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翻身:陛下以天下为聘》 第1章 是你自找的 “还把自己当成丞相府小姐呢,你不过是个被主君厌烦夫人不喜的下贱东西,嫁个老头子冲喜,还有脸在我这摆架子!” 红绸飘扬的喜庆小屋里,龙凤烛焰跳动着噼啪声,映照着满室喜庆又带着几分不安的氛围。 谢晚棠轻轻掀开了遮面的红纱,一眼就瞅见贴身丫鬟颂兰正悠闲地摆弄着一只碧绿的玉镯。 她眼神一沉,声音冷若寒冰:“给我!” 那只玉镯,是她过世的母亲昭阳郡主的遗物,若不是丞相以此相胁,她绝不会答应成为风中残烛的李尚书冲喜的牺牲品。 颂兰对她的怒意视若无睹,把玩着手中的镯子轻轻一旋,手指穿过发丝,漫不经心地叹息道:“小姐啊,别这么大的火气嘛,要是吓到我手一滑,镯子可就不小心摔了哦。” 说着,她还做了一个佯装失手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谢晚棠心里一揪,双手紧握,美丽的眼中寒意更甚。 “怎样你才愿意还我镯子?” 颂兰嘴角勾起一抹笑:“老爷吩咐了,得等我亲眼看到你和方大人完婚才行呢。” “方大人在朝廷位高权重,你可要主动点儿,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的,要不……这镯子,夫人怕是要收回啰。” 谢晚棠心中如坠冰窖,寒意一阵阵袭来。 哼! 这便是她的父亲,依靠外祖父家的势力和昭阳郡主夫人的身份爬上了高位。 得势之后,为了能攀附高枝,他将母亲囚禁在深宅,让妾室进门,待母亲抑郁而终,便迅速清理后院,另娶权势滔天的国公府千金为妻。 而她,成了他眼中的绊脚石,这些年在边远之地艰苦度日。 长大成人,却被迫嫁给了一个老人冲喜。 谢晚棠闭上眼睛,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灭了。 “你先在这儿休息吧,我去瞧瞧方大人是否已经回来了。” 颂兰满脸堆笑,八卦兮兮地说:“听说方大人在某些事情上有特殊喜好,哎呀!今晚可有你好受的呢。” 言毕,她竟自顾自地将玉镯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扭动腰肢,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开。 可没走几步,她忽觉颈部一阵剧痛,瞬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谢晚棠收回银针,眼神冷漠。 “我仁至义尽。” 她温柔取下颂兰腕上的镯子,细致擦拭后重新戴上。 再抬眸,眼里只剩凌冽杀意。 颂兰惊恐:“大……大小姐,颂兰知错了,求您饶命!” “太迟了!”谢晚棠冷笑,二次出手。 颂兰惊惧发现,自己发不出丝毫声音! 她眼珠乱转,红着眼望向谢晚棠。 只见谢晚棠从容换上她的嫁衣,将颂兰扔在床上,以被覆盖。 谢晚棠轻拍颂兰的脸颊,微笑道:“希望你喜欢,我先走一步。” 颂兰瞪大眼睛,绝望与恐惧弥漫。 她悔不该轻视这位看似柔弱的大小姐。 “老爷驾到!”门外丫鬟恭敬通报。 谢晚棠眼神一凛,吹熄烛火,灵巧翻窗而出,刚合上窗,新房的门被推开。 身形佝偻的方大人急不可耐扑向床榻,激动得浑身颤抖,抱住床上之人狂吻:“美人儿,为夫来疼你……” 听着房内不堪入耳的动静,谢晚棠冷笑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她心里清楚,屋内那对龙凤烛被动了手脚,里头掺了让人意乱情迷的药,方大人本就好色,颂兰这一晚怕是要遭罪了。 可她也不慎吸入少许,必须尽快找解药才是。 正待转身,一袭高大的身影罩下,迅疾捂住她的嘴,转瞬间,她已被拖进了邻室。 门砰地合拢,她背狠狠抵在门板上。 谢晚棠心一沉,即刻摸出银针,怎料手被对方灵巧反扣,高举过头。 一根修长手指轻点在她的唇上。 “别出声!” 低沉而喑哑的嗓音,宛如夜色中的清泉,直击谢晚棠的心神。 冰凉的指尖似触发了体内药效,一股难以名状的炽热如潮水般涌来。 谢晚棠能感觉到对方不容小觑的力量,她狠咬舌尖,迫使自己平静下来:“阁下是谁?” 对方并未作答,反问:“李老头的书房在何处?” 谢晚棠略显错愕,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新婚第一天,怎会知晓这些。 显然,对方并不相信,幽深的目光借着月光细细审视她,皱眉道:“你不是李府的丫鬟?” 谢晚棠眼神闪烁,又一次摇头:“我是随我家大小姐今天一同嫁入的。” 方淮序审视了她一会儿,似乎在判断真伪,终是咬咬牙,放开手,却不忘冰冷警告:“今晚的事,最好烂在肚子里!” “我明白。”谢晚棠的嗓音越发柔和,不经意间带上几分妩媚,体内药物的作用已逼近极限。 方淮序眉头微皱,感觉这女子娇躯异常柔软,手腕仿佛一折就断。 心中生出一丝异样,他不自觉后退些许。 谢晚棠下身热流翻滚,她欲蹲下身掩饰,却见那人蓦地捏住她精致的下巴,黑眸深邃,审视片刻后,忽然蹙眉。 “古怪……是什么味?” 谢晚棠忆起自己点燃的迷情蜡烛,忙伸手推他,但手臂接触到对方身体时,却不听使唤地环上了他的颈项,将自己的温软紧贴上去。 喉咙里逸出一声压抑的低吟。 方淮序一贯自律,厌恶与女子的肢体接触,而此刻这女子投怀送抱,他竟未躲闪。 更不可思议的是,身体有了不应有的反应! 忆及那股奇异的香气,他面色一沉。 这女子竟敢给他下迷药?! “放手!” 他低喝。 谢晚棠轻吟几声,鲜红的唇胡乱地吮吸着他的唇。 “公子……帮帮我!”声音软糯得近乎融化。 她身上的香气,不断撩拨着方淮序的鼻尖。 他本还清明的思绪,此时变得混沌,竟不受控地抱起她,向床榻走去。 帷幕垂下,床榻上两人影交错重叠。 谢晚棠身上那件大红鸳鸯肚兜被丢弃于角落,青色被单下,她洁白修长的腿牢牢锁住男子腰际。 雪白的肌肤在锦缎的映照下更显柔美诱人。 “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2章 半信半疑 方淮序嗓音沙哑,额头布满细密汗珠。 女子再次贴近。 他终究是未能自制,身形一沉,将女子拥入怀中,彻底沦陷。 谢晚棠感到一股剧痛穿身而过,轻轻哼了一声,恐发出声响,不由自主咬住男子的肩头。 整个人恍若飘于九霄,只能随男子的动作起落,被引领至巅峰…… 直至天明,谢晚棠从酸疼中醒来,男子早已不知所踪。 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她恨得牙痒痒。 趁着晨曦未露,她匆忙穿戴整齐,返回隔壁房间。 却见床上的方大人裸露着身体,面色苍白,早已没了气息! 谢晚棠连忙查看了方大人的身体状况。 这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昨晚太过尽兴,乐极生悲,突发身亡。 这下麻烦了! 方大人这样不明缘由地离世,如果此时她逃离,罪责岂不是全落在自己头上了? 那还怎能安然出城? 这时,谢晚棠的视线转向床边,颂兰满面泪痕,一脸惊惧。 她嘴巴微动,无声地乞求着。 “小姐,婢女知错了,方大人的事确实与我无关,请您救救我吧!” 但谢晚棠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即逝的怨毒和狠绝。 心中暗自冷笑,若是放了她,恐怕转瞬间就会被反咬一口。 既然如此,那就一并解决。 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小刀,纤细的手指划过刀刃。 那冷漠的眼神让颂兰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色苍白,再次用唇形恳求。 “小姐!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我不会再贪图富贵,不会背叛您了!昨晚的事我绝不泄露!” “哦,是吗?”谢晚棠收敛了笑容,语气冷淡地说:“可是我不信。” 言罢,不顾颂兰的哀告,迅速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了颂兰的口中。 颂兰惊恐万分,欲要闪避,谢晚棠不知轻点了她哪处穴位,她便不由自主咽下了药丸。 “放心,这药不会让你立即丧命,也不会痛苦。” 颂兰泪如雨下,悔恨得心如刀绞。 谢晚棠不理会她的想法,用小刀在自己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再精准刺入李老爷的心脏,伪装成刚刚毙命的场景。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她将一些血抹在身上,又抓住颂兰的手紧握刀柄,猛地抽出刀来。 血迹溅到了颂兰的脸上,使得她面色更加惨白如纸。 颂兰浑身颤抖。 “啊!” “杀人了!出人命了!救命啊!” 随着谢晚棠的一声尖叫,门外守候的仆人立刻冲了进来。 只见谢晚棠捂着手臂,慌忙向外逃窜。 颂兰则赤裸着跪在李老爷身旁,手中握着那把血迹斑斑的小刀。 李老爷瞪大双眼,瞳孔扩散,死不瞑目。 “是她,是她把老爷杀了!”谢晚棠躲在人群中惊呼。 场面如同沸油中滴入冷水,瞬间沸腾,整个庭院乱作一团。 仆人们手忙脚乱地去扶方大人,却发现已无气息,吓得瘫坐在地。 “老爷死了!快去,去告诉夫人!” 有妇人踉跄着往外跑去,其他人则按住了哭泣不止、手里紧握小刀的颂兰,将她捆绑起来。 此时,没人留意到新进门的妾室谢晚棠。 谢晚棠乘机在身上弄了几处淤青伤痕。 不久,李家的正妻闻讯赶来,怒气冲冲。 她先是对被绑的颂兰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后严厉地瞪着旁边的谢晚棠,眼神如凶鬼般凶狠。 “说!这是发生了什么!” 方大人一死,李家失去了依靠,仿佛天塌了一般,难怪李夫人如此震怒。 谢晚棠泪流满面,装作胆怯地回答:“是我带来的陪嫁侍女,昨晚老爷与我行完夫妻之礼后,又强迫了她,她因此心生怨恨,今天早晨突然持刀疯狂刺向老爷!” 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声音带着哭腔:“……我试图阻止,结果反被她弄伤了胳膊。” 李老爷一贯放纵无度,府中模样稍好的丫鬟,几乎无人能逃脱他的纠缠。 颂兰天生一副清秀面孔,加上平时爱打扮,确有几分可人之处。 这话一出,李夫人便半信半疑了。 李夫人的眉尖紧锁,一脚狠厉地踹向颂兰,愤声道:“贱人!老爷瞧上你是你的造化,你竟敢对老爷下此毒手!” “来人啊!立即将这恶妇送交官府,胆敢伤害朝廷命官,全家的命也不够抵的!” 颂兰泣不成声,挣扎着想辩解,却发不出声,最终认命闭上眼,如同被抛弃的流浪狗般被拖走。 谢晚棠轻轻拭去泪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她并不担心官府会查出什么,因为颂兰绝不可能活过今晚。 李夫人凶狠的目光射向她:“你这无用的东西,若你能好好服侍老爷,他又怎会去招惹那些低贱的丫头!” 谢晚棠低下头,恭顺地回答:“夫人言之有理。” “这人毕竟是你带来的,现在闹出这种事,你也难逃干系!” 李夫人气得胸口发疼,捂着胸脯无力地挥手:“罢了,本夫人不愿见你,你到前院为老爷守灵,不准吃饭喝水,以此证明你的诚心!” 这样的刁难,在丞相府时早已屡见不鲜,对她而言算不了什么。 谢晚棠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冷漠,从容行礼:“是!” 前院已搭起灵堂,李府的女眷、姬妾、丫鬟、仆人跪满了整个庭院,哀号声响彻云霄。 谢晚棠换上了朴素的丧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跪下。 昨日还在庆祝的宾客,今天却来吊唁,世事无常,实在令人感叹。 傍晚时分,外头传来消息。 颂兰在公堂之上断了气。 谢晚棠故作抹泪状,对旁人惋惜地说:“都是我不好,不该将她带过来,否则哪会有这些事。” 她刻意未包扎的胳膊显得有些骇人。 她那张精致的脸庞显得苍白脆弱,泪水涟涟,乱发如蓬,像是一朵经受风雨摧残的小白花。 旁边的丫鬟轻声安慰她。 谢晚棠假意悲伤,低首垂泪,嘴边却隐含笑意。 太好了,至今没人怀疑到她头上。 夜深,宾客散去。 女眷们哭得精疲力尽,一个个被搀扶着回房休息,只有谢晚棠被夫人特意留下。 “你就好好跪在这为老爷祈福,若有偷懒,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第3章 你又比我高尚多少 恶狠狠交代之后,大夫人留下几人监视谢晚棠,然后在婆子的搀扶下趾高气扬地离去。 还有心情来折腾她,看来方大人的死,对她而言并非伤心事。 谢晚棠心中暗自嘲讽。 正琢磨着是否要迷晕监视的人溜走,却发现身边跪着的人突然一个个倒地,昏迷不醒。 谢晚棠心中一紧,脸色大变。 “谁?!”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墙头跃下,缓缓步入光明,浑身散发着清冷高贵的气息,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灵堂里昏黄的烛光勾勒出他刚毅的面庞,那双黑眸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孤傲与沉静。 谢晚棠又一次见到了那熟悉的脸庞。 “竟然是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这两个字。 回忆起昨晚那男子无休止的索求,她的腿仍感到一阵阵隐痛。 悄悄触碰袖中藏着的小小药瓶,瞅准机会,她猛地掏出银针朝那人要害刺去。 “叮!” 长剑和银针发出尖锐的撞击声,随后,冰冷的剑锋瞬间抵上了她的颈项。 方淮序眼神如冰,冷峻异常:“你到底是什么人?昨夜为什么对我下药?!” 谢晚棠反唇相讥,语带嘲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以为自己是稀世珍宝?非得我用药才能得到你?看看你这副受害者的模样,不明真相的还真以为我占了多大便宜!实际上吃亏的明明是我!” 若不是这男人半路杀出,她昨晚就已经出府去找解药了,哪会招来这些是非。 方淮序眼眸微眯,寒光一闪而过。 剑势稍缓,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犹疑:“真的不是你?” 谢晚棠不屑地哼了一声:“若非我遭人暗算,哪轮得到你捡这便宜!” 方淮序冷笑:“这也不一定算便宜。” 这家伙居然还敢嫌弃? 她撇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早知道你能力有限,技术还差,我宁可昨晚把自己敲晕,也不想跟你有那一夜,我的初次啊,太糟糕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赤裸裸的侮辱。 方淮序眉头一皱,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你……简直不知廉耻!” “你懂廉耻?若是你懂,昨晚就不会在人家新婚之夜偷走新娘了!”谢晚棠轻蔑回应。 打架是打不过,但嘴仗她可没打算输。 这时方淮序才发现她身着朴素的孝服,头发盘成了妇人的样式。 联想到最近京城里的种种传言,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你就是陈树海新娶的那个冲喜小妾?” 这确实是一桩奇闻。 堂堂安和郡主,丞相的千金,竟然要嫁给一个老头冲喜。 这在尚京城里可是几百年来的头一遭。 谢晚棠撇撇嘴:“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昨天就能顺利离开了。” 方淮序收起长剑,冷言道:“我可以饶你不死,但你得帮我找到陈府里的某样东西。” 谢晚棠挑眉:“什么东西?” “陈树海叛国通敌的证据,还有涉及的官员名单!” 谢晚棠倒吸一口冷气。 叛国通敌,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一旦事情败露,她这个刚入府的小妾,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不行! 大夫人现在盯得紧,凭她自己逃不出去,也不能就这么白白赔上性命给陈家人陪葬… 她的目光转向方淮序,轻轻咳了一声:“想让我帮忙也行,但我有条件,你得帮我逃离陈家。” 方淮序瞥了她一眼:“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我讲条件?” 谢晚棠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听说过蚂蚁企图摇大树吗?我承认斗不过你,但假如你为封口要取我性命,我保证将你调查陈家的秘密公之于众,到时候咱们谁都别想安宁咯!” 方淮序的手紧握住身旁的剑柄,眼神如寒冰般锋利。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谢晚棠微微一笑,添了一句:“你现在若妄动内力,只会自食其果,爆体而亡。” 方淮序面色微变,急忙内视自身,发现情况确实如她所说那般危急。 此刻他真气失控倒流,一旦有所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你究竟做了什么!”方淮序猛然扼住谢晚棠的咽喉。 谢晚棠却毫不畏惧,神色从容:“不过是趁你分心时,小小地布置了一下。” “论武艺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擅长的,可是用毒呢!” 她那张俏丽的脸庞在微笑中更加耀眼,看得方淮序心头莫名烦躁。 “无耻!” “彼此而已,你也没比我高尚多少!” 方淮序放手,面色铁青地说:“我同意你的条件,现在解除你对我的手脚限制。” 谢晚棠这才随手扔给他一个瓷瓶,漫不经心地说道:“每日两粒,这里是三天的剂量,能暂时抑制你体内药物的影响。解药嘛,等你送我安全离开京城,自然归你。” “你最好别食言!”方淮序咬牙切齿地低语,“三日之内,我要看到陈树海的叛国证据!” “一言为定!” 趁着夜幕,方淮序离开了。 谢晚棠来到棺柩旁,随手拿起供品大快朵颐,随后靠在火盆边安逸地度过了一夜。 次日清晨,看守她的仆人们醒来,惊讶于自己怎会沉睡过去,但见谢晚棠依然端端正正跪在灵前,便放下了心。 “供品为何不见了?” 谢晚棠目光一闪,随即低头拭泪:“昨晚大伙儿都睡熟了,老爷的灵魂飘到屋顶,看得见却吃不着,急得慌,我就替他烧了些过去。” 她忽地望向老妇人身后,脸上满是惊恐:“老爷莫生气,我现在给您再烧些馒头。” 说罢,还真恭敬地烧了馒头,里面暗自掺入了药粉,馒头一入火立即变得焦黑。 谢晚棠如释重负,双手合十:“善哉善哉,老爷您享用吧!” 老妇人顿时觉得脊背发凉,汗毛直竖。 更不敢深究食物的去向,只好狠心警告:“你可得将老爷照顾好了!否则唯你是问!” 说罢匆匆离去。 谢晚棠心中暗喜,开始筹划如何寻找证据。白日人多眼杂,只能等到夜晚。 不久,大夫人来了,柳眉倒竖,冷眼打量她:“听说昨晚你见到老爷了?” 谢晚棠即刻振作起来,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答道:“是这样的呢!” 第4章 查到秘密通信 “他跟你都透露了些啥?”大夫人眼睛如刀锋般锐利,紧紧盯着她,显然对这番说辞满腹狐疑。 谢晚棠眼神微闪,叹了口气说道:“老爷说,虽然家里妻妾环绕,但他这辈子最挂心的还是大夫人您。遗憾的是,他……早逝,没来得及给您留下什么。之前那些买官卖官的事——” “哎呀,不对不对!” 她连忙捂住嘴,装出一副生怕被旁人听见的姿态,贴近大夫人耳边低语道:“那些贪来的银子,老爷全都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山洞里,还绘制了藏宝图,就放在……那里藏着的可是成千上万两的金银财宝,大夫人您得想办法把它们挖出来,然后带着全家老小回老家,把孩子们都教育成才,让咱家门楣增光啊。” 这话半真半假,昨晚方淮序确实跟她提过李大人受贿的事。 大夫人原本严厉的眼神渐渐柔和,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心中信了七八分,连贪污的银子都说出来了,事情多半不假。 “老爷说的宝藏具体在哪儿呢?”大夫人问道。 谢晚棠叹了口气,双手一摊。 “我本想再问下老爷的,可那时这婆子突然跑来追问糕点的事,老爷生前畏阳,便急匆匆躲起来了。” “要再想问,恐怕得等到晚上了。” 大夫人顿时感到失落,仿佛错失了什么天大的机缘。 狠狠瞪着婆子,随即诧异道:“老爷有事为何不直接跟我讲,偏要找你?” 谢晚棠听了这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低头显得难以启齿:“大夫人可能有所不知,我出生时算命的说过,我八字轻火弱,从小就容易看到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因此,父亲并不喜欢我。” 这事倒也不假。 只是无人知晓,那算命的其实是丞相安排的,故意制造难题,迫使她母亲因为她一步步让步。 大夫人半信半疑:“那你得抓紧时间问问老爷,宝藏到底藏在哪儿了。” 谢晚棠面露难色:“不过这通灵的事也得看缘分,万一我没遇上老爷,夫人您也得早做准备,仔细想下老爷最可能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藏在何处。” 大夫人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正努力回忆着。 最终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也没空再为难谢晚棠。 谢晚棠暗自松了一口气。 白天,她混迹在人群中,悄悄准备迷药,打算晚上大干一场。 夜幕降临,宾客散尽,李府紧闭大门,大夫人又借着要她帮李大人清洗身体为由,让她留了下来。 谢晚棠故作害怕:“大夫人,您还是让人留下来陪陪我吧。虽然老爷惧怕阳气,但我更怕老爷啊……他现在毕竟已是亡魂…” 大夫人瞪着她:“那可是你的男人,前晚你还和他缠绵悱恻,你怕什么呢!” 说罢,生怕其他人留下会影响李老爷出现,让所有的丫鬟都退到了院门外守候。 这对谢晚棠来说,可是天大的便利。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之时,她揣着那瓶迷魂药悄然启程,对李府复杂的布局尚不熟悉,只得小心翼翼,一院一院地探查过去。 “老家伙,死了都不让人省心,究竟把那些钱财藏哪儿了?真是急死个人!” 耳边响起的,竟是大夫人那熟悉而尖锐的嗓音! 难道无意间闯入了她的领地?不对,这感觉... 谢晚棠望着眼前这略显寒酸的小院,眉头微皱,暗自思忖,作为李府的当家人,大夫人居住之处怎会如此简陋? 心中存疑,决定再探究竟。 她悄无声息地攀上屋顶,轻轻揭开一片瓦,只见屋内一对男女赤裸相对,缠绵悱恻。 这画面,太刺眼了! 哎呀,眼睛遭罪了! 谢晚棠急忙把瓦片归位,却听男子喘息中带笑说道:“他肯定没跑出府,你仔细想想,那个老顽固最常去哪里?等咱们得了银子,远走高飞,我这辈子都对你好。” “哎哟~你真坏!”大夫人柔声细语,忽而激动起来:“我想到了!那老家伙近来常去沈云兰那狐媚子那儿,会不会给她说了!” 沈云兰,也是李大人的侧室之一,谢晚棠白天曾远远瞧见过她,一副平淡无奇的模样,安静如水,总是在角落默默跪着,从不多言。 谢晚棠对李大人这样的人会有如此口味感到诧异,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遂决定先行一步前往沈云兰的住所。 巧合的是,她白天恰好路过沈姨娘的院落,这回轻车熟路,很快便摸到了地方。 刚到院门前,便发现里头有两个鬼祟的身影。 “小姐,东西打包完了,那边答应今晚会在偏门接应我们,我们快些走吧。” “那份东西带好了吗?” “在我身上,小姐放心。” 谢晚棠透过门缝窥视,只见沈云兰正搀扶着一位穿着淡色斗篷的女人,两人匆忙向门口行去,还不时紧张地四处张望。 她略作思索,躲进了墙角的阴影里。 主仆二人甫一开门,突然闻到一股异香,紧接着视线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谢晚棠趁机将二人拖进院内,一番搜寻。 结果衣物脱了个精光,也没找着什么名册或是通敌的信件。 咦,难道判断失误? 谢晚棠皱眉,想起沈云兰方才说东西就在她身上,又仔细搜查了一番。 衣物里依旧空空如也。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沈云兰的手臂,发现那里隐约有一道伤疤。 谢晚棠轻轻触摸,立时察觉到这不是正常肌肤的触感。 果然,沿着那痕迹撕开,露出的是一层人造皮肤。 里面竟藏着李大人与北凉皇子的秘密通信! 谢晚棠面色凝重,接着在沈云兰身上找到几块相似的假皮,拼接起来。 终于,一份名单和一张风水图浮出了水面! 确信已无遗漏,她正欲离开。 刚推开院门,却见远处灯火明亮,火光映照半边李府,大批人马正迅速包围过来。 心中一紧,多半是大夫人激动之下,直接找上门来了。 谢晚棠忙不迭关上门,栓紧。 “来人,给我撞开这贱人的门!” 刚退至屋内,外头已传来她尖锐的喊声。 第5章 杀人灭口 谢晚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找不到藏身之所。 衣柜?不可行! 大夫人为寻宝图而来,必定会搜查每一寸地方。 真是自讨苦吃! 此刻,谢晚棠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愁眉不展,面前墙壁竟缓缓开启,一身黑衣,气质高贵冷峻的方淮序从暗门中走出。 谢晚棠一脸茫然。 面对她满脑的疑问,方淮序有些无奈地一把拉她进去:“跟我走!” 门在他们身后迅速关闭。 几乎同时,院门被暴力撞开,夫人怒声道:“好啊!你这小蹄子真是想偷了宝藏图逃跑!速速将东西上交,否则立刻绞死你!” 沈姨娘站在门外,整个人愣住了。 本来今晚上她打算是领着小主人悄悄溜走的,可谁承想,半路上竟遭了埋伏,等她迷迷糊糊醒来,发现院子里黑压压挤满了人。 大夫人领着一群家丁把她们围得水泄不通,还说什么要交出什么宝藏地图。 沈姨娘虽然不清楚什么宝藏图,但她很清楚自己贴身带着的东西不翼而飞了! 主仆俩心有灵犀,都不约而同地怀疑起了这位突然闯入的大夫人。 那藏在斗篷下的美貌女子,眼神如冰刃般锐利,厉声喝问道:“把东西拿出来!” 大夫人目光一转,气势汹汹:“你这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哼,你们合谋算计,想骗我们老爷的财物!” “来人,给我抓住她们!” 那女子二话不说,唰的一声亮出兵器,和李府的仆人缠斗在了一起。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沈姨娘,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刀起刀落,眨眼间就有几个护院倒在了地上。 外面一片混战。 谢晚棠躲在暗角,目睹了全程,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幸亏自己早有准备,不然此时怕是已被这主仆二人料理了。 “她们用的武器好奇特,弯弯的,像刀又不太像……”谢晚棠喃喃自语。 方淮序立于她身后,语气透着凉意:“那是北凉皇族特有的兵器!” 谢晚棠闻言,不由得背脊一凉。 这李大人居然敢窝藏北凉皇族的人在自家后院,这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啊! 她拿出刚刚到手的东西:“这就是你要的,我在小沈姨娘那儿拿到的证据。” 方淮序目光微闪。 他早就注意到了这对主仆,派人暗中监视多日,却一无所获,没想到被这女子一来就摸清了底细。 是她太过机敏,还是自己的人太过无能? 正待伸手接过,谢晚棠却抽回手:“我冒这么大险得来的东西,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她眼眸黑亮,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极了机敏的小狐狸。 方淮序微微眯着眼:“这是在趁火打劫?” 谢晚棠笑得温婉:“说话别这么难听嘛,不过是想做个利益交换。” “我的要求很简单,帮我办一份新的身份证明,” 她可不愿一辈子背负着叛徒小妾的名声。 方淮序冷哼:“能饶你不死已是开恩。” “哦~”谢晚棠轻轻晃动手里的物证:“看来你对这东西没那么感兴趣了。” 方淮序眼中杀气腾腾:“拿来!” “偏不!”谢晚棠蹬鼻子上脸:“我现在心情不好,除了那份文书,我还得要一万两金子,否则,你就别想得到它!” 她话音刚落,方淮序的长剑已出鞘。 谢晚棠诧异:“你的毒解了?” 方淮序不屑地哼了一声:“懂得使毒的不止你一个!” 眼看剑锋逼近,又骤然转向,直取她手里的证据。 谢晚棠手腕一翻,将东西隐去,脚尖轻点,急速后退。 “真不地道!”她杏眼圆睁。 自己费尽心思帮他找到证据,这家伙说翻脸就翻脸,全无江湖道义。 方淮序眼神一沉,剑光再起,带着凛冽的杀气。 谢晚棠退无可退,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却听到身后传来噗嗤一声。 沈姨娘猛地倒下,手里的剑也哐当落地。 她这时才惊觉,那二人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入了密室之中。 “密信是你们偷的!”斗篷女子连看都不看沈姨娘一眼,那双奇异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 话语未落,她手中的弯刀已如电闪般攻来。 谢晚棠被夹在中间,心中暗呼不妙,幸好方淮序及时赶到,一剑挡下了对方的攻势。 借着两人缠斗的机会, 谢晚棠弯腰悄悄溜出了混乱。 外头早已乱成一团,李府损失惨重,李夫人正领着人四处搜捕沈姨娘二人。 谢晚棠刚跑回灵堂,李夫人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却一无所获,眉头不由紧锁。 “你见到沈如兰那个贱人了吗?” 谢晚棠装作一脸茫然:“这里除了老爷的幽魂,我什么也没看到。” 李夫人眼睛瞪得圆圆的:“老爷又和你说话了?有没有给你说藏宝图在哪!” “老爷说,东西放在沈姨娘那里的,夫人,您快点去找沈姨娘吧。” 反正沈如兰已死,死无对质。 李夫人猛拍大腿,眸光闪烁:“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这个贱人,肯定是想带着宝藏和野男人私奔!” “快!给我搜!把她找出来!” 李府上下一片忙乱。 谢晚棠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以为李夫人去追沈姨娘,自己便能脱身。 不料,李夫人再次看向她时,眼中已露杀机,冷笑道:“老爷如此挂念你,不如你下去陪他,地下也多个伴!” 谢晚棠大惊失色。 这女人想除掉知情者! 李夫人一个眼色,立时有人上前要制住她。 她连忙挥手:“等等!我有句话,想私下与夫人说!” 李夫人冷笑:“遗言吗?” “是有关后院那位客医……”谢晚棠意味深长,说到一半,已让李夫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住口!”李夫人双眼几欲喷火,维持的高贵形象险些崩塌。 待左右退下,李夫人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谢晚棠浅笑:“没什么,只是老爷今早告诉我,他的魂魄飘荡间,竟飘进了客医刘明的院子,亲眼见夫人您与刘明颠倒云雨,十分恼火呢……”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李夫人本就苍老的脸色更加惨白,身形晃动,全身颤抖。 “夫人,此事我已暗中给外面的朋友写了信,告诉他,如果您对我下手,他就会将您的丑事公之于众!” 第6章 你是太子? “到时候,李家的族人会饶得了您?” 李夫人一听,吓得腿软,瘫坐在地,脸上满是惊恐。 “我……我不害你了!”她勉强挤出话来。 谢晚棠哼了一声:“老爷他心有不甘,让您备十万两烧给他,否则他就托梦给人,让您永无宁日!” 李夫人慌忙点头:“好好好!请您一定要转告老爷,放过我吧!” “走吧!”谢晚棠神秘莫测地点点头,转头在灵前上香。 李夫人气势汹汹的来,最后却狼狈离开。 谢晚棠悠闲地跷着二郎腿在棺材旁坐着,静候银子的到来。 这时,方淮序从屋顶跃下,看着她的眼神满是不屑:“装神弄鬼!” “哎,扮神扮鬼的,说实话,我自个儿也挺不乐意的。” 谢晚棠对方淮序的忽隐忽现早就习以为常,这时非但没吃惊,反倒是满脸的无奈。 方淮序一时语塞,只听她接着说:“我多想跟那些坦荡荡站在你身旁的人一样啊,可要是真那么做了,证据怕是这辈子也找不到了,真是憋屈。” 方淮序脸色一沉,显然是听出了她话里有话的讽刺意味。 身边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姑娘家看得明白,他非但不恼,心里倒生出几分对谢晚棠能耐的佩服。 “你想要的,我这儿没有。”他沉声说道,“不过我能帮助你彻底逃离李家,再也不用受他们束缚。” 谢晚棠坐在棺材边上,手托下巴,盯着他问:“代价呢?” 她才不相信这家伙会平白无故做好人。 “帮我办事,一切听我指挥。”方淮序说。 谢晚棠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 帮他还差不多! “你若不愿意。”方淮序手指轻轻划过剑柄,“也行,那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地方了。” “就这一招吗?你威胁人的手段也太单一了吧。” 谢晚棠嗤之以鼻,话音未落,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进来的人是大夫人! 她手里攥着一叠银票,一见方淮序,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怒意腾地就上来了:“好啊!你居然在这里……” 话音未落,谢晚棠却噗通一声摔坐在地上! 她朝着方淮序的方向伸手,哭腔央求:“老爷!慢着,鬼差大人,让我跟老爷再说几句吧,先别把他带走!” “鬼差?!” 大夫人被吓得脸色惨白,踉跄退了三步,一翻白眼,直挺挺晕了过去! 原本听说偷情的事情让老爷发现了,来灵堂的路上她就提心吊胆,又被鬼差二字一吓,加上方淮序那一身黑衣、冷峻面孔,直接吓晕了过去! 谢晚棠悠悠起身,拍了拍裙子,走到大夫人身边,俯身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银票,转身便要走。 完全不理睬方淮序和他那捉摸不透的表情。 “等一下。”背后传来男声。 谢晚棠脚步不停,飞快地把银票往怀中揣:“你不给钱就算了,还威胁我,如今连我这种弱女子的银钱也要抢?” 方淮序沉默了会儿,本不想多言,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最好仔细瞧瞧那些银票。” 谢晚棠手一顿,掏出银票仔细查看起来。 这堆银票厚厚一叠,有的是五千两的,有的是一千两,新旧不一,加起来的确有十万两的数目。 谢晚棠眯起眼,在烛光下逐张审视。 小时候娘还在谢府管账时,她常帮着清点银钱,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为何是假的?” 这堆银票里,大部分都是假的,真货只有寥寥几张,加一块儿也不过几千两! 谢晚棠气得简直想把大夫人摇醒了再揍一顿! “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方淮序走近,拿起一张看了看,“李家不仅是通敌叛国,还私藏假钱,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家造的,你不觉得应该和我一起查清楚吗?” 谢晚棠挑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淮序:“你听听你刚才那话,前后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李家有罪,为啥非得她来查不可? “你已经被卷进来了。”方淮序淡淡地说。 “讲真话,若有人愿守信用,助我取得地图便助我脱身,我又怎会陷此泥潭?”谢晚棠嘴角牵出一抹讽笑。 “唉,木已成舟。” 方淮序的手再度搭上了剑柄,这一次,非为威胁,而是言道:“你所求的黄金,我并非不能给……” “你以为我还会轻信你?”谢晚棠打断他的言语,反问道。 “我们可立下字据。”方淮序面不改色,“待你帮我达成心愿,那份让你远离是非的文书,自会交于你手,让你离开这里,如何?” 谢晚棠美目微阖:“立字据?万一你连字据都视若无睹呢?” 此人,在她眼中,信誉堪忧! “君子一诺千金,我必遵守。”方淮序正色道,“若我背信弃义,你尽可昭告天下,让我的名声毁于一旦。” 没有那份文书,即便逃出生天,最终也将难逃被抓回的命运,只能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这绝非谢晚棠所愿。 观方淮序气宇轩昂,自带领袖气质,其所言之事,应是力所能及。 别无他法,谢晚棠终是点头应允:“好吧,我答应你!” 二人铺纸研墨,将约定书于纸上,此刻谢晚棠方知其名,不由一惊:“你竟是当今太子?” 原以为他调查李家不过是刑部小吏试图通过破大案晋升,怎料他竟是储君! “不错。” 方淮序书写完毕,各执一份,深邃目光审视着她,似在揣摩她的反应。 谢晚棠虽已知其真实身份,却未见慌乱,反而懊悔:“大意了!” “何出此言?” “早知道你身份尊贵,我就该索要十万黄金!现在改写约定来得及不?” 她冲方淮序挤眉弄眼,边走边絮叨,“太子殿下如此慷慨,想必不会跟我这弱女子斤斤计较吧?” 方淮序面色一沉,收起字据,不予理会,只道:“你夫君刚逝,可知道眼下该做何事?” 谢晚棠眨眨眼:“不是该离开了吗?” “按照律例,丈夫去世需守丧三年,之后才能改嫁或者回娘家,违者将受腰斩之刑,你竟不知?” 谢晚棠愣住了。 第7章 尴尬处境 她还真是忘了这茬! 她倔强地冷哼一声:“怎会不知?但李家叛国卖城,我又何必为叛贼守丧?岂非抬腿便走?” “即便李家叛国,亦不会轻易受惩。” 方淮序语气坚定:“李家祖上可是开国功臣,高祖皇帝赐予免死金牌,虽如今式微,但金牌还在,凭往日之功,顶多不过抄家。” 作为太子,方淮序的话有八分可信,即便他曾有欺瞒,但这番话有道理! 谢晚棠心中焦急万分,难道还要在这囚笼里耗上三年? 唯一庆幸的是李树海已死,她只需对付后院那些妇人即可,无需再与那老顽固纠缠! “那我们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原指望方淮序能带她离开,但细想之下,他既然这么说,显然也无法直接带她走! 谢晚棠怒火中烧:“你是不是在骗我!如果不是你说能带我走,我怎会跟你签这份约?” “倒不至于说是欺骗,不过是策略所需。而你在李府,同样能替我办事。”方淮序淡淡而言。 “你!” 谢晚棠脸色铁青,又被这狡猾的男人算了一道! 这样的恶劣之人,肯定做不久太子!早日被废除才是好事! “若你反悔,我便离去。”见谢晚棠脸色不善,方淮序居然又如此说道。 “什么意思?” 方淮序轻描淡写:“字据可废,我亦可走,只是你得不到那份钱罢了。” 谢晚棠闻言,心头真想给他一拳! 能把威胁的话说得好似恩惠,不愧是当朝太子! “再者,虽然律法规定三年后方能改嫁,但你既已踏入李家门,若没找到下家,娘家又拒之门外,别说是三年了,或许你要在李家耗至终老。” 谢晚棠心头的火苗渐渐熄灭,没错,按照父亲那冷漠性子,恨不得她人间蒸发,哪还会让她重回谢家门槛。 可想要另寻出路,又谈何简单? 才迈进李家门一天,就成了克夫小妾,李家因此风波不断…… 那些男人见了她,恐怕都得绕路走! “所以,跟我联手吧,到时候自然有办法助你脱身。若合作顺利,说不定还能提前一年半载放你自由,这不是最好的方案吗?” “你的意思是,我只有这个选择,对吧?” 谢晚棠语带凉意,“殿下,您毕竟是太子啊!如果真想让我走,何须等到三年之后?规矩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即便我是太子,也得遵从律法,天子犯法同庶民同罪,我怎能例外?”方淮序据理力争地回应。 这一番话,让谢晚棠不禁忆起方淮序的尴尬处境。 街巷间流传,皇上对他并无多少好感,更别说立储君之事。 但因太后是他已故皇后姑母,在病榻前的临终托孤,迫使皇上册封了他为太子。 太子之位既定,太后的病情奇迹般好转,方淮序也因此成了吉祥的象征。 然而,这份突如其来的幸运,却让他成了皇上的眼中钉,动弹不得,只能日复一日忍受各种刁难。 怪不得他查案如此卖力,若无建树,既要承受皇兄弟们的排挤,还得防着皇上的挑剔,他的日子无疑是如履薄冰。 想到这里,谢晚棠心中对他升起一丝同情,但瞥见他腰间价值连城的翡翠玉佩,心中的愤懑又油然而生。 为什么要对这种权贵抱有同情心呢? “你暂时留在李府吧。” 见谢晚棠抿嘴不语,方淮序当作默认,吩咐道:“我会找机会再来,这些银钱你先收着。” 说罢,他匆匆将一叠银票塞入谢晚棠手中,转瞬消失在门外。 谢晚棠瘫坐在棺材板上,长叹一口气,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难道自己真要在这破旧之地熬过三年? 但就算逃跑,又能如何? 隐姓埋名,四处躲藏? 正发愣,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娘!” 扭头一看,一名男子扑向倒地的李夫人,急忙摇晃着她。 这应该就是李夫人与李树海的独子了,论外表也算英挺,虽不及方淮序,却也帅气逼人。 谢晚棠细细打量,他下巴和唇形似李夫人,但眉眼全无二人影子,更别提与李树海的相似之处了。 李树海那扁平肥胖的面容,若有一丝相像,都不可能算得上好看。 莫非这孩子另有生父? 察觉到李鸣的目光,谢晚棠早已从棺材上站起,继续跪着,眼神中满是楚楚可怜。 “我娘怎么晕了?”李鸣质问道。 “适才有阴差来接老爷,不巧被夫人撞见,吓得晕厥过去。”谢晚棠边擦眼泪边抽噎着说。 “阴差?”李鸣半信半疑,可见谢晚棠一身孝服,清秀的脸庞未施粉黛,显得格外真实可信。 “你来搀扶她,我去请郎中。”李鸣说道。 不久,郎中到来,两人合力将李夫人抬回了卧室。 谢晚棠低头垂目,真假银票已被她悄悄揣进衣襟,心无波澜。 她感觉到李鸣时不时投来的审视目光,深邃且复杂,但她不在意。 李树海之子,血缘不论,长年累月浸泡在李府这样的环境中,很难期望他是个良善之辈。 远离是非,方为上策。 月光悄悄溜进屋内,大夫人猛地从梦中惊醒。 “哎呀!” 眼帘刚掀,尖叫声便脱口而出,双手胡乱挥舞,吓得屋里大夫连连倒退。 “饶了我吧!大老爷饶命啊!” “娘!娘,您怎么了?”李鸣急忙奔到她身边。 那大夫见状不对,生怕卷入是非,连忙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鬼差大人,求求您饶了我!我虽有错,但罪不致死啊!老爷,老爷,您就发发慈悲吧!您私下收敛的那些财宝,我拿走些许又算得了什么?” 李鸣闻此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 “老爷,您快逃吧!往后我定会勤俭持家,诚心悔过!您藏着的金银我绝不会透露给官府!” 话音未落,泪如雨下,她捶打着床沿:“婚时您说有我就够了,可这才多久,就新娶了几房姨太太!我辛苦维持这个家,还要受她们的气,找点慰藉又有何不可?” 哭泣许久,意识逐渐清晰,一旁站着的李鸣显得局促不安,而谢晚棠则在不远处,眼神深邃,似在沉思。 第8章 都是假货 “我的孩子啊!”她紧紧搂住李鸣,“娘差点被吓死了!她,她——” 大夫人手指向谢晚棠,满脸怨恨,仿佛已认定了她的嫌疑。 谢晚棠赶忙插嘴,神情仍带余悸:“夫人,您也看到了,老爷不愿跟那鬼差走,不如就让他留在府中吧!” “你说什么?”李鸣脸色更加苍白,警觉地四处张望,“父亲,父亲他还在?” 谢晚棠低头,嘴角微扬,险些笑出声。 看这情形,府中之人似乎各有隐秘,若能知晓,自己岂不是掌握了诸多机密? “咱们要让老爷安息吧,让他顺利转世投胎!老爷,您就放心去啊!”大夫人对着空气哀求。 谢晚棠认真道:“夫人,这么喊老爷是听不到的,不如我们请个道士来做法事,送老爷安宁上路。” 眼下她也无处可去,且需协助方淮序,李府越是混乱,于她而言越是利好。 “好,就依你的!鸣,你赶紧去办!”大夫人惊慌失措,急切地拍打着李鸣的手臂。 “娘。”李鸣面露难色,“您忘记家里发生的大事了吗?” “啊……”大夫人一时语塞,显然思绪尚未完全清晰。 “爹通敌叛国的消息传出,圣上震怒,若非拿免死金牌和先祖功勋,我们全家恐怕早已遭灭顶之灾!如今官府恐怕已派人前来抄家了,哪里有钱再请道士呢?” 大夫人闻言,神色骤变,旋即又向空旷之处呼喊:“李树海,你听到了吗?家里变成这样全怪你!还有脸在这装神弄鬼?你还不快滚!” 此时,门外一阵骚动。 管家踉跄冲入,扑倒在地说:“不好了!御林军来抄家了!” 李家的正堂里,李鸣领头,家中老老少少,不论是仆役还是侍卫,全跪在堂前静待命令。 方淮序所言非虚,考虑到李家祖先的功劳,朝廷虽收回了免死金牌,没收了李家大部分财产,但保留了各自的私有财物,李家府邸也得以幸存,李家人仍可居于其中。 禁卫军的黄统领亲口宣布旨意,随后手臂一挥,对身后的禁卫军下令:“执行!” 李府内顿时哭声四起,禁卫军逐屋搜查之时,一些仆人丫鬟也趁乱窃取值钱之物,得手后便四散逃离,除了少数与李家有着深厚情感的,大多选择了离去。 谢晚棠见无人注意,悄然潜入后宅。 她的目标是李树海亲近之人的书房与卧室,希望能发掘出某些关键信息。 毕竟受制于方淮序,若能早日找到证据,或可提早脱离李家。 未料,在后院偶遇一位熟面孔。 那位与大夫人有染的男子鬼鬼祟祟,怀揣着一大包裹快速沿墙根小门溜出府邸。 奔跑间,包裹内传来金银碰撞的声响。 那些必定是大夫人之物,谢晚棠循其踪迹查看,发现一房间的壁橱敞开,除几条手帕外,空无一物。 待禁卫军搜查完毕,夜幕已降临李府。 黑暗中几盏灯火摇曳,多数残留的人聚集在正堂,满室凄凉。 谢晚棠坐于一角,她对李家并无太多情感,更像是个旁观者,淡淡道:“只怕这府上又要不太平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战栗。 宅院依旧宽广,人丁却稀少了许多,若非灯火照明,便是漆黑一片,本就显得阴森。 “谢晚棠!” 李夫人咬牙切齿,目光如炬:“之前你说要请道士做法,对吧?” “是的。”谢晚棠悠然晃着双腿。 “那你去办!”大夫人下令,“是你提议的,你不掏钱,难道还要我们出钱不成?” 谢晚棠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鬼神,为何要请道士?” “你……”大夫人气急败坏! 她正欲继续争辩,谢晚棠突然向她身旁一瞥。 大夫人慌忙转身,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这一下,大夫人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难道谢晚棠又看见了什么? 她不敢询问,忙抓住儿子,低声道:“去把我房间里那个红木箱拿来,我要典当那些金银首饰换钱请道士。” 她早已吓得胆战心惊,即使盛夏时节也裹着厚衣,不敢稍动,匆匆挑选了几件首饰,用布包好,叫李鸣去换钱。 李鸣很快离开,等他回来时,正堂里的人大多已去歇息,只剩下似乎期待着什么的谢晚棠。 “娘,这些就换了十八两银子。”他说道。 “你说什么!”大夫人跳了起来,“怎么会这么少!” “他们说这些都是假货,不肯收。” 他打开布包,只见里面少了两支发簪,其余原封不动。 “假的?这些竟然全是假的?!” 大夫人捏起新婚时得到的金簪,咬了一口,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曾因害怕损坏而不敢轻易触碰,如今却是假的? “李树海,你的心真是比石头还硬!”她怒骂道,“好的都送那些狐狸精!人走了,家被抄了,倒叫我来吃这个苦头!你就该在床上一命呜呼!” “算了吧,少说两句。”谢晚棠悠悠地说,“骂多了,万一真把他惹成了冤魂,那可不是请个法师念念咒就能搞定的!” 这话一出,李夫人的嘴立刻闭得紧紧的,脸气得通红,一挥手把那箱子东西全塞给了李鸣,让他拿去处理。 李鸣挑了些真的拿去当了,剩下的多是些不值钱的假货。 好在这些钱暂时够用了,收好银钱,大夫人瞅着谢晚棠愈发不顺眼:“这法师做法可是为李家全员,你凭什么分文不出?” “我就不出,要不你让法师别做法了?”谢晚棠反问道。 “牙尖嘴利!要不要我到丞相府去告你一状?”她威胁道。 谢晚棠反倒被逗乐了:“你去啊,尽管去!” 谢丞相历来趋炎附势,怎会理会一个已被抄家的夫人?再说,她已被嫁进李家冲喜,就算谢丞相想管,她不愿意,他又能怎样? 谢晚棠转身回房,换上了方淮序给的那套黑衣夜行装,悄悄离开了李府。 这次,方淮序没来府上,二人约在太子府附近的一家酒楼相见。 第9章 等我好消息 入座后,谢晚棠毫不客气地点了许多昂贵的菜肴。 方淮序眼神深邃,却没说什么,只问:“查得如何了?” “除了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什么也没找到。” 谢晚棠实话实说,“看样子是我还没摸对门路,你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她偏头细细打量方淮序,心里琢磨着他是否也会同样坦诚相待。 两人间有约在先,是合作关系,她并非方淮序的仆从,若他不愿坦白,她也没理由为了一点钱继续卖力。 方淮序坦率地对她讲:“抄家之后的物件已经有专人清点,我让人先验了银票,没发现假的。” “这么说来,假银票就都是大夫人的?李树海知不知道这事儿?”谢晚棠挑了挑眉,有些疑惑,“难道李家内部还有两派势力在较劲?” 若真如此,大夫人那方的势力未免显得太过弱势了。 “我正在调查中,你也留个心眼。”方淮序吩咐道。 谢晚棠点头表示明白:“如今大夫人手头拮据,如果手里有假银票,必定会想方设法用出去。对了,还有一事,他们打算请道士来李府做法驱邪。” 她简明扼要地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方淮序,特别强调了最关键的一点。 “我跟大夫人说府里闹鬼,要她请道士,其实是给你创造机会,让你趁着混乱混进李府查探,你懂我的意思吧?” 这可是她的神来之笔,该得几分表扬! “到时候我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谢晚棠补充道。 方淮序虽点头同意,表情却未见波澜,让谢晚棠心生不满,这家伙就不能说几句好听话夸夸她? 正要发问,门外走廊上传来了熟悉的男人声音。 “今天帮母亲典当了些首饰,我私下里小赚了一笔,今晚这顿算我的!”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起哄与欢呼,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谢晚棠惊讶地瞪大眼,李鸣居然也在这里? 父亲新丧,李府刚遭搜查,作为李家的长子,他居然还有心情出来饮酒作乐。 方淮序显然听出了那是李鸣的声音。 谢晚棠朝他递了个眼色,悄然起身,小心翼翼拉开包厢门,向走廊窥视。 一群人已进入隔壁包厢,谈笑正欢。 谢晚棠打算悄无声息地靠近打探,不料刚到走廊,就跟一个熟面孔正面相遇! 她惊愕地瞪圆双眼,那不是之前在李府被剑刺杀的沈姨娘吗! 怎会还活着? 两人距离极近,她唯有迅速转身,不然下一秒,对方就能看清她的面容! 即使她转身逃跑,沈姨娘或许也能依身形认出她! 这该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一只强有力的手从背后环来,搂住了谢晚棠的腰,将她紧紧压在怀中,整个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正是方淮序! 谢晚棠紧紧依偎在方淮序的怀抱中,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屏住呼吸,静待沈姨娘离去的踪迹。 方淮序高大的身躯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谢晚棠遮掩得严严实实。 沈姨娘匆匆一瞥,误以为不过是哪位少爷在此处与佳人嬉戏,未加细究,便悠然离开。 直到沈姨娘的背影消失于包厢之内,方淮序才缓缓松开怀抱,谢晚棠如释重负,脸上挂着一丝逃过一劫的庆幸。 “好悬啊,差点被她抓个正着。” 方淮序并未应声,只是默默将方才环抱谢晚棠腰际的手藏至身后,轻轻摩挲。 谢晚棠未曾留意方淮序这微妙的小动作,视线追随着沈姨娘的去向,问道:“你看到她进了哪个房间吗?” “没留意。” 谢晚棠略显遗憾:“哎,真可惜。不过沈姨娘不是都被你解决了么,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方淮序领着谢晚棠重返之前的包厢。 “眼下有两种可能性,要不我杀的并非真正的沈姨娘,要不就是,那边是个替身,我个人更偏向于前者。” 谢晚棠点头表示同意:“但我们都没看清她去了哪间包厢,眼下只能从调查李鸣入手,可我们如何潜入呢?” 方淮序望了望李鸣所在的包厢门,摇了摇头:“硬闯不太现实,只能在外围找机会,你在这儿稍候……” “谁说没办法混进去了?” 谢晚棠紧随方淮序身后,目光闪烁地望向那些穿梭送茶的小丫头,打断了方淮序的话语。 目的不言而喻,方淮序眉头微蹙,面露不悦:“你这样行事太过冒险。” “放心,有面纱呢。” 谢晚棠朝一名服侍小娘招手,后者一脸困惑地走近,方淮序无奈,只好顺从谢晚棠的计划。 谢晚棠接过了小娘手中的茶盘,巧妙地将她请入包厢内。 “二位有何贵干?我还得继续送茶呢。” 话音刚落,小娘就被方淮序巧妙地敲晕了。 谢晚棠望着方淮序,眼神复杂,方淮序则挑了挑眉。 “你这什么表情?这不正是你的意思么?” “是是是,但你也太粗鲁了,全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方淮序不置可否。 谢晚棠催促方淮序暂避,随后与小娘交换了衣裳,戴上面纱,端着茶盘步入走廊。 方淮序守候在门外,谢晚棠经过时,轻声耳语:“等着我的好消息。” 方淮序微微颔首:“小心为上。” 谢晚棠抵达目标包厢门前,长叹口气,推门而入。 室内宾客众多,谢晚棠迅速扫描一圈,皆是陌生面孔,直至目光落在李鸣身旁的女子身上,心中一震。 竟是沈姨娘!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们苦苦寻觅的沈姨娘,竟意外现身此处。 谢晚棠隐于面纱后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从容地穿梭于宾客之间,为他们逐一添茶。 “沈姨娘,若非我早做准备,让人假冒了你,你怕是早已命丧李府了。” “多亏了李公子救命之恩,不过接下来……” 谢晚棠边倒茶边暗中搜集情报,当她转至李鸣身边时,沈姨娘似是觉察到旁人,话语戛然而止。 茶毕,沈姨娘吩咐道:“茶添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第10章 趁火打劫 谢晚棠正寻思着拖延之策,忽感臀部被一只手掌轻拍,虽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对李鸣生出万千怨念。 “不必让她出去,不过是酒馆里的一个小丫头,长得这般水灵,倒不如让她留下伺候着呢。” 沈婶婶不以为然地蹙了蹙眉梢:“她底细不明,咱还是谨慎些为妙。” 李鸣虽觉这话在理,却对那标致丫头有些恋恋不舍。 “你出去吧,要你时自会唤你。” 谢晚棠明白不可过分纠缠,以免惹人生疑,只好先行退出,踅到窗边偷偷探听。 “原打算再过一月才抄李家,现在却提前了。” “这不要紧!如此一来,李家更无人留意,咱们正好借着败落李府的幌子,继续咱们的买卖。” 有人还想多言,却被沈婶婶及时拦下。 “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心中有数便好,李公子,这信你收好,找个没有人的地儿再看。” 随后,谢晚棠隐约听见门扉合上的声响,想必是沈婶婶离去了。 谢晚棠自觉再难探得重要情报,恐被察觉,便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包间。 方淮序仍在包间内静候,谢晚棠入座即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方淮序未提那是他饮过的,只等谢晚棠汇报情况。 谢晚棠对坐方淮序,将所见所闻一一相告。 “沈婶婶与李鸣之间必有隐情,我猜这会是个关键点。” 方淮序沉吟片刻,回应道:“明白了,我会吩咐手下重点查探。” 谢晚棠换回了自己的衣裳。 二人又坐了片刻,直至那昏迷的小丫鬟醒来。 谢晚棠装作关怀备至,谎称她突然不适晕倒,并好言抚慰了几句,小丫鬟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后离去。 方淮序饶有兴趣地旁观谢晚棠的表演,谢晚棠则瞥了他一眼。 随后,他们又稍坐一会,方淮序因事先行离开。 谢晚棠望着满桌佳肴,觉着弃之可惜,决定吃饱再走。 谢晚棠慢条斯理地享用完餐食,心满意足地步出酒楼,恰巧瞥见李鸣仍醉醺醺地立于门外,身旁无一人相伴。 李鸣适才轻薄之举令谢晚棠愤懑,她怒气冲冲地靠近,李鸣醉得昏天黑地,分辨不出面前人,只知是位娇俏女子,遂色迷迷地嬉笑,意图轻薄言语。 这情景让谢晚棠厌恶至极,虽不通武艺,但对付醉鬼,谢晚棠自有一套。 她拽着李鸣进了偏僻小巷,狠狠踢了几脚,又扇了几巴掌,这才解恨。 李鸣如烂泥般瘫倒在地,谢晚棠不屑地翻个白眼,将他遗弃在巷中,扬长而去。 谢晚棠重返李府的次日清晨,耳闻李鸣遭人痛打,狼狈回归,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心道活该如此。 接连几日,谢晚棠皆留于府中,细细观察李鸣之行迹。 这一留意,真让她瞧出了些端倪。 李鸣频繁前往府内一隅偏院,谢晚棠数度尾随,无奈李鸣警觉,数次险些被其察觉。 无奈之下,谢晚棠仅将此事铭记于心,未再追踪。 某日,趁李鸣外出,谢晚棠悄然探访那偏院,别无所获,唯独发现一矮洞,约莫及人半身。 显然,此洞日日有人由此进出,与李鸣密会。 环视一周,谢晚棠遂离去。 不料,刚出偏院,便于另一残破院门前偶遇大夫人。 谢晚棠眉一挑,暗忖大夫人怎会现身此等偏僻之所? “谢晚棠,你在此有何贵干?”大夫人率先发问。 未待谢晚棠回应,大夫人自顾自续言:“躲至如此隐蔽之地,莫非你耐不住寂寞,私下幽会不成?” 谢晚棠看着她刻薄的样子,甜甜一笑:“夫人何出此言?若说我来此寻欢,那夫人您又为何至这荒僻之地?总不至于也是来游逛吧?” 大夫人脸色一黑:“你……怎敢将我与你一概而论!我前来自然有要事在身!” “哦,原来是有要事。是我唐突了,我还以为夫人您是来寻访那位客医……呃,还是做法事为宜,老爷或仍在,我多言了,多言了。” 谢晚棠满脸歉意,低头赔笑,眼底却满是揶揄。 大夫人脸色铁青,环顾四周,不敢再多言,只狠狠瞪了谢晚棠一眼:“你给我记住!” 言罢,大夫人匆匆离去。 谢晚棠含笑目送:“大夫人您慢走啊,老爷必会念你,不久即相聚。” 大夫人身形微晃,加速离去。 大夫人随即请来道士做法,耗费颇巨,心疼之余倾尽所剩。 待法事毕,大夫人连忙上前询问: “道长,如何?” “夫人勿忧,李阁老之灵已安然西去。” 大夫人终得释然,觉得钱花得值。 午膳时分,大夫人面对满桌素菜难以忍受,却囊中羞涩。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埋头用餐的谢晚棠身上。 “谢晚棠,你既已是李府之人,也该为李府尽力吧。” 谢晚棠抬首望向大夫人,静待其新招。 “你娘家条件优渥,何不归家求助一二?” 大夫人此言令谢晚棠愕然,心中暗讽,且不说她能嫁入此地已足证其在家地位。 正欲婉拒之际,谢晚棠忽忆起母亲尚有部分嫁妆留在相府,借此恰是索回良机。 想到这里,谢晚棠应承下来。 大夫人愕然地瞥了她一眼,琢磨不透她的意图,但也乐得做做样子:“真是为难你了,还愿意为家中出一份力。” 即刻动身胜过良辰吉日,谢晚棠用完餐后便起身前往丞相府。 府上的仆役一见谢晚棠,心知她是来寻求帮助的,眼见她婆家已风光不再,便不打算为她通报。 谢晚棠并不吵闹,只是眼圈渐渐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但声音却不小:“我虽已出嫁,也曾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你竟连通报一声都不愿,你一个下人有这般胆量,恐怕是老爷授意的吧!” 一个小仆人怎敢擅自代表丞相,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仆人慌忙劝谢晚棠噤声,随即匆忙进去通报。 传达回来的结果仍是拒绝谢晚棠进入府邸,这次仆人有了依仗,昂首挺胸地驱赶谢晚棠离开。 谢晚棠对这预料中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不过哭得更响亮了。 第11章 还算你机灵 “相府竟是如此冷漠无情吗?!爹,女儿新婚不久便遭遇李家变故,您就这么急于划清界限吗?” 谢晚棠的哭声愈发悲切:“我和李家的事情没有丝毫瓜葛,爹难道不信女儿吗?我才是受害者,爹连面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吗?!”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他们低声议论,谢晚棠已听见有人指责相府无情,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眼看局势愈发失控,仆人手足无措,只好奔回去禀报。 屋内,丞相宋缙舫怒掷茶杯,本想让谢晚棠离开,却又怕事态扩大,只好命人让她进门。 谢晚棠拭去眼泪,轻声啜泣着跟在仆人身后进入。 一踏入丞相府,谢晚棠便收敛起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在场的每个人。 面对谢晚棠的骤变,众人心中雪亮,宋缙舫怒目而视:“你在相府这般闹腾,所为何来?” 不待谢晚棠回答,坐在宋缙舫下手的一位年轻男子开了腔。 “除了钱,还能图什么?李家落败了,肯定是回来讨钱的。” 谢晚棠望去,原来是宋缙舫的次子宋笙柏。 “谁说我回来是为了要钱?” “你这不祥之人,不为钱还能有什么企图?”宋笙柏一脸鄙夷,言语尖酸刻薄。 “我何必回来要钱?在座的哪个不比我穷困?” 另一位是三子宋若安,他最厌恶谢晚棠,闻言怒拍桌案:“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坐在三子身旁的庶女宋若冰则较为柔和,轻声说道:“是啊姐姐,若有难处直说便是,能帮的我们自然会帮,何必说这些违心的话。” 谢晚棠看着这群人的神色,轻轻一笑:“呵,若非相府拮据,怎会连母丧的嫁妆都藏匿起来?” “我还不至于厚颜至此,只为这点钱财。若是你们真缺这笔钱,好好和我说,我又岂是吝啬之人?你们说是不是?” 谢晚棠语气温和,却让众人哑口无言。 “荒谬至极!真是岂有此理!” 宋缙舫抄起新茶盏,猛然掷向谢晚棠。 谢晚棠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宋缙舫身上,岂能任由自己陷入被动。 她身形一侧,轻松避开,茶杯便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粉身碎骨。 “这就沉不住气了吗?开门见山吧,我此行目的,正是取回属于我母亲的陪嫁之物!” 宋缙舫还想言语反驳,却被一旁丞相夫人轻轻按下,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谢晚棠,满含深意。 “晚棠,你母亲的陪嫁,你取回天经地义,不过它们在丞相府存放多年,清点整理需要时日。” 说到这里,丞相夫人略作迟疑,提议道:“不如这样,你先回家,待我们清点完毕,自会派人送去,如何?” 谢晚棠挑眉,显然看穿了对方的意图。 “多谢夫人美意,但我离家后,日夜思念母亲,希望早日将她的遗物收回,作为慰藉。若需清点,我在此静候便是,完毕即刻带走。” 丞相夫人面色一凛,本就不喜谢晚棠,即便那些陪嫁并不值太多,也无意让她轻易取得。 谢晚棠捕捉到对方心思,语气淡漠:“夫人这神色,莫非是反悔了?难不成丞相府已拮据至此,竟对这些陪嫁起了贪念?” 宋若安想反驳,却被宋缙舫一声“够了!”打断,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宋缙舫面色阴沉地离开,丞相夫人只好领着众人跟随,留下谢晚棠孤身一人。 谢晚棠从容自若,悠然坐下。 “父亲,您这是何意?!”宋若安不满地抗议,丞相夫人急忙制止。 “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们一众竟被一个已出嫁了的女儿当面讥讽,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何?你不觉羞耻,我倒觉得丢脸!区区陪嫁,给她便是,我丞相府怎会在乎这点财物?清林,速去清点!” 他领命而去,宋缙舫也无心再多管,转身离开。 不久,几个沉重的箱子直接被抬入庭院。 谢晚棠了然于胸,未起身,仅递了一张清单给身旁小厮,命其核对。 “小姐,一切无误。” 此时,谢晚棠方站起,朝丞相夫人微微一笑:“那就多谢夫人成全我的念母之心,希望夫人勿蹈我母覆辙。” 言罢,她满意地捕捉到丞相夫人怨恨的目光。反正他们对自己素无好感,谢晚棠无所谓地耸耸肩,径自返回了李府。 这番高调取回陪嫁之举,让大夫人欣喜若狂,满心以为好日子又将来临。 “谢晚棠,干得漂亮,竟然真让你讨回来了。”大夫人望着院子里的箱子,眼中闪烁着贪婪之色。 这可是那位昭阳郡主的陪嫁,必定藏宝无数。 大夫人急于开启箱子,可却被谢晚棠拦下。 “夫人,这些都是首饰之物,于我们并无实用,不如让我变卖换作银两,再悉数交予夫人,更为妥当。” 大太太撂下一句“还算你机灵”,便扭着腰肢袅袅婷婷地离去了。 庭院里,只剩下谢晚棠孤单的身影。 昭阳郡主嫁妆无非是一些平平常常的首饰,那些值钱的东西,在母亲还在世时就已经转交给她了。 此番她坚决要从丞相府取回嫁妆,皆因昭阳郡主临终前留书一封,言及嫁妆某个箱内暗藏夹层,藏着一本至关重要的书籍。 那时的昭阳郡主已被困于后院,家中掌权的地位亦遭剥夺,她自是无力取回那书,唯有笔墨传信,恳请谢晚棠务必取回。 谢晚棠细细搜寻那些箱子,最终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箱中觅得了夹层,从中取出那本藏着秘密的书籍。 谢晚棠满怀好奇地打开书页,发现书中尽是针对时弊的犀利观点与治国方略,字里行间还流露着作者的个人深思。 书中内容让谢晚棠赞叹不已,她认真研读许久,直至夜幕降临,才将书小心翼翼地收好。 随后几日,大太太又登门讨债:“这么久过去了,银子总该换到手了吧。”谢晚棠早有预谋,进屋取出大太太先前给的一沓钞票,真伪混杂着递给了她。 大太太接过分不清真伪的钞票,喜滋滋地数了数,察觉谢晚棠目光灼灼,不由得收敛了笑意。 “哼,这次算你机灵。” 第12章 好好教训你 生怕谢晚棠反悔,她急忙将钞票揣入腰包,却发现谢晚棠一脸微笑,不由心生狐疑。 “你……干吗这么盯着我?” 谢晚棠默不作声,大太太啐了句“神经”便匆匆离去。 或许大太太未能辨出钞票真假,之后再未找谢晚棠的麻烦,谢晚棠也乐得清静,正好腾出手来查探李鸣之事。 谢晚棠这几日密切关注着李鸣的行踪,得知他两日后将赴一场宴饮,且可能在外逗留全天。 时机,就在眼前。 到了那日清晨,谢晚棠早早起身,守候着李鸣的动静。 然而李鸣即便要赴宴,竟也懒床至近午时,谢晚棠等得心焦如焚,心中暗暗将李鸣数落了千百遍。 目睹李鸣急急忙忙离府,谢晚棠才悄然潜入他的房间。 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谢晚棠无奈坐于桌旁稍作休息,心想李鸣虽看似散漫,却是把东西藏得滴水不漏。 正当她准备放弃离开,出门时不慎被门槛绊了一下,察觉门槛异样松动。李府昔日虽不比当年,但大少爷房间的门槛绝不会如此破败。 其中必有玄机,谢晚棠蹲下身,轻轻一挪,门槛竟被搬开,下方现出一个小洞,藏着一封信。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谢晚棠抽出信件,急不可耐地展阅起来…… 五天之后,有个私下交易的大动静,而且胆子肥到选在皇族郊外避暑的别墅里进行!这事儿可不小,谢晚棠把信重新封好,摆回原地,门槛也悄无声息地复原,左右瞧瞧确实无人注意,这才溜回自己的小院。 可难题来了,这事儿要怎么通知那个行踪不定的方淮序呢?他平时就跟个幽灵似的,谁知道何时何地能逮到人! 谢晚棠屋子里转悠开了,脑瓜子飞速运转着对策。 “你这是在屋里练脚力呢?”方淮序仿佛凭空出现,悠哉地坐在桌旁,自顾自倒了杯茶。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谢晚棠也懒得跟他计较不请自入的事儿,一个箭步窜过去,抢过他手中的茶杯,连珠炮似地把他今天的发现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方淮序的手依旧僵在了半空,预备好的话全被噎回去了。 “这种交易……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方淮序眯起眼,声音里透着股寒意。 “咱们既然知道了,不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谢晚棠想到能抓个现行,兴奋得忍不住拍了拍方淮序的肩。 这家伙……方淮序暗暗握拳,忍了又忍。 “正好,五天后有个给皇子来选妃的宴会,就在那避暑别墅举行,我也得去。” 方淮序停了停,又说:“为了万无一失,你跟我一起去。” “啥?”谢晚棠指指自己,“我?一个罪臣的小妾,跟你去不合适吧。” “你可以扮成我的护卫。”方淮序面不改色。 谢晚棠咧嘴一笑,凑近方淮序,两人眼神交锋:“这么想拉我下水啊,没点好处可不成哦。” 方淮序望进谢晚棠那双带笑的眼睛,嘴角上扬:“行,你开价。” 这么爽快?谢晚棠往后一撤,伸出手指比划了个数,方淮序直接按住她的手:“成交。” 转眼间,宴会的日子到了。 谢晚棠换上护卫的行头,紧跟在方淮序身旁。 今天的宾客除了皇子们,就是各大臣家的千金,说来也巧,迎面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异母妹妹宋薇月么? 谢晚棠可没少听说,她那位亲爱的父亲打的如意算盘,要把宋薇月嫁进太子府。 宋薇月边上是当今的太师之女安听玉,两人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碰上方淮序,脸上都难掩惊喜之情。 安听玉羞涩地靠近方淮序,抿嘴微笑着行礼:“小女子安听玉,见过太子。” 宋薇月紧跟其后,也连忙施礼:“小女子宋薇月,见过太子。” 方淮序微微点头,没打算多聊,可安听玉却忍不住开口了:“不知太子殿下接下来有何安排?听玉正想去观鱼,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同往?” 方淮序瞥了她一眼道::“不必。” 说罢,便径直离开,谢晚棠本还想再围观一会儿,无奈只能跟上。 见四下无人,谢晚棠偷偷贴近方淮序耳边:“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香饽饽。” 方淮序眼睛看着前路,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怎么,你嫉妒了?” 谢晚棠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呸,真不要脸! 方淮序故作未察觉她的微妙表情,浑身散发着由内而外的愉悦气息。 宴席设在宽敞的前院,方淮序甫一就座,便朝谢晚棠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悄然离场。 这是他们的预谋,宴席启幕之前,谢晚棠先行一步,探清虚实。 避暑山庄广袤无垠,谢晚棠穿梭于几处人迹罕至的角落,却一无所获。眼看约定的时间将至,无奈之下,她只好折返。 归途选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仿佛已荒废多年。谢晚棠步履匆匆,直至行至主路交汇处,一阵叫骂声随风飘入耳中。 “你这小蹄子,连壶茶都端不稳,烫伤了我,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趋近一瞧,宋薇月正傲慢地立于一名婢女之前,那婢女跪伏于地,连连求饶,周身碎瓷片散落一地。 “道歉有用吗?!碧玉,拖下去再打三十板子,死了就找个地方随便埋了!” 碧玉逼近欲拽起婢女,后者哭喊求饶,谢晚棠实在不忍,介入其间。 “住手!” 宋薇月厌烦地扭头,发现仅是一介侍卫,满不在乎。 “小小侍卫,竟然也敢指手画脚?碧玉,上!” 谢晚棠一个箭步推开碧玉,护住婢女。 “少管闲事,知道我到底是谁吗?惹恼了我,有你好受的!” 谢晚棠依仗方淮序侍卫的身份,毫无惧色:“不过是个杯子摔了,又没真伤到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她惊扰了我,活该如此!” 区区侍卫竟敢顶撞,宋薇月颇为恼火。 “这婢女或许是哪一位的殿下、小姐还是夫人的,万一出了人命,想找替罪羊,你能藏得住吗?若真得罪了什么人……” 第13章 是个假镯子 言毕,宋薇月略显犹豫,碧玉低语附耳:“小姐,他说的不无道理,若是不小心随便得罪权贵,麻烦就大了。” 宋薇月只得狠狠瞪了婢女一眼:“算你命大!” 待二人离去,谢晚棠安抚一番婢女,这才迈向宴厅。 刚踏入宴厅,谢晚棠便感受到一道怨恨的目光,正是宋薇月那嫉恨的眼神。 宋薇月死死盯着她,谢晚棠则不以为意,直接走向方淮序,对宋薇月挑衅一笑。 识破谢晚棠与方淮序的关系,宋薇月神色微僵,不甘心地移开视线,没想到这侍卫竟是太子的人! 宴席随即开启,此时,一位青衣男子缓步入内,举止儒雅,恰似翠竹般清高脱俗。 他,便是三皇子李凌云。 谢晚棠望着温文尔雅的三皇子,又瞥了一眼如冰山般冷漠的方淮序,暗自嘀咕:“同为皇子,差别咋这么大呢,看看人家那位三皇子……” 方淮序紧握茶杯,牙关紧咬,心中暗骂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谢晚棠未曾留意他的举动,仍沉浸在对三皇子非凡气度的赞叹之中。 这场宴会本就是为皇子挑选妃子而设,故而不久,各家千金竞相展示才艺。方淮序对此兴趣寥寥,反倒是谢晚棠看得入迷。 “别光顾着看了,选妃大事,你倒看得津津有味。” 谢晚棠赧然一笑,略显尴尬。 “对面守卫少了个人。” 方淮序轻描淡写地说道,手中的茶杯未曾放下。 谢晚棠好奇地张望,却未见异常。 “你这眼力,跟鹰似的,我怎么就没瞧出来。” 方淮序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谢晚棠觉得那分明是在揶揄自己。 “小看我?哼,不管了,我自己去探个究竟。” 言罢,谢晚棠悄然离席,再次展开行动。 刚走不远,谢晚棠便瞥见一个行迹可疑的身影,料定是方才失踪的侍卫。 那人警觉地四下张望,谢晚棠赶忙隐匿身形,待其继续前行,她才尾随其后。 二人最终停在一偏远厢房外,谢晚棠寻得一隐蔽处,只见一黑衣人步入视野。 “这些是今天的,人多眼杂,不宜多带。” “好,明日本商队将抵京,需与他们合作。” “清楚了。” 简单交流几句后,两人随即散去。谢晚棠静待时机,待他们走远后,悄然跟随其踪迹,心想或许能借此机会揪出幕后之人。 行进间,谢晚棠突遇一名黑衣人拦路,对方二话不说便发起了攻击。 谢晚棠敏捷取出银针,避过致命一击,随后迅速反击,射出银针并散布药粉,迫使黑衣人退避。 她无意恋战,趁机继续追踪,可目标已无影无踪。 “何方神圣?” “取你性命之人!”语毕,黑衣人再度扑来。 谢晚棠武艺平平,但擅长用毒。 尽管黑衣人防护周全,攻势不减,却终因分神吸入些许药粉,力量骤减,栽倒在地。 谢晚棠并未乘胜追击,自身亦感体力透支,深知无法重返宴席。 一番思量后,她决定藏于方淮序的马车内,那里应是安全之选。 此时宴会上,宋薇月正精彩演绎茶道,献予皇上,皇上品鉴后龙颜大悦,当场赐婚于三皇子,宋薇月笑颜如花,欣然领旨。 安听玉步入会场,她的古筝演奏如泉水叮咚,优雅而持重。 “妙哉!太师千金果然非同凡响,朕今日决定,将你许配给太子,如何?” 安听玉强忍喜悦之情,连忙跪拜谢恩,而方淮序的眉头却轻轻蹙起。 “父皇,儿臣肩上职责重大,此时谈及私情,似乎不合时宜。” 皇帝摆了摆手:“再忙也不能耽误终身大事,你也二十五岁了,该安定下来。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 宴会匆匆收场,方淮序却发现谢晚棠迟迟未归。 “这么久未归,莫不是溜之大吉了?” 方淮序边想边微笑摇头。 回到了马车,他惊讶地发现谢晚棠倒于车内,面色惨白,气息微弱。 方淮序心中一紧,连忙扶起谢晚棠,急令车夫驱车回府。 谢晚棠一路昏迷,朦胧间醒来,眼前竟是意外之人。 “师父......” 语毕,她再次陷入昏迷。 当谢晚棠再次清醒,已是次日下午。 方淮序守护在旁,见她醒来欲召大夫,可却被她轻轻拉住手。 “是......谁救了我?” 方淮序复又坐下:“当然是府中的医师。” 谢晚棠忆起模糊的身影,感到困惑。 或许只是幻觉? “府医救下的我?但我明明见到......” 谢晚棠摇头表示不解,方淮序眼神闪躲,并未回应。 “算了,别纠结这些。说说,你是怎么受伤的?” 提及此,谢晚棠急忙叙述所见。 方淮序脸色一沉:“悄然入驻了京城?” “依我国与北凉的现状,不可能允许北凉商队进入京城,顶多在江南交易。他们如此隐秘进城,怕是居心叵测。” 谢晚棠初愈,体力未复,方淮序嘱其回房休养,此事由他处理。 谢晚棠明白事涉朝堂,暂且退至李府。 刚入府,大夫人便拦住了她。 “哟,这不就是谢姨娘嘛?一夜未归,怎的,耐不住孤寂去寻欢了?” 大夫人玩弄新购的玉镯,斜睨着谢晚棠。 谢晚棠病体初愈,无意争执,直欲离去。见她无动于衷,大夫人提高了音量: “谢晚棠,老爷尸骨未寒,你就这般按捺不住?真是丢人现眼!让我们李府接纳了你这样轻浮克夫的女子,真是倒足了霉!” 谢晚棠忽地停下,望向大夫人手腕上的镯子,轻笑一声,意味深长。 大夫人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谢晚棠走近,美丽脸庞满是嘲讽跟不耐: “笑你得意洋洋地戴着个假镯子罢了。” 大夫人惊愕地审视玉镯,难以置信:“假的?那不可能,你休想诓我!” 不管你信不信,居然还好意思说我行为不端?你自己在方旭生前就胆敢和家中的医生私通,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也好意思指责别人?怎么,你自己不守本分,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跟你一样?对了,怎么不见你的那位情郎?莫非是你被踢开了? 谢晚棠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大夫人呗气得脸涨得通红,半晌憋不出一句话。 “说不出话来了吧?” 第14章 逃 谢晚棠冷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经历了一天的波折又中毒,她一进屋便躺下休息了。 而留在了前厅的那位大夫人对谢晚棠的话半信半疑,特意找人鉴定那只玉镯,结果证实确是赝品,气得她狠狠摔碎了镯子。 这一切,恰好被刚回来的李鸣撞见。 “娘,您这是又怎么了,气成这样?”李鸣望着地上面的碎片,坐到了大夫人身旁关切地问道。 “还不是那个谢晚棠,昨晚不知跟哪个野汉子厮混去了,一夜未归,回来还敢顶嘴!真是气煞我也。” 大夫人整个人气得胸口发闷,李鸣嘴上敷衍地安慰,心里却闪过一丝邪念。 他对那位皮肤雪白、姿色出众的新姨娘早已垂涎已久。 谢晚棠一觉沉沉,直到半夜才醒来,感觉头仍有些晕眩,便没有起身。本想稍微躺会儿,却忽闻外间传来窸窣声响。 自青莲走后,她院里便再无他人,来访者显然不怀好意。 她悄悄摸到枕下藏着的小刀,紧张地倾听着。 声音渐渐逼近,门吱嘎一响,她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呵呵,小姑娘,大爷来疼你了!” 竟是李鸣! 一个黑影朝谢晚棠扑来,她敏捷地侧身躲避,李鸣扑了个空。 趁其不备,谢晚棠迅速将小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你没睡?!” 感受到冷冰冰的刀锋,李鸣惊恐地喊道。 谢晚棠拖着他,挪至床下点燃蜡烛。 “你想干什么?”谢晚棠眼神凌厉,手中的刀更紧了。 李鸣举着双手,目光闪烁地盯着刀刃,显得惊慌失措:“我……我没想干什么,你先把刀……收起来。” 谢晚棠正欲再问,忽然窗边传来砰的一声,她本能地转头查看。 李鸣乘机用力,打落谢晚棠的刀,反过来扼住她的喉咙。 “你这小狐狸精,还敢去找野男人,缺男人的话,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来找大爷我,保准让你欲仙欲死!” 说罢,李鸣欲亲吻谢晚棠,只见她眼神一凛,猛地反手扭住李鸣的手腕,李鸣痛得大叫,松了手。 谢晚棠猛地一侧身,一脚猛力蹬向他的要害之处,李鸣捂着下半身,怒火中烧地盯着她,气息粗重地说:“你……你给我记着!” 李鸣一瘸一拐、脸色铁青地离去,谢晚棠望着他的背影,对着空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谢晚棠无力地躺回床上,或许是因为体力未复,她昏昏沉沉地又陷入了梦乡。 “哼,小丫头片子,还想和大爷较劲?” 一个身影闪入屋内,竟是本已离开的李鸣! 他踱步至昏迷的谢晚棠身旁,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不是挺有本事吗?怎么就被大爷的一点小手段给放倒了?” 李鸣的目光在谢晚棠那标致的面庞和诱人的身段上游走,发出了几声意味深长的笑声。 另一方面,方淮序接到线报后,着手调查白日进城的各路商队的通行文件。 这几天正值各地的诸侯带领商队入京献礼,仅今日就有十三支商队进城。 方淮序仔细核查每一支商队的文件,均未发现异常,就在他准备放弃时,有人匆忙拿着一份文件奔向他。 “殿下!这是刚到的支商队提交的,听说您在检查文件,我就赶紧送来了。” 刚刚抵达?方淮序接过来一看,敏锐察觉这份文件的质地与其他有所不同。 “这是哪支商队的?” “回殿下,是来自于北方的支新商队。” 北方的,新商队,而这些线索汇聚成一个指向,方淮序将文件扔给了身边的侍从:“去查,这一支商队现在何处。” 不久,侍从来报,有一队行为可疑的商人在花船上进行交易,极有可能是目标商队。 为了不打草惊蛇,方淮序决定单枪匹马前去花船。 这时,谢晚棠悠悠醒来,被束缚的状态让她立刻警觉。 她不仅让人绑着,连衣物都被换掉了! 谢晚棠暗骂一句,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这是一间平凡无奇的屋子,到处装饰着鸳鸯图案,她躺在一张床上,床边摆放了不少寻欢的工具。 谢晚棠心中雪亮,自己显然是落入了风月场所。 “喂,你看见里头那女子没,那个身材,那容貌,真是极品!若能让我快活一番……” 门外的谈话声引起谢晚棠注意,她勉强坐起倾听。 “你可别动歪脑筋,少爷是要将她献给今日商队的首领!那商队背景深厚,你敢碰这个女人,少爷不会放过你的!” 另一人显得有些心虚:“我只是想想嘛……” 听到他们提及商队,谢晚棠脑海中闪过先前的书信。 难道是北凉来的商队? 她还想继续偷听,而门外的话题却转了。 “咱们都进了这地方,不好好玩玩,不像话吧。” “万一里面的人跑了呢?” “怕啥,药效强劲得很。” 谢晚棠闻声假装睡去,门被推开。 “瞧见没,还在昏迷呢,短时间内醒不来,放心吧。” “那……那就这样吧,咱们也去找找乐子。” 直到门扉关闭的声响传来,谢晚棠才缓缓睁开了眼。 看来守夜的已经打盹了,她使劲儿挪动身子,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背倚着床柱。 那床柱边缘挺尖的,谢晚棠脑子一转,把捆手的绳子往那儿蹭,用力摩擦起来。 直蹭得手腕泛红破了皮,绳子这才终于给磨断了。 生怕门外的守卫随时折返,谢晚棠赶紧解开脚上的束缚,窜到门边,窥视一番确定无人后,猛地推开门,朝着一侧狂奔,却不巧撞进了正好返回的两人视线里。 “快,那丫头逃了!” 生怕被抓回去,谢晚棠拼尽全力狂奔,结果在转弯时,不慎扑进了个男人的怀中,心中哀嚎,天要亡我呀! “谢晚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方淮序的声音那一刻,谢晚棠不得不承认,她从未如此渴望见到他。 “回头再细说,后面的人快追过来了,快帮我想个藏身之处。” 第15章 一诺千金 谢晚棠急得拽着方淮序的衣角,两人躲在墙角边,方淮序一侧头,确实见两人正朝这边逼近。 刚好旁边有间空房,他一把搂过谢晚棠的腰,闪身躲了进去。 “人呢?明明是往这儿跑的。” “一个姑娘家,跑不了多远,这么多的房间,说不定就藏在哪一间了。” “有理,那咱俩分头行动,一间一间搜!” 谢晚棠听着外头的对话,顿时紧张得咽了咽唾沫,求助的目光投向方淮序。 “咋办?他们要一间间搜过来了。” 外头的人搜得飞快,没多久就搜到隔壁了,方淮序眉头紧锁,一把将谢晚棠拦腰抱起,直接扔到床上,整个人覆上去,拉扯着她的衣裳,又凑近她的耳边低语:“待会儿该咋喊,你懂的吧?” 谢晚棠脸蛋一红:“我…我哪知道啊。” “也不是没经历过……” 门板猛然被踢开,谢晚棠瞪了方淮序一眼,随即捏着嗓子喊了起来:“哎呀…爷,有人…要闯进来了,您慢…慢点…” 两人一听便知是那档子事,吹了一声口哨:“呵,挺带劲儿的嘛。” 方淮序喘着粗气,狠狠瞪了他们眼:“还不快些滚!” 两人自然不愿坏人好事,匆匆一瞥便离开了。 人虽走了,方淮序的气息却未平息,谢晚棠心跳如鼓,面颊同样染上了红晕。 “这屋里的香是不是有问题。” 谢晚棠声音颤抖,喘了好几口气才挤出这句话。 方淮序也反应过来,他们无意中闯入了一个布满机关的房间。 他伏在谢晚棠身上没动,后者已羞红了脸,更添几分绯红。 屋内仅他们二人,又中了招,难不成又要重蹈覆辙? 想到这,谢晚棠害羞地瞥了方淮序一眼,干咳几声:“咳,咱们现在都中了招,如果你…有那个意思,我…我不介意就是了。” 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再来一场,方淮序却起身了,她诧异地望去,只见他掏出一小瓶药丸。 “我带着解药呢。” 谢晚棠:“……” 方淮序递给她一粒,自己也跟着服下一粒:“免得又有人想浑水摸鱼。” 这次轮到谢晚棠哑口无言了,毕竟上次是她先动手的…… 谢晚棠眼神闪烁,匆匆咽下药丸,急忙转开话题,谈及自己遭遇抢劫的经历,并问起方淮序出现在此处的缘由。 方淮序装作未察觉她眼神中的闪躲,叙述起了商队的事情。 “在花船上进行交易?那儿复杂得很,混进去岂不容易?”随着药效减退,谢晚棠感到体力重归,精神一振。 方淮序轻轻颔首,神色中却带有几分犹豫。 “可花船那种场合,你一个女子怎能轻易涉足?” 谢晚棠侧目一笑:“这有何难?” 她走向旁边的衣橱,里面挂满了各式较为袒露的衣物。随手拣选一件后,她躲进屏风后换装。 再次现身时,她已全然是另一副模样。 谢晚棠所选衣物颇为大胆,大片雪肤外露,她抿嘴轻笑,柔弱无骨地依偎向方淮序。 面对变装后的谢晚棠,方淮序面无表情推开她。 “怎的,奴家难道不够迷人吗?” “不美。” 谢晚棠勾起嘴角:“方才不觉丑陋?看样子更倾心于我的本色呢。” 方淮序不语,谢晚棠本是戏言,也并未介意。 “如此装扮,我自能名正言顺地进入,走吧,殿下。” 谢晚棠挽着方淮序的臂膀,两人一同往花船行去。 夜幕下的花船最为喧嚣,几乎每位男士身旁皆有美人相伴,方淮序携谢晚棠混迹其中,毫无违和。 行至某点,谢晚棠忽然止步。 “瞧那边,是沈姨娘。” 方淮序也望见,随即拥谢晚棠入怀,悄然尾随沈姨娘而去。 穿越重重屋宇,沈姨娘最终步入一隐蔽包间。 此处人流稀疏,方淮序待沈姨娘入内后,才缓缓靠近。 谢晚棠已自方淮序怀中抽离,她移到一小窗下,对方淮序打了个手势,暗示此处便于窃听。 方淮序随之而动,二人并肩倾听。 “沈兰,我在此久候,他们迟迟未来,难道不将我们的殿下压根没放在眼里?!” 声音出自李鸣,但其言提及之殿下……李鸣竟与皇室有所牵连! 谢晚棠与方淮序交换眼色,心中震撼。 屋内对话继续,沈兰称人马即刻便至。 不久,另一道声音响起:“李公子,真是幸会。” “明公子架子不小,迟到若此,莫非对这笔生意不感兴趣了?” 明公子笑道:“李兄说笑,中途有些小麻烦耽搁了时间,解决后便立即赶来。” 李鸣哼了一声,未再多言,直入主题。 “这里可是有五十万两银票,莫要忘了对我们殿下的承诺。” “自当不会。” 信息至此,大致明朗,谢晚棠向方淮序点头示意,再次摆出娇弱姿态,依偎在他身旁。 没走多远,背后就响起了门吱呀的开启声,谢晚棠紧紧攥着方淮序的手臂,幸好,没有人追过来。 这一天下来,真可谓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到达了安全地带,谢晚棠顿时如释重负。 “总算是逃离那个地方了。” 方淮序没接话,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种种细节中。 李鸣提到了殿下,宫里共有十三位皇子,其中三个年纪尚幼,不满五岁,基本可以排除;另外两位无意权斗,早早去了自己的封地,至于北凉的商队已经进入京城,那么嫌疑很可能就在京城内部人士身上,那两人自然也不在考虑之列。 这样一来,剩下的几个,究竟会是谁? 谢晚棠见方淮序一脸凝重,心中已猜到几分,她微微噘嘴:“我亲爱太子殿下,婢子真是累极了,咱们能不能先回去啊?” 方淮序这才回过神来:“时候确实不早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谢晚棠转身欲行,却被人给拉住了胳膊。 “你的衣裳。” 谢晚棠这才记起,自己还穿着那身风月场所的行头,若是这般装扮回去,定会遭到大夫人一番冷嘲热讽。 为了少惹是非,谢晚棠换了衣服,卸下伪装,没有半点留恋地离去了。 方淮序留在了原地,望着谢晚棠的背影,眼神有些迷离。 第16章 先答应我一件事 接连几日平静,或许李鸣未曾料到谢晚棠会逃跑,这段时日内并未再来找她,偶尔遇见时也是避之不及。 然而,李鸣想要躲,谢晚棠可不想轻易放过他。 想把她作为交易品送去商队,哪有这么容易? 李鸣身边常有小厮跟随,谢晚棠观察了几日,终于找到机会可以教训了那个小厮一顿。 被一个女子当街教训,李鸣满腹怨气却只能咽下。 自那次谢晚棠逃脱后,不知她是否有所察觉,若激怒了她,让她胡言乱语起来,事情就麻烦了。 李鸣的眼神阴骘,手几乎是要将椅把捏断:“谢晚棠……只有死人最懂得保密。” 在李府一处偏僻破旧的院落里,一名黑衣人立于李鸣面前。 “我要谢晚棠的性命!” “陛下,南方水灾,事态紧急啊!” “没错,陛下,水灾不除,恐生瘟疫,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啊!” 朝堂之上,赞同之声此起彼伏。 皇帝不由得揉了下眉心。 “既然各位爱卿都认为水灾亟待解决,可有人愿挺身而出?”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朝堂,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大臣们皆低头不语,无人愿主动承担。 “说得好听,关键时刻却没有一人肯站出来担当!朝廷养育你们何用!” 皇帝震怒,将手中的奏折猛地掷向群臣。 大臣们面面相觑,个个噤若寒蝉。 最终,丞相宋缙舫出声道:“回陛下,微臣以为,太子殿下可担此重任。况且,身为储君,理应树立表率,借机锻炼一番,亦是上策。” 黄帝的目光轻轻掠过方淮序:“太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方淮序没多言语,站起身来。 “儿臣遵命。” 皇帝的面色这才稍微放松,但仍保持着严肃。 “接下来的时间,你们都要全力以赴协助太子治理洪水问题,今天就到这里吧。” 一旁的太监当即拉长声调宣布:“退朝——” 丞相走到方淮序身旁,压低声音说:“太子殿下,治水之事,需得细致入微啊。” 方淮序微笑回应:“多谢丞相的提醒。” 丞相则是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随即登上了马车离去。 突然的重担迫使方淮序暂且放下姬彼案件,全身心投入治水工作。 南方的洪水来势汹汹,方淮序集合所有门徒,共同探讨应对策略,但这样的棘手难题哪能轻易地找到万全之策。 这些天,东宫上下全忙得不可开交,连平民百姓如今都知道太子被洪水难题困扰,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谢晚棠这几日外出,听闻方淮序为洪水所困,心中难免有点幸灾乐祸,不过转念一想,那东宫的事怎会如此轻易泄露? 背后必然有人故意煽风点火,谢晚棠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水,嘴角勾起一丝笑。 既然如此,何不助方淮序一臂之力,顺便也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如今这洪水非同小可,该如何是好呢?” 谢晚棠在屋内踱步,忽然注意到角落里的嫁妆箱。 “对了,那一本书!” 她眼睛一亮,从夹层中抽出那本书,果不其然,书中对于政策的见解中提及了治水之法。 “顺天而治,筑坝方能平息洪患;因势利导,疏浚河道本无需依赖堤防之高……真是一本奇书啊!” 谢晚棠捧着书,如饥似渴地学习其中内容,直到饿得头晕才发现,自己已连续三日未曾进食。 但这三天从书中所得,足以让她受益终身。 谢晚棠外出至一家酒楼,边吃边听旁人讨论,大致掌握了洪水现状后,她沉思片刻,竟真的找到了个可行方案。 方淮序曾告诉她,若有所需,可至太子府遣人传信。 于是谢晚棠来到太子府,托人转达她的来意后,便开始在府中随意漫步。 太子府规模宏大,或许是方淮序鲜少在此居住,仆役稀少,显得颇为空荡。 “这么大的宅子空着不住,真是暴殄天物。” 谢晚棠刚说完,又想到人家可是有皇宫可住,不禁撇了下嘴。 曲曲折折一番后,她已不知身处何地,但此处显然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心中暗自打趣:“方淮序又不住这里,莫不是藏着什么佳人不成?” 私闯他人院落不甚礼貌,谢晚棠本想在门口望一眼即走,转身之际,却发现草丛中有件什么东西。 那物件越瞅越觉着亲近,谢晚棠一时僵在那儿,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一步步挪到跟前,拾起了它。 原来是个香囊,上面绣了个工整的“顾”字。 怎会不眼熟呢?那“顾”字,分明是自己一针一线缝上的。 “谢晚棠,你溜达到这儿来干啥呢?” 方淮序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谢晚棠条件反射地将香囊揣进了袖管,装作没事人一样转过身。 “没啥,头一回来王府,随意逛逛罢了。” “这儿没啥可逛的,咱们走吧,到前厅去坐坐。” 谢晚棠顺从地应了声,紧跟其后,心思还沉浸在困惑中的她,并未留意到方淮序望向院落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到了前厅,方淮序让谢晚棠随意落座。 “找我来,是不是有治理水患可行的法子了?” 谢晚棠这才回过了神,答道:“没错,我有个好法子,不过你想知道,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方淮序见状,倒也不惊讶,这个女子向来精明,从不吃亏。 “说来听听,什么条件?” 谢晚棠直视方淮序,深吸了口气:“简单,我想要见我的师傅,顾云墨。” 方淮序避开她的目光,语气有些躲闪。 “你想见你师傅,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晚棠怎会放过他的这一丝不自然,一边双手环抱,眼神锐利如刀。 “别装了,方淮序,在你府里,我发现了他的香囊。” 方淮序神情微变,目光在触及谢晚棠时,多了几分深邃。 没想到她如此坚持。 只是那人离去时特意留言,切莫透露他在王府的行踪,如今一旦说出来,岂不是背信弃义? 静默中,谢晚棠渐渐失去了耐性,咬牙又是一番言辞。 “水患刻不容缓,希望殿下三思,是找到我师傅的信息重要,还是万千百姓的安危更重要?” 方淮序显然有所隐瞒。 她之前打听过,方淮序曾突患重疾,正是师傅妙手回春救了他。 但从那之后,师傅便杳无音信,连句话都没留下…… 第17章 水患 如今,方淮序刻意隐瞒,难道师傅真的出了什么事? 谢晚棠脸色微沉,指节不自觉紧握,她紧紧盯着对方,一副非要个说法的架势。 见难以再瞒,方淮序唯有坦白。 “当年顾神医确实在我府小住,为我治病,但病情好转次日,他就留书一封,不知所踪。至于他究竟去了哪儿,我真的不清楚,所以没法给你准确回答。” 谢晚棠眉头轻锁。 师傅行踪素来飘忽不定,留书应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去向,毕竟这江湖上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 可是……为何这次连她都不告知一声? 还有这香囊,若师傅多年前就离开了,这香囊怎会至今尚在?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师傅自那之后,当真再无半点音讯?” 谢晚棠的目光再度锐利地锁定方淮序,显然对他的解释持有保留。 方淮序往后一靠,手指不经意地在桌沿上敲打,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眼帘轻轻下垂,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女子确实机敏…… “你嫁入李家的那天,他曾回来,在家中短暂停留,不过前几天又离开了。 这荷包,应该是那个时候不小心落下的。” 原来如此。 谢晚棠心里的石头稍稍落地,忽然忆起中毒那天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地抿紧。 原来那时她所见不虚,救她的人真是师父。 想必师父遇到了难处不便露面,所以才会如此的来去匆匆。 师父对她恩深义重,如今他有难,她绝不能袖手旁观。 谢晚棠没再理会方淮序,转身欲走。刚迈出几步,背后传来方淮序不满的声音。 “我劝你认清自己身份,你现在还是李家的侧室,你的生死和未来都握在我手中。你想离开,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那个本事和资格。“ 她明明是来商量治水之策,得知顾神医的情形后,却想转身就走。 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又把我这太子府当作什么地方,任由她来去自如的欢场? 方淮序莫名的感到一股不快。 虽然是师徒,但她对顾神医的关切显然超越了师徒界限,那份焦急,哪里像是找师父,根本就是对情人安危的担忧! 谢晚棠的脚步一顿,回望方淮序,心中暗自啐了一口。 差点忘了正事。 有这一位太子监视,若想去找师父,得先把眼前的事解决。 谢晚棠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随手扔到方淮序的桌旁。 方淮序眉头微皱,展开书信,里面竟是关于治理水患可行的方案。 读罢,他心中不禁惊讶。 当前南方水患的症结在于水路堵塞,后续的排水设施难以施展,而此方案提出了“南水北调”之计,不仅能有效疏通南方的水道,还同时解决掉了北方的长期干旱,一箭双雕。 方淮序放下信件,看向谢晚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 原以为她只是略有机智,能在内院中左右逢源,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如此卓见,连天下的局势都尽在掌握之中。 以前,确实是小看了她。 但这方案只有一半,另一半,这女子显然要和他另做交易。 不出所料,谢晚棠悠悠地斟了杯茶,朝方淮序眨了眨眼。 “不知道太子殿下你对我的提案是否满意?若是满意,也算我立了一功,毕竟当下朝廷无人能解水患之困,太子殿下你是否该给我更多奖赏?如果愿意,我自会献上方案的下半部分。“ 换做他人,如此漫天要价,早就被他拔剑相向。 但望着谢晚棠自信满满的样子,方淮序非但不恼,眸中反而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 “先别急着谈其他条件,我这有个新提议,如果你同意,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顾神医前几天计划前往之处。“ 啪! 手中的茶杯突然碎裂,谢晚棠的笑容收敛,随即面无表情地看向方淮序。 “瞧瞧,太子殿下又玩起花招来了。你这人心机深沉,我为何还要信你?” 方淮序满嘴跑火车,像钓鱼一样逗着她,天晓得他肚子里又憋着什么坏水? 方淮序轻轻啜了口茶,对谢晚棠的不满视若无睹,面上依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 “自然有我的理由让你信服。说真的,你的计谋确实让我刮目相看。所以,我也开诚布公跟你说,顾神医提过南下之事。如果你肯跟我一起去南方治水,多番查探之下,顾神医的踪迹自会显现。” 啥?师父居然往南边去了? 谢晚棠眼神中闪过惊讶,转念一想,当即又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不对劲,这家伙狡猾得很,说不定是在耍滑头。 师父他这些年救死扶伤,却从不沾朝廷的边儿,怎么这次突然跑去南方水灾现场了? 这家伙一步步布局,试探了她好几回,他的话,她不必全盘接受。 谢晚棠深吸一口气,突然轻笑一声。 “太子殿下说的话挺诱人,我当然急于找到师父。可我是罪臣之妻,真跟你去南方,不是又让人抓住把柄,受人钳制了吗?” 方淮序听懂了谢晚棠的言外之意,似乎早有预料,缓缓站起,踱到谢晚棠面前。 “过去是,不过如今不是了。” 谢晚棠歪头,挑了挑眉,心中一阵无语。 这家伙又在玩什么花招? “李家虽遭抄家,但治水刻不容缓。若你能助力治水,只消一句话,我就能叫你随着我离开京城。” 哼。 看来这人早就盘算好了,就等她往坑里跳。要是真信了,自己不就成了他砧板上的鱼肉? 况且师父是否真的在南方还两说,得先查明真相再说。 无缘无故给人当枪使的事情,她可不乐意干。 谢晚棠不屑地挥挥手。 “抱歉,我对效忠朝廷没兴趣,告辞了。” 话音未落,她转身欲走,刚迈出前厅,方淮序已挡在面前。 “你可想好了,我若是离京,必会有人盯着你,一举一动都会受限。而跟我走,则是自由身,还能寻找顾神医,何乐不为?” 呸! 伴君就像伴虎,真信了他去治水,还不知会惹上多少是非! 第18章 产生错觉 谢晚棠怒目圆睁,想推开他离开,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那人身如磐石,堵在前方。抬眼一望,已有数十名暗卫从四面八方跃出,显然是要阻拦。 “这是要强人所难?” 谢晚棠冷笑,暗中摸出银针,对准方淮序的心窝。 “我不想走,难道你还能强迫我?” 方淮序并无此意,但这女子通晓治水之道,还握有下半部计划。 有她相助,治水工程定会顺利许多。 他也考虑过不带她,但权衡之下,还是带着她更划算。 “跟我来。” 方淮序深深凝视谢晚棠一眼,转身先行。 他又有何图谋? 谢晚棠满腹狐疑,步步紧跟,穿越数道弯弯绕绕,终至一座偏僻小屋门前。 “此处曾为顾神医栖身之所,他遗落的痕迹尚存,观后自明。” 方淮序一手推门,瞬间,一股清新药香搀杂淡雅檀香扑鼻而来。 室内李设唤起谢晚棠旧梦,恍惚间,她已步入屋内,桌上的物件立刻吸引了她的目光。 细看之下,皆是师父遗留的草药与废旧医具,还有张师父的手札,证实了方淮序言之凿凿,非虚。 “顾神医同样对我有恩,其事我怎会欺你?如若不弃,今夜可留府中,无需归李府,我自会传信,他们必无异议。” 方淮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晚棠沉默片刻,终点头应允。 虽知此举乃情理牌,但现状使然,拒之则恐他手段繁多,劝说不止。 师父若在南方便好,若不在,亦是脱离李府良机,一了百了。 “我今夜不宿此地,需返家收拾行装,启程之时,劳烦派人迎接即可。” 言罢,谢晚棠决绝离去,未做丝毫停留。 方淮序目送其背影,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此番南行,有她相随,想必趣味横生。 “殿下,安小姐求见。” 手下突来禀报,方淮序轻揉眉心,欲挥退之,安听玉已娇羞浅笑,款步上前。 “殿下,我已得碧霞大人允准,愿同行南下,殿下应不介怀吧?” 南行乃增进与殿下情谊的良机,她怎会错过? 方淮序神色微暗。 碧霞早有心在其侧布置眼线,多年清扫未果,故而赐婚,一固朝纲,二让安听玉监视他一举一动。 既已获碧霞首肯,拒之则徒增其不悦。 “自然不介意,清风,为安小姐安排住处。” 方淮序淡淡吩咐,随即步入书房处理事务。 安听玉脸上笑容在他转身之际渐消,取而代之,是深深的嫉恨。 初入府即闻殿下携重人南下,且是女子,虽不明其身份,然若不随行,岂不便宜了他人? 欲图殿下者,须先过了她这关! “身为老爷侧室,竟日日外出寻欢作乐,我看你大概是活够了!” 夜幕将至,谢晚棠匆匆返李府,却被大夫人领人拦截于前院。 先前受谢晚棠威胁,而大夫人的心中早已愤懑难平。 闻其连日闭门,心生疑窦,趁其离府,遣老妪搜屋,果有所获,一本关乎朝野权谋之书。 私藏此等书籍,乃是叛国大罪! 握有谢晚棠把柄,因此大夫人质询时,添了几分底气。 谢晚棠心里泛起了嘀咕,猛然间瞅见大夫人身旁嬷嬷手里的书籍,脸上掠过一丝寒意。 “大夫人可真是不讲究,居然差人搜我的房间,这事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不得笑话大夫人您的家风?” 她说得轻飘飘的,没有半点火药味。 自然,她也没打算仅凭几句话就让大夫人服软。 暗地里,她已准备好几根银针,眼神如冰,紧紧锁定了大夫人。 大夫人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注视,身子不由得一颤,却依然梗着脖子大声反驳。 “你私藏这种禁书还有理了!我跟你说,今天我要是把这书送到官府,倒霉的可不止你,连丞相府都得跟着翻船!我劝你最好还是……哎哟!” 话音未落,大夫人便尖叫着倒地,昏迷过去。 周围的嬷嬷和家丁都被吓得不轻,一面查看一下大夫人的状况,一面怒视着谢晚棠。 “这小蹄子竟然敢对大夫人动手了!快点抓住她!” 家丁们一拥而上,谢晚棠只是冷冷一扫,银针闪烁寒光,几个家丁一瞬间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嬷嬷吓得脸无血色,谢晚棠一步步走近,拾起那本书,眼神深邃。 “等大夫人醒了,告诉她,要是乱说话,整个李家都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嬷嬷牙齿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连连点头。 处理完这个麻烦,谢晚棠拍去书上的尘土,缓缓走回房,开始打包行李。 李府的人也没再找茬,她自然也乐得清闲,三天后,太子府马车准时到达。 谢晚棠背起包裹,一跃上车,才刚抬头,便对上了方淮序闭目的眼神,还有…… 正不满地瞪着她的安听玉。 她有种预感,这一路怕是不得安宁了。 马车启动,浩浩荡荡驶离京城。 路上,安听玉一直盯着谢晚棠,不时蹙眉。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得眼熟呢?” 想起之前的过节,谢晚棠呵呵一笑,打趣道。 “或许是我的长相大众,让安小姐产生错觉了吧?” 滑头得很。 安听玉哼了一声,顺势靠近方淮序,毫不遮掩,摆出正室的架势接着追问。 “殿下南下是办正事,可为何还要带上你这么一个女子?不知道你和殿下的关系是?” 谢晚棠瞥了一眼仍旧不动声色的方淮序,心中暗自腹诽。 安听玉怎么说也是方淮序带来的,方淮序就这么闭眼不理,袖手旁观吗? 这家伙,一碰到麻烦便装死。 既然他想当个甩手掌柜,那就给他个“惊喜”。 谢晚棠忽而羞涩低头,脸颊微红。 “安小姐可能不知道,我跟殿下其实早……殿下他舍不得我,这次南下就带着我了。” 什么!? 安听玉顿时坐立不安,难以置信地瞪着谢晚棠,眼神几乎能刺穿她。 这丫头片子竟已与殿下有了夫妻之实? 方淮序嘴角抽搐,终于缓缓睁开眼。 “话多的话,我可以另给你安排一辆马车。” 第19章 不想招惹麻烦而已 谢晚棠眼角轻轻上扬,似笑非笑。 “实在不情愿,殿下就麻烦您现在安排吧,毕竟我待在这车厢里也是浑身不自在。” “……” 这女子对他究竟有多大的成见? 方淮序揉了揉隐隐发胀的额头,随之挑开车帘。 “清风,另备一辆马车,送安小姐前往吧。” 谢晚棠颇感诧异,而安听玉则是一脸愕然。 她急忙扯住方淮序的衣袖,眼中带泪,娇滴滴地说着: “殿下,我独自乘马车真是害怕得很。再说,要走的又不是我,为何殿下非要我离开呢?” 方淮序轻轻抽回衣袖,语气冷淡地回应: “安小姐如果不乐意,现在回去也无妨,我从未强迫你随行。” 安听玉欲言又止,满腹委屈地走向另一辆的马车,临走前还狠狠地剜了谢晚棠一眼。 这个妖精竟敢如此的随意且大胆地同殿下说话,他们之间显然关系匪浅。 殿下为了这个妖精,竟然驱逐她,等到机会来临,她必定会让这妖精好看! 谢晚棠瞥了一眼镇定自若的方淮序,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 “你本来就对她有意见,干嘛拿我做借口?” 这男子表面上维护她,实则就是借机支开安听玉,并让安听玉因此怨恨自己,而他则全身而退。 一旦事情传到陛下那里,陛下只会看到太子殿下为了另一个女子让太师千金下车,只会从此注意到她,视她为红颜祸水,而不会过多责难太子。 从遇见这个男人开始,她似乎总是被推上风口浪尖。 方淮序微微抬眸,疲惫地往后靠着,慢慢吐了一口气。 “我哪里舍得让你受半点委屈,又怎会将你当作挡箭牌?” 谢晚棠一时语塞,差点失手把怀里藏着的银针给射了出去。 这家伙,居然拿她的话来堵她的嘴,她若真计较起来,不就显得愚蠢了吗? 然而…… 借着马车缝隙透进的光,谢晚棠清楚看到方淮序眼下明显的黑眼圈,想必这三天他未曾安稳合过眼。 虽说治理方案由她提出,但实际操作复杂繁重,需要大量前期准备,尽管方淮序平时可恶,作为太子,他的责任感不容小觑。 一路上沉默无语,队伍很快驶离京城,抵达武安州,方淮序命令在此扎营,休整一天后再出发。 休息时,方淮序仍旧留在马车上面闭目养神,谢晚棠则去河边取水。 没过去多久,那水面映出了身后的人影。 “敢跟我抢殿下,我看你是你找死!” 恶毒的诅咒声响起,谢晚棠刚辨认出那人,一股力量便从背后袭来。 正当安听玉觉得自己得逞之际,手腕却被谢晚棠牢牢抓住。 怎么可能! 这个贱人反应为什么如此的快! 安听玉来不及呼救,整个人就被甩进了河中。 “啊!” 一声惊叫响起,吸引了众多士兵的注意,就连车内的方淮序也被惊动,快步走出查看。 “救命!殿下救命啊!快来救救我!” 安听玉在水中挣扎,狼狈不堪,形象全无,焦急地对着方淮序喊叫。 方淮序目光扫过河边似笑非笑的谢晚棠,眉头微蹙,即刻命人下水施救。 安听玉被迅速拉上岸边,湿透的发丝紧贴着脸颊,衣物则满是河底的污泥。 她低头瞥了眼自己的狼狈样,吐净口中残水后,即刻昂首挺胸,手指直指谢晚棠,愤懑指控。 “殿下您看,她做得太过分了!而且我只是与她开了个小玩笑,她就把我推进了河中!这分明是存心想要我的命啊!如此心肠狠毒,怎能与我们一路同行!” 自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谢晚棠却觉得好笑,轻描淡写道: “如果不是你心怀不轨,又怎会遭此报应呢?安小姐,虽说您出身尊贵,但也不该拿人命当儿戏吧?” “我没那个意思!” 安听玉肩膀微颤,近乎尖叫地辩解,一时情绪失控,竟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剑,指向谢晚棠。 “你给我听着,今天我所受的耻辱,要是传回京城,我的名声就全毁了!除非你跪地赔罪,否则我绝不罢休!”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不轻,方淮序面色一沉,上前一步,从容夺下了安听玉手中的剑。 “殿下……” 安听玉惊恐万分,几近哭腔。但方淮序并未理会,只是脱下外衣,轻轻披在她肩上,眼神凌厉地扫视四周,制止了她未出口的话语。 待仆婢领着安听玉离开,河畔仅剩下谢晚棠和方淮序二人。 “你对她如此不留情面,就不担心她心生恨意,背后对你不利吗?” 谢晚棠慵懒地倚在树旁,带着笑意望向方淮序。显然,方淮序清楚他们的共同立场,因此不问缘由便站在了她这边。 至于安抚安听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方淮序沉默片刻,缓步接近,在与谢晚棠相距半米之时,蓦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她是陛下他派过来监视着我的,至于你,往后别再这般冲动。这里不比京城,暗处不知藏了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睛,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给他们留下口实。” 谢晚棠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挑了挑眉。 “你是怕被我牵连?” “不是怕。” 方淮序转身,凝视着静谧的河面,眼神深邃。 “是不想招惹不无意义的麻烦。南行之路漫长,你不能每次都跟她计较。” 谢晚棠心领神会,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没有多言,径自返回了营地。 野外虽备有新鲜的食材,烹饪却诸多不便。等到士兵们叮叮当当地准备好了晚餐,天已全黑。 谢晚棠出帐一看,鲜美的鱼汤香气扑鼻,不禁赞许。 刚要坐下品尝,突有一脚横扫而来,粗鲁无礼。 “一个侧室,也配和我们同桌用餐?!” 谢晚棠敏捷闪过,尽管鱼汤还是溅出了一些。她抬眸,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看来安小姐效率颇高,这么快就查清了我的底细?但此行乃太子殿下特邀,即便安小姐心中不悦,也该学会尊重,不是吗?” 安听玉顿时瞪圆了双眼。 第20章 何必自取其辱 眼看谢晚棠欲离去,她一咬牙,拾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朝着谢晚棠猛地掷去。 “殿下才不会理睬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呢!我劝你马上消失,不然我绝不轻饶你!” 啪! 谢晚棠稳稳抓住飞来的石子,随意一瞥,轻轻一捏,石子便化为齑粉。 安听玉见状吓得面无血色,还不等谢晚棠多做反应, 咻! 一支锋利的箭矢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光泽,猛然朝她们飞来。 糟了! 有埋伏! “快躲开!” 谢晚棠条件反射地拉着安听玉扑倒,安听玉尖叫一声,紧紧搂住了她的手臂。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是皇室车队啊,怎么还会有人在这埋伏?” 谢晚棠被扯得有些吃痛,不由得白了她眼。 “太子殿下仇家众多,想扳倒他的人海了去了,哪里会没有埋伏?你先松开我,不然我怎么行动?” “不行!” 安听玉摇头,恐惧地盯着已陷入混乱营地跟那些努力抵挡箭雨的士兵。 “你不许走!你走了那我要怎么办?反正你得留下保护我!” 这都到了什么时候,还耍小姐的脾气? 谢晚棠腹诽一句,一把拉过一名士兵放在安听玉身旁。 “照顾好她,她若有闪失,便唯你是问!” 说罢,她用力挣脱安听玉的手,向着箭矢来源的方向冲去。 她动作敏捷,即便箭如飞蝗,也总能险险避开,最终奔到了方淮序身旁。 “敌人在西南山丘上,得绕到后面袭击,你派些人掩护,我去解决他们!” 方淮序皱眉。 “他们都是冲我来的,我派人和你一同去,不然即便你会些功夫,也难以对付这么多的人。” “我身为女子,身材瘦小,穿着不起眼,趁乱摸到他们背后,不易被察觉,但若有人跟着,极易暴露。” 谢晚棠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瓷瓶,正欲出发,方淮序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这一瞬间,谢晚棠心领神会,看到了他眼中的忧虑。 “小心。” 谢晚棠一笑,转身冲向山丘。 黑衣人约莫三十名,个个装备着弩箭。 真要硬拼,她确实不是对手,但…… 谢晚棠打开了白瓷瓶,当即毫不犹豫地向黑衣人群投去。 有几个较为警觉,感觉到身后异动,猛然回头。 “见鬼!这是什么玩意儿?谁在那儿?出来!” 夜色中,他们无法看清周围,白瓷瓶中散发出的白色烟雾渐渐弥漫,将他们包围。 “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待方淮序带人赶到,只见遍地横李的尸体,死状凄惨。 “真恶心,你到底是怎么解决他们的?” 安听玉疑惑的目光在谢晚棠身上来回扫视。 谢晚棠并未搭理她,将唯一活着的黑衣人推到方淮序面前。 “我都已经向你下毒了,你现在连自杀的能力也没有。我劝你老老实实说出来,是谁派了你们来的,不然我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人本不愿供出背后的主谋。 但不知道为何,像是被什么驱使,脱口而出: “是五殿下!” 黑衣人猛地睁大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他分明是铁了心要守口如瓶,怎么就会…… “你,你究竟对我干了什么?” 谢晚棠轻轻一笑,那笑容纯洁无瑕,仿佛全然不知情。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特意给你下了一剂特别的药,效果类似于真言草,若你硬要用内力抗拒,只会反受其害。现在看来,上天并不打算让你这么容易就了结。” 黑衣人愣住了,一旁的安听玉则紧紧盯着谢晚棠,心中疑云丛生。 她怎会懂使毒之术? 一个不受重视的丞相府嫡女,仅是李大人小妾所出,怎会有此等手段? “来人,把他带走,严加看管。” 方淮序吩咐完毕,目光转向谢晚棠。 “这次能化险为夷,全靠你,放心,往后你若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定当全力以赴。” 面对方淮序这番少有的承诺,谢晚棠淡然摆手。 “我从没想过以此邀功,再说刚才我也是身不由己,若殿下真关心我,不如叫人再备些饭菜来,我饿得胃疼了。” 方淮序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被安听玉敏锐地捕捉到。 嫉妒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她狠狠捏紧拳头,语调变得阴阳怪气。 “真是没想到,宋小姐竟然如此本事,不知道这些技能是哪里学的呢?丞相府里的人可知晓?” 谢晚棠仍旧没有理睬她,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安听玉被晾在一边,怒火中烧,但转念一想方淮序,又马上娇柔地凑上前去。 “殿下,以后我能和您同乘上一辆的马车吗?万一下次再有意外,我真的害怕……” 方淮序淡淡扫了她一眼。 “安小姐放心,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如果你实在害怕,现在回去也无妨。” 安听玉被晾在一旁,一脸愕然。 半个时辰之后,谢晚棠享用完美食,回到帐篷中歇息,突然间,一道身影闪入。 “我警告你,离殿下远点,不然我把你的这些瓶瓶罐罐全砸了!” 谢晚棠脸色一凛。 “安小姐,那我劝你还是小心一些这些瓶子,里面不只有毒蛇,而且还有毒蝎、毒蜈蚣,万一你弄破了,受害的可就是你自己。” 安听玉压根不信,举起瓶子示威。 “别以为你能唬住我!你要是不识趣,我就叫这些毒物招呼你!” 好大的威胁! 谢晚棠眼神微眯。 “想对付我就正大光明来,何必玩这些花招?殿下若真的对你有意,白天就不会袒护我了。安小姐,还是放弃吧,何苦自取其辱?” “你胡扯!殿下若是真的对我无意,那他又怎会答应那桩赐婚?说来说去,都是你一直在勾引太子殿下!” 安听玉又急又恼,忽然注意到谢晚棠手腕上的手镯,眼睛一黯。 “我记得这个镯子皇后也有一个,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这小偷,居然敢偷皇后的物品!” 安听玉伸手欲夺,却被谢晚棠灵巧避开。 母亲说这镯子举世无双,怎么会和皇后的相似? 看来,这事日后得好好查一查了。 第21章 求见 “安姑娘,这手镯是我娘亲的遗物,跟皇后娘娘无关,你还是别再闹了,免得自讨苦吃。” 安听玉正值怒火中烧,哪听得进劝。 她一咬牙,狠命把手里的瓶子扔了出去。 正巧这时方淮序带着人过来,而瓶子不偏不倚落在他脚旁,几只毒虫慢慢爬上他的小腿。 “殿下当心!” 安听玉惊叫起来,倒是谢晚棠行动敏捷,即刻拿了几只空瓶将毒虫收入其中。 “殿下您没有事吧?都是宋姑娘不好,如果不是她存心陷害我,您怎么会受伤呢!” 安听玉急匆匆上前查看方淮序,却被方淮序不动声色地推开了。 “我有话要跟她单独说,请安姑娘自行离开吧。” 安听玉尴尬极了,只能悻悻离去,临走还不忘狠狠剜了谢晚棠一眼。 奸猾的东西,你给我记着! 谢晚棠无奈地耸耸肩。 “殿下这么晚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大半夜的,就不能让人清净一会儿吗? 方淮序看出她的疲惫,因此主动为她斟了杯茶,自己也慢慢坐下。 “药力过后,那黑衣人就已经自我了断了。” 谢晚棠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毕竟,真要把那人带回南边也是个麻烦。 “我已经散播黑衣人们全军覆没了的消息,五弟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但接下来的路上怕是不太平,可能有波折。” 说完,方淮序示意清风展开地形图。 谢晚棠粗略一看,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黑龙寨?你是说可能会有人和山贼勾结,阻碍我们的行程,拖慢脚步?如果太子殿下你不能按时到达,朝廷里肯定有人会借此做文章。” 方淮序默认,手指轻轻点向黑龙寨的附近山脉。 “这山脉曲折绵延,适合隐藏,他们很可能会在那里动手。如果我们走这种迂回的路线,绕过这里,或许能避开了他们。” “不一定。” 谢晚棠托腮,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哈欠。 “听说黑龙寨的寨主很擅长笼络人心,在民间还有劫富济贫好名声,他会猜不到咱们的打算吗?”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方淮序忽然有了主意,指尖轻敲地图上黑龙寨附近芮县,随即意味深长地说: “既然他那么仁慈,何不利用百姓?请他们帮我们一起运送货物,这样一来……” 昏黄的烛光下,谢晚棠眼睛一亮。 “好主意!借运输货物之名花钱请百姓们帮忙,他们一定乐意,如果黑龙寨还想找麻烦,必然过不去百姓这一关!” 二人相视而笑,方淮序站起身,将地图收拾好。 “明早我就安排人去办,你可以多睡会儿。” 话音未落,正要转身出帐篷,方淮序突然就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殿下!殿下还好吗?” 清风赶紧扶住了方淮序,谢晚棠听到声响,第一个冲出来查看他的状况。 原来,他刚才小腿被毒蛇给咬了口,毒素现在已经都蔓延到腹部了! 万一毒侵心脏,方淮序就命悬一线了! 安听玉这家伙,成事不足还败事有余,真能惹麻烦! 谢晚棠腹诽几句,即刻命清风把方淮序移到她床上。 “你在帐篷外守着,别让人靠近,里头的我来处理!” 清风却像生了根似的不动,目光复杂地望向谢晚棠。 谢晚棠一瞪眼。 “主子都放心交给我,你反倒犹豫?赶紧去吧!” 清风无奈照办。 接着,谢晚棠分秒必争,先用银针封住方淮序的穴位,阻止毒流,再从药箱取出一个小黑瓶。 瓶盖一开,窜出一条白水蛭。 正巧清风折返,见状,眼睛瞪得老大。 “宋姑娘,你这是干啥呢?!” 谢晚棠眉头一皱,冷冷瞥了他一眼。 “水蛭吸血,解毒最是快捷,这可是我辛苦多年养出来的,原想留到关键时刻,现在为了你家主子,白白牺牲了,心疼啊!还有,你回来干嘛?快走。” 清风这次却钉在原地不动。 救人要紧,谢晚棠没空理他,直接把水蛭放到了方淮序的伤口上。 水蛭吸血飞快,眼看毒已清得差不多,那水蛭忽然一颤,没了生气,掉落地上。 清风惊呼出口。 “这...这是...” “水蛭一生只能用一次,更何况吸的是有毒的血,自然活不成。以后再想找这样的,难上加难了。” 谢晚棠心疼地说完,又动作迅速塞给方淮序一颗药丸。 “这药能清余毒,这样一来,他就彻底没事了。” 放下心来,谢晚棠看向清风。 “你急急忙忙跑回来干嘛?出什么事了?” 刚才目睹谢晚棠的手段,清风不由肃然起敬。 “外面突然就来了一群人,说要见殿下,可殿下这状况,若被人知道中毒,恐怕招来更多祸端。” “怕什么就来什么!” 谢晚棠冷笑道,迈向帐篷外,背影坚定,英姿勃发。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会一会他们!” 清风心中愈发敬佩。 难怪殿下会如此器重宋姑娘,她真是女中豪杰,机智过人。 这样的奇女子,谁见了不心悦诚服? “听说你们想要见殿下?怎知殿下在此地?” 谢晚棠接近方淮序帐篷时,遇到三名夜行衣打扮的江湖客。 一个面容阴柔俊逸,一个满脸虬髯,唯一的女子虽容貌出众,却浑身散发凌厉之气,武功显然不凡。 此时士兵将他们给团团围住,气氛剑拔弩张,而那三人显得格外从容。 “我们拜见的可是当今太子殿下,不是哪位小姐。殿下何在?莫非白天那一场刺杀,吓得躲起来了吧?” 那女子语带讥讽,言罢。 谢晚棠细细打量他们一圈。 个个手无寸铁,显然不是真的来找茬打架的。 “各位,先退后一步。” 在方淮序身边久了,士兵们对谢晚棠的话言听计从。 她话音刚落,众人便乖乖放下兵器,往后退去。 三人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姑娘,居然能指挥太子殿下的亲兵? “如果我没猜错,三位该是黑龙寨的首领吧?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呢?” 那面容柔和的男子轻轻一笑。 第22章 道谢 “初次见面,姑娘又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身份的?” “这有何难?” 谢晚棠回以微笑。 “咱们即将途径的正是黑龙寨的地界,若真有人意图对殿下不利,必会借你们之地隐匿行踪。”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那女子接口道: “我名云娟,这二位是我的兄长柳云龙和黑胡子。你既然这么机敏,不如猜猜我们深夜求见太子殿下的目的?” 谢晚棠并不想做这猜谜游戏。 “想说自会说,不说也请便。” 三人相视一笑。 这姑娘直率有个性,正对胃口! 云娟走上前,昂首挺胸道: “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们是希望能与殿下合作,一同南下!” 谢晚棠心中一惊,多打量了他们几眼。 “你们劫富济贫,深得民心,何必非要南下?难道是想归顺朝廷?” 三人没有否认。 谢晚棠眼睛微眯。 “既然对殿下有意,不如下榻营地一宿,待明天早晨,殿下自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柳云龙轻笑出声。 “听姑娘的意思,是对殿下的允诺十拿九稳?” “并非必定答应,而是没有必要拒绝。南方水灾严峻,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援助。你等熟悉民间疾苦,合作有何不可?” 言罢,谢晚棠安排士兵为他们搭起营帐,随即转身离开。 “大哥,我们这次的选择真的对吗?太子殿下他未来真能成为明君?” 云娟望着柳云龙,面露忧虑。 “虽然我们早有归顺朝廷之意,但朝廷也非可信之辈。况且至今殿下未曾露面,也只派个小姑娘应付我们,此事似乎不妙。” 柳云龙紧盯着谢晚棠远去的身影,笑意更甚。 “有何不妙?殿下身边的侍女都有这般洞察时局的能力,我们为何还要怀疑?如今的三皇子实在软弱,而五皇子又无能,唯太子殿下雷厉风行,投奔于他,才是黑龙寨真正可选的出路。” 黑胡子在一旁点头赞同。 “我一切听大哥的!大哥说要信谁,我就信谁!” 另一边,谢晚棠返回营帐,清风即刻上前询问: “宋小姐,殿下刚才醒来片刻又昏迷了,这是什么状况?不会有大碍吧?” 谢晚棠俯身为方淮序把脉,宽慰道: “别担心,他没事,也只是暂时清醒,明早自然会醒来。还有,外头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晚上多加留意。” 清风一点头,立马领着人去办事了。 第二天清晨,谢晚棠被帐篷外一阵刺耳的叫声惊醒。 “你能小心点儿吗?这面古铜镜那可是皇后赏给我的,摔碎了你们担当不起!“ 谢晚棠条件反射地向外望去,一眼就瞧见安听玉正对着士兵指手画脚,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爬起身来,猛然发现身旁坐着一个高大挺直的身影,转头一看,正对上方淮序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 “醒了咋不吱声呢?静悄悄坐这儿,想吓我个半死不成?!“ 方淮序苍白薄唇微微紧闭,眼神复杂地锁在她身上。 “昨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别,要谢就谢谢你的安小姐吧,如果不是她砸了瓶子,你也不可能中毒。“ 谢晚棠活动活动手脚,彻底清醒了。 “我觉得带着这样的人,将来只会惹更多麻烦,不如早点儿打发她走的好!“ 正要迈出帐篷,突然一个人影闯了进来,撞了她一下,跑到方淮序身边,娇声说道: “殿下,外面都收拾好了,今天我能和您共乘一辆得马车吗?“ 谢晚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强忍着不适快步离开。 方淮序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说: “安小姐也该在这儿待得差不多了,今天我就让人先送你回去吧。“ 安听玉愣住了,正想追问,方淮序已经出了帐篷。 此时帐篷外,谢晚棠已不知所踪,只见柳文龙微笑着走近。 “太子殿下,现在的这一瓶药是我在位神医那里求得的,您喝了定能加速康复。“ 方淮序瞥了一眼那药,心中盘算。 早上醒来时,他已经见过柳文龙等人,并同意几人留下,但柳文龙机智过人,一眼就看出他的伤势还特意来慰问,这究竟是福是祸? “既然出自神医,柳寨主还是自己留下吧,或许将来有用得上的时候。“ 似乎早就料到方淮序会推辞,柳文龙并未动作。 “太子殿下这是担心我在药里面下毒?如果真有那心思,我也不敢空手投奔您啊。“ 柳文龙态度坚决,方淮序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收下。 “给我也来上一份!饿死了!“ 不远处,谢晚棠的喊声传来。 两人一同望去,只见谢晚棠单脚踩在石头上,悠哉悠哉地吸溜面条。 柳文龙轻笑。 “太子殿下真是得了个贤内助,这位女子颇有意思,昨天若不是她,我们恐怕早就跟这里边的士兵闹翻了。“ 柳文龙毫不掩饰自己对谢晚棠的欣赏跟赞叹。 方淮序莫名感到一丝不悦,瞥了他眼。 “我的人,当然是最出色的。“ “看来就连太子殿下您对宋姑娘颇为紧张嘛。“ 方淮序没有否认,大步向谢晚棠走去。 “来了?要不要也来点儿?“ 谢晚棠难得热情邀请他坐下,话还没落,唇边忽然传来一丝凉意。 谢晚棠愣住,抬头见方淮序从容地掏出帕子擦了下指尖。 “坐要有坐样,吃要有吃相。“ “……“ 这家伙管得也太宽了吧? 一伙人迅速启程,终因安听玉的苦苦恳求,团队还是接纳了她同行。 黑龙寨的隐患解除后,旅程顺畅无比,数日后安然到达了誉县境内。 誉县乃洪灾重灾区,如能在此找到治水之策,其他地区的难题自然也能迎刃而解。 “恭迎太子殿下光临本县。” 誉县的父母官马武昌率众站在县府门前,满脸堆笑地迎接方淮序一行人。 “太子殿下驾临是我县之荣幸,尽管当前洪水肆虐,但殿下旅途劳顿,必定疲惫不堪,现下县内客栈多被洪水破坏,臣只能请殿下屈尊于臣的私宅,望殿下不要嫌弃。” 方淮序轻轻应了一声,正要随马武昌入城,一名小吏慌忙跑来。 第23章 闹事 “大人,不好了!那些灾民又闹事了!他们说如果还领不到粮食,就要攻打县衙,叫咱们永无宁日啊!” 马武昌瞥了方淮序一眼,强颜欢笑。 “殿下勿怪,洪灾当前,虽然臣已尽力分发粮食,但仍有人不满足,希望得到更多食物,臣早有防备,派人维持秩序,没有想到他们又生事端。” 言毕,马武昌狠狠地瞪了小吏一眼,神情瞬间严厉起来。 “真是不知轻重!没瞧见太子殿下也在此?百姓若真敢闹,直接抓去县衙大牢便是!” 小吏连忙答应,正欲行动,谢晚棠忽而出列。 “这就奇了,依我看,平民百姓见到官员无不敬畏,怎会轻易闹事?马大人,莫不是粮食发放过程中出了差池,未能到百姓的手中吧?” 马武昌脸色骤变,难看到了极点。 他心虚地偷瞄了方淮序一眼,随即抹去额头上冷汗。 “姑娘言谈有趣,身为朝廷命官,怎敢怠慢子民,更不用说克扣粮草了。若不信,尽可查证,我问心无愧!” 多么冠冕堂皇的廉吏形象。 谢晚棠心中暗自发笑。 “可据我们之前的调查,誉县官府平时欺压百姓,横行乡里,大人怎会突然变得如此正直?” 马武昌立刻气势矮了半截。 “殿下,臣实在是冤枉啊!臣平日为百姓鞠躬尽瘁,怎会亏待他们?请殿下明察!” 见情势不利,马武昌大声喊冤,跪倒在地,其随从也跟着齐刷刷跪下。 “谢晚棠,马大人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你怎能诬陷他?而且,这里有你说什么的份吗?” 安听玉忍不住为马武昌辩护,边说边将谢晚棠推向一旁。 谢晚棠并未与她争执,方淮序则眯起眼,意味深长地说: “马大人请起,我这位侍女向来直言不讳,并无冒犯之意,大人何必如此惊慌?” 马武昌身子一颤,踉跄着站起身。 “多谢殿下的信任,殿下,那么请随微臣至家中休息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县城…… 路上,谢晚棠陪同柳文龙等观察着县城的光景。 乡亲们早被饥饿折磨得形销骨立,畏缩地躲在一角,那双漆黑而空洞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些外来客。 云娟慢慢握紧拳头,压低声音忍不住咒骂起来。 “马武昌那人口蜜腹剑,若真把粮食分给了百姓,怎会落到这步田地?要不是殿下的缘故,我真恨不得亲手解决了他!” 柳文龙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下她的肩。 “我们随殿下前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些问题,云娟,冲动是无法解决任何事情,还需冷静为上。” 云娟勉强按捺住怒意,忽然一阵尖叫声刺破耳膜。 “啊!死人!这里有死人啊!救命殿下,救命啊!” 安听玉猛地跳起,全身发抖地指着一个角落。 众人顺声望去,只见一具尸体横在那里,上面已密布蛆虫。 安听玉一阵恶心,无力地瘫倒在方淮序怀中。 “殿下,我好怕,我们可不可以不住这里,换个地方也行啊!” 方淮序面色不改,将她轻轻推开。 “我之前说过,如果安小姐无法适应,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 安听玉咬紧嘴唇,尽管心有余悸,也只好强忍不适,不情愿地跟在方淮序后面。 云娟见状,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一边大声抱怨。 “有些娇滴滴的小姐偏要跟着来干嘛?我们此行是有正事要办,不是游山玩水,何必自找麻烦!” 安听玉被这话噎得不轻,又不便发作,谢晚棠则掩嘴偷笑。 云娟的直率,谢晚棠很是欣赏。 一行人没多久便抵达马武昌的私人宅邸。 与誉县的贫穷凋敝截然不同,马武昌的宅院显得豪华气派,就连家具都是上乘紫檀所制。 方淮序审视一圈后,目光深邃地凝视着马武昌,缓缓说道, “马大人日子过得挺滋润嘛。” 马武昌连忙低头,干笑了几声。 “这宅子是结婚时,借由臣妻娘家的帮助建成的,自洪灾之后,臣也就剩这宅子了。” “娘家人?” 谢晚棠脑中迅速回忆起信息。 她记得马武昌的妻子是…… “相公,您回来啦!” 甜腻的声音仿佛能挤出水来,从内室传来,一位体态丰满,面带微笑的妇人轻步而出。 见到方淮序等人,妇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连忙屈膝行礼。 “贱妾马赵氏拜见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安听玉心中暗喜。 任凭谢晚棠这小妮子如何装模作样,自己才是圣上下旨的未来的太子妃! 谢晚棠并未理睬安听玉,只是仔细打量着马赵氏,显然看出她虽然神色惊慌,但举止却十分镇定。 传说中马赵氏温婉贤淑,最为得体,而这妇人身上的气息却透露着一丝妖媚。 她是如何得知安听玉的身份,并准确无误地称呼其地位呢? 方淮序心头一凛,面上却波澜不惊,轻轻颔首。 “无须多礼,都请起吧。” 马赵氏掩口轻笑,领着方淮序等一行人往内室走去。 内室中,宴席已齐备,满目琳琅皆是佳肴珍馐。 云娟心中暗自咒骂。 “外头洪水泛滥,百姓苦不堪言,马府里居然还能盛宴连连,可见平日里来搜刮的民脂民膏不少啊!” 坐定后,马武昌满脸堆笑,殷勤地为方淮序和安听玉斟满热腾腾的酒。 “这可是我们誉县特有的桂花酿,香气扑鼻,回味悠长,请殿下和太子妃尝一尝!” 方淮序未动杯盏,安听玉倒是急不可耐浅尝一口,面露喜色。 “马大人,这个桂花酿真合我胃口,不知马大人是否能割爱赐予一些?” 马武昌闻言,忙不迭点头如捣蒜。 “太子妃若是喜爱,臣就是倾尽所有桂花酿供奉,也在所不惜!” 安听玉心中欢喜,笑眼弯弯望向方淮序。 “殿下,您怎么不喝呢?这桂花酿甘甜醇厚,比京城里云香楼的酒强多了!” 方淮序目光掠过马武昌,见其夫妻俩正紧紧盯着自己,神色中透着几分期盼。 沉思片刻,他才浅尝一口。 其余人随之举杯共饮。 第24章 心里的疙瘩 酒液在舌间流转,谢晚棠微一顿,悄然于桌下分发了几粒药丸给众人,转而面向马武昌。 “马大人,誉县水患肆虐,您对治水有何见解?” 马武昌没料到谢晚棠身为侍女竟敢提问。 见方淮序并无不满,他连忙躬身答道。 “下官才疏学浅,没有独到见解。早前朝廷多次派遣官员治理均未果,如今唯有靠殿下一言九鼎,下官愿肝脑涂地追随左右!” 方淮序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语带玄机。 “马大人勿需急于表态。” 马武昌一愣,与马赵氏交换了眼神。 马赵氏立刻笑道,又主动为方淮序添酒,眼光闪烁。 “殿下玩笑啦,我家老爷为朝廷效力,自然也是为殿下服务,表个忠心何错之有?”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妇人。 方淮序眯起了眼,那锐利的目光扫过二人,忽而察觉什么,眼底微暗。 砰! 一声清脆的酒杯破裂声响起。 安听玉神情恍惚,摇摇头后便瘫倒在地。 “这酒有问题!” 黑胡子大喝一声,正欲施展武艺,也两眼一翻倒下了。 柳文龙脸色大变,手掌紧握成拳。 “太子殿下尊贵无比,你们竟然敢在酒中下毒,简直胆大包天!” 见眼前众人相继倒下,马氏夫妇则是冷笑着看向还算是清醒的方淮序。 “太子殿下,即便您只饮一小口,那酒中的剧毒怕是也难以抵挡太久吧?” “你最好乖乖配合,省得咱们亲自动手!” 马赵氏解下腰间的刀,缓缓走向方淮序。 方淮序表面平静,眼神深邃地盯着他们,但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朝廷对你们不薄,何况我与你们也没过节,何苦如此?” 没过节? 马赵氏冷笑,锋利的刀尖瞬间抵住了方淮序的咽喉。 “若非当年太子在朝上参了我的大哥一本,我家怎会遭受灭门之灾!若非我逃出生天,今日怎能为他们报仇雪恨!” 仇恨如潮水般涌来,马赵氏正欲下手,马武昌连忙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 “主人有令,要活捉,你若杀了他,主人的计划怎么办?” 方淮序眯起了眼。 “背后的主使者究竟是谁?” 马氏夫妇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主人的名字,岂是你能打听的?” 言毕,方淮序终是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破窗而入。 “除了方淮序,其余一个不留!” 黑衣人正欲行动,数枚寒光闪闪的银针突然飞来。 几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什么人!” 马氏夫妇心中一凛,回头只见谢晚棠悠悠站起。 “你,你不是已经喝了酒?怎么还没倒?” 谢晚棠嘴角勾起一抹笑,懒得废话,快速从腰间取出一瓶药剂,掷向他们。 瓶子破碎,黑烟四散,将众人笼罩。 “糟了!这烟有毒!快避开!” 马氏夫妇敏捷避开,未被毒气触及,但其余人皆中毒身亡。 马赵氏面色一沉,挥刀向谢晚棠攻去。 不料,一把折扇横空出现,挡住了她的攻势。 柳文龙一行人已站立起来。 马氏夫妇两人震惊不已。 他们……他们居然没事! “我们早就知道酒中有药,还想算计我们?真是异想天开!” 云娟大喝了一声,与马赵氏缠斗起来,黑胡子则堵住了马武昌的退路。 柳文龙轻摇折扇,微笑着望向谢晚棠,眼中满是赞许。 “想不到宋姑娘你用毒竟然如此高明,实在令人佩服。” 谢晚棠的目光复杂地掠过昏迷的安听玉,嘴角一抿。 真是个累赘。 “今日落入你们的圈套,是我们疏忽,但想全身而退,你们也不要想!” 马赵氏狼狈地避开云娟,跃至窗边。 云娟紧迫不舍,马赵氏眼神狠毒,猛地推倒了旁边的烛台。 “一起死吧!” 烛台落地,火势瞬间吞没了方淮序等人所在之处,马赵氏趁乱从窗口处逃脱。 “不好,四周让他们事先浇了油,快撤!” 谢晚棠猛地一吼,啥也不想,拔腿就往外冲。 可冲到半道,脚底板像被钉住似的,一转头,安听玉还迷迷糊糊地睡得跟个小猪似的! “真见鬼!” 她牙一咬,又风风火火地折返回去,费老大劲儿才把安听玉拽出宅子。 等众人慌慌张张逃出来,马家那宅子已经烧掉大半,只见火光冲天,把半个夜空都照亮了。 谢晚棠喘着粗气,把安听玉往地上一扔。 药效过了,安听玉哎哟一声疼得叫唤,狼狈地爬起来,眼前这一幕吓得她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殿下,殿下,这,这是咋了嘛?!” 方淮序没接话,目光落在一脸内疚走来了的黑胡子身上。 “殿下,对不起,是我没看好马武昌,他突然就在火里自我了断了,现在恐怕已经化成灰了……” 方淮序倒是一脸不在乎。 “他们既然敢来行刺,自然抱着必死的决心,哪里是你可以拦得住的?” 马宅被毁,方淮序一行人连夜投奔安妃娘娘的老宅暂住。月明星稀,夜色迷人。 别人都渐渐进入梦乡,谢晚棠却毫无睡意,索性在老宅周边的林子里溜达起来。 忽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当即猛地转身,竟是方淮序慢慢悠悠地踱步而来。 “殿下这是在旧地徘徊,心里那疙瘩解不开,以至于辗转难眠吗?” 月光下,谢晚棠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盛满了星辰。方淮序一时失神,也没藏着掖着。 “如果不是当年父皇让人蒙蔽,母后怕是也不会被囚禁于此地十年,最终抑郁而终。每次来到这里,我心里总是恨。” 方淮序的声音淡淡的,但谢晚棠心思细腻,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微妙波动。 身居高位,冷暖自知,太子之位自古以来都是踩着无数无辜者的尸骨堆起来的。 安妃娘娘,也不过是牺牲品之一。 “你看到今天马赵氏手上的图案了吗?那可是北凉特有的标记,他们的幕后主使和北凉脱不了干系。”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压抑,谢晚棠赶紧换了话题。方淮序轻轻点头。 “这次行刺不成,以后他们必定还会再出手。五弟那边的人同样也在暗中蠢蠢欲动,咱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 第25章 私吞 谢晚棠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笑。 “借刀杀人?确实是个妙计,但时机不对,也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淮序抬头望向清淡的月色,轻轻说道: “我们没有选择。” 第二天,方淮序快马加鞭的将马武昌的死讯上报朝廷。清点了士兵后,带着谢晚棠和柳文龙朝着誉县出发,其他人原地待命。 安听玉不甘心了。 “殿下,我也要去!虽然我只是个弱女子,但我可以时刻跟随在您身边,求您带上我吧!” 方淮序刚要开口拒绝,谢晚棠一句话就给堵回去了。 “誉县之行危机四伏,殿下还得处理水灾,哪有闲工夫照顾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安听玉又气又急,还想争辩几句,方淮序他们已经坐着马车远去了。 耳边清净下来,谢晚棠难得是在马车里踏实睡了一觉。 可还没等一壶茶的功夫,他们的马车就被迫停下,外面传来嘈杂声。 “太子殿下,您行行好吧!村子里的粮食都被马大人给扣了,现在大家连活路也没了!求您给咱老百姓做主啊!” “太子殿下,救救我们啊!” 方淮序轻轻挑开车帘,清风随即上前汇报。 “殿下,这些都是豫县的乡亲们。” “他们怎么知道咱们会走这条路呢?” 谢晚棠心生疑惑,不等方淮序吩咐,便先行跳下马车,向那群流离失所的人走去。 见到下来的是一位年轻女子,流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太子殿下咋不出来见咱们呢?派个女娃来算是怎么回事?她能解决咱们的粮食问题吗?” 谢晚棠耳朵尖,把这些嘀咕全听了进去。 “放肆!太子殿下又岂是尔等随意议论的!” 谢晚棠双手往腰上一插,冷冽的眼神扫过众人,流民们被她这一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个清秀佳人,怎么突然间跟夜叉似的? “殿下心系百姓,特命我来询问,你们为何聚集于此?又是谁告诉你们太子会经过这里?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惹怒了殿下,一个也别想跑!” 这些流民哪见过谢晚棠这样的厉害角色,一个个跪在地上缩着脖子。 “我,我们听说太子殿下到了豫县,就在这儿等着,希望能求得太子殿下为我们做主,让我们有口饭吃。” “撒谎!” 谢晚棠一把揪住其中的一人的衣领,一根银针直接抵在了他的咽喉。 稍加用力,那人便是性命难保。 “殿下昨天就已经到达豫县,是由马大人来亲自接待,而你们听信何人之言,竟敢拦太子的马车?!” 这人流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 “没,没有!小的不敢撒谎,请姑娘明察秋毫,我们真的是听到风声才来的,哪敢欺骗殿下啊!” “哦?” 谢晚棠微微一笑,放开了那人。 “是谁给你们的消息?再不说,跪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要遭殃!” 流民们纷纷低着头,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在谢晚棠的强大压力下,终于有一位妇人撑不住了,战战兢兢地爬出来。 “是县里面的师爷亲口说的,他讲只要我们拦住了太子殿下,那么殿下就会分我们粮食,而且我们实在是饿慌了,才出此下策,请殿下宽恕,我们以后是再也不敢如此了!” 师爷?他们昨日并未见到任何师爷。 “你们先回村子等着,很快,太子殿下会派人去找你们。在此之前,如若再生事端,绝不轻饶!” 言毕,谢晚棠转身登上了马车。 柳文龙由衷赞叹。 “还是宋姑娘做事干练,三两下就把这些流民摆平了。” 谢晚棠对他点头致意,继而望向方淮序。 “那位师爷肯定有问题,等到了豫县,我认为应先去县衙,说不定能从那师爷口中套出些线索。” 方淮序表示赞同,不久之后,一行人至于是抵达了县衙。 刚一踏进县府的门槛,就瞅见个人影慌里慌张地抱着个包裹往外窜。 “嗨!站住脚!” 谢晚棠一个箭步窜上前,把那包裹夺了过来,细细一翻,里头全是金闪闪银灿灿的餐具玩意儿。 柳文龙折扇一展,轻轻搭在那人肩上,眼睛眯成条缝,话语里带着刺儿:“咱这穷得叮当响的县衙,怎么你这儿就有这许多金银细软了?你究竟是啥来头?这些东西又是哪儿淘换的?” 那人狠狠瞪了柳文龙一眼,猛地一甩膀子,挣脱开去,直奔后院而去。 “快!跟紧他!” 方淮序话音未落,士兵们已经四散开来,追着那人的踪迹,最后在一块石壁后头找到了条隐秘的地道。 一进地道,没走几步,就听见前方窸窸窣窣的动静。 “手脚麻利点儿,半个时辰内必须把这些箱子弄走,千万别让那些外头来的人给发现了!” 往前探头一瞧,几个衙役正火急火燎地搬弄着几口红木大箱子。 指挥他们的是个穿粗布衣裳的文雅书生模样的人,想必就是那些难民口中提到的师爷了! 谢晚棠指尖微动,数根银针嗖嗖飞出,直奔那几人。 “哎哟喂!” 几声惨叫过后,那几人纷纷倒地。师爷吓了一跳,猛地转身。 “谁?谁在那儿?!” 谢晚棠和方淮序一左一右,同时现身。 这一下,师爷脸刷地一下白了,像是抹了层粉。 他顾不上那些箱子里的宝贝,急匆匆往另外的一个出口逃窜。 谢晚棠身手敏捷,轻轻一跃,便截住了他的去路,一记手刀下去,师爷便动弹不得了。 “殿下,殿下,小的真的是誉县的县衙师爷,不是什么坏人啊!” 方淮序不为所动,马上让人打开了箱子,满目尽是金银器物。 谢晚棠轻轻一笑。 “说吧,这些东西都是打哪儿来的?刚才你们那么紧张,难不成真想私吞了?” “误会啊姑娘!小的……小的本想讨点好处,把这些献给了太子殿下,绝对没有贪心的念头!” “你自以为聪明,其实蠢到家了。那些难民早就说了,是你去指使他们阻碍我们的,想为自己争取时间。你说的话,殿下怎么可能信呢?” 师爷咬了咬牙,无言以对。 第26章 老毛病又犯了 谢晚棠眼尖,一把撸起了他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印记。 “原来你是北凉那边的。” 师爷瞪大了眼。 “这,这个标记是跟着马大人一起刻的,小人是被骗的!冤枉啊!” 谁信呐! 谢晚棠对方淮序挤了挤眼。 “这个师爷,你打算怎么办?我觉得嘛,这些珠宝可以运到别的地方换粮食,暂时解救难民。不如留下师爷的命,看能不能钓出更大的鱼?” 方淮序沉思片刻,命令手下将师爷捆了个结实,扔进了大牢,又派柳文龙去处理粮食转卖的问题。 忽然,县府外面闹腾起来。 一名士兵匆匆进来报告。 “殿下,不好了!难民们闹起来了,说殿下不顾百姓死活,如今他们快要饿死了!” 方淮序眉头紧锁,望向门外。 “治水虽急,但当下首要还是解决掉百姓们粮食的问题。” 谢晚棠陷入深思,望着几个士兵抬着个红木的箱子走过,心中突生一计…… 马文超私下攒了不少钱,家里山珍海味从不间断,那么……其他县令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李霖瑾心中微波荡漾,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一抹浅笑。 “依你之言,咱们就这么办。” 两人随即并肩步入正堂,不过一壶茶的工夫,就有几个身影踉跄着闯进了县衙大门。 明明穿着官服,却是帽子歪斜,衣襟还破了几道的口子,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 “放肆!来面圣,怎能这般不顾颜面!” 谢晚棠故意大声呵斥。 那些官员被吓得一激灵,赶忙趴在地上。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迟到失仪,太子殿下恕罪!” 当中一位须发斑白的王大人,一边颤巍巍地说着。 “求殿下宽恕微臣等衣衫不整之罪,实在是我们刚到县衙就被流民围堵,好不容易脱身,才落得这副狼狈。” 李霖瑾淡淡扫了他们眼。 “念在你们遭流民所困,这次本宫就暂且不追究,但昨晚那行刺之事……” 说到这儿,李霖瑾故意一顿,吓得几位官员面如土色。 “殿下,都是微臣等办事不利,害您遭遇行刺,还请殿下安心,我们一定全力缉拿凶手!” “嗯?” 李霖瑾端坐高位,脸上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这就奇怪了,我记得其他县离誉县不过十里地,怎么你们今天早上才匆忙赶到?难道……是本宫的生死无关紧要,理应被刺客得手?” “微臣等真是比窦娥还冤呀!” 几位官员磕头如捣蒜,声音响亮。 “殿下,微臣等是今早才得到消息,立刻赶来的。在微臣等心中,殿下的安危关乎国家兴亡,哪敢有半点怠慢之心!” 李霖瑾眯缝起眼。 “那如果本王有危难,你们都愿意赴汤蹈火?” “自然!若有下次,微臣等必当奋不顾身,哪怕牺牲所有也在所不惜!” 谢晚棠眼角含笑。 “就算殿下让你们拿出私藏在家的粮食接济流民,难道你们也愿意?” 什么?! 官员们眼睛瞪得溜圆,这才恍然大悟李霖瑾的真正用意,顿时冷汗涔涔。 “殿下,水灾之后,微臣家中的存粮早就告罄,哪还谈得上私藏呢?” 王大人赶忙解释,旁边一个身材肥胖的官员连忙附和。 “岂止!殿下,我家娘子都饿得皮包骨头,两眼发昏了!” 谢晚棠忍不住笑出声。 “既然这样,这位大人怎不见消瘦?莫非是故意让你家娘子挨饿?” 官员瞠目结舌,正琢磨怎么辩解。 啪! 李霖瑾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木桌,脸色一沉。 “看来你们几位大人言行不一,本宫实在失望,来人,把他们拉下去!” 众人吓得魂不附体,王大人的反应最快,当即连滚带爬到李霖瑾跟前,抓住他的衣角,颤抖着呼喊。 “殿,殿下!微臣能拿出来!我这就回家清点粮食!” 其他人眼看风向不对,也忙不迭地附和。 李霖瑾冷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日落之前,本王希望能耳根清净。” 望着官员们纷纷仓皇逃离的身影,谢晚棠的脸色越发冷峻。 “平日里安逸享乐,危急时自顾不暇,眼下恶吏私下勾结,清官反被排挤,这世道,早就乱了套。” 方淮序缓缓攥紧拳头。 “民间疾苦,根源在于朝廷失责,我作为太子,却无力清除那些蛀虫贪官,实在汗颜。” 谢晚棠听后,神色一时恍惚。 皇权之下,多的是糊涂昏聩,但方淮序是个例外。 他一身正气,心系天下,可在那错综复杂的权力游戏中,他太子的位置能安稳多久呢? “时间还早,不如先去看看水坝的情况。” 方淮序站起身,两人并肩前往誉县的边界的水坝。 到了地方,却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正气势汹汹地挥舞着一条长长的鞭子。 “都给我卖力干活!谁敢偷懒,就别怪老子的鞭子不长眼!” 水坝损坏,人手紧缺,县衙便让那老狱卒带着牢里的囚犯和招募的流民重建水坝,却不想竟是这般嚣张跋扈! “哎哟!” 一名背着石块步履蹒跚的老者突然倒下。 老狱卒怒气冲冲走过去,狠狠踢了老人一脚。 “给老子起来!就算今天你吐血,那也得给我把活干完!” 老人翻了翻身,突然口吐白沫,双眼上翻。 “不好!李大爷的老毛病又犯了!” 周围的人被吓得不轻,老狱卒却冷笑了起来。 “装病吧!你们都看着,他要是不起来,今天我就结果了他!” 老狱卒眼睛一瞪,举起鞭子就要打下去。 寒光一闪,几枚银针精准无误地钉在老狱卒的手腕上。 “嗷嗷嗷!” 鞭子脱手,老狱卒的惨叫还没结束,谢晚棠已闪至近前,冷脸一脚踹在他的胸前。 嘭! 老狱卒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数丈,撞碎了块大石头! 其他人惊呆了,谢晚棠却面不改色地继续施救。 短短片刻,李大爷悠悠醒来。 “您这是哮喘,以后每天都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切不可再过度劳累!” 谢晚棠递过药丸,李大爷却掩面哭泣。 第27章 信息泄露 “不能休息啊!这里虽然辛苦,但能换回家里孩子吃的粮食,回家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难道还想插手县衙的事?!” 老狱卒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眼神中满是怨恨。 “刚才老子大意,中了你的招!再不滚开,休怪老子不留情面!” 老狱卒挥动长鞭再次冲来,却在还未碰到谢晚棠的衣角时,一支剑悄无声息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你们!你们难道都疯了吗!竟然杀了老狱卒,马大人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方淮序缓步上前,顺手收回了剑。 “大家不必惊慌,马大人昨晚已经葬身火海,朝廷会派遣新官协同治理水灾,粮食也会在今晚送到。” 百姓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大爷颤抖着指向二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敢跟官府作对?” 谢晚棠轻轻一笑。 这时,站在众人面前的,正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他亲临此地,是为了解决民间疾苦,治理肆虐的水患! “真是,真是太子殿下啊!“ 乡亲们惊慌之下,纷纷跪倒在地。 方淮序目光微转,望了望身后那座破损的水坝。 “大家可清楚这水坝的状况?有任何细节,都请不吝告知。“ 人群里,还是李老汉壮着胆子开了口。 “殿下,小的老辈参与过这水坝的修建,可以说是最了解它的。依我看,这坝坚固得很,不应该轻易就被洪水冲垮呀。“ “若真如您所说,这事咱们得深入查一查。“ 谢晚棠随方淮序一同前往水坝查探。 一番巡视后,谢晚棠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什么?木头?“ 李老汉也是一脸茫然。 “水坝都是石头砌的,怎么会有木头在这里?“ 谢晚棠没再多问,掏出帕子将木块包好收起。 夜色渐深,士兵来报,有几位地方官已将粮食全部运到县衙,柳文龙正带领人手清点。 两人连忙折返回去。 “殿下,微臣等不敢懈怠,已顺利完成任务!如有其他差遣,臣等万死不辞!“ 刚进县衙,几位官员就争先恐后表忠心。 方淮序扫了一眼几乎占满半个院落的粮食,眼神深邃。 “诸位处理得当,速将粮食分配给百姓,莫叫他们心寒。“ 话音刚落,柳文龙急匆匆赶来,平日温和的眉眼间难掩疲惫。 “殿下,粮食在清点后,不知怎的少了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淮序欲亲自查看,却被谢晚棠拦下,她低声说道: “你突然离开,流民要是知道粮食丢失,定会有人借此生事,让我去查。“ 方淮序一愣,回过神时,谢晚棠和柳文龙已离去了。 原以为彼此间不过是相互利用,没想到情愫已悄然生长。 清冷月光下,两人影在县衙后院穿梭,直奔粮草堆放之处。 “我刚检查过,除了一些脚印,没有别的发现。“ 柳文龙介绍情况的同时,领着谢晚棠去看那些脚印。 谢晚棠仔细观察。 “此人身高约五尺,左腿似有不便,若我没猜错,应是个女子。“ 柳文龙赞叹不已。 “宋姑娘真是明察秋毫。“ “哦?“ 谢晚棠侧目。 “柳当家对追踪应该颇有研究,不必特意恭维吧?“ 柳文龙失笑,原来已被识破。 “在下无意隐瞒,我只是猜测到了一些,却未能找到此人。否则,也不会惊动殿下了。“ “这不难。“ 谢晚棠拍去尘土,嘴角勾起一抹笑。 “敢偷粮食,说明他们对县衙布局熟悉。要么是内部人,要么常来常往。衙役们再辛苦,至少有饭吃,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柳文龙略一思索,面露笑意。 “多谢宋姑娘指教,稍后不到一炷香时间,我会带人捉拿嫌犯,烦请宋姑娘代为转告殿下。“ 谢晚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独自离去了。 却不料,柳文龙目送她远去,嘴角的笑痕愈发深刻。 “老哥,咱们这么干,万一让殿下察觉了,殿下的怒火咱俩可招架不住,到时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怕是难保啊。” 黑胡子自暗处踱步而出,忧虑满满地望着柳文龙。 云娟仿佛从天而降,砰砰敲了敲他的脑门。 “你糊涂了不成!咱们虽说是跟了殿下,但也不能不顾山寨里兄弟们的死活,不这么做,他们的命就悬了!” 黑胡子闻言,头埋得更低了。 “可我瞒着殿下解决了马武昌的事,老哥,三姐,我不想再沾这些浑水了,只想带着小妹远离这是非,过点安生日子。” 柳文龙与云娟沉默无言。 谁又甘愿深陷朝堂的漩涡呢? 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柳文龙轻轻叹了口气。 “胡子,等这事了了,大哥可以答应你,咱们一道退隐山林。” “痛快!” 而另一边,谢晚棠躲在墙后,一字不漏地将这番对话纳入耳中。 原以为这三人重情重义,没承想接近方淮序却别有用心。 但他们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我们要个说法!凭什么他得到的粮食那么多,我们的就这么丁点儿?!” “当官的就是偏心!老百姓的救命粮都让你们私吞了,还克扣我们的份儿!今天,我们就得讨个说法!” 此时,县衙门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殿下,不知是谁把粮食丢失了的消息泄露了,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县衙分配不均,这可如何是好啊!” 几个县官围着方淮序,一脸苦相。 方淮序倒是悠然自得,轻啜了一口茶。 “此事应该很快就有解决之道,诸位大人无需太过焦急。” 县官们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王大人贴近身子,小心翼翼地问。 “殿下似乎成竹在胸,难道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方淮序没有直接回答,不过一杯茶的工夫,柳文龙便带进来一个贼头贼脑的男子。 “殿下,就是此人盗走了粮草,名叫王二狗。” 方淮序搁下茶盏,徐徐站起。 “柳大当家,诸位大人,请随本宫出去,与百姓们见个面吧。” 一行人来到县衙外,有几位县官前去安抚激动的百姓。 第28章 迷雾 “各位乡亲,冷静一下!殿下已经抓到了偷粮食的罪魁祸首,肯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如果再闹腾,就别怪我手下无情,把你们送进监狱了!” 群众的声音减半,安静了许多。 但领头的王大挺直身子,大声反驳: “你们这些人官官相护,可我们凭啥相信!再说,分粮食和偷粮食能扯上啥关系!我看啊,你们就是想糊弄咱们!” 王大又鼓动着乡亲们: “大家伙别上当了,还记得马大人是怎么欺负咱的吗?他们一丘之貉,咱们不能任由他们摆布!” 一番煽动下,村民们再次激动起来,甚至有人敢指着方淮序骂。 这时,方淮序板着脸,拔出宝剑指向人群: “都安静!殿下岂是尔等可以随意议论的!再敢胡闹,格杀勿论!” 村民们脸上闪过恐惧,但王大却故意高声喊道: “乡亲们,别怕他们的威风!要是太子殿下敢动我们,他的太子位子也坐不稳了!” “哥!” 忽然,一声惨叫传来,刚才那个叫王二狗的被柳文龙扔了出来,踉跄着滚到王大的脚边。 王大惊慌失措,赶紧扶起王二狗: “二狗,你,你怎么了……” “乡亲们,这两人串通一气,制造混乱偷粮,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大家别被他们骗了。” 什么?! 村民们震惊不已,发现自己竟被王家兄弟利用了! “王大,平时咱们待你不薄,可你为何如此!” “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今天没完!” 村民们怒火中烧,恨不得把王家兄弟扔出去喂狗! 王大慌了神,突然眼睛一亮,表情变得狠厉。 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猛地向方淮序冲去: “今天我们兄弟要是被抓,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我先结果了你,拉你一起垫背!” “啊!” 王大还没碰到方淮序,就被一支银色的长针穿透心脏,倒地身亡。 王二狗傻了,看着王大的尸体忍不住痛哭流涕: “哥,哥!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谢晚棠从人群中走出,冷冷的目光扫过王二狗,语气淡漠: “如果不是你们兄弟俩心术不正,怎会有这样的下场?” 说完,谢晚棠似有深意地看了柳文龙一眼,皮笑肉却不笑地说: “柳当家真有本事,居然真的抓住了这个贼人,叫小女子我实在钦佩。” 柳文龙皱眉,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宋姑娘看他的眼神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难道发现了写什么? “把这个贼人带走,关进大牢,至于粮食继续发放,必须保证每家每户的粮食数量一样,如有私吞,依法严办!” 风波过后,方淮序一声令下,村民们喜出望外。 “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这么英明仁德,太好了,看来我们终于是有吃的了!” “太子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啊,我们之前不懂事,还冤枉了咱们的太子殿下!” 意识到错误,村民们纷纷跪下,惶恐感激。 谢晚棠微微一笑,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大家不必紧张,太子殿下一直心念民众,百姓安乐,他也就心安了。再说,誉县水坝加固工程正缺人手,有意参与者可以找柳管事登记,县里会根据劳动量分配粮食和银两。” 银子!居然还有银子! 百姓一听,纷纷朝柳文龙聚拢,柳文龙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复杂地准备起了名册,而其他的几位乡绅则帮忙发放粮食。 此时,在正厅内,谢晚棠正一五一十地向方淮序报告柳文龙等三人的事。 方淮序沉默不语。 “难怪你让柳管事负责登记,原来是故意支开他。” “没错,虽然柳文龙心系民众,其他两位也非恶人,但他们心思难测,我们得防一手。如果能借此机会彻底收服他们,也算是一件好事。” 方淮序没有异议,谢晚棠接着拿出之前收好的木材样品。 “我猜,是有人私下串通,偷工减料,导致水坝无法抵御洪水,这事必须深入调查。” 方淮序露出惊讶之色,不由得多看了谢晚棠几眼。 他原只欣赏谢晚棠的机智,没想到她在民生问题上如此身体力行。 方淮序微微一笑,正欲再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民女参见殿下,一日不见,不知殿下您可好啊?” 谢晚棠扶额轻叹。 她险些忘了,方淮序半天前派人去接了安妃娘娘旧宅里的那些人。 谢晚棠不愿陷入琐事,转身欲离开,却被安听玉拦住,她捂嘴惊呼: “宋姑娘,你怎么如此不顾形象?你毕竟是陪在殿下身边的人,这样被人看见,还觉得殿下对你不好呢!” 谢晚棠低头看了看自己,毫不在意地说: “这与你何干?” 安听玉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晚棠离去。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很快就不会这么得意了! 劳碌一天后,谢晚棠准备好热水,泡进去,疲惫一扫而空。 正想多泡一会儿,门外的声响让她警觉起来。 这么晚会是谁? 她匆忙穿上衣服,往门口靠近,未至门边,却见一道黑影从窗口跃入! 咻! 一支毒镖破空而来。 谢晚棠一惊,敏捷避开,转身瞬间,袖中飞散出防身的迷雾。 霎时,来人惨叫倒地。 “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那人眼看命悬一线,勉强挤出一句话: “是……是安小姐指使我如此做的!” “原来如此。” 谢晚棠冷笑道,暂不急于找安听玉算账,转而对那人下了命令: “此事你若办成了,今晚的仇我既往不咎,不然,我现在就让你好看!” 对方连忙答应: “姑娘请放心,我一定办妥!” 次日清晨,安听玉脚步轻巧地迈向谢晚棠的住所外。 未及她靠近,房门嘎吱一声猛然开启。 “安小姐大驾光临寒舍外,是有什么要紧事?莫不是来看看我是否还活蹦乱跳呢?” 安听玉暗暗咬紧牙关。 “殿下有要事与你相谈,我才不似你这般不知羞耻,做出那些违背天良的事情!” 第29章 难逃 “嗬,真是没想到,安小姐的品德如此高尚,恐怕是我用自己的小人之心,错怪了君子。” 谢晚棠意味深长地瞄了她一眼,随即迈步向正厅行去。 安听玉心中不禁泛起疑云。 她怎么还没事? 县衙正厅内,方淮序与黑龙寨的三位首领均已就位。 “宋姑娘,我们刚和殿下商量招集百姓参与救灾的事,几乎半数的誉县乡亲愿意加入,但工地已人满为患,不知这该如何是好?” 柳文龙轻摇折扇,眉头紧锁,一脸忧色。 谢晚棠了然于胸,微微颔首。 “不知殿下您有何高见?” 方淮序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水坝工程虽紧迫,但誉县百姓的家园多遭洪水摧毁,不如先派遣部分百姓重建家园。” 谢晚棠深感此言在理,可柳文龙又抛出新的问题。 “另,妇女儿童力弱,难以直接参与建设,宋姑娘机智过人,可有良策?” 谢晚棠轻轻一笑,悠然落座。 “这不难解决,体力较好的妇女可负责给劳作的百姓送饭,体弱的则在安置点做刺绣,销往他处换取银钱或粮食,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宋姑娘果然智谋过人,比我们几个高出一筹!” 云娟赞叹道,并主动请缨。 “殿下,我看此事不如交给我来办,作为女子,与她们沟通更方便!” 方淮序点头同意。待云娟离开后,他又分别为其他人分配任务,最后只剩下谢晚棠。 “殿下打算让我负责哪一部分?我如今也算得上是殿下的谋士,若让我去做体力活,可真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谢晚棠难得开了个玩笑,方淮序嘴角上扬,站起身来。 “木材的线索已有眉目,今日你我一同前去查探,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片刻之后,谢晚棠与方淮序来到了攸县的郊外的一间草棚。 棚内一名青年被绳索紧紧束缚,样子颇为狼狈。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了我!若敢长久囚禁我,家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谢晚棠兴趣盎然,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你父亲是何方神圣?他的权势能比当今的太子殿下还要显赫吗?” “太子殿下?” 青年圆睁双眼,审视着眼前的两人,旋即冷笑起来。 “朝廷确实令太子殿下来治理水灾,但太子尊贵无双,又怎会是尔等草寇所能假冒?” 倒是有些见识,可惜太过自信了。 谢晚棠敏捷地掏出一瓶,打开瓶盖,一条通体乌黑的毒蛇嗖地窜出,直奔青年而去…… 小伙子吓得脸都绿了,尖声大叫起来。 “蛇!有蛇啊!你这疯丫头,难道想害我命吗?!” 话音刚落,那蛇嗖的一下就缠上了小伙子的小腿肚子。 小伙子眼珠一翻,气都喘不上来了。 “你,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就是一点小毒罢了,如果你不老实说说那些木材到底是谁运去誉县的,这蛇可就不客气了!” 小伙子浑身打起了摆子,牙齿磕得咯咯响。 “我,我真的不清楚啊,我就看到我爸和誉县的马大人偷偷摸摸见过几次,就被你们抓来了,我冤枉啊!” “你爸是哪位?” “攸县的县长,王金万……” 就是那个腰上肥膘乱晃,还哭穷说老婆快饿死的那个? 谢晚棠手指轻轻在唇边一吹,哨音细不可闻,那蛇便听话地缩回瓶子里。 “这几个县长之间肯定有猫腻,故意瞒着咱们。要是能把其中一个解决了,说不定就能揭开背后的秘密了。” 方淮序沉吟片刻,让清风扛起小伙子,连忙往攸县县政府赶去。 攸县政府里面。 王金万背着手来回踱步,心里像烧着火似的。 “还没找到攸儿的下落?都一天一夜了,别是出了什么意外吧?快,快继续找!攸儿可是咱王家的三代单传,千万不能有闪失啊!” 正说着,一个手下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差点摔个狗吃屎。 “大人,大事不好了!外面有个不认识的男人扛着公子进了政府,说要见您!” 王金万一惊,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冲到政府门口。 可刚走几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脸色顿时煞白。 “殿,殿下,怎么是您?您一向日理万机,正忙着治水,怎么跑到我们这小攸县来了?!” 王金万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瞬间渗出汗珠。 “爹,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人真是皇太子殿下?!” 王攸差点脱口而出,却被王金万一个眼神制止。 “浑小子,皇太子殿下的面前也敢放肆!” 王攸一下子僵住了,差点没晕过去。 完了,全完了! 他刚刚竟然对着皇太子殿下说了那种话,殿下会不会当场就要了他的脑袋? 方淮序目光幽深,冷冷扫过王金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王大人,本宫今天来,是为水坝的事情。王大人应该有时间和本宫聊聊吧?” 虽然知道来者不善,王金万哪里敢说个不字,赔笑道。 “当然有时间!请殿下您移步书房,无论殿下想了解什么,微臣一定知无不言,并且言无不尽!” 说完,王金万犹犹豫豫看了眼王攸。 “殿下,犬子他……” 方淮序随意一瞥,清风立刻给王攸解了绑。 王攸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多嘴,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请皇太子殿下宽恕,刚才王攸胡言乱语,冲撞了殿下,请殿下千万不要介意!” 方淮序没有回应,跟着王金万往书房走去,谢晚棠紧跟其后。 书房之中,王金万满脸堆笑,殷勤地分别为方淮序和谢晚棠斟上茶水。 “二位驾临,莫非是为水坝的事?” “水坝?还有,什么太子妃?” 谢晚棠投去一记眼色,王金万立刻笑容满面地行了一礼。 “在下明白太子妃不愿显露身份,但二位天造地设,就算想要保密,也难逃我这双眼睛啊。” 谢晚棠没有接话,心里暗想,要是这话传到某些人耳朵里,怕是要气炸了肺。 “王大人,听说你与马大人私下有些交情,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方淮序把话题引向正轨,王金万一听,连忙开始解释。 第30章 瞎添乱 “殿下,其实不过是咱们俩都喜好书画,平时交流自然就多了些。” “是吗?” 方淮序眼神微微一沉。 “可据我儿所述,水坝建造时所需的木材都是王大人经手的,难道是我儿信口开河?” 王金万吓得冷汗直冒,头差点低到地上。 “殿下,犬子一向胆小,绝对不敢欺骗殿下,这事真的与他无关啊!” 方淮序目光深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既然这样,关于水坝建造中的所有细节,还请王大人一五一十告知,否则,我就只能直接找王公子谈谈了。” 王金万颤抖着跪倒在地。 “求殿下宽恕,是马大人提议用水材替换石材,并从中获利,全是他一手策划,我只是被逼无奈,虽然我和马大人同为县主,但他官阶比我高,我不得不服从啊。” “被迫无奈?真是好说辞!” 方淮序猛地一拍桌案,眉头紧锁,透露出一丝狠厉。 “这么说,王大人是最清白的那个?你知道因为偷工减料,有多少百姓的生命被葬送了吗?你这个县主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殿下,我哪里敢啊!我,我真的不愿意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可是我实在没办法啊!” 王金万不停地磕头,恨不得头破血流,只为能减轻方淮序的怒火。 想到百姓遭受的苦难,方淮序不禁握紧拳头,冷笑一声。 “现在正是水灾频发的时节,我不想和王大人过多纠缠。我问你,除了你,还有哪个县主也参与了这件事?” 那一刻,恐惧在王金万眼中一闪而过。 如果真说出那个名字,自己怕是难逃一死吧? 不,绝对不行。 “殿下,我与马大人合作,仅限于木材运输,其他的我真的一无所知,请殿下明察。” “哦?” 方淮序的目光带着狐疑扫过王金万。 “王大人是否敢以你儿子的性命起誓,你今天所说句句属实?” 王金万身子一颤,僵持片刻后,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我,句句属实!” 一阵沉默后,方淮序站起身来…… “如此,本宫自会加派人手,深入查证。王大人,还望铭记今日承诺,莫让本宫失望。”语落,人已步出书房,却不料一身影猛地靠近。 “殿下,能否容我随您前往誉县,参与这治水大业?”话语未歇,王金万一个箭步上前,对着王攸就是一阵踢蹬。 “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哪是你能随意跟随的?书可曾读了?还不快回去温习功课!”谢晚棠旁观,暗笑王公子虽直率,却也实在天真。 “我不!我誓要追随咱们的太子殿下!这是我一生的梦想,如此机会,绝不放手!”王攸甩开父亲,跪于方淮序前,声音坚定。 “殿下,恳请您收留我!我定不会成为殿下的累赘!”王金万无奈,一切取决于方淮序。 方淮序轻声咳嗽,亲手搀起王攸。 “既心志坚定,便随我一道吧。” 王攸喜出望外,匆忙整理行装,王金万一旁急得跳脚。 “殿下,犬子愚钝,怎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殿下不如严词教训,促其科举扬名,也好为我王家增光。” 方淮序微笑以对。 “王大人何必自谦,大人忠心为国,令郎自然不凡。且我与王公子也有过交流,深知他非池中之物。” 话毕,王金万纵有不舍,也只能默许。 归途之中,王攸在车厢内滔滔不绝,似要将满腹壮志倾诉。 方淮序头疼不已,谢晚棠终于忍不住打断。 “王公子,殿下午已知你之抱负,此时静默为宜。誉县自会有你施展之地,若再喋喋不休,反倒是添乱了。” 王攸闻言,傲然挺胸。 “宋姑娘放心,我行事有度,绝不给殿下添堵。” 忽而,王攸靠近谢晚棠,压低声音问道。 “宋姑娘,刚刚我一直在想,你究竟何许人也,怎可常伴殿下左右?难道…是殿下的贴身侍女?” 谢晚棠忍笑,强装镇定。 “王公子,若再出言不逊,我是不介意再让那毒蛇亲近你一次,望自重。” 王攸面露惧色,立刻噤声。 余下路程,终得安宁。 夜幕降临前,众人抵达誉县衙门,只见后院火光熊熊,衙内一片混乱。 衙役提桶急奔,呼号连连。 “快救人!灭火!” “怎么回事?起火了吗?”王攸茫然发问。 方淮序与谢晚棠未作答,急赴后院。 赶到现场时,柳文龙一伙人正和别的衙役们奋力扑火。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县衙后院堆得满满当当的粮食和草料,已被熊熊大火吞噬殆尽。 云娟拎着个空荡荡的水桶,一脸沮丧地走回来。 “殿下,是我们没用,要是早些警觉,这灾祸也不至于闹这么大。” “有人存心想烧掉这些粮草,光靠警惕是防不住的。” 方淮序静静望着那被火光照亮的半边天,轻轻叹了口气。 “放火的家伙呢?逮住了没?” 柳文龙三人齐齐摇头。 “派了人去找,可一点影子都没见着。” 谢晚棠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们眼,显然对他们的话不太信服。 这三人明显巴不得方淮序治水不成,所以这场火灾背后,说不定就有他们的份儿。 这么一来,他们怎么可能会抓得到放火的人呢? 正当大家愁眉不展时,王攸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殿下别着急,我刚把那放火的给逮着了!” 话音未落,王攸已经把人扔到了方淮序脚边。 方淮序一时愣住,谢晚棠则是面露赞许之色。 “王公子干得漂亮,我收回白天的话,你确实不是个会给我们添乱的人。” 王攸得意地仰起下巴,随即便上前狠狠踢了一脚地上那人。 “快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烧粮草?要是不老实交代,今天我就让你吃点苦头!” 谢晚棠对这种审讯方法感到无奈又好笑。 可就在这时,地上那人当即抬起了头。 看清他的脸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二狗?居然是你。” 谢晚棠皱着眉头,上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腰间赫然别着的一把匕首。 第31章 求饶 “你应该还关在了大牢里才对,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把你给救出来的?” 质问的同时,谢晚棠的目光不经意掠过黑龙寨的三人,却没看出什么异常。 难道这事真的和他们没关系? 王二狗挣扎了一下,怨恨的目光直盯着方淮序,发疯似地吼道: “不管是谁放我出来的,今天我都要你的命!你害了我哥,我和你不共戴天!” 王二狗咬牙拔出匕首,猛地向方淮序扑去。 但瞬间就被谢晚棠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谢晚棠眯起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 “看样子上次的话你没听进去,不过看来你不愿说出背后的主谋,那我今天就结果了你,从此以后王家无后,这都是你的错!” 说着,谢晚棠掏出一根银针,随即作势就要往王二狗的要害处扎下去。 王二狗生怕断了王家香火,连忙大叫起来。 “我不知道是谁把我给救出来的,有人把钥匙扔进了我的牢房,我就自己逃了出来。” 谢晚棠与方淮序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都有了数。 “来人,先把这家伙带下去,先暂时关押起来。” 吩咐完毕,方淮序转身回房,谢晚棠紧跟其后。 王攸眼见两人要走,本想跟上,却被谢晚棠一眼制止。 “王公子,你现在该去休息,休息不好,明天怎么有力气帮殿下做事?” 王攸觉得这话在理,便乐颠颠地找人安排自己的住处去了。 门一合,谢晚棠与同伴并肩落座。 “今日这事透着蹊跷,王二狗露面更像是个幌子,意味着放火的那位不想露出真容。我还是那句话,这事恐怕和黑龙寨的三位头领脱不了干系。” 烛光闪烁,映得谢晚棠脸色凝重了几分。 方淮序眉头微蹙,似在深思。 “他们三个向来顾念百姓,若把粮草全烧了,首当其冲受苦的是百姓,他们没理由这么做。” “如果不是他们,那又能是谁呢?” 谢晚棠揉着太阳穴,满心烦躁。 “进了誉县,就像掉进了天罗地网,可这网是谁织的,咱们却一无所知。马武昌已死,线索可能就在其他县主那里,可没有突破点,怎么跟他们对话?” 这话也正中方淮序的心思。 一阵静默后,方淮序开口打破沉默。 “想太多无益,不如先休息,时候到了,自然有路可走。” 谢晚棠眉毛一挑,语带讥诮。 “殿下真是心宽,不过既然殿下您都不急,那么我也不急,我们就慢慢耗着,相信不久,那些躲在暗处的鼠辈自会现身。” 谢晚棠心中虽急,嘴上却不示弱,说完转身离开。 可刚踏入屋内,外头就乱了起来。 一个差役声嘶力竭地喊道: “不得了!王二狗突然死了!” 即便早有预感,谢晚棠心中还是猛地一紧。 来誉县才三天,已有三条人命。 接下来,那又会轮到谁? …… 次日,方淮序处理了王二狗的后事,百姓们就在县衙外闹腾起来。 “粮草都没了,让我们怎么活?难道殿下不管我们了吗?” “没粮食,迟早都得饿死!殿下不是承诺过每个人都有粮食吗?难道是诳我们?” “殿下在哪?请殿下现在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不然没法安心过日子了!” 王攸挥手安抚人群。 “乡亲们放心,咱么殿下既许诺,必不会反悔。只是眼下粮草确实没了,给殿下点时间解决,好不好?” 王攸情真意切,加之其身份特殊,百姓这才散去,各自忙碌。 王攸松了口气,急忙返回正堂。 此刻,方淮序正与谢晚棠商讨购粮对策。 “我看,不如去周边受灾较轻的县买粮,不然到了中午,大伙儿饿着肚子,哪还有心思做工。” 方淮序未及回应,王攸已迫不及待插话。 “殿下,这事交给我吧!平时跟着家父走南闯北,这些事儿我最熟络!殿下若信得过,我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方淮序轻咳了一声。 “这事我已交给宋姑娘处理,你若有心参与,直接跟她沟通就是。” 话音刚落,方淮序抽身而退,留下谢晚棠独自一人。 谢晚棠心中暗暗腹诽。 这家伙,每一次遇到事就这么甩锅... “宋小姐,我真的求你了,带上我一起吧,我绝对不给你添乱,而且保证能帮上忙!” 谢晚棠没个明确答复,只是摇了摇头。 “我本来计划和柳掌柜同行的,你这么一说,真让我左右为难啊!” 话刚出口,王攸眼珠一转,马上从怀里面掏出了银子,轻轻放在谢晚棠手心。 “宋小姐,咱俩算是一家人了,都是为殿下效力,何必让我为难呢?” 谢晚棠感受着手中药的分量,嘴角渐渐勾起了笑容。 “王少爷真是爽快人,好吧,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王攸喜出望外,准备停当,二人便启程前往誉县的附近的一个小镇。 这个镇子商贾虽然不多,但存粮却很充裕,为了能让百姓尽早吃上饭,他们不得不来这儿。 “老板,我们想买五十斤的大米,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足够的库存?” 老板一听,打量了他们一番,立刻堆起笑脸。 “二位要买这么多粮食,应该是为了那些灾民吧?小店的粮价最公道了,一斤十文,不讲价,要是二位愿意,我再多送十斤,怎么样?” 这话一出,王攸不由喊了起来。 “一斤十文?!老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跟我爹做过些生意,平常米价也就两文,你这翻了四倍还不止!分明是趁火打劫!” 老板哪料到会遇到硬骨头,连忙赔笑。 “哎呀这位公子,这不是我有意提价,现在发大水,我要是不把粮价抬高点,家里早就饿肚子了!二位就行行好,放过我这小店老板吧!” 谢晚棠眼睛微眯,目光里闪过一丝寒意。 “没事,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王攸瞪了老板一眼,转身就走。 老板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冷笑。 “去别的地方也一样,价儿不变!” 果然,谢晚棠二人问遍了周围的店铺,全是十文一斤。 王攸忍不住怒骂起来。 第32章 缓解水灾 “他们简直是漫天要价,溢价这么厉害,老百姓怎么负担得起?难怪百姓生活艰难,原来是这些黑心商人在捣鬼!真是太可恶了!” 谢晚棠没想到王攸反应这么强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王少爷也是跟着王金万大人为商,怎么会对百姓的遭遇如此愤慨?我还以为王少爷会跟那些奸商一个鼻孔出气呢。” “宋小姐此言差矣。” 王攸站直身子,双手叉腰,慷慨李词。 “我虽然从小就接触商业管理,但从没有轻视过穷苦百姓,相反,我愿意尽自己所能,为天下的百姓做点实事,只希望这世道能安稳,百姓能安生。” 谢晚棠点头表示赞许,拍了拍王攸的肩。 “王少爷的确让人敬重,好了,别感慨了,跟我去一趟商会吧。” 商会掌控着全县粮商,直接找源头比在这儿耗着强。 “两位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商会的会长周本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王攸简洁明了地说明来意,可听完后,周本齐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茶杯。 “不管你俩是哪路神仙,米价这事儿得看市场脸色,不满意就去别家转转,何必揪着这点事儿不放呢?” 王攸一股火直冲脑门,正要反驳,谢晚棠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嘴角挂着不显山露水的微笑,看向周本齐。 “周会长真是有担当,不过现在店铺涨价涨得太离谱了。周会长要是不担心大厦将倾,尽管照旧,可要想安安稳稳坐着这把交椅,不如听听我们的,米价降一降,或许还能寻个活路出来。” 周本齐面色一沉,眼里闪过不悦。 “我这商会会长当了已经二十多年,还没人敢这样跟我叫板!小姑娘,机灵是好事,但解决不了问题。我劝你们还是走吧,再来,我只好让人送客了!” 周本齐起身,正要往里屋去。 谢晚棠却在这时挡在了他的面前。 谢晚棠直接亮出了底牌,那是方淮序给她的玉牌。 “我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如果太子殿下说要降价,周会长还能硬着头皮不答应吗?” 周本齐脸色微变,随即恢复了镇定,语气柔和了不少。 “原来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可……现在哪家店铺不是要养家糊口的,我万一降价,怎么跟其他人交代?姑娘,还是请你回去跟太子说明我的难处,这事儿我实在没法答应啊!” 谢晚棠没有再强求,拉起王攸离开了商会。 出门后,她非但没有气馁,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宋姑娘,这时候笑可不太合适,我们应该着急啊,你怎么还这么从容?” 王攸感到不解。 谢晚棠轻轻扫了他一眼。 “我和殿下早就料到粮食会涨价,也想到了商会的会长什么态度,所以并不意外。话已经说开了,如果他还一意孤行,得罪的就不止太子殿下。” 王攸愣了片刻,终于悟出了其中的奥妙。 “原来如此,这消息一旦传开,百姓自然会知道。周本齐和其他商家再厉害,也架不住民意,更何况太子殿下在背后撑腰,他们要是真的不听话,出兵拿下就是了!” “对,但这只是我和殿下的权宜之计。这里偏远,朝廷鞭长莫及,就算太子在此,怕是这些人也嚣张得很。要彻底拔除这颗毒瘤,还得下更大的功夫。” “不管宋姑娘打算怎么做,我都愿意全力配合宋姑娘和殿下!” 谢晚棠摆摆手。 “王公子,说得好不如做得好,咱们先去买这几天的粮食,让百姓先都填饱肚子,其他的事回去了再说。” 正午前,谢晚棠和王攸准时到了县衙,把粮食分给了百姓。 正当他们忙活着,忽然有个人从水坝方向跑来。 “糟了!洪水竟然又来了,估计水坝守不住了,大家快上山避难!” 这一喊,人群立刻慌乱起来,顾不上领粮,纷纷抢着粮食往山后跑去。 谢晚棠心头一紧,连忙吩咐人去通知方淮序等人。 “洪水来时,我们带乡亲们躲到这里,公子尽管安心,此地洪水触及不到,待水退即可归家。”誉县的差役领着方淮序等人踏上崎岖山路。 回首一顾,洪流已翻越山峦,直逼誉县而来。谢晚棠眉头轻锁。 “可知这洪水周期几何?” 差役沉吟片刻。 “约每半月一犯,近来愈发频繁猛烈,乡亲提心吊胆,有的索性住到了山顶。” 言谈间,一行人抵达避难之所——一个足以容纳誉县残余人口山洞。众人随意寻地而坐。 谢晚棠掏出尚温的馒头,递与方淮序。 “一日未食,先充饥要紧,腹饱方能思其余。” 王攸在一旁附和。 “对啊公子,您是我们的主心骨,若您垮了,我们可就是群龙无首!” 方淮序扶额苦笑,望着手中的馒头,食欲寡淡。 洪水肆虐,忧心如焚,何来食味? “嘿!不吃我可要硬塞了!” 谢晚棠见不得方淮序消沉,蓦地捏住其双颊,不容分说将馒头送入口中。 “公子莫要多愁善感,大伙儿安在已是万幸,余事日后筹谋不迟!” 方淮序眼眸微张,惊讶地望向谢晚棠,身体一时僵硬。 此女竟敢对他如此放肆! 王攸见状,惊骇欲跳。 “宋姑娘,收敛些!那是太子殿下,怎可对殿下无礼!” 柳文龙在一旁浅笑,目光意味深长。 “他们俩是共患难的情谊,非吾辈能及。” “正是!在我看来,二人情愫暗生,彼此挂念得很!” 云娟亦插嘴道。 话音刚落,方淮序似被噎着,捂脸咳个不停。 谢晚棠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与我情深意重,让公子这般为难?” 方淮序连忙摆手,不多言,匆匆吞下馒头,迈向洞外。 山岭连绵,少顷,方淮序指向前方。 “那片山脉略低于四周,若能在那儿筑坝,或能缓解水灾。” 谢晚棠随之眺望,颔首赞同。 “确实,回头即遣部分民众前往。但首要仍是解决粮荒。” 谢晚棠将当前困境告之方淮序,只见他黑眸深邃,面容平静。 “是束手无策了?” “非也,虑及我们当前腹背受敌,可若一味胶着,恐落入敌方新设之陷阱。” 第33章 何必为难 “他们简直是漫天要价,溢价这么厉害,老百姓怎么负担得起?难怪百姓生活艰难,原来是这些黑心商人在捣鬼!真是太可恶了!” 谢晚棠没想到王攸反应这么强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王少爷也是跟着王金万大人为商,怎么会对百姓的遭遇如此愤慨?我还以为王少爷会跟那些奸商一个鼻孔出气呢。” “宋小姐此言差矣。” 王攸站直身子,双手叉腰,慷慨李词。 “我虽然从小就接触商业管理,但从没有轻视过穷苦百姓,相反,我愿意尽自己所能,为天下的百姓做点实事,只希望这世道能安稳,百姓能安生。” 谢晚棠点头表示赞许,拍了拍王攸的肩。 “王少爷的确让人敬重,好了,别感慨了,跟我去一趟商会吧。” 商会掌控着全县粮商,直接找源头比在这儿耗着强。 “两位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商会的会长周本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王攸简洁明了地说明来意,可听完后,周本齐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茶杯。 “不管你俩是哪路神仙,米价这事儿得看市场脸色,不满意就去别家转转,何必揪着这点事儿不放呢?” 王攸一股火直冲脑门,正要反驳,谢晚棠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嘴角挂着不显山露水的微笑,看向周本齐。 “周会长真是有担当,不过现在店铺涨价涨得太离谱了。周会长要是不担心大厦将倾,尽管照旧,可要想安安稳稳坐着这把交椅,不如听听我们的,米价降一降,或许还能寻个活路出来。” 周本齐面色一沉,眼里闪过不悦。 “我这商会会长当了已经二十多年,还没人敢这样跟我叫板!小姑娘,机灵是好事,但解决不了问题。我劝你们还是走吧,再来,我只好让人送客了!” 周本齐起身,正要往里屋去。 谢晚棠却在这时挡在了他的面前。 谢晚棠直接亮出了底牌,那是方淮序给她的玉牌。 “我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如果太子殿下说要降价,周会长还能硬着头皮不答应吗?” 周本齐脸色微变,随即恢复了镇定,语气柔和了不少。 “原来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可……现在哪家店铺不是要养家糊口的,我万一降价,怎么跟其他人交代?姑娘,还是请你回去跟太子说明我的难处,这事儿我实在没法答应啊!” 谢晚棠没有再强求,拉起王攸离开了商会。 出门后,她非但没有气馁,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宋姑娘,这时候笑可不太合适,我们应该着急啊,你怎么还这么从容?” 王攸感到不解。 谢晚棠轻轻扫了他一眼。 “我和殿下早就料到粮食会涨价,也想到了商会的会长什么态度,所以并不意外。话已经说开了,如果他还一意孤行,得罪的就不止太子殿下。” 王攸愣了片刻,终于悟出了其中的奥妙。 “原来如此,这消息一旦传开,百姓自然会知道。周本齐和其他商家再厉害,也架不住民意,更何况太子殿下在背后撑腰,他们要是真的不听话,出兵拿下就是了!” “对,但这只是我和殿下的权宜之计。这里偏远,朝廷鞭长莫及,就算太子在此,怕是这些人也嚣张得很。要彻底拔除这颗毒瘤,还得下更大的功夫。” “不管宋姑娘打算怎么做,我都愿意全力配合宋姑娘和殿下!” 谢晚棠摆摆手。 “王公子,说得好不如做得好,咱们先去买这几天的粮食,让百姓先都填饱肚子,其他的事回去了再说。” 正午前,谢晚棠和王攸准时到了县衙,把粮食分给了百姓。 正当他们忙活着,忽然有个人从水坝方向跑来。 “糟了!洪水竟然又来了,估计水坝守不住了,大家快上山避难!” 这一喊,人群立刻慌乱起来,顾不上领粮,纷纷抢着粮食往山后跑去。 谢晚棠心头一紧,连忙吩咐人去通知方淮序等人。 “洪水来时,我们带乡亲们躲到这里,公子尽管安心,此地洪水触及不到,待水退即可归家。”誉县的差役领着方淮序等人踏上崎岖山路。 回首一顾,洪流已翻越山峦,直逼誉县而来。谢晚棠眉头轻锁。 “可知这洪水周期几何?” 差役沉吟片刻。 “约每半月一犯,近来愈发频繁猛烈,乡亲提心吊胆,有的索性住到了山顶。” 言谈间,一行人抵达避难之所——一个足以容纳誉县残余人口山洞。众人随意寻地而坐。 谢晚棠掏出尚温的馒头,递与方淮序。 “一日未食,先充饥要紧,腹饱方能思其余。” 王攸在一旁附和。 “对啊公子,您是我们的主心骨,若您垮了,我们可就是群龙无首!” 方淮序扶额苦笑,望着手中的馒头,食欲寡淡。 洪水肆虐,忧心如焚,何来食味? “嘿!不吃我可要硬塞了!” 谢晚棠见不得方淮序消沉,蓦地捏住其双颊,不容分说将馒头送入口中。 “公子莫要多愁善感,大伙儿安在已是万幸,余事日后筹谋不迟!” 方淮序眼眸微张,惊讶地望向谢晚棠,身体一时僵硬。 此女竟敢对他如此放肆! 王攸见状,惊骇欲跳。 “宋姑娘,收敛些!那是太子殿下,怎可对殿下无礼!” 柳文龙在一旁浅笑,目光意味深长。 “他们俩是共患难的情谊,非吾辈能及。” “正是!在我看来,二人情愫暗生,彼此挂念得很!” 云娟亦插嘴道。 话音刚落,方淮序似被噎着,捂脸咳个不停。 谢晚棠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与我情深意重,让公子这般为难?” 方淮序连忙摆手,不多言,匆匆吞下馒头,迈向洞外。 山岭连绵,少顷,方淮序指向前方。 “那片山脉略低于四周,若能在那儿筑坝,或能缓解水灾。” 谢晚棠随之眺望,颔首赞同。 “确实,回头即遣部分民众前往。但首要仍是解决粮荒。” 谢晚棠将当前困境告之方淮序,只见他黑眸深邃,面容平静。 “是束手无策了?” 第34章 中了圈套 “非也,虑及我们当前腹背受敌,可若一味胶着,恐落入敌方新设之陷阱。” 话语刚落,一阵风卷过,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面前。 谢晚棠上下地打量着对方。 “阁下究竟是什么来路?何故尾随于我?” 对方发出低沉的笑声,音色古怪刺耳,仿佛来自幽冥的阴冷回响,令人不寒而栗。 “吾之身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今日你能否全身而退。” “好大的架子!” 谢晚棠伸手似要取银针,眼眸微眯,紧紧锁定了对方。 “我这人性急不爱啰嗦,既然如此,咱们就开门见山,动手吧!” 话语方落,银光一闪,银针直逼对方胸口。 对方冷哼一声,周身蓄势,猛然一掌拍出,银针应声粉碎,掌风席卷向谢晚棠。 谢晚棠心中一凛,身形敏捷侧转避开,神色凝重地看向对方。 “阁下可是韦三句?” “哼,还算机敏,只是认出了我又如何,你的命运依旧无法改变!” 韦三句卸下斗篷,只露出一副可怖至极的面容。 那脸上布满了密集的疤痕,观之让人不寒而栗。 而谢晚棠却意外地镇定。 “韦前辈的武功高强,晚辈自知不敌,无意与您交手。只想请教,您为何要对晚辈下手,又因何事前往县衙?” “寻一物罢了。” 韦三句身形一闪,瞬间贴近谢晚棠。 “县衙内藏有一账簿,里面记录了马武昌多年贪污枉法的铁证,以及与其有关联的所有人。得此账簿,我便可为挚友一家讨回公道。” 谢晚棠迅速消化这番话,眼珠一转,笑容渐露。 “既然如此,前辈直言便是,何必伤及无辜?我那朋友被您震伤,至今未能下床。” 韦三句多打量了谢晚棠几眼。 “他遇我,是他的不幸,我自然要行动。不过姑娘你倒是够爽快,竟直接问我意图,不怕我心怀不轨?” 谢晚棠淡然一笑,双手负于身后,自信满满。 “不怕,若前辈真是恶人,早该动手了。我猜前辈拦我只为了账簿,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对的?” “哈哈哈!” 韦三句仰天大笑,虽然满脸疤痕显得狰狞,却掩不住他浑身散发的豪迈气概。 谢晚棠眉毛一挑。 原以为韦三句是个凶徒,没想到是个性情中人。 “韦前辈,等我处理完事务,定陪同您回誉县,誓要找出那账簿!” “你的意思是,那账簿并未落入你们的手中?” 韦三句突然皱眉,似在深思。 “但我得到的消息是,账簿不仅存于县衙,更是太子殿下所持有,难道情报有误?” 谢晚棠闻言,亦意识到了其中的玄机,表情变得凝重。 “情报无误,是有人刻意误导前辈至此,目的之一是扰乱县衙,其二是让前辈远离太子,真相必将在面见殿下时大白。” 解决了粮食问题后,谢晚棠便与韦三句一同返回县衙。 方淮序闻悉此事,黑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若马武昌真有账簿,绝不会存放于如此显眼的县衙之内,对方诱使韦前辈至此,一是为扰动县衙秩序,二是意图支开前辈。” 言罢,方淮序站起身,轻轻一点头,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敬意。 “敢问前辈,这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韦三句摆了摆手,一脸无奈。 “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那位黑衣蒙面,让我辨认不出是谁。几天前,我收到一封据说是朋友亲手写的信,说京城局势动荡,他全家面临杀身之祸,除非能找到一本账簿来证明清白。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焦急。” 方淮序和谢晚棠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前辈的朋友尊姓大名呢?” “京城的礼部侍郎,孙炳坤。” “竟然是他?” 方淮序脸色微变,不由自主地在房间里踱起步来。见到此景,韦三句连忙追问道: “你对他现在的情况了解吗?你身为太子,应该能探听到些消息吧?” 但方淮序只是摇了摇头,复杂的眼神在韦三句脸上扫过。 这一看,谢晚棠猛然忆起往事。 这孙炳坤,不就是几年前在朝堂上领头发难弹劾方淮序的人吗? 那时她还在丞相府,无意间听闻了那些讨论。 如此看来,孙炳坤的安危与马武昌的账簿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韦前辈……” 谢晚棠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信真是孙炳坤所写,我猜他是受他人指使,借此故意欺骗您,目的就是要搅乱誉县,说不定还想让我们包括殿下都陷入危险。” “绝不可能,我和孙炳坤自幼相识,情谊深重,他怎么会骗我?” 韦三句断然否认,但谢晚棠的话显然触动了他。 “韦前辈,如果您不信,我们就设个局引蛇出洞,真假今晚自见分晓。” 方淮序的目光掠过谢晚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有什么打算?” 谢晚棠轻笑道: “既然对方想让我们与您对立,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如果他们知道您被抓,会不会来亲自现身核实呢?” 夜幕降临,韦三句孤零零地坐在牢房里。 突然,一个黑影一闪,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了他跟前。 “韦三句,真没有想到你会栽在这些无能之辈手里!现在我来救你,你得快去找那账簿,赶往京城救人!” 韦三句抬起头,藏在斗篷下的手紧握成拳。 “我还忘了问,你家主人到底是谁?不知道他是谁,我又凭什么相信他?” 黑衣人当即冷笑。 “等你到了京城救人成功,我家主人自然会现身酬谢!” “哦?是吗?那他会不会也‘感谢’我们呢?” 身后传来方淮序的嘲讽声,黑衣人惊觉,发现自己已中圈套。 他企图从窗逃走,却被韦三句一把抓住,重重挨了一掌,当即口吐鲜血倒地。 “你,你们居然是一伙的!” 方淮序冷冷地盯着他。 “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如若不说,今天就让你葬身江底。” 黑衣人怒目圆睁,死死盯住方淮序。 “我凭什么告诉你们?有能耐就杀了我!”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谢晚棠走上前,去查看那黑衣人手腕,果然发现跟之前那些人同样的标记…… “你们果然真是串通一气的!你们效忠的到底是北凉,还是皇家的其他势力?” 第35章 情况不妙 黑衣人冷哼一声,没来得及吐出半个字,就猛地喷出血来,气息一下子消失了。 谢晚棠皱起了眉头。 “现在能肯定的是,这次动手的人和北凉脱不了干系,至于和皇室有没有瓜葛,还得进一步查证。” 方淮序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人去处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事毕,韦三句向两人告辞。 “孙炳坤故意误导我,我得去京城里找他讨个说法。如果我发现和幕后之人相关的线索,便会马上用信鸽通知你们。” 临行前,韦三句特意私下找谢晚棠谈话。 “宋姑娘,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可能还蒙在鼓里。你是个侠肝义胆之人,我把这令牌给你,若有危险,带着它去姻缘楼,到时候他们会助你一臂之力。” 谢晚棠感激地笑了笑,收起令牌,韦三句随即瞬息不见了踪影。 “这位前辈真是神秘莫测,还好他不是敌人,否则这些日子我们就都得栽在这里了。” 谢晚棠喃喃自语,正准备回房,突然一个踉跄的身影冲了过来。 “谁!到底是谁动手伤了我?今天我非得和他大战一场,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王攸身上还缠着绷带,虽然脸色苍白如纸,但眉宇间的愤怒却难以掩饰。 谢晚棠觉得有些好笑。 “王公子,按道理说你的身体至少还需要一个多月之后才能下床,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看来王公子身体素质不错啊。” 王攸四处张望,咬牙切齿地寻找,谢晚棠却微笑着说: “刚走不久,王公子,不过我劝你还是好好休息,否则……” 对上谢晚棠审视的目光,王攸低头看了看自己。 “否则怎样?”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一瞬间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地不起。 “否则会导致气血倒流,更加危险了。” 谢晚棠叹了一口气,悄悄把他拖回房间,再次施针治疗。 直到深夜,谢晚棠才把王攸从生死线上拉回来,正想去厨房取些吃的,刚出房门,就迎面就撞上了趾高气扬的安听玉。 “听说你在治理水灾的事情上格外上心,帮殿下出谋献策,解决了很多难题,但我得提醒你,我是未来太子妃,至于你,终究只是个小妾罢了!” 谢晚棠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明亮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安小姐若真配得上太子妃这三个字,怎么每天只知道纠缠着殿下呢,而不是帮殿下分忧解难呢?” 安听玉被说得不悦,胸中怒火腾起,猛地伸手狠狠推了谢晚棠一把。 谢晚棠灵巧地闪避开了。 “安小姐你除了动手,还有什么本事吗?” 她不愿再搭理安听玉,侧身走过,朝厨房走去。 恰好一阵风突然吹来,谢晚棠鼻尖轻颤,竟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香气。 不好,有蹊跷! 谢晚棠心下一紧,条件反射般回望,只见安听玉手执铃铛,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今天,就让你为自己过去所作所为买单。“ 铃铛轻轻摇晃,铃声本该清脆悦耳,但在谢晚棠耳里,那声音却变得沉闷刺耳,让她头痛欲裂。 铃声循环往复几遍后,谢晚棠猛然倒下,再起身时,眼神已是空洞无比。 安听玉左看右看,得意之色更甚。 “没有想到那人的手段还真行,居然真把这丫头制得服服帖帖!“ “谢晚棠,给我跪下!“ 铃铛又是一晃,谢晚棠身体微颤,却未跪下,而是朝另一方向迈步。 安听玉一惊,连忙拽住谢晚棠的手。 “你想跑去哪里!你现在是我的傀儡,得听我的命令!“ 安听玉咬紧牙关,急促地摇铃,但谢晚棠毫无反应,反倒是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根银针,直指她的后颈。 “啊!“ 一声惨叫,安听玉倒在地上。 月光如银,洒满方淮序的屋前,一个身影缓缓走向门前。 咚!咚咚! 敲门声规律地响起,很快,方淮序披上外袍,走出门来。 “你怎么在这里?“ 他望着面前眼神空洞的女子,眉头紧锁。 “谢晚棠?“ 话音刚落,谢晚棠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手中银针寒光一闪,直冲方淮序要害。 方淮序微愣,低头一看,胸前已渗出鲜血。 “殿下!“ 清风大喝一声,急忙拔剑指向谢晚棠,然而剑未及落,谢晚棠已无力倒地,昏迷不醒。 清风惊讶不已,转头发现方淮序单膝跪地,脸色苍白,手捂胸口,气息微弱。 “殿下,我马上找大夫来!“ 清风正欲呼人,却被方淮序制止。 方淮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清风听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殿下,真的要这么做?“ “按我说的做。“ 不久后,清风焦急的呼救声在县衙内响起。 “不好了!快些来人啊!太子殿下遇袭了!“ 众人闻声赶来。 屋内,谢晚棠猛然清醒,混沌的视线渐渐清晰。 奇怪,她明明在和安听玉说话,怎么会在屋里? 对了,她好像隐约听说方淮序被人袭击了? 来不及细想,谢晚棠火速奔向方淮序房间,其他人已在那里。 “殿下怎么会突然遇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方淮序,谢晚棠眉头紧皱。 清风复杂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哎呀!殿下的情况不妙啊!“ 大夫检查完毕,重重叹了口气。 “殿下檀中穴受伤,经脉受损,需要卧床休息,短时间内很难醒来。“ 众皆哗然,谢晚棠第一个走上前。 “这绝对不可能,方淮序本身就有武艺在身,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给我看看!“ 然而她还未近方淮序身,就被清风的剑挡下。 “宋姑娘,殿下遇袭,凶手不明,我如今不得不防,请宋姑娘暂离殿下。“ “宋姑娘的医术高超,没有她救治,殿下的生命危在旦夕!“ 柳文龙迈步向前,脸色凝重地举起折扇,轻轻一挥,挡下了清风刺来的剑锋。 “一旦殿下有什么闪失,你这小小侍卫肩上担子可不轻啊。” 第36章 试探 清风却毫不退让,坚持守在床边。正当双方僵持时,谢晚棠及时制止了即将动手的柳文龙。 “算了吧,夜已深,明日清晨再议不迟。” 谢晚棠先行离开,其他人也跟着逐一退出房间。 房门合上后,大夫这才颤巍巍地跪倒在床边。 “殿下宽心,您身体并无大碍,只需多加调养便是。” 方淮序慢慢坐起身,冷漠的目光扫过清风。 “送大夫出门。” 清风欲言又止,被方淮序一个眼神制止,只好领着大夫离开了房间。 不久,窗户被从外面推开,一个瘦削的身影敏捷地跃进屋内。 “你瞒着其他人也就算了,咱们同舟共济,为何连我也瞒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晚棠没看方淮序,自顾自坐下,悠然为自己斟了杯热茶,分明是对方淮序的行为不恼反奇,颇有兴趣。 方淮序走到对面坐下,不待谢晚棠举杯,先一步夺过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看样子你忘了刚才的事。若不是你突然发狂对我下手,我又怎会受伤?” “我?” 谢晚棠诧异地指了下自己。 “我当时明明在屋里,怎么会……” 话到一半,她猛地皱眉,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么说,我在昏迷的时候,去攻击了你?” 方淮序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放下了茶杯。 “你像是中了别人的操纵,失去意识。昏迷前,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 谢晚棠眯起眼,讲述了遇见安听玉的事情。 “她对我恨之入骨,容易受人挑拨。而且,如果我没猜错,我应该是中了一种东瀛特有的傀儡术。这种邪术难学又罕见,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但东瀛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方淮序没有答话,突然发现什么,指尖从谢晚棠的袖中捻出一只通体鲜红的小虫。 “不是傀儡术,是巫蛊。这虫子就是媒介,有人利用安听玉来控制你来杀我。” “才几天,江湖高手、巫蛊邪术全见识了。我看,有人是既不想你治水成功,也不想让你活着回京城。” 说到这里,谢晚棠用手帕包住那红虫,轻易捏死后扔了出去。 “或许两边势力都有,但既然目标都是你,不管几股力量,我们都得应对。” 方淮序挑了挑眉。 “你还挺想得开。现在外界都认为我伤势沉重,想要我命的人若急了,恐怕很快就会展开下一轮的刺杀。到时候,还望你再次为我护驾。” “我可不干!你身边有清风了,为什么还要我出马?这几天为百姓奔波,我已经累坏了。” 说完,谢晚棠无力地趴在书桌上,看上去确实疲惫不堪。 方淮序目光沉思,轻轻拨弄着手中的茶杯,语音故意拖长。 “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只好召回那些去找顾神医的秘密护卫了。到时候万一找不到顾神医,你可不能怪我哦。” 谢晚棠斜眼瞅了他一下。 “找师父本是你答应过我的事,现在还想要反悔吗?你若反悔,那咱俩今天就分道扬镳,这洪水的事我也就不插手了!” 话音刚落,谢晚棠便起身欲走。 方淮序无奈,只好让步。 “这事算是我求你帮忙,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不踏实,你的本事我是绝对信得过的。” 听了这话,谢晚棠嘴角勾起一抹笑,回头瞥了方淮序一眼。 “那好吧,我就答应你。不过,师父最近有消息吗?” 方淮序表情变得认真,摇了摇头。 “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任何消息,甚至顾神医行踪一点线索都没有。但顾神医既然来过这里,相信不久就会有头绪的。” 说话间,方淮序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谢晚棠的反应。 不管怎样,这场戏得演得圆满。 要是被这个女子发现自己在骗她,这县衙恐怕就要鸡犬不宁了。 寻找顾神医的事,他会另派人去办,只是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消息。 “那就这样,咱们耐心等等。还有那一位安小姐,她或许知道幕后黑手的信息,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谢晚棠回到房间,一觉睡到天明。 因为方淮序伤势沉重,还未苏醒,柳文龙便召集众人在正厅集合。 “殿下伤情严重,也不知何时能醒,我们在这段时间必须保持一切如常,而且殿下的重伤情况不能泄露出去,万一百姓知道了,可能会引起恐慌。” 谢晚棠深深地看了柳文龙一眼。 “柳当家说得在理,难怪之前能把黑龙寨治理得有条不紊。” 柳文龙微笑,大概听出了谢晚棠话里的微妙敌意,无辜地摇着扇子。 “宋姑娘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以前姑娘总是笑脸相迎,现在却好像见了敌人一样,我实在是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姑娘。” 谢晚棠侧过脸。 “柳当家多虑了,我只是夸你机智过人罢了,没别的意思。我想柳当家暂时管理就行,你们自己安排,我就先走了。” 望着谢晚棠匆忙离开的背影,柳文龙眼神深邃,闪过一丝玩味。 突然视线被挡,王攸凑上前。 “柳当家,攸县的商铺已经开始送粮食了,这事不如让我来安排?” 柳文龙轻笑点头,王攸即刻行动起来。 正厅只剩下黑龙寨的三人时,云娟皱起了眉头。 “大哥,宋姑娘最近怎么对我们这么冷淡?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要不,我去试探一下她?” “不用,暗中注意就行了。宋姑娘机敏,我们若动作太大,只会让她起疑心。况且,还有殿下……” 柳文龙忽然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云娟和黑胡子一脸迷茫。 殿下这是怎么了? “宋小姐,您这是准备去哪里呢?” 王攸正领着一群捕快和乡亲们搬运粮食,无意间瞥见谢晚棠急匆匆往庭院后面走去,便随口一问。 谢晚棠漫不经心地回应: “去找安静玉!” “安静玉小姐?她刚离开县衙,可能是去处理什么要紧事了!” 这话一落,谢晚棠的脚步明显一顿,眉宇间闪过一丝寒意。 安静玉自从来到这里,从未踏出过县衙半步,怎么今天突然外出? 她迅速转身,一把揪住了王攸的衣襟。 “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第37章 穷途末路 王攸吓得一激灵,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南方,等他想细说时,谢晚棠已不见踪影。 不到一支香的时间,谢晚棠到了誉县南边的后山,循着线索前行,隐约听见了对话声。 “我明明按你说的做了,那丫头怎么就不受控制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安静玉的声音? 谢晚棠悄悄靠近,只见安静玉面前站着一个瘦小的男人。 那男人脸上罩着一层阴郁的黑气,表情狰狞可怖。 “若非是你自己心神不定,那又怎能掌握不了她?” 安静玉显得有些焦急。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一定要帮我!” 男子眼珠一转,从怀中取出一个红木盒子递给安静玉。 “只要你能把这盒子放她屋里,我自然有办法帮你解决她。” “哦?” 安静玉正要接盒子,谢晚棠如燕子般轻巧现身于两人跟前。 “我看你的目的不是帮助她除掉我,应该是想利用我除掉太子殿下吧?” 安静玉大惊失色。 “谢晚棠?!你,你居然跟踪我!” 谢晚棠没理她的惊呼,冷静地拿出银针,目光如炬地瞪向那男子。 “你到底受谁指使?不说,今日我只好取你性命了!” 男子发出阴森的笑声,一股黑雾闪过,几只蠕动的虫子朝谢晚棠爬来。 “啊!” 安静玉吓得尖叫连连,连忙躲到树后。 谢晚棠面色不改,退后几步,银针带寒光飞出,将虫子一一刺死。 “有点手段,可惜,还是不够看!” 男子再一次挥手,瞬间地动山摇,谢晚棠脚下的地面似乎要裂开。 她眼中闪过诧异。 “这是……” 咻咻咻! 恍惚间,数枚暗器从四面八方而来。 谢晚棠在黑雾中勉强辨明暗器来向,还未及应对,肩膀一阵剧痛传来。 “我的阵法根本无人能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也算为主上清除一个障碍!” 男子狂笑,谢晚棠头痛欲裂,却找不到他的位置。 暗器再次袭来,谢晚棠感到一阵寒意,猛地回头,只见一枚暗器直冲面门。 “宋小姐小心!” 一声怒喝突然响起,谢晚棠眼前豁然开朗,待她回过神,所有的暗器都被挡下,而那个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柳文龙摇着扇子缓缓走近。 “宋小姐,您没事吧?” 谢晚棠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柳文龙,心中疑惑渐生,眉头微皱。 “柳大当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文龙眼角一斜,瞥见躲在树荫下的安听玉。 “见你悄悄跟在安小姐后面出门,生怕有啥意外,我就这么跟上来了。” 安听玉从树后挪步而出,眸子里的惧色还未完全褪去。 “刚刚那是咋回事?那人怎么就……” 真是单纯得可以。 谢晚棠面色一沉,目光冷冷扫过安听玉。 “还没闹明白吗?如果不是你中了别人的圈套,对我下手,否则我也不会失手伤了殿下,现在殿下已经昏迷不醒,其中你责任大着呢!” “不,我不是……” 安听玉吓得脸刷白,也顾不上别的,转身就往山下狂奔,直奔县城衙门。 柳文龙把刚接住的飞镖递给了谢晚棠。 “如果我没猜错,那家伙应该是江湖上名声在外的巫蛊师兼毒医,但这飞镖不是他的风格,说明还有同伙。” 谢晚棠正想说什么,突然肩头一阵剧痛。 低眼一看,毒镖扎过的地方正冒出丝丝黑气。 “宋姑娘,你也中毒了!” 柳文龙心中一紧,正准备封住谢晚棠的穴道,减缓毒性扩散。 哪知谢晚棠迅速吞下一粒药丸,转眼之间,黑气消散,她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柳文龙惊讶之余,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 “宋姑娘果然非同凡响,真有你的。” 谢晚棠吐了口气,活动了下身体,领头走下山去。 “衙门里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咱们赶紧回去吧。” 到了县衙门前,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张望。 “你是周会长的手下?” 谢晚棠认出了来者,对方见到谢晚棠,连忙小跑过来。 “我们会长让我问问,姑娘何时能兑现承诺?” 谢晚棠双手环胸,冷笑了一声。 “殿下昨晚遭到袭击,重伤昏迷,短期内恐怕难以赴约,请周会长再多等些时日吧。” 柳文龙在一旁悠悠地扇着扇子。 “这周会长口中的承诺,究竟是承诺了何事啊?” 谢晚棠没再多说,径直进了县衙,直奔方淮序的房间,柳文龙没有跟进去。 “殿下,都是臣女不好,臣女一时糊涂,害您受此重创!殿下,求您快醒醒吧!” 门槛内,安听玉的哭喊声穿墙而出。 谢晚棠扶额,无奈地开口。 “殿下正在休养,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只会打扰到殿下的安宁,请安小姐离开吧。” 安听玉扭头瞪了她一眼。 “殿下平时对你不薄,如今殿下有难,你却不见伤心流泪,你简直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谢晚棠微微扬眉,面不改色地拿出银针。 “如果你还不走,我只好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了。” 安听玉脸色一变,咬牙站起身,满腹委屈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合上,方淮序单手撑床坐起,揉了揉眉头,神色显得极为疲惫。 谢晚棠轻笑一声。 “要是她天天来这么一出,别说重伤了,就算没事儿也被她给烦死。” 方淮序的目光远远投来。 “出什么事了?” 谢晚棠便将刚才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柳文龙的及时现身不是偶然,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巫蛊师身份。 可问题来了,既然是有意阻止,那么为何又会出手相救呢? 这个问题像一团乱麻,绕在心头解不开。 方淮序懒散地倚在床边,黑发散落胸前,映衬着他的脸庞,那原本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冷漠孤傲。 “或许是情非得已吧。” “不管怎样,往后行事须得万分小心。那背后的势力不明,连江湖中的人都被卷了进来,只怕日后的风波只会更大。” 谢晚棠与方淮序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过多停留,转身离去。紧接着,清风一个闪身进了屋。 “殿下,宫里传来了消息,听说五皇子因对先皇有所大不敬,已经被软禁了。” 第38章 活见鬼了 方淮序眼神微敛,幽深的眼眸中寒光一闪。 “五弟再怎么大胆,也不会对先皇不敬,这次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殿下所料不错,自从五皇子他被禁后,三皇子越发受宠,陛下还命令他随驾去狩猎。” 方淮序闻言,挥手示意。 “再去查查老三跟江湖人士,还有北凉那边,有没有什么瓜葛。” 清风领命,身形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夜色苍白,寒风刺骨。 一个黑影潜入方淮序的房间,悄悄接近床榻。 “抱歉,这也是出于无奈之举!” 剑光一闪,床上却是空空如也! 黑影一愣,猛然回头,数根银针已至,瞬间封锁了他的经络。 方淮序与谢晚棠从暗处走出。 “你,你居然没事!” 黑影一脸错愕。 方淮序不语,眼神示意清风去揭开那人的面罩。但清风刚要动手,几枚暗器突然射来。 清风一惊,敏捷躲开,暗器贴着他的身体飞过,直奔方淮序。 哐当! 方淮序抽出长剑,轻轻一挥,暗器纷纷落地。 “你的内力真不容小觑!” 那人脸上痛苦扭曲,正想再次动手,清风的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只需稍稍用力,性命便即刻不保。 “我们今天布这个局不是要你的命,而是想知道幕后主使者。只要你老实交代,今天你就可以安全离开。” 谢晚棠缓缓走近,衣袖一拂,那人脸色顿时铁青。 “我给你下的毒,还有一个时辰发作,说还是不说,你自己考虑清楚。” 那人咬紧牙关,僵持了片刻后,突然冷笑。 “就算我说了,又能得到些什么好处?” 方淮序背手而立,视线幽深地看着他。 “你想要些什么?” “我只想要我的命,我的身上早就中了蛊毒,如果你们可以救我,我会说出背后的人。” 谢晚棠皱眉,随即扣住对方的手腕诊脉,证实了对方的话。 “他身上的蛊毒猛烈,要彻底清除,需要配合药浴。” 方淮序沉思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谢晚棠迅速准备好了药浴,将那人浸入其中。那人痛苦挣扎,被谢晚棠紧紧按住。 “疼是正常的,毕竟这药浴能逼出你体内存在的蛊毒,之后的毒,我自有办法解。” 烛光闪烁之中,那人的脸庞显得更加没有血色。 大概过了几分钟,谢晚棠好不容易把他拉上岸,随即给他服下了一粒药丸。 “试试运气如何。” 对方回过神来,连忙调动内力,发现经络果然畅通无阻。 此时,方淮序已经悠闲地喝完了一杯茶。 “你要求的事我们已经做到,现在,该说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了?” 那人穿戴整齐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五皇子,如今他在暗中收买了江湖上的许多势力,承诺只要能除掉你,就给重金奖励。” 方淮序的手指不经意地在杯沿摩挲,目光从对方身上轻轻掠过。 “但五皇子目前已被软禁,如果他真有撼动江湖的实力,也不至于被关在府邸里。如果你再不说实话,后果比中毒还要悲惨。” 方淮序语气冷静平和,但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霸气和阴冷,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人紧闭着嘴,正在犹豫是否要透露真实主谋,忽然一阵铃声响起。 铃声明明远在天边,听起来却如同就在耳边。 “救……救……” 那人脸色突变,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便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谢晚棠心中一惊,急忙上前查看,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救了。” 方淮序望向了窗外,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清风正欲追出去,却被方淮序缓缓制止。 “对方是有备而来的,追也无济于事,你把尸体处理一下,别让人察觉。” 清风点头,当即扛起尸体消失在夜色中。 谢晚棠低头时,注意到地上有一枚暗器,捡起来细看,发现上面刻有几个字。 “原来他就是那玩暗器的高手杨安。” 方淮序接过暗器,审视片刻后翻过来,看到背面附着一只红色小虫,眉头微微一皱。 “杨武恐怕是被蛊毒所逼,才会行刺。他想借我们之手除去蛊毒,没想到毒医早有防备,在他身上藏了蛊虫。” 谢晚棠一手托腮,专注地看着他。 “照你刚才的说法,五皇子已经被软禁,这样看来,想害你的人很明显,只能是三皇子了。” 方淮序却摇了摇头。 “事情还需要进一步查证,这次连续的刺杀都涉及到江湖人士,作为皇室成员的老三,未必有这么大的能量,背后应该还有其他的人在操纵。” “今天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毒医应该已经知道你并未受重伤真相,那么,殿下,从明天开始,你不必再继续装下去吧?” 听出谢晚棠言语中的戏谑,方淮序收好暗器,轻咳了一声,神情略显尴尬。 “那是自然。” 谢晚棠站起身,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方淮序安然无恙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县衙。 王攸是其中最开心的一个。 “殿下,还好您没事,不然王攸我怕是要收拾包裹回家了!” 谢晚棠瞪了他一眼。 “没有了殿下,你连自己的志向都不想完成了吗?” 王攸嘿嘿一笑,赶忙凑到方淮序身旁。 “你呀,就像是我前行路上的灯塔,没有你,任凭我有多少梦想,也只能是空想。” 王攸那副讨好的模样,让谢晚棠无奈地摇摇头,把仆人新炖的汤药递给了方淮序。 “喝了它,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方淮序点点头,正准备接过来,忽然一个身影比他更快,夺走了药碗。 “殿下,还是让我来喂您吧!” 谢晚棠嘴角微微一抽,也不愿意掺和这档子事,转身便走。 王攸则不满地瞪了安听玉一眼。 “安小姐,殿下他自己能喝,你不必在这里装模作样。如果不是你跟宋姑娘过不去,殿下这次又怎会受伤?说到底,这都是你的错!” 安听玉脸色微变,暗地里手指紧了紧。 真是见鬼! 第39章 别怪我狠心 谢晚棠那个家伙,居然把我的事给捅出来了! “王公子,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才想尽办法补偿殿下。殿下宽厚,定可以原谅我的。” 安听玉心虚地笑了笑,可下一秒,药碗就被方淮序接了过去。 方淮序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语气冷漠。 “多谢安小姐关心,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安小姐回去吧。” 王攸轻哼了一声。 “安小姐,没听到殿下的话吗?你就别在这里碍眼了行不行?” 安听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眼圈泛红,跑出了屋子。 方淮序喝完了药,这才转向王攸。 “谢晚棠不是那种多嘴的人,你是怎么知道安听玉的事的?” 王攸摸了摸下巴,一脸茫然。 “殿下,安小姐这次害了您的事情,现在整个县衙都知道了。” 方淮序皱起了眉头。 那么,究竟是谁故意把这些消息散播出去的呢? “真没想到,这位安小姐心肠这么狠毒,这样的人居然是太师的女儿?” “如果不是宋姑娘这次出手相助,殿下的性命可就危险了。我看呐,宋姑娘才更像未来太子妃!” 耳畔低语声此起彼伏,谢晚棠一路走过,人们看她的眼神满是敬意。 明明她有意低调处理这事,怎么大家都晓得了? “谢晚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声尖锐而愤怒的喊叫突然响起。 谢晚棠抬头,只见安听玉提着剑,怒气冲冲地跑来。 “你为什么要把消息透露出去?虽然事情因我而起,但我从没想要害殿下,你凭什么诬陷我!” 话音未落,剑已经架在了谢晚棠的颈上。 谢晚棠不仅没被吓倒,反而眼神中多了几分沉稳。 她笑眯眯地看着近乎失控的安听玉。 “安小姐心术不正,既害了自己又害了殿下,现在却把所有责任推给我,我实在是冤枉啊。” “冤枉?” 安听玉咬牙冷笑,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剑柄。 “你有什么冤枉的?这意段时间,如果不是你一直缠着太子殿下不放,那么我又怎么会铸成大错?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你抢了我的位子!” 话音刚落,那些议论声再次清晰起来。 “宋姑娘全心全意为百姓跟殿下着想,忙前忙后,安小姐,你好像什么也没做吧?” “安小姐,宋姑娘可是个好人,你就别跟她计较了。没有宋姑娘,县衙哪能这么快整顿好,更何况治理水患,宋姑娘也是出了不少主意的啊!” 安听玉越听越冒火,终于憋不住,朝大伙儿吼了一嗓子。 “一个个挂嘴边的‘宋姑娘’,别忘了!我将来可是太子妃!若是你们这样不给我面子,要不要试试全被我送进监狱的滋味?!” 四周猛地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谢晚棠眯缝起眼,眼里像结了冰。 “你到底想干啥?现在县城乱七八糟的,老百姓都等着重建家园,你倒好,在这里瞎胡闹。你这种做派,哪像个太子妃该有的样子?” “你少说两句!” 安听玉气炸了,一剑不由分说刺向谢晚棠。 “你一个偏房,凭什么指责我?!” 谢晚棠灵巧避开,手快如电抓住剑柄,冷冷扫了她一眼。 “我是不是偏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火大,怎么不去殿下跟前闹?你不敢,不正是知道自己理亏,对不起殿下吗?” “我没做错!是你血口喷人!是你无中生有!” 安听玉眼眶泛红,咬紧牙关,抡圆胳膊又是一剑劈下。 突然手腕一阵剧痛,手掌无力,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今天先不跟你计较,但你要是再继续执迷不悟,就别怪我无情了!” 谢晚棠转身要走,背后却响起刺耳的嘲笑声。 “还觉得昭阳郡主的女儿知书达理,应该是个标准的千金小姐,结果跑去给人当偏房,现在还勾引太子殿下,你这水性杨花的,真不知廉耻!昭阳郡主要是知道了,非得蒙羞不可!” 谢晚棠心头一颤,眼神冷冽起来。 “你没有资格提起我娘。” “哦?怎么就没资格了?我看你是心慌了吧!当年昭阳郡主被偏房欺压,谁人不知,现在她女儿也成了偏房,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安听玉还在趾高气扬地嘲讽,丝毫没注意到谢晚棠已经悄悄摸向腰间。 她微微闭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自己找上门来寻死,可别怪我狠心!” 话音刚落,数根银针几乎同时射向安听玉。 “哎哟!” 安听玉尖叫起来。 “我的手,你对我究竟做了什么!” 谢晚棠心情烦躁,懒得搭理她,正准备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角落里的那双眼睛。 她冷笑了一声,随即指尖轻轻弹出了一根银针。 柳文龙正悠闲地摇着扇子,突感一道寒芒闪过。 他身形一闪避过,眼前的红木柱上却多了一根银针,那针身上隐隐透着黑气。 柳文龙心中暗惊。 没想到宋姑娘手段如此狠辣。 以后,他可不能再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了。 “殿下,谢晚棠太过分了,我只是因为她说漏了嘴,稍微责备了她两句,她就下这样的毒手!殿下,您一定要替臣女主持公道啊!” 屋内,安听玉经过大夫处理,手臂疼痛缓解不少,却仍哭哭啼啼地向方淮序申诉。 方淮序头疼不已,目光游离。 “安小姐,南下路途艰辛且危机四伏,你可能吃不了那个苦,如果安小姐你实在不愿意待在这里,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 说完,方淮序就要叫人。 安听玉吓得一激灵,也顾不上手上的伤,急忙上前扯住了方淮序的衣袖。 “殿下,我并非那个意思,我只不过看不惯谢晚棠的行为举止,您为何要偏袒于她呢?她仅仅是侧室,就算有点小机灵,也不该得到殿下如此器重啊!” 方淮序听到“侧室”两字,眉毛轻轻拧在一起,显露出一丝不满。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安听玉的手。 “安小姐屡次提到‘侧室’,难道是看不上堂堂的丞相府的大小姐身份不成?” 安听玉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继续她的指责。 第40章 丢人现眼 “殿下,就算她是丞相府千金,也是一位不得宠的小姐。殿下如果需要人才来治理水患,您大可另寻高明,何必非要把谢晚棠留在身边呢?” “够了!” 方淮序猛然厉声一喝,吓得安听玉立刻缩起了脖子,把不满憋了回去。 “安小姐,既然你这么不喜欢谢晚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我会安排人送你早些回去。如果你还想留下,以后就请注意自己的言行,别再胡说八道了!” 看着方淮序远去的背影,安听玉又急又恼。 殿下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对她发火! 不管怎样,将来她一定要把这个女人从殿下身边铲除! 另一边,谢晚棠回到房间,抱着母亲遗留给她的书籍专心研究。 不过片刻,清风就亲自来通知她。 “宋姑娘,太子殿下请您过去商量水坝的事情。” 谢晚棠连忙赶过去,见到李老汉正手拿一块木头站在厅中,显得十分无助。 “这块木头和我之前捡到的那块很像啊?” 谢晚棠仔细观察了一番,忽然发现了不同。 “但是这次的木头是有人故意事先泡在水里很久,然后混进水坝中的。如果没有内应,背后的人不可能做得这么隐蔽。” 方淮序点点头。 “你猜对了,李老汉正是因为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在水坝周围转悠才发现了这块木头,我已经让清风把那个人抓住了。” 一个眼神示意下,清风就把那人带到了厅上。 看清那人的脸后,谢晚棠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师爷,居然是你?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牢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水坝旁边?是谁把你放出来的?” 师爷心虚地低下头,声音颤抖。 “是我自己逃出来的。我在水坝周围徘徊,是因为我对你们所作所为深恶痛绝,想找机会报仇罢了!” 回答得倒是很爽快。 谢晚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那么,你是不是还要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报复的行为,没有人幕后指使?” 师爷被谢晚棠点破心思,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但当他瞥见方淮序时,忽然咽了口唾沫,故作镇静地说。 “殿下,小人知道自己犯了错,如果殿下能给小人个机会,那么小人一定戴罪立功,将马大人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全部透露,求殿下饶恕小人一命!” 方淮序与谢晚棠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方淮序才缓缓开口。 “如果你说的能帮上忙,本宫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 师爷闻言松了口气。 “听好了,大人们,马武昌这些年留在誉县,不光是欺负老百姓,私吞粮食那么简单,他还和攸县那王金万勾结,一起在建水坝时做了手脚。所以啊,洪水一来,水坝扛不住,自然就垮了。” “嘿,这事儿挺耐人寻味,难道就马武昌和王金万两个在搞鬼?” 方淮序眼神犀利,像刀一样刺向师爷。师爷低着头,眼神闪烁,藏着几分心虚。 “小的不敢撒谎,还请殿下明察秋毫。” 整个正堂,空气像凝固了一般,静得吓人。 方淮序手指轻轻摩挲,似乎在思考什么。正当师爷以为自己要倒霉时,方淮序突然对清风吩咐: “把周边几个县的县令都叫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们商量。” 师爷眼睛猛地一睁,像是不敢相信。 “殿,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相信我的话?” 方淮序没接话,只是目光悠悠投向门外。谢晚棠在一旁,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师爷急什么呢?如果你说的是实话,一会儿自有好戏看。” 师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里慌得不行。他曾向那个人承诺,办不好这件事,自己就别想活! 约莫一个时辰,各路县令匆忙赶到。 见到师爷在堂上,几位面露异色。 “殿下,您召唤我们,有何贵干?” 行完礼,方淮序示意他们先坐下。 “今天有人举报,说这位在水坝建设中做了手脚。据他供认,长期以来都是马武昌和王金万指使,做出了偷工减料的事,导致水坝崩塌,百姓受灾。几位怎么看这事?” 王金万一听,眼珠子滴溜一转,连忙跪下喊冤: “殿下!我也是受马大人所指使,否则哪敢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啊!” “是吗?” 方淮序眼神微眯,扫视其他人。 “王金万大人算是自首了,那其他大人呢?有什么看法?” 谢晚棠也好奇地观察着。他们来到誉县时间不长,除了王家,和其他几位县令并不熟悉。不过这几天私下调查,也摸清了一些底细。 几位县令中,有年长心思复杂的王启,老好人高斌,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神秘莫测的赵峰峻。这三人,哪个都不比王金万好对付。 这时,王启站出来,行礼道: “殿下,依我看,他们干的这事天地不容,必须彻底查清,否则民心难安。” 高斌随即响应: “我也同意,不仅要查,还要严惩,绝不能让任何涉事者逃脱法律制裁!” “高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金万急了,挽起袖子对着高斌怒喝: “我虽然参与了,可那也是替马大人来办事。真要严查重罚,高大人能保证自己干净吗?” 王启闻言,眼神锐利地扫向王金万,其中意味深长。 王金万一惊,赶忙低头,心虚得像是被逮住的小猫。 高斌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止不住地冷笑。 “王大人怎么也是王老大的亲侄子,居然干出这等违法乱纪的事,真是丢人现眼!” 谢晚棠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俩人都姓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变得更有趣了。 “二位大人先别急着拌嘴,事已至此,一切明朗,这都是马大人一手策划的,我只好依法严办了。” 方淮序话音刚落,挥手间,两名士兵应声而出,将王金万团团围住。 王金万彻底慌了手脚。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方淮序悠悠站起,示意士兵把二人带出门外。 “他们俩和马武昌沆瀣一气,欺压良善,中饱私囊,导致河堤崩溃,洪水肆虐,民生凋敝,现下就地处决,以示警戒!” 第41章 功夫真不赖 王金万和师爷瞪大了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殿下,您不可以这样对我啊!我已经全盘托出了,您答应过饶我一命的!” “殿下,您也对我有承诺,不能出反尔啊!” 面对两人的哀求,方淮序面不改色。 “作为储君,我有责任清除那些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你们既然犯了错,就得承担后果。” 方淮序目光逐一扫过三位官员,意味深长地说: “正如高大人所言,既要查清,也要严惩。” 三位官员被这番气势震得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叔父,救救我!咱们血脉相连,您不可以见死不救!” 王金万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像抓着最后一丝希望般向王启呼救。 师爷也赶忙跟着央求: “各位大人,救救我吧,这件事我是被人利用的,冤枉啊!” 哀嚎声不断,三位官员却只是旁观,没人敢开口求情。 “执行。” 随着方淮序一声令下,那些士兵们举起大刀,毫不迟疑地朝二人挥去。 “慢着!” 刀光闪烁,即将斩下的瞬间,王金万近乎嘶吼。 “殿下,我,我还有遗言,能不能让我讲两句?” 方淮序没有阻止。 王金万挣扎着挺直身体,怒视着王启。 “叔父,我是您亲侄子,临死前您竟如此冷漠,太绝情了!我若死,您也休想置身事外!” 王启脸色骤变,正要喝止,王金万却已重重的磕头,大声揭发: “殿下,不只是马大人所指使,并且还有其他三位大人!而且他们每一个都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闭嘴!” 王启颤抖着喊,差点没背过气去。 高斌和赵峰峻的脸色苍白如纸。 三人“扑通”跪倒一片。 “殿下,千万别信王大人的疯言疯语!他是想推卸责任,故意诬陷我们!” “殿下,我可以发誓,如果我参与了,就让我天打雷劈,甚至不得好死!” 看着三位官员惊恐万状的样子,谢晚棠觉得有些好笑,这场面实在太富戏剧性了。 三人明明已是千疮百孔,竟还厚着脸皮在这儿嚷嚷冤枉。 要不是今天王金万亲自指证,恐怕他们依然会装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等洪水灾害一过,又暗地里搜刮民脂民膏,欺负百姓。 “殿下,我觉得王大人的话不全是在推卸责任,要不咱们先不急着动手,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做决定如何?” 谢晚棠这一提议,其他三位官员立刻就不乐意了。 “殿下,这万万使不得啊!王大人和马大人坏事做尽,要是再留他们活路,只怕后患无穷!” “殿下,微臣认为再审下去,只会再给他们胡编乱造的机会。”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想方设法给自己开脱。 方淮序眉头轻轻一皱。 “按大人们的意思,难不成本宫是没权利继续审案了?” 三位官员一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王金万和师爷再次被带上公堂。 “王金万,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是假?” 王金万使劲点了点头。 “字字属实,臣不敢对殿下撒谎,如果殿下不信,可以问问师爷!” 师爷咬咬牙,眼神飞快扫过那三位官员,最终还是应下了。 “王大人说的没错,真正背后指使小人,确实是那三位大人。” 高斌猛地站起,手指师爷怒斥。 “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诬陷我们?太子殿下在此,你休想胡言乱语!再敢狡辩,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师爷被高斌的凶样吓得直打哆嗦。 谢晚棠见状,笑眯眯地开口。 “高大人何必这么紧张?若是高大人真的清白,殿下自会有决断,难道高大人对殿下没信心?” 高斌脸色一沉。 “臣对殿下自然有信心。” 方淮序面无表情,目光幽深地落在王金万身上。 “王大人,希望你能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本宫,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本宫可以考虑免你一死。” 王金万一听,登时喜出望外。 “之前殿下问我,还有谁牵扯其中,其实这里的三位大人都有份!马大人是负责修筑堤坝,我负责运木材,另外三位大人则是分别提供了粮食和人力,我叔叔王启则是总策划。” 言下之意,王启才是真正幕后黑手。 王启自始至终没说话,只是阴沉着脸瞪了王金万一眼。 “你说的这些有凭据吗?没有证据,不过是信口雌黄,恶意诽谤罢了!” 王金万咬紧牙关,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怎么没有?我亲耳听马大人提过,我叔叔手里有一本账本,详细记录了这些年收受贿赂的银子,只要殿下现在派人去找,肯定能在他的府邸搜出来!” 这话一出,王启非但没乱了阵脚,反而更加镇静。 “臣对朝廷忠心一片,如果殿下真的怀疑,尽管派人去搜,总之臣没有怨言!不过,要是搜不出来什么,臣恳请殿下立刻处死王金万等人,免得再生事端!” 谢晚棠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如果王金万说的都是实话,那本账簿的确应当存在。 但现在王启胸有成竹的模样,恐怕早就把那账簿做得无影无踪了。 这会儿再去家里搜,肯定是一无所获。 “这事不如交给我来办,我保证能把那账本找回来。” 谢晚棠主动请缨,方淮序见她胸有成竹,便点头应允。 “我让清风跟你一起去吧。” 谢晚棠却摇摇头。 “不用,我已经有其他人选了。” 等她离开后,方淮序吩咐下人先把王金万和师爷关起来,其他官员则另外安排住宿,等找到账本再做决定。 谢晚棠穿过前院,直奔王攸的房间。 王攸正忙着摆弄些什么,因此并未注意到有人在靠近。 “这是誉县及周边几个县地形图吗?王公子,你这画地图的功夫可真不赖。” 王攸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笑了起来。 “我也想为殿下出一份力,殿下正让人在誉县的边界建新水库,要是我能找到更多适合建水库的地方,那就是帮了殿下大忙了!” 谢晚棠拍了拍他的肩,顺势把他拉起来。 第42章 非要一个答案 “这事暂且放一边,你跟我去趟王启大人家,找样东西。找不到的话,恐怕你父亲就危险了。” 路上,王攸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早就劝过我爹,别沾那些脏事儿,他偏不听,现在事情败露,要是殿下要严惩他,我也没办法!” 谢晚棠惊讶地看着他。 “你还挺想得开,没了你爹,王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了,你能受得了?” 王攸低下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霾。 “有什么受不了的?我爹触犯国法,理应受到惩罚。他是我爹,也是百姓父母官,现在他贪污枉法,害了百姓,就算血浓于水,我也得站在百姓和殿下这边。” 谢晚棠心中暗赞。 王公子看问题还挺透彻。 要是王金万能像他儿子一样,大概也不会卷进这些是非里。 不过转念一想,官场如战场,错综复杂,王金万即便想洁身自好,真能全身而退吗? 到了铜县。 谢晚棠和王攸找到了王启的宅邸,却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估计他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提前把家人转移了。只是,那个东西到底会在哪儿呢?” 王攸四下打量寻找,谢晚棠则原地沉思。 王启如此有把握,肯定知道他们找不到账簿,如果他要藏账簿,必然会交给最信任的人,或是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账簿绝不可能放在家人手里,否则家人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账簿一定还在这个地方。 “你去附近都打听打听王启这个人,特别是他平时最爱什么,常去哪些地方。” 王攸十分听话,即刻行动。 谢晚棠则在王启的宅子里面四处查看。 可刚走了几步,脚下的落叶忽然被风吹散,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谁在那里!” 谢晚棠猛然转身,背后的空气仿佛凝固,冷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步步紧逼。 她快手抽出银针,眼角余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刹那间,寒冷之意再度涌来,她眼神一凛,银针脱手而出。 嘭! 不知道是何时飞来一块石头在身后炸裂,尘土飞扬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隐约显现。 “阁下究竟是谁?怎会在这里出现?” 随着那影子越来越清晰,谢晚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竟是个看样子不过才六七岁的小孩? 孩子握着石头,黑珍珠似的眼睛里满是怒火,直勾勾地瞪着她。 “你是什么人!这儿是我家,你赶紧从这房子里出去!” 话语刚落,又一块石头在谢晚棠脚边炸响。 谢晚棠双手抱胸,一脸认真地审视着面前这位穿着华丽的小少爷。 “你是王府的人吗?你认不认识王启?” 小少爷听了,脸颊气得鼓鼓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再不走,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他从怀里掏出弹弓,装上石子,对准了谢晚棠的眉心。 谢晚棠轻轻一笑,不慌不忙,指尖一弹,又是一根银针飞出。 “哎哟!疼死我了!” 小男孩五官拧成一团,颇为委屈地捂着手腕。 “你,你竟然这样对我!我爷爷不会饶了你的!” 谢晚棠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他圆嘟嘟的脸蛋。 手感真好。 “你爷爷是谁?如果我真的要和你动手,他能保护得了你吗?” 小男孩哼了一声。 “我爷爷是铜县的县令!你要是敢欺负我,爷爷一定会重重地打你个二十板子,然后把你关进大牢!怎么样,害怕了吧!” 谢晚棠嘴角上扬。 他果然是王启的孙子。 “宋姑娘,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王老大人平时最喜欢去的是城外那座废庙……王小富?王府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攸这时匆匆返回,见到王小富十分惊讶,连忙上前把他拎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实话,不然我可不客气,打你屁股哦!” 王小富拼命挣扎,大声抗议。 “王攸你放开我!咱们好歹是同族兄弟,你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一起欺负我!我真是讨厌你!” 谢晚棠心里有了数。 “按理说,你和王大人的关系,应该是堂兄弟吧?” 王攸嘿嘿一笑,拍拍王小富的头。 “没错,不过我们好久没见了,他爱搞的那些小把戏,可全都是我亲自教的!” 说完,王攸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说: “宋姑娘,王小富还是个孩子,对王老大人那些事情不了解,我们最好别让他知道,免得他又闹腾起来。” 谢晚棠本来就考虑到了这一点,示意王攸把王小富放下。 “我们今天是来找王老大人的,可奇怪的是这宅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小富撅起小嘴。 “前两天爷爷让人把我跟我妈送走,可我不想走,就偷偷跑回来了,回来就看到你这坏女人。” 坏女人? 谢晚棠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我确实知道你爷爷现在哪里,但你这样叫我,我又凭什么告诉你呢?” 王小富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紧接着就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拽着谢晚棠的衣袖摇个不停。 “美丽的……姐姐!求求你了,就告诉我爷爷在哪里吧!” 王攸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王小富,你的傲骨哪去了,被狗啃了吗?” 王小富根本不在乎,亮晶晶的眼睛紧紧锁定谢晚棠,非要个答案不可。 谢晚棠轻轻点了点他的小脑门,心情甚好。 “你爷爷现在誉县呢,如果你想见他,等我们办完事儿,就一块儿回去。” 王小富忸怩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一路上,谢晚棠随口问起了王启平时的事儿。 王小富还真是一问就三不知。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王小富和王启的事情扯不上关系。 只是,如果他知道王启干了违法乱纪的勾当,怕是要伤心欲绝吧? 三人赶到郊外的庙宇。 “这庙破败得厉害,四面漏风,一般人是不会来的,王老大人却常来,里面肯定有文章。” 随后,三人分头行动。 谢晚棠一个人,王攸带着王小富,各自在庙的两边寻找。 王攸和王小富搜查得仔细,谢晚棠环视周围,突然目光一凝,眉头紧锁。 这佛像…… 第43章 账册 一般佛像都是睁眼的,但这庙里的佛像不但闭着眼,眼角眉梢还透着一股阴沉狡黠,实属怪异。 谢晚棠轻轻一跳,就站到了佛像的手掌中。 靠近一看,佛像的眼珠好像是特意装上去的。 她的手指轻轻掠过佛像眼睛,突然间,眼睛转动,随着轰隆一声,佛像下方露出一条秘道。 王攸和王小富闻声赶来,都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没想到在这破庙里竟然藏着地道!” 王攸感叹一句,率先钻进地道。 地道里堆放了不少的箱子,立马打开一看,全是金银财宝。 可是账本呢? 谢晚棠四处查找,突然发现一处的暗格,再打开一看,那账本正躺在里面。 她迅速收好账本,回身看向王攸和王小富。 “东西到手了,咱们走吧!” 三人正要离开,四周突然震动起来,头上掉下了几块泥土石块。 谢晚棠心里一紧。 “不好!这里要塌了,快跑!” 话音未落,眼看一块石头就要砸向王小富,谢晚棠来不及多想,飞身扑了过去。 轰隆! 瞬间,碎石如雨,地道彻底崩溃。 “宋姑娘,宋姑娘,你没有事吧?你感觉还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攸焦急的声音从左侧传了过来。 谢晚棠被困在了乱石之中,呼吸困难,怀里面的王小富早已昏厥过去。 “我没事,就是王少爷晕过去了,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王攸闷哼了几声。 石头不偏不倚砸中左腿,好在没给彻底绊住。 “宋小姐,你先忍忍,我马上找人来帮忙!”谢晚棠眼皮子沉沉一阖,本想挪个舒适点的位置,却发现一条胳膊被碎石板结结实实地压住了,麻得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要是这么压久了,来不及处理,这胳膊怕是要废。正当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宋小姐,我来了啊!”王攸大声嚷着,转身对手下召集来的一群铜县乡亲们下令:“都愣着干啥?快挖人啊!” 谢晚棠勉强睁开眼,看见头顶的一丝微弱的光。虽然救援及时,但她那条胳膊已经毫无知觉了。 但愿还能保住。 眨眼工夫,谢晚棠和王小富就被村民们拉了出来。 王攸一看谢晚棠那只血肉模糊了的手,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把她背起来。 “宋小姐,你挺住,我这就送你去找大夫,大夫肯定能把你手治好!” 谢晚棠在他的背上颠簸着,意识逐渐回笼。 “快放我下来,我有办法自己处理……”王攸一听,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一棵树下。谢晚棠瞥了眼那露着骨头的手,咬紧牙关,用银针封住手上的穴位,止住血流,又撒上一层白色药粉。 一番操作下来,她浑身是冷汗,脸色白得像张纸,看着叫人心惊。 “宋小姐,你真的不让大夫看?”王攸提心吊胆的,生怕谢晚棠一口气上不来。谢晚棠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放心吧,我心里有谱,王少爷呢?” 王攸指了指后面匆匆跟上的村民们,王小富正被一位村民给背着,还没醒来。 “他应该是被石块给砸晕的,帮我一把,我看看他。”谢晚棠吃力地站起来,摸了摸王小富的后脑勺,果真有个肿块。 她掏出银针,扎进王小富的后颈,王小富猛地瞪大了眼睛。 “我,我已经死了?这是阴曹地府?”谢晚棠轻轻一笑,“要是真到了地府,你早被油锅伺候了。” 王小富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活着。一看到谢晚棠那鲜血淋漓的胳膊,想起昏迷前的场景,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这伤,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不等谢晚棠回答,王攸猛点头。 “如果不是为救你,宋小姐也不会这样,现在宋小姐算是你的大恩人,你以后可不能忘了报恩!” 王小富噘了噘嘴,突然哇地一声哭起来,扑过去紧紧搂着谢晚棠的腰。 “谢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你放心,以后无论你要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谢晚棠扶额暗叹。王小富和王攸,性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上刀山下火海,这话难道是他们唯一的口头禅吗? 谢晚棠颇为无奈,轻轻推开了王小富。 “你再这么抱下去,我可真的要喘不过气了!” 王小富一脸羞涩,低头喃喃。 “谢姐姐,长这么大除了爷爷,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一激动就忘形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谢晚棠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你母亲对你难道不好吗?”王小富头埋得更低了。 王攸走上前,轻轻搂了搂他的肩。 “他妈妈走得早,爸爸后来又娶了后妈,后妈对他动不动就打骂,要不是有王老爷护着,他可能早就无家可归了。” 谢晚棠心中泛起波澜。 万一王老爷有个三长两短,王小富以后怎么办呢? 夜幕降临,王攸给帮忙的乡亲们分发了银钱,三人便匆匆返回誉县。 王攸带王小富去了偏院安置,谢晚棠则直奔方淮序的房间。 “你……” 方淮序本欲询问,但一眼看到谢晚棠受伤了的手臂,眼神顿时黯淡,不由自主握住了那只纤细的胳膊。 “手怎么伤成了这样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温暖,谢晚棠略显尴尬地抽回手,淡然说道: “就是个小意外,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找到了王金万说的那本账册。” 谢晚棠拿出账册,还没递出去,方淮序就挥手示意清风。 “把药箱拿来。” 谢晚棠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我已经处理过了,真没事儿,不用这么麻烦。” 方淮序却坚持,脸色严肃地说: “哪里麻烦了?你伤得这么重,不是些小打小闹,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谢晚棠低下头,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时清风已拿来药箱,方淮序亲手为谢晚棠包扎起来。 谢晚棠静静望着眼前男子俊朗清冷的面容,心跳莫名加速。 “方淮序,我们只是合作,互惠互利,你何必这么紧张我?” 方淮序身体微微一僵,仿佛刚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急忙盖上药箱,有些别扭地看向别处。 第44章 好笋出自劣竹林 “你想多了,我只是看你为了帮我受了伤,有点在意,不是再担心你。” “哦?” 谢晚棠故意凑近。 烛光摇曳中,她的脸上隐约露出几分笑意。 “难道是我多心了?” 方淮序轻咳一声,显得有些不自在。 他没再言语,连忙接过账册,快速翻阅后,面色转为沉重。 “没想到仅十几年时间,他们就贪污了近千亿两银子!不严惩贪官污吏,何以正朝纲,肃法纪?” 谢晚棠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将王小富的事情全盘托出。 “惩治贪官污吏是一回事,但我怕会牵连无辜。” 方淮序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虽然他还小,但这些是他必须面对的。到时候我亲自审讯王启等人,你带他来,只有认清王启的真面目,他以后的路才会更好走。” 谢晚棠点点头。 虽然这方法有些残忍,但目前只有这样才能让王小富完全摆脱干系。 次日清晨,阳光尚未饱满,方淮序又一次召集了王金山与他的师爷,进行深入的问询。三位同僚县令在一旁静观其变,而谢晚棠则拉着小手紧紧攥着的王小贵,步入了公堂。 “爷爷,小贵终于找到您了!心里好怕您出事,就自己偷偷跑回来,您别生小贵的气呀。”王小贵一出现,王金山的脸色骤变,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慌。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都已经把你……” “已经把小少爷和王家上下都送走了,是吧,王老大人?这步棋走得可真叫一个精妙绝伦!”谢晚棠轻轻一笑,从容地在几位县令对面落座。若是在其他时候,这般举动怕是要惹来大不敬的指责,但谁让她是当今太子殿下心腹呢,众人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王老大人,难不成您是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早早把家人安顿好了,只是没算到小少爷会突然折返吧。” “如果不是我昨天寻账本的时候恰巧遇见他,还不知道他会落入谁手呢。”王小贵急忙点头附和。 “爷爷,如果不是谢姐姐她救了我,我在那暗道里恐怕就没命了,谢姐姐为了我还受了伤呢!”王小贵指着谢晚棠袖口隐隐透出的绷带,王金山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行礼致谢。 “多亏宋姑娘搭救,小贵可是我儿的唯一的骨血,没有你,我们王家可就绝后了!”谢晚棠淡淡回应,目光深邃,似有千言万语。 “我希望王老大人最好是能对殿下毫无保留,如果有所隐瞒,小少爷也可能因此受累,是非曲直,王大人应该心知肚明吧?” 王金山听完,长叹一声,无力地瘫坐在椅上。 “我觉得只要这次计划得逞,就算我没了,小贵也能有个好归宿,哪想到世事难料,他自己跑了回来!” 王小贵虽不解公堂上的复杂,却紧紧抓着爷爷的衣襟。 “小贵愿意回来,爷爷,我不想和您分开!” 王金山摇头,随即起身,毅然跪倒在方淮序面前,仿佛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殿下,微臣愿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求殿下让宋姑娘带小贵回去,他还是个孩子,我不忍心他卷入这一切。” 谢晚棠的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 “王老大人,倘若您真是清白的,就不该害怕小少爷知道真相。我带他来,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看这一切,纸包不住火,我希望在您离去之前,至少给他留下个真实的你。” “是我有罪,是我害了小贵的一生,他该为有我如此的爷爷感到羞耻!”王金山满心懊悔,终将所有的秘密全盘托出。 方淮序听罢,沉默良久。若是王金山他们能早点醒悟,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爷爷,小富不敢相信您会做出这种事。爷爷您这么威武,怎么可能去欺负乡亲们呢!” 王小富边哭边闹,紧紧抱住王启。王启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眼神里全是怜爱。 “小富啊,是爷爷对不起你。如果不是爷爷做错了,你也不会遇到这些。将来如果爷爷不在了,你得学会坚强,别成为像爷爷这样的人,懂吗?” 王小富猛地摇头,哭声更大了。这时,另外两个县令眼看情况不妙,连忙跪下求饶。局势瞬间逆转。 方淮序望着下方哭泣的人们,揉了揉眉头,平静地说: “王启等人欺凌百姓,私吞粮食,还和商会串通哄抬粮价,侵吞朝廷发放下来的军饷,罪大恶极,判为秋后问斩。考虑其家人并不知情,可免死刑。” 王启和王金万一听,急忙磕头认罪。突然,一个身影匆匆经过门外,谢晚棠一眼看见,立即起身追了出去。 “王公子不去跟王大人说点什么吗?王大人如今被判秋后问斩,你们父子相聚时日无多。” 王攸脚步一顿,而低头时,阴影遮住了大半边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隐约能听到他喉咙的哽咽。 “父亲走的时候,我会去送他最后的一程。至于他这一生犯的错,我会好好的活着替他弥补。宋姑娘,谢谢你为小富求情,保住了他的命,这份恩情我记下了,由我来还。” 看着王攸远去的背影,谢晚棠心情五味杂李。 好笋出自劣竹林。 王金万和王启虽不尽职,但他们的孩子心里却装着百姓,不知这是福是祸。 不久,王启等人被押往监狱,王小富哭得昏厥过去。谢晚棠抱起他回到房间。虽然事情告一段落,但她没有感到轻松,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现在只是惩治贪官污吏,以后的麻烦谁知道还有多少。 “爷爷,爷爷,你别走,别丢下小富。我以后再也不会贪玩了,爷爷!” 王小富在噩梦中不断呼喊着王启。谢晚棠看着他苍白小脸,心疼不已,把他搂入怀中。 “小富乖,谢姐姐在这里陪你,你不可能会有事的。” 但似乎梦到什么可怕的事,王小富猛然睁开了眼,大颗泪珠滑落。 “谢姐姐,我爷爷要被人砍头了,我怎么办?我只剩下爷爷了,爷爷要是没了,可我一个人怎么活,继母她肯定不管我!” 第45章 杳无音讯 看到王小富可怜的模样,谢晚棠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不是已经救了你吗?以后你就跟着我,就算是还我恩情怎么样?” 王小富嘟起嘴,又哭了起来。 “谢姐姐,可我还是有些想爷爷,爷爷陪了我那么久……” 这时,一名差役敲响了门。 “宋姑娘,您让人给王小少爷熬的药好了。” 王小富受到惊吓,需要用药调养。 “请进。” 差役低头走进,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谢晚棠刚要接东西,那官差的脸色猛然一沉,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猛地朝谢晚棠刺去。 谢晚棠心里一惊,赶紧把王小富推开,自己则灵巧地避开袭击,闪到了屏风后面。 那人面貌扭曲得吓人,再次追了上来。 谢晚棠从容不迫地拿出银针,等那人冲破屏风扑过来时,一下就扎中了他的要害。 那人惨叫一声,直接倒在地上不动了。 “谢姐姐,这到底是咋回事?他为啥要对你下手?” 王小富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急忙跑到谢晚棠身边。 谢晚棠一边安慰他,一边上前查看那人的状况。 手腕上果然有那个熟悉的标记。 一直以来目标都是方淮序,怎么突然转到自己头上了? 难道,是想让她和方淮序一起遭殃? “这事儿你别跟任何人说,连殿下也不能提。” 知道的人越多,反而越容易打草惊蛇。 而且告诉方淮序也没用,只能让他白白担心。 王小富连忙点头,紧紧抓住她的手。 “那这人咱们怎么处理?” 谢晚棠面无表情地拿出一个小瓷瓶,在打开后全倒在了那人身上。 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变成了一摊血水。 王小富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 “谢姐姐,你太牛了!这是能溶解尸体的药水吗?能不能给我也来一瓶?以后我要是遇到坏人,扔出去肯定能安全脱身!” 谢晚棠没多解释,抬头望向窗外。 刚才好像有人一直在窗外窥视,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深夜,谢晚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白天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 然而那个人行踪飘忽不定,显然是身怀高超的轻功。 究竟是谁呢? 谢晚棠感觉头痛欲裂,起身打算倒杯茶,忽然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 “何人在此!” 谢晚棠心中警觉起来,抽出一根银针仔细盯着窗外。 然而许久过去,却没有任何声响或迹象。 索性开门查看一番,四周却空无一人。 又一次是自己的错觉么? 她脑海中忽现某个念头,皱了皱眉,立即飞奔至县衙的地牢处。 “王大人!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到达后,发现王金万等人瘫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谢姑娘,请快救救我们……” “刚刚有个身影一闪即逝,没等我们细瞧,就感到身体疼痛不已。你医术精湛,求求你施以援手……” 谢晚棠赶紧查看几个人的状态,在他们手掌中竟发现了个红色的小虫。 这必定是那毒医师杀人意图灭口以遮掩更多牵连。 随即给每人口服了一些丸药,并让旁人前去寻找方淮序支援。 待方淮序风风火火赶来之际,王金万一干人的状况已经略有好转。 “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扫视了一遍狼藉不堪的情景之后,方淮序紧皱双眉问道。 谢晚棠简要描述了一番事情经过,言语间带有些许严肃之意。 “对方必然不会就此罢休,无论如何这些人恐怕很难逃脱命运,关键是谁想要他们的命?” 目光落在几乎无力站稳靠在角落里的王启身上时,方淮序神色更趋冷冽。 “看来王老爷还有很多隐瞒着我的秘密,若再不说实话,万一祸及公子,到时候可别后悔莫及。” 被此突发状况吓到面容失色、满头乱发犹如乞丐般模样的王启闻言连忙跪倒在地,抓住方淮序的袍子恳求道。 “殿下开恩啊,老臣并不是故意藏匿信息,完全出于对家族安危的考量才未能将所有事实和盘托出。求殿下能够宽宥一二!” 瞥见他如此表现后,谢晚棠冷冷开口说道。 “王大人大半生精明练达却在这件事上走了弯路。你觉得只要自己不讲清楚真相,那人就会放过你的亲人么?” 面对责问,内心早已充满悔恨之情的王启泪流满面地回答。 “老臣知道错了,倘若早点意识到那些人会杀人封口的话,怎敢有所隐瞒哪!” 沉思了一会儿,方淮序命令继续关押剩下的嫌疑人,并亲自带着王启回到室内。 关上大门之后房间里只剩下谢晚棠三个人。 “这是最后一次给您的机会,希望您不要再次辜负我。” 只见方淮序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发出低沉响声。 王启点头如捣蒜般迅速拿出一个造型奇特钥匙交给对方,不过最终是由谢晚棠接过来的。 “那么,指示你们行事的背后主使到底是何方神圣?” 王启垂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京城礼部侍郎孙炳坤大人。” 真的是他? 谢晚棠与方淮序同时露出诧异之色。 韦前辈正是找过孙炳坤的,可是到如今仍然杳无音讯,实在让人担忧不已。 方淮序紧紧握住拳头,脸上显出些许冷峻之色。 “现今孙炳坤正得皇帝宠爱,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就对他采取行动,很有可能会叫他先一步颠倒黑白,反咬一口说是这份名单作假。” 王启愣住了,想到了什么,顿时满脸恐慌。 “如果殿下需要,微臣愿意亲笔写下证词,以此为殿下证明此事的真实!” 手中握有证词,再加上名单上的内容,即使孙炳坤矢口否认,恐怕也不能轻易脱身。 见方淮序点头应允后,王启与其他几个人开始着手书写证词并递呈上来。 “殿下,臣等违犯律法,罪孽深重,早已定下斩刑待执行,恐怕命不久矣。恳请殿下今后为我们报仇雪恨,并且给小富一个归宿。” 说罢,王启再次跪倒在地。 第46章 粥里有毒 还没等方淮序说话,谢晚棠便扶着他站了起来。 “王大爷请放宽心,我已经决定收小富作为我的徒弟了,从现在开始,他就跟着我学医治病,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听了这话,王启的眼睛里立刻闪现出泪光。 “感激不尽啊,谢姑娘!您是我们王家大恩人。未来无论我在哪里,也一定会在天有灵地保佑着谢姑娘你一切安好、平安无忧!” 之后,王启和另外几位就被押送去了其他地方。 “至于那把钥匙……是否可以让王公子先带着去找那份重要证物呢?王公子之前已去过王启住处,对于那边相对熟悉一些,想来应该能很快返回来吧?” 对此,方淮序并无反对意见。 “另有一事商量。现在看来这位王先生也的确为地方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在王启等人被羁押之后,也许可以让王攸先暂时代管这个誉县,便于管理和治水抗灾,不知道您的看法如何?” 对此建议,谢晚棠表示非常赞同。 “以王攸对待民众之善心以及其胸怀天下之志来看,由他接手管理再合适不过了;而其它几个没有县长的地方。。。。。。群众必然心中惶恐不安,或许可以让柳氏家族派遣一些人员前往稳定民心?” 话说到这里,方淮序与谢晚棠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考虑到柳氏兄弟立场不明朗,既然不适合直接对抗他们,倒是不如将其安排到别处去解决问题反而更好些。 确定了这一计划之后,方淮序派人告知了柳文龙他们即将执行的任务。 正当谢盈准备离去之时,清风突然急急忙忙跑进来报告消息。 “不好啦殿下,刚才有人在水库那边昏厥呕吐不止,不清楚是什么缘故。。。。。。” 闻听此言,方淮序感到非常震惊,于是便立即同谢盈一起赶往事发地点。 到达现场,看见村民们围拢在一起议论纷纷。“这怎么办啊?医生来了吗?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呢?” 在这混乱场面中,谢盈快速挤过人群查看情况,瞬间发现数个孩子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口中冒出大量泡沫状液体。 “大家散开一点,留出点空间给我工作!” 她高声呼喊的同时迅速蹲下来检查了几位孩子的症状,然后马上实施了针灸救治。 没过多久,孩子们的症状渐渐趋于平稳,最终都安静地睡过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毫无预兆地突然发病?“ 方淮序走近询问道。谢晚棠转向他,面带忧虑地说: “他们应该是被人投毒了。“ 中毒? 听到这儿,方淮序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他抬头望向周围的群众,只见大伙儿由于之前惊吓过度此刻个个低着头默不作声。 “显然你们对此事心知肚明,如果再不坦白,别怪我不客气!” 谢晚棠厉声喝道,吓得周围的人们头垂得更低。 这时,其中一个平安无事的孩子突然指向身后大声叫喊: “是那位姐姐!她说她带给我们治病的米粥,可是喝了之后,小虎子他们就开始出问题了。” 姐姐? 谢晚棠眯起眼睛仔细观察,随后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躲在发放米粥的小棚后面。 这个临时搭建的食物分发站是为了方便乡亲们吃饭而设,平日也用作粮食发放点。 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动手脚? 谢晚棠迅速与方淮序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刻上前查看情况。 没等她们靠近,那两个人便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安听玉?怎么是你?” 谢晚棠心中生疑。 此时此刻,安听玉以及跟随其后的丫鬟看起来都非常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方淮序没有好心情绕圈子讲话,挥手直接下达指令:“如果安小姐不愿说明事实,那么我会让手下送你回去,避免产生更多是非。” 听罢这番话,安听玉顿时瞪大了双眼,连忙凑到方淮序身旁试图解释:“殿下,请您听臣女解释。这件事其实并不全是我的过错。臣女只想亲自熬制药粥来救助贫困百姓,却没料到那些孩子的体质这么弱,才会导致意外……臣女实属无辜……” 起初谢晚棠并不想计较太多,但听到这样一番言论,她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按照你的逻辑,全是我咎由自取吗?假如我不是反应过度误判病情的话,那么今天你就不会被冤枉对不对?” 安听玉虽然感到有些慌张,但随即反驳:“正是如此。我只是做了些粥而已,怎么可能让人中毒呢?或许是某人为讨好殿下故意捏造事实诋毁于我吧?” 对此,谢晚棠始料未及。 “若我真要邀功请赏的话,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难道安小姐真的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值得别人特意设计吗?” 闻言后,安听玉怒不可遏,“你说什么?!” 她愤恨地看着对方继续说道:“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恩怨纠葛才对,谢姑娘为何如此的针对我,乃至还编造谎言诬陷?” 谢晚棠懒得继续争辩,径直来到疑似有问题的米粥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异常之后冷笑不已。 “你现在还是否认吗?这粥里混入了有毒的野生蘑菇!误食者要么严重腹泻呕吐,重则失去意识生命垂危!” 见状,安听玉脸色大变,但仍倔强地质问道:“可我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许是有人故意将这些东西掺进去陷害臣妾啊。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帮助百姓,怎么可能去伤害他们呢?” “真是巧舌如簧。”谢晚棠嘲笑道,锐利的目光紧锁对方。 “刚才不是还说是自己亲手制作的米粥么?怎么现在急着撇清干系了呢?” 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难以掩饰真相时,安听玉只得低下了头咬紧牙关哀求道:“殿下,请相信臣女真的没有恶意,望陛下能够宽恕……” 方淮序皱眉看了一眼已经哭红眼眶的女子,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不满。 “安小姐,这里是多灾多难之地,并不是展现英勇的好地方。所幸谢姑娘救治的及时,不然那些孩子们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第47章 对峙 安听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深的不甘。 要不是这卑鄙小人横插一脚,殿下对她怎会变成这样? 心怀愤懑却无处发泄,她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回应道: “多谢殿下教导,小女明白了。从今以后绝不会再做出这种莽撞的事情了。” “如此便好。” 谢晚棠走近来,丢下几个冷冰冰的字眼后便转身离去。 方淮序吩咐手下撤下已经冷却的药粥,换上了新做的饭食。 百姓们开始排队领取食物的时候,谢晚棠已来到水坝边上。 经过仔细勘察之后,发现了一些明显浸泡过水的木料。 “看样子即便之前几位县令被惩处,暗中仍有不法之徒以次充好、谋求私利。如果不把这些罪魁祸首揪出来,在下次洪水到来之时,大坝还是逃不过被冲毁的命运。” 她喃喃自语,正欲回头时猛然撞上了个坚实温暖的身体。 抬头一看,正对上方淮序那深邃如渊的目光。 恰好一阵微风吹过,男子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飘进了她的鼻息。 谢晚棠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拍,连忙向后挪了一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你怎么无声无息就站在人家后面?” 方淮序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轻轻咳嗽了一下说:“是你想得太入神罢了。” “刚才你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咱们不如今晚就守在这儿看看是谁在偷偷做手脚,否则很难查清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方淮序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木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忽然伸手过来。 一时间愣住的谢晚棠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指尖已然触碰到了她的耳畔。 “喂…你…” 话刚出口,便听见方淮序低沉的声音说道:“别乱动,有异物。” 等谢晚棠缓过神来时,只见对方手中拿着一小片木刺。 她凝视着他,仿佛看见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有些人就算再高明,在某些小细节上也会忽略呢。” 感觉到对方话中的打趣之意,谢晚棠气鼓鼓地瞥了他一眼,当即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 “我去帮忙发放粮食!” 望着女子渐渐远去的身影,方淮序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而另一个不起眼之处,目睹这一切的安听玉恨得直咬牙切齿。 既然殿下今晚选择留下观察,自己也不能轻易离开。 一定要借此良机缩短两人之间那份隔阂! 那一晚,谢晚棠同方淮序还有清风一起守候于水库旁。 随着夜幕降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什么人在那里?!” 她猛地转身准备迎敌,紧接着耳边传来了安听玉娇柔的问候。 “哦是殿下呀...听说您要在外面度过一夜,所以我特地带了些糕点过来,希望能让您解解馋。” 原来是她…… 谢晚棠勉强挤出一丝冷笑,看着后者把装满各式甜品的小箱子放在了方淮序旁边,眼神里满是期待。 “这可是按照殿下喜好制作的玫瑰酥饼,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品尝一下呢?” 此话一出,谢晚棠心中几乎要翻白眼到天际去了。 “安小姐,这里正在进行很重要的工作,请不要随便打扰我们,你的这些举动只会适得其反;再说,在这样严肃的场合里竟然还想让殿下享受美食,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安听玉并没有搭理谢晚棠,反而向方淮序靠拢了些许。 方淮序默默不语,刻意地向谢晚棠的方向挪动了一下。 安听玉见到此景,心中气恼不已,一怒之下站起身体,阻挡在两人之间。 “殿下,你和谢姑娘到底在这里打算……” “住口。” 谢晚棠突然截断了她的话头,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的地方。 “我听说那位太子已经在查建筑施工中的欺诈行为了,连王大人都被牵扯进去关押了,如果我们继续这么下去,很可能就会遭到暴露的吧?” “行了吧,若你觉得恐惧可以自行返回去!收下了佣金便必须将事情完成,要不然这灾荒时期如何能有粮食生存?难道你忘记了你的伴侣正患病在榻?” 两道身影悄悄从不远的位置接近而来。 谢晚棠皱着眉头。 那些人好像是在县府中任职的小吏,但她想不起具体的名字,只是感到似曾相识。 这两个小吏偷偷摸摸到了水闸前,往里面掺杂进了潮湿腐烂的木料,甚至手持工具,在原本已经完工的一处堤坝上挖开了一个缺口。 目睹这一系列举动后,谢晚棠慢慢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些人竟为了个人私欲而无视无辜民众的生命安全。 亏他们还在地方官府做事! 察觉到同伴的眼色提醒后,谢晚棠心领神会地与另一个随同人员分别绕至两边准备拦截对方。 可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安听玉却在此时大声尖叫了一声。 “谢小姐注意啊!” 她刻意放大音量的话语立刻让那两位正在进行非法活动的人受到惊吓。 他们也无心顾及更多,匆忙抛下手中的物件逃窜进丛林之中。 “真是麻烦!” 谢晚棠低声咒骂着,快速取出几根细针弹射过去,使得逃跑者痛呼倒地。 回转身子看向安听玉时,谢晚棠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 后者满脸愧疚低下头来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没有恶意,当时纯粹是因为担心您的安危因此才不小心打草惊蛇,还请您原谅!” 宽恕? 谢晚棠冷笑着,脸色凝重地走向安听玉,并且从自己的腰带上拿出了一颗药丸。 看到这个动作,安听玉吓得连连退避三舍。 “你要做些什么?” 眼帘微眯,谢晚棠伸手抓住她的后衣领,在对方嘴巴张开之际硬是把那颗丸子给塞入喉中。 感觉到嘴里异常滋味后,安听玉急忙弯下腰干呕起来。 “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谢晚棠轻声一笑解释道:“这是一种毒性很缓但威力不小的毒剂,如果你以后还想捣乱给我们造成困扰的话,那么就休想找我要解毒之法!” 听完这些,安听玉全身颤抖不止,飞快跑到方淮序那里寻求保护,用力拽住对方衣服不放。 “王爷您看到了吧,她居然对我使用这样的手段!即使作为太师府出来的贵妇也遭遇到这般凌辱待遇,恳请王爷能够主持公道!” 第48章 后果自负 对于面前女子表现出的悲愤态度,谢晚棠表现得漠不关心,只是走到了刚刚倒在地下的两个男子跟前严肃问道:“说说看是谁幕后指派你们来这儿干坏事?建议各位老实招供,如有所隐瞒,面临的将是与那些被抓官员相似的命运,请各位好好考虑清楚。” 闻言之后两个人显得惊慌失措,当视线触碰到不远处站着的方淮序时,更是失去了镇定。 完全忽略掉了旁边安听玉提出的抗议,他将其轻轻推向一边,随后径直来到谢晚棠身边,并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脚下跪伏之人。 “若是过不了多久,本宫听不见令我满意的答复,便立刻处决这两个人。” 什么?! 两人一听要被当场处死,立刻惊慌失措。 他们顾不上那些钱财与粮食了,赶忙爬起来连连磕头。 “殿,殿下,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我们会坦白一切幕后主使者,求求您放过我们,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如此了!” 方淮序背着双手站着,眉目间满是冷漠。 “倘若你们讲真话,本宫当然会网开一面。” 听了这话,那两人颤抖着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的一人终于鼓足勇气说: “是周会长指示的……他说,只需要我们去对水坝做手脚,就能得到足够的银两和食物度过灾难之年。” 谢晚棠闻言微挑眉毛。 果然是他。 “这几个县域间的联系确实不简单,那位能操控多县粮食市场的周会长显然也有参与此事。” 方淮序似乎有所考虑,让清风先带那两个人走后转头看向谢晚棠说道: “之前你说他希望见面。近日公务繁忙没空见他,明日应是合适的时机。” 谢晚棠表示同意。 “这样的话,明早我也陪你一同前往。” 看到谢晚棠与方淮序配合得这么默契,安听玉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插进来: “殿下,我身体中的毒素如何处置呢?虽然它挥发得慢,但仍对我造成伤害!难道就这样任凭谢小姐嚣张下去吗?” 此刻,任何有关安听玉的话语都使谢晚棠心烦意乱。 “要不是你自找麻烦,怎么会被下药?安小姐,请你最好老实些,不要再给我添乱,否则下次可能不是让你难受一阵子,而是直接要了你的命!” 说完这番警告后,她掉头朝县城中央走去。 而方淮序望向对方时表情复杂,隐隐流露出痛楚之情。 原本不想理睬,但见安听玉还想靠近自己, “殿下......” 方淮序故意移开了视线,并且拉远了与她的距离, “我已经说过得很明白:如果你实在是无法继续留在此地,可以安排人先送你回去。” 面对这样的回应,安听玉顿时呆住。几秒过后,才勉强笑起来, “殿下别开玩笑啦,臣女很希望能一直侍奉于左右,这点儿小困难算什么呢?况且我觉得谢小姐也不会真下手吧?兴许不久就会解了我的毒呢。” 其实谢晚棠并没有走远,听到此言后嘴角浮现冷笑。 她倒挺会自我安慰。 但是再让她在这待下去,只会招致更多问题, 不知究竟何时方能摆脱这位瘟神。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谢晚棠偕同方淮序准备启程前往另一个县城。 尽管最初只计划带着清风上路,但因安听玉坚持哭闹跟随,最后不得已也只能允准了她的请求。 一到地方,安听玉就摆出一副豪门千金的模样质问道: “周会长在哪儿?既然想见殿下为何还不快点儿出来接驾?” 谢晚棠始终保持沉默,刚刚坐定不久周本齐才缓缓步入视线内。 “草民拜见殿下!” 行礼完毕,在方淮序的示意下,周本齐这才入座,表现出一种亲善的姿态。 “殿下此次前来如此突然,令草民颇为惶恐。不知殿下造访寒舍,是否只为前事而来?或许还有他因?” 方淮序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吩咐清风带进那两人中的一个。 见到此举,周本齐脸上稍有变化,但仍维持着他的友好外表。 “敢问殿下这是何用意?” “周会长也无需这般虚情假意,他已经招供,承认是你指使他对誉县水坝动了手脚,以图私利,从中获利不菲。” 谢晚棠抢先于方淮序开口,言语间带着几分试探地看着周本齐。 “不知道周会长有何看法?” 目光从方淮序身上移开,周本齐急忙起身回礼:“草民自是冤枉之身。草民身为一地商会领袖,何必还要做此卑鄙勾当呢?更何况洪灾肆虐对商业活动亦不利好呀。” 方淮序缓缓抬起了眼皮。 “照你这么说,倒是本宫冤枉于你喽?” 听到这句话,周本齐低下了头,略显紧张地答道。 “小人怎敢妄言。既然殿下对此抱疑虑之心,不如允许草民对该犯进行一番询问;若真系小人为之,甘愿接受任何形式之处置。” 情况相当诡异…… 谢晚棠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思虑的光芒。 这位周会长表现得出奇镇定,并且主动要求亲自审问嫌疑人。难道他不担心后者可能会因为害怕而出卖自己吗? 或者……他在背后还有其他的计划? “你说是我指示你行事,那你能否具体说明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给了你这个命令以及相应的报酬是多少?” 来到那人面前时,周本齐依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对方抬头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咬紧了嘴唇,那人并没有说出更多话。 谢晚棠眯着眼笑了起来。 “建议你好自为之。若被我发现有隐瞒事实真相的行为,后果自负。” 听到警告后那人开始瑟瑟发抖,并悄悄瞄向谢晚棠的脸色,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信息,连忙磕头认错:“这全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诬蔑周会长。其实根本就没有他的份,全是我个人的行为!” 仅仅一面之缘就迅速改口。 看来这周本齐手段非同寻常。 那么,到底掌握了对方哪些弱点才能让其轻易服软呢? 两位来访者相互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方淮序平静地品了一口茶水,投向周本齐的目光却透出了阵阵寒意。 第49章 设局 “似乎是我们误判周会长了吧。” 虽然试图隐藏,但一抹胜利般的光亮还是出现在了周本齐的眼睛里。 “殿下说得夸张了。像这样卑劣之人妄图欺骗王室成员的事情确实发生得太频繁了些。如果不是考虑到百姓疾苦的话,殿下可能早就识破他的诡计。对此草民完全能够理解。” 方淮序发出了一声冷笑,并毫不掩饰自己的离去意图。 “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么我也就不在此过多打扰了。期待未来能有再度拜访的机会。” 正当二人准备离开之际,却被周本齐匆忙拦住。 “请稍等片刻,殿下!小的这里早准备了一桌丰盛佳肴等候多时,希望能荣幸邀得二位共同享用一杯淡茶。” 只见方淮序微微低下脑袋整理着衣裳,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本宫尚有要务需处理,若周会长没有紧要之事,本宫便不宜久留。” 周本齐微微一笑,再次行礼。 “草民确实有一桩重要事情需请殿下决断,能否劳烦殿下移步内堂一叙?” 话已至此,方淮序便不再推辞,吩咐清风留在原地等待,随后偕同谢晚棠进了后堂。 周本齐准备的宴席颇为简朴清淡,令人颇感意外。 “殿下切莫介意,时局动荡不安,商会生意大受冲击,如今这已是草民能够拿出手的最佳款待了。” 听完这话,谢晚棠心里一阵冷笑。 多年来,她深知这位商会会长从百姓身上搜刮了不少钱财,可今日却装作朴素节俭的模样,显然是刻意做作。 落座后,谢晚棠偷偷看了看眼前的酒水,趁周本齐没注意之际悄悄嗅了嗅。 未发现异常。 她才看向周本齐。 “请问周会长找殿下所为何事?” 不知从何时起,外出时总是由她代方淮序发声。 周本齐轻声笑了起来,让人拿来一本账本。 “这份是我们商会多年的经营记录。草民明白,殿下此刻或心存疑虑,因此特意提前准备好以供殿下核查。多年以来,在攸县勤勤恳恳地为民众服务,未曾有过丝毫贪念之举。” 方淮序目光落在账本上,并无任何情绪波动。 “周会长倒真是个爽快人啊,但表象有时未必反映事实全貌,这一点想必阁下也清楚。现在看来,反而是有点欲盖弥彰呢。” 周本齐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一时变得僵硬,稍顷又恢复正常。 “殿下洞察秋毫,草民一片赤诚向殿下示好,绝不敢隐瞒半分,希望殿下给予信赖,定不负重托。” 说罢,周本齐把那本册子递给了方淮序。 方淮序随意翻阅几页。 数字虽然略有些误差,但却无伤大雅。 然而,谁知道这份文档的真实性? “阁下之言我会记在心里。若您真心坦荡,则无需过分担心。” 看到方淮序这样讲,周本齐明显放松下来。接着他站起身,亲自给方淮序倒了一杯酒。 “感谢殿下的信任。” 在一旁观察着一切动态的谢晚棠忽然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些微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心中暗自惊诧。 难道只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连续数杯下肚之后,带着几分醉意的周本齐被侍从扶回了自己的卧室。 并未喝太多酒的方淮序与谢晚棠却觉得脚下虚浮地走出了商馆大门。 “依我看,这个周本齐的话不可全信。他这么急于表白自身清白,只怕跟之前那些欺诈案脱不掉干系,只可惜眼下还找不到直接证据。” 凛冽的北风吹来,使得头脑有些混乱的谢晚棠感觉更加迷离。 刚登上马车时突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当心!” 就在那一瞬间,她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安全的怀抱之中。 回头一看,正好迎上方淮序关切的眼神。 那一刻,谢晚棠的心头猛地跳动起来。 “你好好地上个车都能差点绊倒吗?” 方淮序似乎也是醉意盎然,嘴角挂着浅笑,不由自主拉住了她的手,并护送其进入车厢内。 坐定后,谢晚棠的心跳依然快速。 她抬手触摸脸颊,察觉到脸上异常的灼热。 真怪。 她究竟是怎么了? 以前喝酒从没醉成这样过…… 谢晚棠心中疑惑,转头望向方淮序。 此时,方淮序斜靠在一旁,双目紧闭,似乎有些不适。 “方淮序,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谢晚棠出声询问,不经意间身体向前倾了倾。 方淮序缓缓地睁开眼睛,两人目光相对时,他突然轻轻一笑,握住谢晚棠那纤细手腕。 “为何这般凝视我?” 方才的情愫已然褪去,谢晚棠皱眉更为明显。 确实太奇怪了。 他们俩酒量都算可以,今日怎会醉成如此模样? “方淮序,你赶快清醒些,我们可能已经落入别人的圈套了。” 谢晚棠感到事情不妥,先给方淮序把脉,并未察觉异样。 刚打算施针治疗时,马车猛然剧烈晃动起来,谢晚棠站立不稳,直接跌入方淮序怀中。 方淮序牢牢抱住了她,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鼻而来,在这瞬间,他的薄唇无意间轻触到了谢晚棠的额头。 “真香……” 一声低语,让谢晚棠忍不住起了寒颤。 她迅速地将方淮序推开。 今朝已是他第二次对她做出这种事,但现在也不是再计较这些的时候。 “清风,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谢晚棠掀开了帘子寻找清风的身影,但就在这时,数枚暗器朝她飞来。 谢晚棠心中一惊,顾不上太多,立刻以手中的银针抵挡这些暗器,同时拉着方淮序跳下马车。 四周打量,发现此地根本不在回誉县路上,而是靠近一座悬崖边,清风也早已不见踪迹。 “果真是设局!” 谢晚棠心中懊恼,正要再度尝试唤醒方淮序时,却有几十名身穿黑衣的人从暗处窜出。 “方淮序,快醒来!” 被黑衣人给团团包围之际,谢晚棠焦急地呼唤方淮序的名字。 见状,这批黑衣人开始对他们发起攻击。 对方人数众多且出手速度极快,每招皆直指命门所在。尽管谢晚棠勉强躲闪,但仍逐渐难以应对。 第50章 痴人说梦 而方淮序此刻也被黑衣人围攻着。 眼看他就快被逼到悬崖边缘,谢晚棠朝着不远处大喊:“方淮序!当心!”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地的同时,一股淡雅香味袭至,瞬息之间,谢晚棠便被人搂在怀里。 “我在这儿。” 一个深沉磁性的男性声音响在耳边,与之前恍惚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晚棠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既然早已醒了过来,干嘛等到把我逼得无路可走才动手帮忙?” 方淮序轻轻地咳了一下,随即施展轻功带着她远离险境,然后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刚才只不过是在评估局面而已。” 说完,他冰冷的目光转向那数十个袭击者。 “你们到底是受到何人指使?哪怕是要置我们于死地,至少也要说明缘由吧?” 为首的那人发出冷笑。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幕后之人身份!” 随即,这群黑衣杀手再度冲了上来。 谢晚棠始终准备着,在几个首领倒下的短暂间隙,拽住方淮序朝密林方向跑去。 可是才刚逃不远,又一次被围追堵截。 两人只好继续后退,直至再次来到悬崖边上。 方淮序瞥了一眼谢晚棠的腰部。 “你平时不是有好多毒药吗?这次怎么不拿出来用了?” 听到这话,谢晚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做的毒药都是有限的,况且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民间事务,哪里有闲暇再去制作新的毒药呢?” 方淮序用眼角余光瞄了瞄下方深不可测的悬崖,眼神微眯。 “看起来这次咱们是逃不过去了,如果我决定跳下去,你会不会跟我一起?”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的谢晚棠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前路险恶,后有追兵,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似乎就是从这里跳下悬崖。 “我会。” 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互相传递着坚定的目光。 当黑衣人再度逼近时,他们握紧对方的手,当即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不好!他们真的跳崖了,现在该怎么办?” “这还怎么办?那么高的悬崖,若是跳下去怕是必死无疑,那我们快回去跟主人复命!” 渐渐地,那些黑衣人脚步声消失了。 悬在崖壁上的方淮序单手抓着一条坚韧的藤蔓,而另一只手臂则环抱住谢晚棠的腰肢。 “还好这些人没想着下来查探一下。不然今天我们肯定难逃一死。” 缓过一口气来的谢晚棠抓住另一根结实的绳索,同方淮序一道借助藤蔓缓缓向上攀爬。 “此刻估计敌人并未远离,若是直接返回县里的话恐怕会很快被发现。” 略微喘息之间,她神色凝重地说出了心中所虑。 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之后,方淮序提出了建议:“咱们找个其他地方先避避风头吧。” 谢晚棠点头赞同了他的提议。 正当二人打算往树林深处走去寻找一处隐蔽所在度过一夜时,突然间一个快速移动的身影映入眼帘。 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黑色雾气迅速蔓延开来。 “糟糕!有毒雾!赶紧用手帕捂住口鼻!” 敏锐如谢晚棠,即刻从怀中取出几粒丹丸与方淮序各自吞服一颗对抗毒性。 等到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完全将四周笼罩起来之时,背靠着背站立的两人小心翼翼地警觉着四周可能出现的一切威胁。 “八成又是那个用毒高手搞鬼,早些时候我就差点在他手里吃亏,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谢晚棠手指紧紧攥住银针准备随时出手应对突发状况;与此同时,方淮序也调集体内真气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此时,空气中传来了狂傲的笑声打破了沉默。 “就算你们这么谨慎,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我的攻势了吗?” 闻言内心一阵凛然之余,谢晚棠毫不畏惧地质问道:“暗箭伤人岂是英雄所为?要是真有本事你就正面和我们决斗一番!” 那名被称为“毒医”的家伙冷冷一笑,并未现身只是四周响起了一段令人心悸的笛声。 受此怪异乐曲的影响而感到焦虑不安的谢晚棠本能地拉住了身旁方淮序胳膊。 察觉到这一点后方淮序非但没有抽离自己的胳膊,反而更进一步地将她揽入怀中保护着。 “注意安全。”他轻声道。 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的谢晚棠心念电转之际忽然看到什么异状,随即快速射出一枚寒芒四射的细长钢针穿透了面前的迷雾同时也发现了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正朝这边接近。 随着距离不断缩短最终爆发出几声愤怒地咆哮,谢晚棠心头猛地涌上一丝危机感高声喊道:“小心后方!” 随后迅速作出反应阻挡住即将到来的攻击波次; 然而即便经历了几次激烈的较量之后,那几具像是木偶一般僵硬行动着的人形依然毫无疲态般地再次发起冲锋。 “这些人的进攻方式显得极为呆板,应该不是活人。据我了解擅长蛊术的人确实可以操控尸体战斗。” 观察片刻后得出结论的谢晚棠等待合适时机再度弹指发劲使针刺精准命中敌人体内致命要害位置。 果然,他们这些人竟没任何的反应。 方淮序为她挡住了攻击,随后拉着她朝黑气外的方向跑去。 然而刚跑了几步,死尸又一次将他们围住。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识破我的招数,但既然你知道这些只是被操控的尸体,就应该明白你们对它们的攻击无效!我建议你们最好束手就擒,不要再无谓地反抗了!” 毒医那得意笑声再次回荡在空气中。 听到这,谢晚棠冷笑了起来。 “放弃抵抗?简直是痴人说梦!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控制了那些尸体,我便对你无计可施了吗?” 话毕,她迅速躲在了方淮序背后,压低声音说道。 “由你来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力,我可以找到解决办法。” 方淮序眉头微皱。 “把方法告诉我,我来做这件事。” “时间紧迫,相信我,不会有危险的!” 话音未落,谢晚棠已隐入黑气之中,瞬间便消失了踪迹。 一些尸体似乎想跟着冲过去,方淮序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它们前进的道路。 此时,谢晚棠正伏身于黑气里观察着。 第51章 以身犯险 她知道这些尸体是被特定的声音所驱使,只要找到了那声音的来源并摧毁之,尸体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她闭目凝神,试图过滤掉周围的杂音。 片刻之后,谢晚棠心有所悟地睁开眼睛,手中的银针如流星般射向声源方向。 “呃!” 紧接着是一声痛苦的叫喊,几乎与此同时,周围的僵尸轰然倒地,黑色雾气也随之消散。 谢晚棠起身,目光锁定在刚才发出声波之处。 毒医面色难看地出现在视线中,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我在树后面藏得好好的,你怎么能找到我,并且还点了我的穴?” 谢晚棠始终保持着微笑。 “自然有我的手段。现在你的位置已经暴露,二对一的情况下,胜算显然不大。如果你愿意透露背后是谁主使这一切,我们或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方淮序也来到谢晚棠身旁,手中紧握剑柄,指向对面的人。 “刚才听见黑衣人提到的‘主人’二字,你说的主人是否属于北凉阵营?” 毒医垂下头去,发出阵阵冷笑。 瘦弱的身躯披着一件黑袍,更显诡异。 “我今日胆敢拦住二位,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绝不会轻易泄露幕后真凶的身份。即便被封住了部分能力,难道你以为我就没有办法逃脱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突然变了脸色。 紧接着,眼前景象突变。 就在两人还未做出反应之时,两只狮子咆哮着从远处冲了过来。 但是这座森林怎么可能突然出现狮子呢? 心急之下,谢晚棠立刻大叫起来。 “这是虚幻影像,别被骗了!” 但她的警告还是迟了一步。 只见方淮序高举起剑直刺前方所谓的猛兽。 “停下——” 出于本能,谢晚棠立即挺身而出,替方淮序挡住即将到来的暗器攻击。 等一切尘埃落定,映入二人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狮子,而是在那一刻替他抵挡住了飞来的利器。 “我都说了那是假象,如果不动手就不会上当……” 谢晚棠无力地开了口,话音未落,一口黑色的血液就从她口中涌出,随即昏倒在地。 方淮序的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立刻将她揽入怀里,目光四处搜索,发现那个神秘医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这全是我的错……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话……” 从未有过的无助感笼罩着方淮序的心头。 他紧紧地把脸贴在谢晚棠肩颈旁,突然想起某事,于是急急忙忙在其腰侧寻找起来。 果然,他找到了那个药丸。 幸好解毒药还有最后一个存留。 他让谢晚棠服下药丸,之后小心地为她处理好受伤的地方,包扎好了伤口,然后紧紧抱住她朝山林深处迈步。 与此同时,在县衙里,一场混乱正在酝酿之中。 “至今仍然没有任何关于我们王爷及小姐的消息吗?”柳文龙面色紧绷,对站在面前的清风问道。 清风满面愧疚,轻轻摇头:“若我那天稍微警觉一些的话,或许就不会让王爷与小姐落入这般境地了。万一王爷有任何不幸发生……” 不待他说完,柳文龙脸色变得更加严峻。 “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你应该立即调动更多人手去寻找他们二人的行踪。而我们其他人也将前往其它地点开展搜寻工作,一定能够找到他们!” 一旁的王攸连忙表示赞同。 “正是这样!上天自有公道在心,王爷同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赶紧行动起来吧!” 随着夜晚降临,在一片茂密山林中隐藏着一个山洞里,渐渐苏醒的谢晚棠睁开了眼睛。 火焰在身旁熊熊燃烧,为冰冷刺骨之夜平添几分的暖意。 谢晚棠本能地缩了一下身子,但随即感到背上一阵剧痛袭来,苍白的脸庞瞬间失去了血色,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动作轻一点吧!那暗器是有毒的,虽然已经给你用了解药,可你的情况依然不太乐观,明天日出我们就回去,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你的安全。” 方淮序来到谢晚棠身边,并递给她一杯清水。 喝了水后,谢晚棠干燥难耐的喉咙顿时舒缓许多,看向方淮序的眼神显得有点恍然失措。 “谁能想到会中了那人设下的陷阱呢。既然那些敌人已然离去,为什么不直接返回官府所在地?” 方淮序无奈地叹了口气。 “起初我的确打算带着你一同返回的,然而鉴于伤情实在过于严重,根本无法承受旅途劳累,只好先将你带来这里稍作休养。” 回想起昏迷之前的情景,谢晚棠心头仍残留恐惧。 “本希望能够趁机抓获那个幕后凶手,没成想还是被其逃脱了。下次相遇真不知又将面临何等险境。” 此言一出,方淮序即刻握住了她的手掌,眼神于火光映照下展现出一种温暖而坚定的情感。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状况,请相信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任何危险。今次完全是因为我个人能力不足,否则也不会令你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 谢晚棠怔在那里,心跳加速起来,脸颊也随之泛红。 害羞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并低下头掩饰情绪。 “你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甜蜜?其实咱俩只是相互利用而已,即便我遭遇危险也跟你是无关的。” “不,事实并非如此。” 方淮序替她拉正披风时语气格外温柔。 “如果不是因为我想救你,也不会导致自己陷入这种境地。归根结底,问题的关键在于我自己身上。” 闻言,谢晚棠静静注视着他几秒钟后选择了沉默以对,随后因疲惫不堪而缓缓闭上了双眼。 “随你怎么想,下次若再遇到险境,我自会让你冲锋在前。这样的话,想必你就不会再说那些奇异的话了。” 奇怪么? 方淮序轻轻耸了耸鼻子,微微笑了笑。 “我说的是肺腑之言,如果你不想听,以后我便缄口不提。” 谢晚棠撅起了嘴,嘀咕了一句,“倒不是不想听,只是听着有些肉麻。” 轰——一声雷鸣撕裂夜空。 第52章 给你的回礼 她向外望去,转瞬间细雨纷纷落下,随后寒意四起,谢晚棠心下不禁一紧,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 “这老天爷似乎不太给面子啊,看样子是不会让我们在此处安生的了。” 见状,方淮序立刻移到了她身边坐下,解开外袍为她盖上。 “虽然火堆能提供一些温暖,但多穿些衣物或许会更加舒适。”他轻声道。 谢晚棠转头看向他,眼中闪现出一丝笑容。 “堂堂殿下受到万千人爱戴,却在这偏僻之地帮我加衣,如果让人瞧见了,怕是会引发无数闲话。” 面对这番调侃,方淮序没有直接回应,只是一边用棍子拨弄着篝火,深邃而冷峻的面容被跳跃的火焰映照得清晰可见。 “旁人的言论与我无关,何况我在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罢了。反而是你,既然伤得如此之重,还是尽量多休息才是。”他说。 沉默片刻后,谢晚棠轻咬下唇,终于闭上了眼睛,再次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体一歪,整个人几乎就要跌落。 方淮序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让她得以依靠在他身上稍作安歇。 低头凝视着怀中女子柔和的容颜,他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原以为这位女孩总是张扬嚣张,却未曾料想到也能有这样柔弱的时候。 回想起白日里的一幕幕情景,令他至今仍旧心存余悸。 未来,他决心不让这样的事再度发生。 外面的雨势逐渐变大,电闪雷鸣,但此刻怀抱着她的那份温热感却一直萦绕不散。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当谢晚棠缓缓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依偎在方淮序怀里,他即使处于熟睡状态也未将双臂松开。 心中顿觉一暖,紧接着便是抑制不住地微笑起来——尽管这一天充满了波折,可她竟从中收获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就在破晓之前,洞穴之外忽然传来人声。 “殿下!谢小姐!你们在吗?” 随着喊声渐近,“殿下!”那声音愈发急促。 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在方淮序的帮助下走出洞外。远处王攸带领着手下一众人急忙奔来,神情之中满是对两人生死安危的担忧。 “殿下、谢小姐,可算是找到二位了!大家都好么?”王攸关切询问道。 谢晚棠始欲答话,恰好一阵寒风袭来,迫使其连续咳了好几声。 见状,方淮序赶紧挡住风口保护着她。 “她受伤严重,请即刻去找位郎中为她诊治。” 虚弱无力之下,谢晚棠轻轻拉住对方的衣角。 “我知道自己情况如何,并不需要医生专门跑一趟……但我现在体力衰竭,实在走不动了,能否麻烦哪位朋友背我一程呢?” 话语刚落,只见方淮序毫不犹豫地蹲了下来,准备将其背起。 眼前这一幕,顿时让包括王攸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尊贵无双太子殿下,竟然在谢姑娘的面前低下了头! 不仅如此,殿下外袍竟披在了谢姑娘身上。 看来谢姑娘将来成为无可争议的太子妃已成定局了吧? 众人心中揣测,谢晚棠却并不客套,顺势伏在了方淮序背上。 片刻后,一行人回到了县衙之中。 谢晚棠自行解了身上的毒,并由云娟包扎好伤口,这才将一切都料理妥当。 “幸好及时遏制住了伤情,要不然拖延时间久了,指不定就会留下疤痕。” 云娟叹了口气,收拾起药罐打算离开。 这时,安听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手上捧着一碗补汤,故意柔声细气地说: “这是殿下命厨子特别为谢姑娘准备的,说是你失血实在过多,要好好调养一番。” 说话间,安听玉已经将这碗补汤搁置到了谢晚棠手边。 谢晚棠只是冷眼扫过那汤。 “之前安姑娘亲手做的食物就已经叫几个小孩呕吐不止,差点出事,现在又端这样的东西过来,我真是很好奇,这真的是从厨房出来的?” 安听玉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但仍装作淡定答道: “确实是厨房所做,如果不信的话完全可以现在派人去确认,况且这是咱们殿下的命令,我又有什么理由骗你呢?” 看安听玉这架势似乎十分不悦,谢晚棠抿紧了嘴,一点也没有品尝的意思。 “我现在感到很疲惫,只想要休息,并没有心情进食,请你也带这碗补汤一同出去吧。” 一向高傲惯了的安听玉面对如此明确拒绝显然不甘心,声音也跟着变大。 “我是为你好才这么做的,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样对我,真太过分了!难道就不怕我直接找殿下投诉你吗?” 谢晚棠被对方这般吵闹搞得有些难受,脸色更加苍白了点。 见到这情景,云娟迅速挡在前面,用力推开了安听玉。 “没看到谢小姐状态不佳吗?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再继续的话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虽然吓了一跳,但安听玉仍不肯轻易罢休。 “若你今天不愿喝掉这汤,我就不走!反正最后也是要找殿下调停,到那时他自然会支持我的立场。” 云娟眉宇紧皱,正准备有所行动之际,谢晚棠却开口了。 “云小姐请先行告退,这件事让我来解决就好。” 她关切地看了眼谢晚棠。 “我就在外面等你消息,一旦有状况立刻叫我。” 得到了应允后,等到云娟离去,谢晚棠强打精神站起身来,把碗端至安听玉眼前,带着些深思问: “你真的没有碰过这里面的东西半分?” 安听玉抬高下巴,显露出傲慢。 “当然没错!” 谢晚棠心中有数,盯着对面几秒钟未发一言,突然抓住了安听玉下巴。 安听玉瞬间睁大眼睛,惊慌喊道:“你想干什么?!” “不过是回礼罢了。” 随即她猛地将所有内容倒进对方嘴里。 尽管过程中对方一直奋力反抗,可终究抵挡不住谢晚棠异常强劲的力量。 直到最终挣扎开来之时,安听玉已经全部吞下。 “咳咳......” 满嘴是药水的安听玉痛苦地摔倒在地上,用仇恨的目光瞪视着谢晚棠。 “你这刁钻之人,竟敢向我动手!” 谢晚棠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唇边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第53章 报应不爽 “我推测这碗药粥里必然藏有玄机,不知添加了何种毒物,想必药效必然猛烈,此时应已发作。” 瞬间,安听玉面色骤变,急忙将手指插入喉咙试图呕吐,但却无法吐出任何东西。 她顾不上仪态,匆匆跑出了房间。 云娟听到声响回头,猛然间看见安听玉的脸色,心中大骇。 “你,你怎么会……” 安听玉此刻哪还理会她的询问,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谢晚棠虚弱地走出门,望着她那焦急逃跑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谢小姐,这位安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晚棠微微一笑看向云娟。 “你刚才看到她脸上的模样了吗?” 云娟神色复杂起来。 “她的脸好像红肿了起来,脸颊上甚至有块正在溃烂的地方,这……是不是你干的?” 谢晚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边无力地倚在门框旁坐下。 “我没有那么高的手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在药粥里面下了蛊毒。刚才我硬给她灌下了药粥,随即蛊毒发作,于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如此,不过这也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吧。没想到太师的女儿竟能狠毒至此,实在让人痛恨!” 云娟走上来想扶起谢晚棠,但被她轻轻挥了挥手阻止。 “太子殿下的那边有什么消息?” 云娟也顺势坐在了旁边。 “殿下回衙门后便派人秘密带来了周本齐,此刻应该已经到了。” 谢晚棠润湿了一下干涸的嘴唇。 “既然这样,我也该去一趟了。” 如此关键的审问,怎能轻易错过呢? 此时,在县衙的正堂上,方淮序端坐高位,身旁是王攸;而堂下跪着的正是周本齐,他却显得从容不迫。 “不知道殿下叫我前来有何重要事情?若是仍然牵扯到以前的事,我实在是冤枉,而且我已经献上了账册表明我的清白之心,望殿下明察秋毫。” 见周本齐这般平静自若的样子,方淮序用指关节轻敲桌案,眉宇间透露出几分不满。 “老大人王启的账本我们已经找到了,在上面记载了许多与他交易者的信息,你觉得我能发现哪些人名呢?” 闻言,周本齐心里一震,不过没有表露出来,反而露出淡淡的笑容。 “小民对此并不知晓。” “你说你不知道?看来你很清楚啊!” 方淮序冷笑了一声,随即将账本扔到了周文齐跟前。 “这里不仅写有你的名字,更有与王启进行非法买卖的内容,其中就包括偷工减料的这一点!周会长啊,你现在交给我的账目根本掩盖不住实情,假如你不打算老实交代一切,我会采取进一步措施对付你的!” 面对此言,周本齐脸色微微变化,低垂着头逐渐握紧拳头。 “臣……确实不明白陛下所指为何事,假使这确为王大人所记,则请陛下传唤王大人到场质询即可,小人定不会有异。” 就在门外不远处,刚走到门口的谢晚棠听见里面说的话,眉头不禁皱紧。 没想到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周本齐居然依旧振振有词地辩驳。 难道他不担心方淮序在盛怒之下,直接将他就地处置吗? “谢姑娘,你到底为何会到这里来?!” 最先察觉到谢晚棠出现的是王攸,他惊呼出声,而方淮序的目光也随之投向她,其中夹杂着几分忧虑。 只见谢晚棠微微一笑,随即在云娟的帮助下缓缓入座。 “这场审讯我十分关切,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闻言,方淮序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一旦有了结论,我会让人通知你的,何必这么着急的亲自过来呢?” 面对质疑,谢晚棠只是淡淡笑道: “大概是因为闲不下来的性子吧。”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转向了周本齐,后者同样凝视着她,眼神中透着某种无法名状的情绪。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谢姑娘受了伤?虽然我们相识时间不长,但对于你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冒犯了哪位贵人导致这样的结果?” 尽管明知那些刺客与自己有关联,但周本齐依旧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询问。其实说到底,这不过是对方有意激怒他们而已。 从那帮刺客公然行事这一点可以看出,对于方淮序的地位他们并不在乎。 镇定了一会儿之后,谢晚棠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回应道:“不过是个小麻烦而已,并不用太过担心。周会长如此挂念实在让人心存感激。但是俗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您自己的行为自己最清楚不过,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怕日后受到相应的报应吗?” 听完这句话后,周本齐点头称是。 “草民这辈子安守本分经营生意,自然心中无愧。反倒是谢姑娘,有时候做事太过积极主动了,也许会让自己遭受不必要的伤害哦。” 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之后,谢晚棠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了方淮序。 “殿下,周会长真是令人敬佩,我觉得可以请他暂时留宿府衙内,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之时再还给他一个清白。” 听完这话,周本齐握紧双拳,表情变得极其冰冷。 然而,明白谢晚棠心思所在的方淮序当即挥了挥手示意道:“既然这样,请王攸还有云娟帮忙安排好地方给周会长歇息吧。我想周会长应该不会拒绝我和谢姑娘好意吧?” 到了这份儿上,即便心中万般不愿周本齐也只能选择同意,点了点头随二人离开了房间。 直到此时方淮序才上前检查起谢晚棠身上的状况。 “伤口包扎得如何了?会不会留下什么问题啊?看你面色苍白还得逞强跑来这里旁听案件,难道是害怕我事后忘记告诉你结果么?” 一连串的问题仿佛巨石压在心头,让谢晚棠有些懵圈。抬头不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因为感兴趣才特意赶过来罢了,听你的语气倒像是我在强行帮你分担似的,反而显得我自己多情起来……” 第54章 考量 看到眼前女子困惑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话语不当的方淮序只好亲自动手为她斟了一杯茶。 “我也是太过于在意你的安危才会这么说啊,你又何必因此而不高兴呢?” 谢晚棠瞥了眼他手中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不满地说出了心底真实感受: “反驳你让我心里舒服些!” 见状,方淮序眉毛轻轻皱了起来。 感受到这微妙变化后,谢晚棠终于将关于安听玉的所有情况告知给了对方。 “此人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对你下杀手,现在看来确实不能让她继续逍遥法外了。”方淮序冷冷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对此谢晚棠似乎毫不在意般挥了挥手。 “倘若你真的把她送回京城,那边定然不会高兴。暂且不提太师会怎么想,光是圣上得知此事后就必然会追究你的责任。尽管在外领军可自行决断,但皇上的旨意,你怎能回避?” 听见谢晚棠已经把这桩事情的利害之处说透彻了,方淮序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昨天的情景。 低头凝视手中转动的茶杯,他低声说道:“我俩不过是因为利益而结合,没想到你会这样替我打算,假使将来我当真寻到了你的师傅,你是不是就会离开?” 听到这样的问题,谢晚棠感到有些困惑。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令她觉得十分奇怪:莫非方淮序一时糊涂了? 天下间的相聚皆有离散之时,与方淮序结缘是因为利益关系,将来的分手也会出于相同的理由——这个道理他难道不明白吗?那此刻这么问又有什么深意呢? 迎着对方炙热的目光,谢晚棠轻微地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一边,“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最佳时机,刚才之所以把周本齐暂时打发走,其实是想给你分享一个新的方案。” 说完,谢晚棠主动靠近,在方淮序耳边轻轻耳语起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就在闻到她身上的芬芳气味时,方淮序似乎迷失了自我,连她在说什么都忘记了。 看着站在眼前这位女子的身影——尽管比一般女孩略显高挑,但在自己面前仍然显得娇小可爱——昨晚于山洞里的记忆不停地在他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方淮序内心荡起了波澜,心跳加速起来。 正当他想要进一步拉近二人距离时,却突然被谢晚棠不满声音给打断了。 “方淮序!你在听我讲话没有?!” 意识到自己走了神,方淮序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作为回应。 “非常抱歉,能否再复述一遍你说过的话?” 谢晚棠几乎忍无可忍。 “明明是在为你解决麻烦事,结果居然如此心不在焉!算了,懒得重复了!”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去,然而下一秒手腕便被紧紧握住,身体随之跌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香气让方淮序有些恍惚,但是还未待他说些什么,谢晚棠已挣脱开来。 “王爷您是不是想借机占便宜呀?请记住,我不是任人摆布之人。之前虽然发生了某些亲密的事情纯属意外;若你胆敢再次冒犯于我,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看到谢晚棠怒气冲冲的样子,在方淮序眼里显得格外有趣。 微微一笑间,他自觉退开几步距离。 “是我失礼了,请原谅。那么,你现在可以透露一下自己的计划了吧?” 见此状谢晚棠才算满意些。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把周本齐关押在衙门三天,并放风声出去声称获得了新线索,到时候改头换面混进商会去查探他的真实目的。” 对此建议,方淮序陷入了沉思,随后点头认同。 “此计甚妙。既然你已经想到了这步棋,想必对于执行者的人选也有考量吧?” 单手托腮思考片刻之后,谢晚棠抬起眼睛望向对方。 “自然是咱们亲自行动啦,这种事情交给旁人处理我不放心。况且柳掌柜那边情况尚不明朗,王攸也不适宜参与此事,只能是我们两个去了。” 方淮序没有推辞。 “如此,我这就派人去办。” 谢晚棠的伤还没完全恢复,此刻觉得体力有些不支,在起身的时候,步伐略显踉跄。 看到这情景,方淮序连忙过去搀扶住她。 “让我现在送你回去怎么样?” 这个动作让谢晚棠不由得脸红心跳加快。 她急忙和方淮序拉开了一些距离。 “不劳烦了,我现在自己回去就可以。” 刚刚跨出大堂,穿过前院,耳边就传来了哭泣声。 “我要见我的爷爷!今天你们不让我见到他的话,我就跟你们过不去!放开我,马上放我走!” 这才想起还有个王小富。 既然已经答应了王老爷,就得想办法让王小富情绪平复些,免得他会闯祸。 尽管背上的伤痛让她脚步沉重,但谢晚棠还是鼓足勇气朝王小富所在的房间走去。 当她踏进屋子时,看见几位衙役正试图压制着在床上挣扎着的王小富,尽管这样,他的力气仍非常之大,几乎就要成功摆脱束缚了。 “都退下吧,让我来跟他聊聊。” 随着谢晚棠的话语落下,那几个衙役迅速离开了房间。 坐起来后的王小富见到谢晚棠立刻泪流满面地冲向了她。 “谢姐姐求你帮帮我,我想去看望爷爷啊。他即将面临死刑判决,我希望能够在最后的时间里陪伴着他……” 轻轻叹息一声后,谢晚棠握住小男孩的肩头使他也坐在床边。 “监狱里不允许家属探视太久哦。而且,你祖辈的愿望是期望你能在我这里学有所成,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岂不是违背了他的心愿呢?” 眼泪还在王小富脸上挂着,听到此话后,他忍不住哽咽起来。 “可我很想念爷爷,谢姐姐,该怎么办才好呢?想到要与爷爷分别就让我感到十分痛苦……” 她温柔地抱住小男孩,轻轻拍打安抚着。 “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好吗?要是实在难过,不如跟我去看看某个地方吧。” 哭泣暂时停止,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谢晚棠问道:“去哪啊,谢姐姐?” 神秘一笑作为回应,接着牵着这只小小的手带他出了门。 第55章 从哪里来 沿途他们看到了忙碌于修复家园工作的村民。 时间仅仅过去了十几天,新建的房子已经有大致轮廓了。 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地看着谢晚棠问到:“这里是你说的那个特别之地吗?” 蹲下来指着前方辛勤工作的民众回答道:“现在好几个地区遭受洪水灾害的影响,居民们都在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奋斗努力。你不也可以为未来做一些事情吗?” 虽还不是很明白,但王小富点了点头。 继续说道:“相信这正是你爷爷对你的期许吧,成为一个顶天立地、承担责任的好男儿,若你只知哭泣而无所作为的话又怎么能让你长辈放心离去呢?” 望着工地上辛勤工作的群众,小家伙好像稍微理解了一些道理似的再次点头赞同。 “虽然不太懂姐姐说的意思,但你说得有道理!从今往后,我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了!不再只是一个幼稚无知的小孩儿!” 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颅表示鼓励。 “别担心任何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听到这话,王小富嘴角微微下弯,泪水再次滑落。 他猛地冲进谢晚棠的怀抱。 “谢姐姐,你真的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吗?” 谢晚棠轻轻点头。 “世间所有美好终将逝去,我无法承诺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但至少在你真正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之前,我绝对不会离你半步!” 也许王老爷子也不希望小富整日忧虑于将来某一天自己的离去所带来的悲伤吧,但愿这样的安慰能让小富重新振作。 第三天后,周本齐从县衙获释。 “会长大人,马车已经在等候了,您怎么不上呢?” 站在衙门外良久不动,直到伙计提醒,周本齐才回过神来。 “这几天可有什么人来商会打听过事情?” 那随从使劲儿想了想。 “好像有几名官差前来调查了一番,但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走了。因此大家猜测可能是您出了什么事,幸亏只是虚惊一场。” 周本齐眉头紧皱。 此事确实让人费解。 既然查不出什么实质内容,为何衙内还会谣传殿下已经获得了新线索? 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车子一出县城范围,就见两道人影缓缓从草丛后现身——是化过妆后的谢晚棠和方淮序。 看着刚才周本齐的样子,显然他已经起了警觉,既如此,接下来可能很快会有行动。”谢晚棠平静说道,同时看向身旁的同伴。 这时,化装为樵夫的方淮序,脸上带着明显的伪装痕迹,甚至连额头都贴上了一颗大痣。 盯着看了一阵子之后,谢晚棠突然发笑。 “如果别人知道堂堂储君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的话,肯定会觉得很好笑吧?” 对于这句话,方淮序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远方。 “当初可是你自己提议要这么打扮我的,现在却又取笑起我来了。” 说是易容,其实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基本修改,偏偏还要让他看起来如此不堪。 显然是有意捉弄。 她抱着双臂,笑意更深:“若您实在不满意,可以独自回去啊,剩下我自己也行。” 方淮序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不行!你现在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行动呢?走吧。”说完,他就迈开步子走在前面。 出于某种兴趣,谢晚棠跟着脚步,在背后调皮地说着: “殿下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难不成对我动心了吧?” 这话刚落音,前面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导致她不小心撞上他的背部。 转头对视中,只见方淮序的表情略显尴尬。 “少开玩笑!”尽管嘴里这么说,但他耳朵根处却隐约泛红。 这让谢晚棠又忍不住笑了。 “好吧,就算这是无稽之谈好了。不过下次请记得控制情绪哦,别再那么容易脸红了。” 闻言,方淮序只觉得心头一震,连忙转身向前走,再也不搭理她。 她低声笑了笑。 从前那个狠辣决绝、甚至不惜伤害他人以求利益最大化之人已不再是记忆中的形象;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羞涩腼腆的形象,仿佛一位待嫁的新娘一般。 正当她暗自感怀之际,两人已来到目的地——攸县。 恰逢此处商会在招聘,于是谢晚棠立刻走上前去。 “我们兄弟二人是来找工作的,请问这里是否还需要工人?” 管事赵老爹上下地打量二人,眼神满是鄙夷。 “看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能搬得动这些货物吗?若搬不动,赶紧走远些,不要在这碍眼!” 谢晚棠并未生气,只是看了一眼赵老爹身后的几袋货物,上前轻松提起一袋。 赵老爹惊讶至极。 “没想到你看着单薄,力气却这么大。你们兄妹是从哪里来的?” 谢晚棠心中一计,随即眼泪夺眶而出。 “我和哥哥从邻县逃荒而来,听闻这儿可以混口饭吃,就想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 见谢晚棠始料未及的表现,方淮序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她倒是懂得利用别人的同情心。 赵老爹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是这样,去那边登记,然后到后院集合吧。” 完成注册后,有人领他们去了商号后方。 院子里有间大仓库用来存放粮食,工人们正在陆续将食物搬到别处。 “我们家掌柜心善,让我们每天给其他城镇送去救济粮,你们只需要跟随其他人搬运并且清点数目。” 这么说来,周本齐倒还真是一个关心百姓疾苦的好人? 谢晚棠边思索边与方淮序加入了搬运队伍。 忙碌了半天,趁机四处探查商号环境,却没有发现周本齐的身影。 “这家伙不会是闻风而逃了吧?” 谢晚棠活动了一下酸痛着的肩膀,一边无力地抱怨道。 方淮序没有回应,而是递给她一瓶疗伤酒。 “接下来还要待上一段时间,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体,如果实在撑不住的话,剩下的活让我一人来就行。” 谢晚棠接过药酒,揉着肩膀笑道: “真没想到,堂堂王爷竟也能这般熟练干这种体力活,难道从前也干过不少类似的事儿?” 面对调侃,方淮序并未放在心上,平静地坐下来休息。 第56章 别对我动手动脚 “周文齐必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才躲起来的,但既然这里的生意还在进行,他应该不会轻易离开。我认为他就在这商会里藏着。” 谢晚棠轻轻点了点头,认同他的判断。 “我也这么认为,只不过想要把他找出来,并不容易。” 方淮序慢慢搓着手,似乎在思考对策。 “既然直接行动难以奏效,不妨换一种方式逼他现身。” 当晚,数名夜行人悄悄进入了商会区域,当刚刚摸入办公室时就被等候多时的周本齐带人包围。 “早就猜到还会有不速之客造访,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之急!抓起来好好审一审,我要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话刚说完,一名黑影迅速掏出烟雾弹投掷过来。 周本齐等人立刻屏住呼吸掩住鼻子和嘴巴。 再抬头时,那些不速之客已经无影无踪。 赵管事赶忙上前询问。 “会长,要不要派人追查?” 周本齐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反平日温和的态度。 “追上去有什么用呢?他们既然胆敢闯入一次,就不怕再来第二次!保持警惕继续埋伏,下次如果再让敌人跑掉,你就自己走人吧!” 赵管事吓得连连点头哈腰。 等到气氛缓和了些,两个黑影从隐蔽处悄无声息地跟随着离开的人群,最后来到了处偏僻的小院前。 “原来他这段时间就藏身在此,这院子地处偏僻,我们并未留意。接下来只要密切关注此处,相信不久就会有新的进展。” 谢晚棠简短地交代后,便与方淮序一同离去。 屋内,周本齐刚刚躺下,一个黑影悄然掠过。 他猛然坐起身,警惕地扫视房间。“什么人?!” 瞬间,一名披着斗篷男子现身眼前。 周本齐冷笑起来。“毒医?那我不是已经命令你尽快离开吗,为何还敢逗留于此?万一让方淮序他们发现了,只怕你没那么幸运可以全身而退了。” 但毒医并不在意,悠哉地坐了下来。 “主人有新指示,命你在方淮序面前主动认罪。” “什么?怎么可能这样!”听罢此言,周本齐光着脚走到毒医跟前,脸上苍白得如同他穿的内衣一样。 “如今在这种情况下向方淮序坦白,我岂不是真的必死无疑?” “难道说,上面又有别的计划?” 月光照进窗户,映出毒医手中把玩的一只红色小虫,周本齐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本齐,你还记得自己身份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质疑。” 毒医的眼神由那红虫移到了对方脸上,脸上扯出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你应该清楚自己该做的只有遵从指令,少问问题。” 听了这些话,原本尚存一丝希望的周本齐彻底绝望了。 明白到已经被抛弃的命运,成了一个毫无价值的牺牲品。 “如何行动你自己心知肚明,如果不按规矩来,后果自不必多言。” 这时,毒医将手里的虫子扔到地上踩了个粉碎,“辛苦培养这么多日子,竟然如此不堪大用。” 说完这话,他猛地甩开披风消失在窗边。 望着地面流出黑色液体的小虫尸体,周本齐双手紧紧握住桌沿急促呼吸,仿佛看到了未来悲惨结局中自己的缩影。 赤脚打开门,召来了手下最信任的一个仆役,狠狠握住其手腕下达指示:“快去,马上把我的所有金银财宝转移到城外别苑的秘密储藏室内去!” “主人,现在?” 尽管手腕被握得疼痛难忍,侍卫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别啰嗦,快去办事!” 想到不久前与毒医之间的对话,周本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一把推开这个亲信,“尽量低调行事,今夜立刻行动,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此时此刻,方淮序正陪受伤的谢晚棠躲藏在一处庭院中的岩石背后让她稍作休憩,而他自己负责监视外面的情况。 没想到真如他们所料,并未等候许久便出现了意料之中的异动。 深夜,庭院中一片寂静无声,方淮序站在较远的地方,听不清周本齐与其侍从之间的对话。 然而当他见到那位仆人匆匆离去时,尽管心里有些不忍,却仍然轻轻地握住了谢晚棠的手腕。 “走吧。” “嗯?去什么地方?” 谢晚棠心中疑惑,她才刚合眼没多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方淮序的支撑下摇摇晃晃地起身跟随其步伐。 这样毫不保留的信任,让方淮序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舍不得放开她的手,生怕这位女子在昏昏沉沉中绊倒在地。 直到三人悄悄离开居所后,寒风呼啸而过,谢晚棠接连打了好几个冷战,彻底恢复了清醒,并通过方淮序的话得知整个事情的大致经过。 正当她准备向方淮序提出某些忠告之时,一种特殊气味飘进了她的鼻孔。 这股芳香对谢晚棠来说太熟悉了——那正是毒医特有的标志。 难道我们的行踪被察觉了吗? 一念至此,她心头骤然揪紧,反握住方淮序之手,急忙拉着他退回一条偏僻的小巷内。 发生什么事了? 方淮序用眼神寻求解释,只见谢晚棠将食指置于唇前做噤声状。 几乎就在下一秒,不远处便响起了尖利的呼喊。 “不好!” 谢晚棠心里顿时一凉,稍稍探出身子观察,果然发现那名手下正落入毒医手中。 其实,自离开宅邸那一刻起,毒医便开始警觉。 因为长久以来的经验让他非常清楚周本齐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后者绝不可能乖乖听话行事。 “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方淮序望了一眼光顾着自己不放手的女孩儿,然后抬起视线望向身旁女伴的脸庞问道。 “我们必须确保那人活着。”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谢晚棠如此答道,随后转过头来面对他。 但由于两人站得很近,这一转身竟使得她脸颊无意间擦过了方淮序干燥的嘴唇。 突如其来温暖的感觉令谢晚棠脸庞瞬间泛红,她赶紧松开了他的手腕,面露微怒。 “你……你应该记得我早已经提醒过你了吧?即使我们之间曾有肢体接触!即便是当今太子爷本人,也万万不可轻易对我动手动脚!” 尽管明知道刚才并非出自对方本意,但被这么亲密触碰一番还是让她感到颇为恼火。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对于这种亲昵举动她竟渐渐没有那么反感了! “似乎是谢小姐主动转过来的脸庞,我一直待在你的背后并没有任何移动呀。” 抓住机会调侃了几句后,方淮序声音沙哑开口,同时感觉到双唇依旧残留刚才触碰到滑嫩肌理带来的奇异感受,深邃的眼神又暗淡了一些。 “你怎么可以……” 第57章 诈供 未曾料想到对方竟会这样回答自己的指责,谢晚棠咬紧牙关,正在思考该如何反驳之际,一阵痛苦哀嚎再度响起。 紧随其后则是来自毒医低沉而充满威胁的话语。 “还挺忠诚的一条狗,假如你不马上告诉我周某把那些财宝藏匿的具体地点,等待你的只有更加难以承受的折磨。” 只见那个年轻人已被注射毒素躺倒在地不停抽搐,毒医脸上挂着残忍笑意说道。 “只要你供出仓库和所有账目的存放之处,我可以让这个过程尽量快速且不那么痛苦。” “我不知道……啊!” 那侍从疯狂抓挠自己的身体试图缓解极度痒感带来的剧烈痛楚,指尖与肌肤表面已经开始出现血痕。 “我真的不清楚!求求您放了我吧!而且老爷他很少到这私宅来!我只是一个听从差遣的小厮,怎么可能清楚这样的机密之地!” “啧啧……” 见到这名随从依旧矢口否认,那位毒医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 他猛地抬脚,将对方踹得退了好几步远,然后摇了摇头,表现出一副非常遗憾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得不让你承受点痛苦了。一个夜晚之后,你会感受到内脏逐渐消逝的过程……” 边说着,毒医一边从衣袖中抽出一只血色的虫子。 正当他打算释放这只虫子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异样的响动。 “什么人?” 转过身去查看之时并未发现异常,但内心已然提高戒备之心。 待回转视线,只见一个面容丑陋的男子正将躺在地上的仍旧尖叫着的服务生拉了起来。 “你是何方神圣?” 此刻彼此之间不过几步之遥,毒医这番质询让对方微微一笑。 不能不说,这种装扮的确达到了极高的水准。 面对沉默寡言的态度,毒医顿时感到怒不可遏:“看来你这是想自找死路啊!那就如你所愿吧!” 说时迟那时快,他再次摸出了些粉末欲图施为。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些紫色微粒悄然飘向眼前。 立刻屏住呼吸,用双手遮住口鼻部位,同时注意到另一边站出来的陌生人影。 “你们……” 即便没有接触到迷烟,通过专业的眼光也足以判断这些粉末绝非寻常,恐怕唯有技艺高超之人方能制得如此精良的药剂。 眼下方才两人对付一个自己并不占优;更何况此行本就是为了追查小事,若因此陷入险境实在得不偿失。 谢晚棠对当前局势洞若观火,但她无意插手过多。 鉴于自身状况尚且未复原彻底加上同行者的战斗能力虽强但对于对手那些诡异手段亦未必能够妥善应对;更别提身边还带着这样一个累赘。 正当思绪起伏间忽见对方迅速拿出什么东西往地上扔。 “小心!” 几乎在同一时刻,方淮序条件反射般动作敏捷地躲避并且直接朝她这边移动过去,在药球爆炸瞬间已经将其稳稳护于臂弯之内。 清冷空气被隔离在外,取而代之以一股熟悉气息充斥感官世界。 几乎是本能地紧紧抓牢对方衣物后摆,长睫毛下的双眼闪烁不已。 尽管只经过短短几秒钟时间考验,但他确实是在没有丝毫迟疑的情况下冲出来保护了自己。 这一举动令她心潮澎湃不已。 紧闭双唇,凝视远方朦胧烟雾缓缓散尽、毒医师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 考虑到刚才现身的两个人很有可能隶属于某一强大派系。 不论其真实本领如何,假如牵涉背景复杂,则事情或将变得更加棘手。 周围的喧嚣逐渐平息,原本充斥在空气中的药物气味也渐渐散去,方淮序这才松开了谢晚棠。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眉间轻轻皱起。 “感觉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种事情,我可不会轻易就伤到自己。没那么娇弱……” 感觉到方淮序的目光,谢晚棠脸颊泛红,急忙用轻松的语调试图把话题扯开,随即走向那个侍从的位置。 不料,在走近一看才发现,侍从早已身亡,遍体鳞伤。 幸好他的双眼已经合上,仿佛获得了解脱似的平静。 “真是气人!” 一番折腾后,竟是白费了心血。 谢晚棠心生愤懑,狠狠跺了一下脚,并且朝着毒医逃跑的方向准备追上去。 正当她打算跨出脚步时,手腕被人牢牢捉住。 这突然的力道使得谢晚棠一个踉跄,险些失去平衡;幸而方淮序稳稳地支撑住了她。 “你这是做什么!” 感受到对方手中传来温暖,谢晚棠心跳骤然加快,连说话都不免带着些许颤抖。 “还是别去追了。” 似乎未曾察觉谢晚棠此刻的心思,方淮序语气认真地劝说起来。 “那名毒医诡计多端且残忍无比,况且现在是深夜,环境我们也不熟识。” “万一落入陷阱或者遭受伏击,结果不堪设想。” 刚才一腔怒火冲昏头脑的行为,经过这样一说,谢晚棠也打消了追赶的想法。 两人沉默地站定原处,低头审视躺在地上的尸体。 良久,“一直盯着看也不是办法,待会儿天色亮了,若有人误以为是我俩下的手,事情反而麻烦大了。” 谢晚棠边说边挠着因戴着假面而发痒着的额头。 使用这种方法伪装的确有用,但长时间贴合确实让人感到不适。 好在现下不算太热,不然肯定会长满痱子吧…… 想着这些琐碎事的同时,她的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看着如此灵动活泼模样,方淮序眼中掠过一抹微笑,并在思索了片刻后提出了一个方案: “或许可以试着联系下周本齐大人,看他如何反应?” “挺有道理的一招呢。” 谢晚棠赞许地点点头,随即双手叉腰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趁夜寻找了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给了些银钱并将情况告知。 “记得天刚破晓时去周大人的家门口大声呼喊即可,请牢记!” 反复强调了几回之后,看到小家伙满怀感激并使劲点着头。 数小时过去,天空中终于露出了晨光。 第58章 地下室 按照计划,那位年轻的流浪者果然准时抵达目标门口喊叫起来。 整晚未能合眼且内心不安的周本齐被惊醒,几乎是立刻起身带领手下赶往门外调查。 通过询问这名报信少年并跟随其指引来到案发现场时, 那里已经有好几位旁观者聚集围观,包括隐藏于人群之中的方淮序和谢晚棠。 只见周本齐将围观群众推向两侧,走到尸体近前检查情况时表情显得既愤怒又悲戚不已。 这位仆从跟随他已经多年,一向尽心尽力,却没想到落得这般下场。 周本齐弯下腰,掀开了盖在仆从身上的稻草席。 他注视着衣领上留下的细微粉末,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心中已有定论。 这种毒药是那医师所制,他认得这种手法,毫无疑问是他下的手! 未料到,此人竟如此肆无忌惮! 不仅威胁自己,居然还敢趁夜色杀害他的手下! “绝对不可宽恕!我绝不会放过他!” 目睹着周本齐愤怒不已的神情,谢晚棠打了一个哈欠,轻轻扯住方淮序的衣角,悄然离开了人群。 待妥善处理了这名仆从的事宜后,周本齐让其余手下对外遮掩真相。 独自回到府邸后,他在内堂椅子上坐了下来,刚拿起一杯热茶,便猛然怒气上涌,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躲在岩石后面的方淮序和谢晚棠吓了一跳。 二人先是在一条巷子吃了早餐,这会儿才终于折返回来此处。 谢晚棠屏息凝视了一会儿内厅,见周本齐满脸愤慨,不由抿嘴道:“看起来他对那个仆从颇为重视啊,现在还在生气呢。” “可是光生气也没有用啊。如果真有能力的话,昨晚也不至于让那毒医师轻易离开。”谢晚棠心直口快地说道。 听着她的话语,方淮序未加回应,只是微笑着沉默以对。 接下来整日里,周本齐都在府里静静地度过,对此方淮序颇感满意,正好给了谢晚棠休养的机会。 直到当夜降临,整个宅院大门锁紧,街头传来梆子声时, 内室房门被悄无声息地开启。 谢晚棠半睁着惺忪的眼睛瞥了一眼,紧接着就被方淮序半扶半抱地拉起身。 “要不要歇会儿?”虽然清楚时间紧迫,但看着对方疲态毕露的模样,方淮序仍不免心疼起来。 “到了这个节骨眼,差这点儿工夫?事成之后,想怎么休息都行啊!”谢晚棠瞪了方淮序一眼,反而抓紧了他手腕紧跟其后。 然而,在他们简单交谈的瞬间,周本齐早已远去了身影。 竭力辨认街上模糊人影,两人终于勉强跟上了前面那个人。 大约半个时辰后,见到周本齐停下了脚步,并大口喘息起来——显然目的地到了。 四周环境一扫而过,这里是一个小村庄。 根据记忆,不远处就是靠近城外的地方。 “难道说……这里的藏有周本齐的家产吗?”谢晚棠转头望向方淮序问道。 就在二人眼神交汇之间,前头已不见周本齐踪影。 “不好……” 天黑加上不熟悉地形,令方淮序与谢晚棠高度警惕。他们立即沿其消失方向寻找起来。 没过多久,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堆散乱堆积的干草。 屏息之下,谢晚棠一脚踢开那些杂草,赫然发现了隐蔽通道的存在。 “这下面应该是地下室吧?” 方淮序察觉到声音,急忙赶了过来,谢晚棠微微一笑。 “想不到您这样的太子爷,还懂得普通百姓的生活琐事?还真能体察民情呢。” 谢晚棠的话让方淮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动了动嘴唇,最终选择了沉默,心中五味杂陈。 “我们要现在进去吗?” “等等,万一周本齐真在里面,我们最好先做一些准备。” 谢晚棠冲方淮序挑了挑眉,随后从袖子中抽出一小袋香粉,轻轻对着地下空间的入口一吹。 没过几秒钟,传来“砰”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她这才拍了拍手,自豪地看向方淮序。 “可以现在下去了。” 此时四周漆黑一片,唯有头顶那轮月亮照耀着谢晚棠的眼睛。 看着对方片刻,方淮序低声说道:“你先留在这儿等我,我去探探情况。” 即便了解谢晚棠带来的这种迷药的效果,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站在地窖上方,谢晚棠注视着方淮序渐渐消失在下方的身影,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这位太子做事谨慎又周到,而且特别会照顾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脸忽然间泛起了微红,忍不住伸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当方淮序抵达地窖最下层时,拐了个弯,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异不已。 这里别有洞天…… 看到昏倒在椅子上的周本齐后,方淮序迅速从旁边箱子里找来绳索,将其紧紧捆住。随后回到了地窖口,迎接谢晚棠一起下去。 注意到他牵扶自己的姿态,谢晚棠忍不住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这家伙,莫非以为她是个需要特别照料的小孩子不成? 待两人一起走到深处,一阵突然的光亮刺得谢晚棠睁不开眼睛。 等适应了一会儿后,映入眼帘的奇观让她大吃一惊。 “哎呀,没想到周本齐居然囤积了这么多好东西,这地下室看似不大,但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物。” 谢晚棠感叹着来到一个箱子前,掀开盖子发现里面全是珠光宝气之物;继续打开另一只,则装满金银财宝。 另一边的方淮序则在翻看一堆罕见字画,心里头五味陈杂。 外面的人因为饥荒互相残杀只为求生, 而作为官员的周本齐却积累了如此数量可观的财富,几乎能够比肩国库收入…… “咱们再找找,账簿大概也藏在这儿。” 身后传来谢晚棠提醒的话语,二人立即投入到搜索当中。 正如她说的那样,他们在最深处的一排柜子里成功找到了那份账目文件,放置之处相对隐蔽但并不难寻觅。 展开这份记录,只见周本齐收来的每件宝贝皆详细列出。 第59章 接管 “有了这份证明,足够了。” 谢晚棠向方淮序示意后走到周本齐身边,在他面部再次撒了些细粉。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周本齐从昏迷中醒来。 他猛地睁大双眼,认出面前的两人后,才惊觉自己已被绳索紧紧绑在了椅子上。 现状已经无法掩盖,周本齐意识到再多辩解也无济于事。 咽了一口唾沫,他对方淮序和谢晚棠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 “殿下,谢小姐,这里的一切您二位尽管随意取走,无论多少我都不再过问。恳请两位饶我一命。” 原以为周本齐会直接求饶,未料到他一开口竟然是试图贿赂。 谢晚棠嘴角微微扬起,双手背在了身后站在此人面前摇了摇头。 “哎呀,看这架势,你似乎对这种收买的事情早已得心应手,做起来毫不费力呢。” “遗憾的是,这些都是不正当所得,若是我接收了恐怕日后难有安宁之日。” 方淮序闻言轻笑不已,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战,并没有插话。 此时此刻的周本齐彻底慌了神,见自己的话被谢晚棠轻易挡回,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态度忽然发生转变。 他不再卑躬屈膝而是浑身颤抖着转而开始大声质问起来。 “这、这是我自己的地方!没想到你们竟然偷偷跟踪过来!一定是对我所拥有的财物起了觊觎之心!甚至将我打昏还把我捆绑起来!你们是在有意加害我!” 面对周本齐喋喋不休的指责声,谢晚棠不由地捂住耳朵。 就在这一刻,方淮序迈步上前站在了她的身前。 他居高临下注视着对方,原本温和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冷静下来!你清楚现在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吗?” “事实已然摆在眼前却还敢这样肆意诽谤他人?” 如此震慑之下,周本齐全然噤声甚至因为惊吓而差点噎住了自己。 反倒是谢晚棠露出了些许宽慰的神情,因为她能够感受到这是方淮序为了保护自己而在发言表态…… 利用这个间隙,谢晚棠把先前查找到的账册抛给了周本齐。 “奉劝阁下还是老老实实交代所有情况吧,否则等到事情上报至上级之时恐将迎来灭顶之灾。” 这句话虽听似威胁但并非空穴来风,不仅因为方淮序有权作出此决定,更重要的是周本齐犯下了的罪行确实达到了这般严重的程度。 对此后果周本齐心中其实早已有数,可被谢晚棠当面挑明之后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随时都要再次失去知觉。 地下室里一片寂静,只能隐约听到外面凛冽寒风穿过的声响。 沉默片刻过后,周本齐最终泄气般低头认输了。 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没有意义于是彻底放弃抵抗: “实际上我不过是一颗被抛弃的棋子而已,知道的情况非常有限。除了眼前这些财富外便一无所剩了……” “可以说这笔财富更像是某种形式上的封口费罢了。” 说到这里时周本齐苦笑着抬头看向了方淮序。 “我相信殿下应当明白我的意思所在了吧?” 与周本齐对视的那一刻,方淮序藏在背后的拳头不由得握紧。 他心知肚明,周本齐故意隐藏了一部分真相,自己却只能表现得毫无怀疑。 “这件事我会彻底查明。而你,则需要暂时留在这里。” 说罢,方淮序偕同谢晚棠回到地面,并唤来暗卫将周本齐带走。 返回居所后,一边吃着夜宵,谢晚棠含混不清地向方淮序开口道: “依我看,这周本齐肯定有隐瞒之处。像他这般位高权重的人,所图的恐怕远不止钱财那么简单。即便是那些高层想对他保密,他自己也该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才对。” 方淮序对谢晚棠的观点十分认同。 望着面前的女孩儿脸颊鼓鼓、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心头不禁浮起一丝温柔。 “不必担心,对于怎么处置周本齐,我已有计划。” 听闻此言,谢晚棠便安心不少,索性埋头继续品尝碗中的美食,直到最后一滴面汤也不剩。 待他们用完夜宵,便各自洗漱休息。第二天清晨,天光尚未大亮,两人又重新回到县衙了。 当清云得知主人已回,迅速赶去禀告。 “属下无能,未能找到毒医的消息。” 方淮序对此并不以为然。毒医本就难以捉摸,他原本就没抱太大希望。 相比之下,这种和平局面反而令他满意。 “清风,挑选几名机灵可靠的兄弟接手周本齐的所有商业事务。” “接管之后只需维持正常的运营就好,无需另做打算。” 闻言,青云虽感惊讶但仍立即应命离去安排。 这时的谢晚棠已经疲惫地靠在软榻上进入梦乡了。 这段时日奔波不停,她的体力实在有些不支。 见她如此沉睡,方淮序心中柔情涌动不已,轻手轻脚脱下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但这份宁静并未维持太久,很快就被一名急忙而至的暗卫打破。 “殿下,形势危急!水灾愈发严重了!” 一听这话,方淮序面色骤变;正在熟睡中的谢晚棠也被惊醒,猛地直起了身子。 “百姓们情况如何?”她带着惺忪双眼关切地问道。 看到谢晚棠心中牵挂众生的态度,方淮序既心疼又倍感自豪。 京城内诸多官员享受着优渥生活,只知道宴饮谈笑, 而眼前这个姑娘,却是奔走在受灾第一线救死扶伤…… 方淮序压下了心中的情感,轻轻拍打她的手臂让她打起精神,同时给那名报信者分派任务。 等到对方离开房间后,转过身来的方淮序见到谢晚棠正准备穿上衣服出发。 “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听着这样的话语,谢晚棠感到些许羞涩,略带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我们两个一起动手,这些事情就能快些解决,早些返回京城。 “眼下绝非讲究虚礼之时。” 谢晚棠深深吸了口气,将桌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对着方淮序挑眉一笑。 “出发。” 她那爽朗的样子让方淮序眼中泛起一抹光芒。两人随即快速离开府衙。 第60章 警惕 此刻安听玉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妒火几乎燃烧到失控的地步。 她站在院落之中,愤怒让她全身颤抖不已,令旁边打扫的仆役都感到害怕。 但他们刚想上前关切时,却遭到安听玉一顿斥责: “看什么看!你们一个个只知道偷懒躲懒的废物!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统统赶走,叫你们去住破败的庙宇讨生活!” 找不到宣泄口的安听玉只好对仆役们大发雷霆,随后转身回屋内。 最近几天趁着方淮序与谢晚棠不在府邸的时候,安听玉做了个小布偶,在心脏部位插了一根针。 “贱妇!” 每戳一下布偶,她的眼神就更红几分,想到方淮序对待自己和对待谢晚棠时态度的巨大差异,感觉就要爆发开来。 正当她如此行径时,云娟恰巧经过门外:“安小姐!您这是……” 听见那些针对谢晚棠的话,并目睹其手中扎着针头的人偶,云娟不由得吸了一口气,虽明知其背景,却惊讶于出身名门竟做出这等丑事。 “我...我在干什么?”突遭发现令安听玉惊慌失措,不慎被针刺痛手背,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却还是强行装作无恙地收起人偶,“哼”。 即便对方知晓真相,没有证据也无可奈何。 面对这位权臣之女的行为,云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便准备离去。 谁知刚要迈步即遭安听玉拦下:“一个山贼出生的女人居然瞧不起我!” 恼羞成怒之下跑出门外高声喝骂起来,吓散了四周本已退避三舍的仆从们。 对于这般无理取闹的态度,身为黑龙寨领袖的云娟并不打算过多纠缠,“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不屑一顾”。 安听玉未料对方仍不屈服,气急败坏地跺脚后抓起旁边清扫工具掷向来人,口中还不忘威胁警告说只要还住在这里便得听话做事。 此时安听玉已经毫不隐藏其目的,只想尽量折辱对方而已。 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人竟然敢于挑战自己,另一方面则因为她与谢晚棠交情深厚。 对于云娟这样的性格,她没有当场拿起扫帚朝安听玉扔过去,已是相当自制了。 “安小姐,请你记得,我在这里去留并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你想随意指使我?可惜,这个权利你并没有!” 云娟压下了心头涌动的怒火,冷冷一笑之后便转身离开。 这一切接二连三地发生后,彻底将安听玉心中仅剩的几分理智抹杀干净。 在愤怒支配下,她毫不思索地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猛地朝着云娟投掷而去。 由于二人之间距离较近,再加上那石头分量颇足,即便安听玉不懂任何武艺,击中目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石头准确无误地砸到了云娟的后脑勺时,一阵剧烈疼痛让她的世界顿时陷入混乱。缓缓回望,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安听玉身上。 紧接着,眼前一黑,伴随着沉重落地声,云娟倒在了地上。 “简直不堪一击!看你还敢不服从于我!” 安听玉靠近失去反抗能力的云娟身边,用力踢了几下泄愤。 发泄完毕之后,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云娟,径直把她推入了院子里的小池塘中。 这院落一角有一处精心打理过的观赏性极强的莲花池,水位并不深,小孩也能安全嬉戏其中。 然而对于失去知觉落入其中的人来说,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看着躺在水中已完全丧失意识的云娟,安听玉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恐惧感。 直至听见外头传来的脚步声,这才慌忙逃回了自己的住所。 片刻之后,谢晚棠偕同方淮序归来。 他们刚准备休息,却见到一名侍者神色紧张、匆匆而来。 “殿下、谢姑娘不好了!云娟不知为何落水了!并且头部受伤失去了知觉!” “你说什么?她在池塘里?” 闻讯而起,谢晚棠紧皱眉头向仆人确认信息后,立刻朝云娟所在之处赶去。 待到达卧室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仍处于昏迷状态的朋友,她内心满是焦急与不解。 才离开了这么短时间,竟会发生这种事情? “事情具体是如何发生的?有人看到过程了吗?” 面对询问,众下人均摇头表示未知。 一位经验丰富老成持重的侍卫回答说:“我们当时正在预备晚餐,一切弄妥之后才发现云娟小姐已在水中……” “至于她是如何跌进去的以及头上的伤口来源,我们实不清楚啊。” 环视四周沉默无声的表情后,谢晚棠明白暂时无法查明真相。 坐在床沿旁仔细观察检查后,她发现虽然对方脉象微弱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至于她头上的伤口…… 谢晚棠轻手轻脚地将云娟的头转向一侧,见到后脑的那一道伤痕时,眼底掠过了一丝恼怒。 “这种痕迹不像自己碰的,倒像是被人有意弄出来的。” “如果是真的失足跌进池子里,后脑应该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才对。” 关于云娟落水受创的消息已在院子里传遍了。即便心中百般不愿,安听玉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探视。 踏入门槛的一刻,她无意间听见了谢晚棠的话,心里顿时一震。 腿下一软,如果不是身边的侍女及时扶持,可能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瞧见周围的人都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这里,还有人靠近仔细查看云娟的状况,安听玉内心更加慌乱不安起来。 头脑一时发热之下,尖酸刻薄之语随即出口。 “谢姑娘,你总是这样想,只要出事就是被谁害的吗?还是你就盼着咱们这儿多点事儿啊?” “你的思想是不是太偏激了呢?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算计你不成?” 原本只是猜测中的事情,但看到安听玉反应如此激烈,谢晚棠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她取出一颗丸药喂给昏迷中的云娟服下,随后站了起来。 迎上安听玉的眼神,嘴角轻轻上扬,眼中透着讥讽。 “毕竟这种事情,做多了就有经验了,被暗害也是如此,之前我已经吃了不少亏了,不得不提高警惕。” 第61章 以备不时之需 “只怕有些人不甘寂寞,见无法再针对我本人后便开始转而对付身边的人,安小姐你说呢?” 面对安听玉满脸尴尬且愤怒的表情,谢晚棠面上的冷笑越发浓郁。 “出门在外总要留个心眼儿才安全,不是吗?” 这番对话既是对事实的陈述,同样也是一种试探——针对安听玉,也是对着在场所有的人发出的警告。 此时此刻,谢晚棠心中已经相当肯定,这次云娟受伤并非偶然事故所造成。 不过对于讲话之人而言这不过是含沙射影罢了;而听到这样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 安听玉感觉谢晚棠就是在直指她而来,认为一定是自己不小心露出了些什么破绽才导致对方如此挑衅。于是气哼哼地甩开长袍一角,转身离去。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谢晚棠目光微微收缩,寒意自眸中浮现而出。 与此同时,在处理政务中的方淮序正翻阅着案头文书之时,一个侍从匆匆忙忙闯进来,汗如雨下。 “殿下,有急事!” 他边说边用衣袖擦拭额头汗水,“最近赞誉县里许多人都突然生了病,又是呕吐又是发高烧不停!” “记得您曾吩咐让部分民众暂时住在城东那边寺庙避难,可那里的情况似乎最为危急,并且还有不少的人都陷入晕厥状态了!” 越不想发生的往往就会到来。 闻言,方淮序不由得头痛起来,挥手令其退下后立刻传唤清云。 “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谢晚棠小姐。” “属下遵命。”清云即刻前往云娟所在房间向谢晚棠详细描述起了现状。 谢晚棠心中自有一杆秤,轻重缓急她明明白白。 尽管对云娟的情况放心不下,但要是民间骚乱失控,恐怕大家都要面临不测。 安排两个较为乖顺的小丫头在云娟身边照顾之后,谢晚棠与清云迅速奔向了方淮序所在的书房。 从云娟所住之地至方淮序的书房之间,有相当一段距离。 在路上听着仆人们议论起城中的形势变化,令得谢晚棠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这些症状及其传播的方式极为诡异且来势汹汹,谢晚棠推测十之八九是因水源污染导致的瘟疫爆发。 毕竟只有这种疾病才会以如此迅捷之势蔓延开来。 不久后,在书房中遇见方淮序时,二人简短而快速地交流了现状以及应对之策。 当注意到门外清云已经在召唤随行之人准备出发之际,谢晚棠抢先表达了自己想要同行的愿望。“让我跟着去。” “你就留在这里更安全些。”面对谢晚棠心中所想,方淮序似乎早有预料般立即给出了答案,态度坚决却不乏关心:“现下外头局势尚不明朗,你旧伤未愈加上这几天劳碌过度,身体恐承受不住额外负担。” “你安心留下等待消息吧,若真有什么重要情况,我自会派人速来回禀你的。”平时少言寡语的方淮序,此刻竟难得说出了这么多劝解之词。 感受到他对自己深切关怀背后的担忧之意,虽然让人心中感到一丝暖意,但谢晚棠依旧坚定否定了这一提议。 “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十分重要,眼下正需要有人稳坐中枢指挥调度,这个角色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胜任。” 谢晚棠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另外我也并非全然不知医理,有能力保护好自身;再加上我对民众健康状况了解更透彻一些——因此最理想的方案应当是你留下来统揽全局。” 面对如此坦诚又充满力量的目光,方淮序握紧双手,眉头紧锁显露出明显忧虑情绪。 实际上他知道谢晚棠所说的一切都是出于理智考量后的最佳策略,只不过内心深处始终存有难以割舍的情绪。 正当此时旁边等候多时的清云插嘴进来说道:“殿下,谢姑娘此言非虚,请您放心将她交给我照顾,绝对不会有丝毫差池。” 听罢众人话语之后方淮序意识到不应再犹豫拖延时间,于是点头同意,并迅速做出了安排。 跟随清云带着一批侍卫离开府邸直接前往医馆,一进入这间临时搭建起来的救治场所时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痛苦呻吟之声使得谢晚棠心头猛地一阵刺痛。 有时人类在自然灾难面前所能做的努力实在是太过渺小无助了啊! 见到她们前来帮忙的老大夫急忙迎出迎接,脸上尽是疲惫与汗水。 “姑娘怎会亲临此险境呢?”大夫惊讶地问道。“这里实在太过危险!” 鉴于谢晚棠及方淮序长期居于县衙处理事务的原因,在场大多数人对其面孔早已不再陌生。 对此番好意提醒谢晚棠却只淡笑着摇头表示并不介怀,转而低头看向身边一位正遭受病痛折磨的女人,毫不迟疑地伸手抓住她的脉搏进行检查。 “老人家,此前我已尝试诊察过几位患者的病情但仍未能找到有效治疗方法——甚至怀疑这可能是一种我们未曾接触过的新型瘟疫......”郎中心急如焚向谢晚棠讲述着情况同时指示徒弟们赶紧准备药材煎熬药汤。 当谢晚棠为那女子诊脉后,脸上的神情愈发严峻。 这种脉象看似像是遭遇了瘟疫,但也不能排除是由中毒所致。 或许其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暂且不论此事,谢晚棠立即与医馆中的几位大夫及弟子商议应对之策。 “把这些病人按照年龄与病情严重程度分组,老人、孩子、病情重者以及未被感染的,要将他们分开,并做好彻底清洁。” 谢晚棠冷静地下达指令,几个徒弟忙不迭地记录在案。 医师们则在准备各种草药以备所需。 正当众人着手行动时,街道上突然传来阵阵哭喊声。 “咱们今后可怎么活啊!刚摆脱洪水又迎来疫情,老天爷这是不要我们的命了……” “现在说什么也都没用了,我的心已冷似灰烬,只求能少些痛苦快点儿解脱。” 闻声,谢晚棠转向柜台取下一方布巾蒙住口鼻,随后冲出门口,挡住这些情绪失控的人群。 “各位乡亲别急,请相信我们定会尽力找出治病良方帮助大家。” 第62章 司马昭之心 “既然我们克服了洪水灾害,在疫情面前也不会示弱。即使疾病再难缠,保持乐观心态才是战胜它的关键所在。” 昔日面对洪涝之患时,谢晚棠正是如此鼓励大家共渡难关。 然而此刻面对实际威胁到生命的疾病侵袭,仅靠言语安慰似乎远远不够。 众乡亲无力地朝谢晚棠挥挥手,满脸绝望之色。 “谢姑娘的心意我们明白,但有时候现实太过残酷,并非人力所能扭转……”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 “固然有许多事我们难以掌控,但是在放弃之前必须尽全力准备!” 人们回头一看,只见方淮序带着一群人,背着药材及粮食赶来支援。 此刻城中百姓无人不知他为何人,看见方大人到来,所有人皆沉默下来。 “这样的灾祸降临,确实令人难过,但我们不能因此失去信心。” “我理解你们内心充满焦虑不安,我能做的是用我个人名誉作担保:若瘟疫不除,本人誓死留守于此直至最终胜利为止!” 方淮序的话语铿锵有力,在场民众的情绪稍稍得到了平息。 可这番言辞却让谢晚棠心急如焚,她立刻拉住方淮序的手腕将其拖至医馆门前。 “方淮序,贤者不会置身于险地之中,这一点你应当明白,不是吗?刚才你的举动虽安抚了人心,但如果你遭遇不测,大家便彻底没了依靠!唯有自保无忧,方能为大家解决这场困境。” “这点我自然心知肚明……” 看着眼前这个袖子挽起、头发整齐束成发髻显得尤为干练的谢晚棠,方淮序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了几分赞赏之意。 “不过此行更因为相信你会妥善处理一切。” 当话刚说出口,谢晚棠其实已在思量假如对方不愿参与又该如何劝说他同意。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方淮序竟如此爽快就答应下来——仅仅出于对其个人能力的信任而不顾自身安危……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都随之消散无踪。 望着对方那带着笑容注视着自己的眼神,谢晚棠只觉心跳骤然加快。 被完全信任、坚定支持的感受原来这般美好。 “既如此,我们就按计划行事……”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避开对视的方向,但双颊隐隐泛红仍旧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如果真发生意外情况,请太子勿要怪罪于我。” 见谢晚棠两耳微热,方淮序淡淡一笑并没有点破什么,转而看向身旁人吩咐道:“加强对城镇内秩序的维护工作,务必控制好每条通道出入口以防民众盲目逃离导致疾病进一步蔓延。” 眼看手下之人点头应承后,方淮序稍作思忖后再次强调了几项具体事项。 直至确保地方治理得当后,谢晚棠开始逐一为几位病患诊脉并将病情一一记录在案。 见诊所这边也暂时用不到自己帮忙时,她便向方淮序提议道:“不如我们共同前往水源所在地调查一番吧?毕竟这次疫病突袭总有其根本缘由,尽快查明才是关键所在。” 对于这样合理的请求,方淮序当然没有任何异议。 二人带领几名亲信沿路探访寻觅线索,最终来到了城门外某处河边地带。 拨开丛密枝叶后立刻闻到一阵令人不适的恶臭。 迅速掩鼻遮口仍难掩心中反感之意。 尽管周遭气味难忍,但走在前方的方淮序却依然面色如常步步谨慎。 穿过茂密植被豁然开朗之际,眼前的景象让谢晚棠不由倒吸一口气。 只见四处散布着不少明显经过多日腐烂过程后的动物残骸以及围绕其间嗡嗡作响的苍蝇和四处乱窜的老鼠群落…… 待逐渐习惯了刺鼻气息之后,谢晚棠心中渐渐有了判断: “依目前迹象推测看来并非单纯自然灾害造成而是别有用心之人为引起混乱所致啊。” 听到这里,方淮序神情严峻起来:如果是天灾无可避免,但人为蓄意制造疫情意图将这座城变成鬼域的行为实在令人愤慨不已! “到底是什么样的恶魔竟狠下这等毒手!” 说完,方淮序咬牙切齿地朝那些散发着腐烂味道的生命痕迹缓缓前进,决心从中发掘任何蛛丝马迹来揭示背后的黑幕。 而就在这刻,谢晚棠忽然感到一阵不妥,转身查看。 只见一群衣衫破烂的乞丐不知从何而来,手持利器,朝他们逼近。 “方淮序!留神!” 谢晚棠急忙喊道,话音未落,方淮序已作出反应。 带领着随行的秘密卫士,立刻与那些乞丐缠斗起来。 “确保谢小姐无恙!” 抵挡住对手攻势的同时,方淮序高声吩咐。 闻言,谢晚棠心头一震,手中并未停下动作,掏出药粉向对方洒去。 方淮序为了支持她,不惜亲自冒险置身于险地。 眼下这种紧急状况下所下的指令,却是要求保障她的安全。 某种情绪在谢晚棠心里悄然消散,紧闭双唇,甩了甩头。 此刻,不该再被感情左右… “谢小姐!警惕身后!” 一个卫士突然出声警告,将谢晚棠拉回现实,见一乞丐持刀冲来。 “简直是找死!” 冷哼一声,谢晚棠自袖中射出一根细小针头,精准地刺入了那名袭击者的咽喉。 瞬间,那人倒地不起,口中泡沫直冒。 武器脱手而出落在地上,却让谢晚棠有所警觉。 “怎么会有弯刃?” 她心中猜测这些人来历之时,这把曲形兵器已经足以说明问题——它们并非普通的流浪者,而是装扮成贫困之人的外来敌对势力。 真是拙劣到了极点...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尽管己方发起了多轮抵抗并且导致数人负伤或死亡,剩下的敌人还是选择迅速撤离。 看着远去的人影,方淮序重新挂好佩剑,走近谢晚棠身旁仔细观察这位女子是否受伤。 确定其平安后长舒一口气。 “方公子,难道你不觉得这事挺奇怪吗?” 注意到方淮序的表情变化,谢晚棠移开了目光,脸颊微红。 “很明显,这些外国人假扮穷人意图暗害。” “可是为什么没过多久他们便自行撤退了呢?这种做法太草率了吧!” 第63章 新的突破 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两人达成共识。见到谢晚棠似乎还有些疑惑的样子,方淮序忍不住笑了一下。 “估计这群家伙还隐藏有其他阴谋诡计,在未来防控疾病传播过程中我们必须提高警惕性。” 听罢,谢晚棠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于是方淮序指示下属收拾现场,并与她一同返回城里。 同一时刻,在府邸内部庭院之中。 由于早前与谢晚棠之间的交锋以及后者对自己的讽刺,安听玉正处在既焦虑又气恼的状态。 这时一个小丫鬟拿着两个盘子走进屋内。 “给大小姐请安,这是我们家厨师特别准备的茶点,希望您喜欢。” “哦?是小桃啊,近段时间你最令我满意了,处理事物井井有条且懂得区分对待。”安听玉语气轻柔地说。 说起小桃,本来就是这府邸中一名普通的仆役。 方淮序和谢晚棠初次来到县城时,便住进了这里。 那时起,小桃就有意接近他们,企图借助二人上位。 但那两位似乎并未给予她任何好处。于是,她便把目光转向了安听玉身上。 小桃心里想着的只是离开这个小镇,毕竟若是能够前往京城工作,哪怕继续为奴为婢,也远比目前境况要好得多。 此时此刻,在得到安听玉的一番赞赏后,小桃立即露出了笑容,依然表现得非常谦逊。 “以我的卑微身份而言,能有幸服务您已是极大的荣幸。” 说罢,她又拿起手帕将桌子再仔细地擦拭了一次,才小心翼翼地将两盘糕点送到了安听玉跟前。 “小姐刚才进来时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似乎有什么烦心事让小姐忧心不已,请问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呢?” 对于云娟所遇到的问题,小桃自然是知晓内情的。通过多日观察,小桃注意到安听玉显然对谢晚棠抱有不满情绪。 出于这一考虑,小桃特意选择这样一个时机来展现自己对她忠心耿耿的一面。 本来心中就满腔怨气却无法倾诉出来的安听玉,在面对这样的询问之后,终于忍不住将一肚子的牢骚全都说给了对方听。 在对话的过程中,安听玉毫不掩饰对谢晚棠的厌恶之情;而另一边的小桃则表面上表示同情理解,暗地里却因此感到窃喜。因为两者之间冲突越大,则越有利于她的计谋得逞。 “小桃啊,你觉得就凭她那些个东西——无论是地位、相貌还是才华……哪一样不输给本姑娘?偏偏还总是爱粘着太子殿下招摇过市!简直不懂掂量自己的份量!” 说完这些话后,安听玉的情绪明显得到了宣泄,随手端起茶杯轻抿了几口润嗓。 意识到谈话气氛恰到好处之时,小桃迅速压低了声音向安听玉耳语起来。 “安大小姐,既然如此生气,不如设法报复一下以消心头之恨,要不然长此以往必定会损害身心健康啊。” 听到这般建议正合心意。但是过去试过了很多方法都无济于事,甚至被谢晚棠一一化解了。 现在实在是不清楚还有什么其他手段可用…… 想到这里,她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桃,轻轻咳嗽一声作为开场白: “你平时也算机敏,今天能不能给我想出什么妙策来?若真能帮上忙,定当重重打赏你。” 闻言,小桃顿时面露喜色,随即脱口而出那个事先酝酿已久的想法。 “现如今城内爆发了一场流行病,且传染力极强。传闻只要与患者有过接触之人就很容易被感染。所以...不妨找一位正在发病的人,把他曾穿过的衣物放到谢大小姐房中...” 虽然没有完全说完,但从其语气里已经可以清晰感受到意图所在,这让安听玉瞬间恍然大悟。 “呵,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也有如此狡猾心思。”紧接着补充道, “嗯,这件事就按照你说的来做吧。记住,行动一定要小心谨慎,尽快将所需之物带回来见我!“ 自己的提案获得认可后,小桃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立刻答应下来,并飞快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可两位都没有料到的是,小桃带来的这套衣裳还没找到机会送到谢晚棠的房间里,安听玉却是先染上了疾病。 此时此刻,谢晚棠正在医馆中精心配制药方,用于救治疫病患者。 当从方淮序派遣的密探口中得知安听玉患病的消息时,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继续着手中的工作,语气平静得几乎感觉不到一丝情感波动。 “对她进行全面的消毒和隔离处理,绝对禁止与其他人接触。如果她执意要乱来,那就使用强制手段制止她。” 暗卫对谢晚棠这番指示感到有些震惊,不由得瞥了眼身旁的方淮序。 毕竟安听玉的身份可是摆在那里的,真要用强硬方法恐怕会引起不小麻烦。 “按谢小姐说的做吧。” 方淮序递给谢晚棠始终洗得干干净净的各种草药,并且斩钉截铁地表态, “安听玉的生命价值并不比其他普通人更高,我们应该公平对待每一个生命,不要因为身份而有所差别。” 听到自家少爷如此吩咐,暗卫便迅速领命而去,谢晚棠则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看来这位爷还是很明白道理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晚棠始终没有离开过这家简陋的小医馆,而方淮序也坚持留在她身边共同战斗。 起初,出于对对方身体健康的考虑,谢晚棠几次劝说方淮序回王府休息; 但见对方决心已定毫不动摇后,也就随他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在经过数个不眠之夜的努力之后,两人终于联手制定出了一份有效的疗愈计划。 为了检验这份方案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谢盈首先尝试着服用了少许药物作为测试, 待确认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发生后,方才逐步将其应用于感染病患之上,按照病情轻重顺序分发。 毕竟这种针对新型传染病的新疗法还是首次应用,谁也不敢保证百分百安全可靠。 不过让谢晚棠惊讶不已的是,当她带着这批熬制好的药材来到城外的一间废弃神庙准备施治时, 第64章 救命恩人 却意外地发现里面住着的人都已经开始恢复健康了! 由于地方狭小有限的空间限制,大部分年轻力壮者都被集中安置于这座废弃已久的建筑之中,而只有少数孩童仍然留在医疗点接受护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谢晚棠次非常吃惊。 她急忙寻觅了一位看上去明显好转了许多的大叔询问详情。 本以为这场瘟疫可能是因自然免疫力增强而自行消退的结果; 孰料那大叔连连摇头,一脸激动之情,“看来你还未见到那位救命恩人吧?” “什么恩人?” 听到这里,谢晚棠二话不说眉头微微皱起,紧接着看见眼前这位长者肯定地点了点头,眼中竟泛起了泪光。 “那人亦是一位良医。这段时间里他无数次莅临于此免费为吾等诊疗开方。” “几天前我自己都以为活不成的时候,哪知……” 伴随着老人深情讲述的同时,四周更多受惠者围拢上来证实了这个事实。 这一连串意想不到的美好转机令谢晚棠内心深处顿时涌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之感。 尽管之前面对众人时自己信心满满表示一定能控制住局势发展, 然而实际操作过程中肩头所承担的责任却是相当沉重不堪想象。 如今,蓦然发觉有位同她一同奋战的同伴,自然是满心欢喜。 留下带来的药汤之后,谢晚棠又拿出了一些零碎的银两交给了他们,以作紧急之需。 她的愿望就是尽快找到这位医者。 可是连续几日以来,每次当谢晚棠前往为病患们送去药汤时,都听到了关于这个人的消息,然而每次都遗憾错过。 越是频繁错失机会,见面心情就愈发急迫。 以至于这一天,待谢晚棠从外归来抵达诊所后,她便坐下来,神情颇为懊恼。 “发生了何事?遇到麻烦了吗?” 看到谢晚棠这般模样,方淮序赶紧上前温声问道,以为又是有人病情恶化了。 没想到谢晚棠却是狠狠跺了几下脚,犹如小孩发泄脾气一般。 “今天又错过了!当我赶到东城时,那儿的人告诉我那位公子刚离开,我紧随其后到达!仅差几步路而已!” 方淮序当然知晓谢晚棠近来一直寻找治疗疾病的此人。 有志士关怀民众的生命健康自然是幸事。 但是见谢晚棠心存不甘的样子,方淮序的心里有些不爽。 原先他是略微前倾身体与谢晚棠平视交流, 但这时却重新站直身子,在整理旁边药物的同时,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开口道: “或许是因为二位之间缘分尚浅,因此常常失之交臂。再加上这城里范围广阔,未遇也属正常。” 听完此言,谢晚棠心情稍感安慰,只是…… 她抬头望向方淮序侧脸,发现对方刻意避开了自己的目光,看起来十分别扭,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位太子为何如此古怪? 与此同时,如今在官府寓所内,安听玉这几天一直服用着谢晚棠准备的药汤。 最初染疾时,全身热如烈火、头晕脑胀并持续呕吐,完全无力下床。 但现在,她已经能够坐在桌旁享用美食,同时还仔细思考着。 “那药汤的味道好像并没有特别之处,跟在京城里喝到那些调养气血、滋养体魄的草药差不多。” “难道说,谢晚棠仅仅是凭借这种手段凑巧治好了瘟疫吗?” 安听玉一边低声自言自语,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饭。 随后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眼里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 尽管这次疫情来势汹汹,但因有谢晚棠以及那位不知名的郎中全力救治,形势逐渐得到了控制。 这一天,正当谢晚棠在整理之前的配制药方时,只见一位大娘焦急地冲进屋来。 “谢姑娘,大事不好了,我的儿子突然高烧不退,刚才还吐白沫了!请您快去看看吧!拜托了!” 听了这话,谢晚棠立刻跟随这位妇人出去。 途中简单询问了情况, 然而当她们到达地点时,却发现一名男子正蹲着对大娘的儿子在进行诊治。 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谢晚棠的眼睛猛地睁大了,急忙用手捂住嘴,欣喜之情难以掩饰。 她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走向那人身边。 随着那张面孔一点点变得清晰,谢晚棠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真的是自己的师傅! 不忍打扰顾云墨为病人把脉诊断,谢晚棠站在了一旁,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实际上,在找寻百姓口中那位大夫时,她就曾猜测此人是否可能是师傅。 然而,这般巧合的机会太过微小,她并未敢有太多奢望。 现在,师傅就安稳地站在她面前,让她怎能够不激动? 实际上,在谢晚棠靠近时,顾云墨已经完全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他放下手臂,对病人说了一些话,缓缓起身转向她,目光中带着几许温和和一丝愧疚。 “许久未见了,你这孩子依旧是这样的顽皮……” 一边说着,顾云墨抬手整理了一下谢晚棠额前稍显凌乱的头发。 “那还不是由于见到师傅嘛!”谢晚棠脱口而出,眼角不经意间瞟了眼周围的乡亲们。看见他们都在关注着自己与师傅,不由得有些感觉不好意思起来。 处理好眼前的事情之后,谢晚棠牵着顾云墨的手回到了药铺。 途中,她始终紧挽着他的手臂,不停地讲个不停,仿佛只有面对顾云墨时,才能表现出小女孩般的纯真与活泼,放下所有防备与负担。 而一向少言寡语的顾云墨,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偶尔应答几句。 两人接近药铺时,这一幕正好被方淮序看到。 对于方淮序来说,顾云墨可谓是救命恩人。 此刻见其安然无恙站在面前,令他感到无比欣慰。不过,见到谢晚棠与顾云墨之间的亲密举止,以及那份灿烂笑容,心底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近来数日,几乎每天都会见面,除了夜晚休息之外,二人总是形影相随。 但如今女孩展现出的状态,却是前所未有的! “没料到会在如此地方遇见顾兄,怪不得城里瘟疫迅速得到有效控制,原来是您的功劳。” 第65章 意外状况 看到谢晚棠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依旧专心跟顾云墨讲话,方淮序忍无可忍,径直走了过去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见过殿下。” 对此情景,顾云墨倒似乎没察觉到任何异常。见到方淮序打招呼,他马上还以敬礼,并关切询问:“殿下的身体可好?相比之前见面似乎瘦了不少呢。” “治理洪灾加上对抗疫情想必极为辛劳吧。”顾云墨温和说道,尽管外表清冷,但从他真诚的话语中能感受到并非虚伪客套之意。 两人之间恰似君子般平淡如水的关系,用这样一句话形容正合适。 朋友之间的交情淡如清水,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正好描述了方淮序和贺逸诩的关系。 这种关系并不显得浓烈,却有着一份难得的纯净与默契。 原本心情烦躁的方淮序,现在情绪稍微平复了些,立刻回应了贺逸诩。 他的内心虽然还有些许不安,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愿意暂时将这些纷扰搁置一旁,专心应对当前的问题。 正当两人打算继续讨论城里疫病的问题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谢晚棠忽然插嘴了。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些许焦急与无奈。 她用手指轻点了下方淮序的肩膀,又朝街那边抬了抬头。 “殿下,早上您不是说有很多事情等着解决吗?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药铺里待着?还不快去处理。” 谢晚棠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我看到天色变了,如果一会儿下雨了怎么办?那就麻烦了!” 她的语气有些急促,显然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状况非常在意。 这句话不仅表达出她对天气变化的关注,更透露出一种迫切的心情,希望能够尽快解决问题。 听了这话,贺逸诩低头笑了笑,而方淮序则是抿紧嘴唇,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他心中明白谢晚棠并不是故意刁难自己,但她的话语确实触碰到了他最敏感的地方,这让他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 谢晚棠心中满是对师父的思念,觉得方淮序打扰了自己跟老师相逢的好时机。 平时他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跳出来呢? 这个问题让她倍感不解。 这么一想,谢晚棠嘴角撇了撇,明显地表示出不高兴来。 见状,贺逸诩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略带叹息地说:“你呀,要懂得感恩,毕竟这是殿下出于保护和关爱你才会如此对待你的。如今却这般任性妄为。” 他知道徒弟心中的纠结,但还是希望她能理解对方的一片好心。 对于谢晚棠与贺逸诩来说,他们之间不仅有师徒之情,更如同亲人一般深厚。 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工夫,贺逸诩就已经注意到这位殿下称谓的年轻王储对自己这个淘气徒弟似乎有着别样的心意。 那种关怀的目光和话语都让他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情感波动。 可惜啊,他那聪明伶俐的弟子却在感情上懵懂无知。 谢晚棠并不把这番话放在心上,而是再次紧紧挽住了贺逸诩的手臂,几乎是强行把他拉进屋内去了。 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老师身上,外界的一切仿佛都被抛在了脑后。 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方淮序感到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拳头不知不觉间握紧,喉咙也咽了咽口水,随后快步跟随其后进入屋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跟进去搞清楚情况。 谢晚棠正在给贺逸诩倒茶水喝,无意中瞥见方淮序坐到了旁边,她不由得眨巴了一下眼。 “咦?你不打算再去料理那些杂事了吗?那你原先布置好的……” “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谢姑娘不用担心。” 方淮序打断了谢晚棠的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但谢晚棠似乎还没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只是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把热茶端到了贺逸诩面前。 这可是久别重逢,又在他乡遇见亲人,谢晚棠心里自然激动不已。 再加上她一直在担心师傅会不会受伤,身体状况好不好。 现在见到了师傅安然无恙,那些担忧终于烟消云散,所以才会那么激动。 不过,放下了心头的包袱后,谢晚棠还是没忘了正事,赶紧跟贺逸诩聊起城里疫病的情况来。 贺逸诩喝了两口热茶润了润嗓子,然后开始回答谢晚棠关于病情的一个个问题。 方淮序在一旁坐着,看着两个人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内容全是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只觉得脑子嗡嗡响,憋屈得很。 就在这个时候,方淮序的手下突然回来了。 手下看到谢晚棠正在跟另一个公子热络地交谈,一时有点惊讶,马上转向方淮序,拱手报告说: “少爷,东边出了些状况,请您过来看看。” 方淮序虽然心情不大好,但他知道什么重要什么次要。 而且他也清楚手下们的能力有多强,要是真找他过去,肯定是因为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想到这里,方淮序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但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谢晚棠。 贺逸诩也跟着起身,向他微微鞠躬说道:“殿下真是劳累了,但是现在疫病还没有完全解决,您得小心自己的安全。” 听了这话,方淮序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对贺逸诩拱手还礼后,又把注意力转回了谢晚棠身上。 谁知道,那姑娘根本没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神情若有所思。 就像是用力挥出的一拳却打到了空处一般,方淮序挥了挥衣袖,略带几分落寞地和他的随从一同离开了医馆,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贺逸诩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眼神中既有玩味也有不解,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身旁谢晚棠的肩头,语气温和地说:“走吧,先回我暂时住的地方再说,想必你也有一肚子话要对我讲呢?” 正好此时谢晚棠心中也正盘算着找个机会与师傅好好谈谈最近的事情,闻言立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第66章 大势已去 向医馆内的几位大夫道了声别后,师徒二人相携离开了这个地方,朝贺逸诩暂住的小院走去。 刚踏进院门还没来得及坐下,贺逸诩便听到了来自身后谢晚棠那带有丝丝不满与委屈的声音:“师傅,这会儿可以告诉我了吗?当初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你其实都已经来到京城附近了吧,也知道我和方淮序之间的事情,可为什么连一面都没有见我就悄悄离开了呢?害得我当时心里多么着急!” 接连不断的发问令贺逸诩不禁感到了几分愧疚和心疼,他转过身去看见自己亲爱的小徒弟那因急躁而变得有些红润的脸庞,连眼睛周围都微微泛着红色,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面对这样的情形,一向洒脱惯了的人也不由得心中一阵慌乱,目光略微闪躲着轻笑道:“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你也知道我就是这种性格,不喜欢被任何人或事牵绊着。就想着能够像风一样自由地飘荡在这广阔天地之间,去过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 他继续说道:“今天在这个地方找到了快乐,明天可能又会在另一个角落发现新的美好,做个四处游历的行医者,难道不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吗?” 对于自己面前这位长辈的想法,谢晚棠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如果放在以前,她是绝不可能从师傅那里听到这样的话语。 但现在的情况让她敏锐地察觉到,在贺逸诩的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更多未说出口的内容,甚至于他在有意避免直接与她四目相对。 “师傅,你觉得我还太小是吗?但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即使你想当个游走各地悬壶济世的郎中,我也从来不会反对或者阻止你的决定啊!过去我不也是经常劝说你要活得更开心些嘛?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成为将我排除在外,独自承受某些痛苦与困惑的理由啊!为什么会不愿意见上我一眼呢?这样做又跟你选择当一名游医有着怎样的关联……” “你这个丫头呀!” 打断了谢晚棠的话,贺逸诩的声音显得有些着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却又隐隐透出关心与责备交织的情感。 他快步走到桌子前,轻轻地伸手触摸茶壶的表面,试了试里面的温度,发现还有些温热的气息。 随后,他从桌上拿起两只精美的茶杯,仔细而缓慢地斟了两杯淡黄色的茶水。 每一步都透出他对生活的细致入微。 “你这丫头心思太重,我真是猜不透你在想些什么?” 他一边把其中一杯茶递向她,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眼神里既有几分嗔怪,也透露出了无尽的关切。 “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还有什么可让你如此费心揣摩的地方?这段时间师傅心情一直很好,你也挺不错的,这样大家都开开心心,不是挺好吗?” 省略的话语背后隐藏着他内心的忐忑不安以及希望彼此之间不要产生隔阂的愿望。 接过师傅手中的茶杯,谢晚棠缓缓将杯子送到唇边,轻轻地啜了一口。 那一刻,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起来,清澈的眼眸却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之色。 敏感如她自然能够感受到师傅此刻的态度与往日大不相同,似乎总是在避重就轻,刻意绕开某些问题不说。 然而即便再三追问下去,恐怕也是徒劳无功、一无所获的局面罢了。 就在这时,门外天空的颜色渐渐由明亮转为阴沉晦暗,仿佛即将迎来一场暴雨的到来。 感受到气温的变化,贺逸诩转身走向窗台,向着远处投去深邃的目光看了一眼天色后,轻轻合上窗户阻挡即将到来的风雨侵袭屋内。 再次转回身看向坐在椅上的徒弟时,他的表情已然变得平和许多,宛如历经风雨洗礼后的湖泊恢复了往日宁静般的模样。 “好了,你也辛苦跑了一整天了,现在既已见到了师傅,时间也不早了,看这天可能还会有大雨来临呢,师傅就不留你在这儿一起吃饭了吧。” 那温柔却又不容抗拒的话语,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最真诚的叮嘱与关爱表达。 “还是趁现在赶紧回去吧,不然殿习a怕是也要担心你的安全问题了。” 这几乎是用半恳求半命令的口吻所说出的一句话语,无形中加深了谢晚棠心底那份早已隐约存在过的猜想——确实有什么大事正悄悄酝酿当中。 听闻此言,她没有多说什么反对的话来,只是默默接受了他的建议,直到被送到门外才独自一人踏上了归途之路,并且在整个离开的过程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望一眼身后的院落景象。 那匆忙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小巷中,恰似掩盖其内心焦虑与迷茫情绪的最佳遮掩物一样令人捉摸不定。 毫无疑问,在师傅那里肯定藏着什么不能对外公开的重大秘密…… 而此时,在谢晚棠背影彻底消失于远方视线之外之后重新回到房间内的贺逸诩,则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难受,不由得轻咳了几声,随即感觉喉间猛然一热,竟直接喷涌而出一大口鲜红血液。 望着地上那摊暗红色液体,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条已经有些陈旧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嘴角边残留下的血迹。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就每况愈下,只是他不愿意让那个傻傻的徒弟为自己担惊受怕而已。 今天算是幸运地支撑到了现在,应该还没有暴露出身体的真实状况吧……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欣慰。 但是转念一想,或许自己太低估谢晚棠的心细程度了, 或者是他也过于低估了在谢晚棠心目中的份量。 无论如何,这丫头一定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走在返回医馆的路上,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刮起了强劲的寒风。 狂风吹打着脸颊,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谢晚棠连忙紧了紧衣服领口,试图阻挡冷空气进入。 此刻她的鼻子竟然感到一股酸涩,眼眶里泛起了泪光。 第67章 扑不灭的火 刚才她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事实:当贺逸诩师傅给她倒水的时候,明明动作是那么自然流畅,可是却可以明显看到那只握住茶壶的手在轻轻颤抖,而且不是因为寒冷所致;而在之前两人一起在医馆里探讨疫病防控措施时,本想主动要求替师傅把脉诊断病情如何,没想到竟然遭到了对方委婉但坚决的拒绝。 显而易见的是这个向来坚强如磐石般的男子显然出现了严重的健康问题,但他宁愿独自一人默默承受所有痛苦,也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尤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真相…… 与此同时,在城外一处偏僻角落里刚刚处理完繁琐政务回到住所的方淮序,正满脸愁容四处张望寻找那个令自己牵挂不已的身影。 他在整个药房和院子里来回搜寻了好几遍都没能找到熟悉的身影。 奔波劳碌了一整天才终于盼到能够与心爱之人共度美好夜晚时光,却发现谢晚棠迟迟未归,这让焦急不安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为了尽快了解情况,方淮序立刻叫住一个路过的小伙计询问道:“你知道谢姑娘去哪里了吗?” “回殿下话,谢姑娘跟她的师父出去有点事需要办。” 小伙子一脸天真地说,“具体去哪我就不清楚了。” “这样啊。” 方淮序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后,又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还没吃晚饭呢?我让厨房赶紧给你准备一些饭菜吧。” “哎呀不用了殿下,我们做这些小工活早饭、午饭随便对付一下就可以了,您不用担心我会饿着的!” 小伙子说完便急忙往厨房方向跑了过去,留下孤零零站立于原地满脸无奈之色的方淮序。 唉,看来这师徒俩真是越来越亲密无间啦! 方淮序抬起头仰望着灰蒙蒙阴沉沉的夜空,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自己酸胀不堪几乎快要坚持不住的脖子。 此时此刻,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究竟是该选择先去享用一顿丰盛佳肴缓解疲劳,还是立即启程前往外面继续寻找那个总是让自己忧心忡忡的小丫头? 假设真的找到了目标地点,并且亲眼目睹到了谢晚棠正在和贺逸诩相处在一起的话,那到时候究竟该怎么办呢? 更重要的是,如果被心思敏锐的女孩察觉出自己曾暗中跟踪调查她的行踪举动之后,又要如何去合理解释这一行为背后的用意所在呢? 坐到石椅上,方淮序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把目光投向桌子,那只手慢慢握成了拳。 心中的矛盾和困惑让他显得格外疲惫。 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如此犹豫不决呢? 方淮序在心里问自己,思绪万千,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会如此迷茫。 这时,一串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声音越来越清晰。 方淮序立刻抬眼望去,只见谢晚棠缓缓从外面走进来。 他心中的那股不安总算减轻了一些,但心中的酸意依然存在,令他感到不适。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方淮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希望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但他意识到这句话似乎问得有些不合时宜。 谢晚棠刚刚确认了师傅的病情严重,原本心情已经非常低落。 听到方淮序的话后,更是感到烦躁。 “我在城里四处逛了逛,城里的探子到处都是,我又能去哪?您别多虑!”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火气。 说完话后,她也注意到方淮序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其实,她心里明白对方确实是在关心自己,因此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激动…… 想到这里,谢晚棠微微低头挠了挠头发,走到方淮序面前,小声问道:“那个……我还没吃晚饭呢,殿下给我留了吗?” 这已经是谢晚棠心高气傲下所能做出的最大妥协与示好,方淮序能够体会到这一点。 方淮序紧紧闭上了嘴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似乎有许多未尽的话语想要传达给对方。 外面风雨交加,但百姓们的哀求声却已经消失无踪。 看到这一幕,方淮序心中原本积压的不满仿佛也跟着消散了一些。 是啊,这么多年里,他们早已相互了解,如果彼此之间真有什么特别的情感,那么早就该显现出来了。 这么想着,方淮序站起身来,拉起了谢晚棠的手往堂内走去。 “厨房已经在准备饭菜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闻言,谢晚棠应了一声听起来还挺温顺的回答,让他嘴角露出笑容。 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相信谢晚棠与贺逸诩之间的关系并无特殊之处,但这醋味儿不是那么容易就平息下来的。 内心的疑虑仿佛一团小火苗,在他的心底悄悄燃烧着,无论如何也扑不灭。 当晚两人睡得都不太安稳。 尽管解决了疫病问题,但各自内心的纠结却没有办法解开。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间,思绪如同纷飞的蝴蝶一般四处乱窜,令人心烦意乱,怎么也难以平静下来进入梦乡。 次日,在府邸中…… 江梦萱让婢女买了许多草药回来,自己边喝着谢晚棠送来的汤药,边迷迷糊糊地配药。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让人感到几分安心的同时却又有些沉重。 每一种药材在她手中都似乎有了生命般灵动起来,随着她的调制散发出阵阵独特的香味。 一遍遍调试后,看到药罐子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那味道与自己正在喝的大同小异时,她顿时精神一振。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这份成就不仅仅源于药物本身的疗效,更因为它是自己亲手调制出来的。 她连忙叫来了一个仆人,让他试试自己调配好的药。 “江小姐,这……” 仆人端着药碗,满脸都是汗水。 他本来就没得过什么病,更何况谁敢轻易尝试江梦萱制的药呢? 对于普通人而言,任何未知的事物总能激起恐惧的心理。 “怕啥!这些只是些补药而已,喝一口也不会出事,反倒会让你身体更强壮。” 第68章 送药 江梦萱有点不耐烦地说道,眼见这仆人还是磨磨唧唧的样子,她的脸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空气中顿时充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自然清楚得罪江梦萱会有多惨重的后果。 这仆人也只能硬撑,强忍不适吞下了汤药。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出现。 内心既期待又害怕,这种矛盾情绪使得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喝完之后,并不只是江梦萱,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 说是在担心,或许也有一丝看热闹的心理。 毕竟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一点点新鲜事儿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幸运的是,这位喝了药后的伙计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反而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畅快淋漓。 他擦了擦嘴角,放下碗来后立马给江梦萱行了个礼。 “江小姐简直就是神医再世啊!生病期间居然研究出了可以治瘟疫的方子,真是太厉害了!” 这句话虽多少带点恭维之意,但对于长期生活在压力之下的人来说却是无比珍贵的认可。 向来自负的江梦萱听了这句话后更加得意了。 “原来我还有这样的才能。” 语气中既有满足也有小小的骄傲,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一样光彩照人。 她笑着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发型,将几缕松散的发丝顺手掖在耳后,再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发饰是否完好无缺。 调整好衣饰后,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侍女,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期待。 “把这些材料打包好,再加上剩下的药汤。我现在就带去医馆,让殿下瞧瞧这段时间我可没白闲着,确确实实在做正经事儿呢。” 江梦萱的话里透露出一种自信和迫切想要得到认可的心情。 她希望借此机会改变自己在方淮序心目中的印象,不再是那个只会享乐、无所事事的小姐了。 侍女闻言立刻行动起来,手脚麻利地按照吩咐去做准备,并且十分谨慎地检查每一个细节以确保没有遗漏。 收拾妥当后便跟随江梦萱一同前往医馆。 两人在路上聊着关于药物疗效以及未来可能带来的改变等话题,气氛显得非常融洽。 可惜今天选的日子不对。 按理来说,哪怕心中万般不愿意,只要是在公开场合被邀请,出于礼节上的考量,方淮序也会选择见上一面给予基本尊重;但是今天早晨,却意外地找不到谢晚棠的身影。 起初还猜测可能是这小姑娘前一天太过疲惫以致于迟了起床时间,没想到随后便得知消息说是早就出发去了贺逸诩那边寻求帮助或建议去了。 此刻,江梦萱依然站在外面焦急等待着,内心充满了不安与疑惑。 直到最后看到从太子宫中走出几个神色匆匆的卫士直接向着自己走来,并礼貌而坚决地传达了不能相见的信息时,她的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沮丧。 “殿下根本不明白我这汤的好处啊!真是太小看我了!” 她不由得跺了跺脚,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和些许愤懑。 但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般突然振奋起来,“如果我真的能够治好那些病人的话,我相信他日后再见到我时一定会刮目相看了吧!” 说着还不忘给自己加油打气,希望能够通过这次经历证明自己的能力与价值。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几位负责守卫宫殿安全工作的随行人员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并很快便转身离开,显然对于江梦萱表现出的态度有些不满或者是觉得不值一提。 不过,倒是站在她旁边那位贴心侍候的丫鬟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对这种努力改变自身处境行为的理解和支持。 “小姐,您的意思是现在打算回到住处继续熬制药材还是……” 丫鬟试探性地问道。 “废话!当然是得赶紧把这些刚熬制好的汤药送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手里啦,如此珍贵有效的东西若是就这样放置过久反而成了无用之物了岂不是非常浪费。” 江梦萱说着同时用手帕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脸上带着几分不屑与自傲。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在想到即将面对那些病患们惨淡的模样以及周围环境糟糕到极点的情况时心底深处其实也有些反感甚至抗拒感。 只不过为了达到目的,获得更多关注及肯定的声音,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挑选了几处比较偏僻的地方前去分发。 而当真正踏入城东破败不堪且散发着浓烈臭味的寺庙内,见到许多聚集在这里避难或是治疗的贫苦群众时,原本还算不错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起来,整个人几乎快站不稳了。 但是,想想这能让方淮序对她另眼相看,这些也就无所谓了。 她心里其实有些紧张和忐忑,毕竟这样做也是有一定风险的,可为了能够引起对方更多的注意,谢晚棠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另一边,谢晚棠办完事情正往医馆走,路上听到好多人都在夸方淮序。 “哎,你听说了吗?” 一位妇人停下脚步对身旁的人问道,“是啊,我听街坊们都在说,太子殿下亲自派人到东边那破庙给大家送药了。” 另一位中年妇女接过话茬儿来回答道,“说这药可不是随便能搞得到的东西,全都是用的好药材制成的,真是非常难得啊!” “嗯,我也知道这件事儿呢!” 一个年轻的小贩凑过来加入了对话当中,“据说这种药物相当特别呢!只要一喝下就会马上见效,以前那些老是犯的身体虚弱啊,容易感冒啥的毛病都能治好哦!连我们这儿的一些老人家都想要去试试呢。” 本想回去休息会儿然后和方淮序商量今天该干啥,但听到这些人所说的话后,谢晚棠不由得停了下来。 她的心思变得十分复杂,一边思考着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再说。 于是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城东破庙走去。 第69章 不能示弱 江梦萱正是利用了谢晚棠的名头来说这些药品是由太子所赐予之物。 这样一来,百姓们肯定更愿意相信这一切皆为真实,并且愿意接受治疗。 没想到这个消息竟传得如此迅速,没过多久的时间内谢晚棠就已经赶到了那个地方。 只见一大群老百姓围成了圈子,手里端着碗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而站在队列最前端的那个,则是面带微笑并且不断地发表着言论的江梦萱:“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服用此药,”他语气坚定地向众人保证道,“因为这是由我自己亲手调制而成,并事先让随行人员进行了试服,确保万无一失!” “关于我的身份背景大家应该都很清楚,在这里完全没必要欺骗任何人。此次使用的配方里包含了多种稀世珍材,保证你们饮下后必定精神百倍!” 说到这里时,他又顿了顿继而强调了一下接下来要说的关键内容:“或许有人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有所好转了吧?不过还是有些人存在些许不适吧?请相信我的话——连续饮用三天此秘方调配出的灵药定能彻底根治一切余疾!” 看到江梦萱这般斗志昂扬的模样,谢晚棠心底暗自感到十分好笑。 那些了解内幕的人都明白这是江梦萱正在推广自己熬制出来的所谓‘仙丹’;但如果换成不明真相者,则很可能将其视作某种宗教迷信传播活动的一部分。 虽然不是很理解江梦萱究竟意欲何为,但考虑到当前情形以及自身立场问题,谢晚棠没有立即上前干涉而是选择暂时旁观,静静地待在一旁观察事态发展。 恰在此时,有一位刚刚拿到药物的老太太正好路过此处。 “阿姨,您能让我看看手中的这碗东西吗?” 她开口询问道。 在百姓眼中,谢晚棠和江梦萱是一起做善事的好人。 他们二人经常一同出现在需要帮助的人们面前,无论是捐赠物资还是提供医疗援助,总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这位大妈一听这话,立刻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信任的微笑,把手里的碗递了过来。 她的眼中充满了对治愈疾病的期待,似乎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谢晚棠接过药后,轻轻地扇了扇汤碗上的热气,让那些令人不悦的药味暂时消散了一些,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仔细地嗅了嗅其中的各种味道。 没过几秒,她便对这碗药摇头苦笑起来。 那不是因为药的味道不好闻,而是在心中默默叹息。 江梦萱刚才说的话,并不全是骗人的,确实这碗药中加入了多种珍贵的药材,比如人参、枸杞等,都是对人体有益的东西。 但是对于身体正常的成年人来说,这样的补品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它能够增强体力,提升精神状态,甚至延年益寿也不无可能。 但是这些百姓们,本来就因为各种疾病而被折磨得体弱多病,他们的体质与普通人完全不同,此刻急需的是温养调理而不是猛烈滋补。 喝下去非但不能补充力气,反而可能会使本已虚弱的身体难以承受如此强烈的刺激,说不定还会加重病情,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想到这儿,谢晚棠紧紧地抓住了旁边那位大娘的手腕,语气中透露着无比的认真和严肃地说:“阿姨,请您相信我一句真心话吧,这碗所谓的灵丹妙药并不适合您现在的身体条件服用啊。喝了之后不仅不会让您的状况好转,反而极有可能让您感到更虚弱不堪。” “刚开始时表面上看似会给人以短暂的能量感或兴奋感,但这只是透支了人体自身最后的一丝潜力,根本无法持久。” 谢晚棠继续解释道,“这种做法就如同饮鸩止渴一般,看似解了一时之急却埋下了长期的隐患。” 这一席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大家都停止了手头正在忙碌的事情,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了她这边,带着疑惑不解又略带震惊的表情。 实际上,在谢晚棠刚刚进入这座破败不堪但依然散发着古旧气息的寺庙时,就已经引起了江梦萱的高度关注。 因此现在她在那边高声吹嘘自己所带来的药物有多么神奇有效,其实不仅仅是为了救助这些可怜无助的患者们,更是暗中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能力比这位看起来平凡无奇但实际上拥有深厚背景与广博学识的“卑贱”之辈——谢晚棠更强一些。 当江梦萱听到对方的评论后,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曙光,她知道这是她反击的机会。 她迫不及待地迈出几步,先是朝那位大娘露出了一个略带虚假但又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接着目光迅速转向了谢晚棠:“谢小姐,您这样说真的有些过份了吧?我所使用的每一种药材,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强大家的身体素质!你怎么能说得好像是我故意想害大家似的呢?” “谁让你这么想了呢?我只是说群众有权自己选择相信的人,并非是在质疑你的动机或能力啊。” 江梦萱本来还想维持着那种温文尔雅的姿态,以此来争取更多人的认可与支持。 然而每次遇到谢晚棠时总会莫名地感到一阵恼火。 这一次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对手’,无论如何都不能示弱。 随后她以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将对方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遍,“谢晚棠,不会是因为怕了村民尝试了我特制的良方之后,就不再需要求助于你吧?是不是觉得自己即将失去那份光彩呢?” 她的声音中带着挑衅。 “如果事实不是如此的话,那你为何要屡次三番对我进行阻拦呢?” 不论江梦萱所提供的药品效果如何,在谢晚棠眼里,这样一位从小养尊处优的千金居然公开场合下跟别人争论不休,显得十分可笑和无礼。 这种行为不仅让自己丢脸,更让方淮序觉得相当难堪。 感受到对方那尖刻刺耳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谢晚棠心中不禁涌起了轻微的反感情绪。 为了能够更加平静地对话,她稍微后退了几步才开口:“听玉小姐,我希望您可以冷静下来听听我的观点。 第70章 功亏一篑 事实上,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您的好意以及帮助他人的初衷。不过鉴于目前的情形非常特殊,我认为采取特定比例调配出来的草药才是最安全且有效的方法。” “您带来的这些珍贵药材固然对一般人来说是很好的滋补品,但对于已经被疾病折磨得不堪重负的老百姓们来说,则很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副作用。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最终该由谁来承担这份责任呢?” 好不容易才把疫情控制在一个较为平稳的状态中,难道你想再引发一次混乱吗? 尽管说话人的语气平和,但每一个字都仿佛是重磅炸弹,直接冲击着听众的心灵。 在场的所有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渐渐地都有了自己的判断。 虽然江梦萱所拿来的汤药确实很珍贵,可他们的身体也确确实实是在喝了谢晚棠熬制的药物后才有所好转的。 因此,他们自然更愿意去相信谢晚棠所说的话…… 只是这时候,有几个因为贪小便宜、喜爱享乐的人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一听到“名贵药材”这几个词从对方口中说出,他们的双眼立刻亮起了光。 像这样贫困人家出身的村民,哪里有平时接触这些高端药材的机会呢? 就在此刻,有个叫狗富儿的年轻人毫不知深浅地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首先快步走到江梦萱面前,深深地弯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礼,紧接着转身面向了谢晚棠。 “谢姑娘啊,说句实在话,在这段日子里你为我们付出了许多心血与汗水,我们也因你的帮助而逐渐恢复健康,这都是托了你的福气。” 狗富儿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但是现在呢,江小姐特意送来这么多昂贵的药物也许品质会更高一些,或许效果还能更好点。如果我们用上这些新药品的话,是不是可以让你稍微休息一下,减轻点负担呀?“ 说罢这些客套的话语之后,他还忍不住低声嘟囔了几句。 尽管音量并不大,但由于周围异常寂静,所以几乎所有人耳朵里都听得明明白白:“其实嘛,还是因为你这个小姑娘没有见识过大场面啊。平常给我们喝的那个啥树叶子熬出来的东西压根不算正规治疗的手段吧!你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真心为了救人治病似的,但实际上就是不舍得从你自己口袋里面掏几个子儿罢了。” 纵使人间冷暖多变化无常,当见到竟然会有如此之人这般评价自己的努力,并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不分昼夜地辛苦奔波仅仅归结于吝啬钱财的表现时,谢晚棠心头顿感阵阵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见此情景之下率先打破了原有平衡并站队发声支持江梦萱主张后不久,那些同样觊觎江梦萱手中药材价值的一些家伙们也开始陆续跟着发表了一些相似的观点与看法。 只不过他们比起那大胆露骨直接表达出个人意见的狗富儿来讲,则显得稍微内敛羞涩许多,终究没那么厚的脸皮去当众批评指责什么人。 眼见情势对自己有利了起来,江梦萱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更加自信得意。 只见她优雅地抬手拿起了手中的丝绸手帕轻柔地掸掉了落在肩头的灰尘颗粒,然后假装叹息着摇了摇头,仿佛对目前现状表示十分遗憾似的开口道:“听见了吗?谢姑娘,这其实就是大多数乡亲们内心真实所想的啊!” “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乡亲们,所以才舍得花费巨资使用这么好的材料。而你呢?你的药物听起来就远没有这般高档次和疗效。” “就算现在我们能够治好他们的疾病,但谁能保证在将来这些病不会再次发作?如果等到我们返回京城后,村民们又不幸重病不起的话,那时候可怎么办?” 江梦萱这招既强硬又怀柔的方法确实让许多人心里动摇了。 抓住这个好时机,她立刻召唤了几位得力助手,迅速将之前已经备妥的、热气腾腾的药材分别发放给每一位村民。 “大家都快些来喝药吧!一定要趁热饮用,否则一旦放凉了,药材的功效就会大打折扣。” 像狗富儿这样性子直爽的人拿到药碗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一饮而尽。 而且只喝了一碗还觉得不够尽兴,还想再向旁边的人讨要一份继续品尝。 其他的乡民看见此情景犹豫着,心中忐忑不安,但在旁人的眼光和压力下,他们最后还是勉强地喝了大半碗。 药汤的味道并不好,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只有少数几人心存正义感,并不认同江梦萱的行为方式,而是对谢晚棠充满了极度的信赖。 他们坚信,谢晚棠是不会做出危害乡亲们的事情来的。 因此,这些人对于江梦萱带来的任何东西坚决不碰一滴,甚至投以鄙视的目光。 “请大家务必相信我!这种药千万不能喝啊,”谢晚棠焦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一旦下咽,之前受的苦就全白受了,我们的治疗成果也将功亏一篑!” 这时,谢晚棠也没心思再管江梦萱了,她急忙上前,真心诚意地劝说大家不要这么做。 她的眼中充满了焦急与恳求,只希望能够阻止这场可能引发更大危机的事件。 然而,谢晚棠越是这样用心,江梦萱心中就越是得意。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仿佛自己之前的憋屈,在这一刻都报复回来了似的,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感从心头升起,就像是打赢了一场无声的战役。 “谢晚棠,你还是算了吧。” 看着那些村民们正喝着自己的药汤,江梦萱压低了声音,在谢晚棠耳边轻轻说道。 语气中的挑衅意味十分明显,仿佛是在炫耀自己计划的成功。 “你那套收买人心的招数不管用了。钱要花在刀刃上,明白了吗?” 江梦萱得意洋洋地看着谢晚棠,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 第71章 需要很多血 此时此刻,在她眼中,谢晚棠就如同是被击溃的小卒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这次疫情能解决,回去京城接受奖励时,我也可以帮你美言几句给皇上听听。” 江梦萱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的口吻,同时也不忘给自己塑造一个施恩者的形象。 她似乎认为这一切已经尽在掌控之中,根本无需担心其他因素。 要知道,这时候谢晚棠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没扇江梦萱一巴掌。 虽然平日里这个人再怎么任性、再怎么摆大小姐脾气都可以理解甚至是忍受,但是今天这样的举动却真的触及到了谢晚棠心中的底线。 可是这些汤药,关系到村民们的性命啊! 怎么就能随便捣乱呢? 果然,不等谢晚棠心中的不满表达出来,就从旁边传来了阵阵的呕吐声。 那种声音听起来让人揪心,像是痛苦到了极点。 她顺着那阵声音转过头一看,只见狗富儿整个人已经趴在了地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鲜血喷出的瞬间将他面前的土地都染红了。 他是贪心不足,想占点小便宜,所以喝下的剂量也是最多的。 一口气连喝了好几碗,没想到这些药汤刚进入体内没多久,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排异物,连鼻子中也流出了难以抑制的鲜血。 看到这样凄惨的画面,所有人都被吓坏了。 其他服用了同样药物的人也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相继倒在了泥土之中,手中的瓷碗由于无法握住纷纷掉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一时间哭声、叫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场面十分混乱。 “哎呀,我的肚子好痛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病人捂着腹部呻吟道。 “快点来人帮忙啊!救救我们!谁都可以帮帮我们啊!” 另一个伤者也在大声呼唤求援。 目睹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江梦萱原本自信满满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她的脸瞬间变得铁青起来。 刚刚还洋洋得意的样子现在显得极为讽刺。 而那些站在不远处围观的村民们,则个个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好当初自己没有跟着去冒险尝那东西。” 有的人暗自庆幸。 “没错,那些所谓谢小姐提供的草药,不过是江小姐为了迷惑大家所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有人大声抱怨道。 “虽然味道非常苦涩,但确实起到了应有的疗效,并未让咱们遭受过多折磨!” 还有人站出来为谢晚棠辩解。 始终对谢晚棠始终保持信任态度的乡亲们此刻感到很幸运;相反地,饮下了江梦萱精心调制而成的补品之后却饱受疾病煎熬之人,则是疼得死去活来。 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难听的话语责怪江梦萱,一边哀求般朝向正欲出手相救的谢晚棠求助。 “姓安的丫头片子,是不是根本瞧不起咱们老百姓?” “是不是蓄意加害于无辜民众以满足其变态心理?” “简直是太恶毒了!明明就是毒药,还偏偏要用名贵药材作为借口糊弄我们。” “尊敬的谢姑娘,请您大发慈悲救我们脱离苦海好不好?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讲过的话了,除了您的教导,其余皆不予采信。” 与此同时,早已察觉情况不对劲并立即采取行动的谢晚棠迅速做出了反应。 只见她轻盈地移动身躯挡在人群前面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并且从容地从自己衣袖里抽出数根银针准备进行治疗工作。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来,甚至几乎是半跪在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面前。 她的姿势显得既谦卑又坚定,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份或地位。 身上已经沾满了泥土,但谢晚棠根本不在乎这些小事,对她来说,救人远比外表重要得多。 “请大家忍一会儿。” 她平静而坚定地说道,随后,只见谢晚棠快速地抓住了其中一个人的手,轻轻地在他指尖用一根闪着寒光的银针扎了一下。 几乎同时,一滴鲜红的血液慢慢地渗出皮肤表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珍珠。 转身之后,谢晚棠的目光迅速扫向之前还未曾服药、或者拒绝服用解毒剂的其他人们。 “拜托大家,请你们一定要帮个忙,牢牢地按住这个人的手指,并且尽可能地多挤压出一些血液来。”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大大加速药物随血液循环被排出体外的速度,这样他们的不适感和痛苦就能够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缓解。” 说罢这番话,谢晚棠立即起身赶往另一位病患身边,重复刚才那一系列急救措施。 整个过程显得有条不紊却又异常紧张激烈。 众人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按照谢晚棠所说的那样操作着,场面顿时变得十分有序却也充满紧迫感。 经过了一段时间艰苦卓绝的努力之后,从四周传来痛苦呻吟的声音渐渐变小了下去,情况看起来似乎有了好转。 直到大部分问题暂时得到了控制,谢晚棠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站直身子并深呼吸几次以平复激动的心跳。 紧接着她拿起衣袖轻轻拭去了额头处因劳累而出现在上面的汗珠。 可就在这个时候,当她再次将视线移回院子里试图寻找某个人的身影时,却发现江梦萱早已不见踪影。 “这个人真是太不可靠了......”心中暗自埋怨道。 “每当遇到麻烦事,总是比谁都要快逃离现场。” 归途中想起刚刚发生的种种场景以及那些无辜受累之人发出哀求声,想到那么多珍贵药材就这样被白白浪费掉了,让谢晚棠感觉一阵火气上涌。 一般来说,即使内心再怎么愤怒或是沮丧,谢晚棠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给外人看去。 然而经历了这件事后,尤其是在回想起来之前与江梦萱之间的诸多恩怨纠葛之后,心中的怒火实在是难以抑制。 紧紧攥着手中的拳头发誓要为这些受苦之人们讨个公道,步伐也随之加快了许多。 此刻她究竟是用多少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够强行压抑下爆发出来的欲望,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吧。 第72章 无法表达的心疼 另一方面,正在专心处理公务的方淮序也突然收到了关于谢晚棠返回的消息。 “殿下,谢姑娘已经回到了咱们王府。” 侍从低声汇报道,“只不过根据眼线报告称,她似乎直接前往了安家小姐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自从了解到谢晚棠与贺逸诩之间存在某种特殊关系之后,这几天里方淮序就仿佛一直生活在一团醋意弥漫的阴霾之下,心情沉重到极点。 对于谢晚棠此次突如其来的行动背后所隐藏的原因其实并没有太多想法,他现在只希望能够尽快见到对方并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其如此反常行为。 没过多久,谢晚棠便到达了江梦萱居住区域内的一个院落内。 只见那扇通往屋内的门紧闭着,门前站着两名明显显得非常不安甚至害怕得全身发抖的丫鬟。 “请问江梦萱现在何处?!为什么大门紧锁着?” 语气中充满了质问之意,显然已经对江梦萱避而不见的行为感到不满到了极点。 谢晚棠大声问道,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几乎让所有人都为之震颤,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卷起了袖子,一副随时准备采取行动的模样。 旁边的人们目睹这一切,不由得心中一紧,他们几乎可以预感到,再过一秒,谢晚棠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 “谢...谢姑娘...” 侍女的声音微小而又颤抖着,额头上早已冒出了一颗颗细小的汗珠,显然面对谢晚棠时她们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江小姐身体不适,现在已经睡下了。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您明天再来找她吧。” “是吗?” 谢晚棠的话语带着明显的质疑与不满,但理智告诉她此时若强行闯入,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可能给自己关心的人带来更大的麻烦;然而这并不能抑制住心底深处那团愤怒之火。 “要是没有这么多顾忌,我真想一脚踹开门,给江梦萱一个难忘的教训!” 但是城里刚经历一场大灾,形势尚未完全平复,在这个时候制造混乱,只会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无辜者身上,特别是方淮序,这实在是太过不值得了。 尽管如此,胸中积累起的强大怨恨让她难以平复心情。 正当这种复杂的思绪交织于心间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方淮序正从另一个方向赶来。 当他终于赶到这里时,只见谢晚棠正双手叉腰站在江梦萱房间门外,面容上尽显愤怒。 “竟然有人会做出如此不顾他人死活、简直荒谬可笑的行为!”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尽快恢复城市秩序以及处理好受灾居民的各种问题,方淮序可以说是分身乏术。 至于谢晚棠与江梦萱之间的矛盾,直到现在他还一头雾水呢。 再加上此刻见到谢晚棠满脸怒容的样子,更令他心头一堵:“原来你也是个懂得知晓何谓珍视生命的道理之人啊?那么近几日里为何却一直在和别人聊些风花雪月的故事而不关心更重要的事务呢?” 这番话听起来明显是在暗示甚至指责谢晚棠与贺逸诩之间可能存在某些超乎寻常的关系。 一直躲在屋内的江梦萱听见这话后,立即从门内窜出。 此刻她的脸上已全然不见半点惊惶神色,反而故意装作极其受委屈的模样,快速来到方淮序跟前,并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对方,似乎试图通过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来博取同情。 “还是殿下您最能明辨是非善恶,否则我又将再次蒙受无端的误解与诋毁。” 说话的同时,江梦萱还特意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处不动声色的谢晚棠。 但当方淮序察觉到迎面而来的浓烈香气时,则不由得轻微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对江梦萱过于浓重的妆扮不太感冒;就在想要抽身离开这个尴尬境地的时候,却不巧正好与不远处仍旧一脸愤慨神情注视这边的谢晚棠目光相对了。 两人像是针锋相对一般,在等着看对方下一步的举动。 他们的目光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似乎在用眼神传递着各自的情绪和决定。 其实看到谢晚棠眼圈红红、疲惫不堪的样子,方淮序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能感受到她的疲惫,也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内心的无奈。 但想到她见到贺逸诩后的那种冷淡,他对她也强硬不起来。 方淮序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作为皇室的宠儿,他从小就被培养出了强烈的自尊心,这种自尊不允许他在任何情况下显露出软弱的一面。 因此即使心疼,他也无法表达出来。 而事实上,谢晚棠则是在观察方淮序的一举一动,想要通过这些细节去猜测他的内心活动。 如果他能够像过去那样出面帮她说句话,即便是轻微责备江梦萱几句也好,这件事或许就能这样平静落幕了。 毕竟现在还有很多更为重要且紧迫的事情等待着他们去完成。 然而就在这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方淮序却并未选择躲避或是与江梦萱拉开距离,反而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站在面前的谢晚棠,这一幕让谢晚棠心底顿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了眉头,仿佛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了一样。 “你……” 谢晚棠刚想开口询问个究竟,但是才说出第一个字便被打断了,打断她的正是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江梦萱。 “谢姑娘,这几天里殿下根本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好不容易回一次宫,难道你就不能让他稍微放松一下吗?!” 说这话时,江梦萱脸上满是关心的模样,让人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位看起来柔弱的女子与之前的那些行为联系在一起。 接着,只见她转过身朝着方淮序温柔一笑,并问道: “殿下,您说是不是这样啊?臣女所言并无虚假吧。” 对于这样的戏码谢晚棠早就习惯了。 第73章 心不在焉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样一个紧要关头,在二人为了同一件事共同付出了许多努力之后,曾经还算明白是非黑白的方淮序竟然变得如此糊涂。 身为一国太子的他竟然分不清孰是孰非,对于犯下大错、差点害死了好几个无辜之人的江梦萱不仅没有任何指责,反倒允许其在一旁装可怜甚至借机贬损他人来维护自身利益,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荒诞可笑了。 感受到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后,谢晚棠缓缓向后退了几步,以更加冷静的姿态凝视着前方发生的场景。 虽然心中满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的不解与愤懑,但她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波动。 脑海中不断闪过往日里方淮序对待自己时的态度,以及如今他给予江梦萱的那份关怀和支持;两者间竟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在后者看来或许女人之间根本不存在太大差别吧。 只是依据个人心情的好坏而已。 此刻谢晚棠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沉闷难当,有种说不出口的压抑感笼罩心头。 不过尽管内心再怎么不满或者伤心难过,私人感情问题尚可暂时搁置,但对于那些试图抹黑污蔑自己的流言蜚语她绝对不能任由它传播开来。 怀揣着这般坚定的决心,谢晚棠猛然上前几步直接迎着方淮序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准备解释事情经过的关键时刻,突然看到江梦萱抢先一步挽住方淮序的手臂,并轻声细语地催促着他:“天气渐凉,请殿下尽快返回殿内休憩吧,倘若染上风寒的话那将会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哦。” 闻言,正欲说话的谢晚棠顿时哑口无言,只得眼睁睁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同时她亦察觉到方淮序似乎有所犹豫,仿佛想要停下来听听自己想要说什么话似的。 但此刻,他的心中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心情沉重到几乎无法再去考虑其他事情。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束缚住了一般,连喘息都觉得有些艰难。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谢晚棠的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无奈,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委屈感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团火,在她的胸口闷烧,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转过身去,脚步略显沉重而又匆忙,向着那高大的府邸大门一步步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踏着自己破碎的心情一般,让人感到无比心酸与无力。 离开了府门之后,谢晚棠心中的怒气如洪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完全淹没。 她径直朝着贺逸诩所在的方向快速前进着,路上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抱怨,语气充满了怨愤。 因为极度愤怒的缘故,她的脸颊变得异常红润。 “什么太子爷!简直是有眼无珠!”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眼中闪着倔强的光芒,“我还天真地以为他是不同的一个呢!” 言语中透出的是深深的失望与自嘲。 “只要回到了京城……我就和这个人彻底分道扬镳!” 她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甚至刺进了手掌里。 “再也不想跟这样的人有任何关联了!” 平日里的冷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激动与决绝。 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因为方淮序所引起的误会,更是令谢晚棠感到愤怒不已。 但在所有的愤怒之下,隐隐约约还可以感觉到有一丝微妙的情感正在悄悄滋生——那就是不轻易示人的脆弱与失落。 当走到熟悉的贺逸诩小院前时,谢晚棠轻轻地抬手敲了几下木门,动作显得小心翼翼。 屋内一片寂静无声,没有人应答,这份静寂让她的心脏不由得跳动加速起来,焦虑也随之增加。 “师傅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个时候应该是早就回到家好好休息了吧。” 她在心里暗自想着,同时眉头也紧锁起来,似乎有一种预感让人心中发慌。 “难道说……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越往深处思考,恐惧就越发明显。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的时候,她突然间就失去了最后的一点耐性,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踢开了房门。 屋内的景象令人震惊,空旷而又寂静,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曾有人居住。 房间里除了几件简陋家具外再无它物。 空气中隐约还能捕捉到师傅留下的淡淡香气,这让原本就已经很难过的谢晚棠鼻子微酸。 “真是的,走了都不说一声……” 她小声嘀咕着,脸上写满了失望与不满。 没有找到可以说话解闷的对象,更不愿回到那个冷清无比的大宅里继续忍受孤独,于是乎,谢晚棠开始慢慢地朝向繁华热闹的市区踱步而去。 然而,在这个过程之中,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方淮序的音容笑貌,让她愈发感到烦躁不安,思绪万千。 正当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酒肆门口拉客的声音,这熟悉而亲切的叫卖立刻吸引住了谢晚棠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几乎是出于本能似的步入了这家酒肆之内。 进入店后才发现此处布置得非常雅致温馨,给人一种安心舒适的感觉,正适合目前这样孤零零一个人的心情。 店里聚集了很多食客,谢晚棠心不在焉地跟着领位员来到了相对僻静的一个角落处落座。 随即她要了几碟简单的小菜以及一壶酒作为慰藉。 当菜肴端上来后,谢晚棠并没有立即享用,而是转头望向窗外,脑海中依旧盘旋着关于方淮序与江梦萱交谈时的画面,那一刻,眼睛不禁眨巴了好几回,泪水似乎快要溢出眼眶。 不知从何时开始,虽然他们之间仅是利益往来、互惠互利的关系,但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一些微妙的情愫逐渐滋生。 这一切在悄无声息中变得复杂起来。 “小姐,您的酒来了。” 侍者温和的声音响起,“今天外面风大,特意帮您温热了一下,希望能让您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感受到一丝温暖。” 第74章 单子可真大 侍者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关心,“您趁热喝了它吧,这样香气扑鼻,更能品味到它的美妙滋味。” 侍者的提醒打断了谢晚棠的思绪,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轻声道了声“谢谢”。 随后,她拿起侍者递过来的酒壶,轻轻地为自己斟满了一杯。 她的手似乎有些颤抖,但还是端起了杯子,一口气将整杯酒饮尽。 酒精刺激着喉咙,让她忍不住低哼一声,用手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庞。 尽管心中明白不过是个临时搭档而已,可情感的事情又岂是一两句理智的话语就能控制得住的。 越是心里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时,反而发现自己的酒量越来越大。 而谢晚棠本身的酒量就不错,现在更是在不断地推杯换盏中愈发自如起来。 一旁的侍者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接连喝下数杯美酒,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姑娘,您少喝点儿吧。” 他低声建议道,这酒虽好,但也得适量饮用才行啊,“喝多了可是会伤害身体的呀!” 这时,这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已经认出了面前这位贵客的真实身份,对于这样一个既有魅力又充满智慧的女人不由得更加敬佩与关切起来。 “请您多加小心,注意休息才是最紧要的事。” 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之中饱含真情实意。 “放心吧,我有自己的分寸。” 谢晚棠回应道,嘴角带着微笑却难以掩饰住内心深处涌动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感。 向着对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之后,她再次举起面前盛满佳酿的玻璃器皿。 随着时间流逝,餐馆内的食客们纷纷起身告辞离去,原本热闹非凡的空间逐渐回归寂静。 此刻,谢晚棠终于决定结束这段独自消磨时光的经历,稳稳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正当她准备转身走出门口之际,一个脚步蹒跚的身影猛地撞上了她的肩膀——很明显这是一个同样深受酒精影响的人。 “非常抱歉……” 面对意外碰撞造成的打扰,她本能地轻声道歉。 几乎在同一瞬间,耳边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 谢晚棠心中疑惑不解地弯下腰,想要帮这个陌生人捡起不慎掉落的物件。 当手指接触到地面之上散落开来的硬币,并看到它们表面刻画的独特图案时,原先因酒气带来的模糊视线瞬间恢复清晰状态。 “奇怪,为什么这些钱币看起来这么眼熟?简直就像是之前我们在案件调查过程中所遇到的那些假币!” “怎么啦这是?” 谢晚棠疑惑地问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解。 被她撞到的是县城一家布店的小老板,名叫蒋高。 他现在醉得迷迷糊糊的,看到谢晚棠弯下身子来,一时还未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听了她的话,谢晚棠心里才回过神来。 她弯下腰,捡起那枚钱币递给他说:“这是您的吗?” 她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关切,尽管对方显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 蒋高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币,确认了之后便向着谢晚棠拱了拱手以表感谢。 随后,在夜色的掩护下,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了,步伐显得有些踉跄。 注意到那人走路时略显慌乱的步伐,谢晚棠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冷笑意。 紧接着,她决定悄无声息地跟随在这个人后面,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 她隐藏好自己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对方的步伐前行。 外面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强烈的寒风吹拂过街道,除了呼呼风声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愿意在这般恶劣的天气外出。 寒冷与黑暗笼罩之下,使得这座小镇更加安静而神秘起来。 直到他们到达一处偏僻拐角处,这里几乎没有其他人出现。 趁着周围确实无人留意之际,谢晚棠快速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包药粉,并迅速跑至蒋高的前方不远处停下,猛地将药粉朝着他的脸部方向吹去。 只过了一会儿工夫而已,蒋高就因吸入了药物而感到头晕目眩,最后无力地瘫倒在地面上昏睡过去。 此时的他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卧在冰凉坚硬的地砖之上,完全丧失意识。 谢晚棠见状立即紧了紧身上穿戴着用来抵御寒冷的外套。 接着,为了保证两人所在位置的安全以及隐私性,她费劲将沉重不动如山岳般的蒋高尚未完全清醒的身体一点点挪动到了更为隐蔽之处隐藏起来。 在那里,她开始仔细搜寻起这个男人身上的物品来,果然找到了几枚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钱币。 “这做工、样式……” 她拿起那些金银货币反复端详琢磨了起来。 通过对比之前曾见到过的假币样本记忆,谢晚棠步估计这些钱币极有可能出自陈府之手制作而成。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躺在地上的蒋高缓缓睁开了朦胧双眼,迷茫而又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围着他感到异常诧异。 起初他认为自己仅仅是酒喝多了以至于昏迷,甚至还将眼前的好心姑娘误以为是个企图行窃财物的小偷。 “你胆子可真大!” 蒋高试图用双手支撑地面让自己坐起来一点,抬起头看向谢晚棠并严厉指责道,“既然都已经拿到了东西,还不赶紧走人,难道等着我去报警叫警察抓你吗?” 他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的情绪。 “你别出声!” 本就已经心情烦躁不已的谢晚棠听到这样的言语刺激,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位刚刚苏醒过来的大爷实在太过分了点啊,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她争论个不停? 显然蒋高并未意识到当前形势有多么危险,反而自恃地位认为即便遭遇抢劫也不至于如此被人轻视侮辱吧。 “嘿,小姑娘,你是不是以为我还得怜香惜玉留你几分薄面呢?”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只见谢晚棠轻轻地抬了下手。 第75章 一笔勾销 紧接着,原本试图站起身来的蒋高再次一头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失去了所有动静。 “如果这个人的东西确实跟陈家有关系的话,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找点线索……” 这么一想,谢晚棠心中盘算着,环顾四周后发现巷口停着一辆小车。 她迅速将身边的蒋高拽到车上,然后推着车子沿着街道向家中走去。 车轮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滚动声,在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清晰。 虽然她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这件事还得去找那个烦人的方淮序商量。 就在这时,方淮序正从府邸里走出,准备前往医馆的路上。 此时的他脸色阴沉得仿佛深夜降临一般,平日里一向稳重冷静的他很少露出这般严峻的表情。 自谢晚棠离家后,方淮序就已经决定要去追赶她。 毕竟最近这城里并不安全,若是让谢晚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自己肯定会后悔莫及。 偏偏这时候,江梦萱不停地来找茬儿,使他不得不分神应对,根本无法立刻去寻找谢晚棠。 一边忍受着江梦萱没完没了地骚扰,另一边看着天空逐渐变得黑暗下来,最终,方淮序再也忍不住了,吩咐手下去把这位小姐先控制起来;随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冲出了门。 他本来以为谢晚棠应该早就回到住处休息了,这才如此着急地往那边赶去,没想到两人竟会在一条距离医馆不远的小巷子里相遇。 要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估计任何一位目睹这场面的村民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视力出现了问题吧。 因为之前喝了点酒,此刻谢晚棠整个人显得非常疲惫不堪,再加上手里还推着辆小车艰难前行的样子,实在是够狼狈的。 同样辛苦工作的这几天下来,方淮序连下巴上都长了些胡茬子,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帅气逼人的模样了。 “谢姑娘……” 当他注意到谢晚棠始终低垂着头,准备转弯走向另一侧的街道时,几乎是本能地加快脚步上前,挡住了对方去路。 “草民见过殿下。” 谢晚棠抬头瞄了眼站在前面的男人,语气里充满了讽刺意味地开口说道。 方淮序闻言只能无奈地轻笑了一下,他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令这位小姑娘感到愤怒和不满。 尽管自己也多少有些妒忌心理作祟,可是面对眼前这个明显已经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女孩,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份了。 明明是由于自身犹豫没有立刻追随而去,反而留在府中等对方主动上门解释事情经过...“你喝了酒?” 淡淡的酒香飘过来,让方淮序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关切和担忧。 谢晚棠本来是想反驳几句的,可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双满是忧虑的眼睛时,她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无奈和无力感。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尴尬与紧张。 渐渐地,这份不适感开始消退,然而要想完全化解两人之间的心结似乎还需要一个契机,此刻双方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沉默…… “你这板车上装的是什么人?” 最终还是方淮序率先打破了僵局,他略带困惑又有些迫切地问道,显然对此非常好奇。 听到对方这么问,谢晚棠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平静下来似的,然后缓缓地将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向方淮序述说了一遍。 一听到谢晚棠抓到蒋高是为了配合调查搜查案的事情后,方淮序顿时觉得自己对她有了更深一层的亏欠之感,心里涌起了几分愧疚与自责。 “咱们先把他带回府里去,好好审问清楚。” 方淮序提议道,同时注意到谢晚棠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他主动上前一步接过那个拉着犯人的板车。 就在这一瞬之间,二人不经意间发生了轻微的手指相碰,在这个夜晚微凉的气息包围下显得格外温馨且令人回味无穷。 这种温暖而熟悉的感觉令谢晚棠瞬间就移开了视线,她尽量掩饰住因为酒精作用而不自觉浮现于脸上的红晕,并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情绪太过激动。 直到回到了他们共同居住的大宅之内,谢晚棠并未急于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院中休息,而是跟随者方淮序一同前往了主要议事的地方——主院。 看着那些隐蔽在暗处执行任务的卫士们将蒋高押进了一间僻静的小屋子内处理起来之后,方淮序这才转身面向谢晚棠,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并且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对她说道: “今天已经够累的了,你现在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吧,明天再谈这件事不迟。” 面对着这样温柔体贴的话语,谢晚棠没有挣扎反抗,但她依然挑了挑眉梢,坚定地望向面前的那个男人,语气带着一丝不甘和倔强回答道: “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几杯小酒而耽误大事吗?” 其实她很清楚,从这句话就能感受到方淮序对于之前误会的态度转变,甚至可以察觉出他有意要做出道歉的意思;但是发生在今天的一切并不能就此一笔勾销。 实际上,她说出这些话并不仅仅是因为冲动所致。 鉴于此事涉及到的重大意义及紧迫性——如果蒋高真的与此案有所牵连的话,估计不用多久,消息也会传遍蒋氏家族内部;因此必须得尽快采取行动才行。 两人认识很久了,方淮序早就对谢晚棠的个性了如指掌。 听了她这番话后,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朝那座小屋走去。 尽管心里有些许不甘,但他依然紧握着谢晚棠的手,不愿松开。 跟在后面的谢晚棠低下了头,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彼此相扣的手腕。 那一刻,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难得一见的温柔与深情,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柔软起来。 等方淮序和谢晚棠一同迈进小屋的时候,里面的蒋高已经在冷水中被泼醒过来。 第76章 奔溃边缘 一开始,他似乎还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直到看见来人是谁,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 “太、太子殿下,谢姑娘,你们……你们这是打算对我做什么?” 蒋高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栗,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并不安全。 “当然是为了询问一些事情了。” 还没等谢晚棠开口,方淮序就抢白了一句,并且毫不迟疑地走向了一旁的空椅坐下,而谢晚棠则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紧接着,方淮序站立于蒋高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眸几乎可以洞察人心,语气严厉地问:“告诉我,你是谁?你的身份是什么?那些可疑物品是从哪儿来的?” 此时此刻,方淮序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强大气场,吓得已经被绑在椅子上的蒋高开始不住颤抖,苍白无血的脸色充分展示了他内心的恐惧。 “太子殿下啊,求求您相信我,我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小商人啊!对于那些事真的毫无所知!” “我是京城蒋府一位远亲的关系,这一点我想您应该是清楚的,至于其它方面的事情……” 话还未说完,只见蒋高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整个人几乎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随后的日子里,无论方淮序围绕着关于蒋府背景提出了多少个问题,得到的回答往往都是“不知晓”。 有的是真心不清楚情况,但更多的原因则是因为畏惧而选择缄默不语。 在此期间,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听着二人对话的谢晚棠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显得极为疲惫不堪,甚至连眼皮也开始打架,显然已经到达极限。 再这样继续拖沓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正当这样的念头浮现脑海之际,只见谢晚棠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并随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小包粉末状物体。 这时,一旁留意到她动作的方淮序轻轻咳了一声,随即转移了视线方向。 当察觉到谢晚棠手中正拿着某种东西时,蒋高立即瞪圆了双眼,甚至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谢姑娘,您一向慈悲为怀,在救助百姓免受疫病之苦的同时,请千万千万不要用这种方法来对待我啊!我对天发誓,绝没有做出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面对眼前这个惶恐万分的男人不停地大声喊叫,谢晚棠顿时感到烦躁不已。 她从容地打开了手里的粉末,朝着蒋高的脸一吹。 一瞬间,细小的粉尘如同无形的小手般在空中飞舞,精准无误地覆盖上了蒋高的脸颊。 见蒋高被呛得咳了几声,随后慢慢平静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粉末显然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自然,但他似乎并未立刻意识到这背后的恶意。 谢晚棠紧闭双唇,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那微笑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之事即将发生。 方淮序在一旁观察着蒋高的反应,发现他竟然开始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很是疑惑。 蒋高的样子看起来既痛苦又无助,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奇怪力量的折磨。 于是凑近谢晚棠小声问道: “你给他用了什么?” “用药?那多没劲儿。” 谢晚棠用一种略显不屑的语气回答道,她轻轻拍掉了手上沾有的少许白色残留物。 “我刚才给这位蒋老板吹的是止痒粉。” “这东西一旦沾上,他的皮肤就会痒得不行,让他难受得很呢。” 谢晚棠解释的时候语气轻松愉快,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趣事。 听到这话,在门口守卫的人也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想象着那种持续不断的瘙痒感如何侵袭身体每一寸肌肤,这种折磨比直接受到刀伤还要令人心惊肉跳。 谢晚棠这般开玩笑的行为,让方淮序一时感到不知所措。 作为旁观者,他既为谢晚棠的大胆和创新所震撼,同时也对她手段残忍的一面心生几分复杂情绪。 紧接着,只见蒋高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脸色也从之前的苍白转为一片赤红。 原本勉强保持着镇定的外表如今已被彻底打破,整个人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与绝望中。 “好痒啊!痒死了!” 蒋高忍不住大声抱怨道,声音里夹杂着无法压抑的烦躁。 “那是肯定的嘛,我的这些药粉沾上了,就感觉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不停地在身上爬动一般,若是有人能帮着他好好抓抓背挠挠腿的话,估计他会舒服得简直要飘起来吧。” 谢晚棠洋洋得意地说着。 通过这样小小的恶作剧,她顺便也将心中之前积压已久的一些烦恼一扫而空。 对她来说,像蒋高这样坑蒙拐骗、专门搜刮百姓钱财的奸诈之徒,活该遭受这样的痛苦,以报答他曾经带给无数人无尽苦难的经历。 注意到方淮序注视自己的目光后,谢晚棠故作镇定地假装清了清嗓子:“有时候对付这种嘴硬不肯说真话的人,并非一定得采取强硬措施才行;往往只要稍微动些脑筋设计个小陷阱或使用一点特殊道具便能够轻易突破他们心理防线。” 此时,屋内仅凭两盏微弱跳跃的蜡烛提供照明,整个房间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暗影之下。 然而即便是处于这般幽幽昏暗之中,方淮序依旧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谢晚棠眼睛里闪烁过的满意神情,不禁令他对这位女子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若非因为有蒋高在一旁干扰,他真的很想立刻找机会把白天的事情向谢晚棠解释清楚,消除二人之间的误会。 但是这种念头刚刚浮现,蒋高就再也无法忍受那种折磨般的痛苦,将所有他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说得非常详尽。 “殿下,谢姑娘,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说!我真的什么都说!” 这时的蒋高脸色苍白,额头和脖子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手心里甚至流出了鲜血。 这不仅是因为紧张,更是为了抵挡那无处不在的奇痒。 第77章 乱成一团 “谢姑娘,谢姑娘,您大人大量,您先帮我止痒,我肯定会全招!” 蒋高明白,此时此刻再怎么反抗也已毫无意义。 即使这次不痒了,他们还可以再次对他施加痛苦。 谢晚棠则显得十分冷静,她从袖中拿出另一种药粉,轻轻撒在了蒋高的身上。 一瞬间,那难以形容的瘙痒感瞬间消失无踪。 蒋高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眼睛里的神色都有些迷离起来。 看着这种情况,谢晚棠与方淮序对视一眼,并未立即追问他些什么信息。 待到蒋高的症状明显好转后,方淮序才稍微抬起了下巴。 “说吧。”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温和得像一阵清风,但它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蒋高本能地低头垂目,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些假币是一位蒋府的小管事给我的。殿下您一定要明查呀,虽然我在外人面前是钱庄老板,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傀儡罢了。这些年赚的钱确实能够维持全家生活无忧,但我怎么敢干触犯法律的事情呢?” 通过蒋高的描述,在场两人都大致明白了事情原委:原来蒋高仅是挂个名头罢了,所有的收益根本轮不到自己享受;相反一旦出现问题还得由他承担后果。 简而言之,在整件事中他也仅仅只是一个受制于他人摆布的小卒而已,上方稍有不满他就有可能身败名裂。 随着谈话逐渐深入,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不断流出。 这让站在一旁听讲的谢晚棠开始觉得有些困乏,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尽管今晚折腾了好一番功夫,但她心中明白,眼前这位恐怕对于核心问题并不了解太多,例如这批假币的具体来源及流通过程等等关键信息都是未知状态。 只见谢晚棠心烦意乱之际用手轻轻按压着酸疼的脖颈处,随后穿着随意拖鞋便走到了屋子外面散心。 方淮序随即指派了手下暗卫继续严密监视蒋高的同时跟上了谢晚棠的脚步一同去了院子中散步。 夜色沉沉之下四周分外宁静,连轻微的晚风仿佛都刻意放轻了许多呼吸声。 走在路上的谢晚棠心里其实早已预料到对方会尾随而至,所以她有意放缓步伐并向自家住处方向靠近。 不出所料刚没走几步远,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就已经悄无声息般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晚棠……” 耳畔传来男子温柔至极唤她名字的声音,令其心底不由得荡漾起了一丝丝久违的暖意。 听到方淮序这样低声细语地叫唤着自己的名字,谢晚棠心中一暖,但表面还是故作冷漠,微微转过身去说道:“怎么,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事儿?” 谢晚棠依旧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不过声音里没了生气,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锐气。 感受到这一点,方淮序笑了,笑容中透着几分无奈,紧接着却叹了口气,低下了头,眼中的歉意和心疼清晰可见。 “今天下午的事是我错了,”方淮序沉声说道,“我不该还没听完你的解释就直接给你定罪,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过于草率。” 说到这里,方淮序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摆摆手,眉头紧皱起来,显得很紧张。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事肯定和江梦萱脱不了干系。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脑一热,就失去理智了。” “我不是有意偏心她,我只是……” 方淮序一边解释,一边咽了口唾沫。 身为皇子,他这辈子哪儿干过这样的傻事? 更何况,在谢晚棠面前说是因为嫉妒才这么冲动,他也觉得特别没面子。 看着他支支吾吾、牛头不对马嘴地解释,谢晚棠原先绷着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清脆,充满了戏谑。 方淮序突然停了下来,诧异地望着她。 只见谢晚棠脸上微红,双手抱臂,微微抬起了下巴,一副得意的模样。 “这么说来,殿下这是在向我道歉吧?” 谢晚棠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些许揶揄,“只不过,这几句口头歉意看起来真心诚意不足啊。” “今天晚上我在酒楼一个人喝酒就花了不少钱,顺便还帮你弄到这么大一条线索,你要怎么补偿呢?” 她的眼神变得狡黠起来,显然在试探他的诚意。 看出谢晚棠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方淮序吞了口口水,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上前一步,抬手帮谢晚棠整理了一下额前散乱的发丝。 “如果小姐觉得一个人喝酒太累太花钱的话,下次去时,带着我怎么样?” 方淮序轻声说道,指尖轻轻触碰到谢晚棠冰凉的额头,那点点的肌肤接触让两人的心跳都莫名加快,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笑。 蒋家的事情当然还得继续查,但在谢晚棠心中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误会似乎消除了,今晚可以好好睡个觉了,这种感觉让她格外舒畅。 “殿下早点回去吧,”谢晚棠挥了挥手,淡淡说道,“现在抓到了一个蒋高,说不定蒋家会有动作,接下来可能又有大麻烦。” 说完,她转身朝住处走去,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单而瘦削。 方淮序站在原地看着她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心中既有几分释然也有几分不舍。 两人这一夜都做了一个美梦,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当蒋家发现蒋高联系不上时,整个府里原本平静的清晨顿时乱成了一团。 下人们匆匆奔走,各个房间里传来了焦急的议论声。 只听到正厅里,蒋大老爷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焦急地跺脚道:“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蒋高那边没了音讯!要是真的出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满脸愁容,眉头紧锁,显得非常焦虑和不安。 说着话,蒋大老爷刚坐下,又猛地站起来,“他平时做事很谨慎,很可能被抓了!”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来回踱步,生怕最坏的情况发生。 对面的蒋二老爷看到兄长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挥手示意对方冷静一些。 第78章 深不可测 “一大早就急成这样?他说聪明就不会被捉,而且就算真被抓了,也没什么大事。他知道的消息并不多,抓了也无妨。” 他的声音平稳,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多严重的问题。 “查出来了,也只会以为他是个帮人销赃的小角色而已,大哥别太担心了。” 蒋二老爷继续安抚道,试图减轻兄长的压力。 蒋二老爷的话确实让蒋大老爷的焦虑减轻了些许。 只见他终于坐回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要是事情真如你所说,那就好了。” “他的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别让人知道他跟咱们之间的关系。” 蒋大老爷的话语中透出一种冷酷的理性,尽管他对自己的亲信仍有担忧,但家族的利益显然更为重要。 尽管这两位主要负责人这么说了,但整个蒋家的气氛还是越来越紧张。 仆人们的步伐都变得匆忙了许多,每一个人都在窃窃私语,猜测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此时,在府里的一个房间内。 谢晚棠刚刚醒过来,准备洗漱吃早饭的时候,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小姐,云娟姑娘醒了!” 她的眼神充满了兴奋与惊喜。 正在洗脸的谢晚棠一听到这话心里很高兴,脸上瞬间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随口答应了一声后,她便急忙用布巾擦了把脸,快步往门外走去。 在去的路上,她不由得咬紧了嘴唇,叹了口气。 最近几天城里局势异常混乱,还不清楚云娟具体是怎么受伤的,这让她很是牵挂。 幸好人已经醒了,身体恢复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谢晚棠的步伐加快了,希望尽快见到云娟,并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到了云娟的床前,只见她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不过至少眼睛比之前有神了许多。 那双眸子里虽然透着疲惫,但已不复之前的呆滞,似乎正一点点恢复生机。 “谢姑娘……” 听见有人走近的脚步声,云娟慢慢地转过头去。 但由于头上裹着绷带,而且伤口还未好全,她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点就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本能地用手扶住了额头,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痛苦之色。 看到这种情况,谢晚棠赶紧走上前去,坐到了床边,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说: “你先别动,你的脑袋受过伤。现在能清醒过来已经是万幸了,别的不用操心,好好养伤就行了。” 说话间,谢晚棠的目光温和而关切。 她轻轻拍了拍云娟的手背,试图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其实此刻谢晚棠并不打算跟云娟提及城中疫情的事情,也无意追问她是如何掉进水里摔伤头部的具体经过。 因为脑部受伤的缘故,此时的云娟自己心中对于事情发生的经过也不是很清楚,甚至有些记忆显得模糊不堪。 但是感受到身边人的关怀后,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云娟紧紧握住谢晚棠的手,嘴角艰难地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说道:“这几天,怕是给你带来不少麻烦了……” 没等她说完话,谢晚棠连忙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语,“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少费心思好好休息。如果你真的觉得欠我们些什么的话,那么努力把自己身体调整恢复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只要你将来可以重新健康如初,能够继续做以前你喜欢做的事情,这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感谢方式,不是吗?” 谢晚棠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轻轻地帮云娟拉了拉被角,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听到这样的话语,一向性格直率的云娟点头表示同意。 与云娟聊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对方明显出现了些许疲倦之态,所以为了不给病人造成额外的压力,谢晚棠很快就起身告辞准备离去。 正当她转身走向门口准备去找方淮序商量其他事务之时,突然一个院外跑进来通报消息的小厮匆匆忙忙来到她的面前开口说道: “谢姑娘,外面来了一位乡村医生说是找您!” 一听闻医生二字,想到可能是因为贺逸诩老师归来的缘故导致此人上门寻访,顿时之间心情便豁然开朗许多。 谢晚棠甚至都没有听清楚仆人究竟在说什么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朝院子外走去了。 待其来到大门处放眼望去只见站在门外的却是一位陌生老者。 这个人看起来衣着虽略显朴素、随意了些许,但却给人以整洁干净之感;长长的灰白发丝随风飘动让他浑身上下都洋溢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气息;尤其那双目光清澈犀利仿佛能够洞察一切般令人印象深刻,就如同那些常年隐居山林深处修炼多年的高人一般深不可测。 见到这位气度非凡的老人后,谢晚棠立刻产生了几分敬意。 毕竟,在这个世上敢于以乡野草药医自称却又完全没有架子或令人生厌的人实在是不多见。 “老先生您好。” 谢晚棠整理了一下衣裳恭恭敬敬地向眼前的老者行了一个标准礼节以表尊敬之情。 只见那位老人家先是用粗糙而宽大的手掌抚摸了几下自己的胡须随即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姑娘别这么客气,我今天来是临时起意的,没提前打招呼,希望你不要介意。” 老人温和地说道,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 在老人说话时,谢晚棠已经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她礼貌地微笑着,似乎对这位突然来访的长辈充满了敬意与欢迎。 “老爷子特意来访,肯定是有什么要商量的事吧?不如我们到内堂坐下,先喝杯茶再说?” 谢晚棠轻声提议,她的声音清脆悦耳,透露出一丝关切。 “不用不用,多谢姑娘的好意。” 老人连忙摆手婉拒了她的邀请,显然他对谢晚棠的态度和反应非常满意,不由得点了点头,然后轻轻踏上台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说道: “老头子我今日来访,其实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因为这几天里,只有你在尽心尽力地帮助乡亲们。” 第79章 是一种保护欲 说到这儿,老者的笑容慢慢消失,深深叹了口气,眼眸里流露出几分伤感。 他的这种表情让谢晚棠不禁眉头紧锁。 她已经感觉到了这位前辈并不普通,但他似乎并不愿意公开身份,所以谢晚棠也没有多问。 事实正如谢晚棠所料,这位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百草翁,可以说是医学界的泰斗级人物。 即便是她的师父见了也要毕恭毕敬。 然而,这位百草翁平日里却习惯于隐居山林之中,不问尘世是非。 这次路过这里,看到老百姓受苦受难的样子,忍不住出手相助。 但他很清楚,即便自己救治再多的病人,如果那些贪官污吏以及无良商人不改变他们的恶劣行径,百姓的日子依然会很难过。 因此他找到了谢晚棠,希望能有所作为。 “老人家,现在外面起了风,咱们先进去坐坐,边休息边聊吧。” 担心百草翁的身体禁不起风吹,谢晚棠轻声提议。 但她的话语却被老人的一摇头打断了。 “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情况,之后就得走了,我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闻言谢晚棠不再坚持,安静听着。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与使命正在召唤着自己。 这时百草翁向前走了一步,降低声音道:“这几天你都在忙着治病救人,可能没有留意其他事情。” “自从那次疫情稍微缓解后,乡亲们都开始四处购买药材,试图驱除体内的毒素。而几家药店似乎察觉到了这个商机,就开始大幅度提高某些药材的价格。” “像白芥子、伏耳草这类药材都被炒成了天价,普通人根本负担不起。结果之前控制得差不多的病情又再次恶化了。” 说至此处,百草翁无奈叹气,眼中充满了对众生的怜惜之情。 “你说什么?” 谢晚棠惊讶地问出口,她的心中顿时涌现出强烈的愤慨与不解。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谢晚棠紧皱着眉头,一股怒火从她的心头猛地升起。 她的心情如同被猛然击中的鼓面,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回响。 现在正处于一个灾难后的关键复苏时期,大家好不容易才熬过了那段痛苦而漫长的黑暗岁月。 原本以为前面等待着大家的是一片光明的未来,谁料到在这种时刻还有人企图趁机发不义之财,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群无耻之人!“谢晚棠愤怒地骂了出来,她的脸上因为极度的气愤而泛起了红色,像是即将爆发的小火山一般炙热难当。 “近来,我和城里的几位医师夜以继日,竭尽全力,终于调配出了一些有效的药剂,帮助控制住了这次疫情的蔓延,并给了人们一线生机。“ 她的声音中透露着无可掩饰的情绪波动。 “可谁知道这些没有良心的人居然还敢在如此危机时刻发国难财,简直令人发指!我真的想不明白,这些人难道不怕遭到上天惩罚吗?“ 说到激动处,谢晚棠的话语变得更加有力起来,显然她已经被这种违背道德的行为深深激怒了。 就在此刻,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闯入了谢晚棠脑海中,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要是乡亲们买不起药、病魔重新夺去他们的生命,那么整座城市将会变成……“ 想到这里,她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不已,整个人似乎也被笼罩在了一层浓浓的恐惧与无助之中。 两人心里都清楚得很,若真是发展到了那种程度,这方土地将再也看不到任何生机。 看到谢晚棠对于这种情况表现得异常愤怒,老百草顿时意识到自己果然找对了对象。 这位老人微微点了点头,仿佛是在确认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行了小姑娘,我老头子就不耽搁你宝贵的时间了。非常感谢能有机会在这儿向你倾诉几句真心话,现在就让我告辞吧。” 待反应过来时,谢晚棠急忙上前挽留了几句。 待她把老人安全送到小巷入口,并看着其远去背影逐渐消失不见后,谢晚棠心头依旧无法平静。 随后她快步奔回家中换上了一身外出打扮。 简单整理了下妆容后,决定亲赴药店查看一番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然而当她正要跨出家门时,却意外撞见了刚回来的方淮序。 他瞥了眼她的装扮,眉宇间闪过一抹疑惑的神色,“你要出门做什么呢?” 面对曾经有过复杂过往而现在彼此已经放下芥蒂的这个男人,此时此刻谢晚棠感到一种莫名的尴尬情绪涌上了心头,仿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自然而流畅地与对方展开对话一样。 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后,只见方淮序改变了方向:“那我也跟你一块儿吧。” 他的话语里带着坚定,让人感受到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站在旁边的手下们看到这一幕都有点疑惑。 “公子不是还有公务吗?” 一名手下面带不解地问道。 他知道公子今天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现在突然改变主意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公子自有安排,我们遵命便是。” 另一名手下则显得非常冷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实际上,刚才的一切都源自方淮序内心深处的一种保护欲。 他担心谢晚棠的安全,生怕她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受到什么伤害,也希望跟她多些交集。 虽然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了,但他并不想改变计划,因为他知道,在谢晚棠心目中的地位正在逐渐变得重要起来。 与此同时,在院子里闲坐吃水果打发时间的江梦萱一听手下报告说方淮序回来了,立刻跳起来朝那边跑去,心里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但是,在书房前被挡住了。 “小姐,请稍等。殿下正忙着工作,不能见任何人。” 守卫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番话,语气中充满了职业性的坚决。 以前江梦萱可能会硬闯,用她的身份去强迫对方让步,但现在却只能乖乖站在那里试着从门缝里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 第80章 添乱 经过仔细观察,还是没有发现谢晚棠的身影,她感到有些失落却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里面只有殿下一个人吧?” 她不甘心地问到,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两个暗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笑了笑,但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应有的恭敬:“确实只有殿下单独在房内呢。” 得到这个答复之后,江梦萱的心里才算稍微舒服了一点。 还好她见不到方淮序,谢晚棠那个坏女人也同样看不到他,这样一来,双方就都是公平竞争的状态了。 而另一边,已经走了好几家药店的谢晚棠,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每一家店都让她更加失望。 “不只是预防疾病的草药被大量抢购,就连一些常见的替代品也变得奇贵无比!” 她无奈地抱怨道,心里想着该如何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 方淮序平时对药材价格一窍不通,但是听到药店老板提到的某些药物的售价时,还是忍不住感叹起来。 毕竟他对药物还是有些基础知识的,知道这样的涨价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他开始思考起这件事背后是否有什么更深的原因,希望能够帮上谢晚棠的忙。 这些普通的草药怎么可以卖这么高的价钱? 谢晚棠刚刚的话音量不小,正好出来挂招牌的老板听到了这话,鼻子都气歪了,满脸不满地仰起头来,仿佛要与她对峙。 “看你这样子就买不起东西,还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 老板毫不客气地呵斥道,眼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和怒火,仿佛被戳到了痛处。 今天谢晚棠特地装扮了一下,样子和往常不大一样。 再加上这位老板为了躲避疾病,整天待在药店里面,很少外出,所以他没有认出她就是曾经来这里买过药材的那个女孩,同样也没有认出她的同伴方淮序。 冷不丁被人这么呛了一句,谢晚棠和方淮序都有些懵了,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毕竟他们并没有想要故意挑衅谁的意思。 而这位姓钱的店老板见他们半天没有动静,反而觉得自己说得更加有理,越发地得意洋洋起来,说起话来语气更是咄咄逼人:“现在的情况可不像以前那样了。那时候如果有人吃不起饭,大家都是忍饥挨饿的可怜相,看见个馒头都要乐半天,但现在呢?朝廷对我们这边的老百姓越来越关心,每个人的日子也渐渐有了起色。”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用手指了指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是你们呢?还是停滞不前,赚不到钱就说粮食贵,难道这就合理了吗?这世上从来都是强者生存的道理啊!” 对方如此嚣张且自以为是的态度让一向冷静克制的方淮序哭笑不得,既想反驳却又不愿与之计较。 平日里性格爽朗乐观、不爱与人生争执的谢晚棠哪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只见她缓缓卷起袖口处有些松垮的布料,坚定的目光直接对上那位气势汹汹的钱老板,然后一步一步朝他的方向走去。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那名掌柜感到困惑不解,也让周围的看客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你什么意思啊?” 老板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不确定地看着逐渐逼近的女人,心中猜测着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罢了。” 谢晚棠心平气和地说着,并未因受到冒犯而失态。 “既然你说我们这些人没有能力赚钱却总是抱怨物价上涨,那你本人为何还仅仅止步于一个小商铺之中?难不成你就满足于此,再无进一步追求了吗?” 这一番言辞犀利却不尖酸刻薄的话,瞬间令整个场面静默了几秒钟。 听到这里,一旁的方淮序嘴角不禁扬起一个浅笑,他很欣赏谢晚棠这般聪明而又不失礼貌的方式去应对难题。 尽管如此,作为朋友他还是警惕地朝前跨出几大步,默默站到了她身边的位置上,以免那个看上去并不友善的钱姓掌柜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伤害到心爱之人。 此刻的谢晚棠眉头微皱,对着眼前这个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与无奈。 “你知道吗?现在外面有那么多人都在遭受苦难!”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满与激动,“你不仅不愿意伸出援手也就算了,居然还在那里冷嘲热讽。虽然没有人强迫你非要用这里的药材去救济别人,但至少你得维持原价,展现一点点最基本的良心吧!” 面对这尖锐的问题,刚才还能够口若悬河的钱老板此刻却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他的脸上微微泛红,并不是因为感到羞愧,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搞得十分尴尬。 “你算老几啊你!在这里摆什么谱!” 钱老板大声吼道,企图挽回颜面,“这是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 谢晚棠像是早已料到了对方会这样说似的,马上点头赞同,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说道:“说得没错……如果不是这家医馆是你的地盘,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这么镇定自若地站在这个地方,滔滔不绝地说这些没道理的话吗?” “你还真的不怕官府会找你麻烦?” 谢晚棠继续步步紧逼。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外表看上去柔弱不堪的小姑娘谢晚棠,在辩论方面竟然如此强势犀利。 无论钱掌柜怎么思考、从哪个角度来反击都显得无力苍白。 此时此刻,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店主甚至没有勇气再直视谢晚棠的眼睛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窘态,也可能是被彻底激怒了的钱掌柜迅速弯腰捡起放置于门口的一块厚重木板,在地上狠狠敲击了几下后,气急败坏地喊叫起来:“滚出去!滚出去!哪来的不知好歹的小丫头,跑这儿添乱来了!给我立刻消失不见!” 伴随着他猛烈地挥动木头板子的动作,地面上扬起了层层灰土。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来一股刺鼻的气息,谢晚棠连忙举起袖子捂住自己的鼻子与嘴巴。 第81章 主位 几乎在同一时刻,身旁一直默默观察着整个对话过程的方淮序向前跨出了一步,准备采取行动。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即将结束之时,钱掌柜突然猛地朝谢晚棠的方向用力推了一下。 没想到这家伙竟敢动手,谢晚棠一时没站稳,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刚好跌进了方淮序的怀抱中。 “小心点!” 方淮序迅速伸手扶住她,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了谢晚棠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托住她的身体,让她靠在他的胸前,确保她不会摔伤。 随着飞扬的尘土渐渐落下,方淮序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瞪向那位姓钱的掌柜。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明显的怒火和杀气,似乎只要对方再多说一句错话,就会毫不犹豫地对他进行严厉的惩罚。 从两人踏入这家医馆到现在发生了这么长时间的争执,方淮序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起初这位掌柜还因此以为面前这个年轻人只是个外表看起来不错的草包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就在刚才,方淮序只用了那么一瞬间的眼神交流,就让钱掌柜感到全身发凉,尤其是脖颈处仿佛被冰冷的手指轻触了一下。 顿时冷汗顺着他的掌心流淌出来,让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他带着恐惧与不安的语气问道,同时试图后退并躲回医馆里面去寻求保护。 恰好这时,几名正在巡逻的衙役走到了这边。 他们看到站在那里的方淮序,立刻停下来敬礼道:“殿下好。” 尽管声音不大,但是距离非常近,因此钱掌柜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原本紧握在钱掌柜手中用来驱赶苍蝇的木板因为惊吓,“啪”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他的嘴巴张得老大,大脑一片空白。 不用别人提醒就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谁——这正是皇家太子方淮序啊! 而且身边陪伴着的就是专门赶来处理疫情事宜的女医生谢晚棠! 当意识到自己之前冒犯了多么尊贵的人物时,钱掌柜连忙双膝一弯跪倒在泥泞的小路上,不停地对着二人磕头求饶。 “殿下开恩!小姐饶命呐!都是我糊涂,实在没有认出您两位的身份,请您千万不要跟我这种小人计较,俗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求求您这次能够放过小人一条生路吧!” 这样前后态度大不相同的转变令谢晚棠心里不禁既觉得好笑又十分生气。 此人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墙头草,随风摇摆根本没有任何原则。 像这种品行的人,实在是难以获得她的尊重。 别看他现在表现得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仅仅是因为他在如此艰难时期却依然选择提高药材售价导致普通百姓无力负担治疗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证明此人品性低劣至极。 相较而言,面对谢晚棠所表现出来的愤怒,方淮序反而表现得相对冷静得多。 毕竟,在宫中长大见多识广的他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 他先是望向谢晚棠确认其并无大碍之后,这才缓缓走向仍旧伏在地上不断哭泣哀求的钱掌柜跟前。 站在那儿低头冷漠地看着脚下之人,丝毫不打算轻易放过眼前这个人渣。 “你的这种赚钱方式真是丧尽天良。” “眼下才刚刚度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洪水灾害,很多人的生命才被救了回来。正当大家都还在为恢复而努力的时候,你就迫不及待想要从那些连基本食物供应都无法保证的人都要勒索钱财?” “之前你对我说过的话,我可以选择不再追究下去。可是擅自抬高药物售价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严重的犯罪事实,必须接受相应的法律制裁以起到警示作用。” 话音刚落,方淮序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平静而坚定,朝着仍旧坚守岗位的官兵投去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 几位官兵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迅速地围上前去,动作熟练而干脆,将正试图后退的钱掌柜一举擒住。 在这一刻,双手被紧紧钳制住的钱掌柜这才彻底失去了镇定,他脸上显露出的是真正的恐惧与无助。 “殿下,请您高抬贵手饶恕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很多事情,不论是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给您!” 钱掌柜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这句话来。 这番求饶让站在不远处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淮序和谢晚棠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默契地点了点头,仿佛心意早已相通一般清晰可见。 “既然如此,那么就有劳掌柜您同我们详谈一番了。” 谢晚棠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与此同时她还冲着钱掌柜轻轻地挑了挑眉梢,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闪烁着几分机智之光,令旁人不由得为之动容。 终于获得了些许缓口气的机会,此时的钱掌柜额头已经满是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沿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尽管内心慌乱不堪,但他还是尽力挤出笑容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从容些。 待众人返回到衙门中时,方淮序径直走到主位之上端坐下来,一派王者风范;而谢晚棠则优雅地坐在他左侧不远处的座椅上,轻轻拈起一块精致点心放入嘴中细细品尝起来。 相比之下,跪在地上几乎快要匍匐前去的钱掌柜整个人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地震似的浑身发抖不已。 假如直接进入主题进行审讯提问的话,或许钱掌柜还能勉强保持镇静应付过去。 然而眼下情况却是另外一回事:整整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在两位大人的注视之下自己却始终未能听到任何一个问题被抛出,这种令人窒息般的沉默逐渐消磨掉了他对自我保护最后一丝抵抗意识。 随着一杯清香扑鼻的好茶见底之后,谢晚棠轻轻搁下了手中的茶盏,轻咳了几声以示提醒,并且巧妙地朝身旁的方淮序投射过来一抹鼓励性十足的眼神。 感觉到氛围达到了最佳状态时,只见方淮序脸上绽放出了温和的笑容。 第82章 生不如死 最后将视线定格于低头颤栗不停的钱掌柜身上,语气平和但威严满满地说:“把你所知晓的一切都讲出来吧。”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更像诱饵般的话语:“假使你能够坦白交代,并且配合我们调查工作顺利结束的话,我不妨可以考虑网开一面让你平安无事回到家中继续打理那家小店生意。” 作为当今朝堂上的储君之一,方淮序显然并不仅仅只是擅长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选——对于这一点,身为底层商人的钱掌柜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当他听到这样近乎于给予生路承诺般的言语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连连磕头答应道:“多谢恩公宽宏大度!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一场景差点没把对面坐着欣赏好戏上演许久未曾出声插嘴打断过片刻宁静氛围的谢晚棠心中的忍俊不禁给暴露了出来;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此刻钱掌柜勉强从僵硬扭曲的脸颊肌肉中挤出来的比真正哭泣还要更加悲惨几分的笑容:“事实上针对药材加价这个问题并非出于我本意啊……背后操控之人正是我们县内几个势力庞大的富商。他们既给了我好处又施加压力,如果我不按照他们的指示办事后果可想而知有多严重……我的性命可能早就岌岌可危了吧!” “我只是个小人物,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好,但我也无力反抗啊。” 钱掌柜的话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与妥协。 谢晚棠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的理由已经听得太多次,耳根都快起了茧子一样。 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社会中,许多违法的人总爱用这种受害者的说辞来试图减轻自己的罪责,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但在真正得到那笔不义之财的时候,之前的一切所谓委屈、自责甚至是悔恨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抛诸脑后,化为乌有了。 然而,从这位掌柜的话语之中,方淮序和谢晚棠却察觉到了某些新的线索或方向——既然整个事件背后存在操纵者,那么沿着这条线索进一步追查下去,或许能够揭开隐藏于暗处的真相。 特别是对于那些身处高位却滥用职权为自己谋利的官员以及一些只顾利益而罔顾法律道德底线的企业主来说,更需要进行严格仔细地调查才能还给大家一个公道的世界。 见此情景,只见一向冷静果断的方淮序缓缓站了起来,并向身边的几位亲密手下简短却坚定地说出了下一步行动计划。 听到这话后,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义所在,他们恭敬而又充满期待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同意按照指令行事。 “殿下,若真如同您猜测的那样存在着个别商家为了获取更大利润而故意抬高市场物资价格的情况,则正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去深挖其中更多深层次的问题,比如是否有可能借此发现以蒋氏为首的财团存在其他违规行为呢?” 其中一个忠诚追随者提议道。 听完这番见解之后,方淮序露出赞赏的眼神望着这名下属,显然对他所提出的想法表示肯定。 此时此刻,在宽敞明亮的大厅另一侧,谢晚棠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钱掌柜打量着对方的神情变化,一双秀眉微微蹙起,“你刚才所讲的事情之外,还有什么重要的细节你没有透露给我和方公子知道吗?” 她轻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性直觉的作用,亦或是某种难以名状的威压感使得面前的这位小商人感觉到来自眼前这位看似平凡无奇的姑娘体内散发出来的压迫力远远超过了身为王子身份尊贵无比的方淮序。 “谢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莫非……您是在质疑我先前提供的信息真实性存有问题?还是怀疑在下的为人品行?请相信我对天发誓绝对不敢有丝毫隐瞒!” 见状急忙摆手否认企图以此洗清自身嫌疑。 但还没等其完全把话说完就被对方一句话堵得严严实实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语来:“我不太清楚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你不愿意直接坦白承认但是我相信你心底里清楚得很。” 谢晚棠一边说边轻轻按压住了额头似乎有些无奈。 “现在这城里的形势已经相当紧迫了。我这个人眼里可容不下沙子,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你所知道的一股脑儿都告诉我,哪怕再微小的事也不例外,否则……” 说着说着,谢晚棠从容地走下椅子,来到钱掌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缓但带有一种威胁感。 “否则我就让你永远别想踏出这座衙门的大门一步,而且会用无数种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尽管不知道谢晚棠到底有多大本事,但这番话语还是让钱掌柜感到无比恐惧。 毕竟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能够与王子一同出行,已经充分说明了她的能力。 此时此刻的钱掌柜真切感受到了恐惧,急忙低头磕头,声音都在发抖。 “小姐,小姐请饶命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所有……” 谢晚棠慢慢弯下腰,和钱掌柜面对面。 “你刚才不是说过,药价上涨这件事是因为上头有令?那我相信,在这个城里,不止是你一家被这样指示过,对吧?” 钱掌柜也算是个明白人,一听这话马上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谢晚棠就是想让他招出更多涉及此事的商户或者人物。 意识到无法拒绝后,钱掌柜只好抬起手臂,用袖口抹了抹额头上因紧张而出的汗。 “请问小姐,能不能给我一些纸笔,让我把这些名字写下来?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没想到只是稍微吓唬一下就见效如此迅速,谢晚棠不由得挺直了身躯,微微转过头,对身旁的密卫做了一个示意的手势。 很快地,那名身手矫健的密卫就已经按照她的指示将所需物品取了过来。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当钱掌柜战战兢兢地递上一张详细的进货与销售渠道清单时,谢晚棠只是快速地浏览了几眼,便忍不住轻轻地撅起了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第83章 克服难题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周到啊,不仅分工明确,既有专人负责货物采购,又有专事高利润转售之人,而且还能将最终成品定向销售给固定的几家药铺形成垄断局面。这一整套的操作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相当有心机了。” 尽管谢晚棠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对于这一切内幕都了如指掌的钱掌柜却已经吓得低垂下了脑袋,不敢直视这位小姐的眼睛。 “换言之,所有这些事情都是由蒋家背后操控完成的?他们才是真正藏在暗处的大老板,而像你们这般只不过是在明面上为他们跑腿办事的小卒子罢了?” 虽然提到蒋府这个名字依旧让他从心底生出一阵恐惧感,但是面对生存的压力以及想要活命的决心,钱掌柜只好点了点头以示承认。 “果然算盘打得非常精细啊。” 说着话,谢晚棠将手中的那份详细名单小心翼翼地收好,并且顺带把手放到了后腰的位置,神情之间充满了深深的感慨。 “整个蒋家上上下下都在费尽心思寻找各种途径谋取私利,不达到利益最大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样贪婪无度的做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没过多久之后,方淮序也回到了屋内,而就在他还未及开口说话之前,谢晚棠就已经径直迎向了他。 “关于这份记载着各种药物交易情况的清单我目前已经掌握在手了,那么明日你就陪同我一起去解决掉这混乱不堪的局面吧。” 面对着眼前突然表现出来异常果决一面的谢晚棠,一时间让方淮序既感到十分钦佩又不免有些想笑出来的感觉。 等到两人安排好了手下好好看守住那个已经彻底老实下来的钱掌柜之后,他们才终于能够安心回到自己住所准备充分休息一晚。 最近几天确实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身心俱疲,即便如此谢晚棠依然强打着精神硬撑在那里,然而方淮序却不忍看到她继续这么消耗下去,于是严厉地叮嘱道:“无论怎样你都不能再继续让自己这么辛苦了!” 知道方淮序是在关心自己,谢晚棠自然不会为此与他争执什么。 虽然她心里明白方淮序的这种关心有时会让人觉得有点过度保护,但是这毕竟是出于他的好意。 第二天,吃饱睡足之后,二人便去了集市开始着手处理那几间被查出问题最多的药铺。 早晨明媚的阳光下,集市上已是人来人往,而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是解决之前发现的问题药店,给百姓一个合理的交代。 由于有这位身份显赫的王爷亲自监督整个过程,即使那些原本态度强硬且心有不甘的掌柜也不得不在强大的压力面前低下头来配合调查。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各方势力的努力推动,药材的价格终于开始从高点回落至正常的范围内,其他规模较小但同样受人关注的药店也见势纷纷跟随着调整了价格策略。 不到三天功夫,城里的药材市场价格终于恢复正常了。 这个变化对于大多数市民来说简直是个大好消息,这意味着他们的医疗负担将显着减轻。 等到事情基本结束的那个晚上,刚回到住处门口时,迎面而来的仆人手里拿着两张请柬。 “大人、小姐,请看这个侍从刚刚送过来的帖子。” 门一打开,一位面容忠厚的老仆恭敬地递上了两张精美的请柬,并解释道这是刚才有人专门送过来交给主人的重要信件。 听到这话,正打哈欠的谢晚棠停下动作,方淮序则接过了邀请函走进了房间展开一看:原来是来自县城里的一些商贩寄来的邀请。 打开这份精致而又有些神秘色彩的信封后,映入眼帘的是几位在本地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商户联合发出的正式晚宴邀请,看起来似乎是在欢迎最近在市场上做出突出贡献的人士参加。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发什么宴会请柬呢?” 坐在软垫上的谢晚棠边吃着水果边嘀咕道。 她用一只手随意地摆弄着果盘中的葡萄,一边疑惑地询问对方,显然对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感到非常意外与不解。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方淮序宠溺一笑然后将请柬放在了桌上,“恐怕是见我们整治药材市场成效显着,这些人想趁机示好拉拢关系吧。” 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头,王爷脸上洋溢出慈爱的笑容安慰道。 在他看来,这种现象并不稀奇,尤其是当权力结构发生了变动之时,总会有人急于寻求新的靠山以确保自身利益。 说到这里,他脸上笑意渐消换上了一副无奈又略显恼火的模样:“这种事情京城时常见到,并不稀奇。现在这里也是这个样子了。” 对于某些群体而言,利用宴会作为社交工具早已成为司空见惯的行为模式。 无论是皇城脚下还是边陲小镇,一旦有利可图之处就必然会有这样那样的算计存在。 听方淮序这么一说,谢晚棠能感受到他对如今商人处境的无奈,她的脸上不再嬉笑,变得严肃起来。 从王爷那深邃的眼神中,她读出了复杂的情绪,既有感慨也有忧虑;同时内心深处还隐隐泛起了某种不安的感觉。 “许多事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更别说我们还管不了所有人。那些小官小吏根本就不是咱们能控制得了的。” 王爷继续向她分析现状,语气温和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试图让对方理解现实社会中存在的诸多不易克服之难题。 “即使你我现在回到京城,可能还会觉得这边治理得挺不错的。但是也许用不了多久,这里的秩序就会再度混乱起来。” 方淮序的话如同暮鼓晨钟般响彻在房间里,在空气中回荡,令人不由得陷入深深沉思。 谢晚棠的话说得直接而明了,不留一丝余地,这让方淮序忍不住苦笑起来。 他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无奈和自嘲的情绪,仿佛是被直接戳中了要害。 “有必要这么直接嘛?” 他轻声问道,话语中带着几分埋怨。 他知道,这样的提问其实更多的是在自我解嘲,而不是真想要一个答案。 第84章 宽慰 “这不是泼冷水啊,我是希望殿下你能有个心理准备,”谢晚棠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诚恳而温柔,“如果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也不要过分自责,更不要陷在后悔的情绪里出不来。” 说着,她把手里的水果递到了他的面前。 见谢晚棠边说边把手里的水果递给自己,方淮序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下来。 他接过水果,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这份小礼物,仿佛从这简单的水果里能感受到那份细腻的关心与温情。 然后他缓缓将它送入口中咀嚼起来,那份甜蜜瞬间溢满了口腔每一个角落,当他再次望向眼前这张绝美面容时,只觉得心跳加快了许多,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温馨而又甜蜜的气息中。 “那咱们还去宴会吗?”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了对方目光中那太过热烈的情感表达,谢晚棠连忙转移了话题,企图打破这种有些令人局促不安的沉默。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方淮序很快就回应了,而且表现出了极大的支持态度。 “当然要去,这样我们才能更加清楚地了解当地商家的真实情况,也能够为我们接下来要实施的原定方案提供更多有利的信息,从而保证事情进展得更为顺利。” 他的眼神坚定,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与决心。 听闻此言,谢晚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显然,在这件事情上两人的想法达到了惊人的一致,彼此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直到三天后的那个即将举行宴会的日子,正当他们准备出门赴宴之际,却不幸被意外闯出的江梦萱给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只见她急匆匆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拦在了他们的面前,脸上写满了不解和委屈。 “殿下,我刚刚无意间听到你们要参加一个聚会吧?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她大声质问着,言语间尽显焦急与不满。 江梦萱竟然知道了这个秘密会议的存在,这让方淮序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显然,在与谢晚棠讨论这一计划的过程中,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给了这位不速之客;当然,另一种可能性便是,这是江梦萱主动派人搜集情报的结果。 无论如何,此刻她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甚至让原本就有些烦躁不安的谢晚棠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反感。 于是,她几乎是本能般地抬手捂住了耳朵,以图阻挡那些令人不适的话语钻入脑海。 面对眼前的情景,方淮序则是冷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刻意与之保持一定距离,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她此次无理行为的极度不满。 “主办方并没有给江小姐发出正式邀请函,因此我们不方便擅自携带额外的人参加活动,请您理解并体谅。” 按照常理来讲,当一个人听到这样的话语之后,通常会选择适可而止,默默离开;但显然今天的江梦萱并不打算这么做。 反而,随着话音落下,只见她高高地昂起头颅,眼中满是对抗之意,“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自己就没有资格去那里了吗?!” “就算没邀请我也无所谓,凭我的身份想要出席,他们不会拦我的吧?”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听到这些话,谢晚棠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如风中的铃铛般清脆悦耳,随后她直接提着裙子,轻盈地跨过门槛离开了,留下一室寂静和空气中未散尽的笑意。 至于江梦萱的事,她不想多说什么。 毕竟这件事并不重要,也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怎么处理全凭方淮序自己的决定。 他的心思,她不想揣测,也没那个闲心。 望着谢晚棠离去的身影,方淮序的眼里多了几分暖意,他微笑着摇头…… 这丫头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这种个性倒也很有趣。 不过他也清楚江梦萱的性格,单凭言语拦她肯定没用。 想到这一点时,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无奈之情,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想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对自己的某种让步。 “那好吧,江小姐请在宴会上举止得体一些,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希望能让她听进去。 江梦萱一听方淮序这话,就知道他答应带自己去了,顿时眼睛一亮,赶紧点头答应,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其他的一切都被抛之脑后,不再关心。 看她一脸欢喜地抓着裙子,急切地朝门口的一辆小轿走去。 那份兴奋与激动溢于言表,就像是得到了最宝贵的礼物一般。 方淮序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暗卫,神色略显沉重,“想办法把她的车弄坏一点,但别让她受伤,明白了吗?” 这个提议其实也是经过一番权衡之后才作出的决定,并非单纯地想要为难江梦萱。 其实方淮序并不是心疼江梦萱,只是担心她受伤后还得派人去照顾,实在是费心又耗时。 这样的安排虽然看似残忍了些,但终究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暗卫立刻应声道,接着迅速隐入人群之中,然后悄悄跟在了江梦萱的小轿后面,寻找最佳时机动手。 城里现在比之前安静了许多,但仍有些流民四处游荡,因此即使是在白天,行进速度依旧显得缓慢而谨慎。 等到终于经过集市那条路时,暗卫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折断了一侧的支架。 几乎与此同时,轿子里传来了江梦萱尖锐的惊叫声:“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刺客了!” 她的声音高亢刺耳,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这一喊不仅吓得小轿周围的几名路人猛地站定脚步,连远处的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纷纷向这边投以惊异的目光。 暗卫连忙上前,皱眉并尽量压低声音解释道:“江小姐别慌,只是轿子坏了,并没有刺客。您不用担心,我们马上找人修理。” 他试图用自己的镇定安抚下这位大小姐失控的情绪。 说着,他让抬轿的仆人缓缓地把轿子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