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姜太太别走》 001.你感情路不顺吗 立言律师事务所。 姜静刚进门,就被一个娇小的身形挡住了去路。 “静姐,好久不见啦。您是来找……这个?” 女人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冲她笑得灿烂。 姜静垂眸,没说话,只是上前从她手里利落地接过,扫了一眼封面上人民法院的印章,转身要走。 要不是法院把她的离婚判决书送到了这里,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跨进这里一步。 “对了静姐,韩立说,见着你让你把门禁卡留下,不然这么大个事务所,让他前妻……哦不对,前员工随意进进出出,也不太好。” 前妻?前员工? 姜静挑眉,随即勾唇笑了。 离婚诉讼走了半年时间,早就让她心力交瘁,这点疯言疯语,她理都懒得理。 离婚官司是她输了。 曾经一起吃苦打拼的枕边人,在她计划未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让她净身出户的准备。 她轻吐一口气,努力将思绪拉回来,从包里拿出门禁卡,大方地放在了桌子上。 不急不躁,没有歇斯底里,反而气定神闲得像个局外人。 “辛苦了。” “没有静姐辛苦,净身出户就算了,这海市大名鼎鼎的离婚律师连自己的官司都打不赢,让消费者大失所望,以后,您吃饭都成问题了吧,辛苦哦,还得一个人带女儿……” 女人浅笑,一字一句说得轻飘飘的,却让姜静呼吸一滞。 心脏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一般,堵得生疼。 她说的句句是实话,让能言善辩的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静姐,那个,我送您下楼吧!” 有人忍不住出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下意识地扯了扯姜静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来,挺直了脊背,冲正在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同事们得体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电梯里,一旁的同事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几次,手指不安地绞动着。 “静姐,我、我对不起你!韩律师跟她有一腿的事情在事务所里已经不是秘密了,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我就算被您骂,被韩律师开除,也要提醒您一声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姜静闻言,握着文件袋的手指紧了紧,脸上却是带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下跳的数字。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所谓呢?没关系,别自责。” 电梯门开,她潇洒地别过,头也没回地上了车。 人生如同打官司,有输有赢,纵使失去了一切,日子还是得过,一味地沉溺过去,并不是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 强打起精神,她启动了车子,准备去超市买小可爱最爱吃的甜玉米和沙拉酱。 “砰!” 忽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不小的冲击力,她猝不及防地扑到方向盘上,脖子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险些让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抚着发昏的脑袋下了车。 自己被一辆绿得发光的超跑追了尾。 她的车屁股被怼出了一个大坑,车尾灯都碎了,看起来撞得不轻。 从车上拿出手机,她一边拨打着报警电话,一边立在车旁等肇事者下车。 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下来,她担心里面的人受伤,上前敲了敲车窗。 过了好一会儿,车窗才缓缓落下一道缝隙。 “怎么?” 男人的俊脸微微侧着,戴着个墨镜,姜静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薄唇微合,嘴角挂着不羁的微笑。 “请您下车。” 姜静退后一步,冷眼睨着他。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将车窗开得更大了些。 姜静这才看见,他身边依偎着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短裙,透过薄纱裙摆,隐隐露出了大腿上的纹身,头发有些凌乱,妆容精致,皮肤很白,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正紧紧地挽着男人的手臂。 男人把玩着女人的长发,头都没抬。 “忙。” 姜静气闷,眼看着他将身边的女人又拉近了点,当着她的面卿卿我我了起来! 简直不堪入目! 不过她一步步走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会儿不退不让地,干脆拿出手机给他们录起像来。 “本来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但现在看来,您涉及超速,危险驾驶,将处一个月以上六个月以下拘役!” 男人似是没了兴致,扯下墨镜,拿出手机解了锁。 “说吧,想要多少,开个价,别耽误我办事,我的小宝贝儿可还在那等我。” 他语言放荡,声线低沉喑哑,又浪又欲。 002.关家二少 姜静抿唇,并不答话,只是寸步不让地盯着手机里的画面。 僵持了几秒,男人抽出一支精致的香烟来,啪地一声点上,深吸了一口。 “我说,这位大眼睛小姐,这么不上道,怎么,你感情路不顺吗?” 姜静懒得跟他打嘴炮,看他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想必是蛮横惯了。 跟这种人,没必要多说。 二人僵持了许久,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有钱人就是势大哦,撞了车都不露脸。” “这车是全球限量版,可不是一般人开得起的!势大也正常……” “这是哪个富二代啊这么屌?” 众人讨论了好一会儿,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到了后方,从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礼貌地拨开人群,挤到了姜静身边。 “这位小姐,关于赔偿事宜,由我代表关先生全权跟您协商。这里人多口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静瞥了他一眼,冷淡地收回目光。 “我要是拒绝协商呢?” “这……”男人查看了一下碰撞情况,随即礼貌地笑,“您车的损坏程度也不严重,赔偿数额肯定会让您满意,您先消消气,好吗?” 男人很会说话,三两句倒是让她没法挑剔,干脆噤了声,静待交警过来。 十多分钟后,交警来了,在他们的要求之下,肇事者才打着电话从车上下来。 他身形高大,廓形衬衫微微有些褶皱,趁着姜静跟交警谈话的空档,斜倚在自己的豪车旁抽烟。 白色的烟雾笼罩着他的俊脸,隐约可以看见他邪肆的眉眼,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边问完姜静,交警才过去找他。 “姓名?” “关之年。” 他语气淡淡,带着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证件出示一下。” 关之年没什么动作,倒是后面赶来的男人忙里忙外的把驾驶证行驶证等东西递给了交警。 “关之年先生刚才超速追尾,负事故的全部责任,赔偿事宜,二位在定损估价之后协商处理。” 对关之年做了酒精检测之后,交警将二人叫到一起,让他们各自签了个名。 “辛苦了,谢谢。” 姜静礼貌地道谢,总感觉有道目光在盯着她,她微微转头,正对上了关之年的眼。 他偏着头,嘴角带笑,狭长的眼里带着些许不屑和狂妄。 “姜小姐,赔偿的事宜……” 刚才的男人正欲找姜静协商,就被他长臂一伸,推到了一边。 “我等着法院的传票,一定要告我。” 关之年递给她一张名片,冲她挑了挑眉,随即从男人手里拿过车钥匙,钻进了他的车,扬长而去。 “姜小姐,关先生说话一直都很难听,您别生气,别跟他一般见识,只要您开口,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男人额上冒出一层薄汗,这会儿有点语无伦次地跟她道歉。 姜静知道他只是个拿人钱财替人跑腿的员工,倒也没想为难他。 叫来熟识的4s店员工把她的车开去维修定损,她打了个车直接回了家。 到家已经八点多了,客厅灯火通明,一个瘦小的身影蜷在沙发上,将头埋在臂弯。 一股子愧疚席卷心头,她轻手轻脚地过去,温柔地将小家伙揽进了怀里。 “果果对不起,妈妈回来晚了,不过妈妈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布丁……” “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东西,工作工作没有,离婚官司也输了,还整天见不到人影!” 杜文丽絮絮叨叨地从房间出来,眼尖地看到她手里的判决书,动作迅速地扯了过去,只看了几秒,就不能自制地暴跳如雷。 “早跟你说找男人要擦亮眼!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你不听,现在好了,财产一分不剩,你连这房子都保不住了你!!” 姜静帮果果拆着布丁外包装,垂着眼睑不答话。 财产分割已经判了,现在到了执行阶段,她当时没跟她老人家说韩立心狠到连房子都不留,就是怕她气出个三长两短来。 “造孽啊造孽!咱家到底造了什么孽!你爸是这样,小东是那样,现在你又来这么一遭!照这样下去,我死得早我!” 杜文丽气得扔下文件,倒在沙发上直喘气。 年幼的果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吓得眼泪吧嗒吧嗒直掉,看得姜静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确实,她现在的人生,简直一团糟。 二十六七岁,离异,带着个孩子,还没工作,住处也没有,换做常人,早就呼天抢地泪流满面了。 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她,软弱不得。 收起心神,她抚着隐隐作痛的后颈,自己去厨房热了点饭菜,哄着果果吃了点,才带着她洗澡睡觉。 一直忙到十点多,她才精疲力尽地泡在浴缸里,听着电视里播着今天一整天的海市新闻打盹。 “昨日传出与同性友人酒店密会的关家二少,今日又在南环路某大厦附近发生了交通事故,事发时与车内一女性衣衫不整,追尾一辆宝马五系……” 姜静微微蹙眉,抬手关了电视。 关家二少,生于显赫的世家,海市赫赫有名的人物。 发家一百多年的关家,根基深厚无法撼动,每一代接班人都极其优秀,偏偏只有这么个关二少长歪了。 年纪不大,花名在外,结婚了还不知道收敛,气走两任老婆后又娶了个十八线女明星,是他们离婚律师界又爱又恨的巨型提款机。 她刚才心不在焉的,倒是没认出来,那关之年,就是关家二少本尊。 003.我要离婚 忙到深夜才睡,又是一夜难眠。 联系了好几家房产中介,她一早就把果果送去了学校,看着手机导航到处坐地铁公交看房。 可是因为她要得急,要求也比较多,跑了一上午,都没有一个满意的。 考虑到下午还有几处要看,她随意找了个快餐店准备应付一下午餐。 “恩?小静?” 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她转身,见面前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轿车,副驾驶的车窗缓缓落下,一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 “……前、前辈!” “我老远看着就像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傅信然扶了扶镜框,冲她微微一笑,“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准备去吃饭?上车,正好一起吃。” 姜静本想拒绝,可是傅信然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僵持了十几秒,她只好尴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上了车。 “今天可真巧,咱俩得有半年没见了吧?” 傅信然启动了车子,满脸都是笑意,这和煦的样子,跟当初手把手带她在律师界混的时候,一模一样。 “恩……有八个月了吧!”姜静低声说着,扭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繁华街景。 傅信然是她当年的第一任老板,算是带她入行的师父,对她付出了不少心血,如今她这副落魄样子,可真没脸面对他。 “这么久不见,中午得请你吃大餐。” 傅信然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多说,只是加快了速度,走向了城南的方向。 半小时后,他带着她来到临时定好的包厢,环境清幽,很是不错。 “这段时间,很辛苦吧?你看你都瘦了。”傅信然将菜单推给她,话语中尽是对她的关照。 姜静抿唇,平静地点着菜,尽量不让自己露出软弱疲惫的神态来,其实她没什么胃口,随意点了两个素菜,便结束了。 傅信然体贴地点了许多她以前爱吃的,等菜的空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倒也和谐愉快。 又过了十几分钟,热菜陆陆续续上齐了,傅信然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无奈地摇头。 姜静直觉他好像有什么事,但碍于他的热情,也没好多问。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吵着要见我,我叫他过来一起吃个饭,不过他这人从来都没准时过,咱们先吃。” 傅信然话音刚落,包间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一袭黑衣,黑超遮面的高大人影就冲了进来。 “啧,在门外就听到你在说我坏话。”来人不悦地将手机扔在桌子上,一偏头,正瞅见一脸淡然地看着他的姜静。 “哟?这是谁啊?” 他将墨镜往下挪了挪,潇洒地在姜静对面的位置坐下。 姜静一愣,直到他摘下墨镜,才认出他来。 流年不利,居然在这里都能碰上这个浪荡关二少! 眸光瞬间冷了好几度,想起昨天的种种,她强压着心里的情绪,冷淡地垂着眼睑,没搭理他。 “你们认识?” 傅信然有些讶异。 他这个小徒弟性子清冷,对人冷淡,怎么着都不像是能跟这没个正形的骚浪贱搅和到一起的人。 关之年揶揄的目光扫了一眼有些不耐烦的姜静,故作神秘地咧嘴笑。 “老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的手机里还有我的小视频呢!” 姜静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地抿着杯中的热茶。 “行了,找我什么事?” 傅信然看出她的不悦,很有眼力见地换了个话题。 “找你这个大律师能有什么事?”关之年抬手抚了抚下巴,目光幽幽地落在姜静脸上。 “有人,要告我。” 姜静跟着傅信然跑过无数个官司,见过无数个客户,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姓关的,看起来居然跟傅信然关系匪浅! 想着昨晚熬夜写好的诉状,她放下茶杯,站起身,礼貌地冲傅信然笑。 “前辈,既然你们有正经事要谈,我就先走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关系。” 没待傅信然说话挽留,关之年倒先开了口。 “就是,吃饱了再走,我待会儿送你过去。” 傅信然一边帮她夹菜,一边狐疑地瞟了关之年一眼。 再僵持就矫情了,姜静只好坐下,一声不吭地吃饭,顺带听着他们二人闲聊。 “听说关老爷子住院了,情况怎么样?” “年纪大了就是受不了刺激,一个新闻报道就把他气晕了,听说又要改遗嘱了,你可得让傅叔做好再跑一趟关家的准备。” 关之年说得云淡风轻,倒是傅信然没了吃饭的胃口。 “你这样下去,人没病也被你气出病来了。” “是吗?那可怎么办呢?”关之年笑,状似苦恼地蹙眉,“老傅,排出你的档期来,我要离婚。” “又要离?” 傅信然拧眉,对这个把离婚当家常便饭的好友的私生活也没法多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最近档期排满了。” 他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面容憔悴消瘦的姜静,沉吟片刻,抬手指了指她。 “不过小静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是海市数一数二的金牌离婚律师,你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接。” 004.他不会为难你的 姜静险些被嚼了一半的小乳瓜噎到。 “你徒弟?”关之年有些讶异,随即意味深长地咋舌,“难怪……牙尖嘴利,凶得很。” 姜静攥紧了筷子,咬着唇不说话。 “反正这事儿就交给老傅你了,我还有个约会,美女们都等不及了。” 关之年大大咧咧地站起身,垂眸看了一眼神色纠结的姜静,戴上墨镜,潇洒离开。 姜静确实很纠结。 她知道傅信然一片好心想帮她,现在她落魄至此,没人愿意让她帮忙打官司,能搭上关家人,也属实是条诱人的财路。 毕竟,离婚律师届的巨型提款机,不是白叫的。 只是,这个关之年,真不是数一数二的律师就能hold住的。 他那行为作风她昨天可算是见识了,肯定有大把的把柄在女方手上,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有得辩护律师伤脑筋,还打什么官司,直接赔钱就是了。 与其再出来让人看笑话,还不如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前辈,我最近忙着找房子,估计没什么时间去接案子。” 她沉默许久,低声道。 “小静,不用急着拒绝。人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如果你是经历了这点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我当初就不会坚持带你入行了。” 傅信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想当年,你因为出了一些事情,没有一个事务所肯要你,你到我这里来的时候,信誓旦旦地保证你一定可以。事实也证明,你做到了。” 姜静垂眸,往事一帧帧地在脑海中闪过。 这一路走来,她真的太不顺遂了。 “之年也只是嘴上不靠谱,他不会为难你的。”傅信然宽慰地笑,用公筷帮她夹了块肉,“帮他打官司,可比你当初入行简单多了。” 姜静抿唇不语。 从出事至今,看笑话的同行比比皆是,她看尽了世态炎凉,在这个毫无私心的前辈身上,难得感受到了一点人性的温暖。 拒绝的话哽在喉头,说不出口。 “再想想,好吗?想通了,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有空。” 她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我的小徒弟是很聪明的,等你答复,房子的事情,我也会帮你留意着,有困难,可以跟我讲。” 傅信然一字一句说着,险些将她眼泪给逼了出来。 人前再怎么坚强冷硬,她也终究是个情场失意,丢了工作的落魄女人。 她揉了揉发热的眼窝,点头应了下来。 吃过了饭,傅信然体贴地将她送去看房,走前还不忘叮嘱她给自己打电话。 跑了一下午都一无所获,算着时间果果也快放学了,她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往回走。 公交车上,她惯例拿出手机看今天的海市新闻。 关之年又要离婚的消息已经传出了无数个版本,各种奇奇怪怪的营销号撰写角度清奇的软文,还有人盘点了关之年婚后出入各种声色场所被拍的照片。 花心,乱搞,喜欢男人等等传闻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姜静想起傅信然的话,揉了揉眉心,正欲收起手机,一条最新消息推送了出来。 她打开一看,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女人身段姣好,黑超遮面,正在几个保安的簇拥下走进一家律师事务所。 姜静一眼就看见,一袭黑色西装加身,俨然一位成功人士的韩立,正笑容满面地与她握手,画外音通过耳机传到她耳朵里,震得她脑袋生疼。 “关家二少第三任妻子现身海市某知名律师事务所,随后她经纪人证实,已经委托海市最为有名的离婚律师负责此次离婚诉讼,有细心的记者发现,在采访过程中,当事人一度哽咽落泪,表示不想继续忍受下去……” 收起手机,她攥着自己满手的二手房传单,骨节泛出青白色,隐隐作痛。 处心积虑踢走了她,他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地位和尊重,成为了海市最为有名的离婚律师。 而她,还在为了房子,为了果果和杜文丽的以后,急得整晚整晚睡不着。 自嘲地笑了笑,她从包里找出一张名片,夹在指间细细磨砂着,目光定定地落在关之年三个字上。 良久,她拿出手机,给傅信然打了个电话。 “前辈,关先生的官司,我接。” 005.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傅信然听闻她想通了愿意接这个案子,很是高兴,跟她说了许多加油的话,并代表关之年把二人之间的代理关系给确定了下来。 晚上,她熬夜整理了关之年结婚以来几乎所有的黑料,归纳成文档居然洋洋洒洒的有好几千字,看得她头昏脑涨。 她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当事人。 第一任老婆是个素人,能搜到的消息并不多,两人最后离婚也没打官司,算是和平协商解决。第二任是海市的一个名媛,家里条件很是不错,可能因为有商务上的往来,离得还算平和。 现任是个出道好几年都不温不火的小明星,两人结婚的时候出尽了风头,婚后也资源不断,知名度涨了不少。 虽然关之年长歪了,但关家人的面子,还是许多人愿意买的。 网上关于她的通稿几乎没断过,黑关之年的营销号也是源源不绝,他连出去跟朋友吃个饭,都能被拍说成不正当的男男关系。 说起来倒也奇怪,关之年作为关家的二少爷,居然没有公关团队出来辟谣,他自己的社交账号是个大v,偶尔插科打诨,也从不为自己辩解半句。 任由他人调侃谩骂,就是懒得理会一句。 还真是颇有‘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的行事风范。 也是,符合他吊儿郎当的个性。 整理好材料之后,第二天一早,姜静联系了关之年的秘书,对方给了她一个地址,将果果送到学校之后,她才辗转去了指定地点。 这里是海市的别墅区,环境清幽,价格不菲,她曾经还跟韩立打算再赚几年,就在这边买个房子养老,她养养花草,给果果养一只狗…… 收起心神,她在一扇高大的铁门前停下,抬手摁了门铃,没一会儿,门自动开了,穿过门口庭院,上次给她道歉的男人正在门口迎接她。 “姜小姐您好,我是关先生的秘书,林肖,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林肖笑盈盈地将她迎了进去,吩咐保姆给她倒了杯热茶。 “那个,您先等等,我去叫关先生起床。” 姜静点头应了应,随即翻开手里的资料查阅。 等了许久,室内电梯门开,一袭豹纹睡袍的关之年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胸口衣服歪斜地敞开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湿发凌乱地搭在额前,一双黑眸带着微微的不耐烦,扫了她一眼,便潇洒地在她对面坐下。 大长腿矜贵地交叠起,毫不在意自己正穿着个摇摇欲坠的睡袍。 “你可真够早的。” 关之年揉了揉酸涩的眼,声音里都是疲惫。 “这是我的工作。” 姜静冷淡地答着,将手里的资料摊开,制式地找出眼镜戴上,“而且我觉得有些事情也该早点跟您讲。” 关之年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 “鉴于您婚后的种种行为,对方起诉离婚,主张您是过错方,届时您的婚后财产,极有可能都归对方所有,如果婚前没做财产公证的话,财产分割上面您会很吃亏……” 姜静一字一句说着,一抬眸,却见他正撑着脑袋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关先生?” 她耐着性子轻唤。 “可能……老傅没跟你说清楚。”关之年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根本不在乎官司输赢,关家的钱,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垂眸看她。 “回去休息吧,大眼睛小姐,意思一下就行了,不需要这么辛苦。我再去睡一会儿,昨晚可把我累坏了。” “我不是来玩玩的。” 姜静冷声道。 关之年不耐烦地转身,正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 执拗,坚决,有点像他小学时候古板的班主任。 “我不是来玩的,这官司,我要打,而且要赢。” 姜静一字一句地说着,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确实,她的人生无法再让步了。 韩立得到了一切,她无法看着他炫耀偷来的果实,把她逼上绝路,还如此地心安理得。 “喔……”关之年点点头,兴致怏怏地挑眉:“那关我什么事?” “我整理了一下您结婚一年来被拍的次数,多达34次,其中跟女性出入酒吧夜店酒店等场所25次,与男性通宵夜会七次,还有两次据说是群聊。” 姜静收起资料,眸光淡淡地看他。 “网络上的不实传闻我可以解决,您只要在诉讼期间,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你现在是在要求我?” 关之年打断了她的话,墨色眸子里闪着些不悦的火花。 “只是在申请您的配合。” 她早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这种局面。毕竟眼前这个男人,是出了名的难搞,放荡不羁,一句好话都听不进去。 说白了,就是好赖不分,蛮不讲理。 关之年发出一声略带嘲讽的轻嗤,慢悠悠地转身,垂眸看她。 “我要是不配合呢?” 006.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 “您要是不愿意配合的话……”姜静顿了顿,抬眸看他。 “交通事故我会起诉您,并且会胜诉,您进了局子,这么些年处心积虑的计划,可能真的无法达到自己想要的预期了。” 关之年闻言,原本狂妄不羁的眸子忽的一凛,那吊儿郎当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愠怒之色,但也只是分秒,便恢复了神色。 “看起来你做了不少功课。”他饶有深意地看她。 姜静制式地微笑,随即将自己早上带来的一个礼盒递给了他。 “初次合作,送您一件礼物。” 关之年接过,扫了一眼,盒子包装精美,外面的商标是他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品牌,掂了掂,也不重。 说实话,他并不感兴趣。 “necup,樱花国进口,广告词上说使用感极好,别人给我推荐了最火爆的那款,听说携带方便,随时随地都可以解决您的问题,非常适合您。” 姜静脸不红心不跳地介绍着,仿佛在给他介绍一道家常菜那般平静。 他这个万花丛中过的浪荡公子,什么女人没见过,这会儿居然被这个古板女人突如其来的发挥把思路都给打断了,狭长的眼眨了好几下,才无语地笑出了声。 “你在做什么推销这种用品的兼职?” “您现在可以去试试,体验感不好的话,我就去告他们虚假宣传。” 姜静偏头看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没待他回答,她看了一眼腕表,开始利索地收拾自己的资料。 “我的名片已经放在了礼盒里,如果您有什么不满的,请打电话联系我,我现在得回去列举散播谣言的被告名单,最近几天会比较忙,还希望您多多配合……” 末了,她冲他点了点头,“合作愉快。” 待他回过神来,她已经抱着资料出了会客厅,到了外面庭院。 中规中矩的制服将她姣好的身形隐隐勾勒,朝阳光辉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他脚边。 他眯起眼,凌厉的神色尽敛。 “林肖,去送送姜律师。” 甩下一句话,他悠悠转身,进了电梯。 …… 姜静没想到林肖这么客气,非要开车送她回去,推辞不下便应了下来。 “姜律师,您的车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没车出门挺不方便的吧?” 路上,林肖与她闲聊。 “据说要一周。”她靠在椅背,放松了一下酸痛的肩颈,“也还好,以前没车的日子,也是这样过来的。” “那什么……关先生的官司,真能赢?”林肖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了想又笑道:“我是说,关先生这人,特立独行惯了,以前傅律师帮他打官司的时候,他都没配合过。” 说起这茬,姜静坐直了身子,从包里找出一张名片给他。 “你家关先生,在这段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特别是最近敏感时期,不可以再出去花天酒地让人抓到出轨证据,如果他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请尽快与我联系。” “好的姜律师,您能管住他当然最好了,毕竟,关老爷被他气得三番五次入院,都没能让他收敛……” 林肖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好像意识到自己在背后议论自己的老板不太好,便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将她送到了家附近,林肖才礼貌离开。 “哟!这刚离婚才几天啊,就又跟别的男人同进同出了?还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哟!” 她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尖利嗓音在背后响起。 007.我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为(吾有钱)的南瓜马车加更 她脚步顿了顿,并未开口打招呼。 “我眼光果然没错,得亏没让你做韩家的儿媳妇。离婚几天呢就跟别人成双入对的,也不知道害臊!” 没错,来人正是韩立的母亲,段宝娥。 许久不见,她整个人珠光宝气的,穿着件上好的丝质长裙,肩上披了条精致披肩,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和提着的奢侈品小包还是姜静之前母亲节送她的。 在姜静和韩立结婚之前,她还是个在乡下天天养鸡喂鸭的粗糙农妇,现在这么几年,倒有了贵妇人的样子了。 “没有证据的推测,都可以构成造谣和诽谤。” 姜静不疾不徐地说着,不想跟她纠缠,一路上了楼,掏出钥匙就要开门。 段宝娥不依不挠地跟了上来。 “还诽谤,你也就懂点法律,了不起了你?还不是输给了我家韩立?看你这清高样子,你以为你还是那了不起的大律师呢?装样。” 段宝娥冲她翻了个大白眼,随即理了理新烫的头发,趾高气扬地斜睨着她。 “回来得正好,赶紧收拾行李,这房子我们要卖了,明儿个就有人来看房,最迟今天下午五点,跟你妈还有果果麻溜儿地滚出去!” 姜静闻言冷淡地挑了挑眉,“自判决生效起十五日之内,我可以选择任何时间搬,你们暂时没有赶我走的权力。” 段宝娥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上来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咋的,我听你这意思是想赖着不走了?人前是个大律师,没想到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她的大嗓门在空旷的过道回响,震得姜静耳膜生疼。 结婚这么几年,姜静对她的品性已经了如指掌,跟她讲道理,是永远也行不通的。 “我在半个月之内搬离这里都是合法的,您要是再这样上门挑衅,我可以报警。” “真是搞笑咯你!你打官司输了,房子也不是你的,你还报警抓我?来,报,现在就报,我看人家是轰你出去,还是抓我!” 段宝娥绷着脸杵到她面前,激动的飞沫喷到她的颈间,她紧咬着牙关,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吵吵吵吵什么吵?有没有点素质了?!” 门“吱”地一声开了,杜文丽手里正拿着把大菜刀,骂骂咧咧地探出头来。 见段宝娥正在跟姜静拉拉扯扯,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上来就要跟姓段的理论。 “你这个瓜婆娘,动我静静干什么?!你那个猪儿子欺负我静静,你也找上门来欺负她?” 段宝娥被她手里明晃晃的菜刀吓得倒退了好几步,随即软趴趴地瘫倒在地。 “救命啊!有人拿刀砍人啦!救命啊!” 尽管她腿是软的,那嗓门依旧大得惊人,整个楼道都回响着她凄厉的哭喊,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谁家在杀猪。 “你个臭婆娘一张臭嘴就知道瞎嚷嚷,我今天跟你没完我!” 杜文丽被她给激怒了,“哐当”一声扔下菜刀,挣脱了姜静的阻拦,上前就抓着她的头发跟她扭打到了一起。 “我让你们欺负我静静,简直欺人太甚!” “你家静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让你说,我撕烂你的嘴!” …… 十几分钟后,巡捕来了。 两人不同程度地挂了彩,段宝娥脸被抓花了,不过手里扯下来一大把杜文丽的头发,姜静因为上去拉架,胳膊被抓了好几道血印子,火辣辣的疼。 因为现场发现了一把大菜刀,三人直接被带到了局子里。 “请问二位斗殴的具体原因是?” 段宝娥:“巡捕同志,她女儿赖在我儿子房子里不肯走,我去跟她们谈判,她不但不听,还要拿菜刀砍我!” 杜文丽头都快气炸了:“这老妖婆和她儿子,合伙起来欺负我的静静,我静静没日没夜地打拼伺候他们母子,到头来被坑得净身出户,她还不肯放过!” “胡说八道,是你们母女不要脸!” “你跟你儿子简直不是人!” 两人又在巡捕局里吵了起来,姜静颓然坐在一边,头痛欲裂。 脑子里嗡嗡作响,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去,什么丢人,没素质之类的,全都顾不上了。 办案民警好不容易拉开二人,为了避免再打起来,便去分开审问,姜静坐在外面走廊上,抚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发呆。 忽的,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大步流星地进来。 “巡捕同志您好,请问刚才一位姓段的老太太去哪儿了?” 姜静的思绪被扯回,扫了一眼风尘仆仆赶来的韩立,又冷漠地收回了目光。 “姜静,你有完没完了?” 见了她,韩立几大步冲过来,大手顺势举起,却停滞在空中,没朝她脸上招呼去。 韩立气得双手叉腰,好一会儿才伸出右手指着她的鼻子。 “姜静我告诉你,我妈身体不好,要是你们娘俩把她欺负出个三长两短,我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008.你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 他的声音不大,但狠意十足,配上他那双凶狠的眼,跟离婚前后的他又不太一样。 被他莫名其妙吼了几句,她也不在意,只是不疾不徐地理了理头发,抬眸看他。 昂贵的定制西装,颈间系着一条绛紫色的领带,脚上穿着一双价格不菲的皮鞋,整个人焕然一新,只有那块限量版的手表是她送的。 “我就恶心你这副做作的嘴脸,我现在想把你踩在脚底下简直易如反掌。想死就直说,别闹不过我就去欺负一个老太太!” 韩立烦透了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管他怎么刺激,她偏偏就是不为所动,就连在床上,都特么跟个死人一样倒胃口! 姜静闻言,扯了扯嘴角,轻笑出声。 “说谎说得多了,连自己都骗?你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数么?韩立。” 从官司打赢以来,事务所的人,业界同事,都对韩立刮目相看笑脸相迎,他还真没听谁说过这种打击自尊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更是难看。 “都现在了还嘴硬,姜静,你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 他的眼里,脸上,全是满满的憎恶。 这份憎恶从何而来,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这段婚姻关系里,她几乎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心力。 她问心无愧。 “我怎么死的不劳你费心,让我这辈子翻不了身?不好意思,你还没那个本事。” 姜静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恼怒,反倒挂着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在韩立眼里就是嘲讽和轻视,气得他分分秒秒想上来大耳刮子扇她。 明明是她输了,是她一无所有,是她成为了笑柄,为什么她还能这样端着捏着,戴着做作的面具,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令人作呕。 可是毕竟是个律师,动手打人之类的蠢事,他是肯定不会去做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姜静,那我们就走着瞧!” 撂下狠话,他才愤愤然离开去找段宝娥。 由于两位老人是因为家庭琐事纠纷而斗殴,菜刀砍人也是个误会,所以民警对她们做了口头教育,便把人给放了。 从局子里出来,韩立正扶着骂骂咧咧的段宝娥,上了新买的奔驰车。 韩立冷冰冰地看了她们母女一眼,便上了车羊场而去。 杜文丽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绷着脸杵在姜静旁边不说话。 看着她这副狼狈样子,关于那些遇事要冷静讲道理,不要随便动手打人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姜静给咽了回去。 将杜文丽带到医院检查了一下,人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被气得不轻,姜静被她唠叨了一路,耳膜都被吵得生疼。 一直到果果回来,杜文丽这满肚子的憋屈劲儿才渐渐过去,趁着她洗碗的空档,带着果果下楼去遛弯了。 她这才有时间整理一下那些转发过五百的网络造谣博主,拟了一份律师函,又急着在网上看房子。 虽然她十五天之内搬合法合理,但段宝娥没事就来闹腾两下,也够她烦的了。 倒不如洒脱一点,开始新生活。 那样,她才有精力,把韩立从她这里拿走的,一件一件地抢回来。 第二天果果不用上学,约的中介也是在十点以后,她难得地可以多睡一会儿,却在大清早的就被门铃给吵醒。 打开门一看,门外居然站着西装革履的林肖。 “出什么事了?”她下意识地问。 林肖见了她,也是一愣。 “姜律师?您住这?这是您家?” 姜静没怎么睡醒,脑子有点昏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 “以前是。” “噢。是这样的,关先生那住所不知被谁给人肉出来了,经常有人在他家门口蹲点。”林肖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他看到这里地段不错,以后不想住了也增值比较快,就让我过来看看,您,您真的要卖房啊?” 009.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姜静这才反应过来,昨天段宝娥说有人要买房子,那买主居然是关之年。 她没答话,只是将一脸懵的林肖请了进来。 “那个,早知道是您在住,我就打电话先联系您,这不,给您添麻烦了。” 林肖尴尬地坐在沙发上,看她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脸上带着歉意的笑。 姜静倒无所谓这些,冲他淡淡地笑了笑。 “你可以随意参观,我妈和我女儿在那间次卧还没起来,倒是给你带来了些不便。” 林肖暗戳戳地打量着这偌大的房子,客厅的吊灯,茶几下的地毯,就连每个小装饰,都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的,很有格调。 昨天她让关之年吃瘪,他有偷偷听到,下去了就偷偷上网了解了一下,果然不愧是海市数一数二的精英律师,关先生昨晚居然只是叫了三五男性好友在家品茶,都没出去浪! 果然业务能力,品味格调,都没得挑。 只是…… “姜律师,这房子要卖的话,您找好新住处了吗?我看网上的信息是急出……” 姜静煮咖啡的手一顿。 “这房子现在归我前夫所有,我也准备搬了。” 林肖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瞟到了桌上的二手房传单,有好几个都做了记号。 他很有眼力见地没再多问,房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都觉得关之年完全可以拎包入住,都不需要重新装修了。 林肖临走前,姜静想着还有些事要找关之年处理,便换了身衣服,和他一同前往关之年的住处。 别墅门口蹲了好些个记者,举着长枪短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住着什么奥斯卡巨星。 “从昨晚开始,他们就在这里蹲点,赶都赶不走。” 林肖叹了口气,无语地摇头。 海市第一浪荡公子被人起诉离婚,这些人不激动才怪。 姜静觉得眉心有些隐隐作痛,拧着眉不说话。 到的时候,关之年正没事儿人一样,斜倚在会客厅的大沙发上听交响乐。 穿着一身素白衬衫,看起来倒像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指间夹了根烟,没点燃,跟着音乐节奏轻点着,眼睛微阖,像是在想事情。 “关先生。” 关之年头都没回:“房子怎么样?差不多就买了,反正就住这一段。” “姜律师来了。” 林肖说完,便利索地退了出去。 关之年抬手关了音乐,慢悠悠地转了个身。 “怎么?又来搞推销?” 姜静立在一旁,淡然道:“怎么,您要跟我谈使用情况?” “嗬。”关之年眉头轻挑,眉间带着些不耐和不解,“我说姜大律师,你对你的委托人,向来都是这么嚣张的么?” “也不是。”姜静抿唇,“您这种委托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若是哪里做的不好,提前给您道个歉。” 关之年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换了个坐姿,示意她有事就说。 她在他对面坐下,拿出自己经常纪事的本子。 “关先生,对面应该已经到了调查举证提供证据给法院的阶段了,既然您没有工作室,也没有公关团队账号,我现在需要您的社交账号密码,发律师函。” 对关之年这个案子来说,这个阶段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了。 对方证据的有力程度,直接影响案子的定性和财产的分割情况。 如果他那些出轨事件对方有了铁证,这案子将很难。 不过现在看来,大多是网上跟风的没有实质性意义的偷拍和跟拍,韩立手里有什么致胜的铁证,她心里还没底。 关之年将手边的平板电脑扔给了她,也懒得多问。 天天流连花丛的他,只觉得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她的可爱之处。 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板油盐不进的女人,只要他说一句,她这嘴就能逻辑清楚的回怼他一大篇。 一点都不可爱。 “我还有一些关于您的隐私问题,需要您如实地给我交个底。” 姜静一边导入自己早就拟好的律师函,一边头也没抬地问。 关之年揉了揉眉心:“问。” “在您过去一年25次与异性出入酒吧等声色场所时,您的妻子,有当场捉到您犯错吗?” 010.你婚内出轨了吗 “你意思是,捉奸在床?”关之年轻笑着点燃指间的烟,“次数多了去了。” 姜静闻言头皮一麻,一口气哽在喉头。 原本以为他只是浪了点,毕竟有钱人浪归浪,都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在外再怎么会玩,也不会留下什么致命的把柄给别人。 这个倒好,上赶着给人送石锤。 “怎么?现在觉得官司打不赢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调侃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嘲讽。 姜静懒得跟他一般见识,遂稳了稳心神,又问:“具体多少次,到什么程度,是否有录像等证据?” 关之年没答话,只是撑着脑袋,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目光灼灼地看她。 “我听老傅说了,你前些日子才输了自己的离婚官司,为什么?你婚内出轨了吗?” 心里突然一酸,姜静握着笔的手暗暗收紧,牙关紧咬着,脸上表情却未松动半分。 见她这副岿然不动的样子,关之年只是笑。 “我知道你净身出户了,老傅想帮你一把,我也是买他个面子……” 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你想东山再起我可以帮,但这官司,我没想赢。” 姜静沉默了许久,一抬眸,就对上了他邪肆的眉眼。 “为什么?”她微笑,“要做没糖吃就哭闹的小孩?” 关之年掐着烟的手一顿,讥笑渐渐凝固在嘴角,眸光顿时冷了下来,带着罕见的狠厉,直直地落在她脸上。 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怒气,她只是淡淡地垂眸。 她现在已经失无所失,再得罪一个浪荡公子,于她的人生,也没什么影响。 怕? 不存在的。 关家到关之年这一带算是富四代了,关老爷子健在,现在退居二线,家里的事情大部分是关之年的父亲说了算,他母亲年轻时是著名的影后,嫁入豪门之后息影,深得老公宠爱。 她给关家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关景厉很是优秀,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继承人,可以说除了前妻个数比不过关之年之外,几乎在所有方面都碾压他。 关之年大学开始反叛不羁,后出国留学,回来之前关景厉已经小有所成,之后关之年就去结了婚。 种种迹象来看,关之年这个二少爷,基本上已经被放养了。 尽管他花天酒地结婚离婚,有时候让关家丢尽了脸面,以气死人为己任,关家人也从未出来说过一句话。 像一个不得宠,没有疼爱价值的小孩。 除了有花不完的钱,什么都没有。 “我会凭本事赢,而不是又哭又闹。” 姜静说完,与他隔空对视,静静地僵持着。 原以为她拆穿了他的面具,他会暴跳如雷赶她出去,却见他只是盯了她许久,勾了勾嘴角,笑了。 掐灭了烟,他悠悠地站起身。 “我今晚要出去找女人。你送的那东西,跟我尺寸不合。” 姜静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您的自由。” 直到关之年上了楼,林肖才一路小跑进来了。 “姜律师,你们又……又吵架?关先生那张嘴说话很是难听,我可是深受其害,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姜静只是笑笑,走前叮嘱他今晚给自己透露一下关之年的行程,便自己打了个车去了4s店。 因为有熟人在,车子修得很快,她取了车,又赶回家给果果和杜文丽做饭。 杜文丽得知她接到了官司,心里总算缓和了些,脸色也好了不少,吃过了饭就带果果去外面游乐场玩,不想在家打扰她工作。 由于她暂时接管了关之年的社交账号,以他代理律师的名义对好几个知名营销号发起了法律追责,一时间网友哗然,他的账号下面都快爆了。 忙到傍晚,林肖的电话来了。 “姜律师,关先生又出发去了二环路的酒吧,我拦都拦不住……” 011.多管闲事 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姜静无语地换了身衣服,便奔着林肖给她的定位去了。 将车停好,在楼下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门口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进进出出的都是些年轻男女,穿的性感精致,让她一个衬衫西裤的人,格外的尴尬。 她鲜少进这些地方,顶多是以前事务所那些小姑娘要团建的时候会拉着她一起去,但这会儿不去找那个姓关的,指不定他又左拥右抱的搞出什么桃色新闻来。 人很多,空气里飘着浓郁酒香和香水味,配上振聋发聩的音乐,没多久,姜静就觉得脑袋被吵得嗡嗡作响。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正忘我摇摆的人群之中,一边耐着性子搜寻关之年的身影,结果找了一大圈都没找见。 “everybody,举起你们的双手!” 忽的一声吆喝,巨大的音乐声如同一剂强心针,在场的人都突然兴奋了起来,姜静看着人群如同被蛊惑召唤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她所在的舞池中心涌来,下意识地就想往空旷的地方退。 “妈的,怎么走路的?” 一道粗犷的骂声响起,她扭头,发现身后站了个膀阔腰圆的男人,手里的酒杯空了大半,白t恤面前沾了一大片酒渍。 他身旁站着个眼泪汪汪的小姑娘,抽抽搭搭地哭着,妆都哭花了,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畏惧身边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好意思。” 姜静收回目光,低声道歉。 “晦气!” 男人烦躁地咒骂一声,粗鲁地拽过女孩就要走,谁知刚走了几步,女孩忽的挣脱了他的钳制,上来就抱住了姜静的大腿。 “救救我,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求你,求你报警!” “他妈的!” 男人上来扇了她一个耳光,直接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面不改色地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老婆跟我闹别扭,酒喝多了,发酒疯呢!我这就带她走!” “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求求你们,报警,快报警!!” 女孩被他拖着,几近疯狂地挣扎着,绝望的喊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 她这反抗的行为彻底激怒了男人,只见他一挥手,就上来好几个黄毛小子,他们帮他抓住女孩,不由分说地就往外拖。 姜静上前捡起女孩掉落在地上的手机,眸光冷了冷,打开手机录像,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直到到了一个僻静处,他们才停了下来,女孩又挨了好几个耳光,鼻血和眼泪糊得到处都是,看起来格外的惨。 为首的男人正在打电话说着什么,一转身,看到跟上来的姜静,脸上凶光乍现,冲她不耐烦地吼:“干什么?别特么多管闲事!” 姜静挑了挑眉,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 “我刚捡到个手机,好像是你老婆丢的,你看看,是吗?” 男人扫了一眼,就从她手里将手机抢过,面色缓和了些,敷衍地道了个谢,拉着奄奄一息的女孩就要走。 “等一下!” 姜静幽幽地叹了口气,出声叫住了他们。 “又怎么?” 她敛起笑意,慢条斯理地上前几步,眸光冷飕飕地盯着满脸不耐烦的男人。 “不好意思弄错了,你拿的是我的手机,她的手机,在这。” “淦!臭娘们,你什么意思?”只一眼,男人就黑沉了脸。 那手机通话页面上,赫然显示着110三个大字! 012.跟人打架了? 520加更 “怎么?她既然是你老婆,你怕什么?” 姜静收起手机,冷冰冰地扫了他们一眼:“对了,就算她是你老婆,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强迫,如果你碰了她,往轻了说是猥亵,往重了,那可就是强j……” “她要是告你,随便判你个五六年,不成问题。” 她冷淡地说着,男人的脸气得通红,脸上的横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动,似是下一秒就要上来大耳刮子扇她似的。 “臭娘们,要多管闲事是吧?” 男人扔下手机,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见过不怕死的,还真没见过不怕死的娘们!把她也带上,买一送一!” “行啊。”姜静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你们的容貌声音我已经录像传给了认识的民警朋友,待会儿他们来了找不到我,不出十分钟,全城都会开始找你们,你们可能连二环都出不去。” “草!” 男人被她气得直骂脏话,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他的力道极大,她被打得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地险些摔倒在地。 她的嘴里腥甜一片,鼻头一热,涌出了鼻血。 “大哥,别跟这娘们一般见识了,先走吧!一会儿民警来了可不好说了!我可不想再进去了!” 其中一个黄毛似是害怕了,一把扔下没了动静的小姑娘,害怕地后退了几步,一扭头就跑了。 “你给我等着!这笔账老子记着!” 男人心里也直发怵,恶狠狠地扔下一句狠话,便同另外几人一起跑掉了。 姜静捂着火辣辣的脸,上前查看小姑娘的状况。 她被吓得不轻,浑身抖得厉害。 “谢谢你,姐姐,是、是你救了我……”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民警来了之后,带走了情绪不稳的当事人,姜静这才得以脱身,忽的想起自己的正事来。 还没找到关之年在哪里浪,就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 重新回到舞池,人们已经蹦热了,好些小姑娘脱得只剩最后一层,托她们的福,她一眼就看到被她们围在中间正歪着脑袋享受的关之年。 尽管关之年大晚上的还戴着个墨镜,还是一眼就发现这个古板的女人居然真的跟到这里来了。 倒不是他视力多么惊人,是她实在是太显眼了。 那感觉就像,中学的时候逃课打游戏,被那年纪大的班主任撵到游戏厅逮他一样。 很奇特。 只不过…… “哟?只动口不动手的姜大律师,这是跟人打架了?” 看着她肿起的脸和衣服上的斑驳血迹,他摘下墨镜,轻笑着问。 “关少,这是谁呀,真够土的呀!” 身旁的女人打量着面无表情的姜静,戏谑地问。 关之年没答话,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到姜静面前,俯身看她的脸。 “你单方面被打?” 他又问。 姜静扫了他一眼,没吭气,只是将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几个女人身上。 个个胸大屁股翘,穿得少,脸上浓妆艳抹的,口味倒是统一。 “啧,问你话呢。”关之年冷不丁地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愣是把她的头给掰了回来。 “挨打了?” 013.看我不顺眼的多了去了 (任性加更) 他的指间有些凉,粗粝的触感让姜静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脱离了他的控制。 “跟您没什么关系。” 她避开他的目光,冷淡疏离地回答。 说实话她现在脑子有些炸,倒不是说她挨了一巴掌怎么样,而是看到关之年我行我素的样子,一股子无力感和无处发泄的恼怒瞬间涌了出来。 她抗拒的意味明显,关之年倒也不恼,只是潇洒地收回手,顺手捞了个长发妹子揽到怀里。 “我的夜生活才刚开始,你回吧。” 他唇角带笑,说话间已然被几个女人把身上蹭了个遍,他配合地在她们身上偷香,熟悉的一幕在姜静面前重新上演。 口腔中的血腥味还未散去,破了皮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她咬了咬牙,耐着性子走到他们面前。 “几位美女,你们的关少最近在打离婚官司,你们知道的吧?” “那又怎么样?关少这种人,就应该归我们大家所有,离婚不是正好么?那个宋伊人都糊穿地心了,她也配?” “就是,离婚了才好呢!”有人出声应和。 关之年只是垂着眼睑,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姜静听着她们的酸言酸语,无语地摇头。 “各位可能不知道,宋伊人小姐作为配偶,是可以追究你们的责任的。要知道,与已婚人士发生婚外情,可是构成了重婚罪。你们从关少身上得到的所有好处,她都有权追回。”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科普,美女们均是一愣,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糊弄谁呢!她凭什么追啊?” “要是对方主张因为你们导致她婚姻关系破裂,你们不仅要还钱,还要吃官司。” 姜静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看着她们的表情从不屑到怀疑再到惊讶,她利落地收刀:“所以,你们还是等关少官司打完,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告了留下污点就不好了。” “牙尖嘴利。”关之年嗤笑一声,被她扰得没了兴致,站起身,对一众美女挥了挥手,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姜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无声地跟上。 他一路来到门口,泊车小弟帮他把车开了过来,他把车钥匙扔给了姜静,长腿一迈,上了副驾驶。 “我喝酒了,你来开。” “您可以找代驾。” “你不是要跟着我么?”关之年撑着脑袋,眼睫微阖,言语间带着些挖苦,轻飘飘地怼她。 姜静懒得跟他打嘴仗,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我还没吃饭,饿了。” 关之年长臂一伸,点开了交响乐,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您可以吩咐佣人做饭。” 姜静知道他这会儿就是嫌她扰了他的雅兴,想方设法地给她找茬。不过为了官司,为了赢韩立一次,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从不吃他们做的。”关之年舒坦地喟叹一声,随即懒洋洋地抬眸睨她,“毕竟看我不顺眼的多了去了,搞不好谁来给我下个毒……也不是没可能。” 姜静闻言消化了好几秒,忍不住扭头看他,却正对上他幽深的眼。 那眸光如同深邃的海,闪着让人难懂的暗涌。 014.就是厌了 姜静眨了眨眼,险些被他的目光给吸引住。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神,她飞快地收回了目光,专心开车。 她的脑子忽的很乱,好些话哽在喉头问不出口,心里忽然滋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好像,她认知中的关之年,并不是她身边的这个人。前一秒对她百般挖苦的人,跟现在的人,也不是同一个。 二人各自沉默,只有舒缓的音乐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流淌。 “请问您要吃什么?” 等红绿灯时,她开口问。 “随意。” 关之年偏头看着窗外的霓虹,胳膊搭在车窗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扶着额头,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答。 “不过……你就这样去吃饭?” 姜静闻言,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脸已经肿得老高,嘴角破了皮,一看就是被人打了的衰样,衬衫也被血迹给弄脏了,还真是有碍观瞻。 “那就没办法了。”她淡淡地叹了口气,“我把您送到目的地,您自己去吃。” “嗬。”关之年轻笑出声,随即转了个方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看什么?” 姜静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却又不得不专心开车,终是忍不住开口问。 “我发现,你这张脸,不会生气,也不会笑,你不会是个……面瘫吧?” 关之年说着,没等她反应,突然自顾自地笑出了声,丝毫不顾忌她在场,笑着笑着,居然越发地大声和放肆,磁性的声线吵得姜静心烦意乱的,恨不得把他扔路边算了。 “结婚的时候笑过吗?离婚的时候哭了没有?”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对自己的私生活感了兴趣,姜静咬着下嘴唇没答话,不管他怎么嘲弄,她就是不搭理。 思绪却拜他所赐,忽的被拉扯回韩立要离婚的时候了。 结婚四周年,韩立郑重地邀请她出去吃饭。原以为,他在结婚四周年纪念日如此正式地约她出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他席间却突然道:姜静,我们离婚吧。 她过于惊诧和不知所措,愣怔了许久只问了两个字:原因? 那时候她是真想不通,两人这四年,相互扶持,没日没夜地打拼,从名不见经传的实习律师,到拥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从挤在四十平米的小房子蜗居,到那时的复式高层,一切的一切,从无到有…… “就是……厌了。”她犹记得韩立漫不经心地笑着,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分明的嫌恶。 “厌了你这副女强人的模样,厌了你每天加班,穿着我最烦的黑色职业套装,做饭难吃,心里只有那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反正,关于你的全部,我都没了兴趣。” “又是黑色长裙,看到就闹心。” “那些卖衣服的导购,都知道打扮得漂漂亮亮讨人欢心。” “每天就这一副冷冰冰的高冷模样,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床上。” “真是够了。” …… 离了离了她才懂,他那份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容不得她做事务所的主人,容不得她排名高他一等,他需要的不过是女人对他的崇拜和敬仰,他爱那份虚荣。 他夺走了一切她骄傲强硬的资本,就是为了体验俯视她的感觉。 “我说姜律师……”关之年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你这是要跟我同归于尽么?” 姜静看了一眼仪表盘,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在空无一人的海滨公路上飚到了一百六,她回过神来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后背忽的冒出一层冷汗,她喘了口气,冲笑得意味深长的关之年垂眸道:“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 “没关系。”关之年潇洒地勾唇笑。 “你也不过是个女人。” 015.才认识两天,动心了? 关之年给林肖打了个电话,没多久,林肖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来的时候,关先生正倚在车门旁抽烟,姜律师站的远远的,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在看到姜静肿得老高的脸和眼珠里的血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靠!关先生明明说他喜欢女人,他超喜欢女人的。 居然!居然动手打姜律师!! “姜律师,您没事儿吧?!” 他打量着她的脸,忧心忡忡地上前问。 姜静扯了扯嘴角,“没事。” “哼,平时骂骂人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动手打您,真的是太过分了!我简直是裂开了!”林肖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满的情绪难得地写在了脸上。 “呃,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姜静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关之年抽着烟,总觉得如芒在背,不耐烦地扭头,正对上林肖的愤怒的目光。 “怎么?要造反?”他深吸一口烟,随即将烟掐灭在一边的垃圾桶里,“你先送姜律师回去。” 姜静正要拒绝,就见林肖已经飞快地点了点头。 “那好,那您自己回吧!” 语毕,便飞快地钻进了车里。 “酒驾是违法的,会吊销您的驾驶证还会拘留。我已经叫了车,我自己回。”姜静冲他们微微颔首,正好打的网约车过来了。 疲惫地上了车,她瘫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 这边车内气氛很古怪。 关之年拿着手机在网上冲浪,好几次抬眸都发现林肖正透过后视镜瞪他。 “怎么,我最近没发脾气,看起来很抒情么?” “并没有。”林肖飞快地答,眼神转了好几圈,又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姜律师已经很可怜了,她也是为了帮您打赢官司,帮您扭转舆论,您这样对她,不太好。” 关之年嗤笑,慵懒地随着音乐摇头。 “怎么,才认识两天,动了心了?” “您想多了。”林肖飞快地否认,“您要买的房子,是姜律师前夫的,姜律师好像还没找到地方搬出去,还要一个人照顾母亲孩子,挺可怜的……” “那又怎么样?”关之年挑眉反问。 “我觉得姜律师今天被打成这样,跟您脱不了干系,您要是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她也就不会去酒吧找您,就不会挨打了……” 林肖一张嘴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嗬。”关之年哑然失笑,“我看你应该改姓白,名叫眼狼。” 林肖眸光暗了暗,脸上是掩饰不住的低落。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她,就想到了我姐,就……挺触动的。” 关之年扫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过几天你得去给你姐扫墓,给你放几天假,记得帮我送束花给她。” “谢谢关先生。” 林肖清了清嗓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您以后,能不能少为难姜律师?顺顺利利打完官司,您恢复了自由身,关老爷也开心,他们也就不会拿这事儿来说您什么了,不是皆大欢喜么?” “皆大欢喜?” 关之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轻笑出声,眼眸中却如同蒙着一层寒霜。 “你以为,我要的,是这皆大欢喜么?” 016.是不是他欺负你? 姜静去酒吧门口开回了车,顺路买了点消毒酒精擦了擦嘴角,买了好几罐冰镇饮料敷脸,一直在楼下待到九点多才回家。 所幸杜文丽带着果果睡得早,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才扔下手头所有的工作,早早地躺在床上休息。 最近事情太多,她整个人都快扛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杜文丽从床上拖了起来。 “今天周末,可以探视,你去探望一下那个老不死的,叫他好好改造,做个人吧!” 杜文丽嘴里骂骂咧咧的,却忙活了半天准备了一堆吃的,姜静本想叫她一起去,被她几个白眼堵住了话茬。 “果果,想不想去看爷爷?” 临走前,她征询正在小书桌前涂涂画画的果果的意见。 “去什么去?缺心眼吧你让小孩子去那种地方,赶紧去去就回,我要收拾收拾东西回老家。” 杜文丽不耐烦地轰她出去,无奈之下,她只好提着沉重的两大包独自出了门。 四十分钟后,城北监狱。 “二四七号姜学诚,有人探视!” 没一会儿,一个手脚戴着镣铐的男人被带了出来。 他的头发白了不少,看到姜静的时候,喉头梗了梗,颤颤地叫道:“静静。” “爸。”姜静看着他斑白的双鬓,距离他诈骗入狱已经五年多了,五年里他老了许多,现在就像个花甲老人。 老了老了,居然还要在监狱里度过,谁都没想到,老实巴交的姜学诚会去骗人,还一骗就是三十多万。 “静静,你还好吗?你妈还好吗?还有果果,长高了没有?” 姜学诚一边看着她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算起来,她也快半年没来探视他了,这半年过得太糟糕,每天被杜文丽拉着骂,她也着实有些分身乏术,这会儿看着他微红的眼,一股子愧疚油然而生。 “都挺好的。”她低声答。 自他出事后,杜文丽气得昏倒好几次,判决下来之后,杜文丽那张老脸在老家都搁不下了,一气之下就去离了婚,四五年都没来看他一次。 “那就好,那就好……” 姜学诚点点头,关切地看她,“你这么许久都不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脸色也不好,发生啥事了?我每天都担心得睡不着觉……” “我跟韩立离婚了。” 姜静将头发别到耳后,语气平静无波。 “离、离婚?你们这不是才结婚四年吗?这怎么就……” 姜学诚惊讶得说不出话,随即老脸涨红着低吼:“是不是韩立他欺负你?不然,不然你怎么可能离婚呢?你在小东坟前发誓要让果果以后都有父亲母亲的疼爱……” “爸,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果果有我的疼爱就够了,您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 姜静截断了他的话茬,并不想在离婚这个话题上浪费这宝贵的探视时间。 姜学诚颓然垂下肩膀,抬手就开始抹眼泪,“静静,是我对不起你们,你现在一个人照顾着一老一小,肯定很辛苦……” 她垂着眼睑不答话,这些天遭受的委屈如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 沉默到探视结束,姜静刚走到门口,手机在包里响起。 她低头翻找,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高大身形,居然直直地撞了上去。 手机脱手,摔在地上,滑出去老远。 “不好意思。” 男人率先道歉,嗓音清冽低沉,让她瞬间僵直了后背,心里猛地一沉。 017.你还在怨我么? 男人帮她把手机捡了起来,一低头,正看见她冷漠的神色。 “谢谢。” 姜静低声答着,接过手机就要走。 眸色微动,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姜静!” 她停下脚步,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跟他保持了距离。 “姜静,好久不见。”顾钊眸子里带着些惊喜的神色,说话声音也不如刚才那般清冷,带着些兴奋和小心翼翼,“你,来看伯父?” 姜静并不想跟他多说,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这几年我一直想联系你,问你过得好不好,可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顾钊一字一句说得情真意切,那眼神很是炙热,一如两人当年相识那般。 “没必要再见面。”姜静冷淡地抬眸,“跟非单身的男人保持距离,是做女人的基本素养。” 顾钊闻言,眸光暗了暗,俊朗的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色。 “姜静,你还在怨我么?我当年也是没有办法,我妈……” “我还没那么闲。”姜静扯了扯嘴角,飞快地截断了话茬,转身就要走。 男人不甘心地跟在她身后,正欲说什么,被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讲,姜静,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 姜静扯了扯嘴角,大步流星地上了车,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驱车离开。 自己并不是什么沉溺往事无法释怀的人,她永远会向前看,哪怕经历的过往再伤再痛,她也永远不会花时间去伤感。 人生就是不断地向前,往事终究是不可追的。 …… 回到市里,她想起每周末都得去那个地方,打电话给杜文丽说了一声,便往市中心去了。 公寓门前,她熟稔地输了密码,推门而入。 穿过玄关,她一眼就看见客厅里乱糟糟的,地上堆了许多衣服和鞋子,沙发上好几个购物袋歪七扭八地扔着,一片狼藉。 一周没来,家里遭贼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她飞快地直奔主卧。 卧室里窗帘都拉着,黑咕隆咚的,台灯没关,床上隐隐约约鼓起个包,像是有人。 “什么人!” 她厉喝一声,顺手抄起梳妆台上的花瓶,上前就去扯被子。 床上的人被她搞了个措手不及,一脸懵逼地坐起身,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静啊……” 姜静一愣。 “小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里是黎酒以前住的公寓,之前她临出国前特意交代她要照顾好家里的花花草草,每周浇一次水,上周才通了电话,她也没说自己要回。 黎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疲乏地倒回了床上。 “昨天凌晨才到,就没打扰你。”她打了个大哈欠,“担心你,就回来看看。” 姜静放下花瓶,躬身给她收拾地上的东西,“有什么好担心的,离个婚又不是活不了了。” “哎,你哟……有事从来都是一个人闷着,我还不了解你?”黎酒幽幽地叹了口气,顺手拿来包包,从里面翻出一大串钥匙来。 “家门密码你知道,这是这个房子里所有的钥匙,你有空自个儿去试吧。” 没待姜静说话,她又臭美地挥了挥手,贼兮兮地笑,“可别感动哭了哈!” 被她打趣了两句,姜静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黎酒起床后,二人点了个外卖,一边等餐一边收拾她从国外带回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黎酒一直巴拉巴拉她这段时间在国外的生活,细数她交的几个外国男友,虽然吵吵闹闹的,但姜静总觉得这种感觉莫名的踏实安心。 聊着聊着,黎酒突然扔下手里的性感内衣,歪着脑袋看她。 “哎,对了,听说你最近接了个官司,当事人是那个……关之年?” 018.他这人挺怪 “嗯,我前辈介绍的。” 姜静解释着,不解地抬眸看她,“怎么,你认识?” “嗨呀,关家二少的名声,在海市爱玩的姑娘里不是响当当的吗?”黎酒咧嘴笑,露出了嘴角浅浅的梨涡。 “怎么样?听说他这人挺怪,骚又骚得很,小姑娘想睡他他又不肯!是不是真的啊?” 姜静扯了扯嘴角,没答话。 他睡没睡别人她不知道,但骚是真的骚。 “他这官司,有没有胜算啊?我可是看到了,人家女方找的韩立打官司,你应该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再输给他韩立吧?” 黎酒这丫头年纪轻轻的什么都好,就是话有点多。 她被她问得头大,干脆噤了声,起身到阳台浇花去了。 今天天气阴沉,看起来像是要下暴雨了,乌云黑压压地笼罩在头顶,狂风裹挟着热浪,吹得让人喘不过气。 果然,外卖还没吃完,外面就开始电闪雷鸣,天色瞬间暗了下来。 果果胆小,平时打雷闪电都会哭,她这会儿也没了跟黎酒聊天的兴致,急匆匆地下了楼,就开车想回家陪果果。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子上,哗啦啦地响,手机屏早上摔碎了,她本想去顺路买个新手机,奈何路上堵得不行,就作罢了。 好不容易通过了拥堵路段,因为雨太大,能见度也低,她车速放得特别慢。 车窗外隐隐传来警笛声,没一会儿,一辆巡逻车上来与她并行,她下意识地减速在路边停下,巡逻车也跟着停下,一位穿着制服的民警上来敲了敲她的车窗。 “下车!” 对方命令道。 她以为自己刚才开车可能违章了什么的,找了把雨伞就很配合地推门下车,却见对方跟她亮了亮证件,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称自己的车被盗了,请问你是这辆车的车主吗?” 姜静有些愣怔。 这车是当时韩立买给她的,证件什么的都是韩立一个人去办的,说是结婚纪念日送给她的礼物,离婚财产公证的时候,韩立只是说这车他也不屑要了,因为事情很多,她也没有想起这一茬。 所以这车,在现阶段,在法律意义上,还是属于韩立的。 “我不是,但我没有偷。” 姜静不卑不亢地解释。 “请跟我们走一趟!” 对方查了一下她的证件,便拉着她就要上巡逻车。 雨伞也被人夺了去,豆大的雨点打在她的身上,没多久就把她淋湿了个透,她感觉有些冷,坐在巡逻车上,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 到了局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事故也多,大厅里闹哄哄的,她像个落汤鸡一般被铐在椅子上,等着办案人员来审理。 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她垂着脑袋一动不动,脑子里有些嗡嗡作响。 本想申请联系人来帮她,可是想了又想,她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联系。 这么些年来,她凡事都是靠自己,从未想过去受别人的恩惠,求别人帮忙。 没多久,韩立来了。 看着她这狼狈的样子,他愉悦地笑了笑,潇洒地在她旁边落座。 “听说你接了关之年的案子。” 姜静已经懒得跟他说他现在的样子多么的无耻,他有多么的让人倒胃口,她连眼皮都没抬,把他当空气般无视了他。 “我说过,我想让你翻不了身,可太简单了。”韩立笑盈盈地俯身在她耳边轻语。 “你知道吗?不出十分钟,你因盗窃进局子的事儿,就人尽皆知了。” 019.放弃他,我就给你一条活路 姜静垂眸不语,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 韩立既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找人黑她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要跟我作对的下场,现在清楚了吗?” 韩立十分乐见她这副样子,整个人很是轻松愉快,说话时,眉宇间神采飞扬的,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哎呀……姜静,干嘛一副谁欠了你的模样?” “当年你被顾家人逼得走投无路,为了给那丫头找个爹,才会跟我结婚,不是吗?” “要不是看你傍上了傅信然那个行业顶尖人物,我可以少奋斗几年,你以为,你配得到谁的真心?” 用最恶毒的心思揣测他人,落井下石的事,韩立最为擅长。 此刻他正用最恶毒的语言,一刀一刀地剜着姜静的心。 所谓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放弃关之年的官司,我就放你一条活路。” 韩立胜券在握般地微扬着头,居高临下地看她。 要不是基本的素养使她克制,姜静真的可以朝他脸上吐口水。 “哟?这是谁呀?” 一道戏谑的男声幽幽地响起,姜静抬眸,就瞅见关之年穿着件黑色衬衫,领口不羁地敞开着,短发上挂着些水珠,手里还拿着把正在滴水的高级雨伞。 他单手插兜,不羁地站在那,身形挺拔,眉目间是她常见的狂妄。 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要大开杀戒的混世魔王。 幽深的目光慢腾腾地在韩立身上游离着,像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是谁胆子这么大,连我关之年的事都要管?” 关之年慢条斯理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还未回过神来的韩立,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可否做下自我介绍?嗯?” 他尾音微扬,沉郁的嗓音散发着满满的威胁气息。 韩立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算是个老油条了,能近距离地接触到自己委托人的对手,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笑着站起身,“关先生您好,我是立言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韩立。” “喔~”关之年冷淡地挑眉,“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连我的律师都敢威胁。” 韩立是真没想到,关之年风评这么差的人,这会儿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回怼的话,虽然脸上笑眯眯,心里早就吗卖批了。 “可能您有点误会,这是我跟姜律师的私事,没有针对您的意思。” “是吗?”关之年慢悠悠地反问,目光在姜静湿漉漉的头发,苍白的脸上游离了一圈,随即敛起笑意,阴仄仄地看他。 “韩律师是吧?我在这里给你提个醒……无论是你,还是宋伊人,再来找我代理律师的不痛快,我就当你们是在跟我叫板。” 韩立闻言面色一凛,随即又挂上无辜的笑:“关先生,您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我这个人呢,脾气不好,还护短,生起气来六亲不认。” 关之年挑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哪天你们惹得我不高兴了,别说离婚官司赢不赢得了,这海市还有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都得画个问号。” 020.饥不择食 (随意更) 关之年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的行事作风是出了名的。 净惹事,也不怕事。 “确实是误会,宋小姐和我都没有要针对别人的意思。” 韩立坚持解释着,关之年觉着他并不是对手,也没了劲,遂兴致央央地挑了挑眉。 “韩律师,我关之年的律师,需要偷你的车么?” 语毕,他拿出个玛莎拉蒂的车钥匙在手里把玩着,随即垂眸看姜静。 “姜律师,那破宝马五系可以扔了,我给你配个车,才配得上我的层次。” 姜静抬眸,正对上他类似威胁的目光,那眼神似是在说:我来给你解围,你还不接受我的恩赐顺杆下? “谢谢关先生。”她哑着嗓子道。 因为关之年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韩立要让姜静吃点苦头的计划,搞了半天,韩立只好不情不愿地去撤了报案,姜静这才被从局子里给带了出来。 外面雨小了些,温度也降了好几度,冷风吹来,姜静忍不住抱着湿漉漉的手臂,打了个大喷嚏。 “上车。” 关之年低声命令,摁了摁车钥匙,不远处一辆超跑自动解了锁。 他今天又换了车,有时候姜静都怀疑他是不是七龙珠看多了,以为集齐了七色超跑就可以超级变身了什么的。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姜静下意识地拒绝。 “啧,来劲了是吧?” 关之年不悦地打开自己的彩虹伞,举到了自己头上,“难不成你还想跟那个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前夫纠缠一会儿?” 姜静回头,韩立正一脸怄气地从大门出来,不甘的目光盯剜着二人。 “谢谢。” 她道了个谢,便迈开步子,率先走进了雨幕之中。 关之年无语地叹了口气,几大步跟上,将雨伞往她头上挪了挪。 启动了车子,他伸手开了暖气和座椅加热。 “您不该来这,现在他们到处在抓您的把柄,指不定明天又会从记者那里传出什么奇怪的谣言来。” 姜静确实很感激他刚才赶过来帮她解围,但,一码归一码,韩立吃了个瘪,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利用完就甩?”关之年嗤笑一声,随即启动了车子,“要不是老傅求我来,我这会儿正在家里跟美女们嗨皮呢!” 想了一会儿,他又扭头看她。 “那些人不会以为我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吧?乱写我跟……你?” 他把‘你’字说的特别重,言语间都是无语的嘲弄。 她懒得抠他字眼里的意思,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好在车里暖和了许多,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疲惫铺天盖地地席卷全身,她揉了揉眉心,扭头看窗外。 雨点打到车身上,哗啦作响,车内却很静,静的能听到她因为鼻塞而加重的呼吸。 气氛有点奇怪,带着点潮湿黏腻的味道。 “你家在哪?” 等红灯的空档,关之年问。 “……”回答他的是她粗重的呼吸。 他扭头,发现她紧闭着眼,眉头紧蹙,原本苍白的脸上染着不正常的红晕。 “姜律师?” 他低唤着,随即伸出右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灼热的触感传来,他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和脖颈,发现她整个人已经烧成了一个火娃! 021.心思歹毒的凶手 “姜静,醒醒!” 关之年嗓门拔高了好几度,愣是把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姜静给喊醒了。 “你发烧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不……您帮我叫救护车,我自己去……” 姜静烧得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头很重,却又觉得轻飘飘的,嗓音变得有些软,却听得关之年不悦地蹙起了眉。 “烧成这样还这么倔,你真的得去医院看看你的脑子。你应该是哪根神经有问题!” 被他吵得难受,她也无力跟他争辩,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您现在陪我去医院……又会……被人胡乱造谣,不用,不用了……” 她虽然发着高烧,脑子还算清醒。 本来记者就一直追着他跑,现在她被韩立一抹黑,关之年再跟她一起出现在医院,指不定各种关之年跟代理律师关系不浅的谣言就要传出来了。 她刚刚才把造谣的营销号警告了,舆论好不容易有所缓解,她不想功亏一篑。 “……”关之年眉头紧蹙,看着她的脸色,难听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绿灯,他一打方向盘,在路口掉了个头。 “林肖,给我联系医生到家里等,我马上回来。” “不……不行,不能去您家……”姜静用残存的理智拒绝道。 “不要命了?闭嘴!” 关之年真的从未见过如此麻烦的女人,一向对女孩子和颜悦色的他这会儿烦躁得不行,疯狂踩油门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回了别墅。 因为记者天天对他围追堵截,他找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这会儿将他们都拦在一边,他畅通无阻地将车子开到了私人车库,直接把姜静从副驾驶拖了下来。 “我自己走……”姜静话还未说完,就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天旋地转的,直接被关之年扛在了肩上。 肚子被他宽阔的肩硌得生疼,头朝下被摇得更晕,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直接被他扛到了二楼,扔到了床上。 她险些被晕吐了。 “关先生,刘医生来了。” 佣人毕恭毕敬地将一个年过半百的白大褂请了进来,这是关家以前的御用家庭医生,看着关之年长大的,前段时间刚退休,林肖人在老家,情急之下只好给这老人家打了个电话。 “刘叔,不好意思麻烦您跑一趟。” 关之年礼貌地道谢。 刘医生慈眉善目,和颜悦色地笑了笑。 “少爷,不用这么见外。这位小姐是着凉了,最近太过劳累,身子虚。一会儿烧退了可以吃点清淡的补充一下能量,您别太过担心。” “我才不担心,我是怕有人找我问责。”关之年瞥了一眼在床上呈半昏迷状态的姜静,吩咐佣人把她看着,自己回房间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 出来的时候,刘医生还没走。 “刘叔,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看着他老人家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率先开了口。 “二少爷,关老爷的情况不太理想,因为血压和血糖高,并发症不太好处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您小时候最得关老爷的疼爱,希望您有时间,能回去看看他。” 关之年闻言,眼睫低垂,眸色深沉,如无底的深渊。 良久,他勾了勾嘴角,笑了。 “恐怕他老人家见了我会死的更早。毕竟……我在他们眼里是个心思歹毒的杀人凶手。” 022.你是红人了你 刘医生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话到嘴边,终是摇了摇头,没再多言。 “刘叔,我找人送您。” “不用了二少爷,我开车来的,您休息吧!” 刘医生走后,关之年找到烟,点了一支,斜倚在阳台上漫不经心地一口接着一口。 大雨没有停的迹象,哗啦啦的水声吵得人心里略微有些烦躁。 他叼着烟起身,正见一脸苍白的姜静在里面看她。 掐了烟,他顺手过去将大手覆到她额上准备探一下体温,姜静愣了两秒才想到躲开。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姜静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关之年垂眸看她,不正常的潮红已经褪去,嘴唇干涸地起了皮,眼里有些许红血丝,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厨师给你煮了粥,吃完了你随意。” 冷淡地扔下一句话,他转身离开。 看着他高大清冷的背影,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没一会儿,佣人将热粥端上来给她,她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作罢了。 饭后,她下楼,默默地打量了一下这宽敞的房子,这么大的家里,佣人好几个,厨师也有,门外还有保安,却没有一点烟火气,死气沉沉的,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临走时,她被佣人给叫住了。 “姜律师,关先生说让您先开他的车回去,还有明天他有事,您可以休息一天。” 姜静礼貌地点了点头,这会儿她想回家,没有车确实很不方便,便没有再拒绝,昏昏沉沉地开车回了家。 “这么大的雨,你也不知道拿把伞。” 杜文丽看她头发还是湿的,忍不住又开始唠唠叨叨起来,“明天我回老家,果果要上学,就只能你带着了,你看看你,自己都照顾不好!” 姜静头很痛,去泡了个热水澡,感冒药药力发作,又窝到床上沉沉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果果乖巧地在书桌前画画,杜文丽做了饭菜,又忙里忙外地收拾明天要带走的衣服。 “那糟老头子怎么样了?”杜文丽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些不悦的神色,随口问。 她沉吟片刻,低声道:“他老了很多,头发都白了,很想你跟果果。” “呸!”杜文丽气恼地啐了一口,“要不是因为他,你能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把咱家脸丢尽了不说,还让你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要不是这个老不死的,你能遇到韩立这种人?人家顾家条件那么好,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杜文丽越说越生气,嗓门都拔高了好几度。 “行了妈。他不出事,我也不可能进顾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姜静拧眉打断了她的话,“我找到房子了,明天就搬。” “真的?那就好,最近把我愁的,气血都不畅了!”杜文丽舒了口气,随即又板起脸来,“赶紧搬,省得那天杀的母子两个又来烦!” “对了,最近没人找你麻烦吧?” 姜静闻言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个屁!你以为你妈我不会网上冲浪?”杜文丽忽的一声吼,将手机扔到她身上,“你自己看,你的大头照现在到处都是!你是网络红人了你!” 023.忍无可忍 姜静莫名地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上面用了个很扯的标题——关家二少的代理律师居然是她? 下面配着一张她之前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她的个人信息全都一目了然。 “你看上面写什么来着?啊?生父是诈骗犯!自己又婚姻失败!” 杜文丽指着上面的内容,气得手指都在抖,“还有果果在哪里上学,咱家在哪里,这些人全都知道了!” 姜静心里一沉,放下手机,起身去开了电脑。 说实话,这两天为了管关之年,她都没有注意,因为她拿关之年的账号发布了律师函,下面的评论都炸开了锅,各路不明身份的‘路人’也闻声而来,在下面的评论区为非作歹。 “这位律师可是刚输了自己离婚官司,净身出户的哦!” “她连她爸的官司都打不赢,她爸现在还在服刑呢!” “听说现在还赖在前夫的家里不走,我上次还看见她跟她妈欺负前夫的母亲……” “我刚才看到她进局子了!” …… 因为网络上没有实名认证,不少人起着奇奇怪怪的网名,在上面充当她的同事,她的同学,暴露她的隐私,引起下面各种讨论。 她这是一不注意,被他们实实在在地网暴了一回。 特别是看到还有人充当果果的老师,暴露果果的个人信息的时候,一向冷静自持的她整个人只觉得血气翻涌,胸口堵得生疼。 她以前打官司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情况,因为触及到有些人的利益,上来跟她动手的人多的是,就差被人捅刀子了。 这种波及家人的,还是头一次。 夜里,她看着熟睡的果果,心里烦躁得无以复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早,将杜文丽送到车站之后,她找了搬家公司来,将她家里的个人物品全都打包,黎酒也热络地过来帮忙。 “静啊,你脸色好差,怎么回事啊?” 黎酒看她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精神很差,忧心忡忡地将她推到椅子上坐着。 昨天淋雨发烧,人还没缓过来,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姜静突然感觉人快到了极限,哪怕是想着为了果果,为了家里,也没法打起精神来了。 “你歇着,我来弄。” 黎酒说着,将乖巧的果果抱到她跟前,然后自己大大咧咧地指挥工人去收拾了。 果果一言不发地趴在桌子上涂涂画画,姜静这才感觉最近因为工作和房子的事情,都没怎么好好陪她,遂挤出个笑脸来,倚到了果果身边。 “果果,在画什么呢?” 果果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小脑袋,小手抓着油画棒用力地涂抹着。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抽象怪诞的线条,扭曲的小人儿五官,大面积的黑色红色狰狞的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张骇人的网,紧紧箍住了她的心脏。 她在这个小宝贝身上倾注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平时忙归忙,但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空余的时间都拿来陪她,带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可是这画,分明不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该画出来的东西。 翻找出果果之前的画,每一张都是如此,看得她心里难受又害怕。 心里麻滋滋地疼,胳膊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想了想,她噌地站起身,拿了车钥匙和包包就冲出了门。 024.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驱车直接来到了果果就读的幼儿园,直接找到了果果的班主任。 “果果妈妈,您有什么事儿吗?” 班主任从未见过姜静这副生气的样子,以前她在她们眼里,很有素养,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模样。 “不好意思打扰您。”姜静从包里拿出果果的画,放到她的面前,“我最近忙着处理私人事情,忽略了果果,这是我看她最近画的画。” 老师拿到手里看了一眼,似是也被画里的内容给震惊到了,美目眨了好几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我最近没见果果有什么异样啊,就是平时不爱跟小朋友们交流,自由活动时间就会在绘画角自己涂涂画画……” 见她眉头紧蹙的凝重样子,老师又补充道:“不信您可以问果果爸爸,他来学校看过果果好多次呢!” “你说什么?” 姜静的心一沉,忍不住反问出声。 果果不是韩立的孩子,他以前也从不主动跟果果接触,更别提主动来学校看她。 老师似是被她浑身散发出的怒气给吓到了,尴尬地赔着笑脸,打量她的脸色,“我还以为,您知道呢,毕竟是果果的爸爸……” 姜静心里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了过来,紧咬着牙关冲老师挤出个笑。 “谢谢老师,果果最近几天可能要请假去看一下医生,打扰了。” 从幼儿园出来,她直接冲到了立言律师事务所。 正值上班时间,事务所里委托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会客厅里坐了好几个人在排队。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呃,静姐?!” 前台的一声惊呼,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我找韩立。”姜静冷声答。 “韩律师正在跟人谈案子……” 没那么多耐心听她废话,姜静直接绕过了她,大步流星地直奔韩立的办公室。 “静姐,静姐您不能进去!”前台话音未落,她已然一把推开了门。 韩立正坐在会客茶几前,笑盈盈地跟对面的一位妙龄女郎说话,见了她,先是一愣,随即飞快地黑沉了脸,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烦躁。 “都说了我在谈案子,你是怎么做事的,让一个不相干的人闯了进来?” 韩立扫了她一眼,出声训斥前台。 姜静绷着脸上前,虽然理智告诉她要克制,但一想到果果的模样,那怒气就在胸口翻涌着,让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攥起拳头,指甲狠狠地钳在掌心,来保留最后一丝理智。 “前段时间你去幼儿园找果果干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厉声质问,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是果果的爸爸,我看望她那是合法合理,姜静,你不经允许闯到这来才是违法!” 韩立义正言辞地呛声,随即又满脸堆笑地看向对面的女人,“不好意思宋小姐,耽误您的时间,我这就叫人把她带走。” “不用了韩律师。” 女人勾唇一笑,声音娇甜妩媚,纤纤玉手微微上抬,摘下了挡住半边脸的墨镜。 “是宋伊人!” “真漂亮,跟电视里一样漂亮。” 她姣好的面容让外面等候的人都发出阵阵感慨,有人认出了她就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宋伊人,兴奋得直搓手,挤在门外想求她一个签名。 宋伊人挑眉,露出了标准的妩媚微笑,还给他们抛了个媚眼。 营业完之后,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展露出了姣好的身段。 妖艳的美眸打量了一下面色不善的姜静,她垂眸,轻笑出声。 “这位……就是之年的代理律师?姜静小姐?” 025.你以为你赢得了吗 “听闻姜律师打官司很是厉害,本想请你接我的案子,可是已经无法联系上你了。你好,姜律师,我是宋伊人。” 没等她回答,宋伊人柔媚一笑,说着礼貌客套的话,伸出了白皙的玉手。 这手很是好看,手指修长,看起来保养得极好,没有一丝深纹,做了精致的美甲,无名指上的巨大钻戒格外的显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秀恩爱来了。 姜静礼貌又疏离地微微颔首,与她握了下手。 “你好。” “早就想见见姜律师,正好你来了。”宋伊人精致的眉尾挑了挑,“不知道姜律师愿不愿意赏脸跟我喝个茶?” 姜静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这种时候见她这个对方律师干什么,但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不好意思,我现在跟韩律师有点私人事情要谈。” 她下意识拒绝。 “只耽误你一小会儿。”宋伊人柔声说着,话音里却带着些毋庸置疑的味道,美目垂眸看了一眼腕表,又笑道;“我档期有点满,就在楼下咖啡厅坐一坐就行。”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跟自己谈话,姜静垂眸想了几秒,反正现在这么多人在,跟韩立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去看看这位大明星到底想做什么。 “好。” 她点点头,应了下来。 宋伊人满意地勾唇一笑,冲身后的助理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韩立的办公室,被外面看热闹的人围住要签名,很耐心地跟人签名拍照,看起来倒是很有职业素养的样子。 “果果要是有什么事,你韩大律师的风光日子,就到头了。” 姜静直直地盯着一脸不耐烦的韩立,目光凌厉又清冷。 “呵,凡事讲证据,不然你就是诬陷诽谤。”韩立毫不在意地嗤笑。 “韩立我告诉你,果果是我的底线,我现在失无所失。我死,你也别想独活。” 扔下一句话,没再看他难看的脸色,姜静转身便跟上了被小助理护在身后的宋伊人,二人一起来到楼下的咖啡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宋伊人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肤白胜雪,身材高挑匀称,一双大长腿优雅地交叠着,很是吸睛。 此刻,她正慢条斯理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金属小勺时不时地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不开口,姜静也不问,只是一言不发地抿着咖啡,眼皮都没抬一下。 “既然都很忙,那我就长话短说。” 良久,宋伊人笑着开口。 “请说。”姜静放下杯子,抬眸看她。 “姜律师,你觉得,之年的官司,你赢得了吗?” 宋伊人敛起笑意,眉目间带着些倨傲的神情,灼灼地打量着她。 姜静眨了眨眼,没答话。 她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委托人的情况向别人透露半分,现在她还不知道宋伊人手里有什么关键证据,也不知道她为何能这么胜券在握,就这么急急地过来震慑她。 “之年是过错方,我提的赔偿条件,已经很照顾他了。” 宋伊人又说。 “律师的工作就是取证为自己的当事人打官司争取最大利益,谁对谁错并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那是法官和评审团该做的事情。” 姜静一字一句地答着,语气没有什么情感。 “姜律师,我知道你处境不好,接之年的官司也是为了钱,不如,我们来将事情简单化……” 宋伊人笑盈盈地说着,优雅地从手提包里拿出几张照片,甩到了她面前。 姜静拿起其中一张看了一眼,那是一张偷拍,关之年正揽着个穿着暴露的妙龄女郎,双双进了一间酒店套房! 026.你这律师,势还挺大 姜静看了一眼,淡然地放下照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静待着她的下文。 “这只是一部分。”宋伊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然后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口红。 “同是女人,你也知道被自己老公背叛的感觉,我也不想为难你。放弃为他辩护,早点了结这件事,我还能帮你一把。” 宋伊人一字一句说的缓慢,言语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有大把关之年出轨的证据,识相的,就该放弃为关之年打官司,还能得到她的好处。 姜静垂眸笑了笑,没答话。 宋伊人看了一眼腕表,拿出一支签字笔,在照片背后写下一串数字,随即戴上墨镜,悠悠然站起身。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姜静收起照片,冲她礼貌地笑了笑,也跟着起身,出了咖啡厅。 她来的时候很急,车子就停在咖啡厅外面的露天停车场,宋伊人眼尖地在一辆超跑旁停下,美目缓缓地打量了一圈。 “怎么,之年给你送车了?”她的言语间有些不悦,“这可是他最喜欢的那辆全球限量,居然还会送给你开,你这律师,势还挺大。” 姜静要上车的动作一顿。 她只知道关之年的车很多,也想着可能是他每天出门随手一挑车钥匙,打开哪辆就开哪辆,她还真不知道这是他最喜欢的车。 “这是关先生借给我应急的。”她不急不缓地解释。 宋伊人没再说话,只是轻笑了声,便上了一旁的保姆车,率先离开。 姜静回了家,检查了一下工人的搬家情况,然后给果果预约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直到晚上,搬家事宜才告一段落,黎酒为了庆祝她开始新生活,买了一堆吃的喝的在家嗨皮,姜静是滴酒不沾的人,她自己倒是喝醉了。 “静啊……我,我为你高兴!” 黎酒醉醺醺地说着,又拿着一瓶红酒就要灌,被姜静给拦了下来。 “不像我……这辈子总是有花不完的钱,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长这么大,我亲爹都不知道是谁!” 她说着,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果果,又亲昵地上去捏果果的小脸蛋。 “小宝贝,你看看你,多幸福,你的爸爸妈妈,可以为你付出一切……不像我,不像我,从小就被人骂没人要的,我妈也不出来解释一句……” “行了小酒。”姜静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喝多了,赶紧去睡觉吧,今天一天把你累坏了。” 哄了好一会儿,黎酒才扔下酒瓶,神志不清地爬到床上,又哭又笑地闹腾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姜静给她煮好了醒酒汤,才带着果果出发去见心理咨询师。 因为还想检查一下果果的身体状况,所以她选择了城北一家很有名的私立医院的精神科。 这里因为超好的服务让人熟知,虽然费用高昂,也是不少人来看病的首选,不用自己跑来跑去,有专门的医生带着找各个门诊室,很是方便。 她到的时候,人还挺多,挂了号,便被安排在精神科外面的软沙发上等。 果果似是惧怕这地方,紧张地抓着裙摆,垂着小脑袋不敢吭气,姜静一边拍着她的肩膀缓解情绪,一边柔声道:“果果,一会儿跟阿姨聊会儿天就可以了,要有礼貌哦!” 果果乖巧地点头。 等待的空档,她拿出手机来查看今天的新闻。 身边的沙发微微下陷,她礼貌地往旁边挪了挪,一扭头,正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眼。 “您怎么在这?” 姜静一愣。 关之年潇洒地斜倚在沙发上,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撑着脑袋睨着旁边的小家伙。 “这是……你女儿?” 027.陪我 姜静还没开口回答,就见他冲果果偏头一笑。 “小不点,叫叔叔。” 果果下意识地缩到姜静身后,只露出一双眼。 “不好意思关先生,果果有点怕生。”她低声解释。 其实以前她觉得果果不是这样的,大大方方,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对谁都很有礼貌,哪怕是不认识的人,只要她要求,她就会乖巧大方地与人打招呼。 关之年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目光全然落在果果那边。 “没关系,可能你那个垃圾堆里捡来的老公对她不怎么样,她才怕。” 说着,他又扫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的姜静,“你,来看精神科?” “只是带果果来检查一下。” “32号,姜小姐,请来这边。” 关之年了然地点了点头,冲她挥了挥手,没再说话。 姜静牵着果果随着护士进了一间诊室,人家体贴地安排她坐下。 “姓名。” “姜小果。” “……姜静?” 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姜静抬眸,便对上了顾钊有些惊讶的脸。 她都忘了,当年他可是隔壁医学院的高材生,毕业去国外留了学,之后的事情她也没有再关注,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已经成为精神科医生的他。 眉头微蹙,她垂眸想了一会儿,还是抱起果果就想走。 医生千千万,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 “给孩子看病重要,坐吧,工作的时候我不说其他。” 顾钊开口,言语表情中很是真诚和正经,一旁的小护士很有眼力见地拉着她坐下。 “姜小姐,顾医生可是我们医院最为厉害的精神科医生,档期排的可满了,我看孩子小,专门帮您预约的,机会难得哦!” 姜静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顾钊已经笑眯眯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棒棒糖来,半蹲到果果面前,冲她微笑。 果果还是害怕,一个劲地往后躲。 “好好好,叔叔离果果远一点。”顾钊饶有耐心地后退几步,语调轻柔温和,眉眼里都是笑。 果果涨红的小脸憋着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手攥得越发的紧,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顾钊叹了口气,站起身,回到了座位上。 “怎么回事?她以前不这样。” 姜静一边安抚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果果,一边忧心地问。 “暂时还不好说,看起来有点像受到了男性的惊吓和刺激,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钊眉目间带着凝重的神色,看得姜静有些心惊肉跳。 “我……我最近忙,没怎么注意。” 她答着,颓然垂下头,心中懊恼万分。 “没事,治疗本来就是个长期的过程,你平时多多观察,然后有情况就联系我。”顾钊说着,给她递了一张名片,“果果现在情绪不好,也不好继续进行下去了。” 姜静结果名片,礼貌道谢。 顾钊非要起身送她到门口,一开门,她发现关之年还在,正优雅矜贵地坐在刚才的位置,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潇洒地站起身来,冲她招了招手。 “走了姜静,陪我去吃个饭。”关之年笑眯眯地说。 028.自己怎么不生孩子? “我还……” 姜静正欲开口拒绝,就被关之年大大咧咧地揽住了肩膀。 “走,有事跟你谈。” 顾钊看着二人的背影,眸光暗了暗,随即轻叹一口气,回了办公室。 “今天我也有事,我要带果果体检,还没查完。” 她礼貌拒绝。 谁知关之年今天好像很闲,大手一挥让她先去忙,自己在楼下花园遛弯儿。 临近中午,她才带果果做完了各种检查,等着别人通知拿检查结果。 关之年今天穿着一套黑色休闲装,戴了个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手里吊儿郎当地把玩着车钥匙,看着她开来的车坐不下他,便拽着她上了自己的车。 “如果您要谈工作,我先把孩子送回家……” 姜静帮果果系好安全带,低声道。 “麻烦。” 关之年无语地嗤笑一声,随即启动了车子。 半小时后,车子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下,泊车小弟帮他去停车,姜静无语地带着果果跟在后面。 这餐厅是新开的,刚一进门,果果的视线就被不远处装满甜品的巨型冰柜给吸引了去。 “小不点,叔叔请你吃海市最好吃的冰激凌。” 关之年冲一脸拘谨的果果眨了眨眼,咧嘴一笑,露出了整齐的大白牙。 “果果还小,最好不要吃生冷的东西……” 姜静下意识地拒绝,却见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不耐地回头看她,“没想到你带孩子也这样。” “孩子的童年当然是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又不是器官没发育完全的婴儿,吃个冰激凌,都不行?” 他说着,冲果果无语地咋舌,“你看你妈,一点都不懂。走,叔叔带你吃!” 小孩子心思纯真,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果果眨着大眼睛看了一眼姜静,又看着琳琅满目的好吃的,咽了咽口水,不说话。 “果果想吃吗?”姜静问。 “……”果果不回答,眼神却是赤果果的期待。 “对了嘛。”关之年点了点头,“小孩子是独立的个体,你不能什么事儿都替人家做决定,来来来,果果,叔叔请你吃那个草莓味的……” 就这样,关之年带着果果买了一大堆制作精美的小糕点和冰激凌,还有各种让人垂涎欲滴的正餐。 果果好像被一点好吃的就收买了,这几天都不曾开心的她居然在关之年的逗乐下笑咯咯直笑,姜静有再多的话,都哽在喉头说不出口了。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关之年一招手,果果居然乖乖地去跟他一起坐了。 “这么喜欢孩子,自己怎么不生?” 姜静喝着面前的果汁,绷着脸问。 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他这么和蔼可亲的样子,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关之年忙着照顾果果吃东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眸色尽敛在低垂的眼睫下。 “没人配给我生孩子。”他云淡风轻地答。 “那又为什么要结婚?就为了跟家里人作对?” 姜静下意识地问出口,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好像话问得太多,又垂眸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该问您个人隐私。” 关之年只是笑,舒服地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攥着小叉子,漫不经心地搅弄着面前的慕斯蛋糕。 “没关系,今天我心情好,随便你问,不跟你计较。”他说着,又偏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幽幽叹道:“为什么结婚?大概是因为心情好,因为心情不好,因为心情刚刚好。” 可真是了不起。 姜静疲惫地点了点头:“……您说有事要谈,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关之年拿了张纸巾帮果果擦嘴,“我就是想问问,我这官司,你有多少把握?” 029.我看老傅不错 说起这一茬,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找出昨天从宋伊人那里收到的照片,放到了他面前。 “这是宋伊人小姐给我的。”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让他如实地给自己交个底,省得到时候被人家锤死了,她都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既然宋伊人敢来找她,说明她手里还有什么天马流星锤,就等着她放放口风,让关之年知难而退,直接给财产。 她昨晚熬夜想了一堆应急方案,某些人还像没事儿人一样。 关之年闻言伸手接过,随意扫了一眼,随即潇洒地勾唇一笑。 “果然,就算是偷拍,我这张帅气的脸,也不逊于当红小鲜肉……” 他说着,兴致央央地将照片甩到一边,“拍得不错。” “关先生,听说关家老爷身体不适,外界关于遗嘱的问题也是传闻纷纷,如果您不配合的话,离婚诉讼走得慢,到时候您分得的遗产,可就算婚后共同财产了。” 姜静一脸严肃地看着嬉皮笑脸的他,语气冷漠又生硬。 关之年表情果然顿了顿,随即又笑,“我今天去看了,我家那老头还能举着拐杖打我,精神好得很。” “再说了,你以为他老人家,能有什么东西留给我?” 姜静闻言蹙眉,看着他满脸的不屑和嗤笑,眉目间凝结着自嘲的情绪,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以前鲜少关注他,认识他之前也只觉得他是一个不正经的败家子儿,纨绔公子哥,现在了解着了解着,却发现他并不像表面的那样肤浅浮夸。 反而身上好像有很多故事,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伤疤。 这认知让她比起刚开始的抗拒,不自觉地耐心了许多。 “如果您愿意配合的话,我有八成把握。” 她抬眸看他,一字一句笃定地说道。 关之年挑了挑眉,目光灼灼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行,我信了。你帮我争回来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作为奖励。” “您也知道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只是想争这一口气。” 想着这些年来的种种,再颓然的她,都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加上现在果果突然生了病,她做梦都想一刀把韩立给翘了。 “你一个女人,再嫁个比他更好的不就行了?我找老婆还一个比一个好看呢!” 关之年揶揄地笑,“我看老傅不错。” 姜静险些被一口果汁呛到。 “傅先生对我有恩,是他培养的我,您这样乱说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哎——”关之年一声长叹打断了她的话茬,“那老傅在网上看到你进局子,火急火燎地叫我来捞你出来,人在国外每天还要打电话问一下你,这么多年孑然一身……”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咯。” 关之年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她涨红的脸,觉得有些好笑,偏着头盯了她好一会儿,又说:“没事多给人家打打电话,别那么没良心。” 姜静:“……” 她选择闭嘴。 跟这种每天满脑子都是骚操作的男人,真没必要一般见识。 打趣完她,关之年才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单手撑着脑袋,冲她抬了抬下巴。 “不过……姜大律师你有没有发现,你后边有个人拿相机拍你好久了?” 030.你要玩,我陪你 姜静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周围有好几个戴着鸭舌帽的人鬼鬼祟祟地坐着。 “我没什么值得拍的。” 看着他张扬邪肆的脸,她无语地摇了摇头。 “不会今天回去,关家二少的私生女都蹦出来了吧?” 关之年垂眸看着吃得正香的果果,漫不经心地嗤笑,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冲她招了招手。 “吃完饭了跟我回家一趟。” “请问您有什么事?” 姜静确实在想这些人鬼鬼祟祟地追着他们拍,到时候她又要费心去起诉这些造谣生事的人,下意识地不想再制造更多的误会和谣言。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那些小美女们都做了什么?我家里有全套记录,过来拿。” 全套……记录? 姜静没想到这人外面乱搞就算了,居然还有拍视频照片留底的习惯! 简直变。态。 关之年说着,蓦然发现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漆黑的大眼睛里带着些震惊和嫌弃,眨了两下又飞快地隐匿在冰冷的眸色中。 “姜大律师,你想什么呢?” “没有,只要双方自愿,您不往外传播,这是你们的自由。” 她抬眸,制式地答。 “啧。”关之年咋舌,倒也没有多作解释,吃了两口东西,就去了洗手间抽烟。 吃完了饭,她本想先送果果回家,但关之年说花不了多长时间,刚好黎酒又说要出门,她只好带着吃饱喝足的果果到了他的别墅。 她帮果果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佣人飞快地上前来接过他的车钥匙,神色慌张地看了他一眼。 “关先生,那个……关先生等您许久了。” 姜静闻言偏头一看,偌大的会客厅中央正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身形挺拔修长,一身黑色西装将身材勾勒得颀长精致,单单是站在那儿,就有一种极强的气场。 姜静想了想,感觉这应该是关家的那位天之骄子,第一顺位继承人——关景厉。 “今天这么闲?” 关之年轻笑一声,从佣人手里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吊儿郎当地踱步到沙发旁坐下。 关景厉转身,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墨色瞳孔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他剑眉星目,薄唇紧抿着,虽与关之年眉眼相似,但是看起来又是截然不同的,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莫名地让人害怕。 特别是那双眼睛,凌厉又凶狠。 “我很忙。”关景厉冷声答。 “那不知道是什么事,还要劳烦我日理万机的大哥亲自跑一趟?” 关之年撑着脑袋,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一偏头,又看见姜静和果果正在玄关处等,遂冲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过来坐。 说实话姜静不太想掺和这些事情,而且两兄弟之间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以前随便你怎么闹,无所谓,但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是得稍微权衡一下利弊。” 关景厉说话语速很慢,但是听起来总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透着浓浓的威胁味道,仿佛忤逆了他,下一秒就会被掐住脖颈被他捏死一般。 “哦?”关之年邪气地挑眉,顺手拿起一支烟点燃,一扭头看到果果的小脸,又掐灭在烟灰缸里。 伸了个懒腰,他偏头看关景厉。 “那你说说,利是什么,弊又是什么呢?” 被他这样挑衅,关景厉也不恼,大长腿悠悠向前迈了两步,在他对面坐下。 “我今天有的是时间,你要玩,我陪你。” 031.难怪他喜欢 “大哥说笑了。”关之年扯了扯嘴角,“请讲,我洗耳恭听。” “等爷爷出了院,他第一件事,就是修改遗嘱。” 关景厉说着,凌厉的眸光扫了他一眼,“再任由你这么胡闹下去,迟早伤了关家的元气。” 姜静只知道这个关景厉很是优秀,没想到他这么傲气,说话丝毫不顾他人感受,如此直接伤人,就像一个家长,在训斥不懂事的小孩。 “所以呢?” 关之年似是已经习惯了他这派作风,不气不恼地反问。 “如果你的离婚官司继续传出负面传闻,你名下的房产地产,公司股份债券,城北私立医院的管理权,将被全部收回。” 关景厉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生硬冷漠,字里行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以前大家可以包容你的任性,但这次,希望你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姜静安静地听,脑子飞快地转着。 听起来,关老爷子的情况好像很不好。 关之年作为关家二少爷,别人不可能在遗产上亏待他,到时候要是被宋伊人捡个现成,也确实够他们恼火的了。 赔了钱不说,让别人看到家大业大的关家连一个十八线明星都搞不定,影响到声望权威名声…… “大哥,当着我代理律师的面,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关之年咧嘴一笑,指了指一旁正垂眸想事情的姜静。 突然被他cue到,姜静愣了两秒,才扯出个制式的笑,没答话。 “代理律师?”关景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不过,也仅仅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问一句。 “关于离婚官司你有问题就问她,我上楼换身衣服。” 关之年说着,悠悠然站起身,示意佣人好好招待,然后自顾自地钻进了电梯。 姜静带着果果与关景厉远远相隔,气氛很是尴尬,果果也拘谨地不敢大声呼吸,大眼睛偷偷地打量着面无表情的关景厉。 佣人给他们端来了刚沏好的热茶,果果刚才吃多了,有些渴,她照顾着果果喝水,总感觉有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抬眸,发现关景厉正毫不避讳地盯着她们母女二人看,那目光没什么情绪,冰冷得让人浑身难受。 抿了抿唇,她并没有率先开口问话。 关景厉拿出手机把玩了一会儿,随即又利落地收起。 良久,他冷淡地开口: “你就是那位前不久刚净身出户,还与前夫因为纠纷进了局子的姜律师?” 姜静端着热茶的手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手背上,烫的她有些痛。 放下茶杯,她微微颔首,平静地抬眸,“您好,我叫姜静。” 关景厉目光犀利地打量着她,身上的衬衫半身裙还算是高端品牌,应该品味不差,有几分姿色,比二十几岁的同龄人看起来要沉稳得多。 “你女儿?” 他扭头看果果,又问。 没等她回答,他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冷冰冰地说:“很可爱。” “谢谢您的夸奖……” 她话音未落,又听得他幽幽出声: “孩子这么可爱……难怪之年喜欢。” 032.怎么,连她也想管教? 姜静也没想到关之年会对小孩子这么和颜悦色,张了张口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便只是扯了个笑容,没有多说。 “之年,以前也有过一个孩子。” 关景厉语气淡淡,倒是听得姜静心里猛的一沉。 这么大的事情,她可是从外界这么多八卦里,都没有听到过一丁点风声。 “罢了。他这个人性子傲,不喜欢屈尊配合,做他的代理律师想必很辛苦。” 他说着,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张名片放到了面前的大茶几上,“这是我的名片,他有什么情况,你可以联系我。” 姜静起身接过,看着名片上的几个烫金大字,蹙着眉不说话,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如果对他的案子没有信心,你可以跟我如实交代,我会为他找最厉害的律师团队,他承诺你的佣金,我一分都不会少。” 关景厉端起面前的茶杯,矜贵地抿了一口。 他的话语难听,丝毫不给人留面子。 好在从出事到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冷嘲热讽,此刻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 “怎么,连我的律师也想管教吗?” 关之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身上换了件舒服的棉质t恤,语气一如既往地令人不爽。 “只是跟姜律师交代一些事情。”关景厉冷然答着,随即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爷爷希望你能暂时搬回关家老宅,你考虑一下。还有,这周末的慈善晚宴,你一定要出席。” 关景厉说完,连看都没再多看他们一眼,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直到他的人影消失在外面的庭院,屋内的佣人们才舒了口气,果果从沙发上溜下来,扯了扯姜静的衣袖。 “妈妈,我口渴……” 姜静这才从混沌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将凉好的茶水递给了她。 “他这人就这样。”关之年嗤笑一声,“什么都想管,比家长还烦。” 她收回心神,没有接他的话,想到此行的目的,开口问道:“请问您所说的全套资料,方便给我交个底吗?” “叫你来不就是要跟你交底么?”关之年无语地嗤笑,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打开,递给了她。 “那些女人的资料全在这了,我跟她们做了什么,你可以一个个去问。毕竟现在她们应该都把我电话拉黑了。” 姜静闻言接过,发现他平板相册里全是女人照片,每张照片下面都有日期和地点之类的备注,倒并不是她想的那种变态的东西,仅仅是个资料照而已。 “……” 她看着这将近一百张各色照片,头都有些隐隐作痛。 将照片备份了一份到自己的网盘,姜静想带昏昏欲睡的果果先回家午休,关之年从柜子上找来一把车钥匙扔给了她。 “小孩子坐副驾驶不好,你开这个,四座的。” “……”她脑子里蓦地蹦出宋伊人的话来。 “那个,我不能开您的车,传出去不太好,在哪儿磕了碰了,我也赔不起,还是算了,我打车就行。” “要你赔了?”关之年不悦地挑眉,“谁说送你了,这是我给小不点配的车,怎么?” 姜静被他嚷嚷得头痛,只好接过了车钥匙,将果果放在后座系好安全带,刚启动了车子,关之年慢腾腾地走了过来,敲了敲她的车窗。 “姜静,考虑下,做我关之年的个人律师,怎么样?” 033.叔叔长得好看 “你考虑下。” 关之年说完,还顺带冲果果挥了挥手,“小不点,叔叔下次再给你买好吃的!” 果果咯咯直笑,软软糯糯地应了一句:“叔叔再见!” 姜静有些诧异,她已经好些天没见到果果这么开朗大方的样子了,当下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她冲关之年扯了个笑容,“谢谢。” 关之年只是挑眉一笑,也没答话,就悠哉悠哉地踱步回了房子。 “妈妈,下次还可以找叔叔玩吗?” 路上,果果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期待地问。 “……果果喜欢叔叔?” “喜欢。”果果重重的点头。 姜静真的是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被关之年那个人用一顿糕点和冰激凌就给收买了,老母亲的心碎了一地,居然觉得有点伤心。 “叔叔长得好看。”果果歪着脑袋想了想,“叔叔还不会凶我。” 小小年纪,居然还是个颜控! “那,果果是喜欢叔叔,还是妈妈?” 姜静试探地问。 “最爱妈妈!”果果想也没想地回答,还可可爱爱地给她送了个飞吻。 她感觉自己最近这阴郁沉重的心都快融化了。 果果高兴,她也开心,最近这些天的烦躁和阴霾被一扫而光,她带果果去了趟超市,买了很多她爱吃的零食和菜,回家准备下厨。 黎酒说是出去见朋友了,她做了两人份的意面,给果果烤了火腿,小不点又说要吃牛排,一顿晚饭花了她一个多小时。 饭后,果果在一边跟芭比娃娃玩过家家,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在阳台查资料。 这周末确实有个很盛大的慈善晚宴,主办人是关之年的妈妈,豪门阔太林清漫。 她虽然已经息影这么多年了,但平时也没闲着,每天游走在海市上流人士之间,跟着关之年的父亲关贤到处会见贵客,面子倒是大,不需要关家人出面,都有许多神豪愿意买这个面子。 声势造得挺大,要关之年务必出席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过关家的家务事不在她的业务范畴之内,她现在得把关之年好过的那些女人给联系上,打听一下情况,必要的时候,还得亲自去拜访取证才行。 疲惫地叹了口气,她将那些照片下载了下来,一张一张地提取内容汇总。 都是些年龄不大的小姑娘,长相也是百里挑一的好看。 这人,专门毒害人小姑娘。 “勾搭这么多,也不怕得病。” 她无语地摇了摇头,目光却被一张没有任何个人信息的照片给吸引了去。 这是一张四年前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皮肤白皙未施粉黛,看起来温婉可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黛眉弯弯,笑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形。 很是好看。 而且……自己分明在哪里见过这张清丽的脸。 敛眸想了好一会儿,她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便关了电脑,作罢了。 黎酒一直到深夜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进门就开始脱衣服跳舞,愣是把姜静从床上拽起来跟她一起蹦迪。 一直到后半夜,黎酒才筋疲力尽地躺下。 姜静帮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怕她踢被子着凉,就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正要关门出去,忽然听得她吃吃笑了两声。 “静啊,我刚才,跟……跟一个,一个帅哥,睡了!” 034.他关之年就是个骗子 “你说你……做保护措施了没?” 姜静无语地伸手推了推她,她却翻了个身,嘟嘟嚷嚷地沉沉睡去。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黎酒才醒,顶着蓬松的头发,迷迷糊糊地蹭到了正在给她煮醒酒汤的姜静旁边。 “静啊,还是你好。” 她哑着嗓子撒娇道。 “别有的没的,问你昨晚做了保护措施没有。”姜静恨不得在她头上敲两下,出国了半年,什么都没学到,倒是这性子是越来越开放了。 “嗯……太嗨了,想不起了。”黎酒偏着头回想着,随即又吃吃地笑,“他活儿好的很。” “你自己注意,或者没事去医院做个妇科检查,放心一点。” 姜静帮她盛好醒酒汤,催着她去洗脸。 “哎,静啊,你这么严格,活得不累吗?”黎酒赖在沙发上不起来,还冲一旁正在玩玩具的果果笑,“果果,你看你妈妈,凶不凶?” 果果跟着笑,听话地拉起黎酒的手,“阿姨快去洗脸,妈妈就开心了。” 拗不过她们母女,黎酒才挪到洗手间洗漱。 “小酒,你下午帮我照看一下果果,我出去办点事情。” “没问题,我保证把小可爱哄得高高兴兴的。” 黎酒拍着胸脯给她保证。 吃过了饭,姜静再三叮嘱果果要听话,才驾车出了门。 驱车来到一家咖啡厅,她找了个桌子坐下,没一会儿,一位身材火爆,穿着女佣服饰的年轻女人就过来了。 “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对方弯腰将菜单递给她。 “两杯卡布奇诺,谢谢。” 没一会儿,女人将咖啡放到她面前。 “你好陈小姐,我是关之年先生的代理律师。” 姜静平静地做着自我介绍,并请她坐下。 “你们这些律师,都找我干什么?”女人不悦地盯剜了她一眼,好奇心驱使她在对面坐了下来。 “最近还有别的律师找您是吗?” 姜静拿出打开录音笔,低声问道。 她没想到韩立的速度这么快,看来他俩想法一致,都想从相关人员身上挖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有啊,前几天才来了,我都说了跟那个姓关的只是喝了点小酒,一直问,烦不烦啊你们!”女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还有,他是个骗子,我再说一遍,关之年是骗子!” “骗子?为什么这么说?”姜淼心下一沉,不知道她所说为何,忧心地反问。 女人烦躁地敲了敲桌子,“哎呀烦不烦啊,他关之年是什么人跟他玩过的女人都知道,非常无趣!还难搞!我还以为他对我有兴趣,简直浪费我时间!” “能再具体一点吗?” “具体啥?”女人不悦地拧眉,“你说你们这些律师变态不变态啊,刨根问底的,说起来,你是他辩护律师,你说说,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 “……”姜静被她问得喉头一哽,随即制式地笑,“就是说呢,我不太清楚。” “那就是那些传言他喜欢男人的,是真的,不然你说,他带我出去玩,带着一副五子棋,是几个意思啊?那玩意儿我又不会,输了他还找我要钱?” 女人对关之年的怨念似乎很深,别的什么没说,倒是拉着姜静吐槽了他半天,差点把她给惹笑了。 “也就是,二位没有发生性关系,是这样吗?” 姜淼收回心神,又问。 “我倒是想发生点什么,可是我除了输给他几百块的宵夜,他连我手都没摸一下!” …… 从咖啡厅出来,她上了车,找出刚才的录音细细地听。 她还真不知道,关之年还有下五子棋的特长。 “轰——” 外面突然响起摩托车的轰鸣声,她下意识地往外看,正瞧见一个一袭黑衣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动作飞快地将相机装好,一脚油门便疾驰而去。 035.你这就被他给收买了? 她蹙眉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那人的模样有些眼熟,最近好像有见过。 反正,自从上次她被网暴之后,就有不少人顺带着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想趁机拉踩关之年,或者想趁这种关键时刻在关之年身上捞一大笔的人多的是。 毕竟他应了战,她又表现得很是积极,谁都想着现在的负面新闻很值钱,可以在他这狮子大开口。 不过,宋伊人上次在她面前显得那么强势,这韩立还这么努力,总觉得哪里奇怪。 她拧眉将宋伊人上次给她的照片找了出来,随后翻出关之年给她的档案,一张张的身高发型比对,想就此找出照片上让宋伊人胜券在握的女人来。 在车上比对了许久,都没什么结果,毕竟照片上只有个侧脸,想要找出来谈何容易。 正要驱车回家,关之年的电话打了过来。 “您好,关先生。” 她利落地接起。 “在哪儿?我买了套房,林肖不在,你来给我看看合同。” 关之年懒洋洋地在那头命令。 “上次忘了跟您说了,您的离婚官司一旦被法院受理,您最近被起诉的时段内大金额的消费都会被调查,建议不要买房,徒增烦恼罢了。” 姜静说着,语气里没有一丝情感。 想当初,她就是着了韩立的道,被他不知不觉中将共同财产拿来做了所谓的投资且失败,她才会在提出财产分割的时候,发现二人的共同财产账户已经空了。 不仅一分不剩,房子还被抵押了,她还摊上了共同债务。 韩立是自然不会这样放过关之年的。 这些弯弯绕绕,他懂得很。 到时候被他反咬一口说关之年涉嫌与房产所有人串通转移共有财产,就很不利了。 “那姜大律师,我平时住的几个地方都被这些狗仔队给摸透了,我现在走哪里后面都跟着一长串,我是什么放羊的星星么?” 关之年不知道刚才遇到了什么事,这会儿语气很是不好,叽里呱啦地吼了一长串,把她头都吵痛了。 姜静无声地叹了口气。 还放羊的星星,以前但凡低调那么一点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您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去,待在家里等待法院一审开庭。” 关之年那头顿了顿,不悦的情绪都快冲破了手机听筒,“你说什么?!” “如果您实在不想住,可以回关家老宅,也可以租赁房屋,住酒店,需要房产中介的联系方式吗?我可以提供……” “姜静,你这就被关景厉给收买了?” 她话还没说完,关之年就阴仄仄地问道。 “没有的事。”她一字一句地反驳。 “没有最好。” 那头关之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甩下一句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留下她一个人云里雾里。 手机响了下,她看了一眼,是快递的短信,说她有一个包裹在楼下的代收点,让她及时去取。 她下午又跑了好几个地方,要么表明来意之后被人家恶语相向,要么干脆连本尊都没见到,把她累得够呛。 启程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 她都上了电梯,才想起有个包裹没拿,又折返了回去。 她不记得自己最近买过什么,心想也许是黎酒的,取到手之后,却发现收件人是自己的名字。 盒子不大,轻飘飘的,拿手里晃了晃,也没什么响声。 上了电梯,她一边等,一边顺手拆开了快递。 里面除了一个白色信封,什么也没有。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她,脸上被用红色记号笔打了一把骇人的红叉,胸口处被小刀扎了很多小孔,很是吓人。 她蹙着眉翻转了照片,背后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姜律师,你死期到了。 036.恐吓 “静啊,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回家以后,黎酒看着她手里的照片,吓了一跳。 这根本就是死亡威胁,这是恐吓! 姜静做这一行这么几年,每一对来打官司的夫妻都有很严重的财产纠纷,不少人因婚内出轨什么的名声扫地,被净身出户,所以对她有怨气的对手不是一个两个了。 还有对方委托人的父母亲戚啊,堵在她的律师事务所门口找茬的多的是。 如果按这样说来,她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没事,别担心。”她淡淡地答着,将照片扔在一边,没有理会。 “你要不要报警啊,他都知道你的名字电话家庭住址了,我去,会不会对你怎么样啊?” 黎酒跟她不一样,这会儿忧心忡忡地在房子里转着圈,很是担心。 早在之前被网暴的时候,她的个人信息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网上随随便便就能查找到,所以这也可能是,这些人现在找上门来的原因。 “静,要不你和果果,跟我去国外吧,我在国外也有一套房子,我妈在疗养院呆着,有足够的地方让你们母女住。” 黎酒越想越害怕,说着就要去收拾行李,被姜静一把拉住了。 “我答应你,我多多注意,好不好?” “哎呀我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突直跳,你确定没事?” 姜静点了点头,“我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我妈回了老家,正好我暂时让她别回来了,就是辛苦你,在我忙的时候,得照看果果。” “这都不是事儿!”黎酒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他们把你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你不报警的话,果果有个什么事,怎么办?” 这也是姜静害怕的地方。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果果不行。 果果是她和杜文丽的命根子,是姜家的命根子。 “要不,你给果果请个假,我带她,去我朋友那里住几天?” 黎酒是海市人,从小生活富足无忧无虑,结交的朋友也多,而且都非富即贵,去哪里,都比在这个已经暴露的地方安全的多。 姜静思来想去,还是应了下来。 第二天,黎酒便带着果果去了海市郊区的朋友家里,姜静去找果果的学校领导请了个假,便又开始到处跑,给关之年的案子找有利的证人。 累了一天回家,正欲开门,发现家门口静静地放着一个礼物盒子。 电视剧里都那样演,里面大概是什么吓人的死动物尸体,或者是血淋淋的布娃娃。 她咬了咬牙,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只死兔子。 白色的毛上面全是暗红色的血液,肚子被刨了个大洞,残忍又血腥。 不过,这些事情上了头,也是会聪明反被聪明误的。 她垂眸想了想,拿着这礼盒,直接到了保安室。 “您好,我家门口有陌生人留下的东西,我想调监控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人。” 保安看到她手里血淋淋的死兔子,吓得两眼一翻,二话没说就给她调开监控查看。 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看了半天,她看到一个身穿黑衣戴鸭舌帽的男人把礼盒扔在她家门口,然后还在她门口逗留了一会儿,甚至还胆大地摁了门铃! “这位小姐,您这,赶紧报警啊!这,这也太可怕了吧?!” 037.你的罪,你来说 姜静拧着眉不说话。 不是她不想报警,而是恐吓威胁罪名不能单独成立,就算报了警,人家找到了他,也不能对他做出怎样的处罚来,甚至还能让他变本加厉,激发他的怒气,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简简单单能解决的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得知对方的企图,看他的行为能触犯哪一个罪名,这才是最为行之有效,杜绝后患的办法。 “不用了,如果您下次看到可疑的人进来,请打电话联系我。” 她将自己的名片放在桌子上,跟保安礼貌道谢。 回了家,她将自己以前准备的各种护身器具都找了出来,能便携的就装在包里,大一点的放在车里最顺手的地方,黎酒家里之前本就装了一套完整的监控设施,她连接了手机,随时掌控家里的每个角落。 做完了这一切,她坐在沙发上发呆。 最近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产生‘人生为什么会这样’的疑问,此刻她更是疲惫不堪,总有一种人生很是不值得的错觉。 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把自己弄到如此危险尴尬的境地,真是想着就令人难过。 临睡前,她跟黎酒打了视频电话,看了一眼果果,并告诉她们自己一切都好,才疲乏地瘫在床上。 一直睁着眼无法入睡,直到后半夜撑不住了才浅眠了一会儿,没多久,她被门铃声给惊醒。 下意识地抄起床边的棒球棍,她才挪到门边,看了一眼可视门铃,外面杵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摄像头,头上戴着个熟悉的黑色鸭舌帽,让她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等了几分钟,对方似是不耐烦了,抬手又摁了一下门铃。 她绷直了身子,迟迟没有动作,对方也没了耐心,转身要走。 攥着棒球棍的手心有些出汗,她拿出手机正要拍可视门铃上的图像,手机忽地响起。 关之年居然在这种时候,给她打电话! 手机铃声在逼仄的玄关处回响,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格外的清晰。 她摁下静音键,眼角余光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人影身形一顿,又退了回来。 “叮咚,叮咚。” 门外的人抬手,门铃声再次响起。 如同催命一般,一遍又一遍。 手机画面上弹出一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送你的礼物,喜欢吗?姜大律师?”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那时候,你的罪,你来说。” 门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笃笃笃。。” 有节奏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说实话,以前那些人只会当面找她对峙争吵,像这种变态的威胁和恐吓,她也是才经历第一次,纵使她再胆大再坚强,也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这会儿她整个人紧绷着,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湿了,胳膊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响,关之年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这个点一直给她打电话,加上那威胁的短信一条又一条,把她弄得心乱如麻。 “姜律师,别躲着,开门看看,我又给你送了礼物。” 她没有理会,又一条短信过来了。 “既然你这么不配合,我只能去找你的好朋友和你的宝贝女儿去好好说道说道了……” 下面跟着一条彩信,居然是黎酒带着果果在庭院里晒太阳玩耍的照片! 她飞快地给黎酒拨了个电话过去,一连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 门外的人已经离去,她打第四个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那头传来一道狠厉的男声:“想见你女儿的话,自己过来,我耐心有限,只等你半小时。敢报警的话……”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手机里突然传来果果凄惨的哭声,一阵一阵,让她整个心脏都拧在了一起,所有理智瞬间溃散。 “让我跟我女儿和朋友说几句话,我不会报警,给我地址。” “妈妈……妈妈,果果害怕……” 果果抽抽搭搭的哭声像刀子剜在她的心上,她咬着牙,眼泪啪嗒直掉,强打起精神安抚了她几句,她挂断了电话,直奔对方给的地址而去。 十五分钟后,她火急火燎地赶到一间废弃的学校。 这里很是荒凉,已经没有了人烟,那辆熟悉的摩托车正停在草堆里。 冷静地将车子停好,就着蒙蒙亮的天色,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行车记录仪开着,又确认车载导航里的搜索记录都在,将刚才通过电话的手机锁在了储物箱,才拿了个备用手机,下了车。 今天天气不太好,四周传来呼啸的风声,将杂乱的野草吹得哗哗作响。 踩在碎石小路上,咯吱咯吱的声音让整个氛围更是恐怖。 她现在心里全是果果和黎酒的安危,也顾不上害怕不害怕,快速地朝学校大门奔去。 身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下一秒,她就感觉颈间一痛,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倒在地,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038.他会是个好爸爸 她是被果果的哭喊声给吵醒的。 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双手,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呈大字型,被捆在几张破课桌拼起来的桌台上,四肢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动弹不得。 “妈妈,妈妈……” 果果哭得眼睛通红,被一个瘦小的男人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直发抖,黎酒不知道怎么回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长发凌乱地搭在脸上。 “我已经来了,别动我朋友跟女儿!” 姜静沉下心,冷声厉喝。 “哎呦,自己都这样了,嘴皮子还是这么凶。” 一道戏谑的男声幽幽地自不远处响起,她艰难地抬头,正瞅见一个穿着花衬衫,尖嘴猴腮的男人,手里拿着个明晃晃的匕首,歪斜地坐在一个板凳上。 他的旁边还站着两个小弟,有一个是一头黄毛,很是眼熟。 “咋地了,把老子害得那么惨,忘了?” 为首的男人将嚼了一半的槟榔往地上一吐,面上瞬间露出骇人的凶光,噌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姜静。 姜静确实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号人,也不记得自己打官司的时候跟这种人对面过。 “我不管你是谁,放了我女儿和朋友,我作为受害人可以申请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她低声冷斥。 “看来你是贵人多忘事。”男人冷笑一声,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上次在酒吧,不是挺会多管闲事的么?” 姜静想了两秒,才想起之前她去找关之年的时候,遇到的那几个想强行带走女孩的男人。 “多管闲事就算了,还特么找人来弄我?嗯?” 男人说着,好像生气了,指着自己脸上骇人的伤疤,忽的拔高了音量,冲她吼道。 “我是律师,不会知法犯法。” 姜静不知道他所说为何,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清醒,与他语言周旋。 “少跟老子在这装!”男人怒吼一声,抬手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扎下。 “砰”的一声,刀尖没入了她头旁边的课桌里。 她的耳膜被震得生疼,嗡嗡作响。 “坏老子财路,还敢背后阴人,找人毁我的脸就算了,还他吗拿监控录像报警抓我!”男人越说越气,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呵,老天不负有心人,老子刚被放出来,就在网上看到了你。” “他吗的,阴老子的时候,想过今天吗?喜欢多管闲事?老子今天,就让你好好吃吃苦头!给我跪下磕头认错!” 姜静拧着眉,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正想着怎么来解决,就见他大手一挥,招呼上了他的几个小弟。 “姜律师嘴巴厉害,口活肯定不错,兄弟们几个好好伺候着,大哥我,让你们先来!” 他说完,冲黄毛使了个眼色,黄毛上去一把粗鲁地拎起正抽抽搭搭哭着的果果,带到了姜静面前,手里的匕首在离果果小脸几厘米的地方晃着,看的姜静心惊肉跳。 有人淫笑着上来扯姜静的衣服,大手胡乱地在她身上摸着,她气得浑身颤抖,气血倒流,整个人如坠冰窟般,手脚冰凉。 “哎哎哎,等下。” 为首的男人突然叫停。 “姜大律师说了,任何什么什么不愿意的都叫强迫,来来来给她松绑,咱们让她主动!” 他一声令下,几人觉得很有道理,又忙着给她解开绳子松绑,她的手腕早就磨破了,正往外沁着血,这会儿她也感受不到疼,只是咬着牙,强行镇定。 “让大哥摆好机位,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儿了。” 男人说着,拿起手机往旁边一站,就开始录像。 “给老子自己脱!” 他一吼,果果吓得一个哆嗦,又哇哇大哭起来。 姜静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掐得手心生疼。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有个可爱的女儿,她没什么需要保留的自尊和颜面,果果还小,黎酒还没嫁人,因她无辜地卷入这件事情中,她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不用权衡。 想着,她坐直了身子,抬手,解开了自己的外套纽扣,一脸平静地脱下,扔到一边。 旁边的男人见她真的乖乖就范了起来,纷纷摩拳擦掌,激动得不行。 “大哥,我还没玩过律师呢,谢谢大哥!” 脱了外套,她又开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一颗,两颗,露出了诱人的文胸,把他们刺激得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解第四颗的时候,她手指一顿,冲黄毛冷声道:“先把我女儿放了,反正我又跑不了。不然,我自愿也没用,你们的行为,是挟持。”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是重罪。如果外面有狙击手的话,你可是会被当场击毙的。” 黄毛手一顿,不确定地看了老大一眼,显然是被‘击毙’俩字给吓到了。 “那就放了。” 男人大手一挥,反正小女孩在他们手里,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果果哭哭啼啼地躲到了黎酒的旁边,姜静这才松了口气,利落地解开了纽扣,正要去解裤子,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他们一眼。 “又怎么?!”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他知道这娘们儿一张嘴很是能说,也很会吓唬人,偏偏自己是球都不懂,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手下这几个小弟又特么怂,恼火得很。 “我想,你们抓我来,也不是想杀我,就是想出口气,侮辱我,是吗?” “杀你?我让你生不如死,活着还不如死了!” 男人气吼吼地说着,大眼睛忽的一瞪,“别特么耍花招,赶紧脱!” “那行,请戴套。”姜静说着,麻利地脱了上衣,露出了白皙的皮肤,腰间没有一丝赘肉,很是摄人眼球。 “不戴的话,在我身上查出你们的dna,你们可就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了。” 男人闻言一愣。 谁他吗出来绑人还自备安全套的?! “你他吗出去敢报警,我现在就一刀翘了你!” “我倒是无所谓跟你们玩儿,我现在未婚,跟谁做都是做,我也不吃亏,只不过我早上还有工作,我老板到时候联系不上我,会不会报警我就不知道了。” 姜静淡淡地说着,摆出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甚至还冲一旁的黄毛挑了挑眉,道:“我看你这体格,腰细腿长,先天条件应该不错,要么,你先来?” 黄毛是他们里面最怂的一个,她上次就看出来了。 团体犯罪这种事情,就像打仗,其中一个退缩了想临阵脱逃,战线就坚持不了多久,很快溃不成军。 黄毛果然愣了几秒,没吭气。 “他吗的,要你有什么用?!” 男人气急败坏地在他头上扇了一把,“她把我们搞到局子里蹲着你忘了?怕她干叼,她敢报警,我们就把她的录像放到网上去!” 他的一句话鼓舞了士气,四个人将她围在中间,开始上前对她上下其手。 她并没准备反抗什么,遇到这种情况,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和果果她们就行,只要生命不受到威胁,她都可以接受。 “大哥,我弄了点好东西……” 有个男的拿了个小药瓶,冲男人晃了晃,男人瞬间意会,嘴角挂起笑来,“玛德,现在才拿出来,赶紧的!” 姜静顿感事态不对,可是已经晚了。 他们摁住她,将药往她嘴巴里直灌,她来不及咽,被呛得直咳嗽,水洒得到处都是,打湿了她的衣服。 药力上来的很快,她不知道他们给她吃了什么,只觉得脑袋混混沉沉的,浑身软趴趴没什么力气,意识很是混沌,挣扎着动了动,又天旋地转地倒下。 …… “果果,果果!” 姜静做了个冗长又恐怖的噩梦,浑身紧绷着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片漆黑,指尖传来上好丝绸的滑腻手感,她揉了揉肿痛酸涩的眼,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浑身酸痛,连手指都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果果!黎酒! 她的意识瞬间回笼,挣扎着就要下床,头顶的水晶吊灯应声而亮,刺得她眼睛生疼。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适应了这亮光。 “她们没事,在隔壁休息。” 关之年慢腾腾地踱步进来,垂眸打量了她一遍,又到她对面的真皮沙发上坐下。 姜静的脑子有些懵。 关之年,怎么会在这?! “你大大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关之年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低笑着打趣。 姜静这会儿头疼欲裂,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是我救了你。” 关之年说着,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偏着脑袋看她。 “我让佣人给你准备了衣服,你不穿,就这样坐着跟我讲话?” 姜静垂眸,自己身上居然只穿了个内衣,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套棉质睡衣,她飞快地伸手拿过,动作麻利地套在了身上。 “您怎么知道我在那?” 穿好衣服,她低声问。 “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关之年不悦地挑眉,伸出三根手指,“我打了三个,你不接。” 现在是什么接不接电话的问题吗? 姜静抚了抚隐隐作痛的头,不想再跟他说了,起身就要下床。 “刘叔说你要多休息,果果好得很,正在楼下吃点心。” 关之年出声制止,“你这么热爱工作的,半夜不接我电话,也不怕我出去鬼混,我看了一眼车的定位,你居然跑到郊区去了。” 他的车都带着定位系统,哪怕是姜静开,他一个手机软件,就能看到她的行动轨迹。 “那,您那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姜静清了清嗓子,问。 “没什么大事,喝多了。”他幽幽地吐了个烟圈,“出这种事,不知道跟我说一声?我关之年,这种事情搞不定?” “事发突然。”姜静活动了一下腰肢,后背火辣辣的疼,像是磨破了。 “上次在酒吧结的仇?他们打的你?”关之年说着,掐灭了烟,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眸色深深,让人看不懂他的表情。 姜静闻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您怎么知道?” “我什么事不知道?”他不悦地轻嗤,“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儿还挺肥。” 她现在头疼的很,明明感觉他话里有深意,却没有精神去多想,“请帮我报一下警,我要做个体检。” “不用了,他们已经被抓了。饿了就起来吃点东西,你睡了大半天了。” 他说完,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间。 姜静脑子里有点混沌,躺了一会儿,起床下了楼。 果果和黎酒正在沙发上坐着,见了她,果果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妈妈,妈妈……” 看到她们没事,姜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本想俯身将果果抱起来,却没什么力气,便蹲下将她搂在了怀里。 “静,你吓死我了你!”黎酒脸上有一块淤青,看来是被打了,“有没有事,啊?疼不疼?” 看着她手腕上的各种伤口,黎酒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被他们给打晕了,我非跟他们拼命不可!” “我没事。”姜静冲她笑了笑,无力地在沙发上坐下。 “我听他们说什么你把他们弄到了局子了,还找人偷袭了他们,我寻思你压根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有人背后搞你拉仇恨呢?” 黎酒一张嘴巴拉巴拉地说着,细细一听,倒也不无道理。 她压根就没有后面的动作,到底是谁让她背了这个黑锅? 头疼。 所幸的是,她们都没事。 不然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关之年扔下一句话,便打着电话出了门,她们也没好在这里多做停留,动身回了家。 安顿好果果,她独自一人去了局子录口供。 一位女医生帮她做了个检查。 “我没有洗澡,我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证据应该还在……” 她没有奢望在那种情况下自己还能完好无损地脱离险境,只是想自己能够用证据把他们几个绳之以法。 “检查显示你体内没有遗留的体液,也没有红肿挫伤,你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侵害。” 女医生淡淡地说着,在检查单上签了个字,“警报得很及时,不然就晚了。” …… 从局子里出来,姜静还有些愣。 昨天她从赶过去到被抓,被灌药,前后也不过半个小时,关之年喝多了,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报警而且赶到,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她没有跟他说任何一句自己遇险的话,他怎么会误打误撞地猜到,还那么及时果断地报了警。 这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她回了家,几人受了惊,也没什么心思做饭吃,点了个外卖,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 “静啊,这姓关的,对你不错哈。” 黎酒凑到她跟前,看她抱着电脑办公,笑眯眯地打趣。 “那又怎么样,他可是关之年。”姜静眼都没抬,心不在焉地回应。 “他也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就是婚史精彩了些嘛,你是不知道他带巡捕冲进来的时候,跟救世主似的,还有点小帅。”黎酒这会儿好像有些兴奋,说起他来眼睛亮晶晶的。 “别想多了,他已婚。”姜静毫不客气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已婚怎么嘛,他不是正要离吗?离了就又是个钻石单身汉!不香?” 姜静摇了摇头,没答话。 关之年这种人,也不是谁都能hold住的,不管是律师,还是他老婆,或者是他的亲人。 他这个人像抓不住的风,又像藏着危险暗涌的海。 这种人,保持距离最好。 但是黎酒年轻,整个人也大大咧咧的,自己缺的就是她那股子说风就是雨的雷厉风行的劲儿。 不过说起来…… “你不是前天才跟一个帅哥?” “害,萍水相逢,露水情缘,一夜缠绵这种事,还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呢?这事儿过了哈!”黎酒潇洒地甩了甩手,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酒,抿了一口。 “不过说真的,那帅哥是真帅,活也是真的好。” “果果还在这呢你说话注意点。”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放下电脑,将果果揽进了怀里。 “诶,你说起果果,我突然想起来,那关之年看到果果哭,哎呦抱着小丫头不撒手一直哄,一路哄回家,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 姜静眼皮都没抬一下,“那等他离婚了,你去追。” “我才不要呢!别人都说他那方面不行,还喜欢跟男的玩儿,这种人跟我不搭,倒跟你挺合适,你不也冷淡的很么?” “……”姜静被她说的很是无语,摇了摇头没再接话。 所幸外卖来了,三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谁也没顾得上关之年那一茬了,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才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姜静到书房里忙着总结这段时间的证据和录音文件,还上网浏览了一下关之年最近的新闻。 “今早,关老先生今日已出院回家,除了关家二少关之年先生之外,现场关家人悉数到齐,场面温馨,据传关老先生会对遗嘱再一次作出修改……” 039.讨伐大会 修改遗嘱。 关景厉上次说过。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院,今天早上关之年没有过去,想必又惹得他们很是不高兴。 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果果因为受了惊吓一晚上老是哭,她只好抱着她哄她睡觉,睁眼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联系了医院,想给果果做点心理干预和治疗,本来上次被韩立留下的心理阴影都还没解决,这次又添新的伤疤,让她焦心得不得了。 去的时候,顾钊已经在等着了。 果果精神很差,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眼睛肿的像两个小核桃,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令人担忧。 “静静,怎么今天突然要来,孩子情况不好吗?” 顾钊也很忧心,这孩子的状态比上次明显差了不少。 “昨天受了点惊吓,我想让你帮忙疏导一下,她已经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静想了想,将昨天发生的事全盘托出,顾钊听得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拉起她的手,忧心地问道:“你呢?你没事儿吧?” 感受到姜静的抗拒,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越了界,尴尬地收回手,低声解释:“我也是担心,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谢谢关心。”姜静没什么表情,淡淡的道了谢,随即将果果抱到椅子上坐着,“你可以开始了。” 顾钊这才收起心思,投入到工作之中。 姜静手机在包里响,她拿出手机,退出了办公室,到门外接电话。 “姜律师,上次说的叫你做我私人律师,考虑好没有?” 刚一接通,关之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只是专攻离婚方面……” 姜静下意识地想拒绝,却听得他在那边无语地轻嗤,“这就够了。下午四点,过来我家,找你有事。” 语毕,关之年没等她拒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 她无语地叹了口气。 等果果做完心理治疗,她礼貌地跟顾钊道了谢,带果果去了一趟附近的游乐场,可是果果没什么心情玩,郁郁寡欢的,看到陌生人就怕得往她怀里钻,无奈之下,她只好又带了她回去。 黎酒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个眼睛肿的像灯泡,看起来也是一夜没睡好。 她放下给果果买的玩具和零食,便钻进厨房做饭。 “静啊。” 黎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凑了过来,无精打采地唤她。 “果果怎么样?” 姜静心情有些不好,这会儿也没什么精神,满脑子都是果果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垂眸,居然有些鼻酸。 “是我没照顾好她。” 她低垂着脑袋,看着锅里冒着热气的沸水,眼睛有些热。 让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又是被韩立欺负,又是被坏人绑架,她那么小,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子,心里该有多么的害怕! “这怎么能怪你呢?”黎酒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是坏人的错,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为了她可以牺牲自己,干嘛说这种话?” “你说,要是被他知道,我把孩子管成这样,他肯定会埋怨我的吧?” 姜静这段时间心理压力极大,每天连轴转,又要工作,还要照看果果,单亲妈妈的辛酸和痛苦,她已然尝了个遍。 才这么几天,她就有点撑不住了。 “他干嘛怨你,他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你为了果果,承受了多少?” 黎酒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静啊,我觉得你一个人还是不行,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对象你先处着吧,我认识几个不错的人……” “不了,我没那个闲工夫。” 姜静飞快地拒绝。 她已然没有精力再去经营一段新的感情或者是婚姻,上一段的阴影她都还没走出来,她不想再给果果增加任何心理负担,哪怕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带着她,也总比强迫让她接受新人的强。 “你啊,你说,我要是过段时间有事,你一个人,又要帮那个关之年打官司,又要管果果,怎么忙得过来啊?多个人帮你分担,不好吗?” 黎酒见不得她这副油盐不进说不通的样子,见她沉默着不回答,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到一旁的餐桌边坐下。 “我妈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不用担心。” 姜静答着,将果果爱吃的蔬菜面下到锅里,又给她做了个荷包蛋,煮了一根甜玉米。 果果胃口不好,吃了几口就作罢了,吃了午饭后倒是困了,哭哭啼啼地想睡午觉,把她哄睡着之后,姜静才回到客厅里办公。 “静,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说。”黎酒端着罐啤酒,边看着电视里没营养的综艺节目,冷不丁地开口道。 “什么事?” “那什么,我妈现在精神状态也不好,我这次回来呢,就是想找我亲爹问问,他到底管不管我们娘俩。” 黎酒说得云淡风轻,倒是把姜静弄得一愣。 “你,找到亲生父亲了?!” 她从认识黎酒开始,就知道她一直是跟她妈一起生活,她也没在自己面前提过要找亲生父亲这一茬,本来她们母子住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却在去年突然搬去了国外。 在她的印象中,黎酒除了缺一个完整的家庭,什么都有。 “嗯……算是吧。我在想怎么能来个久别重逢,给他老人家,一个惊喜。” 黎酒若有所思地晃着手里的酒,那表情并不是太好,带着些想搞事情的怒气,和不会轻易就此罢休的狠厉。 “是海市人吗?” 姜静其实不太想打探她的隐私,但又怕她这冲动易怒的性子惹出什么事儿来,毕竟她这么些年不用工作,也不愁吃不愁穿的,对方应该是个不缺钱的人物。 得罪什么,都不要得罪资本。 “是。”黎酒也不含糊,爽快地答,“你说,他怎么这么狠心呢?就不怕,遭天谴?” 在一个城市一起待了这么多年,对方知道她的存在都不管,也难怪她如此的耿耿于怀。 “冷静点,别乱来。” 她没有感同身受,也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只是低声叮嘱了几句,便没了下文。 “行了,我是没人说话,只能跟你说这些,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黎酒大大咧咧地笑了笑,“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关之年那里嘛,休息一下,我待会儿帮你照看果果。” 她也确实有点困了,拿了个毯子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三点半起来出了门。 到的时候,关之年正在前院的露天泳池游泳。 他四肢修长,动作迅猛,一口气游了两个来回,才懒洋洋地趴在泳池边上,看着面无表情的姜静。 “要下来游两圈吗?” 他冲她勾勾手指。 “不用了。” 她冷淡地拒绝。 她小时候天不亮走路去上学,一脚滑进了路边的池塘里,打湿的书包拉着她往下坠,要不是她嗓门大吵醒了隔壁邻居,可能早就成了底下的水鬼了。 大学游泳必修,她连水都不敢下,最后只好去医院开了个证明,才勉强过了关。 她看着泳池,整个人都不好了,遂踱步到远处,站在遮阳伞下面等。 关之年顿觉无趣,慢条斯理地出了水,从佣人手里接过浴袍随意套在身上,又吩咐他们弄了点冷饮和热带水果,自己舒舒服服地在躺椅上日光浴。 说实话,姜静很佩服他这股子临危不乱的痞劲。 老爷子都要改遗嘱了,他还有闲心在这里游泳晒太阳。 全海市的八卦都关注着关家老爷的身家如何分配,关家人各路家人亲戚也在热切地走动表现,只有他像个局外人似的,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坐。” 关之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请问您有什么事,您昨天说好的给我放假两天。”姜静真的是怕了他这说风就是雨的行事作风,像个随心所欲的小孩。 “那我能拦着我家关老爷等你休完假再改遗嘱吗?” 关之年轻嗤一声,将墨镜戴了起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舒坦地眯起了眼。 “这两天我要去关家老宅,他们的律师都在待命,你也跟我去看一眼。” 姜静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订立遗嘱要有两个以上的见证人,继承人,受遗赠人,还有与他们有利害关系的人都不可以在场,带她去虽然没什么用,但也能就公平性上面,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施加点压力。 还有,要是有人拿关之年这次离婚的事施压,她也好出面帮他解决。 “虽说我对这遗产也没有什么大的兴趣,但总得保证一下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不会被别人给忽悠了去。” 关之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地说。 “我知道了。”姜静点头。 “对了,既然你是海市大名鼎鼎的律师,虽然现在处境不太好,我也按照行情给你开薪资。等林肖回来了,我让他来处理。” 他说完,慢条斯理地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回了室内。 “我洗个澡打扮一下我们就出发。” 趁他洗澡的空档,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关家现在的家谱。 关老爷子有弟兄二人,兄长早逝,后人只留下一对女儿,关之年的父亲这边很是复杂,有二男三女,关之年的大伯早年因癌症去世,夫人精神状态不好常年住院,一对儿女在国外也不常回。 下来就是一枝独秀的关之年这一家了。 关老爷唯一的男丁,又后继有人,有两个儿子。 其他三个妹妹再怎么不服气,也改变不了这气人的现实。 这种争遗产的大戏,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快速地浏览了一下他们各自的来头,还有下面的子嗣,关之年已经洗完澡,随意套了个衬衫西裤就下楼来了。 “走吧。” 他随手在一排车钥匙里拿了一把,就出了门。 “待会儿呢,你就是我的代言人,也不是说我说不过他们,而是我怕我说得多了,老爷子死的早。” 路上,关之年唠唠叨叨地吩咐。 “知道了。”姜静点头。 “小不点怎么样?昨天一直哭。” 他伸手打开了交响乐,冷不丁地问。 不知道怎么回事,姜静脑子里突然蹦出黎酒昨天的话来。 本来还以为她说的是什么鬼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昨天的事,还没来得及跟您道谢。”姜静礼貌疏离地垂眸,“多亏了您我才能逃过这一劫,也感谢您对果果的照顾。” “真心的?”关之年勾唇一笑,慢悠悠地反问。 “真心的。” 她无比认真地答。 “不用谢。”他挑了挑眉,“要是真感谢我,今天晚上让我出去浪一下。” 姜静:“……” “我好些天没碰女人了,我的手,我的心,痒得不行。” 关之年吊儿郎当地说着,还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这手,总想摸点什么……” “听说您五子棋下的不错。” 姜静冷然开口道。 关之年猥琐的笑凝结在嘴角,随即轻嗤一声,“你动作倒是快。” “时间紧任务重,动作不快不行,毕竟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打的官司。”姜静字字句句里都透着些嘲讽的味道,听得关之年不悦地蹙起了眉。 “啧,女人。上一秒还在真心感谢,这会儿又开始数落起人来了。” 她没再答话,车里流淌着柔和的交响乐,倒是让她度过了难得的平静时光。 关家老宅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开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了一座很大的院子前。 姜静打量了一下周围,眼前是一大片庄园,参天大树围绕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子,青砖白瓦,院子里有种着些睡莲的池塘,郁郁葱葱的,格外清幽。 果然是大家,这房子虽然古朴,却格外的大,透露着一股子庄严大气,仿佛在昭示着主人无法撼动的根基一般,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偌大的前院几乎停满了各式轿车,大门外还蹲着不少想拍一线情报的记者,清静的老宅现在吵吵嚷嚷的,热闹非凡。 他们要进宅子,自然也是被记者长枪短炮一阵猛拍。 其实记者最好奇最关注的,就是这个关家二少了。 他们非常想知道这位长歪了的关家二少到底能分到多少遗产,以后的日子到底会过得怎么样,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潇洒浪荡。 关之年一脚油门,车子发出低沉的轰鸣,大喇喇地冲进了前院,连带地上的草皮都被铲了起来,飞得到处都是。 姜静险些被他把头给甩昏了,一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才抚着酸疼的脖子下了车。 一位佣人上前来迎接他,他大大咧咧地将车钥匙甩给姜静,率先走在前面,姜静整理了一下衣装,跟在他的身后。 不进去不知道,偌大的主宅客厅里,黑压压的全是人。 他们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正装,在各个位置坐着,鲜少有人说话,见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关二少登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哟,二哥,你这宝贝儿子终于现身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开口说了一句,关之年的父亲关贤脸色忽的猛沉,黑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林清漫反应还是快,笑盈盈地上来拉住了关之年的手腕,柔声道:“之年来了?坐。” 关之年舒坦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毫无形象地翘起了二郎腿,邪肆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周边的人,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 “爷爷还好吗?” “好着呢,正在等你傅叔叔过来。”林清漫低声答。 “哦。”他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轻笑。 他这笑声,在这种肃穆的气氛中实在是突兀又怪异,众人不悦地将目光扫向他,特别是关贤,已然气得狠狠地攥起了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朝他脸上给招呼去一般。 “不是,爸你别生气。”关之年吸了吸鼻子,“我看你们都穿得这么黑,我还以为老爷子驾崩了,还想回去换身衣服再来呢!” “你怎么说话的你!” 关贤气得一声低吼,面红耳赤地指着他。 姜静立在一旁,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这关之年,真的什么时候都不让人省心,这是想气死人不偿命,让关贤在整个关家家族面前丢脸。 也难怪人家生气。 估计没人在,他能大耳刮子抽这个不孝子。 “不是吗?你们穿成这样,难不成是盼着老爷子那啥?” 关之年一张嘴根本不嫌事儿大,张口就来。 “行了。” 关景厉低声呵斥,随即又彬彬有礼地淡笑,“之年在国外待得久,脾性语气都差不多被同化了,说话没什么章法,希望各位家人别介意。” 他说话语气淡淡的,透着些冷漠疏离,却又掷地有声,面面俱到,让人没法置喙。 “哼,在国外待了几年,基本的做人都不会了?” “就是,姥爷生病,他就没去过医院,净在外面沾花惹草,惹出那么多是是非非来,我被记者逮着问了好几次,问他是不是我表哥,我都不好意思回答……” “对对对我也是,我真是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新闻就害怕……” 众人突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伐起了关之年来。 040.我不回家 关之年不答话也不反驳,只是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淡笑,看得关贤很是不悦。 “二哥,这之年都这么大的人了,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说话的是关之年的三姑姑,四十多岁了保养得很不错,看起来跟二三十岁的小姑娘无异。 “就是说,最近离婚的事情又闹得沸沸扬扬的,我都替你愁。” 四姑也出来接了一口话,随即将目光落到一脸兴致央央的关之年身上。 “之年,你这离婚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关之年挑了挑眉,没理会。 “你现在的名下的财产,准确来说不算是你的,是我们关家人共同的财产,这要是被那个什么三流小明星给分走了,那我们多亏啊?” 姜静远远地站在后面,听着她们你一眼我一语的质问,她忽的有些头痛,心里蓦地涌出一股子奇怪的情感来。 生在关家这种地方,注定每天都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二位姑姑担心这么多干嘛呢?你们这么孝顺,爷爷自然不会亏待。”关之年扯了扯嘴角,从兜里摸出一支烟,顺手就要点上,刚叼到嘴里,看到小姑带着自己的小公主过来了,又收了起来。 “你看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二哥,你当初就不该把他送到国外去,都学成什么样了!” 三姑不悦地跟关贤告状,关贤早就气得眼皮子直跳,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估计早就发了脾气了。 “不送我去国外,听几位姑姑的送我去工读学校么?” 关之年笑着,悠悠然站起身,“我上去看看他老人家。晚上吃饭的时候,再批斗我吧。” 他说完,自顾自地出了会客厅,留下各位家人一脸不满地交头接耳。 姜静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一声不吭的跟着他出去了。 关老爷子身子不好很长时间了,后院有个专门的房间是给他修养用的。 环境清幽,有好几颗参天大树将其环绕,后面还有一个人工湖,水面清澈透亮,风景很是优美。 这会儿,小院门口还停着辆待命的救护车,几位医生模样的人守在门外,其中有一个她见过,是关之年口中的刘叔。 见了他来,刘叔下意识地上前两步,拦住了他。 “二少爷,老爷子现在受不得刺激……”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为难和凝重。 “怕什么,我又不气他。”关之年笑了笑,直接越过了他,大步流星地进了卧室。 姜静冲刘叔礼貌地颔首,也没好跟着进去,只是在卧室外面等。 在她这个角度,她能看见床上躺着位花甲老人,头发花白,身上绑着些监测生命体征的东西,手背上还打着吊针,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况极差。 “老爷上次感冒高烧不退,十几天了还是这样,因为血糖太高不好用药,我们也只能想其他的法子退烧。”刘叔在一旁,低声给关之年解释。 “谁来了?” 关老爷子眼皮子都没力气抬,语气中却透着些不耐烦,“叫他们都走!遗嘱怎么改,我心里有数!” “爷爷,好久不见啊。” 关之年低声笑着,床上的老人突然睁开了眼。 “你这个不肖子孙,还好意思来?” 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吼着,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看来我不该来,看把您给激动的。”关之年看着佣人在一旁飞快地给他顺着气,幽幽地叹了一声,在病床旁站定。 “没良心的臭小子,来干什么?” 老爷子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苍白的脸上都是愠怒之色,一双浑浊的眼不悦地斜睨着他。 “来看看您,您不是要改遗嘱么,我来刷个脸。” “二少爷!” 刘叔忧心忡忡地打断他的话,随即冲他摇了摇头,希望他说话能够多多注意一点。 关之年挑了挑眉,终于闭了嘴,只是目光淡淡地盯着关老爷子看。 “你放心,你好歹也姓关,你的体内流着跟我一样的血,我也不会亏待你,你给我出去!”老爷子被他气得不轻,脸上那已有些松垂的肌肉越拉越长,越绷越紧,一旁的心率监测仪滴滴作响。 “二少爷,要不您先走吧。老爷现在情况不稳定……” 刘叔终是看不下去了,说着就要把他从里面拉走。 “行了,让我跟我孙儿说两句话。”关老爷子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不然,以后有些话没机会说了,可就不好了。” 刘叔闻言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关之年一个人,他大大咧咧地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长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一个纨绔公子的造型。 如果他有超能力,大概就是站在那坐在那就让人觉得很烦的能力。 “难得,你还想跟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孙儿说话。” 他率先开了口。 “我从未觉得你一无是处。” 关老爷子长叹一口气,目光幽幽地扫了他一眼,“是你自己作茧自缚。” 关之年闻言轻笑出声,“您还挺会押韵。” “当初彻儿的死,我也没有怪过你。” 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 关之年的笑容渐渐凝结在脸上,目光忽的冷了下来,如同冬夜里的霜雪。 “彻儿本就是那么热心又可爱的孩子,就算不是你,他也会舍命去救,他就是那样一个,天使般的孩子。” “您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天使去做了人心中的天使,我却再也没有人帮我说话了。” 关之年脸上挂起自嘲的笑,“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死的是我。” “之年!”老爷子低声唤他,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又剧烈地喘起了粗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又道:“爷爷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们都不在,我,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他伸出枯瘦的手,悬在半空,示意他过去。 关之年的眸光闪了闪,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起身,上去握住了他的手。 …… 姜静在门外等了许久,门内没有什么动静,急得刘医生在门口走来走去地停不下来。 “您放心吧,他应该不会做那么不靠谱的事情的。” 她忍不住出声安抚。 刘叔脚步顿了顿,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喔,你是那个,谁来着,前天在之年的家里。” “您好,我是关先生的私人律师。”她礼貌地笑笑,“上次非常地感谢您,您的医术真是出神入化,我很快就感觉没事了。” 刘叔见她如此客气,也客套地笑笑,“律师这行当也危险,前天我看到您的时候,都吓坏了,生命体征很弱,气血上涌,脉象也乱,本想送您去医院看看西医,二少爷又不准,说是那么多记者看着,传出什么来,对您的声誉不好。” 她被灌了药之后,整个人几乎已经是精神出走的状态,这会儿这位老先生说的,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您也是一位坚强的人,一般来说中了那种药,除非去医院治疗和解了身子的需求,像您这样硬扛下来的,应该很少见。” 刘医生说着,打量了一下她消瘦的脸。 “也难怪二少爷会看上您,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您去做。” “毕竟他,从小到大,谁都不信,连关先生和关夫人都不信任,也没什么真心朋友。” 姜静扯了扯嘴角,没答话。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对关之年的了解真的只是冰山之一角。 又等了许久,卧室门开了,关之年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刘叔急匆匆地冲了进去,在确认关老爷没事之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跟我刘叔在聊天?” 关之年看起来心情还可以,这会儿面上还带着笑。 “嗯,也没聊什么。” 她低声答。 “走,你跟家里联系一声,晚上留下来吃饭,回得晚。” 他说着,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她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跟在他身后。 不过他没进那会客厅,只是带她到后面的庭院走了走。 偌大的庭院,几栋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郁郁葱葱的树木花园之中,关之年难得悠闲地给她介绍。 “这是以前我奶奶住的地方。” “我小时候也爱住这里,那边那棵大树,我经常上去玩,后来把腿摔断了。” “这是我哥的房间,他放学了总是窝在里面读书。别看他一脸严肃心机很深的样子,实际上,他真的很无趣。” 姜静听着他一字一句地介绍,默不吭声地点点头。 他这会儿整个人又有点奇怪。 也不知道刚才跟关老爷子发生了些什么。 他唠唠叨叨的,时间过得倒也快,还没欣赏完这别致的庭院,那边就喊着要吃晚饭了。 餐厅是单独的一栋楼,中间是甬道与会客厅相接,她看着几米长的餐桌,忽地想起了那幅最后的晚餐。 餐桌上真的什么人都有。 关贤和林清漫稳坐c位,然后按照辈分往两边排开,子女什么的都坐在边上,无关的工作人员坐在对面的角落。 姜静本不想上桌吃饭,关之年非拉着她坐,还让她坐自己旁边。 “别忘了你是我的代言人。”他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餐巾打开,偏头在她耳边低语。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耳语吓得一个瑟缩,整个耳朵瞬间又热又麻,险些红了脸。 “怎么?”关之年眼尖地逮住了她的动作,狭长的眼眨了眨,忽地冲她咧嘴一笑,“耳朵敏感?” 姜静紧抿着唇,看都没看他一眼。 也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他是怎么能浪得如此起劲的! 看着她隐忍的样子,他愉悦地挑眉。 “不错,姜律师也能吃瘪了。” 姜静自然不会理会他,无语地深吸一口气,一抬眸,正对上了一双美目。 这人是谁来着她没记住,好像是关之年的小姑。 刚才他们男女老少都讨伐他的时候,唯有她没说话。 她的那双眸子清明透亮,目光带着冷漠疏离,跟关之年还真是像,有些叼叼的,看起来对这种场合极度厌烦,和不屑。 “之年,你今天带的这个,是帮你打官司的那个律师?” 席间,坐在他们旁边的三姑问。 姜静感觉战火好像要蔓延到自己身上来了,礼貌地放下筷子,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哦,我可看过不少八卦,还有人说,你俩关系不浅,你不但给她送车,还经常带她去你家?” 关之年优雅地端起手边的红酒杯,眯了一口酒, “三姑居然这么关心侄儿的私生活。” “都这种关头了,我能不关心吗?” 对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刻薄地打量了一下姜静,“这位大律师,做事情呢就安安心心地做,最好不要对关家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妄想。” 这都哪儿跟哪儿。 姜静淡然地笑笑,就算是回答了。 “行了,烦不烦。” 一道冷淡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质问,姜静抬头一看,说话的是关之年的小姑关玥。 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的酒,嘴角挂着淡漠的冷笑。 “小妹,你说我烦?” “人之年想怎么样,那是他的事,您管不着他,更管不着他的律师。何必吵着大家吃饭呢?” 关玥淡淡地说着,冲之年挑了挑眉,“吃饭。” “哼,果然人以群分,你就喜欢之年这个不讲规矩没礼貌的孩子。” 三姑被她气得直翻白眼。 餐桌上的气氛很尴尬,除了关之年在埋头吃菜之外,没人能稳稳当当地吃下去。 “之年不搭理你,那就是他的礼貌了。总不能跟一个长辈在这里争一些没营养的东西吧?” “关玥,你……” “好了,大家今天都是因为父亲的病情聚在一起,何必在这里斗气呢?” 关贤终是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俩的话,绷着脸吃饭。 “我反正是想来看看爸就走,不像有些人,心里急切得很。” 关玥话里的意味很明显。 姜静有些佩服她这股子刚硬的气质,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目测也不过三十多岁,确实跟关之年的父亲和姑姑们比起来年轻许多,穿着也大胆,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穿了件露肩t恤,完全就是个潮流小姑娘的样子。 越看越像关之年的气质。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各怀鬼胎,关之年喝了不少酒,有些上脸。 饭后他也没急着走,又被关景厉请到偏厅聊天。 姜静没处去,他倒也不介意,要求她在旁边坐着,她推辞不下,只好看了一眼关景厉的眼色。 关景厉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请坐。” 两人泡了一壶茶,关景厉慢条斯理地斟着茶,目光在他脸上游离了一圈,又淡淡地收回。 “你这官司,法院快受理了吧?” 关之年一听,冲姜静挑了挑下巴,“问你呢。” “是,宋小姐那方提供了证据,法院就会着手受理了。”姜静答道。 “之年你自己心里有数,如若不行,我派人去交涉一下。”关景厉眼睫低垂,情绪都隐藏在眼底。 派人去交涉…… 姜静当然懂他的意思。 要么向宋伊人施压,要么去找涉事当事人,又或者,去找韩立。 “不劳你费心。”关之年撑着脑袋,脸颊因醉酒还带这些红晕,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对方律师什么来头,我最近太忙,没有顾得上调查。” 关之年嗤笑一声,偏头看了一眼姜静,道:“垃圾堆里来的罢了。” 姜静:“……” 韩立人品确实垃圾,但是他打官司方面的歪门邪道还是有一套的。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纵使再看不起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关景厉还欲多说什么,关之年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慢腾腾地看了一眼来显,接电话的动作微微一滞,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接个电话。” 他说着起身,直接去了外面。 姜静在这里,坐着也不是,出去也不是,所幸关景厉似乎有什么心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提跟她说话了。 没一会儿,关之年回来了,倚在门框上冲她勾了勾手指。 “走了。” 他连招呼都没跟关家人打,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了她,自己坐上了副驾驶。 她认命地帮他开车回市里,他一路无言,只是闭着眼揉着眉心,似是醉了。 他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电话打来了好几个,他也没接。 不对劲,哪儿都不对劲。 “我不回家,送我去暮色酒吧。” 等红绿灯时,他冷不丁地开口。 姜静愣了一秒,随即无语地长叹一口气,“关先生,我这几天正在到处收集您并未婚内出轨的证据,您再不济,等宋小姐提供了证据之后,再出去……” “让你送你就送。” 关之年冷然打断了她的话。 她紧抿着唇,直接打了转向灯,将车子在路边停下。 “我是您的律师,不是司机。” 语毕,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手腕忽地被他伸手钳住,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却一个用力,拽得她身子一歪,撞到了他的肩膀上。 “我话还没说完,发什么脾气?”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你跟我,一起去。” 041.关家二少的归属 “我没有发脾气,我也不想掺和您的私生活。” 姜静出声拒绝。 而且果果最近状态不好,她得早点回去哄她睡觉才行,黎酒一个人肯定搞不定。 “你确定你不去?” 关之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那明天要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报道,你可别来找我兴师问罪。” “……” 姜静拧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思来想去的,还是给黎酒打了个电话。 “我今晚可能回来得晚,果果乖吗?” 黎酒在那边吃宵夜喝啤酒吃得正嗨,大大咧咧地唤果果过来接电话。 “妈妈。” 果果乖巧地叫了她一声。 “嘿,小不点。” 关之年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怎么,扯着嗓子就喊她。 “妈妈,是叔叔的声音。” 那头的黎酒闻言,跟个鬣狗似的飞快地扑了过来,将手机开了免提,“我去,你怎么大晚上的,还要跟他在一起加班啊!” 她的嗓门很大,隔着听筒都把声音传到了关之年那儿。 “让果果接电话。”姜静无奈地叹了口气,话音刚落就听到黎酒在那边对果果小声嘀咕。 “叫你妈妈接视频,接视频,快!” 没一会儿,黎酒的微信视频就打了过来。 她本不想接,倒是关之年长臂一伸给接通了。 果果看到关之年的大脸,在那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 “嗨,小不点。”关之年冲她挥了挥手,小丫头在那头又蹦又跳的,比看到姜静这个妈还兴奋。 黎酒在那头指挥果果,果果脆生生地喊道:“妈妈,酒阿姨说你今晚不用回来了,我们锁门了。” “……”姜静无语地摇了摇头,“当着孩子的面,别乱说话。” “行了行了,果果交给我你放心,我保证她不哭不闹睡得香甜,你呀,该忙什么忙什么吧!” 黎酒说着,火急火燎地跟她挥手再见,便挂断了视频。 关之年在这头轻笑。 随即想起什么来似的,偏头看她。 “你这个朋友,叫什么来着?” 姜静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您问这么多做什么?” “没什么。”关之年咧嘴一笑,又道:“就是看她长得还可以,身材也不错……” 她没再说话,只是一脚油门,车子如疾驰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没一会儿,车子按照导航指的路,在他要求的酒吧门口停下,她实在不想跟着去,却又不得不跟上。 现在这关键时刻,真的不能再出一点岔子。 关之年大大咧咧地走在前面,她跟着在他身后。 他没带着她进酒吧,而是带着她穿过大厦富丽堂皇的大厅,来到了后面宽敞的露天舞台。 这里汇聚了很多年轻男女,穿着各式泳装,端着酒杯,就着音乐到处跳舞。 霓虹灯很是耀眼,还有一些人在泳池里嬉笑打闹。 大晚上的,居然在这开泳池派对,难怪关之年说什么都要来。 “哟,关二少来了。” 有人眼尖看到了他,从服务员手里端了杯酒,晃着腰身就扭过来了。 关之年接过酒杯,潇洒地抿了一口。 “哟,今天换口味了?” 对方看到了姜静,目光在她身上游离着,随即笑着打趣关之年,“吃够了荤菜,想吃点素的?” 姜静确实挺素的。 就是平常的职业装,脚底踩了一双白色的平底鞋,头发古板地绑在脑后,妆容浅淡,一看就是个老古董了。 “说话小心点,她可是怼人小能手。” 关之年挑眉邪魅一笑,随即大步流星地挪到人堆里,跟各式美女帅哥打招呼干杯,忙得不亦乐乎。 姜静被他就这样晾在了一边,只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也许是由于她穿得实在太过格格不入,没一会儿,居然有不少人来找她搭讪。 “嗨,美女,一个人?” 她看了来人一眼,没答话,目光紧紧地盯着关之年的一举一动。 “哎呦,看上关二少了啊?他可不是谁都能想的哦!” 男人冲她摇了摇头,随即大手一指,道:“你看,那么多火辣的妹子,全都在看他。今晚不知道谁会拔得头筹,成为关二少的新宠呢?” 姜静无语地笑了笑。 就这么个骚浪贱,还有人争着抢着要。 不就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会投胎来到一个富裕的家庭么? 他本人,有什么魅力可言吗? 完全没有。 她华丽丽地无视了上前来搭讪的靓仔,顺手接过了服务员给的果汁,抿了一口,靠在躺椅上想事情。 “来来来,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一位戴着大花帽,脖子上挂着个花环的男人跳上了舞台,众人跟随他的呼喊欢呼了起来。 “今天呢,我们精挑细选了几位身高身材长相都完美的帅哥前来捧场,各位美女看上谁欢迎大方开价,咱们既能为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们建一所学校,还能跟我们的帅哥们一起玩耍!” “大家说,怎么样?” “哎呦快点开始吧!” 人群里有人急不可耐地喊了一声,引得众人哄笑。 姜静还是头一次见这种事情,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探着头张望。 “看我们有的美女已经按捺不住了,我们话不多说,现在就将今天乐于奉献的帅哥请上台来!” 台下掌声雷动。 姜静看了一眼,便无语地收回了目光。 上去的男的都只穿了个裤衩,露出了结实的性感线条曲线,一眼看去,全是肉。 台下早已经兴奋地翻了天,观众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着台上的男人讨论着什么。 “我看各位美女眼冒绿光,肯定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了。来,我们有请一号帅哥,来给我们表演个才艺!喜欢的就出你要捐的款项,谁捐得多,谁就是这唯一的幸运儿!” 一号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然后给大家走了个台步,最后还骚气地抖了抖臀,惹得下面尖叫连连,纷纷举牌。 “我捐两万!” “三万!” “五万!” 姜静听着她们的开价声,不由得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太短,这种活动,还能冠以捐款公益的名号。 一号男最后居然筹得了二十多万的善款,跟一位笑盈盈的富婆坐到旁边喝酒聊天。 “老规矩,捐款多的大佬呢,享受上等服务!” “有请,二号!海归男,爱好跳舞!” 气氛一直火热,特别是当二号男人随意摆动了一下身子,点到为止地舞动了几下之后,更是沸腾。 观众的热情简直直冲云霄。 表演完了,又是一场争夺大战。 甚至,还有个男的掺和其中。 又来了三个男人之后,主持人神秘地冲大家笑了笑。 “平常我们都是五个帅哥,今天呢,这场面空前盛大,大家出手呢也特别大方,我们特邀一位难得的男嘉宾来参与一下!” 姜静本以为都快结束了,没想到还有一茬,无语地摇了摇头,边喝果汁,边看天空的北斗七星。 “这位来头可大了,说起他的名号,在场的美女们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就是我们最最骚气,一生无桨全靠浪的——关二少!!” “噗……” 姜静一个没忍住,一口果汁喷了出来,洒得到处都是。 她急匆匆地放下杯子,刚站起身,发现关之年已经潇洒地上了台。 身上不知道去哪里换的一件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看起来更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众所周知,我们关二少呢,特别的会玩,这长相也是万里挑一的好看,而且,他现在已经算是重回钻石单身汉的位置了!” 姜静咬着牙,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心中的怒火,大步流星地挤到了人堆里。 关之年笑得一脸邪肆,台下的女人都如同疯了一般地犯花痴。 “我我我,我要!” “我也要!” “关二少是我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连刚才掺和别人的那个男人都忍不住举了牌子。 “听说关二少和男人也玩的开心,我也要~~” 姜静被吵得头都要炸了。 “一个个都喊着要要要,咱看完了关二少的才艺,狠狠地开价好不好?” “快快快!” 人群中有人不耐烦地催促。 关之年扯下墨镜,邪肆一笑,“我给大家变个魔术。” “好!” 他笑眯眯地摊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随即扯下一位观众的丝质披肩,盖在握成拳的右手上,谁都知道他要变出个花儿来。 他装模作样地冲手吹了一口仙气,扯下丝巾,一朵红玫瑰出现在他的手中。 姜静冷淡地蹙起眉。 如此低劣的表演,还让这些人这么疯狂地捧场。 有钱人的生活,大概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关之年将手中的玫瑰晃了晃,随即偏着头在上面印上了一个吻。 “哇……” 姜静正寻思他是不是现在家里没事,狗血的泰剧看多了学会这些乱七八糟的桥段,他就已经施施然躬身,将玫瑰送给了最前排喊得最大声的女人。 好不夸张的说,那个女的险些激动得晕了过去。 “好了,我们关二少精彩的表演结束了,现在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了!我们十万起捐,关二少亲自服务,今晚,你就是海市最幸运的女人!” 主持人的音调很高,将气氛炒的很是火热,不少人已经忍不住开始举牌子了了。 姜静真的是要疯了。 说好的帮她赢官司,现在居然公然在台上卖屁股。 “二十万!” “二十五!” “我出三十!” “五十!” 叫价声一浪高过一浪,一转眼,就炒到了八十多万。 八十万,三线小城市能买一套房了。 居然花在这个已婚的男人身上。 大概是疯了。 “一百万!” 有人豪气冲天地喊着,一时间让不少人噤了声。 “一百万,一百万还有加价的吗?” 主持人看了看台下,“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 “一百五!” 此声喊价一出,现场忽地鸦雀无声。 目光都落在这穿着衬衫西裤的女人身上。 姜静的手举得高高的,目光淡然地盯着台上的关之年。 关之年看了她一眼,咧嘴笑了。 “一百六!” 一旁的富有妇人跟她僵持不下。 她淡然一笑,轻吐出两个字。 “二百。” “你有毛病啊??”妇人被她气坏了,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也不敢太过铺张,不然回去被家里那口子知道了,还不得吃吃苦头? “不好意思,价高者得。” 姜静冷淡地挑眉,随后将目光落在关之年的身上。 “哼,算你狠。” 妇人气吼吼地瞪了她一眼,一脸不悦地走到一边去了。 “二百万一次,二百万两次,二百万三次,成交!恭喜我们这位女士,获得了关家二少今晚的服务,那么现在呢,请先到我们的募捐处把款项清一下……” 姜静踱步到关之年面前,绷着脸看他。 “卡。”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干嘛?”关之年拧眉,随即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你买我,还要我出钱?” “您自己要惹麻烦上身,就该自己承担后果不是吗?” 姜静说着,不耐烦地摊了摊手,“以您的名义捐,还能换点好名声。速度。” 关之年闻言,目光灼灼地盯了她好一会儿,随即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卡夹,随意抽出了一张,扔给了她。 “你可真够扫兴的。” 他点了根烟,邪肆地笑笑。 姜静当真以他的名义给贫困乡镇捐了二百万。 主持人一直在夸她财大气粗有眼光,说关之年如何如何值这个价,她都当笑话一般听完就笑笑。 “我们出价最高的,都会有一个专门的豪华包厢提供,这位金主,您先愉快地喝点小酒,我跟关二少打声招呼,咱们慢慢来!” 姜静这会儿头疼的很,也不想跟他多说,反正关之年今晚算是保住了,待会儿要怎么样,随他的便。 “让我们为这位人美心善的大美女鼓个掌,咱们送她一面锦旗!” 主持人上了台,非要让她上去亮个相,鼓舞一下各位捐款的士气,她拒绝不下,只好耐着性子过去。 靠近人堆的时候,忽然感觉脚下一空,她被众人嘻嘻哈哈地抬了起来,一甩手,直接扔到了旁边的泳池里。 “噗通!” 巨大的水花被激了起来,姜静猝不及防地呛了好几口水,在泳池里浮浮沉沉地挣扎。 “哎呀你们可真坏,人家可不想现在就洗澡呢!!” 主持人也只当众人是在跟她开玩笑,也跟着在台上打趣道。 姜静不会游泳。 泳池两米深,她浮浮沉沉地,脚也踩不到底,呛了几口水,一直咳嗽个不停,好不容易探出头来,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就又沉了下去。 “救命……” 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尽可能地挥舞着手臂,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十秒过去了,她有些精疲力尽,腿脚也开始抽起筋来。 “噗通!” 一声巨响,她的胳膊被人紧紧拉住,整个人终于得以浮出水面。 她剧烈地咳嗽着,浑身没了一丝力气。 关之年将她放平在泳池边上,抬手拍了拍她的脸。 “姜静!醒醒!” “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睁开酸涩的眼,正瞅见关之年急吼吼地捏住了她的鼻子,要给她做人工呼吸。 “我没事!” 她哑着嗓子大吼了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是谁把她扔下去的?” 关之年喘着粗气站起身,眼神犹如一阵寒风扫过,人们的心头都感到冷飚飚的。 “关二少,我们真不知道她不会游泳……” “就是,这泳池也浅,我们就是想炒炒气氛,逗她玩……” 众人眼看着气氛不对,你一眼我一语地给他解释,却都在触及他阴冷的目光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没人敢再吭气。 姜静呛了水,鼻子气管都火辣辣地疼,这会儿也不想再多说,狼狈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颤颤巍巍地到一边坐下。 关之年没说话,烦躁地找人要了一支烟,坐在她旁边抽。 姜静并没有发现,他拿着烟的手抖得厉害。 甚至,整个人都在抖。 “关少,别生气,我替他们给这位小姐赔个不是。大家都是玩嗨了,我们平时开这些场子,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您经常参与,您也知道……” 主持人没想到这么嗨皮的一个派对居然是这样收场,脸都给吓白了,这会儿愁云惨淡地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向关之年道歉。 “滚。” 关之年低声吼道。 “……” 他飞快地撤退,临走前给姜静塞了把钥匙,“实在对不起,您可以去那边泡个澡压压惊,我命人给您准备了干净衣服……” 姜静无言地接过,这才扭头去看他。 他的脸色极差,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夏威夷花衬衫正贴在身上,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白得比她这个溺了水的还吓人。 “你没事儿吧?” 看着他这副样子,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关之年只是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一根接一根的,并没有理会她。 “你的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么?” 她又问。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一把掐了眼,起身就将她拽了起来,往他们事先准备好的豪华套房里面拖。 042.众矢之的 “你干嘛?” 姜静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鞋子刚才丢了一只在泳池里,这会儿走一步滑一步,愣是被他给拽到了室内。 进了房间,他反手甩上房门。 “不管您今天还有什么安排,我要回家了,现在!” 姜静言辞激烈地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死死地钳住了手腕。 “请您放手,您现在的行为,传出去足以毁掉我们两个……” 她话还没说完,忽地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直接被他带到了怀里。 她的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了。 “关先生,请您放开!” 姜静伸手推搡着他,却被他揽得更紧,大手霸道地环过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将她狠狠地摁在自己的胸口。 她有些乱,不安地在他怀中挣扎,却忽地听到他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 姜静飞快地答着,使劲浑身力气,一把推开了他。 自己下意识地后退好几步,本想言辞激烈地讨伐他,却见他后退了几步,无精打采地瘫坐在床。 他的眼睫低垂着,浑身散发着奇怪的低气压。 她本想上前询问,又害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犹豫了好几秒,终是打开了门,转身要走。 “别走。” 关之年在她身后冷声命令。 “您早点休息。” 她冷淡地答。 关之年没再答话,只是发出一声轻嗤。 她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直接出了房门。 身后传来巨大的打砸声,关之年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砸碎了液晶电视,还有玻璃茶几。 她回头看的时候,整个房间已经一片狼藉。 关之年背对着房门,一手插着腰,一手抚着额头,整个人剧烈地喘息着,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她只知道,这是他的私事,与她的工作,她的离婚官司没有关系。 她不该插手去管,她也管不起。 外面的人都被关之年房间巨大的响动给惊呆了,刚才的主持人一溜小跑进去找他,正遇见红着脸急匆匆往外走的姜静。 “姜小姐,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姜静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二话没说便抽身离开。 她在路边打了个车,因为自己的样子过于狼狈,她不好直接回家让黎酒和果果担心,知道去了自己经常光顾的服装店,买了套新衣服,将湿发披散开来,又在外面的步行街散漫地逛了许久,才准备回家。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显,是许久未联系的傅信然。 “前辈。”她飞快地接起电话。 “小姜啊,好久没联系了,你怎么样?”傅信然温润如玉的嗓音传来,莫名地带着些安抚的作用。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精疲力尽地在街边长椅上坐下,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很好。” “之年有没有好好配合你?他可是亲口答应了我的不给你找麻烦。” “嗯,有。” 姜静的嗓子有些哑,被傅信然飞快地听出些不对劲来。 “怎么了小姜?发生什么事了?取证过程不顺利?”他飞快地问道。 “没,我没事。”姜静低声说着,长长地舒了口气,“前辈,听说您去了国外,什么时候回来,我去给您接风。” “我啊,就这两天吧!出来见个人。”傅信然温柔地说着,随即顿了顿,又说:“我的父亲是关老爷的御用律师,他今天去关家重新拟遗嘱去了,之年肯定心情不好,我想着给你打个电话,好好安抚他一下。” “您……您怎么知道他会心情不好?” 姜静迟疑地问。 “我跟你说过,之年只是表面那样,他从小接受不公平的待遇,心里早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了,这种日子他回家,也没人给他个好脸色看,他表面没什么,心里是难受的。” 傅信然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往年都是我陪他喝两杯,听他发泄几句,就算过了,现在我不在,我还有点担心他。” 姜静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鞋尖,不答话。 “总之,今天就谅解他一下吧,他也过得辛苦。等我回来,再跟你好好说说,你自然就懂了。” 傅信然又开导了她几句,正要挂电话,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出声叫住了他。 “前辈,我,我偶然间听到他说什么杀人凶手,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上次她发烧在关之年家躺着,本来想起来找洗手间,却无意间听到了他跟刘医生的谈话。 她本来就对跟官司无关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便也没有想着去问。 但今天关之年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反常,让她都有了这份工作无法再继续下去的感觉了。 她突然有点怕他。 “……你怎么,这些事情我本来不该跟你讲,但,你既然听到了,我告诉你也无妨。” 傅信然叹了口气,道:“其实之年是关家的老三,老二也是一个男孩,比他大三岁,从小就彬彬有礼很是优秀,学东西也快,我还有幸见过他。” “后来,他们一家人去度假,之年在湖边玩水,却不小心落了水。” “当时大人也没在跟前,关景厉也不会游泳,眼看着之年要沉下去了,他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姜静听着,耳朵里有些嗡嗡作响,心里突然堵得慌。 “然后呢?”她哑着嗓子问。 “然后,关家最为优秀的二少爷溺水身亡,关家老夫人气急攻心突发心脏病发去世,之年成了众矢之的,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指责和谩骂,更是在中学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国外。一直到念完大学,才被人给叫了回来。” 姜静听着,心里有些难受,想着他刚才崩溃疯狂的样子,忽地觉得自己像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我知道了,前辈。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忙,您回来之前给我发消息,我去接您。” 她急匆匆地挂了电话,起身就狂奔去路边打出租车。 她原路返回了关之年带她去的派对现场,大家都已经散去了,只剩下几个服务员在那里打扫场地。 拿出手机打他的电话,都是关机。 她又去刚才的套房找他,却发现房门紧闭着,里面已经没了动静。 “有人吗?” 她敲了敲门,并没有人理她。 呆呆地站在门口,她有些颓然地垂下肩膀。 她一直觉得,自己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干涉他人,不要过问,不要去关注,只要集中自己,就是最好最安全的状态。 可是,现在回头看看,自己真的不像个人,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不会关心人,不会接受关心,总是与人保持着她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自己的世界总是非黑即白充满了对与错,就像打官司一样不是赢就是输。 以致于自己被从事务所踢出去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与她告别。 她从来就不是令人怀念的存在。 因为她没有感情,也没有心,她没有对别人付出过真实的感情,自然也不会有人愿意跟她交心。 思及此,她忽地有些难过。 鼻子一酸,就要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颤抖着深吸了口气,她索性扔下包包,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姜静感觉自己好累,想休息,又想哭。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听见身旁的门忽然被打开,她一扭头,正对上一个红酒瓶。 关之年似是喝了不少,正歪歪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垂眸看她。 “哟,这谁啊?” 她噌地从地上爬起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回来做什么,怕我乱来?让你赢不了官司?” 关之年轻笑一声,举起酒瓶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随即冲她自嘲地笑了笑。 “放心,我今天没有心情玩女人,喝完这个,我就睡了。” 语毕,他冲她挥了挥手,“你走吧,小不点还在家等你。” “换个地方喝吧,我请客。” 姜静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瓶,推门进了房间,找到他的手机和钱包,拉着他就要走。 他不依,歪歪斜斜地立在原地,目光幽幽地打量着她。 “怎么,你不怕出事?” “我是律师,我从不吃哑巴亏。”她淡淡地说着,将他拽到了门外,甩手关上了门。 将他弄上了车,她娴熟地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汇入了车流之中。 关之年坐在副驾驶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本以为他睡着了,扭头一看,他却睁着墨黑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看。 路过一家便利店,她将车停了下来,去买了不少啤酒和零食,又顺路买了不少下酒菜,就一路朝北面开,三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个滨江公园门口停了下来。 “我给你介绍个喝酒的好地方。” 姜静说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帮他开了车门,示意他下车。 关之年抬眸看了她一眼,从副驾驶下来,拧眉看着眼前这小破公园,满脸写着不乐意。 前面的广场上汇聚了不少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自带音响设备,一波一波地聚在一起,有跳老年迪斯科的,有跳鬼步舞的,还有男女搭配的双人舞。 姜静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后面临江,前面看跳舞。 关之年酒劲还没过,这会儿一脸嫌弃地绕过那些忘我地大爷大妈们,摇摇晃晃地在她旁边坐下。 “就这?” “这可是我一家独赏。”姜静打开一罐啤酒递给他,又给自己开了一罐,“以前我受打击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看他们跳舞,听他们唠嗑,吹吹晚风,看看夜景,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关之年扭头看了一眼黑咕隆咚的江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去搞传销算了,我都能被你给拐骗了。” 他说着,自顾自地端着酒要喝,却被姜静抬手拍了一把。 “我买的酒,你就自己喝?” “哼,我今天还莫名其妙花了二百万呢!”关之年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没理会她要碰杯的手,自己仰头就来了一口。 不知道这什么啤酒,这么难喝。 他砸了咂嘴,“买不起好的就刷我的卡,这东西,能喝吗?” “有什么不能喝的,配点小菜,完美。” 姜静大大咧咧地吃了一口买来的炸鸡块,然后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罐。 关之年看得有些呆了,放下啤酒,抬手抚了抚她的脑门。 “你脑子进水了吧,姜静。”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这个姜静,明显不是他认识的那个! “怎么,我看起来不正常吗?”姜静一把拍开他的大手,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舒服。” 这感觉,就像回到了她以前在这里为自己充电的时候了。 “要是老傅在,肯定也觉得你脑子出问题了。” 关之年拧着眉扫了她一眼,想吃点什么,又嫌弃她买的这些油炸食品,想喝酒,这酒又太难喝了,真不知道她怎么喝的这么香。 “对不起啊。”姜静笑眯眯地看着前面的人跳广场舞,冷不丁地开口道。 “嗯?” 关之年注意力正被旁边跳鬼步舞的老头给吸引了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没什么。”姜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嘿嘿一笑,“怎么样,厉害吧?” “多大年纪了还这么蹦跶,我家那老爷子只能躺在床上骂。”关之年潇洒地靠坐在大理石椅子上,手指抚着腕表,偏着头低声嘀咕。 姜静咧嘴一笑,仰头又喝了一口。 今天晚风很是凉爽,虽然她今天落水了整个人很难受,这会儿也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松了。 “不行,你这个酒太难喝了,我找人送酒来,”关之年看她不停地吃吃喝喝,自己总觉得心里不得劲,掏出手机要找佣人送过来,却发现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摔碎了。 “别看我,我手机也泡了水了。” 姜静正津津有味地看那边的小孩玩滑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没多久,她几罐啤酒就见了底,于是顺手拿起他的那罐,“你不喝是吧,那我喝了。” 关之年一把给抢了去。 “你真的脑子进水了,快准备向把你扔到池子里的人索赔。” 姜静闻言只是笑着又给自己开了一罐。 “是吧,我就是这样的人。别人骂我,就是对我造成了精神伤害;别人打我,就是身体加精神的双重伤害;别人误解我,就是诬陷诋毁;别人看我一眼,那不得了了,那就是骚扰,哈哈哈……” 关之年一脸嫌弃地扫了她一眼,思忖着她也才喝第二罐,不至于醉成这个样子。 “你受什么打击了?” 他慢腾腾地问。 “没有,就是突然……突然累了。” 姜静歪着头看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谢谢你救了我,还有,不好意思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我是害怕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关之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无语地笑出了声。 “什么事?我再怎么浪,也是有底线的。像你这种,你送上门来,你一丝不挂,我都还要考虑考虑,懂吗?” “嗯……”姜静点点头,“你的那些五子棋棋友我都见过,确实一个赛一个的好看,我懂,我懂。” “好看是好看,好看的皮囊,跟你不是一个层次的,懂吗?” 关之年一本正经地跟她讲着道理,却忽地感觉胳膊一沉,姜静已然迷迷糊糊地歪着脑袋靠在了他的胳膊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碎碎念。 “对,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我的外号叫……叫一瓶倒,麻烦你,送,送我回家……” 关之年:“……” 他感觉自己大概真的是造孽太多了。 老天爷要用他后半生的不幸来惩罚他。 姜静几瓶啤酒就把人给醉倒了,难怪平时滴酒不沾,总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说什么酒驾犯法,原来是自己压根就不会喝。 关之年吸了吸鼻子,听着广场上杂乱的音乐声,还有江边轮船的汽笛声,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倒是忽然觉得周身放松了起来。 由于两人都喝了酒,没法再开车,他找路人借手机找了个代驾,才扶着走路都走不稳的姜静在路边等候。 姜静还说送她回去,问她家庭地址她又说不清楚,一路上又吵又闹的,把关之年烦的够呛。 托老爷子的福,记者们都一股脑涌到了关家老宅,这会儿他家门口倒是清静,找了个佣人帮忙把她扛了进去,他已经出了一身汗,累得精疲力尽。 “把她扔楼上客房,我去洗澡。” 他扔下一句话,便自顾自地上了电梯,两个佣人架着嘴里还在说胡话的姜静,坐了另外一边的电梯上去。 这是关先生的私人律师,自然得安排到最好的客房了。 她们将姜静安顿好,便下了楼。 关之年今天着实有些累了,便命人放了热水,他想泡个澡。 一天的疲惫终于要在浴缸中烟消云散,他舒坦地喟叹一声,仰着头闭目养神。 “呕……” 忽地,一道干呕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自己的浴室门已然被一把扒拉开来。 043.他鸽子你? 姜静趴在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 直到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才软趴趴地坐在地上。 喝酒难受,她再也不喝了。 迟来的后悔涌上心头,她疲惫地起身,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浴缸里,好像……有人。 关之年手边放着杯红酒,这会儿正光着上半身,撑着脑袋睨她。 目光所及是他结实的胸膛,氤氲的雾气将他笼罩着,邪肆的眉眼在湿发下显得更为明亮,她愣怔着看了好一会儿。 “看够了吗?” 关之年忽地开口。 姜静的酒忽然醒了一半。 “关先生!” “到我家来这么多次了,洗手间都找不到?你那个卧室里就有,跑这里来干什么?”关之年无语地挑眉,嘴角挂起暧昧揶揄的笑,“怎么,想借酒行凶?” “误会,我刚才脑子有点不清醒,对不起,打扰了。” 姜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种情况,我可以告你骚扰吗?” 关之年在她身后嗤笑,她一口气跑出了他的房间,无语地抚了抚自己清痛的眉心。 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脸上火烧火燎的,不知道是喝酒上了脸,还是刚才被关之年给怼的。 既然酒醒了,她也没想再在这边过夜,打了个网约车,便回了家。 她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黎酒突然从拐角处蹦了出来。 “让我逮到你了!” “嘘,别吵醒果果!”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果果早就睡了!”黎酒的狗鼻子凑到她跟前嗅了嗅,大眼睛微微一眯,“啧,喝酒了?你不是酒量奇差吗?” 姜静看了她一眼,无语地摇了摇头,没打算回答。 “跟谁喝的?关之年?现在做律师还要陪喝酒了?” 黎酒并没打算放过她,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哒一直问。 “喝了一杯。” 她现在头晕又头疼,胃里难受得紧,也没心情跟她闹腾,敷衍地答了一句,便钻进洗手间洗漱。 “孤男寡女的,又喝了酒,就没发生点什么?”黎酒这会儿两眼亮晶晶的,八卦之情溢于言表,好像今天不问出个什么来就不罢休似的。 “我说过了,他已婚。” 姜静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答。 “哎,一点情趣都没有。” 见从她身上也挖不到什么八卦,黎酒无奈地摇了摇头,吊儿郎当地出去了。 姜静洗了个澡出来,她还没睡,在沙发上斜倚着玩手机。 “哎,今年你弟去世三周年,阿姨回去忙活,没个人帮忙,能成吗?”黎酒漫不经心地问。 她擦着头发的手一顿。 倒也是,杜文丽回去这么久了,连个电话都没打给她,她之前本来打算回去给她搭把手,把三周年给办了,以后就待在海市不走了,没想到出了这些事。 她想了想,给杜文丽发了个微信。 杜文丽没回她,这么晚了应该是睡了。 明天是周末,手机备忘录弹了出来,关之年要去林清漫举办的慈善宴会。 她直觉事情有些难搞,便没再跟黎酒多说了,早早地上床睡觉,第二天一早,就听到了风声——法院已经受理了关之年的离婚案,择日庭前调解。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快,虽然到现在她也没有关之年确切出轨的证据,但韩立会整什么幺蛾子,她就不清楚了。 这两天,关之年的一举一动,都至关重要。 今天她约好了替关之年管理财务的助理,了解他的财产情况,见证相关的婚前财产公证和婚内财产,以及宋伊人与他的婚后共同财产的见证。 关之年作为关家的二少爷,因为外传作风不正,怕他迟早会捅出什么篓子,如关景厉所说那般,关之年手中的股份收入,医院经营收入,都在婚前做了明确的财产公证,确保将损失降到最低。 而宋伊人,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十八线女性一跃成为二线红人,各种片酬倒也不低,不过比起关之年躺在家里吃红利,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而且她这么大张旗鼓的要离婚,应该也会盯上关之年手里的股份。 要是官司输了,他也够呛的。 跑来跑去跑了一整天,她去走访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对关之年有好评价的,有的跟她诉苦,有的干脆破口大骂他渣男,还有的人质问她,为啥要给这种人打官司,他不配赢。 宋伊人真是悲催,居然跟这种人结婚,离婚的下场是自找的。 由于关之年的风评简直太差,所有舆论都一边倒,支持宋伊人扳倒渣男的占大多数。 忙到下午,她才回家换了套衣服,打电话联系关之年。 打了好几个,他都没接。 “这种日子,他不会掉链子吧?” 姜静坐在车里,头疼得不行,又接着打了好几个,还是没人接。 无奈之下,她只好驱车前往关之年的住所,问了问佣人,才知道他们今早起来就没见他,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出的门,到现在也没回来。 姜静一个头两个大。 今晚宋伊人势必会出席,之前关家老宅的聚会她没去,但今天这个抛头露面给关家施压的场合,她没理由缺席。 自己也必须去现场看看情况。 可是这会儿关之年居然联系不上了。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依旧没有他的消息,打电话不接也不会,发消息也不理。 无奈之下,她又去联系了林肖。 “静姐,找不到就算了吧,反正关先生也破罐子破摔了。越是大的场合,他越是要唱反调,您也别太着急了。” 林肖在那头安慰着她,还顺带替他怼了关之年几句。 “静姐,您只要知道,他是以气死关家人为己任的就可以了。他不会去的,您还是放弃吧。” 从林肖那里一无所获,姜静烦躁地叹了口气,坐在车里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在包里响起,她看了一眼来显,是个陌生号码。 害怕是关之年打来的,她飞快地接起。 “您好,姜律师。” 那边传来低沉醇厚的嗓音,她想了想,原来是关景厉。 “您好,关先生。” “我联系不上之年,请问他跟你在一起吗?”关景厉问。 她垂下眼睑,“我也联系不到。” “我认为姜律师的业务水平应该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连这么点小事情,都做不好,我记得我说过,之年今晚必须到场。” 关景厉语气冷了几分,似是生气了,姜静被他说得接不上话。 确实是她不行,越是到现在,她越是该掌握关之年的一举一动,说服他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才行,可是她现在,居然连人都找不见。 “是我的失误。”她低声道歉。 “行了,你先到会场来,今晚宋伊人也会来,还有许多记者到场。为了防止之年出现再乱说话,记者那边的问题你全权负责。”关景厉冷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她驱车去了会场,现场已经布置完毕,不是很华丽夸张,倒是布置地简约素净,到场的人却是海市的几个大人物,还来了一些有名的导演和制片人,甚至还有经常活跃在大荧幕上的明星。 姜静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手机也没什么动静,关之年到现在还没有音讯,她手心里都冒出了汗,心中有些焦虑。 记者被专门安排到了一边,忙着采访前来的大腕,林清漫一袭长裙,风姿绰约,正在四处招呼前来的友人,美貌不减当年。 她只好又给关之年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居然关机了! 十几分钟后,关景厉在秘书的陪同下出现在了会场,一袭高定西装,眉目清朗,矜贵高傲。 由于关老爷子刚改了遗嘱,记者的追问也大部分跟遗嘱有关。 “关先生,据说关老爷有意将关家的主要产业交给您打理,请问是真的吗?” “关之年先生只会得到一小部分的遗产,是真的吗?” 关景厉眸光淡淡,眉目间带着天生王者的戾气,仅是幽幽地扫他们一眼,就让他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并不知晓遗嘱相关事宜,请注意你们的言论,如有不实报道,我将代表关家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他说得强硬,因为他有强硬的资本。 记者们面面相觑,也不敢跟他硬碰硬,话锋一转,又转到已经被问烂了的关之年身上。 “请问关之年先生今晚会出席吗?请问您作为大哥,知晓离婚案的进展吗?” “据说女方掌握了不得了的证据有望让关之年先生净身出户,请问您对此怎么看?” 关景厉淡然一笑,“他是否出席是他的自由,离婚事宜你们不该问我,该问他律师。” 语毕,他冷淡地挑眉,转身进了会场。 “关景厉先生,再说两句吧!关景厉先生!” 记者们还想多问,被保安给拦了下来。 姜静看着他上前跟林清漫交谈,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可靠的长子气质,不由的为关之年的处境忧心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眼尖地看到了站在角落的她,几人低声嘀咕了几句,还找出手机翻出她的照片对照,才有人上前来,忽地将镜头对准了她。 “您是关之年先生的代理律师是吗?关于关之年先生的离婚案进展,您方便透漏吗?” 她被面前的闪光灯晃得有些眼花,却站得笔直,脸上不露一丝情绪。“不好意思,这属于关先生个人隐私,不方便透露。” “您接这个官司是因为有把握还是想蹭热度东山再起呢?” “请问,宋小姐主张关之年先生婚内出轨多人,是真的吗?” 姜静正欲开口驳斥他们,就听见一阵娇笑。 “各位有问题为什么不来问我呢?何必为难一个……小小的律师呢?” 宋伊人穿着华丽的晚礼服,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精致的脸上带着优雅的浅笑,整个人看起来知性又动人,一时间攫取了所有记者的目光。 几乎是瞬间,他们便将镜头和话筒对准了宋伊人。 “那请宋小姐说一说吧!” 姜静被挤到一边的角落,思忖了片刻,也跟着拿出手机来录像。 “各位想知道什么呢?”宋伊人捋了捋额前的发,微笑着问。 “我们特别好奇,关之年先生婚内出轨多次,是真的吗?” 这些记者,开口歹毒得很。 不过姜静也很好奇她的回答,到了这种时候,说话要谨慎的道理,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久,不可能不懂。 但凡她敢给个肯定回答,那就说明她手里有能锤死关之年,且他还没有跟她老实交代的证据。 “这种事情,你们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宋伊人明亮的眼睛完成好看的月牙状,笑得无懈可击,美得动人心魄。 “毕竟,你们天天跟着偷拍他,我可不是每天都有时间盯着他呢!” 她笑眯眯地打着太极,说话却很有深意。 大概就是记者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他们拍到的表象就是真相。 谁都知道,关之年每天换女伴,隔三差五的就被拍到跟不同的人去酒店开房。 谁会相信,他去酒店跟人家下五子棋? 要不是她为了给他争取最大化的利益,她也不会信。 “那这次关家的遗嘱重拟,宋小姐没出现在现场,是否有什么隐情呢?是不是侧面证实关之年先生在遗产的继承上并没有什么优势呢?” 宋伊人沉吟片刻,垂眸一笑:“我只是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没必要过多讨论这个问题吧?” 她句句都在打太极,好像没说什么,又好像爆了什么猛料。 问来问去的,也没问出什么实质的答案,倒是给了八卦群众们很大的发挥空间,可以自由想象,揣测,还让人无法去追究她的责任。 毕竟她什么也没说。 对她的采访完毕,宋伊人优雅地摆了几个pose拍照,期间她的目光落到了姜静的身上,冲她嫣然一笑。 姜静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边,这种场合韩立没有来,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心里很不得劲,突突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 宋伊人落座之后没多久,慈善晚宴开始了。 今晚是个小型的拍卖会,拍卖所得归关氏名下的关爱儿童基金会所有,现场还来了官方慈善机构的人,很是正规。 拍卖的物品是一些画作,众人来也都是买个林清漫的面子。 进行得倒也顺利。 快结束的时候,关贤来了,跟林清漫一对模范夫妻的样子,羡煞旁人。 宋伊人这才上前去与他们打招呼。 现场闹哄哄的,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林清漫脸上一直挂着难以捉摸的浅笑,倒是关贤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一直持续到慈善晚会结束,关之年都没有一丁点消息。 关景厉的表情不是太好,看起来有些愠怒,虽然现场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但关之年的行为无疑又递给了记者一杆舆论攻击的枪,明天的八卦新闻,指不定写成什么样。 姜静心里也恼火得很。 但有什么办法,她拿钱办事,关之年不配合,她也没有一丁点办法。 心烦意乱地上了车,她正准备开车回家,就接到了黎酒的电话。 “静啊,你干嘛呢?” 她疲惫地抚了抚眉心,“我马上回来,怎么了?” “你今天不是去什么慈善晚会吗?陪关之年?” “嗯。忙完了。”姜静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带。” “吃什么吃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黎酒像在她身上装了监控似的,一针见血地问道。 她扯出个笑来,“没有。” “还说没有,我刚才带果果下楼遛弯,你猜我看见谁了?我看见关之年了!”黎酒咋咋呼呼地说着,随后又问:“他是不是没去啊?你不是说这场合很重要吗?啊?他鸽子你?” 姜静被她的大嗓门问得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在哪看见他了?什么时候?” “就刚才啊,在我们家楼下!绝对不会错,我看见他开着个敞篷从地下车库出来!”黎酒信誓旦旦地说着,随即又补充道:“在门口还收费了呢,看来在我们楼下停了很久了,不是来转转的。” 关之年居然出现在她们家楼下? 他不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所以肯定跟自己没关系。 想着,她去了保安处,想查一下监控,对方一眼就认出来上次是她提了个血淋淋的兔子来调监控的女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怎么了,又有人给您寄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姜静没答话,只是低声询问:“能看吗?” “早就叫您报警,最后一次了啊,不然我被老板抓到,可是要被开除的,本来您要看监控,得有什么机关的调查令才可以的……” 对方絮絮叨叨地说着,随后将监控视频找出来,往前拉了一会儿,正见关之年的车从这出去,他戴着个墨镜,给保安给了张百元大钞,没找钱就扬长而去。 “这个车,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指着屏幕问。 “这个啊?我看看啊。”保安搜索着他的车牌号,随即道:“找到了,这个车昨天凌晨就来了,停车十七小时四十三分钟……” 044.初恋 十七个小时。 关之年在这里过了夜? 之前他倒是说过要买房子的事情,可是她已经明确说过了最好别买,而且她今天去查婚内财产的时候,也没见他最近有什么比较大的开销。 他来这里做什么? 她疑虑重重地回了家,黎酒正抱着果果在沙发上玩游戏。 见她回来,黎酒打量着她的脸色,道:“你表情很不好耶。” “我去做饭。”姜静摸了摸果果的小脸,在她肉肉的脸上亲了一口,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去厨房洗菜。 “妈你最近怎么样?忙得过来吗?实在不行我回来帮帮你。” 她一边给果果和黎酒做饭,一边给杜文丽打电话。 “我好得很,不用你操心,你忙你的工作就是。”杜文丽那头很吵,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根据她家乡习俗,人去世之后一周年三周年,都得大摆宴席招待客人,连摆三天,事情很多很繁杂,估计杜文丽一个人忙得够呛。 “回去没什么事儿吧?那些叔叔阿姨们,没给您难堪吧?” 姜学诚出了诈骗这事儿之后,骗了同乡的人不少钱,他们姐弟两个加杜文丽,被上门来讨债的人天天堵在门口骂,什么邻里之情,同乡之情,全都摔了个稀碎。 哪怕之后离了婚,法院也判杜文丽偿还未追回的部分欠款,气得她险些一头撞死在家。 “我又不欠他们什么,爱咋地咋地。你不用管了,把这官司先打赢,不然我也不去海市了,丢人的很。”杜文丽在那头说完,没等她再多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做好了饭,她没了胃口,草草地吃了几口,便又钻到书房里整理资料,翻阅相关的法律条文。 果果很是乖巧,到点了就自己去睡觉,不吵不闹的。 她一直忙到深夜,关之年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本来心烦得不想理他,但人家是甲方爸爸,不理又不行,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接通了电话。 “怎么,打电话做什么。”关之年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静开着免提,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漫不经心地回道:“现在没事了。” “你不会以为我会去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晚宴吧?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他嗤笑一声,没得到她的回应,又问:“你一个人去了?去那里做什么,又没什么用。你以为我露个脸,这所有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姜静敲着键盘的手一顿,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您去不去那是您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行吧。”关之年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最近有些忙,林肖马上就回来了,有事情跟他联系就行。” 语毕,没等她多问,关之年那头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还在这里过了夜,到底是在朋友家,还是自己重新租了房子。 算了,她昨天也真是脑子一抽才觉得他可怜。 忙完工作,她关了电脑,果果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在她旁边躺下,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先看了看舆论走向,果然跟她预料的差不多了多少,大都是在说关之年怎么怎么样的,都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吃过早饭,顾钊便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果果的情况,她想着也该带果果再去继续治疗一下,就跟他约了个时间,直奔医院而去。 果果从上次过来治疗之后,整个人还是开朗了许多,这次她没带果果进去,而是自己在外面的沙发上等。 二十几分钟后,顾钊领着果果出来,她才发现,他已经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便服。 “其实我今天休息。” 顾钊冲她笑了笑,“我就是想着,我们好久没有叙叙旧了。” “我们不是可以叙旧的关系。”姜静冷淡地答。 “那,我想委托你私人官司,也不行吗?”顾钊锲而不舍地问。 “我只是个离婚律师。” “那就对了。”顾钊苦笑一声,随即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 姜静拧着眉杵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牵着果果跟了上去。 顾钊在楼下等她。 “不好意思,我以后是关之年先生的私人律师,不接其他的案子。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 姜静语速很快,似是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 顾钊受伤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要走,忍不住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姜静,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任我妈做那些伤害你的事情不管,我不应该像个懦夫一样放开你的手……” “姓顾的!” 一道尖利的女声突然响起,顾钊抓着她的手一顿,随后飞快地松开来。 不远处一个女人穿得珠光宝气的,身材高挑火辣,一袭吊带短裙更是将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让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怎么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大步流星地冲过来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他俊秀的脸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姜静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将果果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吵着闹着要跟我离婚,原来是在外面有了别人了哈。”女人冷笑一声,狠厉的目光落到了姜静的身上,趁着她安抚果果的空档,上来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姜静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得眼冒金星,后退了好几步。 果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她的大腿叫“妈妈。” “自己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在这里勾引别人老公,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女人的嗓门很大,加上果果的哭喊,瞬间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在这里看戏。 “哇塞,原配抓小三,有好戏看了!” “这小三连孩子都有了,也真是厉害了。” “哎呀谁知道是谁的孩子,也许是这人的孩子呢!”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为现在这不太好的状况添油加醋。 姜静抚了一下火辣辣的脸,将果果护在怀里。 “请你搞清楚情况再说话,不然就是诬陷!” “做了三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大家给评评理啊,刚才还跟我老公你侬我侬地拉着小手,这会儿还说我诬陷,哦,我眼睛瞎的咯?”女人恶狠狠地瞪着她,上前就又要挠她,被顾钊一把给拽了回去。 “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 顾钊的话无疑是在女人的怒气上浇了一把油。 “离婚?为了这么个货色你要离婚?你凭什么?看我今天打死这个狐狸精,你就死了这条心了!”女人说着,扔下手里的包包,就发了狂一样地冲上来挠姜静。 “我一个心理医生,居然治不了你的心理疾病,不要伤及无辜了,好聚好散吧。” 顾钊死死地挡在她和姜静中间,脸上被她尖利的指甲抓了好几道血印。 “对不起姜静,真的对不起,你快走吧,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他没再回眸看她,只是一遍一遍地跟她道着歉。 “想走?还讲不讲理了?各位你们看,这对奸夫淫妇,上班时间约会,这会儿还一口一个离婚的,到现在他还护着那个三!” 女人的哭诉惹得众人义愤填膺的,不少人把姜静围在中间,指指点点地不让她走。 果果在后面一直哭,她怕果果受伤,只好把她抱在怀里。 “真的是道德败坏,破坏别人家庭的都该死,你还跑,跑哪里去?你这么不要脸,你教出来的女儿也不要脸!”女人被顾钊拦着,依旧停不下来那张嘴,泼妇骂街般地嚷嚷了许久。 姜静的脚步一顿,紧抿着唇听她骂,随即放下果果,转身,利落地给了她一巴掌。 女人被她打蒙蔽了,一张乱骂的嘴也终于停了下来。 “别以为谁都想要你这个不怎么样的老公,我身边的男人个个都比他优秀,与其在这血口喷人,不如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有多丑陋。” 她冷声说着,看着女人的鼻血都流了出来,冷哼一声,阴仄仄地扫了她一眼,“自己婚姻失败,怪不得别人。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 她说完,抱着果果,狠狠地瞪了一眼拦着她去路的围观群众,这才从人群中脱了困。 没再理会身后抓狂的骂声,她回了车上,锁了车门。 “对不起,果果,妈妈没保护好你,吓到了吗?” 果果在一旁小声抽泣,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上前抚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 “妈妈,她是坏人,她打妈妈……妈妈,果果给你呼呼,就不痛了……”果果稚嫩的小手抚上她微肿的脸,哭得梨花带雨的,惹得姜静眼睛都酸了。 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果果跟着她,承受了太多指责和嘲笑。 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居然是傅信然打来的。 她把他要回国的事情给忙忘了。 “姜静,说好的来接机呢?”傅信然在那头笑,温润的嗓音中带着些嗔怪。 “您现在就到了?” “嗯,刚落地。劳烦我的小徒弟来接我一趟,我正好跟你沟通一些事情。” 姜静看了一眼时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前辈,我给忙忘了,我现在还在市中心,出发的话得要四十多分钟。” “没关系,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也累了,我边喝咖啡边等你。” 傅信然爽快地挂了电话。 她只好去买了个冰敷的袋子,一边敷着自己肿起来的脸,一边开车往机场赶。 五十分钟后,她才到。 傅信然在里面的咖啡厅坐着,手里拿着本外语书,正怡然自得地看着,不急不躁的,很是温和。 见她气喘吁吁地赶来,他和煦地笑了笑,偏头跟后面的果果打招呼。 “果果,还记得叔叔吗?” 果果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这会儿心情也不是很好,看着他就往姜静后面躲。 “哎,叔叔可伤心咯,叔叔还给你从很远的地方带了礼物呢!” 傅信然故作伤心地摇了摇头,果果不知怎的,瘪着小嘴又要哭。 “你骂孩子了?”傅信然抬眸看姜静。 “没有。”姜静扯了扯嘴角,“她刚才在路上要吃冰激凌我没给买,给我发脾气呢。”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傅信然笑,随即冲服务员招了招手,给果果买了个小小的哈根达斯,三人这才启程回市里。 姜静一直用头发盖着,傅信然倒没看出什么异样,注意力都在可可爱爱的果果身上。 “对了,最近怎么样?上次给你打完电话,我还挺担心你的。” 哄着果果吃完冰激凌,他才开口问。 “没什么事,就跟关先生聊了几句。”姜静淡淡地答。 “之年这家伙,最近我都联系不上他,他做什么呢?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都不理。”傅信然说着,不信邪地拿出手机又给关之年打了一个,那头又关机了。 “看,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 姜静扯了扯嘴角,没答话。 他在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案子进展如何?”扔下了关之年那一茬,话题又回了离婚案上。 姜静知道他也是想用自己的经验来帮帮她,但目前来看他们自己能做的少之又少,除了去做一些取证,去关之年常去的酒店走访,申请调监控之外,她也没能做什么。 毕竟,她一边在补漏,他一边在拼命捅娄子。 “就那样吧,昨天法院刚刚受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的上庭前调解。” 傅信然点了点头,“也好,他这种牵涉面大的案子,时间跨度必然是很久的,可能还会上诉二审,你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我知道了,前辈。”姜静点了点头。 “之年最近生活作风如何?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说到这一茬,姜静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前辈,是这样的,之前我为了走访关先生的女伴求证,他给了我一个文件夹,里面都是各种女孩子的档案,但其中有一个几年前的照片我不认识,您跟他认识好几年了,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 傅信然淡然地笑了笑,“几年前他还是个纯情小伙子呢,照片给我看看。” 姜静将手机解了锁递给他,“在相册里。相册名叫当事人。” 傅信然翻来翻去,忽的手微微一顿,“你说的,是这个?” 姜静飞快地抬眸看了一眼,他果然找到了那张照片,于是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我没法联系上她……” “这个啊,你当然联系不上了。”傅信然和煦地笑了笑,“这是之年的初恋女友。” 关之年的……初恋? “两人当年在国外认识的,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吧,她也是唯一一个,之年愿意介绍给我认识的。不过后来结果不太美好。” 傅信然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准备回国就结婚的,结果突然地就散了。后来那女孩嫁了人,他这性子,也不可能再回去找别人,就这样。你不用查了。” “哦,我知道了。”姜静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说起来,之年的运气确实不好,之前我给你说了,他日子过得不顺,去了国外回来,就想自己开公司证明自己,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结果……” “结果,怎么了?” “结果公司刚有了点起色,对方就突然要跟他分手,把他给甩了。” 姜静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么一段过往,那些八卦里面也没有写这一段,这会儿听到他被甩,明知道很不厚道,却还是觉得非常的新奇。 “所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之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你经历过就会懂了。” 傅信然心思很缜密,其实从她的细微表情里也看出来她对关之年的表现有些不满和不理解,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除了他,没人能受得了关之年那作风。 也是难为了她了。 姜静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前辈。” “干嘛这么客气。”傅信然说着,目光落到了果果身上,“你最近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 “还好,我朋友帮忙带。” “嗯。”傅信然没再多问,只是忙着跟果果逗乐。 回了市里,他说要回自己的事务所一趟,姜静将他送到了事务所楼下,却冷不丁地看到关之年正从自己那辆拉风的绿色跑车上下来。 他潇洒地摘下墨镜,狭长的眼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阵,随即勾唇笑了。 “啧,老傅,我还说给你接风洗尘给你个惊喜,现在倒好,我成了电灯泡了。” 关之年邪肆的眉眼微微上挑,饶有深意地说着,云淡风轻地冲他们挥了挥手,“行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着。” “叔叔!” 果果趴在车窗上清脆地喊了一声,关之年开车门的手一顿。 “小不点,要不要跟叔叔去玩?你妈妈和这位帅气叔叔有点事情要谈,叔叔带你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 045.她是我的人 “那好,辛苦你。” 说话的是傅信然,他和煦地笑了笑,“正好我和小姜有事要谈。” “我先把孩子送回去。”姜静下意识地要去牵果果的手,却被傅信然给拦住了。 “之年很喜欢小孩,让他带着,你放心。” 她知道他很喜欢逗果果玩,但让他单独带着,她还真怕他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妈妈,我想去游乐场玩。” 果果一把抱住关之年修长的大腿,脆生生地说。 她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声音软糯好听,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姜静确实很久都没带她出去玩过了,从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时候开始,她就再没什么心力带果果去看外面的风景,大都是杜文丽带着到楼下遛个弯,到商场的儿童城堡一玩一个下午。 “行,小不点,我们走我们走。” 关之年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眼睛红红?不哭,你想去哪里玩,叔叔都能带你去!” “真的吗?”果果兴奋得两眼放光。 “当然。” “谢谢叔叔。” 姜静看着这两个一唱一和的,无语地叹了口气。 因为关之年的车是两座的,果果坐在前面不太好,他便要了傅信然的车钥匙,将果果安排在车后座。 “出发咯。”他上了车,一声吆喝,果果在后面兴奋的小腿乱蹬,就差唱起歌来了。 “不好意思前辈,我实在不放心果果跟着他,您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姜静想了又想,还是上前去打开了车后座的门,挤了上去。 “做什么?”关之年正要锁车门,拧着眉瞟了她一眼,“干嘛打扰我跟小不点?” “妈妈!”果果肉乎乎的小手攥住她的,“妈妈跟叔叔一起去。” 关之年:“……女孩子,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语毕,他打开车窗冲傅信然挥了挥手,“老傅,回来了把车给你开回去。” “玩的开心。”傅信然笑了笑。 姜静坐在他的侧后方,目光时不时扫过他的侧脸还有修长的大手,许多问题到了嘴边愣是给憋了回去,遂无语地叹了口气,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他开车倒是稳当了许多,三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乐园停车场停下。 姜静拉着果果的手,他在一边戴着墨镜四处乱看,去买了三张套票,还给果果买了超级可爱的兔耳朵戴上。 今天周一,这里的人并不多,他们连队都不用排,走哪玩哪。 关之年兴致很高,怕果果走得累了就抱着她,果果也不客气地趴在他肩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指指那个,什么都想玩。 “小不点,你眼睛红红,是不是妈妈骂你了?她又不让你吃冰激凌?” 路上,关之年笑着跟果果聊天。 “我没有。”姜静冷声答。 “我又没问你,不要剥夺小孩子的发言权。”关之年挑了挑眉,随即又透过倒车镜对果果笑,“叔叔说的对不对?” 果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随即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妈妈没有不让我吃冰激凌。” “那小不点哭什么?有人欺负你?告诉叔叔,叔叔去帮你教训他!”关之年说着,故意摆出了凶狠的模样,“叔叔可厉害了,能把那些坏蛋揍得落花流水。” 姜静无语地摇了摇头,“当着孩子的面不要乱说话,什么去教训别人,不要传播这种暴力思想。” “没有。”果果又摇头,“是他们欺负妈妈,他们打妈妈……” 姜静下意识地捂住她那张没有遮拦的小嘴,但已经晚了。 关之年的笑意渐渐凝结在唇边,剑眉微微蹙起,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 “小不点说什么?谁欺负妈妈?”他低声反问。 “小孩子的话你也信。”姜静打断了他的问话,随即扭头看果果,“果果,答应妈妈,不要乱说话。” 关之年不依不挠地回头瞪了她一眼,“我在问是谁欺负的你,别打岔。” “是不认识的阿姨,她打妈妈,打妈妈的脸……” 果果说着,在关之年的俊脸上比划着,“这样,这样打的,果果害怕,才哭的。” 关之年闻言,下意识地偏头看姜静,腾出右手来不耐烦地拨开她遮住脸的长发,脸上果然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五个手指头都悉数印在上面,看来打人的人手法娴熟得很。 “我再问一遍,谁打的?” “不用您管,我已经打回去了。” 姜静别开脸,避开他打量的目光,冷声答道。 “我说过,我这人,脾气不好,还护短。”关之年不依不挠地挡在她面前,“动我关之年的律师,就是跟我作对,谁打的?” “是一个阿姨,是顾叔叔认识的阿姨。” 果果小嘴一张就开始告状,姜静之前从未发现她的小嘴有这么伶俐会表达,忍不住沉下脸来,低声叫了一声:“姜小果!” “顾叔叔?”关之年拧眉,随即扯了扯嘴角,扭头看姜静,“上次医院那个,顾医生?” “跟他没关系。”姜静被他吵得头痛,找了个长椅便坐下休息,没再搭理这个已经叛变投敌的姜小果。 关之年抱着果果慢腾腾地过来,招手要了几杯喝的。 “你不说,那我就当是他了,后果他自己承担。跟上次在酒吧打人的混混一样。” 他漫不经心地帮果果捋着头发,语气中带着些森寒之气。 姜静闻言眉头一拧,顿了好几秒,才问:“什么酒吧打人的混混?” “就那次打你的人。”他漫不经心地挑眉,“你以为我会就这样算了?” 她心里忽地一沉,脸色也黑了几分。 她还真没想到,那几个混混没有胡说八道,原来真的有人找人揍了他们,还把他们送到了局子里! “他们打的是我,跟您没有任何关系。请您以后,管好您自己就行,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想到上次她险些害得果果和黎酒被坏人给害了,这会儿心里还是后怕得紧,忍不住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做人能不能有点良心?”关之年被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弄得有些恼火,“我帮你出了气,我还把他们送到了局子里,我做错什么了?你被绑的时候,也是我救的你!” 姜静气闷,抿唇不语。 “叔叔不要凶我妈妈!” 果果感受到他的低气压,从他怀里一挣脱,就跑到了姜静那边,红着眼睛抱住她,“都是坏人,都欺负我妈妈!” “我哪里是在凶……”关之年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眉心,无语地摇头,“小不点,我是在跟你妈妈讲道理,讲道理懂吗?嗯?” 果果瘪着嘴,不理他。 “还真是什么样的妈教出什么样的孩子,这小不点跟你一样不讲道理。”关之年轻嗤一声,吃痛地抚了抚眉心,拧眉看着果果,“行,我跟你妈妈道歉,我不该说话那么大声,好吗?” 姜静真是没想到这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没什么人能管得住的关少爷,居然被个小孩儿给拿捏得死死的。 “行了。”她低头在果果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果果想玩什么?” “妈妈我想坐旋转木马。”果果指了指不远处,甜甜的说道。 “走,叔叔带你去。”关之年冲她眨眨眼,却被果果华丽丽的无视了。 姜静虽然累得慌,但陪果果玩耍她乐意至极,最近难得她能这样活泼开朗,兴致也高,便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了旋转木马。 关之年一脸的不高兴,斜倚在椅子上看她俩走远。 随后,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何院长,那顾医生,什么来头?” 那头跟他热络地聊了好一会儿,才问:“顾医生?哪个顾医生?” “心理医生,姓顾的。” “哦,是个海归,当年是海大毕业的,怎么了,您问他干什么?” 关之年慢腾腾地抿了口果汁,“叫什么来着?” “我看看啊。啊,叫顾钊,李大钊的钊。” “辛苦了。” 关之年挂了电话,看着她们玩得很是开心,眯着眼睛想事情。 因为果果年龄小,身高也不够,有许多游乐项目都不可以玩,她们看了什么5d电影,坐了小火车,还去玩了水。 果果玩得有些累了,无精打采地趴在姜静的怀里打瞌睡。 “谢谢您的招待。”姜静礼貌道谢。 “我是想招待小不点,倒没想带你玩。”关之年一脸嫌弃,随即大手一挥,“回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她没再多说什么,抱着昏昏欲睡的果果上了车。 “你家住哪?上次喝多了一直吵,问你也不说。” 车上,关之年在设置导航,偏头问她。 “枫景国际。”她低声答。 她看见他点屏幕的手指一顿,“你住那?” “是。” 关之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当回答了。 “您知道这个地方吗?”姜静状似随口地问道。 “知道。那里房价高,住的人都是些不缺钱的名媛,我还真没想到你住那儿。”关之年漫不经心地答着,看着果果睡了,又将空调给调高了些。 姜静定定地看着他,“我住在我朋友家,a栋。” “挺好。你前夫的房子卖出去了吗?我想买来着。” 启动了车子,关之年漫不经心地问她。 “不知道。您可以自己跟他联系。” 提起韩立,提起房子,姜静的表情不是很好,语气也冷了好几分。 关之年没再说话,将她送到了枫景国际门口,便驱车直接去了城北的医院。 何院长早就在门口等候他,见了他来,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关少爷,我已经帮您叫好了那位姓顾的医生,他正在会议室里等您。” 关之年点点头,在他的陪同下,直奔顶楼会议室。 一众院领导见了他,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这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他们只在各种娱乐八卦上看到他的消息,今儿个居然破天荒的到医院视察来了。 大概是玩得累了,临离婚了,才想起还有医院这么一茬。 顾钊正在会议室里坐着,看到关之年也是一愣。 “请问您是……” “顾医生,这是我们医院的老板,关先生。”何院长笑眯眯地介绍着,关之年潇洒地摘下墨镜,在会议桌前的老板椅上坐下。 “何院长你们先出去吧。” 何院长闻言,看了一眼顾钊,冲他使了个眼色,才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不知道关先生找我有什么事?”顾钊拧眉看着他,客气地问道。 “坐。” 关之年朝他抬了抬下巴,低声命令。 顾钊在一旁坐下,眉目凝结,唇角带着客气的笑。 “你认识姜静吗?” 关之年说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红木桌面,脸上挂着邪气的笑。 他问得顾钊一头雾水,茫然地点头。 “认识。” “哦。”关之年挑眉,又问:“那姜静是我的私人律师,你知道的吧?” “不太清楚,我跟她很久不联系了。”顾钊坦然地说。 “嗯。是吗?很久不联系了,又再次见面的契机是什么?” 顾钊闻言拧眉,他总感觉他有种兴师问罪审犯人的味道,遂不解地抬眸,“请问,我个姜静之间是什么关系,跟您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她只是您的私人律师而已。” “跟我有什么联系?”关之年点了点头,笑道:“问得好。” “她是我的私人律师,简而言之,就是我关之年的人,谁欺负了她,那就是欺负我。” 顾钊:“您这逻辑,我不是太懂。” “你没必要懂,你只要知道,我现在是来找你算账来了。打我关之年的私人律师,谁给你们的胆子?”关之年墨黑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顾钊险些败下阵来。 “那是我妻子的误会。我已经跟姜静道过歉了。” “哦。结婚了,还来跟姜静叙旧?” 关之年目光淡淡地一扫,却带着些威胁的味道,直直地落在顾钊的脸上。 顾钊深吸一口气,“不是这个意思。我跟她以前是最亲密的关系,我们只是久别重逢,没有越界半步。是我妻子个人的心理问题。” 他好脾气地解释着,可关某人并不买账。 “这样吧,让你妻子亲自来道个歉,我就原谅你这一回,若是不来,你明天就可以告别这一行了。” 顾钊家境不差,在海市也算是个中等偏上水平,但比起姜静家,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起关家,又算是一粒小小的尘埃而已。 但他小时候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一直是父母的重点培养对象,学习成绩优异,去海外回来也受到不少青睐,他还真没被同龄人这么瞧不起过。 他有他基本的自尊心,而且面前这关家二少,在关家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次子,也许比起自己来,还不如自己。 “道歉我也是给姜静道歉,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关之年见他这么有骨气,兴致央央地挑眉,“来的路上我查了一下,顾钊,顾家独子,至于这个顾家是干嘛的,资产有多少,我不是很感兴趣,当年娶了个门当户对的老婆,哪家的千金我也没记住,算是个……小康之家?” “那跟您关系大吗?我愿意给姜静道歉,但您没权利在这里要求我怎么样。” 顾钊一脸平和地说着,句句跟他呛声。 关家二少是关家放养的一个不争气的草包,全海市的人都知道。 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 关之年敲着桌面的手一顿,冷酷的笑意渐渐凝结在嘴角。 “我没听错的话,顾先生,您这是在……挑衅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顾钊平静地说道。 “行吧。我还真想试试,你能翻起多大的水花来。” 关之年说完,悠悠地站起身,朝外面躬身等候的何院长勾了勾手指,何院长便又低眉顺眼地进来了。 “关少,您有什么吩咐?” “何院长,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何院长闻言,尴尬地摇了摇头,“那什么,哪敢让您请啊,必须的我请您,必须的。” “都一样。那晚上联系。”关之年痞气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钊一眼,便挥了挥手,“走了。” “哎,那顾医生……” 关之年:“晚上再说。” 送走了关之年,何院长愁云惨淡地回来,无语地看了顾钊一眼。 “顾医生,你们刚才谈话我可都听到了,你是怎么回事这样跟关先生说话?” 顾钊扯了扯嘴角,显然懒得跟他多说。 “我告诉你顾医生,关家别说一个玩世不恭无所事事的关二少了,哪怕拎出个旁系血亲,都能把咱们遛得渣都不剩!” “你别看这关家二少爷平时吊儿郎当的什么都不做,人家名下的医院,商场,酒店,公司股份多的是,你还只是在人家一个小小的医院里干活,你哪里来的底气?” “今晚要是有什么事,神仙都保不了你!” 何院长被他这股子清高劲气得脸红脖子粗,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就转身出了会议室。 顾钊挑了挑眉,坐回了桌边,凝眉想了好一会儿,拨了个号码出去。 响了许久,那头接了电话。 “姜静,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046.一家三口 姜静刚把果果哄睡着,就接到了顾钊的电话。 她本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集,但转念一想,关之年肯定又要做出什么小学生行为,便接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冷声答。 “我知道,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我可能没法再继续为果果做心理治疗了,今天关先生来找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请求你的原谅,我选择从他的医院辞职。” 那头的顾钊声音低沉,带着些歉意,“姜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请求你的原谅,我妻子从结婚之后就一直疯狂地管制我,我周围连个母猫都不能有……” 姜静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我对你们的矛盾不感兴趣。” “姜静,可能,这就是我当初放弃你的惩罚吧。我会让她来跟你亲自道歉的,真的对不起。” 顾钊还在那头说着,姜静已然没了继续听的兴趣。 既然关之年没做什么,那就行了。 “道歉就不用了,以后就当不认识吧,跟你过去那点事,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就这样。” 她冷淡地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黎酒出去玩了,她今天逛了半天也很是疲惫,正欲去冲个澡休息一下,门铃声突然响了。 她看了一眼,是一位长发披肩的女人。 “您好。”女人颇有礼貌地开口,“我是隔壁新搬来的住户,我家里突然停水了,请问您有物业的电话吗?” “有。稍等。”姜静说着,找来手机给她翻号码。 “谢谢。”对方柔声道谢。 “不用谢。”姜静将号码找出来,她一个个数字输进去,随即抬眸冲她笑了笑。 眉毛弯弯的淡淡的像新月,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她盯着看了许久,忽地愣在原地。 虽然她妆容变了,发型也变了,整个人看起来不再清纯,她还是能看出来,这,居然是关之年的那个初恋女友! 女人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是温柔地笑,随后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等我家收拾好了,我一定请你过来温居,真的太感谢你了。” “呃,举手之劳。”姜静收起心神,“打一下试试,这会儿大中午的应该都在休息。” “那我晚点再打吧,谢谢你。”女人微微一笑,然后回了隔壁。 姜静的睡意顿时没了,拧着眉回到沙发上,从相册翻出她的照片来看。 关之年的初恋女友回来了,还住在她的隔壁。 所以他那天才会一整天都在这个小区里没有出去? 可是傅信然不是说,当初是女人甩了他?还结婚了? 意识到关之年可能又在做什么不得了的错事,她再也等不了了,翻出林肖的号码就拨了过去。 “静姐?”林肖很快地接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事情想问你,很急。” “静姐,我正在回海市的路上呢,最近回了老家一趟,咋了?关先生又惹事了?” 林肖在那头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您最近已经因为他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真的是,关先生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吗?” 姜静叹了口气,“不好意思你休假还老是打扰你。” “哪里的话,静姐,关先生让我晚上去沐然居找他,沐然居您知道吧?” 沐然居,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一般那些有钱人喜欢去那里吃饭,价格高昂,中式风格,据说服务一顶一的好,她本人不喜欢来这些虚的,倒是韩立经常在这边见见客户什么的。 “嗯,知道。” “那静姐晚点过来吧,我到时候把包间号发给您。” 挂了电话,她开始在网上搜关之年的各种八卦,奇怪的是,关于他被初恋女友甩了事,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跟没有发生过似的。 要是关之年自己离婚案还没搞清楚,又涉及插足人家初恋女友的家庭,那她可真是哔了狗了。 这事儿也不知道宋伊人那边知不知晓,万一被韩立给发现了,这官司她基本可以不用打了,关之年就算把之前下过五子棋的女人都找来作证,也洗不白了。 一下午她都有些心绪不宁的,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黎酒说要去喝酒,果果一个人没人照顾,她没有办法,只好又带着果果出了门。 晚上有些赌,她到沐然居的时候,林肖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看着她带着个小可爱,林肖脸上瞬间挂起笑意,弯下腰跟果果打招呼。 “关先生人呢?”姜静低声问。 “还没来呢,我刚把这边位置和菜式定好。怎么了静姐,这么急?” 姜静带着果果到一旁坐下,“那什么,关先生有个初恋女友,你知道吧?” “……知道,静姐怎么想着问这个?”林肖迟疑地看着她,“这跟打官司有关系?” “给我说说他初恋女友什么来头,做什么的?后来结婚了去哪里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姜静说着,找出手机打开了录音,见林肖面露难色,她又说:“这对于官司结果很重要。” “哦哦。”林肖这才点点头,在她旁边坐下。 “关先生的初恋,叫陆佳依,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对方跟着他回了国,陪着他创业。据我所知,关先生是想跟她结婚的,结果公司渐渐有了起色,那位陆小姐突然跟他的合作伙伴一起离了职,还带走了公司的机密……” 林肖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后来好像那两人结婚了。” “……” 姜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初恋女友跟同甘共苦的创业伙伴跑了,背后捅了他一刀,现在人家回来,他还屁颠屁颠地跟她在家里过夜?? “后来他们去哪里了?” “后来啊,他们好像离开了海市,去别的地方创业了,用之前的公司机密,还有关先生的名号,混得倒不错。”林肖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关先生以前本就叛逆,遇到了初恋以后才有所收敛,被绿了之后,整个人性格大变,就成现在这样了。”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方才突然一走了之?” 林肖想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还真不清楚。不过静姐,你说这个跟案子有关,有什么关系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关先生也既往不咎了……” 姜静垂眸思忖了一会儿,本想着这件事对谁都不说,但没个人接应她,她一个人确实很难,可能就连关之年在哪里她都找不到。 “那什么,他初恋女友,回海市了。” 沉默了许久,她开口道。 “啥?!” 林肖的下巴险些给惊掉了,“我去,她还敢回来?当初要不是关先生放他们一马,他们在哪儿都混不下去!静姐,您怎么知道她回来了?” “我见了,好巧不巧地,是我隔壁新来的邻居。”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而且,我觉得,你家关先生,已经见过他了,关夫人慈善晚宴那天,他在我小区待了整整一天。” “我去……” 林肖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情况啊这,我没听说陆佳依离婚了啊?关先生这是想把当年的窝囊气给出了?来个反撬墙角?” “反撬墙角?” 姜静被他的话搞得心里一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关之年那脾性,当年能放过他们,应该是对陆佳依余情未了,这会儿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他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反撬墙角什么的,还真有可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肖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我去,静姐,那现在该怎么办啊?啊?关先生要是跟陆佳依再扯上什么关系,那不是完犊子了吗?您得想办法制止啊!” 制止?她能怎么制止? 跟人家在一起就关机不接电话,害得她和关景厉满世界地找人,可真是太能耐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她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果果的脑袋,低声问。 “我……我还真没有,我能做的,也只有他批准的时候跟着他,给您汇报他的行踪,他要是不让我跟着,我也没办法。” “行了,我大概了解了,我再回去看看情况,反正人家住我隔壁,要是关先生来了,我也能看见,到时候再说吧,现在都是我的臆测。”姜静说着,拉着果果起身,帮她理了一下裙子,“他们应该快来了,你忙吧,我先回了。” “好的静姐。” 林肖刚说完,就见一袭黑衣的关之年已经慢条斯理地从入口处进来了,倨傲的目光已然锁定在了姜静的身上。 “关先生。”林肖飞快地迎了上去。 关之年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越过了他,直接走到了姜静面前。 他看了她们许久,忽地弯下腰来,在果果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 “小不点,你怎么知道叔叔今晚要吃大餐?” 果果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叔叔,妈妈要忙事情,黎阿姨不在,我只能跟着妈妈出来,妈妈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那个叔叔的。”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一旁早已经被关之年这副样子惊呆了的林肖。 关之年闻言眼睫微抬,慢条斯理地站直了身子,“看来你有什么急事?” 姜静深吸了口气,将果果拉到怀里,“这是我的工作,我找林肖确实有事,不过已经忙完了,就不打扰您了。” “那你回,我带果果吃好吃的。” 关之年说着,垂眸又冲果果勾唇一笑,“小不点,这里的东西可好吃了,比你吃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好吃,要不要尝一尝?” 果果哪里经得住这种诱惑,没待姜静拒绝,就脆生生地喊了一嗓子:“要!” “姜小果,你要有礼貌,不能随便打扰别人,知道吗?”姜静板起脸,一脸严肃地训她。 “我就乐意让小不点打扰,倒是你,不吃饭可以,把小不点留下。” 关之年拧着眉呛她,随后拉着果果的小手就要走。 姜小果还算有点良心,看着姜静的脸色不好,怯怯地站住了脚,“叔叔,妈妈不开心了,我还是不吃了……” “那叔叔请你妈妈一起吃。”关之年低声哄劝着,扫了一眼板着脸的姜静,“你这叫母凭女贵,知道不?今晚上有客人,别让我丢面子。” 姜静正要拒绝,门外已经涌进来好几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上去跟关之年热络地握着手,说着一些客套话,看起来关系不是太熟,但主次分明,都对关之年说着一些好听的讨巧话。 关之年兴致央央地挑眉,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不动声色地跟上。 林肖定的包间是最好的那间,每天只开一席,里面空间极大,还带着山水园林的小布局,一旁有高雅的茶台和棋盘,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得离谱的圆桌,椅子都是红木雕花椅,关之年被请来坐在上席,看着跟个权倾天下的帝王似的。 姜静拉着果果的手,没好意思主动落座,倒是关之年勾了勾手指,大大咧咧地唤道:“小不点,到叔叔这里来。” 果果似是有点怕生,看着这一屋子的陌生客人,攥着姜静的手不撒手,惹得关之年不耐烦地冲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关总,这位是……” 众人都知道关之年天天流连花丛,阅女无数,这今儿个头一次亲眼见,居然是个带着女儿的少妇,可真是口味独特。 “这,是我私人律师,今天叫你们来,也顺便把我医院的经营情况,财产数据给她交个底。打官司嘛,这些都是必须的。” 关之年说得坦坦荡荡,大手却极有私心地帮果果整理着有些歪了的小辫儿。 “啊,是是是,我已经命会计将今年的财务报表做好了。”何院长附和着笑。 林肖作为关之年的助手,本不想上桌坐下,但关之年这人,护短也是真的护短,从来不讲这些谁上谁下的规矩,直接命他在姜静旁边坐下。 而他另一边的风水宝座,留给了姜小果。 旁人看来,他这左边一个小女儿,右边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妈,场面很是有味道。 但谁都没敢说什么,许多话只敢憋在心里。 “关总,感谢您百忙之中,还想着我们这些员工,亲自请我们吃饭。” 何院长笑眯眯地道。 “何院长,您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关之年照顾着姜小果吃餐前的开胃小食,整个人漫不经心的,根本不像是来谈事儿的。 他们几个就像个十万伏特电灯泡,挡在他们和谐的三口之家前面,谈工作也不是,呆看着也不是。 “我知道,您是来谈顾医生的事。”何院长说着,冲他挤出个笑来,“顾医生去国外研修了回来,资历算是比较好的年轻人,我院才将他聘用过来,可能人年轻,没受过什么挫折,对您的了解也比较少,说话难听了些……” 他说了半天,却见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注意力全在一旁的小孩子身上。 他眨了眨眼,又道:“关总好像很喜欢小孩儿。” 关之年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场面就这么冷了下来。 谁都知道关之年结了三次婚都以离婚收场,别说有个一儿半女了,就连婚姻关系都维系不到一年。 喜欢孩子又不自己去生,真是让人费解。 一旁的姜静听着他们说这一茬,忽地浑身一个激灵,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听关景厉说了,关之年以前也有个孩子。 如果按林肖说的,在陆佳依离开之后,关之年就整个人性情大变,视婚姻如儿戏,那他以前那个孩子,是哪里来的? 不会是……陆佳依吧? 她想着,觉得头有些痛,便抬手抚了抚眉心。 “那,关总,对于顾医生,您想怎么处理?”何院长见气氛很冷清,兜兜转转又把话题给转了回来。 姜静知道,他们口中的顾医生就是顾钊。 看来顾钊下午也没冤枉关之年,他还真去找他不愉快去了。 “何院长看着办。”关之年笑眯眯地说着,“各位都是医院的元老了,这几年兢兢业业地为医院做贡献,我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给大家加加薪,请大家吃吃饭犒劳一下。” “顺便收买一下,毕竟,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怎么管理,让大家费心了。” “关总太客气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端起酒杯说着各种客套话,关之年举起杯果汁,慢悠悠地说:“我得陪小孩玩,就不喝酒了。” “那,那我们敬关总的律师一杯!” 姜静正在心里想事情,一抬眸,就见这会儿他们都把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自己身上,她只好端起面前昂贵的醇酿,轻抿了一口。 “你们可悠着点,我这律师酒量不行,酒品也差,一会儿发起疯来,我可不管。” 关之年说着,众人都跟着笑,姜静放下酒杯,脸上挂着冷淡的表情。 “说起喝酒,那可是我的主场了,各位领导,我是关总的得力助手,我申请出战!”林肖到底是个人精,笑眯眯地站起身,示意服务员将酒都满上,这一举手一抬头,酒杯就空了。 席间气氛融洽,林肖也放得开,加上关之年并不在乎他们在聊什么,众人顿觉没了压力,都敞开了喝。 姜静瞟了一眼关之年,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关先生,我那天在我家楼下,看见你的车了。” 047.小爸爸 “那又怎么?” 关之年眼皮都没抬一下,照顾着果果喝果汁,没一会儿,才眼睫一滞,幽幽地抬眸看她。 “你想说什么?” 他低声问。 “您好像还有点事情需要给我交个底,现在法院已经受理了案件,您当初答应过我的,配合我的工作。”姜静也不明说,只是拿他说过的话来压他。 “我没交底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一件?” 关之年拧着眉,听着她在这跟自己打太极,不耐烦地放下了水杯。 “您去枫景国际做什么?”姜静问。 “去见个人。”关之年答得坦荡,邪肆的眼带着些不悦的神采,静静的盯着她。 “男的女的?” “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见什么人都得给你汇报?林肖都没那种特权!”关之年冷哼一声,没再看她,而是将目光挪到了正吃成了大花脸的果果身上。 姜静见他态度这么坚决,似是很不想跟她说起这个。比起之前那无所谓的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更是反常。 看来那个陆佳依的存在,对他来说,直到现在,都是特殊的。 “您有见朋友的自由,但是,目前还不能跟异性过夜。”姜静冷声说着,惹得关之年很是不悦。 “你还在我家睡过呢,咱俩什么关系?” 他的嗓门拔高了好几度,原本热闹的餐桌因为他吼了这一嗓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旁的林肖都安静如鸡,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姜静简直快要窒息了。 他俩什么关系,在座的各位都很好奇。 “哎呀,关先生正在跟姜律师谈事情,打扰各位雅兴了,来,我们接着喝!” 林肖很有眼力见地出来救场,众人也只好跟着附和,关之年似是被姜静弄得没了心情,抱着果果就去一旁的园林看金鱼,留下姜静一人拧眉坐在桌旁。 他很反常。 似乎那个女人提都不能提,一提他就炸了毛了。 还指望他能交个底,看来真是她白日做梦了。 一顿饭吃完,关之年都没有再跟她说话,一直跟果果逗乐,果果吃得有点多了,肚子都鼓了起来,姜静不许她再吃冰激凌了,被关之年又剜了一眼。 她去了趟洗手间的空档,果果已经抱着个冰激凌在吃了。 姜静无语地一把抢过,果果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着转。 “关先生,我是果果的妈妈,她要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她的饭量是多少,我比您清楚!” 她冷声说着,将最近有点膨胀了的姜小果一把抱进怀里,便率先要走。 关之年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冷然地嗤笑一声,敷衍地跟何院长他们告了个别,便长腿一迈上了车。 姜静带着果果回了家,黎酒还没回来,她便难得清闲地陪果果泡了个澡。 果果在浴缸里一边玩泡泡一边数鸭子,开心极了。 “妈妈,叔叔给的吃的真好吃。” 果果开心地笑。 “果果以后要有礼貌,叔叔请你吃了好吃的你要说谢谢,叔叔有事情的时候,不可以打扰。知道吗?” 姜静帮她擦着额上的水,耐心地教导。 “知道了妈妈。”果果开心地笑,随即眨巴着大眼睛问她:“妈妈,明天还可以见叔叔吗?” “……”姜静无语地叹气,“妈妈都说了,果果不可以总是去打扰别人,叔叔每天都很忙,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可是叔叔说了,我想见他的话,给他打个电话就好了。” 打锤子电话。 姜静闭了嘴,没再继续跟这个啥也不懂的小不点多说,耐心地帮她洗完澡,吹干了头发,才带她躺在床上,难得闲适地给她将故事。 是夜,果果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得很不安稳,她只要带着孩子,睡眠就会很浅,听到她哼哼唧唧的时候,她才起身开了灯。 果果小脸通红,脸上挂着痛苦的神色。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她浑身滚烫手脚冰凉,发了高烧了。 “果果,怎么了果果?” 她拍了拍果果的脸,急切地询问着, 谁知果果还没开口,就“哇”的一声,吐了。 “呜呜呜,妈妈……” 果果一边吐,一边哭着唤她,晚上吃的那点东西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果果,哪里难受,啊?”姜静一边帮她拍着后背,一边急匆匆地拿出手机打林肖的电话。 林肖是关之年的助手,认识的人肯定多,她想赶紧把果果送到医院去,找个靠得住的医生帮她看一看。 林肖今晚喝的有点多了,许久都没接,正欲挂断时,电话通了。 “怎么,你跟林肖,还是这种深夜互通电话的关系?” 关之年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林肖喝多了,手机落我这里了。” “妈妈,果果肚子好痛,肚子痛……”果果哭得脸红脖子粗,捂着肚子又要吐。 “小不点怎么哭了?肚子痛?” 关之年耳朵尖地听到了果果的哭喊,嗓音瞬间拔高了好几度。 “愣着干什么,往城北医院走!” 姜静还未说话,就听得他冷声吩咐着,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找来一个毯子将脸色已经发紫的果果抱住,连睡衣都来不及换,踩着拖鞋就狂奔出了门。 路上关之年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医生在医院门口等着。 “妈妈,妈妈……”果果哭得撕心裂肺的,听得姜静的心都碎了。 “稍等一下,我们给孩子做个检查。” “动作快点,孩子要是有一丁点问题,我唯你们是问!”关之年擦着额上细密的汗珠,低声冷喝。 “放心吧!”医生将他们拦在门外,姜静心乱地抚着眉心,关之年这才立在一边,没说话。 时间过得特别漫长,关之年好几次要换医生进去,都被睡了一半赶来的何院长给拦住了。 “关总别着急,大概是孩子今晚吃得多了……” 闻言,姜静绷着脸扫了他一眼,自己没什么心情跟他吵,也没心情去争个谁对谁错。 等了许久,医生才将姜小果推了出来,她的细胳膊上扎着针,整个人不再哭了,倒是没了什么精神,无精打采地半睁着眼。 “孩子只是吃多了,然后对有些食物有些过敏,引发了急性肠炎,需要住两天院。” 姜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上前抚了抚果果的脸。 “果果,你可吓死妈妈了,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果果轻轻地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瞥到杵在一旁的关之年,还不忘说了一句:“叔叔好。” 关之年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命人将果果安排到了最好的私人病房。 姜静本想回去收拾下果果的住院行李,关之年给家里的关家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人家送来一套全新的,正在病房旁的梳洗室里清洗。 关之年拧着眉站在病床边,看着果果煞白的脸,整个人后悔得不要不要的。 “是我的错。” 沉默良久,他低声对姜静道歉。 “我只是想把好吃的都给她,没想那么多。” 姜静乏力地在一旁坐着,并没有搭理他。 关之年难得地没有跟她大小声,只是静静地坐在果果的病床旁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刚才听到小不点哭,我心都乱了。” 许久,她听得他似是自言自语的低语。 姜静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小孩子生病什么的,最是折磨。” 关之年撑着脑袋,俊脸上没有了平时的跋扈和张扬,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神一般,倒是柔和了许多。 姜静猜想果果生病勾起了他的什么不好的回忆,难得的没有与他呛声,也没有追究他刚才一直给果果吃东西把她吃到医院来的责任。 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怪你。” 果果头上贴着退烧贴,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姜静放心不下,趴在床沿上打盹。 关之年怕吵着她们,便远远地坐在沙发上。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电话一个接一个,他统统挂断了,后来由于对面实在是太过于锲而不舍,便退出了病房,出去接电话。 姜静此刻也懒得管他那些花边新闻,全部心思都放在姜小果的身上,生怕她又哪里不舒服,她没有注意。 没多久,关之年回来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手机静了音扔到一边,然后歪在沙发上,双目没什么焦点,看起来像是在想事情。 后半夜,病房里只有浅淡的呼吸声,关之年叫来的佣人没敢休息,一直在旁边站着待命,姜静叫她坐她也不。 “你去躺会儿。” 关之年从沙发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微微褶皱的衬衫,对她低声道。 姜静摇了摇头,不答话。 “小不点有专人看护,你放心好了。” 姜静执拗地拒绝,一动不动地趴在果果的手边,要抓着她的小手,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她才安心。 拗不过她,关之年低声吩咐一边的佣人好好看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快天亮的时候,林肖倒是来了。 整张脸浮肿着,看起来还没怎么睡醒。 “静姐,对不起啊我昨晚喝多了,没第一时间接到你的电话。” 姜静摇了摇头,“是我打扰你们了,我当时也是乱了,不然我自己就带着果果来医院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果果没事了吧?关先生把我吼起来了,让我过来看着,有一丁点闪失,就要把我送到神奇国分公司去。”林肖挠了挠头,尴尬地坐到一边。 “静姐,关先生可真是太喜欢果果了,要是他能有个一儿半女,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你在背后说他,不怕他把你送走?” 姜静揉了揉眉心,笑道。 “怕啊,哪有不怕的道理。”林肖煞有介事地睁大了眼,神神秘秘地道:“其实怕归怕,那也不叫怕,那是尊重和尊敬。” 尊敬。 这两个字用在关之年身上,还真是违和得很。 “当年,我姐突然出了车祸丧生,肇事司机酒驾逃逸,但对方好像很有势力有人撑腰,我跟我爸到处想讨个说法,都没有什么结果。” “我当时大学刚毕业,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经验,没有人脉,只好去微博上发了文,可是都石沉大海,还被删了好几次博。那时候关先生是舆论上的红人,做什么都有好多人在下面评论围观,我也是无奈之下,到他评论区求助。” 林肖说着,嘴角挂起笑意,“后来您猜怎么着,他还真帮我转发了,还联系了我,帮我买了热搜,有了这些热度,我很快有了讨回公道的机会。” “然后我就再没找工作,勤勤恳恳地跟在他身边,帮他打理一切事物,哪怕他这个人真的很会惹事,我每天都有应付不完的麻烦,我也乐意。” 林肖嘿嘿一笑,目光又落到果果身上,“静姐,我觉得关先生对您真的算好脾气的了,当时我还觉着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是沾了小家伙的光。” 姜静垂眸笑了笑,没答话。 谁能想到什么都不怕的关之年,唯独是个喜欢小孩的小爸爸。 “可以说,果果是关先生除了陆佳依以外,最疼爱的女孩子了!” 陆佳依,说起这一茬,姜静又一个头两个大。 “你知道关先生现在去哪里了么?”她低声问。 “我不知道啊,关先生没回去睡觉吗?我早上没见他。”林肖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他走了没多久,好像一直有人在找他。”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话里的意思很明了,八成是陆佳依打来的电话,他虽然一直不接,但依旧表现得很有耐心,照顾完了这头,又直奔那边去了。 实际上,她现在只要回家敲一敲隔壁的门,就什么都能证实了。 可是她懒得这么做。 徒增矛盾罢了。 “好了不说他了,都快庭前调解了,他如果真的稍微有所顾忌,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她说着,自己都没了底气,只是冲林肖尴尬地笑了笑。 “静姐,您可真辛苦。” 林肖无奈地叹气,“遭遇那种变故,一个人带孩子还要工作,还碰上这么个当事人,真是烦恼翻倍。” “想要打胜仗翻身,总得付出点什么不是?”姜静扯了扯嘴角,“人生嘛,哪有一帆风顺的?” “您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林肖点点头,随即托腮看她,直勾勾的眼神把她都给盯得有些尴尬了。 “静姐,您跟我姐可真像,她也跟您一样坚强,以后,我就是您小弟,随叫随到,好不好?” 姜静笑了笑,“你跟我弟弟可不像。我弟弟高大又英俊,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不带您这么暗戳戳地损人的。”林肖故作伤心地垂下脑袋,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把姜静都弄愧疚了。 她正欲开口说话,病房门划拉一声被推开了。 “啊!我的果果!” 黎酒似是喝了一晚上的酒,身上还穿着件亮片粉色吊带短裙,露出了雪白的大腿,脸上的浓妆还在,浑身酒气,好像刚从酒吧赶过来。 她这一嗓子险些把姜小果给吵醒了。 “呜呜我的果果,阿姨才一小会儿不在你怎么就进了医院了……” 黎酒踩着七厘米高跟,一边哼哼唧唧着,一边把林肖一下挤开,扑到了果果的身边,瘪着嘴打量她煞白的小脸,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都是阿姨不好,阿姨不该出去喝酒!” “黎酒,别把果果吵醒了,她昨天哭到半夜才睡。” 姜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才抬起头来,“咋回事?咋就突然肠炎住院了?” 说来话长,姜静也不想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你看你这样子。” 黎酒闻言醉醺醺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怎么了,我这不挺好看的嘛?肤白,貌美,大长腿!” 姜静见她说着就要撩起裙摆秀自己的腿,无奈地开口低喝:“这还有人在呢,你注意点形象!” 黎酒这才发现,自己旁边还挤着个乌漆嘛黑的男人,正歪歪斜斜地靠在旁边的病床上,眉头蹙着,一脸的不爽。 “正好,帅哥你说,我这样子,是不是好得很?”黎酒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腰和大腿,“这脸蛋……这小蛮腰……这大白腿……” 完了她还傲气地挺了挺胸脯,“这傲人的……” “黎酒!” 姜静飞快地打断了她,随即冲林肖尴尬地摇头,“不好意思,这我朋友,喝得有点多了,喝醉了就这德行,胡言乱语的,你别在意……” 林肖收回无处安放的目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放心吧静姐,我什么都没看见!” 黎酒闻言顿时不乐意了,美目圆瞪,上前就揪住了林肖的衣领。 “老娘让你看!你给我说什么都没看见?!我不管,你给我看,看我看我看我!” 她嗓门奇大,把睡梦中的果果吓得一个哆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啊宝贝,阿姨吵到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黎酒上前搓着手求原谅,果果哭了好一会儿又沉沉睡去,她这才老实了,窝在一旁不吭气了。 “静姐,我去给你们弄早餐。” 林肖说着,一溜烟跑了。 “这人又是谁啊?”黎酒歪着脑袋问。 048.我没那么蠢 “那是关之年的助手。” 姜静疲惫地答着,随即拧眉看她,“从你回来就总是喝酒到这么晚,你的身体受得了?再说了,喝酒就算了,还跟人家在外面睡觉,这像话吗?” 黎酒本来就酒还没醒,被她一念叨,头更痛了,遂朝她挥了挥手,“哎呀我知道了,我明天不喝了。” “这下总行了吧?” 姜静没答话,只是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无力地趴在了病床上。 她可真是累坏了。 好在没一会儿,便有医生过来查房,检查了一下果果的情况,测了个体温,才说:“好在送来的及时,现在情况还可以,但是得挂好几瓶吊针,我现在找人来看着,您可以回去稍作休息。” “行了静,你回去,我在这守着。”黎酒挥了挥手,让她走。 她放心的下她才有鬼呢。 姜静无奈地摇了摇头,给林肖打了个电话,让他顺带带一些洗漱用品回来,她准备在医院住下了。 林肖没一会儿便回来了,带着些平时她都没时间跑那么老远去买的早餐,还有一整套的洗漱用品,见了黎酒,有些害怕地退了好几步,到一边的沙发旁站着。 “我是什么妖怪吗帅哥?” 黎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随后站起了身,“我回了,姜静,省得把有些人给吓坏了。” 她说着,便拿起包包,大大咧咧地出了病房,却与急匆匆赶来的傅信然撞了个正着。 “哎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呀?” 黎酒被撞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刚吼完,一抬眸,看清来人,整个人吓得一缩。 “傅……” 傅信然拧着眉,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好意思,我先去看果果。” “奥……”黎酒迷茫地点了点头,看他急匆匆地推门而入,狐疑地摇了摇头。 “前辈,您这么忙还专门跑一趟,果果真的没事。” 姜静刚坐下准备吃饭,又噌地站起身迎接他。 傅信然忧心地看了一眼还没睡醒的小家伙,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听之年说小家伙突然生病了,把我吓了一跳。你说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姜静点点头,客气地冲他笑,“前辈,您吃早餐了吗?正好我们还没开动呢。” “你吃吧,累了一晚上了。”傅信然和煦地笑着,在一旁坐下,目光落到了林肖的身上。 “林先生,这之年出去,你也不跟着?” “关先生最近神出鬼没的,已经不喜欢让我跟着了。”林肖说着,很有眼力见地瞅了瞅傅信然,随即站起身,冲姜静笑了笑,“静姐,那什么,我先回去看看,关先生在家没。您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或者是给佣人们说都可以。” 语毕,还没等姜静答话,他就一溜烟跑开了。 姜静累了一晚,反应也有些慢,没看出傅信然有什么异常,只是自顾自地喝了点热粥。 “刚才出去那小姑娘,你认识?” 傅信然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认识,我现在住在她家。”姜静不知道他怎么问起黎酒来了,但对他的个人隐私也不是很感兴趣,便也没有追问。 “嗯。”傅信然没再多说什么,“我去给小不点买点东西,刚才来得太早,好多地方都没开门。” 他说着,便起身出了门。 “傅哥。” 黎酒没走,而是斜倚在他的车子旁边,大大咧咧地嚼着口香糖。 傅信然脚步一顿,拧眉看她。 “上车说。” 黎酒大大咧咧地上了车,熟稔地拿出镜子和卸妆纸卸妆。 “你跟姜静怎么认识?”傅信然没有启动车子,而是扭头扫了她一眼。 “早就认识了,说明你还是不关心我。” 傅信然没接话,看着她擦下浓重的眼妆和口红,无声地启动了车子。 “傅哥,你这么早就跑来,莫不是喜欢她吧?” 黎酒贼兮兮地笑,表情焉儿坏焉儿坏的,被傅信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我去国外看你,结果你妈说你出去旅游,回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我跟你说了,你还能让我回来?你不是跟关家人好吗?”黎酒撇了撇嘴,一脸不悦。 “我是怕你做什么错事。玩够了就回去,你妈一个人在那边,太让人担心了。” 傅信然语气淡淡的说着,将车子开到枫景国际的门口,“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不然你以后别想回海市来了。” “哼。”黎酒气鼓鼓地翻了个大白眼,“我才不理你,傅叔叔在家吗?我想去看看他。” “你随时可以去。” 傅信然说着,便一脚油门离开了。 黎酒晃晃荡荡地往回走,眼角余光却又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哟呵,关之年。 一路随着他上了楼,直到他进了自家隔壁,她才慢腾腾地回了家。 …… 姜静这边忙得不行,一早上又是给果果抽血,又是扎针的,果果哭得嗓子都哑了,把她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还好关之年招呼的人在这里,帮她跑来跑去地办事,她只用专心地陪着果果就好,也省了不少事情。 白天的时候她实在是扛不住了,在一旁的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直到夜幕四合的时候,关之年才来了。 手里还拿着果果喜欢的粉色毛绒玩具。 “叔叔。” 果果病恹恹地叫他。 “小不点有没有好一点?”他挂上个笑容,和蔼地问道。 “我肚子不痛了。”果果乖巧地答。 “那就好。”关之年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冲姜静勾了勾手指,“你出来下。” 姜静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膀,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事,交代果果乖乖的,便跟着他出了门。 关之年在过道上等她,颀长的身子斜倚在窗边,手里夹着根没点燃的烟。 “您有什么事?”姜静哑着嗓子问。 “你回去休息,我在这看着。”关之年扫了一眼她蜡黄的脸,低声命令。 “不用。我已经休息过了。” 姜静想也没想地回答,“您要是有事,可以去忙您的,果果这边不需要您操心。” “没良心的。”关之年轻嗤一声,慢条斯理地收起烟,“法院那边有消息了,庭前调解的时间定了,你去看看,准备一下。” 姜静没想到时间这么快,一般来说程序起码得走半个多月,这才一周,就庭前调解了。 调解当然是不可能调解的,只是走个程序而已。 她也确实应该去看看宋伊人那边到底要开什么条件,也好跟他们博弈。 “我估计最近有人会找你,你最好保持清醒的头脑。” 关之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自顾自地回了病房。 姜静不知道他所说为何,看着晴朗的天空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昨晚没有洗澡,身上也确实难受,便叮嘱他的佣人果果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才准备回家洗个澡。 到家的时候,正碰上陆佳依出来扔垃圾。 “你好呀。”对方主动跟她打招呼。 姜静笑了笑,正欲开门,就听到黎酒扯着嗓子喊,“是不是我的静回来了?” 她的声音是从陆佳依家里传出来的。 “姜小姐你回来得正好,我跟黎小姐正准备做好吃的,给你送过去呢。” 姜静不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看了看黎酒,又看了看她,迟疑了两秒,才礼貌地道:“我先去洗个澡。” “好,那你过来敲门就行了。” 陆佳依冲她温柔地笑,她打开家门,去卧室找了换洗的衣服,因为赶时间就没泡澡。 黎酒这才多久啊,就跟陆佳依打到一起去了。 她想着,觉得头有点痛,洗完澡吹了头发,又去找了两片镇痛吃了。 黎酒已经在外面催她了。 “赶紧过来!” 她本不想去,但陆佳依已经拿着锅铲在门口等她了。 “我跟你说,静啊,这佳依姐厨艺可好了,听说她专门去学习了。” 黎酒大大咧咧地说着,手里举着杯红酒,享受地在一边踱着步子。 “我老公嘴巴比较挑剔,为了让他能吃好,我才去上了厨艺班。” 陆佳依说话柔柔软软的,很温柔,举手投足之间也很有气质,倒也难怪关之年喜欢,跟外面那些胭脂俗粉确实不一样。 “哦,那你老公呢?”黎酒这人说话没个正形,嘴巴也大,一句话问出来,连姜静都替她尴尬。 陆佳依表情顿了顿,只是笑着说:“你们能吃辣吗?” “完全可以,你做什么我都吃。” 黎酒笑着,将姜静拉到一边,把洗干净的车厘子递给了她,“来来来,你累了一天一夜了,吃点水果,我刚去超市买的。” 姜静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哎呀,我刚才回家,她去找你的,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呗。”黎酒大大咧咧的说着,“新邻居,长得又好看,我就喜欢跟美女打交道。” 姜静无奈地叹了口气,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陆佳依厨艺确实好,没多久,厨房里就飘出了诱人的香味,把黎酒馋的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一口一个夸赞,把陆佳依都搞得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陆佳依淡笑着,想着姜静可能急着去医院,就找来了精致的餐盒帮她盛了米饭和菜。 “姜小姐,你带到医院吃吧,听说你女儿病了,我煮了点粥给她带去,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姜静为人再怎么冷静独立,也拒绝不了别人的热心和好意,礼貌地跟她道了谢,才急匆匆地往医院里赶。 一路上,她脑子有些乱。 她本不想牵扯太多旁的人进关之年的案子,她也不想去过多的接触,以免到时候节外生枝,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但对方脾气好,哪哪儿都无可挑剔,让她有些躲不开。 这样一个温柔可人的女人,很难想象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跟关之年分道扬镳的。 如今又是为了什么,回来海市。 胡思乱想间,她的车子已经来到了医院楼下。 关之年在过道打电话,她进去给果果喂饭,果果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进食,关之年也不敢再投喂了,这会儿见了从陆佳依那里拿来的蔬菜粥,狼吞虎咽地吃得干干净净。 “好吃吗?”她问。 “好吃。”果果点头,随即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妈妈,果果吃饱了。” 姜静摸了摸她的脸,便要起身去洗碗。 “我来吧。”一旁的佣人眼疾手快地上前接过,她很不好意思地一直向别人道谢。 “我去吃饭。” 关之年敲了敲门,歪着脑袋跟果果挥手,果果舒舒服服地躺在病床上,说了句:“叔叔再见。” 他走后,姜静实在是心乱得慌,只好给林肖发了自己家的地址,让他去看看,关之年是不是过去了。 林肖答应得很快。 她一边帮果果用热水擦脸,一边等林肖的消息。 然而一直到后半夜,林肖都没有回复。 她有些心绪不宁,哄睡了果果,决定亲自去看看。 回了家之后,她看黎酒不在,给她打电话她说跟朋友在喝酒。 思来想去,她过去摁了陆佳依的门铃。 没多久,陆佳依开了门。 “咦,姜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她穿着一身丝质睡衣,包裹着她姣好的身形,脸上脂粉未施,看起来是已经睡下了。 姜静举着手里的饭盒,“那什么,我以为你还没睡,就把饭盒还给你。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我还没睡呢!”陆佳依温柔地笑了笑,“其实明天还也可以,我也不急着用。” “对了,我女儿很喜欢你做的粥,改天教教我吧,她一直嫌我做饭难吃。”姜静一边礼貌地找着话题,一边用手机给关之年打电话。 许久都没人接。 “姜小姐你还要去医院吗?我晚上准备了些水果沙拉,本来想让小酒给你送去,结果她临时有事,你要不带去当宵夜吧。”陆佳依说着就要请她进去。 换成平时,她肯定第一时间拒绝了。 但这会儿,她很想进去瞅瞅关之年到底在不在。 “那,真的很感谢你。” 姜静笑了笑,不客气地进了门。 客厅开着一盏很有情调的小灯,空气中弥漫着香薰的味道,门口没有关之年的皮鞋,看来他并没有过来。 她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提着陆佳依给的水果沙拉,急匆匆地往医院赶。 “叮。” 电梯门开了,门口正立着个颀长的身影,一袭黑衣,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 姜静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乔装打扮过的关之年。 关之年:“……” “可真巧。” 姜静的脸色很是难看,绷着脸上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随后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将他往车上拽。 关之年也不挣扎,一路上了车,倒是乖巧。 上了车,她一言不发地看着仪表盘,想了许久,才深吸了口气,扭头看他。 “关于陆佳依的事,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开门见山地说。 关之年正把玩着手机,听了她这句话,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似笑非笑地问:“然后呢?” “她是你初恋,你这两天也跟她在一块,我都了解了。”姜静冷着脸,语气不是太好,“如果您连这么几天都忍不住的话,您可以趁早说,我就不用费那么多力气了去打赢这场官司了。” “怎么,我又没做什么。”关之年挑眉,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那您想做什么,直接说好了。这么大半夜的出入别人家,被记者看到了,被宋小姐找的人拍到了,您想怎么洗白?对方的家庭怎么办?您要插足别人的婚姻么?在自己身上的官司都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 姜静这两天被他整的够呛,一张嘴就是一大串的问题,问得关之年头都大了。 “别激动,慢慢说。”他好声好气地宽慰。 “请您离这些是是非非远一点!” “哦。”他点点头,“你好歹也是个大律师,说话得有证据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她有什么了?就像你说的,这婚内出轨,还得捉奸在床呢。”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毫不介意她难看的脸色,脸上挂着笑。 姜静被他气死。 好些话被他堵在喉头,这会儿头又疼得厉害。 “对方已婚,您深更半夜跟人家私会,还想人家怎么想?” “她来找我借钱的。”关之年坦坦荡荡地说着,“我当然没那么好心,总得让她付出点什么不是?” “您想让她付出什么?怕到时候付出的是您自己!” 姜静气结,“您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吗?您怎么保证她不会再一次背叛您?找您借钱,背后再捅一刀?您怎么确定她不会是宋伊人那边指使来给您挖坑的?您对她,了解多少?” 她语速很快,在关之年看来已经很是失态了,但他还是耐心地听她讲完,不过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关先生,以前您能被背叛,现在您也可能会再遭遇一次。我跟您都是吃过亏的人,算我求您了,放下那些执念,让他们自己作妖去,行吗?” 关之年看着她这急切的样子,只是咧嘴一笑,抬起手指在她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放心吧,我真没那么蠢。不然,我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049.不正当关系 说了半天,等于放屁。 姜静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搞得很是无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妒英才让她人生中必须遭遇此劫难,她只觉得自己一贯的冷静和耐心,都快被他被消磨光了。 “能不能稳重点。”关之年又打趣。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她毫无诚意地道着歉,把关之年给逗笑了。 “没关系。”他厚着脸皮答着,随即歪着头看她,“果果谁在照顾?你把她扔下一个人跑过来干什么?打个电话不就完了?” 打电话? 好意思说。 姜静这会儿没有一点想要跟他争论的心思,只是疲乏地揉了揉眉心,伸手在储物柜里找着自己的头痛药。 “你不会被我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吧?”关之年狐疑地看她,“那我怎么跟老傅交代?” “您只要杜绝一切可能惹祸上身的行为,我就去烧高香了。” 姜静冷声说。 虽然傅信然跟她说了好几次,关之年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有原因的,但原因归原因,她能不能忍受还另说。 这换成哪个大律师都受不了他这样搞。 “行了,为了老傅今后的幸福,我答应你,这两天我不跟她见面了。” 关之年撑着车窗,将墨镜扯了下来,又抬手点了点她的脑门。 “我要去医院跟小不点玩。开车。” 姜静没什么精力跟他争,二话不说地启动了车子,便直奔医院而去。 刚上楼,她就在过道上看见了正在外面来回踱着步子的顾钊。 眸光冷了冷,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姜静,听助手说果果住院了,我来看看……”顾钊热络地上前跟她搭话,一扭头,就见关之年双手环胸,正挑着眉睨着他。 他现在知道了姜静是关之年的私人秘书。 但他不知道关之年是这么闲的人,为了姜静来找他讨说法,深更半夜还要跟着姜静一起回医院照顾姜静的孩子。 都快让人分不清主次了。 “顾医生,想干什么?”关之年冲姜静挥了挥手,示意她进去,自己慢条斯理地踱步到顾钊的面前,邪气凛然地看他。 “这是我和姜静的私事,好像没有跟您汇报的必要。” 顾钊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跟这个人低眉顺眼的说话,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上次说的还不明白吗?”关之年冷斥。 “您说得不明白,我听得也不明白。因为您现在的行为,已经越界了。”顾钊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莫非,您是对自己的私人律师,有什么非分之想么?你在顶着已婚男人的身份,追求讨好她么?” “哦?”关之年嗤笑一声,目光幽幽地冷了下来,“少在这里用你的专业套我的话,有这个闲心,想想未来怎么办吧。” 他说完,优哉游哉地转身进了病房,并潇洒地关上了门,将顾钊隔绝在门外。 “您没必要跟他废话。”姜静帮果果削着苹果,头也没抬地说。 “为什么?他说我跟你有不正当关系,我还不得解释两句?”关之年大大咧咧地在一旁坐下,对果果挑了挑眉,“小不点,你说是不是?” 姜小果哪里懂这些,拧着眉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叔叔,不正当关系是什么意思呀?” “嗯……”关之年被她问住了,拧眉想了好一会儿,“不正当关系就是……叔叔不是纯粹的叔叔,叔叔也可能变成爸爸的意思。” “关先生,您要是无事可做,可以回家想一下庭前调解该怎么做。” 姜静冷声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我没那个闲工夫,这都是你该做的。” 关之年果断地拒绝,舒坦地在隔壁病床上侧躺下,右手撑着脑袋,满眼爱心地看着吃东西的果果。 “叔叔,那你会变成爸爸吗?” 最爱吃的苹果都堵不住姜小果的嘴,姜静闻言手一滑,水果刀险险地擦过手指,险些把指头给削了。 “姜小果,这些都不是小孩子应该关心的问题,知道吗?” 她耐着性子教导。 本来果果一路都被管理教导得很好,自从这个关之年阴魂不散之后,她嘴巴里经常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来,一听就是从老不正经的他那里学来的。 关之年咧嘴一笑,“果果要是认我做个干爹,我不就变成爸爸了?” 姜小果一脸好奇:“干爹又是什么?” 姜静哐当一声扔下苹果,明晃晃的水果刀在手里晃了晃,一脸严肃地看着关之年:“关先生,她才四岁。” “现在的小孩都早熟,你得与时俱进。”关之年慢悠悠地说了句,随即清了清嗓子,没再跟果果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把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 “说起来,你没想再给果果找个爸爸?” 姜静现在也不过二十六七岁,身材有料,面容姣好,整个人除了冷漠了些古板了些,嘴巴太厉害了些,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人了。 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单亲妈妈,以后的路肯定不好走。 “这不在您应该关心的范畴。”姜静冷声答。 “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呢?你要是再遇到顾医生那样的,或者是酒吧里那些混混,哪有还手之力啊?” 关之年一字一句地说得起劲,姜静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静地帮果果把水果切成小块,装进可爱的盘子里。 “我觉得老傅不错。” 他自顾自地说着,才发现姜静压根就没听,又不爽地重复了一遍:“考虑一下我家老傅吧,温柔绅士又多金,朋友圈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这么多年都没被我同化,很了不起了。” 姜静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热衷于给自己和傅信然搭桥牵线,她只知道自己跟傅信然只是纯洁的师徒友谊,和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八竿子都打不着。 不知道他这喋喋不休的嘴什么时候能停,她干脆噤了声,一个字都不回他。 “妈妈跟傅叔叔也是不正当关系吗?” 果果嚼着鲜脆的苹果,冷不丁地问道。 关之年直接被她给逗笑了,姜静一记白眼过去,两人都乖巧地噤了声。 “姜小果,你再乱说话,我可就生气了。” “你是三岁小孩吗?跟四岁的小孩置气?”关之年自然是站在姜小果那边的,一边揶揄着她,一边冲姜小果眨眼睛。 这投敌叛变的姜小果,实在是让姜静寒心。 她托人看着果果,自己下楼买了点小吃和碳酸饮料,坐在过道的椅子上,边吃边喝。 日子太艰难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幽幽地想。 …… 关之年晚上没回去,老老实实地在果果的病房呆了一整晚。 她睡的病床被他给占了,她只好趴在果果的病床边,一趴就是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脖子像被人打过一般,疼得抬不起头来。 关之年已经不在了,病床被子大大咧咧地掀在一边,护士小姐正在帮忙整理。 早上医生来查了个房,表示果果可以回家了。 但是还得下午再来挂一瓶吊针,巩固一下。 她感激地谢过,要下去交医药费的时候,被何院长给拦住了。 “您是关先生的私人律师,这关系匪浅,我不收您的钱!关先生会全权交付的,您回去好好休息。” 姜静拧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用微信将医药费给关之年转了过去。 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她便带着姜小果,回了家。 黎酒居然在家,忙着捣鼓着什么东西。 见了果果,她飞快地过去将果果抱在怀里,一边亲一边摸摸头,比她这个当妈的还亲昵。 姜静看了一眼她的手里的遥控器,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黎酒大大咧咧地挥手,“上次被抓了我越想越害怕,这不是找熟人设置了一下咱家的监控录像么?以防意外。” 确实也该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姜静没有多说,只是疲乏地去洗了个澡,便钻进书房里准备和解需要的东西。 双方是不会和解的,现在这程度,也不过是走个程序而已。 也不知道关之年这几天的行踪有没有被宋伊人他们抓到什么把柄,她更不知道陆佳依除了是关之年的初恋以外,还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宋伊人最近安静得可怕。 韩立也没来找过她的茬了,也不知道二人在弄什么东西。 昨天一晚上没怎么睡,她这会儿脖子难受得紧,便委托黎酒帮她看孩子,她去做个颈椎按摩。 这个店她以前经常来,按摩师傅的手法不错,因为她之前颈椎一直出问题,经常疼得晚上无法睡觉,来按过之后,缓解了许多。 这个地方不大,但是师傅的名声是响当当的。 别人都卖服务,卖环境,他不卖,就卖一门手艺。几张按摩床挨得近,中间用张布帘子隔着,她选了最里面那张,先有个女师傅帮她敲背。 “哎呀你这肌肉紧得很,最近太累了吧?” 女师傅一边按摩一边问。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算是回答了。 女师傅摇了摇头,又叹道:“女人啊,就是辛苦,要带孩子,要上班,要做家务,还要伺候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老公!”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男人也辛苦啊!” 姜静本来闭着眼睛在养神,忽地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整个人顿时没了睡意。 好巧不巧的,段宝娥居然在这边拔火罐。 “我跟你讲哦,我儿子结了婚,娶的那个媳妇,什么都不会做,做饭呢又难吃,夭寿哦!” “诶,你我认识的呀,你那个儿媳妇,不是有名的大律师吗?” 女师傅扯着嗓子问。 “大律师狗屁呢,那都是她自称的,打官司又赢不过我儿子,还好趁早跟她离了,不然啊,哎,我死得早哦!” 段宝娥跟她你一眼我一语地聊得热火朝天,姜静淡然地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就离了?哎哟我上次还说,你那个孙女儿,跟你儿子长得一点都不像,是不是这原因离的?” 段宝娥轻嗤一声,调整了一下呼吸:“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那哪里是我孙女儿?就是个没爹的娃儿!你说,还有谁能像我这么大度的,允许我儿子辛辛苦苦去养个外人?” “不是吧?大律师还这样?你也是够能忍的。” 姜静咬了咬牙,没吭声。 都已经是往事了,她连一句废话都不想说。 “这不分了嘛,就有小姑娘给我儿子表白,那模样乖巧的,哎呦我也不知道当初怎么瞎了眼了,好姑娘那么多,对吧?” 段宝娥说着,语气中带着些洋洋自得,仿佛韩立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万人迷似的,给了她这么多的自信。 没一会儿,按摩师傅过来了,他下手摁了摁姜静的脖子,“你这颈椎,都直了,最近有没有好好注意啊?” “最近事情多。”姜静低声答。 “咦?” 段宝娥耳朵很尖,噌地一声从床上爬起,一把掀开了姜静这边的帘子。 姜静也不恼,只是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连话都不屑于说。 “哎哟,看来最近日子过得美了,都有时间来享受了。”段宝娥自然不会放过这些挑刺儿的机会,哪怕她俩已经不再是婆媳关系了,她也不想让她好过。 姜静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回去给你那个弟弟扫墓办周年,还挺会享受哈。” 见她不理会,段宝娥也没带停的,脑子里搜索着各种膈应她的话题。 “你说你少祸害点人,你弟弟也不至于死这么早,真是可惜,跟媳妇儿出去进个货都能出车祸……” “您说我就成,连故人都不放过,也不怕晚上遇到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姜静见她越发地过分,忍不住冷声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段宝娥翻了个大白眼,“你看看你这一家子,哪个不是被你给祸害的?弟弟弟媳听你的话去开个什么店,出车祸死了,爸爸为了供你读书,诈骗坐牢了,就连你妈,最近都被你气得得癌症了。” 癌症? 姜静闻言心里一沉,飞快地坐起身,冷眼瞪她:“您再语言攻击诅咒我的家人,我不介意去法庭上跟你说道说道。” “我诅咒攻击?我亲眼见的亲耳听的!你妈得了乳腺癌,晚期!”段宝娥瞪着溜圆的大眼睛,见她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随即勾唇一笑,“咋了,看你这模样,你还不知道那?” 她确实不知道。 她很是怀疑段宝娥话的真实性,正要打电话给杜文丽,就听得段宝娥粗犷的笑声。 “你看你这女儿当的,自己妈快死了都不知道。你说说你,儿媳妇,女儿,妈妈,老婆,律师,哪一样你做得好?”段宝娥一边数落着她,一边无奈地摇头。 “不用问了,韩立昨天叫我去医院做检查,我看见她了,我去医生那问了,人家说她都晚期了,还能有假?” 姜静没有理会她,只是执着地给杜文丽打电话。 好一会儿,那边才接。 “又咋了?” 她起身跑到外面,才沉声问:“妈你在哪?” “你忙傻了吧,我在老家!这边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打电话干啥?” 姜静只觉得心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闷痛得喘不过气来。 “您说实话,人在哪。” 她缓了好久,声音都有些微微地颤抖。 “哎呀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我这儿忙着呢,挂了!” “段宝娥说在医院见你了!”她飞快地接上话茬。 那头的杜文丽沉默了好一会儿,道:“那又咋了?我这两天不适应这边的伙食,拉肚子,怎么了?这臭婆娘,又去找你不愉快了?她说啥了?” 姜静听着她漏洞百出的话,一颗心越来越沉,颓然地垂下头,低声道:“没什么,您肚子还疼吗?” “早好了,这瓜婆娘,趁我不在又给你找事儿,看我回来不一刀翘了她,让她在那蹦跶!” 杜文丽在那头骂骂咧咧地,听姜静没回话,便烦躁地吸了口气,“行了,我忙呢,这边人最近老热情了,拉着我不让我走,你把果果给我照顾好了,听到没!” “知道了。”姜静低声答着,听到她那头挂了电话,才收起手机,茫然地杵在原地。 毒辣的太阳晒在她的身上,她也感觉不到热,只觉得周身冰冷,心脏没有规律得乱跳,浑身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般,冷得彻底。 老天爷对她一家都不公平。 段宝娥的话没有错。 她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要承担如此多的悲剧。 想着,她迈着无力的双腿,茫然不知所措。 她浑身没了力气,走了两步,便软趴趴地蹲在路边,久久找不回神志来。 自己向来坚强。 姜学诚诈骗入狱,她想帮忙打官司却什么都不懂,为了帮他争取合法权益熬夜自学相关条文。 顾钊的家人看不惯她,对她赶尽杀绝无所不用其极,她一天吃不上一顿饭也不曾气馁。 姜晓东出了车祸之后,杜文丽受的打击太大几乎在崩溃的边缘,是她操办着他的丧事,没在旁人面前落一滴眼泪,包括离婚失去一切,她也没软弱过半分。 可是现在,她终是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 老天爷真的从未让她好受过。 想着,她麻木地瘫坐在高温的水泥地上,手机在手里疯狂作响,她也没心思去理会。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手腕一紧,被人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姜静,你干嘛呢?” 050.您可真是好福气 姜静抬起头,正对上关之年探询的脸。 她没答话,只是从他手中挣脱,一言不发地踱步到旁边。 “你怎么回事,打电话也不接?” 关之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色煞白,嘴唇都没有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况很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静缓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神智,“有什么事吗?关先生。” “什么什么事,明天就庭前调解了,我想找你商量点事。”关之年拧眉,敛起一贯的吊儿郎当的模样,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静强打起精神来,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发,“对不起关先生,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对不起。” “我问你发生什么事了!”关之年被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搞得云里雾里,语气也差了许多,上前就拽住了她的胳膊。 姜静要是像那些女人受点委屈就呼天抢地哭哭唧唧的就算了,她一向坚强,在他看来,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倒她,这会儿突然这样,才更让人担心。 姜静下意识地挣脱他的钳制。 “有很多人盯着您,您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都这时候了还顾着别人,他也是服气了。 盯了她半晌,他转身,低声冷喝:“上车!” 姜静没动,愣是被他给推上了副驾驶。 他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汇进了车流之中。 她在旁边一言不发,双目没什么焦点,空洞无神,整个人看起来落魄极了,让人担心。 在她被那个垃圾前夫抓进局子的时候,被坏蛋绑的时候,他都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谁欺负你?顾医生?还是你那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前夫?” 关之年开着车,扭头问她。 姜静没有答话,只是看着车窗外发呆。 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段宝娥的话。 “你看你这女儿当的,自己妈快死了都不知道。你说说你,儿媳妇,女儿,妈妈,老婆,律师,哪一样你做得好?” 现在回头想想,她除了奔自己的事业,真的什么都做不好。 除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她这么些年,做什么都很差劲。 果果没照顾好,被韩立欺负出心理问题,父亲入狱,作为一个法学学生,官司也打不好,到现在了杜文丽生病,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要从别人口中得知。 想着,她觉得有些鼻酸,眼前被水雾氤氲着,胀痛得难受。 感受到她情绪不对,关之年一脚油门停下了车,潇洒地找出包烟来,看都没看她一眼,“我烟瘾犯了,先抽根烟。” 语毕,他推门下车,踱步到一旁看风景。 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他才发现自己连打火机都没拿。 睨了一眼车里,姜静正将头埋在臂弯,久久没有抬起来。 “啧,真是麻烦。” 他轻嗤一声,将未点燃的烟夹在指间,扭头看天。 太阳毒辣得不像话,他要早知道有这一茬,出门前先把防晒给做好了,也不至于把他的俊脸给晒黑了。 敛起眸光,他将烟盒装进口袋,拿出手机把玩。 从通话列表里翻出个号码,拨了过去。 “姜静刚才见谁了?”他冷声问。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的眉微微蹙起,俊脸紧绷着,看起来很是不悦。 “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姜静正忙着擦眼泪。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收起手机,回了车上。 她眼睛又红又肿。 他当没看见一般,启动了车子。 “对不起关先生,是我的失职,我把那事儿给忙忘了,再次给您道歉。” 姜静低声说着,嗓子有些哑。 “行了,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问问你要注意什么东西。头一次调解,不清楚。”关之年专心地开着车,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挑。 “调解只是走个程序,没什么需要您特别注意的事项。”姜静收起心神,如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尽职尽责地给他答疑解惑。 “嗯,那就行。” 关之年答着,嘴角漾起笑意,“突然想喝点酒,我吩咐厨子在院子里把烧烤架搭起来,今晚叫上果果和老傅,咱们放松一下怎么样?” 姜静并没有那个心情。 但她能感受到他是想开解她,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态得厉害,但凡是个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 “果果还不能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她答。 “那就不吃,给她做点她能吃的,喝酒是我们大人的事儿。” 关之年毫不在意地咧嘴笑。 “嗯。” 姜静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小不点下午还有一针吊针,我找人到家里来给挂,老待医院也不好。” “嗯。” “今晚请你喝点好酒,你看你上次,怎么好意思说请我,我从来没喝过那么难喝的东西。” “……” 关之年一路喋喋不休,她有些疲累,便把头倚在窗边闭目养神。 车子溜了一圈又回到了姜静的住处。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似是睡着了,薄薄的眼皮上带着些发青的血丝,眼睛肿的像核桃,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有些闹心地推门下了车。 “之年?” 身后突然响起柔软的呼唤。 他回头,正见一袭白裙的陆佳依脸上带笑地看他。 “嗯。”他应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车子,随即道:“怎么?” “我今晚准备做你最爱吃的牛排和意面。”陆佳依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里面满满的都是食材。 “今晚我有约。”他勾了勾嘴角,冷淡地答。 “没关系,我等你。”陆佳依只是冲他好脾气地微笑。 关之年忽地觉得有点烦。 “不用等了,钱我借你就是,不用再虚伪讨好我了。我嫌烦。”他点了根烟,潇洒地吸了一口,吊儿郎当地吐出个烟圈,目光里没有一丝温情。 “我说了,我是在赎罪。”陆佳依毫不在意他冷淡的语气和伤人的话语,又强调道:“我等你是我的事,你来不来,是你的事。” 语毕,她软软一笑,便自顾自地上了电梯。 他轻嗤一声,正要转身去掐烟,就见姜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睁着大眼睛坐在车里发呆。 “醒了也不说一声。”他敲了敲车窗,“上去叫小不点下来。” 姜静一言不发地下了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一句,便摁了上楼的电梯。 刚才他们的对话她确实都听见了,算不上有意无意,反正从陆佳依叫他的时候,她就突然醒来了。 她现在有点摸不着头脑。 原本以为是他余情未了或者是心中有怨气还未发泄,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陆佳依那边的婚姻状况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回来撩前男友。 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她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 上了楼,果果正无精打采地歪在沙发上,黎酒在陪她看动画片。 见了她回来,黎酒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问:“姜静你怎么看起来精神好差,眼睛也红红的,哭了?” “没,最近太累。”姜静淡淡地答着,冲果果招了招手,“走,妈妈带你去挂吊针。” 果果一听还要去医院,整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一脸的抗拒。 “妈妈,我不要打针。”她泫然欲泣地缩回被扎了好几个针孔的胳膊,声音绵软。 姜静的心早就跟着她打针时的每一次哀嚎疼了好几次了。 “不打针肚肚就会一直痛,你确定不打了嘛?”她耐着性子劝说。 肚肚疼也可怕,打针也可怕,果果在那纠结又为难。 “静啊,刚才关之年来了。” 黎酒冷不丁地开口道。 “什么意思?”她问。 “他说联系不上你,直接跑来敲门了,我说你去按摩了,怎么,见他了吗?看起来好像找你有事。”黎酒一边抠着手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见了。” 姜静说着,沉默地退回房间换衣服。 关之年知道她的家庭住址,肯定也知道陆佳依就住在自己隔壁。 这么明目张胆的,好像一开始就没想背着她做这做那。 表面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她忽地觉得有些奇怪,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几乎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她却对他知之又少,以前总觉得是他做事没有章法,不顾旁人感受,这会儿看来又像一切都在按着某人的计划前进,她就是那莫名其妙跟着跑的车轱辘。 换了衣服,黎酒已经做好了果果的思想工作。 “走吧。”她拉起果果的手,看了黎酒一眼,叮嘱道:“少喝点吧你,喝酒太伤身了。” “好嘞。我就去逛逛。” 黎酒冲她大大咧咧地笑,又弯腰跟果果挥手再见。 下楼的时候,关之年正倚在车子旁打电话,见了她来,便迅速地收了线,脸上瞬间堆起笑意,上前招呼果果上车。 姜静陪着姜小果坐在后座。 她忍不住抬眸打量他。 她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精致的侧脸,修长的右手搭在一侧,左手把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看起来依旧没个正形。 “小不点,来叔叔家里玩。” 路上,关之年见果果病恹恹的,看起来好像很不愿意去打针,遂主动跟她聊起天来。 “可是我还要打针。”果果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打完针就可以吃好多好吃的了。”他笑道。 姜静全程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说实话,他对果果的心意,比韩立还要真诚且热烈。 之前结婚的时候,段宝娥知道她带着个女儿,极力反对他们,韩立倒是觉得没什么,果果成长需要的大笔资金他也毫无怨言地出,只是从未表现出亲近的一面。 结婚的时候果果还小,对父亲没什么概念,好些次想跟他亲近,都被他的冷淡给劝退了,久而久之,感情也就淡了。 小家伙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爱,所以看起来与关之年特别亲近。 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姜静乱七八糟地想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车子驶进了关之年家的院子。 说起来,她有好几天没听说过网上爆出他的八卦了,最近院子前蹲守的记者也没了,不知道是她的律师函起了作用,还是又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 没有倒也清静。 院子里已经搭好的遮阳的棚,还有几个佣人正忙着搭烧烤架和桌椅,忙得不亦乐乎。 关之年回房换了件舒服的衣服,才去安顿果果打针。 姜静无事可做,便在前院给人打打下手帮帮忙,看起来也不至于那么高高在上。 “姜小姐,您可真是好福气。” 这几天在医院里陪着她的佣人一边忙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姜静偏头想了想,不知她所说为何。 “关先生婚后从不带人回家,哪怕是自己的夫人,也是住在外面的婚房的。他平时没事,就会一个人在这边,谁也不带。” 姜静闻言,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过来的次数,还真是不少了。 “我需要跟他谈许多工作,可能他觉得我过来比较方便。”她淡淡地答。 “谈什么工作还要搭烧烤架啊?”佣人笑着打趣,“您放心吧,关先生虽然不太靠谱,有时候脾气也不好,但我始终是站在他那边的,不会乱说的。” “今晚是他要请客吃饭。”姜静倔强地解释。 “我想说,我从未见过关先生对旁的人和事这么上心的,还专门跑到医院陪您,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就那个宋明星,拍戏摔得骨折了,他都只是看了一眼,都不带陪床的。” 佣人说起这些来,一张嘴巴拉巴拉地似是有很多话想说。 姜静没有答话,只是无奈地笑笑。 她真的想说,关之年只是喜欢小不点而已。 至于为什么,可能大家心里都清楚,也不需她多言。 临近傍晚,院子里火已经架起,厨师正忙着处理食材,果果的吊针也打完了,正在一旁玩秋千。 傅信然还没来,倒是另一辆黑色轿车从大门口驶了进来。 从车上下来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姜静看了一眼,居然是关景厉。 关之年坐在一边的躺椅上玩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 关景厉的目光冷淡地在他们身上逡巡了一圈,“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知道就好。”关之年淡淡地答。 姜静想开口解释,转念想想也轮不到她来说什么,都是姓关的,也不至于误解他到这种地步。 关景厉瞧了姜静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矜贵地在关之年旁边坐下,偏着头看不远处玩得正欢的姜小果。 他不说话,不训斥人,气氛倒也没因为他的突然到来受到什么影响。 没多久,果果似是玩累了,蹦蹦跳跳地跑到关之年旁边,撒娇似的抱住了他的大腿。 关景厉眸色微动,扭头看了和颜悦色的关之年一眼。 果果这才看见关之年旁边坐着个不苟言笑的黑脸叔叔,吓得瑟缩了一下,往旁边躲了好几步。 关之年下意识地护着,不悦地看了一眼关景厉,“你瞪孩子干什么?” 关景厉冷淡的扯了扯嘴角,“不是你的孩子,你倒是护得欢。” “管得着吗你。”关之年轻飘飘地怼了他一句,又抱着果果去玩别的。 “关先生上次说,他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姜静端了杯果汁过来,递给了他,“可能,父亲的特质是隐藏不住的。” 关景厉没有抬眸看她,只是将目光紧锁在正在你追我打玩得正嗨的二人身上。 “这孩子叫什么?” 他冷不丁地问。 “叫姜小果。”姜静答。 “随你姓?” “嗯。”姜静不知道他问这些干什么,答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 关景厉许久没再说话,等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又突然道:“长得不像你。” 姜静脚步一顿,脸上挂起笑来,“长相随了父亲。” “嗯。”关景厉若有似无地点点头,深沉的眸色隐藏在眼底,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烤肉的香味四溢,随着夜风飘散到各个角落,关之年和果果玩得累了,便窝在长椅上鸡同鸭讲,关景厉看了一眼腕表,悠然站起身。 “你们吃,我回了。公司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语毕,没等他们答话,他就又走了。 姜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关家这两位少爷,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全都心思深沉得跟东非大裂谷一样,专门来一趟又什么都没说,饭也不吃就走。 “看什么,人都走远了。” 关之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她旁边,冷声道。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想事情,目光还停留在关景厉离开的方向,遂收回目光,没说话。 “老傅在忙,说他来不了了,咱俩吃吧。” 姜静看着眼前的烤牛排和琳琅满目的海鲜,食欲难得地被勾了出来,没再多说什么,在餐桌旁坐下。 关之年拿出自己典藏的好酒,给她斟了一杯。 “庆祝这官司往前迈了一大步,庆祝你我都快解脱了,干杯。” 051.法庭见 姜静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举起酒杯与他碰杯,随即抿了一小口。 这酒确实不一样,入口绵香,味道清甜。 “今天可别醉了。” 关之年笑。 “嗯。” 姜静淡淡地答着,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也没有要解脱的喜悦。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到底谁欺负你了?我闲着没事,就帮你出气去。” 关之年忙着照顾果果吃东西,目光全然落在果果身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却带着几分强制的意味。 “没什么,我是气我自己。” 姜静目光淡了淡,随即垂下眸子,深吸了口气,没再说话。 “气什么?”他又问。 她显然不想跟他说这些,只是安静的吃着东西。 “你居然被自己给气哭了,你得好好反省了,做你的委托人,可太不容易了。”关之年咧嘴笑,随后又补充道:“没错,说的就是我。” 她抬眸扫了他一眼,无声地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 傅信然没来,她心情也不是太好,两人吃着吃着饭就没了声音,关之年顾着跟果果玩,她满脑子都是杜文丽的事儿,一顿好好的烧烤吃得食不知味,草草结束了。 “对了,听说您去找了我朋友。” 末了,姜静突然想起这一茬来。 “谁?哦我上次说的那个身材不错的?” 关之年没个正形地笑,露出了整齐的大白牙:“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关家二少,是个除了惹事一无是处的草包?” “没。”她飞快地否认。 自己顶多觉得他过于骚浪而已,从未想过他能力方面的事情。 “那不就得了,你一个家庭住址的事情,不是简简单单么?” 关之年邪肆地挑眉,目光不怀好意地游离了一圈,“只要我想,我连你的三围都能查到手。” “您这已经对我构成了骚扰。”姜静目光一沉,冷声道。 “你这人可真难搞,开个玩笑就要告。怎么,上次请我喝酒的时候反省的话全忘了?” 她没答话,只是夹了一块烤肉放在嘴里慢腾腾地嚼。 吃过了饭,天已经黑了,关之年要送她回去,被她给拒绝了。 因为她喝了酒,所以关之年把林肖叫了过来,喊他开车送她,她临上车前,突然想到什么,将他拉到了一边。 “我听到陆佳依说,今晚等您。” 她毫不避讳地说。 “现在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自愿?魅力太大,没办法。”关之年晚上喝得有点多,这会儿整个人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满嘴胡话。 “庭前调解之后,开庭就排上了日程,您可一定要慎重。” 姜静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再次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跟个唐僧似的。”关之年挥了挥手,算是答应了。 “对了,我需要您说实话,她找您借多少钱。”姜静被他推着走了几步,又不依不挠地问。 “您现在所有的财产出入我都得把关,要是被宋小姐那边得知您在初恋情人那有这么大一笔开销,必然会影响法官和陪审团的判断。” “也不多,两千来万。”关之年兴致央央道,“说是家里的公司资金出了问题,需要救急,认识的只有我这一个有钱人。” “明天调解之后再说这个问题。” 姜静扔下一句话,便带着果果上了车。 因为喝了点小酒,她晚上倒没有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帮果果洗了澡,给她读着睡前故事的时候,自己就困得不像话。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她被门铃声给吵醒了。 在可视门铃上一看,门外站着眼睫低垂的陆佳依。 “不好意思,你睡觉了吗?” 她刚打开门,陆佳依就抬眸对她笑。 “嗯,明天有点工作要做。”姜静揉了揉酸涩的眼,依旧耐心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陆佳依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听闻她说有事,又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道:“那你休息吧,不打扰了。” 说实话,姜静这个人,从来不会去在乎什么人情世故,她只会埋着头向前,眼里只有工作,她坚信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别人就没有任何理由针对她。 所以她这会儿明明看出陆佳依好像有心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去开解她。 毕竟可能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到她的判断,从而影响关之年。 祸从口出,倒不如不说。 “好好休息,晚安。” 她冲她挤出个制式冷淡的笑容。 “等一下。” 见她要关门,陆佳依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之年说今晚有约了,约的是你。” 陆佳依柔柔弱弱地抬眸,见姜静眉头微微一蹙,又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等不到他,便去他家看了,看到你们在院子里吃饭聊天。” “我是他的离婚代理律师,网上把我扒了个底朝天,你也应该认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姜静见她主动提起了这些,幽幽地抬眸看她,“我不是很明白,您在这个风口浪尖突然来找他,有什么用意。” 陆佳依闻言,秀丽的眉蹙起,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疑惑的表情。 “姜律师,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想怎么做是你们的个人自由和权利,我无意干涉,只是作为他的律师,我自然是要帮他争取最大的利益。” 姜静说着,目光在她素净的脸上游离了一圈,“在离婚官司打完之前,他的个人财产婚后财产,都由我来监管。” 陆佳依咬了咬牙,眸光中带着些受伤的神情,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便垂下了眼睫。 “虽然你这样说,我还是想解释一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多花花肠子,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你说的问题,我会注意的。我欠了他许多,不会再给他添麻烦的。” 语毕,她微微一颔首,便转身回了自己家。 姜静回了房间,脑子里回想着陆佳依的话,她的表情,看起来都不像是装的,又开始反思自己说的话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反倒搞得她翻来覆去地又睡不着了。 迷迷糊糊到第二天早上,她顶着有些发木的脑袋,起床梳洗。 黎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喝多了,没有回房间,而是四仰八叉地在沙发上睡着,一条腿搭在沙发靠背上,毫无形象可言。 她去找了张薄毯帮她盖上,又帮她把腿给收了回来。 黎酒嗫嚅着翻了个身,又睡死了过去。 她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随后屏幕亮了起来。 姜静无意窥探别人隐私,只是她的消息,锁屏提示也会显示一部分内容。 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合作愉快。 她大概是又出去约了。 姜静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因为黎酒睡得正酣,她没法将果果放在家里,只好一并带着,林肖老早开车到她楼下等她,见着果果,开心地与她打招呼。 果果精神好了许多,但是这个叔叔不熟,又小心翼翼地躲到了姜静的身后。 “静姐,今天没啥问题吧?” 路上,林肖问。 “程序而已,无非是打打心理战,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秘密武器在手里,然后抓紧时间想办法应对。就这样。” 姜静翻看着自己已经整理好的资料,耐心地答。 “诶,那就好。我休假了几天,关先生老实了许多,您调教得真不错。” 林肖笑嘻嘻地说着,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可能,他也有自己的追求吧。”姜静淡淡地答着,将资料收起,揉了揉酸痛的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静姐,昨晚没睡好?”林肖看她虽然化了个淡妆,但眼睛有些肿,刚才看到眼睛里也有许多红血丝,一看就是缺觉。 “嗯。”姜静点了点头,随后微微抬眸看他,“林助理,你对关先生的初恋陆佳依,了解多少?” “陆佳依?”林肖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连初恋女友都蹦出来了,“了解一点点。” “人品性格方面,说说就好。” “她啊,温温柔柔的,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看起来也没什么心眼,对谁都很有耐心……害,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这样一个人,能最后捅关先生一刀呢?” 林肖无语地摇了摇头,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她为什么会放弃关先生这片森林,去投奔一个哪哪儿都不如关先生的大树呢?” 姜静揉了揉眉心,不解地问。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关之年就算再不如关景厉,他的资源,人脉,他这个姓氏背景,都秒杀一众闲人,况且他那时候,还不是现在这种样子。 “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呢?听说背叛了关先生之后,结婚没多久就生了,早就把肚子搞大了,不得不分了呗。” 林肖说起这个就来气,关先生当年受了多少苦,整日整日地喝酒发脾气,家里的东西几乎都被砸了个遍,全拜那个女人所赐。 “那……有没有可能,她怀的,是关先生的孩子?” 姜静犹豫了好几秒,才开口问。 “她要是怀了关先生的孩子,干嘛要跑啊?这么多荣华富贵等着她呢,母凭子贵不是吗?她可以立马就凭这个孩子做人人艳羡的关夫人,说到底,还是心虚,毕竟孩子这东西,造不了假。” 林肖说得头头是道,姜静思忖着,他说得倒是有道理。 “那,关景厉先生说,关先生以前有过一个孩子,哪里来的啊?” 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疑惑。 不是陆佳依生的,那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他结婚三次,都草草收场,没有个一儿半女的。 林肖看了她一眼,面露难色。 “静姐,不是我不告诉你,这事儿我是真不清楚,清楚我也不敢说,您看外面,哪家狗仔队都不敢提这一茬,谁提,谁的下场就是一个字——死。” 姜静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林肖看了一眼乖巧的果果,低声问她:“您这个小可爱的爸爸又是谁啊?” 触及姜静的目光,他尴尬地笑:“那什么,您前夫不是她爸爸的事情全网都知道了……” “全网知道,但是小家伙不知道,拜托以后不要再提这一茬。”姜静冷声道。 “好,对不起,静姐。” 两人聊着天,时间过得也快,到关之年住宅的时候,他正慢条斯理地坐在餐桌前边看今天的新闻边吃早餐。 见着果果,他瞬间眉开眼笑。 “待会儿调解我不便带着孩子,但家里也没个人照顾,不好意思,我不该这样来工作。” 姜静低声说着,却发现关之年压根就没听。 “没事静姐,一会儿我带着果果在外边玩,等你们。” 林肖很有眼力见地说。 等关之年吃过了饭,他们才出发去往法院。 因为他们申请了不公开调解,且双方觉得也没有调解的必要,到场的人就两位当事人,和两个律师。 宋伊人一袭黑衣,墨镜遮了半张脸,整个人全副武装的在韩立的陪同下,到达了法院。 因为这次调解排得很快,宋伊人那边也没放出什么风声,倒没有什么大的动静,那些狗仔队们也没有跟过来。 “下面我们先听一下提起诉讼的原告宋小姐,诉说关于起诉离婚的缘由。” 审判人员说道。 宋伊人双手环胸,脸上带着冷淡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抬手指了指身旁的韩立。 “我委托我律师来说。” 韩立闻言,自信地站起身,打开手中厚厚的一叠资料。 “在原告与被告婚姻关系存续期间,被告被拍到多次与同性或者异性出入各种酒店,酒吧等场所,且被告毫无经营这段婚姻的觉悟,不顾忌原告公众人物的身份,对原告的事业,名誉,精神等方面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在原告多次沟通后,被告依旧与多名异性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导致夫妻双方感情破裂,根据我国《婚姻法》规定,以上情形,应当准予离婚。” 韩立说完,轻蔑地看了姜静一眼,“原告有视听资料,电子数据,证人证言等证据。” “下面有请被告人做一下个人陈述。” 关之年矜贵地往后一靠,目光淡淡地扫过对面二人,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静了许久,才微微一笑道;“法庭上见。” 姜静忍不住在下面扯他衣角。 他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影响之后的庭审,她刚才来的路上一直叮嘱他别乱讲话,提对自己有利的部分就行,没想到他居然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被告并未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原告的控诉有失偏颇。” 姜静直接开口驳回了韩立的话。 “被告在婚姻存续期间,尽职尽责,为自己的夫人提供各种事业上的帮助,生活中也提供了富足的物质。然而原告长期购买水军和营销号在网络上损害被告名誉,听信不良记者的报道断定被告婚内不忠,被告均未予以追究。” “就从这一点来看,二人感情破裂并不可归咎于被告一人。” 姜静一字一句地说着,不急不缓,声音温和,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寥寥几语,反倒为关之年营造出个吃力不讨好的可怜形象来。 关之年还是头一次见她这副模样,忽地觉得有些神奇。 果然,工作中的优秀女人,是闪闪发光的。 “审判员,被告不仅与多名异性保持不正当关系,甚至有报道称,在代理离婚案期间,被告与其代理律师交往甚密,原告也有证据可以证明。” 姜静冷笑。 过了这么半年,手段还是这么肮脏。 除了会给她泼脏水,找不到别的新招了。 “如果原告事实不清楚,证据不充分,我将与被告共同追究原告的法律责任。” 姜静泰然自若,寸步不让。 她自己是当事人,没做过的事情,当然没必要怂他。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好像下一秒,韩立就要跟她掐起来似的。 不过审判员主持过无数次的调解了,为了一只鸡一只鸭在调解现场打起来的都有,这种找代理律师互相博弈的,都算好的了。 双方各执一词,这样争下去能吵到明天。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双方都想离。 矛盾在于宋伊人的指控,关之年并不认同,牵扯到的财产分割方面的问题。 只能择日开庭审理,拿事实证据说话了。 “……双方就财产分割方面未能达成协议,调解失败,离婚诉讼程序继续进行,法院将在一个月内组织开庭审理。” 审判员刚念完总结,关之年便悠悠然站起身,笑眯眯地说了声:“谢谢。” “之年,你赢不了的。何必弄得那么难看呢?听说关老爷身体也不好。” 出了调解室,宋伊人戴上墨镜,殷红的唇勾起倨傲的弧度。 “我从来不怕难看,怎么,你怕了吗?听说刚接了个女一号。” 关之年的脸上带着邪魅而又有点玩世不恭的微笑,悠悠然地扫了宋伊人一眼,看似对她没多大兴趣,而后将目光落到了韩立的身上。 “听说你这个律师有点厉害,手段多得很,不过,好像都是些下三滥的把戏。”他堪堪一笑,眸底带着些不屑的调侃,大大咧咧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法庭见。” 052.蛊惑 端午节快乐 林肖早就在外面等了,果果在他旁边蹦跶着,一点都不文静,见了姜静出来,一阵风似的就要扑到她怀里。 在看见紧随其后的韩立之后,忽地脚步一滞,随即惊恐地躲到了关之年的身后。 “姜静,别得意。” 韩立见了此情景,在她身后幽幽的说。 ...... 《关关雎鸠,姜太太别走》052.蛊惑 端午节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关关雎鸠,姜太太别走》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053.夫人找您 姜静有些愣怔。 她并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杜文丽脸上的表情一滞,随即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喊什么喊。” “我怕你等得急了。” 男子憨厚一笑,也不在意她不好的脸色,体贴地把瓶盖拧开,把水递给了她,然后开始忙活着在包里找药。 “来。先把药吃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男子找出药来,从她手里拿过病历,又说:“你去那边坐着歇息,我来帮你排队。” 全程没看见旁边还站着姜静和姜小果。 姜静也没好去打扰他。 杜文丽叹了口气,去一旁的长椅上坐着,姜静这才带着姜小果过去。 她没主动开口问,倒是杜文丽不高兴了。 “你跑来干嘛?” “你是我妈,你生病了我不来,谁来?” 姜静叹了口气,看着她极速消瘦的脸,心里很是难受。 “我官司那边就等开庭了,您先住着院,等检查结果出来,我带您去私立医院,会照顾得比较好。” 杜文丽没看她,只是将许久未见的果果揽在怀里,枯瘦的抚摸着她的小脸蛋。 “果果咋瘦了?” 她没好气地问。 “前两天吃多了肠炎,住了院。”姜静老老实实答。 “你说说你,啥时候能让人省心。我怎么放心得下你们娘俩?” 姜静垂眸:“那就好好治病,别担心任何事。” 杜文丽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些沧桑的神色。 “其实吧这么几天我也看淡了,治得好固然好,治不好了,我这辈子也过够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带着果果,以后不好嫁人,果果也没个好的归宿……” “等检查结果。” 姜静冷静地答。 如果在这边结果还不是太好,她还要带她去别的院再确诊一次。 人活在世,就是不断地解决困难,生病了就治病,就这么简单。 伤春悲秋的,没什么意义。 杜文丽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话,只是无声地抚着果果的脑袋,垂眸看着她。 半小时后,终于到了杜文丽,姜静扶她站起来,拿着检查结果,进去找医生。 “你就在外边儿。”杜文丽有些排斥。 “不行。” 她固执地拉着她,二话没说就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拿起片子看了看,眉目凝结。 “你是家属?” 他拧眉问姜静。 “我是她女儿。” “嗯。” 医生点了点头,“左胸有明显的阴影,肿瘤已经长到直径四到五厘米了,周围伴随着乳腺结节,可能以前也有乳腺增生的老毛病,情况不是太好。” “初步诊断是乳腺癌。” 医生说着,又拿起各种化验单来看,“已经开始扩散了,目前身体机能下降得厉害,先及时治疗看能不能止住扩散趋势。” “好。” 姜静冷静地答。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杜文丽看了一眼在外面焦心等待的男子,冲他挥了挥手:“你回吧,我跟我女儿一块儿就行。” 男人正欲开口问她,这才看见一旁带着个孩子的姜静。 “啊,你好你好,我是王,我叫王伟峰,是……” “行了,现在也不是你在这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杜文丽打断了他的话,颤颤巍巍的往外走。 王伟峰下示意地扶住她的另一只胳膊。 她挣脱了下,没挣开。 姜静给她办了入院手续,然后将她的化验单和拍的片子都拿上了,联系了城北那边的医院。 王伟峰忙着弄着弄那,帮杜文丽铺床,又去领了盆和板凳,麻利地去接热水。 杜文丽乏力地躺在床上,看着他忙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姜静也没多问,只是叮嘱姜小果不要乱动东西,自己忙着到处缴费。 市人民医院,每天病人特别多,光是去办个卡缴费,都排队排得老长,她手里还有关之年之前预支的工资,也不少,足够杜文丽这段时间的花销了。 正排着队,手机在手里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显:关之年。 轻叹了一口气,她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关之年问。 “我在医院。” “哦,哪个医院?” “您问这些做什么?”她不解地问,还没待他答话,又说:“我现在有些忙,先挂了。” 这里闹哄哄的,她讲话也不太方便,遂专心排队缴费,半小时后才终于把一系列的费用给交齐了。 回病房的时候,老远就看见门口杵着俩身材高大的男人。 林肖正忙着在打电话,关之年吊儿郎当地站着,正接受着来来往往小护士的目光洗礼。 关之年这个人,虽然私生活不检点,但他这副皮囊是真的好。 长相是天生的优越,身材管理也好,身高腿长的。 就漫不经心地往那一站,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什么私生活混乱都无所谓,只要这张脸,就够了。 看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他毫不在意地扶了扶墨镜。 不知道这尊大佛,过来干什么。 “都快开庭了,您就不能在家呆着?” 她走过去,低声道。 “听林肖说你家里出了事,我过来确认一下,免得你开庭的时候出什么篓子。” 关之年说得冠冕堂皇。 “工作是工作,我不会耽搁的。” 姜静答着,看了他一眼,打开了病房门,“谢谢您的关心。” 关之年见她进去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长腿悠悠一迈,跟着她进了病房。 杜文丽无力地躺在床上,王伟峰正忙着照顾她,又是倒热水,又是给她削水果,忙得不亦乐乎。 “你现在还有钱花没?给我转钱干什么。” 杜文丽见她手里拿着一长串单子,眉头微微蹙起,说着就要拿手机转钱给她。 “有我在,她的钱多得花不完,您放心吧。” 关之年慢条斯理地凑到跟前,笑眯眯地说道。 “这……” 杜文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位是?” “是我老板。”姜静无语地答。 “哦……打离婚官司的那位?”杜文丽点点头,目光在关之年身上来来回回不停地打量,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停地点头。 姜静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这表情她太懂了。 “妈。” 她出声打断了她的胡乱猜想。 “关先生,您没事儿的话,可以先去忙您的了,我先安顿好我妈。” 她说着,又一言不合就开始赶人。 “我家有医院,你们跑来这里住着干什么?” 关之年不悦地蹙眉,一脸嫌弃地打量着病房。 人民医院条件就那样,病人多,这么个大病房里挤了六张床位,加上陪床的家属,已经拥挤不堪。 她不想太过于麻烦他,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开那个口。 “检查报告有没?我那边最近正准备返聘几个专家坐镇。” 关之年挑了挑眉,问。 “有的有的。” 答话的是王伟峰。 他看起来比杜文丽还高兴,眸光熠熠地看着关之年,“能有专家给文丽看看最好了!” 关之年潇洒地点点头,探寻地看了一眼,偏头问:“你父亲?” “不是不是,我是她妈妈的朋友。”王伟峰憨厚一笑,主动解释道。 杜文丽老脸涨红,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接话!” “好嘞,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这一早上也没吃点东西,待会儿又饿得头昏。你们聊着!” 王伟峰很有眼力见地退出了病房,姜小果这才瞅见关之年了。 “叔叔!” 她清脆地叫了声。 关之年瞬间眉开眼笑,上去就将她抱了起来,“想叔叔没有?” “想!”果果开心地答。 这阵势把杜文丽惊得说不出话来。 姜静也懒得解释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说话。 关之年跟果果说了几句话,才将目光放在杜文丽的身上。 “既然您是姜静的亲人,我会找厉害的专家来帮您治疗。” “那多不好意思啊……”杜文丽迟疑地说。 “姜律师帮我打官司很是辛苦,就当报答她了。” 关之年说着,将果果放了下来,冲林肖招了招手。 “去把那边的病房安排好,完了给我打电话。” “那您这会儿……”林肖看着他,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人家一家子在这里,聊聊天好不热闹,他一个外人呆在这,像什么话呀! 惹得人家家里人误会,多不好。 “我晚上有个应酬,你不用跟着了。”关之年挥了挥手,赶人的意思很是明显。 求之不得! 林肖撒腿跑得比狗还快。 他最怕他去应酬了,每次他自己滴酒不沾的,让他在那喝,次次都把他喝得不省人事才算完。 到了楼下,他刚上车,手机就响了。 看了一眼来显,他眸色顿时猛沉,飞快地接起了电话。 “夫……夫人!” “林助手,来老宅一趟。” 那头的林清漫冷声命令。 林肖害怕极了。 关先生从关家独立出去之后,那边鲜少找他们,这会儿突然打电话过来,准没好事! “……是。” 他毕恭毕敬地应着,苦着脸启动了车子,直奔关家老宅而去。 …… “关先生,您没必要做到这样。” 姜静将关之年请到一边,低声道。 “哪样?”关之年明知故问。 “我母亲生病的事,我能处理,不用您费心,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姜静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想着韩立说怀疑他们二人有不正当的关系的时候,她就开始思忖关之年是不是太亲切了点。 保持距离,还是有必要的。 她不想到这种紧要关头了,还被人家抓到什么莫须有的话茬。 “你能处理?你看你昨天那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把你怎么了。” 关之年不悦地嗤笑,“我怕节外生枝,把你妈接到我那儿,我也安心。” “……” 姜静不知道他一张嘴一天到晚叭叭的,嘴皮子怎么这么溜。 “你那个前夫,都知道你妈生病了,你敢保证人家不会三天两头地来找茬?”关之年一摊手,随即挑了挑眉,“在我那,我就敢保证。” 不知怎么的,姜静转念一想,倒觉得他的歪理邪说有那么点道理。 韩立肯定想从各个方面打倒她,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她给弄到局子里去了。 杜文丽生病,倒是个很好的机会。 给人添乱添堵,他最在行。 见她垂眸眼睑不答话,他潇洒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 关之年走了之后,姜静才回了病房坐下。 她有些累,这会儿坐在板凳上,垂着眼睑想事情。 “你跟你老板,什么情况?” 杜文丽这性子,终是憋不住了。 “能有什么情况?您想有什么情况?他是我委托人好不好?” 姜静吃痛地揉着眉心,有些闹心。 “那人家咋跟果果感情那么好呢?还要给我转院什么的,姜静,我不管你俩什么情况,人家还没离婚,你就不能跟他有啥!这是原则问题!” “这些不用您说。” 姜静被她嚷嚷得头昏。 “就是,小静心里肯定都清楚,你不用这么凶……” 王伟峰帮她剥了个香蕉,说着就递给了她,被她一个白眼瞪了回去。 “你出去转转,我跟静静说几句话。” 杜文丽挥着手,示意他先出去。 他应了声,便乖巧地出了门。 “您还问我,您得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个情况吧?” “就是个新搬来的同乡。”杜文丽答。 “嗯同乡追着您跑到海市来照顾您。” 姜静点点头。 “这你不也看到了,赶都赶不走,凶也不生气,还真是怪了。” 杜文丽说着,不悦地蹙起眉,“这我有什么办法?” “没什么办法就好好对人家。” 自姜学诚进去之后,杜文丽一直是一个人,跟着她来海市住着,这么多年也没个朋友,每天就是给她做饭做家务,带果果去玩。 以前杜文丽也没想过自己老来还能再有个一起走的老伴,这会儿面对姜静的询问,整个人都臊得慌。 “好什么好,我都一把年纪了,现在还得了癌症。” “别人都不嫌弃,您在这里想这么多做什么?”姜静叹了口气,起身帮她把被子捋了捋:“多个人照顾,不也挺好的么?” 杜文丽轻嗤一声,烦躁地叹了口气。 “他家还有个没结婚的儿子,我想着都头大的慌,哎呀你不管,大人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 说着,她抬手推了推姜静,“你回去忙你的,我有点累了,想睡觉。” 姜静没好再打扰,拉上果果的小手,就出了病房。 王伟峰正在外面踱着步子,手里还拿着个石榴一颗一颗地掰,见姜静出来,冲她和煦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她脾气怎么这么大。”他笑着宽解她。 “王叔叔,我妈脾气就那样,您如果余生想跟她一起过的话,我作为晚辈的很支持。” 姜静微微一笑,“她这辈子很辛苦,承受了太多,感谢您愿意包容照顾她。” “她接不接受我还另说呢!谢谢啊,小静。” 王伟峰感激地笑笑,眉眼温和。 随即,他从兜里拿出个红包来,弯腰递给了姜小果。 “我听她说家里有个小孩儿,这不你们今天出现得突然,我找了两条街,才找见卖红包袋的。” “不用了王叔叔……” “你可别嫌少,最近啊刚给孩子买了房,手头这点退休工资也不多了。” 王伟峰坚持让果果收下,果果抬眸看了姜静一眼,才伸出小手接过,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他很是高兴,笑得眼角都眯了起来。 “那什么,你们回去休息会儿,这边有我看着就行。” 姜静本来没想回去,可是杜文丽一直撵她,她也不好在这里耽误这两老的培养感情,便带着果果回了家,想着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再过去。 她困顿地躺在沙发上,累到不想动。 手机又在包里疯狂地响,她动也不想动,还是果果乖巧地将手机给她拿了过来。 “怎么了?”她哑着嗓子问。 “静姐,您,您现在忙不?”林肖在那头低声问。 “暂时不忙,有什么事么?” 她不解地蹙眉。 林肖平时跟她说话都大大方方的,很少这样小心翼翼的。 “那个,我有点事儿,想跟您谈一下,您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来一下关家老宅?” 关家老宅? 关老爷子的住处? “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好,又沉声问:“关先生在吗?” “不在,是关夫人找您。”林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本来她让我传话来着,我觉得您还是亲自过来一趟,比较好。” 林清漫找她? 记忆中,她并没有跟林清漫有过正面接触,每次都是远远地看一眼就完了。 她甚至敢确定对方连她是谁都不认识。 好端端的,找她做什么? 想了又想,她只好收拾了下,带着果果又出门直奔关家老宅。 因为她只去过一次,对那边不熟,一路走走停停的,到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了。 老远就看见林肖在门口等着,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带着些忐忑和不安。 “静姐,你可算来了。”林肖上前帮她打开车门,压低了音量道,“关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些疯言疯语,这会儿吵着要跟您谈话……” 054.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什么意思?” 姜静不解地问。 “您先进来再说。”林肖抹了把汗,示意她把车停在前面的草皮上。 关之年是关家放养的孩子,他们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关心他还不找他,而是找自己? 狐疑地停好了车,林肖将她引进了会客厅的大门。 果果攥着她的手不想进去,她只好将她托给林肖带着。 一进门,她就见一身白色长裙,柔顺的头发婉约地披在肩膀上的林清漫。 她正在慢条斯理地插着花,整个人看起来宛如少女。 见了姜静,她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声道:“请姜律师坐。” “是,夫人。” 佣人毕恭毕敬地请姜静到一旁的红木椅上坐下,还帮她上了茶水。 茶香四溢,姜静看着茶壶上精致的雕花,等着林清漫开口。 “姜律师,上次你来,我都没好好跟你聊聊。” 林清漫拿起一支桔梗花,熟稔地用剪刀剪下没用的叶子,优雅地插到了面前的花瓶里。 “请问您想聊什么?” 姜静直直地看着她,毕恭毕敬地问。 她混迹社会这么几年了,吃过的苦比有些人吃的饭还多。 跟林清漫语气不好,她还没想那么做。 “你是之年的律师,跟你聊,自然是聊之年的事情。” 林清漫语气淡淡,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她。 “您请说。”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你的履历。”林清漫淡淡地勾唇一笑,“很华丽,却也很不堪。” 华丽,不堪。 姜静这么些年的努力,落得这么个地步,被她两个词,四个字给总结了。 确实。 很精辟。 “帮之年打官司的能力是有。不过你身上摊着这么多是是非非,也为之年带来不少麻烦。” 林清漫的语气很柔和,没有她预期的凶狠,也没有足以把林肖吓得哆嗦的气质。 就是平平淡淡,仿佛在跟她唠家常。 可是她懂,越平静的,越危险。 “有些事情我没法规避,我只能在我的能力基础上去解决它们。” 姜静不知道她指的什么事,自然也不想被她套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来,便得体地笑了笑,低声答道。 林清漫剪着花朵的手一顿,随即有些不悦地扔下了手中的剪刀。 “哐当”一声脆响,仿佛在昭示着她的不悦。 “跟我家之年传出什么奇怪的传言来,也是你没法规避的事情?” 林清漫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精致的眼尾轻轻上挑,整个人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强大气场。 原来是来问这种事情来了。 姜静微微一笑,“我是律师,不会做这种没有底线的事情。” “你还知道自己没有底线?我不管你做没做过,外界若是空穴来风,你大可以去告,就怕是有据可依,你不敢说话,怕打了自己的脸?” 林清漫语气冷了好几分,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狠厉。 姜静其实很想说,外界之所以会把她和关之年捆绑起来,完全是因为关之年之前的行事作风,让人以为他断不了女人,离不开女人,还不挑女人。 实际上关之年眼光高的很,找的那些美女,很多人做一辈子键盘侠,可能现实都见不上一面。 “关先生的绯闻太多,一个个去解释,未免越描越黑,说出去,也没人信。” 姜静冷静地答着,目光淡淡地与她对接。 没有丝毫的怯场。 林清漫闻言只是轻哼了一声,随即又拿起剪刀,挑了一支带刺的玫瑰,慢条斯理地拔断了上面的尖刺。 目光幽幽地盯着,让人有些害怕。 “据说,之年最近经常跟一个小孩一起玩。” 林清漫又说。 “是,是我女儿。” 姜静老老实实地答。 关之年喜欢孩子,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他们堂堂正正,不怕她质疑。 “怎么,自己条件比不上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了,拿女儿来当诱饵?” 林清漫当年混迹娱乐圈二十几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些三教九流的小明星,凭着各种东西上位的都有。 孩子,是最常见,最有用的。 “您想多了。我对关先生,没有任何除了工作以外的感情可言。他喜欢我女儿,也大概是触景生情罢了。” 姜静的一个触景生情,让林清漫顿时黑了脸。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整个海市,知道的没几个。 除了关家的几个自己人,几乎没人知道。 “我听关景厉先生说的。”姜静答道。 “你还认识景厉?” 林清漫脸上的不悦更甚。 关景厉是谁,是让她最最骄傲的大儿子,是她这辈子的依托所在,是整个关家未来几十年的主人。 他居然去跟一个拿不上台面的律师,说这些? “不认识,跟关先生谈工作的时候,偶尔见过一面。” 姜静看着她的脸色变化,倒是将她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 她这种一无所有的小小律师,跟关家的谁扯上关系,都很令关家丢人。 “看你这样子也不是脑子不清醒的人。” 林清漫收回冷厉的目光,淡淡地说着,随即偏头打量着刚刚插好的花,“不好意思姜律师,之年再怎么,也是我儿子。” 语毕,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是关家的孩子。” “我知道。”姜静垂眸答。 “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要有其他歪门邪道的念头,我们关家不会亏待你。” 林清漫淡漠地说完,随即招来佣人,示意她将刚插好的花拿去摆好。 “老爷客厅里那一束可以换了,今天这束我加了点创意,寓意长命百岁。” “是,夫人。” 佣人带着花瓶离去,却冷不丁在门口跟干等着的果果装了个满怀。 “哎呀!” 花瓶应声摔到地上。 姜静飞快地跑出去一看,果果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大眼睛眨啊眨的,小手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裙摆,不敢看姜静一眼。 “有没有划到啊?” 林肖刚才被叫去关老爷那儿,没想到这么几分钟的功夫,就出了这么个事儿。 果果摇摇头,害怕极了。 林清漫很是不满外面这么吵闹,脸上带着愠色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姜静怀里的姜小果。 她柳眉倨傲地挑了挑:“你还带着女儿过来?” “不好意思,我母亲生病,家里没人照顾孩子。”姜静好声好气地答。 林清漫端详了姜小果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说:“长得确实可爱,难怪之年喜欢。” “谢谢夸奖。” “这谁家的孩子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林清漫最先敛了神色,快步上前。 “爸,今天天气阴沉,您怎么还出来了呢?” 关老爷子坐着个轮椅,身上盖着一张深灰色的毯子,头发早已花白,身子有些浮肿,肤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没有理会她的询问,关老爷子一双眼睛全在果果的身上。 “小姑娘长得真好看,来,过来过来。” 关家有两个嫡生子嗣,关景厉和关之年,偏偏两人一个一心只有工作到现在也还没有考虑结婚的事。 另一个倒是喜欢结婚一结就是三次。 但是一个孩子都没留下。 关家老宅已经许久都没有生机了。 上次改遗嘱的时候,老三家的孩子倒是来了,把他吵得险些心梗了。 还是小女孩可爱。 关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姜小果,脸上堆满了笑。 “爸,这是之年代理律师的孩子。您身子抵抗力差,还是不要接触外人的好。” 林清漫语气清清冷冷,但这份关切的心倒是让人没得挑毛病。 “我在房子里闷得久了,想出来透透气。” 关老爷子叹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果果,“这不,好久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儿了。” “您要是着急,就让景厉早些成家,为您生上几个。” 林清漫拢了拢身上的披肩,上前去推过轮椅。 “那是你儿子,能听我的?”关老爷子冷哼一声,“我可说清楚了,我这人就是不讲道理,谁先有个一儿半女,谁就得到大头。” 姜静缓了缓,才懂他在说什么。 大概是在说遗产的事情。 看来之前关于遗产分割的传言都不准。 这关老爷,压根就不看能力,就是看孩子。 大概是想当曾爷爷想得不行了。 “爸,这还有外人在场,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吧。” 林清漫适时地打断了他。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这么一把年纪了,人都快不行了,我的两个宝贝孙子,连对象都没有,我能不急吗?!” “我当初可是答应了秀秀,活到曾孙满堂,再驾鹤西去,你们这事儿弄得,我咋跟她交代啊?” 关老爷子瞪着个大眼,本来就泛红的脸看起来更黑沉了。 “您别激动。”林清漫幽幽地叹了口气。 “哼。” 关老爷冷哼一声,目光又扫向了一旁的姜小果。 俗话说,老小老小,老年人可能年纪越大,心智越小,关老爷子八十好几了,这会儿看起来像个吵着闹着要曾孙的孩子,惹得林清漫频频蹙眉。 姜静和林肖觉得在这很有些碍事儿。 “林夫人,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响起了厚重的开门声,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了进来。 林清漫眉头一挑,低声道:“说曹操曹操到,您赶紧安排。” 一袭黑西装的关景厉挺好了车,长腿一迈从驾驶座上下来。 似是没想到姜静居然在这,眸色微微一顿,才走向关老爷子。 “爷爷,我回来了。” 关老爷子点点头,没说话。 关景厉和关之年不一样,关景厉成熟,孝顺,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回来陪关老爷子唠会儿磕,跟林清漫聊聊公司里的事。 “有客人?” 跟关老爷子寒暄完,关景厉站直了身子,淡淡地打量着姜静。 “关先生,是夫人叫姜律师来的,说是要了解一下案子。”林肖在一旁主动开口道。 “嗯。”关景厉答着,目光落在姜小果身上。 “孩子肠炎好了吗?” 他低声问,嗓音温润如玉,低沉好听。 姜静愣了几秒,抬眸对上他的墨色瞳孔,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 “谢谢您的关心,已经好了。” 她得体地答。 “嗯。” 关景厉说着,转而看向关老爷子。 “爷爷,预报说今天下午有雨,您要不要回房休息?” “我难得看到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宝贝,你再让我多看几眼。”关老爷子睨了他一眼,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关景厉是什么人,只消一个眼神,他就全懂了。 “爷爷,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更别说曾孙了。” 他一句话把关老爷子的兴致浇了个透,搞得老爷子再也没了做梦的欲望,冲一边的护工招了招手,就要回房去。 林清漫给了他一个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景厉啊,你确实得抓紧了。”她总结着,随即看了一眼姜静。 “姜律师,麻烦你跑一趟了,之年选你当他的辩护律师,我也很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不要让关家人失望。” 她的话说得很是官方,礼节格调一个不落,还暗戳戳地给她施了个压。 姜静礼貌地垂首,算是回答了。 “那夫人,我送姜律师先回去了。” 林肖很有眼力见地开口,让姜静松了口气。 “等下。” 他们正要走,关景厉在后面幽幽地开了口。 “关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林肖问。 “我送姜律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想了解一下。” 关景厉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姜静闻言一愣,他已然跟林清漫告了别,打开了自己宾利的后座车门。 林肖的脸色很僵硬。 要说起来,关家最可怕的人是谁。 不是位高权重的关老爷子,不是看起来不好相处的豪门贵妇林清漫,而是这个深藏不露的长子,关景厉。 相比起关二少来说,这位,更是让人害怕。 也不知道他找自己的静姐有什么事,总归是让人担惊受怕的。 姜静比他还懵。 做了关之年的私人秘书,不止要应付关之年这个难搞的当事人,居然还要面的他背后这一大家子关家人。 这是她没想到的工作量。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应了下来。 不应,也不行。 她看了一眼林肖,示意他放心,便带着姜小果,上了关景厉的车。 关景厉坐上驾驶座,启动了车子,围着院子中间的大景观转了一圈,驶出了关家老宅的大门。 “关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想了想,她率先开口问。 “没什么事。”关景厉道。 “……”姜静默了默,没再说话,只是无声地帮姜小果整理有些褶皱的裙摆。 “之年的事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就有一点点问题想问你。” 关景厉开着车,目光平稳无波,却又像闪着幽光的海,让人捉摸不透。 “您请说。” 她礼貌地答。 “之年的初恋女友回来了,我看你们好像认识。” 关景厉说着是问她问题,语气却是淡淡的陈述句。 姜静想了想,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便保守地答:“不怎么熟,是知道彼此名字的程度。” “嗯。”关景厉点了点头,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看来你了解得不少。” “跟关先生案子有关的一切事情,我理当了解透彻。”姜静制式地答。 关景厉闻言没说话,只是略微抬眸,透过倒车镜扫了她一眼。 “你说话做事这严谨,怎么会净身出户?” 这话问得,姜静扯了扯嘴角,没答话。 她也没想到,自己严谨自律,兢兢业业,居然也阴沟里翻了船还不自知。 “对了,听说你跟一个名叫黎酒的女孩子住在一起,是这样吗?” 姜静思忖间,关景厉又问。 她有些讶异地抬眸,又听得他淡淡地开口:“不用惊讶,之年身边的人我都会好好调查一番。你们基本的个人信息,我这里还是留有底的。” “……”姜静默了默,抬眸看他,“那您问黎酒,有什么事儿吗?” “就是问问。我查不到她的来头。”关景厉倒也坦然,“你能跟我说说她么?” 还有他关景厉查不到的人? 姜静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话里的真假。 迟疑了片刻,才答道:“我跟她只认识几年,她的一些个人隐私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 听着她这变相的拒绝,关景厉也不在意,淡然地点了点头,断了这一茬。 两人再一路无话。 姜小果又见这个黑脸叔叔,还是有些怕他,全程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能气儿都没敢大声喘。 关景厉一路将她们娘俩送到了市区。 “家住哪里?” “您在前面路口放下我们就行,我们自己过去。” 姜静答道。 “怕我?” 关景厉慢悠悠地问。 “没有,您误会了,我住在枫景国际小区,离这里还有点距离。” “嗯。” 车速没降,十几分钟后,关景厉在枫景国际的门口停下。 “谢谢您。”姜静认真道谢,姜小果在旁边学样儿,“谢谢叔叔。” 关景厉正要开车离开,就见一辆熟悉的超跑慢腾腾地从小区里出来。 055.这女人有主了 关之年先停了车,从车上下来。 他歪着脑袋打量着姜静和关景厉,似是觉得眼前的情景很是新奇,拧着眉看了好一会儿。 目光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啥时候能看见自己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哥跟自己的私人律师在一块儿? 姜静也是个古板冷清的主,俩人凑一块,干什么? 气氛有些微妙。 关景厉也推门下了车,看了看关之年,又睨了一眼正拧眉看着关之年的姜静。 早就传闻关之年和这个律师关系走得近,没想到走得这么近,都随意进出别人小区了。 姜静自然不知道关景厉在想什么,只觉得关之年之前给她保证的最近不见陆佳依的话都是屁话。 又趁她不注意,跑到人家家里去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微妙的气流在三人之间涌动。 “关叔叔!” 倒是什么也不懂的果果先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上前一把抱住了关之年的大长腿。 关之年这才回过神来,将果果抱起。 “小不点这是去哪里了?” 他邪肆地睨了一眼姜静,问。 “妈妈带果果去了一个没去过的地方。” 姜小果不愧是被关之年迷得五迷三道的背叛者,这会儿被他一个眼神,就把大实话给勾了出来。 “是哪儿?” 关之年又追问,果果歪着头也说不清。 倒是关景厉看不下去了,冷声道:“妈叫姜律师回老宅问了点话。” “喔……”关之年点点头,随即扫了姜静一眼,“为什么不说?” 姜静冷然将姜小果拉了过来:“您不是忙么?” “我是挺忙的。”关之年轻嗤一声,“我忙着给你妈安排专家,你倒好,打电话不接,都本事大了自己跑去见我妈?” 姜静被他嚷嚷得头大。 得,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她干脆噤了声,不说话了。 “行了。妈叫她过去问你的案子,也是关心你。你找时间多回去看看,爷爷想你得紧。” 关景厉知道关之年的性子,就是个喜欢无理取闹争个输赢的孩子。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冲姜静在发什么脾气。 但终归是有些不成熟。 “有大哥你关心着就行了,我怕他老爷子看见我气得两眼一翻就不好了。” 关之年邪肆地挑眉,冲他咧嘴笑。 “我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是最孝顺的。” 姜静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谁能跟这个人交流。 除了关景厉那好脾气能忍,其他人,估计早就被他气得跳脚了。 想着,她拉起果果的手,冲关景厉微微颔首,再次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进了小区。 “大哥难不成,对我律师感兴趣?” 姜静刚走远,关之年就勾唇一笑,从车上拿下一支烟,叼在嘴里。 关景厉虽然觉得他在无理取闹,但也从未好声好气对他解释过什么。 “怎么,不可以吗?” 他话音刚落,关之年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堂堂关家长子,这品味可不太行呀!那种古板的老女人,也能勾起你的兴趣。” “这是我的自由。也没人敢干涉我。” 关景厉一板一眼地说着,随即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便打开车门要上车。 “我劝你一句,这女人有主了。” 关之年单手插兜,邪魅的声音带着霸气。 关景厉只是淡然地扯了扯嘴角,连头都没回,就上了车。 “这是我给傅叔叔他儿子留的对象,你可别横插一杠。” 他扯着嗓子解释。 宾利一脚油门就走远了。 也不知道关景厉听到没有。 他吐出个烟圈,将烟掐灭在一旁的垃圾桶,这才长腿一迈,坐上了驾驶座。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他挂了个倒挡,又倒回了小区里。 姜静刚喝了口水喘了个气儿,关之年就在外面把门铃按得不停地响。 “又怎么?” 被他吵得头昏,姜静的语气中带着些不悦和愠怒。 “怎么,跟我哥打了会儿交道,对我语气都不好了?” 关之年阴仄仄地扫了她一眼,斜倚在门槛上也不进来。 “您没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去医院看我妈了。” 姜静懒得跟他吵吵,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是个人都知道关景厉跟她没关系,只不过是送她回来打听点事情,他非要过分解读追着不放。 搞得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一起去。” 关之年长腿一伸,直接横在门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用了,您今天出现已经引起了一些误会,我很忙,没时间解释。” “啧啧。”关之年无奈地摇头,“能不能有点良心?我去给你安排一下转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语毕,他收回长腿,一脸嫌弃地摇头,然后大步流星地扭头走了。 “……” 姜静今天疲惫不堪,揉了揉眉心,又带着果果直奔医院。 还好关之年开着个两座的跑车,她在他打电话叫车来的空档,自己打了个出租跑了。 不得不说关之年的效率很高,在城北的私立医院已经安排好了医护和首屈一指的专家。 姜静在他的协助下办了转院,杜文丽很快地被接到了关之年的医院。 这病房是真的大,跟家里一样,温馨豪华,不仅杜文丽的病床很是舒服,还配备了沙发和两张单人床给他们陪床用。 洗手间冰箱微波炉按摩椅等等一应俱全。 更夸张的是,他安排了四个年轻貌美的小护士,寸步不离地守在杜文丽身边。 别提多尽心尽力了。 杜文丽有些受宠若惊。 在关之年离开的空档,拽住了姜静的手腕。 “这病房,得多少钱啊?” 姜静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这是关先生名下的医院,他非要让您转院,说怕影响我打官司。” 杜文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人这么好?我在网上冲浪的时候,那些人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是怕我分心,官司打输了。”姜静低声解释。 “你可别跟人家有什么!”杜文丽一脸正色,“这种大老板,没有真心的,你一把年纪了,可别人家给你点甜头,就傻乎乎地失了智!” “我是那种人么?”姜静无奈地拧眉。 “你不是,你都能被韩立摆一道,还有脸说!” 杜文丽说着这一茬,又开始生气,干脆翻了个大白眼,不想理她了。 “您休息吧,我也有些累了。” 姜静疲乏地瘫在沙发上,果果乖巧地呆在杜文丽的身边,寸步不离。 王伟峰从刚才出去了就没回来,一直临近傍晚吃饭的时候,他才风风火火地来了。 “文丽啊,那什么,肖宇回来了,非要来看看你,我刚去接他来了。” 他话音刚落,从门外进来个斯文素净的男人,白皙的皮肤,身材偏瘦,头发修的很短,看起来年纪轻轻的。 “阿姨好,我是王肖宇。” 男人说着将手中大包小包的补品放到茶几上,冲杜文丽恭敬地笑了笑。 “肖宇是吧,快坐。” 杜文丽和颜悦色地说着,随即冲姜静招了招手,“还不招呼客人?这是你王叔叔的儿子!” 姜静脸上挂起制式的笑,“您好,请坐。” 王肖宇听着她清冷好听的嗓音,愣怔了几秒,才微微一笑,在她指的椅子上坐下。 姜静忙着给他们端茶倒水的,总感觉一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她一扭头,发现王肖宇正盯着她出神。 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他,他这才回过神来,耳朵有些微红,尴尬地垂下了眸子。 姜静觉着很是尴尬。 “肖宇今年多大了?” 杜文丽问。 王肖宇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露出了整齐的大白牙:“阿姨,我今年二十五了,研究生快毕业了。” “哦,高材生呀。”杜文丽点点头,“有女朋友了吗?” 王肖宇被问得脸一红,摇了摇头,道:“没找到合适的。而且我也想先立业,后成家,硕士还没毕业,不想这些。” “想法是好的,可是现在男女比例失调得厉害,好多人从上学就开始找媳妇儿了,不然以后很有可能打光棍的。” 杜文丽之前只听说王伟峰家里有个没成家的孩子,没想到这孩子长得这么素净清爽,性格也好,这会儿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而且读了研究生的,思想就是不一样。 不像那些大学生,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这个一看就是有思想有规划的人。 “遇不到自己合适的,也不用去强求。”王肖宇笑着答,随后将目光落到了姜静身上。 杜文丽很有眼力见地介绍:“这是我大女儿,姜静,比你大两岁,学历没你高,不过也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 王肖宇微微一笑,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形,随后柔和地叫了一声:“姐姐好。” “……” 姜静礼貌地颔首:“你好。” 若杜文丽以后真和王伟峰重组家庭了,这阳光活泼的青年,以后也算她的半个家人。 倒也没必要见外。 而且小东不去世的话,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看着他,她总想起之前一直在她跟前,姐啊姐叫的姜晓东。 倒有几分亲切。 “姐是做什么的呀?” 王肖宇热络地问。 “她啊,是律师,现在在帮海市很有名的人在打官司。” 杜文丽得意地说。 王肖宇闻言眼里放光:“姐是律师啊,真厉害,我最崇拜律师了,做什么都不会吃到亏!还可以帮别人捍卫权益,是很了不起的人。” 听着他的彩虹屁,姜静心里没什么波动。 社会倒是需要这种会哄人的人才。 但她不喜欢这些。 实力永远是最重要的。 她笑了笑,没答话。 “姐,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不,我以后有问题,就问你。” 王肖宇刚才还面红耳赤的,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混熟了似的,找她要起了微信。 “当然可以了。” 说话的是杜文丽。 姜静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但也无法,杜文丽现在生病了,很多东西她不想跟她争,只要影响不大的,就随她去吧。 想着,她拿出手机,扫了他热心递过来的二维码,添加了他。 王肖宇笑眯眯地在上面备注了俩字:我姐。 王伟峰看着这姐弟俩其乐融融的,心里也松了口气,在一旁笑得温和。 “肖宇小时候,天天吵着说给他生个姐姐,不管我们解释只能有妹妹生不出姐姐来,他也不听,有时候还生气。” 王肖宇闻言只是笑,“现在我梦想成真了,我有个这么炫酷的姐姐了!” 姜静:“……” 她实在是不知道这种场合她该作何反应,比出去帮关之年打官司还累人,只是尴尬地跟着笑。 寒暄了好一阵子,杜文丽要姜静带着他们父子俩去吃饭,果果先留在病房她看着。 毕竟是客人,不能怠慢了他们。 姜静应了下来,却听得王伟峰说:“让俩孩子去吃,我在这里陪着你,看不到你,我吃饭也不香,老担心你。” 他一字一句说得直白,惹得杜文丽朝他尴尬地翻了好几个大白眼。 “一把年纪了,说话也不知道注意点,孩子们都在这呢!” 姜静见状,也没好再多说。 毕竟从杜文丽的脸上,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些表情了。 记忆里这些年,她一直在发脾气,从未和颜悦色过。 父亲出事,晓东出事,自己婚姻失败,已经将她的快乐全都抹杀完了。 现在,也算是有了个好的结果。 想着,她拉着姜小果的手,将偌大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才招呼着王肖宇跟她一起去吃饭。 这会儿天色渐渐暗了,华灯初上,夜景很美。 柔和的晚风静静地垂着,空气里都是些黏腻的味道。 “你想吃什么?” 路上,姜静问。 王肖宇的大眼睛倒映着这灯光,忽闪忽闪地盯着她看。 “我随便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嗯。”她点点头,专注地搜寻着街边的美食。 她很少到这边来,除了之前带姜小果来看病,几乎没来过这边。 也不是很熟,周围有哪些好吃的,她也不知道。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满意的地方。 正要拿出手机搜附近的地图,她就感觉肩头一沉,黎酒的小脸就凑到了跟前。 “我今天忙坏了现在才来,刚要去看阿姨,就碰见你了,干嘛呢?” 黎酒大大咧咧地扭头看她。 “嗯,带客人去吃点东西。” 姜静答。 “客人?什么客人?”黎酒问着,这才看见她旁边站着个清隽的少年,脸上瞬间挂起了笑意。 “哦~哪里来的小帅哥?” 王肖宇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说来话长,你就当我是静姐的弟弟吧!” “弟弟?”黎酒笑着打趣,“我看你这眼里都是蜜糖,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奶狗,追求我家静呢!” “行了,这是我妈朋友的孩子,你别乱说话。” 姜静真是服了她这个嘴,一天天的不知道在胡说些什么东西,把气氛都搞得很是尴尬。 “哦,这样啊。”黎酒说着,眼神从王肖宇身上离开,落到了果果身上。 “果果,你看,你要有舅舅了。” 果果自然不知道舅舅是个什么东西,眨巴着大眼睛不答话。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私房菜,走吧!” 黎酒自说自话了半天,总算做了件人事儿,左右揽着姜静,右手拉着果果,便带他们走到了隔壁的街道。 席间,四人围着个方桌,果果跟姜静坐一块儿,黎酒便凑到王肖宇跟前坐着。 单手托腮,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 姜静尴尬地手指都快蜷缩了。 “小帅哥,做什么的呀?” “我还在读书。”王肖宇被她盯得面红耳赤,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呀,真的是个小奶狗呀!”黎酒眸子一亮,“有女朋友了吗?” “……没。” “正好,姐姐晚上请你喝酒怎么样?”黎酒笑眯眯地端起茶杯抿了口凉茶,像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把人家弄得手足无措还不自知。 王肖宇:“我不喝酒,也不抽烟。” 黎酒闻言咧嘴一笑,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真乖,我就喜欢乖的。” 姜静:“……” 她真的怀疑黎酒的酒还没醒,这会儿奔放地狂撩一个刚见面的小孩儿,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不好意思啊,她这人性格就这样。” 她几乎对每个见了黎酒的人,都要解释一遍。 王肖宇红着脸尬笑,眼睛亮晶晶水润润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既然没有女朋友,就跟姐姐一起玩呀!”黎酒依旧不知收敛,“姐姐就喜欢你这种乖巧的年下小男孩,跟着姐姐走,性福到永久哟!” 姜静:“……” 王肖宇:“……” 姜静正欲劝她收敛点,却见她纤纤玉手一指,“咦,那不是那个关之年么?” 闻言,她飞快地扭头,就见关之年正坐在离他们不远处,潇洒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不羁的二郎腿。 嘴角挂着不羁的淡笑,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长发女人。 “我去,都这风口浪尖了,还敢出来见女人,姜静,你这管理工作做得不行呀!” 056.急着去约会? 姜静闻言,无奈地抚了抚眉心。 她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 长发披肩,纤细苗条。 应该是自己没见过的女人。 “发什么愣啊,等到人拍到了你可有的烦了。” 黎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静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菜单。 “不用管。” “锤子不用管。”黎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就是太古板了。他是老板怎么了,你得帮他处理那么多难题,还不能说他两句了?” 黎酒说着,便噌地站起身,还没待姜静答话,就大大咧咧地走向了关之年。 姜静在后面拉都没拉住。 “哈喽,关先生。” 黎酒捋了捋头发,笑眯眯地跟关之年打招呼。 关之年显然是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沉默了几秒,说:“你好。” “姜静在那桌,您不跟她打个招呼?” 黎酒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没等关之年开口呢,就把姜静给扯出来了。 关之年闻言扫了姜静那桌一眼。 嗯,果果也在,对面还坐了个秀气白净的男人。 他轻嗤一声,“有别人在,我就不好打扰了吧?” 姜静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给果果灌着茶水,连头都没回。 “哦~小鲜肉挺帅的吧?我也是刚认识。”黎酒大大方方地一挑眉,“小奶狗,热乎的。” 关之年对面的女人似是看不惯黎酒一直在这里同关之年唠嗑,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关先生,既然您忙着,那我们下次再说吧。” “不用,不忙。” 关之年潇洒地倚靠在椅背上,目光却是幽幽地飘向姜静那边。 “所以那人是谁?” 他冷声问。 “我不知道也,您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呀。” 黎酒从他脸上看到些不爽的神色,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 “关总,这外界传闻你看上我家静静了,是不是真的呀?” 关之年闻言,直接笑出了声。 “我还没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哦~”黎酒了然地点点头,“那您忙着跟美女聊天,我就不打扰了!” 关之年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 黎酒一溜烟地摸了回来,冲面无表情的姜静抬了抬下巴。 “那女人长得还挺好看,我在八卦上没见过,应该是他新泡的妞。” “嗯。”姜静点了点头,跟没事儿人似的。 “我去,你就不担心你的官司打不赢么?” 黎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静静呀!” “只要没有被抓奸在床,这些都无所谓。” 反正,他跟别的女人开房通宵下棋的证人证言她都有。 说起这个,她倒想起宋伊人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离婚案闹得沸沸扬扬,宋伊人借此着实又火了一把,还狮子大开口要巨额的财产,就昨天调解的情况看,她好像还有什么大招没放。 不然怎么可能那么淡定地就走了? 韩立也奇怪。 他要是被她戳中了痛处,轻则变脸,重则暴跳如雷。 可是他昨天表现得过于平静了。 这平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想着,她有些心神不宁。 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瞅见关之年已经笑眯眯地站起身,连墨镜都没戴,女人垂着头跟在他后面,上了他的车。 “……” 她忽地有些头疼。 “你们吃,我先忙一下。” 黎酒知道她要忙什么,便朝她挥了挥手,“去吧,果果给我留下,我一会儿带她回家。” “不好意思,我得工作了。” 这话,她是冲王肖宇说的。 王肖宇闻言乖巧地点点头,目光一直黏在她的身上,直到她消失在门口,还追着看到了外面。 “人都走远了。” 黎酒晃了晃酒杯,在桌上敲了敲。 “装不认识我?” 王肖宇清了清嗓子,“你不是说,桥归桥路归路,谁都不认识谁的吗?” “我是说了,但是,你这眼神儿,可不可以收敛点,姜静是我姐妹儿,别打她歪心思。” 黎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夹了根蔬菜喂果果。 “我怎么了?优秀的熟女,当然吸引人了。” 王肖宇一改刚才腼腆的模样,大大方方地说道。 “嗨呀,你还是算了吧!你这种小屁孩,也只能跟我玩玩儿了,看到没有,刚才那桌的帅哥,海市第一大家——关家的公子。” 黎酒咧嘴笑了笑,“人家的选择多的很,你还是别费这力气了,没事出去约一约,好好发泄下。” 王肖宇闻言扭头扫了她一眼。 “我从不跟同一个女人约两次。” “哟,你还挺有原则。” 黎酒笑,“罢了,你这种小奶狗,我也只想尝尝,不想有瓜葛。” “那样最好。”王肖宇淡然地点点头。 “但是——”黎酒说着,幽幽地抬眸看他,“别去烦我静静,ok?” “睡了一觉而已,你就管这么宽了?”王肖宇脸上带着些不耐的愠色,丝毫没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不听就算了,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黎酒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菜,用心地照顾着果果的口味。 …… 姜静的车今天在老宅没有开回来,林肖说明天给她送到楼下,她这会儿没车,只好打了个出租跟着关之年。 关之年的车子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个小区门口。 车子一溜烟开了进去。 因为出租车司机不愿意进小区,嫌麻烦的很,她便下了车,在门口等候。 所幸没多久,关之年就开车出来了。 老远就见姜静跟个门神似的杵在大门口。 他闪了闪车大灯,一闪而过的她的脸上带着些愠色。 “怎么在这站着?跟踪我呢?” 他打开车窗,歪着脑袋笑。 这模样,跟姜静初次见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嗯,不跟着能行吗?” 姜静冷声道。 “能行啊,要发生点什么,也不一定要去家里。”关之年咧嘴一笑,露出了整齐的大白牙,“在野外,在车里,在我家,在办公室,哪哪儿都行。” 姜静不知道这破路他是怎么能满嘴黄腔开车的,隐忍地抿了抿唇:“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干什么,急着跟小奶狗约会?” 关之年幽幽地问。 “这是我的人身自由,您无权干涉,再说了,您的恶意揣测,对我构成了诽谤和污蔑。” 姜静冷飕飕地答。 “啧。”关之年嗤笑一声,“我没发现,你离了那个前夫,这桃花还挺旺,不知道我的老傅还有没有机会了。” “您管的太多了。” 姜静冷声答。 “嗯,我不管你。我就是担心老傅而已,你到底有什么魅力,把关景厉都给迷了去。” 关之年说着,一双邪肆的眸子探寻地打量着她,“脸蛋中规中矩,身材中规中矩,性格古板,脾气也坏,图你啥?” “不是每个人都跟您一样,看着女人就想生扑。” 姜静答着,颇为无语地摇了摇头,便大步流星地往街边走,准备去打车。 “上车。我送你去。” 关之年在她旁边喊。 “不用了,谢谢。”她礼貌拒绝。 “行。没良心的,我还没要你报答我呢,你就在这里给我膨胀!” 关之年扔下一句话,便一踩油门,风一样地离开了。 连他的豪车车尾,都昭示着怒气。 莫名其妙。 姜静确认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之后,才缓了口气。 刚才出来的急,饭也没吃好,这会儿胃有些隐隐作痛,她去路边的商店买了瓶矿泉水,边喝边等车。 黎酒给她发了个消息,说把果果带回家了。 她不放心杜文丽,还是打了个车去了医院。 杜文丽这会儿似是累了,在王伟峰的照顾下睡得挺沉,王肖宇不知道去哪里了,没看见人影。 她在病房旁坐下,正对上王伟峰略带关切的眼。 “累了吧?听肖宇说你饭都没吃,就又去工作了。” “还好,那个委托人的自觉性比较差,我得随时跟着。” 姜静礼貌地笑了笑,答道。 “唉,现在的女孩子啊,一个比一个要强,什么事儿都要自己扛着,我也听文丽说了不少你的事情,还挺心疼你。” 王伟峰一边帮杜文丽搓着手腕和小腿,一边同她聊着天。 “没办法,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姜静笑着说。 “那可说不定啊,人这一辈子,总得遇到那么个人,你想软弱,想依靠,想把什么事儿,都交给他去做。” 王伟峰之前是个教师,说话温温柔柔的,很是慈祥,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你看,你妈还不是遇见了我?这一辈子呀,除了两眼一闭死了,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您说的有道理,我妈看起来比以前开心多了。” 姜静点了点头,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别一直急着往前走,多看看两边的风景,也许有一处,就是你的终点呢?” …… 因为她明天还有事要忙,杜文丽一直不许她在医院陪床。 她从医院出来,一抬眸,发现月亮正圆,月光倾撒在天空上,如同一盏明灯。 不知怎的,一向不怎么与旁人交流,不怎么听那些心灵鸡汤的她,忽地被王伟峰的几句话戳到了心坎。 确实,她一直在往前走,从未回过头,未停下过脚步。 她活到现在,错过了许多。 而想到达的地方,永远在遥远的彼岸。 她没急着打车,而是看着自己被月光拉的老长的影子,一路慢步走了好长时间。 蓦地发现时间晚了,她得回去哄果果睡觉,才打了个车,直奔家里而去。 果果已经睡着了,黎酒在阳台上打电话。 嗓音娇媚,时不时传出些暧昧耳语。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包包扔在沙发上,便整个人躺了下去。 日子一天天的,跟打仗似的。 等关之年的案子结案,她一定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哪怕听王伟峰的,放慢脚步,看看路边的风景也好。 一夜好眠,第二天她去林肖那边开了车,去果果的幼儿园给她办了入园手续。 “果果妈妈,果果最近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老师冲她笑。 “还得请您多费心,她的情况也不是太乐观,只是我工作特别忙,带着她也是耽误了她,让她多和小朋友交流也好。” 她最近有些心力交瘁。 唯一能帮她带孩子的杜文丽生病了。 她才感受到一个人真的有些力不从心。 换做以前,她肯定就大手一挥,找个保姆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就行了。 可是现在,她没有那个铺张浪费的能力了。 “对了,老师,我想跟您说一下,我现在一个人带孩子,以后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不要让他跟果果接触。” 韩立那笔账,她还没来得及算呢! 果果年级小,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哪怕是再生气,也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诶,好,我知道了。”老师说着,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我在网上看到过您的报道,最近是挺忙的。” “谢谢您的理解。” 姜静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是她没什么心情跟她多说。 安顿好了果果之后,她才舒了口气,去了医院看杜文丽。 冷不丁地看到顾钊居然在。 他在上班时间没有穿着平时穿的白大褂,只是穿着一身便装,白色衬衫加西裤,看起来倒也斯斯文文的很是养眼。 但姜静并不想看见他。 包括杜文丽也是。 “我说,你还来这儿干什么?我跟你熟吗?”杜文丽嗓子抬高了好几度,一伸手就将他送的花篮给打翻在地。 顾钊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好意思伯母,我对静静犯下的错,确实是不可原谅。我只是听同事说您生病了,想来问候一下您,没有别的意思。” 顾钊一字一句说得楚楚可怜,可杜文丽并不买账。 “我静静能有今天,你们顾家功不可没。” 杜文丽冷声说着,随手抄起果篮里的橘子,“请你走吧!” “伯母,对不起,我对静静犯了大错,我一直想请求她的原谅,可是她最近都不见我,我没法,才过来等她……” 顾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听得姜静心烦意乱。 “我静静肯定不可能原谅你!她现在这么惨,都是因为你,和你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妈!” 杜文丽气结,说话也难听了许多。 “顾钊,你出来。” 姜静敲了敲门,冷声道。 顾钊面色一喜,飞快地转身,跟着她出了病房。 姜静在前面一路走,直到走到走廊的尽头,才停下了脚步。 “我们两个之间,没有那么多恩恩怨怨了,我只求你,过你自己的生活,不要以什么对不起我为理由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了。” 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冷漠。 顾钊面色一滞,飞快地敛下眼眸。 “静静,我已经要跟她离婚了。” “你离不离婚,跟我没关系,真的。” 顾钊点点头,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有些事情,错过就是一辈子,我也知道,你因为我的软弱无能,吃了不少苦头,可能我现在过的不好,是报应吧。” 姜静敛眸,不答话。 “姜静,等我离了婚,我们两个,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我……我还能有机会跟你重新开始吗?” 顾钊深吸了好几口气,似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开了口。 姜静险些被他逗笑了。 “顾先生,当初你妈动用自己的关系,让整个海市的律师事务所都不收我,让我险些毕不了业,让我的父亲在牢里被百般羞辱的日子,你忘了吗?” “静静,我……” “你忘了,我可忘不了,被人把简历砸在脸上,像一只狗一样到处被人赶出来,我忘不了你妈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我更忘不了你一声不吭的样子。” “像个懦夫。” 姜静的语气极淡,一字一句都没有一丝情感。 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斤斤计较。 “你说的对,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怨天尤人没有用,是你活该。” “真的不要再来烦我了,谢谢。” 她语气淡淡的做了总结。 顾钊从未听她说过如此绝情的话。 仿佛把这些年来的积怨统统发泄了出来。 两人之间,也不过剩下几句话而已。 “我知道了,姜静。” 顾钊的眸光渐渐暗淡了下去,千言万语在嘴边,终是化成了一丝叹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心里舒坦了许多。 虽说她想看看路边的风景,但绝对不是回头去看顾钊这棵歪脖子树。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姜静脊背一僵,就见关景厉正在不远处站得笔直,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 “……” 关景厉怎么会到这里来? “昨天之年兴师动众地在医院安排了个床位,惊动了家里的关夫人,我听他们在议论,便过来看看。” 关景厉似是一眼就将她的心思给看透了似的,没等她开口说话,便自顾自地解释道。 “关先生只是怕我母亲的病情让我分心打官司的事情。” 姜静官方地解释道。 关景厉淡然地挑了挑眉:“之年这样说的?” “是。”她微微点头。 关景厉闻言只是冷淡地扯了扯嘴角。 “这你也信?” 057.车祸 “……” 姜静闻言表情一滞,不动声色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您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关景厉微微一笑,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我时间不多,只有二十分钟。” 自己来找人谈话,还要凑合着他的时间。 关家长子的威望,还真是名不虚传。 姜静想了想,点点头应了下来。 二人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关景厉给自己点了一杯清茶,并没有自作主张地帮姜静点东西,而是让服务员询问她的喜好。 “美式咖啡,谢谢。” 姜静点完单,一脸探询地看他。 “您找我有什么事。” 关景厉抬手抚了抚自己腕间的袖扣,目光深沉地落在她的脸上,许久都没开口说话。 姜静被他盯得有些懵。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她又拿出手机来看,原本以为自己妆花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早上自己只是画了个淡妆就出了门。 “关先生?” 得不到回答,她又开口唤他。 “嗯。” 关景厉慢条斯理地撤回目光,抬手扶了扶银丝眼镜。 “你那个女儿,生父是谁?” 他抿了一口茶,冷不丁地问。 姜静被他问得一愣:“这好像,是我的个人隐私。” “我不会宣扬出去。”关景厉大言不惭地答。 姜静很是纳闷。 突然来问果果的事情本就奇怪,况且两人也不是很熟,才见过三次面而已。 要不是有关之年这一层关系在,两人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必须把我的隐私,我孩子的隐私向您交代?” 迟疑片刻,她眨着眼睛问。 “你也可以不说。”关景厉淡然地挑了挑眉,“我一个电话就查到了。” 姜静:“……” “请问,您为什么突然对我女儿的事情感兴趣?” 她话刚问出口,就见他淡然地抿了抿薄唇。 “以后之年要是认个干女儿,我总得查清楚她身世干不干净,家人靠不靠谱。” “不好意思我没有想过让果果做关先生的干女儿……” 姜静有些云里雾里,也不知道陪着杜文丽的空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年很喜欢果果,我家老爷子也觉得果果可爱,可能有一天,她就成了关家的曾孙女也说不定。” 关景厉向来谈话就是这个调调,这会儿让姜静险些被一口热咖啡给呛到。 关家的曾孙女? 亏他们想得出来。 “不好意思我真没想过。” “那就从现在开始考虑。方法有很多。” 关景厉扔下一句话,正要从名片夹里拿名片给她,转而一想又说:“我上次给过你名片。” “是。” 姜静答着,他给的名片她倒是收着了,但是没有存到手机里。 毕竟谁都没想过,居然还有他们把主意打到姜小果身上的这天。 “方法很多。要么你做之年的第四任老婆,要么就认个干女儿。” 关景厉越说越不像话,把姜静炸得头都有些昏了。 “感谢您对果果的抬爱,我只想让她开开心心地长大,做你们关家的曾孙女,好像有些不太实际。” 她说着,想到前两天老爷子和林清漫变相的催婚,又清了清嗓子,道:“您还是自己去找一个亲生的强,也就一年时间。” 关景厉闻言没答话,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你好好考虑,别让我想办法出手。” 姜静:“?” “免得到时候你觉得我欺负人。” 关景厉说着,难得地冲她扯了扯嘴角,正欲起身结账,又想起什么似的在她对面坐下。 “黎酒小姐的情况我已经查清楚了。但是看起来你还不太了解她。” 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说黎酒,姜静眨了眨眼,有些愣。 虽然她自认自己有眼力见且脑子灵光,跟这个人交流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她根本摸不清他的动机。 “……可能吧。”她模棱两可地答。 “嗯。”关景厉站起身,走的时候给她单点了一份草莓蛋糕。 “听说你女儿喜欢吃。” 话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留下姜静一个人原地凌乱。 什么个情况啊? 姜小果现在成了关家的吉祥物了么? 老爷子喜欢,就要收她做曾孙女? 她莫名其妙地准备回医院。 “砰!” 忽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不远处一辆白色的越野车重重地撞向了一边的绿化带,随后车子腾空翻了两圈,呲着柏油路面滑出去好远。 车身都起了火花。 姜静心中猛沉,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去救人。 动作飞快地拨打了110.车子有起火爆炸的危险,周围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热心人士,拽了好一会儿变形的车门,才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拉了出来。 “哎呦这人怎么开车的呀!” “就是,差点撞到我,吓死我了都。” 姜静挤开围观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被血沾染的熟悉的衬衫。 是顾钊。 他这会儿满头都是血,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意识,被人抬到了较为安全的地带。 不知道是哪里的动脉破了,一直往外涌着血。 不一会儿,地上就淌了一大滩。 姜静吓呆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上去叫他。 “顾钊,顾钊你醒醒!” 然而顾钊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精神一般,浑身软软的,没有反应。 还好就在医院的门口,救护人员来的很快,三两下将他送到了急救室。 现场也没个他的家人,姜静只好在过道上等候。 她的手上,还沾着顾钊的血。 早上跟他说了那么残忍的话,原本以为二人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却不曾想结果是这样的。 哪怕之前的恩恩怨怨再多,顾钊命垂一线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地担心起他来。 抢救室里的护士进进出出,不停地极速奔跑,她凌乱地站在外面,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是无声地抠着手指。 手心都冒出了薄汗。 “在哪儿,我的儿子在哪儿?”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的尽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一位失魂落魄的妇人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她的后面,还跟着上次扇她耳光的女人。 顾钊的家属来了。 她垂眸想了想,转身要走。 “是你?!” 顾钊的母亲眼尖地看见了她。 尖利的怒吼愤愤地响起。 “你这个不要脸的,难怪顾钊要闹离婚,原来是因为你!” 姜静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上来掐住了她的胳膊,推搡着她。 “他还在里面抢救,请您自重。” 姜静真是烦透了她这副模样,本来还有些许担心的心顿时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冷声道。 “你这个狐狸精,当初不让你们在一起,你怀恨在心,现在想破坏他美好的家庭!你这个贱人!” 妇人听闻自己的儿子出了车祸重伤抢救,本就心神不宁的快要崩溃了,这会儿见了姜静,所有的不安和怨气都找到了突破口。 全都冲着姜静喷洒而去。 姜静被她吼得头昏。 “不好意思,我对回头草没兴趣,我也接受不了您这样的恶婆婆,别自作多情了。” 她一字一句说着,显然是在给原本就疯魔了的妇人火上浇油。 “你,你!我顾钊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拼了!” “妈妈,别生气,这个贱女人,害得我们家那么惨,我一定会跟她算账的!” 女人在一旁帮腔安抚着,随即嘴角一垂,就落下泪来。 “妈。顾钊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 她掩面嚎啕大哭,又让妇人不高兴了、 “少在这里说丧气话,顾钊肯定没事的!他肯定没事!” 姜静懒得再在这里多留一秒,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姜静,我不管你现在有多厉害,当初我能让你在海市没有立足之地,现在我也有能力搞臭你,害我儿子的贱女人,你给我等着!” 身后传来妇人恶狠狠的咒骂。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转头看她。 “今时不同往日了,夫人。我不再是那个死心塌地对顾钊的蠢人,也不是给您留三分薄面就任您欺负的软骨头了。劝您为顾钊积点德。” 姜静说完,没再理会妇人疯狂的咒骂,转身就离开了这。 外面有民警在勘察事故现场。 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因为车子起了火,还漏着油,害怕会有爆炸什么的,便有人围在那里疏散群众。 因为这里路宽,且限速最高四十,按道理来说,顾钊不可能翻车那么严重。 也没有个追尾什么的,就莫名其妙地出了车祸。 看起来好像顾钊本人有什么问题似的。 想着自己早上对他说的那些话,她忽地有些自责了起来。 车子还在烧着,她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听说自己医院之前的员工出了车祸在抢救,何院长当即带了许多相关的医生去急救室帮忙。 顾钊失血了将近300,几乎把整个医院的a型血给掏空了。 姜静坐在病房里,帮杜文丽削着水果。 听着外面的小护士在议论。 “哎,顾医生的命倒是保住了。” “保住了?保住了估计也够呛吧,听说腰椎给撞断了,颅内也出了血,还要做手术。” “什么情况呀,咱们医院门口都能出这么严重的事故?” “听说顾医生最近在闹离婚,他那个老婆,我见过,长得好看但是性子骄纵,跟个精神病似的管着管那,估计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吧?” “谁知道呢,真是天妒英才。我觉得顾医生这人温文尔雅挺好的。” “哎……” 两人的谈话以叹息告终,姜静一个晃神,险些割了手指。 “来来来让我来吧。” 王伟峰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怕她把自己给弄伤了,便接过水果刀自己去削。 “姓顾的出车祸了?” 杜文丽簌的睁眼,看她。 姜静还以为她睡了,没想到一直在听。 “嗯。在医院楼下,车都烧了。” 她淡淡地答。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杜文丽出声冷哼,“他那个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妈,这会儿怕是哭晕在外头!” “妈。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幸灾乐祸。” 姜静出声制止了她,被她一个白眼瞪了回去。 “你妈我跟着你受了多少罪,操了多少心,抹了多少眼泪?啊?因为他们顾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 不想再跟杜文丽吵,姜静觉得有些闷,起身到外面透气。 楼下依稀还有警笛声,听得她心烦意乱的。 一时间,她居然有些迷茫。 不想听杜文丽唠唠叨叨,她又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显,是许久不联系的傅信然。 “前辈。” 她飞快地接起电话。 “之年的开庭日期定了,一周后,你收到消息了吗?” 傅信然在那头问。 她收到个屁。 法院传票都是发到关之年那里,他不吭气,她怎么会知道? “之年这个不靠谱的,还没跟你说?” 傅信然瞬间就知道了她的窘迫,在那头和煦地笑了笑。 “没事,准备充分了吗?今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你,跟你聊聊案子的事儿。” “好的前辈,我请您吧。” 姜静爽快地应了下来。 她确实还有不少疑问没有人可以倾诉。 傅信然是她的师傅,也是大前辈,应该会给她不少有用的忠告。 最近关之年那边没有什么动静,除了昨晚深夜送靓女回家之外,倒也没什么出格的事。 陆佳依最近也很安静,就是不知道关之年昨天去峰景国际干嘛去了。 她问他,他也不答。 更安静的,是宋伊人那边。 她好像已经放弃了打舆论战争,通过姜静上次的律师函,黑关之年的营销号几乎全体哑火,好像没有出现过关之年要离婚这个事情一样。 她正好需要有个人有不一样的思维方式,来点拨她一下。 忙完了这头,她约了傅信然以前最爱去的餐厅,安顿好了王伟峰的午饭,才出发过去了。 去的时候,傅信然还没到,她先点了他爱吃的菜,才一件一件地整理着事情。 十几分钟后,他才姗姗来迟。 “小姜,等多久了?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 他笑着给姜静道歉。 “不久,我也刚来。”姜静低声答着,随即起身请他入座。 “怎么样?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傅信然柔和地打量了她一圈,随即又问:“果果没什么大碍了吧?上次之年叫我去他家烧烤,我正好接了个离婚案子。” 姜静点点头,“您忙工作是应该的。” “我接了顾钊,顾医生的离婚起诉案。” 傅信然冷不丁地说道。 姜静一口茶水险些呛到了。 傅信然这种级别的大律师,居然去接顾钊的案子? “我本来不太想接,因为他这个官司没什么好打的。但听之年说他老婆打了你,这我就得好好跟她辩一辩了。” 傅信然云淡风轻地说着,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话语里却带着一股子严厉的味道。 “敢打我小徒弟,我不出这口气,枉为你师父了。” 姜静闻言垂眸笑了笑。 傅信然确实是这么多年如一日,一直非常照顾她。 “前辈,顾钊出车祸了,生死未卜。” 她想了想,低声道。 “我知道。民警给我打了电话,初步定性是他自己操作不当引起的交通事故。” 他的消息倒也快,姜静张口还欲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不过,他这个家庭关系没有处理好,我作为他的律师,还是有资格提出点疑议的。”傅信然话头一拐,饶有深意地说。 姜静眨了眨眼,忽地明白他的意思来。 难不成顾钊不是自己出的车祸,是谁想害他? 但她也没有多问。 毕竟这件事情,跟她关系不大。 “好了好了,说说你吧。” 傅信然收回话茬,抬手给她斟了杯热茶。 “上次庭前调解,对面有没有说什么可以琢磨的话?比如证据方面?” “没有,无非是一些狗血的猜测,说我跟关先生有不正当的暧昧关系。” 姜静拧着眉,想起这一茬,想起韩立的嘴脸,就有些窝火。 “小心他们是在误导你。” 傅信然夹起一块肉,慢条斯理地嚼着,“你那个前夫,我之前了解过,最擅长诡辩,和杀个措手不及。” “您说的对。”姜静赞同地点点头。 “你确定之年没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比如照片,视频,或者那些女人的证词?” “我每个人都采访了下,都主张自己跟关先生没有不正当关系,我有录音录像留证,倒是有一个我很担心,且不确定的因素。” 姜静说着,面色有些沉。 “你说的是之年初恋女友吧?陆佳依?”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被他一下给说中了心事,姜静眸色一亮,探询地看着他。 “您觉得,这事儿我该怎么处理?我现在能确定关先生有一天晚上跟她在一块儿。两人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太清楚。” “怕什么?”傅信然云淡风轻地笑,“你都不清楚,还有谁能清楚呢?” “以我对陆佳依的了解,她还不至于反咬之年一口。放心吧。” 058.姜静,你现在势这么大了? “以您的了解?” 姜静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即微微抬眸看他。 “毕竟我也认识,也不是什么生分的人。” 傅信然微微一笑,“有很多事,也不是能放在明面上说的。这其中弯弯绕绕多得很,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的。” “恩,我懂。” 姜静也不傻,陆佳依当年是关之年的女朋友,自然是跟关家脱不了关系。 这样一想,她突然跟关之年分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反正,之年这么多年,过得并不舒坦,豪门那些事,也不是电视剧里演演而已的。” 傅信然抬手帮她斟了一杯热茶,言语间有些惆怅,“太多身不由己了。” “听说你最近跟关景厉走得近。” 她乱糟糟地想着,傅信然似是把她的心事看穿了似的,冷不丁地问道。 “并没有。只是偶尔见了一面。” 姜静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感觉怎么样?” 傅信然笑容淡淡,饶有深意。 关家的情况她了解了个大概,关之年的竞争对手也就一个关景厉,但目前看起来,关景厉这个人,也不像那些电视剧里的那么坏。 人家本来就是天之骄子。 能力有,财力有,本就是关家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他没必要跟关之年这个弟弟争什么。 关之年压根不是对手。 “您这话问的,我不是太懂。” 姜静被问得莫名其妙,她只不过是跟关景厉寥寥草草见过两三次,怎么就感觉怎么样了? “之年跟我说的,你不好好工作,跟关景厉同进同出。”傅信然说着,笑了笑,“还说他只不过问了你两句,你还凶他,让我把你管管。” “……” 姜静抿了抿唇,不说话。 简直幼稚,无聊。 自己一天天的干的什么事情,乐此不疲地做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就算了,他还委屈的很。 到处告刁状。 “看来之年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 没等到她的回答,傅信然淡淡地叹了口气。 “小姜,你都单打独斗这么多年了,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但,能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的,都不是一般人。” 傅信然的话里很有深意,但姜静不是很明白。 她只是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大的关系。 关景厉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她的事。 “前辈,我只是接了关先生的离婚案子,关景厉先生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她一字一句的说。 “恩,话是这么说,可人家毕竟是之年的大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傅信然说完,便没有再多说,直接掐了这话茬。 “前辈,那我这案子,您觉得还有什么需要多多注意的吗?” 姜静想了想,将话茬又带了回去。 “四个字,见招拆招。” 傅信然冲她笑了笑,“别被人带到陷阱里就行了,另外,你要有谁都不能相信的觉悟,有什么事儿,自己消化吧。” “之年的官司牵涉的多,自然不会那么顺畅的,你要记住,唯一能信的,是你自己。可别给别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姜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前辈。” “恩。啊对了,你准备一直和朋友一起住吗?” 傅信然又问。 闻言,她夹菜的手顿了顿。 她倒没打算在黎酒的家里长住,因为最近实在是有些忙,杜文丽最近又生病了,她忙忙碌碌四处奔波,也没来得及考虑新家这一茬。 “没有,只是暂住,找到合适的地方就会搬出去了。” “需要我帮忙吗?我可是认识不少人。” “等我忙完关先生的官司,自己去找,就不麻烦您了。” 姜静向来害怕给人添麻烦,直接给拒绝了。 傅信然也没再多说,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一顿饭吃的有些食不知味,傅信然最后也没让她结账,只是又叮嘱了她几句,才散了场。 她没急着回医院,而是回了趟家。 傅信然的话有些方面她倒是没想过。 毕竟她已经从事务所里出来了,那些每天有很多花花肠子的人也从她的生活中剥离了出去,关于谁都不可信这点,她还是深有体会的。 她身边也没什么人,除了果果,黎酒,再就是自己的亲妈了。 自己倒也没有多注意过这些了。 现在的环境倒是让她很是舒心放松,那些勾心斗角都远离了自己,压力也小了不少。 整理了一下资料,她在家里办公到果果放学。 小家伙许久没去学校了,今天回来整个人倒是正常,没有什么不开心的,看起来还挺快乐。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兴奋。 “妈妈。” 刚一见她,姜小果就撒开胳膊朝她飞奔而来。 “孩子今天表现很好,特别好。” 送她回来的班主任笑道。 “谢谢您,辛苦了。” “对了,上学期您给孩子报的暑期夏令营,还去吗?” 姜静一向要给果果最好的,每年暑假都会带她出去旅行,自己时间多就会带她去国外,时间断就国内游。 后来幼儿园推出了一个夏令营,带着孩子游遍各种名胜古迹,今年说是去洲域,她一早预定好了位置。 跟韩立打官司,把这一茬都忙忘了。 “去,我最近太忙,给忘了。晚点给您把费用转过去。” “好的,果果妈妈。” 抱起果果,她捏了捏她的小脸。 “今天在幼儿园开不开心?” 果果甜甜的笑,“开心,妈妈,我今天认识了一个新伙伴!” “是吗?男孩还是女孩啊?” 听到果果乐于跟她分享自己的故事,她心情好了许多,笑眯眯地问。 “男孩!长得可好看了!” 果果小脑袋一晃一晃的,眼睛里都放着光。 这丫头,看人看脸这回事,也不知道是像谁。 “有多少看呀?”她问。 “嗯……”果果歪着脑袋,似是在想怎么形容,想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他是幼儿园里最好看的男孩子!跟关叔叔一样好看!” …… 这么几天,这丫头就把关之年当成了颜值标杆了? “果果,你怎么能拿小朋友和叔叔比呢?” 她无奈地笑笑。 “妈妈,明天我还要跟小智玩。” 果果毫不理会她的话,大眼睛眨啊眨的,很是好看。 “嗯。” 姜静点点头,没有带她回家,而是去了家附近的超市买菜。 最近忙着,也没给她做好吃的饭菜,总觉得自己很是不称职。 果果犹疑地看着她在菜堆里挑来挑去,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妈妈,可不可以去外面吃呀!或者,去陆阿姨家里吃。” 陆佳依? 姜静后知后觉果果这是在嫌弃她的厨艺。 顿时觉得心一凉,脸也垮了下来。 “姜小果,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知道不?” “可是陆阿姨做的好吃呀!”果果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再次在她心口补刀。 “你可真会胳膊肘子往外拐。” 姜静顿时没了给她做饭的兴致,扔下手里的大白菜,便推她去零食区逛。 看着关之年长得好看,就跟关之年玩,陆佳依做饭好吃,就嫌弃自己做的饭。 这丫头,迟早把自己给卖了。 简直没良心! 也不知道像了谁。 “果果想吃什么,自己选,待会儿妈妈带你去买点玩具。” 姜小果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 “妈妈。我不想买。” “为什么?” 姜小果这张嘴可是会吃又能吃,今儿个这么反常,把姜静都给搞紧张了。 “妈妈没有工作,妈妈失业了,果果不要乱花钱。” 果果一脸认真地说着,随后拽着她就要离开这片零食天堂。 姜静被她的一张小嘴给惊呆了。 虽然有点懂事了她很高兴,但…… “妈妈有工作,妈妈是你关叔叔的私人律师!” “我知道,关叔叔说过,妈妈跟着他,有花不完的钱。可是,妈妈自己没钱。” 姜静:“……” “妈妈以后要是跟着关叔叔,那果果就放心了。” “你这小小年纪,脑袋瓜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姜静险些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果果不小了,果果马上五岁了,是大朋友了。”果果一脸认真地反驳她,随后拉她出了超市。 最后果果也没有要去吃外面的饭,嘴里一直喊着贵,回家以后让姜静给煮了个鸡蛋面,晚饭就打发了。 姜静还沉浸在果果的童言无忌,歪理邪说中回不过神来,黎酒已经满身酒气地回来了。 也不洗澡,抱着果果就是一顿狂亲。 “黎阿姨,果果以后要跟你保持距离。” 果果一本正经地退后一步,严肃地看着黎酒。 这阵仗,把黎酒给搞懵逼了。 “为什么?!” “关叔叔说了,要跟黎阿姨保持距离,因为黎阿姨是个酒鬼,会带坏小朋友!” 黎酒美艳的大眼睛眨巴了好几下,一脸无语地看着在旁边扶额的姜静。 “卧槽,关之年说的?” 姜静叹了口气,没答话。 “这人,还好意思说我,他才是最大的闯祸精!” 黎酒气得美目一瞪,拉着果果就要跟她理论,果果一溜烟钻进了姜静的怀里,“妈妈,黎阿姨发酒疯!” “行了你去洗个澡吧,这才几点,就喝成这样。” 姜静推了黎酒一把,无奈地摇了摇头。 “半年没回来,那些狐朋狗友都想我的紧,下午就开始约了,晚上我还得去一场呢!” 黎酒大大咧咧地说着,随即冲她勾唇一笑,“你这种天天呆在家里带孩子工作的,不会懂这种乐趣。” “是是是,我不懂,赶紧去洗澡。” 姜静将果果抱在一旁,目光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宋伊人接了个新剧,正在开新闻发布会。 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精神不错。 好像一点都没受离婚官司的影响,倒是比之前看起来更好看了些。 记者采访环节,自然也会问到她离婚的事情。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任何相关的事儿。 姜静本还想,从她的字里行间,挖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来,现在看来不行了,对方也像个老油条似的,还挺警觉。 黎酒回来洗了澡换了个衣服,又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姜静看着她离去的纤细背影,无语地摇了摇头。 在她印象里,这丫头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除了喜欢花钱,败家,倒是孝顺,每天都陪着母亲,很少去外面鬼混。 现在从国外回来,变了个人似的,让人捉摸不透。 办完了公,她又带果果下楼遛弯,洗完澡,才带着她睡觉。 小家伙今天上学似是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她也准备早早睡,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轻手轻脚地去阳台接电话,她看了眼来显,是黎酒的号码。 “怎么了?” “你是这个手机机主的朋友吗?” 那头很是嘈杂,还带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姜静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 “出什么事儿了?” “哎呀你赶紧过来一趟吧,你朋友喝得不省人事,在我这边跟人闹起来了,被人把头给打破了!” “给我个地址!” 姜静闻言心里一沉,立刻回房间换衣服。 看着床上熟睡的果果,她一个头两个大。 总不能带着果果去处理事情吧?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思来想去的,准备把果果先送到医院去,让杜文丽看一会儿。 拿了个薄毯将果果裹着,果果睡得沉,她哼哧哼哧地将她抱下楼,正碰见在楼下停车场停车的关之年。 看她这副样子,关之年眸色一沉。 “孩子怎么了?” “您怎么又来了?又来找陆佳依?” 姜静这会儿本就有些恼火,在这里又遇见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拔高了好几度。 “你发什么脾气,我问孩子怎么了?” 关之年说着,探着手就去抚果果的额头。 凉凉的,不烫。 “没怎么,睡着了而已,我有急事要出门。” 姜静说着,没再理会他,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关之年大长腿迈着跟在她后面,等她开了车门安顿果果的时候,自己也一溜烟钻了进去。 “您做什么?” 姜静拧着眉问他。 “我看看我律师出什么事儿了,行不行?” 关之年目光全落在熟睡的姜小果身上,还下意识地帮她掖了掖毯子。 “我真没事,只是黎酒那边出了点事情,我只好把果果送到我妈那边暂时照看着。” 姜静见他这副模样,也没好多说什么,只好好声好气地解释。 “给林肖或者给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你妈病了,大半夜还打扰她休息?” 关之年语气淡淡地责怪着她。 她也不想打扰杜文丽休息。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现在,靠得住谁? “您别忙着训斥我了,请问您这个点出现在我家,不对,陆佳依小姐的家楼下,想做什么?” 姜静绷着脸问。 “跟她谈点事情。”关之年云淡风轻地说着,倒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还有一周就开庭了,您什么事儿不能大白天的在外面谈?” 姜静启动了车子,气得头顶冒烟。 “白天记者多,不好行动,这会儿正好。” 关之年说得大言不惭,姜静听得怒火中烧。 反正这人,觉着自己做什么都对。 还好这会儿她刚巧遇到,不然还真没法处理。 “听说我大哥今天去医院了。”关之年一边扶着果果的脑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您知道的事情就不用问了。”姜静冷声答。 “还找了你。跟你在楼下的咖啡厅,促膝长谈长达十分钟。” 关之年说着,从倒车镜里看到她的表情不太好,又潇洒地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医院是我的地盘,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是。”姜静倒也不含糊,“跟我谈您要收果果为干女儿的事情,我这还没来得及问您呢,您倒主动开了口。请问,您想干嘛?” 关之年闻言,邪肆地挑眉。 “老爷子说了,谁先有孩子,财产就给谁多分点。” “……” 姜静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接话。 “怎么,小不点跟着我又不吃亏,总比你找的那些歪瓜裂枣强。什么垃圾堆里的律师,研究生在读的小奶狗?或者是,我大哥?” 关之年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语气中带着些调侃的味道。 但她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连搭理都不带搭理的。 “姜静,你现在势这么大了,敢这样对老板?” 关之年又不悦地问她。 姜静依旧不理他。 “啧。” 他咋舌着,舒服地倚在座位上,垂眸看着熟睡的果果,侧脸在窗外灯光的映照下,倒是多了几分柔情和柔和。 “我喜欢小不点这孩子,等我离了婚,钻石单身汉,没人敢欺负她。” 良久,他语气悠悠地说。 “不好。她是我女儿,我也不想官司完了还跟您有什么外界传闻的不正当关系。” 姜静义正言辞地拒绝。 “你不能剥夺小孩子的话语权,等小不点醒了,咱让她选。” 关之年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嘴角邪肆地上扬,连眼角都有了张扬的神采。 “这男女离婚,法官都还得问一问孩子,愿意跟爸爸还是跟妈妈,才酌情判抚养权的归属呢,你说对吗?” 059.知法犯法 “明目张胆地抢?” 姜静没想到他还有这种奇怪的知识,语气也冷了好几分。 “有吗?” 关之年毫不在意她的态度,邪肆地挑眉看她。 “果果现在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她的一切事物,都可以由法定代理人,也就是我,来代理。” 姜静一板一眼地跟他解释着,见他歪着脑袋似懂非懂的,觉得自己仿佛在对牛弹琴。 也不知道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 “我先接小不点去我那,你办完事儿了过来接她。” 关之年低声道。 送他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自己在这闹离婚,还总是觊觎别人家的孩子。 惹不起。 “不用了,我送我妈那儿,果果晚上睡觉,总是找她。” 她果断地拒绝。 关之年倒也没有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在前面路边停车。” “您不可以在最近一周内跟陆佳依有任何的接触。” 姜静冷声道。 “知道了,姜大律师。” 他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在前面推门下了车。 看他随手打了个出租车,她才启动车子直奔医院。 去的时候杜文丽还没睡着,正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 王伟峰忧心忡忡地陪着她,忙前忙后的给她拿药,端水。 见她抱着果果来,杜文丽先是一愣,随即拧着眉问:“这大晚上的,你带着孩子干嘛呢?” “妈,我有点急事要处理,果果没人照顾,我先送她过来在这里睡,完了我来接。” 姜静将果果放在一旁的沙发上,给她盖好薄毯,才有空闲去看杜文丽。 “你啊,再找个老实人再婚吧。” 杜文丽冷不丁地说。 “我才离婚几天呢。” 她不想惹她生气,她本身就疼得厉害,心情不好也正常。 “我明天去婚恋网上看看,找个岁数大点的,老实的男人,不然你这有个什么事儿,孩子都没人管。” 杜文丽又强调着,看她这一字一句的样子,是在说认真的。 “妈,我可以请保姆。” 姜静飞快地截断了她的话茬。 “请什么保姆,钱多烧得慌?再说了,那些保姆虐待的案子还少吗?那我还是出院吧,我专门回去带果果,我才放心!” 杜文丽语气很是不好,听起来很生气。 “您别想这么多了,我自己会处理。先走了。” 再说下去她铁定发脾气,姜静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你啊,孩子的婚事,不能这样强迫着来呀。” 王伟峰叹了口气,帮她摁着清痛的头,和煦地说道。 “咱家就三个女人,我这一生病,担子全在她身上,你以为我每天住在这里,我不愁吗?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杜文丽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说我要是治不好了,走了,她一个人带着个离不了大人的小孩,怎么办?” “我知道你担心,但,你现在好好治病,就是不给她添乱了,孩子的事情,还是得看缘分,万一你找的男人,知面不知心,对果果不好怎么办?” 王伟峰脾气好,说话也温和,这会儿耐心地好言相劝着,倒是让杜文丽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所以我说给她慢慢物色嘛!你看你这人,这么急着否定我!” “我哪有,我只是叫你别心急,看准了来。” 杜文丽这才缓过来,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即忧心忡忡地躺下。 …… 姜静赶到黎酒在的地方的时候,黎酒正衣衫不整地拉着一个女人在发酒疯。 偌大的酒吧里挤满了看戏的观众,将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好不热闹。 “黎酒,黎酒!” 姜静费了好大的劲才挤了进去,一把钳住了黎酒的胳膊。 “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教训这个小贱人!” 黎酒喝多了,力气很大,摇摇晃晃地挣开她的钳制,上前去又要跟人打在一起。 “哪里来的神经病?” 对方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头发,骂骂咧咧地就要上前抓黎酒,在看到姜静的时候,脚步忽地一顿。 “哟?静姐?” 姜静刚才顾着拉架没注意,黎酒打的,分明是之前事务所的人,她的助手,小敏。 也是旁人传言的,韩立的新欢。 小敏幽幽地扫了一眼她,随后上前去扯住了黎酒的头发。 “让你打我,一会儿我老公来了,送你去局子!” 黎酒闻言,抬手又是一耳光招呼到了小敏的身上。 “让你在那嘴贱,我打死你个贱人!” “你才嘴贱,你问问姜静我说的哪一句是假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打了好几下,姜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开,保安也将小敏拦在那边,阻隔在二人中间。 黎酒的脸很红,嘴角还沁着血。 姜静压根就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打到一起。 她将黎酒带到一旁坐着,从包里拿出纸巾来帮她擦脸。 黎酒的酒似是醒了些许,幽幽地扫了她一眼,接过纸擦了擦嘴。 “这人谁啊?” 她语气不好地问。 “怎么回事啊,你俩怎么会打起来?” “我买酒的时候,正从她嘴里听到你的名字,说什么你床上跟死人一样,说没有情趣,太冷淡被老公抛弃,还蠢!” 黎酒说着,心中怒火又烧了起来,起身就又要去打人,被姜静死死地摁住了。 “拦我干什么?她说你蠢,她说你这官司赢不了,就是为了钱才去丢这个人!” 姜静闻言表情一滞。 “别生气了,之前确实是我蠢。” “你就这么点出息吗?啊?让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花瓶骑到头上?还宽慰自己这些事儿本来就是你的不对,她骂的应该?” 黎酒怒气冲冲地吼她。 “我已经在尽我所能地为自己挣回点颜面了,黎酒,别跟她一般见识,行吗?” 姜静语气淡淡,没有被人侮辱的悲伤和愠怒。 但黎酒就见不得她这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我迟早被你急死。这种贱人,就得动手打,跟她讲道理,她还以为你怕她!” “她以前是我的助手,你打她没什么好结果,可能人家现在已经报警了,然后哭哭啼啼地去验伤,找出是你先动手的证据,你还得去局子里蹲两天。何必呢?” 姜静一字一句地安抚着她的情绪,随后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黎酒啊,我当初也想给韩立几个耳光泄愤,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能找回我的尊严吗?” “打击一个人,夺去他最在乎的东西,比动手好多了。” 黎酒闻言,整个人沉默着不再说话,似是终于平静了下来。 良久,她才抬眸,看她。 “静啊,那你想过,这次官司你会输吗?” 姜静垂眸想了想,随即挤出个笑容来。 “输就输嘛,大不了,从头再来。情况再糟,也坏不及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怕什么呢?” 黎酒默了默,没再说什么,只是撩了撩有些乱的头发,起身就要走。 “打了人还想走?我已经报警了,等着被抓吧你!” 小敏尖利的声音蓦地响起。 黎酒闻言脚步一顿,高跟鞋的脚尖在地板上点了点,随即阴仄仄地扭头看她。 “既然这样,那我要打个够本。” “你,你敢!” 小敏捂着脸后退了好几步。 妈的这个女人人高马大的,看起来瘦弱,下手可真重,她的口腔里都被打得裂了个大口子,一直咸腥咸腥地往外冒着血。 “你看我敢不敢。”黎酒梗着脖子上前,“你们喜欢讲法制,我讲究能动手的就不动口。再哔哔一句,我牙都给你打掉!” 小敏被她大眼睛瞪得很是生气,说不过她,就瞪了她身后的姜静一眼。 “静姐,这是你朋友吧?是不是你怂恿她打我呢?啊?” “你也配?” 黎酒轻嗤一声,抬起手又要打她。 “住手!” 一声厉喝响起,随即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冲了上来,一把将小敏拦在了身后。 “你是什么人?你……” 韩立瞪着个大眼睛,一眼就认出了黎酒了。 姜静当初也只有这么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他们也见过几次。 “亲爱的,静姐怂恿她朋友打我,你看,我的脸都肿了,她们欺负我……” 小敏正要哭唧唧地往韩立怀里钻,就见韩立脸色一沉,飞快地跟她保持了距离。 他跟姜静确实已经离婚了,但两人始终在较着劲。 若是让姜静知道他跟小敏搞到了一起,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哪怕官司他赢了,也会落得个找小三还设计原配的坏名头。 小敏并不知道他认识黎酒,大眼睛里盛满了受伤的神色,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 “你,你是不是还想着她,顾忌她呢!”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姜静,委屈巴巴地哭了出来。 “别胡闹!” 韩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恨不得甩手不管了。 “好,我胡闹,你既然顾忌她,你当初跟我好什么,你答应了离婚就娶我的,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舍不得这个一无是处的前妻!” 小敏的嗓门很大,嚷嚷得周围人都能听得到。 姜静还没说话,黎酒嗤笑出了声。 “哟,韩大律师,就您这,还离婚律师呢?婚内出轨找小三,知法犯法?” 韩立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但过几天就要开庭了,他不想在姜静面前露怯,遂淡然地笑笑,垂眸看姜静。 “凡事讲究证据,说我出轨,证据呢?没证据,这就是你在往我身上泼脏水,是诽谤和诬陷。” “我真是见识了,男人不要脸起来,有多恶心。” 黎酒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 小敏还在那边哭哭啼啼的,把韩立吵得头大,拉着她就要走。 “我不走,我要送她去局子里,她刚才打我……” 小敏倔强地杵在原地。 “多大点事?烦不烦?” 韩立彻底没了耐心,声音冷了好几度,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当初他看上小敏,就是觉得她崇拜自己,给自己满满的自信和虚荣,胸大无脑,比较听话,现在看来,不止是无脑,脑子里都是水! 迟早拖自己后腿! 想着,他脚底生风,当真把哭哭啼啼闹别扭的小敏一个人扔在了这儿,直接走了。 小敏自然不会懂他的心思。 只是觉得都是姜静的存在,才让他对自己这么冷淡,遂狠狠地剜了姜静一眼。 “等着吧!你这次完蛋了!” 她恶狠狠地说着,一剁脚,又要跟上韩立。 “哎,别走啊,你不是报警了么?一会儿人家来了你不在,怪你报假警浪费社会资源,可是要处罚的。” 黎酒脸上挂着得意的淡笑,气得小敏牙都痒痒。 “少在这里得意!”小敏气结,却又不得不在这里等着人来处理。 没多久,民警来了,因为小敏觉得自己把韩立惹生气了,愣是不追究黎酒的责任了,二人被训诫了几句,便作罢了。 姜静开车带黎酒回去,黎酒这会儿似是累了,倚靠在座位上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着窗外的霓虹,似是在想事情。 看她想得出神,姜静也没有出声打扰。 “静啊,你说,人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约束自己,要活得这么累。” 良久,黎酒幽幽地问道。 姜静闻言只是沉默。 她从不去想这些东西。 她只会往前走。 人活这一世,不负此生才行。 “别想太多。” 她低声安慰。 黎酒现在变化太大了,她知道她有心事,有未了的心愿,有自己的愿景,这让她总是很彷徨,无助。 “静啊,啥时候开庭?” 黎酒又问。 “本周五。快了。” “哦。” 黎酒点点头,随后又没了话,无精打采地看着车窗外发呆。 因为回家比较近,她先送黎酒回了家,才驱车去医院接果果。 果果已经睡得沉了,杜文丽让她别吵孩子睡觉了,明早再来接。 她想了想,干脆没回家,跟果果挤在一边的沙发上一起睡。 躺了好一会儿,她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脑子里回想着今晚的种种,她翻来覆去的没有睡意。 小敏这个人她太了解了,当初就是看她单纯,性子热闹,加上没什么大的志向,甘愿一直给她打下手,她才留下了她。 实际上能力上她根本就不达标。 她这丫头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炫耀。 心里藏不住一丁点事情。 看来韩立跟她好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已经离婚了,她倒不是在意这些,而是她刚才信誓旦旦地说,她打官司赢不了,只是再去丢人罢了。 韩立分明有什么她还不知道的证据。 且对关之年极为不利。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她在心底默问。 她真的已经将关之年和宋伊人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跟关之年传出绯闻的女人全都走访了个遍,一个都没落下。 包括送上门的陆佳依。 当然,不确定因素,只有陆佳依一个。 可是看陆佳依那样子,有求于关之年,人也看起来有觉悟的心,不像是会再次出卖他的人。 莫不是宋伊人那边,给她塞了什么好处,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眼看着就快开庭了,姜静这边埋了这么大一个定时炸弹,难怪最近总是心烦意乱的,心里没个底。 迷迷糊糊的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一早,她盯着惺忪的睡眼,急匆匆地送果果去幼儿园。 “小智早上好!” 刚在门口排着队,就听见果果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她下意识地扭头,发现一旁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商务轿车,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毕恭毕敬地开着后座车门。 一个跟果果差不多高的小男孩从车上下来,穿着校服,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很文雅。 见了果果,他原本丧着的脸忽然挂起笑意,冲果果挥了挥手,正要朝她狂奔而来,就听得一旁的男人低声道:“少爷,不可以乱跑。” 小智的步调忽地一顿,老气横秋地点点头,随即默然地看了一眼姜小果,便垂着脑袋进了幼儿园。 “妈妈,那就是小智!” 姜小果兴奋地给她介绍。 “看到了。”姜静答。 “小智是不是跟关叔叔一样好看?” 姜小果一脸好奇地问。 姜静刚才没怎么注意长相,这会儿居然有些答不上来,只好敷衍地点了点头,“是是是,跟你关叔叔一样好看。” “我要去跟小智玩了,再见妈妈。” 姜小果说着,一溜烟跑进了学校,把姜静这个老母亲全然抛在了脑后,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这丫头,迟早被帅哥给拐跑。 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一转身,正见送小智来的车子后座的车窗缓缓关上。 她隐隐约约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随后车子从她旁边开过,车窗反射着外面的光亮,她只看到了自己挂着黑眼圈的脸倒映在人家的车窗上。 直到车子走远,她才疲惫地叹了口气,上了车。 正想回去补个觉,杜文丽的电话打来了。 “送果果去学校没有?” 杜文丽在那头问。 “刚送到,怎么了?” 她揉了揉眉心,嗓音里都是疲惫。 “来医院一趟,妈已经连夜给你找好了靠谱的对象,速度!” 060.你跟他到底有没有 “……妈你这是做什么?” “别废话了,赶紧来!” 那头没等姜静说完,便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才启动了车子,直奔医院而去。 到的时候,杜文丽正和王伟峰看着手机在讨论着什么,王伟峰在旁边一边点头附和,一边微笑。 “来了?” 见了她,杜文丽一冲她招了招手,“过来看!” “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这么快又结婚,我能照顾好果果。您这是干嘛呀!” 她觉得眉心有些隐隐作痛,却拗不过杜文丽的执着。 毕竟她现在是个病人,她没法跟她一般计较。 “看看,海归,一表人才!帅气!” 杜文丽将手机递给了她,给她指了指上面的照片,两眼放光地介绍道。 “……” 姜静没答话,只是敷衍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嗯。” 她点了点头。 “帅不帅?” 杜文丽问。 “帅。” “这人啊,发了一则征婚,我一看,哎呀这一表人才的,要求也没说什么有无婚史啊什么的,家庭条件好,就是带了个孩子,跟你一样。” 这么一晚上的功夫,杜文丽就把人家的个人信息,择偶标准都快背下来了。 “妈,没有要求不代表要找我这种带孩子的,您别想了,条件这么好的人,还需要征婚?那愿意给孩子当后妈的人,早就排到三环外了!” 姜静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机还给了她。 “您啊,别听信这些,大都是骗子。” “谁说的!我去网上找了,还能搜到他个人信息呢!” 杜文丽不信邪,眯着老花眼在那搜索,被姜静直接把手机给抢走了。 “您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您要是病好了,您给我介绍十个我都没意见。您看我现在,有那心思吗?” 姜静一字一句说得严肃认真,倒是惹得杜文丽很不高兴了。 “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没心思了?我要死的人了还有心思给你招呼对象呢!我不管,我把你的信息给别人了,要是人家有意思,会联系我的!” 杜文丽冷哼了一声,随后吃痛地躺回了床上。 没一会儿,医生来查房了。 关之年确实没有食言,帮杜文丽找了很有名的肿瘤医生,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癌细胞有扩散的倾向但是不严重,初步决定做一个肿瘤的切除手术。 术后再观察。 但是杜文丽现在身体虚弱,手术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做。 把她闲的,天天在这里瞎牵线。 “医生,我这做了手术,就能好了?” 杜文丽不确定地问。 “切除了肿瘤,还得继续化疗,抑制癌细胞,这是个持久战,急不来的。” 医生笑眯眯地说道。 “哎呀我能不急吗,我急死了我。” 杜文丽一拍大腿,幽幽地扫了姜静一眼。 “我要是做了手术,又没人照顾,女儿忙工作,一个人带孩子,哎……” 见她又开始戏精上身,姜静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与医生握了握。 “您好,我是病人的家属,能借一步说话吗?” “好的。” 对方二话不说地跟她出了病房。 “我妈的情况,真的不严重吗?”她想了想,低声问。 见医生打量着她似是在思考,她又笑了笑,“没事,您说实话,我受得住。” “发现得早,也不是不能治。”医生沉吟片刻,“就是病人现在身体状况不是太适合去做切除,做了个体检以后啊,发现她的心血功能,各种脏器功能都有所下降。” “所以呢?”姜静冷静地问。 “再等等看,等个全面的分析结果。好吧?不急,目前来看癌细胞没扩散,就是最好的了。” 医生和颜悦色地安抚着她,她点了点头,“谢谢您。” “没事,应该的。” 送走了医生,她才重新回了病房。 杜文丽正在吃苹果。 “说什么悄悄话呢?”她含糊不清地问。 “医生说您得好好休养,少在网上给我张罗婚事了,累着自己不说,我要是拒绝了你还得生气,何必呢?” 姜静说着,无语地在她旁边坐下,学着王伟峰的样子,帮她搓着小腿。 “得,你这性子,我懒得跟你说。” 杜文丽翻了个白眼,干脆不搭理她了。 她也落得个清静。 临近中午的时候,王肖宇提着大包小包的过来了。 见了她,他眸光一亮,甜甜地叫了一声:“姐!” 姜静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就算应了。 “诶,肖宇今天不用上课?咋还提这么多东西过来,我又吃不了。” 杜文丽嗔怪地叹了口气,随后拍了拍王伟峰的手,“真是个好孩子。” 王伟峰很是满意王肖宇的表现,笑盈盈地招呼他坐。 “阿姨,我今天课少,就想着来看看您,这几天没见着您了,还想得很。” 王肖宇的一张嘴很会说,甜得杜文丽笑弯了眼睛。 “阿姨,我下午没事儿,就在这陪您吧!” 他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着,杜文丽一口一口地应,倒也热闹。 姜静没找着什么插话的时候,倒也落得清静。 几个人正其乐融融的时候,病房门被敲了敲。 她起身去开门,一眼就看见门外站着上次在医院楼下打她的女人。 顾钊的老婆。 她这会儿两眼中布满了血丝,红红的看起来似是哭过,这会儿见了她,那目光又阴又冷,说不出来的恨。 “您找我有什么事?” 姜静的眸色也冷了下来,下意识地关上了病房门,将杜文丽他们隔绝在身后。 “顾钊今天恢复了意识。” 女人开口道。 “跟我没什么关系,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姜静冷淡地答。 “上次打你是我不对,你也没必要这样见死不救。” 女人说着,骄傲地抬起了头颅,阴仄仄地斜睨着她,表情里带着些许不甘。 “我听说了,当初你俩是要结婚的,被我婆婆活生生拆散了。” “往事而已,现在说也没意义。” 姜静一字一句说得冷漠疏离,一点话茬都没给人留下。 “顾钊想见你。他昏迷的时候,一直断断续续叫你的名字。”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牙关咬紧了好几次,似是在隐忍自己的怒气。 “我不会再见他。也请你,还有他们一家人,都不要再来烦我。” 姜静说着,转身就要进门,却被女人狠狠地攥住了手腕。 “打你的人是我,你没必要对他这么绝情!” 女人恨恨地说着,美眸里忽地弥漫出了一层水雾。 “没错,我不是个好老婆,我疯了一样的喜欢他,爱他,我接受不了他周围有任何女人出现,我害怕他会被别人给拐跑!” “他有缤纷的人生,单位有这么多朋友,而我只有他!我怎么可能放心?” 女人说着,似是委屈和不甘一股子涌了上来,颓然后退几步,靠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我可真是太爱他了,我想将他彻底地据为己有,我错了吗?他是我老公,我错了吗?” “你没错。”姜静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错没错,也跟我没有关系,我跟顾钊,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他不会背叛我,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嫉妒心,我打了你,是我的错,他想见你,你去见见他吧!明天他还有个开颅手术,很危险……” 女人有些语无伦次地给她道歉,精致的眼线都哭花了,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倒是比之前那歇斯底里打她的样子看起来动人多了。 “我不会去。”姜静断然拒绝,眼看着她的眸光冷了下去,又说:“你是他妻子,现在是你该担起责任,表现自己的时候,而不是我。” “你走吧。” 姜静说完,没再看她一眼,默然转身回了病房,将她的视线隔绝。 杜文丽斜着眼睛睨她。 “我可是听到了顾钊的名字。” “嗯,他老婆找我,说他醒了。” “你可别再掺和别人的事,惹得一身骚,听到没有?!” 杜文丽瞪大了眼睛,叮嘱道。 “知道,放心。” 她答着,随即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了。 护工给杜文丽准备了调理的餐点,王伟峰凑合着吃了点,因为王肖宇来的突然,这会儿倒是轮不到他吃了。 “我帮你叫份外卖。”姜静率先开口。 感觉到他略微有些失望的眼神,她又解释道:“我中午有事情,必须得走了。” “好的,姐。” 王肖宇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我自己点外卖就行了,姐你去忙吧!” 姜静闻言点点头,便急匆匆地走了。 她确实有事。 她得去把那颗定时炸弹给处理了。 一路会了枫景国际,她没回家,而是摁响了陆佳依的门铃。 “来了!”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她温柔的回应,没一会儿,房门开了。 她今天穿着件白色碎花连衣裙,头上扎了个同色系的大蝴蝶结,头发婉约地束在脑后,看起来清新可人。 “姜小姐,你怎么来了?” 见了她,陆佳依有些愣怔,随即笑了笑,将她迎进了门。 “我正在做午餐,本想着叫黎酒过来一起吃,但是她说她要睡觉,我正愁没人陪我一起吃饭,你来得正好。” 陆佳依一边小跑进厨房忙碌着,一边柔和地说道。 姜静杵在餐桌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哪哪儿都让人舒心自在。 哪怕她们才见过几次,她也不会让自己感到拘束和尴尬。 仿佛带着天然的亲和力。 让人无可挑剔。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她专心地做着饭。 旁边的盘子都很精致,她一边忙碌地摆盘,一边想着话题跟姜静聊天。 “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看你的样子很疲惫,工作很累吧?” “还好,我妈住院了,有点忙。” 姜静淡淡地答。 “啊?伯母住院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听你讲,我就说,好几次去找你你都不在家,怎么样,严重吗?” 陆佳依做饭的手一顿,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看起来很是真挚。 “不严重,谢谢你的关心。” 说实话姜静有些不习惯这种亲和,总是下意识地去跟对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那我待会儿去看看伯母吧?正好我做了些清淡小菜……” 陆佳依说着,正对上姜静犹疑的眼眸,顿了顿,她才扯出个笑来。 “啊,不好意思,我这人总是这样,也不管别人尴不尴尬,就想去跟人亲近,不好意思啊。” 她软软地道着歉,听得姜静都快生出一股子内疚来了。 “不是,我妈那性格,怕你不习惯,就还是算了吧。等下次她做完手术,我请你过来。” 姜静淡淡地解释着,陆佳依这才满足地点点头,将饭菜端上了桌。 “来,快洗洗手坐下吧!菜都做好了,我去帮你盛饭。” 陆佳依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水龙头,姜静听话地照做,然后落座在木质餐桌的对面。 陆佳依婉约地在对面坐下,一脸微笑地请她先动筷子。 “啊,对了,还有我特制的夏日饮料,你一定要尝一尝。” 刚坐下,她又起身去厨房忙碌了。 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喜欢下厨。 眼睛里都在放光。 可是姜静心里事情很多,并没有什么心思来想她的种种。 没一会儿,陆佳依端着杯粉色的饮料过来了。 上面飘着片薄荷叶,看起来很是好看。 “我猜,你今天过来,是为了之年的案子。” 陆佳依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和温柔,没有什么情绪。 “是。” 姜静耿直地答。 现在时间很紧急,之前一直顾忌这个那个的,她也没有跟陆佳依有过正面的,直接的交流。 但现在看起来,形势比她想象的,严峻的多。 “之年的官司,快开庭了吧?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没关系的。” 陆佳依温柔地说着,嘴角挂着笑,让姜静的犹疑消失了不少。 “是这样,我昨天见过了女方的辩护律师。” 姜静默了默,开口道:“从他的言语间看来,他们很有把握关先生婚内出轨了。” “嗯。然后呢?” “我已经排查了所有跟他有关系的女人,确定他们没有什么证据可以直接证明关先生是过错方……” “我唯一不确定的,是你。” 姜静话说得直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佳依的脸。 她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她依旧是平和淡然的,没有一丝慌乱和不安。 看起来倒是坦坦荡荡。 “所以你是来问我,跟之年,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是吗?” 陆佳依又问。 “是。” 既然她这么坦然,她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了。 “这么说吧,我这次过来,确实是有求于他。” 陆佳依慢腾腾地晃着手里的杯子,脸上挂着苦涩的笑。 “我老公的公司资金链断了,马上就要破产了。我没有办法,这么多年,我认识的,靠得住的人,只有他一个。” 姜静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我上次跟你说了,他对我,只有恨。他没有拒绝我的借钱请求,已经是他念在旧情的份上了。” 陆佳依说着,抬眸冲她笑。 “你知道吗,其实你们都误会他了。这么几年,他的新闻我在外地都有看到,我知道是我深深地伤害了他,很多事情也都回不去了,但他真的不是报道中的那种人。” 姜静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不止一个人这样说过,她倒也不关注关之年到底是什么人,她只关注案子相关。 此刻也不得不听陆佳依一一道来。 “他很有爱心,很有拼劲,讲义气,而且专一。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他可以与天下为敌。” 陆佳依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流淌着淡淡的柔情,和失落。 “是我对不起他,我们之间,也真没有什么。他也不屑于再回头看我。” “相信我,我们真的没有什么。” 听到陆佳依给的否定回答,姜静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满是疑虑。 默了默,她抬眸看她。 “那,关先生现任妻子,或者是她的所属律师,有没有联系过你。” 陆佳依闻言似是有些诧异。 “他们联系我做什么?” 问完这句话,她似是懂了姜静话里的深意,犹疑地看了她一眼,“姜律师的意思是,对方有没有抓住我的弱点,让我针对之年?” “是。毕竟你在这种风口浪尖回来,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和把柄。” 姜静答得冷静淡然,一字一句锐利又无情。 陆佳依脸上挂着难堪的笑。 “可能说出来你不信,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家公司等不了多久了。” “我之前对不起之年,我也不会没良心到那种程度,再去害他。真的。” 她说得真真切切,不像是在撒谎。 姜静心里没了主意,整个人有些懵。 如果,如果陆佳依没说假话,傅信然帮她说的话也是真的。 那小敏那嚣张跋扈的底气从哪里来? 韩立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 “也许,你还什么遗漏也说不定呢?”陆佳依见她拧着眉,看起来很是不好,便小声提议道。 姜静沉默着不答话。 不可能。这么多天,她把包括陆佳依在内的女人都了解完了。 怎么会有什么遗漏? 061.开庭 一顿饭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姜静的眉头始终蹙着,看得陆佳依都有些紧张了。 “情况很不好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倒没有。” 姜静答着,冲她扯出个笑来。 “谢谢,你的手艺真不错。” “能得到你的夸奖我很开心。”陆佳依柔柔一笑,随即起身,“我再帮你盛点汤吧,天热,我熬了清热去火的。” “不用麻烦了,我还有事要忙。” 姜静出声拒绝。 “你……你是不是要去之年那?那你帮我给他捎一点过去吧,他以前最爱喝了。” 陆佳依话出了口,似是又觉得不妥,尴尬地垂眸,“好像不太好,算了。” “没事,我是要去见他。” 吃人嘴软,姜静寻思着一碗汤而已,还能被别人传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出轨传言来? 陆佳依闻言很开心,动作麻利地去找好看的餐具,姜静无言地收拾着碗筷。 越看越觉得,她可真是个精致的女人。 就连餐盘和菜色的搭配,都这么的和谐好看。 “你不用忙了,放着我收拾,反正我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情,我就等着之年官司打完,就走了。” 陆佳依见她又要帮忙洗碗,飞快地拦住了她。 “你离家这么久,你老公孩子,不担心你么?” 姜静漫不经心地问。 她确实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毕竟陆佳依的隐私,对她的案子没有任何的帮助和影响。 她只是随口一问。 陆佳依收拾碗筷的手一顿,随即垂眸笑了笑。 “担心呀,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说是想念我做的饭菜,好些天没吃饱了。” 姜静注意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泛着淡淡的柔情,看起来婚后的生活倒是幸福。 她默了默,没再说话。 没多久,陆佳依给了她一个精致的保温盒,用好看的布袋装着,并一再给她道着谢。 从她家里出来,她回家拿了些资料,才驱车前往关之年的住所。 他好像还没起床,房子里静悄悄的,林肖飞快地迎了上来。 “静姐,您这会儿怎么过来了?关先生昨晚睡得晚,这会儿还没醒呢!” “昨晚他做什么去了?” 姜静将手中的汤放下,忍不住问。 “去傅先生家里了。” 林肖答着,随后拿起那布包,问:“这是什么啊?静姐,你来给关先生送饭?” “不是。我做饭难吃。” 姜静简短地说。 “……好的,静姐。我现在去叫关先生起床。” “不用了。”姜静叫住了他,“明天就开庭了,让他不要迟到。我这会儿拿来的东西,让他醒了仔细看,明天庭审的时候,别张嘴。” 林肖看着她手里的一大堆资料,面露难色。 “您还是等他起来了自己跟他说吧,比较保险。” 姜静看了一眼腕表,时间还早,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 林肖实在是不想耽误她的工作,便硬着头皮去楼上叫关之年起来。 没多久,关之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手里拿着瓶水,睡眼惺忪地从电梯里出来了。 “为什么要扰人清梦?” 关之年拧着眉看她,随即大大咧咧地在她对面坐下。 活动了一下肩颈,他‘哐当’一声扔下水瓶,疲乏地倚靠在沙发上。 “我想来跟您说一下明天要注意的事情。” 姜静毫不在意他的恶劣态度,语气淡淡。 关之年歪着脑袋看她,几秒后,忽地笑了。 “您笑什么?”她不解。 “姜大律师。还记得当初你刚接案子的时候,到我家里来,也是这副刻板的样子。” 他说着,目光幽幽地扫过她的脸,她的妆发,她的衣服,笑意更甚。 “就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姜静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这一转眼,就快开庭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关之年又笑。 “您也一点都没变。”姜静平静地反击。 后面的话不需要她多说,懂的自然懂。 林肖险些笑出了声来。 敢这样说关先生的,姜律师可算是最牛掰的那个了。 关之年甩了甩头发,倒没想再跟她打嘴仗,目光探询地落在她面前的一堆资料上。 “想不到你做了这么多工作,不会都要我来看吧?” “不用。”姜静翻出其中一部分,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放了回去。 “算了,您只要记住,开庭的时候,不要随便乱说话,除了法官的问话,您不要主动多说一句,所有的话语权,由我来代理。” “那要是,你辩不过对面呢?” 关之年悠悠地问。 “不可能。” 姜静笃定地答。 “那行,听你的,什么话都不说,就行了是吧?” 她点了点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看他这表情还挺真挚,应该没再跟她开玩笑。 简简单单地交代了几句,她指了指他面前的餐盒。 “里面是您喜欢的汤,慢用。” 关之年一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抬手去解布包袋子,打开盒子一看,狭长的眸子顿时眯了起来。 “什么意思?” “陆佳依小姐说您最喜欢这个,她不想给您添乱,让我给捎过来。”姜静淡淡地解释着,随即加了一句:“这个可以喝,我没有反对的意思。” “嘁,谁问你意思了?”关之年嗤笑一声,随后将餐盒的盖子盖上了,“我早就换了口味了。不喜欢这种清清淡淡的东西了。” “那我现在就拿走。” 姜静读出他话里有话,但并不想跟他深究这些方面的问题,等明天打完官司,若是双方没有向更高一级法院上诉的话,她跟他的孽缘,就到此为止了。 “别急着走,我还有点事情。” 关之年出声叫住了她。 “我现在只负责您的官司相关。” 姜静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他那精明算计的眼神,下意识地就开口拒绝了。 “嗯……”关之年睨了她一眼,“那行,那你走吧,到时候可别后悔哦。” “再见。” 她收拾好饭盒,在他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关之年眯着眼打量着她姣好的升段,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蜜汁嗤笑。 “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自顾自的喃喃。 “啥?” 林肖侧着脑袋反问。 “没你什么事儿,让你办的事情办好没有?” 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问。 “没办好。”林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都过去这么几年了,再回去查也太难了,您不知道我吃了多少闭门羹!” “报我名号了吗?”他鼻子有些痒,遂摸摸索索地掏出一支烟来,慢条斯理地点燃。 “没有,不敢。” 林肖答着,随即小心翼翼地看他,“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您为什么突然要查啊?况且,跟您也没什么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那我的位置你来坐?” 关之年嗤笑着吐了个烟圈,目光随着烟雾飘散,眉目间带着些清冷的神色,看得林肖直起鸡皮疙瘩。 “还是您坐吧,我这就去继续打探消息。” 他清了清嗓子,飞快地退了出去。 关之年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深吸了口气,随即将只抽了两口的眼掐灭在烟灰缸里。 …… 姜静回了家,没去医院看杜文丽。 实在害怕她又给自己找什么相亲对象,她干脆在家里翻以前打官司的卷宗,确保明天万无一失。 黎酒没在家,最近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看完卷宗,她看了一眼时间,马上五点了,果果的校车也快回来了。 她正准备下去接果果,这才看见陆佳依给的保温盒。 自己忙着都把这一档子事儿给忘了。 想了想,她打开餐盒看了一眼,默了默,又盖上了盖子。 收起餐盒,她下楼前先摁响了陆佳依的门铃。 陆佳依很快地开了门,见了她,嘴角挂起了笑。 “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姜静点点头,将手里的餐盒递给了她。 她掂了掂重量,不太对。 “关之年说,他现在换了口味了。” 姜静一字一句如实相告。 陆佳依的表情一滞,随后挂起尴尬的笑意,“你看吧,他不可能接受我的,他厌恶一切跟我有关的东西。” 其实姜静刚才有考虑过要不要假装说关之年喝了,转念一想,她是个律师,她要做的就是实事求是。 至于这个结果会不会伤人的心,这不是在她应该考虑的范畴。 “谢谢你啊,辛苦你了,让你拎着这东西跑来跑去的。” 陆佳依温柔地向她道谢,她抿唇笑了笑,没接话。 这话她也不知道怎么接。 遂点点头,道:“我下楼接果果。她快回来了。” “好的。” 她下了楼,发现这会儿天气有些阴沉,似是又要下暴雨了。 所幸果果按时到家,她取消了晚上带果果去公园遛弯的行程,跟她一起窝在家里涂涂画画。 果果似是对画画很感兴趣,这会儿她愿意陪着,她更是高兴了。 拿着蜡笔在纸上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果果,妈妈想知道,这是什么呀?” 姜静找出之前果果的画作,探询地问道。 果果最近开朗了许多,这会儿倒也没有多么的抗拒和害怕,只是看了一眼,便奶声奶气地说:“这是小敏阿姨。” 小敏? “果果,果果什么时候见过小敏阿姨?” 姜静眸色冷着,却依旧得低声哄着问。 “好久以前,小敏阿姨,在家里。” 果果垂着脑袋涂涂画画,说出的话却犹如一记炸弹炸的姜静脑子发懵。 “小敏阿姨在家里做什么?”她诱导着问。 “跟爸爸,在打架。在妈妈经常跟果果讲故事的床上,打架。” 果果说着,还扔下蜡笔,一脸天真地看着姜静。 “妈妈,爸爸是不是坏人?他打小敏阿姨,都把小敏阿姨打哭了。” 姜静这会儿脑子里嗡嗡作响着,整个人身上瞬间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连果果在说什么都没听清楚。 印象中,她和杜文丽都不在家的时间只有那么几天,就是晓东忌日的时候。 杜文丽坚称果果年纪小,去那些地方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会吓到孩子,才拜托那时候还装作是个好好先生的韩立带着她。 韩立,居然当着果果的面,带小敏回家,做那种事!! 平时再是冷静自持的她,终是忍不住,噌地站起身,冲到了洗手间里。 将淋浴头的水开大,她抓起手边的漱口杯,狠狠地砸到了墙上。 玻璃渣顿时飞溅,不少都弹到了她的身上。 “韩立,陈小敏,你们两个,都得死!” 她气得浑身发抖,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得厉害,险些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手脚都有些发木,她僵硬地坐到了一边的马桶上,喘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 “妈妈,打雷了,我害怕!” 果果在外面喊着她,声音里带着些哭腔。 姜静抑制着急促的呼吸,才挣扎着起身到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开了门,果果扑到了她怀里。 “妈妈,打雷了。” 她可怜巴巴地喃喃。 “妈妈在,不怕。打雷而已,只有坏人才怕。” “嗯,果果是乖宝宝,果果不怕。” 姜小果乖巧的揽着她的肩膀,没再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安静了下来。 姜静哄好了她,才有些失神地坐到沙发上,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和动不动划破天空的巨大闪电发呆。 韩立。 畜生。 这两个词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每回响一次,她的脑子和心脏就抽痛一次。 现在她把他们这对奸夫淫妇撕了的心都有。 等明天打完了官司,她缓过气来,就是向他讨债的开始。 是夜,哄睡了果果,她反反复复地睡不着觉。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想着他们二人在她曾经的床上翻云覆雨,果果弱弱小小的没人管,在一边看着,她心中的怒气就翻涌得如同这天气。 一直到后半夜,她还无法入眠,才找出了她之前失眠去开的安眠药,吃了一粒,才抱着果果沉沉睡去。 …… “姜静,静!” 肩膀上忽然传来剧痛,她一睁眼,就见黎酒满身酒气地杵在窗边。 “我去你今天不是要打官司吗?怎么睡得这么沉啊?还好我回来的早,打你电话也不接。” 姜静几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 “别急,还早,我是看你睡得不安稳。” 黎酒沉声安慰她。 她快速地奔进浴室准备洗脸,却一脚踩在玻璃渣上险些摔倒。 还好她穿着拖鞋,不至于划伤脚。 拿来扫帚和吸尘器打扫完浴室,她才洗脸洗澡,然后掐着时间去化了个妆。 黎酒想着她今天要迈开人生的一大步,便主动揽了送果果去学校的活。 “静啊,不管结果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牛逼的律师。” 临走前,黎酒给她加油打气。 就连隔壁的陆佳依,都早早地起来了。 “我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我今天在家里做大餐,等你凯旋归来。” 陆佳依笑着说。 “谢谢。” 姜静理了理身上的黑色职业套,冲她们礼貌地笑笑,随后摸了摸果果的脑袋,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她昨晚没休息好,但是从昨夜一直持续到现在的怒气让她浑身的细胞一直在不停地活跃着。 仿佛有一股子力道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似的。 关之年倒是没有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给她添乱,早早地派了林肖来接她。 随后去了关之年家里,接上了关之年。 二人到的时候,法院门口已经挤满了闻声而来的记者。 宋伊人来得稍早,保姆车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天她穿得比较正式,一袭黑色长裙,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看起来凌厉又强势。 黑超遮面,身边的经纪人带着两个保安,将她护送到法院门口。 “宋小姐,马上就开庭了,请问您对今天的结果有什么把握吗?” “宋小姐,让关先生净身出户的可能性大吗?” “不好意思啊,无可奉告。” 经纪人在旁边赶着人,有眼尖的记者一回头,就看见了关之年正从车上下来。 “是关之年先生!” 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又都朝这边奔了过来。 宋伊人的脚步也跟着一顿,隔空看着关之年。 出了这么大的事,外界流言蜚语缠着他不放,他还是这么的神采奕奕。 “别看了,一会儿给他点颜色瞧瞧,官司要是赢了,你下半辈子都不用去给那些制片人和导演赔笑了。” 经纪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薄唇勾了勾,笑道:“那是肯定的。” “关之年先生,您对今天的官司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方好像掌握了大量证据,请问您打算怎么应对呢?” 关之年正要开口,就见姜静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挑了挑眉,邪肆一笑。 “急成这样?结果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引得记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这种底气。 可能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么一点赔偿和财产吧? “姜律师,您当初自己的离婚官司输给了对面的代理律师,请问这一次,您的胜算有多少?” 62.打击 姜静正欲答话,就见不远处的韩立已经过来了。 心中的怒火顿时冒了出来,她默了默,目光如同携带着火焰,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今天穿了很正式的黑色西装,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见了姜静,只是冲她倨傲的笑了笑,讥讽的表情毫不掩饰。 关之年发现她有些许的失神,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 他说着,姜静这才回过神来,冷冷地扫了韩立一眼,便推开了围观的记者,跟在关之年的后面,进了法院的大门。 “今天海市法院民事审判第一庭在这里公开开庭审理原告宋伊人诉被告关之年离婚纠纷一案,由审判员,也就是我担任审判长,和审判员依法组成合议庭,现在宣布开庭。” 上午九点五十,伴随着法官敲了敲手中的木槌,关于关之年闹了这么久,这么沸沸扬扬的案子,终于开庭了。 先是韩立做原告的陈词。 “原告关之年先生,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多次与异性交往过密,严重伤害了原告宋伊人的感情,且造成了不可弥补的精神伤害,故原告宋伊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申请离婚。 离婚诉求方面,被告关之年先生多次伤害原告的感情,使得双方婚姻关系破裂,应负主要责任,承担过错,赔偿原告精神损失费,婚后共同财产归原告所有,共计人民币三点二亿元。” 其中包括婚后购买的南沙湾别墅,被告婚后经济收入的百分之九十,城北三环的医院股份,等。” 姜静闻言不悦地眯起了眼。 好样的,曾经以为宋伊人只是想在关之年这里捞点钱和股份就行了。 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一头大狮子,直接要求分割关之年婚后百分之九十的财产。 确实可以。 韩立这个口张得不错。 也不知道手上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开口就是三个亿。 “尊敬的审判长,各位审判员,被告认为原告的诉求不合理,被告被认定婚姻过错方的指控不成立。原告所说的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并不属实,我方有视听证据可以证明。” 姜静淡淡地开口,将韩立的话一一予以否定,然后提交了自己之前采访关之年那些女朋友的谈话证据,以及关之年去过的酒店监控记录。 在她说话和提交证据的期间,韩立始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脸上时不时露出了倨傲的表情,仿佛她做的事情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似的。 丝毫不为所动。 姜静淡淡地直视着他,没有一丁点的却步。 审判长和陪审员仔细地看了姜静所提交的证据,判定具有说服力,遂又请韩立提交新一轮的证据。 韩立笑了笑,理了理身上的西装,悠悠然站起了身。 “那么请问被告,在婚姻诉讼期间,被告的前任女友,突然回来了海市,是否属实。” “属实。”姜静沉着地应着,“但以一个人是否是前任女友来判定被告是否有越界或者是伤害婚姻关系的行为,不构成逻辑关系。” “正因为如此……”韩立神神秘秘地说着,悠悠地睨了她一眼,“尊敬的审判长,各位陪审员,我方有有力证据提供,申请公开。” 韩立说着,提交了一个u盘上去。 u盘的内容瞬间跃然于一旁的显示屏上。 看起来是一段视频监控,视频中的男人正是关之年没错。 他正歪歪斜斜地站在一扇房门前,没等多久,房间门开,一双纤纤玉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姜静稍一细看,赫然发现那女人正是陆佳依! 两人在门口说着什么,陆佳依还亲昵地上前亲吻了他的脸颊! 随后二人一同进入了房间,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请问被告,视频中的人是您本人吗?” 关之年眸色淡淡地答:“是。” “根据视频中的亲密行为,二人自称是普通朋友关系的说法,已然是靠不住的。” 韩立声音铿锵有力,扫了一眼姜静,又道:“而且原告在整理财产时发现,被告在两周前花费贰仟万元整为陆某依购买了峰景国际的套房。” 姜静心里猛的一沉,不可置信地看了一旁的关之年一眼。 他正优哉游哉地把玩着手里的笔,似是根本就没把现在的状况放在心上。 她脑子有点乱。 整个人都懵了。 说实话,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尽管她怀疑了无数次,但关之年也反驳了无数次,陆佳依解释了无数次。 她居然相信了关之年这个委托人的鬼话! 在证据方面,这种破格的身体接触,已经基本可以作为出轨证据予以采纳了。 “被告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审判长问。 姜静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以至于连审判长的话都没听清,整个人拧着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想着对策。 不得不说,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关之年瞅见她这副样子,懒洋洋地抬手示意。 “下面休庭十五分钟。” 审判长说着,敲了敲木槌,便起身离开了审判席。 韩立得意地看着已经迷了的姜静,嘴角忍不住挂起笑意。 “唉,姜大律师,你始终是赢不了我的。” 他得意洋洋地笑。 姜静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她起身出了法庭,到外面的过道来回走着。 不可能,韩立怎么可能得到这些视频?关之年明明已经表态了自己对陆佳依的态度,为什么作为当事人要这样摆她这个拿钱办事的律师一道? 想着,她的头有些痛。 心中对于韩立的愤恨,还有自己根本没想到怎么破这个局面的不甘纷纷涌了上来,让她整个后背僵直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怎么?” 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关之年歪着脑袋凑到她跟前。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甩开了他的手。 “打不赢了?要生气了?” 关之年吊儿郎当地笑,本想抽烟,摸摸索索了半天才想到这里禁烟,他早上没带。 姜静拧着眉,双手掐着腰,脑子里有些乱。 “想赢吗?” 关之年斜倚在墙边,目光灼灼地看她。 她现在无比地想赢。 她想让韩立尝尝从天上跌落地狱的滋味,她要让那两个伤害果果的渣男贱女,以后都成为人人喊打的狗! “你今天有点怪怪的,情绪不太对?” 关之年见她绷着个脸,情绪有些激进,难得地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倒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姜静深吸了口气,冷飕飕地看他。 “您作为当事人,对我这个代理律师各种隐瞒,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他瞒着,她可能早已经找到了对策,还不至于在法庭上被韩立当庭给了个下马威。 她刚才几乎脑子都空白了,一下子词穷找不出有力的辩驳的话来。 “姜大律师,好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关之年慢悠悠地看着她,似是这官司已然要输了,他也一点都不着急。 姜静垂眸不语,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她可能,要再一次输给那个畜生了。 要面对对方的辩护律师不说,她还被自己的当事人摆了一道。 她上辈子大概是个卖了国,这辈子才总是遇到这种背后耍阴招的人。 “官司我可以帮你赢,但我有个条件。” 关之年笑眯眯地说。 他帮忙赢?他不背后坑她一手,她也不至于输! 贼喊捉贼,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见她垂眸不语,他又笑:“怎么,我帮你搞定你前夫那个混蛋,你答应我点条件都不乐意?” “我怎么能确定您不是又在给我使绊子?” 姜静冷声道。 “三个亿呢。”关之年悠悠地笑,随后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样,这官司我要是应了,让果果做我干女儿,我保护她。如何啊?” “那我还是输吧,也不过是再输一次,损失还是您的大。” 她冷声拒绝,转身欲走。 “你就不想想,他们是怎么拿到的监控?” 关之年云淡风轻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不是傻的吧?那是你家门口的监控,是你家自己装的摄像头。” 姜静闻言,整个人如同被雷劈过一般,忽的动弹不得。 她刚才满脑子都是怎么去驳斥韩立的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给你使绊子的,从来都不是我,姜静。” 慢悠悠地说完,关之年直直地越过她,走到一边的角落打电话。 姜静的心脏仿佛遭遇了一记重锤,隐隐作痛。 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也只可能有一个。 黎酒。 家里的监控,是黎酒以前装的,录像全都是传到她的电脑里,自动保存的。 除了她,没人拿得到。 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些视频,给韩立! 她明明知道,自己一家人因为韩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她早上还在给她加油希望她凯旋,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正在她还被这巨大的打击震得回不过神的时候,休庭时间已经结束了。 回到法庭,关之年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 韩立见姜静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已然觉得自己已经胜利了。 正要申请总结陈词,便见关之年慢悠悠地举了举右手。 “作为被告,我还有话要说。” 姜静颓然地看了他一眼。 罢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或者不说,也已然不会更糟了。 对她来讲,只有赢,或者是输。 她再一次沦为笑柄,沦为自己以为的好友手中的玩物。 “刚才韩律师提供的证据,不足以证明,我跟我的前女友,有不正当的关系。” 关之年淡淡地说着,磁性的嗓音轻飘飘的,却震得韩立浓眉一蹙。 怎么可能? 这视频证据已经足以证明他婚内出轨了! 还能翻身不成? “关先生,视频中的人是您和陆某依没错,您还想否认么?” 韩立气势汹汹地反问。 “那当然,就这么说吧,我这个人虽然性格不太好,但愿意主动的女人也不在少数,现在我的证人申请出庭作证,请审判长批准。” “请证人!” 姜静听到开门的声音,抬眸一看,正是早上在给她打气,说中午做大餐迎接她的陆佳依! 陆佳依这会儿穿着身黑色连衣裙,头发温柔地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审判长,这位就是视频中的陆某依,与本案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与被告也是前任男女朋友关系,所说之词,不可以作为参考的凭证。” 韩立变了脸,一字一句地争辩道。 “审判长,我虽然与被告有关系,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证据可以证明。” 陆佳依柔柔的嗓音响起,将韩立的话给噎了回去。 “关于韩律师的视频,我要解释以下两点。第一,视频中是我主动,为了引诱关之年先生借钱给我。第二,进门之后,关之年先生与我发生了严重的争执,我有录像为证。” 陆佳依说着,也拿出个u盘,递给了审判员。 “关之年先生与我的亲密接触,只有我主动的那一次。” 姜静闻言看着一旁的显示屏,陆佳依确实亲了他,关之年也确实跟她进了家门,但下一步,他便甩开了陆佳依的手,冷声问:“你这是干什么?” “之年,我,我很想你。”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关之年冷冷的嗓音透过显示器传了出来,显得那么的绝情和冷漠。 “这个u盘里,有所有我来海市之后,在家的所有录像。关之年先生总共来过三次,并未与我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不得不说,陆佳依的话,配着这些视频,倒是很好地驳斥了韩立刚才的致命一击。 “那请问陆佳依小姐,关先生给您买的房子,又是为什么?” 韩立不甘心地问。 “因为我家的公司快要倒闭了,家中财产包括房产被查封,这房子,是我找他借的,有具有法律效力的借条为证。” 陆佳依此次有备而来,似是早就准备好要给关之年作证似的,什么东西都有,没说一个事实,就提交一个证据,三两下把韩立那边的招数给拆得差不多了。 姜静心里不免起疑。 仿佛谁都知道她今天会有被背叛这一遭。 只有她傻乎乎地在相信着身边的人,相信着能凭自己的力量让韩立名誉扫地。 那个每天喝的烂醉,会为了一句话跟小敏大打出手的女人,还有那个做的一手美食,说话总是温声温气的女人,她们都知道她今天会被韩立用这种方式架住。 只有她不知道。 就连这个仿佛在背后给她使绊子的关之年,他都知道。 她这个做辩护律师的,却一脸的茫然无知,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 “因被告证人证言,证据充分,审判员也考虑原告的综合情况,根据婚姻法的相关规定,对夫妻财产实行婚后所得共同制。 因无证据可证明因被告导致婚姻关系破裂,故驳回原告的财产分配请求,原告被告平分二人婚后共同财产,由双方律师监督执行……” “如不服上诉判决,原告可向高一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一锤定音。 关之年的财产保住了,二人按照婚姻法规定,平分婚后共同财产。 姜静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喜悦。 倒是韩立仿佛吃了个大瘪一样气得跳脚,脸色黑沉沉的,还得接受着宋伊人的质疑和不满,心中窝火极了。 他恨恨地瞪着关之年和这个不知道怎么想的陆佳依,终是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就随着宋伊人出了法庭。 姜静沉默着起身,一言不发地抱着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准备的各种资料和卷宗,自顾自地要走。 “姜律师!一起回去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陆佳依飞快地小跑上来,柔声道。 “不用了。” 她淡淡地拒绝。 “不是赢了吗,干嘛丧着个脸。” 关之年大步流星地追上,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刚才可说好了,让果果认我这个干爹的!” “你们一早就知道是不是?怎么,在你们眼里,我这种人,这种拿钱办事的人,自尊,脸面都不值一提是不是?” 姜静一把推开他,手中厚厚的资料散落了一地。 仿佛在嘲笑她这段时间的努力,还不如人家简简单单的一个局。 “很好玩是不是?” 她冷冷地睨着关之年。 “姜静,发什么脾气?你想赢我让你赢了,你有什么不满的?” 关之年被她一吼,脾气也有点上头。 女人偶尔不知好歹还算可爱,但总是这么没良心,也说不过去吧? “对不起啊姜律师,你别生气。”陆佳依急着上前来劝慰她,“是之年听到了风声,找到我,说希望有事的话我能出庭作证,他也不是故意的,你误会了。” “他是真的希望你赢,不是在故意玩你。” “那我还得谢谢你。” 姜静语气冷冰冰的,言下之意让关之年顿时黑了脸。 她确实很是生气。 也不想再跟他们多说。 只是躬身捡起自己的资料,一如当初被韩立他们扫地出门的时候一样,她一张一张地捡起这么多年积攒起来的案宗,在他们的注视下,狼狈又愚蠢。 一双白色休闲鞋出现在她眼前。 关之年慢条斯理地蹲下身,修长的大手帮她捡着东西。 “要不是你非要打官司,那个姓韩的,早被我收拾干净了。” 063.掌控 “既然官司打完了,我们也没有再继续多说的必要了。” 姜静冷声说着,随即从关之年手中拿过纸张,便起身要走。 “姜律师……” 陆佳依还在后面叫她,她没有理会,而是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 外面的记者比刚才更多了,韩立和宋伊人被围在中间动弹不得,她没有再去坐林肖的车,而是自顾自地走了。 因为大家注意力都在宋伊人的官司结果这边,倒是没人注意到她。 打了个车,她径直回了家。 黎酒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见了她回来,抬眸看了一眼她的表情,随即微微一笑。 “回来了?” 姜静没有看她,也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不听我解释么?” 黎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斜倚在门框上,淡然地问。 早上送她出发,她就已经预想到回来时候的样子了。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用解释,我也理解不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静冷声道。 “就听一句话,行不行?” 黎酒上前摁住她收拾东西的手,“听我说完,你再发脾气好吗?” “黎酒,你知道这一仗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也知道我有多信任你,你知道吗,我刚才在法庭我脑子都空白了!我……” “我爸是关之年他爸。” 黎酒冷不丁地开口道。 “你说什么?” 姜静整个人一愣,美目眨了眨,不可置信地看她。 “什么意思?” “我是关家的亲骨肉,是关之年同父异母的妹妹。” 黎酒云淡风轻地答。 “怎么可能?” 姜静默了默,“你是为了让我理解你,才这么说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就算我不说,你以后也会理解我的。” 黎酒自嘲地笑了笑。 “静啊,听我解释好不好?” 姜静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愣的杵在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思绪才转过弯来。 “关之年是你哥,这怎么可能呢?” 关家家大业大,关家那个林清漫也不是个好惹的女人,怎么可能任由关山在外面有私生女? “没什么不可能的。” 黎酒说着,从兜里摸摸索索找出支烟来,啪地一声点上。 “你肯定在好奇,关家怎么可能有我这么个私生女出来,还这么多年不曝丑闻,是吧?” “话是这么说,我确实有点想不明白。” 姜静默了默,点头道。 “因为,我的出生,就是林清漫指示的。” 黎酒笑眯眯地说着,随即大大咧咧地在一旁的大床上坐下。 “想不到吧,原配夫人亲自找人来诱惑自己老公,还怀了孩子。” 她的话音里带着些嘲讽的笑。 姜静怎么可能会想得到这一茬? 林清漫当年红极一时,嫁给关贤之后很快就有了身孕,成了整个海市的女人都羡慕的豪门阔太太,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增添这么多烦恼? “因为,她想彻底掌控自己的老公。”黎酒淡淡地吐出一口烟,悠悠地斜睨着她,“有什么爱情,能比攥着让自己老公乖乖听话的把柄更可靠的呢?” “关家这么厉害,关贤什么样的女人碰不到?一代戏子又怎么样?总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失宠的那一天,不是吗?” 姜静垂着眸子,不答话。 脑子里飞快地消化着她说的话。 林清漫为了控制关贤,找了黎酒的妈妈去诱惑关贤,还生下了他的孩子,这么多年照料着,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便让她们母女两个来让关贤身败名裂? 她居然能想出,用私生女来拿捏关贤的方法来。 这样的女人,着实太可怕了。 姜静想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静啊,我确实是对不起你,我知道这场官司对你来说有多重要。”黎酒一脸真挚地看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妈现在生病,一个人在国外,做梦都在想能见姓关的一面,我从小没有爹,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我只是想,能够让他们关家不好受,就行了。” “对不起,姜静。” 黎酒说着,随即站起了身,“我走吧,你带着果果不好搬,我走。这房子我本身就想留给你的。” 姜静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我们还没有到能馈赠房子的这一步。” “等一段时间以后,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情,我就会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黎酒冲她淡淡地笑笑,一脸真挚地说道。 “黎酒,你我相识一场,我才想跟你说几句真心话。” 姜静收拾行李的手一顿,随即扭头看她。 “关家不是你随随便便惹得起的,你做的这些事情,全都没能逃过关之年的眼睛。” “你连关之年都瞒不过,你怎么去对付关贤?更别提他们家还有一个那么豁的出去的林清漫?她知道你不受控制了,不好把控了,她会怎么做?” “不要太天真了,我劝你及时收手,有什么事,好好谈。” 姜静是真的担心她。 很显然,关之年早就料到今天会被黎酒给卖了。 他也不动声色地做好了各种应对的准备,根本不上钩。 说实话,关家人,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哪怕是一个外人眼里没什么用的草包纨绔子弟。 都足以捏死黎酒。 “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关之年知道,更好。”黎酒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你知道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姜静自然不知道她这敌人的敌人这说法是从何而来,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答话。 “你以为关之年为什么这么多年吊儿郎当的,好像对谁都没什么威胁?” 黎酒见她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静啊,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除了你自己的事,你从来不关注其他。” “案子已经结束了,我跟关之年先生从此以后也没有任何于公于私的关系,我也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事。” 姜静一字一句说得冷漠疏离,又绝情。 “你啊,我说,你以后还是会回去找他的,还是不要闹翻的好。” 黎酒意味深长地说着,可姜静根本没打算听。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以后也不会回去找他,现在只是结束我们的工作关系。” 姜静坚持收拾好了行李,便在外卖上订了一间酒店,一次订了一周,准备带着果果搬出去住。 不是她不原谅黎酒,也不是她生她的气。 黎酒现在脑子里全是怎么出自己的那口气,她不能跟着她任性,她还有生病的老母亲和果果。 换做以前,她肯定会大大方方地帮她想办法。 但是现在她赌不起了。 她必须保证自己万无一失,必须保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会波及到她和她的家人。 “静啊,还好今天的官司赢了,不然我还真挺内疚的。” 黎酒看着她已经收拾好了两个大行李箱,语气有些低落。 姜静是她在海市唯一的好朋友。 哪些每天喝酒的狐朋狗友根本算不上什么朋友。 只不过是因为她有点钱,活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身边的舔狗多罢了。 像姜静这种没有私心,愿意无条件地照顾她,听她说话的人不多了。 她忽的心里有些难过。 “不走行吗?姜静。我在这边只有你了。” 姜静拖着行李箱,脚步一顿。 “对不起,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少喝酒,太伤胃,有什么事情,多多想一想后果,别冲动,你妈也只有你能照顾。” 她话音刚落,黎酒拽着她的手一松,随后自嘲地笑了笑,朝她点点头。 “行。” …… 姜静叫了个车来拖她的行李,又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下班以后去接果果。 在酒店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看到了包里的车钥匙。 想来想去,她拿出手机,又给林肖打了个电话。 “静姐,怎么了?今天官司赢了简直太棒了,我还说晚上好好庆祝呢,您怎么自己先走了?” “林秘书,我想,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把关先生的车钥匙给你。” 姜静低声说。 林肖那边有些楞:“怎么了静姐,怎么突然要还车钥匙?关先生不是说了,车送您开的么?” “不用了,我搬家了,离学校近,最近也没什么工作,不需要车了。” “……为什么呀?”林肖的反问一声大过一声。 “我最近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如果你不方便过来的话,我同城快递给你。” 姜静说着,正欲挂断电话,就听得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开车不要打电话。” “关先生,是姜律师打来的。” “……” 关之年没了话,林肖好一会儿才应道:“知道了静姐,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就过来。” 姜静将自己酒店的地址给了他,便窝在阳台的沙发上,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发呆。 最近到了汛期,雨水很多,这会儿看起来乌云黑压压的,仿佛又要下暴雨了。 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打开了电视。 关于宋伊人离婚的事情铺天盖地的都是。 最大的版面,噱头就是“知名影星宋伊人的离婚诉讼败诉!是权力的力量?还是金钱的力量?” 姜静自嘲地笑了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原来一开始,这些人就没想过,官司的输赢是她努力的结果,只是早就猜到关之年不会输,因为关家不会让他输。 关家不会吃这个亏。 只是做得比较像样一点,看起来很是关注和看重。 仅此而已。 没有人会觉得,官司赢了,是律师的本领。 一开始她就错了。 指望关之年的官司来挽回一点尊严,一开始就是她想多了。 十几分钟后,林肖说他到楼下了。 她拿着车钥匙下去,林肖在车头站着,后座车窗紧闭着,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姜静淡淡的撤回了目光,将车钥匙递给了林肖。 “辛苦你跑一趟了,谢谢。” 她平静疏离地说。 “静姐,你这是干嘛?当是不是答应了,做关先生的私人律师的么?怎么突然好像要跟他撇清关系似的……” 林肖犹犹豫豫地看她,“他惹您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家里的事情也比较多,暂时不准备工作了。” 姜静淡淡地解释。 实际上这次官司,关之年给的佣金非常可观。 因为他当时也没想赢,后来将薪酬开得很高,说是她追回多少就给她多少。 不管她追回了多少,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她也有时间先安顿好杜文丽了。 “那,好吧,那您好好照顾阿姨,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没有我办不好的事情!” 林肖大大咧咧地拍着胸脯保证,险些把她逗笑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林秘书,我作为一个律师,总是让你跑腿,给你添麻烦。” “哪有,都是我自愿的!”林肖冲她笑了笑,随即面色不好地回头看了一眼车子,“静姐,那个,关先生还要回老宅一趟,我就先不跟您多说了。” “晚上,我请您喝酒!请一定要赏脸!” 林肖说着,没等她开口拒绝,就一溜小跑回了车上,走的时候还探出手来跟她挥手再见。 姜静回到酒店,突然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空了。 这段时间的连轴转把她都快忙坏了。 突然了却一桩事情,就像没了目标似的,很是空虚。 想了想,她开始计划重新做起离婚事务所的事情。 一直到果果快放学的时候,她才打车去了果果的幼儿园。 果果正围在小智的跟前,忙前忙后地问他,脸上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姜静见一次,就好奇一次,她这以貌取人的本领到底是遗传的谁。 小智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开心,没有什么精气神。 姜小果一直在旁边逗他,还给了他她最爱吃的果汁软糖,都没能逗笑他。 “小智,你不开心吗?你笑一笑嘛!” 她隐隐听得姜小果凑在旁边问。 “我没有不开心。” 小智开口答着,声音低低的很好听,却没有一丝情感和情绪。 成熟得不像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笑呀?” 果果不厌其烦地问。 小智抬眸看了一眼停在外面的黑色迈巴赫,小脑袋又垂了下来,抬手冲姜小果挥了挥手,“我要走了。” “小智,明天见!” 姜小果在他身后朝他挥手再见。 小智没答话,而是一言不发地准备走路过去。 迈巴赫上下来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皮鞋擦得锃光瓦亮的,就连脚踝间露出来的袜子都看起来极有品位。 “爸爸。” 小智低声唤道。 男人垂眸,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并没有伸手去接他背后的书包。 “妈妈!” 姜小果的声音很大,引得男人抬眸看了一眼扑到姜静怀里的她。 姜静刚从姜小果这里抽回神来,那一高一低的父子俩已经上了车。 “妈妈,我今天把我最爱吃的水果软糖送给小智了!可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果果似是也很烦心,有些不甘心地撅起了小嘴,“妈妈你不是说,吃了甜的心情就会变好吗,你是不是在骗果果?”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情,也许他不喜欢果汁软糖呢?” 姜静出声安慰。 “也对,那我明天问问小智喜欢什么!” 姜小果瞬间被安慰好了,笑眯眯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一直到了路口,她才发现不对劲。 “妈妈,这不是回家的路呀!” “果果,妈妈今天带你去别的地方住,奶奶生病了,妈妈以后也要多陪陪奶奶,还能每天接送你上学,好不好?” 姜小果哪里管那么多,一听到她能亲自到学校接自己上学,就开心得不要不要的了。 接到了果果,姜静还是准备去医院看看。 到的时候,杜文丽正在跟王伟峰聊天,整个人看起来气色不错。 见了她来,居然难得地摆出个笑脸来。 “来了,姜大律师。” 杜文丽笑着打趣。 姜静淡淡地笑了笑,将姜小果的书包放到一边,随即坐到了床边。 “妈,我想跟您说点事情。” 杜文丽笑的眼角都冒出了鱼尾纹,“我都知道了,不愧是我女儿,今天官司打赢了,赢了那个畜生韩立,爽快!” “……赢不赢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姜静淡淡地答。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他的辩护律师,官司赢了当然是你的本事了。妈今儿个开心,咱们出去吃饭吧!给你好好庆祝庆祝!” 杜文丽难得这么好心情,三言两语也不数落她了。 “妈,我给你转院吧,我找到了更好的肿瘤医院。” 姜静冷不丁地说着,把她的热情一下子就给浇灭了。 “转院?为什么?这里条件不够好吗?” 杜文丽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什么情况啊你这?” “没有,这医院是关先生找的,现在官司结束了,我也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姜静好声好气地解释。 “少胡说,你还帮他打赢了官司呢,怎么能叫欠?” 杜文丽压根不吃这一套。 “行了,这事儿听我的,我也不是来跟您商量的,今天再住最后一晚,明天就转。” 姜静语气强硬地说着,却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允许的?” 关之年邪肆的嗓音悠悠地响起。 第64章 今晚跟你夜不归宿 “跟您没关系。” 姜静头也没回,脸色冷冰冰的很是不好看。 “静静,怎么跟关先生说话呢!” 杜文丽出声训她,随即挂上个笑脸:“关先生,恭喜您官司赢了,这静静,性子就这样,冷冰冰的像一块石头,一点都不懂得感恩!” 关之年闻言只是咧嘴笑,随即冲姜静勾了勾手指,“出来,我跟你说话。” 姜静本想拒绝,但看到杜文丽那张很是不悦的脸,终是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过道上,关之年舒服地往椅子上一靠,修长的腿矜贵地交叠着,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她。 “没良心的,你明知道我找来的专家都是最好的,闹脾气归闹脾气,拿你妈的病闹,不太好吧?” 他语气淡淡地说教着,见姜静绷着一张脸,又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下说,我脖子痛。” 姜静无声地在他旁边坐下,垂着眸子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埋怨我那些事情没给你讲,开庭前一天,你也没给我机会说。” 关之年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以后肯定吃大亏。” “无功不受禄,我不想欠你太多,医药费你开个明细,我还给你。” 姜静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 “你妈说的对,你可真是块石头,又臭又硬。” 关之年无语地嗤笑一声。 “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欠您太多人情。官司结束了,财产分割执行方面有法院干涉,不需要我再出面,您和我,以后都没有再见面谈话的必要了。” 姜静一字一句说的有礼有节,不像是在发脾气,却听得人格外的不爽。 关之年挑了挑眉,歪着头斜睨她。 “听说你从那个黎酒家里搬出去了。住酒店?”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没必要向你汇报。” 姜静冷声答。 “那丫头,也不过是个头脑发热的单纯小孩,给惯坏了。” 他轻笑一声,居然语气淡淡地帮黎酒解释起来。 姜静自然不会理会他。 黎酒是什么人,她比他清楚。 她也没有要怪她生气的意思,只是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去而已。 也不需要他来替她解释。 “她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没得到回应,他又问。 “不知道,不清楚。”姜静冷声答。 “上次说做我私人律师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关之年右手搭在椅背上,撑着脑袋看她。 “这件事我已经解释过了,最近我有新的打算,我还要照顾果果和生病的母亲,没时间一天到晚跟在您身后处理那些事。” 姜静冷淡地说。 “这次打了个翻身仗,这么快就忘了谁让你东山再起的了?” 关之年邪肆地挑眉,目光灼灼地看她。 “感谢您。” 姜静飞快地答。 确实,除了在官司方面,他真的给了她许多帮助,帮她照顾果果,不嫌弃她刚输过自己的官司,顶着被家里人针对的风险,也要带着她打官司。 杜文丽生病他帮忙找医生,什么车子房子,他都没有吝啬过。 她确实觉得自己挺没良心。 但是怎么办呢?她也觉得二人除了官司之外,不会有别的交集。 也没有交集的必要。 一切尘埃落定,她依旧是那个忙的天翻地覆的单身母亲,经营着一间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而他,依旧是那个一生无浆全靠浪的关家二少。 “姜大律师?” 关之年见她忽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发呆,忍不住出声唤她。 “这段时间承蒙您的照顾,以后我们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就这样。该算清楚的算清楚,该还给你的还给你,合作很愉快。” 姜静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地说道。 “利用完就丢?”关之年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这跟那些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有区别吗?” 姜静可算听出来了,他今天就是来找茬的。 “所以,您还有什么要求?请提。” “没什么,那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关之年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随即潇洒地站起身,“在这住着吧,预约的肿瘤专家马上就来了。” “……” 姜静看着他潇潇洒洒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他分明有什么话想说,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回了病房,杜文丽正斜着眼睨她。 “怎么回事,我教你做人这么没良心的?关先生给咱帮了多大的忙啊?你以为他要是不找你打官司,你现在能这么硬气?” 姜静敛眸不说话。 “受了恩惠就要知道感恩,不要这样做人!” 杜文丽说着,不悦地白了她一眼。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薄凉,也不知道你跟谁能有感情!” 姜静被她念叨,也不吭气,脑子里乱乱地想着事情。 “姜静,到了这种年纪,不应该再这样像个愣头青一样,什么人也不管只顾着自己,到时候你出了事,都没人愿意帮你一把,你都经历这么多了,多一个朋友多条路这种事情,你不懂?” 杜文丽说着,长吸了一口气,“况且还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以后你想东山再起,不是简单多了?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你!” 她越是不说话,杜文丽就越是生气。 一直唠唠叨叨得她头昏脑涨的,才放过了她。 得,本来想来看看她,结果被一通猛训。 姜静也没有了心情,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削水果。 “少说两句,现在的女孩子独立惯了,你干嘛说她呢!” 王伟峰等到杜文丽发泄完,才出声柔柔地劝慰。 “我这是干着急!” 杜文丽气结。 “少走弯路不好吗?这些不必要的尊严,坚持着有啥用?以前那日子,不苦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哪有出来混不吃苦的。小静啊,今天这么开心,你去问问医生,咱能带你妈出去吃吃饭散散心吗?” 王伟峰和颜悦色地问姜静。 姜静点点头,扔下手中的水果,便起身出了门。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 “听说了没,顾医生到现在还没醒。” 她刚走到门边,便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可惜了一代青年才俊了,医生倒是个好医生,人又长得好看……我真是想不通了,在咱医院门口,怎么就出事了呢?” 一道女声怅然地响起。 “哎,上面对这个案子绝口不提,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啊也别乱猜,搞什么阴谋论,到时候查起来,谁也担不起这个造谣的责任。” 这声音她知道,是杜文丽的主治医生。 “那不就是阴谋吗?你说,是不是顾医生得罪了什么人啊?或者是,接手的病人里有什么有狂躁症的,反社会人格的,故意搞他呢?” “喊你不要乱说话!你这个嘴啊,怎么不把门?” 主治医生怒斥。 “那他现在生死未卜的,什么说法都没有,怎么说的过去?” “你还说!不要饭碗了?” 姜静敲门的手顿了顿,正欲转身离开,就听得身后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主治医生看见她杵在门口,吓了一跳。 “呃,怎么了,姜律师,有什么事儿吗?” 他稳了稳心神,问。 “啊,是这样的,我妈说想出去走走,吃个饭,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允不允许……” 姜静礼貌地问。 “可以啊,老是住院也会影响病人的心情,出去走走也是好事,不过,吃着药呢,不可以饮酒!”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姜静点点头,应允了下来。 “诶对了,听说姜律师今天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现在网络上啊,都是夸您的,这可真是件大好事,能赢关先生的官司,肯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医生笑着,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实属不易啊!” 姜静脸上挂着笑,心里却说不出的不得劲。 因为庭审内容不会对外公开。 这官司怎么赢的,大家也不知道。 只知道关之年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每次离婚都赔钱,唯独这次找了个年轻律师,就一举打了个翻身仗,让吃相难看的配偶吃了个瘪、 确实是新大陆一般的存在了。 除了牛逼,没什么好说的。 可姜静总觉得,这一切,不是属于自己的。 这场胜利,也不是自己的。 她笑了笑,没答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 回到病房,杜文丽听说自己终于能下楼了,整个人忽的容光焕发,虽然在这里伙食很不错,照顾自己的护工又一个比一个周到负责,但她就是觉得憋闷的慌、 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那些老乌龟天天呼吸新鲜空气,晒太阳,才能活那么久。 她这被关在房子里,整个人都暴躁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确实也值得庆祝。 姜静订了个不错的酒店,因为包厢都满了,她只好订了大厅。 夜幕四合,他们一行人才打车出发去酒店。 到的时候正是饭点,生意红火人特别多。 找到自己预定的位置坐下,果果乖巧地依偎在杜文丽的怀里。 “肖宇那孩子说今晚有自习,就不来了,让我们吃。” 王伟峰笑着帮杜文丽斟茶。 “哎呀,这么好的日子,居然来不了,真是可惜了。” 杜文丽摇了摇头,随即看了正在点菜的姜静一眼。 “多点点,咱家好久没有好事发生了,得把这份好运气留住!” “知道了。” 姜静懒得辩驳她这奇怪的迷信思想,当真听了她的话,点了一大堆菜,多是清淡类。 果果想吃甜粥,她又加了一份。 “我觉得你也该请关先生吃一顿。” 等菜的时候,杜文丽冷不丁地说。 姜静正在手机上浏览各种网络消息,敷衍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咱们欠人家不少人情,你这才算是个有良心的。” 杜文丽心里这才舒坦了,难得没有开口骂她,夸了她一句。 “著名影星宋伊人离婚诉讼案一审判决出来了,众所周知他们二人的律师之前也是夫妻,离婚后几乎是水火不容的地步,这场官司,除了是关先生和宋小姐之间的博弈,也是决定他们夫妻二人到底谁是海市第一离婚律师的战争……” 主持人的开场白有点长,姜静开了蓝牙耳机,面无表情地看。 “对对对,这两位律师的恩怨情仇呢,我也有所耳闻,据说两人白手起家,一起打拼,婚后也一直奔事业,但是男方突然提出离婚,并在官司中让女方败诉。” “有小道消息称,女方这次离婚几乎是净身出户,因为留给她的财产好像只剩几千块了,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吃了个哑巴亏,一直较着劲要赢回这一局。” “大概的情况呢我们也了解了,那么请我的情感顾问分析一下,为什么白手起家的夫妻,大都结局不太完满呢?” 姜静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视频给关了。 还以为是剖析现在局势的。 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情感节目的典型案例了。 被关之年和宋伊人的热度带着,一遍又一遍地被鞭尸。 罢了,比起让韩立跌落神坛,她倒乐意承受这些。 无所谓的事情。 实在太过分了,她也可以去写律师函。 “喂,关先生,为了感谢你的帮忙和恩情,静静说想请你吃个饭,嗯,你有时间吗?” 她正想得出神,忽的听见杜文丽在打电话。 “妈,你干嘛呢!” 她沉下脸,忍不住问。 “地点啊?呃我不太清楚,我让静静跟你说。” 杜文丽说着,将手机递给了她。 姜静看着屏幕上的手机号码,脸色很是难看。 真不知道杜文丽是什么时候把关之年的电话都存下了,关之年也是个人才,日理万机呢还能接她电话! “你刚才不是说了要好好感谢他么?趁我这会儿也在,我也想好好谢谢他!” 杜文丽在对面抬着下巴瞪她,似是她这会儿不答应,便要给她点颜色瞧瞧一样。 “……” 姜静无奈地叹了口气,面色难看地接起电话。 “不好意思,我妈说风就是雨。” “怎么,你不请我吃饭?”关之年的嗓音幽幽的响起,那边的音乐声很大,俨然还有女性的娇笑声,看来恢复单身的第一天,他就急不可耐地出去嗨皮了。 “打扰您好像不太好。您就当没发生过。” 姜静很有眼力见地答。 “正好我还没吃饭,给个地址,我这就来。” 关之年说着,不由分说地便挂了电话。 姜静有些吃痛地抚着眉心,疲惫地垂下眼睑。 手机响了起来,关之年在那头发了个问号过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将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不出十分钟,关之年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这么会儿工夫,他就回去换了身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的,颇有钻石单身汉的范儿。 看了一眼人满为患的大厅,他也不嫌弃,大大咧咧地在姜静旁边坐下,伸手就冲果果勾勾手指。 果果这以貌取人的小丫头,自然是弃了杜文丽这个老太婆,直奔他怀里去了。 “咦,这是什么个情况。”杜文丽有些懵逼,不解地看着姜静,“我的小孙女儿跟你都没这么亲近过!” 姜静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便抿着唇不答话。 “关叔叔,你今天真好看!” 果果小嘴抹了蜜似的,上前就夸关之年。 “小不点,你这话说的,叔叔哪天不好看?” 关之年嗔怒地看着她。 她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认认真真地答:“哪一天都好看!” “是吧?”关之年被她逗得心花怒放,抬手抚了抚果果柔软的头发。 “关先生,这里是公共场合,人多口杂,您大可不必……” 姜静在一旁出声制止。 “怕什么,整个海市的人都知道我离婚了,怎么?就算我今晚跟你夜不归宿,他们也无权干涉,懂?” 关之年目光全在果果身上,一句话险些把杜文丽口中刚咽下的茶水给呛了出来。 “关先生这是看上我家静……” “妈!” 姜静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是觉得她是个残次品生怕错过了好日子就没人要了似的,一个嘴上没个把门的一张口就满嘴胡言。 尽管被她粗鲁的打断了,关之年似是还是听清了杜文丽的话。 看了一眼姜静,他薄唇动了动,好像在想什么好话。 “姜律师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工作认真负责,为人也孝顺厚道。” 他冠冕堂皇地说着官方用语。 杜文丽是什么老油条,对方这么说,就生分了,话里意思都是她想多了。 她眼神转了转,又问:“那关先生有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优秀的朋友介绍一下,我最近忙着给静静张罗相亲,她一个人啊,我实在放心不下。” 关之年摆弄着果果的头发,闻言手忽然一顿,随即扭头看了一眼已经生无可恋的姜静。 “有倒是有。” 他笑眯眯地答。 杜文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就是姜律师这人有点高冷,不好撩。不然我早就搭桥牵线了。” 关之年一字一句说得倒认真,杜文丽也听到心里去了。 “哎呀这丫头就这样,死倔死倔的,我觉得她看男人的眼光太差了,我给她介绍的,她又挑三拣四!” 杜文丽吐槽起她来,就没完没了的,跟这个关之年倒是一拍即合。 这会儿还翻出之前给她找的相亲对象的照片,给关之年看。 “看看,海归,有钱,长得也俊,这她都看不上,还跟我罗里吧嗦的说我多管闲事……” 关之年淡淡地扫了一眼屏幕,目光微微一闪,脸上挂起深沉的笑意。 “这是您给她找的对象啊?” “是啊!我都把信息全留下了,这样的人,不争取,岂不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嗯……”关之年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随即礼貌地笑,“阿姨,能把您这个婚恋网网址发我一下么?” 第65章 要不你带孩子嫁我? “咦,关先生你要婚恋网做什么?” 杜文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了然地笑:“嗨呀,刚恢复了单身,我给忘了……这上面的女人啊,大都年龄大了,或者很奇葩,你还是算了。” 姜静在一旁喝着茶,沉默着不说话。 这一老一少的,还真有得聊。 干啥都能聊到一起。 “是吗?” 关之年粲然一笑,随即睨了姜静一眼,“那什么,您想给姜大律师找个伴儿,我这儿真有好推荐,但您得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不然我很难呀。” 杜文丽闻言连连点头,还顺带着白了姜静一眼。 “这丫头,太倔了,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什么时候听过我一句?” 姜静放下茶杯,正欲争辩,服务员上菜了。 关之年倒是不嫌弃这满桌子的清淡小菜,还体贴地叫了瓶酒跟王伟峰对饮。 “果果,来,妈妈给你夹菜。” 姜静冲一旁的果果招手,果果瞄了她一眼,转身保住了关之年的大腿。 “我要关叔叔喂。” “姜小果。” 姜静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她。 姜小果这四年的一生,最害怕的就是虫子,打雷,还有姜静叫她大名。 于是乖乖地松开关之年,在她旁边坐下。 “你看你,一天到晚跟个母老虎似的。” 杜文丽忍不住在对面训斥她。 “妈,咱说好了,孩子的教育您别插手。” 姜静一边给姜小果夹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都说隔代亲,但是隔代带孩子,弊端太多了,在姜小果刚会说话的时候,姜静就跟杜文丽约法三章了,以后孩子的教育问题,她老人家不许在旁边偏袒一句。 杜文丽倒也落得清闲,这么些年了也没管过姜小果的学习。 今儿个要不是这个关之年在这,她想让姜静多多展示自己温柔委婉的一面,她才懒得管呢。 “行行行,我不管。” 杜文丽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拿起筷子,随手夹了根青菜放进碗里。 果果最近突然开始挑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陆佳依做的饭吃多了,吃什么都嫌弃,这会儿看着碗里的青菜,迟迟不下筷子。 “姜小果,之前妈妈说挑食就怎么样?” 果果悻悻地垂下脑袋,“会被楼下的野狼叼走……” “你可真是。”关之年无语地摇了摇头,随即冲果果笑得一脸温柔。 “小不点,想吃什么,给叔叔说,咱们,吃的开心最重要。” 姜小果一听这话,跟找到了靠山似的,小嘴一砸吧,就开始奶声奶气地喊:“我想吃草莓冰激凌。” “关先生,您能别添乱吗?” 想到上次因为关之年的纵容,小家伙直接肠炎住院,姜静就觉得头隐隐作痛。 “这是我女儿,您清醒一点。” 关之年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趁着叔叔阿姨还有姜小果都在,我想说一说这个干爹的问题……”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静一把捂住了嘴。 一旁的杜文丽被她这没分寸的行为惊得两眼一瞪:“静静你这是干嘛!还不放开关先生!” 姜静烦躁地收回手,用纸巾擦了擦手心,随即面色阴沉地站起身,冲关之年使了个眼色,“我有话要跟您说,劳烦您出来一趟。” 关之年也不恼,只是淡然地冲杜文丽和王伟峰笑了笑,“叔叔阿姨,我先失陪一下。” 姜静率先来到外面,抬手捋了捋头发。 “怎么。” 关之年吊儿郎当地站在她身后。 “这个事情我已经明确拒绝过您,如果您坚持在我家人面前给他们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将会拟律师函警告您。” 姜静双手环抱胸前,冷冷地睨着他。 “我又不是被告一次两次了。”关之年云淡风轻地笑。 “您到底想做什么?现在您恢复单身了,还可以四婚,找个单纯姑娘给您生孩子,到时候关家的财产,随您开口。” 姜静连珠炮似的说着,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她极度嫌弃他现在的行为。 “姜静。” 关之年忽地出声唤她。 “您请说。” 她冷声答。 “我查了下,我知道果果的父亲是谁。” 关之年从衣兜里摸索出一包烟来,潇洒地抽出一支,在指间弹了弹,便偏头点燃了。 “那跟您有什么关系?” 姜静拧着眉看他。 “有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要是不愿意让果果认我这个干爹也可以,那你带着孩子嫁我。” “???” 姜静险些一口口水呛到窒息。 “一两白酒就醉了?”她拧着眉问。 “没醉,我这是为你好。”关之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谢谢您勒。”姜静懒得跟他多说,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钳住了手腕。 “果果本来就是你的侄女,要不是你弟弟出了事,孩子也不会跟着你。” 关之年语气淡淡地说。 姜静眉头一拧,脚步随着顿了下来。 “你查我做什么?” “不是我查你,是你现在处境不好,刚好又跟我有那么些关系。况且,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关之年深吸了一口烟,随即淡淡地吐了个烟圈,歪着脑袋看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静有些气恼。 当初姜晓东新婚燕尔,奉子成婚,生下果果没多久,就开了一家小店。 虽然忙碌,日子过得倒是幸福稳定。 可是,有一天他们夫妻俩要去外地考察加盟项目,就再也没有回来。 大巴车出了车祸,伤亡惨重,曾经挂在新闻头条一个星期都没下去。 为了让年幼的果果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她在杜文丽的强烈反对下,依旧把孩子过继到了自己名下。 这么些年,果果也不记得自己是姜晓东的孩子,把她当亲生妈妈一样看待,包括她的同学,老师,全都不知道这个事实。 关之年这个大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 真的让人很窝火。 “当年果果她爸出事之后,有人来跟你们交涉吗?” 关之年叼着烟,双手插在裤兜里,眼里透着深邃的幽光。 “只是意外而已,除了办案民警来,客运公司慰问了一下,就没了下文,你问这个做什么?” 事情过去这么几年了,也不知道他干嘛突然揪着这个不放。 “说真的,你的无知让你和果果好好的走到了今天。”关之年说着,随即慢慢腾腾地吐出个烟圈,幽幽地斜睨着她。 “想知道的话,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对你没坏处。”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框我?” 姜静拧着眉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再说了,我跟果果什么情况,跟你关系也不大,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啧,反正,跟我有点关系就是了。” 关之年就不喜欢她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一时间被她问得有些头昏脑胀的。 “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编故事骗你,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你??那我真是喝醉了。” 姜静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你想好了联系我。这两天自己多多注意周围的动静,不是我说你,你实在是太迟钝了。” 关之年说完,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率先回了室内,姜静琢磨着他的话,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说实话,她对他所说的事情,没有一丁点的概念。 怎么就扯到果果的身世,怎么就扯到已经去世这么几年的姜晓东身上了。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恨不得将他的心思给看透了去。 关之年和王伟峰喝着酒,你来我往的倒也热闹。 仿佛,众人都醉着,唯有她自己是清醒的,是担忧的。 太平盛世间涌动着危险的暗流,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要被卷进去了。 吃过了饭,关之年喊林肖过来接他,姜静送了杜文丽去医院。 王伟峰去给杜文丽买水果去了,她在床边坐着,看着果果肉乎乎的小手发呆。 “我看这关先生人也不错,他介绍的人肯定也不会错,姜静啊,考虑下。” 杜文丽心思全然在给她介绍对象上,这会儿还在念念不忘地想着关之年的话。 “要不然,这关先生也不错,要不你加把劲,把他给拿下?虽然已经是离过婚的人了,但入股也不亏……” “妈,晓东当时的遗物还在吗?” 姜静全然没听她说话,冷不丁地开口问。 “……你问这干啥?好端端的,提晓东做什么?” 杜文丽拧着眉问。 “我就问问遗物有什么,在哪里。” “他能有什么遗物,除了当时贷款买的婚房,还有那家小店面,什么都没有!哦,还有个姜小果。” 杜文丽抠着手,随即眼冒精光地睨她。 “咋回事,你从刚才吃饭的时候就不对劲,一直板着个脸,咋了,跟关先生吵架了?” “没有。” 姜静摇了摇头,随即又问:“那,晓东的房产证和店面的合同呢?” “旧房子早就卖了啊,你忘了?现在那块儿都推成平地做了个什么工厂,你当时跟我一起去办的过户,你这脑子。” 杜文丽被她问得脑袋清痛,白了她一眼,就抚着微微刺痛的胸口躺下了。 “别问我了,我有点累。” 她说着,翻了个身,长长地叹了口气。 姜静这才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她忙着创业,杜文丽还将这笔钱存了起来,作为果果未来生活的保障。 但,这到底跟那个关之年有什么毛线关系啊! “神经。” 她无语地叹了口气。 自己居然信他的鬼话,大概真的是脑子不好了。 “妈,下午我得去跑事务所的事情,果果先留在这,晚上我来接。” 她说着,起身拿起包包就要走。 “叫你找个男人找个男人你不找,你看累不累啊你!” 杜文丽又在后面吼。 出了医院,她径直去了立言律师事务所。 韩立不在,陈小敏见了她,脸色瞬间黑了。 “哟,打赢了一场小官司,就迫不及待地来炫耀了?” 她还没进门,就被陈小敏直接拦在了门口。 “韩立他不在,你炫耀也来错了时候。” 陈小敏翻了个白眼,冷飕飕地瞪她。 “我不是来找韩立的。”姜静淡然地看她,随即扫了一眼都在偷偷打量她的昔日同事,压低了嗓音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陈小敏脸色一沉,随即警戒地退后两步,“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下,韩立他不会放过你的!” 姜静闻言,只是婉约一笑。 仿佛她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笑让陈小敏极度的不悦和难堪。 毕竟上次韩立当着她的面,把自己扔在了酒吧里不管。 这会儿说出来,不是自己打脸么?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嗓门拔高了好几度。 “跟你谈点事情,我在楼下的咖啡厅等你,十分钟就好。” 姜静淡淡地说着,随后睨了她一眼,又道:“关于韩立的,想知道你就来。” 韩立的名字,无疑瞬间将她圈得死死的。 她清了清嗓子,警戒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一跺脚:“去就去,怕你不成?” 两人来到楼下的咖啡厅,对面而坐。 姜静点了一杯美式咖啡,陈小敏脸色很不好地盯着她看。 “你到底要说什么,速度。” 她不耐烦地催促。 “急什么。”姜静慢悠悠地搅着杯中的咖啡,目光淡淡地飘香窗外。 “小敏,听说你父亲中风了,最近怎么样了?” “关你什么事?”陈小敏听到这个消息就心烦意乱,本来韩立都答应了要娶她了,去见父母的日子都定下了,自己的老父亲却突然中风偏瘫了。 好好的喜事毁了不说,人没见到,还把韩立给整犹豫了。 谁愿意以后一辈子照顾个偏瘫老人呢? “我只是关心一下你,毕竟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最喜欢你这个助手。” 姜静淡淡地收回目光,抬眸看她。 语气倒有几分真挚。 “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想来抢韩立?我告诉你,不可能!” 陈小敏果然是个胸大无脑的单纯孩子,两眼直勾勾地一瞪,嗓门就拔高了好几度。 姜静淡然地笑了笑,“那倒不是。” “有话快说!” “韩立这个人我很了解,他不喜欢一切麻烦的事务,也不喜欢自己的伴侣拖后腿,你现在在公司虽然是他女朋友,可是大家也未必服气。” 姜静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很是提神。 “你少在这胡说,我好得很。” 陈小敏似是被她戳中了痛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 “你好当然好,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联系我,毕竟,我刚赢了官司,拿了一笔不少的佣金。” 姜静说着,随即抬眸看她,“脑溢血要花不少钱做手术,我知道你平时是个月光族也不知道存钱,如果不好跟韩立开口,可以跟我说。” 陈小敏闻言拧眉看她;“你这么好心做什么?想套路我?” “你想多了。”姜静幽幽地叹了口气,“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才知道,我以前对身边的人也不好,才会导致老公离婚,同事变脸,都是我这个人太急功近利太自私了。” 她一字一句说的真真切切,把陈小敏彻底给弄懵逼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一个了不起的大律师还会道歉?” “嗯。以前可能经常打击你工作能力不足,一辈子也没法独当一面,这些话是我说的太重了,我跟你道歉。” 这些话,对陈小敏来说,从姜静嘴里说出来,更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这个女人,在工作上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什么折中,没有什么差不多。 她做错了,批评得从来不留情面。 她这种眼里只有工作的机器,也会道歉?会反省? “我就直说了吧。” 对上她狐疑的眼神,姜静淡然地笑了笑,“我这次官司赢了,得到了关家不少的帮助,我准备再开一家事务所做我的老本行,一直也找不到个称心如意的助手。” 陈小敏瞬间会了她的意。 “哎呦,你不会想说,想挖我去做你助手吧?” “嗯,你虽然有时候冒冒失失的,但是工作做的很好,也最懂我的心情,你看,到现在你还记得我喝美式咖啡。你如果愿意过来,我将给你双倍的薪资。” 姜静说着,慢腾腾地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也会带你去开庭旁听,不让你再局限于一个助手,让你站到想站的辩护席上。” “我才不想去呢,我现在觉着做个助手还少操心,也不用担心官司输赢,你别白费力气了。” 陈小敏冷冷地说。 “没关系,我这个位置给你留着,这是我现在的新号码,想好了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姜静说着,将手里的名片推到了她面前。 “你以为,我会去我男朋友的前妻那里工作?姜大律师,在你眼里我有那么蠢吗?是不是你一直觉得我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所以瞧不起我?” 陈小敏一脸不悦地瞪她。 人人都说她无脑!自从她跟韩立在一起之后,更是被同事们瞧不起,每天都没人跟她好好说话,简直太过分了。 连自己前任老板,都要跑来贬低她一通。 胸大是她的错?! 066.你跟踪我? “没有的事,你别误会。” 姜静好声好气地答着,随后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上班吧,想好了一定要联系我。” 陈小敏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吭气,转身就走了。 从立言律师事务所出来,外面风和日丽的阳光毒辣,最近马上就入三伏天了,天气越发地热了。 走了两步,她的后背都汗湿了。 “姜律师?”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地响起,她一看,居然是关景厉。 她顿了顿脚步,礼貌地冲他笑了笑。 “姜律师来这里办事?” 关景厉一袭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是那么挺拔修长,腿长两米。 “啊,来谈了点事情。” 关景厉微微点了点头,见她要走,又开口道:“之年的官司赢了,你辛苦了,中午我请你吃个茶,顺便咨询点事情。” 姜静有些讶异。 关景厉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咨询她的? 除了上次说起的果果的事情。 她忽然觉得,关景厉和关之年这两兄弟,虽然行事作风大不一样,但脑回路好像是差不多的,都是常人不能理解的。 果然是两个好兄弟。 “可是我现在……” “我来巡查一下,便走。你稍等。” 关景厉利落地说着,随后转身朝身边的助手交代了几句,便长臂一伸,作出了个请的姿势。 “……” 她本想拒绝,因为她待会儿还得去忙着找房子。 从黎酒家里搬出来,她总不能老是住在酒店里。 而且关之年的佣金尾款已经打过来了,她还想去给自己看个车,每天跑来跑去的,没个车确实非常的不便。 但对方都已经绅士地帮她打开了车门,她也不好拒绝,还是礼貌地上了车。 “附近有个环境不错的茶楼,请你坐坐,耽误你一小会儿。” 关景厉说着,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熟稔地驱动了车子,汇入车流之中。 茶馆确实近,姜静也知道这里。 以前她接待一些比较重要的委托人的时候,有时候会在这里进行。 环境清幽,没人打扰,是个很好的谈话的地方。 关景厉像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上来热络地招呼着他,两人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 “之年的案子赢了,姜律师功不可没。” 他淡淡地说着客套话,姜静点了点头,“只是我应该做的,实际上还是关之年先生做的比较好。” “之年他以前不这样。” 关景厉冷不丁的说着,抬眸看她。 “谁都没想到这次他的官司会赢,家里人准备好的台词都用不上了。” 姜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回答了。 “对了,案子完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关景厉一边看着旁边穿着中式服装的美女为他们做茶道,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似是在跟她唠家常。 她知道他们也不是互相之间可以唠家常的关系,但人家问了,她出于礼貌也得回答。 “想开个律师事务所,做回老本行。” “嗯。”关景厉淡淡地点头,“位置选好了吗?” “还没呢。”她垂眸笑,“才刚刚计划。” “我名下有很多写字楼,你要是需要办公场所,给我打个电话就行,租金的话,免你一个也无妨。” 关景厉淡淡地说着,虽然是在给她好处,语气里却没有什么高高在上恩赐的意思,让人很是舒心。 跟关之年完全是两个极端。 “那太不好意思了,该给的还是要给。” 她礼貌地客套。 “本来我还想,吸收你进我公司的法务部,看来说得有些晚了。” 关景厉抿了一口刚刚出来的清茶,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补充道:“我还以为你准备做之年的私人秘书,我觉得有点屈才。” “……” 果然是关景厉,说起自家兄弟来,也毫不留情。 “我没有那个打算,关先生的业务范围可能跟我有些冲突。” 她滴水不漏地答。 “听说你是傅信然的小徒弟,我对你还挺感兴趣。” 关景厉说着,眼神倒颇为认真和正经。 “感谢您的抬爱,我的实力还不足傅先生的十分之一。” “实力不实力的,我不关心。”关景厉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目光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又抬眸看她,“傅信然的父亲是关老爷的私人秘书,我看中的是这一条。” “……” 姜静没想到他如此的直白。 却又话里有话。 “您的意思是?” 她迟疑着问。 “上次你去关家老宅也听到了,老爷子说了,财产分配就是那么随意,谁先有关家的曾孙,谁就能得到大部分的遗产。” 关景厉一字一句说得坦然,姜静倒听得云里雾里。 “听说之年想跟你结婚。” “咳咳……” 姜静被一口热茶呛到,险些失礼地喷了出来。 关景厉看着她这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也岿然不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如同一座冷情的大冰雕。 “没有这回事。” 姜静擦了擦嘴,低声解释道:“那都是关先生胡言乱语,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青睐,您别当真,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嗯。” 关景厉淡淡地点了点头,微微敛起眸光,垂眸不语。 “您除了这个事情,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姜静感觉他这表情很是难以捉摸,遂主动开口问道。 “没有了,因为之年他平时也没个正形,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最好,是真的,估计你和你女儿这两天都没什么平静日子过了。” 关景厉抿了一口茶,目光平静如水,如深邃的海。 “我不是太懂。”姜静答。 她确实不懂,为什么关家人老是揪着她这个离异的单亲妈妈不放,是关之年还不够浪吗?鱼塘里的鱼还不够多吗? 都警戒她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律师做什么? “之年这人性子怪异,但好歹也是关家人,官司好不容易赢了,总不能让他无缝衔接,接着胡来吧?” 关景厉慢腾腾的解释着,话里的意思倒也明确。 关之年要是再跟自己的辩护律师搞到一起,那可真是比打官司输了还丢人。 “您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到那一步。” 姜静笑了笑,倒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嗯。”关景厉点点头,没了下文。 没多久,他又扭头看窗外的景色、 “那个你的朋友,黎酒,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他冷不丁地开口。 不知怎的,从他口里听到黎酒的名字,姜静忽地后背一僵,浑身瞬间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 这么低的空调里,她的后背还夸张地沁出了一层薄汗。 “什么意思?” 她低声问。 “我知道她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回来要做什么。” 关景厉淡淡地说着,她却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些许威胁的味道,有些骇人。 “她年轻,做事冲动,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我做人不太好,也没什么朋友,她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我很感激。” 姜静斟酌着自己的言行,随即探询地抬眸看他。 “关先生要是知道她的一些情况,能不能给我也说说,我也想多多了解她。” 关景厉闻言忽地扯了扯嘴角,笑了。 “姜律师,你向来精明,思维缜密,不代表我就比你要差。” 姜静不知怎的,呼吸有些重,她忽然有些害怕面前的这个看起来深邃如海的男人了。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她镇定下来,一脸不解地看他。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都是明白人,不用像跟之年说话一样,跟我交流。” 关景厉说着,目光忽地冷了冷。 “她想对关家做什么,你应该不是不知情。”他嘴角挂起笑意,“我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作为朋友,好好劝劝她,别想不开,关家人的脾气不是很好。” “……” 姜静被他几句话给架住了。 继续附和也不是,装傻也不行。 干脆默了默,垂着脑袋不答话。 “嗯?” 关景厉慢悠悠地反问。 “我跟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关先生,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您知道的吧?” 姜静冷声解释。 “嗯。选择权在你手上。” 关景厉说完,没再多说,似是已经将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了,看到姜静有些慌乱的目光,也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你需要什么帮助就说,海市八成以上的写字楼都在我名下。我待会儿去吩咐助手找个地段好的,毕竟你现在又夺回了第一的位置。” 语毕,他悠悠地起身,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姜静整个人都吊着一口气,等他走了,才忽地舒了口气,靠坐在椅子上。 这个关景厉,果然跟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吓人。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且威胁意味极度明显。 她忽地有些担心黎酒了。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黎酒发了个微信。 但等了许久,她都没回。 本想去找她,但是转念一想,搞不好她已经活在了关家人的眼睛之下,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威胁到自己的家里人和果果的安全,便作罢了。 打了个出租车,她去了之前熟识的店里看车。 因为果果也大了,加上杜文丽生病了,她便选了辆车内空间大的,直接全款付清提了车,还去办了个临时照。 将车开回酒店,她在沙发上思来想去的,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光景里刚才的话像是一根刺卡在她的心头,让她极度难受。 看来关之年给她的忠告,也不是他随口胡诌。 虽然不知道跟果果还有姜晓东有什么关系,但现在事实是她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她因为黎酒的莽撞,被关家人给盯上了。 抚了抚眉心,她觉得头有些疼。 这两天的疲惫忽地如潮水一般向她涌了过来,她去洗了个澡,便去柔软的大床上躺着。 这一躺就是两个半小时。 还做梦梦见了去世的晓东。 虽然不记得梦里的内容了,但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异常的累。 想了想,她给杜文丽打了个电话。 “你事儿办完没有啊?”杜文丽在那头问。 “妈,我刚做梦梦见晓东了,他应该是在埋怨我没有回去看看他,您帮我看着点果果,我想回去给他扫个墓。” 她嗓子有些哑,精神状态很差,杜文丽本来就比她还迷信,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你坐个大巴去吧,开车太累了。跟乡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大老爷们儿,别多说。” “知道了。” 跟杜文丽说好,她找了个小行李箱,带了几件衣服和必须的洗漱用品,才开车出发了。 眉县距离海市确实有些远,有三百多公里,她路上开得慢,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家里没什么可以住的,她只好去附近的酒店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她才出发去姜晓东的墓地。 街坊领里倒是没发现她回来了,她也落得清静。 当时晓东去世的时候,她还没有发家,便在一处公墓找了块地,花了三万块钱,将他的骨灰安顿了。 她将买的菊花放到他的墓碑前,便开始帮他整理墓碑跟前已经枯萎的花。 一束新鲜白菊特别明显。 虽然在角落放着,却一下就扎了她的眼。 距离姜晓东三周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当初杜文丽弄的东西早已经风吹日晒的变了形。 这花好像是别人刚送来的。 大概是晓东的朋友。 她想了想,将新鲜的花留下,已经枯萎的挪到了旁边,然后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纸钱和香,便点燃了。 “晓东啊,姐对不起你,这么久都没来看你,你怨我了吧?不然也不会托梦给我了。” 她一边烧着纸,一边自言自语地跟姜晓东聊天。 “姐最近官司打赢了,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果果也好,我真该带她来看看你,可是她明天还得上学呢!” 她说着,拿出手机,翻出果果的照片来,放在墓碑前。 “小丫头长得可真快,现在都到我肚脐眼了,你要是看见了,肯定爱得不得了。” 姜静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晓东啊,三年了,你离开姐,离开妈,离开果果都三年了。” 她点了三炷香插到墓碑前的香炉里,伸手磨砂着他已经褪色的照片。 “你走了之后,再也没人屁颠屁颠地叫我姐了,我下班累的时候,也没人给我做饭,帮我拎包了。” 她有些怅然地说着,干脆疲惫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呆坐了许久,直到纸钱火都灭了,她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黄土,活动了一下已经发麻的双腿,才慢腾腾地准备走。 “晓东,姐走了,妈生病了也没人照顾,不过你放心,姐官司打赢了,一切都会好的。” 她说着,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才转身走了。 因为这里的公墓在半山腰上,她的车只能开到下面卖白事用品的地方,这会儿她只好慢腾腾地走下去。 看完了晓东,她忽地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好多没人说的话,没人听的话,她都说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山上信号不算很好,她想打电话给杜文丽,播了几次都打不出去,便作罢了。 她准备今晚再留宿一晚,明天去镇子里走走。 去晓东生前活动的地方走走看看。 启动了车子,她交了点停车费,才准备下山。 谁知走到半山腰上,忽然下起了大暴雨。 雨水如同从天上倒下来的一样,哗啦啦地落在她的车顶棚上,能见度越来越低,她只好在一旁的路边停下。 最近是汛期,雨水多,经常下暴雨,最近好多地方都被水淹了,她出门前还看了天气预报,没想到这雨说来就来。 她正在车上闭目养神,就听得车门忽地发出一声巨响。 她吓了一跳,外面有人影在晃动,她仔细看了一眼,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没有伞,整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一般。 姜静想也没想地开了车窗,递给她一把伞。 “谢谢!” 对方扯着嗓子给她道谢。 她本想请她上车避雨。 但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谨慎一点好。 坏人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 重新将车子落了锁,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有个未接来电。 一看,是林肖打来的。 她准备回过去,却总是提示无法接通。 一直等到半小时后,雨才渐渐小了,她一路龟速地驱车回了住处,去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休息。 没一会儿,房门突然被敲得山响。 她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来找她? 想着,她起身看了一眼猫眼,门外站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袭黑衣,还戴着个墨镜。 “姜静,开门!” 她正欲开口询问,关之年不耐烦的吼声响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姜静一脸懵逼地打开门,缓了好几秒,才问:“你跟踪我?” “打你电话你不接你想做什么?” 关之年额上还有水珠,看来刚才也淋了雨。 “接不接电话好像属于我的人身自由。”姜静扫了他一眼,“什么事?” “没什么事。” 关之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早上专家去给你妈问诊,你连人都不在,你想干嘛?” “……我不知道有这回事。” 姜静理亏地清了清嗓子。 随后又狐疑地看他,“所以你是怎么在半小时之前打了电话,半小时的时间就能从海市跑到这里来的?” 067.合作关系 关之年表情一滞,随即不耐烦地推门而入。 悠闲地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 “我昨天过来办点事情。” 他云淡风轻地说。 “是吗?” 姜静慢腾腾地反问。 “那不然?”他拧眉反问,“你以为我是跟着你来的?” “谁知道呢?”姜静无声地摇了摇头,随即在他对面坐下。 “我真的,姜静,官司打完了你可真是膨胀了。” 关之年无语地嗤笑一声,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这房间,满脸的嫌弃。 “怎么,我给你那么多佣金,你就出来住这些破地方?” “我住什么地方跟你没什么关系,请问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姜静双手环抱胸前,静静地盯着他看。 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眉目之间的神色与当初也没差。 就是行为举止太过怪异。 “我想知道你的行踪太简单了。” 关之年答非所问地说着,随即在兜里翻找烟。 后知后觉想起烟在车上,便舒坦地靠在沙发背上,一双大长腿慢悠悠地搭在面前的茶几上,一副吊儿郎当的老大爷模样,看得姜静眉头微微蹙起。 “我的行踪跟你有关系吗?” 她又问。 “你这个牙尖嘴利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真的翻脸不认人。” 关之年敏感地发现她现在不仅一句一个反问,还连以前的尊称“您”都变成了“你”。 “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地从一件事情里把自己剥离地干干净净呢?你真就这么没良心?” 他一字一句地讨伐着,姜静耐着性子听。 随后摊了摊手,道:“你到底来做什么?” 关之年:“找你当然是有事。” “有事说事。” “我要在你这里将就一晚,或者你去我那里住也行。” 关之年挑了挑眉,道。 “我拒绝。” 姜静连原因都懒得问。 反正问来问去,没有一句有用的话。 “拒绝无效,我晚上在这里睡,你要是不乐意,你去隔壁重开一间。” 关之年说着,歪着脑袋看她,眸间尽是挑衅之色。 本来他还想编点什么理由来着,现在想想,跟她扯东扯西的,没必要。 没良心的,他说什么她也不会信。 “那你一个人在这睡吧。一间房我还是开得起。” 姜静说着,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换房。 “你昨天跟我哥见面了。” 关之年看她动作麻利地收拾东西,在她身后慢悠悠地问。 “见了,这也要跟你汇报吗?你是我什么人?” 姜静出声呛他。 “不是说了,叫你离关家人远点?” 关之年被她噎了一句又一句,倒也不恼。 “我倒是想离远点,但是刚才某位关姓人士又闯入了我的房间。” 姜静头也没抬地回答。 “你以后肯定会后悔这样跟我说话的,姜静。” 关之年慢腾腾地说了结束语,便起身开始解衬衫袖口,随后慢慢摘下腕间的名表,然后抬手解颈间的扣子。 忙活了一整天,他可真是累了。 姜静收拾完东西,一抬头,就从前面的全身镜上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居然半裸着个上身,慢条斯理地在解自己的皮带。 “……”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拉着行李箱就要走。 “就在隔壁开,我问了,隔壁没人,你要是再跑远了,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 姜静无语地摇了摇头,头也没回地出了门。 她倒是听了他的话,准备在隔壁再开一间。 不然她觉得,他真有那本事再去烦她一次。 她也没那个精力住个店还跑来跑去的跟躲猫猫一样。 “这位女士您的身份证已经开了一间了,一张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 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只好拖着行李箱又回去。 敲门半小时,里面都没动静。 她一气之下找楼下要了备用房卡,直接开门进去了。 关之年在阳台上打电话。 “我找到人了,你不用过来了。” 他单手撑在前面的栏杆上,身上松松垮垮地套了件睡袍,头发还湿漉漉地在滴水,打电话的背影看起来都那么的邪肆。 “那边怎么样?专家会诊怎么说?……嗯,我办完这边的事情就回。” “你还好意思问?但凡你有一点用,还需要我自己亲自跑一趟?连个人都跟不住?” 那头传来他不悦的低吼,听起来应该是跟林肖在说话。 “你脑袋长着,是为了显高?挂了!” 随着他不耐烦的一声低吼,电话挂断。 一扭头,就见姜静拉着个箱子,直愣愣地杵在他身后。 “你有这种偷听人家说话,或者偷看人家美好身体的怪癖么?” 他倒也不慌,慢腾腾地将手机扔在茶几上,歪着脑袋看她。 “你用自己身份证去开房。” 姜静没理会他,淡淡地答。 “我没带身份证。” 他说。 “嗯,我信了。” “除非出远门,不然我基本不带,走哪都是自家人,要身份证做什么?” 关之年拧眉看她。 “那请你去找你眉县的自家人,我没时间跟你玩。” 姜静说着,扔下手里的行李箱,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了。 真的闹心。 出来办这么点事,还能遇到这个烦人精。 “你不就是?”他脸大地问。 姜静闻言,没再说话,只是拧着眉静静地盯着他邪肆的眉眼看。 盯了快一分钟,关之年微微歪头,居高临下地睨她。 “怎么,现在发现我玉树临风,潇洒非凡?” “为了以防万一,我有个问题想问问。” 姜静目光直勾勾地看他,似是要将他这副皮囊看穿一样。 “问。” 获得允许,姜静淡淡地勾唇一笑,大眼睛里盛着些许笑意,目光慢悠悠地落在他的俊脸上。 “关先生,或许……你是……看上我了?喜欢上我了?” 关之年:“???” 他有一瞬间的语塞。 倒不是被她给戳中了,是压根没想到她还有说话这么大胆的一天。 “我?我为什么?” 关之年拧着眉大声反问。 “外面的嫩模不够多吗?我的钱不够多吗?哪怕我四婚,想做我老婆的女人,依旧从海市排到了墨尔本,知道吗?” “我为什么看上你?!” 姜静一边听着,一边淡淡地点头。 “我喜欢上你?你有什么好值得我喜欢的,喜欢你牙尖嘴利?喜欢你没良心?” 他语速有点快,一张口说了一长串,将她贬了个一无是处。 “嗯。”姜静赞同地点点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这么多做什么,显得多心虚似的。” “……” 这回真轮到关之年说不出话来了。 “姜静,你是什么变得脸皮如此之厚的?” 姜静没答话,只是轻叹了口气,斜着眼睛睨他。 “既然你不走,那我就只有把这间房退了,给我自己开一间。” “你开,我再敲门就完了。” 关之年毫不在意地扯了个浴巾擦头发,跟个大爷似的倚在床头,淡然地看她。 姜静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要不是她是个有素质的人,早就开口骂人了。 半晌,她出了门,直奔收银台而去。 “退房。” 刚重新开了一间,林肖的电话打来了。 “静姐,关先生在你那?” “嗯。” 她淡淡地答着,随后又问:“到底什么事情,他非赖在我这里不走。” “说来话长,反正,静姐,他也是为你好,你可千万别骂他啊,他真是为你好,我把你当亲姐看,我不会骗你的。” 林肖在那头一直强调。 “发生什么事了吗?”姜静拧着眉头问。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林肖在那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 “关于我的?” 姜静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让关之年这尊大佛一直赖着不走。 “不是关于您的,但是跟您有很大的关系,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关先生也没跟我说清楚,反正我就知道,是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 林肖在那头越说,越弄得她一头雾水。 “行吧。”她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关先生的车又撞了,我正派人去弄呢,您就勉为其难,照顾一下他,算是他帮您东山再起的报答了。” 林肖在那头千叮咛万嘱咐。 她叹了口气,没答话,随后挂断了电话。 “姜静,你还是人吗?” 十分钟后,关之年踩着个拖鞋在她门外敲门。 她本想开个双人住套房,但是这小县城也没那种条件,就找的这个住处,还算是条件很好的了。 这次她倒没坚持,抬手就开了门。 关之年一看,她开了个标间。 两张小床,中间夹了个床头柜。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跟着我,看在你是我恩人的份上,睡这边,不要再吵我。” 她昨晚没怎么休息好,本来去给晓东烧了纸,回来准备补个觉的。 被他闹腾到现在。 头越发的昏沉了。 扔下行李,她也懒得管他,她也知道,他这个人再怎么不靠谱,找女人还是挑的。 统一网红脸,大胸大长腿小细腰。 她没一个条件符合的,还算安全。 一头倒在床上,她直接裹上被子,无视了他,开始睡觉。 关之年也没再闹腾,出门去买了包烟,回来在逼仄的小阳台上吞云吐雾。 姜静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醒来的时候,房间黑漆漆的,关之年没在。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终于落得个清静,疲乏地起身洗脸。 肚子空空如也,她正想下楼找点吃的,手机响了。 “下楼,吃饭。” 关之年扔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 揉了揉酸涩的眼,她将头发梳了个利落的马尾,拎着包就出了门。 关之年正在寒碜的小花坛边打电话。 见了她来,又说了两句便挂断了。 “我钱包没拿,你请客。” 他低声命令。 姜静睡了一下午身上软的很,没什么劲头,也懒得跟他争了。 “姜静?” 两人正在街头转着哪里有看起来还可以的菜馆可以将就着对付一下晚饭,就听得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 姜静转身,愣了好几秒,也没认出面前这个挺着大肚子,满面红光的女人是谁。 “哎呀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小学咱俩还做过同桌呢!” 女人一笑,脸颊露出个小酒窝,她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也实在想不起这么个人,遂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我看你俩在这转悠好久了,要不要来我店里吃饭?” 女人说着,不由分说地就要拉她过去,嘴里还一直念着:“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跟小时候的样子区别一点都不大。” “同学们都说好些年没见过你了,我算是运气好,是他们中间唯一一个再见你的!你们敞开了吃,我请客!” 姜静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她给拉进了一家川菜馆里。 里面不大,摆着几张小桌子,风扇在里面呼呼地吹着,一块布的后面是后厨,这会儿正踢里哐啷地忙着。 人不多,但露着啤酒肚喝酒聊天的大老爷们儿居多。 姜静已经脱离这种生活三四年了。 不过这一切倒也熟悉。 倒是关之年,拧着眉打量了一下周围,脸色掩饰不住的难看。 “坐吧。” 她找了个地儿坐下,因为对面桌有人,关之年也挤不进去这小位置,不耐烦地落座在她旁边,拿起面前的纸巾就开始擦桌子。 女人不知道进去说了个什么,没一会儿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中年妇女,就在围裙上擦着手就出来了。 “哎呀真是姜静啊!好些年不见了呢!” 姜静此刻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也只有赔笑的份儿。 “以前你妈还经常过来跟我打牌呢,那时候你学习老好了,我天天拿你做我们倩倩的榜样,可是她就没学到你半点好,榆木脑袋一个!” 妇女说着,将菜单递给了她。 “来来来,随便点,上次你妈回来,我正好有事情没去见她,今天见到你,也高兴。” 姜静礼貌地接过,探询地看了一眼关之年,随后将菜单给了他。 “你看你想吃什么。” 关之年垂眸扫了一眼,一言不发地将菜单推回给她。 “咦,这位是……你老公?” 倩倩挺着个大肚子在旁边看,满脸的好奇。 姜静扫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 “不是,就是个……跟屁虫而已。” 关之年正在用筷子矜贵地夹了一粒花生米准备吃,听到跟屁虫三个字,眸色一沉。 “姜静,你现在真的是膨胀得厉害。” 他歪着头睨她。 姜静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在菜单上游离着,“青椒肉丝,土豆片,蛋花汤……” “诶,开什么玩笑,我看你俩这么亲密,一起从酒店里出来……” 倩倩在一边笑,随后偷偷打量关之年,“真帅呀,我也希望有个这么帅的跟屁虫天天跟着我!” 关之年不悦地松开夹了一半的花生米,阴仄仄地扫了姜静一眼。 “哎呦,你肚子都大了还在这瞎说。赶紧给老同学拿点好酒来,妈今天来跟他们小酌两杯。” 妇女拍了拍她厚实的肩膀,随即指使着她去柜台上拿了一瓶白酒两瓶啤酒,动作麻利地打开,摆到了姜静面前。 “姜静啊,小时候你经常跟你爸来我这找文丽,这么多年没见,我还经常念起你。对了,你爸啥时候出来呢?” 说起姜学诚,姜静眸色暗了暗。 当年他传出骗同乡的钱,他们一家就跟落水狗似的走哪里都被戳着脊梁骨骂。 这一转眼四五年了,人好像都大度了。 能把当初的事,当成饭前话题一样在这闲聊了。 “说起来,当初都说他诈骗,我还不信。他那么老实的人,咋可能骗钱呢,结果一查,还当真骗了。” 妇女嗓门很大,看起来是个活脱的人,这话音刚落,隔壁的大老爷们突然开始接起了话茬。 “你说老姜呢?” “对呀,这不,老姜他女儿小姜回来了嘛。” 妇女说着,似是没发现姜静已经些许尴尬的脸色,又大大咧咧地问:“看,这么多年不见,是不是长得水灵多了?” “还真是,像文丽,这大眼睛。之前晓东丧事也没见她回来,确实好久不见了。” 姜静突然被同乡人像看猴子一样打量,整个人都极度不自在。 说实话,她以前只顾埋头读书,乡里人叫她,她也只是应一声,她几乎不记得谁是谁,谁又该叫一声什么。 关之年靠在椅背,目光在拘束的她身上逡巡了一圈,随即淡淡地收回了。 她这副模样,对他来说,很新奇。 他从未见过,牙尖嘴利的她这么局促不安的样子。 莫名的有些可怜。 “来来来,小静,阿姨先跟你喝一杯。” 上了两个菜之后,妇女不由分说地给她斟了一杯白酒,没等她推辞,就自己一仰头,一饮而尽。 她虽然不自在,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 沉默了片刻,她也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轻抿了一口。 “哎呀喝酒喝一半可不行哦,你是不是瞧不起阿姨呢?” 妇女说着,爽朗一笑,周围人也跟着起哄。 她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将剩下的酒喝完。 烈酒入喉,火辣辣地灼着她的嗓子,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 “哎呀这么久不见,我也得敬小姜一杯。想当年,她考上了那么厉害的海大,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啊!老姜那时候大宴宾客的,别提多风光了。” 姜静还没缓过劲来,那人又自顾自地喝了一杯。 妇女眼疾手快地帮她满上酒,她长叹了口气,只好又仰头,一饮而尽。 “果然是老姜家的小姜,跟老姜一样爽快。” 对方见她二话不说地喝光了,笑眯眯地夸她。 她伸手去给自己倒热茶想缓缓,正对上关之年的眼。 收回目光,她赶紧喝了杯热水。 “姜静啊,现在在海市做什么呢?听文丽说,你是个大律师?咱们镇子可没出过什么厉害的律师也!” 妇女这会儿也不去后厨帮忙了,拖了个板凳就在桌子旁边坐下,笑眯眯地跟她闲聊。 姜静以前小时候确实跟着杜文丽到处走家串户,因为杜文丽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认识的人多,朋友也多,谁家有个什么事,只要打个招呼,她铁定就去了。 “嗯,是律师。” 姜静点点头,脸上挂着假笑。 “哎呀,老姜要是晚点搞这个什么诈骗,你一个大律师肯定能帮帮他的呀,你说,他到底做什么想不开咯,连同乡都骗,把你们母女搞得那么惨,啧啧。” 妇女聊天思维很跳跃,一会儿是她一会儿又聊到姜学诚,姜静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心情本身就不太美,一时间居然也跟不上她的聊天速度,好几次都没搭上话。 “来来来,再喝。” 气氛一冷,妇女就喊她喝酒,一来二去的,她已经四五杯白酒下肚了。 “菜怎么样?合不合你胃口啊?” 妇女问。 “嗯,很好。” 姜静压根就没怎么吃菜,一直被他们拉着问东问西,要么就是喝酒。 还没来得及尝几口。 “倩倩可没你那么厉害,毕业了就谈恋爱嫁了个厨师,然后咱家不是也拆迁了嘛,就在这里开了个店,日子勉强过得去。” 妇女说着,姜静这才突然想了起来,以前晓东在那边住,跟他们好像就住对门,然后一起搬了。 不过她上了大学以后就很少回来了,见的次数不多,倒是杜文丽和姜晓东跟他们比较熟。 吃个饭,她被灌了不少酒,没一会儿就脑子晕晕乎乎的,撑着脑袋不言语了。 关之年也觉得饭菜不合胃口,只是斜倚在椅子上听他们聊天,目光时不时地掠过说话的人,像是个合格的八卦选手。 “醉了?” 他垂眸问。 “没醉。”姜静低声答。 “一瓶倒,还没醉?看来今天状态不错。”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随手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哎呀姜静,这位帅哥我刚才就想问,不是你老公,是你男朋友吗?我当时听说你嫁了个律师,两人一起开律师事务所呢!” 妇女一早就注意到了姜静旁边的男人了。 衣着干净整洁,整个人高大又白皙,主要是那张脸,一看就不是吃苦的脸,白白净净的,连点皱纹都没有,手也白皙细嫩,一看就不是做活的手。 而且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贵气,看起来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是……” 姜静想了想,还真不知道怎么介绍,遂小嘴一张,吐出俩字:“朋友。” “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有对象了吗?” 有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就是有这么个癖好。 只要看到婚龄的男男女女,那必然是得问这么一句:结婚了吗?有对象了吗?做什么工作的?月薪多少? 跟平时打招呼问好似的那么平常。 “有啊。”关之年淡淡地睨着妇女,随后长胳膊一伸,无声地搭在了姜静的椅背上。 这霸道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知肚明了。 妇女抿着唇一笑,“嗨呀,还说不是你老公。” 姜静被她吵得头疼,撑着头不言语。 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深吸了口气,起身要去结账。 “哎呀,都说了请你吃请你吃,怎么还这么客气呢?不用给。” 妇女拦着她,将菜单收了起来,怎么都不肯收她的钱。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贴在门口的收款二维码,扫了一下,转了一千块过去。 夜风习习,带着些白天的热气,她本就喝得有些多了,这会儿被这风一吹,头更是晕了。 歪歪斜斜地找了个石墩坐下,她将头埋在臂弯里久久不说话。 关之年点了一根饭后烟,矜贵地站在一边吐烟圈。 “真烦人。” 良久,姜静抬头,将额前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幽幽地说。 关之年站直了身子,挪了两步,到她旁边站定。 “说我还是说他们呢。” 他淡淡地问。 姜静没答话,只是抬眸扫了他一眼,又闹心地垂下脑袋。 “都烦。” “烦死你得了。”关之年倒也不恼,伸手扯过她的包包,“车钥匙呢?” “自己找。” 她头晕得很,这会儿也没心情跟他在这逼逼赖赖,倒是难得的温顺听话。 关之年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出车钥匙来,随后将她一把从石凳上拽了起来。 “走,带你去玩。” “我不想玩。”她像个死狗一样垂着脑袋。 “走。” 关之年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就走。 所幸她的车停的不远,就在住处门口的空地上,他开了车门,直接将她推了进去。 姜静歪在驾驶座上,动也不动。 他还以为她醉死了,一看,她正睁着清明的大眼睛,瞳孔没有焦点,也不知道在盯着哪里看。 “安全带,不然给你扣分了我不管。” 他低声说着,启动了车子,几把方向盘打得潇洒流畅,两下就把车开了出去。 姜静脑子晕,心情也不好。 杜文丽以前不让她回来忙活这些有的没的,晓东去世之后,她就回来了两次,每次都是杜文丽自己回来办一些事情,看来,她现在的遭遇,杜文丽每次都能遇到。 不知怎的,她心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难受。 “你平时牙尖嘴利的,也没见你说这些嘴碎的人。” 关之年打开了天窗,没开冷气,而是将车窗都摇了下来。 风呼呼地往车里灌,倒也清爽。 “说什么,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姜静歪头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嘀咕道。 “我爸是诈骗犯,正在城北监狱服刑,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是事实。” 她语气冷冷淡淡,没有一丝情绪。 “你倒是看得开。” 关之年嗤笑一声,提快了车速。 姜静的头发被吹乱了,乱糟糟地黏在脸上,她也懒得去管了。 不是她看得开,既然已成事实的事情,争辩了也没有用。 人生也不是打官司,跟这些平常人说话,也不是法庭上举证,他们都是主观臆断,说多了也没什么用。 哪怕到今天,她也觉得姜学诚那么老实的人,根本不可能去诈骗。 可事实已经是这样了,她不接受也不行。 “所以,你是因为这些事情,才变成这样?” 关之年听着猎猎风声,嗓音抬高了好几度,问她。 “哪样?”她慢腾腾地问。 “没有人情味儿,没有感情,没有良心,只会工作,眼里只有钱。” 他总结得倒是到位。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无所有,只有家人,和工作。 “相比捉摸不透的人心,钱不是更靠得住吗?” 她撑着脑袋,问。 “喜欢钱很好。”关之年扯了扯嘴角,“我钱超多的。随便你花。” “我没醉,别想套路我。”姜静幽幽地扫了他一眼。 “没醉更好,听我说完。” 关之年说着,将车开到一处空旷处停下。 姜静微微仰着头,还能从天窗上看到天上的星星。 今天天气晴朗,星星很多,月亮也亮,月色很是动人。 “我从来没指望过能有什么爱情,我结婚的对象,无非就是两种:长得好看的;关家人看不上的。” 他将座椅靠背调了调,舒服地半躺着。 “所以呢?” “但是,我突然觉得,像你这么有脑子的也不错,至少关家那几个,嘴皮子没你厉害,到时候吵起架来,你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关之年说着,歪着脑袋看她。 她扫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神倒是真挚。 “在她林清漫那里,没吃哑巴亏的,你还真是第一个。” 关之年说着,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厉害啊,姜大律师。” “别再说想跟我结婚之类的屁话了。你才离婚三天。” 姜静揉了揉眉心,无精打采地说道。 “那怎么了,哪怕上午离婚,我下午也是个钻石级别单身汉。” 关之年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将长胳膊搭在一边,“正好你妈也在给你物色对象,就她那性格,肯定拿病要挟你,你坚持不了几天就得就范了。” “与其跟那些拿不上台面,又不知根知底的男人浪费时间,还不如为我所用。”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姜静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脑子倒是难得的清醒。 “我们合作。我帮你处理你那个前夫,你只需帮我,气死关家人就行了。” 关之年说得理直气壮,妥妥地收到姜静的一个白眼。 “我前夫我自己会处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而且姜小果喜欢我。”关之年歪着头看她,“我也喜欢小不点,这难道不完美吗?” 姜静闻言,幽幽地嗤笑出声。 “可能你不知道,她只是喜欢长的好看的,长得好看的小朋友,长得好看的叔叔阿姨,你只是长得好看而已,看到别的好看的叔叔,她也一样会喜欢的。谁给你的自信?” “啧。” 关之年咋舌,随后轻叹了口气,“你好好考虑,我们的合作关系。” 语毕,他似是懒得跟她多说了,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乡下自然是比不上海市,但是车少人少的,大晚上的倒也清静,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姜静窝在车上没动,大眼睛看着天上的繁星发呆。 不知怎么的,她倒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但有道理不代表她得去听,去做。 关家人,她不想去招惹。 到时候只能是数不尽的麻烦事。 别说林清漫那个能为了掌控自己老公,就找个人生私生子了,就那个说话总是阴仄仄的关景厉,都足够让人害怕了。 一家子奇怪的人。 谁惹得起? 叹了口气,她忽地觉得胃中有些难受,便推门下车,忍不住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她晚上没怎么吃,这会儿也没什么可吐的,晕晕乎乎地歪坐在地上,她伸手拔着地上的草,看着不远处抽烟的关之年发呆。 越想越累,越想越头晕。 她干脆甩了甩头,钻回车上睡觉。 什么时候回酒店的她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 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给她捂了一身汗。 室内只开了一盏昏暗小灯。 她扭头瞧了一眼,关之年床上平平整整,没有人。 “又不住,浪费我的钱。” 她口渴得不行,嘀咕着起身准备去给自己拿水。 “这么点房费都舍不得?” 一道低沉的嗓音幽幽地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她打开灯一看,才发现关之年正倚在对面的沙发上,微仰着头,在闭目养神。 “……” 她累的慌,不想跟他争辩。 “你睡着,我出去办点事情,房卡我拿走了。” 他说着,便悠悠然起身,穿好了衣服,一抬手扯掉旁边取电的房卡,就潇洒地出了门。 房子里一片漆黑。 摸索着喝了半瓶水,她才倒回床上继续睡。 一觉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关之年还没回来。 不过他现在也不是她的委托人了,他去哪里,做什么,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洗了个澡,才准备去晓东之前的地方看看。 下楼了才发现自己的车被那个姓关的开走了。 倒也不把她当外人! 无语地叹了口气,她打了个出租,便循着记忆找过去了。 晓东以前在这边开食品店,记忆力房租倒是不贵,现在这一块已经大变样了。 原先破旧的房子没了,盖了一间面积超级大的工厂。 “小姐,这里不允许多停留,您下车看一眼就走吧,我得先走了,一会儿拍我违章。” 司机师傅看了她一眼,低声说着,便催着她把车费付了,一溜烟开走了。 她在外面看了一眼,是个制药厂。 当初晓东倒是不愿意换地方,直到他去世了,还有人来跟杜文丽交涉这个事情。 因为晓东走了,杜文丽留着这么个地方也是触景生情,便答应了人家。 这也才三年多时间,这一片就已经发展得如此的好了。 她绕着宽阔的街道走了一圈,因为这会儿是上班时间,这里人也不多,因为她在这里转了好几圈,都被门口守门的保安看了好几眼了。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她在准备溜达第二圈的时候,有个穿着制服模样的上前询问她。 “怎么,我在这里走路都不可以么?” “这个路段严格来说属于本工厂,非员工是不能来的。” 保安笑着解释,随即看了她一眼,道:“您不是本地人吧?”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不是本地人,就是看这里大,来参观参观。” “因为这里涉及到很多商业机密,所以管得比较严,本地人都知道,不会来这里溜达,您参观完了我可以送您出去。” 保安倒是有礼貌,看着她这穿着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乡野妇女,说话都客气了许多。 “嗯,我这就走,谢谢啊。” 姜静礼貌地笑了笑,回头看了好几眼,才迈着步子走了。 这里是真的冷清。 出租车都打不到。 她顺着宽阔的大马路走了好久,都没见一辆车。 什么制药厂这么厉害,连大马路都能控制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三合制药。 打不到车,她干脆慢腾腾地散起步来。 然后在手机上搜三合制药的公司信息。 公司注册资金八位数,法人代表是个男的,她网上搜了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信息,不是背后大股东,只是个代表而已。 还挺神秘。 她收起手机,又转而去了自己以前上学的地方溜达。 姜晓东和她差三个年级,放学早,经常会在校门口等她,她会拿她的零花钱给他买吃的,忽悠他帮她背重得要死的书包。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学校越建越好了,门口的小商店也开得很多,里面传出郎朗的读书声,倒让人心神很是宁静。 在门口转了一圈,走路都走了好几公里,直到腿脚有些酸了,她才在小摊贩那买了个小时候最爱吃的糯米糍,打了个出租回住处了。 好巧不巧地,正碰见关之年开着她的车回来。 “今天回海市,有点事情。” 关之年探着脑袋吩咐她。 她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衣服从白的换成黑的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从他手里接过房卡,回房间收拾东西。 068.痕迹 收拾完东西,姜静才回了车上。 关之年直接从驾驶座下来,不由分说地窝到了副驾驶上。 倒是会享受。 “你去哪里了?到现在才回来。” 关之年单手撑着车窗,歪着脑袋问她。 “我有点事情。” 她淡淡地答,随即启动了车子。 “喔。”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似是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哈欠。 “说真的姜大律师,你以后别碰酒,闻都别闻。” 姜静:“……” 她昨晚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跟短暂失忆了似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她记得她酒品还可以,喝多了顶多是安安静静地睡觉,不会做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昨晚可折腾死我了。” 关之年见她抿着唇不答话,又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清了清嗓子,答。 “你不知道,你知道你现在还有脸见我?真看不出来你人前一个一本正经的大律师,喝了酒这么奔放。” 关之年嗤笑一声,随后潇洒地解开了衬衫纽扣,指着上面几块红色印记,斜着眼睨她。 “这全是你的杰作,知道吗?” 姜静开着车,随意扫了一眼这可疑的痕迹,脚底一歪,车子险些一个急刹停在了路中间。 “……” “干什么,吓到你自己了?我昨晚也吓到了呢!没想到你这如狼似虎的,把我衣服都给扯坏了。”关之年幽幽地睨着她,随后舒坦地活动了一下脖颈,“意国手工制的,赔钱。” “行。” 姜静干脆地应了下来。 “你都不问问你昨晚干啥了?” 关之年笑眯眯地问。 “不问,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靠你自己说?而且你也没什么证据。” 姜静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回他。 关之年闻言点了点头,只是抿着薄唇笑,也没再多说这件事,便歪着脑袋看外面的风景。 “你妈手术要提上日程了,需要我帮忙随便开口,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也希望你能大度一点。” “……” 姜静默了默,没答话。 “你回来看你弟弟?” “嗯。” “出车祸去世了?三年前?” 姜静不知道他问题怎么这么多,不耐烦地拧眉扫了他一眼,干脆闭嘴不答话了。 没多久,她将车开上了高速,半小时后,耳边传来了他有节奏的呼吸声。 她车上没有水,找了个服务站买完水后,她才上车准备继续赶路。 偏头看了看,他正挂着个墨镜在额头上,眼底的黑眼圈很重,看起来确实没有睡好。 敞开的衬衫领口,好看的锁骨若隐若现,她正欲收回目光,就瞟见了上面的红色痕迹。 “……” 姜静你不是吧? 她拧着眉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一直乱七八糟地回想着昨晚上的事情,可是她除了自己爬上车后,再记起的就是半夜起来喝水了。 至于中间…… 她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打开水喝了小半瓶,才收起心神继续赶路。 一口气直接冲到了海市,连续四个小时没休息,关之年睡了个美美的觉起来,都已经下了高速了。 “你开飞机呢?”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 她没看他,也没答话。 进了市区,关之年让她随便找个路口停车。 下了车,他对她挥了挥手,便叫了个车走了,她又开车直奔城北的医院。 到的时候,杜文丽房间挤满了人。 看着这些眼生的人,她有些许愣怔。 “愣着干嘛,这都是你王叔叔的朋友,说来看看我。快跟他们打个招呼。” 杜文丽见她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飞快地开口命令道。 “叔叔阿姨们好,谢谢你们过来看我母亲。” 姜静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老王啊,你这盼着要女儿,还真有个这么好看的女儿哈。” 有人笑着打趣王伟峰。 王伟峰笑得满面红光的,挺了挺脊背,道:“我女儿可厉害了,是有名的大律师,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有个这么优秀的孩子。” “你福气大呀,肖宇读书也厉害,这不都研究生快毕业了嘛。” “嗨,肖宇跟静静可没法比,静静这是靠着头脑白手起家,从零开始,肖宇还没那个能力呢!” 王伟峰句句是在夸姜静,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自豪。 姜静挂着笑,旁人说什么,她便沉默着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那,以后街坊领里,有个什么纠纷的,可以找你女儿打官司不?” 王伟峰迟疑地看了姜静一眼,随即笑:“这问我可不行,我做不了主,静静是很厉害的律师,专门接影响大的案子,你们想打官司,也得看她档期不是?” “对哦,我就说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前段时间那个关家二儿子,离婚的官司,就是她打的哇!”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众人皆盯着姜静看。 姜静挤出个笑容来。 “对呀对呀,就是的,当时在电视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每天打开电视,总会看到他们的新闻嘞!” “厉害了厉害了,老王这是你福报来了!” 在认出姜静之后,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极其热闹,姜静看了一眼时间,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便寻思着招呼他们先去吃个饭。 “不用麻烦了,姜律师,给个联系方式不?以后我们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问你。现在啊不都普及法律嘛,我们老年人也该懂一些才不会吃亏呀!” “就是就是……” “哎呀你们不要给静静添乱了,她现在一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 王伟峰一脸为难地出来帮姜静解围,姜静笑了笑,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给他们,并微笑道:“有问题尽管问,律师就是服务大众的,只要我有时间,一定帮你们。” 众人得到她的回答,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你一言我一语地离去了。 姜静一回来就遇到这么一群人,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这会儿有些疲累地冲杜文丽扯了扯嘴角。 “专家会诊的事情我不知道,不然我就等两天再回去了。” “没事,晓东估计也是想你了。去见见他也好,解除一下你的压力。” 杜文丽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结果怎么样?” 姜静在一旁坐下,关切地问。 “说要做手术把乳房给切了,我倒不是觉得切了有什么,我是怕住院什么的,你一个人又忙不过来……” 杜文丽说着抬眸扫了她一眼。 “而且,我怕我醒不来了,你还独自一人,我可就死不瞑目了。” “……您这说的什么话。” 姜静喉头一梗,眉头就蹙了起来。 “本来就是!你不把你下半辈子安顿好,我是不会进手术室的!万一手术失败了,你,我的果果,怎么办?我放心不下!” 杜文丽说着,大眼睛一瞪,干脆别过头去,不看她。 果然她现在说话,都是启程转找对象。 关之年那张嘴倒是说的对。 杜文丽不会善罢甘休的。 “您到底要怎么样?”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问。 “我觉得现在事业都是次要的,主要的就是你这归宿问题,果果要上小学了,你还是个单身,到时候那些孩子说起来,得多难听多伤人啊?” 杜文丽说着,就往姜小果身上扯,拿姜小果来压她。 偏偏有奇效。 姜静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姜小果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她当然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她。 “这种事情急得来吗?你把手术做了,我再去找,找一个你称心如意的,你看行吗?” 她真是怕了。 人年纪越大,越执拗。 根本没法沟通。 “别想忽悠我,我不答应。啥时候带着对象来了,我就什么时候答应手术。” 杜文丽冷哼一声,不悦地扫了她一眼。 “……您要这么不讲理是不是?” 姜静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她。 “是!我就看你跟我有没有一点感情!我看你是不是让我耗死在这呢,人人人专家说了,我这个癌细胞有扩散的倾向,越早手术越安全!” 杜文丽两眼一瞪,还威胁起她来了。 “……” 姜静拧着眉看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算是应了下来。 “行行行,我这就去找,成吗?” “你先别去,我有个事交代你办。” 杜文丽说着,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打开了微信,随后给她转发了个消息过去。 “你去这个地方等个人,是我的朋友,说找你有事。你到了要是人家还没来,你就打下面这个电话。” 姜静打开看了一眼,是个咖啡厅的地址,离这里倒是不远。 “行。你别闹腾了,我这就去。”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收起手机,便又风风火火地直奔杜文丽给的地址而去。 这个点咖啡厅没什么人,她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今天确实把她累坏了,她点了杯美式咖啡,便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发呆。 好歹也算清静。 等了十分钟左右,门口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她抬眸看了一眼,一位身高腿长,身着白色休闲衬衫的男人进了门。 环视一圈之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姜静身上。 姜静见他朝自己走来,礼貌地站起身。 “姜静小姐?” “我是。您是?” “我姓顾。顾辞远。” 男人简洁地自我介绍着,随即在她对面坐下。 “我见过你,姜小姐,在我儿子的幼儿园门口。” 姜静险些被咖啡呛到。 这才抬眸打量他。 这,这不就是果果老是缠着的那个小智……的爸爸么?! “呃,您怎么会在这?” 她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随后飞快地反应过来,又是杜文丽在网上给她找的稀奇古怪的相亲对象! “我在婚恋网上看到你留的个人信息。” 顾辞远淡然地笑,但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整个人有种礼貌的疏离感。 让人觉得很是遥远,且不可靠近。 “这样啊。” 事情都这样了,她也没好说那信息是杜文丽擅自留的。 只是徒增尴尬罢了。 “你的事迹我听说过一些。” 顾辞远点了一杯清茶,还帮她点了一份甜点。 “本想派秘书过来,思量了一下,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好。” “您的意思是?” 姜静探寻地看他。 “我刚来海市不久,小智到新的环境,也不是很熟悉,他的第一个好朋友,就是您女儿。” 顾辞远一字一句地说着,嗓音温润如水,却又带着些清冷。 “小孩子嘛,很容易打成一片。” 姜小果是个看脸的小姑娘,这话她都不好意思说。 她愿意跟小智玩,纯粹是因为小智长得比关之年还好看。 “请问您是真的有要重新组建家庭的意愿吗?至少现在从您的表情看来,你还不是很乐意。” 顾辞远淡淡地说着,抬起清明的眸子看她。 “……说实话吧,我不着急,着急的是我母亲。” 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如实相告。 “嗯。” 顾辞远淡淡地抿了一口茶,嘴角挂着疏离的淡笑。 “我是小智需要一个母亲,我也需要一个能带出去的妻子。” 他说的坦然,把姜静给搞得不会了。 “那,您愿意来跟我见面,是觉得我个人条件过关了吗?” 她眨了眨眼,低声问。 “是。” 姜静:“……” “听说你是海大毕业,学历人品都可以。虽然孩子以后的学习可以交给辅导老师,但家长的言传身教也很重要。” 顾辞远的嗓音清清冷冷的,听起来跟和她谈生意似的。 “能把女儿教的那么乖巧可爱,你已经足够优秀了。” 他抬眸,目光如水地直视着她。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他坐直了身子,“我是顾辞远,不是本地人,家庭情况中等偏上。在海市有自己的公司,单身父亲,工作忙但拒绝出差,每周至少六天晚上会在家陪家人。” 姜静见他如此正式坦诚,咽了咽口水不知该怎么面对,有些局促地又端起咖啡来喝。 说实话,这种被赶鸭子上架相亲的场面,她是头一次遇到。 “我……”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顾辞远淡淡地说着,随即抬眸看她,“让你感觉不自在了吗?” 姜静眨眨眼,扯出个笑来。 “不好意思,头一次,不是很懂。” “你手机里留的是我秘书的电话。”顾辞远说着,从一旁的手包里拿出一张黑金名片递给了她,“这是我私人号码,如果你想好了,可以联系我。” 姜静礼貌地接过,本想跟他交换名片,却又听得他说,“我有你的号码。” “好吧。” 她笑了笑。 “不好意思让你感觉不便了。” 顾辞远见她这副模样,嗓音低沉地道着歉。 “没有的事。” 姜静被他给搞局促了,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也是第一次。”顾辞远扯了扯嘴角,“以前都是我秘书代劳,那些女孩子也思路比较清晰,都是带着各自的条件见面的。” “孩子越来越大了,有些事情,也瞒不过去,可能我显得比较心急,不好意思。” 他这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跟关之年简直是两个极端。 怼惯了关之年,这会儿她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只好赔着笑,一直说没关系。 “你条件这么优秀,想找个女人应该不难。” 她笑着说。 “符合条件的不多。”顾辞远笑了笑,“没有阅历的我也不喜欢。” “嗯。阅历是挺重要的。可能二婚都这样吧。” 她点头应和。 “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有空可以过来我公司看一下。可能,律师天生比较严谨。” 顾辞远说得头头是道,要不是他身上散发着天生的贵气,以及他坦诚清明的目光,她都以为他是个搞传销的骗子什么的。 她偶然见过他两次,每次都是开不同的车。 看起来确实身价不菲。 她倒是无所谓对方有没有钱,对果果好,安安心心过日子,就可以了。 但这种事,也真的急不来。 有些人,可能花一辈子,都无法了解另一个人。 更何况,是刚认识的陌生人。 她不严谨不行。 因为她吃过太多的亏了。 “顾先生,容我考虑考虑,您也再考虑考虑,如果彼此都觉得还好,我们下次再见。” 姜静垂眸想了想,尽量斟酌着自己的词句,想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回答。 “好。” 顾辞远答得爽快。 “你的母亲说你爱吃甜食,这家不合你胃口的话,下次我带你去城南那家吃。” 姜静这才发现他刚才给自己点的吃的,她还一口都没动。 “我其实不是很挑食。”她笑了笑,拿起精致的勺子切下一小块。 入口即化,也不是很甜腻,口感确实不错。 “很好吃,谢谢。” 她笑着道谢。 顾辞远抿了抿唇,露出了唇角的梨涡,有些像她当初追的泰剧里的男主角。 “那就好。”他答。 语毕,他垂眸看了一眼腕表:“幼儿园马上放学了,我要去接小智了,你呢?” 姜静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快到果果放学时间了。 “我自己开车来的,果果班级出来的比较晚,我也准备去了。” “走吧。” 顾辞远绅士地帮她拉开椅子,她低声道谢。 069.你在跟我第四任老婆吃饭? 一路上,杜文丽那头的电话打个不停。 “妈,我在开车。” 她耐着性子道。 “什么情况啊,到现在也没个音讯,怎么样?妈没坑你吧?是不是一表人才?真人是不是比照片还好看?” “是是是,我现在去幼儿园接果果。” “有没有机会发展发展?” 杜文丽在那头看起来比她还兴奋。 “这也不是我想发展就能发展的好嘛?您好好养病吧,等我回来了再说,开车呢。” 姜静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挂断了电话。 顾辞远的车一路跟在她的后面,保持着安全距离,不远不近。 到了幼儿园跟前,她找了个车位将车子停下,下车的时候,他已经下了车,随手整理着自己的衬衫袖口。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素雅,像个翩翩公子,浑身散发着不亚于关之年的贵气,不禁让她多看了两眼。 在幼儿园门口排队的时候,她偷摸着拿出手机来查他的名字。 “怎么,对我还抱有什么怀疑?” 他低沉的嗓音忽地响起。 她悻悻地收起手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窥屏,是我的名字加粗加大,很难不注意到。” 顾辞远淡淡地解释着,唇角带笑。 “这是我的个人习惯,遇到陌生的人,看到陌生的事务,就会第一时间从网络上去了解……” 她清了清嗓子,镇定地解释。 “本人就在这,为什么要去网上了解?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就是。” 顾辞远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什么不悦的意思,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她旁边,脊背直直的,正在往园里面瞧。 没一会儿,里面响起了孩子的嬉笑声。 姜静在人群中找着果果的身影。 她果然又凑在小智的跟前问东问西的。 看起来倒是个锲而不舍的人。 小智一脸纠结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还没事儿人一样,左边换右边,右边换左边,从教室门口一直追到了校门口。 “看来你女儿挺喜欢跟小智玩。” 顾辞远在一边低笑。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扯出个笑容来。 姜小果,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执着的精神,真是感天动地。 哪怕她以前那样教导她女孩子要矜持,可以和善但不可以过于奔放,这小家伙根本就没听进去。 看到长得好看的,整个人都疯了。 果果一路纠缠着小智到了校门口,一抬头就看见了在门口的姜静。 “妈妈!” 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毫无形象地扑到了姜静的怀里。 姜静差点感动得流下老母亲的眼泪来。 “爸爸。” 小智低声唤顾辞远。 顾辞远接过他的书包,指了指姜静,道:“跟阿姨打声招呼。” 小智清澈好看的眸子看了一眼姜静,乖巧地鞠了一躬:“阿姨好。” “咦,小智,你为什么要叫我妈妈阿姨啊?” 姜小果眨巴着大眼睛,问。 小智哪里知道,只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顾辞远,也不敢出声询问。 “一起吃晚饭吗?” 顾辞远问。 姜静张了张口,正欲拒绝,就听得果果开心地笑出了声,“好呀好呀,我也想跟小智一起吃饭!妈妈,跟小智一起吃饭嘛,一起嘛一起嘛……” 她刚才还觉得果果比起外面的小帅哥,还是更喜欢她这个老母亲。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看着果果期盼的小眼神,她都感觉她要是拒绝的话,她下一秒就能哭出声来。 “太不好意思了吧。”她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看顾辞远,“晚上我请客。” 顾辞远闻言只是抿唇点点头,“那你选地方,选好了,电话给我。” “好。” 她点点头,看他们父子俩走远了,她才生无可恋地放下姜小果,垂眸严肃地看她。 “姜小果,上车,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姜小果平时还算是有眼力见,这会儿看她板着个脸,心里就算再雀跃,也只好压了下去,垂着脑袋爬上了车后座。 “我有没有说过,上学的时候,支持你交朋友,和很多小朋友一起玩。但是放学之后,小朋友都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不可以因为自己想玩,就给别人添麻烦?” 她启动了车子,一脸正色道。 “说过。” 姜小果乖巧地坐在儿童座椅上,垂眸抠着自己的手指。 “那妈妈知道你很喜欢跟小智玩,可是小智放学之后,可能也有自己想玩的东西,你怎么能不经过别人同意,就擅自占用别人的时间呢?” 姜静正色起来的时候,特别吓人。 至少在姜小果眼里是这样。 这个妈妈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生气的时候,她能一直跟自己说话,一直说一直说,说到她肚子痛头痛,都不停。 问她好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她不回答,也不可以。 直到她感觉自己真的做错了,她才会罢休。 “是叔叔说要不要一起吃饭……我,我想跟小智玩。那小智听叔叔的话,肯定也是有时间跟我玩的。” 姜小果嗫嚅着说。 姜静闻言眉头一拧。 小丫头现在还会逻辑推理了。 “叔叔只是礼貌地询问,你知道礼貌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善意,很多时候不是真的想那样做,这种时候,你把握不好的时候,你就应该听妈妈怎么说的,而不是让人家感受到不舒服。” 姜静一张嘴巴拉巴拉的,也没管小家伙那迷茫的眼睛里盛满了大大的疑惑。 “听起来,像是果果做错了。” 姜小果想了好一会儿,小大人一般地抬眸看她。 “……” 姜静幽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跟她浪费那么多口舌做什么。 她才只有四岁啊。 当然是喜欢就喜欢,喜欢就想一直在一起玩的年纪啊。 “果果喜欢跟小智玩吗?有多喜欢?” 果果一听到小智的名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喜欢呀,超级喜欢!小智今天给我看了他的书本,他画的画可好看了!比我画的好看多了!” 说起小智,她整个人立马从刚才被教训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手舞足蹈的,开心极了。 “那小智喜欢跟你玩吗?” 姜静又问。 “他……他好像不喜欢。他也不跟别的小孩玩,他总是一个人玩。” 姜小果幽幽地叹了口气,“妈妈,听别的小朋友说,小智没有妈妈。” “不要听别的小孩乱说,你也不要去问小智,知道吗?会让人家很难过的。” 姜静耐着性子教她。 “知道,妈妈。别的小朋友问我爸爸在哪儿的时候,我也很难过。” 果果的话像一团棉花似的堵在她的胸口,她喘了好几口气,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知道果果有一天会长大,会知道那些,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正如顾辞远所说,孩子渐渐大了,很多事情,是瞒不住的。 确实,果果从小到大,哪怕是认了韩立这个爸爸,也几乎没感受过什么是父爱。 现在韩立也走了,她每天跟着自己,跟着杜文丽,父爱确实缺失得有些严重。 她只是不说,每天都看起来很快乐。 自己每天忙着,也忽略了,她其实很想要个能撒娇能照顾她的,别的小朋友都有的爸爸。 “妈妈,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以后听你的话。” 见她半天不吭气,果果以为她在生气,遂小声地唤她,嗫嚅着给她保证。 “妈妈没生气。”姜静收起心神,“想好待会儿吃什么了嘛?我们跟小智一起吃饭也!” “我想吃意国面!还有草莓蛋糕,小智肯定很喜欢吃牛排,我从他的小本本里看到过他画的牛排!” 果果手舞足蹈地说着,姜静想着之前去过的西餐厅哪家服务好一点,订下位置来,便给顾辞远打了个电话。 “我知道了,我在你后面。开车注意安全。” 顾辞远低声道。 “妈妈,小智的爸爸长得也好看,难怪小智也长得好看。” 果果奶声奶气地说。 那头传来顾辞远的低笑,嗓音沉郁浓厚,惹得姜小果跟他一起笑。 姜静飞快地把电话给挂了。 这妮子长大了,怕是个小祸害。 “姜小果,我还要纠正你一点。长得好不好看,不是评判一个人好不好的主要标准,知道吗?” “嗯……不太明白。” 姜小果偏着头苦恼了好久,“可是,果果就是喜欢他们长得好看!” “那,是关叔叔好看,还是小智好看?” 姜静实在是好奇,这个小家伙心里排名是什么样的。 “妈妈你上次说不可以拿小智和关叔叔比耶!” 姜静:“……那你现在比一比。” “嗯……小智好看。”姜小果答得无比真挚,“但关叔叔更好看。关叔叔不仅好看,还会带果果去玩,请果果吃好吃的!” “那你是爱妈妈,还是爱关叔叔?” 姜小果没想到自己小小年纪,要承受这么多送命问题,眨巴着眼睛想了许久,抬起一根手指飞快地指了指窗外:“妈妈,那朵云像一条大象!” “……是一头大象,一只大象,不是一条。” 姜静无语地苦笑。 跟果果聊着天,时间过得倒也快。 到了餐厅楼下,她熟稔地将车停在了车位上,然后去带果果下车。 顾辞远将车停在旁边,小智刚推门下来,姜小果就飞快地奔了过去。 两个小的在一起,看起来倒是天真童趣,可爱得紧。 相亲第一天就带着孩子一起吃饭,这是姜静万万没想到的。 要是杜文丽知道了,估计嘴都笑歪了。 “小智说,果果经常给他送礼物。我也今天才知道,我以后会注意让他给果果带点回礼。” 顾辞远在她旁边走着,低声说道。 “果果比较热情,我还觉得给小智带来不少困扰呢!” 她尴尬地笑。 “没有。小智因为出生就没有妈妈,我每天忙,可能面相也凶,他比较怕我,性格也内向。其实他很喜欢跟果果玩,只是不说。” 顾辞远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前面垂着脑袋任由果果牵着小手的小智,眸色微动。 “你真的要不要考虑一下,姜律师。” 他脚步忽地一顿,静静地伫立在姜静旁边,眸光微垂,淡淡地看着她。 姜静一愣,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扯出个尴尬的笑来。 “我会考虑的。认真考虑,真的。” “好。” 似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顾辞远抿唇笑了笑,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姜静提前定了个靠近儿童区的位置,以防果果吃完了又要撒欢儿去玩耍。 姜小果非要跟小智腻歪在一起,没有办法,顾辞远只好过来跟姜静一起坐。 四个人看起来,倒也其乐融融。 顾辞远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近,但是一举一动都非常的绅士,先是照顾着小孩子喝水,又帮姜小果将牛排切成了小块,连姜静都做不到这么细致。 她只会让姜小果自己动手做自己的事情。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姜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显,关之年。 抿了抿唇,她直接抬手给挂断了。 三秒钟之后,手机又响了。 “接吧,我看孩子。” 顾辞远体贴地说。 “那,不好意思啊,我接一下电话。” 她赔着笑站起身,一路到洗手间门口,才接了电话。 “姜静,电话都不接?” 关之年在那头慢条斯理地问。 “您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委托人了,接不接电话,是我的自由。我已经说过了。” 姜静冷淡地说着,随即又问:“有什么事?” “我倒没什么事。” 关之年在那头笑了笑,“你有事?” “我有没有事,也跟你没什么关系,是你打电话过来给我。” 姜静语气有些不善,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肩头被拍了拍。 一扭头,关之年正斜倚在她身后的洗手台边抽烟。 “一家四口?” 关之年悠悠地瞄了一眼外面,慢条斯理地问。 “还是那句话,跟你没什么关系。” 姜静挂了电话,转身要走。 “怎么,刚认识的就可以,我就不行?你了解人家吗?你知道人家是什么人吗?就笑眯眯地坐在一起吃饭?” 关之年倾吐了一口烟,微微眯着眼睛,倨傲地垂眸看她。 “不了解可以花时间了解,至少我愿意去了解。有些人,可能让人避之不及,连花时间的欲望都没有。” 姜静扫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答。 “啧,女人,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老是被人背后捅刀子了。你好像有点傻。” 关之年被她含沙射影了也不恼,只是淡淡地掐灭了烟,慢腾腾地靠近了她两步。 “谢谢你的关心。我傻也傻不到你头上。” 姜静冷声说。 “你再膨胀,我就把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了什么事宣扬出去!” 关之年邪肆的眉眼微微上挑,大长腿一迈,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可留了证据。” “好的。你请便。” 姜静扫了他一眼,不想顾辞远他们等得太久,显得她很没有礼貌,缓缓绕过了关之年,便抬脚要走。 关之年没再拦她,而是云淡风轻地抬着下巴,幽幽地睨着不远处正与两个孩子在交谈的男人。 两秒之后,他收回了目光,抬腿直接跟在姜静后面,走了过去。 姜静也是落座了才发现,关之年居然好死不死地跟着来了,一时间脸色异常难看。 “不好意思顾先生,这位是……” 她正要开口解释,就见顾辞远淡笑着站起身,礼貌地冲关之年伸出了右手。 “海市大名鼎鼎的关之年先生,没有人不知道的。” 关之年闻言轻笑一声,伸出右手吊儿郎当地与他握了个手。 “关叔叔!” 姜小果见了他,喜笑颜开地,小智也不管了,上前去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小不点,好几天没见,想叔叔了没有?” 关之年抚着她的脑袋,笑眯眯地问。 “想。果果想找你玩,可是妈妈说你没有时间。” 姜小果一张口就是告状。 姜静只觉得自己血压都飙升了。 好好一顿饭,因为关之年这个不速之客,瞬间变了味道。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地加了一把椅子,果果黏在关之年这,还给他介绍自己的新朋友小智。 顾辞远倒也没有什么情绪,依旧照顾着小智和姜静吃东西,整个人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丝毫没有受关之年的影响。 “对了顾先生,姜律师之前是我的代理律师,你知道的吧?” 关之年边喂着果果吃水果,边问。 “那是当然。她是非常优秀的新时代女性。” 顾辞远淡淡地答。 “不不不,你看到的都是表面,其实姜律师她私底下……” “关先生。” 姜静冷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你看,凶巴巴的,话都不让我讲。” 关之年截过了话茬,冲他微微一笑,言语间尽是不能言说的暧昧。 “二位是在相亲吗?” 他毫不在意姜静已经异常难看的脸色,笑眯眯地问。 “是。” 顾辞远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茬,直截了当,一点都不拐弯抹角。 “喔。” 关之年点了点头,随即苦恼地偏头看他,“怎么办,这个凶巴巴的女人跟我已经……” “你现在的不实言论对我造成了名誉上的损失,关先生,我可以起诉你。” 姜静耐心用尽,语气很是不好。 “嗯。去告。”关之年毫不在意地耸肩,“你真狠得下心?” “关叔叔,妈妈才不是凶巴巴的女人呢!” 姜小果忽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妈妈很辛苦,你不许说她!” 关之年笑眯眯地点头,“行,我不说她,可是你妈妈欺负我,怎么办?” “妈妈才不会欺负别人呢……”姜小果梗着脖子反驳着,眨了眨眼睛,又探询地看他,“真的吗?她打你了吗?哪里啊?痛不痛?” 关之年闻言,得意地扫了姜静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些警告,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 仿佛她再说什么气他的话,他就……找小不点告状! 姜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抿着唇不说话。 “恕我直言,关先生在这里打扰姜律师的约会,占用她的私人时间,意思是?” 一旁的顾辞远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目光淡淡地看着盘子里的肉,似是在与他闲聊,又带着些质疑。 关之年不爽地沉了眸。 “意思很明显,你有点多余。” 他勾唇一笑,不嫌事儿大地答。 “是吗?姜小姐也这么想吗?” 顾辞远慢条斯理地扭头看姜静,从头到尾都没把关之年放在眼里。 姜静没想到,好端端地吃个饭,半路杀出这么个瘟神来。 她本想赶关之年走。 但是两个人掐起来了,她要是不给关之年留点面子,指不定他又会怎么讨伐她,她要是为关之年说两句话,在顾辞远这边又显得很没礼貌。 想着,她干脆噤了声。 爱怎么吵怎么吵。 她啥都不知道。 “你现在在跟我的第四任老婆吃饭,我觉得很不妥,便来指正一下。” 关之年见她不吭气,倒是忽地有了底气,唇角一勾,这爆炸性的发言就从嘴里蹦了出来。 姜静差点被一块菠萝给噎了。 “咳咳咳……” 她不受控制地咳嗽了好几声,面色涨的通红,还是顾辞远将面前的水杯递给了她,并体贴地拍着她的后背。 顾辞远全程都不急不恼,整个人温润如水,与咋咋呼呼的关之年比起来,少了那么份骚气,但是却多了份稳重的霸气。 “就看在您现在让姜小姐这么尴尬的份上,我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顾辞远说着,确定姜静已经没事了,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照顾对面的小智喝水。 姜静的头是真的有些疼。 什么丢脸,烦躁,尴尬,她都没什么感觉了。 反正什么事发生在关之年身上,都特么是合理的。 他就是这么个神经兮兮的人! 耐着性子等两个孩子吃完东西,她起身去结了账,姜小果还想跟关之年多玩一会儿,被她一个眼神给吓到了。 “感谢你的款待,下次有时间的话,我请你。” 顾辞远依旧那么的彬彬有礼,出门的时候还绅士地提醒她注意台阶。 关之年就不一样了,吊儿郎当地双手插兜跟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邪肆的笑意,等顾辞远上了车,倒是还不见外地朝着姜静去了。 “生气了?” 他趴在车窗上问。 姜静耐心地帮果果系好安全带,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个男人要不得。还不如我呢。” 他又说。 姜静只觉得头疼欲裂,胃也难受得慌,这会儿也懒得跟他吵吵了,开门就想上车,被他一伸手,把车门给摁了回去。 “我在跟你说话!” 他忽地沉了脸色,一字一句阴仄仄地说。 “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想跟你,跟关家扯上任何关系,我哪怕不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我也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没时间陪你发神经,就这样。” 姜静绷着脸,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话说得绝情又难听。 “由不得你。” 关之年耐着性子听完,面色阴沉得如同即将狂风骤雨的天空,目光带着骇人的寒意,直直地落在她脸上。 “关之年,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静的耐性已然用尽,现在毫不掩饰脸上的烦躁和嫌弃,扯着嗓子问。 070.怀疑 “你现在,是在为了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凶我?” 关之年被她吼得双眸一眯,冷飕飕地垂眸看她。 姜静简直快被他给气笑了。 摔上车门,她转过身来,微微仰着头,直勾勾地瞪他。 “关之年先生,或许,你真的是喜欢我?看上我了?才这样不厌其烦地跟着我,打扰我正常生活?” 她眉头紧拧着,言语间带着些硬气的嘲讽和质问,听得关之年很是不悦。 “我为什么?”他眉尾一挑,微微颔首,凑近了她,“你凭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我的生活?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是再需要看你脸色行事的代理律师了,你也不是一张嘴我就得听话的我的雇主了,ok?” 姜静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长串,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修长的脖颈上青筋都露出来了。 可见有多么的恼怒。 看着她这副模样,关之年只是扯了扯嘴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怎么,生气了?发这么大脾气?” “是,官司赢了确实不是我能力出众,但但凡你能对我稍微坦诚一点,我也不至于在法庭上那么丢脸。” “怎么,这就是你不停地对我道德绑架的理由么?你让我东山再起?我就得一直对你感恩戴德?任由你不讲道理地胡来,也得给你好脸色?你是这个意思吗?” 姜静似是真的被他给气到了,一张嘴叭叭地说了半天,脸上带着愤怒的神色,看起来很是生气。 “哎。” 关之年被她吼得头疼,抬起一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轻轻点了点。 “算了,你会知道的。” 他说完,潇洒地转身,冲她挥了挥手,径直上了旁边的车。 姜静还没回过气来,他已经一脚油门离开了。 “妈妈,你在跟关叔叔吵架吗?” 果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车窗,歪着脑袋问她。 “……” 她收回心神,打开车门上了车,“妈妈没有。” “可是妈妈刚才好凶……关叔叔还说你欺负他,难道,妈妈也跟关叔叔打过架吗?” 姜静启动车子的手一顿。 打架。 果果眼里的打架,可不是单纯的打架。 不至于吧那天晚上? 她除了头疼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啊。 酒真的误事! 他说的对,她以后不喝酒,闻都不闻! 摇了摇头,她启动了车子,直奔医院而去。 杜文丽早就在等着她回来了。 “这么晚才回来,怎么了?一起吃晚饭了?” 姜静将姜小果的书包放下,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 “问你话呢!”杜文丽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是不是一起吃饭了?” “吃了。”她答。 “怎么样,妈不会坑你吧?” 杜文丽闻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接过王伟峰给她削的水果,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口。 “奶奶,妈妈晚上和关叔叔一起吃饭了!还吵架了呢!” 果果一边埋头画画,一边小嘴叭叭地跟杜文丽告状。 杜文丽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 “啥意思?你不是在跟那个姓顾的吃饭吗?怎么又扯上关先生了?” 姜静没打算跟她解释什么,反正说来话长,说也说不明白。 “真是的,关先生说给你介绍对象,你又不理别人,人家找专家来给我看病,你还要跟人家吵架?” 杜文丽柳眉一竖,就开始训斥起她来。 “我没有跟他吵架。”姜静低声解释,“小孩子的话您听一半就行了,她懂什么啊?” “对了,啥时候把关先生介绍的男人也见见,货比三家看看,挑个更好的。” 杜文丽这才缓和下来,舒服地躺在柔软的病床上,笑眯眯地说。 “……您当菜市场买菜呢?” 姜静无语地摇了摇头。 “买菜?你才是被摆在小摊上供别人选的老帮子大白菜,知道不?” 杜文丽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她,随后枯瘦的手挥了挥,“赶明儿我自己来联系关先生,只要你这终身大事解决了,我立马答应做手术!” 姜静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行行行,我觉得顾先生不错,您别给姓关的打电话了,成吗?” 关之年能给她介绍的,除了傅信然,她想不出别人来了。 傅信然是她极为敬重的人,还不如跟顾辞远来得自在。 “不行!我觉得关先生介绍的人肯定也很靠谱,我得自己看看!” 杜文丽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她真是服了。 “就这么说定了,我看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妈肯定给你挑个最好最合适的,你安安心心搞你的事业吧!” 得。 跟她能争出个一二三吗? 必然不可能。 “我带果果回家了,明天我有点事情,估计来的晚,有什么情况您给我打电话就行。” 姜静说着,拍了拍果果的肩膀,示意她去跟杜文丽说再见。 果果乖巧地在杜文丽脸颊上亲了一口,百般不舍地跟她挥了挥手:“奶奶再见,奶奶晚安。” …… 带果果回了酒店,姜静帮她洗漱完,才躺在床上给她讲故事。 “妈妈,果果可以自己睡觉,你去忙吧。” 果果抱着她最爱的小马布偶,眨着清明的大眼睛看她。 “果果长大了,都能自己睡觉了?” 她有些惊讶地坐起身,看她。 “小智一直是一个人睡觉,我也要一个人睡。” 果果豪气冲天地说。 正好,姜静还有许多工作没做完,遂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自己抱着电脑到一旁的沙发上办公。 当务之急她得重新找个住处。 之前傅信然有给她介绍,她也没来得及去看看。 现在她有资金了,看房子的范围也广了许多。 最近她看上了果果幼儿园附近的一处学区住宅,周围有小学和初中,价值还不错,买下来可以安定好些年不用换地方。 房价跟车子这些不同,不会大跌,只会稳步上涨。 她准备明天起来去看看,如果满意的话,直接买下来再说。 再就是她律师事务所的事情了。 之前关景厉说基本上海市百分之八十的写字楼都是他的,她倒是看了几处不错的地方,租金也比较合理,查了下,还真是他名下的。 她不想欠别人什么,遂都放弃了。 第二天一早,她送果果去了幼儿园,才先去楼盘看房子。 这房子之前有人住过,但好像举家搬到了国外,现在才想起来处理。 不然这么好的地段,她根本没有机会买到新房子。 “这房子原主人才住了不到一年,装修什么的都是精装修,几乎全新,您要是不喜欢,可以重新装修,要是急着搬家,也可以拎包入住。” 中介在前面跟她介绍着,她跟着看了一圈,倒很是满意。 “合同的话,您不用担心,对方已经回了国,您只要想买,就可以签约。” 姜静点了点头,“那行,您帮我联系吧,我确实挺急的。” “好嘞!” 她当务之急确实是将住处给定下来,到时候杜文丽做了手术,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医院里,重新装修也都是后话了。 定下了房子,她又开始到处联系条件好一点的写字楼。 一上午把她的腿都快跑断了。 临近中午,杜文丽的电话打来了。 “妈。” “房子找好没有?” 杜文丽在那头问,她那头有些闹哄哄的,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朋友来看她。 “找好了,在找写字楼。” 她叹了口气,“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 “你回来一趟,这有人找你。” 杜文丽说着,二话不说就将电话给挂了。 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所幸这里离医院也不是很远,她顺路买了些杜文丽爱吃的水果,才驱车回了医院。 打开病房门,病房里倒真有个身形消瘦的女人。 她看了一眼,居然是顾钊的老婆。 “……你怎么来了?” 姜静拧起眉,将水果放下,一脸不悦地问。 “我找你有点事情,我又没有你的电话,只知道你母亲在这里住,不是故意打扰的。” 女人看了她一眼,低声解释。 这么些天没见,她瘦了许多,整个人身上没了那些剑拔弩张的嚣张气焰,看起来精气神很是差。 “如果是因为顾钊的事情,那么不用来找我。” 姜静冷声道。 “可否借一步说话?” 女人看了她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自己率先出了房门。 “顾钊醒了,他想见见你。” 姜静跟出去,就听到她如是说。 “还是不用了吧。” 她果断地拒绝。 “你先别忙着拒绝,之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以后也不会说你们什么,算我求求你,见他一面吧,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女人面上挂着焦急的神色,看起来倒不像是假的。 “鉴于你之前的种种行为,我不觉得你现在说的话有可信度。” 姜静拧眉想了想,自己现在已经忙得一团糟了,根本没时间再扯上顾钊那人了。 “那,我上次打你的一巴掌,你打回来好吗?他真的找你有事,他说这件事只能跟你说,说是什么关于他车祸的事,不管我怎么问,他就是不说……” 女人眸中带着些急切,着急地上来抓着她的手。 “之前调查结果说是他精神状态不好,我不信,我觉得是有人想害他,这车祸还在调查过程中,他又只肯见你,我没有办法了,他是我老公,我真的担心他!” 跟车祸相关? 姜静拧眉看了她一眼。 车祸相关,跟她有什么关系? 什么不得了的真相,需要单独跟她讲? 她默了默,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那好吧,但是,你自己说的,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再来烦我。” “我保证。” 女人点点头,随后将她拉到了一边。 “他出了事你还没来看过他,他就在三楼住院,走吧,我带你过去。” 姜静确实,连瞧都没来瞧过他一眼。 这会儿在病房门口,看到病床上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毫无生气的人时,整个人还有些懵。 她清了清嗓子,顾钊的母亲眼尖地看见了她,本想发作,便被女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妈,让他们聊聊吧,顾钊都念了这么久了,您先去吃个饭,我在这里等着。” 妇人心有不甘地瞪了姜静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病房。 “老公,我给你把姜律师叫来了。” 女人上前低声唤他。 姜静垂眸看着他脸上刚刚结痂的伤疤,还有头上包着的厚重的纱布,整个人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静静?” 顾钊闻言原本紧闭的眸子飞快地动了动,艰难地抬眸看她。 “是我。” 姜静低声答。 “老公,你们先聊着,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叫我。” 女人说着,深深地看了姜静一眼,便转身出了门。 姜静并没有想到,在顾钊出了事之后,她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哪哪儿都不一样了。 似是收起了浑身的缺点和锋芒,瞬间变成了一个温顺体贴的小妻子。 倒也还好。 “静静……” 顾钊刚做了手术,现在整个人还动弹不得,见了她,只是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什么也做不了。 “听你老婆说你有事情找我,什么事?” 姜静往前挪了两步,低声问。 “我车祸……我……” 顾钊喘着气,说话声音低沉微弱,她耐着性子往前走了几步,躬身附在他跟前,才能勉强听到他的声音。 “车祸,是怎么回事?” 她问。 “我,我的车,坏了……” 顾钊断断续续地说着,说一句话得喘好几次。 “可是,我我出事前刚……刚做过车检……” 姜静闻言拧起眉,垂眸看他。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你车上动了手脚?想害你?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真的,真的不是精神……精神状态不好,真的是车,坏了,失控了……” 顾钊声音很小,她拧着眉一字一句认真听着,心里疑虑重重。 为什么这种事情,他要跟她讲? “那,你有怀疑的人选吗?”姜静垂眸看他,想着他坚持要跟自己谈话而不是跟那个女人说,忽地眸色一凛,“你不会是怀疑她吧?” “她……她不想离婚,我当天,是,是要搬出去,分,分居的……” 顾钊说着,忽地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想抓住她的衣袖。 “静静,我,我不想死,有人要害我,救救我……” 姜静整个人有些懵。 她也确实怀疑过顾钊出车祸的原因,但她倒是没想过,感情会让人变得如此失控。 而且她看女人现在的模样,也不像是当初那般的丧心病狂了。 “你跟我说这个,我能怎么办?” 她默了默,冷声问。 “你,你帮我找,找傅律师,如果你不想,不想帮我的话,把我的话,传达给,给傅律师……” 顾钊看出她的犹豫和冷漠,眼眶红了红,低声祈求道。 这点忙,她还是可以帮的。 除了这个,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想去参与。 “好。我待会儿就给傅律师打电话。” 她想了想,应了下来。 “谢谢,静静……” “不用谢。” 姜静说完,随即站起身,本想利落地走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要怪我无情,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个。毕竟,我也有我的人生。” 她低声解释。 “我懂你,静静。谢谢。” 顾钊看着她,苍白的唇间挤出一句话,随后朝她挤出个笑容来。 姜静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头也没回地出了病房。 顾钊的老婆正在外面的过道上来回踱着步子。 见她出来,飞快地迎了上来,探寻地问:“姜律师,他,他说什么了?” 姜静看了她一眼,眉目间的关切之色不像是装的。 “他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他现在好像难以跟人交流,你辛苦了。” “……” 女人闻言,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睛忽地就红了,然后淌下两行清泪来。 “我也希望他快点好起来,我再也不跟他闹了,我只求他好起来就好。谢谢你姜律师,以前是我对不住你,真的。” 姜静张了张嘴,终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她不知道顾钊怀疑自己老婆想害他,有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现在看来,女人日日夜夜守在他的身边,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从顾钊那里回来,杜文丽正斜着眼睛瞪她。 “别掺和那姓顾的家里事!” “我没掺和。你放心吧,同样的亏总不能吃第二次吧?” 姜静淡淡地答着,然后拿出手机找出了傅信然的号码,便出门打电话去了。 傅信然那头似是很闲,飞快地接通了。 “小姜,怎么了?” “前辈,您现在有时间吗?您的委托人拜托我托几句话给你。” 姜静礼貌地说。 “行吧,要不咱见见面吧,好久不见你了,我请你吃午饭。” 傅信然挂了电话,没一会儿给了她个地址,让她过去。 他向来体贴,这会儿找的地方离医院也不是很远。 她开车过去,一首歌的时间就到了。 这是一间普通的小饭馆,午饭时间人倒是很多,傅信然找了个角落位置,来的比她还早。 “坐,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傅信然依旧是老样子,见了她,笑得一脸和煦。 姜静在他对面坐下,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最近没瘦呀,体重还重了呢!” “你都瘦脱相了,你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整个人看起来圆滚滚的,比现在水灵多了。” 傅信然笑,随即给她斟茶。 “顾钊让你给我托话?” “嗯。” 姜静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又说,“他现在行动极为不便,什么也做不了,还是他老婆找到我妈,然后才找到我的。” “他说什么?车祸的事?” 傅信然也不愧是在海市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她还没开口,他便猜出了大部分。 “是。他说他是车子失灵,不是精神状况问题,他的车子刚刚检查过,不应该出问题才是。” 姜静将顾钊的话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了他。 “所以他意思是,车子被人动了手脚,他不是意外,而是被害?” 傅信然语气淡淡地做着总结。 “是这样,而且他还怀疑……” “他老婆?” 姜静抿了抿唇,将话给咽了回去。 这还需要她说嘛?他什么都知道好不好? “好像是这样。”她勉强地点点头。 “我要是他我也这么想。现在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接触不到外界的人,也没法去招蜂引蝶了,他老婆是不是就放心了?” 傅信然抿了口茶,慢悠悠地问。 “……我倒觉得他老婆现在整个人挺正常的。” 姜静不置可否地说。 “我懂你意思。所以我说,如果我是他的话,但不代表他的话一定有道理。” 傅信然撑着脑袋,目光幽幽地看她。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也不用操心这些,好好忙你的事情就好了。” “嗯。” 她点点头,没了话。 “官司赢了,家也搬了,听说你在找工作室,也不开口让我帮忙,我伤心得很呢。” 傅信然冲她微微笑,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您别误会,我只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这哪里是添麻烦?”傅信然不悦地拧起了眉,“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手下的人都能独当一面了,也没人需要我了,我感觉我已经逐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没有的事,我这不是打官司之前还得找您取取经么?” 姜静见他这副怅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对了,最近没跟黎酒联系?” 她闻言一愣。 “您……认识黎酒?” 她知道关之年认识黎酒,她印象中,傅信然跟黎酒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前她认识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也没有见过黎酒。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傅信然淡淡地笑了笑,“她前两天还来找我哭诉,说你走了。” 姜静有些懵。 “您跟她……”是什么关系? 她自然不可能问出后半句的。 他们是什么关系,跟她的关系也不大。 她只是有些惊讶。 “她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跟她从小就认识。” 傅信然倒也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 “她打出生的时候,就是我父亲在管,之后大了,关夫人提出要把她弄到国外去,她跟她母亲的生活全都是我在打点。” “说起来,她还得叫我一声傅哥。” 姜静简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黎酒,跟傅信然,居然老早就认识! 而且傅信然还是林清漫派过去,监视黎酒的人! 她忽然感觉,自己身边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像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只有她置身其外,什么都不知道,格格不入。 “你很惊讶?” 傅信然见她拧着眉,眼珠飞快地转着,忍不住出声询问。 “说实话,是有点。” 姜静清了清嗓子,点点头。 “我父亲是关老爷子的御用律师,年纪大了,自然也管不了这么多事儿了,这些任务也就落在我的头上。关家的水太深了,我也只是个帮忙办事的人而已。” 傅信然似是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一字一句说的倒是真切。 她垂着眸子,看着自己杯中澄清的茶水,没吭气。 “黎酒还是个小姑娘,做事未免冲动了些,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但她说她头一次见你生气的样子,她没脸联系你了。” 姜静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他是来当黎酒的说客来了。 她默了默,不答话。 “好在官司赢了,那个韩律师吃了个瘪,最近跟宋伊人绑着,也不太好过。你要么,原谅她?” 傅信然探询地问。 “我没有生她的气。”姜静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跟她捆绑在一起。我妈生病了,果果也全靠我一个人照顾,我没时间看她任性妄为。” “嗯,能理解。但……” 傅信然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不理她,这丫头就天天赖在我这儿,喝酒了就跟我耍酒疯,再这么闹下去,我都快疯了。” “……” 姜静抿唇笑了笑,不吭气。 “小姜,看在我是你师父的份上,你劝劝她,从我家里出去,行吗?” 她看着傅信然眼底的黑眼圈,险些没良心地笑出了声。 “这恐怕,小姜做不到呀。” 她笑着打趣。 “难怪之年说你没良心,原来是真的。亏我还跟他争辩,说你很懂得知恩图报,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傅信然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 “吃菜吃菜。” 姜静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看来一物降一物,黎酒这几天把他折腾得不轻。 “对了,听之年说,你最近在相亲。” 姜静:“……” 关之年到底是个干什么的,那张嘴就像个大喇叭,到处广播跟他没关系的事情。 “对方是顾氏的长子,顾辞远?” 傅信然夹了个小乳瓜放进嘴里,慢悠悠地问。 “好像是吧。”姜静点点头,答。 “嗯,人还不错,对他了解不多,妻子好像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了。当时闹得轰轰烈烈,还准备请我父亲去状告负责接生的医院呢。” 姜静闻言点了点头。 这些她不知道,说实话她也不是很关心。 就跟对方不关心她怎么就成了个单亲妈妈似的。 二婚嘛,谁会去没有眼力见地在第一婚的事情上疯狂踩雷呢? “但是这个人吧,太过神秘,说多了也不好,也说不明白。” 傅信然说着,又指着面前的菜点了点头,“这个菜不错,应该合你胃口。” “说实话我不太关心。”姜静扯了扯嘴角,答。 “听说你俩聊得还可以,都带着孩子一起吃饭了。” “嗯,我觉得还行,两人的想法都差不多。” 姜静老老实实地答。 说实话,从跟黎酒分开之后,她身边已经没了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了。 傅信然这个人,是她最为信任的前辈了。 为人温和低调,也从不背后说别人什么,嘴巴很严实,跟关之年那个嘴上没把门的人简直是两个极端。 “所以你们要进一步发展吗?” 傅信然慢腾腾地问着,随即笑了笑,“我还是比较关心你的未来的,就多问了几句,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是我越界了。”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姜静模棱两可地答。 “作为真心关心你的前辈,我还是要多嘴两句……” 傅信然帮她倒了一杯热茶。 “这个顾辞远,之前就不在海市,整个人很是神秘,包括整个顾家,外界对他们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你呢,还是好好斟酌了解得好。毕竟,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我知道了,谢谢前辈关心。” 姜静乖巧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嗯。” 傅信然这才切了这话茬,叮嘱她多吃点菜,然后又跟她聊了一些关于她未来新规划的问题,还帮她介绍了几个很不错的写字楼,她非常感激他的帮忙,硬是在饭后结了账。 吃完饭之后,傅信然干脆带她去看办公区去了。 “这太麻烦您了吧?您不忙吗最近?” 姜静看他忙忙碌碌地打电话帮她联系人,整个人都觉得给他添了很大的乱子。 “不忙。只要不让黎酒那丫头逮到我,我的世界还是光明的。” 傅信然说着,冲她招了招手,指了指面前的高楼,“这个不错,走走走,我带你上去。” 姜静知道这里,地段非常的好,很多有名的事务所都在这栋楼里,安保条件和硬件设施都非常的不错。 她是觉着租金稍微有些贵了。 “放心,我一出面,能给对方一个屠龙刀,帮你砍价。” 傅信然看出她的局促,冲她温和地笑了笑,便上了电梯,直奔楼上而去。 “叮咚。” 电梯门开,入目就是一个宽阔的大空间,一眼能看到对面的落地窗,和窗前巨大的办公桌。 能看出来这是一间办公室。 而且在这办公的人应该是处于顶端的男人了。 就着落地窗外的灯光,她发现办公桌前坐着个男人。 身上穿着白色衬衫,看起来像个精英人士,只不过那大长腿正毫无形象地搭在办公桌上,整个人歪歪斜斜地靠在老板椅上打盹。 她脑子里飞快地蹦出三个字。 关之年?! 071.你让她自己说 看清老板椅上的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走。 说实话,她没见过关之年认真工作的样子。 她都不知道他一天到晚是做什么的,以为他只是个到处混吃等死的浪荡公子。 这会儿看到他坐在这么大的办公室里,整个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哎,有资源利用,干嘛傻乎乎的不要?” 傅信然飞快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之年,醒醒。” “哟,这是谁来了呀?” 关之年潇洒地收回大长腿,在老板椅上转了小半圈,吊儿郎当地歪着脑袋斜睨着表情不太好的姜静。 “我要开律师事务所,你这有没租出的地方,贡献出来。” 傅信然舒服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倒是没了之前那温文尔雅的样子。 姜静都有些怀疑,他这两天被黎酒给整得人不正常了。 “有倒是有,但是有人不稀罕呀。” 关之年潇洒地站起身,面上带笑地睨了一眼姜静,随即冲一边的林肖勾了勾手指,“老傅爱喝茶,快把我这几天刚收的茶拿上来。” “是。” 林肖应着,扭头看了一眼姜静,悄悄咪咪地叫了一声‘静姐’,才一溜烟跑开了。 “都说了我要,你管别人稀不稀罕。” 傅信然笑眯眯地说着,示意姜静过去坐。 “你可别管,姜大律师现在是有相亲对象的人了,昨天我被吼得够呛。” 关之年幽幽地叹着气,目光里带着些责备,淡淡地扫过姜静的脸。 “不用在这里装了,你们昨天不是刚聊过天?” 姜静冷声道。 “干什么又凶我?”关之年眸色一沉,“我可没有要道德绑架你,你这么凶做什么?老傅,你看你这个小徒弟,还得了?” “小姜小姜,坐。” 姜静礼貌地笑了笑,冲傅信然微微颔首,“前辈,我很感谢您的帮忙,但是我不想再欠他什么人情,省得以后,还得让我以身相许。” “噗。” 关之年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 “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 “我去哪儿都跟着,我回个老家晚上也来敲我房门,我跟别的男人见面吃饭,还要捣乱说我是你第四任老婆,问就是不喜欢我,难不成你有什么跟踪别人的怪癖么关先生?” 姜静冷声说着,静静地与他僵持着。 “……” 这下轮到傅信然惊讶了:“你还做过这些呢?” 关之年哐当一声放下茶杯。 “我为什么要跟踪她?她长得好看?” 他拧着眉头问。 傅信然闻言点了点头,“我自认我的小徒弟长得不差,皮肤白,身材好,特别是那双眼睛,不好看?” “说起来。”关之年清了清嗓子,忽地转了话茬,将目光落在姜静的身上。 “姜律师,你的妈妈早上给我打了电话。你懂吧?” 姜静闻言只觉得后脑勺忽地一阵抽痛。 她感觉自己最近都快得高血压了。 杜文丽还真是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做。 昨天她敷衍着还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打了!! “前辈,我还有点事情,二位慢慢聊,我先走了。” 眼看着姜静进了电梯直接下了楼,傅信然拧眉扫了关之年一眼。 “你为什么总是跟我的小徒弟不对盘?” 关之年潇洒地靠在沙发后背,冲林肖勾了勾手指,让他给自己拿来一支烟点上。 “你见过你小徒弟发脾气吗?” “没。”傅信然摇头。 “我见过。”他扯了扯嘴角,悠悠然地吐出一口烟,“我就喜欢看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气急败坏的样子。” 傅信然闻言顿了顿,才目光淡淡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还真是有点变态。” “行了,她事务所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多的是地方给她。” 关之年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地说。 “我不是很懂你是什么意思。”傅信然眉目凝结,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你莫非真喜欢我小徒弟呢?” “没人懂我,寂寞。” 关之年悠悠然截了话茬,随后站起身,慢步踱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海市的景色。 “行,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傅信然就当他是真的又想找第四任老婆了,遂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 姜静几乎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回了医院。 她真的要被杜文丽给搞疯了。 “妈,我说了,我考虑跟那个顾先生发展一下,您别找关之年整这些有的没的了,成吗?” “为什么?”杜文丽放下手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我就说我怎么老觉着不得劲,这个顾先生,跟你那个没有什么用的初恋男友顾钊,都姓顾!” “这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吗?” 姜静无语地叹气。 “就,莫名其妙的不得劲,心情不好,懂吧?” “不懂。您别再给关之年打电话了,不然我真生气了。” 她飞快地截断了杜文丽的话茬,也不知道关之年给她又说了什么东西,昨天还吵着闹着觉得顾辞远很不错的人,这会儿就因为人家姓顾就又要考虑考虑了。 都疯了。 “你生气,那你别管我了呗。合着我连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都不能管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杜文丽翻了个白眼,还自己生起气来了。 “……我答应好好考虑您的提议,找个靠谱男人嫁了,您就别在这干涉我到底该跟谁在一起了,成吗?” 姜静无奈地摊手。 “不管,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怎么地。” 杜文丽翻了个身,不搭理她了。 她真的觉得自己后脑勺都在突突直跳。 “行了小姜,你妈还是因为太担心你一个人了,心疼你得紧,好几夜都睡不好,自个儿抹眼泪呢,你就按你的心意来,只要你喜欢,她肯定也会喜欢的。” 王伟峰又出来劝慰她。 不得不说这个人却是不愧是退休教师,每句话能说到她的心坎里。 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杜文丽一眼。 “对了,肖宇今天说要过来,好像说在找什么实习单位了,你是过来人,经验多,待会儿让肖宇请你吃个饭,你给他点建议。我年纪也大了,跟不上节奏了。” 王伟峰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面上带着些尴尬的笑意,见她迟疑着没开口,又道:“哎,知道你忙,还这样打扰你,要不,就,就算了?” “没事的王叔叔,吃个饭而已,我是在担心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能给他点建议,让他不要心高气傲的,就是帮上大忙了!他啊,学历稍微有点高了,整个人的眼界就高了,好高骛远也不行……” “行,我知道了王叔叔,我这就跟他联系。” 姜静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晚上,到了饭点,王肖宇的微信发了过来。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直奔他给的地址去了。 他到底是个小年轻,来的地方跟关之年还有顾辞远他们的地方又不一样,是个小清吧,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小吊带的年轻男女,只有她一身职业装,显得很是奇怪。 “姐姐,能喝酒吗?” 王肖宇笑眯眯地问。 她脑子里忽然就蹦出关之年一本正经的表情来了。 “不了,我酒量不太行。” 她摇头拒绝。 “那就喝点带酒精的饮料,我喝过几个很好的款,推荐给你。” 王肖宇像是这里的常客,打了个响指,就有身材高挑的小姑娘过来,递给他一个平板让他点单。 “听说你要找工作。” 姜静也不是来喝酒的,下午刚接了果果送到医院,她还得处理完这边,再去医院接果果回酒店。 “嗯,姐姐,我想做网络直播,你了解这个不?” 姜静闻言,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这在我的知识盲区。” 她不懂这些年轻人的东西,她这么些年只会东奔西走,脚踏实地地干活。 不过说起来,现在网络直播也确实是不少有才华的人施展拳脚的地方,有一技之长的话,哪怕你是在那儿跳跳舞打打游戏,都有很多人愿意来买账。 “直播什么呢?” 她又问。 王肖宇抿着唇笑了笑,露出了脸颊的酒窝。 “姐,我觉得我长得还算清秀,直播个户外什么的,应该不错吧?” 姜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王肖宇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找出个照片给她看。 “姐姐,你帮我看看,这是我跟网络平台之间的合同,有没有什么大坑或者是不合理的地方啊?我听说好多搞直播的经常被坑,我想排个雷。” 姜静结果他的手机,他干脆顺势坐到了她的旁边,一脸真诚地看她。 合同问题倒算是她的专业强项。 照片有好几张,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她放大缩小来回看了好几遍,才确定地点了点头,“这上面的条目都在合法合理的范围内,没什么大的问题……” “嗯。” 王肖宇撑着脑袋,狭长的眼直勾勾地看她。 “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静见他没有什么动作,转头看他,却正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跟他保持了她自认为比较舒适的安全距离。 王肖宇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动作,黯然垂眸笑了笑,然后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就好,谢谢姐,我正准备这几天签约呢,签约之后,我就按时上下班,按时直播。” 姜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端起面前的饮料抿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倒是清爽,很可口。 “姐有没有认识的什么比较厉害的人,搞直播这一类的?” “没有。我认识的都是律师。” 姜静淡淡地答。 “好嘞。” 王肖宇不再说话,只是给她叫了点吃的,她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想吃这些东西,只是自顾自地抿着饮料,有些心不在焉。 “姐,我爸跟阿姨,还好吧?” 他脸上挂上笑,努力跟姜静扯着家常。 “挺好的,你爸脾气很好,很会开解人。”姜静礼貌地答。 “我妈因为癌症,走得早,我爸这么些年也没再找人,我考上大学了都劝他好几次了他也不听,这次应该是很喜欢阿姨,所以才义无反顾地到海市来照顾她。” 王肖宇说着,眼睫微微垂着。 她看了一眼,他这白白净净的样子,就算嘴上再怎么会说,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 “姐,他俩要是结婚了,我就是你亲弟弟了,我就可以跟我同学炫耀,我姐是海市最牛逼的律师,以后就没人敢惹我了。” 姜静闻言,只是笑了笑不答话。 喝完这一杯,她本来想走了,可是王肖宇抬手,就又要了一杯,跟刚才的还不是一个种类。 “不好意思肖宇,我得回医院了,你也早些回学校。” “姐,我都点了,你再喝这一杯,我送你回去。” 王肖宇可怜巴巴地看她。 说实话,要不是他是王伟峰的儿子,她的态度可能影响到王伟峰和杜文丽之间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小孩子一个,跟他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可言。 “姐,你很不喜欢我吗?” 见她拧着眉迟迟未动,王肖宇幽幽地叹了口气,又问。 “没有的事。”她扯了扯嘴角,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 一晚上没吃东西,净喝水了。 “我去下洗手间。” 她起身,冲他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拎着包到处找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王肖宇正坐在座位上玩手机。 “姐,你好像不爱吃这里的东西,我给你看了点别的吃的,等你喝完,我们过去。” “真不用了,喝完这杯我得回医院照顾果果了。你还没工作,还是不要浪费钱的好。” 姜静礼貌地拒绝,抬手端起面前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好了我得走了,谢谢你的款待。” 她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王肖宇乖巧地跟了上来,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她回眸看了一眼,发现他还在边走路边玩手机。 “走路不要玩手机,比较危险。” 她下意识地叮嘱了一句。 “嗯。” 王肖宇淡淡地应着,却没放下手机,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走了好几步,忽然觉着有些热。 晚风吹到她身上,黏黏腻腻的,很是难受。 下意识地摸了一把额头,很烫,全是汗。 “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王肖宇很有眼力见地上来搀扶着她。 她不声不响地推开了他,脚下有些踉跄。 “我没事,谢谢。” 她强打起精神道。 “姐,干嘛这样拒绝我,我好伤心。” “我真没事。” 她一边答着,一边强打着精神去找自己的车。 可是刚才来的时候,外面实在太挤了,她把车停到了马路对面的停车场。 姜静不是傻子,她能感受到自己现在很不对劲。 八成是刚才喝的东西有问题。 她现在也不想跟王肖宇争个什么东西,她只想快点离开这对她来说有些危险的境地。 “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会儿?” 王肖宇说着就要上来抓她的胳膊,被她用力地甩开了。 “王肖宇,你可以走了,我没事,我现在要去开车回医院了。” 她冷声说着,脚下却不受控制地一软,险些踉跄着摔倒在地。 手机也从包里摔了出来,她挣扎着捡起手机,眼看着他已经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跟了过来,便飞快地胡乱拨了个号码出去。 “姐,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好,我送你过去……” “我没事,请你放开我。” “哪里没事啊,你看你现在,站都站不稳了呢!” “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东西?你请我吃饭,就是带我来清吧这种地方?王肖宇,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静强打着精神,嗓音抬高了好几度。 “姐你怎么这样说我,我真的只是想请你喝一杯,你误会我了……” 王肖宇嘴上解释着,手里却不停地攀上了她的肩膀。 手机屏幕亮着,她眼尖地看到正在通话。 她干脆往地上一坐,不走了。 但王肖宇再怎么也是个男人,她身子本来就属于瘦弱型,只肖几分钟,就被王肖宇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姐,我送你去休息,你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尽管她推搡着,拒绝着,身子还是被他紧紧地揽着,推着往旁边的小巷子走。 “谁家的毛孩子,连我未来老婆都敢动?” 身后忽地响起一道幽幽的男声。 姜静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王肖宇一把,踉踉跄跄地掉头就跑。 刚跑两步,就软趴趴地摔倒在地上。 面前是一双洁白的休闲鞋。 “关……关……” 她含糊不清地叫了声,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裤腿,就没了声。 “你什么人啊?要管闲事?” 王肖宇拧着眉,到嘴的鸭子飞了,这会儿整个人戾气爆发,不耐烦地瞪着不远处的男人。 姜静感觉自己像只狗一样被拎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的,已然被人给扛到了肩膀上。 她费劲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分明显示自己打出去的电话,是给今天上午联系过的房产中介的…… “对我老婆图谋不轨,想死?” 关之年幽幽地反问。 “她是我姐,她是单身,怎么就是你老婆了?!” 王肖宇不耐烦地反问。 “不信你问她。是不是我下一任老婆。” 关之年抬手拍了一把姜静的大腿,“醒醒,你自己说,是不是?要不是,我就不管了。” 姜静被王肖宇这么背后阴了一把,这会儿心里正怒火中烧,默了许久才扯着嗓子道:“是,是是是!” 她知道,她这会儿要是不顺着台阶下,关之年真能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 反正他这个人,做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人做的。 “听到了吗?小朋友,等我把我老婆安顿好了,再来好好收拾你。” 关之年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又抬手指了指他。 “你现在还直播着呢?正好,让你直播间那些水友告诉你,我是谁,你惹不惹得起。” 关之年如果不是关家人,他铁定是海市头号小混混。 他这张扬的性子,迟早混的人尽皆知。 “说起来,你也是傻,明明知道我老婆是个没有感情的律师,还敢往枪口上撞,总而言之一句话,你会死的超~级超级难看。” 姜静实在是听不下去他的幼稚发言了,她的胃顶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疼的厉害,加上一直倒挂着,脑子都有些充血了。 “走……走。” 她艰难地喊。 “说你以后不凶我了,我就走。” 关之年慢条斯理地说。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姜静气得直喘粗气。 “说你以后不见别的男人了,我就放你下来。” “关之年你是不是有病啊?!”她整个人都在抓狂的边缘了。 “啧,没良心的。” 关之年无语地轻嗤一声,调转了方向,就扛着已经快不行的她,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停车场。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姜静感觉自己被放了下来,双脚刚踩到地上,就歪歪斜斜地朝一边倒去,‘哐当’一声,撞到了他的车门上。 “我的意国手工衬衫还没赔,你又想赔车吗?全世界限量,你赔的起吗?” 关之年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车门。 今天刚到的车,本来想拉出来溜达一圈,好死不死地在街上碰见她了。 一会儿她准保又得说自己在跟踪她,自己喜欢她,像个变态似的。 “关之年,你,你是不是跟踪我?你知道吗你这是违法……” 果然,她刚站稳了身子,就抓着他的衬衫,要质问他。 谁知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胃中翻涌,尽管她飞快地撒了手,还是“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关之年看着自己衬衫上的污秽,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静,要是你是别人,我真的一刀翘了你,把你扔到江里喂鱼。” 姜静哪里还听得清他说话,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早就昏过去了。 …… “哗啦啦……” 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艰难地抬手抚了抚自己沉痛的头,睁开了眼。 “阿嚏!” 她没盖被子,就着室内的空调风,忍不住打了个打喷嚏。 一个喷嚏把她给打清醒了。 室内昏暗,只有一旁的玻璃房子里有光亮。 她困乏地爬下床,胃里又开始翻腾,下意识地捂着嘴就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 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暗地。 耳畔水声忽止,她虚脱地在地板上坐下,一抬眸,就正对上一个赤条条的身子。 是的,哪怕带着水雾,她能看见黄溜溜的一片。 眨了眨眼,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关之年…… 在里面洗澡!!!!!!!! 几乎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她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手肘在门框上撞了都没什么反应。 趁着关之年还没出来,她拎起自己的包包,溜之大吉。 拿出手机准备给杜文丽打电话,她发现她刚才给自己打了一个过来,还接通了,通话时间四十几秒。 想必是关之年给接了。 “嘶——” 头疼。 抽筋一样的疼。 她没开车,而是打了个车回医院。 杜文丽十点多了还没睡,倒是果果在旁边的病床上睡得香甜。 “哟,不是说不回来了嘛?” 见了她,杜文丽又开始了。 “我可没说。”她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的水杯,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 “切,我刚才给你打电话,关先生接的,说你在睡觉。” 杜文丽贼兮兮地看她,“难怪他一直说有对象给你介绍,我看啊,就是他自己对你有意思!” “……我何德何能啊?您可真会做白日梦。” 姜静喝了一大杯冷水,整个人才舒坦了许多,乱糟糟的小心脏才缓缓平静了下来。 “我是不是做梦我自己知道,有些人睡着了,就不知道。” 杜文丽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难得没有训她,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的话没有一句能信的,真的。” 姜静揉了揉眉心,干脆拿了个毯子在沙发上躺下,“我今天在这里睡。”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杜文丽一脸八卦地瞧她,她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她,断了这话茬。 “要我首选,我也选关先生,三婚怎么了,没有魅力,没有钱的男人,别说三婚了,头婚都解决不了呢!” 她还在那里念叨,姜静已然睁着大眼睛,在考虑怎么处理王肖宇了。 因为是王伟峰的儿子,她撕破脸也不好,可是白让她咽下这口气,她心中也极度不爽。 更何况,还有个定时炸弹在那。 关之年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必然有一天又拿这事儿来跟她说道说道。 想想都头大。 她烦躁得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闹铃响了,她才顶着黑眼圈去送果果上学。 她没开车回来,便打了个车去。 “妈妈再见。” 果果乖巧地冲她挥了挥手,她疲惫地转身,正见顾辞远打开车后座的门,照顾小智下车。 说一千道一万,顾辞远作为一个单身父亲,确实很到位了。 她以前,还经常让杜文丽代劳送果果上学放学的事情。 而他,虽然忙碌,却也坚持每天都自己过来。 实属难得。 “阿姨好。” 小智见了她,主动开口跟她打招呼。 “小智早上好。” 她挤出个笑来,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 “你看起来没休息好。”顾辞远低声道。 发生这么多事,她能睡得好才怪。 之前自己离婚官司输了,她都没觉得有这么闹心的。 自从那个关之年出现!她的睡眠质量是一天不如一天,哪怕是官司打完了,还摆脱不了那个瘟神。 “啊,有点事情。” 她开口,嗓子有些哑。 “对了,我还正想给你打电话,过几天我这边有一个活动,我想邀请你带着果果过来玩。” 顾辞远将小智送到了老师手中,才回到她跟前与她闲聊。 “什么活动啊?”她问。 “能看到很多帅哥美女的活动,小家伙不是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么?” 顾辞远温文尔雅地笑,倒是把姜静搞得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道她像谁……”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末,果果也不用上学。” 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姜静自然也没什么好拒绝的理由,遂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对了,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临走着,顾辞远又顿下了脚步,回头看她。 “你请问。” “关之年先生上次的言论,关于说你是他第四任老婆什么的,是真的吗?” 他语气淡淡地问出口,随即发现姜静好像面色不太好,又赔着笑解释道:“我只信你说的,毕竟优秀的女人,谁都想拥有。” 姜静正想开口反驳,忽地想起昨天被关之年扛在肩头的时候了。 她可是大喊了三声是。 “……”她默了默,垂下眼睑想了好一会儿,“怎么说呢,我也有点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好的,我懂了。”顾辞远淡然一笑,“本来我也想说,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到,我倒也无所谓跟他竞争。” “……” 姜静眨了眨眼,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话说的有些不妥,我觉得,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要是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的话就不该再跟你有什么瓜葛……” “你也就不会有挖墙脚的机会。” 她低声嘀咕着,绕着绕着把自己都给绕糊涂了。 所以她现在是要遵守昨天晚上有第三者证人在场的情况下,承认的与关之年的关系吗?!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休息好,这样可不像你。” 顾辞远见她眉目凝结,整个人陷入一种自说自话的状态,忍不住笑了笑,打断了她。 “对不起啊,我整理清楚了给你一个答复。” 她吸了吸鼻子,笑道。 “我看你没开车,送你一程吧?” 顾辞远说着,绅士地打开了车门。 “不太好,现在这状况不太好,你去忙吧,我自己打车过去。谢谢。” 她礼貌地道了谢,几乎是一溜烟地钻进了路边停着的出租车里。 手机响了响,她看了一眼来显,居然是许久不联系的黎酒。 072.跳进黄河洗不清 “静,你没事儿吧?” 她刚接起电话,黎酒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熟稔得仿佛她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仿佛她们还是关系很好的好朋友一样。 “什么意思?” “王肖宇那个臭傻逼,昨晚在直播平台上直播约你,不少人在看呢!” 黎酒骂骂咧咧地说着,听她没答话,清了清嗓子,又说:“好吧,其实他本来就是个天天到处约到处开房的人,我之前警告过他别打你主意,他还……妈的找死。” 姜静闻言垂眸不语。 “你没事儿吧?我昨天也在直播间看,好像关之年过去了,他说你是他老婆……” 黎酒在那头问着,随即好像意识到她有些不高兴,声音都小了些许。 “你还承认了……”她又补充道。 “所以呢?” 姜静疲惫地问。 “所以现在全网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了,王肖宇根本不需要你们收拾,一大早就被抓了。给你下东西,还想欺负你,别落我手里!” “我知道了,先挂了。” 姜静深深地叹了口气,打开了手机网页。 刚打开,全是王肖宇昨晚的直播录像画面,关之年扛着她,在那倨傲地大放厥词的样子,几乎被刷了屏。 “刚刚打完离婚官司的关家二少情系代理律师,直呼其为第四任老婆!” 姜静吃痛地揉了揉眉心,抬手拍了拍额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得。 这下说什么都没用了。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想着,她干脆关了手机,回到酒店,倒头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要不是她定了去接果果放学的闹钟,她能一觉睡到不省人事。 回到医院,杜文丽要问,出去办事,别人打电话要问,她干脆将果果接到酒店之后,就继续关机窝在沙发上打盹。 “妈妈,小智邀请我去他家里玩。” 果果摇着她的胳膊,兴奋得飞起。 “嗯……” 她疲惫地答。 “好不好呀妈妈,我可以去吗?” 果果又锲而不舍地问。 “可以。果果开心,就去。” “好耶!” 果果开心地蹦跶着,还软绵绵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烦,好闹心。 姜静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上亮晶晶的吊灯,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最近总感觉自己有些变了。 她以前可是天塌了,都会自己抬手扛着的人。韩立在她面前嘚瑟的时候,她都能心如止水地应对。 最近动不动就处在爆炸,崩溃的边缘。 曾经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淡然,经常荡然无存,自己控制不住的暴躁,发脾气,一颗心跟中了毒似的,狂跳不止。 怎么都静不下来。 她现在压根就不是姜静了,是姜暴躁。 全都怪那个关之年!! 她真的是造孽,才会遭遇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心烦意乱地又是辗转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上把果果送到学校之后,她坐在车上拧着眉看手机。 她跟关之年之间的绯闻已经喧嚣尘上,就像个炸弹一般,把海市的八卦选手全给炸出来了。 连带着宋伊人都上了热搜了。 还有人吃多了在那里做投票,什么律政佳人vs当红流量明星,你选谁? 因为她电话关机,她的微信都快被塞满了。 以前不怎么打招呼的人,现在一股脑地过来问她,跟关之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坚信辩证唯物主义的律师,她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会产生那种奇怪的想法。 “要不我去烧个香吧。” 她嘀咕着,已然开始搜索上山的路了。 海市有座山头,山上有一间很有名的庙宇,杜文丽这个人很迷信,以前经常去,但是烧香的钱花了不少,许的愿没有一个灵验的。 为这些事还被她教育了好几次。 其实自己倒也不是去祈愿,只是觉得自己最近烦心事缠身,杂念实在太多,整个人浮躁得没法思考,也不知道山上能不能让她心思静一些。 不然这一大摊子事儿,她还想不到如何处理呢。 因为在山上,车子开不上去,只能靠着人虔诚的心,一步一步踩着数千级台阶上去,她脱了自己的高跟鞋,光着脚爬了几级,就果断去旁边的售票处买了缆车的票。 她以前没来过这,青山绿水,半山腰间环绕着袅袅雾气,看起来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她坐在缆车,忍不住歪着脑袋看外面的风景。 昨晚刚下过雨,浓厚的云层遮住了烈阳的光芒,天气阴沉沉的,倒也清爽。 她揉着昨天撞肿的胳膊,深深吸着这只有在山里才能嗅到的独特的清新空气,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沉静了许多。 要不是还有那么多事情,她还真想在这山上住两天。 好好地给自己洗洗脑。 缆车也上不到最上面,她还要迂折来回地爬几段台阶,才能到最顶上的庙宇。 她一手提着鞋,一手拎着包,包里还插着她在山脚下买的香,踩着带着清晨雾气有些湿滑的青石板,听着虫鸣鸟叫,以及从庙宇中传来的沉重的敲钟声,慢条斯理地往上爬。 整整爬了三百九十九级台阶,她才终于看到了面前的庙。 大清早的,有僧人在扫地,穿着素净长袍,留着花白胡须和长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各人都在忙,她应该是今天庙里来得最早的施主了。 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香味,她深吸了口气,尽量虔诚地垂着脑袋,准备去前面的大香炉上先上三炷香。 “施主看起来烦恼缠身啊。” 一位在旁边给雕像扫尘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说道。 姜静点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啊大师,世事多烦恼……” “要是没有烦恼,就枉为俗世了。” 老头慢腾腾地说着,看着她这光脚上山的斗魂,不免觉得好笑。 “施主得闲可以去前院大佛殿静坐,兴许会有新的思路。” “谢谢大师。” 姜静礼貌道谢。 上了香,她提着鞋在幽静古朴的院落里转了一圈,听着缓缓钟声,倒是感觉心静了许多。 她一边看着四周的参天古树,一边在脑子里整理着现状。 当务之急是处理关之年和自己这扯淡的绯闻,还有王肖宇已经被抓了,这事儿也闹大了,到时候闹到杜文丽那边,也不好收场。 她现在还在筹备开事务所,跟关之年的事情这么一来,指不定别的同行怎么说她。 现在网上没有确切的说法,各种猜测满天飞,甚至还有人说她为了拿到这个案子的代理权,出卖自己牺牲色相。 要是关之年不配合,她一个人澄清也没用。 关之年要是愿意出面,那才真的是见了鬼了。 仿佛全世界都在与她作对! 当初还指望他能帮自己东山再起,现在看起来,他简直就是自己成功路上的巨型绊脚石。 给她使绊子不说,还给她挖坑,就差填土埋她了。 闹心。 她想着,找了个石凳坐下,看着自己被泥弄脏的脚,撑着脑袋想事情。 “……姜律师?” 她正想东西想得出神,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 不是吧,她都跑到山上来了,还能遇见熟人? 她揉了揉眉心,一抬眸,就见穿着一身粗布素衣,长发简单束在脑后的陆佳依。 姜静有些懵,因为她手里还提着个大水桶。 看起来跟在这庙里干活似的。 “……陆佳依小姐?” 陆佳依未施粉黛,白白细细的胳膊露了半截在外面,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清纯可人,仿佛电视里走出来的奶茶妹妹似的。 “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见你,姜律师。” 陆佳依柔柔一笑,低声道。 姜静也正想说这话来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 姜静打量着她,犹疑着问。 陆佳依闻言垂眸看了自己一眼,随即浅笑道:“我来做做功德,顺便吃斋念佛赎罪。” “哦……”姜静点了点头,随即清了清嗓子,“我妈生病了,我来烧两炷香。” “阿姨情况怎么样?我上来两天了,明天才能下山,想去看看她,又担心你介意。” 陆佳依说话声音还是那么柔和,配着这清静小庙,更显素雅。 “太给你添麻烦了,你要是有空当然可以去,我妈这人闲不住,喜欢唠嗑。” 姜静低声解释着,见她这么瘦弱还得提着那么大半桶水,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给她帮忙,却被她给拦住了。 “没事,我是给我儿子积点德,毕竟以前做的坏事太多了。” 陆佳依说着,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水送过去,马上就来。” 姜静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拧着眉收回了目光。 她总是把积德赎罪报应什么的挂在嘴边,让她都有点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除了甩了关之年之外,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让她又是行善,又是上山干活的。 “咚……” 突然响起的晨钟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无语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睑。 自己的事情还没有个着落,就开始八卦起别人来了。 “来了,让你久等了。” 陆佳依麻利地在粗布棉衣上擦了擦手上的水,一点都不像之前那般优雅矜持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纯粹接地气了许多。 “没,我也是来打发打发时间。” 姜静说着,扭头打量她。 “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之年已经把钱借给我了。” 陆佳依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嘴角挂起自嘲的笑意。 “走了以后,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海市了。” 姜静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别人的私事,她也不便过问,她说什么,自己听什么就是了,不然显得很是没有礼貌,也很八卦。 “对了,之年好像对你有意思,都说你是他第四任老婆了,恭喜呀。” 她不说话,陆佳依倒是找到了话茬。 “……” 姜静默了默,不吭气儿。 “不好意思,这山上也可以上网,昨晚上新闻都爆了,本来我也就看看热闹,没想到遇到了你,就一个没忍住……” 陆佳依眼尖地看到她表情有些不好,看起来很不高兴,便又开口跟她解释。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毕竟你比我了解他。” 了解他是什么人,了解他那个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 姜静心中腹诽。 “就是因为我了解他,我才忍不住好奇。”陆佳依淡淡地笑,然后慢条斯理地卷起自己被露水沾湿的裤脚,“他不是滥情的人,也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就没想过,他是因为喜欢你吗?毕竟,你优秀,独立,跟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陆佳依笑眯眯地看她,眉眼间都是纯粹的温柔。 姜静却没忍住险些翻了个大白眼。 她是无所谓关之年怎么想,她也不想像别的女人一样主动往他身上贴。 她对他,简直避之不及。 “从他发现不对劲,来找我以让我出庭作证作为借钱的条件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已经不一样了。” 陆佳依淡淡地说,随后扭头看她,“他以前从来不在乎这些的,不然也不会每次离婚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他以前确实是不在乎,他这次却是把心思打到姜小果的身上去了。 道德绑架让她一辈子感恩戴德,他倒是聪明。 可惜了,她向来没良心,也不吃那一套。 不然早就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看你的表情,好像对他很不满。” 陆佳依打量着她的脸色,浅笑着说。 “不知道。可能,他不是你想的那么好,也不是我想的那么糟。谁知道呢?” 姜静耸了耸肩,潇洒地说。 “我倒是希望,能有个人懂他关心他,真心待他,这样我就能放下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好好终此一生。” 陆佳依幽幽地叹了口气,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哀愁。 “既然过得不好,放不下他,为什么要离开他?” 姜静见她这副样子,脑子里突然想起庭审那天韩立给的视频,她笑颜如花地跟关之年说想他。 嘴就没忍住地开了口。 陆佳依的表情一滞,嘴角的笑意缓缓凝结,又忽地抿唇一笑。 “可能因为,留下来终有一天会东窗事发的,倒不如早早断了。” 她淡淡地说着,话里有话。 姜静没打算多问,便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和了。 没有经历别人的困难,就不要站在制高点去指责别人,她向来如此。 离开自己深爱的男人,总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然谁会愿意放弃一整片森林? “听说那边的大佛殿每天有很多人去祈愿,你要不要去拜一拜?祈愿阿姨身子早日康复。” 陆佳依忽地站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笑着问。 “好。谢谢你的指引。” 姜静礼貌道谢,然后拎着包,便直奔大佛去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点了香跪在蒲团上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关之年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回过神来,她甩了甩头,无比虔诚地双手合十,眼睫微垂。 “希望杜文丽女士手术顺利,一切平安,希望姜小果每天开心,希望我烦心事少一点。” 她心里默念着,随即无比认真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将香插进香炉里。 从里面出来,陆佳依在旁边等。 “我打点水让你洗一下脚。” “不用了。”她笑着道谢,“我还得光脚下山呢,谢谢你。” “走之前你来我家吃饭吧!上次中午都没来得及为你庆祝。” 陆佳依在她身后笑着说。 “好的,你打我电话就好。”她微笑着应了下来。 上山容易,下山难。 青石板沾了晨间露水,有些滑。 旁边也没个什么能扶手的栏杆,她慢腾腾地一步一步往下挪,双腿更是费劲。 没一会儿就脚疼腿酸的,她干脆停在半路,远眺周边的青山白云。 十几分钟后,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下了山,她在旁边的溪涧洗了个脚,才穿上鞋子,找到了自己的车。 开了手机,她给林肖打了个电话。 …… 半小时后,城北别墅。 林肖正抱着平板在前院来回踱着步子,眉头拧的跟麻花似的,看起来纠结极了。 姜静的车子缓缓驶入院子,他飞快地收起东西,一溜小跑到了她跟前,体贴地帮她打开了车门。 “静姐,你怎么来了?” “关之年呢?” 姜静自从官司打完之后,就一直是直呼关某人的大名,林肖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呃,还在睡觉。” 他低声解释着,垂眸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早上九点。 她这么急吼吼的来,肯定是为了绯闻的事情。 “麻烦你去叫他起床,我在楼下等他。” 姜静下了车,无语地咬了咬牙,道。 “……”林肖窘迫地看着她,犹豫了好久都没有迈开步子,“那个,关先生有起床气……” “我不敢!” 他苦着脸说。 “难道让我去叫?” 姜静绷着脸,抬眸看了一眼别墅二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息下自己又蹭蹭往外冒的火气。 “静姐,冷静!” 林肖下意识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不知道怎么的,她今天看起来,好凶。 好像心里正蓄着力。 随时都能把关先生一刀给翘了似的可怕的洪荒之力。 073.我来的不是时候 “我很冷静。” 姜静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就进了室内。 直奔电梯。 林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想拦着她又不敢,想上去叫关先生起床,更不敢。 干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想着,他本想跟着上楼的腿就这样停了下来。 “静姐,您、您自己上去叫他吧……不过关先生睡觉比较原始……” 他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了。 “……” 他叹了口气,尴尬地立在电梯旁,心里祈祷着她不要发脾气才好。 关先生那个起床气,真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他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冷水澡。 不然被吵醒的话,能把房顶给掀了。 “叮。” 电梯门开,姜静迈出电梯,直奔关之年的主卧而去。 因为整个三楼除了他都没什么人来,他连房门都没关。 室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黑的如同夜晚。 姜静就着走廊的地灯,抬手敲了敲他的房门。 床上的人一点动静都没。 “关之年先生。” 她出声唤他。 依旧没什么反应。 “……” 搞出这么大的事,还能睡得这么香。 心可真大。 想着,她有些恼火,直接抬手开了他房间的大灯。 室内忽然亮如白昼。 关之年抬手遮住了刺眼的亮光,不耐烦地踢了一脚被子。 “林肖,想死?” 他眼睛都没睁,嗓音里带着浓重的怒气。 姜静扫了一眼他,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下意识地飞快地后退了好几步。 靠。 这个人在家,睡觉连衣服,都不穿?!! 她只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露在外面的翘臀和宽阔的后背。 “……” 这人真的是变态吧? 她清了清嗓子,在心中腹诽。 “林肖!” 那头传来关之年愠怒的低吼,随即一个枕头就不耐烦地飞了过来。 他身上的被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滑向一边。 姜静咬了咬牙,终是抬手把灯给关了。 不然怎么办?谁来赔她的眼睛?! “关之年先生,麻烦你先起床。” 她这才抬高了音量,杵在门口叫他。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她正欲开口,头顶的灯自己亮了。 关之年斜靠在床头,头发有些凌乱,些微有些浮肿的眼睛里满是不悦的神色。 被子只盖到小腹,准确的说只盖了重点地方,两条大长腿露在外面,几乎连腿毛都在昭示着他现在被吵醒的怒火。 扫了一眼姜静,他抬手又扔了个枕头过去。 正好砸在她的脑袋上。 “不是做梦。”他不耐烦地蹙起眉,“你怎么来了?!” 姜静直愣愣地站着,深吸了口气,才抬手捋了捋被枕头砸乱的头发。 “现在整个海市都说我靠牺牲色相上位,我能睡得着才有鬼了。” 她冷声说。 关之年仰着头靠在柔软的床头,眼睛微微阖着,嗓子里发出一声喑哑低沉的沉吟。 “嗯……” “我睡得着。别吵我。” 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又缓缓滑进了被窝。 “请你起床!” 姜静心里的邪火蹭蹭地直往上冒,恨不得上前一把掀了他的被子。 “怎么,偷看了我洗澡,欲求不满了?这么大火气。” 关之年侧着身子,懒洋洋地问她。 神特么偷看他洗澡。 姜静咬了咬唇,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勒令自己镇定了下来。 “请您出面澄清,昨晚的事只是为了帮我,不得已为之,你所说的言论都不是真的!” “嗯……有让我关之年不得已的事儿吗?存在吗?” 关之年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回道。 姜静大清早的气到肝疼。 “所以我现在来找你商量对策!你能不能先起床?!” 她嗓音抬高了好几度。 “不要,我要睡觉。” 关之年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跟撵狗似的,赶她出去。 她扭头将视线投向别处,抬手就开了他头顶的大灯。 “姜静!” 他烦躁地吼她。 “反正这事儿不处理清楚,我什么也做不了,那就在这跟你耗着,你睡,睡。” 她双手环抱胸前,干脆踱步到他床尾的沙发上坐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本来今天她是要去弄事务所的事情的。 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几乎又成为了业界的谈资。 跟自己的委托人传绯闻,作为个离婚律师,这简直是在自杀。 谁还敢找她打官司?有些人想庭前调解想挽回的,谁还敢找她? 这事务所到现在简直是停摆了。 她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做了。 跟关之年的事情不处理清楚,她现在正常生活都成了问题了。 “你真的……你膨胀了,姜静。” 关之年抬手遮着眼,另一手抬手就关了灯。 姜静又僵持着打开。 “……” 关之年有些暴躁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你真的。” 他烦躁地叹了口气,就那样大大咧咧地当着她的面,扯来一旁的睡袍裹上。 姜静以为他是准备起床了,没想到他几个大步踱到她跟前,一伸手,就钳住了她的胳膊。 “出去!” 他低吼着,直接将她从沙发上给拖了起来,连拖带拽的要把她弄到房间外面。 姜静哪里肯,跟他挣扎着,他推她就挣脱了往回跑。 没一会儿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你现在不起来跟我解决问题,我就在这跟你一直耗着!” 她气呼呼地说。 “你……” 关之年本来没睡好,身上就软,这会儿被她气得直瞪眼。 但也只是几秒,他便眉头一松,吊儿郎当地笑出了声。 “行啊,那就耗,我正好这几天没出去玩了,都快憋死了。” 他说着,趁着她一个不留神,用力将她一把给推到了床边。 姜静脚下一歪,直接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我不介意你来陪我晨练晨练,毕竟我现在正当年……” 关之年说着,抬手就要解自己的睡袍。 姜静下意识地捂住了眼, “关之年,你这已经构成了对我的骚扰,如果你再有进一步的出格动作,你就是强迫!” 她扯着嗓子说。 “那你去告我呀!反正,他们都说你是我第四任老婆,我跟我老婆玩,怎么了?!” 关之年嗤笑一声,说着就潇洒地扯下浴袍,上前威胁着要扯她的衣服。 “你!!” 姜静气结,感受到他的力道,挣扎着要起身,被他伸出一根手指抵住脑门,又给推了回去。 “啧啧,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一道清冷的女声忽地从门口传来。 姜静和关之年都是一愣。 林清漫正冷着脸站在门口,双手环胸,一瞬不瞬地盯着此刻姿势极为暧昧的二人,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 林肖差点吓尿了。 一溜烟冲进来捡起关之年的衣服帮他披上,才手足无措地垂下脑袋。 “夫人,夫人要上来,我拦也拦不住。” 关之年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系着睡袍带子,随即一伸手,将还没回过神来的姜静从床上给拽了起来。 “确实来的不是时候。” 他吊儿郎当地笑。 “我正要办事儿。” 姜静感受到林清漫如同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才回过神来,与关之年保持了一大段距离,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褶皱的衣服,心烦意乱地不知道目光该落向何处。 “我在楼下等你们。” 林清漫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后冷傲地转身,消失在门口。 “关先生,我……我……” 林肖快哭了,手足无措地打量着关之年的脸色。 却见他只是唇角勾了勾,好像并没有心情不好的样子,倒是一旁的静姐,那表情已经很是精彩了。 “不是想解决问题?跟我过来。” 关之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懒洋洋地命令。 姜静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早上刚在庙里做好的心理准备这会儿被林清漫的突然出现全部击溃了。 什么理智,什么冷静,全部荡然无存。 只好默不吭声地跟在关之年的后面下了楼。 林清漫正倨傲地立在偌大的客厅中央。 就着清晨洒入房子的阳光,整个人像是个高傲的女王。 关之年接过佣人倒来的水一饮而尽,随后吊儿郎当的在沙发上坐下。 “你来做什么,大清早的?” 他这话是冲林清漫说的。 “我是你妈!我为什么不能来?” 林清漫似是已经隐忍了许久了,这会儿一开口,嗓音就很高,看起来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阴仄仄的目光扫过正杵在一边的姜静,她倨傲地冷哼一声,“我不来,还真以为媒体在那里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媒体怎么说,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关之年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脖颈,随即冲姜静勾了勾手指,“过来坐,站着怪累的。” 姜静哪里肯理他,只是静静地在一边无声地与他僵持着。 “之年,我不知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已经三十岁了,在景厉又开了一家公司的时候,你还在这里瞎胡闹!” 林清漫绷着清丽的脸,眉尾微微挑着,带着些凌厉的怒气。 “那又怎么样呢?你们不是已经习惯了?” 关之年毫不在意地挑眉。 “以前我们可以容忍你胡作非为,但是现在,老爷身体欠佳,好不容易在你官司赢了的时候开心了一阵,你又转眼搞出这么让人耻笑的事情,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清漫一字一句冷傲地说着,话语中带着令人胆寒的愠怒。 “我怎么样,不用你们管。反正爷爷的财产我也没想要,你守着你那个优秀的关景厉就行了,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管我做什么?” 关之年慢悠悠地捋了捋自己的衣袖,吊儿郎当地说。 林清漫被他气得薄唇抖了抖,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你,怕是关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她冷笑一声,道。 “找一些拿不上台面的女人结婚就算了,结婚了不收敛,去夜店到处玩就算了,现在打个官司都能跟自己的代理律师搞到一起,怎么,我们关家出了个种马?” 种马两个字从曾经光鲜亮丽的影后嘴里说出来,真的是极为难听了。 关之年闻言,眸子忽的一眯。 刚才还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没想到,我这么优雅迷人的妈,还会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让人失望呢。” 姜静本想开口制止她个人的不当言行,但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人家顶多是对关之年的不满,还轮不到她来说话。 “我希望你适可而止。你想玩可以,跟能配得上你的人一起玩,我可以什么都不说。尽玩些拿不上台面的女人,拉低关家的水准,我就不得不管了。” 林清漫说着,阴仄仄的目光仿佛挟裹着刀子,冷冷地扫过姜静的脸。 “我跟什么女人玩,跟您没什么关系,您管好我爸就行。” 关之年嗤笑一声,将手中的水杯哐当一声扔到了桌子上,随即站起身,长胳膊一伸,就将姜静一把揽进了怀里。 “姜律师学历高,有本领有才华,长得好看,三观正,总比那些一肚子坏水,一天天想各种歪门邪道想进入豪门的女人强。”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盯着林清漫看。 “也比那些借着有钱人上位的戏子强多了。” “戏子”两个字,让林清漫瞬间变了脸色。 她本来以前就是娱乐圈的人,这会儿感觉有被他给影射到。 姜静知道他在这里说宋伊人,但没想到林清漫的表情会变得这么快。 那双眼睛里带着盈盈怒火,似是下一秒就要大耳刮子招呼到关之年脸上似的。 她有了解过,林清漫以前的成名之路也不顺遂,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十八线小明星,突然一炮而红,成了不少大片导演争相争取的角儿,但也只红了两三年,便息影跟关贤结婚了。 看来关之年的一句戏子,戳中了她的痛处。 “之年,你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所以不知道什么叫怕。” 林清漫许久才缓过神来,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表情也恢复了刚才冷冰冰的模样。 “作为你的母亲,我有义务教你做人。” 她冷然说着,随后扫了二人一眼,冷哼一声,留给他们一个倨傲的背影。 姜静飞快地与关之年保持了距离。 “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本来只是跟他协商,把事情好好地处理完的,结果现在又被林清漫插了一杠子。 她真的一个头两个大了。 现在估计就算关之年愿意出面澄清,林清漫也不会轻而易举放过她了。 毕竟在她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没有职业道德,让自己的儿子再一次给关家抹黑的女人了。 “怕什么。” 关之年吊儿郎当地窝回沙发上,“就没有我怕的事儿。” “不好意思,你是你,我是我,你有花不完的钱,你有浪的资本,我没有。” 姜静看着他这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气结,语气冷了好几分。 “我有生病不能受刺激的妈,我有在学校要承受他人议论的女儿,我还有个在监狱里服刑的爸,我没时间也没精力跟你玩!” “跟着我,吃香喝辣,不好吗?” 关之年撑着脑袋,悠悠然地睨着她。 “跟着我,这些都不是事儿。” 他又道。 “你真是无药可救。” 姜静翻了个白眼,终是觉得自己今天过来就是来让人看笑话的,这个人,从头至尾就没有什么共情能力。 她怎么样,他根本无所谓。 他只是想玩,她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逗乐的玩具,是个气死关家人的工具而已。 思及此,她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要走。 “去哪?”他在后面问。 “我自己去跟你们了不起的关家人说。” 她头也没回地冷声说、 “你吃多了?脑子进水了?” 关之年噌地站起身,在她身后吼她。 她没回话,只是一溜烟钻进了车里,一脚油门轰鸣,狂乱地掉了车头,昂贵的地皮被她的轮胎铲得乱飞。 眼看着她真要走了,他一声令下,大门缓缓关了起来。 “砰!” 一声巨响,姜静的车直接撞到了巨大的铁门上,引擎盖都弹起来了。 “天呐!静姐!”林肖吓了一跳,哆嗦着上前打开车门,“静姐你怎么样?” “卧槽,你疯了?” 关之年将她从车上拽下来,不耐烦地吼她。 她的鼻子撞出了血,她抬手抹了一把,便甩开了他的手,挣扎着要走。 “静姐,你流血了!我帮你叫医生!” 林肖眼疾手快地拉住她,顺手招呼上佣人,众人七手八脚地拦住她,愣是将她给拽了回去。 不为别的,撇开一切不说,他觉得静姐这会儿已经是被关之年先生气得失了智了。 这满脸血的出去,被媒体朋友拍到了,真不知道又是一出什么大戏! 他必须得防患于未然,将这些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扼杀在摇篮里。 姜静这会儿脑子里已经炸开了。 鼻子和脖子都好痛,鼻血一直不停地往外涌,把她的白衬衫都给染红了,看起来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关之年见她这副样子,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只是板着脸在她对面站着,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地给她擦鼻血,安抚她的情绪。 “至于吗?” 许久,他出声问。 “我真的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意玩弄别人的人生?” 姜静被那样一撞,整个人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真的不想再因为任何事情跟他有交集了,今天死也好活也罢,什么事都得有个终点。 今天就是她给他们定的终点。 “既然你都觉得是玩弄了,还问我做什么?因为我喜欢,全海市的人都知道,我关之年爱玩,你又是什么不一样了?” 关之年拧着眉,一脸不悦地问她。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我不想跟你玩。” 姜静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别人都愿意,你凭什么?您是什么了不起的天仙?” 关之年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怎么,我把你当个人看了,你真的以为你能上天了?事都搞不清楚,在我面前,这么厉害?” “你真的有病。” 姜静根本听不下去他的强盗逻辑,许久,才微微抬眸,一脸平静地看他。 “嗯,我有病。你在你前夫面前,你在那小三面前,你在欺负了果果的人面前,甚至你在昨天那个毛孩子面前,永远都是那么高冷自持的模样,在我跟前怎么就这么能呢?” 关之年嗤笑一声,连珠炮一般地问她。 “谁给你的勇气?是我太好说话了?你凭什么凶我?” 他一声高过一声,大嗓门在偌大的会客厅里回响。 林肖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虽然看起来有点像小孩子在争宠吃醋,但,那表情看起来凶狠阴鹜,似是真的生气了。 他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紧抿着唇,不吭气儿。 “把对付我的力气拿来对付那些欺负你的人,你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关之年见她冷着脸不说话,嗤笑一声,烦躁地在沙发上坐下。 “说完了吗?” 姜静冷飕飕地抬眸看他。 “说完了。”他高声答。 “那好,请关之年先生听清楚了。” 她目光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第一,我不是那些想要在你身上得到什么的人,我没义务容忍你这狗脾气,你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第二,我不管你是谁,你有多了不起,都跟我没关系,我不想跟你玩,我也不想了解你,我没有义务对你和颜悦色,迎合你。” “第三,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人真心待你?舔狗见得太多了,对我这种人不适应我能理解,但我没有义务去满足你的虚荣心。” “第四,他们都说你以前受过伤害才变成这样,但那又怎么样,谁关心你受过伤?人们只知道你是个让关家丢尽了脸面的纨绔公子而已,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你自己变臭,别人,都活得好好的。” 她一条一条地说完,眼看着关之年的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难看,才冷着脸站起身,拒绝了佣人送过来的冷敷止血毛巾,直勾勾地盯着关之年看。 “你跟我绯闻在你看来在外人看来是抬举我,但对我来说真的是灾难。你不出面没关系,我会自己解决。打扰了。” 语毕,她头也没回地转身走了。 林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关之年,终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静姐,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姜静冷声道。 “您刚才说的太过分了,作为这么久都跟着关先生的人,我也觉得好伤人。” 林肖拽住她的胳膊,低声道。 “我知道,那我能怎么办呢?谁考虑过我?!” 姜静压制下心里的怒火,冷声反问。 “反正,好多事情您不了解,我也没法说什么,以后您会后悔今天这样说的,真的。”林肖眉头拧得厉害,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几次,终是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 “既然不愿意说,就不要用这种我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来要求我怎么样。” 姜静回眸看了他一眼,从自己的车上拿出包包,打了个电话就准备叫车。 “静姐,我知道您生气,但,真的不至于这样,关先生也不是您说的那样,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只希望您回去冷静下来,多想想关先生的好吧。” “他从小到大都在别人的误解中,我以为您这种大律师不一样,没想到还是我想多了。” 林肖看着她坚定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头一次率先转身走了。 姜静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才叫了4s店的人来拖车。 叫了个出租车过来,人家一看她这副到处都是血的样子,忍不住探着头往关之年的院落看了一眼。 “您这是被打了?要不要报警?” 司机师傅热心地说。 “不用了,谢谢。” 她从包里找出纸巾擦鼻血,随后疲惫地靠在座位上看外面的风景。 回到酒店,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躺在床上看新闻。 “与关之年先生不同的是,今日关家长子关景厉先生的另一处新楼盘正式竣工,竣工仪式将在明日举行……” 关景厉一袭西装,在镜头下显得更是沉稳干练,周围不少大腹便便的人向他表示祝贺,他俨然是个令人仰望的天之骄子。 这种日子,关之年又被拉出来按头踩了一顿。 就好像,关景厉和关之年是极与极。 关景厉有多优秀,对比就有多强烈,在他人眼里关之年就有多扶不上墙。 仿佛在报道二人的时候,总得拉出另外一个人来对比,才能凸显其中一个。 几乎关景厉的每一次成功,关之年都是那个被拉出来溜一圈的阿斗。 她现在听到关这个字就闹心,干脆收了手机,准备出门去接果果。 在校门口,她又雷打不动地遇到了来接小智的顾辞远。 见她没开车,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笑得和煦。 “正好,小智邀请果果去家里玩,我负责接送。” 他柔和地说。 姜静尴尬地冲他笑了笑。 “我现在好像有不少人盯着我的动向,我不太想给你添麻烦。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向来不怕麻烦。如果谁给我造成困扰,我会第一时间解决,不用担心。” 顾辞远微微一笑,随即绅士地打开了车门。 “后面是儿童座椅,只好辛苦你坐副驾驶了。” 姜静见他车后座居然两个儿童座椅,看起来好像早就有所准备似的,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只好安顿好姜小果,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074.好好说道说道 姜小果一路上很是开心,一直不停地跟小智找着话题聊天。 姜静坐在副驾驶上想事情。 “今天忙吗?” 顾辞远开着车,低声问。 “不忙。我现在这状况,能忙什么?” 姜静收回心神,道。 “忙着解决问题?” 他专注地开着车,是不是地侧过脸看右边的后视镜,偶尔扫一眼姜静,发现她表情闷闷的,跟之前他见她的时候又不太一样。 “在休息。”她抿唇笑了笑,“最近确实有些累了。” “解决不了的时候,我可以帮忙。” 顾辞远淡淡一笑,低声安抚。 “谢谢,暂时还不用。孩子吵着要去你家里玩,已经够给你添麻烦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车子驶出繁华的市中心,朝着三环过去了。 果然有钱人都不喜欢待在热闹的失去,每天承受拥挤。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一条单独的柏油马路,两边是高大的法国梧桐,顾辞远开了窗,她能听到晚风拂过巴掌大的树叶,哗啦啦的响声。 柏油马路外是一望无际的青葱,有田地还有草原,看起来很是好看。 “小智的妈妈喜欢安静的生活,跟她待的久了,也不太喜欢市里的吵闹。” 顾辞远一边开车,一边跟她解释。 “挺好的。” 她扭头看着窗外,嗅着只有山林田间才有的独特清香,长长地舒了口气。 “妈妈,那边有马!” 果果忽然扯着嗓子叫她。 她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田边果然有几只短腿马在撒欢奔跑。 “小智喜欢动物,小猫小狗什么都喜欢,家里都快成动物园了,搬家的时候别提有多困难了。” 顾辞远笑着伸出右手指了指另一边,“那边还有他喜欢的绵羊,我专门找了工人给它们剃毛,家里还有一些羊毛制品,一会儿你看到有喜欢的可以送你。” 姜静听着他耐心的介绍,目光在外面宽阔的田野间游离,嘴角不经意间挂起了笑意。 穿过长长的柏油马路,车子驶进了一座高大的铁门,随后转弯,又开进了一条小路。 周边坐落着几间不同的白色建筑,穿过第二道门,车子才在一栋高大的三层建筑前面停下。 女佣门飞快地迎了出来,在门口站成了一排。 “顾先生您回来了。” 车门被人毕恭毕敬地打开,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姜静礼貌地道谢,正准备去弄姜小果下车,她已经撒欢着跑开了。 “妈妈,小智的家真大!” 她一边跑一边喊,一点都没有拘谨的意思,搞得姜静觉得得回家好好教教她礼节问题了。 “没事,让孩子玩就是了,请进。” 顾辞远冲她柔和一笑,伸出长臂,请她进去。 姜静尴尬地点点头,随着他进了门。 这里简直不是家,而是一座城堡。 高高的穹顶,一旁的旋转楼梯,墙上的中世纪油画,整个房子看起来古朴大气,很是厚重。 “今晚为了让孩子们开心,我让他们在室外搭了个棚,让他们玩过家家。” 顾辞远说着,潇洒地解开腕间的袖扣,随后请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这栋楼,除了这个客厅,全是小智的玩具,可能待会儿会有点吵闹。” 他命人给姜静端来清热的茶,自己去隔壁楼换了身舒适的衣服。 “您好,姜小姐。” 刚才那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冲她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您好。”她礼貌地回应。 “现在太阳落山,去西面的会客厅,会有非常好看的夕阳,顾先生问您要不要去看。” 管家冲她微微颔首,礼貌地征询她的意见。 “啊,好的,谢谢。” 她飞快地站起身,跟着他的引导,来到了二楼的观景台。 台上有花有草,有躺椅,还有舒适的沙发。 顾辞远正倚在栏杆边喝茶。 小智正在楼下的草坪上看姜小果像个猴子一样爬上爬下,焦虑地喊:“姜小果,你下来吧,会受伤的!” 姜小果在树杈上冲他笑,“不会的小智,这里很矮,你要不要来?” 小智在下面头摇得像拨浪鼓。 姜静无声地笑。 果果这丫头,以前不这样,以前文文静静的多可爱,现在见了小智,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完全一个野丫头。 “你下来吧,我带你去看我的好朋友。” 在小智的苦苦劝说下,姜小果才点了点头,在佣人小心翼翼的呵护下,从树上下来了。 “看来小孩挺喜欢这里。” 顾辞远跟着笑。 “应该是没到这些地方玩过,所以格外新奇。” “谢谢你的邀请。”姜静礼貌道谢。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就算我们之后没有再进一步,也算是交了朋友,不是吗?” 顾辞远说着,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就跟小智和果果一样。” “……”姜静默了默,没答话。 “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开心点呢?” 对上顾辞远探询的眼神,姜静这才收起心神,挤出个笑容来。 “我真的没事,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顾辞远似是听不下去她客套的说辞了,请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微微仰靠着,欣赏着难得的夕阳。 姜静有些累,这会儿盯着缓缓下落的太阳,有些出神。 气氛很安静,混着下面的吵闹声,倒也和谐。 没一会儿,管家上来叫他们吃饭。 她下去一看,偌大的草坪上已经搭好了餐桌和料理台,还有烧烤架。 果果这会儿正拉着小智在小矮桌上面切菜。 她好奇地站起身,去看姜小果在搞什么东西。 “妈妈,上次在关叔叔家,他们做的那个什么什么可好吃了,你等等哦,我马上就做给你吃!” 关叔叔。 关之年。 她脸色一黑,脑子里忽地蹦出当时关之年请吃烧烤的场景来了,心情又烦躁了些许。 顾辞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起身,递了杯水给她。 “待会儿让你尝尝我家五星级大厨的手艺。” 他笑言。 “好,谢谢。” 她站起身,没再打扰玩得正在兴头上的姜小果。 顾辞远很有眼力见地发现她精神状态不好,便也没再打扰。 半小时后,长桌上被摆满了各种好吃的,牛排,热带水果,琳琅满目,让人垂涎欲滴。 吃个饭,周围围了八个女佣,她就连夹菜,都有人伸手帮忙。 她感觉自己在跟古代的皇上同桌吃饭,只需一个眼神,就有人把她想吃的东西夹到碗里。 “你们不用麻烦了,搞得姜小姐很不自在。” 顾辞远大手一挥,便让她们退了下去。 姜静确实很不自在。 她没想到顾辞远家里排场这么大,她一直在一种很迷茫的状态,到现在连心思都不知道飘在哪里。 吃完了饭,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姜小果赖在小智旁边撸着小智最爱的一只拉布拉多,看那样子,是喜欢上这里不肯走了。 顾辞远带着她在外面散步。 “孩子玩的这么开心,以后可以常来。” 语毕,他默了默,又说:“开心点。” 姜静有些愣怔,忍不住扭头看他。 两人虽然见了才几面,但是他一直是这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体贴又温柔。 她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切,自己几斤几两她也清楚,这感觉就像突然重了彩票头奖似的,有些虚无缥缈,没有实感。 “我知道你最近应该烦恼缠身,其实我能很轻易地就帮你解决掉,但……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插手你的私事。” 杜文丽要是听到了他的说辞,估计又要收回什么因为他姓顾,所以让她心里不得劲这种话了。 这简直是撞了大运了捡到个这么好的男人。 “我自己可以解决,还是不要牵连不相关的人比较好。” 姜静礼貌拒绝。 “好。” 他应了一声,便没再多说。 两人溜达了一圈回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果,回家。” 她拉着恋恋不舍的姜小果,生怕她吵吵闹闹地要在这里过夜。 姜小果还算给面子,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乖巧地冲小智挥了挥手。 “我要回家了小智,明天见。” 小智站起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明天是星期六,姜小果。” “奥……那,那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再见。” 姜小果咧着嘴冲他笑,然后蹦跶着就出了门。 “我送你们。”顾辞远道。 “不用了,太不好意思了。” 姜静本想自己回去,可是这里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更别说出租车了,想了想,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可以劳烦你的司机么?” “当然,任你差遣。” 顾辞远拉开车门,安顿她们坐在后座,才叫来自己的司机,一再叮嘱路上开车注意安全,才挥了挥手与她告别。 “妈妈,小智家里简直太好玩了,我以后可以经常去吗?” 路上,姜小果问。 “不可以。”她果断地拒绝。 “奥……” 见姜小果垂下了脑袋,她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蛋,“妈妈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别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开心,好吗?” “嗯。”她点了点头,乖巧可爱,“可是,关叔叔说,他不忙,你总是骗我他很忙。” 姜静想找个胶带把她的小嘴给粘起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 半小时后回了酒店,她带着姜小果洗澡。 看来小丫头今天确实是玩疯了,衣服上全是汗,头发里还钻了几根青草。 洗完澡,果果似是累了,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但她睡不着。 打开手机,一大堆消息又涌了进来。 光是杜文丽就给她发了二十几条。 她逐条读完,才关了手机,倒在床上发呆。 一直到后半夜她才睡着,第二天早上就带着果果去医院陪杜文丽。 “你给我过来!” 杜文丽见了她,就冷着脸吼。 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儿了,便让果果去一边的小桌上画画,自己在病床前坐下。 见她这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杜文丽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给我说说,你王叔叔他儿子,王肖宇,怎么回事?!” “您又知道什么了?” 姜静冷声问。 “我知道什么?网上都出了那么多报道了,我知道什么?现在肖宇被抓到局子了去了,你知道吗?!” 杜文丽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扭头瞪她,“网上说的都是真的?” “网上说什么。我没上网。” “你!网上说肖宇给你下什么药,还想带你去酒店,还搞得好多人在网上一起看,真的假的?” 姜静默了默,有些摸不清她的态度。 “如果是假的,还能被抓么?”她淡淡的问。 “你报的警?!你报警抓他了?” 杜文丽闻言,眼睛忽地一瞪,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我没有。” “你没有他怎么会被抓?!你这样搞让我怎么去面对你王叔叔,啊?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你?” 姜静真的懒得解释直播间随便一个人都能以他的直播录像报警,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垂着脑袋不答话。 “你说话,现在肖宇被抓了,都说是你报的警,你准备怎么跟你王叔叔交代?人家培养个研究生,容易吗?” 杜文丽坐起身,抬手拍她的肩膀。 “那是他自作自受,我要是出面,他得服刑。” 姜静目光冷了冷,想到因为王肖宇这件事情搞到现在这个程度,心中也有一股子气没处抒发,整个人难受极了。 “你少放屁!既然没把你怎么样,你赶紧出面和解,去局子里把人弄出来!” 杜文丽剜了她一眼,气得直翻白眼。 姜静垂着眼睑,没吭气。 “你王叔叔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每天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的,还自己掏钱给我买吃的穿的用的,现在这事儿一出,我简直没脸面对他了。” “这世间,所有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一个法律文书就能解决所有的是非对错,你要有心,要讲人情,知道吗?” 杜文丽似是急坏了,一字一句说得真真切切,看着姜静板着脸的样子,气得后脑勺都痛。 “你不能用你单一的标准去评判每个人,王肖宇确实是做错了,但他没给你带来什么真实的伤害,你王叔叔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去承受这些?” “还有,人家关先生帮了你那么多,你总是不待见别人,你凭什么?你有没有一点感恩之心?你就不能看到别人的好吗?你是什么判断对错的机器吗?” 姜静被她念得头有些疼。 特别是在听到关之年的时候,更是有些烦闷。 “行了妈。我知道了,别说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到外面的过道上发呆。 “你看着姜小果,我出去走走。” 发呆了许久,她跟杜文丽交代了一句,便拎着包包出去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是顾辞远发来的消息。 “你之前答应了我的邀约,还算数吗?” 她这才想起来,前天顾辞远说有什么果果很喜欢的场合,邀请她一起,她出于礼貌答应了。 想了想,她回了一句:处理完事情与他联系。 那头很快地回了个‘好’字。 她也没走远,就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坐着。 杜文丽虽然经常训斥她,但她刚才说的话,就像一根刺戳在她的心头,有些麻滋滋的,格外的难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杜文丽面前,已经挂上了没良心的标签。 她明明有在好好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好好照顾果果,照顾她,好好赚钱养家。 她几乎没有朋友,因为她也没什么去处理人际关系的时间。 她以为,有家人就够了。 但现在,杜文丽又嫌弃她了。 说实话她心里有些难受。 拿出手机翻了一圈,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在这时候聆听她的吐槽,干脆作罢了,长叹了一口气,准备去傅信然给的地址看看自己事务所的情况。 打车过去只要十几分钟,地段很好。 室内空间也足,跟她理想中的样子差不多,问傅信然租金问题,傅信然也只是说让她安心用着,等要交租的时候再说钱的事情。 正在计划怎么安排这些空间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显,居然是陈小敏。 她眸色沉了沉,随即接通了电话。 “怎么?”她开门见山地问。 “你不是说我想通了就给你打电话的么?”陈小敏问。 “所以你想通了吗?” “见面再说吧,你在哪里?” 姜静给了个地址给她,两人约好了中午见面,便挂断了电话。 临近中午,陈小敏准时到了约定的地点。 “你说的,我还能做你的助手,还算话吗?” 陈小敏倒也直白,张口就问。 姜静抬眸看了她一眼,慢腾腾地端起一杯茶水抿了抿。 “说实话,我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想通了?” 现在几乎谁都知道她姜静没有职业道德,跟委托人搞在一起,还涉嫌牺牲色相获得这个案子的代理权。 她想开启事务所,还有点难度。 “你以前最困难的时候,我不也跟着你么?” 陈小敏瘪着嘴,抬眸看她。 眸中居然还带着些委屈的味道。 确实。 当年她跟韩立开的事务所还只有几个人,每个月单子也不多,陈小敏从刚刚大学毕业就一直跟着她,跑动跑西的倒也辛苦,算是一路见证他们的崛起。 和她的没落。 但这又怎么样。 她和韩立当着姜小果的面出轨,是永远都不能被原谅的。 “所以呢?你到底怎么想的?” 姜静不紧不慢地夹了菜,淡淡的问。 “我,我不想在原来的事务所干了,你自己说给我双倍工资让我跟着你。”陈小敏说着,清了清嗓子,抬眸看她,“我知道你的一切喜好,肯定比你找新的助手磨合要快的多了。” “韩立派你来的?来打听我的情况,知己知彼?” 姜静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 提起韩立这个名字,姜静敏锐地发现她的表情有些难看。 看来两人之间,也不是很顺遂。 “怎么,二人过得不好?” 姜静垂眸笑了笑,一副知心姐姐的做派。 “这时候不应该是你最快乐的时候吗?他是事务所的老板,你是他女朋友,事务所的收入,也应该有你的一半才对。” 她越说,陈小敏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但她咬了咬牙,倒是什么都没说,“所以你之前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如果你真心想跟着我,当然算数。” 姜静淡然地笑着,话没有说满。 “我当然是真心的了,不然我放着那么好的工作不要,到你这里来吃苦?” 陈小敏拧着眉,眼神倒是真挚。 姜静很是了解她,她这人虽然办事效率低,心思永远没用在正道上,但是掩藏不住情绪,开心烦恼全写在脸上,说话也耿直,跟她还有一点点像。 看来,她的计划,倒也能顺利开展了。 “那好吧,等你在那边办好了离职,韩立也同意了,你就过来吧,我今天刚敲定了办公场所。”姜静点点头,随后又补充道:“比之前那个还要大一点。” “那,我能带小美一起来吗?她煮的咖啡,可是你最喜欢的。” 陈小敏见她应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才松动了些许,整个人喘了口气一般放松了开来。 小美。 韩立的助手。 姜静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抬眸看她。 “你这样说,人家小美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陈小敏点头如捣蒜,“她早就说想换个地方工作了,这段时间跟着韩立伺候那个宋伊人,她可是烦透了。搞了半天,官司还输了,被韩立天天骂,早就想离职了。” 就那么几句话,陈小敏又开始巴拉巴拉地打开了心扉,跟姜静一通吐槽。 “那你联系一下小美,问问她的意见,这事情我就不出面了,省得到时候,你的男朋友来找我的麻烦。” 姜静淡然一笑,随即敛眸看着桌子上的菜,将情绪全都收在眼底。 “他?他自己都管不好,还管别人。”陈小敏不耐烦地嗤声,随即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别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吃菜。 吃完了饭,姜静准备去买杯咖啡,去看看新房子收拾得怎么样了。 打车过去也不远,倒是方便。 到了门口,因为门卫见她眼生,便拉着她多问了几句,愣是不放她进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之前的中介,自己在一边的咖啡厅等她。 “我,我就要走了。” 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姜静瞬间直起了后背。 耳朵如同雷达一般,飞快地锁定了声音来源。 是陆佳依没错。 她从山上下来了,身上穿着一条素白连衣裙,手局促地交握在一起。 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优雅矜贵的男人。 姜静看清长相之后,整个人愣了愣。 不是关之年,而是……关景厉。 “嗯。” 关景厉淡淡地答着,与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生分。 “之年把钱借给我了,你说的事情,我会保密的。” 陆佳依看起来很怕他,目光有些闪躲,始终不敢直视关景厉的眼。 姜静直觉有事,微微向后靠了靠,拿起一本菜单遮住了脸。 “这次你未经我同意回来,我本是要给你些教训的。” 关景厉的手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金属勺子与杯壁碰撞发出令人心里发毛的声响。 “但看在你还算乖巧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 他语气淡淡的,却透着浓浓的威胁味道。 就连姜静,都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情况?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八卦选手,但是就这样送上了门,她不听,也白不听。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总不能就那样坐视不管……我也是没有办法。” 陆佳依小心翼翼地解释着,语气里带着些哭腔。 “给你们铺好的路都能走成这样。干脆趁这个机会,带着儿子改嫁吧,我来安排。” 关景厉淡淡地说着,凉凉的嗓音还是冷如冬水。 “不,不用了。孩子接受新爸爸是个很难的过程,我会多多注意的。” 陆佳依飞快地摇头。 “行。以后不要打我私人电话,有事联系我秘书,我没时间管你。” 关景厉近乎绝情地说着,随即起身结了账,几乎是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去。 姜静一直到他上了车,才松了口气。 陆佳依正呆坐在桌边,抬手摸了摸脸,似是哭了。 说实话,姜静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脑子里像个陀螺一般地转着,却没有一丝头绪。 陆佳依居然跟关之年的大哥认识。 看起来还关系匪浅。 可是陆佳依是关之年的前女友啊! 这是什么凌乱的关系,她现在又在为了什么而哭泣? 之前还说放不下关之年,现在被关景厉几句绝情的话又搞哭了? “……”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听关景厉那意思,她现在的归宿,是他给找的,也就是说,之前关之年被甩,跟他脱不了干系? 信息量太大了,她忽地觉得有些头疼。 随即甩了甩头,将凌乱的思绪全都抛到了脑后。 说了要远离关家人,她现在,管这么多干什么。 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正胡思乱想着,陆佳依已经整理好情绪,起了身,推门走了。 “姜静,现在变得暴躁不说了,还喜欢多管闲事?这是他们关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她在心中告诫着自己,等到中介来,马不停蹄地去看房子。 “我看你有些眼熟,你是不是网上那个律师呢?” 中介笑眯眯地问她。 “……” 她无话可说。 现在搞得她比那些明星还知名度高了。 谁都知道海市有这么个律师,自己家的官司打不赢,接了关家二少的案子还没有职业道德。 大概所有人都这么想吧。 “你挺厉害的,一个女人,经历了那么多,太不容易了。” 姜静没想到她居然不是在八卦自己,嘴巴张了张,居然接不上话来。 “我跟你接触这么两天,觉着你根本不是那种人,从你穿着打扮,言语谈吐,你冷血得很,跟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不一样。” 中介一张嘴巴拉巴拉地说着,姜静安静地听,没答话。 “再说了,那关家二少,又不是什么好人,怎么搞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对他有所图似的,图也是图他那个单身的大哥啊,对不对?” 姜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现在这些人,太肤浅,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我看你今天看起来更憔悴了,别受他们影响,他们都没脑子的,不会思考。” 中介笑了笑,居然出声安慰起她来。 她喉头哽了哽,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谢谢。” “加油哦,学区房买起来,专心搞事业,重新走向人生巅峰!”中介笑了笑,“到时候要换更大的房子,记得找我哟,我手头房源太多了,就是开不了张。” 姜静险些被她给逗笑了,笑着点点头,“借你吉言。” 因为中介很善言辞,两人聊了会儿天,姜静居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以前装作无所谓,也觉得无所谓,但现在看来,能有人陪着她,鼓励她,理解她,是多么珍贵的事情。 可惜她好像发现得有些晚。 看完房回医院,王伟峰也在。 她表情滞了滞,上前叫了一声王叔叔。 王伟峰看起来很是疲惫,表情也不是很好,但还是和煦地应了一声。 杜文丽气恼地看着她,好像不太愿意理她。 有些话当着王伟峰也没法说,她默了默,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没答话。 因为姜小果发现杜文丽心情不好,可怜巴巴地说要留下来陪奶奶,姜静没办法,只好孤身一人去赴了顾辞远的约。 来到一栋金碧辉煌的大楼前面,她发现门口豪车云集,看起来里面似是有什么不得了的聚会。 顾辞远叮嘱她来了之后直接去后面的宴会厅找他,不要乱跑,她看了一眼,才硬着头皮去了。 刚进了门,她就有些后悔过来了。 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大前方还有个巨大的舞台,场面宏大,她一点都不知道来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俊男靓女确实多,甚至还有一些她只在电视上见过的人。 她有些尴尬地想退出去,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 “哟,这是谁啊?” 一道妩媚的女声幽幽的响起,她抬眸一看,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宋伊人。 “难道,你是以之年的现女友,或者是现在知名的网络红人的身份,来的?” 这里媒体记者众多,姜静抿了抿唇,并不想与她多说,只是绕过了她,转身想走。 “跑什么,姜大律师?” 宋伊人抬起纤纤玉手,钳住了她的胳膊。 “趁着今天媒体朋友都在,不把跟之年之间的事,好好说道说道?” 075.我死得早! “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义务向你们交代。” 姜静脚步一顿,一字一句说得义正言辞。 “嘁……” 宋伊人闻言捂嘴一笑,眼角眉梢都是鄙夷的笑意。 “人前总是一副正义天使的模样,这人后,爬上委托人的床,毫无职业道德可言,你也是够厉害了。” 本来宋伊人刚离了婚,又有一部新片要开拍,本身就是记者们争相跟随的对象,这会儿有人眼尖地看见关之年的前妻和现绯闻女友碰到了一起,更是来了劲了。 瞬间如同鬣狗一般围了上来。 想想都火爆。 “宋伊人小姐,我想你大概是忘了。” 姜静淡然地转过身,挑眉看她。 “主张离婚的是你,拒绝庭前调解执意要赔偿的是你,说我跟关先生关系不正常的是你,官司输了的,也是你。” 宋伊人闻言,眸色顿冷。 “说起来,韩律师是你前夫,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联合起来搞我呢。毕竟,以前可是睡在一张床上……” 姜静无语地嗤笑一声,正准备出声驳斥她,一个记者就挤了上来。 “宋伊人小姐,请问是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离婚内幕吗?” “对啊宋小姐,能不能跟大家说一说?” 宋伊人闻言,倨傲地抬起了下巴,骄傲得像一只美丽的孔雀。 “没什么,只不过,我的律师是这位姜律师的前夫,我的前夫,是这位姜律师的绯闻对象而已。” “所以离婚官司是有什么隐情吗?” 姜静听着他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正要上前去说个清楚明白,就被赶过来的记者给围住了。 不远处,一袭黑衣的关之年正慢悠悠地进了门。 “关先生,静姐咋在这呢?” 林肖眼尖地发现了人群中正被记者团团围住的姜静。 “天呢,宋伊人小姐也在,想必是又要为了您大打出手了。” 关之年闻言顺着林肖的视线扫了一眼,姜静一袭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工作装,这会儿正被记者各种拍怼脸照,表情很是不好。 “关先生,您还是上去,解个围吧?” 林肖一脸探寻地看他。 本来昨天他们二人大吵一架之后,关先生的心情一直到现在都不是很好,这会儿他的脸色如同冬日里的寒霜,大概率还在生气。 “请问姜律师这会儿来这种场合,是受到关之年先生的邀约吗?” “二位的关系到哪一步了?是否真如宋伊人小姐所说的,二人在打官司期间就已经暗生情愫……” “烦人。” 关之年轻嗤一声,目光淡淡地缩在姜静的身上,颇为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才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朝那边走去。 姜静绷着脸,眉目间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正要开口怼回去,就感觉腕间一紧。 “姜律师是我的贵客,请问各位有什么意见么?” 顾辞远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 “……请问顾先生跟姜律师……” 一位记者正要发问,就对上了顾辞远淡漠的眼神。 “所以我们的私事都要向你们记者汇报吗?还是,你在教我做事?” 他嗓音沉郁,带着些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身上散发的无法忽视的气场让刚才还吵吵嚷嚷的记者瞬间噤了声。 “顾总,这是……” 宋伊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么个情况,美目眨了好几下,才喃喃地开口问。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忙,没来得及过来接你。” 顾辞远堵住了悠悠众口,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冲姜静笑了笑,低声致歉。 姜静摇了摇头,没说话。 “过来坐。”他伸手将她引导到前面地理位置很好的座位旁,绅士地请她坐下。 “孩子呢?”她刚坐定,就听得他问。 “我妈心情不太好,果果在医院陪她。” 姜静说着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里坐了好些个经常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名流和明星,甚至连关贤和林清漫也来了。 “可惜了,今天现场的明星很多,小家伙肯定喜欢。” 顾辞远幽幽地叹了口气,唇角带笑。 “再次感谢你的邀请。”姜静话还未说完,就见顾辞远悠悠地站起身,与前来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握手闲聊。 她噤了声,垂着脑袋坐在座位上。 满脑子都在想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寒暄了好一会儿,前来打招呼的人送走了一茬又一茬,顾辞远才有时间坐下看她一眼。 “不好意思。”他低声道歉,却见她目光慢腾腾地落在一边还在接受记者采访的宋伊人身上。 “没想到你俩能碰上。”他冷不丁地说。 姜静回过神来,有些懵地眨了眨眼,“谁?” “宋伊人。”顾辞远坦然地说,随即冲她笑了笑,“她是我公司的艺人。” “……啊,原来是这样。”姜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让你不便了?”顾辞远微微偏着头打量她,“毕竟大家都那样说。” 姜静淡然地笑了笑,“我从来不会在意这些没有证据的无稽之谈,没关系。” “那就好。” 顾辞远没再说话,跟秘书耳语了两句,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条斯理地朝着自己过来了。 “顾先生,你好。”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姜静抠着手指的动作忽地一顿。 关之年正笑眯眯地伫立在顾辞远的面前,目光幽幽地落在她的身上,触到她惊诧的目光之后,又忽地收了回去。 “你好。” 顾辞远毫不在意上次吃饭的时候闹的不愉快,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与他交握,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声笑了笑。 “对了,现在网上关于您的传言不少,我替我公司的艺人宋伊人提前给你道个歉。” 关之年闻言,脸色有一瞬间的不悦,但还是飞快地隐匿在了不羁的笑容背后。 “没关系,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说着,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姜静,“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悠悠然地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落座。 也是开场之后,姜静才知道这是个什么聚会,好像是关景厉举办的,前来的都是海市比较有影响力的人物,当然,这些人中,就数关家人的面子最大。 所以来的人很多,比上次林清漫那个小型的拍卖会要热闹得多了。 她有些格格不入,坐在座位上听着一堆听不明白的致辞,觉得很是无聊。 因为关景厉刚刚竣工了一处楼盘,顾辞远很给面子的订了一套独栋别墅表示支持,姜静不是很懂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便找了个空子到一边的过道透气。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这我怎么敢开口?你自己跟关先生说!” 她正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就听得林肖打着电话过来,一脸的焦虑和不满。 “挂了!我还想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他低吼一声,刚挂断电话,就看见姜静正一脸不解地看他。 “……静姐。” 他抿了抿唇,乖巧地叫了她一声。 姜静本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了想,还是噤了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没想到你跟顾总还认识。” 林肖尴尬地收起手机,找着话题跟她聊。 “嗯,相过亲。” 姜静倒也直白,一句话把林肖给惊呆了。 “……真的啊?顾总那人,还不到需要相亲的地步吧?那,那这事儿,关先生知道吗?” 话说出口,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上次两人闹得那么难看,她相不相亲,好像跟关先生没有一丁点关系。 “对不起,我没反应过来。” “没事。”姜静冲他笑了笑,淡淡地答。 “那个,您撞伤的地方没事吧?上次流那么多血,吓死人了都。” 林肖说着,探询地看着她的脸。 “好了,就是流了点鼻血而已,没关系。” “那就好。那什么,关先生那边最近不太好,出了点事,我得先去处理了。静姐,您先忙着,我们有机会再聊。” 林肖终于是待不住了,冲她挤出个笑容来,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姜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淡淡的叹了口气,找了旁边的一个长椅坐下,玩着手机发呆。 不一会儿,顾辞远那边发消息过来了。 她才收起手机,回到大厅等他。 “我先送你回去。” 顾辞远看起来像是喝了点酒,面色有些微红,这会儿在秘书和司机的陪同下,红光满面地出来。 “没事,我可以自己打车回,您先回吧。” 姜静礼貌地回道。 “今天带你来,又没照顾到你,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顾辞远有些内疚地向她道歉。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来海市没多久,就有这么多人想跟他攀关系,一晚上几乎都没能陪她说上几句话,一直把她晾在一边,让他很是不好意思。 “您先回去休息吧,这些都不是事儿。”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冲他挥了挥手。 直到他上了前面的商务轿车,她才退后两步,目送着车子离开。 “真是了不起。” 身后传来关之年戏谑的嗓音。 她没理会,连头都没回,便准备去前面的大马路上打车。 关之年并未追着她嘲讽她,而是嗤笑一声,便上了车,一声轰鸣,车子如疾驰的箭一般驶过她身旁。 姜静没急着打车回去,而是漫无目的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边溜达。 反正,回医院了也不能放松片刻,倒是现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能觉得耳根清净一点。 沿着长长的街道一直走,听着身旁情侣的娇笑,看着人们闲适地遛狗散步,她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好累。 上一次晚饭后这样散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两年前?三年前?还是自己大学没毕业的时候? 这么几年她几乎一直是公司,家里,两点一线,果果上了幼儿园,就是三个地方来回地跑。 除了加班什么的,就是在家里陪果果。 大部分时间在加班,就为了在法庭上能打个漂亮的仗。 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慢下来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才顺着一条近道往医院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杜文丽的电话打来了。 她的头有些疼,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回来!” 杜文丽就两个字扔给她,没等她回答又挂了电话。 打了个车回去,杜文丽正板着脸坐在床上。 王伟峰不在。 “您要是想跟我说王肖宇的事情,基本可以不用谈了。” 她开门见山地说。 “那你想怎么的?你王叔叔今天又出去跑了一天,想把他从局子里弄出来,可是人家民警说了,除非受害者愿意和解!” 姜静被她吼得头疼。 “我不会和解。如果那天他犯罪的对象不是我,也会有别的女孩子遭殃,他应该深刻地意识到他的行为是犯罪,而不是让我看在谁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你!”杜文丽被她气得眼睛一瞪,“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还在读书的学生计较,再说了,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被关先生给救了么?逮着不放干什么?他知道错了不就行了?” “这种对社会有害的人,不受到应有的惩罚,他是不会反省的。” 姜静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着,险些把杜文丽气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你是要做到这一步是吧?你就已经铁石心肠到这种地步了是吧?好啊,我看我这个妈是死是活,你也不关心了是吧?” “一码归一码,您要是没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非要拿自己的身体来威胁我的话,我真的无话可说。” 姜静的脾气也上来了,眉头微凛,话语间没有丝毫的退步。 “你!” 杜文丽气结,抬手操起旁边的水杯,就朝她扔了过去。 她没有躲闪,杯子险险地擦过她的脸颊,砸到了她身后的墙壁上,“砰”的一声摔成了碎渣。 果果本来在一边乖巧地画画,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瘪着嘴就开始哭了起来。 “姜静,我有你这么个女儿我迟早气死!我死得早我!” 杜文丽气冲冲地冲她大吼。 “你这是干什么啊!” 王伟峰刚一推门就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一边质问着气得脸色发青的杜文丽,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正直直地杵在原地的姜静给拉到了病房外面。 不一会儿,他又进去把姜小果给抱了出来。 “静静啊,实在对不起,因为叔叔的事,给你添堵了。” 王伟峰面带歉意,低声给她道着歉。 姜静抬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这两天看起来老了许多,鬓角多了不少白发,看起来确实因为王肖宇的事情操了不少心。 她收回目光,沉默不语。 “别听文丽的。”王伟峰尴尬地挤出个笑容来,“真是打死我都没想到肖宇居然背地里做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他受法律的制裁是应该的,真的,不要顾及叔叔的面子,哪怕,我哪怕当做没这么个儿子,我也不要他以后出来,祸害社会!” 姜静听着他的话,垂着眼睑不答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真的无法想象,这种事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得受多大的打击。 “对不起王叔叔,据我了解,肖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不是我,还会有更多被他坑害的女孩子出现,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是是是,我知道,静静,你不用为难,不用多想,该告就告,该判刑就判刑,我,我没关系的!是我教导无方,教出这么个祸害来。” 王伟峰连连点头,浑浊的眸子里泛着些许的水光,脸上虽然对她赔着笑,却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还有,我要替他给你道个歉,对你做出这种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我都没脸见你了。” “别这样说,王叔叔,您对我妈好,我非常感激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法是法,情是情,遵纪守法,是最基本的。” 姜静说着,始终没有抬眸去看他的眼睛。 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心软了。 “是,你说的对,照顾你妈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喜欢她才照顾她,你不用在意这些,哪怕肖宇结果不好,我也依旧会照顾她的。快带孩子回去休息吧,把孩子都吓坏了。” 王伟峰冲她笑了笑,随即哄劝似的拍了拍姜小果的肩膀,“小宝贝别哭,妈妈带你回家去,好不好?” “那,王叔叔再见。” 姜静躬身抱起已经哭得满头大汗的姜小果,心事重重地下了楼。 “妈妈,奶奶凶,奶奶凶。” 果果抱着她的脖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妈妈,奶奶打人,痛不痛?” “妈妈没事,没有打到。” 姜静冲她笑了笑,抬起右手来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果果吓坏了吧?奶奶只是心情不好,嗯?” “嗯……” 果果点了点头,随即挣扎着要从她怀里下来。 “妈妈,果果自己走,果果现在是大人了。” 姜静看着她一脸天真的样子,一直酸涩的心脏才忽地感觉到了一点温暖。 回了酒店,哄睡了果果,她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换着电视频道,没什么心思看,最终扔下了遥控器,起身去酒店的小冰箱里找了几罐酒。 刚打开酒,手机像有感应似的响了起来。 一看来显,居然是傅信然。 “小姜,在干嘛?” 他那头很吵,一听就是在外面还没回家。 “我,我刚把果果哄睡着。”她放下手中的啤酒,默了默,说:“您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在哪儿呢?还在住酒店?地址给我一个。” 傅信然那头劈头盖脸地就问。 她很少见他这样。 他在她面前,总是温文尔雅,偶尔带点小俏皮,但一直非常地有礼貌,像这样大晚上的二话不说就要她地址的,还真是头一次。 “呃……我发您微信上吧。”她想了想,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她发了个消息过去。 半小时后,门铃声响了起来。 傅信然扛着已经喝得烂醉的黎酒,过来了。 “……” 姜静看着他一把将正在胡言乱语的黎酒扔在了沙发上,疲惫地叉着腰喘粗气,下意识地拧开一瓶矿泉水给他。 “谢谢。”他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才顺过气来。 “坐会儿吧。” 姜静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他也确实累了,从酒吧里把这个死丫头扛回来,简直已经超越了他的体力极限了。 安顿好了他,她又忙着去把黎酒扶正,还帮她垫了个枕头在脑袋下面,免得她被自己呛到了。 “我真的要疯了。” 傅信然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扫了睡得四仰八叉的黎酒一眼,无语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前辈。” 姜静在旁边坐下,扯了两张纸巾给他擦汗。 “这丫头,大概就是来折磨我的。” 傅信然疲乏地揉了揉眉心,叹道。 “……”姜静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 看到桌子上摆着几罐啤酒,还有一罐开着,傅信然幽幽的扫了她一眼,又问:“你一个人在喝闷酒?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姜静尴尬地起身就要收起啤酒,却见傅信然长臂一伸,已然拿了一罐到手,“啪”地一声打开了,仰头就先喝了一口。 “正好,我也愁得要命,我来陪你喝两口。” 姜静见他好像真的有些烦,便没再多说什么,找了个矮凳在茶几前坐下,拿起刚才打开的酒也跟着喝了一口。 “最近不太开心吧?” 傅信然拿起她准备喝酒的小零食吃了一口,问。 “没,我就是突然有些迷茫了。” 她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些话也没人可以说,却又不吐不快。 还不如跟他说来得痛快。 “为什么?”傅信然慢腾腾地问。 “前辈,你说,虽然我知道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但情和理,又没法兼顾,所以于情于理的界限,又是什么呢?” 姜静语速很慢,眉头紧紧地蹙着,说着又给自己灌了一口。 “法律的产生是用来约束人类的行为,那当然是将行为人的行为控制在无害安全的范围之内,一旦越界,那就肯定会造成一定的伤害,情和理,当然是理在前咯。” 傅信然夹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嘎嘣一声咬碎,随后又抬眸看她。 “我知道你在烦恼,万一看在情面上办事又不合法,依法办事又伤感情,该怎么办,其实好办的很,做人最基本的底线,就是法律。” “连底线都没了,还跟他讲什么情面呢?” 姜静闻言,偏着头想了许久,才抿了一口酒,默默地点了点头。 “做你觉得对的事情。我们这个职业,本来就是有争议的。你说,杀人犯是坏透了吧?可是杀人犯也有辩护律师啊,那站在情的角度说,杀人犯辩护律师就助纣为虐了?” “当然不是了呀,只是人家杀人犯也有自己的基本权益可以争取,你不能拿情去衡量这些东西,对不对?” 傅信然一张嘴很是会说,姜静原本被杜文丽吼了一顿还险些砸伤,心里难受极了,被他这样三言两语一开导,倒是忽地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对。” 姜静点了点头,附和道。 “先讲道理,再看情面,道理都讲不过去,那得有多大的脸面才说得过去呢?”傅信然说着,举起啤酒冲她晃了晃,她跟着端起酒与他碰杯。 “说起来,跟我的小徒弟喝酒聊天还是第一次哈。” 他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喟叹。 “以前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坚硬,很有韧性,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气质,很适合做这一行。还记得你那时候抱着一堆简历,大中午的在我楼下啃面包……我当时就觉着,只要给你个机会,你肯定会特别珍惜。” 姜静被他带着一起想到了这些遥远的往事,忍不住低下头,抿唇笑出了声。 那时候她大学刚毕业,因为顾钊的妈妈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闹得很不好看,那时候没有一家事务所要她,遇到傅信然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上午的第五次被赶出来了。 她不信邪,蹲在路边啃面包,啃完了准备去下一个事务所面试。 那时候正好遇到个男人从傅信然的事务所出来,与正要跟他离婚的老婆扭打在一起。 她几乎想都没想地上去护住了别人。 说了一堆大道理,还险些被男人拉着一起打。 “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我好像有一种多管闲事的本能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 “不,那是正义之光。”傅信然颇为浮夸地说着,爽朗地笑出了声,“我当时就想着,这么个小姑娘,敢用自己学的那些死板的知识上前去理论,也算是个英雄好汉了。” 姜静跟着吃吃地笑,俨然像是喝得有点多了。 “你又笑了,可真好啊,那时候给你一个小小的机会,你就这样笑。是不是觉得,走的路长了,觉得沿途的风景也不那么美了?” 她抿着唇,默了默,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能回到只需要一头往前冲的时候,多好啊,人生太辛苦了。” “谁的人生不辛苦呢?我摊上这么个死丫头,我也辛苦啊,就连之年那个倚着金山银山出生的富二代,也辛苦啊。” 傅信然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抬手打开一瓶酒。 “说起来,之年这次可得吃吃苦头了。” 姜静默了默,没打算接话。 “我父亲回来已经跟我透露了,说关太太已经收回了他各种实权,还明令禁止我帮他,搞不好,他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076.扫地出门 “……这好像不在我应该关注的范畴。” 姜静扯出个尴尬的笑容来,低声答。 “不是吧?关之年这种天天惹事儿的事儿妈,你还不好好供着,他可是三天两头就需要律师出来干活的人,你呀,就是一根筋。” 傅信然似是也喝得有些迷了,话明显比以前多了。 这会儿正冲她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不是,我觉得还是远离他比较好。” 姜静摇了摇头,垂着脑袋解释。 “你俩,真有什么事?” 傅信然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喜怒不形于色,快跟我说说,之年敢欺负你,我去帮你讨伐他。” “怎么可能有事,就是觉得跟他有点关系的人都没什么安生日子,前辈,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哪里有时间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姜静喝了一口酒,极为认真地对他解释。 傅信然闻言倒没有多说,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了前辈,事务所的租金……” “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重新出发,走向人生巅峰,你不用在意,用着就是了。放心用!” 姜静为难地抿了抿唇:“我不太习惯欠别人的人情。” “这哪里是欠?这是我给你的礼物!礼物知道吗?小姜你有时候就是太过于顽固了……”傅信然伸出一根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大声强调道。 “啊,吵死了!” 伴随着黎酒的一声不耐烦的低吼,沙发上的抱枕就直接飞了过来。 傅信然一个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啊这丫头真的是……”他抚了抚自己的脸颊,随后将地上的抱枕捡了起来。 “算了,让她在这里将就一晚,我就先回去了。辛苦你了。” 语毕,他朝姜静挥了挥手,顺手把抱枕扔在了黎酒的头上,才笑眯眯地出了门。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帮黎酒把鞋子脱了,被子盖好,才关了灯,去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门外踢里哐啷的声音吵醒。 出去一看,黎酒正一脸迷茫地坐在沙发上。 “我在哪里?” 她哑着嗓子问。 “你昨晚上喝多了。”姜静说着,帮她拿了一瓶矿泉水打开。 “啊,傅哥送我来的?”黎酒无语地嗤笑一声,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睁着大眼睛打量着这里,“从我家搬走之后,你一直住酒店?” 姜静垂着眸子没说话。 “我错了嘛。静。”黎酒忽地出声撒娇,“你不在我身边,我也没人说话,每天缠着傅哥,他都烦了。” “我已经买好房子了,最近请人在收拾,过两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姜静随手将头发束起,给自己烧了点热水。 “喔……也挺好。”黎酒点了点头,随即摇摇晃晃地起身,“那什么,那我走啦,不好意思昨晚打扰你。” 姜静看着她瘦弱高挑的背影,默了默,终是在她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开了口。 “一起吃个早餐吧,楼下有一家粥铺不错,我去叫果果起床。” 黎酒脚步一顿,随即扭头冲她笑。 “静啊,好久没跟你面对面坐着了。” 楼下,黎酒乖巧地在她对面坐着,有些浮肿的眼睛一直盯着乖乖吃饭的姜小果。 “我好想你,好想果果。” “想我也没联系我。”姜静一边叮嘱姜小果吃慢点,一边给她夹着下饭小菜。 “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也没脸联系你。前几天给你打了个电话,发现你也没什么心思理我……就算了。” 黎酒漫不经心地搅着面前的白粥,脸上带着些落寞的神色。 “不好意思,最近确实太忙了。” 姜静叹了口气。 “话说,那个王肖宇的事情,怎么样了?是我报警抓的他,有没有民警联系你?” 黎酒要了一大杯热水一饮而尽,大大咧咧地擦了擦嘴,又说:“他那就是找死,跟我这种爱玩的约一约就算了,还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我那天去医院的时候,见他看你的眼神就觉得不对劲,真的是……” 姜静闻言只是沉默着不答话。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杜文丽。 昨天闹成那样,就算她心里再委屈,那杜文丽也是她妈,还是个病人。 如果她出面执意起诉的话,王肖宇可能要面临刑罚。 感觉到时候杜文丽会找她拼命。 她跟杜文丽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只坚持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从来不虚别人的流言蜚语。 行的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质疑。 “看你脸色不好,烦什么呢?” 黎酒撑着脑袋看她。 “没,最近有点太忙了。” 她随意扯了个理由搪塞。 “哎,你说你,这么忙,还要一个人带着孩子,要么搬了新家,找个保姆算了呀,你到时候事务所忙起来,哪里还有时间看孩子?” 黎酒虽然任性妄为了点,但这会儿说的也还是有点道理。 她也正考虑着找个靠谱一点的人,帮忙打点一下家里。 以前有杜文丽管着大大小小的事情,现在杜文丽都需要人照顾了,纵使她有三头六臂,也没法顾得了这么多。 “嗯,我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黎酒吃完早饭,知道她一天到晚很忙碌,便也没再多做停留,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姜静接到了4s店打来的电话,说她的车修好了,她带着果果去取了车,才送她去附近的绘画班学画画。 正在外面等候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个座机号。 “您好,请问是姜静小姐吗?这里是城南分区派出所,关于网络上流传的事件需要得到您的证言……” “好,我知道了,我晚点过来。” 她应了下来,甩了甩头没再想杜文丽歇斯底里的样子,等姜小果画完画,便直奔派出所去了。 到的时候,王伟峰也在。 姜静有些迟疑。 当着他的面,好多话总不是那么轻易能说得出口的。 她被请到了一间僻静的屋子,一位女民警正在对她进行一个口头的询问。 “七日晚上,我们接到报警称王某在网络上直播对你下药,并强行要对你进行猥亵,情况属实吗?” 姜静垂眸:“属实。” “能具体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能。” 她吸了口气,随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将事件的起因经过,以及关之年前来救她的结果都表述得清清楚楚。 条理清晰,重点明确。 “王某希望能与你见面达成和解,请问你愿意吗?” “……”姜静闻言默了默,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睫,淡淡地看着她。 “我不和解。” 良久,她低声答。 “好的。” 对方利落地将她说的话记录下来,随后冲她职业地笑了笑,这简短的讯问就算完了。 姜静出去的时候,姜小果正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王伟峰孤孤单单地杵在走廊靠墙边,一脸迷茫且沉重地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民警。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的儿子能少受点罪,能从轻处罚,他也不知道该找谁,才能更快更好的解决这件事。 整个人看起来孤单,又无助。 “您要回去休息吗?我开车送您。” 她叹了口气,静静地迎上。 王伟峰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我正准备回呢,还是想着能看他一眼,说两句话,但是今天好像不太行。” 她心里涌出一股子愧疚来,张了张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带着果果回了医院,专家正在给杜文丽问诊。 “您现在状况良好,是做手术的最佳时机。” 医生柔和地说。 “我不做手术。” 杜文丽冷不丁地开口,把众人都弄得一愣一愣的。 “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不想做手术了,我要出院。” “这……” 专家正一脸蒙逼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扭头就见姜静过来了,只得把姜静请到外面细谈。 “她最近在跟我闹别扭,所以才不想做手术。” 姜静拧着眉,已然快被杜文丽给搞疯了。 “还是尽快与病人沟通吧,她要是不同意手术,我们也没有办法,哪怕现在是最佳的时期,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恶化。” “我知道了,辛苦您了。” 姜静歉意地垂眸。 专家们走了许久,她还杵在过道发呆。 等了许久,她才回病房看她。 杜文丽没理她,这会儿王伟峰不在,她只有那些护工照顾,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美。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在这看着。” 她翻了个身,冷声道。 “作为我妈,你真正在乎的又是什么呢?” 姜静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问。 杜文丽冷哼一声,不理会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直直地杵在病床前,牙关紧咬了好几次,又缓缓松开。 “父亲诈骗入狱,我被取消了奖学金,我被所有同学耻笑,我回乡也会被扔鸡蛋。 “晓东做生意需要钱,我把我赚的除了基本生活的费用剩下的全给他开店,我从没有一句怨言。晓东出了事之后,我带着果果重新开始,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被韩立背叛,打官司输了,那是我的错吗?我才是受害者!因为韩立不介意果果,我才跟他在一起,这都是我的错吗? “包括这一次,王肖宇给我下药,这是我的错吗?我不愿意和解我就是个不孝女了?为什么,您从来不会站在我这边,为我考虑哪怕是一分钟?” “明明做错的不是我,为什么承受您怒火的永远是我?” 她一字一句说完,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也没有一丝委屈,平静得像是个局外人似的。 “你不想见我,我可以走。但王肖宇的案子,我不会和解。” 语毕,她牵起姜小果的手,便头也没回地出了病房。 果果感受到她的情绪不对,只是乖巧地跟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从医院出来,她也没闲着,去看了一下新家,都收拾完了,毒也消了,换了各种新的家具。 她直接去了酒店,将自己寥寥无几的行李搬了过来。 忙活了一下午收拾东西,铺床洗衣服,整个人累得不想说话。 手机在桌上响着,果果一溜烟地把手机递给了她。 “妈妈,是关叔叔的电话!” 果果看了一眼来显,喊。 她拧眉想了想,本不想接,姜小果却动作飞快地摁了接通键。 “……”她无语地叹了口气,拿过手机,“怎么?” “你妈吵着要出院,什么情况?” 关之年在那头劈头盖脸的问。 “她要出院就别拦着她,”姜静揉了揉有些清痛的眉心,“我也是够够的了。” “行了,再怎么吵,别拿生命开玩笑,专家说了可以做手术了,闹这么一出干什么?” “你又知道什么了?”姜静敏感地发现他话里有话,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什么事不知道?刚跟你妈吵架了?为了那个欺负你的毛头小子?”关之年在那头‘啪’的一声点上了一支烟,慢条斯理地问。 姜静默了默,没答话。 “哭了?” 没得到她的回应,关之年又问。 “没有。她执意要出院我可以帮她去办出院手续,不用强求。” 姜静收起心神,淡淡地应了一句,本想挂电话,就听得姜小果扯着嗓子在喊:“关叔叔关叔叔,果果好想你!” “行了,把电话给小不点,你该干嘛干嘛去。” 关之年在那头不耐烦的命令。 看着姜小果亮闪闪的眸子,姜静真的不知道小孩子怎么可以谁都喜欢。 明明前天还在小智家里玩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转眼还能在关之年这里撒娇。 姜小果这鱼塘,可真够大的,养的还都是些大鱼。 将手机给了姜小果,她才准备去把自己的书房收拾一下。 “关叔叔!” 果果软软糯糯地唤他。 “嗯,果果现在在那里?” “在家,新家!关叔叔妈妈带我搬了新家!” 果果兴奋地向他汇报。 “姜小果。”姜静忍不住探出头来制止她。 果果这才放低了音量,捂着嘴跟关之年说悄悄话。 十几分钟后,这两人才跨频道聊天结束,姜静点了个外卖回来吃,坐在餐桌边的时候,又突然在想杜文丽这会儿也不知道消气了没有。 唉。 人生真的好难。 她又不敢去死。 “妈妈,吃过了饭,我们可以去楼下溜达吗?”果果撅着小嘴,搅着碗里的饭,“我今天一直呆在家里,有些闷闷的。” “行,正好妈妈要去超市采购。” 姜静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吃过了饭,她带着姜小果溜达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日用品,还给姜小果买了个小甜筒,二人沿着街边又准备溜达回家。 因为这里是很有名的学区房,安保系统做得还可以,进小区院子就需要保安再三确认,还要用自己的门禁钥匙才能开门,所以经常会有人因为忘带钥匙被拒之门外。 “这位先生,您不能进去。” 姜静远远地看见保安又拦住了一个身高腿长的男子,遂弯腰对果果说:“你看,以后去做什么都要做好完美的准备,不要丢三落四的哦。” “知道了妈妈,你是在说,关叔叔喜欢丢三落四吗?” 姜小果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不远处正被保安拦住的男人。 姜静:“……” 她刚才没看清楚,那身形,那吊儿郎当的站姿,除了关之年,还有谁?! 正在她拧着眉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显,正是关之年。 她沉下脸,直接给挂断了。 “你又想干什么?” 她冷声问。 关之年闻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踱步到她面前,然后当着她的面,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个便携的行李袋来。 “我现在无家可归了,要在你这里住。” 姜静:“???” “我说真的,你不是这么没良心吧?你落魄的时候我可没嫌弃过你!” 关之年俊脸一沉,眉头紧紧蹙着,看起来倒不像是在撒谎。 她想着那天林清漫撂下的狠话,还有昨晚傅信然给她透露的信息,猜想他应该十有八九真的被家里给赶出来了。 但……为什么要跟她一起住? “我可以借钱给你去住酒店,要多少?” 姜静打开微信,说着就要给他转账。 “我证件被没收了,要么你拿你身份证去开。” 关之年扔下行李袋,歪着头看她。 多大个人了,还被家里赶出来,还被没收证件?! 姜静自然是不信的。 “静姐,是、是真的……” 林肖忽地从车上探头喊。 “关先生的房子,车子,证件,银行卡,名下的医院股份,动产不动产,全都被关夫人没收了……” 姜静眉头一拧,一脸狐疑地看他。 “按道理来说,他们无权没收你的个人财产,想骗人拜托也骗得合理一点。” “我的房子车子财产都不是我的,我只是帮他们用着而已,自然是他们一张嘴就能收回去了,怎么,你在无视我吗?” 关之年倨傲地抬着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也就是说,其实你一无所有?” “是啊,关先生说白了只是个打工仔!我还没能在海市买房子,他嫌跟我睡一张床好恶心,静姐,就拜托你了!这车子我还得马上给人家开回去呢!” 林肖连车都没下,扔下一句话,就一溜烟开车走了。 姜静看了一眼关之年,又看了看他面前的行李,拧着眉不说话。 077.鸡飞狗跳 “关叔叔,你好可怜。” 姜小果一脸同情地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姜静的手,“妈妈……” “闭嘴。” 姜静知道她又要哭唧唧地要她把关之年带回去。 但她现在根本就不是能把他带回家的情况。 “先跟我来。” 看了他一眼,她清了清嗓子,低声道。 关之年倒是听话,这会儿也没闹腾,提着行李吊儿郎当地跟在她的身后。 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姜静沉默了好久,才拧着眉看他。 “你可以去你任何朋友那里,你在这种时候,到我这里来住,还嫌事儿不够大?” 她真想不通他到底想干什么玩意儿。 都被林清漫给赶出来了,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跑到自己这里来。 “我就是得到你这里来才行。” 关之年拿出支烟来准备点上,看了一眼姜小果,又给装了回去。 “什么意思?” 姜静不耐烦地问。 “你想啊,我妈因为咱俩的绯闻,都气得把我的实权都给收走了,我要是这样认输了,你连个靠山都没了,她下一个就来收拾你。” 她蹙着眉头,细细斟酌他话里的意思。 “她就是在给我个下马威,吓唬我,我就是要跟你在一块儿,我看她下一步怎么办。” 关之年轻嗤一声,那较劲的模样跟那些扯着嗓子喊着校门口见的小学生没什么两样。 “你现在不是该看她下一步怎么办,而是想你自己下一步怎么办。” 姜静无语地摇头。 “我已经想好了。在你这住几天,看看她准备怎么地。” “……这就是你的下一步?” 她叹了口气,起身就要走。 “我还没说完呢!等过几天她还不收敛,我就……” 看着他故弄玄虚的模样,她没了兴致,拉起姜小果就不准备搭理他了。 “你就怎么?” “我就找我爷爷告状。” “……” 关之年脖子一歪,说的理所当然的,把姜静搞得瞬间没了话。 “你还不如现在就去。” 她说完,无语地摇了摇头,率先迈开了步子。 他慢条斯理地跟在她身后,像个跟屁虫似的。 “我觉得你这个计划不太行,我也不会收留你,万一你妈杀上门来,我可就有口难辩了。” 走到大门口,姜静顿下脚步,冷声说。 “你现在不收留我,到时候她杀上门来,你连个挡箭牌都没有。”关之年慢条斯理地反驳,随后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在家,她敢来,全都由我来面对,你什么都不用管。” 姜静垂眸想了想,明明他满嘴的歪理邪说,却听起来又莫名其妙的有道理。 她可是个律师,这会儿居然被他这奇奇怪怪的逻辑给搞得有点心动了。 林清漫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只是先拿关之年开刀,关之年没了能力袒护她,下一步可能就是整她了。 也好像有点道理。 “走啊!” 关之年见她拧着眉不答话,干脆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率先拉着姜小果就要进门。 …… “看到没,因为我不嫌弃落魄的你,你现在这大房子,嗯,不错。” 看着关之年在自家客厅沙发上潇洒地坐下,姜静还没反应过来。 刚才是怎么脑子一抽就让他跟着上了楼的? “……那边有一间次卧,你可以住,但是,晚上十点之后不许进出,会吵到姜小果睡觉,家里不要饮酒,也不要大声说话,睡觉更不要……睡觉把衣服穿好。” 姜静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他,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跟他约法三章。 “你说什么是什么,做饭你做,ok?” 关之年打了个响指,爽快地应了下来。 “我去事务所的时候,麻烦你去接姜小果,就在附近,必须提前去。” 她想了想,又说。 “没问题。”他应得爽快。 姜静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不对的事情,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只好去次卧帮他收拾床铺。 因为杜文丽住院,这房间本来就是留给杜文丽的,她一时间也没什么准备,只有个光秃秃的床垫在那。 “那什么,新的床单被套还没有洗,你在沙发统领就一晚吧。” 没一会儿,她拿着个薄毯,放到了他跟前。 “你在我家可是睡舒舒服服的大床呢。” 关之年的表情瞬间不好了起来,一脸不满地睨着她。 “随你,你也可以去外面住。” 姜静根本懒得跟他多说,冲赖在他旁边的姜小果招了招手,“果果,洗澡。” 姜小果乖巧地跟着她进了浴室。 “妈妈,关叔叔以后跟我们一起住吗?” 期间,果果眨着大眼睛问。 “只是暂住。暂住,就是暂时的意思。” 姜静耐着性子解释。 “喔……那以后我可以天天跟关叔叔玩咯?”果果说着,满脸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她无语地睨了她一眼,“就这么开心?” “开心!妈妈说不可以经常去小智家里玩,我能跟关叔叔玩也可以!” “……” 姜静没再多说,帮她洗完了澡,然后去找吹风机来给她吹头发。 “我来吧。这个我还是会的。” 关之年麻利地从她手里接过吹风机,可把果果高兴惨了。 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好看的叔叔给自己吹头发啊! 姜静忽地感觉自己才像赖在别人家里的外人。 将自己房间收拾好,她将姜小果的衣服都洗了,才听得二人在客厅里打闹,笑得可大声了。 “姜小果,去床上,准备睡觉,你明天早上还要去幼儿园。” 果果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干什么,才九点,睡这么早?我故事还没讲完呢!” 关之年倚在沙发上,慢腾腾地问。 姜静理都不想理他,将姜小果带回房间里,与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帮她讲着童话故事。 “今天妈妈给你讲人鱼公主的故事……” “妈妈我听过了,人鱼公主最后变成泡沫了!” 姜小果精神奕奕地举手回答。 “从这个故事里,我还懂得了一些道理!” 姜静没想到这小不点现在听童话故事还会思考了,遂露出了老母亲的微笑,和蔼地问:“果果懂什么道理啦?” “嗯……这个人鱼公主,她喜欢上了有未婚妻的王子,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变成泡沫飘走了,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女孩子不要去喜欢有对象的男孩子,结果很可怕!” 姜静:“???” 她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 “谁给你说的?” 姜小果眨了眨清亮的大眼睛,抬手指了指外面:“关叔叔说的。” 姜静抿着唇,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这人大概是疯了。 跟小孩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好好的童话故事,愣是被他搞成了伦理剧。 “睡!” 她收起心神,低声命令姜小果睡觉。 姜小果乖巧地闭了眼。 十几分钟后,果果才睡着,她吸了口气,拿着人鱼公主的童话绘本,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关之年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见了她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睡了?” 姜静将绘本扔到沙发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他。 “不会讲故事,就要一张嘴就乱说,什么人鱼公主喜欢上了有未婚妻的男人所以下场不好?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关之年抬眸扫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个吊儿郎当的笑,“怎么,难不成还在歌颂人鱼公主至死不渝的爱情?你不是吧?看不出来你还挺纯情,这就是你被骗的理由?” “懒得跟你说。” 姜静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的去整理刚才从超市里买回来的食材和日用品。 “我有点饿了,晚饭都没吃呢。” 关之年头也没抬地喊。 她直接无视了他的话。 “喂,你在我家我还找厨子给你做烧烤吃,给你煮粥,你这是在无视我么?” 关之年扔下手机,似是生气了。 姜静拿起手机给他微信里转了些钱,“有个东西叫外卖。” “我从不吃外卖,你能保证外卖的食材原产地明确吗?做的过程规范吗?卫生合格吗?” 关之年拧着眉看她,随后挥了挥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厨房,“我什么都能做,麻烦你给我做个宵夜。” “那你饿着吧,饿一顿也不会死。” 姜静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去了浴室,反锁了门,洗澡。 她今天累极了,擦完了水乳之后,她坐在马桶上发呆。 也不知道今天自己说了那么重的话,杜文丽在想什么,这个点了睡了没有,还在生气没。 拿出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打开了杜文丽的微信对话框,一句话打了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起身出了浴室。 关之年当真倔强地没有点外卖,窝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我睡了。” 她扔下一句话,便回了房间,搂着姜小果睡觉。 深夜,她是被渴醒的。 晚上净跟关之年斗嘴了,也忘了倒杯水在床头。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摸索着到客厅倒水。 走了两步,忽地被一个软骨隆冬的东西绊到,她一个躲闪不及,以狗吃屎的姿态歪歪斜斜地向前扑倒。 身下一片温软,她的手指尖还有皮肤的温润触感。 “呃……” 一声闷哼,把她仅存的困意搞得烟消云散。 就着昏暗的灯光,她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摔倒在关之年的身上。 “你……你想谋杀?” 关之年捂着胸口,扯着嗓子问。 “谁、谁叫你沙发上不睡睡地上的?” 姜静飞快地起身,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关之年可怜兮兮地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躺着,这会儿一脸痛苦地瞪着她。 “这沙发上是人睡的地方么?身都翻不了!我觉得我有必要验伤,我觉得你在故意搞我。” “神经病。” 姜静睨了他一眼,一扭头,又揉着自己被摔疼的胳膊肘回了房间。 回房间她才想起来,水也没喝。 烦躁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姜小果给叫了起来。 关之年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把姜小果吓了一跳。 她没理会,只是帮果果收拾好书包,便带她去楼下吃早餐,然后送她去学校。 今天顾辞远好像来晚了些,她并没有遇到。 本来不想回家看到那个姓关的了,但是想了想他身上什么也没有,钥匙也没给他留,她一会儿忙起来,可就顾不上他了。 真是麻烦。 叹了口气,她又认命地回家。 “起来。” 她抬脚踢了踢地上的人。 “让我再睡会儿。” 关之年艰难地翻了个身,浑身的关节都在跟着动作噼里啪啦地响。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也是,这关家二少爷,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待遇。 饿肚子就算了,还得睡在硬邦邦的地上。 去将昨天的脏衣服洗了,她又将新的床单被套找出来扔在洗衣机里洗了一遍,才扔下备用钥匙,出了门。 先去事务所看了一眼,她才犹犹豫豫地去了城北医院。 没有直接去找杜文丽,而是先去了专家和主治医生那边。 “病人现在执意要出院,你得处理一下这个事情。看是继续治疗,还是放弃治疗真的要出院。” 医生冲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过蛮横不讲理的病人,这么倔的病人,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倔起来,连命都不要了。 “我知道了,实在很抱歉。” 她低声道着歉,才起身去杜文丽的病房。 “老王,你走吧。” 她刚准备抬手开门,就听得杜文丽在里面说话。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孩子的事情,跟咱俩有什么相关呢?” 王伟峰叹了口气,低声道。 “我没脸见你了,肖宇现在被抓了,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你看你这话说的,肖宇被抓了怪他自己,实在不行,那也是我教子无方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这……” 王伟峰的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再说了,静静是受害者,我都想替肖宇给她下跪认错,你怎么就能怪到她的头上去呢?就因为是你女儿,肖宇是我儿子,那她受了委屈,就不能争取自己的权益了?这对她公平吗?” “问题是她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啊?肖宇年纪小,做错事也不至于受这么严厉的制裁吧?” 杜文丽不悦地说着,嗓音拔高了好几度。 “你啊,就是太在意别人怎么想了,偏偏忽视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你的主次都弄错了,活了大半辈子,得多委屈人家静静啊。” 王伟峰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错误。 姜静听着,心里忽地一酸。 人人都觉得杜文丽培养了一个厉害的女儿,争气的女儿,她从小这么努力,就是想以后照顾好晓东,让他们不再到处打工。 可是末了,杜文丽眼里看到的永远是她的缺点和不足。 “行了别说了,我闹心的很,你走吧,我也准备出院了。” “你可想清楚了?” 王伟峰啥也没说,冷声反问。 “我清楚得很!” 杜文丽扯着嗓子吼。 “行,反正你就一根筋犟到底,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那你就这样过吧!” 王伟峰似是也生气了,气冲冲地打开门,正瞅见姜静呆呆地立在门口。 “静静,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叔叔,您要走吗?” 姜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他。 “你看你妈那个脾气,不说点重话,她会听?” 她闻言,垂下眼睑,深吸了口气,道:“对不起王叔叔,我是律师,那些事情我确实没法忍,谁来都不管用。我妈脾气就那样,让您受委屈了。” “感情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没事,我也不是真的要走,我就想让她自己好好思考一下,现在的所作所为对不对。” 王伟峰和煦一笑,低声解释道。 “谢谢您。” 她道着谢,才转身进了病房。 杜文丽正坐在床上生气。 听到动静,她头也没回。 “不是要走么?还回来做什么?我死了也不要你管!” “少说两句吧,人已经走了。” 姜静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杜文丽回过头来,发现王伟峰真的已经走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喘了好几口蹙粗气,又躺回到了床上。 “正好,你们都走,不用管我。” 姜静默了默,拿了个苹果,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削着皮。 “您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呢?把身边的人全赶走么?” 她语气淡淡,没有一丝情绪。 杜文丽沉默着不吭气。 “明明现在一切都可以好起来的,您可以做手术,我有钱了,买了新房子车子,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您还可以跟王叔叔过美好的晚年生活,为什么要闹成这样呢?” 姜静一字一句地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这不是我愿不愿意追究的问题,是肖宇自身出了问题,哪怕我这次放过他,他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就当是给他矫正了,不是吗?” “我不想听你说那些大道理,听到就头痛。” 杜文丽翻了个身,不置可否地打断了她。 “那您好好休息,我这两天会很忙,没这么多时间过来烦您了,我会交代护工好好照顾您。” 姜静没再多说,将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才提起包包,转身走了。 刚走到医院楼下,她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想了想,她抬手挂断了。 几秒钟后,又打了过来。 “姜律师你好,这里是关家老宅,我是林清漫。” 078.别祸害人 “林夫人,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她礼貌地询问。 “我有什么事你心里没数?”林清漫在电话那头冷哼了一声,随即又道:“你母亲在住院是吧?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等我。” 林清漫说的是等她。 这副命令人的姿态,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不好意思,我今天很忙。” 姜静默了默,硬邦邦地回道。 “行吧,那我就先去你母亲那跟她聊聊。” 林清漫被她拒绝了倒也不恼,一字一句说得坦坦荡荡天经地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正义的化身。 姜静早就知道她肯定会来找上自己的。 但没想到这么快。 昨天才把关之年赶出门,今天就来找她了。 “那行,我在附近的咖啡厅等您。” 姜静扔下一句话,没再多说,便从车上下来,步行去了一旁的咖啡厅。 点了一杯美式,她琢磨着待会儿林清漫来了之后可能发生的种种,心里思忖着该如何应对那些情况。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叮咚”一声,门口响起铃铛的脆响,一袭蓝色长裙,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的林清漫就施施然进来了。 倨傲的目光落在等了许久的姜静身上。 随即一言不发地在姜静的对面坐下。 连一句“久等了”都没有。 仿佛别人眼巴巴地等着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似的。 “姜律师,我找你有什么事,大概你心里也清楚,我就不再多做赘述。” 刚一坐下,林清漫就优雅地放下包包,阴仄仄地扫了她一眼。 “我不喜欢猜测,我喜欢事实,您请说,我洗耳恭听。” 姜静默默地接招。 “之年现在一无所有了。” 林清漫语气淡淡的说。 “所以呢?” “我连我儿子都可以收拾,收拾你一个小小的律师,不是问题。”林清漫抿着唇微微一笑。 不得不说,虽然她已经年过五十,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美艳动人,一双眸子经过岁月的沉淀,带着些让人意动的成熟魅力。 “您的意思是,现在要来收拾我了么?请问在您眼里,我做错了什么呢?” 姜静也不虚她,淡笑着问。 “之年是我儿子,我太了解他了。从小得到的爱不够,就到处搞出动静来博关注。” 林清漫没回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开了口。 “找不像样的女人,动不动就离婚,给关家惹许许多多的麻烦,都是因为他想博得一些关注而已。” 姜静抿了一口咖啡,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说实话,他谈过的女人,下场都不太好。”林清漫说着,眼尾微微上挑,笑盈盈地看着她,“我觉得,他再怎么不懂事,以后一辈子为我关家所用的儿媳妇,一定要是我精挑细选的。” “在我们关家玩得起的情况下,就也随他去了。” 姜静默了默,随即垂眸笑了。 “那您找错人了,我跟他没有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是吗?我也知道之年是为了气我。我是来提醒你保持清醒,不要有什么别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到时候,搞得难看,就不好了。” 林清漫倨傲地看着她,语气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要姜静不要白日做梦,关之年对她示好不过是为了跟关家对着干而已。 她倒是无所谓。 问题是赶不走那个姓关的。 “姜小姐是个聪明人,混到这一步也不容易,我相信你的脑子很清醒,”林清漫说着,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就不需要我来多说了。” “那是当然。” 姜静听出了她语气中略带威胁的意味,却也只是淡然地笑了笑。 “那就好。” 林清漫收回目光,微微仰起头,拿起包包就要走。 刚走出两步,她的手机响了。 “嗯,我在外面。” 她优雅地接起电话。 姜静本来起身想走,却见她原本带着优雅微笑的脸渐渐地紧绷了起来,随后挂了电话,目光如同凌厉的刀子一般甩了过来。 姜静脚下一顿。 “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真是厉害了。” 林清漫转过身,低声厉喝。 “您是什么意思……” 姜静话还没说完,就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起服务员手中的一杯冰咖啡,直接朝她脸上泼了过来。 一瞬间,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脸淌下,还有冰块噼里啪啦地滚落到地上。 姜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脸色也顿时难看了起来。 “口口声声说着跟之年没什么,背地里却让他跟你一起住?怎么,跟前夫刚离了婚,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找下家了?” 林清漫冷声说着,哐当一声把杯子放回了服务员的托盘里。 “姜小姐,希望你能承受得起骗我的后果。” 语毕,她阴仄仄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倨傲地离去。 姜静看着周围偷偷打量自己的人,找出纸巾擦了擦脸,才冷然推门离去。 她现在的样子真是狼狈极了。 因为没开车过来,一路上都在接受路人的目光洗礼。 不过她却如同没看见一般,步伐不急不缓地回了家。 关之年正躺在阳台上眯觉。 听到她回来的动静,只是微微探了探头,“这个点怎么回来了?担心我没吃午饭?” 姜静没有理会他,只是径直进了卧室拿换洗的衣服,要进浴室的时候,被他长臂一伸,挡住了去路。 “你这是什么情况?摔到泥坑了?” 他探询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离了一圈,随后又低头凑近了些,鼻子在他颈间嗅了嗅。 咖啡的味道。 “被谁泼了?” 他凛着眉问。 姜静没答话,只是抬手拨开了他的手,侧身要进门。 他不知放弃地跟着她进了浴室。 “请你出去。” 她冷声道。 “我问你话。” 关之年不依不挠地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样子。 头上脸上衣服上都是咖啡渍,但脸看起来依旧光洁,看来并没有挨打,只是被泼了而已。 姜静抬手摘了自己的发圈,去将浴室里的热水放着,才回来与他静静地对视着。 “出去。” 谁知关之年闻言不但不走,反而伸出一条腿挡住了门,斜着身子倚在门框上,一副她今天不老实交代,就没完的架势。 姜静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来了脾气,不耐烦地扔下手里的衣服,直接和衣进了浴室里。 “……” 不对劲。 整个人都不对劲。 关之年眯着眼睛看她在里面穿着衣服洗头,终是没再坚持,退出了浴室,顺便帮她关上了门。 姜静洗干净了头上和身上的污渍,看着自己怎么都洗不干净的衬衫,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扔进了垃圾桶里。 随后,她去阳台收了洗过的床单和被套,一言不发地去次卧铺床套被子。 是的,她并没有赶关之年走的打算。 她根本提都不想提这回事。 反正今天咖啡也被泼了,她一路走回来也够丢人的了。 这世界,总不是什么事都能如自己所愿的。 于她来说是,于林清漫来说,也是。 “你不高兴就说,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么?” 关之年拧着眉看她麻利地收拾房间,还顺带把他的行李整理了一遍,衣服什么的帮他挂到了衣柜里,整个人都有些懵。 “我没有不高兴。” 姜静收拾好了房间,语气淡淡地说。 “你这是在对我冷暴力吗?” 关之年在大床上坐下,歪着脑袋问。 姜静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关上衣柜的门,头也没回地问:“早饭吃了吗?” “没吃。我不会做饭。” 关之年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但她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去了开放式厨房,从冰箱里找出些菜来,在水龙头下冲洗。 “姜静,你中了邪了?”他扯着嗓子问,想了想又凑到跟前看她做饭,“还是你想在饭菜里下毒,一了百了?” “我做饭不好吃,跟陆佳依没得比。” 姜静又没理会他,只是在这里自说自话。 关之年没再多说,只是绕到一边的流理台前坐下,“我无所谓,只要不下毒,就行。” 没一会儿,姜静当真给他煮了一碗挂面,上面飘着几根青菜,还特别提供了一个煎得有些糊了的鸡蛋。 关之年昨晚就没吃饭,这会儿看着这毫无卖相可言的面,居然真有些饿了。 好不好吃都另说了,姜大律师今天很不对劲。 搞得他心里很不得劲。 姜静就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看着他吃完面,又好脾气地去洗了碗。 “我要出去一趟,果果五点半放学,在中四班,你去了直接等开门就行,果果会一眼认出你的。” 她将果果幼儿园的接送卡,还有楼下的门禁都给了他。 “一定要提前到。从家里过去走路也才五六分钟,但你对这里不熟悉,我希望你能早点出门。” 关之年接过钥匙,眼睁睁地看她到玄关处戴上手表,换上高跟鞋,随后推门而出,关上门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这才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姜静出去了一下午没回来,他在家百无聊赖地睡了个午觉,看了会儿电视,时间到了,才出发去姜小果的幼儿园。 他把时间拿捏得很准,刚到,就有一部分学生往外走了。 姜小果老远就看到了他,面色一喜,跳起来跟他招手:“关叔叔!” 他抬手应了应。 “小智,再见!” 她一如既往地黏着小智,这会儿见了关之年,一溜小跑扑腾到他的怀里,看起来兴奋极了。 关之年扭头看了一眼,正见小智慢腾腾地走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哟呵,居然是姜静的相亲对象。 不知怎的,他怀里抱着姜小果,总感觉自己赢了似的,主动抬手跟顾辞远打了个招呼。 “你也来接孩子?” 顾辞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姜小果,温润地笑了笑,算是回答了。 “小不点,你妈妈有事,让我来接你回家。” 关之年冲姜小果勾唇一笑,可把姜小果给乐坏了。 “好的关叔叔,果果想吃冰激凌可以嘛?” 果果冲他笑得天真烂漫。 “被你妈妈知道了,可是要教训我的。”关之年笑。 “没关系,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姜小果说着,冲他伸出小拇指,“拉钩!” “行。” 他微笑着应了下来,随即将姜小果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就要走。 路过顾辞远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 却什么都没说,又抬脚走了。 带着姜小果找了个冰激凌店坐着,他一边顾着她吃东西,一边玩手机。 没一会儿,林肖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你现在一天天的没事情做,还把你忙成这样?” 关之年单手撑着下巴,冷飕飕地睨他。 “这不是,处理您交代的事情去了么?” 林肖热得不行,给自己要了一杯冷饮,一屁股坐在旁边,喝了一大口,才舒坦地叹了口气。 “您以为我现在是闲着没事儿做吗?您交给我的那些任务,我腿都快跑断了呀!” 关之年听着他的抱怨,没理会他,只是将目光落在姜小果的身上,“还要不要吃甜点呢?小不点。” “嗯,要!” 她干脆地答。 “关先生,您现在是一天天过着家庭妇男的生活吗?” 林肖忍不住开口问。 “怎么?” 关之年不悦地挑眉。 “挺好……”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挂起尴尬的笑意,“说起来,静姐愿意收留您,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毕竟因为您,她可是吃了不少亏。” “她不仅收留了我,还给我做饭吃呢。” 关之年得意地勾起嘴角,然后阴仄仄地扫了他一眼。 “我身边最没良心的人,就是你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林肖喝了一口饮料,“您交代我的事,我可是查出点眉目来了。” “等过几天再说。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关之年沉吟着打断了他的话。 “对了,陆佳依小姐好像要走了,您不听听她说什么吗?” 林肖这人虽然随了关之年的一张停不下来的嘴,但是说起正事儿来,还是挺严肃认真的。 “算了,让她走吧。有事情我会联系她。” 他说着,手机在手里震动了下,打开一看,是姜静发来的微信,问他接到姜小果了没,他打开摄像头,对着姜小果的小脸拍了张照片过去。 林肖的大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终是忍不住凑到他跟前瞅了一眼。 “关先生,您不会真在跟静姐谈恋爱吧?” 关之年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不否认,也不承认。 “您可别祸害我静姐了,我觉得她跟顾先生更配。” 林肖这话一说,关之年顿时不乐意了。 “几个意思?我不如那位顾总?” 林肖没答话,只是悠悠地看了他一眼。 如不如别人,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我意思,您要真想谈,就好好谈,您要想玩,赶紧放过我静姐,她也不容易……” 收到关之年的一记白眼,他这才想着开口抢救一下。 “你管得还挺多,看来我平时对你太和颜悦色了是么?” 关之年睨了他一眼,目光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不敢。” 林肖撇了撇嘴。 “对了关先生,我明天还得回眉县一趟,您叫我查的事情,我还得再跑一趟,好像找到当年受害人的家属了,明儿个您有天大的事儿,我也赶不回来了。” “做的隐秘点。” 关之年低声命令。 “我给人说我去出差了,应该没人关注我。倒是您,住在静姐家里的事已经传到老宅了,您还有心思在这里吃冰激凌呢。” 林肖下午回老宅,正见到林清漫气得头顶生烟,好像说是要把关先生怎么怎么样,他寻思着事情不对劲,来就看见关某人过得这么优哉游哉的。 一点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传过去不是正好?省的我跟老爷子告状。” 关之年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随即眸光顿了顿,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站起身,“你去结账。” 姜小果拿着半盒还没吃完的冰激凌,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就走了。 留下林肖一人一脸懵逼。 “我去,叫我来是来结账的么?至于穷成这样么?明明手里还有花不完的钱……” …… 姜静下午没去别处,去了一趟局子里。 王肖宇已经被放了,到时候等法院的传票按时到就行了。 忙完了这些,她又准备去医院处理杜文丽的事情。 “不好意思姜小姐,那个,本院不能再继续收治杜女士了。” 她本想跟医生讨论一下杜文丽手术的事情,却见人家一脸为难地看她,对她如是说。 她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今天林清漫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可是见了。 现在关之年的实权被收走了,这医院还不是她说了算? “好的,我会立刻安排转院,谢谢。” 她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就爽快地应了下来。 正要去帮杜文丽处理转院的事情,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口徘徊。 听到脚步声,来人飞快地转过了身子。 “你来做什么?”她冷声问。 079.敢不敢 “我为什么不能来?” 韩立似是没想到她突然过来了,正了正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她。 “我来看看我前丈母娘怎么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有良心吗?” 他也配说良心这两个字。 姜静懒得跟他打嘴炮,扫了他一眼,便推门进了病房。 “妈,这医院不能住了,转院吧。” 她说着,便上前收拾这些天的行李,却见杜文丽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不用转了,我要出院。” “还要闹是吗?” 姜静直起身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王叔叔走了。” 杜文丽忽地开口道。 姜静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病床上收拾的整整齐齐,王伟峰的行李也不在了。 “王肖宇过来闹了一通,他没办法,只能跟着孩子走了。” 他还有脸闹,也是姜静没想到的。 “算了,我什么也不说了,我要回家,我不想住院了。” 杜文丽说着,从床上挣扎着下来,看都没看姜静一眼,就从她手里夺过自己的衣服,一股脑塞进包里。 “哎呦,妈,这是什么情况呀?” 韩立这个要死的还没走,在门口杵着看好戏,脸上还带着些戏谑的表情。 杜文丽压根就没想到这人来了,收拾行李的手一顿,拧着眉瞪了姜静一眼,又瞪了回去。 “谁是你妈?你还是关心那个段宝娥吧,我家里的事,跟你有屁关系。” 韩立被骂了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妈,这么大的火气可不好呀,对身体不好。” 杜文丽翻了个白眼,扫了一边没什么反应的姜静一眼,柳眉倒竖:“还愣着干嘛?不把这个烦人的人赶走?” 姜静没说话,只是帮杜文丽收拾好了东西,然后请护工帮忙送了下去。 “姜静,听说你想挖我的人?” 在她准备带着杜文丽走的时候,韩立才悠悠然在后面开了口。 “你那些人,有什么值得我挖的?” 姜静冷声道。 “也是,得罪了关家的人,你这事务所,开不开的起来,都另说呢。未免打算得也太早了点。” 韩立得意地笑了笑,悠闲地朝她迈开了步子。 “这女人嘛,生气起来六亲不认,哄哄就好了。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姜静知道他在说陈小敏。 当时陈小敏来找她,明显是心里对他有怨气。 她也知道,所以话没有说得太满,剩下的都由她自己决定。 “陈小敏跟你不一样,她听话,好哄,我随便勾勾手指头,她就跟个哈巴狗似的上赶着舔,知道为什么吗?她缺钱得很,她有什么资本跟我叫板呢?” 韩立当着杜文丽和姜静的面,毫不避讳地说着,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神色,气得杜文丽恨不得上去大耳刮子扇他。 “这么瞧不起女人,还是从段宝娥肚子里蹦出来的呢!看来什么蛇鼠一窝,是真的。” “妈,别生气嘛,”韩立被她吼了也只是笑,“到时候还有更打击您的事儿呢,您现在生气,可太早了呀。” “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姜静终是听不下去了,将杜文丽护在怀里,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姜静啊,就这么恨我?陈小敏那种没用的棋子你都想要?我想换了她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到时候她还得求着回到我身边呢!” 她闻言默了默,只是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我听说你们被关家人从医院赶了出来,你事务所的新地皮好像也是关家的,有时间在这里针对我,还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吧!我等着你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韩立得意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被她冷着脸躲开。 随后他便哼着小曲,春风得意地离去。 “他说的什么意思?你得罪关家人?” 比起韩立的挑衅,她更害怕杜文丽的质问。 “为什么?关先生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她不吭气,杜文丽又问。 “跟您没什么关系,别听他胡说八道。” 姜静打断了她的质问,扶着她就往楼下走。 将杜文丽安排上了车,她才想到家里有个姓关的,霸占了杜文丽的房间。 “家里有个暂时借住的朋友,您晚上睡我的房间,我带果果睡沙发。” 路上,她想了想,率先给杜文丽打了个预防针。 “你还有朋友。你出事的时候,我可是一个你的朋友都没见,除了黎酒。” 杜文丽毫不留情地吐槽。 回家的时候,关某人还没带姜小果回来。 姜静将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安顿杜文丽去躺下。 她给关之年发微信,不回。 打电话,还占线。 她就不该把姜小果委托给他管。 两个人估计玩得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 正想着,门口传来响动,姜小果扑腾着跑了进来,大叫了一声:“妈妈!” 关之年拿出手机正要接电话,就见杜文丽扶着墙从房间里出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 “这是……” “这?” 姜静疲惫地摇了摇头,敷衍地指了指关之年。 “妈,这是关之年,目前无家可归,暂住一下,家里正好缺个保姆。” 关之年扯了扯嘴角,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收到了兜里。 “阿姨有话可以面谈了,不用打电话了。” 杜文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孩子,还缺保姆,人关先生是做保姆的料吗?” 姜静没答话,只是带着果果去洗手洗脸。 “关先生,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连家都回不了了?” 杜文丽请关之年在沙发上坐下,一脸不解地问他。 关之年沉吟了会儿,随即不羁地咧嘴笑,“也没什么,就是不听话的小孩惹怒了家长而已,过两天就好了,就是多有打扰。” “哪里的话,静静当时那么困难,是你不嫌弃给了她机会,打扰什么呀,你什么时候想来住都可以!” 杜文丽豪气冲天地拍了拍胸脯,随后疼得直倒吸冷气。 “您这不在医院住着,怎么回来了呢?” 关之年关切地看她,随后想起什么似的,面色微微一沉。 “不会是……医院那边……” “不是不是,我最近心情不好,不想住了。” 杜文丽直觉关之年被赶出来跟自己那个没良心的女儿好像有些关系,不然韩立那个狗东西也不会专门跑去嘲笑姜静一顿了。 “别呀,身体重要,我这两天给您联系更好的医院。” 关之年冲她笑了笑,随即起身去找姜静去了。 姜静正裤子都没脱地坐在马桶盖上发呆。 “小不点,出去陪你奶奶玩,我跟你妈妈说几句话。” 他冲姜小果挑了挑眉,姜小果跟个声控的娃娃似的一阵风地跑出去了。 还体贴地带上了浴室的门。 “我妈不让住了?” 关之年倚在梳洗台上,偏着头问她。 “反正她也天天拿要出院威胁我听她的话,不住就不住了吧。” 姜静面无表情地说着,被关之年狠狠地瞪了一眼。 “为什么不跟我讲?” “我已经在联系新的医院了。” 她答着,随即抬眸扫了他一眼,疲惫地站起了身。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反正现在,你跟我住的事情,马上就传开了。” 谁知关之年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被林清漫女士泼了咖啡?” 姜静没有答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侧身出了浴室。 姜小果正在沙发上跟杜文丽汇报今天跟关之年出去玩的成果,她疲惫地在一边坐下,垂眸想事情。 “事情都这样了,你要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杜文丽难得没有开口就骂她,“你跟那个谁怎么办,留他在这住,你就得有觉悟。” 关之年不是个省油的灯,谁沾他谁倒霉,已经在整个海市都不是什么稀奇的秘密了。 大家都知道。 经常上网八卦冲浪的杜文丽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人家也是因为你,被家里赶了出来,以前这么潇洒的人现在落得这种地步……” 姜静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 他被赶出来,完全是他自作孽。 倒是她,真是上辈子造了孽了。 杜文丽絮絮叨叨了半天,才起身准备回房间休息,走着还回头叮嘱她:“对人家好点,别板着个脸跟他欠你的似的,是你欠别人的!” 姜静不想跟她争辩,好脾气地将她扶到了床上,才去准备姜小果的晚饭。 “妈妈我吃过了!关叔叔带我吃了好吃的!” 姜小果手舞足蹈地,看起来很是高兴。 关之年倚在墙壁边,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行吧,那你跟关叔叔玩,妈妈出去处理点事情。” “你一天天挺忙的哈。” 关之年歪头看她,“比我以前都忙的多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谁。” 她说完,看都没再看他一眼,便拿着车钥匙和包包又急匆匆地出了门。 她得去事务所那边看看。 如果没猜错,事务所那地盘,也是关之年的。 虽然是傅信然租的,但她要开事务所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到的时候,本来装修工人应该下班了的,这会儿室内的灯却亮着。 还没推门进去,她便听到里面传出了说话声。 “阿姨,您这是干嘛呀。这里是我租的呀。” 傅信然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跟那个丫头关系好,违约金我会赔给你,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让她重新找地方吧。” 林清漫语气淡淡地说着。 傅信然是她看着长大的,从老傅那一辈,就一直在为他们关家做事,不得不说他这孩子乖巧懂事,为人性格也沉稳,是她很欣赏的类型。 但,只要想到之年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家里住,她就很是不高兴。 “毕竟,能用钱买到的快乐,是最简单的快乐。” 她淡淡的笑了笑,“对了,你转告之年,我的耐心是一个星期。如果他以为这样执迷不悟跟我对着干最终会获得胜利的话,那他真的是错了。” “三十岁了,也该懂点事了。” 林清漫说着,悠悠然转身要走,却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看他。 “黎酒那个丫头,最近在你家里住?” 说起黎酒来,傅信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头痛。 “是。”他低声答。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问问她想干什么,别惹得我不高兴了,到时候连她妈一起收拾。” 林清漫幽幽地叹了口气,“哎,最近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是时候去做个护理了,皮肤都差了。” 傅信然扯了扯嘴角,“她一个没钱没势的小丫头,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不值得您浪费时间,我劝劝她,她玩够了,就回去了。” “你这是在替她说话?”林清漫美目微微一扫,“有故事?” “没有的事。” “有也不是不可,到时候给她来个认祖归宗,你做我关家的女婿也不错。靠得住的人实在太少了。” 林清漫倨傲地说着,毫不理会傅信然尴尬的脸色。 “过几天就是他的忌日了,整整三十年了,你通知你爸一声,记得到时候出席。” “是,我知道了。” 林清漫交代完,便施施然出来了,走到门口,正碰见站在那毫不避讳的姜静。 她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怎么,姜大律师还有偷听人家说话的爱好?” “我对您的事情不感兴趣。” 姜静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越是冷淡,林清漫就越是觉得她傍上关之年了,表情就更是难看。 “诶,小姜,我下午就找你,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傅信然很有眼力见地上前解了围。 林清漫冷哼一声,连生气都不屑于跟她生气,踩着昂贵的高跟鞋,便在助理的陪同下,离开了。 “既然你都听到了省得我跟你解释了。你放心,师父我立马给你找新的地方。” 傅信然极为尴尬地看了她一眼。 他是真没想到林清漫能做到这一步,平时这种小事,她管都不会管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这么敏感。 这点小事,还要亲自出面解决。 看来被之年气得不轻,这次是铁了心要让他服软低头了。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你一片好心,没必要跟我解释的。” 姜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这样,师父给你去找个现成的,保证你在一周之内,就能开门办公了。” “不用了,不想让你难做,一个工作室,我可以找到的。真的。” 她低声拒绝。 实际上现在尴尬的人是她。 傅信然送了这么大的礼物给她,她不仅没回报别人什么,还要人家因为这种事情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你居然会收留之年,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搞得我还有点慌张,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帮你。” 姜静闻言笑了笑,“前辈,我请你吃饭吧,包喝够。” “这提议可以。” 傅信然冲她眨了眨眼,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 找了个有情调的小酒馆,姜静点了傅信然爱喝的酒,两人就着各种小菜,听着店里的音乐,你一杯我一杯地闲聊。 傅信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前辈,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叛了国,是个杀千刀的卖国贼啊?” 几杯酒下肚,姜静撑着脑袋,慢腾腾地问。 “为什么这么说?” 傅信然笑着给她斟酒。 “我这辈子,活这么大岁数,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真的,一天都没有。” 姜静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开心点。” 傅信然笑着开导。 “岂止是十有八九啊,是九点九!” 姜静敲着桌子强调,随后又仰头喝了一杯。 “就算有一天,我能稍微停下来,休息休息,我就满足了。” “你完全可以啊。是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又是完美的女儿,完美的妈妈,还要做完美的职场强人,怎么可能呢?” 傅信然温润地笑,“就连找个男人,你都思前想后的,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累不累呀。” “习惯了,”姜静吸了吸鼻子,“不过我真没想找男人,我这辈子都不太想找了。两个人认识磨合,在一起生活的过程实在太难熬了,还是单着好。” “那姜小果怎么办?以后家长会,亲子活动,全是你负责?” 傅信然无奈地咋舌,“所以说你这种心态,不可取。要我是你,把自己交给时间,交给命运,咱顺其自然,比什么都好。” “你会遇见觉得还可以的男人,事业也会逐步回暖,那些以前的人啊事儿啊,根本不值得一提。” 姜静闻言,吃吃地笑出了声。 “别笑,有还行的男人,先别急着去衡量利弊,先去相处,人活一世,就是要快乐,不是吗?” 傅信然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语重心长地教导。 “嗯……” 姜静撑着脑袋,明显是有些醉了。 “前辈,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傅信然拧眉,“干嘛突然玩这个?” 姜静:“我没玩过……” “行,为师我今天舍命陪君子,来就来,输了可不许耍赖。” “大丈夫一言九鼎!” “真心话没有意思,咱们来大冒险,这会儿这里帅哥这么多,要是你输了,我指定一个,你把他带来跟我们一起喝一杯。” 傅信然挑了挑眉,“敢不敢?” “来!” 080.非人折磨 傅信然拿起面前的空酒瓶,潇洒地用两根手指转了个圈。 “瓶口指向谁,谁就去大冒险。” 他话音未落,瓶子已然晃晃悠悠地减慢了速度。 姜静看着他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总感觉他像是经常玩的人。 自己好像掉进了贼窝。 思绪还未收回,就见墨绿色的酒瓶歪歪斜斜地朝她转了过来。 “果然,提议的人总是下场不好。” 傅信然潇洒地冲她笑了笑。 “果然,我做什么都不顺,”姜静吸了吸鼻子,“说吧,做什么?” “玩点刺激的。” 傅信然说着,微微偏着头看向门口。 “这会儿进来的人多,就从现在开始数,第三个男的,你上去搭讪,叫过来喝酒。” 姜静闻言眉头微微一蹙。 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人,还真是挺会玩的,一来就玩这么大。 愿赌服输,还能怎么办呢?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脸不情愿地踱步过去,在门侧站定。 看着傅信然伸出手指帮她数,在第他竖起第三根手指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细胳膊一伸,便拦住了来人的去路。 还好,这是一个人来的。 不然她可能被别人的对象打。 “帅哥,我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能否过去我们桌喝一杯……” 她舌头不利索地说完,就听得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 “好的,姜律师。” “??” 她愣了两秒,才看清面前的来人。 关景厉淡淡地站在她的面前,镜片挡住了他冷淡锐利的眸子,却还是让她浑身一个激灵,酒都醒了些许。 “关先生!不好意思,我在跟前辈玩游戏,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喝了酒嘴有些不利索,一直垂着脑袋跟他道歉,倒是关景厉偏头看了一眼,随即敛了眸子。 “不是要请我喝酒?” 他低声问。 “如果不打扰您的话。” 姜静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桌子,却见傅信然已经在捂着嘴偷笑了。 “正好我也是一个人。” 关景厉挑了挑眉,率先迈开步子就朝那边去了。 “这么巧啊?” 傅信然是关家的人,自然跟他比较熟,这会儿正熟稔地招呼他坐下,还一招手又要了些酒。 仿佛只有姜静在状况之外。 “嗯,出来喝一杯,没想到遇到你了。” 傅信然也不见外,潇洒地举起酒杯跟傅信然默契地碰了碰,随即偏头看姜静。 “怎么,听说你最近的状况不太好,林清漫女士可是生气了。” 反正谁见着姜静都是这么一句,她都快免疫了。 “嗯。好像是吧。” 扯了扯嘴角,她笑眯眯地答。 眉目之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忧愁。 “我都说了,有需要可以找我。” 关景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倒是提醒了一边的傅信然。 “对哦,海市家业最大的,还是我们关总了,关总既然来了,我小徒弟的事务所刚被林夫人给叫停了,搞得我很是尴尬……” 傅信然对着刚来的关景厉大倒苦水,姜静在一旁听着总是感觉怪怪的,但也不好打断,便硬着头皮埋头喝酒。 “好说。姜律师的忙我肯定帮。” 关景厉抿着酒,语气淡淡。 依旧是那副冷清疏离的模样。 “还是不用了吧,我自己去……” 姜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插话。 “好诶,关总还是大气,有没有地段好点的啊?我租,我租了送她!” “有,随你挑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将姜静给无视掉了。 罢了。 她给自己斟了杯酒,自顾自地喝着,偶尔听他们闲谈一些自己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的东西,没一会儿,就觉着有些醉了。 “不耽误事儿吧?关总?” 两人都聊了快二十分钟了,傅信然才想起这一茬。 “没事,我经常一个人出来喝一杯。” 关景厉答着,随后睨了姜静一眼,发现她正撑着脑袋,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面前的酒杯。 “姜律师酒量好像……” “啊,她酒量太差,之前团建每次都喝得在地上打滚,今天还算好的了。” 傅信然摇了摇头,随后起身拍了拍姜静的肩膀。 “关总,下次再喝吧,我先送她回去。” 姜静看起来是真喝多了,这会儿反应都慢了许多。 “没事的前辈,我可以自己回。” 她下意识地拒绝。 喝多了也只是头晕而已,她还不至于失了智。 本来今天就怪麻烦他的了,还要劳烦他送自己回去,就太不好意思了。 “行了,我看你也喝了不少,我送姜律师回去吧,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关景厉起身,彬彬有礼道。 傅信然是个人精,只需他一个眼神交换,他便懂了他的意思。 人家要去找关之年,他也不好没眼力见地在中间挡着。 “那就麻烦关总一定要将我小徒弟安安全全送到家!” “嗯。” 关景厉应了一声,随即礼貌地将姜静扶起。 姜静的意识还在,尽量保持平衡自己走,关景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绅士地护在旁边,她稍微有个倾斜就体贴地扶住她。 将她带到车上,他冲等候多时的秘书交代了一声,便坐到了车后座,姜静的旁边。 “谢谢,谢谢关先生。” 姜静含糊不清地道谢。 关景厉敛眸,只是清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霓虹。 “姜律师。” 汽车正在平稳地朝姜静家走的时候,关景厉忽地开口唤她。 “请说。” 姜静下意识地回答。 “你是不是有一个弟弟,去世了,叫姜晓东。” 关景厉没有回头看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姜静却突然没了醉意。 “您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弟弟来了?” 她想了想,拧着眉反问。 “我说过了,查了一下你而已。” 关景厉说得坦坦荡荡。 她咬了咬下唇,没有答话。 上次在咖啡厅见着关景厉和陆佳依在说话,她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男人总是让她觉得心里有些虚。 说白了就是害怕。 总感觉他不像表面的这么高冷优秀,反而好像有一种旁人看不透的阴暗面,仿佛带着让人害怕的肃杀气息。 “不方便说吗?” 她没答话,关景厉又问。 “也不是,就是您已经查过了,好像就没必要问我了。” 她抿唇一笑,尽量答得不可挑剔。 “只是找你确认一下。” 关景厉平静地说着,随后便噤了声,没再开口多问一句。 姜静的后背都出汗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害怕成这样,偷摸着看了他好几次,心中纵使疑虑再多,也不好开口询问。 “让你不便了的话,我向你道歉。” 正当她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他为什么要问这些的时候,忽地又听到了他低沉寡淡的嗓音。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她一字一句斟酌着自己的遣词造句和语气。 “嗯。” 关景厉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车内静了下来,她的酒劲便又上来了。 一路头晕目眩的好几次都险些吐了。 “稍微开慢点。” 关景厉出声命令。 “是,关先生。” ……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到了姜静的大门口,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居然畅通无阻地进了大门,一路将她送到家楼下。 她有些晕晕乎乎爬下了车。 “哟,一家之主回来了?” 她还没站直身子,就见关之年踩着个人字拖,手里拿着瓶啤酒,正吊儿郎当地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似是在等她。 直到看到关景厉从另一边下来,他的眸子一眯,脸色忽地暗沉了。 姜静和自家大哥一起出现,倒真是他没想到过的。 扔下啤酒,站起身,他三两步来到姜静面前,将她扯到了一边。 姜静险些被他拽的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衣襟,才稳住了身形。 “想不到大哥还有这么周到的时候。” 关之年率先开了口。 语气中的讽刺味道谁都能听得出来。 关景厉倒也不恼,只是垂眸笑了笑。 “亲弟弟寄宿在别人家,我总得有所表示不是?” “她让我住那是她心甘情愿,倒不用大哥表示什么,你也不用跟我多说,我就在这住了,不回去。” 关之年嗤笑一声,大手钳住姜静的胳膊,将她不安分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 “我也没想叫你回去,”关景厉冷淡地看他,“只是来提醒你一句,一周以后是什么日子,希望你别忘了。” 姜静尽管晕晕乎乎的,却明显地感觉到关之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浑身忽地紧绷了。 像是生气了。 “我不会忘。” 关之年眸色沉了沉,浑身带着些令人胆寒的戾气。 “那就好。你要什么时候想回来,我们很欢迎。” 关景厉扫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话,便悠悠然上了车。 车子缓缓从他们面前开过。 姜静从他手中挣脱,歪七扭八地往自己家楼上走。 关之年绷着脸跟在她的身后,任由她步履蹒跚地在墙壁上撞了好几次,都没什么反应。 “你……你在生什么气?” 姜静好不容易爬到电梯门口,无力地倚在墙壁上,醉眼迷蒙地问他。 “跟你没什么关系。” 他冷淡地回答。 “喔……” 她点点头,也懒得跟他多说,等电梯下来了,就一股脑地钻了进去。 关之年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按了楼层按钮,才板着脸看上跳的数字。 “到,到了……” 姜静扶着墙挪出电梯,从包里乱七八糟地掏着钥匙,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干脆蹲下身子,把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关之年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不是太懂女人的包里怎么能一次性地带这么多东西。 化妆品都算了,什么笔记本,手机,纸巾,钥匙,充电宝,不明正体的黑色盒子等等等等。 还有一支笔滚到了他脚边。 他躬身捡起,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下,发现不是什么钢笔,而是录音笔。 上面的信号灯还在闪。 “咦,还给我。” 他还没看清楚,就被她一把把笔给抢了回去。 “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我走哪里都得带着录着音,关键时刻它能救我狗命!” 她低声嘟囔着,终于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自己的钥匙。 “找到了!” 她满足地扯了个笑容,在他无语的注视之下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 墨迹了好一会儿她才打开了门,大大咧咧的踢下了高跟鞋,还险些在玄关处摔了一跤。 “啊,还好,还好,为什么,连个台阶都要跟我作对!” “别吵,小不点和你妈刚睡着。” 关之年抬手捂住她逼逼赖赖的嘴。 她乖巧的点点头,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跟你说了没不要喝酒,闻都不要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在大街上就被捡尸了。” 关之年问着她浑身浓重的酒味,面色很是难看。 “嘘!” 姜静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别说话。 “果果睡觉了呢!” 她嘟囔着说完,就摸索着钻进了洗手间。 解决了大事,她又摇摇晃晃地出来,一个拐弯,就进了现在是关之年的卧室的次卧。 关之年还没拦住她,她就一头栽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你去睡沙发。” 他冷声命令。 床上的人非但不理会他,还大大咧咧地翻了个身,一脚踢下了脚上的拖鞋。 “你为什么会跟关景厉在一起喝酒?” 关之年双手环胸,冷着脸问她。 “嗯……” 她嘤咛一声,没有反应。 “我在问你话!” 他有些气恼,上前就将她拽过来面对着自己。 姜静只是丑相毕露地砸了咂嘴,压根就没有什么能跟他对话的能力。 关之年绷着脸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抬手将被子扔到她身上,然后把四仰八叉的她扶正。 “嗯……” 她不安分地翻了个身,细胳膊就搭在了他的肩头。 “果果乖,睡觉觉……” 他依稀听得她口中喃喃着,随后脸颊一软,自己已经被她给揽进了怀里。 她的手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胳膊,十足的哄孩子睡姿。 “……姜静,松手。” 他冷声低喝,随即扒拉开她的手,就要起身下床。 “果果你不乖!” 姜静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把,随后迷迷糊糊地凑到了他跟前,手上力道不减,将他揽得更紧。 “妈妈好爱你……” 她低声喃喃着,随后一噘嘴,就在关之年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关之年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他是什么人,他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海市第一浪荡公子。 以前也不是没被女人扑倒过。 这会儿却怎么觉着奇奇怪怪的,有点热。 “姜静我警告你,我可是很久没开荤了,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可就不客气了。” “果果乖……妈妈亲亲!” 姜静埋首在他颈间蹭了蹭,又连着在他脖子上吧唧了两口。 关之年体内的邪火是蹭蹭地往上冒。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会儿温香软玉在怀,但凡是个男人,都过不去这道坎。 咬了咬牙,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了这邪火,掰开她的手就要走,却听得她忽然嘤咛一声,就呜呜地哭起来了。 “呜呜,果果,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好……” 她一边哭着,双手一边在空中胡乱地抓着空气。 “你真该感谢现在世道变好了。” 他不耐烦地咋舌,随即清了清嗓子,伸出了手。 姜静的手触及他的,飞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果果别生气,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应该擦亮眼,不该让那些畜生欺负你,是妈妈的错,原谅妈妈好不好……” 她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着。 关之年垂眸看着她绯红的脸,泪珠还在眼角挂着,殷红的唇因为口红花了,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像是被他整哭了似的。 思及此,他喉头一紧,脑子里忽地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只听得见自己浑身血气翻涌的声音。 还有自己脉搏的狂跳声。 “睡!” 他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终是抬手给她擦了擦,随即挺尸般地躺在旁边,任由她把自己当成了姜小果又亲又抱。 简直要命。 他正在经历自己三十年来最考验忍耐力的时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静哭声渐渐小了,细胳膊横亘在他起伏的腰际,颇有保护意味地护着他。 只要他一动,她就哼哼唧唧地要哭。 真是要了命了。 他口干舌燥得不行,想起来喝杯水都不让。 他也不知道姜静怎么可以一直保持一个睡姿都不带变化的。 一直熬到后半夜,他终是熬不住了,抬手关了床头的灯,半坐在床头打瞌睡。 …… “啊!” 一声惊呼,他被惊醒。 尖叫的不是别人,是刚刚起床吃药的杜文丽。 因为他们门没关,她一眼就看到床上两个人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 姜静还毫无形象地抱着正红着眼的关之年。 但也只是愣怔了几秒,杜文丽飞快地上前来,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关先生,继续睡,继续。” 关之年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和腰都快断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居然保持这个姿势一晚上没动。 而罪魁祸首居然还趴在自己胸口上睡得正酣,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腰疼得厉害,看着她浮肿的睡颜,终是没有开口叫醒她。 081.你要负责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姜静从睡梦中惊醒,右手熟稔地摸向旁边的床头柜。 空的。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她找了一大圈,才从地上的包包里找出了自己响个不停的手机。 是果果起床上学的闹钟。 “姜小果,起床了。”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哑着嗓子喊道。 “嗯。” 关之年慢悠悠地应了一声。 “……” 她回头一看,关之年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她的旁边,眸子微红,看起来一夜都没睡好。 “啊!” 她吓了一跳,往后挪了好几步,手下一空,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胳膊肘子在地板上磕得生疼,她愣是咬着牙忍下来了。 现在的重点是,自己为什么会跟关之年爬到一张床上!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她发愣间,关之年已经挪到了边上,颀长的身子歪斜着,右手撑着脑袋,劳神在在的看她。 “……这是,怎么回事?” 姜静愣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 “还能是怎么回事?你哪次喝酒,不是这样?” 关之年挑眉看她,言语间的讽刺意味格外的明显。 姜静眨了眨眼睛,一咕噜地从地上爬起,连头也没回地直奔出了房间。 看着她仓皇出逃的样子,关之年这才舒服地伸展了一下四肢,浑身的关节都在噼里啪啦地作响。 昨晚真是把他折腾得够呛。 姜静跑到洗手间里洗了个冷水脸,犹豫了好一会儿,又跑到浴室里洗澡。 哗啦啦的热水顺着她的头流下,把她的醉意全都冲的一干二净。 上次关之年说她她还不信,这次亲眼看到自己躺在他的床上,她才是真的信了。 原来自己喝完酒,真的是这种德性。 不过,身体好像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看来自己还没有奔放到要把他生吃了的地步。 这大概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长舒了口气,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姜小果已经醒了,正一脸迷茫地立在浴室门口。 “妈妈,你昨晚回来得好晚。” 她叉着腰,一本正经地教育她。 “是是是,妈妈昨晚有些事情,谈工作呢!” 姜静一边忙着给她挤牙膏,一边放热水给她洗脸。 “妈妈骗人,会长长鼻子。” 果果毫不留情地拆穿。 “啥?” 她有些懵。 这小不点怎么什么都知道? “妈妈昨晚跟关叔叔在床上打架了!你还哭了!” 果果伸出小手,直勾勾地指着她。 “……我?那是你看错了,妈妈没有跟关叔叔打架!” 姜静被她的话呛得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解释。 “打了!你一直把关叔叔摁着打,你还哭!”姜小果的控诉一声高过一声。 那可是她的关叔叔呀!长得最好看的关叔叔啊! 被这个妈妈欺负得动也不敢动,她还不承认! “姜小果!” 姜静说不过她,自知理亏,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你再不刷牙洗脸,你今儿上学得迟到了!” “嘁!” 姜小果瘪了瘪嘴,“你就知道欺负我关叔叔,他那么帅你还欺负他,你要对他好一点,他已经很可怜了!” “是是是,小姑奶奶,你洗脸吧!” 姜静扔下手里的毛巾,摇着头,不想再跟她多说,一溜烟钻进了厨房里。 正在她忙着给姜小果做早餐的时候,杜文丽也起来了。 “咳咳,你昨晚够累的,早上咱们就去外面吃吧。” 姜静洗菜的手一顿。 “又怎么?” “我可都看见了,我就说昨晚隔壁,怎么那么大动静,和着是你搁那激动得直哭呢?” “我激动什么?” 姜静无语地瞪大了眼。 “这么长时间了有男人了,激动也正常,下次顾忌着点孩子,把孩子都吵醒了。” 杜文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便摇着头到阳台透气。 姜静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这下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么? “姜静,你的卸妆水在那里?” 她正捶胸顿足的时候,关之年的大嗓门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你要卸妆水干什么?” 她不耐烦地问。 “你的口红沾得我的脖子和脸上到处都是,洗不掉……” “……” 她一溜烟地跑到浴室里,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关之年的嘴。 “你疯了?!” 她气急败坏地反问。 关之年一把掰开她的手,一个用力,就将她摁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还长腿一伸,将门给关上了。 “怎么,陈述事实都不行?” 他微微垂着眸子,目光落在她有些泛红的脸上,暧昧的气息在二人之间萦绕着。 姜静忍不住咽了两下口水。 “我昨晚喝醉了,行为不受我自己控制,你不应该一直拿这个来攻击我。” “不应该?” 关之年闻言嗤笑一声,“那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应该?” “……” 姜静咬着牙不答话。 “你吃我豆腐就是应该,你亲我就是应该,你对我上下其手就是应该?” 关之年一句句说着,一步步地朝她靠近,她尴尬地往后躲,却只是撞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那你想怎么样?” 事儿都是她做的,她这会儿也没什么辩驳的能力,只好扯着嗓子问他。 “我想怎么样?我想让你补偿我。” 关之年不羁地扯了扯嘴角,眸子里闪着让人不安的精光。 “你想让我怎么补偿?” 她稳了稳心神,问。 “昨晚把我累得够呛,我的腰到现在还疼呢!” 关之年不回答,只是慢悠悠地说着不相关的话。 “别乱说,我跟你没发生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姜静沉着脸看他。 “你知道什么?难不成我脸上身上这些是我自己弄的?” 关之年不悦地说着,就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脸上有好几个吻痕,还有脖子上,胸口上,都是她的口红印子。 姜静的脑壳有点清痛,有些受不了他的质问了,只好飞快的点了点头。 “行行行,你要什么条件你说!” “好说,”关之年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一周以后,跟我一起去关家,出席我二哥的葬礼。” “???” 姜静眉头一蹙,飞快地反应过来,“不可能!” “那我就把你昨晚睡了我的事情,跟你妈还有姜小果,还有你那个相亲对象顾先生,还有我家里人,都好好说一说……” 关之年也不慌,只是笑眯眯的看她。 “你有毛病。” 她眉头蹙得更深。 “你要是不信,你就去听听你录音的东西,看跟我去关家亏不亏。” “你们关家的事情,我不想掺和!” 她冷声拒绝。 “不想掺和也不行,你已经置身其中了。至少在林清漫的眼里,你已经跟我紧紧地绑在一起了。” 关之年慢悠悠地退后几步,开了水龙头,慢悠悠地擦拭着自己颈间的口红。 “姜静,你现在跟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想独善其身,不可能的。” 姜静看着他这嘚瑟的样子,心里纵使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也不能说他一句。 “我跟你去你二哥的葬礼做什么?” 退了一步,她冷静下来,问。 “搞点事情。”他坦荡荡地答。 “你这是在搞我呢?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住,我都被你家人快整死了我!” 姜静有些生气。 说起来,她虽然为人没什么良心,但是对于关之年,她觉得她已经破例做了很多事情了。 包括收留他在这里住,她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 “开玩笑的,我什么也不干,你就露个脸就行了。” 关之年敛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什么要我露脸?” 姜静不解地问。 “给林清漫女士难看。” 他潇洒地笑了笑,随即冲她勾唇一笑,抬手指了指门外,示意她先出去。 “我不是太想……” 她还欲多说,就见他已经到了马桶边,潇洒地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臭流氓。 她咬了咬牙,转身出了浴室。 “你送果果去上学,我有点累了。” 杜文丽只是到阳台溜达了一圈,身子就有些吃不消了,说着又躺回到了床上。 她带着已经穿戴好的姜小果下了楼,在楼下吃了个早餐,才送她去学校。 每天都很巧地遇上了小智。 “小智小智!早上好!” 姜小果扯着嗓子,毫不避讳地冲着刚下车的小智喊。 姜静看了一眼,每天雷打不动来接送小智的顾辞远,今天早上居然没来。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邀请小智到我们的新家来做客呢?” 果果一脸疑问地看她。 “……最近恐怕不行,”姜静扯了扯嘴角,“等以后吧。” 最近家里有一尊瘟神蹲着,她怎么请人家小智和顾辞远来做客? 还不得把她的房顶给掀了? “喔……” 姜小果瞬间不高兴了,垂下了脑袋,就挣脱了她的手,直奔小智去了。 姜静想着事务所的事情已经停摆,自己原本忙忙碌碌的生活居然突然空白了,有些无所事事地准备去超市里买点菜中午做饭吃,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显,是关景厉。 昨晚醉酒的回忆突然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脑海。 “……关先生,您好,感谢您昨晚送我回家……” 接通了电话,她率先开口道。 “不用谢,你现在有时间吗?到我公司来一趟。” 关景厉制式的声音响起,依旧的低沉好听。 “请问,有什么事?” 她下意识地问道。 “来就知道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关景厉好像很忙,语气有些急匆匆的,随后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她收到一条短信。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上楼拿了包包,就准备驱车过去。 “去哪?” 关之年慢悠悠地在她身后问。 “出去办事。” 她答。 他轻哼了一声,没再多问,也没再多说,居然就这样放她走了。 她按照短信上的地址,一路开车来到了市中心的关氏大厦。 这里她以前很少过来,这地段,已经不能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了,好多人都是有钱都买不到这一带的位置了。 关家发家早,这市中心的地盘,几乎有百分之七十是他们的。 进门的时候,她找了一大圈,才找到了门口的保安。 “请您出示出入证。” “是关景厉关先生叫我来的。” 她老老实实答。 “请您去前台核实一下。” 她又找了一圈,才在来来往往的上班人群后面,找到了偌大的服务台。 前台是个小姑娘,眉清目秀的,这会儿正面带微笑地扫了她一眼。 “请问您有什么事由?” “关景厉关先生让我过来。” 对方听到关景厉的名字,表情顿了顿,随即抬眸又细细地看了她一眼。 脸上挂起了些许不屑的神色。 但也只是瞬间,便隐入了精致的笑容背后。 “您请稍等。” 她应了声,扭头看外面急匆匆来上班的人群。 关家的企业曾经在她大学的时候,就是许多高材生挤破了头想进的,涉及各行各业,谁都能有用武之地,但是要求实在太高,层层筛选留下来的只能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自信飞扬的。 是她以前极度向往的忙碌生活。 但现在…… 她收起心神,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关总现在没有回复,麻烦您先到旁边等着吧。” 等了一会儿,前台小姐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 每天来找关总的人数都数不清楚,人人都想跟他攀上点关系,这位小姐看起来也不是很起眼,也不像是哪家的大老板,上来就找关总,八成是个痴女。 姜静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 来前台找人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 大部分是提着包包,穿着白领标配的西装白衬衫,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大都被拒之门外了。 “关总来了关总来了!” 另一个前台小姐低声喊了一句,刚才接待姜静的小姑娘飞快地整理了着装,微微朝大门口的方向乖巧地颔首鞠躬。 姜静扭头看了一眼,一辆黑色商务轿车正停在门口。 关景厉在一众黑衣人的陪伴下从车上下来,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整个人风度翩翩,气势强大。 周围忙着上班的人也顿下了脚步,朝着他行注目礼。 姜静也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果然是天下的关家长子,这气度,和气场,和别人真的是有着无可比拟的差别。 仿佛他是个天生的王者。 关景厉大步流星地走着,目光一一掠过大厅里的人群,镜片下的眼眸没有一丝波动。 路过前台的时候,他的脚步忽地一顿。 “啊,关总看过来了!” 前台小妹激动地小声喊道。 “他来了他来了!” 姜静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关总,麻烦您听听我们厂的案子吧!” “关总,求求您考虑一下跟我们的合作案……” 一旁想来见关景厉的人忽地回过神来,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 一旁的保安冷漠地将他们隔离开来,留下了关景厉面前的道路。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姜静面前,停下。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路上有些堵车。” 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姜静眨了眨眼,挤出个笑容来。 “也没等多久。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跟我来吧。” 他淡淡地说着,随即伸出右手示意姜静走到他旁边来。 她清了清嗓子,乖巧地跟上。 有了关景厉的保驾护航,她真的头一次感受到自己成了这个公司里,最亮的崽。 一路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对她行注目礼。 关景厉亲自去接个女人上楼,这光景还真的是头一次! 步入一旁的专用电梯,保安在门外守候,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静得出奇。 “昨天傅先生说的地方,我已经给你找到了。” 关景厉目视前方,声音里没有一点情绪。 “真的太麻烦您了,我一个小小的律师事务所,何德何能……” 姜静感谢的客套话都卡在了嗓子眼,说不出口。 说得多了,显得太过于矫情了。 但人家一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为了她这种小事情花费时间,不一次次地道谢,又说不过去。 “毕竟你跟之年关系好,我是从内心里支持的。” 关景厉说着,扭头看了她一眼。 “……” 否认的话她也已经说厌了,所以干脆噤了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搪塞过去了。 “只要他快乐就好。” 没得到她的回答,他又说。 “嗯,他能有您这样的大哥,可真是他的福气。” 姜静笑着答。 话语间都是虚伪的味道。 “是吗?他可不这样想。” 关景厉话语刚落,电梯门开,他迈开长腿,率先走了出去。 姜静默了默,跟在他的身后。 “关总早上好。” 电梯门口齐刷刷地站着两排穿着修身工作服的女秘书,个个妆容精致,美丽动人。 见了她,也没有楼下那些人的大惊小怪,全都是波澜不惊地,微微颔首与关景厉打招呼。 “过来坐吧。” 关景厉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对姜静道。 “我给你挑了几个地方,考虑到你的住址,有几个选项给你挑选,你自己选。” 他冲一旁的男助理勾了勾手指,低声道。 082.心烦意乱 姜静没想到傅信然随口一句话,在关景厉这里居然这么认真。 一时间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拒绝又显得更加矫情,只好笑了笑,局促地绞动着手指。 “那,您把租金开一下。” “我都说了,我是支持你跟之年的,这就算我送给你的见面礼,挑你喜欢的就行。” “我跟关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清了清嗓子,低声解释。 “不用太过在意。” 关景厉和煦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姜静还是头一次见他笑,薄唇微微抿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弧度,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我还有点事情要忙,事务所的事情让我助理跟你谈,你只需要挑就行了。” 关景厉说着,冲一旁的助理点了点头,对方很是专业地应了一声,便请姜静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姜小姐您好,这是我们关总结合了您的住处,孩子的学校,还有您母亲住院的路程,综合起来筛选的一部分,面积都在五百平左右,还有复式楼,您看看喜欢哪一间,吩咐我一声,我现在就去安排。” 姜静结合了自身的经济能力,最终挑了一处居中的,价格不高不低,地段也不算特别难得的好地段。 用那么好的,她确实过意不去。 因为关景厉在开会,走的时候她也没好打扰,倒是助理很有眼力见地将她送到了楼下。 “姜小姐,您的谢意我会给关先生带到的,您慢走,有任何问题都可以与我联系。” “谢谢。” 姜静拿上了他给的租赁合同,直奔了地点而去。 她没想到的是,这里基本上已经是精装修了,只需要她带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过去就行。 原本就是打算做工作室和写字楼的,所以配置都很不错,布局合理,装修到位。 她基本上可以拎包就来办公了。 安顿好了这边,她才着手准备招兵买马。 上次的陈小敏没了下文,她倒是想到之前韩立来找她的事情来了。 想了想,她干脆回了趟家。 关之年和杜文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老一少看起来倒也和谐。 找出笔记本电脑来,她将录音笔里的文件倒了出来。 从韩立那天上门找茬开始,挨个听。 她有随身携带录音笔的习惯,经常是录音笔不离身,做律师久了,凡事都得讲究一个证据,留下视听证据,是她的基本操作。 哪怕跟杜文丽在一起的时候,录音她也会保存。 想了想,她将韩立来找她的时候,说的话截取了出来,保留了一个文件夹。 “姜律师是不是有个去世的弟弟,叫姜晓东。” 正欲扔下耳机,关景厉的声音忽地蹦了出来。 她当时喝多了,虽然强打着精神,也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这会儿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奇怪。 关景厉为什么会对她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又或者是,为什么会对晓东这个去世了三年的人感兴趣? 这已经不是她随便想想能琢磨得清的了。 撑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她只好将录音又留存了下来,开始下一段。 “姜静,松手。” “我警告你,我可是很久没开荤了。” 关之年的声音带着些喘息,还混着她的嘤咛声,然后是奇奇怪怪的摩擦声…… 当初她买的收音效果好的,这会儿居然从耳机里把那些奇怪的吧唧声,亲亲声,全录得一清二楚。 “……” 她咽了口口水,抬手揉了揉自己酸疼的头。 喝酒误事,她以后再喝酒,真的就是只狗。 “干嘛呢?” 关之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探头一看,吓了她一跳,立马抬手关了电脑。 “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片呢?” 见她这副奇怪的模样,关之年嗤笑一声,打趣道。 “进门不会敲门么?富家公子基本的素质呢?” 姜静清了清嗓子,冷声怼他。 “我向来没素质。” 他被怼了也不在意,只是吊儿郎当地笑。 “那您可真是了不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不想再跟她多说,她站起身,又回到了客厅里。 杜文丽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干嘛了脸这么红。” “没什么,有点累。” 姜静抬手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些,还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汗。 “我现在也好了点了,果果这边我照顾着,你去忙你的吧。” 杜文丽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不用,家里不是有个现成的保姆么?” 姜静瞥了一眼正出来倒水喝的关之年,冷飕飕地说。 “我说你这人,昨晚还跟人家一起睡,今天就说人家是保姆,你可真是会玩。” 关之年还没开口说话,她就被杜文丽几句话给怼了回去。 他在旁边暗戳戳地伸了个大拇指。 “我昨天喝多了,那都是误会,好不好?” “那照你这么说,酒后犯的罪就不叫犯罪了?酒后杀的人,就不算杀人了?” 杜文丽瞪着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讨伐她。 “行了,你们说什么都对。” 姜静被她嚷嚷得头疼,一头钻进了自己的书房,还将门给反锁上了。 “阿姨,还好有您给我主持公道。” 关之年端着水杯,在她旁边坐下。 “本来就是,静静这个人好强惯了,什么事都要赢,有时候连道理都不讲了。” 杜文丽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抬眸打量他,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又没说出什么来。 “阿姨,您想说什么就说,不用那么见外。” “我就想知道,你跟静静,到底……是真是假?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俩睡在一起。” 杜文丽看了他一眼,终是说出了口。 关之年表情顿了顿,随即挂上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阿姨您是想,是真,还是假呢?” “我当然希望是真的了!” 杜文丽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真的还得靠您帮帮我了,您看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睡觉也睡了,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关之年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说道。 “那你是真心喜欢我家静静吗?我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你们的事情我在网上也听说过一些,我虽然平时对她严苛了些,但是我不想她再受伤害了。” 关之年默了默,随即咧嘴笑。 “我当然不会伤害她了,都是她伤害我呢。” “那你喜欢她吗?” 杜文丽穷追不舍地问。 “当然了,喜欢一个人,才会对这个人好,不是嘛?” 关之年说的一脸诚恳,那明亮的眸子把杜文丽都给打动了。 可是动摇也只是瞬间,她眨了眨眼,又忽地回过神来。 “不对啊,静静现在这么辛苦都是因为你家。你家里人不同意你俩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算了。” “对对对,这事儿是我的不对。” 关之年点头如捣蒜,从未如此乖巧过。 “你要是喜欢我家静静,你就拿出你的诚意来好好表现,反正我也听说了,静静的事务所开不下去了,因为得罪你们家里的人。” “放心吧,这事务所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关之年笑了笑,冲她潇洒地眨了眨眼。 随后慢条斯理地踱步到姜静的书房门口,装模作样地抬手敲了敲门。 “我很忙。” 姜静在里面答道。 “我有事找你。” 关之年说着,二话不说地又推开了门。 姜静正忙着在里面收拾她的一些案宗,还有一些打过的官司的存档。 “给你看个东西。” 关之年话音刚落,一个文件袋就扔到了她的桌子上。 她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还是拿起文件袋,打开了。 里面是一叠合同。 租赁合同。 甲方海市cbd写字楼中心。 乙方:关之年。 “因为我让你承受的损失,是我的错。” 他斜倚在办公桌旁,“这是我托朋友找的海市好地段的写字楼,面积大,交通方便。说起来,这地方得来可不容易。” 姜静看了一眼合同,默了默,没说话。 “怎么,还不满意?” 关之年打量着她的脸色,拧着眉问。 “我已经找到地方了。” 姜静垂眸,将合同放进了文件袋,低声道。 “那你速度挺快。” 关之年表情冷了冷,随即伸手接过文件袋,然后直接抬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要就算了。” 姜静简直被他气死。 “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你爱要不要。” 关之年说着,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哐当”一声,门被甩得山响。 姜静纵使再迟钝,也看得出来他生气了。 只是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的气。 她正在无语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来显,是好些天没联系的林肖。 “静姐,怎么样怎么样?新地方喜不喜欢?” 刚一接通,林肖就在那头兴致勃勃地问。 “……” 她清了清嗓子,“什么新地方?” “就是关先生送您的新事务所啊!我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才找到这么一间,关先生这没求过人的人,今儿个三十年来头一次去为了个事务所求人的……静姐,静姐?” “嗯?我在。” 姜静收起心神,目光飘向垃圾桶里的文件袋。 随后俯身将它捡了起来。 “静姐,怎么听你语气一点都不开心也。” 林肖在那头迟疑地问, “……关先生现在的处境您也知道,好几个以前玩得好的朋友现在都不买账了,他昨晚上吩咐我我一晚上都没睡,今天人家刚松了口,他就去跟人家谈了,静姐,你咋不高兴呢?” “没,没有不高兴。那,我有时间请你吃饭!” “好嘞静姐,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林肖在那头开怀大笑。 挂了电话,姜静的心里总觉得很是不得劲。 想来想去都觉得很不舒服。 出房间之后,关之年已经不在了。 “你又干嘛了把人气成这样?” 杜文丽拧着眉讨伐她。 “没什么。” 她没有心思再听她训斥,拎着包包就出了门。 不过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去,在楼下溜达了一圈,正碰上在花园里抽烟的关之年。 关之年没看见她,掐了烟之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跑车,便一溜烟离去了。 姜静在长椅上坐下。 明明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受到牵连的是她,怎么这会儿她倒觉得有些愧疚似的,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心里难受的慌。 挨到了姜小果放学的时间,她才磨磨唧唧往学校走。 去的时候,顾辞远已经到了。 依旧是一袭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整个人散发着吸引人的成熟魅力,让前来的许多家长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因为她来的稍早,果果还没放学,门口家长都在排队,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倒是顾辞远率先看见了她。 “好久不见。” 顾辞远淡笑。 “是啊。”她低声应和。 “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果果再来和小智一起玩?他一个人在家,很孤单。” 顾辞远和煦地看她,语气淡淡的很柔和,没有什么情绪,有些清冷。 “不太好老是打扰你,而且我现在,也处在风口浪尖上,还是不要给你添乱了。” “有我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难怪他们都说你有点高冷。” 顾辞远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悠悠地看着幼儿园的门口。 “不好意思,我是觉得,我们两个好像没有下一步的可能,就不好,多打扰了吧。” 她笑了笑,清明的眸子看着他。 顾辞远这才收回目光睨她。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知道现在你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关之年现在状况不好,你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没关系。” “总觉得不太好。” 她尴尬地垂眸。 “好,等你什么时候觉得不尴尬了,我们以朋友的身份相见也是可以的,不用有压力。” 顾辞远淡笑,言语间都没有让人不适的感觉,姜静心里这才舒服了些许。 二人没了话,一直安静地等着幼儿园放学。 姜小果出来的时候,气鼓鼓地,头一次没有跟小智一起走。 “怎么了?”姜静将她抱了起来,问她。 “小智不喜欢跟我玩,他喜欢班上那个长辫子小姑娘,他今天接受了人家的礼物!” 姜小果说着,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嘴巴一瘪,鼻翼一动,豆大的泪珠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小智愿意接受谁的礼物是他的自由呀,你喜欢他但是你不能干涉他的自由……” 姜静拧着眉,一字一句好言相劝,却见姜小果翻了个白眼,挣扎着就要从她身上下来。 “妈妈根本就不懂!” 她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抹着眼泪就转身走了。 “姜小果!” 姜静无奈地给顾辞远赔了个笑脸,才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小家伙跟吃了炸药一般,头垂着在前面开启了暴走模式,一边走一边嚎哭,眼泪鼻涕洒了一路,真是见者伤心。 一直到了小区院子里,她还哭得更凶了,犟着不愿意上楼,在楼下的大花坛前扯着树上的叶子。 “……” 姜静确实不怎么会哄。 她只会讲道理,跟姜小果讲一大堆的大道理,让她知道自己错了,才算完。 可是这事儿,她也没什么错。 真心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呜呜呜,小智是坏人!小智是坏人!” 果果一边拔叶子,一边哭得更凶。 “以后你就会知道,男孩子那样很正常。” 姜静蹲下身子,挡住了她还要摧花的手,“生气可以,不可以乱撒气,你看这树都被你给弄秃了。” “不,不是那样的!关叔叔就不会那样!” 姜小果扯着嗓子反驳她。 “……” 得。 误以为关之年是什么好男人的小朋友,她也没什么好讲道理的。 “你怎么知道关叔叔不会?你又不了解他。” 她叹了口气,低声问。 “我不管,他就是不会,他就不会对别的小朋友好,他只会请果果吃冰激凌和蛋糕!” 姜小果似是又被她一句话给惹恼了,转身就进了大楼,上楼的时候都没有理会她,整个人跟个气球似的,像是马上就要爆炸了。 “这是谁惹我小祖宗了?” 杜文丽从沙发上坐起身,看着姜小果嚎啕大哭着跑到了卧室里,正要追上去问,就被姜静给拦了下来。 “行了,让她发泄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回事儿啊这一家子怎么谁都不高兴呢?都招谁惹谁了?” “她喜欢的小朋友喜欢跟别人玩,伤了心了。” 姜静幽幽地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个苹果开始削皮。 “啧啧,果果都知道失去很伤心,有些大人还不如个小孩。” 杜文丽话里有话地说。 “行了,我没有拥有过,谈什么失去?您就别添乱了,我一天天够乱的了。还有,关之年跟我,没关系!我收留他也是有我自己的理由的,您别妄加猜测,谢谢您。” 姜静哐当一声扔下小刀,头皮发麻地回了厨房准备做饭。 不知道怎么的,她脑子里有些乱。 切菜的时候,刀子一滑,刀刃直接剜到了手指上。 一阵锥心的刺痛传来,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在滔滔地流着血了。 手忙脚乱地去找医药箱,手机又在客厅里响。 “姜静,电话!关先生打来的。” 083.你被砍了? 她本想让杜文丽把电话给挂了,转念想了想,又捏着正在冒血的手指往客厅跑。 “又怎么?” 接起电话,她沉声问。 “你是之年的朋友啊?” 对方的声音显然不是关之年的。 姜静默了默,寻思着他大概又做了什么事情,叹了口气,才点了点头。 “算是。” “那你过来一趟吧,他在这里和别人吵起来了,我们也联系不上别人,害怕一会儿会出事。” 对方说着,嘴里还嚷嚷着算了算了,那头一时间乱糟糟的,吵成了一片。 沉默了好一会儿,姜静才开了口。 “地址给我一下吧,我这就过来。” “好!” 对方给她报了一串地址。 那是关之年之前经常去的夜店。 天都还没黑呢,这人就已经去夜店开始夜生活了。 她也真是服了。 “妈,我出去一趟,您别做饭了,不行就点外卖吧。” 收起手机,她随意找了个纱布裹住了手指,就开车直奔关之年所在的地方而去。 虽然华灯初上,外面天色刚暗,但这灯红酒绿的城市早已经开始展现它鬼魅迷离的一面了。 顺着对方的地址,她径直来到了包厢门口。 对方没骗人,这会儿包厢门口站着一群黑衣壮汉,将门口围了个严严实实,看热闹的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她费了好大的劲,都没能挤进去。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她一边推着前面的人,一边探着头往里张望。 搞不好,关之年在打完官司之后的一个月之内,可能又会捅下奇奇怪怪的大篓子。 想着,她有些心焦,手下的力道也大了不少。 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一眼就看见关之年正一脸阴鹜地坐在沙发上,对面站着个胳膊上纹着大龙的花臂男子。 对方人高马大的,正一脸凶相地瞪着关之年。 身边还倚了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滚。” 关之年指着身着短裙的女人,暴戾地低声厉喝。 “关先生,大家都知道这一片的姑娘都归我管,您今天闹这一出,是几个意思呢?” 花臂男人拧着眉问他。 “一个拉皮条的,我需要给你面子?” 关之年淡淡地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语气里尽是不屑。 “我拉皮条我能拉到满海市的人都给我三分面子,”花臂男子轻嗤一声,慢慢悠悠地扫了他一眼,“您呢?靠着出轨博出位,到现在还为了个什么女人被限制消费了?” 他此话一出,关之年的眸色瞬间沉了下来。 随即又挂起了冷然的笑意。 森冷的眸子微微一眯,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戾气,将在场的人都震得说不出话来。 混过夜场的都知道,这个关家二少爷,为人乖张,要说会玩,没人比得上他,仗着家里的势力,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主。 尽管他最近出了点小状况,也没人敢贸然得罪他。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姓关。 没人会把自己的亲生孩子流放在外,更何况是家大业大,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的关家。 等家里人消了气,他回去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皮条客都做出自信来了,”关之年淡笑着放下酒杯,随后悠悠然站起身,“什么货色都敢放来往我身上凑?” 姜静大概听了个清楚明白。 无非就是这个女人不是他的菜。 她目光淡淡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浓妆艳抹,妆容确实不是他之前的那一水儿韩妆欧域妆,整个人有些清瘦,两条腿细的像竹竿似的。 撇开一切不谈,确实跟他以前的审美不在一条线上。 “别仗着自己会投胎,就到处瞧不起别人,您也不看看,现在还有哪个妹儿愿意往您身上贴?” 花臂男子嗤笑一声,伸手招过来一个经理模样的人。 “既然点了我的人出台,就该怎么办怎么办,不行,咱就按想白吃白喝的人对待。” 经理闻言面露难色。 这位关家二少,以前可是这里的大金主。 虽然受到离婚官司的影响,来的次数不如以前多了,但以前一掷千金的模样,几乎是所有人都得供着的财神爷。 还有他的那些朋友,也是非富即贵,当初跟着他过来的熟客不少,少了他,可不止少了一个财神爷这么简单。 但这个皮条头子,这几年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带着的小妹儿还有嫁给了大明星的,在圈子里也算是呼风唤雨的出名人物了。 得罪了他,没什么噱头和卖点了,以后这场子也不好做了。 两头不是人。 “都冷静冷静,关二少不喜欢这一挂的,咱给找个满意的不就行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经理笑着打着圆场,为难地看着双方。 “找什么找?我们关二少今天只想安安静静地喝酒,是这妹儿没眼力见地往上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能跟人家前妻宋伊人大明星比不?宋伊人他都瞧不上!” 关之年旁边的男人抬手指了指女人,冷声替关之年说着话。 “既然看不上我,为什么还要伸手往人家身上摸?” 女孩子抹了把泪,声泪俱下地控诉。 “这……” “哎,这关二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浪荡公子一个,就会欺负人家小姑娘。”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都臭名昭著了,还说别人。” “哎,现在这社会,不就是有钱有背景的就是大爷么?” 姜静听着围观的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讨论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都动手动脚的了,这会儿在这里翻脸不认人。关少,我的姑娘们价格都不贵,四位数就能跟您走了,难不成,您现在落魄到这种地步,这么点钱都掏不起?” 花臂大哥嗤笑一声,歪着脑袋看他。 “哐当。” 关之年的酒杯飞到了面前的玻璃茶几上,瞬间发出碎裂的声响。 玻璃碎了一地,飞得到处都是。 本来在看戏的姜静被砸地身子一抖,瞬间收起了心神。 她本来是来解围的,居然不自觉地融入了剧情之中,也实在是有点过分。 叹了口气,她正欲迈开步子向前,身子就被人挤了一下,歪歪斜斜地向旁边倒去。 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小姑娘正手忙脚乱地趴在关之年的面前收拾玻璃渣。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别吵了,是我传达错了意思,造成了误会,对不起……” 小姑娘一边跪在地上道歉,一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关之年。 那股子柔柔弱弱的可怜劲儿,居然有点像陆佳依。 关之年烦躁地蹙眉。 “你怎么做事的,这么尊贵的客人都能出错,我看你也别干了,收拾东西走人吧!” “不好意思啊二位,这新来的,也不懂规矩,造成这么大的误会,实在是对不住,这样,今晚的损失,我全权承担!” 经理见出来了个背锅的,整个人瞬间松了口气,上前两步就指着女孩子骂,然后跟双方道着歉,花臂大哥也是气不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小姑娘,才翻了个白眼,走了。 “你也滚。” 关之年冷声低吼。 女孩被他吓得一个瑟缩,一闭眼,豆大的泪珠就滚出来了。 “你哭什么?出去!” 关之年的朋友附和着低吼。 “对,对不起。” 女孩子吓得要死,又不敢哭出声,抽抽搭搭泫然欲泣的样子,倒是我见犹怜。 见她捂着脸哭了出来,姜静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你说说你,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人家说的是酒的编号,你给我找个姑娘编号,这是你的工资,我看在你肯出来承担的份儿上,也没亏待你!” 经理的训斥声从角落里传了过来。 刚才的小姑娘焦虑地搓着手,垂着脑袋一直哭。 “经理对不起,能不能别赶我走,我爸爸还等着做手术,我……” “那你不走怎么办?差点把我的财神爷都给气走了,你说,有你这样的人,我他妈迟早被气出高血压来,明儿个他们几个还来不来了都不知道,你拿什么承担损失啊,把你论斤两卖了都不行!” 经理说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将工资信封扔在她手里,姑娘没接,钱从里面洒出来,飘落在地上。 姜静叹了口气,没打算多管闲事。 虽然这小姑娘没有跟人家签订劳务合同,大概率是被这些老油条给坑了。 但她没有那个闲心管闲事。 转身要走,正遇上关之年有些烦躁地出来抽烟。 他似是正瞅见小女孩跪在地上哭,叼起烟,就吊儿郎当地走了过去。 “关少!” 经理看他来,谄媚地扯出一抹笑容来。 “关少,您看,我已经把这个碍事的新人给解雇了,您可千万别再生气了哈!” “没听见人家说对不起?” 关之年吐了个烟圈,颀长的身子斜倚在一旁的墙壁上,慢条斯理地问。 “可是,不是对不起就行了呀!” 经理被他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清了清嗓子,低声道。 “为什么不行?都道歉了为什么不行?” 关之年有些生气地掐了烟,拧眉问。 “这……” 对方根本不知道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刚才要人滚的是他,自己只不过重复了一遍指令,好像又惹到他了。 “那,那不解雇,不解雇,关先生别生气,她她说对不起,我我我没关系就行了。” 经理赔着笑,整个人都懵逼了。 关之年没再说话,只是白了他一眼,就要走。 “谢谢……” 女孩子软软糯糯地垂着脑袋道谢。 关之年的脚步一顿,随后慢腾腾地转身,饶有兴味地扫了她一眼。 “你叫什么?” “我……我叫沈青青。” 女孩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一双眸子红通通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看起来像是哭了许久了。 “你知道我叫什么么?” 关之年又问。 “知……知道,您姓关。” 沈青青老老实实地回答。 关之年闻言嗤笑一声,没再看她,转身就准备回包厢。 却一眼就看见了正快步下楼的姜静。 以他多年混迹夜场,在迷离的霓虹灯下都能一眼锁定对胃口的目标的眼力,他确定那是姜静没错。 拿出手机准备打她电话,想到她下午的绝情样子,他忽地又觉着心里有些不爽,回到包厢内哐当一声扔下手机,就举起酒杯与友人畅饮。 “关少,说起来,您这状况什么时候能改善啊?一个拉皮条的都骑到你头上了。” 他刚落座,就有人问。 关之年拧着眉,没答话。 满脑子都是姜静怎么会在这里的问题。 “对了,刚才你那么凶,我叫了个你的朋友来,人家嘴上答应得好好的,都这会儿了还不见人,我觉得你可以让她滚了,什么朋友这是。” 他正神游着,友人不悦的嗓音幽幽响起。 “你乱动我电话干什么?” 他低声冷喝着,飞快地拿起手机。 最近通话里,半小时前打给了姜静。 那时候他正不悦地砸了酒瓶,酒劲有些上头。 “不打电话能行吗?万一闹到局子里,还有个人保你出去,现在关家人又不管你。” 友人又说了什么他也没仔细听,噌地一声站起了身子。 “今晚我请客。” 他扔下一句话,就大步流星地下了楼。 顺着姜静刚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姜静的手指一直在流血,她刚才捂着的纱布都湿透了,还弄得她衣服上到处都是,这会儿她在车上找了点纸巾吸血,省得把方向盘给弄脏了。 “笃笃笃。” 车窗被人敲了敲。 她一扭头,就见关之年歪着脑袋站在旁边。 嘴里还吊儿郎当地嚼着个口香糖。 “下来。” 见她没理会自己,他不耐烦地又敲了敲。 而后干脆一抬手,拉开了她的车门。 姜静正一边擦着冒出来的血,一边用嘴吹着气,希望伤口的血液能早点凝固。 面前堆了一堆染血的纸巾。 关之年见状表情一滞,默了好几秒,才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手电筒照到她身上。 “你被人砍了?流这么多血?” 他确实有点受到惊吓。 被人砍倒还不至于,这是被自己给砍的。 姜静默不吭声地重新抽了张纸,抬手继续擦。 “下来!” 关之年吼了一声,攥着她的手腕就把她往下拖。 她歪歪斜斜地抱着纸巾盒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给拖出了驾驶座,还险些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你做什么?!” 她有些恼怒地瞪他。 “上车,去医院!” 关之年懒得跟她逼逼赖赖,拉开车后座的门就把她塞了进去,本想收拾面前的纸巾,拧着眉好一会儿终是没下得去手,拧着眉坐上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车里弥漫着腥甜的血腥味,他有些难受。 开了四扇大窗户外加天窗,味道才散去了些。 “你来这里做什么?” 路上,他问。 “你朋友说我再不去你可能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了,看来是你朋友多虑了。” 姜静吸着夜晚的温热空气,冷淡地答。 “手怎么回事?” 关之年又问。 “切菜切的。” 关之年闻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听小不点说了,你做饭难吃,到底是什么让你对做饭有这么强烈的执念?” 姜静拧着眉不理他。 “怎么,想表现自己还是有贤妻良母的那一面?” 她不搭理他,他还来劲了。 “为什么不说话,平时不是挺能说的么?” 关之年得不到她的回答,透过倒车镜阴仄仄地扫了她一眼。 姜静一路沉默着到了医院。 托关之年的福,到医院的时候,她的伤口都被风干了。 医生又用棉签给她把结好的痂都掀了,手速麻利地给她消了个毒。 关之年这才看清她的左手食指上开了道长长的口子。 “你这做顿饭代价够大的。” 他拧着眉在旁边说。 “不行,这得缝针。” 医生说着,给姜静开了个单子,示意关之年去缴费。 他回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急诊室里,医生在旁边给她缝针,她微微侧着脸,目光淡淡地落在手指上。 旁人看着都疼,但她没什么反应。 “好了,最近要定期消毒,不要碰水,避免感染,脏活累活洗衣做饭什么的,让您老公来就行了。” 护士眼皮都没抬地叮嘱着,给她包了纱布。 “这不是我老公。” 姜静低声道。 “……哦,我看着也不像。” 护士抬眸扫了一眼关之年,“手指都伤得能看见骨头了,还在这里冷嘲热讽的。” 关之年眨了眨狭长的眼,脸上挂起荒唐的笑。 “我还送她来医院了呢,她这人就是犟,下次把手指头砍掉了,她才知道自己真的不适合做饭。” 姜静摇了摇头,拿起医生开的单子就去药房拿药,把关之年甩在了身后。 “生什么气?” 关之年一边把玩着她的车钥匙,一边慢条斯理地跟在她的后面,等她拿了药,又体贴地接过了袋子。 姜静懒得跟他多说。 自己之所以要坚持做饭,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在这个家里有参与感。 她以前很努力地工作,创业的时候经常饱一顿饥一顿,吃外卖,吃快餐,有时候一个面包就对付一整天,唯一能够放松的时候,就是抽出点空来尽自己的努力给姜小果做顿饭吃。 虽然不好吃,但是她已经尽力了。 这已经不是执念不执念的问题了。 反正这个姓关的也不懂。 上了车,关之年扭头看她。 “那你是还没吃饭?” “……” 姜静沉默不语。 “行了,我请客。” 他说着,启动了车子,缓缓汇入了车流之中。 084.伤人 “不用了,我不想吃。” 姜静冷声拒绝。 “反对无效。” 关之年潇洒地扯了扯嘴角,随即在前方的红绿灯掉了个头,直奔城南而去。 这边有个很大的美食街,在这个点,是许多吃货喜欢聚集的地方。 姜静拖着刚缝完针的手,被他拽下了车。 “吃什么,我请客。” “还是算了吧,”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有钱麻烦你搬出去。” “我不。” 他第二浪荡地应了一声,随后给她占了个空位,从她包里拿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三遍桌子。 “我看你这手也吃不了辣的,喝点粥吧你。” 他说着,四周打量了一圈,倒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小粥铺,叮嘱她在这里坐着,然后自己去买东西。 姜静折腾了一晚上,倒真是有点饿了。 便乖巧地坐在位置上等他。 没一会儿,他端来两碗白粥,顺便还给她带了点小菜。 “能得到我关之年的服务,你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宇宙。” 他一边给她把粥摆好,一边笑眯眯地在她对面坐下。 看着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姜静无语地摇了摇头,接过他递来的勺子,埋头吃饭。 “你动作还挺快,一天功夫,就找到新事务所了。” 关之年端着杯看不出来是什么味儿的奶茶抿了一口,随即嫌弃地将杯子扔在桌子上。 难喝。 “你哥送的。” 姜静喝着粥,冷不丁地说。 她不是没看见,他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你跟他走得挺近。” 他倒没说什么,只是轻嗤了一声,做了个总结陈词。 “还行,偶遇过几次。” 姜静淡淡地答着,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抬眸看他。 “对了,你哥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假装不经意地问。 “怎么,对他感兴趣了?你网上去搜呀,你不是最喜欢网上调查么?” 关之年身子向后靠了靠,兴致央央地垂眸把玩手机,似是懒得跟她多说。 “查了,查出来也就那样,但是,人不都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方方面面吗?” 姜静清了清嗓子,斟酌着措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既然是不为人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关之年慢条斯理地答着,随后站起身,“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没一会儿,他空手而归。 “果然我跟这些地方不合适,我害怕晚上回家会拉肚子。” 他虽然落魄至此,但是基本的贵公子操守还是有的,不吃三无产品,不吃原产地不明的产品,不吃路边摊这些感觉很不卫生的东西。 “那恐怕你得饿着了。” 姜静舒服地喝完了热粥,虽然左手火辣辣的疼,但是好歹胃舒服了许多,心情也比刚才好了些许。 关之年一直在对面玩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似的,嘴角时不时勾起一抹笑意,带着些嗤笑和嘲弄。 “对了,你都没钱了,还可以去一晚上消费几万的酒吧玩,也是可以。” 她淡淡地将勺子放下,冷冰冰地说。 “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哪怕现在一穷二白,我这张脸,就是卡。” 他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俊脸,一脸倨傲。 “麻烦你去刷脸开房租房。” 姜静毫不留情地回怼。 “没良心的。” 关之年嗤笑一声,随即幽幽地站起身,“吃完了没,吃完了回家。” “你先回,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姜静从他手里抢过车钥匙,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 “刚才是事出有因,你现在是酒驾,是违法行为。” “……利用完就扔?”关之年眉头微微蹙起。 刚才送她去医院,带她来吃东西,她可是屁都没放一个! 这会儿针也缝了,肚子也填饱了,就不要他了? “我可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白了她一眼,他站起身,去路边拦了个出租车。 姜静很配合地给他微信转了车费。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开车去了关景厉给她找的工作室。 这里清洁工还在加班加点地帮她打扫卫生,她去叫停了人家之后,坐在崭新的老板椅和办公桌前发呆。 自己的资料已经运了很多过来,被人整整齐齐地收纳在箱子里。 壁橱里很多文书,都是她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 坐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在偌大的空间里溜达了一圈,然后从包里找出了名片。 关景厉三个字闪着金光,昭示着他卓尔不凡的身份。 这个点打过去确实很不礼貌,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打通了他秘书的电话。 “您好,我想请您转告关先生,感谢他提供的地点,我现在用不上了,还是非常感谢他的帮忙,非常感谢。” “怎么了姜小姐,是地方不满意吗?” 对方好奇地询问。 这可是关先生亲自挑的地段好的位置,多少人求之不得。 这位律师居然给拒绝了。 是他们关总站的还不够高吗?长得还不够帅气吗? 这种送上门的好事都不要? “不是不满意,是我现在已经有一个比较合适的位置了,正好有机会,将那么好的地段留给更需要的人,用在我一个小事务所身上,着实有些浪费。” 她仔细斟酌着措辞,为了尽量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语速有些慢。 “这事儿我真做不了主,您跟关总说吧。” 秘书那边犹疑了片刻,低声道。 “那,那关总明天有时间吗?我亲自来道谢。” 姜静想了想,这事儿确实有些为难人家,关景厉这人看起来本来就令人生畏,她也不好将问题抛给别人帮忙处理。 “好,明天关总有时间的,我通知您过来。” 对方简直求之不得,飞快地应了下来。 又让人将自己的东西打包收了起来,姜静才通知他们下班,锁了门,开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关之年早就到了,正歪在沙发上玩手机。 果果和杜文丽好像是睡了。 “现在我们姜律师是大忙人了,大晚上的还要跑业务。” 他翻了个身,大长腿无处安放,大喇喇地横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 姜静没说话,只是将包包什么的都放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你只给了我合同,没给我钥匙。” 她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 关之年拧眉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怎么,你不是有地方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不悦,看来下午姜静把他给气惨了。 “没了,刚才去退了,”姜静放下杯子,“毕竟你在我这里住,总得交点房费。” “没良心的。” 关之年嗤笑一声,心情却莫名地好了些许。 “明天林肖把钥匙送来,今天我把钥匙给他处理家具的事情。” “喔,”姜静点了点头,“谢谢。” “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为了这么个小地方。” 关之年换了个坐姿,慢悠悠地斜着眼睨她。 “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地答。 她确实不知道这么块地方要花多少钱,反正听林肖说这个地方来得很不容易,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位置了。 “如果按一天五百块的房费算,我能在你这里住上好几年的。” 关之年笑眯眯地看她。 “……” 姜静正欲开口反驳,就见他倨傲地抬起了下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房费,我没拿什么逼你吧?以后可不要摆脸色给我看了,我可是付了钱的。” 看着他慢腾腾地回卧室的背影,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 就她这逻辑思维,做这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事情并不多。 怎么就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绕到坑里去了。 明明是他非要送的,这会儿怎么成了她欠他的了。 准备去洗个澡,可是手指疼得厉害,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衬衫脱了下来,举着胳膊冲了个澡。 洗完澡,她连擦脸敷面膜都省了,抱着被子去了沙发上躺着。 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早上,她还没清醒,就被关之年从沙发上拖了起来。 “你的手指得消炎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 伤口今天疼得更是厉害,她挣扎着起身,看了一眼时间。 果果正穿戴整齐趴在沙发旁看她。 昨天哭了太久,今天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妈妈,果果今天不想去幼儿园。” 她委屈巴巴地说。 “不想去就别去,关叔叔带你去玩。” 关之年飞快地接了话茬。 姜静险些就着起床气出声训斥他。 “别给孩子惯这些臭毛病,谢谢您。” 她掀起被子起身,就示意姜小果收拾好书包。 “孩子怎么了,小孩子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像你,心情不好还去喝点酒呢。” 关之年拧着眉看她,一字一句怼得认认真真明明白白。 姜静懒得跟他废话,大步流星地到浴室里洗了脸,连妆都没化,随意套了件长裙就要送姜小果去学校。 “心情不好就不用上学这种认知是错误的,知道吗?” 她低声训斥。 姜小果瘪着嘴不说话。 她可是昨天才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的人! 她的天都塌了! 今天却还要去上学。 “你这样孩子迟早厌学,幼儿园而已,不是怎么快乐怎么来吗?” 关之年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一把拉过姜小果,把她手里的书包抢了下来,扔到了沙发上。 “咱们不管这个人,关叔叔带你去游乐场玩。” “这是我女儿,你又没孩子,你懂什么?” 姜静实在不知道自己跟他在这一方面的分歧怎么如此之大,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大声喝道。 关之年闻言,拉着姜小果的手一顿,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她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伤人了。 他不是没有孩子,他只是失去了孩子。 ‘对不起’三个字卡在喉头说不出口,她眼睁睁地看着关之年扔下姜小果,阴沉着脸摔门而出。 “妈妈你坏!”姜小果终于是受不了这委屈,瘪着嘴就冲进了卧室里。 客厅里孤零零地留下她一个人。 “你说你,谁让你承受这么多了?孩子怎么样,快乐就好了啊!” 杜文丽起来吃药,正瞅见此情此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都怪我,小时候就让你承受那么多。” 她摇着头,吃力地在旁边坐下。 “静静,妈也是现在才明白,女人一辈子,一定要活成自己。我当初就是太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太在意你和晓东的未来,坚持一个人带着你们姐弟俩,自己吃了苦不说,也害了你。” “其实,我要是早找个老师靠谱的男人再嫁了,也比现在好得多。也不至于得了癌症,还没有人照顾,得给你添乱,添负担。” 姜静脑子有些乱,她说的什么她也没仔细听。 关之年现在铁定生气了。 她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难听的话猝不及防地就从嘴里蹦了出来。 “行了,我知道了,您休息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咱们就去住院,别再让我劳神了。” 她叹了口气,去将昨天一家人换的衣服分类扔进了洗衣机里,才坐在书房里发呆。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才将她的心神给拉了回来。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约了关景厉今天见面。 电话是关景厉亲自打来的。 “听秘书说你有事找我。”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没有一点点疑问的感觉,仿佛对她找他有什么事情并不在意。 “是关于事务所租房的问题,我现在有新的规划了,房子您还是收回去吧……” 她默了默,答道。 “好,既然给你添了负担,那我就收回,什么时候想要,跟我秘书说一声就行了。” 关景厉爽快地答。 挂了电话,她才如释重负般地长叹一口气。 确实,她太在意一些东西了。 自己一晚上忐忐忑忑没想好怎么开口的事情,实际上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一句话就能搞定了。 想了许久,她才起身,推开了卧室门。 姜小果正趴在窗台看外面。 “不想上学是吗?” 果果没有回头看她,但她能感觉到她想摇头,又不敢。 “果果心情不好的话,咱们不麻烦关叔叔,妈妈亲自带你去玩好不好?” 小家伙这才有了点反应:“真的?” “真的,”她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她的小背包,“有什么想带的吗?快收拾,妈妈手指痛,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好!” 果果开心地从沙发上下来,手忙脚乱地开始在自己的一堆私人物品里翻找。 “我要带上我的哆啦a梦玩具,还有关叔叔买给我的泡泡机,还有我的小相机!对了,今天太阳好大,我还要带上我的太阳帽!” 她一边碎碎念着,在房子里跑来跑去忙活个不停,跟昨天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妈,你哪里不舒服就打我电话,我带她出去走走。” 姜静收拾好东西,再三叮嘱道。 “你手怎么了?” 杜文丽这才发现她手指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看起来伤得不轻。 “没事,一点小伤。” 她摇了摇头,随后拿了车钥匙,便转身要走。 “你早上那样凶关先生不对,他也是一片好心,这会儿理解了,就给人道个歉。” 她听得杜文丽在后面说。 不知道怎的,她跟关之年明明没什么关系,却总是在这种小事情上闹别扭。 搞得跟那些小夫妻似的,一言不合就要生气,道歉。 搞不好还得哄来哄去的。 她想想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掉。 肉麻得紧。 摇了摇头,她没答话,带着姜小果就出了门。 今天是工作日,游乐场的人不多,她买了张套票,带着姜小果从门口的电影区一路玩进去,倒也舒坦。 以前禁止小家伙吃太甜的,今天也是有求必应,哪怕她的眼睛渴望地看一眼不远处的棉花糖,她也会帮她买下来。 姜小果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自己那个凶巴巴的妈妈跟变了个人似的,今天如此的和蔼可亲。 令人害怕。 “妈妈,我不吃了。” 她看着姜静又要带她去买她最爱吃的冰激凌,她惊惶地摇着脑袋拒绝。 “为什么,你不是最爱吃了吗?” 姜静不解。 “我不吃了,妈妈说吃多了会肚子痛,还会有蛀牙,我不吃了妈妈。” 姜小果求生欲极强地看着她,那一本正经拒绝的模样险些把她给搞内疚了。 确实,她把果果当成自己的掌上明珠,什么都不许她弄,都这么大了,要不是关之年在,她连冷水都没让她喝过一口。 生冷食物一律不吃,甜食不吃,太辣的不能吃,甚至连空调都很少吹。 生怕她生病。 她几乎把这些根源杜绝到了极致。 “果果想吃就吃。” 她笑了笑,尽量柔和的说。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在姜小果看来,跟夹着刀子似的吓人。 她的妈妈变了!至于为什么,她这小脑袋瓜是真的想不通! 但她的话她不敢不听,哪怕心里忐忑着,还是在一堆甜品面前认认真真地挑选。 一边选,一边看她的脸色。 “咦,妈妈……” 姜静的手被她抓着摇了摇。 “怎么了,想吃什么味道的?”她垂眸问。 “妈妈,关叔叔在那!” 姜小果兴奋地指着不远处。 姜静闻言顺着她的小手看过去,果真见着关之年正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在一家布娃娃店门口逛。 只是他的旁边,还跟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 085.跟你有关系吗 姜静拧着眉看了一眼。 这小姑娘眼生得很。 长得乖巧素净,瘦瘦弱弱的,看起来很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姑娘在他面前很是拘谨,一双手不安地拧着衣角。 她忽地脑子里灵光一闪,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昨天在酒吧里,那个穿着制服出来道歉的小姑娘么?! “关先生,谢谢您昨天帮我解围。” 这边,沈青青连看关之年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小心翼翼地偷瞟着他。 关之年的目光在一众公仔里游离着,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 “不用谢。” 他淡淡地答。 倒是少了在姜静面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冷漠疏离。 “也感谢您带我来这里,我从来没来过……” 沈青青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声说。 “我只是过来办事,没时间专门留给你,”关之年拿了个毛绒玩具在手里把玩着,随即又扭头看她,“你不是有事要说?” 沈青青被他一看,有些惊惶地低下了头,“我,我只是想来感谢您,没想到您正在忙。” “你想怎么感谢?” 关之年忽地转了话茬,放下手中的东西,歪着脑袋看她。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请您吃个饭。” 沈青青涨红着脸看他。 “我没时间……”他慢悠悠地扭头,正瞧见不远处拉着姜小果在给她买兔耳朵头饰的姜静。 很明显姜静也在看他。 还真是巧了。 他嗤笑一声,拒绝的话说了一半,忽地冷下脸来,没了兴致。 “请我吃什么?” 他话锋一转,问道。 “您想吃什么都可以。” 沈青青也是好不容易从经理手下的熟人那里弄到了这位关先生的电话号码。 本来想着他可能很高冷很不好说话。 因为那天在包厢里可把一众人给吓坏了。 没想到他这么平易近人,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你吃得起?” 关之年低笑一声,随后迈开了步子,率先走了。 沈青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倒也乖巧。 “妈妈妈妈,关叔叔走了!” 姜小果一边摇着姜静的胳膊,一边扯着嗓子喊。 “走了就走了。果果还想玩什么,妈妈带你去。” 姜静收回心神,长舒了口气。 本来还想着早上把他给惹毛了,心中带着几分愧疚,没想到他转身就还有心思跟别的小姑娘约会,分明是她紧张过头了。 关之年和沈青青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她收回心神,带着姜小果去坐旋转木马。 一连好几个项目玩下来,姜小果玩得满头是汗兴奋极了。 她有些累。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忽地感觉自己年纪大了。 好多事情,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闲心了。 玩了一会儿,就累得双腿有些发软。 “妈妈,我想坐海盗船。” 姜小果指着不远处的海盗船,兴奋得直蹦跶。 “你够了哦,你还小,不能玩。” 姜静飞快地摇头拒绝。 “那上面也有小孩子玩!妈妈你陪我去嘛。” 果果似是有些膨胀了,拉着姜静就要走。 她好不容易带她出来玩,这会儿也不好扫孩子的兴,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跟她一起过去。 刚在第一排坐定,就见关之年慢条斯理地上来了。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潇洒地在对面坐下。 沈青青吓得小脸发白,根本不敢上。 见着关之年上去了,她只好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坐了上来。 “关叔叔!” 姜小果兴奋地朝距离只有一米多的关之年挥手。 关之年朝她笑了笑,从始至终都没看姜静一眼。 姜静自然也没有看他。 她只是想着自己这恐高的毛病,该怎么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心脏刺激。 随着一声铃响,海盗船缓缓启动,她紧张地抓紧了前面的扶手,左手受伤不能使劲,使得她更是害怕。 伴着人群的尖叫声,她感觉自己一会儿脱离了引力飞上了云端,一会儿又被引力狠狠地往下坠。 小心脏起起落落的,使得她整个人都快麻痹了。 连呼吸的空档都没有。 姜小果的尖叫不绝于耳,但听得出来她还是兴奋多过害怕。 只有她,绷着身子,闭着气,安静如鸡。 直到她觉得已经天旋地转,海盗船仿佛要三百六十度翻过去似的过了最吓人的时候,才慢慢减缓了幅度。 她的脸白的像纸。 “没事儿吧?” 工作人员见她迟迟没有下来的动作,有些担忧地上前询问。 她这才找回不知道在哪里飘着的魂,剧烈地喘着粗气。 “没事,没事。” 姜静一边答着,一边拉着姜小果从海盗船上下来。 走到阶梯上的时候,她的腿不争气地一软。 眼看着要踉踉跄跄地朝前摔下,臂弯忽地一紧,便被一股大的力道给拽了回去。 她扭头,正对上了关之年不耐烦的眸子。 “胆子就绿豆大点?” 见她已经站稳,他冷然地扔下一句话,便带着沈青青从旁边下去了。 姜静被海盗船这么一折腾,是真不行了。 下来瘫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脸色惨白如纸。 果果看着她不正常的脸色,有些害怕了。 “妈妈,果果不玩了……” 她轻扯着她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 “我们玩点和谐安全的,好吗?” 姜静深吸了口气,一脸和蔼地看她。 其实像姜小果这么小的孩子,游乐场里能让她玩的惊险项目并不多。 她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扫了孩子的兴。 “好!” 果果说着,乖巧地坐在她的旁边,时而嘘寒问暖,时而伸出小手帮她擦脸颊的冷汗。 看着她这懂事的样子,她忽地有了种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突然长大了的感觉。 明明她以前一直参与着她的人生。 现在却总有一种错过了什么的错觉。 老母亲的愧疚又缓缓冒了出来。 “姜小果。” 她想着,忽地出声唤她。 “嗯?” 果果专注地给她擦着汗,还仔仔细细地帮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你爱妈妈吗?” “爱!” 她想也没想地答。 “妈妈对你凶,不让你玩游戏,不让你请假,有时候还不让你去别的小朋友那里玩,你不怨妈妈?” 姜静抚着她的小脑袋,低声问。 “妈妈都是为了果果好。”姜小果摇摇头,脆生生地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好看。 她怎么都想不到,这小家伙嘴里还能说出情商这么高的话来。 一时间心都快化了。 “你怎么懂这些?”她笑眯眯地问。 “关叔叔说了,妈妈很辛苦,让我不要惹你生气,我没有爸爸,你一个人带着我,就是双倍的辛苦!” 姜小果一本正经地说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脸上,眸色清明纯洁。 姜静闻言撇了撇嘴,不答话。 平时总觉着关之年在跟自己对着干,没想到他还能跟姜小果讲这些大道理。 而这个姜小果,这么快就投敌叛变了。 以前什么都听她的,现在关之年说一句话就是真理,顶她十句。 “妈妈先休息一下,果果不玩了。” 果果乖巧地在她旁边坐下,目光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游离着,让人猜不透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休息了好一会儿,姜静才感觉自己的魂儿回来了。 带着果果去了5d体验馆,已经临近中午了。 姜小果也玩累了,两人这才出了游乐场。 回家的路上吃了饭,顺路给杜文丽带了些回去。 “让你给人道歉的,道了没?” 杜文丽的食欲不是很好,吃饭的空档低声问她。 “没,人忙着呢。” 她清了清嗓子,起身收拾东西。 “我的药吃完了,你得去医院再给我买点。” 因为杜文丽的抗癌药物都是处方药,随随便便人家也不卖,她只好把果果放在家里,又带着杜文丽的处方和病历直奔城北的医院而去。 却不曾想在停车场找停车位的时候,碰上了正办完事儿出来等着取车的傅信然。 “前辈。” 她下了车,主动与他打了声招呼。 “我来看我的委托人,你来做什么?” 傅信然拎着个小包包,慢条斯理地过来。 她才想起他是来看顾钊的。 默了默,她笑道:“我来帮我妈买药。” “阿姨身体怎么样?这出了院也没个人照顾。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还行,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儿做。” 姜静笑了笑,看着他就想到自己跟他出来醉酒的那晚,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听说你把我辛辛苦苦给你争取来的房子给退了,为什么?” 傅信然忽地敛起笑意,一脸严肃地问她。 “……”她喉头一梗,随后脸上挂起尴尬的笑,“我不太习惯欠别人人情。” “你这样弄得为师很是尴尬。” 傅信然一本正经地批评她,然后又状似探询地看了她一眼。 “让我想想,我可是听说之年最近找人要了个地方……怎么,他什么时候转性了?” 她闻言抿了抿唇,没说话。 “还是你们住在了一起,这个关系有突飞猛进的发展?” 她不答话,傅信然就又追着问。 “没有的事。” 她矢口否认。 “那就好,”傅信然放心地点点头,“我的小徒弟,可不能被他给祸害了。” 姜静:“……” “那你忙,我还有事儿得去忙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知会我一声。” 傅信然没再继续打趣她,正好他的车也取出来了,便朝她挥了挥手,上了车。 姜静买完药,顺便去给手指消了个毒换了纱布,正要开车回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居然是陆佳依打来的。 这么些天了,她都快把她这个人给忙忘了。 “姜律师,我今天晚上在家里做好吃的,你要不要带着孩子过来?专门为你准备的。” 陆佳依的声音依旧是柔软动人的,从听筒里传过来,带着些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因为上次遇到她她就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这会儿临时拒绝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好。” 她想了想,应了下来。 “那我现在就去买菜,如果你有想吃的,就发消息给我,我这就去准备。” 陆佳依在那头笑得很是开心。 倒把姜静弄得有些无所适从。 回了家,她打理完家里的家务,才得以躺在沙发上休息会儿。 家里是该找个能干活的保姆了,这样下去,她迟早得累死。 想着,她拿出手机,在网上找一些靠谱的介绍中心,发布了个招聘的消息。 挑来选去的,一下午时间过得倒是快。 很快到就到了晚饭时间了。 她决定早去早回,把姜小果和杜文丽留在家里。 再一次敲响陆佳依的房门,她有些感慨。 当初没日没夜地为了个离婚案子忙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像走马灯光似的在眼前浮现。 “来啦!” 陆佳依飞快地开了门,见了她,柔声笑了笑。 她身上穿着件淡紫色围裙,整个人显得更是娴静温柔。 房子里飘着勾人食欲的香味,很是好闻。 “真是太麻烦你了。” 姜静将在路上顺便买的素净鲜花递给了她,然后在玄关处换了鞋。 一抬眸,便见沙发上歪歪斜斜地坐着个人影。 黎酒也在。 最近没见,她倒是瘦了。 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静啊,你来了。” 见了她来,她放下把玩的手机,忽地坐正了身子。 姜静在她对面坐下,没答话。 “干嘛,还生我气呢?” 黎酒歪着脑袋看她的表情。 “没,”她摇了摇头,在旁边坐下。 “我错了嘛,”黎酒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却发现她的手指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你这手咋了,受伤了?” “小伤。” 姜静收回手,坐直了身子。 “那我们和好了吗?” 黎酒一脸诚恳地看着她,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 姜静沉默着不说话。 倒也不是她现在有多生气,她只是觉得别扭。 她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许多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静啊……” 黎酒拉着她还要撒娇,就见陆佳依端个精致的碟子出来了。 将餐桌摆好,陆佳依柔柔地招呼她们坐下。 “很快就好了,你们先坐。”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黎酒凑在旁边笑眯眯地问。 “不用不用,你们坐着就好。” 陆佳依将她摁在椅子上,随即自己去流理台前忙活了。 “这么个温柔的女人,可惜了。” 黎酒给自己倒了杯酒,低声感慨。 “可惜什么?” 姜静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可惜遇人不淑呗。” 黎酒幽幽地叹了口气。 姜静没再接话,只是垂着眸子看着盘子里的精致菜肴。 她自从官司之后,就没怎么跟黎酒和陆佳依来往。 她们两个的友情发展到哪一步,她也不清楚。 毕竟陆佳依这样的人,很招人喜欢。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静啊,你跟关之年,没谈恋爱吧?” 黎酒瞟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陆佳依,冷不丁地问。 姜静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默了默,随即摇了摇头,否认了。 “真没有?” 黎酒有些不太相信,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姜静有些不想解释了,沉默着不说话。 “没有就好,反正我觉得,你也不像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 黎酒大大咧咧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这一茬。 “来,尝尝我今天刚研究出来的新菜。” 两人正说话着,陆佳依又端着两个小碟子出来了。 “你的手艺这么好,出来这么久,孩子一定想你做的饭了。” 姜静将碟子接过,低声道。 陆佳依闻言表情一滞,随即柔柔地笑了笑,“是啊,天天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他们父子俩在家都吃不惯阿姨做的菜。” “那可不,果果吃了你做的饭,对我可是各种嫌弃。” 姜静抿唇一笑,随后抬了抬受伤的手指,“要是你不急着走,我还能跟你学做菜。” “哎呀,你这怎么不小心点,切菜切到了吗?” 陆佳依一脸忧心地看着她的伤口。 “对了,你要做菜,我给你推荐好用的厨具,以后就不会切到手了。算了,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送一套。” 姜静听着她温柔的说辞,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谢谢你。” “不用谢,毕竟你也算是帮了我。” 陆佳依淡淡地说着,然后又回厨房里忙活。 “哎,这关之年的官司打完了,有点无聊。” 黎酒托着腮,兴致央央地挑眉。 说起来,之前黎酒想出口恶气,除了在关之年离婚官司给他下了点绊子之外,再没了别的动作。 “你想做什么?” 姜静拧着眉问。 “没什么呀。既然你跟关之年没关系,那我做什么也不会伤害到你了,不是吗?” 黎酒抿了口酒,淡淡地说。 她沉默着不答话。 黎酒说的也有道理,她现在跟关之年没什么关系,她黎酒想怎么做,跟她确实没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 她应了一句,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佳肴上。 陆佳依做好了菜,才在桌子旁边坐下。 还带着她自己亲自调的饮品。 “对了,你要走的事,之年知道吗?” 姜静抿了一口饮料,没有抬眸看陆佳依,淡淡地问。 086.离她远点 她这话一说,连黎酒都愣了愣。 她今天很不对劲。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平时她从来不会关心这些与自己没有关系的八卦。 今天却句句都在问,仿佛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似的。 “你怎么了呀,静。” 她忍不住出声问。 姜静默了默,没说话。 “啊,之年他不知道,我没给他说是明天的机票。” 陆佳依率先回过神来,冲她柔柔一笑,礼貌地答道。 “毕竟我现在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顶多他是我的债主而已。” 想了想,她又接着解释。 “嗯,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 姜静点点头,淡然地说。 “没关系,”陆佳依垂眸一笑,“我在海市也没有什么朋友,认识的人只有你跟黎酒,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的,不存在什么隐私不隐私,我也没什么隐私可言。” 其实姜静想知道的并不是什么关之年。 她对关之年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只是上次在咖啡厅看见她跟关景厉在一起说话,加上关景厉总是跟自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让她心里多了几分疑虑。 从关之年那儿问不出关景厉的话,她想着陆佳依应该对他有所了解。 不然也不会私底下见面了。 “没什么,你跟之年的事情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姜静淡然一笑,随后抿了一口饮料,“毕竟当时打官司,都需要了解清楚。”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你们可以好好发展的,之年这个人……还不错。” 陆佳依笑着点点头,随后招呼两人吃菜。 姜静因为家里还有老母亲和果果,她有些放心不下,草草吃了饭,便要走。 “我送送你吧!” 陆佳依装了一些给果果做的点心和小菜,如贤妻良母般踩着拖鞋要送她下楼。 她默了默,倒也没反对。 电梯里,她盯着不断下跳的数字,轻轻地舒了口气。 “有什么话就说吧,感觉你有话想说。” 陆佳依稍微有些愣怔,随即扭头看了她一眼。 “你还真是很有眼力见,”她说着,轻咽了一口,“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一点关家人。” “为什么?” 姜静淡淡地问。 “做之年的女朋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你要跟他发展,可千万要多多注意。” 陆佳依眸子里的亮光有些暗了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样,有些难过。 “小心谁?” 姜静目光中带着些探询。 “小心他的那些所谓的家人就好。” 陆佳依眸光暗了暗,随后又挤出个笑容来。 “你们怎么样我本来不该多嘴的,不好意思啊,你肯定比我厉害,不会像我一样任人拿捏……” “谢谢你的提醒,”姜静飞快地截断了她的话茬,“你是个好女人,你本来值得更好的归宿。” 陆佳依闻言表情一滞,随即哑然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之年的事情,我这辈子都无法面对他……” 姜静本来还想多问,“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姜小姐,答应我,一定要多多注意安全,之年保护不了你,但你可以保护他。” 临走前,陆佳依不舍地看着她,仿佛有很多话想讲,却又隐忍地咽了回去。 姜静提着她给的精致饭盒,看着她犹犹豫豫地转身要进电梯,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上车聊聊吧。” 陆佳依脚步一顿,飞快地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你知道的,我善于解决问题,”姜静说着,抬手开了车锁,冲她偏了偏头,“上车。” 陆佳依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小心翼翼地一头钻进了车后座。 “有人在监视你吗?” 刚上车,姜静就启动了车子,问。 “我回来,肯定会有人盯着我的,我已经习惯了。” 陆佳依说着,脸上带着寡淡的笑意。 “能问问当年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会这样?” 姜静将车子开到了外面的主干道上,没有方向和目的地随着车流乱转。 “你确定你要跟之年在一起吗?不然的话,我没必要跟你说这些。” 陆佳依忽地板起了脸,言语中带着些强硬。 “我跟不跟他在一起,跟这件事没关系,我想知道的,是关景厉的事。” 关景厉三个字,让陆佳依忽地变了脸。 “你……” “我看到了,那天你跟他见面,你们说了什么,我也听了个大概。” 姜静索性摊牌道。 陆佳依表情滞了滞,咬着牙不说话。 “如果你曾经遭遇了什么不公,我作为律师可以帮你,当然我现在更多的是在帮自己,只有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才能自救,也才能帮关之年一把。” 姜静一字一句说的义正言辞,陆佳依的眼珠子动了动,似是心动了。 “看来你也知道,关景厉不是什么好人。”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 不是什么好人,这个定义姜静倒没给他贸然下过。 因为他在待人处事,在她面前,永远是彬彬有礼,挑不出任何破绽的样子。 他几乎没有做一件让她能诟病的事情。 一副关之年的好大哥模样。 “为什么这么说?” 她拧着眉问。 “当年我跟之年,情投意合,我们彼此都觉得自己是伴随对方走一生的另一半。直到他带我回了关家,噩梦就开始了。” 陆佳依叹了口气,记忆仿佛被拉扯到遥远的从前。 “那时候,关景厉已经事业有成,是关家人人都看好的接班人。也怪我,如果那天我没从他的书房门口路过,没有听到他打电话,我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你是听到了他的秘密么?” 姜静开口问。 陆佳依咬着唇点点头。 “我只是依稀听到,什么车祸,最好一个活口都不要留,具体是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可是他不放过我,任凭我怎么解释,他都不放过我……” 她说着,痛苦地摇着头,两行清泪顺着清瘦的脸颊淌了下来。 “所以你之后,遭遇了什么?我上次听到他说给你安排了对象。” 姜静拧着眉,一步步地引导着她回答。 “我,我被他威胁……我没脸再见之年,因为我后来怀孕了,我本来想打掉孩子,却被他直接送到了隔壁市里,找了个手下看着我,直到我肚子大了……” “他到现在,手里还有我的录像,说我只要不听他的话,别说海市了,到处都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地。” 陆佳依说着,情绪越发地崩溃,仿佛在心中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突然如山洪似的爆发了。 姜静心中有些震惊。 她确实早就感觉关景厉并不像表面的那么好。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对一个女人,对弟弟的爱人,做到了这种地步。 当年陆佳依听到的,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她已经无从得知了。 “所以,他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姜静拧着眉,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关家老爷子遗嘱已经搬上台面来了,过一段时间我想带着孩子离开,我觉得他会来抢我的孩子,我不想再伤之年的心了,我想这件事永远成为秘密……” 陆佳依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又期盼地看着她,“你能不能对之年保密?我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他的事情,我不想再让他在大家面前丢脸难堪……”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内疚?错在关景厉,不是你。” 姜静一字一句地安抚着她,眉头紧紧拧着,心中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还有,之年之前的孩子……” 陆佳依话还未说完,就忽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车子后方传来,姜静一个躲闪不及,直直地撞到了前方车的车尾。 “陆……陆佳依……” 姜静吃力地转头,看着周围模糊的车灯,还有前车一闪一闪的双闪,终是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再醒来时,入目是洁白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还有痛觉。 她还活着。 陆佳依! 她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被人一伸手给推了回去。 关之年正绷着脸站在床前。 “不会做饭就不要做,不会开车以后也不要开了!” 他冷声低喝。 姜静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脖子被人安了固定,看来颈椎应该是受伤了。 “陆佳依,陆佳依在哪……” 她艰难地开口,却见他脸色更是难看。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 他绷着脸问。 “她叫我去她家吃饭,你快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姜静伸出手,忍痛扯住他的小手指,吃力地问。 “管好你自己吧!你颈椎差点受伤,搞不好就瘫痪了知道吗?” 关之年的脸色很难看,嗓音都拔高了好几度。 “关先生,静姐醒了?” 林肖急匆匆地从病房外进来,见着姜静,忽地松了口气。 “静姐你干嘛,你吓死人了你,你是不知道,我们接到你出车祸的消息,吓得腿都软了!” 关之年闻言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让你找的人呢?” “找到了关先生,正在去静姐家里的路上呢!” 林肖飞快地站直了身子,见姜静要开口问,率先上前两步,道:“静姐,你出事的事儿我们没敢跟阿姨和果果说,我刚找了家里的佣人去你家,就说你有事出差了……” 姜静本想开口道谢,脖子却疼得发麻,又艰难地闭上了嘴。 “行了,你先出去。” 关之年拧着眉开始轰人。 “那,我先去外面等着,关先生。” 林肖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得亏给我打官司我给的钱多,买的车还算安全系数高的,你倒也没什么伤。” 关之年冷声说着,随后也不管她是不是个病人,就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子,抽了一支烟点上。 “我想知道陆佳依怎么样了。” 姜静缓过气来,开口问。 “她在后排没系安全带,伤的比较重,还在昏迷之中。” 关之年吐了口烟,她的脖子疼,没法去看他的表情。 “有多严重?” 她低声问。 “不清楚,你管好你自己吧,开个车都能出连环车祸,民警还等着你醒来了录口供。” 关之年掐了烟,在窗户前站定,目光悠悠地飘向了远方。 “肇事者呢?” 她记得她刚才按照左转信号灯的指示在左转,却在左转途中被追尾了。 明显有人闯了红灯撞上了她。 “局子里。” “哦。” 姜静沉默着不再答话。 她前脚带着陆佳依从家里出来,后脚就在主干道车速不过四十的地方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 让她不联想都难。 “我没什么事,我要去见肇事者。” 她说着,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 “他会拘留两到三天,你不用急这么一会儿。” 关之年很了解她的性格,估摸着她又是职业病犯了,什么事儿都要自己亲自去解决。 倒也没开口训斥她。 “刚才小不点打电话来,我接了,说你在出差,得一两天才能回去。” 关之年敛了心神,在她旁边坐下,眸光清冷地看她。 “你老是接近我的初恋女友,是对我的过去感兴趣么?有什么问题,问我不就知道了?” 姜静这会儿没心思跟他贫嘴。 满脑子都是陆佳依的情况。 陆佳依可千万不能有事! 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找她了解! 正在她胡思乱想着,医生推门进来了。 拿手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才松了口气。 “待会儿得去拍个片子,伤的不重,伴有轻微脑震荡,休息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没什么大问题。” “谢谢。” 姜静艰难地开口道谢。 “关先生,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 医生毕恭毕敬地朝关之年颔首,随即出了病房。 “你休息吧。” 关之年慢腾腾地站起身,踱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姜静也确实有些难受,身体上的疼,因为脑震荡头也有些晕晕的,挣扎着翻了个身,没多久就困顿地睡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林肖在一旁等候着,关之年不在了,她活动了一下身子,比昨晚好得多了。 “静姐,感觉怎么样?” 林肖关心地问。 “好多了。” 她挣扎着坐起身。 “那就好,您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接到您的电话,关先生把手头的事儿都扔了,马不停蹄地跑到医院,看到您满脸是血的吓都吓个半死……” 林肖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巴拉巴拉地说着,在她病床前坐下。 “他不是忙着陪小姑娘么?” 她毫不领情地说。 “什么小姑娘?” 林肖一头雾水。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这个助理算是有点失职。” 姜静说着,清了清嗓子,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探着头看他。 “你去问问医生我能不能下床走动了,我要去看看陆佳依。” “别去了,她,她还没醒。” 林肖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还没醒? “她到底什么情况?很严重吗?” 她自己明明只受了轻伤,昨晚关之年也没跟她说她的情况,怎么一晚上过去了,还没醒? “她在后排没系安全带,反正,比您要严重一些……好像伤到了头,关先生这会儿跟医生去询问情况了。” 林肖说话很慢,好像在一字一句地跟她斟酌着遣词。 “说实话。” 她没耐性再听他们编,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是真的呀!伤到了头,身上还有几处骨折,您别着急啊,待会儿做个手术指不定就醒来了……”林肖急吼吼地给她解释,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偏头看她。 “静姐,您是什么时候,跟陆佳依的感情这么好了?” 姜静没那么多心思给他解释这些,坚持着从床上下来,穿着病号服就要往外跑。 打开门,正见关之年板着脸斜倚在过道的窗户边。 “去哪儿?” 他慢悠悠地抬眸扫了她一眼。 “关先生,静姐要去找陆佳依……” 林肖跟上前来,低声解释。 “回去躺着。” 关之年倨傲地命令,语气不带一丝可商量的余地。 “她在我车上出的事,我去看看她怎么了?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ok?” 姜静也来了脾气,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扶着墙壁就要走。 “要不是她在你车上,你也不会出事了。” 关之年的嗓音忽地幽幽响起。 她脚步一滞。 他的意思她懂。 特别是在陆佳依昨天跟她说过那些之后。 “离她远点。” 关之年说着,冲一旁的护工招了招手,便上来两个女的钳住了姜静的手臂,将她直接给带了回去。 “你都知道些什么?” 被强制摁在床上,她冷声问。 “这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关之年慢条斯理地在她床前站定,“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去找她打听?” “她只是推荐我去买她常用的刀具,说是不会伤到手。你又是什么意思?” 姜静默了默,抬眸看他。 “姜静,你当我傻呢?” 关之年不悦地拧起眉,随即从她包里拿出支录音笔,“啪”地一声扔到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087.咱俩好了 “你翻我东西?” 姜静拧着眉瞪了他一眼。 “还不说实话?” 关之年静静地在她旁边伫立着,毫不让步。 “你……你都知道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的怨气瞬间消散,只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表情。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关之年绷着脸反问。 她挣扎着起身将录音笔攥在手里,咬着下唇不说话。 听陆佳依话里的意思,关之年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也压根没有想到关景厉身上。 只当是陆佳依负了他,所以这么几年游戏人间,也没个正形。 这要是知道了,心里得多难过? “不说实话是吧?”关之年说着,大手突然伸了过来,就要抢她手里的录音笔,“那我自己来听?” “你,你没动我录音笔?” 姜静下意识地将录音笔藏到了自己被子里。 “我可没那么无聊,但我想听,以你这个病号,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说。” 看着他又要上前来抢东西,她将录音笔又藏深了些,才答应了跟他说实话。 关之年吊儿郎当地在一旁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就问了一些,陆佳依跟你的往事。” 她清了清嗓子,垂着眸子没有看他的表情。 关之年嗤笑一声,显然不信。 “冒犯了。” 他说着,大手就掀开了她的被子,见她把手藏在衣服下,又要上前来掀她的衣服。 “我就问了你们当年为什么分手,然后问她跟关景厉熟不熟。” 情急之下,她又解释道。 关之年滑到她面前的大手忽地一顿。 眸光瞬间就冷了下去。 “上次你问我大哥的事我不说,今天又去找别人打听,怎么,看上他了?” 他的表情不太好,带着些许清冷,和愠怒。 “看上倒也谈不上……”姜静舔了舔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顺着他的话去说了。 “喜欢他那一挂的?” 关之年这会儿是真不高兴了。 “他那样优秀的人,好像很少有人不感兴趣吧?” 她垂着脑袋,将问题抛回给了他。 “嗬。” 关之年闻言嗤笑一声,慢悠悠地站直了身子,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脸上,盯着她受伤的脸看了许久,终是什么都没说。 “那你刚才说的,因为陆佳依在我车上我才会出事,是什么意思?” 她探询地问。 “跟你这个没良心的需要交代什么?” 关之年阴仄仄地扫了她一眼,显然是不愿意再跟她多说,转身就走了。 还好他没再追问。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因为没伤着腿脚,她自己拖着身子去找了医生,医生见她下了床,也没说什么,只是叫她多多注意休息。 她问了林肖陆佳依在哪,林肖架不住她问,便把病房号告诉了她。 她去的时候,门口站了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 像两个保镖。 想了想,她终是没有上前去询问。 直觉告诉她,那门口的人,应该是关景厉派来的。 从医院里出来,她打了个车回家。 刚打开门,一位眼生的妇女就迎了上来。 见着她,对方愣了愣,随即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姜小姐。” 她想了会儿,才想起这是昨天林肖叫过来帮忙的。 “您好。” “姜小姐,您快请坐,我叫张月,您可以叫我张姨,您的母亲已经休息了,孩子我早上送去了幼儿园,这不准备去买菜,然后接孩子放学呢!” 姜静听着她汇报,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了一圈。 看起来四十多岁,微胖,慈眉善目的,倒是一副善良的模样。 林肖叫过来的,应该靠谱。 想着,她舒了口气,将包包放在沙发上,指使她去帮自己拿身新衣服换。 “您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关先生知道吗?” 张姨将衣服拿给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她。 “这是我的人身自由,要不您先回吧张姨,我这边我来照顾就行了。” 她拿起衣服,准备去浴室换,就被张姨拦住了去路。 “姜小姐,关先生说您这里少个帮手,让我以后就在这里留下,您不也在网上发布了找保姆的招聘消息么,我有很多年的经验了,保证将您一家人照顾周到。” 张月笑眯眯地说着,言语倒是朴实。 “那……您愿意吗?毕竟在我家比不上在关先生家,琐碎事情多,也忙碌。” 她迟疑了片刻,反问道。 “愿意,当然愿意,关先生家里一天到晚是没有多少事情做,但是束手束脚的,也不适合我这个乡下人呆,太清闲了。” 张姨搓着手,冲她笑得憨厚。 “那,您把薪资想好,我好给您发工资。” 姜静确实很需要人来搭把手,既然是关之年能招到家里的人,那说明能力也不会弱。 也省得她到处找了。 “不用不用,关先生说了,薪资他给我照开,毕竟他现在也住在这里。” 张姨见她答应了,很是高兴,起身就让开位置让她去换衣服,等她换完衣服,她又麻利地将衣服分了手洗机洗类,动作麻利。 换了衣服,姜静直接钻进了书房。 一遍一遍地琢磨昨晚和陆佳依的谈话。 正拧着眉苦恼着,张姨端着碗热汤进来了。 “听说您受了点小伤,我熬了汤准备让林助手给您送过去的,您回来了正好,趁热喝吧。” “张姨。” 姜静抿了一口汤,开口叫她。 “诶,您请说。” “两个事儿,以后您就叫我小静或者小姜就行,看您这备份跟我妈也差不多,第二个,您在关先生家里做事多久了?” “啊,我从关先生回国就一直在他家里做事,怎么了姜小姐?哦不,小姜。” 张嫂为人实诚,这会儿倒是被她问的有些懵。 “我就想了解一些小八卦,您知道的,关之年跟我住在一起,我们……” 她垂眸笑了笑。 话没说完,可是那垂眸一笑已经足以让人家脑补所有了。 听她这意思,大概就是对关之年很感兴趣,想了解了解他的事,她只要捡着好话说就行了。 “诶,您想问就问,我知无不言!” 张姨拍了拍胸脯,冲她爽朗地笑。 “之年从国外回来是哪一年呢?” 姜静笑眯眯地问。 “这个啊?关先生回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六年前,第二次是三四年前吧,第二次回来还带了个小姑娘……” 张姨嘴巴快,说出来的瞬间就捂住了嘴不吭气了。 “啊,没关系,谁还没个过去呢?我都离过婚呢。” 姜静看出她的窘迫,和煦地笑了笑,出声安抚道。 “那您先喝汤先忙吧,喝完了等我进来取碗就行。” 张姨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一溜烟出了房间。 姜静没了喝汤的兴致,而是飞快地打开了电脑,在网页上搜索着三四年前的海市新闻。 着重是海市的车祸。 大大小小的几百起,她揉着有些酸疼的脖子,挨个翻找警方通报,却一无所获。 听陆佳依的话,关景厉身上应该背负了几条人命才对。 不然他不会气急败坏对一个苦苦求饶的女人下手。 毁人清白不说,还把人肚子搞大了,不让人打胎,还找了自己的人与她结婚,禁锢她这么多年。 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且陆佳依昨天出事,也百分之八十跟他脱不了干系。 不知怎的,她作为一个律师的正义感又出来了。 坏人都将被绳之以法,而不是有点钱有钱势,就能这样为所欲为! 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汤,她又开始翻找别的新闻。 如果照他说的,一个活口都不能留,那起码是二人以上的伤亡事故,那就属于重大交通事故,网络上肯定能找到警方通报。 但忙活了大半个下午,她也没找到很吻合的事件。 倒是把自己累得够呛。 “小姜,您要不休息会儿吧?想吃什么请吩咐,我买了菜就去接孩子。” 张月敲了敲门,在门口请示她。 她昨天才受到了撞击,脖子也确实有点痛,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 “我跟您一起去接果果吧。” “可是您这脸上还有伤呢,您还是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我已经把路都熟悉了。” 张姨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她拗不过,只好应了下来。 昨天挡风玻璃都被从后座飞过来的陆佳依给撞碎了,她的脸被划了一些口子,还有骇人的淤青,确实也不该出门去吓人。 想着,她找了个帽子和围巾将头部和脖子的伤口挡住,脸上用好几个创可贴护着,不仔细看倒看不出什么伤口来。 没多久,门口响起了开门声。 她正准备去迎接果果,却见关之年正抱着姜小果,一脸阴仄仄地看她。 “妈妈!” 果果见了她,眼睛忽地亮了起来,伸出手来就要她抱。 “你妈妈累了,让她休息下,这不是刚出差回来么。” 关之年将她放了下来,柔声道。 “那妈妈快好好休息!” 姜小果极度听他的话,说着就要姜静去沙发上坐。 “小姜,我正好在楼下碰到关先生,还好我今天准备了关先生爱吃的菜,你们休息下,晚饭一会儿就好。” 张姨笑眯眯地说着,一溜烟就钻进了厨房里忙活。 “听说,你跟张姨说,咱俩好了?” 关之年伸手拿了个棒棒糖递给了果果,漫不经心地问。 088.上心 姜静默了默,没吭气。 她刚才说了,就知道肯定有他回来打趣她的时候。 倒也不惊讶了。 “那妈妈和关叔叔就不会打架了吗?” 果果眨巴着明亮的眼睛,问。 “叔叔是好人,从来都不屑于跟你妈妈打架。” 关之年一字一句地跟姜小果解释。 “嗯!” 姜小果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可真是太棒了!” “我晚点再跟你好好算账。” 关之年扫了她一眼,起身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就进了浴室洗澡。 姜静昨晚睡觉,他可是一夜没合眼。 洗了澡,就困顿了,连晚饭都没吃,就钻进了房间睡觉。 饭桌上,张姨笑眯眯地看着她跟孩子,满脸的慈祥。 “关先生昨晚好像没休息好,听林助手说,一晚上都在床边陪您呢!”张姨说着,伸手用公筷给她夹了点菜,“我在关先生身边做事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的。” 姜静低头吃菜,没答话。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索性由着她去了。 “怎么样小姜,饭菜还和你的口味吗?” 张姨见她不答话,以为自己哪里惹着她生气了,只好换了个话题。 “挺好的张姨,您看果果都吃得这么香,她可是最嫌弃我做的饭了。” 姜静抿唇笑了笑,礼貌地答。 “那就好那就好,我本来还忐忑不安的,你们能吃得惯就行!” 张姨很有眼力见地没再说话,直到饭吃完,又麻利地洗碗收拾桌子,给杜文丽做清淡的小菜。 娴熟得无可挑剔。 “妈妈,你为什么在家里还要戴帽子呀?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冷了?” 饭后,姜小果拿出作业来写,看着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忍不住开口问。 “啊,妈妈有些感冒了,觉得有点冷,你快写作业!” “奥。” 果果两下被她忽悠了过去,乖巧地在书桌前写作业。 她在电脑前继续下午没完成的事业。 翻遍了海市最近的新闻,都一无所获。 她犹豫了会儿,将范围放大了些,开始搜索关景厉手下的产业分布。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人人都说这个人有能力,倒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是关家的背景加持。 他是真的在短短的几年内,将关家的产业做大做强了许多,产业覆盖面极为广泛,光手下的产业介绍,就多达两页。 她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忽地被几个字给攫住了目光。 三合制药。 地点:眉县。 占股百分之九十九,执行董事长,法人代表是别人,他却是最为权重的决策人。 不知怎的,她的血气忽地涌了上来。 “妈妈,妈妈!” 姜小果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我画完了!” 小不点把她刚画好的画给她看。 她敛起心神,检查了一下她的画作,满意地点点头,“果果画的真棒,快去看看奶奶醒了没有,叫奶奶起床吃药。” “好!” 果果乖巧地点点头,随即蹦蹦跳跳地出了书房。 她这才把精力集中在了这三合制药上。 上次她去了,占地面积大,戒备森严,她连在外面大马路上溜达都不允许。 加上那里以前是姜晓东的住所,她总觉得心里突突直跳很难受。 手心冒出了汗珠,她几乎是屏着气,去搜索当年姜晓东出事的通报。 大巴车在高速路口被一辆大货车追尾起火,车子实载十八人,死亡十七人,包括她的弟弟姜晓东,和他最爱的妻子。 大货车司机在事故中死亡。 此案定义为特大交通事故,因为责任人死亡,货车所属的公司赔了不少钱。 也就不了了之了。 姜晓东死的第二个月,三合制药的厂房开始打地基建设。 她坐在电脑前发了许久的呆,姜小果又推门进来了。 “妈妈,奶奶起来了!” 她收起心神,起身出了书房。 杜文丽正在张姨的搀扶之下到沙发上坐下。 “妈,我问您点事儿。” 她急吼吼地上前,却被杜文丽盯着打量。 “你这身打扮什么意思?这么一晚上,去中东出差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干啥?” 杜文丽拧着眉问她。 “您先别管我去哪里出差了,我想问问你当时找晓东征地的公司是什么公司?您签的合同在哪?” 杜文丽被她问的一头雾水。 “你问这个做什么?对方都把钱给我了,我还随身带着合同做什么?大概是放在老家了?” “您确定在老家?” 姜静一脸严肃的问。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啊,那公司反正是个大公司,听说晓东去世了,还送了点抚恤金呢!但是这些事我也不懂,就收了……欸,你去哪儿啊?” 姜静连她的话都没听完,便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就要出门。 她得去眉县找到合同,把她心里的疑虑给打消了。 那可是十七条人命! “关叔叔关叔叔,妈妈又要出去出差了!” 姜小果这大嗓门,她在卧室里都能听见。 打开门,正见关之年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的不耐烦。 “你就不能消停点?!”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不耐烦,看来是起床气又犯了。 “我有点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慢慢睡。” 她一字一句地说完,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便拎着便携的包包出了门。 因为眉县地方不大,去的人不多,她出发得还算早,还有火车可以坐。 买了票,她开车直奔火车站。 压着时间过了安检上了车,她找到自己的座位,疲惫地坐下。 关之年的电话打个不停,她有些烦,抬手关了机。 这个事情,她真不想让别人掺和。 只会给她添乱。 况且,姜晓东的事,跟关之年,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没必要跟他多说一个字,也没必要向他报备。 从这里坐火车到眉县,需要三个半小时,她将行李抱在怀里,斜倚在座位上打盹。 直到自己的腰都开始疼了,才终于到了终点站。 到了眉县火车站,她按捺不住,打了个车回了自己的家。 折腾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十二点多了。 将行李扔下,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开始在杜文丽之前的房间里翻找。 这里许久都没人住了,陈旧的摆设一如当初。 房间家具上的灰很厚,把她呛得直咳嗽。 在她的记忆里,杜文丽总是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红色的漆皮箱子里。 等她找到的时候,她发现箱子上了锁。 那锁头早就锈迹斑斑了,鬼知道杜文丽把钥匙扔哪儿了。 忍着疼将箱子搬了下来,她找了些撬锁的工具,就开始踢里哐啷地撬箱子。 她的手指受了伤,动作也慢,知道箱子还没撬开,门倒是先被人敲响了。 这大半夜的,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她吓得够呛。 “谁啊?” 她将工具攥在手里,扯着嗓子问。 “我是楼上的,你这大半夜的敲什么敲,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外响起了不客气的怒吼。 她光顾着找东西,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找东西,动静大了些……对不起。” 她连连道歉。 “你谁啊?这里好久都没人住了,你该不会是贼吧?这家一贫如洗的,没什么好偷的!赶紧走吧你,不然我报警了!” “别别别,我不是贼。” 她飞快地跑到大门口。 “我是杜文丽的女儿,我回来拿点东西,不好意思吵到您了。” “啊,你是小姜啊?” 姜静没看到外面的情况,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倒是松了口气,上前开了门。 “还真是小姜,你这大半夜的,回家找什么呢?”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晓东出事之后,搬来楼上的新邻居。 “啊,我妈住院需要个东西,我这不是寻思着她锁箱子里了找不到钥匙了,才在这撬锁的,对不起啊吵醒您了。” 她低声赔着不是。 “没事没事,我还以为进贼了呢!箱子打不开啊?我家那口子就是开锁匠,你不知道吧?等着,我现在去叫他起来,你这老古董,分分钟给你打开了。” 妇人冲她和善地笑了笑,摇着手里的大蒲扇就出了门,没一会儿,楼道间传来男人的抱怨声。 “你这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我明天还得去看店呢!” “哎呀,文丽她女儿回来找东西,这不钥匙丢了么,你撬开了就可以走了!以前文丽也没少帮咱。” 没一会儿,门口又响起敲门声,男人穿着件白色背心,手里提着个工具箱,见姜静正蹲在漆皮箱子前,手指都磨出血来了,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看你,不行就不要自己动了嘛,手都流血了,来,让叔来。” 男人说着,将她扒拉到一边,自己踢里哐啷地在工具箱里找了个大锤子和大扳手,一撬一捶,那带着锁头的钉子就应声掉落。 “谢谢叔!” 姜静礼貌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再还有什么要撬的,明天我来帮你,你这手受伤了,注意着点,最好去打一针破伤风。” 男人一字一句地叮嘱着,随即在妇人的陪同下离开了。 “那小姜,你早些睡,有什么需要,明天再说。” “谢谢。” 姜静道了谢,等他们走远了,才仔仔细细地反锁了门,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到箱子前,开始在里面翻找东西。 里面还放着一些杜文丽以前结婚带的嫁妆,一些陈旧的红布包,还有她的首饰盒子,唯独没有白色的纸张,和文件袋。 她里里外外翻了三遍,都没找到当时的合同。 看来她杜文丽压根就没把那合同当成什么重要的东西收藏。 手指缝针的地方因为她刚才不注意有些裂开了,血浸染了纱布,顺着指间一直滴,滴得到处都是。 累得满头大汗还一无所获,她随便收拾了一下沙发,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 拿出手机开了机,微信和未接电话的提示短信把她的手都给震麻了。 “静静,要是找不到合同,那就是我当废纸给卖了。” 杜文丽的微信弹了出来。 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杜文丽爱卖废品这事儿,她可是深有体会。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升了高年级,杜文丽就会拾掇着把她的旧书旧笔记本给卖了,后来她上高三的时候需要高一高二的书本,也被她卖了。 跑了三条街才把需要用的旧课本借得差不多了。 搞不好,还真被她给卖掉了。 她颓然地喘了口气,还是不肯放弃地起身在别的抽屉里翻找。 把杜文丽的旧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什么相关文件,倒把她自己累得够呛。 看着这被翻得一团乱的房间,她这才喘了口气,找到她以前经常躺着晒太阳的躺椅收拾干净,和衣眯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疼醒的。 手指疼,后背疼,腰疼,脖子也疼。 整个人像被打过似的,浑身的关节动一下就啪啪作响。 疲惫地起身,她又开始去晓东以前的卧室翻找。 晓东虽然结了婚以后和老婆去了外面住,但是家里这间房以前是他的婚房,里面的摆设也都还在。 她打着哈欠去翻房间里的组合柜,被空气中的灰尘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晓东和弟媳的婚纱照还挂在床头,一对璧人笑得很是开心。 幸福洋溢。 当时谁也想不到,他们结婚才一年,就丢下了姜小果,双双离世。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找了个抹布,上前擦干净了照片,呆立在床沿许久,才打起精神,继续翻找东西。 因为晓东出去住,很少回来,柜子里除了杜文丽准备的一些刺绣花纹被,没什么衣服,倒是空空如也。 她又一无所获。 看来她真是白跑一趟了。 忙活了好一会儿,她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了自己房间。 她当年很能读书,房间里倒是堆得满满当当的书和学习资料。 “晓东啊,你给姐指条路,姐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她在心里默念着,随即开始在一堆陈旧发黄的书里翻找。 忙得直不起腰来,手机还一直响。 一看是杜文丽打来的,她才接了电话。 “你想起来了么?”她问。 “想不起来了,没找见?没找见那就是我真的卖了。” 杜文丽在那头絮絮叨叨地说着,随即又开始念叨她,“你说你这突然找这个东西干嘛,都这么久了,谁能收拾上啊?加上晓东也走了,我留着这些东西,触景伤情么?” “行了,您歇着吧。” 她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诶,关先生问你怎么回事,我给他说你发神经回老家了,我估摸着他放心不下你去找你了,你啊,上次的歉还没道呢吧?又开始给人吊脸子?” 杜文丽在那头训斥她。 “我真的不跟您说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姜静说着,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一本一本书翻完,已经快十点了。 肚子里空空如也,她决定出去吃个早餐了再回来找。 刚下楼,就遇到了楼上的妇人。 她这才想起来人家好像在楼下的小铺子里开早点铺子。 “诶,小姜,东西找到了吗?” 对方看她灰头土脸的倒也不嫌弃,找了个空座位招呼她坐下。 “你这么久没回来了,姨请你吃早餐,吃饱了再说。” 她确实饿得慌了,也没有多说,只是道了声:“谢谢。” “不用谢。” 对方给她端来一笼小笼包,还有一碗白粥,外加下饭的小菜。 她草草地吃了几口,因为吃的急,倒是很快就饱了。 “对了小姜啊,文丽现在怎么样啊?听说生病了,去市里治病了,最近有没有好一点?” 她吃饭的空档,妇人边忙碌着,边抽空跟她聊天。 “医生说可以做手术了,做手术就可以治愈了。” 姜静斟酌着说辞,并没有说杜文丽压根就不想住院的事情。 说出去估计又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八卦了。 “哎,我要是手头铺子不忙,我也想去市里看她,还好啊,她现在有能力治病,当时晓东去世了,别人不是赔了一大笔钱嘛。” 妇人叹了口气,随即摇了摇头。 “你说晓东要是还活着,这小日子过得得多红火呀!” 姜静默了默,不答话。 “房子被财大气粗的药厂征了,拿着那笔钱,去城里过日子,那可是前途无量啊。” “姨,您也知道当时药厂征房子的事儿?” 姜静忽的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这有啥不知道的啊?当时咱们邻里八乡的,都以为你家要飞黄腾达了,还有,还有那隔壁的小韩的房子也被征用了,大家都羡慕得紧呢!” 妇人擦了擦手,麻利地收拾着旁边的桌子。 “当时晓东不愿意把房子给别人,我们还都想不通,都劝他呢!哪里知道突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哎,造化弄人啊!” 姜静扔下筷子,起身就要走。 “谢谢姨,这小韩家,怎么联系啊?” “小韩,你找小韩做什么啊?” 妇人不解地蹙眉。 晓东去世后,房子确实是被三合制药给征走了。 只是,晓东出事的事情,跟三合制药有没有关系,她还无从得知。 目前,她只能找小韩询问了。 “他们啊,拿了一笔拆迁款,好像搬到市里了,不过我有他电话,我给你!” 妇人热心地拿出手机,翻了半天找出个号码来。 “我帮你拨通,你跟他说!” 没一会儿电话当真通了。 “那个,你好,我是晓东的姐姐,我叫姜静。” 她礼貌地自我介绍。 “啊,晓东的姐姐啊?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很厉害的高材生,怎么了,怎么找到我了?” 那头似是认识她,飞快地应和道。 “我想问问你当时被三合制药征地造厂的事儿。” 姜静开门见山地说。 “害,当时对方愿意给我们一个门面三十万,唯独晓东不肯,他那个铺子好不容易有点知名度了,不想搬也可以理解,后来我们那条街就剩他一户了……” 说起晓东,电话那头的人也是一阵唏嘘。 “你说,要是晓东直接答应了人家,哪有后面这么多事儿啊?” “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了?” 姜静心一沉,低声问。 “这晓东不搬,人家那厂子迟迟不能动工,这不三天两头上门协商么,有一次闹得不高兴了,还大吵了一架,哎。” “也就是,晓东其实跟药厂那边的人闹得很不好?” 姜静的心乱糟糟的,说话的气也不是很足。 “我记得是这样,你那时候在外面打拼,不知道这些事儿,我当时跟晓东是门对门的铺子,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谢谢啊,小韩。” 她道了谢,随后挂断了电话。 在自己的手机上存了对方的手机号码,她才付了早餐钱,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走。 临走前,她还是打了个车,来到了三合制药厂的外面。 如果,如果事情如她推测的那样。 关景厉为了开下这个药厂,为了征到晓东的这块地皮,而采取了那些非人的手段,她必然要为晓东讨回个公道! “诶,干嘛的,这里不许外人靠近!” 她对比着当年的照片,一步一步对比着晓东当年店面的位置,还没看清楚,上次那个来撵她的保安又来了。 “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她对比着厂子的地图,才发现晓东当时的地方确实很好,正好居中,严重干扰到了药厂的布局,只要他不同意,这厂子得一分为二,将他隔在中间。 也难怪那些人气急败坏。 她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大门,才转身要走。 “我看你有些眼熟!” 保安忽地开口道。 “你上次也在这跟前转悠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脚步一顿,对方已经提着个电棍过来了。 “这是我家乡,我想找童年记忆里的小商铺来着。” 姜静将手里的旧街道照片给他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地解释。 “可你上次也来了。” 对方一脸怀疑地看她。 “是。上次我没找到,所以这次想再来看看,毕竟,我有一位亲人,生前居住在这里,我来怀怀旧,没别的意思。”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慌张,语气也平静得无懈可击。 对方打量了一眼她消瘦的身子,看着她身上也没什么拍照设备,心中的疑虑才打消了些。 “那,我要检查一下你手机里的照片,因为这厂里有机密,我得检查。” 姜静手机里倒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但她有些无法接受这些人藐视他人自由权的行为。 “不好意思,您无权检查我的手机,手机属于个人隐私,您没有正规条文,就没有权利侵犯公民的个人隐私。”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看着对方脸色不太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你这意思,是不给咯?那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来窃取商业机密的!” 保安说着,拿出对讲机就要叫人。 “我就算窃取商业机密,也跟你没有关系,你个人无权侵犯我的个人权利,你叫你老板来也行,让他报警。” 姜静也来了脾气,看着他们这蛮横的嘴脸,想着晓东当初面对他们的时候受的那些委屈,心里的火就蹭蹭地往上冒。 保安没想到遇到她这么个硬茬,拿出手机就给别人打电话,没一会儿,又趾高气昂地回来了。 “我老板没时间见你,你赶紧走!我可是记住你这模样了,监控视频里也都有你,只要你做了什么坏事,我们第一时间找你!” 姜静闻言冷然扫了他一眼,才转身走了。 回到家里将门都锁了,她才准备回海市。 杜文丽说关之年应该来找她了,但是她也没见他来了,便买了张火车票,回去了。 因为她的手指开线了,她只好又去了一趟医院。 “你这怎么这么不注意啊?这手指缝个针都能开线了。” 医生一边帮她拆着线,一边无语地教训她。 “没怎么注意。” 她低声解释。 “给你重新缝个针,你得挂点消炎针,要是感染了就不好了。” “好的。” 她点点头,应了下来。 买了一堆消炎药,她本想回家,想了想,又转悠到了住院部。 她没去找陆佳依的病房,而是找到了一边的医生办公室。 “医生,请问,那个加护病房的病人陆佳依,怎么样了?” “她啊?她情况,不太好。” 医生听说陆佳依的名字,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啊?很严重吗?” “颅内有瘀血,得做手术,风险还是有点大的,做完手术会不会醒来,也是个未知数。” “有生命危险吗?” 姜静心里一沉,忍不住低声问道。 “反正情况不乐观。” 医生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 她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 跟医生道了谢,她出了办公室。 “姜律师,你怎么来了?” 一道低沉喑哑的嗓音突然响起,让她后背一凉。 一身西装的关景厉正意气风发地站在她的身后,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些探询。 看着他无懈可击的表情,姜静的心中猛的一沉。 想着他做的那些事情,一股子怒火从内心直冲头顶,让她险些没把持住。 “我惹到你了吗?” 关景厉是什么人,在商界呼风唤雨这么些年,她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能将她的心思读懂个几分。 显然她的表情有些失控,让他抓到了不一样的把柄。 “我的手受伤了,过来包扎。倒是关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她狠狠压下心中的怒火,平静地问。 “我听说你出了车祸,准备过来看看你,看到你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 关景厉淡淡地说着,目光清冷地打量了她一圈,随即淡然地笑了笑。 “我是没什么事,我朋友伤的比较重。” 姜静抬眸看他,眸光里没有什么情绪,直勾勾地落在他的俊脸上。 “我很遗憾。” 关景厉闻言只是微微颔首,沉郁的嗓音仿佛带着些得意的低笑,如同恶魔的低语,令人心中抓狂。 “那,您先忙吧,没什么事我得回家了。” “好好休息。” 别过了关景厉,姜静几乎是脚下生风地一头钻进了打开了电梯门。 进了才知道,电梯是上行的。 也不知道关景厉有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 她也不是怕他,只是她现在还没做好迎战他的准备。 他想弄死她,可能跟踩死一只小蚂蚁一样简单。 一路胡思乱想地回了家,关之年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家里闹哄哄的,她定睛一看,林肖居然也在。 一个小小的二百平米房子里,活生生挤了五个大人一个小孩,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见着她回来,还是张姨先过来接过了她的行李。 “小姜啊,回来了?吃午饭了没?我正准备做饭,有想吃的菜吗?” “辛苦了,张姨。” 她扫了一眼沙发上的某人,摇了摇头,上前要给自己倒水喝。 “哎呀小姜,你这手怎么又出血了?衣服上都是血。” “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肖,他一溜小跑过来,发现姜静的伤口裂开了,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静姐,怎么不小心点?” “使劲造吧,到时候小命造没了,就人生完满了。” 关之年吊儿郎当的嗓音幽幽地从那边传了过来。 姜静懒得理他,接过张姨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杯,才作罢。 “静姐,快休息会儿。” 林肖忧心忡忡地将她引导到沙发那边坐下。 “听说您一个人回眉县了,关先生正叫我来商量该怎么办呢,您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什么事。” 她舒了口气,脸上不想说的表情很是明显。 “有事您可一定要说啊!别看关先生这样,我可是很能干的,不然怎么能兜得住关先生那样造呢?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哦!” 林肖拍着胸脯,异常认真地毛遂自荐道。 姜静扯了扯嘴角,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我是许久不发脾气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呢?” 关之年说着,一只抱枕就朝林肖的头上飞了过去。 林肖稳稳地接住了抱枕,还未开口说话,就见姜静慢腾腾地站起了身。 “关之年,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089.他能看上你? 关之年扫了她一眼,极不情愿地站起身。 她走在前面,进了书房。 他吊儿郎当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现在今非昔比了,居然还有要跟我商量的事儿。”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 姜静懒得跟他废话,待他进了门,便反手锁上了书房。 “哟,还神神秘秘的?” 他舒服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歪着脑袋看她。 “你二哥的忌日是什么时候?” 姜静站在书桌前,冷声问。 “问这个干什么?就明天。” 之前还吵着闹着不去,不想露面,今天怎么就突然关心起这一茬来了。 女人心,海底针。 “我就是问问,也好准备准备。” “你准备什么?” 关之年不解地抬眸,发现她的脸色不是太好。 之前车祸时伤到的地方正在结痂,还有一些地方有淤青,不过那双眼睛,那眼神,是他没有见过的奇怪。 “你去老家做什么了?怎么奇奇怪怪的。” “你明天回家想做什么?需要我配合什么?” 姜静目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在自己摆的乱七八糟的桌面上流连。 “你这怎么突然转性了?”关之年偏着脑袋看她,“之前不还觉得很委屈,打死也不去么?” 她早就知道他这张嘴不会轻易放过他,便默了默没答话。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确定个身份跟我出席就行。” 关之年敛起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 “身份?” 她微微蹙眉。 她又不是蠢蛋,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既然关景厉长居在老宅,她也确实得有个说的过去的身份,才能在那个龙潭虎穴存在。 不仅要待在关家人的眼前,还要待在大家的视野之下。 关景厉那么精明的人,估计中午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了。 她既要找机会跟他正面交锋,还要避免落得陆佳依那样的下场。 “那不然呢,你想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我二哥的忌日上?” 关之年见她眼珠子左右晃动,很明显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仿佛在乱七八糟地想事情。 不由地声音拔高了好几度。 “你说了算,”她收起心神,“你说以什么身份就以什么身份。” “我老婆?” 关之年说着,吊儿郎当地伸出四根手指,“第四任老婆候选人?” 换做以前,姜静早就一个白眼甩过去了。 这会儿只是垂下眼睑想了想,便痛快地点了点头:“随你。” 其实她想的跟他差不多。 只不过他是为了气死家里人不偿命,她是为了想办法给姜晓东讨个说法。 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我怎么觉得我有点亏?” 关之年见她如此的爽快,不悦地蹙起了眉,低声嘀咕。 “有得必有失。” 姜静扫了他一眼,便转身要出书房。 “等等。” 关之年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能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好处?不然怎么这么积极?” 姜静退了回来,目光在地板上转了一圈,然后淡淡地落在他的脸上。 “我想了又想,果果现在只听你的话,你对她还有我妈也是尽心尽力,我想争取一下。”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看着关之年脸上,怀疑的神色越来越明显,又清了清嗓子,长叹了口气。 “你现在一无所有,离我倒是更近了些,这次车祸我也发现,我身边除了你也没别的靠得住的人了,我想给果果争取个颜值高的爸爸,行不行?” 关之年脸上的表情,此刻可真是五彩纷呈。 已经到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去描述的地步了。 “说白了你现在是想泡我?” 关之年拧着眉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条斯理地问。 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翻出白眼来。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她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破绽,重重地点了点头。 关之年垂眸,这个角度正看到她的耳朵,还有上面的细小绒毛,这会儿正红的快要滴血了。 “你还真会演,”他嗤笑一声,“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 姜静:“……” 她以为自己的理由编的天衣无缝,感天动地来着。 “你个人隐私我不干涉,但你要跟我上同一条贼船,你就得做好觉悟,我不会问你想做什么,你也别半路反悔给我添麻烦。” 关之年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随后微微躬身,眼睛平视着她的。 “你听到没有,姜大律师?” “行。” 她求之不得。 “你这个女人有点靠不住,等我让林肖拟个合约,也只有法律能约束你了。” 关之年潇洒地站直了身子,越过她的时候抬起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合作愉快。” 她没有跟着出去,而是打开了电脑,在书桌前呆坐着。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她应了一声,林肖探着脑袋进来了。 “静姐。” “怎么了林助理。” 她下意识地将电脑锁了屏,问。 “关先生要我去拟你们的约法三章,那什么,您真的要跟他做协议夫妻啊?做他老婆很累很辛苦的……” 林肖忧心忡忡地看她。 谁都知道关之年一生无桨全靠浪,骚得没边,但这个从头到尾就不待见他的姜大律师会甘愿往坑里跳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合作关系而已,我有什么累的?” 她又不喜欢他,他做什么,跟她关系也不大。 “这让林清漫女士知道了,可是能把整个海市给掀了,您确定您承受得住?” 林肖只要想到林清漫那个刀子一样的眼神,后颈的汗毛就忍不住倒竖了起来。 宋伊人当年虽然有点曝光度,但为了能嫁入关家这个豪门,也受了林清漫的不少刁难。 “我也不会虚她。” 姜静默了默,低声答。 “那您的家人呢?果果还有阿姨?林夫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利用旁的关系,让你不得不从这段关系里退出去……宋伊人小姐当初是因为没什么家里人了,才敢跟她正面刚的……” 林肖忧心忡忡地看她。 “我自有打算。” 姜静点了点头,随即抬眸冲他笑了笑。 “谢谢啊,你从一开始就各种为我着想。” 林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说过,您跟我姐特别像,要不是她出了车祸,现在应该跟您一样优秀了。” “车祸?” 姜静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 “嗯,当年她正从乡下基层单位实习回来,坐车发生了交通事故,那一车只有个婴儿幸免于难……”林肖说着,随即挤出个笑容来,“哎,我跟您说这个干嘛,反正,静姐,您要做什么,我都是打心底支持您的!” 然而姜静却笑不出来。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你姐去世几年了?” 她探询地问。 “三年了。这不,您刚接关先生案子的时候,我还会去操办她的忌日了。” “喔……” 她点了点头,没再往下问。 “说起来,我姐的名字也叫静,林静!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林肖又多说了一句,随即尴尬地挠了挠头,“那静姐,我去拟合约了,关先生说信不过您,怕您出尔反尔,非要我去弄,那您忙着,我得先走了!” 待他走后,姜静才回到了电脑前。 一直忙活到张姨晚饭做好,她才去叫了杜文丽起床吃饭。 关之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倒也落得个清静。 “合同找到没有?” 杜文丽刚刚睡醒,吃了药总是昏昏沉沉地想睡觉,倒也缓解了不少疼痛感。 这会儿一开口语气就不太好,那起床气跟关之年一样一样的。 “真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这事儿都这么几年了,我可是接到楼上你李阿姨打来的电话了,说你大半夜的在那翻箱倒柜,人家差点报警!” “以前晓东有没有跟您说过,药厂找他征地的事情。” 姜静在她对面坐下,面无表情地问。 “说了几次,说隔壁的铺子都搬了。我也劝他搬来着,拿着那些钱可以重新找一个更好的地方了,可是他不愿意,说是好不容易做出了知名度,丢了怪可惜的。怎么,你到底问这个做什么?” 杜文丽被她搞得有点不耐烦了,嗓门也抬高了好几度。 “您安心养病吧,我帮您联系了靠谱的医院,让张姨跟着您去照顾您。” 姜静没答话,只是岔开了话题。 说起看病这一茬,杜文丽又不高兴了。 “我说了我不治了。” “我跟您看好的关先生结婚,您治不治?” “那我也不……”杜文丽话说了一半,以为自己幻听了,忍不住瞪大了眼,“你说谁?跟谁结婚?” 姜静扫了她一眼,夹起面前的青菜吃了一口。 “关之年。” “你扯淡吧你?!”杜文丽双眼瞪得更圆,“他能看得上你?!” 姜静:“……” 默了默,她懒得答话了。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杜文丽不确定地看着她,一脸怀疑地问。 “那您就确定是真的了,再决定去不去医院,行吗?” 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觉得头有些痛。 “这可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要不是我吃着药,我今晚必须得喝两杯小酒庆祝庆祝,你说是吧,果果。” 被点了名的姜小果一脸懵逼。 “奶奶,妈妈要结婚了!” 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笑道。 “你不是喜欢关叔叔吗?以后可以改口叫爸爸了!” 杜文丽摸了摸她的脑袋瓜,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那可真是件大好事。” 张嫂将汤端到桌子上,也加入了讨论之中。 姜静没什么讨论的兴致,吃了几口饭,就去衣柜里翻找明天可以穿着出席的黑衣服。 所幸她以前都是职业套加身,黑色套装倒是多,随便挑出一两件来,就可以了。 因为她昨晚没怎么休息好,没等到关之年回来具体商量细节,她就困顿地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换衣服,下楼。” 关之年低声命令。 她起身洗漱化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脸上的伤给遮住了,下楼的时候,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商务轿车,关之年正一袭黑衣黑裤,斜倚在车门上抽烟。 “你给身上镶金呢?这么慢?” 见了她来,他掐了烟,将手中的一个纸袋子递给了她。 姜静伸手接过,是市中心一家有名的粥铺里的热粥。 “吃饱了好上路。” 关之年嗤笑一声,率先坐上了驾驶座。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姜静翻了个白眼,还是跟着上了车。 “吃完了把合约签一下,然后我们出发。” 他颇有耐心地靠在椅背,单手把玩着手机,似是在跟别人聊天。 姜静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倒是他下一秒就将手机屏幕凑了过来。 “我给你订了这款戒指,待会儿直接去取。” 她抬眸扫了一眼,硕大的钻石在上面熠熠生辉。 敷衍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和了。 吃了几口热粥,她的精气神上来了些。 拿出文件袋里的合约看了一眼,中规中矩,就是怕她出尔反尔才拟的合约。 要是她反悔,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她要赔偿他一大笔精神损失。 她没那么多钱,她也不会反悔。 从包里拿出笔,她大手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摁下了自己的红手印,然后把文件给了他。 “你这么麻利,我都怀疑你是真看上我了。” 关之年嗤笑一声,将合约收好,便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直奔关家老宅而去。 关之年的二哥虽然去世得早,但也是关家的一份子,被葬在关家的家族陵园里,今天来了不少人,比上次关老爷子出院上门来看望的人还多。 他们到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开车准备出发去陵园了。 关之年干脆调转了方向,直奔陵园去了。 姜静敏感的发现他一路无话,面色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松,整个人有些阴沉。 她也能理解。 毕竟,传闻他二哥因他而死。 大概每到这个时候,不止是旁人要把他拉出来溜一圈,他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也很难过得去。 今天天气不太好,没一会儿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他们刚到陵园不久,关家的大部队就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老爷子身体不佳在宅子里卧床休息,关贤和林清漫穿着一袭黑衣,旁人为他们撑着黑色雨伞,两人执手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陵园。 随后是关景厉,天之骄子般跟在他们的右后方。 直到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关之年才招呼姜静下车。 他为她撑开伞,她硬着头皮靠近了他些许。 “哟,现在的关二少来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讥讽地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关之年和姜静的身上。 说实话,姜静的腿忽地一软,差点没了力气。 “二哥,你以前不是不来的吗?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女孩子皮笑肉不笑地问。 姜静知道她,好像是他什么姑姑家里的孩子。 “还能是怎么回事,来老爷子面前表现来了呗!” 有人跟着接话。 他们的一言一行充分昭示着,关之年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如关景厉那般重要。 完全不值一提。 “要是我,我都没脸到二哥的墓前来!” 他们丝毫不顾现在的场合,当着全关家人的面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 关贤和林清漫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现在关老爷子不在,在场的都是平辈和小辈,想发作也不好,只好绷着脸忍着怒气。 林清漫的目光里像是带着刀子,落在了关之年的身上。 直到她看到姜静,美目才翻涌着怒不可遏的火苗。 “之年哥,这个人是谁啊?”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问。 关之年扯了扯嘴角,抬手将姜静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语毕,他将雨伞递给姜静,和关景厉一同上前上香鞠躬,姜静尴尬地站在最后面。 因为他们并不把关之年当回事,所以她这个跟着关之年来的女人,他们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她倒也落得清静。 目光打量着这偌大的陵园,关家已故的老人都在正中间埋着,两边都按辈分划分了区域,看起来严谨又工整。 雨越发地大了。 伞面被雨珠砸得啪啪作响。 不远处响起了车辆的刹车声。 姜静一扭头,就看见一位身材苗条的黑衣女人从驾驶座上下来。 黑色的长柄伞挡住了她的脸。 但,她还是一眼就从走路的姿势看了出来。 黎酒?! 她居然来了! 只见她手里抱着一束白菊,脚下踩着黑色高跟鞋,如同一位降落人间的魔女般,嘴角带着讥笑,一步一步地朝着祭祀的人群走去。 “黎酒!” 她低声唤她,声音却被淹没在了雨声里。 只见黎酒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地走进人堆里,毫不客气地从中间的空隙进去,与正在悼念的晚辈一起,将手中的白菊放到了墓碑前。 “这人谁啊?!” 旁边的女人发现了她,抬着嗓子喊,“保安呢?保安在哪?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 她的一声怒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黎酒的身上。 随后,保安应声而至。 “我是谁,你问问二位长辈就知道了。” 黎酒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面色已经铁青的林清漫和关贤,慢悠悠地说道。 090.正面交锋 “大伯,这人谁啊?” “就是,大哥,这么大的事,能让一个陌生人在这里胡作非为么?” 关贤的脸黑了又黑,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倒是林清漫率先倨傲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黎酒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 黎酒只是笑了笑,没答话。 “有什么事,跟我回关家老宅再说。” 林清漫说着,率先转身离开了。 黎酒在走的时候,才发现姜静站在人群的后面。 但她惊讶也只是一瞬间,随后飞快地将情绪敛了去,没再看她一眼就上了车。 好好的一场祭祀,因为黎酒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弄得很是不好看。 关贤的脸一直黑红着,面对姐妹兄弟们不停的质问,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绷着脸上车回了家。 “今天可热闹了。” 关之年慢悠悠地过来,大大咧咧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走吧。” “之年,你这是?” 关景厉出声叫住了他。 姜静的手和身子瞬间绷紧了。 揽着她的关之年感觉她胳膊忽地绷得很直,忍不住垂眸扫了她一眼。 她整个人站的直直的,眼睫微抬,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微笑着的关景厉身上。 “啊,忘了给你说了,姜静以后就是我老婆了,我准备跟她结婚了。” 关之年敛起心神,冲关景厉大大咧咧地笑了笑。 关景厉闻言倒也没有多惊讶他这无缝连接,仿佛不结婚就会死一样的做派,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 “那先恭喜你。” “谢谢。” 关之年满意地条挑了挑眉,随后轻轻推了姜静一把,将她带到了车上。 “你提出要跟我结婚,是因为我大哥?” 她刚坐上车,就听得关之年的嗓音慢悠悠地传来。 她眉头一蹙,扭头看他。 他就聪明到这种地步了?平时吊儿郎当的倒是看不出来他的心思这么缜密。 正想着该怎么开口跟他讲,就听得他嗤笑一声,启动了车子。 “你是真看上他了?跟我在一起,想离他近一点?” 得。 看来她是高估他了。 他满脑子无非就是这些情情爱爱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还把她吓得够呛。 “合约第一条,不干涉对方私生活。” 她清了清嗓子,道。 “我也没干涉,我是在防止你给我戴顶绿帽子。我这人什么都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被绿。毕竟要承认自己被别的男人比下去,是很难的一件事。” 关之年笑眯眯地说着,随即扭头看她。 “你一个离婚律师,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那是肯定。” 姜静点了点头,道。 “你知道你这朋友来干什么么?真没想到,今天还有个友军。” 结束了这一茬,关之年又笑。 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但姜静却笑不出来。 黎酒的出现,无非是一颗炸弹。 在林清漫的眼里,她这就是来宣战的,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她? “你什么意思?” 她看了他一眼,低声问。 “你就不好奇,你的这个朋友为什么敢过来?” 关之年单手把着方向盘,整个人吊儿郎当地斜倚着,眉间带着眉飞色舞的神采,像个搓着手兴冲冲地准备看别人打架的问题小孩。 “我知道。她是你家同父异母的孩子。” 姜静默了默,淡淡地说。 关之年有些讶异,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些不解和探询。 “看来你也不像我想的那么无知……知道也好,省得待会儿看戏的时候共情了,觉得她受了多大的委屈,跳出去强出头了。” “自始而终错的是你妈,跟黎酒没关系。” 姜静冷着脸说。 “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别人也可以站别人的立场,这事儿,还真不是非黑即白。” 关之年笑了笑,随后从一旁的置物箱里拿出个黑色丝绒盒子扔给了她。 “试试大小。” 姜静打开盒子一看,是他刚才给她看的图片上的钻戒。 食物倒是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好看,中间的心形钻石看起来也更大一些。 “你现在这情况,还挺舍得。” 她看了一眼,将戒指取了出来。 “这方面我从不吝啬,”关之年看都没看她一眼,“我老婆穿什么品牌的衣服,拎多少万的包包,戴多少克拉的钻戒,那都是我的脸面,扣扣搜搜的,打的是我自己的脸。” “我嫌麻烦。” 他淡淡地说完,车子已经驶到了关家老宅的门口。 他们刚才祭祀完,今天按理说应该在关家老宅停留一天。 因为今天不比以前,今天是三十周年的日子。 老宅里忙忙碌碌的有很多佣人,一旁的餐厅忙得热火朝天的,姜静刚进去,就被关之年带到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被人抢了风头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斜倚着,手指轻轻磨砂着好看的下颌,目光玩味的在林清漫还没缓过来的脸上游离。 “要不我们下次再来给她个二连击破?” 姜静没有心思听他瞎哔哔,满脑子都是黎酒待会儿会遭遇什么的设想。 林清漫只是扫了黎酒一眼,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二人一起上了楼。 关之年翘着二郎腿,歪着头看她。 “不放心?” 他探询地问。 “你妈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黎酒是个愣头青,我能不担心么?” 她清了清嗓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担心我就带你去看看。” 关之年话音刚落,就悠悠然站起了身,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老宅的会客厅是偌大的复式结构,高大的穹顶有三层楼那么高,几层楼中间是楼梯连接,不像关之年的家里还有电梯,他们上楼之后,还要小心楼下客人的视野。 关之年轻车熟路地将她带到了一扇门前,然后斜倚在门框上,朝她努了努嘴。 “在里面,自己听。” 姜静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噤声。 “您当初做出那种事,就得想到有今天不是吗?” 黎酒略带嘲讽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你的东西我会给你,不是你的,没到时候,你不能抢。” 林清漫也倨傲地笑了笑,言语间全是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的不屑。 “怎么,你以为你是谁?无非就是个利用丑闻绑住自己老公的过气明星罢了。” “啪——” 一道清晰的巴掌声传来,姜静的心里猛沉了一下。 对啊,在林清漫跟前,凡是忤逆了她的,不是挨巴掌就是挨泼。 黎酒今天来,势必是要挨一顿打的。 “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无非就是个工具而已,我需要你的时候,就叫你来,我不需要你,你就安安静静地给我躲起来!” 林清漫的嗓音里带着愠怒。 “今天来这里想跟我示威?不好意思,要是连你跟你妈我都拿捏不住,当初我也不会选这条路了。” 随后,林清漫淡然地笑了笑,压低了音量,说了句什么,姜静隔着厚重的实木门也没有听清。 下一秒就听得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跑,被关之年一把钳住了手腕。 稍一用力,便将她带进了怀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清漫见着他们两个,脸色更是难看。 “你们在干什么?!” 她冷声低喝。 目光里却没有一丝自己阴谋可能被自己孩子听见的凌乱和不安。 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关之年将姜静揽得紧了些,吊儿郎当地笑。 “她说有点累了,我带她上来躺一会儿。您这是……” 他说着,目光悠悠然落到了黎酒的身上,把林清漫气得够呛。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倨傲地扫了姜静一眼,就面色不善地下了楼。 楼下。 关于黎酒的突然出现,各位亲戚可真是好奇极了。 “诶,是不是关之年在外面的炮友又找上门来要负责啊?” 有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你这一说还真有可能,他之前做这样的事情也做了不少了。” “就是就是,不过他今天不是带了另外一个女人来了吗?对方肯定是来砸场子的。” “我也觉得是。” 几个晚辈闲得慌,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这里肆无忌惮地讨论着。 关贤带着几位同辈去了关老爷子那里,也没人管管这边。 关景厉淡然地坐在居中的沙发上,饶有兴味地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面色淡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景厉哥,之年是你的弟弟,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了,那女的,谁啊?” 也不知是哪个姑姑家里的哪个小女儿,这会儿满眼闪着八卦的精光,凑到他跟前好奇地问。 “了解归了解,私生活归私生活。” 关景厉淡然的答。 “哎,真没劲。” 女孩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嘴巴瘪了瘪,就又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对了景厉哥,我可是偷偷听我妈说,姥爷说了,谁家庭和谐稳定,有子嗣,就能得到他的一大笔遗产,你现在女朋友都没有一个,可别输给那个花花公子了。” 花花公子,他们给关之年起的外号。 说花花公子都是美化他了。 在他们眼里,在他们爸爸妈妈眼里,关之年顶多算是个骚浪贱败家子儿。 关景厉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爷爷把遗产交给谁,自然是有他的考量,什么子嗣,都不可信。” “欸,我可听说是真的呀!遗嘱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关家就你们两个姓关的男丁,我们反正也竞争不上,那关之年肯定是处处不如你的呀!我就觉得,姥爷有点偏心。” “就是,本来他就没有什么竞争力,这么一搞,不就比谁的前女友多,谁会乱搞,谁先把人家肚子搞大吗?” 关景厉听着她们的胡言乱语,只是勾唇一笑,抬手扶了扶镜框,什么也没说。 “难道你们不知道,能把别人肚子搞大,也是男人的本事?” 关之年笑眯眯地说着,随后吊儿郎当地坐到了沙发中间。 “你们几个比我还喜欢玩,见过那么多男孩子,你们应该懂的呀!” 他说着,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八颗牙。 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得几个小姑娘脸色很是难看。 “什么叫我们喜欢玩?你,你别在这里乱讲,一会儿我告诉姥爷去!” “就是,自己喜欢玩,还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 姜静没跟着下楼,只是在楼上等黎酒。 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她在楼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家大业大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琐碎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黎酒捂着脸出来,扫了她一眼。 “你要过来,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姜静拉下她的手,发现她的脸肿的老高了,五个手指印清晰地印在她白皙的左脸上。 看来林清漫这打人的手法已经炉火纯青了。 “跟你说做什么,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你什么情况,跟关之年在一起了?” “算是吧。” 姜静点了点头,倒也没想反驳。 要做戏就得做得像,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中缘由就行了,多一个人知道真相,就多一份不确定性,多一份被拆穿的危险。 “行了,我得回去了,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 黎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后抚了抚头发,准备下楼。 姜静慢腾腾地跟在她身后,接受大家的目光洗礼。 关之年倒是很有眼力冲她笑了笑,随后伸出右手,示意她到旁边坐。 黎酒看都没看这边一眼,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出了会客厅。 “哟,之年哥,看来你现在这个比较厉害,上来挑衅的都被赶走了。” “不过这看起来,长相身材都不咋地啊。” 关之年嗤笑一声,抬手指了指说话的两人。 “你看看你们,这浓妆艳抹的模样,真以为男人喜欢?还有你,你这个嘟嘟唇打了多少针啊?你男朋友怎么下得去嘴?亲起来跟啃香肠似的?” “你!” 女孩子被关之年气得小脸一红,奈何又说不过他这张臭嘴,只翻了个大白眼,不理他了。 “男人啊,说到底,还是喜欢有涵养有气质的人,大哥,你说是吧?” 关景厉突然被cue,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道:“姜律师很不错,有实力,有长相,高材生,很了不起。” 众人对姜静的外貌偏见,因为关景厉这个权重的一句话,忽然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我才不信呢,那么厉害的女人,怎么会看上关之年啊,怎么着,也该看上景厉哥呀!” 关之年嗤笑一声,无语地摇了摇头。 “知道为什么我结婚了还有人往上凑?那必然是某些方面的能力强。” 姜静很不想承认,她秒懂了他这“某些方面”的意思。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罢了,他也不过是个爱耍嘴皮子的嘴炮而已。 出众的,大概是下五子棋的能力吧。 靠下棋赢钱,都能维持生计了。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关贤他们回来了。 偌大的会客厅顿时静了下来,刚才还唧唧喳喳的几个小孩儿顿时安静如鸡。 “景厉,你带弟弟妹妹们去看看爷爷。” 关贤对关景厉说道。 关景厉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旁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姜静从上次见了关老爷子以来,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关之年愣是将她给拽了过去,倒也没跟那些急于表现的小屁孩争,只是慢条斯理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把玩着手机。 自古争遗产都是一场大戏。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父母的指示,刚才还牙尖嘴利讨论别人私生活跟讨论中午吃什么似的的几个小姑娘,这会儿见了老爷子均是乖巧可爱。 还有人率先抹起了眼泪。 没一会儿,老爷子的房间里充斥着各种啜泣声。 “哭什么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子怎么了,真是。” 关之年挠了挠耳朵,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们。 “老爷子的遗产要是看谁流的眼泪多就给谁,那你们可就是流的钻石眼泪了。” 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 平辈都不喜欢这个男人也是有原因的。 这狗嘴,真的是吐不出象牙来。 “各位,老爷表示有点累了,你们可以回了。” 没一会儿,老刘医生出声叫停,他们依依不舍地看了老爷子一眼,就被请出了病房。 姜静也起身欲走,就听得床上的关老爷子忽地开口叫了一声:“之年。” “我在呢,爷爷。” 关之年几大步上前,看了一眼毕恭毕敬伫立在窗边的关景厉,上前乖巧地躬身跟老爷子打招呼。 “景厉你先去忙吧,我跟之年说几句话。” 老爷子精神还算可以,说起话来也不带大喘气儿的。 关景厉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的情绪,便利落地出了房间。 “之年啊,这是上次那个律师,怎么,你又要打官司啊?” 老爷子记忆还算清楚,一眼就认出了姜静来。 “谁说的?这是我老婆。” 关之年大大咧咧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姜静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看到没,我老婆。” 关老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个浑小子,才离婚几天那?也不想想,人家姜律师以后在业界怎么混那?” 老爷子就是老爷子,处事思维就是跟年轻人不一样。 姜静抿唇笑了笑,感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忽地被触动了。 好像从小到大,也没什么人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过。 “没事,她自己也愿意,是不是,姜静。” 关之年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 “是。” 她乖巧地点头。 “你们年轻人的思维,我一个老家伙已经跟不上了,”老爷子说着,目光探询地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随后看向了姜静,“那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呢?你女儿。” “啊,孩子上学去了。” 姜静没想到姜小果这丫头居然自带外交属性,连关老爷子都对她念念不忘的。 “好,下次带过来玩。” 关老爷子笑眯眯地说。 “爷爷,那我就把孩子接过来,在老宅住一段时间,陪您玩,怎么样啊?” 关之年大手揽着姜静的肩膀,冷不丁地说道。 姜静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眉目间的警告神色不言而喻。 关某人却直接无视了她。 “你少忽悠我这个老家伙,我看你回来住不是为了陪我,是为了气死你妈。” 老爷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小算盘,目光矍铄地盯着他看,眼神里却没有责怪,是满满的宠溺。 “那爷爷让不让?让我就立刻去接小家伙过来陪你玩。” 关之年笑眯眯地看着他,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 “那你也得问问姜律师同不同意,你不能就你自己一头热。” 姜静扯了扯嘴角,话到了嘴边,根本没法拒绝。 这一老一少,可真够厉害的。 三两句,就把她给忽悠过去了。 “这……” “姜静,我爷爷到现在,都没个孙子,做梦都在叫孙儿呢,你就带果果来跟他玩几天,他老人家也高兴。” 关之年在一旁哭惨,这是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我妈还不去医院住,我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 “只要你愿意过来,你妈那边,我分分钟搞定。” 她话还没说完,关之年就拍着胸脯跟她保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说不的理由么? 不过话说回来,关之年愿意去做杜文丽的工作,那她真是谢天谢地了。 “那,就多有打扰了。” 她笑了笑,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姜律师。” 老爷子很是高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姜静点了点头,瞅着他的眼神飘向了关之年,便很有眼力见地站直了身子,“那你们先聊着,我在外面等。” 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关景厉没有走。 脚步顿了顿,她踱步到一边站着。 “我还真没想到你要跟之年结婚。” 她没吭气,倒是关景厉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嗯,果果很喜欢他。” 她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受的伤怎么样了?” 关景厉没再多问,只是目光在她受伤的左手上游离了一圈。 姜静后颈的汗毛又不受控制地立了起来。 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吐着信子的毒蛇,正紧紧地锁定了目标,露出了可怕的毒牙。 随时会给她一口似的。 “问题不大,谢谢您的关心。” 她避开他的目光,低声答。 “那就好。” 关景厉淡然地笑了笑,随即冲她挥了挥手,“我先去忙了,你在这里等他吧。” “好。” 她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便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关景厉走后,她又等了好一会儿,关之年才从里面出来。 “跟我来。” 他一声令下,她只好又跟着他朝另一栋建筑走。 林清漫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她看起来心情很是不好,想必是被突然杀上门来的黎酒气得够呛。 他们过去,她也只是端坐在沙发上抿着热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这次又耍什么把戏?” 许久,她慢悠悠地问。 “我要四婚了,就这样。” 关之年吊耳浪地在她对面坐下,随即抬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姜静过去坐。 林清漫看到这两个人就鬼火冒。 “你是不是以为,在爷爷面前唱这么一出,我收回来的东西,你又可以拿回去了?” 她眉头一拧,美目里闪着愠怒的光。 “不给我也行,我也给爷爷说了,我跟静静,在老宅住。” 关之年丝毫不为所动,从兜里掏出支烟来,找佣人要了一盒火柴,歪着脑袋点燃,深吸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你们在老宅住?!” 林清漫压根没想到,他除了会跟老爷子告状以外,还有这种骚操作。 “姜律师,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对之年没有别的想法?” 她见过无数个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关家的拜金女,像姜静这么会装会隐藏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骂她没用,是我对她图谋不轨死缠烂打。” 关之年吊儿郎当地吐了口烟,咧嘴笑。 “今天来就是知会您两件事。第一,我们要结婚了,第二,我跟她要来老宅住。看您心情不太好,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说完,优哉游哉地站起身,起身就要走。 “行,那就在老宅好好住着。” 许久,林清漫冷不丁地开口道。 关之年不知道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回头瞟了她一眼,才拉着姜静走了。 中午的午餐,场面宏大,比姜静上次跟着关之年过来看关老爷子出院的场面还大。 关老爷子好像因为心情不错,中午还起来跟大家一起吃饭。 亏得他在餐桌上坐镇,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他们叽叽喳喳的孩子才没敢造次,一顿饭吃下来安静如鸡。 “小丽,把最大的客房收拾一下,之年要回来住。” 席间,林清漫突然出声吩咐道。 一旁正在吃菜的关贤眉头瞬间蹙了起来,两道目光如同刀子一样甩了过来。 “胡闹!” 他扔下筷子,低喝一声。 “老公,孩子想回来住,生什么气啊?” 林清漫低声安抚。 “自己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丢关家的脸就算了,只要哪里有他,哪里就有是非,还有跟苍蝇一样赶不走的记者!” 关贤心中本就不痛快,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对自己这个儿子的评价极差,包括今天这种日子,他只要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因为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而死,就觉得不值! 这会儿也顾不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张嘴就是一顿痛骂。 “是我让之年回来住的,有意见?” 关老爷子阴仄仄地扫了关贤一眼,慢悠悠地问。 “爸,我哪敢有意见?”关贤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我只是怕那些好事记者扰了您的清静,您现在需要静养,每天门口围一堆记者算什么事儿?” “想当年我呼风唤雨,多少记者围着我转,我出门逛个街,都是他们争相报道的对象,许久没人烦我了,我还有点寂寞。” 老爷子冷哼一声,随即放下手中的碗筷。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景厉对男女之事没有想法,我指望我的二孙子让我有生之年抱个重孙,还得经过你同意?” 关贤垂眸:“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以后再敢讨论这个事情,我不介意再改一次遗嘱!反正我天天躺在床上闲着无事!” 老爷子大手一挥,沉着脸就要起身,关贤和关景厉体贴地在一旁扶着他。 “嘁,我都说了吧,姥爷就是喜欢这个什么都不行的关之年。” 老爷子前脚刚出去,就有人忍不住出声抱怨了起来。 关之年丝毫不受影响地品尝着面前的佳肴,偏着脑袋在姜静耳边说悄悄话。 “老宅的厨子是海市最好的,我们可以吃香喝辣了。” 姜静:“……” 她对这些豪门恩怨毫无兴趣可言。 她搅和进来也只是为了姜晓东,但现在看来,以后还有得烦。 吃过了午饭,那些亲戚们都纷纷准备回家。 前院停的满满当当的车子瞬间少了许多,关之年给林肖打了个电话,才带着她去客房休息。 说是客房,其实就是连接在主宅旁边的另一栋楼。 一楼是宽敞的客厅,二楼只有一个卧室一个书房,外带一个巨大的露天阳台可以看到宅子后院的美丽风景。 姜静看着这偌大的床,眉头拧成了麻花。 “我在你家住的这段时间,我们得一起睡?” “你可以睡沙发,但是我爷爷不会就这样放任不管的。” 关之年潇洒地踢下了拖鞋,舒服地斜倚在一旁的贵妃椅上。 她也知道,关老爷子极力留她下来的目的。 百分之九十,是为了他空空如也的曾孙席位。 本来就自己躺在病床上,管不到这个作天作地的孙儿,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既然关景厉他掺和不动,还不如拾掇拾掇这个浪荡的二孙儿。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总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踩进了一个大坑。 “我要睡一觉,你自己看着办吧。” 关之年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就合上了眼。 室内的中央空调开着,姜静将一旁的毯子扔到了他的身上,便踱步到阳台上发呆。 现在这一步已经迈出来了,再想后悔,可就晚了。 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来显,居然是陆佳依! 091.喝茶 陆佳依醒了?! 她的精神突然为之一振。 飞快地接通了电话。 “陆佳依!” 那头窸窸窣窣地响了一会儿,没人说话。 “喂?” “啊你好,我是陆佳依的老公,我看她最近通话里有你,我就是想通知你一声,佳依要转院了,我要带她走。” 一道男声传了过来。 她愣了三秒,才缓过神来。 陆佳依的老公,那不就是关景厉派过去监视管制她的人么? 他要带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陆佳依,那以后陆佳依出了什么事,又该怎么办? 她还有好多事情想问问她!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我想来看看她,她是我的好朋友。” 缓了许久,她才开口问。 “你要来你就趁早吧,今天不行,她今天要做术前准备。” 男人在那头说着,声音里不带一点感情。 “她要做手术了?” 医生说了,她的手术有很大的风险,不知怎的,姜静心里一直乱糟糟的扑通直跳。 “是的,就这样吧,你要来先打这个电话。” 对方三言两语说完,便啪嗒一声,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正拧着眉想事情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个慈眉善目,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女人。 “姜小姐您好,这是老爷吩咐我给你们沏的茶,是他珍藏的上好茶叶,您可以尝尝。” “好的,谢谢。” 姜静礼貌接过托盘,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您可以稍事休息,晚餐好了我叫您。” “谢谢。” 姜静关了门,踱步到红木桌旁坐下。 她还真有些渴了,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嗅了嗅,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不许喝。” 关之年冷不丁地开口道。 姜静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被烫到。 “睡你的觉,管我做什么?” “老爷子的茶,不是谁都能喝的。” 关之年眼皮子都没抬地说道。 姜静轻嗤一声,压根不理会他,仰头就抿了一杯。 不愧是老爷子的珍藏品,味道轻轻淡淡,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喉间格外舒畅。 她砸了咂嘴,一连喝了三杯。 “现在是两点二十,不出半小时,你就得后悔。” 关之年翻了个身,将毯子盖好,留了个背影给她。 说的还真是邪乎。 搞得跟关老爷子会在茶里下毒一样。 她翻了个白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虽然她没有品茶的习惯,但这个茶这么好喝,而且越喝越想,越喝越渴,没一会儿,一小壶茶水就见了底。 打了个哈欠,她也有些许困了。 关之年占了她的沙发,她只好去床上睡。 躺在床上,她用被子盖住了肚子。 明明刚才很是困顿,这会儿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心里像燃着一团火,火烧火燎的,又热。 翻了个身,她一把掀开被子,又觉得跟猫抓似的,浑身都痒。 “爽吗?” 关之年见她涨红着脸到处挠痒痒,吊儿郎当地问。 “什么意思?” 姜静觉着自己好像是对这个茶叶过敏了,挠又挠不到个准心,心里又急又恼,脾气也上来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 关之年伸了个懒腰,冲她勾了勾手指。 她翻身下床,浑身刺挠,连耳朵里都是痒的。 关之年眼睫微抬,看着她涨红的脸和脖子,指了指桌子上的茶。 “好喝吗?” “喝倒是好喝,但是我感觉我过敏了!” 姜静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皮肤,沉着脸看他。 “你这不是过敏,你这是思春呢。” 关之年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说。 姜静真是信了他的邪,才会以为他会那么好心帮她。 “瞪我干嘛?瞪我也没用。” 关之年从沙发上坐起身,本就被他解开了两颗纽扣的衬衫随着他的动作歪斜着,露出了他小麦色的皮肤。 “咕咚。” 姜静咽了口口水。 “你平时例假是什么时候?” 关之年撑着脑袋,看着她这副窘样,问。 她的脸更红:“管你什么事?” “危险期还是安全期呢?” 他又问。 “管你什么事啊!” 姜静简直要疯球了。 不帮她就算了,还满嘴跑火车! 关之年被她吼了也不恼,只是伸出大手,在她的脸颊轻轻一刮。 姜静浑身的汗毛都瞬间竖了起来,还非常应景地打了个寒战。 “你!” 她的脸瞬间烧红。 看着关之年邪气的笑容,她一直不停地咽着口水,目光凌乱地盯着他的脸,忽地意识到—— 关老爷子莫不是真的在茶里下毒了吧?! “老爷子也真是的,还有几个小时就吃晚饭了,给你来这么狠的,你晚上可怎么上得了餐桌啊?” 关之年见她这副样子,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你,起来送我去医院。” 姜静气结,后退了好几步,跑到洗手间里用冷水洗脸。 “去医院干什么?说好的互相配合呢?” 关之年吊儿郎当地倚在门框上,修长的大手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自己的衬衫扣子。 “你想干嘛?” 姜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身子,整个人跟触电了似的,飞快地后退了好几步。 “配合你啊。” 关之年笑。 “你少扯淡!” 姜静喘着粗气,说着就要出去,却被他长腿一伸,挡住了去路。 不知道怎的,他离自己只有十几公分,姜静感觉自己跟靠着个火炉似的,身上的汗一层又一层。 “想要吗?” 关之年低声问。 要你妹! 姜静险些爆出了粗口。 她向来很能忍,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大力推开他,一头栽倒在床。 “不要就算咯?我这美好的身子。” 关之年笑眯眯地说着,又当着她的面一粒一粒地扣上纽扣。 姜静发誓,要是旁边有把刀,他的狗命肯定不保了! “可以啊你,都说女人三十如狼,这么久没有姓生活,你还挺能忍。” 关之年看着她跟一条泥鳅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吊儿郎当地打趣。 姜静这会儿浑身难受得慌,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还口渴得慌。 指望这个人算是指望不上了。 想着,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准备自己去医院。 刚打开房门,就见刚才给她端茶过来的中年女人居然还没走,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出来似的。 “姜小姐要出去?” 她笑眯眯地问。 “我,我有点不舒服,我想去一趟医院。” 姜静深吸了口气,平稳了一下呼吸,低声道。 “啊,老爷让我告诉您,这个药吃了没必要去医院,一会儿会缓解的。” 姜静:“???” “您进去休息吧,我会守在这里,不让别人来打扰的。” 姜静整个人都懵了。 口干舌燥地吞咽了几口,她后退了两步,将门合上。 “您放心吧,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 女人又在门外道。 好什么好,她关上了门还能听见她说话呢。 “信了?” 关之年吊儿郎当地躺在床上,抬手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你早在要跟我合作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 姜静喘着粗气白了他一眼,一扭头又钻进了浴室里,忙乱地给浴缸里放冷水。 她和衣蹲在浴缸里,皮肤接触到冷水,才稍微缓解了些。 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她也真是没想到关老爷一把年纪了,想要曾孙的愿望如此之强烈,居然这种拿不出台面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一直到浴缸里的水放满,她的汗还是不停地往外冒。 头昏昏沉沉的,她靠在浴缸边缘,有气无力地闭着眼,脑子里开始响起了高山流水的曲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十几分钟后,浴室门被敲响。 “你在里面做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关之年靠在门前,打趣着问。 里面没有动静,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姜静?你要自己动手你也说一声,我就不打扰你了,喂!” 他抬手又敲了敲门。 她依旧没有回答他。 “那我可就进来了。” 他剑眉微蹙,干脆伸手去开门,门居然锁了。 找门外的佣人拿了钥匙,他轻轻松松地开了门,发现浴室里满地的水。 浴缸里的水哗啦啦地往外涌,姜静闭着眼歪斜地靠在一边,小脸潮红,没有一点动静了。 他伸手探了探,冷水。 “我看你真是要把自己作没了。” 关之年关了水龙头,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细胳膊,就要将她从浴缸里拽起来。 “……不行了,你走开,走开!” 姜静忽地开口,还顺手推了他一把。 只是她身上绵软无力,哪怕不耐烦地给了他一拳,也像极了别人小拳拳捶你胸口的娇羞。 “行了,起来,我送你……” 关之年不耐烦地弹了一下衣服上的水珠,“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么?” 姜静被他叽叽歪歪地头更晕更难受。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行,他们之间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她不能再犯任何错误,她不能在男人身上栽第二次跟头。 可身子却跟被蛊惑了似的,眼睛一睁开,就自动锁定了他叽叽喳喳开开合合的嘴,手也蠢蠢欲动地朝他湿掉的衣服上伸去。 “姜静,你还行不行?” 关之年看着她迷离的眼,抬手拍了拍她的脸。 指间是一片滚烫。 他下意识地抚了抚她的额头。 整个人跟个火球似的,也不知道是药力还是她泡了冷水发烧了。 “不行……” 姜静含糊不清地喃喃着。 她是真不行了。 “你说什么?不行你就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关之年意识到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一颗药就能让她屈服的人,刚才也就想逗逗她,没想到她意志力这么强。 他躬身想去拉她起来。 大手刚接触到她滚烫的手臂,就见她伸出胳膊,一把钳住了他的衣领。 “噗通——” 浴缸里溅起水花,大滩大滩的冷水往外涌。 他直接被她给拽进了浴缸里。 冷水将他打湿了个透。 “姜静,你!” 他话还没说完,姜静已然贴了上来。 身下是冷,身前是湿漉漉的热气。 “你还挺会玩……要在浴室……” 他试图用狗言狗语唤醒她的丝毫理智,却感觉她的手臂越收越紧。 他面前,跟抱着个火球似的。 滚烫,烫到他的血管和神经,一路烧到心里。 姜静已经失去了理智,将脸颊贴在他的脖颈,不够凉快,又往他胸口贴。 关之年的喉结滚动着,想抬手推开她,却不曾想这女人瘦归瘦,力气是真的大。 他一个猝不及防,又被她给推倒了。 冷水哗啦啦地打在他的身上脸上。 姜静感觉凉爽畅快极了。 轻飘飘地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喟叹。 “我的忍耐力,定力都很差,姜静,起开!” 关之年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在女人方面,他从来不需要忍,只要他想要,勾勾手指,什么样的人都有。 但面前这人,没良心,不懂感恩。 极有可能完事儿了倒打他一耙,他不是吃力又不讨好? 姜静哪里还听得到他说话。 她是谁,她在哪,她现在在做什么,她已经统统都意识不到了。 …… 从浴缸里把这个女人捞出来,他已经折腾得全身都是汗。 把她安顿好,他找了件浴袍套上。 谁知她只安分了不到三分钟,又开始像一条热锅上的鳗鱼一样到处打滚。 “要不,把你一拳打晕算了?” 关之年伫立在床边,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了一圈。 “……” 姜静只是翻了个身,没有回答。 “我要是把你送医院,是不是显得很不行?” 他点了支烟,又开始自说自话地问。 “老爷子在盯着,他要是觉得我不行,那我的遗产不是飞了?” 偏头想了想,他伸出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姜静,我问你,上次例假什么时候?” 姜静难受地哼了一声,身子蜷成了一坨。 “都这么大年纪了,不用矜持到这种程度吧?” 他抚着下巴,脑子里这会儿估计比姜静还乱。 自己以前虽然爱玩,但是这种情况也没遇到过,因为他就是行走的春药,女人见了他,都不用干什么,就想把他给扑倒。 “她这样下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他拧着眉看她。 想了又想,他将自己手机的摄像头打开放在一边,才上前去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准备把她扛到医院抢救下。 姜静像个八爪鱼似的爬了上来。 还不安分的在他肩膀上啃了好几下。 打开门,刚才的佣人还在。 “备车,我得送她去医院。” 他哑着嗓子吩咐。 “不行啊关先生……” 妇人为难地看他。 “你说谁不行?”关之年眉头一蹙,嗓音都拔高了好几度,“我这是不想趁人之危……” “我说,送姜小姐去医院,不行……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妇人笑眯眯地解释。 关之年无语地叹了口气。 自己都快被这个姜静给搞疯了,脑子都昏了。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踩着拖鞋就要走,一转身,被不远处的人吓了一跳。 “爷爷,您这是干嘛?” 关老爷子正舒坦地坐在不远处的茶几旁慢悠悠地跟老刘医生品茶。 “神医都给你备好了,不用往医院跑那么麻烦。” 老爷子慢悠悠地扫了他一眼,随即不满地皱起了眉。 “你这浑小子,说好的是你老婆呢?这怎么好端端的给扛出来了?” “您这是怀疑我的个人魅力?还需要请她品茶这么麻烦?” 关之年清了清嗓子,不耐烦地抬手推开了姜静到处乱啃的嘴。 “不是个人魅力的问题,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个人能力。” 老爷子冷哼一声,随即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老刘啊,我看我这辈子都没有曾孙的福报了,这突然,就感觉人没有精气神了……” “砰——” 老爷子话还没说完,关之年又把姜静给扛回了房间里,大力关上了房门。 “老爷,这样,不太妥吧?” 外面,老刘医生给老爷子斟了杯茶,和颜悦色地问。 “之年这孩子,从小吃了不少苦头,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关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这么些年我还在,我可以护着他,这我要是走了,这个家,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二少爷有能力,也长大了,您就不用操心了。” 刘医生跟着笑了笑,出声安慰。 “这孩子性格乖张,迟早气得我那儿子儿媳妇跳脚,我哪里放得下心?” “等他把我曾孙搞定了,我才真的是不用操心了,什么都比不过景厉,这生孩子总得冲在前面吧?” 老爷子眉毛一竖,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您说的是,我上次给姜小姐查了查,身子健康,气血也足,放心吧!” “反正他们要在这里住,今天不行,我明天再请他们喝汤!一定要抓紧时间把这个事情落实了!” 老爷子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颇有现场监工的架势。 房间里,关之年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姜某人泡了个冷水澡,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比刚才更加严重了。 在床上打滚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胡话,他一句也没听懂。 “水,我要喝水……关之年……” 她哑着嗓子喃喃。 他认命地给她倒了杯水过来,她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杯,忽地抬起迷离的眼睛看他。 “你怎么样?” 他接过水杯,拧着眉问。 “我不行了。” 姜静说着,小手一伸,直接扯住了他的睡袍带子。 092.你俩关系不错? 关之年的睡袍应声散开。 “……姜静,我可是有视频记录你现在的非人行径的。” 姜静哪里听得到他说话,一个猛虎扑食就冲了上来。 …… 屋内热火朝天,屋外谈笑风生。 两人是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的。 “关先生,晚餐备好了。” 关之年这才得以喘口气,起身点了支事后烟,倚在床上四大皆空。 姜静已然迷迷糊糊地睡去,但睡得很不安稳,长发凌乱地搭在脸上,双眉紧蹙着,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看起来倒跟她平时的模样很不一样。 抽完这支烟,他起身将手机收了起来。 她可真能折腾,手机都快没电了。 姜静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浑身都疼。 她抚了抚隐隐作痛的头,看着偌大的床,整个人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她狠狠地在自己脑袋上敲了几下。 本来都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这下倒好了,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白着脸扫了一眼战场,自己的衣服被甩得东一件西一件,关之年的浴袍还飞到了沙发旁的茶几上。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没一会儿,关之年便裹着浴巾出来了。 见她傻愣愣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他在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衣物准备换。 “我有视频为证,是你生扑我的,姜静。” 姜静目光空洞睁大着眼。 “哦。” “怎么这副样子,被榨干的可是我。” 关之年潇洒地擦着头发上的水,斜倚在衣柜上看她。 姜静这会儿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个想法,乱糟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向来自立自强洁身自好,哪怕是跟韩立婚变离婚,也从未想过要出去放纵发泄,哪怕她是一个自由身,她也是以很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 这怎么搞着搞着,这一天就突然来了呢? 也不是什么两情相悦,而是睡了这个关之年。 总让她有一种自己在纵欲在放弃自我的奇怪感觉。 很不得劲。 她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又被敲了敲。 关之年一伸手,从门外接过好些个购物袋。 “先穿衣服下楼吃饭。” 他说完,便自顾自地找了一件白衬衫套上,感受到姜静若有所思的目光,又扭头看她。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是自由的,你又没犯错。” 姜静这才慢悠悠从床上爬起,随意套了件衣服去浴室的马桶上坐着,一抬眸,就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潮红还未退却,整个人看起来,倒容光焕发的,像是那些三十出头的小少妇。 “……” 垂下脑袋,她将脸埋进双手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是,她也快三十的人了,现在单身未婚,有点姓生活怎么了,又不犯法。 甩了甩头,她打起精神,去洗了个澡。 不犯法倒是不犯法,就是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有点吃不消了。 只要一迈开腿,就扯得全身都酸痛。 洗完澡出来,关之年正斜倚在沙发上玩手机,扭头瞥了她一眼。 头发微湿,脸不知道是被热水给蒸的还是害臊的,带着些迷人的红晕,唇红齿白的,如新开的花儿一样娇艳。 倒是前所未有的楚楚动人,一时间把他都给看呆了。 “你刚才说你有手机视频作证,请你删掉。” 姜静一边慢腾腾地穿衣服,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和古板。 “我不删,删了你又反咬我一口怎么办?” 关之年朝她晃了晃手机,随后得意地将手机锁了屏,装进了口袋里。 “未经他人允许拍摄,是偷拍行为,侵犯了他人隐私,是违法的。” 姜静将头发随意理了理,别到了耳后。 “那你刚才生扑我,也没经过我的允许,那你是不是强我呢?这可是你强我的证据。” 关之年挑着眉挑衅。 姜静咬了咬牙,不说话。 这就是她不愿意跟他发生关系的原因,这说话的立场都没了,倒是让他趾高气昂起来了。 待她收拾完毕,他才揽着她,大大咧咧地下了楼。 除了他们,一家子都在到齐了。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关之年勾唇一笑,在空位上坐下。 “就这么急不可耐吗?今天可是你哥的忌日。” 姜静的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听得林清漫忽地开口冷斥。 她眼尖地看到关之年拿湿巾的手一顿。 “这感觉来了,还得挑日期不成?” 也只是片刻,他便挂起了吊儿郎当的笑意,慢条斯理地回怼。 现在没了外人,林清漫也没有再给他什么好脸色,气冲冲地站起身,摔筷子就要走人。 场面弄得很是难看。 “行了,”关老爷子突然开口,“我让他们睡的,怎么?” “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然也只有我一个人疼。” 林清漫冷声说着,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剜向了坐在对面的关之年和姜静。 “之年不是你孩子?不是你身上的肉?人都走了三十年了,你准备苛责他一辈子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如果失去的和得到的成正比的话,如果他能像景厉一样的话,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 关贤黑沉着脸,打断了她的话,随后看了一眼默然吃饭的关景厉,“景厉,一会儿到我书房来。” 关景厉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临近天黑的时候,她给杜文丽打了个电话。 “今晚我有事,不回去了。” “在哪儿呢?我听人说你去关之年家里了,要过夜?” “嗯,算是吧,”姜静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可能要在这边待几天,我明天回来再跟你说。” “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我觉得关先生人也不错,你跟了他,也少走点弯路。” 杜文丽在那头又忍不住出声叮嘱她,她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一回头,发现林清漫正站在她的身后,双手环胸,倨傲地盯着她看。 也是,估计她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 姜静收起手机,转身对上了她的眼。 “姜小姐,你可真是有一套。人前一副清高的姿态,觉得谁都看不上,人后,却是上赶着往别人身上贴呢。” 林清漫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姜静闻言,垂眸默了默,也没急着跟她呛声。 “怎么,不是口口声声的和之年没可能吗?今天这种日子,以这种身份出现在关家,无非就是觉得,傍上他日子能过得更舒坦点?” 林清漫得不到她的回应,心中的郁结之气无处抒发,整个人更是恼怒,说出来的话也一句比一句难听。 “舒服的日子谁不想过呢?” 姜静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答。 “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了?看来单单是将你那个生病的母亲从医院里赶出来还不够,非要让我做一些不仁不义的事情你才能清醒。” 林清漫美目盯剜着她,片刻就收回了目光。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语毕,她便转身身姿翩翩地回了屋。 “她这人就这样,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正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一道低沉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她忽地挺止了后背,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关景厉正踱着步子慢条斯理的朝她走过来。 “……我知道。” 他一步步靠近,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镜片后,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一只订金了猎物的野兽,正在欣赏她的不安。 “每年的今天,家庭的氛围就不是很好,你不该今天过来的,让你见到这么不好的场面。” 关景厉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顿下了脚步,仰着头望天上的一轮弯月。 “啊对了,关景厉先生,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 姜静扭头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地开口道。 “问吧,只要我觉得可以跟你说的,我都会回答。” 她点了点头,酝酿了会儿,才直直地看着他的脸。 “您当初跟我说,之年有过一个孩子,是,陆佳依生的吗?孩子去哪儿了?” 关景厉闻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她再怎么认真盯着看,发现他居然能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波动。 这是一个内心素质多么强大的人? 面对她的疯狂踩雷,居然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平淡得如同一个不知所谓的局外人。 冷静得令人胆寒。 “之年没跟你说吗?都要结婚的人了。” 关景厉目光依旧落在被满月照亮的夜空,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这些事情我哪好意思问他,毕竟太八卦了。” 她扯了扯嘴角,随意找了个借口来搪塞。 “想知道?” 关景厉收回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如果不方便的话,或者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只是突然想八卦。”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关景厉一语中的,但也没有多开口说别的。 “身份不一样了,想得也就多了,不好意思啊,让您看笑话了。” 姜静笑了笑,解释得倒也合情合理。 “孩子不是陆佳依生的,也不在这世上了,你不用想太多。” 关景厉说完,慢悠悠地转过身,“好好休息,还有,恭喜。” 看着他离开,姜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夜色渐深,今天也算是有惊无险,除了…… “你睡沙发,我今天下午太累了。” 房间里,关之年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像一只慵懒的大猫。 她倒也懒得跟他争,从柜子里找出个薄被,便主动去沙发上躺着。 “刚才跟关景厉在下面聊得挺开心的?” 她还没躺好,关之年便翻了个身,撑着脑袋看她。 “嗯,还行。” “你收敛着点,这林清漫女士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呢,勾搭我她都这么生气了,勾搭她最看好最宝贝最优秀的关景厉,那可不行。” 关之年毫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告诫她。 “嗯。” 她翻了个身,平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话说,你今天到底是不是安全期?你要不是,我就得打算一下以后的日子了。” 姜静扭头扫了他一眼,没答话。 “啧,我在问你话,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孩子,那我得到的遗产能分你三分之一,不过也不亏……” 她翻了个白眼,沉默着不说话。 “明天周六,接小不点过来,老爷子想跟她玩。” 关之年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他也不介意,只当她是今天下午太过劳累的后遗症罢了。 “陆佳依明天就要走了,我要去医院看她。” 姜静平静地说。 “你俩关系还真不错?” 关之年来了劲,从床上坐起身,一脸好奇地看她。 “打官司的时候,跟她接触得还少吗?”姜静清了清嗓子,“你对她,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没什么想法,我从来不吃回头草,怎么?” “没怎么,你觉得,她现在过得开心吗?” 她语气淡淡的,倒没有什么八卦的味道。 “她开不开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之年觉得她完全是在问废话,好看的剑眉一蹙,语气也不好了起来。 “毕竟她说她很想你。” 她转了个话茬,低声解释。 “那不是应该的么?你以为,我就真的一点魅力一点能力都没有?就那个宋伊人,想跟我离婚,不也是因为想引起我的注意?” 看着他狂妄自大自卖自夸的模样,姜静觉着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起身关了灯,她背对着他躺在沙发上,不再吭气了。 折腾了一下午,她倒真的是困了。 沙发上也软,她一闭眼,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关之年还没醒,她就下了楼。 老刘医生正陪着关老爷在后花园呼吸新鲜空气,林清漫不知道去了哪儿。 林肖倒来的早,见了她,笑眯眯地上来叫了声静姐。 “关先生说您今天要去医院,让我陪着,我一大早就来接您了。” “辛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的。” “关先生说他不放心,上车吧!” 林肖帮她开了车门,她道了谢,上了车。 一路直奔医院,林肖说要跟着她上去,被她拒绝了。 她来得够早,陆佳依的病房前没了之前守着的黑衣人,倒是一个陌生男人在过道上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好,我这就带她走。” 男人说着话,一扭头,正见她过来,迟疑了片刻,便打了声招呼,挂断了电话。 “您好,我来看看陆佳依。昨天跟您通过电话。” 她迎上去,礼貌地与他打招呼。 “哦哦哦,您好,我是陆佳依的老公。她昨天刚做完检查,到现在还没醒。” “那我去看看她。” 她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出事之后,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陆佳依。 身上到处都是绷带,大腿上打着石膏,脸上全是被车玻璃划伤的口子,口鼻上还戴着氧气罩。 想着她之前那温柔贤淑,娴静的模样,姜静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不起啊陆佳依,我就不该喊你上车。” 她垂眸看着她的手,低声道歉。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出这种事情了,你可以安安稳稳地回到你儿子身边,开始你新的生活……” “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姜静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门口,男人倒是没有跟进来,透过偌大的玻璃窗,她能看见他还在外面打电话。 “你老公要带你走,我不放心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低声说着,忽地感觉自己的手指被碰了碰,她飞快地低头,发现陆佳依正抬着手,想抓住她。 “我在,我在!” 伸手抓住她的手,她见她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 她忙俯身下去听。 “我……我家里……” 她勉勉强强听到一个家字,后面全是陆佳依的喘气声。 “家?” “家里……有……” “你慢慢说,慢慢说。” 她直觉陆佳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屏息凝神地听着她说话。 “床头柜……u盘……” “u盘是吗?我听到了,听到了。” 陆佳依还欲多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下一秒,几个白大褂就进来了。 “查房。” 她感觉自己手上一松,陆佳依已经又恢复了刚才死气沉沉的模样。 “您刚才做什么呢?” 医生一脸狐疑地看她。 “哦,我就看看她,跟她说说话。” 姜静看着陆佳依一动不动的模样,终是没说什么,便退到了一边。 不一会儿,她的老公也进来了。 “病人现在情况不好,路途又这么远,您要带病人走得签责任书,路上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医院没有任何责任。” 男人点了点头:“我在那边已经找好了医院,就等着接她过去了,她在那边做手术,我也好照顾,孩子还在家里托别人照顾,不方便。” “那好吧,您跟我来。” 他说得倒是合情合理,医生也没法干涉病人监护人的决定,便请他跟着到办公室去。 姜静最后看了陆佳依一眼,俯身在她耳边道:“你放心,你受过的委屈,我会一并帮你讨个公道的,回家好好养伤,我替你保守秘密。” 从医院出来,她直奔了陆佳依的家。 093.危险的来临 “静姐,您这么着急忙慌的,要干嘛去啊?” 林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凝重和急切,把他给整蒙了。 “嗯,去陆佳依家里一趟。” 姜静心里有些乱,不知道陆佳依到底手里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还得在医院里靠装昏迷度日。 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陆佳依小姐,怎么样了?听说肇事者被抓了,但是她这边不准备起诉了,准备私了,静姐,你也是事故受害人,你打算怎么办?” 这段时间姜静忙得不可开交,林肖也是看在眼里,不过她一个大律师,碰上这种交通事故,怎么着也该把人绳之以法才对。 况且陆佳依伤的那么重,之前被关先生追了尾,都还闹着要起诉呢。 “我只是轻伤,闹起来,也主要是看陆佳依那边的想法,还能怎么办?私了呗。” 姜静默了默,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却很不是个滋味。 心里居然生出些奇奇怪怪的情感,有些同情起那个躺在病床上只能任由他人安排的陆佳依来了。 要是关之年知道了这些,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会不会抓狂,会不会照顾她,会不会跟关景厉撕破脸皮。 全都是未知数。 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眼睛盯着窗外出神。 她不是什么圣母,也没打算自作主张地把陆佳依的遭遇说给关之年听,同情归同情,她得把事情控制在自己能把控的范围之内。 关之年那个神经病,发起疯来,谁能拦得住? “您现在跟关先生的关系最为亲密了,以后您就是夫人了,好多事情好像也不需要藏着掖着……” 林肖说着,犹犹豫豫的样子看起来有什么大事要发表。 她收回心神:“怎么了?” 姜静其实不是很关心,因为关之年那个人,做出什么事儿来,都不稀奇。 林肖默了默,嘴巴张张合合的愣是没开口,只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那个,其实我挺佩服您的,这不是都说,前任找上门,都不是什么善茬,您居然还能跟陆佳依小姐做起朋友来了。” “生而为人,都是利己的,又不是人人都是大圣人。不能以此定义一个人的好坏。” 姜静答着,随后扭头看他,“关之年也一样。” “对对对,静姐说的对,关先生那是欠管教,不是坏人。” 林肖跟着附和,对上姜静冷淡的目光,讪讪地挠了挠头。 “那,那我送您过去。” 林肖见她似乎不想多说,便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启动了车子,便汇入了车流。 正值上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到陆佳依家整整花了她快一个小时。 “那个,我待会儿还要回自己家一趟,你就不用等我了,先去忙吧。” 临下车前,她出声叮嘱。 关之年现在还以为她是看上了关景厉,整个一个蒙蔽状态,她可不想让林肖知道些什么,然后传到那个人耳朵里,可就难办了。 那个大嘴巴,能一天到晚烦死她。 “那,您需要车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您,就不用到处打车那么麻烦了。” 林肖不放心地叮嘱,临走了又打开窗户喊:“可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哟。” 姜静咧嘴笑了笑,冲他挥手再见。 也不知道关之年那个人何德何能,周围的人都对他这么忠心耿耿。 进了小区,她乘电梯上了楼。 本来她还想着怎么去找关之年搞到陆佳依房门密码锁的钥匙,一出电梯,正好见着个妇女推门从她家出来。 “您好,请问您是?” 她下意识地上前询问。 对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扔下手中的行李袋。 “有人叫我过来收拾房子,说要搬家,我正在打包东西,你哪位?” “我是陆小姐的邻居,她让我过来拿她常用的那套做饭的刀具,说是送我的。” 姜静不假思索地答。 “那你自己进来找吧,我忙着呢。” 对方见她一副纯良的模样,手上的钻戒那么大,看起来就不像是个骗子,便请她进了屋。 姜静看着已经被收拾得空荡荡的客厅,咬了咬牙。 看来自己来得还是有些晚了,关景厉那边的人动作这么快,就想把陆佳依从这里带走,永远消失在别人视野。 她见着妇人正忙着在客厅收拾陆佳依的几件衣服,便不动声色地进了卧室,所幸这里还没开始收,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摆在那。 床头柜,抽屉。 她伸手去开,没有锁。 大概陆佳依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关景厉的心那么黑。 床头柜里没多少东西,一个手账本,上面夹着一支钢笔,一个小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空空如也,本子似是一个日记本,她想了想,将本子收到自己包包里。 陆佳依都愿意把u盘给她了,说明她现在也没什么信得过的人。 一无所获,她只好又去另一边的柜子里找。 这边柜子比那边还空,根本没有什么u盘的影子。 是她听错了还是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 “你在找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让她浑身一僵。 她转身,发现陆佳依的老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杵在门口看她。 “啊,以前佳依说有一套厨具想推荐给我,我记不得牌子了就想着来看看,正好我看这里在收拾东西,就想帮忙搭把手。” 她平静地答。 “不用这么麻烦,佳依也没多少东西,家里都有现成的,我只是收拾一下这里的东西,准备卖房子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把她当做个熟人一般,毫不在意地说。 卖房子? 还真是急不可耐。 “哦,这样啊。” 她敷衍地应和了一声,随即直起身子,将抽屉门关上。 “那我看看厨具就走。” 在男人的注视下,她硬着头皮出了房间,直奔陆佳依经常忙活的厨房而去。 之前布置得简单干净的厨房,早就变了模样,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冰箱里也被清空了,水果什么的堆在流理台上,到处都是。 她心中有些怅然,收起心神,就要走。 电梯前,她抬眸看着上跳的数字,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位小姐,等一下,我也要下去。” 电梯门开了,她刚抬脚迈进去,陆佳依的老公就一溜小跑跟了进来。 对方在她斜后方站着,因为刚才跑的快了,还有些微喘。 “那天佳依出事,是跟你在一块儿吧?” 男人稳了稳呼吸,冷不丁地问。 姜静点了点头:“是。” “佳依这人没什么朋友,她来之前也没跟我说海市还有朋友,”男人说着,话语顿了顿,“不知道那么晚了,佳依跟你出去做什么?” 姜静闻言眉头一蹙。 既然是关景厉找的人,那自然跟关景厉是一伙的,这会儿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把她当成不知情的人一样忽悠。 “她说,带我出去买下厨用的东西,因为我切菜切到了手,她说有一套好用的刀具介绍给我,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姜静好脾气地解释着,眼角的余光在电梯门的反光上打量着他的表情。 “我们佳依喜欢做饭,”男人说着,窸窸窣窣地从手中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来,“她说的可是这个?她一直用的。” 姜静被刀子上的寒光晃了眼。 人对危险的来临有种本能的直觉。 她的汗毛瞬间倒竖了起来。 “是吧,应该是,我这人记性差,也记不太清了。” 她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只是将刀放在手里把玩观摩,并没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她的心脏也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佳依也真是的,都忘了这刀具是我送她的。” 男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话语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味儿。 “她说她要给我做一辈子好吃的饭菜,因为我经常喝酒,脂肪肝,胃也不好,我才买了这些送给她。” 姜静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只是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就算应和了。 “佳依真的是个好女人,她把一切都照顾得井井有条,给我做饭洗衣服带孩子,而且,还不会对我撒谎。” 男人说着轻叹了口气:“她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撒谎,所以她从不骗我。” 姜静抿唇不说话。 要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来头,可能这会儿还真被他这真情实感的说辞给感动了。 好一副好老公的模样。 实际上却是个助纣为虐的帮凶,是关景厉养的另外一个帮手而已。 “这样吧,你把联系方式和地址给我一个。” 男人得不到她的回应,忽地转了个话茬。 “您不是有我的手机号吗?” 姜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笑着答。 “我买一套新的送给你,”男人晃了晃手里的刀,笑的时候露出了一排上牙,明明是一派老实憨厚的模样,却总是让人感觉心里发憷。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买,谢谢。” 姜静礼貌道谢。 “哎呀看我这记性,我忘了说了,”男人一拍脑门,无语地叹了口气,“这个刀啊,海市买不到的。” 闻言,姜静心里猛地一沉。 男人阴仄仄地扭头看她:“这是我托人,从樱花国的一个百年作坊私人定制的,海市,压根就没有呢,姜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