿烂。 通过黎簇的三言两语,无邪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另一个自己回到本来的世界后,并没有放弃寻找云初。 他做了很多极端的事情,直到两个世界的交错越来越多。 黎簇来到这个世界,就证明了一件事。 无邪成功了。 他无法接受没有老师的世界,而他的那些行为导致两个世界正在逐渐融合。 “所以无邪让你来,是为了和我商量如何应对这些变故。”张日山揉了揉太阳穴。 这样说来,他最近也经常头疼,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两个世界融合不是好事,平行世界之所以称之为平行世界,就是因为它与原本的世界是平行的,两条平行线,本就不该交错。 这个道理在场的二人都明白。 就黎簇所说,如果那个时间的日子真的来到,他们会对云初采取何种手段? 极端的执念,最终只会演变为病态的偏执。 无邪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用自由这个词本身来束缚住云初。 只要让云初知道,留下来他会很开心,用无形的爱将人留在身边,远比有形的物更好。 可如果那个世界的人过来,无邪没办法确定他们会做出怎样极端的事情。 至少他所见的黎簇……就挺极端的。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张日山打开锦盒,垂眸看着其中盛放的保存良好的项链。 黑瞎子沉声道:“在更大的变故没有发生之前,将青铜门里的邪神除去。” 至少就算两个世界交错,他们最大敌人已经被消灭,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黑瞎子一想到黎簇那个样子就头疼,哪有人一边笑着说师傅跑快点,一边把点燃引线的? 最后黑瞎子被炸成重伤,黎簇却完好无损借着爆炸逃离。 通过黑瞎子,无邪与张日山彻底达成合作。 总归是互利共赢,只要能将人留下来,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们都愿意。 张日山本想着把云初留在身边住几日,但黑瞎子却说:“你把人留在这,他看到你又会想到离开的故人,到时候肯定会难受。” 张日山冷眼看着他。 黑瞎子笑得灿烂。 一脸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得意。 ? 解雨晨不想让云初在解家觉得束缚,但又担心他一个人出去会遇到危险,于是便喊了霍秀秀陪着。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至于为什么不喊黑瞎子陪,解雨晨也有考量。 这人贱的要命,云初如今失了力量,指不定要被人怎么欺负。 霍秀秀当然开心,在第二天就带着云初去了游乐园,她想玩过山车,云初陪她试了一下,在霍秀秀请求玩第二次时拒绝了她。 彼时云初扶着树,双腿发软,脸色苍白的朝霍秀秀扯出一抹笑来。 他温声道:“秀秀,你自己去玩,我在这休息下。” 鬼车从他胸口的衣服里钻出来跳到霍秀秀的口袋里。 【我还要玩!】 云初自然没意见。 游乐园里经常会有身着玩偶服的员工。 霍秀秀走后,云初找了个椅子坐下等她。 突然有一束气球被人递到面前,云初抬头去看,便看到一个身着小熊玩偶的工作人员手中正抓着一束气球。 云初看着面前的玩偶没有动作。 少年人清亮的声音从玩偶服中传来,“小哥哥,这个气球是送你的,你真好看!” 云初愣了下,犹豫着接过气球,随后朝着这人笑了一下,温声道:“谢谢你。” 玩偶没出声,一直站在这里盯着云初。 哪怕隔着厚厚的玩偶服,云初还是能察觉到他的视线,他神色冷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警惕,玩偶偏了偏头,声音中含着难以掩盖的笑意,“初初,是我呀,鸭梨。” 他把玩偶头取下,笑着看向云初。 原来是黎簇。 云初松了口气。 黎簇凑上前给云初来了个大大的熊抱,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原来你就是无邪心心念念的老师。” 云初一怔,还没意识到不对,反而伸手在黎簇背后轻轻拍拍:“好啦好啦,平安回来就好。” 黎簇垂眸很轻的笑了一声,伸手在云初颈后稍用力一按。 云初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黎簇扶着云初的腰,支撑住他无力的身体,在他颈间蹭了蹭,声音温和低沉: “老师,请多指教。” 待到霍秀秀和被甩的七荤八素的鬼车下来后,长椅上早已没有了人影。 “……” 霍秀秀和鬼车对视一眼,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 “我让你们看着人!你们就是这样看的吗?!”解雨晨厉声道。 他因为解家的事情脱不开身,想着就算秀秀不靠谱,最起码还有鬼车在。 好好好。 好好好! 一人一鸟低着头不敢说话,乖乖的站着挨骂。 “出去!” 霍秀秀把鸟抱在怀里,以毕生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书房。 解雨晨放下文件,长叹一声。 第146章 囚禁 云初醒来时房间里一片黑暗,只隐隐约约看得到一点微光,他试探性的动了动双手,耳畔便响起来铁链碰撞的声音。 “……”云初有点无奈。 灯被突然打开,刺目的光芒让习惯黑暗的云初下意识眯起了眼。 “老师,睁眼看看,你喜欢这里吗?”少年诡谲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云初没有回头,光听声音他就能认出黎簇来。 “黎簇。”他顿了顿,似是困惑,“为什么要这样做?” 黎簇缓缓走上前,愉悦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白发的神明被束缚住双手,陷入柔软巨大的床榻之中。 像是即将被献祭的神灵,又像有着华丽尾羽却失去自由的夜莺。 “我只是有点好奇。”少年的嗓音清亮中带着难以掩盖的笑意,黎簇走上前,捏起云初的脸颊,仔细的观察着。 “我只是好奇,无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到底是何种模样?” 云初蹙眉扭头避开他的触碰,眼底所有的温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就是再迟钝也发现眼前的黎簇不对劲了。 “直接说你要做什么。”云初懒得再同他废话。 黎簇嘴角耷拉下来,像模像样的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老师刚刚还那么温柔的和人家说话,现在怎么突然就变了模样。” 云初眉心一跳,并不理会这人莫名其妙的犯病。 黎簇突然躺下,床榻轻轻晃动,无邪赠予云初的铃铛也因为黎簇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铃铛?”黎簇侧躺着,伸手戳了戳云初脚腕的铃铛,“老师,无论谁送什么,你都会收下吗?” 云初皱眉避开他的手,将腿蜷缩起来,“至少你给的就不会。” 黎簇被人怼了一通也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云初一点点往里面缩,尽量和黎簇拉开距离。 黎簇突然道:“老师,无邪不是什么好人,他心怀不轨。” 云初不回他,只是冷漠的看着。 黎簇又说:“我被他害的可惨了,好几次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云初冷眼看着他,声音平淡无波,“证据呢?” “没有证据,那我也可以是秦始皇。” 黎簇没绷住,被他这句话逗的笑出了声,“哈哈…你真有意思。” 他突然抓着云初的脚腕将人拖近,铃铛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云初用手肘撑着床铺冷漠的看着黎簇。 黎簇几下将那枚红绳系好的铃铛取下随意的丢弃在地上,随后松开了云初。 “你知道这铃铛代表什么吗?” 云初不回他也不生气,就自言自语的说着。 “铃铛,脚腕的铃铛。”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他对你存了龌龊的心思。” “那又如何?” 被人突然打断,黎簇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初。 云初冷漠的看着黎簇,重复道:“那又如何?小邪就算存了这心思又如何?” “他从未害过我。” 不知怎的,看见他这样维护无邪,黎簇心中突然腾起一股无端的怒意,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如果这么简单就被挑拨,那可就不好玩了。 黎簇耸耸肩,起身准备离开,却不料云初突然暴起,翻身将人按在chuang上。 云初掐着黎簇的脖颈,跨坐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含杀意,一字一句问道:“黎簇呢?” 黎簇先是有些怔愣,但很快他漆黑的眼底腾起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勾起唇,无声的笑着。 “黎簇?黎簇就在这里啊,老师,小九,我就是黎簇!” 话落,他胸膛起伏,近乎癫狂的笑出了声。 云初松开手,皱着眉看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神经。” 云初起身,手腕被锁链瞪的生疼。 他用被子罩住自己,不再理会黎簇。 耀眼的白炽灯下,黎簇摸着自己被掐红的脖颈,眼中冗杂着痴迷与疯狂。 “老师,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理所当然的没人回应,黎簇不生气,走之前甚至贴心的将门关上。 刚关上房门,男人脸上所有的笑意一瞬间消散,他看向另一侧候着的人,嗓音寒凉。 “走吧,莫要忠心耿耿的狗等急了。” 一旁的汪家人敢怒不敢言。 第147章 张家亲手将神明推走,而汪家守着个冒牌货 无邪过来的时候混沌还没有被除去,那时正处于沙海时期,而黎簇是在无邪失踪后回来的。 黎簇只听说无邪去长白山接张麒麟回家,在那之后,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您请。” 黎簇收回思绪,推开房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内的人,言简意赅:“合作?” 他被汪家,被无邪害得够惨,不报复一下,难抵他心中的恨意。 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底看到了警惕。 黎簇勾起唇莞尔一笑,还是少年充满元气的声音,却无端叫人心底发寒,“我帮你们把神明带了回来,我知道你们想要知道的一切。” “只这两点,你们就不得不选择与我合作。” 黎簇熟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可以说答案早就摆在他眼前,他如今唯一想做的,是亲手将汪家碾死。 至于无邪,他早就想好该如何报复了。 他穷尽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月亮,那如果这轮月亮在自己手中呢? 黎簇真的很期待,总是那样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无邪,在得知这一切后,脸上会是何种精彩的表情。 汪家没有选择,只能和他合作。 黎簇同汪家达成协议,在他的要求下,他与云初的住所只有一墙之隔。 云初的屋子被收拾的很华丽,在如今的汪家人眼中,云初与他们信奉的神明之间的唯一差别,就是体内所容纳的人格。 或者说,他们从始至终都认为云初才是混沌分割出的神格,云初才是窃取神明身体的小偷,他们真正的神明被关在青铜门后。 黎簇知晓这一切,只觉得无比可笑,如果张家是愚蠢,那么汪家就是愚忠。 张家亲手将神明推走,而汪家守着个冒牌货。 无非是愚者的狂欢罢了。 汪家人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毒香,日日在云初房内点燃,只站在门口都能闻到奇香阵阵。 这香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会叫人四肢发软,很难动弹罢了。 “滚。”云初看着将门推开的黎簇,嗓音冷淡。 也不知这人抽什么疯,将他带来了这里,居然还要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来。 扑鼻的香味让黎簇皱了皱眉,这香气确实有些浓了。 “老师,我听那些狗说,您不愿意吃饭?” 狗,是黎簇对汪家人的统一称呼。 黎簇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他躲到床边,舀了一勺粥至于唇边吹凉,送到云初嘴边。 不出意外,他被拒绝了。 云初背过身不去看他,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冷意。 他是黎簇,也不是黎簇。 云初克制着自己不去心软,控制着自己不要将他当做当初那个在自己怀中瑟缩哭泣,恐惧黑暗的少年。 “老师。”男人轻叹一声,尾音低垂,像是无奈极了,“你总这样不吃饭,身体是受不住的。” “……别装。”云初疲惫无力的声音响起。 黎簇一怔,不阴不阳的笑了笑,眼底划过一抹戾气。 换无邪在这,云初还会是这个态度吗? 他猛地上前,抓住云初的手腕,逼他看向自己,笑着道:“老师,你想出去吗?” 云初有些厌倦般掀起眼皮,冷冷的注视着黎簇。 他想不想出去,黎簇心知肚明。 黎簇很温柔的笑了笑,“老师,只要你好好吃饭就可以离开这个房间在汪家活动的。” 云初冷笑一声,抬手晃了晃,锁链清脆的声音在房内响起,“然后呢?拴着锁链,像狗一样在外面,黎簇,这是你眼中的自由吗?” 黎簇垂眸温柔的看着云初,就像是在看自己无理取闹的爱人。 “怎么会呢老师?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好好的,不久以后,你一定能见到无邪。” 少年的声音温柔沙哑,带着一丝好脾气的无奈。 ? 汪家足够大,但也足够冷清。 院子里除了那些面容冷漠接受训练的孩子们,没有其他人。 一路走来,云初所见所闻,没有任何人脸上是带笑的。 云初依稀记得有人曾经向他提起过,汪家在模仿张家,包括对于族内孩子的训练方式。 云初走到堂前坐下,安安静静的注视着院子里刻苦训练的孩子们,全然将身侧的黎簇无视个彻底。 黎簇也不生气,只是撑着头看着云初,琥珀色的眼底全是笑意。 想要毫发无伤的将汪家扳倒,黎簇需要云初的帮助。 其实云初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好好的,用自己最真实的姿态面对汪家人。 只需要这样,就足以让这个迷途上百年的家族不顾一切的去追寻这一份光明。 黎簇是无邪一手打造的,在那个世界云初早就不存在了,黎簇只能通过他人的只言片语勾画出云初的模样。 黎簇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来自异界的小偷,窃取这个世界自己的回忆,占据他的身体,贪婪的注视着他未曾见过的所有。 没有人会为他的到来感到欢喜。 包括他自己。 说到底,黎簇对于云初更多的是好奇,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贪婪。 他穷尽一生,都走不出那个名为无邪的沙漠。 所以他想知道,能让无邪放在心上的,除了他那些出生入死的伙伴们,还有一个人。 这个在他醉酒梦魇时,被反复提起呢喃的老师。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最近考试周更新慢,大家见谅 ??^??) 第148章 他要吃小孩吗?还看看成色? “你和你那个没用的爹一样!就该滚出汪家!” “我听大伯说,你姐姐在失踪了!你这个丧眼货!” 训练结束,云初看着这些孩子自发形成一个个小团体。 汪家的环境注定其培养出的孩子不会是良善之人。 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社会,没有父母亲人的庇护。 孤僻者独自一人舔舐伤口,弱小者抱团取暖寻求庇护,强大者要么成为庇护者要么成为霸凌者。 云初看到被欺负的孩子,瘦瘦小小,像一只孤零零被抛弃的小狗。 某个瞬间,他突然想到,会不会张麒麟的童年也是如此。 抱着被喜欢,被珍重的妄想,孤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云初记得他和鬼车说过的话。 张麒麟是无辜的,降生在张家,从来都不是他的愿望。 云初走上前,拉住那孩子的手腕把他扯到身后。 白发金瞳,这在汪家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方才还嚣张的一群孩子面面相觑,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下子没了声音。 黎簇安静的看着,他看着云初将那群孩子哄走,转过身蹲下为另一个孩子擦去脸上的脏污。 云初垂眸动作温柔的将那孩子脸上的脏污用衣袖擦去,洁白的袖口被黑色的泥泞浸染,格外醒目。 孩童仰起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神仙,一股荒谬感席卷全身。 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被那些人打死了。 不然怎么会在这种肮脏的地方,见到这样的人。 “好了。”云初拍拍他的头,笑道:“回去找家人吧。” 那男孩却摇摇头,哽咽道:“神仙哥哥,姐姐不见了,我是丧眼货。” 男孩体型瘦弱,只说这句几话,面色就异常苍白,嘴唇发紫,看着心脏似乎有什么问题。 云初抹去男孩脸颊两侧的泪,温柔的看着他。 “你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他们对你的看法,只不过是他们肮脏内心的映射,并不是你本身的模样。” 男孩扑到他怀里,由小声的呜咽,逐渐转变为大声的痛哭。 云初抱着他,恍惚间,眼前孩童的身影同另一个孤寂的身影重叠起来。 ? “你倒是心善。”回去的路上,黎簇不知怎的,心里酸溜溜的,他当然不可能去吃一个孩子的醋,只是莫名的烦躁。 儿时的幻想重现在脑海中。 如果,如果他也有一个哥哥,在那个灰暗童年,为他撑起一片天,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母亲受不了无止境的家暴选择抛弃他离开。 黎簇从来没有怨过她,因为黎簇清楚的知道,他才是束缚住妈妈的枷锁。 他为母亲的离开感到高兴。 哪怕到后来因为那些被关在黑暗中的经历,他得了幽闭恐惧症,他也从来没怨过母亲。 黎簇将无处可依的怨恨转移到自己的父亲身上,可是后来,黎一鸣留下的录像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好像……他的父亲也不是单纯的坏。 好像他也有苦衷。 他们都有苦衷。 那我呢? 难道我就活该遭受这一切吗? 于是黎簇彻底坠入了深渊。 他不知道他所经历的痛苦,到底是因为什么。 童年的他时常幻想,如果他有一个哥哥,在他受到欺负的时候会保护他,会安慰他,这样后面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现在,黎簇看着眼前的人,幻想中的那个人有了雏形。 云初半垂的眼帘下,全都是冷漠,他轻笑一声,“我是不是心善,你们能不知道?” 怎么这么巧,一场霸凌偏偏就在自己出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呢? 是安排,还是巧合,云初自有定数。 或许被霸凌的孩子是无辜的,他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可汪家其他人安排了这一切。 用一个孩子的悲惨,来博取云初的同情悲悯。 一个无能的家族,需要用一个孩子的悲惨,来博取眼球。 云初对汪家本就为零的好感彻底变成了负数。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目睹这一切的黎簇从始至终,眼神都是落寞痛苦的,他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的把云初送到房间,把房门大敞着,随后坐在沙发上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浓烈的烟味几乎盖过了房间内的香气。 “别抽烟。”云初皱眉看着他,在心中暗暗摒弃自己的心软。 他明明知道,这个黎簇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少年。 闻言,黎簇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老师,无邪也抽烟。” “你怎么从来不管他呢?” 黎簇觉得自己像个小偷,竭尽一切,去窃取一份本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云初不管无邪抽烟,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也有那么一丝丝重要? 云初只觉得这话很奇怪。 他不管无邪抽烟,当然是因为无邪从来没在他面前抽过烟。 但看着黎簇这副模样,云初到底没有说出这句话来。 自这日后,汪家对云初的看管似乎松懈了很多,放任着汪家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往人怀里撞。 不知是第几次有孩子撞到云初怀里抱着人不松手,黎簇站在身后,抱着臂挑眉看着这一幕。 云初把抱着自己的孩子从身上撕下来,拂额长叹一声,“一个接着一个,要不和派你们来的人说一声,也别一个一个往我这里撞了,干脆每天领去我房里一个吧。” 他本意是提醒汪家,稍微收敛一些,有些事情做的不要太明显。 没成想…… 汪家。。。 房内,几个孩子排排站着,让人身体无力的毒香也被停了。 来人一脸谄媚的看着端坐的白发神明,将手里的孩子往前推了推,“您看看这孩子,不行的话,再看看那个!那个成色好!” 云初:“……” 这又不是鉴宝。 他要吃小孩吗?还看看成色? 这群人怎么跟有病似的? 第149章 我会等你们来接我 汪家甚至把手机还给了云初。 云初一打开电话,首当其冲的是黑瞎子的消息。 (那个戴墨镜的穷光蛋99+) 这个备注还是解雨晨当初帮云初存电话的时候留下的。 云初点开消息栏。 (最近消息) 那个戴墨镜的穷光蛋:初初,我这边今天刮了好大的风! 那个戴墨镜的穷光蛋:(可怜狗狗.jpg) 云初下意识勾起唇角,黎簇看着那抹笑容,睫毛颤了颤,侧过头避开这副画面。 云初:嗯。 黑瞎子这边正在书房里冷着脸听解雨晨的计划,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瞬,发出特别关心的专属铃声。 “小鸟老婆来信息啦!小鸟老婆来信息啦!小鸟老婆来信息啦!” 正在部署的解雨晨一顿,房间中一下子沉默下来。 黑瞎子完全没感觉到气氛不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双眼放光的把它打开,屏幕映入眼帘。 亲亲小鸟:嗯。 黑瞎子瞳孔一缩,打字的手都在抖。 那个戴墨镜的穷光蛋:初初? 亲亲小鸟:嗯,是我。 那个戴墨镜的穷光蛋:!!!初初你不问问我是什么风吗?! 虽然不理解,但云初还是照做了。 亲亲小鸟:什么风? 那个戴墨镜的穷光蛋:是我想你想得快发疯!!!! 云初:…… 打字的动作一顿,云初垂眸,无奈的看着黑瞎子发来的消息,学着解雨晨教他面对诈骗短信的回复。 亲亲小鸟:td 解雨晨看着黑瞎子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揉着眉叹息一声,“你有听我说话吗瞎子?我假死之后的安排很重要。” 黑瞎子抬头,笑得灿烂。 “初初回消息了!” 解雨晨神色一变,从黑瞎子手中拿过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带着土味且没有丝毫水准的对话。 解雨晨:…… 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神tm想你想得快发疯。 那个戴墨镜的穷光蛋:老师,你现在如何? 云初大概说了一些,将汪家最近神经的举动换了个描述。 亲亲小鸟:我在汪家很安全,他们似乎……只是想将我留着直到十年之期到来。 那边正在输入中了很久。 最终却只发过来一句话。 那个戴墨镜的穷光蛋:老师,我们一切都好,请你再等等,我们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家。 手指点在那只戴墨镜捧着钞票的小猫头像上,云初不自禁笑出了声。 亲亲小鸟:好。 亲亲小鸟:我会等你们,来接我。 解雨晨眉眼含笑的看着这句话,黑瞎子在旁边看的眼热,一把将手机抢过去。 那个戴墨镜的穷光蛋:小狗亲亲.jpg 小狗抱抱.jpg 小狗求婚.jpg 小狗贴贴.jpg 一连串可爱的表情包被发到手机里,云初神色温柔,刚欲回,手机便被黎簇拿走。 黎簇没什么好气的扫了一眼屏幕,嗤笑一声,点开好友删除拉黑一气呵成。 想了想,他又用云初的手机给自己发了好友申请。 (鸭梨山大已同意您的好友申请) 将这一切做完后,他才把手机还给云初。 看着被删的干干净净的好友,云初挑眉看向黎簇,没什么好气的说他有病。 黎簇也不吭声,把手机还给云初后就走出屋子,在门口的小椅子上坐下。 云初的头像是一只胖乎乎的小白鸟,名字就叫云。 黎簇先是将备注改成了老师。 但他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备注前加了个我的。 鸭梨山大拍了拍我的老师。 看着这一幕,黎簇不自禁勾起嘴角。 一旁看着的汪家人偷偷将云初的账号记了下来。 于是…… 云初的手机响了一整天。 看着好友列表一连串的汪一汪二汪三,云初觉得无奈极了。 他觉得就是当初的九门也没有这个汪家来的神经。 第150章 黎簇苦笑一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似乎又被无邪算计了 按照解雨晨等人的安排,接下来他本该假死,可如今与云初取得联系,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云初这件事。 毕竟这个计划是他们针对汪家发出的,自然不能让汪家知道。 这件事,如果告诉云初,就一定会被汪家所察觉。 发给无邪的消息只得到了简短两个字的回应。 “刚好。” 虽未挑明,但解雨晨瞬间明白了无邪的意思。 于是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黎簇推开房门,笑眯眯的同云初说。 “老师,解雨晨死了,无二白也快了。” …… 他如愿以偿的看到眼前人漂亮的脸上露出一副茫然的空白,紧接着演变为一种不可置信的心痛绝望。 黎簇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知道解雨晨没死。 可那又如何? 无邪一定知道这件事,解家放出消息也一定经过了他的意见。 既然这是无邪想要看到的,那么如他所愿。 “砰!” 云初一脚将拦在前方的汪家人踹开。 但一个倒下,很快又有层层不断的人接上。 “我说让开,听不懂吗?” 云初极力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杀意。 如果他力量恢复,这群人根本没有站在这里同他说话的机会。 黎簇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面容惨白的汪家众人。 好可怜,像被抛弃的狗一样。 黎簇这样想着,迎着汪家人嗜血的目光走上前,朝云初伸出手,笑道:“老师,我知道无邪在哪,您要和我一起去吗?” “黎簇,你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听着汪家人的怒吼,黎簇不甚在意的哼笑一声,手腕翻转,将枪口对准了开口的人。 感受到手心中属于另一人的温度,黎簇心情很好的勾起了唇,朗声道:“我没忘记交易,可是你们看,是你们的神明主动选择了我。” 无异于杀人诛心。 云初在的这一月,汪家逐渐有了人情味,纵使有人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们的神在青铜门内。 可极端的黑暗之中,没人能做到不去靠近这一抹光亮。 哪怕云初眼中从来没有他们,他们也觉得无所谓。 汪家等了太久,他们不像张家拥有长生,只能靠着传承延续记忆。 云初看着这些人悲痛欲绝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其妙。 来汪家非他自愿,他们做出这一副表情,是希望他愧疚吗? 按照汪家原定的计划,能够解析蛇毒的黎簇已经出现,那么威胁他们的无邪也就应该除去了。 派去杀无邪的人应该快得手了。 而黎簇的目的地就在那里。 他要让云初亲眼看着无邪被割开喉咙,坠入崖底。 黎簇当然知道无邪不会死,他早就计划好一切。 可是无邪的计划中绝对不会想到云初会看到这一幕,看到他为了覆灭汪家,凄惨而死。 无邪不想让云初看到的,他全都会让云初看到。 去找无邪的一路上,云初始终都未开口说话。 偶尔休息时,他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一种荒诞感蔓延至全身。 黎簇那天说的话,就像是个虚假的故事。 解雨晨怎么会死呢? 他是解家当家,是二月红的徒弟,他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云初再一次体会到心死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他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失去。 可云初突然发现,似乎不是这样的。 他无法想象那样鲜活生命的逝去。 就像他无法接受故人的离去。 云初再一次生出了贪婪之心。 这时候如果故人魂魄重回世间,许下永生的愿望,说不定会有实现的机会。 云初终于明白为什么鬼车会说他无可救药了。 抉择的权利再一次摆在他的面前,而他依然选择了人类。 他不想让解雨晨和无二白离开,他想让他们平安无忧的活下去,就像他无数次所做出的承诺那样。 ? 满天的血色笼罩了云初眼中的世界。 云初其实是知道的,因为他自己流过很多血,可他一直认为是因为他是神明,所以会流这么多的血。 直到他亲眼看着一柄弯刀划开无邪的喉咙,他才知道,原来人类也可以流这么多血。 他看着无邪捂着自己的喉咙,却堵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破碎不堪的语调,呼唤着老师两个字。 隔着漫天的飞雪和泪光,云初和他对上了视线。 “……老…师。”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让云初全身发软到快要站不住,他朝无邪冲过去,下一秒却被黎簇搂住腰死死禁锢在怀里。 对方的手臂像一把沉重的巨锁,隔着10米之遥,云初看到无邪布满鲜血的脸上艰难扯出的一抹笑,他喉咙滚动一下,像是又唤了一声。 捂住脖子的指缝里涌出鲜血,无邪已经看不清云初是什么表情了。 他迎风倒下,悬崖呼啸而起的风,让无邪久违的升起一丝奇妙的感受。 失重感带来的。 不会被夺走的自由。 以及,无法被抹去的安心。 雪地里只剩下一片血迹,云初被黎簇按在怀里,征征看着地上那片血迹,突然如鬼一般痛苦凄厉地尖叫起来。 他一口咬在黎簇的手上,后背由骨髓腾升而起的剧痛,九翼再次舒展开来。 黎簇的目光从洁白羽翼移至那双充满仇恨的鎏金色的眼瞳中,他不为所动的看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松手将云初放开。 于是,他看着云初毫不犹豫跳下悬崖,追随着无邪离开的方向。 “哈。”黎簇苦笑一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似乎又被无邪算计了。 他孤零零的站在雪里,落寞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不久之前用来骂汪家的话如回旋镖一样,转了个圈,打在了黎簇身上。 第151章 明明一切都是无邪安排的! 环抱着陷入雪里气息微弱的人,掌心碰到的温度似乎比飘雪还要冰凉,鲜血在一片纯洁的白色中格外明显。 云初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四处喷溅的血液将里衣素白的颜色染的殷红,这种生命流失的颜色,刺痛了云初的双眼。 他用袖子捂住吴邪的脖子,试图挡住那道纵深的伤口,血色浸湿了袖口,漫出来的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哽咽破碎的声音几乎不成语调。 云初没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抱着无邪,像是魔怔一般,一遍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 从空空的心口翻腾而起的窒息感几乎让云初喘不过气,只能埋在无邪肩上哭喊着求他不要死。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下巴忽然碰到对方身上一个硬物,云初想起了什么,他拨开无邪被鲜血染红的衣领,看见脖子上挂着的银制的,刻着长命百岁的平安锁。 “……”他徒劳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染了血的脸上一片空白。 云初咬开自己的皮肤,含了一大口血,另一只手掰开无邪的下巴,将血一点点送进去。 神血本就有疗愈的能力,就算云初现在没有力量也依旧可以用,更不用说无邪很早以前就被喂过神血。 所以就算云初现在没有喂他血,无邪也不会死。 脸庞传来轻微又小心翼翼的触碰,云初一怔,猛地睁开双眼,看见了无邪那双虚弱的,含笑的眸子。 四目相对,云初却不知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流泪。 无邪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只能发出破碎不堪的气声。 多好的表明心意的机会啊。 无邪有些苦恼的想,他将什么都算到了,就是忘记喉咙被割的太深,人是说不出话的。 云初抓着无邪的抚在自己脸庞上的那只手,他用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好像怕下一秒这只手就会像被抽干力气一般落下。 无邪看着自己最想留住的人此刻正用脸庞依恋的贴着自己的手。 他知道。 自己成功了。 手中温暖柔软的触感让无邪舒展了眉眼,疲惫感像是后知后觉的涌入全身,手指满怀爱意的蹭动,无邪靠在云初怀中,慢慢闭上眼。 他已经累了很久,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云初看见他睡着,急的又哭了,他呜咽着贴近无邪的胸口,听着胸口沉稳有力的跳动,身后的九翼缓缓收拢,华光散去,无邪胸口多了一只纯白的雀鸟。 雀鸟安安静静的蹲在无邪胸口,翅膀处的伤口正一点点染红雪白的皮毛。 他看起来很困,豆豆眼眯了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沉沉睡去。 王萌带人赶到时,看着狼狈不堪的老板,和他胸口那只肉乎乎毛茸茸的小云雀,咧嘴一笑,在手下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他又哇一声哭了出来。 历尽千难万险,好像一切都有了结果。 云初是被热醒的,感觉浑身都被毛茸茸的网缠绕着,当他终于睁开眼时,入眼便是一只又丑又秃的黑鸟正严严实实的把自己护在怀里。 这样近距离的看,鬼车原型的某些…不好之处被放大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纵使云初偏心,也不得不承认,鬼车真的是一只小丑鸟。 解雨晨在桌上窝里的小白鸟刚有动静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没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俊秀的面庞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云初被热的难受,用爪子小心地推开鬼车,砰一下化成人形。 解雨晨没想到他会突然化形,看着办公桌上坐着的白发少年,脸腾一下变得通红。 云初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房内还有其他人,他垂下眸,与解雨晨那双弯弯的桃花眼对上视线。 “初初。”解雨臣喉结滚动,近乎羞耻的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震撼,解雨晨自知自己不是正人君子,没办法坐怀不乱。 “啊!”云初很微弱的叫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穿,但与此同时他也认出了眼前人是谁。 委屈羞耻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精致瓷白的脸颊潮红一片,凤眸里水气蒙蒙。 看着就像是一副快哭的样子。 解雨晨手忙脚乱的脱下衣服罩在云初身上,把人从桌上抱到怀里,一句接着一句的哄。 云初全都置若罔闻,只低着头落泪,时不时抽泣一下,听到花爷心慌慌。 不生气不委屈是不可能的,云初一想到自己知道解雨晨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时有多难受,现在就有多生气。 解雨晨又哄了他很久,云初还是不理他,只是哽咽着问他无邪在哪。 又是无邪。 明明这一切都是无邪安排的! 解雨晨微不可察的啧了一声,将满心的怨怼压下,柔着声同云初说无邪就在隔壁。 还想再说些什么以解释自己假死的原因,心中存了气的云初却不想听,他一把将解雨晨凑近的俊脸推开,光着脚吧嗒吧嗒的跑走了。 解雨臣看着空落落的怀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骂一声。 桌上窝里的鬼车咂吧着嘴,睡的翻了个身。 他这一月都没怎么睡,如今云初已经平安回来,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云初跑到隔壁,看着气息平稳的无邪,终于是松了口气,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困意就席卷而来。 砰的一声,烟雾散去,一条银白的小蛇顺着被褥钻进去,缠在无邪的脖颈上,伸出蛇信轻轻的舔抵着绷带,尾尖轻轻晃动。 待到解雨晨过来查看时,一人一蛇早已呼呼大睡,他气得抽抽嘴角,到底没忍心把人吵醒。 一切都该收官了,无邪计划出乎意料的成功,就连黎簇也是他计划里的一环。 就连解雨晨看到如今的无邪都不得不感慨一句可怕,吴老狗老谋深算,无邪完全继承了他爷爷的一切,甚至远远超越了他。 第152章 云初,没有你,我们不会幸福 无邪醒来的很快,他将绕在脖颈上的小白蛇捧在手心,像是神庙里最虔诚的信徒,垂首轻轻的吻在蛇首上。 云初因为他的动作悠悠转醒,再看清眼前人的一瞬间,手中的小蛇砰一声化作人形。 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在解雨晨面前化形闹的乌龙,眼疾手快的抓起衣服团成皱巴巴的抱在胸前。 那副模样看着又可怜又可爱。 可云初抱着的是解雨晨的外套,于是无邪有些不高兴。 他低首将头轻轻的靠在云初肩上,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有些沙哑,“老师……我,我以为活不成了。” 像一只缺少安全感的小狗,他垂着头,看着像是被人抛弃一般,语气也带了几丝哽咽。 云初肉眼可见的着急了,他也顾不得团吧衣服,倾身上前搂住无邪,伸手轻轻的在他背上拍。 “小邪,老师不会再离开你了,老师以后再也不会抛下你自己一个人。” 云初看不到无邪的表情,因此错过了他脸上那抹一闪而逝的笑。 无邪很早就做了计划,他做了成百上千次尝试。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们无法承受失去云初的后果。 甚至连存在于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人回归这件事,无邪都想到了。 如果回来的是无邪本人,那么他会知道无邪的一切安排,就连黎簇的反应他都算的一清二楚。 无邪确实没有说错。 他比另一个自己做的还要好。 他的计划完全成功,而老师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无邪将头埋在云初颈间,听着他的安慰与承诺,眼底的笑意早已无法掩盖。 老师,很抱歉欺骗了你,也很抱歉计划了这一切,可如果我所做的这一切能够换你留下来。 我绝不后悔。 其实云初一开始还是没想好怎么面对张麒麟,无论是张家对他的折磨,还是他后来对张家的诅咒,当一切真相大白。 似乎双方都没有做错。 张家相信了天授中描述的未来。 而窥见未来的能力是他赐予张家的。 事到如今,只能感慨一声世事无常,像一个轮回,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老师,要不要去吃甜品?”无邪将目光移向云初,温和的说着。 话题的跨度有一点大,云初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向无邪。 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在讨论去长白的事情,为什么话题跳跃的这样快? 解雨晨看见他这副呆呆地模样,止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柔声说:“老师,黑瞎子去收拾他新收的好徒弟,距离去接小哥的时间还有几周,胖子和阿宁今天下午就来了,所以我们想带你在杭州好好玩一圈。” 在听到这两人的名字时,云初眼睛亮了一瞬,他们确实有太久没见面,久到云初蓦地听到这些名字时,甚至无端升出一丝陌生感。 要说杭州什么景点最出名,西湖是当之无愧的。 借着受伤的由头,无邪堂而皇之占据了云初所有的注意力,他牵着云初的手,将五指插入指缝中缓慢却坚定的握紧。 解雨晨忙着处理他假死之后的事情,最后陪着云初的是无邪和鬼车。 鬼车趴在云初头上,恶狠狠的瞪着那只“咸猪手”,他伸长脖子,咬牙切齿道:“臭!狗!把你的手松开!” 无邪没理他,哼笑一声,抱着云初的手臂,笑眯眯的喊云初老师。 “嗯,我在。”云初垂下眼睫,温声应着。 鬼车恨铁不成钢,狠狠啄了一下云初的脑袋。 【小邪受伤,所以比较粘人。】 云初还以为鬼车是吃味。 鬼车:? 他受伤和他搂着你不撒手有什么必要关系吗哥们? 【你能不能长点心?!】鬼车恨铁不成钢。 云初:【点心?什么点心?】 鬼车:…… 西湖边上,无邪看着随着微风掀起涟漪的湖面,想起了一些事。 比如这无望的五年。 又比如身边这个自己找了五年的人。 “老师。”无邪笑着唤云初,示意他坐下。 二人并肩坐下,无邪拉过云初的手,将头靠在云初肩上。 云初起初没发现什么,只以为是他累了,直到感觉到肩膀处的衣服被打湿,他才意识到不对。 还不等云初手忙脚乱的安慰人,无邪却突然抱住了他。 通过那些看似平淡的叙述中,云初得以构造出这五年的一切。 “老师,每年冬天我都会来这里,过年的时候很热闹,我能听到他们一句接着一句的新年快乐。” 无邪顿了顿,松开手侧头看向云初,笑的温柔,“可我觉得新年不快乐,我所在意的人,他们有一大半都离开了我。” 云初凝望着无邪深邃的瞳孔,听着他用温和的口吻诉说着他所不知道的一切。 “我踩在雪地里,一个人坐在湖边,杭州的冬天可真冷,有时候点烟的手都在发抖,然后我就会想,为什么呢?” “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我的前半生是围绕在爱意中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可一夕之间,三叔走了,二叔病重,老师生死未卜,小哥被关在青铜门内,我的后半生围绕着痛苦。” 无邪长得很好看,清俊,温柔,他哭起来也很好看,就像潺潺溪流,像暴雨天顺着的玻璃往下滴雨水。 他是笑着哭的。 其实无邪觉得已经不需要哭了,因为苦难的路已经走完,接下来,他们该走向幸福的。 只是人待在自己信赖并笃定的人身边时,总是会忍不住诉说一些事情,无论这些事是好是坏,只要身边那个人是他,那就会是值得的。 云初感觉自己的喉咙里一片干涩,眼尾晕出一片红。 无邪捧起云初的脸,轻轻的贴上,像是小狗在相互取暖时会暖融融的挨在一起,偶尔发出几声呜咽似的哼唧。 “老师,你希望我们可以幸福对不对?” 云初听不清自己的回答,可他能看到无邪脸上的笑。 杭州现在的温度已经有些寒冷,无邪用自己的围巾缠上云初的手腕,歪头轻轻的靠在他的手上,垂下眉眼,用很轻,却意外笃定的语气说: “云初,没有你,我们不会幸福。” 他又重复了一遍。 “老师,没有你,我们不会幸福。” (正文完。) (我骗人的。) 第153章 毕竟他是吴家独苗苗 鬼车不满的看着无邪,视线在触及到云初眼尾的泪珠时顿住。 算了。 鬼车想,反正云初在哪儿,自己就会在哪儿,只要能陪着云初,怎样都是可以的。 他甚至有些恶意的想,反正云初和自己活的都会很长久,等把这些小崽子们都熬死了,云初还会有自己,于是他跳到云初肩上,歪头蹭着他说: 【不想离开也没关系,反正你还有我。】 这些话听的云初心里像是鼓起一个甜蜜又酸涩的泡泡,让他的眼睛都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 西湖的水层层拍打在岸边,阳光透过柳枝的缝隙洒下,片片光斑下,照亮了树下相拥的两人。 岁月静好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随着无邪一句话,鬼车暴起,用翅膀狠狠扇他,边打边骂。 【你说喜欢谁?!!!】 【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臭狗!】 无邪占尽先机,白皮的黑芝麻汤圆,心机可多了。 等到下午接到胖子和阿宁,两人对着云初又是吱呀哇呀的一阵哭嚎。 胖子云初可以理解,毕竟他一直这样,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可阿宁着实是把云初惊着了。 少女也不过去,就站在离云初不远的地方默默掉眼泪。 人们常说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可在云初这里不是这样,难道不把委屈表现出来就不委屈了吗? 表现出来,是笃定自己会被偏爱,不表现出来,是委屈自己让别人舒心。 云初张开双臂,偏头看着阿宁,笑得温柔极了。 见阿宁僵在原地没反应,云初垂下眉眼,摆出一副委屈的小模样,“我以为阿宁会想我的。” 阿宁愣神,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像是雨天里汇聚在车窗上一小股一小股的水流,哭得止不住。 她冲上前扑到云初怀里,力道大的让云初退了几步才将她稳稳抱住。 “初初。”阿宁带着哭腔,哽咽着,“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云初心软的一塌糊涂,他轻拍着阿宁的背。 “我也很想你们。” ? 无邪带云初去医院探望了无二白,男人乌发中夹杂着难以忽视的白发,口鼻上罩着呼吸罩。 病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机器运作的滴滴声。 云初轻轻抚上无二白的脸颊,眸中充斥着疼惜,无二白苍老的让他几乎认不出来。 “二白。”睫羽颤动,语气中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温柔,“二白,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 原谅你们的欺瞒,原谅你们的算计。 因为知道,一切的开端是因为自己,因为知道,他们已经拼尽全力去试图拯救自己。 无邪垂眸看着坐在床边的云初,一双眸子黑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吴小狗在想…… 如果等二叔醒来,他带着云初和他说这是侄媳妇,腿会不会被打断? 应该不会吧? 毕竟他是吴家的独苗苗。 ? 去接小哥的日子来的很快,包括解雨晨在内,除了被黑瞎子揍住院的黎簇,所有人都到了长白。 长白山上,青铜门开,黑雾倾出,席卷一切。 云初被带下崖壁,当白色的光芒闪过。 因果线结成锁链层层束缚,白发神明像是即将被折断羽翼的仙鹤, 浑身透着孱弱无力的绝望。 无数血红的,漆黑的线连接成网,将半空中九翼的凤凰牢牢束缚。 这是因,也是果。 是云初所惧怕,所逃避,却最终必须要面对的一切。 故去的亡魂冗杂着恨意与贪婪,他们渴望重回世间,混沌汲取这些欲望。 祂在等一个契机。 一个祂可以乘虚而入的契机。 没有实体的他,进入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躯壳之中。 重获新生。 因果线串联着世间一切,只要九凤对人类失望,只要他有一丝放弃懦弱的脆弱思想。 混沌就会吞噬他所有的意识,彻底取而代之。 黑色的雾气环绕着云初,带着恶意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我是从你的力量中剥离出的神,这副躯体本该属于我。】 云初睫毛颤了颤,突的笑出声来,他垂帘,觉得很有意思,语气很温柔。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呢?你说你和我一体,可在我眼中,只有鬼车和我是一体双生,你不过是窃取我力量的小偷。” 云初斟酌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的刻薄一些。 “可怜到连实体都不具备,只能以雾气存在的臭虫,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呢?” 黑雾似乎并未因为云初充斥恶意的话语而受到影响,它发出刺耳的笑声,在云初面前凝聚出一张脸。 一张他最熟悉的脸。 云初垂下眼睫,缓慢的打量着这张脸。 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谷底响起。 “你为什么觉得张启山能够刺激到我呢?因为我曾经相信最后却被残忍的背叛,你就笃定我再次见到这张脸,一定会心神不稳,是吗?” 余光看着将悬梯从崖边放下的众人,云初笑得更开心了。 似乎没想到再次见到这张脸,云初的内心竟然毫无波动,黑雾再次变化,在云初眼前展开了一幅画卷。 他跪在祭坛上,九翼被锁链洞穿,鲜血顺着伤口处流出,从祭坛下方的凹槽缓缓流至坑底。 那是他被夺取一切的地方。 但对云初来说,这也是鬼车诞生的地方。 铮的一声,手腕处泛着黑气的红色因果线断裂开来。 接着又是一根崩断。 这意味着过去的一切对云初的束缚都在逐渐减少。 “为什么?他们剖你的骨,取你的血,扒你的皮,你为什么不恨?” 混沌对此无法理解。 对于祂的失控,云初垂下眼帘,淡淡的笑着。 “怎么会不恨呢?我是恨的,可我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不是张家,也不是我,是你。” “我有爱我的人,有家人,有朋友,有信徒,而你呢?你有什么呢混沌?” 云初眼底皆是怜悯,嘲讽般说:“我有你所没有的一切,而你一无所有。” 云初轻嗤一声,带着怜悯与嘲讽。 “真可悲。” 第154章 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你的信徒现在成了我的,而你一无所有。” 又是数条因果线崩断,云初转动手腕,翻身而上,坐在因果线上,笑得明媚张扬。 “我有你所渴望的一切,而你现在妄图偷走他。”他俯下身,伸手触及黑雾,神力弥散开来。 看着混沌非但没有被神力击溃,反而吸收了那些力量,云初微微眯起眸子。 他难掩语气中的不屑,称祂为,“可悲的小偷”。 在云初的有意激怒下,很快黑雾变得躁动不安。 “你不是想要力量吗?我全都给你。” 九翼张开,云初没有错过那双赤红瞳孔中闪过的贪婪。 白色凤凰的虚影自云初体内脱离,扇动双翼朝黑雾飞去,尾羽划出绚丽的光芒。 因果线寸寸崩断,身后的九翼消散,云初下坠的身体被踏着悬梯张麒麟接住。 云初将头靠在他肩上,极力睁开双眼,目睹着眼前的一切。 混沌迫不及待的将凤凰吞噬,身形瞬间暴涨数十倍。 “就是现在!”无邪大喊一声,将手中的平安锁掷向混沌。 七枚平安锁,无邪曾经送给云初的铃铛和那一条……张启山赠予云初的项链。 伴随着被吸收的神力一起融入混沌的体内。 不等祂有所反应,黑雾中猛地窜出九条极粗的锁链将祂紧紧束缚。 云初拍拍张麒麟紧紧环着自己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张麒麟没松手,他微垂着眼睫却难掩眼底深深的不安。 云初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是纯净的颜色,像黑曜石,干净,圣洁,和雪山很想。 他掀起张麒麟额前杂乱的碎发,仰起头贴上去。 额头相贴,四目相对,张麒麟耳垂刷一下变得通红。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云初将他一头柔顺的黑发揉乱,转身踏在铁索之上。 被九条铁锁控制,黑雾逐渐凝聚出实体,那是一只由数以千计面目狰狞的人脸所构成的怪物。 云初踩着锁链,缓缓走向混沌,隐匿在阴影的面上笑意盈盈。 【怎么可能,把所有力量都给我,你会变得和普通人无二!你疯了吗?!】 无数张人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于扭曲恐惧的表情。 “我没疯。”云初垂帘看着祂,“长生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可却是世间众人都趋之若鹜的,你不是想要吗?我全都给你了,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要不是知道云初到底做了什么,混沌也几乎会被他蒙蔽过去。 【因果全都给我了,你装你妈呢?】 “真过分。”云初轻叹一声,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露出一抹散漫的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想要我的一切,全都给你了,你却还是不高兴。” 贪心不足蛇吞象。 束缚住混沌的九条锁链,就是云初自己选择的因果,他身上有被他人强加的因果,但也有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因果。 混沌选择吞噬云初所有的力量就代表他需要背负云初所背负的一切。 锁链缓缓收紧,听到祂痛苦的尖啸,云初若有所思。 混沌的力量来自于自己,如今自己将所有力量都交给混沌,神格自然也会随之转移,所以他不再是神。 混沌曾算计他,让他背负的一切,现在都转移到了祂自己身上。 不过一个作茧自缚的小丑,不足为惧。 比起这些,云初正真在意的是……张启山是如何预料到这一切的? 他不过一介凡人,怎么会想到这些,包括为鬼车铸造身躯,也是他想到的吗? 【你不想复活他们吗?吴老狗,二月红,陈皮,你不想要他们活过来吗?!!】 “你知道我实现愿望的媒介。” 云初安静的看着祂,“他们许了愿,他们希望我幸福。” 混沌不甘心,此刻锁链上站着的灵魂严丝合缝,没有分毫祂可以侵入的地方。 【你难道不想他们活过来吗!你的愿望呢?!】 闻言,云初很轻的笑了一声,他垂眸看着眼前这个可怜虫,笑着说:“我的愿望是他们幸福。” 温柔平和的嗓音自崖间回响,听的几人心尖一颤。 “……想吃嘴子。”黑瞎子嘟囔一声,成功得到几个白眼。 解雨辰冷笑一声问他,“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云初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他把想飞下去啄混沌的鬼车抱到怀里,“脏的很,别去了。” 鬼车不依他,在怀里使劲挣扎想要给混沌最后一击。 “啵。” 云初嘬了一口小鸟脑袋,鬼车瞬间安静。 “我不在乎有没有力量,因为我活在爱里,而你一辈子都在追寻力量,我们本就不一样,你诞生于人类的恶意,而我……” 眼前恍惚间出现了那位闯入蓬莱的可怜少年,云初笑得温柔。 是啊,他是从爱意中诞生的,他是因为感受到了被爱的滋味才下界的。 所以,哪怕不能长生也没关系,被人爱着,这就是他的幸福。 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第155章 我很幸福 “你把眼睛闭上。”云初取下黑瞎子的眼镜,一本正经的同他说。 话落,几个没见过黑瞎子眼睛的人好奇的凑上前想要一探究竟,只有无邪和小哥站在旁边没什么表情。 “卧槽!天真你快过来看!卧槽!”胖子兴冲冲朝着无邪招手。 无邪面无表情的摇头。 他见过。 黑瞎子那时候还耍他。 一想到自己以前被那双眼睛吓的大气不敢喘,无邪就觉得无语。 “他说那是美瞳。”无邪波澜不惊的说出这句话。 黑瞎子:“三生三世桃花。” 无邪冷漠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没十里啊!” “…………” 云初长叹一声,好脾气的又说了一遍,“闭眼。” 把人逗生气就不好了,这样想着,黑瞎子慢慢闭上眼,手还不老实的往人身上摸。 顾忌着有正事要做,云初没理他的动作,将手覆于他的双眼上,一股黑气涌出。 云初看着手中的黑气,极其自然的将黑气甩向悬崖下的混沌。 反正他没力量,谁拿了力量谁就来处理喽。 黑瞎子只觉得双眼一阵剧痛,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他闷哼一声,身子无力的向前倒下。 “血!他眼睛流血了!”胖子怪叫起来。 云初接住他倒下的身体,用袖子将他双眼中涌出的血迹擦干净。 黑瞎子抓着他的手腕不愿意松开,像是受伤的小猫,身子一点点的颤。 祛除诅咒的疼痛是很强烈的,云初很清楚这一点,可要是想好起来,黑瞎子必须接受这种疼。 “怕吗?”云初心疼得垂下眸,小心翼翼的吹出一口气。 明明都这样疼,黑瞎子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不怕。” 因为是你,所以我不怕。 带着香气的怀抱很温暖,黑瞎子恍惚间,想起了额吉的怀抱。 “阿云亲一亲我,我就不疼了。”黑瞎子笑着扬起脸。 无邪嘴角抽了抽,面上一片冰冷。 鬼车一直在暗中观察,看到这一幕撇撇嘴。 这俩人大哥不说二弟,一丘之貉。 黑瞎子没抱太大希望,他知道云初的性格,他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让云初放宽心。 他都能撒娇讨巧求一个香香的吻,所以伤口也不会那么疼。 他不想让他们担心自己。 眼帘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只那么轻轻一下,就带去了大片灼烧的痛楚。 黑瞎子愣住了,连嘴角的笑都在一瞬间顿住,少年带着笑意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一个够不够?” 黑瞎子咽了下口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不够,一百个,一万个,一辈子都不够。” 额头被人轻轻弹了下,云初笑道:“等你好起来再说。” 无邪嫉妒的发疯,团了一把雪捏成圆球,朝着悬崖下被锁链拴着的混沌用力甩去。 混沌:…… 张麒麟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把背在肩上的古刀改抱在怀里,抿着唇一言不发。 ? 其实对混沌的处置很简单,他想要占据云初的躯体,是因为他知道云初时神,他的体内有神力,所以只要得到这具身体,自己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可混沌想不到有人会愿意为了其他人放弃永生的机会。 所以祂所有算计都落空了。 所有的因果全都随着神力的涌入绑定混沌。 混沌将云初当做一具躯体,却没想到最终自己才是容纳神力的躯体。 几十年后,当云初按照正常人的寿命离去,神力的本源消散,混沌也会随之消散。 其实不难理解。 云初活,祂就能活,云初死,祂也得跟着死。 可怜见的玩意,算计了一辈子,最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混沌倒台,汪家余孽也随之分崩离析。 至于张家身上背负的诅咒,早就被鬼车消散了。 鬼车要是真的能做到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无情,也不会选择留在云初身边。 其实他所求的一直很简单,他是因为云初诞生的,所以只要云初痛苦,他就痛苦,只要云初幸福,他就会幸福。 张麒麟对于自己不会继续长生这件事接受良好。 他本就不想要这份长生。 他想和在意的人一起老去。 ?(一年后) “小邪,门口有人吗?”听着窗外的雨声,云初偏头看向无邪。 不知怎的,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云初总感觉门口有人。 闻言无邪哼笑一声,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大门,俯身将下巴倚在云初肩上说:“老师,门外没有人。”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点手机屏幕里血条接近负数的小人,补充道:“游戏快输了哦。” 看到屏幕上出现游戏失败这四个大字,云初赶紧将注意力移向手机。 鬼车窝在桌子上的小窝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很清楚等在门外的人是黎簇。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才不会主动告诉云初。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又输了!”云初理不直气也壮的指责无邪。 无邪怔愣一瞬,随即闷笑着接过手机,看着在自己怀里窝着的小人,只觉得心巴软软,就着将人环在怀里的姿势开了下一局。 看着游戏中操作一下子六起来的小人,黑瞎子开麦冷笑着说:“无邪,你又偷玩阿云手机是吧?” 无邪没理他,倒是云初靠在无邪的胸膛,替他回答:“是我让小邪帮我玩的。” 黑瞎子立马变了语气,“阿云宝宝,下周你该来瞎子我这里玩了,瞎子带你杀上九重霄!” 嘴脸。 无邪冷笑一声,打断他的美好畅想:“你还欠我多少钱?师!傅!” 黑瞎子不吭声了,果断闭麦。 从长白山回来后,一切都在逐渐变好,无二白也在三个月后醒来。 刚醒来,他大逆不道的大侄子就带着他香香软软的哥哥站在床前。 “二叔。”无邪笑眯眯的说:“您老了,阿云总得找一个会照顾他的人,你说对不对?” “……找谁?” “当然是你亲爱的大侄子我。”无邪指着自己。 无二白:“……” “我刚醒来,你不要逼我扇你。”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商量的,无二白最终竟然还是松了口。 因为诅咒消散,终极也不复存在,一个月后无三省带着陈文锦从陨玉里出来。 在得知无邪干的好事后,他被喊过去以交流叔侄感情为由挨了一顿暴打。 最终商量下来,几个人只能占据云初一周的时间,轮流着来,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不算。 至于可怜的小黎簇,因为他做了错事,本来受罚也是应该的,奈何这个黑芝麻汤圆拿捏了云初心软的性格,每次见面都会把自己整的可怜兮兮。 摆出一副可怜隐忍不发的小模样,说话带点哭腔,在眨巴眨巴眼落点泪,云初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没办法,其他几个人就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 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云初在某一日突然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梦境中,他见到了那些故人。 小小孩童扑入云初怀中,仰着肉乎乎脸蛋,傻乎乎的笑着问:“您现在幸福吗?” “我的愿望实现了嘛?” 惟愿您踏雪临峰,享世间之幸。 “实现了。” 云初抱着孩童站起身,隔着生与死的界限与故人对视。 “你们的愿望实现了,我的愿望也实现了。” “我很幸福。” “谢谢你们。” (全文完) (这次没有骗人哦。) —————————— 接下来就是甜甜香香软软的番外了! 作者喜欢xp超多,比如什么强制啊…什么小黑屋啊…什么人妻啊…师徒啊…… 番外基本都是甜的,每个开篇我会标一下情节的概括,如果接受不了某个xp的就快跳过哦。 谢谢大家能看到这里,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给初初这本书一个好评嘛? 非常感谢! 番外 可怜的阿九 阿九是在一个华丽的屋子里醒来的。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了这,好像从自己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 屋子很漂亮,所有的家具都用了最好的木材,甚至尖锐处都被人贴心的包裹起来。 可阿九却不是很开心。 他想出去,不想一直待在屋子里。 像一只没有自由的雀鸟。 负责他吃食的人有好几个,好像是轮换着来的? 阿九并不在意这个,他只是想离开。 可是每次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送饭的人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在走的时候,他们会点燃桌上的香炉,当熏香传入鼻中,阿九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时间久了,阿九会发脾气,他会拿起枕边自己能够到的所有东西砸向他们。 每每这个时候,他们看起来就很伤心,好像阿九做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可阿九觉得,他没有做错事。 于是他欺负的愈发肆无忌惮。 阿九发现无论他怎么发脾气,这些人都只会一言不发,用一种哀凄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有时候心头会因为这样的眼神突的一跳。 可阿九觉得是他们活该。 “为什么要关着我呢?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阿九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他是这几个人中看着最好看,似乎也是最好说话的一个。 心心念念的人正仰着头看着自己,那双干净澄澈的眼底却独独没有自己的模样,只有单纯的不解与茫然。 解雨晨只觉得心脏一跳一跳的疼,像被人用刀轻轻的划破个血口。 “你理理我呀。”阿九抓起男人的手,偏头用脸贴着他的掌心,眉眼间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娇嗔。 一副乖顺的模样。 好像无论做什么,做的多过分都可以。 哪怕失了记忆,阿九还是很聪明。 他知道怎么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也知道怎么才能让人心软。 解雨晨眸色暗沉一片,他垂眸看着阿九,喉结轻滚。 “阿九,我们是在保护你,外面有很坏很坏的人,他会伤害你。” 他会把你从我们身边夺走。 阿九眯着眼注视着解雨晨。 不信。 看来这个最漂亮的家伙喜欢说谎。 阿九收回自己前面的话。 这个家伙不是最好说话的那个,但他是最温柔的那个。 无论哪种方面。 他都是最温柔的那个。 “你很漂亮,像一朵花。”阿九懒懒的窝在他怀里问:“我可以喊你小花吗?” 抱着阿九的人身子一僵。 阿九没得到回答,颈间却一片温热,湿润。 小花哭了。 这个最温柔的人哭的很伤心。 “对不起……老师。”小花带着哭腔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觉。 等阿九在有意识时,他已经开始哄人了。 他捧起小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喜欢,最后在眉心轻轻印下一吻,笑的温柔:“真好看。” 阿九觉得他没说错话,可小花明显哭的更伤心了。 好看的人,哭起来也好看。 阿九没心没肺的想到。 哄了好久好久,最后也不知怎的,又开始。 阿九脑子晕晕乎乎的,眼前是光线透过落地窗烙下的金斑,换恍恍惚惚间只看着那人眉眼含泪的模样,什么也顾不上,全由着他去了。 “让我,走,我想离开……” 阿九又哭了,他受不住,他真的不想被关着,这也不是他的家。 他的家不在这里。 小花眼尾晕起一片薄红,沙哑着声音,不厌其烦的哄着哭泣的阿九。 真漂亮。 阿九想,他应该是个颜控。 不然为什么一看到这一张脸,心就软软的呢? 铃铛悦耳,绳索晃动。 榻上囚着一轮皎洁无瑕的明月。 番外 我要吃糖 “我要吃糖。” 阿九看着勤勤恳恳为自己穿袜子的男人,迤逦的小脸上全是威胁。 那人手下动作未停,温声道:“老师,糖吃的多了对牙齿可不好。” ? 他才不管什么牙不牙。 他们把他关着,他就要闹,最好是把他们烦的不得了最后把自己放走。 另一只未穿鞋袜的足踩着男人的肩头将人推开,阿九偏着头冷冷的看着他,“我说我要吃糖,你听不懂吗?” 很漂亮,像一只慵懒漂亮的猫。 男人抬眸看着阿九,眸底掀起涟漪。 阿九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喂,你是狗吗?” 羞辱人的话随口就来,阿九垂下眸子,厌烦的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眼神刺到了,男人勾起唇,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来。 他说。 “汪。” …… 阿九后悔自己的嘴贱了。 “老师,你的小狗在这呢。”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九后悔了。 他像一只被撬开外壳的蜗牛,脸上再也不见一丝对男人的厌恶,面颊涂开一大片红,可怜的抽噎着。 房间内的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寂静的屋内,能清晰听到铃铛悦耳的响声。 第二天,桌上被人摆了一大堆小蛋糕。 也是糖。 却不是阿九想要的糖,不是他记忆里的味道。 其实阿九也不知道他想吃的糖到底是什么味道。 于是男人问他。 “老师,你不是想吃糖吗?” 阿九皱着眉,“不是这种。” 桌上的都不是他想要的。 门口传来另一人的声音,少年的嗓音很清亮。 “无邪,我应该猜到是哪种糖了。” 男人没理他,伸手轻轻的在阿九脸颊上捏了一下,起身重新点燃了熏香。 第二天,他带来了糖。 阿九很满意。 因为他带的糖就是自己想要的。 记忆中的味道。 见阿九喜欢,男人看起来却反而不太开心。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抿抿唇转身走了。 阿九口中含着棒棒糖,坐在床边晃悠着脚,腕足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他打量着男人仓皇逃离的背影,视线在香炉上扫过,冷笑一声。 忘记点香了啊。 胆小鬼。 阿九依稀记起来一点事情,但是很模糊,没什么用处的记忆。 比如他为什么喜欢吃糖。 因为觉得太苦,所以想吃糖。 过的苦,就吃点甜的吧。 于是在男人来看他的时候,阿九歪着头,笑眯眯的打量着他,轻声说:“无邪,老师对你很失望。” 他满意的打量着男人苍白的面容。 阿九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笑吟吟说:“我不喜欢你,也很讨厌你。” 男人垂着头没说话。 没达成目的,阿九不高兴,他随手抄起手边的碗砸过去。 他以为无邪会躲开。 可无邪没有。 血迹顺着额角滑落。 阿九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你过来。”他冷着声说。 闻言,男人很快的走了过来。 他很高,又是站着的,阿九只能仰着头看他。 “啧。”阿九不耐烦的说:“蹲下。” 男人又听话的蹲下。 真的很像一只小狗。 阿九突然觉得心巴软软,他伸手轻轻触碰男人额角的伤口。 好半晌,才低声道:“对不起。” 男人没说话,却突然抱住了阿九,哭了。 他也喊老师,只是说的内容不一样。 他说。 “老师,我放不了手啊,老师,你疼疼我…求你了,求你……你疼疼我……” 阿九拍拍他的背,没有说话。 但阿九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不要哭,想道歉。 阿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番外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云初是个没心的,他最温柔,却也最残忍。 喜你时,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想给你。 厌你时,哪怕是路边杂草都胜你三分。 他们很庆幸,自己是被云初珍重对待的人。 ? 自那日打伤无邪后,阿九再也没有发过脾气。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轮换的,被关在这,阿九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初初,你想出去看看吗?” 来人带着墨镜,一副潇洒不羁的好模样。 “想的。”阿九能感觉到男人一直在看自己,他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嘴巴还捂在被子里,说话声音闷闷的,慢吞吞的。 湿漉漉的眼睛眨啊眨,特别认真地回答黑瞎子的话。 太犯规了。 黑瞎子捂着心脏要被萌出血。 他俯下身,低声道:“你等着瞎子,今晚瞎子就把你偷出来。” 阿九点点头。 他突然记得了一点事。 比如他似乎以前也被这样关过,也有一个人,破开囚笼救了自己。 那个人的模样阿九记不起来了。 但他记得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带着灰尘,踏在光里。 ? 那个人失约了。 他没有来救阿九。 阿九现在也不叫阿九了,他想起来自己叫什么了,他叫云初,也叫九凤。 “老师,别等了,黑瞎子他不回来了。” 咔哒一声,房间的灯被点亮,灯光照亮了无邪半张被鲜血浸透的脸,他甩甩晕沉的脑袋,脸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无邪指了指头上的伤,笑道:“老师,这是二叔打的,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我就死了。” 无邪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悲凉和落寞,他死死的盯着云初,企图从那双充满神性的眸中看出点心疼来。 “你疯了。”云初冷冷的看着无邪,重复道:“无邪,你是个疯子。”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无邪哑着嗓子笑出声来。 “疯?不,老师,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初,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条毒蛇,黏腻、贪婪、疯狂。 “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我可以献上我的一切,我只想要您的一点点垂怜,为什么就这样难?” “记起来是好事,老师,记起来是好事。” 无邪重复着,灯照着他的影子,像一只凶狠的犬,围着榻上那轮明月。 天狗吞月,不外如是。 香炉散发着甜腻而古怪的气息,每吸入肺腑一口都加重人的倦意,不至于彻底昏睡过去,却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犹如附骨之疽,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这张由暖香构成的大网中逃脱。 “老师……老师?” “别睡啦,明天小邪带你去看西湖好不好?” 云初沉睡着,做不出丝毫回应,仗着那人听不到,无邪肆无忌惮的喊。 “夫人,会不会觉得冷,小邪抱着你好不好?” 很显然,榻上的人无法做出回应,云初睡的那样沉,白发散落开来。 明月陷在床榻之中,忠诚的犬护其左右。 无邪嘴角上扬,连着柔软的被褥一起将人揽进怀中,他轻轻的在明月额心印下一吻,专注的看着那人的脸。 “老师,你答应过小邪,会永远陪着他呀,就这样一直陪着小邪好不好?”无邪修长的指间绕起一抹白发,一点一点缠紧。 没有人回应,无邪却痴痴笑起来,“好,我就知道老师对我最好,老师最疼我了。” 轻纱飞舞,掩印着男人眼底的疯狂。 而云初就在此时睁开了眼,对上了无邪扭曲的面庞。 “……” 云初撇过头,不愿意看他。 无邪轻轻抚上他的面庞,眼里闪过恐慌,面前的人太瘦了,好像一阵风都能将他从自己手中夺走,收紧手臂,将人囚在怀里,无邪哀求着,似模似样的哭泣: “老师,你不能这样,这样不公平,你不能给我失望,又叫我绝望。” 云初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哭泣的模样。 无邪紧紧拥着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不会离开,会永远保护我。” “老师,我们说好的,我们说好的。” 他哭得好伤心,可云初只觉得好累,他后悔作下承诺了。 云初倦怠的笑了笑,偏过头,对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少年道:“滚。” 无邪身子一僵,低低的笑出声来,他说:“老师,我也不想这样的,你不听我的,你逼我,你要走,无论我,还是关根,我们都不会放手。” “我爱你啊。” “老师,我爱你啊。”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铺天盖地的阴影也压了下来。 鸟雀衔走一朵从枝头飘落的红花,吸吮那里面尚未干涸的甜蜜汁液。 灵魂也捣碎在这样的交缠中,稀里糊涂将人吞噬殆尽。 云初眼前一片昏茫,他看见了床纱,他想,如果抓住他们,会不会有人在另一头拉他离开? 负面情绪的染缸中,哪里有什么区别? 白纸黑纸,掉进墨缸里,都是一个样。 “小邪……你这样,和张启山有什么区别?” 漂亮的眼底溢出些泪珠,云初疲惫的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几乎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没有区别,你们是一样的。” “都是疯子。” 无邪的心像是被利刃千刀万剐,可手却一刻也不松开。 他知道不能松手,只要松了手,眼前人就会化作凤凰飞走。 无邪想:恨他也好,厌他也罢。 这是老师活下来的唯一方法了。 要么将月亮囚于凡间,被他憎恨厌恶,要么看着月亮化作光点,彻底消散于世。 他不想让云初死。 他没有选择。 恍惚间,有人咿咿呀呀唱着什么,戏腔宛宛。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共婵娟。 番外 先生是最好的,他的药也是最好的 ? 云初一直是一副长辈的姿态,那如果颠倒过来呢? 二月红、陈皮篇: 窗外烟雨潇潇,天气有些冷。 云初抱着剑,站在树下扬起头,眼巴巴的瞅着树上的果子。 先生说,剑气可以把果子打下来,云初想把海棠果打下来给先生吃。 他记得先生喜欢吃那个。 厢房那头,二月红没看到自己的小徒弟,急的到处找人,漂亮的桃花眼里难掩担忧。 终于,他在树下找到了那个傻乎乎的小人。 “阿云!”二月红声音染上几分温怒。 顾不得被打湿的青衫,他快步跑上前将云初拥入怀里。 看着被淋成落汤鸡还傻乎乎朝自己笑的小人,二月红几乎快气笑了。 “先生,我想给您打果子吃。”云初巴巴的看着他,急得伸手想为他挡雨,“先生,不能淋雨呀,会生病的。” 可怜宝宝。 自己都被淋透了,还有心思担心先生。 二月红长叹一声,蹲下身将人抱在怀里,转身朝屋内走去。 屋内燃起烛火,二月红把小人湿透的衣服脱下,拿厚实的被子把人裹起来。 云初蜷在被子里,一双眼睛悄咪咪的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先生,他感觉先生有点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 “啊嚏!” 一个喷嚏打响,看着似笑非笑的先生,云初默默将身上的被子裹严实,不敢吱声。 “阿云,下次去哪都得告诉先生,记住了吗?” 云初慌不迭点头,心下却悄咪咪想,一定要把树上的果子打下来送给先生。 二月红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初,眯起了眼,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第二天,院子海棠树上的果子全不见了。 满怀期待跑到树下的小云初:…… 死树!我的果子呢?!!! 天杀的! 我的果子呢!!! ? 前些日子,府上来了个求医的少侠,叫陈皮。 云初其实有点怕他,他看起来凶凶的,感觉像那种会把自己按在地上锤的家伙。 “先生,我不想你这样累,我能帮忙的!” 先生抽不开身,一直忙着配药,小云初总想帮忙,求了二月红好久,这才当起了小药童,天天给那位少侠送药。 云初进屋时陈皮正倚着窗边,望着院中的海棠树冷笑。 果不其然。 他就是凶凶的,还有点神经。 哪有正常人会对着树冷笑的? 听到云初进门的声响,陈皮抬眼看过去,脸上的冷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僵硬扭曲的表情。 云初看不出是什么笑。 但若换其他人来定然是能看出的,那是痴笑,一种神经且志在必得的笑。 小云初从有记忆起就跟在先生身边,像一张干净的白纸,哪里懂得这些呢? 陈皮微微一笑,唤道:“初初,你来了。” 云初将手中的药放在桌上,绷起一张小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点。 “公子,你该吃药了。” 陈皮看着桌上的药,眼底划过一抹笑,他摇摇头,说:“太苦,我不想喝。” 一听这话,云初急了。 据说陈少侠是个好人,劫富济贫的大善人。 这样的人,当然要健健康康才对。 “公子受了伤,该养好伤才好,先生的药虽有一点点的苦,但效果却是最好。” 陈皮心中冷笑,一点点苦?他看二月红怕是巴不得把他早点送走。 他摇摇头,露出一抹愁绪来,温声道:“红先生的药当然是最好的,可……喝完也不让吃些甜的缓缓,喝完总觉得恶心。” 云初难得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当下心巴软软,安慰道:“可先生说这药不能和糖一起,公子且忍一忍,等病好起来我请公子吃糖葫芦。” 陈皮抬眼笑吟吟的说:“倘若初初愿意先喝一口,我便乖乖喝药。” 怎么这样。 云初皱起眉,有些苦恼。 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可陈皮是个大侠,做过好事,云初想他的病好的快一点。 他不知,陈皮哪里是什么好人。 所谓劫富,不过是闲的没事,杀几个作恶的富商玩玩。 至于济贫,则是别人捡他不要的,富商剩下的宝贝。 云初将自己pua了一大通,皱着小脸端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口。 …… 呃啊啊啊甚么味道,这玩意也太难喝了!!!! 他爹的,怎么有东西能苦到这种地步!!! 要不是及时捂住嘴,云初差点吐出来。 他苦哈哈的扯出一抹笑,对一旁支着头看好戏的陈皮道:“公子,不苦,这药,好啊,这药是真好!” 陈皮递给他一块冰糖。 云初赶紧抓过去塞嘴里,又苦又甜,更恶心了。 “公子,人说话作数,我已经喝……yue!” 陈皮伸手揉着云初脑袋,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他温温柔柔的笑着,将手中的碗一斜,药水全倒进了花盆里。 云初:“……”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一定会用花盆砸破他的脑袋! 云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他要去和先生告状! ? “他把那药喝了吗?”二月红看着云初气呼呼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 云初叽里呱啦的同他告状,有的没的,全都说了个遍。 二月红眯着眼问:“他逼你喝了一口,还把药倒了?” 云初无端觉得此刻的二月红有点危险,赶紧为自己刚刚告的状找补:“其实……也不是逼,是,是我自愿喝的。” 二月红气笑了。 他捏着云初脸颊,叫他张开嘴。 虽然不明白,但云初还是照做了。 半晌后,二月红扶着云初,餍足的眯起眼,笑道:“阿云,如果有下一次,我们就再来一遍。” 云初傻乎乎的看着他笑,一张脸红了个彻底。 ? “公子喝吧。” 云初砰的一声将碗放下,仰起头,威胁的眯起眼。 那模样哪里像是威胁,倒像是一只漂亮矜贵的猫猫,昂着头,叫人巴不得狠狠地吸一口。 陈皮知晓过犹不及的道理,做的过了,小药童怕是再也不会给他送药了。 他端起碗,一口闷下去。 几秒后,他噗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云初被吓了一跳,紧张的问怎么了。 “这药配的可真好。”陈皮皮笑肉不笑的说。 云初满意了,他点点头,昂起胸膛,颇为骄傲的说:“先生是最好的,他的药也是最好的。” 陈皮表情一僵,咬牙切齿的说:“他这哪是好,他这是想我死。” 云初没听清,乐呵呵的抱着碗去找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