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年代,万事皆OK》 第1章 穿了 1968年除夕夜。 贫瘠的村庄里,今夜却灯火通明,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洋溢着孩子们的热闹与喜悦。 司荼在这样一片热闹中爬上了岸边,饥寒交迫,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皱起精致的眉头,“呕“的一声,吐出了一个宝贝:一只还有微弱气息的小鱼。看到这只鱼,司荼只觉得她可以再去死一死了,也好比混成如今这模样,因为她竟觉得这只鱼她还可以再吞进去。 叹了口气,她趴在岸边,抬头看着夜空,回想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作为一个995打工人,今天是除夕,而昨天她的公司才放假,在对资本家的怨念中,她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与同事们道了一声新年快乐,准备奔赴母上大人精心准备的晚餐时,她被资本家的狗腿子绊了一下,撞到了玻璃门上,摔了一个狗吃屎。 然后,等她睁开眼就躺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村子里的一个杂草丛里,周围都是草和小土坡,站直了身子从土坡外一眼望去却是土坯房,有的屋顶上盖着的竟然是茅草,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把眼睛闭上,心里默念了三声,悄咪咪睁开了一只眼睛缝,依然是土坯房,此刻,她十分痛恨自己这双5.0的漂亮大眼睛。 不远处零零散散走来几个衣衫破旧,打满了补丁的大姨们,她刚想走出去问问这是哪儿,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米色毛衣裙外套黑色长款羽绒服,脚上平底系带马丁靴,默默蹲回了原地,抱紧了自己,瞬间,眼角溢出了泪水,捂住嘴,害怕哭泣声被她们听见,再傻她也知道现在不对劲,如果不是被绑架了那就是,是什么她不敢想,因为这种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看到她们走远,司荼一下子泄了力气坐到了草上,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摸了摸身上的兜里,口袋空空,她不可置信,她的手机呢,迅速把外套脱了,抖了抖,又站起身子跳了跳,什么也没有,眼泪再次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她想起来了,当时正准备回母上大人的微信,所以没看到狗腿子伸着那明明是个小短腿却故作一米八大长腿靠在办公桌边,和办公室里一朵白莲花调笑,就这样倒霉的绊倒磕上了玻璃门,手机也飞了出去,她刚换的15pro,还没捂热和呢,司荼恨恨的想,定是这狗腿子得不到自己使出的阴招,等她回去了,一定让大哥打的他满地找牙,跪着叫他姑奶奶。 想到现在的处境,司荼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害怕是被绑架卖到了大山里,又害怕是真像小说里说的中了大奖穿越了,这里一看就很穷。她不敢出这个杂草丛,想着等到天黑了再出去看看情况,今天是除夕,也不知道家里人是不是已经报警,到处在找她了,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希望家人给力,早点找到她。司荼给自己打了打气,鼓起勇气,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天黑,脚麻了也不敢动一动。 好不容易天黑了,已经有人家放起了鞭炮,司荼瞅了眼这会儿的天色,估摸着应该六七点了吧,冬天黑的早,她摸了摸早已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再忍忍,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鬼鬼祟祟的沿着白天她见到的大姨们走的方向,看到路边有一个大石碑,上面是红色的字,天太黑,司荼趴在石碑上,借着微暗的月光,左下角写着1960年立,中间是四个大字民乐一村,右上角写着紫光镇。司荼恍惚,1960年立,紫光镇民乐一村,这是她未曾听过的地方,此刻,她真的有了这不是绑架,而是穿越的真实感。 浑浑噩噩的司荼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突然踢到了脚下一个石头,抬眼一看,已经走到了岸边,再往前一步是一条大河,河旁边还有石墩,想来是村里洗衣服用的河吧,司荼歉疚的看了一眼石墩,然后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老天保佑,我可以回到家,信女一定每日吃素,为您祈祷。 回忆到这里,司荼又打了个喷嚏,头昏昏沉沉,湿衣服粘在身上,浑身也没了力气,她就想问跳河没死成,还要被小鱼围绕欺负,逼得她不得不爬上岸,就这还有比她更惨的吗?算了,就这样吧,司荼闭上了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啊,快来,狗蛋,这里有个人。”一个流着鼻涕穿着打满补丁的干瘦小女孩喊道。 “什么,那我快去叫爷爷。你就在这儿守着。”被喊道的狗蛋回了一句,便迅速跑远了。 小女孩儿吸了吸鼻涕,有些害怕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却一动也不敢动,听话的在这里守着等家里的大人来。 过了会儿,听见脚步声,小孩儿高兴的抬头喊道:“爷爷,大哥,你们终于来了。”说完跑到大哥身边,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好奇的看着爷爷用手指伸到了这个女人的鼻子下。 “还活着。”微微佝偻着背,脸上满是皱纹的男人说道,“民孝,给她背回去,小点动静,别让人看见。”说完,满含深意的笑了笑。 被叫民孝的青年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害怕,有些踌躇,小声道:“爷爷,这大晚上的,出现在这儿,不会是水鬼吧。”说着,还打了个哆嗦。 这大晚上在岸边出现,还穿着一身黑,不会是个水鬼吧,虽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可万一呢?想着想着,民孝感觉快哭了。 “兔崽子,瞎说什么呢,闭上你的嘴,把人给我悄悄背回去。小红,去,帮你哥搭把手。”,说完,背着手往前走了。 小孩儿也就是小红,紧张的说道:“大哥,快背回去吧,太冷了。听爷爷的话肯定没错的”。 民孝满面愁容,蹲下来,“你给她扶起来,把手搭在我背上。”又故作镇静补充了一句:“你走我后头。” 小红抿抿嘴,偷偷笑了声:“好的大哥。” 说完两人合力将司荼背了起来,悄摸往家里走去。 第2章 发烧 刚进家门,民孝就看见全家人都在等着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准确的说,盯着他背上的女人。他奶奶目光更是热烈,也不知道他爷爷提前回来说了什么,让大家这么热情。 “哎呦,这就是那女娃子吧,快,让她躺下。”奶奶笑眯眯的走上前来,扒拉着司荼的头发,等看到一张果然如老头子所说的美人面后,更是笑开了花。 借着灯光,民孝才看到他背上女子的长相,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可真漂亮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吧。 众人见状,也凑上前看了眼,顿时都激动起来,“快,把她放到小火的床上,轻点放,可别可坏了。” 民孝听话的将司荼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就听见他奶奶开始安排,“老大老二你们带着孩子出去拜年去,这会儿估计大家都吃完饭了,去你大伯家嘴甜点,老三跟着你爹在家守着,老大媳妇烧水,老二老三媳妇,给这女娃子换身干爽的衣服,爱宝,去帮着你嫂子烧水去,今天这事儿,谁也不许说出去,要是让我听见谁在外头当长舌妇,阻挠家里的大事儿,皮都给我绷紧了,我可不管你是谁。哼。” 众人都点点头,纷纷听话的各司其职,老太太这才点点头,进了房间,摸了摸司荼的脸,老三媳妇到底年轻,见状忍不住道:“娘,这你咋知道就行了呢?” “是啊,娘,万一她醒过来翻脸不认人咋办?”偷懒不想干活的爱宝也凑上前来问道,说完又羡慕又嫉妒的看了眼她的长卷发,她最恨的就是遗传了她奶的头发,又少又卷,像鸡窝一样,全家人只有她的头发是这样,她好气。 老太太神气的哼了一声:“老婆子我吃的盐比你们吃过的土都多,你们懂什么。” 大大咧咧的老二媳妇无疑是老太太忠实的粉丝,立即捧场道:“咱娘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又有错过,”然后想了想,纠正道:“但是娘,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们没吃过土。” “扑哧”。大家都笑了起来,老太太狠狠的瞪了眼这没眼色的老二媳妇,捧又不会捧,还竟惹人气,“平时让你多学两个字,跟要了你命一样,哼,要不说你们没脑子,看看这丫头穿的,”说着,拿起一旁椅子上,刚换下来的衣服,“看看,你们摸摸,这一看就是大城市里的人,老婆子我年轻的时候在地主家当丫鬟才见过这种好料子,唉,你们这没见识的玩意儿。”说着说着,又想回忆当年了,老二媳妇又打断了她:“娘,你接着说啊,她这脖子上的不会也是真的吧,那咱们可就发财了啊 。”又嘿嘿笑了两声。 老太太捂了捂胸口,缓了缓,不想跟这没眼色的一般见识,哼,等进了城把她一个人丢在乡下,“当然是真的,看看这材质,纯金的,再看看手上这个,这可是水色极好的玉镯,想当初我那主家戴的成色估计都不如这个,你爹为什么带她回来,就是一眼看见了这个镯子。” 爱宝觉得她的羡慕嫉妒已经可以毁灭岛国了,“娘,等她醒过来,可以送给我吗,我好喜欢。” 老三媳妇制止道:“听娘的,小妹,咱可不能主动找人要。” 老太太赞赏的看了一眼她,“等她醒过来,问清她家里人在哪儿,你还怕没有玉镯子,哼,你嫂子说得对,这时候,我们就得当一个老实的好心人。” 说着又忍不住摸了摸司荼的脸,发现很烫,刚进来就摸着有些热,她以为是屋里暖和的有血色了,看来这是发烧了,又吩咐说:“快去把上次狗蛋发烧剩下的药拿过来,再去拿点酒,给她擦擦身。” 众人一众忙活到夜深,他们家没有守夜的习惯,不多会儿,出去拜年的也都回来了,老三探头探脑的望了望周围,发现没有人,这才锁上院门。 飞快地跑进屋里,除了孩子们已经去睡觉了,剩下的大人都已经坐好在椅子上。 老太太咳了咳,“今天是除夕,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咱们家的目标还迟迟没有实现,老四老五没回来,我就先不说他们了。” “首先,老头子今年表现很不错,一年辛苦忙活,给咱家挣了不少公分,又连任了村长,今晚更是捡回来一个金疙瘩,所以继续保持啊老头子。 “再说老大老二老三家的,今年公分都没少挣,但是,我们家的目标可不是地里刨食,咱家是要进城当城里人的,你们眼睛活泛点儿,多找找门路,不求你大伯家的民伟一样在公社当官,也得跟你叔爷一样当个扫厕所的也行啊。” 众人一言难尽,这进城要是这么好进,那咋还有这么多知青下乡,她娘也就是在地主家当丫鬟当久了,唉,但是这种目标好喜欢怎么办。 老头子扫了一眼,“你娘说的有道理,你大伯家可马上就要都进城了,你们总不能让我处处比你大伯差吧,今天捡回来的女娃子,你们也不必想着让她家里人知恩图报了,我瞧着,有点悬啊。”叹了口气,这过年的喜气把他这精明气给压住了,不然,他怎么也得慎重点儿。 老太太一听,急忙道:“怎么改变主意了,你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其他人也是一脸着急,这要是没点好处,这年头这么难,捡回来还多一张嘴吃饭。 “别急,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这女娃子在除夕夜一个人出现在河边,不是家里遭了大难,那就是那个,但是虎口没有茧子,一看就是个娇小姐,身上又都是贵重物品,只怕是大户人家遭了难流落到咱这儿了,不过,前几天我去开会,碰见了公社主任,你们说,有门道吗?” 老大激动,“爹,这真的可以吗,这女娃子能愿意啊?” “你爹我自有妙计,你们把人给我照顾好了,比啥都强。”一家之主的威严在此刻尽显,大家都点点头,“爹,娘,你们放心吧。” “不晚了,都去休息吧,明天初一,家里人多,你们把人给我藏好了,老大媳妇,你仔细,今晚你就辛苦些,照顾照顾她。” “好的,爹。”说完,看了老大一眼,便转身进了司荼屋里,其他人也都陆续离开。 第3章 自编身世 司荼迷迷糊糊听见有鞭炮声响起,睁开了眼睛,揉了揉额头,“嘶“了一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贴了旧报纸的墙壁,破旧的窗户,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就是一个掉漆的柜子,而她躺在一张大土炕上,她的衣裳放在了炕的另一头,看起来已经被烤干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一身打满补丁的土布衣裳,司荼攥紧了领口,不自主的咬住了下唇,炕上很暖和,身上也没有异样,她隐约能听见外面孩子的欢笑声和女人们的嬉笑声,司荼看了眼墙上贴的报纸,想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看了眼就数窗户上的报纸比较新,应该是过年了,粘的新报纸,是人民日报,旁边还写着语录:世间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个可宝贵的,在领导下,只有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也可以造出来。司荼怀疑她可能跨越了一个时代,顺着往下看,引人注意的就是大标题1968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南市大桥提前全面建成通车,以及热烈欢呼又一伟大胜利,热烈庆祝新的试验成功。 司荼又看了眼墙上其他报纸,这份果然是最新的一期,1968年12月30日发行,所以,她这是来到了爷爷奶奶那一辈儿了吗,司荼哭丧着脸,正想默默消化这个消息,就听见门开了,司荼吓一跳,抬眼看去,是一个老太太,正端着盆水进来。 “哎呦,闺女儿,你醒啦,”老太太高兴道,又冲外喊道,“老大家的,快端一碗粥进来。“ 司荼愣住,迟疑道:“大娘是您救了我吗 ?” “是我家小红看见你躺在河边,老头子和我大孙子给你背回来了哟。咋样,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大娘,也谢谢您的家人。”司荼诚心的道谢,不管这家人救她有什么目的,但至少没让她冻死。 “哎哟,客气啥,领导说了,要助人为乐,你就放心在这儿住着,”话还没说完,门再次被推开,家里这帮讨人嫌的一窝蜂跑了进来。 “哇,是仙女姐姐吧。”狗蛋流着口水盯着司荼说道。 司荼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热切的目光,垂下眸子,装作害羞的看着身上盖着的被子。 “去去,你们别吓到这女娃子,”老太太凶巴巴的说道,又变脸似的对司荼温柔,大概是没做过这种表情,至少司荼看不出来温柔,她觉得很惊悚。 “没事儿,大娘,谢谢你们救了我。”司荼不经意又问了一句,“这是哪儿啊,大娘。”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我家。”狗蛋抢答,还不怕生的跑到司荼旁边,趴在床边看着司荼的脸流口水,“姐姐,你真漂亮。” 司荼呵呵笑了声,温柔道:“你也很可爱。” 她本来想摸一摸他的头,但是她看到他头发可以炒菜了,强忍住恶心,才露出来一个温柔的笑脸。 “哎呦,我这小孙子从下就喜欢长得好看的,”老太太拽住狗蛋,给司荼介绍了一圈人,“这是我最小的孙子,狗蛋,这是他大哥民孝,”说着,又拉过一个腼腆的少年,“昨晚就是我大孙子给你背回来的。” 司荼看过去,民孝脸都红透了,又再次说了声:“谢谢你民孝。” “没事,没事,”昨晚没看清,今天这样直面交流,民孝的嘴就像长了大包,吐不出来一个字。 “我这大孙子就是内向,不过人很好的,这是他爹娘,我家老大民富和他媳妇儿李大丫,这是我家老二民贵和他媳妇儿陈秀红,这俩小丫头是双胞胎,大的小红,昨天就是这丫头发现的你,这是小火,你现在睡得就是这姐俩儿的房间。”老太太一一介绍,“这是老三媳妇儿李翠芬,刚结婚不到一年,老三民和跟着老头子去村委放鞭炮了,一会儿就回来,这是我那儿小闺女爱宝。” 司荼笑了笑:“你们好,我是司荼。” 她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等她再获取点有用的消息,她再给自己编一个合理的身世,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老实的听他们的话,等找到机会,一定离开这个鬼地方。 老太太皱了眉头,像是不满司荼就这么简单的介绍自己,她可是把家底儿都介绍给她了,但又不好说啥,怕耽误老头子的大事儿,“这名字起的好,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我们村那些知青虽说也是城里来的,但就是没有闺女儿你这名儿好听。” 司荼嘴角抽了抽,头一次听到这么夸人的,“大娘,这是哪里啊?” “这是民乐一村,我家老头子就是一村的村长。”老太太骄傲得很,这也是她家认为有资格进城的底气,都能当村长了,那就能进城。 “大娘,您能跟我详细的说说吗?”司荼不好意思,“我没听过这个地方。” “嗨,这有啥的,我们是紫光镇底下的一个村,紫光镇你知道不?” “不知道。”司荼摇摇头。 民贵皱皱眉,他狐疑的打量了眼司荼,司荼装作不知道他的打量,就那么乖巧的看着老太太。 民贵觉得这姑娘可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乖巧啊,他家的情况她倒是都知道了,她的情况却一点儿没透露,但是他又不能阻拦他娘,只能等着他爹来了。 其他人虽然心里也有各种想法,但进城的心理占了上风。就等着老太太打头阵。 “这你不知道,那你咋到的我们这儿啊?”老太太这下子也有点奇怪,这都能到他们村,肯定得从镇上过来吧。顿了顿,摆摆手,“你们先出去,准备收拾收拾,一会儿都该来串门了。” 等大家都出去了,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司荼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在被子里的手狠狠掐了大腿根一下,立马红了眼睛,落下泪来,哽咽着说:“大娘,我也不瞒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们家出了问题,当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还不小心碰到人贩子想卖了我,虽然幸运的是我没被他们抓住,但是我很害怕他们找我,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一热行李都没收拾就匆匆去火车站随意的买了张票,可是我人生地不熟的,又什么也没有,一时没想开,就跳河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了你们这里,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还漂在这河上,我就想,大概老天爷也不想我死吧,我就用最后的力气爬了上来,然后就不知道了,还好有大娘你们救了我。“司荼表示自己尽力了,这是她费了所有脑细胞才编出来的,虽然漏洞百出,但是她想,最起码应该足够这些人相信了吧。 说完,哭的更大声了。 “哎呦,你这闺女这,这可真是造了大罪了。”老太太觉得她也想哭一哭,虽然老头子说这闺女儿大概不能回报他们啥,可也没想到是这么一穷二白啊。 这真是领回来一个大麻烦啊,这还以为是个大户,没想到是个黑五类啊,这可真是,不能想,一想,老太太觉得心口又疼了。 “你先好好吃饭,你这刚醒来,先喝点粥,这今天初一,村里人都该互相串门了,你就待在屋子里别出去,等晚上咱们再说。”老太太叹了口气,不等司荼开口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司荼扶额,她想上厕所了啊,这她不出去,难道要憋死.刚想着呢,老太太就拿着个破桶进来,“闺女儿,你这今天就在这儿上厕所,把门锁好,别让人进来。” “谢谢大娘。“司荼脸红,这,忍了。 第4章 窝窝头真难吃 听着外面不时有人说着新年快乐吉祥话,司荼真的想哭,她想爸爸妈妈和哥哥们了,但是她不敢哭,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这家人她觉得是好人,可是,人性不是靠感觉的,她不敢赌这一丝可能,有点憋屈,司荼苦笑,这大概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吧。 无聊的躺在炕上,司荼知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生命好像被莫名其妙的赋予了另一种意义,她想反抗,但只为了自己。 目光虚无的晃了晃,突然落到羽绒服上,她此刻还真有点庆幸,这身衣服与这个时代的色彩还能搭点边,至少没有太引人注目,想当初因为觉得狗资本家配不起她每天光鲜亮丽的去上班,刚刚进入公司的她也是一朵妖艳美丽的富贵花,还没有被职场的规则浸黑,要不是因为那狗腿子的骚扰,她才不会穿的这么低调。 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叹了口气,这应该足以让这家人替她办个户口吧。 是的,她脑子终于回来了,她还没有这个时代的身份证明,谎言禁不起推敲,这时候趁他们有目的正上头的时候,赶紧落户才是正理儿啊。 可是,这该怎么开口啊,司荼头疼,落户以后她又能去哪儿呢,留在这里,她也不想种地啊,她家虽然不是豪门大小姐,可也是书香门第啊,爸妈都是大学教授,两个哥哥一个学法律一个搞金融的,只有她混吃等死,在一个小公司,挣那窝囊费。让她种地,真怕是地种她,活埋。 司荼想的头都要炸了,真不知道以前那些穿越的前辈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她也好想拥有一个盖世英雄啊。想着想着,司荼就睡着了。 “闺女儿,开开门,出来吃饭吧,”老太太拍门,嘴里还嘟囔着,“可真能睡。“ 司荼翻了个身,叹了口气,真不想吃饭,来到这儿之后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来了。”司荼坐起身,穿着地上的旧布鞋慢吞吞出了屋,看来,又要再次进入下一场演出了。 “各位新年好,祝大家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司荼卖乖道,快速看了一圈人,都已经坐在饭桌上了,家族真庞大啊。 “新年好。”一家之主发言了,“坐吧,乡下人,没啥讲究,一起吃吧。” 司荼点点头,坐在了给她留出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她有些无语,这都是些啥,这这,这,是啥玩意儿. 司荼拿着筷子,这筷子咋这么黑,看着像有一层垢,欲哭无泪,这洗干净了吗,又看了眼其他人,吃着欢着呢。那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个啥的菜大口往下咽,还有手里那粗糙的窝窝头。她真没有了胃口。 李大丫夹菜的时候,瞄了一眼司荼,看她不动筷子,觉得真是傻,他们家人多,一到吃饭就不说话,就怕说话耽误了少吃一口菜,刚准备提醒下,又突然想到城里小姑娘脸皮薄,肯定是不好意思了,毕竟这年头,家里饭都吃不饱的大有人在,她家人救了她还给她饭吃,是挺不好意思,随即安慰道:“快吃,我家人虽然不抢食,但也都吃饭快着呢。你快吃”。说完,还好心的给她拿了一个窝窝头。 陈秀红看大嫂这么主动,觉得肯定是想占大便宜,立马嗦了下筷子,夹了一筷子白菜放到了司荼碗里,招呼着:“快吃,可别跟我们客气。嘿嘿。” 司荼。。。。。。 谁来救救她啊,不要以为她没有看见她嗦筷子了。司荼鼓起勇气,用手拿起窝窝头,咬了一点点放在嘴里,太难吃了,这是什么,想着赶紧咽下去,竟然还剌嗓子。 司荼太委屈了,这是什么艰苦生活,突然落下泪来,真的忍不了了,从来没受过这种苦。 饭桌上人都停下了筷子,因为一家之主停下了筷子,他们这些小辈可不敢再吃了,怕挨揍,便都好奇的盯着司荼哭,娇小姐哭着真好看。他们哭一下,猛虎都得下山,这娇小姐一哭,感觉心窝子都软了。 司荼抹抹泪,这家人有病吧,看人哭不想着安慰,还盯着看。 “老婆子,你去打开柜子,拿两块桃酥给她。”说完,又继续吃饭了。 “我也要吃桃酥,爷爷。”狗蛋舔舔舌头,一脸羡慕的看着司荼。 “吃什么吃,饭还不够堵你的嘴啊。”老太太脸色不好,吼了一句。 司荼不敢吱声,眼泪在眼窝里打转 ,这也太凶了,妈妈,救我。 老太太气冲冲拿了两块桃酥,放到司荼碗里,也没说话。 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第5章 可以落户了 等吃完饭,大家都收拾好,整整齐齐的坐在堂屋里,一眼不眨的看着司荼,司荼心怦怦的跳了起来,等着最有发言权的那个人开口。 果然,听见了一声“咳“咳”,司荼坐直了身子,准备随机应变。 “民富留下,其他人去休息吧。” 等着大家出去后,才继续说道:“我听老婆子说,你是叫司荼是吧,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民力,你这突然来到我们村,身份不明,我是村长,为了大家的安全,你总得跟我们透个底,你是什么人,不然,家里人不好赶你走,可我不得不赶你走啊。”民力一脸语重心长。 司荼知道这话是真的,她没有经历过这段时期,但是历史课本,还有老人们偶尔的回忆中,她知道这段时期有多残酷,女性,一个漂亮的女性,孤家寡人的危险性有多大,她通通都能想到,可她能怎么办?她才22岁啊。 “大叔,我也不瞒你,您也听大娘说了我的事情吧,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如果你们可以收留我,我可以给你我所有值钱的东西,等我找到家人,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司荼迫切的抛出筹码。 “我们可以收留你,但你说你家出了问题,是啥问题,你总得告诉我吧。你也知道,时局动荡,我是村长,我得为大家负责啊。” 听到这里,司荼怀疑他们把她当成了特务,可是,有她这么娇贵的特务吗? “是,大叔,我知道您的不容易,我,我家就是有点海外关系,但是早早就没了联系了,没想到,还被有心人举报了,我当时还在学校,等我回家已经就剩我自己了。”司荼哭唧唧,“我不是坏人,大叔。” 说完,摘下脖子上的项链,耳环和手镯,放到桌子上,“大叔,我知道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我啥活都能干的,这些都给你们,能不能让我在这里落户?”司荼小心翼翼看了眼民力的脸色,一脸严肃,她也猜不到他们会不会答应。 但刚醒过来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他们有所求啊。 老太太心动了,她就喜欢这些东西,虽然现在不让带,可是这都是好东西啊,谁能拒绝,想了想,怕老头子拒绝,连忙用脚踢了踢他,等老头子看过来,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答应。 老头子无语,他这老伴儿啥都好,就是喜欢这些地主家的东西。 老太太一看就知道这糟老头子又在心里吐槽她,她能怎么办,她就喜欢这些,她还喜欢金条,要不是变了天,她怎么也得天天戴着欣赏。她可也是有些好东西的。 再说了,她是村长,给人落户还不容易,前几天不是还跟她说去开会,公社说中央指示文件倡导知识青年下乡,大概年后又要来一大批,这不正好一起落户,有啥难的。 民力踌躇,落户好说,可是这莫名其妙的落户到这儿,怎么说呢,万一上头查到了她本来是个黑五类,这事儿可就大了啊。 司荼又加了把火,“大叔,如果能说是您家的亲戚就更好了。” “这个我看行,”老太太立马支持,正好把她落到叔父那一支,省的天天霸占她的儿子,过年都不能回家,想起来,她就心酸。 老太太屁股一撅,他就知道她放的啥屁,他也心疼老妻想儿子们,可是这跟着叔父在城里过好日子,他们只能支持啊,怎么能拖儿子后腿。 但是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可以说是叔父早年娶得第一任妻子的孙女,这样,既能落户,他还能给她找个好婆家。 民力点点头,“明天一早,我让老大送你进城找叔父,你记得叫爷爷,我争取早点给你办好,对外就说是我那叔父的孙女,他早年娶得第一个老婆跟人私奔了,就说是私奔的时候发现怀孕了,家乡遭了难,爹娘都没了,你这会儿“上门投奔来了。” 司荼惊讶,还能这么玩儿,原谅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谢谢大叔,只是,您这叔父能同意吗?”天降绿帽就算了,还要再送一个大孙女。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踏实在这住着吧。”民力说完又交代老大,“今天的话一个字也不能透露出去,你明天一早,趁着村里人还没醒,赶紧带着司荼进城,顺便和你叔爷说一声。你叔爷会懂得”。 民富点头,“好的,爹。” 民力又拿起桌子上的项链递到老妻手里,其他的又还给了司荼,“这个就当你在这里的吃住费了,其他的就不用了,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 司荼又掐了把大腿,挤出一滴泪来,感动道:“谢谢大叔,大娘,谢谢大家,司荼真的是很幸运才能遇到你们,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众人沉默,有福同享就好,已经够难的了,可不能再当了。 第二天一早,司荼感觉自己刚进入睡眠,就被拍门声吵醒了,昨晚她一直在猜这家人有啥目的,到后半夜才睡着。 微微掀开报纸的一角,看见窗外还黑漆漆的片,哀叹一声,这才几点啊,好困啊。 “司荼,司荼,你快醒醒,咱们要赶紧去城里了。”民富拍门,昨天的谈话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敢弄出大动静,只能两人悄摸赶去城里。 司荼叹口气,在被窝里滚了两圈,才出声回应:“马上。” 真冷啊,一鼓作气,司荼赶紧裹好棉服,这棉服是老太太补丁最少的一件了,她那身衣服收起来了,带去城里,准备回来的时候穿,这是他们昨天商量好的,娇小姐人设不能变。 随意擦了擦脸,漱了口水在嘴里,吐出来后,拍了拍脸,彻底清醒后,司荼打开门,两人猫着身子悄悄打开门出去了。 一路上,司荼冻的直发抖,也走不动,“大哥,咱们还要走多远啊。” 民富淡定道:“啥时候天亮,咱就走到了。” 又加了一句,“以后改口叫大舅。” 他知道这娇小姐走不动,但这事儿不能声张,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只能走路去,谁也碰不到。 至于有多远,他也想哭,很远,平时坐牛车去城里都得将近一个小时,更何况走路去。 司荼哭丧着脸,又累又饿又冷,交通还这么不便利,她可怎么活。 民富知道打击到了,可他也一样啊,只能干巴巴鼓励道:“快走,等到了,叔爷肯定带咱们去国营饭店吃肉。红烧肉。” 司荼双眼冒光,肉,还是红烧肉,虽然心里清楚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但是,她这两天一口正常饭都没吃到,国营饭店的肉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盘恢复体力的大餐啊。 “好,快点走,不,还是跑起来吧,跑起来就不冷了。”司荼此刻心情高涨,活力满满。 第6章 叔爷的过去 第一次直面的看着这个年代的汽车站,司荼有一种走过历史的感觉,前提是她如果没有这么狼狈就好了,“大舅,咱们快到了吗?” 真的受不了了,两双腿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快了,一会儿车来了,你就赶紧上去,这个点儿坐车人很多。” 话刚说完,司荼正想说这才几个人啊,就看见对面小街道上跑来一群人,“额,这咱们挤得上去吗?” “使劲挤,快,车来了,赶紧跑。” 司荼还没反应过来,民富已经挤上车了,而她还被一群人堵在车门口。司荼憋红了脸,一鼓作气,用屁股撞了旁边一直挤压她的大姨,成功挤上了车,但是没有座位。 司荼可怜兮兮的挤在一个小角落里,还要用一只手捂着鼻子,也不知道谁大早晨吃大蒜,和车里的汽油味儿混合在一起,直冲脑门,可真上头。 一路煎熬着,司荼压根就没有了欣赏这年代的街头是什么样子的心情,只想赶紧下车。 “呕”,刚下车,司荼就恶心想吐。 “还能坚持吗,马上就到叔爷住的家属院了。” 司荼将这股恶心感咽下去,点点头,“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就好了。” “这是什么厂子啊,看着好大啊。”司荼满脸好奇。 民富骄傲的道:“机械厂,叔爷就在里面。” 在厂子里打扫厕所也很骄傲吗?司荼不懂这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民富一看司荼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深沉道:“你不懂,农村人能在城里当工人是多么难得的事情,而且叔爷还分到了房子,咱们村除了大伯家,就属叔爷厉害了。” 然后,又叹口气,“就我们家没有工人。” “呃,大舅你也可以的,就是机会可能还在来的路上。”司荼干巴巴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隐晦的看了眼司荼。 绕过机械厂,是一条铺满青石的胡同,四周都是小院子,中间有一座筒子楼,引人注意。 “那座筒子楼就是机械厂的家属院吗?” “是,这一片都是家属院,筒子楼是机械厂扩建的时候盖的,不过叔爷不住筒子楼,他住在这边的院子里。” “啥,他住院子里,这样一座院子都是他的吗?”司荼随手指了一座小院子,真羡慕可以拥有这样一座小院子。 “当然,不过大部分都是好几家住一个小院儿,但是叔爷自己住一个。” 司荼这回还真惊讶住了,“一个人住,其他人没有意见吗?” “叔爷早年跟我们一样在家种地,那会儿他日子是村里最难熬的,谁能想到,现在变成了大家最羡慕的。”民富感叹,羡慕两个字他已经说厌了,“你也知道,他第一任妻子跟人跑了,当时他去追,却没有追上,回来的路上还下大雨,被冲到了河里,要不是爹当时担心,出去找,叔爷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所以叔爷对我们家最照顾了”。 “后来,他的身体就虚弱了很多,干不了重活,全靠大家接济才勉强填饱肚子,当时爷爷身体也不好,放心不下,怕去了没人照顾他,就托人又给他说了门亲事,好日子过了两年,谁知道这个叔娘有啥都往娘家扒拉的。” “唉。”司荼深深的同情这位假爷爷,命运多舛啊。 “然后呢?他们没有孩子吗?” “刚结婚的时候怀了一个,那年闹饥荒,家里都吃不饱,她还省口粮送到娘家,身体太虚,孩子就没保住。叔爷当时就不想要她了,后来大家劝劝,叔爷跟她就又这么生活下去了,好了没多久,又怀了一个,奶奶怕又出事儿,就盯着她,好不容易生下来,养到了三岁,又因为她活生生的饿死了。” 司荼一脸懵逼,这咋个意思,“怎么回事,这可是亲生的啊。” “是啊,虎毒尚不食子,当时她娘家的弟弟结婚已经多年了,就是没有孩子,她娘听信迷信,说是只要饿死一个男孩儿,这个孩子死后会记恨,所以要把他烧了,就不会记恨反而会再次投胎到这家里。她是个耳根子软的,就听她娘的把孩子带回娘家活活给饿死了,叔爷知道后,赶过去的时候那家人把孩子都烧成灰了,就怕还留着咱家的关系。” “叔爷跟她离了婚,又带着咱们家兄弟叔伯们打上门去了,谁知道这家人记恨叔爷,趁叔爷那会儿还没走出丧子之痛,在他去山上的时候跟踪他给他推下了山,把腿摔伤了。” 这是什么人间惨剧,“那你们没有报警吗?” “报了,但是没有证据,抓不到人家,就这么不了了之。也是倒霉多了,机械厂厂长的孩子那会儿走丢了,被人贩子拐走,当时叔爷看见了就去拦着,差点儿被打死,还好警察来了,救了他,也是因为叔爷拖延了时间,所以孩子还没有转移走,但是叔爷的腿本来就受伤了,因为这事儿变瘸了,厂长感谢他,给了他一份工作,叔爷就说去扫厕所。” “后来建筒子楼分房子,叔爷腿脚不好,住不了筒子楼,人家就把叔爷分的卖给了别人,给叔爷买了个院子。” 司荼感叹:“好人有好报啊,那叔爷都有工作了,应该不愁媳妇了吧。” “是不愁,但是叔爷已经被伤透了心,也觉得对不起那孩子,就这么一个人过了。” “大概是赎罪吧,叔爷真可怜。”司荼真心佩服这个老人,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还能这么善良的对别人。 “看,咱们到了。”民富走到一栋院子前,门上贴着恭贺新春的对联,直接推门进去了。 “不用敲门吗?” “不用,直接进来叔爷就知道是我们,他不喜欢那一套。” 司荼点头。 “叔爷,叔爷,新年快乐,新年发大财啊。身体健康哦。”民富边走边喊。 “大哥,哈哈哈,你来了。”突然跑出来一个少年,笑嘻嘻道。 民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小子,又长胖了。又吃了叔爷不少好东西吧。” 又对着身后的司荼介绍:“这是老四民平。跟老五民安是双胞胎。” “老五呢,又睡懒觉呢吗?” 民平笑嘻嘻:“娘不在,老五可不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这个妹妹是谁啊,好漂亮。”民平好奇。 司荼笑开了花,她这么显小嘛,“你好,民平,我是司荼。不过你应该叫我姐姐。” 民平不信,“你看着比我小啊,你有16吗?” 司荼抿嘴,糟糕,忘了编年龄了,淡定道:“今年刚18。”实际已经22的司荼内心土拨鼠狂叫,对不起,请原谅每一个女人都有一颗永远18岁少女的心。 “哦,姐姐好。姐姐新年快乐。”民平嘴甜道。 司荼真的懂得小奶狗的快乐了,别说女人喜欢,看来就连叔爷都逃不过小奶狗的甜言蜜语啊。 “新年快乐。” “快进屋说吧,没吃饭吧,锅里有面,我去给你们端桌上,叔爷在屋里听收音机呢。” 民富笑着夸道:“又懂事了不少啊。娘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去吧,我们去找叔爷说点事儿。” 进了屋,司荼打量了一眼,环境干净,地方也很宽敞,院子里有一块菜地,还有一口井,井旁边有一颗果树,司荼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果树。 屋里刷了白漆,桌椅板凳比较新,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 民富敲了敲东厢房的门,“叔爷,我是民富。过来给您拜年了。” 司荼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跟在民富身后。 “进来吧。”一道和蔼的声音响起。 “叔爷,新年好。这是司荼。”民富直奔主题,趁着兄弟两没过来,打算赶紧与叔爷说事儿。 司荼卖乖:“叔爷好,我是司荼。“ 叔爷抬眼,看着小姑娘眼神清澈,样子乖巧,点点头。 “叔爷,这是爹前天救回来的,家里遭了难投了河,倒是幸运,没死成,爹见她可怜,想着让她落户到咱这儿,这不拖我来问问叔爷,能不能落到您这一支。” 叔爷犀利的看了眼司荼,“为什么要落户到我们这儿?” “我想活着。”司荼知道,答对了叔爷才会同意,经历过同种苦难,往往越能共情。 果然叔爷眼神柔和了,“这世道,求得就是一个活字。” “以后,就当我是你的爷爷吧。” 民富高兴道,“谢谢叔爷,爹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得让叔爷您又想起往事了。” “爹说,司荼就是当年叔娘不知道怀孕了就跟人走了,把孩子养大,结了婚生了子,又遭了大难,这才让司荼投奔您来了。”民富尴尬这话简直就是在戳叔爷的心窝子,但是爹安排的的确合理,不会引人怀疑。 叔爷态度很平和,显然对这段往事已经看开了,“你爹说得对,就这么对外说吧。” “既然我已经认了你,便要好好活着,这世间没有什么苦难熬不过去,光明总会来到的。” 司荼一脸真诚:“谢谢爷爷,我会的,您们帮了我这么多,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叔爷点头,“今天就在城里歇下吧,有灯会,带着你弟弟一起去看看吧。” “谢谢叔爷。” 正好民平进来,“吃面啦,我去叫民安起床。” “去吃吧,我再听会儿收音机。”叔爷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他。 民安打着哈欠过来,“大哥,姐姐。” 显然,民平和他介绍过了。 民富笑了笑,“可不能再喊姐姐了,这是你们的外甥女儿,司荼。” 司荼一脸纠结,说实话,这声舅舅喊不下去。 “啥,外甥女儿,哪来的外甥女儿?”民安诧异。 “说了你们也不知道,这是叔爷第一任媳妇儿那边的,当时也不知道怀了孕,幸好还有点良心,把你堂姐生了下来,也是可怜,前阵子遭了大难,就剩外甥女儿大老远投奔咱们来了。” “那个女人的话能信吗?”民安质疑,这女人都能跟人跑,还能好心生下叔爷的女儿,打死他都不信。 “瞎说什么呢,你爹和你叔爷都认下了,你不信我,还能不信你叔爷?自己的血脉能瞎认吗?”民富生气,这混小子差点儿误了大事儿。 民安还是怀疑,但看大家都相信了,只能默认了,反正叔爷高兴就好。 “快点吃完,带你们去看灯会。” “真的吗?快吃,外甥女儿,灯会可好玩儿了。”民平催促,他就喜欢出去玩儿。 司荼默默的加快了速度。 第7章 初次见面 这个年代的灯会,充满了朴实的气息,说是灯会,其实就是名义上的大集,村子里的人会来这里摆摊,卖一些农产品,司荼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商品,心中充满了新鲜感。她走到一个摊位前,看到了一些精致的手工艺品,不禁伸手摸了摸。 摊主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他笑着对司荼说:“小姑娘,喜欢就买一个吧。” 司荼心中有些迟疑不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里面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找不到!她不禁面露窘色,尴尬地笑了笑。然而,对那些精美的手工艺品的喜爱之情战胜了一切,司荼狠狠心,决定向民富借些钱来买下其中一件小巧玲珑的木雕。 手里握着那件心仪的木雕,司荼心情愉悦地继续在集市上漫步。突然间,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引得她不由自主地朝着香味的源头走去。原来,那里有一个摆满各种美食的小吃摊位,正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 司荼舔了舔嘴唇,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刚吃的那碗面着实不仅饱啊。她看了看摊位上的美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还是忍痛离开了这个小摊,她怕她又想借钱吃,对于身无分文的她,欠债就像一座大山。 民平跟随着前方的人流慢慢前行,突然间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眼睛一亮,然后快速飞奔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前。 “大爷,您这糖葫芦咋卖啊?”民平满脸期待地指着其中一串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向摊主询问价格。 那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大爷看着眼前可爱的少年,露出慈祥的笑容,热情地回答道:“不贵不贵,只要 12 分钱一串!” 听到这个价格,司荼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那空荡荡的口袋。果然不出所料,里面依然一分钱都没有。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眼神却始终无法从那些诱人的糖葫芦上移开。 这时,司荼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正在与摊主交谈的民平身上,并厚着脸皮小声嘟囔道:“那个……民平小舅,可以给我也买一串吗?”说完,她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中暗自祈祷对方能够答应自己这个小小的请求。 民平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司荼那充满渴望的眼神之上,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 “既然外甥女都这么亲昵地叫我小舅啦,那这根糖葫芦就算作是给你的见面礼咯!”他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一会儿便摸索出一枚五角硬币来。 紧接着,民平将这枚硬币递到了卖糖葫芦的老板手中,笑着道:“大爷您给我拿四串糖葫芦吧。” 待老板将糖葫芦取好后,民平先是将其中一串递给了身旁的大哥,接着又把另一串送给了民安,而最后剩下的两串,他和司荼一人一串。 司荼满心欢喜地接过糖葫芦,那张漂亮的的小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朵灿烂无比的花朵,仿佛春日里最娇艳动人的桃花一般,散发着令人陶醉的幸福气息。 “谢谢民平小舅!”她满心愉悦地欢呼起来,声音清脆悦耳,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民平头一次觉得给人花钱真快乐。 而就在斜对面不远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精美木雕的摊位前,站着两名风格迥异的男子。其中那位较为年轻的男子面容清秀,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嘴角一直带着笑容。他身穿着黑色棉服,身姿挺拔如松,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阳光、自信的气息。 而另一名男子,则显得年纪稍长一些,大约三十岁上下。他的面庞相较于身旁的年轻男子而言,更多了一份独特的韵味。剑眉入鬓,星目璀璨,眉宇间流淌着一种历经岁月打磨后的沉稳与睿智。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够穿透世间万物,洞察人心。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身上那件黑色风衣线条简洁流畅,既简约又不失大气,完美地衬托出他成熟稳重的气质,使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并寻求依靠。 就在这一刻,那位年纪稍长的男人双眼紧紧锁住了快乐得像小鸟一样的司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之意。他的嘴角慢慢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被眼前这个充满活力的女孩所感染。紧接着,他轻轻转过头去,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年轻人道:“看见那边那个姑娘没有?”声音虽轻,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人无法忽视。 听到这话,年轻人不禁心生好奇,他顺着年长男子的目光看去,眼神中突然闪烁出一丝兴奋和期待的光芒。仿佛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他眼中的兴趣愈发浓厚起来。 紧接着,年轻人灵机一动,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提议道:“相逢即是有缘啊,表叔!既然我们看到了这位美丽的女子,要不要过去和她打个招呼呢啊?” 然而,面对年轻人的热情邀请,年长男人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立刻响应。他似乎有着自己的顾虑或者想法,让人摸不透他内心真正的意图。 年轻人灵机一动,“表叔,不如这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先去和那位姑娘搭个话,看看能不能认识一下。”见年长男人不说话,年轻人自告奋勇地说道,随后便朝司荼走去。 他来到司荼面前,扬起笑容问道:“你好,同志,我注意你很久了,可以认识一下吗?” 司荼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眼前这位陌生男子身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在这个时代里,人们都这么热情吗?她疑惑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民富,却见他眼神炽热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尽管内心充满疑虑,但司荼依然展现出一个甜美可人的笑容,轻声说道:“当然可以啦!” 年轻人眼见此景,心中暗喜。他自我介绍道:“我叫钟林。”接着,他用手指向不远处站着看往这边的男子,继续说道:“那是我的表叔,陈野。” 此时,司荼顺着钟林所指的方向望去,恰好与陈野的目光相对。陈野微微颔首,向司荼打了个友好的招呼。司荼礼貌地回应后,便将目光收了回来,重新对着钟林微笑着说:“你好,我是司荼。”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钟林夸赞道,“司图同志你是来逛灯会的吗?” “是啊!”司荼点点头,“这里的灯会很热闹。” “那不如一起逛逛吧?”钟林热情地发出邀请。 司荼略微迟疑了一下,目光在不远处的陈野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回到眼前的钟林身上,内心几番纠结。 见状,民富做出了决定:“一起逛吧,人多才更有氛围呢。” 钟林仿佛洞悉了她心中所想,赶忙解释道:“放心吧,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单纯地想跟你们交个朋友。” 司荼思考片刻,感觉此人看上去确实不像是居心叵测之人,况且自己与民平等人也是初相识,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多个朋友或许也不错。终于,她轻点颔首,表示同意:“嗯,好吧!” 民安和民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决定听他们的安排。 于是,一行六人一同漫步在喧闹的街上。司荼与钟林相谈甚欢,两人聊得起兴,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陈野和民富等人默默地走在后面,看着司荼活泼灵动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突然,前方人群一阵骚动,隐约传来争吵声。司荼和钟林好奇地挤进人群看热闹,只见一个小贩正与一名顾客争得面红耳赤。 “你这东西质量太差了,根本不值这个价!”顾客气势汹汹地囔道。 “我这可是好货,一分钱一分货!”小贩毫不示弱。 眼看着双方僵持不下,钟林立马站出来当起了和事佬,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轻轻松松就化解了这场纠纷,让小贩和顾客都心服口服。 司荼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对钟林越发欣赏。通过刚才的交流,她和钟林有很多共同语言,尤其从刚才交流的话中也能感觉出钟林家庭条件应该很好,而且这件事上也能看出钟林的果敢聪明,司荼心里默默打起了小算盘。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司荼钦佩地对钟林说。 钟林扬眉爽朗一笑,“只是碰巧罢了。” 不知不觉,已至午饭时分,灯会亦临近尾声。民富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陈野,此人周身气势不凡,一看便知是不好招惹的人物。虽难得与钟林碰上,但看着身边之人,民富觉得此次出行可以到此为止了。 便出声说道:“两位同志,家里还有老人,咱们就玩到这儿吧。” 两兄弟连忙点头,这一路他俩也不敢吱声,这个钟林的表叔气势也太强了,生怕说错话得罪人。 司荼有点意犹未尽,她从钟林口中知道了这个时代很多东西,她不知道下次还有没这样的机会再这么细致的了解这个时代了。但是她知道她的意见不重要,静静地等着民富和陈野道别。 陈野扫了一眼司荼,若有所思,“前面就是国营饭店,吃完饭再走吧。今天供应有红烧猪蹄,麻辣牛肉,可以打包一份带回去。” 司荼听到这两个菜,心里就在疯狂流口水,天知道,她有多么的想吃。 民平民安也想吃,但是他们的条件吃不起,满脸可惜的摇摇头。 民富也结巴了,“不,不用了,我们回家吃就好。” 钟林一听牛肉,刚想开口劝表叔作罢,准备自己和表叔去吃,就被陈野制止了,陈野微微一笑:“既然大家是朋友,今天我作东,一起吃个饭吧,难得供应一次,你们就别推辞了。” 民富也想吃,谁不馋肉啊,可是爹说了在城里千万不能占人便宜,为难的看着陈野,又被身后三人热切的目光盯着,想吃肉的心占了上风,狠狠心厚着脸皮点了点头,“那好吧,真是不好意思,占你们便宜了。” 陈野摇头,“人多热闹,不用在意这些虚礼。” 司荼顿时对这人心生好感,真是一个有钱有貌又大方的好人啊,呜呜,好想每天都有人这么大方。 钟林拍拍脑子,差点儿误了表叔的缘分,立马笑着夸表叔:“我表叔人很好,和我表叔做朋友最不用讲究这些了。你们千万别客气,我表叔最不喜欢的就是朋友之间太客气。” 司荼羡慕又嫉妒,她也好想这么大方这么不客气,她觉得如果好感度可以打分,那她的好感度一定爆表了,因为这种大好人,真的太难遇见了,一定要跟他们做好朋友。 陈野余光看到司荼的羡慕和嫉妒,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小姑娘是真馋肉了啊。 到了国营饭店,看着写着今日供应的菜单,因为是过年期间,菜品多了几样,当然价格也稍微高了一点,但陈野很大方的让他们每人点一道菜。 钟林大大咧咧的笑,“今天真是出来对了,我要好好吃一顿,表叔,我可不客气了。” 陈野点头,又看向司荼等人“你们也不用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 钟林:“我要红烧猪蹄和麻辣牛肉。” 司荼内心激动,面上装作不好意思的点了一份红烧肉。 陈野暗笑,又看向民富三人,“你们呢” 看着司荼点了红烧肉,民平便也学着她面上不好意思的要了一份辣椒炒肉。 民安不敢像他俩这么厚脸皮,矜持的要了六个肉包。 司荼暗暗赞叹,很好,给力。又期待的看着民富点菜。 民富不像民安和民平,他是第一次来国营饭店,手脚还有些紧张的无处安放,虽然他对司荼说国营饭店有红烧肉很好吃,那也是偶尔听民安回家说的。 “已经点了很多了,我就跟你们吃就行,真是麻烦你了兄弟。” 陈野面色僵硬,他有这么老吗,可以当民富的兄弟,面上却客气的点点头,说道:“那就再来一个红烧小排和海带鸡蛋汤,六份米饭,另外打包一份红烧鱼。” 服务员见点了这么多菜,态度极好:“一共23块钱,一斤粮票。” 陈野毫不犹豫交了钱。 民富惊愕,这么大手笔,这慷慨程度着实令人心惊。也难怪爹想与钟林扯上关系,家底确实丰厚。 司荼这嫉妒心又该死的作祟,好想要呜呜。这样的朋友请给她来一打。 司荼不知道她这丰富的表情被人尽收眼底,手肘撑着桌子,眼含期待的等着上菜。 其他人也默默等着,饭桌上一时无言,却也不觉得冷场。 等菜上桌,司荼惊讶,菜量真大啊,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呜,又想哭了,真好吃。可惜吃完这一顿又要回乡下吃窝窝头了,呜呜。 又吃了一口牛肉,呜,为啥这年代的菜这么好吃,她今天可得多吃点儿。 陈野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吃个饭都这么多小表情,按理来说很难看,可是这个人做却偏偏很可爱,握着筷子得手紧了紧,深深的看了眼司荼后移开了视线。 司荼察觉有人看她,抬头却发现大家都吃的热火朝天,根本顾不上看她啊,又低下头老老实实的啃小排。 陈野挑眉,警惕心还挺高。 吃饱饭,陈野将打包的红烧鱼递给民富,“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吧,下次有缘再见。” 民富感激地连连道谢。 司荼看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好人,依依不舍的跟他们道别后,哭丧着脸慢吞吞的往小院走。 民安嘲笑,“看你那样儿,你还想天天占人便宜不成。” 司荼实诚的点头,“我想吃肉,” 民平也应和“我也想。” “两个小饭桶”民波一手指着一个说。 民富意味不明的说,“以后没准还真能成真。”他虽然没有爹聪明,但是今天这情形,他不瞎,看出来了一点儿门道,这表叔应该是认可司荼配得上钟林,所以请他们吃饭促进感情。 不行,得赶紧给司荼落户啊,不然到时候再见面就是双方家长了,没有身份可不行啊。 司荼等人以为说的是下次还会再遇见,高兴的不行,他们也觉得还会再遇见的。 第8章 等待落户 众人回到小院儿后,发现叔爷正躺在床上安静地午休。民平小心翼翼地走进厨房,将那盘香气扑鼻的红烧鱼轻轻放在炉灶上,用小火慢慢温热着,让鱼肉保持鲜嫩多汁,然后静静地等待叔爷醒来享用这道美味佳肴。 而此时的司荼,也感到一丝困倦袭来。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眼睛微微眯起,仿佛随时都可能睡着。毕竟今天上午的出行让大家都有些疲惫不堪。然而,尽管身体有些困倦,但司荼仍强打精神靠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民富等人的交谈,心中暗自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外来者,司荼深知要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并且不被察觉,就必须小心翼翼地探索这里的文化和风俗习惯,尽可能地融入其中成为一个普通的当地人。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寻找回到自己原本时代的方法。 因此,司荼决定默默观察周围的一切,从人们的言行举止、社会制度到日常生活中的点滴细节,不断学习并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同时,她也会利用各种机会与其他人交流互动,获取更多关于这个时代的信息。 虽然这条路充满了困难和挑战,但司荼坚信只要坚持不懈,总有一天她会回到属于她的时代。 想着想着,司荼进入了梦乡。 民富不经意看到司荼睡着了,指使民安给她抱到炕上睡去,民安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司荼一觉醒来发现,赶紧起床去找民富,听到小厨房有声音,便走了过去,“睡过头了。要做晚饭了吗,我来帮忙吧。” 司荼从未踏进过厨房半步,可以说完全没有烹饪经验。她只是出于礼貌随口一说,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做饭而已。毕竟在她看来,民安应该不至于真的让她这个毫无下厨经验的人动手吧?然而事实却出乎意料——民安对做饭这件事简直深恶痛绝!平日里,他和弟弟民平都是一人负责一餐,轮流下厨。而今晚正好轮到民,可他正犯愁着呢,根本不想动手做饭。这时,司荼主动提出要帮忙,这可真是打瞌睡送枕头啊! 民安心花怒放,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连忙说道:“太好了!那你来掌勺做饭,我来负责切菜配菜。”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司荼耳边炸响。她瞪大了眼睛,露出惊愕的神情,一时间不知所措。 原本,司荼只是出于礼貌和谦逊,表示愿意帮忙做饭,但并没有真的打算亲自下厨。然而,民安却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她的提议,并当场分配了任务。此刻,司荼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感到十分尴尬。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客套话竟被对方当了真,而且还让她陷入了如此困境之中。 面对眼前的局面,司荼不禁有些傻眼。她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多嘴,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啊!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司荼暗暗安慰自己,炒菜应该不会太难吧?只要把菜放到锅里扒拉几下,估计也就熟了。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终于,经过一番手忙脚乱之后,一盘黑乎乎、完全看不出原材料的菜肴被端上了桌。民安心急火燎地凑上前去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怎么能把菜炒成这个样子!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 面对民安的质问,司荼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不……不太会,但我以后会努力学习的。” 民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暗自嘀咕着:这年头居然还有连饭都不会做的女人,可真是够稀罕的!真不知道她以前都是怎么生活的,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只能强压住心头的不满,对司荼挥挥手说道:“行了,你还是去洗菜吧,洗菜总会吧?” 听到这话,司荼心中一喜,仿佛得到特赦一般,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洗菜。说罢,她便迫不及待地转身钻进厨房,想要通过实际行动来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 经过一番忙碌之后,一顿简单的晚餐总算是完成了。相比于中午那满桌的山珍海味而言,晚上这顿饭实在显得有些寒酸。司荼只吃了一小碗米饭便放下了筷子,然后主动帮忙清洗碗筷,并迅速收拾好餐桌。做完这些后,她默默地走进厢房,准备早点休息。 民富缓缓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目光温和地望着司荼,轻声说道:“司荼,今晚早些歇息吧。明儿个还得起个大早赶路呢,叔爷会与我们一同前行。”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司荼听闻此言,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她用力地点点头,表示明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对于明天的行程,她原本还有些担忧和不安,但此刻得知叔爷将一同随行,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 过了明天,一切都将会不同。她即将踏上一段充满挑战征程,远离熟悉的环境,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未来。司荼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坚定的信念——只要努力奋斗,终能实现梦想,迎来成功的曙光。 想到这里,司荼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微笑。她抬头仰望星空,默默祈祷着明日一路平安顺遂。今晚准备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迎接新的一天。 第9章 落户成功 第二天一早,司荼几人就坐上了回村的车,凝视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司荼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民力心里清楚叔爷肯定会答应此事并且今日必定归来,于是他领着老三前往村口等待,两人翘首以盼,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牛车发出的清脆声响——哒、哒、哒…… 牛车慢慢悠悠地赶进了村子口,民富把手伸进衣兜摸索出五分硬币,然后将其递到驾车的李大爷手中。李大爷满脸笑容地接过钱,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自己那件满是补丁的中山装口袋里。 民富动作利落地跳下牛车,紧接着搀扶着叔爷下了车。这时,民力急忙迎上前去,说道:“叔爷,您一路奔波劳累,实在辛苦了。这次回家就多歇息几日吧。” “嗯,此番是打算多停留些时日,初七再返城。”叔爷面带微笑回应道。 “这就好”民力喜不自禁。 就在此时,“爹”的叫喊声突然传来,而且还是两声。 民力转头看去,原来是自己家的那两个淘气包。他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训斥道:“你们俩臭小子,呆在你叔爷家没惹什么麻烦吧?怕你们觉得冷清的,你娘早就把炕烧热乎了。” 民平却一脸笑嘻嘻,毫不在意父亲的责骂,反而嘟囔着嘴说:“爹,您瞧我们多听话呀!娘对我们真好,我都想死娘咯,也特别想你,爹”。 民力没忍住笑,“就会拍马屁,行了,快跑去告诉你娘和你嫂子,你叔爷回来了。” 司荼静静地跟随其后,脚步轻盈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打破这片宁静。她低着头,双颊泛起微微的红晕,看起来宛如一个初来乍到、羞涩内向的小姑娘。 一路前行,他们不时遇到一些路人。每个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司荼身上,流露出好奇与疑惑之色。 其中一位大娘更是直接开口:\"叔爷回来啦!\" 接着转头打量起司荼来,眼中满是赞赏和喜爱,不禁问道:\"好水灵的闺女,莫不是下乡的知青吧?\" 面对众人的注视和询问,司荼显得有些拘谨不安,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作为回应。 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的伪装还算过得去,没有引来太多人的猜忌。不过,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浑身不自在,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所以,她悄无声息地调整着脚步,企图拉近和前方那个身影之间的距离。 民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轻声说道:“这位啊,是我的外甥孙女。” 大娘满腹狐疑地问道:“你啥时候有个外甥孙女啦?爱宝不是都还没嫁人嘛!” 民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叔爷,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叔爷见状,主动接过话头,脸上满是哀伤和无奈:“唉,这事说来话长啊!这其实是我那个离家跑了的老婆生下的外孙女儿。当年她是怀着孕离开的,我还以为她会打掉孩子,也就没想过这孩子,谁料到她还有点良心,把孩子生了下来。这些年过去了,孩子一直没有回来看过我一眼。前段时间,我那可怜的女儿遭遇了一场大祸,不幸离世,只留下这个孤苦伶仃的外孙女。让她来投奔我,这孩子也是受了大罪啊,以后,她就留在咱们村子里了,请大家多多关照一下。我这把老骨头在此先谢过各位了!” 话音刚落,叔爷便一把将司荼拉到身边,介绍道:“这是村支书家的媳妇,你叫她大娘就行。” 司荼十分懂事听话,立刻乖巧地问候道:“大娘好,我叫司荼。” “哎呀呀,这小姑娘长得真是俊俏水灵啊!叔爷您可真是有福气呢!”大娘满心欢喜地夸赞着。 叔爷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可不是嘛,老天爷总算对我还有些眷顾,能给我留下这么一点儿血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但同时也夹杂着无尽的哀伤。 大娘见状,心知自己无意间触及了叔爷的痛处,连忙改变话题,关切地问道:“这闺女今年应该有十八岁了吧?” 叔爷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回答道:“嗯,没错,已经十八啦!眼看着没多久就又要出嫁喽……”说到最后,他不禁轻轻叹息一声。 大娘赶忙安慰道:“您放心好了,以您这孙女儿的条件,将来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婆家。到那时啊,叔爷您就等着享清福咯!”她的语气充满了信心和期待,希望能让叔爷心情好转起来。 “借你吉言喽,你先忙,我们回去了。”叔爷脸上露出笑容,慢慢说道。 “好好,得空了让我家那口子陪您唠唠嗑,您可别嫌弃他啊。”大娘热情地回应着,一边说着,一边还向叔爷挥了挥手。 等人走远,叔爷说道:“这民大吉一家倒是没怎么变,还是这么热情好客啊。” 民力点头,“是,公社也说不错,去年该给她颁了个妇女模范的奖。” 司荼震惊,啥,这还能给颁妇女模范的奖。 司荼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暗自感叹,这个时代的人们还真是淳朴善良。 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充满了争斗和欺骗,相比之下,这里简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土坯房前。 叔爷指着房子说道:“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家了,有两年没回来了,有点简陋,你别介意。” 司荼摇摇头,微笑着说:“没事的,叔爷,我很喜欢这里。”说着,她走进屋子,环顾四周,虽然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民力帮叔爷把行李放好,然后说道:“叔爷你休息一下,一会儿来我家吃饭。” 叔爷点点头,随后缓缓坐在炕上,伸手打开一旁的收音机,并轻轻闭上双眼,似是在享受这宁静的时刻。 此时,民力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司荼,眼神略带深意,暗自祈祷自己这次没有看走眼。接着,他语气坚定地对司荼说:“我现在去替你办理落户手续,等会儿你和叔爷过来吃饭顺便拿走。” 司荼激动,“谢谢舅舅。我知道说再多也抵不上你们对我的帮助,我一定会多干活儿,跟着党走,为家乡好好奉献,更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司荼努力的画大饼,是人都喜欢听好话,村长应该也不例外吧。 等人走后,司荼站在院子里,思绪万千,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她决定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努力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司荼再次坐到饭桌上,大概是叔爷在,所以桌上的菜里还能看见几块数的清的腊肉,比上次强了那么一丢丢。 鼓了鼓脸,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司荼坚强的拿了一个窝窝头,可怜兮兮的咬着,她想收回自己刚刚的话,她适应不了。她只适合摆烂。 司荼一边咬牙切齿的啃着窝窝头,一边思考着未来的生活。不行,还是得进城,想念国营饭店的红烧肉。 “哈哈哈,你吃窝窝头怎么跟吃毒药一样。”民平笑话她。 “有点咽嗓子。”司荼老实巴交。 “哈哈哈,这都是不错的啦,你以前不是吃这个的吗,你以前生活在哪儿啊,那里难道天天给你吃白面馒头吗?”民平好奇,憨憨的问道。 司荼噎住,这让她怎么回答,他们可没有提前串好这个啊。 “我生活在京都,也不是天天吃白面馒头,大部分也是粗粮,只是我年纪小,家里经常把好的留给我”想了想。又找补道,“但是,我不挑食的。我就是不习惯,多吃吃就好了。” 司荼编了又编,最近一直在编瞎话,越来越出口成章了,等她回家一定改行干销售。 饭桌上除了知情的人,其他人都是刚知道司荼是来寻亲的,没想到那个叔娘还真有本事,能跑到京都去。 叔爷咳了咳,“好了,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又语重心长的交代司荼,“以后,就踏踏实实在这里过日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能忘就忘了,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民乐一村的村民。” 司荼面上一愣,心里也咯噔一声,她不傻,知道叔爷在提醒她,说多错多,既然决定了落户在这里,就要老老实实当一个村民。 “我记住了姥爷。您放心吧。” “哎呀,叔爷,有我们在呢,我们会认真照顾的。” “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司荼一口哈哈哈。” “你恶不恶心,但是哈哈哈我也想这么说。” “是啊,是啊,我们家这么多人呢,谁能欺负司荼就是跟我们家过不去。” 老太太眼睛一瞪,脸一黑:“兔崽子们浑说什么呢,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司荼抿嘴笑了笑,真感动,为这群可爱的人们啊。 饭后,民力拿着办好的户口给了司荼。 司荼接过户口本,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看,就是一张纸。正反面看了看,司荼有点失望,这也太简陋了。 但还是认真的把它叠好妥善的收了起来。 第10章 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司荼踏踏实实在这儿把年过完了,叔爷过完年就回了城里,伙食一下子就下降了,连续几天的糠咽菜吃的她有苦难言。 这天早上,司荼又听见院子里鸡叫,她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真想红烧了这只鸡,叫的她心烦。 翻了个身,就听见身侧小丫头们起床了,司荼装作睡熟了,她可不想这么早起来,这么冷的天,暖呼呼的被窝不香吗? 想着想着还真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就是被李大丫叫醒,“快醒醒,吃完饭该去上工了。” 司荼难以置信,但不敢不去。拖拖拉拉吃完了早饭,跟着众人拿着背篓和锄头往地里走去。 到了地头,就发现村子里几乎男女老少都在,司荼抬眼看了一圈,就几个熟面孔,还是这几天跟着叔爷串门认识的。 民力拿着大喇叭咳了咳,“新的一年来了,去年咱们村的收成还不错,今年要继续努力,争取每个人都拿10公分。” 村民们哈哈大笑,司荼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不仅面上也带了一丝笑容,迷花了周围一些青年的眼,他们都没见过司荼这样娇花一样的女孩儿,都红着脸偷偷瞄向司荼。 司荼自然能感受到他们热切地目光,但是她可不是这么容易被蛊惑的女人,她可是“事业型女强人”。 收敛了笑容,面上装作认认真真倾听民力分工,心思已经转了一百个弯,这应该不难吧,拿十个公分应该没问题吧,不就是种地撒种子么,司荼感觉这会儿斗志昂扬,她,龙傲天司荼就要继续先辈们的红色精神,艰苦奋斗了。 李大丫正准备走,婆婆吩咐她带着司荼,干点轻松活 ,可不能把一身好皮肤给糟践了,看着司荼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推了推她,“干啥呢,咱们该下地了。” 司荼回过神来,“来了来了。” “咱们就往他们挖好的坑里放种子就行。这一亩地是咱俩的。“ “好,一次撒多少?” “一个坑你就撒四五粒,咱们分开干,你先看着我放几个,然后你就去旁边一趟放。这样咱们一上午就能干完。“ “好的,舅母你真好。”司荼嘴甜。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这活儿有多费腰。 看着李大丫扔了几个,司荼觉得很简单,便主动说去旁边开始干。 李大丫抿嘴笑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婆婆果然很明智。 司荼兴致勃勃扔了几个,很快,她就觉得有点冻手冻脚,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叔爷回城后给她买的托人送了来,当时引得众人一顿羡慕。 这会儿,她偷偷看向前头的李大丫,又看向自己,哭丧着脸,牛皮吹大了,脸有点疼怎么办? 跺跺脚,又搓了搓手,哈口热气,感觉好点儿了后,司荼又开始认真的撒种。 后知后觉的,司荼感觉腰有点直不起来了,她倒是想直着撒种,但是掌握不好方向感,老是撒出去,又想哭了。 为什么要把她丢在这里,司荼不明白,她渴望的金手指一个也没有,难道果真要如民家的愿吗?她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但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不计回报的好,不知道他们想通过这样一个身无分文的她获取什么。 如果回不去,司荼还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地方扎根,但是她也知道,她一个孤女,依靠民家,是最好的方法,这是一个死局,或许对于民家,却是双赢。 甩了甩脑子,司荼决定还是不想这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她干不动了,决定还是蹲着歇一歇。 不远处,有几个小伙子看着司荼蹲在地上,一看就是干不动了,互相对视一眼,便争先恐后的往司荼那儿跑去,“司荼妹妹,我是你家屋后李大娘的儿子,我叫民建国,我帮你吧,你歇着。” 剩下的也不甘其后,“我是书记家的,我是开拖拉机的,我也来帮你吧。” “村里最大的房子就是我家,你叫我小雄哥哥就行,我也来帮你。” 。。。。。。 司荼瞪大眼睛,这是雄鸡求偶吗? 着实有些吓到了,司荼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太客气了。” “没事没事,你刚来,还不知道这多累,我们帮你分担点儿。”民建国臊红着脸说。 其他人看着又被抢先了,暗地里不服气,却也只能应和着:“是啊是啊,司荼妹妹,你歇着,我们几个一会儿就干完了。” 李大丫远远看着这边的闹剧,想过来阻止,又想起婆婆的叮嘱,装作看不见的又弯下腰干自己的。 倒是民孝,不经意看见了这一幕,刚准备过来,就看见这几个人相安无事的干起了活儿,司荼在一旁看着,笑了笑,横竖没出亏,他们愿意就让他们干去吧。 很快,在这么多人的帮助下,一亩地就干完了,司荼诚心诚意的挨个道谢。李大丫也客气道,“哎哟,真是谢谢你们了,辛苦了。“ 众人摆摆手,飞快的跑远了,想着下次一定要抢先表现。 李大丫笑眯眯的看着司荼,“一家有女百家求,你看看,有合适的也可以接触下。“ 司荼惊恐脸,摇摇头,“不了不了,我还小。“ 李大丫一脸不认同,“咱们村像你这么大的都要有孩子了,这会儿挑还能找到条件好的,再大点儿可就是那种歪瓜裂枣了。“ 司荼装作害羞脸,搪塞过去道:“我下次会好好看看的。” 李大丫心满意足,有这个想法就好,想到十天后的相亲,又抿抿嘴笑了笑。 司荼低着头没看到,她还真被说动了,刚才她想着以后就等着他们帮忙干,经李大丫这么一说,她还真想得太简单了。 时间短还好说,时间一长,人家里知道了能乐意吗?会不会借此要求她做什么? 唉。真难办啊。那要不就挑一挑?司荼心想,就认真观察观察吧,那个书记家的应该条件不错,还是开拖拉机的,人也长得比其他几个周正点儿。 “舅母,书记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刚没记住。”司荼想了也认真付出行动了。 “你说民元啊。”李大丫奇怪,不会还真有看上的吧,婆婆不是说司荼绝对看不上乡下这些人的吗? 不行,回家得赶紧告诉婆婆。 等众人吃完饭,李大丫看着司荼也去午休了,跑到婆婆屋里,着急地说,“妈,我感觉司荼这丫头看上民元了啊。“ 老太太睁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不是定好了跟钟厂长的儿子吗?“ “可是司荼不知道啊,您不是让我给她多说说找对象的事儿吗,我说了啊。“ “你个废物你能干啥,城里人跟村里的能比吗,更何况人家可是钟厂长的儿子?“ “哎呦我的娘啊,我是这么做的,那我嘴笨,她准理解错了,您快想想法子。“ “行了,先等几天,他们挑不出啥优点,司荼看不上,等几天,司荼觉得苦了,咱们说啥,司荼才能听。” 老太太说完又闭上眼睛,李大丫见状悄悄走了出去。 第11章 进城 司荼已经连续忙碌好几天了,今天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半天假期。她躺在床上,疲惫不堪,但心情却格外轻松。她举起双手,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惊讶地发现手上的皮肤变得粗糙了许多。 “哎呀!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得赶紧想想办法才行……”司荼自言自语道,心里有些焦急。 突然,她想起了叔爷那舒适的小院,心中充满了羡慕之情。 “不知道能不能找他们借点钱买点手油和脸油呢?”司荼叹了口气,心中暗自琢磨。 她用力甩了甩头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卖掉自己的头发来换取一些钱。 司荼看着自己留了三年的长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舍。但当她看到自己日益粗糙的皮肤时,咬咬牙,下定决心要舍弃这些头发。 于是,她急忙下床,向院子里走去,并大声呼喊:“大娘大娘,我想去趟城里!” 李大丫拿着烂菜叶子在喂鸡,听见这话,问道,“去城里干嘛?不是年前刚去过了。” 司荼手指绕了一缕头发玩儿,随意道,“在屋里没意思,我想去逛逛,大娘呢?” “妈去李婶家纳鞋底子去了,那我让民力陪你去啊?” “谁都行,”司荼吞吞吐吐,“能再借我点钱吗?” 李大丫失笑,“行。我去拿给你。”将簸箕里的烂菜叶子全部倒给了鸡,往身上擦了擦手,快步朝屋里走去。 翻出压箱底的一块布包,李大丫有些舍不得,这可是攒了好久的两块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打了打气,直接拿走。 “给,这可是大娘攒了好久的,你可省着点花儿。”李大丫肉疼的说。 司荼笑了笑,“放心吧舅母,我一定不瞎买。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双倍还你的。“ 李大丫听了高兴坏了,就知道司荼是个好的。 “你等着,我给你叫民力去。“ 司荼抿抿嘴,乖乖的点点头。 “民力,民力,别睡了,快陪你司荼妹妹去趟城里,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民力皱着眉头,干了好几天活儿,难得休息一个下午,唉声叹气,“知道了娘,别喊了。“ 说完穿好衣服,随意的拔拉了两下头发,搓了搓脸,走了出来。 “司荼,你去城里做什么?”不怪他这么问,司荼来到这儿,也不见她有什么钱,去城里不说买东西要钱,坐趟车也得花钱呢。 “在屋里太无聊了,我想去城里逛逛,这过了年,我还没去过呢。” 民力一想也是,乡下确实很枯燥,很劳累,不像城里那么光鲜亮丽。今天又是想进城当工人的一天啊。 司荼和民力一起坐上了通往城里的大巴。 一路上司荼都沉默不语,心中想着该如何卖掉自己的头发。 到达城里后,司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狠狠心道,“力哥,我想把头发剪了。” 民力吓一跳,这头发养的多好啊,村里独一份,估计在城里都是独一份,剪了能好看嘛? 他连忙劝道,“你是不是没有钱,没事儿,哥有钱,你这头发养的太好了,先别剪。”要剪也别跟他一块儿去剪啊,民力哭唧唧,他承担不起家里那帮女人的怒火。 第12章 认命 司荼成功被说服了,这头长发她确实舍不得剪了。 两个人来到国营商店,“哇,好便宜啊。” 司荼看着这琳琅满目的产品,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特色,带着历史与年代跨越世纪的悠远感,内心感慨万分。 民孝看着她这一脸惊讶的表情,不由得感到好笑,“你家那儿商店不是这样的吗?” 司荼摇摇头,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外人回忆起她的家乡,是,是回不去的家乡啊,那个拥有着几千年历史长河,演变成如今璀璨的故土,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好像还是昨天,可实际上,已经过去好久了。 她变成了这个陌生年代的外来户,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切从头来过,她满心以为自己是以外来客的心情,来见证这历史的推进,可看着眼前,是她曾经看也不会看一眼的带着乡土气息的黑布,更是如今买都买不起的奢侈品。 一瞬间,红了眼睛,几度哽咽着才说出一句,“我的家乡,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好想念啊。” 看着周围人打量的眼神,民孝尴尬的急挠头,吞吞吐吐的安慰道,“妹妹,你别哭。“ 除了这一句,他真的不会安慰人啊,看着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大多数人都带着异样的眼神看他,好似他是个负心汉。 民孝一着急,拉着司荼的手跑出人堆,站到一棵树地下,一脸认真地保证你,“司荼妹妹,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回到你的家乡的。“ “你不要难过,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啊,我们虽然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我们没有想害你。“ 司荼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少年,歪了歪头,豪爽的抹了一把眼泪,“好,我不哭,我们是一家人。“ 话锋一转又道,“原来,你们真的有自己的小心思啊。“ 民孝嘿嘿笑,挠了挠头,这是他紧张的时候的习惯,想着家人的打算,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猜出一二,直说道,“我家人都长得不好看。“ “突然有一天,一个好看的人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真的带给了很大希望。“ 司荼警惕,什么意思,一个好看的人?难道,他们想卖了她。 民孝抿抿嘴,继续道,“爷爷很羡慕大伯,这村长职位都是大伯不要的,从小就在较劲儿,一个举家搬入城里,一个子子孙孙还在地里刨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这种感受?我也很想进城当工人啊,妹妹。” 民家人还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孙子已经将他们的心思全部告诉了司荼。 司荼不能感同身受,这时期,农民才是最安全的,只是,这日子,确实有些苦,她这几天都有些受不了了。“ 如果未来一直过这种过日子,直到改革开放后,这八九年司荼不认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 “那你们想利用我做什么?” 民孝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他没有读过太多的书,但也知道自己家里这种做法很卑鄙,只是,进城,真的是个巨大的诱惑。 他不相信,有人会拒绝,多少人家养女不就为了换取高额彩礼。 可他们只想求一个双赢。 “爷爷托关系打听到公社主任有一个门道,我猜是为他儿子。” 这还是他偷听到的呢,“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放心,这个人不是傻子。” 司荼暗暗心惊。 越想越有些害怕,索性不愿再想,“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出来逛逛嘛?” “我要花光你得钱袋子。” 民孝一脸肉疼,“我就一块钱,攒了好久呢。” 说完往前跑,想躲开司荼伸向钱包的魔手。 对面,一辆车静悄悄停街角,后座有一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嬉笑打闹。 司机忍了会儿,还是不明白男人为何叫他停下,这会儿怕耽误正事儿,忍不住小声问道,“主任,走吗?” 男人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司机,良久,直到看不见打闹的身影后,淡淡说道,“走吧。” 如果司荼回头就会发现,男人已经摇下车窗,像是故意等着她发现,可她心里这会儿慢慢都是购物的急切。 买了三盒擦脸油,这玩意儿冬天费,她特意买了三盒,一盒给民家的女人们,两盒自己用。 又扯了一匹布,既然想让她获取好处,那就得出手大方些。 在民孝想阻止又不敢的眼神中,用最后一毛钱买了一包点心。 两个才满载而归。 回到家中已是晚饭时,两个人狼吞虎咽吃完,司荼拿着擦脸油递给老太太,卖乖道,“不知道买些什么,就想着咱们虽是女人,可也得爱惜自己的脸啊,不然,以后说出去,比男人老,那可不行。” “再说了,咱家底子这么好,再抹上脸油保养,那不妥妥的城里人作派。” 果然,老太太一脸乱花钱的难看表情变得喜笑颜开,“是么,抹上真有这效果?” 司荼点点头,“真的,您看我,白不白,这就是抹这个,时间长了,皮肤就细腻了,看着就好看。” 其实她是天生的,自来她就不爱抹那些东西,可是,这会儿,脸就是她的生存利器。 司家女人们一脸蠢蠢欲动,连借钱给司荼的大表嫂也不想再提钱的事儿了,想着私下偷偷也买一瓶先用着。 等到大家新鲜劲儿过去,各自回房,司荼垂下眼眸,想起心里的打算,鼓起勇气,往司家老太太房中走去。 “可以进来吗?舅母?” 老太太开开门,疑惑,这么晚这丫头来这儿做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子,点头后,拉开了门,拉着司荼进来坐到了炕上。 民力满是皱纹的脸笑了笑,“怎么还不休息?一直也没问你还习惯吗?“ 司荼点头,“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我也很感激你们。“ “我来是有一事,我想了很久了。“ 俩人对视一眼,不懂司荼壶里卖的什么药? 默默的同时笑道,“都是一家人。“ “有什么事儿,说就是了,只要能办到,我们一定为你办到。“ 司荼抬起头,直视民力,“我想去找叔爷。” 在两人想拒绝之前,又加了一句,“给我找个好人家。“ 民力眼里闪过一丝高兴,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懂得他的意思,虽奇怪这丫头怎么突然有了这心思,但,对于现在来说是件好事,计划已久的事儿可以说出来了。 “说来也巧,我们也正有一门好亲事说与你.。” 司荼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红了脸。 老太太满意地笑笑,“这人家条件好的没得说,城里人呢?” “这消息,还是你大舅托人打听了好久才有的,要不然,村里都知道了,得抢破脑袋。” 民力也一脸认同,深藏功与名。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会从乡下?”后面的话司荼没说,但她话里的意味很浓。 老太太笑了一声,“这可巧了,这人家就要那长得好看的,还不要城里长得好看的。” 就是怕城里漂亮的守不住,乡下来的老实,本分,不然人家不会暗地里打听哪家有合适的姑娘。 “是公社主任的儿子,就这一个独苗苗,今年才二十岁,在厂子里做采购呢。妈妈就是这个厂子里的副厂长,要不是这独苗苗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眼光高的咧,这机会还轮不到咱们呢?” 司荼想笑,她以为是什么人家呢,这么好的条件,是什么让他们坚信一定会成? 老太太看出司荼不信,撇撇嘴,“你别不信,你这长相,十里八村也找不到一个,这公社主任的儿子听说也是相貌堂堂,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司荼答应了,她确实不想在这乡下待下去了,因为见识到了,这家人的野心,她恐惧,她只想用这一次机会换一个清净。 从此安安生生等到高考来临,脱离这生活。 第13章 鱼儿上钩 司家人大概都已知晓,她同意了,这几天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她,活儿也不让她干了,争取让她养的白白嫩嫩,光彩照人的第一面就迷倒公社主任的儿子。 司荼接受了这种令人无奈的讨好。 过了今晚,她就要去与人相看,开启人生新篇章,一个人有些睡不着,从被窝爬起裹上棉袄,走到屋檐下的躺椅上坐着,撑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月亮,都说月亮可以寄语一个人的思念,不知道她的思念,家人有没有收到? 她一直不敢深想,对于她的失踪,家里该有多么伤心,捧在手心的女儿,就这么跨越时代与他们间隔两方。 第二天一早,司荼换上新作的衣裳,遵从时代潮流,扎了两个麻花辫,只是小心的将它松散蓬起,看起来没有那么土气。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暗暗惊叹这丫头真俊啊。 早上还特意给司荼蒸了一碗鸡蛋羹,撒了几滴香油,司荼心酸,这几天也就这顿饭上档次啊。 如果可以再吃点肉就好了,想起今天是在国营饭店见面,有些迫不及待,好想念红烧肉啊。 火急火燎吃过早饭,民力已经让人赶好车在村门口等着,老太太带着司荼收拾利索后,坐上了牛车。 赶车的换了个人,是隔壁村的,每隔一天都会换一个村子载着人到车站。 笑着问老太太,这是谁家闺女,长得真俊啊。 司荼抿嘴笑。 老太太也是合不拢嘴,“是我那叔爷的外甥女。” 赶车的大爷倒是不知具体情况,夸了句好福气。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晃晃悠悠到了车站,跟一帮人抢上车后,找了个座位坐下,车里气味不好闻,早上吃的鸡蛋都感觉要吐出来了,司荼赶紧捂着鼻子靠在老太太肩膀上,嗡着声音:“我靠一会儿,舅母,想吐。” 老太太急忙说道,“哎呦,你靠着,我可怜的闺女儿。” “等到了城里,呼吸口新鲜空气,你就好了。” 司荼靠在肩膀上点了点头。 闭着眼睛,感觉迷迷糊糊要睡着了,被人晃醒,“到了,快下车,透口气。” 司荼一下子激灵过来,快步跑下车,大口喘气,老太太唏嘘,“你这就是个富贵命啊,以后都是坐那城里人说的小轿车的。” 司荼苦笑,“您快别寒掺我了。“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往国营饭店走去,这是老太太第一次来国营饭店,听村里人说过很多次,每次来城里,也路过很多回,今日,可算是能进去一回,哪怕不吃,也够她回到村里扬眉吐气了 找到约定好的餐桌,看着背对着他们的人,司荼叹道,果然是条件好的城里人啊,瞧瞧这一身,一个补丁都没有的列宁装,脚踩着小皮鞋。 老太太拍了拍衣服,又看看司荼,给她扯了扯领子,才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声问道,“您好?是陈厂长吗?“ 女人偏头看过来,一头齐耳短发,眉目都带着精明,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是,你好,我是陈染,这是我儿钟林。“ 话音刚落,就见儿子咧开嘴笑道,“又见面了,司荼同志。” 司荼也很意外,竟然会再次碰到钟林,更没想到相亲对象也是他。 “好久不见,钟林同志。” 老太太一会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激动的一拍手,“哎呦,这不巧了么,竟然都认识,这可真是大大的缘分啊。” 女人暗含打量的眼神望向司荼,没有接老太太的话茬儿,微笑道,“坐着说吧。” 司荼扶着老太太做在了他们对面。 陈冉站起身去了窗口边,与服务员指着这边说了几句,笑了笑,又坐回原位。 “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今日供应的我点了几个,我们边吃边说。” 老太太受宠若惊,连声道客气了客气了。嘴角的笑一直没下来过。 司荼拿过茶壶,一人倒了一杯水。 陈染看在眼里,心里对她满意了一分。 要不是儿子迟迟不结婚,一直拒绝他们介绍的好友家的女儿,甚至京城那边都有人介绍过,但儿子死活看不上,为此闹过太多回不愉快。 最后达成商量,按照儿子的要求,找一个漂亮的姑娘,只要他觉得漂亮就行,城里的倒是也有不少,可大多数不是品行一般,就是家里太差,最后想着找一个乡下老实本分的漂亮姑娘,家里差点儿也比住在城里天天打秋风强。 寻摸了好久,倒是也成了一个,可不知为何最后那姑娘另嫁他人了。 “我先介绍一下,我是食品厂的副厂长,我儿是里头做采购的,丈夫目前担任公社主任,家里就这一个独子,有些娇惯,但人品正直,如果最后成了,我给你们彩礼三百八十八,三转一响也配齐。再许诺你们一个临时工。你们看可以吗?“ 司荼乍舌,这也太大手笔了,转头看向老太太,果然,人已经激动的恨不得连夜把她打包给人。 “好好好,我们当然可以,您这亲家太实在了。“事儿还没成,已经舔着脸认上亲家了。 司荼扶额,不经意间,却发现钟林一直在看她,被发现了,也没有转过头去,反而大大方方的冲司荼笑了笑。 司荼有些脸热,任谁被一个帅哥盯着笑也会有些害羞。 钟林见状笑意不禁加深了,看来,他没看错,又是一个忠于颜值的人,那这事儿又要成了,不知道表叔这次会奖励他什么。 有些期待。看着司荼的目光变得更热切了。 陈染以为有戏,这时菜正好也上来了,态度热情了些,招呼着用饭。 好家伙,大手笔啊。 司荼看着桌上的红烧肉,红烧鱼,糖醋小排,还有麻辣牛肉和鸡蛋汤。 一人一碗米饭,老太太端着碗的手都有些哆嗦,这她真的在国营饭店吃着红烧肉了。 回村她一定要在树底下对着那帮碎嘴的吹嘘吹嘘。 四人边说边笑的用完了饭,到了门口,陈染看着一直盯着司荼的儿子,大手一挥,说道,“难得来一趟城里,带着小荼去转转吧。“又看向一边站着的老太太 “大娘,我带您去厂子里转转吧。让这两个年轻人单独说说话吧。四点再回来。“ “哎,好好。下午四点我们还在这里集合。“老太太一口答应。 司荼也正有此意,她确实对钟林颇有好感,为人风趣,长相帅气,第一回见面,也是相谈甚欢。 钟林问她想去哪儿,司荼想不出来,她对这儿也不是很熟悉。 选择权又给到了钟林,笑着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司荼以为是公园之类的适合单身男女谈情说爱的,没想到他带着她坐上公交下了车后,一路七拐八拐,走到了一栋花园洋房。 司荼看着眼前这座漂亮的洋房,有些羡慕,钟林没有错过司荼羡慕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走,我带你进去。“ 司荼犹疑,“这是你家吗?“ 钟林大笑,“怎么会,我爸要住这地儿,早被上面盘查了。” “那这是?” “这是我表叔的住处之一,上次你也见过他,还记得吗?我看着这处挺景致的,带你来瞧瞧。” 司荼想起来了,上次是与钟林一起的,出手很大方,最后还给他们打包了菜。 没想到那人年纪轻轻,竟有这么大一个洋房,而且还能住进来,看来身份非同一般。 那作为他亲戚的钟林,身份背景也瞬间又上了一个层次。只是,这么冒然的突然拜访人家,不合适吧。 还有一个就是,不安全。 司荼停住脚步,礼貌的婉拒了。 钟林一直在笑,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儿的,大家都是朋友,再说了,以后我们的关系还会再进一步,没关系的,我不是坏人。“ 钟林腹诽道,但,我也不是个好人。 司荼有些厌烦这样的钟林,这会让她觉得没有分寸,与当初初见似乎大不一样。 再三拒绝,“算了,下次吧。如果有计划,以后再来吧。“ 钟林收敛了笑容,看出人的确很不乐意,连忙低声道歉,“对不起,但是,司荼同志,因为见面的时候不知道是你,我以为又成不了呢,就和我表叔已经约好了今天上门看他新养的狗,很可爱。“ 司荼见状,“那你去吧,我可以自己去转转的。“ 钟林一脸正色,“那不行,你一个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既然把你带过来了,那就必须再把你送回去。“顿了顿,一脸为难道,”这样吧,我去和表叔说一声,今天就把不看了吧。“ 司荼拉住他,见人停住脚步,松开手,无奈道,“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希望你表叔不会觉得打扰。“ 司荼才想起自己没有钱,如果钟林不送她,她就得自己走回去,可她也不知道路。 想起上次那个男人,她有些紧张,上次同桌吃饭就感觉到人气势很强。 她最怕这种人了,也最忌讳和这种人长期交往。 对于和钟林的这段关系,或许要再考虑考虑。 但,司荼想的太过简单了,从第一面开始,她就已经落入虎口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这次她的主动送上门,无疑是个喜闻乐见的事儿。 俩人进了洋房,钟林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伸手推门就进,大声喊道,“表叔我来了。“ 厨房里正在炖汤的王妈走了出来,惊喜道,“好久不见了,小林。“ 又看向一旁的司荼,“这是?好标致的姑娘。“ “我来互相介绍一下,这是照顾表叔的王妈,这是我的朋友司荼同志。“ 俩人互相问好。 王妈笑着说,“小野在后花园呢,你们去吧,我炖汤呢,一会儿你们别走,一起喝。“ 钟林一口答应。 带着自从进来后就默不作声的司荼,往后花园走去,还没见到人就听见狗的叫声。 司荼心想,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蹲在地上,为狗修剪指甲,见狗一脸激动的叫唤,就知道有人来了。 站起身,看着来人,瞳孔微缩,良久,扯了个笑。 小绵羊上门了。 钟林嬉皮笑脸的凑近陈野,“惊喜吗?表叔。“ 陈野赞赏的看了眼钟林,眼里含笑的对着司荼道,“又见面了,司荼同志。“ “你好。“司荼纠结的看向钟林,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陈野,看钟林不作声,咬了咬牙叫道,”表叔。“ 辈分大,厚着脸皮这么叫了应该没错吧。 钟林听完被口水呛到了,惊恐道,“不是,表叔,你别误会。“ 陈野微妙的在两人中间扫视一圈,默认了这个称呼。 “坐。“ 司荼不敢,她真的很尴尬啊,好想离开。 ‘钟林一把拉过人坐在了陈野身旁。 司荼也不知道说什么,安静的听着俩人闲话家常。 突然,陈野善解人意道,“司荼同志,很无聊吧,不嫌弃的话可以陪着波比玩儿。“ 司荼连忙站了起来,表示很开心和波比玩儿。 走到一旁,拉过波比的绳子,绕着后花园种的花看了起来。 见人走远,陈野冷哼一声,“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钟林喊冤,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表叔对司荼有兴趣,要不是为了表叔,他至于兜这么大圈子吗? 骗他妈说喜欢长得好看的,又不动声色地给他妈洗脑乡下的姑娘老实听话,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他妈妈这才托他爸四处张罗,可算网来了这条鱼。 陈野勾唇,慵懒的夸了一句,“做的不错。“ 下一句又隐含危险的道,“只是,她好像误会了,怎么办?“ 钟林出了个主意,“这姑娘可比上一个简单多了,家里人就是她一定会投向您的弊端。” 陈野颔首,“以后不要提起在她面前提起过往的事儿。” 钟林吃惊,这表叔这次还挺重视这姑娘啊,上一个可是很快就随意的打发了。人还感恩戴德的。 这次,怎么看着不一样了,倒是没有问出来。 第14章 相看 午后,司荼盛情难却,又喝了一碗汤,眼睛一亮,真好喝,浓浓的鸡汤上面刮去了一层清油,入口鲜美。 王妈笑着,又给司荼盛了一碗,还放了个大鸡腿。 有人欣赏手艺还这么捧场,必须加个大鸡腿。 喝完鸡汤,小口地啃完了鸡腿,肚子已经撑的慌了。又坐了会儿,司荼暗戳戳表示想离开。 陈野放下手中的茶杯,叫来王妈让人备车,这才淡声道,“我正好要回单位,送你们一程。” 钟林“嗯”了一声,眼珠一转,“我还想带司荼去逛逛西边新开的商场呢,表叔,你不是上次说要换块手表么,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陈野接过这个话头,表示正有此意,礼貌的问了司荼一句会不会打扰? 司荼无奈,这算什么相看啊,这个表叔,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试着了解彼此吗?还有钟林,怎么变成了一个纯纯大直男呢。 三人同行,司荼坐在副驾驶座上,叔侄二人坐在后座,一开始钟林要坐副驾驶座上,司荼轻声道有些晕车,这才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路上,司荼就维持着晕车的人设,闭着眼睛静静靠着车门,后座两人大概是生怕打扰到她,默默无言。 到了商场门口,司机说道,“到了。” 司荼没有等人叫醒,睁开眼睛,轻轻的揉了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打开车门,下车后,偷偷的将手放到兜里,摸摸自己的口袋,想着今天是要丢人了,口袋空空,啥也买不起。 陈野余光一直注意着司荼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笑笑。 眼前是一座新的百货大楼,政府这两年的大工程,年代气息很浓,进去都是传统的“柜圈”,四溜柜台围成一个圈,售货员站在圈中间,顾客围在圈外面。 司荼想起从前去过的西单商场,有些类似。 货架上摆满了东西,一楼基本都是服装和鞋饰,皮鞋和毛衣,还有时兴的外套搭在柜台上,供人挑选。 司荼一眼就看到了一双皮鞋,方正的鞋跟,近于方形的鞋头,最重要的是瞩目的方形扣饰,用的是几何直线分割平面的手法,方扣选用金属材质,有金色,银色和黑色三款,司荼钟爱那双银色的,让她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一点现代的气息。 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打量起其他柜台,比起上次去过的,这里显得时兴很多,几乎算是六十年代的时尚前沿。 陈野没有错过司荼对这双鞋的喜爱,趁人没注意,碰了碰钟林的肩膀,下巴轻点那双鞋,钟林秒懂。 借口你们先去二楼,他去个厕所。 一转身人就不见了,陈野带着司荼上了二楼,二楼和一楼不是一个层次,呢子大衣,各种裙子,还有自行车,收音机,手表等都在这里,司荼不敢乱看。 跟在陈野的身后往手表的柜台走去,售货员看到陈野扬起一个熟络的笑,“陈主任,您来了。” 司荼没有问过陈野是做什么的,想也身份不会简单,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若不是走了狗屎运,怕也无缘认识。 售货员神色微妙的看了眼司荼,努努嘴,嬉笑问了问,“最近怎么没见小何秘书来?忙什么呢?“ 陈野眸光晦暗,看了眼售货员,售货员被眼神震慑住,知道自己这张嘴没把住门。 轻轻打了嘴巴一下,一脸讨好道,“哎呦,看我这张嘴,竟瞎问。“ 司荼移开目光,她不傻,这个人第一眼对她的轻视,看得明明白白,或许以为她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不正经女人吧。 心内满是苦涩,曾几何时,名牌大学生,家境优渥的她要被人这样羞辱。 鼻子突然有些酸涩,忍住,低头看向脚尖。 陈野有一瞬间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安慰她,想起场合不允许,冷着脸随意挑了一块女士手表,付完帐,揣入兜里。 走到司荼面前,“你别在意,她说话没过脑子,小何是我的秘书,经常带人光顾她的生意,大概是误会了。“ 司荼抿嘴,看向他,轻轻的笑了笑,“没事,买完了吗,可以走了吗?“ 陈野转身往楼下走去,看来小绵羊不高兴了,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不过,没关系,以后他都会带她一一讨回来。 钟林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个黑袋子,看到俩人下来,“这么快就买完了吗?“ 又看了眼司荼的表情,似乎情绪低沉。 献宝的将袋子递给了司荼,“看看,这是什么?特意送给你的。“ 司荼被逗笑,接过,打开,神色一动,内心也被触动,只为他这一刻的细致和认真。 合上袋子,又还给了钟林,“太贵重了。“ 钟林往后退一步,“你要不要,就扔掉吧,特意买给你的。我家也没人能穿。“ 司荼笑了起来,暖暖的望着钟林,轻快道,“那我收下了。下次见面,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双鞋。 陈野握紧了手,看着钟林想解释,隐晦的摇了摇头,难得她高兴,不忍心打断,摸到兜里那块手表,轻晒,看来今天是送不出去了。 没有东西可以抵上那双鞋,或许也有送鞋之人。 从他们身边悄悄走过,情绪难名,或许用错了法子。 这手段是不是太温和了。 司荼压下这抹开心,才发现陈野不见了,心里一松,又高兴了几分,“你表叔走了?“ 钟林“嗯“了一声,他看出表叔不开心了,正在反思自己似乎干了件蠢事,明显可以看出司荼对他的好感更多。 这可怎么办啊? 一个人开开心心,一个人强撑着笑脸,又去逛了逛公园,快到四点了,俩人打道回府往国营饭店走去。 临近门口,看见老太太已经等在那儿,四处张望。 顿住脚步,将一缕碎发捋到耳后,雀跃着嗓音道,“谢谢你钟林,今天我很开心,期待下次见面。“ 钟林不由得也笑了,扪心自问,他对司荼印象不差,虽是乡下女孩儿,从她身上却丝毫看不出来,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行事举止斯文,长得更是百里都挑不出这么一个精致漂亮的。 笑起来很有感染力,怪不得第一眼表叔就看上她了。 第15章 小皮鞋 踏上回程的路,老太太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司荼装作没看到,闭着眼睛假寐。 钟林真的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年轻有头脑,家世也好,如果是在现代,这种的可能她看不上,但是在这里,她却是高攀了。 还有一点,刚才钟林能发现她喜欢那双鞋,偷偷买下来送给他,不得不说,打动了她,如果真的成为志同道合的伴侣,司荼想,自己是愿意的。 对于下一次的见面,想着该送什么东西给人家。 既不花钱又能体现出她的心意呢? 车子很快到站,司荼一路上也没想出送什么好东西。 上了牛车往村子走去,看着一堆人挤上车,老太太更是没有时间问,跟她们吹嘘起自己刚才在国营饭店吃了什么,说到,最后剩了点肉汤的时候,更是心痛难忍,要是在家里,早用馒头把汤汁吸干净了。 为了不在外人面前丢面子,她真的是忍住了。 众人不由得笑起来,一人好奇问道,“你这是去见谁了,这么大方啊?” 老太太编起瞎话来也是不打草稿,“是我早年一个老姐妹,人运气好,嫁到城里了,遇上了多年未见,这不厚着脸皮就去了。” “哎,不得不说,人家那红烧肉做的,那大肥肉一块就是一块,吃着真舒坦啊。” 说着又拐到了吃食上,已经听她炫耀过一回的大姨们,呵呵笑了笑,就不说话了。 老太太也没在意,一会儿吃完晚饭,她还要去村口树底下再说一遍呢。 晃晃悠悠,到了村门口,给了两分钱,俩人慢吞吞往家中走去。 路上碰见不少人,司荼只觉得眼熟,名字叫不上来,统一礼貌微笑。 快到家门口,窜出来一个大娘,叫住他们,“等等。” 司荼回头,这个她记得,支书家的媳妇儿,跟老太太多年的死对头了,这还是民孝告诉她的。 老太太提起笑,客气道,“哎呦,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支书媳妇皮笑肉不笑,要不是为了家里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她怎么会舔着脸上门,“这话说的。这咱们也没深仇大恨的,何必弄得这么尴尬。” 司荼想笑,这得是什么事儿,让多年死对头的人上赶着说好话。 支书媳妇看了眼司荼,拉过一只手,拍了拍,“这闺女儿可真俊啊,还没说亲呢吧?” 司荼和老太太这下知道她的什么主意了,“还小呢,打算多留两年呢。”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托词,省的老有人上门来说亲不成,就败坏她的名声。 “这可不小了,村子里这么大的有的孩子都有了。” “呵呵,我这外甥女命苦,叔爷交到我们手里了,就得尽心养着不是,我们可不敢做主啊。”老太太打太极,这会儿可是关键时刻,怎容她这会儿上门说亲。 支书媳妇气红了脸,不能怪她讨厌这死女人,说话句句难听,她不敢做主,那叔爷为何交予她,不带到城里去,还不就是指望着他们找个好人家。 看不上就看不上,说的这么好听,支书媳妇本也看不上司荼这样妖妖娆娆跟个妖精似的,干活儿也不行,还得张嘴吃饭,这娶回家了,是她伺候儿子还是儿子伺候她啊。 索性一次性绝了儿子的幻想,冷笑一声,抬起高高的头颅,“那就看你们能留到啥时候,找个多好的人家,哼。“ 转身大步走去,背影都带着一股子气冲冲。 老太太则扬起胜利的微笑,“看到没,每次还没说什么呢,她自个儿就把自个儿气个半死,哈哈哈。“ 司荼呵呵笑,她是不懂她们的交锋,一直都在好好说话,怎么就生气了呢? 快步推开家门,大表嫂积极的端着两杯水上前,“怎么样啊,娘?“ 老太太哼一声,“老娘出马,能有不成的吗?今天这吃的哟,我到现在都不饿呢。” 李大丫非常上道,轻轻锤了锤老太太的肩膀,其余两个妯娌也凑上前捏腿。 细细倾听老太太的国营饭店之旅。 司荼发现其他人虽手里干这活儿呢,却也都竖起耳朵听老太太再一次讲到这饭这菜有多丰盛多好吃。 脸上都是满满的羡慕和渴望,司荼忽然理解,他们为何想进城了,不只是因为与大伯家的对比,还有压在心底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是人的本性,就连她不也默认了她们的计划么。 等到老太太口若悬河的终于讲完了,一家人将司荼未成了个圈儿,一人一句问了起来。 司荼总结了一下,中心意思就是相看成了吗?希望大不大? 笑了笑,轻声道,“我觉得还行,他还送了我一双皮鞋。” 大家这才发现司荼手里提留这一个袋子,都兴致勃勃的想打开看看,司荼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 “哇,真漂亮啊。” 女人们惊叹,连老太太都一脸羡慕。 男人们则是感慨这家人真有钱啊,这一顿饭就得不少钱了吧,再加上这一双小皮鞋,看这做工,还是新开的百货大楼买的,这不得好几十。 司荼还真不了解这个年代的一双皮鞋多少钱,听他们说最便宜的都得十几块钱,这一双,只怕得三四十呢。 司荼震惊,她虽对这个世界的物价还没有那么了解,却也知道,这双皮鞋抵的上乡下人小半年的收入了,怨不得大家都想进城当工人。 她当时实在是喜爱,再加上钟林说的话,却是头脑一热就开心的接了过来。 这下子心里又纠结起来,她不知道有这么贵,她该如何还礼才显得没有那么占人便宜呢? 看着大家还沉浸在对这双鞋的兴奋里,司荼知道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心思做晚饭了,悄悄地进屋,坐在桌前,一只手托着下巴,继续想该送什么呢? 第16章 礼物 想了几天,结合自身水平,司荼决定送一幅肖像画给他。 礼轻情意重,特意去了一趟城里,找民平借的画笔和纸,简简单单,没有涂上颜色,但是能明显看出画工很不错,有一定的底子。 民孝和几个小孩儿围了上来,轻轻的拿起纸赞叹,“画的可真好啊。” 爱宝勾住司荼的肩,细声细气的撒着娇,也想要一个。 小孩儿们也缠着闹着要一张,把他们所有人都画在上面,要画出很厉害的样子。 司荼听着这幼稚的话语,数了数纸张,嗯,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给他们画一张素描全家福。 说干就干,嘘了一声,摆好纸,爱宝趴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孩子定不住性子,看了一会儿就跑了出去。 民孝也没有耐性,索性带着孩子们上山捡蘑菇去了。 开了春的蘑菇,又鲜又嫩,回来和鸡蛋炖汤喝。 家里人这几天也是各司其职,除了司荼没有上工,跟着爱宝在家喂鸡喂猪,做些打扫卫生的轻松活儿。 傍晚,下工回来,看着窗台边一篮子蘑菇,老太太笑眯了眼,一看就是大孙子捡的。 这两天大孙子闹肚子,怕上工更加重了,让他在家里待着,不然,真严重了,还得花那冤枉钱。 家里人多,也不差他这一两天的。 司荼也是最欣赏这家人这一点,对家里人是真的好,还很团结,或许是还没有涉及到本身的利益,大家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 李大丫带着两个妯娌进了厨房,将蘑菇洗净,放了两个鸡蛋,加了一锅水,又简单的热了几个饼子,熬了一锅粥。 这才叫大家吃饭。 老太太这才发现司荼和爱宝,今天没看见人影啊,心里有些奇怪,指使着狗蛋儿,“你姑姑呢?” 小红开心的大声嚷嚷,“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在画画。” 老太太横眉瞪眼的,饭都吃不起了,还弄这不着五六的东西,虎着脸,不敢说司荼,指桑骂槐,“纸是不要钱的呦,可怜你两个叔叔不着家。” 屋里的俩人对视一眼,默默的笑了开来,知道老太太心疼买纸花钱,最近一直在往外花钱,也没进账,心里始终不得劲儿。 爱宝怕司荼误会,“我娘就是嘴上厉害,一会儿你拿出去,准得把你夸上天。” 可别骂我就成啊。 司荼没拦着爱宝献宝的心,拿着纸上q版的全家福,扬起一张笑脸,“娘,爹,你快看,司荼画的可真好。” 老太太别开眼,这烧钱的玩意儿哦,这纸可是用来写字的哦。 民平倒是放下碗筷,接过,看了一眼,眼神一动,结巴两句,“这,这,这是,画的我们吗? 语气小心翼翼,司荼懵懵的点点头。 她不知道这家人从来没有照过相,对于他们而言,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 ”画的真好啊。“ ”我看看。“老太太闻言,头一偏,迅速接过,瞪大眼睛。 乖乖,这画的可真像啊。她这有这么漂亮吗,摸摸自己的脸,心内嘀咕道。 狗蛋儿也窜上前,窝在爷爷怀里,”哇,司荼姑姑也太厉害了。“ ”把我画的真像。“ 顿时,一窝蜂的都涌上前去,争先恐后的找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中间是民平和老太太,从两人身后,依次往两边排去,站了三排。 司荼蹲在最后一排的最边上,停笔好久,还是爱宝强烈要求加上去,索性,司荼连叔爷也画了上去。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太厉害了,真想不到,司荼你还会这个?“ 民平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你这是谁教的?” 司荼编瞎话糊弄,一脸正经,“以前跟着隔壁的爷爷学的,他以前是教画画的,我也就学了个皮毛。” “哎呦,皮毛都能画成这样,那这人得多厉害啊。” “是啊是啊。” “这可比照相馆里拍的还好呢,还没花钱。” “你们喜欢就好。”彩虹屁太多,司荼表示吃不消。 一顿饭吃的个个面带笑容,等着吃完饭再仔仔细细得看看。 司荼跟着爱宝洗过碗,俩人经过一下午的交流,关系突然好了起来。 好似是亲密了许多,那抹淡淡的疏离感,此刻已经消失殆尽。 俩人跟家里打了声招呼,往田野边走去。 爱宝也想学画画,害羞地问过司荼,得到同意后。 司荼决定出来采采风,见见这生活中处处可见的风景,才能迸发出灵感,将眼前所见,心中所想一一展现再画纸上。 当然,考虑到时代的局限性,司荼没想将这手画技展现到外面去。 否则,有一日被人发现,游街都是简单的。 她教爱宝的也是以红色革命为中心,去画麦田,去画农民劳作,不会被人抨击。 “你懂的可真多,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一定很好。”爱宝由衷感叹。 司荼避开这个话题,”以后你也会的。你就看看眼前的麦田,多看看,心中再一遍遍描摹,有感觉后再画到纸上。\" 不然,你家老太太怕是要心疼坏了。 这也是第一次,司荼敞开心胸,看着这广阔的土地。 中国人民吃苦耐劳的精神,不是说说而已的。 这片土地,是祖祖辈辈们,一脚一脚走出来的,一锄一锄挖平的。 司荼有些愧疚自己这拖先人后腿的懒惰精神。 农村很好,可她还是想去城里。 一路走一路说,夜色暗了下来,俩人慢慢悠悠的打道回府。 见人回来,老太太旁敲侧击的问道,“你不是要送礼物给钟林同志,什么时候去啊?” 司荼眨眼,“这怎么好突然去打扰人家。” “哎哟,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那天你们也算相看成功了。要放在咱们村里边,早就叫人上门说媒了。” “这也是城里规矩多,还得再互相了解了解。” “这,我们也不能上赶着吧。”司荼自认为,女孩子还是应该矜持点儿的,看老太太面色不好,略有些苦闷的咬牙道,“要是这两天还没信儿,我就去厂子里找他,成吗?” 老太太这才笑起来,叹了口气,“我也是怕这么好的人家,错过了呦。再找以后可不一定有这么合心意的了。” 司荼点头。 又宽慰了几句,看人回房后。 垂下眼,勾了勾手,踢踏几步,老太太话糙理不糙,目前来说,钟林的确是最合她心意的。 既然如此,就再等两天吧。 全家人翘首以盼,但是期待的那个人没有动静。 司荼心内不由得也有些焦急,面上却稳住,又等了一天,在全家人期盼的目光中,一个人往城里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去城里,老太太特意让她去叔爷家住两天。 给她拿了俩兜子粮食,司荼为这细节有些感动,毕竟不是叔爷的亲外孙女,白住不能再白吃,这年头,粮食是立家之根本。 沉甸甸的,家里这几天忙着开垦土地,爱宝得在家做饭送水,腾不出人来送她。 司荼也想好好锻炼自己,毕竟她还不知道在这里生活多久,总得自己学会成长,适应这个身份。 民力已经提前和牛车大爷打好招呼,将她送去车站,费劲的挤上车后,司荼赶紧将粮食放在脚底下,看着红红的手心被勒出一道手印,轻轻搓了搓,又吹了吹。 坐在旁边的女人抱着孩子笑道,“你这是去城里走亲戚吗?“ 司荼敏感的暗暗警惕起来,扯了个笑,点点头。 女人也没在意司荼的冷淡,哄了哄怀中的孩子,这才自来熟的和司荼说她也是去城里走亲戚的,她丈夫在城里面包厂当工人。 说起这个,女人的表情格外自豪,说话声音也大了些。 看怀中孩子被吵醒,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丈夫这个月还没回过家,也没有寄钱回来,也没有托人带口信回来,这不寻思着上厂里去瞧瞧。 司荼猜测这怕不是个陈世美吧,余光打量了下女人的长相,肤色黑又粗糙,无五官看着挺清秀的,大概是因为刚生完孩子,身材还没有恢复过来,胖胖的。 嘴上没说话,女人估计也没想她说什么,又开始说起她丈夫是村子里唯一的高中生,面包厂开厂,一考就考上了。 话音里满满都是对丈夫的推崇与爱意,说起俩人是初中同学,但是她家条件不好,高中没去读,还好,丈夫娶了她,只要她在家孝顺父母,生儿育女,从未嫌弃过她。 如今日子在村里过的也是数一数二的。 司荼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丈夫每个月都把工资寄给你吗? 她不想恶意揣摩别人,但是这女人明显是被pua的感觉啊。 女人一愣,“算是吧,我丈夫兄弟五个,他是最小的,家里都省吃俭用供的他生的高中,所以每个月工资一大半都寄回给婆婆。“ 司荼笑了笑,“你们没有自己存钱吗?“ 女人古怪的看了眼司荼,“父母在不分家你不知道吗?而且全家都靠我丈夫养着呢,这要分家了,他们怎么过活?“ 司荼突然发现,听这女人说家长里短,她竟然没感到晕车。 实属意外之喜,出于心善,她好心提点到,“你也有孩子要养啊,你以后不得供他上学娶妻生子?“ 女人一脸理所当然,“我婆婆手里存着钱呢,她早就说了,这钱剩下的都是帮我们家存起来的,不会让我家吃亏的,我婆婆人可好了。“ “而且,我丈夫可是工人。“ 司荼扶额,“那你几个妯娌家呢?一大家子吃喝都在一起,还能存下多少?“ 女人:“这倒是,我几个妯娌也不上工,就在家带带孩子做做家务,不过,我有时候去上工,他们就给我搭把手看孩子。“ “不对,你是不是故意挑拨我家兄弟呢?嫉妒我嫁给了工人。“女人嚷嚷起来。 看着一车人奇怪的目光,有的都差指着鼻子骂她了。 司荼气结,红着脸,“不识好人心。“ 哼了声,偏过头去,看着窗外,对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她犯了严重的错误,以后,一定管住嘴。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司荼这次也不嫌沉了,看也不看女人一眼,从她面前快步下车,走了一段路后,才放下袋子,歇口气。 上次来叔爷家还是年前,这会儿估计人也不在家,想着该怎么办? 家里也没想到这一层,就想着让她赶紧出发,别误了车。 司荼叹口气,摸摸口袋里的一块钱,这是民平私下给她的,老太太就给了她两毛钱坐车。 走是走不动了,直接上了公交车,这时候的票价是4分起价,2分进制。规定2分乘两站,6分乘五站,8分乘7站,1角乘10站。因为坐车走不了小道儿,得坐10站,需要1角钱,司荼淡定,莫慌莫慌,还剩9角钱呢。 七拐八拐,到了叔爷住的巷子,绕过筒子楼,看到叔爷的小院儿。 将粮食放在腿边,坐在门口台阶上,撑着下巴看着地上的蚂蚁,实在太无聊了。 一只一只数着蚂蚁玩儿。 不知道等了多久,听到脚步声,惊喜的抬头,“外公。” 叔爷穿着一身黑色带补丁的棉服,脚踩着布鞋,年纪大了,开了春,也不敢脱下棉服。 温和的笑道,“来了。快进来。” 看着司荼还坐着不动,“快起来。” 司荼皱巴着脸,”腿麻了。“ 叔爷弯腰扶了一把,又拿起腿边的粮食,面上带着一丝不高兴,“来就来,带粮食做什么?外公还能缺你一口吃的。” 司荼腼腆的笑,“我来,外公,舅母说了,城里粮食贵,两个小子又能吃,可不能再让我这个能吃的祸害外公。” 叔爷哈哈大笑,“再能吃,也养的起你。” 一股暖流在心间流动,若说毫无保留对他好的人,真的是叔爷。 独自一人的叔爷,生活水平已经是一般人追不上的,养着民平的两个儿子,是出于亲戚情分,可却还愿意认下她,给她买衣服买鞋,也没要求她报答什么,却是真的善良。 鼻子有些酸涩,看着怕她拎不动,硬是要拎着一袋的老人,已经有些驼背了。 头发灰白,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很重的痕迹。 叔爷倒了两杯水,司荼极有眼色的接过,扶着叔爷躺到门口的躺椅上,阳光直射着屋檐,躺到屋檐下感到暖暖的。 “这次来,就多住几天,前儿个,我还说等民安兄弟俩放假了把你接过来,厂子里发了两斤羊肉,等你涮锅子吃。” 司荼眼里漾出笑意,灿烂的咧开嘴,“外公真好。那我可有口福了。“ 叔爷哼了两句戏曲,顿了顿,看着明显有话憋着不说的小丫头,直截了当的问:“这次来,他们让你做什么?” 司荼目光闪烁,有些难为情。 他们打的主意,只怕叔爷心里门清。 年后就没来过叔爷的小院儿,突然出现,想也是有事儿来。 吭吭哧哧,蹲下身子,低着头,“来找人的。“ 叔爷:“找谁?“ 司荼:“相亲对象。“ 叔爷转头看着地上的司荼,年前民力与他说过此事,他没同意,只说年后再议,但心里想着这人既然认下了,就会真的当亲孙女对待。 没想到在乡下过的好好的人,突然爆出这一句。 着实吓到了叔爷。 “是他们逼你的?“ 司荼缓缓摇头,干干净净的眼神坦然的直视着叔爷,“我同意了。我不想过村里那种苦日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受不了。“ “我想进城,外公。“ 叔爷复杂的看着司荼,“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在乡下待着是最安全的。“ 司荼知道叔爷对她的来路怀疑过,但是她这人,没吃过苦,也告诫自己要学会忍受,但是,她确实很没用,她做不到。 做不到像这些人一样本分,老实,吃苦耐劳,她想过好日子。 叔爷叹口气,“那你来这儿住着,等有门路了,我给你在城里找一份工作。” “不了,外公,我知道好工作钱都买不到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别为我费心思了。”司荼低声道,”已经欠你们很多了,再多,我还不起了。“ ”而且,介绍的这人,我很满意,这次来,也是顺道再处处,合适的话我想定下来了。“ 知道劝不动司荼了,叔爷默认了。 ”而且,介绍的这人,我很满意,这次来,也是顺道再处处,合适的话我想定下来了。“ 知道劝不动司荼了,叔爷默认了。 “若是不成,就回外公这儿,我这一辈子,看的从来不是血缘,是眼缘。“ 司荼知道外公是在告诉他,他可以是他的底气。 很感动,但是,司荼还是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站起身来,“我去做饭,外公,民安他们中午回来吗?“ 叔爷:“晚上回来,我们涮锅子,柜子里有鸡蛋,中午炒个鸡蛋拌面条吃吧。“ “好。“ 司荼往厨房走去,打开放粮食的柜子,没有乱看,拿出三个鸡蛋,开始做起饭来。 第17章 送礼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了桌,“外公,吃饭了。” 叔爷撑着躺椅两侧站起身来,回房拿出收音机,放到餐桌上。 听着广播里传来的红色语录,司荼认真的听着。 两个人快速吃完了面条,叔爷将收音机放到司荼手边,“下午不出去就在家听听收音机。” 司荼接下了叔爷的好意,“等我出去一趟,再回来准备晚饭。” “身上还有钱吗?” 司荼想起那9毛钱,不好意思的点头,“有。” 叔爷转身进屋里,找到衣柜下方一个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票和两块钱,“你先拿着,回来的早,先去商场买点喜欢的糕点,再去市场买点菜。” “好,谢谢外公。”司荼接过,放好,“您先去休息吧。” 叔爷摇摇头,“这几天上面有人来厂子里视察,得早些去了。” “一会儿出去把门锁好。“ 司荼”嗯“了一声,看着叔爷往外走,直到看不见身影后,关上院门。 打了盆水,用香咦子洗了洗脸,抹上雪花膏,拿梳子重新梳了梳头发,照着镜子,看着里面的美丽面庞,扬起一个浅笑。 收拾好,拿着画走出院门,她还不清楚钟林工作的厂子具体在哪儿,只能一路问人打听着过去。 “食品厂啊,从这儿直走拐过去,你就能看到好几个厂子,机械厂,纺织厂都在这一块。” 司荼认真谢过,照着说的方向走去,原来跟叔爷工作的厂子都离得这么近啊。 那以后见面倒是方便了许多。 看到食品厂三个字,司荼小跑过去,敲了敲门卫室的门,一个有些跛脚的老人出来,“找谁”? 司荼礼貌微笑,“您好,大爷,请问你们厂有叫钟林的吗?我来找他。” “哦,钟林啊,知道,你是他什么人?“打量着司荼,眼神微妙,每天都有来找钟林的,但唯独这一个最漂亮。 “我是她的朋友,您跟他说我叫司荼。“ 大爷点点头,背着手,一瘸一拐的往里走“你在这儿等会儿吧,我去叫他。“ 走到一排小房子,看着第二个门,喊了声,“钟林同志,钟林同志在吗?“ 窗户里探出一个人头,嬉笑,“大爷,又有人来找钟林啊。“ 门从里往外打开,钟林面带笑容走出来,“大爷,我在。“ 大爷:“门口有一个叫司荼的找你。认识吗?” 钟林面上带着一丝错愕,“人在哪儿呢?” 这几天表叔回京城了,他就没有去找司荼。 真是没想到司荼竟主动来找他了。 跟着大爷闲聊着往外走,便看到一个姑娘,低头安静的等在屋檐下。 “司荼同志?”钟林大声喊道。 司荼闻声望去,是钟林。 笑着招了招手,“钟林同志。” “你怎么来了?”钟林问道。 “我,上次不是答应送你礼物么,这次准备好了,正好来城里住几天,想着顺便给你了。”司荼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柔声道。 钟林惊喜,不知道是什么? “快给我看看。” “给,”司荼一直握在手里,面上有丝小心翼翼,生怕人会不喜欢。 钟林还真有些好奇,打开一看,这,画的是他? 还真没想到小村姑有这一手,画的真像啊。 不比以前京里那些大拿差,画里慢慢都是细节,可见之人作画之人是用了心的,如果不是画的他可能会更好点儿。 小心的将它叠起,妥帖的放到兜里,“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谢谢你,司荼同志,我很喜欢。” 司荼这才放下那颗紧张的心,从容的笑了,“你不嫌弃就好了,是不是打扰你上班了,你快回去吧。” 钟林:“嗐,只要不出去采购,也就是在屋里整理整理文件,你有事儿吗?” “没有啊。”司荼摇头。 钟林:“那我带你进去转转吧。” 司荼没有放过这又可以增加彼此了解的机会,也好奇着这时候的厂子,听着钟林一处一处给她介绍。 “刚才,那是保卫科的李大爷,早年在战场上伤了腿,退伍转业被分到了这里。” 司荼震撼,没想到是抗战的英雄。心里不由得敬重起来。 “这厂子是58年建的,建厂时间比较晚,所以设施相比其他厂更全面些,左边那个小屋是医务所,旁边那块大一些的就是托儿所,中间这一排就是我们办公的地方,我就在第二个门,右边是食堂,后面才是生产车间,宿舍楼也在后面。” “那地儿不方便带你过去,不过你可以在前面转转。” 司荼理解,车间是技术核心的地方,“你们厂子可真大,这一片都是厂子,你们看起来占地最大? 钟林骄傲的点头,“当然,我妈就是建厂时的元老了,“这时突然想司荼要在城里住几天,好奇问了句,”你家城里有亲戚?“ 司荼:“是我外公,在机械厂保卫科。“ 钟林:“这次来住几天?“ 他还真不知道司荼有个外公,当时介绍只说她父母不在了,如今依靠着舅舅家。 “不知道呢,应该得住上三四天。“司荼还真不知道,得看和钟林的关系这几天能不能更进一步了。 “那也行,我们见面方便许多,明天我需要出去采购,后天你有空吗,我带你去走走。“ 司荼欣然答应,两个人又说起些别的,大多数是在听钟林说起他采购遇见的奇葩事儿。 司荼听的眉开眼笑,看着有人来找钟林,这才不好意思的止住话头,“你先去忙吧,我先回去了。后天见。“ “好,再见。“ “再见。“ 回去的路上,司荼想着钟林的眉眼,在心里满满描摹起来,越想越顺眼,司荼确定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会很轻松。 第18章 认知 绕过商场柜台,买了一斤桂花糕,花了两毛钱,又去了市场,刚一进门口,就能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 入口是卖鸡和鸭的,司荼问了问价格,两毛三一斤,一只鸡大概五六斤,加起来一块二左右。 司荼要了一只,她不会杀鸡,但是用鸡汤做汤底,应该会更好吃吧。 往前看见卖菌菇的小摊儿,都是新鲜的菌菇,要了一斤香菇和一把粉条,叔爷给的两块钱花的就剩五毛了。 卖猪肉的摊儿前没有人,司荼想着问问价格,不经意看到一旁的猪下水,顿了顿,问道这猪下水多少钱。 “你要是都要了,再加上这几根大棒骨,两毛钱都给你了。“ 司荼想了想,觉得还挺划算。 爽快的都要了。 拎着快步回到家,找出大盆,将猪下水放进去,放了一勺盐,仔细清洗干净。 忙活了不知多久,司荼估摸着今天鸡是杀不了了,直接用大棒骨熬出高汤,放入香菇,香喷喷。 羊肉切成薄片,从墙角拔了几颗白菜,剩下的香菇也切成片状,一切准备就绪,放到叔爷的炉子上。 香味儿慢慢渗了出去。 放学回来的民平兄弟俩,嗅了嗅鼻子,好像是从自家窜出来的味儿,对视一眼,想着不会是司荼来了吧。 推开门,就看见守在炉子旁的司荼惊喜道:“司荼,你怎么来了,我们还没去接你呢?“ “掐指一算,你们想吃羊肉了,我就马不停蹄的来了。“司荼一本正经,扇了扇炉子里的火。 “正好你们回来了,快看看我准备的够不够?还买了一只鸡,但是我不会杀鸡。“ 民平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看了眼,“哇,真香,这是什么汤?“ 司荼微微一笑,“大棒骨熬的,在厨房锅里呢,明早煮面吃。“ 民平杵了杵一旁直勾勾盯着肉的民安,“再看也得等叔爷回来。“ “哈哈。“司荼笑出声来,”你们还没说够不够呢?“ “够了够了,这么多肉呢,这也是你来了,叔爷大方的一次性吃掉,哎,沾光了。“民安表示自己很嫉妒。 “你好好上学,以后争取也当工人,天天吃肉不是梦。“司荼取笑,叔爷对她却是很好。 正想着呢,叔爷也回来了,“真香。等我呢吗?“ “是啊,就等我可爱可敬的叔爷了。”民安掀开盖子,“叔爷,你先洗手,我们下羊肉了啊。” “哇。” “好,好,哈哈,你们先吃。” 司荼有眼色的打了一盆水,“外公,洗手吧,还有一种鸡在墙角绑着没杀呢。” 叔爷往墙角看去,“嚯,还挺肥。” “留着一会儿吃完饭让民平兄弟两杀了,用井水镇着,明晚吃。” “好。” 洗过手,四个人围着小炉子一圈,吃的热火朝天。 “真舒坦,快赶上过年了。” “是啊。必须感谢叔爷。”说完,夹了一大筷子肉放到叔爷碗里,“叔爷,吃快点儿,不然,可就被我们抢光了哟。”民安开玩笑。 叔爷乐呵呵的笑,“你们吃,多吃点儿,叔爷看着也高兴。” 四个人边吃边说着,民平又问起司荼怎么突然来了? 司荼看了眼叔爷,雾气蒙蒙,看不清叔爷的表情,“有点事儿,住几天得。“ 叔爷敲了下民平的头,“姑娘家的事儿,问这么做什么?代替你做饭还不好?“ “好,当然好。“ 吃过饭,司荼麻溜的和兄弟俩收拾好,在兄弟两羡慕的眼神中抱着叔爷的收音机回房。 打开广播频道,躺在床上听着知青下乡的报道。 司荼恍惚发现,1969年了,回顾着课本上的大事件,今年会发生很多事情。 想起今天已经是3月10号了,她想告诉大家,即将发生的事,一阵风窗户中吹进来,将她的冲动也吹冷静了,司荼关上窗户。 抱着膝盖,一种孤寂感笼络着全身,明明知道会发生这件事,心里也很想阻止,但是,不敢,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话,还会将她当作异类处理。 司荼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的认识到,她穿的地方有多陌生。 如她这般来历不明,靠着民家获得一线生机的外来人,想在这时生存下来,似乎真的只能顺着变迁。 她想起来到这里后,几次来城里也没有见到坏人,使得她的认知还抱有幻想色彩,听着广播里传来的播报,司荼浑身吓出一身冷汗。 她不能单纯依靠民家,若有一日,他们将她身世捅了出去,她会面临什么? 两相制衡,让他们投鼠忌器,她才会迎来安宁。 司荼捏住胸口的衣服,嘴里喃喃出一个人的名字,钟林。原本是不想过苦日子想攀的高枝,如今却是实实在在地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 又想起前些天画的画,害怕的哆嗦。 司荼,从现在开始,你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默念了好几遍,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 广播播送完毕,司荼卸下紧绷的力气,关掉收音机,躺倒在床上,蜷缩着,害怕民家将来有一天因为利益没有得到满足将她捅了出去。 这个想法,她克制着自己不去将人想的太坏,可是,她出现时的打扮,她的镯子,她的项链,都太引人注意了。 司荼咬牙,后日,她要直接问问钟林愿不愿意娶她,若是不愿意,需得求着叔爷为她找一个更好的靠山。 不能等到民家掌握主动权。 暗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多想想,每天混日子, 想来四月后,民安的学校怕是也得停课一段时间,大批知青会下乡。 罢了,先等后日再说。 第19章 说定 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昨晚和民安不经意聊到学校的事儿,果然,他们班上已经有人不来上课了,家中为他们安排了工作。 说到这个,情绪都低落了,想也知道,一旦彻底停课,他们俩也得回家种地去了,叔爷不可能为他们同时找到门路安排两份工作。 司荼也只能安慰几句,她更担忧的是自己,老太太有多爱自己的这对双胞胎肉眼可见,若是,她没有嫁给钟林,而民安二人以后只能背朝黄土,那独身一人空有美貌的她,会不会被当作筹码换取利益? 今日一早,用昨晚的鸡汤下的面,吃完收拾利索后,往食品厂走去。 街对面停了一辆小汽车,司荼觉得有些眼熟,但没在意,门卫室依然是李大爷,乖乖的问好后,等着李大爷去叫钟林出来。 钟林一路跑着出来,微微喘着气,“等久了吧?“ 司荼摇头,“没事,我也刚来,你别着急。“ 钟林刚想说一句什么,顿住,看到对面的小汽车,眨了眨眼,和司荼说了声稍等。 三两步跑到小汽车前,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摇下,只有司机一人。 “哎,不是表叔?“钟林疑惑。 司机小王笑着解释,“钟林同志,主任还没回来,估计还得两三天,让我先回来了,托我交给您一封信,我这一早就在这儿等了,不小心睡着了。“ 说到这儿心虚的笑笑。 钟林摆摆手没在意,反而急切的问道,“信呢?除了信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就一封信,主任说你可能会比较着急看到。“司机老老实实把陈野的原话告诉钟林。 “给我吧。“接过信,立刻就拆开了。 越看脸色越难看,眉头紧锁,手上的纸被捏成一团,看着小王沉声道,“京里出了什么事吗? 小王为难的看了看四周,这才靠近钟林耳边说了几句。 钟林捏紧手,冷声道,“欺人太甚,他们胡家欺人太甚,“缓了缓面色,知道表叔还能托信给他,应该是有回转的余地。 “表叔回来,麻烦你再一趟告诉我,他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也有一个好礼物送给他。“ 小王随意的看了眼街对面的司荼,眼里闪过了然,耐人寻味的说道,“一定,那我就先走了。“ 钟林点头,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带着笑容回到司荼身边。 “等久了吧,不好意思,表叔托人给我送了封信。“ 司荼默默吞回想要开口的疑惑,她刚看见钟林明显神色激动的和人不知说着什么。 这会儿却又平静下来,大概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没事儿,你要有事儿就先去忙。“善解人意的说道。 钟林默默后脑勺,“你等我一下。” 进去从车棚处退出来一辆自行车,长腿撑地,回过头,带着一丝少年气,洋溢着笑脸,“上车。” 司荼红着脸,扶着后座坐了上去,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一路迎着风往前骑去。 真好啊,司荼心想,她竟然也体会了一把青春校园剧的感觉,只可惜,她的心跳没有小鹿乱撞。 她藏起对钟林的悸动,只想尽快落实关系。 钟林带着她走街串巷,吃了藏在深处的烤羊腿,看了一场新出的电影。 傍晚,又将她送回小院儿。 俩人互相告别,钟林想着抓紧时间定下,又约司荼明天去公园划船。 司荼笑着答应了。 接连几日,俩人去了不少地方,有一日还碰见了红小兵。 当时属实吓到了司荼,可看着钟林竟和这些人都是熟识,甚至对钟林态度很恭敬。连带着对她也很温和。 司荼这才放下心来,同时更想抓住钟林。 原本计划待两三天的司荼默默的延长了时间,叔爷等人也都见过了钟林,面上没说什么,但言语之中,也都是在夸这个人。 今日钟林送她回来时,笑着问她是不是可以定下来了? 司荼忍住怦怦跳起的激动心情,面上一派小女儿羞涩,小声道,“你想定下来了?” 钟林含笑说是,“我感觉我们也互相了解很久了。一个家世好,长得好,工作好,就是岁数大了点的人诚心想和你定下来,你愿意吗?” 司荼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深意,只想着才二十出头怎么就岁数大了呢?对比一下这时候人们结婚的年龄,确实有点大,放下心中的疑虑,“你和我的家人说吧。” 这话的意思便是她愿意。 钟林得到答案,放下心来,提议道,“那我回去就跟我妈说,后天就托人去你家。” 司荼觉得有些快了,但是看着钟林期待的眼神,微微点头同意了。 两人说好后,钟林就骑车离开了,司荼按捺住雀跃的心情,欢快的走进小院儿。 看着挤眉弄眼的兄弟两个,红了脸,故作不知的问,“你们干什么呢?” 叔爷插了一句,“那小子走了?” 司荼一愣,“走了。“ 叔爷:“你们什么时候定下来,这每天出去,外人面前到底是不好看。” 司荼明白叔爷的意思,笑着说,“我也正想跟你们说呢,他说今晚回去告诉家里,后天托人上门。” 叔爷和民安民平高兴的笑起来,“这是个好事儿啊。” 不过叔爷又皱了皱眉,“只是,这条件确实是太好了些。” 就怕嫁过去受欺负啊。 司荼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但据她这几天的观察,钟林明理,不像是那种护不住妻子的人。 看着满意的司荼等人,叔爷知道这个顾虑有些破坏气氛,叹口气,未来怎样,说也说不准,人生哪有不试错的。 直接安排道,“是在叔爷这儿见面还是乡下?” 司荼:“在您这儿,明天民安也放假了,回趟家把舅舅舅母接过来。” 叔爷:“行,那明天我们去买点好酒好菜,民安民平回家说一声。“ 顿住,“来几个人就行,人太多,吓到人家。“ 叔爷这是怕家里人太多,人家心里不满意,以后都上门打秋风怎么办。 所有事情四个人合计好了后,司荼这才有一丝踏实感。 第20章 争执 第二日,司荼早早起来,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陪着叔爷去市场买了些肉和排骨,又买了一只鸡,可谓是下了血本,给足了司荼面子。 司荼感动,暗暗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好好报答叔爷,给他养老。 民安和民平吃过早饭,就急匆匆往家里去。 因着突然回来,也没人去接,满头大汗的跑回家,没等说话,一人一杯水哐哐下肚了。 老太太心疼的直呼“我的儿。“ 又赶紧安排老大家的去秦屠户家割点肉回来,又让老二家的去杀一只鸡。 这才坐在双胞胎身边,摸摸这个脸又摸摸那个的头,“瘦了瘦了,是不是最近没吃好啊。“ 民力看不过眼,喝道,“胡说什么呢,在叔爷那儿可是享福。“ 民安也应和道,“是啊,爹说得对,叔爷对我俩可好了。“ 老太太自知说错了话,耷拉着眉眼,”司荼这几天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说完这才发现就只兄弟两回来了。 大惊失色道,“你叔爷不会有了外孙女,就嫌弃你俩多余了吧?“ 民安扶额,“娘啊,你想哪里去了,这几天司荼一来,我们生活水平都上升了。“ 民平也极其赞同的点点头。 “那就好,这丫头还算有点用。“老太太对这几天司荼进城享福,一天比一天不满,在她看来,那就是克扣了儿子的好处。 先不说那事儿成不成的,在她心里,两个幺儿将来可是有大出息的人。 “那你这着急忙慌的回来做什么?不是说了,让你们少回来,多陪陪叔爷?“老太太打着如意算盘。 “一个好消息。“民安卖着关子。 “难道是你叔爷给你们找到工作了?”民富猜测。 民平白了一眼民富,“怎么可能,叔爷能养活我们两都已经很好了,是司荼,跟你们给她介绍那个,叫钟林的,要定下来了。明天就来家里定下。” 众人惊呆,没想到去几天,司荼还真干成了这大事儿。 民力连声说好,“下午我就跟你娘一起进城去。” 民富插嘴道,“我也去爹,这钟林我也见过呢。” 这会儿高兴,民力笑着说,“那就都去。” “哎哎,这可不行,叔爷说了去几个就成。”民安急忙道。 “这是为何?咋,你叔爷想白落这好啊?”老太太不满,她对叔爷的态度一直是矛盾的。 两个儿子,上下来,她操了多少心,可为了儿子过得好,小小年纪就送到叔爷身边去,怕人家担心自己和儿子关系好,一年也不多让儿子回来。 这会子,这司荼这么好的婚事,还是他家出的力,全家不去认认人混个脸熟,难道要等结婚那天啊。 “哎呀,娘,听叔爷的肯定没错。”民安说道。 “行吧,行吧,那就我和你爹还有你三个哥哥去。” “这还差不多。”民安笑了笑,“那你们明天穿上你们最好的一身衣服,可不能给司荼丢人。” 老太太哼了声,这她能不知道吗,还用说。 吃过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带着粮食,就坐上了牛车往城里去。 路上碰到熟人,也只说去看看叔爷。 没确定前,还是要瞒着。 临傍晚前,可算到了叔爷的小院儿,一行人进来,一一向叔爷问好。 叔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让司荼去倒水,又安排几人休息片刻。 老太太是第一次来叔爷的院儿,将院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悄摸的往厨房看去,心里嘀咕,这日子真是过的怪好的。 司荼一个人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偶尔竖起耳朵听着外面人的谈话内容,鼓了鼓嘴,看来,所料没错,这些人,平时看着和和气气,一涉及到关键利益,都迫不及待分一杯羹。 说起她的彩礼,叔爷说都让她带走,司荼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见老太太一声尖锐的:“不行。“ “凭什么让她都带走,她吃我们的住我们的,什么也没找她要呢。“ 叔爷:“其他的都让你带走。“ 民力没说话,在一旁等着老太太理论。 “其他的我当然要带走了,可这彩礼我也得拿走,我们家救了她一条命可是。“ 叔爷气冲冲:“那你给她陪嫁什么?“ “就给一条毛巾,一个搪瓷碗。“老太太哭穷,”叔爷,我们也想陪嫁多点,可我们这条件有限啊,这在村里已经很拿得出手了。“ 叔爷:“你也说了是村里,司荼嫁的可是厂长的儿子。“刚说完,才回过味儿来,这是指着他出钱呢,”你们,你们,人给你这么多,还抵不上吗,做人莫要太贪心,民力,你说呢?“ 被点名的民力正色道,“叔爷说的有理,只是,家里确实有些难处。“ 叔爷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极力想要榨干司荼身上的所有价值,闭上眼又睁开,“说吧,你们还想要什么?“ 老太太自觉说赢了对方,得意洋洋道,“两个工人名额。“ 原先说的临时工她已经看不上了,而且老头子这几天去公社开会,上面已经有指示,学校停课,知青下乡。 她可不想两个儿子回家种地,必须趁此机会要两个工人名额。 想来,司荼也不敢拒绝,她的出身,可是说不得的。 司荼听着这些话,心里怒气横生,还好她及时醒悟过来,否则,这些人会将她吃的骨头也不剩。 想到叔爷为她殚精竭虑的索要好处,内心满满的感动。 可她却不能这时出去,还得装作不知道。 叔爷知道说不过这些人,他也已经尽力了,只是可怜了这丫头。 心里想着多拿出点儿积蓄,为她撑起点面子。 气氛一时有些古怪,民安和民平借机说去厨房看看司荼。 这会儿进来,看着面目平静的司荼,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好了吗?“ 司荼指了指一旁的菜,“端出去吧,可以开饭了。“ 俩人连忙端着菜出去,“吃饭了吃饭了。“ 老太太看着这素菜,又不高兴道,“大老远来一趟,就这个啊。“ 叔爷没说话,他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一家人,有些心寒。 民力知道叔爷不高兴了,拦住老太太,“别说了,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司荼最后端着饭出来,这下众人面色好看起来,白米饭啊。 吃饭时,由于饭前那番争执,也没人说话。 司荼心中暗讽,饶是她与这些人相处时间也不短了,也没看出他们还有这一面。 藏得可真深啊。 第21章 骗婚1 昨晚闹的很不愉快,但今天所有人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面上都喜气洋洋。 老太太一早将屋子又擦了一遍,这才坐下来,焦急的等着钟林上门。 九点,终于听到一声敲门声,老太太一个激灵,迅速站了起来,抢先跑去开门。 “哎呦,你们来了。”老太太心情舒畅,说话也带着笑意。 陈染带着钟林,笑了笑,面上并没有多少喜气,甚至有些勉强。 钟林倒是很开心,礼貌的叫了每个人。 陈染直接开门见山,“彩礼我们给588,三转一响给你们配齐,三十六条腿放在新房。” “你们看可以吗?” 司荼心中有些憋屈,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同意可以不来,来了又这样,司荼真想甩脸色走人。 叔爷刚想说话,被民力打住,“上次您说再给我们一个临时工名额?” 陈染呵呵两声,这些贪得无厌的人,也不看看彩礼给的多高,冷着脸道,“若是要临时工,彩礼只有188.” 老太太不满意,“上次咱们见面,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陈染黑着脸看了一眼钟林,看着儿子祈求的眼神,缓了缓面色,温和了语气,“这次加了三十六条腿,你们也可以打听打听,城里,有几个这么娶女方的?” 叔爷点点头,给的确实不少,只是,今日,这双方似乎都带了火气,叹口气。 司荼一直告诫自己忍住,等定下来后,她在慢慢刷好感度,只求,民家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民力和老太太对视一眼,老太太也直接道,“这些我都可以不要,你们给我们两个正式工的名额。” 陈染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狮子大开口的人家,偏头看了眼司荼苍白的面色,心下也有些不忍,原本以为是儿子的良缘,谁知道这混小子竟,干出这么混账的事儿,可到了如今的场面,确实已经收不了场了。 咬着牙答应了,其他的啥也不给了,一个正式工在这儿一千块钱都买不来,说到底,民家赚大发了,唯独司荼什么也没捞着,还在钟林母亲面前丢尽了脸。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没有人再去问司荼的意见,钟家要求日子越快越好,民家也怕日长梦多,最后定在了下周。 时间也不早了,陈染带着钟林饭也没吃,说完就走了。 老太太倒是很高兴,一个正式工一个月工资少说也有二十块,两个就是四十块,一年就赚回来这些彩礼了,更别说以后那么些年。 不吃饭更好,还省了粮食,昨天还买那么些肉菜,这下子他们一人也能多吃点儿了。 叔爷早就气的回房了,大家都在开心的分享工人名额的快乐,除了司荼,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融入不进去。 她有些委屈,怨恨,更多的是茫然,这些人就这样把她卖了。 民安倒是心里有些愧疚和不安,他知道这工作是为他和民平要的,看了眼司荼,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临近中午,一伙人想起了司荼,指使着赶紧去做饭,下午还得回乡下呢。 司荼默不作声,往厨房里走去,谁都看出她不开心了,但是没有人在意,一个马上就要嫁出去的人了,以后他们也不会去上门打秋风,两个工作算是买断了这段时间的情分。 酒足饭饱,一伙人跟叔爷告别,老太太将司荼叫道一边,语重心长的说:“你也别觉得我们对不起你,就你这个身份,你也知道,我家费了多少心思。“ 顿了顿,瞅了眼司荼,继续道,“这两个工作呢也算是买断了咱们这缘分了,以后,家里有事儿也不会去打扰你,但是,大事上,可能还会麻烦你。“ “你就踏踏实实在城里过你的好日子。“ “等你婚礼过后,咱们估计也就见不着了。“ 司荼这才缓和了心情,既是买断了,那以后她确实会好过许多。 “我知道了,舅母,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老太太笑眯了眼,“你能转过这个弯儿来就好,我们呢,就是想以后全家都进城,但也没打算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这次,你给的两个名额我们全家都感激你,你也放心,你的事儿,我们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乡下,你也不用回去了,想你也是住不惯的,叔爷对你是真心疼爱的,你以后就好好孝顺他就行,至于我们,逢年过节,你有心意就行。你留在家里的东西,回去我让爱宝给你收拾好再送过来。“ 司荼说“好”,又说了句不走心的“谢谢。” “行,你好好过日子吧,我们先回去了。” “好,舅母再见,路上慢点儿。”司荼客气的说了声,看着人消失在路口,叹了口气,关上大门。 民安和民平也跟着回去了,有了工作,他们也可以提前毕业然后去上班了。 院儿里就剩下司荼和叔爷,想着中午没吃几口的叔爷,司荼用剩下的鸡汤煮了面,又煎了个鸡蛋在上面,撒上一点香葱,端到了叔爷房里,放在桌上。 “外公,我给你煮了面,再吃点吧。” 叔爷翻了个身,睁开假寐的眼,叹了口气,“累一上午了,你去休息会儿吧,我一会儿吃。” 司荼拉过凳子,坐直了身子,低声道,“外公,您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是我该还他们的,您别伤了自个的身子,不值当的。” 叔爷没作声。 司荼见状,也沉默了,看叔爷还是郁结的样子,叹口气,站起身将凳子放回原位,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住,背对着宽慰了一句,“我相信我能过好未来的日子。” 司荼轻轻带上门,走到叔爷平时总爱躺着的躺椅上躺着,看着明媚的阳光,眯了眯眼,天气很晴朗。 想着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儿,司荼梳理了下,一件一件分析清楚。 第22章 骗婚2 民家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叔爷在他们眼中的作用变得小了很多,不怪她这么想,人都是最现实的。 想起老太太最后说的,冷笑,好处拿到手了,知道惹急她了,来一个以退为进,好手段。 说什么以后不会再打扰她,只怕是,等民安民平正式上岗后,就该找她继续为民富几个谋取利益了,毕竟,她的身世在这个时候,最是一个敏感。 司荼的确忌讳这个,自1966年开始,如今这才1969年,还有七年。 看来,须得威胁住民家,想起民家大伯,司荼眉眼一挑,笑了笑。 放下心事,司荼回屋午休,至于今天陈染的态度,她相信,以后会扭转的。 晚间,叔爷拿出一个铁盒子,放到桌上,司荼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动了动嘴,“外公,你。” 叔爷笑着说,“我一辈子也快走到尽头了,这些年虽说也算个工人,但其实没攒下多少钱来,养着两个小子,还是有些吃力。”顿了顿,想起那兄弟俩,面色晦暗,“临了老了,倒是被鹰啄了眼睛,指望不上了。” 司荼心酸,撇过头去,忍下即将滑落的眼泪,情绪稳定后,这才笑着安慰,“还有我呢,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 叔爷说好,“这铁盒子里还有一百二十一块钱,你出嫁我给你一百压箱底,再拿出十五块钱给你做身衣服,再买几个盆和暖水壶。被子这些,我想想办法,给你找人做出来。剩下六块钱,外公就留着当生活费了。“ 司荼:“不要,外公,你都留着吧,我也花不到什么钱。“ 叔爷:“哪个姑娘家能没有压箱底的钱,那是会被人议论的,好了,这钱我先给你,明天你看看去买齐这些。“ “外公老了,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 司荼红了眼睛,抿唇道,“谢谢外公,外公给我的已经足够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 叔爷呵呵笑着,“你过得好就行,以后能来看几眼外公就足够了。“ 司荼坚定的保证,以后一定多来看望叔爷,只要他不嫌弃她烦就好。 气氛一时温馨无比,司荼没想到在这里也会收获这样一段真挚的亲情。 第二天,叔爷早早就去上班了,司荼也跟着出门去商场买齐叔爷昨晚交代的,又打听许久,才找到一家裁缝铺子。 位置很隐蔽,是在后院一个角落里,没有熟人吗,还真找不到。 一对母女两正在踩着缝纫机,看到司荼进来,女儿放下手中的活儿,热情的招呼着,“同志,做衣服还是做棉被?“ 司荼浅笑,“我想做一身结婚穿的衣服,您给我做现下时兴的样子就行。“ “哎呀,恭喜恭喜,那就这一身吧,好多人都是做这样式儿的,海军衫儿,配绿裤子。“指着挂在墙角的一身衣服,笑着介绍。 司荼一言难尽,这着实有点接受不来,摆摆手,决定还是自己说样子吧,“红色的,您给我做出一个上衣,裤子黑色的吧,里面一件白衬衫。” “那就是列宁装样式儿的吗?”女人又指着墙上另一身问道。 司荼看了看,感觉还行,比刚才那穿搭好多了,点点头,“就这样的,多少钱?” “这一身得七块钱。再加两张布票。“ 真贵啊,司荼想着。 最后一咬牙同意了。 交完钱,约好后天上午过来拿。 出了巷子,直奔商场,买了一个盆和一个痰盂,还有一个暖瓶,这下八块钱都花完了。 跑了一上午,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正准备回家煮碗面,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司荼同志。“ 司荼拎着东西,回过头去,一辆车在身后,一个男人摇下车窗,胳膊撑着窗户嘴角略弯地看着她。 是钟林的表叔陈野。 司荼面带微笑,“表叔。“ 陈野应声,“上来,送你一程。“ 司荼纠结,想坐,但是不想跟这个人过于靠近,还是狠心拒绝了。 “不了,谢谢表叔,您忙吧。“ 陈野失笑,打开车门,迈出大长腿走到司荼面前,一股压迫感笼罩着有些紧张的司荼,”走吧,我正好回家,捎你一段也不费事儿。“ 又看了眼司荼手里的东西,愣了愣,“你这是给谁买的?“ 怎么看着像是结婚用的。 办公室里有个小干事结婚时就说要买这几样。 司荼感到尴尬,毕竟也算是钟林的长辈,说起这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难道不知钟林要跟她结婚了吗? 吞吞吐吐地说,“我自己的。“ 陈野眼里有一团黑雾,声音依然温和着,“你要结婚了吗?“ 司荼低着头,小声说是,“昨日和钟林定下了。“ 又替钟林找补一句,“他最近有些忙,可能还没来的及告诉您。“ 陈野意味深长的“哦“了声,了然的点点头。 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看着满眼欣喜与期待的司荼,心里也涌上了莫名的开心。 接过司荼手上的东西,不经意问道,“还缺什么吗?“ 司荼正经危坐,“不缺了,谢谢表叔。“ 陈野勾唇,“客气什么,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司荼以为说的是钟林和他是亲戚,间接的,他们就都是了。 抿嘴笑了笑。 到了路口,司荼喊道“停这儿就行,巷子太窄,怕是不好进去。“ 司机停住车。 司荼道谢,礼貌的说了再见,正准备拿着东西下车,却碰到一只手,受惊般的缩了回去。 咳了声,“表叔,东西给我吧。“ 陈野没说话,拿起东西开了车门,绕到司荼这边,打开车门,“我送你进去。“ 司荼摇摇头,“不麻烦了,表叔,您忙吧。“ 陈野似笑非笑,“怎么,我刚出差回来,一刻都不想让我歇啊。“ 看司荼不作声,又说道,“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我提前认个门以后也好拜访啊。“ 司荼只好随他去了,俩人原本是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不知怎么陈野放慢了脚步,变成了并肩而走。 司荼心内升起一丝疑惑,这人,好像对她,有点过分热情了吧,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是亲戚吗? 陈野知道他引起了司荼的怀疑,这是他故意的,他可不想,一点儿矛头都不给,到时候东窗事发,落入怀中的小绵羊要逃跑。 到了门口,司荼看向陈野,“我到了,谢谢表叔,家里没人,就不方便请您进来坐坐了。“ 陈野哼了声 ,把东西递给司荼,看人着急忙慌的进去关上门后,笑意加深。 进了屋,司荼喝了口凉水,坐在椅子上,暗暗警惕起这个人,她从第一眼就对这个人印象不是太好。 果然是没错的,就是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想着下次见面和钟林说一声。 第23章 骗婚3 这边陈野回到车上,司机开着车往小洋房驶去,闭目养神许久,快到洋房时,突兀的出声,“钟林最近在做什么?“ 司机小王想了想,眼睛依然目视前方,嘴上道,“上次您托我送信给他后,就让我告诉您有份惊喜给您,最近,“ 犹豫半晌,还是说道,“陪了司荼同志几天。” 他知道领导对司荼同志有点小心思。 这话说出来,倒是显得有些挑拨叔侄俩的关系。 从后视镜中暗悄悄打量了眼陈野的脸色,却不小心和人对视上,吓得面色一白,“对不起,主任。” 陈野不在意的笑了声,“一会儿送完我,将钟林带过来。” “是,主任。” 这会儿再不敢分神了,安然无恙将陈野送回洋房,王妈已经早早等在门口,“怎么比你说的时间晚了这么久? 陈野将箱子递给王妈,“路上碰见了司荼,送她一程。” 王妈提着箱子跟在身后,想起前一阵来的那个小姑娘,“怎么,看上她了?小姑娘年纪还小吧。” 陈野鼻子哼了声,“也不小了。” 想起司荼的身材,眼神一暗。 王妈打趣道,“小姑娘能同意?”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 陈野欲盖弥彰,有些话不便王妈知道,否则京里又该有人坐不住了。 王妈:“那你那秘书呢,是叫徐静吧?” 陈野:“打发了便是。” 王妈叹口气,她对陈野身边这些人了解的倒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个徐静跟他许久,一直以为俩人能修成正果,“人家跟了你也有两年了吧。倒也是个不错的姑娘。” “要真是不喜欢,就赶紧跟人说清楚,喜欢上次来那个小姑娘就早些定下来吧,你奶奶一直为你操心着呢。” 陈野倒是没想这么多,这些人无非就是为了他的权势地位,不过徐静算是他比较看得上眼的一个,说话办事都极会看人眼色,是个得意的助手。 所以,这两年他也就常带着她。 王妈又语重心长道,“上次来那个小姑娘一看就是个好孩子,你也积点德吧。” 陈野失笑,这话要让外面的人听见了,非得给抓起来说是封建迷信不可。 “行了,我有分寸,您就放心吧。” 王妈从小就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长大,对他也好,他心里也是把她当亲人的,只是,在王妈心里到底比不上京里那些人。 想起徐静,确实应该给她安排个好去处了。 王妈看陈野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没有办法,这孩子自小就主意正,哎,叹了口气,去厨房给人做饭。 过了会儿,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陈野坐着没动,等人进屋。 钟林跑着进来,第一句便是,“她还好吧?” 陈野瞥了他一眼,“怎么,礼貌吃到肚子里去了?” 钟林喘了口气,坐在陈野对面,面上隐有哀求,“好表叔,您一路辛苦了。“ “您大发慈悲告诉我吧。“ 陈野鄙视的看了一眼钟林,“她倒是好得很,只是有些人为她牵肠挂肚,人家逍遥自在的做着官太太。“ 钟林难受的捂住脸,瓮声瓮气的,”我知道,我就是犯贱。只要她过得好,我就知足了。“ 又略有些难堪的问道,“胡家又逼她做什么了?“ 陈野漫不经心道:“生儿育女,本就是她该做的。“ 钟林怒气横生,顿了顿,红着眼眶站起身来,跪在陈野面前,“表叔,你帮帮我吧,你要的我都帮你办好了,我就求您这一件事。“ 陈野:“你起来。“ 钟林:“我不,表叔,求你帮我。“ 陈野冷笑,“她若不愿意,谁逼也没用,你早便知晓,却还讹着我替你上门传话,你以为,你是我侄子,我便不敢拿你怎么样?” 钟林站起身来,低声僵硬的解释,“她写信于我说他们又在强迫她,我以为他们又想像当年那样。表叔,我错了。” 陈野嗤笑,“我劝你,趁早放下她,否则,有一天,被胡家老大抓到,没人保得住你。” 钟林知道陈野说的是实话,近些年来,胡家如日中天,对比之下,他钟家在人家眼里连只蚂蚁也不如。 出了事,陈家断然不会为了他这样一个外孙得罪崛起的胡家。 “我知道了,表叔,这是最后一次了。”喃喃着,“我以为,世界这么大,我们可以逃到一个地方去,过着安静的生活。” “可是,她有她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早在三年前,就该断了的。” “你明白就好,这几天,你带着司荼做什么了?”陈野提起另一件事。 说起这个,钟林打起精神,“重复了一遍当初李嫂子的事儿,不过,表叔,这个司荼可比她当年聪明优秀多了。” 陈野:“是么?只怕性子也骄傲许多吧?” “这倒是,但是,知道表叔的身份后,谁能拒绝?” “定的什么时候?” “下周一。到时候再以文件说不宜大办酒席,多给点儿钱,将人接过来。” “交给你了。” “放心吧,表叔。” 俩人心照不宣的达成协议。 王妈在厨房竖起耳朵偷听了几句,叹了口气,知道这两又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以前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就这样被毁了,变成了如今这样品行不正的坏人。 不由得对上次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深深的同情起来,只盼着,机灵点儿,别被吃的骨头也不剩。 也没心思再炖汤了,出去直接招呼着吃饭了。 吃过饭,钟林便离开了。 王妈憋了一肚子的话,看着陈野的脸又说不出来,恨恨道,“你就作孽吧。迟早,有人治的了你。” 陈野慵懒的倚在沙发上笑了笑,“那我可等着了,真是有点期待啊。” 王妈住了嘴,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回了屋。 陈野闭着眼睛直接躺下休息,这几天回京心力交瘁,不想见的人统统见了一遍,真是令人恶心。 第24章 图人 第二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小院,司荼确信自己没有见过他,来人表情淡漠,将手里的一个袋子交给司荼后,就转身离开。 “哎,你等等,你是哪位?”司荼都不认识他,可不敢瞎收。 男人停住脚,“陈主任让我送给您的衣服。“ 司荼还想再问,男人已经大步离去。 “什么人吗,“ “陈主任?哪个陈主任?“ 司荼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陈主任,难道,瞪大了眼睛,不会是陈野吧? 连忙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一件红色连衣裙,腰侧有一圈黑色腰带收紧腰围的,还有一块手表。 司荼扔到一旁,迟迟不敢再看,心内突然有些莫名的慌张。 拿起钥匙,小跑着往食品厂走去,自从上次定下后,钟林就再也没来找过她。 门卫大爷已经认识她了,没等她说话,就去帮她叫钟林了。 钟林听到的时候还以为听错了,这会儿人来找他做什么? 走过去,喊了声,“司荼。“ ”你怎么来了了?“ 司荼眨眨眼,看了眼钟林,伸手将他拉到角落里,这才说道,“你这两天很忙吗?“ 钟林点头,“这几天厂里要求扩大收购量,一直在外跑,这会儿回来歇歇脚,就听见你来了。“ 司荼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衣角,有些踌躇,看人这么忙,不知要不要告诉他了,也怕是她多想了。 钟林一眼就看出司荼有话想说,“怎么了,想跟我说什么?看起来这么为难?“ 司荼:“昨天碰见你表叔,跟他说了声我们结婚的事儿,今天有个人上门送衣服,还有一块手表,太贵重了,我问他谁送的,他说是陈主任,我想着会不会是你的表叔,有些太贵重了。“ 钟林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表叔,但,可不能直说,毕竟,就差这一步了。 “是我托我表叔给你送过去的,我这不是忙吗,而且结婚也没给你买块手表,就让表叔帮忙了,“看人还是神色纠结的样子,”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关系近,你就收着吧。“ 今天都周六了,还有一天,小心的提起一句,”周一我们的酒席可能办不了了,下次我们再补上行吗?“ 司荼:“为什么?外公和舅母他们都准备好了。” 钟林心虚,低声道,“最近风头有些不好,办酒席太声张了,尤其我们家这种,铺张浪费一点儿都会被抓小帽子,不过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补上,就是推迟几天。” “晚上我们亲自上门和外公解释,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最近那个都多了。” 这倒是真的,只是,牵连不到他,这借口也就骗骗司荼等人。 司荼一听,立马同意了,“好,没事,我和外公说,他会理解的。只是舅母那边,有些不好开口。” 钟林立马上道地说,“明天我把彩礼送过去,和他们说,就是委屈你了。” 司荼是有些委屈,但是安全更重要,“没事,我们理解的。那你先忙吧,周一我等你来。” “嗯。”钟林应了一声,“你回去慢点儿。” “好。”司荼看着钟林进去后,这才一脸丧气的往回走,叔爷听了,只怕心里该更难受了,但时局如此,确实应该小心点儿。 晚上,司荼就和叔爷说了,也解释了原因,叔爷沉默半晌,最后只说了一句,“你愿意就好。” 司荼无奈,她愿不愿意的已成变局,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硬着头皮走下去。 临近婚期就剩一天,爱宝和民安来了,将她在乡下所有的东西送来。 爱宝一直躲闪着眼神,也不怎么说话了,安静的坐在一边,盯着手中的水杯。 民安也像刀割了嗓子似的,客客气气,恭贺她新婚愉快。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坐了会儿,司荼问道,“阿,钟林上午去过家里了吗?” 民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去过了去过了。东西也都送到了。” 说完又闭上了嘴,俩人都憋红了脸。 司荼轻笑,“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俩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不麻烦了,我们准备回去了,家里还有些活儿呢。” 司荼:”这有什么麻烦的,外公也挺想你的。“ 说到这个,民安眼神闪烁,“不了,帮我和叔爷说一声,等家里忙完我们就回来了。“ 司荼没再挽留,她懂了,这是还打算工作后也住在叔爷这里, 一点儿羊毛也不放过。 爱宝走时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司荼,刚迈出门槛,大概是忍不住了,跑了回来,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飞快地跑走了。 司荼没什么特别的感受,笑得云淡风轻。 傍晚,吃完晚饭,叔爷抱着收音机回屋里歇着去了,司荼捧着杯茶坐在躺椅上,这会儿气温正好,穿个长袖不冷也不热,也没什么蚊虫,夜空中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月亮藏在云缝里。 偶尔吹来几丝凉风,刮起额前的碎发,司荼嘴里哼起了歌声。 一片安静祥和中,突然,院门被拍响,司荼吓一跳,心脏怦怦跳起。 放下茶杯,轻轻走上前去,小声问道,“谁呀?有什么事儿吗?” 门外敲门声突然停住,细细簌簌几声,一个男人咳了声,“您好,司荼同志,我们陈主任找您说几句话。” 司荼紧皱眉头,她与他能有什么好说的。 拒绝道,“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我已经休息了。“ 男人又说了一句,“很重要的事儿,都是一家人了,您这么见外不好吧。“ 司荼没好气,”这不还没一家人呢,等是了再说吧。“ 谁家好人大晚上敲未来侄媳的门。 突兀传来一声轻笑,司荼猜出是谁在笑了,警惕心起,不准备搭理俩人。 陈野淡淡威胁道,“不开门,我就在这儿敲一宿门,要是,吵醒了别人,那就说不清了。“ 这话成功威胁到了司荼,不情愿的打开了门,就闻见一股酒气。 往后退了两步,“说吧,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 陈野歪歪扭扭的靠着墙站着,他看向小王,“你先去车上等我。“ 小王应声,往车边走去。 司荼这才发现,这人把车开进了巷子里,也是厉害。 陈野站直身子,往里走去,司荼没拦住,只能气冲冲的跟在身后,她是真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若是要组织这场婚事,早几天就该阻止,为何偏偏等到今晚? 陈野一进来就看见一把躺椅和一个小桌,小桌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猜到是司荼的,没什么顾忌的端起就喝完了。 司荼忍住厌烦和愤怒,好声好气道,“那是我的杯子,你快放下。“ 陈野低低的笑了起来,司荼这才感觉这人怕是喝醉了,大晚上来耍酒疯了。 冷着脸,一股子不耐烦,“你到底来做什么?” 陈野躺到躺椅上,就看着司荼笑。 司荼没搭理他,转身刚走一步,就被一股大力拉住,一下子没收住脚,往后倒去,陈野抱了个满怀。 感觉自己坐在了陈野身上,被一股酒气包围,呼出的气息也在耳边,有些痒痒的,司荼使劲挣扎,“你放开我。” 见人越抱越紧,骂道,“你还要不要脸,我是你的侄媳妇。” “什么,我媳妇?”陈野故意反问道。 司荼继续挣扎,见挣扎不过,刚想扬起手给他一巴掌,就被握住手,放在温热的唇边亲了亲。 司荼恶寒,忍住恶心,“你放开我,求求你。我不是你那些随便的女人。” “我是钟林的对象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认错人了,今晚的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 “行吗?”小心翼翼的问。 陈野慵懒的摇摇头,“不行,我就是故意的,你说出去我也不怕。” 司荼没见过这般没皮没脸的人,她看到的平时那副沉着冷静都是假象,眼泪吧嗒吧嗒滴了下来,也不挣扎了,就无声的哭着。 陈野刚感觉到一点儿逗她的乐趣,就发现人老实下来了,手背上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这才掰过她的脸,看已经哭红了眼,心突然紧张起来,轻轻哄道,“怎么还哭了?不过,你哭起来也好看。” 这个色欲熏心的混蛋。 司荼心中怒骂,见她哭了都没放开她,索性眼泪流个不停。 陈野继续哄道,“别哭了,嗯?” 看人不听,一只手紧紧扣住司荼的细腰,另一只掐住下巴,直接亲了上去。 司荼惊住,反应过来后,趁人想往她嘴里钻时,死死的咬住,陈野吃痛,不得已松开她。 司荼连忙往后退,想往房里跑去。 她放进来了一只豺狼。 陈野顾不上疼痛,用脚抵住即将关上的房门,用手推开了门,反手关住。 第25章 老男人图谋不轨2 司荼害怕的直躲,嘴里已经语无伦次了,“陈野,你要干什么?你这样是犯法的。” 陈野哼笑,“犯法?我犯了什么法?” 司荼不敢声张,怕吵醒叔爷,压制住嗓音哽咽着,“你就不怕钟林会恨你吗?” “不怕啊。你怎么知道不是他让我来的?“ 司荼承认她有一瞬间的怀疑过,但是,出于信任,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野坐在床边,打量了一眼屋内的设置,简简单单,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个桌子,多余的东西一个没有。 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漂亮姑娘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想到今天查到的信息,陈野眼中笑意更浓了,漫不经心道,“我送你的那件裙子呢?穿上我瞧瞧,好看的话我就走。” 司荼摇头,缩在墙角不敢动。 陈野装模做样的叹口气,“真可惜。” 站起身来打开衣柜,衣服很少,平常穿的只有三套放在左侧,最里头放着小衣服,陈野瞟了一眼,勾起唇角,看着右边放的衣服,裙子放在最底下,看得出来,这姑娘对他的意见有多大了。 伸出手拿出这条裙子,抖了开来,司荼不敢看他。 陈野将裙子扔到司荼身上,“换上,好看我立马就走。” “不骗你。“ 司荼忍住害怕,颤抖着声音道,“那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陈野一脸你看我像傻子的表情看着司荼,没作声, 司荼退了一步,“你闭上眼睛,背过身去。” 陈野这次倒是照做了,他看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 镜子里的司荼小心翼翼的脱掉外套,露出背心。 陈野眼眸闪过一道光,翘起双腿,静静地打量着。 皮肤很白,可以看出是精心养护的,发育过于优质,套上红裙遮住,陈野眼里闪过可惜。 穿上裙子后,司荼才脱下裤子,扯了扯裙身,小声道,“好了。” 陈野已经从镜子里看过了,但当转过身直面的看着时,眼里满是惊艳之色,面前的女人,长发卷曲,凌乱的披散在身后,五官精致艳丽,面容白皙,刚哭过,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因为不高兴,樱桃小嘴不自觉地嘟了起来。 陈野沙哑着嗓音,“过来。” 司荼捏紧裙子,“你不是说好看就走么?” 陈野失笑,“那我说好看了么?” 司荼恨极,却不得不照做。 慢吞吞的上前一步,陈野嫌她太慢,拉过人,就势压在床上,司荼吓得推搡起来。 陈野将司荼的两只手压在脑袋上方,一字一字说道,“真好看,迷住我了。“ 说完,趁人不注意又亲了一口,然后站起身来,打开房门,“明天见。“ 司荼使劲的抹了抹嘴,等人走后立马关上房门。靠在门后,掩面哭了起来。 这个混蛋,流氓。 如果是在现代,她一定告他。 再让哥哥们打断他的腿。 哭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这才轻轻的开了门,跑过去锁住院门,又跑回房里,蜷缩着躺在穿上瑟瑟发抖。 这个人真的会放过她吗? 司荼怀疑,明天的婚真的能结成吗,钟林究竟知不知道他表叔是个衣冠禽兽。 如果刚才有把刀,司荼想自己一定狠狠的扎进去。 想着想着,慢慢的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司荼换上找裁缝做的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将头发编起来盘在了脑后,看着还有些红肿的双眼,想着一会儿拿鸡蛋滚一滚。 昨晚的事儿,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以后,有机会,一定再报复回去。 看着镜子里的人,身后空无一人,司荼扯了个笑,她大概是最孤独的新娘了。 叔爷一早起来就笑呵呵的,司荼知道他是怕她难过,也扬起笑容,跟叔爷仔细说着自己一个人要吃好,不要省钱,等她稳定了,她就多回来。 叔爷笑着说好,让她别担心。 司荼还想说让叔爷以后把钱存起来,就听见门口车的喇叭声。 就响了一声,司荼猜是钟林,打开门,果然是钟林,还有陈野的司机小王。 两个人衣冠楚楚的站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很刺眼,看见司荼出来,止了声音。 “司荼同志,你今天可真精神。”小王嘴甜的捧场,掏出一兜喜糖,“要不要给你外公?” “谢谢。”司荼摇头,“等办婚礼的时候再给吧。” 撩起眼皮,歪头抬眸看向钟林,冲他莞尔一笑,“钟林。” 钟林不自在的咳了声,神色有些僵,“走吗?” 司荼安静几秒,她以为他会说你今天很漂亮。 想起昨晚,这丝怀疑又出现了,钟林,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啊。 捏了下手指,看向身后屋里坐着的叔爷,叔爷低着头,司荼失落的垂下眸子,“走吧。” 没有鲜花,没有鞭炮,没有亲朋好友,连一桌像样的席面都没有,甚至周围街坊都不知道她今日结婚,她真的会幸福嘛,司荼问自己。 钟林走在前面,打开车的后座,司荼微怔,压着情绪看着一旁的钟林,认真的问,“你会对我好的,对吧。” 钟林动作停顿了半拍,几秒后点头。 司荼为这个点头妥协了,上车坐下,钟林关上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司荼垂眼,她想,她已经感觉到什么了。 第26章 相处 一路车开得飞快,司荼安静的像一个瓷娃娃,心情如一潭死水。 到了一个小院,离陈野的洋房不远,司荼什么也没问,跟着他们默默地下车,钟林余光往后看了一眼,不知怎么,有些愧疚,到了门口,停住脚步,艰涩道,“司荼,你听话,还有,对不起。” 司荼看向他,温和又平静地说,“我听话。” 推门进去,院子面积比起叔爷的大了些,里面种了一棵桂花树,外观看起来像是刚翻新不久,司荼一步一步走进了这个牢笼。 钟林呆立在门口,眼眶突的有些热,他好像这次看错了,或许毁了一个人。 小王心知肚明这厮怕是有些后悔,眼疾手快的将门锁住,拉着钟林往外走,“你可别犯傻。人家这是金屋藏娇,你就算后悔了,人也不会再信你了。” 钟林苦涩的小小,沙哑着嗓音说“我知道。” 上了车,看着窗外的天色,长长吁了一口气,浑身瘫软在靠背上,“我真自私啊。“ 小王冷笑,“也不是第一次了,装什么?” “你若是刚才将实情说出来,我还敬你是条汉子,说都不敢说,你搁这儿更后悔,除了你自己心里舒服了,还有什么用?” 钟林:“你对我很有意见?” 小王讥讽出声,“当然,我没想到你能想出这种方法,我承认我不是啥好人,但是这种法子,我自愧不如。” 钟林呼吸一滞,“那是因为你没有喜欢的人。” 小王不说话了。 钟林知道他看不起他,但他有什么办法,他需要表叔的人脉和地位,他喜欢的人远在京城孤立难援,没有表叔,他与她就成了两条平行的线。 只要他还喜欢她,只要表叔想要的,他都只能去帮他得到。 小王将钟林送到厂子,调头就走。 司荼进了院子后,一动不动的就坐在台阶上,地上有些凉,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这是一个困她于牢笼的陷阱,她傻乎乎的掉了进去,被这些人玩弄于手掌之中。 只怕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她和叔爷吧。 哭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不值得为这些流,司荼悲愤至极。 中午小王送饭进来,放到桌子上,一眼也没多看,就又走了。 两个人都把对方当不存在。 夜色降至,陈野神色愉悦的打开门,手里拎着一个饭盒。 突然停下脚步,眸子黑沉沉的注视着台阶上的身影。 看清人后,皱起眉头,面容冷了下去,低沉道,“司荼。” 司荼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就又低着头。 陈野将饭盒拿进屋里,开了等,光线下,隐隐绰绰照着司荼晦暗的面容。 “进来。” 司荼不动。 “你想我抱你进来吗?” 司荼依然不动。 陈野怒极,他以为今天一天已经足够她接受这个事实了,却未曾想到竟是如此顽固不灵。 蹲在司荼面前,一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强硬的让她抬起头看着他,“司荼,你就这么不情愿吗?” “你既然知道还让我说什么?”司荼淡淡说道。 “想让我说我有多么讨厌你多么恨你吗?” 陈野郁结,松开她的下巴,一把抱起人往屋里走去,司荼双腿已经麻木,突然一动,双腿酸涩麻木,轻皱眉头,硬生生咬牙忍住这痛楚。 轻轻的放到床上,陈野慢慢按压着缓解着麻木,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好半晌,司荼感觉到双腿可以动了,缩回,背对着蜷缩在床上。 “起来吃饭吧,中午也没吃,不饿吗?“ “饿死我倒是上天眷顾我。“ ”你非要与我针锋相对吗?司荼,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不想你的好外公被扫地出门,你就立刻,去桌上吃法。“ 如今最不愿牵连的就是叔爷,司荼坐起身,听话的坐到桌前,刚想打开饭盒。 男人就已经打开,放到她面前,红烧排骨和小炒牛肉,底层是肉汤泡的米饭。筷子放到饭盒上,香味扑鼻,司荼嘲笑自己没骨气,大口大口地硬塞进嘴里。 “咳咳,”辣味儿呛到了嗓子,陈野推过来一杯水,司荼不客气的喝了干净,接着又开始塞饭,直接硬吞。 陈野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一盒饭快要见底,一只手从旁边拦住,收走了饭盒,拿到厨房,洗刷干净。晾在了厨具架上。 又烧起了热水,等到水热,熄灭了火,提起小桶往屋里走去。 司荼已经进屋了,坐在床边。 看着男人将水倒在盆里就要给她拖鞋洗脚,司荼终于发起脾气来,“你是不是变态。” 陈野好像不像刚刚那样态度强硬,微微勾唇,“洗干净,其他洗漱的东西都在厨房旁边的洗澡间里。” “泡完脚,自己去。” 说完,转身离开。 司荼慢慢脱掉鞋子,踩进热气腾腾的书里,眼睛环顾周围的摆设,房间很大,看得出来是主卧。 四面墙都刷白了,头顶的灯泡很明亮,一张双人大床,这应该是特意找人定做的,这会儿会手工活的人多,花点钱人家就能坐的很合心意。 挨着床的是一个迎门柜,有两个抽屉,可以放一些生活用品,靠里放着一个立柜,两边各有一扇门,其中一扇门上有一面长长的镜子。 床对面是梳妆台,台面上还没有摆放东西,下面放着一个小方凳。 又看了眼身后的床上,床单和被罩上印有大片的牡丹花,材质是棉质的,司荼看着这用心的摆设,心里冷笑。 陈野一手拿着拖鞋,一手托着一套粉色女式睡衣进来,他已经洗漱完了,头发还滴着水,穿着一身青灰色格子睡衣,湿着的头发有一缕搭在额前,衬得人年轻温和许多,“水还没凉吗?” 司荼将他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里一片冷然,自顾自的拿起毛巾擦干,男人的视线变得火热起来,直勾勾盯着她的脚。 司荼麻溜的踩进新拖鞋里,弯腰准备端起水倒掉时,男人已经主动的端起水往门外水池中倒去,将盆放在洗脸架的下层。 一手托着睡衣,一手拉着站在一旁的司荼,往洗澡间走去,一个大大的浴桶放在中间,上方有一个简易版的花洒,连着一根水管。 司荼在叔爷家的时候,都得去澡堂子洗澡,五分钱一次,而且二四六澡堂子才开门。 还得赶早去,晚上十点锅炉房就不烧热水了,晚上人也多,厂子的女工都下班了,所以司荼还得赶在人多前去洗。 更不用说在民家的时候,洗澡只能用自己的盆蹲在屋里洗,每次洗完,地上一片湿漉漉,踩上去都是泥,甚至一盆水根本不够洗。 这会儿看到这样一个简易版的洗澡间,有些开心,但是看见站着调节花洒位置的人,又郁结起来。 “好了,快洗吧,水温刚好。”一会儿洗完将浴桶下面的活塞拔了,水会自动往下流的。“ 说完摸了摸司荼的头,非常自觉地往外走。 司荼挥开他的手,背对着他,听见关门声响,将门从里面锁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没有稀奇古怪的小洞,这才放下心来,脱掉衣服,缓缓进入浴桶。 香咦子放在一旁的盒中,还是新的,司荼伸手拿过,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洗的最舒服的一个澡,对于一会儿可能会发生什么,司荼勾起一个有些阴冷的笑。 在水凉之前,司荼擦干穿好衣服,没有给她拿小衣服,就将换下的又穿上了,想起某人的狼子野心,司荼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掏出衣兜的东西,藏在小衣里面,冰凉的东西突然接触到皮肤,一瞬间激灵起来,用裤子别好,这才打开门出去。 头发湿着随意披散在脑后,陈野就猜到她不会擦干头发再出来,手里拿着毛巾包住她的头发,牵着人往屋里床上坐去,他站在一旁给她轻柔的擦着头发。 司荼乖乖的一动不动,陈野以为他已经接受了,心下微喜,不由得加快了动作。 摸了摸发丝,感觉已经差不多了,陈野将毛巾发放在迎门柜上。 看着司荼,轻哄道,“我们休息吧。“ 也没想着人会回应他,关掉灯。 搂着人往床上倒去。 第27章 刺伤 “嘶,你疯了。“男人吃痛,从司荼身上下去,拉开灯,捂着胸口,脸色阴沉,双唇紧抿,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冷冽的目光仿佛要将面前的女人穿透。 司荼还躺在床上,这会儿衣襟散开,她慢条斯理的拢起衣服,坐起身来,将扣子一粒一粒扣上,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对眼前的人一丝悔意也没有。 陈野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气,就算当年,他也只是不服,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愤怒。 看女人随意冷淡的面庞,一幅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惹怒了陈野,“司荼,你想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听见这话,司荼有了反应,笑意盈盈道,“真可惜没伤到你。“ 陈野深吸一口气,刚正在兴头上,正准备,却不妨她伸出一把刀对着他胸口处捅了过来,幸亏他身手这些年没落下,堪堪避过刀锋,却还是被划了一下,这还不算伤到他,难道捅进去才算吗? “我对你不够好吗?”陈野喉结动了动,忍住胸腔中的怒火,“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想,你现在就可以被关起来。” 司荼摇了摇头,惭愧道,“抱歉,刚才下手还是太轻了,第一次没经验,你放心,如果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更熟练。” 陈野气极,眼眸森然,单膝跪在司荼面前,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你是真不怕死是不是?“ 司荼毫不示弱的对上他凶狠的目光,”我怕啊,可我更怕跟你在一起。你让我恶心。“ 陈野不明白,他做了什么就让她这么恶心。 松开手,陈野站起身,似要将女人盯出一个洞来,半晌,自嘲的笑了笑,将地上的刀捡起,打开窗户,扔出去,听到落地的一声响,关上窗,拉上窗帘,关灯,一气呵成,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胸口的刺痛仍提醒着他刚发生的一切。 闭上眼,没有去管愣住的司荼。 司荼真是傻眼了,刚还一脸生气想掐死她的人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了她。 她刚刚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怒火,给他一个教训,她没有恨到想真杀了他,她的教养和这么多年受到的教育不足以让她去背上一条人命,更重要的是,不值得,他不配。 抱膝坐着,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听着耳边男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司荼很想摇醒他问问,是怎么做到能这么无所顾忌的睡在一个刚刚拿刀捅他的人身边的。 不知不觉,司荼也有些困倦了,尽管意识还很清醒,但眼皮已经沉重的睁不开了,索性,躺在另一边,背对着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身后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等了一会儿,靠近女人,轻轻的将其搂在怀中,抱着睡去。 清晨,听见鸟叫,陈野睁开眼,小心的放开怀中的女人,俩人睡觉都很老实,一宿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从另一侧起身,打开柜门,拿出黑裤白衬衣,换上。 轻手轻脚的出去将昨晚扔出来的刀捡起,擦净,收了起来,洗漱完毕,又回到屋里,打开柜子,拿出一件长袖白色碎花裙放在柜子上。 出去前回头又看了眼睡在床上的女人,脸颊粉扑扑的,侧脸枕在枕头上睡得香甜惬意,呼吸绵长,与昨晚那个冷淡骄纵的样子大不一样。 带上门,轻笑一声。 小王拿着早饭进来,“主任。早饭买的肉馅儿包子和馄饨。” 陈野捏了捏眉心,点头,吃了两口馄饨,动作间胸前伤口还有些刺痛,“一会儿送我去医院。” 小王难掩讶色,声音不由得大了些,“主任,您哪儿不舒服?” 陈野:“小点声,别多问。” 小王“哦”了声,心里不断猜测。 难道是? 打住打住,小心饭碗不保。 吃过饭,陈野将另一份饭放到厨房,用热水温着,又留了张纸条在桌上:饭在锅里。 俩人锁好门,这才上车往医院驶去。 陈野一个人进去的,直接去了朋友处,这会儿还没有人,男人手里拿着张报纸,带着副眼镜,一丝不苟的读着。 “今天没病人?”陈野随意问道。 男人这才放下报纸,双手环胸,奇怪的看着陈野,“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陈野:“自然是找你看病。” 男人是陈野早年在部队里认识的军医叫顾峰,比他小两岁,因为一次战争中抢救伤员不幸被炸伤右腿,后转业到这儿,机缘巧合下,俩人碰上面了,联系频繁起来,成了朋友。 解开扣子,一道大约十厘米长的伤后展现在俩人面前,伤口不深,但是周围已经明显红肿起来,顾峰面色沉重起来,“谁对你下的黑手?” “不要命了?” 陈野没说是谁,“处理下吧,还得上班。” 顾峰一看这样就知道八成有事儿,也不多问,拿过桌上的碘伏,用棉球蘸着消毒,抹上药膏,拉开抽屉,又拿出一管未拆封的药膏和一瓶新的碘伏、棉签,“一天三次。“ 陈野淡淡笑道,“谢了。“ 干脆利落的起身往外走,小王看见人出来,下车接过陈野手中的东西,看了眼,大概猜到怎么受伤了。 司荼同志胆儿真大啊,主任竟然没生气。 啧啧,看来这位保不齐以后真能嫁给主任。 第28章 生病 司荼睡到晌午,醒过来,也不知道几点了,上次给的手表,她留给了叔爷,知道叔爷不会要,她就放在了他枕头底下。 身边人已经不在了,司荼穿上鞋,下床,拉开窗帘,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转身时不经意间看到柜上的衣服,拿起来,看了看,款式还算新颖,打开衣柜,她这才发现,衣柜里大部分都是女人的衣服,各式各样,是城里目前时兴的。 司荼伸出一根手指,从上面划过,眼里神色不明。 又看了眼旁边放着的男人的衣服,嗤笑一声,将它们抱了出来,扔到院子的桂花树下。 这会儿,心情好了点儿。 顺道上了个厕所,这个厕所是真的合她心意,干净也没有异味,如果没有讨厌的人在就好了。 在池子里洗了洗手,拐角处就是厨房,她进去打量一眼,崭新的橱柜,昨晚应该是第一次开火,但是男人收拾的很干净。 掀开锅盖,看到里面水温着的包子和馄饨,用手摸了摸,还有点温热。 端到桌子上,小口小口的吃着,味道还不错。 吃饱喝足,想起昨晚的脏衣服,还挂在洗澡间,旁边篮子里还有男人的,司荼看也不看一眼,拿过自己的,又从洗脸架上拿过两个盆,将自己的衣服洗干净,想起身上的小衣,趁着这会儿没人,回到房里脱了下来,又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换上,洗净挂在晾衣绳上。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司荼走到门口,拉了拉门,果然,从外面锁住了。 讥讽地笑了笑,这是真把她藏起来了。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外面有人开了锁,推门进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还滴着水,应该是刚洗完不久,粗粗看了一眼,没有他的。 倒是树底下,堆着他的衣服。 晒笑一声,直直往里走去,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上,又将树底下的衣服捡起来,放到盆里。 推开卧室的门,女人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床上,娇小一坨。 陈野抬眸看了片刻,“吃饭了。“ 司荼睁开眼睛,“不饿。“ “早饭什么时候吃的?”陈野看到院儿里的衣服就猜到怕是刚起床不久,也没有强迫她,“饭在桌上,饿了就吃。单位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司荼出声喊住他,“陈野,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陈野轻叹一口气,装模做样的反问,“我什么时候关你了?新社会了,可不要说这么引人误会的话。” 司荼目光闪了闪,“好,我要回家。” 陈野走近,唇边依然带着一抹笑意,弯腰靠近司荼的耳边,愉悦道,“好啊,随你。” 司荼敏感的偏了偏头,男人无所谓的直起身子。 转身往外走去。 司荼跟着出去,看男人果真没有锁门。 小王还等在车上,陈野坐上车,看着司荼跑回屋,大概是准备换衣服,指使道,“去把门锁上。“ 小王不明所以,看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还以为已经说开了,没想到还要锁住她,下车将门锁上后。 回到车上,犹豫问道,“这要锁到什么时候?“ 陈野漫不经心的看了小王一眼,“听话为止。” 小王知道陈野心里怕是还窝着火呢,老老实实闭上嘴。 这会儿司荼迅速换上那身白裙子,拉开门就想回到叔爷家,却怎么也拉不开了,她知道,又被陈野骗了。 早该想到的,他那样的人没有得到她,怎会轻易放过她? 可司荼偏偏不如她的意,关就关吧,关到他耐心尽失,关到她心死听话。 一场拉锯战,无非是一个赢一个输罢了。 下午的时光很难熬,司荼靠着门,坐在地上,看着太阳夕下,感受着温度降低,月亮升起。 已是深夜,今晚陈野没有回来,司荼也没动,维持着一个姿势,后来应该是睡着了。 第二日,终是熬不住了,头疼无比的醒来,饭盒放在门口,有人来过,应该是小王。 司荼不吃,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的,但抵不过时间漫长,枯燥乏味,就是有些对不起她的父母,她们的女儿终是要做一个懦弱没有骨气的人。 歪歪扭扭撑着门回到床上,昏昏沉沉的,司荼却感觉到安心。 她猜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昨晚钟林拦住了陈野的脚步,时间太晚,索性没有回来,也想着冷一冷司荼。 早上听说司荼在门边坐着,心里就有些惦记着,处理完下属新上报的几个黑五类,关到新星农场,这才往小院儿来。 他已经决定不关着这姑娘了,捂着这姑娘,总能捂热。 这么漂亮的确实不多见,但以前在京里,他也不是没见过,却唯独对这一个,放不下。 有些人真的是合眼缘,不管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好的。 院儿里静悄悄,陈野猜测怕是又在床上躺着,已经决定带回小洋楼,还是那边住着舒服。 开开门,嘴角的笑意僵住,疾步上前,摇了摇床上的人,“司荼,司荼。” 摸了摸额头,温度很高,陈野拉开迎门柜的抽屉,找出退烧药,又倒了一杯水,哄着哼哼唧唧的人吞了下去。 又烧了壶水,兑上凉水,拿着毛巾沾湿,将女人脱得干干净净,一处一处擦着汗液。 司荼紧皱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 陈野为她换上干净的衣服,这会儿眼里丝毫没有那些风花雪月。 出去和小王说了声,下午不去了,晚上送点清淡的饭过来。 小王答应,回单位报备去了。 陈野将前天的衣服洗了洗,还好放在这边的只有几件。 挂在绳上,又将司荼洗净的衣服叠好,收进柜子里。 忙出一身汗,冲了个澡,躺到床上抱着司荼睡了过去。 第29章 妥协 吃过药,体温总算是退了下来,陈野放下心来。 将司荼叫醒,司荼感觉嗓子干干的,这会儿人也还很虚弱,陈野伸手拿过一旁温度已正好入口的水。 这会儿没有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小口喝了进去,嗓子舒服一点儿。 虽然是故意的,但是没想到这么难受。 药物比起现代那些还是作用慢了些,陈野端了一碗蔬菜瘦肉粥过来,一勺一勺喂着,司荼觉得太尴尬了,想自己接过,陈野没松手。 一时气氛突然和谐起来,陈野喂完粥,又问了问还吃不吃。 司荼摇头。 陈野拿着碗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快速吃完。 收拾利索后,进屋,坐在床边,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司荼,认真道,“我们谈一谈。” 司荼点头,“谈什么?” 生病的人大概都比较脆弱,她暂时没有什么力气去跟他吵架。 也想听听他那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话? 陈野:“我真挺中意你的,没有告诉你实情是我不对,但是骗你婚的是钟林,这个锅背在我身上我不认。” 司荼轻轻挑了挑眉尾,真搞笑,如果没有他的首肯,钟林怎么敢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儿? 陈野拉过她的一只手,紧紧攥着,不让她挣扎出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司荼讥笑出声,摆明了不信。 陈野觉得这比他安置那些黑五类还麻烦,蹙着眉头,轻哄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告诉我,我改。” 司荼膝盖蜷起,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杵着下巴,探究的看向他,考虑他这话是真是假。 良久,才说出一句,“放我走。我就信你。” 陈野:“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司荼:“可我就想要这个。” “我知道你应该很有能力,平时见到的喜欢你的太多了,突然遇见我这种可能很猎奇,可是,陈野,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互相喜欢的。” 陈野不明白,他喜欢她,想对她好,时间长了,石头也会捂热吧。 司荼又加了把火,“我想嫁的是你的表侄,我喜欢的也是他,你觉得我会突然喜欢上他的长辈吗?” 陈野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眸突然黯淡下来,攥着她的手松了开来,自嘲的笑笑,“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吗?我就这么令你难以忍受,可我们是同时认识的。司荼。” “你今天说再多,你也要和我在一起。” 陈野受够了这么窝窝囊囊,既然她不要,那就按照以往的态度对待。 “或许等我不喜欢你了,你就自由了。” 司荼早就知道是这样,“陈野,新社会了,你不怕我报警么?” 陈野天真的看向面前的姑娘,满眼笑意,“你知道我是谁吗?” 没等司荼问,他就一字一句说出,“我曾经是名军人,现任委员会的主任。” 司荼想过他可能是公职人员,但是没有想到他曾经是名军人,还是委员会主任。想到自己的身份,突然白了脸,看着可怜兮兮的。 陈野:“怎么?怕了?心里有鬼?” 司荼的确是怕了,但是,很快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xs7.com 第30章 约定 白皙的面容上突然扬起一个温软的笑,“你说你喜欢我。好啊。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相信你。” 陈野还陷在她突然的温柔下,闻言,“你说。我答应你。” 司荼:“你也不问就答应我,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我要你娶我,陈野。” 陈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嫁给我?” 司荼说“是,我要嫁给你。” 陈野眉稍轻挑,不敢置信,多少年没有听到过有人跟他说这句话了。 语调拉长而慢的笑道,“我倒是敢娶,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报复我,也想对我骗婚呢?” 司荼听到他同意了,有些惊讶,又有些怀疑他难道真的没有结过婚? 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是你们道德败坏。” 陈野看着她笑,他听见自己说,“好,只要你是认真的。” 内心深处却还是不敢真的相信,抱有一丝怀疑,但听到她想嫁他,更直观的感受就是开心。 两个人达成共识,约定等她病好就去领结婚证。 也是这时听陈野说领结婚证,她才想起来这个年代虽然大多数以办酒就是婚姻事实,但城里一般都会去领结婚证。 怪不得当初钟林从不提他们去领结婚证的事儿,因为一开始目的就不单纯。 司荼放下这些困扰人的问题,想着以后生活中要好好折磨陈野。 这会儿俩人气氛和谐,陈野没忍住,掐着她的下巴亲了上去,司荼偏头但没躲开,刚想说不要,唇齿微微张开,就被趁机而入。 双手推搡也被一只大手紧握在怀里,直到喘不过气,憋红了脸,才放过她。 司荼抹了抹嘴,“你不要太过分。” 陈野摸摸她的脸,“还难不难受?“ 司荼摇摇头,说道,“已经不难受了,但是还有一点头晕。” 陈野双手穿过膝盖,一手抱起女人,“我抱你去洗脸刷牙,早些休息,病才好得快。” 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在他怀中的司荼垂下眼眸,索性不再挣扎。 两人头靠着头,对着镜子刷牙,还真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 洗漱完毕,陈野又抱着司荼回到房中,司荼迅速的钻进被窝,陈野随后也上床,从身后搂住她。 两人一时都没有睡意,彼此间的呼吸声听的很清楚,司荼屏住呼吸,发现有些喘不上气,连忙深吸气起来。 身后的陈野眼里闪过一丝好笑,搭在司荼腰上的手微微动了动。 司荼感觉到了,她觉得气氛有些暧昧,虽然她已经决定嫁给陈野,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折腾他。 在脑海里想了一堆话题,终于找到一个,试探的问了句,“你的婚事不用经过你家人的同意吗?” 陈野说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司荼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真话。” 陈野便认真告诉她,“家里肯定是不同意的,她们更喜欢门当户对可以强强联合的世家,但是他都这么大了,自主选择婚事的权利还是有的。” 司荼笑出声来,“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的喜欢了。不然,我怎么能跨越阶层呢。一下子实现乡下到城里的巨变。” 陈野慢慢靠近司荼的耳边道,“也不必这么说,只要你以后跟我好好的过日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司荼乖巧的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气氛到了,陈野的手不老实的从腰上缓缓向上探去,司荼一把拦住他的手,扭过头来没好气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答应嫁给你,并不代表我现在就要把自己交给你。” 陈野无奈答应了她,只能老老实实的搂住她。 第二日本该是回门的日子,对于司徒来说,虽然是骗婚,可对于不知情的叔爷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嫁人了。 一大早便醒来嚷嚷着我要回家。 陈野又开始不高兴了,“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在一起。” 司荼“嗯”了声,说道,“你也说了,我是答应嫁给你,我又不是卖给你的,关了我两天,难道你还没有关够?” “而且你若想娶我,难道不应该去见见外公吗?他是目前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希望你尊重他。” 这会儿司荼很乖巧,陈野满心满眼都是她,不管她说什么陈野都同意了。 吃过饭陈野叫小王去买一些礼品,司荼拦住了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心意?难道不应该你亲自去挑吗?” 陈野挑挑眉,“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故意折腾?” 司荼面上很无辜,“没有啊,你不要冤枉我。” 陈野似笑非笑。 司荼也微笑,心里想着,我就是故意要折腾你,你又能怎么样?你以为骗婚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过去了吗? 陈野生怕司荼一会儿又不高兴,连忙叫住还没走的小王,“算了,你不要去了,我自己去,今天给你放一天假,把车留给我。” 小王高兴的说,“好的主任。” 对司荼真是刮目相看,这才几天,就拿下主任。 这下陈野问司荼,“满意了吗?” “看你表现吧。” 陈野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人这样管着,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出门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吵架声,还有女人的哭泣声,男人的怒吼声以及小孩的叫喊声。 司荼不禁有些害怕拉拉拉身边人的衣角,“隔壁住的是谁?是不是在打女人”? 陈野告诫道,“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容易引火烧身。” 司荼寻摸着这话有点不对味,像是知道隔壁是个什么情况? 不由得好奇道,“你知道那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家暴是可耻的,我最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 说完眼睛看向陈野,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显而易见就是说给陈野听的。 这意思是将来如果你也打我,那你就是我最瞧不起的男人。 陈野没好气,“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司荼:“那谁知道?你都能做出骗婚的事儿,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见又提起骗婚的事儿,陈野连忙转移话题说起隔壁的事儿来。 原来隔壁住的是革委会底下一个女干事一家,他刚搬来这个院子的时候,女人还对他献过殷勤,不过陈野从来不屑这种人。 可巧的是院子装修好那天,他过来验收,女人又来纠缠他,被他家男人看见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破口大骂。 若不是女人当场跪地求饶,只怕这事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 司荼奇怪竟然是同事,“难道她不曾见过你,这么大胆的去勾搭你?” 陈野厌恶的瞥了一眼隔壁的院子,“你以为是谁都能见到我的吗?有些人就是没皮没脸,享受将男人抓在手掌心的感觉,可最后发现后果却是她承受不起的,也死不悔改。” 这话司荼很赞同,但是面上没有承认,只是说道,“我希望你不要是这样的人。”“否则必须离婚,还要将你现在住的小院给我,还要再给我一大笔钱,不然你休想我放过你。” 陈野失笑,这还没结婚呢,想着谋取他的财产也就算了,怎么还大咧咧的说出来。 真可爱。 想逗逗她,问你想怎么不放过我? 后一想还是算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刚有点好转,还是不要惹她生气了。 坐上车以后,隔壁的声音并没有停止,陈野坐上了驾驶位,司荼站在车外,还有些担心的看向隔壁,再一次问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看她哭的很惨。” 尽管对女人的品性作风有些不苟同,但家暴,是不可行的。 陈叶摇头,伸出手,将她拉了上来,“雷声大雨点小,没有你脑子中那些事儿,这个女人,很奇怪。” 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顿了顿,“装的很可怜,嘴上都是认错,但其实生气的那个人更憋屈,你听见的只是他家男人憋屈的发泄声。你以为旁人没有阻止过吗,你看看除了你,还有谁去,居委会现都习惯了。” 司荼纳闷,“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陈野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巷子,缓缓倒车,嘴上随意回着,“住之前不得打听打听周围都是些什么人?” 司荼了然,又有些稀奇的看着他,“是不是每天享受被司机接送的滋味,都忘了怎么开车了。” 实话说陈野承认有一点儿,自从来这边上任之后,很少有事儿需要自己动手,面上不动声色的保证,“你放心,这点儿技术我还是有的。” 司荼翘起嘴角,你就看我信不信。 第31章 见叔爷 俩人到达叔爷的小院门口,司荼下车站在一旁,陈野停好车,从后座上,拿上刚去商场买的麦乳精和糕点,都是比较软质的,还有一兜大白兔奶糖,一瓶茅台酒。 站在门口,司荼还真有些紧张,陈野倒是面上一片坦然,见2司荼迟迟不敲门。 知道她在顾忌什么,自己“咚咚”敲上。 司荼瞪他。 陈野:“你不是一早就嚷嚷着要回来。” 司荼是要回来,但是这么大的事儿不得对好供词,一会儿把老人家气出好歹怎么办,想起叔爷给的压箱底的一百块钱,司荼忘了拿过来。 今天穿的是裙子,没有口袋,下次,给叔爷送衣服再还给他,陈野有钱,叔爷的这一百块钱却是攒了好久。 叔爷开开门,看见司荼,笑着说:“我猜到你会上午过来。还好没去厂子。” 司荼扶着叔爷的另一只胳膊,“是,早上就惦记着回来了。” 叔爷看向陈野,“这是?钟林呢?” 司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只能暗暗看向罪魁祸首,将希望寄于他。 陈野礼貌的开口,“外公,您好,我是陈野。是司荼的对象,也是钟林的表叔。” 陈野根本不怕他们知道实情,这里谁不想嫁给他? 如果司荼听到这句话,一定又要跟他吵起来,骂他自恋。 叔爷被这话惊得停住脚步,一会儿看看司荼一会儿看看陈野,手指着陈野颤抖着,“你,你,你们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亏你们还是有文化的人。“ “竟是这样欺骗劳苦大众的。“ 叔爷这些年吃过多少盐走过多少路,一听陈野和钟林的关系,便猜到事情的原委。 这太不把他们当回事儿了,心疼的拍拍司荼的手,颤抖着声音,“苦了你了,孩子,是我们识人不清,对不起你啊。“ 司荼摇头,让叔爷别激动,扶着赶紧坐在躺椅上,又使唤陈野去将叔爷的水杯拿出来,陈野知道这是要支开他,有话要聊。 见人走开,司荼安慰道,“不委屈啊,外公,他条件比钟林更好呢,是咱们市的革委会主任呢,别说咱们村,咱们镇人家都管呢,这么大的官,我能嫁给人家,多幸运啊。” 叔爷知道这孩子心里怕是一直委屈着呢,只是为了让他不难过,这么宽慰他。 叹口气,“你不用瞒我,我知道,当时若不是真相上那个钟林了,你怎么会听你舅母的话,本就是委屈的嫁给钟林,没想到他们还能干出这般偷鸡摸狗的事儿。” 司荼想当初会答应嫁给钟林,确实有一丝悸动,可是更重要的还是想过上好日子,隐瞒住她的身份这个大雷。 知道叔爷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提起刚陈野拿来的东西,“看,外公,我们给你带什么来了?” “你早上要是来不及,就泡一杯麦乳精喝,喝完了,我再给你买。” “还有酒,等下回再回来,让陈野好好陪你喝一杯。” 叔爷看了一眼,摆摆手 ,“拿走,你们喝,事已至此,我也没有脸说什么了,你过的好,外公心里就能踏实。” “但是,不要将一切都挂在他身上,你也要,立起来。” 这话暗指什么,司荼门清。 她也是这么想的,“好,外公,我都听你的。” 叔爷:“以后,好好的过日子,至于那些人,就忘了吧。” 司荼不知道那些人指的是民家还是钟林,可她忘不了,也不敢忘,民家这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根刺,钟林,就是个骗子。 不。两家都是骗子,当天两家不知道又达成了什么勾当,司荼最怕的就是,民家将她的来历和她编造的都告诉了钟林,钟林知道,意味着陈野也就知道了。 想着回去要找机会试探一下陈野。 陈野一直在门后站着,听见这话,等着司荼的答应,却迟迟未等到,眼里黑沉沉的,是不想忘还是还惦记着钟林呢? 想起结婚前夕,钟林说民家不是司荼的亲人,但具体怎么个事儿,问民家却始终也不说。 怕是想捏着这个以后好再谋取利益。 他派去的人,从周围倒是探听出了实情,司荼的身份的确很棘手,更重要的是,他到现在还没有查出司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关于她的身份,像是一个谜,突然出现在了民乐一村,未曾有人见过她,车站也没有她的乘坐记录。 他怀疑过是敌特,可是摸着虎口没有茧子,又暗访民乐一村是不是什么根据地,结果通通都不是。 若是美人计,最该靠近的便是他,想起司荼的心思,却都是在钟林身上,原本还在猜测,这会儿却越想越生气。 捏紧水杯,被烫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自从和司荼在一起,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收回思绪,端起水杯放到小桌上,“还有些热,待会儿再喝吧。” 叔爷没有搭腔,一看就是对他极其不满意。 想起钟林曾跟他说司荼的外公很喜欢他,两厢一对比,难道他比不过钟林那个傻小子? 叔爷看着乖乖站在一旁的司荼,终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无奈看向一旁的陈野,“你今年多大了,是头婚吗?” 陈野想起多年前那份审批报告,敛眸沉声道,“未婚,今年28。“ 叔爷奇怪,“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结婚,你家里不着家?“ 头婚,司荼倒是吃的亏小些,这岁数,倒是差的有些大,但是,年纪大点,会疼人。 陈野:“家里催过很多次,也介绍过,只是没有合眼的,再加上忙于事业,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温柔的看了眼司荼,甜死人不要命的说道,“直到遇见司荼,我才有了想结婚的想法。“ 司荼看向这个不要脸编瞎话的男人,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话来。 陈野又对俩人道:“很抱歉,钟林做出的混账事儿,他临时悔婚,是我们长辈的没有教育好,但我是真的喜欢司荼,若不是钟林先与司荼相看。我晚了一步,不然,我也是要找人上门说和的。” 司荼听着这话,真的想当场拆穿,若是这样,她不会对骗婚耿耿于怀,还会感动。 但发现叔爷真的相信了,就默认了他的说法。 也好,就这样,让大家以为是阴差阳错吧。 第32章 认识新朋友 到了饭点,陈野带着俩人去了国营饭店,点了三荤一素,叔爷从吃饭说话中,感觉这人比钟林稳重许多,或许更可靠。 吃过饭,将叔爷送到了厂子门口,司荼扶着下车,又细致交代,“好好吃饭,麦乳精不要省,该喝就喝,也不要想着给那两兄弟留了,以后他们就有工作了,不差老人努力省下这么一口。 叔爷笑着答应了,让他俩快走。 司荼看着叔爷进了厂子里,这才转身回到车上,“一会儿去哪儿?“ 陈野:“回家吧。” 司荼想起自己在屋里待了两天没出门,有些逃避,若不是她先低头,怕是今天还得窝在屋里。 “去商场吧,你带够钱了吗?”司荼问。 陈野:“看你想买什么了。” 司荼:“看看再说吧。” 却是打定主意狠狠花一笔,陈野一看就不缺钱,以后司荼也不需要难为自己了,在不被外人察觉下买自己想买的东西。 俩人说好去新开的商场,司荼想起上次卖手表的柜台,又有些不想去了。 做了这样的事儿,但是不想被别人议论,而且想起她提起的秘书,看向身旁紧紧跟着她的人,“怎么一直都是小王跟着你,你不是还有个秘书?” 陈野捏了捏眉心,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司荼又重复了一遍。 男人摆明了想要避开这个话题,看来果真是有猫腻。 虽然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这一刻还是有些嫌弃,眸子里不经意带了出来。 陈野敏感的察觉到了,神情复杂,若是早些遇见司荼就好了。 但这会儿,只想着避开这个话题,心里惦记着,让其他人也管好嘴。 “被调走了,怎么了?” 司荼觉得有些巧,这么快就被调走了。 果然是做贼心虚,喜新厌旧被男人玩了个明白。 “算了,不想逛了,回去吧。”司荼冷下脸。 陈野无奈,这会儿外面人多,也不好当这这么多人面哄她,想着先回到车上再说。 司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可以保证的是她绝不是吃醋,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骗子呢。 俩人回到车上,这会儿开车的人极少,商场门口停一辆车,又有一男一女面色不好的上了车,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 探着头往车里瞅,陈野倒是不在意被人围观,但他身份限制,不想涂惹麻烦。 发动车,往小院走去,本想提议以后搬到洋房住的,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开口。 司荼闭着眼睛,一眼也不想看到身边的人。 到了门口,脸色好了些,还等了会儿陈野。 陈野:“不生气了?” 司荼:“本来也没生气,就是烦。” “好,下午做什么?” “你去将院子两边的土松松,我想种上蔷薇。 陈野皱眉,养花弄草都是小资生活,猜到司荼可能还没改过这些习性,建议道,“蔷薇可以种上,我再种点菜。“ 司荼被这话一提醒,想起现在不适合种花,但她本就是故意折腾他,既然他不怕,那就听他的。 “好,那就种上黄瓜,西红柿。“ “嗯,你先歇着。“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子挽起,拿了一个热水瓶,去厨房烧上热水倒了进去,放了点麦乳精,这是去商场时,他特意多买了一罐,想着司荼可能也爱喝。 摸了摸,还有些热,放到桌上,对司荼说着一会儿喝的时候小心烫。 司荼嫌他啰嗦,胡乱嗯了几声。 “我去隔壁问问有没有工。你在家等我还是一起去?” 司荼:“上午吵架那家吗?” 陈野摇头,“不是,左边也有人住着。” 司荼想着,以后怕成要在这里常住了,答应了,“我跟你一起去。正好串串门。” 又对他是怎么买到这儿的小院感到好奇,这会儿卖房子的人很少,自己家都不够住的,位置这么好,面积也大,人家怎么同意卖给他的? 陈野解释,这院子是单位的,因着一些原因,将房子抵押了,他后来要了过来。 至于什么原因,陈野没有细说,怕是涉及到一些机密。 “那万一,以后人家要回去了怎么办?” 陈野意外的看了一眼司荼,没想到她还能想到这一层,他没想过占据这个房子,他根本不可能在这儿久待,时机一到,他也该动动位置了。 而且原本这院儿挺破旧的,他住进来大肆翻修一遍,将来还回去,人家也只会感激他。 “我们也是暂住,时机到了也是单位收回去,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了。” 难怪上午提到将来要是离婚了,将这个小院给她时,他就笑了,合着这根本不是他的。 隔壁与他们就隔着一堵墙,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家。 这边位置好,住的也都是一些机关和工厂的干事,家里怕是极少有这些东西。 正想着,陈野敲门,出来的是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大婶,头发有些灰白,面容沧桑,走路倒是麻利,穿的衣服半旧不新,但是却没有一个补丁。 陈野说了一番来意,大婶儿性格与长相倒是两极分化,爽朗的笑道,“我家还真有这个,倒是没想到你们小年轻的也愿意种这些。” 陈野:“种地是我们的根基,生活也离不开这些,倒是没有什么嫌弃的。” 大婶好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说的不错。我姓杨,你们叫我杨婶儿就行,我儿子是机械厂厂办的干事,我以前也是里面的工人,现在退下来让我儿媳妇顶上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 原来是和叔爷一个厂里的,司荼心想或许还认识,“我外公也是机械厂的,叫民建设,是保卫科的。” 杨婶儿还真认识,一拍大腿,“哎哟,敲了,民叔的外孙女啊,最近听他提起过,原来就是你啊,这倒是巧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能帮的一定帮。” 又感叹一句,“民叔那人是真的好啊,厂子里就没几个没受过他恩惠的。” 还想回忆从前,就被没眼色陈野打断了,陈野当然知道自己有些扫兴。 但是,他对这些往事没有兴趣。 哄着司荼,“如果杨婶儿不嫌打扰,你就在这儿玩一会儿,我先回去将地松了,忙完了我来接你。“ 司荼眼巴巴看向杨婶儿,杨婶儿巴不得有人陪着聊天呢,她如今退下来,也是闲着才在院子里种种菜。 将两人带进来,从放杂物的屋里拿出两把锄具,陈野接过,礼貌的道谢。 又嘱咐司荼就在这儿玩儿,别出去。 司荼不耐烦的哄他走。 等人走后,杨婶儿自来熟的打量一眼司荼,“你们这是新婚吧?“ 司荼心虚,明明是未婚同居。 害羞的点点头。 怕后期办酒引人口舌,“领证了,但是还没办酒,等他手头的事儿忙完,到时候您可一定来喝杯酒。” 杨婶儿答应,告诫道,“那你们可得注意些,别跟别人说,周围有的人呦,嘴碎,乱说话。“ “就你们刚搬来的时候,就有人说明明搬进来一对夫妻,但是天天锁着门,男的倒是能看见,就是没见着你,还说天天有人进去送饭哩。“ “说你是长得不好看不敢出门哩。“ 又惭愧的呵呵笑着,“我也好奇的去看过,还真是锁着呢。” 司荼没想到,他们还有人在背后关注议论。 想着赶紧解释清楚,不然,以后大家该怎么看他们,“我这两天生病了一直卧床休息,今天才好,这不一早就去我外公家了。陈野也是担心怕有人进来偷东西就从外头锁上门了,您也知道,我们刚搬进来,屋里都是新添置的东西。” “是,小偷小摸的人不少,你们要是不在家,可得锁好门,就前边巷子里就有个游手好闲的,整天从人家扒拉东西呦,你们可得注意。” 司荼瞪大眼睛,“没有人报警吗?“ ”这咋好意思呢,都是邻里街坊的,也不是啥贵重东西,可别让他闻着味儿寻过来。“ 杨婶儿没说的是,这人还有些好色,巷子里年轻的小媳妇们哪一个没被他言语戏弄过,可人家有个亲戚挺厉害的,都忍着。 “好,我们一定会注意的,回去我就跟陈野再说说。“ “你们是做什么的,看你们像是机关的,你男人还开着车。“ 司荼不想声张,撒了个慌,“就是给领导开车的。“ “我还没有工作呢。“ “怪不得,我说咋天天开着车呢,这工作好。” 又八卦起来,“我第一次见男人,我说什么时候来了一个长得这么俊的人,个子又高,今儿一见你,乖乖,你这可真是好看,周围没有比得上你的。你这要让你隔壁那个狐狸精看见了,得气好几天。” 司荼感兴趣道,“今儿上午还听见他们家在吵架,这是怎么回事啊?” 杨婶儿笑得贼兮兮的,“这我还真知道,这女的呀叫云秀,是那个地方的一个小干事,你想这没钱没人的怎么就能进那里啊,去年还在家闲着呢,她男人也是机械厂的车间组长,本来想着让他媳妇也进去,这谁知道,人家闷不吭声,自己就找了一个好工作。” 司荼不解,这工作都这么好找吗,说的好轻松的样子。 “啧,你这还是太单纯了,她可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她男人在外头忙着挣钱,她在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孩子也是丢给婆婆照顾。年前应该是和一个厉害的好上了,这不,把人插进去了。” 司荼真惊呆了,“那她家人不知道吗?就不生气?” “生气啊,怎么不生气,以前有苗头的时候,女人哭一哭,他就心软了。我们那时候,还不清楚,也是挨个上门劝和,去年这事儿发生后,谁不在背后笑啊,这不气的要离婚,云秀也不是好惹的啊,说离婚就抓他下放,这还有孩子呢,有父母要养呢,只能凑合过。” 叹了口气,“从那以后,俩人几乎天天吵架,居委会上门调解好多次,后来忍不住都劝人离婚了,这云秀一听,差点儿把人脸挠花。这以后,谁还敢上门劝。” “可怜那孩子,这谁家也不让自己家孩子跟他玩儿啊,五岁了,话还不会说呢。“ 司荼震惊脸,“这,自己的孩子,她也不心疼,这家人,这不是强行扭在一起么?“ 杨婶儿一脸你见识太少,小声道,“云秀又怀上了,你说是谁的?” 司荼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猜道,“那个人的啊?“ ”是,就是,他们都猜是去年新上任的那个主任的。“ 司荼没想到吃瓜还能吃到陈野身上,“这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人家什么样儿的女人娶不着,要跟她这样一个人搅和在一起。 “所以,今天上午,是因为这个肚子藏不住了,吵架了?“ “是啊,也不知道,谁在她男人面前说漏了嘴,看见她去医院了。再加上她婆婆也不是瞎子,这不,就又闹起来了,这回,孩子都搞出来了,怕是真要离婚了。“ “可是你不是说云秀不愿意离吗?“ ”再不愿意,也不能让人家养这孩子,人家帽子戴的够多了,也不能一直带啊,人也不冷啊。” 司荼被逗笑了,还真是,也不能逮着一个老实人欺负啊。 “怎么说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男的也不是啥好玩意儿,也是活该。” 司荼又被吊起了好奇心,啥,这瓜还没完,天哪,他们家怕是产瓜基地吧。 杨婶儿非常得意自己这么多,被司荼崇拜的眼神看着,忍不住就想越说越多,“云秀她男人其实是乡下人,在乡下的时候说是已经订了一门亲,就等他考上工人就过门。工人是考上了,但是婚事也黄了。” “我听说的是当时云秀正被家里逼着结婚,这不就跑出去,遇见了骑车的建南,忘了跟你说,她男人叫建南,撞倒在地,这俩人就看对眼了,知道是机械厂的工人,又长得人高马大的,不比那家人好,这一来二去的,建南就悔婚了。“ “那家可怜的闺女家人还上门闹过呢,那也没办法,这人家不愿意,而且云秀家那几个姐姐弟弟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哎,也是一报还一报。“ “哎呦,瞧我这嘴,又说这封建迷信了。你可别说出去。” 司荼一口答应,她决定,以后要多在杨婶儿这里吃吃瓜,又很庆幸,自己的瓜还没有泄露出去,并且她已经在源头上掐死了。 俩人又聊了一些别的,等陈野来接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相见恨晚的场面,叫人回家,都还依依不舍地。 第33章 下厨 回到家,陈野看着一脸笑意的司荼,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司荼走过去检查陈野干的活儿,啧啧两声,看不出,这人看着衣冠楚楚,一副文化人的作派,干起这些倒是有模有样的。 顺着墙角挖了一个个间距差不多的小坑,就等着撒上种子,但是司荼想过些时候天气热了,就能开花。 随即,理直气壮的要求,“不要种子了,你看看谁家有,能不能匀给我们几颗,剩下的我们再撒上种子。“ “好,我明儿让小王四处问问。“ “去那儿都说些什么了,这么不想回来。“ 司荼不得不承认,吃瓜的时候真的很快乐,她那些烦恼通通都感觉不到了。 这会儿,一看到陈野,又有些郁闷,“都怪你,差点儿我也要被人议论了。“ 陈野觉得一口锅背在身上,好声好气的认错,“我的错,你原谅我。” 司荼一看就知道他死不悔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恨恨道,“要不是你把我锁在家里,别人怎会提起我,大家都知道我被你关在家里了。” 说着,将杨婶儿跟她说的话都传给了陈野,陈野是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喜欢盯着别人家的生活。 皱着眉头,“要不我们还是住到洋房那边去吧,王妈也在,你想吃什么,也不用自己动手。” 司荼摇头,“不,我就想在这儿住着,就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说完,娇娇的看着陈野,“难道你不想跟我过二人世界?” 陈野对二人世界这个词感到新颖,但他懂这个意思,两个人确实感觉不一般,但是,每天等小王买饭送饭有些太麻烦,还得自己洗衣服擦地。 退伍之前,他倒是不觉得这些事儿繁琐,这些年走政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有个人照顾着省心许多。 “我倒是想,可我们不能始终依赖着小王送饭。还有,每天工作都很多,下班回来衣服这些都太耽误时间了。” 说完,看着司荼。 司荼哼笑,这是想指着她伺候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发现男人很吃撒娇这一套,又故技重施,“没关系啊,我可以帮你啊,你下班回来先做饭,我帮你烧火。你洗衣服我帮你晾晒。” 陈野愣住,这话说反了吧,疑惑的看向司荼,确认这话的真实性。 司荼点头,没错,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陈野晒笑,“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见过有几个大男人干这些的,我可以帮你分担一点,“ 司荼翻脸,怪声怪气的说:“有些人,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也不知道是谁,说要什么都答应,要对我好,你就是这么对我好的。“ 陈野一只手弹了弹司荼脑壳一下,“你记这些倒是很清楚。“ “行,在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可以做,但是,外人在,不行,我怎么说也是个领导。“ 司荼还以为自己要再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 看了眼天色,查不多也可以做晚饭了,“去做饭吧。” 陈野:“你是不是忘记家里什么也没有了。” 司荼想起来还真是,“那我们现在赶紧去。正好看看还缺些什么,一次性买齐。” 陈野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已经决定认真过日子,那就得拿出负责的态度。 俩人说去就去,巷子口就有一个市场,走路过去也不远,溜达着过去,也能熟悉熟悉路。 市场这会儿没有什么东西了,陈野以前再炊事班待过一段时间,看了摊上还剩下的菜,心里琢磨几下,选了几样,又去猪肉摊,看着剩下的排骨,“我都要了。” 他记得司荼爱吃红烧小排,今晚主菜就做这个吧。 俩人又买了一些调料,其他的东西只能等陈野下次有空,再去供销社买。 走在巷子里,司荼发现人突然多了起来,而且好几个都在悄悄地偷瞄他们。 这下明白了,大概话题中心的人出来了,确实是挺让人好奇的,只能希望杨婶儿尽快为他们解释清楚。 不然这样被人观看,好尴尬。 陈野也察觉到有人在偷瞄,想起刚才司荼说的,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走快些,回去给你做红烧小排。“ 司荼一听,原本慢悠悠的步伐果然加快许多,没想到陈野还有这手艺。 陈野好笑的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女人,也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到家,司荼洗了洗手,又泡了一杯麦乳精,别说,这个还真挺好喝,甜滋滋的。 陈野也洗了洗手,挽起袖子,将排骨洗净后拿到厨房,自己一个人烧火做菜。 看着外面躺椅上捧着麦乳精美滋滋喝着的女人,笑了笑,刚还信誓旦旦说要帮他烧火,这么快就忘了。 无奈的摇摇头,也没有叫她,自己一个人不紧不慢的。 喝完麦乳精,天色也有些黑了,司荼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人,果然,人家说的没错,会下厨的男人最帅,否则,她怎么觉得这会儿的陈野确实有些帅。 摇了摇头,将杯子洗干净,走到厨房门口,扒拉着门框,“好香啊。看来你的手艺很不错。“ 陈野看了眼空中弥漫的油烟,温声道,“你先出去等着,油烟太大,别熏着你。“ 司荼欣然的接受了这个提议,坐等上菜。 陈野一手端着红烧小排,一手拿着碗筷。 放到期待满满的司荼面前,“你先尝尝。小心烫。” 司荼接过筷子,看了一眼色泽,“嗯,卖相极好。” 夹了一块轻轻吹了吹,咬了一口,嗯,肉质酥烂,香而不腻。 “好吃吗?” “嗯,果然让你做饭是最正确的事儿。” 这时候都没有忘记让他继续保持。 陈野无奈的点点头,“行,你去盛点米饭,我再炒个素菜。” 司荼嘴上答应,行动上稳坐不动,陈野只好自己去厨房盛上米饭,递到司荼手上,“谢谢。” “你对我真好。”享受了好处,司荼不介意夸一夸他。 陈野弯腰靠近她,“这时候就觉得我好了。” 司荼瞪着眼睛,推他,“烦不烦,你不是还要再炒一个,快去吧。” 陈野低头睨她,略略一点头。 看人走了,司荼得意的笑笑,喜欢确实她最有利的武器。 最后一盘素菜上桌,司荼吃了几口,口不对心的夸了几句。 陈野也看出来了,这姑娘更喜欢吃肉,第一次见面时,他还记得他点了肉菜后,这姑娘眼睛都亮了。 在民家怕是吃了不少苦,肉也不知道吃过几口。 这样想着,倒是有些心疼起来,决定以后给她养的白白胖胖。 饭后,陈野自觉的将碗筷洗了,烧了热水,拿好衣服,这才叫司荼快去洗澡。 闻了闻袖子上的油烟味儿,有些厌恶,摘下手表随意的放在洗衣台上,搓了把脸,看着池子里往下流的水。 反思了下自己现在与其他家庭似乎本末倒置了,他虽然不反感,但长期下来,确实有些不习惯。 还是得今早搬到洋房住。 除了当兵那些年,他全靠自己动手,大部分家里都有王妈。 如今多了一个需要他照顾的人,他只想给她最好。 司荼擦着头发走出来,就看到男人站在池子旁,宽肩窄腰,身姿笔挺。 欣赏了一秒就收回了视线,陈野听见动静回身,“洗完了?” “怎么又洗头发了,病才刚好。”语气中带有一丝不认同。 大手接过司荼手上的毛巾,帮她擦着头发。 司荼:“除了一身汗,不洗我难受。” 陈野用毛巾包住头发,揽着人往房里走,语气很平,似有若无的带着点不痛快,“回屋里坐着,别着了风,又发烧了。” 司荼知道他还是因为她刚不在意的态度有些不满,她说的也是实话啊,出于男人是为她考虑,司荼没有反驳。 进了屋,散开毛巾,陈野替她理好长发,弯下腰猝不及防的吻了一下她的唇,又极快的退开。 司荼微恼,“你怎么总是不经过我同意就亲我。 “看你长得太甜了,忍不住。”陈野哄她。 司荼撇撇嘴,没理他这哄人的话。 “累了,我要睡了,你记得把我的衣服洗了。” 陈野“嗯”了一声,看了眼司荼的面色确实有一丝疲惫,没再闹她,替她盖好被子。 拉上窗帘,关了灯,轻轻带上门,司荼这才悄咪咪睁开眼睛。 想着和陈野说开后,她确实过的比以往好很多,生活水平直线上升,难怪民家都闷着头的想进城当工人。 有陈野在,他们暂时应该找不到她这儿来。 又想着刚陈野答应给她洗衣服,莫名的喜感,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司荼想了想,小衣服还在洗澡间盆里放着呢,她脱得时候将小衣服裹在衣服里面,还没有拿出来。 嗖的坐起身来,下床穿鞋,往洗澡间跑去,陈野已经在里面洗上了,她听见哗哗的水声,也是这会儿,她反应过来,他们好像用的是同一个浴桶。 她今天是泡在里面洗的,不知道陈野是不是。 太接受不了了,司荼不敢深入想象,虽然答应嫁给他,但是她还没想着与他深入交流。 敲了敲门,陈野关上水阀,提高声音,“司荼?怎么了?” 司荼支支吾吾,“你,你快洗完了吗?” 陈野勾了勾唇,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忍着笑意说,“快了,你想进来陪着我洗吗?” 司荼微怔,脸有些热,抿了抿嘴角,“再说这种话,我真的生气了。” 陈野见好就收,“行,我马上。” 打开水阀,加快了速度,没多大会儿,门就开了,头发还滴着水。 司荼:“你快去擦头发吧,我的衣服不用你洗了,我自己洗。” 陈野看着着急想进去的某人,连忙拦着她,“里面都是水,走这么快小心摔倒。” “你不是累了,要睡觉吗?还洗什么衣服。” 司荼不想跟他解释太多,怕他发现的她的目的,她再怎么脸皮厚,也做不到,一个刚刚有点熟悉的人洗她贴身的衣物。 同床共枕都已经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陈野眼神闪了闪,想起什么,联想起前因后果,顿住,最后实在忍不住,闷笑出声,“怎么了,不好意思让我洗还是不想让我看见?” “可是,”他故意停顿,等司荼抬眼看他,“你的所有衣服都是我去精心挑选的。“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还记得你以前的样子吗?“ 陈野装作认真回想的样子,摇了摇头,“我一直是这样的,只是,外人眼前的我可能比较沉稳?“ 司荼:“请去掉可能两个字,你这样很像小混混。“ 话音刚落,就感觉腰被人搂住了,覆在腰间的力道也在不断收紧,似乎是在无声的表达既然说他像那他就这么做给她看看。 司荼不适的往后躲,却听见男人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深重,喉头滚动,眼神却与之相反的很温柔,她听见陈野说,“我想亲你,司荼。“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司荼张嘴想说我没同意,男人长驱直入,一手抚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紧她的腰。 唇齿间暧昧横生,俩人互相抬眸看向对方,眼神一瞬间交汇,司荼觉得有点要溺死在这温柔里。 害怕自己会沦陷,挣扎着说不要,睫毛簌簌颤动,还未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抽离。 但手还搂在她的细腰上,司荼抿紧嘴唇,竭力忽视唇上有些麻木的感觉。 陈野含着笑,垂眼看着她,目光缠绵。 司荼咳了咳,“松开。“ 陈野松开了,但又伸手从她臂下穿过,环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用被子裹住她,“你该休息了,水凉,你别碰。“ “我会帮你洗得很干净,放心。也不用不好意思,毕竟,其他的我已经见过了。” 说完,关灯顺手带上门,将盆里的衣服分好类,拿出一个新盆,将司荼的小衣服泡在里面。 布料很小,买的时候只是说是女孩子穿的,没有细看,过水也是王妈洗干净叠好,放到这儿来的。 不敢用太大的力气,轻轻的搓了几下,耳朵有些红,赶紧洗好晾了起来。 裙子和他的衣服放在了一起,早些年还在军中,他经常晚上蹲在河边洗衣服,那会儿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他会给女人洗衣服。 洗干净,搭在晾衣绳上,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高高挂起,不染尘埃,他第一见到司荼,就是不经意的一眼,心中微动,觉得她像月亮,美的不真实。 说白点,就是见色起意,他从小就喊着要娶就娶最美的新娘子,人生过了二十八年,当年说出的话即将成真了。 回到屋里,司荼已经睡着了,陈野放轻了动作,一手搭在她的腰上,也闭上了眼睛。 转眼间,这周到了周末,司荼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前几日俩人还闹着,这两天过的很平静。 陈野昨晚跟她说,结婚材料已经交上去了,等着政审过了他们就去领证。 司荼听到时心脏咯噔一下,怕拆穿,她的身份也就只能糊弄糊弄普通人,政审必定会一层一层往下查。 以前大学时,宿舍有一个姑娘的对象就是军校的,俩人毕业结婚时,材料交了一大堆,听说家里往前几辈儿都得查清楚,她一个没有来处的人,怎么逃过政审。 怪她当初想的太所以然了,她好几次话都在口中,想说不结婚了,她是开玩笑的,算了吧。 但看着陈野一听她有这意思,就怀疑的看向她,她就心虚,一直挂在她心头的事儿,是不是被民家已经泄露给他了,所以,他其实也一直怀疑着她? 每每这么想,她就更紧张了,这两天也不敢乱作妖。 陈野说什么,她都老老实实听着。 这日,下午杨婶儿过来约她去供销社,听说新到了一批沪市来的好料子,叫什么的确靓。 司荼心里一直沉甸甸的,陈野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很晚才回来,吃饭都是让小王给她送的。 想着出去透透气也好,或许事情也没有这么严重。 一路上,杨婶儿就跟她说这个的确靓,耐磨耐穿还不变形,。 听沪市那边送货的人说,穿在身上也很凉快。 司荼听说过的确良,不确定和杨婶儿说的是不是同一种,但的确良可穿着不凉快啊,以前书上说这种料子东不暖,夏不凉的。 这的确靓,杨婶儿这么推崇,应该就是真的凉吧。 看这月份也快到热的时候了,既然穿着凉,那就多做几身,睡觉穿。 俩人刚走到地儿,就看见店门口已经排上了长长的一条队伍,柜台前挤满了人。 “这,我们还能买上吗?” 杨婶儿也有些发愁,这么多人,这可是紧俏货。 沪市来的好东西,不管怎样,先排上再说。 拉着司荼站到队尾,“先看看,万一咱也能买上呢,我想给我儿子做一身,夏天穿着凉快。” 司荼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俩人望眼欲穿的盯着前面,但看着有些人明明排到她了也没有买,空着手走了。 司荼奇怪,杨婶儿也觉得不对劲,“你在这儿排着,我去问问他们。看看怎么回事儿。“ 司荼“嗯”一声,就看见杨婶儿自来熟的凑上前去问,说话的大姨面色激动,好像遭遇了多大的不公。 杨婶儿也忧心忡忡的,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杨婶儿才垂头丧气的回来。 “怎么了,婶儿?难不成是卖完了?”司荼关心的询问道。 杨婶儿叹口气,“你知道怎么这么多人走,这玩意儿是紧俏货,可也贵的吓人。也不叫的确靓,说是的确良。也不知道这一个字差在哪儿了。” 司荼心说,这可不一样,靓早些是因为进口,香市地区口音音译成的靓,后来,自己能生产了又改成了的确良。 这个在当时确实不便宜,一般人都买不起,也就城里条件好的人家,穿的起它。 “多少钱?” 杨婶儿看了眼周围,小声道,“1.2一尺的是没有瑕疵的,但得再加一张布票。1.5一尺的是有瑕疵的,不要布票。成衣更贵了,最便宜的一件裤子都得15一件呢。” 司荼对比当时棉布的价格,确实贵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不过,听说这的确良颜色多,做裙子好看。而且料子也好,耐穿。 “要不先买能做一身的看看?”司荼建议道。 “你看虽然有走的人,但也还是有人想买,而且你不是说从沪市来的都是好东西么。这回大部分人都嫌贵,我们还能买上,等以后大家都知道是好东西了,估计买都买不上了。” 杨婶儿咬咬牙,“行,买了。“ “今天就带了十尺布票,也不知道够不够。“ 司荼拿出自己的小钱包,这是陈野有一天下班回来给她的,说是王妈给她做得,样子很精巧,只能装钱和布票。 陈野给她的时候就往里面塞了钱和票,司荼戳了戳杨婶儿,“婶儿,帮我看着点儿,我把钱和票数出来。” “行,你拿出来也得放好了,别让人摸了去。”杨婶儿警惕的盯着周围的人。 司荼拿出二十块钱,又拿了一张十尺的布票,既然这么贵,她也不好太打眼儿,先买一身试试。 “好了,杨婶儿,司荼放好钱包,将钱和布票紧紧握在手中,随着队伍往前挪动着。 等的口干舌燥的,还好马上就快到他们了。 终于,到他们了,司荼问,“还剩什么颜色的了?“ 营业员态度傲慢,“粉色,白色和黑色了。“ 司荼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她知道这会儿能在城里有一份工作就很了不起,更别提还是在供销社这样的福利单位上班,人家当然很骄傲。 “那给我七尺白色的,三尺黑色的,然后有瑕疵的还有吗?“ 将手中的布票和钱放在柜台上,营业员见司荼买的不少,态度好了些,“有,你要多少?瑕疵的都是粉色的。“ 司荼微微算了下,“四尺吧。“ 做睡裙应该是够了吧。 杨婶儿看着大手笔的司荼,暗暗乍舌,这小年轻的还是不知当家柴米油盐贵啊。 她就要了十尺瑕疵布,给儿子做一身。 俩人拿上东西,挤出人群,虽然价格贵,被价格吓得止步的人多,但能承担的起的人也不少。 这会儿时间还早,杨婶儿提议带她去黑市转转,说那儿东西多还便宜不要票,司荼听说过传说中的黑市,可胆子小,劝阻道,“还是不要去了吧,婶儿,最近抓投机倒把的挺多的,要是抓到咱们了,可就说不清了。” 杨婶儿不怕,“放心,我都去过好多回了,这城里就没几个没去过的,东西多。” 司荼拗不过她,跟着往里面,还没拐进巷口就看见保卫组的带着几个人嘴里骂骂咧咧,态度恶劣。 司荼吓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她咬着唇,紧紧挨着杨婶儿,保卫组领头的人瞥了一眼,不经意间看到了面色苍白,呈现一股楚楚可怜姿态的司荼,眼里闪过惊艳。 顿住脚步,看了眼这要是不拐弯往前直走可就是黑市了,目光转冷,故意叫住俩人,“站住,往这里走干什么的?” 杨婶儿大概是见惯了这种场面,面不改色的拉紧司荼的手,“我们住在青尾巷子,从这儿拐过去少走好些路。” “是吗,我看你们就像是去黑市的。”怀疑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司荼,眼里明晃晃的垂涎。 司荼忍住这恶心的目光,知道,这人是见色起意了,故意为难他们,镇定解释道,“我们刚从供销社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的确良,实在是太累了,这才想着抄近道。” 说着摊开手里的袋子,杨婶儿见状也打开。 男人面色难看,知道说的是实话,这的确良,他也听说过,价格贵,见俩人买得起,家里条件应该不会太差。 又是住在青尾巷子,大部分都是机关和厂子干事居住的,不好轻易得罪,摆摆手,让两人赶紧走。 司荼和杨婶儿相携着从他面前走过,司荼能感觉到,这人还在恶心的盯着她的背影。 拐过弯儿,杨婶儿靠着墙,拍拍胸口,“哎呦,吓死我了。这帮天杀的。” 司荼也很害怕,她急着回到小院儿,躲起来。 催促道,“快走吧,婶儿。“ 杨婶儿直起腰,挽着司荼的胳膊,歉意道,“真是对不起,差点儿连累你,哎,真不该不听你的话,这今天也是太倒霉了。“ 司荼忍住心中的俱意,打起精神,安慰她别放在心上,知道她也是好意。 杨婶儿嘴上应着,心里却还是有些愧疚,想着晚上儿子回来再好好的上门道歉。 进了巷子口,司荼提起的心稍稍放松,和杨婶儿告别后,开了锁,进了院子就飞快的关上门,靠在门后,身子一寸一寸瘫软在地,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 她没有心思去捡起来,抱紧双腿,将脸埋在膝盖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流。 她刚才真的好害怕,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她深刻认识到这十年到底有多艰难,才能平安活着。 不知坐了有多久,天色微暗,陈野还没有回来,司荼擦擦眼泪,捡起袋子,扶着门缓缓站起,腿已经麻木了,但她感觉不出来。 精神上的压力快要将她淹没。 放好布料,司荼用凉水洗了把脸,陈野在家时都不让她碰凉水,这会儿,突然一接触,冰凉凉的,刺激的大脑清醒许多。 第34章 爆更!已替换章 慢吞吞的一步一步走去厨房烧热水洗澡,火光照耀着面容,没有血色的脸上眼睛一片空洞,水已经烧的沸腾,司荼没有听见,仍旧坐在小凳子上发呆。 外面响起敲门声,司荼吓一跳,心脏咯噔一下,缓缓心神,看了眼锅里的水,连忙扑灭了火。 这才去开门,“小王同志吗?” 小王:“是我,主任让我给您送晚饭,今天又得晚些回来了。” 司荼接过饭,低声道,“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小王觉得今天的司荼情绪较前两日不大一样,转念一想,新婚燕尔的,主任就忙的不能按时归家,确实该不高兴。 惦记着一会儿得跟主任说一声。 小王又替陈野解释了几句,最近省里来人视察工作,组里都忙着整理文件,主任更是得陪着领导们,司荼心知他误会了。 弯起嘴角,“好,我知道了,你也快去忙吧。” 小王见人笑了,猜应该是他解释的还行,放下心开车走了。 司荼看着车消失在巷子里,安静几秒,回到屋里。 打开饭盒,今天是红烧肉和鸡蛋炒黄瓜,卖相和国营饭店的不太一样,尝了一口,味道还行,怕是他们单位食堂里打的饭。 机械的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吃完又将饭盒洗干净晾在架子上。 前几天陈野都是让她吃完放着他回来洗,今天她却不敢了,这几天疯狂作死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走马观的一幕幕呈现着,她是在怎样一个人眼中作死啊。 人家动动手指,或许今天那几个就是她的下场。 司荼靠在池子边,脸上有些潮湿,她抹了抹,好像抹不干净,这才情绪崩溃,蹲在地上,掩面哭泣,一只手还要紧紧捂住嘴,怕隔壁人家听到。 为什么,她才觉得生活有了点希望,就要给她棒头一击。 陈野是什么样的人,她根本不了解,这几天看似对她很好,可这个好仅限于她长得漂亮,得他喜欢,新鲜感还没过去,可一旦新鲜感过去,是不是就是那晚他说的或许会放了你。 放了她去哪儿,是不是就该抓她了。 知道不该这么想,陈野都答应娶她,可又怎知他不是借此机会调查她的底细呢。 越想越怕,今晚风也有些大,拂过身上都感觉到了凉意。 司荼打了个喷嚏,哆嗦了下,压住情绪,珍惜这最后得几天吧,司荼。 或许死了就能回到她的父母身边。 烧的水已经有些凉了,司荼不在意,缓缓泡进去,洗完头发擦的半干,端起衣服就去外面池子顺手洗了。 明明快到夏天了,可是今晚真冷啊,司荼洗完赶紧进了屋,屋里黑漆漆的,她没有开灯。 躺进被窝,被子蒙住头,放空思绪,浑身的疲惫好像都消失了。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深夜陈野才回来,看见院儿里已经洗好的衣服,敛眸几瞬,笑了声,进了屋,桌上放着洗好的饭盒,陈野以为这姑娘终于知道心疼他了。 快速的冲了个凉水澡,躺到司荼身边,想到傍晚小王提起司荼看着不太高兴,叹口气,等他送走这些人,再好好的陪陪她。 政审还卡着呢,陈野猜测怕是京里那边拦着呢,他已经替司荼扫了尾,能瞒过这些人,但不确定能不能瞒过家里的长辈。 看来明天上午需得抽个时间打电话过去,省的夜长梦多。 轻轻搂过身边人,却听见几声微弱的,“不要。不要。” 陈野抬起头靠近想仔细听听说什么,怀中的人又安静无声,微微垂眸看着怀中人的眉眼,一寸寸描摹,越看越喜欢。 不管不要什么,只要他给的,她都得要。 从身后抱紧她,卸下疲惫,进入梦乡。 艳阳高照,已是晌午了,司荼摸摸身边早已经凉透的位置,知道这人又一早就走了。 锅里给她煮了粥,鸭蛋切好放在小碟里。 司荼动作停顿了几秒,扪心自问,陈野除了骗婚将她关起来外,对她确实很好。 可她不敢相信,也不想去赌一个男人的心。 安静的吃完饭,闲着无聊,扫了扫屋子,擦了一遍灰。 再也没有打发时间的事情可做了,司荼锁好门,往杨婶儿家里走,一进屋,杨婶儿正踩着缝纫机做衣服呢。 看见司荼,停下脚,站起来,“哎呦,你来了。昨晚我还想去看看你,看见你院儿里灯就黑了,你这睡得够早的。” 司荼浅笑,“陈野最近比较忙,我也没什么事,就睡的早了些。” “我说呢,你家陈野确实最近少见,今儿早上走的可早了,我看着都瘦了些。” “是吗?”司荼微微垂眸,“可能累到了。等忙完这一阵就好了。“ 看着杨婶儿快要做成的上衣,“这么快就要做好了吗?” 杨婶儿高兴的点头,“是啊,我想今天就做好呢。”看了眼司荼,“你要是不嫌弃,我也能给你做一身。” 司荼张大了眼,“那敢情好,等你做完了,我就拿过来。” 杨婶儿看了眼大门关着呢,贼兮兮的笑着说,“你隔壁那家,离婚了。” “什么?”司荼惊呼出声,“这不是前几天还说不想离吗?” 杨婶儿捂嘴笑,“是,我听说啊,这不怀上了么,找人看了说是个儿子,那位家里还没有儿子呢,这着急娶进门延续香火啊。” “那位也是结婚了吗?两个结了婚的人搞在一起了?” “是呢,那位家里五朵金花,就差一个瓜了。” “那他家里也同意?”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那家也是个扶不起的,这些年没能给他生个儿子愧疚着呢,一听这个着急让位呢,我听说离婚不离家,还要照顾云秀生孩子呢。” “这,这不膈应么?孩子也同意?”司荼听的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些什么奇葩人。 “孩子都嫁出去了,有什么不同意的,有个弟弟做依靠,人家愿意着呢。” 司荼佩服,奇葩都生在一家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云秀对象呢?” “这事儿一出来不就要离么,这离了正好,云秀也不要孩子。”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婶儿。”司荼对杨婶儿吃瓜的速度惊叹。 杨婶儿很骄傲,“我老姐妹儿接了他家想娶新媳妇的活儿。” “这刚离婚就要再找?”这速度,不服不行。 “是呢,这不抓紧,万一云秀那边没成,又反悔咋整。” 城里人可真会玩儿啊,忍着吐槽的冲动,又提起别的,杨婶儿嘴上应和着,脚上不停的踩着缝纫机。 司荼看了几眼,觉得自己学不会。 看杨婶儿说完八卦又忙着做新衣服,不好过多打扰,找了个借口回家去了。 门口却站着两个意想不到的人,一位司荼认识,是王妈。另一位很年轻,长得也很漂亮。 是那种清纯小白花的长相,明眸善睐,皮肤白净,一对梨涡若隐若现。穿着一身的确良的白裙子和小皮鞋,头发乌黑编成了两缕麻花辫垂在两侧。 看见司荼,对方先笑了起来,眉间一股我见犹怜的风韵之色。 王妈倒是尴尬的站在旁边,做了个介绍,“司荼同志,这是小何,以前是陈野的秘书。” 司荼先叫了声王妈,又看向小何,“你好,我是司荼。” 小何柔声道,“冒然上门,打扰了,我是何徐静。” 司荼心下了然,这个人,怕是与陈野关系匪浅。 心下微冷,面上不动声色的问,“有什么事儿吗?如果是找陈野,他在单位。” 王妈呵呵笑了两声,掩饰住尴尬,“要不进去说吧。” 她也是为难的紧,上午京里打来电话,让她阻止这场婚事,她这才知道陈野要和司荼结婚。 正一筹莫展呢,这徐静又上门了,想着这些天变着法儿的求她要见见司荼,这才迫不得已答应,想用她逼的司荼知难而退。 司荼打开门,让两人进来,王妈已经见过这小院儿了,倒是不怎么好奇。 徐静站在院中,四处打量,红了眼睛,泪光楚楚的,王妈见状找了个借口,“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烧水泡茶。“ 这屋里都是她收拾的,东西放在哪儿都门清,更重要的是,这种糟心事儿她也是第一次干,着实缺德。 只能盼着徐静争气。 司荼没有安慰徐静,冷眼看着哭的楚楚可怜的女人。 徐静抹了抹泪,哽咽着开始了她的来意,“你应该听说过我吧,在你来之前,我和陈野谈了两年对象,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可你的出现,硬生生拆散了我们。我求求你,把陈野还给我。“ 司荼当然听说过她,第一次去商场,那个售货员鄙视的目光,她一直记得,那句脱口而出的小何秘书,说的应该就是这位了。 上次试探陈野,他说人已经调走了。 这人满嘴谎言,将她哄得团团转。 司荼很冷静,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说,“你要就拿走好了。只要你能让他放了我。“ 徐静止住眼泪,眼里绽放着喜悦,“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不会纠缠吗?” 司荼淡漠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只要你能让他放我走,我绝不会再出现再你们眼前。” 她无意坏人姻缘,也不屑于做这种事,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本就是一道枷锁将她牢牢困在这里。 徐静擦干眼泪,扬起笑容,梨涡浅绽。 司荼别开眼,心里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徐静达成目的,正准备离开,瞥见侧脸的司荼抿着嘴,清冷而透彻,心里有些嫉妒,她的长相与司荼相比差远了。 刚看见她第一眼就感觉这人美的张扬,五官精致,干净的没有半点烟火气。看着就与她们不是一类人。 不由得有些恐慌,陈野真的舍得放下这样一个姑娘吗? 咬唇故意又说道,“你也别觉得我过分,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第一眼见他,就喜欢上了。” “那时他身边也有一个姑娘,跟你气质也有点像,不过没好多久,那姑娘就嫁给了他身边一个下属。我是用了好长时间才跟他在一起,所以,我想你能理解的吧。而且,”羞红了脸,小声道,“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司荼听的想吐,胸口一股恶心感怎么也压不下去,弯起嘴角,讥讽道,“那你可得管好了他,不要让他再来纠缠我了。” 说完,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出去。 徐静一脸得意的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回头时,却看见厨房边拎着茶壶站着的王妈,一脸平淡的看着这边。 讨好的接过王妈手中的茶壶,“我就说她不是真的喜欢陈野的,您看看,还没说什么呢,就甩脾气走人了。” 王妈心下暗叹,司荼这姑娘看着就干净,有些可惜了。 但眼前这个,以往也是她看走眼了,以为是个没心眼儿的,实际是个杀人不见血的。 也好,这样的,或许更能帮到陈野。 王妈接受了徐静的讨好,也没有深究她的挑拨,“既然人已经走了,你就好好把握机会。打消他结婚的念头。“ 京里对陈野的婚事早有安排,早些年亏欠他许多,现如今全家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毫无背景,甚至身份可疑的司荼,怎么能嫁给陈野呢。 俩人关好门,将锁锁上。 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司荼走在路上,从女人自报来意心态就很平静,没有感到难过。 只是她想家了。 想快点回到家。 可是她的家不在这儿啊。 司荼落寞的想着,陈野不会就此罢休的,或许那天见到的就是她的下场,但她这次却不害怕了,担惊受怕的日子,她过的太痛苦了。 反而放松下来,真好啊,再也不用让自己压抑被欺骗的愤怒留在他身边了,以后的路,不管是好是坏,她都坦然接受。 慢慢走到了叔爷家,叔爷还没有下班,她像那回第一次进城一样,坐在台阶上,数着蚂蚁。 听到几声零零散散的自行车铃声,司荼知道,这是下班了。 叔爷也快回来了,她的留身之处只有叔爷的小院儿,这里带给她的其实一直是安心。 比起陈野的小院儿,她最喜欢的一直是叔爷的,叔爷太像她的家人了。在这里,唯一能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就扬了起来。 笑什么呢?”一道温和苍老的声音笑着问。 司荼立马抬眼,“外公。“ 站起身来,又叫了一声,“外公。” 叔爷没有多问她为什么来这儿,只是像以前一样,“昨儿又新的了羊肉,你就闻着鼻子来了。” 司荼一愣,随即笑出声儿。 她以为叔爷会问她怎么突然来了。 没想到,老人什么也没问,还像以前那样,心窝暖暖的。 “鼻子太灵了,唉,外公的羊肉又保不住了。” 叔爷:“今天人少,敞开了吃。” 司荼答应了,进屋就找出在井水里吊着的羊肉,叔爷帮着烧起了炉子,司荼就用辣椒和上次剩下的香菇当汤底了,又放了些葱姜,调料进去,羊肉切片儿,又去墙角拔了些白菜,洗洗放在盘子里。 想着羊肉膻气重,模仿着现代时常调的小料,蒜末和辣椒麻酱混在一起,滴了几滴香油。 叔爷闻了闻,夸道,“这料儿香啊。” 司荼:“放了香油呢。去去膻味儿。“ 俩人围着小炉子吃的热火朝天。 这边小王又跑来送晚饭,大门锁着,人却不在,问隔壁的杨婶儿也说中午就回去了,下午没过来。 小王心说坏了,这会儿主任陪着领导吃饭呢,也不好将这事儿告诉他。 又想着是不是出去买东西还没回来呢,耐着性子等了会儿。 也不见一个人影,这下着急的想着不会是听说钟林要调走了,去找他了吧。 不怪他有这想法,任谁也能看出司荼当初喜欢的是钟林。 将车开得飞快,跑到钟林家,在门口叫他,钟林捧着饭碗出来,嘴里还塞着饭呢,“你怎么来了?“ 小王急得脑门子都出汗了,“司荼不见了,这么晚了,人不在家。“ 钟林呛了声,赶紧咽下嘴里的饭,仔细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去哪儿了?” 小王摇头,“主任这几天忙,都是让我送饭回来,这几天都在家呢,这不会出啥事儿吧,昨天看她面色就不太好。” 钟林琢磨,司荼不像一声不吭就走的人,怕是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回她外公家了? “你去她外公家看过了吗?” 小王才想起来,还有她外公呢,“我以为她来找你了,你这不是要去京里了么?” 钟林黯然的摇摇头,“不去了,我拒绝了。” 又警告的看了一眼小王,“别再说司荼和我的事儿了,让表叔听见,你知道的。” 小王感激的说,“还是兄弟你提醒的及时。” 钟林:“我跟你一块去看看,你等我会儿。” 小王点头。 钟林端着碗筷进屋,陈染一脸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谁来找你?” 钟林放下碗筷,看了眼他爸依然吃着饭,丝毫不被母子两的气氛影响。 叹口气,“小王,司荼不见了,我帮他去找找。” 陈染变了脸色,冷哼,“你们做的好事,还不快去,回来我再跟你算账。” “哎。”钟林答应,跑了出去。 陈染没好气的看着吃饭的钟建立,“你还吃得下去,你儿子干出这种事儿来,你也不管。” 钟建立很淡定,“都是惯的,他们大了,自己惹的祸自己也能解决,你管得再多,他们听了也是嫌烦。” 陈染被说的脸红,钟林是独子,她确实比较娇惯,陈野是她堂弟,早些年受了大委屈,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这姑娘,她看着还满意,是个好儿媳,万万没想到,竟是糊弄她的。 饭也吃不下去了,“你吃吧,我回屋躺会儿。” 钟建立无奈的摇摇头。 这边俩人到司荼外公家,钟林坐在车上,看着院门神色不明,“你下去吧,我就不去了。” 小王理解,下车敲门。 屋里的司荼刚洗完碗,甩了甩微湿的手,问道,“谁呀?” 小王大声说:“是我,小王,司荼同志,你还真在这里,我刚给你送饭你不在,以为你出啥事儿了。” “你现在回家吗,我送你。” 司荼没有开门,顿住,缓缓开口,“我不会回去了,你告诉陈野,以前的事儿一笔勾销,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小王心惊,这是咋了,俩人又闹什么呢,劝道,“有话好好说,主任对你真的是没得说,我跟在他身边,就没见他这样对一个人好。“ 司荼听了也只是平静道,“你走吧。“ 说完往屋里走,没有再管门外的人说什么。 小王又劝了几句,发现没人应声,知道人应该是进屋了,叹了口气,回到车上。 看着钟林,为难道,“这又闹起来了。你说,这可咋整。” 钟林已经不想掺和进她两的事儿了,这次他做的确实有些过分,自觉对不起司荼,闻言,也只是说,“送我回去吧。” 小王知道,钟林这是愧疚了,又叹了一口气,听他的将人送了回去。 转头又去单位等着接陈野,他们在食堂摆了一桌,为省里的领导们践行,本来还要待几天的,但是上面又有动静了,这些人这才结束这趟检查工作。 小王也听到过风声,是苏军侵犯领土,这会儿前线紧张,大家都一致对外呢。 在门口等了好久,都打起了瞌睡,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在哭,一睁眼,不是小何秘书是谁? 不是调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联想到今天司荼的事儿,坏了,怕是瞒不住了。 不敢多听,还装作睡着的样子,生怕两人察觉到他。 陈野不耐烦的看着眼前哭的楚楚可怜的女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对手下人办事的能力感到不满,这人怎么还能出现在他身边。 徐静柔声哭泣,哽咽着求他,“不要把我调走好不好,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主任。“ “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的,只要能让我留下。默默看着你就好。” 陈野一脸厌恶,忍着脾气,冷声道,“好聚好散的道理,你应该懂,徐静,你不是这样没有眼色的人,我给你安排的绝对是个好去处,凭你的本事,在那里不管是嫁人还是往上爬,都绝对比在这儿强。” 徐静哭着摇头。 陈野索性也不再顾忌脸面的事儿,“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应该记得吧,别让我反悔,后果,你承受不起。” 徐静愣住,她记得,是她故意勾搭的陈野,为了不被家里随便嫁给一个人,想拥有自主选择结婚的权力,正巧当时她就遇见了陈野。 知道他是新上任的临市革委会主任,就动了心思,费劲心机赶走了李新华,成功留在了陈野身边,还得到了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和钱。 家里也捧着她,不敢给她脸色看,人人上赶着讨好她,整整两年一个月零三天,她以为将来有一天她能嫁给他,不只是她这么想,家里和单位同事们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都觉着她会成功。 可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女人打破他们之间的关系。 还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人。 当初约定好的,陈野给她工作和钱,以后分开,也不会收回这些,她也答应了,可那时是因为她很自信没有人能取代她。 陈野说完就面前的女人不再说话,以为她同意了。 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的女人,幽怨的问他,如果她怀孕了呢? 陈野冷笑,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从当年那件事发生后,他就非常厌恶这类事儿,早就做好了防范,没有回头,只是残忍的说道,“既然你反悔了,那就别怪我了。” 徐静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道歉,“对不起,我骗你的,主任,我这就走,这就走,以后不会再出现的。” 她记得孩子是陈野的底线,曾经李新华就是因为编造怀孕,才被匆匆嫁给了别人。 她知道陈野非常讨厌孩子,她以前想过借子上位,却怎么也怀不上,后来听说是他讨厌孩子。 她便打消了念头,刚刚只是头脑发热,想破釜沉舟一次,结果,失败了。 陈野没有说话,他既以说出口,那就不会再收回。 上了后座,小王踌躇的叫道,“主任。” 又看了眼车外蹲在地上哭泣的女人,不忍道,“需要送小何秘书一起走吗?” 陈野看了眼天色,已经很晚了,点头答应了。 小王下车叫住徐静,说送她一道儿回去。 徐静摇摇头,声音嘶哑的说,“不用了,谢谢,我骑车来的。” 小王没有再劝,他还有更大的事儿没说,本想着徐静在,可以分担一点儿怒火。 上了车,发动车子,结结巴巴的说着,“主任,司荼同志回她外公那儿了。” 陈野目光凛冽,“怎么回事儿?” 小王一咬牙,将司荼的话转交,一字不落,他恨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好,记得这么清楚。 陈野皱眉,将所有事儿串联在了一起,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头疼的捏了捏额角,“回洋房吧。” 小王拐了个方向,往洋房去。 王妈听到车声,以为今天发生的事情陈野都知道了,做好了被责问的准备。 但人只是满脸疲惫的进来,说着,“王妈,你去休息吧。” 陈野冲了个澡,洗去满身疲惫,躺在床上暗暗思索,当前局势不明,听今天一位世叔的意思,他恐怕还得在这儿待几年。 本想着明年借机动动地儿,看来怕是不行了。 上午打电话到家里,意思也是让他在这儿稳住,熬几年资历,升的太快容易引来有心人的眼红。 至于他和司荼的婚事,家里说是不反对,只要他不后悔。 还有遗漏没扫干净的尾巴,他们会扫干净,话里话外,都是不赞同,但也尊重他的意见。 陈野想,他不会后悔,二十八年,最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娶司荼。 想到小姑娘又耍脾气说狠话,勾了勾唇,明天哄哄应该就好了。 拿起桌上前些日没看完的书,翻了几页,困意上头,这才合上书,关灯睡下。 清早,太阳升起,陈野吃过饭,拿上王妈准备的礼品,在王妈复杂的眼神中往司荼家走。 他没多想,以为王妈被他要结婚的事儿吓到了。 到了门口,大门紧闭。 陈野敲门,司荼开门,以为是外公又回来了。 看见是陈野,冷下脸,快速的关上门,陈野用手挡住。 司荼松开,“我记得我让小王转告你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陈野拉开门,走进去,将东西放在桌上。 司荼看了一眼,“一会儿你都拿走,我们不要。” 陈野看了眼司荼身上穿的还是她以前在乡下的衣服,粗糙土气,也掩盖不了她姣好的面容。 凝视着她,轻声道,“司荼,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时候说这些,你觉得合适吗?” 司荼表情没有半点松动。 陈野唇线拉直,眼眸漆黑,让人看不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轻嗤了声,“司荼,你不说话,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稍稍弯腰,平视着面前的女人。 司荼抬眼,“你想我说什么?说你有多么滥情,还是说你强迫我?” 陈野往后退了一步,唇角小幅度的扯了下,“我对你,你应该清楚,有多认真。你现在这么说,是想以此为借口反悔婚事,还是在报复我?” “你怎样认为都可以,陈野,我知道,你家里也看不上我。“司荼不想和他说太多,只想快刀斩乱麻,“你家条件应该很好,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配不上你,你也值得更好的。” 闻言,他盯着她,似是要看到她心里去,声音又冷又硬,“司荼,你如果是因为从前那些事儿生气,我可以解释。但,徐静跟你说的,大部分都是假的。” 沉默几秒,神色有些不耐的解释起过去的事儿来,“我跟徐静,确实有过两年,但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互相利用,遇见你以后,我已经和她说了分开。她突然反悔,找到你这儿,我不知道。 “ 他停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司荼,我没有喜欢过别人,遇见你之前,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在试着用心的喜欢你对你好,司荼,你信我。“ 这话司荼是信的,可是怎么办呢,她嫌脏啊。 “谢谢你对我的喜欢,真的,陈野,你前途很美好,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陈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已经将自己的态度放低这么多,字字真心。 下一秒,司荼被拥进男人的怀里,线条利落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间,慢条斯理道,“司荼,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司荼没有挣扎,她知道啊,陈野看似好说话,可性格强势,只是因为他愿意让着你时好说话,不如他的意时,怎么说都没用。 她半眯着眼,看着远方,半晌,收回视线,“徐静是真心喜欢你,我不是。这些天,我试着去接受你,尽量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儿,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嫌你脏啊,陈野。“ 字字诛心,陈野瞳孔微缩,心脏一瞬间剧烈疼痛,松开人,两手握着她的肩膀,声音一瞬间沙哑,“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司荼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嫌你脏啊,陈野。“ 陈野双手用力,捏紧肩膀,司荼吃痛,忍着痛,与他对视着。 “呵,你以为你是谁,司荼,你凭什么嫌弃我,你,“陈野刚想说出一个黑五类有什么资格嫌弃他,可想着这话敏感,怕有心人听到,对司荼不利。 忍了忍,大力的拉起人就往外走,司荼不走,“你放开我,陈野,你放手。“ “我们回家,我回家陪你,司荼。” 司荼甩开手,无奈,知道今天这人不会放手了,妥协,“等外公回来,告诉他,我就跟你回去。“ 陈野知道司荼看重叔爷,好心说道,“我们结婚后,只要你愿意,可以将外公接来一起住。“ 司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勉强笑了笑,“不用了。外公住惯了自己的家。” 陈野也就是随口说说,这人是不是司荼的亲外公,还未可知。 他也不愿意别人来打扰他们。 陈野是自己开车来的,他不愿让太多人知道这些私事儿,俩人将未谈完的话搁起,出去买菜,陈野掏钱拿东西。 司荼空中手走在一边,这时候很少有男人来市场买菜的,猛然看到一个,还是这么年轻俊俏的,众人都稀奇地看着。 俩人都是不在意别人视线的人,但也不想成为别人话题中心,买完东西,就迅速的离开。 中午是陈野掌勺,他以为司荼原谅他了,像往常那样不让她碰凉水,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叔爷回来时看到这场面,还有些震惊,问司荼,“这人怎么在这儿?” 他以为两人已经闹掰了。 如今,看着倒不像这么回事儿。 司荼懒洋洋杵着下巴在屋檐下晒着太阳,耳边是收音机广播的声音。 “不知道,随他去吧,外公,快歇会儿。” 司荼站起身,将躺椅还给叔爷,从屋里倒了杯水出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一会儿估计就该吃饭了。” 叔爷观察着俩人,看样貌倒是般配的很,就是性格还需要多磨合,年轻人的事儿他还是不掺和了。 陈野的厨艺,在三个人中是最好的,司荼还是在民家学的厨艺,简单的还可以,叔爷更不用提了,熟了就行,不讲究味道。 而桌上的四个菜,一个红烧茄子,一个红烧小排,一个红烧肉,一个紫菜蛋花汤,色香味俱全。 红烧肉考虑到叔爷牙口,炖的软烂汁多,入口即化,叔爷吃的眉开眼笑的。 陈野又不停的说着一些哄人的话,司荼看叔爷的扬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做的多,晚上叔爷还能吃一顿,司荼交代晚上热热就能吃,等过两天她再来。 叔爷摆手,让俩人赶紧回去。 走出门口,看着叔爷一个人孤独的在院中,司荼有些辛酸,老人身边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一辈子似乎都在为别人做贡献。 陈野挑眉,眼里闪过了然。 路上,陈野提起上次太晚,还有很多东西没备齐,今天正好去买回来。 他还想给司荼再买一个收音机,上次给的那些彩礼,一个也没进司荼口袋里,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这回,手表,收音机都给她买齐。 到了柜台,司荼随意的指了块手表,陈野掏钱买下,给司荼戴在手上,又去看了看收音机,这会儿收音机功能还没有那么全,只能几个频道听听广播,司荼挑了一个最贵的。 买齐这两个,俩人才开始挑选家里缺的毛巾,热水瓶,毯子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陈野问,司荼说嗯。 她早已没有了那时的心情,这会儿,这些东西,她都是抱着随意的态度,陈野高兴就好。 拐到卖裙子的柜台,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司荼吓白了脸,她又想起了记忆深处的血腥。 是那天那个领头的人,陪着一个女人在挑选裙子。 他也看见了司荼,眼神油腻,刚想上前,却对上了旁边男人冰冷的视线,吓得脸色一变,扔下女人,跑上前狗腿道,“主任,这么巧,您这是?” 扔下的女人嘟着嘴站在身后不高兴的看着这边。 司荼绷紧身子站在陈野身边,陈野感觉到了,有些疑惑,这两人,他不记得有过交集。 “陪我爱人逛逛。” 眼里却在暗暗观察,男人面色惨白,“这,这倒是不巧,前些天多有得罪,对不起对不起,您可别放在心上。” 舔着脸跟司荼道歉。 司荼不想多说话,摇摇头,“没事。” 看向陈野,“回去吧。” 陈野看了眼男人的脸色和眼神中的惧怕,记在心里,面上不动声色地维持着领导风范。 告别后,回到车上,陈野问,“刚刚那人怎么认识的?” 司荼不想再回忆那天的事情,苍白着脸,“不记得了。” 陈野止住话题,想着回去问问杨婶儿,这些天,俩人大部分时间待在一起,应该知道。 到了家,司荼没什么精神的,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蜷缩着,“别吵我。” 陈野放好东西,退出屋里,看到堂屋桌上放着一个袋子,打开看了看,是的确良。 猜到是前些天从供销社买的,这是新进的紧俏货,他也听说过。 以为司荼喜欢,想着托沪市的战友再买些。 放下后,出门一拐,敲响隔壁的门,开门的是杨婶儿,看到陈野,一愣。 陈野叫道,“婶儿,打扰了。” 杨婶儿这才回过神,“没事没事,你这找到司荼了吗,昨天说是司荼不见了,吓我一跳。” 陈野:“回她外公家了,这些天太忙,回来又晚,她觉得无聊回去看看老人。”顿了顿,“我是想问问,这些天,你们出去有没有遇见什么事儿?或者什么人?” 杨婶儿回想起来,也没什么事儿。 不,想起那天去买的确良碰见的场景,含着歉意,“有一件,前两天去买的确良,我说去黑市转转,司荼不想去,没拗过我,路上碰见抓投机倒把,被他们那个领头的问了几句话,当时脸吓得惨白,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 陈野心下思索几秒,知道这是害怕了。 “没事,下次还是不要去了,这被抓了,确实说不清。“ 陈野淡淡说着,明明是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可听在杨婶儿耳中像是威胁。 连忙点头,“是,下次可不去了,太吓人了。“ 陈野打听到想知道的事儿,也没有多停留,礼貌告别后,回到自己家。 杨婶儿拍拍胸口,嘀咕道,“嚯,这司荼对象还怪吓人的,给领导当司机久了,还真有他们身上那股子气势呢。“ 刚进家门,就听见屋内传来女人惊慌的叫声,“不要,求求你,不要,放了我吧。“ 陈野跑进屋里,看着床上女人满头的汗,脸色苍白,还沉浸在噩梦中。 嘴里一直哼唧着。 可怜兮兮的,陈野一把将人抱起搂在怀中,拍拍她的后背,轻声慢哄,“不怕,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怀中人安静下来,缓缓睁开眼睛,刚被陈野抱着,她就吓醒了,以为真的有人来抓她。 闷在陈野怀里,攥紧他胸前的衣服,小声的哭了起来。 她害怕。 太残忍了。 陈野搂紧她,让她感觉到他在,“司荼,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他知道她的心结在哪儿,知道不挖出来,这人永远都活在担惊受怕中。 将人扶起来,坐直身子,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别哭了,你听我说。” 头一次看司荼这么脆弱的眼神,弱小无助,真的让人很想欺负。 陈野按捺住念头,稳住心神,低声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司荼。” 司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里除了脆弱又多了惊惧。 陈野:“政审之前,我就已经安排好了你的身份,你那些摸不到查不着的过去,我都给你补上了,你现在就是真真切切在这生活了二十年的司荼。至于你担忧的民家人,你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八辈贫农,他们想说也没有证据。” 司荼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她好像听不明白了,这些,是他已经知道了的意思吗? “是,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是,司荼,如果你不想说,那就藏好了你的来处。“ 陈野没说的是,他看见了司荼身上那些项链,耳环和镯子,前两者就不是普通的款式,更别提镯子里侧不仅刻着她的名字,还有一句爱女,平安喜乐。 这都是坏的风气,陈野猜测过是香市出国却不小心落难的娇小姐。 只是看司荼瞒得死死的,每天小心翼翼地,没有多问。 司荼听完,呆了几秒,转过弯儿来,崩溃的大哭起来,情绪一下子外泄,陈野轻轻把她抱在怀里,下巴轻放在她肩头,耳边都是她的哭声。 他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她从大哭到小声抽噎。 司荼第一次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哽咽着,“谢谢你,陈野。“ 从此,她真的是这个世上的司荼了,有来处有身份的司荼。 好像漂泊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根。 陈野摸摸她的头,“司荼,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司荼没说话。 陈野搂紧她,“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知道你不信我说的,那你就看着我对你好。” 司荼终于慢慢吐出一个字,“好。” 陈野为她铺了一个来处,那么她的未来就要还给陈野。 两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很公平。 说开后,司荼放下了心事,整个人宛若新生,眉间不再带着一丝愁绪。 说话做事都照着以前的性子来,陈野也惯着她。 这样的司荼比以往更吸引他的心神。 两个人摊开心扉,日子过的轻松许多。 政审前天也已经下来了,他又打了电话过去催他们,他知道这次徐静的事儿怕是父母插的手,冷笑,当年,既然决定牺牲他,如今,就不要干涉他。 明天俩人就去领证。 下午,王妈带着京里交代的话过来,她真是愁死了,这活儿是一天比一天难干了,上次的事儿陈野知道有她一份时,就已经要赶她回京里。 她认错道歉,要不是看在多年的照顾份上,她还真就回去了。 这回,怕是真要回去了,以后自在的日子,怕是再也没有了。 叹口气,拎着燕窝进来。 面上笑得慈爱,拉着司荼的手一个劲得夸她,说是陈野的婚事就是家里得老大难。 这么多年,可算有一个人让她松口结婚了。 司荼对上次王妈带着徐静上门,对她感官就一般了,这次怕又是有事想说,只是碍于陈野在这儿,不好开口。 正好她也想听听王妈这次又要说什么,为什么这么执着的阻止他们。 支走陈野将她的布料送到杨婶儿家去,跟她说她想做的款式。 陈野走后,司荼抽回手,淡淡说道,“您有话就说吧,这会儿人不在。“ 王妈尴尬的摸摸耳朵,“我这也是逼不得已。京里一直交代我务必告诉你。“ 这是陈野妈妈也就是司荼未来婆婆的最后一招,“你们结婚后,是不是该将孩子接过来?“ 司荼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孩子?“ 王妈叹口气,家里谁不知道陈野根本不认那个孩子,夫人还要让她说这个,“陈野的儿子,今年八岁了。一直在家里奶奶养着呢。” 司荼捏住手心,面上没有王妈想象中的愤怒,缓缓道,“听陈野的,他说接过来就接过来。” 王妈已经完成了任务,也不敢多留 ,还是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吧。 一把年纪还要干这恶心人的事儿。 哎,作孽啊。 司荼以为陈野过去滥情就算了,竟然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两个人的生活刚刚步入正轨,又从天而降一个大雷。 这个婚还能结成吗? 坐在台阶上,等着陈野回来。 陈野紧着说完司荼的要求,就回来,推门就是司荼坐在台阶上,阳光下,她面上带着淡笑,白皙的面容好像发光。 他走过去,拉起人,“地上这么凉,怎么坐在地上?” 司荼借力站起来。 陈野不确定的看了眼厨房,“王妈走了?“ 司荼点头。 这态度有点不对,陈野直接问,“王妈又跟你说什么了?“ 司荼刚才感觉还能压制住心底的愤怒,这会儿却有些压不住,她特别想大喊大叫,可是她怕别人听见。 不想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嘲讽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当然是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了,还没结婚我就喜提好大儿了。你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呢?“ 陈野没听过这个词,但他猜出了其中意思,变了脸色,有些慌乱,拉住司荼的手,“这个,不是我故意瞒着你的。“ 说着,眼里满是对提到这个孩子的厌恶,“他是我最耻辱的存在,我从来没有认他。“ 司荼不信,她故意满怀恶意的问,“好啊,那你以后别见他,也不要让他叫你爸爸,更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眼前。以后你的所有都不可以给他一丝一毫。” 陈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很爽快。 司荼被他的爽快惊住,有些相信陈野的话了。 她怀疑的看向他,“为了娶到我,你连儿子都不要?” 不怪她这么想,因为陈野下一句话就充分证实了,她远远重要于那个好大儿。 “不要,从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我就没有承认过他,我就算有孩子,那也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生的孩子。 司荼:“他妈妈是谁?” 陈野不想提起那个人,转移话题,“你不会见到的。” 司荼误以为这人是他的白月光,冷笑,“你不说,是还对她抱有期待吗?“ 陈野失笑,“怎么可能。“ 他连想起都感到厌恶,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这世上所有的不好听的词都配得上她。” 司荼这才隐隐觉得不对劲,这态度像是有深仇大恨。 看着陈野不愿提起,暂时止住话题,想着晚上再问,不知道孩子怎么来的,她心里难受,就像扎了一根刺,而且,以后她又该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她的确不喜欢,可也没有坏到去剥夺他得到父爱的机会。 陈野满心只有明天领证的事儿,领完证,他们得在单位食堂办婚宴。 晚上,两人都休息的早,司荼辗转反侧,陈野叹口气,知道她还在为白天的事儿烦心。 “就这么想知道?” 司荼一翻身,就投入到他的怀里,陈野顺手抱住人,淡淡的说起往事,“你想知道的我今天都告诉你,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司荼答应了。 陈野:“他妈妈是我一个战友的妹妹。“ “这个战友,一生光明磊落,为国家,为信仰从来没做过一件亏心的事儿,可为了这个妹妹,堵上前途也要她如愿以偿。“ 司荼听到开头,就知道这人心中还有对这个战友的失望。 她静静听着男人继续往下说。 “他不仅是我的战友,还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跟着他妈妈改嫁到大院儿的,嫁的是我爷爷的警卫,我们家对他一直是和我们一样一视同仁的。“ “十六岁,我们就一起进了部队,二十岁那年,一场说好的演练却被突然敌袭,我大哥是当时的作战指导,涉及机密不能多说,最后,只活下来三个人,都受了伤,他因为伤势严重,没挺过去。涉及功过,他却将属于我们的功给了大哥,将过揽在了自己身上。” 说起这个他如今的心态很平静,当初那些愤怒和激动早已经被时间磨平。 “临死之前,将他的妹妹托付给了大哥,我们这才知道,他常常背着我们买女生喜欢的东西竟是送给他在乡下,跟着奶奶相依为命的妹妹。” “我大哥亲自去接她来家里,她却看上了我大哥,可家里当时已有为我大哥看好的人家,所以她买来那种下作的药想生米做成熟饭。”说到这儿,他才感到愤怒,司荼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 “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却瞒着我,做了那个牺牲品,然后她就怀了孕,家里逼着我娶她,政审都过了,她生下孩子却反悔了,跟着当时她一个老乡出国了。后来,我也退伍了。“ 寥寥几句,将当年的青年满心壮志到落寞退伍,司荼无法想象他当时有多难过,家人的放纵和欺骗,才是伤他最深的利器吧。 “后来,外公给我铺路走政道,一路摸打滚爬到如今的位置,刚来这儿的时候,碰上了钟林,他觉得我身边太孤单,送了一个女人给我,当时我也没有结婚的想法,就放纵了自己,后来,徐静代替了她。“ 看着司荼面色不好,哄道,“如果我知道会遇见你,我一定守身如玉,从小就不和女孩子玩儿。“ 司荼摇头,“你还有瞒着我的事儿吗?这个孩子我听王妈说是你妈妈在养着。“ 陈野说“是,准确的说是我大哥大嫂在养着,我妈搭把手而已。你放心,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会再骗你。” 司荼给他的回应是抱紧了他的腰。 俩人说开后,司荼已经决定放下他这些风流韵事了,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她担心以后还有源源不断地麻烦,至于陈野说的这些,她相信了。 从此,这些过往她不会再提了。 第35章 领证 一夜好眠。 醒来,发现今天是个好天气,司荼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陈野站在外面,穿着一件白衬衫,身姿笔挺,背对着她。 听到声音,蓦然回首,撞进一双漂亮的眼眸中,嘴角立马扬了起来,温柔的注视着窗边着一身白裙的女人。 “醒了?”语气也很温柔,满是宠溺的味道。 两两相望,司荼“嗯”了声后粲然一笑,宛如春花明媚。 陈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为眼前的女人疯狂跳动。 司荼咳了声,“我先洗漱。” 躲开他灼人的视线,匆忙的往洗澡间走。 陈野将早饭端上桌,一人一碗粥,一个鸡蛋,桌子中间切好的咸鸭蛋摆在盘子里。 司荼洗漱完,看见人坐着等她,“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早饭。” 陈野也发现了,司荼起的晚,每次等她起来,他已经去上班了。 今天有一整天的的时间待在一起, 陈野放慢了速度,等着司荼。 俩人吃完早饭,陈野去刷碗,司荼去拿证件,装在陈野的包里,提在手上看着陈野将碗筷擦干放在橱柜里。 “做这些会不会觉得烦?” 司荼问。 陈野摇头,将手洗干净,擦干,这才拉住女人的手,“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些都我做,我是男人,应该多做些。” 司荼惊叹,要是当初认识的陈野是现在这样,她根本不会看上钟林。 陈野只是在司荼面前放下身段,尽可能的去给她最好,昨晚看着司荼安安静静睡在他怀中的样子,他心中都是满足。 还有一种家的温暖。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家。 扪心自问,他确实配不上司荼,嫁给他,确实委屈了。 他也将自己与钟林对比,这是他以前最不屑做的事,承认一个人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干净。 可让他放开司荼,他更做不到,他也怀疑过是不是被下了降头,可是,身体上的反应告诉他,就是喜欢。 没有任何理由。 司荼戳了下他的腰,“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陈野回过神,“怎么了,刚在想以后要怎么对你更好。” 司荼笑吟吟的,“你今天说话每句都很中听,我问你晚上都是些什么人,什么时候去接外公?” 尽管两个人都清楚叔爷不是真的外公,但是司荼心里已经认为他是,陈野也跟着敬重起来。 “领完证吧,我陪你回去接他。” 至于洋房里的王妈,陈野已经冷处理了,他知道王妈也是不得已,但是,跟着他到这边,心却还向着家里,他不敢再用。 洋房就此空置下来,不用司荼说,陈野也知道她不喜欢住那儿。 只是家里还有一条狗,他不确定司荼会不会同意将狗接过来,放在洋房那边,他舍不得,这条狗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就陪着他,是外公送给他的,养了八年。 “波比,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对,刚想起来,王妈回家里了,波比是不是自己在那儿啊。”司荼忧心忡忡的问。 她也有一条狗,养在爸妈身边,十五岁了今年,快要走到生命的极限了。 酸涩涌上心间,司荼将对它的感情寄托在了波比身上,“领完证,我们先去接波比吧,再去接外公。以后波比就跟着我们住在小院儿吧。” 陈野也是这个意思,这种有商有量的方式,挺好。 两个人从民政局出来,司荼看着手中的奖状,“这就是结婚证吗?” 也太简陋了。 陈野从她手中接过,小心的收好,“别弄坏了,我收起来。” 司荼无语,都结婚了还不放心。 回到车上,往洋房走。 少了王妈,洋房清冷许多,“你以后会不会不习惯,毕竟王妈照顾你这么久。“ 陈野想了下,点头,他不可否认,“会,但是以后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司荼挽住他的胳膊,“白头偕老。“ 波比养在后花园,大概是闻见了熟悉的味道,叫了起来。 陈野喊了一声,“波比。” 解开它拴在门上的绳子,波比扑腾着往陈野身上扒,嘴里还一直哼唧着,司荼伸手摸摸它的头,“你好,波比,还记得我吗?” 波比用头碰碰司荼的腿。 司荼:“她还记得我。” 语气很惊喜。 陈野解释,“波比是我外公当兵时的军犬退役生的。聪明,听话。” 司荼没想到血统这么珍贵,她蹲下身子,摸摸波比的头,笑着说,“今天开始你就要搬家了。” 拉住狗剩,陈野收拾波比的家当,提溜着跟在后面。 波比看见车,聪明的往后座跳上去。 司荼暗暗佩服,她养的狗就比较呆,一坐车就晕车,每次都躺在她怀里哼哼唧唧。 波比趴在后座上。 司荼只好坐到副驾驶座上,“现在去叔爷那儿吧,买点菜再过去。” 陈野“嗯”了声。 司荼好奇问道,“这车就是你的专属吗?别人可以用吗?” 她几乎见到陈野都是坐在车上,看人家都是骑着自行车。 陈野点头,“专门配备给我的,“说完,转头看向司荼,笑了下,”你是不是还对我的职位一无所知呢?“ 自顾自的解释,“我是市革委会主任,和市伟书记平级。出行没有车不方便还不安全。“ 司荼确实不知道,她以为就是个小官儿。 “属实是我高攀了。“司荼真心实意的,她都没想到自己能嫁给一个这么高级别的男人。 陈野被逗笑了。 到了市场,司荼穿的白裙子,怕蹭脏,陈野让她和波比就在车上待着,他自己去买。 快速的扫了眼摊上省的菜,选了几个司荼爱吃的,又去买了排骨和肉,今天赶巧,竟然有牛肉。 陈野都要了。 买完回到车上,波比靠近袋子闻了闻。 司荼:“买了什么?“ 陈野将袋子放到车座下,“今天有牛肉,剩了三斤多,我都要了。“ 司荼:“今天有口福了。” 波比好像也听懂了,哼唧一声。 第36章 宴请 到了叔爷这儿,司荼先拉着波比下车,陈野拿着东西走在后面,上次叔爷将钥匙给了司荼。 怕她每次来都在外面等着。 司荼开开门,跟陈野说,“你去机械厂跟外公说一声中午回来吃饭。” 陈野放下东西,“东西等我回来再收拾,你歇会儿。” 司荼嗯嗯两声,给波比倒了点水在碗里。 关上院门,撒开了波比的狗绳。 既然两人都放下过去,她也不会再有当初故意折腾他的想法了。 将牛肉泡在水里,洗干净,又将排骨洗干净。 放到一边,蹲在地上摘豆角。 波比在院儿里转了一圈,熟悉完环境后,趴在司荼腿边。 司荼将中午要吃的菜都洗干净放在厨房。 剩下的就交给陈野吧。 拿出叔爷的收音机,坐在躺椅上,她打算回去跟陈野说,她们也打一个放在屋檐下。 太舒服了,听着耳边的广播声,给波比梳理着毛发。 陈野和叔爷说完后,拐弯儿又去了钟林那儿,他们好久没见面了。 门口大爷早就认识陈野,看人过来,直接将人放进去。 陈野从车上抓了一把喜糖给他。 大爷笑起来,“恭喜恭喜,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上次见你,不是还说没对象呢?” 陈野:“今天领的证儿。” “这姑娘有福气啊。” 陈野摇头,“是我比较有福气。” 大爷看出来这姑娘很得陈野的喜欢,他不清楚陈野做什么工作的,但看他经常开着车,还有司机,就猜到不是普通工作。 这姑娘嫁给他,多幸运啊,可惜他家没有合适的孙女,不然也得试着说和说和。 “刚看见小钟在后面财务那儿呢。” 大爷提醒。 陈野笑着说谢谢,他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一直是平易近人的形象。 这里他来过很多次,都是来找钟林,要不就是去他堂姐家吃饭。 想着这结了婚,怎么也得带司荼上门一趟,有点头疼。 当初怎么就昏了头,听了钟林的馊主意,让两个人走了许多弯路。 钟林正好拿着条子从财务那儿出来,看见走过来一个人,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看。 还真是他表叔。 跑过去,“表叔,你咋来了。” 陈野示意两人找个偏僻阴凉的地方说。 钟林带着往后面堆放杂物的角落走去。 “表叔,最近在忙什么,去找你几趟小王都说你不在。” 陈野淡声道,“上面来视察工作。” 钟林嗤笑,“都是闲着没事儿干的。” 陈野不打算多提这件事儿,说起钟林为什么放弃去京里的机会。 钟林一愣,偏头眼神闪了闪,“舍不得家就不想去了。” 陈野冷哼,“你看我信吗?你不是一直想去,离她近一点儿,好不容易给你找的机会,这么放弃了不心疼?” “我只是觉得表叔你说的是对的,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我妈岁数也不小了,为了我操心,整宿睡不着。” 钟林难过的低着头,“要不是我不小心看到她喝药,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对不起她们。” “表叔,我明明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爸妈根本不会不提回京的事儿,她们明明有很多次机会,能回去,都是因为我,她们不敢。” “我努力过,不后悔。我觉得足够了。” “那天在车站,我站在车上回头还看着我妈头上都有了白头发,我就突然清醒了,我也该开始新生活了。沉溺过去,一点儿也不男人。” 陈野失笑,“你终于长大了。” “是啊,终于长大了。”钟林感叹,又好奇道,“表叔,你还没说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野含着笑意,得意地炫耀,“我和司荼今天领证了。” 钟林错愕,没想到一直说着不结婚的表叔有一天也会自愿进入婚姻。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钟林真诚的祝福。 这两个一个是对他极好的表叔,一个是他认为真心的朋友,两个人步入婚姻,他由衷的感到庆幸。 幸好他当初做错的事如今修成了正果。 只是,他想到一个事儿,这不得来他们家串门啊。 犹豫的看向表叔,不知道他想到这个问题没,“你们,什么时候上门见我妈?” 陈野叹气,他也发愁这个事儿。 不是愁自己,他没有觉得尴尬,但是司荼一定会尴尬。 本以为会成为婆婆的人最后成了她的堂姐。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叹口气。 不止陈野不理解他怎么会同意钟林的馊主意,钟林自己都怀疑自己怎么想出来的。 陈野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司荼还在等我,这个事儿交给你了。” 说完不等钟林拒绝,转身就走。 钟林苦着脸,这他能有啥办法啊。 表叔的意思很明显了,不能让司荼尴尬和委屈,那就是只能她们这些人尴尬委屈了。 回家跟他妈一说,绝对又是一顿骂。 当初真是昏了头了。 这边陈野刚到家,司荼就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说又去找了趟钟林,说完,眼角不忘观察司荼的反应。 他必须承认的一点是,他始终嫉妒司荼曾经喜欢过钟林,明明两个人同时遇见她,她却第一眼看上的是钟林。 司荼感觉到了,无语极了,无所谓的“哦”了声,就催他快去做饭。 菜她都已经收拾好了, 就等大厨一展身手。 陈野皱眉,“不是让你等我回来。” 司荼没好气,“我又不是瓷娃娃,帮你你还不高兴。” 陈野又轻声哄她。 麻利的做好几个菜,叔爷也回来了,三个人热热闹闹吃完一顿饭。 司荼才红着脸说她和陈野今天领证了。 叔爷高兴的说好。 陈野接过话,说晚上食堂办婚宴,接着叔爷一块去。 叔爷答应了,他的心事终于了却了,这两人好事终于磨成了。 下午,两人就待在叔爷的院子里,听着陈野跟他说以前当兵时的趣事儿。 时间过得很快,陈野看了表,拿起车钥匙,将波比留在院子里,和司荼去机械厂门口等叔爷。 等厂子工人走的差不多了,叔爷才出来,司荼问,“外公,刚怎么不过来。” 叔爷:“你们开着车太打眼了。” 这话一说司荼就明白了。 到了革委会办公楼,她也是第一次来,扶着叔爷站在门口,等着陈野停好车,带他们进去。 门口有警卫把守,两层小楼,零零散散的有的屋还亮着灯。 陈野过来,带着两个人绕过楼,走到楼后面,一个四四方方的平房。 第37章 敬酒 xs7.com 小王已经站在门口等着陈野了,今天一天他都在忙着跟师傅对菜单,圈定人数。 主任是一刻也不想等,恨不得大家都知道他今天领证结婚了。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以为小何秘书成功上位了。 听他说不是,是别人,都争着要来。 这不,忙一天,大家都要来看看新娘子,本来说就请请领导什么的,大家都乐意来,那这菜色就得斟酌了。 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毕竟现在关键时刻,铺张浪费,奢侈都要不得。 他跟师傅好不容易才定下来,本想让陈野再看看,人也不在。 小王叹气,他想以后自己结婚可能都没有这么尽心尽力。 抹不尽的一把辛酸泪啊。 “主任,你终于来了。”小王觉得自己都想哭。 刚保卫组组长黑着脸进来,吓他一跳。 这人名声不好,手段狠厉,就他们这一块共事的就没有不怕他的。 这人脸上还有一道疤,因着和主任是曾经的战友,转业后被主任要过来培养成了心腹。 “辛苦了。”陈野拍拍他的肩膀,“去里头歇会儿吧。” 小王“哎”了一声,“不辛苦不辛苦,那我去里头再看看大师傅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野点头,让小王带着叔爷先进去坐,他和司荼站在门口等着各部门的同事。 不一会儿,就三三两两的来了,几乎没有拖家带口的,跟两人恭贺几句,就往里坐着。 陈野估计人也比不多齐了,带着司荼往里走,菜也一道道上起齐了,摆了五桌,一桌十个菜,凑成十全十美。 证婚人请了组里资历最深的政治部主任,洋洋洒洒以主席红色语录为开始,歌颂革命爱情,结尾让两人对着主席画像宣誓。 仪式结束,端着酒杯挨桌的敬酒。 司荼没喝过这个年代的米酒,纯度高,喝进嗓子里火辣辣的,她偏头轻咳一声,陈野见了,笑了笑,小声道,“装装样子就行。不用真喝。” 司荼哪好意思装样子,刚第一口不知道它味道,再喝小口小口沾了沾。 一圈下来,酒劲儿上涌,红了脸蛋儿,陈野连忙带着她坐到叔爷这桌,往她碗里夹了一些菜,催她赶紧吃,压压酒劲儿。 叔爷欣慰的看着两人。 司荼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中午吃得多,刚又喝了酒,肚子还不太饿,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觉,理智上又知道这是什么场合,睁着眼睛不敢眨眼,就怕自己一个闭眼趴在桌上。 陈野轻笑,他还没见过司荼喝醉的样子,极其可爱。 可爱到他现在想抱回家进被窝。 绕过司荼,跟叔爷说了几句话,接着站起身,往几个组走去,都是分部的领头人,办事组组长是里面唯一一个女同志,年纪不大,没眼色不说,说话还一股子专断。 陈野最是不喜欢她,这会儿过来打个招呼,说几句,这人就欠欠的问,“小何秘书没来喝杯喜酒?”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低着头不敢吭声,在领导大喜日子里触霉头,未来被穿小鞋的代价他们可承受不起。 陈野微笑,“平时没见马姐这么关心何秘书,下次见到一定告诉她马姐非常想念她。” 顿了顿,看向其他人,满脸真挚的提起一个建议,“各位要是有机会一定让马姐和何秘书团聚。” 看马组长被气的脸红脖子粗,陈野没再为难她,他知道她看不惯他平时的行事作风,但巧了,他也看不上她的。 刚最后那句话他是真心的。 又说了几句闲话,陈野起身离开,叫来小王,“我先送司荼外公回去,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明天上午给你放半天假。” 小王咧着嘴答应了。 趁人都在喝酒聊天,陈野扶着司荼,身后跟着叔爷,悄悄的先撤了。 有眼尖的看着陈野走了,这才放开了声音,“怪不得主任另娶她人,这长得这么漂亮,搁我我也喜欢啊。” “是啊是啊,主任真是好福气。羡慕了。”有男的羡慕嫉妒道。 “人家是主任,要啥样儿的没有,明明是他媳妇儿高攀了。” 两拨意见不同的人争论起来,小王头疼的捂住耳朵,幸亏主任和司荼同志走得早,要再听见这些,不得又吵起来。 娜组长也听见了这边吵得热火朝天的,撇撇嘴,不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见异思迁,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喜新厌旧。” 保卫组组长一直是黑着脸,他这样看起来还好点儿,笑起来带着疤震颤,显得凶神恶煞,马组长吓一跳,没好气,“许昌义你又笑什么?都告诉你别笑了,很难看。”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你今天怎么见谁咬谁?” 马组长鄙视的看这桌人,“我只是见不得喜新厌旧的人,哼。不吃了,要不是你们拖着我来,我才不来,恶心。真是可怜一朵花插在了牛粪上。” 看桌上人表情难看,轻飘飘的又说了一句,“不用怀疑,陈主任就是那牛粪。” 说完就开开心心的走了,不管身后人气的有多咬牙切齿。 她们怕陈野,她可不怕,她家祖祖辈辈都是贫农,更别提她两个哥哥还在前线冲锋陷阵。 更何况她自己也是满脑子红色思想的好党员。 许昌义见人走了,也默默起身,悄无声息的跟在女人身后,一路护送她回家。 陈野将叔爷送了回去,司荼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的香扑扑的,轻手轻脚的带着波比上车,波比很兴奋,趴在后座上头往司荼那儿伸,陈野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指了指司荼。 波比伸回头,趴在后座上,安安静静的。 陈野看着身旁的妻子,后座的朋友,眼里满是笑意。 将人轻轻抱起,单手开门,波比跟在后面。 屋里很黑,丝毫没有影响陈野的步伐,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带着波比去车上拿它的生活用品,小窝搭在了他们房里。 忙完这些,陈野闻了闻衣服上的汗味儿,眉头微动,去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紧接着又烧上水。 等水开的功夫,他端着还有些微烫的醒酒汤回屋轻柔的拍了拍司荼的肩膀,“醒醒,司荼。” 司荼哼唧几声,紧紧皱着眉头,不情愿的睁开眼,“想睡觉。” “给你煮了醒酒汤,喝完洗个澡再睡。” “不要,我睡会儿再去洗。”语气娇娇软软的,眼睛始终闭着。 “我喂你喝。”陈野半抱起,将人搂靠在怀里,司荼不高兴的睁开眼睛。 “给我吧,我自己喝。” 接过碗,闻着味儿,姜味儿很大,“你这是放了多少姜?” 陈野无辜,他就放了三片啊,切成丝,反而是红糖加了两大勺,他知道她不喜欢吃姜,硬是没敢多放。 委屈着脸一口闷了,喝完“咳咳”两声,陈野拍拍她的背,“缓一缓,明天起来就不难受了。” “嗯”司荼靠在他胸口,听着耳边传来他有力的震颤声。 “现在我听到的砰砰声又是什么?” “您的心跳。” 让她想起了曾读过的马克.李维的《她和他。》 时间像是停留在了此刻,她感到片刻的安心。 陈野摸摸她的脸,喝醉了的她很乖,没忍住诱惑,低头碰了碰她的唇,见人没有反抗。他抬起她红扑扑的脸,唇慢慢的落于额头,眼睛,鼻尖,最后是那心心念念的柔软上,四瓣唇紧贴在一起。 怀中之人很安静很配合,唇齿微张,他长驱直入,辗转,很霸道很凶,想要将她吃进身体里。 司荼没有反抗,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喘不过气时,手紧紧攥着男人的衣领,挣扎着往后躲,眼神迷离的看着他,“不要了,难受。” 男人狠狠的加重力道,又轻柔的安抚,这才慢慢的松开她,搂紧她平复着呼吸。 司荼明显感觉到他激动了,撑着身子从他怀里退出去,男人一把拽了回来,跌坐在了他怀里。 “再抱会儿,我抱你去洗澡。” 陈野低声哄她。 司荼无奈,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陈野伸手与她十指相扣。 半晌,司荼终是忍不了这黏腻的气氛,两个人抱在一起也很热,还有身上传来的酒气很难闻,她推了推他的脑袋,“热,我去洗澡,你把床单被罩换了。开开窗,透气。” 陈野慢条斯理的“嗯”了声,抬手抱起女人,“我抱你去。” 司荼嘲笑他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真的好像波比,一直贴着她。 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儿,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刚刚已经感觉到他的庞大了,这么大该有多疼,她怕疼,还是能拖多久拖多久吧,想着一会儿等他心情更好点儿,再跟他说。 陈野调好水温,放好水,“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从衣柜里拿的是前几天司荼让杨婶儿做的睡裙,司荼本想做成一个黑色吊带短裙的,杨婶儿觉得太暴露了,再加上布料也不够,给她改成了宽肩粉色长裙,她属实不能接受。 偏偏杨婶儿和男人喜欢,回到家他还厚着脸皮跟她说再托人从沪市多买点儿,想做什么样儿他都喜欢。 一瞬间,司荼以为是他在做衣服。 这么激动还这么多建议。 从门缝里接过衣服,司荼手快的又关上了门。 看见拿的是啥后,她无语了。 这人到底有多喜欢,她都故意放在最底下了,他也能翻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给她拿小衣服啊,她咬牙,绝对是故意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陈野的确是故意的,一开始他都拿齐了,转念一想,一会儿也是要脱干净的,穿这么多还累赘。 看面前的门无情的关上了,勾了勾唇,回屋里老老实实换上新的床单和被罩。 新的是叔爷托人做的,当时,司荼没有心情要,他好意思的要回来了。 大红色的床单被罩,看着都喜庆。 想到一会儿浑身如雪般白的司荼躺在上面,长发散落在肩侧,黑与白呈现的大概是最极致的美。 身体也激动起来,他低头看了眼,站起身到窗户边,冷静了会儿。 看又低下头,这才松了口气,这么急色,吓到了司荼怎么办。 将换下来的床单被罩泡在了盆里,拿到水池边,看看时间还早,一时半会儿司荼也出不来,索性洗干净晾起来。 又等了会儿,拿起他从洋房带过来的那本没看完的书,翻了没几页,司荼捂着胸口小脸红红从里面走出来。 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毛巾搭在肩膀上,像是一个披肩。 衬着她越发的美丽迷人。 陈野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怎么又不擦干再出来。” 司荼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为什么你不知道啊。” 他心虚的摸摸鼻子,搂着人进屋,从柜里又拿出一条毛巾,想给她擦。 司荼拦住,“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陈野不听,面上还一脸为她好的表情,哄她,“先擦,不然一会儿睡觉头疼。” 数不清这是多少回给她擦头发了,司荼没有擦干头发再出来的习惯,所以他总会备一条毛巾,给她擦干。 想过让她改掉这个坏习惯,以后老了头疼,但一说人又该不高兴了,还一堆歪理,他就默默的只做不说。 陈野擦的有点急今晚,司荼能明显感觉到,平时是头发一缕一缕的轻轻擦,今天直接毛巾包起来搓。 胸口憋了股气,忍了忍,没忍住,“明天我去剪掉吧。” 陈野偏头看了看她的脸色,透露出不耐烦,嘴巴也嘟了起来。 放轻了动作,漫不经心的问,“想剪什么样儿?” 司荼又瞪他,不信这人不懂她的意思。 陈野笑着说,“别生气,别生气,我好好擦。” 他也喜欢司荼长发的样子。 用手摸了摸,感觉差不多了,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你先睡。” 说完人拿起睡衣,转身去洗澡,洗完将两人的衣服搓了搓,晾干。 看着挂起来的司荼的小衣服,眼里含笑,第一回司荼就拦着不让他碰,但没拦住。 后来就认命的随他去了,眼不见为净,有人愿意干,那就让他干。 收拾好,又检查了院门,锁上,给波比倒上水,将它赶去了客厅。 二人世界,暂时不要第三个人打扰。 第38章 波比啊 波比望着主人伟岸的背影,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瞥了眼,就又闭着眼睛。 陈野进去,司荼还没有睡,她洗完澡睡意浅了许多,这会儿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翻着陈野的书,原本他看的折角那页被她捋平。 他站在门口,离床头一步之遥,眼眸深邃的望着她。 司荼打了个哈欠,放下书,揉了揉眼睛,看着傻站着的男人,“关灯,睡觉。” 这话听在陈野的耳中,却是变相的邀请,他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 没有关灯,他从司荼身后一侧上来,搂过她,“困了?” 司荼转头看他,男人眼中隐隐燃起了欲火,浑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的拉起被子往上盖,下巴以下结结实实掩藏在被子里,面上可怜兮兮的,“困。” 陈野温柔的凑近她,低语“一会儿再睡。” 额头抵着司荼的额头,温柔的看着她,司荼眨了眨眼,“我困了。” 紧紧闭上眼睛,头也想往被子里躲,陈野抚住她的后脑勺,贴了上去。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肥皂香味儿,燥的人浑身发热头脑发昏,莫名的胸腔里心脏仿佛电流击过的感觉。 房间满室暧昧的声音,他动作未停。 屋里甚至能清晰地听见的声响,隐秘跳动着神经。 她终于仰起脖颈回应,“陈野。” 男人试探着,嗓音性感隐隐诱惑着她,“司荼,媳妇儿。” 司荼目光迷离,无意识的“嗯”了一声,双手无力的搭在男人的肩上,予取予求。 灯光照射下,昏黄的光线晕散在屋内,影影绰绰照出两道紧紧纠缠的剪影。 最后,男人挑眉,抱紧了她,满足的喘息一声,弯了弯唇角,近乎蛊惑般的呢喃,“媳妇儿。” 司荼咬了咬唇,躲避男人炽热的臂膀,“热,不要了。” 陈野亲亲她,“好。” 出去端进来一盆水,兑上热水瓶的热水,用手探了探水温,随意的从柜子里拿了条毛巾,打湿拧干,看了眼蜷缩着累成一滩的女人,眉眼温柔,用毛巾一寸一寸轻轻擦拭,眼神痴迷。 就着水胡乱擦了擦自己,倒了水回来关上灯,搂着早已经进入梦乡的女人踏实的入睡。 阳光透过窗帘影射进去,司荼睁开眼睛,酸涩的感觉遍布全身。 身旁的人已经不在。 司荼微叹口气,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当时她的思绪断断续续,想阻止他的话愣是没说出口。幸运的是,她没有感觉太难受。 司荼心想。 身体好像已经清理过,她撑着床坐起身,被子划下,她感觉到一丝凉意,低头往下看,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不高兴的蹙着眉头,偏头看去,迎门柜上放着一套衣服。 司荼拿过,刚穿上小衣服,陈野突然推门进来,司荼小声惊叫一声,猫进被子里,“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陈野关上门,波比跟着挤了进来,往床上趴,陈野喝叫一声,“下来。” 波比乖乖的放下爪子,趴在一边看着两人。 司荼躲开波比的眼神,看着陈野,“出去。” 陈野闷笑,“都看过了你还害羞什么?” 司荼冷脸。 陈野转过身,“你换,我不看。” 昨晚他没控制住,舔了舔唇,以前也有过,但惟独这次滋味太甜。 司荼快速的穿好,下床,从陈野身边走过,哼了一声,开门出去。 像个傲娇的小猫,陈野心想,没有跟过去,去厨房将温着的馄饨和鸡蛋端到桌上。 他已经吃过了,猜到司荼今天不会醒的太早,一早就去街口巷子国营饭店买的早点。 司荼洗漱完坐到桌前,陈野把馄饨推到她面前,手里给她剥着鸡蛋壳,“早上去买的,一直给你温着呢。尝尝怎么样?好吃明天我也给你做。” 剥好的鸡蛋放到她手边的小碗里,司荼喝了口汤,挺香的。 拿起汤勺舀了一颗咬到嘴里,馄饨不大,但是里面馅儿很足,司荼点点头,“好吃。” 陈野笑,“明天给你做。” 司荼咽下嘴里的馄饨,“今天不上班吗?” “婚假。”陈野一只手杵着下巴看着她吃。 “你们也休婚假吗?休几天?”司荼还挺好奇,“难怪你明天要给我包馄饨。” 陈野懒洋洋的回答她,“休啊,一年怎么也得休几天吧,平时我都任劳任怨的,没休过,结婚还不得补上。预计休三天。” 顿了顿,问她,“还疼吗?” 面色坦然,丝毫没觉得他在问一些令人尴尬的话题。 司荼耳朵悄悄地红了,低着头不理他,一口一颗馄饨。 陈野闷笑,好吧,他又说错话了。他只是记得昨晚小姑娘一直哼唧着说疼,劲儿大一点儿时,就拿脚踹他。 吃过饭,陈野自觉的去洗碗,司荼去换床上的床单被罩。 她叹口气,一宿弄脏两床,得亏陈野有钱,还多买了一套。 将这套新的粉色牡丹花床单换上,脏的放到一边的大盆里,红着脸拆下被罩。 陈野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被罩也能蹭脏,她还盖了一宿,啊啊啊,他真是个邋遢鬼。 刚在心里骂完人,人就站在她身后,冷不丁出声问她,“怎么了,脸这么红?” 司荼没好气,“还不是你?” “快拿去洗。”将大盆端起来放到他手上。 陈野连忙接过,瞥了一眼,被罩上有点脏兮兮。 他不想让她这么早怀孕,二人世界还没过够,暂时不想有第三个人吸引她的注意力,只能采取点别的措施。 弯腰亲了亲她的脸,“我去洗,别气了,你上次不是说想种花吗,一会儿咱们就去挖,” 司荼转头不看他和他怀里的那坨东西,坐在床边,背对着他,拿过桌上的收音机,调着频道,嘴里含糊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陈野有力气,没费多长时间就洗干净了,外面的晾衣绳上都快晾满了。 他挪了挪位置,昨晚洗得有的快干了,湿的放在另一边。 两人收拾好,陈野带着她往郊区走,郊区有点远,介于城里和乡下之间。 越往这边走行人越少,司荼突然想起家里还没有自行车,问身边的男人,“家里是不是得买一辆自行车?” 陈野微微偏头,“你想要就买。等回去我把家里的钱票都给你。” 司荼摇头,“不要,我不会管钱,还是放在你的手上吧,要的时候再找你。” “你要是不在家,我想出门,都得走路去了,买个自行车,我可以骑着去外公家。” 陈野答应了,至于管钱,陈野想别人的家里都是女主人管钱,他家总不能例外吧。 这么些年的工资都攒着,还有家里给的各种补贴,建国前他外婆家里也是高门大户,后来干革命捐了一部分,还留了一部分,后来出事以后将一大半都分给了他。 所以他是家里最不缺钱的一个。 司荼这会儿还不知道她到底嫁给了一个条件多好的人。 两人开车进入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小孩儿们大声呼叫跟着车跑,道路两旁村民也都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 村里来一辆车,很稀奇的事儿,他们这地儿听着好听点儿是郊区,但实际她们跟乡下一样,就是地理位置占了一点儿优势。 进了村,车子减速,开的比较慢,司荼从后视镜看见车后一帮小孩儿跟着,担忧道,“一会儿停车小孩儿不会撞上来吧?” 陈野:“不会,快到了,一会儿我就慢慢再减速停下了。” 到了一座青砖瓦房前,看得出来这家人在村子里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一家,大门关着呢,陈野停好车,上前去敲门,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陈野跟他说了几句,男人不停的点头,片刻,往里走去。 陈野打开司荼这边的车门,“下来吧。” 司荼搭着陈野的手跳下车,回头看了眼车后不远处一帮眼巴巴看着的小孩儿,“不用看着车吗?” 她怕小孩儿们感到新鲜,会拿石头子砸车,砸坏了,这可是麻烦事儿,这时候会修车的人都少,还得调人过来修。整个市里配了车的屈指可数,她可不想因为花,给人留下把柄。 陈野好笑的拉过她的手腕,“没事儿,她们顶多也就好奇看看,再摸一摸,不用这么小心。” 司荼眉头这才舒展开,进了院子,地上很干净,左边是厨房,厨房连着几个小屋,右边搭了围栏,养着猪和鸡。 两个小女孩儿牵着一个小男孩儿跟在一个中年女人后面紧张的看着她们。 “你好。” 司荼笑着打招呼。 她们没吱声,腼腆的笑了笑。 司荼掏了掏陈野的兜,摸出几颗糖,笑着给了他们。 孩子们怯怯的看着中年女人不敢接,女人点点头,“拿着,要说谢谢。” 大一点儿的女孩儿接过,小声的说着“谢谢姐姐。” “不客气。” 女人弯腰小声的和女孩儿说了句,“带弟弟妹妹去玩儿吧。” 见孩子们走了,女人喵了眼陈野,害怕的缩缩肩膀,小声说,“当家的在后院儿呢,我带你们过去。” 陈野淡声道,“麻烦了。” 牵着司荼跟在女人身后,后院是一大块菜地,男人正拿着锄头过来,菜地两端种着一些花,品种不一样,司荼粗粗看了一眼,有月季和蔷薇,应该是不让它长得太大,上面都砍掉了。 其他的她叫不上名来,目前开了花的只有一种,白色的小花,随风摇曳,传来阵阵花香。 “你想要哪个,我让她们挖。”陈野问。 司荼指了指蔷薇和月季,“就那两个吧,等长大了,趴在墙头上,应该很好看。” 最重要的是好养活,其他的她也很喜欢,但城里不比乡下,种蔷薇的还是有人家,再多养容易被说小资。 她如今和陈野结了婚,踏踏实实准备过日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是懂的。 陈野过去跟男人说了句,帮着一起挖了六颗,女人拿了个袋子将他们都装了进去,司荼接过拎在手里,陈野跟着她们去洗手。 刚帮着挖,蹭了一手的土,陈野谈不上有洁癖,但也算是爱干净。 目前为止,司荼还没发现他有什么不良嗜好。 洗完手,陈野给了他们一块钱。 两人摆着手不肯要,陈野强势的塞到了男人手上,和司荼返程回家。 回来感觉比去的时候快多了,一睁眼就到家了,上车的时候司荼还能跟陈野说几话,慢慢的声音就越来越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司荼想起那家人,问陈野怎么认识的? 看着不像是能跟陈野有接触的人。 陈野拿着水桶浇灌着上次挖好的坑,将花种了进去,“小王的二叔”。 司荼看着也不像一家人啊,“他不是城里人吗?” 陈野想了想,慢条斯理的告诉她,“不是,他是考进来的,他爸爸早年病死了,妈妈改嫁,爷奶养他到八岁,也相继去世了,后来是他二叔养活的他。” 想起小王曾经无意间跟他说起的,“他二叔为了他,三十多才结婚,这房子也是小王给他盖的,后来他二叔得了病,也干不了重活了,就在家种种菜养养花。” 司荼没想到小王还有这么悲惨的过去,“那他现在还得养着他二叔一家吗?”想着今天看到的男人,样子确实很虚弱,还没有他媳妇有力气。 陈野“嗯”了声,“他二叔省吃俭用供他上完了高中,又考了大学,毕了业找到一个好工作,都是得益于他二叔的帮助。” 司荼蹲在旁边看着陈野的动作,还挺养眼,听完感叹一句,“小王真可怜,他二叔也是真伟大啊。” 陈野笑了笑,怎么说呢,为什么单单只有他二叔养他呢,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哪怕有血缘关系。 他没有说的是他二叔是小王的爸爸养大的,小的时候家里养不起要送人,是他爸爸留下来,一口吃的省出来喂养大的。 如今也不过是还当年的恩,一代代互相记着罢了。 也不想打破司荼对她们的美好幻想。 第39章 拜访堂姐 晚上,两人吃过饭洗完澡,坐在床上,陈野翻出一本存折和一个小木盒,递给司荼。 司荼确实不想管钱票,她连自己都管不明白,更别提钱和票了。但这不影响她想知道陈野到底有多少钱。 打开存折看了眼,合上,又打开,瞪大了眼睛,她没看错。 嚯,她一不小心这是嫁了一个富二代啊。 又打开小木盒,上面有个卡扣,轻轻往上一掰,它就开了,“天呐。” 司荼怀疑的看向陈野。 这是正常途径来的吗,不会是他们以公谋私的吧,想起这会儿,很多都被这样。 她知道陈野家境不错,但也不能攒下这么些吧,看着都是成色极好的。 比起她爸妈送给她那个生日礼物,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野好笑的拍拍她的头,“瞎想什么呢,都是外婆留给我的,我挑了一些好看的拿过来。其他的都在洋房里锁着呢。”竖起一根手指头,“嘘”了声,“可藏好了。” 司荼对陈野的外婆真的是充满了好奇,她是怎么在动荡的年代里留下这么多东西的。这么想也就问了出来。 陈野对具体的也不清楚,简单的告诉她,“我外婆家是苏市的大户,建国前族人带着一部分远走国外,我外婆一家带着剩下的一部分留在当地,后来投身革命,捐献了部分。” 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他还有套房在那儿。 于是,在司荼眼中极其凡尔赛的他,淡淡说道,“苏市我还有一个院子。等以后带你去看看。” “你究竟还有多少身家?”司荼羡慕嫉妒,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在现代的家境不说是很有钱,但比起一般家庭好上许多,尤其她的哥哥们工作以后都很厉害,又都宠着她,每个月都会给她一大笔零花钱。 但比起陈野,她酸了,人家一出生就在罗马,而她意外来到这个世界,身无分文,一穷二白。 陈野失笑,“具体的我也没数过,家底都在京市那边,金条就有一小箱,等过年回家,我们数数。” 司荼真酸了,她觉得她此刻的面容应该充满了嫉妒,“唉,我以为我只是嫁给了一个大领导,没想到,格局小了,我竟然嫁给了一个深藏不漏的大佬。” 陈野亲亲她的脸,哄她,“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以后都交给你管。” 司荼摇头,“任务太艰巨,还是你来吧。” 她怕弄丢了,她赔不起。还是陈野管着吧,而且她不也是靠他管着。 陈野眸底晦暗,笑着说好。 是他给的不够多还是她始终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家里的兄弟们哪个不是一结婚,嫂子们就牢牢把握住经济大权。 到了他这儿,捧着求着都不要。 他看着司荼将存折合上,木盒锁上,原封不动的还给他,陈野仔细看着她的面上,一丝不舍和贪恋都没有,有的只是羡慕。 他接过,一声不吭的放回原处,回过身司荼已经躺下了,关了灯他绕到另一边躺下,两人中间的距离很宽。 他眼底满满的不高兴,看着背对着她的司荼,靠过去,搂住她,嘴唇轻轻碰着她的耳垂。 司荼身体一僵,躲开他不安分的动作,“今天很累了,睡觉吧。”感觉有些生硬,又撒着娇,“好不好?” 陈野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搂紧她,“好。我就亲亲。” 司荼信了。男人亲完耳朵。 …… 她拿开他的手,离他远了些,“走开。” 司荼小声骂他,手也努力挣脱开他的手,“你不要脸,说话不算话。”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我是不是把家底都给你了。”他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 陈野指尖挑了挑,绕着打转,低沉着声音,“不骗你。” “快点儿睡觉,我困了。” 陈野的心情这才有所好转,他笑出声,“好,听我媳妇的。” “够了,陈野,你说话不算话。” 陈野知道再继续她真该生气了,听话的安分的抱着她,“睡觉宝贝。” “混蛋。”司荼小声嘟囔,闭着眼睛进入梦乡。 陈野失笑,来来回回她就会骂这句。 刚才任他予取予求的样子好乖。 司荼不理他,自顾自睡了,她是真的困了,没有手机和打发时间的东西,她只能早早入睡。 陈野听着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睡的真快。 第二天晌午两个人开始将家里的物件一点儿一点儿补齐。 桌上和柜子上都铺了一层碎花布,衣柜里重新分放的衣服,司荼的衣服比较多,大部分是陈野给她买的,占了衣柜一大半的位置。 陈野问她,“还要不要再买一些?”目前两个人没有孩子,时间和钱票上都比较自由。 司荼一本正经的告诫他,“陈野同志,你要发挥你作为优秀干部的良好作风,保持艰苦朴素。” 陈野笑着答应,“行,我一定做好带头作用。”顿了顿,思索一番,认真道,“我还托朋友给你在沪市买的确良和小皮鞋了,那我让他们退了吧。” 司荼扒着他的胳膊,知道他在故意逗他,“好啊,那你就让他们退了吧。” 眼尾娇俏的斜了他一眼,哼了哼。 他听完冲着她笑,搂住她,“怎么还当真了。” 又哄她,“下午我们去买自行车吧。” 司荼点头,买一个她出门方便许多,不过她还不会骑,她问陈野,“你会骑吗?” 陈野听司荼说要买自行车,以为她会骑,没想到她不会,低低笑出声,“会,我教你。” “嗯。”司荼松开他的胳膊,“我去给花浇水,你去做饭。” 红着耳朵拎着水壶走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是在嘲笑她,可恶至极。 第40章 拜访堂姐2 吃过饭,睡了会儿午觉。两个人溜达着先去供销社买自行车。 这个年代的自行车都是二八大杠,一辆就要150块钱加一张自行车票,大多数人钱凑够了,却少一张自行车票。 供销社里有飞鸽牌,红旗牌和凤凰牌的,是前天刚到的货,还剩了四辆。 司荼看外观看不出来什么区别,她对比了一下,感觉凤凰牌的要小一些,她看了看陈野,“你说买哪种好?” 陈野大致看了看,指了指凤凰牌的自行车,“这个吧。” 比其他两种小一些,底座也矮一些,司荼骑着不会太难受。 敲好了这辆,陈野跟着售货员去开票付钱,交完钱,他推着往外走,司荼跟在他旁边,“我们就这么骑回去吗?” 陈野:“先去买把锁,再去派出所上牌子。” 司荼没想到这个时候的自行车还要上牌,还得去派出所上,她还没去过,有些好奇这时候的派出所什么样子。 从一楼杂货买了把锁,陈野大长腿跨上自行车,偏头看向站着的司荼,“上来吧。” 司荼见多了他坐车抑或是开车的模样,头一次见他骑自行车,有些新鲜,多看了他几眼。 扶着他的腰,踮脚坐了上去,从后面搂着他的腰。 刚搂上,陈野就拿开了,咳嗽一声,严肃道,“在外面要保持距离,不能勾肩搭背。” 司荼白了他一眼,收回手,扶着车凳子。 假正经。 陈野心里是有点可惜的,但是环境如此,男女之间在外面不允许太过亲密,哪怕是夫妻也不行。 阳光温暖,伴随着微微清风,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后座坐着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到家后,陈野看了看点儿,三点多了,他还没有告诉司荼今晚去陈染家吃饭的事儿。 在这儿他的亲人只有陈染,结婚的时候没有请人家,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这会儿怎么也得上门去一趟认认人。 他纠结了一秒,神色平静,不经意的问司荼,“下午还想做什么吗?” 司荼想了想,“没有了吧,”看向陈野,“怎么,你有安排?” 陈野“嗯”了声,直说道,“晚上去堂姐家吃个饭吧,认认人。” 司荼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儿来,她很久没有想起钟林了,既然决定放下,那么过去那些人她也一并放下了。所以压根没想起来陈野的堂姐是钟林的妈妈陈染。 “你堂姐?谁啊?结婚那天来了吗?” 陈野观察她神色好像是真的忘了是谁,提醒她,“陈染。” “陈染?”司荼重复一遍,名字很耳熟,她想了想,顿住,她知道是谁了。 钟林的妈妈就叫这个名字,太久不提,她好似已经忘记了这些人也曾短暂的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不尴尬吗?”她问陈野。 陈野脸皮厚,他确实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小时候听人说他爷和他爸革命时,有战死的,单身的就娶了人家的遗孀,甚至弟弟娶嫂子的也不少,他这名正言顺,就更不会不好意思了。 “我觉得不尴尬,而且堂姐一直也很喜欢你。” 司荼似笑非笑,她戳他心窝子,“你确定是对弟媳妇的喜欢吗?” 陈野确实被戳到了,但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不会在意这些伤人的话,“只要是喜欢就够了。” 又问了她一遍,“去吗?” 司荼说,“去啊。”她很爽快,做错事的人不是她,感到亏欠的人也不是她,她有什么不敢去的。 至于,骗了她的钟林,她等着看他被人骗的那一天。 陈野看她面色没什么不高兴的,心里却堵了起来,他想的很好,但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想去见钟林,说到底,她对她第一眼看上的人不是他很在意,在意的要命。 司荼才不会管他心里难不难受,她放下不代表她不生气,就让某人郁闷去吧。 收拾好要上门的东西,陈野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拉着司荼,这会儿没什么人,又是在自己家门口,陈野没再顾忌别人的目光,大胆的牵着人,司荼手里拉着波比的狗绳。 陈染家离这儿不远,没多大会儿就到了家属院,陈野把车停在了院门口。 和司荼并排着往里走,平时上班陈染和钟林都住在纺织厂那边,休息就回到钟林爸爸分的家属院住,这边空间大,相比起来也更清净。 陈染和钟建立已经等在门口,算起来,陈野还是钟建立的上级,两个人平时工作上也不少见面。 上前一步,拍了拍陈野的肩膀,“好小子,可算等到你成家了。” 陈染站在一旁不吭声,她今年四十四,比陈野大了16岁,陈野算是家里最小的,打小性格又强势,家里人一直都比较惯着他,后来出了事儿以后,更是惯着,什么好的都想给他。 让他变成了如今这样没脸没皮的混小子。 他们好意思做出来,她都不好意思看,天知道她是忍了多大的气。 钟建立知道妻子一直没有转过弯儿来,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地道,可已经成为事实,不如坦然接受,毕竟以后大家还得来往。 小声跟陈野和司荼解释,“别介意,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你也知道。” 陈野当然知道,但是他知道归知道,他主要怕司荼介意。 可司荼丝毫不介意,她笑着叫了陈染一声,“姐姐。” 陈染拉不下脸来,但是她不是针对司荼,这会儿看着小姑娘言笑晏晏的,扯了扯唇,软和下态度,“哎,来了。” 陈野紧跟着也叫了声,“堂姐。” 陈染冷哼一声,没理他,对司荼变脸似的笑着说,“先进去吧。今晚多吃点儿,看你比上次见都瘦了。” 她愧疚,助纣为虐。 司荼心里很清楚,这态度的转变,她在家她就知道,所有人都会尴尬,唯独她不会。 还记得陈染第一次见她,刚开始态度绝对算不上好,只是因为钟林相比其他相亲对象,对她更为看得上眼,陈染才给她三分好脸,高人一等的人,怎么会突然接地气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骗婚的事儿,她今晚心里总是憋着股气,横冲直撞的,让人隐隐不舒服。 明明说好放下,往前走,原来,做到好难。 第41章 吃饭 屋里摆放整齐,很干净,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 陈野从车上拿下带的礼品,放到地上,替司荼拉开了凳子,“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陈染白他一眼,“你还有没有客人的自觉。” 陈野勾唇,“我姐家我算什么客人,今晚可得多做点好吃的。” 陈染没好气,“一会儿你进来帮我。” 钟建立阻拦,“一会儿我帮你,人小两口头一次上门,让他们歇着。” 陈染进了厨房,钟建立看向司荼,“让陈野带你去周边转转。” 司荼抿嘴笑,“好。” 陈野端着水递给司荼,懒洋洋的坐在她身旁,一只手搭在司荼椅背上,“把水喝了。” 司荼抿了一口,有些烫,问他,“就我们四个人吗?” 陈野似笑非笑,“你还想有谁?” 他看着司荼,嘴角的笑有些瘆人,司荼打他一下,“笑的难看死了。问问也不行?” “不行。”陈野看了眼厨房,发现背对着她们,捏住司荼的下巴,亲了上去。 司荼猝不及防被亲,连忙推开他,“你疯了。不分场合的吗?” 陈野哼笑,这会儿她眼里只有他了。 “出去转转吗?还是在这儿坐着?” 司荼不想动,“坐着。” “行”,陈野拉过她一只手,捏着手上的肉肉,边逗着她说些工作中遇见的有趣的事儿。 厨房的陈染时不时看两人一眼,陈野亲人她也看见了,简直不忍直视,她都不敢相信这么没皮没脸的人是他弟弟。 她捅捅身边的钟建立,示意他回头看看两人又在干什么? 钟建立笑着看了一眼,感叹,“他们感情看起来很好。你也别想太多。” 他劝她,毕竟隔了一层,管太多,人家也不高兴。 陈染叹口气,认真道,“从小看着他长大,就希望他过得好。” 偷偷摸摸看了眼身后,小声的说,“你说,这都结婚了,是不是该把小时接过来了。” 小时这么多年爹不疼妈不爱的,一个人孤独长大,她想想都心疼。 钟建立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你可别掺和这些事儿,陈野的性子你比谁都了解。别让他真跟你翻脸。” 陈染嘀咕,“我知道,我就是说说,只是,唉,我心疼那个孩子。小小的一团就被扔下了。” “你心疼,也得问人家看不看得上,京里都疼着呢,不差你了,为了钟林,你也得知道哪边轻哪边重。”钟建立可真不认为这孩子在京里过得不好,有吃有喝,全家宠着。 跟别的孩子比起来,已经称得上一个天一个地了。 陈染默不作声,止住了这个话题。 五个菜一个汤摆满了一桌,司荼发现陈家人的手艺看起来都很不错。 色香味俱全,陈野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挑出了刺,放到了司荼碗里,“快吃。我姐做的鱼味道极好。” 司荼夹起来放进嘴里,确实很好吃,没有鱼的腥味儿,肉质也很鲜嫩。 “好吃,姐姐手艺真好。” 她认真的夸,手上动作也没停,去夹其他的菜。 席间四个人聊着一些家常话,没有人去提钟林为什么不在。 吃过饭,天色也不早了,司荼看了眼还在跟钟建立聊政事的陈野。 陈野瞥头,捏捏司荼的手,看着钟建立,“姐夫,今天先到这儿吧,下回咱们再聊。” 钟建立了然的点点头,“好,也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平时有时间多过来。” 陈染留他们,“住一宿,明天再回去吧。” 陈野手搭在司荼肩上,另一只牵着已经困倦的波比,“下次吧。” “我们走了,不用送了。” 这会儿的路灯不像后来一排排距离固定还很明亮,司荼抬眼看着头顶的路灯,昏黄暗淡,前面一段路都不甚亮堂,她问陈野,“看得见吗?” 陈野得意,“当然,多年的兵不是白当的。” 司荼笑他。 两个人慢悠悠开着车回去,司荼累了一天昏昏欲睡。 到了家,已经睡的很香了,陈野轻轻抱着她,波比跟在后面。 快要放在床上时,司荼睁开朦胧的双眼,哼唧着,“还没洗澡,不能躺床上。” 陈野逗她,“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就等着我抱你呢。” 司荼闭着眼睛,“嗯,你说是就是吧,快去烧水,洗澡睡觉。” 她懒散的还赖在陈野怀里不肯动,嘴上指使着他去干活儿。 陈野抱着她去厨房,笨拙的用一只手点火,司荼眯着眼睛看他,扑哧一声笑出来,从他怀里站起来,“我去拿衣服。” 洗完澡,陈野把两人衣服洗了,司荼帮着晾起来。 然后齐齐躺在床上,关了灯,外面月明星稀,只能闻见虫鸣声。 陈野从耳后开始亲她,顺着脖子。 司荼困,她对这种事情没有太热衷,伸出一只手从脖子处推开恼人的男人。 “睡觉。” 陈野不满意,除了第一晚他就没再有过,只能看着不能碰,他憋屈的很。直接俯在司荼上方,“一会儿再睡,我很快。” 夜还很长,两人的身影映衬在墙上,相濡以沫。 “陈野,你就是个衣冠禽兽,你不要脸。”司荼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黑着脸骂他,端起柜子上的水,摸了摸温度。 这人太过无耻,唯一好的一点就是,知道收拾干净。 她喝了口水,刚咽下去,陈野亲亲她,“男人不能说这个字。” 司荼问他,“你还要脸吗?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重复一遍不行吗?” 陈野趴在司荼脖子处闷笑,“我说的是我尽量控制住时间,你说我就觉得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司荼没好气,“一堆歪理。” 暴力的推开他的头,陈野又凑近,他又起了,司荼不管他,搂着被子坐起身,麻利的穿好衣服。 站在窗户边捧着水杯小口地喝着睡,嗓子太干了,有些沙哑。 男人露在外面,她眼睛看着窗外不乱看,嘴里说着,“注意个人形象。” 陈野看着可爱的她,笑起来,“把衣服扔给我。” 司荼一把抓过柜子上的衣服胡乱往旁边一扔。 陈野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陈野脸上挂着笑,快速当着司荼面穿好,走出去前又拍了拍她的头,“我去给你买油条。” 司荼“嗯”了声,等人走后,她又躺回去。 等陈野买完回来,进来叫人吃饭,发现她又睡了过去。 拍了拍她,“几点了还不起来,还给你买了豆腐脑,今天供应的种类多,快起来。” 司荼翻了个身,“再睡会儿,晚点儿我再吃,你先帮我温着。” 陈野吃过饭,索性也上床陪着她睡。 他平时很少睡懒觉,这会儿难得休假,他也放纵一次。 两个人直接睡到了晌午,司荼醒来的时候陈野还没醒,她捏他的鼻子,“懒猪。起床了。” 陈野睁开眼睛,司荼醒的时候他也醒了,但就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很好,这反应,很可爱。 他就任由她捏着鼻子,翁着声音,“饿不饿?早饭都没吃。” 司荼懒洋洋的,“饿,你怎么又睡了,”她打量他,“是不是昨晚累到了。” 陈野咬牙,这女人,没完了。 “男人不会累也不能说快。” 司荼撇撇嘴,“你喜欢就好。” 没搭理他,穿上衣服起身,后背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射穿。 她自顾自下床,陈野紧随其后,早上的饭一直温在锅里,只是这会儿也快中午了,他看了眼厨房剩下的菜,快速的煮上饭,炒了两个菜。 下午两人一个看书一个听着收音机,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吵架声。 司荼关掉收音机声音大了起来,道听不清说什么,她看了眼投入于书海的陈野。 脚步轻轻的走到了墙边,扒着墙,听着那边的吵架声。 “云秀,你放过我吧。“一个男人苦苦哀求着,声音充满了无力和委屈。 “你是我孩子的爹啊,你不能娶她,你要是敢娶她,我就死给你看。”云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司荼震惊,这才几天,这就第二春处上了都要结婚了? 连身后突然多了个人都没发现,正想再听听,被人从后脑勺轻轻一拍,“怎么还学会了偷听。” 司荼伸手捂住他的嘴,“胡说什么呢,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听,你小点儿声。” 陈野微妙的看了眼隔壁,点她,“你可别跟他们学。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他盯着司荼的眼睛,司荼没好气,“你有病啊。” 陈野是发现了,最近司荼胆子变大了许多,什么都敢跟他说了。态度也变得蛮横骄傲,他搂过人,“一会儿人家发现了,看你怎么办?” “这么高的墙,怎么可能会发现?” 她不信,突然争吵声激烈起来,“你们放开我,你们想逼死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们就过来。” 司荼眼睛睁大,嘴巴微张,她没记错的话,杨婶儿跟她说过云秀的孩子是革委会一个小领导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想起这个,她怀疑的看向陈野,“这孩子是谁的?” 陈野敲她额头,“不是我的你放心。”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只是有些奇怪她不是都要嫁给别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个人倒台了。而陈野肯定知道。 陈野也没想瞒着她,“你不是讨厌那个人吗。” 司荼一时没明白,陈野提醒她,“吓到你的那个。” “你把他开了?”司荼问他。 “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权力,他家私藏了很多资本家的东西,被人举报了。”陈野淡淡的说。 司荼没说话,她心里明白,这个举报怕是某人让人干的,因为她,她确实有些感动,但不多,毕竟人以类聚,陈野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剩下的司荼没再听下去,等着杨婶儿告诉她,想着,清清嗓子跟陈野说,“我去趟杨婶儿家,跟她学学怎么做衣服。” 陈野慢条斯理的瞅了瞅她,慢悠悠的“昂。”了一声。 司荼转身就往杨婶儿那跑,她家大门今天没有关着,司荼直接进去,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在和杨婶儿纳鞋底。 两人一看就关系熟捻,司荼猜测怕是她的儿媳妇。 “杨婶儿,忙着呢。”司荼叫她。 两个人都挺投入的,还没注意到她进来。 杨婶儿吓一跳,针差点儿扎到手,“你这孩子,吓我一跳。” 司荼歉疚的上前去,“不好意思杨婶儿,吓到你了。” 杨婶儿不在意,拉过旁边的女人,介绍道,“这我儿媳妇,米翠,比你大个五六岁。” 米翠是个腼腆地性子,她红着脸小声的笑着说,“你好,我是米翠,你就是司荼吧。妈常说起你。” 司荼点头,“是,我是,你好,我也是老听杨婶儿说你特别好,特别贤惠顾家。” 两个人互相夸着对方,杨婶儿打住她们,“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好,都好。” 看向司荼,“这两天忙啥呢。” 司荼这才想起杨婶儿跟她说过办酒一定请她,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儿,她都给忘了,心虚的说,“结了个婚。” 怕人问她,她连忙挑起别的话题,“我刚听见隔壁又在吵架,云秀又回来了。” 杨婶儿还不知道这件事,她问,“你听谁说的?” 司荼没想到这次杨婶儿的消息不灵通了,终于轮到她略有些得意的说,“我听见了,这会儿还吵着呢。” 这勾的米翠都好奇了,“为什么?她不是要嫁给别人了吗?” 司荼也不知道具体为啥,再加上陈野告诉她的也不方便跟别人透露太多,“不清楚,就知道她回来了,闹着要复婚呢。” 杨婶儿着急的边说边往外跑,“那我去听听,这怎么还能反悔呢。” 这婚事可是她那好朋友介绍的,这可不能黄了啊。 米翠早已经习惯婆婆这个性子,她拉过司荼,小声说,“先坐会儿吧,妈估计得好久才能回来。” 司荼愣愣地,“哦”,然后坐在了她旁边。 两个人还不熟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42章 米翠 米翠低着头继续纳鞋底,司荼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手不自禁的也有些蠢蠢欲动,米翠善解人意的问她,“你要试试吗?” 司荼迫不及待的答应,“我试试。” 她穿过一针,没戳过去,又试了试,还是没戳过去,丧气的看着米翠,“看你穿的挺简单的,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米翠眨了眨眼睛,目光从司荼双手上略过,眼里淡淡的羡慕,她上班之后家里的活儿也很少做了,都是婆婆在做,都比不上司荼的手,白白嫩嫩,细腻光滑,一看就是被养的很好。 “你劲儿小,可能还不习惯,我们都做惯了。” 司荼讪讪的笑,“可能是的,还是我看着你做吧。” 米翠以为自己的话打击到了她,小声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多做做可能就习惯了。你可以再试试的。” 司荼摇头,“不了,我太耽误你们的速度了。” 米翠笑,“你性格真好。” 她说话就是笨笨的,同事们经常嫌弃她,同样的话和司荼说,她一点儿都没有嫌弃她,还这样温和的对待她,怪不得婆婆这么喜欢她,她也喜欢。 这么一想,脸变得更红了,直接红到了耳后根。 司荼是真的在认真学,她每天在家都没什么事儿,也想找些活儿打发时间。 如果可以,她也想去上班。 她借机便试探着问,“听说你是机械厂的?” 米翠:“是啊,在机械厂当工人。”她很感谢她婆婆把工作让给了她,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吃都吃不饱,还有做不完的手工活儿,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好工作,她很知足。 “我听婆婆说你的外公也在机械厂,那你以后也可以接他的班啊。” 司荼轻轻摇头,“外公的工作是他自己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她吃不了苦,这种规规矩矩的车间生活,她适应不了,再加上陈野每天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她已经被养的懒散了。 她迷茫的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她是羡慕米翠她们的,有目标有追求。 米翠不赞同的跟她说,“你还没有做,怎么就怀疑自己呢,我当时也觉得自己不能接婆婆的班,怕做不好,可是去做了之后发现挺简单的。” “你不要怕。”她鼓励司荼,诚恳的看着她。 “可我能做什么呢?”司荼好奇。 米翠问,“你读过书吗?会写字吗?” 这个司荼当然会了,她可是高材生。 点点头,“会,学习成绩也很好。” 米翠崇拜的星星眼,“你真厉害,我就不会写字,我没有读过书,那你也是高中生吗?” 这该怎么说,司荼纠结,她是大学生,但是她没有文凭,甚至连高中生的毕业证都没有,“我高中没上完,还没拿到呢。” 神色有些羞愧,她编瞎话的功夫日益见长。 “那你也很厉害了。你可以当工会的干事。每天就是在办公室看看那些文件。”米翠是真的觉得很厉害,她从小就渴望读书,但是家里饭都吃不饱,哥哥从小身体又不好,还得常年吃药,她们没有多余的钱上学,后来大姐嫁给国营饭店的大厨后,这日子才好过起来。连带着她也嫁给了一个好人家。 司荼心动了,一会儿回去便问问陈野,她也没想走后门,只想问问怎么可以进工厂当干事。 又问了米翠一些工厂里的事儿,越问越心动,她觉得她可以做一些宣传的工作,她画画很好,写那些标语,她是可以的。 心思早已经飞走了,又说了几句,她便找了个借口回去,临走之时特别认真的感谢米翠。如果不是她,她或许想不到这么多。 杨婶儿一家都是好人,对她都很好很照顾。 这一路走来,认识的好心人很多,她始终心怀感恩。 今天是陈野最后一天婚假,司荼走到他旁边,抽走他手里的书,随意的翻了翻,“快看完了?” 陈野伸手拉过她坐在他腿上,另一只手捏了捏有些疲倦的眼睛,“嗯”一声。 司荼放下他的手,自己替他轻轻摁捏着。 陈野眼里的笑意溢了出来,态度这么好,他猜到司荼大概又是有事找他。 虽然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但是他没有问出来,享受着她的贴心服务。这种机会不多,他得好好珍惜。 司荼却是心里憋不住,摁了一会儿手腕就酸疼,她放下手,看了眼关好的大门,环住他的脖子,“好点儿了吗?” 陈野勉为其难的说了句,“好一点儿。” 他以为司荼会继续,捏了捏放在他后肩上的手腕,轻轻揉了揉,司荼感觉没有那么酸疼了,“你再给我捏捏。” 陈野漫不经心的问她,“不是你给我捏吗?” 司荼耍赖,“给你都捏酸了。” 虽然确实有事儿想问他,但他要吊着不说,她回头问叔爷也是一样的。 陈野对她向来是见好就收的,他微笑,“好,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哪天不乖?”司荼反问他。 陈野笑出声,拖长音,“是,每天都很乖,要是晚上更乖点儿就好了。” 司荼顺手拍他后背一下,“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你好烦。” 说完又温柔的问他,“你觉得我也去上班怎么样?” 陈野顿了一下,认真打量着她的神色,看不是说笑,缓缓问她,“怎么突然想去上班了?每天在家不好吗?” 他突然不明白司荼怎么有了这想法,每天在家舒舒服服的,听听收音机浇浇水不好吗,这样的日子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司荼慢慢的说,“不知道好不好,就是很无聊,等你去上班了,每天我自己在家里,挺枯燥的。就算可以去找杨婶儿说话,可是她手里也有很多要忙的事情。我也不能老去打扰她。” 她问陈野,“你不想我去上班吗?” 陈野实话说,“不想,上班太辛苦了,我不想你这么累,就想你每天在家舒舒服服。” “而且,你上班要接触很多人。” 司荼想过这个问题的,陈野帮她捏造了一个身份,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接受的教育都与现在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她万一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儿,连累自己也就罢了,如果再牵扯到陈野和叔爷,她怕是还不清了。 她有些失望,刚才的满腔热血一下子扑空了,难道她就真的不能在这里拥有一个自力更生的机会吗? 陈野看着刚刚还活力满满的人一下子蔫儿了,心下有些后悔,她喜欢就随她去吧,他又不是护不住她。 抱住他的小姑娘,带笑的嗓音充满了宠溺的意味儿,“想去就去吧,我只是不想你太累而已。你别想太多。” 他自然会为怀里的小姑娘找一份好工作的,想起档案室是个清闲适合养老的好科室,里面的人都是各个关系网。司荼融入进去,也是件好事儿。 他亲了亲她,“我给你找一份。” 司荼听到并没有感到激动和开心,她轻声的问陈野,“你不会觉得我是个累赘还很烦吗?” 她是真的好奇,她知道当初陈野对她就是单纯的见色起意,娶她也是因为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不可否认,或许也有一点喜欢,但这会儿都得到了,却还是对她这么细致认真,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呢? 陈野也不知道,他如果知道,当初就不会强求她了,想对一个人好大抵是没有理由的。他见司荼的第一眼就想对她好,或许就是眼缘。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摸了摸她的脸,轻柔的吻了上去。 辗转,深入,密不可分。 分开时,司荼轻轻喘息着,嘤咛一声,“陈野,谢谢你。” 男人安抚的一下一下碰着她的唇,温情默默的萦绕着两人。 下午,司荼和陈野种上了西红柿和小葱,正想再把黄瓜种子也一并种上。 杨婶儿推门进来,看小两口其乐融融的忙着呢,笑着打趣,“这小两口,感情真好。” 司荼脸红,走过来,“杨婶儿。” 她回头看了眼陈野,小声问,“你知道咋回事了?” 杨婶儿很激动的点头,也小声的回她,“知道,去我家说。” “好。我跟陈野说一声。”司荼跑过去。 陈野直接说,“去吧。” 司荼和杨婶儿神秘兮兮的往外走,到了杨婶儿家,米翠喝着药呢,浓浓的中药味儿,看见两人进来,慌慌张张的藏起碗,神色紧张的看着她们。 她担忧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她上午来还没有中药味儿呢。 米翠看了眼婆婆,没说话,表情有些难过。 杨婶儿叹口气,“补身体的药,米翠小时候伤了身子,一直怀不上孩子,这偷偷找得老中医给抓的方子,精细养着呢。你可别跟别人说。” 司荼点头,这话她肯定不往外说的,只是她看米翠委屈的样子,怕是杨婶儿很是在意,她以为这婆媳两个关系处的很好的,没想到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要不是她撞见,怕是一直以为她们两个是最和谐的婆媳了。 委婉的劝着杨婶儿,“米嫂子还年轻,养一养肯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孙子,这会儿还能多攒攒钱,以后你的大孙子出生条件肯定更好些。” 杨婶儿心说也是,这会儿多攒些钱,以后多个孩子开销也大,她也没有很着急,只是都喝了两年了,看起来没有太大起色,别人家也都背后盯着他们呢,唉。 “是,司荼说的对,米翠你也别着急。” 米翠感动的点点头,“是,婆婆。” 她早就想要一个孩子了,结婚五六年了,还没动静,她知道左右邻居的都背后议论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她确实身体有些问题,也很怕人知道,都是偷偷的避着人熬药,就怕味儿太大。 婆婆刚刚回来,大概是又被人说了句不好听的,回来便让她多喝药,她心里实在难受,她这破身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婆婆也不知道还能对她好多久,想起来就悲从心中来。 婆媳俩的眉眼官司,司荼没看懂,就看见米翠说完捧着碗就出去了。 杨婶儿也没有心情说八卦了,她叹口气,也不管司荼愿不愿意听,自顾自的跟她聊着心里话,“我这儿媳妇哪儿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腼腆,说白了小家子气得很。说话也笨,我总得哄着她,不然我儿子夹在中间多难做啊。让她喝药,也不是害她,天天躲着个人,你说你这就大大方方的,她以为她躲着就没人知道了。唉。” 司荼还没有见过她未来婆婆,也不知道人好不好相处,但看见杨婶儿和米翠,它也有些恐惧将来的婆媳关系。 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完会婶儿,磕磕巴巴的,“您就再等等,或许是缘分还没到呢,等合适的时机来了,嫂子没准还生对双胞胎呢。” 杨婶儿一想,拍了拍大腿,“还真有可能。” 司荼疑问脸。 杨婶儿解释,“她跟她哥就是龙凤胎,也是个可怜人,两人身体都弱地很,不过她比她哥还强那么一丢。以后要真是生了龙凤胎,那我可得好好伺候着她。” 司荼以为是后天原因,原来是先天不足啊,她担忧的想着,这怕是不好养,但也没说出来,怕给人徒增烦扰,只能盼望他们都能得尝所愿。 杨婶儿说起她这亲家,也是一言难尽,“你说身体不好,你就去医院看看,我这亲家也不去,宁愿花钱找乡下的偏方,也不信大夫,这不,这多年偏方下来,这她大哥身体越来越差,还不如我这啥也没吃的儿媳妇儿呢,人到现在都还没娶媳妇呢。” “家里的钱全落他身上了,也是白瞎。” 司荼震惊,“现在也没去过医院吗?” “可不是没去过,”杨婶儿叹口气,“说是出生的时候算命的说了,不能去医院,去了就出不来了。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哪里敢冒风险呦。” 司荼警惕地看了眼大门口,关着门呢,放下心来,“可不能说这敏感话,封建迷信要不得,您也劝过了,听不听是他们的事儿,您也不用愧疚。” “是啊,”杨婶儿一脸可惜,“我就是心疼那孩子,是真不错一个孩子,生在他们家可惜了。” 司荼闻言,倒是好奇起来,但没有多问。 第43章 出事儿 这个小插曲司荼没放在心上,看杨婶儿也没有心思再跟她聊了,她便说回家了。 杨婶儿叹口气,把她送出去。 回到家陈野也没有多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晚上,两人早早便睡了,第二天陈野就去上班了,又剩下司荼一个人。 她按部就班的吃完饭,给菜地里浇水,坐在躺椅上听收音机。 这会儿已经四月中旬了,想着学校估计已经停课了,她担忧那兄弟俩是不是已经进城办手续了。 关掉收音机,拿着手包,自行车她还没有学,只能先走着去叔爷家。 巷子里人不多,从他们巷子多绕两个巷子可以走到叔爷家,这是杨婶儿跟她说的近道儿。她走的也快,隐隐感觉后面像是有人在跟踪,她敏感的回头看去,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 直到走到拐角处,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司荼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双手死命的抠着嘴上的大手。 被人拖着往拐角儿走,然后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她爬起来就跑,前面又堵上一个人,不认识。她往后,是那个人,低着头。 她吓白了脸,哆嗦着问,“你们想干什么?” 堵住她的人是那天见到的小头头,也是云秀那个姘头。 为首的人冷笑,他面目凶狠,小鼻子小眼睛,一副尖酸刻薄之相,“干什么,你说呢,你得罪了我表哥就是得罪我。” 司荼忍住心里的害怕,看着他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们这是在犯罪。” 一直没说话的人终于抬起了头,他还是那样,只是眼里的垂涎消失了,他笑了笑,“不知道?不是你吹枕头风害得老子丢了工作?老子都没对你做什么,你就害得我一无所有。” 司荼想起昨天陈野告诉她的话,她知道这人是狗急跳墙想报复她,冷静下来,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她又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告过状。”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这个贱人去死。”他冷笑,“反正他也不会放过我,那我就抓一个他最爱的陪着我。” 说完,他又看向他表弟,“趁人没发现,你快撤。” 他表弟无所谓的摆摆手,“我不走,这条街我就没怕过谁。” 他油腻的摸了摸下巴,贼兮兮的笑起来,“既然她都要死了,不如我们哥俩儿好好。” 他眼睛里的色欲吓得司荼头皮发紧,她捏住手心,绷住心弦,脑海里一直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男人赞同的答应了,他早就对司荼图谋不轨,第一眼就看中了她,若不是她当时楚楚可怜的勾引他,他怎么会吓住她,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 他们缓缓的靠近,面上带着淫笑,司荼看了看周围,这个拐角儿尽头没有路,是个死角。 路过的人看到有些不对劲的往里瞅了瞅,两人就凶狠的瞪人家,司荼大叫,“救命。救命,帮我报警。” 他表弟立马甩了她一巴掌,嘴角被打破了,她捂住脸,继续挣扎着求救。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等着我找你呢。”恶狠狠的冲路过的人骂道。 见人走了,他又甩了一巴掌,力气大到她倒在地上,耳朵出现嗡嗡的声响,头也磕到了墙角,眩晕眼花,她没有哭,用尽全身力气问,“他不在意,你也不在意吗,你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一个儿子,你想他出生就没有爹吗?还是想他有一个名声不好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男人拦住他表弟又想动手的手,面色有些松动,他现在什么也不在乎,可那个未出世的儿子,是他唯一的牵挂。 他是家中独子,一堆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如今这个儿子是家里的希望,他不能让家里绝了后。 司荼没有错过他脸上的动容,她缓缓道“只要你放了我,这些事儿我不会告诉陈野的。你放心。” “而且你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他肯定是渴望爸爸陪在身边的。” “我还听说云秀想跟前夫复婚,可孩子是你的,你也不想你的儿子叫别人爸爸吧。” 这一点说到了男人心坎儿,他一出事儿,云秀就从家里跑了,他以为回娘家了,原来是去前夫家了,这个贱人。等儿子出生他不会放过她的。 他刚想和表弟说这次就算了,等儿子出生了,他们再来教训她。 他表弟已经耐不可及了,他没有儿子,也不在意这个,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下次想再抓到可不会这么容易,“表哥,你真是傻了,你放了她,她脸上的伤可做不得假。” 男人一瞬间眼神又凶狠起来。 司荼摇头,“你放心,我就说我是摔得,我不会说的。” “表哥,你可别信她,要我说,等咱们教训了这贱人,再跑到别的地方,凭咱两的本事谁也不能抓到咱们。” 说完,也不等他表哥反应,就想去抓司荼的头发。 后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猛的推了他一下,他以为是他表哥,黑着脸,一回头,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他斜着眼,嘴里骂骂咧咧,“不想活了你小子。” 司荼看了眼,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长得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三个人就这么推搡起来,男人力气小,被打了一下就趴在地上起不来,咳得还很厉害,司荼爬过去,“你没事儿吧?” 他刚想摇头说没事儿,就被人又揍了一拳,司荼借机跑出去大喊救命。 男人死命的抱住两个人的腿,紧紧抓住不放。 两人对视一眼,狠下心来,掏出一把刀从背后捅了下去,鲜血从背后涌了出来,男人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表哥,这人不会死了吧,他可是个病秧子。”这人他认识,有名的病秧子,家里砸锅卖铁的供他吃药,看的说是家里的命根儿也不为过。 他刚刚一时冲动,这会儿看到血突然清醒过来,闯了大祸了,他还年轻,还没有娶媳妇,可不想进去。 “我们逃吧,表哥。” 司荼已经跑到了巷子口去叫人,等回来的时候,只剩下男人躺在地上,气息微弱。 那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蹲在地上,也不敢挪动他,只能寄希望于来帮忙的街坊邻居,哽咽着说,“救救他。” 一个大爷也不敢动他,刚才他就看见了这巷子里的恶行,他岁数大了,家里还有孙子,惹不起这些人,这会儿见人都走了,才上前脱下外套摁住伤口,冲其他人,说,“快去拉板车送他去医院。” 人越来越多,看见躺下的是老米家的儿子,吓了一跳,都上前来,挪着人送到了医院。 司荼跟在身后,一路小跑着,眼里都是泪水和害怕,到了医院她就去交费办手续,她不熟悉流程,磕磕绊绊的交完钱,这才等在手术室门口。 还有送他们来的三个人,这会儿看司荼也吓得不轻,好心的让她先去处理伤口,司荼摇头,她要在这儿等他出来,她才能安心。 过了一会儿,两个警察过来,年纪不大,过来做调查问具体情况。 司荼冷静的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一切,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给两个警察听的一愣一愣的。 半晌才问出一句,“敢问您是?” 司荼这才想起她还没有通知陈野,没有手机真的很不方便,她也不想惊动别人,陈野的身份。 小声的和警察说,“我丈夫叫陈野,可以麻烦您一会儿回到警局帮我通知一声吗?谢谢。” 两人态度温和,又安慰了两句,答应一会儿就去打电话通知她丈夫,认认真真的记录着当时发生的一切,一个字也没落下。 安抚了下司荼的情绪,其中一个临时走开,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护士过来,大概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特别礼貌的说带她去处理伤口。 另外那三个人也说快去吧,他们在这里守着。 司荼这才暂时放下心跟着护士走了。 到了检查室,她问护士,“有镜子吗?”她的样子应该很吓人吧,刚才都没有感觉到疼,这会儿发现脸上隐隐作痛。 护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方镜,递给她,“你先看看,我去叫医生来,稍等。” 司荼看着镜子里头发散乱,脸颊红肿的看不清长相的人,她想扯起嘴角笑一笑,疼的她呲牙咧嘴,轻轻摸了摸额头上一个小包,这是撞在墙上时磕的,有些疼。 放下镜子,外面就有人进来,端着盘子。 “医生。”司荼叫她。 是个很温柔的女大夫,岁数看起来不小了,眼角周围明显的皱纹,她笑了笑,“我姓刘,叫刘香,我丈夫刘伟和陈主任是同事呢。你可能也见过。你们结婚他也去讨了一杯喜酒。” 司荼有点印象,是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戴着副眼镜,“您好,您好,真巧。” 刘香打量她的脸,有些可惜,看得出来是一个大美人,“你这伤的不轻。我给你消消毒,擦擦药,回去你自己一天三次的抹。” 轻轻的用棉球从额角擦到脸上,嘴角,抹上药膏,很好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擦在脸上凉凉的。 “这是我自己做的药膏,很管用,如果抹完还没好,你再来找我。”刘香温柔的和她说。 司荼感激的道谢。 抹好药,她着急的想再去看看那个人,刘香也没拦着她,“去吧,这几天你也要好好休养。” 司荼说“好,谢谢您。” 她还不熟悉路,问了个护士这才找到手术室门口,人还没出来,三个人走了两个,就剩下一个大娘在这儿等着。 她走过去,试探地问,“大娘,这位同志您认识吗?” 大娘点头,看了眼司荼的脸,“唉,是老米家的儿子,就这一个儿子,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 刚说完,就听见一对夫妻两带着一个小姑娘哭着喊着过来了,“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小赐啊。你可不能有事儿啊。” 大娘拉过司荼,快速的小声告诉她,“一会儿态度不好你也先忍忍,就这么一个儿子,是他们全家的命根子。” 她也有些可惜,这孩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家里都惯着,脾气却好的不得了,一点儿没长歪,见人就带笑,邻里邻居的有事儿,也都去搭把手。除了身体不好,这孩子样样都好。 司荼当然知道,他救了她,她很感激,也很愧疚,如果不是她今天要出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女人上前就要打司荼,男人拦下了,但也是恨恨的看着司荼。 “对不起。”司荼跟他们道歉。 小姑娘红着眼睛扶住了女人,男人别过眼,他知道这姑娘也是受害人,儿子什么性格,他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更心疼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女人就不管不顾的骂起来,“都是你这个害人精,害了我的儿子,我可怜的儿子啊。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可怜的儿子,算命的都说了他不能去医院的,去了就会没有命的,想着想着哭得更厉害了,嘴里也没有停止骂她。 大娘过来劝和,“好了好了,你也别太担心,医生说了没有捅到要害,就是伤口深得缝合。” 女人不管这些,她们根本不懂,算命的说了她儿子不能进医院的。她可怜的天赐啊。 司荼可怜兮兮的站在一边,想上前安慰,又觉得没有脸,愧疚的低着头。 很快,陈野着急忙慌的带着小王赶了过来,应该是跑着过来的,脑门上都是汗,没有顾忌外人在场,抱住她,感受到怀中人的温度,他放下心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司荼没什么事儿,除了脸上伤痕累累,他眼里聚集着墨黑的暴怒,怕吓到司荼,掩藏在深处。 面上温柔的看着她,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疼不疼?今天是不是吓坏了?” 他暂时没有计较司荼出了事儿第一时间没通知他,只是安抚着她的情绪。 司荼看到他来确实心安了很多,忍住的眼泪,这会儿控制不住的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第44章 醒来 陈野看人实在太多,不好做些亲密举动,只能温柔的哄她,“别怕,别怕,我在这儿。” 掏出手帕抹了抹她的眼泪,“不哭,一会儿带你回家。” 他让小王在这儿看着司荼,走到米家父母前,态度诚恳,“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你们放心,后续的一切费用我来承担,如果这里医疗资源你们不满意,我送他去京市。” 他说话语气很温和,身上又带着淡淡的威严,米家父母止住眼泪,匆匆打量他一眼,猜测他大概不是普通人。 米父干巴巴的说了个“好。” 陈野继续道,“我让我的同事留在这里,如果你们有什么需求,告诉他,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我就先带我爱人回去了,她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招手让小王过来,温声交代道,“一定尽力照顾好他们,来的急,怕是也没吃饭,一会儿你去买点饭,陪在这里等,结果出来通知我。” 小王答应,扶着二老到椅子上坐着,小姑娘紧紧抓着他们的衣角,警惕的看着他们。 小王笑了笑,问他们想吃什么,他去买。 大娘看着这一下子就安排妥当了,她也该回去了,跟米家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小王拦住问了问她的名字,知道家在哪里后,这才送人出去。 又问他们想吃什么,面上笑着,态度很亲切,但是他们就是有些怕他,不敢吱声,看人一直等着,呐呐道,“你看着买吧。我们不挑。” 等人走了,米母埋怨,“命苦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明明咱们是被连累的。” 米父不是瞎子,他能感觉出刚才那人身份怕是不普通,这人说是同事,指不定是他的下属呢。 叹口气,“好了,人家不是说了钱的事儿不用担心,咱们就盼着儿子好好地活着就行了。” 米母哭,“我就叫他别老这么热心肠,自己的命不是命吗,他怎么就不懂呢。” 米父也叹气。 小王买完饭回来,刚放到病房桌上,人就出来了,他跑过去问医生,“人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伤口不深,好好养着就行,”他顿了顿,“只是,他的底子很差,像是慢性中毒的样子。” “也可能是我判断错了。” 小王头脑灵活,大夫都说了这话,那肯定是有依据的,他试探问,“时间长了会怎么样?” 医生皱着眉头,“不好说,像是重金属中毒,他的肾脏有些衰竭,肝脏心脏也都有些损伤。” 小王惊讶,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一堆毛病,“什么引起的呢?” 医生摇头,“要再化验看看具体结果。” 小王笑着,“那您多费心,该怎么治怎么治,这些您先别跟家属说,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医生答应,“好,有事儿再叫我,我先去忙了。” 小王陪着他们进了病房,病人还没醒,“你们先吃饭吧。” 将饭盒递到三人手上,他从医院食堂买的饭,味道清淡,五个肉包,一个荤菜两个素菜。 三人看着手上的肉包,还有菜里面的肉炒青豆,心下震惊,还买了肉,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饭,闭眼歇了会儿,小姑娘突然惊叫,“大哥,你醒了。” 米赐慢慢睁开眼睛,刚想坐起来,后背疼痛,表情有些狰狞,“还挺疼。” 声音嘶哑,他清了清嗓子,米父连忙扶起他,倒一杯水喂他喝了下去。米母抓着他的手,眼泪又不停的流,“你可算醒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们也不活了。” 喝了杯水,嗓子舒服多了,就是后背刺疼,他舒了口气,笑起来,“我不会有事儿的,对了,那位女同志没事儿了吧。” 他看了圈周围的人,没看到她,倒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他好奇,“这是?” 小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我是你救的女同志的朋友,真的太感谢你了,你如果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告诉我。” 米赐挣脱开手,接受不了这么热情,他笑起来很阳光,虽然面色苍白,但是五官却不显得病弱,“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那两个人抓到了吗?” 他认得其中那个矮瘦的,是附近出了名的无赖,仗着有一个革委会的亲戚,在巷子里经常偷鸡摸狗的,看见长得漂亮的女同志了不是言语调戏,就是直接动手动脚。 只是没想到这次更是变本加厉。这种危害社会的祸害不抓起来,他的伤都白受了,想着想着面上不由得也带了一丝愤怒。 小王摇头,“跑了,不过估计也跑不远,兄弟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受伤的。” 米赐点头,他刚醒来,还很虚弱,说了这么多话更是用尽了力气,米母看他们聊完了才扶着他又躺下,“别说话了,看你脸色更差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你爸去买。” 小王插了一句,“我去吧,医生说吃清淡点对身体恢复好。” 另一边,陈野带着司荼回到家,让人在椅子上坐好,他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司荼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裤子膝盖处也磨破了,他从暖壶里倒出热水,用毛巾蘸湿,擦了擦她的头发,脖子和胳膊,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破损的地方。 “抬手。”他淡淡的说着,司荼看他回家以后脸色不是很好,乖乖的照做,陈野轻柔的脱下她的衣服,换上干净的,全程不多看,不像平时举止轻浮的样子。 司荼眨眨眼,歪头看他,他面上一丝不苟,嘴里说出的话让她脸红,他要帮她脱裤子。 “你是不是需要回避下?”司荼问他,“我的手没事儿。” 陈野从身后抱她在怀里,解开她的扣子,慢条斯理的将她裤子脱下,“抬脚。” 司荼脸红,无奈的只能听他的指令一步一步穿好。 换好衣服,他去充了杯麦乳精给她,司荼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凝视着她。 脸上依然红肿的厉害,额角的伤映衬的整张脸更是可怜兮兮,他看得认真,被看的人却是很不自在。 她低着头,不让他看她,陈野淡淡的开口,“地上有金子吗?” 司荼忿忿不平,“那你别老看我。” 陈野:“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司荼说不过他,不再说了。 今天发生的事儿她不是故意的,她以为陈野是因为她乱跑生气,低声的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跑出去的。” 陈野面上沉静,听了这话没有一丝波动,“司荼,说开以后我什么时候限制过你的自由?” 他本不该生气的,但他心寒,这么多天,他自认为对司荼一心一意,只要她想做的,就算一开始他没有同意,她撒撒娇他转眼就能满足。 他以为面前的这个人满心对他的依赖,今天算是打了脸,出了事儿,第一时间没有想到他,发生后那么久也没有想到他,他就那么不重要吗? 还是她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丈夫。 司荼:“我没有说这些,你不要去曲解我的意思?还有,陈野,是我受了委屈。” 她快难受死了,在医院的时候哄着她,回家了冷着脸。对她一点儿也不好。 陈野气笑了,他发现了,面前的人根本认识不到她的错误在哪儿,他生一肚子,她也不懂,他直接问她,“事情发生时,为什么没有让人通知我?” 司荼回想当时的情况,她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啊,她刚刚虎口脱生,又有人为救她生死不明,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而且出了事儿先报警不对吗? 但她也隐隐感觉到陈野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了,她拉住陈野的衣角,“下次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我今天太慌张了,陈野,我满脑子都是那个人会不会有事。” 她没有心力去和他吵架,他说她错了,那她就是错了,她的确欠考虑,忽略了他的感受。 陈野看不清司荼的内心,她满脸都是懊恼,眼里还有着害怕和恐慌,像是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他没有感到开心,无力的叹了口气,用力的抱住她,将下巴轻轻的放在她头顶上,“司荼,对我再好一点儿好不好?” 司荼疑惑,“我一直对你不好吗?” 陈野笑的黯淡,“好啊,只是我很贪心,想让你对我再好一点儿。” 司荼沉默,好一会儿,她抱紧陈野,“好,对不起陈野,让你为我担心了。” 两个人过日子,她以为相敬如宾就好,或许对于另一方来说,这种态度恰恰是他最不想要的。 傍晚,陈野将司荼才哄睡着,门口传来敲门声,他轻轻起身往外走,开门,让人进来。 “人醒了吗?”陈野问,倒了杯水递给小王。 “醒了,主任,看着没多大事儿,皮肉伤,”小王想起医生后来说的,“但是,医生说他慢性中毒,疑似是重金属,我也没太懂,主任,你说这怎么还会中毒呢,也不是早前了。” 他听着都想笑,闻所未闻这种事情。 陈野转了圈手上的表,淡淡道,“查到他是巧合出现在那儿的还是?” 小王懊悔,正事儿忘了说,正色道,“查到了,确实是巧合出现的,他今天是去找朋友问工作有没有眉目的,王强和王宝的确是有预谋的,组里有人问过,昨天这两人就曾出现过在这条巷子里。” “今天司荼同志不出去,只怕也会被两人借机翻墙进来威胁。” 只能说王强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若是自己作风清明也就算了,偏偏又赌又贪,这后果完全是咎由自取。 陈野眼里闪过冷厉,眼角带着一抹犀利,“抓到人,我要亲自审问。” “各个路口还有他家里都给我蹲守好了,那个孕妇,也盯紧了,王强一定会借机看她一眼。” “至于昨天那些接触现场的人,后续你安抚好,我不想听到什么不该有的风声,米家那个,他既然想要工作,作为报答,送他一个,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得清楚。” 陈野安排好这些,让小王回组里通知保卫科和警察局务必抓到王强二人。 这么久还没抓到二人,他对他们的工作能力很是怀疑,“你协助,必要时候听你的,最迟明早,我要见到他。” 伤了他的人,不死他也要扒他一层皮下来。 小王激动的说,“好。主任,我一定会抓到他的。” 上班这么久,终于可以和保卫科一起做事了,他想,若是办得好,说不定还能调进保卫科。 越想越美,斗志昂扬的,恨不得现在就将两个人抓到,和陈野打完招呼,就赶紧回组里交代下去。 陈野看着他的背影,垂眸,年轻人的心思太浅显,想什么一眼就能看到,不过,事情办得漂亮,他确实会将人转岗。 小王出了门,想到米赐的妹妹嫁给了隔壁,顺便敲门通知了一声。 米翠听完吓得瘫软在地,问清人已经醒过来后,抹了抹眼泪,着急忙慌的就要赶过去。 杨婶儿叫上儿子一起赶紧跟着儿媳妇去看看。 她下午确实听见有人议论,说有个女的被小混混占了便宜,后来有人冲进去救人反被捅了一刀,坏人也跑了还没抓到。 巷子里人心惶惶的,都害怕这小混混狗急跳墙,不知又会不会突然出现再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听完她就连忙回家交代儿子一定看好米翠,下午都敢没让米翠去上班。 哪知道这主人公竟然是她亲家的大儿子,她忧心忡忡,扶着伤心的米翠快速往医院去。 到了医院,米赐正在喝鸡汤,下午走时小王留了十块钱的营养费,米父买了一份鸡汤给儿子,他们就着咸菜吃了几个馒头,穷日子过惯了,吃这些他们踏实。 米赐分了一半鸡汤给他们,他也喝不了这么多,刚喝没几口,米翠就红着眼睛进来了,“大哥,你怎么样了。” 她也不敢碰他,怕碰疼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除了脸色苍白,看不出别的,“伤到哪儿了,他们说你被捅了一刀。” 米赐让妹夫和亲家婶儿坐下,把鸡汤放到米父手上,摸了摸米翠的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后背捅了一刀,不疼,你别担心。” 又跟杨婶儿简单的说了几句,没有透露出女同志的任何信息。这种损害名声的事儿,他极有分寸。 第45章 工作 夜间,司荼还没醒,陈野炖了鸡汤温在锅里。 看了眼手表,九点多了,亲了亲紧皱眉头睡的不踏实的女人,“一会儿再睡,给你炖了鸡汤。” 被人从睡梦中打扰,司荼嘤咛一声,翻了个身,躲进被窝里。 陈野直接将人抱起来,司荼不得已睁开眼睛,小声埋怨,“好烦,我不想吃。” “嗯,我好烦,给你炖了鸡汤,喝点儿,中午就没吃晚上再不吃,饿瘦了怎么办?”他嗓音温柔,夜色下,男人的身影高大有力,稳稳的抱着怀中的女人。 司荼埋头在他怀里,“陈野。” “嗯”他应她。 “陈野。”她又叫他。 “嗯。” “陈野。”司荼一声声的叫着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嫌烦,甘之如饴的应着她。 将人放在躺椅上,晚风很温柔,月光洒在地面上,星星布满了夜空,陈野弯下腰,男人面容俊朗,线条利落,眼里的心疼和宠爱不加掩饰,大概是此刻的心境好,她没有再叫他的名字,上身前倾,抱着他的脖子。 “你真好。”她呢喃出声。 陈野享受着怀中女人的主动,他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的过分,“乖宝,今天怎么这么惹人疼。” 她没有说话,就想静静的抱着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轮弯月,眼里闪着微光,她不敢眨眼,怕滴在男人的脖颈上。 想家,想爸爸妈妈,想哥哥,想朋友,想更多很多,她在危险边缘徘徊的那一刻,脑海里涌现了太多曾经的回忆,真的真的好想回家啊。 陈野不安的搂紧她,这个姿势很累人,他一动不动,怕惊动此刻脆弱不堪的怀中人,那些两人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今晚似乎露了头角。 她从哪里来,想回哪里去,他都不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人紧紧搂在怀中。 “今天,我真的好害怕,我想过你的,”她一字一字的叫他名字,“陈野,我想过你的。” 安静中她突兀的说道,“我想我要是发生了意外,陈野是不是会很伤心,他还没有教我骑自行车,还没有陪我看花开。” 陈野心神恍惚,他以为他听错了,“什么?” 司荼终于忍不住,眨了眨眼,一滴泪烫到了男人的脖颈,“可我更想回家。” 男人松开她,蹲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轻轻吻掉她眼中的泪,是苦涩的,他往下移,贴在柔软的唇上,声音消失在两人口中,“我给你一个家。” 两唇相触,那些不安和恐慌,都被很好的掩藏下去。 片刻,男人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两目相对,收起嘴角的笑容,像是宣誓般认真的又说了一遍,“我给你一个家,专属于陈野和司荼的家。” 她被他纯粹坦然的目光看得心脏莫名揪紧了一下,迷茫不安的心这一秒似是落到了实处,鼻尖发酸,柔软的指尖抚上了他的脸,“别对我这么好,陈野。我给不起。” 陈野感觉胸口重重的一悸,心里堵的厉害,可更多的是对这姑娘的心疼,“没关系,你值得,你只要愿意让我对你好,就足够了。我们说好的,以后要好好过日子。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不用害怕,我永远在你身后。” 司荼唇角微勾,心内却涌起了负疚感,“好。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啊。”她转移话题,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点。 陈野没有挑破她的小心思,不动声色的配合着她,“不,很好看,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司荼缓缓笑开,她知道他在哄她,她都能想象到她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刚刚直视他的勇气突然消失了,捂着脸,“别看我,你快去盛鸡汤,我们就在这儿喝好不好。” 她眼睛还有些微红,但眼里已经重新燃起对未来生活向往的光芒,此刻的小动作看起来可爱又娇俏。 他站起身,摸摸她的头,往厨房去,拿了两个碗,司荼喜欢吃鸡汤里的鸡翅和鸡爪,不喜欢鸡腿,他将鸡腿夹起来,明天留着给她红烧。 盛了满满两大碗,端到小桌上。将桌上多余的东西收起来,他搬了个凳子出来,两人面对面,在这小院儿,朦胧夜色下,小口喝着暖心的汤,话些家常。 喝完汤,肚子有些撑,陈野牵着她在院子里溜达,波比趴在地上,眼睛时不时看一眼又闭上。 溜了几圈,司荼觉得有些凉意,“睡觉吧。” “嗯。” 洗漱完,躺在床上,陈野拿过药膏轻轻的给她上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他亲了亲她,搂着人,什么也没做,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边,“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你去看他,感谢一下人家。” 司荼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嗯,你说他身体有些不对劲,明天要不要告诉他?” 这种没有证据的猜测,怕说出来被他们误会有不想承担责任的意思,他们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这个人实实在在的救了她,这份恩情,太大了 陈野又亲了亲她,“听你的。” 顿了顿,他好像忘记跟司荼说他是隔壁杨婶儿儿媳妇的大哥了,懒洋洋的似是随口一说,“他是隔壁大婶儿的亲家儿子。” 司荼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纠结说不说的事儿,转过弯儿来,她不可置信,不会吧,这么巧,杨婶儿刚跟她说完这个人,她还有些好奇,然后这么快就遇上了? 还是以她救命恩人的身份。 她掐了掐陈野腰侧的肉,“早先你怎么不说,应该跟米翠说一声的。” 陈野吃痛,一只手紧紧握在她的手,不让她动,话里听不出抱歉的意思,“嗯,小王说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应该亲自去感谢的。”她叹气。 这种人情往来的事儿她不精通,一般都是陈野替她做。 陈野哄她,“明天我们多买点东西好不好,他想要什么,我们能做到的都满足他,行不行?” 司荼摇头,“不要,太为难你了,我们尽够自己的心意,而且,你不是说会送他去海市大医院查中毒的事儿么。” 她不愿意让陈野动用关系,这时期本身就很敏感,牵扯到陈野就不好了。 “好,听你的。快睡吧。”陈野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清晨,阳光升起,陈野叫醒身旁的人,看了看她的脸,比昨天好多了,红肿的没有那么吓人了。 “起床,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早饭。” 司荼一鼓作气的坐起身,今天有大事儿,她不能赖床,快速的穿好衣服,照着镜子看了看镜中的脸,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还是有些刺痛感,没那么肿了倒是。 放下一缕头发遮住额角的伤,她看了看镜中的人,还可以。 准备妥当,陈野骑着自行车带着她穿梭在巷子中,看着路边行人的脚步匆匆,听着熙熙攘攘传来的家中嚣闹声。 今天国营饭店供应的有白菜猪肉的包子,她能吃一个,她还想吃碗馄饨,陈野点了和她一样的,包子要了三个,给完钱票,他带着人在角落里坐下。 早上国营饭店吃饭的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也是买了包子放在饭盒中,似他们这般悠闲地坐在这里的寥寥无几。 人少,上的很快,陈野端着过来,放到司荼面前,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陈野包的也很好吃,但是国营饭店的更好吃。 她就着汤吃完包子,配着一口一个的小馄饨,满足的神情让人一看就知道。 吃完,他们拐弯儿就去了供销社,司荼不懂这会儿看病要送些什么,安静的看陈野挑选。 一袋麦乳精,一袋大白兔奶糖,还有两盒槽子糕和水果罐头,陈野付完钱和票,拿到手中挂在车龙头上。看了眼身后的司荼,“坐好。” 司荼问他,“这些就可以了吗?” 她也得学着以后与人打交道,陈野毫无保留的告诉她,“我们的身份人家也不知道,买太好了人家不敢接,买太差了我们的心意没达到,这样正正好,大多数职工家庭条件好一些的,基本都这么买。” 司荼“哦”了一声,扶着车凳子坐上去,“走吧。” 陈野问她“冷不冷?有些远,我们得骑一会儿。” 司荼摇了摇头,四月天气已经在渐渐回暖了,而且早上陈野拿了件外套给她,这会儿暖和和的,“不冷,快走。” 确实有些远,供销社在南边,医院在北边,从供销社到医院,他们路上花费了二十多分钟。 停好车,锁在树底下,陈野拎着礼品带着司荼往里走,这会儿病房少,科室也少,大部分都挤在一起,七拐八拐的,陈野才找到他所在的病床。 一家人都在嘘寒问暖的陪着呢,司荼想起杨婶儿跟她说的,确实是家中之宝。 这地位,绝对是金字塔顶尖位置,陈野微笑,礼貌的打断他们,“今天好些了吗?不好意思,现在才过来。” 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一个女人,看着像是米家大姐米霞,米翠还震惊着呢,她没想到哥哥救的人竟然是司荼。 她上前,打量一眼司荼,看到她脸上的伤,又红了眼睛,“你这疼不疼啊,脸都破相了。” 司荼摇头,小声道,“不疼,多亏了你哥哥。” 她走上前,给米赐鞠了一躬,真心实意的道谢,“我是司荼,这是我的丈夫陈野,我们是专程来感谢你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及时跟我们说,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做到,真的太谢谢你了。” 陈野也真诚的说,“如果不是你,我们夫妻二人恐怕不能安稳的站在这里,你别客气,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一定开口。” 米赐昨天都没有顾得上看清他救的人的长相,这会儿见到人,有些惊讶,如果不是脸受伤了,应该很漂亮,怪不得那两个坏人抓着不放。 只是昨天的事儿怕是不少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她的名声。 又看了眼陪在她身边的男人,穿着谈吐看着都不简单,他心下绷紧神经。 “没事没事儿,不用放在心上,不管是谁,我都会去救的。幸好我来的及时你没事,不然我这也是白受伤了。”他笑起来,话里暗暗表明着她当时没发生什么,怕她被人误会。 他一看就是个极其开朗的人,一举一动都很阳光。 司荼没听出来他的潜在意思,陈野听出来了,他淡淡一笑,这人有点脑子。 他本想替他找份其他工作,这会儿倒是歇了心思,他缺一个这么心思通透脑子灵活的下属。 他想起这人的病,原本是等司荼说的,这会儿他的打算变了,看了眼周围的人,没什么顾忌的说,“我手里有份工作,听说你也在着急找工作,身体好了可以来试试。” 米翠吃惊的看着司荼,像是问是不是真的,司荼点头。 米赐自然没有错过谢幕,昨晚他也听米翠跟米霞聊天说起隔壁邻居日子很快活,语气里含着羡慕和不易察觉的嫉妒,他点醒她,让她知足放下的生活,不要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他家里还剩下他和他妹妹,另外两个已经出嫁,若是没有工作,他就得下乡,妹妹还小刚十岁,他身体又不好,去了乡下,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未可知。 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全家都有些激动,热切的看着陈野。 陈野点头,“前提是你的身体要养好,我认识海市一个专家,你伤好以后可以去看看。这个工作我暂时为你保留。” 米赐没等米母阻拦,一口答应下来,他语无伦次的说着谢谢。 既能得到工作,又能看好身体,这样的事情他以前想都不敢想,这会儿听到,他真的以为是在做梦,还好掐自己的大腿很疼,这是真的。 米父知道米母想说什么,他也怕,但不能是现在说,怎么也得等人走了,他们再商量。 又坐了一会儿,陈野和司荼准备回去,走到门口,米赐纠结半晌,还是叫住他们,“可以问一下,我去哪里找你们?” 陈野看了眼米翠,“我们住在你妹妹隔壁。” 他挑眉,当然知道这人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他答非所问,也是想看看他是否沉得住气,值不值得他为他留的位置。 xs7.com 第46章 人跑了 回去的路上,司荼问他,“你要给他介绍个什么工作?” 现在的工作这么难找,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怎么到了陈野这儿,跟吃饭一样简单。 陈野带着她拐了个弯儿,不是回家的路,“看他表现决定我给介绍什么工作。” “这是去哪儿?” “单位,我带你去转转。”他不坐镇,这帮废物玩意儿,是办不成事儿了。 “我能去吗?会不会影响你们工作?”她还真挺好奇陈野工作的地方,上次只去了食堂。 “不会,你就在我办公室待着,下午陪着我。”他嘴角含笑,对下午的时间充满了期待。 “行吧。”司荼勉勉强强,看没有人,她把头轻轻靠在陈野后背上。 到了单位,陈野还是第一次骑着车来,他从兜里掏出纱巾,将司荼受伤的脸围住,这个细心的动作让司荼心弦松动,抿嘴笑了起来。 他推进去,保卫室还挺惊讶,以为看错了,跑出来,“主任,您今天怎么骑车来了?这是您的夫人吧,真般配。” “您请,我给您推过去。”另一个接过车,推到停车点。 司荼站在一旁,陈野点头介绍,“我爱人,司荼同志。” 司荼浅浅的笑着,“你们好,我是司荼。” 她蒙着纱巾,看不清五官,一双含笑眼睛像是会说话,在阳光下更显得明亮干净。 互相认识后,跟着进了楼里,来来往往工作的人很多,看到陈野都停住脚步打招呼,司荼也跟着受了一波瞩视。 今天长了见识,陈野在这里地位确实很高。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陈野问她。 司荼叹了口气,惭愧的说,“瞧瞧我都对你做了什么,唉,一个主任被我在家吆五喝六的,怪愧疚的。” 她这话不是心里话,陈野说要对她好,她就受着。她也不会因为知道陈野职位有多大,而去对他卑躬屈膝。 陈野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在,他勾着司荼的一根手指,“你是我的祖宗,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别说对我吆五喝六的,你就是天天踹我,我也一样对你好。”他故意逗她。 每次那种事儿,司荼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总会踹他一脚。倒也不疼,反而很可爱。 司荼没有想歪,她被逗笑了,“谁踹你了?” 陈野打开尽头的门,反锁住,抱着人,“你。”他故意勾着她,诱惑道,“你不知道你晚上,总喜欢踹我吗?尤其是你快乐的时候。” 司荼推开他,红了脸,扯下脸上的纱巾,扔到他脸上,气势汹汹的,“你闭嘴。” 她生气的时候更可爱,耳朵也跟着红了,“你再说这种话,我真的不理你了。” 陈野低低的笑起来,嗯,生气了,他最乐意哄她,“好,不说了,乖宝原谅我。” 他最近总喜欢叫她乖宝,有些腻人,让他别叫也不听,有些方面格外的强势。 “你快去工作。”她打量着他的办公室,很朴素,空间也不大,一张办公桌,简易的沙发,一面墙靠着书柜,上面摆满了书,司荼走过去,快速的浏览一遍,大部分都是语录和一些指示文件。 她找到一本经济论,拿到沙发上,坐下随意的翻了翻,完全看不懂,陈野坐在办公桌前时不时看她一眼,这迷茫的神情他没有错过,勾唇轻笑。 司荼听见笑声,抬头看他,镇定自若的合上书,“笑什么?文件这么好笑吗?” 陈野一本正经的点头,“嗯,很好笑也很可爱。” 司荼耳朵微红,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偷偷笑话她。 她没再看他,盯着手中的书,强迫自己认真的看下去,这会儿的经济论更多的是讲社会经济形态和边际效应理论等,理念和现在的大不一样,她读了几句就读不下去。 躺倒在沙发上,举着看能看懂地方,慢慢的书离脸越来越近,最后盖在了脸上,她把自己哄睡着了。 陈野看了眼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女人的头发上,泛着金黄色的微光,他拿起外套,走过去轻轻披在女人身上。 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关上门,左拐敲门进去,“看好我办公室的门。” 屋里的两个女人站起身,“好的,主任。” 她们看见了主任带着新婚的爱人过来,蒙着面纱很神秘的样子。 结婚那天她们没有去,错过了见到司荼的机会,这会儿正想在领导夫人面前表现。 满脸热情的答应着。 陈野去到保卫科,直接推门进去,小王还在里面跟他们讨论,昨晚怎么就让人跑了呢? 陈野面容凝重,唇角紧绷,坐到主位上。 小王等人立马站起身来,“主任。” 陈野抬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他没问别的,就问一句,“人抓到了吗?” 小王面露惭愧,“跑了一个,对不起主任,我的失误。” 他解释,“昨晚我们派人蹲到他们家,谁知道王强扮作女人逃了出去。” 想起这个他就恨的牙痒痒,谁也没能想到他会换上他媳妇大姐的衣服出去,就这样让人跑了。 还好他们反应快,不然王宝都抓不到。 陈野手指背敲了敲桌面,屋里一片寂静,均面目严肃的低着头。 “王宝说什么了?”陈野又问。 小王摇头,“他们在犯事儿后就分开了,据王宝所说,他最大可能跑去香市,他们有个亲戚在那边,据说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大户人家。” “香市。”陈野念了一遍,他想起司荼的亲人可能也在那边,漠然的扯了扯嘴角,“堵住所有出口,确定人已经逃到香市再撤回来。” “是,主任。”小王立马说道。 他站起身,路过一言不发的许昌义时,眼神幽深,不经意说了句,“希望我没有提拔出一条狼。” 众人抬头看他,不明白这句话对谁说的,只有小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许昌义,眼里闪过一抹晦暗。 看来有的人好日子过够了,想反咬了。 等人走了关上门,许昌义缓缓抬起头,他对上小王的目光,又很快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他心里清楚,他有多紧张,这一切他也是被逼的,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答应那个人只会做这一件事。 陈野嘲讽的笑了笑,这人啊,真是说不准,他以为可以信任的人,其实随时都可以背叛他。 走到审讯室,他冷冷的看了眼坐在里面的王宝,松了松袖口,捏了捏手指,他一拳打上去,将人踢倒在地。 王宝捂着脸在地上翻滚,“救命,救命。” 陈野狠狠的,每一下都是狠手,直到将人打的鼻青脸肿,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才停下手,站在一旁,冷声道,“希望你的嘴可以硬到你表哥来救你的那一天。” 王宝费力的睁开狭小的眼睛,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哀求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他骗了我。” “是吗?”陈野淡淡的笑,“那就期待他来捞你吧。” 转身离开时跟看守的人说了句,“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是,主任。” 他走到门口,发现衬衫上蹭到了几滴血,皱了皱眉,悄悄地推门进去,想趁司荼没醒换一身衣服。 刚解开第一粒扣子,身后的人突然开口,“好好地换什么衣服?” 陈野停下动作,没有回头,“不小心弄脏了。” “是吗,我看看。”司荼不信,她早就醒了,就是躺着不想起,陈野不在她也不敢出去,听到开门声时,她故意装睡,想吓陈野一跳。 她坐起身子,穿上鞋,绕到陈野面前,打量他,目光聚焦在胸前的一滴血上,她紧张地问,“你受伤了?” 扯开他的衣服,看见衣袖上也有,身上没找到伤口,她问,“哪儿来的血?” 陈野指尖解开扣子,“去洗洗手,衣服脏。” “别人的血,不小心蹭到了。我换一件。” 司荼没动,她问,“谁的?那两个人抓到了吗?” 陈野眉峰微动,眼里黑不见底,“跑了一个。” 他快速的脱下衣服换上干净的,拉起司荼带她去洗手池边洗了洗手,嘴上给她解释着,“王强跑了,逃去了香市,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伤害到你。” 司荼放心不下来,这个人太可怕了,她害怕的说,“可是你不能时时在我身边,我,我怕,陈野。” 她胆子小,这种经历有过一次就已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以后可以一个人出门吗 陈野抱紧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以后我上班也带着你,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 司荼知道这样不好,会耽误陈野很多事儿,可抵不过心里的害怕,她点头,又说,“我也会努力克服的,只是我可能需要时间陈野。对不起,拖累你了。” 她难过的靠在他肩头,她一点儿不像新时代的青年,胆小懦弱又贪图享受,这些恶习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陈野哄她,“没关系,我给你找一个档案室的工作,以后每天带着你来上班,一起下班,好不好。” 司荼想起她上次跟陈野提到想工作,没想到他还记得,“好。” 她答应了,她现在不敢一个人待着,她需要陪伴,也许时间长了,她就好了,她想。 时间也不早了,司荼催促他赶紧忙完手里的事情回家。 最近积攒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案件,他匆匆扫几眼主要内容,写了个批。 速度极快,司荼走到他身后,偷偷喵上几眼,她还没看清写的什么,男人就一把抓过她,“偷看?” 司荼撇撇嘴,“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看,你不要污蔑我,你这么敷衍,看清人家写的什么了吗?” 陈野不在意,“都是投诉,”他嘴角带着几分讥讽,“这个时候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心。” 这些人看似大公无私,其实都是嫉妒心在作祟,他见过太多了。 司荼一下子就猜到是什么了,她吞吞吐吐,面露难色,“陈野,偶尔还是。” 她话没说完,欲言又止,如果可以,她想尽一些自己的微薄之力,至少让他们不要这么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但是她身如浮萍,不知道能做什么。 或许她的话说出来会引起陈野的怀疑,可这时候情感大过于理智,她期盼的看着陈野,觉得他应该懂了她的意思。 陈野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很坏?” 司荼惊讶,有点怀疑的看着他,他的人品实在说不上好。 陈野一下子就看透她在想什么,他敲了敲她的脑门,避开了她的伤口,冷哼,“收起你对我人品方面不存在的批判。” 司荼心虚的笑笑,她大大方方的坐在陈野腿上,看着最后一份,司荼气愤,“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啊,人家把辛辛苦苦培养长大的女儿嫁给他,他真的是个白眼狼。” 说白了不就是嫌弃他没有拿到好处嘛,太过分了。 “这种人,唉,对他无语。太坏了。” 司荼可惜,默默的看着一言不发,心里有股火想将这个人拎出来揍一顿。 陈野说,“这种人就是鼠目寸光,只看得到眼前,属不易自己也落不着好。人品不过关,你说谁还敢跟他当朋友,谁敢用他?他能背刺自己人,就也能背刺别人。” 司荼嘟嘟嘴,“那是他活该。” “能帮的就帮一把吧,真的太可惜了。” 陈野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敷衍她。有些话不能告诉司荼,不是不信任她,只是不想牵连他,他是家里有人,可是难保有一天,会出事,没有人会一直站在高处,想拉你下去的太多了,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司荼大概是他落在外面唯一的软肋。 第47章 步入正轨 每天早上,小王都会去医院看望一圈再回来,他已经被调入保卫科,他有信心,未来,他一定能成为保卫科的一把手。 而司荼第二天就空降到了档案室,档案室的主任是一个随和懒散的性子,同事们大多数也都是来混日子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关系户们的养老科室。 同事们很好相处,今天还带了毛线来,教她打。她看了半天,就看懂了个皮毛。 她坐在中间,左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是纺织厂厂长的女儿,叫刘秀秀,今年十八岁,长得清秀可人,圆圆的脸看上去很可爱。右边坐着一个大姐,叫秦香莲,她老公是宣传科的科长,体态比较丰满,白白胖胖的很可爱。 司荼接过针勾了几下,始终找不到感觉,连续勾错了几针,她叹口气,“算了,真没这天赋。” 还给秦姐,她笑起来像弥勒佛,哈哈哈笑起来,“真笨,你说这聪明的小脑瓜怎么就学不会这个呢。” 刘秀秀抿着嘴笑,她比较含蓄,“可能司荼姐还没有找到技巧。” 司荼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对,我整理文件就比你们快。” 两人笑闹着打她,又说起组里的八卦,司荼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地儿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最惊悚的一个就是宣传科有个小干事儿,人长的挺漂亮,身材比例也很好,说话嗲嗲的,挺招男人喜欢,刚来的时候好多男同志都向他示好。 后来听说她是她哥哥送进来的,这个哥哥可不是普通的哥哥,是情哥哥。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秦姐卖了个关子,“她还有个叔叔,叔叔给她钱花,有一天,我下班正好等我家老王,碰见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这姑娘的叔叔和哥哥是一家人。” 她想起来就笑个不停,司荼听的糊里糊涂的,“什么意思?” 秦姐憋住笑意,继续道,“她认得这个哥哥是这个叔叔的继子。你说一个情哥哥一个情叔叔,还是父子关系,你想想碰面了多尴尬。” “怎么发现的?当时他们干什么了?”刘秀秀也好奇。 秦姐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她那个叔叔拿了一朵花给她,两个人正腻歪着呢,她那个哥哥骑着车来了,看见两人,以为他爸纠缠着她呢,上来就一拳把人打倒了。” “等人倒在地上,骂骂咧咧,这才觉得眼熟,把人扶起来一看是他爸,一问才知道,这姑娘脚踩两条船呢。” “后来呢?”司荼问。 “后来,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这姑娘嫁给了她这个情哥哥,听说一家人生活的还挺开心。”她放低了声音,极小声的说,“不过我听说,她生的老大不是她这个哥哥的,听说长得不像,倒是跟她叔叔长得像。” “什么?她叫什么,好想见见她啊。”司荼真想见见这个奇人,太厉害了,就这样还能生活的这么逍遥自在,就是活在现代,也没有几个敢这样的吧。 堪称端水大师啊。 第48章 冷战 一天,两人休息。 上午去小公园溜达一圈回来,中午去叔爷那儿吃饭,饭桌上,叔爷突然问起,“什么时候要孩子?” 两人愣了一秒,司荼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还处在一个自己还是个孩子的身份上,怎么能去照顾好另一个更脆弱的小孩儿呢。 她看向陈野,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但男人认真的应和着叔爷,“在考虑了。” 他眼里明显的对叔爷的提议充满了期待,司荼没说话,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 陈野看着似是没听到他们说话,认真低头吃饭的女人,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给她夹了一个鸡腿放在碗里。 司荼歪头,轻声说,“谢谢。” 她突然之间变得客气起来,陈野浑身似是罩着一股冷气,他硬邦邦的回她,“不客气。” 叔爷默默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年轻人的相处他不明白,也不敢掺和进去。 吃过饭,叔爷去厂子里上班,两人没有多待,将门锁好,就回去了。 本来说好的练自行车,陈野也没有心情了,他叫住准备回房的司荼,“等等再睡,我们说会儿话。” 司荼停住脚步,她眼里闪过慌乱,她猜到陈野想说什么。 陈野拉过她,坐在廊间的台阶上,他拿下躺椅上的软垫铺在地上,这才让她坐下。 司荼将头靠在他肩上,脸朝着他胸前方向,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陈野也顾不上,他奉行的是有矛盾立马解决,没有铺垫太多,淡淡的问她,“喜欢孩子吗?” 司荼内心当然是喜欢的,可是喜欢不代表她就要去生一个,这样一个未知的世界,她有了孩子就变成了她的牵挂,甚至于是一道枷锁,她的确对回去不抱希望了,但若有一天,意外降临了呢。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目前阶段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的生活还没有过好,又怎么负担下一代。 陈野没有强求她必须回答,“我们会有孩子吗?” 他的确没有逼她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是现在不要,还是一直都不要,还是就没想过为他生一个孩子。 他太想知道答案了,不可否认,他对司荼从来就没有安全感。 “我不知道,陈野。”她撒着娇,揪着他胸前的扣子把玩,头也偏移到了他脖颈处。 “可我想要一个,一个你和我的孩子。男孩儿和女孩儿都可以,我会将他们当成宝贝一样宠着长大,不为别的,”他握紧司荼把玩他扣子的手,一字一顿的说,“就是我们生命的延续,相爱的见证。” 司荼手轻轻脱出他的掌控,她低声细语的解释,“可我觉得我还小,陈野,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过二人世界的吗,你嫌烦了吗?” 陈野想起上午在公园看到的一家三口,年轻的男女带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儿,他羡慕了,他曾经对孩子的存在,是极其厌恶的,可当时,他一瞬间的反应是他和司荼孩子一定比他们的孩子更可爱更漂亮。 他会将他们宠上天,告诉他们,要保护妈妈,爱护妈妈。他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要一个孩子了。一个被爱意包围的孩子。” 司荼凝视着他的眼睛,看到了深深的坚定,她心下微叹,好像她除了同意外就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 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哪怕她现在根本不想要,面上也要开心的答应他,点了点头,“好。” 决定这件事后,两人晚上勤奋许多,司荼常常觉得力不从心,白天上班打瞌睡,晚上努力配合。 过了一个月,没有动静,陈野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司荼来月经。 他对女人的这些事情不了解,最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他懊恼自己这么久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晚上难得规规矩矩地抱着怀里的人,司荼还有些奇怪,今晚怎么这么老实,难道是累了? 她试探的伸向腹部,刚撩起衣服。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小手,紧紧握住不放。 “怎么了?手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她收回手,在他衣服上擦了好几遍,脸烫的和他有一拼。 陈野低低的笑出声,“我给你暖手,你不是好奇么?躲什么?” 司荼装死。 她没想到陈野这么不要脸,她只是微微的试探,他就做出这样的行径。 她不理她,盖好被子,闭着眼睛睡觉。 陈野又故意问她,“刚擦什么,我的手洗过了,又没对你做什么,” 他叹口气,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让你摸摸我的手就这么嫌弃,平时用的时候你不是挺开心的。” “明天还要上班,你够了。”司荼试图提起工作让这个男人闭嘴。 “想了?”他逗她。 司荼咬牙切齿,“你闭嘴。” 她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咳嗽一声,故作镇定的告诫他,“我只是怕你不行了,关心你,有病了我们不能讳疾忌医。” 陈野眯起眼睛,极尽温柔的问她,“再说一遍谁不行?昨晚是谁后来晕过去了。” “前天又是谁哭着求我,许诺我一堆好处的。嗯?” 他面上一丝难为情也没有,大大方方将别人听都不好意思听的话,坦然的说出口,态度直白的司荼误以为自己听错了,误会他了。 男人嘴上不老实,身体也凑近她,从后面抱紧她,没有一丝缝隙的感受着他的急切。 司荼面红耳赤,她推搡着远离身后的男人,“我错了。我收回这句话。” 陈野惦记着正事儿,放过她,他问她,“最近小日子是不是不准,我怎么没见你来过。” 司荼瞪大眼睛,见鬼似的转回头,看着他,手也放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温度,“你怎么了?没发烧啊。” 陈野懒洋洋的揉了把她的腰,“没发烧,你就没觉得你和别人不太一样?” 司荼听了这话,以为他指的他以前的那些人,冷了脸,嫌恶道,“没觉得。如果你觉得她们好,可以去找。” 她面色在昏暗的月光下,也能隐隐约约看出不高兴,眼里的厌恶更是清晰可见,陈野收回手捏了捏眉心,知道她误会了,又对以前的事情百口莫辩,烦躁道“司荼,我是在关心你”。 “寻常人家都每个月一次,结婚以来,你一直没有来过,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明天中午下班我带你去看看?” 他控制着语气怕敏感的又触碰到她,那些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时不时还是会被拿出来提一提,哪怕两个人说好,要将过去摒弃,但不开心的时候司荼总爱提起这些耍小性子。 他惯着她,默默的忽视这些话,他常常想着他年纪大一些,包容是应该的,但她不经意露出来的表情,还是让他有些受伤。 “我以前就这样,看过很多次了。”误会了陈野,她没有多大的悔意。 继续跟他解释着原因,“去年落过水,可能泡的时间长了,又受寒了,养养就好了。” 她不在意,不来她更轻松,这时候都是用草木灰,条件好些的用卫生纸,她觉得很别扭,宁愿它不来。 陈野低声哄她,“那明天去看看吧。别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对她落水的事情他大概清楚一些,有些心疼,想着明天暗地里找个中医给她私下里好好瞧一瞧,别落下病根。 司荼不耐烦,她讨厌喝中药,她都已经答应给他生孩子了,他就这么着急的,一刻也等不了吗。 她有些恼火,“随便你。” 陈野强行翻过她,捏住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司荼,你什么态度?” 司荼别过眼,她无话可说。 她讨厌陈野自以为是的对她好,她能感觉到自己有些作,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烦意乱。 她不舒坦了,也不想让陈野舒坦。 “司荼,我哪句话惹到你不开心了,我道歉,可身体是你自己的,我是为你好。” “你没有惹到我,是我的问题。”司荼低垂着眉眼轻声开口。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陈野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司荼,我不是因为想让你生孩子才带你去看病。” 他望着她,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如果不是和你,我根本不稀得要什么孩子。” 司荼微怔,安静几秒,微微一笑,她乖巧的说,“嗯,我知道。” “听你的,明天去吧。” 陈野莫名的暴躁起来,宁静祥和的夜班,突然变得冷冷清清,他有些失望,语调讥讽,“你是觉得我在逼你还是把我当成你的狗了,只要不如你的意或者强求你了,你就不满意了。” 他松开她坐起身子,靠着床头,看着外面的月亮,今晚没有拉上窗帘,因为司荼说她想看看十五的圆月。 司荼不确定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吵架,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说的话极其刺耳,她也坐起身子,他们说好的有问题就要及时解决。 她的态度确实可能不太好,她妥协,艰涩的跟他认错,“对不起,你原谅我,我态度不好。” 明明刚躺下的时候还好好地,亲密无间,一眨眼气氛就变的如此剑拔弩张。 她深知自己的问题可能更大,卸下满身的不情愿,温顺的靠在他身旁,抱着他的胳膊,“不想吵架,陈野。” 这样示弱的柔顺姿态,刺红了陈野的眼,他扶开她的手,重新躺了回去,“睡吧。” 背靠着她,闭上眼睛。 司荼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忍住酸涩的眼睛,也默默的躺了回去,第一次,陈野没有抱着她睡。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眼泪一滴一滴无声的落在枕旁。 她没有抬手去擦,任它肆意滴落,反正也不会有人心疼了。 自怨自艾的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听到身后的呼吸变得平静悠长,男人才翻过身,靠近她,微微抬起头,摸到她枕旁一片湿,指腹在她眼角轻轻的抹了抹。 已经干涩了,他躺回原处,扣紧她,像是抱着至宝。 早晨醒来,陈野已经不在身边,她以为昨晚两个人吵架了,他肯定不会再理她。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换好衣服,慢吞吞的走出屋,桌上摆好了早餐,闻着传来的香味是她最喜欢的猪肉馄饨,听见她起床的动静,男人轻飘飘扫了一眼就没多看。 一言不发的吃着碗里的馄饨,表明了碗里的馄饨比她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司荼郁结,明明说好了有事儿及时解决,他说话不算话,让她委屈难受了一宿,梦里都在哭泣。 轻哼一声,她自顾自的洗漱梳好头发,然后坐在桌前,互相不搭理的吃着饭。 喝完最后一口汤,她忽略等她吃完的某人,自己拿着饭盒去外面洗,男人错愕的表情她没有错过,心里报复性的开心了一秒。 又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陈野确实有些被惊到了,他在家是能干的都干了,不让司荼沾手这些繁琐的事儿,他连忙拦住她,强硬的拿过饭盒,洗刷干净晾干。 拿起他和司荼的包,挂在车龙头上,推着车等在门口,自从司荼跟着上班后,他大部分时间都是骑着车带着她,怕别人说闲话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享受这种自由亲密的气氛。 司荼坐上车,两人不说话,就这么骑到了单位。 秦大姐远远就看见骑着车的两个人,加快步伐,然后小跑起来,她男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突然的动作。 追了两步,看见陈野后,默默的放缓了脚步。 秦大姐亲热的拉过司荼,看着陈野叫了声,“陈主任。早上好。” 陈野点点头,和司荼说了今天早晨第一句话,“中午下班在这儿等我。” 也没等回复,说完就推着车走了。 司荼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撇撇嘴。胸口憋屈的她委屈巴巴看向秦大姐。 秦大姐也纳闷着呢,平日里经常见到两个人高高兴兴的来上班,今天老远就看着骑车的人冷着脸,坐着的人嘟着嘴。 谁也不理谁,她太好奇了,多少人羡慕这郎才女貌的小两口,背后谁不说自从结了婚,主任的眼里只有他爱人,远远看见嘴角都会勾起笑容。今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闹别扭了,这才急忙上前来探听情况。 第49章 喝药 看上班时间还早,秦大姐拉着她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小声问她,“怎么闹别扭了?” 她没有看热闹的心思,跟司荼相处这么久也是拿她当小辈对待。 “可能吧,他心情不好,具体因为什么我也说不清。”司荼没有想把家里的事和别人说的习惯,她明白是在关心她。 秦大姐真信了,她一脸过来人的表情,“他们这帮男的有时候比我们女的小心眼儿多了,你说咱们生气归生气,他们道个歉哄一哄也就算了,轮到他们,咱们伏低做小的她们都还得拿捏着高姿态,矫情。” 司荼心虚的笑,这点陈野倒是没有过,除了昨晚。 想起这个,她心里有点难受,面上强颜欢笑,她看了眼手表,“不早了,进去吧。” “唉几点了,我看看。”秦大姐看了眼司荼手上的时间,还有两分钟,着急忙慌地拉着人进去。 她这个人上班下班都非常有时间观念,不迟到也不早退,不像那些人老是偷偷溜号。 她秉持着一个关系户该有的低调。 一上午,整理着下面人新送过来的档案,司荼几人捶捶腰,发着牢骚,“这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呢?” 秦大姐知道点内幕,她小声说,“听说是”她欲言又止,“唉,反正不能太小资。你要是有也尽快销毁掉。” 司荼猛的想起,她从现代带过来的那几样东西,她藏在了不穿的衣服里,从来不敢打开看,她曾经带过来的羽绒服,民家都留下了。 她也没要,但这始终是个隐患,她必须得找她们要回来销毁掉,那些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个时期。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跟秦大姐说了声,就跑去门口等着陈野。 好在没等太久,陈野推着车就出来了,他看着头发有些散乱的司荼,终是自己劝服了自己,无奈的给她整理了下头发。 “饿了吗?先吃饭还是先去看?”他没说清看什么,也是怕有心人听见。 他原来有幸结识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中医,那位岁数大了,拖家带口的来了这儿隐居。 他贸贸然的上门可能会惊扰到他们,叹了口气,对司荼的关心占据了上风,他索性也摒弃了那些礼节。 “去看吧。”司荼有求于他,这会儿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反对。 带着人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偏僻的老巷子,周围都是老破小的房子,他敲响了一家小院儿,里面的人很警惕,没敢吱声。 陈野又敲了三下,里面的人才发出不确定的疑问,“是有事儿吗?” 司荼愣怔几秒,她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害怕与警惕。 “陈野。” 里面的人才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双眼睛。 “你怎么来了?” 陈野低声道,“我爱人身体不舒服,麻烦您父亲给看看。” 里面的人这才让他们进来。 院落很破旧,里面也很拥挤,她跟着进了左边一个小厢房,炕上坐着一个白发老人,佝偻着腰,照顾着躺着的老人。 “父亲,陈先生来了。” 老人擦了擦老伴的嘴角,回过头来,看着陈野,又看了看后面的司荼,笑着道,“你结婚了?” 语气熟念,陈野拉过她,介绍道,“王伯,这是我爱人,司荼,比较仓促,当时没通知您。” 老人不在意的笑笑,将被子给老伴儿盖好,“出去说。” 陈野问,“婶儿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吗?” 老人哀伤的叹口气,“能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也不敢奢求太多了。” 陈野扶着他,坐到外面的桌前。 “我爱人数月前落过一次水,您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她常常手脚冰凉。” 老人让司荼伸出手,探了探她的脉象,面露沉重,司荼看着也有些提心吊胆的。 过了会儿,他松开手,轻松的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儿,好好养着就行。我开点中药,你们喝上一段时间,再过来找我看看。” 司荼放下心来,但听到后面的喝中药,想起那个味道,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愿意。 第50章 学骑车 连续喝了半个月的中药,司荼感觉自己身上都是浓浓的中药味道,亏的陈野不嫌弃,每天极有耐心的给她熬药。 昨天杨婶儿还好奇的跑过来,问她怎么突然喝上了中药。 她说是补身子的,也不知道信没信。 今天休息,一直没提的学自行车,终于安排上了。 早早的陈野将车推到门口,他还托人做了一对护膝,缠绕在司荼的腿上,有些丑,还有些厚重,不过确实可以避免摔倒。 车凳子高,还不能调节,她只能站在车中间,一只脚放在踏板上,借着力跨坐上去,陈野看了发笑,他扶着后面的座位。 “很不错,你已经学会了怎么上车了。”他夸她。 眼里都是笑意,放在以前,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做这样的事情。 司荼回头看他,叮嘱的非常认真,“一定扶好了,可别摔了我。” 陈野不厌其烦的保证,绝对不会摔了她。 大着胆子往前骑了骑,陈野每次想松手时,她都能发现,立马回头瞪他。嘴里还挤兑他说话不算话。 隔壁邻居有好奇的都出来看,这坐在车上别扭的样子,笑的乐不可支。 那腿都得使劲蹬着才能碰到踏板,她脸红,听着别人的笑声,更紧张了,陈野温声劝她。 终于隐隐约约找到一些感觉,她开心的往后看时,发现陈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手,她立马紧张的车头一拐,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 众人哄笑。 陈野皱眉,急忙跑过去,扶起人,“摔疼了没有?” 司荼眼里已经有泪水了,她瘪瘪嘴,想哭。 屁股好疼,手也疼,火辣辣的。她伸出手,手掌心已经磨破了。 陈野心疼的吹吹,邻居们一看还真摔伤了,也跑过来,关心问道,“没事儿吧,哎呦,刚看你骑得还有模有样的呢。” 司荼眼泪要掉不掉的,被这么多人围观,尴尬的不行,羞红了脸,说“没事儿没事儿。” 陈野一把抱起她,“我先带她回去了,谢谢大家关心。” 将人放在床上,他解开护膝,抬起她的裤脚,一点儿一点儿往上卷,还好,膝盖有点红,但是没破皮。 司荼坐立不安的,她屁股好疼,可她不好意思说。 陈野细心的清理掉她手掌心的小沙粒,消了毒,抹上上次剩下的药膏。 愧疚的亲亲她,“都是我不好,不该松手的,乖宝还有哪儿难受?” 司荼纠结,她想支开人自己看一看,这种部位,属实不适合告诉别人。 她的小心思太明显了,眼里明显的有话想说,他哄她,“还有哪儿难受,我哪儿没见过,是不是屁股疼?”他想到她当时是摔坐在地上的,将人抱起趴在腿上。 司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放趴在腿上,她捂着脸,娇娇的埋怨他,“看吧看吧,都赖你。” 陈野爱极了她的小模样儿,勾唇笑了笑,司荼皮肤白,越发显得伤口红肿一片。 他心疼的看了眼,轻轻的抹上药膏,细心的嘱咐着,“最近不要剧烈活动了,就老实躺着,等你的伤好。” 司荼挣扎,“你干什么?我都受伤了,今天我必须要吃个大猪蹄。” …… 陈野没想到吓到了她,纯粹是心疼,他没多想,单纯的亲了一下,抱着人,还想亲她眼泪。 司荼捂住他的嘴,“你脏不脏,今天不许亲我了。你太不要脸了。” “乖宝身上哪儿都是最干净的,香香的,我下次一定注意,别生气了。” 他叹口气,怀里这个小娇娇啊。 司荼大方的原谅了她,但依然不许他亲她,她最近变得爱哭许多,性子也古怪许多,正在自我检讨中。 可陈野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把她宠的离不开他,依赖他,满心满眼都是他才好,提议下午带她去公园游湖,然后再去看一场电影。 司荼欣然答应。 中午吃饭,因为手受了伤,不能碰水,陈野拿毛巾给她擦了擦,端起碗夹了一些菜放里面,他拿了个勺子,非要一口一口喂她。 美名其曰负责。 司荼拗不过他,强装镇定的让他伺候着。 可没想到饭后这人变本加厉,她说想洗把脸,可以将手套上塑料袋洗,男人不答应,毛躁的快把她脸洗秃了皮。 她气冲冲的往房间去,她已经预料到晚上,这男人绝对还要帮她洗头发洗澡。 她都怀疑受伤是不是男人故意的了,就是为了逗她。 陈野是真冤枉,他知道司荼娇气,怕疼,所以能做的他都想去做,晚上洗澡,他确实想一并代劳。 看人又生气了,他忙完手里的活儿,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女人已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午睡。 他轻吁一口气,关上门,将自行车擦了擦,认真的检修,发现摔在地上只是蹭掉了一点儿漆,其他的问题倒是没有。 按照平时的作息,司荼至少要睡到一点半,现在刚十二点半,陈野不困,锁好门,他骑着车去了肉联厂,找了个熟人,买了两个猪蹄和一斤排骨。 回到家泡了一些黄豆在水里,晚上给她炖猪蹄吧,再做个香酥小排,不然怕是又要耍小性子了。 他耐心的做完这些琐事,看了眼时间,快一点半了,下午还要出去玩儿,温柔的叫醒司荼,“一点半了,睡多了晚上又该不困了。” 最近睡眠足,又喝了很多大补的中药,中午睡多了,她晚上就闹腾着不困,若是他想和她多做些其他的,她就说累。陪她说说话,讲故事,她就不累。 他眉梢微微上扬,一把拉起人,用手梳了梳她的头发,将人扒拉清醒了。 用毛巾擦了擦脸,两人就往公园走,今天天气正好,阳光没有那么足,司荼抱着军用水杯,前两天陈野拿回来的,是他托人找以前部队的兄弟换的,方便给她装水。 第51章 民家人 五一劳动节放了一天假,街上热闹非凡,往日抑郁的风气变得洋溢起来,司荼听着广播里传来大使将来我国访问,于今日到达。 她听得认真,广播里说白天还有游行活动,西藏班也来了,就在青水桥旁,陈野关掉收音机,站起身来,“这儿街上也很热闹,我带你出去转转吧。顺便去邮局拿个包裹。” “你的队友又给你东西了吗?”陈野的人缘应该很好,结婚以来,她见过很多次,来自五湖四海的包裹和信件。托他的福,各地的特产她还没去就都尝了一遍。 陈野沉吟片刻,才告诉她,“家里寄来的。可能是我妈寄来的。” 他家里对她和司荼的事儿不支持也不反对,最明显的地方就表现在,往日常常给他寄包裹,结婚后再没收到过。也能猜到是他妈的主意,不许家里人给他寄,想以此表达她的不满,她向来这样,他已经习惯了。 司荼微微一愣,不自觉的抿起嘴角,她曾经听小王无意中说过好久没收到京市的包裹了,当时没往深处想,如今看来,他家里对她应该是极其不满意的,也是,她这样的身份在陈野的事业上起不到任何帮助,甚至还会拖后腿。 脸被轻轻碰触一下,她回过神来,“怎么了?” 陈野关心的看她,“发什么呆”,他猜到司荼可能察觉到什么了,宽慰她,“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司荼当然知道,她点点头,将这事儿抛下,无所谓,反正是陈野非她不娶得,她曾拒绝过的。 “晚上去外公那儿吃饭吧?这周还没去过呢。”司荼问他。 “听你的,下午买条鱼,晚上红烧?” “嗯,想吃辣的,行吗?”最近喝中药,饮食上都偏清淡,油腻辛辣和生冷都不让吃,她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不行。”陈野哄她,在她额头轻吻一下,慢慢退开,笑着说,“再坚持一周,复诊后如果不喝了,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好吧。”司荼叹气,有些忧伤,她真是喝烦了。 陈野将波比的碗里装满水后,又去拿她的小包,牵着她出去,“走过去吧。今天天气很好,晒晒太阳对你也有好处。” “嗯。” 锁好门,陈野松开她的手,两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排走着。 在巷子里住了也有一段时间,差不多混了个脸熟,路上碰见也会彼此打个招呼。今儿个就好些人家带着孩子,全家老小都往街上去看游行活动。 比不上京市的规模宏大,但人也不少,很多人手举小红旗欢呼着,面带笑容,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快乐。走在最前面的有个领头人,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从后面只能看见他瘦削的身形,和露出来的黑色眼镜框。 群众们自发地跟在后面,欢呼声不断,司荼被这热闹气氛感染,她眉眼都是笑意,灿烂的比花儿都艳丽,也想跟着去,陈野一把拉住她,“我带你去看烟花。” 司荼摇头,“白天的烟花不好看。晚上我们带着外公出来看。” 陈野可不想跟着这么多人凑热闹,他怎么说也是个领导,包袱还是有一点儿的。他站着不动,司荼笑话他,“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吗?大主任。” 他微微摇头,“饶了我吧,一会儿让熟人看见了,可真是没面子了。” 司荼没有为难他,她也不是不明白, “往前走走吧,今天是不是商场也会很热闹?” 陈野给她解释着今天会有什么活动,又说起往年京市的今天有多热闹,司荼羡慕的看着这个生在京市脚下的根正苗红的男人,“好想去京市啊。” 陈野停顿片刻,思虑一下,和她说,“明年劳动节带你去,我提前腾出假来。过年我们回京市,可以每天广场上转转,那儿离爷爷住的地方很近。” “很近?”司荼惊讶。 陈野又一次刷新了她对于他家境的认知,她想起了现代住在紫禁城附近的那个明星,人家的花园里就能看到紫禁城。 也不知道和陈野家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大概一两公里的距离吧。” “爷爷的院子大,除了我爸妈,和三叔一家住在里面,其他的也都住在附近不远的地方,离得很近,等过了年,我带你去串串门,姑姑家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性格也像,喜欢的话,到时候可以和她多接触接触。” 司荼很少问起他家里的情况,偶尔知道一点儿也都是他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她也不关心他家里的事儿,尤其那个孩子养在那里,是提醒她的一根刺。 陈野说完没得到她的回应,也就不说了,他又说起别的,吸引她的注意力。 有时候走在一起,他真的觉得像带了个孩子,费心费力的,还得耐心哄。 因为一根雪糕,司荼又耍起了性子,缘由是他们刚走到商场门口,有一个大爷推着车卖雪糕,五分钱一根,许多人排着买,走了许久的路,吃一根会凉快许多。 司荼额头上也有些汗,她接过陈野的手帕擦了擦,但是也抵不过一根雪糕的诱惑,喝着中药呢,陈野看的严,他是真的一点儿不让她碰。 “你要不让我吃,那我不进去了。”司荼真馋了,可怜兮兮的撒着娇,“求你了,陈野。你最好了。” 陈野坚决的摇头,人多,他也不好拉着她强行进去。 “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刚才我说一起游街你也不愿意,现在吃雪糕你也不同意,骗子。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她真的有些生气,也很委屈,当时说的是少吃,也没有说不能吃,偏偏他强权压制。 她红了眼眶,耷拉着脸,委屈的嘟着嘴,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陈野心软了,无奈的妥协,“好,给你买,但是只能吃一口。” “行,一口就一口。”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想。 陈野要了一根,拆了袋子递给司荼,嘴上还叮嘱她,“就吃一口你也同意了。” “知道知道,快给我吧。”司荼说到做到,就吃了一口,不过这口有点大,怕陈野阻止,她咬下了一大块,足足三分之一。 凉的她皱着脸,双手忽扇忽扇的,陈野沉了脸,让她快点吐出来,司荼连忙吞了下去,“呼,真凉快。” 这下生气的人换成了陈野,他快速吃完剩下的,扔到垃圾桶里,没管身后的人,进了商场。 司荼理亏,她乖乖的跟在后面,老老实实,一眼不多看那些新上的漂亮的裙子。 陈野直奔柜台,要了一包红糖,他决定下狠心,今晚让她喝一大杯红糖生姜水。 司荼完全不知道他这可恶的想法,还卖乖的看着他付钱。 陈野买完红糖,脸色缓和了些,他问司 荼“有喜欢的衣服吗?还有布票。” 那必须有啊,司荼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定他是真心实意的说这句话,笑着往卖裙子的柜台去,“白色的那件,还有红色有腰带的那件我看看。” 她穿的好,长得又漂亮,一看条件就不差,售货员有眼色的急忙拿下来给她,“这可是新到的货,沪市来的,款式新着呢。” 司荼问一旁的陈野,“好看吗?” 她摸了摸料子,还挺软和的,心里已经决定要买下它们。 陈野看中了这条红裙子,白色的司荼有好几件了,他感觉都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司荼每次还要买一样的,红色的倒是没见过她穿,他想象了一下,身姿摇曳,微光下,一袭红裙,白皙的面容上清透的笑容,灵动的狐狸眼深情的看着他。 他感觉心脏咯噔一下,像是要跳出来,司荼见人没反应,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问你话呢。好看吗?” 他的意见其实不重要,但她需要有人欣赏她的眼光。 陈野正经地点头,“好看,买吧。还要别的吗?”他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粉白圆点裙,若有所思,“那件也很好看,一起买吗?” 司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嘴角隐隐抽动,这是什么直男审美。太丑了吧,她再好看也衬不住它啊。 她委婉的拒绝,“不了,过日子还是能省就省点儿吧。” 又催他,“付钱吧,一会儿再去看看鞋吧,我听杨婶儿说小白鞋挺耐穿的。” 其实她说的是好看,很搭裙子,但是价格也不便宜,快赶上小皮鞋了。 陈野问清多少钱后,掏出钱票递给售货员,接过裙子,拎在手上,“走吧。” 两个人又去买了小白鞋,确实很好看,简约轻巧。价格也很美丽,一双鞋要十八块,抵得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她看着陈野爽快的掏钱,感叹真有霸总风范啊,希望继续保持住。 凑了一身,她心满意足,正巧又看了看陈野的打扮,她良心发现,好心问他,“你要不要也买一身?”这么久,她还真没见过陈野给自己添置什么东西。 陈野摇头,“我没有缺的,你看看还想买什么?” 司荼其实还想买个帽子,但是这会儿戴帽子过于洋气,她怕被说资本主义风气,也摇摇头,“我也没有了。” “那吃饭去吧。早点去,人还少点儿。”今天过节,人多,尤其小年轻谈对象,都会去国营饭店。 “那快走。” 两个人往国营饭店走。 第52章 民家人2 饭后时间还早,两人看了眼时间,市里头也没啥好玩儿的了,陈野建议,“去看电影?” “都是重复的,不想看了。” 她们平均一个星期会去看一次,这年代没有新型的电子设备,夜生活极其枯燥,很多书也不能看,尤其还有陈野这敏感的身份。 “今天应该会播《英雄儿女》,这部你还没看过呢。看完去外公那儿吃个饭,正好再出来看烟花。” “行。”司荼确实没看过这部。 “要不我们买个电视机吧?”陈野想了想,司荼工作简单,每天就是准时打卡上下班,他那些书她也看不进去,往往都是当成睡前催眠读物。 有时候让他念,还没念两页,她就睡着了。 收音机最近听的也少了,都是播放一些知识青年上下乡的事儿,她也不感兴趣。 “不要。”司荼不是客气,她还真不想买这个,陈野身份本就打眼,再加上还有她是个定时炸弹,因为最近两人基本上都是骑车,巷子里说闲话的人少多了,对他们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要是买了电视机,巷子里的人不说背后议不议论你,那还不都得搬着小凳子争先恐后的往家里来,吵吵嚷嚷的,她再喜欢热闹,也经不起这么些人。 毕竟这巷子里,还没听说谁家买了电视机,他家可不要做这第一个。 陈野看她真心实意的说不要,也就打住了这个想法,他也是怕她觉得无聊。 一直说着话,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影院门口,今天多了两个卖瓜子和汽水的。 她戳戳陈野的腰,眼神直勾勾盯着汽水。陈野好笑的走过去买了一瓶,橙子味儿的,一毛钱,瓶子就不用还回来了。八分的得把瓶子还回来。 他摸摸瓶身,还有些凉气,握在手里没动。 “打开啊,我要喝,渴了。”司荼示意他赶紧将汽水给她。 陈野偏头看她,狭长的眼眸在阳光下有些锐利,面上似笑非笑,“刚吃饭喝了两碗汤的不是你?” “你真讨厌。”这人从来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总是要直白的点出她的谎言。 陈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批评,他拿着汽水去买了两张电影票,又买了一小兜瓜子。 “走吧,快开始了。” 影院进去的路很暗不说,还很窄,每次只能通过一个人,她小心的揪着陈野的衣服,找到她们俩的座位。 坐下后,陈野将瓜子递给她,“吃吧。” 司荼摇头,“没有地儿吐壳儿。”扔在地上太不文明,她宁愿不吃。 “吐我手上,我给你接着。”陈野淡淡的说着,没觉得这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司荼傻傻的看着他,“真的假的?”这大少爷不说有洁癖吧,但也是个极其讲究卫生的人,平时她吃剩的东西他都不吃,今天倒是愿意接她的瓜子壳儿了,她保持怀疑。 “真的。”他笑起来,昏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司荼也没深究,他愿意,那就勉为其难的好吧。 她喀嚓咯嚓的嗑了起来,陈野一手接着,一手拿着汽水,他已经把瓶口拧松了,一会儿口干了可以直接喝。 “你吃吗?我给你剥壳?”司荼就是假客气一下,她知道陈野不会答应的。 “你吃吧。”小心思他一看就知道,他嘴角上扬,余光一直盯着身旁的女人。 屏幕上放的电影他一点儿没看进去,看女人渴了,他把汽水递给她,小声的说,“少喝点儿。” 瓶身摸着有点温度,司荼默了默,他不会是想用手给它捂热吧才迟迟不给她吧,这个傻子。眉梢不自觉的绽开了笑意,温柔的堪比月色动人。 气氛一时很融洽,她躲避的看了看周围,嗯?那不是民安? 她想要看清楚点儿,直起身子,微微前倾往那个方向看,凳子很小,没稳住,晃了一下。 陈野连忙扶住她,低声呵斥,“坐好。” “有什么这么吸引你的注意?”他不高兴,她的眼光移到别人身上。 “哎呀,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但我不确定,我想看清点。”她解释。 陈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清秀的男孩子,他不认识。抿起嘴角,误以为是司荼看男人而找的借口。 司荼拍他,“你这人,还不信。我总觉得像是民安?”她“哦”了一声,“你不认识,就是我在民家老太太生的那对双胞胎之一,一直养在外公那儿。” 想起了不高兴的事儿,她特意强调,“也是你给的两个工作中的得益者之一,这下你有印象了吧。” 陈野理亏,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转移话题,“你要是想见,一会儿结束我带你过去找他。” 他以为司荼与民家人没什么感情,看来他又判断错误了? “不是,我只是好奇他身边那个胖胖的女孩子是谁?”坐这么远,她都看到那女孩儿颐指气使的样子,更别提民安那卑微的态度。 她以为这些人得到了想要的,暂时会满足收敛一些。 陈野这才仔细打量,他眼神好,记忆力也不差,确定是熟人的女儿。 “机械厂厂长的女儿,你不认识?”他语不惊人的说出来。 “什么?我怎么会认识她?”司荼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又是攀上高枝了。 “你外公曾经救的就是机械厂厂长的儿子,也就是你看见的这女孩儿的哥哥。”他对这件事印象深刻,还是因为他初来此地,和这些人见面时,他堂姐告诉他的。从那件事儿发生以后,他就对一双儿女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所以大家都格外注意,不想触到他的底线,都互相提点着。 “啊,这,那晚上必须告诉外公,可别又打着外公的名头。”那个老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连最后的名声也要被他们毁掉。 “随你。”陈野不掺合这些事,他觉得人往高处走采取一些非正常手段是可以的,只要最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没什么不可以的。 司荼惦记着心里的事儿,心不在焉的吃着瓜子,后头再播放什么,她也没看进去。打算剩下的剧情晚上再问陈野,反正他肯定看过。 电影一结束,她就拉着陈野偷偷摸摸的跟在两人后头,陈野找了个垃圾桶丢掉瓜子壳,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心。 司荼催促他快点儿,他皱着眉跟在一旁。 走到电影院旁的巷子里,有个隐秘的拐角,一般人不会进来。司荼扒着墙边,看着前面两人已经抱上了,画面不堪入目。 她都看不见民安的小身板了,太小鸟依人了。 听见两人窃窃私语着儿女情话,刚准备走,突然听见“叔爷”,她又贴近墙边。 “你什么时候和你家人说我们的事儿?”女孩儿语气骄矜,“我爸可是说了,你要是再拖着,他可就要给我介绍更好的了。” 民安哄她,声音很油腻,与司荼记忆里的样子大不一样,那个长相清秀说话清脆的少年,数日不见,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次休息我就回家跟我爸妈说,”他顿了顿,“但是房子,还是要再等等。” “我都等了多久了你还让我等,再说了,那房子本来就是我爸好心才给他住的,他难不成还真以为是他的了。”女孩儿不满的推开他,背对着他跺脚。 “我不是这意思,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再给我几天,我一定和叔爷说清楚。好不好,宝宝?”他哄她,从后面抱住她。 司荼恶寒,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掐了身旁的男人一下,男人吃痛,无奈的叹口气,“又怎么了?祖宗。” 司荼轻哼,“你们男人真坏,没一个好东西。” 突然后面传来口水啧啧的声音,她刚想回头去看,陈野捂住她的双眼,“听完了,我们就走吧。” 小年轻还挺激烈,他想。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司荼恶心,光天化日的,指不定就会有人出现在那儿,她们胆子也太大了。 “你也听到了,他想打外公房子主意。当初他们兄弟俩当工人就想不住宿舍去蹭外公的房子,还好外公拒绝了,现在倒好,想法更大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气鼓鼓的,像他儿时养的兔子,可爱又娇气。 他安慰她,“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就是觉得人心易变,以前,唉,算了,也没相处多久,我不该凭着别人呈现给我的样子去批判,算了,不想了。”她想明白了,不去纠结这个,等晚上告诉叔爷再说,毕竟他们血缘上更亲近些,她也只能看在老人对她的好上,多尽心些。 她管不了那么多,她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她看着陈野反思自己,“我最近真的有些多管闲事了。” 陈野笑,“你开心就好。” “我还是多看看书吧,书中自有黄金屋”她自我检讨,“脱离书本太久,我好像变得有些市侩,太丑陋了现在的我。” 陈野失笑,他被她的小脑瓜震惊到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是你长大了,考虑的事情更全面了,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好,司荼,做最快乐的你就够了。” 司荼感觉心间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动,她甜甜的冲他莞尔一笑,“好呀。反正有你在。” 如果当初的开始不令人那么难以接受,她想,这个男人他是会喜欢的。只是,发生过的事情,时间可以抹平,可裂痕永远都在。 现在这样也很好,他爱她,而她只要享受他的爱足够了。 第53章 见面 晚上,三人在门口摆了个小桌,从邻居那儿又借了两个小凳子,气氛正好,陈野拿了一瓶酒,倒给叔爷一小杯。 司荼看了一眼,笑他们,“一会儿喝多了还能出去看烟花吗?” 陈野哼笑,“小瞧我们了不是。”说完跟叔爷碰了碰,一杯干了。 “好酒量啊。”司荼暼他一眼,这人今天心情怪好的,他们结婚那天,他都没喝这么多酒呢。 “还行。”他谦虚回道,以前在部队里他能干趴下一排的人,如今,上了点儿年纪,他对烟酒控制了些。 酒足饭饱,三个人往街上走去,月色当空, 刚出巷子口,就听见嘭的一声响,司荼抬头看去,夜空中璀璨的烟花,星光闪闪,一缕一缕向四周慢慢绽开,极致的美丽呈现在她眼前。 好像很多年没有看到烟花了,城市里禁止烟花燃放,上一次燃放好像还是儿时,那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哥哥们带着她去放烟花,爆破声响起那一刻,他们飞快的捂住她的耳朵,她只能看见夜空中五颜六色的流光。 她眼角不自觉的滴下泪水,她没有感觉,只是停住脚步,一眼不眨的望着,好像来到这儿已经很久了,她每天都在数日子,整整五个月了,她离开她的家乡152天。 叔爷和陈野同时看向她,不经意的对视一眼,叔爷移开视线,叹了口气,活到这个岁数,这些生离死别好像离他很远了,这些年的经历,他都觉得回忆起来像是过眼云烟。 他往后退了一步,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陈野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周围还有人在,他没有顾忌,将人搂在怀中,低声哄她,“别哭,司荼,你哭的我心疼。” 司荼迷茫的看着夜空,她流泪了吗?她推开他,“我都没有感觉,可能是喜极而泣吧。” 她笑了起来,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晶莹剔透的,像是会发光。 陈野也跟着笑。 周围的欢声笑语,紧紧包围着她们,司荼偏头找叔爷,“外公,往前走走吧,去小广场上吧,那肯定热闹。” 他们路上还碰见了杨婶儿一家,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分开往两边走。司荼想起米赐,“他现在工作怎么样了?感觉最近很少碰见他。” 陈野虚扶住她和叔爷,避开拥挤的人群,“我让他跟着下乡宣传去了。” “难怪最近很少见他,”她想起秦大姐跟她说的事儿,“秦大姐想给他说个媒呢,她不好意思直接问,让我问问你这个当领导的,能不能行?” “谁?”陈野有自己的考量,有些人的女儿不行。 “她邻居的女儿,刚十七岁,说是报社工作的,虽然现在还是个临时工,但迟早会转正的,而且他们家就她一个姑娘。” 陈野沉默了会儿,“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叔爷看出点儿事儿来,他搭了个茬儿,“这姑娘这么年轻,还能再挑挑,倒是不用太着急。” “好,听你们的。”司荼拉着长音,她也没往心里去,就是递个话。 她看了眼这会儿心情正好的叔爷,刚想说话,就被陈野打住了。 她不明白的看他一眼,陈野用眼神示意他看前面。 真是好巧哦,心想,一天之内碰到两次,又是民安和那个姑娘,不过这回旁边多了个爱宝,估计是怕人说闲话。 这条巷子周围多数都是机械厂上班的工人住这儿,见到他们倒是也不奇怪,只是,她又好奇爱宝怎么也来了,这么晚了还有车回乡下吗? 正想着,爱宝也眼尖的看见了她们,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她跟旁边两人说了什么,都抬头看过来,然后两人一起走了过来。 “叔爷。”民安和爱宝同时唤他。 叔爷慈祥的答应一声,“爱宝也来了?” 爱宝点头,“昨天来的,明天就回去了。”她看了司荼一眼,克意忽略站在旁边存在感极强的陈野,“司荼,好久没见了,最近过得好吗?” 司荼打量她一眼,一身黄色碎花的确良裙子配上黑色小皮鞋,嘴上还涂了口红,她暗暗惊叹,看她这一身,站在这里,一点儿看不出来是刚从乡下来的姑娘。 “挺好的,变漂亮了爱宝。”她真心夸她,但是面前人听完却是紧张的低下了头,似是有些羞愧。 这就让她有点奇怪了,事情过了这么久,好处也拿到了,作出这幅样子,她真有些看不懂了。 “今晚去叔爷那儿歇一宿吗?”叔爷解围。 “不了,”爱宝看民安一眼,“我住在大伯家,不打扰你们逛了,我们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好,那陪着你们来的姑娘有些眼熟啊。”他皱褶着眉头,在想什么时候见过她。 民安转了转眼珠,他凑上前,嬉笑道,“叔爷,你忘了,你以前救的就是她哥哥呢,她是妹妹,我们正在处对象。”他有些害羞,微微红了脸,挠了挠头,“等过两天定下我带她去拜访您。” “好,好,这是好事儿啊。”叔爷愣怔一秒,很快高兴的说道,“对人家女孩子要认真。真是没想到你们还能有这样的一段缘分。” “托叔爷您的福也是。” “好,你们去吧。别让人等急了。”他看见那姑娘一直跺着脚,满脸不耐烦,怕影响他们,催着他们赶紧过去。 等人走了,他感叹,“一眨眼民安都要成家了。” 司荼纠结的咬着嘴唇,她不想打破老人美好的幻想,但这么欺骗他,她也觉得不公平。 “外公,你就不怕他们找您又是有所求吗?”她决定先委婉的提醒一下。 “我都这么老了,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他摇摇头,是真心为两人在一起感到开心。养了兄弟俩这么些年,无异于是他的儿子,他总是舍不得真的对他们冷脸。 “上午我也碰见了他们,他们想打您房子的主意,您小心点儿。”司荼总算说出来了,她呼出一口气。 陈野宠溺的看着她笑。 “要,就要吧。”老人一瞬间有些难过,他知道司荼不会骗他,也不是图他的房子故意说出来,他确实没把这两个孩子教好。 “这房子本也不是我的,我也没想让他们回报我什么,我做的这些,本也不图什么,要我就还回去。”他眼里布满了沧桑,背好像直不起来了。 陈野扶住他,淡淡的安慰两人,“我还能养不起你们两个吗。” 司荼也应和,“是啊,外公,陈野这么厉害,您有我们,怕什么。不要难过了。” “好,好”,他叹口气,“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知足了这辈子。” 他咳嗽几声,“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第54章 牛肉 见了民家人,他们都没心情再看下去了,送完叔爷回去后,他两就着洒在地面上的月光,骑着车晃晃悠悠的回去了。 这天,有人往家里送了五斤牛肉,司荼分了一斤送到叔爷那儿去,刚到那儿。 就看见叔爷扶着门框,垂头丧气的,她快步走过去,“怎么了这是?” 叔爷抬起头,他眼神没有聚焦,麻木的说着,“你来了啊。” 司荼担心的问,“怎么了外公?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扶我进去吧。”他像是没有了力气,颤颤巍巍的,这是司荼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她紧紧扶住他的胳膊,无意识的喃喃出声,“外公,你要好好的啊。” 老人听见了,他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掩盖下去,另一边的手颤抖了起来。 司荼扶着他坐到炕上,将牛肉放到桌上,从暖壶里倒了一杯热水,“喝口水吧,外公。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显摆的逗他开心,提溜起来晃了晃,“等晚上,我让陈野给你炖牛肉。炖的烂乎乎的,行不行?” 叔爷捂住胸口咳嗽一声,“人老了,吃什么都行,你们年轻多吃点。” 他连忙喝了一口水,压下胸口涌上来的咳嗽声。 司荼掩住眼里的担心,“今天别去上班了。” 她不知道叔爷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叔爷也瞒着她。 “好。我睡会儿。”他说完躺下,将被子盖好,明明已经五月了,天气暖和了很多,她们都已经换成了薄被,穿的单衣,可叔爷还盖着冬天的厚被,她决定晚上和陈野商量下,要不要送叔爷去医院检查下身体,如果不仔细看,她真没发现,叔爷好像衰老了许多。 她印象里初见那个爽朗利索的老人,短短几月,变成了一个垂暮老矣的老人。 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有些害怕,叔爷对于她是一个情感寄托的存在,她对家人的思念大部分都转换在叔爷这个真心帮她的老人的身上。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陈野下班过来,刚一进门,司荼拉住他走到角落里,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此刻都是焦急和焦虑。 陈野主动问她,“怎么了?” 司荼蔫儿巴巴的望着他,依赖,这是陈野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依赖,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我感觉,外公,好像,有些累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是在他身上看不到生机了,“一棵树正在缓缓枯萎的感觉,你懂吗?” 陈野想起中午那通电话,他有所猜测,眼里闪过冷冽,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有我在,明天上午我们带他去医院看看。” “好,好。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叔爷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陈野清楚,还愿意帮她,她很感谢,这个人骨子里的冷血,她隐隐约约能摸索到一些。 曾今那些痕迹,从未在他心里抹去,只是随着岁月,一道一道加深。现在却能站在她的角度去认真对待她身边的人,属实用心了,她想。 这个人每天都在用实际行动融化她的心,或许无关爱情,只是那种心意,她感到温暖。 第55章 累了 晚上,三个人中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胃口,陈野麻利的将牛肉炖在炉子上,放了点香菇进去。 又炒了个青菜,煮了一锅粥。这才叫他们过来吃饭。 牛肉炖的很烂,一口下去软唧唧,司荼夹了一大块各放在叔爷和陈野的碗里。 睡了一觉,叔爷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还能跟他们说说笑笑,饭也吃了一大碗,司荼这才放下心来。 她借机说起明天要带他去医院看看身体,老人拒绝,摆摆手,“乱花这个钱做什么,我的身体好的很。” 司荼撇嘴,“那您今天还咳嗽了呢。” “昨晚有些着凉了,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了。”他笑起来,说起另一件事,“民安要结婚了。” 司荼惊讶,和陈野对视一眼,“这么快吗?” 陈野知道这个事儿还是中午陈染打电话和他说的,原本她是想把何厂长的女儿介绍给钟林的,也算是一个强强联合。 而且那姑娘她从小看着长大,也很是喜欢,白白胖胖的,看着就有福气,和钟林,般配的很。 陈野一直是保持中立的意见,他不随意拉郎配,也不阻止,但是前提是,不能涉及到他们的利益,动乱中,怎么有利的保全自己,还能往上走是他更为重视的。 叔爷在她二人中看一眼,将藏在心中的话也说了出来,“你们就不用去了,当初你们给的已经够多了,也算是买清了。” “以后,不管他们再求你们什么事都不要答应了,人的贪从来都是控制不住的。”他突然说出这句话,听在司荼耳中,像是在暗指什么。 不过这话说的很是贴切,她点点头,“好的外公。” “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啊。”他又说出一句。 郑重的对陈野交代,“我这外孙儿,你一定要用心对待。要是以后不喜欢了,也别嫌弃她,给个房子,她也能过得很好。” 司荼笑,“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他对我挺好的,您就放心吧。” 陈野察觉出什么,但他也说不好,深深的看了一眼叔爷,对上老人坦然的目光,他微楞,暗想自己想多了可能。 又说起了民安的岳家,司荼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厂长,没想到还有个在部队当兵的大舅,听说已经做到了团长位置。 她心惊,小小的城市,竟有这么多卧虎藏龙。见到的每一个都或多或少的带点关系。 她看向身边的这个,这应该是最大的关系吧。 饭后,两人安顿好叔爷,就告别回去了。 临走时,司荼也不知道咋回事,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一片黑暗也看不清,她眨了眨眼,心里那抹慌乱压下去。 她坐上后座,这会儿天黑,路灯也很暗,人也不多,她抱住陈野的腰,头轻轻靠在他后背上,眼神还一直望着大门。 好黑啊,她心跳加快,移开目光,牢牢的抱住陈野,像是后面有人在追她。 也不知道叔爷是怎么忍受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这么久的。 她劝过好几回让叔爷跟着他们住,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老人怎么也不愿意,她只能随他去。 陈野回头,“今天这么胆小?” 司荼噎住,她反驳,“谁胆小了。” 过了一会儿,她承认,“好吧,我是有些胆小。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心慌。你说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陈野想了想,没觉得周围有不安定的因素,他说起下班听到的事儿,转移她的心神,“能有什么事儿,下班的时候我听说小王要去相看了。” 司荼果然好奇的问道,“相看?他怎么突然同意去相看了。” 作为曾经陈野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可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多少人给他介绍,他都拒绝了,这会儿倒是主动要去相看了,她哈哈笑起来。 陈野也是下班偶然听到的一句,具体的他也不清楚,不过他也猜到了一些,“年龄大了,该找了,再不找,像你这样优秀的女孩儿都被别人挑走了。” 司荼被逗得心花怒放,“我优秀吗?那你说出我十个优点。” 她故意刁难他,也想听听他是不是真能说出来。 陈野沉思片刻,还真说出来了,“脸漂亮,身材好,个子高,皮肤白,睫毛长,眼睛大,鼻梁高,嘴巴小,笑起来很可爱,更重要的是讨人喜欢,不然我怎么一见你就这么情不自禁。” 司荼拍他,她脸颊红红,狐狸眼弯弯的满满的都是笑意,“在你眼里,除了长相我就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陈野停顿片刻,在司荼生气之前开赶忙开口,“聪明灵动,爱学习,喜欢看书,孝顺老人,说话好听,如果能更心疼更爱你的丈夫一点儿,就更优秀了,我也觉得更圆满。” 司荼心满意足的接受了他的表扬,她的笑容没有从脸上下去过,“陈野,我会努力的。” 你要的如果让我真心做,我可能不能做到一百分,但是,演到一百分我会努力的。我们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是一种圆满啊。 第56章 没了 一早,陈野去单位转了一圈,顺便替司荼请了假,昨天她倒休一天,今天又请假,秦大姐面上有些担心,凑到陈野面前小心的问,“司荼怎么请假了,她没事儿吧?” 陈野温和的笑笑,“没事,家里老人身体不舒服,我们带去医院看看。” “哦哦,那是得赶紧去看看,不能拖着。“秦大姐说起这个颇有心得,要不是眼前的人是大领导,她得拉着她说个没完。 陈野应“是”,“那我先走了。” 秦大姐招手,“哎,快去吧,主任。“ 陈野倒是没想到她们的关系处的这么好,他笑了笑,想来等见了面接触后家里那些人也会很喜欢她。 他回到家,司荼刚起床不久,还在剥着鸡蛋壳,轻飘飘看他一眼,“回来啦?“ “嗯。“他坐在桌前,看着她慢慢的吃。 “你帮我请假了,他们没说什么吧?“司荼问。 “没有,秦大姐还问起你怎么请假了。“ “啊,哈哈,秦大姐人真好。“来到这里后,大部分碰见的都是好心人啊。 三两口咽下鸡蛋,喝完碗里的粥,她擦了擦嘴,“我吃完了。“将碗推到陈野面前。 陈野接过,走到水池边,涮了刷,晾干在碗架上。 “走吗?”他问。 “走,早去早回。”陈野还得回去上班呢,她坐上后座,陈野推出门外。 笔直的大长腿跨上车座,微风吹起他的白色衬衫,隐约可见里面界限分明的肌肉,她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了一把,陈野浑身触电般,看了眼周围,他咳嗽一声,“别闹。” “好。”司荼拖长音撒娇,“下午没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上班吧。” 陈野,“都行。” 刚骑入巷子口,就看到很多人围在叔爷家门口,还有哭嚷声,她听的清楚,那是隔壁和嫂子的声音。 她心下有股不好的预感,“陈野。” 陈野默默加快速度,稳稳的停在人群外。 有人眼尖的叫了声,“快看,民叔的外孙女来了。” 她经常来,巷子里的人都与叔爷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关系都不错,对他突然多出来一个外孙女儿都感到欣慰,刚来的时候,叔爷还带着她一家一家认门。 这个叫她的人她记得,是前面第三户人家的老二媳妇李嫂子,嘴巴比较毒,心眼儿也多,上门的时候叔爷特意还叮嘱她少与她说话,别被带沟里去。 这会儿,她窜出人群,走到她面前,紧紧的拉住她的手,平时能说会道的人这会儿语无论次的,司荼绷紧了神经,就听见一句,“孩子,你外公去了。” 她头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站在原地,双眼酸涩的她想哭,李嫂子推推她,“发什么呆?” 和嫂子也挤过来,红着双眼,将李嫂子拉到一边,组织着语言哽咽着又说了一遍,“孩子,进去看看你外公吧。” 陈野面色沉痛,没有顾忌这么多人在,揽住司荼的肩膀,“司荼,你外公。”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司荼捂住了他的嘴,她一个劲的摇头,“我不信,明明,明明,”她也说不下去了,崩溃的哭出声来。 和嫂子和其他人凑上前来,劝她节哀。 陈野强迫的带着她在人群中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屋里一片安静,树上的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她停住脚步,接过一片捏在手心里。 她想,叔爷每天早上都喜欢扫一遍院子,今天,这么多树叶,他怎么还不起来扫呢。 明明昨晚,还在一起吃饭,还交代陈野要好好照顾她,如今想来,怕一切都是有预感的。 此刻的她极为冷静,推开陈野,打开了那扇门,老人祥和的躺在炕上,厚重的被子整整齐齐的盖在身上。 她慢慢的走过去,跪在地上握住老人已然冰凉的手,哭出了声,“外公,外公,我是司荼啊,你以前不是还说要帮我带孩子的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屋里都是她悲痛的哭泣声,陈野站在一旁,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别哭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安排呢。” 司荼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陈野蹲下身来,扶住她的双肩,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抹了抹她的眼泪,发现抹不干净后,叹口气,“我去安排,外公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他的后事,还需要我们操持。“ 司荼指尖微颤,她松开叔爷的手,用被子盖好,哽咽着告诉他,“通知民家人。“ 和嫂子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来,她声音里还有些哭后的沙哑,“我让我家那口子去了,估计中午前能赶过来。“ 又解释着,“发现的时候,就想去通知你,但是你上次留给我的地址被孩子不知道扔哪儿了,还好知道你单位地址,乔大叔去通知了,没想到你这会儿过来了。“ 司荼眼泪如泉涌,“谢谢。“ 陈野也道谢,他搀扶着司荼走到外面,有条不续的安排着街坊邻居们帮忙整理老人的遗容,买东西。 他没有了解过当地的习俗是怎样的,拿出钱,交给和嫂子,诚恳的说着,“嫂子,我和我媳妇还年轻,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些钱您拿着帮我盯着点儿,等乡下大舅他们来了,也好让老人入土为安。“ 和嫂子没有推辞,接过钱,厚厚的一沓,她拿着有些手抖,想拿出一半还给陈野,“这也太多了,要不了这么多,而且都是邻里邻居的,平时都受过民叔照顾的。” 陈野没有接,“您们帮了这么大忙,我们夫妻二人感激不尽,这些您拿着,帮我给帮忙的一人买包烟。也是我们的心意。” 和嫂子叹口气,“好吧,你们就是太客气了。那我厚着脸皮就充当这个主事人了。” 民叔一辈子就是个好人,没想到后代也这么懂事,她感叹。 “谢谢。”陈野温声道谢,司荼也低声说了句,“谢谢嫂子。” 有和嫂子在,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派去买东西的人很快回来,和嫂子带着几个年纪大的婶子们给老人换上崭新的寿衣,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 司荼捂着嘴靠在陈野怀里掉眼泪,她感觉自己还处在梦中,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陈野没有安慰她,只是有些心疼,但哭出来,她心里才会好受些,他只能默默搂紧怀中的人。 很快,收拾干净老人,和嫂子和几位婶子也抹了把眼泪,劝司荼,“孩子,你也别太难过,民叔走的很祥和,只是你这是在城里办还是等他们来了回乡下办?” 司荼不懂,陈野替她回答,“乡下,等大舅他们来了,我们就回乡下。” “好,回乡下好,落叶归根啊。”一位婶子感叹,“我就没见过比民叔还好的人,我家刚搬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是民叔借我们钱置办的。” 另一位婶子也回忆道,“我也是,冬天家里都没有煤球了,是民叔匀了一半给我,不然那个冬天,真的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紧接着众人都开始回忆起叔爷做过的好事,司荼默默的听着,她可以想象,当时的叔爷是多么好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对她的来历问也不问,就认下,对她也是当成亲孙女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陆陆续续有人进门来看一眼,直到最后一人离开,陈野关上大门,这会儿已经废除了旧社会的殡葬礼仪,时兴新社会简葬,很多东西都不能用,乡下还好些。吊唁的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上门,都悄悄的,生怕被人抓到。 他默默的想,以后,司荼真的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第57章 避风港 临近中午,民家人都来了,包括传说中的民家大伯,司荼站在屋里,直面的看着他们。 他们面上没有太多的伤心,都在对着民大伯恭维,以及即将拿到房子的欣喜感。 人性冷漠,贪欲一览无余,司荼打断他们,“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不合适。” 民大伯长得比民力斯文些,在城里生活久了,儿子又争气,眼里不自觉的带着些高高在上,他看着司荼面上笑得很亲切,“你就是司荼吧,一直听说叔爷找回来了外孙女,今天可算见到了。” 他又看向司荼身边的陈野,早就听弟弟说这外甥女嫁了个了不得的人,没想到这么年轻,长得也很俊朗,身材高大,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他收敛住眼神,变得谦逊的夸他们,“这是我外甥女婿吧,真是般配。” 陈野淡淡的点头,对他热络的态度没有感到开心,他用手背碰了碰一直没有说话的司荼。 司荼招呼他们进去。 被人这般冷待,民大伯也没有往家里去,就弟弟家突然多了两个工作,他就猜到不是一般人,这年头,能拿出两个工作出来,这家底,可想而知。 就是他儿子都没有这么能耐,借着巴结的心思,他态度一直很好,进去装模作样的就抹眼泪,哭叔爷苦命,好不容易找到亲人,还没享多少福,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其他人也跟着哭起来,一片混乱,原本宽敞的屋子里,顿时变得狭小起来,司荼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她看着尴尬地站在一边的和嫂子等人,上前小声的交代,“今天辛苦了,嫂子们,你们先回去吧,等得空了我和陈野上门感谢。“ 嫂子们急忙点头,这帮人一进来招呼也不打,哭的也假惺惺的,他们这帮帮忙的都看不下去,可怜了司荼这小姑娘了,他们同情的看了一眼她,叹口气,“你好好的。我们就先走了。有事儿再招呼我们。“ “好,谢谢了。“司荼低声道谢。 等人都走了,就剩下他们和民家人,她看着他们哭一会儿,就擦干眼泪,七嘴八舌的说起这丧事怎么安排。 听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发了脾气,“人还没有入土,你们就要他的工作,是不是有些过分。” 民大娘阴阳怪气,“比不得某些人过上了好日子,就不知道我们乡下人的苦日子了。“ 民大伯打了个手势,示意民大娘闭嘴,“你别怪你舅母,她也是怕工作被别人抢走,不过你说的也对,先安顿好叔爷才是最重要的。“ 一直当鸵鸟的民力也开口,“是啊,先将叔爷下葬了吧,“他看了眼陈野,”现在新社会了,也不兴那些旧习俗了,回去直接下葬吧。“ 司荼想阻止,她刚说就被陈野打断了,“好,听舅舅们的。“ 司荼不满的看向陈野,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叔爷苦了一辈子,死后难道不能得到厚待吗? 陈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商量好后,众人收拾好,拉来板车,将叔爷合力抬上去,盖上厚被子,司荼难受的趴在陈野怀里哭,她不知道她此刻是为这位可怜的老人哭,还是为即将孤身一人的自己。 民孝和民安几个青年人拉着板车走在前面,民力和民大娘还有民大伯在说话,最末尾的是陈野和司荼。 到了车站,有一辆拖拉机等在那里,他们将人放上去,陈野跟着帮忙。 拖拉机坐不了太多的人,陈野想回单位开车过来,司荼拦住了他,她知道陈野是为了她,可她不想便宜了这帮人。 跟着上了公交车,她坐在里面,望着窗外不断变幻的场景,曾经,坐过很多次这辆车来城里,那时的心境与现在大不一样,人生十有九悲,短短时间内她好像已经体会了一遍。 前排坐着的是民富等人,他们似有很多话想和司荼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她,面上欲言又止。 司荼闭上眼睛,不想看他们那些丑陋的嘴脸,她埋首在陈野怀里,不去看那些人震惊的神色。 陈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放纵她,揽着她,淡淡的看了一眼他们,移开目光盯着窗外。 时间久到司荼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陈野轻声叫醒她,俩人最后下车,依然走在最后。 这是陈野第一次来到这里,他打量着司荼生活过的地方,仔仔细细的,对于小姑娘的过去,他满满的怜惜。 村里人也都闻风来了,在他们心中厉害的叔爷以这种方式回到了乡下,大家都来帮忙,这会儿也没有办法请人看日子下葬,买齐所有东西后,民力带着村里的人去挖深坑,将叔爷和他的妻子孩子们葬在了一起,也算是团圆了。 司荼全程看着,她倚靠在陈野身边,看着曾庇护她的避风港被黄土一铲一铲的掩埋,直至成了一个小土包。 她跟随着众人跪在地上,一滴眼泪落进土里,站起来后她就再没流过泪,悄无声息的跟着陈野回了家。 到家已经傍晚了,简单的吃过饭后,司荼默默的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月亮,陈野陪在她身边,牵着她,俩人坐在台阶上,陈野想起房子,他问司荼想要吗? 司荼想了想,坦白道,“想要,“她眼神变得有些冷漠,”那是外公的房子,明明月初我们还一起去看游行了,现在却突然去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身体一直都看着很硬朗。“ 没有证据的事情陈野不好随意下定论,他摸了摸司荼的头,探身在她额际亲了亲,贴着低语,“好,我让小王帮你盯着点儿。房子,我帮你拿到手。” 那套房子,陈野不看重,他的资产也不差那一套房子,但是司荼想要的话,他想拿到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司荼又请了三天的假,单位的人因为乔大叔前几天去报丧,也知道司荼的家事儿,这几天陆续有人带着东西上门慰问,不乏那些投机取巧的,司荼烦不胜烦。 她不觉得自己的枕头风能吹动陈野让他们升职加薪,陈野虽然对她很好,但都是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她一再拒绝,也拦不住有些人的热切。 晚上,陈野下班回来,司荼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叔爷的离世,对她的打击肉眼可见的,陈野能感觉到这两天司荼变得很暴躁。 他温柔的哄她,“别生气了,乖宝,明天我去单位说他们。” 司荼皱眉,“我明天是不是也要去上班了?” 她突然不想上班了,烦这些势力的人,总觉得这些人都是有目的的,她像一只惊弓之鸟,谨慎的观察着试图靠近她的人。 陈野对她向来是耐心十足的,这会儿也是好脾气的顺着她,“好,不想去就不去了。” 虽然对司荼的突然撂挑子有些纳闷,但是依然尊重她的决定。 哄着人吃完了一碗饭,又伺候着洗完了澡,将人抱进被窝,连续三宿司荼都没睡好,夜间多梦易醒,醒来就会踹他一脚,踹完后心情就好了,他苦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他也不敢惹。 这会儿人累了,白皙的脸上还透着潮红,乖巧可人的躺在他怀里,他侧头靠近,眼神柔和的盯着她安静的面容,指腹轻轻的磨痧着脸颊,听见女人人轻皱眉头嘤咛一声,陈野收回手,老实的搂着人进入梦乡。 第58章 认清事实 “什么?他们怎么敢的?”司荼震惊,陈野下班回来,就给她说了个大瓜。 陈野切菜的动作没有停,“一朝得势,借东风再往上不是很正常。” “可是,可是,爱宝还这么小。”她不敢想象,这家人也太丧心病狂了,让一个小姑娘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不小了,一般人这个年纪不都当妈了。”陈野淡淡的说,如司荼和他这般年纪还没有孩子的,这个时候已经是少数了。 司荼往灶里塞了一根柴火,看着火光闪烁,她可怜她的命运,但也没有想过要去插手阻止。 不过,说起这个,她提起叔爷的事儿,房子已经到她手里了,陈野出面,没有人不给他面子,再加上司荼明面上确实是他的亲外孙女儿,拿走房子理所应当。 民家人确实很生气,他们谋划这么久,没想到被鹰啄了眼睛,只能忍了这个闷亏,但是工作,他们拿到了手。 司荼也是昨天去房子收拾叔爷的东西才知道,他知道民安要结婚后,就没再去上班,一打听才知晓是为了民安。 民安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受的打击大到与世长辞,没有人知道,司荼也不想去追究了,只是,让叔爷受得委屈让她就这么算了,她做不到。 如今工作被民富顶了,她气不过,“就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都滚回乡下吗?” 陈野放下手中的菜刀,他认真的盯着司荼,摆出一副想要交谈的姿态,“你不觉得你这段时间变得有些偏激吗?” 他不是不能接受这个样子的她,他只是无法忍受她藏在心底的不快乐,还有眼底深处对他的防备。 他不知道这丝防备从何而来,如果是为了叔爷简葬的事儿,他已经解释过了,没有一点儿虚假,他没有那么伟大到为了一个外人,将他们处在舆论中,别人的一封举报信,足以让他们接受调查。 司荼傻傻的看着他,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偏激? 他说的是她吗? 她感到受伤,在他不加掩饰的目光下低下头,双手搭在膝盖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刺他,“你觉得我有病是吗?” 陈野没有靠近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陈述着一个事实,“你在逃避,司荼。” 司荼想反驳,她生气的抬头,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心疼,只有让她认清事实的残酷,她清醒过来,她最近的言论确实很左性。 灶台里的火很热,她感觉不到,她闭上眼,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对不起,陈野。” 她将内心世界剖析给他听,“我只是害怕,叔爷对他们那么好,死了却换不来他们一滴真心的眼泪,他就是被逼死的,不是吗?” 这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都知道,可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因为这是老人自愿的,他自愿牺牲他一个,交出房子和工作,才能不狼狈的被扫地出门,才能让民安得偿所愿,才能让领导的仁善面子被保住,才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他为每一个人都考虑到了,唯独没考虑他自己,灯尽油枯之际,他又在想什么呢。 “我的将来,真的不会这样吗?”恐惧,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这里真的有对她真心好的人吗? 说完这些,脸上布满了泪痕,浑身散发着无助的气息。 陈野听着她的话,眉头紧锁,喉咙处发出叹息声,眼中流露着无尽的无奈,他双手叉腰,仿佛这样能给予他继续的勇气。 “我对你的好还不足以让你信任我,对我放心吗?” “司荼,每天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必要的设想上,是一件让我感觉很蠢的事情。” 他第一次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最近他也在反思自己,好像把司荼惯成了一个每天只会悲伤春秋的女人,新时代的女性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他刚认识的司荼是怎么一步一步消失的,他极其怀念第一次见面和钟林侃侃而谈那么耀眼的她。 他每天上班也很累,每一个现在被批判的人,身后有怎样的势力根盘,他都要慎重的缕清,那些被冤枉的,他又要怎样不动声色的掩护住,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掩埋在无尽的叹息声中。 司荼脸色微变,从未感觉他的存在感这么强烈,话语这么伤人。 她紧紧闭着眼睛不让泪水肆意流淌,嘴角紧抿压抑着情绪,不想承认陈野口中的那个是自己,可内心深处,一道声音告诉她,他说的是对的。 她变了。 尊严和骄傲让她没有办法此刻低下头道歉,匆忙的站起身,慌乱的跑回房间。 陈野没有看她的身影,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沉闷的寂静中似乎能听到他细微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继续切菜,炒菜,装盘,端到桌上,敲了敲门,好像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叫她吃饭。 司荼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听见陈野的声音,应了一声。 她打理干净自己,走出门,不发一语的吃着饭,饭后和陈野一起收拾,一个洗碗一个擦干,配合的很默契。 陈野目光闪了闪,他故意的,嘴角勾了起来,看来她靠自己走了出来。 洗完澡,司荼趁陈野洗澡的时候把自己的衣服搓洗干净,晾在架子上。 关了灯,躺进被窝里,陈野出来看见一片漆黑,眸光微动,他耐人寻味的笑笑。 放轻了动作,轻轻的推开门,抬起另一边的被角,躺进来。 身边的人感觉到动静,装作睡着了,陈野故意探过身去看,女人眼睫一直在颤动,他笑,亲了亲她的嘴角。 女人忍住不动,男人得寸进尺,一遍一遍描摹着甜软的唇。 司荼忍无可忍,睁开眼睛,瞪他,陈野退后一步,“不装睡了?” 司荼没好气,“你都那么说我了,还不允许我装睡吗?” 陈野眸色认真,他是真的想点醒她,不要沉寂在那些未知的猜疑中,生活是要继续下去的,活在过去,看不到未来,鲜活的内心只会随着时间枯萎。 还好,司荼懂他。 他喜爱的狠狠亲了她一口。 司荼笑出声,“你好烦。” 她走错的每一步,都有人在给她纠正,这种感觉还不赖。她搂住他的脖子,“你真的好烦。” 陈野承认,“嗯,我好烦。”他躺倒在一旁,抱着她,哄她。 第59章 电话 日子过的飞快,夏天的蝉鸣声越来越大。 从上次差点吵架后,她又恢复了和陈野一起上班的日子,每天平静又温馨。 下午,她和秦大姐将新送来的档案搬到档案室,秀秀将它们分类登记,三个人正往架子上按类别摆放时,一个陌生的小干事敲门,“请问司荼同志在吗?” 第一遍司荼没听清,第二遍时她才听清,跟秦大姐说了声,跑出去,“我在。” 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青年,她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男青年是新来的干事,刚毕业考进来的,第一天上班就听说过主任的爱人很漂亮,今天第一次见,名不虚传,着实被狠狠惊艳住了。 黄色的收腰长裙,面容白皙,眼睛看人的时候很尊重亲和,头发分成上下两半,上面那半扎起别了个蝴蝶结,下面披散着,他形容不出来的美,想起杂志上说的,知性,他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 “有,有电话找您。”他结结巴巴才将话说出来,然后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 司荼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纯情的小男生,她笑起来,“谁打来的电话?” 她认识的人都是周边这些,谁会给她打电话?她想了一圈人,也猜不到会是谁。 男青年支支吾吾,“对方是个女同志,叫苏兰,就说找您。” 苏兰?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了,她跟着男青年过去,来到信息室,跟屋里的人打了声招呼,才接起电话,“喂,您好,我是司荼。”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司荼以为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对面才出声,语气很傲慢,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我是苏兰。” 司荼,“是,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对面的女人噎了一下,没想到小儿子的媳妇儿这么不懂礼貌,也不知道叫人,她难道不知道她是谁吗?也是,想也知道,这种地方娶得女人能有什么好的,不然,也不会结婚以后一封信也没往家里寄过。 她哼了一声,“陈野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司荼不明白这和陈野有什么关系,她疑惑,“您认识陈野,您是?” 对方没好气,“我是她妈。” 司荼握紧电话,愣住,这是她那个婆婆?难怪她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上次去邮局去京市来的包裹,上面寄件人的名字就是苏兰。 她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妈,我没听出来,您给我打电题有什么事儿吗?” 这个婆婆从来就不喜欢她,她很清楚,不只是她,京市陈野家的其他人也都不喜欢她,结婚以来,一直是冷处理,互相都各不打扰。 她以为这种相处模式会持续到她们过年回京市,没想到,这会儿,素未谋面的婆婆会主动给她打电话,也好奇她想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结婚这么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和我们这些长辈问个好,也不知道你家里是怎么教你的。”她说话难听,句句都在贬低她。 司荼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她反讽回去,“我以为妈不喜欢我,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阻止我们,不在妈面前出现,也是为了您好,我怕您听见我的声音就吃不下饭。” 屋里的人听着司荼呛人的话面面相觑,有机灵地连忙跑出去通知陈野。 “嘭”司荼听见对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大概是气急败坏,看来这个婆婆也没有想象中的厉害。 司荼也没有挂了电话,悠闲地等着对面再战斗,过了会儿,换了个女人,态度温和,“我是陈野的二伯母,早就听说陈野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但是我们太忙了,一直也没有机会见面,等过年,你们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 司荼打起精神,“好啊,二伯母。” “是这样的,这次打电话呢,也是因为快放暑假了,你看你和陈野也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小时,要不趁着这假期,我们把小时送过去,你们也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她没有说太多,直接单刀直入驱进主题。 司荼被这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沉默了会儿,刚想说听陈野的,就被人抢走了电话,她抬头看去,是陈野,他怎么突然来了,一看屋里的人了然的笑了笑。 陈野说话冷冷的,“二伯母,我们也很忙,废话也就不多说了,您转告我的母亲,让她不要多费心思了,我们不同意。” 说完痛快的“啪”挂了电话,跟其他人点了下头,拉着司荼走了。 到了办公室,他让司荼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水递给她,“他们跟你说的话都不用往心里去。” 司荼喝了一口,无所谓道,“没往心里去,不过,真没想到你妈妈是这样的性格。” “什么性格?” “嗯,反正就是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她放下水杯,靠近陈野,“你妈他们想把你儿子送过来。” 陈野厌恶的皱着眉头,“不用搭理他们,每年都会来这一出,只是今年冲你来了。” 司荼看着他厌恶的表情不似作假,她叹口气,“接过来也行,我无所谓,反正让我把他当儿子对待是不可能的,顶多也就是当家里来了个朋友。” 她没有资格剥夺儿子对爸爸的想念,也没有办法断绝爸爸和儿子的亲情,她是这场关系的局外人,基本的照顾她可以负责,但是多余的感情,她没有。 陈野摇头,“不用,这么多年,我就没拿他当儿子看待过,你不用管,等将来回了京市,你也不用在意他。”他强调,“我的孩子只会从你的肚子里出来,别的我都不会承认。” 司荼“嗯”了声,她不会对陈野的做法提出意见,也不会假惺惺的装大方可怜那个孩子,虽然她是得益者,但是这个得益是陈野赋予她的。 以后回了京市,她顶多也就是把他当成一个不熟悉的朋友对待了,毕竟没有人会不在意丈夫有个不是自己生的儿子,她也不信那些后妈有那么大公无私,真能当成亲生的看待。 坐了会儿,她就下楼了,搬来的档案还没有弄完呢,唉。 第60章 敛宝 天气越来越热,衣服都换成了短袖,司荼看着衣柜里的衣服,数了数,啧,夏天的没有几件。 她看向一旁修腕表的陈野,“出去逛逛吗?” 陈野目光专注的盯着腕表,手上的小螺丝刀一圈圈拧着,“等会儿,我这个马上就好。” 司荼“嗯”了声,她靠在衣柜旁,看着他摆弄它,好好地一个手表,他非得拆开,说研究它的原理跟书上写的一不一样,结果弄了半天也没安上。 她有些想笑,又怕打击到突然幼稚的男人,她一直以为陈野什么都懂,看来术业有专攻,他不会的也有很多。 陈野还真是百思不解,他是按照书上说的拆解开的,他有个同学说想自己生产手表,他也想插一手,这才拆解进口的腕表。 可惜,失败了。 他将东西收起来放进抽屉里,从一堆工业票里找出需要的,揣进兜里。 牵着司荼的手,“一会儿买个电风扇回来,晚上睡觉凉快点儿。” “有货吗?最近供销社东西卖的可快了,”司荼挺心动的,这天气热的头晕脑胀的,波比都热的趴在地上不爱动弹,她也是只想碰凉水。 可还在喝中药,陈野不让她碰凉的,偶尔洗个衣服还给她烧热水洗,洗完出一身汗。 “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如果没有,就把小洋楼的搬过来。” “唔,也行。”她笑,“这样你就不用天天给我扇扇子了。解放你这个人工电扇了。” 两人说说笑笑,路上碰见有小孩儿在看小人书,司荼望了一眼,“这是哪儿买的?” 陈野也看了一眼,“公园和学校附近就有卖的,上次影院门口也有。” “我怎么没看到。” 她真不记得有卖这些的,不然她肯定会买来打发时间。 “你眼里只有汽水,还能看得见这些。”陈野取笑她。 这些人都卖的很隐蔽,藏在角落里,摆一个小摊儿,不会大声吆喝,怕惹出事儿来,警惕得很。 “我也想要,一会儿我们去瞅瞅吧。”这时候外国的小说都称为禁书,还有国内那些左派的思想书籍,也都不让出现。她看的都是陈野那些枯燥的军事和政治书籍,完全看不进去。 “好。” “有没有那种地儿啊,就是收破烂东西的那种。”司荼突然想到大学时期看过的小说,女主穿越后都会去寻宝,然后会收获很多珍贵的物品。 不知道她有没有这运气,期待的看着陈野。 “你说的是废品收购站?” “对,就是那儿,我们也去看看吧。今天我们就是瞎逛。” “路有点远,你确定你能走到那儿?”陈野怀疑的看着她,这点路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曾经负重五十公里,他都轻轻松松,但是司荼,走一公里,都娇气的嫌远喊脚疼。 “你怎么老瞧不起人了。”司荼没好气白他一眼,“我可以。” 她气鼓鼓的走在前面,陈野笑出声来,“走错了,该往左拐了。” 司荼回头瞪他,“走快点儿。” 陈野上前两步很快追上她,“那附近有个巷子,有一家私人菜馆。” 他吊着她胃口。 果然,司荼停下脚步,跟他并排走着,“私人菜馆?” 陈野低声解释,“后院做着生意,一般人不知道,他们家羊肉泡馍很地道,中午带你去吃?” “好呀。”走到半路,司荼确实走不动了,偷瞄旁边脸不红心不跳呼吸平稳的某人,再看看自己,喘的厉害,脚步沉重的像挂铅球了。 这边在城东,是比较偏僻的位置,周围人也少,她耍赖,蹲在墙边,“走不动了。” 陈野失笑,他弯下腰,“是谁说我瞧不起她的?” 司荼叹口气,“是我,早知道骑车出来了。” “正好走路锻炼锻炼你,这次把中药喝完,我再带你去看看,最近睡觉,摸着你手脚都暖和了些。”陈野想到。 “嗯,走不动了,你背我。”她撒娇。 陈野逗她,“被人看见了,我们可都要游街去了。” 看她热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到底是心疼,拉着人站起来,“我扶着你慢慢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一个矮小的平房坐落在公共厕所旁,门口乱糟糟的,堆着许多垃圾,天气热,东西发酵与厕所味儿混在一起味道很难闻。 司荼捂住鼻子,“太臭了。” 陈野脸上表情也一言难尽,倒是没有捂住鼻子,他屏住呼吸,“你还进去吗?” “去。”司荼一脸英雄就义的表情,从陈野兜里掏出手帕捂住鼻子,飞快的跑进去,陈野没拦住,只能跟着进去。 里面倒是摆放的比较整齐,比外面看起来好上许多,但是味道依然冲鼻子,屋里有个干瘦的老人,看着大概七十多岁了,瘸着腿走出来,“干什么的?” 他打量面前穿着干净体面的两人,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司荼微笑,“您好,大爷,我们想看看有没有报纸,回去引火用。” “哦,就在那堆里,你们自己翻吧。”老人说完,又一瘸一拐的进屋,从后面看背脊压的很低,有些寂寥的沧桑感。 司荼看的有些同情,她问陈野,“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这么努力工作吗?” 陈野早就知道司荼对当今社会认知很浅薄,若不是排除了她特务的嫌疑,他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司荼这般娇娇人儿。 “犯了错才会来这里。”他没有细说犯了什么错儿,但司荼大概能猜到,她微微白了脸。 默默的去找自己前人留下的古董,翻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倒是找到几本连环画,她摞在手中,突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本脏兮兮的书,她翻开,眼前一亮,又看向背对着她的陈野,咬咬牙,将这本书藏在了连环画中。 然后叫住陈野,“好了,就要这些吧。” 她看向陈野手中的小木盒,“这是什么?” “梳妆盒。” “哦,还挺精致。” “嗯”陈野拿着东西进去找老人付钱,这梳妆盒看着普通,但确是前朝的东西,花纹都是精心雕刻的,木头也用的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倒是没想到这种东西会沦落到这儿。 老人随意的扫了一眼,“就给五毛钱吧。” 陈野给了一块钱,“不用找了。” 他没有忽略老人感动的神情,只是留下一句,“活着才能看到光明。” 抱着东西走出去,司荼掩饰住心虚,跟在后面,往外走。 第61章 认识 跟着七拐八拐,走到一颗大树下,陈野绕到大树后面走进去,司荼这才发现树后有一条小路,只能容纳一个人走过。 墙上长满了青苔,绿油油的一片,偶尔有一两只小飞虫从眼前飞过,她双手环胸,紧跟着陈野,不敢往后看。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前面是一个小院儿,后门正对着这条小路,陈野推门进去,等司荼进来后关上门。 后院种着白菜小葱之类的,他们推开第二道门,才是主人家住的地方,陈野叫了声,“阿业。” 屋里出来一个穿着老汉衫的男人,肌肉很发达,眉目粗犷,他大笑一声,怪叫道,“稀客啊,真是蓬荜生辉啊。” 陈野上前一步给了他一拳,“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好久不见,听说你结婚了?”他往后看一眼,挑眉。 惊叹,禽兽啊。 陈野拉过司荼,介绍道,“我媳妇儿,司荼。” 司荼微笑招手,“你好。” 男人挠挠头,还不习惯这样的打招呼方式,擦了擦手,嘿嘿笑了声,“你好你好,我是刘成华,叫我华哥就行。” 陈野冷哼,“瞎认什么亲。叫华子。” 司荼没理他,叫了声,“华哥。” “哎,”男人得瑟的冲陈野笑,“冲弟妹这声哥,今天我请客。使劲吃。” 陈野答应,“行啊,特色都来一套。” 男人回头冲屋里喊,“阿业,老一套,你野哥带媳妇儿来了。” 里头又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眉眼看得出来和华哥很像,应该是兄弟俩个。 果然,刘成华介绍,“这我弟,刘成业,高中毕业,二十了,有合适的给他介绍啊,弟妹。” 刘成业拍他一下,“你还有完没,见人就推销,”说完翻白眼,“你还是先解决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儿再说我吧。” “你是我弟,我不得先操心你。” “用不着,我可比你小十二岁。”他怼完后温和的看向陈野二人,“野哥,嫂子。” 司荼觉得这两兄弟还挺有趣,她笑眯了眼,“你好。” “我先去做饭,你们先坐。”他笑着说,然后往厨房走。 司荼这才发现诺大的院子就他们兄弟两个,她憋着没问,等刘成华给他们泡茶去,才问陈野,“这院儿里就他们兄弟俩吗?” 陈野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还有我们?”等看见司荼满脸笑容时,他也笑起来,“他们是英雄遗孤。” 司荼肃然起敬,“真厉害。” 陈野颔首,“是,刘叔他们牺牲后,他们俩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读军校,在一次演习中我们才认识。” “那这个饭馆?” 陈野拉着她找了个桌儿坐下,才继续说,“阿业刚高中毕业,大学就停课了,推荐他去读工农兵大学,他不想去,早些年跟着吃百家饭,倒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索性开了个私人菜馆,专门接待贵客。” 司荼双手撑着下巴杵在桌上,“跟他们比起来,我真的是差远了。” 她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真的是一点儿苦也吃不了,人家在困境中成长,她在困境中妥协,惭愧。 “茶来了。”华哥拎着茶壶和水杯过来,“我从川市带回来的茶,老乡家自己采的,尝尝怎么样?” 他往杯子里倒满茶,第一杯给了司荼,然后给自己,最后败给了陈野。 他说话没什么顾忌,“你从哪儿骗来这么水灵的姑娘的?” 陈野喝了口茶,“街上。” “我们兄弟俩怎么就没这种好事儿,”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弟妹家还有姐姐妹妹吗?” 司荼摇头,“就我一个。” 他神色可惜,嘴上也说着可惜。 陈野瞟他一眼,“想结婚,师长的闺女不是还等着你呢。” 他惊恐的摇头,“可别,那母老虎我可吃不消,”他叹口气,“我总得为我家的下一代考虑啊。” 陈野失笑,“东子怎么样了?” 提到的都是司荼不认识的人,她也没多问,安安静静听着他们两个叙旧。 “他啊,好得很,他媳妇儿给他又生了个闺女儿,他也升了一级,双喜临门,天天美着呢。” 他又叹气,他长得像大老粗,部队里喜欢他的也都是些跟他类似的,可他内心喜欢的是娇小玲珑的,唉,倒是有不少热心大嫂给他介绍,可一见面,看他这长相,就觉得他会打人,没一个能成。 他迫切的希望家里有人能改善一下他们这长相,想想都心酸。 “有合适的,想着我们兄弟俩啊。”他斜着眼睛看向陈野,吊儿郎当的,司荼都看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说着玩儿的。 陈野“嗯”一声,“这次回来待几天。” “十天,今天第三天。这些天多聚聚咱们。” “嗯,”陈野看司荼碗里空了,又给他倒了一杯,“你不是上次有个想要介绍给小王的。” 司荼“啊”一声。 华哥满脸热切的盯着她。 她微微红了脸,“给谁介绍?” 老大岁数差的有点大了吧,那姑娘才十八岁,要是弟弟还差不多。 陈野…… “当然是华哥,他弟弟还小,不用太着急。” 司荼吞吐,“啊,那我,我回头问问。不过那姑娘才十八。” 心里却对这对成的可能性不抱希望。 “谢谢啊,弟妹,年龄不是问题,我有房,这么多年的钱票也都存着呢,要是成了,哥一定好好谢谢你。” “好,我努力。”她硬着头皮保证,不忍心辜负他的期待,但又有想吐槽,这两人,不愧能玩儿到一起,都爱好老牛吃嫩草。 说着,菜也好了,阿业端着羊肉泡馍汤锅出来。 第62章 发现 量很大,羊肉切的很匀称,铺在最上面,还放了一些青菜在里面解腻,香味扑鼻,完全盖住了羊肉的膻味儿。 陈野跟着去华哥去厨房,拿来碗筷,华哥左手拿了一瓶酒,右手拿着红烧猪蹄,放在桌上。 陈野笑,“阿业手艺越来越好了。” 说着,阿业又端上来芹菜肉丝和红烧鱼。 “炖了鸽子汤,一会儿吃完饭正好一人一碗。” “哪儿来的?”陈野问,这个东西不好捉,也很少有人养。 “一个老乡家的,送菜的时候问我要不要。” 四个菜,一人一碗米饭,除了司荼面前没有酒,他们三个人均有一杯,还没动筷子,就已经小酌起来。 司荼也没管他们,尝了尝阿业的手艺,眼睛亮了起来,果然,这个时候能开菜馆的,背后有人是一方面,这手艺确实,值得。 她每个菜都尝了一口,吃累了,就听着他们三个聊以前在军校的趣事儿,还挺逗乐。 “你说他那短裤到底谁偷的啊,”华哥叹气,“这锅背到现在,我也是倒霉。” 陈野笑的肆意,想起那段日子,确实很快乐,一腔热血只想献给国家,不怕苦不怕累,每天跟队友们并肩作战,那种感觉回想起来好像还近在眼前。 他想起那个短裤,那时刚去学校,华哥已经很出名,响当当的好身手,大家都对他很崇拜,他不服,自认自己不输他,只是年纪比他小来的晚了,一次大比中,结果竟输给了他,还被压着揍。 他觉得丢了面子,心里窝着火,就跑回宿舍时,看见华哥宿舍有条短裤吹下来了,他装作没看见,回了自己宿舍。 傍晚就听见吵起来了,有人嚷嚷着短裤丢了,当天就华哥回来过,矛头都指向他,他长得又凶,跟人争论起来,倒是显得更试心虚。 后来他们关系不打不相识,关系处的好了,把这件事儿拿出来说,却是再没人相信,吹下去了,楼底下却也没找到,大家都认为他们关系好,编的理由。 这也就成了一个不解之谜,只是,后续倒是引人发笑。 华哥瞥他一眼,看这小子笑的没怀好意,故意跟司荼说,“这小子当初在学校大出风头,吸引多少女兵跟他递情书。” “要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看不过去,给告到指导员那儿啊,唉,这小子早就被攻陷了。” 陈野止住笑,冷冷看他,“你是忘了当时大家都不敢跟你一个宿舍,怕你变态的时候了,”他又添把火,“你的外号,我记得,是叫短裤哥吧?” 一时间,两人互相揭短,司荼看的一愣一愣的,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相处方式,看向一边不受打扰,啃着猪蹄的阿业,微微疑惑,是她大惊小怪了? 阿业察觉到她的目光,见状,咽下嘴里的肉,解释,“他们一见面就这样,这事儿吧就是我哥的心病。” 他也笑,“老男人爱面子,理解。” 司荼被逗笑,陈野听见她笑,眼里也带着笑,低声道,“别听他瞎说,我就喜欢过你一个。” “知道了。”司荼瞪他,没看那两人看笑话呢。 陈野将鱼挑好刺,放到她碗里,他发现司荼爱吃鱼,但是不喜欢挑刺,宁愿忍着不吃,时间长了他便养成习惯给她挑刺。 兄弟俩看着结婚以后变了个人似的陈野,挤眉弄眼,没想到这人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第63章 发现2 一顿饭吃的很愉快,饭后,他们坐了会儿,小院儿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客人,兄弟俩都忙着,陈野带着司荼跟他们说了声儿,约好走之前再聚一次,悄悄地从后门原路返回。 吃饱饭,司荼懒得再去逛了,她懒洋洋的喊着,“回家吧,困了。” 陈野逗她,“饭后呆?” “嗯。”这会儿没人,她挽着他的胳膊,挂在他手臂上,慢悠悠的走着。 陈野看出她脸色有些苍白,眉眼疲惫,暗叹还是身体素质太差了,得让她锻炼起来。不然每次稍微走远一点儿,她就受不了直喊累。 到了人多的地方,司荼立马松开他,离他一步远,并肩走着。 她也没有力气说话了,又热又累,只想快点儿到家,这时候真的无比想念出租车。 磨磨蹭蹭的终于到了家,司荼指使陈野赶紧去烧水,她要洗澡,出了一身汗。 她自己躺在躺椅上,双腿耷拉着,闭着眼睛,两只手对着自己忽扇忽扇的吹风。 陈野放下东西就去厨房烧水,天气热,他没有烧太烫,兑好水,又去屋里找好衣服,这才过来叫司荼,躺下感觉很舒服的司荼闭着眼睛耍赖不想动弹了。 陈野失笑,他一把将人抱起,“洗完你好睡觉。” “唔,不想动了,好累啊。”她不耐热,一到夏天就感觉浑身无力,冒虚汗,外出久了就觉得累,想躺着。 陈野想起中药已经喝完一个星期了,还没去复查,他思索着马上要去省里汇报工作总结了,他不在,司荼自己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喝药,只能等他从省里回来。 到了门口,他放下她,“洗完就去睡觉,我出去给你买电扇。” 司荼不好意思的“嗯”了声,要不是她,不至于让他跑两趟,她抱着愧疚的心思亲了亲陈野的左脸,哄他,“辛苦啦陈野同志。” 陈野摸摸他的头,看她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放下心来,“一会儿就回来,衣服留着我洗。” “嗯。你注意安全。”她叮嘱。 关上门,陈野推着车出去,他想司荼这么怕热,往后天气温度只会越来越高,骑车又晒,司荼又爱美,还是开车吧。 他骑的飞快,额头和脖子上都是汗,后背也都湿透了,他直奔供销社,中午人少,他一来,售货员立马站起来,“陈主任,”她往后看看,“您爱人没跟着一起来吗?” 陈野淡笑,“她怕热,在家歇着呢,上次托你们留的电风扇到货了吗?” “到了到了,这些天来买的人可多了,我特意想着给您留着呢。”她讨好的笑道。 “谢谢,麻烦了。”陈野拿出钱和票,放到桌上。 售货员给他开好票,“您稍等,我去里头给您拿去。” “好,不急。”他靠在柜台上,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过了会儿,售货员抱着电风扇出来,放到柜台上,她想起昨天新到的货,问,“新来裙子了,主任您看看吗?” 这可是大客户,她想到昨天沪市送过来的那些衣服,因为价格昂贵,大部分都只是看看,真正买下的没有几个。 陈主任的爱人她见过很多回,打扮的都很漂亮,经常来她这儿买东西,时间长了也算熟络了,新上东西她总会跟她介绍,人也大方,听完就买下。 这裙子都是新款,娃娃领,泡泡袖,颜色也多,她从柜底下拿出一条,“您看看。” 陈野摸了摸料子,纯棉的,透气,他看着这黑色的,“还有别的颜色吗?” “有,”售货员一脸高兴,把另两种款式也拿出来,“还有这两种,您看看,您爱人穿上绝对好看,还有白色和蓝色的”。 陈野盯着这三件,皱眉,他没看出哪儿不一样,斟酌片刻,也不知道买哪件,最后想到纯棉的穿着透气,他索性三条都要了,“这两个要白色的,这个要蓝色的。” “好嘞,”她高兴的装袋儿,“价格都一样,18块钱一条,一共54。” “行。”陈野掏出钱,递给她。 “您跟您爱人感情真好,是我见过最好的。” 陈野笑了笑,拿好东西,挂在车上,“辛苦了,你们忙。” “好嘞,好嘞,陈主任再见。” 看着人骑车远去的背影,其他柜台的人凑过来,羡慕道,“长得好就算了,还又有钱有势,更可怕的是还对媳妇儿好。怎么我就没遇上呢。” “是啊,她爱人真有福气。” “我也想拥有一个陈主任。” “看他给媳妇买东西都不眨眼,我真是恨不得变成他媳妇儿,我家那口子真是不够看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语气里满满的羡慕和嫉妒。 刚把钱放好的售货员,扯着唇嘲笑他们,“人家媳妇儿长得也漂亮啊,又白身材也好,说话也好听,你见过比人家更漂亮的吗?” 离她最近的大姐反驳,“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过日子还是要像咱们这种,贤惠持家。” “是啊是啊。”众人应和。 “我看你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家那叫啥,郎才女貌,跟你们那就是武大郎与潘金莲。别误会,我说的是你们长得像武大郎。” 众人气极,一哄而散,不搭理她了,都是惹不起的人。 陈野到家后,司荼已经睡着了,他拿抹布擦了擦电扇,安装好,放到梳妆台上,离司荼距离有些远,打开开关,一阵凉风,慢慢吹着。 他将被子盖到司荼胸口,这才关上门出去。 烧了水,自己也快速的冲了个澡,这边以前没觉得,但是到了夏天,比起小洋房那边,不方便的多,但是司荼喜欢,他叹口气。 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干净,又将刚买的裙子过了遍水,拧干,挂在晾衣绳上,天气好,等傍晚就都干了。 看了眼手表,刚三点多,他也不困,拿了抹布,擦干净从废品站淘回来的梳妆盒,放到窗沿下待干。 擦干净后,表面花纹只有一点儿摩擦,整体还是完好的,年代感很强。他勾唇,想着过年回京市,外婆应该会喜欢。 紧接着又去擦了擦司荼带回来的连环画,这些确实是市面上少见的,有的已经绝版了,所以他没有阻止,一本一本的摊开,抖了抖灰,再挨页擦净,翻到中间时,他愣住。 眸光变冷,咬牙,“好样儿的,司荼。” 第64章 发现3 他将东西还原封不动的放好,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一股火烧的他也睡不着,将屋里里里外外的又扫了一遍后,给波比洗了个澡,垫着垫子,在太阳底下给它梳毛。 忙完又出了一身汗,他把晚上的菜准备好,放在菜板上后在院子里倒了桶凉水冲了冲,心里的火才下去了些,进屋换上干净的衣服,掀起被子躺下。 看着背对着他的女人,他故意使坏捏了捏她的鼻子,女人皱了皱眉,哼唧一两声,翻了个身,面向他,他松开手,又轻轻的掐了掐她的脸,等快将人弄醒后,他老实下来,看着她的脸慢慢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一觉醒来五点多,外面天还是亮堂堂的,太阳还没有落山,透过来的光黄灿灿的,陈野坐起身,睡太久了,揉了揉太阳穴后,脑子清醒后,拍了拍旁边的司荼,“别睡了。” 司荼眼睛没睁开,脸上还带着困倦,问他,“几点了?” “五点多了。” “什么,五点多了,我睡了竟然睡了一下午。”她嗖就睁开了眼睛,不信的从柜子上拿过自己的手表看时,发现有阵阵凉风吹过来,顺着风的方向,她看过去,“咦,你买回来啦。真凉快,难怪我睡的这么香。” 说起电风扇,陈野想起给她买的裙子,有些后悔,犯了错误他还给她买裙子,唉,都是他惯的。 “怎么不说话。”司荼看他,发现在发呆,她推了推他,“发什么呆。” “没有,想事情呢。有了电风扇你就不用怕热了。” “你真好。” “嗯”。他没有提他发现的事儿,想看看她能藏到什么时候。 “我去做饭,你洗把脸。”他站起身,穿上鞋,往厨房走去。 司荼紧随其后,她还有些混沌,走到水池边,用凉水扑在脸上,清爽宜人,她不禁多扑了几下,在陈野发现之前急忙关上水阀。 转过身背对着他,一眼就看到了挂着的新裙子,她跑过去,摸了摸已经干了,一件一件仔细看着,蓝色的倒是挺好看的,另外两件凑合吧,像小学生穿的,有些幼稚。 但拥有新衣服,还是挺开心的,她欢快的声音喊着,“陈野,陈野,你给我买衣服了?” 她娇俏的双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冲着他笑,“今天怎么这么好。” 陈野淡笑,“嗯,希望你一直这么觉得。” 司荼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但她这会儿心情极好,也没多想,随意应和他,“嗯,一直都觉得啊。” 她看了眼锅里,“我先去试试,一会儿好了你叫我。” 她转身,利索的拿起裙子,美滋滋的往屋里走,一件一件往身上换,对着镜子仔细地照了照,嗯,还是蓝色的最好看,明天上班她就穿这个蓝色的吧。 将另外两件叠好,放进衣柜里,她又对着镜子看身上这件,显得腰很细,人也瘦,她放下头发,编了个松松散散的仙女辫垂在左侧,然后转了一圈。 笑意盈盈的找陈野去,在门口对着他转了一圈,“好看吗?” 陈野勾唇,“好看。”他看得出这次买的很合司荼的心意,眉眼的笑意就没落下过,还精心的编了辫子,他没见过这种,多看了两眼,他媳妇儿真好看。 “表扬你这次的眼光,进步很大。再接再厉。”她一本正经的鼓励他。 “行。”陈野点头。 他将锅里的菜盛起来,“去,洗手吃饭了。” 司荼听话的去水池旁洗了洗手,甩干,盛了两碗米饭,拿了筷子在手中,端着去了堂屋。 陈野把电扇拿了出来,挪了个凳子,把电扇放在上面,对着他们吹。 “放这么远干嘛?”她发现在屋里也是,明明旁边柜子底下也有个插座儿,他非得放梳妆台那儿去。 “怕你吃进去一肚子风,晚上又闹我。” 司荼…… “谁闹你了。”她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扒了两口饭。 天气热她胃口小了些,再加上中午吃的也很饱,她将碗里的饭吃了一半,剩下的舀了一勺肉汤,拌给了波比。 陈野没管她,他知道她中午吃多了,又睡一下午怕是都没消化,想起这个生活作息,他觉得有些堕落了,借着这机会,他正好说出他要去省里汇报工作的事儿。 司荼蹲在地上看着波比吃饭,闻言,回头不确定的问,“你刚跟我说话了?” 陈野瞥她一眼,“你听的没有错。” “什么时候去?” “月底。具体时间等通知。” 司荼算了算日子,那也没多少天了,马上就要端午节了,她把这事儿放下,问起端午节放假吗? 陈野噎住,不明白她的话题是怎么转到这儿的,他话还没说完,把剩下的说出来,“我去省里的话你得自己在家。” 司荼想了想一个人在家啊,她应该也可以,只是,叔爷不在了,不然他可以去陪着他,眉间闪过一丝感伤。 陈野敏感的察觉到了,他说起端午节来,“放半天,到时候我们去华哥那儿,他过完节就走,我们正好再聚一聚,他不常回来,这次难得碰上。” “好。”司荼想起中午尝过的阿业的手艺,咽了咽口水,吃过他做的再吃陈野的,真就是吃糠椰菜的感觉。 陈野看出她的嫌弃,他笑骂一句,“天天给你做饭还要被你挑三拣四。哼。” 司荼反驳,“本来就是,人家做的好吃,难道你不承认。” “我认。”陈野加重语气,咬着后槽牙,面上笑的温柔,“下次你来。” 司荼装没听见,摸波比的毛。 这傲娇的小姿态,陈野心里想着,这媳妇儿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饭后,他们带着波比在院子里溜达了会儿,感觉快要出汗了,他们回屋里吹电扇,凉快后,一起去洗漱。 等躺到床上,陈野看了眼时间,还早,他拿起自己的书看起来,似是不经意的提起司荼买的那螺书,“你的书我给你放你旁边抽屉了。”又抛下一句把司荼吓个半死的话,“给你把灰都擦干净了。” 司荼想起自己偷偷藏进去的那本书,她偷瞄他,看他面上没有生气,放下心来,应该是没有发现吧,不然早该拿出来教育她了。 她“哦”一声,装作自然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摸了摸,确实是擦干净了,她背对着他,随意的翻了翻,看不进去。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她满脑子就只想看那本书,偷偷的回头看陈野一眼,看他看书看得认真,抿嘴,从抽屉里掏出中间那本,她夹在连环画中,这本她上学时曾看过,着名的外国文学,现在想起来只记得大概剧情了。 印象里是本很好看的小说,她轻轻的翻开,认真的看起来。看着看着就投入进去,原本偷偷背对着他藏在怀里看,这会儿松懈下来,变成侧着身子,一只手支着下巴,小脚丫还晃的悠闲。 陈野偏头盯她半晌,她都没发现。他合上手里的书,靠近她,看她目不转睛的样子,又看看书上都是英文。 他目光凝重,没想到上面竟然还是全英文,他下午看到书名就知道这是什么,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是,身旁这个女人看的这么津津有味,一看就是上面的字她全都认识。 他突然发出声音,吓的司荼急忙合上书,“好看吗?” 司荼心跳的极快,她推了推他,陈野借力躺回原来位置。 目光仍然盯着她不放,等着她的回答。 “还行。”司荼强装镇定。 “我看你看的很认真,只是还行吗?”他闲聊天似的问她。 看司荼的头发划落到脸庞,他手指帮她勾到耳后。 又问了一遍,“只是还行吗?” 第65章 以后 司荼吭哧吭哧往被窝里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陈野掀开被子,把她提了上去,司荼惊恐脸,“你,劲儿这么大。” 他被逗笑了,本想严肃的跟她探讨这个问题,她这一句话,气氛一下子破坏了,他故意板着脸,“别扯开话题。” 知道逃不过去但还是想垂死挣扎的司荼不承认,“我就是看那些文字没见过,觉得好玩儿,我也不认识,就是图个乐呵。” “你看我像傻子吗?”陈野问她,“不认识还能看的这么津津有味儿,这么投入?” 他想起刚结婚那会儿,司荼看他的那些书,跟看天书一样,一页没看完,就把自己哄睡着了,上个月还跟他说这些适合当睡前读物,催眠。 “我,好吧,我认错,你别给我扔了行吗?”司荼看他变了脸,可怜兮兮的认怂了。 陈野倒是不知道她这么熟悉英文,看起来水平很高的样子,他自己也是读过大学学过英文的,可他刚粗略的扫一眼,发现没有几个他认识的,除了最基本的介词。这不禁让他对司荼的身份又怀疑了起来。 “你从哪儿学的?”陈野知道她不会说,但是还是想试探她如今肯不肯对他有一些放下心防。 “额”司荼脑子里疯狂的找补理由,她不可能说她是来自于未来,陈野无疑是骄傲的,就算她说出来,他也决计不会相信,还会觉得她在编理由,甚至严重点将她扒个底朝天。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她小心翼翼的问他。 陈野点头,“我信。”他按耐住自己阴暗的心思,将人搂在怀里,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以为他不会失望,但,心里,却疯狂的叫嚣着她为什么还不肯相信他,告诉他,她到底是谁。 司荼没多想,从他怀里退出来,“那我可以继续看吗?” “看完把它烧了。”陈野沉吟片刻,“必须我在的时候才能看。” “好吧。”司荼有些可惜,这个书还是原版的呢,她还想收藏起来呢。 烧了也太可惜了吧,她眼珠转了转,心里有了个好办法。 陈野想起上面送过来的一份材料,是国外引进的设备说明书,正准备投入到钢铁厂使用,但都是英文,他正找人翻译着呢。 “明天帮我翻译一份材料。” “什么?”司荼刚打开书,闻言指了指自己,“你说我吗?” 她狐疑是什么让他觉得她有这个能力,她这顶多也就是个半吊子。 陈野瞥了司荼手中的书一眼,“比它简单。” “行吧,但是我不能保证我翻译的都对。” 说明书一般都是专业词汇,没有点基础,翻译起来很困难,但陈野难得交给她这么重要的工作,她有些激动。 “尽力就好,最后我还会审核的,”陈野关了灯。 屋里一下子变得很黑,司荼转过身,“过河拆桥吗?” 陈野勾唇,“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我还没看完呢,把灯给我开开。”她生气,啪的合上书,就瞪着他。 陈野接过她手中的书,扔到柜子上,搂着人强行躺下,“明天再看,很晚了,我们该休息了。” 司荼一猜就知道这人打得什么鬼主意,她哼了声,“好啊,休息,不许碰我,不然,哼。” 陈野掐她脸,咬了一口,又用牙齿轻轻磨了磨,“行。” 司荼拍开他的手,捂着脸,这下真生气了,背过身,委委屈屈的,八成是有个牙印了。 陈野失笑,他将被子盖到两人头顶,用自己的方法温柔的哄着她。 第67章 过节 端午节这天,放了半天假,中午一回来,刚倒了杯水的功夫,杨婶儿就过来,“回来了?” 司荼咕咚咕咚喝了杯水,陈野招呼她坐下。 “不坐了,不坐了,我就是来问问你们包粽子了吗?”杨婶儿摆摆手,“我听见你们开门声,我就过来问问你们。” 司荼还没在这儿过过节,也不懂是怎么个流程,她凑近他俩,眼睛亮晶晶的,“有什么讲究吗?” 陈野也不清楚,他来的时间也不长,往年都是跟着钟林,吃个粽子喝个酒,这节就算过去了。 在京市的时候则是都拖家带口齐聚在爷爷的院儿里,热热闹闹的过个表面上的团圆。 真正意义上这次是他过的第一个节,只有他和司荼,未来还有他们的孩子。 杨婶儿眼神从二人身上转一圈笑起来,“果然是小夫妻呦,咱们这儿虽然叫临市却不临海,别的地儿还有竞龙舟呢,但咱们街上有包粽子的,你们去吗?” 司荼摇头,“手笨,我不会。” “行吧,那你们晚上怎么整?” “我一会儿去买一些回来。”陈野轻笑,“要是不麻烦,婶儿帮我们带一些回来也行,各种口味都可以。” 他估摸着陈染下午会让钟林给他们送粽子,每年陈染都提前好几天准备好材料,自己亲手包五色粽子。 他想起第一年调任到这儿,陈染还给他系了一个五彩丝线袋,第二年他嫌幼稚,没有要,他想着这个的寓意,打算等司荼睡着了去供销社看看。 “哎,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行,你们待着吧,我和米翠去看看。”杨婶儿问完就走了。 等人走了,陈野关好门,“晚上染姐估计会送粽子,我们是去她那儿吃还是在家自己吃?” 他是想两个人一起的,既然结婚了,就不想去打扰人家了。但得提前给司荼提个醒,钟林今晚也会在。 司荼沉思两秒,果断的摇了摇头,“不去。” 她瞅了瞅陈野,“晚上我们自己过,多好。” 她这话可没有挑拨离间的意味,单纯的不想麻烦别人,好吧,还一个就是不想看见钟林。 陈野点头,“行。你先休息。” “不了,我要去翻译一本书了,”她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本英文书,是讲机械原理的,因为她上次帮陈野成功的翻译得到了上级夸奖,杂志社有人给她寄信邀请她兼职翻译。 千字五分的价格,她算了算,收益斐然,愉快的接下了这个活,期盼着这本完了还能陆续有活儿。 陈野…… 他怎么不知道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给司荼找活儿了,“谁给你的?” “哼哼,当然是我的名声打出去了,人家诚心诚意的写信邀请我的。”她笑的像个小狐狸,得瑟得很,眼里闪着自信的笑容。 看得出来,比起每天去档案室整理档案,她似乎更热爱这份工作,陈野没有阻止,“去吧,累了就歇会儿。” “知道啦。”司荼抱着书回了屋。 第68章 外出 月底,蝉鸣声愈加清晰,太阳晒出了夏季的酷暑感,路边卖雪糕的老大爷变得多了起来。 傍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两人,在门口碰面,陈野提着公文包,推着自行车在树底下等着,司荼和同事们告别后,在众人笑意满满的眼神中跑向陈野。 “跑什么?不热吗?”陈野扶住她,接过她的包,挂在把手上,从包里掏出一顶帽子递给她。 “哪来的?”司荼拿在手里欣赏了一瞬,立马戴在了头上。 陈野往前慢慢骑着,“托人从京市带回来的,你不是天天念叨着怕晒黑。” “你朋友的品味真不错。比你强多了。”司荼感叹,类似于现代的渔夫帽设计,没有这时候的花花绿绿,只有一朵简单的小白蝴蝶结在帽尾。看起来简单大气,和她的裙子很搭。 陈野似笑非笑,“你说说我的品味有多差。” 哦豁,说错话了,司荼闭紧嘴巴,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陈野大概是家里一直操心着他的生活起居,没有为这些生活中的小事费过心思,所以审美时好时坏,出于对她的好意,她都全盘接收了,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心,难看的她也会穿一次,给他精神上的鼓励。 “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太热了,你快骑,回家吹电扇了。” 司荼打马虎眼儿,陈野笑了笑,放过她,加快了速度,出的汗也越来越多了。 “哎,要不晚上吃凉粉吧。”司荼抬眼看了看还未落山的太阳,金灿灿的挂在头顶,光芒有些刺眼,她低下头,想着昨天杨婶儿送给她尝的那口凉粉。 井水冰镇过的,吃着还很凉快,洒上芝麻,配上辣椒油搅拌,味道很香。 “你会做吗?”司荼问。 “你是对我的厨艺有多自信。”陈野无语,他为了媳妇儿想吃的,多次跟食堂大厨请教,但这种小吃,他真不会。但天气确实热,昨天他也尝了一口,确实还可以,“拿钱和杨婶儿买吧。” “这行吗?”司荼瞪大眼,没想到他带头犯错。 “行,或者你拿东西换,你问问。”他也不想进厨房,想着后天一早就得去省里,司荼也不能一直从食堂吃,“你顺便问问能不能搭伙儿吃个饭,老吃食堂,早上你也起不来。” 这是实话,他每天饭端到桌上,司荼才会起,能多赖一分钟都是好的,他向来自律,像司荼这么懒散的人真是少见。 “唔,是个好主意,”她叹了口气,结婚以来,两人这算是要第一次分开,“我也想去。” 她还没有离开过临市,时间长了,也有些向往外面的世界。 “下次休息,我带你去省里转转。”他安抚司荼,工作性质不方便带家属,容易让人看出软肋。 “说好的。”两人一句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司荼跳下车,陈野吓一跳,脸沉了下来,“不要命了。” 司荼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分寸的。” 她摘下帽子,额头上细细的汗,汗湿了头发,她拿着帽子对着自己扇了扇,她真的好讨厌没有空调的夏天,这时候的热是真的热啊。 陈野将车抬上台阶,手抬起对着司荼的脑门敲了一下,“不听话,下次我真收拾你了。” 司荼无奈,“知道了知道了,快开门。” 陈野从司荼包里翻出钥匙,插进孔里打开门,刚推开,身旁的司荼飞快的窜了进去,嘴里还喊着,“我先去给你开电扇。” 陈野…… 她现在越来越会做这些表面功夫来哄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进步了。 第69章 骑车上班 陈野一路骑车出了不少汗,回家直接从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冲完凉快许多。 司荼站在屋檐下羡慕的盯着他,她也想冲凉,但她没有这样的好体质。 规矩的洗完热水澡,时间还早,她慢慢悠悠的坐在躺椅上擦着头发,陈野端着俩人的衣服在洗手池边洗,夏日衣服单薄,简单好洗,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了眼时间,问那边怡然自得的某人,“你还不去找杨婶儿?不是想吃凉粉?” 司荼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摸了摸半干的头发,往后仰躺在椅子上,“不想动了。” 陈野…… 他洗完手上最后一件司荼的裙子,挂到晾衣架上,擦干了手,过去拉起司荼,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干,皱着眉头不悦的说教,“头发怎么不擦干?说过多少回了。以后老了难受的时候多了。” 司荼哼唧两声,不耐烦的拂开他的手,”天儿这么热,没事儿的,又不是冬天,而且头顶上的头发都干了啊,只是发梢有点微湿罢了。“ 陈野无奈,他想下次还是他给她擦头发吧,司荼生活的某些方面真的不太讲究,太过随意。尤其他这一趟出门,少说也得三四天,万一她不注意生病了,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 思考着要不将人带走? 见陈野不说话了,司荼以为他生气了,想着她也是为了他好,妥协般的对他卖乖道,”好回了,好了,别皱着眉头了,下次,我一定改。“ 陈野见她神色认真,知道是往心里去了,短暂的放下心来,将刚刚思考的事儿暂时搁浅。 ”知道你嫌烦,只是,以后我还会有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个人,若是不注意,生病了,怎么办?“ 司荼”嗯嗯“两声,”知道你是为我好,哎呀,不过你今天真的好爱说教。“ 陈野郁结,若不是对她放心不下,怎会做出这些与他性格不符之事。 他默默咽下解释的话,提起晚饭,”不想去,晚上吃凉面?” 司荼摇摇头,俩人都洗过澡了,她先去杨婶儿家看看,若是有现成的凉粉,便吃凉粉,若没有,再进厨房也来得及。 从屋里拿了钱票,陈野交代她记得问一问能不能搭伙的事儿。 “嗯。知道了。你先休息。” 杨婶儿家的门总是敞着,她曾问过为什么不管上,她说平时就她自己在家,方便街坊邻居过来串门,不只是她,其他人家也是这样。 这会儿的治安虽然也有些乱,但因为这片都是干事和工人住宅区,治安相比较安全点儿,尤其曾经发生过那件事后,陈野更是吩咐下去,重点盯着这条巷子的安全问题。 她直接进去,在院中喊了声,“婶儿,在家呢吗?” 米翠闻声从厨房出来,两手还沾着面粉,她笑了一下,“妈在厨房呢。” 司荼看着她沾满面粉的手,好奇的问道,“又做什么呢这是?” “包饺子呢,晌午妈和隔壁的王婶儿去乡下摘荠菜去了,所以晚上准备吃荠菜饺子呢。” 司荼还没见过荠菜,闻言跟着往里去,杨婶儿看见她就眉开眼笑,“快来,吃饭了吗?包的多,一会儿一块吃。” 司荼摇头,她倒没什么不好意思,凑到她身边看着她捏饺子,一会儿一个,手速快得很,”惦记着您做的凉粉呢,还想今晚央您匀我们点儿呢。” 杨婶儿“嗐”了声儿,“这有什么,一会儿我让翠儿给你做,就是时间有些长。得等一等。“ ”时间长就算了,本就是厚着脸皮上门蹭饭,“她笑着说,”下回得空了,我跟着你们学一学,可得好好教教我。” 米翠儿脸红,她小声道,“不麻烦的。最多一个多小时就好了。” 她知道哥哥的工作是拖了司荼对象的帮忙才有的,家里因为哥哥病好了又有一份好工作后,日子好过了许多,虽则羡慕嫉妒过司荼的幸福日子,但那都是过去了,如今满满都是感激。 杨婶儿也点头,“这会儿还早,我这马上就包完了。一会儿一块做。” 司荼看她俩兴致勃勃地,点头说好。 她不会包饺子,只能拿着扇子站在一旁,帮他们扇扇风。 厨房里烤的慌,才待了这么会儿,她就出了汗,好在馅儿不多了,还剩了面团,杨婶儿笑着道,“倒是正好了,不用再醒面了。” 她细细的教着她,“这个凉粉儿就是费时,做起来可一点儿不费事儿。” 将面团揉捏好,放进清水中搅拌清洗,撒入红薯淀粉混进去,一直清洗出的水倒入锅里煮沸,搅拌,司荼一个看的人都觉得麻烦,这种细致活儿还是交给陈野吧,她已经记下来流程,打算等陈野出差回来教给他做。 煮沸后要等它冷却,杨婶儿便将饺子下锅,米翠在调凉粉的配料,司荼便看着灶台里的火,她闲聊般的提起陈野要出差的事儿,问道,“婶儿,到时候能和你们搭伙吃几天饭吗?” 杨婶儿满心乐意,她喜欢和司荼聊天,也曾想过要是司荼是她儿媳妇就好了,乖乖巧巧,又会说话讨人开心。 她点头,”那敢情好,有你在,我吃饭的时候都有人陪着说话了。“ “哈哈,”她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翠儿,怕她不乐意,补充道,“那我带着口粮来。我饭量大吃得多着呢。\" 杨婶儿被逗得哈哈大笑,她没有推辞,这年头家家户户口粮都紧,日子也都是紧巴巴的,也就他们家有两个工人,人口又少,日子相比起其他人家富足些。 但也不敢吃的太好,一个是家里还没有孩子,也得存些钱给孩子,还有也是怕别人借钱,这会儿,钱借出去了,可真是有去无回。 又聊起别的,米翠儿突然出声道,”我哥也去吗?” 司荼点头,“对,他也去,和我家陈野一起有个伴儿。” 米翠“哦”完又问,“是去做什么?” 她只知道哥哥有了工作,具体做什么的却不清楚,爸妈也不让她多问,想从司荼嘴里套出话来。 司荼虽然不是那么聪明的人,可也不傻,她打着哈哈掩饰道,“我也不知道,陈野在家里很少说工作上的事儿,反正就听领导的安排呗。” “问那么多做什么,想知道明天你回家看看你哥不就知道了,”杨婶儿打断米翠还想问的话,这个儿媳妇心就没在他们老杨家过,整日惦记操心着老米家,知道的她是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姐姐呢。 米翠儿被说的眼圈一红,她知道婆婆对她一直没生出孩子颇有微词,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她做梦都想有自己的孩子。该吃的药也吃了,医生和赤脚大夫也看过不少,她委屈的低着头。 司荼尴尬的呵呵两声,“嫂子也是关心家人,毕竟这些年米大哥身体一直不好,好不容易身体养好了就要出远门,担心也是正常的。不过他们去做什么我还真不清楚。” 她努力的转圜俩人间的气氛,但效果不大,等凉粉一好,她便借口陈野还在家等着,塞给杨婶儿两张粮票,不让她拒绝后,飞快地端着回家了。 到家后,和陈野说起刚才的事儿还心有余悸。 陈野失笑。 日子过的快,隔天就是出差的日子。 …… 一早,陈野收拾好行李,司荼还没有醒,他写了张纸条放在柜上悄悄关上门,米赐开着车过来,停好车,打开车门,“主任。”接过陈野手中的行李放在后面的后备箱中。 “你先上车,”陈野交代一句,敲响了隔壁的门,过了会儿,杨婶儿走了出来,“走这么早啊,小陈。”她走出来,探头看向车里,“天赐。” “婶儿。”米赐笑着大声喊。 陈野温声道,“婶儿,这几天麻烦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和票,“这几天您多费心,她爱赖床。”说到这儿,他勾唇笑道,“您提前叫她给她送个饭。” “好好,不麻烦,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什么事,麻烦您打这个电话。”陈野又递给她一张纸条,是他在省城招待所的电话。 杨婶儿接过,看了一眼,心里暗自嘀咕,一直说小陈是个司机,这派头看着也不像啊。 看了眼时间,陈野说了句再见,转身上车。 杨婶儿看着车驶去后,捏了捏手里的钱票,暗暗咂舌,这夫妻俩可是真不会过日子哦,这么多钱,得是他们一家一个月的工资了。但这份心,整个巷子都找不出第二个哦,昨天就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媳妇儿在家受罪。 也是昨天她才知道,这家里竟然一直是小陈在做饭,想起家里的男人,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真是后悔怎么没遇见小陈这样的好男人。 进了屋,杨婶儿看见刚起床的儿子,真是哪哪都不顺眼,冷哼一声,“把你那手表给我用几天。” “啊?“憨憨的摸了摸脑袋,”娘,你要我手表干啥。你又不会用。 杨婶儿气极,这是生了个什么叉烧儿子,不会她不能学吗,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儿,“让你给我就乖乖拿下来,费那么多话干什么,真是白养你了。” 米翠在一旁笑出声,推推男人,“娘要,你就摘下来啊。”又对着杨婶儿说,“吃饭了,娘。” “嗯,你留一份出来,一会儿吃完给司荼送过去。” 杨大力摘下手表递给杨婶儿,“别弄坏了啊娘。”他们家就这么一块手表,爱惜的很,这时候钱能凑够,但是,票却是难求,就这块表,他攒了好久的烟酒票才换回来的一张。 “用你说,”杨婶儿学着儿子的样子戴到了手上,真好看,她欣赏了一秒,发现不知道怎么看。 “您就看数字,指到几就是几点,长的是分,短的是时,一直动的是秒。“ “哦“杨婶儿惊讶,”这么简单呢。“ 往腕儿上推了推,洗了个手,去厨房帮着米翠盛粥,他们家吃饭快,等儿子儿媳吃好去上班后,杨婶儿惦记着陈野交代的点儿,一看到了七点,她便急急往隔壁走去,用钥匙打开门,在院子里,大声喊,“司荼。司荼,醒了没?“ 她将手上的早饭放到桌上,一碗粥和一个鸡蛋配着小咸菜,屋里的司荼哼唧着翻了个身,叹口气,“醒了,婶儿。” 换下睡衣,扒拉了两下头发,打开门,“婶儿,早啊。” 杨婶儿嘴角抽了抽,看了眼外面早就升起的太阳,“不早了,小陈可真惯着你呦,有福气哦。“ 她真心实意的感叹,谁家媳妇能做成司荼这样的。 司荼毫不心虚的笑笑,“你先坐儿,婶儿。我去洗脸。“ 她飞快的洗漱完,精心的抹上擦脸霜,又给手抹上护手油,这才坐下。 “哇,谢谢婶儿。“看着早饭,她满心的欢喜,真好,陈野外出,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看来。 “快吃吧,一会儿上班别迟到了。“ 她坐在对面给司荼说着巷子里的琐事,司荼认真的听着,手里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吃完后,她自觉不能让人家做了饭送过来了还得给她洗碗,自己拿着碗想刷了,杨婶儿一把抢过,“我来,你快去上班,今天你自己骑车去,早点儿走。“ 司荼摸摸鼻子,撒着娇,“谢谢婶儿,你真好。“ “别哄我,我可不是你家小陈。“她逗她,拿着碗往外走,临到门口,又交代,”中午回来吃吗?“ 司荼想了想,太阳这么晒,回来还得麻烦杨婶儿,来回骑车也累,摇了摇头,“不了 ,婶儿,我在食堂吃,吃完就在那儿休息了。不想来回跑了。“ “行,下了班过来吃晚饭。“ “好嘞,谢谢婶儿。“ 等人走了,司荼又照了照镜子,戴上帽子,看里面的人干净又漂亮,莞尔一笑,拿上小包,推着车往外走。 跨上车,这是她第一次自己骑车去上班,还挺激动。 一路倒也没觉得多累,按照平时陈野的流程停好车,兴奋的往档案室走,迫不及待的想跟秦大姐他们炫耀自己也可以骑车来上班了。 第70章 约好 一进屋,大家就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中,踩着点儿进来的司荼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早上好啊。” 秦大姐端着她的养生瓷缸杯过来,若有其事的对着司荼转了一圈,摸了摸下巴,“小司同志今天心情很好啊。” “嘻嘻,我也发现了。”秀秀捂着脸小声笑道。 司荼怀疑的看向其他人,得到的也是认同的目光。 “可能是因为我今天自己骑车来的?我很骄傲?”司荼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本来想悄摸在秦大姐面前得瑟的,这下大家都知道了,莫名的觉得有些丢人。 “哇,你真厉害。”秀秀第一个发出惊呼,她红着脸,满眼的羡慕。 她爸爸不放心她骑车,总觉得她是长不大的小孩儿,每天都让她哥哥骑车送她来,好烦,她想当一个大人。 “嘿嘿,一般一般。”司荼摆摆手,还想说什么,听见身后传来“咳咳”的一声,闭上嘴,老老实实的回头跟着其他人一起低声叫道,“科长。” “嗯,上班了,都去干活儿吧。”她面容严肃,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说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关上了门。 秦大姐偷偷撇撇嘴,回到自己的位置,秀秀拉着司荼走到档案室的架子后,红着脸问她,“你今天下班后有空吗?” 她知道陈主任出差去了,这才决定约司荼一起出去玩儿。她没有什么朋友,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这会儿陈主任不在,她才鼓起勇气约她。 司荼摇摇头,她今天答应杨婶儿回去吃晚饭,要是不去太不礼貌了,白费人家心意,但看着小姑娘失落的样子,又有些不舍,这还是第一次有年轻小姑娘约她出去玩儿呢,“今天不行,我答应隔壁婶子晚上去她家吃饭,明天我有空,不过你想做什么?” 秀秀高兴起来,表情含羞带怯的,若不是面前的司荼确定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真的会为这纯情而心动。 “我,我想约你去逛逛。可以吗?”她期待的看着司荼。 “可以啊。”司荼觉得好笑,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不过一想也是,小姑娘家世好,家人又疼爱,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 她想起上次和华哥吃饭,他们托她的事儿,心里不由得有了些想法,两个人年龄相仿,华哥年纪轻轻是部队里的团长,前途光明,阿业有好手艺,又是高中生,上面也没有公公婆婆,秀秀嫁过去很自由,两个人想回娘家就回,越想越合适,她微妙的笑起来。 秀秀看着她古怪的笑,戳了戳她,“司荼姐,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啊,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个事儿,走神了一下。” “没事没事,我说可以,那你骑车带着我吧,我今晚回去跟我爸爸妈妈说。”她细声细气的说话,面上乖乖巧巧的表情惹得司荼不由得上手掐了掐她的小圆脸,“你好可爱啊,秀秀。” “你也很可爱。”她小声说,“那我们就约好了。” “嗯,约好啦。”司荼这会儿才想起陈野来,但想到的也是他不在真好,她好自由。 “那我先去干活儿啦。”她招了招手,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认真的翻开登记表做着表格分类。 司荼想起自己的活儿还攒着呢,愁眉苦脸的去找资料。 她这个活儿是前几天就没做的,压在她手上的,北街有个房子街道办一直没有收回,原因是里面有个孤寡老人,拿着烈士家属的身份,执着的说这是她的房子。 街道办查了很久,也没有证据表明这房子是她的,可她确实能说出这房子的前身主人,只是她的身份,还没有查清核实,可手里确实有烈士家属的证明,算是个烫手山芋,没办法,只能一级一级往上提交申请,最后查查资料对接的活儿落到了她头上。 虽然她是临时工,本就是给大家打下手的,但这种活儿原本落不到她头上,只是这身份,若真核实不是,他们容易引火上身,而她是主任的媳妇儿,他们一致求着她顶上去。 档案室里面的资料少说也有几千,她要按照街道办提供的信息,去找这房子曾经的主人去了哪儿,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这些天她刚把手上的堆攒的活儿整理利索,打算专心致志的来找这份资料。 她也听秦大姐说过,这房子原本一直是荒废的,后来被挪作公用,突然有一天冒出来一个房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真是有房主的,街道办还得相应的付租金给人家。 问题出在这房子的前身主人将这房子倒了好几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倒的,后来又去了哪儿,再加上这两年大环境混乱,很多资料都对不上人,这才无从下手。 她默默的拿着个厚本子和档案册进了资料库,看着堆成一堆的库房,着实有些头疼。 她先从架子上开始翻阅,按照年份,她看了一部分,早些年,这些房子都是资本家的,那也就是说这套房子很有可能是资本家的。 司荼大胆的猜想着,这个老人或许真的是烈士家属,但她的丈夫或许是资本家投戎的。 还有一种可能,这或许是她捡到的。 她打算直接去一趟老人的家,再问问清楚。据街道办提交的申请说她不识字,而她拿的家属证上只有她和男人的名字,偏偏男人的名字与前身主人的名字不是同一个,但姓氏又一样。 她出去,凑到秦大姐桌前,也不说话,就笑咪咪的盯着她。 秦大姐停下手中的笔,“咋了,有事儿啊?” 司荼点头。 秦大姐,”啥事儿啊?“ 司荼这才说道,”就前几天,你们让我查的那个事儿,我想再去问问,不然这么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秦大姐拉过她,往后看了看,门关着呢,这才道,”你还真打算找出来啊,这不明摆着就是找不出来,拿你顶锅呢吗,你是主任的媳妇儿,谁敢为难你。“ 司荼叹口气,”我知道,但是,万一这房子真的是老人的呢,她这么大岁数了,就这么一个房子,你说,街道办要是收走了,她去哪儿啊。“ 秦大姐也跟着叹口气,”那没办法,不过,估计也不会真不管她,这世道,可怜的人多了,你帮不过来的。“ ”那我也要试试,难得我想认真的做一件事儿,你就跟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行,行。听你的。那你去和科长说一声。”秦大姐偷摸往后瞄一眼,她男人跟科长平级,她还在她手底下干活儿,可没胆子去找她说出外勤。 司荼拍拍胸口,无声的吐出几个字,“放心吧。我现在去。” 她走过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进来,她才推门进去。 “怎么了,有事儿啊,还是哪儿不舒服?”科长平时对司荼算不上讨好,但相比起其他人还是照顾许多,她打量一眼司荼,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才放下心来。 大家都传遍了,主任非常看重自己的妻子,几乎算得上是有求必应。 她再熬几年就退休了,倒是不至于上赶着,但领导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司荼将前几天交代给她的那件事说出来,得到领导的一个然后的眼神后,她才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想去老人家里再看看,能不能让秦大姐和我一起出个外勤?” 科长点头,这种小要求,她一向是同意的,只是没想到,主任的这个小妻子,做事还挺认真,果然是年轻人。 不过这可是个硬茬子,年轻人还是经历的太少了,遇事儿光凭着一股激情,就想当然了。 她也没多说,反正吃亏的也不是她,影响不到她。 得了领导的同意后,她就出去找秦大姐说这个事儿,俩人立即拿好东西就出发。 俩人一人骑一辆车,她对这边不是很熟悉,跟在秦大姐身后东拐西拐才找到位置。 北街位置相较于他们那边偏僻些,但这边厂子也不少,所以也是一个较大的居民区,他们要去的就是这边的一座大院儿,说是大院儿,其实也没有太大,不过是因为它的耳房是两层。 面积一下子就变得大了,原本是作为办公地点的,后来搬了位置,就空了出来,周围的人都对这幢房子虎视眈眈,想着街道办收回来后可以租借出去,没想到从房子里冒出来一个孤寡老人。 大家一下子就闹了开来,事情越闹越大,到了如今这场面。 她俩从国营饭店打包了一份儿饺子,这才来到大院儿门口。 门关着,互相对视一眼,秦大姐上前,敲响了门,许久,两人都打算放弃打道回府了,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沧桑脸庞,她警惕的看了一眼司荼和秦大姐,见是两个女人,稍稍放下心来。 态度不太友善的问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又想要我的房子?“ 她作势要关上门,司荼连忙出声喊道,”奶奶,您别关,我们是来帮你的。” 见她还是不相信,秦大姐也点头,“我们是真的来帮你的。除了我们,可真没有人帮您了。” 老人这才打开门,“进来吧。” 司荼和秦大姐放下心来,将车推了进去,停在大院儿里唯一的一棵树底下。 司荼停好车,将这个院子粗略的扫了一眼,接触到老人又警惕起来的眼神,她收回视线,扬起一个笑容,“奶奶,我叫司荼,是市会档案室的职员。这是我的同事秦同志。“ 秦大姐也跟着介绍道,”奶奶好。您叫我小秦就行。” 老人点点头,“我夫家也姓秦。” 她看起来对这个姓氏很是喜欢和敬重,对她们友好了一些,带着她们上了二层小楼,里面布置的很简单也很温馨,不难看出主人家是费了心思的。 她俩进来有些拘束,秦奶奶让她俩找地方坐着,她伸手从桌上拿了两个有缺口的杯子,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们,叮嘱道,“杯子有缺口,小心避开别划伤了嘴。” 司荼点头,两个人挤在了一张沙发上,她目光不经意的看向对面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老人很瘦弱,她低着头喝水时,却发现这老人竟然还是小脚。 她脚尖往旁边移了移,碰了碰秦大姐的脚,秦大姐不明所以的看向她,眼神问道,“怎么啦?” 她移开视线,低着头,秦大姐跟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眼里闪过惊讶,这陋习早就废除了,许多贫苦人家甚至在废除之前就不给孩子裹脚了。 老人也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大大方方的将脚亮了出来,“怎么,没见过?” 司荼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她借机问道,“您今年多大了?” 老人哼笑一声,“小丫头套我话呢。”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她说道,“七十八了,今年快八十了。” 司荼惊讶,“看您这样儿真不像。” 老人笑的不屑,“以为说这些好话就能哄得我让出房子。” 司荼无奈,她真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也发现了大概是前面许多次的打扰让这位老人丧失了对她们的信任,一直抱有防范的心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奶奶,我说的是真话,”她解释,“我最不会撒谎了。” 她看着不接话茬儿的老人,只好将来的目的全盘托出,“奶奶,我们来就是想问问,您夫家姓秦,那他的名字除了叫长生外,您还听过别人怎么叫他吗?” “因为房子的前身主人的确是叫秦延,但您的证件上的人名是叫秦迟,可您又说他叫秦长生,按您的意思,秦延和秦长生是一个人?” 老人目光顿住,似是不敢置信,颤着声音问,“你刚说什么?证件上写着什么?“ 司荼不解,”秦迟啊。“ 难道这些天她们没告诉过老人证件上的名字吗,司荼看向秦大姐,秦大姐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 ”怎么会是秦迟呢,明明是秦延啊,是我的长生啊。“ 第71章 凉粉 她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瞧着情绪很是激动,秦大姐吓一跳,上前扶住她,拍拍她的背,”您没事儿吧,别激动。“ 秦奶奶牢牢攥紧她的手,再次确认,”你再帮我看一眼,真的是秦迟吗?“ 她站起身,强忍着难过往卧室里去,一顿翻找,拿出一个铁盒子,仔仔细细拂去上面的灰尘,这是她珍藏着却从来不敢打开的记忆,她害怕见到他,会忍不住的想要去埋怨他,为什么要将她丢下。 她走出来,将盒子抱在怀里,证件递给秦大姐,”你再看一眼。“ 司荼凑上来,和秦大姐一起打开,是一张贴有印花税票的婚书,繁体字,她们凭着猜测和直觉判断出里面写着秦延,秦鱼,缔结姻缘于宣统元年五月一十六日立。 宣统元年,她是末朝人? 这上面写的是秦延,司荼也奇怪起来。 秦大姐犹豫,对上老人期盼的眼神后,还是如实道,”是秦延。“ ”那你再看看这张。”她将烈士证件递给她们。 俩人打开,这上面是秦迟。 两人也被弄糊涂了,等着老人解惑。 “这张是秦迟。” 老人一瞬间天塌了的表情,她双眼呆滞,久久不能回神。 司荼和秦大姐也不敢出声打扰,站在身边静静地陪伴着。 良久,她突的开口道,“这房子是秦延的。是他给我的聘礼之一。” “他是大户人家的大少爷,我是他们家管事的女儿,从小我们一起长大,十八岁的时候,发生动乱,仓促的结了婚。婚后没多久,因为动乱,我们分别两地,他投身进运动中,我在家守着老人痴痴地等着他回来。 一等就是十二年,再见面我都二十八岁了,是个老姑娘了,家里老人因为生活不安定,相继去世,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 他回来的时候,是二二年,跟着队伍一起回来平定战争的,顺便将我带到了他们的地方安顿下来,从那以后,这房子便空置下来。 在那里我也是等待,我不识字,胆子也小,就会一手好绣活,平时跟着家属们帮忙缝补衣服,做衣服这种后勤工作。 二五年,他受伤回来养伤,我照顾他,后来,我们有了孩子,他伤好后又去前线,我挺着肚子在家等待。 中途他又回来过一次,看到我和孩子很是开心,但没两天,他又走了,再一等就是十年,传来他牺牲的消息,我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带着孩子守在他曾扞卫过的地方,直到和平出现,光明到来,孩子也慢慢长大了,我看着孩子成家立业,又有了孙子,想起昔日的这座载满记忆的屋子,我要在这里老去。 所以,我独自一人瞒着孩子回到了这里,这是我们的家,我凭什么不能住,她们将我们的家毁成这个样子,我还没有找他们算账。” 司荼看着陷在回忆里的老人,残忍的提起,“那秦迟呢?他又是谁?” 老人突然泪流满面,久久不能言,秦大姐递上自己的手帕,无奈的和司荼对视一眼,看来真相很快就要出来了。 她也着实没想到那帮人这么不靠谱,早将秦迟的名字说出来,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哪里还需要这么大费周折地,让老人也不愉快。 等了不知有多久,老人红肿着眼睛,才回答了她们的问题,她将铁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照片,还有这座房子的契书。 司荼拿起一张,上面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她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就听到,“秦迟是秦延的弟弟,他们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我平时也经常分不清他们,十三岁那年,秦迟跟着二舅舅出国了,就再也没见过。” 司荼揭开真相,“所以,当年回来的那个人不是秦延,而是秦迟对不对。” 秦奶奶盯着她,苍凉的笑出声,“是啊,我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他们兄弟两个骗得我好惨啊,我的儿子,也是厉害,所有人都瞒住了我怕是。” 她想起那年突然出现在门前的男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巨大的惊喜,她做梦都期盼的男人就这么回来了,她沉浸在短暂的幸福中,忘了去问为什么才回来,又为什么会变成gcd。 她这么久思念的人又到底是谁,那个曾说要一辈子对他好的少年就这样将她抛弃了,而另一个男人却将她捧在手心,护了这么多年。 司荼好奇道,“那秦延去哪里了,这么多年他都再没出现过吗?” 秦延,秦奶奶想起儿时,他总是叫她小鱼儿,揪她的小辫子,每每将她气的快哭时,又哄着她,而秦迟,总是默默的站在身后望着他们打闹,一言不发,就像是个看客。 她对他的印象很少,少到后来漫长的岁月中都未曾想起这个人。 至于秦延去哪儿了,她猜到了,怕是替代了秦迟去往了国外,他历来是懂得享受的,比起,秦迟,他吃不得一丁点儿苦,所以,对于当时人人陌生的国度,他留在了这里。 后来参加运动,她也劝阻过他,会受伤,可他抱着满腔热血,一去不回。 在根据地,她曾见到秦迟怀中藏着一封家书,怕是秦延写给他的吧,连她也是被托付或者说是被抛弃的。 “他和秦迟大概互换了身份。” “他可真是伟大啊。” 这句话司荼觉得有些嘲讽,不知道她在指谁,大概率是秦迟吧。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对秦迟的感官很难讲清,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去欺骗另一个人的感情,可在那个时候,却又是他担负起了一个男人的责任。 这种隐忍的爱意,她不太能接受。 难怪在现代的时候,总说民国爱情十有九悲。 “我这一生,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看似一直在等待,可身后始终有个家,前方有个期盼。”她叹道,“还有一个儿子。” 秦大姐问起。“您的儿子直到您独自离家以后,就放心让您一个人呆在这里吗?\" ”他啊,很忙的,像他爸爸一样,这辈子全都奉献给了国家,我的大孙子倒是在省城,麻烦你们帮我托口信儿吧。就说我想回家了。” 老人眉间的一切忽地都放下了,她活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可在其他人眼里,怕是活成了个笑话,可她不怨,不悔,只是遗憾,到他死了,他也不曾亲口告诉她一句,他叫秦迟,是秦鱼的丈夫。而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不是她和秦迟的家,那里才是。 司荼有些惋惜,点点头,答应了,老人又交代,“谢谢你们告诉我,我的丈夫叫秦迟。” 她笑起来,“这个房子,不管怎样,始终是我和秦迟生长过的地方,也是秦家的祖宅,我可以将它租给街道办,但是送给他们不可能。” “另外,刚才和你们说的,请帮我保密,这是我们的秘密好吗?” 她像一个小姑娘,和她们约定着独属于她们的小秘密。 司荼和秦大姐不约而同地答应了,她们原本也没想多说,老人将契书给她,还有她和秦延的那张婚书 ,以及她的介绍信。 “这张婚书不用再还给我了,将它压在街道办作为证明吧。” 司荼明白她的意思,她的心中已经被另一个人完全占据,容不下这个曾插在她们中间的外人,哪怕是一纸痕迹,她也不要有。 事情都问了出来,司荼的资料也不用再查了,她顿觉轻松,临走前,她不知是怀着什么心理,突然问了一句,“奶奶,您恨过吗,哪怕一秒。” 老人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抵有过吧。” 她知道这一切后,更多的是为那个人而不平,明明他是秦迟,是那个将她带走的秦迟,给了她一个家的秦迟,教会了她有思想要独立的秦迟,更是让她不再孤单有一个可爱孩子的秦迟。 他却从来不说,看着她嘴里一声声的秦延,他就没有一刻而感到难过吗。 这个答案是无解的,她未来会一直带着这个疑问长眠于地下。 司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和秦大姐起身告辞,两个人没让她下楼,知道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怕是还得独自消化很久。 她俩按照秦奶奶交代的,去了街道办,将材料上交,街道办主任倒是很惊讶,这么一个大难题,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解决了,看着房子的主人还真是她后,稍稍有些遗憾时,就听到司荼的下一句话。 “秦奶奶说,这房子可以继续租给你们,但是这是她家的房子,最终所属权还是她们家的。她也不是孤寡老人,她的大孙子就在省城。大概不久就会将人接走,所以,您。” 她话未完全说出口,但剩下的意思,街道办主任懂了,一脸高兴的,“好说好说,放心,谢谢两位同志,辛苦了。” 见事情办妥,俩人回了单位,将事情告知科长后,得到一个表扬后,俩人坐在座位上歇口气儿。 俩人一致将事情藏在心底,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下午写材料,头都大了。 好不容易下了班,司荼叹口气,忙碌一天,累的腰酸背痛,还得慢吞吞的骑着车往回走,她这会儿分外的想念陈野,如果他在可以骑车带着她,她骑不动了。 不知道骑了有多久,漫无目的的晃荡到了家,将车抬进去,锁好门,去了隔壁。 “婶儿,我进来了。”她推开门,往里走了两步,正碰见米翠小跑着出来,“来啦,快进来。” 司荼跟着她进去,“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米翠摇摇头,“你快歇会儿,妈再煮个汤,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你家那位不在?” “这几天都不在,他们夏天加班常有的事儿,得晚上十点才能回来呢。我们先吃。” “哦,这么忙呢。”司荼干巴巴的感叹了一句。 “是。”说完,两个人都没话说了,米翠尴尬的站起来,“我去厨房看看,你吃米饭还是包子?” 司荼也站起来,“我也去吧。” 从堂屋出来拐个弯儿就是厨房,面积很小,进去两个人都显的很是拥挤,“婶儿。” “哎,你来了,快去坐着,我给你做个鸡蛋汤。马上就好,是不是饿了?”她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边说着又往灶口里塞了根柴火,火势更大了,这才走到门口,“真热啊,这里头。” 米翠拿过架子上的毛巾递给她,“妈,擦一擦,我来吧。你去歇会儿。”她跟司荼看起来年龄相仿,却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儿去,若有似无的有根界线卡在中间,谁也不想主动迈过去。 虽然她哥哥跟她丈夫现在是同事,她哥哥甚至还流过她,但她们的关系并没有变得熟络。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心里一直很羡慕司荼,甚至还有些嫉妒她,嫉妒她的日子可以过得那么幸福和潇洒,更嫉妒她的丈夫对她那么好。 司荼的性格就是在不熟的人面前很高冷,熟悉以后她就很随意,对于米翠,她也没有往心里去,她挽着杨婶儿的手,“不饿,中午在食堂吃的挺多的。” “你去洗手,我端饭过去。”杨婶儿看锅里水开了,“盛起来吧,翠儿。” 三个人各端着一碗饭和一碗菜往堂屋走,司荼和杨婶儿有说有笑的,米翠坐在她们对面默默的听着他们的话,手里扒拉着饭。 “对了,婶儿,明天不用等我了,我同事约我出去玩儿呢。”司荼想起来这件事儿,连忙说道。 “这,你几点回来,可别太晚回来。”杨婶儿担忧,陈野给了她那么多钱票,让她做一些好菜,所以今天他们家伙食难得改善了,这要是不在家吃,这钱她拿着心里不自在。 而且这,晚上出去,也不安全啊她想,尤其小陈还不在家,她试探的问,“女同事吗?” “当然,”司荼点头,“比我小两岁,她爸爸在纺织厂工作的。我们明天去趟供销社再吃个饭就回来了。” “好,那就好。”她暂时安下心来,心里想着明天还得盯着点儿。 饭后,司荼帮着洗完了碗,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回家了,坐在屋里喝了口水,目光有些呆滞,此刻安静围绕着她,波比慢悠悠的走过来,舔了舔她的手。 司荼缓缓将头偏向它,“今天只有咱们两个了,波比。” 波比欢快的摇摇尾巴,趴在她的脚边。 第72章 凉粉2 关好窗户,锁上门,刘秀秀挎着她的胳膊往停车处走,五分钟的路,两个人愣是走出了一身汗。 司荼捏起手指从下摆处抖了抖碎花长裙,凉风拂过,有一瞬间的凉意,“热死我了,一会儿必须先吃点凉的。” 秀秀认同的点点头,“好,再喝一瓶汽水。”顿了顿,她不好意思说道,“我请你。” 司荼也没有跟她客气,“好啊,今天就靠妹妹喂养了。” 秀秀抿嘴笑起来。 司荼把车锁解开,跨上车,“你先坐上来,我再骑,我怕你一会儿中途上来,我晃悠”。 学会骑车后,她还没有带过人,但她胆子大,觉得她可以拥有这个实力。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说“上来吧。” 秀秀提起裙摆坐上去,她被弄的也有些紧张,一只脚撑着地,一只脚抬着晃荡在半空,双手紧紧搂着司荼的腰,“我坐好了。” 司荼第一下没踩动,车子晃了晃,秀秀羞涩,“是不是我太重了。” 司荼连忙摇头解释,“不是不是,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带人,我刚没使劲儿。” 说完她左脚在地上借着力,右脚蹬着脚踏,车子往前走了一步后,她抬起左脚放在脚踏上蹬,晃荡几下后,终于找到感觉,稳当的骑了起来,她偏头,眨眨眼,骄傲的得意道,“唉,没有陈野在,我也可以的。” 秀秀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还提到陈主任,但她依然积极的配合她,“司荼姐姐最厉害了。” “哈哈哈,就爱听你说话。”途中无聊,她跟秀秀说起科里的小八卦,两个人都是同道中人,说起这个,欢笑声不断,形成了一道夺目的景色。 她俩直奔供销社,要了两瓶汽水,蹲在树底下一口气喝完,短暂的解渴后,她们把瓶子还了回去,又要了两瓶放在背包里。 刚才说好了,先去吃晚饭,再去东边的百货大楼看新上的东西,骑上车,司荼带着她往阿业的小院儿走,路上她试探地问,“秀秀,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对象啊? 秀秀羞红了脸,嗫嚅半晌,憋出一句,“我爸妈觉得好的就可以。” 司荼傻眼儿,这算个啥标准,她犹不死心,继续问,“那你呢,你就没有点自己喜欢的类型?” 秀秀沉默,捏了捏手,司荼也不着急,等着她想,正准备放弃时,听她道,“对我好,不嫌弃我闷的人。”沉吟几秒,她又说,“但是,我的意见可能不重要,我爸爸不舍得我嫁出去,他一直想找一个父母不在的人家。” 她语气艰涩的又道,“最好是独户。哪怕是乡下的也无所谓。” 司荼没察觉出她的郁闷和不对劲儿,她心想这倒是巧了,阿业这种的,样样都符合秀秀父母的标准,至于秀秀,她想如果两人互相看上了,那阿业一定会对她好。 她斟酌再三后,小心翼翼的说出酝酿好的话,“我认识一个人,倒是符合你爸妈的标准,但是如果你们两个都满意对方,他一定会对你好,这个我可以保证。” 秀秀的脸红的更厉害了,甚至耳根都红了,她结结巴巴的委婉拒绝道,“我,我,还小。” 司荼扬起笑容,“是,不着急,你可以偷偷看看,我跟你说的好吃的就是他做的,咱们直接去他家,他手艺一绝。” 她没有说阿业是做什么,怕两人不成,影响彼此的名声,而且本身目的也不是这个。 “好吧。”秀秀答应了。 将车停放在上次的位置,绕过大树走进小巷,她俩都有些害怕,一前一后的拉着手,步伐轻盈又迅速,很快便走出了小巷。 推开后门进去,秀秀惊叹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设计太巧妙了,怀着好奇的心境跟着进去,抬眼见到的是一个白净的青年,穿着白衬衣黑色裤子,格格不入的是他腰间寄着一条围裙,手上还拿着一根黄瓜,他笑的眉眼弯弯,后背倚着墙,笔直的双腿往前微伸,嗓音低沉又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亮说道,“司荼姐。” 看得出来他们很熟悉,秀秀惊艳的目光一闪而过,微微红了脸,低垂着头跟在身后装鸵鸟,如果是这样的人,她觉得她配不上。 司荼走近,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 阿业笑的阳光,“可能是,难怪最近感觉裤脚有些短了。” 说着将手里的黄瓜递给司荼,“新摘的,脆甜。” 司荼看一眼小菜地,黄瓜大部分都开花了,藤上长着青绿的黄瓜,看着就很绿色。 “长得真快,我家那片地,还是幼苗阶段呢。”掰成两半,分给了秀秀一半,挪了一步,将躲着的人露出面儿来,“这是秀秀,我同事,我带她来尝尝你做的菜。” 阿业打了个招呼,“你好同志,我是阿业,别客气,来了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秀秀红着脸点头,“你好。我是刘秀秀。” 阿业站直了身子,摸摸后脑勺,他很少接触女孩儿,尤其这么害羞的女孩子,弄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司荼姐,你们先进去坐,我再摘点黄瓜,给你们拍黄瓜吃。” “这个好,”太合心意了,司荼想,“我们帮你。” “不用,不用,你们进去坐,我马上。”阿业劝阻,地里虫子多,也怕蹭上绿叶的浆汁洗不掉。 看他态度坚决,司荼点头带着秀秀进去,找了一个桌子坐下,今天小院儿安静,就她们两人,她从屋里拎出茶壶,拿了三个杯子,倒上茶,推到秀秀面前,“喝点茶。” 秀秀收回打量小院儿四周的眼神,抿抿嘴,端起茶杯捧在手心,“这里就他一个人住吗?” 司荼“嗯”一声,解释道,“阿业是英雄后代,具体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他挺会过日子的,家里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 秀秀低着头,没有说话,半晌,她才哼唧一声,“那,可以帮我问问吗?司荼姐。” 她没有直接说出问什么,能问出这一句话,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勇气,问完后,她就捧着杯子喝茶,脸已经爆红。 司荼轻笑,“好,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帮帮阿业。” 阿业正在拔白菜,一颗颗绿油油的,长得极为旺盛,旁边地上放着三根黄瓜和一把小葱,司荼叫了一声,“阿业,”然后撩起裙摆蹲在他旁边,手里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连根拔起,再用手掐断根部,抖落掉土,放到一旁。 阿业笑,“怎么不去坐着?我这很快。” 司荼也笑,她卖了个关子,“有个消息你想听吗?” 阿业好奇,“想。” 司荼咳嗽一声,“上次你哥托我的事儿,有眉目了。” “什么事儿?”阿业还没反应过来,看司荼笑的微妙,他一愣。 他猜到这个消息是什么了,很快就想到刚才带过来的姑娘,隐约明白司荼的意思。 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经不起玩笑,红着脸老实道,“我都可以。” 他和哥哥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渴望家的感觉,也希望自己有个家,有个孩子,能让哥哥心无负担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成为哥哥的牵挂太久了,如果长大成家了,那哥哥就可以变成他的牵挂了。 “好,那你们一会儿可以聊聊。” 司荼感慨,头一次牵红线也太没有成就感了吧,都不需要她说些什么,两个人就互相同意相看了。 不过,如果两个人聊完能成为一对,她也很开心。 “你也不用太紧张,你的情况她大概的都知道了,她家,我想,也会对你很满意,如果成了的话。”紧接着,司荼就说出了秀秀父母的择婿标准,简直就是为了阿野量身定做的。 阿业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家这么要求的,不过听完,心里的紧张感确实少了些。 两人将地上的菜抱回厨房,阿业低头洗手的时候不小心跟秀秀偷偷喵过来的眼神对上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面上都很淡定,只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一个红了脸一个红了耳后根。 司荼麻木脸,此刻她是不是不应该站在这里,她打破气氛,“阿业,我们想吃凉粉。” 阿业匆匆洗完手,愣愣的点了点头,“啊,好。”又看了一眼背对着她收回眼神的秀秀,快步往厨房走去。 司荼也洗了个手,坐回桌前,盯着鹌鹑一样的姑娘,冷哼,“刚不还大胆的偷瞄人家?” 秀秀难为情的求饶,“司荼姐。” 司荼哼一声,“倒茶。” 秀秀连忙给她倒上一杯,她想起来之前她还不愿意的态度,和现在满心欢喜的态度,尴尬无比,幸好司荼姐不在意。 她也没想到,她会遇到这么合眼缘的人,让人仅仅是看着就心动。 她暗戳戳的偷瞄着厨房里忙碌的阿业,心里小鹿乱撞,司荼含笑看着她这女大不中留的样子,突然出声,“再看,你就进去帮他吧。” 秀秀捂着脸,她是不是太不矜持了,”我是不是做的太出格了?” 她哥哥和她差了十岁,和父母一样都把她当女儿养,哪怕现在娶了嫂子,生了小侄子也没有变,对她这些方面管的甚至比父母还严格。 她上学时也曾羡慕班里互相爱慕的同学们,但那会儿胆子更小,男同学和她说话,她都紧张的害怕想哭。 现在上班了,结识了秦大姐和司荼这些朋友,她的胆子不知不觉也变得大了许多。 都敢做出主动偷瞄人家了。 “逗你玩儿的”司荼笑着说,“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们年纪相仿,又都是高中生,长得男俊女美的,有好感很正常啊,由好感引发的一系列举动也都是正常的啊。不过,你也要清楚,什么是该有的。“ 她感觉秀秀似乎有恋爱脑发展的潜质,也许是她的错觉,只能试着提醒。 ”我知道的,司荼姐“秀秀乖乖的点头,她又有些好奇,”你和陈主任当时也是这样的吗?我听说过秦大姐的。“ 司荼还真不知道秦大姐的事儿,她先问道,”你先说说她的。” “好,秦大姐跟我说的,当时她本来是要相看另一个人的,只是那个人迟到不说,来了还一堆要求,什么婚后在家洗衣做饭,伺候老人,和睦兄弟。 秦大姐那个脾气当时就忍不了了,当场就把人给揍了,正好路过的刘大哥看见了,抱着见义勇为的心理,阻止了秦大姐。 当时两个人算是结了仇了,后来又是在同一个地方相亲,只不过这回换成了刘大哥,女方也是提了一堆要求,彩礼也要的极高,偏偏刘大哥嘴笨,也不会说。 然后,秦大姐看不过去,就帮他怼回去了。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看对眼儿了。 虽然刘大哥家里条件不好,但是秦大姐也没有嫌弃,陪着他从乡下考进了城里当干事,听说刚开始,城里开销大,刘大哥工资少,秦大姐还在家里等了好几年,才来的城里呢,工作也是这两年刘大哥升职了才有的。” 她当时是羡慕的,觉得这两个人很像小说中写的那样。 司荼听了想笑,这很符合秦大姐风风火火的性格,“不打不相识呗。” 秀秀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顿时有些口渴,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完了,司荼又给她添了一杯,“慢点儿喝,秀秀,你真可爱。” 这是她在这里碰见的第一个朴实又充满纯真的女孩儿,眼里干干净净的不染一丝杂质,家庭氛围温馨美好,说实话,真的很像她从前的样子。 她说不清对她的喜欢是因为当成妹妹,还是在看从前的自己,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她希望她永远保持住,永远幸福下去。 秀秀又问起她和陈野,司荼想了想,却没有什么好说的,准确的是不能说,淡淡的编了个瞎话,“就是经人介绍然后就结婚了。” 秀秀大失所望,这就是现在大多数人的现状,她以为司荼姐的也会不一样呢。 第73章 定好 司荼陪着秀秀又聊了些别的,两人哈哈笑起来,阿业端着托盘过来,两碗卖相极好的凉粉摆在她们面前,一人一双筷子。 “哇,阿业,厉害啊。”司荼夸赞道,还没吃就能感觉到一丝凉意,她摸了摸碗,有些惊讶,“放井水里吊着了?” 阿业点头,“看看味道怎么样?” 秀秀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放进嘴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真好吃,口感爽滑,还很有弹性,司荼姐说的真没错。 司荼看秀秀的表情就知道味道很好,也尝了一口,“真好吃。细腻爽滑。” 阿业笑起来,得到赞赏是他劳动的最好回报,“盆里还有,一会儿你们带回去,我先放井水里吊着,等你们回去拌好调料当零食吃。” “不,……”秀秀小声拒绝的话被打断,司荼没有跟他客气,“好啊,那我们可不客气了。” 她胳膊碰了碰秀秀,“给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 秀秀缓缓的点了点头,司荼叫住准备回厨房的阿业,“快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我们就是特意来吃凉粉。”她眨眨眼,又看了看低着头的秀秀。 阿业默默的答应了,回厨房里端出一碗拍黄瓜和一碗凉粉,坐在秀秀的对面。 两个人顿时都有些不好意思,司荼看的好笑,她咳了声,“我吃饱了,我去地里看看还有没有黄瓜。” 她快速的站起来,把地方留给两个青涩的男女,关上门,漫无目的的绕着黄瓜藤挨个找黄瓜。 …… 手里摘了一小捆黄瓜,司荼靠在墙边,嘴里咬着黄瓜,突然,门推开了,秀秀红着小圆脸儿过来,“司荼姐。” 司荼咽下嘴里的黄瓜,又拿了一根给秀秀,“你们聊完了?”她笑眯眯的,“看来你们聊的很开心?” 秀秀别开眼,害羞的的点点头,“嗯。谢谢你,司荼姐,等过几天我爸爸休息,我就带着阿业去家里见见他们。” “啊?”司荼难以置信,“这么快吗?不再多了解了解吗?” 秀秀不明白,现在的人不都是这样吗,确定关系后很快就结婚,还要了解什么,而且通过刚才的交谈,她发现阿业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很珍惜,也很期待未来的生活。 “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而且我相信你司荼姐。”她完全一副陷入爱情的不可自拔的样子。 司荼以往真没发现秀秀是行动力这么强还这么恋爱脑的样子,虽然很开心她们能成为一对眷侣,但也有些担忧这样的素食婚姻。 两个人都在兴头上,她想起这时候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按压下自己不必要的担忧,衷心的祝福他们。 阿业将凉粉打包好分成两份,接过司荼手上的黄瓜,“司荼姐,这个我也给你装回去吃吧,地里长得快,还有很多。” “好。”司荼没有拒绝,她跟着阿业来到厨房,找袋子装黄瓜,看了眼门外的秀秀,小声问,“你确定了?” 阿业点头,“秀秀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的家庭氛围也是我很向往的,”沉默了会儿,又说道,“我结婚了,哥哥也会安心许多。我不想成为他的牵挂。而且,秀秀也值得我对她好。” 司荼顿住,兄弟俩有多渴望家的温暖,她听陈野说过,既然两个人都这么爱意上头,她也没有再说别的,扬起笑容,拍拍他的肩膀,“等你野哥回来,听到这消息一定很开心,到时候让他给你哥打电话通知这个好消息。” 阿业眉目也染上笑意,站直了身子,冲着司荼真诚的感谢道,“谢谢你,司荼姐。”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的是,刘秀秀的家世很好,对他的未来,好处一定多过于坏处,人都是讲究现实的,他也不例外。 司荼拿好东西,看着般配的两个人,迫不及待的想告诉陈野这个消息,这会儿有点盼着他早些回来,她数了数日子,大概还有四天,他才能回来。 好可惜,不能第一时间分享给他,这种快乐只能暂且压下了。 阿业将两人送到后门,司荼站在一旁,看着拐角的两人说着离别的小话,这种青涩男女之间的恋爱好甜啊,她有些羡慕。 可惜,她是没有机会体验了。 说完了话,秀秀跑过来,不好意思的叫了声,“司荼姐。” “说完了?”司荼逗她,“不再多说会儿?” “不了。”她老实的摇摇头,“该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 司荼笑着身后的阿业招招手,“拜拜。我们走了。” “好,注意安全。”他像个大男孩一样,红着脸笑。 等司荼和秀秀走远,他收敛起笑容,眉眼清冷的回了小院儿。 司荼看着心情很好的秀秀,故意感叹道,“明明说好出来玩儿,没想到真撮合成了一对。” 这会儿没有外人,秀秀胆子也大了些,“等结婚那天,我一定让爸爸给你包一个大红包。”她捂着脸,小声感谢,“真的谢谢你,司荼姐,我一开始,真的,没想到,会成,你真好。” 司荼摸摸她的头,眼神是看小妹妹般的慈爱与温柔,“你们就像是我的弟弟妹妹一样,只要你们幸福我就开心,也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阿业性格跟你正好互补,以后你就不愁没有听你说话的人啦。” 秀秀想了想以后,刚才阿业听她说起在家里的事儿时候,很耐心也很温柔,她很喜欢这种感觉,“阿野性格很好,长得也好看,学习成绩也好,要不是因为政策,他一定能上一个好大学,但我却很普通,其实我是有点配不上他的。”怕司荼误会,又急急补充道,“但我会尽全力去对他好。” 司荼停住脚步,眼神复杂的靠着她,不明白是什么给了她这种错觉,她没有多想,宽慰她道,“你很好啊,秀秀,你不要妄自菲薄” “首先,你也不差啊,你也是高中生,长得也好看啊,还很温柔,脾气又好,更别提,你家里人还对你那么好,一家人还都有那么好的工作,你已经吊打你周围的一圈人啦。” “而且,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啊,他是足够优秀,但你要相信,你在我们的眼里也很优秀,和阿业很般配。” “你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你们是平等的,爱是彼此之间互相尊重和付出,你可别单方面的一头热,虽然阿业是我弟弟,但我也是拿你当妹妹的,理智啊。” 秀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司荼知道她再纠结和思考她的那番话,她也没有打扰,人情冷暖,或许只有自己体验经历过一次才能知晓。 而感情中最忌讳两个人中,一个人付出多于另外一方,时间长了,或许会成为某次吵架时候伤害对方的利器。 如她和陈野之间,其实也是一层岌岌可危的关系,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怎知将来会不会波浪滔天,如今对她的耐心,又焉知有一日会不会成为得不到的愤懑。 她不相信人心,也不相信一个男人的保证,得过且过,她是戏中人,只能演好戏中戏。 时间也不早了,司荼将人送到家属院,“快回去吧。” 秀秀挽留,“要不要进来坐坐司荼姐,我家人很好的。” 她爸爸平时工作中经常见到陈主任,但是对司荼姐一次也没见过,家里都好奇许久,都想见见这个让她平时在家夸个不停的姐姐。 司荼头晃得飞快,“不了,不了,今天太晚了,下次吧,等你和阿业定下了,不愁没有见面的机会。” 她最怕和长辈们打交道了,她生性内敛,见了长辈就不太会说话,还有些紧张。 “好吧,那你回去慢点儿啊。”秀秀冲着她挥手再见,“那我进去了,今天谢谢你司荼姐。” “再见。”司荼骑上车,也挥了挥手。 晚风较白日凉爽许多,掀起她的裙摆,她蹬的飞快,到了家门口,杨婶儿一直在门口徘徊着。 她到了近处,摁响车铃,嘴上也喊着,“婶儿。“ 等到了跟前,杨婶儿扶住她的车,司荼又叫了一声,“婶儿,在等我吗?” “是啊,我看看你回来了吗,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跟同事一起去吃的。瞧,我还打包一份回来了,还摘了黄瓜鲜嫩的很,一会儿您拿两根回去。” 杨婶儿说,“行。”帮着司荼将自行车抬上台阶,推进去,她关上门。 “我看天儿快要黑了,你还没回来,怕出了什么事儿。”她可是拿着陈野给的钱和票,该担的责任她就得担起来。 人既然交到了她手上,那她处处都得盯着看顾着,不然这钱拿的太不安心了。 “哈哈,下回我再早些回来,我带着同事去陈野一个朋友家摘黄瓜去了。”她将袋子拿下来,“凉粉,吃吗,婶儿?” \"不了,刚吃完饭,还撑着呢。”她摆摆手拒绝。 “我去洗两根黄瓜,您坐着等我会儿。”她从袋子里掏出两根翠绿水嫩的黄瓜,走到水池边,洗了洗黄瓜上的倒刺,甩了甩水滴。 递给杨婶儿一根,她坐在院儿里的屋檐下,杨婶儿坐在躺椅上。 “这天一天比一天热了。” “是啊,你今天没回来不知道,前头那个小何,今天都热中暑了。'' \"啊,咋回事。”司荼急忙咽下嘴里的黄瓜,今天又有新鲜事儿了啊这是,”她不是怀孕了吗,这咋还中暑了,孩子没事儿吧?“ ”嗐,别提了,根本就没怀。”说起这个杨婶儿就一脸生气,当时说是怀孕了,到处炫耀,他们这些街坊邻居处于跟她婆婆的关系,都提着东西上门去看过。 搞了半天,东西都白送了,下次再怀还得送一次,这事儿弄得她们心理都不得劲儿。 “咋没怀呢,不是说大夫都能看出来是个男孩儿了吗,全家都捧着她呢吗,”这事儿她一个不关注的人都听到周围人讨论,说三朵金花可算结了个大果。 “那李婶儿不得气死啊。” “气有啥办法,这钱也花了,还能退回去不成。” “不是,婶儿,咋发现的啊。”司荼实在不明白怎么还能假怀,好不容易嫁进来了,踏踏实实过日子,以后生活绝对比她之前好很多。 她们这片可是很多人都想嫁进来的,毫不夸张地说,至少一半以上的姑娘们都想,因为这片几乎都是双职工家庭,好的都是公职干事,差点儿也是厂子里的小头头,家里至少两个职工,日子相比较其他片区宽裕些。 ”这不今天中暑了,你李婶儿怕肚子里的金孙孙出事儿,叫了几个人帮忙给送进了医院。 结果,医生说就是中暑了,输点液补补液就好了。 你李婶儿一想,得输液,别影响肚子里的孩子,这不就说不行,怀孕了。 人医生怕出别的问题,就又开了检查,一查根本就没怀,就是最近胃肠道紊乱,说啥失调了,所以月事儿一直没来。” 司荼接下话茬儿,“内分泌失调。” 杨婶儿点头,“啊,对对,就是这个,还是你们懂得多,说完这个,你李婶儿气个半死,她又是个要面子的人,再加上这么多街坊邻居呢,也不好耍脾气,好声好气的让人回去给她儿子通个信儿。” “等回来,我才知道这事儿,我这不就上门去看看,你李婶儿说是小何回娘家的时候,吃不下饭,她娘就找了个乡下的亲戚来,一把脉说是怀孕了,还给开了土方,说是喝了肯定就生男孩。” “她就真信了?”司荼问。 “信了,就那么点药,花了一百块钱,还给了她娘一百。”杨婶儿有些唏嘘,还好她家米翠儿不至于这样。 \"这药可真够贵的,啥药啊,人参啊。”这时候的物价相比较后世,便宜很多,但一百块钱是真的很多钱,快赶上一家人一年的开支了。 “金银花。” “金银花?”司荼怀疑,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她哭笑不得,“这玩意儿乡下山上有的是,自己去采都行,她咋想的。难不成她没见过?可也不能吧,前几天,街道办宣传时,不是挨家挨户给了一小包么还给了薄荷,让咱们预防中暑。” 司荼懵批脸。 第74章 回家 ”说的就是,可禁不住她不上心啊,“杨婶儿叹口气,她倒也能理解她得想法,毕竟她家也是这种情况,没有个孙子。 ”她这后妈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啊,原本就是你李婶儿想要个孙子娶进来的。不然哪里轮得到她啊。” 司荼对这话有些不赞同,女性的价值又不是衡量在生孩子上,再说了,主席都号召男女平等,生男生女又不是光看女人,“我觉得小何姐做的已经很好了。” “哎呦,你还是年轻呦,要不是你李婶儿想要个金孙,她这种女人,可嫁不进来。不说她之前是被退亲的,就说她家里那么多兄弟,还等着她帮忙养活,谁愿意啊?这可不是养她一个人,是她身后一家子呦。” 司荼还真不知道小何家里还这么多人口,难怪,她会嫁给图南,会给娘家一百块钱,她有些可惜,多还的女孩子啊。 “那李婶家的图南哥前头还娶过两个老婆呢。人小何姐好歹清清白白啊,还有工作,再等两年,弟弟们长大了,她哪里愁找不到好人家。“ 杨婶儿戳了戳她不服气的脸,”你还小,又是刚结婚,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你小何姐是,光看表面这些很好,可这时候,名声是最重要的,她再能干,她名声不好,这就是她的劣势。“ ”司荼啊,我也是把你真心当小辈儿看,这话你可别跟巷子里其他人说,不然,你就会变成众人讨伐的对象。“ ”小何这孩子,勤快能干,对图南的三个闺女儿也好,可禁不住,她已经二十了,没爸,家里妈不顶用,还拖后腿,弟弟们是不错,可这年头工作多难找啊,他们毕业了就能找到工作?以后一摊子事儿还是都得落她头上。” “你觉得你图南哥占了大便宜,娶了个黄花大闺女,那是你没看到,他要养的这一大家子,这钱给也就给了,你见你李婶儿家闹过吗?\" 司荼眨眨眼,小何姐很好,就是生错了时代,她想,生个男孩子,可以减少她对图家的愧疚,也可以借机让图家心甘情愿帮衬她娘家,这不是婚姻,这是一幢明码标价的交易。 ”唉,就是有些心疼小何姐,一开始不知道,对她误会还挺多,婶儿,回头陪我去看看她吧。“ 或许是共情,也或许是心疼,她心里有些压抑。 杨婶儿看她难受,借机又提起别的事儿逗她笑。 说前院儿谁家的儿子写作文我的爸爸,写的是对门家的,弄得两家人尴尬的差点儿没吵起来,都以为俩人有事儿呢。 …… 司荼笑起来,小孩儿纯真,他只会想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那么好,然后他就也想一个一样的,与其说是我的爸爸,不如说是我眼中别人的爸爸。 夜色完全掩盖下来了,一看时间都八点半了,杨婶儿连忙起身说回家,司荼还有些依依不舍,诺大的院子只有她和波比,而波比每天睡觉的时间太长了。 她洗了个澡,收拾好后,将波比牵到卧室陪着,躺在床上,想着这两天听到的这些,心绪起伏,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有许多意难平。 她心疼秦奶奶大半辈子的等待,心疼小何姐的将就,难过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懦弱。 她在充当别人世界的看客,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世界中的一员。 想着想着睡了过去,眉眼间却还是愁绪难消。 第二天,下了班,她从供销社买了点红糖和水果罐头,提着东西在门口叫杨婶儿。 等人出来,杨婶儿一看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去,连忙又进去,”我去和翠儿说一声。“ 说完出来,她看着司荼买的东西,惊叹,”你这大手笔,你李婶儿绝对得留饭了。“ 司荼摸摸鼻子,她还是第一次去看望人,也不懂得这时候应该拿什么,还是问了问秦大姐,又问了问供销社的售货员,才买的这些。 听杨婶儿这么一说,她虚心请教,“我是不是拿多了,应该拿啥?“ 杨婶儿想了想自己拿的,”我当时拿的二十个鸡蛋,半包红糖。” 其他人跟她拿的差不多,倒是,这水果罐头,不便宜。 “啊,那我这,是不是太打眼儿了。”她面色犹豫,秦大姐说买点水果罐头,中暑后吃点这冰冰凉凉的水果,会舒服很多。 “不打眼儿,你家条件好,大家也都清楚,只是,不好还礼。” 你给人家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等你下回,人家就得按照同比重的去还礼。 一般人家哪里舍得这么贵的礼。 司荼稍稍放下心来,她还在调理身体呢,要孩子那还不知得到何年月,“那就行,我也是想着中暑了她胃口肯定就没那么好了,想着水果罐头不是开胃么。” “还是你想的细心。”杨婶儿心想,要不还是说女人心疼女人呢,尤其这同龄人之间。 俩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门口,司荼手里提着东西,不好敲门,杨婶儿敲了两下,没人回应,她直接推开了门。 司荼跟着她进去,院子里只有一个小女孩儿蹲在院子里玩儿,三四岁的样子,看到她们,站起身来,然后跑进了屋里。 杨婶儿说,“这是图南第二个老婆生的老三,估计是在肚子里憋久了,说话做事都反应慢,但很乖,很少听她哭。” 司荼,“没有带着去医院看看吗?” “带了,医生说缺氧时间太长了,损伤了脑子,也是可怜。所以更需要一个男娃将来为她顶起门户。” 司荼没作声,屋里出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这就是小何姐。 她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婶儿,司荼妹子,你们怎么来了?” 她牵着女孩儿,站到一边,“快进来屋里坐。” 杨婶儿扶着她,“你婆婆和你嫂子呢,没在家啊?” 小何姐摇摇头,“嫂子上班去了,娘替我上班去了,不然耽误了还得扣钱,我也没多大事儿,静养两天就好了。” 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嗐,这事儿也不怨你,你也是被人骗了,快进屋躺着。”她将人扶到床上,屋里有台电扇,还好不算太差。 小何姐将电扇开了小风,对着司荼和杨婶儿吹,她尴尬的笑笑,“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司荼连忙摆手,“别麻烦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好些没,”她拿过水果罐头,“听说吃些水果罐头能开开胃,就给你买了两罐。一会儿你试试。“ 小何姐局促的退回去,”别破费了,不是啥大事儿,“她勉强笑道,”也怪我,那时候不懂事,到处跟人说,这会儿又让你们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正常,突然有孩子了,谁都会开心,不说你,你婆婆都没少跟我得瑟,你身子又没问题,好好养着以后会有的。“ 小何姐勉强笑着点点头。 看她实在没心情说话,司荼有眼色的戳了下杨婶儿,眼神看向外面。 杨婶儿立马上道,”家里还有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着,回头等空了我们再过来。“ 小何姐点头,”真是麻烦你们跑一趟了,我这实在是没精神,不然你们得留下吃个饭,等好了,我让图南请你们过来吃个饭。“ ”不用,都是街坊邻居的,那么客气干啥。行了,快别送了,我们回去了。你好好躺着。” 杨婶儿和司荼往外走,临走时,司荼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她一脸可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天使。 路上,杨婶儿叹道,“这孩子,怕是受了大打击了。” “是有点,但是她一定会挺过去的。” 一个能有勇气养一大家子的女人又怎会被这点小挫折打倒,不过是过于失望罢了,等过了失望的劲儿,一切都会好起来。 连续天晴了几天后,终于迎来了一场小雨,温度下降许多,一早司荼就撑着伞走去了单位,到了单位,鞋面已经被雨水混杂的灰尘染黑。 她放好雨伞,拿着带的替换的鞋换上,裙摆也有些潮湿,她抖了抖,没管。 今天她来的最早,拿着暖壶去水房打了壶水,倒进水杯,喝了几口,身上总算暖和起来。 因为下雨,没来得及吃早饭,摸摸有些饥饿的肚子,喝水充饥。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叹了口气,原本计划好四天后回家的陈野又延长了出差时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待定。 陈野不在的时间里,短暂的她得到了快乐,但生活里却感觉到了很多不方便,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她是需要这个男人的。 愣神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她转头看去,是秀秀进来了,她这些天和阿业相处很愉快,就等周末休息,上门拜访。 秀秀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司荼,“司荼姐,还没吃早饭吧?” “我给你带了鸡蛋和包子。” 司荼接过,惊喜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唔,还是肉馅儿的,她问,“你吃了吗?” 秀秀点头,“我吃过了,”她红了脸,“昨天去找阿业,他说今天可能会下雨,主任也不在家,你可能会走着来,这样的话你就来不及吃早饭了,我就从家里给你拿了包子。” 她扭了扭手,“幸好,阿业提醒我了,不然,你就要饿肚子了。” 司荼喝了口水,“啧,心有灵犀啊你俩。” “感动。谢谢啦秀秀。” 秀秀摆手,“不客气。”正说着,又陆续有人进来,看到司荼难得没有踩着点进来很惊奇,“今天来这么早?” 平时不到最后一分钟,见不到司荼的人,她们私底下还讨论过,自从主任和司荼结婚后,以前提前半小时就到单位的主任再也看不见了,如今也是精准踩点,至于是谁带坏了谁,她们心里有数,对司荼这位领导夫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很敬重不敢得罪。 司荼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她咬了口包子,三两口就咽下,“下雨走着来的。” 要是陈野在,今天肯定有人来接,倒是和往常一样就好,但这不是不在,她也没有公车可用,更何况她再不喜欢这个工作,也不会因为一个下雨就请假矿工。 众人纷纷表示她辛苦了,肯定起了很早走过来的,恭维的话她听多了都有些吃不下手中的包子了,皱了皱眉,见状秦大姐赶走她们,看着众人不满的面色,她哼了一声,大家敢怒不敢言,毕竟秦大姐的爱人也不是好惹的。 秦大姐靠着她的桌子,问她,“衣服和鞋没湿吧?我柜子里有干净的衣服。” 在这个潮湿清凉的早晨,司荼真的被他们感动到了,她摇摇头,“没有,我走得慢,今天早起了半个小时呢。” 秦大姐叹口气,看着司荼瓷白的小脸儿,可惜道,“这主任怎么舍得把你这么个大美人放在家里的,出差这么久还不回来。” 司荼笑了笑没说话,秀秀插了句嘴,“可能是省里又有新文件指示吧。” 秦大姐也听说了司荼给她做媒的事儿,刚听到的时候不敢相信,怀疑的看了他们好几眼,得到她们坚决的不能再坚决的眼神后,才相信,司荼做成了。 她是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司荼还有这本事,都在考虑要不要将单位一枝媒的称号让给她。 这会儿看着秀秀护犊子的模样,挤眉弄眼的,“呦呦,这还没嫁给人家弟弟呢,就开始护上夫家人了。” 秀秀羞红了脸,剁了剁脚,“大姐你说什么呢,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司荼没有掺和进她们两个人的战争中,悠哉悠哉地剥着手中鸡蛋的壳,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两人打闹。 等领导进来,她们立马收住,老老实实的干着自己的活儿,司荼也急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喝了口水,压下去。 假装看着手中的档案,认认真真,等领导走后,大家松了口气,又开始刚开始的轻松氛围。 不分年代,大家对待上司和工作的态度是一致的。 第75章 陈三叔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看着这下了一天的雨有些发愁,她还得走回去呢。 秦大姐已经被她爱人接走了,秀秀也有她哥哥来接,本想捎着她,但下雨天自行车本就不方便,住的地方又不顺路,她便拒绝了,让她们先回去,她住的也不远,慢慢走回去就行。 只是这雨下的比白天大了些,天也有些暗,让她有些害怕一个人,正在屋檐下踌躇之际,雨中出现一个人影,雾蒙蒙的有些看不清。 司荼睁大眼仔细看去,身形有些熟悉,但看不清脸,被伞挡住了,唯一能看清的是他撑着伞的手,修长有力,骨节泛着冷白的光。 来人上前,司荼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眉眼冷峭,面部轮廓深刻清俊,嘴角勾着一抹慵懒的笑意,那双眼睛似蕴含着万千星辰,直勾勾的盯着她,稍顷,他姿态散漫的问她,“看傻了?” 他就那样站在雨中,司荼能清晰听见心脏砰砰极速跳起的声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将伞往前倾,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还不过来。”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司荼也没有在意,她举了举自己手上的伞,“我带伞了。” 陈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动作,半晌,气笑了,“我给你打伞还不愿意?” 听罢,司荼懂了他的意思,嘴角扬起弧度,“行吧。” 这会儿没有什么人了,她大大方方的挽住了陈野的胳膊,和他靠的很近,陈野侧首看她,不动声色的将伞又往她那侧倾了倾。 司荼此刻很开心,不仅仅是因为她也是有人来接的的小朋友啦,还被刚才雨中陈野的姿态帅到了,这人的皮相,老实说,是非常不错的,她语调轻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都办完了?” 这些天两人都没有联系过,唯一知道他要推迟回来的消息还是小王专程过来转达她的。 两个人都没有给双方打电话的习惯,若是在现代,司荼想她是有的,只是环境不对,便也没了这份心境。 陈野淡笑一声,“下午三点多回来的,刚去了趟阿业那儿,给他送些东西,这才耽误了会儿来接你。” “嗷,没关系,你能来接我,就很开心了。”这话是真心实意的说的,陈野也听出来了,他默默勾了勾唇。 “那你知道阿业在谈对象吗?”前些天她本想打电话告诉陈野的,但后来小王跟她说要推迟回来,她怕打扰他便按耐住了。 陈野目光略斜,嗓音低沉的“嗯”一声,便没有再说其他的。 司荼只觉得这人这次回来话少了许多,也没有在意,可能时间拉长了两个人的距离。她静静地挽着他往门口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口停着车,司机倒不是米赐,又换了个她不认识的人。 岁数看起来不小了,算得上是叫叔叔的年纪了,头发有少许都白了,陈野拉开车门,让她先上了车,随后自己坐到了副驾座上。 司机回头,笑着道,“这就是你媳妇儿吧?” 陈野点头,介绍道,“这是陈家的三叔,刚从京市过来的,这是司荼。” 司荼跟着叫,“三叔。” 两个人都姓陈,看来应该是本家了,司荼听见他跟陈野夸她,“怪道你小子以前怎么也不肯结婚,原来是还没入你心啊,以前,你总说要找个最漂亮的,大家都没当真,没想到你小子还真说的是实话”。 陈野笑的肆意,“男子汉大丈夫不就得言出必行。” 司荼咳了声,憋住笑。 对两个人的关系又有了重新认识,关系这么亲近,经得起玩笑,又看着陈野长大的,看来是陈野家中某位亲戚。 一路上,两个人讨论起最新射击装备,说的很是投入,司荼坐在后座上听的昏昏欲睡。 等到了家门口,陈野拍了拍她,“到家了。” 他撑好伞,打开门,扶着司荼下来,将另一把伞扔给停好车的陈三叔,司荼这才看清这位陈三叔,粗略的打量一眼,发现这人和陈野长得很是相似,尤其是眼睛。 身型高大,走路的姿态很威严,又是寸头,她想她应该能猜到是做什么的了。 她保持着微笑,进了屋,勤快的倒了杯水,递给正抱着手四处打量的陈三叔,“喝水,三叔。” 陈野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司荼,司荼也给他倒了一杯,最后才给自己。她们曾经约定过,在外人面前要给陈野面子,所以她喝完水,就说去厨房做晚饭。 她刚走,陈三叔就冲着陈野说,“你这个媳妇看起来还不错。” 陈野笑,“那当然,就数我媳妇儿最好。” 他伸手指了指右边第一个房间,“晚上你住那间。” 陈三叔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你呢?” 陈野下巴点了点左边唯一的一间屋子,“那儿。” “离得这么远,司马昭之心啊。”他看着陈野笑的猥琐。 陈野唇角微弯,“年纪这么大还这么为老不尊,奶奶知道吗?” 陈三叔正了脸色,咳了一声,心虚的虎着嗓子叫道,“没大没小,我去歇会儿,一会儿吃饭叫我。” 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陈野挑了挑眉,转身往厨房走去,家里的小娇妻怕是正在厨房发愁呢。 他想的没错,一进门,就看见司荼蹲在地上扒拉菜,这是他下午回来的时候和陈三叔顺道去买的,大部分都是司荼爱吃的菜,要是让司荼整个汤或者火锅什么的她在行,炒菜还不到火候。 他散漫的靠在门边,“再盯着也盯不出花来。” 司荼没理他,“你今天回来吃枪药了,说话没一句中听的。” 陈野走过来,拉起她搂进怀里抱着,低声笑了,“嗯,我的错,一时还没转换过来我回家了。”他故意拖着腔调,“这几天天天围着一帮老家伙舌战。” 司荼推开他,看了眼他身后,陈三叔没有跟过来,“别闹,晚上吃什么?” 她眉眼低垂,看不出什么,只是随口说一句,陈野收敛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凝眉嗤了声,“你又耍什么脾气?” “我出去这么久,你不想我吗?” 他面上带着一丝期盼,明明刚才去接她的时候她心情很好,也很开心他回来,但令他失望的是,此刻司荼敷衍至极,“想啊,更想吃你做的饭了。有话晚上咱们再说。” 陈野还想说什么,看她揉了揉肚子,憋了回去,他就是伺候司荼的保姆,看了眼院子里静悄悄的,这才闷着头蹲在地上摘菜,司荼轻笑出声,她就喜欢他这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帮着他打下手,毕竟来了客人,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看见陈野下厨做饭,丧失男人的面子,两个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做好了一桌菜。 司荼摆好碗筷,陈野端着菜跟过来,四菜一汤,司荼坐在位置上,等着陈野去叫陈三叔起来吃饭。 屋里响起一声大笑,紧接着,两人走出来,司荼站起来,“三叔。” 陈三叔摆摆手,“坐下,我看看我侄媳妇儿这手艺不错啊,”他坐在两人对面,夹了面前的红烧小排放进嘴里,三两下吐出一块骨头,竖着大拇指冲陈野说,“你这有口福啊。” 陈野似笑非笑的看了司荼一眼,没有拆穿,悠哉悠哉的开腔,“是,有口福。” 司荼心虚道,“三叔喜欢就好,您多吃点儿。” 陈三叔点头,“我可不跟你们俩客气。” 他性子大大咧咧,吃饭也没有顾忌,饭量大,司荼吃完一碗饭的功夫,他已经将锅底干空了。 她惊讶,今天特意煮了一大锅米饭,这么吃胃受得了吗,看了眼慢条斯理吃饭的陈野,陈野侧首看她,“三叔从小就能吃,习惯就好。” 三叔笑骂一句,“你小子瞎说什么呢。”他嘿嘿笑一声,“侄媳妇别见怪,两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吃一顿这么好的饭菜,没忍住。” 司荼…… “您够吗,不够我再煮点面条?”她不好意思的掩饰住惊讶的表情,怕人没吃饱,想起厨房里还有上次剩下的挂面。 三叔盛了一碗汤,“够了够了。哈哈哈 。” 他端起汤闻了闻,没有一点儿腥气,夸道,“香。” 咕噜咕噜两口喝完汤,他将碗筷一扔,“你们慢慢吃,我出去一趟。” 他动作利落,进屋拿了个外套,伞都没拿就出去了,身上还透着一股年轻人的干劲。 司荼疑惑脸,看向陈野,“你不问问?” 陈野一脸不在意,“他这么大的人了,不会丢的放心吧。” 他给司荼夹了一筷子菜,“快吃。” 饭后,两人将厨房收拾干净,碗筷擦拭干净放进橱柜,关上厨房的门。 雨势见小,司荼有些担心再次问道,“三叔这是去哪儿了?都这么晚了。” 陈野拎着暖壶跟在司荼旁边,知道他定是有计划了,随口编了个理由,“估计是去见一个朋友,不用等他。他对这儿熟悉的很。” “行,”司荼没再多问,总归是陈野的亲叔叔,他都说没事了。 推开卧室的门,坐在床边歇息,“你先去洗。” 她拿过床头的小人书,这是最后一本了,她的库存没货了,寻思着等休息那天再去淘几本。 陈野好些天没回来,这会儿就他们两个,心上的人又乖乖巧巧的坐在床边,他心弦微动,走上前,坐在她旁边,低声道,“书重要还是我重要?” 司荼惊讶的抬眸看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发烧啊,怎么说起了胡话。” 陈野唇角弧度渐深,她靠近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脸也凑近她,“想你了。” 他喉咙发干,唇轻轻贴上了她温热的唇瓣,司荼没动,任由他一下又一下的游移,这种想克制又渴望的感觉,让他不满于此。 正当想进一步时,司荼推开他,“你该去洗澡了。”她呼吸急促,许多天没有靠近,一时亲密有些不适应。 陈野没听她的话,低头再次衔住她的唇,吻的又凶又急。 司荼吃痛,他突然咬了她一下,她起身想躲开,被他一把拽了回来,“躲什么?” “你咬我,我还不能躲了,”她皱着眉头瞪他,“脏死了你,不洗澡就坐在床上。” 陈野气笑了,他就坐边上能弄脏到哪儿去,司荼的怪毛病一大堆,他都不好意思说她,她倒总是挑剔他。 司荼看他这表情隐有不服的样子,没好气道,“你在招待所睡了好几天还不许我嫌弃你。” 他这次出差也没有带换洗的床单被罩,招待所的都是放在一起洗,他直接睡上去,她觉得埋汰的很,想到他带的那些衣服在上面躺过,就有些膈应,一会儿也得拿出来,让他重新再洗一遍,还有自己身上这套被他碰过的,通通都让他洗一遍。 陈野无奈,“行,你有理,我洗澡去。” 司荼拦住他,刚体谅他出差辛苦让他先洗,他不去,既然这么有精力,那就干完活儿再去。 “我先洗你把带出去的衣服都再重新洗一遍,再去洗澡。洗完再把我的衣服和床单洗了。” 陈野…… “你认真的吗?” “当然。”司荼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身干净的睡衣。 回头瞪他,“还不快去。” 陈野指了指外面的天气,“祖宗,你看看外面。” 司荼尴尬的笑笑,她被气糊涂了,外面还在下雨,虽然雨小了,但是看这样子,估计今晚还得下一宿。 她哼道,“那就明天,你泡在盆里。” 说完,怕他又怼她,快速往洗漱间走,锁上门。 下雨天太潮湿,头发洗了不爱干,这会儿便没洗头,直接冲了个澡就出来了。 陈野等在门口,看她出来,拿外套裹住她,“快进被窝躺着去。” “嗯。” …… 司荼回屋里继续看她的小人书,暖黄色的灯光下,窗户留了个小缝,淅淅沥沥的雨声映衬着宁静的夜晚,倒是别样的浪漫。 第76章 商定 陈野擦拭着湿头发进来,司荼已经侧躺在床上,眉眼温柔,他随意的又抹了几下,将毛巾扔到一旁的桌上。 不死心的又凑上前,“还没看完呢?” 司荼推开他还滴着水珠的头发,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说道,“水滴在我身上了,你好烦。” 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坐起身,“不擦干头发,不许上床。” 陈野轻“啧”了一声,乖乖的下床,从柜子里又拿了一条干毛巾,站在窗户边,认真地擦着头发。 嘴上跟她聊着闲天。 “我不在家这几天,没出什么事儿吧?” 他在省城的时候,忙的马不停蹄,白天开会一整天,晚上还得熬夜写总结和下一步计划,还得分出一份心神想着独自在家的司荼。 怕她睡不好,吃不好,真的有种养了孩子的感觉。 司荼合上书,趴在床上,想了想,”没有吧。“ ”你怎么突然延迟了这么久回来?出什么事儿了了吗?“ 陈野擦头发的手停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的说,“没有,只是碰见个以前的朋友。” 他神色间有些怀念,“没想到他竟然也转业了,我以为,他会一直坚持下去。” “为什么?\"或许是分离太久,夜色迷人,她这会儿前所未有的耐心。 “见过他不要命的样子,所以有点想不到他如今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他手腕受了伤,以后拿不了枪了。” 司荼沉默,又是一个英勇的战士。 “那他如今在做什么?” 陈野放下毛巾,摸了摸半干的头发,走过来,掀起薄被,靠坐在司荼身旁,“公安。” “市局。” 司荼默默止住想说的话,换了句“那很厉害啊。” “只是他不是不能拿枪了吗?” 陈野将人翻过来,提起来搂在怀里,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低笑,“傻不傻。” 司荼瞪他一眼,搞了半天,也是个和陈野一样的。 这地儿可真的是藏龙卧虎,一个个的都扎堆往这里来。 “那你在这儿遗憾什么,刚被你一说,我还以为过得很惨。”司荼怀疑这人就是存了心得故意误导她,好借机笑话她。 陈野闷笑出声,“我想听你安慰我。唉,可惜,失算了。“ 司荼没好气得拍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怎么这么讨厌。“ ”嗯,我讨厌,“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我听小王说,你办了件大事儿啊。“ ”什么大事儿?“司荼疑惑,她怎么不知道。 他哼笑一声,”北街那个,不是让你给解决了。我还真没想到,我媳妇儿这么厉害,竟然能解决这么多人都没有解决的大难题。“ ”哦,你说那个啊。“司荼惭愧,群众的力量果然可怕,明明还有秦大姐跟着一起去的,要不是秦大姐,说不定她连门都进不去。 ”都是道听途说的,你也信。“司荼将这事儿简单的说了下,秦奶奶让她隐瞒的那部分她没说,”事情就是这样,倒也没什么,要是街道办她们将名字告诉她,就不会造成这种结果啦。“ 陈野似笑非笑的反问,”是这样的吗?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司荼眼也不眨的肯定道。 陈野倒没有揪着这事儿不放,他知道司荼在说谎,只要不影响到他们两个,他是无所谓的,但是,两人之间另一个人藏着个秘密,这种感觉让人有点不爽。 他安慰自己,司荼的秘密太多了,不差这一个了,总有一天,他都会知道。 而且,他如果去问另一个当事人,一切他也会知道,只是不想让司荼生气,他按耐住好奇。 司荼换了个话题,”你知道阿业的事儿,谁跟你说的啊,我本来打算打电话跟你说的。“ “那你怎么没打电话跟我说。” “我太忙了啊,哪儿有时间。”她理直气壮的。 “陈野气笑了,没跟她计较,姑且装作信了,”大忙人,说说你怎么撮合的吧。\" 两个人很少这么和谐的聊着天,说着身边的小事,气氛融洽,他没去打破,尽量顺着她的话说。 “就是,秀秀约我出去玩儿,然后天儿特别热,我就想到了凉粉,我也不会做,我就想到了阿业,真的是凑巧,原本秀秀还有些不同意的,等见了人后,”她说的高兴,眉眼间一片娇俏,“就看上了。” ”阿业也很满意,你知道,最绝的是什么吗?” 她也没等陈野的回答,自问自答道,“秀秀的爸爸妈妈的想法真的是我见过最不一样的,她们就想给秀秀找一个,孤身一人的,这样呢,秀秀就还跟在她们身边一样。” 陈野倒是不知道这个,他低着头,长长的睫羽垂下,映照出一片阴影,看不出他的表情。 半天没等到人说话,司荼抬头往上看去,陈野勾唇,”怎么了“ “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陈野,”你做的很好,华哥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等着收大红包吧。“ 司荼笑,”那倒也不用,他们两个过的开心就好,“她想起一开始的问题,”你别转移话题,你在省城,我们都没人告诉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阴谋论的想到,身边不会是有人跟他告密吧。 陈野一看她这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倒也不否认,的确有人守在司荼身边,他不放心她的安全,只是,这个事儿就不便让司荼知道了。 “刘厂长电话打到了省城跟我说的,特意感谢,顺便约个时间见面敲定。” 司荼哭笑不得,“她们家这是多怕阿业跑了啊。” 陈野不置可否,不仅仅是阿业的一层关系,这其中,间接的又是一张关系网。 “睡吧。”他道,搂着人躺下,“今天这么精神?” 司荼摇头,“困了已经,不用等三叔了吗?” 陈野拍拍她的后背,哄着她,“不用,踏实睡吧。” 司荼的睡眠一向很好,说睡觉没多久就睡着了。 黑暗中,陈野仔仔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一股安心感,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也闭上了眼睛。 …… 陈三叔拿上外套,顺着底下人留下的痕迹,摸黑到了下面的一个村里。 他站在草棚外面,里面点着一盏烛火,偶尔传来一声女孩儿的娇声劝阻,他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这声音倒是挺好听。 他顺着缝隙往里看去,老人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对面趴着一个女孩儿,看着年岁不大,扎着一对麻花辫,上身是打着补丁的宽大灰色衬衣,却也掩饰不住她姣好的身材。 白皙的侧脸在烛火的摇晃中,显出一丝女人的风情。 他狼狈的撇开眼神,暗笑自己这么大年纪还偷看小姑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脸正色的靠近草棚,咳了一声。 里面的老人停下笔,犀利的眼神看向外面,女孩儿也警惕起来,盯着外面。 一声娇喝,”是谁在外面?” 陈三叔低低的笑出声,“好久不见,王老先生。” 他撩起草帘,走了进来,浑身还滴着雨水,狼狈却又充满硬汉的感觉,“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家老三陈丙申。” 王老爷子抬眼打量他,“你见过我。” 话语肯定,没有一丝怀疑。 他挥手,让女孩儿先去休息。 女孩儿瞪了一眼陈三叔,满脸不情愿的进了里面的小隔间。 陈三叔又低声笑起来,又是一个脾气大的大小姐,真可爱。 “五年前,我曾在冀中听过您一次讲话,生动有趣,我受到了很大的启发。” “直接说你来干什么。”老人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指出他的来意,“你是军方的人。” 陈三叔一脸您老真厉害的表情,“王老果然不减当年。” 他收起嬉皮笑脸,一脸正色道,“国家需要您,先生。” 王老爷子讽笑,“你们又在打什么主意,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还值得你们大费周折跑一趟的东西了,你们找错人了。” 陈三叔脱了滴着水的外套,随意的搭在椅子上,坐在刚才女孩儿的位置上,摆出交谈的姿态,“您的智慧就是我们需要的。” 他再一次提起刚才的话,“国家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您这种高科技人才,正是我们急切需要的,上级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您答应跟我们走,您的家人我们都会安排妥当。” 对面的人不说话,一脸生人勿扰。 陈三叔知道,换做是谁,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陷害,失去妻子,失去儿女,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毁了,只剩下一个孙女,也会不满甚至是心生恨意。 他都能理解,只是,他再一次说道,“先生大义,什么是最重要的,您和我都心知肚明,个人情仇在国面前,孰轻孰重。” “你在威胁我?” ”不敢,我只是以一个外人的角度说的,我知道,我没有经历您的痛苦,不配发表任何意见,但是,先生,我们确实需要您。“ 出事之前,他手中的实验已经初具模型,只等试验后,便可全军推用。 可偏偏发生意外,当时所有的数据都丢失,现在还未找回来,唯一记得的人只有实验组织者王老,各方都在争夺他的归属权,他如今好不容易抢先一步,不想丧失这个机会。 ”呵,满嘴胡言乱语。走吧,我不信你们任何一个人,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你要让我弃她而去,你们真是狼子野心。怎么,一根独苗也不愿给我留了。” 他以最坏的心思揣摩着他们,实在是被折磨怕了,丧妻与丧子之痛,已经让他直不起腰来了,就剩孙女,他强撑着一口气,等着她有个家。 陈三叔站起身,站的笔直,敬了个礼,“我以信仰起誓,只要您跟我走,您的孙女,我必然安排的妥妥的,保证让您安心。” “请您信我一次。” 他满眼认真,“若有违此誓,我自请脱帽。” 良久,才听到一声苍老无力的声音,”好。“ 陈三叔笑起来,”谢谢王老的信任。组织不会辜负您的。” “我的孙女,我要时时都能收到她的消息。” “您放心,一切交给我,等安顿好您后,我就派人将她接走。” “什么时候动身?” 陈三叔不经意扫了眼小隔间,“越快越好,明天动身最安全。明天一早,我让人来接您。您不用怕,是您的熟人,陈野。” 王老这才认真的看他一眼,半晌,晒笑一声,“倒是看不出你们竟是叔侄两个。” 陈三叔骄矜的抿了抿嘴,“跟我比还差远了,得亏您当初不嫌弃,愿意当他老师。” 王老爷子没眼看他,不明白怎么有人这么不要脸,他赶人出去,“你的请求我已经答应了,没什么事儿你就走吧。” “是,我马上走,不打扰您休息了,您也好好跟您孙女告别。” 他拿起外套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一句,“慢着。” 他回头,吊儿郎当的,“怎么,您舍不得我走了?需要我留下来保护您吗?“ 老爷子没搭理他的油嘴滑舌,只是问了一句,“陈野,是真的结婚了吗?” 他刚来的时候陈野还没结婚,前些时候传来他结婚的消息,他一直怀疑是传言,想起不小了的孙女,抱着一丝希望,寄于陈野身上。 陈三叔脑子一转,就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点头夸道,“结婚了,我那侄媳妇又漂亮又能干,配我那侄子真是绰绰有余。” “当然,您老的孙女也不差。” 王老哼笑,“鬼精的狼崽子。” 他将人推出去,拉下草帘子。 转回头,叹了口气,前路未知,只希望这回,不要再让他失望。 想到屋里的孙女,他皱着眉,不知该如何开口。 被推出去的陈三叔,回头又看了一眼草棚,这才往回走。 下雨天的路泥泞不堪,他看着脚上看不出样式的鞋,踢了两下,提步跑起来。 预计两个小时跑回去。 也不知道他那好侄子有没有给他留门。 他按照原计划留下记号,定好明天的时间。 …… 气喘吁吁回到陈野家,推了推门,果然推不动,他舔了下唇,咬咬牙,翻着墙头爬了进去。 好侄子。 第77章 入冬 一早,阳光透过窗帘铺在碎花的被罩上,暖洋洋一片,司荼抬手挡住眼睛,等适应光线后,才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人已经起床了。 她坐起身,听见院子里传来说笑声,拿过一旁的衣服套上,昨晚两人也没折腾,这些天陈野太累了,另一个就是雨天天气凉,闹完再洗怕司荼招上凉风。 不得不说喝点中药是管事儿的,这阵子明显感觉到气色更好,身体也较以往有劲儿了,手脚也没有那么冰凉了。原本说好的等这次陈野回来,再去复诊看看。 她梳好头发,这才往外走去,陈三叔正在院子里锻炼身体,趴在地上练着俯卧撑,司荼一出来吓一跳,“三叔,早上好。” “早上好。”他双手撑地一骨碌站起来,陈野走过来揽着她,“去洗漱,吃饭了。我买了你爱吃的馄饨。” “好。”她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三叔,“你去陪着三叔吧。” 她小跑着往洗漱间走,见人走了,陈三叔哼笑一声,“没出息。” 陈野白他一眼,“你倒是想有出息,可惜人相不上你。” 陈三叔如今还是单身,早年经家里人介绍结过一次婚,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女方要离婚出国追求初恋的脚步,从那以后,三叔一直是一个人。 这些年要给他介绍的也不少,但他看中的却是死对头家的妹妹,为此耽误快十年躲着不回家,但这都快四十了,还没个结果,家里更是卯着劲儿的不同意,更何况人家那也不是好惹的,对三叔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 三叔皱着眉,显然这话戳到他心口了,他叹口气,在自己侄子面前倒是没什么丢脸的,与刚才神采奕奕的表情成了鲜明对比,“我都快成小老头了,她还正是年轻的好时候,这次要再不成,就算了,也不好再耽误人家的名声了。” 他自嘲的笑笑,他自认为自己足够优秀,一路走来,混到如今的地步,要说配不上,除了年龄,他不认为其他的方面他配不上,第一次婚姻还懵懵懂懂,不懂爱人的滋味儿,但沉淀了这么多年,想真心对一个人却是求而不得。 陈野嗤笑一声,见不得他引以为傲的三叔这副为情所困的狗样子,不屑道,“早该算了,奶奶给你介绍的那些哪个不比她好,也不知道你看中那大小姐什么了。一身的臭毛病,能有你看上就该知足了。” “你也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别回头我孩子都五六岁了,你还孤苦伶仃的以后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陈三叔捏捏眉心,“你这张嘴,真该叫你媳妇儿给你缝起来。” 陈野没理他,听见洗漱间门推开的声音,去厨房将温着的馄饨和鸡蛋端出来,放到桌上,等着司荼过来。 司荼看桌上只有一份,犹疑的问,“你们吃过了?” 陈野点头,他将鸡蛋对着桌子轻磕一下,去除了外壳,放到司荼的碗里。 这才解释他们早上起来都干了些什么,三叔一直在部队里,作息规律,一早就起来,绕着巷子跑了三圈才回来,这才敲窗户叫他。 两人去买国营饭店吃了顿早饭又打包了一份供应的馄饨,又煮了个鸡蛋,正好就着热水将馄饨窝在锅里,忙完这些陈野将昨晚泡在盆里的衣服被罩洗干净晾在了架子上。 途中多次被陈三叔嘲笑妻管严的事情被他巧妙的避过去。 司荼看了眼在院里无聊的逗波比玩儿的三叔,低声询问,“一会儿咱们都去上班了,三叔呢?让他自己在家会不会不太好?” 陈野这才想起昨晚忘了跟她说今天他不上班的事儿,他懒洋洋的杵着下巴,想起一会儿跟三叔还得去办事儿,避重就轻的说道,“还有些事儿没办完,一会儿送你去上班后,我们办完事儿,三叔就得回部队了,送走他我再去接你。” “行,三叔就待这么短的时间吗?”她出于礼貌多问了一句,毕竟是陈野的亲人,她再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也得忍着,更何况过年还得回京市见那一大帮人。 陈野何尝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不喜欢他的家里人,从一开始他妈使出的那些手段开始,他就清楚,不过,他也不在意。 毕竟他除了家里的个别人外,对其他人也没有好脸色,甚至是厌恶。但三叔从小对他好,加上年龄差距小,既是长辈又是兄弟,再加上那件事发生后,三叔也一直站在他的角度上,所以他们情分较之旁人多一些。 亲近又不过于亲近,这样的生活状态不仅司荼喜欢,他也是喜欢的,虽然需要借助家里的东风,但那是他应得的,原本他是不需要的,却被他们亲手打破。 司荼吞下鸡蛋黄,舀着勺子喝了口汤压下哽噎感,她不喜欢吃鸡蛋黄,可鸡蛋黄有营养,而且这个时候很多人鸡蛋都不吃不上,更别说挑剔喜不喜欢吃的问题了,她只能强迫自己吞下去。 陈野第一次见她吞鸡蛋黄的时候吓一跳,后来知道她不喜欢吃,两人吃饭的时候他会将鸡蛋黄吃点,晚上再炖鸡蛋羹给她补充损失掉的鸡蛋黄。 这会儿见她又吞下去,手指屈起,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傻。” 司荼没好气的小声道,“你三叔在,我怎么好意思给你吃。” 陈野…… 该说不说,他媳妇儿有时候真是单纯的可爱。 吃完饭,司荼自己去把碗刷了,毕竟长辈在,她不好意思太过于压榨陈野,虽然她表面功夫做得很差劲,或许人家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不揭穿罢了,但她也是要一点儿面子,满足心理安慰的。 饭后,依然是陈三叔开车,将司荼送到门口,陈野下车跟她又交代一遍下班过来接她。 司荼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瞧她看见了什么,心里早就飞到了斜对面那儿,推搡着陈野,“快走快走。我知道了。” 说完从陈野手里拿过小包,往里跑去,跟在一对男女身后。 陈野站着看着她进去后,这才上车。 至于司荼这么着急,今天晚上他有的是时间问。 陈三叔手搭在方向盘上,斜着眼痞痞的笑道,“你早上那套话不应该劝我,应该劝劝你自己,瞧瞧我的好侄子现在变成了一个贤夫良父。” 说完,他拍一下脑袋,“看我这记性,还没有侄孙呢。” 他对陈时的存在也是忽略的,别人不清楚陈野有多厌恶那个孩子,他这个亲三叔很清楚,所以,他也不喜欢那个孩子,可能他是无辜的,但谁让他有那样个妈。 陈野没放心上,怼他,“毕竟我们结婚了,你的侄孙迟早会有,但我三婶什么能有我就说不准了。” 陈三叔哼一声,避开这话题,说起正事儿来,“我都安排好了,一会儿你接到人,就赶紧送我们走。避免人多眼杂。” 陈野点头,“好,你们接应的人呢?” “在车上等着了,每节车厢都有一个。你放心,我们务必会确保他的安全。” “阵势太大了,直接安排一个人充当列车员在你们车厢,以防万一。”陈野沉声道,眸色极深,掩去眼底的审视。 出动这么多人,太容易被有心人抓到把柄了,这提议绝不是三叔提的,只怕是行踪已经泄露了,故意让人察觉。 三叔回过神,绷紧了嘴角,怒骂一句,“这帮孙子,猪脑子。”又夸陈野一句,“还是我侄子聪明。” 陈野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你再这么光盯着我那未来三婶,不把心思放在正事儿上,我看你这次升调悬了。” 陈三叔垂眸,握紧方向盘,启动车子,“你放心。你三叔没那么废物。” 陈野扯了下嘴角,谁的提议看来三叔心知肚明了,但愿他长记性了。 毕竟他能帮他这一次,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另一边司荼偷偷摸摸看了场好戏,迫不及待的就回到档案室,凑到秦大姐身边。 秦大姐扭头看她这眉飞色舞的激动样子,就知道有什么新八卦,立马咳嗽一声,示意她跟上。 抱着桌上的一堆档案,往小屋走,司荼也学着装模作样儿的拿着登记册子跟上。 两人缩在墙角,司荼将早上看见的事情巴拉巴拉一通说,看着秦大姐瞪大眼然后痛心疾首的样子捂着嘴笑。 “哎呦,我就今天来早了,不然我也能看见了。”她捶胸顿足的唉叹自己竟然错过了。 “真是她叔叔,你没看错?”她犹不相信,又问一遍。 “真的,上次你指给我看过以后,我就认识了。真的是。”司荼百分百确定。 “这,这也,她们不怕别人看见啊。” “不知道,反正手拉着手一起进来的,虽然衣服挡住了,可我跟陈野就老这样,她们这小动作我一看就知道。”司荼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暴露了什么。 “哎呦,又开始得瑟你们感情好了。”秦大姐吐槽她,看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偷笑一声,又接着说起这个事儿,“那看来她那个老大还真是她叔叔的,不对,应该说是公公。你说这儿子跟老公是兄弟,以后知道了,怎么相处啊。” 司荼想了下,按照如今这么和谐的关系,她非常有理由怀疑她们是三人行,搞不好还四人行了,怕秦大姐接受不了这么炸裂的说法,自认为委婉的解答道,“有没有可能,儿子跟爸爸都认同这种关系。” 秦大姐捂住胸口,“你是说?”她第一次让自己的脑子大胆了起来,幻想了一下,额,那场景。 若有其事的点点头,一琢磨,还真有可能啊,心照不宣的和司荼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嘿嘿笑起来。 刘秀秀突然冒出声来,“什么关系啊,我咋没听懂?” 她听的云里雾里的,一会儿和儿子,一会儿跟爸爸,这不就是普通的家庭关系吗,虽然她也听说过这个小干事之前男女关系有些不清不楚的,但既然都结了婚了,那应该都是误会吧。 做贼心虚的两人吓一跳,齐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秀秀委屈的红着脸儿,“你们现在讲八卦都不带着我了。”亏她一有事儿就都告诉他们两个,毫无保留地。 秦大姐心虚的咳嗽一声,“这话题不适合你这小姑娘听。” 秀秀不明白有什么不适合的,但她还是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偷听的,保卫科要一份资料,她来给他们找,因为年份久,不好找,一直蹲在对面的架子里翻找。 刚看见她俩进来就想说话,可看她们鬼鬼祟祟满脸激动的样子,憋住了想听听说什么呢。 “你学坏了啊秀秀,”司荼一本正经的说道,“等你结婚了,你就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了。” “这会儿我们可不能再带坏你。” 秀秀一头雾水,说起结婚,她羞涩的捂住脸,细声道,“我快结婚了,已经在看日子了。” 司荼瞪大眼睛,“这么快?” 这两人满打满算才见了几次面,更别提阿业的家庭情况,她以为还有的磨呢,毕竟是陈野好兄弟的弟弟,也是他们的朋友,若是这会儿太仓促,她怕后期闹出矛盾来,不好解决。 秀秀,“不快了,我爸妈对阿业挺满意的,便说早些把事儿办了。” 她当天回去就和父母说了,当时他们一脸不相信,还是她再三保证,将阿业的信息仔仔细细的说出来,这才真的相信天上掉下来一个合心意的大姑爷,生怕,错过这个大姑爷,就再难找到更为合适的,所以希望早点定下来。 “恭喜恭喜。”秦大姐推推司荼,“秀秀早点结婚,咱们以后再说什么就不用避着她了呀。” 司荼无语,这话当着秀秀的面儿说好吗,不过很快,她也一脸开心的恭喜她们,约好等这周休息,一起见个面。 秀秀点头答应,“好呀。”她想着以后和阿业结婚了,也算与司荼成了亲戚,心里暗暗高兴起来,在她心里,司荼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 这次亲上加亲,以后的联系会更紧密起来,真的是件极好极好的事情。 第78章 怀孕 下班司荼收拾好东西,跟秀秀一起往外走,陈野还没来,秀秀陪着她在门口等了会儿,不好意思耽误她太久,司荼催促她先回去。 等了半个多小时,人陆陆续续都快走光了,有眼色的过来搭个话说送她一程,司荼婉拒了,说陈野一会儿来。 等待的耐心一点点耗尽,怒火蹭蹭往上涨,濒临爆发之际,陈野赶了过来,“等久了。” 他打开车门,司荼哼一声,不高兴的坐上去,“你迟到了。” 陈野道歉,“出了点事儿耽误了。”他伸手摸摸司荼的头,“别不高兴了,下次不会了。” 今天是意外,他们赶到农场接走专家的时候,被另一拨人抢先了,对方身份不明,他们也不敢声张,只能途中找机会劫走人,这才耽误了时间。 “三叔走了?” “走了,刚送到车站我便急着回来接你了,”他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王伯那儿走一趟。” “你开车过去会不会太张扬了。”王伯能在这时候拖家带口来到这样一个地方,想也知道是有着什么心思,这时候有一辆开吉普车的过来找他能是普通人吗,太容易招周围人的眼睛了。 陈野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还能想到这点儿,司荼坐直了身子,啧了声,“你这什么眼神,嘲笑我?” 陈野眉眼含笑,摇摇头,“不敢,就是觉得我媳妇儿真聪明。” 心里也有些妥帖,相处了这么久,司荼为他考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心里高兴,唇角也小幅度的扯了下,“一会儿把车停在路边,咱们走过去。” 司荼点头,没有提买东西的事情,他们去也是悄悄的过去,尽量不让人看见,以免给人家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陈野将车停在路边街角的位置,不会影响到行人,从后视镜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后,陈野才打开车门下车,司荼也从另一边下去。 两人沿着上次的路线往里走,拐个弯,又见到了上次破旧的小院儿,陈野敲了三下,一个小男孩儿打开门,看了眼他俩,有些眼熟,“你们是?” “小越,你爷爷在吗?”他叫出他的名字,显然是认识这个孩子的。 小越点头,“叔叔你认识我?” 陈野笑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去和你爷爷说陈野来了。” 小越只觉得面前的人眼熟,但是忘了什么时候见过,“您等等,我进去问问爷爷。” 说完关上门往里跑,嘴上喊着,“爷爷,有人找你。” 屋里走出一个老人,“谁找我?” “陈野叔叔,还有一个漂亮姐姐。” 王伯一听就猜到两人是来做什么的,“你去屋里照顾你奶奶,我去看看。” 他打开门,陈野叫道,“王伯。” 司荼也跟着叫了一声,王伯点点头,左右望望,这才放两人进来。 进了堂屋,他示意司荼伸出手来,探了一会儿,他点头,“比之前好上许多了,但最近寒凉之物还是要少许控制些。” 陈野意味不明的盯着坐立不安的司荼,他真没想到司荼光吃不长记性,他明明叮嘱过复诊之前不许吃凉的。 司荼乖乖点头,她此刻正心虚着,陈野出差这些天,她每天至少一根雪糕和一瓶汽水,美滋滋的。 这会儿被发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王伯也知道天气热,小姑娘爱贪凉是正常的,只是体寒之人想要孩子,就必须养宫再暖宫。 出于对晚辈的关怀,他仔细叮嘱道,“尽量少碰,你寒气重,比别人更要注意些,上次给你们的方子我再改改,你们再喝上三个月便可以停药了。” 陈野认真谢过,又和司荼进去探望了卧床的王婶儿,留下二十块钱,这才告辞离去。 路上,司荼失望的跟他闲聊,“又要再喝三个月,好烦。” 陈野低下头看她,语气很欠,“活该,不听话就得吃药。” 司荼瞪他,“你还有没有良心,不是你想要孩子,我用的上喝药吗。” 陈野被这话气到了,他的唇线拉直,毫无情绪的抛下了句,“那某人手脚冰凉的时候别往我怀里钻。” 司荼噎住了,看不惯这男人说话的臭德行,不理他了。 陈野笑出声,怕彻底惹毛了她,又低声下气的哄她。 好半晌,她才消了气,对他扬了个笑脸儿。 回到车上,他们按着方子去医院的中药房抓药,中药房现在推出他们可以熬好,然后他们每天来拿,司荼嫌麻烦,而且正常人谁愿意天天往医院跑,还是和上次一样拿回家,陈野自己拿小砂锅给她熬。 到了家,陈野看了眼昨天剩的菜,炒了一盘芹菜肉丝,配了一碗鸡蛋汤。 两人凑合着吃完晚饭,一起收拾利索后,躺到床上时,陈野搂着她,想起早上她着急忙慌的要进去,问看见什么了? 司荼说起这个来了精神,将早上的事情又重复说了一遍,看着陈野震惊的面孔,笑出声来,“怎么,你这个当领导的竟然不知道?” 陈野知道手底下有几个作风不正的,没想到还能玩的这么花,这么一对比,他觉得自己从前那点儿真算不了什么。 要是司荼知道他有这想法,又得跟他吵起来,或许在他们眼中这都是正常的,但她清清白白,家境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差,犯不着看上这样一个人,就算她眼瞎看上了,她家人也不会同意的。她从来都知道,家里只想她找一个简单干净对她好的人过日子。 说完这个,司荼想到秀秀说的她和阿业的事儿,又跟陈野说起来,“你要不要这两天过去看看,毕竟华哥不在,阿业身边亲近的估计也就你了。” 陈野手指在她腰间作怪,嘴上应道,“明天中午得空我去看看。” 他挑唇一笑,目光扫向弧度,“该说我们的正事儿了。” 手往后一提,被子罩住两人,“想你了。 昏暗的房间里,两道身影纠缠着。 …… 中午,陈野陪司荼在食堂吃完饭,让人去他办公室睡午觉,这才往阿业那儿去。 到了那儿,阿业正忙着呢,陈野搭了把手,等弄好后,他才带着阿业往后院儿去。 阿业解下围裙,擦了擦手,摘了根黄瓜,从身上擦擦,咬了一口,“累死我了,这一中午。” “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司荼姐来我还说等你回来,约你吃顿饭呢。” 陈野双手叉腰靠在树荫下,看着阿业坦荡荡的样子,认真的问,“想好了?” 阿业转了转手中的黄瓜,低下头,看不清面色,他知道他的小心思都暴露在了男人的眼中,更别提他和哥哥的关系。 有些自嘲又有些自我唾弃的向面前人说着他的想法,“应该是认真的,哥哥想要看到我早些结婚,那我就结婚,这些年我一直在拖累他,我从小身体不好,他省吃俭用忍着饿也要养我长大,我这辈子也没有大出息,结婚了不能还让他养我吧,目前来看,秀秀是我能接触到的家世最好的人了。” 陈野目露可惜,诚然他说的都是实话,若不是阿业的身体不好,他也能和他哥哥一样去当兵。 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想活着,没有人可以带走你。医学技术越来越发达,不是没有治愈的希望。” 阿业也不知道信没信,点了点头,“我会的,野哥,如果我哥问起来,你。” 他欲言又止,陈野了然的点点头,“放心,我知道。只要你确定了,不后悔。” 阿业想起那个极易害羞的圆脸小姑娘,会心一笑,“不会后悔的,秀秀对我挺好的,我的身体跟她说了,她也没有嫌弃我,她家里人对我也很好,都是让我放宽心,能娶到她我很知足。” “嗯,”陈野颔首,“日子定了,我替你哥去谈。” 阿业这时有了要结婚的羞涩感,红着脸,“好,麻烦你了,野哥。” 他知道陈野是去替他充面子,给他底气,这辈子,能获得这些,足够了。 定好后,陈野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这周休息我带司荼过来,你也叫上秀秀。” “好。”阿业送他到后门,看人走远,这才踏实下心来,看来哥那边不会阻止了,他娶了秀秀,相当于是半个入赘,他哥一猜就能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有了陈野哥的劝说,这桩婚事算是敲定了,就是可惜哥哥不能回来。 这些年大家都在托人给他寻医问药,效果是有的,但想变成正常人一样,有点难度,毕竟他连跑步心脏都受不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炎热,迈过了酷暑,刚入初秋,阿业和秀秀的婚事也临近了。 婚礼这天,司荼早早便爬起来,嘴里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 陈野在一旁看着跟打了鸡血的女人失笑,“心情这么好。” 司荼重重的点头,“嗯呐,超级好,好朋友结婚是其一,结束中药时代是其二,存款终于到了一百是其三。你说我要不要开心。” 她的工资一个月就二十八块钱,又要吃喝又喜欢买东西,上了这么久的班,可算是攒到了一百,这是她在这里靠自己挣到的第一笔存款,当然很开心啦。 陈野不懂她的兴奋点在哪儿,却也不泼她冷水,“那晚上给你庆祝下。” “好,我要吃辣的今晚。”司荼的味觉总算得到了解放,终于不用再吃那些没滋没味儿的营养餐了,从今天起,她要顿顿有辣椒。 陈野想着这段日子确实为难她了,同意了,两人收拾好,就往阿业那儿去。 周围邻居都来帮忙,还有远道而来阿业父母在世时的朋友,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场面十分喜庆。 陈野和司荼充当男方的亲戚,在门口迎客,等男女双方的人都到齐后,才开席。 司荼没见过这样的婚礼,捂着嘴在一旁笑嘻嘻的,一对新人在阿业一个叔叔的见证下,对着画像宣誓念语录,念完就算礼成了,两人跟着陈野和秀秀的爸爸身后挨桌敬酒,有些人凑热闹,逗得新人的脸红红的,全程没下去过。 吃完席,送走客人,陈野和司荼留下来帮忙收拾小院儿,拥挤杂乱的小院儿又恢复到以前的宽敞干净后,两人才离去。 阿业和秀秀也打算趁着今天日子好去把结婚证领了,然后晚上去秀秀家吃饭,以后就来回两边跑。 时间过得快,司荼坐在陈野的车后座,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一眨眼,我认识的人都快结婚了。” 下个月小王也要结婚了,是他叔叔早年朋友的女儿,说好结婚后就在家照顾老人相夫教子了。 米赐也有对象了,同单位宣传科长的女儿,托的陈野的口风,两人谈成了。 陈野迎风笑,“心疼你的份子钱了?” 司荼无语,“是啊,你不心疼啊。” 她还不至于这么抠门吧,她就是感叹自己在这里竟然待了这么久,生活平静自然,现在也很少想起那个不敢触碰的故乡,不想的话,她可以自欺欺人的说,她就是这个年代的司荼,她的家人或许就是她的一场梦,她们在梦里幸福快乐,阖家团圆。 陈野不知道她怎么又沉默了,想起最近她心情时好时坏,也没敢惹她。 这些日子不像以前,哄一哄就能哄好,他得满足她一切要求,她才肯开口跟他说话。 晚上更是要哄半天才能来一次,偶尔次数多了,或者时间长了,她就生气不理人。 陈野以为这是她原本的性子,终于被他宠出来了,也没有点出来,默默的比以前更宠着她,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满足她。 这种生活状态,让他才能感到一点儿真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始终没有孩子。 不过,他也看淡了,这辈子,只要他不发生意外,就不会有让司荼离开他的机会。 这个女人,会一直生活在他身边,陪着他到老。 寒潮过后,人人都穿上了大棉袄和棉裤,陈野也不骑车了,两人每天开车上下班,舒舒服服的。 这天早晨,雾蒙蒙的,司荼捂着鼻子坐上车,刚关上车门,就想吐。 捂着胸口,一股恶心感犹然而上。 陈野看着她惨白的面色,担心的摸着她的额头,“不舒服,去医院吧。” 他打着方向盘,准备往医院走,司荼喝了口军用暖壶里的热水,里面泡了红枣枸杞,暖融融的,总算好一些,便阻止道,“不去了,喝点热水就好了。可能昨晚受凉了。” 陈野想起昨晚两人折腾半天,可能就是那会儿着了凉风,有些愧疚,亲了亲她的脸,“不舒服赶紧跟我说,要不今天就在家里歇一天。” “不用,快走。”司荼推开他,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瓷娃娃。” 陈野压下心里的担忧,听她的往单位驶去。 第79章 过年 连续几天,司荼都感觉胃不舒服,一坐车就有恶心感,陈野有心想不开车了,但天气冷,骑车吹着凉风司荼更受不了。 司荼也很纳闷自己已经很久不晕车了,怎么突然晕车这么厉害了,由于身体没有别的不舒服,她也没有多想。 下班回来,依然晕乎乎的靠在椅背上,陈野这次强硬的说道,“明天必须去医院看医生。” 司荼不想去,她还做着无谓的挣扎,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医院就会想到医院的消毒水味儿,胸口一下子就很反感,但陈野态度强势,最终没拗过他,定好明天一早就去医院看看,司荼自顾自生着闷气。 一进家门,隔壁的杨婶儿端着一盘咸菜过来,她自己腌制的,上次送了一点儿司荼说好吃,今天掏缸底又拿出一把送过来。 “婶儿。”陈野扶着司荼坐下,倒了杯水递给她。 杨婶儿把咸菜放到桌上,看着司荼惨白的脸色,担心道,“你这脸色咋这么白,生病了?” 司荼顺了顺胸口,摇摇头,“也不知道咋回事,最近老是恶心想吐。” 陈野在一旁补充道,“胃口也小了。” 杨婶儿眼神复杂的盯着两人,“你俩就没想过去医院看看?” 陈野叹口气,“劝了好几回,她死活不想去。” 杨婶儿表情怪异,“你俩这,”她一拍大腿,“这是怀孕了啊,你俩这粗心呢。” 两人“啊”了一声,呆呆地互相对视一眼,又转头盯着杨婶儿,“啥?” 看着面前的俊男美女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杨婶儿笑出声来,头一回见到陈野这副模样,她又重复了一遍,“你这绝对是怀孕了,赶紧去医院看看。” 陈野感觉浑身的血流似是停止流动了,心脏里好像注入了一团火,烧的他眼睛都红了,本以为自己看淡了,可当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孩子来了,他觉得很不真实。 耳边只能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整个人还沉浸在喜悦中,司荼刚缓过来自己真的有宝宝了,转头去看陈野,发现他一动不动,她戳了戳他的腰,没有反应,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无语的捏起他腰侧的肉掐了起来。 陈野吃痛,顺着痛感往下看,对上司荼的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司荼没好气道,“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说什么了?” 杨婶儿看两人这一个不在状态一个大大咧咧,着实有些不放心,但出来半天了,家里还有活儿呢,她只能对着两人细细叮嘱怀孕的注意事项,以防万一,明天一定去医院再看看确定一下,虽然以她的经验百分百这是有了。 陈野认真的听着,每一条都记在脑子里,说完一些需要注意的,杨婶儿打道回府,两个新手父母再三感谢,陈野还特意将杨婶儿送到门口,这才快速走到司荼身边,一把将人抱住。 “我们有孩子了,乖宝,”陈野紧紧的拥着她,嗓音沙哑,这个意外的惊喜,让他此刻恨不得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送给他。 “嗯,你以后要对他好。要当一个好爸爸。”她双手回搂着他的腰,温柔的对他说道。 “好,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必珍而待之。” 司荼听完眼里一片沉静,面上却是极为温柔,这个孩子她想要又不想要,如果是个女儿,她怕她争不过京市的那个孩子,这个年代有多重视男孩儿,她来了这么些日子,也感觉到了。 如陈野所说,她也想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可人心是会变的,现在的陈野或许觉得女儿好,可将来,难保那个孩子,不会夺走属于她孩子的一切,哪怕是男孩儿,她也不敢全心的将信任寄托在陈野身上。 血缘关系有多割舍不掉,她在叔爷身上见证过,所以对于陈野如今所说的话,她都保持怀疑态度。 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她也不会现在就和陈野掰扯清楚,只是,留下这孩子后,该做的打算,一步也不能落下。 她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陈野,你不要辜负我们。” 她说的我们,意思不言而喻。 陈野知道说再多也不如做的多,他默默的决定将自己未来的规划提前,争取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他保证道,“你信我,司荼。”他说着很多男人都会说的一句话,“我不会辜负你的。我很爱你。” 他从小到大上心的事情很多,可最上心的事情就是关于司荼的任何事儿。 司荼没说话,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他衣服上的香皂味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蹙着眉头不自觉的抿紧了唇,屏住了呼吸,想要逃离这扑面而来的气息。 喘息声在这安静中有些明显,陈野推开她,“不舒服?” 司荼深深的呼吸着,她心有余悸,刚才她在做什么,她真的是昏了头了。 她捂住脸,“有点,我去躺会儿。” 陈野瞳仁漆黑,垂眸盯着她,半晌,什么也没说,打横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想吃什么?” 司荼刚才做了错事儿,心下不安,再加上也没有什么胃口,轻声道,“你看着来吧。” 陈野点头,将被子给她盖好,关了屋里的灯,黑暗中,彼此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他停住脚步,整理了下袖口,突然转身,大步走到床边,捧着她的脸,忍不住低头吻她,司荼想挣扎起身,却被他更用力的压了下来。 “呜呜,”……陈野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混乱喘息中间,她迷蒙的睁开了眼,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他的双眼散发着琉璃般的光芒。 她被这光芒刺到了,态度不由得软化下来,亲了亲他,“怎么了?” 陈野静静地凝视她,目光渐渐灼热,态度虔诚的说道,“司荼,我真开心。” “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想要的你和孩子突然都有了,我真怕这是一场梦。” 刚关上灯的那一刻,他不敢回头,他真的害怕这是一场幸福的梦,可他手心的温度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所以他回头,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才有了真实感。 司荼轻柔的摸摸他的头发,目光盛满了温柔缱绻,“这不是梦啊,你真的要当爸爸了,我也要当妈妈了,我们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 “好。”他压下心底的不舍,强迫自己离开她温暖的怀抱,“我去做饭。” “嗯。” 陈野轻轻的关上门,司荼是真的有些困了,门关上,她压下满腔思绪,闭着眼睛,眉眼舒展,睡的清甜。 晚饭将杨婶儿拿来的雪地红分成两半,一半炒了肉沫,一半和辣椒炒香,又炒了个西红柿鸡蛋,端上桌,盛满米饭,这才去进房间叫醒司荼。 陈野没想到她睡熟了,捏了捏她长了点肉的的脸,笑着哄她,“吃饭了,乖宝。” “唔,不想动。” 看她懒洋洋的样子,睡了一觉精神气好了许多,陈野沉吟几秒,“要不我端进来你就坐在床上吃。” 司荼立马睁开眼,拒绝道,“不要,睡觉的地方怎么可以吃饭。” 她忘了杨婶儿说的坐月子要卧床休息的话语,等后来,她想起今天说的话,深觉打脸。 借着陈野的助力,她趴到他怀里,“被窝真暖和。”烦躁的叹口气,“吃完饭又得重新捂热了。” 陈野抱起她,“一会儿我给你暖被窝。”他想起小王前几天说的新房盘了个炕,省的寒冬的时候家里冷,“明天我让人过来盘个炕,烧暖和了再睡。” 司荼惊讶,“可以吗?” “会不会很麻烦?” 这会儿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最冷时温度也是零下几度,所以大多数家里都是火笼,很多姑娘结婚,家里都会陪嫁一个火笼。 他们家也有两个,一个暖手的一个暖脚的,但是不能带进被窝里,只能放在床边烤的暖和点儿。 “可以,小王的新房子就盘了一个。” 他将人稳稳地放在椅子上,拿过一旁的火笼,刚做饭时候的炭火他都夹在了里面,司荼怕冷,他们家刚入冬就用上了。 放在司荼的椅子下面,小腿顿时就能感觉到热意,司荼脱了鞋,穿着袜子的脚轻轻搭在两边。 “暖和。” 捧着碗,拿着勺子对着三个菜各舀了一勺,拌着米饭吃的香喷喷,大概是有食欲了,也怕饿着孩子,她今晚多吃了一碗饭。 陈野夸她,“乖宝真是个好妈妈。” 司荼得意洋洋的点头,她这会儿心情好的很,愿意多说几句。 杨婶儿说孕妇的情绪就是多变,不用过于惊讶,哄着就行。 他这会儿算是感觉到了,这几天她都是这样,总算是找到了原因。 吃过饭,他洗完碗,陪着司荼洗漱,洗漱完又拿着暖壶进屋,两个人泡脚,促进血液循环,对身体也好。 大脚踩着小脚,水迈过了脚踝,两个人泡的红通通的才擦干,陈野去倒水的功夫,司荼已经猫进了被窝,睡意朦胧的瞅他一眼又闭上,嘴里含糊不清的让他关灯。 陈野关灯拉上窗帘,小幅度的掀起被角,怕把暖气放走,他慢吞吞的躺进去,从身后搂着她,一直手搭在她的肚子上,静静的守护着他们的宝贝。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吃完饭就往医院去,来得早这会儿人还不是很多,挂了妇科的号,他们是第五个,很快就排到了他们。 一进去,大夫问了问症状,笑着告诉他们这都是妊娠期的反应,但为了确定,又给他们开了张检查单。 陈野问清检查室的位置,带着司荼过去,做完b超,大夫笑着确定道,“恭喜二位,怀孕六周多了。” 司荼摸摸肚子,跟陈野开心的笑起来,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两人才往单位去。 这会儿没有太难受,除了坐车有孕吐反应,其他的她都感觉还可以,所以没有同意陈野让她请假在家休息的建议,她想能多上一天是一天,反正活儿也不重,不然一个人在家,她会闷死的。 去了单位,她悄声告诉秦大姐和秀秀这个好消息,秀秀羡慕的看着她的肚子,她和阿业结婚也有两个月了,但是还没有动静,不过她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忙转换心态,问起她怀孕难不难受。 司荼摇摇头,“还行,这会儿反应不算大。” 秦大姐想起自己那会儿怀孕的难受劲儿,遭大罪了,但不一会儿,她又开始兴致勃勃的传授她过来人的经验。 司荼和秀秀都认真的听着,讲到重要的两人还拿笔记下来。 时间踏入十二月,冬寒卷过长街,朔风凛凛,街上行人少了许多,街角处的小摊贩也几乎看不见了。 陈野托人从沪市买了两件羊绒大衣,样式新颖还很保暖,当然,价格也很美丽,她第一天穿的时候科里的人都很羡慕,问清价格后都却而止步,棉服也很保暖。 秦大姐几乎每天都要摸一摸,司荼说托人帮她问问,她又舍不得买,可怜兮兮的说每天摸一摸就很知足了。 司荼无奈的同意了,怀孕后,她和陈野中午基本都是在食堂解决午饭,这样中午可以多休息会儿,陈野提前和食堂师傅说好花钱给她加菜,为了孩子,虽然有些招人眼热,她也同意了。 中午,陈野去下面一个县里视察,她和秦大姐凑在一起吃饭,食堂师傅给她做的冬瓜炖排骨,肉质细腻,她如今饭量大,一顿能吃两大碗。 秦大姐尝了几口后,就不好意思吃了,乡下的婆婆来了,这几天伙食差得很,她叹口气,“也不知道她啥时候走?年年这时候都来打秋风。” 司荼吐出骨头,“你们不是月月给她钱吗,怎么还来。” 秦大姐的婆婆生了五个孩子,两个儿子三个闺女,秦大姐的丈夫是老大,中间三个是闺女,最小的是儿子,老人都便疼小的,每个月都把养老钱攒着留给他,偏偏这又是个不争气的,狐朋狗友一大堆,三天两头的聚在一起赌钱。 年年年前都来大儿子这儿刮走一笔,再去三个闺女儿那儿转一圈,最后全给小儿子还债。 第80章 年尾 秦大姐为此闹过很多次,可一句孝道大于天死死的压在她头上,吵过骂过打过,最后也只能趋于妥协。 上半年公公摔断腿,生了这么多孩子,个个都推三阻四,最后还是他们家拿的大头,原本就说好公公婆婆跟着老么,乡下的东西他们一分都不要,每年还给五十块钱养老钱,这在城里都算的上顶顶孝顺的了。 司荼知道秦大姐家里杂事儿多,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她同情的看着她,给予精神上的安慰。 秦大姐心里不爽快,索性一股劲儿的全说了出来,“我家老大这马上也要毕业了,还得攒着钱给他买个工作,给老大买了,这也得给老二买吧,一个工作那么贵,还得欠着点儿人情,你说说,这日子可怎么过,她这次来,一开口就要两百块。” 她恶狠狠的骂道,“这老妖婆,真是丧了良心了,以后老了瘫了,还得落我们头上伺候着,她那宝贝儿子能管她们才怪。” 司荼认同的点点头,这小儿子这么不着调,父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他们养着,只怕以后麻烦事儿更多。 “那你们就不能强硬点儿想个法子治治他,就这么祸害你们,这会儿老人是还能做活儿,可就像你公公突然摔断腿这种意外,以后肯定还会有,你不能一直当冤大头吧。” 况且这么多孩子,一碗水端不平,他们做的再多,老人不领情还处处得寸进尺,搁谁也受不了啊。 秦大姐说起这个眼睛都红了,她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笑的开开心心的样子,这会儿却是心酸的不行,“我怎么没说过,可这老么是个混不吝的啊。” “第一回我知道他赌输欠了一屁股债后,我和我家那口子就想着他可能是被骗了,给他还清了,还给他找了份工作。” “你知道城里工作多难找啊,那会儿老刘舔着脸求爷爷告奶奶的,我们攒的那些钱都给他搭进去了,他倒好,死性不改,跟着那帮人倒货,被人下了套子,赔个精光,还偷摸把工作贱卖了,自己跑到乡下把麻烦留给我们,害得老刘有家都不能回,天天被人跟着追债,要不是当时他表现好,有能力,这会儿早进去了。” 司荼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秦大姐,这会儿食堂吃饭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司荼看了眼周围,握了握秦大姐的手。 秦大姐没接,她不好意思的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儿,抽噎着,“别弄脏了你的帕子,我这就是委屈啊。我心疼我家老刘啊,你别看他是科长,威风凛凛的,可要不是你家陈主任,他也就是个小干事。” “这两年日子才将将好过点儿,我们也有孩子啊,我不能说我顾着老得不顾小吧。呜呜” 司荼看着趴在桌子上用痛哭来发泄委屈的秦大姐,她以前都没发现,秦大姐才四十岁,可头上已经有很多根白头发藏在里面,平时她真的没细致观察过身边的人,这一刻她深深的认识到,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于她身边的,她们也有烦恼,也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她突然与这个时代共情了,她想起民家人,想起叔爷,想起钟林,想起陈野,这些人利用过她,可也对她真心好过,她总觉得自己该认真演好这场突如其来的人生大戏。 突然惊觉到,她是不是活的太清醒了,她始终游离在一个处于未来与现在的界点上,时间一直拉扯着她转动,可她清楚的知道她不爱这里,她是被迫与分秒走针的,一股悲凉的滋味涌上心间。 她死命的掐着手心,不让自己在这里落泪,她扬起嘴角,柔声的劝着秦大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我都不敢想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要怎么熬过这段日子。你是我见过最棒的人。” 她轻轻抬起秦大姐的脸,用帕子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笑道,“唉,我一直崇拜视为榜样的秦大姐竟然在我面前哭了,以后,我可怎么向你学习啊。” 秦大姐瞪她一眼,自己接过帕子随意的抹了抹,然后细心的叠好,嘴上蛮横的说道,“让你别给我用非给我用,这下蹭脏了吧,还得我回去给你洗。” 司荼笑倒在她怀里,秦大姐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跟着一起笑起来,窗口里刷盆子的大婶从头看到尾,嘀咕道,“又哭又笑的,什么人呢。” 这一顿饭吃了一中午,司荼看了眼手表,快到上班的点儿了,她站起来,盖上饭盒的盖,装进袋子里,晚上拿回去陈野刷,见状,秦大姐也装了起来,今天她也矫情一回,让老刘给她刷饭盒。 回办公室的路上,秦大姐算了算发工资的日子,又算了算距离过年还有多久。 她一个月工资三十一块钱,老刘一个月七十二块钱,他们按行政级别发工资,她不是考进来的办事员,连二十四级都拿不到,只能按临时工的待遇算,和厂子里的技术员工资差不多,老刘拿二十级副科待遇,一个月加起来一百零三块钱。 年底该交下一年的养老费,扣掉这些,到时候再买年货,杂七杂八算算,这一个月工资根本不够今年过年的,“唉,这钱花的太快了,存不住啊,”她挽着司荼的胳膊,低声道,“等我家老大有合适的工作了,你借我点儿。” 她知道司荼不差钱,不说别的,就陈主任一个月工资就二百一十七,两个人过日子,再怎么花也能剩一些,这才想着向她借。 司荼点头,“好啊,到时候你跟我说,多的没有,但是两三百还是能凑出来的。” 她知道财不能外漏的道理,两三百按照他们两人的工资水平,还算合理。 秦大姐笑呵呵的,“够了够了,这已经很多了,”她哭过后,心情好了许多,憋着的那些气好像一下子消散了,还有一个多月就年边了,今年得2月份才过年,她问司荼从哪儿过年,要是在这儿,他们可以一起聚一聚。 司荼遗憾的摇摇头,“今年得回京市了,陈野两年没回去过年了,今年是我嫁给他的第一个年,怎么说也得回那边见见人。” 她想起从医院回来那天,陈野就给家里打过电话报过喜了,电话里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可看着京市什么表示也没有的做派,还有陈野的缄默不语,她就知道,大抵是不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的。 也是,那边已经有一个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孙子,她一个普通人嫁入了高门大户,被看不起也是正常的。 陈野或许也带着一股与他们做对的心理,甚至可以说报复,而她,就是双方博弈中最致命的那颗棋子。 她有时候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太过于杞人忧天,但经历过刚才秦大姐的事迹,她想,保持一颗平常心太重要了。 她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就是这颗平常心了,今后,她会放任自己沉浸入这个时代,顺应人生的喜怒哀乐,只是,属于未来的那颗心,永远不会丢失。 月末,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司荼这一胎胎象不太稳,跟她体质有些关系,陈野带她去王伯那儿看过,让卧床休息直至满了三个月,再下地活动。 陈野帮她请了长假,原本她这个工作也是加塞进去的,对于档案室可有可无,秦大姐和秀秀隔三差五的来看她一回,杨婶儿受陈野嘱托,每天都来陪她说说话,聊聊家常和巷子里的新鲜事儿。 她家米翠儿肚子还没有动静,如今米赐有出息,她也不好老说她,怕得罪了亲家,对于帮忙找到工作的陈野,倒是没有怪罪,一码归一码,她分的很清,只是药没少吃都还没有消息,巷子里说风凉话的人又多,她郁闷的只能背后和司荼唉声叹气,发愁这可怎么办。 司荼有心想让王伯给瞧瞧,又怕惹出麻烦,只能按耐住,每天耐心的听她吐槽。 寻思着等去了京市时,找那儿的大夫打听打听。 第一场雪后,大概是触发了冬雪开关,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一场比一场大。 这不,刚下完雪的天气,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走过的地方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路滑,杨婶儿跨个门就摔了一跤,幸亏穿的厚,没多大事儿,拍了拍身上的雪,看了眼兜里的烤红薯还好好地,急忙跑进屋里,在火笼处烤烤火去了去身上的寒气,这才往屋里走。 司荼躺在床上听着收音机,杨婶儿一进来,她鼻子很尖的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甜味儿,她眼睛泛光,“婶儿,你给我带了烤红薯?” 没想到藏在兜里也瞒不过她,杨婶儿无语,别人怀孕了吃啥都想吐,司荼是啥都想吃,鼻子变得也比以往灵多了,大老远,就能闻见。 她从兜里摸出红薯,裹着一层牛皮纸,递给司荼,司荼小心的拨开牛皮纸,这个纸也不便宜,可以循环利用,她放到一边,咬了一口,幸福的眯起了双眼。 “唔,真好吃,真甜,谢谢婶儿。”这段时间,杨婶儿一直都很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让她梦回以前和叔爷在小院儿的生活,也是这样的温馨平淡。 杨婶儿搓搓手,“昨儿个米翠儿拿回来的,家里种的,水分多。”她坐在炕上,伸手摸了摸,“这炕可真不错,暖和。等开春了,我也垒一个。” “早该垒了,也不费事儿。”司荼笑道,“这天儿可是越来越冷了。” “咳,没事儿”杨婶儿神气道,“我就天天上你这儿来蹭暖气,你是不知道,巷子里他们听说你家垒炕了,都可羡慕了,都想往你家来。” 司荼疑惑,这些天没见着人来啊,她倒也不反对来蹭暖,只是有的人手脚不干净,她这会儿也不方便,就怕被人顺手牵羊,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 杨婶儿…… “你不知道你家那口子天天把你看的跟个眼珠子似的,生怕别人影响你休息了,早早就打过招呼了。” 这司荼还真不知道,她可是看出陈野对这孩子的重视了,她曾以为这孩子和她是他反抗家人的手段,可看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他确实是真心的对她们好,她不得不承认。 “你家陈野真是我见过最靠谱的男人了,这巷子里哪家小媳妇儿不羡慕你啊。” 司荼微微一笑,“他是很好,可我也不差啊。” 她不认为自己比他差劲,她是他费尽心思得来的,如今这样,也算对得起他的心思了。 杨婶儿吃过这么多年的盐见过的人也不少,唯独司荼看不太清,说夫妻感情好吧,她望着陈野时眼里干干净净,说不好吧,俩人确实很恩爱,弄的她都看不明白这些年轻人了。 不想老说这些,司荼换了个话题,果然,说起八卦,才是杨婶儿的主场,滔滔不绝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月中旬,她终于满三个月了,陈野带着她去医院查了查,一切安好,不放心,又去王伯那儿看了看,说好多了,但还是要注意,不能劳累。 可距离过年也就半个多月,陈野提前托人买了软卧,将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这才跟司荼说,提前几天回京市,到时候早些回来,带着她去省城转一圈。 一直说去省城,也没去成,司荼对这些都不在意,老老实实的听陈野的安排。 晚上,吃完饭,难得的好天气,陈野给她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围上围巾,扶着她在院子里慢慢的走了几圈。 等她感觉累了,这才往屋里休息。 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不太困了,哪怕刚运动了会儿,她也没有睡意,安静中,她的声音突然响起,“陈野,临行前去给叔爷上柱香再出发吧。” 陈野闭着眼睛搂着她,闻言,睁开困顿的双眼,他这些天家里家外一把抓,操不完的心,着实有些累,声音沙沙的,还带着睡意,“好,到时候我去,你就别去了。” “不,我也想去,到时候我们提前一天去,在乡下住一晚吧。”叔爷乡下的房子给了她,当时落户时,叔爷是户主,后来叔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户主改成了她。 老人的爱护,她知道的太晚了,后悔陪伴的时间太少,更多的是遗憾。 “我会很小心,再说,不是还有你在,那些封建迷信,我知道你不信的。” 他们这里有说法,怀孕的人不能上坟,可司荼不信这些,活着的时候叔爷对她很照顾,死后,司荼只想尽尽自己的心意,还想让他看看她的孩子,曾经,叔爷答应过以后要帮她看孩子啊。 一句话堵住了陈野还未出口的拒绝,他沉默半晌,终是同意了,“好。” 第81章 返程 受风气影响,单位领导们倡导春节不放假不回家,呼吁大家都积极的参与劳动,期盼来年蒸蒸日上。幸而陈野这两年的年假攒到了一起,凑够了八天,但回京市路上需要两天,来回也就是四天,他们预计在省城再待上一天。 也就是这一趟远行,只能在京市待三天。 若不是结婚第一年,需得回家见见长辈们,司荼真不想折腾这一趟,她看出陈野是有些惦记回去的,便止住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 他们提前两天出发,正好到家是除夕,初四就返程到省城。 临行之前他们回到了乡下,陈野早早就让米赐去打了招呼,将房子收拾利索了。 他们回来静悄悄的,没有惊动别人,歇息了一晚,第二天赶早去叔爷坟前磕了个头,絮叨了几句,才动身往车站去。 虽然倡导着不回家,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渴望家人,禁不住浓浓的思乡之情,请了假回家探亲。 车站人山人海,大家都大包小包的,米赐送他们到车上后,放好行李,这才离开。 陈野送他下车,又低声交代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好好干,新年快乐。” 米赐受宠若惊,“谢谢主任,也祝您和司荼同志新年快乐。” 自从有了这么体面的工作后,他家里平时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今年早早的就送来了年礼,好话更是一箩筐的说,可这些年已经见惯了人情冷暖,他们现在为了讨好他而送上来的这些小恩小利,他已经能做到轻飘飘的忽视了。 他只想好好地跟着陈野,一步一步往上爬,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至少再也不用受人冷眼。 若是猜的没错,主任这次回一趟京市,怕是位置也要动一动了。 看着火车渐渐开动,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垂眸往前走着。 陈野回到软卧,关上小隔间的门,司荼还坐着没动,他默默的从包里翻出干净的床单和被罩,换上。 又拿出拖鞋,蹲下身脱掉司荼脚上的羊皮靴,换上拖鞋,司荼一直安静的看着他的动作。 换好后,他温声道,“我去打水。” 他拿着暖壶去开水间排队打了一瓶水,又洗了个手,去餐车那儿买了两盒饺子。 火车上东西贵,他也面不改色的以平时两倍的价格又买了一盒卤牛肉,这才往回走。 司荼正拿擦手油抹手,手有些干燥,她抬眸看了一眼,“买了什么?” 软卧空间不算大,面对面放了两张床,中间是一张桌子,他将东西放到桌子上,一一打开,这才道,“猪肉大葱的饺子,还有卤牛肉。” 还挺香,司荼下巴轻点那盒卤牛肉,张开嘴,等着陈野投喂。 她手上的擦手油还没干,不好碰这些东西,两手举起来,像个小孩子乖乖的等着大人喂饭。 陈野眉眼染上暖意,拿筷子夹了一块带着牛筋的送进了她嘴里,“味道怎么样。” 司荼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她喜欢吃带牛筋的肉,筋道又有嚼劲儿,好吃。 “好吃,一会儿再买一盒吧,”她看着饭盒里的量,不算多,按照她现在的饭量,她一个人就能吃下一盒,她对这时候车上的物价也不清楚,只以为贵一点儿,所以想了想,又加了一盒,“要两盒,中午我想米饭就着它吃。” 他们现在吃的是早饭,因为想避开村子里的人,他们拜完叔爷,正好米赐就过来接了,火车的点儿也早,七点半,并且一天只有一趟去京市的,而他们从乡下到车站至少也得一个半小时,没来得及吃早饭,她就吃了块鸡蛋糕垫垫肚子。 这会儿还真是饿了,陈野点头答应了,又喂她吃了一口,然后给她冲了杯麦乳精,放在手边,手背试了试温度,“喝一口,再吃。” 司荼咽下牛肉,摇了摇头,“一会儿喝,不然太串味儿了。” 陈野没强迫她,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肚子,“没难受吧。” 这趟出行,对于怀孕的司荼来说,着实有些危险,但为了未来的生活,这趟不得不去,陈野只能处处小心着护好她。 “不难受,”她甩甩手,接过筷子快速的吃起饭来,还是温热的,她扬眉,“你快去吃。” 司荼分了一半卤牛肉给他,吃完饭,扔垃圾时陈野又去买了两盒回来,“一会儿饿了吃,我用热水温着。” 饭盒倒满了热水,将一盒卤牛肉温在水里,推到桌子角落,从包里拿出要用的东西,又拿出一本书,陈野问她,“想睡觉还是想看书?” 司荼打了个哈欠,今天起的太早了,她吃完饭就困了,“睡觉。” 她脱了外套,钻进换了床单的对侧床,两张床,一个睡觉用一个坐着。 陈野锁好门,也学着她脱了外套钻进被窝搂着她,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热意一下子就上来了。 整整两天,司荼以前想都不敢想,她能坐这么久的车,活动区域仅限于他们那个小车厢到厕所,下了车,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全是雾霾。 她能说,她怀念新鲜空气的味道嘛。 陈野提着两个人的行李跟在身后,心惊胆战的看着她下了车安稳的落地后,一脸严肃的站在身侧,教训道,“让你慢点儿,万一摔倒了怎么办,这么多人。” 司荼裹紧棉服,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傻子,在里面待得我都快闷死了。” 她踢踏两步,活动了下脚腕,“以后我可不来了,除非缩短路程时间。” 陈野无奈的点点头,他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也没往心里去,后面的人陆陆续续都下车了,他们站在这儿也堵着路呢,陈野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提着行李,带着她靠边站着。 “歇够了吗,歇够了咱们往外走,一会儿别让他们碰着你。” 他手里提着行李,也不方便扶着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她旁边,心里始终提着一口气。 “够了,”京市的冬天更冷,空气中雾霾霾的,弥漫着浓郁的工业气息,周边的设施种类较临市更为多样化,但比起未来,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回家前给家里打了电话,他们说安排人来接,司荼跟着陈野走出车站口,她茫然的看着陌生的街道,等着陈野的下一步指令。 陈野四处看了眼,在靠左的路边停着的吉普车旁看到了他二哥,他指了指那个方向,“我二哥在那儿。” 司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剃着寸头身姿笔挺的男人靠着车身,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军绿色的大衣,指尖弹了弹烟灰,然后放进嘴里咬着烟蒂,轻轻吐了口烟圈,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司荼有一秒的失神,这样子让她想起了她哥哥,每次放假去学校接她,就是这副样子等在学校门口,引来很多女生的追捧。 她抿了抿嘴角,再一次压下对家人疯狂的思念。 他还没发现他俩,或者说他就是干等着他们去找他,陈野冷着脸,带着她走过去,到了跟前儿,猛的踹了一脚走神的某人,男人被踹疼了,扔下嘴里的烟,抱着腿,怒骂道,“哪个混球敢踹老子。” 刚才那惑人心神的样子顿时烟消云散,司荼收回刚才的想法,跟她哥哥差远了真的是,她恶寒的看着他的动作。 男人抬眼,瞪大,嘴里的脏话就那么自然的吐了出来,“卧槽,老四,是你小子。” 他放下腿,站直身子,咳了一声,故作深沉的绕着陈野转了一圈,一旁的司荼被他忽视了个彻底。 他啧啧两声,“可以啊,老四,还是那么嫩,我还以为去了那旮旯地儿,你得潦倒消沉的不行呢。” 陈野警告的瞥了他一眼,“别作妖,”他搂过旁边的司荼,介绍道,“我媳妇儿,司荼。” 男人收起漫不经心的笑意,认真的打量起司荼,司荼目不改色的随他打量,他挑剔的说了句,“老四,你这鬼迷心窍了啊。” 随后,他吊儿郎当的打了声招呼,“弟妹真漂亮。” 一看就没将司荼放在眼里,高姿态摆的明明白白,我就是瞧不上你这种女人。 司荼咬牙,甩下陈野的手,冷着脸,“二哥也不遑多让,比我见过的街溜子更有气势。” 陈野笑出声,“我媳妇儿眼睛真尖,可不比街溜子更有气势。”他转头看向陈国,“是吧,二哥。” 他语气散漫,可话里的威胁明晃晃的,陈国哼了声,不敢再惹他,拉开车门,跳上车,“走了。” 陈野把行李放到后备箱,扶着司荼坐到了后座儿,关上车门。 车子嗖的一下就开动了,司荼不自主的往前倾了一下,陈野连忙扶住她,“我抱着你,你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司荼趴在她怀里,闭着眼睛沉思。 一个哥哥就这么嚣张了,可想而知他家里其他人又有多难相处。 她真的后悔来这一趟了,但让她低眉顺眼,她也做不到。 陈国透过后视镜看到两人相依相偎的样子,撇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怪不得把老四迷的五迷三道的,就这手段,不得不服,至少他们家的女人就没有这么不矜持的。 陈野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感觉到前方的盯来的眼神后,捂住司荼的双耳,眼神森冷的反盯回去,两人碰上后,陈国狼狈的收回眼神,时隔多年,他还是有些畏惧这个弟弟的手段。 “二哥,你如果再这么不尊重我的妻子,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别怪我不给你脸面了。” 他再次警告他,目光犀利,话语也不留情面,上位者的气势显露无疑。 陈国在军中多年,也算练就了一身好身手,可对上陈野,就只有挨揍的份儿,不只是他,家里其他兄弟,没一个打的过他的,主要是他玩儿命的打,他们可不敢。 剩下的一段路程,他老老实实的,不敢再作妖。 本以为能通过这个家世低微的弟妹搓搓陈野的锐气,没想到,失算了。 路越走越宽敞,绕过广场,一座宏伟的军区大院儿座立在眼前,门口有警卫把守。 进出的车辆都要登记,司荼看着陈野下去登记,目光转向这座大院儿,独栋小楼依次排列在眼前,年代感浓厚,道路两旁种着大树,树叶已经凋落的寥寥无几,陈野和陈国前后脚上车。 看着司荼好奇的眼神,他介绍着,“这是爷爷住的地方,咱们的家离这儿不远,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今天得先住这儿了。” 他斟酌再三后,还是说道,“爷爷脾气不好,说话可能有些难听,但是你不用怕,不该受的气我不会让你受。” 车上的时候他简单的和司荼介绍了家庭所有成员,以及他们现在的工作性质,司荼心里也大概有了个数。 这会儿听他说起这句话,就知道来者不善,神情微敛,眼眸中的温顺敛去,渐渐有坚决浮了上来了,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很快,中间第五排第三栋就是陈家,陈国停好车,将钥匙扔给警卫员,站在一旁,手搭着门口迎接的另一个年轻男人的肩膀,低声说着什么。 司荼抬眼看过去,年轻男人感应似的回看了过来,微微笑了起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野将行李交给警卫员后,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年轻男人笑道,“四哥,四嫂。” 陈野“嗯”了声,侧首对司荼轻声道,“这是我大姑家的老二,杨威。” 司荼点头,“你好。” 一行人往里走,司荼有些紧张,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陌生人,她一直紧绷着心弦。 大家都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看到她,也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到陈野身上,大家站起来,靠近,“呦,可算把老四盼回来了。” “是啊,上次老四回来就待了三天,我正好有事儿,都没见着。” …… 他们面上都笑着,显然对陈野的回归很是开心,唯独她的到来,可能让他们的心情破坏了一些。 她站在一边听着他们含蓄,眼神慢慢的从这些人面上掠过,发现陈家的男人眉眼都很相似。 某些特质也很相似。 第82章 陈时 厨房里的女人们听见声响也都走了出来,年岁都相仿,大概都四十多岁了。 为首的女人身着列宁装,一头齐耳短发干脆利落,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看得出是经过精心养护的,嘴角的笑容大方得体,提步走过来,抱着陈野拍了拍,“阿野,你终于回来了。” 一目了然,这是陈野的母亲。 她松开陈野,摸了摸他的脸,又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嘴里连连说道,“瘦了,瘦了,这次回来,我让王嫂多给你炖汤补补。” 陈野不耐烦的推开她,往后退了一步,搂着充当背景人的司荼郑重的介绍道,“我明媒正娶志同道合的妻子,司荼同志。” 他眼神坚定,态度强硬的将她展示在他家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不是不尊重,而是在打他的脸。 他们结婚这么久,孩子都有了,名正言顺的已经成为了陈家的一份子。 秦女士也就是陈野的妈妈,面露怒色,她强忍着将人赶出去的冲动,拉起司荼的手,微微用力,“这就是我那儿媳妇啊,真漂亮,嫁给我儿也是辛苦你了。” 司荼淡笑。 陈野指着众人一一介绍,司荼跟着他叫了一遍,算是打过招呼。 态度不算热络,彼此保留着客气,家里目前还有陈野父亲和他几个叔伯不在,晚上才会回来。 现在来的都是嫁出去拖家带口回来过年的,司荼有些疲惫,她捏了捏陈野的手,陈野回握,“做了这么久的车,太累了,我们先上去见见爷爷和奶奶,吃饭再叫我们。” 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发话后众人都附和道,“快去吧你爷爷一直等着你呢。” “是啊是啊,快休息吧,难为你坐这么久的车。” 陈野爷爷和奶奶住在二楼,房间大,还有会客厅和空中阳台,他们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声音洪亮的“进来。” 两人推开门,一个老爷子正在写着对联,司荼听陈野说过他爷爷年逾七十了,但如今一见,倒像是五六十的老者,身高八尺,肩膀宽阔,头发半白但却中气十足,毫无龙钟老态。 她跟着陈野叫了声“爷爷。” 陈野环视一圈,问道,“我奶奶呢。” 老人哼了一声,犀利的眼神在司荼身上停留片刻后出声,“这就是你费尽心思也要娶的女人?” 他言语上听不出来不满意,好像只是淡淡的反问一句。 陈野点头,“是”。 老人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屋内,“你奶奶在里面。” 陈野拉着司荼往里走,奶奶六十五岁,她嫁给爷爷的时候才十六岁,这些年攒了不少好东西,正翻着箱子找。 “奶奶,我回来了,这是您孙媳妇儿。” 奶奶回头,乐呵呵的,一双眼睛闪着亲切的光芒,岁月从不败美人,布满皱纹的脸上依稀可见昔日风貌。 陈野很像她,尤其是脸型和嘴角,她拉过司荼得手,拍了拍,“好,好,真般配。” 她从箱子里找出一对翡翠玉镯,套在了司荼的手上,不送她拒绝的姿态,握着她的手,“你们结婚,我们抽不出时间过去,一直就盼着你们过年回来呢,这是我迟到的见面礼,虽然现在带不出去,但是,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司荼摇头,“谢谢奶奶,但是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奶奶呵呵笑,“陈野兄弟几个的媳妇儿也都有,你私下里戴着玩儿。”她拉过陈野得手,将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握住,“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陈野却是个浑小子,虽然开始不太美好,但你应该能感受到,他是真心喜欢你看重你,这些年,家里张罗过多少回,他都看不上,唯独你,他松了口。”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不就是图他对你好。更何况,你们如今也有孩子了,以后,更是要互相爱护,互相扶持。” 司荼一开始以为她是这个家里唯一善待她认可她的,原来,也是为了陈野当说客,让她不要斤斤计较当初那些事儿。不得不说,这祖孙俩的感情好是真的。 难怪陈野曾说家里对他最好的就是奶奶和三叔。 她点点头,“是,奶奶,我知道的。你放心。” 内心处一片荒凉,究竟是她高攀了还是她们得寸进尺。 陈野适时开口道,“奶奶,我们坐车也累了,先去休息了,您也休息会儿。” 奶奶笑着答应,招手道,“你们去洗个澡,我让王嫂给你们煮点面,吃完再睡。” 家里这么多的人,只有奶奶想到他们还没吃饭,陈野心下微暖,牵着司荼往尽头的房间走。 司荼以为二楼是专属于两位老人的,原来不是这样的吗?她疑惑的看向陈野。 陈野解释,“以前我们都住在一楼,二楼只有几个姑姑能住,后来姑姑们出嫁了,几个房间打通了就变成爷爷奶奶的了,只是后来因为那件事儿,二楼的另一半给了我。” 门上插着钥匙,他拧了一圈拔下来,屋里一层不染,显然是提前打扫过的,被褥都是新铺的,司荼才发现,还有铸铁暖气片,她走过去,摸了摸,温热。 打开窗户,透透气,她靠在窗边打量着这个房间,很大,也很空旷,屋内除了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其他的全都没有。 陈野将衣服都拿出来挂在衣柜里,打开浴室的门,进去,试了试水温,感觉温度正好后,出来叫司荼去洗澡。 司荼关上窗户,拉好窗帘,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比起他家那个简易浴室,这个算得上是豪华了。 陈野怕她不会用,给她讲了讲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凉水。 看司荼自己操控了一遍后,他去给她拿衣服,放到置物架上,嘴里叮嘱着,“慢点儿洗,不着急,别摔倒了。”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正色道,“要不一起洗吧。” 司荼无语,“流氓,你快出去。”她推搡着人出去,关门,锁上,慢吞吞的脱了衣服,打开水流,开到最大,蹲下身子抱着膝盖,默默的流着眼泪,直至痛哭出声。 怕被陈野听见,她用手紧紧捂着,眼泪裹着水流,滴落在地板上,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情愿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是她太懦弱了,她明明是受害者,在他们眼里却变成了一个妄想攀龙附凤的心机女,可她该去怨谁? 她只是想平安的生活在这个世界,是陈野一意孤行将她拉入他的囚牢,现状处处制衡着她的一切,她的身份成为现在的雷点,她敢反抗吗她问自己。 她的回答是不敢,她需要陈野的庇护,她期盼有一天她能重回未来她消失的那一天,她要去确认,那一天是不是有一个叫司荼途的姑娘突然消失了。 她撑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摸了摸肚子,这是她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唯一证明她存在过的证据。 既然早已经撕破脸面了,如今还维持着这破碎的平衡做什么,这几天,她不会再忍了。 她求的庇护所是陈野,只要他还想要她,那她的底气就在。 她眼神渐渐嘲讽起来,她可真可悲。 怕时间太长被陈野察觉,她加快了洗澡的速度,眼尾有些红,手指轻轻抹了抹,热气熏染下,竟有些别致的诱人意味。 她穿好衣服,打开门,陈野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毛巾给她擦了擦头发,司荼的头发很长,时间长了,没有当初那么卷了,色泽也渐渐黑了些,陈野琢磨了会儿,提议道,“华侨商店应该有染发膏,你要不要再染回去。” 司荼眼尾上挑,斜眼看他,那抹微红有种妖冶的媚感,“你有病,你忘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陈野闷笑出声,他昏了头了,美色诱人,他摸了摸半干的头发,毛巾扔到桌上,伸手扭过她的下巴,就这么亲了上去。 司荼被猝不及防的吻堵住了未出口的话,陈野的吻一直很凶,另一只手扶上她还未显怀依然纤细的腰肢,两人之间渐渐贴合的更紧密。 良久,他终于放开她,喉结滑动,压着嗓子说了句,“我去洗澡。”匆匆拿过床上的衣服进了浴室。 司荼抹了抹嘴上的水光,她眼神平静无波,刚才的沉迷一瞬间逝去,站起身,走到窗边,扒开窗帘,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场景。 楼间距很紧密,大概留了一米的间距,腿长的话完全可以跨越到对面的小楼,他们算是中心位置,隐约能从缝隙中看到一个大的篮球场,场上有人在打篮球。 主路都是林荫道,她看见有三两个大婶儿走过,大部分都是军用车驶过,可见里面的人都是大佬。 陈野一出来就看见她又在窗户边上站着,走过去,望了望,也没什么可看的啊。 他揽过她,往床边走,“休息会儿,不是累了?” 司荼摇头,“不是还要吃饭吗?” 刚说完,听见了敲门声,陈野让她坐好,他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端着托盘,小声道,“野哥。” 陈野轻点了下头,接过盘子,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的?” 女人有些紧张,攥着衣角,“前天。”她心虚的看了眼好奇看过来的司荼,陈野皱着眉头,“站好了,你们文工团就是这么训你们的?” 她被说的有些羞愧,往左移了一步,露出一个躲在墙边的衣角。 陈野抬眼看去,眼神顿时冷了下来,面色难看,“谁把他带来的?” 女人支支吾吾,最后摇摇头,“不是我,野哥。”她怕陈野发怒,连忙跑走了。 剩下男孩儿站在这儿,低着头,有些畏缩的样子,他很胖,个子也不高,在司荼的角度看来,低着头看不清长相,身上的衣服倒是一看就很精致。 陈野准备关上门,男孩儿抬头,出声叫道,“爸爸。” 陈野一脸厌恶,“谁是你爸爸。”男孩儿脸上闪过一起受伤,司荼看清他的长相,虽然很胖,但是能看出来五官和陈野很相似,瘦下来后,应该也是一枚小帅哥。 她没有起身,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 男孩儿又叫了一声,“爸爸,我很想你。” 他眼里的渴望和孺慕,一览无余。 陈野却不屑的撇开脸,他冷漠道,“滚。” 男孩儿终于受不了父亲的冷漠,呜的一声哭了出来,抹着眼泪跑远了。 陈野关上门,一转身对上司荼平静的眼神,他心下咯噔一声,将面放在桌上。 双手扶着司荼的双肩,半蹲下来,眼睛平视着她,“我可以解释。” 司荼似笑非笑,“解释?来之前你不是说他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陈野也很生气,他明明警告过,这次回来不想看见他,让他避开所有他会出现的地方。 没想到家里这帮人阴奉阳为,他压下怒气,认真的对司荼说道,“你看出来了,我真的非常厌恶他,你放心,晚上我一定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这个错误,是他最想抹去的存在,他比任何人都更为厌恶他,他毁了他曾经持之以恒的一切。 司荼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摇摇头,“算了,他还是个孩子,无所谓,就这样吧。反正,你说过,当个陌生人就好不是吗?” 她存心看他笑话,陈野理亏,默认了她的话,只是还是说道,“你别生气,为了这样一个错误不值得。” 司荼推他,“我不生气啊,早就知道有他的存在了啊,你家里人一看就很惯着他,指不定你在你家里人心中还没有他的分量重。” 她是真的这么感觉,这家里对陈野的态度有些谜,畏惧又有着讨好,不像是家人,倒像是仇人。 陈野笑,“只要在你心里分量重就够了。” 他搬过凳子,让司荼坐着吃面,鸡汤煮的面,上面窝着一个荷包蛋,司荼喝了口汤,赞赏道,“手艺不错。” 陈野也喝了一口,“是刚才送面的她妈妈王嫂做的,刚那个她叫陈艺,从小在我家长大,如今在京市文工团工作,她爸爸是我爷爷的警卫员。” 司荼随口道,“挺漂亮的一个姑娘。” 陈野以为她吃醋了,刚想解释,抬眼却看她不在意的面容,黑眸里染上一抹晦暗,将话压了回去。 第83章 除夕 吃完饭,司荼困意涌了上来,陈野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恬静的睡容,勾了勾唇。 过了会儿,他将碗筷送下去,门没锁,只轻轻关上了。 楼下,一群人坐在沙发上,言辞激烈,他站在楼梯口,听了几句,话题中心都是围绕着他。 他的好母亲被围在中间,几个婶婶劝着她,口中的话越说越难听。他皱着眉头,手指敲了敲楼梯的扶手。 一下子噤了声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他,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大姑站了出来,接过陈野手中的碗筷,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怎么还自己送下来了?” 陈野似笑非笑,“不下来,我怎么知道你们竟然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他往下走了两步,停住脚步,视线挨个在他们脸上停留,最后落在他妈身上,扬声道,“看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需不需要我再给你们加深点记忆。” 他们引以为傲的陈家长孙,被他这个陈家弃子压在身下打,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样子,真是有些怀念,正好觉得手有点痒痒,说着他揉了揉手腕,玩味的盯着众人。 “老四,你是要气死我你才开心吗?”陈母一脸愤恨,曾经听话孝顺的儿子变成了个混不吝,她不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只觉得儿子跟着他三叔学坏了。 “我还没有这个本事能够气到您,不然八年前您就该驾鹤西去了。”他说话不留情面,冷血的不像是孩子对一个母亲该说的话。 “你,你这个不孝子。”陈母捂着胸口,脸色气得发白,几个妯娌压下看笑话的心思,上前扶住她,这个大嫂平时仗着家世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不是在自己儿子面前没脸儿。 “那个小崽子,您最好是看好了,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陈野冷笑一声,撂下一句狠话。 在如今的他面前耍这些小把戏,是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重视亲情的陈野吗?可笑。 他上楼,打开房门时,却看到脸色煞白的司荼缩在床角,眼神充满了惊恐。 他变了脸色,上前抱住她,“怎么了,别怕。” 司荼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声音无力,“你的儿子,他是个魔鬼。” 她不敢想象一个小孩儿,是怎么有胆子威胁她的,她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蜈蚣,“这是你的儿子送给我的礼物。” 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些,或许是早有准备。 陈野眼神一震,地上爬着几只蜈蚣,不能保证是不是有的已经爬到了床底,或者床上也有。 他单手抱起司荼,另一只手掀起被子翻了翻,还好,床上没有,他放下她,踩着鞋对着这些蜈蚣踩了上去,拿过扫帚和簸箕,伸向床底,暂时没有,他收拾好这些虫子的尸体。 他安抚好司荼,摸摸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处理掉这些,马上回来。” 司荼点点头。 陈野提着簸箕放到了他爷爷屋门口,转身便走。 回到房间,司荼还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发呆,她的睡意已经被破坏了,陈野轻声哄她,紧紧搂着她,“今晚住一宿,明天我带你去咱们的家住。” 司荼没说话,她犹记得刚才那个孩子眼中深深的恨意,仅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她不信这其中没有大人的教导。 陈野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添油加醋,如实的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他。 他刚走,他跟几个孩子不知道从哪儿窜了进来,一人手里一个小瓶子,打开房门,将虫子放了进来,临走时,还威胁着她,“如果再敢挑拨离间,离间他们家人感情,就要小心肚子里的小杂种。” 她说起这三个字,话里的愤怒压抑不住,说她可以,她的孩子有什么错,她只是被她连累要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陈野亲亲她,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不会放过他,别怕,我们的孩子,谁也没有权利阻止他的降生。”他放柔了声音,哄着她,许下这些天带着她去四处转转,尽量远离这些人。 司荼渐渐睡了过去,手还紧紧搂着他的腰,以往,她甚少这般主动,可见若不是吓到了,不至于睡着了还皱褶眉头,他抬手轻轻抹平,亲了亲。 眼里一片幽深,他的母亲一直有着让他娶了他大哥上司的女儿的打算,他和他大哥走的路不同,资源只会通过他给到他大哥身上,这种明晃晃的算盘,只有她那个脑子想得出来。 当年已然水火不容,他又怎么会任其摆布,更何况,他靠的从来不是家里。 看来,他必须爬得更高,否则,这些人还以为他好欺负。 想到爷爷手中保留的资源,他冷笑,这次非得狠狠拔下一层皮来。 听着怀中人柔缓的呼吸声,他眨了眨眼,再等六个多月,他们的纽带就要出生了,他会将最好的都给他,所以年后,他的位置必须要动一动,原本想再熬几年,可是现实已经逼得他只能往前走。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司荼先醒,她看着黑漆漆的屋内,又看着还睡得正香的陈野,没有动,这几天,陈野忙着安排单位的一切事宜,确保他不在,还能正常工作。车上,又顾着她,睡得浅,这突然放松下来,难得睡上一个好觉。 若是以前,她想过早些熬走陈野,可是,想到那个孩子,她莫名的期盼他能活的久一些,至少,在他们母子有自保之力前。 那是一条小蛇,只等长大后,就会变成一条蟒蛇,张开血盆大口,会将他们吃的骨头都不剩。 想着想着又睡了过去,男人的身体像个火炉,暖烘烘的,她被这股热意熏陶出了睡意。 再次醒来,男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开着小夜灯,捧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司荼笑出声,是她的那本禁书,她闲着无事,在英文下翻译出了中文,这次也是怕路上无聊,带着三刷的。 没想到被他发现了,她曾经骗他已经烧毁了,但是舍不得这个可是原版,搁后世也算是孤本了。 陈野合上书,看她醒来笑的可人,也笑了起来,“骗我?” 司荼侧趴在枕头下,眉眼在夜灯下泛着柔光,白皙的面容睡得红扑扑的,嘴角也带着勾人的笑意,陈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得到美人的一记白眼,他走过来,蹲在床边,下巴搁在床边上,伸手摸她的脸,”我媳妇儿真漂亮。“ 司荼拍掉他的手,这一天听了好多句漂亮,他们陈家人是除了漂亮就不会说别的话了吗,她坐起身,屋子里暖气烧得热乎了些,没有感觉到冷。 她看向男人,”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拿那件红色的毛呢裙,“今天除夕夜,她就是要穿一身红裙,原本是打算去天安门玩儿的时候穿的,可她今天就想喜气些,看着心情也会好,只是陈家人可能又会说三道四,可她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在他们心中,她就是一个以美色侍人的狐狸精。 陈野从衣柜找出这件,是他从省城给她带回来的,只穿过一次,临市经济没有那么发达,怕被人说太张扬,可这会儿在京市,哪怕风气不好,很多人还是打扮的新颖。 陈野从来是不吝啬夸奖的,当初在商店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觉得会很适合司荼,只是她谨慎,不敢多穿,这会儿换上这件裙子,披散着微卷的头发,歪着头看他,真有些夺人心魄的美。 他想起那个晚上,也是这样,只是角色对调了一下,他强迫她换上裙子给他看,当时也是美到了他心坎儿里,冲动之下,吓到了司荼。 他情不自禁的搂着她的腰,手指抬起她红扑扑的脸,唇慢慢的落在额头,眼睛,鼻尖,最后是柔软的红唇上。 这个吻漫长又缠绵,她的下颌被捏住,俩人的呼吸深沉,反反复复。 良久,才分开,深情无法克制,陈野满足的叹息一声,他呢喃出声,“真幸运,可以娶到你。\" 这话说过很多遍,可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却显得特殊,司荼抱着他轻轻喘息,眼里闪着破碎的水光。 等俩人平静下来,整理好着装,司荼对着镜子编了个松散的仙女辨搭在左肩,刚亲过的红唇还有些微肿,她抿了抿。 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盯着她的男人,勾了勾手,男人上前,她整理了下他的衣领,轻声问他,”好看吗?” 男人点头,又想亲她,被一根手指阻止了,女人淡淡道,“饿了。” 陈野有些失望,但是还是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门这次用钥匙锁好了,俩人并肩走着,气氛和谐。 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大家一时被惊住,从外貌上看,不得不说,这两个人郎才女貌。 陈奶奶连连招手,“睡醒了?快来坐,饭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陈爷爷眉目一挑,冷哼一声,想起混小子做的事,没好气道,“他是睡好了,差点儿没把老子吓死。” 陈野牵着司荼走到人群中,给她介绍着其他人,陈三叔也在,他很严肃,与小院儿中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她也没有在意,这次终于见到了陈野的父亲和大哥,她扬唇唤了一声。 俩人客气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旁边的女人想说些什么,被陈野大哥眼神制止了。 陈野介绍说那是大哥陈中的妻子贺兰,司荼也唤了一声,她以为这个大嫂很漂亮,可今日一见,这长相着实太寡淡了,能抵挡得住一个未婚姑娘的疯狂追爱,看来俩人是真爱无疑了。 陈家人口中众多,子子孙孙加起来三十多个人,挤满了一个客厅,听陈野在耳边小声说着职务和家族,心里也明白全都是强强联合,除了陈野和现单身的陈三叔。 一家子都是从军的,只有陈野是个半途改道的政客,她往小孩子堆里扫了一眼,看见得意洋洋瞪着她的陈时,是她低估了这些人对陈时的宠爱,愿以为陈家人对他的宠爱只是因为对陈时的愧疚,这会儿,看来,道不尽然。 陈家人没有一个简单的,无论大的还是小的。 王嫂喊了声,“饭好了,可以吃饭了。” 陈爷爷被两个儿子扶起来,走向饭桌,他们家是一个长长的大饭桌,因为今天人多,开了两桌。 男人和陈爷爷陈奶奶一桌,女人带着孩子一桌。 司荼看着已经就坐的陈家女人们,正准备也找个座儿坐下,却见大嫂拉开身边的凳子,“坐这儿吧,司荼,正好见见陈时,你也算是他的妈妈。” 陈时装的也很懂事,笑的单纯可爱,“快来呀,妈妈。”他拖长尾音,像是很喜欢她的样子。 其他人巨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都想看看这对后妈继子之间的战争。 司荼还没动作,陈野拉着她坐到了男人桌上,前面给他留的位置,他摁着司荼坐下,踹了一脚旁边坐着的表弟,“坐后头去。” 表弟是二姑家的老大,为人老实,趋于他的淫威,屁颠颠的闪到了最后头坐着。 陈爷爷还没开口,陈父黑着脸怒声道,“陈野,你还有没有点儿规矩。” 满厅哗然,这对父子,一直是水火不相容的。 陈野一手搭在司荼坐着的椅背上,随意道,“我怎么不知道陈家还有什么规矩?” “怎么,我不在家,你们还立上了规矩?” 年轻一辈的没忍住笑意,笑了起来,看着陈父的黑脸,又都捂住嘴,憋笑。 他们最厌烦陈家吃饭的破规矩,都是泥腿子出身,装什么高门大户,一起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不好吗。 每次都要来这一出,看一次就想笑一次。 陈父气个半死,这个孽子,他如今是压不住他了,看向坐在主位的老爷子,等着他发话。 谁料到老爷子什么也没说,陈奶奶也笑着打哈哈,“过年了,都要开开心心的,哪儿有那么多规矩。” 陈母和贺兰一脸嫉妒,他们都没有资格坐到那桌,凭什么司荼一个小门小户的可以。 可是一家之主都发话了,她们也不敢反抗。 一顿饭吃的心思各异。 第84章 京市 这顿饭不知道别人吃的开不开心,但司荼吃的挺开心,她曾以为阿业的手艺已经是最好的,没想到天外有天,王嫂的手艺也不遑多让。 饭后,她还洗了一盘苹果,端到客厅,司荼看着红彤彤的苹果,伸手拿了一个,就听见有人嗤笑。 她闻声看过去,是陈野的堂妹,依稀记得是二叔家的,排行第几她忘了,记得她也是因为陈野跟她说过这个妹妹的脾气不好,她没理她,自顾自的咬着苹果。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嘲讽道,说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司荼笑眯眯的开口,“对啊,我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妹妹你见过,那怎么还看上了乡下人啊。”她说完,见众人脸色不好,慢半拍的装模作样捂住嘴,问旁边的陈野,“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 陈野笑着看她演,她后知后觉的道歉道,“对不起啊妹妹,我不应该在你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还说你喜欢乡下人,瞧我这嘴,你别介意啊,我们乡下人说话都是直肠子,性格也豪爽,从来不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 “你,你住嘴,”她气红了眼,冲着陈母嚷嚷,“大伯母,你也不管管她。” 陈母沉默,心里幸灾乐祸起来,二房平时没少背后看她笑话,这会儿,也算是出了口气,但依旧不能改变她对司荼的印象。 看大家都不帮她,捂着脸跑出了屋。 司荼心里冷笑,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帮她,可见是有多烦这个女儿。 她自在的坐在陈野身边,听着其他人聊天,陈野偶尔插几句,这会儿气氛融洽许多,她听着听着困意上来,秀气的打了个哈欠,陈野偏头看她,低声问,”困了?“ 司荼摇摇头,“有点困,但是不想睡太早。” 她强撑着精神,靠着陈野,陈母有心想说几句,又顾忌着陈野,管住了嘴,老人岁数大了,熬不住,把压岁钱分给几个小辈后,俩人上楼休息去了。 司荼是新媳妇,也得到了两个红包,摸着还挺厚。 见老人给了后,陈野的父母和其他叔婶也给了她,不一会儿,手上厚厚一沓红包,司荼开心的不加掩饰,一双大眼睛亮的发光,白给的钱谁不喜欢。 尤其陈野长辈多,她猜测得有个几百块了。 轮到他们给小辈发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没有准备,陈野拍了拍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挨个给,小孩儿们嘴甜,好话说个不停,逗得司荼哈哈笑。 贺兰领着躲着他们的陈时也凑过来,“小时也来领一个。” 陈野不想给,脸冷了下来,司荼掐住他的手心,从他手上拿了一个,温柔的递给陈时,还摸了摸他的头,做足了一个好妈妈的样子,“新年快乐,小时,希望你新的一年”她顿了顿,似在组织措辞,“比现在高一些,再瘦一些。” 陈时眼里闪过愤恨,死死的捏住红包,这个坏女人竟敢嘲笑他矮胖,大家都说他长得像爸爸,可是只有他知道,除了五官,其他地方一点儿不像,他无论怎么运动,个子都不长,还横向发展,他后来见到了姥姥,才知道这是遗传了她们家的体质。 贺兰也笑,“小孩子这样才健康,”她对于陈时的外形显然很骄傲,“小时这样的,大院儿里可没几个,小时从小就乖,也不挑食,长得自然比别家孩子好,弟妹,你没养过孩子,不知道这样才是有福气。” 司荼呵呵笑,她的新年愿望就是陈时一直保持这样,至于她刚和陈时说的话,每一句都是反话,新的一年,越来越胖,越来越矮才好呢。 陈野冷眼看着贺兰在这儿自卖自夸,看了眼时间,他靠近司荼低声问,“要不要去广场看烟花?” 司荼惊喜,“可以吗?” 陈野点头,“他们估计开车过去了,我陪着你溜达过去。” 司荼点头,陈野牵着她上楼,贺兰追在身后问,“你们干什么去?” 陈野没回头,“嫂子还是多关心关心大哥吧。” 进了屋,陈野拿出大衣帮着司荼穿好,又替她戴好帽子和围巾,手套司荼自己戴上了,全副武装好后,陈野牵着她手腕下楼。 俩人避开家里人,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路上人很多,年轻男女都趁机出来约会,司荼受气氛感染,抽回手,挽着他的胳膊,挨着他,“京市真热闹啊。” 陈野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嘴角含笑道,“是,明天还有滑冰,我带你去看完再回咱们的家。” “你家里人能同意咱们两个去小院儿住吗?而且,明天咱们是不是还得收拾干净?” “我已经提前托朋友收拾干净了,明天顶多买点东西添置。” “好,”司荼点头,她左顾右盼,望着巷子里的小灯,闪烁着万千烟火。 广场上人很多,城门下摆了很多烟花,接二连三的燃起,在天空中绽开星火,小孩子们在家长的守护下,纷纷洋溢着童真的笑脸。 陈野陪着司荼看了会儿,街角巷子有茶楼,他们站了会儿,便去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龙井茶,赏夜色,观烟花。 十一点,烟花燃放完毕,俩人慢悠悠往家里走,半路碰到陈野的兄弟几个,搭着车回去。 玩的时间长了,夜里倒是又睡了个好觉,初一,王嫂一早就煮好了饺子,端到桌上,俩人最后一个起床,大家都已经就座。 碍着初一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大家默契的闭口不言,一人一盘饺子,三种馅儿,司荼每种都要了些,但吃了几个就没再吃,羊肉馅儿饺子膻味儿太重,吃的她犯恶心。 陈野解决掉自己的,又将她碗里的解决干净,几个妯娌见着都有些惊讶,似是没想到老四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再看看自己身边的这位,不满写在了脸上。 吃完饭,大家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陈母和几个妯娌小姑子们留在家里陪着两位老人,大院儿里都住的是曾经的老战友,九点多,就有来串门的,陈野带着司荼躲了清闲。 俩人开着车出去,他们先去看冰滑,再去华侨商店,买完东西放到小院儿去。 说是滑冰场,其实就是天气冷,湖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年轻小伙儿和姑娘们穿着溜冰鞋徜徉在冰世界,司荼也会滑冰,她脚动了动,刚想凑热闹,突然想起自己有孩子了,她叹了口气。 陈野默默看她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带着她去租鞋,司荼发愣,”你要干嘛?“ 陈野懒洋洋的笑,”看不得某些人失落的模样,只好满足她的愿望了。“ 司荼理智尚在,她摸了摸肚子,”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陈野哼笑,“我从小滑到大的,摔到我也不会碰到你。” 他租了两双鞋,蹲下身,给司荼穿上,司荼微微弯腰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系着鞋带。 她的穿好后,陈野扶着她靠着栏杆,自己快速的穿上,牵着她的手,慢慢沿着栏杆周围滑动,没往人多的地方凑。 这种自由的感觉,很舒服,寒风刮在脸上,冻得红彤彤的,司荼却笑得很开心,陈野盯着她笑,心里也渐渐明快起来。 滑了一圈,俩人过了把瘾,就不玩儿了,还了鞋,坐上车,陈野捧着她的手捂了捂,热乎后,才开车往华侨商店走。 华侨商店在城东,主干道都是商店和市场,巷子里都是居民楼,比城西繁华一些,俩人停好车,往店里走。 这会儿的华侨商店需要侨汇券才能购买到东西,像百货,五金和糖烟糕点都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三大件,东西齐全,可光有钱没有侨汇券却是买不走的。 司荼一开始也不清楚,还是陈野昨晚跟她说起,她才知道,回来后,陈野就去找人换票了,这才凑了些,足够他们逛一圈的了。 糕点样式儿多,司荼每样要了点儿,她还看见了茅台酒,直接要了三瓶,打算一会儿回去了让陈野再换几张多存点儿放在小院儿。 三大件除了裁缝机她没有,其他的她有看了一眼就略过了。 陈野看了看五金,打算买一对银镯子给未出世的孩子,再给司荼买一对。 司荼抬眼瞅他,“我都排在孩子后面了?” 陈野噎住,好笑道,“你怎么不说我给孩子买银的给你买金的?” 司荼撑着下巴趴在柜台上认真的看着,最后选了一对花纹少,款式简约大方的。 价格倒是比后世便宜多了,一对银的加一对金的才一百零一块钱。 她估摸着这会儿要是偷偷屯点儿金条和珠宝,以后价格上涨再倒手卖出去,都挺划算。 不过,这会儿,社会风气不允许,尤其陈野的身份限制,她有些遗憾,转念想起陈野外婆给的那些,将来也算个小富翁了。 这几年,她也得努力存点钱儿,等76年结束,她趁机再从京市买几套四合院,以后光收租就足够了,她也没有那么强的事业心,每日得过且过便算安好,在这里掩藏身份已是不易,她一个外来户,过于高调,也很危险。 买完东西,手里的侨汇券全都花干净了,俩人大包小包的,往车上放。陈野的小院儿就在城东附近,未来这里会变成最繁华的商业区,他们将车开进巷子里,停在了一座四合院前。 司荼率先下车,站在门口打量,这是一座三进的大院儿,坐北朝南,门上一把大锁,司荼掏出钥匙打开锁,陈野跟在后面提溜着东西,沿着倒座房和垂花门往前走,入眼便是位于中轴线上的正房,两侧便是东西厢房,还有正房两侧的耳房和后罩房等。 占地面积非常大,搁后世,这座宅子绝对价值几亿,司荼推开正房的门,堂屋一套梨花木的桌椅,她摸了摸,上面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陈野极有眼力劲儿的拿纸擦了擦,司荼坐下。 “你们家可真有钱,你们一人一套四合院儿吗?”她承认她嫉妒了,她小时候还生活在弄堂里呢,后来父母工资高了,搬出了弄堂,在滩口附近买了房,再后来哥哥们也都事业有成,这才换成了别墅。 但跟陈野的家底儿比起来,着实寒酸了许多。 陈野低声笑道,“怎么可能,这是陈家的赔礼,”他以前不太稀罕,毕竟他手中房产不少,可看着司荼兴奋的样子,他也被莫名感染了,“还有一座一进的小院儿,在城西,是当年奶奶的陪嫁。” 他只去过一回,印象里很破旧的一个房子,等将来调回京市,倒是可以重新装修。 司荼乍舌,这人竟然还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八几年,这房子价格就会美的相当动人,啧,她以后还真能过上收租生活。 陈野摇摇头,这些死物在他看来,就是用来住的,他眼中更想得到的是权力,和司荼又说了几句,他去厨房找出盆和抹布,用水打湿,将今晚要住的东厢房抹了抹灰。 这边睡得都是炕,炒菜做饭用的是煤炉,他跟司荼说了声儿,便往隔壁走,隔壁住的是他上学时的同学,他上门买了几块蜂窝煤,够今明两晚用的。 俩人在门口寒暄几句,上次司荼的帽子便是托这位同学买的,如今在市公安局工作,已经成为支队队长了,他的朋友们大多数都身兼要职,未来几年,他敢说,这个系统,都会是他们这批人。 ”这次回来时间太紧了,不然一定约你好好喝一杯。“陈野认真的答谢,”上次托你买东西还没谢完,这回又帮我收拾房子。” “谢了阿泽。” 徐泽长相魁梧,名字起的文质彬彬,他笑起来憨憨的,“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 陈野点头,“行,晚上有空过来坐坐。” “好,一定。”徐泽连忙答应,他和陈野小学就是同学,一直到初中还是同桌,关系不说多亲近,但比一般人好上许多。 俩人又说了几句,陈野才客气的告辞回家。 蜂窝煤塞入灶口,引起火,徐泽托人买的煤炭,放进去,慢慢的,炕上有了温度。 陈野打开一扇窗户,空气流通,俩人忙活完,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第85章 所图甚大 中午,俩人去巷子里一家夫妻店儿吃的铜锅涮肉,开了很多年,藏在巷子幽深处。 店儿位置隐蔽,只能从外面隐隐约约闻见一股诱人的香味儿。 一张小桌配4个小凳儿,他们勉强坐下,桌上调料用小碟分装好,份量很小,司荼估计是现吃现换,问陈野,果然是这样。 地儿太窄过于拥挤,她们匆匆吃完就赶紧离开,出来身上沾着一股子饭味儿,司荼皱着鼻子闻了闻,“冬天吃饭太容易粘饭味儿了。” 陈野凑上前闻了闻,确实是有一股子味儿,不难闻,“一会儿到家,我给你拿毛巾擦擦。” “嗯。” 到家后,陈野让她脱下外套,拿毛巾沾湿擦了擦,晾在通风口,炕这会儿烧得热乎乎的,睡到傍晚,这才往家里走,晚上还得在家里吃饭。 一进家门,冷嘲热讽声又开始了,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陈野刚想说话,司荼嘘了声,笑着看她们说,左耳朵进又耳朵出,当是看戏了。 陈野无奈的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不大一会儿,端出一碗红枣枸杞炖的鸡汤,放到小桌上,招手唤司荼过来喝。 汤面上飘着三颗红枣和零星的枸杞,司荼问他,”王嫂炖的吗?现在喝合适吗?“ 晚饭还没开始呢,陈野下巴微点,”喝。暖暖身子,去去寒气。“ 司荼没拂绝他的好意,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下,慢慢悠悠拿勺子在里头搅了搅,然后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最先站不住的就是贺兰,她自诩是陈家长孙媳儿,家世也是几个妯娌间最好的,平时说话做事都自觉高人一等,唯独在孩子方面,差他们一截,可她已经打算好了,既然陈野不想要陈时这个儿子,她要啊,原本今晚,就打算借机说出这个事情。 陈时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说是亲生的也没区别,更何况司荼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万一是个男孩儿,陈时岂不是成为了她的眼中钉。 把陈时过继给他们,既成全了他们没有儿子的现实,又得益了司荼的孩子占据了陈野整个父爱。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个孩子,不管陈野多么不喜欢,可血缘关系始终是抹不掉的,万一,将来司荼也没有生出儿子,那陈时不仅可以得到大房的资源,还可以得到陈野的,将来她再让自家侄女嫁给他,两家亲上加亲,岂不是美事一桩。 就算生出了儿子,她相信陈野也不会不管他,毕竟,她很自信,能培养陈时成为大院儿中最出色的那一个。到时候,对比司荼这个土包子养出来的孩子,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会儿,看到陈野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内心深处那抹嫉妒压抑不住了,可她还维持着长嫂的颜面,借题发挥道,”爷爷奶奶还没下来,先吃上怕是不好吧。“ 有人率先讨伐她,其余人也认同的应和道,”是啊,哪儿有小辈赶在老人前面吃的,这岂不是让大家吃剩下的。“ 司荼放下勺子,刚要回嘴,陈野淡淡反讽道,”老子愿意,你们管这么宽?” 贺兰被小叔子怼,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她强忍着难堪,故作大方的道,“我们是不介意的,只是觉得这样太不礼貌了。虽然是自家人,但是,我只是想提醒你们。“ 陈野嗤笑一声,”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罢了。“ 他挨个怼回去,”我记得大嫂刚嫁进来第一天早上不吃香菜,让王嫂把你的和奶奶的换了一碗,怎么,奶奶就喜欢吃香菜了?” 又看着二婶家的大妹道,“你老公亲生父亲怎么不见你孝敬,天天舔着个脸捧着继父的臭脚,怎么,他的脚更香是吗?” …… 轮到年纪最小的五堂妹陈红道,“年纪轻轻怎么也学会了长舌妇那一套,是抢来的未婚夫还不够你得瑟的吗?” 司荼捂着嘴憋笑,她以为这些人看着光鲜亮丽的,没想到,个个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至于这个陈红,她还记得当初,陈野说她性格好,他们或许能玩到儿一起,如今看来,人都是会变得。 听着陈野的一顿说,各个都黑着脸,一脸怒气与难堪,他们没想到陈野对他们的事情竟了如指掌,看来,爷爷说的错,他长成了一头会吃人的狼。 楼下传来的吵闹声,楼上也能听见少许,陈奶奶叹了口气,看着陈爷爷突然佝偻下的背影道,“当初,我就说不能那么做,如今,你看出来了吧,不会说话的偏偏是咬人最厉害的。” 以前陈野跟她最亲,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她助纣为虐,包庇元凶,也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些年,看着他有家都不回,心里不是不后悔,可世间的事情,大多数都是难以两全,她选择了一方,就自然对不起另外一方。 陈爷爷手持毛笔的最后一点点重了,在纸上晕染出一片墨色,好好的一幅字突然毁了。 他放下毛笔将纸攒成一堆,扔到纸篓里,陈奶奶“哎”了一声阻拦他,却没拦住,她走上前,从纸篓里拿出来,将纸铺平,“家和万事兴”五个字跃然于纸上,写字的人心不静,笔画时轻时重。 她指着这个家字,问他你可曾后悔? 陈爷爷抬眼直勾勾的盯向她,沉声道,“落子无悔。 \"当年我从一个乡下穷小子,爬到如今的地位,靠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努力,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老四固然优秀,可他心不定,太狠,我陈家,想要昌盛下去,需要的是懂包容懂牺牲的人。” “你问问老四,若是当年顺其自然,老大和那孩子成其好事了,我让他履行他老大的婚事,娶贺兰,他可会同意?” “他不会。” 陈奶奶也想说他不会,陈野从小就有主意,可不可否认的是,那时候的他也很听话,如果他觉得有道理,他是会遵从你的安排的。 陈爷爷看着老伴写在脸上的想法,轻笑一声,“可你觉得这样一个人,就算不娶贺兰,包括如今,你们给他介绍的那些人,他又可曾同意过?是,固然有那件事的原因,但他内心就是不赞同联姻壮大家族这条路的,他以为他走到如今的位置,不是家里在给他出力,他能爬的这么快?” 陈奶奶欲言又止,她想说不是的,陈野小的时候正是老大夫妻事业上升期,他一直是她在带的,养到他上学,养到他入伍,养到与家里反目成仇。 她手把手教出的孩子,太优秀也太傲气了,但凡和老大似的会低头,当年,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事实已成定局,她便止住了话头,转而提起陈野的妻子司荼,“我看那丫头是个好的,眼神干干净净,不能在事业上帮助老四,能给他坐稳后方也算不错。” “呵,妇人之仁。”陈爷爷冷笑,”若不是看在她让陈野定下来的份儿上,我怎么会同意他娶她?“ 他打从心眼儿里就没瞧的上司荼这种来历不明的定时炸弹,他原本看好的是老战友家的孙女儿,虽是离异,可还没有孩子,配陈野倒是正正好。 想到孙辈儿中,竟没有比陈野更优秀的,他甚是头疼,老大是他手把手教的,已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却没想到老四更是。 越想越头疼,他搀着老伴儿往楼下走,”让他们别吵了,大过年的,我不想听见这些不合时宜的话。没得丧了喜气。” “好,知道了。” 他们下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恢复了一片安静,陈野陪着司荼查字典,给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听见动静,他扫了一眼,又垂下眉眼装没看见。 司荼不敢像他那么嚣张,乖乖的跟着他们叫了声,“爷爷,奶奶。” “哎,都坐下,咱们家不兴这套。” 闻言,陈野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陈爷爷指着角落的棋盘,对着陈野喊道,“过来,陪我下一局。” 陈野懒洋洋的回道,“没空儿,忙大事儿呢。” 司荼好笑的瞧着他,她看出来了,如今的家里,陈野才是食物链顶端。 她推推他,低声道,“你来京市的目的。” 她提醒他,这会儿是最好时机,虽然一开始她以为陈野是带着她回家探亲,可看着他和家里人水火不相容的样子,她才看出点儿门道来,这个男人,绝对所图甚大,不然,以他重视孩子的程度,竟然会带着她长途跋涉回来,更别提还会遭到刁难。 她后知后觉才将事情捋明白,这些日子 ,过得太平静,以至于她都快忘记了陈野是个怎么样的人。 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会好心满足这群人团圆的心思。 陈野陡然一笑,他赞赏的看了司荼一眼,起身过去,“今天心情好,陪你来一局。” 陈野手执红棋,卒先走一步,对方紧随其后,步步紧逼,陈野弃车保帅,看似对方局势更胜一筹,但陈野最后执相扑将,陈爷爷看着这枚相,半晌,笑起来。 ”你小子,还是会耍赖。“ 这招障眼法还是他曾教给他的,倒是被他用的炉火纯青,他深深的看着陈野,陈野不甘示弱的笑得自得,”你输了,爷爷。愿赌服输。” 他意有所指,陈爷爷不怒反笑,这小子胃口大得很,他打着马虎眼,“年纪大了,输给你们小辈儿不丢人。” 陈野笑,“可满盘皆输。” 陈爷爷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连拍三下,“年轻人,要沉得住气。” 众人听着这对祖孙的话,有些迷茫,感觉是在说棋,可又觉得不像。 贺兰微微皱眉,想起自家传来的消息,风声已经波及到军方,若是不借着这股风扶风而上,下一次,就不知要再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听爷爷说过陈家老爷子手里还有底牌,想起许多年未曾回来过过年的陈野,直觉,这次不简单。 她捏紧手心,往后瞟了一眼傻兮兮喝汤的司荼,冷笑,但愿,你们夫妻两老老实实的。 她视线拐到司荼的肚子上,笑得骇人。司荼敏感的察觉到,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是贺兰笑得和气可亲。 她也敷衍的笑了笑,心里却提起了警惕心,看来某些人已经有所察觉,就是不知道陈野想要的是什么。 陈野走了过来,安抚的捏捏他的手心,继续陪着她查字典。 片刻,陈家热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陈野父亲如今是京市军区一把手,他母亲是京市宣传部的副部长,俩人当初是革命友谊发展成的恋人,感情深厚,自然看法也是站在统一线上。 陈中是长子,他们寄予厚望,又是老爷子亲手教养,比起妇人手上养的陈野,他们当然更为看重陈中,借着当年那件事,再加上家里的资源倾斜,陈中年纪轻轻已经是京市军区的副师长,他想起今天刚听到的消息,微妙的笑了笑。 看到粘糊的小儿子夫妻俩个,皱了皱眉,满脸不愉,陈母看丈夫脸色便知道这会儿他心情又不好了,于是冲着陈野二人喊道,“老四,你父亲回来了,怎么还在那儿坐着?” 陈野头也没回,他正看着字典上这个曦字,刚刚有些满意,就听见他母亲嚷嚷,”回来了就回来了呗,怎么,还要我三扣九请不成?“ 司荼是真服了陈野这张嘴,从昨天开始,他已经化身为了陈怼怼。 贺兰见状,凑上前来,”爸,妈,辛苦了,喝点热水暖暖手。“她递上两个玻璃杯,陈父虎着的脸松快下来,这个儿媳妇当初没选错。 陈母也舒心许多,她从包里掏出一条丝巾,故意当着司荼的面儿给贺兰,”你苏姨回来了,特意给你带的。“ 贺兰也极其捧场,”哇,苏阿姨回来了,苏国好玩儿吗?“她摸着丝巾的质感,大声的炫耀,”这苏国的东西质量真的是没得说,苏阿姨工作之余还能想着我,真的是对我太好了。” 陈国媳妇也凑上来,“哇,真好看。嫂子你围上一定是大院儿最美的那一个。“ 她拿眼睛别了一眼司荼,”某些土包子,怕是还没见过苏国的东西吧。“ 贺兰和陈母心照不宣的笑笑。 司荼也想笑,她刚瞄了一眼,说实话,丑到爆,贺兰的脸本就长得平平无奇,寡淡的像马脸,再围上这红丝巾,嗯,比沙漠里的骆驼还显眼儿。 第86章 得益 饭桌上,因为少了几位嫁出去的姑奶奶们,清静不少,司荼认真的吃着碗里的菜,偶尔听几句他们说的工作琐事。 吃到最后,她刚想停下筷子,就听见贺兰温温柔柔的提起话题,“明天再待一天,四弟和弟妹就要回临市了,我想。” 她顿了一下,桌上其他人将视线转向她,等她说出下文,贺兰摸摸身边乖巧吃饭的陈时,说道,“小时也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明天不如让小时跟着你们?也好培养培养感情,毕竟父子情分总是不好断绝的。” 陈时闻言眼睛亮了一瞬,转头期盼的看着陈野,触及到一旁司荼似笑非笑的眼神后,他眼里泛起厌恶,又很快消失不见,只一脸渴望得到陈野的同意。 家人常在他耳边说起父亲儿时的趣事儿,他心生向往,也期盼自己能如他那般伟岸卓秀。 大伯母和大伯父对他固然如亲子般的好,可抵不住其他人的时刻提醒,他是陈野的儿子,不是陈中和贺兰的。 陈野对这番话采取了漠视的态度,他侧首对身旁看戏的司荼淡声道,“还不吃你的饭。” 他一副不听不配合的态度着实又伤到了陈时那颗渴望父爱的心,失落的低下头,眼睛周围红了一圈,泪水在眼底打旋,贺兰心疼至极,急忙搂过他,对着上首的陈爷爷说道,“爷爷,您看看。” 她轻声哄着陈时,陈中愧疚的看了一眼陈野,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没有资格指责陈野,只能默默的安慰着陈时。 须臾,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的陈爷爷出声命令道,“好了,哭什么,我陈家男人流血不留泪,老四,你的儿子你自己管。” 陈野低沉的笑出声来,漫不经心的放下筷子,拿过一旁的纸擦了擦嘴,卷起袖子,看着他眼也不眨的,这副样子是要打架么?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出大战一场的地方,陈野瞥她一眼,转而冲着上首几人勾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当年,我的话,你们是一句也没往心里去啊?” 陈中看着他,恍惚想起,当年他也是站在这儿,将他打的趴地不起,一只脚死死的踩在他背上,字字句句的与他们划清了界限,那番话,他记忆犹深,这些年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 他说:”你们用我的前途换他的荣升,我同意了,你们让我负责,我也负了。你们说要好好对她,我也努力的去做了,可结果呢,我背着这肮脏的名声,顶着这绿帽的窝囊,换来的是这脏兮兮让我多看一眼都要吐的小畜生吗?“ 他从来没有期盼过陈时的降生,是累赘,也是污点,无法洗去的耻辱。 若不是外公当时带走了他,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他当场打死。 借着无法说清的愧疚,他将这些寄托于陈时身上,事事上心,再加上没有儿子,这份感情变得复杂又深厚。 陈野拿起面前的汤碗,冲着斜对面的陈中砸了过去,陈中没有闪躲,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鲜血顺着额际流了下来,贺兰”啊“的惊叫一声,捧着他的脸心疼的哭了起来,”哪有这样的弟弟,打起哥哥来跟不要命似的。“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陈母,”妈,您看看陈中的伤。“ 陈母刚从闹剧中缓过神来,她压着嗓子喊道,”王嫂,把医药箱拿来。“ 起身站到陈野面前,一巴掌抽了过去,”闹够了吗?“ 陈野舔舔被打一侧的嘴角,笑得张扬,”管好你的狗,我能闹吗?“ 司荼也不好在一旁视若无睹,虽然她觉得这一巴掌打的挺爽,但两个人是利益共同体,她眼里含着虚于表面的担心,小心翼翼的握着陈野的手,柔声问,“疼不疼?” 陈野晒笑,他不是傻子,这会儿真有一股悲凉的情绪困扰在心间,拂开司荼的手,将她推到一边站着,确保不会波及到她后,掀翻了身后的椅子,”当初,我求你们不要留下他,你们一意孤行的要留下,我说过什么,我说,以后他是生是死,跟我陈野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 ”“怎么,年纪大了,你们都忘了?还是你们觉得我还是当年那个任由你们揉捏的陈野,今日,话便拆开说清,是你们借着这个孩子逼着我结婚,也是你们借着这个孩子,逼着我从部队里退了出来,我曾经的梦想,你们怕是早忘了吧。” 他冷笑,看着这些虚伪的人,狠狠撕下他们的脸皮,“当初造下的孽,如今不过自食恶果,自欺欺人。” 陈野的梦想,他们好像记得,从小他就喊着说要成为爷爷一样的战斗英雄,跟着爸爸叔伯们一起,为国家而战,军中的热血生活,是他一直期盼的。 时隔经年,他没有成为战斗英雄,而是成了一名手段狠厉的政客。 陈二叔作为唯一置身事外的人,他捏了捏鼻心,心里对陈野借机闹这一出门儿清,看来,这次不满足他所求,鸡犬不宁是逃不了的。 本想给自己儿子留着的,现在,只怕,悬了。 长孙是门面,可儿子也重要,他叹口气,望着一眼不发的父亲和大哥,”父亲,大哥,你们说句话。这么闹下去,传出去,让人看笑话。“ 陈父向来以父亲的话马首是瞻,这会儿也不例外,他恭敬的等着陈爷爷发话。 陈爷爷拍了拍手掌,大笑起来,盯着陈野,点了点头,“你如愿了。爷爷的确满盘皆输。“ 他养出来的孙子各方面都好,唯独重情重义,多年的愧疚只会让他妥协,是他看不清,以为陈野还会有一丝手软。 他叫住他,”跟我上楼。“ 陈父一脸晦涩难懂,与弟弟对视一眼,无言的叹口气也表示妥协,跟在两人身后,上楼。 倒是贺兰,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茫,她和陈母为陈中止住血,包上了纱布,绷带缠绕了一圈,这才小声嘀咕道,”这哪像是亲人,明明就是仇人,这刚得势便这么嚣张,以后岂不是。“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可话中的意思清清楚楚传到了众人耳中。 她不信,二房会心甘情愿拱手相让,总归陈野是大房的,他们打着骨头连着筋,可隔了一层的二房,还有那些依附于陈家的姻亲们,也这般坦荡吗? 看着众人神色难辨,似是被说动了心思,司荼站在角落里,笑出声来,”大嫂,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小人之心,这些年陈野何曾为难过你们,若不是某些人强人所难,又怎么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她将话头引到贺兰头上,这是实话,若没有她这个好引子,陈野只怕另寻他法来拿到自己想要的。 贺兰神色慌张,片刻后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个从未放进眼中的女人,本以为是个乡下的土包子,没想到竟也是个吃饭不吐骨头的狗,她镇定道,“我只是心疼小时罢了,他是我一手养大,不忍心看他难过,这也有错的话,弟妹你好歹名义上是他的后妈,不应该从中说和吗?毕竟家和万事兴。” 她这番话说的大气 ,既摆脱了自己的嫌疑,又祸水东引。 司荼大方点头,一脸认同,“大嫂,你说得对,我回来之前便劝过陈野,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可是,他这些年被闹得有家不能回,好好的前途也被人说毁就毁了。” 她叹口气,“在回来的车上谈起还在军中的兄弟们,充满了羡慕,将心比心,若是你们,上升之际,被人突然拉下来,还背上这累赘的包袱,你能说一句原谅吗?” 贺兰噎住,她不能,陈中面上也被这番话说的更是愧疚难当,他止住贺兰和陈母想为他解释的话语,第一次开口和司荼说话,“对不起,弟妹。” 他走到司荼面前,弯下腰,认真的举了个躬道歉,“帮我和老四说声道歉,这些年我还端着架子,未曾跟他说过一句对不起,你说得对,将心比心,我不能做到,又怎么要求他去牺牲。” 司荼一时尬在那里,她以为这道理大家都懂,没想到,他们竟是心里明白却装不懂的吗,这道歉,她无能为力,躲开站到一边,“大哥,您这话严重了,而且,这道歉,我也不能替陈野说原谅啊,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儿,说开就好了,用不上这般。“ 陈中摸摸鼻子,点点头,木讷道,”是,是。“ 心里叹口气,本以为这弟妹说声没关系,这事儿便算是掩过去了。 司荼倒是没看出他的心思,只以为他真知道错了,心里暗自得意,让一个人迷途知返了,啧。 她慢悠悠的准备回房休息,刚上楼梯,却突然从后面猛地被人推了一下,她双手紧紧把住扶手,稳住身形,回头看去,是陈时。 恶狠狠的盯着她。 贺兰上前将他抱在怀里,避开司荼的眼神,替他道歉,”弟妹,他还小,不是有意的。“ 陈中也呵斥道,”小时,快跟你妈妈道歉。“ 陈时扭开脸,一脸的不服气。 陈中盯着他,陈时最听大伯父的话,委屈的憋着嘴道,”她欺负你们,她是坏人,我不喜欢她,都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的。“ 一直没说话在一旁的陈二婶也出声劝和,”司荼啊,小时他这孩子就是太莽撞了,他这心思是好的,你也没事儿,别跟陈野说了啊。“ ”是啊,好不容易温和下来,可别再闹出点事儿来。“ ”小时,快道个歉,就算过去了,不然,你爸爸又要闹了。“ 陈时满脸不开心的吐出一声,”对不起。“ 司荼气笑了,她还一句话没说呢,这些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刚才闹得那般凶,不见他们说一句话,这会儿都装起好人来了,她一个人孤立难援,还怀着孩子,不敢和他们正面冲突,点点头,”好,他还小,我不跟他计较,只是,这么小品行便这般狠厉,长大以后还有什么不敢的。“ 最后,她走到半截,又丢下一句,”当了婊子,就别立牌坊了。“ 虚伪,令人恶心,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俩人的小院儿,这里的空气,她闻着都散发着人性的恶臭。 进了房间,她开开灯,房间里一片静谧,她走到窗外,看着夜色下的路灯,闪着微弱的光芒,在冬夜中,给未曾归家的游子营造了暖色的指示。 她倚靠着暖气,眺望远方,这才有心情怀念起远方的家人,第二个新年了,她在这里,落户,结婚,即将生子,人生之路好似已经走了大半。 她思考起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这几年受影响踏踏实实的专心养孩子,可陈野的路不止于此,她和孩子便也不能拖后腿,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她为什么不要? 她想,自己也变得精致利己许多,她真的该想想未来她该怎么走下去了。 陷入思绪中,没听到身后的门被推开了,直到一个被环进一个暖融融的怀抱中,她偏头,”你回来了?“ 陈野将下巴轻搁在她胸前,“嗯。“ ”说什么了?“司荼问。 事情已成定局,陈野也不再瞒着她,懒洋洋的回道,”年后,可以考虑搬家的事情了。“ 司荼转身,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浮起笑意,”你要?“ 那两个字她没提,期盼的看着陈野,陈野没让她失望,点点头,”大概率。“ 老爷子手中那张底牌,足够让他借着东风往上走一走,外公再搭把手,将来自不必说。 唯一的坏处是,达到一定高度后,家里起不到什么作用后,剩下的路他便要自己走了。 可他足够有自信,步步登梯。 司荼眉开眼笑,“这是给孩子的出生礼物吗?” 陈野一开始只是不想在受制于人,这会儿,司荼提起孩子,他想,果真是礼物。 “是。”他说。 司荼听完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回去吗?” 陈野还有些话想说,但看着司荼困顿的样子,便打消了想着以后再说吧。 来日方长。 第87章 爱吗 一早,陈野叫醒睡不醒的某人,衣服提前放在炕上烤热乎了,他拿在手里,将人抱在怀里,毛衣兜头套在秋衣外面。 司荼这下睁开了眼睛,怀孕以来,比以往更为嗜睡了些,也懒散许多。 她自己伸手从毛衣袖子里钻出来,下身套着厚实的黑色毛呢长裙,随意的扒拉了两下头发,轻轻拍打练剑,方才开口,“这么早就过去吗?” 陈野点头,想起她看不见身后他的动作,说道,“外公素来早起,这会儿过去,还能赶上他亲手做的早饭。” 司荼来了点儿兴致,家里这些人,陈野常提起的便是这位外公,她也很好奇,是怎样的一个老人,竟能让他迷途知返走上另一条康庄大道。 借着陈野的巧劲儿,从炕上下地,踩着棉鞋屐拉在地上,陈野已经备好洗脸的水,牙刷上也涂抹上牙膏,虽然被打搅了好睡眠,但被人贴心服侍得滋味儿不差,她没有让他等太久,快速得洗漱完毕,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没有现代精油和蛋白的精心养护,一头卷发已有些毛躁,她手不自觉地捋了捋,考虑回了临市是否剪短一点。 陈野走过来,看她对着镜子发楞,问道,“怎么了?” 司荼回神,“哦,没事儿。\" 她编好辫子依然垂在身前,从额角手指勾出几缕碎发,这副样子,恍惚让她看到了从前上大学时得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跟孕激素有关系,她分外怀念从前,以往没有好好珍惜得那些,如今想来,唯独珍贵。 将思绪打断,挽着陈野得胳膊,”好了。“ 陈野从架子上拿过大衣为她穿好,围巾包裹住眼睛至脖颈,毛茸茸的帽子为她戴好,这是从华侨商店新买的,小巧可爱,戴上越发显得脸型精致。 看着包裹严实,就露出一双水光潋滟大眼睛的司荼,陈野眉眼带着一抹温暖的笑意,他竟有一种提前带闺女的感觉。 若是有女儿,希望她长得更像司荼一些。 俩人走至门前,上了车,陈父今日休息,他配备的车便被陈野开走了,虽然公车私用,有人会说闲话,但是大院儿里几乎人人都在占公家便宜,所以,也顶多口头上酸两句,却不会真的去反应。 这会儿的车中没有暖气设置,陈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提前灌好热水的热水袋递给司荼。 司荼一脸惊喜,”你什么时候灌得?“ 陈野目视前方,随口道,“你擦脸的时候。”他打方向盘拐出巷口,“外公住在郊区那边,路程远,后座儿有饼干,你先垫垫。” 司荼摇摇头,眉间还有一丝困倦,她捂嘴小声的打了个哈欠,“不饿,到了叫我,我再睡会儿。” 陈野轻声答应道,偏头看她一眼,帽檐垂下,只能看见女人瓷白的下巴从围巾中探了出来。 他笑了笑,想起年前她坐车还有孕吐反应,自从确定好回京市的日期后,她竟是突然没有了,他不放心,问了问周围有经验的下属,得出的结论是她心内过于紧张,可能已经不在意自己还会晕车了。 说白了就是,回京市见他的家人代替了她的主要情绪,以至于,没有精力再去发愁自己的不适。也不知这样是好还是坏,所以,他没告诉司荼,预备下午带她去军区医院再看看,顺便帮杨婶儿探听点事儿。 想起临出发之前,某人对着杨婶儿小脑袋应承着好好的,转头便忘了,他无奈的笑笑,若是就这般回了家,她想起这事儿,又该故搅蛮缠了。 郊区位于城市和乡村之间,出行较于乡下方便,但设施又比城里差一些,外公退休后,怀念起从前的种地生活,不顾家中众人阻拦,一意孤行的带着外婆搬到了这边,远离纷争,平日只种种小菜养养鸡,日子过的快活。 房子一眼望去都是青砖大瓦房,算是较为富足的一片,原本是要搬到乡下去,但户口早年随着部队迁移变成了城里户口,再转农村户口却是不符合政策,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郊区。 至少,比起乡下,郊区更方便他们探望。 陈野穿过小道儿,将车停在一座院儿门前,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司荼那边,打开车门,叫醒她,“到了,下来吧。” 司荼也没睡的太深,他刚唤一声就醒了,陈野扶着她下来站好。 绕到后座儿拿出从临市带过来的特产,敲了敲门。 司荼紧张的打量着这座小院儿,比起他们住的差上许多,周围也稀疏,对这位曾居于高位退休后洒脱放权的老人更为好奇,正想着,里面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门没锁,装什么斯文呢,还不推门进来。” 陈野嘴角含笑,另一只手牵着司荼跨过门槛儿推门进来,老人立在院中,穿着常见的深蓝色补丁棉衣和黑裤,脚上一双灰色棉鞋,头发虽已花白,脸上却精神奕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们紧握的双手。 司荼不好意思,从他手心里抽出来,礼貌唤道,“外公,新年快乐,我是司荼。” 她神色紧张,耳根因为刚才老人的打趣变得通红,陈野将东西递给闻声出来的外婆手上,指了指,”这是外婆。“ 司荼紧跟着唤道,”外婆。“ 外婆穿的比外公好上许多,配套的灰色棉衣,头发梳地整整齐齐盘在脑后,眼睛上挂着一幅银色眼镜,像是个文化人。 想起陈野说过外婆祖上曾是苏州有名的大户,后来为了报效祖国捐了一大半,就这他们都还继承了外婆的一座苏州大院儿和那些贵重之物,对这位老人不由得更亲切许多,敬佩她当年明明是大家小姐却能英勇参军,和外公一起枪里来炮里去,对这些身外之财的淡泊态度更是让人为之敬重。 外婆接过东西放在一旁檐下的竹筐里,手在身上随意的抹了抹,才伸手摸向司荼的双手,和蔼的笑道,”我说,怎么突然要结婚,原来是娶了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她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喜意,招呼道,”都站在外面做什么,屋里暖和。“拉过司荼,”跟外婆去炕上坐会儿暖和暖和,一早过来,冻坏了吧。“ 司荼摇摇头,”没有,不冷,陈野给我装了个暖水袋。“ 外婆眼里难掩讶色,”这小子,士别三日真是刮目相看啊。若不是长得一样,我都怀疑你说的是不是我那混不吝的外孙了。“ 司荼被逗笑,外婆说话真有意思。 外婆看向一旁和老头子低声说话的陈野,挥了挥手,”还不快去做饭,别饿着我的好孙媳妇儿。“ 陈野看向乖的软乎乎的贴着外婆的某人,嗓音带笑,”这就去给外公打下手。“ 外公手背在身后,不情不愿的往厨房里走,嘴里还嘀咕一句,”懒婆娘。” 外婆瞪他一眼,没好气的回道,“糟老头子。” 司荼抿紧嘴角,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笑出声来。 真可爱啊。 见俩人老老实实的进了厨房,外婆揽着她进了东厢房的炕上,炕烧得热乎,屋里温度也高,司荼脱了大衣,摘下围巾和帽子放到一旁。 一张瓷白的小脸儿俏生生的露了出来,外婆这才看清她的容貌,暗自惊叹,真是个漂亮人儿。她年轻时也算是个大美人,但比起司荼,还是差了一点儿韵味儿,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熟悉。 拉着人坐到炕上,关怀的摸了摸她的肚子,“不难受吧?” 司荼摇摇头,“很听话,也很心疼我。”这个孩子是真的没怎么让她遭罪。 “那就好,一看就是个乖宝宝,你们在那儿身边也没个亲人,等你肚子大起来,告诉我,我去照顾你,别看外婆岁数大,身体还健着呢。”边说着边将炕桌上的瓜子糖果推到她面前,笑着说,“瓜子是我们自己炒的,糖是老二从沪市寄回来的,看看喜不喜欢吃。” 沪市?司荼惊讶一秒,没敢再多想,她点点头,“那到时候麻烦外婆了。” 她口头上先答应下来,老人再怎么健,岁数摆在那儿,颐养天年的年纪,她怎好麻烦,不忍老人伤心,打算等快生了让陈野再劝她不必麻烦。 她先尝了尝干炒的瓜子,口感脆爽,还有浓浓的焦香味儿,夸道,“真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瓜子了,”她不好意思道,“外婆到时候能给我装一些带回去吗。” “哈哈,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好吃,”外婆听的眉开眼笑,连连点头,”炒了好多,到时候多给你带回去些,自己炒的干净,不过也不能多吃,容易上火。” 这是他们自己种的,颗粒虽不是很饱满,但粒粒辛苦,家里那帮不识货的嫌弃不好吃,还是小姑娘贴心。 司荼乖乖点头,“嗯嗯,听外婆的。”她是沪市人,说起来离苏州也很近,算是老乡,所以她对外婆更有好感。 不过外婆虽是苏州人,但说话却没有江南女子那股独有的吴侬软语,她说话便一直有股柔柔的软感,所以哪怕是曾和陈野吵架那会儿,在他听来都更像是在撒娇,起不到威慑作用。 外婆凑近她,低声问道,“陈野那小子平时没少欺负你吧,”她始终不相信这小子能踏实下心来过日子,毕竟当初那件事儿发生后,让他对身边示好的女人都很轻视。 司荼眼帘颤了颤,有一瞬间想如实说是,他看似一直为她好,可实际,他想要的想做的,哪怕她不同意,最后也会变成同意。 如这个她原本不想这么早来到的孩子。 可对着话里满满关心之意的老人,她摇了摇头,“没有,挺好的,平时饭都是他做的。“ 外婆掩嘴笑起来,”你就会替那小子打掩护,他以前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家里惯的懒散的很,也就后来当兵去了,好上许多。“ 司荼还真没想到他以往是这样的,看他做的挺熟练的,不过也很正常,上面明令禁止雇佣保姆,可刚认识陈野时,家里分明还有一个照料他生活的王妈。 ”嗯,我说的是真的,外婆,他挺勤快的在家里。“ 外婆看她认真的解释,这才打消了一丝怀疑,难不成这小子真变了,不怪她多想,如今虽然不操心小辈儿们的事儿,可也听说过陈野的那些破事儿,也曾惋惜过好好一个孩子被那帮丧了良心的给毁了,遂将自己的大半财产都留给了他,希望他至少衣食无忧。 ”唉,那就好,你们好好过日子,我这老太婆看了也安心。“她拍拍司荼的手,语重心长的教导着,“这小子从前那些破事儿,没有哪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在意的,我自己也不是原配。” 她看着司荼瞪大了眼睛,笑出声来,“陈野应该跟你说过,我家是当时的大户,有一个留洋的未婚夫,只是,”她叹口气,“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保不住家人,更保不住我,寄了封信解除婚约后留在了那儿,我一气之下报名参军,跟着上了战场,我才知道,远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事情。” “跟着部队东跑西跑,年岁也越发大了,后来有一次在东北受了伤,留在当地医院,认识了你外公,经过别人撮合才走在了一起。” “说实话,那会儿真是不得已嫁给的他,他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大字不识几个,还满口脏话,更别提还是个二婚。那时候要不是年纪大了,他人还不错,领导们都撮合,还真不一定嫁给他。可你看,如今的日子过的虽然小吵小闹,但却有滋有味。” “所以更能懂你的感受,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你用心便能调教出一个你想要的男人。你外公那一身恶习,如今,你瞧瞧,跟他结了婚,家里家外,能干的他都包了。那会儿心疼我生孩子疼,打仗受伤都没哭的人,我生老大哭的稀里哗啦,死活只要一个,还是我,骂他最后才有了你婆婆和你两个小舅。” 司荼听着不由得艳羡起来,外公是真心喜欢外婆,不然怎会做到这份儿上。 “外公真好,外婆肯定也是因为值得。” “是,当初的满心不愿,如今,心甘情愿。”外婆温柔的摸着司荼的头发感叹道,“人活一世,若能求得一个相知相许的人,那是极其幸运的事儿,我相信,你们也是。” 司荼点点头,面上极为认同,眼里含羞带怯的,可心里,却无动于衷。她和外婆是不一样的,她见过更为美好真挚的爸爸妈妈之间的爱情,也向往那样的,终其一生,她和陈野或许都做不到。 她问自己,爱吗? 也许是有一点爱的,但那大概是陈野在这里让她有了一个家的爱。 第88章 圆伏笔 早饭是外公亲手包的馄饨,香菇肉馅儿,个个内里饱满,香味儿十足,陈野给她盛了二十个,撒上一点儿小葱花在上面点缀,肚子里的馋虫顿时被勾勒出来。 四个人坐在炕上围着四方小桌儿,陈野偏头看着吃的鼻尖冒汗的司荼,含笑问道,”好吃吗?” 司荼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冲着等待她点评的两位老人道,“好吃,难怪陈野让我留着肚子,原来是外公有这么一手好厨艺。” 这话说的是真的,她可算知道陈野的厨艺师从何方,较为可惜的是,只学了个皮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外公最为骄傲的就是他这手厨艺,他得意的看着外婆骄傲道,“看到没,就你天天嫌弃我做的不好吃。” 外婆顺着他的话说“是,是,”她眼里的温柔作不得假,“你做的最好吃了。” 她又转头看向司荼,“你们什么时候走,不着急的话,这几天在外婆这里多住几天,让你外公将看家手艺都给你们使出来。” 司荼面露遗憾,话里满满的可惜,“怕是不行,这次回来只能待三天,明日一早我们就要返程了。” 看外婆一脸失望,她又赶忙道,“下次一定多待几天,到时候 您可别嫌我烦才好。” 外婆和外公对视一眼,均摇摇头,“怎会,我和你外公最喜欢看到你们小辈儿了。” “中午想吃什么?” 司荼想了想,歪头瞧瞧陈野,得到他大胆说的眼神后,开始点菜,“红烧小排吧,我最喜欢这个菜了。” ”那敢情好,我也最爱红烧小排了,家里还有你大舅送来的猪肉和排骨,一会儿让你外公都做了。” “好。” 陈野趁机问道,“大舅今天不过来?” “晚上下了班过来,你们要是没事儿正好让司荼认认人。” “晚上那边得吃顿饭,”他淡淡的说着,下一句话扔出个大雷,“以后就当普通亲戚来往了。” 司荼一惊,昨晚究竟谈成了什么,这么大的事她怎么没听他提起,按耐住内心的惊喜,俱是好奇的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陈野先给司荼解释,“本想回临市再告诉你的,“他怕司荼喜形于色,那些人本就不满意她,若是让他们瞧出几分,从中再使出什么手段,多生是非。 司荼后知后觉察觉出他的意思,他想的没错, 她若是知道,必定会开心到飞起,她真的打从心底就不喜欢陈家的每一个人。 陈野道,“昨晚算是说开了,我也有自己的小家了,那边本就与我之间隔着心结,经此一回,以后不用再顾忌那些,是件好事。” 外公深深的看他一眼,刚在厨房里他可没说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年轻,想的太简单了,罢了,他老头子还活着,总能看顾几分,只是,该叮嘱的,饭后少不得得说几句。 一顿饭因为这件事变得有些沉默,司荼不懂他们的深意,她只想自己活的自在些。 吃完饭,陈野主动将碗拿出去洗净,外公跟在他身后,不大多会儿,俩人回来,司荼盯着陈野的面色,看不出什么,随即打消了想问清的念头。 陈野交代司荼陪着外婆说说话,他和外公要出去办点事儿,看他态度清闲自在,大概不是什么坏事儿。 和外婆一起将人送到门口,看两人开车远去,外婆叹口气,怕司荼无聊,带着她进屋里说话。 那些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事儿,此刻说起来,别有一番乐趣,外婆听的津津有味儿,她对俩人结婚的事儿也有所耳闻,说是一开始相上的是钟林,存着想抹去钟林的痕迹,想起前些日子胡家的笑话,借机提起。 “钟林那小子,如今倒是得偿所愿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听的司荼发懵,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他身上了,若不突然提起,她真的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自从俩人结婚后,在表面看来,陈野很少和他见面了,逢年过节的除了刚开始,后来都是他一个人去串门儿。她刚开始还抱着看他们心虚愧疚的心理去,后来觉得那副样子令人作呕,细细想来索然无味。 事情已成定局,他骗了她的感情是真,助纣为虐是真,她恨他也是真,这辈子最好的结果大抵只能成为陌生人。 她不会原谅,但也不会阻止陈野和他继续往来,打着骨头连着筋的道理她懂,一丘之貉,于陈野而言,他是他的好侄子。 她摆出倾听的姿态,外婆慢慢道来,“那小子早年也是胡作非为的主儿,和大院儿里朱家的姑娘青梅竹马,可惜啊,那姑娘被家人逼着嫁给了胡家老大。” “胡家老大?”司荼想起第一晚在陈家听他们谈论起这个人,话语里满是对这个人的崇拜夸赞,若是其他人夸,她会觉得这是一个优秀的人,可经过陈家人的嘴,她对这个人提不起好印象。 “胡家如今在京市如今是这个,”外婆指指上面,“他家老爷子如今是二把手,这个老大便是他第一任妻子的儿子。平时最为看重,如今在军中也是鼎鼎有名的厉害人物。” 第一任妻子?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司荼心想。 果然,就听到,“虽则如今家里是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操持,但是却也是事事以老大为先。”她感叹道,“说起来,他母亲还是我曾经的战友,一次撤退时,为了掩护大家,被埋伏的敌方抓住当场击杀了。” “是个女中豪杰,这老大便是她唯一的孩子,她牺牲的时候,老大刚五岁。刚刚记事的年纪。“ ”不久后,为了照顾孩子,胡家老爷子娶了后来他的警卫员的妹妹。“ 司荼问,”这跟钟林有什么关系呢?“ 外婆笑起来,又将话绕到原点,”这朱家姑娘就是他后妈哥哥的孩子。” 司荼恍然大悟,还能这样?贵圈真乱啊,她以为这些事只会发生在从前,没想到啊,继子娶了后妈的侄女。 ”那朱家看来应该也不差吧。”司荼想,这样一门姻亲,死死绑住了胡家。 “他家?”外婆冷笑,“不过是个会捡漏的主儿。” 看来又有内幕,不过司荼没多问,这些事情,她不适合知道的太多。 “胡家老大迟迟不结婚,老爷子和朱家商量的婚事,等俩人知道,外人都开始说恭喜了。” “念在朱家闺女年纪小,只办了酒没有领证。” 司荼抓住要点,年纪小?她听钟林说过他只比陈野早几年去临市。那看来,与这件事有关系了。 “你想的没错,16岁。”外婆说道,“胡家老大30岁。” 司荼乍舌,这胡家妥妥的是想玩儿养成啊。 “去年,陈野中途回来一趟,便是为了钟林的这个事儿,如见俩人年纪不小了,迟迟还没有孩子,胡家着急,朱家那姑娘求着钟林帮她回绝了这事儿。” “为什么要求钟林,他们这些年还有着联系?”以往的蛛丝马迹,连接起来,司荼恍惚时光之快之余,又痛恨自己的清醒,原来,是这样的吗。 钟林的筹码是她,借着她,陈野帮他解决这件事。 从头至尾,俩人都没有尊重过她的意见,她如一个货物一般,被人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可明明,她从未招惹过俩人,长得好看也是一种错误吗? 她捂住嘴,一股恶心感上涌,浑身发冷,紧紧抓住裙子,压抑自己激烈翻涌的情绪,外婆见状,关心的看着她,“这是怎么了?哪儿难受?快躺下歇歇。” 司荼还想知道这事儿,咬牙咽下这股恶心感,抬起头摇摇头,“我没事儿外婆,就是刚才又有些孕吐反应了。“ 看外婆眼里担忧,她缠着她,”真没事儿,还想听你说呢外婆。” 外婆看着她惨白的面色,有些担心,这怎么突然孕反了,暗自责怪自己话太多了,于是长话短说,“陈野和胡威关系好,也心疼钟林,还真冒然去劝说了,事后被你外公好一通说。” “结果,还真说通了,前些日子,胡威不想再这样下去,还提了离婚。俩人纠结这些年,结果,朱家姑娘竟不愿意离婚。也不知是舍不得胡家还是舍不得这个人。“ 司荼听见自己牙缝里挤出声音,”最后,离成了吗?“ 外婆点头,”自然,老爷子向来疼他,也惦记着这么多年没个孩子,痛快的批了他们的离婚报告。“ ”所以,钟林和她又走到了一起?” 外婆存着逗她开心的心情,“他当然想了,盼了这么多年,可是,朱家姑娘倒是不愿意,天天上门求着胡家老大复婚呢 。唉,也不知道这些年闹得是什么,倒是让我们这些外人看了笑话。” 司荼真的笑了出来,好啊,都是报应,因果缘回,他们都各自得到了苦果。 既然钟林痴心不改,那她便要让他爱而不得,永失所爱。 她对剩下的都不感兴趣了,转而说起别的,半晌,借口有些累了,想歇息。 外婆心疼她早起过来,替她掩好门,让她好好休息。 刚关上门,闭着眼睛的某人就睁开了眼,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纠结这些,可是,她当初那些心动,那些期盼,那些被欺骗后的惶然,被囚禁的恐惧,被逼迫的无奈,都是假的吗? 时间的确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成长,也可以让一个人淡去甚至是遗忘,可过往的这些,如今找到了源头,真的让人绝望。 她本可以体会普通人一样的自由恋爱,哪怕最开始相看的那人是陈野,也不会经历这些痛苦煎熬后,发现,原来,真相真的比现实更为残酷。 她将被子盖住头顶,在灰暗的空间中,去回想这些,无法说服自己去原谅,她也曾是父母手中的至宝啊。 她试图理智的去想,如果没有陈野,她还是过着乡下的苦日子,或许会被民家人卖进那些能拿出高额彩礼的人家,或是嫁给村里的人,一辈子和土地日落而息日出而作,或是被人发现身份。 更或是叔爷给自己找到一户好人家,或是自己遇上一个一眼心动的人呢? 理智告诉她如今生活很好,她得到了一个对她好的丈夫,他很高很帅,工作更是体面,给了她极好的物质条件,可是情感上告诉她,她是被骗被逼着嫁给他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嫁给陈野,从来没有。 她的确当初想迫切的在这里落户,可不应该建立在欺骗上,如此的卑劣。 她来来回回的劝自己,不要既要又要,能在这里活着就不错了,还去纠结已经发生已经默认的事情做什么? 她答应过陈野,给了她在这个年代的身份后,便不念过去,只看当下。 现在知道了这些,她还能做到吗?她真的如此廉价吗? 她默默起身坐在床边,思绪越来越乱,她穿好衣服,避开另一边屋内和人说话的外婆,走出了门口。 站在路中间,望了望来时路,又看了看后面未知的路,她艰难的做着抉择。 最后,选择了未知路,她走过一座座小院儿,看着邻里街坊的热闹场景,也见到了屋里屋外冷清的空地,茫然的忽视着路人异样的眼神。 这条路太短了,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尽头,越往里走,房屋越破旧逼仄,尽头大片的低矮农田,已经有人在田里劳作。 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有人好奇的和她搭话,看她穿着打扮都很时兴,羡慕的围着她说话。 司荼不习惯和这些人打交道,她们问什么便回答什么,问道她是从哪儿来?谁家的亲戚? 她沉默了,不敢挑战人性,老实说出前头第二座大院儿苏家的亲戚。 大婶儿眼神立马变了,这附近就没有不知道苏家的,他们是后来搬过来的,还住在村口,越往外的位置家里条件越好,她说道,“难怪,看您那个,那叫什么?” 她苦恼的找词儿形容。 旁边人说出一个词,“气质。” “啊,对,对,气质好。穿的也好。” 司荼从兜里掏出几个糖,是陈野给她装的,怕她低血糖,口袋里总是给她装着糖,她分给大家,得到大家的客气感谢,她问周围有没有小河? 大婶儿疑惑的看着她,司荼解释自己没来过,想去看看。 大婶儿指了指个位置,想带她过去,司荼婉拒 ,自己一个人摸索过去。 那些不能一个人乱跑的害怕,她通通丢在了脑后。 第89章 事了 河道两岸枯草杂生,天气很好,是冬日里难得的一片蓝天,河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司荼站在河岸旁,盯着水面发呆。 陈野和外公去了旧时一个部下家里,外公替他疏通关系,又打下一层人脉,他没有拒绝老人的好意,和主人家相谈甚欢后,看时间不早了,陈野和外公婉拒了留饭,往家走去。 路上他眼皮微跳,心下不安,将身边的事情大致捋了一遍后,确定没有潜在危险因素后,放下心来,只是默默加快了开车速度。 外公正闭目养神,突然加快,他睁开眼睛,“着什么急?” 陈野盯着前方,挑眉,“没有啊,你的错觉吧。” “哼,嘴犟,”他怼他,“年纪轻轻就这么儿女情长,没出息。” “嗯,跟您学的。” 外公瞪他,后又得意的笑起来,“这点儿,你和我还差远了。” 他们老两口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多少次在生命边缘挣扎,不仅仅是革命伴侣,更是生死之交。那些年的分离,重逢,陪伴又分离,都是遗憾,如今新时代来了,他们只想过几年安稳日子。 陈野没和他斗嘴,他心思放在家中的司荼身上,怕她是不是和外婆相处的不愉快。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时间硬生生缩短成了一个小时,停在门口时,他着急下车,外公跟在后头吹胡子瞪眼,不孝子孙。 陈野一进屋就直奔司荼那儿,推开门,里面空荡荡一片,大衣不见了,只有帽子和围巾放在炕上,他心下一跳,稳住心神,唤了声,“司荼,外婆。” 外婆刚躺下歇息,和邻居说完话,困意就上来了,这会儿听见陈野的喊声,叹了口气,从炕上爬起来,走出来,“回来就回来了,叫什么?一会儿把孙媳妇儿叫醒了。”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陈野脸色极其难看,眼里没什么温度,反应慢半拍的问道,“怎么了?” 陈野语气无甚波澜,“司荼呢,外婆?” 他始终抱有一丝幻想,她在外婆的屋里睡觉呢,她离了他又能去哪儿呢。 外婆愣愣的指着屋里,“不是在睡觉吗?她说困了,我怕吵着她,跟你王大娘说话都特意压低了声音。” 陈野鲜见的动了怒,他向来进退有度,尤其是在敬爱的外公外婆面前,此刻眼里闪出几分暴怒的寒光,嗓音中极力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句道,“她没在。” 外婆看向身后一头雾水的外公,微微张着嘴,迟疑道,“那她去哪儿了?”她犹不相信,自顾自的又去推开门看,果真是没有人,她大声喊道,“司荼,司荼?” 没有听见回声,外公不慌不忙的拉住外婆,对着陈野不紧不慢道,“急什么,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就算走也走不远,更何况,我看那孩子也不像故意的,是不是在附近玩儿呢?你去附近找找。” 外婆一脸焦急,“我也去找找吧。“ 陈野听完神色莫辨,他平静的问外婆,”我走后,你们都说什么了?“ 司荼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玩消失这一套,尤其她胆子很小,对于陌生的地方都很警惕,依赖性很强,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会这么冲动的闷声离家。 外婆回想了一下,简单的将他们聊的话题说了出来,听到钟林和朱莉的名字时,陈野的手紧握成拳,刚还尚且克制着平静的眸子骤然阴鸷至极,他顿时猜出原因。 转身匆匆跑出院门,他站在门口,猜着司荼平时的心性,往里找去,路上遇到的三两个村民,他压抑着情绪,客气的询问,得到的都是没看见。 他看见有敞着大门的人家,挨家挨户的上门打听,结果都是没看见,走到尽头,看见地上熟悉的糖纸,他稍稍放下心来。 他不顾田地上泥土会蹭脏鞋子,大步往里走,对着一脸好奇盯着他的婶子们低声询问,是否见过一个年轻女人来过,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穿着棕色的大衣。 大婶儿问,”你是?“ 陈野心下微喜,”我是她丈夫。怕她走丢了,我来找找她。“ 大婶儿打量起他,暗暗称赞,乖乖,真是长得俊啊,刚那闺女儿就够漂亮的,这找的对象也这么好看。 她没故意隐瞒,如实的说出司荼的位置,怕人不知道,还热情的给指了指位置。 陈野认真谢过,从兜里掏出一把糖,递给面前的大婶儿,”谢谢。“ 说完就大步离开。 大婶儿一脸激动,将掉在地上的糖吹了吹灰,在身边人羡慕的眼神中全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今天出门干活儿真是来对了,这么好的糖一把接一把,暗戳戳的期盼着还有人能过来问路。 同时也对老苏家条件更羡慕了,他们家的糖别说平常,就是过年,也只让孩子一天吃一颗,周围除了村口那几家,几乎都是数着个的吃,第一回见这么大手笔的给糖的。 陈野见过那条河,那年外公搬到这儿,他和几个表兄闲不住,跟人打听后跑到这儿来钓鱼,收获颇丰。 他循着旧时的记忆,往河道这走,远远便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河边。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脸上的担忧卸下去些,静静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背影。 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恐惧,酸涩,抑或是愤怒,大多数是对未知的迷茫。 他所有的情绪来源就寄予在她的身上,他慢慢的靠近她,直至离她一米远。 两个人谁也没出声。 半晌,陈野小心翼翼的试图往前再靠近,司荼哑着嗓子阻止他,”别过来了。“ 陈野听话的停住脚步,看着她转身,面对面的与他对峙着。 ”司荼。”他满腹的话语突然有些说不出口,只能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 司荼“嗯”了一声,她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愉,很平静,平静的像一个局外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 她也没指望陈野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我是从河里爬上来的,我来之前就在想,我再跳下去,会不会就回家了。” 陈野心脏一瞬之间好似透不过气,额上青筋都暴起,他双目猩红的锁着她,近似乞求,“司荼,别离开我 。” 明明来之前他清楚的知道司荼不会离开他,这一刻,却是真的害怕。 他对司荼的来历猜测过很多次,也知道她是在岸边被人捡到的,可亲耳听到她说自己是从河里爬出来的,那种心疼无力的感觉,冲刷着他全部的感官。 “我的家,有时候我都在怀疑,那是不是我做过的一场梦。” “从伢伢时期到我长大,父母的宠爱,哥哥的陪伴,好像很久远了,我都快遗忘那种被珍视的感觉了。” ”可今天,我特别清醒地意识到,陈野。“她叫他。 ”我也曾是父母手中的乖宝啊。” 她不是在记恨,也不是在哭诉,只是清清楚楚陈述着她的过去。 陈野点头,他哄她,“我知道,你也是我珍视的乖宝啊。没有之一,就是唯一的。“ 司荼笑了下,她歪了歪头,近似好笑的提起他们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指的是什么,俩人心知肚明。 陈野沉默,回想起那个时候他,大概是不屑吧,还有嫉妒。 他从底层爬到市级,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的确有家里人打点的关系,但更多的是他不服输的决心,他一旦在某件事上下了决心,就会做得很好,工作也不例外。 那几年全部心神都放在工作上,直至后来调到临市,一次偶然,他多看了一个女孩儿一眼,钟林便起了心思,他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各取所得。 而司荼,不一样,她是第一个对他没有任何心思的女人,他嫉妒于在她眼里比不过钟林,又钟情于她的美,抱着这种心理,默认了钟林的故技重施。 看着她被钟林欺骗后失望的样子他竟有种卑劣的窃喜感,他以为自己充当的是保护神的角色,其实是加害者的角色。 可他不后悔,只是惋惜没有以更好的方式去认识她。 他太骄傲,可此时,他低下头颅,虔诚的对她剖析着丑恶的心思,“因为我从未想过结婚,我第一眼基于见色起意,与你结婚也只是因为你不愿的态度,可相处中,司荼,我是真心的对你好,也是真的,喜欢你。” 司荼低垂着眼,从陈野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扑闪的睫毛,他上前试图捧着她的脸,见她没有拒绝,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改为抱紧她,“司荼,原谅我曾对你做的这些事。“ 沉默的时间太长,半晌,司荼轻轻的笑出声,她觉得有些可笑,面前的这个男人,或许真的知道错了,但他永远不明白他错在了哪儿。 她也放弃了纠结于这些男女之间的情爱纠葛,外婆有一句话是对的,这世间远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事,而她既不爱陈野,也不恨陈野。 她只是觉得不公平,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却被送到这样一个地方来经历折磨,像小丑一样的生活。 她抱着他转了一个圈,推开他,趁人猝不及防之时,将人推进了背后寒冷刺骨的河里。 薄冰被砸出一个窟窿,水不深却也不浅,冬日的衣服厚重,他掉下去的瞬间,有些愤怒,可又明白这是她在发泄,他默认了,在水底下屏气呼吸,直至坚持不住,头脑有些眩懵时,司荼说,”我知道,你可以爬上来。“ 陈野喘了口气,浮出水面,他眉眼冻得发白,这些年没吃太多苦,再经历这样的水下憋气,体力有些跟不上,司荼看着他狼狈的爬上来。 冷静的问他,”开心吗?” 不等他回答,她笑得开心,语调也极其欢快,“我好开心,\"她顿了顿,”如果不是我还有道德底线,我会一直让你沉在水底。直到你奄奄一息。” 蓝天下,她从未有过的痛快,眼底的兴奋扩散到双眸,她白皙的手指勾缠着头发,一字一句,“两清了,陈野。” 她转头就走,陈野单膝跪在地上哆嗦着喘着气,半晌,他笑出了声,声音有些空洞。 刚一瞬间,他毫不怀疑司荼想弄死他,可怎么办,他还是喜欢,他觉得自己有些病态,外公说的很对,他的确儿女情长。 司荼走到家,外婆和外公凑上前来关心的问她跑去哪儿了。 司荼无意让老人担心,况且这是她和陈野之间的事情,她借口睡醒了出去转转,“对不起啊外婆,忘了和你说了,害你们担心。” 外婆看她神色坦然,面上没有撒谎的样子,默默的唏嘘了下,也不好说什么,“你没事就好。” “我进屋歇会儿。”她没有提起陈野,两位老人不是瞎子,也能猜出什么,只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静静的守在门口等着陈野回来,不多大会儿,陈野浑身湿漉漉的过来,外婆急忙跑过去,看他这样,想上手又无从下手,只能恶狠狠的拍了他一下,”这又是闹什么呢?” 陈野无力的扯了扯唇,离她远了些,“别沾了水在你身上。” 外公在门口冷着一张脸怒道,“还不滚进来。” 说完,转身进去,从屋里找出干净的衣服放在炕上,见状,外婆去厨房给他煮生姜水去寒,陈野一言不发的换着衣服。 “怎么找人还能把自己找到河里去?” 换了身干衣服,屋里也暖和,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漫不经心的说道,”没看清,滑下去了。“ ”那你媳妇儿呢?” “她怀着孕呢,我让她先回来了,\"陈野往后一仰,躺在炕上,双手交叉握在后脑勺处,闭着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外公没好气的骂道,“坏了良心的陈家人,好好一个孙子养的娘兮兮的。” 陈野失笑,“你别不顺心就逮着我骂啊。” “我不骂你,骂谁?”他背着手在屋里疾步转圈,实在忍不住后,压低嗓音道,“当初,你和我说要结婚,我就不同意。你不听,如今,你瞧瞧。” “你图什么,我看那闺女对你也没多上心。” 他句句实话,往陈野心上捅着刀子,“这次不管再闹什么,都给我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一把年纪了,追求那些个恶心人的情情爱爱也不怕人笑话。” 陈野没理他,外公不满的凑上前,看他好像已经睡着了,黑着脸坐在一旁生着闷气。 第90章 自作自受 屋内,司荼躺在炕上,猫进了被窝,刚在外面冻得鼻尖通红,肚子也隐隐约约的难受,她想他们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她,没有多说。 这会儿躺下,被暖意包容,肚子舒服了些,她侧着身子躺着,一手撑着枕边,一手捂着肚子,安心的睡了过去。 外婆煮好姜汤端进屋内,看着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的两人,有些好笑,“别装睡了,快起来喝了它。” 陈野坐起来,站起身,接过外婆手中的姜汤,姜味儿刺鼻,他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喝了下去,碗放在桌上。 他低声道,“我去看看司荼。” 外婆看着他的背影叹气,她真是后悔说那些话了,原本是好意,也不知道怎么就闹起来了。 放轻了脚步,他推开门进去,司荼睡得香甜,他一眼不眨的盯着看了会儿,心下满足。半晌,退出房间。 进了外公屋内,看着外婆,他笑着劝慰道,“外婆,跟您没关系,我是自作自受。” 外婆默默他的额头,放下手来,拍拍他身上不合身的衣服,“你的事儿外婆管不了了,只是,万事儿得考虑孩子。” 陈野“嗯”一声,扶着她坐到炕上,“您先歇会儿。我和外公做午饭去。“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灶台下掌着火候的陈野开口道,“这次怕是不能和大舅们碰面了,您帮我说一声。” “用你说。哼。“ 陈野无奈的笑笑,不知道怎么气性就这么大,”我的事儿,一直让您费心了。这次换了新地方,我也不会让您丢人的。”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省里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地方,你的大后方,不固定好,就会变成刺你的利刃。”他盖上锅盖,语重心长道,“你们这套我也不懂,但是老头子我也混了这么多年,劝诫你一句,凡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陈野,你是外公的骄傲,别让外公失望。” 陈野认真点头,”我知道。” 中午的一桌都是硬菜,一大盆红烧小排放在司荼面前,她是被陈野叫起来的,两个人很客气,没有太多的话,一个说吃饭了,一个嗯了声爬起来。 还是早上的位置,外婆和外公问一句她答一句,其他时候安静的听着他们说,陈野偶尔不经意将眼神从她身上飘过,等她抬眼,又快速移开。 两位老人皆看在眼里,没有多说。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饭后,司荼无聊的坐在炕上缠着毛线球,陈野看了一眼,转头和他们说要离开了,下午还有安排,外婆不放心的叮嘱他回去再喝点儿姜汤,千万别感冒了。 陈野耐心的答应,后又细细叮嘱着司荼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跟陈野说。 临出门前,外公送他们到门口,沉声道,“我在京市等你们回来。” 陈野点头,倒车,渐渐驶离他们的视线。 俩人一时无话,还有些尴尬。 索性司荼也困了,她像来时一样倒头就睡,也没问陈野下午要做什么去。 等车停在医院门口时,她迟疑了下,以为陈野上午落水不舒服,来看医生。 她坐着没动,陈野停好车,他还穿着外公的旧棉衣,裤脚有些短,还打着补丁,从车上下来,引得有些人注意,可他长着一副好面貌,穿上倒是不显得难看,反而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他站在司荼一侧,打开车门,眼神没看她,低声道,”下来吧。“ 司荼问他,”你自己去吧。” 陈野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道,“这儿医疗条件比临市更好,你再做个检查,顺便你不是还要替杨婶儿问事儿吗?” 他一提起,司荼想起来这个事情,最近陈家的事儿让她接受了太多信息,一时把这茬儿给忘了,还好陈野提醒她,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陈野低低的“嗯”一声,扶着她下来,司荼没拒绝她的好意,只是又说了一句,“谢谢。” 她二人打扮的太过反差,一进来,许多人都看向他们,司荼习惯了这些目光,无所谓的跟着陈野往里走去挂号。 陈野也很自在,他这样的打扮,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好丈夫的形象,宁愿自己穿的破破烂烂,也要让媳妇儿打扮的光鲜亮丽。 虽是春节期间,可医院里依然有很多人,队伍排得很长,陈野在这里有个认识的人,他本想去直接找他,司荼拒绝了,她并不想搞太多特权。 或许于陈野而言都是顺手的事儿,于她而言又是欠了人情。 陈野只好陪着她排在队伍末尾,可能是空气不流通,细菌也多,他打了个喷嚏,司荼默默的离他远了些。 陈野眸色一暗,只是脚下离她近了一步。不可否认,司荼这副浑不在意的态度伤到了他,可他已经习惯了,自嘲的笑了笑。 俩人安安静静的排了会儿,终于排到,陈野帮她挂好号,虚扶着她往诊室走,到的时候前面还排着三个人。 司荼站久了,腿有些酸,门口的长椅上已经坐满了人,陈野一直观察着她的动作,叹了口气,低声道,“靠着我歇一歇。“ 司荼摇头,”不用了,马上就到了。“ 她还能坚持,不到五分钟,就轮到了她,进去一看,是一个岁数大的女大夫,说话很温柔,问了问她几个月了,平时有什么反应吗? 她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快四个月了,肚子微微隆起,大夫摸了摸她的脐周,听了听胎心,笑着告诉她看着一切很正常,不过有一段听着有些重复,像是两个声音,”嗯,定期复查吧。目前看着是很好的。” 陈野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发出疑问,“两个声音?” 大夫点点头,“不排除双胎的可能,也有可能是胎心搏动的情况,需要再等等,进一步确定。” 听到双胎的可能时,俩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夫,大夫微微一笑,“不能保证,等你下个月再过来复查。” 司荼按耐住惊讶,她将米翠儿的问题说出,女大夫沉思了会儿,说道,”依据我的经验,如果两个人都检查了,确定双方都没有问题,那就大概还是缘分没有到,但你说女方宫寒,长期喝着中药在调理。而且,已经有效果了,那我建议,停一段时间再看看。但具体的,还是需要本人来,我问诊完才能确定。” 司荼点点头,”谢谢大夫,我会转达她的。“ 道谢后,她和陈野往外走,大概米翠儿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吧,她想。 回到车上,时间还早,陈野问她还想去哪儿逛逛。 司荼曾经来过京市,是在很多年前,旧地重游,心境已然大不相同,她随意道,”随便吧。“ 晚上还要回陈家吃饭,明天一早还得赶火车,玩儿也玩儿不了太久,也没有什么可玩儿的,未来的那些着名景点,现在还很荒芜。 陈野也明白,他想起司荼曾经说过想去京市的废品站寻宝,开着车往东南角的废品站去。 离得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旁边都是四合院,一座挨着一座,一座里面不单只有一家人居住,而是很多家聚集在一起,社会发生变革后,有的宅子原先的主人已经不在,宅子被街道收走。 按照人口和工作,分给或者租给他们,守着废品站的大爷就是旁边这座紧挨着的四合院里的住户,陈野应该是听说过,”这一片曾经都是他家里的,后来,“他没有说,司荼已明白了。 进去一看,里面的东西多数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大爷穿着打满补丁略显单薄的棉服出来,他在屋内听见脚步声,神色有些紧张和惊惧,司荼微微一笑。 ”大爷,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糊墙纸的报纸。“ 大爷放下心来,他指了指里面的一堆,小声道,”都在那儿了。“ 司荼看了陈野一眼,陈野上前,”我们找找,一会儿找完了叫您。“ 大爷盯着他们看了一小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在确认他们的身份,等了片刻,看着她两的确是在翻找报纸后,才往屋里去。 司荼看着他的背影,这才发现他的脚有些瘸,走路一拐一拐的,有些心酸,眨了眨眼,收起这抹情绪,她尚且无力自保,对于他们,有心无力。 她轻轻的弯下腰,看着陈野蹲在底下翻找给她看,一本作业本里竟然有邮票,司荼心下微喜,”这个拿上。“ 陈野默默的放在旁边一摞掩人耳目的报纸上,又继续翻找起下一个,大多数都是些废旧的桌椅板凳,好的应该早就有人挑走了,有些遗憾。 抱着捡漏的心理,她翻起角落里还未进行整理的杂物堆,这应该是近些天送过来,大爷还没整理完,一摞书底下压着一副画,司荼背过身子,小幅度的打开,一副仕女图,伸出手指捻了捻质感,心下遗憾,是仿品,但作画之人技术精湛,若不是纸张能明显感觉出差距,她也会恍惚。 她实在欣赏这幅画,卷起折叠好,又挑了些小人书,藏在里面,藏东西她渐渐感觉出经验来。 将东西都递给陈野,陈野看出延申一角的纸,拧眉,看向司荼,得到对方一脸坦然的态度,他趋于妥协,将东西拿进去,大爷小声的说了句五毛钱。 陈野刚要掏钱时,司荼先递了过去,大爷摆摆手,”多了多了。” “下次我还来,到时候就不给了。”她推回去,转身离开,她有的也就是钱了,至少能让他换一双不露脚趾的鞋了。 陈野没作声,跟在后面,将东西放在后座,半路上,他似是随意说起,“你总是对这些人抱有极大的同情心,对我却总是最狠的心。” 司荼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声音冷清,“嗯,如果我没有同情心,我也不会还在这里平静的和你说话。” 陈野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手捏紧,薄唇紧抿,周身气场阴沉晦暗。 司荼没管他生不生气,看着窗外的风景,萧瑟的冬日,唯有蓝天算是一抹亮丽的色彩。两旁孤零零的大树,看似已经熬过了很多季的冬日,而她,才刚刚开始。 未来的生活还要继续,她还有个小生命即将迎来春暖花开。 想到这,沉重的心情漏了一丝细缝,灌入了一丝暖流,她想,来年冬日,她不再是孤单的。 回到小院儿,原本还说要去看看另一处的院子,也被搁浅成为未来的计划,陈野一下车便拉着她往里走去,将人按在椅子上坐好,他单膝跪在她面前,与她平视。 “司荼,我们谈谈。” 司荼想,俩人的性格有一点很相似,那就是有事儿便摊开了说,正巧,她也有话想说。 “好啊。” 陈野望着她,眼眸漆黑,里面什么也看不清,上午发生的一切,好像在他眼里已经过去了,他问,“我们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司荼抬眼看他,歪头有些不明白他话的意思,她的一切不是都被他握在手里,就算她要走,陈野就真的能放她走吗? “我们不是一直在好好过日子。”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满这个回答,“原谅我,司荼。只要你原谅我,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司荼好笑的问他,“包括离婚放我走?” 陈野的脸色骤变,咬牙道,“除了这个。“ ”你很清楚的,司荼,离了我,你一无所有,甚至凭你这张脸,这个世道很容易就毁了你。“ 司荼轻轻的嘘了口气,怎么感觉像在演电视剧呢,她想,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她指尖划过陈野的眼角,极其轻柔的,俯下身,吻了一下他的眼角。 陈野握紧她的肩,以一种仰视的角度,“你想要什么。我的所有,你已经都拥有了。” 司荼想了想,的确是这样,陈野对她是毫无保留地,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她笑得动人,白皙的面庞此刻像在发光,嘴里却吐出无情的字语。 第91章 好啊 “你亲手把钟林送进去怎么样?” 陈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半晌,他似乎被气笑了,“你可真敢说。” 可他又知道这是真的,她最真实的想法。 他也在反思自己做的这些真的有这么不可饶恕吗,至少,司荼如今的生活已经是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 但两个时代的观念在这一刻形成了分水岭。 “怎么,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你还能做什么?”司荼问他,“你不是想让我原谅,为你们做下的错事承担后果,都这么难做到?” 如果是当初和全家闹翻的陈野,他可以做到,可经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后的他,被局限住了,他低下头,趴在司荼的大腿上,低语,”你让我想想。” 司荼看着他百般纠结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发质很好,浓密又很柔软,她换了个主意,”我给你换一个,这个绝对更好。” 陈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大抵也不会是什么好主意,她已经存了心思不打算放过钟林,若不是他还有点利用价值,司荼怕是也想将此法用在他身上。 “我听说北大荒还有边疆那儿都很需要知青援建,你把他送过去吧,”司荼说完,陈野刚想同意,司荼竖起一根手指止住他的话,“我还没说完呢。” “他一个人去未免有些孤单,你把他的小青梅也送过去吧。”她摇摇头,“不过,他是去为了祖国建设美好家园的,可不是去谈情说爱的,这样吧,我好人做到底。” 她悄悄地在陈野耳边低语道,“你给她的小青梅再介绍一个对象,这样,他就没有心思惦记小青梅了,但是呢,小青梅又陪在他身边,一点儿也不孤单啊。” “你说,好不好?”她眼睛里亮晶晶的,一脸等夸奖的表情。 陈野勉强的扯了扯唇,“你觉得呢?” “我,我当然觉得好了,两全其美啊,我呢,原谅了你们,从前一切一笔勾销,今后一个字都不会提起,他呢小青梅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周围陪着他,还能为建设美丽祖国贡献青年力量。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吧。” 陈野淡淡的反问,“是吗?可是他不符合下乡标准,父母双职工,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也有工作。” 司荼啧啧两声,“瞧瞧你这长辈当的,真是尽职尽责。” 她叹口气,“我真感动,但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其实呢,一开始,我还想说你以前那个相好的不是还没结婚吗,不如让她嫁给钟林好了。反正她还一直惦记着你呢,嫁给钟林,让他也体会一把胡家老大的感受多好。” “可我这个人,真的是太善良了,真的很不忍心,毕竟她对你真的是痴情一片,感情的事情,最不好开玩笑了,所以,这个主意多好。” 陈野的手抚上了她细嫩的脖颈,在上面轻轻的收紧,“我真恨不得掐死你,司荼。” 他自嘲似的讥讽自己,”看我这是娶了个什么样的好宝贝。” 他又一次的为她妥协,换言之,亲情,友情,爱情中他自私的选择了司荼,他想,最后一次。 “我答应你,我们好好过日子。司荼,别再闹了,太累了。” 筋疲力尽,这是他对现状最直观的感受。 “好啊。” 说到做到,曾经陈野给了她身份换来她不记从前,好好过日子,她做到了。 现在,陈野让元凶之一付出代价换来她的原谅,好好过日子,她也会努力做到。 至少,这动荡的几年,她不会再闹。局势不明,她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俩人交易完成,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只是,司荼想,经此一事,也不知道陈野有没有后悔过。 比她更美的不是没有,可他好像就对她认死理了,不知道该夸他执着还是专一。 陈野将两人东西归整好,看到藏在里面的画后,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又卷好放在最里面。 司荼喜欢画画,画的很好,他记得,钟林跟他提过,民家有一幅手绘的全家福。 但他们结婚后,他从未见过她画过。细究原因,他也猜到了些许。 不知道,未出世的孩子,值不值得她动笔再画出一幅全家福。 回到陈家,已是傍晚,家里人今天都默契的忍者,管住了嘴,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司荼早早的吃完饭就去歇下了,明天又要长达两日的困在车厢中,她只能养精蓄锐,保存好精力。 她走后,陈野看着面前的陈父陈母带着陈时站在他面前,身后还有一步远的陈中夫妻,他抬眼扫过,出声,“还有什么事儿?” “我以为,我们已经协商的都很满意了。” 他不会再从陈家拿走任何一样东西,陈家也不会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陈父低头看了眼乖巧懂事的陈时,沉声道,“从小对你关心不够,这辈子父母情缘少,我认了,但这孩子,”他舍下脸面,低声求情,“至少给他一个交代。” 未来很久都不用再见到这群人,他的心情无法抑制的好了些,也愿意赏脸给他们一个情面,他漫不经心的伸手指了指不发一言的陈中,“喏,这,就当是我这个做弟弟的给哥哥送的一份礼物吧。” 他看着眼里闪过惊喜的大哥大嫂,还有他的好母亲,知道这份礼物他们很满意,故意恶劣的说道,”我这个弟弟做的够仁至义尽了吧,哥哥生不出儿子,弟弟帮你生。” 说完,低低笑出声来,看着他们脸上屈辱的神情,发现下午从司荼那儿受的气,此刻竟有些消散了,他转身往楼上走,身后传来一道难过的童声,“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陈时停住脚步,没有回头,难得对他有的好脸色,平静冷漠道,“你应该感谢你有个好大娘,把你养大。别再惦记你那跑了的妈,和永远不会回应你的爸了,你身旁的他们,为你付出的,远远不止能看到的这些。做人的基本良心,希望你没有随你那个亲妈。” 他说完,没有看身后的人,只听到一阵孩子撒泼的哭声,他想,如果他有脑子,就该懂得,以后该怎么做,什么才是他现在能握在手中的,毕竟,万一他那个好大哥又有儿子了呢。 第92章 京市篇就告一段落了,下一站省城 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传入耳中的唯有卧在床上进入梦乡的女人轻浅的呼吸声。 陈野松松手腕,解开衣服的扣子,站在司荼曾站在的位置,掀起窗帘的一角,往远处望去。 寂静中,他大脑放空片刻,着实有些烦闷,从抽屉里掏出烟来,他没看日期,大概是过了期的,他点起了火,推开窗户,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抽起了烟。 烟雾袅袅中,他的脸被模糊了痕迹,周身孤寂,他缓缓吹出一口烟雾,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燃起一丝火光的烟,他想,今年他30岁了,有漂亮的妻子,体面的事业,富裕的生活,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家庭也称的上是一句圆满,甚至可以说幸福。 想到这儿,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试图缓解这抹陌生的情绪,可他此刻的心口却像是漏了一个大洞,正呼呼的往里灌风。 他轻点了点烟灰,怕司荼闻见烟味,窗帘合上,手指悬空往下,然后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清醒点陈野。 疼痛感让他沉浸在上午那寒冷彻骨的河水中,烟呛到了嗓子,咳嗽两声,他望着远方的明月,放下了心里那股求而不得的不甘,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得到的足够了。 她离不了他,娇妻幼子,他该学会知足,他的事业刚刚起步,未来的心思,更多该放在工作中。 想清楚后,他又规划起未来,省城那帮老狐狸不是好惹得,他表面看属于升职,可实际上,都很清楚,他这是空降,若拿不出点真本事,想在那儿站稳脚跟,怕是难上加难。 眉头紧锁,他手底下可用的人不多,能带去省城的暂时也只有米赐,这个人聪明,懂分寸,心思又活络,更重要的是干干净净,他当初没有看错人。 接替他的人是他推举的故人之子,有手段,相信未来不比他差。 他的职位他猜测过,但没有得到具体通知,他还需谨慎行事。 一根烟吸完,他将火光对着墙壁掐灭,将烟头扔到垃圾桶里,又在寒风拂过的窗口散了散味儿,才关上窗户,拉好窗帘。 轻嗅了嗅衣领上烟味儿,他怕明日司荼察觉,从行李中轻手轻脚翻出一身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冲了冲澡,头有些疼,他揉了揉。 洗完躺进被窝,搂着司荼睡去。 夜深,皑皑白雪突然落下,晨起时,大地上一片白茫茫,陈野望着被大雪掩盖的道路,有些担忧,这趟车怕是要晚点了。 头有些沉重,他猜测自己怕是要感冒了,站的离司荼远了些。 司荼莫名的看了他一眼,触到他脸上不合时宜的红,抬手摸了摸,陈野拿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司荼肯定道,“你发烧了。” 陈野问,“你关心吗?” 司荼点头,“我当然关心啊,你要是病了,我们还怎么回临市。” 陈野看她片刻,突的笑起来,“嗯,我知道了,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回去。” 他又生气了,司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叹了口气,转头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吃过饭,陈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多说什么,陈奶奶倒是颇为不舍,说了许多话,陈野笑着都答应。 陈中请了假,今天是他送陈野二人去车站,临出门时,陈父和陈母还需要去上班,只眼神复杂的叮嘱他,有时间常回来看看。 陈野没作声,让司荼先上车,才笑着道,“算了,别影响你们的心情。” 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其他人,贺兰紧紧搂住陈时的肩膀,不让他挣扎,蹲在一边,陪着他目送车的远去。 其他人按部就班的上班去了,陈野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陈时“哇”的一声哭出来,“大伯母。” 贺兰“哎”了一声,放下心来,她知道,这声意味着什么,她得偿所愿了。 路上,陈中捡着一些无足轻重的话和陈野说着,看他脸上有些潮红,担忧的问道,“身体没事儿吧?” 陈野瞥他一眼,“开好你的车,我能有什么事儿。” 陈中被呛了一下,默默的闭上嘴,他知道陈野对他意见颇多,也没多加强求。 想起以往贺兰生两个女儿时的情形,对着后座的司荼说道,“弟妹,也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儿就跟老四说,他在外也不容易,你们二人互相体谅。” 这话是好意,司荼笑着点点头,看了陈野一眼。 路上尽管有清洁工扫雪,但还是结了一层冰,开的慢悠悠的,幸亏他们提前出发,到了车站,被告知火车晚点半个多小时。 陈中陪着他们在车站等,三个人安安静静的,陈野是有心无力,他嗓子干的发疼,还有些冷,但不想被外人看出脆弱,强撑着在一旁。 司荼不经意的碰了碰他的手,陈野飞快地收回,陈中奇怪的看这两人一眼,不知道又在干什么名堂。 说是半个多小时,却整整晚了一个小时,陈中拿着行李,将俩人送上车,回去依然订的软卧,他将东西放好,看着不搭理他的陈野,有心还想说几句。 司荼倒是知道陈野此刻应该是难受极了,笑着说,“大哥,回去注意安全。” 陈中点点头,不放心的看着陈野,“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他越想越觉得是,想伸手去触摸。 陈野拍掉他的手,“我冻得,你快走吧,一会儿就要发车了。”他嗓子沙哑,强撑着将人送出去,陈中无奈的下了车。 临走时,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上了车和列车员说了几句,还出具了自己的军官证。 交代好后,才放心离开,不管怎样,终究是他欠了陈野。 各自安好,是他唯一能期盼的。 陈野晃晃悠悠的回了软卧,床还没有扑,他靠在床上,揉了揉额角,“你离我远些,我可能是发烧了。” 他本想找列车员换个软卧,他怕传染给司荼,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只能让自己离她尽量远一些。 司荼没说话,默默的从小包里掏出药包,数好颗数,递给他。 陈野掀起眼皮看她,开玩笑的问,”毒药?” 司荼没好气的说,“嗯,让你昏迷不醒的药。” 第93章 到达 陈野接过药片,看也没看,直接吞了下去,司荼无语的看着她,也不嫌卡嗓子,她将水杯推过去。 陈野拿起倒在饭盒里喝了一口,“我给你铺床,你躺下歇会儿。” 他猜到那药是做什么的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从家里拿的。 心下微松,连带着头痛也好了许多,司荼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我不至于没良心到这份儿上。” 让一个病号给她做这做那,她真怕背上虐待的名声。 她自己从行李袋中拿出干净的铺上,一通忙活后,喘了口气,一看对面,那人已经躺下睡着了,被子随意的搭在身上,一手捂着前额。 司荼没再多看,脱了外套,躺进被窝,背对着陈野,她拿出从京市买的小人书,一手杵着头,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昨晚睡得早,这会儿还不困,还有着回家的期待感,她这会儿完全放松下来,悠哉游哉的。 一本接着一本,看的飞快,这会儿的小人书很薄,里面内容有趣生动,但是章节篇幅少,画的画也很简易。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画出这种书,配上小故事,做成儿童绘本,等宝宝出生,作为一个启蒙书籍。 灵感突然来了,她坐起身,拿出小本本和笔,裹着被子,趴在桌面上,将这些天在京市见到的好玩的东西画了出来,旁边配上文字:“日晴,蓝天白云,熊爸爸和熊妈妈带着未出生的熊宝宝,坐上了小车车,看,它们见到了什么?” …… 她从小就学画画,画出来的东西不保证说百分百一样,但一看就惟妙惟肖,她沉下心来,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中午,她感觉肚子饿了才停下笔,目光扫向对面,陈野还睡着呢。 她穿上衣服,掏出钱票,关好门,沿着车厢往里走去,她不清楚这时候的餐车在哪儿,也不好意思问别人,准备去找列车员问问时,身后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肩膀,一个青涩的男青年,微红着脸,鼓起勇气问道,“你好,同志,可以认识一下吗?” 司荼停住脚步,来这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搭讪她,她正色道,“不好意思,我结婚了。” 她穿着大衣,从身后看还像个少女,男青年收回手,眉眼间有些不相信,出于羞涩又不好意思再问,只能默默的看着她拒绝后离去。 司荼只当这是路过的一个小插曲,在卫生间旁看到了列车员,她走过去,问了问位置后,沿着他指的方向去。 很快,便走到了地方,她买了两盒饺子,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到软卧,看着还没有睡醒的陈野,她想,刚才她要是走了没回来,怕是他也不知道。 这想法只有一瞬,她便略过去了,人生地不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还容易被有心人拐跑,她不敢也没有勇气去做。 过了会儿,吃完饭,陈野才醒,看到桌上的饺子,他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哪儿来的?” 然后,不敢置信的问,“你出去买的?” 司荼淡淡的点头道,“醒了就吃饭吧。去晚了,就剩饺子了。” 她将所有的药都放在桌上,交代道,“吃完饭把药吃了。“ 说完,躺进被窝,陈野盯着桌上的药看了会儿,又望向被子里的司荼,勾了勾唇。 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上午睡了一觉,又吃了药,烧应该是退下去了,只是浑身无力,嗓子还有些不舒服,他压抑住咳嗽的感觉,怕吵醒她,喝了口水。 他将饭盒拿出去洗干净回来,放好,吃过药的睡意再次浮现上来,看了一眼对面的床,安心的闭上眼睛。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生过病了,这次猝不及防的生病,让他有些虚弱,但还惦记着后天约好的带司荼逛一逛,他打起精神迫切的希望赶紧痊愈。 两天两夜的车上之旅终于结束,司荼站在车站门口,看着熟悉的临市,脸上难得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原本计划昨晚在省城下车住一宿,今天玩儿一天再回来的,但陈野在车上一直断断续续的发烧,她也没有了游玩儿的兴致。 索性直接找列车员补了票,直达临市。 陈野去打电话让人过来接,因为计划被打乱,原本说好明天再来接的,他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司荼守在行李旁看着。 由于生病,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长出了一层冒着青茬儿的胡须,眉眼间俱是疲惫,挂完电话,他快步朝着她走过来,”先去吃个早餐,吃完饭米赐就该到了。“ 司荼点头,拿起一个轻便的行李,陈野强硬的从她手上接过,将所有的都拿在手上,”我还不至于虚弱到这份儿上。“ 司荼没管他,她本来也只是出于好心,既然他不需要,她也没有什么愧疚,走在他身旁,往车站旁卖餐饮的饭店走去。 饭店很小,里面人很多,大都是经历了长途远行的游子,饥肠辘辘下了车后急需补充食粮,他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外面有些冷,司荼时不时跺跺脚,身边的男人看不出冷意,大庭广众之下,又加上他还是病体,他也不好搂着司荼。 只能心疼的看着她,好容易看到一桌有人走了,他腿长,赶紧走过去,占了地方,唤司荼快来坐。 店里比外面暖和多了,陈野去找老板要了杯热水,司荼接过喝了一口,放在手心里暖手,陈野点了两碗肉丝面,还得等会儿才能做好。 暖和过来后,司荼说道,”一会儿把我送回去后,让米赐陪你去医院瞧瞧吧。“ 这么会儿,男人的脸上又浮起了潮红,她不会傻到以为他是热的,怕是又发烧了,平时过的精贵,突然遭了冷水洗礼,被病气感染,身体一下子变得虚弱不堪。 吃着药,在车上睡了两天也不见好,她一直提心吊胆的怕他传染给她,也有些后悔,应该等到回了临市再折磨他,现在着实有些自讨苦吃。 陈野摇摇头,”不用,已经好多了。家里都还没收拾,一会儿我收拾完,你再休息。“ 司荼眉间隐约可见的不耐烦,“爱去不去,病没好全离我远点儿。” 车上她就想让他离远点儿,但是没办法,回了家,他还是离她远点儿好。 陈野默认了她的话,听见老板喊面好了,站起身去前面端着两碗面过来,份量很大,闻着也很香,司荼用水涮了涮筷子,才开始享用这顿早餐。 面条松软,倒是很适合病人吃,司荼想,闻着很香,味儿却一般,她有些失望。 扒拉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推到陈野面前,“吃不下了。” 这年代在外面吃饭很少会有人吃剩下,所以她和陈野最默契的一点就是,每次她吃不完的,陈野都会给她解决完。 陈野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将她碗里的倒进自己碗里,他这会儿味觉不灵敏,只觉得可以果腹。 吃完饭的司荼百无聊赖的望着周围,她发着呆,就被外面的人问道,“姑娘你吃完了,可以给我们让个地儿吗?” 司荼站起身,陈野刚想阻止,她已经答应说好,大家都不容易,将心比心,她坐着也是占一个地儿,不如让给外面等待的人。 她刚走到门口,就跟走过来的米赐碰上,“司荼同志。” 司荼抬眼看去,面前的人穿了一身新衣服,头发也剪断了许多,精神的她刚刚都险些没认出,她笑着打招呼,“米赐同志,你过来的真快。“ 他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接到电话,我就过来了,不是说明天再回来吗?” 陈野只让他现在过来车站门口的饭店接人,他一头雾水,临行前不是还说要在省城待一天的么,怎么计划取消了。 他还记得当时主任跟他说,京市一趟怕是不会玩的太高兴,还好能去省城玩一天,也算弥补了。 司荼没说太多,“陈野还在吃面呢,你进去找他吧。” ”我上车等你们。“ 米赐点头,”好,我进去看看主任。\" 他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感觉去了一趟京市,司荼同志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但要说哪儿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抱着好奇心走进去,看到冷着脸吃完最后一口面的陈野,走过去,小声的靠近他叫道,“主任。” 陈野望望他身后,没看到人,问道,”司荼呢?“ 米赐看了眼坐在陈野对面的人,低声道,”在车上等您,您吃完了,那我将行李先拿过去。“ 陈野擦了擦嘴,站起身,“走吧。” 一共四个行李包裹,他拿了两个,米赐拿了两个,米赐看着脸色不好还伴随着一声咳嗽的陈野,关心道,“您生病了?” 陈野无奈的笑一声,“嗯,一会儿还得辛苦你,帮我把家里收拾利落。” “不辛苦,应该的。”米赐连忙说道,“要不先去医院看看?看您脸色很不好。” 陈野低声咳嗽,刚吸进一口冷风,他摇摇头。 上了车后,他坐在副驾驶,后座坐着安静的司荼。 从后视镜里往后扫了一眼,便垂下眼,米赐启动车子,他后知后觉的终于知道那丝违和感在哪儿了,主任生病了,怎么司荼同志这么冷静,一点儿关心的感觉都没有。 还记得他们刚初识那会儿,司荼被歹人伤害,主任的关心恨不得替她受过,每天精心护着,带着她来医院也是看他一眼就走,就这,还担心司荼同志不舒服。 两相对比,他有些替陈野鸣不值。 他对于俩人的过去也算是略有耳闻,听完后,也只觉得司荼嫁给陈野是真的很有福气,他的妹妹们,能嫁给一个工人,他们家都很满意了。 与他们认识这么久,好像一直是主任在付出,明明自己的工作繁重还很累,却还要每天按时下班,他也是少数知道家里的活儿都是陈野做的人之一,他是真的有些惋惜自己的妹妹们没有遇到陈野这样的男人。 司荼不知道他这些想法,但也能感觉到前方投来的隐晦的目光,轻扯了下嘴角。 一路上,时不时听见陈野传来的咳嗽声,她闭着眼睛,靠着窗户,早上的晨光投进车窗,照射在她沉静美好的面容上。 不可否认,司荼同志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米赐心想,他这一刻又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陈野一直从后视镜里盯着后座的司荼,眼里复杂难言,这个样子的她真的很让人又爱又恨。 米赐想起这些天陈野不在发生的事儿,挑了件能这时候说出来的,简洁的组织了下语言,汇报道,”马组长和许组长结婚了。“ 陈野意外的挑了挑眉,”什么时候的事儿?“ 米赐想起也觉得意外,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竟然悄悄的就这么结婚了,”您刚走第二天,就听说他们结婚了。” “许组长拿着一大兜喜糖,几乎人人都有,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开心。” 陈野不在乎他开不开心,只觉得嘲讽,看来是早有预谋,趁他不在,将事情定下,是真的觉得他这么好脾气么? 还是觉得那依稀有过的战友情,就可以将所有抹平。 “继续盯着他。” 他身后的那条大鱼,他是真的很好奇,能够让他蛰伏这么久,兢兢业业的替他办事儿,到底是谁这么想要拉下他。 他眼里染上墨色,最关键的时刻,绝不想听到这些蛇叔坏了他的大事儿。 “再去查查他怎么突然决定结婚了。” 他疑心背后那人怕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竟能容忍他的人和他手底下的人结婚,还是说,某些人知道而叛变了。 他沉声道,“盯着他们俩,这些天让兄弟们辛苦些,他们家来往的这些人去过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米赐听完正色道,“好,我回去就安排下去。” 他大概猜到,大鱼要浮上岸来了。 真是令人惊喜的一件事。 第94章 到了 到了门口,司荼拿出钥匙,打开门,时隔七天,回到熟悉的地方,自在多了。 屋子里没有烧炕,分外冷清,米赐放下东西,极有眼力见的去烧上暖炕,陈野打湿了抹布擦屋子里的灰尘,司荼把行李打开,干净的收进衣柜,脏的都放在了盆里。 吃的喝的,还有要送给别人的,她都分类放好,三个人手脚都很麻利,不一会儿就弄得利利索索。 中午的饭是米赐从国营饭店买回来的,有红烧肉和红烧猪蹄,还有一个油菜,三个人吃的干干净净,吃过饭,米赐将饭盒洗干净放好,才提出告辞离开。 司荼将从京市带回来的点心和糖果装了一份给他,还有一条丝巾是送给他妻子的。 因为年龄摆在那儿,再加上陈野介绍的,他们年前已经结了婚,日子过得平静且美满。 米赐拿在手中摸了摸,一看就是好料子,他连忙道谢,又说等两天休息好了,带着媳妇儿过来做客。 司荼对他妻子的印象很好,点头答应,将人送出去后,刚关好大门,隔壁的杨婶儿和米翠也过来了,米翠望着远去的车子,问道,“是我哥刚走吗?” 司荼心累,忙活了一上午,这会儿只想洗个澡躺下休息,但不好将人拒绝在外,只好迎着人进来。 “是,刚走没多久。” 陈野还在厨房烧着热水,俩人在车上待了两天,又都是爱干净的人,都等着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再进被窝。 他闻声出来,见到俩人,打了声招呼,又钻进厨房。 米翠看着眨了眨眼,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司荼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望着陈野不转动的眼珠子,猜出了点儿什么,出于好心,她转而提起刚就想问的事儿,”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感觉我们动静挺小的。“ 杨婶儿笑道,”我们刚从供销社回来,这不就看见你家门口停着一辆车呢,刚把东西放进去,一过来,瞅着米赐就走了。“ ”今儿怎么去供销社了,又有好东西了?”年前办年货,从供销社已经买了一堆东西了,按照杨婶儿的性子,这些不得用到年后,今儿才初五,就吃干净了? 杨婶儿看了一眼身旁安静的儿媳妇,笑了笑,“买点儿红糖和布。” “买布,这会儿买什么布?你们年前不是一人做了一身新衣服。” 米翠小声道,“是我嫂子有了,想着给小侄儿提前做身衣服呢。” 司荼惊讶,这也太快了吧,满打满算刚结婚一个多月这就查出来了,刚也没听米赐说啊。 像是怕她误会,杨婶儿瞪了眼这不会说话的儿媳妇,解释道,“没满三个也不好说出来,这不我知道了,寻思怎么也得意思下,所以做身衣服先拿过去。” 司荼点点头,时下确实有这种说法,她眉眼间还有一丝疲惫,说话时还打着哈欠,杨婶儿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好的屋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这还想着你刚回来,打算帮你收拾收拾呢,没想到你们这动作太快了。” 司荼摆摆手,“不用不用,刚米赐跟着我们一块帮忙,也就是有点灰尘,倒是不脏。” 临出发前,她和陈野已经将家里大扫除一遍了,对联也都贴在了门口,回来除了点儿灰尘得擦一擦,别的倒是没什么。 她想起杨婶儿托她的事情,原本是打算休息好去找她单独说的,这会儿,她们来了,她就直接说道,“你们托我的事儿,我也问过了京市的大夫,人家那个意思,这是急不来的,可以先停一段时间的药看一看,确定宫寒养好了,双方没有问题的话,孩子迟早会有的。” 再次听到这种说法,杨婶儿有些失望,却也心知,大夫说的也没毛病,就是心疼儿子,岁数越发大了,膝下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跟他同岁的,不说别的,孩子起码都两三个了。 也后悔当初瞎了眼娶了这么个儿媳妇回家,如今,儿媳妇娘家起势了,不好得罪,再加上也喝了这么多年的药,钱没少花,倒是不好劝儿子离婚。 想起米家如今越发出息的米赐,就不由得想起面前的司荼,有些埋怨,但又清楚的知道这事儿怪不得人家,人家孩子有出息,被上头看重也是迟早的事儿。 只能默默的将苦水往下咽,如今亲家都有孙子了,她那孙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司荼看着脸色难看的杨婶儿和委屈着小脸儿的米翠儿,无奈的劝了劝,“别着急,这种事越急可能越不来,放宽心,没准儿很快就有了。” 杨婶儿苦笑一声,”是这个理儿。“ 怕影响司荼的心情,她又扬起笑意,关怀的看着她的肚子,”去京市这一路上辛苦了吧?孩子没闹你吧。” 司荼摇头,“没有,她很乖。”提起孩子,她眉目温婉许多,也有了耐心,“这孩子是个听话的。” 杨婶儿羡慕的赞同道,“是,一看就是,这么小就懂得心疼母亲,长大了肯定也不会差的,定是有大出息的孩子。” 司荼对这话表示怀疑,这么明显的恭维,她呵呵两声,也没有了交谈下去的欲望,脸上的神情也淡淡的,杨婶儿想起还在车间当工人的儿子,又想到如今光鲜体面的米赐,试探着提起,”你们什么时候去上班?“ ”我那儿子,除夕都没得在家里过,说是要加班加点,争那个劳模。” 司荼:“那不挺好的,劳模可是光荣称号,一般人想评都评不上呢。” 杨婶儿皱眉,“是光荣,但是太累了,第二天一回来,叫他吃饭都没醒,呼呼大睡。” 司荼想,你和我这个我也不能说,让他别去争啊,“杨大哥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不过,身体也很重要,他一向听您话。” 杨婶儿看她不接茬儿,无奈挑明了话,“我是想问问,小陈那儿还缺不缺人啊,他不怕累也能干,不比米赐差。” 如果小陈能给介绍一个像米赐这样的工作,说出去也有面子,人家也不敢再盯着他们家,也不会当面隐晦的指着米翠儿的肚子嘲笑。 再把儿子如今的工作卖了,少说也能卖一千块钱,她倒也明白求人办事儿,得给好处,到时候将卖工作的钱分一半给小陈,总行了吧。 这主意她想了很久,尤其是知道小陈竟然家在京市,看米赐平时对他恭恭敬敬的样子,就更是感觉,以前说什么领导的司机怕都是假的,上次还跟着去出差,怕不是自己就是领导,越想越心动,一直强忍着没说出口,可看着今天米赐又来上赶着讨好,这心思就按耐不住了。 他儿子好歹身体素质比米赐强吧,人也老实可靠还能干。 司荼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米翠儿在一旁也惊到了,婆婆这是嫉妒她大哥吗?她竟一直没有发现,不对,也是有迹可循的,难怪婆婆总在家里说一些酸话。 原来,存着这个心思,想到丰神俊朗得陈野,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米翠儿是有些心动的。 第95章 猜到 想到平时和蔼可亲得杨婶儿,几天不见,竟变化这么大,司荼以一种审视的态度盯着她,“抱歉,我不清楚,不过,我想您应该是误会了,陈野不是卖工作的。” 杨婶儿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着,你看小陈那会儿给米赐介绍的这个工作,真的挺好的,婶儿的意思是,要是还有,能不能留给你杨大哥。” 她凑近司荼,小声道,“婶儿不让你吃亏,婶儿花钱买。” 时下买卖工作,顶替工作的不在少数,但那大部分都是工厂,像陈野这种公职人员,很少有花钱买进去的,就连她,到现在不也还是个临时工,算不上干事。 米赐是高中生,若不是身体不好,早就考上了大学,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陈野的确给他介绍了工作,可那也是人家厉害,通过了考核,这才顺利的进了单位。 至于杨婶儿的好大儿,读完小学就没再上学,早早就当了学徒工,如今混成小组长,已经是一般人追不上的了,工资也不低,这还眼红别人什么呢? 司荼真心不能理解,他进去了又能干什么,底下保卫组的每一个都是转业回来的真正的战士,除了这个,其他的岗位,哪一个不需要文化背景和能力。 她不打算再说下去,借口赶人,“婶儿,这事儿真办不了,下次,要是有招工启示,我们一定通知您,但是这个就不必了。” “我们今天刚回来,做了两天的车,也挺累了的,就不跟您多说了,我送您出去。” 她走了两步,又转身从房中拿出点心和两条丝巾,送到杨婶儿手上,“从京市带回来的,看着挺好看,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这个是京市的手工点心,我吃着挺好吃的,您也拿回去尝尝。” 一条花色一条纯粉色,杨婶儿看着那条花色的,很是喜欢,刚才的不悦此刻消失殆尽,“你这孩子,这么费钱做什么,很贵吧。” 她犹豫的将丝巾还回去,“你们年轻人戴才好看。” 司荼推回去,“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这段时间没少得您的照顾,当时一看到就觉得您带着好看。” 杨婶儿这才收下了,司荼将人送到门口,“改天再找您说话。” “哎,好,好。”她眉开眼笑,拉着米翠儿回了隔壁。 关好门,司荼喘了口气,人际交往真麻烦,自从搬来这里,杨婶儿对他们照顾有加,也是第一个愿意和她分享八卦得人,她感谢她地帮助,却也有些无奈和失望。 人的心思太多变了,欲望真是会让人得本性暴露出来。 她走向厨房,没看到人,往房间走时,看到陈野拿着衣服从里面走出来,递给她,“快去洗完休息。” 司荼没多说,接过进了洗澡间,认认真真搓了个澡,洗了洗头发。 穿好衣服,毛巾包裹着头发出来,陈野照旧拿着干毛巾等在门口,换下她头上微湿的毛巾,干毛巾搓了搓湿发,又给她裹上,催促她赶紧进屋。 他又接着进去洗,他洗澡快,再加上还在生病,匆匆洗完就出来了,进了厨房,灌了一壶水,拎着一个暖水瓶进屋。 下午俩人打算踏踏实实在家休息,闭门谢客。 一进屋,热水瓶放在桌上,司荼盘腿坐在炕上擦着头发,陈野头发短,甩了甩水珠,接过司荼的毛巾给她快速的擦着发梢。 感觉快要干了,他停下手,又拿到自己头上擦了擦,司荼无语,“你是没有毛巾,用我的做什么?” 俩人的毛巾和盆都是各用各的,他们也不差钱,这些东西都备的多,今儿,用了她的,她虎着脸不高兴。 陈野咳嗽一声,他难得的想偷个懒儿,就这么失败了。 他低声下气的赔不是,“明儿我再给你买一条,这条就送我了行吗?” 司荼瞥他一眼,“随你。” “去把我的梳子拿过来。” 陈野听话的从梳妆台上给她拿过来,看着她坐在那,慢慢的梳开头发,刚洗完澡,困意已经消融了,他没话找话般问起,“刚才说什么了,看你有些不高兴。” 司荼听到这话,梳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将刚才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他,末了,有些感伤的说了一句,“我以为杨婶儿是个挺好的人呢。” 她现在也是个挺好的人,只是,她说完那些话后,司荼对她的滤镜一下子破碎了。 陈野也有些意外,但也是人之常情,人都有嫉妒心,他也不例外。 “你若在意,我可以帮他。” 司荼白了他一眼,骂道,“你是有病吗?” 陈野失笑,“我可不是有病,还吃着药呢。” 司荼…… 她没再搭理他,躺下,临睡前,看着还在沉思事情的陈野,说道,“离我远点儿。你去睡另一头。” 说完,她轻轻的抚了抚肚子,盖好被子。 陈野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他以前在小洋楼睡得那一套,铺在另一头,也躺下,俩人中间隔着一条银河,他想。 他刚只是从杨婶儿想到了许昌义身上,他给了他机会,将他从乡下刨土的生活带出来,视他为好兄弟,自问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背叛他。 还是他一直觉得他不会发作他而有恃无恐,但愿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背后的人,他数了数这些年来不对付的人,排除出去,他们一直是良性竞争,这种苟且的事儿,以他们共同的信仰来说,是不屑于做的。 那他是因为,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陈野猛然猜到,嗓子咳嗽出声。 司荼不耐的哼一声,他默默的忍住咳嗽,但心绪难平。 第96章 酸辣粉 俩人一觉睡到半夜,还好明天还能在家休养一天,司荼踹了踹还睡着的陈野。 陈野吃痛,“嘶”了一声,“怎么了?” 司荼指了指外面的的天色,“看看几点了,还睡?” 陈野揉了揉眼,坐起身,开了灯,拿过手表,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放下手表,拿过衣服穿上,”是不是饿了?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 司荼也跟着穿上衣服,跟着往厨房去,她想起从京市带回了的一些粉条,打开柜子,抓了一把,泡在水里。 陈野见状,拿了两个鸡蛋,又拿了一点儿干的黄花菜和香菇,黄豆泡在水里。 至少得泡半个小时,他问一旁还翻找东西的司荼,”粉怎么吃?“ 司荼嘴角抽了抽,她看陈野拿了一堆配菜出来,以为他心里有菜谱了,没想到,还等着她。 深夜,最适合吃带汤的酸辣粉了,但是她不会做,也不知道配方,只能按照记忆里的样子,跟他形容,\"酸辣粉吧,就是汤底有醋,辣椒,粉条然后配上黄豆,花生米还有油菜,” 她看了一眼盆里泡着的,“没有油菜就用黄花菜吧,应该味道差不多,花生米我记得上次哪儿还有来着,一会儿我再找找。香菇,你拿出来干嘛?” 陈野扶额,“当面条一样煮准备,都是配菜。” 他听着司荼形容的酸辣粉,觉得很有难度,“你等会儿再走,我试着调一下底料,你尝一口再走。” 司荼吃饭挑剔,错过了晚饭时间,只能深夜让她吃饱,他将所有的调料都拿出来,先放了一勺醋,酱油和一勺盐,锅里倒上油,切好的辣椒放进去炸,最后凑在一起。 司荼用筷子蘸了蘸,味道一般,“勉强可以吧,就这样吧。等回头问问阿业会不会做。” 陈野哼一声,“行,出去吧,”他将黄花菜揉搓干净,晾干备用。 花生米也过油炸了一下,最后煮了一锅水,将所有的都倒了进去。 司荼回屋将从外婆家里拿的腊肠找了出来,送到厨房,递给陈野,“再来点腊肠吧。” 陈野点头,他将“酸辣粉”盛出来,司荼闻了闻,醋味儿很浓,她喜欢。 一碗一碗的端到桌上,摆好筷子,坐着等陈野的腊肠上桌。 没多大会儿,陈野端着盘子过来,外婆自己家养的猪,灌得腊肠,味儿很香,他们晚上吃的是五香味儿的。 司荼尝了一口粉,很劲道,这是红薯粉,,也是外婆家种地再做成了红薯粉条,纯人工制作,此刻,就差一部电影,司荼想。 热气腾腾,模糊了对方的视线,司荼默默的吃着饭,偶尔跟陈野说两句话。 她饿了,吃得快,吃完去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刷完牙进了屋,白天睡多了,现在很清醒。 她趴在床上,将陈野的枕头垫在胸前,保护好肚子,从抽屉里拿出手绘本,将刚才两个人在厨房做饭的样子画了下来,旁边依然配上了文字。 陈野收拾好进来,她刚画完她和陈野,陈野站在床边看了半天,想起曾经还想过,什么时候可以等到司荼再动笔画一幅全家福。 原来,这么快就等到了么。 她的确很有绘画天分,画的他说不出来一个不好,他从另一侧上来,手撑着头,没有打扰她,安安静静的欣赏着。 等她画完,配上字后,颇有童趣,他笑着问,“给孩子留着的么?” 司荼点头,“很明显吗?”她推到陈野面前,“好看吗?” 陈野接过,本以为只有今天的,没想到还有她们在京市的,短短几天,她却将她们见过的最美的风景都画了下来,他心下妥帖。 “好看,这是他妈妈给他的出生礼物,很珍贵。“陈野想这个孩子,真的会在爱里出生,不管是他还是司荼,他们两个人都对他充满了期待与欣喜。 “虽然他还在肚子里,但是也算是陪着咱们到处走了一圈,我想,画下来,等他长大了,告诉她,爸爸妈妈去过的地方他从来没有缺席过。” 陈野觉得这个想法很好,表示赞同。 画完后,陈野帮她抽出枕头,扶着她躺平,将画放到原处,他算了算日子,中旬就满四个月了。 还有六个月。 …… 第二天,天气有些阴沉沉的,还刮起了大风,原本俩人打算一块出去采购家里缺的东西的,这下也只能陈野一个人去了。 司荼在家学着制作早教课本,昨晚临睡前,她突然想到后世,孩子们早早就开始学起了很多课外知识,她对孩子没有那么大的期望,只是希望她能平安喜乐。 但这些可以作为她的兴趣之一,她将字母画的很大,然后撕下来,准备粘在纸盒上或者塑料壳上,制成一张张地小卡片。 刚画到第二十二个,陈野拎着一堆东西回来,她停下手中地笔,站起身向他走去,“怎么买了这么多?” 陈野不让她拿,径直放到厨房,“冬天放的住,今天东西齐全,索性多买点。” 他指了指最外头一个小兜儿,“里面有枣糕,新上的品种,你看看好不好吃。” 司荼意外,竟然有枣糕了,以前在现代,对于这些东西,她都快吃腻了,觉得太甜,如今到了这儿,才发现,想吃都吃不到。 连大白兔奶糖都成为了奢侈品,很多人家都买不起。 以前哥哥们都资助她零花钱,养成了她浪费懒惰的毛病,想想现在,她就算有钱都买不到那些曾嗤之以鼻的东西。 拿起一小块,掰开,司荼眨了眨眼,还是熟悉的味道。 她吃完了手上的一块,刚想说话,看见了陈野兜里露出一角的信封,问道,“谁寄的信。” 陈野将东西分类放好,洗了洗手,才掏出来递给她,“街道办送过来的。说是跟你报丧,我没让他们过来,然后她们说有一封你的信。“ 司荼捏着信,愣了一下问道,”报谁的丧。“ 她不记得还有什么需要跟她报丧的人啊。 第97章 报丧 陈野提起一个名字,”说是叫秦鱼,你认识吗,她家里人特意叮嘱的和你说一声。“ 司荼张了张嘴,刚想说不认识,转而想起,是秦奶奶。 去年不是还好好的,她还夸她一点儿不像这个年纪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 “你怎么没让他们进来?”司荼问,她还想问问具体情况。 “你怀着孩子呢,他们进来,我怕打扰到你,影响你情绪。“陈野手指点了点她手上的信,”不是给你留了信,看看里面说了什么。“ 司荼恍然惊醒,她快速的拆开了信,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写的,但看他说他叫秦念,司荼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应该是秦奶奶那个在省城的大孙子吧。 字迹锋利又带着一丝随性,她惊叹了句字很漂亮,然后认真的看着信里的内容。 陈野默默的移开视线,没打扰她。 很久,她才看完这封信,其实只有一页纸,但是她反反复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有些红。 陈野摸摸她的头顶,”怎么了?写了什么,让你这么难过?” 司荼声音有些沙哑,“秦奶奶真的没了,她托她的大孙子特意写信感谢我,没有让她留下遗憾。“ 陈野印象中没有这个人,他问,“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和司荼几乎算得上形影不离,关于司荼的所有事,他不能保证全都清楚,但大部分他都了如指掌。 这号人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司荼很快解答了他的疑惑,“你忘了你去省城的时候,我解决了那个院子的事儿吗,那个院子的主人就是秦奶奶,她昨天去世了。” 陈野想起来了,看来这封信就是涵盖了当初那个秘密。 司荼说道,“我先去回信,晚点儿再跟你说,你一会儿帮我把这封信按原地址寄回去。” 她没想到秦奶奶还惦记着当初她问的那个问题,当时她回答的是什么,她有些记不清了,可信里告诉她,“是恨得。她恨这个人让她抱着遗憾死去。” 司荼看着上面以秦奶奶口吻的遗言,”我以为人生都是这样的,较之其他人,我是幸运且圆满的,可我忘了,人是有欲望的,而他用谎言编织了我的一生,满足了他的欲望。这是卑劣的,我应该痛恨,可我又无比清楚,他是个英雄,是伟大的。“ 秦迟的确是伟大的,司荼想,不怪秦奶奶念念不忘。 秦念,如今念的是秦迟。 他介绍了自己是省城日报的主编,又表达了一番全家对她的感谢,表明以后若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他。 司荼收起信,给他回了信后,洋洋洒洒写了一页,找出陈野放在家里的一叠信封袋,拿了一个封好。 交给陈野,”你现在去吧。“ 她听着耳边呜呜的大风声,看着病还没好全的陈野,撒了个娇,”辛苦你了,陈野。“ 陈野接过,捻了捻,眼眸深邃,淡声道,”好。“ 他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果然司荼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好意思,她说,”中午我做饭吧,你歇会儿。“ 陈野没答应,他只是故意的想引起她的愧疚,借机获得好处。 …… 陈野寄完信,顺便去了趟单位,他直奔保卫科去,门口几个年轻人站着说笑,嘻嘻哈哈,极为悠闲。陈野站在他们身后,冒然出声,“王组长在吗?” 几人回头,瞪大眼睛,收敛起笑容,垂首低声道,“在里面,主任,您稍等,我去给您叫。” 陈野眼神在他们几人身上转了几圈,看的他们心惊胆战的,一个个恨不得躲进屋里,淡声道,”让他来门口找我。“ ”好的,主任。“几人争先恐后的跑进去,生怕身后的陈野拦住他们。 陈野确实不喜欢这种懒散的上班态度,但他也没有多说,今天被他看到一次,他们下次便会增长记性。 他站在门口的走廊里,寒风吹起他额角的碎发,日光下,他站在那儿,一股冷情感油然而生,小王从屋里出来,见到这副模样,暗自嘀咕,回了趟京市,怎么感觉主任这气质越来越好了。 他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然后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默默的走上前,叫道,”主任,您来了,昨天听说您回来,本来打算上门去拜访的,但想着您和司荼同志舟车劳顿的,便没有去打扰。“ 陈野转过身,哼笑一句,“你什么时候也会玩儿这一套了。少整那些没用的。” 小王摸摸鼻子,嘿嘿笑出声来,“这不承蒙您看的起,升官了么。” 陈野双手环胸,斜靠在墙上,“好好说话。” 小王立马正色道,“是,主任。” “您找我是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陈野,“你下了班帮我把波比送回来,这些天麻烦你了。得空了,叫上米赐几个,来家里喝酒。” 喝酒啊,这感情好,小王忙点头,“好的,主任,这弟兄们不得乐坏了,自从您结婚后,可是好些日子,没跟咱们一起吃饭喝酒了。\" 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刚来时候的陈野几乎和底下人打成了一片,没有领导的架子,说话和和气气的,待人又礼貌,他们也不过觉得有距离感。 总的来说,非常接地气。 自从结了婚,接地气又变成了妻管严,他感叹道。 陈野扫了眼周围,站直身子,语气低沉,“最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变动吗?” 小王上前,凑近了距离,低声道,“除夕晚上,他们院儿对门那家,多了一个乡下来的亲戚,我查了查,的确是有这个人,私下也让人去乡下探查了,只是,探查的与这个人似乎说的不太一样。” 陈野眸光锐利起来,“盯紧了他,”他意有所指道,“说不定后面的大鱼即将要浮出水面了。” 小王一听,神色有点激动,又转为平静,“放心吧,我一定会盯紧了的。” 能不能再上一层,就看这次了,小王心内冷笑,这次要是再放跑了人,他王字倒过来写。 “去忙吧。”陈野交代完,刚走两步,又回过头补充道,“必要时,先斩后奏。出了事儿,我担着。” 第98章 抓获 傍晚,风刚停,司荼吃完饭后,陈野陪着她在院子里遛弯,门口响起敲门声,司荼停住脚步,看向陈野,”谁啊,这时候上门?” 陈野扶着她走到一边,“应该是小王,我让他把波比送回来了,我去开门。” 司荼一拍脑袋,难怪她总觉得家里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了波比这个小可爱,她推他,“快去,快去。它肯定想我们了。” 陈野开开门,果然是小王牵着狗剩,波比从他身后一跃而上,牢牢抱住陈野的大腿,嗷嗷叫唤,司荼在身后看着发笑,“波比。” 波比听到叫声,连忙撒开陈野,就想往她那儿冲,陈野眼疾手快,拉住它的绳子,”波比,坐下。” 波比哼叫几声,看看陈野又看看司荼,最后还是听从指令乖乖坐下。 陈野摸摸它的头,安抚道,“好孩子。“ 他牵着波比进来,小王跟在身后,”司荼同志,好久不见了。” 司荼笑,“是有些日子没见了,这个年过的不错啊,看你春风满面的。” 小王摸了摸脸,“有吗?”他笑眯眯的,“那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我也快要当爸爸了。” 司荼惊讶,“那真是巧了,听说米赐家也是呢。” 小王说道,“是,前后脚,到时候可以做个伴儿了。” 陈野安顿好波比,这才过来,“辛苦了。” 小王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波比真不愧是军犬,”他脸上满是羡慕,“太听话了,说什么都能听得懂。” “确实很听话,”司荼也肯定道,“你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我从家吃完饭才过来的,行,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手指头不经意间勾了个手势,陈野见状,”我去送送他,你先回屋。“ 司荼拖长音,“哦”了声,奇怪的看着俩人的背影,平时可没见陈野这么客气。 她嘀咕一句,就没再管,进了屋,打开收音机,听着音乐。 陈野将人送到门口,小王低声道,”新发现,主任,这个人今天没有回家属院,反而一直在您这巷口徘徊,我们怀疑他是故意的,晚上我就带人在这儿守着。” 陈野手指虚空轻点几下,“行,知道了,注意安全。去吧。“ 得了答复,他转身便迅速离开。 陈野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这才往屋里去。 司荼坐在床边,轻轻随着音乐小声哼唱,见人进来,她问,“神神秘秘的,做什么呢。” “说点事儿,”陈野叮嘱她,“最近几天,除了我身边,哪儿也别去。” 司荼无语,“明天上班,难不成我还跟着你去。” 陈野斟酌几秒,想了想,单位里应该没事,但他怕某人狗急跳墙,又不想司荼害怕,只能随她去。 司荼猜测怕是又出了什么事儿,想起上次的事儿还心有余悸,这会儿,不用陈野说,她也是不敢自己单独行动的。 时间也还早,司荼将上午画完的字母拿过来,“有办法让它变成厚卡片状吗?” 她原本想拿纸盒,可纸盒都是稀罕的东西,像糕点之类的都用的是牛皮纸,还需要另外给钱呢。 陈野拿在手心,看了几眼,知道这又是她的创意,也不知道她哪儿来这么多新花样,他将卡片放好,“明天我带去,让米赐给你弄好。还有吗?” 司荼点头,她拿出画本,“我还想做一个手推车,嗯,可能有点麻烦。” 她在小区里经常见到老人推着个小车溜娃,省力又方便,这时候的原材料没有后世多若能做出个差不多样式的倒也可以。 陈野好奇,“手推车?又是你的奇思妙想?” 司荼点头,“嗯,今天看到你骑车出去,我就想,能不能做一个小孩儿的。也是有两个小轮儿,将孩子放在里面,我们能省不少力。”她盯着他,等待他的意见。 陈野设想了一下,觉得的确不错,这个东西一旦做出来,在市面上必定是大受欢迎的,“你画出来,我看看样子。” ”行,“司荼回忆着后世婴儿车的样式,仿着画了个大概出来,她又添了点自己的设计理念,一车两用。 座椅在她还是婴儿时期时坐着,等稍微大一些,学走路时,又可以撑着它,借助外力练习走路。 陈野指着她画出来的车架子,“你这设想的应该是什么材质的?” 司荼一听就知道,这大概是原材料配备不了这么齐全阿,她虚心请教道,“你觉得呢,用什么可以做出来。” 陈野沉思了会儿,司荼也没打扰她,默默的自己又将细节铺满。 这时候的东西都是属于国家的,他记得小王的叔叔手工活儿不差,用木头材质的,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个。 “明天我问问,总归时间还早,咱们倒也不用太着急。” “嗯。不急,你慢慢问。” ……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夜深,一个人鬼鬼祟祟的猫着背往这条巷子里来,小王蹲在街角的破竹筐里,刚打了个哈欠,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步伐很轻,明显是故意放轻的,他暗暗警惕起来。 一声哨响,瓮中捉鳖,看着队友将人带走,小王又吹了声口哨,拍了拍身边人,“交给你们了,看好了。” 他这会儿只想回家睡个觉,等了这么久,终于,有进展了。 陈野于睡梦中睁开眼,他勾了勾唇,这份漂亮的答卷,相信所有人都会满意的。 第二天一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冬日中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司荼坐在车后座上,沐浴在阳光下,晨起的光芒不刺眼,照在发丝上,闪着细碎的金光。 新的一年,从今天又正式开启打工人的生活,想起许久未见得秦大姐和秀秀他们,不想上班得懒惰心里稍稍退却,见到友人们得雀跃心情占据了一大半。 踏进大门,陈野刚停好车,从包里拿出早饭递给她,仔细叮嘱道,“喝口热水再吃,吃完再溜达两圈再坐下。累了就来找我……”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她迫不及待地奔向她的地盘。 一进屋,秦大姐等人就对她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她将从京市带回来的特产分给他们后等其他人问完想知道的,秦大姐和秀秀才上前,俩人一左一右将她围在中间。 有人见到,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一句,”马屁精。\" 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谁不知道这三个人关系最硬,平时他们也只敢背后说两句酸话,再加上她们可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小干事,虽然嫉妒,但当面都是笑呵呵的。 “怎么样,怎么样,回去一趟,我看你怎么去之前更好看了呢。”秦大姐抢先问道。 慢了半拍的秀秀随后也认同道,“确实。” 俩人煞有其事的样子逗得司荼发笑,“哪儿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再说了,我不是一直很好看么。” 她眉目流转,笑着说,“快尝尝给你们带得,好不好吃。” 秦大姐打开牛皮纸,里面是一块块丝状糕点,她还没有见过这样式儿的,捏起 一小块放进嘴里,甜滋滋的,也不粘牙,又捏起一块,这才感叹道,“真好吃,京市的糕点就是不一样,这叫什么?” “龙须酥。”司荼说道,“秀秀,你也尝一口。“ 秀秀点点头,学着秦大姐的样子,捏起一口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她双眼微亮,比起其他人,她家条件算是相当好的,但她也从来没吃过这种的,口感很酥软,老人和小孩儿都可以吃。 ”好吃。”她尝了口后就不好意思再吃,“这很贵吧。” 秦大姐听完也觉得自己刚才吃的太多了,这一看就很贵,俩人不好意思再拿。 司荼将这盒推到她们眼前,“就你们脸皮薄,你看他们,吃得多香,再不吃,一会儿她们觉得不够,可是会来找你们要的啊。” 她就拿了三盒过来,一盒大家分,一盒秦大姐和秀秀分,还有一盒放到了科长桌上。 一盒里面就四块,方方正正的,价格相比起鸡蛋糕这些,确实贵上一点儿,那也是因为它的主材料和手工费贵。 听完这话,秦大姐直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咽下去后,推推秀秀,“你不吃,我可都吃了哦。” 秀秀抿着嘴笑,手上的动作却不含糊,也跟着拿起一块,很快,就将这盒吃完了。 吃完,秦大姐又提起刚开始问的问题,“怎么样,去了主任家里,是不是超级好,房子很大?” 司荼失笑,略微头疼的说道,“还行,比起一般人家里稍微大一点儿,他们家人多,”她找了个词形容,“牛魔鬼怪。” 秦大姐捂住她的嘴,呸呸两声,“这话可不兴说。” 司荼点头。 但其中的意思俩人都听懂了,同情的看着司荼,“难为你了,还能想着我们。” 司荼哼一声,“那当然。” 然后捡了几个不重要的事情随便说了几句。 话音刚落,俩人均叹了口气,司荼错愕,“干嘛这副表情?” 秦大姐撑着下巴,捏了捏她的脸,“以为你嫁进了福窝,原来竟也这么多纷争啊。” “平时我们这种的鸡毛蒜皮的事儿一大堆也就算了,怎么你们这种的也这么多啊。想不明白。“ 她摇摇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陈野家里的条件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吃喝不愁,工作也个顶个的好,怎么也和她们似的这般多算计。 ”难不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这句话说着玩的啊。“ ”也是,“秦大姐点头,看着一脸懵懵的秀秀,”还是我们秀秀好啊。“ 秀秀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到了她身上,连忙摆摆手,“我们也有矛盾啊。就是你们看着好罢了。“ 这话一出,俩人顿觉有故事,眼巴巴盯着她继续说下去。 秀秀看了眼不远处的其他人,见没人盯着这边,才小声道,”也就是你们看着好。“ ”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我爷爷奶奶吧,她们就是很坏的那种吧,我爸爸是家中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二叔一家在公社工作,小叔一家在北街那边的粮站上班。“ ”我爷爷奶奶都是跟着我小叔一家生活的,每年两个儿子的孝敬就够他们一家子生活了,就这还眼红我和阿业经常回娘家吃饭。“ ”过年,就为了这事儿,专门跑到家里指桑骂槐的,说我爸爸有钱不管着底下没工作的侄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天天养着外人算怎么回事。“ ”又骂我一个外嫁女舔着脸带阿业不要脸的蹭饭,气的阿业好几天都没再上我家门,最后,还是我大哥去说和,这才又跟之前一样了。“ 司荼听着都来气,更何况是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的阿业,他本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说这些话无异于在他心口上捅刀子,“你爸爸呢,他没有制止吗?” “当然说了,可他说了,也没用,我奶奶那个人还不像我爷爷知道要面子,都阴着来,她直接在院子里吆喝。我爸爸的脸都被她丢尽了。也不敢拦着,怕她撒泼。” 当时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是阿业强忍着难堪,丢下一笔钱,带着她走了。 司荼戳戳她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啊,让我说什么好呢,你就应该站出来啊,阿业的事儿你们家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伤人家阿业的心么。” 秀秀脸红,缩了缩脑袋,小声道,”可是,我很怕我的奶奶,她从小就嫌弃家里对我那么好。经常这么说我,我都形成了习惯。” 她小可怜的样子,让秦大姐爱怜的抚抚她的头,“那你如今结婚了,你又没占家里便宜,你怕啥,难道你和阿业每次回家吃饭是空手上门的吗?” “当然不是,我以前说不用买东西,但是阿业每次都会买很多,从来没有空着手去过我家。” 司荼看着还没想明白的某人,无奈地叹口气,怪不得是这个性格,家里人对她好怕不是也愧疚,她就一直奇怪,厂长家的千金怎么是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第99章 省城 \"我会努力改的。“见司荼面色不好,她小声说道。 司荼叹口气,小夫妻的事儿,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只能提醒道,”阿业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个当军官的哥哥,必要时,拿来对付你奶奶,应该能管住她的嘴吧。“ 秀秀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可以,奶奶最想堂弟去当兵了。” 跳过这个话题,几人又说了几句这些天的趣事儿,等到有活儿干,才歇了嘴,各司其职。 晚上,陈野将司荼送回来后,听完司荼说的话,做好饭,丢下围裙,让司荼先吃,他出去一趟。 司荼盯着他从屋里拿了东西出来,“你要去阿业家吗?现在就去?\" 陈野点头,换好鞋,”吃完饭先进屋歇着,等我回来再陪你在院子里走走。“ ”你不吃饭了吗?” “不了,我很快就回来。” 他去交代几句话,调任报告很快就会下来,他没有太多时间投放在这些小事儿上,只想将事情解决了,不留后患。 司荼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多说,刘家此举何尝不是在欺负阿业,看他孤身一人 ,没有人撑腰,可陈野一直拿他当弟弟的,这些人怕是时间长了就忘了。 等了很久陈野才回来,手上还有个饭盒,司荼已经吃完半天了,剩下的饭菜温在锅里,见人回来,她慢慢站起身,“回来了。” 陈野脱下外套,换上棉拖,这才靠近司荼,将饭盒打开,一股猪蹄的香味飘散开来。 摸了摸饭盒,还是热着的,陈野去厨房里将温着的饭菜拿过来,又递给她一双筷子,”秀秀让给你带回来的。“ 司荼虽然已经吃过饭了,但是问这香味儿,又有点饿了的感觉,她接过筷子夹了一块,炖的时间应该很长,都入味儿了,软烂脱骨,不知不觉,就解决了一大半。 剩了一小半,她不好意思的停下筷子,擦了擦嘴,陈野抬眼看她,”怎么不吃了?“ 分量不是那么大,原本是秀秀和阿业的晚饭,匀出来的一半给了他们,看司荼吃得香,他想着明天要不要也给司荼做一顿。 ”你吃吧,我吃的太多了,已经撑了。“ 她摸摸肚子,都撑的鼓起来了。 陈野看了一眼,确实有些微凸,笑了笑,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将剩下的都解决干净,洗了碗擦干手后,桌上的骨头倒进了波比的小盆盆中。 牵着一旁的司荼在院子里消食,医生说让她要适量运动,不能一味地躺着坐着。 所以,基本上饭后,陈野都会带着她溜达几圈,不让孩子长得太大,到时候不好生。 回来后,每天按部就班的继续着生活,直到上面的通知猝不及防的下来,所有人大吃一惊,毫无预兆的,就这么升了? 转念一想,大概是上次晚上成功抓获外部敌方和内部的内奸,得到了省里的认可吧。 这件事原本捂的很严实,可禁不住当天有人夜里起夜,无意间看见,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基本上就都知道了。 原来这里竟有敌方的人,甚至都已经打入内部了,差点儿他们的计划就得逞了,要不是陈野提前有所准备,这得多少人受到伤害。 只是,也有小部分人不满意,毕竟内部的人可是陈野当年举荐进来的,谁知竟然是个内奸,也有的说,应该是一早就发现了,故意将计就计,吊出了身后的大鱼,一举歼灭。 好几个版本,司荼每听到一个,都笑的不可自拔,她不光笑,回来后还说给陈野听,陈野凝视着笑得灿烂的女人,也不禁扯了扯唇角。 调任报告下来后,因为后续的交接工作还没做完,又往后延续了一周。 司荼的临时工岗位也空缺了出来,她拖给了秦大姐,想转手卖出去。 今天上完最后一天班,她就要奔赴更广阔的天地,对未知的省城之旅也充满了期待。 早晨刚进来,秦大姐就凑过来,拉着她的手,挨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司荼捂嘴笑起来,看大家都在忙碌,用气音说道,“怎么了?” “唉,你托我的事儿有消息了。”她苦着个脸,平时笑嘻嘻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丝愁容。 司荼喵了眼周围,手指指了指屋内,悄悄起身,往里走。 秦大姐和一直盯着这边的秀秀努了努嘴,比划了个口型,也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司荼就问,“怎么了?刚没听清你说什么?” 秦大姐找了个地儿,拍了拍灰,让孕妇坐下,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托我的事儿有眉目了,我说。” “这么快?”司荼震惊。 她前天才告诉的秦大姐,因为不是正式工,就是个临时工,若是没有正规考核转正,基本上以后就一直是临时工。 所以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个工作只能暂时过渡,要想长期干下去,不太划算。 她身边认识的人基本上也都有工作,所以一时半会儿,这工作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转出去。 本想低价转给秦大姐,因为她上次无意中谈起她娘家有个侄女高中毕业还没工作呢。 但秦大姐一口拒绝了,她娘家哥哥们打的主意就是等她掏钱买一个工作给侄女,她又不傻,她家老二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给了侄女,才真是肉包子打狗。 这不,她一回去,就去她好姐妹家里,说起了这个事儿,昨儿个晚上,就有人上门问来了,人家给的价格也高,八百块钱一次性买断,她看着姑娘人也挺好,随即一早就等着跟她透个风。 “那你跟她说了,是个临时工了吗?”司荼怕没跟人说清楚,回头掰扯不清。 “说了,说了,她呢现在着急要工作呢,家里就她一个姑娘,上面几个哥哥都同意给她买份工作,甭管什么样儿呢都行,” 秦大姐也是第一回见着这么疼妹妹的哥哥们,“说是妹妹,其实也是当女儿养大的,这不没工作就得下乡,所以着急着呢,等你这头确定好了,他们就立马过来跟你交接。” “那行,麻烦你了大姐,你晚上帮我说一声,要是觉得合适明儿个上午我带她去办手续。”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大姐不舍,“以后就见不到你了,真是舍不得你们走。” 说完又拍了自己嘴一下,“看我说的啥话,走了是好事儿,省城比咱这儿强多了。” 司荼听完弯了弯嘴角,“我知道,以后有时间了,你就来省城找我们玩儿,”她挑眉笑道,“平时你都老去省城,别我去了,你不来。” 秦大姐摆摆手,“那不能,就是少了个跟我说话的人,你说上哪儿找这么有话说的人啊。你脾气又好,就跟我亲妹子似的。” “哎,不说了不说了,想起来就难过。”她皱着个脸,“先干活儿,中午我再跟你慢慢说。” “行。”她嗓音含笑,能在这里收获朋友,也是件幸事。 中午,陈野给司荼打好饭,便被她无情的赶走,他看了半晌气笑了,端着饭盒回了办公室吃去,临走时还不放心,又仔细的叮嘱某人,吃过饭不要立刻歇下,先去慢慢走两圈。 司荼“嗯嗯”两声,等人一走,迫不及待的冲着不远处的秦大姐招了招手,“快来。” 秦大姐坐过来,看了眼司荼的饭又看了看自己的,”人比人,气死人啊。“ ”话说,你这一走,以后也没人陪我吃饭了。“ 司荼扬眉,用勺子舀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不是还有秀秀。” 秦大姐点头,“倒也是。我和秀秀相依为命了就。“ ”吃饭呢,别逗我笑。” “对,晚上我跟人说好,那明天就直接单位门口碰面吧。” ”好。” 吃过饭,秦大姐陪着她慢慢走回去。 晚上下班回家,司荼将这事儿告诉了陈野,陈野对这些不感兴趣,一般都是听司荼的就好 司荼也就是知会他一声,原本倒也不用这么着急,以为很快就去省城,这才想着卖了它,可谁知陈野还要延后几天,甚至,俩人商量,他先过去,等安顿好一切后,再回来接司荼。 司荼后悔极了,早知道能把这个月上完,她就不这么着急辞了工作。 第二天,陈野将她放在门口,自己先进去了。 等了会儿,就看见秦大姐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走过来,她招了招手,上前两步。 “你们来了。” “等久了吧,“秦大姐攥住司荼的手,捂了捂,”手都冻凉了,我这我们俩走过来的今天,晚了点儿。“ 司荼摇头,”我也是刚来。这就是你说的那姑娘吧。家里没跟个大人来吗?” 秦大姐好笑的看着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姑娘,李知知,”又冲着李知知道,“这是卖你工作的司荼同志,比你大点儿,叫姐吧。” 李知知听话的叫了声,“司荼姐,你好。谢谢你卖我工作。“ 说话还透着一股稚气,司荼应了声,”秦大姐都跟你说了吧,这工作平时都是做些什么,你是高中生,上手应该很快。“ 李知知点头,瞥了眼秦大姐,”说过了。“ 看着不像是话多的性格,司荼也没再多说,秦大姐推推她的手,就见李知知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司荼,”司荼姐,这是八百块钱,您点点。“ 秦大姐小声凑她耳边,”收下吧,我早晨点过一遍了,一会儿你再点一点。“ 司荼接过,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打开信封口,没全拿出来,数了数,正好八百。 ”是对的,进去吧。“秦大姐还得上班,她带着李知知去了人事科,敲了敲门。 听到说进后,她带着她进去,跟右边一个大姐说道,”李姐,这就是我表妹,来接替我工作的。“ 这说法是大家普遍默认的一种,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表妹,但你说是就是,李大姐心照不宣的接过资料看了眼,是刚毕业的高中生啊,她大概猜到又是因为不想下乡的。 司荼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办理的很快,不一会儿,李知知就手握着新鲜出炉的工作了,司荼认真谢过李姐,又塞了一把糖后,才告辞离开。 ”好了,工作的事儿这就算办成了,我把你送到档案科,你进去找秦大姐,等着她带你去找科长报个到。“ 李知知开心的点头,”好,麻烦你了,司荼姐,谢谢。“ 司荼,”不客气。“ 俩人都不是多话的人,除了道谢,一路上都很沉默,司荼将人送到后,松了口气,指着门上的档案科三个大字道,”到了,你进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谢谢。” 司荼摆摆手,慢慢往前走,拐了弯儿上了二楼。 一进去,陈野还在忙,桌边摞了一堆的文件,抽空抬眼看了眼她后,忙的都没时间喝水。 司荼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翻了翻桌上的书,她本来是打算办完事情自己一个人先回去的,但是陈野不放心,非要她等着他,中午吃过饭送她回去。 看了会儿,她就困了,也不好打扰陈野,默默的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很久,陈野捏了捏眉心,刚合上手里这份底下棉织厂长的调职申请,眸光盯向司荼,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将搭在椅子上的大衣盖在了她身上。 怀着孩子的女人,大抵身上都有一种母性的光辉,很迷人,至少轻易抓住了陈野的心神。 他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一瞬间有些恍惚,时间过的真快,他结婚了,甚至孩子马上都要出生了。 眨眼间,他即将奔赴新的战场,而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会一直陪着他。 人生的意义在这一刻赋予了另一种责任,他为国为民,以后还会为家。 认识司荼,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 他想,他的人生此刻圆满了。 收回思绪,又重新回到了桌前,继续繁重的工作,但心境已大不相同,这是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奋斗,是幸福的包袱。 第100章 安顿 定好出发的日程后,因为某些原因,陈野带着米赐先一步去了省城,等安排妥当后,再回来接司荼过去。 刚去的时候,政府大院儿已经住满了,还得等到走的那位家里腾空房子,收拾干净后,交还了钥匙,他们才能搬进去。 随即,这几天,陈野和米赐都是住的招待所。 有空了,米赐会过去盯着点房子的事儿,即将腾出的这间是个三居室,在二楼,居于阳面,采光还算可以,但是没有小院儿,空间并不独立,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暴露在大家的视角下。 在省城,倒是不好再单独住进小院儿,融于集体更有益于打入内部,有利处也有弊端,司荼明显已经习惯两个人关起门来,在小院儿中自由自在的生活。 若是每天在这儿进进出出,对门隔壁都是邻居,他想象到那个场景不禁感到有些棘手。 索性这些天的忙碌让他暂且将这件事搁下,等钥匙交到他手上后,已经是一周后了,这天刚将手里的工作处理完,已是深夜,他捏捏眉心。 叫着一旁的米赐,俩人去看了一眼,打开灯,陈野满屋转了一圈,拧眉,指着掉了漆的墙壁说道,“明天让后勤把这些都刷白,”往前走了走,除了房子基本配置的家具外,显得空荡荡的。 他伸手指着这些陈旧的家具,“你看看,后勤还有没有新的,要是没有,将这些退回去,再找人做。” 他冷笑一声,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手段,如此低劣。 米赐没敢接话,他这些天跑上跑下熟悉流程和人事,也是焦头烂额,但对这话,打心底儿默默赞同。 俩人转完后,又回了招待所。 司荼在家过的悠哉游哉,有人送饭,无聊了就和她们出去走走,说说话,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陈野不在,她的衣服没有人洗了,虽然米翠儿说帮她洗,但她心里别扭,且这种作风在外人看来,不太友好,便委婉的拒绝了她。 她这段时间在家写了很多稿子,这是秀秀无意间跟她说的,可以写稿子挣钱,她和阿业都是高中生,经常看报纸会投一些稿子挣点儿生活费。 她们如今又有了孩子,现在有父母帮衬,再加上两个人都有工作,日子还算过得去,但有了孩子后,哥哥嘴上不说,可时间长了,她的嫂子难保不会有意见。 两个人都是有计划的人,未雨绸缪,如果有机会,秀秀准备等孩子大了,和阿业去京市再看看医生,一笔笔算下来,都是钱,所以她们想趁着这几年,多攒点儿钱,以后有个什么意外,手里有钱不用担心。 司荼借来了这些报纸,她将所有的投稿联系方式都摘抄下来,她文笔算不上太好,可若是插画配上文字,她觉得是一个吸引人的亮点。 有了计划后,她跑了几趟书店,因为如今的现况算不上太好,图书馆这些已经成为重点抨击对象,查阅资料的来源切断后,只能从书店和老一辈们耳中听说当年英雄事儿。 她将其编成一个个小故事,以一种诙谐的风格叙说着令人潸然泪下的过往历程,递给秀秀看过后,她摸了摸怀孕后泪腺发达的眼角,止住哽咽感,“你写的真好,我和阿业怎么从来没想到呢。” 她摸着上面的画,感叹道,”你真厉害,认识你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画画竟然这么好。“ 司荼还有些担心,写这些会不会不被允许,虽然她一字未提如今现状,但难保有心人多想,再则,秀秀曾说过的一句话,戳中了她的一点,她还年轻,为什么要安于现状。 司荼想,她一直以来,得过且过,害怕这个害怕那个,可是,知道这些的人,陈野已经善后过了,而陈野和她,早已经成为了密不可分的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浑浑噩噩的那些过去,如今回想起来,司荼还是会有些心酸和不甘,可生活是朝前的,在这里,她没有坚强的后盾,那她就自己做自己的后盾,为自己,也为孩子。 在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时代,她应该成长起来。 抛开那些后,她肉眼可见的轻松许多,她学着与人接触,跟着秀秀们买报纸研读,偶尔聚在一起讨论灵感,一群有着共同梦想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散发着蓬勃向上的朝气。 在陈野回来接她之前,她每天的生活充实且快乐,乍然看见出现在门口,风尘仆仆的男人,她呆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么快就安顿好了吗?”她关上门,看着男人眉眼间的疲惫,“去了省城很累吗?” 陈野将东西放在地上,看着半个多月未见的女人,却觉的怎么也看不够,明明去之前,感觉不到肚子的隆起,这会儿,透过毛衣,明显可以看到腹部微微凸起,他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孩子听不听话?” 司荼笑得温柔,“当然听话了,”她问,“这次回来,我们就要将家搬过去了吗?” 陈野眼睛盯着她的肚子,嘴上回应着她,“嗯,那边生活设施都比这边要好,只是,”他抬眼看她,“我们住在二楼,是个三居室,采光很好,屋里空间也大,家具我都换了新的,墙也重新刷了一遍。” “只是,没有独立小院儿,未来几年,我们大概会一直住在那里。” 司荼点头,她答应的很痛快,“好啊。” 陈野还有些意外,以为自己刚才说的她没有懂,“没有独立小院儿,意味着我们会和很多人住在一栋楼里,你的周围都是邻居。” 听完后,司荼沉默了会儿,还是点头答应,“没关系,大家都能住,我为什么不能。\" 听着像是不服气在较劲,但司荼心里明白,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或许会不习惯,但她会努力,争取让自己再住上小院儿。 而实际,也或许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糟糕呢。 陈野见她同意了,也就不再多说,转而问起,这段时间,自己在家都做了些什么。 司荼抿嘴,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这些说出来,后来,一想,还是放弃了,刚寄出去还没有得到回信,说了徒惹人笑话。 “说话睡觉,吃饭,看报纸。” “报纸?”陈野每天都会看,早些时候他也会拿回来,偶尔司荼也会翻两下,但看几眼后就看不下去,扔在一边,后来,陈野就没再往回拿过。 “是啊。” 陈野笑出声,“不是看不进去么,怎么突然看起来了?” 司荼翻了个白眼,哼唧道,“那能一样么,你拿回来的那些都是时事报道,我看的都是大家写的奇闻趣事。” “行,等去了省城,咱们也每天定一份报纸,”他提议道,“我帮你把东西收拾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出发了。” ”行,那下午咱们和杨婶儿,秀秀她们几个说一声。” “嗯。”陈野将司荼的衣服都翻出来,装在了一个大包里,满满当当,都是结婚后买点,平均下来一个月就得两身新衣服。 司荼还有很多小物件,她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都很喜欢,舍不得扔在这儿,这套房子暂时还不会收回去,但保不准将来某天就收走了,能带走的,她都想带走。 陈野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无奈的叹了口气,“都装包里。” “好,”司荼展开笑颜,乱七八糟的这些全部塞了进去,包括最近给孩子设计的小玩具,装了一个小包。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他们也得带过去,这些都是需要票才能买到的,价格也不便宜,他们虽然手里有票,但也不会这么大手大脚。 这次回来,陈野他们开吉普车回来的,原来那辆车在临走时已经归还组织,这次去了又给新配备了,所有东西刚好放满一辆车。 留下今晚睡觉的被褥,其余的已经一扫而空。 午饭他们直接打算去阿业的小院儿凑合一顿,过去的时候,正好有客人在,他们进了里屋,和养胎的秀秀打了声招呼,陈野出去找阿业,司荼和秀秀坐在一起。 “主任什么时候回来的?”虽然陈野已经不是他们的上级领导,但她还是习惯叫主任了。 “早上回来的,我们来蹭顿饭,顺便和你们告别。” “告别?”秀秀挽住她的胳膊,“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尽管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俩人心中都满是不舍,靠在一起,说着小话。 “你去了省城,那就真的没什么人跟我说话了。”秀秀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 司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轻的揉了揉,“没关系,很近的,可以来找我,也可以给我写信阿。” 这个时候真的无比怀念后世的手机,沟通无障碍。 “那不一样,等你看到信再寄回来,要好久哦。”她就这么一个年纪相仿的朋友,如果走了,她会觉得很孤单,”我也要和阿业努力,争取搬到省城去,离你们近一点儿。 \"会的,”司荼无比确定道,今年是70年,还有八年,高考恢复,而秀秀和阿业现在也才20岁,等78年两个人也才28岁,第一年的时候不限年龄,他们两个又是高中生,只要这些年课本不丢下,很有希望上大学。 “早先还说,咱们都差不多怀孕,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凑一块玩儿呢。” 曾经憧憬的未来,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了。 离别的气氛太感伤,司荼转移话题,提起她投稿的事情,“你们先别说,等我有回信儿了告诉你们。” “行。”秀秀没多问,她一向都听司荼的话。 又聊起孩子,这倒是冲淡了离别的愁绪,脸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秀秀幸福地面庞,司荼缓缓松了一口气,安慰人真的是个技术活,她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一直说到,外面阿业呼唤两人吃饭的声音响起,她俩互相搀扶着下炕,挽着手往外走,来时地那桌人吃完饭已经走了。 桌上的碗筷还没收,秀秀抽出手将碗筷叠在一起,司荼见状拿了块抹布擦了擦桌子,将板凳挪回原位。 阿业接过秀秀手上地碗筷放到盆里,倒上热水浸泡着,陈野从里面端着菜进了屋里,屋里桌子大也暖和,全都是阿业地拿手好菜。 司荼闻着香味儿就流口水,她眨眨眼,有些可惜,以后不能经常换换口味儿了。 陈野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她现在食欲见长,每顿饭都不少吃,饿的也比以前快多了,因为原本就不胖,吃得多,也只是肚子看得出来,身形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秀秀最羡慕她这一点,她是个小圆脸,怀孕后,随着月份的增大,肚子隆起地同时整个人也随着发胖,白白胖胖地,看着就有福气的样子。 阿业还拿出了一瓶酒,是过年的时候他哥寄回来的,度数不高,口感酱香醇厚,听信上说是老乡自己酿的酒,老一辈地手艺传承。 司荼看着俩人一杯接一杯,“这么好喝吗?” 陈野点头,看着眼里闪过好奇的某人,又改口道,“也没有那么好喝。” 阿业失笑,极有眼色的应和,”对,对。“ 司荼看破不说破,故意问道,”那你们喝的这么上头?“ 秀秀在一旁捂嘴笑,她刚就想劝阻,但出于对陈野的畏惧,不敢言明,还好司荼姐敢说。 陈野对着阿业使了使眼色,阿业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站起身将剩下的小半瓶酒收起来,”不喝了,不喝了,没啥味儿。“ 陈野脸色淡淡的,给司荼夹了一筷子青菜,”吃点青菜。“ 司荼气结,碗里的白菜是她最不喜欢吃的,准确的说是吃腻了,冬日家家户户都屯了许多白菜,她们家也不例外,前几日刚刚吃完。 这会子,看到这个,相当的打击胃口。 她咬着牙将碗里的硬塞了下去,几人都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五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 酒足饭饱,陈野和阿业站在门口,低声说着话,屋里,秀秀和司荼睡着午觉。 第101章 新生活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司荼推推一旁还在睡的秀秀,“快醒醒,再睡,晚上你还睡不睡。” 秀秀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几点了。” “三点十分。” “什么,这么快吗,我感觉才刚刚睡着。”秀秀捂着额头说道,难怪感觉头有点昏昏沉沉的,原来是睡久了。 俩人穿好衣服,起身,陈野还在和阿业说话,听见动静,俩人齐齐回头看去。 一下子,两张俊脸进入视线,司荼莫名的笑出声,“你们还没说完呢?” 陈野走近她,“说完了,在等你们睡醒。醒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司荼点头,“行,”她转头看向秀秀,“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忙。” 陈野将她衣服的扣子系上,包裹严实了,阿业送他们到门口,眼里情绪复杂,最终也只说出来一句,“珍重,野哥。” 陈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好好保重身体,我们在省城等你们。” “好。路上慢点儿。“ 俩人回到小院儿,陈野中途又出去了一趟,等回来,带着一大包东西,司荼问”哪儿来的?“ 陈野含糊道,”别人寄来的。“ ”谁寄来的?“司荼见他这态度还真有点好奇了,追着问他。 陈野无奈的叹口气,”三叔。“ ”三叔寄来的,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她动手打开包裹,里面的东西让她顿住。 她指着问,”你三叔什么癖好,买一堆这些东西?“ 这些明显不是买给她的,难道是,狗改不了吃屎,陈野又,她冷冷的盯着他,怀疑的眸光让人心凉。 陈野想,若是年前的他,大概又会心痛和愤怒,可现在,他缓和了语气,给她解释,”三叔寄给一个姑娘的,是他的一位朋友。“ 语气中含着一丝无力,司荼浑不在意,“哪位?” 这些东西明摆着是用了心思的,她记得三叔有喜欢的人,现在却又买这些,动机真的很让人怀疑。 她的生活很平静,若是有人要破坏,她需得做好准备。 陈野知道她说的并没有打消她的怀疑,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专家的孙女,三叔曾经见过一面,那位专家如今不方便露面,便一直委托三叔照顾她。” 司荼猜到了后续,接着话茬,“所以照顾着照顾着,春心萌动了?” 陈野无奈的点点头,年龄差距有些大是其一,女孩儿的爷爷还不知道是最重要的,陈野也不想沾手这些事儿,可他这位好三叔,事先也不打招呼,就把这堆东西莫名其妙的寄给他,委托他送过去。 “你今天就要送过去?” 陈野无奈地点头,“是,我也是刚知道的。” 司荼似笑非笑,“那女孩儿多大?” 陈野咳嗽一声,摸摸鼻子移开视线,不说话。 司荼踢他一脚,“说话。” 陈野低声快速的说了一句,“17。” 司荼没听清,猜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年龄差,掐着他的脸,笑眯眯的,“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大声点儿,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话说对了,陈野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在他心里,他三叔一直是个专一痴情的好男人,结果,连半年都没有,就移情别恋,还是这么个小姑娘。 他好意思做,他都不好意思说。 “十七岁。” 司荼这回听清了,瞪大眼睛,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你三叔多大来着,我忘了。” 她一脸无辜的想再听陈野说一遍。 “三十七。” 整整差了二十岁呀这是,她绕着陈野走了一圈,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这是你们陈家新一代男人的特殊癖好么?老少配,还是大叔配萝莉?” 陈野纠正道,“实际三十五岁,只差十八岁,三叔当时因为情况不好,出生的时候没有落户口,后来报的时候为了他早点上学,特意报大了两岁。” “啧啧,那也改变不了,他足以当人家长辈的事实。” 陈野心里也是这么认同的,他都三十了,让他叫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三婶,他也开不了那个口。 默默的不说话了,说多了都是错。 司荼也没揪着这个不放,将包裹重新包好,没敢再看里面的东西,她怕看了良心痛。 “你家里也会同意吗?她无意中想起这个问题。 陈野点头,”会。“ 原因他不说司荼也会明白,家世匹配,人家也是高中生,若不是为了保护她,这会儿已经被推荐上大学了。 司荼意味深长的”哦“一声,除了她这个例外,他们家无一不是门当户对。 陈野揽着她往厨房里走,”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走一半,她又停住了,看向身旁的人,“你好像忘了件事情。” 陈野疑惑,“什么?” 司荼难得看他这副样子,拉着他的手走到厨房门口,指了指空荡荡的灶台和橱柜。 陈野扶额,无奈的笑道,”还真是忘了。” 司荼嘲笑他,“贵人多忘事说的就是你。” 陈野失笑,“是,出去吃吧。” 司荼摇头,“不想动,我还不饿,你先将东西送过去,然后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份回来吧。” 陈野看了眼手表,刚五点多,他现在出发去乡下,开车去,来回也得两个小时,等司荼吃上饭,至少也得七点半。 摇摇头,不同意,“时间太长了,不行,你和孩子受不了。” 司荼扭头,“不行,你快去。就听我的,一会儿饿了我吃点饼干垫垫。“ 陈野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叮嘱她,”饿了就先吃饼干,不许忍着。“ ”知道了知道了,别操这么多心了。“ 送走陈野,她进了屋,逗波比玩儿。 陈野拿着东西,开车直奔目的地。 司荼以为这一去很快就会回来,谁知等到深夜,都快一点了,人也还没有回来。 她睡睡醒醒,再睁眼人还是没有回来,她又饿了,站起身去柜子里拿出饼干,垫了垫。 刚垫饱了,就听见波比的一阵叫声,波比飞快的跑出去,司荼大喊一声,波比。” 门从外面推开,陈野带着一个女人进来,司荼刚想问这是谁? 就听见女孩儿大喊一声,“啊啊啊啊,有狗,要咬我,走开啊。” 司荼止住脚步,陈野呵斥一声,“波比。” 他快步上前,”司荼。怎么还没睡?“ 司荼没说话,看向他身后的女孩儿。 陈野介绍道,”李媛,“又冲着她说,”我的妻子,司荼。“ 他将饭盒放在桌上,这是他刚托人做的,夜深了,国营饭店早就关门了,他只能去了单位的食堂,将食堂的师傅叫醒,托他做的晚饭。 李媛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李媛。“ 她长相明艳,举止也落落大方,司荼也笑了下,”你好。“ 她自来熟的坐下,指使着陈野,”去给我倒杯水来。“ 陈野忍了忍,还是照做了。 司荼也坐下,撑着下巴盯着她瞧,”我猜,你就是三叔的对象?“ 李媛打量房间的目光转回看向她,”你怎么猜到的。就不怕,我是你爱人的什么人。” 司荼微微一笑,“不怕,你是陈野未来的三婶,“ 说实话,她对这个女孩子充满了好奇,她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会和陈野三叔那样的硬汉在一起,这会儿见到了,果然,美女与野兽,带入现实。 还是年纪这么小的美女。 李媛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看向人的时候,目光自带柔情,至少,司荼此刻被她看的有些肉麻,她低下头逃避她的视线,打开桌上的饭菜,还热乎着,应该是刚出锅的。 ”吃饭吧。我去厨房拿筷子。“ 她站起身,去厨房找陈野,顺手关上了厨房的门,”你怎么把人带回来了?不是去送东西的吗?“ 陈野抱着她,也很无语,“发生了点儿意外。” “什么?” 陈野将刚才看见的事情讲给她听,“刚到那儿,找一圈人不在。问了问老乡,才知道她差点儿被人骗了。” ”啊?“司荼傻眼,”你快说。” “她在村子里有个玩的好的朋友,今天结婚,她陪着去了,被打晕在那儿了。要不是去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那家人想做什么?她的朋友是故意的?” “是,她朋友嫁的那家人兄弟两个,她嫁的是弟弟,就想让她嫁给哥哥,使了点儿下作手段。” “生米煮成熟饭?”司荼有点庆幸陈野及时赶到了,”那你就把人带回来了?可是明天咱们不是要去省城吗?“ 陈野看着她,”是,她也去,明天到了省城,我让三叔过来接她。行吗?\" ”你都把人带回来了,还问我行不行是不是有点晚了?“ 听了这话,陈野知道她是同意了,摸了摸她的脸,”饿坏了吧,我拿碗筷。“ 司荼跟在他身边,”还行,吃了饼干,就是好奇你怎么还没回来,以为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极少能听到她关心他的话,陈野微微一笑,和司荼一起回到屋里。 李媛无聊的坐在椅子上晃着脚,看见她俩,发着牢骚,“怎么去了这么半天,背着我说悄悄话去了吧。” 看破不说破这人不知道吗? 短短几句话,她也感觉到了这姑娘虽然在乡下呆了许久,但城里大小姐的性子还没改掉,说话有些颐指气使的,不太懂得看人脸色。 想什么说什么,是个比她还简单的人。 司荼将碗筷递给她,“吃饭吧。” 她不高兴道,“陈野,我的水呢?” 陈野起身,又去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 她喝了一口,老实了一会儿,又挑剔道,“这菜没洗干净吧,还有沙子在里面。” 陈野制止司荼的话,冷了语气,“不想吃就去睡觉,没人惯着你这臭毛病。” 李媛眉毛上挑,满脸不高兴,“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等我告诉你三叔吧。” 她完全有恃无恐,作的让司荼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只是,这段下乡之旅看起来并没有让她低下高贵的头颅,她想。 三人吃完饭,陈野将饭盒洗干净,回来就看见司荼问他,“李媛怎么睡啊?被子这些都收起来了。” 陈野微微皱眉,“那你就在屋里坐一宿吧,”他看了眼时间,现在也不早了,睡不了几个小时了,“现在快三点了,六点就得起床。你就在这儿坐到六点吧。你要是不嫌弃,这间屋子三叔住过,可以将就歇会儿。“ 司荼忍住笑,果然李媛又不高兴了,“司荼都告诉我了,里面什么也没有,你是想让我冻死吗?” 陈野不搭理她,带着司荼和波比进屋,无情的关上了房门,任某人在屋外大声喊叫。 李媛气的踹了一脚椅子,虎落平阳被人欺,她感觉到了。 无奈里面的人不回应她,只能默默的进了那间屋子,总比坐一宿强。 司荼听着外面安静下来,抬眼,”不会再闹腾了吧。“ ”不会,她是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她在发泄怒气。“ 司荼轻啧一声,上床躺下,问他,“那她也得跟着咱们住几天吧。” “是,至少三天。暂且忍耐一下。“陈野皱眉,显然他也很不欢迎家里有陌生人的到来。 司荼倒是觉得有点意思,”睡吧。“ 俩人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陈野起床,顺便叫醒司荼,俩人起床后,陈野先去洗漱,司荼敲门,叫醒一脸起床气的大小姐,”该起床了,不然该赶不上车了。“ 李媛的票只能一会儿去车站现补票,米赐带着行李和波比出发,陈野陪着她坐火车。 不然他们的家当太多。 李媛别别扭扭的跟着司荼刷完牙洗完脸,米赐已经买好了早饭,他先将陈野她们送到车站,再回来搬运行李。 从临市到省城坐火车大概五个小时的车程,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她偏头看了眼陈野。 陈野回头,”怎么了?“ ”没事。“ 陈野将包里的水杯拿出来,”喝口水。“ 李媛见状,撇撇嘴,嘟囔道,“厚脸皮。” 司荼捂住呛咳的嘴,看向她,不知道她又在说谁。 陈野眸光微冷,拍了拍司荼的后背。 第102章 大院儿 一下车站,米赐已经等在门口,他走的小路比他们坐火车快一个多小时。 他如今不像当初第一次见面那样孱弱,说话做事已经有一股子气势,和陈野在一起共事时间长了,隐隐也有着官腔。 司荼和李媛坐在后座,车内有些安静,她看向身旁的李媛,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飞快划过地街道。 她没有打扰,看向她这边地街道。 直到车停在一处大院门口,里面一栋栋小楼,坐落有致,她们在第二栋,一共五栋,五层楼高,前面两栋面积大些,后面的都是小面积。 门口有警卫把守,出入都需要登记,安全得到了很高的保证。 她们住在第二栋靠北边的二楼,这会儿正是上班的点儿,大院儿没什么人,她们一行人上了二楼,陈野拿着钥匙打开门,一声狗叫声响起。 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洒过来,司荼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光,走了进来,波比趴在脚下小声哼唧,司荼随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米赐将东西都搬进来,客厅里已经堆了一堆行李还未来得及整理,陈野带着司荼将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主卧比她们当初在小院儿住的那间小一些。 另外两间一间是次卧,一间可以用作书房,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小,勉强容得下两个人,唯独好的一点是,厕所可以冲水。 米赐住在最后一栋的宿舍,他还不够分房的级别,只能和别人挤在一个宿舍,等将来在这儿稳定了,再把家人接过来。 转完房子,司荼就着手安排大家收拾起来,晚上可以在这儿开火了。 李媛不想动手,司荼也没说别的,只让她将她即将入住的次卧收拾好,能住人就行。 她再不情愿也得去做。 陈野和米赐擦灰扫地,家具按照司荼的意见重新摆放,司荼将碗筷和锅放进厨房,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 时间紧,还没来的及挂上窗帘,司荼拿了张纸将缺的物品写在上面,等忙完再去采购。 中午是米赐去国营饭店买回来的,当是暖居了,四个人吃的干干净净。 一通忙活后,屋里焕然一新,司荼还怀着孩子,收拾完,已经很累,剩下的全部交给了陈野和米赐,她和李媛洗了个澡,便各自进了被窝。 陈野和米赐按照司荼的要求去了省城的供销社,东西全价格也便宜些,买到窗帘和桌布时,有些犹豫,不知道是纯色的还是碎花的,他还记得曾经司荼无比嫌弃他的眼光。 瞥了眼米赐,“哪个好?” 米赐沉默,半晌,扛不住陈野执着的眼神,给出了一个建议,“窗帘花色?桌布纯色?“ 陈野点头,”就按你说的来。颜色呢?” 米赐这真有点头疼了,样式还好说,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平时这类事情都是他妈妈操心的。 但领导都开口问你了,不说不合适,硬着头皮道,“蓝色的做窗帘行吗?桌布黑色耐脏,要不黑色?” 陈野幻想了下,他觉得可以。 于是俩人愉快的买齐了所有,又去菜站和粮站买齐了所有的东西。 陈野平时午饭可以吃食堂,他们每个人有份额,司荼暂且没有工作,只能在家待着等着合适的机会再工作。 而陈野这会儿也没想她去上班,月份越发大了,他也不放心,俩人身边也没有个长辈照应,出了事情,俩人都只会手足无措。 只是,劝阻的话暂且不好说出口,他也不知道司荼另有打算了。 到了家,俩人还没醒,陈野将东西归整好,两块布放在桌上,拿起排骨和鱼进了厨房。 他指挥着米赐将鱼处理了,米赐接过刀,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处理? 陈野看他,皱眉,“站着干嘛?” 米赐结结巴巴,踌躇道,”不,不会。“ 他是男人,在家基本不进厨房的,就算偶尔想进去帮她媳妇儿搭把手,也会被他妈妈赶出去,所以,对于这方面,完全不懂。 他也没想到在外面雷厉风行的陈野回了家还得进厨房,他这段时间跟着帮忙收拾屋子,搁平时,都很少做。 陈野哼一声,”大男人不会做饭。“ 语句平常,可米赐莫名的觉得有股羞耻感。 他想,难道达到主任的高度,还得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陈野给他示范一遍,动作利索,清理的干干净净,划拉几刀,撒上盐,葱姜藏在鱼肚里。 一套动作下来,米赐目瞪口呆,没忍住,问了句,”平时不会都是您下厨吧?“ 陈野也没想瞒着他,“以前炊事班里待过,司荼做的饭,半生不熟,味道方面不用有任何期待。” 米赐听了发笑,是司荼同志的风格。 陈野紧接着又道,“不过,涮锅子她在行。等下回我三叔来,可以吃一顿。” 他从袋子里掏出蒜来,扔给他,“把蒜都剥了。”怀疑的眼神又看了眼米赐,“这应该会吧?” 米赐点头,其实他也没做过,但是平时见人剥过。 蹲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剥着蒜。 陈野将排骨焯水,蒸上米饭。 厨房小,容下两个大男人已是拥挤的不行,转个身都容易碰到对方,”你上客厅里剥去。” 他在厨房里大展身手,米赐在外有些心虚,今天竟然要吃上领导亲自下厨的饭了。 他和陈野平时相处挺随意的,主要陈野身上也没有什么架子,待人处事都很随和。 是个非常好的领导。 他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陈野,始终心存着感激,也打定主意一直跟着陈野走。 做好一桌菜时,大院儿里的住户也都慢慢下班了,人声喧嚷,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透过窗户 传进来,隔音不太好,陈野想。 他让米赐先坐着,进屋去叫司荼,司荼已经醒了,躺在床上发呆,刚醒来她就闻见了一股饭香味儿。 陈野抚身亲了亲她,然后拉她起身,“什么时候醒的?” 司荼揉了揉脸,“刚醒一会儿,闻见香味了。”她似笑非笑的瞅着帮她穿鞋的陈野,“你不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在家还要做家务的吗?” 陈野给她穿好鞋,揽着她站起来,“住到这儿,迟早大家都会知道。\" 司荼笑,”不怕人家笑话你了“。 “笑就笑吧。”他的面子早就在司荼面前丢尽了,还会怕不相干的人笑话他么。 洗了把脸,司荼去叫还睡着的李媛,这姑娘是真的有点懒,一进去,还睡的昏天黑地的。 叫她起来,一脸怒气,“昨晚都没睡好,今天又忙这么久,你们真讨厌。” 司荼没理她,知道她越说越来劲儿,坐到陈野旁边,陈野递给她一杯麦乳精。 她喝了口,看着桌上的菜,“厉害啊。” 陈野催她,“吃吧。”又招呼米赐。 被忽视的李媛嘟着嘴,又想发脾气,陈野一个眼神过去,她憋着话敢怒不敢言。 委委屈屈的坐在一边,手上夹菜的动作倒是看不出来委屈。 明显的,这顿饭比中午国营饭店的更受大家喜爱。 饭后,米赐将碗筷洗干净,就离开了。 陈野陪着司荼下楼溜达熟悉环境,路上碰到打量的眼神,她也是回了一个微笑。 “哎,瞧见没,那是新搬来的么?“一个买菜回来的大姐和旁边刚盯着司荼的大婶问道。 ”是,我听说何处走了,他家的房子腾出来了,估计就是给新上任的副部的吧。” “那可真年轻啊,你看他媳妇儿没有,长得那叫个美呦,白的发光。” 讨论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见到司荼和陈野后,扎堆到了一起,争取拿到第一手新消息。 她们这大院儿看着大,其实住的都是一个单位的家属,谁是谁家,有几口人,做什么工作的,都清楚的很。 对于新搬来的司荼,一下子关注的重点就转移到了她的肚子和工作上。 “刚走过来,我看着肚子隆起了,应该是怀孕了吧。” “是不是穿的多,显得臃肿,我从背后没看出来,不过,长得再年轻,估计年纪也不小了,孩子指不定有几个了。” “有可能,你说她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们就没有知道这新来的副部什么来头的?” “我倒是听我家老贺提过一嘴,”一直安静不出声的女人说道,她家老贺不巧正是陈野的上级,住在第一栋,只要安安稳稳的,这个陈野怕是会接她家老贺的班。 “快说,快说,”大家催促她。 女人难得的在这群人里有了存在感,她和她家老贺是二婚,老贺年纪也不小了,俩人一直也没有自己的孩子,这群人平时虽然碍于她家老贺的位置不敢当面说她,可背后,都是酸她的。 她一直想法子融入进这大团体,都苦于没有法子,这回,倒是借着新来的能打入一回内部了。 她也没太吊着大家,拿捏足了姿态后,慢吞吞的说道,“听说是京市来的,家里硬着呢,人嘛,能力是有的,但年纪轻轻,资历还没熬够呢。” 这话信息量十足,众人拉长音“哦。”了一声,都歇了嘴,不敢再多说。 女人还有更劲爆的想说,但大家已经不想知道太多了,了解的已经足够了,新来的是不能随意得罪的。 她们家里的职位又没有陈野高,再加上人家家里也不是吃素的,谁也不会瞎了眼的去当出头鸟为难人家。 “散了散了,回家做饭了。” “走,走,我去叫我家那混小子写作业去。” …… 人一下子走空了,就剩女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儿。 她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还不滚,乡巴佬。” 女孩儿眼里有一瞬的怒意,又很快掩饰不见,凑上前小声的说着好话哄着她,“贺嫂子,您知道的可真多。” “哼,用你说。”她平时脾气不好,仗着老贺的职位在这些人面前耀武扬威的,这些人碍于面子,也不敢说出去,除了刚才那些在这儿经营许久的婶子们。 她们在大院儿的家属里,极其有话语权,自身也都有个好工作,平时嘴碎了些,但都是无伤大雅,想和他们打好交道,难于登天。 但若是被他们接纳,基本上也就融入了这个大集体。 “都是些不识抬举的贱胚子。”女人骂道,气不过又掐了女孩儿一把,骂骂咧咧,”怎么,小蹄子又被你姐姐赶出来了?“ 女孩儿吃痛,红了眼眶,可怜兮兮的抹了抹眼泪,”嗯,贺嫂子,我能去你家坐会儿吗?“ 她知道她越可怜,这个贺嫂子就越得意,心情越好,就会带着她回家,给她炫耀那些好看的衣服,漂亮的鞋子,还有她从来没有吃过的糕点。 果然,下一句,就听见她骄横的说道,”看你可怜,跟我走吧。“ 女孩儿露出一个笑容。 她不是被姐姐赶出来的,这是她和她姐姐商量出来的主意,省城日子虽然好过。 但也得分人家,她们家乡下来的,要不是姐夫是大学生,姐姐跟着姐夫进了这省城,她也没有机会被接过来。 她从小就长得好看,是那种楚楚可怜的长相,皮肤不算白,但在省城养了一段时间,也算白皙。 姐姐想给她在这儿找一门亲事,姐妹两个能互相照应着点儿,可城里女孩儿都找不到对象,更何况她一个乡下来的,刚来时,倒是也有好心的大姐看她可怜给她介绍。 可介绍的都是些二婚丧偶的,要么就是老光棍,她再不挑,也不代表能接受这些人。 更何况工作也没有这大院儿里的好。 想到刚才惊鸿一瞥的陈野,她微微红了脸,她要找就得找这样的。 而找这样的,贺嫂子无疑是个好的媒介,与她接触,她越被欺负,就显得她越柔弱,就会引起这些男人的保护欲。 当然,有家庭的她都不会考虑,可住在最后一栋的那些青年骨干,她希望能从他们中挑出一个。 关键是,她得有个工作。 看着走在前面的贺嫂子,她想,她应该很快就能拥有一个工作吧。 第103章 窗帘 陈野的假期只有两天,全用来搬家了。 第二天一早,司荼起床就没看见人,她摸了摸枕边的床单温度,猜测这人已经起床很久了。 拿起手表看了眼,九点,屋里静悄悄的,怕是李媛也还没起,她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她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悄悄开了一个小缝,李媛果然还在房间里沉睡,呼噜声隐约可闻。 看来这两天她也是累了,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司荼又关上了门,没有去打扰她。 客厅里,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地板上,一片斑驳。 司荼推开窗户,望了望楼底下的环境,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小区的小道上,几片落叶随风轻舞。 她想起还没有挂窗帘,打算一会儿吃完饭把窗帘裁好挂上。 厨房里温着包子和鸡蛋,大概是陈野早晨去食堂买的,留了一小盘,她数了数,一共是6个。 鸡蛋她和李媛一人一个,包子一人三个。 刷了个牙,洗完脸,将擦脸的油抹上后,司荼坐到桌前,一个人吃着迟来的早餐。 吃完后,她又冲了杯麦乳精,孩子需要营养,这会儿的牛奶不像未来,品种多,味道也多。 想喝牛奶得预定,每天会有人送瓶装牛奶放到门口,第二天再拿走空瓶,以前陈野问过她,但是她觉得太麻烦了,在临市只能送到统一配送地点,当然也是就近原则,可依然很费事儿。 省城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她月份大了,营养得跟上,而且喝牛奶,孩子出生了皮肤会很白,这时候算的上是必需品了。 等陈野回来,再问问吧。 洗干净手,司荼从柜子上拿过昨天陈野两人买的布,她打开,黑色的稍微厚一点儿,蓝色的薄些。 蓝色的作为窗帘应该很好看,小清新的感觉,但司荼更喜欢黑色的遮光作用。 阳面不缺阳光,如今是冬天还好,夜里黑的早,到了夏天,昼长夜短,又没有什么游戏活动,只能早早入睡。 她觉得黑色的窗帘拉上,萌生的睡意氛围感拉满。 她轻抚过那柔软的质地,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不会做窗帘和桌布,想了想,不知道李媛会不会做,要是不会,还得出去找裁缝店。 十点了,也该起了,早饭还没吃,再过两个小时也该吃午饭了,如此心安理得厚着脸皮将人唤醒了。 大概是睡足了,李媛儿醒过来没发脾气,心情很好的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十点零五。”司荼看了眼手表。 “这么晚了”李媛错愕,“你们吃饭了吗?” 睡了这么久,肚子里的食物早就消化干净了。 “我吃过了,给你留了鸡蛋和包子,一会儿你再冲一杯麦乳精。再等会儿,也该吃午饭了,你稍微垫垫。”她摸摸鼻子,“也怪我没有早叫醒你。” 李媛哼了一声,穿上衣服,“再不叫我,午饭也要错过了。” 司荼笑出声,“那不能。” 她跟在李媛身后,寸步不离,李媛突的停住脚步,司荼也停住。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李媛好奇,“你是不是想让我做什么?” “有话直说就好了。” 她挤出牙膏涂抹在牙刷上,司荼点头,“你会不会做窗帘?桌布?” 李媛…… 她吐出嘴里的白沫,“你以为我是缝纫机啊?这个不得用缝纫机裁边吗?” 司荼没想做那么复杂的,她想做成可以拆卸滑动的,她把自己的设计告诉她。 李媛儿想了想,“那我试试吧。” 她跟着爷爷在乡下的时候,初到时什么也不会,看见虫子都会吓得直哭,也不想劳动,可现实教会了她一切。 这两天在司荼这里,倒是像回到了从前,可这种幸福是短暂的,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吃过饭,她和司荼将蓝色布料轻轻展开,比对了一下餐桌的大小,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用剪刀细心裁剪,每一刀都恰到好处。 裁剪完毕,她小心翼翼地将桌布铺展开来,那抹蓝色瞬间为略显单调的客厅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接着,她又拿起黑色布料,比划着窗户的尺寸,准备裁剪出合适的窗帘,两人一人一边,画好了裁剪位置,用剪刀剪出一条窗帘和一条碎边。 又去量了卧室和书房的窗户,裁出了三块。 李媛拿着碎步充当花边,将窗帘和它缝在了一起,司荼坐在一边帮她捋直,想象着夜晚时分,黑色可以营造一个静谧的休憩空间。 李媛的针线活儿很好,缝针紧密,走线整齐,她不禁夸了几句。 看着她露出一副骄矜的笑容,笑出了声。 “下午我们做完后,去周边转转吧,陪我熟悉熟悉环境?”司荼提议。 “行啊。我想买衣服,”她说道,又觉得语气有些生硬,放柔了些许,“算我借你们的,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认识两天还是第一次看她不好意思的样子,司荼心想。 “好。” “我会还的,等我和爷爷团聚,我找到工作,我就还给你。” 司荼想说不用,三叔给了很多钱,只是怕她乱花,让陈野代为保管,所以还没有给她。 李媛低头,手指灵活的穿针,嘴上说道,“你三叔的钱是你三叔的,还没结婚,我不要,等结婚了,我才能管着他的所有钱。” “现在处对象呢。他愿意给我买东西我就要,等我以后有工作了,再给他补上。我知道他肯定给你们钱了,我不要,等他来了还给他。” 司荼疑惑,“可是你现在不是手里没有钱?暂时用他的,以后还上不也行。” 她不明白区别在哪里。 李媛想了下,她也不知道区别在哪儿,只是她妈妈在的时候这么告诉她的。她一直记在心里。 “可能是差在了结婚证上吧。不合法,我就没有资格心安理得的用他的。” 司荼心里一动,小姑娘年纪虽小,心思却很灵透。 望着李媛认真的侧脸,神情专注的做着手上的活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发梢,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针线之间,司荼看的认真,两人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刚做好客厅的,快要中午了,司荼让她歇歇眼,李媛也没坚持,扔下手中的布料,站起身,揉了揉眼。 司荼怕她眼睛不舒服,“要不下去走走?” “行,”在屋里待着属实很闷,以前在乡下,她每天跟着村子里的女人们上山去打猪草,听她们说着村里的趣事儿,一上午很快就能过去。 两人下楼,刚走出几步,迎面就走过来几个家属,不经意地盯着司荼和李媛看,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 司荼尝试性地打了个招呼,得到的只是礼貌而冷淡的点头回应,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尴尬。 李媛则显得有些不自在,手指轻轻拽着衣角,目光闪烁不定。 她穿的还是乡下的土布衬衣,和对面她们相比,略显寒酸,尤其她们的眼神,让她感觉她好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以前也是打扮的极其精致的,只是,想起那场变故,眸光瞬间变得黯然,浑身透露出落寞的气息。 等人走过,司荼叹口气,“感觉好傲气的样子。” 李媛扯了扯唇角,冷嗤一声,“不过是觉得高人一等。” 若不是,她也会与她们一样,感觉自己高高在上。 可经历了这么多,人人生而平等,她再也不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收敛起颓丧,又变回了那个骄矜明艳的李媛。 “下午去买衣服,不就是瞧不上咱们打扮的土气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他们那张脸,比我在乡下用的刷碗的丝瓜瓢还糙。” 司荼被逗笑,“小心让她们听见了,过来找你。” “找就找呗,刚才被她们这么鄙视,我都被吓住了,可恶,没有狠狠的鄙视回去。” 她越想越气,小脸鼓起来。 司荼捏了捏,“算了,我还得在这儿相处好久呢,而且大家互相不认识,谁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第一印象,只能作为一个初步判断。” 虽然第一面就感觉不是很好,但没有深入了解,司荼也不想恶意揣测别人。 李媛摆摆手,“算了,回去吧,赶紧做完窗帘,买衣服,咱们可是陈野的家属,不能给他丢面儿。” 司荼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棉布长裙外披黑色棉服,“我这身也很土吗?” 她觉得棉布舒服柔软,所以现在贴身的衣服几乎都换成了棉布。 “土,你看看你这黑不拉几的,多老气,你再看看刚才那几个,人家穿的都是羊毛衫套大衣,多有气质”。 司荼嘴角抽了抽,她也有大衣,只是怕冷,给收起来了好吧,看李媛还沉浸在刚才的怒气中,她默默闭上了嘴。 回到楼上,李媛跟打了鸡血似的,认认真真,用着比刚才还快的速度锁着边,司荼生怕她扎着手。 在陈野打了饭回来,她们刚刚做完两个卧室的,还差书房一个。 陈野将饭放在铺了蓝色桌布的餐桌上,“蓝色没有做窗帘吗?” 他以为司荼会喜欢明亮的颜色挂在窗边。 “蓝色的做桌布好看,白天咱们也不怎么拉窗帘,黑色遮光作用好。”司荼解释。 陈野大概明白了意思,将饭盒挨个打开,今天食堂供应的红烧肉,肉沫豆腐,还有香菇油菜。 “好香啊”。李媛吸了吸鼻子,停下手中的活儿,“先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继续奋斗。” “行,先吃饭吧。” 将黑色布料整理放好,收拾出吃饭的地儿,两人一起去洗了手,陈野盛好了米饭放在司荼面前。 李媛的是馒头,她也没说什么,大小姐脾气,已经过去了。 陈野问,“下午做什么去?” 司荼看了眼安静吃饭的李媛,“去附近逛逛,熟悉下环境。要是时间晚,我们就在外面吃了,你先别打饭回来。” 陈野点头,“需要我找人给你们带路吗?” 他倒不担心两人会走丢,只是怕李媛这个不省心的闯出祸来。 司荼摇了摇头,戳了戳碗里剩的米饭,“不用,我们两个人就可以。” 陈野将她碗里剩下的米饭倒进了自己的碗里,“早上几点吃的饭?” 碗里的饭就吃了几口,菜吃的稍微多一点,一看就是早上吃的晚,还不饿,不只是她,李媛也是,慢慢悠悠啃着馒头。 司荼和李媛对视一眼,又移开,“九点。” 准确的说吃上饭已经九点半了,醒来就九点多了。 陈野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她,淡淡的“哦”一声。 吃过饭,陈野将饭盒洗干净,陪着司荼午休一个小时,便又回了单位。 他走后,司荼又赖了会儿床,看看时间,想着下午的安排,爬起了床。 李媛上午起的晚,中午便没有休息,司荼起来走出屋就看见她收针。 “你做完了?” “嗯。”她翘起嘴角,等待司荼的夸奖。 果然,司荼惊喜,“你也太厉害了,速度太快了吧,你这针法比裁缝机也差不了什么。” 李媛强行压住上扬的嘴脸,咳嗽一声,得意道,“也就那样吧,要是时间充裕,我能做得更好”。 她这是跟村长的媳妇儿学的,刚到乡下,爷爷下地衣服很容易就被刮破,她的裤子也是,上山一趟,经常破洞。 家里已经被清空了,匆匆下乡也只带了些衣服被褥和仅剩的一点儿钱,只能缝缝补补,爷爷岁数大了,她也不忍心让他照顾,自己便默默的跟着她们学。 司荼听她说过乡下刚去时的经历,所以对她容忍度很高,因为自己经历过,更是感同身受。 “你这已经很好了,比我强多啦。”她捏捏她的脸。 “好了,赶紧说,这个怎么挂上去。”李媛故作严肃道。 司荼闷声笑出,“别急,你先歇会儿,下午咱们出去的时候,去买点钩子,给它穿在一起。” “哦。”李媛懒散的躺到沙发上,“给我倒杯水。喝完水咱就走。” “行。” 司荼起身往厨房去给她倒水。 第104章 秦念 两人进了省城百货大楼,从门口就看见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鲜艳的布料颜色,各式各样的糖果点心,应有尽有,李媛问身旁的司荼,“钱带够了吗?” 司荼眉眼微动,“当然。” 两人进去,李媛先将自己缺的东西买齐,然后又去看衣服,马上开春了,这会儿天气还有着冬日的寒冷,又有着春意的盎然。 来到卖衣服的柜台,她给自己选了两件内衫打底,又买了两条裤子,再加上三叔给她买的那些毛衣,勉强也够了。 乡下的那些打着补丁的衣服她都没有拿,全部留在了那里。既是对过去的告别,又是对新生活的期盼。 司荼买了一件高领的羊毛衫,最后付款,价格都很美丽,这么几件花光了带的布票还有一百二十一块钱。 两人暗自心痛,李媛叹气,“我得赶紧找到工作。” 司荼也点点头,来了省城,如果光靠陈野的工资,养活他们一家人,若是吃的好点,怕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除非一家两个职工,吃的好些也无可厚非,再加上,等孩子快生了,她们商量着到时候请个经验丰富的阿姨照顾她和孩子。 算来算去都是钱,那些存款不能动,陈野的工资现在上涨了,一个月三百一,还有各种的票据,看起来抵得上平常人家一年的收入,可城里吃喝样样都得花钱。 她想着是不是该问问秦念,他说过来省城了一定联系他,见一面。 她在临市借着那次帮陈野翻译说明书,也收到了几家寄来的书翻译,挣了点儿稿费。 秦念是主编,不知道手中有没有这类的活儿。 “想什么呢?”李媛推了推身边走神的女人,“心疼钱了?” 司荼一愣然后回神,“我在想我能做什么工作。” 李媛打量她的肚子一眼,“你都怀孕了还做什么工作,你家陈野又不是养不起你。而且,你不是乡下人吗,你会做什么?” 不是她瞧不起司荼,她听陈三叔说过,他侄子娶的是个乡下女人,工作也是陈野帮忙找的。 一开始她就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乡下女人可以跨越阶层嫁给陈野,第一次见面,看见夜灯下的女人,她知道了,是那张漂亮的脸。 而且她一个高中生,城里人,她都不确定自己一定会有工作,要是工作这么好找,岂不是人人都能进城当工人了。 司荼有些反感这样的语气,她脸色淡了些,李媛没察觉出,还在瞅着她等她回答。 “不知道,我会去找找的。” “好吧,祝你好运,不过,有陈野在,你想找个啥工作都行。”她粗心大意的说道。 司荼顿了顿,没说话。 她没打算靠陈野,她自己也是有能力的,她好歹是大学生,再不济,她有手有脚,做什么不行。 虽然这话带有生气的成分,却也是她的心里话,她只是想凭自己做出一点事业。 想起李媛上午那番话,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瞎了眼,她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大小姐。 接下来也没有想逛的心情了,她问李媛还准备去哪儿,李媛对省城也不熟悉,她也是京市人,摇了摇头,“回去吧。” 司荼点头,往前走,看到一个电话亭,她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默了几许,对着李媛道,“我去打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会儿。” 李媛下巴轻点几下,“去吧,快点儿啊。” 司荼点头,跟老板说了一声,拨响了电话,良久,一个男人接起,“您好,这里是省城日报。我是秦念。” 骤然听到他的声音,司荼还有些发懵,没有人转接一下吗,一下子就打给了本人? 对方又说了一遍,她按耐住紧张,“您好,秦主编,我是司荼。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秦念沉吟几秒,才从记忆中找出这个人名,“记得,司荼同志。您来省城了?” “是,昨天刚到,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没有没有,我一直在等你的到来。您安顿好了吗,如果没有我这边可以帮忙。” 司荼笑了笑,“已经安顿好了,多谢。” 电话费不便宜,她也不好过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是想约您见一面,咨询一些事情,不知道能不能约个时间?” 秦念爽快道,“当然,我这边时间都可以。一直就想当面感谢您的。” “不用客气,那就明天下午三点,我在您报社门口等您。可以吗?” “可以,到时候我在楼下等您。” 两人约定好,司荼挂了电话,交了五块钱。 她数了数空了一大半的钱包,皱着眉头,挠了挠鼻尖,必须挣钱。 太不禁花了。 “给谁打电话去了,这么久。”李媛不经意的问道。 “一个朋友。”只通过信的笔友,勉强也能算的上是朋友吧。 “哦。回去吧,有点冷。”李媛跺跺脚,拉起司荼,往回走。 陈野下班早,回来看了眼静悄悄屋内,桌布放在桌上,还有挂钩,他脱了大衣。 撸起袖子,将挂钩穿过窗帘,搬了个凳子,踩上去,挨个挂在了窗沿下。 挂好后,他拉上窗帘,屋里一下子暗下来,他又拉开,拿起书房的挂上。 最后剩了两个卧室,他先拿起主卧的,司荼在里面伏案小憩,听见开门声,从桌上抬起头,“回来了?” 陈野拧眉看她,“怎么不去床上睡?下午这么快就逛完了?” 司荼努嘴,“嗯,没想睡的,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出去转了转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 视线触及到陈野手中的窗帘,“现在要挂上吗?” “嗯。”他照旧搬来一个凳子,踩上去。 司荼在底下给他扶着凳子,“我帮你。” 陈野三两下就挂好了,“还差一个次卧的。等晚点儿再挂吧。” “行,”司荼点头,“今天下班这么早。” “该熟悉的都熟悉了,以后下班时间都会早一些。” 至少在司荼生之前,他都不会太晚回家。 提到晚饭,陈野说去食堂打饭。 食堂的饭菜算得上丰盛,油水足,除了中午的一顿是按饭票给量,其他时间都得花钱和粮票。 司荼看了眼厨房,“晚上就在家吃吧,”指了指地上的几个土豆,“炒个肉末土豆丝吧。” “中午剩下了几块红烧肉,可以一起放进去,再蒸上一锅米饭。够了。” 陈野看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懒洋洋的揽着她的肩,“今天不嫌弃厨房的油烟味儿了?” 住在楼房的弊端,第一个就是油烟味儿太大了,开了窗户,屋里也还有,很久才能散出去。 司荼最反感这个味道,太油腻。 “嗯,随便吃点儿吧。” 天天大鱼大肉,太奢侈了。 第105章 考虑 碰面后,互相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在外面站着也不好说话。 秦念带着她往里走,他的办公室在楼上,现任省城日报副总编。 他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就坐到了副总编的位置,应该是很厉害的人物。 报社内大家都对他很客气,也有人怀着好奇的目光盯着她。 司荼嘴角一直带着笑容,最里面有两间办公室,其中一间稍微小一些,是秦念的。 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入目两旁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报纸。 桌上有一盏台灯,堆积着厚厚的一摞文稿,他将桌上的东西往外挪了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杯子,身后的墙角放着暖壶,他倒了杯水,“喝水,我去外面搬个椅子。” 设施简陋,不大的空间内几乎都被书堆满了,仅仅容得下办公的一片区域。 司荼捧着水杯  ,打量起这间办公室,目光在书架上的书籍上快速浏览了一遍,摆放的错落有致,从红色语录到工人典典型日报。 每一本都似乎承载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智慧与过往,一束光线从半开的窗帘缝隙中溜进,照在了他桌上摊开的文稿上,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半掩其间。 照片中的男人眼神青涩而坚定,身旁似乎还站着几位同样年轻的男人,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胜利的喜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钢笔墨水味儿与纸张特有的味道,让这张照片多了几分温馨与故事感。 司荼被吸引的上前两步,想看清楚上面男人的长相,秦念从门口拿着椅子推门进来。 阳光随着他的动作洒落一地,光影交错间,他的身形与照片中的男人有几分相似感。 他轻轻将椅子放在司荼身旁,动作中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绅士风度。 司荼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张照片上,未曾移开,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念见状,拿起这张照片递给她。 “坐下看吧。” 司荼嘴角勾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她知道为什么熟悉了,“你们长的很像。”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所以,这是你的爷爷。秦迟吗?” 他缓缓走到桌后,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文稿。 文稿下还压着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了,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泛黄的边角,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与自豪。 “是我的爷爷,还有与我爷爷并肩作战的队友们。” 他将手中的照片也给她,这张司荼见过,当初秦奶奶的铁盒子里,就藏着这张照片,是他们小时候照的。 秦迟,秦鱼还有秦延。 秦迟和秦延站在中间,秦延身后两步站着一个女孩儿的小小身影,那是秦鱼。 “你们长的很像,”司荼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尤其是眼睛,一模一样。” “是,我奶奶也这么说过,家里只有我和爷爷长着一双一样的眼睛,性格也相似。”他笑容温和,和照片中的男人对视着。 司荼点头,“听得出来,你很敬佩他。也很尊敬你的奶奶。” 秦念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是,我是奶奶带大的,感情很深。从小听着她说爷爷的英勇事迹。” 话锋一转,直入正题道,“我一直想见你一面也是因为,我奶奶临终前还有一件事想交给你。” 司荼疑问,指了指自己,“我?” 她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能帮到秦奶奶的,甚至说,她更需要借助秦奶奶来让秦念帮助她。 秦念点头,“是,你。你可以先听我说完,再考虑要不要答应,毕竟这是一条艰难的道路。” 这话说的司荼还真好奇起来,也勾起了她的兴趣,“您说。” 秦念将手中的文稿递给她,“你看一眼。” 司荼接过,这是一篇新闻稿,题目是“钢铁厂的优秀标兵,家中的恶儿媳?” 时间是在去年六月初写的,司荼快速阅读了一遍,大概内容讲的是省城红星钢铁厂的一位女工人的故事。 她是家中的老大,高中毕业后考上了纺织厂的宣传干事,因为家里父母的偏心,她被迫将工作让给了比她小一岁的弟弟。 高额彩礼的诱惑下,她紧接着被嫁给了父母眼中的“好女婿。”然后得到了一份钢铁厂的临时工的工作,当然因为表现优异,已经转正了。 这个“好女婿”,司荼用一个词总结就是“妈宝男”,钢铁厂双职工的独子,家境良好,本人不学无术,跟着街上的小混混们每天无所事事。 娶了妻子,按照母亲的叮嘱完成了传宗接代的大业后,更是变本加厉,酗酒赌钱,输的多了就回家以打妻子发泄怒气。 公婆年纪大了退休后工作卖给了家里的侄子们,孩子年纪还小,丈夫无业游民,她一个人撑起了家里的门户,却还被要求做一个“贤妻良母。” 婆婆嫌弃她太强势,每天将精力投放到了工作中,又后悔将工作卖了出去,没给儿子,如今入不敷出。 厂子里她是零件组能干勤劳的小组长,却在家中是婆婆口中懒惰粗俗的恶儿媳。 孩子被教的也与她不亲,家里更是三番五次的去工厂闹事儿,要她回家相夫教子,把工作让给丈夫。 因为影响不好,碍于两位老职工对厂子多年的付出,他们将她的工作暂停了。 严令她管好家事,家事都管不好又怎么带领零件组的工人们拼搏向上呢。 这篇稿子是匿名投稿的,司荼看完,对这个投稿的人也有了认知。 有才华,却被耽误了的文中“女工人”本人。 “看完了,对这位女工人的遭遇表示深深的同情,也对她的家人很愤怒。可惜了。” “的确可惜,所以这篇稿子我留了下来,碍于涉及敏感层面的东西,我们没有发出去。” 秦念叹了口气,“现在,此刻,像这位女同志一样遭遇的还有很多,甚至还有比她更为严重的。” “奶奶在世时,跟我说过虽然只见过你一面,但知道你是一个富有正义感,责任心很强的人,所以,这件事,由你起头,是我想对你说的事。” 司荼沉默,看了他一眼,还是沉默。 良久,一片安静中,司荼问,“为什么是我?” 秦念毫不遮掩的回答她,很现实,“因为你的身后站着一座高山。” 这座高山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司荼扯了扯嘴角,眼里一片冰冷,“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 “因为你也曾是其中的一员,不是吗?” 司荼猛的抬眼看他,“你调查我?你不怕……” 她没说明白,但秦念懂了。 他微微笑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内里却是老谋深算,“我们新闻人,如果怕,那还写什么新闻。” “你为女性发言,不仅是在做一件好事,也间接的帮你身后那位塑造了名声。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司荼反应过来,这是一场鸿门宴。 说什么考虑,其实已经拿捏住了她的心思。 难怪年纪轻轻做到了副主编的位置。 但他利用秦奶奶给她下套儿,又装的这样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欺骗她,只起到了反作用,令她反感。 可他说的这件事,的确掐住了她的命脉,作为新世纪的新青年,她更懂得,一路走来,女性的地位提高有多么不容易。 男女平等,在这个相对落后的时代,还有很多底下消息滞后的村子里,无视这个信息。 秦念也知道她处在犹豫不决的心理中,他也没有进一步逼迫,转而提起他调查的事情,“我只是认识钟林而已。” 钟林? 第106章 零活儿 自上次谈完话后,司荼陆陆续续的开始接到活儿。 虽然两人没有达成共识,甚至闹的有些不欢而散,但出于她对秦家有恩。 秦念还是给她介绍了新中书店的翻译工作,他的同学在里面和出版社有对接工作。 司荼的确为他的建议心动过,但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这样的魄力和勇气,能过好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便是足够。 更何况,她和陈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能更不会借用他的名义去做这些事情,既是看不起陈野,也是在侮辱她。 她可以尽自己的力量,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秦念最后让她好好考虑,随时反悔了可以找他。 但,司荼想,她不会后悔。 她对如今的生活算得上满意,秦念的同学是个女同志,曾就职于沪市文艺出版社,因运动变革,她被停职,后又调任到了新中书店当店员。 虽与往昔不能比,却是难得的安稳。 新中书店是目前仍屹立的书店,它源起红色基因,见证着数十年来的城市发展变迁,也滋养着一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作为一个精神乐园,变革没有摧毁它,里面工作的人员很多,因为对接京市人民文学出版社,手中的任务很重。 司荼是毛遂自荐,没有经过他们的公认考核,虽然曾经在临市也翻译过几本说明书,但对于新中书店来说,仍是个“关系户。” 还是一个怀着孩子来打酱油的“关系户。” 司荼也没有辩解,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她从小就在二哥每日的口语练习下,对各种专业名词熟记于心,更何况大学时,她便去考了专八。 对上现在的翻译工作,算得上是小儿科。 秦念也试探过她竟然会英语和俄语,但她的身份既然已经被秦念有所怀疑,她会多种语言也算不得上什么大事儿。 新中书店给她的第一份活儿便是钢铁厂的从苏国引进了一台新的切割机器,说明书只有一份,里面含有大量的专业词汇。 翻译员们可以大概翻译出意思,但对于科研人员想参考说明书,研发属于自己的切割机器而言,就不够用了。 交给司荼,也只是因为她敢毛遂自荐,还有想杀杀她作为一名关系户的傲气。 没有人能相信她可以完成这份工作,于新中书店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挑战,若真的可以通过,他们才会心服口服,将她拿同事对待。 司荼拿回去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屋里,他们给了她三天时间,说明书很厚,大概二百多页,三天的时间,说实话,有点紧。 司荼没有时间去在意李媛吃惊的眼神,她打开第一页,仔仔细细的阅读,并在一旁写上了自己的译语。 她笑了笑,那些人觉得她太傲气,可实际上,他们才是最傲气的,或者说,比别人多懂的一门语言,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 这些小插曲只是在脑海里出现了一瞬,很快,她就被这些内容吸引到,认真的投入了进去。 第107章 胎动 日子一天天过去,司荼的肚子也慢慢显怀了。 到如今将近五个月了,四个月的时候去医院再检查,确定了只有一个孩子,不是双胎。 司荼暗暗放下心来,医疗水平还处于落后阶段,生孩子都有风险,更何况生双胎。 陈野倒是有些遗憾,他想的和司荼不一样,若是这一胎是双胎,不管是两个女孩还是两个男孩,抑或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至少司荼只需要受一次生产的痛苦。 他们两人已经商量好,要两个孩子,一个孩子过于孤单,再加上她们跟家里的人也闹得僵硬,只一个孩子,将来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们不在的时候,也有一个搭把手的。 刚开始这种说法陈野是不屑的,但司荼告诉他不是每个家庭都如同他家里一样。 陈野当时问她若是更偏爱另一个孩子怎么办? 司荼的回答是,“说对两个孩子绝对公平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可以做到尽量公平啊。若真的一碗水没有端平,那你偏爱你的,我偏爱我的。“ 她是家中老小,在哥哥们的宠爱中长大,知道亲情的难等可贵,也是因为有哥哥们的守护,她才能在学生的的每个时代高枕无忧。 至于陈野的那些想法,她觉得有些杞人忧天,她在爱的包围下长大,更懂得怎么去爱她的孩子。 月中,天气开始慢慢回温,晌午的时候可以脱掉大衣,只着一件毛衣了。 她在家中慢慢养胎,偶尔去一趟新中书店交接手中的工作。 因为她是兼职,时间上比较充裕,又有真才实学,大家慢慢的对她少了很多偏见,偶尔碰到不认识的词汇,等她来的时候,还能拿着来找她询问。 司荼也挺乐意跟她们探讨这些的,这样的相处中,她也逐渐的有了新朋友。 一个叫刘月,比她大五岁,已经结婚五年,孩子都三岁了,另一个叫王美,跟她同岁,去年刚结婚。 三个人思想同频,没事儿的时候聚在一起,司荼在家的时候,她们下了班有空就过来找她说话。 这日下午,俩人结束了工作,一脸兴奋的跑到司荼家里。 司荼正忙乎着记录今日写给宝宝的日记,给俩人打开门。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王美挽住她的胳膊,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司荼没有犹豫的说,“好消息。” 王美也没卖关子,先扶着她往沙发上坐,刚开口,就看见沙发变了样儿,话锋一转,“咦,这毯子真好看。” 她伸手摸了摸,刘悦也跟着摸了摸,“真软和,都不好意思坐了。” 原本光秃秃的沙发上铺了一层小毯子,软绒绒的,是司荼上次路过街角的裁缝铺看见的,一直放在那里落灰,因为是奶白色的,多数人觉得都不耐用更不耐脏。 她倒是喜欢这样的颜色,因为沉积已久,不似当初那么白,司荼也没有嫌弃,店主人只想赶紧出手这条毯子,便宜不少卖给了她。 沙发小,而这条奶白色的毛毯长还宽,边上还垂着零碎的流苏,类似于现代的沙发罩,只是更厚重。 她拿回来的时候还挺吃力,扔到地上,晚上陈野下班回来,俩人一块才将它洗干净,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等晾干,今天她就给铺上了。 “前几天从书店回来路过街角那家裁缝店无意间看见的,想着买回来盖的,但一看有点长不长,方不方的,索性盖在了沙发上,偶尔休息躺下也舒服。” “不便宜吧,摸着比商店里那毛毯还舒服。” “嗯,贵一点儿,”司荼比划了个数,俩人暗暗吃惊,竖起了大拇指。 “大气,抵上我两个月的工资了,不过真好看。”王美道。 “是好看,我也想买一个,”刘悦道,她家里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垫上这个,以后就让他在沙发上玩儿,摔下来也不疼,“等我攒两个月也去买一条。” 司荼失笑,“从商店,买咱们平时盖的那种毛毯也是可以的。” 刘悦设想一下,还真行,她刚怎么就没想到,价格还便宜许多,“那我一会儿回去看看。” 王美刚结婚,两个人还没房子,丈夫家人多屋子小,俩人直接出来租的房子,每个月刨除租金十块钱,还得吃喝,一个月攒不了多少钱,虽然也很心动,但按耐住了。 司荼提起俩人进来的消息,“快说,好消息是这么?” 王美一拍脑袋,“瞧我,”她开心的说道,“我今天去组长那儿交稿子,你猜我听到啥?” 没等司荼摇头,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听说上面有消息,将放松对咱们书店和出版社的管控了,而且有望恢复到以前。” 司荼听完也很高兴,但有望恢复到以前是不可能地了,这刚70年,只是,政策的确会稍微宽松些,对她们是有利的。 意味着将来的工作会变得更多样化,她们接到的工作越多,工资也会越高。 王美接着道,“我还记得我上学的时候,最羡慕的就是拿笔杆子的人了。” 刘悦呵斥她,“说什么呢,也就是我们在,在别人面前你说这个,是不想安生过日子了?” 王美回过神来,捂住嘴巴,有些懊恼刚自己说的话没过脑子。 司荼拍拍刘悦,“今天幸好是我们,她也知道错了。” 王美使劲地点头。 刘悦翻了个白眼,迟早被这张没把门的嘴坑死,可也知道王美就是这么个性格,话也没说的太难听,“你再这样乱说话,被人听到了,你好不容易追来的老公就是别人的了。” 王美的爱人是她高中同学,长得秀气学习又好,若不是因为,妥妥的大学生。 就这样,一毕业就被学校推荐给了粮油厂,成为了粮油厂的一名工会干事。 工作好,长相好,除了家里兄弟姐妹多了些,让一些人望而止步,大多数都是想和他好的。 王美就是这些人其中的一员,按她的说法就是,这些人都不是真心喜欢他的,只是看上了他的工作,不像她,就是喜欢这个人,哪怕他一清二白也愿意。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在一群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成功抱的美人归。 司荼刚认识她时,看着小姑娘一副娇小可爱的样子,说实话,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勇气。 等熟了以后,偶然碰到一次她爱人来接她下班,她那眼里立刻没有其他人的样子,这才好奇的问了她。 “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说起她那占据了她全部心神的爱人,她才端正了态度。 她若出事儿了,那人怕是会立马跟她撇清干系,她撇撇嘴,只怪男人长得太美,迷惑住了她。 司荼憋着嘴笑,刘悦见状也笑起来,这个傻女人。 得亏王美的爱人不是那狼心狗肺的坏男人,否则,按王美这性格怕是被吃的渣也不剩。平时看着虽然对她一副淡淡的样子,可转过身,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不管刮风下雨,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也就这傻丫头看不清,以为人家只是看中了她背后的家庭条件才和她好。 也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小夫妻的情趣,她也不好掺和。 “打住啊,坏消息还没说呢。”司荼看着两人。 “哦,对,”王美接着道,“坏消息就是,出版社人家也不是傻的,肯定会自己招工,所以对咱们来说也挺不好的。” 的确,现在新中书店不仅只是卖着书和报纸这些,还会承接一些写稿翻译的散活儿,而里面的工作人员,大部分也都是当初出版社被停职下调到这儿的。 如今出版社的职权有望宽松些,意味着人家也可以自己招工自己干,而这些下调的她们却再很难再回去,总的来说,有利有弊。 司荼只是做着兼职工作,暂时影响不到她,可后续人家若是活儿少了,那就用不上她了。 好不容易有份时间自由稿费高的工作,没干多久,又有泡汤的前奏了。 不过,出版社招工,她问俩人,“这个消息,确切吗?\" 王美点头,小声道,”你们别跟别人说啊,我哥说的十有八九。只是,可惜我这工作已经是难得了,不然我准得去试试。” 她哥哥是京市人民日报出版社沪市分社副部,职位不算太高但也不低,提前知道这些消息的确很有可能。 “那你哥哥说的不是沪市的么?跟咱们这儿有什么关系?”刘悦疑惑。 王美也翻了个白眼儿,“既然沪市都放松了,怎么,其他地方难不成不放宽啊?” “也是。” 司荼接了话茬儿,“你们觉得到时候,我有希望考进去么?” 她目的不是出版社,而是她可以搭上出版社进一步搭上更广阔的舞台。 王美和刘悦对视一眼,为难道,”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 ”那我可就说了啊。“ ”说吧。“司荼笑,她又不是接受能力差的人。 ”第一,你怀着孕呢,依据以往,等政策下来,怕是你正好生孩子的时候,第二,你的学历,你没有高中的毕业证书,这一关,人家绝对卡着你。“她顿了顿,”最重要的一点,你孩子出生了,你爱人能同意你每天早出晚归么?” 第108章 上学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陈野一手搭在她的肚子上,轻轻的护着她。 司荼想起傍晚王美说的话,在黑暗里睁着眼睛,静静的沉思着。 她想有工作但也想顾着孩子,两头兼顾,却是很难实现。 半夜,司荼越想越烦,眉头紧锁,轻轻拂开陈野的手,躺在床旁辗转反侧。 天气变暖了,和陈野挤在一起还盖着被子,有些热,她翻身面向墙壁,和陈野露出点距离。 被子因她的动作轻轻滑落一角,露出她略显焦虑的侧颜。 陈野轻吁口气,坐起身来打开一旁的台灯,“睡不着?” 司荼没想到吵醒了他,她以为他睡着了。这些天,忙着政策变动还有人员调动的事儿,每天都会晚一些回家。 回来也是做完饭陪着司荼溜一圈消消食后就躺下了,两人还真没好好说过话。 司荼两手撑着床也坐起来,“嗯,有点烦。” 陈野以为她是腿疼,上次去看医生,说过孕妇后期肯定会出现腿部浮肿的情况,可以适当的捏一捏缓解疼痛。 陈野两手刚放上去,轻轻的捏了一下,司荼拉着他的手,“我不疼。” “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些消息?” 已经打搅了陈野的睡眠,也知道她若是不睡。陈野怕是也不会睡。 索性将难题丢给他。 陈野的工作性质是要有保密意识的,那怕是针对于家人也是不能说的,况且他那些都是大事儿。 摇了摇头,“怎么了?” 他想不明白司荼听到了什么消息,这么浮躁不安。 温柔地伸出手臂,将她整个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试图以自己的体温安抚她的浮躁。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而温热,胸膛随着心跳起伏,在一片寂静中,紧挨着他的司荼听的清楚而有力。 “我怎样可以拿到一个高中毕业证”。她回头看向陈野,“我想要一个高中毕业证。” 陈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猜到她听到了什么风声,也知道她想做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捏了捏疲倦的眉心,“非要不可?” 话里已经有所妥协。 司荼点头,“我想尽快拿到,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 这种情况极其少见,平常人都是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也许也有零零散散自学考上的。 但陈野未曾见过,司荼的身份原本就是冒名顶替,若真碰上安全局那帮人调查,一丁点儿都经不起推敲,全是马脚。 家里虽已将这身份坐实,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私以为,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是最稳妥的事儿。 要真想工作,就还跟以前一样他帮忙找个清闲的打发打发时间。 “很难”,陈野如实道,没有一口否决,“尤其是你。” 司荼想起那些跳级的学生,“我可以上学,然后跳级,再考试吗?” 她突然想到的方法,她的确不能说自己什么都会,更何况是英语这些复杂的语言。 秦念都能察觉出不对劲,只是没有证据,再加上他也没有那么无聊真的去调查她的生平。 陈野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地望着司荼,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调侃,“带着孩子去上学?你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话语在静谧的夜里轻轻回荡,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司荼被他的话说得一愣,随即想到那个画面,她挺着肚子坐在一堆小孩儿中间,的确有些尴尬。 呵呵两声,叹了口气,“我可以我能坚持。” 大不了就是被当成人口中的笑谈,可她想要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就需要学历这块敲门砖。 她入了学,可以提前参加考试跳级,若是可以,直接跳到毕业考试,再找个中间人做担保,应该可以试试行不行吧? 这么想的也这么问出了口,陈野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眼睛,见到她眼中的坚定后,无奈的妥协了,“我这两天抽空给你问问。” “可以睡了吗祖宗”? 他扶着她躺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睡觉。” 司荼点点头,心事暂时落下一部分,还有另外那部分,她还得好好想想。规划出一个合理的未来。 不过还是先睡觉,她闭上眼睛,很快就听见了她平稳的呼吸声。 陈野无声的笑笑,也跟着躺下睡了。 等陈野抽出空来去问,已经过了三四天,司荼的耐心也被耗之殆尽,她找了刘悦,一起去了学校门口,打算直接进去问问。 第109章 卡文了唉 刘悦直接带她去了她老家的高中。 她老家是镇上的,坐大巴车两个多小时,因为说走就走,两人也没跟旁人打招呼。 司荼拿好了钱和证件,一开始陈野都藏了起来,大概是对她放心了,不再担心她会离开。 这些东西都放在柜子里,还有家里的各种存折和票据,司荼上次收拾衣服发现的。 两人没有明说,心知肚明的默认。 坐上了车,车上的气味有些难闻,司荼用手捂着鼻子和嘴巴,刘悦关心的看着她,“没事儿吧。” “没事儿,太久没坐大巴车了,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行,那你不舒服赶紧靠我肩膀上歇会儿,到了我叫你,难受可别忍着。”她开玩笑的说,“你要是因为跟我出来出了事儿,你家那位还能让我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司荼被逗笑了,“不至于不至于,你说的他哪儿有这么可怕。” “咦,你是没见到你不在的时候他见我们的样子,超级严肃。” 司荼捂着嘴笑,“哈哈哈。” 刘悦拍了拍肩膀,“来吧。” 司荼靠上去,闭着眼睛休息,慢慢的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刘悦将她拍醒,“别睡了,快醒醒,到了。“ 刘悦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下车,道路两旁种着梧桐树,因着是冬春交替之际,树上的叶子在冬日早已落尽,此时正待萌发,阳光透过稀疏的枝丫,斑驳的洒在地上,俩人的身影在梧桐树的映衬下,缓缓前行。 入目是属于这个年代的学校,外面的围墙上墙面斑驳,灰白的漆料由于岁月的侵蚀而逐渐剥落,露出里面略显暗黄的砖块。 学校大门是简易的木门,旁边有个小屋,里面坐着一位老人,头发花白,双眼却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俩走近。 刘悦走在前面,笑着和老人熟络的打着招呼,”刘大爷,还记得我吗?“ 刘大爷点头,站起身从窗口处探出头来,”好久没见到你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过来找你大舅吗?\" “刚回来的,是啊,找我大舅有点事儿,”她指了指身后的司荼,“这是我朋友,我大舅今天在学校呢吗?” 来之前,司荼已经知道她大舅是这所学校的语文老师,她冲着刘大爷问好,“大爷好,我是司荼。” 大爷眼神在她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哎,”他冲着刘悦指了指,“你大舅这会儿估计还在上课呢,你去他办公室等一等吧,”怕刘悦忘了,又补充道,”还是老位置。“ ”哎,好嘞,谢谢大爷。“ 她从兜里摸出几颗糖从窗口放到桌子上,”大爷,甜甜嘴儿。” 刘大爷也没跟她客气,知道她如今工作好,嫁的人家条件也好,是他们镇上飞出去的金凤凰。 也乐意跟她卖个好,拉近拉近关系,以后没准有用得上的。 刘悦和她并肩走着,指着周围介绍道,“这是我们的操场,以前还得上劳动课,我们每天都得在操场上拔一会儿草。” “那是我们的水房,就一个水龙头,但是毕竟是镇上唯一的高中,政府有补助,条件也还算可以,三个班共用一个暖水瓶,在班主任那儿放着。” 数不清的记忆似潮水般涌来,她带着怀念的语气诉说着从前的学生时代,是生长在和平年代红旗下阳光生长的司荼没有听过的曾经。 …… “这就是我大舅她们的办公室,她们高中组都共用一个办公室。”刘悦没有进去,毕竟不是学生了,屋里还有曾经教过她的几位老师,来得匆忙,空着手也不好进去。 俩人站在走廊下,听到下课铃声的响起,眼睛一亮,学生们从教室里一涌而出,原本安静的走廊顿时热闹非凡,不时有目光从两人身上越过。 司荼尽量忽略这些含着好奇和打量的眼神,刘悦上前两步,走到一个中年有些发福的男人面前,“大舅。” “唉,小悦啊,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你妈说起啊?“刘悦大舅咧开嘴笑,他将书本夹在腋下,”咋来学校找我了?“ 刘悦拉过他到司荼面前,”这是我朋友,司荼同志。” “这是我大舅,司荼。” 司荼也跟着刘悦叫了声,“大舅。您好。您叫我司荼就行。“ 刘悦大舅不明所以的点头,”哎,哎,你好你好。“ 三人在的位置有点打眼儿,刘悦指了指前面的大树,”我们去那儿说吧。“ 走过去,刘悦大舅也感觉出点儿什么,果然,刘悦说道,”大舅,司荼想入学籍拿一个高中毕业证,您有什么办法吗?“ 刘悦大舅陡然失色,”这,这,瞎说什么呢,“他撇头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放下心来,”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不怕犯错误啊。” 刘悦失笑,“大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司荼想上高中,她已经自学过高中的知识了,就差一个毕业证了。” 她点了点头,“是,大舅,我能现在当一个插班生吗?” 刘悦大舅膛目结舌,他看了眼司荼的肚子,又看看刘悦,“这,这咋行呢?你这都要当妈了。” 这话刘悦就不爱听了,“当妈了怎么就不能上学了,又不冲突,”她就是靠自己考进了省城的单位,不可否认,有运气和当时的时机正好,但她始终认为,不管在什么年龄,想做的都可以去做。 只要你想,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就是她支持司荼并愿意带着司荼来找她大舅的原因。 刘悦大舅平时能说会道的这会儿也被这惊住了,闻所未闻,更是平生未见,他苦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冲司荼解释道,“小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别误会。”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些孩子,“看到没,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他在孩子两个字上咬重音,“更何况,你的身份已经不仅仅是你自己。” 这是在指她即将成为一个妈妈。 司荼正色道,“我不怕,大舅,我是真心想进步的。” 刘悦大舅摇摇头,“不是,你有进步的这个心是对的,我也很支持,很欣赏,但是,从未开过你这种先例,”他不解,“既然你想上学,而且都能在家自学,怎么当初没有上高中?” 刘悦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司荼说的是家里太穷了,就错过了。 刘悦也没多想,只以为嫁给了陈野后,有条件了自学了高中课本,再加上她有底子,陈野又是大学生,教会她绰绰有余。 对她英语的水平更是崇拜和羡慕,若是有了高中毕业证,好单位更是不愁进去。 司荼止住刘悦还想劝说的话,”就没有什么办法吗?大舅。” 刘悦大舅摇摇头,现在取消了高考,学校也不指望升学率了,能安安生生读完高中已是万幸。 看出司荼一脸失落,到底是不忍心,“要不我带你去问问校长,你要是说动了他,那就成了。” 他不想掺和进这种事儿,要不是他是村里考上来的,凭他这个身份早不知去了那个旮旯窝。 刘悦点点头,也不好让大舅为难,拉了拉司荼的手。 司荼说好。 刘悦大舅先进了校长办公室,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让两人进去,他错后几步,跟刘悦道,“要是不着急回去,来大舅家吃个饭再走。” 刘悦摇摇头,“来不及了大舅,一会儿办完事儿我们就得回去了。” 刘悦大舅看了眼司荼,压低声音道,“好好说没准能行。“他拍拍刘悦的肩膀,往外走顺便关上了门。 校长捧着个印着画像的搪瓷杯,杯子中的水微微冒着热气,他晃了晃,喝了一口,指着一旁的椅子,”坐下说吧。” 他对刘悦有印象,也算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要是没取消,只怕也是一名光荣的大学生,有些可惜了,不过想到她现在的单位,也是一般人企及不到的。 司荼坐下,“校长,您好,容我再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叫司荼,今年22岁,如今在新中书店做着兼职工作,我已经自学过高中所有课程,抱着投身社会主义的进步思想,恳切地想继续学习深造。” 校长点点头,“你的情况,刚老李跟我简单说过了,”他隐晦的瞟了眼她的肚子,没说的太直白,只是委婉的拒绝道,“我们是非常欢迎学生来我们学校学习的,也高度支持这种学习精神。” “但是,”他拖长音,带着笑意缓缓开口,“你这种情况,我确实很为难。” “你要不要去你户籍当地的公社高中看看?它们的要求比我们低很多。你这种情况应该是可以的。我可以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公社高中太远了,她愿意去,陈野也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 刘悦还想再劝劝,司荼微微摇摇头,”谢谢校长,“她站起身,“打扰您了。” 走到门口,她又问了一句,”明年我再来,您还会拒绝我吗?” 校长笑了笑,“学校永远敞开大门。” 没说拒绝还是不拒绝,司荼捏了捏手心,“打扰您了。” 默默无言,出了学校门口,刘悦拉住她,“对不起啊,司荼,没能帮到你。” 她一脸不好意思,司荼摇摇头,“是我的原因,我这样的确实有些难。” 刘悦叹了口气,“要不,让你家那位帮帮忙,给你插进去?” 司荼严肃的口吻道,“违背原则的话就别说了。” 刘悦一脸懊恼,“你别往心里去啊,我这脑子,没想这么多。” 司荼挽着她的胳膊,“没事,我知道,”她也挺无奈的,以为很简单的事情。 但学校的出发点也是没有错的。 错的是时间。 “算啦,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她的学历上一片空白,因为她用的是叔爷外孙女的身份,一个凭空冒出来的黑户,身份可以造假,出生证明可以造假,但多年的学历却造不了假。 “回去吧,”她扬起笑容安慰着有些遗憾没帮上她的刘悦,“今天给你添麻烦啦,让你陪我白跑一趟。” 刘悦摇摇头,“是我没帮上你的忙。” 司荼被逗笑了,“我们要一直这样互相道歉来道歉去吗?” 刘悦也笑出声,回去的路上,俩人默契的对今天的事情绝口不提,司荼想今天就当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吧。 刘悦将她送回家后,司荼留她吃饭,她说回去看看孩子,下次再吃,便告辞往家去了。 忙活这么久,俩人都没吃上饭,司荼也不饿,心里有股郁气,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无法克制的越来越压抑。 她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趁着头脑还清醒,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将头探出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 想放声大喊,想问问老天爷,她是做了社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要这么走头无门,来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让她遇见陈野吗? 她此刻深深的怀疑,陈野是亲儿子。 好难受,这种心情,司荼想,她没有被逼疯真的很庆幸了。 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她强撑着笑起来,她要坚持,至少要等到2024年的那一天,她要回到那个时间点。 然后回到现实,回到家。 没有学历就没有吧,她一样可以挣到钱的。 自己安慰自己,想开后,她盘腿坐上沙发上,低头在给孩子的日记中写道,“想家。” 真的想家。 晚上,陈野才踏着月色归家,打开门,司荼已经吃过饭了。 她午饭和晚饭连在一起吃的,炒了一盘小油菜,味道马马虎虎。 然后开水泡饭吃了两碗。 陈野盯着桌上的小油菜,半晌,笑出声来,“好吃吗?” 司荼瞪他,当然不太好吃了,她就吃了几口,还是因为怕胃里没有油水,强迫自己咽下去的,熟了,但是盐放多了,怀孕后口味儿越发的轻,吃不惯咸的。 陈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饭盒,“红烧肘子。” 打开盖儿 ,还冒着热乎气儿呢,香味儿也传了出来,司荼肚子不争气的告诉她想吃。 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坐在桌前。 陈野闷笑几声,“真乖。” 第110章 月底,俩人收到了陈三叔寄过来的包裹和信件,米赐去拿的,满满一大包。 司荼让米赐放到地上,给人倒了杯水,歇了会儿米赐才离开。 “怎么寄了这么多东西?”司荼不解,上来让人过来接李媛的时候,就托人送了一大包,都是当地的特产,水产品,他今年调去了南边的海岛,虽是平调,但实则是升了。 这东西好吃,但俩人不太会做,还剩了好些,陈野蹲下身,将包裹打开,一部分是水产品,另一部分是一些晒干的菜干和水果干。 陈野将水果干递给司荼,“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晒干的芒果干,给你寻摸着了。” 司荼哑然失笑,她接过,还真是,上次饭桌上,她说想吃点儿水果,但冬季的水果种类本就少,价格也不便宜,往往一上货就被哄然抢光,仅有的几次还是陈野托人去买的。 李媛当时问她想吃什么水果,她说了句芒果,突然想起这个季节没有芒果,又说了句芒果干也行,家里有杏干和葡萄干,就是没有她口中的芒果干。 大概是被李媛记在了心中,她打开口袋,拿出一片,个头小,应该是老乡家里自己晒的,放进嘴里嚼了嚼,还挺甜的,果核也小。 陈野将东西都拿出来,摆在了地上,司荼低头看了眼,这次竟然有海参,这可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陈野也瞅见了,单拎出来,看了看品相,“明天给你炖汤喝。” 司荼点头,想起什么又迟疑道,”孕妇能喝吗?“ 陈野顿住,停顿片刻,不确定的说,”应该能吧。“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明天我问问。“ ”嗯。“司荼帮着将东西放到厨房灶台下的柜子里,想了想,又拿出几条风干鱼和海带,”明天我去送稿给刘悦她们拿点儿。” 这种小事,陈野都听司荼的,他将东西放好,”够吗?“ 司荼分装好,拿到桌上回他,“够了。” 这年头鱼也算是个肉菜,给一条人家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她一家给了两条,想起家属院儿还住着陈野的上司们,她问道,“要不要送点给几位嫂子家?” 陈野沉吟片刻摇摇头,“不了,太招人眼儿了。” 容易较有心人看成是送礼受贿,他这两年尽量低调点好,一是这趟水深,二是他确实比起其他人年轻。 温水煮青蛙,这时候尤为适用。 “行。”司荼心里也有一杆秤,她们同在一个大院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几位嫂子都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说话都带着不容人忽视的疏离。 她也没想着热脸去贴冷屁股,陈野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 更何况现在的他们还处于一致排外的阶段。 要想打入敌人内部,还需要合适的契机。 陈野也是这么告诉她的,不急。 俩人心照不宣的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又凑在一起,去看陈三叔寄过来的信。 废话一大堆,主要内容就一句话,他要结婚了。 然后用大篇幅向俩人渲染了他结婚的心情,以及岛上的风光,再希望俩人能去参加,车费和住宿费他都包了。 司荼心里竖起大拇指,面上也带着笑意道,“三叔霸气。” 陈野的目光转向她,嘴角轻扯,眼里都是满满的醋意,”我不霸道吗?“ 司荼都没有这么夸过他,越想越酸,司荼感觉被看的头皮发麻,她伸手推开他的脸,”别看我,看信。“ 陈野哼一声,作势要将信叠起来,司荼有些好笑,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还想知道信里还写了什么,她妥协般的如了他的愿,”你也很霸道,比你三叔霸道多了,就没有比你更霸道的人了。“ 话是陈野想听的,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怎么感觉不太对味儿呢。 没等陈野觉出什么,司荼拿过信,将结尾看完了,啧啧两声。 ”狗血。“ 陈野疑惑。 司荼换了个词,解释,”我是说,你三叔像是在演了一出戏。” 她打了个比方,“有点子山伯与英台的感觉,但他是那个英台。” 陈野也看完了信,知道她的意思,皱着眉头,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胡闹。” 他憋出一个词来。 可不就是胡闹么,司荼想,这么大个人了,婚姻跟儿戏似的,但他们作为小辈,倒也没有资格去评论什么,只能默默的祝福。 “你去吗?“ 司荼只是随口问问,大概率陈野是不去的。 原因无他,没有假。 以前在临市,他是最大的那个,请个假都好说,现在在省城,头上几座大老虎压着呢。 ”不去。“陈野捏捏眉心,有些烦躁,”竟会给我找事儿。“ 司荼没应和他的话,他是亲侄子,她可不是。 夜里,躺在床上,陈野亲着她不放,等人喘不过气来,他往后退开,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你去吧。” 司荼还有些迷糊,朦胧着双眼闻言问道,”什么?“ 忽地又知道了他在说什么,”我自己去?“ 陈野抱紧她,没说话,又黏黏糊糊的亲着她,刻意地避开了她的肚子。 俩人从司荼怀孕后,就一直没有亲近过,偶尔的也就是亲一亲,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她有些担心,推了推他,”孩子。” 陈野低语,“没事,我问过医生了,三个月后就可以了。” 她都五个月了。 司荼撇过头,知道逃不过了,随他去了。 …… 等结束,俩人出了一身热汗,陈野穿上裤子出去接了盆热水,毛巾沾湿给人擦了擦,换上干净的睡衣,将人放在桌上。 他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单被罩。 司荼双手撑着桌角,她还有些无力,脸上还带着未完全消散的潮红,睁着困顿的双眼勉强的的等着他。 陈野换这个已是熟练工,跟司荼结婚后,家里的这种活儿都是他来做。 每次完事儿,司荼都会很嫌弃,哪怕是困得不行,累的没有一丝力气,也会强制要求他换上干净的,才可以睡觉。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些毛病。 他想,怕是那素未谋面的岳父岳母大人惯的。 虽有些不耐烦,却也甘之如饴。 第111章 陈野将她抱起来,轻柔的放进被窝,然后就着司荼用过的水,随意的擦了擦。 便也跟着躺上床。 司荼强撑着睡意想继续刚才的话,但也不忘嫌弃他,“你就不能换个水。” 陈野从背后搂紧她的腰,手护着她的小腹,懒洋洋的将脸放在她的颈部,深深吸了一口气,”节约用水,人人有责。“ 司荼胳膊肘往后杵了杵。 陈野闷笑出声,”又不脏,我乖宝用过的东西都是干净的。”他说话的热气喷在司荼的脖颈处,痒痒的,她不适的闪躲了下。 手也往后推他的头,“别黏黏糊糊的。” 陈野稍稍退开了些,漫不经心的问她,“还不累?” 话里还有未尽之意。 司荼气笑了,“你有病。” 陈野护着她腹部的手往上去,扯着她的脸揪了揪,力道很小。 “最近怎么老是骂脏话?” 司荼认为他这是污蔑,没忍住又怼他,”你欠骂。“ 听罢,陈野低笑出声,”嗯,我欠骂,乖宝多骂骂我吧。“ 两个人这么亲近,感觉已是很久之前了,他眼中似有怀念,从京市回来后,俩人之间总隔着一层看不清的雾。 想到未来至少一周看不见人,不舍的又靠近了她,”怎么办,还没走,就舍不得了。“ ”不是,真让我自己去了?“她倒是挺开心,话里都是急切,没有陈野这样的不舍。 陈野…… ”要不别去了?“他反悔了。 ”不行,那是你的长辈,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去呢。“司荼义正言辞道,”而且,你三叔这么真挚的邀请咱们。必须得去。” 海岛啊,很美啊,此时的她还以为是后世的那种,兴致勃勃地。 虽然对自己一个人出门有些害怕,但出游的快乐占了上风。 陈野拖着腔调逗她,“三叔不会在意的。咱们礼到了就够了。” 这段时间司荼偶尔不开心和烦闷他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最近忽视了她,本也是想让她出去散散心。 “逗我好玩儿吗?”次数多了,司荼已经不上当了,时间也很晚了,她懒得跟他贫,“你肯定不会放心让我一个人让你去的,你让谁跟我去。” 陈野勾起唇角,挑了挑眉,学聪明了。 ”我让小王送你去,好玩儿的话就在那儿多呆几天,等玩够了,我让人去接你。“ 司荼怀疑自己听岔了,这番话是陈野说出来的吗? 她没作声。 陈野以为她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好了,司荼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一瞬间感觉血液都沸腾了,自由的味道。 ”好,什么时候动身,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去啊,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陈野松开她,抬起身看着得寸进尺的某人,黑暗中,眸光深邃,司荼看不清,但也能感受到他的不满,”好了好了,你说了算。“ 这趟原本就是让她散心的,医生跟他说过,怀孕期间,尽量不要让孕妇情绪起伏过大,让她开开心心。 他只是没想到这人答应的这么爽快,这么迫不及待,看着蔫儿了的某人,他淡淡道,”后日下午我送你去车站。至少也得留一天时间让小王安排好家里。” “那当然。”司荼说道,“睡觉吧。” 一夜好眠。 上午,司荼从被窝里爬起来,打个哈欠,慢吞吞的往厨房走。 锅里温着的包子和鸡蛋拿到桌上先晾着,冲了杯麦乳精后,再去换衣服洗漱。 吃完早餐后,司荼从卧室桌上拿出整理好的稿子,又提着昨天分装好打算给刘悦和王美的特产,往新中书店走。 下楼,碰见带孩子的老人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转过身,便收敛了笑容,毫不意外的又听到背后传来议论她的声音。 “你看看,你看看穿的花里胡哨的又往外跑呢。” “是,怀了孕也不老实。” “听说也没有工作,一天天的不着家。” …… 这种话,几乎司荼每次单独下楼都能听见,她也不认识是谁家的,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儿听说的消息,她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土妞,走了狗屎运嫁给了陈野。 好几次都想上前理论,又担心寡不敌众,伤到自己,跟陈野说过一回,他说不用理会,离他们远些,这些人单纯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们话语中的恶意和嫉妒毫不掩饰,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们,穿的好吃的好,羡慕死他们。 坐上公交,到了新中书店,司荼先将稿子送到了组长那儿,等她看完后,确认无误才能走。 想起三叔结婚的事儿,司荼提了一句,“我最近至少有一周的时间不在。” 组长一页页翻着,闻言,抬头看她,”那你还接活儿吗?“ 司荼点头,”接,只是交稿的时间得延后。“ 组长点点头,”行,你先出去吧,我看完以后无误后再给你新的。“ 司荼应声,“好。” 她出门,走到刘悦她们的工位上,刘悦刚从她进来就看见她了,这会儿见她过来,连忙搬了个椅子放在身旁,“坐,你这效率一如既往啊。” 司荼将手里的布包打开,掏出两个牛皮纸裹着的东西一份给了她,一份给了凑过来的王美,小声道,“家里亲戚寄过来的,给你们尝尝,要是好吃,下次我给你们带。” 刘悦和王美同时答应,“好,谢谢。” “你真好,司荼。”王美掀开一角,看见是风干鱼,感动的抱着她的一个胳膊,“感动。“ 刘悦没看也知道是好东西,她也挽住司荼的另一侧胳膊。 司荼看了眼周围认真工作的人,不好意思扯太多闲话,”你们先忙,我一时半会儿不走,待会儿一起吃饭。“ ”好,那你坐会儿,我这很快。“ 司荼”嗯“一声,拿过刘悦桌上的书看了起来,是本青年文摘。 里面描述了知青下乡的所见所闻,司荼看了眼作者,来自红星公社知青办。 以第三人称的角度展开了叙述。 司荼读着还挺有意思,文字朴实中不乏幽默感,里面讲到的故事也生动有趣。 刘悦又凑过来,”这人写的可有意思了,还有几篇,你往后翻。“ 司荼往后翻了翻,好几篇都是她的。 真厉害。 第112章 临下班的时候,组长将司荼叫过去,将这次的稿费结清后,又递给她新的一摞。 “这些不着急,但是,最晚也不能超过两周。” “行,我会尽快回来的。” 出了门,刘悦和王美在门口等她,“说什么了,这么半天。” 司荼掂了掂手中的布包,“任务。” 王美竖起大拇指,“牛。” 刘悦也佩服她,速度快,准确率又高,“你这已经赶上我们一个月的工资了。” 司荼算了算,差不多,但是正式工该有的福利她是享受不到的。 “有利有弊吧。” 三人往国营饭店走,新中书店没有食堂,平时中午除了留一个值班的人,其他人都是下班回家吃饭,吃过饭歇会儿再回来上班。 离得远的,就自己带饭在这儿吃,省得来回跑也麻烦。 今天供应的是红烧肉和肉沫豆腐,主食有米饭和面条,司荼要的面条,刘悦和王美要的米饭。 红烧肉的汤汁浇灌在米饭上,再来一勺肉沫豆腐搅拌,超级香。 “真不不来一口吗”王美舀起一勺问她。 司荼摇摇头,“不了,想吃面条了。” 在家和陈野几乎都是吃米饭,难得今天有面条。 她嗦面嗦的愉快,不大会儿,就吃完了。 坐在一旁等着俩人,顺便说起她即将出远门的事儿。 “未来至少一周,我不在省城。” 王美饭还没嚼呢,听完就咽了下去,咳嗽两声,”干啥去?” 司荼提起陈三叔要结婚,这趟就是要去他那里。 “你家那位去吗?” “不去,他工作比较忙,抽不出时间来。” “那你这样,他也放心?” “嗯,他让朋友送我过去,再回来。”司荼解释。 ”我想也是,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出远门,我都不放心。“她摸摸司荼的小手,”太漂亮了,连我这个女人见了都容易犯错误。”王美真心实意的感叹着,司荼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刘悦也点点头,叹口气,”你说你这是怎么长得,怎么可以这么白。“ 阳光下,白的发光,同为女人的她们真的很羡慕。 司荼抽出手,点点桌子,”快吃啊,少贫。” 出了这么久都有些困了,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王美俩人还真怕她睡过去,加快了吃饭速度。 吃完饭,司荼原打算一个人回去,俩人不放心,再加上离得也不远,非要将她送回去。 一路上,司荼就听着王美小嘴叭叭个不停,“你说我家伟华怎么就这么多兄弟姐妹啊,烦死我了。” 司荼提起精神来,问道,“又怎么了?” 刘悦打趣道,“准是又找他们两个要东西了。” “知我者刘悦也。”王美点点头,“她靠在玻璃窗上,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吐槽出来,”他哥哥们都还好,毕竟有工作,那几个姐姐妹妹还有弟弟,别提了。见着我们,除了钱就是钱。“ ”我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昨个晚上,我婆婆叫我俩回去吃饭,说是大哥厂子里给了两斤羊肉,我俩买了一堆东西回去,刚坐下,水还没喝上呢。” “大姑子就带着她那个小儿子过来,找我要钱买糖吃,我想这一毛钱给也就给了,这下可好了,剩下的那几个也都跟着来的。气死我了。” 司荼好奇,“她家到底生了多少个孩子啊?” “八个,还有两个送出去了。” “这,也太能生了吧。”听说过这时候的人能生,她以为顶多就和她奶奶那会儿似的,也就四五个。 这么生,身体受得了么? 想着也这么问出了口。 “老太太身体好着呢,还都将孩子养活了,送出去那两个逢年过节的还提着节礼回来看她俩呢。” “前三个都是闺女,后来生了大哥,就将她们早早嫁出去了,然后又生了两个闺女,送给没有闺女的人家了,这之后,又生了二哥再就是我家伟华,然后又生了一对龙凤胎。” “一家子挤在那五十平米的大杂院儿里,也就是我家伟华争气,”提起他,嘴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可惜了,摊上这些兄弟姐妹,难缠死了。” “都嫁出去了,还三天两头的回来打秋风,要是公公婆婆有家底也就算了,偏偏又是个实在人,早年将闺女嫁得太早,挑的人家条件都不是太好,现在觉得亏欠,我们孝敬点儿东西,没两天就被她们糊弄走了。” “你们说说,有这样的吗,我一说起来,她们就说早些时候带过我家伟华,可我家伟华明明是婆婆拉扯大的,她们那时候早嫁出去了,脸皮厚的嘞我都不好意思拆穿。” 司荼笑出声,“那你们就少回去,看不见她们不就好了。” “我也想啊,可偏偏婆婆老想着一碗水要端平,就说昨儿那两斤羊肉,禁得住这么多人吃吗,要就我们这几家也就算了,她还让这三个姑子拖家带口的来,我一口都没吃上,还倒贴进去这么些东西和钱。” 王美唉声叹气的,刘悦一直笑个不停,她家人口简单,而且她是高嫁,早些年有些在婆家谨小慎微的,自从生了孩子后,地位立马上升了。 她当初就劝过王美,结婚要慎重,还特意打听了这几个大姑子都不是省灯的好玩意儿,可王美一股脑地陷进去了,伟华的确人好,可如果没有身后这一大摊子事儿才算真的好。 不听劝,现在她也没有什么话可说,趁王美没看见,伸手捏了捏司荼的手心,示意她别说了。 司荼见状,立刻闭上了嘴,无声的笑笑。 好在下一站就是大院儿,俩人将司荼送到门口,看着司荼上楼了,这才往回走。 路上,刘悦提醒王美,“家里鸡毛蒜皮的事儿少和司荼说,你说这么多,司荼也帮不了你,还让人家替你难过,合适吗?” 王美错愕,摇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都没往这儿想。我就是跟你们吐槽几句。” 她神色慌张,“司荼不会真误会我说这些的意思吧,我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少提这种家长里短。” “为什么啊?那咱们朋友不就是说这些的吗?”王美真不明白,“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刘悦。” 刘悦看她大大咧咧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了。 她只是觉得司荼能跟她们交朋友已经挺难得了,说话也没有架子,也没有仗着背景怎么高人一等,所以不乐意拿这些家长里短污她的耳朵。 她们应该讨论的是人生梦想和进步这些话题。 第113章 南边的海岛,气候较省城更为温润宜人。 由于四面环水,只能先坐火车到达距离海岛最近的车站,再坐船到岛上。 从省城坐火车到海岛就得三天的时间,坐船也得一天,比上次去京市的路程还要用时更长。 陈野想尽办法的让她在车上待的更舒适些,吃的喝的和车上打发时间的书,都准备的一应俱全。 司荼坐的依然还是软卧,开了春,车上的人不多,陈野将司荼和小王送到车上。 小王放好行李,极有眼色的离开,回到自己的软卧。 他们不挨着,但离得也不远,有点儿事喊一声就能听见。 距离开车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陈野也只能长话短说。 他麻利的将床都铺好,坐在心情很好的某人身边,将人抱在怀里。 “别乱跑,一定要跟紧小王。” 车上的人不多,但坏人却不会少,软卧这边价格贵,一般人都买不起。 但也不能保证就没有别有用心的人。 “放心吧。”司荼拍拍他,神色有些无奈,“怀着你的孩子呢我能去哪儿啊。你快回去吧。” 临到这会儿,陈野恨不得时间过的再慢些,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眼,亲了亲, “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想回来了,就给我发电报,我提前让人去接你。” “嗯。”刚应了声,火车鸣笛的声音响起,列车员也在拿着喇叭催促无关人员尽快下车。 司荼看了眼他,从他怀里起身,拉着他也站起来,“快走吧,你还得上班呢。” 陈野沉默。 两人很少聚少离多,仅有的也只有当初他来省城出差那几天。 那次是司荼看着他走,这次是他看着司荼走,浓烈的不舍,积压在他心间,最终只挤出来几个字,“别玩太久。” 司荼点头,“尽量,”她瞅着这情景莫名的想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这句话恰恰戳中了陈野,他的确有这个想法。 莫须有的担心,紧紧环绕在他胸口,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我会想你的。不送你下去了昂。”司荼却懒得再跟他演这种离别大戏,推着他出去。 “到了我会报平安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她客气两句,然后不等陈野点头答应,“啪”一声将小门关上。 陈野被拒之门外,心头五味杂陈。 刚转身,小王出现在他身后,“主任。您放心吧。我送您下去。” 哪怕陈野升职了,他还是习惯称呼陈野为主任。 陈野摆摆手,“看好她。” 男人身姿笔挺,一双大长腿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浑身的气势不容忽视,周边的人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他身上。 司荼将门打开了个小缝,偷偷摸摸看了眼男人的背影,放下心来。 她还真怕他又返回来,这还真是陈野能干出来的事儿。 这趟意外来的远行,于她而言是清风拂过带来的自由。 阳光透过车站的玻璃穹顶洒落,陈野站在台下,盯了会儿,知道车驶动,他方才返回。 在车上的三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带来的书,第一天司荼就看完了,第二天试着又看了一遍,但因熟知情节,再看缺了那份好奇心。 艰难的熬过了三天,司荼以为终于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了,谁知上了船,才觉得苦难才刚刚来临。 这艘船是海岛上每周往外采购和出行的船,一周只有一趟。 他们险些没赶上,原因是临近海岛,忽然下起了春雨,火车运行速度变慢,导致时间晚点。 三叔提前在信中告知了海岛每周六早上八点会有一艘从海岛出发到岸口的船。 若是没有赶上,就只能搭载渔民们打渔的船。 打渔的船每天都有,但是船小,东西又多,只能窝在船上空出的一小角地儿蜷缩着。 幸运的是,因为下雨,船返程时间也推迟了,因下雨担心外出采购的家属们不一定能及时赶回来,固而多等了会儿,这才得以上了船。 司荼刚踏上甲板,海风便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吸引。 只见几名穿着军装的男人匆匆而来,蓝色的海军服被雨水打湿,却不显得狼狈,许是她好奇的目光过于热烈。 他们目光锐利地从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司荼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与惊艳。 不小心与他们对视上,司荼点了点头,得到回应后,都礼貌的移开了视线。 小王将行李放好,从船里出来到甲板上,他大步流星走到司荼身边,低声道,“司荼同志,要不要进去歇会儿。” 甲板上撑起了避雨的棚子,被海风呼啸的哗哗作响,不时掀起雨丝打在脸上。 带来一阵阵凉意,感觉到远处不经意投来的目光,司荼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点了点头,“进去吧。” 见她们进去,已经暗自注意她们许久的家属们议论起来,“乖乖,岛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漂亮姑娘?” “不晓得,估计又是来探亲的吧。” “我估计也是,这比前些日子来那个还好看咧我觉得。” “不过她身边那个,不会是她男人吧,长得有点配不上的感觉。” 一个嫂子捂嘴笑起来,推了推刚说完的那个嫂子,“你怎么知道人家就盯的是人家的长相。” 看穿着打扮,能看出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身上一个补丁都没有呢。 她们这儿,领导家的爱人衣服上都还有一两个小补丁呢。 又羡慕又有点嫉妒,众人纷纷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而被议论的司荼浑然不觉,美滋滋的躺在了小床上。 第114章 李媛老早来到码头上接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灰暗的天气下,她着一身蓝色长裙。 远远看去,身姿绰映,倒似一副水墨丹青油画。 司荼撑着伞,小王拿着行李跟在一旁,李媛望着下船的人,左顾右盼才看到她们。 上前一步,笑着道,“你们来啦。” 又想起等了很久,她们才来,皱着鼻头埋怨道,“等了好久呢。” 她不是那等体贴人的性子,也没问她们长途跋涉冷不冷,饿不饿。 幸而司荼早已知道她的本性,也没往心里去,解释道,“碰上下雨,车延误了,差点儿没赶上船。” 李媛点点头,看着小王,问道,“这谁?” 司荼介绍,“王度,陈野以前的同事,这次托他送我来的。” 小王等她话落笑着道,“你好,李媛同志,打扰了今天。” 他得在这儿住上一宿,明天搭当地渔民的船返程。 李媛摆摆手,“没事儿,来了就喝杯喜酒再走吧。” “也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了,走吧。往前不远就是家属院儿了,家里房间多,今天住我家吧。” 她在前面带路,碰到相熟的家属们,也只是随意打了个招呼。 人家也不愿意和她多说话,瞧着走路都妖妖娆娆的,在他们眼里,不正经的很。 司荼问起在哪儿办事儿? 李媛指了指前面一座楼,“他们部队的食堂里,陈三已经跟食堂师傅说好了,摆几桌,大伙儿热闹热闹。” 身后船上下来的家属们,悄声跟在司荼她们不远处,互相挤眉弄眼的,“你看看,我说的怎么样,果然是和这小妖精认识的。” “怨不得都穿的这么好。” “嘘,你可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再怎么说,也是领导夫人。” 听了这话,原本还想碎嘴的几人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谁也不会没眼色的去得罪领导夫人,顶多也就背后说个小话。 况且,万一谁偷摸去告状了,牵连到自己男人身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媛不知道她们的眉眼官司,或许知道,也不想搭理,她就算下过乡,也没有自甘堕落的变成碎嘴子。 她闲聊般说起被陈三接过来第一天,家属院都轰动了,她一手撑伞,一手捂嘴哧哧笑起来。 “人都说陈三老年吃嫩草呢。” 她还是那副娇俏模样,日子过得舒心,也没有讨人嫌的妯娌,丈夫又身居高位,在这儿过得逍遥自在。 唯一不好的就是交通不便利,去趟外面要费老大劲了,第一回还图新鲜,跟着陈三出去一趟,等回来,差点儿没累倒在船上。 后来再也没去过,结婚用的东西都是陈三托后勤的同志出去采购回来的。 再剩下的,便是从岛上的供销社买的。 “岛上也有供销社呢?” “当然,没有的话,谁家缺点东西,还得跑一趟城里,多麻烦。”李媛鄙视她一眼,“你怎么一点儿常识都没有。” 其实她刚来时也不知道,但她眼尖,不然,早早便跑回去了,才不要留在这儿啥也没有的岛上。 “嗯,你懂的真多。”司荼哄她。 说说笑笑间,就走到了家属院,她和值岗的小战士说了几句,又叫司荼过来登记,最后又确认了一遍介绍信,无误后,才得以进去。 比在省城的家属大院儿麻烦多了,司荼问,“以后不会每次进出都得这样登记吧?” 李媛摇头,“不用,就第一回。” 她伸手介绍附近的住户,东边都是平房,是老房子,住的都是营级干部家属。 西边儿的也是平房,但它是独立小院儿,还翻新过,一部分给了新提拔的营级干部和部分团级干部,还空了几间。 最后面的是二层小楼,正好一排,李媛指了指靠西边儿的第三排,道,“这是陈三分的房。” 司荼打量一眼,又结合前头几处,暗暗比较,猜测出陈三叔职位不低。 能管理整个海岛,只怕至少团级以上干部了。 她也没多问,默默的跟在李媛身后进去。 李媛指了指楼上,“我跟陈三住楼上,这儿楼梯窄,你怀着孩子呢,也不方便爬,住一楼吧,有事儿我们也能听见。” 看了眼小王,安排道,“你住西边儿那小书房,里面也有一张床。一会儿我再给你拿被子铺盖。” 小王看向司荼,等她回复,司荼点点头,小王便应了下来,“麻烦了,谢谢。” “你先进去收拾再歇会儿吧,我先帮司荼归置。” 她将人指使走后,拉着司荼一屁股坐在还没铺好的床上。 愁容满面,瘪着小嘴道,“可算把你盼来了。” 司荼不解,刚一路上看着还喜笑颜开的,满脸幸福,转眼间,怎么又做出这幅样子。 好笑的捏捏她的脸,“新娘子怎么可以蹙着眉头。” 李媛哭丧着脸倒在她肩上,家里没出事前,她朋友不少,可一出事,那些平时跟在她身后捧着她的朋友们,便像见到瘟神一样纷纷远离。 原本她还想过留在城里,家里人都出了事,可上面也查清了一部分是假的,为了弥补给她一份工作也是有可能的。 可也知道,这种情形下,就算她留在那儿,日子绝不会好过。 跟着爷爷下乡,生活虽贫苦了些,但至少乡下人淳朴,不会太为难她。 只是可惜,交友不慎,碰到的都是些黑心的。 唯有刚认识的司荼,不清楚过往,又是乡下人,不敢拿乔,也没有那么多坏心思。 她将事情全盘托出,“我爷爷还不知道呢。” “什么?”司荼大惊失色。 这姑娘,她无语至极。 当初陈三派人来接她时,明明说好了,到了那儿,一定将事情写信告诉爷爷,省得将来事发,彼此闹的颜面尽失。 她推开李媛,严肃着脸,“你胆子不小,你爷爷若是将来知道你这么欺骗他,伤心是小,伤了身体可就大了。” 气急攻心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何况就剩孙女这根独苗了,相依为命的孙女结婚,没有通知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事情,想也火大。 更别提孙女即将结婚的丈夫还是个老男人。 司荼表示不敢想象那个情景。 第115章 “三叔昏了头了,你一个亲孙女,竟也肯听他的?” 司荼表示长见识了,“你们两人可真是绝配。” 她这话完全是真心实意。 一个瞒着自己嫡亲的爷爷,一个瞒着京市的众人。 好一对冤家。 李媛摸摸鼻尖儿,垂头丧气的,“我也是昏了头了。” 又面露难色道,“我若是真告诉了爷爷,这锅铁定是结不成了。” 那人第一回来家里,和爷爷碰面,就让爷爷不甚心喜,要是知道她这个独苗还被他蛊惑了。 那你还敢,司荼暗自腹诽,这个大孙女怕是心早就飞走了。 “那我也没别的法子了,”美目一转,顿了顿,恍然大悟,“难怪你和三叔的信中非要我来。” 她好气也好笑,这两人岁数加起来也算是过半百的人了,竟如此幼稚。 她不禁扶额无语道,“我这是上了贼船了是吧。” 她就说李媛怎么这么殷切的盼着她一定要来。 她根本不是以男方家的亲戚来的,而是以女方家的娘家人撑面子来的。 李媛见她想明白了,也收起了这可怜巴巴的模样,认识的人中,唯有司荼和陈野合适。 就算将来东窗事发,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说不准曾外孙都有了,再有陈野做后盾,想来爷爷也不会太生气。 这手算盘打的,都快打到司荼脸上了。 她也知道容易惹的司荼不高兴,撒娇卖痴哄着她,极尽妥帖。 “看在你年纪小的份儿上,又是我未来三婶儿的份上,原谅你了。” 但她还是想提醒她,“你爷爷养你这么大不容易,若不是为了你,他也不会。” 话未说尽,但话里的意思李媛应该懂。 换做是她,是绝不会欺骗老人的,尤其是血浓于水的挚亲。 话落,李媛若有所思,只点了点头。 “你先歇着吧,我去食堂看看。一会儿叫你们吃饭。”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迫不及待,想来是有些明白了。 司荼见她出去,抿了抿嘴,转头收拾起房间。 房间不算大,但东西一应俱全,窗户正对着院儿里,两旁种着不知名的青菜。 想来是当地特色,呈现一股生机勃勃状态。 她将房间收拾好,打算出去看看小王,门刚推开,小王正好也下楼。 “司荼同志。”他率先叫道。 “你收拾完了?李媛去食堂打饭了,等等就可以吃饭了。估计三叔也快回来了。” 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雨势见小,空间中弥漫一股泥土与青草的芬香,混合着雨水的潮湿,让人觉得安静的同时有些清凉。 两人也不好单独在屋里相处,索性走到走廊下,一边等着李媛回来,一边闲聊。 “你家里都安排好了?”司荼问。 “嗯,我叔照顾着呢,”这一趟,原本不属于他分内的活儿,可他从工作开始就跟着陈野。 骤然陈野被调去了省城,他这个原本最亲近的下属却还留在了临市,而后来的米赐却跟着去了省城。 暗地里看笑话的人不少,可他也不傻,他没有米赐脑袋灵光是事实。 但他有一样比他强,论了解陈野的心思,没人比得上他。 去省城,只是时间问题。 瞧,这不机会就给到他了。 他也没有太大抱负,唯愿一直跟着陈野,他吃肉,让他喝口汤啃个骨头就成。 司荼不知道他和陈野之间的计划,还以为是出于昔日情份。 原因无他,跟着陈野调走,他可以带一个人,他选择的是米赐。 怕站的时间太长,腿疼,小王去屋里搬了个椅子出来,放到司荼身边,“坐会儿吧。” 司荼也没拿乔,道了声谢坐下,听着雨声,看着眼前的美景,着实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小王站在身后靠着门边,闭着双眼假寐。 怕人等急了匆忙赶回来的李媛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莫名的感觉有些和谐和般配怎么回事。 摇了摇头,收起这不该有的幻想,要是被陈野知道了,想也知道她会被骂成什么样儿。 “饿坏了吧?”她快跑两步,走到走廊下,收起雨伞,将另一手提着的兜子晃了晃,“看,今天你们运气好,赶上了食堂的红烧肉。” 将伞靠在门边沥水,她往屋里边走边道,“食堂一周才吃一回红烧肉,做饭的师傅是陈三辛苦挖过来的,这可是他的拿手好菜。” 司荼笑道,“那我可有口福了。” 小王帮着李媛摆桌,他眉眼微动,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有点蹭吃的意味。 李媛看人眼色还是会的,打岔道,“王哥,一会儿多吃点儿啊,你可是最辛苦的,难为你跑这一趟了,待会儿陈三回来,让他好好陪你喝一杯。” 小王摆摆手,“不,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啧,这么谦虚做什么,”李媛失笑,“陈三估计也快回来了。我去煮饭,一会儿吃饭。” 小王本想去帮忙,司荼让他歇会儿,她跟着李媛去了厨房。 厨房挺大,东西也很齐全,但看得出来不常开火,她手指蹭了蹭灶台,很干净。 “今天不会是第一次在家里煮饭吧。” 李媛撇撇嘴,“眼睛这么尖做什么。” 她从柜子里到处翻找,从角落里翻出一节腊肠,从米缸里淘了米,放进锅里。 腊肠也切了放进去。 一通操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呆了司荼。 “什么时候这么会做饭了?” 李媛扬扬头,好像这是什么不足一提的小事儿,“看看不就会了。” 司荼麻木脸,你看我信不信。 第116章 一场婚事办的热闹,在所有人的祝福中,俩人结成了伴侣,共同念起革命誓言。 食堂大师傅的手艺的确很好,宾客尽欢,司荼也吃撑了肚子,显怀的肚子越发圆滚滚的。 饭后,大家齐心协力将食堂收拾干净,板凳归位后,李媛和司绮先往家中走。 “部队上办婚礼真热闹啊。”司荼感叹。 ”那当然,要不你踹了陈野,我让陈三给你在这儿找一个更好的。“ 司荼没好气的轻拍了她一下,”不怕陈野为难你就行,我是挺乐意的。“ 李媛呵呵笑,她开玩笑的。 到了家,司荼赶紧洗漱,有眼色的进了房间,李媛原还想拉住她再说几句话,司荼摆摆手,”累了,我先休息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她可不想当电灯泡啊,洞房花烛夜,她还是离得远远的不刷存在感比较好。 夜深,被楼上动静闹醒的司荼默默拥被坐了起来,这房子,这么不隔音吗? 她睡不着了,老房子着火,想也知道后半夜不会消停了。 无奈的打开台灯,夜深人静下,偶有几声虫鸣,司荼拿起画本,对着窗外的圆月慢慢在纸上勾勒。 …… 晌午时分,饿醒了的司荼懒散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芰拉着拖鞋,打开了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 扶额叹了口气,到底谁是客人啊。 去厨房,找出昨天的大米刚准备煮上时,门口进来一人,陈三的警卫员,拿着饭盒,看见听见动静出来的司荼愣了下,红着脸敬了个礼,然后道,”首长让我把午饭送回来。“ 然后低下头,不敢直视司荼的双眼,司荼上前两步,接过饭盒,”谢谢,麻烦你跑一趟。进来喝口水吧。“ ”不用了,就几步路,我先回去复命了。“他转身就跑。 司荼默默的回屋,她有这么吓人吗? 她这两天一直闷在家里,李媛和陈三忙结婚的事儿,她也不好意思自己往外跑。 自然不知道刚来岛上第一天就引起了一阵轰动,长得漂亮还怀着身孕,又孤身一人的娘家人,对她的好奇心快赶上李媛和陈三的婚事了。 李媛还没动静,可司荼又不好意思先吃,憋了口气,站在楼底下,扯着嗓子喊,”李媛,李媛,李媛。” 一连几声,终于吵醒了睡的喷香的某人。 揉着眼扒在护栏上,“怎么了?” 司荼指指手表,“几点了?快下来吃饭。” 李媛手上也有一块手表,陈三给她的彩礼之一,她睁着困顿的双眼恍惚几下,终于看清了时间,尴尬道,“不好意思,太累了。你先吃,我洗把脸就来。” 司荼得了准话,坐下后打开了饭盒,青椒鸡蛋,肉炒蒜苗,主食是馒头。 饿了吃什么都香,连她最不喜欢的蒜苗也吃的津津有味。 李媛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慢悠悠的下楼,司荼多看了几眼,得到了某人的怒目而视。 司荼淡淡道,“你们这房子隔音也太差了。” 李媛小脸爆红,哆嗦着身子坐在司荼对面,结巴道,“你什么意思?” “哼哼,装糊涂。”司荼取笑她。 “讨厌啊,这个死女人。李媛不敢吱声。 这事儿对于她来说还有些羞耻。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男人的精力和年龄无关。 司荼也没多说,只是昨晚没睡好,故意提醒俩人适可而止,别贪多。 默不作声的吃完饭,司荼在屋里闷了两天,看了眼缓过劲儿的李媛,提议道,”出去转转吗?“ 她还不知道这个海岛有多大呢,也没见到海岛上的风景。 李媛点点头,”行,你想去哪儿?” 司荼无语地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找了个没睡好的借口掩饰道,”睡懵了。“ ”我带你去沙滩上走走吧,那儿还能捡到小螃蟹和小虾呢。“ 司荼有点感兴趣了,”行,需要拿着小桶吗?“ 李媛点头,她去厨房拿了个小桶出来,海岛的冬天非常短暂,春夏时间长,几乎占据了一年的三分之二。 她挽着司荼,关好门,一路上碰见不少家属,别人叫她,她就停下脚步说句话,不叫她,她也装看不见。 问起司荼和前两头走的小王,她就说是家里的姐姐和哥哥。 有些没忍住好奇心的家属们想问司荼的爱人也放心她一个人来岛上吗? 司荼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媛看她们那样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故意大声道,”我姐夫工作太忙了,他在政府单位工作的,你们也知道他们一年到头的多少事儿缠着呢。” 家属们表示,她们不知道,她们没有在政府单位工作的亲戚。 知道司荼是有主儿的,不是离婚来投奔妹妹的,这才灰溜溜的走开。 也有表示不信的,毕竟有这样的姐姐姐夫,一个小姑娘怎么想不开嫁给一个二婚老男人。 等人走后,司荼叹道,”看来到哪儿都有嘴碎的家属啊。“ 如她在省城一样。 只是李媛,这编瞎话的功夫见长,也不怕被人拆穿。 ”我有什么怕的,陈三还年轻,又不会一直在岛上,等以后调任了,谁还会知道这些事儿啊。” “你想的挺美。” “陈三可不比你家那位差。”至少在他眼里,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别人的议论,她都不在意,只要她懂他对她的好就够了,经历这么些,她只想有人保护,有人可以依赖,有人问她一句,“你不开心吗?” 司荼一早就知道这姑娘是个恋爱脑,幸而三叔不是那不靠谱的人,也怪这姑娘从前没吃过苦,突逢大难,难免变得脆弱了。 有人像一束光出现在眼前,确实很难令人不心动。 放在她身上,或许在别人眼中,甚至在陈野眼中,他也是一束光,照耀了许多人,于她而言,却是熄灭了光。 李媛指着前面一堆人玩闹的海滩打断了她的思绪,“看,那就是了。” “我第一次来,就是被这片海滩吸引了,尤其是傍晚的时候,海上他们巡逻的微光远远照过来,就让人觉得心安。” 司荼抬眼看去,波光粼粼的海面,时不时有潮水汹涌上岸,路旁种着几颗芭蕉树,随风摇曳,好像看见了昔日的情景。 “是不是很美?” 司荼喃喃出声,“很美。” 高中毕业那年,家里人为了庆祝她考上大学,全家自驾游,转了大半个华国,而最后一个景点就是海。 眼前的一切似乎与旧梦重叠了,嬉笑打闹的孩童,一旁大声呼喊的家长们,还有低头捡贝壳的人,眼里一瞬间泪光闪烁,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他们了。 李媛敏感的察觉到似乎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事,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难得安静的陪在一边。 司荼眨眨眼,将泪水憋了回去,强撑起一个笑容,“我没事,”不想让李媛多想,借口道,“可能怀孕了情绪就很泛滥,突然想家了。” 李媛以为她想陈野了,顿时有些愧疚让人不远万里来这儿,分隔两地,刚想说那要不尽快送你回去,就听见司荼的话,“我决定,要在这儿多呆一阵子,可别嫌我烦。” 李媛咽下即将出口的话,摇了摇头,“怎会,有你跟我作伴,我还求之不得呢。只是,你不是想陈野了吗?” 骤然说出这种话,她还有些羞涩。 司荼翻白眼儿,“谁想他了,我是想我家人了 。” 话一出口,俩人同时愣住,陈野不是家人吗? 第117章 海岛的日子固然很快活,但禁不住陈野一封又一封的电报和信。 内容无一例外,全是速归。 陈三叔每回接到电报亦或是拿到信,都一脸菜色,像烫手山芋似的将信扔给她。 面上还吞吞吐吐,与他平时做事风格大不相同。 司酴心知肚明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心疼侄子,让她快点滚蛋,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司荼,严重打扰了他和李媛的二人世界。 这日,依然收到陈野的信,司荼刚打开信,陈三叔的警卫员就敲门喊道,“司荼同志,有你的电话。” 李媛若有所思,猜道,“感觉是陈野大侄儿打来的电话。” 这个称呼她憋在心里好久,头一次喊出来的时候司荼震惊到了,然后笑出了声。 陈三叔无奈的装听不见,见没人制止她,这几天她一直这么称呼他。 司荼也感觉是陈野打来的电话,她站起身,李媛扶着她,“别急,慢慢走。” “嗯。” “唉,你才来了几天啊,就这么三催四请的,他这么粘人,你也受得了他。”李媛吐槽。 “习惯了就好。”司荼想,看来必须得有个准确的返程时间了,再拖下去,怕是陈野会亲自来接她回去。 两人走到陈三叔办公室,陈野直接打给了他三叔,陈三叔将电话递给司荼,“陈野。” “喂。” 李媛将陈三的椅子搬给了司荼,让她坐着接电话。 她和陈三两个人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窃窃私语。 司荼瞥了一眼后移开视线,望着窗外,耳边的听筒里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司荼。” 听得司荼“嗯”了声后,他笑了笑,嗓音懒洋洋的,与他迫切盼归的心情大不相同。 “在那儿过得好吗?” “挺好的,”顿了顿,司荼加了一句,“很开心。” 然后那头沉默稍许,压低了声音,“我不开心,想你了。” 司荼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哦”了一声,敷衍道,“我也是。” 陈野又笑了,“那什么时候回来,我让人去接你。” “待到月底吧,”她还想多停留一段时间,来了刚一周,她对这片土地的热爱短时间内还无法消散。 “太久了,岂不是这个月我都看不见你。”他不满意这个答案,“最晚下周。” 他强制性的给她又规定了时间,可司荼莫名的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让她牵挂。 不仅仅是曾经与家人同游的原因,从那天去到那个海滩后,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让她再多待会儿,再多看一眼。 很悲伤,她捏紧了胸口的衣服,一瞬间,她想是不是曾遗忘了什么。 可她从未来过这里,她很确定。 “不,陈野,我必须待到月底。”她难得强硬的反抗。” “理由呢?”对面的人淡淡道。 “没有理由。”司荼回答,“如果你非要一个的话,我在这里很开心。” 李媛听见了这句话,开心的戳戳陈三叔,嘴唇无声的说着,“我赢了。” 陈三白天都不在家,她和司荼两个人作伴,玩的很开心。 要是她走了,她又要一个人窝在家里可。 “随你。”陈野挂了电话,两人闹的不欢而散。 司荼也将电话放回原位,她知道陈野生气了,可那又怎样,天高皇帝远,她不用再迁就他。 另一边的陈野气的够呛,他将钢笔扔在桌上,猛的踹了桌子一脚,靠在椅子上冷笑一声。 好样的,司荼。 若不是走不开身,他绝对立即出发去海岛将人接回来。 想起她说的她很开心,陈野沉默,嘲讽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真可笑,时至今日,他竟还卑微的抱有一丝渴望。 总是被表面的一丝温情所蒙蔽,可那个女人,没有心的啊。 …… 回去的路上,李媛偷偷摸摸的觑一眼又觑一眼她。 “想说什么?”司荼叹口气,“你不会也想让我走吧。” 李媛摇头摇的飞快,“当然不,你走了,我会很孤单的。” 她神色纠结,“只是,突然感觉对不起大侄儿。” “那你想怎么办?”司荼看她。 “要不,明天咱们再去淘点好货寄给他吧,你再给他写封信,好好解释一下”。她低头踢踏两步,“毕竟,你们是夫妻啊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这个道理,司荼懂,但她想让心中那股莫名的悲伤感消散。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她只能随着心意走。 “随你吧。”她眉间弥漫着淡淡的忧郁,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你说,人会不会真的有什么感应啊?” 李媛不解,她这话的意思,“你指的哪方面?” 司荼想了会儿,说道,“亲人?” 她想是不是远方的亲人触景生情,也在怀念她。 李媛点头,“那肯定会有啊,我知道我父母出事的时候,我就有股窒息感。” 那时候她还在家中,兴高采烈的跟着奶奶做点心,想给辛苦工作的父母一个惊喜。 可惊喜,往往只有惊。 那天,她心里闷闷的疼,还有一股恐慌感。 她等了一夜,最终也没有等到迟迟未归家的父母,甚至连爷爷都没有回来。 再后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几个陌生人带走了她和奶奶。 她被带到了广场上,面对一群陌生人仇视的目光,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甚至有人朝她扔石头子和菜叶子,砸破了她的额头,也弄脏了她新做的白裙子。 一片混乱中,她恍惚见到了爸爸。 浑身是血,被人带过来,紧接着二伯,小叔,一个接一个。 她被关到了一个小屋里,不见日光,浑浑噩噩的,直到爷爷将她救了出来。 爷爷一夜白了头,家里的人也不在了,爷爷带着她躲到了乡下。 日子还算过得去。 司荼第一次听她说起过去,没想到竟这般惨烈。 风华正茂的娇气小姑娘,原来也有勇敢的一面。 “你很厉害。很勇敢。”司荼认真的直视着她含着泪水的眼睛,“我不如你。” 李媛扑哧一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好吧,我信了。” 司荼揭过这个话题,提起明天去淘货的事儿,“去哪里淘”? 李媛想起刚来的时候,有热心肠的几个大姐想带她去岛上的村子里换东西。 “岛上的村子里,不过我也没去过,一会儿我们碰到人了去问问。” 司荼…… 平时一路上总能碰见家属们,今天走了一路,一个也没碰见,李媛也很纳闷。 “去隔壁王婶儿家问问吧,她应该知道,她在这儿都待六七年了。” 说干就干,两人绕到她家门口,敲了敲门。 半天出来人开门,一个小姑娘,梳着两个麻花辫,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望着她俩问,“你们是谁?” 李媛指了指旁边的小楼,“我是隔壁的,你是王婶儿的小闺女吧。” “是,进来吧。”她打开了门,冲屋里喊,“娘,有人来了。” 王婶儿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豆角子从厨房跑出来,刚想骂她女儿家这么大声音干什么,她又不是聋子。 一见两个标志的人儿站在院子里,她也说不上来啥感觉,就觉得那个蓬荜生辉了。 院子都好看了。 “哎呦,快进来坐。”她一脸热情,将手里的豆角子放到闺女儿手里,“进来坐。” “这是我那小闺女儿兰草,昨儿刚回来的,她在城里上高中,一个月就回来一次。” 拉过闺女儿,“叫人,喊。”她皱着眉,不知道咋叫合适,按年龄吧喊姐姐都行,按辈分儿吧,就得叫婶子了。 她家老王就比陈三大五岁,说个不好听的,都能当李媛儿的爸爸了,这平时,各论各的叫,李媛儿叫着她也是喊婶子。 这孩子叫,她还真有些发懵。 “叫姐姐吧。”李媛道,她才不要被差不了几岁的人叫婶子。 平白无故大了几十岁,受不了。 可巧,司荼也是这个意思,她也不想被叫老,女人的天性,都想说年龄小。 “也叫我姐吧,我叫司荼,你媛儿姐的表姐。” 兰草一一叫道。 王婶儿便让她先去厨房将豆角子摘完。 她瞅瞅司荼的肚子,“你这得有四五个月了吧。” 司荼抿嘴笑,“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 “哦,看你这肚子尖尖的,像是男孩儿啊。” 司荼浅笑,“男孩儿女孩儿都好。” “这倒是,像我家兰草就比她那几个哥哥听话多了。”她最骄傲的就是当初非要再生一个闺女儿,听话贴心,学习成绩还好。 李媛儿怕两人一会儿说起孩子说个没完,连忙将正事儿说出来,“婶儿,你知道岛上的村子里怎么去吗?” “知道啊,咋了,你们要去啊,这会儿去怕是没什么好东西了吧。”她皱着眉,继续说道,“每周四她们都去大集那儿,好东西估计也都换完了。” “你们要买什么?” 听完,两人对视一眼,着实没想到这茬儿,前天她们干啥呢,哦,好像在院子里插花。 对外面的消息太闭塞了,李媛头一次觉得自己生活的太自我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两人明天的打算也只能暂时取消,李媛也没有具体想买的,随口道,“想换点儿新鲜的东西吃。” “那你只能等下周了,这周怕是存货都没了。” “行,谢谢婶儿。”两人道谢,又做了会儿,聊了几句话,李媛借口回家做饭,这才告辞离开。 王婶儿将两人送到门口,她还挺喜欢这两姑娘的,长得好看的她都喜欢,看着就高兴,“咱们邻里邻居的就要多接触,你们下次还来啊,我天天在家呢。” “好,一定来,不用送了婶儿。就几步路。”司荼笑着道。 第118章 第一场梦 时间一晃而过,月底,陈三已经为司荼买好了回去的票,陈野那边空不出人来,陈三抽调了自己的警卫员送她回去。 李媛充满了不舍,也知道没有理由再留下她,默默的陪着她收拾好东西。 夜幕降临,三个人吃完饭,陈三拿着碗筷主动的去了厨房。 还未到睡觉的点儿,司荼提议,“再去一次那个海滩吧,想看一看你说的晚上是什么样子的。” “太黑了,”她摸了摸司荼的肚子,“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慢慢儿走,拿着手电筒。” “行吧行吧,”她看司荼满眼想去的样子,“拗不过你了。我去和陈三说一声。外面凉,你再去套个外套披上。” “嗯,”两人分头行动。 陈三将两人送到门口,仔细叮嘱一定要小心,一会儿他忙完就去接两人。 “知道啦,啰嗦。”李媛故作不耐烦的嘀咕。 寻着小道儿,两人悠闲散步,路过家属院儿,灯火通明,偶尔传来一声女人的嬉笑声,孩子的童音稚语,处处洋溢着家的温情。 两人也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微暗的夜间,眉眼不自觉的染上了温暖。 靠近海滩,依稀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走近后,两人站在岸边,月色下,海面波光粼粼,不远处漂浮着一艘亮着微光的军舰,军舰上的国旗迎风作响,正在往远方航行。 周围的树木草丛都静静的在暮色下沉睡,李媛张开双手,海风轻轻拂过她的碎发。 司荼也学着她的样子,闭着眼睛,想呐喊,她睁开眼睛,笑出了声。 海风拂过的头发凌乱极了,配上此刻的笑容,隐隐还有一种破碎感。 “哈哈哈,你真好看”,李媛说道,她偏首,目光落在司荼脸上。 “你也很美。” “那当然。不然,陈三能对我一见钟情嘛。”她嬉笑一句。 背后响起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不是你对我吗?” 两人回头,还穿着白天作战服的陈三双手叉腰,身姿笔挺的站在两人身后。 “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李媛走过去,两人相视而笑。 一旁的司荼眨了眨眼,退后一步,很美,但是好像还差了点儿什么。 “回去吧,明天一早还得坐船。”陈三道。 司荼点头,她走在李媛身侧,陈三落后于两人身后,若此时回头看,会发现他嘴角弧度未曾下扬过。 回到家,互相道过晚安后,司荼拿出画本,将刚才的那副俊男美女,还有迷人的月色,浪漫的海景,一一跃然于纸上。 随着脑海里的记忆,她手中的画笔栩栩如生。 收笔时,她目光突的顿住,两人对视时,脚下有一个小孩儿安静的坐在海滩上,目光望向了远方。 她细细的盯着这个孩子,她的灵感来的太过巧妙,眉眼之间充满了陈三的影子。 亲切,她想,她的孩子大概也是长这个样子的。 小心的撕下了这幅画,轻轻卷起,用橡皮筋缠绕了两圈,放在桌上,想着明天送给李媛。 关了灯,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有个童稚的声音问她,“你终于来了吗?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司荼眉眼拧在了一起,她盯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问:“你是谁?” 它沉默了很久,隐隐约约露出一张模糊的面容,犹疑道,“我是谁吗?我是陈悔啊。后悔的悔,这个名字是你给我起的啊。” 司荼喃喃自语,“陈悔?”她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你会认识我的。”它说完很快就消失不见。 任凭司荼怎么叫也再无他的声音。 清晨,几声雀鸣,司荼于睡梦中醒来,她揉揉太阳穴,眼睛呆滞的望着窗外。 陈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那个孩子和她纸上画的很像很像,与其说像,不如说是陈野的缩小版。 可一双眼睛像极了她。 她怀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胎梦吧,可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怎么会给孩子起名为悔呢? 是不悔还是如他所说后悔? 她伸手拿过桌上的那幅画,打开,手指轻轻磨砂着它的脸。 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想多了。 她抛掉这不可思议的想法,换好衣服,开门出去。 大门已经敞开,应该是陈三叔晨跑顺便去食堂买饭了。 李媛还没醒来的动静,她放轻了动作,洗漱完,将东西装好。 拎着水壶去外面浇花,浇到一半,李媛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你怎么起这么早?”一副睡意惺忪的样子,懒散的趴在楼梯口的扶手上。 “睡不着了。” 一宿感觉都在梦里寻找那个孩子,怎么又想起他了,司荼晃了晃脑子。 手里的动作不停,嘴上叮嘱着她,“这花可别忘了浇水。” 这是她们去村子里看到一户人家,围墙下种满了月季,季节原因还未开花,可司荼就对这花眼熟。 后世绿化带中,种满了月季,五颜六色,缤纷开放。 她说开出来好看,李媛便央着主人换了几颗。 等她走后,估计不久就会盛开。 “嗯,一定会细心照料好它的。”说说话,精神些许,李媛直起身子,走到外面,就着盆里的凉水洗了把脸。 “呼,好凉。” 司荼轻笑出声。 浇完花,陈三叔也将饭买了回来,肉包和素冒汤。 司荼喝了一口,味道有些怪,不想浪费,勉强喝完。 李媛鄙视她,“这多好喝,你这么嫌弃。” 司荼苦笑,“不习惯。” 她对这种新饮食敬而远之。 吃饱饭,陈三叔的警卫员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过来,陈三和李媛送她们到渡口。 “我走啦。回见。”司荼轻轻拥抱了李媛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上到了甲板上,才回头冲着他们招手,“回去吧”。 李媛也挥了挥手,再多的话这些天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两人之间亦是朋友也是姐妹。 船舶起航,视线越来越模糊,司荼收回目光撇向海面。 第118章 落地省城后,已是傍晚。 小心的迈着车梯下来,四处张望,身后的人提着行李跟在一旁,“嫂子,有人来接你吗?” 司荼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未曾看到某人,迟疑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自上次闹得不欢而散后,陈野就没有再寄过信来,这次回省城,也是陈三叔安排的,说是陈野那边安排不出来人。 这话,那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不得不说,这刻的心情是有点沮丧的。 她勉强扬起笑容,偏头想说一会儿坐公交回去时,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身影上。 男人站的随意,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一股疏离,微微垂着的眸触及到她的目光后染上了一抹笑意,下巴微扬,嘴角勾起温润的笑容向她走来。 时隔多日的见面,他总是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出现。 恍惚想起上一次,他从省城回来,那是个下雨天,她记得很清晰,也是这样的天色,他出现在她面前,唯一不同的是,没了那把遮雨的伞。 “回来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像那日未曾闹过别扭,依然是往日平凡相处的样子。 “回来了。”司荼重复他的话回答她,刚低落的眉眼此刻熠熠生辉,白皙的脸上满是笑容。 既然他选择当从未发生过,她便也掠过不提。 面前女人灿如春华的笑容,让他不争气的心跳又加快,陈野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好像胖了些,气色也很好,想亲。 目光渐渐纠缠起来,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何止咳了咳,打破这气氛,紧张的空出一只手向陈野敬了个礼,“首长好。” 司荼后知后觉的想起,似乎遗忘了他,连忙介绍道,“三叔的警卫员何止。这一路都是麻烦他照顾我了。“ 陈野 …… 哪里来的这么没有眼色的愣头青。 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指着不知何时停过来的车,”一路辛苦了,先上车吧。” ”收到,首长。“他拿起行李,轻轻松松大步往车那儿走。 陈野从兜里掏出牛皮纸裹着的烤红薯,“饿了吧?” 司荼嗅了嗅鼻子,原来刚才这人靠近时闻见的香甜气味儿不是错觉。 其实不是很饿,一路上,吃喝都有人操心,除了睡觉就是看书,但看到这外层烤焦了表皮的红薯,还是食指大动。 她伸手接过,扒开头部的皮,咬了一口,“还热乎着呢,真甜。” 陈野没说话,嘴角一直含笑看着她。 他没说的是,知道她要回来的消息时,心情有多好。 昨晚更是激动的很晚才睡着。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如同小年轻谈恋爱时一样,心情如彩虹,无关晴雨天气,只要看到她,他就想弯下腰,让她看到七种颜色。 他有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曾经的抱负和责任除了国家,还多了一个她,但甘之如饴。 今天早早下了班,路边看到卖红薯的大爷,他让米赐停下车,买了一个刚出炉的,车窗进来的风吹的温乎后,又怕凉的太快,揣进了大衣兜里。 边走边吃回到车上,何止手里也拿着一个红薯,只有一点儿热乎气了,他吃的不好意思,咽下嘴里的红薯,含糊着感谢,“谢谢首长。” 他年纪还小,今年才17岁,眉眼处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稚气,在返程的这几天,司荼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实在是太乖巧,又极为说话。 难怪陈三叔从那么多新兵中一眼挑中了他,的确很机灵。 米赐刚见他第一眼,就被他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俘获了,一口一个小止。 原本留了一个当晚饭的红薯也被他贡献出来了,生怕他吃不饱。 晚上更是让他别去住招待所了,跟他回宿舍住。 陈野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打量这人几眼,总觉得有些眼熟,他那个三叔,哪里会无缘无故主动去挑一个警卫员。 虽觉得眼熟,但脑海里对不上人脸,他也没有揪着不放。 一路上,听着何止和米赐的一问一答,何止讲着去部队以后经历的趣事儿。 司荼听着也笑了起来,表面看起来很轻松,很热血,可底下掩盖着多少的艰苦,多少心酸。 她体会过后世的岁月静好,见证过都市的灯红酒绿,在此刻,却被他近乎天真的讲述触到肾上腺飙升。 所有人都不应该忘却历史,更应该铭记那些先驱,她想好自己下一篇的文章主题是什么了。 靠在后座的椅背上,闭着眼睛,耳边的声音越发清晰。 车子停在国营饭店门口,何止也没有跟大家客气,跟着进去,问道他想吃什么,他点了一碗最便宜的素面,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票递给了米赐。 米赐推回去,瞪他,“你大老远来一趟,还能让你自己掏钱吃饭啊。” 陈野也点头,又给他要了两个大肉包,加了两个菜。 “吃饱了,晚上休息好,明天让米赐送你去车站。” 他平时与底下人说话都很接地气,何止不知道还有些受宠若惊,站起来敬了个礼,大声喊道,“谢谢,首长,收到。” 店里其他的人都被他热情的大嗓门吓一跳,纷纷扭头看他,然后露出一个善良的笑容。 何止这才难为情的摸摸后脑勺,憨憨的笑起来。 司荼拉着他,“快坐下吧。” “哎。“他真心实意的感叹道,”省城人民真好,不对,大家都很好。“ 米赐笑道,”当然,不然我们是为了什么而奋斗。“ 他又说起刚才他一个大小伙子,津贴再怎么少应该也够自己用吧,部队里管吃管住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怎么吃饭这么俭省。 话落,何止挠挠头,收敛起笑容,情绪一下子有些低落,声音也小了些,”我好歹能吃上一碗面,可那些战友们却再也吃不上了,他们的家属,日子过的也苦了。我们的钱除了寄给家里的,还要留出一大半寄给他们。“ 他怕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博取同情,又解释道,”虽然不多,就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至少心底上期盼他们身死而无撼啊。“ ”家里人过得好了,也不会陷入难过中。我们都要继续向前的。” 他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全是自己想出什么就说什么,说完还笑得傻乎乎的,不见平时那股机灵劲儿。 饭桌上突然沉默下来,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手足无措,还是个孩子啊,司荼失笑。 夸道,“你们做的真的很好,让我都有些自愧不如了,”她还沉浸在生活的享受中,吃要吃好的,穿也要穿好的,几乎没有想过当下其他人的生活。 她总喊着要成长,可其实,比起何止,她真的差远了。 她忽然理解起那些从一而终做慈善的人,一路坚守有多么不容易。 想起家里还有一些不穿的衣服,她问道,”这些衣服你们需要吗?上面的补丁很少的,也都洗得很干净。“ 何止点点头,”要啊,要啊,这都是我们需要的。” 司荼点头,“行,晚上我们收拾出来,明天你一块带走吧。” 还有她看过的那些小人书,那些连环画,都打包起来。 陈野没阻止她的行为,司荼身上最大的反光点就是她时刻都会反思自己,只除了在他的事情上。 米赐借机也要了一个地址,他家里也有很多,是他穿小了的,家里舍不得扔,如今倒是可以都给需要的人。 一顿饭,吃的感悟颇深,但也宾客尽欢。 回到家,不用司荼说,陈野就让她坐着休息,自己默默的将司荼和他不需要的那些都收拾出来。 暖黄色的灯光下,俩人沉浸在这暖融融的温情中。 第120章 又是医院复查的日子,两个人是新手父母,再加上司荼对这时候的医学技术还有些担忧。 两个人往医院跑的很频繁,她们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平安降生。 这次检查完,大夫隐晦的暗示了孩子的性别,两人不可思议,平时当然也会好奇孩子的性别。 这个孩子很乖,所以两人理所应当的觉得是女孩儿。 没想到是个小小子。 司荼又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那个孩子也是个小男孩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想起他。 那种牵扯不断又毫无头绪的感觉,让她心脏咯噔一下,莫名的竟有种愧疚感。 陈野低头看着听完后不发一言的女人,低声道,“怎么了?不开心?” 司荼反应慢半拍的摇了摇头,回答他的问题,“不是,有些突然,我们不是一直觉得是个女孩儿吗?” 陈野也没想到,可无疑是个男孩子让他很高兴,以后,家里又多了一个男人宠着司荼了。 他想,他们会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 知道结果后,胎儿一切正常,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两人从医院离开。 今天两人休息,复查完时间也还早,陈野想起两人还什么都没准备,如今知道性别后,东西倒是都可以买齐了。 司荼也想到了这点,两人便决定出发去省城最大的百货大楼。 临出门前,两人都带好了钱和票,进去后,挑了一些软和的棉布,又买了些淘汰下来的瑕疵布,可以用做尿布。 这时候还没有纸尿裤,都是用尿布,用完还不能扔,洗洗再用。 刚开始听刘悦说起她儿子刚出生时候尿布用的还是她侄子小时候的,她就很吃惊。 她忍住没问这多不卫生,不会造成交叉感染么。 也知道时代背景下,当下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布都是需要票的,是紧俏货。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民家人了,只是这会儿看到这个,突然想起她刚来到这儿的时候。 那表面和气时,民家的小孩儿非常喜欢她,天真的说着以后要帮她的孩子洗尿布,哄她睡觉,和她玩儿。 如今她有孩子了,但物是人非。 去到下一个柜台的时候,司荼眼尖的发现她们新进了卫生纸还没摆出来,怕是要内部消化了。 眼眸微动,她戳戳旁边的陈野,示意他看向柜台底下。 家里的卫生纸,都是陈野的朋友从沪市寄来的,这玩意儿如今并不普及,甚至极为稀有,真真算得上是紧俏货。 她逛了这么多次供销社,百货大楼,也才第一回碰见。 平时在家里都用的很俭省,生怕哪天断货了,她又没得用了。 她再也不想体会在民家的时候,还得用玉米叶或者树叶子擦屁股了。 刺的生疼,干巴巴的,还不能保证擦干净。 后来进了城,生活质量才提升了点儿,终于用上了纸,但也不是卫生纸,而是废旧的报纸,还得手揉软和了用。 有时没有报纸了就去废品站淘来旧作业本撕了当手纸用。 对比起来,如今的一切难能可贵。 她心下决定,对陈野再好一点点吧。 陈野也算是熟面孔了,他初来时曾跟着上级领导们视察过省城的多家工厂,百货大楼等,后来熟悉工作后,又带着底下人多次视察。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柜台,也没说话,点了点柜台底下的袋子,售货员面露难色。 这是她好不容易抠出来的想高价转手出去的,就来了一点儿货,大家分分也没多少。 好货内部消化是她们私下的默契行为,没有人会多说一句,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你的柜台就一直不来新鲜货。 而领导们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家都有份儿。 这个柜台周围人不多,陈野催促两下,他手指点了两下,也不要多,只要两包。 售货员咬了咬牙,碍于不敢得罪,又怕领导责罚,拿出了三包。 又赔着笑脸道,“领导,这经理还没通知上货呢,也不好多给您太多,您先拿三包回去用着,下次来货了,我给您提前预留出来。” 这敢情好,司荼点点头,问了问价格让她开票后,将钱票给她,“谢谢,麻烦了。” 陈野拎着东西,他明白底下人有底下人的生存规则,他也没有想去打破。 “布有了,纸也有了,家里还有李媛做的两身衣服,”司荼想了想家里的东西,又问陈野,“还缺什么?” “再买点水果罐头和麦乳精吧。多备一些。” “买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候多订一瓶牛奶,可以代替麦乳精了。”司荼反驳道,她还是更喜欢牛奶的味道,这时候的瓶装牛奶,也没有那么多的添加剂。 “行,水果罐头呢?” “不要了,马上天热了,吃新鲜的水果吧。”她感叹,“时间真快啊。算一算,现在是四月,预产期也就是九月了。” “还有五个月啊。” 陈野趁人没注意,捏了捏她的脸,得到一个白眼儿后,他笑了笑。 “很快的。”他往前走,还得避开人群,防止碰撞到司荼,“到时候你在家就不孤单了。” “嗯。”她会收获一个香香软软的宝贝。 两人又买了些日用品,杂七杂八的,花了不少钱,“最近开销越来越大了。” 陈野是公职人员,一个月就那么多死工资。 她的工资得看每个月接的活儿,还有过稿的稿费,加起来最多的时候也就六十块钱,少的时候就三十块钱左右。 她们在家做饭就得买菜,买米,去食堂吃饭就得花钱和票,又得保证营养跟上,每天一瓶牛奶。 算下来,一个月吃喝方面就得花掉她的工资,甚至大部分时候都不够,每个月还得存起来一部分钱,养孩子用。 陈野外婆留给他的那些,两人商量好了先不动,作为一个以后生活的保障。 陈野沉默片刻,他如今一言一行都格外需要注意,不能过的比上级领导们还好,但也不能失了面子,过的比底下人差。 他难得有些挫败,“是我不够努力。” 司荼看他一眼,不明白他又脑补到哪儿去了,她只是单纯的想表达开销大而已。 陈野的工资算是挺高的了,只是她们两人天生就不是吃苦耐劳的性子。 只怕养出来的孩子也不是,所以,她挣钱的步伐需要再大点儿了。 不过,也不妨碍陈野再努力,但该提醒的她还是得说道,“那也得坚守底线。” 她还有一点没提的是,等肚子大了,陈野每天上班,还得请一个照顾她的人。 等生了孩子后,还得继续照顾孩子一段时间。 这更是一笔大大的支出。 第121章 第二场梦 蝉鸣声入耳越发清晰,司荼肚子也越来越大。 她已经很少出门了,一来陈野不放心,二是她怕热,孕期中尤甚,走几步都出汗。 晚上睡觉时,腿肚子肿胀,而且抽筋也频繁许多。 食欲也不如从前,时时犯恶心。 相比前几个月,她如今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陈野每天都心疼的不行,上班都恨不得将她拴在裤腰带上带去。 晚上抱着她时,后悔的不行,又说只要这一个了。 司荼淡淡的笑笑。 这个孩子是她的宝贝啊,现在难过些她可以忍受,想要宝贝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 刘悦和王美来的频繁,替她送稿子,送稿费,又替她接新活儿。 这日,她恹恹地躺在沙发上,翻着手里出版社寄来的文章,上回些地军民一家亲的稿子成功入选,稿费也相当可观。 文章发出后,收到的反响也很不错,出版社收到了很多回信,挑了几封给她寄过来。 无一不是感谢她说的这些情况,又感慨大家的万众一心。 她看了几眼就收了起来,她更注重文章的后续结果。 当然,令人满意。 各地很多人都自发的将家中多余的衣服寄给了需要的人,大家在爱的氛围里,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司荼将这事儿和陈野说起时,他眼里明晃晃的意外,不可谓不令人骄傲。 借用鲁迅先生的话,笔杆子可以用作武器,于她,也可以用来传递爱心。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费力的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慢慢的站起来去开门。 “谁啊?” 听到王美的声音后,她打开门,有些惊喜,“今天没上班吗?” 王美拎着一大袋东西进来,“没有,请假了,刚从我娘家过来。” 她将东西上提,放在桌上,喘了口气后打开袋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司荼上前一步,王美先拿出一个小罐子,看着就沉,也难为她一路拎过来。 心疼的摸摸她的手,“都勒红了。” 王美抽回手随意的揉搓几下,无所谓道,“没事儿,你快打开看看里头是什么?” 司荼不忍驳她的好意,打开盖子,一股酸味儿涌了出来,低头看去,“咸菜?” “嗯呐,我外婆亲手腌制的,她可是腌咸菜的一把好手,我前些天特意让我妈去拿的。” 她外婆住在乡下,菜都是自己种的,健康也干净。 司荼感动,“你真好。” 王美嘻嘻笑,“还有呢,”她又拿出晒干的酸杏儿,“这也是自己家里晒得。” “还有这个,是我外婆做的糯米糕,给你当零嘴吃。” 司荼感动的不行,她没想到她无意间聊天说起最近没食欲,想吃一些酸的开开胃,她就送来这些。 虽然知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陈野,但不可否认,还是有些感动,被人惦记的滋味儿很好。 王美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瘦了好多啊,现在只能看见你隆起的肚子,不然都看不出来你怀孕了,你要好好吃饭啊。” 她虽然还没有怀过孕,但也见过家中嫂子怀孕时候的模样,没有司荼这样中期恶心没有食欲的,她嫂子生两个侄子的时候,胖的简直像个球,若不是每天朝夕相处,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司荼也发愁,皱着小脸儿,拉着王美去沙发上坐着,“我也想啊。吃不下。” 王美手里还拿着酸杏干,“吃一个试试?” 司荼接过,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微亮,确实还不错。 “你也吃。” 王美摆手,惊恐脸,”我可吃不了这个,太酸了,这是我外婆他们那儿山上的野杏晒成的,个不大,酸的人闻着都分泌口水。“ 司荼一个接一个,”我吃着不酸。不过我的味觉应该不太正常了。” 见她吃的开心,王美觉得这一趟总算没能白跑。 她的确有自己的小心思,见司荼这么满意,她想她家伟华的工作应该也能提一提了吧。 她也知道司荼懂,聪明人之间也不拘于这些,我有,你需要,正好互助。 晚上,陈野回来,一进屋,就闻见厨房传来的酸臭味儿,他掩着鼻子走过去,“做什么呢?” 难得看到她没有蔫蔫儿的躺在沙发上,脆弱的让人心疼。 司荼关了火,笑得得意,“酸豆角。” “哪儿来的?”陈野和司荼都不会腌制咸菜,所以家里很少见到咸菜。 “王美拿来的,呐,“示意他看向桌上,“还送来了酸杏干和糯米糕,一会儿你也尝尝糯米糕,挺好吃的。” 陈野点点头,承了这个情。 他上前接过司荼手中的菜,一碗辣椒鸡蛋,一碗酸豆角,再配上陈野打包回来的糖醋鱼。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说多吃鱼生出来的小孩儿聪明,顿顿都不忘了买鱼,其中含义让人想不懂都难。 她盛了两碗米饭,跟在后面。 俩人围着小桌,灯光下,眉眼泛着细碎的光芒,交相映衬。 “这些天我托人找了几个合适的,哪天你觉得好些了,咱们去见见?” “这么快?”司荼惊讶。 ”嗯,你挑一个顺眼的,如果干着也行,就定下。“ ”好。” 已经七个多月了,陈野越来越忙了,以后还会有下乡视察的时候,提前请个帮忙的先熟悉一下,以防他不在家时手忙脚乱。 司荼也不反对,她的确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多个人照顾,钱包缩水,但是生活上舒服很多。 俩人也商量好说辞,对外一致说是司荼老家的亲戚来帮忙的。 陈野的外婆前些日子打过电话来说要过来,俩人急忙拒绝了,年纪太大了,过来,真怕累着老人。 累出个歹来,俩人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宁愿花点钱买个安心。 “一个月给多少钱?” 陈野斟酌了会儿,问道,“你想她在家住还是?” “在家住吧。” 俩人都已经习惯生活中没有外人,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了。 “那给二十五吧,包吃包住。要是干得好,再给加五块,等生了孩子,一个月给她四十。” “行,”她吃着酸豆角吃的挺香,陈野夹了一块鱼,挑净了刺放到她碗里。 “多吃儿点儿鱼。” 司荼也没拒绝他的好意,夹起来放进嘴里,又连忙吃一口酸豆角,压下恶心的感觉。 突然惊觉这样也能补充营养,陈野又给她挑起了鱼刺。 第122章 陈悔 深夜,陈野搂着她睡得很沉。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雨滴急促而下,拍打在窗户上,滴滴答答的声音。 司荼沉浸在梦中,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 不同于上次迷雾似地梦,这次清晰可见。 她挺着肚子和陈野正在吵架,吵得很凶。 没听清俩人说了什么,她一巴掌甩在了陈野脸上,劲儿很大,鲜红的巴掌印看着就疼。 下一秒,陈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摔门而出。 司荼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四周,外面的雷声愈发大,闪电照应在窗户上。 她突然清醒过来,她又发脾气了,把人气走了。 紧接着肚子巨疼,脸色惨白,冷汗往下滴。 司荼看着另一个她腿间稀稀拉拉地流出了尿,不对,不是尿,羊水破了。 孩子要出生了。 她想帮她呼喊,可是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咬牙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去屋里穿上厚外套,手里提溜着早就收拾好地包裹,费力地走到门口。 时不时停下来地喘气声,像鼓声一样震到了心间上。 门口没有陈野的影子,她敲响了对门,出来一个年轻女人,扶住了她,又冲屋里大喊。 紧接着一个男人也跑了出来,女人说了句什么。 男人抱起了她,女人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撑着伞,飞快地跟在男人身旁。 全程,司荼看着她的眼神中,竟是一片死寂。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尽管表情狰狞,却坚强的让人心惊。 所幸住处离医院近,进了医院,除了她,俩人浑身湿透。 有护士见着立马上前,推了个床,她躺在上面。 很快便进了产房。 司荼焦急的等待着。 终于,雨过天晴,晴空万里,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这是司荼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激动,兴奋还有心酸。 她看着另一个她在产房内痛苦的哀嚎,两手死死的抓着扶手。 看到孩子平安诞生的那一刻,如释重负的睡了过去。 平安的转到病房时,才发现陈野胡子拉碴的等在门口。 司荼看着这熟悉却又陌生的他,不明白,这是两个人的未来吗? 可她很确定,这对好心夫妻她未曾见过。 还有陈野身上这件衣服,手表都是她未曾见过的。 陈野没有看那个孩子,跑过去紧紧握着她的手,脸放在她手上。 再抬起,双眼通红。 司荼心间一颤,迟来的道歉有什么用,她该遭的罪一样没落。 医生交代几句后,陈野和夫妻俩个连连道歉,将人送到门口。 然后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眼眨也不眨。 很快,护士们将孩子送了过来,司荼看清了他的模样,很可爱,胖乎乎的,像跌落人间的小天使。 她也醒了过来,第一句话便是,”离婚吧,陈野。“ 男人咬牙拒绝道,”你休想。” 她没有生气,很平静,”互相折磨有意思吗?我讨厌你,从未变过,你以为有了这个孩子,我就会踏踏实实和你过日子么?你做梦。” 陈野听完,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我愿意,除非我死了。” 他将孩子提到了她面前,司荼吓了一跳,会勒到孩子的。 可他们却都没有发现,孩子大声的哭诉,俩人充耳不闻。 明明,她是爱这个孩子的啊,司荼能感受到。 护士听见声音进来,说了两人一顿,抱起孩子轻轻的晃悠嘴里哄着,安静后,她说一会儿可以给他喂奶了。 她点了点头。 司荼放下心来,还好,还愿意给他奶吃。 但她的心放下来太早了,等护士走后,她道,“你要的孩子,自己养。” 陈野气笑了,“我养。” 他从袋子里翻出奶粉,冲进杯子里,又去门口水房接了热水回来。 这期间,司荼看着她安安静静的盯着孩子。 等陈野回来却又移开了视线,装作冷漠的样子。 后知后觉的,司荼总算知道哪儿不对劲了,哪儿来的奶粉。 她看到奶粉瓶上写着1983年。 怎么一下子十年后了? 她压下心底的怀疑,继续看下去。 俩人一个安静的闭着眼睛躺着,一个按照护士刚才交的给孩子喂奶。 难得的安静。 孩子喝完奶睡着后,陈野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举了几个,“陈斯途?陈爱司?陈想途?还是司念野?” 她不耐烦的睁开眼,冷笑,“陈悔,后悔的悔。” 陈悔?司荼想起了上次的梦境,那个孩子就是这个孩子吗?怎么会?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海岛? 难怪长得这么像。 陈野点点头,“好,就叫陈悔,你当妈的都不嫌难听,我更不会在意了,大抵我们父子两个天生就亲情缘浅。” 这话出口莫名的辛酸。 “等我出院就离婚。别逼我,陈野。” 陈野没说话,他不打算回应这句话。 “你如今已然自身难保,你留不住我的,只要我将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交上去,你会完蛋的。” 她威胁着他,话里不留一丝情面。 司荼很好奇,他做了什么让她抓住了把柄,因为她的陈野兢兢业业,最怕犯错。 紧接着,他解开了疑惑,“我完蛋?好啊,我们一起,你以为你又很清白吗?你那些煽动人心的言论,你以为就没有人听见?你那些手稿,我都留着呢。” 他鬼魅的靠近她,似情人间的亲昵低语,“你的身份,你以为真的没有漏洞了吗?你是谁,从哪里来,你知道的。亲爱的老婆。” 曾经坦然的一切成为彼此之间刺人心间的利器。 可她并不害怕,“我不怕,离婚。所有的一切我都不要。” 梦境戛然而止,司荼从荒诞中回归现实,看见陈野担忧的眼神,她却记不清梦中的事情了,她敲了敲脑壳。 陈野温柔的制止她,“怎么了?做梦了?” 司荼点头,苦恼说道,“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唯有心间响彻着一个名字,陈悔。 他究竟是谁? 小腿抽筋的疼,她动了动腿,陈野立马打开灯,起身帮她轻轻的揉捏。 司荼也睡不着了,听着窗外的雨声,响起那个梦,心中涌起冲动的问陈野,”你说真的有人给孩子起那种寓意很不好的名字吗?” 陈野点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俩人还没有谈论过孩子起什么名字,这会儿突然来了兴致。 司荼问,“那你对孩子的名字有想法了吗?” 她可以肯定,她的宝贝不会叫这个名字的。 她从未后悔。 陈野拧眉,沉吟片刻,手中的动作未停,“砚池?洗砚池头树,花开淡墨痕。” 司荼嘴边也念了一遍,“砚池?陈砚池?” 她笑起来,“还挺好听的,先作为一个参考,明天我也查一查。到时候让他抽签选名字吧。” “嗯,听你的。”司荼开心,他就愿意。 第123章 陈野办事效率快,这天休息,便带着司荼去介绍人家里见人去了。 介绍人是陈野朋友的妈妈也姓陈,她退休前曾在省妇联工作,人脉广。 介绍了三个人,先见的是她邻居的妻妹,今年四十三岁,说话还带着地方口音,司荼问老家是哪儿的? “俺家是南市滴,我干活勤快着呢,我家五个孩子都是我手把手养大的。个个长得又高又壮呢。” 司荼看了眼她的手,不太认同她的话,一个干活勤快的人手怎么这么干净,她冲着陈野微微摇了摇头。 陈野随意找了个借口,出声道,“您识字吗?” “认得几个,上过文盲班呢。”她笑得得意。 陈野冲着一旁的陈婶子道,“婶子,不好意思,识字的不太方便。“ 她点了点头,也知道像陈野这样的人工作繁忙,有时候没忙完,说不定得带回去,万一有什么机密不小心被看到了,惹出大麻烦就不好了。 她拉过女人走到门口,说了几句什么,女人不乐意,往里看了好几眼,最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陈婶子神色有些不大好看,面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进来,“唉,这个真是看走眼了,以为跟她姐姐一样是个好的呢。“ 司荼笑了笑,”没事,婶子,本就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不过,她不会出去说什么吧。” “哦,这不会,她男人还在我妹夫手底下工作呢。” “行,那见见下一个吧。” “行,我上个隔壁叫去。” 三个人今天都分别放在了街坊邻居家里,当然也是她们的熟人或者亲戚,毕竟是给家里增加收入,大家还是挺乐意的。 第二个年纪稍大,头发灰白,微微佝偻着背,进来先鞠了个躬,吓了几人一跳。 “您别这样。”陈婶子尴尬的扶起她,小声道,“都不是外人,别这么生分。你赶紧先说说你的情况。“ 女人眼角有点吊三角的样子,司荼瞅着有点不得劲儿,但也知道不应该以貌取人,便笑着问,”您今年多大了,说说您家里人?” 女人看了眼陈野,低声道,“我今年五十四岁,是西头烧锅炉的丈母娘,我有两个儿子在村里种地呢,闺女嫁给了烧锅炉的,前些年难产了,留下个外孙,没人管,我这就上城里带着外孙了。” 司荼点点头,有些同情,但该问的她还是得问,“那您要是去我家做活儿了,您外孙子怎么办?” 女人突然跪下来,抱着司荼的腿,哭起来,“您看着就是善人,我年纪大了,吃得少,我那外孙子也小,吃不了几口东西,您让我带着他一起吧,我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司荼…… 陈野一把拉开她,冷声道,“离远点儿。” 他护着司荼往后站了站,很明显,这个不行。 陈婶子也无奈了,这一个两个的,当初介绍的可都不是这样的啊,弄得她都尴尬的不行,这叫办的什么事儿啊,亏得她还是妇联的,惭愧啊。 女人还在哭,陈婶子也不惯着她,“您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您说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您外孙跟后妈好好相处相处,彼此熟悉熟悉,怎么到了这儿就变卦呢。您要这样,下次我可真没办法给您介绍活儿了。” “你赶紧走吧。” 女人不想走,在地上耍赖,她在城里吃女婿的和女婿的,亲家早就不乐意了,可没办法,她们愧对她闺女,只能忍了她。 这回这女婿竟然不动声色的后娶了一个厉害的,她也是没办法了,要是没有工作在城里,她迟早得被赶回乡下去,城里生活好啊。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做很多活儿,您请了我,家里里里外外都不用您操心。” 司荼撇开脸。 她很同情,但她不是做慈善的。 陈婶子硬生生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推到了门口,顺便去叫了第三个人。 屋里,司荼无语了,“这些人怎么看着都这么不靠谱,按理来说,大家不应该很朴实吗?” 陈野淡笑,“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出了钱,就有理由挑一个合适的,你不用感到负担。” 司荼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 今天要见到最后一个,着实漂亮。 是个年轻的女人,司荼估摸着岁数三十上下浮动。 果然,女人开口介绍自己,“我叫王佳,我母亲跟陈婶子是多年街坊邻居了,我家就在后头那巷子里。” 陈婶子也点头,“是,小佳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就是命苦了点儿。” 王佳不在意她说的命苦,笑得怡然,“我今年三十一,有一个女儿,我娘看着呢。” 她说话声音柔柔的,一颦一笑眼波流转,妩媚极了,司荼觉得自己长得也不差,但是却没有她身上的这种韵味儿。 她抬眼去看陈野,发现他目光坦然,见她看向他,立马回望过去,眼神示意怎么了 ? 司荼摇摇头,表示没事儿。 她以为能从陈野眼中看到惊艳呢,毕竟这人当初对她不就是见色起意,眼前这个女人比她更甚一筹。 “我原来是纺织厂的干事,后来知青下乡,我家就我弟弟一个独苗,身体也不好,我把工作给了他,替他下了乡,在乡下结了婚,生了女儿,男人不小心挖沟渠出意外没了。托着这关系回了城。” 司荼没想到这个经历也挺惨的,她看了眼她的双手,上面很多伤痕,看着也很粗糙,与这张光鲜亮丽的脸对比,极其不符。 “那你回了成没有再找别的工作吗?能当上纺织厂的干事,说明你至少也是高中毕业的。你当初将工作让给了你弟弟,如今回城了,你家里就没想着帮你?” 女人停顿一秒,哀戚的看了眼陈野,又对着司荼道,“现在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哪儿是那么好找的,而且我弟弟也结了婚,弟媳妇的工作都只寻摸到了个临时工。“ ”您别看我年轻,下乡那几年,下地抢收我都做过,做饭也拿手,陈婶子就吃过,绝对说不上难吃。\" 陈婶子点点头,“是,小佳勤快着呢,这孩子完全就是耽搁了。” 司荼看向陈野等着他再问问题,“会照顾孩子吗?” 司荼拧他腰,都生了孩子了又怎么会不会照顾孩子呢?这不是废话吗? 陈野包住她的手,扶着她的腰。 女人看了一眼,眼里有着羡慕,“会的,我女儿和我侄子都是我手把手带到这么大的。” 陈野又问,“为什么没有找个人再嫁?而是要找这样的工作,对比起你以前不觉得委屈吗?” 司荼……男人果然都是看脸的生物。 她冷了脸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一问一答。 女人勾起一抹笑容,又摇了摇头,“哪里是那么好找的,我带着个女儿,人家都看不上我。”顿了顿,又道,”至于工作,我只想替家里减轻一点儿负担,工作不分好坏,什么样的我都能接受。”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陈婶子和女人都以为这是成了的意思,随即面露喜色,“谢谢。” 陈婶子送她到门口,女人即将踏出门槛时又回头冲两人笑了笑。 陈婶子问道,“小佳这个你们觉得怎么样,我是觉得这个挺合适的,人勤快能干,也爱干净,这街坊邻居没有不夸她的。” 陈野点头,“我们回去再商量,今天耽误您时间了。” 陈婶子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们提供岗位这也是好事儿。” ”行,不打扰您,我们先回去了。“ ”哎,好,好。“ 陈野和司徒告辞离开,看着全程一句话不说的司荼,他捏了捏她的脸,将人扶上了车。 他坐在了驾驶座上,靠近司荼低语道,”她有问题。” 再多的,却是没再透露。 司荼心惊,抬头看向他,她知道陈野定是感觉出什么不对劲儿了。 陈野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担心,不是大事儿,我让米赐她娘先过来照顾你一段时间吧。正好她媳妇儿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注意安全。”她没有多说,大概猜到陈野又要忙起来了。 第124章 生子 陈野陆陆续续忙了半个多月,这日回家的时候看着心情不错。 司荼估摸着是引出了一条大鱼,不然,以陈野的性格不至于这么喜形于色。 陈野买了条鱼,刚准备红烧时,司荼连忙阻阻止他。 她现在不孕吐了,胃口挺好,突然怀念起现代的酸菜鱼,酸酸辣辣的,很开胃。 她不会做,将见到的调料说出来,“酸菜,我记得柜子里有一瓶米赐上次送过来的雪地红,这个和鱼煮一起吧,再多放点辣椒,还有上次我买来的那个麻椒,都放进去。” 陈野从柜子里拿出瓶子,里面装的满满的,一打开,酸味儿上涌。 从拿回来,俩人还没开过瓶,司荼深深吸了口气,味儿真香。 陈野拿出一两颗,剩下的又盖好盖子放回原处。 鱼刚已经腌制好,这会儿按照司荼的说法,将鱼片好,从没试过这种吃法,陈野片鱼的技术只能说一般般。 司荼倒也没嫌弃,继续瞅着他片,大概是找出感觉了,接近尾巴这段片的挺好。 司荼在一旁帮着剥蒜,陈野下锅炸辣椒和麻椒,司荼将剥好的蒜洗净递给他,连着姜片一起炒出了香味儿。 “酸菜也放里头吧。” 陈野毫不犹豫放了进去,“哪儿听来的吃法?” 司荼摇摇头,“忘了,好像是哪本书上看见的。就大概知道有这道菜。改天你抽空去淘一本菜谱吧。” 陈野点头,“下一步呢。” 司荼…… “再炒鱼然后加水?或者你加水煮鱼?应该都可以吧。” 陈野想了想还是添了水,煮沸后,将鱼放了进去,又撒上葱花,司荼将昨天的豆芽洗了洗,“一块放进去吧。” 陈野望了望这一锅,也懒得再炒蔬菜了,直接将白菜洗了洗,一起放了进去。 香味儿溢出时,陈野拿筷子夹了一块递到司荼嘴边,“咸不咸?” 还有些烫,司荼轻轻吹了吹,凉了些许吃进嘴里,眼睛亮了起来,竖起大拇指。 “很好,入味儿了。” “行,盛饭吧。” 装了满满一大盆,端到桌上,热气缭绕,俩人围坐在一起,司荼说着这两天明显胎动频繁了。 陈野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这会儿倒是安生了,司荼笑了笑,“可能知道我在吃饭,他也饿了,等着投喂呢。” “明天我让米赐去接她娘过来。” “明天你们休息?” 陈野点头,“忙了这么久,上边儿特意放了一天假。” “那我们明天把东西都备齐吧。” 她月份大了,走路越来越累,夜间也睡不好,疲乏极了。 趁着这会儿她还愿意走一走,赶紧备齐了,不然等陈野,估计还得等很久。 她们还差孩子的衣服和包被,原本是想一块去裁缝店做的,但是裁缝店忙,接不了这么多活儿。 司荼原想着家里请了人,到时候再买个裁缝机,让她做,可惜还没找到合适的人。 “不用,我已经托朋友从沪市买了寄过来。明天我陪你去公园转转。“ 天气暖和,适合出去走走。 一早,陈野做好饭,将司荼叫起,吃过饭,俩人循着街口往公园走,公园不大,离她们住的这地方近,就隔了一条街。 去的时候,已经不少人了。 陈野扶着她,慢慢悠悠的沿着小道儿走,说着生活中的琐事。 晚上,吃过饭,司荼躺在沙发上看着书,听见了敲门声,司荼估摸着是米赐她娘到了,喊了声在书房里的陈野,”有人来了,陈野,去开门。” 她扶着沙发,缓慢坐起。 陈野带着米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进来。 “这是?”司荼疑惑,不是米婶儿来吗? 米赐将人推到前面,笑着道,“这是我表姨,姓秦,四十六了,刚从川市回来,也是烈士家属。人勤快什么都能做。” 司荼肃然起敬,笑起来,“那感情好。先过来坐。陈野,你去倒杯水。” 米赐摆手,“我来我来。” 哪里敢让领导伺候他。 麻利的去厨房洗了两个杯子,从暖壶里倒了水,拿到桌上。 “喝口水,歇一歇。” ”哎,好,谢谢。“在川市呆久了,说话染了点儿口音。 不过也能听懂。 米赐坐着,说起这位表姨的情况,”我也是这趟回家,才知道表姨回来了,我表姨父早年身体不好早早就走了,表姨带着我表哥一直在川市生活,后来,我表哥不幸牺牲了,家属院儿那边也不方便住了。“ ”她在那边举目无亲,我表舅便将人给接回来了。我娘说表姨做的一手好菜,早前也是在国营饭店当过帮厨的。要不先让我表姨试两天,合适的话就留下,省的领导你们再找人。若是不合适,我再将我娘接过来。” 司荼看向陈野点了点头,她觉得可以。 “那就先留下吧。”陈野交代了几句需要注意的,“我爱人月份大了,行动不便,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帮我照顾好她。” “另外,您是米赐的表姨,我们也算是熟人了,工资我们给您一个月三十,等孩子出生,一个月给您四十,您如果做的好,觉得我们家也还不错,希望您长期跟着我们。” 司荼赞许的冲陈野笑了笑。 她也是这么想的,表姨既然已经孤身一人了,跟着他们,如果表现好,将来她们给她养老也没问题。 两个人新手父母,急需要一个长辈操持。 “我一定努力做好,谢谢,谢谢你们。”表姨感动的落下泪来,这一路走来,经历坎坷,终于稳定。 ”时间也不早了,您就住这个房间,里面东西可能不太全,您看看还缺什么,到时候我们给您补齐。” 好,谢谢,谢谢。”米赐也说了声,“谢谢。” 他带着表姨去当初李媛住的那屋看了眼,俩人都觉得挺好的,也没什么缺的,米赐又叮嘱了几句。 时间确实晚了,明天还得上班,他跟陈野又添了几句话,这才告辞离开。 司荼带着表姨熟悉熟悉了环境,这才回屋休息。 连续几天,司荼带着表姨熟悉了一圈周围环境,家属院也都知道司荼家来了一个帮忙照顾她的表姨,大概是年龄接近,司荼眼瞅着她竟然很轻松就打入了内部,相处的还很不错。 偶尔还一起出去买菜。 寒意散尽,春暖花开,不知不觉几场春雨的落下,很快便迎来了盛夏。 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司荼终于有为人母的紧迫感了。 焦虑紧张,晚上睡的也不踏实,陈野一遍遍的安慰哄劝,才勉强睡了小会儿。 这日下午,司荼隐约觉得肚子不太舒服,原本打算明天提前去医院待产,这样比较放心。 却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 表姨是过来人,立马发现这是快要生了,连忙扶着司荼坐下,跑去门口保卫室给陈野打了电话。 回到家,将东西收拾利索,扶着司荼在屋里走了几圈,安慰道,”多走一走,你这估计还得好久,羊水还没破呢,一会儿我再给你煮碗面,吃完小陈估计就回来了,咱们再去医院。“ 司荼忍着痛点点头。 走了两圈她实在走不动了,感觉痛楚小了些,表姨扶着她坐下,连忙去厨房煮了面,面上还卧了个鸡蛋。 司荼吃完后,陈野正好回来,先看了一眼司荼,确认无碍后,扶着人下楼上车。 表姨拿着东西跟在身后。 三个人往医院去。 路上,司荼感觉到有什么滴下,她抓紧了表姨的手,”有水。“ 表姨看了眼,安慰道,”马上就到了。“ 陈野默默加快了速度。 很快便到了医院,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已经给司荼预留了一间清静的病房。 表姨将东西放过去,和陈野一起在产房门口等着司荼。 第125章 陈嘉祈 一声啼哭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陈野还有些恍惚。 紧接着里面出来一个护士,抱着孩子给两人看了眼,“恭喜,是个男孩儿,产妇一会儿就出来。” 陈野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看着襁褓里的小人儿,脸上出现了茫然,他好脆弱,好像轻轻一戳就会碎。 表姨也凑近,“长得真好。” 她从护士手中接过,轻轻抱在怀中,跟着护士去做登记。 陈野留下等着司荼出来,没多大会儿,她被推出来,虚弱的冲着陈野扯了扯唇角。 陈野将被子给她往上提了提,进了病房,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叮嘱好好休息。 等人出去后,陈野方才坐下,拉着司荼的手,嘴唇在她额际轻轻的碰了碰,“真好,司荼。” 他没说什么好,只是觉得如今的一切像镜花水月,让他不敢相信。 司荼“嗯”了声算是回应他后,渐渐闭上眼睛休息。 陈野刚想叫醒她,又想起医生叮嘱的好好休息,坐在一旁,拉着她的手,凝视着她安静柔和的面庞,眼神不由得柔软下来。 表姨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欣慰的笑了笑,雇主感情好,她做的也踏实。 “小陈,抱抱孩子吧。”她小声道。 陈野和司荼在之前曾经抱着枕头练习了很多回,可到了真枪实弹的这一刻,却有着胆怯。 表姨放低了声音,告诉他怎么抱不会伤到宝宝脊柱。 又抬眼看了会儿睡着的司荼,孩子心疼妈妈,倒是没有遭太大罪,但毕竟是第一胎,还是伤了些元气。 “趁着司荼睡着了,我赶紧先回去炖汤,等她醒了正好能喝上。” “好,表姨你去吧。” “一会儿把孩子放床上让她们母子俩都睡会儿。你也歇会儿。” “好,您也辛苦了。” 表姨摆摆手,又看了眼宝宝,这才开开门往家中赶去。 宝宝很乖,睡的喷香,陈野盯着看了会儿轻轻放在司荼旁边,大概是累了,她睡得很沉,这番动静没有扰到她。 一家三口在这不大的病房内,一起进入了梦乡。 表姨回家炖了锅鸡汤,又炒了两个菜,煮了点儿面条带过来,路过国营饭店,想了想又进去要了两个肉包子。 匆忙赶到医院,推开病房门,陈野听到动静,醒的很快,动了动胳膊,站起身,看了眼母子二人,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饭兜。 拉过吃饭的小桌子,将饭兜打开,“现在叫醒她吗?” 表姨摇摇头,“等她醒了排了气再吃,我拿热水给她温着鸡汤,估计也快醒了,这么久没吃东西,肯定也饿了。” 她和陈野在一旁先吃着。 这一觉感觉睡得很漫长,司荼睁开眼就看见一旁的宝宝的小脑袋,她这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胸前有些异样,低头看去,她羞红了脸,掀起半遮半挡。 表姨笑了笑,“没事儿,没外人,瞧孩子喝的多香。” 司荼撇开眼,陈野站在一旁,不自觉地勾起了唇。 等孩子喝完,表姨抱着给他拍奶嗝,他拿了块干净的毛巾沾湿给她擦了擦,穿好衣服,系上扣子。 司荼闭着眼睛,努力装作不去在意,但红彤彤的脸和耳朵出卖了她。 陈野闷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都当妈了还害羞?” 司荼睁开眼,转移话题,“我饿了。” 陈野也没想再逗她,连忙将一直温着的鸡汤端过来,小口小口的喂她。 因为饮食要清淡些,表姨没放太多盐,幸好司荼口轻,喝着挺习惯。 吃过饭,陈野扶着她慢慢下地走了会儿,“今天观察一天,明天差不多就能出院回家了 。” 司荼错愕,“这么快吗?” 陈野点头,“你要是想多住几天,也可以。就怕你不习惯。“ 司荼摇摇头,”既然医生说了可以,那就还是回家吧,家里舒坦。“ 绕着走廊走了一圈,觉得累了,这才回到屋里,又躺下了,”你工作没耽误吧?“ 陈野摇摇头,”没事儿,请了三天假,等你这边弄利索了,我再回去。“ 若是离了他,大家就不能工作了,那要这帮人也没什么用。 司荼这会儿也睡不着,表姨指导着她抱孩子,”这小眼睛长得真像你,好看,以后长大了,不定得多好看。“ 司荼温柔的笑着道,”平安长大就好。别的倒是无所谓。” 她的确希望孩子长得更像她一些,或者说多像哥哥们些,毕竟外甥都更像舅舅。 就好像,她还未离开过家一样。 “名字,你们起好了吗?”表姨不知道俩人打算抽签决定。 司荼看了眼陈野,又低着头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孩子,”起了几个,没想好叫哪一个,准备抽签决定呢。” 表姨……城里人真会玩儿。 “那也得先起个小名儿叫着吧。” 司荼思索片刻,“要不先叫念念。” “念念?还挺好听的。” 陈野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也未阻止,司荼默认为赞同。 她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很适合。 总不能? 总不能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感觉睡觉的时候好像又做了一场很深的梦。 可一旦睡醒便立刻就忘记了。 她想大概是些不重要的吧。 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医生查房说可以出院后,表姨将她包裹严实,密不透风后,扶着她慢慢坐上了车。 司荼想起原先听秦大姐说她生孩子时一个病房里快吵死了,热热闹闹的,奇葩事儿很多。 她这一趟,倒是格外的清静。 “还是家里舒服。”进了家门,司荼笑着道。 “那当然,快进被窝里躺着,女人月子里可不能受凉,一定要养好了。” ”嗯。“她听劝,老老实实的进了被窝。 但有些嫌弃自己这几天没有擦洗过,头发也有些出油,表姨一看她就知道想干嘛,连忙劝阻道,”可不能沾水,你坚持一个月,养好了,以后才不会落下月子病,不然,以后头疼脑热的你可不好熬。” 陈野也劝道,“听表姨的吧,坚持一个月,很快的。” 司荼看着他们俩坚决的模样,无奈的妥协了。 她听劝。 月子期间,小孩儿一天一个模样,变化很大,原本皱巴巴的小脸儿张开了,能隐约看出些司荼的影子。 性格十分活泼,不爱哭,每天睁开眼笑呵呵的,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好。 陆续有人来探望,见过孩子,也都夸道很乖巧。 王美和刘悦知道她生孩子还是一个星期后,最近工作多了许多,他们将手里的活儿清了清,这才有空过来看她。 没想到就已经生了。 看着可爱的小念念,王美也准备要一个小孩儿了。 “要真有了,我先让我妈给我看,等伟华分的房子下来了,我们再自己带。” “你哥能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了,我妈都给我嫂子看了两个孩子,给我看一个还不行,都是她孩子,厚此彼薄我可不认。”她如今说话硬气许多,夫妻两个工作上都有起色,可不让人骄傲。 刘悦有些羡慕,但对目前的生活却也知足。 时间过的极快,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满月时,陈野将准备好的名字写在纸条上,摆在卓上,将孩子放上去,碰到哪个就是哪个。 刚洗完澡像活过来了似的司荼看着这一幕,笑弯了腰,“万一碰到两个怎么办?” “那就各取中间最好的那个字。” 小念念往前爬,冲着司荼流口水,咧着嘴笑的可爱,司荼感觉心都要化了,如今能看出他与司荼长的是极为相似的,唯一与陈野相似的便是这单眼皮。 司荼对此很满意。 他冲着司荼的反向爬,手里攥着一张小纸条,但攥不全,陈野连忙拿下来。 打开一看,“嘉言善行,祈天永乐。” 自此,他有了大名儿。 陈嘉祈。 第125章 我想放假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接爸爸?”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司荼从学校走出,低头看向身旁活泼可爱,长相精致的陈嘉祈。 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恍惚间,便是五年。 当初嗷嗷待哺的小孩儿如今可以紧紧牵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走过校园。 陈嘉祈满月后,她和表姨在家细心照顾,直到他一岁多,局势稳定了,陈野给了她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虽然我在高考恢复后,这个学历便丧失了含金量,但司荼还是愿意去上这个大学。 她的重心渐渐从孩子转移到了学业上,她是外语系,一个班只有几个学生,教他们的老师,算不上博学多才,但出身好。 在学校的这三年她努力汲取知识,毕业后拒绝了陈野推荐她进入外交部门,靠实力留在了本校任教。 她上的是省城大学,离家很近,更重要的是,它是综合性大学,为了适应社会,司荼同时修得政治学。 如今在学校已经工作了半年,刚刚站稳脚跟,她长的漂亮,吃穿用度不算节俭,但也不奢侈。 可从陈野经常接送她上下班,也能看出她背景不一般。 而在这卧虎藏龙的学校,看不过眼的有很多。 因此麻烦事儿不少,被人举报,甚至批判过,但她平时成绩优异,为人又低调,倒是没有惹出大麻烦。 与此同时,陈嘉祈也一年比一年大,刚上学时,他一离开她就大声哭,后来习惯了,渐渐的知道妈妈是去上学了。 也因为这,四岁的时候,他就主动要跟着司荼去上学,陈野见他聪敏,将他送入了省城大学旁的附属小学。 母子两个一起上下学。 这日,陈嘉祈生日,早早的便跟老师说要去找妈妈。 司荼经常接送他,久而久之,和老师们也都熟悉了,便知道她在旁边读大学紧接着工作。 所以,刚放学,便将陈嘉祈送到大学保卫室里等着司荼。 陈野答应他过生日这天,去去年新开的华侨商店给他买小汽车。 原是有一回,班上小朋友带了小汽车来学校后,他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念念不忘。 可他被教养的很好,知道父母上班辛苦,很少主动索取东西。 “妈妈,我好开心啊。”他笑的软乎乎的,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是扫到了对方的心里。 司荼拉着他的小手,半蹲下来与他平视,“要买小汽车就这么开心吗?” 精致的小脸儿与司荼如出一辙,皮肤白皙,身上穿的是陈野托朋友从香江带回来的背带裤。 小脑瓜点点头,抱着司荼的脖子,“看见妈妈更开心。” 相比起陈野,他更喜欢妈妈一些,也更粘她,“爸爸今天会不会加班呀?” 司荼摸摸他的头,温柔笑道,“不会的,嘉祈生日,爸爸一早就在日历上标记了啊。” 他懂事后,就不让再叫他小名儿,稚气未脱的小脸儿扬的高高的,和陈野辩解,“同学们都有大名儿,今天老师叫我念念,一个女生跟我同时站起来了。” 他说着便有些委屈,“同学们都笑了,说有两个念念。可这是女孩儿名字,我是男孩儿,爸爸。” 陈野对他颇有些溺爱,听完便让大家以后都叫嘉祈。 小小的人儿这才满意,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可爱极了。 第126章 学校门口便是公交车站,小人儿拎着妈妈的小包,肩上还背着自己的书包,明显有些吃力。 司荼看着孝顺的好大儿,无奈笑道,“妈妈拿着吧。” 她小包里面装着教案,习惯于上课的前一天复盘一遍第二天要讲的内容。 稚嫩的小脸儿在微风中显得粉白粉白的,脸颊两侧的婴儿肥肉嘟嘟的,他抿着小嘴摇了摇头,司荼没忍住捏了一把。 “妈妈,你又捏我脸?”他对自己五岁还有婴儿肥而感到苦恼。 司荼大概猜到是一个小男子汉的自尊心作祟,他对陈野非常崇拜,每当陈野看着他做功课时,他都极为认真。 当司荼看着他写作业时,他总是赖在她怀里,撒着娇说不想写,亦或者明天早上早起写。 学霸与学渣两种方式在他们二人中完美转换,常常令人哭笑不得。 “你太可爱了,”司荼装作苦恼的样子,“都怪我,怎么可以生出这么聪明可爱的嘉祈呢?” 小人儿被逗得哈哈笑,手里的小包没拎住,掉在了地上,他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对不起妈妈。” 司荼摸摸他的头,“没关系呀,你对妈妈的爱妈妈已经感受到啦,等你长大了,再帮妈妈拎包好不好?” “可是,爸爸说,妈妈很辛苦,要对妈妈好。” 他还不懂什么叫对你好,只知道倾尽自己现在能做的便是对她好。 司荼也不知道陈野私底下老跟他说些什么,她秉持着父母对她的教育理念,来养育这个宝贝。 “那就我们一人拎一边好不好?” “好。”他笑的开心,突然传来一声鸣笛。 两张长相酷似的脸同时顺着声音看过来,车窗摇下,男人日渐沉稳的脸露了出来。 看见母子二人,眼里的淡漠一下子柔和下来,周身的气势也变得随和。 他看向二人,下巴轻点,“还不上车?” “啊,爸爸,爸爸。”小人儿眼中满满的惊喜,他大声叫着,还不忘拉着司荼,“妈妈,爸爸来接我们了。” 陈野工作越来越忙,几乎加班成了每天的家常便饭,司荼早已习惯。 像下班来接她和嘉祈,一年也超不过十次,突然看到他,确实有些惊喜,她嘴角微微上扬,走过去。拉开后座,扶着小人儿爬上了车,然后坐在了他旁边。 “今天下班这么早?” 陈野回头看了眼两人,点头,勾唇笑道,“最近几天都会很早。” 这话一出,司荼抬眼看他,眼里明晃晃的为他开心,“恭喜。” 五年了,该动地儿了。 若不是因为当初将钟林那两人送到荒芜之地,得罪了胡家,原本去年年初他就该升上去,却被空降的压了一头。 那段时间,从这个男人身上肉眼可见的看到了挫败。可司荼并未后悔,往事如烟但因果循环,该她的,她为什么不可以讨回来。 大概她当时的态度惹怒了他,那段时间,两人吵的不可开交。 她以为时间终于冲淡了他对她的忍耐,还有他始终坚持的爱。 往常那些年从未对她说过狠话的他头一次,撂下狠话,“是不是我真的一无所有或者死了,你才开心?我真恨极了你这冷血的模样。” 紧接着不顾房中大声哭喊的孩子,摔门而出,她当时愣在了原地,却对他的表情和说出的话尤为清晰。 她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大概很平静吧。 你看,人都是这样的,永远最爱自己。 他嘴上的偏爱,也只是基于那一刻的热烈和得不到的嫉妒心在叫嚣。 安抚好了当时还不记事儿的嘉祈,又抚慰了表姨几句,她继续着自己的手头上的事儿。 当晚,陈野一身烟酒气的回来,他很少喝酒抽烟,尤其是她怀孕后,猛然见到这一幕,她有些难过。 这些年,一起走过风风雨雨,更何况还有一个孩子,若说一点儿不触动,那不可能。 她也是人,也有感情,也会被感动,却也清楚的知道,她在被同化。 他摔门而出的那一秒,她有想过去追他,说对不起。 紧接着,却又很庆幸,她足够清醒,她没有错啊。 若说错,那也错在了她这张脸生的过分讨人欢喜。 奶奶总告诉她爱自己,才能爱他人。 而她的爱,一直以来,都只容得下她和家人,而陈野,从来不在她的家人范围里。 不得不说,她对他,的确很残忍。 也许,这个男人终于感到倦了。 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他静静的注视着她,眼里的脆弱就是想让她亲眼看见。 司荼想,这个男人太过无耻。心眼儿都用到了她身上。 可她的确会有点心疼。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可怜兮兮的,抱着她趴在她肩窝,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一遍遍说着爱。 她闭了闭眼,叹息般回抱住了他。 从此,家人中多了一个他。 她们之间说过很多次爱,说过很多次好好过日子,说过很多不计较过去。 却在这个寂静的深夜,真正的彼此托付。 “同喜。”他笑出了声。 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谜语的嘉祁也笑起来。 司荼捏了捏他的小脸儿,“明天陪你去公园放风筝好不好?” “好,爸爸也会去对吗?” 陈野肯定道,“当然。” “那我要妈妈给我讲的故事书中的齐天大圣?” 司荼…… 陈野失笑,揶揄的看着司荼。 司荼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让你爸爸给你买。” 话落,“明天卖什么我们放什么,陈嘉祈。”他直接说道。 “好吧。”他不开心,但也没有闹脾气。 脾气真的很稳定,司荼常常也不可思议,五岁的小孩儿,是怎么拥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的。 陈野给了他答案,“是父母的爱。” 他遗憾过自己的儿时,所以不想在陈嘉祈身上再出现,而司荼也是这么想的。 第127章 因果一 高考恢复这日,大街小巷萦绕着欢快和惊喜,处处都能听见年轻人们的呼喊声。 校园里,气氛更为热烈,司荼今天只有一节课,她看着底下这群心不在焉的学生们。 大概也懂得她们如今的尴尬,抬起手臂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下课了。 放下课本,出于师生情怀,劝慰道,“你们的专业是你们今后的底气,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而你们如今所学的这门语言,将来正是打开国门行走远方的必备技能。” “而高考恢复,你们也还是大学生,脚踏实地,到哪儿都不会差的。” 她语重心长,难得在课堂上长篇大论,底下的学生们,望着她,纷纷点了点头,扬声道,“我们一定会继续好好学习的老师。” 岁月从不曾苛待她,三十岁的她面容依旧如当年一颦一笑都带着干净,眼里更是清澈见底。 她拿着课本往外走,听着学校广播里传达的新闻消息。 枫树下,她停住了脚步,伸手接住飘落下来的一片枫叶。从69年,到如今的77年,整整八年了啊。 嘉祈都开始上小学了。 她摸摸眼角,已经拭不出眼泪,远方的家,似乎真成了一场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夜里,陈野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报纸,聚精会神的研读着。 司荼洗完澡出来,白皙的面容此刻红扑扑的,热气熏蒸的眼角也泛着一丝红。 落在不经意抬头视线瞥向她的男人眼中,却是一眼万年。 他掀开被子,走到她身旁,从背后紧紧抱住她,镜子里,映照着二人的脸。 “好香。”他轻轻嗅了嗅,喷出的鼻息洒在司荼脖子上,激起一丝丝痒感。 司荼伸手从后推了推他的头,笑着躲避,“痒痒。” “哪儿痒?”他随口反问。 司荼一愣,从镜子里看他脸上的神情,哦她想歪了。 有些羞愧,她刚想为自己冤枉他而忏悔一秒,就见男人不要脸的在她耳后落下细密的吻。 很好,色心不死。 前两天陈野下乡视察,凑巧碰上乡亲们打架,他本意是过去进行调解。 却不小心被人用锄头突然挥了过来,手下的人手忙脚乱的想护住他,却弄巧成拙不小心让他闪到了腰。 忍着疼将他们分开后,问清缘由后和干部们妥善处理后,又去转了其他几个乡镇。 结束后才连忙去了医院,轻微扭伤,不算严重,这些年养尊处优,身子的确也娇气了些,静养几天便好。 司荼听完笑弯了腰,果然,男人上了岁数,身体差了许多。 她虽没说出口,但脸上憋笑的表情出卖了她。 陈野暗自咬牙,给她记在了心里。 “你腰好了吗?”司荼发誓,她只是想关心他,这两天了还贴着膏药呢。 毕竟,她也到了女人精力旺盛的年纪,偶尔也是需要的。 陈野不会让她有离开的机会,意味着这辈子怕是要锁死在他身上了。 那他,至少这几年,得保持能用的状态啊。 “你质疑我?”陈野哼笑,“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怕你忘了你求我的时候了。” 镜子里,两人…… 夜里,结束战斗的两人简单冲了个澡后,陈野抱着她躺在床上,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睡吧。” 很快,累的睡着了的司荼却再次进入了一场梦。 那大概是另一个“她”。 比初入职场的她略成熟几分,做事明显老练许多。 她看着“她”厌烦的拒绝一个又一个想追求他的人。 回到父母的家中又变成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周末休息,和朋友一起吃饭唱歌,逛街看电影,尽情的嬉笑怒骂。 假期,陪着家人,拉着朋友,走过大好山河,路上都是她们幸福的足迹。 那是她怀念了整整八年的场景,她甚至想都不敢去想。 而“她”沉浸在这样的幸福中,却被一场病痛打倒。 她的确忘了,她曾经体弱多病。 她是早产儿,出生后便在保温箱内待了半个多月,后又因检查出先天性免疫缺陷进了重症监护室。 反复折腾,外面苦苦等待的亲人每日祈祷,她幸运的从那间屋子里被抱出来。 家人无微不至的细心照料,她平安长到了八岁。 一日,从未离开过生长城市的她也想看看同学口中的外面。 一家人便决定带她去海边,她见到了蔚蓝的大海,自由的海鸥在海面上翱翔,浪花扑腾到岸边,一阵海风吹来,掀起白色的裙摆。 她伸出手,想触摸那阵风,突如其来的晕倒。 再醒来,她奇迹般地好了。 再后来,每年全家都一同出游。 原来,这都是因为“她”。 躺在病床上的“她”不幸被突然其来的病毒袭击,原本就免疫力低下,对上强大的病毒,她整个身体如同破布般千疮百孔。 父母冒着病毒感染的风险,跋涉千里,不辞辛苦一步一个台阶为她求得一张平安符。 那张平安符放在了她的枕头下。 “她”静静的沉睡着,面上没有一丝痛苦。唯独口中插着维持生命的气管插管,手臂上扎满了输液的针头,床旁大型的设备转动着。 时不时响起的监护仪报警声,提醒着“她”还活着。 司荼看着“她”一袭白裙出现在1977年10月21日的这天。 旁人的热闹好像与她毫不相关,迫切的想要寻求回家的路。 可走了好久,问了很多人,她们都不知道。 终于,她倒在了墙角下。 再次醒来,她在一间刷着白墙,屋里冷清的没有一丝人气的房间里醒来。 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穿着,惊惶的打量着这间屋子,可以看出主人生活并不富裕,可想起晕倒前见到的场景,这又算得上比较好的。 门被推开,脚步声响起,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端着托盘进来。 “她”抬眼看去,一个男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 第128章 因果二 “你是谁?” 司荼看着“她”静静地看着他走近,面上一片镇静,可唯独紧紧攥成拳头的双手显露出了她的紧张。 男人靠近,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头桌上,托盘上放着一碟咸菜,一个鸡蛋和一碗粥。 粥还散发着热气。 不可否认,来到这里后,还没吃过东西的“她”的确饿了,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强忍着将视线移开,深吸着气不让肚子发出尴尬的声音。 “吃吧。”男人笑了一声,狭长的眼尾玩味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这是司荼朝夕相处的如今的陈野,但又没有那么像。 他身上多了一层危险的气息,令人捉摸不透。 岁月在他身上终是留下了痕迹,眉尾有一道轻浅的疤痕。 司荼不知道他怎么弄伤的,但并不影响他的俊逸。 “不了,谢谢。” “她”轻声道谢,穿好鞋,又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不早了,我该回家了。再见。” “她”刚迈出脚,他故意伸出脚绊住“她”,一时没有防备,正要往前摔倒时,他拦腰抱住了她。 一手搂腰,另一只手带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力道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的打量起“她”的这张脸。 渐渐的表情出现了愉快,轻啧一声,“我果然没有看错,真是哪哪儿都长到了我的心坎儿里。” 就像是上天量身为他定做的属于他的“玩具”。 “放开我。” 忍着怒气,“她”尽量心平气和道。 出乎司荼意料的是,他很听话,放开了“她”。 “你走吧。”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见“她”脚步没动,伸手作出邀请的姿态。 “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快速跑了出去。 一步也不敢回头,那就是个神经病。 司荼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一个身影孤独的站在那里,眼神似在看她,又似乎没有焦点。 收回目光,她继续跟着“她”。 夜灯下,行人脚步匆匆,偶尔好奇的看一眼漫无目的找寻回家之路的“她”。 司荼看着那张一模一样漂亮的脸,提心吊胆着,生怕引来有心人的注意。 可怕什么来什么,街上的小混混们,寻着踪迹跟着“她”。 “她”加快了步伐,想躲开身后这帮人,却不敌他们人多。 被围在中间时,司荼焦急万分,不要,快跑。 领头的人个子高大,一张脸过分的好看,但嘴角勾起的弧度,令人心悸。 司荼从未在省城见过这么一号人物,这张脸的确深得上天垂怜,可做出来的勾当令人发指。 “哪里来的丫头?”他开口问道。 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时不时点燃火焰,时不时靠近“她”的脸。 被吓的屏住呼吸,脸色发白,“她”哆嗦着身子,稳住声线道,“沪市。” 是24年的沪市,不是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哦。”他拉长声音,回头问身后的小弟,哼笑道,“听到了吗?沪市来的丫头就是漂亮昂。” “哈哈哈。” “老大,今天的货色不错啊。” “是啊,又能喝酒吃肉了。” 一句接一句,不不堪入耳的浑话,“她”咬紧了牙,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咬住舌头,面色渐渐惨白,眼尖的小弟指着她,“快看,老大,她要咬舌。” 领头的男人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将打火机朝后一扔,一巴掌冲着“她”甩了过去。 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得松开了牙,嘴角流出一丝血迹,脸上麻木地疼痛。 嘴里的血腥味儿混合着口水,刺激的生疼。 司荼心疼的看着“她”,无力的为她呼喊求救。 “疼吗?”他皮笑肉不笑道,“在我这里,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说法。” “不老实,下场只会比这个更狠。” “呵,还敢瞪我,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不然,就把你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他嘴里的话与他的脸成了两个极端,司荼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恶毒的人。 她此刻真的有些庆幸,当初遇见的是民家人。 可“她”的运气,却没这么好了。 被这帮人敲晕了带走,再次醒来,浑身疼的她在冰冷的地上醒来。 窄小破旧的屋子,不,准确的说是猪圈。 她惊悚的看着一旁的两头大黑猪,瑟瑟发抖。 想说话,因为咬舌伤到的舌头,发不出声音,只能嘶嘶的呻吟着疼痛。 站起身,疯狂的拍打着门,没有回应。 绝望之际,只能狠狠的朝着墙壁撞了上去。 死了应该就能回家了。 “她”比司荼更勇敢,有死的勇气,司荼是懦弱的,怕死的,她宁愿苟且活着。 蹲在旁边看着血从“她”头上流出,司荼希望能平安返回现代。 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已经想起了陆续做的这些梦。 对事情也有了大概的猜测,那个叫陈悔的孩子,是此刻的“她”和陈野生的。 所以,“她”不会死。 果然,没多久,那帮人带着陈野走了进来,“新来的货,您跟她认识?” 司荼不知道陈野为什么会跟这帮人扯上关系,明明他最厌恶这些败类渣滓的。 打开门,看到躺在地上的女人,瞳孔猛的一缩,冷冷的看向身旁这些人,不发一言的将人打横抱起往外走。 见闹出了人命,这些人也不敢阻拦,一脸胆小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野抱着人上了车,“去医院。” 给他开车的是小王。 一路疾驰,人直接送进了抢救室。 很久,很久。 陈野交代着小王留在这里等着,他掀起袖子,疲倦的皱着眉头,“我先回去了,醒了再通知我。” “好的,领导。” 司荼顾不上看他去哪儿,担心的看着里面的“她”。 靠着墙角,她抱膝坐下。 眼神茫然的看着地上,她想,这和她为什么回到1969年应该有一定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孩子,原来和她的嘉祈长得一模一样啊。 生在了不同的年代,命运也截然不同。 第129章 劫后余生的“她”的确如某人所愿,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司荼将其定义为雏鸟情结。 旁观着“她”从最初的妥协,依赖,心动,到后来的相爱相杀,直至最后的永不相见。 陈野的地位和这么多年经历使然他散发着神秘的魅力。 不可否认,在遭遇了绝望后,以一束光的出现方式,直戳人心。 陌生的地方,独自一人,他给了最大的安全感。 身份,住所,甚至还有美好的未来。 但基于的却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点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冷情。 一旦幻想破灭,等待两个人的便是渐行渐远。 司荼无力阻止,她眼睁睁的看着“她”醒来后,见到阳光那一刻,潸然泪下。 还活着,真好。 死,听起来很简单,的确也很痛苦。 陈野得到消息便赶来医院,他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令人感到温暖。 暂时放下了警惕,跟着他住进了他的家里,不是上次那个屋子,是洋房。 男人一眼见到她时便能猜出她所思所想,紧接着犹如猎人般,更换了下一步计划。 洋房里有保姆,对外虽说是亲戚,但明眼人也能看出来。 “她”跟着他渐渐了解当下的处境,也知道他的身居高位。 惶恐,不安,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安抚好了她。 为了让“她”更好的融入生活,他送“她”参加了高考,不管是“她”亦或是司荼,学习成绩都一向拔尖。 距离高中毕业已经很久了,有些知识也还给了老师,可记忆中印象还是有的,两个月的苦读。 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考上了省城大学。 跟着不同年龄的人,不同地区的的人,再次步入不一样的校园生活。 别样的刺激,陈野希望“她”继续发挥所长,外语成绩优异,那继续朝这个方向发展。 第一年,“她”成功和同学创办第一个“外语社”,吸引了众多志同道合的同学。 第二年,“她”在校成绩显着,老师们对“她”期望很大,各种比赛猎涌而来,没有辜负大家的苦心,一路过关斩六将,名声大噪。 第三年,“她”成为了很多人的榜样,学校的风云人物,当然,追“她”的人也不少,但都被一一拒绝。 理由是什么,很好猜,因为陈野的身份,不好对外公布。 第四年,借着学校的推荐和陈野的关系,“她”直接进入省外交部底层做起。 渐渐的,“她”和陈野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司荼看着“她”无数次的问,“陈野,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飞蛾扑火般的热烈爱意,司荼也被感染,她有些恍惚,原来看着另一个自己爱人的样子是这样的。 每天看见他就很开心,哪怕不能见面,仅仅只是说一句话,都会感到无比的喜欢。 她捂着胸口,所以?后来呢? 陈野拒绝她的借口永远都是,“你还刚开始起步,我不想让别人以为你有如今的成绩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他深深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好像眼中都装满了你,“你这么优秀,我怎么忍心,让你因为我饱受争议,甚至影响你的未来。” “我知道,你的梦想,是走出国门,”他轻轻叹了声气,“我比你大了那么多岁,不想耽误你。” “她”捂住他的嘴,依赖在他怀里,撒着娇道,“可我心里,你是最好的。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那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紧跟上你的步伐,不会让别人议论我们的。” 大人物与大学生的私生活,若被人知道,确实影响不好。 “她”开始拼命的往上爬,再苦再累,也都坚持下来了。 “她”终于站在了高处,可以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了。 两个人结了婚。 婚后,陈野极尽所能的对“她”好,那种幸福,肉眼可见。 可是,纸包不住火,“她”未曾想到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自己找来了“她”面前。 第130章 陈时。 好久没听到这名字了,也不知道他长大后,竟与陈野这般相似。 “她”不能想象亲密无间的爱人会欺骗她。 若是坦坦荡荡告诉“她”那些过往,“她”不会不理解,却不能接受以这样的方式突兀的打破。 “她”曾猜到陈野这么大了,不会没有结过婚,可他说从未。 “她”信了。 “她”问他这么多年有没有过中意的女人。 他说没有。 “她”信了。 可结果呢,原来他曾经身边的那个女秘书徐静,不仅仅是秘书。 果然上的了床,下的了堂。 真恶心。 “她”听着她带着陈时轻描淡写的拆穿她虚假的婚姻,还有这些年的“爱情”。 成了一场笑话。 难怪,结婚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秘书,听他身边人提起,也知道跟了他很多年。 原来,没有“她”,他们才是一对。 是“她”成为了恬不知耻的小三,破坏了她们。 “她”为自己的眼瞎买单。 离婚。 两个公职人员离婚,说出去不好听,也会让人以为是利益关系。 可“她”不怕,当晚,等待陈野回来的便是离婚谈判。 意料之中,他不同意。 他两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原本沉稳的脸上终于全是慌张。 解释。 又有什么用呢? “她”平生最恨欺骗。 哪怕这些都是往事,可“她”为什么要去接受他的这些往事。 “她”为了他付出这么多,凭什么换来的是一个脏兮兮的还带着孩子的男人。 “她”不至于缺男人缺到这份儿上。 当晚,“她”搬出了家。 那些以往的和谐也被打破。 大抵是恨,也有报复。 “她”原本想着两个人好聚好散,就当她一片真心喂了狗。 “她”还年轻,有犯错的机会,她改便是。 可陈野不放手。 那只好鱼死网破。 加入了他死对头的阵营。 政治立场各持己见。 “她”作为新一代燃起的新星,能力再加上这些年积攒的关系网,想给他拖拖后腿极为容易。 每一桩,每一笔,事情的背后都有“她”的足迹。 原本陈野以为她出出气就好了。 却没想到竟是玩儿真的。 “她”真的想搞死他。 可他是真的喜欢“她”,这么大年纪谈喜欢说出去令人耻笑。 当初只是当成一个新的逗趣对象,可后来,感受到她真切的爱着他,他是真的动心了。 斩断了过往一切,只想干干净净的和她好好过日子。 利用“她”身份的事情,威胁她再次回到这个家。 利用“她”工作的事情,要求她给他生一个孩子。 所以,陈悔到来了。 那个孩子,一出生便是父母交易的产品。 陈野以为他能留住“她”。 但却是失去“她”的媒介。 一次意外,“她”跟着外交团出使苏国,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永远的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那里。 那张鲜活漂亮的脸,从此活在了很多人的心中。 于他们,“她”是英雄。 于陈野,“她”是妻子。 于陈悔,“她”是妈妈。 可从此,他没有了妻子,他也没有了妈妈。 xs7.com 第131章 大结局一 后来的后来,这个家就散了。 “她”不在,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子,生活中处处都不方便,生病是常有的事情。 他告诉自己,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还需要一个整天跟他作对的女人做什么? 夜深人静时,他清楚的意识到,他很想“她”。 可耳边再也听不到那道清脆娇软的女声,“她“是真的不在了。 孩子的哭泣声一声比一声大,白天繁忙的工作已经让人心疲力竭,晚上还要照顾孩子,他真的太累了。 可他舍不得丢下他,这是他如今活着唯一的念想了。 陈悔三岁半时,他调到了京市。 碰见陈家人,常有的事情。 树大招风,陈家的路一开始就注定了。 利益分配不均,又没有会变通的领头人,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再加上最有出息的陈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明眼人都懂的怎么回事。 借着陈时的名头三番四次的找到陈野面前,希望他搭把手,甚至陈母都舍下面子,承认当年是她做错了。 司荼不确定陈母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太过于深入人心。 幸运的是,“她”活着的时候,从未见过这些所谓的家人不知道他们有多虚伪。 陈野当然是不信的,生在陈家,长在陈家,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这个家是什么样的。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们。 至于陈时那个孩子,当初生下时他就没有承认,如今更是不会承认,那是耻辱,更是他对“她”的背叛。 再过不久便是“她”的忌日,“她”那么怕疼的人,最后却被战火炮击的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省城那边留下的是她生前生活的痕迹,每年他都会带着陈悔去住上几天。 今年亦然。 陈悔如今不会再整天追问他“妈妈去哪里了?” “我的妈妈呢?” ”我也想要妈妈。” 他年纪虽小,但聪明伶俐。 在同龄人之中,过分的懂事。 身边人无心的一句话,他常常记在心中,虽然不懂什么意思,却也明白父母感情大抵是不好的。 陈悔五岁那年,陈野身体较之以往大不如前,他比从前更甚努力,或许也是想借着工作麻痹自己。 出公差途中,他着急赶回省城,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货车,那一瞬间,鲜血淋漓,他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 司荼心揪成了一团,所以,陈悔最后去了海岛吗?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原本生活安稳的陈悔就这样孤零零的被众人送回了京市。 那些人对陈野的死并没有感到伤心,甚至可以说是幸灾乐祸,对于他留下来的儿子,自然是将曾经收到的气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出于兄弟情分,陈时没有欺负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漠视着。 司荼多想冲出去抱抱这个孩子。 不到一年,他便瘦骨嶙峋,学也没有去上,耳边的谩骂欺辱是家常便饭。 也懂得了,原来他的妈妈是故意抛下他的。 \"她”从未爱过他,父亲或许有一点吧。 “真想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啊。” 人走茶凉,在陈野的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彼时的陈三叔以为陈悔好好的在京市生活着,毕竟也是陈家的孩子,直至过年,他带着李媛和孩子回京市,他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这个孩子,以后我来养。”他在陈家撂下一句话,过了年,就带着她们回了海岛。 陈悔以为,总算有人爱他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们的脸色生活,可陈三叔的孩子原本就是独子,李媛将他娇生惯养,眼里压根容不下另一个来抢他东西的人。 司荼看着那个孩子人前百般乖巧,对陈悔好极了,像一个合格的长辈,背后,却用最残忍的话刺激他,在看不到的地方打他。 不敢想象,一个七岁的孩子竟这般心机。 司荼看着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的熄灭。 最后一片死寂。 他不再爱笑,也不喜欢说话,沉默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别人的幸福也不会羡慕。 他只知道,他是父母交易的产物,那个原本应该称之为母亲的人是故意要离开他和父亲的,如果不是他,父亲不会发生意外。 恨。 司荼在他眼中看到了这个东西。 他最爱去的地方便是海滩上,在那里,他唯一能感受到自由与快乐。 司荼终于明白,为什么对那片海那么熟悉和亲切,那是陈悔心灵的寄托处。 他慢慢的长大了,可是身边的人都在告诉他你的家人把你养大不容易,怎么可以离开海岛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李媛身体不好,总得留下一个人照顾她。 理所应当的,人要懂得感恩,那些人站在道德点上,隐晦的暗示着陈悔应该留下来。 “好,我不去京市了,我就在海岛上大学吧,也方便照顾您。” 他放弃了京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选择在海岛的职业学校读了化学专业。 跟他同龄的孩子一个个都飞了出去,只有他,被困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终于送走了陈三叔和李媛。 这个世界上,他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压死他最后一根稻草的,是陈时给他打的那通电话,“我的确不被陈野期待,可你以为,你就是那个被期待的吗?” “你比我更可怜,你妈妈压根就不想要你,她一直都想你去死,不然,那些人都活着回来了,她怎么就偏偏死在了那里。” “不过,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儿上,收留你给你一口饭,倒是可以,只是,你要把陈野当年给你的东西都给我。” 陈野的那些财产,生前就指定留给陈悔。 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迅速,钱变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原本一斤肉只要几毛钱,现在要几块钱,物价上涨迅猛,他和妻子的死工资根本养不起自己,更何况在京市拥有自己的房子。 陈家的人越来越多,挤在一个院儿里早已经纷争不断,可没有钱,他们也搬不出去。 早就听说,陈野是整个陈家最有钱的人,那他留下来的那些钱,足以让他们过上想过的生活。 反正,陈悔这个废物从来没有出过海岛,怕是早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 既然如此,拥有那些钱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拿出来给他这个亲哥哥。 陈悔沉默良久,最后,嘶哑着嗓子道,“好啊。你来海岛,我给你。带着陈优一起。“ 陈优就是陈三叔的儿子,陈三叔走后,他就再也没回过海岛。 照顾老人,好像在他眼中变成了他该有的责任。 可凭什么,他要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这些人付出。 明明,他没有得到什么,反而,他们拿着陈野留给他的钱过得很好。 钱的确给他留了很多,可让人易变,这些年,早已经被李媛以各种名头拿走了一大部分。 但剩下的,也足以让这两个人回来了。 他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眼神里都是期待,像一个讨到糖果的孩子,满心欢喜。 可司荼知道,不是的,他不开心。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上不归路,他学化学专业的,头脑又聪明,制作出点化学武器很简单,他要让这些讨厌的人连着这座海岛为他陪葬。 那两个人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家人,志得意满的在陈悔面前显摆。 司荼不想去看这些蠢人,她只是心疼这个孩子。 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啊,她突然懂得为什么会有反派了。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可是,生活让他变成了反派。 三个人在海滩上,陈悔坐在沙子上,诉说着这些年的不愉快。 他脸上表情淡淡的,像在说着一件别人的事情,就连质问,都不带一丝情绪。 那两个人不在意的听着,就连道歉都很敷衍,若不是为了那些钱,怕是连句道歉都等不到。 陈悔也不是想听他们的道歉,他在等。 等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手中捏着一个小遥控器。 只要啪的一按,所有人都会回归自然。 想想都很快乐。 他想时间应该到了,这岛上上千万的人,此刻在做什么呢? 一道荒芜的声音阻止了他,“等等,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陈悔看看四周,他没看到任何人,以为幻听了,却听见这道声音再一次响起,“我可以让你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再过一次这样的人生吗?你觉得我还没有过够是吗?” “那你想要什么,这些都是无辜的人,你真的忍心让他们都消失吗?或许此刻正有一个婴儿出生,一个老人逝世。” “那不正好,我让他们再也不用体会痛苦了。” 他说话的神态像极了司荼,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不屑,嘴角却又偏偏勾起温暖的弧度。 司荼听着两个人的交谈,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了。 “我们做一场交易如何?我用一个愿望换你放过他们。” 陈悔不屑,摇了摇头,“我没有愿望。” “包括你素未谋面的母亲吗?你不想看看她吗?只要你愿意放过他们,我可以让你再次见到你的母亲。” “我不想。”他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真的不想吗?”蛊惑人心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悔沉默。 他想吗?他是想的,他想亲口问一问他,有没有,哪怕一秒,期待过他。 他想问一问,她爱过他吗? ”好。我的愿望是,再来一回,我想看看,变了时间,变了地点,她会不会爱我?” 司荼落下泪下,是爱的啊,不管是她还是“她”,都是爱的。 不是一秒,而是一直。 所以,重来一次,变了时间和地点,她再次回到这个时代,再次戏剧性的和陈野在一起。 陈悔,是不是也能看见? 他该有多难过。 的确,在这一时刻,时间重合,陈悔是难过的。 原来,我也曾被妈妈爱过的。 但是,还是很羡慕另一个我。 希望他一直幸福快乐下去。 哦,他有了新名字,他叫陈嘉祈。 不叫陈悔。 真好。 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选择独自离开这个世界,放过了所有的人。 司荼放声大哭,梦终于醒来。 第132章 大结局 完 陈野被哭声惊醒,他打开灯,看着满眼泪水的女人,心微微提起,拇指轻轻擦拭着眼泪,嘴里轻声哄道,“哭什么?这么伤心。” 司荼摇摇头。 陈野将人抱在怀中,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没说话,等着她平复情绪。 半晌,司荼抽噎着断断续续的问他,”你有没有做过梦?梦里有个孩子,他叫陈悔。“ 上次便听司荼提起过这个名字,他只以为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陈野想是不是真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带她去看看大仙儿,邪祟上身了? 脸上温柔的回复她,”没有,又梦见他了吗?“ 司荼从他怀里起身,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对,如果我说,我们上辈子也在一起了,你信吗?” 陈野…… 愉快的点头,“我信。” 司荼看的样子便知道他不相信,心下有些失望,可也知道这一切有些匪夷所思,但她确实真实的穿到了这个年代。 这一切是真的。 她按耐住将一切托出的想法,抿着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是我们上辈子的儿子,你要记得,你还有个儿子,他叫陈悔。” 她不想遗忘他,他明明存在过,最起码,她和陈野不应该忽略他曾来过这个世界。 “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司荼掩住神色,当了老师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可以享受寒暑假。 她没有梦中的“她”那么大的追求和能力,且对当下生活已经感到满足。 将陈嘉祈养大,让他在爱的氛围中长大,便是对陈悔最好的证明。 原本想要个闺女的司荼,打住了这个想法,爱是唯一,她做不到绝对的公平。 另一个世界。 回到原来世界的“她”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未曾想到,身死后“她”竟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而且身体奇迹般地痊愈了。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看着父母放下心地眼神,“她”也松了口气。 偶尔夜深人静时,“她”回想起那个孩子,想他是不是会说话了,是不是会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妈妈…… 年龄一年比一年大,家中的催婚也越来越频繁,“她”试着接触了几个,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不是因为还惦记着那个男人,而是,愧疚,“她”无法坦诚自己的内心,再去重新接触一段感情,再生一个孩子,将所有的爱都给他,“她”会觉得对那个孩子,很残忍。 渐渐的,父母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只要“她”过得开心便足够了。 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陈悔用他余生的寿命换来了“她”健康的身体。 “妈妈,今天我们真的要出去玩儿吗?”陈嘉祈小朋友早早的起床扒着司荼卧室的房门。 司荼不厌其烦地回应着他,”真的呀,妈妈不是都帮你收拾好行李了吗?“ 暑期漫长,她如今也有时间,打算带着陈嘉祈将大好山河游历一遍。 这一年,就从临市出发。 陈嘉祈出生后,还没有回过临市,也没有带他祭拜过叔爷。 趁着有时间,先去看一看。 陈野身居高位,请不了这种长假,只能和波比眼巴巴的看着母子二人弃他们而去。 俩人都一脸兴奋的坐上了火车,刚安顿好,这个年龄的小朋友还带着对外界的好奇,跪在卧铺上,小手扒拉着窗户,望着窗外的风景。 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着,”妈妈。妈妈,妈妈。” 司荼笑着看他,“听见啦,累不累,快坐会儿,喝口水。” “我不累,”嘴上说着不累,但身体很诚实的坐在司荼旁边,依偎着她,小手捧着水杯喝水。 脚丫子晃晃悠悠的,司荼摸了摸他的头,”早上起这么早,一会儿睡会儿觉,到了妈妈叫你。” “妈妈陪我。” “好。”司荼将水杯拧上盖子放好,她脱了陈嘉祈的外套,将他放进被窝。 拉上窗帘,遮挡住外面的阳光,狭小的空间内,她搂着陈嘉祈闭上了眼睛。 “妈妈,曾外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常常听妈妈说起这个人,但他从未见过。 司荼闭着眼睛,回想着她初来的那时候。 嘴角衔着一抹笑意,细细的述说着她第一次见到叔爷的那些时光。 慢慢的,两个人睡着了。 到了第一站,她带着陈嘉祈住进了洋房,这些房子一直交给了阿业夫妻俩打理。 站在门口,看着这栋洋房,陈嘉祈“哇”了声,“这是我们的家吗?” 司荼摇头,“不是,你爸爸曾经的家。我们的家另一座院子里,不过现在可能有别人住着呢,明天妈妈带你去看看。” “为什么是曾经爸爸的家?”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司荼原本是不想带着他住进这间楼的,但计划着在这里待一周,那便还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舒服。 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也很羡慕,“因为和妈妈结婚后,我们的家是另一个院子。” “也是在那里,有了嘉祈的啊。“ 小人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攥着司荼的衣摆,跟着妈妈走进去。 房子虽没有人住,但长期有人打理,里面还算干净。 司荼带着他收拾出了一间客卧,又将被子抱出去晒了晒。 ”妈妈,我帮你。”他吃力地在下面托起被子。 “谢谢嘉祈。”她没有说孩子做的是无用功,已经搭在了晾衣绳上,被子放的时间太长了,有些潮。 阳光正好,晒一晒,到了晚上便可以盖了。 俩人收拾了一下午,将房子打扫干净。 美美的睡了一个觉。 第二天,司荼循着过往的记忆带着他走着曾经走过的小巷,也见到了曾经住过的那座院子。 里面搬来了新住户,一家四口,司荼带着陈嘉祈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里面的欢声笑语。 嘴角不自觉地也扯出了一抹笑容。 临走时,碰巧遇上已经老了许多的杨婶儿,多年未见,她头发已经花白。 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刚刚学会走路的样子。 犹豫的开口叫她,”是司荼吗?\" ”妈妈,有人叫你。” 司荼回头,笑着点头,“杨婶儿,好久不见。” 她拉了拉陈嘉祈的手,“叫大娘。” “大娘好,我是陈嘉祈。” “哎,好,好。”她羡慕的看着小人儿,指了指一旁的小女孩儿,“我孙女儿,三岁了,叫杨可爱。” “这名儿起的好。”司荼笑道。 从包里掏出十块钱放到小孩儿的兜里,制止住杨婶儿拒绝的手,“见面礼,那些年承蒙您的照顾,应该的,一点儿心意。” “你还是这么客气。” 司荼笑,又寒暄了几句,知道近况一切都好后,这才带着陈嘉祈告辞离开。 她还有些许久未见的朋友,这两天带着陈嘉祈挨个见了一圈。 生疏是有的,人之常情,司荼能接受。 最后一天,她带着陈嘉祈来到了叔爷的墓前。 当年去省城前,陈野花钱托民家村的人每年清理杂草,打理的整整齐齐。 她将手中的酒洒了几滴在地上,剩下的放在了叔爷的墓前。 拉着陈嘉祈跪在地上,“不是想见曾外公吗?” 陈嘉祈不明白为什么曾外公住在土堆里,他还不懂得死亡是什么意思,奶声奶气的做着自我介绍,“曾外公,我是陈嘉祈,小名儿叫念念。” “虽然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这个小名儿,但是曾外公想叫的话,也可以。” “我和妈妈给你带了烧鸡,还有酒,妈妈说您喜欢喝酒,特意给您买的最好的酒,但是您也不要多喝,对身体不好。” ……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司荼静静的听着。 一晃多年,您曾说要帮我带孩子,您食言了,如今,我带着他来看您。 眼前的一幕,让她陷入回忆。 院子里,她和叔爷,还有民家两兄弟,围着小炉吃着羊肉锅子。 …… 时光漫长,以后的路,她会慢慢走下去。 这一辈子,她已经知足,也不再感到亏欠。 下一辈子,她希望留在父母身边,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陈野,陈悔,亦或者她,各自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一路繁花。 至此,终。 完结啦。首先,特别感谢一直追更到现在的宝子们,中途一直想断更不写了,写不下去了,但看到你们的催更,嗯,我又爬起来了。 这是第一次尝试写年代文,还不是很会写,跟预想的剧情差了很多,可能是没有大纲的原因,前十章借助ai扩写打乱了我后面的剧情,只能顺着往下写,越写越忘了初衷,再连续两次被关小黑屋,大改剧情,删改了太多的内容。 一开始的设想就是司荼被民家送进城里攀上高枝,互帮互助的利己故事,写完发现民家被我写成了自私自利的一家,司荼被我写成了摇摆不定的懦弱女主,男主的冷静沉着被我写成了恋爱脑,想写趋于现实点儿的,最后发现跑偏了,就顺着剧情写了,所以凑合看吧。 至于男女主有没有爱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看个人感受吧。 一个人对你好了一辈子,等到最后,问你爱不爱,我觉得没有人可以分得清,好是真的,爱也是真的,可不爱也是真的。 两个世界,无辜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陈悔。 他渴望的一世最终以他想要的姿态实现了。 他这一生圆满了。 下一辈子,她们都要各自展开自己的生活了。相遇过,不后悔。 最后,这本书就到此结束啦,但人生路很长,她们都在彼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