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逆九霄》 第1章:诬陷,九族连诛 http://.biquxs.info/

归元大陆,神龙国,皇城。 正午时分,苍凉的天空却晦暗如墨。 承阳门前,此刻聚集着黑压压一片百姓,围在临时搭起的高台前昂首张望着。 高台上正跪着两排重枷死囚,乃是神龙国第一大将军颜云飞及妻室宗亲。 不久前还贵为五大家族之首的颜氏,如今却落得满门抄斩九族连诛的下场,着实让人唏嘘。 “看到了吗?这便是背叛朕的下场!” 伫立在皇城最高点的玄帝,目光阴鸷地看向被两名宫人强架在窗口的皇后。 “不,臣妾爹娘绝不可能私通火凤国,他们定是被诬陷的!圣上莫要轻信风丞相的谗言!” 眼睁睁看着至亲都被送上断头台,颜无双焦急激愤得凤眸含泪。 “谗言?你娘亲笔所书的信笺都已摆在这里,那是寻常‘凤人’都不认得的皇室密文,如此铁证如山,皇后还要砌词狡辩么?” 玄帝冷硬邪魅的俊颜阴森冷厉,随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颜无双被打得偏过脸,看着一旁宫人高举着的书信,腥甜的血自紧抿的嘴角溢出。 那的确是她母亲的笔迹,但上面的字却是博学如她也不认得的。 “别以为你肚子里怀着朕的孩子,朕便不敢动你!说,你爹将‘飞龙令’藏在何处?你娘定是火凤国细作,可是她将飞龙令窃走了?” “若臣妾供出飞龙令,圣上便会免我亲眷死罪么?” 心中早有答案的颜无双勾起抹悲凉浅笑,望向玄帝的目光却仍透出最后一丝奢望。 “圣上,当初夺嫡凶险,臣妾的堂兄便是为救圣上脱险而死……圣上登基不久,太子余孽行刺,臣妾不顾自己性命为你挡去三刀一剑,险些丧命……求圣上念在我颜氏过往忠义,网开一面……” 眼见午时三刻将至,为了父母至亲们的性命,颜无双放下所有骄傲哭求玄帝顾念旧情。 将门出身的颜无双生来一身傲骨铮铮,文韬武略不让须眉,要不是为了眼前的男人,她断不可能甘心将自己困在重重宫墙之内,只做个在后宫中与三千佳丽争宠的女子。 “你拿飞龙令威胁朕?” 玄帝冷笑一声,狭长双眼眯成危险的弧度。 “颜无双,世人皆知朕的皇后何其聪颖睿智,皆知朕这江山帝位大半皆拜你所赐。这让朕,如何能不‘感恩’于你?朕恨不能将你食肉寝皮,好与朕彻底‘骨血相融’,日夜相伴,永不分离!” 轰隆隆! 狂风呼啸的殿外,一个闷雷乍响,震得人心魂俱裂。 “颜无双,你不是一直自诩聪明绝顶,有独步天下之才么?难道便未看出,朕根本从未曾喜欢过你!你若不是飞龙大将与第一女谋士的女儿,你以为我当初会费尽心思,娶你为妃?” 龙璟溟的话字字诛心,颜无双却偏偏在此时想起当初那个出身卑微的四皇子,曾经赞美她“不与群芳共”旧日绵绵情话言犹在耳,如今竟统统变成可笑更可憎的谎言! “时辰已到,斩!” 承阳门前,随着监斩官风丞相一声令下,刽子手们纷纷扬起手中寒光凛凛的大刀。 手起刀落的瞬间,压抑已久的狂风骤起,卷着飞沙漫天呼啸,迷人眼目。 狂风远去之时,以颜大将军为首的十余颜氏宗亲,已然纷纷人头落地。血溅七尺,染红了湛青色的神龙大旗。 浓重的血腥气息随着狂风灌入青龙阁,化作绵绵毒针刺进颜无双体内,将仇恨的毒液渗入血脉,浸入肌骨之中。 第2章:血肉分离,丧尽天良 http://.biquxs.info/

冷汗已浸透凤袍,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颜无双的心如被冰刀霜刃缓缓剜剐,疼得深寒彻骨,连眼底的泪光都被映上层腥红色。 “颜无双,念在你为朕怀得龙裔,只要你明日早朝前供出飞龙令的下落,朕可饶你一命,许你在冷宫安度余生。”龙璟溟留下警告,愤然离身。 雷电交加中,六层高阁内张牙舞爪的青龙神像,被惨白的闪电映得阴森可怖。 “快,快传太医,本宫怕是,怕是要临盆……” 龙璟溟刚走颜无双坚挺的身子便无力地虚软下去,急声吩咐宫人去请太医。 然而负责看守的宫人,仅是冷眼旁观着皇后跌坐在地,仿佛化做石雕般杵在原地纹丝不动。 “哟,姐姐怎地如此狼狈?这个时候临盆断不是好时机啊!” 雍容华贵的莞贵妃在此时飘然而至,睥睨着不复往日风光的皇后,笑得春花初绽般娇美。 “风清婉,自你嫁入四皇子府,我便待你若亲姐妹般。入宫后,更是亲自将你扶至贵妃之位,你怎能联合风丞相害我颜氏九族连诛?” 强忍着即将临盆的剧痛,颜无双虽瘫坐在地,但凛然气势却丝毫不输站在面前的莞贵妃。 “颜无双,你当真以为我乐意叫你这声姐姐?当年龙城内外皆知我心仪四皇子,若不是有你从中作梗,四皇子妃与皇后之位本都非我莫属!” 如花笑靥瞬间消失,风清婉缓缓逼近疼得汗如雨下的颜无双,将压抑多年的恨意自齿缝间一字一字挤出。 “圣上说,如若明日你还不肯供出飞龙令,便要赐你刳剔之刑。所谓刳剃,就是用刑刀活生生剖开你的肚皮,再把里面的孩子剥取出来……啧,本宫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风清婉居高临下地看着颜无双身下湿了一大片,知道那是羊水已破即将临盆的征兆,唇畔悄然勾起抹阴戾扭曲的弧度。 “现在去叫太医也来不及了,既然皇后急着临盆,你们便都上去帮帮忙吧,终究得把孩子弄出来才好。” 向周围的宫人们使个眼色,风清婉刚退到七步开外,那些适才还如雕像般的宫人,霎时如狼似虎地猛扑向皇后。 “大胆!住手……风清婉,你简直丧尽天良!” 颜无双努力蜷缩起身子护住肚子,拼尽全力护住腹中孩儿,可惜一身的功夫此时却半点也用不上。 那些狠辣无情的拳脚砸在她的身上,疼得锥心刺骨,感觉腹中生命一点点流逝,刚强如颜无双竟也痛得泪流满面。 不久,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被捧到风清婉眼前。 没有哭声,也没有半点的活气儿。 “孩子,我的孩子……” 身心剧痛的颜无双,拖着沉重的身子一寸寸向前爬行,在青色玉石地面上蜿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恭喜姐姐,是个儿子呢!不过他们说孩子已经死了……你信吗?我可不信!” 风清婉眉心轻挑语带娇嗔,倏地抬手将婴孩狠狠摔在泛着青幽冷茫的石地上。 第3章:恨,悲愤欲狂 http://.biquxs.info/

“不要!” 双目赤红如血的颜无双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只觉得浑身的血脉直冲脑门,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将孩子托起,泪眼模糊地望着那张染满血污的小脸。 然而不待颜无双将孩子纳进怀里,风清婉倏地抬脚踏在孩子单薄的小身子上,顺势将她的双手一并狠狠踩到地上。 “他已经死了!你再如何宝贝,他也活不过来了!” 风清婉脸上绽开悲天悯人式的温婉浅笑,脚下却正残忍地碾踏着仍有温度的幼小尸骨。 “孩子……风清婉,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颜无双眼中堪堪滑下两行血泪,痛得肝肠寸断,恨得悲愤欲狂。 “好姐姐啊,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我要你在冷宫好好看着我是如何取代你成为皇后,我风氏是如何取代你颜氏成为神龙国五大家族之首……哦,不对,现在只剩四大家族了!” 匍匐在风清婉脚前,颜无双清楚听到孩子脆弱骨骼被生生碾碎的声音。 不知哪来的力气,虚脱的颜无双倏尔扬起双臂,趁风清婉踉跄倾倒时,撞了上去。 “你这毒妇!” 听闻皇后小产才去而复返的龙璟溟,刚赶到便见颜无双要与风清婉同归于尽,当即飞身而起,毫不留情地将其踢飞出去。 颜无双直至撞到冷硬墙壁,通体浴血的身子方才如枯败落叶般飘落。 胸骨尽碎,气息已绝,但她被鲜血染红的双眼却仍怒睁着,直勾勾的看着眼前正相拥的两人,仿佛要牢牢记住他们的样子,死后好化身厉鬼再来报血海深仇 狂风呜咽如泣,骤雨滂沱如诉。 丞相府后花园的水榭里,身穿酱紫色深衣的嬷嬷正站在围栏前,冷眼看着湖水中正无声挣扎的翠衫少女。 “四小姐,莫怪老奴心狠,要怪只怪你看见大夫人私会铺子掌柜的事……哎,像你这般柔弱的性子又是个哑巴,活在府里也是受罪。倒不如帮大夫人出口恶气惩治下织瑶那个贱人,你也早死早超生!” 眼见湖面只余一只惨白小手还在垂死挣扎,嬷嬷轻叹一声,回首看向身后的曲折回廊。 风雨中,两个纤细身影急步而来,纵然打着伞,赶到水榭时两人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陈嬷嬷,不知四小姐急着找奴婢来所为何事?” 胡乱擦去脸颊上的水,当先开口的粉裳少女,露出张海棠花般娇艳的脸庞来。 “采菱,二小姐适才去康瑞院时没有带伞,你回浣香取了给送去吧。”递了个眼色先遣走丫鬟后,陈嬷嬷方才向少女招了招手,“织瑶你过来,四小姐吩咐有东西要给你。” 织瑶赶忙应声上前,虽同为奴才但她只是下等的舞姬,而陈嬷嬷却是大夫人赐给四小姐的上等下人,她自然怠慢不得。 陈嬷嬷将走到身边的织瑶拉到围栏前,指着四小姐刚刚沉下去的位置道:“你看那水里,是不是有人?” 倾身看向被急雨砸出点点涟漪的湖面,织瑶柳眉微蹙面露不解,“水里怎么会有人?难道……” 不待织瑶把话说完,陈嬷嬷眼中倏地寒光一闪,按在她单薄后背上的手猛力一推同时脚下一绊,便将她毫无防备的轻盈身子给掀进了湖里,便如同稍早前对付四小姐时所用的手法一般无二。 第4章:水里重生,痴哑四小姐 http://.biquxs.info/

“啊……救命!我不会水……阿噗……” 织瑶惊得花容失色,胡乱拍打着水面却止不住身子的下沉,张口呼救时又连灌了好几口水。 陈嬷嬷见织瑶当真不会凫水方才转身跑上水榭回廊,一路扯着嗓子大喊:“快来人哪,织瑶把四小姐推进湖里了!快来人救救救四小姐呀!快来人……” 听到这里,织瑶才知道自己被设计了,不仅性命难保且还要背上害死四小姐的罪名!急怒攻心之余,她不禁下沉得更快。 就在织瑶以为此次必死无疑时,忽然腰上一紧,随即被人拉住拽出湖面,攀上水榭下方的围栏。 “四,四小姐?你没死?” 织瑶看着一手拉住自己手腕,一手抱住栏杆的四小姐,险些喜极而泣。 “四小姐?” 顾不得胸腔里还火烧火燎地灼痛着,颜无双定睛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陌生少女,仍有些混沌的脑海中疑窦丛生。 “四小姐,你、你能说话了?” 答非所问的织瑶,见自幼便口不能言的四小姐突然开口说话,直吓得有些发懵。 “你是何人?这是何处?” “四小姐,奴婢织瑶,这里是丞相府。四小姐,你不记得了吗?” 织瑶已然将四小姐视作救命恩人,关切之情甚是真挚。 “丞相府?” 纵然冷静沉稳如颜无双,在听到织瑶这番话时也不禁震惊得瞠目结舌。 她不是刚刚死在皇宫里吗?怎么醒来却到了丞相府?听这丫鬟的意思,她竟然还成了风氏四小姐? 丞相风万全的四女儿风浣凌?举国皆知的愚痴哑女! 风清婉的庶妹! 难道她死后,竟然在溺水而亡的风浣凌身上借尸还魂——重生了? 尽管对于风清婉及风氏的憎恨,让颜无双对于这个新身份本能地有些排斥,但心念神转间她又忽然想到,这未尝不是老天爷给她现世便能报仇雪恨的良机! 风浣凌纵然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出哑女,但终究是丞相千金,她有了这样的新身份,至少向风氏复仇就多了重便利。 皇后颜无双已死,今后她便要用这风浣凌的身份,重活一世! “上天有眼,龙璟溟!风清婉!这一世,我誓要你们为惨死的孩子还有我颜氏全族付出血的代价!” 湖边隐隐传来骚动声,已取代风浣凌再世为人的颜无双,先看了眼醒来时便紧攥在手心的东西,而后向织瑶问明适才情况,在她耳边交待了几句。 还未等来陈嬷嬷,风浣凌眼前忽然掠过道白影,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离水而出。 那是个身着月白色云锦长袍的男子,纤尘不染的衣袂翩然飘飞。眉目月华般纯澈明净,衬得一张绝世俊颜愈显清贵不凡。 第5章:美男眼里的柔光 http://.biquxs.info/

外面明明还下着倾盆大雨,但风浣凌眼前却仿佛风雨骤霁,温润明澈的月光穿过云层倾泻而下。 “对不起,我又来迟了……” 谪仙般的男子垂眸对上怀中人儿的视线,原本清冷疏离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竟幻化出前所未有的柔光。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哪怕近到鼻息可闻,风浣凌都听得有些不真切。 而在初时的惊艳诧异后,她最先想到的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是何人?” 匆匆赶来的陈嬷嬷见织瑶不仅没有沉尸湖中,竟连四小姐都被安然无恙地救起,心头登时一沉,对水榭里凭空多出来的两名男子便有些疾言厉色。 怀中还抱着风浣凌的男子缓缓转身,前一刻还潋尽天下柔光的视线,瞬间如雪光般寒冽,直看得众人皆是心头发寒。 其中最为震惊的当属陈嬷嬷,她是随大夫人嫁到丞相府的老奴,数年前曾见过这位白衣男子。 而若他这般清绝人物,自然是有幸见过一面便无法忘怀。 “奴婢叩见澈月王!” 陈嬷嬷双腿一软,面无血色的地伏地跪倒叩拜,其余众奴立时都吓得纷纷跪拜。 “适才奴婢因急于救主多有冒犯,还望王爷恕罪。” 勉强压下满心恐慌,陈嬷嬷颤声先向澈月王谢罪,随即看向风浣凌,“四小姐你没事吧?可吓死老奴喽!” 风浣凌闻言,方才将凝在澈月王脸上的视线转向陈嬷嬷。 转眸间,她的目光已变得冷肃深沉,若千古寒潭般幽邃,再加之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更显出几分睥睨蝼蚁般的高冷姿态。 仅这一眼,陈嬷嬷便心头一惊。 向来性子懦弱的哑巴四小姐,怎么会露出这般慑人的目光? 看出陈嬷嬷是吃定了哑巴四小姐无法开口说话,所以便打算颠倒黑白将所有罪名推给替死鬼织瑶,风浣凌向织瑶使了个眼色。 “王爷恕奴斗胆,请王爷救人救到底,为四小姐与奴婢作主!适才正是这位陈嬷嬷意欲加害我们的!” 织瑶原本还胆怯犹豫是否要听从四小姐安排,如今眼见陈嬷嬷要让自己顶罪,立时别无选择只能放手一搏。 陈嬷嬷赶忙辨道:“王爷莫要听这贱婢胡言,奴婢亲眼看见是她将四小姐推下水的!” “奴婢没有,明明是陈嬷嬷先害了四小姐,又把奴婢骗来推下水的!” 织瑶急得红了眼眶,满含乞求与希冀地看向澈月王,生怕他会信了陈嬷嬷的话。 “丞相的家事本王不好妄断,还是去请老夫人作主吧,相信姑母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沉默好半晌的澈月王开口,话语温润如珠。 贵为当朝玄帝皇叔的澈月王如此一说,纵然陈嬷嬷心中何等不情愿,也只得听任安排。 风四小姐不会说话,所以风浣凌只能瞪视还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某人,他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不是都说澈月王清心寡欲,遗世孤高吗? 澈月王察觉怀中人儿的注视,深深看了眼那张被湖水浸湿却倍显清透灵澈的小脸儿,微不可闻地暗叹了一声,缓缓将她放下。当指尖彻底离开她的纤细腰身时,流露出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眷恋。 第6章:霎时,面无血色 http://.biquxs.info/

康瑞院里,老夫人龙氏正斜倚在贵妃榻上,听大夫人莫氏说着月余后寿宴的安排。 丫鬟来报刚刚回京的澈月王到访,让看到拜帖的龙氏不免有些惊讶,匆忙起身更衣理容,再带着众人到前厅相迎。 “侄儿拜见姑母。” “王爷肯叫老身一声姑母,我们便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龙氏亲自虚扶了澈月王一把,一双凤目中满是欣慰笑意。 龙氏闺名挽泓,乃是先皇仁帝在位时所认的义妹,本不姓龙,被封为公主方才赐了皇姓。 贵为当今圣上的祖姑母,两个儿子又都在朝中担任要职,龙氏于朝野内外的地位自是尊贵。 但澈月王却是出了名的清高孤傲,晌午刚刚晋见过玄帝便来看望姑母,着实给了天大的面子,也难怪龙氏如此欣喜。 老夫人的视线落到澈月王身后时,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侧目瞥了莫氏一眼。 “浣凌,你难道淋雨了吗,怎地如此狼狈?衣服都湿透了……陈嬷嬷,你是怎么做事的?还不速速带四小姐下去换身衣裳!” 身着锦衣华服的莫氏落在风浣凌身上的目光一暗,但面上却也是忧心不已。 “老奴失职,这便带四小姐下去。” 闻言,陈嬷嬷嘴上自责着心中却是一喜,应了声便去拉四小姐手臂,不想风浣凌好似被她的手烫到般惊呼一声,面露恐慌地躲到织瑶身后。 “大夫人,四小姐她……” 织瑶也明白若就这样离开,今日险些丧命之事只怕便要被压下,急得想直接吐露真相。 “没见到澈月王大驾在此么?你这贱婢怎地这般不懂规矩!” 莫氏低斥了一句,原想着以陈嬷嬷的手段,借此雷雨肆虐的天气解决两个小丫头本是轻而易举之事,哪曾想到不仅失手竟然还闹到老夫人这里来,她自是不会给她们申辩的机会。 “小姐的身子要紧,还是速速随老奴回浣香院吧!” 陈嬷嬷被大夫人瞪了一眼,发狠地再次抓住四小姐手臂,连说出的话都透出几许咬牙切齿的焦急来。 “这丫头自幼胆小,让王爷见笑了。王爷先请上座,尝尝圣上新赐的贡茶吧。” 龙氏自然看出此中有异,但且不说后宅的事她已久不过问,单是澈月王在此就绝非追究四小姐一身狼狈的时机。 “多谢姑母,不过品茶不急。本王来时恰巧撞见两位姑娘在湖中求救,当时顾不得许多将她们救起,后来才知竟是府上四小姐被害落水,还忘姑母莫要怪侄儿唐突。” 话虽说得好似“请罪”,但龙御沧分明是不让老夫人将此事就这般含糊过去。 而龙御沧随即落到陈嬷嬷刚刚抓住风浣凌手腕的目光,更是宛如锐不可挡的冰箭般,直吓得陈嬷嬷寒战着放开手。 “被害落水?王爷多虑了,浣凌自幼便不会讲话,身子也较为柔弱,许是今日风雨太大,才会不小心跌进湖里。她毕竟是堂堂丞相千金,怎可能在府中被旁人所害呢?” 听闻风浣凌是被澈月王亲自救起,龙氏还皱着笑纹的眼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心中虽也有所思量,但依然坚持要将此事暂且先压下去。 听老夫人都如此说了,陈嬷嬷便再度壮起胆子拉住四小姐往外走。 眼看着陈嬷嬷就要将自己拉出房门,风浣凌倏地奋力抽出被钳制的手臂,并猛推了身形宽硕的陈嬷嬷一把,借着反弹的力道连连后退几步,“恰巧”将愣在大夫人面前的织瑶给撞了出去。 织瑶踉跄着正摔倒在引澈月王入座的老夫人脚前,直吓得她霎时面无血色,只知跪伏在地上抖若筛糠。 第7章:三人成虎,有口难辩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撞倒织瑶后顺势也跌坐在她身边,趁混乱之时俯在她耳边,快速道:“今日陈嬷嬷不死,就是你死!” 织瑶慌乱的心神一震,颤抖的身子霎时僵直如石雕,双眼却是异常清明起来,须臾后只听她颤抖却坚毅地道:“老夫人,奴婢有事禀告。” 彼时的老夫人脸色彻底沉下来,瞥了眼已泰然落座面无表情的澈月王,方才自齿缝中冷冷吐出一个字,“讲”。 “奴婢稍早时觉得身子不适正想去找许大夫帮着看看,不想半路被采菱拦住,说是三小姐找我。可奴婢到了花园湖心的水榭却只见陈嬷嬷,当时虽心中疑惑,却还是听了她的话站到围栏前看向湖面,不想却被她给推进湖里。” 与此同时,紧依着织瑶瑟缩成一团的风浣凌,也心有余悸地随着她的目光向后望去,只是旁人眼中四小姐满是恐惧的目光,落在陈嬷嬷眼里却平白多了丝诡异骇人。 “多亏澈月王殿下及时出手相救,否则奴婢与四小姐便都要葬身湖中了。” 想着这一关若不过,自己定然会如四小姐所言活不过明天,织瑶反倒渐渐冷静下来,待抬眼再看向老夫人时满目皆是镇定坦然。 “你这贱婢,怎能如此信口胡言,血口喷人?” 不待老夫人发话,陈嬷嬷已然恼羞成怒地先发制人,冲上前跪到另一边。 “老夫人明鉴,老奴侍奉四小姐多年,从未有何差错。今日实是织瑶先支开了老奴,又将三小姐推到湖里的,采菱可以作证!” “传采菱过来!” 无论谁的话才是真的,显然采菱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证人之一。 不多时,衣裙发间都沾着雨水的采菱重回到康瑞院,跪在陈嬷嬷与织瑶中间向诸位主子叩首问安。 “平日都是你和陈嬷嬷在伺候四小姐,你可知四小姐今日在水榭为何落水?” 缓缓放下手中茶盏,龙氏瞥向采菱的目光肃厉威压,使得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加压抑。 “回禀老夫人,奴婢离开水榭正要回浣香院给二小姐取伞时,亲眼看到是织瑶将四小姐推进湖里的。” 面对着老夫人的亲自审问,采菱心中虽有些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瞎话。 “织瑶,你怎能如此狠毒?浣凌不会说话,纵然是不小心撞破了你什么秘密,你也不能对她下如此狠手啊!” 莫氏仿佛再也隐忍不住般出声训斥。 “老夫人,您今日可定要为四丫头作主,这织瑶实在太过可恨!” 在转向老夫人与澈月王时,莫氏甚至还卷起丝帕,拭了拭眼角莫须有的泪。 正所谓三人成虎,风浣凌眼看着莫氏在陈嬷嬷、采菱的配合下,轻易便定了织瑶的罪,险些没当场冷笑出声。 “还有一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注意到织瑶要开口辩解,惯常替主子“分忧”的陈嬷嬷立时抢过话头来。 “其实今日四小姐召见织瑶,是因为前些日子意外撞见有身份不明的男子与之私会,便写了字条命老奴私下里找织瑶代她训戒一番,劝其改过,哪曾想到这贱婢竟然意图杀人灭口……” 此言一出,无疑正契合了大夫人适才“猜测”,愈加落实了织瑶谋害四小姐的罪名。 府中舞姬与男子私通本已是大罪,如今又因恶行败露加害主子,织瑶简直死十次也难偿其罪! “来人啊,立即将织瑶押下去依家法处置!” 第8章:凶手是谁 http://.biquxs.info/

急于结束此番“家丑”的龙氏,根本未曾想听织瑶如何分辨,便作出定论。 “姑母莫急,有一事本王还想不明白,怕是还需让织瑶来解答。” 见风浣凌目露凶光,龙御沧向来波澜不惊的冷澈眼底掠过抹轻暖笑意。 “既然织瑶已将四小姐推下水,为何自己又要跳进湖里?为何又会惊动已被‘支开’的采菱和陈嬷嬷,大张旗鼓地任她们去找人?” 风浣凌目光一怔,望进他那双笼着温润月华般的黑眸,只觉得他看似明澈剔透的双瞳,仿佛能够看穿世间的一切,包括她所有深藏的心思与秘密。 “王爷不知,别看织瑶这贱婢生得楚楚可怜,实则野心不小,数月前甚至还曾蓄意勾引相爷,妄图飞上枝头。但相爷怎会看上她这般卑贱奴才?想来她自知攀附相爷无望,便换了别的目标,不想却又被浣凌撞破,恼羞成怒之下会想要除掉口不能言的四小姐以绝后患,便也不奇怪了。” 莫氏适时接过话。 “哦?如此说来,丞相夫人已然认定,必是织瑶谋害四小姐的?” 龙御沧的语调淡然,不动声色间,便已将大夫人逼到一个难以置身事外的立场。 “这是自然,动机已然明了,又有两名证人指认,真凶不是织瑶又会是谁?” “老夫人明鉴,奴婢从未曾与人私通,更不曾加害四小姐!奴婢自知人微言轻,在府中没有靠山庇护,不比陈嬷嬷与采菱皆出自大夫人院中。但奴婢却也深知本份,断断不敢加害主子的!” 织瑶已然涕泪横流,单薄的身子轻易便被粗使丫鬟们架起,不由分说便往外拖去。 失了织瑶依靠的风浣凌,霎时如梦初醒般瞠大双眸,看了眼紧攥的右手后急急跪行到老夫人面前,将冰冷得微微泛青的手掌缓缓摊开。 龙氏蹙眉俯首望去,但见静静躺在小孙女手上的乃是枚翠绿玉牌,成色并不算上等,但那却是丞相府中所有奴才都不能离身,且每人只配有一枚,用来标明其身份的名牌。 “这是你落水前拿到的?” 龙氏凤眸危险眯起,须臾间迸射出凌厉寒芒,只因那块玉牌上赫然镂刻着陈嬷嬷的名字。 “这名牌定然是四小姐被推入湖中时挣扎夺下的,姑母觉得,是否足以证明凶手是谁?” 同样清楚看到玉牌上名字的龙御沧,再度开口。 若说之前风浣凌还看不透澈月王的心思,现今已然可以确定他是在帮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会帮风四小姐?难道连天下第一美人都看不上的归元第一美男,竟然对哑巴的庶出小姐一见钟情了?怎么可能? 风浣凌起身亲将被拖到门口的织瑶又拉了回来,在老夫人面前指着她郑重地摇了摇头。 “今日之事当真有趣得紧,四小姐说不是织瑶加害自己,丞相夫人又深信旧奴之言,认定是曾勾引过风相的织瑶加害了四小姐……咦?该不会是丞相夫人的旧奴太过忠心,以至于想要借此事除掉勾引风相的奴婢吧?” 龙御沧说话间,举起茶盏轻呷了口,姿态悠闲从容至极,说出的话却惊得大夫人背脊生寒。 风浣凌拉着织瑶跪倒在大夫人面前,纯净大眼中瞬间浮现水光,在叩首到地面时,再次朝织瑶使了个眼色。 这个时候,织瑶自然也醒悟了些,声泪俱下道,“大夫人,您若还迁怒于相爷酒醉与奴婢……那件事的话,尽管处置奴婢便是,又何必险些害得四小姐为此丧命呢?奴婢自知命贱,但四小姐何其无辜?为了算计奴婢害了四小姐,当真不……” “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曾算计过你?两个旧奴与你有私怨相互倾轧,牵连了浣凌,又与我何干?” 第9章:王爷,可还满意 http://.biquxs.info/

莫氏眼见形势急转直下,竟然即将自身难保,立时决定牺牲陈嬷嬷与采菱。 今日之事太过邪性,明明不会凫水的风浣凌与织瑶都未被淹死不说,竟然还是被十余年不曾踏足丞相府的澈月王救起。 不过莫氏却只以为是织瑶平日装得谨慎愚笨,实则城府深沉,危险至极! 她哪里会想到,自幼被她看着长大,一向懦弱胆小的风四小姐,早已然脱胎换骨! “老夫人,浣凌既已指定,那么今日之事定然便是陈嬷嬷与采菱的过错,还请老夫人依家法重罚!但这两个奴才毕竟出自我的院子,便请老夫人也罚了我这月的例银吧。” 年过六旬的龙氏,又岂会看不出莫氏那点心思? 此事必然是莫氏有意除掉织瑶,甚至于庶出的小孙女都是她本就打算“一箭双雕”的目标,而非“被牵连”! 看了眼满目期盼望着自己的风浣凌,龙氏无奈地暗叹了一声。 今日之事已然闹得太大,龙氏也就只能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闭着眼挥挥手,命人将不停喊冤的陈嬷嬷与采菱押入刑房受罚。 “王爷对此结果,可还满意?” 直至耳边彻底清静下来,老夫人方重又睁开凤眸,转头看向澈月王。 “姑母向来赏罚分明,这又是丞相府中的家事,本王岂会有何不满?” 龙御沧闲适地展开手中水墨折扇轻摇,话说得甚是置身事外。 黄昏时分,印有澈月王府徽的马车刚刚驶离丞相府前的大道,一道青灰色暗影已自马车中闪出,几个起落便跃进丞相府高高的围墙。 澈月王府。 当洛弦回到府中复命时,天色已暗,风雨已歇。 不见星光的夜空里,白色身影单手执书卷倚窗而座。 “她无碍吧?” 龙御沧放下手中书卷,蕴着月华的清冽双眸微微低垂。 “属下藏身暗处听那上官大夫所言,四小姐只感染了些风寒并无大碍。那两个设计谋害的奴才已被活活打死在刑房。” 尽管已随从多年,洛弦每每面对主子的绝世风姿,仍不自觉地心生敬仰,甘心俯首。 “恩,今日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 洛弦领命告退,龙御沧缓缓起身,素白锦袍翩然飘忽间,他已踱步至书案前,自狭长的锦盒中取出支精美绝伦的画轴。 徐徐展开,雪白宣纸上渐渐显现出一个容颜秀丽英姿卓绝的女子,赫然便是当今圣上的皇后——颜无双。 龙御沧借着浅金色的烛光,目光幽暗不明地端详了这副画许久,直至背后墨锦般的松散长发滑过肩头倾落画卷之上,他方才如梦初醒地眨了眨墨色清眸。 小心翼翼地将那画卷放到一旁,他重又在书案上铺开一张崭新宣纸,提起温润的白玉狼毫,运笔如飞。 扬扬洒洒的水墨勾勒下,原本苍白的纸面,渐渐显露出一张栩栩如生的清纯容颜。 那是个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少女,颜若桃花灼华却不妖,眼若秋水莹澈却不媚,唇若樱桃鲜嫩却不俗,浅浅笑靥犹如清甜桂花酿。 这清丽脱俗的女子。正是丞相府的四小姐风浣凌! 龙御沧笔下活色生香的风浣凌,显然并非过去那个懦弱胆小的哑巴四小姐,灵动的眉目间分明多了分飒飒英姿,以及张扬又不失沉稳的傲然。 “这一回,我断不会再让你受任何苦楚委屈了……” 凝望画中容颜半晌,他停滞许久的笔复又落下,于空白角落细细提上两行蝇头小字。 这一世不问苍生,只求守卿一世欢颜。 汝所求者,为之倾尽天下,又何妨? 放下笔,指腹缓缓抚上画中人的脸颊。 千回百转,似触未触,宛若正描摹着世间最珍贵的至宝般。 第10章:织瑶有孕,斩草除根 http://.biquxs.info/

丞相府里共有两名大夫,资历尚浅的许旗专为姨娘、下人们诊病,而上官妙手因医术更高专为主子们诊病,尤其主要负责照看老夫人的身子。 前一晚还只是由许大夫诊看的织瑶,翌日却请到上官大夫出面,立时惊动了府里各院落中的夫人小姐。若不是有老夫人或相爷发话,量那自侍甚高的上官妙手,定然不会屈尊去给个舞姬诊治小小风寒。 因而这天清早,来向老夫人请安的两房女眷们,皆在等一个说法。 “昨日许大夫为织瑶诊治风寒时查出喜脉,已然两月有余。我与老大商量过了,自今日起织瑶便是二姨娘了。所以我特意安排上官大夫去照料二姨娘,等到孩子平安生下来后,一切再按原本的规矩来办。” 龙氏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在大房女眷中炸开了锅,尤其向来端庄得体的大夫人脸上,神情更是堪称精彩。 在座的人几乎都知道,约莫在两个多月前,相爷因与颜大将军政见不合而心绪烦闷,醉酒后宠幸过舞姬织瑶。只是无论风万全还是龙氏或莫氏,都未对此表态,旁人便也没有多事,反正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织瑶怀了相爷的孩子,这件事便不是小事了。 “这可真要恭喜大夫人了,眼看着来年便要为相爷添丁喽!说起来,织瑶肚子里的还真是命大,昨日刚落了水险些一尸两命啊!如今看来,陈嬷嬷跟采菱,死得还真是不冤!” 二房潭氏笑得花枝乱颤,平时她没少受大房打压,难得看莫氏受憋她自然觉得痛快。 显然老夫人与相爷根本没有跟莫氏商量,便将织瑶扶做了姨娘,因而她后半句直指昨日的事分明就是大夫人有意谋害织瑶,那两个被打死的奴才不过替死鬼。 “二夫人说得及是,二姨娘纵然出身低微了些,但若是当真能为父亲生下儿子,倒也居功甚伟。我也早想能多个弟弟了,母亲自然也是希望多个儿子的,是吧母亲?” 嫡三小姐风清媮,仿似听不懂潭氏的暗讽,轻柔婉转的说道。 但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里,风清媮却暗自扯了扯莫氏的衣袖。 “唔……这是自然。老夫人,不知您觉得把织……把二姨娘安置在哪座院子里为宜?” 纵然心头愤恨欲狂,莫氏终究及时省悟过来,强撑出恍端庄大度模样,只是扬起的笑容略显僵硬。 龙氏仿似未曾看到莫氏适才的脸色,执起青花细瓷茶盏轻轻抿了口茶汤后,方才道:“二姨娘如今有孕,需得选个清静些的院子才好,随身伺候的人也必须得精挑细选一番。” 莫氏心中还怀着愤懑之气,脑筋转得便有些慢,遂侧目看向小女儿,示意她来代为应对。 “祖母,正如二夫人所说,昨日二姨娘才刚刚受了惊吓,只怕现下心中还不安生,难免带得胎气不稳。若是依清媮看的话,不如就把二姨娘安排在苏姨娘的院子里吧,想来她们也能相处得很是融洽。” 前一日织瑶刚刚救了四小姐一命,若是安排在苏姨娘的院子里,除了她自己会安心外,理应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风清媮本就因生得美貌又会说话而分外得长辈们怜爱,再加之声音轻柔婉转,这番话听起来便让人愈加觉得甚有道理。 一时还想不出女儿如此建议的更深一层用意,因而莫氏脸上的笑容仍有些僵硬,却垂首敛眸地掩盖过去。 “恩,还是三丫头最聪明懂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龙氏颇为赞许地看向风清媮,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后,方才转眸看向苏姨娘。 “苏姨娘,日后你可要仔细着照顾二姨娘。她毕竟年纪小又出身卑微,许多事你都要多教教她。” 坐在角落里的苏姨娘赶忙起身恭顺地应了声是,虽然同样都是生过两个女儿的人,她却比莫氏小了好几岁才三十过半,相貌柔美秀丽,只是太过谨小慎微,让人很容易便将她忽略。 第11章:一石三鸟 http://.biquxs.info/

老夫人原也只是提上一句,从未想过向来懦弱胆小的苏姨娘会敢说个不字,转回头便又说起其他事来。 “昨晚老大、老二跟我说,皇后因小产殁了。虽说因颜家的事,皇后的葬礼定然会一切从简,但毕竟是皇后之丧,下个月我的寿辰就莫要太过张扬了。” 龙氏曾见过颜无双几次,若抛去两家恩怨不提,她本身还是很欣赏那个一身英气的女子的。 可惜,自古过刚易折,尤其还是个女子,最终落得这般下场也只能怪她自己太要强! “但是老夫人,贵妃娘娘不是说圣上要亲自来贺寿么?如若不办得慎重些,只怕有怠慢圣驾之嫌。” 下个月的寿宴莫氏早已谋划妥当,如今突然又说不能太过张扬,便不禁有些为难。 “那是以前,如今圣上未必还有心思驾临。清婉虽然现在还只是莞贵妃,但后位空了,终究是要立新后的。颜家被抄家灭门,五大家族就这么没了一个,以我风氏现在的地位,替代颜氏成为世家之首已是不可避免,怎能不格外谨慎?” 龙氏没有继续把话说得更明,转而又说起其他事宜。 大夫人回到自己的院中,风清媮知道母亲心烦特意跟过来劝慰。 她也知道母亲苦心经营二十余年,自长姐风清婉成为莞贵妃后,方才真正得到府里大小事宜的执掌大权。而这些年来,除了出身苏家的苏姨娘外,母亲未再让任何女子有机会分得父亲的宠爱。 不曾想那个原本无足轻重的织瑶,在勾引了父亲后不仅没有与风浣凌一起死在湖里,竟然还怀上孩子成为姨娘,莫说是母亲气难平,连风清媮自己都有些郁结堵心。 “那许旗当真是好生不识抬举,查出织瑶那贱婢有孕,也不知先来告诉母亲一声。” 织瑶成为二姨娘之事已无法更改,风清媮便将矛头指向了许大夫,府中不肯为她们母女所用的人,向来都是多余的!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适才请老夫人把那贱婢安置在玉兰院,可是另有用意?” 外人或许只当风三小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善良仙子,但莫氏却是自幼亲自教导她长大成人的,自然非常了解自家女儿的真性情。 也只有苏墨兰那般柔弱无用的女子才生得出风浣凌那样的傻女儿,而她莫雅琴的女儿,必须个个都是才貌双全,不仅有倾倒众生的绝美外表,更要有为自己谋求利益消除异己的聪明才智! “母亲觉得呢?” 见莫氏已然恢复正常,风清媮反倒卖起关子来。 “原本让陈嬷嬷假借织瑶除掉风浣凌,是万全之计,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澈月王搅局!” 提起此事莫氏胸口又气闷异常。 “说到底还是陈嬷嬷与采菱太没用,母亲可莫要牵连无辜,澈月王又有什么错呢?” 若是换作别人便也罢了,可风清媮昨日曾躲在暗处偷偷窥探了许久,对于上仙风姿的澈月王早已芳心暗许,便听不得母亲对他怨怪。 “母亲也不必再为此忧心,我原本就觉得此计并非上策,毕竟她们都是从母亲这里出去的人,就算事成了也难免会惹人怀疑。而如今,织瑶被安置到了苏姨娘的院子里,这才怀孕两月,未来还有八个月要挨不是?谁能担保这期间,不会出点什么‘意外’呢?这回若再出什么事,可就跟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莫氏自认聪慧过人,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宝贝女儿,已青出于蓝。 “好,这才当真是绝好的一石二鸟之计!” 莫氏的颓丧郁结霎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我要的是一石三鸟!” 在外人面前永远温婉高雅的风清媮,此刻却目露凶光,如火焰般熊熊升腾的煞气,将她的绝美容颜都给扭曲了。 第12章:不能显露的母女深情 http://.biquxs.info/

苏姨娘趁着清早向老夫人问安时,求请看望染了风寒的四小姐得允,因而请完安便跟二小姐一起去了四小姐的浣香院。 “昨日当真多亏了澈月王搭救,不然四小姐只怕……” 闲杂人等都被二小姐给遣了出去,四小姐的闺房中只剩下二小姐与苏姨娘。 “娘,如今又没有外人,你还喊什么‘四小姐’?浣凌听了又该难过了。” 风浣冰无奈地摇摇头,她与妹妹皆是三岁后就离了生母,不过苏姨娘的性子虽太过仁善懦弱,但对两个女儿却是真心疼爱,没少偷偷地照顾她们,因而两姐妹除了彼此外在府上最亲近的人便是她。 “哎……陈嬷嬷与采菱没了,但大夫人定然还会安插人进来。我想,不如让苏悦来给浣凌做贴身丫鬟吧,这样为娘也能放心些。” 苏悦是苏姨娘自苏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从小就伺候在她身边,绝对是可信之人。 风浣冰直觉地就想要反对,毕竟娘亲身边也就这么一个可信的人,但看着苏氏眼底少有的坚持,再想想妹妹险些丧命的遭遇,终究默默点了点头。 “浣冰,你就听娘一句劝吧。你妹妹命苦,此生怕是难嫁良配,但你却不同。娘知道你是为了护着妹妹,可你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吧?相爷和大夫人终归是要把你嫁出去的,与其坐等安排,倒不如趁现在老夫人因织瑶有了身子心情大好,先跟老夫人求一门好婚事……” 为小女儿的遭遇悲泣完,苏姨娘又对大女儿的婚事操心起来。 “娘,我自有分寸。” 风浣冰虽不比风清媮那般美若天仙,却也生得明眸皓齿,尤其一双仿佛沾了水雾般的杏眸更是顾盼生姿。 躺在锦塌上的风浣凌,静静望着这对母女,目光中隐含几分凄怆,心里对她们这种甚至不能在人前显露的母女深情颇为感慨。 其实风浣冰的性情与前生的她有些相像,若是颜无双必然也舍不得先出嫁,留下这样的生母与妹妹独自面对府里的波谲云诡。 但不必太久,她定会让她们如愿! 风浣凌,已不再是过去那个任人欺凌的懦弱哑女! “娘,今日二姨娘不是就要搬到你那里了吗?虽说她出身低微,昨天又与妹妹共患难过,但你也不能不防。就算她没心思害你,也保不齐大夫人把她送到你院里,会怀有其他目的。” 稍早时在老夫人那自然轮不她这个庶出的小姐插话,但早在风清媮提出要把织瑶安置到玉兰院时,她便生了提防。 “织瑶应该不会为难我,但大夫人……哎,我会尽力小心。” 苏姨娘其实并不愚笨,只是生性纯良胆小怕事,对于别人的为难也大多能避则避,否则也不可能在相府后宅,大夫人的威压下存活至今。 若换成在前世,风浣凌自然绝不会把丞相府的这对庶出母女放在眼里,但现在她们却是她在这府中少有的可以信任的人。可惜苏姨娘性情太过仁善懦弱,甚至不敌织瑶有用,但风浣冰却显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可用之才。 虽然得了老夫人的允许,但苏姨娘终究不敢在浣香院待得太久,午膳前就回往玉兰院。 “凌儿,今早老夫人说皇后娘娘殁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接连七天都要穿得素净些,不能随意走动,连给老夫人的晨晕定省都暂停了,以示悼念。” 送走母亲后,风浣冰确定妹妹已不再发烧,便亲自帮她洗漱换衣,提到皇后殃了时明显感觉妹妹单薄的身子微微一僵。 “没事的凌儿,皇后殁了还不至于牵连到我们。昨天都是姐姐不好,才让她们寻到机会谋害你,以后姐姐断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伤害你!” 风浣冰只道妹妹是被吓得草木皆兵,当即心疼地捧起她苍白的小脸儿,郑重承诺。 “姐……” 第13章:祸从口出 http://.biquxs.info/

久违的亲情让风浣凌心头大动,哪怕明知这份姐妹情深并不完全属于自己,但她还是在这瞬间决定信任风浣冰。 “凌儿,你……是我听错了吗?你……你刚刚说话了?你叫我了?” 早已习惯对妹妹自言自语的风浣冰,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有天会得到回应。 “恩,昨天被陈嬷嬷推到湖里差点淹死,等到被救上来后我就发现自己突然能说话了。可是我不敢告诉别人,我怕……” 不待风浣凌把话说完,风浣冰已然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底隐忍的泪夺眶而出。 “凌儿做得对,若你会说话的事传出去,指不定又会招来什么祸端。记住,除了姐姐以外,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喜极而泣的风浣冰仍留有一丝理智。 “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你曾写字条告诉我,说看到大夫人私自会见铺子的掌柜?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但我若没有猜错,织瑶得了父亲宠幸怀了身子,依大夫人的手段会想了结她并不奇怪,但陈嬷嬷胆敢连你一同谋害必然与此有关。” 风浣凌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道这风浣冰果然是个有脑子的,她没看错人! 提起字条,风浣凌不禁想到外界一直传言,风四小姐是个愚笨至极的哑巴。但神龙国的世家小姐只要愿意,都可自幼请先生教导识文断字,像风清婉与风清媮这样的嫡出小姐,更是被培养得学识渊博。庶出的风氏小姐虽不比嫡出受的重视,却也定是从小培养,以免将来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试问,一个能够识字写字的闺秀小姐,又怎会“愚笨”? 想来定是大夫人不喜欢非己所出的庶女,所以故意传出那样的话,以反衬得她两个女儿何其才貌双全。 “凌儿,你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会说话了,否则只怕要再惹来杀身之祸!但你也别怕,姐姐会想办法的,想法让你早些离开这里……到时候,没有大夫人也没有四小姐,你便可以想说话就说话了。” 自惊喜中渐渐平复下来,风浣冰看着妹妹的目光愈加柔和疼惜。 “姐姐放心,经过这次的事,我明白像娘那样一味懦弱退避是没用的,就算你不与别人为敌,人家也会因为别的原因觉得你碍眼要除掉你。日后,浣凌定要像姐姐一般坚强,不让那些坏人欺负了去!” 心疼地抚着妹妹的背脊,风浣冰嘴上说着“好”,实则心里并未当真,或者说她不敢相信妹妹会突然就转了性子。 由于体质虚弱,风浣凌落水造成的寒湿入体直养了十余日方才痊愈,正好也熬过了皇后的丧期,得以在府内自由走动。 风浣凌“死而复生”后第一次向风老夫人请安这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沿路为寿宴准备的奇花异草更衬得后宅鸟语花香。 康瑞院里,两房的夫人小姐都在,按惯例向老夫人问安后,再依次落座陪老夫人说话。 “看来四妹的身子当真痊愈了,脸色都比以前还要红润了呢。” 风清媮甚是亲热地抚上风浣凌的脸颊,盈盈一笑。 风浣冰看着横在自己眼前的纤纤玉手上,一串翡翠手珠露珠般浓翠欲滴。 “三妹这手珠当真漂亮,想来定非凡品吧?” 其实风浣冰这般一心保护至亲周全的人,并非酷爱珠玉首饰的女子,她会拉过风清媮的手腕细看,完全是不想这位嫡出的三妹与四妹有太多接触。 “是呀三姐,你这翡翠手珠可真漂亮!” 二房惟一的嫡小姐,年仅十四的风玉澜也满是掩不住的羡艳。 风清媮难掩一丝得意地笑了笑,却并没有理会风玉澜,只是看着风浣冰道:“难得二姐喜欢,若换作别的首饰转赠给二姐倒也无妨,可是这翡翠手珠乃是我及笄之时圣上所赐的礼物,着实不好割爱。” 听到这里,风浣凌微微蹙眉,心底隐隐觉得向来聪明的二姐,只怕这次是被人算计了。 “既是御赐之物,二小姐自是要不得的,三小姐也当妥善收好才是。” 平时苏姨娘极少主动开口,今日她也误以为向来不爱首饰的二女儿,当真看上了三小姐的手珠,听闻竟是御赐之物便心急地开口劝说。 “三妹心爱的东西,我向来不会觊觎。” 风浣冰淡然放下三妹的手,转头便仔细打量四妹的脸颊有无异常之处,并没留意到风清媮眼底飞速掠过的诡异寒芒。 第14章:蛇蝎美人 http://.biquxs.info/

老夫人大寿之期将近,丞相府上下都在为此忙碌着。尽管龙氏已然吩咐莫要太铺张,但必须邀请的宾客依然列出了长长的名单。而府里从主子到下人都派发了新装,府宅内外也都装潢一新。 许是由于大夫人与三小姐都太过忙碌,风浣凌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趁着无人注意时,她利用前世父亲所传授的内外功法偷偷修炼,虽不奢求能达到身为颜无双时的卓绝身手,但至少也要强健体魄别像过去那般弱不禁风。 这期间又下了几天大雨,使得老夫人腿疼的毛病发作,而大夫人又在这时闹起头痛,原本负责给织瑶安胎的上官大夫分身乏术,便又暂时改由许丈夫负责照看。 风浣凌曾到玉兰院探望过织瑶两次,发现大夫人指给织瑶的贴身丫鬟,是其身为舞姬时与之同寝而眠的小姐妹锦绣。 若从表面看来,大夫人此举无疑甚是贴心,刚刚成为姨娘的织瑶难免多有不适,身边多个熟悉的丫鬟伺候自然最好。为此,莫氏还博得相爷与老夫人的赞许,尽显当家主母的大气。 而那锦绣看着就是个伶俐的,见谁都是张明媚笑脸,据说被调到玉兰院后,也将二姨娘伺候得不错。 但稍早前还设计要弄死织瑶的人,会转过身就大发慈悲,对她万般体贴地好么? 不管旁人如何看,至少风浣凌是不信的。 风氏向来有未出阁的小姐要为过寿的长辈亲手做寿桃、寿面以示孝心的传统,因而这天清早起来,丞相府两房中未出阁的四位小姐,都聚到了为她们单辟出来的小厨房里。 大房的二小姐、三小姐与四小姐联手制做寿桃,二房的五小姐则做的寿面。 即便有贴身丫鬟在旁,小姐们其实只需做做样子,但一个个却都郑重地先脱下手上饰品,仔细净过手后再就着厨娘已经揉得差不多的面团揉按几下。 “三姐真是做什么像什么,不仅人美,连亲手揉成的寿桃都比别人的漂亮!尤其再被另两个四不像的东西一比,定然更加讨祖母喜欢。” 风玉澜将剩下的工序都交给厨娘,独自跑到大房这边看似称赞风清媮的寿桃,实则在暗讽两个庶出小姐。 “哑巴”风浣凌自然不会说话,风浣冰也懒得理睬没什么脑子的风玉澜,只顾与妹妹弄好各自的寿桃,再交由厨娘处理余下事宜便先行离开。 “三姐你看呀,这两个人好不知礼数,难怪都说庶出的没教养!” 自幼娇生惯养的风玉澜其实与风清媮也不算太亲近,只是她更厌恶那两个庶出的姐妹。小时候她最喜欢缠着风清婉,大姐入宫为妃后,她便转而向三姐示好。 风清媮却但笑不语,看似专心地慢慢**着手上的寿桃,掩去眼底一丝诡异光芒。 “时辰差不多了,贵妃娘娘怕是快到了,我们也去前厅候着吧。” 将精雕细琢好的寿桃半成品交给厨娘,风清媮重又净过手,等着贴身丫鬟绣菊为自己重新带好饰品,却听绣菊突然“咦”了一声。 先行一步的风浣冰与风浣凌来到繁花似锦的前厅,才向众长辈见过礼落座,便见风清媮等人急匆匆地赶来。 虽然看上去走得颇有些急,但一身水红色衣裙的风清媮却依然不失闺秀风范,竟是连长长的裙摆都不见半点凌乱。 “清媮莫急,这做寿桃寿面重的是用心尽孝,又不是比谁做得更快一些。” 莫氏满面慈母微笑,话外之音却无疑在暗指早些回来的两个庶出小姐不够用心。 “还请祖母与母亲恕清媮失礼,如此匆忙赶来实是事出有因……” 来到长辈前依礼叩拜,特意看了眼一旁的两个庶出姐妹后,风清媮焦急的面色上露出丝迟疑为难。 “你这丫头向来是懂事的,今日怎地不把话说完?” 面上露出丝轻责的莫氏,眼底却隐着抹奇异光亮,好似已预知到将要发生什么。 “老夫人、大夫人,三小姐向来仁善宽容,想来是怕这件事说出来会牵连旁人,但事关御赐之物,还恕奴婢多嘴一言。”绣菊向上座的主子们又磕了个头方才继续道,“适才在小厨房,三小姐那串圣上御赐的翡翠手珠,不翼而飞了!” 第15章:仇人相见 http://.biquxs.info/

离寿宴开始还有几个时辰,但**喜庆的丞相府门前,却已然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尽管众达官贵胄的华盖如云几乎望不到尽头,但最显眼的仍是那皇宫独有的金色车马,但凡见到的人都知道,定是风氏所出的莞贵妃回来了。 前厅中的老夫人等,才得知风三小姐御赐的翡翠手珠失窃还不及多问,便齐齐出门恭迎贵妃娘娘大驾。 名贵至极的奇花异草夹道之中,仿若牡丹般艳丽高贵的莞贵妃翩然而至。 风清婉! 以为自己已然做好心理准备,可在见到风清婉的瞬间,明明暑意颇浓的天气,风浣凌竟然背脊蹿过大片刺骨寒意。哪怕指甲陷进了掌肉里,单薄的身子仍止不住地轻颤。 她颜氏一族的数百条性命! 她刚出生便惨死的孩子! 她被万兽撕碎入腹的痛! 风清婉,这一切的一切,你要还的! “凌儿别怕,我们问心无愧,风清媮的手珠丢了又怎样?” 不明真相的风浣冰注意到妹妹异常,却只道她是在为适才的事担心害怕。 走完礼节上的形式后,莞贵妃便被前呼后拥着请进内堂歇息,与众亲属女眷们小聚闲谈。 “‘贵妃娘娘’都是叫给外人听的,如今只剩下自家人,便不要那般拘谨了。” 风清婉端坐在老夫人身边,嘴上虽如此说着,端庄高雅的贵妃姿态却没有片刻放松,连眼角的笑意都未曾增减半分。 “大姐,清媮今日怕是闯下了大祸,还求大姐相救。” 莞贵妃话音刚落,风清媮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双水亮美眸急得微微泛红。 “三妹这是怎么了?何事如此惊慌?” 经风清婉一问,风清媮立时满含委屈地将做完寿桃就发现御赐的翡翠手珠不见了的事说了。 “遗失御赐之物的确是大事,但既然是在府中小厨房里丢的,能接触到翡翠手珠的人屈指可数吧?” 在未入宫前,风清婉每年也都要亲手为过寿的长辈制作寿桃寿面的,所以很清楚小厨房的环境。 “娘娘所言极是,适才若不是为了恭迎娘娘,老身便已想找人彻查了。” 龙氏与莞贵妃说着话,目光却缓缓依次扫过风浣冰、风浣凌以及风玉澜的面庞。 能进小厨房的除了厨娘便是这三个丫头及其贴身丫鬟,而能够接触到翡翠手珠的,更是只有她们几个! “禀告贵妃娘娘,玉澜适才一直与三姐在一起,可谓寸步不离,但二姐却是与三姐在一起的,且还是草草做完寿桃就匆匆离去了。” 说到这里,风玉澜又忽然想到什么,双眼倏地大亮起来。 “对了,玉澜还记得早些时候,三姐带了那翡翠手珠给老夫人请安,被二姐看到了好生喜欢还当场称赞了一番。那时三姐便说若不是因为是御赐之物,看二姐那般喜欢便会送了她的。” 闻言,风浣凌颔首低敛的眼底,悄然掠过抹冷笑。 “如此说来,的确二妹与四妹的嫌疑最大。但兹事体大,没有人证物证的话,本宫终究不好妄下断言。” 风清婉的话颇为公允,但瞥向两个庶出妹妹的目光却难掩一丝轻蔑,俨然心中已认定翡翠手珠就是她们偷的。 “二妹四妹,若你们问心无愧的话,可否让秦嬷嬷搜一搜身?” 秦嬷嬷是当初陪同风清婉一同入宫的亲信,听了主子吩咐便抬步上前,显然根本不理会两个庶出的小姐是否同意被搜。 “贵妃娘娘、祖母、母亲,我与四妹虽是庶出,但也自幼便受父亲与先生教导,再不济,礼仪廉耻总还是懂的,绝不可能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昂首挺胸站得笔直的风浣冰,始终紧紧拉着妹妹的手想要给她以温暖力量,却不知自己的手早已冰冷。 第16章:将计就计 http://.biquxs.info/

即便满屋子女眷,但堂堂丞相千金被质疑偷盗而当众搜身,是何其羞辱之事? 纵然因是庶出生母又性子懦弱,两位庶出小姐自幼没少受人欺负,但今日与妹妹同受此等羞辱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们说话,风浣冰不由气得紧咬牙根仍浑身发抖。心中对所谓家人至亲那最后一点暖情,彻底消散。 风浣冰虽已怒极地红了眼眶,却固执地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四妹,你身边的丫鬟苏悦呢?适才在小厨房时,她不还在你身边么?” 楚嬷嬷什么都没搜到退了回去,风清媮却也不见半点焦急羞愧,反倒镇定自若地问起风浣凌的贴身丫鬟来。 比起二姐的悲愤激动,风浣凌显然淡定得多,毕竟她的灵魂早已不是丞相府的小姐,反而是对风氏怀恨在心的。因此被这般不公对待,顶多也就是再多加一笔仇怨罢了,跟她颜无双的仇恨比起来,根本不足一提。 听到风清媮问起苏悦的去向,风浣凌唇畔的冷笑才勾起便已消失,抬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执起身边二姐的手在掌心写下几个字。 “早起匆忙,凌儿忘了拿给祖母准备的寿礼,便吩咐苏悦去取了。” 自然明白妹妹是让自己代为开口转达其意,风浣冰声音淡漠至极。 “此事未免太过凑巧,还望两位姐妹莫要怪清媮多疑,倘若当真是四妹因为二姐喜欢顺手拿了翡翠手珠,保不齐出了小厨房便吩咐苏悦先拿回去藏好。” 满面冰清玉洁姿态的风清媮,好像当真只是就事论事般,将话说得很是无辜。 “去找找苏悦身在何处。” 沉默已久的龙氏终于沉声开口,脸色已是极其不悦。 自有跑腿的丫鬟领命而去,风浣凌却浑不在意,执着风浣冰的手又写下些字句。 风浣冰道:“如若苏悦身上或是她所在的地方,也都未搜出翡翠手珠,又当如何?” “那自是证明,两位妹妹都是无辜的。”风清婉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庶出的妹妹,丝毫不觉得即便冤枉了她们会有什么不妥。 “三姐的翡翠手珠纵然贵重,但同为父亲的女儿,难道我们姐妹的名誉与尊严便那般不值钱吗?”风浣冰专心想着替妹妹代言,一时间也没顾上更换称谓。 这回不待莞贵妃答话,风清媮已然抢先道:“若当真是我冤枉了两位姐妹,到时候自会任你们惩罚。” 从故意展现翡翠手珠起就已计划好一切的风清媮,当然清楚手珠最后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在苏悦所在的地方,所以她自信根本不可能有遭受惩罚的机会。 闻言,风浣凌轻轻放下风浣冰的手,默默垂首不再“言语”。 不多时便有丫鬟来报,看见苏悦进了玉兰院。 心中认定是风浣凌偷了翡翠手珠的人,顺理成章便想到定是她怕把东西藏在自己院子容易被人搜了去,所以吩咐丫鬟送到生母的院子。 “若是随意派人去搜找,只怕二姐与四妹又要质疑是否旁人栽赃,清媮斗胆请贵妃娘娘、祖母诸位与我等一同移步玉兰院。” 风清媮说得在理,且莞贵妃都点了头,老夫人自也不好推脱,一行人便兴师动众地去往玉兰院。 原本姨娘便无权参与府中大宴,更何况织瑶怀有身孕苏姨娘要照顾她,因而更加名正言顺地没有出现在热闹的前院。 乍见到莞贵妃与众女眷齐齐临门,两位地位卑微的姨娘都受惊不小,慌忙出门相迎。 始终耐着性子的龙氏也不多言语,直接先将苏悦叫到面前,同时命人四下搜寻。 直至楚嬷嬷没在苏悦身上搜到翡翠手珠,龙氏方才问:“你来此做甚?” “回禀老夫人,奴婢是来取劳烦苏姨娘帮忙修改的绣品。那是四小姐特意为老夫人绣的寿礼,只是怕手艺不精,便请苏姨娘帮忙完善。” 虽然刚刚被强搜了身,苏悦跪地回话时却仍不慌不忙。 事至此时,风清媮依然保持着镇定,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布置会出任何疏漏。直至派出去搜寻玉兰院内外的丫鬟嬷嬷们纷纷无功而返,她从容的神色,方才出现一道细微裂痕。 第17章:疼,不能呼吸 http://.biquxs.info/

怎么会这样? 没搜到手珠便罢了,怎么会连其他“东西”都没搜到? 若依她的计划,翡翠手珠“失窃”后定会与苏悦一起被锦绣带到玉兰院来,而随着她将莞贵妃与老夫人等引到这里搜出手珠的同时,还会“意外”撞破织瑶与许大夫的“私通”之事! 可怎么到了这最重要的时刻,不仅翡翠手珠没了,竟然连许大夫也没有在此? “三妹,事到如今,你难道还坚信是我与四妹偷了你的翡翠手珠吗?我觉得与其在这里无中生有,三妹倒不如先从身边的人查起。毕竟在小厨房时,替三妹保管首饰的是绣菊,那般贵重的东西,谁又能担保她不会监守自盗呢?” 这是适才风浣凌趁人不注意时,在耳边教给她说的话,风浣冰虽震惊于四妹怎会变得如此聪敏,但她却无暇多问,直觉地相信相依为命多年的亲妹妹。 “这绝对不可能!” 话才脱口而出,风清媮便有些后悔,转身便叫绣菊站出来,让楚嬷嬷当众搜身以示清白。 可是“贵妃娘娘、老夫人,搜到翡翠手珠了。” 自绣菊袖中搜出翡翠手珠的楚嬷嬷眼底都难掩震惊,更何况是原本自信满满的风清媮?她那张总是风姿绝色的脸上,早已青白一片。 “奴婢不曾监守自盗啊……” 怔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的绣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申冤,直急得清秀伶俐的脸上涕泪横流。 彼时的老夫人已然被这场闹剧气得说不出话,而在她失望愠怒的注视下,面如土色的风清媮霎时双膝一软地跪倒,双唇不停蠕动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龙氏正待开口时,忽见前院管事匆匆跑来,禀告圣上御驾将至。 “今日是我的寿辰,不宜再多生事端,先将绣菊压进刑房。至于三丫头,先回清风院自行面壁反省,择日再行处罚。” 言罢,龙氏又怒其不争地瞪了眼风清媮,而后转身便带着众人赶往前院准备恭迎圣驾。 堂堂丞相嫡千金,在祖母寿宴时被禁止出席本已算是不轻的责罚,但老夫人竟然还说择日再行处罚,足见当真气得不轻。这回就连大夫人都不敢去扶宝贝女儿,只能满目失望地频频回头看向瘫坐在地的风清媮。 至于风浣凌,根本不屑再多看那手下败将一眼,与风浣冰并肩跟上老夫人的步伐。 只是她这得胜者的心,却因即将见到玄帝,而闷得胸口隐隐发痛。 丞相府正门前,万众敬仰伏地跪拜之中,惟见一抹挺拔的身影威然站立。 碍于皇后丧期尚余几日,龙璟溟并未着龙袍,只穿了身玄青色的便装。但即便如此,却依然难掩帝王雄浑之气,举手投足间皆是至尊高位者的威不可侵。 混迹在人群之中,风浣凌遥遥看着那抹熟悉到刻入骨血的身影。 他的眼如墨玉般莹然生辉,但若有足够的定力仔细看进去,就会发现在那温润的表相下是深不见底的幽邃冷沉,犹如地狱玄冰般酷寒中透着残暴戾气。 当初的她就是被表相的温润所惑,以为嫁得谦谦君子,没能看清他那隐藏在更深层的残酷真面目。 明明不过月余光景,但此刻她遥遥看着曾经关系无比亲密的故人,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沧桑。 随着龙璟溟一步步靠近,风浣凌渐渐忘了如何呼吸,或者说她但凡吸进口气,便会触到心头那血淋淋的痛,疼得她几乎难以承受得当场痛死过去。 身着便装的玄帝,被众星捧月地一路迎进丞相府前院正厅,经过跪伏在地的风浣凌面前时,龙璟溟连眼角都没动一下。 只是庶出哑女的风浣凌,也着实不值得堂堂玄帝浪费一丝精力。 其实跪得并不算太久,至少与当初颜无双跪求玄帝赦免颜氏全族时跪的时间,要少得太多太多。但当帝王之尊已走远,周围的人都开始起身时,风浣凌却发觉自己双腿竟僵麻得几乎无法站立。 就在此时,风浣凌眼前忽然出现一只莹然生晕的白晳手掌,并未细看的她只道是跪在身边的二姐伸手扶她。当她就着那支撑力道站起身,目光对上大手的主人时,却当场怔住。 第18章:庶出,不需要公理 http://.biquxs.info/

见妹妹竟然直直盯着澈月王的俊颜愣住,风浣冰赶忙上前福身施礼道:“有劳王爷了,浣冰代浣凌拜谢王爷。” 龙御沧却是看也未看风浣冰一眼,待风浣凌如梦初醒地垂首避开他的视线时,方才缓缓松开她微凉的柔荑,转向大步而去。 玄帝行至正厅上座,丞相府内众宾主再次依礼叩拜,就算是排到厅堂外庭院中的人也不敢有丝毫马虎。 “朕此番既是微服前来,众卿家便勿需再拘泥于君臣之礼。今日主旨是为朕的祖姑母贺寿,宾主尽欢才最为重要。都平身吧,赐座。” 龙璟溟一番话说得甚是漂亮,众人先是齐声叩谢皇恩浩荡,而后方才起身分宾主落座。 身为庶出小姐的风浣凌自然近不得玄帝的身,自回到正厅起她也始终眼观鼻鼻观心,未曾看过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未曾再看紧临主位的澈月王一眼。 这两个同为龙氏皇族血脉的男子,前者与她有着血海深仇,让她恨入骨髓。而后者却可谓对她有“救命之恩”,每每与他那双黑瞳相对,总让她心慌莫名,也不知是怕被他太过透澈的眼眸看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今日是祖姑母寿辰,怎么没见清媮那丫头?” 与身在朝堂时相比,当下的龙璟溟着实显得平易近人,一声“清媮丫头”更是尽显亲善,好似他当真只是风丞相的女婿般。 当然,这也让在场诸多陪王伴驾的大臣,认定风氏何其受圣上隆宠。其中想得更深远些的,已经想着让家中适龄子弟改日来求娶风三小姐,期待借此分得些许圣上青睐。 “圣上当真有心,竟然还能想起三妹来。” 不同于其他风家人听玄帝提起风清媮的欣喜,风清婉雍容丽颜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心中却有些担忧他是否看上了妹妹。 “回禀圣上,清媮早些时候还在忙着为老夫人做寿桃,不想中途发生了些误会,丫鬟误以为四小姐一时喜欢拿了三小姐的翡翠手珠,结果却是她自己收到袖中暗袋一时忘记了。清媮因误会了浣凌颇为自责,尽管那糊涂丫鬟已被送进刑房受罚,她还是不敢再来给祖母过寿,独自回去面壁思过了。” 听玄帝提起小女儿,莫氏的眼睛便是一亮,轻描淡写地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被她如此一说,倒好像是我们斤斤计较为难了三妹似的!” 风浣冰听得心头火起却无从插言,转头看了眼理应最为委屈的四妹,却见风浣凌事不关己般始终低垂眼帘连眉梢都未动过。 “既然只不过是丫鬟误会了风四小姐,清媮又何必那般自责?平日也就罢了,这般难得的喜庆大日子,她怎能不来为她祖母贺寿呢?” 说话间,龙璟溟第一次将高贵的目光瞥向角落里的风浣凌,话外之意显然对于庶出的女儿被误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玄帝都发话了,大概知道内情的风丞相也点了头,老夫人自也不好再固执,吩咐下人去请三小姐过来。 此时,只知自己与妹妹被人诬陷了的风浣冰,被气得心好似被浸进带着冰茬的水中。 风浣凌却面色淡然,世态炎凉她早已看透。 这世上,只要他龙璟溟乐意,公理算什么?对错算什么? 这便是世人为何都拼命争夺帝王之位的原因,惟有坐拥至尊权势,才能拥有公理,才能手握是非,才能决定一切对错! 心中虽难免悲凉,但风浣凌却也自此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权势的重要性,意识到自己若想彻底复仇,便要夺得至尊无上的权势,把所有仇敌死死踩在脚下! 风清媮重回寿宴自是先要扣谢皇恩,再从容地向祖母、父亲等诸位长辈贵宾一一见礼,稍早前还绝望被罚的三小姐,霎时成了众宾客称赞礼仪周全、姿容绝世的对象。 觑着玄帝脸色,莞贵妃笑容柔和地招了招手,让风三小姐坐到她身边空出的位置上。 风清媮才刚坐定,风清婉便挽起她的手,甚是亲和地道:“圣上自打你及笄,便想着为你张罗门好亲事,今日难得贵客云集,你若有心仪之人大可偷偷告诉长姐,长姐好代你向圣上求赐良缘。” 前一刻还郁郁寡欢地独自在闺房里生闷气,后一刻便被玄帝金口所召,风光地回到寿宴之上。 纵是颇有城府的风清媮,一时间也难免些作梦般的恍惚。因而听得风清婉在耳边如此说,也顾不上女儿家的矜持,直觉地便看向对面坐在玄帝下首处的澈月王。 第19章:再无半点醋意 http://.biquxs.info/

风清婉会突然如此关心妹妹的婚事,自然是怕龙璟溟若当真看上清媮招入宫中,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但她未曾想到,妹妹竟当真有了心仪之人,且还是身份特殊的皇叔! 若单论身份差距倒也罢了,毕竟鼎盛的风氏如今俨然已是四大家族之首,颜无双死后风清婉这贵妃又成了后宫之首,自家嫡出的妹妹嫁予皇叔为正妃倒也并非配不上。 最大的问题是,世人皆知澈月王性子寡淡冷情一心向道,如今二十有七仍未婚配,妾室也未曾纳过,据说府里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以至于有好事者怀疑其龙阳之癖。 因此,在那上仙般清贵表相背后,许多暗中传言却极其不甚。 “三妹,你当真想做澈月王妃?” 只要心高气傲的三妹肯嫁,如今风清婉也顾不得深究那些传言真假,反正清媮若能成为王妃,对她与风氏一族都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风清媮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抽回凝望龙御沧的视线,脸颊羞红似醉,却还是匆匆点了点头。 没错,自负自傲如她,在这世间惟一让她仰慕,惟一让她心动的,惟有仙风道骨的澈月王。尽管都还未曾与他正式相见过,她却已然芳心暗许,甚至有非君不嫁之念。 风清婉了然地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回身专心侍奉起玄帝饮宴,不时姿态亲密地耳语几句,笑得千娇百媚。 看着他们当众如此“恩爱”,风浣凌心头已再无半点醋意,惟有沸腾的恨意不断翻涌,她暗自咬牙攥紧双拳方才勉强压抑住,最后索性埋头用膳不再看上一眼。 寿宴的气氛渐渐轻松热烈起来,由丞相风万全最先向主位的玄帝敬酒、向老寿星贺寿,其他官员开始纷纷效仿,依官阶大小争先恐后地锦上添花。 见玄帝似乎心情大好竟来者不拒,最后其他次席的宾客也都壮着胆子上前,只求能在圣上眼前混个脸熟。 就在这时,风清婉看向澈月王,忽然状似无心地问了句:“皇叔此番回京,可是打算安稳下来,迎娶王妃了?” “本王年少时便入元灵山沐浴仙泽,世人皆知本王一心向道,故而并未对娶妻之事上过心。我龙氏皇族有圣上开枝散叶延续香火足矣,本王即便孤寡一生又何妨?” “皇叔怎可如此想法?过去身在仙山修行也就罢了,既然如今回到‘尘世’,自然还是要尽早娶妻生子才好。” 龙璟溟也适时的开口,只是话里的心意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晓。 “圣上说得极是,皇叔莫要负了圣上苦心才好。今日恰逢祖母大寿高朋满座,若是皇叔能看中哪家千金大可请圣上指婚,想来也没人能拒绝皇叔的青睐。” “不错,在场的仅风丞相家中便有三位未出阁的女儿,风三小姐更是名满京华才貌双全,总不会都入不得皇叔的眼吧?” 龙璟溟俊颜上的淡然笑容不变,望向澈月王的目光,却暗含了一丝威压。 历来帝王都最容不得忤逆之辈,夺位尤其艰难的玄帝更是在意“金口玉言”四个字,任何胆敢逆他意的人,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 曾经锋芒毕露的皇后颜无双一族,便是个最好的例子! 而被天下人视若上仙般淡泊超然的澈月王,始终都是玄帝嗓间一根细刺。 原本热闹的厅堂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袭披着月华般的素白身影上,风清媮更是紧张得忘了呼吸,凝脂般的脸颊上满是期盼的红晕。 那可是堂堂澈月皇叔,归元大陆公认的第一美男,连火凤国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小公主都求而不得! 能成为他的妻,是多少待字闺中少女“死而无憾”的愿望啊! “既然圣上与贵妃娘娘都已开了金口,那么臣便厚颜当着姑母与风丞相的面,求娶一位府上的小姐吧。” 第20章:王爷选妃 http://.biquxs.info/

龙御沧丰神俊朗的仙颜上始终清淡疏漠,好像在说着别人的婚姻大事般,极其轻描淡写地顺了玄帝的意。 莫说是众女眷们难掩惊讶,就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玄帝都露出丝诧异来。 距离主席位较远,却还是清楚听到这边动静的风浣凌也是一怔,显然也没想到十余年都不肯成婚的澈月王,竟然如此轻易便答应选妻。 “承蒙王爷不弃,小女清媮正好刚行过及笄之礼,若能得圣上赐婚自是美谈一桩。” 丞相风万全倒还不知晓三女儿的心思,但既是堂堂澈月王要选妻,他自然想到嫡女方能与之匹配。 闻言,龙御沧却只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风万全,并没有说话。 这种场面庶出的女儿能够出席已属不易,风浣冰也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妄自说话的权利,可是想到月余前妹妹险些丧命的情形,以及稍早时被设计诬陷偷窃的悲愤,她心中原本微弱的念头渐渐强烈,支撑着双腿都在打颤的她缓缓站起身来。 “圣上容、容禀,月余前王爷来府上探望祖母,曾救了意外落水的舍妹一命。虽说当时事出突然人命关天,但浣凌毕竟是尚未出阁的姑娘,无奈与王爷有了肌肤之亲……小女以为,既然王爷有意娶妻纳妾,不如便将浣凌……” 不待声音微微发抖的风浣冰把话说完,风万全已然怒斥了一声“胡闹”,打断二女儿的异想天开。 其实不仅风丞相,只怕在场除了一心想救妹妹“脱离苦海”的风浣冰以外,都不会把澈月王的妻室人选,与相府的哑巴庶四小姐联系到一块儿。 即便是龙御沧的“妾”,京都龙城内外都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想要争抢,风浣凌这般人物根本排不上号! “小女懵懂一时胡言,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在风万全起身向澈月王致歉时,抑不住心中火气的风清媮,暗自瞪角落里的庶姐妹一眼。 她作梦都未曾想到,早些时候她们给她添堵还不算,风浣冰竟然还敢当众“逼迫”澈月王娶风浣凌,真是好生不知天高地厚! “相爷言重了,本王自幼胸无大志,只求过得逍遥自在随心所欲,虽修道法却也甚爱佛家所讲之‘众生平等’。因而,本王倒觉得风二小姐适才的话,甚是在理。” 这是龙御沧第一次正眼看风浣冰,尽管目光淡泊得不见情绪,却也足以让风二小姐心头大动,哪怕在很多年后,仍对这惊鸿一瞥记忆犹新。 听到这里,风清婉暗中拉住险些愤起的三妹,道:“皇叔果然与众不同,难得有人不介意我家四妹是个愚钝哑巴。既然如此倒算两全齐美了,三妹得以成为澈月王妃,四妹与之一同入府,即便做不得侧妃做个妾室也不会委屈。” 莞贵妃何等伶俐机敏之人,简单的三言两语间,不仅将自家嫡妹的王妃之位确立,又成全了澈月的“善心”,且还把不待见的庶妹送到了卑微的侍妾之位,真可谓一举多得。 只是风清媮欣喜的笑容还不及完全绽放,便因澈月王接下来的话而僵硬石化。 “多谢贵妃娘娘美意,可惜本王当真‘与众不同’,此生只想娶一妻执手直至白头,未曾想过纳任何妾室。风三小姐的确才貌双全名满京华,但却非本王良人,故而恕御沧高攀不起。” 龙御沧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谁都知道他一句“高攀不起”不过是客气,分明是绝色高才如风三小姐没入得他的法眼! 那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配与他执手白头呢? 满堂瞩目之中,龙御沧缓缓站起身,潋滟清幽的目光,直直投向不被重视的角落,毅然道:“我只要她!” 第21章: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 http://.biquxs.info/

前世被情之一字伤得太深,重生后一心复仇的风浣凌,从未曾想过此生还会与任何男子有何牵扯。 哪怕之前与澈月王有过些交集,风浣凌也没想过此生的自己,会与天边皎月般的他有什么关系。就算他看向自己所在的席位,她第一本应也是他可能看上了风浣冰甚或是风玉澜,毕竟若不是风清媮太过出挑,其他风氏小姐应当也都堪称京都数一数二的美貌。 莫说相邻而坐的风玉澜脸上扬起的期许的明艳笑容,顾不得羞怯地将水汪汪的美眸凝向澈月王,连风浣冰都不由自主地心头跳如鹿撞。 尽管她本是希望妹妹嫁到澈月王府,相信依澈月王的性子定然不会让妹妹再受苦,至少不会像身在相府这般随时要面对生死危难。 可是听澈月王说出那番此生只娶一妻的话时,风浣冰也不禁被触动心弦,抑不住地燃起丝丝期许。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期盼出嫁,期盼能嫁给这般举世罕有的脱俗男子,期盼成为他的“惟一”,然而最终,澈月王向玄帝郑重请求婚配的对象,却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 而以风清媮为首的众花痴小姐们,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至极。 “请圣上作证,御沧今日正式向风丞相求娶府上的四小姐风浣凌,还望相爷成全。” 说到这里,龙御沧还极其郑重地拱手施礼,清俊空远的眉目间满是坚毅决绝。 一时间,寿宴上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有人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有人茫然迷惘地面面相觑,更有人被气得赤红了双眸。 “这,可是小女她,她不仅是庶出,且还是个……是个哑巴,还请王爷三思,小女浣凌断断配不上王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风万全,他虽也希望最让人头疼的小女儿能嫁出去,但只怕澈月王不知道内情才会求娶,与其日后被退婚丢尽颜面,他宁愿早些说个清楚。 “风丞相过谦了,本王诚心以正妃之位求娶四小姐,日后也不会再纳妾旁宠,所以相爷尽管放心,本王绝不会委屈了令千金。” 直直凝视着明显傻眼的风浣凌,龙御沧信誓旦旦地言明——此生,他,只要她! 风浣凌怔忡的眸光在触及那双真挚而深情的黑眸时,瞬间清醒。 下一秒,凤眸微微眯起。 她竟从他浅浅含笑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眷念与渴望,还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为什么,在他的眼里会有这样的情绪。 做戏吗?未免太过逼真! 这个男人,明明端的一副清风傲骨,不问尘世的傲世之姿,可为什么。一再的对她这个痴傻哑女流露出异样的深情! 遗世独立的清贵皇叔,当众求娶庶出哑女已足够骇人听闻,还不待众看客自震惊中缓过神,竟又宣称不仅许以正妃之位还终身独宠她一人! 这也就难怪纵是玄帝御驾在前,席上众人仍为此哗然一片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澈月王怎么会看上个哑巴?” 风玉澜顾不得周围有多少耳目围绕,疯狂摇头,若不是有随侍的贴身丫鬟暗中按住身子,只怕她已然失控的起身离席。 也莫说是二房这位向来任性冲动的嫡小姐了,连惯常在人前装出纯良大气度的风清媮,都忍不住目眦欲裂,红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好像已然将风浣凌的皮肉放到齿间碾磨撕扯。 “王,王爷,您回京不久或许不知,浣凌她,她自幼便口不能言且颇为愚钝,着实配不上王爷。如若王爷一心求娶相爷千金,不如考虑一下三……” 勉强自惊吓中回神的莫氏,也忍不住开口相劝,并将话说得愈加直白。 “多谢丞相夫人提点,不过本王已然认定了四小姐,无论怎样都不会再改变主意。若无法娶四小姐为妻,本王宁愿孤独终老!” 听龙御沧已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连原本还想象征性劝劝的玄帝都把话咽了回去,别具深意的探询视线悄然流转。 竟然主动求娶庶出哑女,澈月王此举究竟用意何在? 是为向自己证明他一心修行无心凡尘俗世的态度,还是仅以此蒙蔽视听,暗中另有打算? 自诩聪敏睿智善识人心如龙璟溟,此刻竟半点看不透澈月王那张云淡风清的冷脸。 “好,难得皇叔有了心仪之人,朕今日便借祖姑母大寿之喜,当众给澈月王与风丞相家四小姐赐婚!就由苏奉常与南宫宗正主办此事,择吉日举行大婚典礼。” 玄帝此言一出便算定了婚事,澈月王与丞相府众人纷纷跪谢皇恩,至于其他宾客自然都忙着拱手道贺。 顾不得身边明里暗里各怀心思的注目,风浣凌隔着重重人墙遥遥看着主位附近的澈月王,恍然间觉得自己仿佛陷入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的眸,澄澈得犹如九天仙界最纯净的灵山圣水,空远得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染不得他的心。 然而,就是这样一双只应上仙才有的眸中,却偏偏映出了她的容颜,尽管连婚期都已然定下,风浣凌依然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很多年后,依然有许多人不解,澈月王怎么会看上庶出哑女风四小姐。 澈月王当众宣称要娶丞相府四小姐为正妃之事,一经传出闹得满城风雨,甚至震惊了神龙国内外,整个归元大陆都为此事沸腾。 据闻,澈月王要成婚的消息传出后,兴盛数百年遍布整个归元大陆的天衣坊,竟然连丝帕都卖到脱销,只因天下大半芳心都被伤心遗憾的泪水浸湿。 曾经追求龙御沧最为疯狂的火凤国小公主,甚至还大闹火氏皇城朱雀宫,几番轻生。 丞相府,清风院。 “三姐,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哑巴嫁作澈月王妃吗?” 自己胡乱闹腾过一阵子无果,风玉澜终究还是气不过,只能找同仇敌忾的堂姐来商量对策。 “不然又能如何呢?那可是圣上金口玉言赐的婚,谁也改不了,除非……” 风清媮讲到要紧处顿住,轻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除非如何?三姐,要是真让那个哑巴嫁了澈月王,我真的会被活活怄死的!三姐,你向来比我聪明,这次无论如何要帮帮我!就算是死,我也绝不能让那个哑巴成为澈月王妃!” 越想越气,风玉澜将手中锦帕攥成一团,最后几个字都是生生自齿缝中挤出来的。 “五妹这又是何苦呢?为了一时之气,搭上自己的性命多不值得。这桩婚事除非嫁娶的两人哪个突遭横祸,这样即便是圣上赐婚也只能无疾而终。”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哼,风浣凌那个碍眼的庶出哑巴,早就该死了!” 对四小姐妒恨成狂的风玉澜,经风清媮略一点拨豁然开朗,缓缓眯起的杏目中瞬间迸射出腾腾杀气。 “妹妹在我面前随便说说解气便罢,四妹毕竟今日不同往日,万一当真有个什么闪失,且被查出与咱们府上的人有关,澈月王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不说,圣上那里更是不好交待。所以妹妹还是莫要给自己,更不要给丞相府惹麻烦才好。” 斜睨了眼有勇无谋的风玉澜,风清媮状似苦口婆心地好意规劝着,唇畔却勾起抹诡异的弧度。 “哦,这个自然,我也只是嘴上说说出气而已,哪里敢当真去动未来的澈月王妃?” 心中有了计较,风玉澜脸上的郁结怨气立时消散大半,又与风清媮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丞相风万全现在虽已有一妻两妾,但却四个女儿至今无子,而其弟风万里因娶了个出名的“母老虎”而难纳妾室,却得以儿女双全。 身为老太太惟一的嫡孙,风玉润虽听从安排学文,但私下里风玉润却对习武更感兴趣,因此结交了不少江湖上的狐朋狗友,其中有个叫“一把刀”的更是时常出入丞相府。 说起这一把刀,着实功夫不错舞得一把好刀,在江湖上也是号人物,缺偏爱拈花惹草。 风玉澜喜欢的是澈月王那般清高的男子,所以对一把刀甚是厌恶,每次去看哥哥撞见了,都表现得极为冷淡疏远,若是不幸单独撞见他更是直接避得老远。 但这回她却特意等一把刀从风玉润的院子出来后,才佯装偶遇地迎上去。 大夫人以教授风浣凌身为王妃应有的礼仪为名,自宫中请来莞贵妃身边的秦嬷嬷,每日从坐立走路开始指导她。 “老奴知道四小姐是庶出又自幼口不能言,所以礼仪上难免欠缺甚多。为了四小姐嫁到澈月王府后不至丢了丞相府的脸面,老奴教导四小姐的手段难免就要严苛强硬一些,还望四小姐莫要怪罪。” 站在花园凉亭前,秦嬷嬷的气度挺拔傲然,虽仍以奴才自称姿态却是高高在上。 风浣凌眼观鼻鼻观心作恭顺状,心里却很清楚,这秦嬷嬷是风清婉身边亲信,被大夫人找来自然是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会先说出这番话,秦嬷嬷无非是告诉所有人此后就算把风四小姐虐得再惨,也是为了她、为了丞相府的脸面,可不是有意刁难或滥用私刑。 如今想来,前世的颜无双在宫中其实就没少吃这秦嬷嬷的暗亏,想不到这么快就又再遇上。 “王妃不比寻常家宅妇人,且不说常有出入皇宫的机会,即便只是在王府里也必须仪态端庄。今日,四小姐便先从走路学起吧。行走时步伐不能过快也不宜过慢,裙裾不可乱,足下履不可露出……” 交待完行止礼仪,秦嬷嬷便坐到凉亭里,让风浣凌在外面的碎石小径上,由远及近反复行走给她看。 第22章:借刀杀人 http://.biquxs.info/

彼时,正是太阳最毒的午后,风浣凌已然向端着双手背脊笔直地走了十余趟,秦嬷嬷却仍不满意地直摇头。 “秦嬷嬷,四小姐身子弱,如今日头这样毒,不如让小姐到凉亭歇息片刻再继续吧。” 苏悦终于看不下去,跑到秦嬷嬷面前为主子求情。 其实她更想问浣香院虽不大,但厅堂里也足够练习行止礼仪了,为何非要到这无遮无挡的花园里?这不分明是故意要折磨四小姐吗? 不料苏悦话音刚落,原本正自品着消暑甜汤的秦嬷嬷,倏地抬手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你这贱婢,难道想害四小姐嫁到澈月王府后被人笑话质疑吗?不过是在太阳底下走了几趟而已,连四小姐自己都没说什么,哪里论到你这奴才放肆?” 秦嬷嬷别看身子偏瘦,力气却是不小,显然在宫里就没少做打人的差事,一巴掌就将苏悦打得别过脸去嘴角溢血。 风浣凌见状脸色一沉,走向凉亭。 “四小姐?怎么,是觉得已然练好行止礼仪,来找老奴评看么?” 见到风浣凌的身影突然出现眼前,秦嬷嬷微微一怔。 风浣凌抿了抿唇,径直在石桌上的茶杯里沾湿手指,在桌面上写道:“如若我能走得让你挑不出半点毛病,当如何?” “如何?四小姐若当真能走得让老奴都挑不出毛病,小姐想如何便可如何!” 适才任她如何走都不满意的秦嬷嬷,虽有故意刁难之意,但也确实是能找得出毛病来,因此她认定这自幼就不受人待见的风四小姐,定然不能短时间内就把行止礼仪学得完美无缺。 闻言,风浣凌冷笑着点点头,置身便出了凉亭走向碎石路远端,而后端好姿态,莲步轻移地自远处缓缓行来。 但见那身着百褶如意月裙的少女,明明清秀面庞上还透着丝稚嫩,可稳步而来的行色却甚是端庄雍容。每一步踏出皆是仪态万方,只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行止也不过如此,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失误? 瞠目结舌地看着四小姐走到面前,秦嬷嬷仍难以回神,风浣凌唇畔勾起抹睥睨浅笑,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秦嬷嬷的脸上。 “那便是被澈月王看上的风四小姐?” 藏身假山后遥遥看着凉亭方向的一把刀,眯起大亮的桃花眼,露出一脸色相。 “眼馋了?那丫头虽比不得三姐美貌,但放在外面也是个美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无法说话,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风玉澜说到这里一顿,转眸颇为鄙夷地上下打量着一把刀,“当然,她毕竟是要成为澈月王妃的人,你这般江湖浪荡子,大概也就只有贼心没有贼胆。那可是澈月王看上的女人,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动呢?” “澈月王又如何!” 寻常男子都受不了被挑衅,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心痒已久的小美人面前,一把刀头脑一热立时反驳回去。 但即便之后冷静下来,他也没有退缩,毕竟澈月王仁善闲名在外,并非逞凶斗狠之辈不说,那风四小姐又是个哑巴,被轻薄了量她也说不出来。 因天气不好,今日,秦嬷嬷便选在浣香院内教导风浣凌奉茶之礼。 秦嬷嬷传教时不许任何人干扰,因此除了近身伺候的丫鬟外,哪怕是风浣冰都必须回避出去。 午时刚到,伴随着一声炸黑,豪雨如注倾盆而下。 接连几日对风浣凌又是蹲点又是偷偷跟踪,越看越是对这哑巴美人心痒难耐的一把刀,终于等到了天赐良机。 遥遥看到身穿暗紫色宫装的秦嬷嬷离开浣香院的背影,一把刀直笑得露出满口白牙,转瞬间穿过雨幕,冲进那应当只剩下哑巴美人和她贴身丫鬟的房间。 站在门口处,一把刀不由得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只见丫鬟苏悦正倚在门边的矮凳上闭目小憩,他当先便封住她的穴道让她沉睡过去。再看向室内,仍披着他初见时那身百褶如意月裙的哑巴美人,则孑然独立窗前看着外面的雨,曲线优美的背影,勾得他心头邪火直蹿。 “小美人,我来了,你可想死我了!” 一把刀反手锁上房门,狂笑一声便恶虎扑食般冲上前自背后紧紧抱住那倩影,紧接着便急切地吻上她的耳垂与脖颈。 任她如何扭动身子拼命挣扎,他一双铁臂都能轻易将她圈住,大手急切地去扯她身上衣物。 当他想捏住她下巴将头转过来尝一尝芳唇滋味时,不想她竟然张嘴便狠咬了他一口。 “哟呵,看着挺柔弱的小野猫,竟然还敢咬小爷我!” “哪里冒出来的大胆狂徒!” “咦?你不是哑巴吗?” 就在一把刀茫然怔住的须臾,紧闭的大门忽然被外力撞开,一群男男女女随即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当先闯进来的几个男的是府中壮丁,破门后便都默默退到一旁,而随即出现的则是风玉澜,大夫人、二夫人、三小姐及随侍的丫鬟、嬷嬷等众女眷。 “四姐,你没事吧?” 彼时的风玉澜微红着眼眶满面急色,好像当真担心风四小姐会被一把刀给糟蹋了似。 “来人,还不速速将这狂徒制住!” 莫氏面色肃厉地指挥先前撞门的几个壮丁去抓人,心头却是一阵暗喜,风浣凌在出嫁前被辱,这门让她们暗自郁结的婚事便有看头了。 原本还有些舍不得怀中美人的一把刀,想到还是逃命要紧,转身先将怀里的“四小姐”,推向那几个冲上前来的壮丁,而后反身便要自洞开的窗口逃出去,不想这时却闪出个黑影执剑堵在窗外。 “怎么是你?”分别僵在窗内与窗外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风玉润是刚刚听说五小姐带人来了浣香院,抓什么可疑的贼人,他怕妹妹有危险才匆匆提剑赶来,不想在窗口堵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好兄弟。 “哥哥,莫要放走这贼人,他竟然胆敢奸淫即将嫁为澈月王妃的四姐,可是惹下了天大的祸!” 明明眼看着两人都只是衣衫不整,还没来得及真正发生什么,可风玉澜的话,却是坐实了风浣凌已被贼人奸污的事! 风玉澜的喊声倒是让一把刀瞬间惊醒,自己**蒙心之下,竟然被个小妞儿算计了!抽刀向窗外虚愰一招逼退风玉润,一把刀便不管不顾地如箭矢般冲出窗口,夺路便逃。 “哥哥,你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跑掉了呢?澈月王如果因为四姐被贼人侮辱的事怪罪下来,我们可如何是好?” 急得直跳脚的风玉澜,心中却不禁暗吁口气,幸亏那一把刀功夫不错逃了,否则若把她供出来就麻烦了。 刚刚被一把刀推出去抵挡壮丁们的“四小姐”,此时还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因为那些卑微男丁断然不敢碰触小姐身子,只能纷纷让开看着她摔了个狗吃屎,也没人敢上前扶上一把。 “哎哟,这是作的什么孽呀,眼看着就要风光出嫁的四小姐,怎么在这个时候被人给糟蹋了呢?” 二夫人潭氏满面惋惜倒不全是假的,虽说她对风浣凌被澈月王看中也很是嫉恨,但眼看着莫氏母女为此郁结得要死,她又觉得很是痛快。 如今四小姐被糟蹋,又有这么多人见证,只怕想瞒都瞒不定,大半要传到澈月王那里,如此一来,这玄帝亲赐的大婚怕是也大半要无疾而终了。 “苏悦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氏睨了眼跌趴在地上的狼狈身影却并未理会,而是看向门口处还在昏睡的丫鬟。 “她被封了穴道。” 风玉润走进来解了苏悦的睡穴。 “你这贱婢是怎么做奴才的?竟然害得四小姐被贼人**!” 刚刚醒来还睡眼惺忪的苏悦半晌反应不过来,但看到大夫人疾言厉色的样子,再听到四小姐被辱,立时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适才四小姐还好好的,怎么会……” “母亲,如此失责的奴才断不能纵容,四妹被辱她至少要负上一半责任。” 面上努力装出悲愤惋惜之情,风清媮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莫氏早就想除掉原本跟在苏姨娘身边的苏悦了,经女儿一提立时道:“好,那便先将苏悦关进刑房受罚。” “大夫人,那四姐呢?四姐怎么办啊?” 强抑着心头得意,风玉澜故作担忧地指向地上刚刚勉力撑起上半身的‘四小姐’,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正努力想爬起来的身影,莫氏重重叹息道,“哎,虽说是被人欺凌,但若不是她太过张扬不知收敛,也不会惹来采花贼觊觎,说到底只能算自取其辱,而且还丢了我们丞相府的脸,她……” “母亲在说谁自取其辱,还丢了丞相府的脸呢?” 勾着抹冷笑的风浣冰缓缓走进室内,臂弯里搭着件暗紫色衣衫。 “二姐,四妹她……哎,适才玉澜无意间看到有贼人潜进浣香院,等把我们找来堵那贼人时,不想正撞见他跟四妹正……” 风清媮似有些难以说出口。 “哦?可是,四妹适才一直跟我在一起啊,怎么可能会被什么采花贼**呢?”好像完全听不懂三小姐话的风浣冰,说话间茫然后头看向身后,“是吧,四妹?” 闻言,大夫人、二夫人、三小姐与五小姐,齐齐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门外。 但见风浣凌手执油纸伞,正俏生生站在门外细雨中。 “那是四姐,那,那地上的又是谁啊?” 见此情况,风玉澜不由得有些头晕,僵硬地回眸,看向正挣扎着站起来的另一位“四小姐”。 “秦,秦嬷嬷?怎么会是你?” 第23章:被采花的是谁 http://.biquxs.info/

莫氏惊呼,看着身上穿着四小姐的百褶如意月裙的秦嬷嬷,惊讶得忘了端庄仪态,直指着秦嬷嬷那张蕴满怨怒的脸半响合不拢嘴。 被风玉澜利用的一把刀是真的,守门的丫鬟苏悦是真的,那身百褶如意月裙是真的,惟有一把刀轻薄了的风四小姐,是假的。 风浣凌的身子状态、功夫虽然与前世的颜无双比都还相差甚远,但眼力、耳力以及对潜在危险的感知力,却已十分敏锐。 早在几日前一把刀开始每日跟踪她时,风浣凌已然察觉,只是不能猜出这家伙跟踪自己是何目的,所以一把刀和风玉澜在等良机时,风浣凌其实也在等。 前生贵为皇后多年,其实秦嬷嬷所教的一切,风浣凌早已烂熟在胸,否则那日也不能借行止仪态的完美,名正言顺地替苏悦打还了那一巴掌。所以发现一把刀意图不轨时,她便想到要借此机会顺便解决风清婉安排到她身边的这个**烦。 今日这看似蹊跷场面,说来其实也并不复杂。 原本风浣凌好好的跟秦嬷嬷在房间里学如何向皇室尊长奉茶,当突然打了个响雷下起大雨的时候,她手一抖便不小心把整杯的温热茶汤,兜头洒了秦嬷嬷一身。 于是她只好让苏悦找来身自己的衣服先给秦嬷嬷换上,然后再亲自拿秦嬷嬷那件湿了的暗紫色宫装去清洗,只是等到了秦嬷嬷看不到的地方,她自己把那身衣服换上后才走出屋子,让守在外面的一把刀以为是秦嬷嬷离开了。 而风浣凌离开浣香院后就径直去找了风浣冰,当听闻风玉澜找了两房女眷冲进浣香院后,她们才黄雀再后地慢悠悠赶回来。 经此一事,险些晚洁不保的秦嬷嬷再不肯到丞相府来传授礼仪,苏悦自然最终没被押进刑房,风玉润则因为交友不甚的事被风万全和他父亲风万里好一顿斥骂,据说事后气得用剑生生砍断了他院子里好几棵碗口粗的大树。 自觉费尽心力设计的一场完美陷阱,最终却反被风浣凌看了笑话,风玉澜气闷的好些日子不肯出闺房一步。 直至后来终于消了怨气的风玉润找上门,兄妹俩深谈了大半天,风玉澜脸上才重展笑靥,并且转天就开始态度大变地主动去向风浣凌示好。 浣香院。 “四姐不愧是跟秦嬷嬷学了多日礼仪,如今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一样了呢。” 前些日子还见到风浣凌就禁不住咬牙切齿的风玉澜,竟笑得春花般灿烂,亲自将丫环手中的点心放到案几之上。 “这是我院子里的厨娘跟‘不醉楼’的大师傅新学的几道点心,我尝着还能入口,便拿来给四姐尝尝。哎,最近总想着再没多久四姐便要出嫁,以后再见面便难了,我这心里着实不好受。” 说着说着,风玉澜竟然还煞有介事地掏出丝帕,拭了拭毫无泪痕的眼角。 不醉楼可是号称归元第一酒楼,分号遍布各国,里面大师傅的手艺之精良自然可想而知。 但突然跑来送点心,又装起姐妹情深,这算是唱哪出呢? 在点心里下毒? 风五小姐虽然不比风氏其他小姐的城府,但也不至于愚笨如斯吧? 拿自己送来的点心毒死未来澈月王妃,就算她想得出来,她身边的人也不可能会由着她冲动犯傻,尤其是那个风玉润,绝不是个没脑子的! “如此便多谢五小姐美意了。” 看出自家小姐手上比划出来的意思,苏悦赶忙代为向五小姐道谢。 “我听说,明日澈月王便会送彩礼来了?那可是澈月皇叔啊,金银财宝那些俗物自然不在话下,我倒是更好奇,他会送什么珍奇鸟兽呢?” 风玉澜状似兴趣盎然地与风浣凌攀谈着。 依神龙国自上古时期传下的习俗,彩礼中必须有珍奇鸟兽为吉,其余金银锦缎、古董首饰、酒品糕点等物,则依照男方情况可适当调节增减。 不过,虽然身为大婚主角之一,但作为一个哑巴,风浣凌实在跟风玉澜没什么可说的,因而大多时候她只是淡淡微笑,不时示意苏悦帮着回应两句便罢。 翌日清早,由于是澈月王府送彩礼来的日子,丞相府上下皆是一派繁忙热闹。 正如风玉澜所言,神龙国地位超然的澈月王府自然是不差金银俗物的,澈月王府的人按时送到丞相府上的彩礼,已然比寻常亲王大婚仪制丰厚数倍不说,依俗礼送上的鸟兽更是珍贵至极。 雪枭,独产于玄武国极北酷寒之地的飞禽,据说百万只鹰隼中才得一只的“雕中之神”,几乎与火凤国的朱雀神鸟齐名。其成鸟形巨大如五、六岁的孩童,通体雪白无瑕疵者为上品,凶残时可狩王,勇猛无敌。 无论丞相府地位之高,亦或风氏百年世家的富贵,对于金银财宝都已司空见惯。 但当见到由澈月王贴身侍从洛弦亲自呈现的极品雪枭时,纵然是见惯荣华的老夫人与风丞相,都难掩震惊欣喜。 “我听闻这雪枭虽甚为珍贵,但却也凶残至极,且还是剧毒之物。若留在府中,万一哪天这畜生发狂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风清媮写满纯良善意的脸上满是担忧,对于那神态孤傲至极的雪枭,也表现得颇为恐惧。 “三小姐放心,这只雪枭王爷已经亲自驯化过了,只要不是他人有意挑衅,它断不会伤人的。” 洛弦虽只是澈月王的侍从,但生得亦是浓眉大眼俊朗非凡,尤其那深邃的五官犹如雕刻的般棱角分明,颇有几分北地玄武国男子特有的英武模样。 “如此甚好,只需仔细叮嘱下人们莫要惊动到神鹰便是。王爷竟然送来如此珍禽,当真是给了四妹天大的荣耀。” 风玉润脸上堆着和煦明朗的笑容,深深看了眼站在洛弦手上那只还未成年的半大雪枭,墨瞳中有阴狠一闪而过。 “另外,王爷怕四小姐乍到王府会多有不适,因而还让奴才带了两名丫鬟过来先在相府中伺候,这样等小姐嫁到府里时,想必会觉得更称心些。” 虽然洛弦的脸上始终挂着礼貌浅笑,但目光却淡得泛寒。 其实澈月王送丫鬟给尚未过门的丞相千金,原本颇有些不合礼数,但毕竟风四小姐的情况着实比较特殊,再加之又有异常丰厚的彩礼在前,老夫人与风丞相对视一眼后,终究没有反对地把人也留了下来。 “怎地不见四小姐呢?王爷还有几句吩咐让奴才亲口转答。” 丞相府内两房的人几乎都已到齐,但却独独缺了女主角风浣凌。 “是啊,不是早就派人去请了吗?四小姐怎么还没到?” 大夫人眉心微蹙地看向身边的丫鬟,眼底却闪过丝暗喜,显然风浣凌被人抓到的“失仪”之处越多,对她越是好事。 “回禀母亲,不是浣凌不想过来,实是……实是昨日不知吃错了什么,今日腹痛得厉害。昨晚就已经惊动了许大夫,可是今早仍不见好,适才又请了上官大夫过去。” 风浣冰轻咬着下唇,看起来又是担心焦急又不敢多言的样子。 “昨日我是送了点心去给四姐品尝,但那点心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也有吃啊!” 感觉有几道奇异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时,风玉澜立即激动地跳起来急急为自己辩解,这一点她当真好生委屈。 “澜儿,你莫要胡乱担心,大家自然知道你不会傻到在自己送去的点心里下毒害四妹。如今天气渐热,也许只是吃坏了东西,想来无碍的。上官大夫向来有妙手回春之能,看过四妹便也就无碍了。” 面对嫡妹的莽撞之举,风玉润只来得及暗自叹息但面上仍一派淡定,三言两语便轻易化解掉了。 “既然如此,那奴才便先行回府向王爷复命了,告辞。” 洛弦自知身份有限不适合多言,决定依礼告辞后尽快将风浣凌腹痛的事回禀王爷。 送走澈月王府一行人后,大夫人亲自张罗着将彩礼入库,两名丫鬟也送去了浣香院,最后对于那只威风凛凛的雪枭却有些犯了难。 “伯母,这雪枭算起来是澈月王赠予四妹的,不如也送到浣香院吧。” 风玉润及时出言献策,目光颇具深意地望进莫氏眼里。 大夫人略一思量便点头同意,命人将雪枭也送到了浣香院。 浣香院清冷了十数年,但自从风四小姐被赐婚将嫁澈月王,便热闹起来。 以前的上官妙手从未踏足过浣香院,虽说主子身体抱恙通常都由他照看,但庶出的小姐身份难免有些特殊,若是得宠自然就是主子,但若是不得宠的可谓与奴才无异。 而以前浣香院里住的两位显然不够得宠,无论老夫人、大夫人还是相爷对她们都不太重视,自然上官妙手也懒得费神,即便求到他这里也都推给许旗去处理。 但今时不同往日,风浣凌可是天下皆知的未来王妃,他上官妙手再如何眼高于顶也不敢不重视。哪怕只是小小的肚子痛,也仔细地查看过又亲自开了药方,叮嘱了如何煎制等注意事项方才离去。 “凌儿,澈月王府的人刚刚已经走了,那个洛弦听说你腹痛后便告辞了,我想定然是急着回去禀告王爷知道的。” 风浣冰刚进门便遣退了所有丫鬟嬷嬷,独自坐到妹妹榻前。 其实风浣凌的腹痛是“自找”的,前一夜惊动许旗过来,便是让他帮忙落实腹痛之症。 自从翡翠手珠失窃事件后,险些被构陷的许旗便看清了府中形势,暗中与风浣凌一派结了盟。 但风浣凌此举目的并非为了设计风玉澜,只是要借此向澈月王透露出丞相府内的人都在算计她,恨不能至她于死地的信息。 第24章:澈月王的聘礼 http://.biquxs.info/

虽然直到现在她也想不通龙御沧为何会选择娶哑巴风四小姐为妻,但依他的性情来分析,对风浣凌纵然谈不上一见倾情至少也是不厌恶的。她便想更多的探知自己在他心中有多少分量,这直接决定着日后澈月王妃的身份带给她的利弊几何。 龙御沧若待她有几分真心,她便可以试着与之深交,毕竟澈月王妃的名头对她的复仇计划还是有利的。若只想娶回个好摆弄的哑巴,那么他注定要失望,而她也绝不会逆来顺受地继续当什么王妃。 自澈月王府送彩礼的仪仗离开后,大房、二房的人便流水似的出入浣香院,目的倒是空前统一,就是来看望身体抱恙的四小姐。 风玉澜近些日子都在努力向风浣凌示好,这次的事又已经有传言是她故意在点心里作怪,她自然不能落在人后,往浣香院跑得也就更勤了。 但最让风浣凌意外的是,过去从来不肯正眼看庶出妹妹一眼的风玉润,竟然也会主动踏进浣香院。 “四小姐刚刚睡下,大少爷请晚些再来吧。” 苏悦见到风玉润也难掩惊讶,但小姐既然吩咐了不愿见,她自然便要挡驾。 “无碍,我来原本也只是想看看雪枭。” “大少爷想看雪枭,便随奴婢来吧。” 接过话茬的是个脸生的冷艳少女,风玉润很快便想起她是几日前澈月王府送过来的两个丫鬟之一,名唤玉树。 “有劳。” 风玉润依然维持着翩翩公子的风采,但暗中却仔细打量了玉树一番。 身为丫鬟奴婢者大多要俏丽讨喜,此殊虽生得极美但性情未免太过冷漠了些。 更重要的是,风玉润本身是习武之人,从这丫鬟的脚风,不难看出是有功夫的。 虽然尚看不出深浅,但一个丫鬟身怀武艺已然极不简单了,更何况还是澈月王送来给未来王妃的,这便让他不得不好奇多想了。 丞相府揽月阁三层,登顶便可看尽府内外风光,阁内宽畅空旷上下通透,平日里甚少有人踏足也没有过多奢华摆设,用来豢养雪枭很是适合。 来到揽月阁门前时,风玉润总算看到张较为熟悉的脸孔,而那守在门口的丫鬟看到他也是双眼一亮。 “奴婢拜见大少爷!” 绮香是在采菱死后才被大夫人调到浣香院的,却只被安排做些粗使丫鬟的活计,如今竟然又被派来整日守着那凶鸟,正自郁结气闷间突然见到玉树临风的大少爷,不由得霎时笑靥如花。 “起来吧,我来看看雪枭。” 风玉润向绮香笑了笑才踏进揽月阁,待抬头看到高台处孑然独立的雪枭,霎时肃然一凛。 不愧是雕中之神,虽然这只雪枭不过幼年,却已然浑身透着狠厉凶残的王者之气,就算受过**,骨子里的嗜血残暴却终究难以彻底抹杀。 “平时都是你负责喂养它吗?” 目光还凝在高处那抹雪白身影上,以至于风玉润等了半晌才听到绮香应了声“是”,随即将平日如何以专人切割好的鲜肉喂食雪枭的情况讲了一遍。 风玉润点点头,瞥了眼守在门外并没有进来的玉树,利用身形之便挡去所有她可能偷窥到的目光,而后自怀中取出只细瓷小瓶放到绮香掌心。 “以后每日混点此物在肉里,明白吗?” 见绮香甚是郑重地点头,风玉润才重展开温雅迷人的浅笑,暧昧地轻轻捏了下她柔白细嫩的掌心,惹得本就生的貌美如花的少女脸颊微红,回以明媚动人的嫣然一笑。 对于后宅的事风玉润本不愿过多干涉,但一把刀逃走时最后看向他的那道鄙夷的目光,还有之后风浣凌完好无损的出现让风玉澜的苦心设计变成闹剧,以及父亲与大伯事后对他的教训怒骂,这些叠加起来的情绪彻底激怒了他。 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这件事怕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至少当过多的巧合集中在一起时,往往便不是单纯的“巧合”了。 所以,既然不让风浣凌安然出嫁是妹妹的心愿,而自己又已经被那四堂妹激出斗心,他便决定这一次要亲自出手。 几日后,听哥哥让自己拉着三姐去浣香院看雪枭的风玉澜,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原因很简单,她很怕那只凶鸟,更别说还要去给它喂食了。 “其实你不想去倒也无妨,我自还有别的法子成事,但那样的话,你可能就看不到风浣凌重伤甚至惨死的画面了。” 原本风玉澜与哥哥一样,自恃嫡出便不屑那两个庶出的贱种。 但自从风四小姐引去了澈月王的青睐后,风玉澜心中的厌恶便渐渐转为嫉恨,在经历过上一次设计失败,反倒让自己成了人家的笑柄后,她更是恨透了风浣凌! 因此原本因惧怕雪枭不肯帮哥哥的风玉澜,一听有机会看到风浣凌被重伤,立时便双眼大亮地改口答应下来。 浣香院。 寝间里的风浣冰正与风浣凌聊过几日大婚的事情,听守在外室的芝兰禀告说二小姐与五小姐来找四小姐去看雪枭,不由得蹙起眉心。 “哎,在大婚前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怎地就这样难呢?凌儿,要不就我陪她们去吧,你万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风浣冰说话间便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不想却被风浣冰一把拉住。 “她们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姐姐去了又有何用?就像姐姐适才说的,我在相府也待不了几日了,一味躲避他们终究不是办法,反正有丫鬟们陪着呢,想来不会有事。” 看出风浣冰是真心担忧自己,风浣凌不由得心头发暖,拉着她的手悄然紧了紧。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 风浣冰坚持要陪同,风浣凌也没有再拒绝,澈月王送来的两个丫鬟还无法确定是否值得信任,因此身边除了苏悦再多个可信的人陪着自然好。 风浣凌换了身衣服,身边左右有风浣冰、苏悦,身后还跟着芝兰和玉树。 “四姐,我们不过是闲来无事,找你一起看看雪枭那宝贝鸟儿,你不必这么大排场吧?” 谨记着哥哥叮嘱的风玉澜,看似无心地打趣了一句,却成功让风浣凌把澈月王送来的另一个丫鬟芝兰,独自留在房里守着。 浣香院的揽月阁过去甚少有人来,直至凶鸟雪枭“入住”后才添了许多“人气”。 看到几位小姐一道过来,绮香原本怏怏不乐的脸上立时扬起灿烂笑容,向几位主子福了福身,目光与风玉澜对上时她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我听哥哥说这雪枭酷爱鲜肉,最好用活生生的飞禽走兽来喂养才好,不知四姐平日都是如何喂它的?” 吵着要来看雪枭的人,当真见到神威凛凛的凶鸟时却有些胆怯,风玉澜虽继续照兄长吩咐的话说,却大半身子都躲到了风清媮身后。 答话的是负责照顾雪枭的绮香,“四小姐心善仁慈,不忍看到以活物喂养,所以素来都是喂食切割好的鲜肉。” “这样啊,我想看看雪枭是如何进食的,你去取些鲜肉过来吧。” 风玉澜自诩不着痕迹地递了个眼色,绮香应了声便离开揽月阁去取鲜肉。 “这阁里可有通风?怎地我觉得血腥味如此重呢?醺得我头都晕了……” 雪枭体型庞大又正处在旺盛生长期,每日要进食的鲜肉着实不少,风清媮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受不了血腥异味倒也算正常。 “姐姐身娇体贵又向来最为仁善,初一、十五都要食素,自然受不了这份血腥气了。能不能劳烦二姐带三姐出去透透气?有我在这里照看四姐就行了,二姐最好扶三姐到荷花池边走动走动,吹吹风应该便不难受了。” 见风清媮脸色微微发白,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支走二姐的风玉澜赶忙抓住机会,风浣冰不好推辞只得应下。 “有劳二姐了。” 风清媮将手搭在贴身丫鬟手臂上,当先缓缓往外走去。 “你们几个到门口守着吧,本小姐有几句体己话要单独与四姐说。” 眼见空空荡荡的楼阁里只剩下自己与风浣凌及几个丫鬟,风玉澜连自己带来的贴身丫鬟都给遣了出去,见自家主子也点了头,苏悦与玉树自然也不好再执意留下,退到揽月阁外待命。 据说是被澈月王亲自驯化过的凶禽雪枭,彼时正傲然立在距风家两位小姐约两丈远的高台上。 “四姐,哥哥前几日送了我两盒香粉,我用着不错就想着分你一盒。”风玉澜自袖中取出个珐琅小盒,献宝地捧到风浣凌面前,打开盖子期待地看着她,“你快闻闻,香不香?” 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就为给她盒香粉? 风浣凌眉梢轻挑打鼻子轻轻一嗅,了那香味有些腻人不是她喜欢的外,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过去一段时间,风玉澜已经变着法儿的送了不少东西给她。 但风浣凌也没轻易放松警惕,正打算道声谢接过她手里的盒子盖上时,却见风玉澜突然手一抖接着“哎呀”一声。 满满一盒的香粉兜头倒在了风浣凌脸上和身上,霎时那腻人的浓香便将她彻底笼罩,呛得她不住地打起喷嚏来。 “四姐,真是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等等,我这就让人来给你收拾,哎,干脆取件衣服换上吧!” 风浣凌边看似慌乱地喃喃念叨着,边快步向门口跑去,并在踏出揽月阁时回身将大门关上。 玉树立时警惕地问:“五小姐,出什么事了?为何要关门?” “那个,我刚刚不小心把香粉洒到四姐身上了,她现在需要换身衣服才行,你们赶快回去取吧,我关门不过是怕被旁人看到四姐狼狈……” 第25章:午夜惊魂 http://.biquxs.info/

不待风玉澜把话说完,玉树眉心微拢间已不顾礼数地一把推开她,将刚刚关上的门重又一脚踢开,同时高挑的身影化作一阵疾风转瞬间便冲了进揽月阁内。 与此同时,风浣凌刚刚胡乱擦去糊在眉眼间的香粉,让双目勉强得以视物,便听一声凤鸣般直冲云霄的尖啸响起,接着神色异样兴奋的雪枭展开翅膀,自高台上径直向她俯冲过来。 雪枭扑食的速度本就极快,这里又是相对封闭的空间,哪怕是换作前世功夫卓绝的颜无双只怕都没有万全的把握避开,更何况是现在身子刚刚强健起来的风浣凌? 在那般凶残疯狂的威压下,她甚至连挪动脚步都有些难。 刹那间雪枭尖利如剑的喙已逼至面前,风浣凌觉得那尖锋处眨眼的功夫便将刺进她脸颊的血肉里,她甚至能够想像到被它啄这一下后,自己的脸将会落得怎般惨烈模样。就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时,忽然又是道凛冽白光闪现,竟将凶鸟雪枭生生逼退开去。 玉树? 待看清手执雪亮软剑护在自己身前的人是谁后,风浣凌的惊讶程度,毫不亚于竟然能在雪枭喙下偷生。 “走!” 眼看着雪枭疯了般再次俯冲下来,玉树一边继续挥剑将之击退,一边护着风浣凌往揽月阁门口退去。 风玉澜此时再次去关门,苏悦虽还未反应过来是何情况,但想着自家小姐还在里面,便再顾不得主子奴才地拼命阻拦五小姐,却被其随身丫鬟给缠住。 事到如今,风玉澜已然顾不得自己此举会不会被怀疑,她只记得哥哥说过,那香粉能引得雪枭疯狂猎杀捕食,所以只要将门关上将满身香粉的风浣凌关在里面,哪怕只有一阵子,也足以让她轻则重伤难治,重则丧命凶鸟喙下。 所以她拼命想要关上大门,眼看着就要将两扇门合拢,然后落锁了。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再次将揽月阁大门撞开,这次由于是反力,两扇木质门板被生生击飞出去一扇,而不及闪躲的风玉澜也被那力道冲撞得摔跌出去数丈远。 玉树前脚护着风浣凌跑出揽月阁,失控的雪枭便随后尖啸着追出来,一双鹰目都染上层疯狂腥红。 注意到问题或许出在风浣凌沾满香粉的衣衫上,玉树当即毫不犹豫地将其外衫扯落,看也不看地远远扔了出去。 果然引得雪枭不再盯着她们,而是径直追着那外衫俯冲过去。 到外面走动须臾便觉得舒服许多的风清媮,原想与风浣冰回揽月阁外等待五妹,不料还未及走近便见一团破布迎面飞了过来,这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那红着眼的凶悍雪枭竟然紧随而至。 风浣冰也被这诡异恐怖的突发情况惊住,眼睁睁看着雪枭府冲而至却僵硬了身体无法动弹,连惊恐的尖叫都卡在喉间难以吐出。 被独自留在小姐闺房,却总觉得心慌意乱的芝兰才赶到揽月阁门前,正看到这惊人一目,想也不想便飞身上前拉起风浣冰先躲到旁边较安全处,却是无暇顾及风三小姐安危了。 直至脸上传来钻心的疼,被吓傻的风清媮才尖叫出声,一边将落在她身上那堆破布远远丢开,一边不分方向地抱头逃窜。 适才被破门力道摔跌在地的风玉澜刚挣扎着爬起来,便被那团染满浓香的残衣破布给兜头罩住,她还不及反应过,便被疾飞而至的雪枭给扑倒在地。 随即,撕心裂肺的痛呼惨叫声响彻云霄,几乎整个丞相府的人都能听到。 等到被尖叫声惊动的两房主子及众奴才先后赶到,风玉澜已然浑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地不时抽搐,而雪枭还在不住地啄食着她身上的嫩肉。 “你这孽畜,还我浣凌妹妹的命来!” 由于风玉澜身上的衣裙早已被雪枭破坏得面目全非,最清楚内情的风玉润,便直觉地以为那定然是被他算计了的风浣凌。 “什么?那是浣凌?快来人,快赶走雪枭,救下四小姐啊!” 风万全却难以淡定,毕竟现在四女儿可是已经被下了彩礼的准王妃,且还是玄帝开金口赐的婚,由不得他不紧张。 “大哥,救也没用了,你看那一身的伤,只怕九死一生……哎,节哀呀。” 同样不知内情的风万里面露惋惜地安慰着兄长,不过私心里却很不以为然,甚至觉得那哑巴侄女死得正好,这样他的宝贝女儿玉澜就又有机会成为澈月王妃了。 “不,不,那不是……那是……” 原本一身狼狈躲在假山后的风清媮,顾不得仪态的缓缓爬出来,脸上还在不住冒血的狰狞伤口让众人根本认不出这便是往日风华绝代美貌如仙的三小姐,直至听她开口说话方才反应过来。 “爹爹,叔父,那是……那是玉澜啊!不是风浣凌,那是五妹,是玉澜妹妹呀!” 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风清媮话才说完便因惊吓过度而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这时她还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且珍而重之的如花娇颜,已经被雪枭毁得惨不忍睹。 “什么?那、那是澜、澜儿?” 风万里才发出惊呼,身旁的嫡长子风玉润已经发狂般飞身上前,舞起手中长剑狠命坎向风玉澜身上的雪枭。 玉润、玉澜,单从名字便看得出风万里对这个女儿何其疼爱,竟然与嫡长子取了同样的“玉”字。 因此可以想象,亲眼看到爱女如此惨状,他会多么心痛! “那是澜儿?我的澜儿?” 二夫人潭氏的眼泪还不及夺眶而出,人便双眼翻白地抽搐着晕倒在地,跟随在旁的丫鬟、嬷嬷立时又是一阵慌乱。 未能伤到雪枭只将之驱赶得直冲天际的风玉润,崩溃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宝贝嫡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分明是他们自食恶果,而是将这一切的罪责,统统怨怪到了该死却没有死的风浣凌身上。 “风浣凌在哪?风浣凌,你给我滚出来!” 红了双眼目眦欲裂的风玉润,犹如暴躁的困兽般疾步转着圈,手执杀气腾腾的长剑嘶声怒吼。 “不知大少爷找我家小姐何事?” 护着风浣凌远远躲在残余的半扇门板后的玉树现身,明明只是个年少的小丫鬟,凛然气势竟丝毫不弱于正愤怒暴躁的风玉润。 暴怒到失去理智的风玉润看到满面清冷的玉树时,忽然便冷静了几分,原本想直接质问风浣凌为何害玉澜代她遭受雪枭袭击的傻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玉澜在四妹这里看雪枭,为何那畜牲竟然将她害成这般模样?这里毕竟是浣香院,雪枭也是属于四妹所有,难道她不该出面给我们个解释吗?” 冷静下来的风玉润,立即让自己从计划施暴方,站在了受害方的位置上。 “大少爷也说了那雪枭是畜牲,即是畜牲发狂害人又与我家小姐何干?更何况那雪枭是王爷给丞相府的聘礼,待小姐嫁出去后雪枭却是要继续留在府里的,怎么能算是我家小姐所有呢?” 玉树平时的话极少,不想在此时却能字字珠玑据理力争。 “你这是想拿澈月王压我?” 辩不过理,风玉润直恨得咬牙欲碎。 闻言,玉树冷笑一声的并没有再接话。 风玉润稍早前交给绮香让她混在雪枭食物中的,就是今日让风玉澜伺机洒在风浣凌身上的香粉,那东西本就能刺激吸引鸟兽循香觅食,若长期食用更是会闻到味道便疯狂,不管那带着香味的是什么都会捕食。 风玉润哪曾想到明明天衣无缝的计划,最后竟然害妹妹自食恶果。 脸色同样难看至极,但终究更为理智的风万里开口道:“润儿,现在去追究那些还有什么用?伤人的是个畜牲,即便你能抓住它宰了又有何用?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你妹妹,赶紧先去叫上官大夫过来!” 被父亲如此一提醒,风玉润才如梦初醒地重又扑到妹妹身前,确定她还有脉搏呼吸却不敢妄动,张罗着让下人们取来布幔等物搭在风玉澜四周,暂且隔出一方空间,方便大夫前来查看伤势。 险些也成了凶鸟喙下肉的风浣冰,由芝兰搀扶才缓缓走到风浣凌身边,随即心有余悸地一把将她抱住。 前世见惯生死血腥的风浣凌,此时已然冷静下来,但也任由风浣冰紧紧抱着,满含谢意的目光则通过姐姐肩头,投向芝兰与玉树。 之前不清楚澈月王府来的这两个丫鬟是何意图,毕竟连她们的主子自己都还防备着,更何况风浣凌看出她们身上都有功夫,暗自便愈加谨慎警惕两人。 不想今天她们竟然为了护她和姐姐周全,甚至不惜以命相搏舍身相护,这让风浣凌对她们放下大半的戒心,也隐隐对那个将成为他夫君的男子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入夜,浣香院重归平静。 风浣冰被白日的可怕场景吓得辗转难眠,风浣凌却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宿好觉。 而清风院与观澜院则是先后迎来风丞相自宫中请来的太医,从青天白日折腾到月至中天,又自深更半夜折腾到日上三竿。 风玉澜的命总算保住了,但因伤得较重受毒液侵害较深,纵然外伤痊愈以后也只能是个活死人。二房为此接连七日都哭声不断,换作不知情的人,只怕会以为五小姐已然香消玉殒了。 若是与风五小姐相比较而言,只是脸上被雪枭啄了两下的风清媮,当真应该觉得庆幸。可是清风院传出的哭声却不比观澜院少,只因他们美若天仙的三小姐脸上,将永远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狰狞伤痕。 第26章:要痛,就一起痛 http://.biquxs.info/

风玉澜重伤,风清媮毁容,据说连风浣冰与风浣凌都被惊吓得病倒卧床不起,澈月王所给彩礼中最为贵重无价之宝也飞得不见踪影。 原本因四小姐大婚而一派喜气洋洋的丞相府,骤然陷入前所未有的愁云惨雾中。 当然,风浣冰与风浣凌称病,不过是为避开麻烦,也省得要去探望重伤的风玉澜与风清媮,而旁人再来浣香院求见,她们也有充足的理由可以称病拒绝。 此事既惊动了宫里的太医,玄帝与莞贵妃自然也都收到了消息,但除了安慰几句、让太医尽力医治,也没有别的办法。 得玄帝恩准,莞贵妃回到丞相府看望受伤的嫡妹与堂妹,进门后便开始唉声叹气为自家妹妹痛心难过。 “姐姐,你说我的脸还有救吗?” 起初几日仅是因染了毒的伤口痛楚,便已折磨得风清媮痛不欲生,根本不及想到自己容貌被毁,等到伤痛缓解她意识到自己伤在脸上想看个究竟时,发现整个清风院里的镜子都被藏了起来。 “太医说,若不是因为那只雪枭尚年幼没有长成,你们两个身上的伤,单单是伤口中的毒便足以毙命。因此,能够活命已是万幸,五丫头已经跟个活死人无异,而你三妹她……哎,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姐姐,那雪枭可是养在浣香院里的,会突然发疯伤人定然与那两个小贱人难脱干系!可偏偏澈月王府来的死奴才,说什么伤人的是畜生,把堂哥都噎了无法反驳。风浣凌将嫁为澈月王妃又如何?难道我与五妹的伤,便只能自己受着,让她们看笑话?” 脸上的伤还敷着药,因此风清媮的眼泪生生困在眼眶里不敢落下,可提起两个庶出的姐妹时却已然恨得咬牙切齿。 “这件事的确没那么简单,娘事后从几个相差丫鬟嘴里问出的东西已然尽数告诉我了,依我看大半原是二房那对兄妹想要用雪枭教训风浣凌的,不想却被澈月王府送来的丫鬟给搅了局,五妹她自食恶果便也罢了,三妹你却当真被牵连得甚是无辜。不过你放心,姐姐定会为你报仇的。” 风清婉过去见玄帝对三妹颇为青睐,还曾担忧这美貌不输自己却更年轻的妹妹,有朝一日恐怕会威胁到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但今日见妹妹被毁了容,她心中的怒恨却不比母亲少。 绮香本就是莫氏的人,所以事后被审问时轻易便交待出风玉润曾让她在雪枭食物中,混进神秘香粉的事。 早已惯常勾心斗角的风清婉前后一联系便猜出个大概,只是身为风氏惟一男丁的风玉润她终究不好动手报复,但身为这连串祸端罪魁祸首的风浣凌,她绝不会轻饶! “母亲,没几日便是大婚之礼了,四妹的喜服可都准备好了?” 没想到风清婉会突然问到这事,莫氏怔愕半晌方才点头道都已备好,且是出自天衣坊首席大师傅之手。 “恩,且先拿来给我看看,那日他们毕竟是要入宫面圣,且还会由圣上亲自主婚,万不能出现半点差池。若是行完大礼倒还罢了,否则出了什么问题难免牵连到丞相府。” 莫氏当即派人去取来天衣坊送来的凤冠霞帔,随即风清婉屏退了所有下人。 风清婉却仅自锦盒中取出绯红的中衣与里衣,让莫氏将室内最大的桌案清出来后,将几件衣服平平整整地铺展开来。 “这瓶是仙肌露,对女子皮肤嫩白有奇效,劳烦母亲这几日让丫鬟在四妹沐浴时在水中每次加上三滴,剩下的则待大婚前最后一次沐浴时,要尽数加进去。” 风清婉将一只白玉瓶递到莫氏手里,双眼微红的风清媮便一把抢了过去。 “姐姐,有此等宝贝你怎地不先给妹妹?反而要给那个该死的贱丫头用?这仙肌露,不是说对皮肤嫩白有奇效吗?能不能把我脸上的伤也给治好?” 看了眼双目中透着疯狂的三妹,风清婉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急着去抢回仙肌露。 “母亲,这瓶是销魂散,粉末虽是红色的,但撒在衣物上后便会融入其中不见痕迹,只会留下些许微不可闻的淡香,能够轻易被其他醺香或香粉气息所掩盖。” 话音刚落,风清婉抬手便将那黑色瓷瓶打开,悬在半空将其内细细的红色粉末抖落,均匀地洒在旧案上的绯红中衣与里衣上,而后她便让莫氏立即将几件衣服收回锦盒内,与凤冠及喜服外袍放在一处。 “不知娘娘做这些,有何深意?” 莫氏静静看着风清婉做完这一切后,方才问出心中疑惑。 “仙肌露确可嫩肤美白,若是单独使用,只会让女子难以受孕。而销魂散则有助兴之效,会让接触到的人心摇神迷情欲高涨,若仅单独使用,危害也无非让人心智受损。” 风清婉瞥了眼脸色倏变的风清媮,在她面前摊开如玉柔荑,等着她满面惊恐又难掩不甘地将仙肌露送还到自己的手上。 “而这两者相加,加再上一味让人心神通畅的悦神香的话,便有让人当场心智失常变成疯子的功效。”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风清婉一边将手中仙肌露重新交到莫氏手上,一边笑容美艳宛若天仙般地问道:“如此,母亲可明白了?” 莫氏连连点头,虽说她现在也恨不得风浣凌变成疯子甚至死了才好,可是看着大女儿轻描淡写地便布下如此阴毒的诡计,连她都觉得背脊发寒。 莞贵妃摆驾回宫后,莫氏便照她的吩咐将一切都布置下去,只待大婚之日到来。 而风清媮却只欢喜一时,随即又深深陷入自己美貌被毁的痛苦里。 大夫人早就吩咐将清风院里的镜子全部藏起来,无论三小姐如何索要都不得给她,因此绣菊就算被风清媮打骂威胁也不敢应,只能胡乱找借口含糊过去。 久而久之,风清媮便明白自己脸上定然伤得不轻,愈加急切地想要看个究竟,索性自己跑去找镜子。 “小姐,你脸上还包着药呢,找到镜子也看不到什么的。太医说了,只要好好医治,小姐是能变回原来模样的!” 绣菊嘴上说着大夫人教的谎话,红着眼眶拼命阻拦,怎奈疯了一样的三小姐又岂是她拦得住的? “你给我滚开!” 遍寻不到镜子的风清媮狠狠将绣菊推倒在地,径直冲到庭院里的小池塘前,急急看向倒映在水波中的影像。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脸……” 原本风清媮的脸大半还敷着药根本看不清真容,但情急之下的她顾不上疼痛,胡乱拂去了脸上的药物,露出那些微微结痂的丑陋伤口。 “小姐你别这样,太医说会好的,你的脸会好的!” 适才被摔痛的绣菊涕泪横流地追上来,跪在三小姐身前急切地安慰着,但近距离再次看到那些伤痕,她也不由得一阵惊骇。 “会好?真的会好吗?那你在脸上也划出些伤口给我看看啊,反正会好,你也陪着我一起痛,我会好受点。” 曾经若九天仙女般貌美的风清媮,此刻却怒瞪着一双充血骇人的眼眸,如癫似狂地直直盯着绣菊,好像随时会将之生吞活剥的恶魔般恐怖。 “小姐,不要……” 绣菊被吓得浑身发抖,本能地想逃却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最终,丫鬟绣菊所有的哭喊求饶,都变成了凄厉绝望的痛苦惨叫声,响彻在清风院内外,久久都未消散。 景熹六年,八月初九,澈月王与丞相府风四小姐大婚。 前一夜,华丽耀眼的凤冠霞帔便被送进浣香院,天光微微亮起时,风浣凌已然起身由丫鬟们伺候着沐浴更衣。 雪枭失踪后,绮香被大夫人正式定为四小姐的陪嫁丫鬟之一,便得了近身侍候的机会。 但风浣凌身边原本就已有贴身丫鬟苏悦,后来又多了澈月王送来的芝兰、玉树,绮香即便得以进入内室侍奉,却通常也做不了太过近身的事。 沐浴后,苏悦亲手为风浣凌换上崭新的绯红色内衣与中衣,芝兰则展开以金绣着喜庆吉祥花纹的大红外袍,合两人之力才将这一身加起来至少几斤重的喜服穿好。 而后绾发、梳妆,最后将缀满珠玉金钗的凤冠戴在新娘头上,再罩上红艳艳的盖头才算大功告成。 依神龙国习俗,女子出嫁要由兄长背着出门,在大门口再交由新郎官送进花轿。 风氏这一代男丁单薄,能送风浣凌的惟有风玉润一人,但是因为风玉澜重伤而恨透了风浣凌的他,又哪里肯为她送嫁? 眼看着吉时将过,寻常嫁娶吉时都误不得,更何况今日还是御赐的世袭亲王大婚,玄帝可是还在皇宫里等着主婚呢! 然而老夫人都亲自出面了,风玉润仍是抵死不肯为四小姐送嫁,甚至被逼到最后竟然要挥剑自废双腿明志。 彼时穿戴整齐蒙着红盖头正端坐在闺房中的风浣凌,虽然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事,但却算到时辰将过,掩在一片红色暗影中的唇角,却悄然勾起抹兴味浅笑。 她倒要看看,今天那些人又要闹出些什么花样。 “来了,来了,大少爷来送新嫁娘出门!” 随着喜婆响亮的声音传来,内室紧闭的门被打开,一名身着喜庆红袍的男子被簇拥进来。 “他哪里是大少爷!” 眼尖又嘴快的芝兰待看清来人惊呼出声。 原来,由于风玉润以死相逼不肯送嫁,风丞相最后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找来府中与大少爷身形较为相似的许大夫,让其换上少爷的衣服,又叮嘱他一路只管背着四小姐不能抬头不能说话,以图能够蒙混过关。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秦天听到景德尚的话,并未回答,也沒有开口说话,仅仅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从亲缘关系上,她更接近吴家,但是,她的官场人生,受到高家的大力支持。 “大人,我这几天去了苏市一趟,发现那里的骷髅并没有肆意的蔓延。”夕颜有些疑惑。 “你说他们会来吗?”天使阵营中,也有人感到担忧,其他的人万一不出现的话,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作品将继续展现各大会战的原始风貌,以纪实为主,讴歌先烈,大部分围绕国军的抗战为展开。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我,我这会儿再医院呢,行您甭管了,没什么事儿。”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我要杀了她!”昭和公主突然发狂般叫了起来,人也跟着要往外跑去,被幡然醒神的太子一把从身后将她抱住。 君绮萝和龙胤轻嗤一声,连忙上前,扶着纳兰溪就跟着那个随从到了一处更为幽静的院子。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层出不穷的方法,到现在已经有五千人突破到第三层,其中也包括梦梵安等人,特别是梦梵安发动的空间闪烁,当时还引起了许多人的惊愕声。 单看他们手里家伙之杂,明显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估计附近几楼的消防窗口都被打烂了,有人甚至连灭火器都拎在手里,看上去简直有些滑稽。 郑梦浑身上下被他玩了个遍,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 只见永显帝低垂着头急促的喘息着,右掌用力按住左胸口,双眼痛苦的紧紧闭着,微张的唇齿间染满暗红,看上去触目惊心,异常虚弱,跟先前那个威严霸气的帝王判若两人。 不过林峰却比什么都冷静,拍几句马屁就想要让他林峰留在这里帮别人死心塌地的做事,他有那么傻吗? 如果两人的婚事败露,到底是怎样一副人仰马翻的情形,陛下也该想到的,却还是那么一往无前么? 徐知乎任她拉着,步履稳健的穿过跪着人,衣衫翻转丝毫不坠玉树临风的气场,仿佛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不妥,跟着她向明心堂后院而去。 经过半个月的养伤,墨客身上的伤势,已经彻底的恢复过来,实力还有所精进,让清灵道人也是羡慕不已。 林碧霄一路被服务员领着到了至尊vip包厢门口,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才推门而进。 云溪赶紧阻止了这个冲动的男人,“你该回去睡觉了,明天早上去唐心孤儿院后,我们就返程了。”季云溪轻轻地推开连梓墨,赶着他回房间。 林峰瞄准了几个刚才跟着他一路回来的几个丧尸抬起枪就是扣动扳机。 为什么她一遍遍呼唤的名字,是秋白……而不是他的名字。她想救的人,难道不是他么? 抽烟怎么可能抽进去健康呢,就算海柳含有什么钙、磷、镁、砷、锌,那也不可能通过做成的烟斗吸入身体的,这也太扯淡了。 已到仲春二月,晚风不在那般寒冷,两千余士兵边用晚饭边嬉笑攀谈。孙策趁此时机,褪了戎装换上一身常服,独自策马向寿春城中驶去。 高氏遽然一惊,心底某处一个私密的地方像是被人活生生扒开。她的手紧紧攥在雕花镂刻扶手上,凸起的棱角深深的刻在手心上,却不觉疼。只是心突突的跳着,还要极力控制脸上的表情。 他抬头往上一指,想要指向荣昭,但一抬头,人家早就在将他扔下去就进了房。 后来,孙乐长大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来到了周泉县发展,而闵涛也对孙乐非常照顾,或许正是在闵涛的帮助下,孙乐也进了检察院工作,还当上了批捕科的副科长。 叶贝贝不去理睬那把钥匙,只是埋头苦吃,她觉得胃空得要命,如同怎么吃都没法填饱,她想吃饱了心情就会好,可是胃和心离着那么远的距离,哪里能有一点关系。 陈明宇倒是没有多想,把注意力放回餐桌,抓起一个肉饼吃了起来。 身后已是丧尸聚集,这些丧尸侵犯完了皇宫便跑来了江府,三三两两的在这聚集。 转眼间,这些硕大的鹦鹉就好似要把段佳泽淹没了,等它们扑啦啦散开后,就可以看到,最终只有三只鸟有幸抢占先机,落在了他手上。 多少次我见降火俸望着兮颜失神,看到兮颜与清尊在一块时的失魂落魄。我心里难受到无法呼吸,好想就这么冲过去握住这人瘦弱的肩头,吼道:兮颜不喜欢你,你是不是傻。 他一个大团长,趴在地面,把手伸进兽族战士的之间拾取金币,也难为他了。 特殊的情况,谁也没有办法,要是生火的话,很有可能把敌人招来,这样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杀气卷涌而来,叶清雪受冰冷的杀气一激,心中一清,眼前的景象再次回归现实,只见天空中的乌云被一道雪白的光芒自中间一斩而破,白光丝毫不停,朝他刺了下来。 这里这么多的灵器,也是和矿谷有关系,矿谷之中也有不少的秘境,和嬴泗采取肉林芝的那种秘境,出产一些天材地宝和灵药。 此次,他无疑也是冒着危险才再次运用这股力量的,谁都不知道,下一次使用,究竟会发生什么。 “你自己查查论坛资料好了,我就叫我们团的矿工们来采矿就行了。”这是嬴泗最终的语言。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现在,另一个问题摆在了左轩的面前,给谁使用这道暗物质能量链?自己?还是猴子?更关键的就是这个东西对低等级的电弧有没有统治力?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骗我?我现在就要钱。”刀疤刘皱着眉头说道。 何矜夏被艺术指导拉过去讨论动作的时候,终究是忍不住再次转头看了看盛衍,刚好和男人那双幽暗的眸子对视上,看到男人眼里沉沉的担心。 说完之后左轩,双臂合十,双掌之间聚集起了大量的能量,能量在左轩的手心处来回的转悠着,散发出了强大的威慑力。 鹿雨霏也看着冲入黑雾之中的戴明寒,看到黑雾在他的身后合拢,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地复杂。 “云二叔,雨三叔,你们怎么才来呀!”大丫二丫跳了起来,欢喜的奔过去扑入两人怀中。 “妈……”蓝绍成见到是老妈吴芳,心里顿时委屈的想要哭出来。 寻找失落的修罗鞋。是一只对号鞋还是人造革皮鞋,是假冒伪劣还是原装正品,考验着方晓对鞋的理解。 方晓有被修罗单抓的经验,身体动不了,任人宰割,很像修罗风格。 当下,苏紫一点头:“你们在这等着殿卫,我先过去。”言毕,提气轻身,往坡下急掠而去。 我那几刀都是刺在它的身体上的,而它最后发飚,是因为我的那刀正中它的背心之处,再后来又搅动了几下,我估计是被我刺中了要害了,心可能被我捅碎了。 不仅属于中央地位的江西兵工厂,支援着二三四军,三支军队的军火供应,而且四川兵工厂也成立了,主要负责西南方向的军火供应。 眼看着火车就要开了,乔显允只能点了点头,最后看着火车门关上,目送他们离开,乔显允才转身回去。 “这个简单,等自行车买来之后,我就教你们怎么骑,很简单的,你们学个一天就能学会了。”罗老头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更何况他也是下定决心要给姐妹买自行车,这样的话以后出门上学都方便很多。 清丽无瑕的面容,秀挺的身躯,殷虹灿发随着步伐飘扬,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泛着淡淡浅光,来人银色的瞳眸在皎洁的皓月下,更恍如月光拟幻般不真。 就在我盯着姬辞千机,左手中拿着一柄飞刀在不停的转动,右手持桃木剑防备时,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位黑衣风帽罩着全脸的人,突然回头看向我。 苏太后说完打下车帘子不再说话,华车凤辇静静地阻在慕容冲的路上,前后左右列队的宫人垂头不敢看慕容冲,慕容冲不能生生闯过去,那肯定要踏到宫人闹出人命。 “柳勇从来是不居功的人,我就代他说吧。”慕容冲端起酒杯碰向柳勇的,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天娇有些慌乱,她意识到柳勇立功肯定与她去城西驿馆有关。 她踮起脚,给了王雍一个重重的拥抱。王雍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点。 雷声轰鸣,獠鹫引颈长嘶,直至乌云翻卷而去,金色阳光重新洒满大地。 细细的手弹琴,张佳人认真的样子更让人印象深刻。当时顾上谦坐在舞台下时,她在她的18岁生日典礼上弹奏这首歌。 他也并未想过,现在的事情发展,除了和柯震辛想的结果一样,也比自己想的更为意外。 他吻了吻性感的薄唇,他的身体似乎有火焰升起,他的蓝眼睛突然闪过。 待尘埃散去,全身缠绕着亮金色凌厉灵斗气的头目立于一个直径约三步的圆坑中,外围的地板龟裂纹也有七八步之遥。 一刹那间,夏星宇又从空灵状态脱出,微笑着面对白梦璃,“你的身体还没好,这些事等以后再说。”姑且不论夏星宇方才有一段短时间的记忆不明,他对白梦璃的身体状况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三人朝眼前的一座大宅院策马奔驰而去,眨眼之间就来到了院子的大门口。 三十四岁的王要跟幼儿园音乐老师丽川,第一次在现实见面,丽川如约穿着红色的裙子到了饭店,却遭遇瓦斯爆炸,王要到了店外,看到这一幕,被吓得离开了。 单一明白,找赵虹问话不会有结果,搞不好还会说他们执法队想栽赃陷害国家栋梁。 谁知道,美美没有动手,潜伏在沼泽地鳄鱼从下面攻击,一下子咬掉贺永江半边身子。 郑辰不知道这把剑究竟是怎么落入金龙的手中的,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欧阳简肯定遭受到了龙族的袭击,并且,他或许已经重伤,甚至或许死了。因为,想要从他手中夺走阳尊,除非能够将他彻底击败。 八大玄域之中,兽域乃是最为特别的一个领域,因为在兽域之中,百兽横行,却是没有一位修剑者,这次兽域的使者也来了,说明兽域也开始在接纳修剑者了。 “行了,别说这些了,大家还是听林老弟的指挥,齐力闯出去吧!”云胜大手一挥,慷慨道。 “大将军就不奢望了,我这一辈子若能成为将军就心满意足了,成为将军就意味着拥有着天魂城的俸禄,不必在为碎魂石操心,也不会成为战争的炮灰了。”李无锋感慨说道。 李若离不由自主的靠过来,紧紧的抱住男友的左臂,眼睛却不舍得离开荧屏。 还好不是飞机失事,不用再次穿越,孙不器松了一口气,问了空姐:经济舱乘客无人受伤,终于彻底心安。 到了伏羲的境界,对于天道早就有了一定的感知,六界即将迎来一场大难,他也是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得到的,而根据他的判断,能够终结这场大难的,只有景天。 虽然知道郑辰要离开,但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这个当父亲的,心头还是诸多不舍。 第29章:亲手替她绾发 http://.biquxs.info/

同样是相府陪嫁过来的丫鬟,苏悦与芝兰、玉树皆忙着伺候风浣凌更衣、梳妆,打扮得异常明艳照人的绮香,却捧着在王府其他丫鬟那儿抢来的王爷衣袍,凑到了龙御沧面前去笑得柔媚入骨。 “小姐,你看她……” 苏悦一时着急忘了改口,又气又怨地瞪了绮香一眼。 风浣凌透过铜镜也看出绮香明显有意勾引龙御沧,但她却安抚性地拍了拍苏悦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王爷,请让奴婢为您更衣吧。” 绮香本就生得貌美如花,再加之刻意打扮过更是娇艳无方,含娇带媚地看着哪怕仅着简单中衣都倍显丰神俊朗的澈月王。 不想龙御沧却对那柔媚销魂的声音充耳不闻,眼角都未扫绮香半分,径直走到风浣凌身后,竟然接过苏悦手中的牛角梳,亲自为她梳理起三千青丝。 莫说几个丫鬟看傻了眼,连的风浣凌都倏地愣住,怔愕目光透过铜镜与龙御沧温柔如水的视线两相胶着,心头满是理不清的复杂情绪。 直至为风浣凌绾好个回心髻,龙御沧方才拉着她站起身来,满目兴味地问道:“娘子可愿亲手替为夫更衣?” 旁边有那么多丫鬟看着,原本风浣凌不想答应的,可是想到他适才亲手为自己绾发的柔情百转,还有旁边正虎视眈眈的绮青,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接过玉树重新奉上的那件暗红色外袍。 从未见过主子露出那般温柔中透出些许孩子气笑容的玉树,怔愣好半晌方才松开手,而后颔首退后两步。 机敏如风浣凌,自然也注意到玉树须臾间的异样表现,却佯装不觉地自背后踮着脚将外袍为龙御沧穿上,再转到前面系好繁琐的衣带。 哪怕是前世颜无双与龙璟溟最为浓情蜜意之时,也从不曾这般亲自为彼此绾发更衣过,她当时也未觉得有何不对,毕竟这些琐事向来是由奴才伺候的。 可是此刻她顶着龙御沧刚刚亲手绾就的发髻,又亲手为他更衣,风浣凌心头弥漫过一抹奇异细流。 微微的暖,淡淡的甜。 龙御沧向来不喜铺张,平日饮食也极为简单清淡,自元灵山回到王府也依然一切从简,通常只在寝间外室或书房中独自用膳。但迎娶王妃入府的第一天,他却特意吩咐将午膳设在繁花似锦的花厅里。 步入花厅看到近百人站在花园空场处,风浣凌心知这是要让全府的人,正式拜见她这刚进门的王妃。 “这位南宫嬷嬷乃是本王的乳母,主管王府内宅事宜。” 恢复孤高淡漠的龙御沧,只特意介绍了站在首位处的老者,显然其地位非凡。 “老奴拜见王妃。” 年近六旬的南宫嬷嬷虽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从仪容到礼仪皆一丝不苟,直比宫里的教导嬷嬷还要严谨。 风浣凌只是勾起嘴角向南宫嬷嬷淡然一笑,绮香却开口道:“南宫嬷嬷年事已高却还在为王府操劳好生辛苦,不过幸好如今有了我家主子,南宫嬷嬷想来不用多久便可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南宫嬷嬷闻言脸色微变,但须臾便又从容有礼地道:“王妃若是不怕掌管杂事辛苦,老奴自然愿意早些让出位子。” 绮香不顾苏悦的暗中拉扯,继续道:“嬷嬷莫要担心,您别看我家主子不会说话,但生来心思通透聪敏异常,定然能做好当家主母的。” 扫了眼看似笑得率真单纯的绮香,风浣凌才将目光转向龙御沧。 南宫嬷嬷在王府里的身份再如何超然,终究只是个奴才罢了,对于绮香这番张狂言论造成的影响如何,风浣凌自是更在意龙御沧的反应。 可是他竟然仍是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样子,连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都未曾改变过一分,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她终究还是看不透他的心思啊。 “老奴自然不怀疑王妃能够做好王府的当家主母,至于王妃的哑疾,老奴已经依照王爷的吩咐,遍请天下名医前来诊治,想必不久便会有所成效。” 身为南宫世家的累世家奴,南宫嬷嬷自幼便看惯世态人心,知道绮香这丫鬟不是善茬却并不急着对付,也不再与她多作纠缠,而是直接看向王爷与王妃。 “时辰不早了,请王爷与王妃先用膳吧,晚些时候老奴便会安排各方神医们来给王妃诊看。” 风浣凌没想到龙御沧竟然早已遍请天下名医,只为给自己诊治“哑疾”,他当真为她如此用心么? 还是,这背后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与目的? 花厅外众人散去,厅内除了南宫嬷嬷便只余几个近身丫鬟服侍主子。 “娘子,对今日的膳食可还满意?”龙御沧亲自扶风浣凌坐于桌前,而后才在她身边位置落座。 苏悦正要上前为风浣凌布菜,绮香再次不顾礼数地抢步上前,看着满桌精美菜肴笑得双目弯弯,“看来王府的厨子当真不错,菜色也都是我家主子喜欢的,只是不知道味道入不入得了主子的娇口啊。” 身为哑巴庶出小姐,风浣凌自幼在丞相府便不受待见,能够吃饱穿暖便已知足,何曾有过像嫡小姐那般娇纵挑嘴的毛病? 可是绮香一番话说得好像她有多难伺候似的,连这些看上去便堪比御厨手艺的菜色,都入不得了口。 “王爷莫要误会,绮香以前从未曾伺候过四小姐,因此才会误以为王妃与大小姐、三小姐那般养尊处优的嫡小姐一样有挑嘴的毛病。其实我家小姐从不挑剔,更何况这些菜肴如此精致绝伦,定然美味无比。” 隐忍已久的苏悦终于忍不住出声,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失礼数,可再任由绮香这般下去的话,她家小姐不必等用完午膳,骄纵难伺候的名声只怕就会传遍整个王府。 “无碍,本王娶妻回来,本就是要如珠如宝般疼爱的。如若娘子不喜欢这些菜色,本王换批厨子便是。” 龙御沧无论神色声调依然辨不出喜怒,当目光看向风浣凌时,甚至还多了几分温柔宠溺。 绮香原本是想让澈月王觉得庶出四小姐不识好歹,连府上大厨精心准备的菜肴都诸多挑剔,进而对之生出嫌疑。哪曾想到,王爷竟然丝毫不在意,甚至还说出如若王妃不喜欢便换批厨子的话来。 如珠如宝么? 难道四小姐偷学过什么鬼神巫蛊之术,用非常手段迷惑了澈月王?否则,如月神般高贵的王爷,怎么会对她宠溺纵容如斯? 莫说是绮香了,连风浣凌自己都想不明白龙御沧待自己如珠如宝,到底为了什么。 午膳过后,南宫嬷嬷果然请来数位行貌不一的医者,无论外表仙风道骨还是看似平庸,皆是闻名天下的名医,甚至还有元灵山隐世多年,号称归元第一圣手的医仙。 医仙之名在归元大陆享誉已久,风浣凌曾想到他可能会是个鹤发童颜的长者,但亲眼见到的苍云却顶了张笑眯眯的可爱娃娃脸,若说成是医仙身边的药童倒更贴切些。 “这位便是弟妹吧?” 看着年纪颇轻,但苍云的语气却颇为老成。 “不错,还要劳烦师兄多多费心,尽早医治好娘子的哑疾才好。” 见他如此,风浣凌便也摆低姿态向苍云欠身为礼,心中却在掂量着这位医仙是否会看出自己的“哑疾”其实早已“不治而愈”? 苍云却只目光灼灼地打量风浣凌好半晌,除了“望”以外,“闻、问、切”竟然都没用,便点头道:“师弟放心,弟妹这哑疾并无大碍,待会儿我开个方子,顶多不出一个月便可痊愈!” 从未敢想过自家主子天生的毛病还能被治愈,苏悦当即几近喜极而泣,风浣凌心中却有些惊疑不定,想不通医仙是已然看穿自己,还是当真有万全的把握医治她的“哑疾”? “如此便多谢师兄了。” 面无表情的龙御沧似乎对苍云的话深信不疑,当即便命人打发了其他医者,独留下医仙。 “王爷,老奴带王妃去熟悉下府内情况吧。” 南宫嬷嬷看出主子要与医仙私谈,适时出面主动提请。 “芝兰、玉树,你们几个也都跟去吧。外面暑意正盛千万莫让王妃热到,但太过寒凉的东西也不能让王妃饮用太多,免得伤了身子。” 龙御沧叮嘱一番,亲自将风浣凌送出门方才退回花厅,再遣散其余闲杂人等,独剩下他与医仙相对。 另一边,南宫嬷嬷引着风浣凌先自后宅走起,途经之处都会简言介绍一番,直至走了近半个时臣,才在绮香的提点下寻了处八角凉亭稍作休息。 其实绮香并不担心风浣凌热到累到,但她却时刻谨记着大夫人交给自己的任务,让王府上下都以为王妃是个骄纵难伺候的主子才好。 “王妃应当知道,王爷是先皇仁帝与南宫皇后最小的儿子,因此自幼便失了父母颇为孤苦。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一直将王爷当成亲生儿子般看待,所以哪怕王妃您是主子,老身是奴才,但若王妃有何失仪或对不起王爷的地方,老奴断不会纵容。” 南宫嬷嬷此刻的架势,倒当真好像是澈月王的亲娘般,护子爱子之情很是真切,而身为婆婆厌恶儿媳之情也分毫不假。 心中苦笑的风浣凌,面上却很是恭谨地点了点头,她也曾差一点做了母亲,所以多少还是能够理解为人母者对儿子的珍重之情。 “恕老奴直言,王妃虽然贵为丞相千金,但且不说是庶出之身,单就患有哑疾这一点,在老奴看来便是配不上王爷的。” 许是因为身在花园凉亭,周围几个丫鬟又都被支到较远处,所以南宫嬷嬷说话当真很是不客气。 第30章:乳母刁难 http://.biquxs.info/

只怕风浣凌即便不哑,南宫嬷嬷也照样会拿她庶出的身份来鄙夷一番,总之就是觉得她配不上出身高贵又气质如仙的澈月王。 “但是,王爷既然已经把你娶进门,老奴自然也没什么可质疑多嘴的了。王妃当下哑疾未愈,别的事暂且怕还不方便接管,想做当家主母便先从管理账目学起吧。老奴稍后便差我将王府过去二十余年的账,先拿给王妃过目。” 二十余年的账?累起来怕是一间屋子都放不下吧! 风浣凌这回当真有些笑不出来了,原以为王府里没有长辈就不必担心婆媳问题之类的,没想到竟然会冒个乳母出来刁难。 “老奴听绮香姑娘交待,知道王妃身子娇贵,但我们王府虽或许不比丞相府奢华,却也占地极广。想要尽早看遍了解,难免就要在大太阳下面走久些,还望王妃见谅,可莫要以为老奴是故意为难。” 南宫嬷嬷如此说,想来是怕风浣凌找龙御沧去撒娇告状,暗示说她到时也自道理解释。 接下来,又用了一个时辰之久,南宫嬷嬷才带风浣凌看完整个后宅,且中间再未休息过片刻,而后就径直带她去了账房查看过去二十余年的账目。 那可是自龙御沧被赐住澈月王府之初,每年、每月甚至每日积累下来的烦琐流水账! 澈月王府,花厅。 “我好歹也活了三百来年啊,还是第一次看到命格如此奇异的女子呢,你难道就是因她的命格才要娶这位风四小姐的?” 没了外人在场,苍云直接开门见山,娃娃脸上顽童般的笑意已然消逝无踪,换成一脸的严肃。 “她的确生来口不能言,那是因为天生魂魄有所损伤,但在不久前其魂早已完整,想必也是师弟你的手段吧?那你又为何大费周章地找来那么多名医,还把我从元灵山拉过来,演这么一出呢?” 苍云早已结丹修成半仙之体,自然轻易看出风浣凌的命格以及那异于常人的魂魄,但是以他的修为却又不足以看透更深层的一切,只觉得这女子非比寻常。 “她需要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能够开口说话,为此劳烦师兄折腾一趟,还望见谅。” “师弟,她究竟是什么人?你……” 对于小师弟俗世中的亲王皇叔身份苍云并不在意,他看中的只是与修行有关的一切。 他也相信天生骨骼精奇的龙御沧,定然也已看出风浣凌命格与神魂的奇异之处,甚至于比他看到的更多。 “师兄,身为修真者岂会不知天机不可泄露?无论她命格如何,现在她只是我的妻子而已,我也只想把她当成妻子来珍爱一世。如若你实在想不通……便当作,是我前世欠了她的吧。” 龙御沧显然不愿多谈风浣凌的事,言至此便起身站到花厅门前,目光幽幽地遥遥望向远处。 “好,那就不提她了。对了,颜无畏前阵子突然离宗回乡,却死在花神国境内的事,你可知道了么?” 太过了解自家师弟的性子,苍云便也不在多问,转而提起赶来神龙国前才得知的,关于别宗师侄的噩耗。 “颜氏一族因叛国而被抄家灭门,颜无畏在元灵山修行未满本不该擅离,是因听闻其母小产才会突然返京。但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颜氏早已被定了诛九族的重罪,想来他会身死花神国也必不是偶然吧。他这一死,不仅颜氏便算彻底被绝,且还能将罪名嫁祸给花神国。” 提起颜氏,龙御沧淡漠的表情微起涟漪,眉心稍稍蹙起。 “玄帝果然非池中物啊,我早看出那小子野心极大。那你此次回京,岂不同样也是危机重重?你又无心政权,何必非要回来趟这混水呢?” 苍云觉得愈加看不透面前的小师弟了,他分明记得这孩子年幼时来到元灵山,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避开朝堂纷争。 可为何经历过一场天劫后,他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竟急急赶了回来? 龙御沧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虚无的远方,沉默好半晌方才悠悠道:“我并不在意谁主天下,会选择回来,也只是为了还债罢了。” “又是还债?师弟呀,你上辈子到底欠了人家多少债啊?依那丫头的命格,你难道打算违背自己心意,背弃自己的氏族,覆了这天下来还她么?” 身为修真者又醉心医术,苍云向来无心人世纷争,但并非对此一无所知。 归元大陆也曾战火连年生灵涂炭,直至四方国崛起互成牵制,中土又有元灵山坐镇,方才开始太平盛世。 但世间之事向来合久必分,除去势力较弱的花神国等小国,四方大国近些年无不怀起统一天下的野心,其中吞了颜氏兵权的神龙国君龙璟溟尤甚,从其借颜无畏之死威胁花神国割地赔罪便可看出。 “但凡她想要,但凡我给得起……” 话未尽,龙御沧却已抿紧双唇不再言语,见他摆明不愿再开口,苍云也知趣的没再多问。 予取予求么? 风家那丫头上辈子是拯救了龙御沧全家还是天下苍生啊? “对了师兄,我还有一事问你。” 龙御沧忽然想起昨日在花轿中发现风浣凌嫁衣被染了销魂散的事,还有之后在青龙阁嗅到的那股浓香,大致都跟苍云讲述了一番。 “你说,昨日先是发现弟妹身上被洒了销魂散,之后在青龙阁内又嗅到浓重的悦神香?”苍云闻言微微凝眉,抬起右手习惯性地屈指刮着下巴上微微冒出的胡茬,“那我猜,大半还有人在弟妹沐浴时加了仙肌露。” “仙肌露?”龙御沧面色一凛,目光霎时寒如玄冰。 “对,因为先以仙肌露与销魂散做底,最后再由悦神香激发,这三样的效力被叠加到一起足以让人心智失常,严重者会彻底变个成疯子。弟妹这是惹到谁了,竟然用这般阴毒的法子害她?别的还好,你可得赶紧让她别再用仙肌露了,不然到时候就算我是医仙,怕是也治不好她无法受孕的毛病。” 苍云早听闻尘世后宅、深宫中女子间的争斗虽不见血腥,但却更为危险步步惊心,一个不慎便可能死得不明不白尸骨无存,如今看来果非虚传哪。 听到这里,龙御沧整个人都好似被冰封般冷冽骇人,寒铁冰箭般的目光遥遥投向远方,依稀是神龙国皇宫的方向。 苍云见他似陷入自己的世界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长吁短叹地摇着头离开花厅。 凭空变出把折扇横在胸前轻晃,苍云闲庭信步地随意游荡着,不久便看到正由南宫嬷嬷引领去往账房的风浣凌。 正值韶华的她生得堪称美貌,但却并非美得足以倾国倾城倾天下,难道真是因为前世的纠葛,才让向来心高气傲的龙御沧对她那般青睐有加的吗? 原本正聆听南宫嬷嬷讲述的风浣凌,感觉到陌生视线的注目本能地转头看去,见竟是医仙遥遥相望不禁一怔,但须臾便恢复从容地含笑向他略略点了下头。 如此一来,苍云顺势便迎了上去,“弟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风浣凌并没立即点头,而是尊敬地先看了眼南宫嬷嬷,见她了点头方才跟着苍云走到旁边。 “弟妹,那仙肌露对肌肤虽好,但对身体危害太大,你日后还是少用为妙。” 仙肌露? 这个名字风浣凌同样不陌生,前世身在后宫时曾听闻过,先帝在位时有一位出身卑微的宫妃,为了保持肌肤雪白细腻便偏听偏信使用仙肌露,结果用了数月之久方知道此物会致使女子不孕。 然而,就算她在知道后立即停用,想尽办法调补并勉强受孕,最后还是胎死腹中,且一尸两命。 知道这东西何其可怕,风浣凌自然不可能自己用,因此苍云突然说这些让她满面疑惑。 “你,不知道自己近些日子都在用仙肌露?” 苍云看到她一头雾水便当即明白过来,怪不得适才龙御沧露出那般表情,看来他是早就猜到有人暗害他娘子啊。 “若是这样,你身边怕是有居心不轨者,多加提防才是。” 聪敏如风浣凌自然明白苍云话中意思,嘴上不能道谢,便向他福了福身算是谢过。至于得以近身的人中,是谁在偷偷给她用仙肌露,答案自然并不难猜。 此后整个下午,风浣凌都在南宫嬷嬷的监督下,留在账房里看那堆积如山的过往账目,直至晚膳时分方才被“释放”出来。 “王爷,南宫嬷嬷今日不仅让王妃整整在大太阳底下走了两个时辰,还让她整个下午都枯坐在账房里,翻看过去二十几年那些没用的流水账,这分明是故意在为难主子嘛!” 刚在花厅中落座,面色淡然的风浣凌都还没表示什么呢,绮香便连珠炮似的开始向龙御沧告状,而语气偏偏又有些柔媚的娇嗔意味。 “哦?” 龙御沧惯常冷漠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应了声,视线则颇为关切地落在风浣凌身上。 “南宫嬷嬷也是好意,想着让王妃早些熟悉府里的环境而已。”苏悦横了绮香一眼接过话来,“主子都还没说什么,做奴婢的有什么好报怨的?” 看不透他依稀蕴含了太多深意的目光,风浣凌便只无谓地笑了笑,不想龙御沧却突然向南宫嬷嬷冷声道:“王妃刚到府上,即便要学着做当家主母也不急于这几天的功夫,你是府中的老人了,应当懂得如何把握好尺度。让其他府上的下人也都记住,府中惟一的大事便是王妃的开心,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更不能因为任何事累到或是委屈了王妃,明白了吗?” 第31章:三朝回门 http://.biquxs.info/

身为王爷的乳母,南宫嬷嬷不仅多年来都掌管着王府内外的一切事务,更是极其受人敬重的,就算是王爷往日也从未对她说过半句重话。 可是龙御沧刚刚这番虽,虽不至于疾言厉色,但依他的性情而言已属严厉,以至于南宫嬷嬷的脸色变了几变才喏喏应了声“是”,想必心中定然万分委屈,或许对新入府的王妃心生怨恨也未可知。 至少在下人们看来,南宫嬷嬷从未受过这般委屈,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无疑正是风浣凌。 自从在花厅被王爷当众教训过后,南宫嬷嬷便没再急着让王妃熟悉府中事务,也是因为明日便是三朝回门之期,她要替主子准备回门礼而忙碌。 回门前一晚,南宫嬷嬷将备好的回门礼送到无双居请王妃检视,虽不算丰厚至极,却也不至于失礼。 风浣凌亲自上前看过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还不及点头,绮香又突兀地冲了出来好一通挑三捡四,将南宫嬷嬷准备的回门礼好一通数落。 “我家主子虽是庶出,但怎么说如今也是堂堂正正的澈月王妃了,回门却只准备这点东西,不是等着被人家笑话吗?南宫嬷嬷,如今府里的人都知道你对王妃不满,只怕因为王爷的责备还心生怨怼,可是也不能这样暗中使坏,给王妃穿小鞋吧?” 绮香双手叉腰站在南宫嬷嬷面前,犹如一只骄傲好斗的艳丽野鸡般趾高气扬,竟是丝毫不把王爷的乳母看在眼里。 “这些回门礼都是按规矩办的,且不说王爷向来不是奢靡浪费之人,即便澈月王府当真坐拥着金山银山,难不成王妃回一次门便要全搬回丞相府去吗?” 而南宫嬷嬷又岂是轻易便被欺压之辈,当即气势更盛地反驳回去,由于心中被个小丫鬟质疑气恼至极,因此说出来的话便也有些过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在说我家主子嫁过来,就为了掏空你澈月王府的吗?” 见绮香越闹越凶,苏悦上前拉都拉不住,玉树冷着脸一把就将她给拽了出去。 “还请南宫嬷嬷见谅,绮香那丫头着实被过去的主子娇惯坏了,绝非是我家小姐指使她的。这些回门礼主子也很是满意,绝没有觉得不够丰厚的意思。” 见刺儿头离开了,苏悦赶忙上前安抚南宫嬷嬷,又是陪笑脸又是递银子打赏,可谓说尽了好话。 “只要王妃满意便好,老奴先告退了。” 南宫嬷嬷的脸色仍不太好看,随意福了个身便带着送回门礼来的几个丫鬟出了无双居。 风浣凌招手叫苏悦上前,在她掌心写下几个字让她转告玉树,而后方才看了眼站在门外仍自气鼓鼓模样的绮香,嘴角悄然勾起抹冷笑来。 寻常人家出嫁的女儿回门都是大事,更何况还是嫁作澈月王妃的丞相千金回门,场面虽比不得三日前的大婚,却也热闹非凡风光至极。 丞相府中一派热闹忙碌,以老夫人、风丞相为首的众人更是齐聚于门口,迎接澈月王与王妃到来。 寒暄客套过后,龙御沧被老夫人及风万全迎进正厅,风浣凌则是被大夫人等女眷簇拥到了花厅。 眼前看似尽为笑脸,但风浣凌却注意到二房的人皆未到场,大夫人虚情假意地招待了她一会儿后,便借口要忙回门宴的事而暂时离开花厅。 “凌儿,你过得可好?” 大夫人的人一走,风浣冰立即又打发了其他闲杂人等,而后拉住妹妹的手便满面关切地问长问短。 “二小姐放心,王爷待四小姐好着呢,不仅日常处处宠溺着四小姐,甚至还费尽心力地找来天下名医,尤其是那位久居元灵山的医仙,说是一个月内便能让小姐哑疾痊愈!” 苏悦欣喜地代主子回答了二小姐的问题,声音中都满是雀跃。 “当真么?那我便也放心了。” 闻言,风浣冰欢喜得双眼隐隐泛起水光,却强忍住没有落泪。 风浣凌含笑点头,摊开风浣冰的手写下串字句,问起苏姨娘与织瑶的情况来。虽然阔别不过三日有余,但在这瞬息万变的相府里,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 “母亲与二姨娘都好,想来晚些便能过来了。你也知道,以她们姨娘的身份,本是没资格出面迎接你们的。至于风清媮、风玉澜自是因伤势未愈无法现身,对了,你也发现二房的人都没来吧?” 说到这里,风浣冰本有些多愁善感的神色立时一振,双眼都闪烁着异样光芒。 “就在你出嫁那天,风玉润不是有意害你却被王爷给踢了一脚吗?当时我们以为他是怕了才跪下,后来才知道他的膝盖骨竟然碎了,虽然御医都来看过,皆说即便大少爷伤愈后能站起来,也无法如正常人般活动自如。” 风浣凌自是知道那天龙御沧踏了风玉润一下,但并不知道竟然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就将有功夫底子的风大少爷险些踢废。 “当真是恶有恶报啊,想不到他也有今天!二房的人自然气坏了,二夫人又哭又闹了整整三天三夜,平时二叔原是个沉得住气的,如今却也顾不上识什么大局,不肯出席你的回门宴,想来便是怕见到澈月王会忍不住为儿子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吧。” 风浣冰说来不过三言两语的事,但风浣凌却想像得到她嫁出去的这三天,丞相府内因为风玉润双腿重伤的事,被二房闹得何其厉害。 亏得风万全与莫氏都是惯常会演戏的,竟然半点没表露出来,当然还有老夫人龙氏,好像对惟一的孙儿双腿被废毫不伤心,竟还能无比亲切地拉着龙御沧的手问长问短。 “二小姐,王府一切都好,只是绮香一直在暗中捣鬼,没少坏小姐的名声。” 莫氏前脚刚走绮香便也找借口离开了,苏悦自然知道那丫头定是急着向大夫人汇报这些日子在澈月王府的情况,直气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那是大夫人安插过去的人,自然没安好心。王爷纵然现在待凌儿再好,保不准以后不会渐渐淡漠疏远,所以为日后长远着想,我们应当趁早解决所有隐患问题才行。” 风浣冰拧起眉心,开始思量如何才能妥善拔掉绮香这根刺,风浣凌却在这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妹妹难不成已有打算?” 见风浣凌含笑点头,风浣冰方才略松口气,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然越来越相信妹妹的智谋手段。 不多时,苏姨娘与织瑶便结伴而来,见到神采奕奕的风浣凌齐齐放心一笑。 苏姨娘无甚变化,而怀孕近四个月的织瑶肚子已然微微隆起,爱女心切的苏姨娘,拉起风浣凌的手便开始关切问候嫁入澈月王府后的状况,听风浣冰与苏悦代为回答的皆是好消息,欣喜得掉了几滴眼泪。 风浣凌对于医仙许诺能治愈自己哑疾的事本不想声张,苏悦欢喜地告诉风浣冰与苏姨娘等人便也罢了,不想回门宴开始时方才回来的绮香,竟然当场也将此事说了出来。 众人佯装欣喜地说过些场面话后,大夫人便向龙御沧请求让医仙到丞相府出诊,无论风清媮、风玉澜还是风玉润,显然现在都迫切需要医仙妙手相救。 龙御沧面露难色,声称医仙性情古怪并没明确答应,在风丞相与老夫人都开口相求时,才勉强答应回去劝劝苍云师兄。 回门宴结束后,澈月王一行踏着夕阳余晖回返王府。 没有再如来时般独骑骏马,龙御沧选择与微醺的风浣凌同乘马车,霸道地拉过她倚在自己胸前,双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娘子觉得苍云师兄,是否该来诊治风家两位小姐?” 倚在他怀里只觉得愈加头晕的风浣凌闻言一怔,抬眸诧异地看向他。 “娘子若不喜欢,师兄自然不愿意去。不过,若是让师兄出面以医治为名,实则去教训教训她们倒也不错。” 龙御沧明明神色依然淡漠如常,却说出好似顽童的话来,惹得风浣凌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感觉怀中人渐渐放松下来,渐渐习惯了自己的怀抱,龙御沧冷凝大半日的嘴角勾起抹浅黄昏渐晚,暮色缓缓掩去白昼之光。 回王府用过晚膳不过半个时辰,苍云便端着每日分三餐准时送到的药汤出现,信誓旦旦地说再喝上几日,王妃应该便能够说出一些发音简单的字句了。 风浣凌心中对苍云的话自是颇不以为然的,暗暗认定这所谓医仙着实有些浑水摸鱼名不副实,但是她却也乐得顺着他的安排让自己渐渐开始说话。 毕竟身为“哑巴”着实诸多不便,尤其是对于未来她将渐渐展开的复仇大业而言,更是弊大于利。 自丞相府回来后,绮香看上去似乎安生了些,至少接连几日都未再过于张扬。 起初风浣凌曾担心她是不是发现自己安排了玉树盯着她,但很快她便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毕竟绮香是半点功夫不会的,依玉树的身手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发现。 至于仙肌露,自从嫁到王府风浣凌便都是跟龙御沧一起,在寝间后的秘密温泉中洗浴,纵然绮香备好浴桶她也没有用。 而经玉树观察,绮香确实每次都偷偷在浴桶内滴过些不明液体,想来便是仙肌露无疑了。 风清婉自觉完美无缺的布置竟然未见功效,三朝回门时风浣凌一切正常没有丝毫疯癫的症状,自然让她又是惊疑又是气愤难平。 第32章:王妃能说话了? http://.biquxs.info/

当时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绮香办事不力,但大夫人却觉得或许与澈月王请到王府去的医仙有关,认为风浣凌这次是侥幸逃过。但即便没有让她变成疯子,至少也可继续用仙肌露让她难以受孕,这对于为**者无疑是更大的打击。 可惜,绮香纵然尽职尽责地继续暗中在浴桶中加的仙肌露,风浣凌实则却再未用过。 十余日后。 苍云说风浣凌已然可以开口说话,龙御沧便兴致勃勃地将她困在怀中,犹如教婴孩说话般念叨:“娘子,来,先叫声相公听听。” 无论在王府内外,龙御沧通常皆是面无表情一脸淡然的,惟独私下里与风浣凌耳鬓厮磨时便完全变了个人,时常霸道又幼稚得像个孩子。 “相——公。” 风浣凌好气又好笑,最终却还是装成刚刚能开口说话的生硬模样,看似笨拙地成全了他的恶趣味。 只因这一句“相公”,便让龙御沧霎时笑得双目弯如新月。 “王妃,你真的能说话了?” 直至王爷被找去书房处理公务,苏悦等丫鬟才有机会围到王妃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恩,但暂且说不多。”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努力装出欢喜模样,眼底却掠过抹慌乱甚至惊惧的绮香,风浣凌唇畔的笑霎时多了丝轻嘲。 “天啊,王妃的声音原来如此好听!多亏了医仙圣手,否则奴婢只怕一辈子都听不到。若是被苏姨娘和二小姐也听到,不知会有多开心!” 苏悦几乎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一时忘了尊卑有别,拉住风浣凌的手激动得直发抖。 “医仙交待,王妃哑疾初愈不宜说话太多,更要注意养护咽喉。南宫嬷嬷适才吩咐厨房做了滋补佳品,奴婢这便去为王妃取过来享用吧。” 许是脸上的假笑快要撑不住了,绮香匆匆福了福身便退出内室,玉树随即接到风浣凌的眼色,不着痕迹地跟了出去。 绮香回来时手上便多了盅清润补品,“王妃,这可是南宫嬷嬷亲自盯着炖煮出来的,您快尝尝吧。” 看着那盅清香四溢的补品,风浣凌并没有立即接过,而是先看了尾随绮香而回的玉树一眼,见她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本想在风浣凌即将接过青花瓷盅时,便将那她眼看着绮香加了东西的补品打落,可玉树还不及出手,绮香竟然自己手上一滑便将那瓷盅摔在地上。 青花瓷盅摔在地上应声碎列,里面的汤汤水水则大半飞溅到旁边一株盆栽上,顷刻间那绿油油的植物便被腐蚀了般,冒出淡淡青烟后霎变黑腐烂。 “哎呀,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难不成南宫嬷嬷竟然在这补品里动了手脚?难怪适才她坚持要自己盯着……” 仿佛被眼前情景给吓坏了的绮香,瞠目结舌地念叨着,声音却大的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风浣凌冷冷看着绮香,一字一顿地道:“你说,这是南宫嬷嬷下毒,想害我?” “除了她还会有谁?她不是早就对王妃怀恨在心吗?”绮香很是坦荡地看向风浣凌,“而且奴婢去厨房时只有南宫嬷嬷在,拿回来的这一路上,也没再遇到旁人接近这盅补品。王妃,定然是南宫嬷嬷要害你,我们赶紧去告诉王爷吧!” 玉树原以为绮香在补品里加东西,只是想谋害王妃而已,没想到却是为了用来诬陷南宫嬷嬷。 “纵然事实真如你所言,但我们无凭无据,如何指证?罢了,你将这东西收了吧,我自有打算。” 似乎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还不待绮香应答,风浣凌便已然起身走向内室。 绮香没有再说什么,看似颇有些忿忿不平地收拾着地上的狼籍,但低垂的至胸前的脸上,却悄然绽开丝阴谋得逞的诡异浅笑。 翌日清早。 风浣凌还被龙御沧圈在怀里睡得香甜时,倏地被一声划破寂静的刺目尖叫猛然惊醒,而被惊动了的显然不只是她,而是整个澈月王府。 厨房附近的水井前,几乎围上了府内的所有下人,直至澈月王与王妃赶到时,他们才自动退向两旁让出一条通路来。 “怎么回事?” 冷凝俊颜上难掩起床气的龙御沧,看向瘫坐在地的厨娘。 “回,回禀王爷,奴婢早些时候想要打水准备做饭,不料却在井中捞起件衣服。” 厨娘颤巍巍地将怀里湿漉漉的东西递了出去,洛弦上前接过当即铺展开来。 “这件衣服好像是南宫嬷嬷的。” “没错,昨天南宫嬷嬷来厨房时,穿的就是这件外袍!” “南宫嬷嬷的外袍,怎么会在水井里呢?” “说起来,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现在还没见南宫嬷嬷出来?” “我刚才经过嬷嬷的房间,还特意去敲了门,但里面并没有人应我啊。” “难道……” 众奴才七嘴八舌,但说到最后声音却渐渐低下去,显然猜到了什么。 龙御沧问:“可曾捞到尸身?” 面无血色的厨娘摇了摇头,洛弦解释道:“此井直通地下一条暗河,如果南宫嬷嬷当真失足落入井中的话,尸身很有可能已经沉到暗河里,然后顺流被河水带出府外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澈月王府的主人虽是王爷,但实则在府中最久的人却是南宫嬷嬷,龙御沧远在元灵山修行的那些岁月里,都是南宫嬷嬷在尽心尽力地打点着府内外的一切。虽然她为人肃穆严谨,时常都是板着张脸,但私下里却对所有下人都甚是关爱。 府中下人对王爷是仰慕敬畏的,对南宫嬷嬷却是视若至亲长辈般爱戴,如今听闻昨日还好好的人突然便葬身井中,不由得一个个悲从中来,不多时便已隐隐响起片压抑的低泣声。 有个年幼的丫鬟红着眼眶,撞着胆子问道:“王爷,嬷嬷她真的没了吗?” “昨日谁是最后一个见到南宫嬷嬷的人?”龙御沧并没有回应,而是径直抛出个问题来,“适才是不是有人说,南宫嬷嬷昨日曾去过厨房?” 立时有厨房管事站出来,将前一天南宫嬷嬷亲自为王妃熬补品的事说出来,而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最后看到嬷嬷就是在厨房。 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将昨日无双居里补品被打翻的事说出来,但那人似乎只是在门外遥遥看到,对于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王妃身上,似乎在等待她给出个解释。 “王爷,奴婢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绮香在这时战战兢兢地走出来,缩着肩膀,模样甚是迟疑不定。 龙御沧只回了一个字,“讲。” “昨日奴婢的确失手打翻了南宫嬷嬷为王妃煮的补品,不知怎的,那些汤汤水水洒到盆景上,竟然将那鲜活的绿植给毒死了。王妃当时自然气得不轻,奴才也不知是南宫嬷嬷对王妃怨恨已深,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绮香楚楚可怜地把头垂得极低,似乎连声音都在为什么恐怖的事情颤抖着。 “奴婢百思不解,最后便想干脆直接去找南宫嬷嬷问个清楚,就又去了厨房。不想却看见,看见……” 年幼丫鬟急急追问:“你看见什么了?” 听她这样一问,绮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起泪水涟涟的脸庞看着澈月王道:“奴婢看见有人将南宫嬷嬷硬生生推进了井里,所以嬷嬷并不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是有人故意谋害!” 惊讶的抽息与低呼声四起,风浣凌目光幽暗寒冽地看着绮香,清冷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那人是谁?” 龙御沧面沉如水,声音更是像刚刚穿过万丈玄冰般冷厉。 “是……那人是……” 绮香再次支支吾吾起来,惊慌地回头看了王妃几眼,不过最后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风浣凌旁边一人身上。 “那时天色已暗,所以奴婢看得并不是十分真切,只是依稀觉得那人身形轮廓,还有穿衣打扮,似乎像极了王妃身边的苏悦姐姐。” 完全没想到绮香竟然会把杀人罪名扣在自己头上,苏悦先是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至周围如淬了毒的箭矢般的目光聚集过来,她方才无比激愤委屈地吼道:“绮香,你血口喷人!” 绮香一口咬定前一晚看到苏悦将南宫嬷嬷推进井里,而那段时间偏偏苏悦又因为风浣凌没有追究那蛊有毒的补品气闷不已,独自跑到无双居旁的小花园散心,没有人能够证明她并未在厨房出现。 除了相信苏悦以外,风浣凌也无话可说,只能满怀期待地看着龙御沧,可是他却似乎故意在回避她的目光。 最后,龙御沧宣布在找到南宫嬷嬷的尸身,不会做出任何裁决。 但是苏悦要被单独隔离软禁,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始终抿着唇一言不发的风浣凌,直至与龙御沧单独回到无双居,方才面色凝重地问:“你信不信我?” 之前还说什么就算她跑到九霄天宫去撒野,他也只会笑着纵容,把酒奉陪。如今却只因一个心怀不轨的丫鬟的一面之词,便将她最亲近贴身丫鬟关起来。 就算还没有定罪,可是如此处理不也至少等同于,相信了绮香的话吗? “信,这世上,我只信你。” 龙御沧目光灼灼地捧起风浣凌的脸,俯首在她唇瓣印上一吻。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学会相信我。” 风浣凌也毫不退缩地直直望进他清澈却望不见底的双眼,深深凝视好半晌后,将唇抿成条直线,慎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也信你。” 第33章:噩耗 http://.biquxs.info/

澈月王府的人自此开始找寻南宫嬷嬷的尸身,原本因王爷大婚之喜而轻松欢快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风浣凌觉得下人们看她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怪,甚至有些已然是明显的厌恶与憎恨。 原本她以为绮香只会对她不利,却没想到竟然会使出害死南宫嬷嬷,栽赃给她贴身丫鬟的手段。 绮香指认的凶手虽是苏悦,但谁不知道贴身丫鬟向来都是为主子办事的? 偏偏前一晚,南宫嬷嬷准备的补品,还被风浣凌意外发现似了毒,任何人都会顺理成章地想到,她定然是在怒极之下便吩咐苏悦暗害南宫嬷嬷泄愤。 就在南宫嬷嬷尸身还下落不明时,丞相府又传来个令人震惊的不幸消息——苏姨娘意外落水身亡! 风浣凌在龙御沧陪伴下赶回去时,原本还应残留些许稍早前大婚喜庆的丞相府,已然满目素缟。 与澈月王夫妇几乎同时赶到灵堂的,还有官拜九卿之首的苏奉常,但见他一身丧服满面悲愤,谁也不看径直先冲到了风万全面前。 “岳丈息怒,墨兰的死实属意外,但终究还是怪我没照看好她,请岳丈责罚。” 风万全与苏忭本属同僚,年纪虽略小几岁职位却更高些。 但他既然纳了人家女儿为姨娘,尊一声岳丈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苏墨兰的死他风家着实有愧。 “责罚?哼,丞相大人真会说笑,下官不过区区一个小小的奉常罢了,哪里敢责怪丞相大人呢?” 苏忭冷笑一声,狠狠拂袖甩开风万全缠上来的手,“下官只想知道小女究竟如何死的?虽说她不过是府上的姨娘,但毕竟也还是我苏忭自幼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随即他走到女儿灵柩前,看着冰冷棺木中再不见半点生气的女儿,年过五旬的苏奉常竟刹那红了眼眶,悲声直呼“为父来晚了”。 自从发妻病逝后便未再娶的苏忭,与惟一的妾室感情可谓匪浅,因而苏墨兰虽只是庶出的女儿却颇得父亲宠爱,视之与嫡出的小女儿同样珍贵。 当初若不是苏墨兰着了魔,对堪称神龙国史上最年青的丞相风万全倾心钟情,苏忭根本不会委屈她嫁作妾室! 如今看着女儿冷冰冰的尸身,老泪纵横的他再如何后悔,终究晚矣。 “父亲,我与外祖父有着同样的疑惑,前几日回门时苏姨娘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月都还到,人就突然没了?” 上一次回府还只是听说医仙有可能治愈哑疾,再见时风浣凌就已然能够开口说话,立时惊得灵堂内众人齐齐将视线聚集在她身上。 “凌,凌儿,你竟然能说话了?” 因长女暴毙而瞬间苍老许多的苏忭,凝着泪眼看向自幼哑巴的外孙女,不禁悲喜交加。 “外祖父,多亏王爷请来元灵山的医仙,方才能治愈我的哑疾。” 风浣凌拉着自进门便并肩站到一处的风浣冰,一同正式向外祖父福身拜见,看着他泪痕交错,却又因外孙女哑疾治愈绽开抹复杂笑容,不由得双双盈满热泪。 “多谢王爷大恩!”苏忭先深揖一礼向澈月王诚挚道谢,而后才揽住两个外孙女的肩头,颤声道,“我的两个乖外孙,苦了你们了。” 过去苏忭闲暇时也不时到丞相府作客,每每问起苏墨兰在相府里过得可好,得到的都是肯定的回应。 可是直至今日见到女儿尸身他才反应过来,无论皇室还是世家大族的后宅从来不会太平,出嫁前被自己保护得太好的女儿在丞相府做了姨娘,又怎么能不被人欺负? “娘亲死得着实冤枉,还望外祖父作主,还娘亲个公道啊。” 风浣冰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被大外孙女一提醒,苏忭顷刻间浑身一振,重又将精力放在与风万全对峙上,他之前问出的问题还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 苏姨娘,他的女儿苏墨兰,究竟是如何死的? “岳丈大人,今早杜鹃起来准备伺候苏姨娘起身,却发现她不在房中。在玉兰院中也遍寻不到,杜鹃出了玉兰院一路找到花园时,看见苏姨娘整个人已然浮在荷花池上。仵作过来查看后估算,苏姨娘应是昨晚半夜或今日凌晨时分坠进池里的,身上并无其他外伤,只是因溺水而亡。” 风万全面上虽有几分悲痛之色,但脑子显然还十分清楚,三言两语便将事情阐述清楚,并且以仵作的判定结果作为最有力证词,证明苏姨娘的死只是偶然。 “苏大人,妾身也曾向京兆尹追问过苏妹妹的死因,滕大人分析说苏姨娘或许因暑热夜半难眠,便独自到荷花池畔纳凉,结果不甚坠入溺亡。” 莫氏脸上挂着两滴眼泪,甚是惋惜地看着苏忭,实则却分明是在帮风丞相开脱,证明苏姨娘的死只是意外,这可是京兆尹滕大人已然定案的结果。 “好,既然京兆尹大人都已定案,老夫也无话可说。现在老夫只想跟两个外孙女,单独陪墨兰一会儿,不知丞相大人可否成全?” 这要求并不是非分之请,风成全自然不好说不能成全,当即便带着其他人暂且退出灵堂,哪怕是澈月王都一并被请了出去。 不必苏忭开口问,风浣凌便轻叹一声主动交待道:“如今娘亲都已惨死,孙女便也不好再隐瞒外祖父了。早在几个月前,我因为无意间撞见大夫人与府外商铺的掌柜私会,就险些与二姨娘一同葬身湖中。若不是幸得澈月王搭救,只怕……” 风四小姐落水这件事虽是发生在丞相府内宅,但以苏忭的地位自然会有所耳闻,因当时有惊无险,涉事的丫鬟嬷嬷又都被惩治了,所以他也没过于追究。 何曾想到这看似意外的事情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丞相夫人与商铺掌柜私会?凌儿你可看仔细?那两人难道有私情?” 此事非同小可,苏忭必须得明白些。 “这……其实孙女当时也只是遥遥看到罢了,倒是看不出两人是否有何私情,只是见到在没人的小门附近密谈而已。但即便如此,被大夫人所用的陈嬷嬷和采菱,都设计得我险些丧命。” 在风浣凌的记忆里,着实没有对莫氏与掌柜私会有太多印象,不过是个片段画面而已。 “因为曾亲身经历过一次险情,孙女才会怀疑娘亲的死只怕也非偶然,不过就算京兆尹已然定案,但我们若想探出真相如何倒也不难,只是布置需要多费些时间……” 依神龙国的习俗,死者要在过了头七后方可下葬。 头七,即亡者去世后的第七日,生者们相信死者的魂魄会于“头七”返家。 因此头七这天,亲眷们要在灵堂为死者魂魄备下一桌宴席,而后各自回避安睡,以免让死者魂魄看到家人而心生牵挂不愿投胎转世。 这一日对于真心缅怀死者的人而言,只怕会暗自盼着还能见亡魂一面,但对于心中有鬼的人来说却无疑是极为恐怖的一天。 风清媮以伤病未愈的借口,只在前些日子祭拜过苏姨娘一次,头七这天她本也想借口回避,可是听闻澈月王都亲自陪着风浣凌准备宴席,大夫人又依规矩派了人来劝她过去,几番权衡过后,她终究硬着头皮罩上面纱,披着一身素白丧服去了灵堂。 由于时值夏末天气酷热,为免苏姨娘尸身过快腐败,棺木附近垒起了降温的**墙,使得灵堂内的温度维持在异常凉爽的状态。 但**封白日固然消暑解热,到了晚上难免凭添寒凉,尤其晚风夹带着冰凉穿过灵堂时,守在灵柩周围的人便会感觉到一阵森寒阴风掠过。 “母亲、三姐,你们说娘亲她今日真的会回来吗?” 天色已暗,准备好头七宴的风浣凌仍没有离去的意思,还语调缥缈地主动问起话来。 “这……王爷是修真之人,想必对此更为了解。” 风清媮被问得心头发毛,但看向澈月王时当即安心了几分,竟还借此话题想要与他攀谈几句。 若换作平常,龙御沧根本不屑理会她,但今夜却耐着性子道:“除非是死于非命怨念极重的冤魂,否则头七最后回家看过后,亡者魂魄便会回地府安心投胎了。” 莫氏本没心思与他们讨论这些,但听澈月王提到“死于非命怨念极重的冤魂”时,不由得背脊泛起阵阵寒意,“若是死于非命的冤魂,又会如何?” 龙御沧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冷冷扫了眼面色发白的大夫人,迟疑半晌才道:“若死者不是善终又怨念过重的话,便可能化作厉鬼,借头七这天向害死她的恶人索命。” 嘭! 向来端庄稳重的风清媮闻言,竟突然脸色惨白地站起身来,颤声道:“时候不早了,既然宴席已备好,我们也当各自回避去了。” 听过澈月王那番解说,莫氏的脸色比女儿也好不了多少,当即附和着遣散众人。 任龙御沧揽着腰身走出灵堂后,风浣凌向另一边的风浣冰使了个眼色,见她微微点头方才与之背道而去。 夜黑风高,随着阵阵夜风穿过花园林木间,催化出声声诡异的鬼哭狼嚎之音。 风清媮越想澈月王的话越是心惊胆战,因而执意拉着母亲陪她回往清风院。 而莫氏心中也阵阵发毛,虽说苏姨娘这次当真不是她亲手害死的,但至少也要算个帮凶,而过去她又没少构陷、折磨苏姨娘,难免会虚心恐惧。 第34章:苏姨娘的冤魂回来了 http://.biquxs.info/

尽管前面有掌灯丫鬟开路,后面还跟着其他丫鬟嬷嬷,可走在花木夹道的路上,耳畔听着阴森森的风声,风清媮与莫氏便止不住心生恐惧,相互依偎着越靠越紧,脚步越走越疾。 倏地,一抹冷白的缥缈身影在前方半空中闪逝而过,将两个掌灯丫鬟吓得尖叫着丢了手中灯笼,想要逃跑却莫名被绊得狼狈跌坐在地。 “有鬼!那定是苏姨娘的冤魂回来了!” 不只后方哪个奴才最先惊叫出声,吓得丫鬟嬷嬷们立时惨叫声连成一片,什么都不顾地抱头东躲西藏。 至于风清媮与莫氏的第一反应也是调头就跑,可是她们刚转向,那抹诡异的森森白影就再次自面前飞掠而过。这回她们还依稀看到那女子一副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可怖模样,当场被恫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前院通往后宅清风院的路上已然混乱一片,风浣冰早已跑去告知老夫人,而龙御沧则带着风浣凌“恰巧”找风丞相有事要商议,遥遥听到喧闹嘈杂声,便一同往这边赶来。 风万全担心府里出的乱子会让澈月王看了笑话,急急快走了几步抢先赶到,不想才到场便见夫人与三女儿,正对着空荡荡的半空连连磕头求饶。 “苏姨娘,过去我也不是存心害你的,这次害死你的更不是我,不要来找我索命啊!要索命你也应去找二叔啊,是他,是他让我们天未亮时把你骗出来,供他溺毙你以泄私愤的。你不要来找我,去找二叔啊!” 慌乱间早已掉了面纱的风清媮抱头躲在母亲怀里,声音嘶哑地哭喊着,哪怕畏于鬼神之威时,却仍觉得一切皆是旁人的错。 “都已经死了,苏墨兰你就别再装神弄鬼了!如果你觉得死得冤枉,也应当去找风万里,谁让你的女儿害惨了人家的儿女?你要索命报仇,也应当先去找他!” 莫氏状若疯魔地对空气嘶吼叫嚣着,气势态度看似强硬,可身子却已然抖若筛糠。 “什么冤魂厉鬼?我才不怕你!这一世,死在我手里的人还少么?若是那些贱人都来找我索命复仇,我莫雅琴焉能好好活到今日?她们既然都不能把我怎么样,懦弱如你苏墨兰又能奈我何?” 听到这里风万全的脸色已然暗沉如头顶夜色,转眸见风浣冰正扶着老夫人赶来,方才疾步上前一把拉起莫氏,低斥道:“莫雅琴,你带女儿在这里发的什么疯?” 倏地见到相爷青白交错的怒颜逼至眼前,莫氏先是为多了依靠与厉鬼对抗而一喜,但转瞬便意识到自己适才的话都被他听了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随着几路人渐渐汇聚到一处,被鬼影吓破胆的大夫人与三小姐渐渐回过神来,齐齐闭了嘴不再多言。 风浣凌似笑非笑地看着发髻身衫都有些凌乱的两人,状似不解地问:“母亲与三姐这是怎么了?怎地弄得如此狼狈?” 匆匆赶来的老夫人见两人形貌也不禁皱起眉来,显然也在等待一个解释。 “哦,适才,适才不知哪里蹿出只野猫,突遭惊吓才使得我与清媮略有失仪,让王妃见笑了。” 冷静下来的莫氏很快便想出应对之法,说话间还故作从容地抚了抚鬓边乱发。 老夫人却面沉如水:“夜半三更的,又是苏姨娘头七之期,你们母女俩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母亲教训得极是,稍后我定会按家规好好责罚她们。天色不早了,母亲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风万全略略敛了怒色,显然不打算把适才听到的内容过于声张,转身又对澈月王道:“明日苏姨娘下葬之事,下官自会安排妥当,也请王爷与王妃放心地回去休息吧。” 同样曾是神龙国五大家族之一,如今只余四大家族,风氏虽暂居首位却不敢太过张扬。苏氏纵然不可小觑,莫氏还有位太后在位,更是得罪不起的。 因此风万全会如此压抑隐忍,本就在风浣凌预料之中,想要离间两家的关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至于害死苏姨娘的风万里,她也并未觉得太过意外,毕竟仅有的一对儿女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却不敢妄动澈月王,也就只能先拿风浣凌的生母来泄愤了。 可是风浣冰显然对父亲如此无视莫氏与风清媮亲口承认的罪行难以接受,心寒得霎时红了眼眶,若不是被风浣凌拉着回客院休息,只怕会隐忍不住当场暴发。 “姐姐,我让玉树扮鬼吓吓她们,原本就只是想让父亲看清真相罢了。以莫氏当下的势力,父亲当然不会轻易动大夫人,你又何必如此上心呢?更何况,娘亲的死,真凶又是二叔,父亲怎么可能让此事闹大?” 回到客院房间,风浣凌亲自为风浣冰倒了杯茶,看着她痛彻心扉的绝望模样颇为无奈。 她虽尚未经历过父母至尊的背叛伤害,但想来风浣冰当下的彻底寒心的感觉,与她前世被龙璟溟、风清婉所伤时相差无几吧? “我明白,但我无法原谅……” 风浣冰僵硬着动作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径直流淌至心底深处。 父亲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是她不能! 无论是亲手害死娘亲的风万里,还是过去折磨了娘亲十余年之久的莫氏和风清媮,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无论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她迟早要为娘亲讨回公道! 可是身为不受父母待见,又已死亲娘的一介庶女,无疑太过势单力薄。若仅凭现在的身份能力,妄图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若想快速成长壮大,为今之计,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王爷,我想参加今年圣上的秋选,还请王爷能够多多帮忙。” 龙御沧只淡淡瞥了风浣冰一眼,却似乎已然瞬间将她看透,他只考虑了须臾,便轻浅地吐出个“好”字。 头七过后,苏姨娘的棺木被厚葬入风家陵墓,依风万全的意思以平妻之位入葬,也算是给了苏家一个交待。 澈月王在过去的一连七日,都留在丞相府陪伴王妃,这让原本还怀疑庶出的四小姐在王府怕是不受待见的人,尽数相信风浣凌不知用什么手段彻底迷住了龙御沧,所以才会让王爷盛宠如斯。 此后还有“六期”要守,但风浣凌却不好再留宿丞相府,依礼应当跟随龙御沧回返澈月王府。 为澈月王夫妇送行,丞相府自然又要办场宴席,虽不好太过张扬却也要酒菜丰厚。 宴席开始前,众人聚在通透的花厅中小座,虽皆身着素衣丧服却撑着笑脸,看似热络地陪着尊贵的王爷与王妃闲话家常。 “王妃,大夫人特意吩咐了厨房在开席前炖了开胃汤,请您品尝。” 绮香低眉顺眼地端着盏细瓷盅上前,恭恭敬敬地躬身捧到风浣凌面前。 “母亲有心了。” 风浣凌刚要抬手接过,坐在身边的龙御沧突然大手一伸,先一步端起瓷盅来,“这开胃汤看来着实不错,只是娘子难道忘了医仙的叮嘱么?医治你哑疾最后几日的药用完前,是不宜食用含量有山楂的东西的。” 完全不记得苍云有如此说过的风浣凌,眨眼间便猜到龙御沧此举定有深意,当即便配合着作出恍然大悟状。 “不过,终究是大夫人一番心意,不好平白浪费。绮香陪嫁到王府以来,对主子照顾得很是尽心尽力,今日这盅开胃汤,本王便赐于你享用了,赶紧喝了吧。” 说话间,龙御沧已然伸手将揭开盖子的琉璃盅递到绮香面前,在无人可见的大掌下,一团暗红色粉末自掌心悄无声息地散落进汤品里。 “奴婢多谢王爷赏赐!” 大喜过望的绮香根本不疑有他,只道自己的努力终于博得澈月王些许青睐,眉目含情地接过开胃汤便先轻抿了一小口,然后才退到一旁继续饮用。 身为王妃的风浣凌都没觉得吃醋,反倒是陪坐在旁的风清媮瞪向绮香的目光,仿佛淬过毒般阴冷。 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莫氏方才起身道:“时辰差不早了,请王爷与王妃移驾正厅用膳吧。” 见澈月王挽着王妃站起,众人随即纷纷起身,正准备走出花厅时,却听绮香突然惨叫一声,随即摔了手中琉璃盅,直挺挺倒地不起。 女眷们见状难免惊呼阵阵,老夫人则拧紧眉心暗道近来府中怎么接连出事,不过面上却镇定道:“都慌什么,还不先去找上官大夫来看看!” 眼见着绮香倒地后抽搐须臾,等不及上官妙手赶来就已然七窍流血,花厅中围观的众人直惊得齐齐倒吸口凉气。 “绮香是喝了那盅开胃汤才这样的,难道是那汤里有毒?” 苏悦还因为南宫嬷嬷的事被软禁在澈月王府,所以这次随侍而来的便只有芝兰与玉树,而此时说话的自然是向来伶俐多话的芝兰。 “那盅开胃汤原本是要给王妃喝的,显然绮香这是替主子受难而枉死了。” 自从头七过后,风浣冰整个人便清冷内敛不少,就算眼前横陈着一具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的尸身,也未见她皱一下眉头,语调更是冷沉平缓至极。 根本没有在汤中动什么手脚的莫氏闻言,当即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澈月王脚前,颤声道:“王爷明鉴,妾身绝没有毒害王妃之心!即便妾身再如何愚笨,也不可能会在自己命人准备的汤饮里下毒,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予王妃饮用啊!” 紧紧揽住风浣凌腰身的龙御沧却充耳不闻般,只是抿着薄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丞相夫人。 他当然知道没人在这盅汤里动手脚,因为那毒根本就是他下的,且正是那一日绮香诬陷南宫嬷嬷有意害死王妃的毒。 第35章:嫡母,奉茶磕头谢罪 http://.biquxs.info/

不过那毒粉若当真追根溯源的话,大半应是出自莫氏或风清媮之手。 风万全不多时便闻讯而至,“王爷,贱内纵是有天大的狗胆,也不敢谋害王妃啊,想来定是那丫鬟心怀不轨!”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事情,早已让风万全有些焦头烂额,莫氏日渐显露的阴暗丑恶面更是让他满心愤慨。可是看在莫太后和莫家雄厚的势力,他不得不继续纵着、保着这表里不一的毒妇。 “哦?如若是绮香动的手脚,她为何还会喝下明知下了剧毒的开胃汤呢?” 上官妙手已然查验过,绮香的确是因饮下含有剧毒的汤品而亡,尽管龙御沧也动过那盅汤,却没人怀疑到他身上。 “那或许便是厨房里混进了居心叵测之辈,王爷请放心,下官立即便把所有接触过那盅开胃汤的人尽数抓起来,定会严刑拷问出个究竟来,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能够官至丞相,风万全的脑筋自然转得急快,直接将罪名推到了厨房身上,就算让所有的厨子赔上身家性命,也好过自家人受牵连。 “王爷,老身也觉得此事必然出在那些厨子厨娘身上,王爷若觉得不放心的话,带回王府亲自审问也可。” 世人皆道知子莫若母,老夫人听风万全的话头立即明白其用意,为了风氏一族的安稳,想也不想便接下话茬。 “既然连姑母都如此断定了,本王自然也没什么好说。不过,那盅汤饮终究是丞相夫人吩咐做的,即便夫人没有存谋害王妃之心,是否也当为自身不查之罪向本王的王妃致歉谢罪呢?” 看够了戏,龙御沧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向正轨,他今日原本就只是想除掉绮香再教训教训莫雅琴,即便还不能立即找正主复仇雪恨,至少让风浣凌能先出口恶气。 始终在旁默默看着的风浣凌,相信莫氏还没蠢到以这种方式毒害自己,但是喝下开胃汤的绮香又当真中毒而亡,同样没看到龙御沧暗中动了手脚的她不禁困惑。 “敢问王爷觉得,贱内当如何谢罪?” 听出澈月王口风已松,风万全暗自呼了口气,显然觉得只让莫雅琴向王妃谢罪,已是最轻的惩罚了。 “丞相夫人怎么说都是王妃嫡母,就算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本王也不好惩罚过重。”龙御沧仿佛颇为难地蹙了蹙眉,“便只劳烦丞相夫人向王妃敬一杯茶,再诚心诚意地磕上三个响头谢罪,此事本王便不再追究了。” 龙御沧一番话说得甚是轻松,好似当真施了天大的宽容恩惠似的,但莫氏与风清媮闻言却齐齐脸色大变。 身为莫家嫡出的千金,莫太尉与莫皇太后的至亲嫡妹,莫雅琴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且不说今日的开胃汤她根本没动过手脚,即便当真是她吩咐厨房或绮香下了毒,那也是因为风浣凌那个庶出的小贱人罪该万死,凭什么让她又是奉茶又是磕头谢罪的! 眼看着莫氏的脸色变了几变,风浣凌方才不急不徐地道:“王爷言重了,浣凌终究不过是丞相府的庶出小姐,哪里配让母亲奉茶磕头呢?知道的是母亲失责,纵容下人险些毒死我,不知道的只怕会以为我嫁作澈月王妃,就变得目无尊长了。” 一听这话,风万全觉得愈加头疼,生怕澈月王转念又要落实莫氏意欲毒害王妃的罪名,不由分说上前先狠狠甩了莫氏一巴掌。 “就算你无意谋害王妃,疏于管教致使贱奴在王妃汤饮中下了毒总是不争的事实,王爷只是让你奉茶磕头谢罪已是极大的恩典了,你这愚妇怎还愣着不动?” 风万全疾言厉色,手上挥出去的巴掌更是力道极大,从未受过如此委屈的莫雅琴生生被打得嘴角溢血,难以置信地看着瞬间陌生的夫君。 “老大家的呀,老大说得不错,你还是识抬举些,速速向王妃奉茶磕头谢罪吧。” 深明此间厉害的老夫人,当即向身边的楚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立即斟一杯茶送到莫氏手上。 见祖母与父亲都已然发了话,澈月王的脸色又异常郑重冷冽,风清媮纵然心中为母亲不平也终究不敢再开口,徒然瞥红了双眼。 “是。” 看清残酷现实的莫氏狠狠咬牙接过楚嬷嬷递来的茶盏,举步维艰地缓缓跪行两步蹭到风浣凌的面前,双手僵硬颤抖得犹如风中落叶般,将谢罪茶捧过头顶。 风浣凌却并不急着接过茶盏,一脸无辜地正色问:“母亲这是承认自己险些害我被毒死,承认是自己错了么?” 听莫氏几乎咬碎银牙地沉沉应了声“是”,风浣凌方才慢悠悠地接过茶盏,却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交到芝兰手里,而后好整以暇地继续看着跪在脚前的人,显然是等着莫氏履行磕头谢罪的承诺。 最终,莫雅琴高傲了四十几年的头颅,终究向一直被她视若草菅轻如蝼蚁的庶女深深低了下去,嘭嘭嘭,落地有声的连磕三个响头。 见母亲受此大辱,风清媮的脸色霎时冷若死灰般难看,老夫人与风丞相的脸色也闪过几许难堪。 待一别七日后再回到澈月王府时,除了与众人一同出现在大门口迎接的苏悦外,风浣凌还见到个让她更加惊讶的人。 “南宫嬷嬷?你是根本没有掉到井里,还是……起死回生了?” 说到这里,风浣凌不禁试探地看向医仙苍云,她虽坚信苏悦不会害南宫嬷嬷,但也一直认定嬷嬷掉进深井中必然是凶多吉少,何曾想到竟然还能看到她老人家好端端地出现在面前? “苍云师兄要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就好了,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龙御沧笑看了南宫嬷嬷一眼,随即便拥着风浣凌入府直奔无双居。 其实那夜南宫嬷嬷的确被人推进了厨房的深井,只是行凶的人并非苏悦而是绮香,但这一幕却正好被紧盯着绮香的玉树给看到,所以才及时救了南宫嬷嬷一命。 至于之后龙御沧将苏悦软禁起来,却放纵着绮香没有管,不过只是权宜之计,意在让绮香先放松警惕,等到必要的时候再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已。 而逼得莫雅琴向风浣凌奉茶、磕头认错,便是绮香这枚小棋子最后的利用价值。 未及等到苏姨娘七期过去,丞相府便派人来请了医仙多次,显然风家那几位脸皮的厚度皆不是寻常人比得了的。 苍云左右无事,之前推说要先替王妃治好哑疾的借口也不能用了,便索性到丞相府去转转找找乐子。 丞相府,清风院。 “敢问仙尊,小女脸上的伤可还有救?” 见医仙盯着风清媮摘去面纱的面容好半晌也不言语,莫氏忍不住主动问起。 “这应是被雪枭所伤吧?” “仙尊果然厉害,竟然一眼便看出是被雪枭所伤。不知这伤痕,是否还有希望清除,还我女儿原貌?” 其实初见到这位所谓的医仙时,莫氏心中颇多疑虑,他那张娃娃脸着实让人与仙风道骨的修真得道者联系不起来。 但见医仙什么都没问就一语道出伤口原由,莫氏立时对他信了大半。 “幸亏这伤人的雪枭尚未成年毒性不强,否则令爱只怕性命难保。哎,看得出风三小姐原本定然是个天仙似的美人,生生被这些伤痕毁了美貌,当真可惜。”苍云状似惋惜地摇着头道,“清除伤痕的法子不是没有,只是过程太过痛苦,只怕三小姐这般柔弱佳人承受不来呀。” 原本已心灰意冷不抱希望的风清媮闻言,黯淡的凤目霎时大亮,不待莫氏开口便急道:“仙尊,只要能让我的脸恢复如初,无论什么痛苦我都受得住的!” 一旁的莫氏也连连点头,只要能换回原本天仙般的女儿,现在的她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故作深思挣扎好半晌,苍云方才颇为沉重地道:“好,那劳烦大夫人依照我交待的准备好后,便与闲杂人等先行回避出去。因为每次医治之时绝不能受外界半点干扰,否则极有可能前功尽弃,到时候不仅治不好令千金脸上的伤痕,只怕还会加重。” 莫氏郑重应下,立即便命人去准备好苍云需要的东西,而后让丫鬟嬷嬷尽数等在屋外,她也只守在外室,将内室空给医仙与风清媮。 其实苍云让莫氏准备的东西很简单,先是一个寻常的浴桶让风清媮坐在其中,再以极坚韧结实的布料将桶口彻底封住只露出她的头部,这样在医治时即便她想动手抓痒之类的也无法做到,因为四肢都被封在桶中。 “三小姐,我必须再强调一次,若只是这最初的第一次治疗,三小姐便觉得无法承受,后悔倒还来得及。若是等七个疗程过半时再想后悔,那时造成的后果,我就算是医仙可都承担不起啊。” 一边再度交待的重点,苍云一边自随身的百宝袋里取出个通体玄黑的坛子,明明正是盛夏酷暑时节,但那坛子却仿佛罩着层寒霜。 “恩,小女子明白。” 风清媮看着那坛子便莫名有些恐惧,但为了重回美貌,她坚信自己无论怎样的痛苦都能挺过去。 都说医者父母心,苍云性情虽肆意散漫了些,但却也不会用自己的医术害人。 为医治风清媮脸上由雪枭造成的伤痕,苍云所想出的办法是先以毒攻毒,除掉伤痕中残留的毒素。 苍云先带上金丝手套,而后才将那罩着寒霜的玄黑坛子打开,伸手自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个长如他食指大小,形如水蛭却通体雪白的东西,看得风清媮暗自咽了口唾沫。 第36章:玄帝选秀,浣冰入宫 http://.biquxs.info/

“这是玄武国以北的万年冰川下才有的冰蛭,本身无毒,但最喜欢吸食毒物,尤其酷爱雪枭的毒。所以整体七个疗程的前三次,我都是要用这冰蛭来吸食你伤痕中残余的毒血。过程难免疼痛,却绝不能半途中断,否则便可能反被冰蛭未消化的毒反噬,所以我才要把你困在桶中,以免你忍不住动手拿掉它。” 听苍云解释得如此细致明白,风清媮对这医仙愈加依赖不疑,坚定地点头表示自己承受得住。 于是乎,苍云也不再多言,径直将那当下看来还雪白可爱的冰蛭,缓缓放到风清媮脸颊的伤痕处。 风清媮只觉得脸颊才贴上一阵冰凉,瞬息间整个身子都如坠冰窖般寒冷,倒是一时没感觉到冰蛭吸食伤痕中残毒有何痛感,只是觉得那寒冷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大约一刻钟后,冰蛭原本透白了小身子渐渐开始发黑,身形也开始渐渐膨胀变大。 而此时已然渐渐习惯那寒冷的风清媮,开始感觉到疼痛,那是她过去十五年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疼痛。 起初并不明显,只是像被蚊虫叮咬似的,便随着那微小痛感的不断叠加增多,她开始忍不住痛吟出声,本能地想要抬手去抓那痒痛处却无法办到。而明明依稀罩上层寒霜的额头,则渐渐开始汗如雨下,但汗珠落到冰蛭周围时又诡异地凝成小冰球。 直至大半个时辰后,冰蛭才吸饱毒血自然脱落到封住水桶的布料上,雪白的身子已然彻底变成了玄黑色,而身形则比初时涨大了约三倍,苍云立时用带着金丝手套的手将之捡起收回坛中。 “三小姐好好休息,待七日后我会再来,到时候治疗的痛苦怕是要比现在强上一倍,还望小姐做好准备。” 再看风清媮经过这第一次治疗,整个人已汗湿得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几近虚脱地倚在桶里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经过冰蛭的吸食,风清媮脸上的伤痕倒是少了几分乌黑痕迹,只是那疤痕却因收紧皱愈显狰狞。显然若是她坚持不住半途而废,脸上伤疤的状况会比过去更加糟糕。 虽然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但风清媮还是强大精神地问道:“医,医仙,请问此后剩余的那六次治疗,可是每次的痛苦都要比前一次更甚么?我的脸,在七次后就可痊愈吗?” 苍云诚然道:“不错,七次之后只是清尽你伤痕中的残毒而已,其后才是再清除那些疤痕。” 听到两从说话声,莫氏知道第一次治疗已然结束,推门进来看到风清媮的样子时,却险些惊得哭叫出来。 “两位还是先行商量一次,要不要继续治疗吧,我便先回澈月王府了,如若不愿再治,七日后不必再派人来请便是。” 苍云可没兴趣看着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戏码,交待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母亲,这医仙当真可信吗?女儿好疼,这辈子都没如此疼过,竟然下次还要加倍的疼,这样的话,女儿怕是难以坚持到第一次便要活活痛死了!” 眼看着医仙走后,风清媮方才忍不住痛哭失声,当眼泪滑过脸颊时甚至还能感觉到残余的痛楚。 莫氏心疼地安抚着女儿,对于是否继续医治也有些没了主意。 直至苏姨娘七期过后,风浣凌终究向苍云问出究竟是以何法医治风清媮脸上伤痕的,只听说最后风清媮自己哭求着不愿再继续治疗,放弃了惟一恢复昔日美貌的机会。 虽未亲眼相见,但风浣凌相信能让视美貌如命的风清媮自动放弃,苍云所用的手段必然残酷至极。 随着第一场秋雨滂沱连绵数日之久,彻底结束了夏的酷热,迎来秋高气爽时节,也迎来了为帝王充盈后宫的秋选。 神龙国皇帝的后宫位份分别为:皇后一位;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正一品贵妃四位;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嫔九位;正三品婕妤九人、正四品美人九人、正五品才人九人是为二十七世妇;正六品宝林二十七人、正七品御女二十七人、正八品采女二十七人是为八十一御妻。 若是除去宫女不算,这后宫佳丽虽不足三千,若所有位份都填充满却也可谓为数重多了。 只是玄帝登基年月尚短,因而后宫尚未充盈,大半位份都还空着,因而秋选每年便会举办一次。 神龙国近三代君主的皇后,均出自过去的五大家族,其中除了风、苏两家,其他三大世族各出过一位皇后。 澈月王与先皇景帝的生母便是仁帝的皇后南宫氏,而景帝的皇后为则莫氏,至于当朝玄帝的皇后便是已殡天的颜氏。 如今颜氏全族已灭,皇后之位悬空日久,莫说是四大家族觊觎凤印,便是其他的小门小户都盼着借此秋选能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即便无缘后位,能在四妃九嫔中争得一席之地也是好的。 风浣冰提出要参加秋选时,自老夫人而下都极为惊讶,且不说她已是十八岁“高龄”,即便刚刚及笄之年依她的性情也不会主动要求入宫。 不过既然有澈月王支持,风家的人倒也乐见其成,毕竟颜皇后殡天之后,风清婉这位贵妃却迟迟未能进阶不由得他们不多想。所以若能多送个女儿进宫争宠,或许会让僵凝的局势有所转机。 在风浣冰即将入宫的前一日,风浣凌特意到丞相府与她会面,以龙御沧的名义向她透露了许多玄帝的喜恶,还亲自为她挑选了衣装配饰。 曾经的颜无双哪怕自恃有**气度,但每年秋选见龙璟溟后宫又添新人,总难免心中郁结难过好一阵子。 那时的她何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主动帮别的女子想尽办法,博得他青睐。 “你我姐妹都清楚得很,我们虽得唤风清婉一声长姐,但是她待我们只怕与陌生人还要不如。”风浣凌拉着姐姐的手叮嘱道,“不过姐姐若有机会亲近她们,还是要多多表现出身为风家女儿应有的‘护短’,至少得让莫淑妃感觉到风家的威胁。” 风浣冰沉吟半晌才明白妹妹话中深意,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妹妹的意思了。” 宫里的莞贵妃风清婉与淑妃莫妖娆,看起来只是为争圣宠的两名小女子而已,实则背后却千丝万缕地牵连着风、莫两家各自的势力与利益。 因此,风浣冰入宫后能伺机挑拨莞贵妃与莫淑妃的关系,便等同于离间了风家与莫家之间勉强维系的姻亲关系,这无疑是她为生母报仇雪恨必须要走的一步棋! 翌日清早,各家参与秋选的千金所乘的车马,蜿蜒如龙地进入红墙金瓦的神龙皇宫。 不知是因身为丞相千金的关系,还是风浣凌为她准备的一切起了作用,风浣冰中选得可谓极其顺风顺水,入宫还未承宠便被封为“美人”,不久便得蒙圣宠临幸,直接晋了正二品的“昭容”。 风浣冰刚刚位列九嫔,还不及安生一段的风浣凌,又因龙御沧突然被玄帝召进宫去,而让她隐隐感觉到危机。 毕竟澈月王并非那些掺政的亲王官员,与玄帝又差着辈分,其实并不算太亲厚,除非宫宴等大型仪式必须出现,否则极少会因什么事被突然传召入宫。 果然,龙御沧回府后便告诉她,玄帝召见他是下令让澈月王府负责接待花神国远道而来的使臣。 “娘子应当听闻过颜氏被诛一事吧?颜大将军长子本在元灵山修行,那里不属于神龙国管辖,圣上为免打草惊蛇,便谎称大将军夫人小产而催颜无畏回京。” 突然自夫君口中提起颜氏被诛九族的事,风浣凌不及防备地心痛如绞。 对于大哥赶回神龙国途中,在花神国境内被杀一事她也有所听闻,但从龙御沧温润低浅的声音中听来,却又觉得异常惊心动魄。 “不料颜无畏途经花神国时却遭神秘势力劫杀,至今尸身都未能回归故土,圣上为此大怒,逼花神国给个说法。”龙御沧边轻抚着风浣凌的背脊边道,“圣上此次召我入宫,便是让我事先准备好,花神国派来和谈的臣前将至,由我这个闲王负责招待最适合不过。” 关于前世兄长的死,风浣凌还在丞相府时便收到消息,当时自然难免一番心如刀割悲愤难过,但冷静下来后她最行质疑的,便是玄帝称声颜无畏是被花神国的人谋害致死。 倒不是她与花神国有何交情,只因她太过了解龙璟溟的道貌岸然,将颜家子女最后一丝利用价值都榨干才是他的作风。 尤其听说龙璟溟竟然以前世母亲小产为借口,把兄长生生骗离元灵山的,风浣凌便愈加坚信颜无畏的客死异乡必然另有内情,风浣凌心中对龙璟溟的恨火,便不禁燃烧得更浓烈了几分! 在龙御沧奉召入宫的第二日,玄帝便当朝宣布由澈月王接受花神国使臣的事,并让百官齐齐献策,要让花神为颜无畏之死付出怎样的代价为妥。 花神国使臣抵达这日,风浣凌主动要求与龙御沧一起到城门外迎接,为此还特意换了身方便出行的男装。 为免太过引人注意,除了暗卫以外龙御沧表面上只带了洛弦一名随从,风浣凌虽然极力表示自己能够独自骑马跟随,但他还是不放心,霸道地将她护在身前两人共乘一骑。 三人两骑就这样去往龙城西门,纵使一路刻意低调,但且不说两个男子打扮的人共骑一匹马的画面何其怪异,单就龙御沧清绝脱俗的月神下凡之姿,还有风浣凌因女扮男装而倍显清俊的面容,便足以吸引无数人注目青睐了。 第37章:花神国使者 http://.biquxs.info/

“我早就说要自己骑马了,你看看现在,多惹人注意啊。” 风浣凌倒是没意识到男装打扮的自己与龙御沧共骑,才是惹来更多注目的原因之一,但众目睽睽之下被他圈在怀里,着实让她忍不住羞得脸红如醉。 “我与娘子又不是见不得人,他们喜欢看便看好了,难不成娘子想让为夫去弄瞎他们的眼睛不成?当然,如果娘子当真如此想,本王也可以……” 故意言而不尽,直至看到风浣凌转头丢来的怨念小眼刀后,龙御沧方才低笑出声。 眼看着西城门近在眼前,龙御沧当先打马出了西城门,洛弦则默默跟随在后,待缓行过人群密集地带,两人便先后纵马疾奔起来。 前世的颜无双身为飞龙大将军之女,算得上自幼便在马背上长大的,虽说风浣凌身子弱些没有好底子,但被龙御沧双臂包围紧紧护在怀里的纵马飞奔,她不仅没有丝毫不适之感,反而渐渐生出些几乎遗忘的江湖儿女的豪情来。 “王爷,你看!” 洛弦突然勒马停住,卷起马鞍的手遥遥指向不远处的十里亭。 只见一马平川的前方,孤零零建着座八角亭,四周杂草丛生显然无人打理。 但本应人烟罕至寂寥清冷的亭外,此刻却烟尘弥漫,隐约可分辨出两拨人马正在相互撕杀。 “难道是花神国使臣遭了马贼?” 举止眺望的洛弦拢起浓眉,微眯的虎目迸射出几许凌厉寒芒。 “先去看看。” 主子的话音刚落,洛弦的便先纵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风浣凌发现龙御沧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禁着急地叠声催促起来。 自从前世做了龙璟溟的皇后,她便几乎没再肆意地纵马飞奔过,更别说亲见江湖高手打斗过招了。如今意外得见,心底不由得有些发痒,急着再眼去看个究竟。 “急什么?不知道刀剑无眼么?就不怕自己被误伤了?” 龙御沧有些没好气地训了怀中人儿几句,但催马的速度却略快了几分。 彼时的十里亭内外,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数具尸身,其中大半皆身着花叶般的青衫,只有一两具是身穿玄色锦衣的。 但还在继续拼杀的六人里,却有四人是清一色的玄色锦衣,只有被围在中间抵背对敌的两人身着青衫。 “敢问哪位是花神国来的朋友?” 其实洛弦催马赶到时便已分辨出哪方来自花神国,故意高声有此一问,不过是要引去两方人马的注意罢了。 还暂时未定人选……”说到这导演有意无意的停顿了。 陆歆雨大眼一亮,赶紧俯身给导演倒酒,小心翼翼的递到导演跟前,一脸的讨好,“导演,那不知道您对女一号有什么要求呢?” 唐宁夏勾唇,也看向导演,“是啊,导演,我们家小雨虽然才出道不久,但无论是长相还是实力,那都是没得说的,不如……您也考虑下我们家小雨?” 纵然敌众我寡正身陷重围命悬一线,仅余的两名青衣人中,惟一身上没有挂彩的清秀“少年”朗声应道:“在下正是花神国的使臣佩青,她是御芙,尊驾可是澈月王府派来的人?” 虽然都是男装打扮,但无论是那过于秀美的容颜,还是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都足以证明那两名青衣人皆是女子。 花神国与火凤国,乃同是归元大陆上仅有的两个女子称帝,以女子为尊的帝国,使臣自然应是女子。 见状洛弦便也不再多言,飞身下马的同时抽出佩剑径直杀进圈中襄助两名青衫人,玄色锦衣的杀手见对方突来强助难免一惊,却仍不肯退让地继续拼命搏杀。 随后赶到的龙御沧一心护着风浣凌周全,也没有下马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场中战况。 一来他相信以洛弦的身手解决这几个人不成问题,二来他也是为看清那批玄色锦衣杀手的套路以便推测出来历。 风浣凌早就知道洛弦身手不凡,但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与人过招,这才发现他竟然比玉树的功夫还要高强。看似简单的剑式招招另有乾坤,片刻间便将那些玄色锦衣男子杀得节节败退。 四名杀手转瞬间就被洛弦斩杀了两个,仅剩的两人眼见大势已去便意欲逃跑,稍早时应话的花神国使臣佩青当即追了上去,与洛弦一人一个将他们缠住。 情况至此本已要尘埃落定,不想却倏生异变。 在龙御沧向身不远处半人来高的草丛里,忽然疾射出一排寒光凛凛的弩箭,直飞向马上两人,另有一排弩箭则飞向洛弦与花神国使臣方向,箭头上隐隐泛着青绿色异芒,显然是被淬了剧毒。 那些暗箭来得太快也太突然,数名暗卫哪怕立即现身也不及尽数拦截,龙御沧将风浣凌紧紧护在怀里飞身下马,几乎同时一排毒弩箭便嘭嘭嘭疾射到另一侧的马身上。 没根而入,足见力道何其强劲。 别一边的洛弦与佩青也不及闪躲,抓过被制住的两名玄衣男子挡在身前,避过第一波弩箭攻击。 “回城!” 马匹都已被毒箭撂倒,龙御沧怀中抱着风浣凌便向龙城疾奔,洛弦护着仅剩的两名花神国使臣随后跟上,暗卫们则留下应对草丛中的伏击。 若那里仍旧是玄衣人同党便不足为惧,只要他们跑出弩箭射程范围,或是是他箭矢耗光,近身搏斗起来单是洛弦便有信心至少以一敌十,再加上暗卫定然能将他们尽数剿灭。可是躲过暗箭的暗卫们,当与那些隐在草丛中的绿衣杀手交战到一处时,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洛弦在后边退边遥遥观察,发现那些杀手与玄衣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若说这批绿衣人才是专业级的杀手,那么刚刚的玄衣人顶多只能算是草莽马贼。 暗卫们被后面的绿衣人缠住,龙御沧急奔向龙城西门的步伐却猛然一顿,只因前方竟然又出现十名手执弩箭,杀气凛凛的绿衣人。 回城的路,也被堵住,若不想逃往更荒芜并可能仍藏着杀手的地方,他们只有凶战。 龙御沧放下风浣凌将之护在身后,手往腰间一探,看似寻常的腰带竟然霎时化身成一条白色长鞭。 同样注意到前方敌情的洛弦与佩青、御芙也停了下来,纷纷握紧中长剑准备一战。 “还有剑吗?也给我一把。” 风浣凌现在只恨自己无法恢复成前世颜无双的勇猛,但这种时候她也不想只成为他们的负累,就算因身体限制内力不足,她的剑意总还在,就算难以杀敌到处也能自卫。 见主子微微点了下头,洛弦才将藏在腰间的软剑抽出交到风浣凌手上,心中暗自纳闷,过去可从未听说过丞相府的千金还会使剑,除了风玉润以外不是一家子厌武的文人么? 拦在前方的十名绿衣人,未再如隐身草丛般的一样先放尽弩箭再近身相搏,而是齐齐接连发了三波毒箭后,紧随着那片箭雨冲杀而至,根本不给被围剿的五个人丝毫喘息的机会。 平时让人只觉得清冷温润如月的龙御沧,此刻身上却暴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气,哪怕面对着漫天箭雨和顶级杀手的围攻,也不见半点恐惧慌乱。 但见他长鞭一甩,便将最先逼近的一波毒箭缴下再转投回去,一名绿衣杀手便在猝不及防中被自己放出的弩箭给刺中肩头,当即顿下身形取出颗药丸塞进嘴里,显然便是箭上毒的解药。 第二波和第三波箭雨也都被挡下,随即两方人马正式杀到一处,五对十,平均每个人要应对两名顶尖杀手的围剿。 龙御沧始终全力护着风浣凌,哪怕这般生死攸关之时,也只顾保她安然无恙,极力缠住四名杀手。洛弦也杀红了眼,渐渐顾不上身边的花神国使臣,想要靠近到主子身边守护。 风浣凌见状不免有些心急,她发现自己的剑术还依然如前世,便干脆转身与龙御沧形成背脊相抵。也开始将手中软剑舞得密不透风,自保前提下伺机抓杀手漏洞再祭出杀招。 龙御沧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心头蓦然一暖。 趁着龙御沧这刹那分神的时机,十人当中为首的绿衣人目光骤然一亮,青光泠泠的长剑直刺向他左边胸口要害。 情况危急,风浣凌想也不想便举剑去挡。 眼看着绿衣首领剑尖就要刺进风浣凌肩头,她甚至都已绝望地准备闭眼,却忽见眼前白光如流星划过,随即那柄剑连带着绿衣首领的整条手臂都被长鞭狠狠绞断,远远地甩了出去。 而龙御沧为此,手臂被其他绿衣人划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却仿佛毫无知觉地只顾把风浣凌重新护住。 “保护好花神使臣!” 瞥见洛弦在努力向自己靠近,将手中长鞭舞得更加凌厉的龙御沧当即喝止,随即长鞭卷起个因断了手臂而行动变缓的绿衣首领腰身,而后便狠狠甩出,将一个在佩青背后偷袭的杀手撞翻在地。 佩青闻声方才蓦然回首,遥遥对上龙御沧冷漠极致,却也绝美清俊至极的面孔,微微一怔后无声地用眼神向他道了声谢,手中长剑则一刻不停地刺出,趁机将倒地的两个绿衣人一同击杀。 五人中不算有龙御沧舍命相护的风浣凌,武功最弱的当属身形娇小的御芙,最先被绿衣人所伤的也正是她,而此刻她绿的青色衣衫上已然血迹斑斑。 解决两人后,佩青正看到一个绿衣人挺剑刺向御芙腰腹处要害,心急之下矮身将御芙撞到一旁自己挺剑迎了上去。 当佩青的长剑划破那绿衣人的喉咙时,她肩头也被划出道狭长伤口,登时血流如注,她却只微微蹙了下眉心,便继续不知疲倦般挥剑。 第38章:杀机四伏 http://.biquxs.info/

十名狠辣无情,犹如杀人机器般不死不休的杀手尽数倒下时,仍站着的五人身上也都多少带了伤。 洛弦找出之前那名喂自己吃下解毒丹的绿衣人,在他身出搜出剩余丹药分给众人。 “两拨不是一伙的吧?” 暂且解决危机,龙御沧便先回眸看向身后。 “没错,适才虽然时间较短,但属下能够确定那几个玄衣人应是玄武人。而这批绿衣人,从功夫手法看大半应是国内的某个职业的杀手组织,至于具体身份属下还需要进一步细察才能确定。” “玄武人?竟然敢出现在我神龙国境内且还是京都龙城外,劫杀花神国使臣?难不成是玄卫?” 对于绿衣人具体是冲着他们还是使臣来的尚无法明确了,但龙御沧可以确定着那些玄衣人必是冲着花神国使臣而来的,既是玄武国人此事便更加复杂了。 玄卫是隶属于玄武国君及皇室所有的杀手、护卫组织,若那几名玄武杀手是玄卫,那么这番劫杀花神使臣显然便是玄武国的阴谋,而用意自然是要挑拨神龙与花神两国本就有些紧张的关系。 洛弦这次并没有立即回答主子的问题,而是奔回到十里亭外,在那几个玄衣人尸身上又仔细翻查了一遍,才回来道:“回禀王爷,那几人并非玄卫。” 风浣凌听到洛弦简单查看一番回来,便言之凿凿地确定那几个人不是玄卫,最先想到的是洛弦之前是凭什么推断那几个人来自玄武国的?又是凭借什么去认定的他们不是玄卫?他怎会对玄武人如此熟悉? “先回府,尽快查清那些绿衣人的身份。 龙御沧看见佩青等人一路而来所乘的马车,虽被之前的玄衣人毁损了但马匹还在,只是前行因受惊四散逃蹿了,此时则由一匹通体黑亮的大马又给带了回来,正好可以充当他们回城的脚力。 一声口哨响起,那匹威风凛凛的黑色大巴便撒着欢儿地奔到佩青面前,在她伸出的手掌上蹭了又蹭,惹得她因杀戮而冷凝的脸上终于重展笑容,用力揉着它的脑袋道:“黑风,好样的!” 虽然脸上还沾着血污,身上青衣也染着点点血花,但名为佩青扮着男装的这女子一笑,却瞬间有种春风拂起万千桃花缤纷般的飘逸绝美。 连同为女子的风浣凌都被佩青这一瞬绽放的美惊艳到了,不禁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龙御沧,见他深不可测的清澄双眼竟然也正凝望着佩青,心头因先前同生共死而涨满的温热,不禁霎时酸酸地冰冷下去。 “不是说回府吗?还不走?” 见风浣凌突然气呼呼地便要随便找匹马上去,龙御沧有些莫名其妙地怔愕须臾,方才先她一步上了匹白马,并且顺势将她又给牢牢困在身前,“走,回家!” 洛弦安排剩余暗卫善后,随即便也追随主子而去。 适才被注目的人儿此时仍倚着黑马独立着,但目光却已追向骑着白马正渐行渐远的那对碧人,看着他们紧紧相偎两相重叠的背景,佩青眼底依稀闪过抹锥心刺痛。 澈月王府,书房。 身为跟随主子多年的贴身侍从,洛弦已然渐渐习惯王爷待王妃的诸多与众不同,所以见到轻易不许任何人踏足书房里,端坐书案前的龙御沧怀中还困着风浣凌,他也没多问半句。 “王爷,属下已然查实,那批绿衣人属于归元第一杀手门‘赤焰’,除了门主以外,他们向来只认钱不认人,只要出得起银子,哪怕是刺杀国君帝王的生意他们也会接。” 风浣凌算着他们回到王府,不过就是处理好伤口再换洗掉一身污衣的功夫,洛弦竟然就已查清那批绿衣杀手的背景。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衣服与伤口明显也已经处理过了,如此办事效率着实让人惊叹。 不过龙御沧似乎早已习惯洛弦的高效,只是轻轻应了声“恩”,但横在风浣凌腰间的手却悄然收紧了几分,仿佛在默默表达对她过于关注其他男子的不满。 哪怕,那人只是他一名属下而已。 “王爷,其实自从颜氏被灭,飞龙令不翼而飞后,便有不少别国探子或江湖野心之士深入我国帝都,所以此次玄武人阻杀花神国使臣,或许也只是‘顺便’而为。反倒是那赤焰门的人被何人所雇佣,是个比较重要的疑点。” 洛弦所言其实也正是风浣凌得知绿衣杀手身份后,正在思考分析的问题,一时间她能想到的无非三种可能。 第一,绿衣杀手是玄帝所派,意在佯装劫杀神龙国使臣,实则伺机解决掉澈月王这个心头大患。毕竟依龙璟溟的性情,之前既然表现出对龙御沧的试探怀疑,便可能狠心除掉他以求一了百了。 第二,绿衣杀手是被风家人雇佣的,无论身在宫中的风清婉,还是丞相府里两房中人,如今皆有足够的仇恨理由,来买凶杀掉澈月王与王妃。 第三,绿衣杀手也可能是花神国,某些可能与佩青相对甚至敌对的势力雇佣的,想要让此次做为使臣的她留在神龙国,永远回不到故土。 在绿衣杀手目标难以明确前,风浣凌也就只能想到这几种可能,而且凭借直觉而言,她心中最倾向的答案是第二个。 “飞龙令……” 不过龙御沧的心思似乎没放在赤焰门的杀手身上,而是低声默念着那枚能够指挥飞龙大军的令牌名,同时幽光浮动的双眸缓缓落到怀中人儿面庞上。 恰巧此时风浣凌也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他,两人各具深意的视线便这样胶着到一处。 正自尴尬的洛弦,瞥见主子放在书案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当即领悟这是允许自己退下的意思,赶忙如蒙大赦地躬身退出了书房。 “相公,人家好想看看飞龙令是什么样子的。” 若换成前世的颜无双,绝无法想象自己这般柔媚温软地向人撒娇,可渐渐习惯了龙御沧宠溺的风浣凌,竟然腻味得异常自然。 通常她极少会叫他相公,大多时候都是叫王爷,所以这一声相公即出,立时便酥了某人的骨头。 “好,我稍后便命人去找,无论如何都得让我家宝贝娘子看看那飞龙令什么样才行!” 正被各方势力抢破头找寻争夺的飞龙令,自龙御沧口中吐出来竟好像只是块无关紧要的小玩具而已,轻易就能许诺要为爱妻找回来把玩把玩,直逗得风浣凌笑倒进他怀里去。 青天白日的,外人眼中清冷寡情的澈月王,竟就这样跟王妃在书房里耳鬓厮磨了小半日,直至丫鬟在外敲门提醒说晚膳时辰到了,方才作罢。 花厅。 世传,花神国的女子无一不是貌美如花,风浣凌如今亲眼所见不得不承认所传非虚。 已换回女装的佩青虽顶着张不施粉黛的素靥,身着简单的环佩青衣临风而立,冰雪般透亮的眼眸流转间似可见水波荡漾,顾盼生姿。 跟在她身边年纪较轻御芙虽也生得极美,但在佩青这般超凡脱俗之美的映衬下,便显得极不出挑只能沦为陪衬了。 两方四人走近,相互客套寒暄几句后,便相让着进入花厅在餐桌前分宾主落坐,不多时精致丰盛的酒菜便被流水般地送了上来。 “久闻花神国的菜肴最为精致美味,府中厨子手艺拙劣,还望两位多多包涵。” 知道龙御沧在外人面前素来不爱多言,风浣凌便主动担当起待客的任务。 “王妃客气了,今日多亏两位,我与御芙才得以死里逃生。正所谓大恩不言谢,佩暂且先敬二位薄酒一杯聊表心意,日后有机会定然会把两位的救命之恩。” 佩青言词甚是恳切,御芙跟着也略显羞怯却满目热忱地举起面前酒杯,风浣凌与龙御沧皆也郑重举杯,接下了她们所有谢意。 才放下酒杯,佩青又道:“另外,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与王妃能够成全。” 佩青所谓的不情之请,只是希望能将惨烈在十里亭外使节队的同僚,进行火葬后将骨灰收集好以便带回花神国,那他们虽然身死异乡,灵魂最终却仍能被带回故土。 龙御沧点头应下,佩青与御芙再次感激地敬酒,不想这番请求却勾起了风浣凌的别样心思。 迟疑须臾,风浣凌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佩青大人,请问你可清楚颜少将军具体是如何遇害的?而贵国现在是否找到少将军的尸骨?” 看着人家对只是同僚的尸身,都是心心念念地要想办法带回故土,可自己前世兄长却是至今连尸骨都还不知所踪,要她如何心安? 提及此事佩青的脸色不由一黯,当初听闻花神国颜大将军长子死在境内,她第一时间便亲自赶到现场,可莫说无力回天,就连颜无畏的尸身都已没了踪影。 有人说是在与歹人激斗时跌进了万丈悬崖,有人说许是惨死后被山林中的野兽夺去入腹,也有人说可能是被劫持他们的人抢去了尸身也未可知。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颜少将军的具体死因,现场虽有少将军随从以及几个身着花神国服侍歹人的尸身,但身份却难以考正。为了给神龙国一个交待,我国女王一直都在寻找颜少将军的尸身,因为只有找到尸骨才能进一步确定他的死因。” “不瞒王妃,对于玄帝陛下所说派去迎接颜少将军的人,发现他们惨死而回去报信,我始终心存疑惑。毕竟那可是在苍茫山南麓,就算是当地人想在山中找到一队人马都非易事,更何况几个只是被派来接人的外地客?” 听到这里,风浣凌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明白佩青未言尽的话中深意。 第39章:帝王的试探 http://.biquxs.info/

颜无畏死在苍茫山南麓的事,会那么快传回到身在龙城的龙璟溟耳朵里,除非是被他派出的人对山地了若指掌。 那么,也就是说这一切本就是龙璟溟一手策划出来的,颜氏当时已被下旨抄家灭族,所以颜无畏即便平安归来也是个死,依龙璟溟的性情会借他的命来讹诈花神国,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哥哥的死明明就是龙璟溟一手造成的,竟然还能那般理直气撞地向花神国讨要说法,当真卑鄙无耻至极! 眼见风浣凌的脸色瞬息万变,佩青禁心生疑惑地问:“王妃,你与颜少将军,是旧识?” “恩?哦,勉强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风浣凌霎时被唤回神智。 对此解释似乎并未怀疑的佩青露出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但心头疑惑虽然解去,望着澈月王妃的眼底却多了丝复杂。 而龙御沧却仿佛并未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般,目光正透过花厅的窗棂,遥遥看向不知明的远方。 花神国使臣自此便暂且在澈月王府中安顿下来。 消息自然也及时传到宫中禀报给玄帝知晓,对于使节队曾在龙城外遇袭的事情也并未隐瞒。 三日后,澈月王府迎来一个意外的访客。 “都不必多礼了,朕听说你们和花神国使臣都受了伤,所以便私下来看看,你们莫要声张,暂且也不要告知使臣朕的身份。” 微服而至的龙璟溟,穿着身墨青色玉锦长袍,一把水墨折扇在手,轻摇出了无尽的潇洒姿态。 恍惚间,风浣凌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多年前,见到了还只是四皇子时的他。 只觉前尘如梦般清楚却又异常遥远,但谁又知道现在的一切,会不会只是另一场梦呢? 除去见礼外龙御沧没有多言,先将玄帝迎进前院正厅落座,风浣凌在府中几乎都跟他形影不离,因此只好也硬着头皮跟着陪王伴驾。 “在见使臣前,朕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这些天你们与使臣朝夕相处,想来对他们应该已然有所了解,觉得他们此次来商谈的诚意与底线会是什么?还有,对于在城外遇袭的事,她们可有提出解决意向?” 龙璟溟好似回到自己家般闲适,倒衬得真正的主人显得略有些拘谨。 “花神国的两位使臣都伤得不轻,所以这些日子臣都在忙着给他们医治的事,并未与他们探讨过赔偿等事,毕竟臣的职责是照看好使臣大人,至于最终两同国如何达成共识,便不是微臣能够左右和妄想的了。” 根本不信玄帝是想来听自己意见的,分明就是在伺机试探,因此龙御沧表现得很是淡然。 “王妃呢?花神国来的使臣,应当都是女子吧?或许会与王妃聊得更多?” 对于澈月王的回应龙璟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恶,只是笑盈盈地转眸看向王妃,显然他已知道风浣凌被医仙治好“哑疾”的事了。 “回禀圣上,臣妇与两位使臣相对的时间更少,能谈论的也无非是些小女儿心思,岂敢妄议朝政。” 风浣凌始终颔首垂眸看都不看龙璟溟一眼,哪怕当下两人中间还隔着龙御沧,她仍止不住满心厌恶,只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手撕碎他的伪善嘴脸。 龙璟溟见这夫妻俩的口径出奇一至,眼底的兴味霎时又浓了几分。 他的确主要为试探而来,目前澈月王的表现他勉强算满意,但对于风清婉口中不仅哑,且还胆小懦弱又愚不可及的四妹,却有些另眼相看。 她虽说也做出谨慎恭顺状,但声音始终平稳中透着冷冽,若当真懦弱胆小怎么可能如此近距离面君还能保持冷静,若是愚不可及又怎么会把话说得那般恰倒好处? 随后龙璟溟突然话锋一转问起刺客的事,听龙御沧如实回应后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来,说要以圣上派来的慰问官为名义去看看两位花神国使臣。 被请到花厅的佩青乍见到龙璟溟,本能地觉得这人绝不寻常,虽然他自称只是玄帝派来的慰问官,她却根本没有信。 果然,无关紧要的闲话都还没说上几句,他便试探起花神国希望达成的合谈条件底线来了,使得她愈加质疑此人的身份目的,因此绕来绕却也未着他的道。 “花神国丞相迦黛,被誉为天下第一女相,鄙国圣上对其甚是崇敬,不知佩青大人与女相大人可相熟?” 没想到龙璟溟会突然问起花神国丞相,风浣凌与龙御沧都微微有些诧异,再看佩青的脸色则为此微微一变,但也不过须臾便又从容如初地道:“在我花神国自是无人不识丞相大人的。” 龙璟溟笑问:“哦?那么,如若鄙国圣上有爱才之心,要以人换人呢?” “以人换人?”佩青拧眉茫然须臾,便立即领悟这话中意思,“难不成贵国陛下竟然想以我国丞相,来换你们已死的颜少将军吗?” “不错,颜少将军的确对我神龙国未来意义深远,因而圣上觉得贵国能与他的价值相提并论的,怕也只有号称第一女相的那位丞相了。”龙璟溟似笑非笑地看向佩青,那般深远的目光又好似已然透过她,看到更多内容。 风浣凌在旁都听得有些心惊肉跳,想不到玄帝打的竟然会是花神国丞相的主意,以尚未出徒且还已身死的颜无畏,要去换已然名气天下的第一女相,龙璟溟的算盘果然打得够响! 守在旁边的御芙听闻神龙国的帝皇,想要的竟然是本国丞相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难掩紧张地看向佩青。 “首先,还请大人代为多谢玄帝陛下的赏识,可惜鄙国丞相大人曾经发过重誓,此生不会背离花神,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如若贵国陛下执意要以她为代价,以赔偿颜少将军之死的话,恐怕最终得到的也只能是她的一具尸身了。” 佩青微垂着眼帘,声音很轻很柔,但说出的话却颇为让人震憾, “退一步说,若贵国陛下当真要以人换人,那么我花神国此行无辜葬身在龙城外的生命,贵国又要以什么样的人来偿呢?” 默然凝视螓首微垂的佩青半晌,龙璟溟方才轻叹一句:“想不到归元第一女相竟如此忠君爱国,当真可敬至极。至于使臣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若贵国想要也想用以人换人来解决问题,鄙国圣上倒是不介意任阁下挑选相对等的人带回国去。” 见玄帝与佩青聊到这一步,风浣凌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来,在她胸口反复激荡着,叫嚣着让她不再一味沉默,要将这想法表达出来。 “妾身对两位的想法倒有些愚见,只是不知当不当讲,两位又是否乐意听?” 龙璟溟是最先将略带惊讶的目光转向风浣凌的,似乎没料到她会在这时候主动开口,更因好奇她会提出什么样的愚见,而露出微微期待的表情。 佩青别具深意地看了眼龙璟溟后才道:“王妃请讲,左右今日不过是与慰问官大人闲聊而已,又非是玄帝陛下正式合谈。” 仅这一眼,始终在旁默默观察的龙御沧便觉得,这佩青大半已经猜到所谓慰问官的真实身份了。 “依妾身愚见,圣上有意以人换人实乃良策,爱才之心更是尤其可贵。” 因这句奉承意味十足的“马屁”,风浣凌把自己恶心了一下,故意避开了龙璟溟的目光,以防自己因看到她那张脸而恨火焚心失了分寸。 “不过花神国丞相的尸身我们要来何用?妾身以为,不如劝圣上派个适合的人选,此番便与花神国使臣同去,只求跟在女相大人身边多学些本事。如此,待那人学成归来便可担当重任,这样既圆满了圣上的爱才之心,又避免花神国丞相大人为难。” 风浣凌清润低柔的音一落,花厅中一时陷入沉寂,使得窗外遥遥的鸟鸣都变得异常清晰。 习惯性背脊笔直地傲然端坐的龙璟溟,雍容面色上露出几许兴味来,挺拔的身子微微前倾,似要将风浣凌看得更仔细些。 但他那犹如无底窟渊般深不可测的浓邃黑眸,却闪烁着暗藏锋芒的异样光彩,释放出无声无形的强大威压。 风浣凌感到犹如泰山临顶般的巨大压力,却将背脊挺得愈加笔直,很是沉得住气地静静等待。 “王妃的提议倒是颇为新奇,本官自会转达给圣上知晓,只是不知花神国使臣对此提议会否同意?” 安排个人去跟随第一女相历练学习,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当然在龙璟溟看来这提议的重点在于他可安排个探子,光明正大地监看到花神国丞相甚至是女帝的日常! 佩青深深看了眼澈月王妃,沉吟半晌方才谨慎道:“如若玄帝陛下肯让我们自行选择需要的专长能者,赔偿我方已逝的使节,在下倒是也可以考虑王妃的提议。” 龙璟溟占点头,“这既是王妃想出的妙策,不知王妃心中是否已然有了合适人选?不妨也说来听听,本官回去也好顺便向圣上举荐。” 风浣凌等的就是这句话,但却强压下心中欣喜,故作镇定地道:“妾身以为此番远赴花神国的人,若是从已有官职者中选拔难免要顾虑太多,职位过低者难免资质有限,职位过高者又难免会被当成质子反威胁到我神龙国,皇亲国戚更是不宜。” 说到这里,风浣凌竟然露出微微羞赧的神色,好像仍只是单纯的风四小姐般。 “未有官职者,身份与资质、年纪皆适合的本就有限,而妾身堂哥在书院的学期将满却尚未考取功名,而他私下里又私自练了些粗浅功夫,如此若到了花神国若遇到什么意外至少能够自保……” 第40章:香气,如此相似 http://.biquxs.info/

没错,她如此大费心机想要“举荐”的就是风玉润,风家当下惟一的男丁独苗。 “王妃这可算是内举不避亲了,令兄、令尊等人若是知晓,怕会十分欣慰。”龙璟溟面上笑意渐浓,眼底却沉着别样复杂情绪,只觉得有些看不透澈月王妃是真的太过头脑简单,是为了风玉润将来得当大用,还是有意装傻来害她堂兄呢? 这去往花神国与第一女相学习看似美差,因为好像学成归来便十有八就要成为神龙国丞相,但若换个角度想,被派去的人也等同于名正言顺扣压的人质,一但两国关系生变就可能沦为炮灰。 告别花神国使臣离开花厅后,龙璟溟忽然看着龙御沧,不阴不阳意味不明地说了句:“皇叔果然慧眼非凡,世人只道你大发善心收了个可怜之人为妻,原来却是捡到个宝啊!” 对于风家两位小姐被雪枭重伤,风玉润也双腿负伤一事,龙璟溟也有耳闻。 所以反复思量后,他觉得曾经被传愚钝不堪的风四小姐,应当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定然是因与风玉润有过节,才想到要将之“放逐”出去。 不过,无论澈月王妃心里到底如何想的,她的提议其实也正迎合了他的所想所需,利用风玉润牵制风家绝对是步妙棋! “王妃适才提议极好,朕也定会慎重考虑王妃的举荐人选。” 龙璟溟发觉风浣凌在自己面前似乎不是低着头,就是故意回避他的目光,忽然就想上前好好看看她的样子,然而他却被她身上散出的一缕幽香而勾起丝异样悸动。 那是种极淡的体香,寻常粗心之人大半会感觉不到,即便有感觉到的也未必会在意,毕竟女子身上馨香并不算什么新奇之事。 可是自澈月王妃身上,若有似无飘散的这缕浅淡幽香,却让龙璟溟心头倏地一震。 在他觉得已然被彻底割舍、遗忘的记忆深处,似乎曾腐肉蚀骨般珍藏过这种独特幽香,那是属于一个他烙印在心底至今挥之不去,却又已然彻底消失在他生命里的人,且还是他亲手夺了性命的人为什么风浣凌身上的香气,竟然会与那个人如此相似? 然而当龙璟溟再仔细嗅闻一番时,却又觉得那缕幽香变得有些似是而非,虽仍与那人体香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 难道是他近日忧思过重产生了幻觉吗? 百思不得解的龙璟溟,在离开澈月王府前忍不住在门口处回首,又深深看眼风浣凌,却无法避免地看到她身边的龙御沧,终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步履沉稳地走出澈月王府。 “王爷,适才……” 风浣凌才刚开口想解释下适才举荐风玉润的原因,不想龙御沧倏地将她拥进怀里,好像护着刚刚自虎口夺回的至宝般将她紧紧抱住,随即便是急切却仍不失温柔的吻,霸道缠绵地落下。 不顾两人正身在室外,直至确定那熟悉的幽香依然如昔,一缕缕与自己的气息纠缠整合,浑身紧绷的龙御沧才微微放松些许。 待风浣凌恢复神智时人已经在寝间后,那片独成小天地的温泉池里化成一摊春水,只能无力地倚在龙御沧怀中任她爱怜,哪里还顾得上说风玉润的事? 待佩青与御芙身上的伤没有大碍后,方才正式入宫参拜神龙国君玄帝,以花神国使臣的身份为颜无畏身死花神国境内,再加上花神国使节队大半丧命于龙城外两件事,进行赔偿合谈。 青龙大殿上,当佩青看到高座龙椅上的玄帝,果然便是数日前的“慰问官”时,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仿佛只是初见般依礼拜见。 玄帝先命文武百官代表,提出几套整合过的赔偿方案,再让花神国使臣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后再两相权衡各争长短。 期间,龙御沧只提出一条要求花神国寻回少颜无畏尸身,让其能回归故土葬入祖坟。这也是惟一让佩青没有提出任何疑义,直接同意通过的条款。 放任百官以事先拟定好的条件去争论,龙璟溟倒好像成了置身事外看热闹的观众,居高临下地看着大殿中央处,身形高挑顾盼生辉的佩青独自舌战群雄。只是目光虽落在那张光芒四射的面容上,他心底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容颜。 不同的美貌,不同的出身,不同的经历,却有着同样的英姿焕发不让须眉。 经龙璟溟最后敲定达成的赔偿条件是,花神国为颜无畏之死割让边疆三座城池,并允许一名神龙国子民随队回国,受第一女相迦黛亲自教导直至成才再送回。而神龙国为使节队丧生龙城外十里亭几人的赔偿则是,任佩青挑选同等数量的各行业能者带回去。 待花神国使臣退下后,龙璟溟方才道:“诸位爱卿,能前往花神国向第一女相学习治国之策,乃是难得的大好机缘。朕现在便可许诺,只要是得到迦黛丞相肯定学成归来的,便是风丞相的继位者。” 玄帝此言一出,立即惹得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前往花神国历练几年回来便可做丞相,那是多少官员穷尽此生都难以抵达的高度啊! 随后,众臣纷纷推举贤才,甚至还有毛遂自荐者,一时间朝堂之上是真可谓百家争鸣,但这一切落在治粟内史风万里眼中却只觉可笑。这帮蠢货以为丞相是那么好当的? 且不说去了花神国能不能真跟迦黛丞相学到真本事,就算学到了,最后能不能有命回来都未可知,他们难道都不觉得这是在争着去送死么? 就在风万里冷眼旁观,对那些疯狂的官员们嗤之以鼻时,却听一个异常洪亮的声音,压下所有喧闹朗朗响彻整座青龙大殿。 “臣举荐,治粟内史风大人之子风玉润!” 奉常苏忭越众而出,凛然道:“臣举荐治粟内史风大人之子,风公子不仅身份、年纪、资历等皆为上选,身为独子他肩负着风家未来的希望,想必他若得此机会定然万般珍惜。且风公子又是风丞相至亲子侄,将来学成归国接任丞相之位,也定然能得风丞相更多传承。” 将前往花神国视作“送死”的风万里闻言,当即眦裂发指地瞪向苏奉常。 自从苏姨娘死后,苏家就处处与风家作对倒也罢了,如今竟然说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把风家独苗举荐到九死一生的位子上,让他如何不恨恼欲狂? “圣上容禀,小侄前些时候不小心伤了双腿,至今还未能如常站立,只怕要辜负苏奉常的美意了。”见胞弟只顾气恼浑然忘了对应,风万全只得无奈地代他站出来,“微臣倒觉得,苏奉常嫡子年少有为,不过二十出头便已官拜少府,若是能向花神国女相学得几分治国之道,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正如风玉润是风家独子,苏奉常嫡长子苏慎也是苏家至今惟一的男丁,因此风丞相作出的回击甚为精准。 眼看着本有姻亲关系,却传言因苏姨娘之死而分崩离析的苏、风两家,竟然为争“准丞相”之选正面对上,其余官员倒渐渐消停下来。 机敏些的官员注意到两家竟然是在相互推诿自家子嗣成为“准相”的机会,这让冷静下来的他们一转念,便立时想清楚几分此间的厉害关系,便也不再盲目争抢,分列两旁形成旁观看热闹之势。 随即,苏奉常嫡亲胞弟,官拜典官的苏恒也站出来力荐风玉润。至于苏少府则表示自己不比风家公子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愿将成为准相的机会机让与风兄。 至于风丞相一边,终于反应过来的风万里也开始口吐莲花,借风玉润双腿重伤的借口极力推举苏少府前往花神国,与兄长风万全一唱一喝配合默契,倒也未因人少而落了下风。 如此一来,风、苏两家原本暗潮涌动的矛盾,终于彻底暴露在玄帝与文武百官面前,而且愈见激化。 高坐九龙金椅上的龙璟溟,面容虽被冕旒掩去大半,但自微微勾起的嘴角不难看出他此刻心情颇为不错,似乎对朝堂上这般热闹看得甚是兴味盎然。 直至眼看着风丞相与苏奉常两派人,从相对冷静理智的相互推委,变成唇枪舌剑的相互放冷箭,直至将要发展成当堂对骂殴斗时,龙璟溟方才出面打断这场闹剧。 “如今看来,风玉润与苏慎是众卿都较为肯定的人选。”龙璟溟面露为难之色,“朕也觉得两人年纪相仿、资历相当,除了苏少府有官职在身外,倒都是准丞相上加之选。” 能走进青龙殿面君的官员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因此就算不如风丞相、苏奉常的城府,看两方为推委吵了这么久,也都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准丞相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因此听玄帝如此讲自然纷纷附和,承认风、苏两家公子皆为最适合的人选。 龙璟溟忽然看向始终置身事外,好像已经跟花神国使臣一起退出青龙殿似的龙御沧,“朕甚是为难,不如便劳烦澈月王代朕做个定夺吧。” 百官的目光霎时转向虽看似不在朝野,却无人敢忽略轻视的澈月王。 “臣自诩不比风丞相与苏奉常两位大人那般大公无私,圣上既已许诺前往花神国学习的人,便是未来的准丞相,前途无量。那么臣以为,自然要举荐与自己更为亲近之人。” 被突然点到名字,龙御沧倒也不见半点慌乱紧张,面色淡然语调平缓,竟然将“以权谋私”都说得那般坦荡从容,让闻者丝毫不觉得把便宜给自家人占,有什么不对或遭旁人指责鄙夷的。 第41章:吃醋了 http://.biquxs.info/

听过他一番话,就连之前还觉得准丞相的结局,大半要变成炮灰死在花神国的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复杂,平白错过了天大的好机会,让风、苏两家占去了大便宜呢? 这便是澈月王的魅力所在吧,好像只要是他说的话、做的事,便让人觉得都是对的,都是圣洁无暇的,都是最公正廉明大公无私的。 龙璟溟无比坦荡地道:“因此臣以为,岳丈大人的嫡亲侄子,臣妻娘家的堂哥风玉润,才是准丞相的最佳人选。” 此言一出,百官再次哗然。 “早就听闻澈月王把风四小姐宠得如珠如宝,如今看来竟然都是真的!” “澈月王向来不问朝政,想来也没有想太多别的,只觉得有好事定然要紧着王妃的哥哥。” “是啊,去趟花神国待上几年,回来就有机会官拜丞相,如此好事当然要紧着自家人,看来这回用不了几年,风家又要再出位丞相喽!” “……” 听着身边众臣议论纷纷,风家两兄弟直气得头痛欲裂,尤其是早就因风玉润双膝被踢碎而暗恨上澈月王的风万里,看着龙御沧那一脸道貌岸然的大义凛然,便忍不住咬牙切齿。 “好,既然皇叔都如此说了,那么前往花神国学习治国之策的的人选,便定为治粟内史之子风玉润吧!” 心中其实早有主意的龙璟溟,只是想将风家的恨意尽数引向龙御沧罢了,毕竟此去花神国定然是凶多吉少,风玉润就算能够平安抵达,未来也只能成为牵制风家的棋子,随时可能被牺牲。 “另外,鉴于花神国使节队来时那般低调的隐匿身份,仍然遭到劫杀险些全军覆没,朕决意安排澈月王与苏典客,共同护送使节队归国,必须将他们安全送到边境处才可回京复命。当然,到时候朕定然会为两位爱卿大办接风宴以示嘉奖。” 龙璟溟最后的这番安排,终于让表情好似被冰封了般始终如一的龙御沧,微微变了脸色,但却没有提出任何疑义地与苏典客一同接了圣旨。 典客一职,本就负责掌管外交和民族事务,若不是玄帝此次钦指澈月王负责接待花神国使臣的话,这些事原本就该由苏恒来做的。 所以在花神国使节队来时发生被劫杀事件后,安排苏典客与澈月王一同送行,也算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待早朝终于散场,已然午时过半,清早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竟然飘起雪来。 这是神龙国今冬的第一场雪,只是群臣走出青龙殿时都已是饥肠辘辘,纷纷急急出宫回府,根本无人有心情欣赏雪景。 龙御沧抬首淡淡看了眼漫天的飞雪,但脚下却也是一刻不停地赶往丞阳门方向。但他倒不是急着回去填饱肚子,而是想尽早见到已然一别半日之久的宝贝娘子。 不想出丞阳门才上了马车,他便意外看到那张让他心心念念了半日的容颜。 “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等着?”龙御沧冷清的面容上露出难耐的惊喜,不由分说地就先将坐马车里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的人儿揽进怀里。 “我见佩青都已然回府,你却迟迟未归,便想过来看看。”风浣凌微微有些羞窘地推了他两相,却反而被抱得更紧了些,“今日上朝不是只为合谈之事吗?怎么拖到午时过了才下朝?” 其实,风浣凌没有说出口的是,见到佩青回来他却还留在宫里时,她想了很多种可能,越想越是坐立不安,很怕他会出什么意外。她看得出龙璟溟已然对他起了防备之心,而身为帝王者对臣子的这份防备,最后往往都会给臣子带来灭顶之灾。 “怎么?娘子可是怕圣上想利用为夫与花神国联姻,所以吃醋了?” 龙御沧看出她掩不住的关切紧张,心头暖得足以融化世间任何冰雪,但脱口而出的却是满含笑意的调侃。 “是啊,佩青生得那般美,且又一身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德才傲骨,就算我同为女子看了都会心生仰慕,自然要担心我家夫君会被迷了去。” 见清冷孤高的澈月王,在自己面前却越来越没个正经,风浣凌非但不会失望气恼,且还愈发觉得安心。 肯让她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面,便代表她对他而言是最特别,或者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吧? 否则,他看尽天下皆是淡漠淡泊的目光,为何惟独落到她身上时,会变得专注灼热? 否则,在十里亭外生死攸关之际,他怎么会不顾自己性命一味地舍身护她? 否则,过去那么多漫长日夜里,岂会有那么多让她至今想来都还脸红如烧的画面,数不清的缠绵不休想到这里,风浣凌倏地正色道:“王爷,其实我总觉得圣上对你看似亲近,实则颇多忌惮。好像因为你娶了我,就惹得他连整个风家都防备起来,这次若不是我主动举荐风玉润前往花神国,让他注意到那些隐藏的矛盾,以为我与风家已然生出嫌隙仇怨,只怕他会出更多难题刁难我们。” 玄帝将接待花神国使臣一事交予澈月王府,这本就是个再明显不过的试探,如若风浣凌不是太过了解龙璟溟,懂得逆向思维地故意显露出自己要算计风玉润,只怕与花神国合谈的事不会这么快便可以尘埃落定。 玄帝对澈月王的忌惮之心,其实早在前世她便已然注意到了,但具体是何原因,她虽有自己的猜想却并不确定。 试探着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当然也抱了另一份心思,便是想看龙御沧是会在此事上敷衍她,还是实言相告? “娘子,你可信我?” 风浣凌等待良久,不想龙御沧开口最先吐出的竟是这样一句,霎时一怔忘了回应。 “无论你现在如何看我,但我始终是信你的。你说得没错,圣上对我这个皇叔的确颇有些忌惮。一来我是先皇最小的皇弟,且还与先皇同为南宫皇后所出,所以一直以来可谓受尽圣眷荣宠。我虽始终没有争权夺位的心思,但却总有人意图利用我的身份大做文章,这也是我当初选择远赴元灵山的原因之一。” 任龙御沧将自己整个人却包进他的怀抱,风浣凌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线条完美的清俊侧颜。听着他云淡风清的讲述,却轻易便能联想到过去的他,曾经历过的那些明争暗斗。 “若不是之前经历天劫,我只怕至今不会回来,因为只要我出现在龙璟溟眼前,他便会觉得有所威胁。其实他感到的威胁并非源自于我,而是他心中的魔,他曾经做过的事,让他对我不得不忌惮。” 龙御沧清眸微垂,如两道潋滟柔澈的月华,投映在风浣凌的盈盈素颜上,如水光泽在眼底百转千回,似有许多话欲诉还休。 “天劫?” 虽非修真者,但两世为人的风浣凌,还是多少知道些修真者每有大精进时,便会遭遇劫难考验,而随着等级提升的不同所受劫难也会逐步升级。 这所谓的天劫,怕是要极高修为的人才有资格经历吧? 而龙御沧如至今不过才二十七、八岁,入元灵山修行不短短十余年间竟然就有此修为,难怪连数百岁的医仙都与他交情匪浅。 “为何在经历天劫后,你就回来了?” 这显然是风浣凌与许多人都会好奇的问题,为什么与世隔绝的澈月王会放下元灵山的修行,突然回到神龙国都城来? 外面还飘着片片莹白雪花,天色虽暗却被漫天漫地的雪白映得十分透亮。车厢内虽颇为幽暗,却因燃着灯火,足以看清一切。 龙御沧紧抿着双唇,仿佛能看透万事万物的澄澈双眼,深深凝视着怀中的风浣凌,好似要将她彻底看穿,又她似已然透过她的皮相看到更深层的什么。 就在风浣凌觉得他可能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那双桃花瓣般清嫩的双唇忽然动了。 “因为那场天劫告诉我,这里有我命中注定的‘情劫’必须要渡,而宿命的东西也终究是躲不过的。所以,我就回来了。” 这话在凡人听来着实太过玄妙,更像是龙御沧为了回答她的问题而临时想出的答案似的,可无论是因他从容坚定的郑重目光,还是自己的感觉,风浣凌却都愿意想信,相信他所谓的“命定情劫”。 不过,他怕说的那个躲不过的宿命情劫,真的是她么? “至于龙璟溟……” 适才风浣凌就已经注意到,龙御沧对玄帝不再尊称陛下而是直呼其名,只是还没顾得上追问此事。 “我怀疑先皇的死与他有关,所以即便他没有这般忌惮防备于我,此番回来后,我也早已做好随时与他的打算。” 关于先皇景帝的突然驾崩,风浣凌虽未亲自参与,但也知道定是被龙璟溟毒害所至。 但她却没想龙御沧竟然就这样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她,毕竟她现在可是风家女儿,难道他真对她信任如斯? 不过听龙御沧说已然做好与龙璟溟决裂的打算,倒是让风浣凌又心头一松,毕竟那也是未来她必须要走的路,如果到时候他们依然能够继续同行,自然是再好不过。 以前,风浣凌只希望能暂且与龙御沧结为同盟,借他之力达到些自己难以达到的目的,可是渐渐相处下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竟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越来越是习惯,越来越是依赖留恋,自然也就越来越想延长两人的“同盟”。 “可是吓到娘子了?” 称声与当今天子决裂无疑等同叛国,不过龙御沧虽如此问,面上却不见丝毫紧张担忧,仿佛早已料定风浣凌不会在意这些。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你们去敲响警戒钟,把族人招集起来,你们两个先下去吃一下东西,休息一下”卡布让自己身边的护卫去招集族人,让那两个跑回来的族人去休息一下,毕竟他们两个在雨中跑了那么久。 两者能够同时修炼,这就意味着古云能够在修炼肉身的同时修炼劲气,这样便是能够让修炼劲气的时间变得多上不少,也是为接下来古云学习炼器创造了条件。 黑衣男人依旧表情严肃,眼中不带有丝毫感情。虽然十分震惊于这世间竟有此等少年,但他清楚,万战生绝非那种满口胡言之人。 天坑山壁,都是陡峭的悬崖。只有一条窄窄的山路,沿着天坑山壁,犹如环形阶梯一般,一圈一圈地绕行而下。 韩正羽五人,经过在黄家的训练基地之中训练了一段时间,早已成为了武者,当他们每次想到,有麻烦就是刘宇帮他们解决的时候,他们就不懈的努力。 任天一听到紫月说要加自己的v信,眼睛都瞪大了,心中都觉得不敢相信这是现实,紫月居然主动问自己拿v信了。 独留下朱显一人陷入沉思,他明白他这么明摆着讲不是怕自己讲出去,而是警告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仅仅是二十分钟,狂饕部队的指挥官狂饕都被姬麟云和姒峰、普朗克三人给活捉了。 “不怕。让人发现更好,就没人跟我争了,嘿嘿。”你不再像开始那样拘束害羞了。 祭坛之上,歌莉娅浑身包裹在一层层黑色雾气之中,散发着阵阵阴寒的能量气息。每靠近祭坛一步,周围的温度似乎都要降低几分。黑色雾气仿佛有生命一样在蠕动。 这话已经说的足够温和,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沈茗其实能想到,其中必然掀起了数不清的腥风血雨。 李玉才越说越激动,生怕洛遥因为自己这么久都没认出来是她而生气,她慌忙的打开手机,自证粉籍,“姐姐你看我锁屏和壁纸都是你。 可是今日,他修了半卷的葵花圣功阳卷,那可悲的谢盈盈在他看来不过是行走的炉鼎而已,竟然如此嚣张。 表明自己想把微博删了,自己澄清道歉,他不想毁了自己的未来。 看得出来,侯明珠这五年在慕家白保养的非常好,无论是气色还是装扮,都比五年前更要出众的。 随后他的身上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原本已经开始恢复的血石,此时在如此恐怖的力量下,也再次开始崩溃开来。 原主曾经跟前公司的一个男艺人华宗胜是朋友,华宗胜明里暗里都有喜欢原主的意思。 一声平地惊雷的喊招响起,紧随其后的是爆竹般噼啪作响与照亮天际的高亮闪光的搭配。 凌然听说老婆不回来了,要安排三个孩子上学,他不舍也得舍得。 可惜这脚球解围得不是很干净,外侧的穆勒加速甩开盯防他的普拉滕哈特,迎着皮球便是一脚。 多伦多,外号华人多,这可不是吹嘘的,秦阳的球迷占据了多伦多一半的人口,秦阳如果加盟,两年之后猛龙队的估值提升一半问题不大。 这又是让御坂美琴一阵气闷,关键时刻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好没人性。 故而像路障的机体这样的研究材料,肯定不能这么丢弃在这里,而是要想方设法运走。 他的金刚杵在灵犀镇乱葬岗里与赵德恶斗时被断成了两截,却是一直没找机会接上,现在正好拿来当做借口。 心累就早点睡吧!把苏仙儿的枕头和被子搬过来,林白钻进被窝,关灯睡觉。 这是创世神之力,也是奴隶契约的终极神力,用来束缚被契约者。 经过二天的行军,北路军在一个名为望风坡的地方扎营,这次扎营和前几次有点不同,防御严了,人数也少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安哲心里一惊,却分明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魔力依然在沸腾着。 随着何勇话音一落,那即将被几道光芒击中的篮球,居然瞬间往左转移方向。 林乾坤拿来的是强效麻醉剂,只需要一点点短时间之内,人就会浑身使不上力气。 看来老江是练过的,那天如果不是自己投机取巧,恐怕最后会被老江打败。 她不是为了江槐花开口求情,只不过是心疼眼前这唯一疼爱她的人罢了。 游戏制作的相对精良,虽然都是同样的大方向,但却分出了好多条支路,有近有远、有好走有难走、有安全有危险,可以自由选择。 而面对灯塔国的反应,其他国家的人也纷纷派出了自己在灯塔国的人手,汇聚洛杉矶,开始暗中调查。 她就不信任苏烟真的一点儿都不嫌弃那些老头老太太身上的味道,简直能熏死人好吗。 「好了,没胃口我们就回房间呆一会好吗?」墨司寒拿出湿巾,细心地替她擦嘴。 得到消息的李由内心的崩溃的,他还没来得及坑爹呢,还被爹坑了,如果章邯的囚徒军来到了这,和长城军团两面夹击,自己首尾不能相顾,必败无疑。 白恒看见林乾坤竟然直接笑出声,直接站出来,想要把林乾坤赶走。 普通的额外紫级神通和高级的额外紫级神通,虽然材料珍贵,但总还可以费事地找到。可是极致的额外紫级神通,材料的获取,真的太难了,人类在漫长的岁月中,也不过就收集了十来份。 就算不是鬼修,如果服下这个东西,那么也能够让自己的修为精进不少,毕竟,这里面可是精纯无比的阴气。凌远看了一下,便将这东西先放回到了盒子中,而后打开了第二个盒子。 还好这一次陆广军并没有通过什么人给警局施压,而是回去之后,就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 第43章:来者不善 http://.biquxs.info/

“只剩一匹又怎样?既然我家小姐先看中了,这料子又还在你们店里,就留下吧,不必再跑去送给风三小姐了!” 不提丞相府还罢,一听小姐好不容易看上的料子竟然要被风清媮捷足先登,净雪立时顾不上主子的教诲,径直便去抢那小厮怀里紧抱的天丝玉锦。 而另一半等了半晌也没见天丝玉锦送来,又听到内堂传来嘈杂喧闹声响,屁股都还没坐热的裴不了只好再度起身去看个究竟。 “哟,南宫小姐,您也大驾光临啦?在下天衣坊掌柜裴不了,最近店里刚进了几匹新料子甚是衬小姐美貌,小姐请入雅间看看吧。” 面前的虽只是个毫无官职衔位的小丫头,但久经商场的裴不了自然不是目光短浅之辈,深知这位与丞相府那位小姐一样得罪不起,赶忙便陪着笑脸上前招呼。 “这匹料子,我要了。净雪,跟裴掌柜去结钱吧,其他的料子也不必看了。” 南宫缨本是不愿多事的,但毕竟还是少年心性,眼见裴大掌柜都在暗示她放弃天丝玉锦让给风三小姐,反倒激起她的傲骨逆麟,执意要夺下这匹布料。 就在裴不了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拒绝南宫小姐又不会得罪南宫府时,忽听身后又响起个轻柔中透着浸骨清冽的女声。 “何事这般热闹啊?” 看了好半晌的戏,风浣凌觉得自己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便含着丝极淡的浅笑缓步上前。 过去的风四小姐甚少有机会露面,更是不曾有自行出门挑选布料的权力,因此丞相府外的人甚少会认得风浣凌的模样。但能走进天衣坊的皆非寻常人,更何况这一行无论主子还是随侍的丫鬟,个个皆是气度不凡,单看外表便知道来者不善。 “王妃,这位便是南宫府的嫡小姐南宫缨。” 身为澈月王府的丫鬟,芝兰自然认识王爷母族的人,便主动介绍起来。 “哦,你就是南宫侄女啊?王爷头几日还跟我念叨着,待宫宴之时便有机会见到侄女了,不想今日如此之巧,竟然能在这里先遇到。” 被丫鬟尊称为王妃,又唤南宫缨为侄女,在场几从纵是再愚钝也立时意识到,面前这位清丽柔美中隐隐透出丝卓然英姿的少女,正是因嫁入澈月王府而名扬天下的风四小姐! 其实风浣凌与南宫缨本是同龄,但因为她嫁了辈分极高的龙御沧,所以这同龄的南宫小姐便成了她的侄女。 “拜见澈月王妃。” 就算曾经只是个庶出且据说还哑巴愚钝的四小姐,但如今的风浣凌毕竟贵为澈月王妃,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在场众人自是要向她齐齐施礼。 “还请王妃代为作主,这匹天丝玉锦是丞相府的风三小姐先定下的,可是适才又被南宫小姐看好。草民人微言轻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还请王妃代为定夺。” 裴不了终究是久经历练的老狐狸,顺理成章地便将这左右都要得罪人的问题,丢给了当下地位最高的澈月王妃。 早就已经对风浣凌如雷贯耳的南宫缨,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样年轻的面容,樱唇几番蠕动却怎么也叫不出一声“婶婶”来。 每次她有机会叫澈月王小叔叔时,从唇瓣到心尖都是甜甜的,可是现在仅仅想到要叫面前的少女婶婶,便从舌尖一路苦到了心底深处。 “清媮虽是我娘家姐姐,但我终不好太过偏私。但若就这样让给南宫侄女,我又怕依三姐的性子会怨怪上你,也多有不妥。” 风浣凌仿佛颇为苦恼地缓缓蹙起眉心,挣扎思量半晌方才再次看向裴掌柜道:“这样吧,这匹料子就算我要下了。” “啊?” 在场众人霎时齐齐露出副瞠目结舌的惊讶模样,连玉树惯常冷凝的面庞上都微露不解。 “然后,便要麻烦裴掌柜亲自与南宫侄女商量一下,如何用这匹料子为她做一身合心的衣裳了。” 看向自惊愕轻怨转为震惊微喜的南宫缨,风浣凌直若春花初绽般微微一笑,并不如何争奇斗艳的华美,却也直恍得众人眼前皆是一阵晕眩。 “多谢王妃成全。” 见主子傻了眼,净雪赶忙机灵地代她向澈月王妃福身谢恩,俏丽的小脸上满是喜色。 裴不了原以为丞相府出来的澈月王妃,定然要帮着自家的风三小姐才是,哪曾想到她竟然选择以自己的名义留下布料,然后再转赠给南宫小姐,这着实大出他的所料。 “可,可是这匹料子,着实是风三小姐先定下的,草民只是回来取货。” 尽管风浣凌说了都算在她头上,可是如果裴不了当真就这样把天丝玉锦让给她,丞相府里那位日渐跋扈的三小姐为此怪罪下来,他哪里担待得起?他只是个掌柜,又不是那位传说中那位权势能力通天的大老板! “裴掌柜适才不是说,全权交由我来作主的吗?难道现在要反悔?” 聪敏如风浣凌,自然早就看透裴不了狡诈地把问题丢给自己,实则便是料定她会帮着风清媮,所以如今结果非他所料便难免慌乱后悔。 “这……王妃饶命,草民知错了,您行行好饶草民一条贱命吧。这匹料子事小,若是风三小姐和风丞相怪罪下来的话,草民着实无力承担哪。” 见情况至此,裴不了只好改变战略,委屈弱势地跪到澈月王妃脚前,眼看着就要挤下几滴眼泪来。 大掌柜都已经这样,其他侍者小厮也纷纷下跪,采取哀兵政策来哭求澈月王妃开恩。 看着眼前瞬息骤变的情况,风浣凌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这裴不了难怪能够成为天下第一衣坊的大掌柜,这能屈能伸的手段便是寻常人做不到的。 “本王王妃看上的东西,纵是直接抢来又有何妨?” 就在场面陷入闹剧般让风浣凌、南宫缨等人略显尴尬的胶着状时,忽然一道龙吟般清亮又如碎玉般悦耳的声音响起。 明明是略显低沉且平缓得没有半丝起伏的清冷语调,却霎时便引去所有或好奇或向往或惊喜的目光,齐齐望向映着刺眼雪光,却丝毫不比门口那抹散着温润月华的轮廓更耀眼的身影。 龙御沧看似稳健缓慢地走来,却眨眼间便到了风浣凌身旁,周身如月晕般的寒冽清辉并不尖锐,却让所有人都心生敬畏地深深俯首躬身为礼,仿佛多看上一眼都是种亵渎。 同样对月神般突降的龙御沧生出敬畏之心的南宫缨,依礼拜见过后,又含羞带怯地轻唤了一声“小叔叔”。 “那匹料子既然是婶婶要送你的,便安心地拿去做衣裳吧。” 只淡淡扫了眼侄女,龙御沧便又将视线凝在正含笑望着他的风浣凌身上,眼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芒霎时转为温润柔软,“娘子难得有兴致出来,为夫亲自陪来你选看衣料可好?” 风浣凌抑不住笑地点点头,边随着他在裴大掌柜的亲自引领下往雅间走去,边惑然问道:“王爷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难道是要帮使臣大人购买衣料?” 眼看着澈月王与王妃神仙眷侣般相携着进了雅间,因得到龙御沧一句回应而满眼痴迷陶醉的南宫缨,好半晌都还没回过神来。 就连身为男子的裴炎镜的目光,都仍直直望着那月神般高洁圣雅的王爷消失的雅间门口,久久无法平复心头异样热潮。 直至进入再无外人可以窥探的雅间,龙御沧才开口回答之前风浣凌的问题,“我今日外出并非为了使臣的事,本就要来一趟天衣坊,为的是将这东西给裴大掌柜看上一眼。” 闻言,始终不敢抬眼直视澈月王的裴不了惑然抬头,待眼见龙御沧手中那枚通体清透的月牙形白玉玦时,登时难以置信地瞠大双眼震惊得如化身石像般僵住。 “咦?这是何物?” 前世生在颜氏大族且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嫡女,而后来又贵为皇后,风浣凌自问见过的上品美玉不少。但龙御沧捏着的这枚白玉月玦,也不知是不是有他莹白指尖映衬的关系,看起来竟是她都见所未见过的极品美玉。 被那晕着月华般的月玦吸引,风浣凌径直从龙御沧手中接过来仔细端详,隐约间仿佛看到透白玉身中有清水般的灵气流转。 明明只是剔透至极的白,却仿佛暗含着无限流光溢彩,只让人觉得此月玦华美神秘至极。 “娘子若是喜欢,这白玉月玦便赠予你吧。” 难得看见风浣凌对某样物件如此有兴趣,龙御沧很是愉悦地便将系着月玦的银链展开,系在她凝脂堆雪般的纤颈上。 风浣凌并不知道这月玦有多宝贵,不过单从外表来看也定是价值连城,但当她注意到自见到月玦般僵住的裴不了,眼睁睁看着龙御沧云淡风轻地就将月玦给了她时,已然写满震惊的脸上竟然露出白日见鬼般的惊讶,好像下巴已然脱臼了般久久难以合上大张的嘴。 “王爷……不,老、老板,这月玦可是……” 裴不了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指着已挂在风浣凌颈上的白玉月玦,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老板?”风浣凌满面疑惑地看向龙御沧,竟也不由自主地学着裴不了张大了嘴,“你就是天衣坊的幕后老板?” 能被裴大掌柜叫老板的,自然定是天衣坊背后真正的大老板,但是那个传说中富可敌国却无比神秘的老板,竟然就是澈月王?这怎么可能? “不,确切地说,现在你才是天衣坊的真正老板,因为拥有这枚白玉月玦的人,才是老板。” 第44章:我等你回来 http://.biquxs.info/

如果不是他自己出现表明身份的话,没人知道谁才是繁盛数百年之久的天衣坊的老板,而数百年来被天衣坊历代的大掌柜口耳相传的,辨别大老板身份的惟一方法,就是世间仅此一枚的白玉月玦。 “啊?我才是老板?什么意思?” 聪明如风浣凌,当此情境下也不由得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龙御沧的话。 “裴掌柜,去取几匹适合王妃的料子来过吧。哦,顺便再把近些年的总账取来,让你们的新老板过过目。” 经龙御沧这样一吩咐,呆愣已久的裴不了方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向来灵活的口齿霎时都失了作用,嗫喏半晌最终也只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只要有这枚玉玦在手上,日后这天下所有的天衣坊店铺,皆归你所有由你任意管理。除此之外,还有容海当、归一钱庄与不醉楼,皆是凭这枚月玦来认老板的。” 苏悦与芝兰、玉树也早已退到雅间外,坐在镂花紫檀木椅里的龙御沧毫无顾忌地将风浣凌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而后以极其轻描淡写的语调,讲述出让她震惊得久久无法回神的内容来。 天衣坊、容海当、归一钱庄、不醉楼? 这任何一个名头拿出来,都足以震动整个归元大陆商海的店铺名称,竟然同属于一个幕后老板,而这个人竟然就是以淡泊脱俗闻名的澈月王?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现在已经属于她的这枚神秘月玦这四个各自占据行业龙头位置的连锁店铺名头,都已是数百年的老字号,就算龙御沧再如何神通广大,终究是个还未满三十岁的凡人,绝不可能是这些店铺的最初创始人。 那么他是如何得到白玉月玦的? 还是说,那些店铺本是龙氏皇族秘密经营多年,因为先皇偏爱这个没能继承皇位的儿子,才秘密传承给他的? 思来想去,风浣凌觉得还是皇室传承这点比较合理,但是如此贵重的月玦,他怎么好像只是随手给了她块普通玉饰般,便轻飘飘地交给了她来执掌呢? 要知道,哪怕仅仅一个天衣坊积累下来的财富与人脉,便是真真切切的富可敌国,更何况还有其他三家同样在整个归元大陆都响当当的商铺! 原本她想倾覆龙璟溟的江山,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招兵买马等一切运作都必须的钱财,虽然澈月王府的金银也足够她几世无忧,但显然与倾国之力相比还远远不及。但如果这枚白玉月玦当真可掌控四大商铺,便彻底解决了她在金钱方面的所有难题! 然而,纵然龙御沧说得如何举重若轻,但风浣凌坚定的相信他所说的一切是真的。 “怎么了?娘子是在感动为夫如此倾囊相赠么?那么,是不是应该适当给为夫些奖赏,或者说是回馈呢?” 在外人面前的澈月王总是伫立在与世隔绝的不胜寒之处,清冷高远得让人觉得威不可侵可望而不可及,但在风浣凌面前的龙御沧,却时常将她像个孩子般极致宠溺着,而他自己不时也会变得像个跟她要糖吃的孩子。 “夫君觉得为妻该如何回馈才好呢?” 纵然心头还有千百个疑问在不停地盘旋回落,风浣凌却已然不想问出口。 她相信关于他的一切秘密,待他想告诉她、可以告诉她时,不需她问也自然会尽数告诉她一切真相的。 所以现在她也没必要过多去追问,毕竟他连如此重要神秘的白玉月玦都交给了她,且还讲明了如何使用,她凭什么还能不去信任他呢? “待会儿回府后,娘子就只‘穿着’这一枚玉玦,在房中单独与为夫共用晚膳可好?” 略一思量便足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自满面清贵圣洁如月神般的龙御沧口中吐出来,竟是那般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害得向来机敏的风浣凌咀嚼好半晌才明白话中深意,立时面红耳赤娇嗔无限地轻垂了几下他的胸膛。 待亲自到秘密宝库里挑了几匹顶级布料的裴不了回来,劳烦洛弦通禀一声后,方才亲自抱着几匹仔细包裹未露真容的布料进去。 早已整理好仪容与龙御沧相对而坐的风浣凌,以为之前先后被风清媮与南宫缨看上的天丝玉锦,便已然是世间难见的极品布料。 但待裴掌柜将他带来的那几匹布外包装拆开,展示出真实模样时,耀眼的丝绸光芒竟然刹那将整个雅间都耀得流光溢彩。 风浣凌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亲手抚上那一匹匹不似人间所有的华美布料,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传说中九天玄女的仙衣般目不暇接。 而直至此时此刻,她才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一丝真正的天衣坊,知道了什么才是他们真正“压箱底”的宝贝! 不过“这料子自然是极好的上品,但是若真制成衣服穿着在身上去参加宫宴,未免太过张扬了些,只怕还会惹来莫名祸端。” 再如何让人惊艳的东西,终究不过是死物罢了,因此风浣凌只会一时沉迷,很快便已冷静下来。 “无妨,娘子若是喜欢便让他们制成衣物,但是只能在府中穿给为夫一人看就是了。” 龙御沧当然也知道这些料子若当真被风浣凌穿上,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可不想让其他任何男人得以窥探到她更多的美。 此生她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他一人的。 正如他的一切,也都只会毫无保留的给她一个人。 后来风浣凌才知道,龙御沧那天清早出门要办的事,本就是拿着那枚月玦到四家位于龙城内的商铺总店,去表明身份以便正式接管一切事宜。 原来,他真的是见她表现得魏很喜欢白玉月玦,便临时决定给了她的。 这,会不会太过儿戏了一点啊? 那可是能掌管大四商铺所有财产,拥有便可坐拥金山银山的月玦啊! 若是换成龙璟溟如此做,风浣凌决对可以肯定他是别有用心,定然是想着利用这颗诱人的“甜枣”,来让她付出更大的代价作为回报。 但是龙御沧这样做,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另有目的之意,每每摩挲着颈间那枚月玦,只觉得满心甜丝丝的暖流轻漾,以及无法抑制的脸红如烧。 甜蜜丝丝的暖流自是因为感觉到龙御沧对她当真如珠如宝,可谓予取予求至极,她时常会怀疑自己说要他的命,只怕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她。 至于摸着温润的月玦会脸红,则是因为忍不住想起那天回到王府,他坚持要她兑现“承诺”,只“穿”月玦单独与他用晚膳的事。 太羞人了佩青在临行前共挑选出十名各具所长的能者,又购买大量花神国内稀缺的东西,反正回去的路上有大队人马护送,安全和人力都不敢她再担心,自然要尽量让自己不枉此行。 转眼便到了十月的最后几日,就在龙城落下今冬第二场雪时,佩青一行在澈月王与苏典客携大队人马护送下,正式启程离开神龙国都城,西行回往位于中原腹地的花神国。 腿疾尚未痊愈的风玉润,也如期被送上了西行的马车。 龙城西门外,风家几乎可谓倾巢而出,就连年迈的老夫人都亲自出面为孙儿送行,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满是对惟一嫡孙的不舍,以及无尽的担忧牵挂。 同样身在送行队伍中的风浣凌,遥遥就感觉到二房人投射来的怨毒目光,显然龙璟溟成功把风玉润被迫西行造成的所有怨恨,都引到了澈月王与她的身上。 如今新仇旧恨加到一起,只怕所有风家的人,都已然恨不能将他们给生吞活剥了吧? 不过风浣凌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本就是注定要生死相搏,站在对立面的仇敌,多招惹还是少招惹他们一些怨恨又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她现在正忙着与龙御沧执手相望,只差没涕泪满面地现场上演悲情离别大戏了,哪还顾得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王爷,此去山高路远,定要以自身安危为重。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风浣凌自诩并非伤春悲秋优柔寡断的女子,前世为了助龙璟溟称帝,两人其实也没少经历类似的诀别,但她却从未如此忐忑不安,如此依依不舍过。 “娘子放心,无论此去经历什么,为夫最后都会回到你身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苦难。” 默默凝望彼此许久,在看到风浣凌默默流下两行清泪的那一刻,龙御沧终于抑不住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不顾周围前来送行的千百道目光,深深地吻住她微凉的唇瓣。 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就算是要跋涉过十八层地狱,我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许是总觉得龙御沧此去注定险难重重,大半要经历九死一生的凶险,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回来只怕都会成为奢望,风浣凌对这一吻倾注了前所未有的投入。 但矛盾的是,她却又坚信他定然能实现诺言,好好地,活生生地回到她身边。 也异常坚信他所说的,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苦难所以,在离别前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五个字,就是——我等你回来。 龙御沧走后,风浣凌便开始忙于四大商铺的事,到各家总店查看账目、熟悉各店的经营模式,了解各店的主要合作方等等。当看在不醉楼的关系商铺中,看到几个甚是眼熟的商铺名号时,她不由得双眼一亮。 “我明年要在北城再开一间不醉楼,就交给‘和风工坊’建造吧,另外让‘风盛酒庄’多加三倍供酒量,定要在北城不醉楼开始经营前如数交货,否则便要加倍赔偿我们的损失。” 第45章:百年难遇的雪灾 http://.biquxs.info/

待风浣凌交待完,玉树只是点头称是并未多问,但心中却有些纳闷。 南城向来是达官显宦聚居地,有些身家的富户无不削尖了脑袋到南城走动,所以被誉为天下第一的不醉楼才建在这里。 但北地却以贫民居多,虽然天子脚下的贫民也较为富裕,但与不醉楼主要面对的人群还是相差巨大的。 还有,不醉楼的招牌酒皆是自酿的,惟有大厅散席会卖些相对较便宜的风盛酒庄的酒,突然多加三倍需求量只为供给尚未动工的北城,是否太过冒险?就算和风工坊能够如期完工,新店开张也未必就有那么红火的生意吧? 再转念间,玉树忽然想到这两家铺子皆是风家名下的立时若有所悟,随即再看向主子的目光便多了几分猜疑。 王妃在丞相府不受待见她是亲眼所见,按理说不会为了给那样的娘家增加收入,而如此安排,那么她做这些又为了什么呢? “王爷不在,府里的事我可能要多操心些,所以商铺的事就交给你盯着吧。切记,北城的酒楼定要在来年入冬前修建妥当,无论风盛酒庄还是和风工坊,都要在交货、完工后再给结算银两。如果他们两家因资金周转不开,要向归一钱庄借款,或是拿东西到容海当抵押的话,一概应允,但同样要提出无法如期还钱便要加倍赔偿的要求。” 听风浣凌讲到这里,玉树总算隐隐猜出主子的几分用意,冷然的嘴角悄然勾起抹微不可见的浅笑,甚是恭敬颔首躬身地应了声“是”。 年关将近,无论贵贱人家都要消耗比平时更多的钱财,为一年一次的节庆讨个吉利热闹,后宫之中更是如此,仅仅是打赏宫人们的银两便是个不小的数目。 风清婉纵然已是贵妃,但每月的那点月俸连她自己都不够用了,因此主要资金来源便是娘家。 平日安排人自宫外带进所需银两便可,但这回莫氏却借着年前关允许入宫探望的方便,亲自把银票送了进来。 将身边宫人都打发出去后,风清婉方才直言道:“母亲此番入宫,可是有事要与本宫商量?” 莫氏颇为激动地点头道:“酒庄与工坊近日接了桩大生意,虽说难免要压些本钱,但事成后便可大赚一笔。” “当真?”风清婉虽未曾从商,但对于人心险恶却再清楚不过,因此倒未像莫氏那般轻易便被利诱冲昏头,“如今这世道可得多加小心,银子哪里是那么好赚的?” “放心吧,是过去就有往来的不醉楼。你也是知道的,那可是天下第一楼,不会有假。” 听莫氏说合作的是不醉楼,风清婉便也消了疑虑,转而又道:“母亲日后与莫掌柜见面时可要更小心些,自从苏姨娘死后,父亲似乎对母亲便多了些嫌隙,若是再暴露了抽成的事,只怕……” 莫氏点头道:“这个为娘自然明白,放心吧,四丫头到现在也没再提过那次的事,想来定是没有猜到我与莫诚见面的原因,不过娘还是会更加小心的。” 自从与风盛酒庄的莫掌柜碰面被风浣凌撞见一次后,莫氏便更加小心,不仅把每月一次的抽成延长到一季,而且与那堂弟碰面的地点,也选在府外更为安全的地方。 “二姐也向家中要钱了吧?” 宫中用度大的自然不止她莞贵妃,风浣冰短短时间内就接连晋升,要打典讨好的人只怕比风清婉还多,而昭容的月俸就更加不足了。 “那贱丫头自然会要,不过府中的银两分配终究还是我这个当家主母掌管的,虽不能一分不给,但供足她也绝不可能。为娘推说年底府中开销也大,所以只拿了一百两银子给她,一个庶出的还死了亲娘,哪里敢多说什么?” 想到风浣冰为此捉襟见肘,莫氏便止不住心情舒畅,连嘴角上的美人痣都显得更加张扬。 “恩,那她就要指望澈月王府了吧。” 想起龙御沧与风浣凌,风清婉便不禁眉心轻蹙,止不住的心生嫉恨厌恶。 风玉润可是风家惟一的独苗,此去花神国离家千万里,日后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要她如何能不恨这两个罪魁祸首! “澈月王府怎么跟丞相府比?纵然是皇亲国戚,但谁不知道澈月王一心向道,根本没有任何私营收入,完全就是靠亲王俸禄在维持着,就算还有余钱给风浣冰,数目也是有限的。” 风清婉也知道莫氏所言不假,就连她也未曾听闻澈月王除去亲王俸禄外,还有其他任何商铺私产,就算那些收入足够支撑一个王府锦衣玉食,但也不可能会有过多盈余。 事实也似乎正如莫氏与风清婉所料,年关前一个月各宫娘娘、小主的打赏,身为正二品昭容的风浣冰竟然还不如几个家世不错的婕妤、美人给的多,惹得宫中许多宫人都在报怨。 更有些胆大些的,直接拿出手阔绰的莞贵妃与风昭容相比较,说她们同样都是出身丞相府同样姓风,不过只是嫡庶之分却简直是云泥之别。 后宫中的这些风言风语,也都落入了莫太后的耳朵里,据说太后连眼皮都未抬地跟身边的嬷嬷道了句:“终究是庶出的贱种,明明是丞相府出来的却那般小家子气,竟然连打赏宫人都不舍得,连哀家都觉得为她丢人!” 同样,自然也有人将此事禀报予玄帝,龙璟溟不令只一笑了知,甚至当夜还特意翻了风昭容的牌子,让人看不透是何用意。 神龙国皇宫,龙安宫。 夜凉如水,这一晚不见半点星月之辉,只因龙城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已然亥时一刻,龙璟溟却仍独立在屏退了所有宫人的卧龙殿内,身上仅着明黄色的单薄寝衣,却站在半开的窗前,望屋外同样空无一人的院落。 明明只见夜黑风高暗沉一片,他那双在暗夜中倍显幽邃冷沉的眸子,却似乎已然刺布这片浓如墨染的黑暗,望进更为深远的所在。 “主子,属下已查到颜云飞旧友萧焰的行踪,想来飞龙令定在他身上无疑。” 若不出声,几乎要与暗夜融为一体的黑衣人不知何时跪在窗外,而在他四周除了花草树影再无半点人气。 “萧焰?那个武林盟主萧焰?” 龙璟溟寒星般的双眸微微眯起,瞬间迸射出的凛冽唳气,让杀人如麻悍不畏死的黑衣人,都刹那间背脊发凉。 “是,不过属下等有信心将之生擒回来!” 隐龙卫是龙璟溟还是四皇子时便培养起来的一队杀手死士,眼中没有帝王贫民之分,只认他为主了,除非受主子之命,否则永远隐匿在黑暗中无人得以窥伺,而当有人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出现时,便也就如同看到死神降临,只能等待承受他们的无情杀戮。 “好,无论飞龙令在不在他身上,都要将此人给我活捉回来!” 对于飞龙令,龙璟溟势在必得,因为只有得到飞龙令,彻底执掌调动飞龙大军之权,他才能把江山牢牢握在手心,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杀伐尽天下异己者,成为归元大陆惟一的王者! “澈月王已然护送花神国使臣西行而去,在你们拿回飞龙令的时候,我还要看到龙御沧的项上人头。” 龙璟溟的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亘古至寒的无底深渊,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甚至连投在地上的影子都透出地狱魔王般的狠厉,令人望而生畏。 “属下遵命。” 领命而去的隐龙卫,如来时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缕飘渺无形的晚风孤魂。 但龙璟溟却依然站在寝殿窗前,遥遥望着夜空中那轮并不圆满的残月,想起越是试探越是让他心生警惕的澈月王,还有那个让他总觉得心头异样,仅凭一缕似是而非的暗香就被莫名吸引的澈月王妃。 许是由于出身太过卑贱,得到的东西太少,他自幼就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尤其喜欢抢那位年长他不过两岁,却要被尊为皇叔的龙御沧的东西! 当初他会看上颜无双,除了因为她是颜云飞与霍嫣最疼爱的嫡女外,更因为他无意中自隐龙卫的监控回报中意外知晓,向来冷情孤高的澈月王手中,竟然有副颜大小姐的画像。 那时尚且年少的澈月王,却已然是举世闻名的淡泊寡情,因而他竟然会私藏一名女子的画像,自然让他不得不好奇。 因此他才开始对颜无双投入越来越多的关注,而随着接触渐多,他越发现自己几乎难以自控地被她吸引,最后他决定此生非她不娶。 可是,龙御沧手中那张画像,终究沉积成了龙璟溟心中的结。哪怕只是在他登基大典上,遥遥看到她望了皇叔一眼,他便心生嫌隙嫉恨欲狂。 直至发现颜氏竟然私通火凤国,发现她的家人竟然背叛了他! 他此生最恨的就是背叛,尤其是他觉得信任亲近的人对他的背叛,更是让他无法接受,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便灭了颜氏九族! 不过,如果当时她肯供出飞龙令的话,如果她肯连家人都放弃只选择与他并肩的话,他或许,真的会放她一条生路澈月王与苏典客送花神国使臣离京不久,龙城便又下起雪来。 起初只是零零散散的小雪,虽说接连下了几日,但起初也没人太过在意。直至小雪变成鹅毛大雪,而天仿佛漏了般依然是雪落数日仍不见止消,原本被当成预兆来年丰收的瑞雪,转变成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雪灾。 第46章:活捉萧焰,斩杀龙御沧 http://.biquxs.info/

实则不止龙城,甚至不止是神龙国境内北边大半僵土,整个归元大陆以北,几乎都已被风雪彻底覆盖,玄武国境内雪灾尤其严重,已有数千人被活活埋葬在一人多高的深雪下,冻死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花神国地处归元大陆腹地中原地带,临近元灵山,并未受雪灾波及,不过自龙城出发一路西行的使节队,却无法幸免地在半路被风雪困住。 那是座两大城池之间的小山村,村子里还不到百余户人家,主要靠耕种打猎为生。 使节队一行百余人为避风雪而进入村子,平均每户至少要收留一人,而最为富裕的村长则把三间主房都让了出来,供澈月王、苏典客、风玉润以及佩青、御芙住宿。 原本理当澈月王与贴身侍从共居一间,两名女眷共居一间,可是由于苏典客不愿与风玉润同住,便挤进龙御沧房间外室,勉强用门板搭了张床休息。 夜半,凛冽的山风夹与暴雪两相纠缠,呼啸着穿过了门窗紧闭的村庄,以至于没人注意到一道不畏风雪行如猎豹般的黑影闪进村长家,随后则又有数道身形异常迅捷矫健的黑衣紧追而至。 “什么人?” 察觉头顶微微有异,洛弦已然身形如电地径直自躺椅上飞身而起,同时呛啷啷抽出长剑护在龙御沧床榻前。 “在下无意打扰,实是外面风雪太大,又被几只苍蝇盯得太紧,方才想借贵地小憩片刻。里面的兄弟听声音有些耳熟,不知可是洛老弟?” 外面的人说到这里时,已然闲庭信步般走进内室,一身张扬如火的红衣出现在昏暗的室内异常扎眼。 “萧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弦在跟随澈月王前都是在江湖中厮混,但自从随主子进了元灵山后便再未见过昔日兄弟,不想却能在这无名小山村中重遇故人。 “外面什么人在追杀你?” 龙御沧的声音透过朱漆木榻的帘幔传出来,听得萧姓男子微微一惊。 他向来自诩耳目过人,到得这陌生之地更是加倍小心,但适才进来他却只注意到外间那睡在门板上的男子,以及里间的洛弦,竟然丝毫未察觉到榻上那人的半点气息,看来这小小山村今夜当真藏龙卧虎! “说来惭愧,被他们从苍茫山一路追缠到这里,我还没看出他们是哪路来的。一开始只道是江湖中人找老子寻仇而已民,可是他们这批人的功夫都奇高,且出手就是杀招。但是,却又并不杀我,好像是要将我活捉。” 萧姓男子的面容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不过一身红衣却将他抓耳挠腮的困惑动作显露无疑。 此时,村长家的院落已然被数十名黑衣人包围,但他们原本是两拨人马,刚刚在此撞见时还险些相互残杀,但很快便认出对方是友非敌,碰头后方才知道竟是两方人马的目标,聚在了这一处。 数十名边气息都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衣人,向着目标房间缓缓逼近,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杀!” 直至为首之人一声令下,除了留下断后的十余人外,其他黑衣人同时自门穿或房顶冲进房内,杀气腾腾的刀剑寒光霎时将灯火全无的室内耀得冷光一片。 听到动静的佩青与御芙,匆匆披上飞袍便执剑冲了出来,不及看清状况便与守在院中的黑衣人杀到一处。 半夜疾风暴雪中渐渐嘈杂起来的撕杀声,将住在附近村民家中的护军们也招了来,自此村长家不多时便被两方人马毁得支离破碎。 千百道刀光剑影过后,就是成片的腥红鲜血四散飞溅,将漫天纷飞的雪花都染成了诡异的红。 “活捉萧焰,斩杀龙御沧!” 似乎怕兄弟们杀红了眼忘记目的,为首的黑衣人适时吼了一嗓子,同时手中利剑继续不停地往洛弦身上招呼,只觉得对方比预想的要难缠太多。 “龙御沧?洛老弟,我说你怎么突然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原来是找到了澈月王这棵大树,不错,有眼光!咱们也算有缘,竟然还是被同一批苍蝇给盯上。” 萧焰与洛弦结识时还不是如今的武林盟主,对于澈月王也是知道有这么号人物,但今晚意外得以与之并肩撕杀退敌,倒让他对这位传闻中遗世清遗的美男王爷有了全新的认识,起了几许惜英雄重英雄之心。 暗夜中正将长鞭挥得犹如银龙出海的龙御沧,这时才瞥了眼那红衣男子,凝练冷月清辉般的眼底闪过抹异芒,随即一鞭径直向着萧焰挥出,将其背后意欲偷袭的一个黑衣杀手掀翻到墙上,将原本就有些摇晃的墙面撞破。 “多谢!” 感觉到背后凛冽鞭风时,萧焰心头蓦然一紧,转头看到原来是龙御沧出手救了自己,当时敛了几分嬉笑神色郑重道了声谢。 “你们快出来,那房子就要塌了!” 佩青惊叫的声音甫落,便听轰隆一声,龙御沧等人还在与黑衣人撕杀混战的房屋,顷刻间坍塌倾倒。 一时间尘土与被染红的雪沫被冲撞蜊飞起数丈高,仿佛要将所有一切都尽皆淹没其中,不留半点生机龙城,澈月王府,无双居。 伴随着轰隆隆一阵巨响,风浣凌自梦魇中猛然惊醒。 明明是暴雪连天的隆冬时节半夜里,直挺挺自鸳鸯榻上坐起来的她,竟然满头大汗衣衫尽湿。 恍惚间,风浣凌有些分不清适才那阵巨响,是来自现实还是梦中,因为适才她梦到龙御沧被掩埋在了一片残垣断壁之中,直至纷落不停的大雪将那片废墟彻底掩埋,与天地间无穷无尽的皑皑雪白融为一体,也未再见他自废墟中出来。 只是梦魇么?还是他真的出事了? 虽然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风浣凌却再没有半点睡意,走到外室窗前推开窗子,任切肤割肉般寒冷的风雪扑面而来竟不觉得冷,只是极目远眺向混沌在漫天飞雪中的西南方向,就这样僵立在窗前久久未动。 当天色亮起,苏悦等丫鬟进来伺候王妃起身洗漱时,发现风浣凌已然穿戴整齐。 晌午时分,莫太后下旨,传召澈月王妃入禁宫。 天空依然不住飘落着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皇城内早已被妆点一片雪白,脚下冗长的宫道哪怕有宫人不停清扫,依然积了层厚雪,踩在上面便有咯吱轻响。 风浣凌一路走来不禁暗自感叹,她竟然如此早便重又踏上曾经熟悉的地方,而这已是接连十数日未停的大雪,难道是在为她曾经在此流过的血泪哀悼么? 千寿宫虽并不算奢华却甚是**,再经漫天雪色一衬,更显威严肃穆。 看似初次入禁宫的风浣凌,实则对这里的一切都太过熟悉,因此她一路颔首敛目谨守规矩的模样,落在接迎女官眼中便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臣妇叩见太后。” 走进暖阁,风浣凌便向主位上的莫太后行跪拜大礼,哪怕再细枝末节之处都让人寻不出有半点欠妥失仪的地方。 “恩,平身吧,在这大雪天把你给折腾到宫里来,哀家也实是无奈。” 莫太后虽已年过半百,但无论是眉目间的端庄还是举手投足间的仪态,皆显露出年轻时的她曾是怎般雍容华美的人物。 风浣凌被赐座后不久方才知道除了她之外,莫太后还将后宫正二品以上嫔妃,也都尽数召集到了千寿宫来。 玄帝后宫的佳丽虽不在少数,但正二品以上的却不过区区三人,分别是莞贵妃、莫淑妃及风昭容。 风浣凌见这架势便知道此番入宫,大半是为了眼下最紧急的瑞雪成灾一事。不过,太后若不先开口,她自也不会主动问起,只是谨守礼数地在旁陪坐着。 “近日见圣上为雪灾之事茶饭不思,虽说后宫女子不应干涉前进事务,但此次情况太过特殊,说起来筹谋救灾之法倒也不算涉政。而你们若是有谁能够想出赈灾良策的话,圣上想来定然只赏不罚。” 见人到齐,莫太后也没多绕弯子,姿态惯常庄重严肃地直奔主题。 “臣妾等自是乐意为圣上分忧,为救济受灾百姓筹谋,只是臣妾终究不过一介女流之辈,着实想不出什么赈灾的好法子。” 身为后妃之首的风清婉,自然要当先开口,只是这表态未免惹莫太后有些不快。 “贵妃姐姐说得极是,臣妾等纵然有心,除了自月例里节省些出来为赈灾尽些微薄的财力支持,也着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莫淑妃紧接着也愁眉轻锁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莫太后话虽说得好听,但神龙国毕竟不是花神或火凤国,女子议政尤其是皇宫嫔妃议政向来是皇室大忌。 且不说她们当中是否当真有能提出赈灾良策的人,即便是有这能耐的,又哪里敢当真直接讲出来呢? 就算眼下圣上当真赏了献策之人,等雪灾一事过去后,依玄帝的性情难免会对这嫔妃心生忌惮,甚至很可能会像对颜皇后一样除之后快。能想出良策的自然不会是愚笨之人,自然也就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落到那般田地。 “淑妃妹妹说得不错,禀太后,臣妾愚钝,能想出的法子也就是劝家父风丞相倾尽所有捐款救灾了。日后的事情自有前朝的大人们费心费力,臣妾以为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筹集财物粮草,毕竟赈灾时需要的便是这些。若是皇亲国戚与朝中重臣愿意做表率,想来下面的官员富商定会纷纷效仿。” 见莫淑妃见提出捐款的意思,风清婉立时抓住机会将这想法扩散完整,说到最后倒是让莫太后微微点头。 第47章:倾家荡产 http://.biquxs.info/

始终沉默旁观的风浣冰隐约预感到什么,立时转眸看向妹妹,恰巧此时风浣凌也正看向她,两人霎时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思。 “哀家觉得莞贵妃此策不错,待晚些时候当去找圣上商量一番,鼓励皇亲与重臣带头捐款捐物,至少能缓解一部分国库的压力。” 莫太后话音刚落,便听一道满是帝王霸气的浑厚男声响起。 “朕也觉得,莞贵妃此策甚妙!” 因为玄帝示意莫要声张,守在外面的内监才没有通报,以至于龙璟溟走进殿内后,以莫太后为首的众嫔妃才纷纷离座跪拜接驾。 过去一年都难得到千寿宫来一趟的玄帝突然驾临,莫太后颇有些喜不自胜,惯常严肃的面庞上都添了笑意。 玄帝道了声“平身”,便径直到主位上落座,待莫太后又在其身边坐定后,莞贵妃、莫淑妃、风昭容以及澈月王妃方才先后回到座位。 得到龙璟溟肯定的风清婉甚是欢喜,唇畔明媚的笑容将她国色天香的娇颜衬得愈加艳丽,“圣上,臣妾觉得若要捐款的话,当以澈月王与风丞相为表率,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风清婉看似激动不已,实则心里时刻未忘自己如此提议的最初目的,未忘记自己真正要算计的是什么。 “恩,丞相身为三公之首的确当为臣子表率,而皇叔自然是堪为皇室表率的。” 有人愿意出钱赈灾减少国库压力,龙璟溟自然求之不得,而若是能让风丞相与澈月王为此财力受损消弱根本,对他而言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风清婉,自然也是想到这一层,料到他不会反对才会极力提议。 而明明是最先提出捐款赈灾的莫淑妃见状,面上也未表现出丝毫不满,谁让她没人家反应快只想到割自己的肉,未及想到利用割别人的肉来为自己邀功呢? “家父定然愿意为圣上,为我神龙国倾尽全力的,只是不知澈月王府是否方便?” 对于丞相府的财力风清婉并不担心,所以毫不犹豫地便对王妃风浣凌用了激将法,投过去的眼神更是暗自带了几分挑衅。 嫡庶姐妹间的不和在外人面前都只是勉强维持,私下里早已不是秘密,只差没真刀真枪的撕杀一番了。 如今澈月王不在府中,这捐款的事自然只能由王妃作主。若是捐得少了,丢了面子是小,惹得玄帝不悦是大。而若是捐得多了,待澈月王回来时,难免会为此责怪王妃不会持家。 如此一来,无论最终结局怎样,为此不好过的都只会是风浣凌! “这……王爷他不在府中,臣妇只怕不好作主。” 瞬间成为目光聚集点的风浣凌,敛眸垂首胸前,露出很是为难困窘的模样。 “我们自然知道澈月王殿下,还在送花神国使节队回国的路上,而世人皆知王爷一心向道,本身除了月例俸禄并没有什么私营的收入,所以妹妹也不必太过为难,尽力便好。” 风清婉心中得意,面上却极尽体恤温婉,“这样吧,无论妹妹能代表王爷捐出多少的财物,本宫都代家父作主,再加多一倍的量捐出来,如何?” 依神龙国例,风万全贵为三公之首的丞相,月例也不过才一百二十两银子。纵然澈月王是亲王皇叔,月例顶多不过二百余两,却是要维持整个王府的支出,即便当真倾尽所有不惜倾家荡产,能捐出的数目也必然不会太多。 正因如此,风清婉才敢如此挑衅风浣凌,既彰显了自己的宽容大气又能逼得她焦头烂额,或许龙御沧还会为此与她生出嫌隙,真是越想越觉得此番谋算必然一举多得。 千寿宫中,莞贵妃那般大义凛然,澈月王妃最后自然只能喏喏应下,答应回去会与账房管事商量个数额出来。如此,玄帝与莫太后方才勉强满意,莫淑妃看他们风家内斗的热闹倒也缓解了心头郁结。 风浣冰难得见到妹妹,却直至离开千寿宫步上宫道时,才得以有须臾两人独处的机会。 “真是气死我了,风清婉这次分明就没安好心,我看她巴不得澈月王为此倾家荡产才好!可惜王爷向来无心金钱俗物,只怕能拿出来的财物也甚是有限,不然若是能拿出巨额钱财的话,看丞相府哪来加倍的捐款出来!” 由于是拉着妹妹一起坐进了自己的暖轿里,所以风浣冰的声音也大了几分,但那音量却也只回荡在轿内,外面则根本听不清楚。 “恩,王爷过去大半光景都是在元灵山里渡过的,自然没浪费什么心思在营收上。过去的月俸都直接是收南宫嬷嬷管理,用来王府日常所需的开支用度,想来能积存下来的也不会太多。但他毕竟贵为亲王,又是当朝皇叔,若是捐出的数目太小必然会落人笑柄,且对之后的捐款结果也难免会有影响,毕竟身为表率的皇叔都捐得那么少,下面的人自然更有借口少捐了。” 见姐姐急得面颊微红,一双写满焦灼的大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风浣凌才终于板不住脸地笑出声来。 “哎呀,姐姐放心,你要相信我、相信王爷,定然有办法应对的。你且看着吧,最后还指不定是谁要倾家荡产呢!” 若是手上没有月玦的时候遇到这场雪灾,遇到风清婉趁着澈月王不在的时候这般刻意刁难,只怕风浣凌真要为这捐款发不小的愁。没准儿只能坐等沦为笑柄,或是当真倾家荡产,但是现在? 她摸了摸悬在胸口处,掩在衣衫内的那枚月牙形白玉坠,唇畔的笑意不断扩大。 正如风清婉所言,风万全的月例不过一百二十两银子,就算再加上风家几处商铺与田产的收入,虽过得富足无忧但却还远不及“富可敌国”这四个字。 再加上莫氏始终在私吞丞相府的收入,虽做得很是隐密少人知晓,但这蛀虫毕竟已然作用十余年之久,风家当下即便不至于只是个空凭子,定然也不会如风万全心中所料那般财力雄厚。 有单拎出来都富可敌国的四大商铺作为支撑,风浣凌想拿出个天文数字坑风家并不难,但她必须顾虑到龙璟溟的想法。 毕竟这次让澈月王府带头捐款,龙璟溟只怕也存有试探之心,否则也不会那般乐于看着风清婉挑衅他们。所以风浣凌不得不结合龙御沧的月俸积累,估算出一个他们“倾家荡产”才能拿出的最大数字。 由于神龙国女子不得入朝堂,所以风浣凌以澈月王妃的身份代龙御沧递了份奏折,以甚为悲情堪比壮士断腕的姿态,向玄帝与满朝文武公布了自己的捐款数额。 “白银一万五千两?” 最先忍不住惊呼出声的,是已经被嫡长女告知今日需要多澈月王一倍捐献财物的丞相风万全。 亲王月俸为二百一十两银子,一年不过两千余两,十年才两万余两,扣除平日开支所需,澈月王府只怕当真要倾家荡产才能拿出如此巨额的捐款。 “澈月王妃不愧是皇叔选中的人,当真深懂皇叔仁善之心,为天下万民可以付出一切,朕心甚慰啊。” 金椅上的龙璟溟此言一出,下方百官方才纷纷附和,赞叹澈月王府为赈灾倾尽所有。 “风爱卿,朕知你月俸定是不如皇叔的,但自挽泓驸马便开始经营商铺田地,想来数十年来积累已然不少,不过区区三万两白银,应当不至太过为难吧?” 明明龙璟溟的俊美龙颜上笑意盈盈甚是和煦,风万全却被看得背脊发寒,心中有苦说不出,也只能暗骂风清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三万两白银,丞相府不是拿不出,但一下子拿出三万两,哪怕是国库都会吃紧,更何况区区风家? “臣定会竭尽全力筹集,不负圣上期许。” 惨白着脸色的风万全,终究只能咬牙应承下来,他原本也想等着看场澈月王府的笑话,聊以宣泄心中怨气,哪曾想到最后自己成了笑话! 下朝后,憋着一肚子气回到丞相府,风万全径直找到莫氏便是一通大骂。 嫡长女风清婉如今已是贵妃之尊,且不说远在宫中他难见一面,即便见到也不敢轻易撕破脸责骂宣泄,因此风万全也就只能找生出这女儿的大夫人。借着这三万两银子的引子,顺带把自苏姨娘死时就积累下的怨气,也都一起发泄出来。 莫氏自然被骂得也极是委屈,但当听到风万全竟然让她三、五日内筹集出三万两银子时,霎时吓得顾不上委屈哭泣了。 “相爷,那可是整整三万两白银啊,短时间哪里筹集得出来?眼看着便是年关,原本府里的银子就有些吃紧,更何况酒庄和工坊年前刚接了单大生意,现在大半的银两都压在了这上面,至少要到来年秋末冬初才能收回来。相爷,非要至多五日内集齐银两的话,你就是要逼死我呀!” 眼见着自己私吞了大半府中财产的事怕要败露,莫氏只好使出久未用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竟是不顾大夫人端庄仪态的就地哭闹起来。 “依你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我风家数辈积累下来的财富,竟能被区区三万白银便掏空了不成?” 风万全并未被突然撒泼的莫氏镇住,依旧冷着脸不容商量,坚持让她五日内便集齐三万白银的捐款,而后狠狠拂袖离去。 这般气恼正盛之时,他着实不想再看到她那张脸,因此出了雅馨院,便直奔玉兰院而去。 自从苏姨娘死后,玉兰院里便只剩下织瑶一人居住,虽然只是出身卑微的姨娘,但由于她正怀着身孕,颇得老夫人与丞相看重在意,倒也没有下人敢不尽心伺候。 第48章:好戏终于上演了 http://.biquxs.info/

看到相爷来自己院子织瑶有些意外,其实一月也见不上一次反倒让她觉得更安心,毕竟她始终无法对风万全动情,从开始被动承欢时起,她对他便只有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无奈,甚至是有些厌恶的。 可是他终究是主,她终究是奴,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相爷莫要太过烦心了,小心伤了身子。” 如今织瑶的身子已然八个月左右,高高隆起的大肚子衬得她面庞与四肢愈加瘦弱,却也更加楚楚惹人怜爱。 “无碍,你顶多再两个月便要临盆,才要更加小心仔细,有什么事都让丫鬟嬷嬷们去做,你能不动便不要动,可听明白了?” 看着年轻貌美双乖巧可人,且还正为自己怀着孩子的二姨娘,风万全愈加觉得适才那泼妇般的大夫人碍眼可恶,不由得对这被他忽略已久的小妾多了几分怜爱。 至于织瑶自然乖乖点头称是,心中却有些摸不清头绪,想不通相爷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但她倒是想起风浣凌派人交代给她的话,觉得现在应该是说出来的适合时机。 “妾身不像大夫人那般有本事,所以什么事都无法为相爷分担,现在也就只能好好养护肚子里的孩子,只盼着能为相爷诞下麟儿,也算不负相爷恩宠。” 虽说听她提到大夫人时风万全颇为不高兴,但织瑶这番话说出来却甚得他心,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更加柔和了几分。 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对她实在太过疏忽,日后应当更多些偏爱才是。 “妾身早些时候听四小姐无意间提起,曾见到大夫人在府外与莫掌柜碰面,想来大夫人为商铺的事没少尽心尽力,当真辛苦得紧啊。” 织瑶并不甚清楚风浣凌让她说这番话的用意,但她却乐意无条件听从,毕竟若不是四小姐的话,她现在哪里有命活着?且还从一个小小的舞姬,变成了有人伺候的姨娘。 风万全听到这话立时脸色大变,他虽甚少过问府宅里的事情,但却也知道商铺每月每年的收入,都是有专人定期送银两和账目过来的,就算当家主母要查看,也根本不需要亲自与掌柜碰面,更莫要说还是在府外碰面了! “此话当真?” 被风万全突然变得有些狰狞的表情吓到,织瑶不禁嗫喏好半晌,才颤巍巍地应了声是。 风万全最先听到织瑶“意外”吐露大夫人与掌柜在外私会时,第一反应其实是莫氏红杏出墙,但很快他便想起那莫掌柜乃是她的堂弟,虽是外枝庶出的子弟,但终究同样姓莫乃是同脉血亲,私通的可能极少。 所以相对冷静下来时,风万全才意识到莫氏此举,只怕疑似联合莫掌柜私吞商铺利润。 他本想去找风浣凌当面问个清楚,但立刻想到即便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真相,倒不如自己私下暗查一番来得确实。而他刚刚逼着莫氏五日内集齐三万两,想来她难免要再去私会莫掌柜商量此事。 贵为三公之首,丞相府里自然也养着不少门客暗卫,风万全当即秘密派人日夜盯紧莫氏行踪。 果然,不出两日莫氏便借口出外查看商铺筹集钱款离府,暗卫就这样跟着她一路到了号称拥有天下最隐密包间的不醉楼。 眼看着莫氏进了不醉后径直去了楼上雅间,暗卫没有预订临时也没有空着的雅间,自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这天下第一楼闹事,只好在一楼大厅里死等。 当然,几名暗卫各有分工,也将其他出口尽数守住,断不会轻易跟丢了目标,另外还派了一人回去请相爷。 头戴帷帽遮去所有面容身姿特征的莫雅琴,直至进入三楼的雅间才暗吁口气,确定门窗紧闭没有外人能够窥探时,方才一把扯下轻纱帷帽。 “堂姐,姐夫怎么会突然要我们拿出三万两白银这么多?就算你我将之前私吞的都吐出来,也不可能五日内筹集出这么多钱哪。更何况铺里的银子现在都压在北城那个醉仙楼上面,哪里还有活动的余钱可用?” 莫诚本只是风盛酒庄的掌柜,不久前才靠莫雅琴的关系成为和风工坊的掌柜,不想刚接手便拿下了北城醉仙楼营建的大生意,只是他都还没乐够呢,突然又被三万两白银的事给兜头浇了盆冷水。 “相爷已然发了狠话,我就是死也得在五日内筹集出这三万两!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凑不够的那些银子,你就暂且拿酒庄的房契、地契,到钱庄或者当铺去抵押。不过区区三万两,只要北城的醉仙楼完工收了钱,再去赎回来就是了。” 当初莫雅琴会选莫诚做酒庄掌柜,便是看中他贪利且精通经商之道,虽说士农工商中商者被排在最末位,但却也只有从商者才最会赚钱,而金银无疑是每个人都必不可缺的必需品,身在深宅大院内的他们尤其更是如此。 若是没有充足的钱财作为支撑,她怎么可能把两个女儿,都供养得宛若天仙? 吃穿用度都要最好才能养出最好的女儿,而这所有的最好都离不开钱的支撑,离不开她在丞相府内外的疯狂私贪。 “哎,实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但是短时间内,哪家钱庄或当铺能有实力拿出整整三万现银啊?” 其实莫诚也早有此心,只是他断不能自己提出来,毕竟对他而言酒庄与工坊都是风家的,就算拿去当了,他顶多换家商铺做掌柜。 但对莫雅琴而言却不一样,她虽也姓莫但现在却是风家的人,且还是当家主母,自然也算商铺的半个老板。她说拿房契、地契抵押自然没问题,若换成他说,难免便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厚道。 哪怕他其实已经做了太多“不厚道”的事,但在财神一样的堂姐面前,总还要装一装。 “放眼整个龙城,只怕也就只有归一钱庄和容海当有这种实力。罢了,等会儿你就先回去取酒庄的房契、地契,我估计能凑出五千两银子,你想办法去借来两万五千两。” 莫雅琴总觉得心里发慌,不醉楼的雅间虽然安全但她也不愿多待,毕竟最近倒霉的事情太多,她很怕再另生出什么枝节来。 又仔细交待了些商铺钱财相关的事情后,莫雅琴便决定先离开,并嘱咐莫诚至少晚半个时辰再走,以免惹有旁人生疑。 可是重新带好帷帽离开的莫雅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刚刚推开门便撞见的人,竟然会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算面前的女子带着长及腰身的轻纱帷帽,风万全还是一眼便认出这个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发妻,脸色立时便有些难看。 “我……” 莫雅琴当下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惊愕得连恐惧都忘了,只能僵立在雅间门口。 偏偏就在这时,莫诚想起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见堂姐还没出去便赶忙追到她身后道:“堂姐,可是酒庄的房契、地契应该都在相府,我如何去取?” 莫诚的话脱口而出后,才注意到门外站着的人竟然就是丞相爷,当场震惊得连嘴都忘了合上,突然变成哑巴般瞠目结舌地怔怔瞪视着风万全。 “你们要酒庄的房契、地契何用?难不成是想将酒庄抵出去凑银子吗?” 风万全的脸色已然铁青,再顾不得身边还有什么人,便恼恨至极地低吼出声。 “不是,我只是……相爷,妾身只是来跟莫掌柜商量筹银子的事,可是铺子里现在把钱都压在了大生意上,所以权宜之计只能拿酒庄做抵押先借些争两,待生意做成再赎回来,断不是将酒店给彻底卖掉!” 勉强冷静下来的莫雅琴半真半假地解释着,尽管她力持平静,但胸腔里的心脏却几乎就要自嗓间狂跳而出。 “哦?可是你与莫掌柜商量这些事,需要跑到不醉楼的雅间里来吗?” 这番话风万全已然说得咬牙切齿,眼见为实,现在无论莫氏如何巧言辩解,他都已然深信了在织瑶那里听到的说法。 心急如焚的莫雅琴正欲再强辩几句时,旁边雅间里出来的人不仅打断了她的话,更震荡惊怒了她的心。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风浣凌满面懵懂地看向正两相对峙的三人,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好像看不明白是何状况。 等了许久的好戏终于上演,她当然必须来做现场观众。 说起来风万全本是被自家暗卫找到不醉楼来的,可是连暗卫都不知道莫雅琴去了楼上的哪个雅间,他也只好在楼下大厅里等。不想正巧遇见苏悦进来,说是风浣凌正在楼上雅间会友,他便想趁此机会上楼查看一番。 哪料到才上到三楼,就正巧撞见莫雅琴鬼鬼祟祟地开门走出雅间,正巧让他亲眼见证了她与莫诚私会,且还是在商量要将风家的酒庄抵出去换银子,要他如何不怒火中烧? 而实际一切也非都是巧合,这不醉楼的雅间对外人自然极为严密安全,可对于内部高层人员实则可以任意探听任何房间里的对话,这也正是他们为幕后老板收集重要情报的途径之一。 所以风浣凌本就在隔壁,而玉树则随时观察着莫雅琴所在雅间里的一切,是看准时机才让苏悦去引风万全上来的。 当然,若不是暗卫先去请来了风万全,他们倒也难以这般如有天助。 “你先回府,我还有事要在此与浣凌商量。” 风万全狠狠瞪向莫氏的目光里,意思显然是“回去再跟你算账”。 不过他也算顺势而行,装成自己好像本是来找四女儿,却意外撞见她与莫掌柜私会的,并非是暗中派人盯梢。 第49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http://.biquxs.info/

纵然如何愤怒,但风万全终究还留有一丝清明,莫雅琴终究不只是他的正妻,背后还有莫氏一族,他必须投鼠忌器给彼此多少留些颜面和后路。 “是。” 莫雅琴哪怕再多说,心惊胆战地应了声,便灰溜溜绕过风万全下楼离开。 迟了一步的莫诚再想跟下去,却被风万全凌厉的视线生生拦住脚步。 “你回里面等着,稍后我也有话要与你说!” 吩咐完这句,风万全便看也不屑再看莫诚一眼,径直走向风浣凌所在的雅间。 难得看到惯常高高在上的大夫人不仅被相爷当众斥责,最后还夹着尾巴逃也似的跑掉,苏悦险些没高兴得拍手称快。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不过没忘在心中向已然仙逝的旧主苏墨兰问一句,看到这样一幕是否觉得痛快? 她相信如今早已脱胎换骨的小姐,终究会替枉死的苏姨娘报仇雪恨,让大夫人甚至是整个丞相府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走进雅间见除了丫鬟并没有其他人在,风万全不由得暗吁口气,庆幸至少家丑没有让不相干的外人听到。 “父亲怎会过来?适才的是母亲吧?怎么那般匆忙便走了?” 风浣凌倒不怕风万全会质疑她相在会的友人何在,只要推说那人刚刚离开也就搪塞过去了,而且她猜他现在也没有问这些事的心思。 自从风玉润离开,风家人与风浣凌的矛盾便几乎摆到了抬面上,否则风清婉也不会那般明目张胆地拿赈灾捐款的事为难她。因此风万全见到她还能如此“和善”,显然是要有求于她,才会如此隐忍。 “哎,此事一言难尽,日后有机会为父自传跟你细细道来的。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个,为父另有事要与你好好商量一番。” 莫氏中饱私囊偷吞风家钱财的事,风万全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但他分得清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 且不说现在正巧遇上了四女儿,即便今日没能这巧合地碰见,他也原打算近几日到澈月王府走一遭的。 早已猜出风万全要找自己商量的是什么,风浣凌却故作不知地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清澈纯良得好像还是曾经口不能言的庶出四小姐。 风万全过去对四女儿关注甚少,甚至也曾觉得她连府中受宠的丫鬟都不如,可是何曾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曾经被他彻底放弃的女儿,不仅嫁作澈月王正妃,而且犹如凤凰涅槃般彻底脱胎换骨,焕发出让他都不得不赞叹的耀眼光芒。 过去的他更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需要找这庶出的四女儿帮忙,哪怕现在她已是王妃之尊,仍然让他觉得有些开不了口。 “凌儿,你嫁到澈月王府后,过得可都还好啊?” 踌躇好半晌,风万全还是只能生硬地以这样一句客套的话,全为开场白。 “托父亲的福,王爷待女儿还算不错。” 他不急风浣凌更加不急,一边轻抿着醇香四溢的不醉楼招牌花茶,一边不紧不慢地应答着。 “呃,即便王爷待你不错,可是他毕竟现在不在王府,你代他决定捐出一万五千两银子赈济雪灾灾民,只怕会多有不妥吧?” 纵然开头有些生硬,倒是让风万全很是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赈灾款上,且还装出一副真心在为女儿担忧的模样来。 “哦?女儿愚钝,不知父亲觉得此事有何不妥?”风浣凌面露懵懂。 风万全也不知是无奈还是当真为女儿的愚钝着急,语调都拔高急促了几分,“你私自作主把澈月王所有积蓄都捐了出来,待王爷回来岂会不为此事迁怒于你?你见过何人倾家荡产为赈灾捐款的?尽到意思便也就罢了,像你这般捐出所有家当,澈月王怎会不动怒?” 将心比心而言,若是莫氏敢把风家所有积蓄捐出去,风万全只怕会当场失控地活活掐死她来泄愤,所以他坚信等澈月王回来定会为此迁怒于风浣凌。 轻则以家法惩戒一番,重则休了这败家王妃也不是没有可能。 “父亲多虑了,王爷向来不在意这些身外物,对他而言百姓们的安乐才是更重要的。此次捐款对澈月王府来说,着实可谓‘倾家荡产’,但也不至于因为拿出这笔钱便无法生活下去了。但对于灾民们而言意义却完全不同,他们可能就要靠这笔钱来维生,没有这笔钱就要面对活活被冻死、饿死的局面。” 说到这个话题的风浣凌,敛却所有笑意肃穆了神色,仿佛已然亲眼看到哀鸿遍野尸骨如山的悲惨场面。 “我相信王爷定是深明大义爱民如子的,就算如父亲所说,等他回来会为此迁怒于女儿,女儿也不会后悔这个决定。我也不瞒着父亲了,其实单就王爷靠俸禄存下的积蓄,凑够一万五千两银子已属勉强。适才我在这里见的那位朋友,是王爷的一位旧交,女儿约他相见为的便是借些银两,以免过些日子到了年根底下难过。” 在这种时候风万全会放下脸面来找她,必然是难以凑足那三万两银子,所以才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想找她借些银两,二是想让她主动找玄帝改口少捐献银两。 然而风浣凌这席话说出来后,自然是先彻底绝了风万全的第一种念想,毕竟他们都在忙着借银子,哪里还会有余钱借给他呢? “澈月王的确仁智善心,可是又何必如此呢?捐赠本就是表达善心,尽力而为就好,如今窘迫到要向别人借钱去捐赠,不是本末倒置变成愚善了吗?” 第一条路已然行不通,风万全便立时毫不犹豫地继续走第二条路,佯装得很是苦口婆心。 “女儿借的数额倒也不算太大,很快便能还清了。而且父亲,这次的赈灾捐银子也不仅仅是为了抚恤灾民,还是为了成全长姐啊。这次捐款,毕竟是长姐提出来要父亲与王爷作为表率,倾尽私囊捐款赈济灾民的。因为是长姐说的,所以我回去想了许久,不仅要帮那些可怜的灾民,更要响应支持长姐提出的良策才行,否则万一若得圣上不悦迁怒于长姐可如何是好?” 风浣凌说得甚是情真意切,好像风清婉是她比风浣冰还亲的姐姐似的。 “父亲,女儿上次入宫听三姐说,长姐现在最想要的便是博得圣上青睐,这样才有机会问鼎皇后宝座,如此重要时刻我这做妹妹的当然要全力相助才是。” 越说越是大义凛然,风浣凌仿佛为了帮风清婉争夺凤印可以不惜付出一切似的,立时便将风万全余下想要劝说的话通通又堵了回去。 这便是自作自受! 过去的风万全把大半希望与心思,都放到了长女风清婉身上,一心盼着她能登上皇后的宝座让风家的风光更盛。如今四女儿为这个目标努力着,要他如何继续劝她放弃? 向来聪颖的风清婉这次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虽说为三万两银子疲于筹钱的是身为父亲的风万全与母亲莫雅琴,但丞相府被突然掏空,必然直接影响到她在宫中的用度。 而且风万全经此一事,必然会对风清婉心存怨恨,若她能成功登顶后位也就罢了,若是不能的话,难免会让他生出更多迁怒情绪。 风万全见在风浣凌这里两条路都走不通,尽管心中堵得无比恼怒,但却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离开,但等回到丞相府时他的脸色早已阴沉如墨。 私会莫诚时被现场撞破,莫雅琴自然免不了又被盛怒的风万全一通责骂,甚至还狠狠挨了几巴掌,可满嘴冒血的莫氏除了哭也再无从强辩,将所有恼恨混着血暂且吞回腹中。 反正莫雅琴坚信风万全断不敢真把她怎样,等到这阵风头过去,她依然还会是风风光光的丞相夫人,依然还会是丞相府的当家主母。 谁让她是莫家的嫡千金,是莞贵妃的嫡亲生母,是莫太后的嫡亲妹妹呢? 而风万全也着实没把莫雅琴如何,只是又重罚了银两还有禁足惩戒,府中杂事以及府外商铺的事则暂且交给老夫人掌管。 至于莫诚,那日在不醉楼时就已被通知已被扫地出门,而后风万全又另请了两个可信之人,分别接替了他风盛酒庄与和风工坊的掌柜之职。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最终风万全还是无法凑齐三万白银,无奈之下只好拿酒庄做抵押向归一钱庄借了近万两白银,才能如期上交捐款给玄帝。 如此一来丞相府受创不小,虽只是金银上的损失,却也几乎动了根本,连老夫人的日用都被缩减近半,其他人也就更不必说,与先前富贵奢靡的日子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旁人倒还好说,被缩减月例用度后受害最大的当属风三小姐,因为她不久前好不容易得了个修复伤痕的秘方,需要大量名贵药材熬成秘汤后浸泡伤痕。 过去从来不缺银子的风清媮自然不会顾忌,可是现不仅府中月例缩减了,就连母亲都没有太多余钱能供她挥霍,直气闷得她险些失控疯魔。最后她不得不让丫鬟去容海当,用许多宝贝饰品、衣物等偷偷当回些银两,里面甚至还有御赐之物。 莫说抵押变卖,御赐之物稍有毁损皆是大罪,所以当初御赐的翡翠手珠疑似遗失时,才会搅得整个丞相府跟着鸡飞狗跳。 可是为了医治脸上的伤,被逼到绝路的风清媮再顾不得这些,反正母亲也承诺只要熬过这段特殊时期,依然能够供给她任意挥霍的足够银两。 所以她私心里想着都是活当的东西,等到手上宽裕了再去赎回来就是,想来也没人会发觉。 第50章:死讯 http://.biquxs.info/

至于澈月王府,单论月用俸积累下的银两而言,一万五千两的确几乎掏空了龙御沧的所有积蓄,但不是还有手握月玦,拥有四家富可敌国商铺的王妃么?所以,府中上下一切用度都如常无二。 而有澈月王与丞相如此倾囊表率,其余皇亲国戚、大小官员自也纷纷慷慨解囊,虽不至于也弄个倾家荡产,但着实都出了不少的血,想来暗自肉疼的不在少数。 见此情景最高兴的应属玄帝,虽说国库也拿出不少银两赈灾,但与原本计划的数字相比便显得不值一提了。 可是屏退所有宫人,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空旷夜色的龙璟溟,脸上却一派暗沉不见半点喜色,幽邃深远的目光遥遥望着西南方向,隐隐有杀戮凶光如星芒闪烁跳跃着。 眼看着便到了十二月末,大雪已停,京都内外受灾并不严重,而一应赈济又都是最先发放,因此并未影响百姓们过年的兴致。 家家户户都把房前屋后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挂上喜庆的大红灯笼,反倒达官贵胄的宅邸都显得异常低调,其目的无非是要做出清廉的样子给玄帝看。 毕竟今年不同以往,雪停后刚刚开始前期的赈灾安抚,后续问题虽还没有全部显现,但这个时候就算是大过年的也不宜太过张扬。否则,万一被玄帝看到哪家显露过多富贵,没准儿又要张罗着让他们掏钱赈灾。 澈月王府向来十分低调,更何况澈月王远送花神国使节队至今未归,也没人有心思张罗过年的事。看出王妃不喜太过嘈杂,南宫嬷嬷还提前给府中需要回家过年的奴仆放了假,只留下少数长住府中的家奴伺候主子日常。 “玉树,王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起初几日,风浣凌还能不时收到龙御沧在路上传回的书信,可近半个月来却完全没了任何音讯,而她更是又反复做了几次他被埋在残垣断壁之下,被白雪彻底覆盖的噩梦。 随着时间一日一日流过,她的心也一日比一日不安。 “王妃莫要担心,想是雪灾使得王爷无法及时传送消息回来,也难免会耽误回来的行程,再迟几日应当也就回来了。” 见身边的玉树只是默默摇头,芝半赶忙出言安抚风浣凌,只是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其实他们的心里都明白,王爷正是因为怕王妃担心,才会不辞辛苦地定期派人传书信回来报平安的,如今突然间没了任何消息,只怕已然凶多吉少“我们不能再这么傻等下去了,玉树,我知道你定然有办法的。我们明日,不,最好今日便出发,带上能带的所有人往西去找王爷他们。我总觉得王爷必然出事了,也许正被困在某个受灾严重的地方,正等着我们去救他呢!” 说话间风浣凌便倏地站起身,好像恨不能立即肋生双翅飞到龙御沧的身边去。 “这可使不得啊王妃,王爷走时特意交待过不能让您远行,不能让您有任何危险!”芝兰赶忙展开双臂拦在主子面前,“就算要去,让奴才们去找也就行了,王妃还是更宜坐镇王府,毕竟过几日便是除夕了,依例王妃是要代王爷入宫过的。” 玉树接到芝兰的眼色也上前一步道:“王妃放心,奴婢稍作准备便立刻带人出发,王爷必然不会有事,奴婢等顶多只能算是提前去迎迎王爷罢了。” 其实私心里玉树早就想离府去找王爷了,只是王爷临行前交待给她的使命,却是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好王妃。 依神龙国例,皇室宗亲若无皇命的确不可轻易离京,风浣凌纵然为龙御沧的安危心焦,但却也更愿意相信芝兰和玉树的话,相信他定然没事,只是被大雪给耽误了行程,要迟些才能回来而已。 风浣凌握住玉树的双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道:“好,那我便把迎接王爷回府的事交给你了,定要把王爷好好迎回来!” 玉树肃然应道:“奴婢明白。” 心里也在为王爷担心的芝兰本也想跟着去,但王妃身边不能一个王爷的人都不留,苏悦只是个寻常丫头,所以她必须留下来继续按王爷的吩咐保护王妃。 送走玉树的第二天正是腊月二十三,再过七天便是除夕夜,龙御沧若无法及时回来,风浣凌便要自己独自再入禁宫了。 过去的风浣凌从未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她早在前世便已经习惯自己去面对一切,以至于最后锋芒太露遭人嫉恨。 但直至突然失去了龙御沧的所有消息,感觉到似乎将要失去这个人时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他的支撑、他默默给予她的一切。 仅仅想到此后可能要永远失去他,她那颗本以为已然冰封麻木的心,便会无法怎的地阵阵钝痛。 龙御沧,一定没事的,因为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过去的你从不骗我,这次也一定不要骗我好不好,因为,我会一直等着你,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七日后。 除夕之夜是人世间所有人举家团圆的日子,就算身在千万里外的人,也会排除所有艰险回到家人身边共度围炉之夜。 神龙国的皇室宗亲向来有着共度除夕夜的规矩,但凡身在京都者,腊月三十这天便要奉召入宫,直至初一向太后、皇帝及诸位长辈拜过年后,方才可以各自回家。 腊月三十晌午,宫里派来接澈月王妃入宫的仪仗便到了,风浣凌在临上车辇前,还回望了一眼身后长道,暗自期盼着这一眼便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而后勾着往昔般温润宠溺的笑对她说:“娘子怎地不等为夫回来再一同入宫呢?” 可是,终究还是只有她自己坐上了那辆金色马车,向着金碧辉煌的皇城缓缓而去。 由于雪灾的关系,今年宫中也一切从简,就连来去匆匆的宫人脸上都看不到什么笑容,若不是殿宇院落间做了过年的装饰,几乎看不出半点喜迎新年的意思。 往年除夕皇室家宴皆设在太后的千寿宫里,今年也不例外,风浣凌自禁宫门口下了车辇换乘暖轿,再一路被送往千寿宫。 但车辇行进没多久,突然又停了下来,惹得风浣凌微微蹙眉,掀起轿帘一角向外看去,竟是停在龙安宫外。 “澈月王妃,圣上有请。” 说话的乃是大太监苗上善,皇帝身边的内监总管出面,自然没人敢不给面子,更何况还是玄帝的旨意。 对于这禁宫之首的皇帝寝宫,风浣凌自然也不陌生,前世身为皇后时没少出入此地,但如今身为澈月王妃的她再被传召至此,未免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按理说依龙璟溟那般城府深沉的内敛性子,至少表面上不该做出如此罔顾礼法,将皇叔之妻召进自己寝宫相见的事来。 难道,这又是风清婉的诡计? 但苗上善可是龙璟溟身边的亲信,当初对他登基为帝也作出不少贡献,应该不会被旁人轻易收买指使才对。 风浣凌纵使心中涌起千头万绪惊疑不定,面上却依然镇定从容,任暖轿临时改变方向被抬进龙安宫。 “臣妇参见圣上。” 见是被迎进龙安宫正殿,风浣凌方才略略安心,至少不是直接被请进寝殿去,且上座的龙璟溟见到他并没露出任何意外异样,想来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龙璟溟似笑非笑地道:“王妃可知朕半路拦下你请到龙安宫来,所为何事?” 听此一问,风浣凌心头莫名一阵惊悸,让她惊慌的不好预感排山倒海地汹涌而至,顷刻之间便将她淹没。 “哎,还望王妃节哀。” 故意先语带悲伤地说出这样一句,龙璟溟瞥见风浣凌跪伏在地的身子猛然一颤,方才悄然勾起嘴角继续道:“朕刚刚收到消息,澈月王在护送使节队回花神国途中,被大雪拦路阻在个小山村中。许是发生了山崩,待有人发现时,那整片村庄都已被大雪掩埋,至今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还没找到。” 额头抵着冰冷的金色地面,风浣凌忽然觉得龙璟溟阴沉的声音是那般遥远,仿佛隔着千万载的距离般,传入她耳中时竟有些缥缈的不真实感。 他说,澈月王被困山村遭遇山崩,整片山村都被大雪掩埋,连尸骨都找不到? 真的吗?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听到的是真的吗? 不,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妃,你没事吧?可是没听清真适才说的话吗?要不要朕再说一遍?” 待风浣凌惊弓之鸟般倏地直起身子抬起头时,才发现龙璟溟不知何时竟然已站到她面前,明黄色龙袍被灯火一耀,竟刺得她双目发疼。 “澈月王,怕是已然藏身在那座遥远的小山村里了,只是现下积雪如山,一时还难以挖掘到尸骨,所以朕还没有将消息公布出去。毕竟今日是除夕,朕也想让大家都过个好年。但此事,朕始终觉得不能瞒着王妃,所以才单独找你过来如实相告。” 在与龙璟溟那暗含笑意的黑眸刚刚对上的瞬间,风浣凌几乎控制不住眼底翻涌如火海沸腾的彻骨恨意,但也只有刹那的失控,随即她便冷静下来,换上忐忑忧伤的神情。 “不,只要一日未见到王爷的尸骨,臣妇便不信王爷已然……朕上恕罪,臣妇并非不信朕上的好心相告,只是无法接受。既然圣上找到王爷尸骨前,也不会轻易公布王爷死讯,那么便请朕上也当臣女尚不知情,给臣妇再留最后一丝希望,得以守着这丝希望继续等王爷回来吧。” 第51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这番话半真半假,在听到龙御沧死讯那刻,她当真有种心如刀割痛到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但她随即便觉得龙璟溟此举大半是故意打击她,毕竟尸骨既然都未找到,他又凭什么断言澈月王已死? “想不到,王妃竟然也对皇叔深情如斯。”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龙璟溟眼底光亮明暗不定,情绪难测。 龙璟溟自诩看惯甚至已然看厌了如花美貌,尤其发现那一张张倾国倾城的美好皮相下,隐藏的是一颗颗何其丑恶的心时,便觉得此生自己绝不会再为任何容颜轻易心动。 可是当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澈月王妃,第一次直直望进风浣凌那双看似清澈,却又深不可测的眼眸时,他冷硬的心竟不由自主地微微悸动。 就好像,在许多年前,他初见宿命中的她,望进那双似蕴着天地经纬的眼眸时,感受到的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心悸。 “那么王妃的意思,可是是想让朕派人去大力搜救九死一生的澈月王么?” 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引,龙璟溟缓缓抬手,捏住了风浣凌被泪水浸湿的下颌,微微抬起她的脸。 “如若朕上肯如此做的话,臣妇自然求之不得。” 风浣凌将背脊挺得笔直,不愿再露出半点懦弱慌乱,就算她现在整个人的荣辱甚至是性命,都被龙璟溟捏在手里,她也不要示弱分毫。 “说起来,澈月王府里的医仙倒是号称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可惜,听说他在澈月王离开京都不久,便也不知所踪了。” 龙璟溟显然坚信龙御沧已死,而且是与萧焰死在了一处,否则他那一队同样被埋藏在雪海下的隐龙卫,岂不是尽皆白白牺牲了吗? 总数不过百余人的隐龙卫个个英精,如今为了追杀龙御沧、活捉萧焰便损失近三分之一,若是以这样惨重的代价,都未能将目标人物绝杀的话,那么他的隐龙卫还养来何用? “臣妇相信王爷还活着,如若圣上不肯浪费人力搜寻,还请准许臣妇离京,带人前往那出事山村找寻王爷。终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直视着风浣凌眼底的倔强坚持,龙璟溟忽然有须臾的恍惚,仿佛透过这张容颜隐约看到了另一张深埋在记忆深处的面容。 短暂的迷惘怔愣后,是厌恶地皱起眉头,龙璟溟倏地甩开指尖那抹滑腻触感,“既然如此,王妃可愿与朕打个赌?” 风浣凌压下心头厌恶愤恨,昂然道:“圣上请讲。” “如若澈月王已死的话,朕要王妃来年到夏宫陪朕避暑三个月,其间时刻随侍左右,不得有任何违逆。” 夏宫便是历代神龙国皇帝的盛夏避暑的行宫,由于前往一趟耗费极大,因而并非每年都会前往。 此时的龙璟溟会以打赌为名提出这个要求,显然绝非只是想让风浣凌若宫女奴婢般随行伺候,而是起了淫辱臣妻,且还是他皇叔之妻的不德之心! 这回风浣凌不想再掩饰自己的鄙夷冷笑,直言道:“好,但如若圣上赌输了的话,便要赐澈月王免死金牌,昭告天下无论日后有何变数,澈月王皆可免死!” 闻言,龙璟溟又深深看了风浣凌一眼,方才自齿缝间挤出一个“好”字。 他就是要抢夺属于龙御沧的一切,要让这个一心为夫君着想的女子,最终心甘情愿地拜倒在自己身下,让龙御沧彻底失去所有! 偌大的龙安宫正殿,只有自信执掌一切的玄帝,以及暗藏心慌意乱的澈月王妃在,因此两人间关于澈月王生死的赌约,也没有第三人知晓。 龙璟溟认定龙御沧已死,所以根本没想过当真要赐什么免死金牌,只待找到尸骨后好好体味一下让皇叔求娶珍爱的女子到底是何滋味。 至于风浣凌,虽无法知道龙御沧是否还活着,但她却已然想好,若他当真死了,她到时候哪怕与龙璟溟同归于尽,也绝计不会再让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有机会侮辱自己。 这一生,她只愿做龙御沧的妻子,不容其他任何人觊觎! 澈月王妃被半路拦到龙安宫的时间并不算太久,有内监总管亲自安排,自然也没惹去太多窥视。 赌约定下不久,载着风浣凌的暖轿,便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送出龙安宫,送往千寿宫。 前世在宫中度过了整整六个除夕,因此风浣凌对于在千寿宫中的皇室家宴并不陌生,除去守岁时感觉到龙璟溟不时投过来的视线,让她忍不住阵阵恶心外,一切倒没有再出现什么异样。 除夕的皇室家宴虽也要谨守君臣尊卑之礼,但相对寻常宫宴还是宽松许多,因此风浣凌得已与风浣冰坐到一处。身边有个亲近可信的人在,使得她入宫后倍觉得冰冷的身子,竟也渐渐回暖了几分。 守岁的规矩是整夜不能阖眼,不过莫太后年事已高,到时辰不能不睡,便只留下掌事宫女代为留守。至于其他人,若有挨不住的自然也可到偏殿、暖阁稍作休息小睡一番。 直熬到龙璟溟摆驾回宫,风浣凌与风浣冰一同由女官引领着去往暖阁休息,只是待她在外间的贵妃榻躺下后,却又睡意全无。 听着内间风浣冰入睡后规律的呼吸声,风浣凌心中百转千回,想起前世记忆中第一次见到龙御沧,应是在龙璟溟的登基大典上,不过遥遥一瞥,甚至都未将他的容貌看得太仔细。 那时的她自然想不到未来竟然会与之交集、痴缠如斯,想不到冷情的澈月王竟然会对自己如珠如宝般宠溺,更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对他如此在意,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然起了生死相随之念风浣凌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当真睡着了,恍惚间她觉得似乎有个极其熟悉的人来到身边,似乎还曾轻轻唤她名字,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就好像已经被困在梦境里无法醒来。 她觉得那人的气息,正是属于让她月余来日思夜想到寝食难安的那个人,因此好愈加迫切地想要睁开眼睛,可等到她终于睁开双眼时,却只看到几许晨光流泻进空落落的暖阁。 “醒了?” 本还有些神智混沌的风浣凌,待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时彻底惊醒,倏地坐直身子。 “该去向太后拜年问安了,朕只是怕王妃一觉醒来忘记昨日的约定,所以便想着来提醒一句,顺便看看,是否要提前讨些‘利息’。” 龙璟溟勾着她的下颌,轻笑着将俊颜倏地欺近,风浣凌瞠大的双眸将他眼底邪佞暗欲看得一清二楚,掩在袖中的手悄然收紧成拳,只待他再靠近分毫便不顾一切地狠狠挥出去。 “这唇瓣的味道是有多特别,才会让绝世清冷的澈月王都那般着迷,竟然当众便深吻下去。” 显然对于澈月王护送花神国使节队离京那日,在龙城西门外发生的所有事情,龙璟溟当时虽不在场却也了如指掌,自然也就包括澈月王与王妃的那当众惊世一吻。 风浣凌咬着牙根道:“还请圣上自重,这里可是千寿宫。” “哦?怕了?朕还以为王妃是无惧无畏的巾帼英雄呢,原来也会怕,是怕做出对不起你夫君的事么?” 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决绝,龙璟溟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掐在她下颌处的拇指开始有意无意地缓缓移动,摩挲着指下的细嫩肌肤。 “只要一日还未找到王爷尸骨,臣妇便还是澈月王的正妃。即便王妃当真……我风浣凌到死,也只会是龙御沧的妻子,死后也只会是属于他的鬼魂!” 双目微红地瞪视着越来越不知收敛的龙璟溟,风浣凌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对龙御沧忌惮嫉恨得疯掉了,竟然敢在千寿宫里如此明目张胆地潜进暖阁来与她纠缠。 是他当真万分确定龙御沧已经死了,还是心底那些扭曲的恨意,已经让他渐渐失了曾经的分寸? “王妃这是想为澈月王殉葬?好,朕可以成全你,不过也要等到你履行约定之后!” 龙璟溟倏地站起身哑声低吼,这一句的声音有些大,终于惊醒了睡在内间的风浣冰,慌忙起身也顾不上整理仪容,脚步踉跄着便冲出来跪迎圣驾。 “臣妾恭祝圣上新春大吉,福寿无疆。” 风浣冰并不知道适才都发生了什么,直觉以为是妹妹因何事冲撞了圣驾,但却又不敢深想已为人妇的妹妹,为何会惹得玄帝在这般暧昧场合中与之两相对峙。 “风昭容出来的倒是时候,太后已然起身,你们赶紧收拾收拾过去请安拜年吧,澈月王妃怕是很急着回府呢。” 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倚坐在贵妃榻上的风浣凌,眉目间还残留一丝复杂恨意的龙璟溟,愈加迫切地期待龙御沧的尸骨早日被挖掘出来,好让他能够彻底征服这个外表看似温驯柔弱,却分明暗藏着一身傲骨的小女子。 他终究还是比不过龙御沧的眼光吗?当初的颜无双他虽抢先了一步,最终却又错把一颗蒙尘的极品夜明珠,拱手让给了他。 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已经属于龙御沧的东西,他更要彻底抢夺过来! 龙璟溟转身而去,风浣冰方才止不住浑身轻颤地拉起风浣凌,也顾不得多说,略作整理便到正殿去向莫太后请安。 可是正当她们齐齐向太后与玄帝拜年时,内监突然响起的尖细通报声,却惊得所有人都将视线聚集到门口,屏息等待着适才名号响彻整个千寿宫的那个人现身。 自大雪成灾后便少见的明朗晨光,透过洞开的大门洒进殿内,将光可鉴人的地砖耀得碎光璀璨如星。 第52章:龙璟溟的野心 http://.biquxs.info/

便是在这片灿烂中,一道卓绝的月白色身影闪现,立时让所有光辉都黯淡下去。明明是派月华般冷浸中不失温润的光泽,却生生让人忽略了旭日之光,只看得见他身上的淡泊如水的光彩。 遥遥仰视着那片并不刺目的光,风浣凌却觉得双目微痛,刹那间便红了眼睛,却暗自紧咬着唇瓣不肯让泪水落下。 她怕,怕泪水会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不见那抹思念到心痛的身影靠近。 “微臣来迟一日,还望圣上与太后莫怪,幸好来还得及在这大年初一清早,向圣上与太后问安拜年。” 昂首阔步而来的正是难掩风尘仆仆的龙御沧,向来皎若月神般完美无暇的他,如今略显憔悴疲惫,但目光却愈加清亮精锐,仿佛能够刺破世间所有黑暗。 论起看到龙御沧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最惊讶的并不是风浣凌,而是脸色瞬息万变的龙璟溟。瞥见那抹月华逼退所有晨光时,他几乎咬碎了满口利齿,被他紧紧扣住的金椅扶手,则已然出现道道裂痕。 “王爷,你,当真回来了?” 风浣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她之前一直反复告诉自己,他一定会活着回来,但当亲眼见到时反而迷茫了。 “我说过,无论经历什么,都会回到你身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苦难。所以,就算死也要回来,只为回来能再看你一眼。” 龙御沧不管殿上还端座着莫太后与脸色发青的玄帝,径直来到风浣凌身边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也直至此刻将她真真切切的抱在怀里,他才敢彻底地长吁口气。 霎时,风浣凌觉得自己因前世种种而变得无比冷硬的心,被这一个拥抱暖得彻底化掉。月余来所有的委屈、担忧、恐惧、怨怼随之统统消散,满脑子剩下的惟一念头就是:他终于回来了,真好! 依例所有皇室宗亲,向太后与皇帝拜年后便可离宫,龙御沧也只多留须臾,简单禀明已经将花神国使节队安全送到,至于被雪灾困住以及半路遇袭的事并未多言,只是他看向玄帝的目光明显比往昔更多了几分暗沉深意。 离宫后,根本等不及先回府,还身在马车上时风浣凌便追问起龙御沧在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也将自己与龙璟溟之间生死赌约的事,避重就轻地简单讲了下。 “龙璟溟竟然敢打你的主意?” 龙御沧闻言却顾不上先讲在山村劫后余生的经过,因千里奔波而略添沧桑的俊颜上,满是从未曾有过的愤怒唳气。 “恩,但他终究不还是赌输了吗?以后多了免死金牌,他便更找不到名正言顺杀你的借口了。别提他了,还是先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你适才不是说被杀手围攻,然后房子突然……” 风浣凌却不愿再多提此事,看着龙御沧难得露出的骇人表情,反倒让她心头更加暖甜。只是不及她把话问完,他紧抿的薄唇忽然落下,立时便吞噬她余下的聒噪,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方式,吻得她渐渐神知溃散,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 马车才停在澈月王府大门前,龙御沧便抱着浑身虚软的风浣凌一路疾行如风,径直回往无双居继续未完的抵死缠绵。 等到风浣凌想起得到种种疑问的答案时,已是大年初二的晌午。 原来,山村中与隐龙卫生死相搏那夜,在村长房间彻底坍塌的时候,龙御沧与萧焰、洛弦在千钧一发时逃出升天,只留下不及反应的几个黑衣杀手藏身其中。 虽说那番恶斗中他们也都受伤不轻,随队的兵卒在那些隐龙卫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最终只剩下他们功夫最高的几人被团团围住。幸好萧焰手下一批顶尖杀手及时赶到,他们这才得以逆转局势,反败为胜。 当发生山崩,积雪掩埋了整个山村时,他们已经安全离开,甚至还救出一大批无辜村民。而后他们先依承诺把佩青一行送回到花神国境内,然后才回返京都复命,只是雪灾造成的危害太大,使得他们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 “可惜苏典客没能幸免,不像风玉润那般幸运,最后竟然还是活着去了花神国。” 满面餍足的龙御沧,说完大致的经过后便笑意温润如暖月之辉地静静看着怀中人儿,看到她眼中有着与他同样对于劫后余生的庆幸,对于终于又能拥抱到彼此的庆幸。 龙御沧觉得这次的九死一生不算什么,因为至少结果让他因祸得福,只觉得无比欣喜! 当然,这福可不是指玄帝因赌输了要给的那劳什子免死金牌,而是他发现她眼中原本还留有的最后一丝防备终于彻底消失,让他感觉到两人的心与身子一样,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密贴合。 由于隆冬气温极低,龙御沧便将苏恒的遗体完整地带回龙城,并与风浣凌一起亲自送到苏府。 苏忭为胞弟暴毙悲痛之余,不忘问起是何人下的毒手,龙御沧将自黑衣杀手首领身上搜出的一块玄铁牌拿出,上面显然写着“隐龙卫令”四个大字。 “隐龙卫?” 看出苏忭并未不知晓隐龙卫的来历,风浣凌斟酌着字眼暗示龙御沧告知苏忭,这一暗杀组织与玄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世的颜无双自然对龙璟溟的隐龙卫颇为了解,但此生的风浣凌显然不可能知道太多,更不好直言吐露出来。 幸好龙御沧什么都没多问,只是依她的暗示向苏忭透露隐龙卫应当是玄帝还为四皇子时培养出来的势力,用来追杀他们却不知目的何在。 “哼,早在他灭了颜氏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夺命利刃早晚要落到我们剩余四大家族的头上!” 苏忭微微眯起双眼,属于文官的儒雅面容上首次露出阴厉杀气,收紧的手掌仿佛要将那玄铁制成的令牌生生捏碎。 离开苏府后,龙御沧并没有立即回王府,而是带风浣凌却往城郊处隐在贫民宅院间的一处隐秘小院。 龙御沧并未多客套,走进别有洞天的房间,便径直向风浣凌介绍那一身红衣的男子,“这位是武林盟主萧焰,此次我们能活着离开那个山村,多亏萧兄相助。” 萧焰乃是颜云飞过命的忘年之交,风浣凌前世时还曾与他切磋过几次功夫,也曾并肩作战过自然不会不认识。 只是现在她只是澈月王妃,理论上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名震江湖的大人物,只能压下满心激动,故作生疏地向他施礼问候。 “哎,其实我身上不过是些小伤而已,完全没必要如此静养,还要劳烦冠盖惊华的澈月王带着娇滴滴的王妃一起过来看望,当真折煞草民了!” 话虽这样说着,但萧焰脸上的表情分明透着玩笑姿态,不过话锋一转,便又肃穆了神色,“对了,既然知道一直追杀我的人是什么来路,我也就想出隐龙卫背后的人为什么要抓我了。所以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连累王爷,那样在下可就当真过意不去了。” 听到这里,风浣凌脑海中霎时划过抹闪电般的雪亮,似乎也立时明白龙璟溟为何要派隐龙卫追捕萧焰了。 “既是萧盟主救了王爷的性命,我们自然也不会惧怕什么连累,任那隐龙卫背后的势力再大,料想在这天子脚下也不敢太过张狂。萧盟主尽管安心在这里住下,王爷定然会倾尽全力保盟主性命无忧的。” 风浣凌这边话音刚落,便见一身宽松儒袍的苍云走进来,手里还提着几包草药,后边则跟着玉树。 “有我在,这点小伤算什么,哪里会危险性命!” 月余前突然离开澈月王府的苍云,实则是追随龙御沧而去,也正是因此才让当时虽活着离开山村却重伤的他们,得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如初。等到他们离开花神国边境往回赶时,才在半路遇到玉树,两队人马就此合归一处。 “是啊,有医仙在此,萧盟主便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看出风浣凌对待萧焰颇有些与众不同,龙御沧当场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渐渐沉默下来不再言语,脸色也变得有些怪异。 等到再次坐上马车打道回府时,风浣凌一问才发现皇叔大人是觉得她对萧焰太过“热心”吃了醋了,她不禁窝进他怀里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我那么积极地要留住萧焰,一是因为知道他除了是武林盟主,还是‘赤焰门’门主,利用他查清是谁雇佣那些绿衣杀手会事半功倍。二来,我觉得隐龙卫会大费周章地抓捕他,定然是对他所拥有的某样东西感兴趣,而且这东西还是杀了他也未必能拿到的。” 风浣凌故作神秘地凑到龙御沧耳畔后,才缓缓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本以为会惹得他惊呼一声,或者至少感叹句“原来如此”,不料竟然是被他突然压倒在铺着厚实裘毛织毯的车板上,不由分说便吻了个天昏地暗。 她哪里知道飞龙令三个字,远不及她在他耳畔吐气如兰造成的“影响”更大! 澈月王顶风冒雪远送花神国使节队千里,虽然苏典客不幸遇难,但至少此次任务完成的还算圆满,所以玄帝除去赏赐澈月王免死金牌以示嘉奖还,还履行先前承诺大办宫宴以示犒赏。 地位本就超然的皇叔,又得赐前所未有的“免死金牌”,一时间京都内外风头无人能及,成为实至名归的冠盖满京华。 不过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龙御沧,对这些却无甚感觉,而那锦上添花的宫宴对他而言还不如留在府中,抱着他的宝贝娘子吃顿寻常膳食来得有滋味。 第53章:盛世风华 http://.biquxs.info/

入宫赴宴这天,风浣凌没有像其他女子那般极力打扮得花枝招展,但看似素净的衣裙,无论材质绣纹却皆是顶级上品,珠钗首饰等也都看似简约却个个价值连城,但凡明眼人一看便知她这身打扮十足十的低调奢华。 但即便不识货的人看在眼里,仅仅因为风浣凌身边卓然遗世而立的龙御沧,便足以让他们亮瞎了眼,引得乱红飞花般的众女眷们对她掀起一片羡慕嫉妒恨。 由于只是相对较轻松的宫宴并非朝堂面圣,所以龙御沧只穿了一身以冰丝银线暗绣着云纹的白袍,如缎墨发束在白玉冠中。 明明极至简单的扮相,却怎么看怎么仙姿出众,仿若月神降世般光华慑人。 他的性情向来淡泊如水,虽然脸色不见丝毫凌厉凶唳之态,但却因天生清贵气度超凡,旁人再如何想要攀附讨好都不敢贸然上前,仿佛仅仅被他疏冷至极的视线扫上一眼,便会顷刻间灰飞烟灭。 因此风浣凌那般闲适自如地站在他身边,落在旁人眼里便愈加觉得奇迹,纷纷怀疑那当真是传言中哑巴愚钝的风四小姐么? 为何那张看来倍显清丽脱俗的容颜,非但没有半点蠢笨之态,反倒在眉宇间显露出让人无法忽视的浩然英气? 这是那个庶出的丞相千金,会拥有的气质吗? 得以受邀的大臣及亲眷已然大半到场,由于玄帝还未驾到,众人便先在大殿中随意游走,与相识或有意巴结的同僚们交流谈笑。 澈月王的到来除了引去无数女眷的目光,自然也引得许多大臣跃跃欲试,却始终都只遥遥观望,直至御史大夫南宫敬泰越众而出方才打破殿内略显怪异的气氛。 龙御沧虽姿态清远,但却绝非不懂礼数之辈,因此见到南宫敬泰来到面前,便立时欠身唤了声“舅父”。 “王爷多礼了。” 嘴上虽如此说着,但年近六旬的南宫敬泰却向王爷外甥一丝不苟地躬身行了拱手礼,而后才引出跟在身后的嫡孙女。 “缨儿这回可是受圣上钦点了入宫赴宴的,却刚到场就一直在问你这位小叔叔何时才到,扰得老朽不胜其烦,所以见王爷驾到就立时带她过来了。” 南宫缨被爷爷说得早已羞红了脸颊,但仍不忘恭敬地向澈月王及王妃先行一礼,然后才刻意亲近地唤了声“叔叔、婶婶”,只是那目光却是一直落在龙御沧身上。 听南宫敬泰特意提起南宫缨是受玄帝钦点入宫,龙御沧眉心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他向来在外人面前都不爱多说话,哪怕对方是母族亲眷也只几句话便将他们打发,而后挽着风浣凌径直到专为他所准备的席位先行落座。 如此一来,愈加没人敢轻易上前打扰澈月王,只是满场女眷的视线,自此都开始时不时飘向玄帝金座下首处的那一席。 入座后的龙御沧依然没有顾及那些明里暗里投来的视线,而是让洛弦俯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当见到南宫缨怯怯凝视自己夫君时,风浣凌还酝酿着要如何向龙御沧适当表达自己的醋意,可见他入席后便把洛弦安排出去,立时顾不上那点小女儿心态了。 这可是宫中的泰和殿,位于前朝与后宫相接要处,若出什么小意外都足以发展成大事。 “没事。” 龙御沧先是勾起抹浅笑,安抚性地拍了拍风浣凌微凉的手背,而后才又抑着笑道:“我适才占卜出圣上今日这宴请只怕还别有用心,所以就安排洛弦去准备应对之法。如果无事自然最好,如果我所算不错,至少事先安排不至于应对时太过被动。” “你还会占卜?” 与听到玄帝设宴别有用心相比,显然风浣凌更加惊讶于发现龙御沧占卜的新技能,这夫君可真是不断带给新鲜惊喜啊! 难道当初他拜访老夫人却突然跑到花园水榭,救了落水的她和织瑶,就是因为他这能占卜吉凶的本事吗? “大半的修真者都能够占卜吉凶,但终究不比真正的占卜师精准,所以不算什么,雕虫小技罢了。” 见她露出如此惊讶中透着崇拜向往的表情,龙御沧适才那一点烦闷霎时消散无踪,唇畔原本隐忍压抑的笑彻底绽放,在惹来众“飞花”痴迷的目光注视中,旁若无人地抬手极尽宠溺地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 只因澈月王这一个小动作,殿内霎时响起阵阵难以置信的抽息声,隐约间仿佛还能听到某种心碎一地的脆响。 能将破损的衣服修补如初是雕虫小技,能占卜出还未发生的事还是雕虫小技,顾不得周围那一道道羡慕到嫉妒欲狂的炽烈注视,风浣凌只想问龙御沧一句,他不算“雕虫小技”的真正本事,到底会强悍到多可怕啊? 与身份尊贵却因气场过于冷薄而惹得众人不敢上前示好不同,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风万全一行到来,殿内众大臣立时争先恐后地迎了上去,使得泰和殿内霎时热闹至极。 头绾飞仙髻身披古烟纹碧霞罗衣的风清媮,面上虽罩着层朦胧薄纱,但缀着无数流光溢彩珠翠碎玉的裙摆经大殿的琉璃灯一耀,立时让人觉得眼前一片璀璨夺目的华彩,隐约觉得仿佛见到九天仙女下凡。 风三小姐终究是风三小姐,哪怕已然无法展露被毁的如花娇颜,但凭身姿打扮与卓然气质,依然足以艳压群芳吸引去所有或惊艳或嫉恨的目光。 但这些注目羡艳却只给风清媮带来极短暂的愉悦与满足感,当她看到南宫缨身上由天丝玉锦制成的玉锦织彩百花飞蝶锦衣时,霎时觉得双眼一阵灼伤般地刺痛。 那日风清媮虽未在场,却也听闻澈月王妃替南宫小姐抢下最后一匹天丝玉锦的事,自然是将风浣凌恨得愈加咬牙切齿,同时对于胆敢夺她所爱的南宫缨也厌恶至极。 不过当下她却并不急着对付那南宫小丫头,而是翩翩然越过众人,径直走向异常幽静,仿佛在大殿中自成一番小天地的澈月王席位。 “妾身拜见王爷、王妃。” 虽然脸上罩着遮面的粉色轻纱,风清媮却仍然勾起抹嫣然笑靥,千娇百媚的水眸千回百转地落到龙御沧身上,流露出无尽柔媚。 “三姐何须如此多礼,许久不见,三姐脸上的伤可好些了?” 见在外总喜欢冷着张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夫君,丝毫没有理睬风清媮的意思,风浣凌便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来。 听她提及脸上的伤势,一直装得仿佛忘记此事的风清媮,明显地抽搐了一下眼角,沉默好半晌方才难掩僵硬地答道:“托王妃的福,妾身脸上的伤已然没有大碍了。” 托福? 呵,若当真是托了她的福,风三小姐哪里还会脸色骤变,一句话说得几乎咬碎银牙? 风浣凌心中轻嘲,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可谓纯真无知的神情,眨了眨水蒙蒙的双眼继续道:“那日我去天衣坊选衣料,正巧碰见南宫小姐看中了一匹天丝玉锦,但裴掌柜却说是三姐先看中的。我见他太过为难就想着三姐向来宽宏仁善,若是知道南宫小姐也喜欢,必然会慨然相让。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替三姐把那匹布让给了南宫小姐,三姐不会因此怪我吧?” 这回风清媮险些抑不住破口大骂出来,但她终究没有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又正置身在什么人面前。 尤其瞥见龙御沧不知何时竟转眸看向自己时,她更是成分庆幸自己忍住了伸手把风浣凌活活掐死的冲动! 天知道她何其在意那匹天丝玉锦,且不说那料子会把她衬得如何美若天仙风姿绝世,单就是整个神龙国都只剩那一匹,这异常珍贵的惟一性就足以让她势在必行。 可是最终天衣坊的人,却只给她送了几匹所谓的上品新料子,虽说做出的衣裙也勉强可以,但今日她到场看见南宫缨身上天丝玉锦制成的衣裙,立时便明白两者之间相差有多大,直气得她险些坏了所有隐忍暴躁狂怒起来! 风清媮心中怒恨疾风骤雨地肆虐了好半晌,面上却不过须臾便恢复如常,摆出风浣凌所说的“宽宏仁善”姿态。 “王妃所言极是,南宫小姐虽与我同龄,但自王妃这儿的辈分算来,也算是我的晚辈。不过只是匹料子,我自然不会与她相争,更何况今日一见,南宫小姐着实更适合天丝玉锦的材质,整个人都被衬得愈加明丽动人了呢。” 说到这里,风清媮忽然又将视线自风浣凌移到了龙御沧身上,脸上笑容霎时更加柔丽华美,“王爷想必也这样觉得吧?” 觉得什么?觉得南宫小姐特别明丽动人? 眼看着风清媮当着自己的面,不仅一再向龙御沧献媚示好,竟然还暗示起别的女子如何美艳,风浣凌脸色有些难看了。 这便是在莫雅琴的悉心教导之下,风家嫡女最擅长的虚与委蛇强装贤德吧? 枉她前世自词聪慧通透,却始终没有看清风清婉的真面目,还一直以为风家女儿当真都像仙女样德行出众,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哪里像她为了龙璟溟的江山可以杀人不眨眼。 直至再世为人她方才顿悟,原来这世间女子的阴险之心,往往比战场上快意直接的杀伐还要残酷得多! 就像现在,明明龙御沧已然是她风浣凌的夫君,可她同父异母的三姐竟然还妄图引他注意,只差没当着她的面就直接贴到他身上去了。这三姐也真够大度的,惟一的堂哥被算计了都不在乎,竟然还想着勾引“仇人”。 第54章:明争暗斗 http://.biquxs.info/

以龙御沧惯常的表现,风浣凌原以为这次他依然会充耳不闻不会理睬风清媮,哪曾想他竟然开金口道:“本王眼中只有王妃,未曾注意到其他人,让风三小姐失望了。” 见风清媮脸色霎时抑不住难看地变了几变,风浣凌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状似娇嗔地瞪了龙御沧一眼,怪他险些害她破功装不下去。 “怎么?难道娘子想让为夫多注意别的女子么?” 尽管早就知道龙御沧私下面对自己跟平日面对别人是不同的,可是当他不顾风清媮就在近前,且还有远处无数目光窥视,说话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时,还是让风浣凌怔愕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随即脸颊浮上两抹红云。 风浣凌这边一时窘得不知说什么好,而以风清媮首的众女眷则纷纷嫉恨如狂,想不通风四小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向来疏离寡情的澈月王当众就如此亲昵。 就在风清媮勉强压下满心沸腾的妒火,微微松开深陷掌心的指甲,还待上前再与澈月王攀谈上几句时,便听内监高呼“圣上驾到”的尖细声音,由远及近次第响起传至泰和殿。 于是,纵然满心不甘,风清媮也只得匆匆向他们福了福身,回到父亲、叔父的身边准备接驾。 虽说没明确规定众臣所携女眷的身份,但受邀者皆是至少三品以上的重臣,岂会不懂得这类宫宴允女眷出席的真正用意? 因此无论老少,众官员带来的皆是自己尚未出嫁的女儿或妹妹。 丞相府里的几位千金嫁的嫁、伤的伤,自风浣冰入宫后未出嫁的便只剩下三小姐与五小姐,风玉澜如今就是个活死人,所以风万全与风万里兄弟二人,也就只能带风清媮出席。 若在往常,风万全还是很乐意带着三女儿露面的,毕竟嫡长女出嫁后,这嫡出的小女儿便成了龙城内外公人的京都第一美人,带出来自然倍觉荣光。 可是这次风万全却多少觉得有些无奈,虽说三女儿遮去容貌依然身姿婀娜气质出众,但终究是众人皆知地毁了容。以至于他觉得往常见到他女儿,都会露出羡艳神色的几位同僚老友,如今的眼神里分明多了丝同情甚至怜悯之色。 因对莫氏已然厌恶至极,风万全再看到毁容的小女儿,便不禁联想到当初她受伤的原因是因意欲谋害浣凌不成,厌恶之心便不禁更甚。 再加上听弟弟万里三五不时就话中有话地报怨哀悼玉澜的半死不活,玉润又带伤远离家国不知何时能归,甚至能否有命回来,风万全更是将这一切怨怼都转嫁到两个可谓罪魁祸首的女儿身上。 只是如今风浣凌已然贵为澈月王妃了,且看样子很得澈月王宠爱,他终是贵为丞相也不好去怨责别人且又是亲王的妻子。如此一来,风万全也就只能更加对风清媮恨铁不成钢,开始想着不如利用她的残余价值,巩固一下自己的仕途。 就算容貌毁了,以风清媮享誉京都的才貌双全之名,以前丞相嫡千金的身份,最不济也能做个平妻吧? 当然,这人选却不能太过随便,他还要好好思量权衡才行。 既然特意吩咐众大臣携女眷赴宴,除去莫太后外,玄帝还带了几名后宫嫔妃出席,而能够享此殊荣的除了位份较高的妃嫔以外,自然便是近来最受荣宠的。 因此众人虽依礼跪地迎驾,目光却都偷偷打量着跟在龙璟溟身后的佳丽们。 几乎与玄帝并肩而来的,正是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莞贵妃,随后是举手投足皆娇媚动人的莫淑妃,最后一位则是新晋不久的风昭容。 玄帝只带了这三位嫔妃赴宴,其中竟有两人都是出自鼎盛的风氏,立时便让众臣心中有了计较,大半人再看向风丞相的目光便更热切谄媚了几分。 至于另一半,则是与风氏不同派别的,自然见此情景也就高兴不起来了。 “众爱卿平身,入席吧。” 龙璟溟依旧是那副让风浣凌越看越觉得恶心的伪善嘴脸,和煦笑容让人误以为他定是位骄阳般温暖仁和的明君,实际却是弹指间便可灭了为他倾尽全力夺下皇位的功臣全族! “今日宫宴主旨是为庆祝花神国割城赔罪一事,而此事最大的功臣自是朕的皇叔澈月王,朕便在这开宴前就先敬皇叔一杯。” 眼见玄帝举起杯,席上众人自然也纷纷皆举杯敬向澈月王气势颇为慑人,但龙御沧却依旧是满面淡然镇定,好像早已见惯这阵仗般从容接下了众人的敬酒,将面前早有宫女斟满的琉璃杯举起,分别向龙璟溟及殿下众人举了举杯当作还礼,随即便仰头把酒一口饮尽。 “好!想不到皇叔的酒量还如此好。” 沉寂须臾,直至龙璟溟当选拊掌叫了声好,众臣的附和声方才如潮水般涌起。 这便是帝王之威,无论下面的人有多少是真心向他臣服,至少当下都必须觑着帝王的脸色行事。 待玄帝也将杯中酒饮尽,宫宴这才算正式开始,先前备在桌案上的果品、点心被撤下,各色精美菜肴被流水般地送了上来。 酒宴自然免不了歌舞助兴,在君臣同乐推杯换盏时,宫中乐师已然奏起欢快悠扬的曲子,翩翩若蝴蝶穿花、飞燕昨风般的舞姬们,则在殿中央预留出的空场处,舞得衣襟纷飞如云长袖流转如水。 不过真正有心思欣赏歌舞者自然少之又少,尤其带了自家未出嫁女儿、妹妹前来的,无不在算计着如何让她们引起玄帝、澈月王或是其他重臣的注意。未曾想,倒是看似一时兴起的莞贵妃替他们圆了心愿。 “圣上,难得今日有如此多的如花美眷赴宴,不如便让她们各展所长表现一番,定然能给圣上、皇叔还有各位大人们助兴。” 若不是有玄帝的事先示意,风清婉才不会主动给其他女子在驾展现才艺美貌的机会,毕竟保不齐便会被圣上看中随后招入宫中,那她岂不又多了争宠强敌? 思及此,风清婉不由得侧目看了眼坐在玄帝另一边的莫淑妃,随后才回眸看向身旁的风昭容,“二姐,不如你先带个头可好?” 虽说名门千金大多自幼便被教导着学习各种才艺,但终究嫡庶有别,尤其是在向来由大夫人莫氏作主的丞相府,别看两位嫡出小姐都被培养成仙女般完美的人物,但两位庶出的女儿除去学了些基本的识文断字外,并未学到什么真正能够在人前展示的本事。 早在风浣冰初入宫时,风清婉心头便大为不快,还曾暗中带话出去试探父亲母亲如此安排是何用意,再知道是二小姐仗着澈月王撑腰坚持要入宫时,她便更加郁结气恼。虽说在宫中两人才是亲姐妹,但是她暗中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使过的绊子,绝对不比对别人少。 不过既然能以庶出身份,从丞相府一路与嫡姐们斗到皇宫,且之前还要护着口不能言的妹妹、顾及懦弱生母,如今已然贵为昭容背后还有澈月王支撑的风浣冰,自然显得会更加游刃有余。 “三妹可莫要拿我说笑了,今日明显是圣上要给各位待字闺中的妹妹们一个表现的机会,我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抢人家的风头呢?” 风浣冰的确没有什么才艺拿得出手,但勾心斗角的功夫却绝不会比风清婉差,此言一出不仅显出自己的大度高节,暗讽了莞贵妃此建议居心不正,甚至连其转而再“怂恿”澈月王妃一展才艺的后路都给断了。 她们庶出的姐妹俩虽已各自嫁为人妇,但心却还是相连甚至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更何况护着风浣凌早已成了风浣冰的习惯。 “风昭容当真好生懂得体恤他人,不过莞贵妃原本应也是好意,难得昭容妹妹刚入宫便能出席这般宫宴,自是想多为妹妹争些光彩了。” 后宫女人间的这些明枪暗箭实乃寻常,莫淑妃最初得知风二小姐也进了宫,且初承皇恩便晋了昭容,心头颇为忌惮,以为风家这两人怕是要联手打压她。不想随着时日见久,倒是这嫡庶有别的姐妹两斗得不亦乐乎,让她看尽热闹。 莫淑妃本就生得娇媚灵动甚是惹眼,笑起来便愈显楚楚动人,只是这和稀泥的功夫却毫不含糊,看似在两相劝慰实则却分明暗中挑拨,顺道还暗示玄帝这姐妹俩相互“扶持”只怕野心不小。 虽说莫娇娆是玄帝上位后才入宫,但却能在短短数年间跃居四妃之一,除了因为雄厚的家世背景外,与她自己的心机手段自也分不开。 “妹妹说得甚是,本宫与风昭容终究是亲姐妹,总难免要偏私些的。” 无论是因为有玄帝在侧,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风清婉都必须摆出应有的嫡长姐风范,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后宫之主,纵然心头怨恼莫淑妃添乱却也不能表现出丝毫来,陪着她装糊涂。 “两位爱妃如此姐妹情深,朕心甚慰。” 龙璟溟目光幽邃难测地深深看了眼风清婉,而后便转眸看向风万全所在席位,“风爱卿可有携女而来?哦,那便请风三小姐当先上场一展才艺吧。” 不同于两个庶出姐妹,风清媮自幼便与嫡长姐一样被精心教导,得知能够入宫赴宴更是早早就做了准备,因此不仅不会惧怕被推出来表演,反倒始终都在隐隐期待一展所长的机会,好让所有人知道她除了媲美天仙的美貌还有绝艳才华。 第55章:为澈月王推举侧妃 http://.biquxs.info/

因此被玄帝钦点到时风清媮霎时喜不自胜,但十余年学得的礼仪让她压抑下了所有激动,力持沉稳大方的仪态先向主位处深施一礼,然后才离席走到场中,在开始表演前又向两旁席位上众人福了福身,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自从熬不住医仙那恐怖的治疗方法,知道自己脸上的伤再难恢复如初,风清媮便在身段气质上下了更多功夫。因此难得有机会在玄帝、澈月王等众人面前展示,她自然选择要独舞一曲。 就算适才宫中御用舞姬才刚刚献过舞,但她却有信心完胜她们,因为那是她费尽力气才得到的上古飞仙舞残篇。 虽是残篇,但据传那可是原本仙界才得见的仙子之舞,哪怕只学到皮毛便足以让凡夫俗子们惊艳,更何况她为此还着实下了不少苦功。 就在风清媮向乐师递去眼色,准备开始起舞时,与风家相对的席位上等同副丞相的御史大夫南宫敬泰身边,一抹傲雪红梅般清艳的身影倏地站起。 “风姐姐可是要跳舞么?缨儿的才艺本有些拿不出手,不知可否借风姐姐东风,替姐姐抚琴一曲?” 南宫缨一脸的诚挚,话音未落就将视线自风清媮转向高高在上的玄帝,映着雪光般透亮的大眼睛轻轻眨动着,恳求之意分外明显。 玄帝含笑先出声应允下来,风清媮刚刚想好的婉拒之辞便无法出口,甚至连怏怏不快之意都不能表露分毫,还要客客气气陪着笑脸跟南宫缨道谢客套一番。 不过心中如何怄气,风清媮却也没忘记自己跳好舞才是重点,因此也没有再看遥遥坐到外围代替原本抚琴乐师的南宫缨,自行在场中调节气息,让自己尽快沉下心来进入状态。 飞仙舞的确是曾在归元大陆盛极一时的舞蹈,不过至少千年前便已然绝迹,有人说是因为天帝喜欢便只许在仙界、神界作此舞,也有人说是此舞太过迷人心智所以才会被绝。 但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尤其对于他们这些没有仙骨也从未想过修真的凡人来说,舞蹈不过只是舞蹈罢了,再好看也还不至于被迷了心智。 乐师们自是早就跟风清媮沟通过了曲子,但南宫缨却是临时加入,所以跟乐师们重新沟通费了些时间,不过也就只是众臣向玄帝、澈月王敬了番酒的功夫而已。 随着一声无比简单,却带来无尽空灵感的摇铃声轻响,原本在场中摆好起势独自静立已久的风清媮,缓缓动了起来。 从最初好像沉睡千年刚刚醒来般的动作缓慢迷茫,渐渐彻底清醒眼前一亮,再至发现自己已然飞身成仙沐浴在无限圣光下,风清媮纵然被面纱掩去大半的表情,却还是用肢体的扬声将所有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哪怕是对歌舞研究极少的风浣凌看了,也不得不感叹风三小姐的“舞功”着实厉害,她忽然好奇龙御沧看到此舞会有何反应,会不会被那“仙姿”所惑? 心念甫动,风浣凌已转头看向身边并肩而坐的龙御沧,不想他看着场中的目光不仅冷冽如冰,竟还微微蹙起眉头,神情依稀有些古怪。 “怎么了?” 已经习惯在外看他总是张没表情冰块脸的风浣凌,不由得有些担心,倏地想起龙御沧可是修真者,不像他们这些凡人对飞仙舞并没有太多感觉,难道是他被飞仙舞迷了心智? “这舞……跳得太难看了!” 龙御沧脸色那般郑重,说出的话却让风浣凌半晌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又差点失笑出声。 看来半仙之人的眼光与凡人就是不同啊,明明场上连玄帝都对这舞流露出欣赏之色,其他男子更是大半都有些着迷之势,可她的半仙夫君竟然会那般认真地说难看? 好吧,无论他是不是故意如此说逗她开心的,反正她很受用就是了。 当乐声与舞姿皆在至高点戛然而止,泰和殿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直至玄帝“啪、啪”缓缓拍起手来,众看客方才如梦初醒般将掌声连声浪潮。 于是乎,“此舞只应天上有”云云的赞叹声跟着此起彼伏,仍站在场中央微微气喘的风清媮即便努力压抑,眉梢眼角仍抑不住喜色,甚至还特意遥遥看了澈月王身边的风浣凌一眼,颇有种终于又扬眉吐气的意思。 可惜彼时的风浣凌,正因为龙御沧对飞仙舞明显的厌恶姿态,而略带几分娇羞几分窃喜地侧首倚在他肩头。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平日好似什么都入不了眼的澈月王,也正无比温柔宠溺地微微颔首垂眸凝视着她,直气得本就因疾舞而气不太顺的风清媮,险些当场背过气去。 “好,风三小姐此舞着实惊艳至极,赏!” 看起来龙颜大悦的龙璟溟,大手一挥便有宫人将早早备好的奖赏送了出去,风清媮赶忙收了嫉恨怨念叩首谢恩,而后依礼退回到自己的席位。 “南宫小姐甘为辅助却不邀功,亦是难得,朕同样要赏。” 说到这里,龙璟溟忽然一顿,别具深意地瞥了眼澈月王的席位,而后才继续道:“不过这奖赏嘛,朕倒觉得与其赏金银俗物不如‘赏心’。早就听闻南宫小姐对皇频颇为心仪,过去小丫头年幼倒也就罢了,如今看来,却已然及笄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尤其今日一看,颇懂得如何辅佐协助,倒是个侧妃的上佳人选!” 玄帝此言一出,登时满座皆惊。 风浣凌也早已收了小女人的幸福模样,略显紧张地坐直身子,霎时明白原来这就是龙璟溟安排这次宫宴的“别有用心”之处,这一招不可谓不歹毒! 且不说依南宫缨的身份嫁为侧室颇为委屈,即便成为澈月王侧妃不同于旁人侧室,是很多少女梦寐以求却不得的,可澈月王早已放出话去此生只娶一妻,玄帝今日突然这样一提,由不得旁人不多想。 更重要的是,南宫氏不仅仅贵为神龙国四大家族之一,更是澈月王的母族。 如此一来,澈月王若是从玄帝的安排了,难免自打脸面地毁了当初许诺只娶一妻,惟爱一人的誓言,伤了王妃风四小姐的感情,甚至连带着与风家生出更大嫌隙。 澈月王若是不从的话,且不说玄帝会不会动气,单就当众拒绝南宫家嫡小姐,便难免伤及他与母族南宫氏感情。而如若玄帝当真动了气,定他个欺君之罪也不是不能,那样显然后果便愈加严重。 权衡当下己方能力两相取舍,若让风浣凌来抉择的话,她恐怕只能忍一时之气,先答应将南宫缨纳为侧妃。 毕竟若是如此选择,不仅免去龙璟溟借题发挥的机会又不会得罪南宫,而且还更加稳固了他与南宫氏之间的情谊,对日后发展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这只是占在理智角度,占在安全和利益至上的角度来想。若论到私心私情的话,前世身为皇后连龙璟溟后宫三千都能妥协包容的风浣凌,仅仅想到龙御沧再纳侧室,竟然无法自抑地阵阵揪心。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再世为人后,反倒比过去更加不如了? 怎么仅仅想到夫君纳妾,便隐隐觉得心如刀割,好像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要被人抢走了似的。 可是此生,她不是早已经下定决心,只为复仇而活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对于她而言不仅已然难以面对生离死别的失去,竟连“分享”都做不到了,满心只想将他独占。 虽说是在为澈月王推举侧妃,但风万全猜想玄帝此举一来意在平衡各家势力,二是意在试探风浣凌这位王妃是否识大体懂进退。 他对庶出的四女儿本就不重视,如今因与澈月王之间仇怨渐深,更是让他心存排斥只想眼不见为净。 不过,她若犯下欺君之罪,难免会连累到他的仕途 几番权衡过后,风万全终究无法在此时坐视不理,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南宫缨分明对澈月王倾慕极致,而南宫敬泰向来极疼这个小孙女,既然玄帝都已开了口,结果不言自明,他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臣以为,圣上所言极是。” 风万全含笑起身,向玄帝拱手躬身,附和道:“小女嫁入澈月王府数月有余,却仍未能怀得子嗣,早些时候为赈济灾民又将澈月王府所有积蓄捐出,老臣为此都甚觉愧疚。若是南宫小姐能够嫁入王爷为侧妃,想来定能尽早为王爷开枝散叶,将府内事宜打理得更加妥善。” 想不到身为人父者,为了讨好帝王不仅拿女儿未能替人开枝散叶说事,还意图利用捐款一事挑拨她与王爷之意的感情,风浣凌嘴角不禁勾起抹浅淡冷笑,忽然就明白风万全为何能爬到丞相之位了。 为讨龙颜大悦,他还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到没有底线! 试问正常嫁了女儿的父亲,会极力赞同女婿纳妾么?甚至不必拿别人家作对比,只要把她换成风清婉或是风清媮,想必今日风万全至少不会开口就直接赞同玄帝,显然丝毫不在意女儿的感受。 不过风浣凌也不会因此就觉得伤心委屈,毕竟她也从未真把风万全当父亲过,当初为迎合玄帝心思他连颜氏都敢动,更何况是对一个已经出嫁的庶出女儿呢? “风相还真为本王费心啊,圣上成婚多年切坐拥后宫,至今也未有子嗣,怎么不见大人为圣上多费些心?反倒来担忧我这闲王成婚不过数月,却还未能开枝散叶的问题?” 面如冰雕般完美却冰冷的龙御沧,开口时唇畔甚至勾起抹若有若无的浅弧,却不见半点笑意,反倒愈显凌厉慑人。 第56章:玄帝的猜疑 http://.biquxs.info/

澈月王此言一出,纵是油滑如风万全也被噎得一时语塞,讪笑两声向风浣凌使了个眼色。 这时候倒想起她了?是在指望她帮着劝王爷纳妾呢? “看来还是皇叔最关心朕啊,不过风相的意思朕自然是懂的,正因知道爱卿除去莫、苏两家外,就属与南宫爱卿交好,所以朕玉尤其看好南宫小姐,想来嫁入王府后她也能与风王妃相处得不错。” 却是龙璟溟似笑非笑地先开了口,话中叵测深意上风万全听得背脊发寒。 颜氏被灭除去有私通凤国的铁证外,但风万全最为清楚其中最重要的,还是玄帝有心要灭了这功高盖主的五大家族之首。 因为正妻莫雅琴与侧室苏墨兰,分别出自莫、苏两家,哪怕苏墨兰死后苏奉常已经与他日渐疏离,甚至当朝撕破脸地唇枪舌剑过,但在玄帝与世人眼里两家终究有姻亲关系,若是再背上与南宫家交好的名声如今他风氏刚刚站在各大家族之颠,若玄帝以为他有心联合莫、苏还有南宫氏三大家族,只怕会觉得他野心勃勃疑似有意叛逆,岂不是将要步颜氏后尘? 不对! 他的表现应该不会让圣上怀疑风氏有不臣之心,但是他现在可是将四女儿嫁给了澈月王,如今再向南宫氏“示好”,难保不会让玄帝怀疑他有心另拥他主! 电光火石间想到这里,风万全已然惊得背脊一片汗湿凉意,赶忙筹谋着如何化解,不想适才对他眼色视而不见的四女儿,却在这时出声了。 “正如父亲所言,臣女也觉得圣上说得极是,若南宫小姐当真愿意嫁到澈月王府来,无疑会让我们亲上加亲的。” 风浣凌对玄帝的了解不说当世第一,她自诩也至少能排到第二,所以风万全瞬息间想到的她都已想到,立时便压下心头小小酸涩以大局为重起来。 不过她的大局为重可不是为了成全别人,眼下绝对是离间风、莫两家,让龙璟溟对风万全心中刚刚萌生的一丝防备猜忌,切实地种在心里重要发芽,为日后茁壮成长打下基础! 转眸见龙御沧脸色微变,风浣凌方才抑着一丝笑意,再次开口道:“不过,只是怕区区侧妃的位子会委屈了南宫小姐。还恕臣妇斗胆说一句,依南宫小姐的身份与资质,若是入宫侍奉圣上的话,来日执掌凤印也非不可能。” 南宫氏近代已然出过位皇后了,如今并未若颜氏般落寞,因此再出一位自然有可能。 不过风浣凌特意提起这样一句,除了旁敲侧击地提醒南宫大人,与其浪费南宫缨与本就有血脉联系的龙御沧联姻,不如将她送入宫里争一席之地外,更是暗指风万全如此极力赞同此事,便是抱着惟一的南宫家嫡小姐成为澈月王侧妃后,南宫家至少近十几年便没了再争后位的机会。 果然此言一出,南宫敬泰当即看了风万全一眼,虽然久经官场历练的他并未泄露太多情绪,眼底依然透出丝缕厉芒。 “恩,看来不止皇叔关心朕,竟然连王妃都在为朕打算。” 龙璟溟俊颜上和煦如暖阳的笑意更浓,甚至连看向风浣凌的双眼都微微弯起,只是目光却愈加幽邃深沉,好似要将人的灵魂都看穿。 若有人敢与之对视,定会觉得心头一片冰凉,直直迎上龙璟溟目光的风浣凌便是如此。哪怕她早已修炼得心坚如磐石,仍被他满含探究威慑的视线看得有些不适。 “圣上时刻惦念着王爷与臣妇,我们自然也不能辜负了圣上的爱戴,自是理当更关心圣上的。” 风浣凌这句话说得一语双观,龙安宫那一次无人知晓的赌约,让她与龙璟溟之间的关系已然发生极其微妙的变化,因此许多过去不敢说的话现在反而敢说了。 尤其对于玄帝这种自傲又多疑的人,越是让他看不清、得不到他才越觉得感兴趣,也越不敢轻举妄动。 而前世的她,就是爱得太傻太深太投入,恨不能把自己所有一切都全部让他看个清楚明白,结果“既然风相与王妃都如此说了,南宫爱卿可有何意见?可会觉得南宫小姐嫁为侧妃,会太过委屈?” 再次仿佛能想看透灵魂般深沉地看了风浣凌一眼,龙璟溟方才转而看向南宫家席位。 虽说南宫缨的父亲南宫安夜也在席,不过既然有他父亲在座,自然轮不到他去回应圣上。只是南宫敬泰还踌躇着不及开口,便有人接过了话茬。 “多谢圣上美意,只是臣早在提出求娶风四小姐时便已立下誓言,此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若臣没有记错,当时圣上亦是在场的,想来圣上是贵人事忙,一时忘记了吧?” 对高座主位的玄帝说话,龙御沧还是保持着应有礼数的,只是声音听来过于冷清了些。 不同于风万全的极力赞同,风清媮最初对于玄帝提出要让南宫缨嫁入澈月王府为侧妃,觉得十分羡慕、嫉妒、恨。 明明适才表现最好赢得满堂彩的是她,却偏偏是那个伴奏都时快时慢还弹错几个音的南宫缨被玄帝看中,她除了拿到些并不算厚重的打赏,竟然最终只轮为了看客陪衬,高傲如她风三小姐,怎能不怒火中烧? 如今眼见龙御沧竟敢直言拒绝,她立时心中一喜,连美眸都更亮了几分,只等着看南宫缨难堪。 但风浣凌却是心头一惊,她曾想到龙御沧不会轻易答应,但却没想到他会直言拒绝! 龙璟溟城府极深,所做的每件事甚至说的每句话都不简单,像适才看似随口提出让南宫缨嫁入澈月王府为侧妃,实则将能沾上边的人都谋算到了,根本是要借此事试探当下势力最大的几大家族。 经过数百年的经营沉深,四大家族之间看似相互牵制各成一派,实则却已然盘根错节连系在一起,而这定是身为帝王者最不愿看到的。但他终不能像对待颜氏一样,都寻个借口抄家灭族了事,毕竟他还需要这些势力辅助,所以将家族间的关系搅乱才是上策。 当然,做为“事主”的澈月王更是他主要试探对象,依龙璟溟的阴险性情只怕就在期待龙御沧当众拒绝吧?这样他便更容易找到机会治罪,彻底铲除眼中钉。 看似只是意在奖赏的宫宴,实则分明是场不见硝烟的战争,稍有不甚便可能尸骨无存。 “世人皆道澈月王一心向道以至薄情,今日哀家一看,王爷分明是至情至性之人,求的原来是一心一意。” 莫太后的声音响起时,连玄帝都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趟这浑水。 “可是你终究贵为皇室血脉,情深固然可贵,却终究不能忘了命中注定的责任。寻常人家三妻四妾亦属平常,堂堂亲王多娶位侧妃以丰盛香火有何不可?哀家原以为是王妃有失气度,不过适才连风王妃都愿意接受了,王爷怎么还拒绝了?” 年已五旬的莫语嬛,纵然不再年轻却气度更显雍容高贵,母仪天下的恢宏大气本就让人不得不折服,再加上一席话有说得铿锵有力,立时让泰和殿内一片肃穆静默。 莫太后并非玄帝生母,因此更要表现得时刻站在皇帝的阵营,既然龙璟溟有意让南宫缨做澈月王侧妃,她自然必须表个态。 对于风浣凌,莫太后原本未将这庶出的丫头放在眼里,上次为雪灾宣她入宫商议对策时,也未觉得有何特别之处。 不过今日一看倒让她颇为惊讶,暗道嫡妹雅琴说这丫头扮猪吃老虎,倒也并非夸大其辞,至少绝不是个像表面看来那般容易对付的。 对于莫太后的教诲风浣凌自然要谦恭领受,其实前世身为皇后时她与这位婆婆相处得并不算坏,但却也谈不上亲近。然而此世,因为莫雅琴与莫太后是嫡姐妹的关系,就让她不得不多加防范了。 “圣上、太后容禀。” 颇为无助地站在殿中半晌的南宫缨,却在这时打破沉默,引去所有注目。 龙璟溟的视线自也落向殿中,沉目须臾方才吐出个“讲”字。 “且不说澈月王殿下乃是臣女的长辈,即便抛去这辈分之差不算,臣女……臣女也是不愿嫁作王爷侧妃的。” 说出如此违逆真心的话,南宫缨眼底已泪光晶莹,却用跪地伏身掩去了异样。 早想到龙御沧有可能拒绝,但龙璟溟却未曾想到南宫缨会拒绝,难道他也会看走眼,这小丫头对于上仙般的澈月王并非爱意,只是单纯的崇拜? “臣女不敢欺瞒圣上与太后,王爷虽是天下女子皆想嫁予的良人,可是奈何臣女已然另有心上人,所以……还望圣上、太后成全。” 载满委屈的眼泪终于大滴大滴地夺眶而出,在额头正抵着的光亮青石砖上一颗颗摔碎,可是南宫缨却半点不敢哽咽出声,紧咬牙根地强忍着。 若不是稍早前小叔叔的贴身侍卫偷偷找到她,叮嘱她要如此做的话,对于圣上突然的赐婚她只怕会欢喜得昏厥过去! 只可惜,她日夜牵挂迷恋着的人,却并不想要娶她别说始料未及的龙璟溟愕然有些傻眼,连南宫敬泰、南宫安夜父子俩也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们的宝贝孙女、宝贝女儿,什么时候有别的心上人了? 她不是一直都对澈月王芳心暗许的吗?难道,是他们都想错了? 哪怕不过只是眨眼间的事,风浣凌还是注意到了龙璟溟刹那变了几变的脸色,显然对于南宫缨这个意外表现很是愤懑郁结。 但他自然是不能为此就降罪于她的,毕竟他此番算计的目标,可不是她这个连棋子都算不上的小小南宫缨。 第57章:太后的教诲 http://.biquxs.info/

“哎,原来南宫侄女竟然另有心人了,那当真可惜喽,原还以为日后能成为好姐妹了,如今看来我还是只能做你的婶婶。” 看到玄帝气结难舒,风浣凌自然心情大好,不过面上却故意装出惋惜模样,还故意把称呼换回“侄女”,以加强南宫缨适才所说他们辈分差距的事实。 她以此再次表现自己绝非妒妇,河东狮吼般凶悍地不准备澈月王纳妾室,实在是皇叔大人太过情深专一,坚持只娶一妻拒绝纳妾。 而被圣上亲自选中的“幸运儿”,又偏偏已然心有所属,这是不是应该算作天意呢? “臣女有负圣恩,还请圣上恕罪。” 等到较重的哽咽缓解过来后,偷偷拭去眼泪的南宫缨,方才又向上座磕了个头,语调里满是忏悔之意。 “这……是朕事先失察,险些乱点了鸳鸯谱,南宫小姐何罪之有?快快起身回席吧。” 龙璟溟展颜一笑间,却是暗自吐出口郁闷怨气,虽说这次算计龙御沧又没能成功,但至少他已然试探出风万全与南宫氏有结交之心,而显然澈月王妃在其中将起到不小的联合作用,这一环他日后不得不防。 毕竟风万全已然贵为丞相,更是与莫、苏两家皆有姻亲,若是再与南宫氏结交联盟的话,其势必然比之前的颜氏还要让他忌惮! 为澈月王举荐侧妃的事告一段落,酒宴继续,又有接二连三急于表现的官家千金到殿中一展才艺,霎时便又是派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原本想看南宫缨笑话没看成,风清媮失望之余,立时又对得澈月王挚爱的风浣凌嫉恨欲狂,如此她再也无心宴饮,目光始终落在玄帝下首最特别的那一席上。 感应到那道似要在自己身上烫出两个窟窿的视线,风浣凌从容转眸迎上嫣然一笑,甚至还遥遥向风三小姐举了举杯。 “哎,他们这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风浣凌抿了口酒便抽回视线重又看向身边月神般的夫君,笑得双目弯弯,“王爷是否也会觉得空呢?差点就纳了位新鲜水嫩的美艳侧妃,最后却被人家给拒绝了,以前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吧?” 是啊,他可是归元第一美男,是被天下女子崇拜仰慕的半仙王爷,向来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别人拒绝过? “娘子这是失望了?难道真那般盼着为夫纳妾么?” 冷冽的目光落到因薄醉而双颊微红的娇颜上时,顷刻便化作柔软春水,龙御沧抑着笑将她扯进怀里,泄愤似的捏了捏她的脸。 原本他只是想小惩大戒一番,可是指尖碰到她脸颊滑嫩的肌肤便不舍得离开,揉捏也渐渐变成了暧昧的轻抚。 “咳!” 突然一声警示性的轻咳,打断了这一幕旖旎。 “不知太后有何指教?” 若单纯对于莫太后而言的话,龙御沧本没有什么喜恶,或者说他对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喜恶,因为根本不在乎。 可见莫太后看向风浣凌的目光颇为凌厉,且有轻视责怪之意,他的声音便不由得愈加冷厉疏漠了几分。 “哀家记得先皇始终对王爷寄予厚望,既然王爷已然回到尘世且娶了王妃,便当担起自己的责任,为圣上多分担些,协力稳定龙氏江山才是。” 纵然看不惯的是两人当众亲昵,莫太后说出的话却依然大义凛然,仅仅是暗示龙御沧莫要一味沉醉在温柔乡里“玩物丧志”。 “太后教训得是,不过圣上乃真龙天子又是天纵英才,只怕用不到臣这等闲人相助。” 龙御沧面上微微带着丝笑意,眼底却冷如万年冰窟,话虽是对莫太后回应的,却在龙璟溟转首投来注目时坦然迎上了他的视线。 身为帝王,他将这江山视若至宝地用尽一切手段地守护着,只怕无法想像还会有人对这些根本不屑一顾吧? “王爷既然无心政事,便让王妃不时入宫陪哀家一起抄抄佛经,为我神龙国江山祈福吧。” 显然莫太后早就料到澈月王不会轻易涉正,毕竟现在玄帝对他的防备已然日渐明显,若他再对朝政表现出积极参与的态度,只怕接下来便要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她原本就是想让澈月王妃入宫,至于抄佛祈福自然都是借口,背后必然另有玄机。 能在波谲云诡处处暗藏杀机的后宫之中站住脚的女人,都不会是简单人物,更何况还是一路从宫妃到皇后再到太后,莫语嬛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好揣度的。 闻言龙御沧神色一凛,想到她入宫虽说是去陪太后,但也有更多机会与龙璟溟碰面,正欲与莫太后辩驳几句婉拒此事,不相却被风浣凌暗中拉住。 “能入宫陪太后抄佛经祈福,自然是天大的福分,臣妇岂会不愿?” 风浣凌悄然收紧拉住他衣袖的手指,深深看了龙御沧一眼,而后方才郑重起身向莫太后谢恩。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是一再违逆莫太后的旨意绝不明知,更何况入宫对她来说也并非只有坏处。 如今他们与玄帝的矛盾虽日趋明朗,但至少表面上还都维持着一派和谐,想来龙璟溟也不会再做出太过分的举动,毕竟之前是他以为龙御沧已死才会对她动了歪心,现在是莫太后当着众臣之前要她入宫,他终究要有所顾及。 就算莫太后在宫里备好了重重陷阱又如何?能够有机会出入后宫禁地,她便有了更为为复仇大业筹谋安排的机会。 而另一边的风清媮看到这里,心中才终于好受些,论起来莫太后可是她的亲姨娘,虽说即便见到也只能尊称太后,但这层血脉至亲的关系终究是真的。 如今风浣凌分明是被太后盯上了,她还怕没机会把这小贱人往死里整么? “恩,懂得惜福便好。” 见澈月王与王妃都没有再多作推脱,莫太后肃穆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唇畔甚至还勾起丝缕浅淡笑意。 “日后四妹便能时常入宫,当真是极好的,最开心的当属二姐了吧?” 风清婉其实与风清媮存了一样的心思,但面上却满是无比真挚的欢喜神色,甚至还亲昵地拉起身边风浣冰的后,甚为其高兴欣慰的样子。 “是啊,原以为入宫后便难有机会再与妹妹亲近了,不想却借了太后的慈悲之光,得在宫中与妹妹相见。” 风浣冰眼中的欢喜倒是真的,只是此种情景下她不好泄露更多,而且在欢喜的同时她也难免担忧。 但入宫至今她也没能看透莫太后的心思,只是想到太后与丞相夫人莫氏的那曾关心,她便觉得让风浣凌入宫大半凶多吉少。 龙御沧对风浣凌奉召入宫陪太后抄佛经一事很是在意,除了安排玉树贴身跟随,还安排洛弦秘密随行潜入暗中保护。 寻常命妇进宫是不许带任何随侍的,就算澈月王妃地位非凡,也只被允许带一名丫鬟随侍,并且车禁宫内并未安排车辇相迎,只有名女官负责引路。 很显然,从迈入禁宫开始,莫太后便先给了风浣凌一个下马威,让她穿越大半禁宫一路步行走进千寿宫。 “臣妇参见太后。” 被女官一路带进暖阁,风浣凌低眉顺眼地依礼向莫太后跪拜叩首,仪态动作丝毫不差,但却半晌也没听到让她平身的声音。 彼时的莫太后正盘腿端坐在罗汉榻上,双目轻阖手中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更在诵经。 不过风浣凌自然清楚,这不过又是为难自己的手段罢了,便只是不急不燥地继续跪着,等待莫太后觉得满意了,再来理睬自己。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宫女端着每日定时要送的汤药过来,莫太后才停了诵经,缓缓张开双眼。 “哀家头痛的毛病已然许久未再范过了,这药太过苦涩难以下咽,回头跟圣上说哀家已然知道圣上的心意,以后便莫要再这般劳心费神地准备了。” 看着那乌黑药汁,向来端庄的莫太后都不由得微微皱眉,显然对每日饮用有些排斥。 早在前世颜无双初入宫为后时,便知道莫太后有头痛的毛病,也是自那时起龙璟溟便开始每日着人为太后送汤药医治,据说是御医院最显赫的几位御医穷尽一生所拟的方子,除去可医治头痛快,更是有益于调养太后身子。 “回禀太后,圣上听闻太后嫌汤药太苦后,已然命御医修改药方调整口感,想来这回太后再喝便不觉得那么苦了,还望太后莫要辜负了圣上的一片孝心才好。” 来送药的宫女也是个伶俐的,竟是三言两语便又将莫太后的话给搪塞了回去,看来已然不是初次应对这种情况。 风浣凌虽还跪伏在地看不见莫太后的神情如何,但会让她说出谢绝龙璟溟好意的话,只怕是她察觉到这汤药中有何不妥之处,所以才不惜“辜负”圣上的好意。 莫太后并非玄帝生死,据风浣凌所知莫太后尚为皇后时,与龙璟溟的生母丽嫔也并不算和睦,难道他表面上对于“母后”的孝心,实则暗藏玄机? 直至据说修改了药方的汤药,皱着眉饮尽后,莫太后仿佛才看见跪在罗汉榻前的澈月王妃,淡淡道了声“你来了呀,平身吧”。 先一丝不苟地谢了恩,风浣凌方才在玉树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跪了太久的双腿微微有些酸麻刺痛,但她暗自咬了咬牙便也将这阵痛默默挺了过去。 “你倒是个知礼的,那么有空就好好说说你那二姐,纵然是庶出的或许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在宫中也不能太过小家子气了。” 莫太后话中所指,自然是年前风昭容打赏宫人出手太过吝啬,以至于惹得宫中颇多风言风语的事。 第58章:再入后宫 http://.biquxs.info/

“太后息怒,臣妇虽不知此事真相,但入宫时也曾听到些风声,大致能猜出几分风昭容的难处。诚如太后所言,臣妇的二姐毕竟是庶出,不比长姐入宫前便深得父母疼爱,而昭容的月俸也必然不比贵妃娘娘优厚,时逢年关会有些捉襟见肘倒也难免。” 风浣凌始终敛着视线作谦恭状,说出的话却不卑不亢毫不含糊,暗指丞相府并没有一视同仁,所以才成就了莞贵妃的阔绰与风昭容的窘迫两种截然相反的情况。 闻言,莫太后抿唇半晌不语,面色庄重肃穆难辩喜怒。 这些她也想到,毕竟自家妹妹的秉性她还是了解的,但却没想到澈月王妃敢这样当面直接讲出来,反倒让她不好对此再责怪什么。 莫太后失了继续说话的兴致,便让澈月王妃到书案前去抄佛经,风浣凌接过宫人双手奉上递来的金色毛笔才发现,那笔竟然是纯金铸成。 金笔贵重还在其次,重点是对于笔来说实打实的金身未免太过沉重了些,只用它写几个字倒也无妨,但拿着如此沉重的笔来抄佛经,莫说几个时辰,寻常的柔弱女子写上一盏茶的功夫怕就会坚持不住,勉强写下去的话整只手都会痛得仿佛断掉。 看来莫太后让她入宫,还真是“锤炼心智体肤”来了,风浣凌暗自冷笑一声,却是什么都没说地拿着金笔开始抄录佛经。 始终留意着澈月王妃的莫太后见状,倒颇为讶异地轻轻扬了扬眉梢,有些刮目相看之感,但随即的念头又是一转,暗道看她能坚持多久。 临近午时,刚刚下朝的玄帝竟然来到千寿宫。 龙璟溟虽然表面对太后颇为恭敬,实则却并不亲近,登基以来踏进千寿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莫太后及众宫人见圣驾突然到来都颇为惊讶。 “听闻母后又报怨汤药太苦,朕便想过来看看,顺道与太后共用午膳。” 说到这里,好像才注意到风浣凌也在迎驾的人群里,龙璟溟唇畔笑意霎时又深了几分,“原来澈月王妃也在,朕是否打扰到王妃抄录佛经的雅兴了?” 莫太后接话道:“圣上言重了,眼看便是午膳时分,原本哀家也要与王妃一起准备用膳了的。” 言罢,莫太后便笑着指使宫人们开始准备午膳,由于玄帝突然驾临,菜色自然要比往日更为隆重一些。 “这便是王妃抄录的佛经?” 身披龙袍的龙璟溟,闲庭信步地走到书案前,看到那一纸娟秀之中不失苍劲英气的字迹时微微一怔,随即看到那支金毛笔时则轻蹙起眉心。 “臣妇书法拙劣,让圣上见笑了。” 前世颜无双的字迹龙璟溟自然无比熟悉,但风浣凌早已想到这一层,所以之前便生生练出了全新的笔迹,只是当下见他面色微微异样,心中也不禁有些忐忑。 “王妃看似柔弱,但无论笔力还是腕力都让朕很是惊讶,看来皇叔果然是独具慧眼哪。” 龙璟溟原以为宫中那位庶出的风二小姐已经给了他许多惊喜,但如今看来,这曾经传言中哑巴愚钝的风四小姐,才是真正的充满“惊喜”! 在龙安宫中与他许下那样的赌约后,如今再见竟然还能依如往常般毫无异样,好像两人间那些暗潮涌动的种种暧昧片段从未发生过,这小女子的城府不可谓不深哪。 “圣上谬赞,臣妇愧不敢受。” 对于此时龙璟溟幽邃双眼中的灼灼闪烁的光亮,风浣凌再熟悉不过,分明与前世他们初见时极为相似,这一认知让她心头苦苦压抑的厌恶更甚。 龙璟溟再度深深看了风浣凌一眼,而后却突然走到窗前推开隔绝了室外寒冷的两扇镂花窗,任寒风穿过回廊灌进暖阁。 “眼看着隆冬将要过去,可雪灾造成的诸多恶果才刚刚开始显现,朕好生头痛,不知王妃可有何良策贡献?” 年前那一场瑞雪成灾,造成了神龙国百年不遇的严重雪灾,受害严重的百姓数以万计,龙璟溟心中对于贫民百姓的死活其实并不在意,但如此大范围的灾难足以伤及国祚,这便让他不得不防。 风浣凌颔首敛眸地答道:“臣妇不过一介内宅女子,哪里懂得这些国家大事。” “哦?王妃敢擅自作主拿出澈月王府所有积蓄捐款时,可不见半点内宅女子的无知软弱,更不必说与朕打赌时的冷静决绝了。你可知,朕还是第一次打赌输给个内宅女子。” 伫立窗前的龙璟溟缓缓转首,比隆冬寒风还要冷冽的目光,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落到风浣凌身上。 宫恰在此时出现,头都不敢抬地福身道:“午膳已然备妥,太后请圣上与澈月王妃一同移驾到偏厅用膳。”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挥退宫女后,龙璟溟转身重又走到风浣凌面前,用只有彼此才听得清的声音道:“王妃与皇叔鹣鲽情深当真让人羡慕,但还有句话叫作‘情深不寿’,太过深情意重的两个人,往往结局都十分凄惨。所以,王妃该当好好珍惜眼下短暂的幸福才是,毕竟日后的变数太多,纵然是抱着免死金牌,也未必就能真的免死,不是吗?” 一番话直听得风浣凌背脊发寒,但脸色却只微微一僵,随即姿态从容地向龙璟溟深深福了一礼,却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许是看出玄帝对待澈月王妃有些特别,莫太后自那日后竟许久未再传召风浣凌入宫抄录佛经。也可能是她觉得用那般沉重的金笔抄了一整天,已然足够那看上去无比柔弱的王妃受了,便没有急着继续刁难。 若换成以前的风浣凌,用金笔抄一天佛经肯定吃不消,虽不至于送掉半条命去,执笔的手至少也好一段时间都不能自由使用。 但是现在的风浣凌,早在丞相府时就已经开始捡起前世的功夫修炼,所以金笔与佛经并未给她造成什么伤害,还能当作是锻炼腕力的大好机会。 因失财惨淡月余之久的丞相府,终于在二姨娘临盆这天,被风万全老来得子的喜气冲散些许阴霾。 连禁足在雅馨院的大夫人莫氏都因此被放宽禁制,得以在府中走动,只是她面上纵然装得为相爷得子甚是欢喜,暗地里难免眼红怨恨极致,恨不能亲手活活掐死织瑶那对卑贱母子! 不过如今万丞相与老夫人都为新添的孙子欢喜至极,莫氏自然不敢在这种时候下手谋害,也只得强忍着愤恨怨怒,整天陪着笑脸逗弄着那白白胖胖的小少爷。 风万全为幼起取名“长游”,并决定要广邀亲友宾朋大办满月宴,哪里还顾及府上正银两吃紧?看那般整日笑不停的样子,只怕恨不得把所有一切都给了这老来子才好,莫氏直恨得咬碎银牙却只能往肚子里咽。 一个月的光景眨眼便过,为添喜气丞相府里的花匠们费尽心力,催得府中桃花提前开放,使得满月宴时满园桃花灼灼,飞花如雨。 澈月王与王妃自然也在受邀之列,风浣凌听说织瑶诞下麟儿真心为她高兴,至少凭借此子她的日子至少会好过些。 “娘子何时替为夫也诞下一儿半女呢?” 前往丞相府的马车上,龙御沧神情甚是认真地低头俯视着怀中人儿,远山般的双眉微微挑起。 “风丞相年近五旬方才得子,王爷正是盛年,急什么?” 风浣凌窝在他怀中笑得面如桃花,语调娇嗔中蕴着无限柔媚,可是心中却不禁有些低落。 按理说她嫁给他也已半年之久,且几乎每晚都会被他缠着颠鸾倒凤,事后也未曾饮用什么避孕汤之类的,怎么至今也没能怀上孩子? 难道是因为选前被仙肌露伤了身子?还她这副身子原本就有什么问题,或是因为“重生”而受了影响?难道此生,她都要与孩子无缘了吗? “恩,不急,现在的确还早。为夫不过是一时感慨,其实根本舍不得娘子现在生产,还是再迟几年好些。” 说话间,龙御沧又在她唇上连啄了几口,总觉得怎么都亲不够只想要得更多,可是马车偏偏在这时渐渐停了下来。 待马车停稳洛弦方才掀起锦帘,苏悦正欲上前搀扶却被挡开,龙御沧亲自半拥着风浣凌下了马车。 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也在丞相府大门前停住,先下来则是奉常苏忭,后面还跟着个头带玄色帷帽的少女。 “浣凌拜见外祖父。”风浣凌即刻上前行礼。 “哎,现在你可是澈月王妃,应当是我向你与王爷行礼才是。”苏忭虽如此说,但只是礼貌地向澈月王拱了拱手,看向风浣凌的目光则满是宠溺。 他现在对这个聪慧睿智的外孙女,当真越看越喜欢,许是女儿已世的原因,看到外孙女便更多了几分怜爱之情。 “对了,这是我最小的女儿,论辈分也就是你的姨母——墨璇。” 苏忭指了指跟在身边气质颇为神秘的少女,向来低调内敛的沧桑面庞上,竟也露出几许掩不住的骄傲来,“前年末才刚从元灵山学成归来,早就想给你们引见引见,却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这丫头又总忙些自己的事,所以拖到现在才见到。” “姨母?” 虽然尚看不清那少女的容貌,但风浣凌倒记得苏忭的幺女应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可是从苏姨娘那里算起来,她着实要唤声姨母。 “在外人面前论论辈分也就罢了,你我不过相差一岁,我叫你凌儿吧,私下里你也只叫我的名字就好。” 苏墨璇倒很是快人快语,丝毫不见寻常千金的矫揉造作,立时便让风浣凌生出亲近之心来。 第59章:圈套 http://.biquxs.info/

姨母大人都如此痛快,风浣凌也就不再拘泥于辈分的问题,直言道:“对了,同在元灵山修行过,你跟王爷可曾相识?” “我不过是学些皮毛的外门弟子罢了,哪里能有机会见到在内门都极为尊贵的澈月王师叔呢?” 若换作旁人讲出这一番话,难免让人觉得有几分酸楚轻嘲意味,可苏墨璇讲来却让人觉得甚是率真坦荡,纯粹是真实所想,毫无讽刺之意。 而龙御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陌生女子能让他如此对待已属不易,所以风浣凌明白他至少对小姨母并不厌恶反感。 只是风浣凌要叫苏墨璇姨母,可若按元灵山的辈分论起来,龙御沧又是她的师叔,看来当真不能太过纠结于辈分问题,否则最后只会乱作一团。 丞相府负责迎宾的下人将他们先行迎进大厅,风万全知道澈月王素喜清静,便命人先将他们暂且安置到风浣凌旧居的浣香院,正好自从风浣冰入宫后那里便空置了下来,如今用来待客也不算失礼。 而苏忭父女则被安排到较清静的花厅,与相熟识的同僚小座,品茗闲聊以待吉时开宴。 风浣凌重回浣香院,还未及拉着龙御沧感慨一番,便见丫鬟锦绣过来说是织瑶请她到玉兰院一叙。 想到刚刚坐完月子的织瑶只怕还不方便行动,风浣凌也没有多作推辞,让苏悦留下随侍龙御沧,方才跟着锦绣去往玉兰院。 锦绣一路将风浣凌带到玉兰院正房,那里曾经是苏姨娘的居所,但后来整个玉兰院便只剩下织瑶独居,怀了身子后迁到更为舒适的正房居住也属正常。 锦绣恭顺谦卑地道:“王妃请在这里稍候,二姨娘可能去看小少爷了,奴婢这便去告诉她您已然请到了。” 风浣凌闲来无事便开始打量房中陈设,依稀记得与苏姨娘还在时没有太大分别,只是所燃的香料定是换了,她记得苏姨娘偏爱清淡的兰花香,从不曾用过这般浓郁妖媚的香醺。 被那奇异香气吸引,风浣凌不禁缓缓走近那镂着兰花的精巧香炉,分明还是苏姨娘喜欢的那只,为何偏偏独这香料换了? 换得如此浓艳,如此诡异惑人,如此离开玉兰院的锦绣并未去找织瑶,而是偷偷跑去了清风院。 “人都带过去了?” 彼时的风清媮还在梳妆,只是没有让丫鬟嬷嬷伺候,而是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妆奁铜镜为自己刻着伤痕的脸,仔细地擦脂抹粉画眉点唇。 “是,许大夫早就已经被迷晕在寝间内室,奴婢把澈月王妃带进外室后还反锁了门,估计现在那媚香已然起了些作用。” 相比于大夫人,锦绣现在倒更怕面前这位越来越性情难测的三小姐,大夫人手段再狠毒至少还能以常人心思去揣摩几分,可三小姐现在奴才们私下里都叫她疯子! “这回做得不错,回头我定会好好赏你。至于接下来,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吧?料想圣上的御驾,应该也快要到了。” 风清媮冷幽幽的阴鸷目光,透过铜镜落在锦绣身上,立时惊得她微微一颤,喏喏应了声便俯首退了出去。 又在腮边补了些许粉红胭脂,终于对脸上妆容感到满意的风清媮,起身披了件桃粉色披风,回头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勾起抹阴森诡异的笑容,转瞬又肃然冷下神色,而后步履蹁跹地踏出闺房独自离开清风院。 所有下人都在前厅为小少爷满月宴忙碌着,空荡荡的玉兰院里惟独正房门上落了锁。 不过这锁自然是拦不住风清媮的,取出早就备好的钥匙打开门,她却并没有立即急着进屋,而是等室内积蓄已久的浓香散去大半后,方才袅袅亭亭地走进去。 房内的风浣凌已然全身发软,倚坐在距离门边最近的椅子上急促喘息着,突然惯进的一阵清风让她混沌的神智略略清醒了几分。 “你,要做什么?” 迷蒙双眼好不容易才勉强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谁,只觉口干舌燥的风浣凌心头一凉,面上却不动声音色地明知故问。 “我的好四妹,你近来很得意是吗?不仅嫁入澈月王府,得王爷万般垂怜不说,竟然还设计得长姐在圣上面前夸下海口,害得父亲不得不倾囊捐出三万白银,害得我们全府人都要跟着节衣缩食!” 每说一句便逼近一分,风清媮因愤恨而扭曲的五官,再不见往日出尘美艳,只余狰狞可怖。 “说到底你能如此有恃无恐,还不都靠澈月王那点宠爱?我倒要看看,若是你与别的男子在榻上翻云覆雨的样子被王爷亲眼所见,他还会不会那般放纵于你,还会不会扬言此生都只专宠你一人!你过去不是与那许旗私交甚密,还帮着她逃离我的算计,没有被当成织瑶的奸夫抓住吗?那我就来成全你们俩吧!” 几缕媚香残味蹿进风清媮鼻腔,撩拨得她的情绪愈加疯狂,喉间挤出的喈喈怪笑声,在房间里隐隐回荡出阵阵诡异。 “就凭你?过去你哪次算计我时,不是最终自食恶果?怎么到现在还学不乖呢?” 原本还因浑身无力难以脱身而心头狂跳的风浣凌,待瞥见风清媮身后突然闪现的那抹身影时,立时便有了底气,甚至还对面前明显陷入心魔的疯女人,勾起抹挑衅浅笑。 丞相府,前院。 因为微服出宫的玄帝携莞贵妃、风昭容驾临,以老夫人、风丞相为首的全府宾主,尽皆出门相迎。 “恭喜风爱卿喜得麟儿,老来得子,这可是旁人想修都修不来的福分。” 穿着便装的龙璟溟更显亲和,但周围陪王伴驾的却不敢因此就放松懈怠丝毫,个个皆小心仔细地应对奉承着。 “老臣能有此福分,全蒙圣上福泽庇佑。” 风万全更是半点不敢怠慢,一边躬身恭恭敬敬地把御驾迎到厅中主位落座,一边不忘派人去请澈月王。 这般时候连所谓吉时都已无关紧要,只要玄帝到了,接下来便是开宴的最佳吉时! “母亲,澈月王与四妹还未到么?” 玄帝被迎到大厅上座,风清婉与风浣冰则被女眷们簇拥到偏厅,未见到风浣凌她不禁有此一问。 “他们早就到了,你父亲安排他们先到浣香院歇息,这会儿应当已经派人去请了。” 虽说都是来贺风长游满月喜的,可见女儿半点没提那小子,莫氏觉得压抑沉闷的心头顿时舒坦了几分。 “三妹怎么也没过来?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亏得圣上不计较,否则单是身在府中却不出来接驾一项,就够她死上百次的!” 因为身边都是府里的人,所以风清婉说话便直接了一些,当然有此报怨也是因为经过许多事,她与那嫡妹难免生出些嫌隙。 尤其是年前宫宴时风清媮那曲飞仙舞,事后许久玄帝还不时念叨,让她心结渐深。 “娘娘说得是,我这便命人去找三丫头过来。但想来她应该是忙着好好打扮,所以才会一时疏忽,忘了时辰。” 莫氏其实对于两个女儿都十分疼爱,虽说现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大女儿身上,但对于毁了容貌的小女儿也是疼惜的。 只是这边莫氏还未及派人去清风院请三小姐到前院来,便见锦绣已然跌跌撞撞满面惊慌地跑进偏厅,扑通一声径直跪倒在她面前。 “禀告大夫人,大事不好了,奴婢适才经过苏姨娘生前所住的屋子,竟然听到里面隐约传出异样声响,好像什么人在痛呼,又好像是鬼怪作祟,好生吓人!” 本应出言斥责锦绣失礼的大夫人,听闻是苏姨娘屋子里有问题立时脸色青白交错,根本顾不上思量其他,只记起苏姨娘七期时将她吓破胆的鬼影。 听到苏姨娘三个字,始终沉默不语的风浣冰也是脸色一变,但她并不觉得此事与先母鬼魂有关,心中想的是只怕这又是什么人设下的圈套。 “休要胡言!” 有妖必异,风清婉断不信事到如今苏姨娘的鬼魂还能作祟,“正是青天白日的,又有圣上真龙之体在此坐镇,哪来的吓人鬼怪?依本宫看,定然是有人故意在装神弄鬼。哼,本宫今日倒要去亲眼看看何人如此大胆!” 随即她便起身让锦绣带路,决意领着众女眷去往玉兰院一探究竟。 当然,她如此亲力亲为主要是怕那“异象”若当真有何不妥,会惊扰到大厅中的玄帝等人,因此才急着亲自解决。 锦绣虽是得了三小姐的吩咐,却也没胆子跑到直接去御驾前通告此事,所以见莞贵妃肯出面便立即为其引路。 面无血色的莫氏还是在二夫人潭氏提醒下,方才回过神来追上莞贵妃的脚步。 一边恐惧着闹事的真是苏姨娘的鬼魂,一边又担心是越来越不省心的三丫头在捣什么鬼又要惹出事什么端,于是她眉心自拧紧就未再松开。 不愿陪父亲应酬那些同僚的苏墨璇,原本正在庭院里欣赏提前绽开的成片桃花,遥遥看到一群女眷行色匆匆地往后院走,好奇心起便默默跟了上去。 带路的锦绣自然先一步赶到玉兰院正房前,见自己先前落的锁已被打开,便知道三小姐定然已经处理好里面的情况,不由得暗自轻吁口气。 她原本最担心就是自己时间没拿捏准,找来人时里面三小姐还未及将里面安排好,如今见一切依计进行,方才安心几分。 “就是这里吗?” 尚未出嫁时的风清婉比风清媮还要心高气傲,几乎从未亲自踏足过苏姨娘居所,因此见锦绣确定地应了声“是”后,方才命人先上前去敲门,却根本无人应答。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如果你是青狼帮的人的话,确实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得考虑考虑。”大龙说道。 “怎么回事?”李玉衡和纪彤彤刚赶过来,帝洺阙突然就出现了。 清风他们也不客气,成功将皇陵里的宝贝全都移进了李玉衡给的玉牌中。最后还在龙袍老鬼这个称职的向导下,出了皇陵。 “这……”雪风很是意外的微微一惊,随后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千看了看种子,其中有几种种子还挺吸引王千的,王千觉得,这一类的种子成熟之后,拿出去是比较好卖的。 一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李玉衡仔细的打量着他,他的眼神特别有神,特别犀利。 “来,你点点,这里是十万金元!”姜少阳掏出一沓毛票,还有许多零碎的硬币,不多不少,正好十万金元。 屋子内十分昏暗,仅仅一盏瓦斯灯掉在空中,释放出微弱的灯光。 “呵呵,刀法不错嘛,不知,你这刀法的名称叫做什么?”杀马特男子甩了甩自己飘逸的卷毛,他可能觉得自己帅倒吴彦祖。 扮猪吃老虎升级系统,顾名思义,这个系统,只要扮猪吃老虎,就可以升级。 太子色厉内荏的问罪,有意避重就轻,企图引开众人对“血毒”的关注。 殊不知,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便遭到了他的母亲徐志灵的一个白眼。 “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我,你早就已经逃出去了……”一提起白依,姚铁再也忍不住,带着浓浓哭腔的嗓音,懊悔地紧紧捂住了嘴。 听到还有风龙的尸体,以及带龙魂的龙珠,这下童幽钰也是坐不住了。 密密麻麻的丧尸嘶吼着,腐烂的脸孔狰狞,挥舞着双臂,渐渐朝超市大门围了过来。 灵魂继续飞,穿过了半座山的院落,冲到了正在和眼前的人对峙的家伙的手中。 到这个地步,无需再念什么什么父子亲情,皇帝自然有法子从太子口中审出所有的真相。 “为什么!父皇嫌弃我,百官嫌弃我,现在竟然连你也!”红环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杨冲能够感受到自己就像是来到了封神演义的世界,整个世界虽然没有强大的神通手段出现,但那种心血来潮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人在暗中针对自己。 一个米国客户发了一组照片给陈江北,询问是否能做图片上的糖果。 那块毛巾上的sy,真的是沈彧的缩写吗,还是沈月或者苏彧的缩写呢。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薛睿趴在阳台上喊了一句,心里别提多舒爽。 “什么时间?哪个地点?附近有没有监控,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吗?”陈警官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艾琳抢占先机,蜂鸣声响,她就凑到苏万的面前,占据了采访的最佳位置,后面还有几个记者匆匆而来,只能看着她来主导采访的流程。 无邪探头往下面一看,催促着,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路人进店里面了,再多待一会儿,想走都难。 陈江北一直和他线上联系,陈江北发信息约了对方过两天一起玩游戏。 “张娘子,好久不见,最近可好?”秦怀道望着半个多月不见的张若烟,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尚德涛现在非常的紧张,他死死的盯着余水山,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那一位先生的见识,以及才能难以想象,哪怕是他这些大臣完善的方略,都能够进行补充。 秦柳挑眉。她记得这个地方,在现代社会叫正蓝旗,离北京城开车也就半天时间。 其中景色、人物均只写意,仅略具其形,图中之人似是一名身着长衫的青年男子,他端坐竹林之中,两手抚琴,身旁立着一柄未出鞘的长剑。 还有各类天材地宝、装备功法等等,部分是从副本中得到,还有部分则是龙老狗的财富。 卫靖,万万没有想到会河道尽头是瀑布,在空中捕捉桐一心后,又弄不醒祂暗道:“爷爷我要见你吗?”明显说明他是不懂游泳。 虽然拍摄视频她从来没效果,但是她会按照我们要求跳舞做手势。 刘瑜原本漂亮的脸蛋立马起了个大包,嘴里也因为牙齿掉落流出血来。 三日后,榆琴与蜀昭王已说好今日将完成的曲子演奏一遍,让王府众人共同检视,待榆琴来到房中。 沈清欢立刻注意到这位病人的病情严重,心跳不稳。她决定展开急救行动。沈清欢迅速检查了病人的脉搏和呼吸,确诊了他的心肌梗塞。她知道,每一分钟都至关重要。 房间内渐渐陷入了安静,而各有心思的二人也不再言语,只是独自喝着壶中的酒水以此消融着各自心中的矛盾,直至壶中酒水渐渐减低,已然有些潮红的二人才再次开口道。 随即在撞上巨剑的瞬间尽数炸裂,一股股浓郁的生机透过巨剑,涌入他体内。 而二师弟颜路,天生无欲无求,做什么都仿佛打不起精神来,对于胜负,也没什么看重的,所以他也对其不抱期望。 抬头一看,就见自己那柄本该划过许木脖子的“幻影迷踪扇”此时正被一只胖乎乎的手抓着。 坐在中间的,自然便是在悬壶堂和自己下棋的那位老先生,姜闲姜上酒。 于是,他弓着背,蹬着自行车,开始新一轮的磨老同学。他不吃饭,也睡不好,连着去了两天,在第三天,终于晕倒了。 那长相清癯,仙风道骨的老头露了一手,隔着数丈远,能一掌将一颗合抱粗的大树劈裂。 地字七零九号,你也过来!」商正衡随口叫起,在云萧儿身边的晏贺秋,径直往大殿后门而去。 他这个实力,如果投靠其他任何诸侯,绝对会受到重视的,尤其是他这个暗杀的手段,更是会让很多人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唔……”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谢冲犯了难,没被家人抓住,反而被华天龙的妈妈给抓住了。 第61章:百口莫辩 http://.biquxs.info/

宴上,玄帝钦赐一柄玉如意给丞相幼子风长游,随即众宾客纷纷献出贺礼。 身为小公子嫡母,莫氏自也准备了礼物,织瑶早些时候还借去赏玩一番,显然对礼物很是喜欢。 那是一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锁身上除去雕工精致的吉祥花纹外,还镶嵌着许多色彩缤纷的细小宝石,自宝匣里取出时耀得满室华彩,见者无不称赞这长命锁巧夺天工堪为珍宝。 因适才小女儿的事而面上无光的莫氏,此时方找回几分得意,虽然当初决定送这长命锁时甚为心疼,但如今看来倒颇为值得。 毕竟她不仅要在外人面前佯装出是真心疼爱风长游,更要让相爷与老夫人觉得,她对这幼子不会有加害之心。 “母亲出手果然阔绰,竟然连送给小弟的长命锁都这般大手笔,女儿都不禁羞愧了。” 风浣冰虽还无暇与妹妹通气,但适才跟风清婉在玉兰院所见,已经让她大致猜到风清媮原本的诡计定是加害风浣凌。 虽然妹妹有惊无险,且还让作恶者自食恶果,但她却仍难消心头怒火,便适时明褒暗讽地评价一番莫氏所赠的满月礼。 此言一出,本就还忌讳莫氏私贪的风万全,果然脸色一变。虽然没有说什么,却狠狠也暗瞪了莫氏一眼。 “那长命锁果然是个宝贝,母亲这次倒难得大方。” 风浣凌倒没有高声引起旁人注意,只是与坐在身边的苏墨璇看惟随意地说了一句,但目光却不着痕迹地与织瑶换了个眼色。 “左不过是金银珠宝堆叠出的俗物罢了,依我看倒更像是在给别人做样子!” 出身元灵山的苏墨璇,倒是与龙御沧一样不屑于俗物,但当视线当真落在长命锁上时,却倏地眯起凤目神色都微微一变。 “多谢大夫人厚礼,既是寓意非凡的长命锁,奴婢斗胆烦请大夫人亲手为小少爷戴上可好?” 看着莫氏手里的长命锁,织瑶产后还有些丰腴的面上满是受宠若惊的欢喜之色,但抱着幼子的她却无法亲手接过,便提出这个甚是合情合理的请求。 “长命锁戴上后,我们长游小少爷定然能长命百岁!” 若换作平日,莫氏自然不屑听从织瑶的任何请求,但当下玄帝与众贵客还有相爷、老夫人皆在座,她自然要作出应有姿态。 莫氏边含笑说着吉祥话,边亲手拿起长命锁,撑开那金光闪闪的链子,缓缓向风长游稚嫩的脖颈上套去。 “且慢!” 忽然一个突兀的细柔声音,打断了莫氏为风长游戴长命锁的动作,并惹得众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彼时的苏墨璇早已除去帷帽遮掩,露出她那明媚雅致中满含英气的真容,虽然不比莞贵妃等国色天香的美人那般让人因美色惊艳,但水墨远山般的细长黛眉,棱角分明流光暗涌的凤目,花瓣般娇嫩却又有着奇异倔强孤高味道的粉唇,无一不惹来观者别样惊艳。 哪怕是见惯美色的龙璟溟,注意到这张脸时也不由得目光一黯,但心中在这瞬间却抑不住想起始终深埋心底,无论如何都难以忘怀的另一张英气勃勃的娇容来。 此女与已然香消玉殒的那个她,倒是颇有几分神似啊。 “不知苏小姐有何赐教?” 尽管脸上还维持着礼貌笑意,但见说话之人竟是苏墨兰娘家嫡出的幺妹苏墨璇时,莫氏的神色立时变得有些僵硬。 “丞相夫人或许还不知道,小女子幼年便有幸得玉元灵山修行,虽说只是个学了些皮毛粗浅本事的外门地子,但自诩也是还有些眼力的。” 一时听不懂苏墨璇话里是何深意,不仅莫氏迷茫得微微蹙眉,始终关注这边的龙璟溟都有些看不懂了。 “小女子在元灵山主要学的是阵法与医术,对天下奇毒也颇有些了解,所以见了这长命锁便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丞相夫人可否先借我仔细一看,再给风小少爷戴上呢?” 苏墨璇根本不理旁人如何想,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氏,看着她手中珠光宝气的长命锁。 但当她口中“奇毒”二自一出,立时便惹得席间众人一片哗然,再看向那金锁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审视探究甚至厌恶意味。 惟独龙璟溟闻言竟是双目倏地一亮,此时才想起苏奉常的小女儿自幼天赋异禀,得蒙元灵山修士看中收为外门弟子,想不到匆匆数年弹指过,当初尚年幼的小丫头,如今竟然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莫氏还没愚蠢到在要当众送给小少爷的东西上下毒,所以心中纵然有气,还是坦然便将手中长命锁转而递了出去。 只是苏墨璇虽然离席凑上前去,却并没有伸手接过长命锁,只是借莫氏举在手中的动作,仔细地看了又看,还俯身将鼻子贴近嗅了嗅。 “苏小姐可要看仔细些才好,毕竟指责人家下毒的罪名非同小可。” 风清婉对苏家人本就没什么好感可言,再加上身边的玄帝落在苏墨璇身上的目光,分明有些异样的热切,让她心中愈加觉得酸涩沉闷很是不舒服。 “多谢贵妃娘娘提醒,不过臣女虽然在山野中长大,或许礼数上多少有些欠缺,却也不会伪造事实污蔑不相干的人。” 说话间苏墨璇已然结束对长命锁的查看,重新直起身子,向莞贵妃投去抹轻嘲浅笑,分明是在暗讽适才风三小姐算计污蔑风浣凌的事。 没料到区区一个毫无功名在身的少女,竟然圣驾当前都敢如此肆意张扬,风清婉一时被噎得脸色发青。 但这一切落到龙璟溟眼里时,却徒然惹得他幽邃双眸愈加深浓如墨,别具兴味。 “苏小姐当真没有凭空捏造污蔑无辜自然最好,但如若只是信口雌黄,老朽可不会碍于苏奉常的颜面便轻易放过你。” 声若洪钟地说出这番暗带威胁话语的,乃是神龙国地位超然的三朝元老,当今皇太后以及丞相夫人的嫡亲兄长——太尉莫语迟。 连原本打算放手让女儿表现一番,顺带消消风家与莫氏气焰的苏忭,见莫太尉亲自开口说出这番话都不禁微有些色变,但苏墨璇却依旧一身骄傲地悍而无畏,甚至还向白发苍苍的莫太尉勾唇一笑。 许是年少难免轻狂,但那般自信满满,丝毫无拒当权长者威压的勇敢姿态,也不是谁都摆得出的。 “丞相夫人,我可以肯定这锁身上被涂了毒物,而且可以确定此毒正是‘百日殒’。此毒虽是慢性,但长期受害,或是用量过大亦足以致命。若是用量轻微,接触此毒者并不会立即有任何中毒症状,但天长日久后便会渐渐衰弱,直至毒气攻心便再无药可救,惟有一死。” 苏墨璇的语气很是云淡风清,好像只是在谈论着对今日满月宴酒菜的不满般,边说还边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你,你含血喷人!” 莫氏并没有在长命锁上动任何手脚,虽然反驳是有片刻迟疑,但也只是对风清媮是否会如此做一念闪过,仅仅犹豫须臾而已。 “只是我一人的片面之言,自然是难以服众的。丞相夫人便罢了,圣上、风丞相与在座各位若是不信,只管多找些人来验证便是。如若当真是墨璇学艺不精污蔑了丞相夫人的话,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见苏墨璇如此言之凿凿,原本因对苏家这位小姐不了解而心存怀疑的看客,已然渐渐开始相信她的话。 毕竟无论丞相府人表面上对风家小少爷如何疼爱,但终究不是她亲生的,而风丞相年近五旬才得此一子自然会万分宝贝。 这风家长房惟一的子嗣,却并非正妻嫡母所出,所以莫氏若是因此对庶出的小少爷心怀嫉恨,并不算奇怪。 要戴在小少爷身上的长命锁被指有毒,且是长期接触后足以致使的毒,此事自然非同小可。 早在还未听完苏墨璇一席话时,风万全的脸色便已然如罩冰霜,略显僵硬地向玄帝先行请命过后,便立即命人先去找来府内最受重视的大夫上官妙手。 而玄帝外出都会有名御医贴身跟随,以备不时之需,因此龙璟溟也命此次随行出宫的御医上前,将那枚长命锁仔细检查一番。 不像苏墨璇只是看看闻闻,便敢断言那长命锁上有毒,且还直接道出毒物之名。 无论奉召匆匆赶来的上官妙手,还是随御驾微臣出宫的御医,都显得极其谨慎仔细,用尽所有手段将那长命锁折腾了近一个时辰。 “结果如何?” 经此一事再无人有心思享用酒宴,因此等待两名医者查验长命锁是否有毒时,龙璟溟已示意风万全先行撤下大厅中的宴席,如此一来赴宴众宾客分立于大厅两旁,个个屏息宁神地看着空出来的大厅中央。 “回禀圣上,经老臣与上官大夫反复查验得出,这长命锁上的确被涂了层无色无味的****,且正是苏小姐所说的‘百日殒’,危害也与苏小姐所言一般无二。” 此次随行的御医已然年过半百,原本十分精神矍铄,可是想到自己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敢确定毒性,而那位苏奉常的千金竟然仅眼看鼻嗅,不仅确定长命锁上有毒还轻易说出是无色无味的百日殒,这让自诩医术渊博的他不禁老脸微热。 至于上官妙手平日虽为大夫人所用,但在玄帝亲自坐镇,风丞相在旁虎视眈眈,又有德高望重的老御医在旁的情况下,他自然不敢作假偏私只能实事求是。 龙璟溟闻言未再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敛尽面上本就是浮虚着的和煦温润神情,目光凌厉地看向脸色已然难看至极的风丞相。 第62章:逼真凶认罪 http://.biquxs.info/

稍早前风清媮在玉兰院弄出的那场“闹剧”,就已经让风万全觉得颜面扫地脸上无光,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然又被苏忭的小女儿惊曝出,莫氏在给幼子的长命锁涂了慢性致命的毒药,直气得他胸口处怒浪滔天,气血翻涌得喉间都隐隐感到丝缕腥涩的味道。 “你这可恶至极的毒妇,如今还有何话说?” 险些被气炸肺的风万全再顾不得在座的还有莫家亲眷,一脚便狠狠踹向跪坐在地的莫氏心口处,将她当场踢倒在地直翻白眼。 “还望风相冷静,或许,是有人故意陷害丞相夫人亦未可知。” 见风万全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将他嫡妹踢倒地地,莫语迟立时面露不悦地沉声喝止。 莫氏躺在地上好半晌才勉强顺过口气来,隐约间听到娘家长兄在为自己说话心头略定,待缓过力气立时伏在地上哭得万般委屈。 “相爷,妾身当真没有想过加害长游,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相爷息怒,切莫让居心险恶之人给利用了,平白冤枉了无辜的妾身啊!” 见莫氏竟然不顾颜面,当众就开始呼天抢地的哭喊撒泼,已然认定是这毒妇要加害幼子的风万全只觉得愈加嫌恶厌烦,但终究冷静了一些的他,又不得不顾及起莫太尉的颜面。 “母亲若觉得冤枉,大可说说谁会这般费尽心思地诬陷于母亲。这长命锁看来便知价值不匪,想来能够接触到的人不多,母亲可能想出都谁接触过它?又有谁会如此狠毒,背着母亲在上般涂了毒?” 眼见风万全顾及莫太尉而沉默下来,风浣凌适时站出来似有意维护嫡母般,一口一声“母亲”唤得好生亲热,似在努力帮她分析着什么人可能故意加害。 胸口处只怕被踢断或列了肋骨,莫氏直疼得满头大汗,使得本就因突如其来的莫名诬陷还不及理清头绪的莫氏,愈加难以集中精神,也就顾不得多想风浣凌怎么会出来帮她。 咬着牙绞尽脑汁地拼命回忆,莫氏终于想起些可疑的记忆片段来。 “相爷,妾身记起来了,就在宴席开始之前,二姨娘拿曾经拿走长命锁看了好半晌!” 急于脱罪的莫氏话已出口才察觉多有不妥,但是自长命锁到她手里后,又的确只有织瑶曾动过,且还是拿在手里把玩了许久。 因此莫氏觉得惟有织瑶是最大嫌疑人,也是在接触过长命锁的人中,惟一有充足理由陷害她的,可是“哦?那么依母亲的意思,是二姨娘为了构陷于你,特意在明知将要戴在自己亲生儿子身的长命锁上,涂抹了阴险歹毒极致的百日殒?可是,今日若非恰巧有独具慧眼的苏小姐在场,只怕没人能一眼看出长命锁的异常之处,那么到时候二姨娘若不想看到母亲给长游戴上长命锁,难不成要自己揭发出来?可是那样哪里有人会信呢?” 风浣凌的声音甚是平缓,仿佛是自己当真想不通这些问题般,眉心都困惑地蹙起来。 而作为旁观者之一的龙璟溟,这时则将原本凝在苏墨璇身上的目光,转投在了她的身上,线条冷硬的嘴角竟悄然勾起丝浅弧。 听四女儿如此说,愈加肯定是莫氏病急乱投医地想要将罪名转嫁给织瑶,风万全勉强压下的愤怒气血再度上涌,将他惨白的脸色都染上抹诡异的暗红。 “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谁会不明白,出身卑微的二姨娘惟有依靠这个儿子,才可能比较安稳地渡过余生。因此浣凌实在想不通,二姨娘为何要了设计母亲,使出如此危险却不保险的愚笨手段?还是说,母亲觉得本是我们相府舞姬出身的二姨娘,会与刚刚回京不久的苏小姐两相合谋来害你?这道理似乎也说不通吧?” 表情越来越是费解的风浣凌,眉头拧得几近打结,那般百思不解的困惑模样意异常惹人疼爱。 至少龙御沧觉得自己手心有些发痒,很想把这小女人立即拉回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澈月王妃看似自我推敲不透间说出的话,但凡仔细听来都是极有道理的,就算莫氏当真指出是织瑶与苏墨璇暗中勾结谋害于她,自玄帝以下也没有人会相信。 苏奉常幺女幼年在龙城得遇机缘,被元灵山修士带回山中修行,乃是京都内外人尽皆知的事情,当时还惹事来不少人的羡慕嫉妒恨。 而苏墨璇是到了及笄之年才离开师门,回到故土神龙国的京都龙城,这也是如今大家都清楚的事实。 且不说丞相府出身卑微的二姨娘,平日即便想自由出入相府都难如登天,就算苏墨璇近一年时间都身在龙城,却也从曾踏足过丞相府。哪怕与她感情甚好的庶长姐苏墨兰去世时,她也由于正在城外山上独自闭关不问外事,以至于未能到丞相府见长姐最后一面。 苏墨璇不可能与织瑶合谋,而织瑶利用长命锁意欲谋害莫氏,却要冒险残害作为自己后半生依靠的亲生儿子的道理,也是说不通的。 如此一来,就算莫氏自己肯定是织瑶那时在长命锁上动了手脚,却也已然百口莫辩。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似苦思半晌未果,风浣凌便以一副焦急无助的无奈神色看向莫氏,只是泛着点点清亮水光的眼底深处,却暗藏着无尽的森寒。 向来把自己的话当作真理的丞相夫人,如今终于体会到有口难言,还要被千夫所指的感觉了吧? 前世她的母亲被诬陷私通火凤国皇室意图叛国,被千夫所指虽的满心委屈却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看着至爱亲人尽数因此被诛连丧命若与那般剜心蚀骨的痛苦相比,今日莫雅琴所承受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只怕连苏墨兰生前十余年间,被她折磨残害的痛苦都不如! “夫人,我只再问你这最后一句,除了织瑶以外,可还有旁的可疑之人曾经动过长命锁吗?” 无论是为了给在场的玄帝等人一个交待,还是要给自己和刚刚满月的幼子一个交待,风万全都必须逼“真凶”认罪。 虽然那毒未及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也必须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下毒之人,必须让如此心狠手辣的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哪怕,这个真凶至少在当下,绝不能是丞相夫人莫雅琴。 “还有……” 被逼到绝境的莫氏,反倒渐渐冷静下来,瞬息间心中已经转过千百个念头。 即便织瑶真的是下毒的人,如今的情况下也没人会相信,所以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因此莫氏又把主意打在了惯常被当成替罪羊的下人身上。 莫氏最先想到的,是稍早前刚坏了风清媮好事的锦绣,她是织瑶的贴身侍女,若是将罪名推给她,半真半假地指责她对二姨娘早有嫌隙,所以才会想到“借刀杀人”这样的办法,利用长命锁意图谋害小少爷,以打击主子。 织瑶曾经拿走长命锁把玩,会经过贴身侍女的手自然很正常,这样便也有了锦绣确凿的“作案时机”。 莫氏如此想着,最终也如此说了出来,其实她心中明白,无论玄帝、风丞相还是在场其他人,只怕心中都已认定是她意图加害二姨娘所生的儿子。 就算大多人碍于在场的莫太尉以及莫家的势力,嘴上不说脸上也没有表露太多痕迹,可眼神中却多少都透出些指责之意。 而在这时把锦绣推出来,只会让人以为她为了自保找出的替罪羊,甚至风丞相顺水推舟地治了锦绣的罪,也会让人觉得不过是为了顾全自家还有亲家莫氏的脸色罢了。 风万全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可是明知如此他也不得不装傻当真,先斥骂锦绣一番命人将之送进刑房处置,然后硬着头皮端着假笑,亲自将瘫坐在地的夫人扶起来,说上两句误会歉疚的场面话。 强打精神站起来的莫氏,原本也想说几句虚情假意的话充充场面,可是当她看见不知何时并肩站到一起的风浣冰与风浣凌姐妹,正看着她笑得妖若鬼魅,登时觉得郁结难舒的胸口一阵剧痛,随即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而后便双眼翻白昏厥在地。 刚刚缓过口气的丞相府众人,霎时又乱作一团,上官妙手与御医皆上前查看丞相夫人情况。 “这便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娘亲如今身在九泉之下,应该也可以瞑目了吧。” 默默置身事外的风浣冰,紧了紧掩在罗袖中那只牵着妹妹的手,遥遥看着人群之中脸色惨败如死灰的莫雅琴,眼底不由闪现丝缕痛快的水光。 “恩,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风浣凌自然知道姐姐想要报复的只是嫡母与嫡姐妹等人,父亲虽也让她失望至极,但至少现在应该还没有加害之心,所以嫡母的败落对她而言,只怕大仇已算报了一半。 但她不同,龙璟溟与整个风氏对风浣凌来说,都是要不死不休的仇敌! 为了前世冤枉惨死的颜家满门,对她来说这场复仇只不过才刚刚开始,莫雅琴的败落顶多算是餐前的开胃菜罢了。 丞相夫人赠予二姨娘所生幼子的长命锁被下毒,最终以锦绣对曾经情同姐妹的主子嫉恨不满,以至最终发展到怨恨成狂,欲毒害其子未遂作为盖棺定论。 表面上锦绣以死证明了丞相夫人的清白,可是暗地里所有人仍认定莫雅琴才是真凶。这位曾经收获仰慕羡艳与称赞无数,身家背景无比显赫的一品夫人,在舆论中已然成为千夫所指的恶毒代名词。 第63章:风昭容有孕 http://.biquxs.info/

由于莫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倒地,所以满月宴后对其彻底绝望厌恶的风万全,便以此为借口将她软禁在雅馨院内养病,又以为子女者理当孝顺母亲尽孝于病榻前,把丢尽风家颜面的三小姐也送了进去,且不准外出半步也不准任何人近视。 除了几个过去贴身照看莫氏的丫鬟嬷嬷,其余下人都被调去了其他地方,风丞相如此安排,俨然要将大夫人与三小姐孤立圈禁了起来,不过府内也没人对此敢说个不字,毕竟就连老夫人这回都动了大气。 丞相府内宅的事自此正式交回到夫夫人手中,生养风长游的织瑶虽仍只是个姨娘,但少了大夫人与三小姐的为难欺凌便轻松许多。再加上幼子极得相爷与老夫人宠溺,日子倒也算过得越来越安逸。 风浣凌除去奉太后召唤入宫抄佛经外,便忙于四在商铺等府外的事,至于府内的事她还是交给南宫嬷嬷打理,不过又安排了芝兰多跟着嬷嬷学习,以便日后接班。 莫太后对于丞相府满月宴那日的事自然不会不知道,但却没有跟风浣凌提过一个字,也不知是因为不在意莫雅琴的事,还是她自己心中有数。 除了还是让风浣凌用异常沉重的金毛笔抄佛经,莫太后暂且没有再做其他刁难。而在太后与玄帝的双双默许下,她每次入宫都能与风浣冰在宫道上小聚须臾。 “我听说莞贵妃最近在四处寻助孕的方子,甚至已经把主意打到客居王府的医仙身上,可是圣上最近对她冷淡了?” 时值三月天气渐暖,风浣凌便不再坐风昭容的暖轿,而是吩咐宫人远远跟在后面,两人在前亲昵地并肩慢行。 “恩,许是满月宴时的事让圣上心中生了嫌隙,回宫后便几乎未再临幸过她。不过就算是圣宠最隆时,又有哪个嫔妃不想怀上龙裔呢?毕竟芳华易逝,谁知道圣上哪天便会对自己失了兴致?惟有怀得诞下一儿半女,才能觉得有些保障,就好像织瑶那样,就算出身卑微也会母凭子贵。在这深宫里的女人,更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风浣冰目光悠远地望向远处仿佛高耸入云的宫墙,低低轻叹了一声。 “姐姐也想?” 其他嫔妃或许因为龙璟溟的身份或外貌外其他因素,多少对他有些真心的喜爱,但风浣凌知道身边的风二小姐却半点也不喜欢他,连最初选择入宫都是只是为了复仇。 果然,哑然绽开抹苦笑的风浣冰摇了摇头,“我不愿怀上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的孩子,但是风清婉的急于怀胎,倒是让我觉得是个大好机会。” 与姐姐对视一眼,风浣凌即刻领悟她话中深意,“明白了,我回去后先想想办法,待下次入宫时再与你细细说来。” 风浣冰这才漾开如花浅笑,虽是轻抿唇瓣没有再说话,却暗自拍了拍风浣凌的手背。 宫中的莞贵妃,的确通过各种关系找了医仙数次,可苍云根本理都不理,前些日子他忽然发现逗弄总是冷着张脸的玉树甚是有趣,所以整天都忙着跟她跑府外商铺的事,哪里有功夫去管劳什子的娘娘? 这日风浣凌从宫里回到王府,已然是临近晚膳时分,听玉树简短汇报过四大商铺的情况后,就“顺便”邀苍云与他们共用晚膳。 摸清这位医仙的奇葩脾气之后,风浣凌便不再像别人那样只知道对他恭恭敬敬,而是将他当成寻常朋友般随兴对待。 甚至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还会直言让苍云不要烦自己,不想这样反倒让他与她日渐亲近,好像与她比跟龙御沧还要“知己”似的。 自从风浣凌嫁到王府后,花厅便几乎成了每日固定的用膳之地,南宫嬷嬷安排人按季节更换四周花树,使得花厅外无论春有桃李冬有梅,无何什么时候皆是花开如海,这样主子们用餐时便能嗅到隐隐暗香。 不过此时的花厅内,似乎没有人注意这些细节,只顾着在酒菜香中畅饮欢谈。 “王妃大人竟然有空想到要与我共用晚膳,本座真是差点就要感激涕零,决意以身相许了。” 苍云支着满口白牙说的话才出口,便被桌对面某人抛来的一记寒冰眼刀打了个激灵。 风浣凌笑着摇了摇头道:“可惜,你只能等下辈子了。” 龙御沧:“下辈子他也没机会。” 苍云:“你这家伙要不要霸道到这种程度啊?连下辈子都不肯让我啊?” 龙御沧:“不属于你的,让也没用。” 苍云:“你怎么知道不属于我?” 龙御沧:“因为她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无论哪辈子,无论轮回成什么物种!” 苍云:“……” 风浣凌:“……” 被如此插科打诨一番,风浣凌直至用完晚膳才想起要跟苍云问的事,便又留下他在花厅喝茶,惹得龙御沧冷凝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王妃大人,你今日如此盛情,让本座着实有些吃不消啊。” 酒足饭饱的苍云再没心思品什么贡茶,只觉得被某人冷眼盯得有些牙疼。 “那我也绕圈子了,你有没有能让并没有怀孕的女子,显现出怀孕的特征来?就算被名医诊治,也不会露馅的那种。” 风浣凌放下手中茶盏,满目期待地盯着苍云,不想却听另一边向来沉稳的某人,疑似被茶水呛到的轻咳声。 不会吧? 上仙般的澈月王,也会喝茶时不小心呛到? 于是风浣凌忍不住回头看去,竟然在那张月神般清绝的白净俊颜上,瞥见一抹可疑的红晕。 “咳、咳。” 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同门所以被师弟传染了,苍云竟然也异样地咳嗽了两声,“那个,我说小凌儿啊,你就算想用假孕的法子哄你夫君开心,也应该私下来找我呀,哪能当着人家的面就问这些事情呢?” 私下里苍云早就与龙御沧说过,由于风浣凌神魂体质异常,在调理妥善前很难受孕,所以听她突然问起如何假孕,便直接想到是她自己要给夫君“惊喜”。 “……” 无语半晌,风浣凌才耐着性子解释道:“当然不是我要用这假孕的法子,是帮别人问的。算了,反正你不算外人,我坦白告诉你好了,这假孕之法我是替浣冰姐姐求的。她需要固宠需要怀孕,但是她暂且还不想或者说是不能怀孕,所以才想求个权宜之计暂且度过难关。” 风浣冰已然位列九嫔,大夫人与风三小姐已然气数将近,所以她现在最急于对付的便是风清婉。 若是能在这时怀上龙裔,依玄帝对她的偏宠,应该有机会晋为四妃之一,这样她的位份便勉强能与莞贵妃对抗了。 苍云听完她的解释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先偷偷睨了龙御沧一眼,见他垂了下眼帘方才点了点头,“若说着让御医都查不出来的假孕之法倒也不是没有,不过若是想不伤母体身子的话,难免就要相对困难一些。” 听闻真有此法风浣凌先是一喜,至于方法选择上她则毫不犹豫地选了不伤母体的,就算困难,也比用太过容易却霸道的法子,伤了风浣冰的身子要好。 毕竟在大仇得报后,她猜想风浣冰大半不会愿意继续留在宫里,更何况她的终极目标是要将龙璟溟也灭掉来为父母至亲们报仇的,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玄帝后宫? 而离开皇宫的风浣冰,难免需要再嫁旁人孕育子嗣后代,即便不幸没能遇到此生的良人,身子的根本终究也是不伤到最好。 “好,不过这假孕之术终究算作旁门左道,我自会尽力用不伤其根本的法子去做,但难免见效也就会慢些,你们可莫要心急。” 对旁人的请求要看心情,但苍云对他承认的朋友向来有求必应,否则也不会提前出关只为来帮师弟演场一戏。 不料明明去年那场就已然结束,他却仍自入戏不想离开,难道是他此番下山也被红尘所迷了? 想到这里,苍云不禁回头看向守在门口的玉树,她却只冷冷赏给他一记白眼。 待得风浣凌再度受莫太后传召入宫时,偷偷将苍云给的丹药交到风浣冰的手上,叮嘱她用此丹药时便不必再喝避孕汤,因为药中便含了避孕成分。然后又依医仙大人的吩咐,跟她要了些发丝等物件带回去。 苍云说那源自旁门的假孕术急不得,风浣凌便做好再等个一年半载甚至更久的准备,也劝风浣冰莫要心急。 不想,四月末时宫中御医便为风昭容诊出喜脉,已然久未有宫妃怀得龙裔的后宫为此造成不小的轰动。 过去自也不是没有其他嫔妃怀过龙裔,只是最后大半胎死腹中,惟一将孩子生产出来的便是已然惨死的颜皇后,而那孩子当风昭容怀得龙裔的消息被确定,玄帝与莫太后的赏赐,以及各宫嫔妃送来的贺礼,被流水般送进德昭宫,竟是堆积得整个偏殿都未能放下。 “妹妹当真好福气啊,这才入宫几个月,便有幸得怀龙裔,让本宫好生羡慕。” 莫淑妃直笑得双眸弯如月牙,可说出的话却句句刺着在场另一位的心。 或许真是冤家路窄,连日来那么多的嫔妃出入德昭宫,可莫淑妃来时偏偏与莞贵妃撞了个正着,于是双双被迎进正殿。 若换作以前,风清婉自是不屑来巴结讨好风浣冰的,但今时已然不同往日,玄帝也不知是因为风清媮伤风败俗的闹剧,还是丞相夫人疑似毒害幼子的事,总之回宫后便对她日渐冷淡,哪怕她多番主动讨好也未被理会,让她这回彻底慌了神。 偏偏在这时传来风昭容有孕的消息,风清婉当即气得把寝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狠狠砸了个粉碎。 第64章:恃宠而骄 http://.biquxs.info/

但在宣泄过后她并没有冲动,而是冷静下来分析眼下局势,觉得只要暂且风浣冰的东风,她才有更多“翻身”的机会。 “是啊,本宫的亲妹妹自然是有福的,待临盆八个月后定能一举诞下个小皇子。” 妆容精致得完美无暇,风清婉绝色面容上扯开的笑靥也同样完美,让人看不出半点纰漏虚假。 只是看似闲适地谈笑风生间,她却总不时偷眼看向殿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两位姐姐切莫要再拿我来说笑了,我也知道过去宫里也有不少姐姐曾经有孕,只是最后都未能平安生产,这让妹妹心中好生惶恐。” 说话间,风浣冰还难掩紧张地抬手抚上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似乎正自忧心自己的孩子也会难保。 后宫向来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受宠的嫔妃纵然会集怨于一身,得怀龙裔的更是等同于将自己推上刀山火海,每一步踏出去都可能落得个尸骨无存。 因此还曾有嫔妃明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却要故意隐瞒,等到胎象稳了肚子也再瞒不下去方才让御医公布出来。 只是尽管如此小心,那个曾经的玄帝宠妃也没能顺利诞下孩子,而是被其他嫔妃暗害得以一尸两命为结局。 “爱妃勿需担忧,若谁胆敢害你腹中龙裔,朕绝不轻饶!” 刚刚下朝的龙璟溟,在宫人们的略显迟了一步的通报声中,披着一身金辉走进德昭宫正殿。 “臣妾拜见圣上。” 苦苦等待的正是这一刻,风清婉眉梢眼角都染上喜色,绽开最娇美柔媚的笑靥,当先上前向玄帝叩拜。 莫淑妃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紧跟着便也迎上去,倒是身为此宫之主的风浣冰落到了最后面,但她却只无奈一笑。 “你们也在啊,现在风昭容有了身子,你们还是少来打搅为好。” 龙璟溟这番话虽是对两位妃子说的,如霜刀般凌厉的目光却只落在了莞贵妃身上,警告之意便显得尤其明显。 难道他都已经知道了吗? 被那冰冷视线盯得汗毛直竖,但风清婉很快又打消了心中的担忧,若他当真知道了以前的那些事,怎么哪可能还会让她继续占着贵妃之位? 若换做初入宫的时候,风清婉会觉得自己一来有风家支撑,二来毕竟是从四皇子侧妃变成圣上后妃的,所以自己在他心中至少应该是特别些的。 可是自从颜氏朝夕之间便被连诛九族,连皇后颜无双的死都没见龙璟溟伤神,风清婉便渐渐对于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越来越不自信了。 “臣妾只是怕妹妹一个人寂寞,所以才想来陪她说说话。” 压下心中千头万绪的纷乱,风清婉抬起波光轻荡如染薄雾的水眸,抑着委屈楚楚可怜地看向玄帝。 她过去就最擅长便是装可怜,而且始终坚信自己最后能完胜太过强势的颜无双,所凭借的正是懂得如何示弱。 都说女人如水,她并非没有颜无双那般刚强的一面,只是她懂得在男人面前更适合展现出来的,是水较为柔美通达的一面才是。 风浣冰冷眼看着风清婉惺惺作态,转向玄帝时却绽开抹幽兰初绽般的清雅笑靥,水亮眼眸中闪烁着几许忐忑。 “圣上,姐姐说得极是,邓大人说臣妾初次怀胎恐初期不稳,竟是连德昭宫都不让出,臣妾当真好生寂寞。只是,劳烦贵妃姐姐时常过来又着实惶恐,毕竟无论在丞相府还是入宫后,姐姐都是那般尊贵的人儿,哪里能纡尊降贵地来照顾臣妾这个庶妹呢?” 初入宫时,风浣冰便是凭借空谷幽兰般不与群芳共的孤高清艳,先吸引去了龙璟溟的青睐。 后来她又听从风浣凌的指引,不时故意在他面前显露因是庶出,而面对嫡长姐时不得不卑微隐忍的模样,让同样出身卑微的龙璟溟,隐隐对她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也自然会加倍觉得她惹人怜爱。 这便是风浣冰除去有背后的风家靠山外,会在后宫中快速晋升的另一重原因,也是让龙璟溟对她另眼相看的真正原因。 拜前世痴心错付所赐,风浣凌不仅了解龙璟溟的所有喜恶,更加懂得如何揣摩他的心。 “你们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可惶恐的?左右莞贵妃近来也没什么事可忙,便让她多来陪陪你。想来身为长姐的照顾起妹妹来,也会比其他人更仔细妥帖些。” 龙璟溟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转眸幽幽看向风清婉道:“不知莞贵妃觉得,朕说的可还有几分道理?” 通透如风清婉,哪里听不出风浣冰这分明是恃宠成骄,故意诱着玄帝说出让自己过来“照顾”她这个庶妹的话。 可是纵然心中如何气恼,风清婉依然维持着柔美适宜的笑靥,应道:“圣上说得是,臣妾与风昭容乃是亲姐妹,多照顾怀也身子的妹妹,自然是再应该不过的事了。” 莫淑妃在旁听到这里,险些绷不住地笑出声来,毕竟看到向来眼高过顶的莞贵妃吃如此闷亏,可当真不容易。 回想起来,就算当年盛极一时的颜皇后,都被莞贵妃虚伪的表面功夫骗得团团转,任由她在后宫中横行无忌几乎一手遮天。原以为皇后殡天以后,莞贵妃会更加肆无忌惮张扬跋扈,没想到却被自家庶出的亲妹妹给算计到这种地步。 若是风浣冰当真能平安诞下皇裔的话,看来日后这凤印之主,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好,那自明日起,莞贵妃便每日都到德昭宫来走动走动,朕将风昭容与腹中龙裔可都交给爱妃照看了,若是有什么闪失,朕必然唯你是问。” 虽然龙璟溟说出这番话时脸上还浮着和煦浅笑,仿佛只是句玩笑而已,但听在风清婉耳中却犹如如雷鸣般振聋发聩,惊得她背脊发凉,颤巍巍应了声是。 “圣上,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圣上可否略作通融?”风浣冰眼帘微垂,似乎很是紧张羞,“待太后再传澈月王妃入宫时,不知圣上可否允许王妃也顺道来臣妾宫里坐坐?臣妾当真好生想念妹妹。” 听到澈月王妃四个字时,龙璟溟暗夜般深浓的双眸悄然一亮,似有隐秘光彩转瞬而逝,随即又是一副对孕子嫔妃的极致宠溺模样,“好,莫说是太后传召澈月王妃入宫时了,就算是平日里只要爱妃想要见她便可传召,朕稍后便传旨下去,许给爱妃这一特权,如何?” 闻言,风浣冰自是喜不自胜地赶忙拜谢皇恩浩荡,直看得被晾在一旁的风清婉险些暗自咬碎满口银牙,使得脸上陪着的假笑变得有些僵滞甚至可谓狰狞。 自此后,每天风清婉都要到德昭宫走一遭,对风浣冰的肚子紧张得简直比自己身怀龙裔更甚。 风浣凌第一次纯粹为探望风昭容入宫这天,正恰赶上御医邓金石为风浣冰请平安脉,便随口问了句胎像如何。 邓金石见左右没有外人,便郑重了神色道:“回禀王妃,适才臣诊脉发现昭容娘娘胎像略有些不稳,但暂且并无大碍,臣稍后会命人送些安胎药来。只要服用到三个月时,想来便无大碍了。” “好,那便有劳邓大人了,至于对外人怎么说,想来不必我多言了吧?” 这位四十过半的御医,已然被澈月王收买为他们所用,不过风浣凌自不会告诉他风浣冰肚子里根本没孩子,一切皆是靠苍云所传授的假孕之术瞒天过海。 让一位在御医院十余年的御医都只查出胎像不稳,风浣凌心中对苍云不禁多了几分敬意,觉得自己过去当真太过小看这位医仙了。 可是他这般厉害的人物,怎么当初会没发现她“哑疾”的问题呢? “臣明白,王妃与娘娘尽管放心。” 甚是恭谦地深施一礼,邓金石又叮嘱几句安胎日常需要注意的事情方才告退,不想在门口却遇到了莞贵妃。 风清婉面露关切地问道:“邓大人,昭容妹妹的胎像可还好?” 邓金石自然知道莞贵妃与风昭容同为风丞相女儿,但却谨记着澈月王妃的嘱咐,只说昭容娘娘胎像安稳,一切安好。 闻言,风清婉脸上的笑靥霎时淡了几分,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踏进德昭宫。 原本正坐在一起欢声笑语的姐妹俩见风清婉进来立时齐齐一怔,而后才重又漾开笑脸相迎,只是难免显得有些敷衍之意。 “这里又没有外人,两位妹妹便不必多礼了。难得我们出嫁的姐妹仨聚到一起,理应坐下来好好聊聊体己话才是。” 风清婉心中对于两个庶妹过于明显的疏远客套颇为不悦,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来,反倒以更和善亲切的目光看向风浣凌。 “我与浣冰同在宫中倒是常能见面,但与浣凌可当真许久没能好好说话了,在宫中时总有旁人在,上次难得同回丞相府却又闹出那么多事来……算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四妹与澈月王感情可还好?王爷后来没有因为赈灾捐款的事责怪妹妹吧?” 不得不承认,风清婉的城府着实极深,竟然还能以如此亲和关切的语气,如此云淡风轻的姿态地提起雪灾捐款的事,那可是让她在父亲心中一落千丈的契机,想来也曾让她暗自恼恨许多。 可是,她却自己状似不在意地提起,风浣凌忽然觉得前世自己没看清她,并不算太过冤枉。 “多谢长姐关心,我一切还好,王爷本就不是那么在意俗事的人,所以未曾因我捐了他全部积蓄而责怪。” 贵妃娘娘都没有以“本宫”自称,风浣凌便也未再客套,当成此刻只有姐妹没有其他身份的拘束。 第65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http://.biquxs.info/

“如今看来还是四妹最有福气,哪像我们整日只能困在宫里,还要随时防着其他女子抢去夫君的宠爱。”风清婉被让到主位落座,却面露哀戚地拉起同病相连的风浣冰的手,“幸亏二妹争气怀上龙裔,哪怕最后只能诞下公主,也算是让我们姐妹有了依靠。” 以前风清婉对两个庶妹可谓不近不疏,至少在人前时总维持着宽容大度的温婉姿态,私下里也向来只会借他人之手教训庶妹,绝不会污了自己贤名。 如今突然如此放低姿态,似乎有意拉拢甚至讨好两个庶妹,倒让风浣冰与风浣凌都不由得心生戒备,默默交换了个眼神。 “长姐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呢?如今后宫中惟长姐贵为四妃之首,就算二姐诈下皇子也不可能动摇到长姐的地位,圣上想来也只会更加宠爱长姐才是,封后也不过是迟早的。” 风浣凌可不觉得风清婉会愚蠢到以为三言两语,就能离间了她与风浣冰的感情,但一时间却也看不透其真正用意。 “是啊,二妹若能诞下皇子自然最好不过,只是我担心在这宫中危机四伏,有那么多双嫉恨的眼睛盯着,二妹难以平安哪。” 说到这里,风清婉还悠悠长叹口气,言下之意显然是指其他妃嫔只怕会谋害风浣冰肚中孩子。 风浣凌顺着话茬问:“那么长姐以为,当如何是好呢?” 同时,风浣冰也将探询地目光投向风清婉,似乎也对此十分紧张关切,等着长姐来为自己支招避祸。 “眼看着就是盛夏时节,我想若是四妹能说服澈月王劝说皇上前往夏宫避暑,或许能让二妹躲开这皇宫纷扰,在行宫平安诞下龙裔。” 见两个妹妹面露不解,风清婉耐着性子解释道:“两位妹妹或许不知道,历来圣驾前往夏宫都不会带太多妃嫔同行,通常只会带上几个最受宠爱的去。而劳师动众地去一趟夏宫,至少要住上几个月才会回返京都,二妹现在正得圣眷,到时候求着圣上等到她生产后再回京也不是不可以。如此一来,不就能避开那些心怀不轨的算计了吗?” 风浣冰不禁问:“长姐说得有理,但这种事何需劳动澈月王殿下?我亲自去与圣上说不就好了么?” 风清婉略带失望地看了眼二妹,“傻丫头,你如今圣眷正隆,宫中本就在传你恃宠成骄,岂能再自己张罗着要去夏宫养胎?就算圣上答应,只怕太后会觉得你太不懂事,怀了龙裔便有恃无恐一味铺张。澈月王则不同了,身为皇叔完全可以跟圣上说要一同到夏宫狩猎,增进与圣上的感情。” 夏宫,又是夏宫! 风浣凌还清晰记得在龙安宫中,仅与龙璟溟两人知晓的那场秘密赌注,虽说最终以她与龙御沧的完胜结束,但如今再听风清婉提起夏宫,心头仍不禁有些介怀。 不过她并不觉得风清婉是探知到什么,才特意提出让澈月王请求皇上到夏宫避暑,此事大半还是与风浣冰肚子里的袭有关。 只是风清婉如此大费周章,目的何在? 去到夏宫,便只剩寥寥几名宫妃得以跟随伴驾,她若想趁机谋害风浣冰岂不更加艰难?难道,她当真想保住庶出二妹肚子里的龙裔,再借此来为自己固宠吗? 不,绝不可能! “四妹,你与二妹感情向来甚笃,我也知道如此请求会让你有些为难,但你定要多为二妹想想才是啊。你适才不是说与王爷感情甚好吗?那这种小事,他应该不会拒绝帮忙才是,更何况王爷如此请求还会让圣上觉得皇叔有心与他增进感情,只怕会对王爷更加重视。” 见风浣凌面露迟疑,风清婉只道她是为难于如何向澈月王提请此事,立时更加卖力地游说起来。 “我觉得长姐说得甚是有理,四妹,还请为姐姐费费心力吧。” 风浣冰自也觉得风清婉如此建议定然另有目的,但她假孕本意就是引长姐出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明知夏宫一行险难重重,她也必须走一遭。 “好,我回去与王爷商量商量,尽力不让姐姐们失望就是。” 看出二姐眼底深意,风浣凌便先含糊着答应下来,决定回去与龙御沧商量过后再行决定是否要冒这个险。 让龙御沧去游说龙璟溟到夏宫避暑,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没人知道,而为了引风清婉上勾谋害风浣冰,值不值得冒这个险她也有些犹豫。 若说过去她因为在丞相府中同甘共苦,所以对风浣冰颇为重视的话,那么如今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同生共死,她心中天平已然更倾向于龙御沧,不知不觉间便将他看得更重。 但风清婉见她答应回去商量,心头便是一松,觉得此事已然十拿九稳。 虽说她至今也想不明白澈月王为何那般宠溺四妹,但如今她却对此很是庆幸,相信只要风浣凌肯说,龙御沧大半就会答应下来,毕竟这对澈月王而言并不算是什么太过为难的事情。 如此一来,无论夏宫之行是否成事,她的计谋便已然成功了一半! 风浣凌回府与龙御沧说出此事后,他的态度倒与风浣冰一样,觉得有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引得风清婉显露出真正目的再将计就计为好。 自从西行花神国九死一生后,风浣凌相信龙御沧对龙璟溟已然视若死敌,因此倒也不怀疑他当下与自己的相同立场。 再加上她原本也觉得风清婉如此安排必然会有后招,若不是对他与玄帝之间颇多顾虑,也会选择接受夏宫之邀。 于是几日后澈月王递上份奏折,说的却并非什么朝政要是,而是提请日理万机的圣上到夏宫避暑,狩猎散心。 玄帝与莫太后提起此事时,莞贵妃恰巧在场,状似不经心地说了句:“前几日还听昭容妹妹念叨京中太热,想要到夏宫避暑,想不到澈月王殿下竟然还能与妹妹如此心有灵犀,当真巧得紧啊!” 闻言,龙璟溟目光幽深地看了眼风清婉,并未多问,嘴角却勾起抹意味不明的浅淡冷笑。 自从继位以来一直忙于朝政的玄帝,决定听从澈月王建议,在景熹七年之夏前往夏宫避暑,并没有惹来任何质疑,还纷纷赞扬澈月王有心。 后宫众嫔御们更是为此欣喜不已,都盼着自己能跟随玄帝首次前往行宫,但最后只有莞贵妃、莫淑妃与风昭容被指名随行,莫太后则自请留在宫中。 百官中有数十名文武大臣被允许携家眷同行,其中御医以及带军护驾的武将自是必不可少。 夏宫位于龙城以北临近神龙、玄武两国交界之地,御驾北上仪仗人马众多却不能像军队那般疾行,因此花费在路上的时间便要一个多月,便将启程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 澈月王府里有南宫嬷嬷掌管倒没什么可让人担心的,因此风浣凌在临行前主要忙于安排四大商铺的事。在了解过北城不醉楼的建造进度后,她让天衣坊与归一钱庄购进大量木材,甚至将龙城周边所有城镇中可用的上等木料都要尽数买尽。 两家掌柜的对此虽多有不解,却都没敢忤逆老板的意思,各自寻了借口安排底下的人开始大量购进木料,只要是上品无论多少都要买尽。左右两家都有极大的仓库,就算木料最后多得存不下,在城郊等地再多建几个仓库对他们的财力来说也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风浣凌又让容海当出资收购数家木材坊以及几片山林,容海当的掌柜只道大老板是要扩大业务,同样没有多问便应承下来立即执行。 毕竟对于传说中的幕后老板,他们心中本都是有着无比敬畏的,再加上后来得知是澈月王与王妃是玉玦拥有者,也就让他们更加信服。 安排好四大商铺的事,风浣凌决定再去与萧焰见上一面。 转眼已是三个多月过去,萧焰身上的伤有苍云照料早已好了,期间几次想要告辞离京,都被风浣凌以各种借口挽留下来,但真正让他留下的却是每日便由芝兰亲自送来一坛的不归酿。 萧焰好酒,而当年他初识后来结为生死兄弟的颜云飞时,便是缘于不醉楼那号称天下第一美酒的不归酿。 起初他以为只是巧合,毕竟堂堂澈月王妃,会用最好的酒来款待他并不算稀奇,可是后来他慢慢发现她吩咐芝兰丫头送来的下酒菜,竟也都是他爱吃的,其中几道更是当年的大嫂霍嫣的独家拿手菜,是外人绝计学不来更做不出来的。 为此,他决定留下,表面好似只为贪那一坛酒,实则却是心头疑云密布,急于找到答案。 “萧盟主在这小院儿里已然住了近四个月,想来已然厌倦了吧?” 风浣凌笑容真挚亲和,每每看到萧焰总会让她忍不住想起前世的父亲,眼底便不禁多了丝温柔。 “不瞒王妃,我已然好多年没这般待在一个地方数月之久了,要不是每天有不归酿喝,还能与芝兰丫头不时逗趣几句,当真要闷死我这自在惯了的闲野粗人喽!” 说话间,红衣似炎的萧焰还在不断往嘴里灌着酒,粗犷的乌青胡茬因沾染酒汁而闪闪发亮。 “过几日我便要与王爷一起随御驾北上,萧盟主若觉得这里太过憋闷的话,到不醉楼住上段时日可好?” 对于爱酒成痴的人,独产不归酿的不醉楼无异于“天堂”,风浣凌觉得让萧焰换到那种整日人来人往的地方,反倒更易掩人耳目也更安全。 “恩,这事儿我也听芝兰丫头说过了,但是,你们此行随驾北上只怕颇多凶险。王妃怎地只顾着保我周全,却未曾想过让我随行以保你跟王爷安稳么?” 第66章:轮回转世 http://.biquxs.info/

萧焰心中已然积累了许多话要问,但真正面对澈月王妃时他又有些问不出口,但仔细观察面前看似娇柔的女子半晌,他竟然在那充溢着凛然英气的眉宇神韵间,依稀看出几许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当下心中却有些动摇。 或者说他始终在隐隐期盼,期盼着这世上当真有所谓的借尸还魂。 那样,或许,他还有机会再见到那个他始终只敢在背后偷偷仰慕痴望,当面却从不敢多说一句的女子“多谢萧盟主美意,盟主身份非凡身负重托,我与王爷不好再让盟主轻易涉险。”风浣凌抬眸直直凝视萧焰,目光幽幽别具深意,“我要执意留下盟主,也是因为那个人千方百计想要活捉到盟主,必然想不到你就藏身在这天子脚下,所以这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萧焰先是被风浣凌看得心头一惊,只觉得她身上那掩不住的锐气绝非传闻中的风四小姐能有,再望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愈加幽暗深沉。 “王妃看来已然知晓那个人想从我身上拿走的,是什么东西了?” “恩,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想要的不只是那个东西,还有你这个人。” “哈哈,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他要我这个人有何用?” “因为你是他曾经故人的挚交,又是拥有顶级杀手组织的武林盟主,他想让你为他所用,不成的话再杀不迟。” “想不到澈月王妃,竟然会那般了解那个人,当真好生奇怪!” “……” 说到这里,风浣凌却倏地颔首敛眸地沉默下来,萧焰却也不出声催促,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沉静侧脸,竟然恍惚间将其与另一张记忆中的容颜渐渐重叠。 “萧大哥可相信这世上有轮回转世一说?” 突然一个清润如碎玉般的声音打破了小院里的沉默,引得风浣凌与萧焰齐齐转眸望去,只见一抹月华般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中的容颜让人看不真切,却分明能感觉到一丝隐忍的冷然不快。 离开小院搬进不醉楼后,萧焰脑海中还不断回响着龙御沧所说的“轮回转世”四个字,心头那份隐忍压抑的悸动更甚,以至于整夜都辗转难眠。 风浣凌后来也曾问龙御沧“轮回转世”何意,他却依然只用当时在小院里说过的那句话来回答她。 “我觉得与娘子前世便已然认识,所以此生也注定要在一起,直至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分离,我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抢走她。” 听到这袭话时,萧焰刀凿斧刻般刚毅的俊脸微红,虽然他肤色偏暗所以看不太清楚,但还是让龙御沧愈加肯定他对风浣凌已然有了“异心”。 不过风浣凌提出要把萧焰请去不醉楼安置,龙御沧并没有反对,他也觉得那是个比小院更适合的地方。原本他也打算近来再把萧焰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毕竟为了躲避隐龙卫的追查,不宜久待在任何地方。 风浣凌打算留下芝兰、玉树中的一个人照看府外商铺,还有萧焰的事,原本心中想让玉树留下,毕竟城北不醉楼的事一直玉树在盯着,不想芝兰却主动要求留下来,她也就没再勉强。 而龙御沧表面只带了洛弦随行,但风浣凌相信暗中定然跟了不少人,以护位他们安全。 五月初一,玄帝北行夏宫的队伍自龙城始发,车马护卫等组成的长河绵延数里,惹得无数百姓围观争睹圣上风范,场面热闹至极。 只可惜,任他们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顶顶金灿灿的华盖车马,哪里看得到半点帘幕重重的车内景象? 然而,即便他们能够看透那些纱帷,其实也根本看不到玄帝,因为他根本不在马车里! 就在全京都的目光都投注在龙城北门时,一行看似寻常运货商队的车马,悄然自东城门而出,随即向北缓缓行去。 放纵声势浩大的仪仗簇拥着空的龙辇凤车而行,龙璟溟真身却只带着寥寥几个随行者,由乔装改扮过的精兵强将微服独行,由此便可看出其心思何其小心缜密,又是何其惜命。 原本龙璟溟只想带澈月王夫妇与莞贵妃同行,但风清婉却说不放心二妹,便又多加了个风浣冰。 倒不是说龙璟溟对风清婉的偏爱要多于风浣冰,所以微服独行才只打算带上她,而是因为风昭容怀有龙裔,终究还是有大队人马跟着更稳妥些。况且此次微服,他本还有其他计划,带着个孕妇难免多有不便。 但风清婉既然已主动提出,思量过后龙璟溟觉得不好执意拒绝便答应下来,以免被她探询到什么异样。 而由于多了风浣冰随行,龙璟溟便又多加了个御医随行,即是负责龙裔安稳的邓金石。 被佯装成商队的一行人马护在中间最稳妥处的三辆马车里,依次乘载着玄帝、莞贵妃与风昭容、澈月王与王妃。 除了明处的“押运护卫”外,暗中还跟随着数十暗卫及隐龙卫,若再加上澈月王的暗卫,便足有百余人之众。 虽说看上去人数与明里北行的人仪仗不可同日而语,但若论真真正实力来,这百余人可谓个个以一当十甚至当百,再加上商队看上去并不算招摇,因此这一队人马的安全性反而更高些。 渐渐远离龙城后,道路便渐渐萧条冷清下来,除了车马行进声,只有隐隐鸟语猿鸣的声音不时传进马车内。 虽说离宫又是微服出行,纵然贵为皇帝也难免要一切从简,但随行的奴才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路上的用度依然精致极致。 扮成商队的人马多行在商道,纵然行进速度并不算快,但也比走在官道上的仪仗要快上许多。 不出几日,便已然将皇家车队多行进约一座城池的距离。 这一时行至午时离下一座城池还远,车队便只能在荒野中寻个较适合处停歇用午膳。 先行准备的人内监宫女们在空地处布置好桌椅等事宜,遥见后面的车马渐近再备好菜品,方才恭恭敬敬地迎了玄帝等人下马车用膳。 “既然是微服而出,就都不要再拘束宫里的礼仪,同桌用膳吧。” 身着一袭玄色锦袍的龙璟溟,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帝王霸气,多了几分偏偏公子的俊逸卓绝,让人似乎直至此时才意识到,这个在朝堂上杀伐果决的帝王,实则还未满而立之年。 待众人坐定后,同样身着便装打扮成寻常丫鬟的宫女们,才将温在食盒里的各色佳肴美味端上桌。 “头顶蓝天白云微风徐徐,不远处山峦苍翠,四下皆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于此环境中用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风清婉坐在龙璟溟身边很是新奇地四下看了看,“那边竟还有座小湖,圣上,稍后可否让臣妾与妹妹们到湖边走走再继续前行?” 一路行来,每遇风景不错处众人皆会稍作停顿,因此龙璟溟这次也欣然同意,只是转眸看向正亲昵并肩同座的澈月王夫妇时,幽邃的眼底深处划过道流星般的异芒。 五人同桌用过午膳后,宫女们刚将残席撤下,风清婉便起身走到风浣凌身边邀她同往湖边散心,却又用小路难行怕风浣冰腹中孩子有何闪失,而没有约她同往。 风清婉此举自有她的用意,但却不知意外合了龙璟溟的心意。 “我陪贵妃娘娘与娘子同去吧,毕竟是深山野岭的,别再遇到什么猛兽惊吓到你们。” 龙御沧说话间便要起身,却被龙璟溟一把拉住,“自会有侍卫跟着他们,皇叔不必如此担忧,朕正有些事要与皇叔商量,便莫要去坏了他们姐妹相聚的兴致。” 见状,风清婉赶忙道:“那便劳烦二妹陪着圣上与澈月王说话吧,我与四妹去那边转转就回来。” 风浣冰也只好点头应下,难掩担忧的目光却落到风浣凌身上,生怕风清婉要对四妹不利。 同样龙御沧也对此颇为担心,早在马车上时他便觉得今天似乎会发生什么,以至于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于是他回眸看了眼洛弦,示意他跟上去保护风浣凌。 洛弦有片刻迟疑,但最终还是听从了主子的吩咐。 “爱妃,你身子柔弱不宜在这正午的太阳下待太久,还是早些回马车上歇息吧。” 见莞贵妃与澈月王妃及洛弦走远,龙璟溟竟然又要支走了风浣冰,这让龙御沧霎时起了防备之心,但面上却一派淡然毫无异色。 “多谢圣上关怀,可是连日来大半时间都在马车上待着,臣妾当真想在重新启程前能在外面多待一会儿,还望圣上恩准。” 风浣冰柔声向玄帝请求着,颇有些焦急的目光却偷偷瞥了眼澈月王,似在问他如何是好。 龙璟溟原本想拒绝,但却忽然想到之前风清婉曾说过的那席话,于是他也看了眼龙御沧,最终点头应下,“好,那爱妃便随朕与澈月王随意走走吧,总是坐着不动对身子也不好。” 没有让其他任何人跟随,龙璟溟亲昵地挽着风浣凌的手,与龙御沧走向路边一片地势看上去较为平坦易行的树林。 待走得已然看不到树林外的其他人时,龙璟溟方才与龙御沧说起话来。 “皇叔,难得当下没有外人,朕有件事一时很好奇,还请皇叔如实相告。” “圣上请讲。” “皇叔当初为何想要迎娶风四小姐?据朕所知,皇叔与风四小姐也不过寥寥数面之缘罢了,其间更是与朕如今的昭容爱妃及风三小姐,也都曾有所交集,当时她们同样尚未婚配,为何皇叔偏偏选了口不能言的风四小姐呢?” 龙璟溟问出这段话时,目光还停留在周围的风景上,看似不过只是随意闲聊,随口问起而已。 第67章:半路遇山贼 http://.biquxs.info/

“朕过去觉得,能让皇叔青睐的,定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否则皇叔又怎会那么多年都不肯婚娶?皇叔恰好在朕的先皇后殡天时回京,不久就当众求娶了风四小姐,着实让朕感到十分惊讶不解。所以朕时常在想,皇叔到底是当真独具慧眼,还是因为突然失去了曾经心中的人儿,才会心灰意冷随便找个人娶了的?” 听完玄帝一番惊人之语,龙御沧还没有任何反应,风浣冰已然微微变色。 她其实与别人一样,曾经甚至现在都还疑惑,当初的澈月王怎么会选中四妹为妃。如今听龙璟溟如此说,她不由得暗自心惊——难道,澈月王曾经觊觎颜皇后? 龙御沧停下脚步,浅色薄唇被透过层层树叶筛落下来的细碎金光,耀得几乎与其肤色一般透白如玉,只是这阳光下的美玉散发出的却是丝丝冷芒。 除去风浣冰外,此地只剩下他们两个同为龙氏皇脉的男子,若仅是他们如此交谈本也没什么。 但正因多了个风浣冰,事后无疑会将这席话转达给风浣凌知晓,因此龙璟溟说出这番话的用意便显得更加复杂。 “圣上的话恕微臣有些听不大懂,臣与娘子着实是一见钟情,自在丞相府花园中意外救起落水的她时,臣这颗冰封已久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动了。说来,圣上当年对先皇后,不也是一见钟情么?” 龙御沧面无表情地看着龙璟溟,声音凉薄浅淡,却字字坚毅凛然。 风浣冰忽然好生后悔自己没有听从玄帝的安排,先行回到马车上去“避祸”,如今听到的一切让她心惊之余,只觉得无限恐慌,总觉得两人这般直面对峙后便将是生死相搏似的。 不过龙御沧却依然满面淡然,好像只是在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般。 “臣听闻当年圣上为博得颜家嫡小姐好感,可谓费尽了心思,最终方才抱得美人归。而微臣多年来在元灵山修行,原本对儿女之情看得极淡,若不是上次为皇后殡天而奔丧回京,探望姑母时意外与风四小姐有所接触,或许至今仍孤身一人。说起来,微臣得以抱得美人归,还当真要感谢圣上呢。” 龙璟溟因这话中深意微微眯起双眼,虚浮的温润之气霎时消散无踪,隐隐显露出最真实的阴鸷气息。 颜无双是他心中不容任何人再提及的痛,更何况是个他本就已起了杀心的人! 但当两人肃然僵持须臾后,龙璟溟却忽然大笑出声,甚至还亲切地拍了拍龙御沧的肩膀道:“难怪朕觉得与皇叔特别投缘,不想竟然连对女子的喜好都这般相似,可惜皇叔坚持只娶一妻,否则若是将风三小姐也收入王府,你我定能成为龙氏皇族有史以来的一桩美谈。” 若是叔侄俩当真娶了同为丞相千金的两对姐妹,或许当真能成为史书中一页奇谈,但龙御沧很清楚——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龙璟溟挽着风浣冰已然冷若冰霜的手继续前行,龙御沧抬步刚要跟上时,忽然数道杀气凛凛的黑影从天而降,青泠泠的刀光剑芒霎时将他们团团包围。 彼时,正被风清婉拉着在湖边散步的风浣凌,隐隐似乎听到风浣冰的尖叫,可是她循声望去前却只见一片飞鸟自不远处的树林中四散飞出,似乎是被什么山野猛兽给惊到了。 “长姐,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我们不如早些回去吧,只怕这里不安全。” 风浣凌遥遥望着似乎已然重归平静的树林,心头却掠过更大不安,恨不能立即狂奔回去看看王爷与二姐是否还安好。 “那么多人在呢,放心吧,没事的。”风清婉却不想这么快就回去,指着前方山脚处道,“四妹你快看,那里似乎有只小兔子,好生可爱啊,我们过去看看如何?” 其实风清婉自幼就不喜欢任何小动物,但她记得风浣凌很喜欢这些小东西,便想以此来引她注意。 不想这时原本远远跟在后面的洛弦,却快步跑上前来,“娘娘,属下适才依稀听到王爷啸天剑出鞘的声音,只怕遇到了极厉害的对手。” 风清婉拧眉喝斥道:“胡说,隔得如此远,怎么可能听到什么剑出鞘的声音?” “王妃知道,王爷平时多用雪龙鞭,只因寻常对手或危险此鞭足以对付。”洛弦甚至看也不看贵妃娘娘一眼,只是对着风浣凌道,“属下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只见王爷的啸天剑出鞘过一次,乃是为了对付一个极为厉害的魔修。那啸天剑乃仙器,出鞘时会伴有虎啸龙吟之声,所以属下断不会听错!” 风清婉完全不懂刀剑或修诸事,但却也明白洛弦的意思是澈月王定然遇到了极大的危险,而且很可能玄帝此刻也身陷险境。 “我们回去!” 再不顾莞贵妃有何意见,风浣凌甩开她的手便快步回往来时路,但才走出数步便又不得不生生停下。 洛弦长剑呛啷啷出鞘,晚一些才看到前方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数十黑衣人的风清婉,当即抑不住地尖叫出声。 生在丞相府后又嫁入四皇子府,向来锦衣玉食甚至未曾独自出门远行过的她,何曾见过这般阵势? “看来,王爷果然出事了。” 风浣凌一眼便看出面前的数十黑衣人个个好手,其中甚至不乏顶尖高手,就算是前世的颜无双独自面对也绝计没有胜算,更何况他们现在不过寥寥四人? 其中还只有洛弦与玉树是高手,她当下只算花拳绣腿,而另一个则是个只会尖叫,看到人家亮出杀气凛凛的刀剑,便已然腿软的纯粹弱女子! “别浪费力气了,若想活命就乖乖束手就擒,我们通常不杀女人!”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虽也用黑纱罩住大半张脸,但仅仅露出的一双眼睛,便阴鸷凶残的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洛弦,你先走,不用管我们。”风浣凌估算着以洛弦着身手,有几成逃出升天的把握。 “不!”洛弦却一口拒绝,“但凡属下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这些贼人有机会碰到王妃半点!” 王爷那边既然出了事,想来暗中保护的暗卫们已然出手相助,所以风浣凌与洛弦心中都很清楚,只怕不会有任何人还能顾及到他们。 “我知道你忠心,但你就算当真豁出命去也救不了我们,与其如此不如留着力气静待良机。他们既然已说不会要我们性命,想来至少一时半刻不会动手,我们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借着被洛弦护在身后的时机,风浣凌压低了声音加紧劝说,只怕他为逞一时之勇白白浪费了一条性命。 玉树也低声劝了句:“洛大哥,听王妃的安排。” 于是,洛弦只得咬牙丢下手中长剑,而后眼睁睁看着一名黑衣人上前抬臂一记手刀斩在他后颈,将他彻底击晕过去。 随后,风浣凌等三个女子尽数被绳索缚住双手,又被黑布蒙住双眼,乖乖任黑衣人们带着上了湖后的山。 等到终于得以重见光明时,风浣凌发现他们已然被关在一处建在洞窟里的牢狱之中。他们每个人都被独立关在一方单独囚牢里,透过粗壮的围栏遥遥可见彼此情况。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什么?” “放心,我们不过是群山贼罢了,只求财!” 守在黑衣人虽答得顺口,但风浣凌觉得他们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山贼,因为在这般荒山野岭中的山贼,绝不可能如此训练有素,而且还有那么多顶尖高手。 若是龙璟溟没有遇刺,她甚至可以肯定这批人至少有一部分来自隐龙卫,活捉他们也定然不只为求财。 可是当她想再多探问些讯息时,那黑衣人守卫却不再言语了。 “圣……四爷,你没事吧?” 约莫一个时辰后,始终被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的风清婉,突然急切地冲到围栏前,心急如焚地看向入口处刚刚被押进来的几个人——为首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正是龙璟溟! 风清婉纵然惊吓过度,但终究不是愚笨之流,因此才吐出一个“圣”字,便改口唤了当年还在四皇子府时对龙璟溟的尊敬称呼。 “御沧!” 印象中,这也是风浣凌第一次这般呼唤龙御沧,看到他向来纤尘不染的白袍上满是血迹斑斑,她心头倏地被揪紧得痛若刀割。 风浣冰是被最后带进来的,看上去倒没有什么外伤,只是面色惨白,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他是我夫君,将他与我关在一起吧!”风浣凌直指着龙御沧,面带恳求地看向为首的黑衣人,“你们不是只图财么?我们的家人就在山脚下的大道上,你们只要派人过去,他们定然会全力筹钱给你们的!”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看向这个身在山贼牢狱之中,却仍能保持冷静理智的女子,阴鸷双眼中依稀流露出丝缕赞赏,“好,爷暂且成全你们,要是拿不到银子的话,也会送你们一直到地府做对死鬼夫妻!” 于是,龙御沧被关押进了风浣凌的囚牢,而风浣冰则与风清婉关到一起,独剩下龙璟溟被被留在外面。 “四爷是吧?你看起来是他们中最大的人物,那关在这里就浪费了,跟爷到寨子里去,若是山下的人不肯给银子,就先断了你手脚去威胁他们!” 听黑衣人首领如此一说,风清婉当先失声尖叫起来。 “不,你们断不能那般对四爷!我……我才是家中的当家主母,你们,你们有本事冲我来,不要为难四爷!” 莫说是龙璟溟面露惊讶地看向风清婉,就连风浣凌等人都纷纷侧目,想不到这位养尊处优惯了,只会玩弄心计谋害他人的的贵妃娘娘,竟然也会有为他人而如此凛然英勇的一面。 第68章::你若死了我立即改嫁 http://.biquxs.info/

“哦?你这小娘子,当真不怕?” 哪料到黑衣首领才冷笑着上前举起还染着血的大刀,风清婉便惊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于是乎,被黑衣人又押出洞窟的龙璟溟,再看向风清婉的目光变得有些轻蔑,适才被其英勇震憾的感动已然所剩无几。 “相公,你没事吧?” 风浣凌却再顾不得他们,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扶看似受伤不轻的龙御沧,而那一声“相公”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不再带半点嬉笑逗弄之意。 “若我命不久矣的话,娘子会怎样?” 龙御沧的声音很轻,沾染血污的俊颜有些看不出往日如仙清冷,但也因此更添一抹人世红尘才有的温暖情愫。 只是风浣凌却被他这一句吓得脸色惨白,更为他从未显现过的凡人软弱一面心头大动,随即莫名有些悲从中来的恐慌。 若我命不久矣,娘子会怎样? 听到龙御沧问出这句时,风浣凌心头堵得厉害,甚至有些愤怒,很想潇洒地说:你若死了我立即改嫁! 可是,看着他被血污染得几乎辨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袍,风浣凌却又心疼得吐不出半点怨怪,红着眼眶颤声轻问:“你,当真伤得那么重?” 被前一刻似乎还虚弱得摇摇欲坠的龙御沧,突然紧紧抱在怀里时,风浣凌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依稀好像听到他好像极轻浅地叹息了一声,但却根本不及捕捉确定。 龙御沧的唇就落在风浣凌的耳窝处,用只要她能听到的声音道:“放心,我没事,这身血大半都是那些黑衣杀手的。我是因为听他们说已抓住你们,才不再挣扎束手就擒。” 两人的姿势虽太过暧昧了些,但风浣凌当下也顾不上别人如何看待,只觉得依偎在他怀里才会安心些,“我觉得,他们不仅是图财的山贼,要的只怕更多。” “别怕,有我。” 直至将她切切实实的抱在怀里,龙御沧心头高悬的大石才算彻底放下,只要她安然无恙,其他的也就无足轻重了。 只因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风浣凌原本有些纷乱的心,竟然就这样平静下来。 直至天色将晚时,黑衣人首领方才去而复返,风清婉还晕死在牢里,他却命人把风浣冰带出来,送进风浣凌与龙御沧的囚牢里。 “山下的人不太配合,我们需要个尸体送下去让他们知道厉害,你们仨在里面自己决定吧,谁死谁活。” 黑衣首领这边话音刚落,洛弦与玉树已然异口同声地道:“要死我死!” “哟,倒是两个难得的好奴才,可惜,你们的命对我们没用!”黑衣首领冷笑一声,依旧将视线落在面前囚牢中三个人身上,“或者,你们两个小娘子想办法把我们几个兄弟伺候舒服了,爷们也可以考虑放你们条生路!” 此言一出,其他守在洞窟里的黑衣人都邪佞大笑起来,纷纷附和着说了好些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语。 “你们这群目无王法的贼子,当真是胆大包天!你们可知道,我们到底是何来路?这里的人,但凡稍有差池,来日你们整座山都会被移为平地!” 风浣冰直气得脸色发白,她虽是庶出但也终究出身丞相府,何曾受过这般羞辱? 然而真正让她恼羞成怒的其实是,她很怕龙御沧会说出,让她去死的话,毕竟她很清楚四妹在他心中地位,若换作自己只怕也会保全自己和心中最重要人的性命,选择牺牲相对不那么重要的人。 身在丞相府时她为了保护妹妹甚至愿意牺牲自己,可是她现在竟然无法面对,龙御沧会为此而牺牲掉她。至于为何如此,她却不敢深想。 “不必演戏了,我知道,你们想要的只是我的性命,莫要再为难两个无辜的女子了。不过,你们当真有这等本事么?本王的命,可不是那么好夺取的。” 事到如今,龙御沧已然彻底看清这批人是何身份,因此也就不再徒劳地隐瞒自己的身份。 “王爷!” 风浣冰原只想吓吓这些山贼,哪曾想到龙御沧竟然如此轻易就表明身份,让她急得双眼泪光闪闪。 “你们休想拿个死字便吓住我们,世间谁人无死?就算再也无法活着下山,我们也不会如你们所愿地自相残杀,而你们妄想羞辱我们姐妹也纯粹痴人说梦!你们要杀,便将我们夫妻二人一并杀了吧,我们早已决意生死相随,就算你们只杀一人,剩下的那个也绝不会独活!” 同样在心中已然确定这帮黑衣人身份的风浣凌,毫无惧色地凛然与龙御沧并肩而立,隐隐形成将风浣冰护在身后,要与夫君生死相随的姿态。 稍早前还满堂哄笑的黑衣人,这一刻却齐齐沉寂下来,为首者更是如同在看怪物般凝视着囚牢内纵然一身污垢狼狈,却仍隐隐散发着异样华彩的这一对男女。 自从有记忆起,他的脑海中便只有杀戮,只有为自保不惜杀掉身边最亲近的人,从未曾见过所谓的生死相随。 迟疑须臾,黑衣人首领向守卫递了个眼色后,便倏地默然调头离开洞窟。 彼日的山洞外已然告别最后一抹晚霞,渐渐四合的夜幕前,一个伟岸的玄色身影正孤立于断崖前。 “主子,他们三人不肯自相残杀,澈月王与王妃誓言生死相随。” 黑衣人首领恭敬跪倒在那抹玄色身影前,声音听起来清冷得没有温度。 “生死相随?哼!” 玄色身影霎时转过身来,赫然正是稍早前被黑衣人扬言要斩其手脚以示威胁的龙璟溟。 “剑渊,你可愿为我生死相随?” “属下生来便为保全主子,并非愿为主子生死相随,而是必须为主子舍生忘死!” “说的好,可惜,你不是个女子,否则,我定然将皇后之位赐予你。” “……” “罢了,你立即去给我弄套你的行头来,我倒要亲眼去见识见识,他们是如何‘生死相随’的!” “属下遵命!” 名为剑渊的隐龙卫首领躬身退下,直至退出主子视线方才转身快步去准备,就好像丝毫感觉不到背脊湿透衣衫的冷汗。 见到离去不久的黑衣人首领又回返洞窟,不仅风浣凌所在囚牢里的三人,就连洛弦与玉树都紧张至极。 若换作自由之时,他们皆不会惧怕面对任何人,因为大不了就是拼得一死而已,可是如今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被伤害甚至被杀却无能为力,这让他们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 乔装成黑衣人的龙璟溟径直走到风浣凌所在的囚牢前,紧随其后的则是剑渊,他的视线与主子一道落在了牢中惟一的男子龙御沧身上。 只露出一对子夜般幽深眼瞳的龙璟溟也没有多话,抽出腰间长剑透过围栏间隙便径直刺出,但目标却并非他目光锁定的人,而是与之并肩的风浣凌。 杀招来得虽突然,龙御沧却还是形如闪电地转瞬便横身挡在了风浣凌身前,不想那眼看着便要刺进他肩头的剑尖,竟然又以极其诡异的刁钻弧度,斜斜刺向满面愕然未及反应过来的风浣冰。 “姐姐!” 风浣凌功夫动作虽还难以得心应手,但眼力却已然极其敏锐反应迅速,不过比她反应更快的则是龙御沧,几乎就在她惊呼出声的同时,他长臂一伸便徒手紧紧抓住了那锐利剑刃。 血,自白玉雕成般盈润无暇的指掌间缓缓流下,腥红色泽被雪白肤色一衬,红得异常刺眼。 “王爷!” 怔愕好半晌后,风浣冰才涕泪横流地惊呼出声,想要捧住他的手查看伤情却又不敢,只能支着双手不停落泪。 “心疼了?不是旁边那位才是王妃么?难道,你是这位王爷的侧妃?” 故意压低且沙哑了嗓音的龙璟溟,声音听来异常阴冷,犹如源自地府般让闻者都止不住心头发寒。 “你要杀便杀,休要再想如何羞辱我们!” 风浣冰的泪犹自落个不停,但转眸看向黑衣人时却已然满目愤恨,仿佛想要用目光将这些无法无天的贼子尽数凌迟。 过去她豁出命保护自己的生母与妹妹时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是当下眼睁睁看着澈月王为保护自己不被伤害到,竟然徒手抓住剑刃,这种直击心底的震憾与感动,是她过去近二十年的光阴里从不曾体会过的。 若说过去的她本就对澈月王有好感,自这一刻起她已然决定,以后甘愿为这个舍身护她性命的男子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阁下误会了,本王此生都只会有一位王妃,至于这一位,乃是我娘子的亲姐姐。本王不忍娘子受到任何伤害,也不想她为任何事情伤心,自然也要拼尽全力护她姐姐的周全。” 看都未看自己手上的血流如注,稍早前已然任由风浣凌清理干净面容的龙御沧,竟还勾起抹犹如洞外月光般清冷的浅笑。 “看来,你倒是个颇有傲骨的痴情种子,那我便成全你。一对一单挑,若是你能赢过我手中这把剑的话,我便放你们平安下山且分文不要。而你若输了,除了银子和你的命,还有你的宝贝王妃及她的姐姐,都要留在这山上归我和兄弟们所有,如何?” 龙璟溟的声音更显冷厉,黑眸中透出刀锋般的寒芒,说话间蓦然抽回长剑,惹得齐齐关注龙御沧受伤手掌的三个女子,齐齐惊呼出声。 风浣凌也无暇去理会风浣冰与玉树对于龙御沧的关注,利落自身上扯下条布料,便急急给他险些被割断的手简单包扎起来。 “多谢娘子。” 看着她焦急关切的样子,龙御沧的目光霎时柔得几乎滴出水来,尽管掌心的伤已深可见骨,他竟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竟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第69章:神兵天降 http://.biquxs.info/

“你当真要与他决斗?”借着包扎时两人近到鼻息可闻,风浣凌低声道,“那我们不如趁他开门时冲出去,左右不过是个死,就算敌众我寡,总好过坐以待毙吧?” 龙御沧顺势将风浣凌揽入怀中,也不管身在何地周围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看,俯首便吻住她的唇瓣。 “原来娘子骨子里竟然如何英勇无畏,让为夫好生刮目相看呢。” 离开囚牢前,龙御沧只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并没有正面回应风浣凌提出的放手一搏提议。 洞窟内太过逼仄,因此两人决斗的地点定在了洞外,由于来时都被蒙了眼睛,因此龙御沧出来才看清他们所在的洞窟囚牢,竟然是在一方断崖上。而他们能够用来比拼的场地,便是断崖前约三丈见方的空场。 “被对方击杀,或是失足堕下悬崖着皆算输。你我此战,不死不休!” 冷浸浸的月光下,龙璟溟看似随意地垂着手臂,还缓缓滴着血的剑尖指向地面。 接过剑渊递来的普通长剑,龙御沧没有言语静若淡淡洒落的星月微光,系在手上的染血布条在空中无风自舞。 龙璟溟多年前便曾想与龙御沧好好比试一场,只是碍于身份始终无法如愿,如今隐瞒身份终于能有机会与这位人人称颂的皇叔一战,他便抑不住当然出手,挺剑刺破眼前如画般美好的一幕。 但见龙璟溟手中长泛着青幽寒光,势如破竹犹如一尾青龙般咆哮着杀向龙御沧,竟是出手便是绝杀之招。 龙御沧的啸天剑虽厉害,但对付凡人却多有限制,修真也不读向凡人使用仙法,因此换成普通长剑反倒更让他无所顾及。 眼看着龙璟溟的剑尖逼近身前他方才出手,行云流水般地剑招施展开来,大开大合煞是好看的剑式仿似少了几分杀气,但却如皎月之辉般将对手全部笼罩在剑气之中,逼得其连连不得不后退以避凌厉锋芒。 “若论单打独斗,你不是我的对手。” 直至将龙璟溟逼退至悬崖边缘,龙御沧方才暂且止住攻势,横剑将他手上的剑死死压制住。 被压制在悬崖边的人,只需略略回首垂眸,便可看见身后的万丈悬崖,在暗夜中愈加望不到底。 龙璟溟他正是因为对自己曾经苦练过的剑法颇有信心,才会提出与龙御沧决斗,何曾想到眨眼间便高下立见,直恼恨得他目眦欲裂,“我永远不会输,你必然要葬身于此!” 话音未落,龙御沧便感觉到身后凛冽劲风猝然逼近,正是剑渊执刀径直攻向他后心要害。 “王爷,小心!” 才在洞窟中利用大半守卫都专注于洞外决斗,与玉树、洛弦施计夺下一名守卫长剑,破牢而出的风浣凌,出来便见到龙御沧腹背受敌的一幕,霎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呼吸都瞬间停滞。 剑渊飞身送出的一刀看似简单,实则威力极大,当世还未曾有人能在他这绝杀一刀下存活过。 可是,他眼看着刀锋就要刺进澈月王的血肉之躯,眼前却骤然一空,刀锋所向的人竟然瞬间变成了龙璟溟! 不敢伤到主子分毫的剑渊,只得硬生生错开刀锋,将那绝杀一招的力道尽数倾泄在一旁的巨石之上,但听一声异响,那一人高的巨石竟生生被拦腰斩断。 风浣凌等人正欲上前援助龙御沧,却又被追上来的其他黑衣人给围困住,小小的悬崖空地上一时间杀声四起,血光一片。 从剑渊插手,龙璟溟所谓的这场“单挑”便已然改变,龙御沧虽以一力敌两大高手暂且却也未落下风,但是眼看着洞窟门前的混战景象,他却不禁为风浣凌担忧,稍有分心身上难免便又多出几道刀剑新伤。 风浣凌手中挥舞着抢来的长剑,剑气虽弱,但凭借剑招奇特且对隐龙卫的身手较为了解,便也勉强与背脊相抵的洛弦、玉树形成牢固的三角抗敌之姿,纵然黑衣人众多,却也一时难以靠近近他们身前。 洛弦伺机将几枚焰火信号发到夜空之中,即便百里之外亦能看到光影,但想来自玄帝与他们失踪起,应该就已然有人去找了跟随仪仗的大军前来救援。 然而看到他们发出信号指引,黑衣人的围杀更急,纷纷开始一味攻击不再自防,颇有要拼死也拉他们共赴黄泉之意。 “你们还不住手,再不束手就擒,我便杀了这两人!” 有心思狡诈的黑衣人将留在囚牢里,半点功夫不懂的风浣冰,以及神智仍有些混沌的风清婉拖了出来,寒光凛凛的大刀就架在两人纤细滑嫩的玉颈之上。 风浣凌厉声怒斥:“你们好生卑鄙!” 玉树冷笑着道:“杀,尽管杀,我只管自家主子安危,旁人顾不得了!” 洛弦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一边应付着仿佛永远杀不完的黑衣人,一边思索着如何才能平安救出受质两人,至少他也要替王妃平安救出嫡亲的二姐才行。 终于窥伺到机会,洛弦低声向玉树叮嘱一句“护好王妃”,便如箭矢般冲向风浣冰方向,一剑便同时挑了两名黑衣人执凶器的手腕,将风浣冰连同风清婉都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黑衣人也终于寻到“铁三角”的漏洞,借洛弦离开之机挺剑便杀向风浣凌背后瞬间洞开的命门,哪怕眼看着玉树的剑同时刺进自己身体里也未止住他半点攻势,分明是拼得要与目标同归于尽。 “娘子!” 远水难救近火的龙御沧发出前所未有的悲鸣,不顾身边龙璟溟与剑渊正形成两相夹击之势,想也不想便将手中长剑飞掷出去,直切向那意图杀害风浣凌的黑衣人脖颈,竟是生生将那项上人头刹那斩落。 与此同时,龙璟溟与剑渊手中刀剑锋芒,齐齐招呼向龙御沧少了武器防卫的身上,只是刀剑之锋还不及破开他身上衣衫,忽然被两股极大的力道击中刀剑之身,不由自主地偏离了绝杀位置。 “萧某来迟了,还望贤弟与弟妹莫要怪罪。” 犹如一团火云从天而降的萧焰,说话间又飞出数枚小石子,分别击落了几个黑衣人手中武器。 “哪里,萧大哥此番来得又正是时候,还望代为照看好我家娘子!” 遥遥看到风浣凌安危无恙,龙御沧方才心头微微一松,有了萧焰在他便可专心对付身边的两个强劲敌手。 “主子,官兵们似乎也开始攻山了,不如您先撤吧。” 剑渊遥遥看到山林中成串的火光星星点点地移动,知道定然是官兵等到援军,上来搜山救人了。 原本觉得天衣无缝的劫杀计划,竟然落得如此失败的结果,龙璟溟心头满是不愤,想不通要解决个小小澈月王怎会如此麻烦! 可是再不甘心,他也不能继续以身犯险,必须回到“关押”他的寨子里,以免将自己亲手筹划这场劫杀的事暴露出来。 “想逃了?” 龙御沧冷笑一声,抽出腰间雪龙鞭便去拦阻龙璟溟,剑渊却舍身相阻,拼得脸上狠狠挨了一记鞭子也没有退缩,拼死相缠以护主子离开。 “你倒是条汉子,只可惜跟错了人!” 纵然颇为惜才,但生死一线之时龙御沧手下也没有半分情面,一鞭下去便又在剑渊胸口撕扯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就算没有龙御沧叮嘱,萧焰现身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保全风浣凌,因此他很快替换了洛弦原本的位置,让他们的“铁三角”重新完整,且威力更加强悍了几分。 “萧大哥,你怎会在此出现?” 风浣凌也不再对从天而降般的救星尊称“萧盟主”,而是换成像龙御沧一样更显亲切的称呼。 “我在不醉楼也待得无聊,便想来找你们一道北上去玩玩。” 萧焰达得轻松,心头却因风浣凌一声“萧大哥”而微微一阵颤动,不过手上的杀招却愈加凌厉,直将身边人护得滴水不漏。 待得郎中令南宫安夜亲自带兵上得山顶悬崖处时,逞凶的黑衣人霎时四散奔逃而去,犹如一道道鬼影般顷刻就消失在山林中,只剩下几个被龙御沧与萧焰等人缠住难以脱身的黑衣人,被当场制伏擒获。 “王爷,可知圣上在何处?” 南宫安夜安排部分人马四下追击贼子,却也没忘此番上山营救最重要的人。 “圣上?”龙御沧将风浣凌安然拥进怀里后,方才冷声应道,“圣上想来还在山贼的寨子里吧,应当安然无恙,南宫大人不必太过担心忧虑。” 若论起血脉关系的话,龙御沧其实应该叫南宫安夜一声表哥才是,但此时此地显然不宜论私。 听过龙御沧指点,南宫安夜也顾不上多客气,立即带人去搜寻贼人的山寨营救玄帝,风浣凌却听真切了夫君语气中暗藏的古怪。 “你确定,是他吗?” 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风浣凌却仍忍不住想亲口问一句。 “只要没有当面揭穿,就算是他,我们也只能当作不是他来面对。” 南宫安夜留下的人还在善后,龙御沧也不急着下山,就先拥着风浣凌回到避风又较清静的洞窟中。 已然被清空所有囚牢的洞窟里只剩彼此,风浣凌便也不再避讳地偎在龙御沧怀里,耳语般声音低浅地道:“如果那批人当真是隐龙卫假扮,必然是龙璟溟故意安排了这次劫杀,想要借此了结掉我们。而他原本要带的,只有你我还有莞贵妃……” 思及此,风浣凌难掩震惊地道:“难道说,他对风清婉也起了杀心?” 第70章:连环计 http://.biquxs.info/

只是不待他开口回应,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他怎么可能会想杀风清婉呢,带她和二姐同行,应该都只是为了降低我们的防备,以为这次微臣独行当真只是避开张扬仪仗的安稳闲游。” 龙御沧垂首凝视着她变化不定的神情许久,眼底流光几番暗转,方才悠悠道:“这次劫杀他怕是出动了所有隐龙卫,未能事成却损伤不小,想来短时间难以恢复元气,暂且不会再如此兵行险招。不过,此番北上注定要艰险重重,娘子如若后悔,现在回去还不晚。” 路遇此行生死之劫,就算澈月王现在向玄帝提出回京,想来也不会遭到拒绝。 “不。” 风浣凌自然明白他这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但既然都已走到这一步,已然又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她绝不会在此时选择退缩,“你也说经此一役,他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动用隐龙卫暗杀我们,那我们为何还要退缩?反正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无论前面等着的是什么,我都不怕。” 闻言,龙御沧冷凝的神色霎时柔和下来,用缠着布条的手捧起风浣凌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 微服私行却路遇山贼的事,最终以有惊无险落幕,部分被捕的黑衣人皆选择服毒自杀。 玄帝、澈月王夫妇以及莞贵妃、昭容几位主子,皆被平安接回到仪仗车队中,由明刀明枪的大军护送着继续北上。 被留在仪仗车马队中为澈月王与王妃“压车”的苏悦,得知主子竟然被山贼劫去险些丧命,哪怕已经看到王妃与王爷等人都安然回来,仍哭得双眼都肿成了桃子,反倒让刚刚九死一生归来的风浣凌安慰了她好久。 原本因昏厥并未经历山上那场恶战的风清婉,却因惊吓过度而大病了一场,据说她每晚都因恶梦难以安睡,直至抵达夏宫都仍是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幸亏龙璟溟念及洞窟囚牢内,风清婉昏倒前大义凛然地要替他承受折磨,对其关切有加重又隆宠起来,再加上御医的悉心调理,才让她渐渐走出阴影。 神龙国夏宫虽地势偏北,但依山而建的宫阙楼台却颇有南地的精致风格,自山脚下便可谓一步一景,若算上山后的皇家猎场,占地比龙城皇宫还要浩大几分。 自半路遇劫后,玄帝对澈月王夫妇表现得愈加亲近,当众宣称皇叔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以至于将他们在夏宫的居所,都安排在紧临帝宫九龙居的凤仪阁里,以便随时走动。 凤仪阁,自名字便不难看出,这原本应是皇后在行宫的住所。 前世身为颜皇后时勤于诸多前朝内廷事宜,未曾有机会到过夏宫一趟,更未曾踏足过的凤仪阁的风浣凌,从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以澈月王妃的身份,与龙御沧一起住进这里。 待莞贵妃与风昭容的精神都好些后,玄帝才在帝宫大殿办了场只有皇亲国戚参与的小型宫宴,算是事后第一次将相关者聚到一起。当然,惟有莫淑妃并未曾经历被劫,但却已经自不同的人嘴里,将此事过程基本了解到七八分。 “臣妾听闻,王爷为护着王妃,竟然还曾徒手接下贼人的剑刃,当真好生英勇!” 莫淑妃也从未见过真正杀戮凶残的场面,而通常听来的故事总比不过真实经历过的让人震憾畏惧,所以提起这些事来,她更像在讨论什么传奇故事。 “看来妹妹听到的传言讹误颇多,本宫当时虽然浑浑噩噩的,但却也看到了,王爷那徒手接剑为保护的可并非王妃,而是昭容妹妹。” 经过悉心妆点后的风清婉,已然看不出半点苍白病态,仿佛曾经的劫难不过噩梦一场,只是双眼明显比之前更为幽深沉敛。 “不错,臣妾承蒙澈月王殿下相护,方才得以生还。虽说主要是借了四妹的光,但王爷这份救命恩情妾身终归是要承的。在此,便先聊以薄酒一杯,敬谢王爷大恩了。” 风浣冰也不做作否认,而是大大方方地举杯起身,郑重肃穆地向澈月王敬了杯酒。 “是啊,这回当真多亏澈月王神通广大,竟然请来武林盟主相助,这才让我们能熬到南宫爱卿带兵救援,朕也当好好敬皇叔一杯才是。” 说话间龙璟溟竟然也站起身来,使得在座之人纷纷起身,算是共同敬了澈月王一杯。 提起萧焰,救下人后玄帝平安下山后便提出要封赏,却被其以混迹江湖闲散惯了为名婉拒,如来时般去得无影无踪。 众人随着玄帝重新落座后,歌舞声起,酒宴继续。 “说起来二妹进宫前似乎便因四妹的关系,与王爷走得颇进,否则若是换了本宫,只怕王爷未必能那般想也不想就徒手接剑来相护。不过,姐姐也是太过没用,本想代替圣上让那些贼人带走,不想却受不住惊吓晕死过去,当真丢人得紧啊。” 风清婉与风浣冰的位置相临,因此场中歌舞升平时,她状若闲聊地拉起二妹的手来。 “本宫可还听说,妹妹当初为促成澈月王与四妹费了不少心力,清媮那不懂事的丫头还曾念叨,哪个闺中少女不对澈月王有几分爱慕?怎地偏偏二姐却能极力促成旁人?但是依本宫看,二妹与四妹那般亲近,哪里算得上是外人?我原想着待四妹出嫁后,只怕不久二妹便也能嫁入澈月王府,哪曾想到你却……” 不待风清婉把暗藏阴毒的话说完,风浣冰已然挤出笑容冷声打断。 “长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且不说我原本只当王爷是‘妹夫’,根本未曾动过别的心思,单就像清媮所言,爱慕澈月王的女子只怕多如繁花,可偏偏王爷若流水般无情,只看中了咱们四妹,我这做姐姐的又岂会生出与妹妹争抢夫君之心呢?”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风浣冰偷睨了眼不远处的玄帝,又刻意挑高了些许声音道:“更何况,圣上才是方今天下最独一无二的男子,妹妹能得这般圣眷隆宠,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难道长姐见王爷对王妃深情到不惜舍身相护,便动了旁的心思么?” 风浣冰自觉与龙御沧便是落花与流水的无奈,但即便真相如此,她却绝不会对任何人承认,毕竟哪怕只是所谓的“倾慕之情”,都有可能给她和王爷带来杀身之祸。 毕竟,她的身份是帝王宠妃,岂可有半点红杏出墙之嫌? 尽管被反将一军,风清婉却丝毫不乱,继续道:“王爷深情的确让人羡慕,但本宫对圣上之情亦是可舍生忘死,自身为四皇子侧妃时便是如此,妹妹这般后来才入宫的人,自然是不会了解的。” 闻言,风浣冰只是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举起酒盏轻抿了一口。那本该柔和的琼浆玉液在流经心口处时,却带来外灼热如烧的微痛。 那种痛并不如何剧烈难奈,却是无孔不入地让她每一寸肌肤都感觉到了绵绵刺痛。 风清婉似笑非笑地道:“姐姐再斗胆问一句,若是澈月王当初没有许诺此生绝不纳妾再娶,妹妹可还会入宫?” 此言一出,哪怕始终只是暗自“旁听”的龙璟溟,都不由得用眼角余光,窥视住风浣冰的表情。 风浣冰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敛了神色直直迎视风清婉的目光,凛然之气无声扩散。 长姐这是想惹得玄帝以为,自己是因为对澈月王爱而不得,才选择入宫的吧?所以才紧抓着龙御沧为她挡下一剑的事大做文章,其心不可谓不毒! “长姐这又是说得哪里话呢?若我当真对王爷有心,当初又岂会极力撮合王爷与四妹的婚事?我选择入宫,自然是因为倾慕于圣上,还有便是以此报答父亲与母亲多年的养育之恩。毕竟长姐孤身一人在后宫里,父亲母亲都颇为挂念,多了我在不是好互相照应些么?” 反握住风清婉的手,风浣冰笑得眉眼弯弯,只是黑亮眼底却只见冷冽。 早在出生时同样姓风开始,她们就已经注定是要拴在同一条绳线上的蚂蚱,风浣冰如此说不过是在提醒她,就算自己被她诡计谋害,她也绝计跑不掉! “有妹妹在宫中陪伴,自是极好的。” 只沉默须臾,风清婉也即刻漾开如花浅笑道:“二妹不必担忧,就算你与王爷有流水落花的渊源,四妹那般性子想来也是不会在意的,难不成她还会为了你们这段子虚乌有的‘旧情’,便怨恨上你不成?” 好一张能够颠倒黑白的利嘴啊! 风浣冰冷笑着抽回手掌,竟是举杯敬向风清婉,“长姐知道是子虚乌有便好,其他的,妹妹也就不必多作无用的解释了。长姐也知道,妹妹的身子不宜贪杯,再敬长姐一杯,妹妹可就要先行回去歇息了。” 闻言,见清婉也不再多言,笑不达眼底地举杯迎了上去。 此杯酒下肚后,风浣冰便当真以不胜酒力为借口,求请玄帝允许先行退席,而后由魏女官虚扶着离去。 自玄帝一行抵达夏宫起,便有许多关于风昭容与澈月王的风言风语开始暗中流传,而自从宫宴后,澈月王妃便未再探望过风昭容,因此风家这对庶出姐妹,为澈月王而反目的流言随即越传越盛。 这日澈月王应邀陪同玄帝到后山脚下的千里草场骑马打猎,由于女眷不宜随行,凤仪阁里便只剩下王妃与宫人奴才们。 苏悦捧着碟晶莹细腻的精致糕点,小心翼翼地道:“王妃,这是清早圣上命人赐下的金丝蜜豆糕,奴婢记得二小姐当年颇爱这糕点,王妃可要拿给昭容娘娘尝尝?” 第71章:催命红花 http://.biquxs.info/

放下手中刚刚看完的信笺,风浣凌看了眼那碟金丝蜜豆糕道:“若是二姐喜欢,你便给她送过去吧。” “王妃!” 见主子竟然没明白自己此举深意,苏悦急得直跺脚,“你难道没听说,外面的人都在传你与昭容娘娘因王爷而反目,还有人说今日圣上邀王爷单独出去,便是要私下里谈谈王爷与昭容娘娘之间的事情,王妃你怎么半点也不着急啊?” 风浣凌失笑道:“既然只是传言,我又何须白费力气去着急呢?既然有人刻意要散布这些谣言,我们想拦也是拦不住的。更何况,我与姐姐的感情,又岂是这些流言便能轻易破坏了的?” “那王妃为何这些日子都未再去探望过昭容娘娘呢?”苏悦面露不解,“昭容娘娘也是,自宫宴后也没再来与王妃走动,莫说外面的人,就是咱们凤仪阁的人,好多都开始传言说你们不合了。” 怕主子听了心里不舒服,苏悦都没敢复诉那些说得更难听的话。 像什么风昭容与澈月王其实早有私情,甚至那腹中孩子只怕都非真正“龙裔”。还有说风昭容每次回丞相府时,都恰逢澈月王也在,两人每次都秘密接触,甚至还曾被人撞见过。以至于还有人说,风三小姐就是因为撞见不该撞见的情景,才会得了失心疯被风丞相关起来,不准她再出门“哦?听你一说,看来我当真要去二姐那里走动走动才好。” 风浣凌先将芝兰传来的信笺收好,才吩咐苏悦与玉树为她更衣梳妆,前往宜心轩去给风昭容送糕点。 许是听到有人提前通报,魏女官早早便迎在宜心轩外,甚是殷勤地恭迎澈月王妃,恰巧这时莞贵妃竟也带着一众随行而至。 “参见贵妃娘娘。” 虽然礼仪丝毫不差,但魏女官面对莞贵妃时,态度却明显冷淡了几分。 眼里揉不得砂子的秦嬷嬷道:“哟,魏女官这待客的态度,前后差距未免太大了吧?就算你跟澈月王妃更投缘一些,也不能因此就疏怠了我们贵妃娘娘吧?” 魏女官闻言连称不敢,风昭容身边内监小全子赶忙出面打起圆场,当先将莞贵妃给迎进宜心轩。 “王妃,你看啊,贵妃娘娘分明故意刁难我嘛!”魏女官拉住风浣凌,双眼已然微微泛红,“奴婢看得出主子与王妃更合得来,自然也就觉得王妃更亲切,当真不是有意疏怠贵妃娘娘。若是娘娘将此事宣扬到圣上那里的放在,还望到时候王妃能为奴婢解释一二。” 风浣凌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这魏女官是风浣冰入宫后便跟在她身边的,算起来如今应该已经二十有四。 后宫中的嫔御若未得圣上宠幸,通常年满二十五便可离宫回返家乡,也就是说这魏女官蝗年便可离宫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长姐与四妹一同都来了?我这宜心轩,可是好久都没这般热闹过了。” 相互施过礼再依宾主位份落座后,风浣冰当先打破沉默。 风清婉道:“眼看着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二妹这肚子却是要一日比一日大起来,本宫不放心,便想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巧在门口遇到了四妹。” “是啊,我也是久未来看姐姐,今日圣上清早赐了些金丝蜜豆糕,记着姐姐爱吃便想送来给姐姐尝尝。”风浣凌看了眼苏悦,示意她将食盒中的糕点呈上,“不过,适才偶遇长姐我才想起,圣上赏赐给我的东西,两位姐姐自然也不会缺。但终究算是妹妹一点心意,姐姐们便都勉为其难地尝尝吧。” 过去风浣凌绝不会与风浣冰如此客套地说话,使得风清婉甚至有些相信,自己苦心散播的谣言,已然初见些成效了。 “哟,这金丝蜜豆糕圣上可不曾赐予我们,听说因着当年的颜皇后甚爱此糕点甜而不腻,自从皇后殡天,圣上便未再让御厨做过这东西了。今日,当真是借了四妹的光,才让本宫能够再尝到这美味呢。” 风清婉这番话说得颇为漫不经心,却听得风浣凌心头一跳,再看向那碟精致糕点时,竟好似看到什么诡异魔怪般心生异样。 “左右今日圣上与王爷到后山骑马狩猎,只怕不会回来用午膳,长姐与四妹,不如便留下来与我共用午膳吧,如何?” 风浣冰看了眼已然摆到身边小几上的金丝蜜豆糕,却并未急着享用,而是先张罗着让小全子去吩咐小厨房午膳多做些,她要与姐妹共用。 又与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风浣冰才随手拈起枚金丝蜜豆糕来,先细观其外形便不由赞道:“难怪长姐说这是先皇后的偏爱,如此小小糕点做得好似红玛瑙般晶莹剔透,还撒着点点红豆粉,仅是看着便煞是讨喜了。” 慢慢吃下一块后,风浣冰又赞叹了几句甜美却不腻人,清爽却又不会太寒凉,直说自己也爱上了这小点心。见状,风浣凌便吩咐苏悦日后再有金丝蜜豆糕,便全给二姐送来,显出一派姐妹情浓。 “也不知两位妹妹有否听到近来的传闻,若是那些长舌妇看到两位妹妹当下的模样,定然再说不出什么姐妹反目成仇的谣言了!” 风清婉说话间也拈起一枚金丝蜜豆糕入口,但也只吃下这一口便未再动。 午膳后,传来澈月王先行回来的消息,风浣凌便先告辞离开宜心轩,魏女官又是极为殷切地亲自送她出来,并且还神神秘秘地停步隐秘处低语了几句。 其实风浣凌始终担心,龙璟溟又会借骑马狩猎的借口伺机暗害龙御沧,所以听闻他提前回来便有些心焦,急匆匆赶回凤仪阁。 “娘子怎地走得如此着急,竟然满头的汗,难道才一晌午的功夫,便想为夫想得不行了么?” 龙御沧已然换上一身月白儒衫,不见半点受伤异样,还笑吟吟地接过玉树奉上的丝帕,亲手为她擦拭薄汗。 “你没事?” 见他无恙已然暗松口气的风浣凌,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 “恩,圣上兴致正浓,但我却不愿胡乱杀生,就寻了个借口先回来了。原以为你会留在凤仪阁,没想到竟去了宜心轩,让你担心了。” 其实龙璟溟借此次两人单独去后山,对龙御沧说了些关于风氏女子的事情,其中自然光不了他的王妃爱妻,但那些或试探或有意扭曲真相的话,对他而言根本造不成任何打击。 “只要你没事就好,可用过午膳了?” 见他并没有要说狩猎“趣闻”的意思,风浣凌便也没有追问,淡淡地转移了话题。 “还没,现在只觉得若是没有娘子陪着,任何珍馐美味都没了味道。”龙御沧一手揽住她纤腰拥进怀里,一手执起她雪白柔荑凑到唇前轻吻,却嗅到丝缕极浅淡的异香,“你早些时候用这指尖拈食过什么东西么?” 风浣凌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微微一怔,思虑半晌才道:“用膳时自然要用筷子的,若说到徒手拈食的东西,应该也就只有我带去给二姐品尝的金丝蜜豆糕了。那是圣上清早赐下的,苏悦提醒我说二姐向来喜欢甜食,我便给她送去……怎么了?” 龙御沧微微蹙了蹙眉,将她晶莹如玉的指尖凑到鼻端又仔细地嗅了嗅,而后俯首亲昵暧昧地凑到她耳畔,声若蚊蝇地低语了几句。 是夜,月朗星稀。 由于风昭容有孕在身不宜侍寝,经历山贼劫杀一事后,抵达夏宫的玄帝大半时间都指了莞贵妃,将莫淑妃冷落下来。 这晚龙璟溟又将风清婉招到九龙居侍寝,只是两人才刚刚准备睡下,苗上善便急声在外禀告御医邓金石自宜心轩传来的话,说是风昭容入夜突然腹痛不止,龙胎眼看着便要保不住了。 龙璟溟闻言大惊,当即起身更衣急急起驾赶往宜心轩,而风清婉也紧随而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龙胎不保?”龙璟溟走进宜心轩寝间外室,便劈头盖脸地质问此番随行离宫,已然齐聚于此的所有御医们。 一直负责风昭容腹中龙裔的邓金石,颤巍巍跪行上前禀告道:“圣上,经臣等初步诊断,昭容娘娘怕是误服了什么会导致小产的药物,所以才会突然如此。” “会导致小产的药物?”龙璟溟双眸危险地眯起,再不见平日伪装的半点温和,满是冷厉骇人,“证据呢?可查出是何物所至?” 宫中最常见的,便是有孕的妃嫔招惹他人嫉恨,被算计得失了腹中胎儿。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风昭容腹中的孩子终究没能保住,整个帝宫都因此蒙上层阴影。 小产的风浣冰还在寝间内昏睡,宜心轩正殿里却已然跪了黑压压一片的人,其中有主子、有御医亦有宫女内监,而惟一高高在上端坐着的,只有玄帝龙璟溟。 邓金石跪在众御医之首,颔首道:“启禀圣上,臣等已然查明,昭容娘娘是因误服了藏红花才导致小产的。” “藏红花?”龙璟溟眉心紧锁,“哪里来的藏红花?” 邓金石道:“臣等适才已然细细检查过昭容娘娘今日所有的饮食,只在一小份残余的金丝蜜豆糕上,发现了疑似藏红花粉的碎沫,经进一步查验后已可确定,昭容娘娘正是因为食用了大量这种掺了藏红花粉的糕点,才会导致当晚便小产的。” 龙璟溟冷声问:“这金丝蜜豆糕,从何而来?” 身为常事宫女的魏女官,止不住浑身轻颤地应道:“启禀圣上,那金丝蜜豆糕乃是今日晌午时分,澈月王妃带来给娘娘品尝的,说是圣上清早才赐下的。” 第72章:风昭容被害小产 http://.biquxs.info/

见玄帝看向自己,苗上善赶忙低声应道:“在今日清早时,圣上的确吩咐御厨做了金丝蜜豆糕,但做好后圣上却没有享用,而是让人赐予了澈月王妃。” 好像这才想起此事的龙璟溟,微微点了点头,“那便先去传澈月王与王妃过来吧,今晚定要将此事查个明白才行,朕绝对不会让风昭容腹中孩儿无辜枉死的!” 立时有宫人应下圣旨前往凤仪阁,将彼时早已经睡下的澈月王与王妃请到宜心轩来。 龙璟溟径直问:“御医在王妃晌午送来的金丝蜜豆糕里,查验出了致使风昭容小产的藏红花粉沫,王妃要如何解释。” “姐姐小产了?”风浣凌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闻言霎时彻底清醒,“什么藏红花粉?臣妇不明白圣上在说什么,今日晌午臣妇只是想起姐姐爱吃甜食,便将圣上赐的糕点来与姐姐分享,并没有做多加过任何东西啊。” “哦?那么澈月王妃的意思,难道是说朕有意将掺了藏红花粉的糕点赐予你,却不想间接害死了朕的龙裔吗?”龙璟溟暗夜般幽邃的双眼直直瞪视着风浣凌,似乎要自她的迷茫中看出几许真相,“但凡是御厨做给朕的东西,都会经专职御医查看过才会送上,今日那金丝蜜豆糕是否被动过手脚,找人一问便知。” 不多时,御厨与专职查验玄帝每日饮食安全的御医,也都被传唤到场,齐齐证明了今日送到九龙居的金丝蜜豆糕,绝对不曾掺入过藏红花的粉沫。 见状,风清婉面露不忍地道:“四妹啊,今日午时我们才一起共用过午膳,那时本宫还提起近来盛传的谣言,曾说过断不相信你会因为怀疑二妹与澈月王关系非比寻常,便与亲姐姐反目成分仇。何曾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呈送给玄帝的金丝蜜豆糕毫无问题,经澈月王妃的手再转送给风昭容时,偏偏便多了藏红花粉,而风昭容享用时还当成是红豆粉特意说了一句,当时在场的宫女内监都可以作证。 虽说当时澈月王妃与莞贵妃,也都食用过金丝蜜豆糕,但藏红花并非毒药,寻常人服用并无坏处,惟独身怀有孕者必须禁服,因为达到一定量便会导致小产。 如此一来,所有证据都直接向风浣凌下毒,至于原因也被风清婉一席话道破。 龙璟溟沉声问:“澈月王妃,你还有何话要说?” 风浣凌虽还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背脊道:“臣妇从不曾毒害昭容娘娘,自不会平白担下这罪名。敢问圣上,臣妇与王爷随御驾而来所带物品皆经过清点,其中绝计没有藏红花。而在夏宫中若索取任何东西皆会记录在案,只要让人查查臣妇是否曾讨要过藏红花,想来便可证明臣妇清白了。” 若是澈月王妃根本不曾申领过藏红花,也不曾随身带来,自然这下毒之人便不会是她。 玄帝当即又着人去查,但却并非仅仅调查澈月王与王妃是否索要过藏红花,而是将近来要过藏红花的记录尽数调了出来。 结果,并没有澈月王及王妃相差人员曾索要藏红花的记录,反倒是宜心轩里的魏女官,不久前曾以身体不适血亏体虚为名,向御药局求取过不少量的藏红花。 被当众点名,魏女官立时吓得面无血色,只顾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叩首,竟是连头都不敢抬。 “原来是你这贱婢作恶!害得本宫险些误会了四妹,当真可恶至极!”风清婉似乎被气得不轻,只差没亲自上前教训魏女官一番,“还不速速向圣上招来,为何要谋害你的主子,谋害本宫二妹腹中龙胎?” 魏女官瑟瑟道:“圣上、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纵然是有天大的狗胆,也断不敢谋害昭容娘娘和龙裔啊。” 风清婉气道:“到夏宫以来就只有你一人索要过藏红花,铁证如山,你竟然还想抵赖?” “奴婢没有,奴婢会去索求藏红花,其实并非奴婢本意,是因为……” 说到这里,魏女官似乎不敢再说下去,怯怯的目光欲盖弥彰地偷偷瞥上澈月王妃方向。 “风昭容腹中龙裔被害非同小可,若是你不老实交待出实情,朕定要诛你九族!” 龙璟溟此言一出,直吓得身姿单薄的魏女官浑身颤抖得犹如落叶,再也压抑不住的恐慌悲泣低低响起。 “圣上恕罪,奴婢明年便可出宫反乡了,断不能连累家人为我受此重惩啊!奴婢招,奴婢愿意将所知道的全部招出来,只求圣上开恩,放过奴婢的无辜家人们,奴婢便独自承担所有责罚。” 魏女官再次不住地磕头,仿佛不知道疼般将额头撞在冷硬地面上,磕得嘭嘭作响。 龙璟溟道:“你且讲真相讲明,若你罪不及九族,朕自不会牵连无辜。” “多谢圣上隆恩。” 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魏女官方才微微抬起已然血肉模样的面庞,颤声道:“启禀圣上,其实是澈月王妃让奴婢去索取藏红花的,还为此赏赐了奴婢整整一百两黄金。奴婢想着明年便要出宫,想要多带些银两回乡过安稳日子。当时奴婢也不知道王妃要这藏红花何用,便爽快应承下来到,自御药局领出的藏红花尽数都交给了王妃。” 听到这里,苏悦再也抑不住地怒斥道:“你信口雌黄,我家主子从不曾讨要过什么藏红花,更不可能以百两黄金换取!” 魏女官依然表现得战战兢兢,哪怕是面对苏悦这丫鬟的质问,都浑身一颤,但说出的话却条理分明丝毫不乱,“奴婢背负着九族性命,断不敢再说谎,那百两黄金至今还必在奴婢床榻之下,分文未曾动过。” 显然,只要派人到魏女官住所搜寻出百两黄金,澈月王妃的罪名便基本落实了。 “四妹啊,若此事当真是你一时糊涂犯下的,不如早些承认下来,或许圣上会念及你态度诚恳减轻刑罚。”趁着玄帝还未下令去搜,风清婉又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若是等下当真被摡出黄金百两,你再想主动认罪减轻责罚都晚了!” 风浣凌却凛然一笑,昂首道:“不曾做过的事情便是不曾做过,贵妃娘娘让臣妇如何承认根本不曾犯过的错误呢?” “哎,你这丫头,还真是不见棺材不低头,罢了罢了,自作孽不可活呀。”风清婉满面无奈又悲蹙地连连摇头摆手,似乎对这庶出的四妹已然彻底放弃。 龙璟溟让苗上善亲自带人去往魏女官所住房间,下令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切实证据。 然而满殿的人都未能注意到,早在魏女官说出自己将百两黄金藏在床榻下后,便有一抹诡异如夜风般迅捷轻灵的黑影,自大殿上方穹顶处飞掠而出。 在等待的过程中,龙璟溟似笑非笑地看向澈月王,道:“不知皇叔对此事如何看待?” 与风浣凌并肩跪在一起的龙御沧道:“微臣相信王妃定不会谋害风昭容,定然另有居心叵测之辈想要借此一石二鸟,既害了昭容娘娘腹中龙裔达成其所愿,又将罪名安置到了旁人身上。” 龙璟溟闻言微微点头,转而望向风浣凌的目光又悄然深浓了几分,“近来的确有不少谣言传说王妃与风昭容反目成仇,但前提自然得是澈月王当真变心不再钟情于王妃,如此才可能惹出其他红杏出墙云云的事来。王妃觉得,皇叔的心又是否还在你身上,亦或者说,你能够笃定你们之间的感情,真假几分么?” 当众此发问,别说风浣凌愕然一怔,其他人也皆暗自面面相觑,摸不透玄帝说出这番话时心中是如何想法。 若依玄帝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澈月王对王妃舍身相护的真情,还会有假么? 这或许的“虚情假意”又从何说起?因何而来? 难道是手眼通天的玄帝,恰巧发现了什么隐秘内情,所以才如此一语双关地想要暗示澈月王妃什么? 风浣凌沉吟半晌方才缓缓说道:“回禀圣上,臣妇今日方才惊觉,这世上所谓的真真假假原本就难以说得清楚。就好比臣妇明明未曾谋害过二姐,却偏偏被指为元凶,而原因只是近来盛传的那些流言。” 这时,瑟缩在旁的内监小全子插言道:“圣上容禀,奴才今日还曾看到王妃与魏女官在避人耳目之地,秘密交谈了许久,因此奴才为了主子昭容娘娘斗胆说一句,澈月王妃当真颇多嫌疑。” “既是他们选了避人耳目之地秘谈,你又是如何看到的?” 龙御沧冷冷扫了小全子一眼,当即吓得小全子抖如筛糠般不停磕头道:“奴才也是无意中远远看到的,绝不敢说谎,只是觉得有必要将此事禀明,才会说出来,断不是要借此就断定了王妃的罪名,还请王爷莫要误会了。” 风清婉道:“哎,现在说这些已然无用,想来只有那黄金百两才会是切实证据。毕竟魏女官自身不可能有那么多银两,惟一的可能便是被人收买。本宫今日也是亲眼见过魏女官待王妃是如何热切,虽不知是否与那收买有关,但这百两黄金显然是当下最有力且重要的证据,圣上觉得呢?” 脸色肃穆但难辩喜怒的龙璟溟,微微点了点头,却抿着唇没有说话。 直至天色将亮时,略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苗上善方才去而复返,看那些人随他而回的人身上未及扫尽的灰尘土沫,似乎当真已将魏女官的住所掘地三尺。 瞥见苗上善手中捧着个看上去份量不轻的乌漆锦盒,风清婉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神色霎时一松,嘴角甚至抑不住地微微扬了起来。 第73章:贵妃让位 http://.biquxs.info/

“结果如何?”龙璟溟自然也看到了苗上善手上捧着的乌漆锦盒,但神色却略显有些古怪复杂,“可是找到百两黄金了?” 苗上善向来是个办事利落之人,但此刻怀抱锦盒的他却难得地有些犹豫迟疑,“启禀圣上,奴才带人已然将魏女官的住所掘地三尺,但是最终也没能找到她所说的百两黄金。”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皆是一阵讶然满面疑惑。 “启禀圣上,”苗上善将怀中锦盒高高捧过头顶,“这锦盒是在魏女官床榻下一方地底暗格中找到的,里面并没有黄金百两,只放着几片藏红花残瓣,以及几封书信。” 魏女官见到那锦盒时便已然脸色大变,待得听苗上善说出盒内物件,整个人便彻底软摊在地。 龙璟溟亲手打开乌漆锦盒,待取出那一封封只见寥寥数字的信笺,逐字逐句地看过后,冷厉如刀锋般的目光,径直落到面色青白交错的风清婉身上,“看来,莞贵妃已然清楚这些书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闻言,殿上众人疑惑的目光齐齐转向莞贵妃,这才发现向来雍容华美的贵妃娘娘,竟然已面如死灰般难看,豆大如雨落的汗珠将她精致的妆容都染成了一片混乱。 “圣上饶命,臣妾,臣妾……” 风清婉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可是她向来自诩聪敏的脑子却在这时失了效力,竟然连句完成的推辞都想不出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随即便昏死了过去。 那只乌漆锦盒里装着的,正是风清婉曾叮嘱魏女官看过后务必要烧成灰的信笺,上前所写的内容不多,却足以证明是她利诱外加要胁魏女官,伺机在澈月王妃送给风昭容的饮食里,掺杂进藏红花粉。 至于魏女官留下这些东西,本是想着万一事成后莞贵妃反悔当初承诺,她至少可以有个凭借相要挟,以保全自己的利益与性命。 魏女官之前供述说是澈月王妃收买她的那百两黄金,也是莞贵妃给她并交待了藏于床榻下,适时交待出来让人去她房间搜出来的。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简单藏于床榻下暗格里的黄金没被找到,反倒是她费尽心思藏在地下暗格里的东西被翻找出来。 就在殿上众人茫然屏息时,沉默半晌的龙璟溟忽然开口道:“莞贵妃受惊过度,还不真快将她抬回念慈斋!” 殿上另一个清楚锦盒内容的苗上善闻言,只微微怔愕须臾便应了声“是”,命人将昏死在地的莞贵妃给抬了出去。 随即,龙璟溟看向魏女官道:“风昭容腹中龙裔,正是被这个贪财私吞了主子财物的奸恶贱卑所害,却又妄图借谣言之机嫁祸给无辜的澈月王妃,其罪九死难偿,即刻拖下去赐凌迟之刑,其九族尽数发配北僵!” “圣上,奴婢冤枉,那锦盒里的书信明明……” 根本没有给魏女官把话说完的机会,苗上善亲一个眼色便立即有侍卫上前将她打晕,而后手脚利落地抬下去受刑。 龙璟溟再看向澈月王妃时,面上已然浮起惯常的和煦浅笑,“今日当真委屈王妃了,朕知道你与风昭容姐妹情深,为弥补风昭容丧子之痛,朕回京便晋她为德妃!” “圣上英明。” 尽管并没有看到那乌漆锦盒里的书信上,都写着什么,但风浣凌自适才瞬间的变化已然猜到,那些书信定然与魏女官和风清婉有关系,而且大半就是他们合谋要一箭双雕,既解决风浣冰腹中的龙裔,又让她担下这罪名受罚甚或丧命! 但是,只要龙璟溟还不愿动他的莞贵妃,那么即便不是魏女官,也终究会有其他替死鬼出现的。 当日晌午时分,刚刚转醒的风浣冰便接到玄帝晋她为德妃的口谕,算是确定了要晋封,只待回京再正式册封。 对于风清婉,龙璟溟也没有毫无惩罚,而是寻了个维护不力的借口,将她自贵妃直接降为昭仪,竟是比风浣冰都还要矮上一级。 纵然折腾了大半夜,待回到凤仪阁时风浣凌也已然没了睡意,与龙御沧挥退所有宫人奴才,两相独处在寝间外室里。 不多时,只听半掩的窗楼微不可闻地轻响了一声,随即一个如火身影便凭空出现在站在他们面前。 龙御沧拱手道:“这次又要多谢萧大哥相助了。” 萧焰将手中鼓鼓囊囊的红色锦袋,径直丢到他怀里道:“不过小事一桩罢了,就算平常看到这种损人利己谋害他人的坏事,我也不会不管,更何况还是与你跟弟妹有关的。” 龙御沧却又将那沉甸甸的锦交不了回去,“这黄金百两既是萧大哥找出的,便任由萧大哥处置吧,反正是莞贵妃设计害人的钱财,还是迟早挥霍了为好。” “好,那我便留下了。”萧焰也不多推辞,他对金银向来不甚在意,通常得到的不义之财都会分发给贫苦百姓,心中想着这黄金百两便晚些时候分发给北地灾民便可。 自山贼劫杀一事后萧焰表面上离开,实则依然暗中跟随着澈月王一行,以他的身手想要留在比龙城皇宫看守还要松上几分的夏宫里自然不难,甚至根本不必任何人掩护庇佑,亦可像风一般来去自如。 早在事发前的下午时,龙御沧便嗅出风浣凌指尖残留的藏红花味道,略一揣测便推想到定是某些人终于按捺不住要对风浣冰假孕的肚子出手了。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风清婉的具体阴谋,只是尽力布置好一切,像是当魏女官当众说澈月王妃用黄金百两收买她,而她将金子都藏在了自己床榻下时,隐身暗处的萧焰便第一时间提前苗大太监一步,将那黄金找了出来。至于随后被他们挖出来的乌漆锦盒则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外,也可谓是恶有恶报吧。 但是,龙璟溟最终碍于风家的势力,并没有将谋害龙裔的罪名落实到风清婉头上,仅仅让魏女官做了替死鬼,这多少让风浣凌有些失望,但却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这正是她所认识的那位玄帝,为了江山国祚可以忍人所不能忍,做人所不能做之事的龙璟溟! 对他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只有他的帝位、他的野心、他的锦绣江山,其他是非对错功过与否又有何意义?皆不过是他为达成目标所需的手段,所需的垫脚石罢了,无论任何人对他而言都只分为有利用价值或没有利用价值。 像风清婉这般还有利用价值的,就算设计残害了他的骨肉,他也能忍下一时之气继续留着她。但等到她失去利用价值时,只怕当年惨死的颜皇后,便会是她的最终结局! “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在皇权面前哪还有什么是非对错呀,完全要看那狗皇帝想让谁死谁活!” 萧焰早已看不惯玄帝的诸多作为,如今再亲见龙璟溟如何颠倒是非,纵容真正作恶的人让卑微不重要的奴才替罪,让他对这狗皇帝愈加鄙夷不耻。 “萧大哥,你便不怕祸从口出么?竟然还如此明目张胆地辱骂当今皇帝。”风浣凌故作嗔怪不悦的模样,但须臾便自己都绷不住地笑出声来,“罢了,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萧大哥想逞逞口舌之快,也没什么不对。” 闻言,萧焰却正色道:“哎,我可不是只会耍嘴上功夫的人,要是有人敢反这狗皇帝,我第一个倾力支持!” 风浣凌听到这话,唇畔笑弧霎时弯得更深,近在咫尺的倍显明丽的笑靥直看得萧焰有些发痴。 风浣冰当初虽是借苍云的假孕之术才显出怀胎征兆,但假借藏红花而小产,却多少也对身体有些损伤,因此卧床休养的虚弱也并非尽数假装。 假孕的事已然靠一段落,风浣凌也就不必再为了纵容那些谣传,故意躲着风浣冰,因此得容便会到宜心轩来陪陪卧床的她。 “现在,那位念慈斋的风昭仪如何了?” 虽也觉得自己拼掉个“假子”,却只致使风清婉降为昭仪,让风浣冰很是不甘,但事已如此她也只能选择接受。 “说是已然醒了,但圣上下了旨,虽然还让她继续留在夏宫,实则却等同于被软禁在了念慈斋,连大门都不上出呢。”风浣凌亲手剥了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到姐姐嘴里,“圣上已然定下待过完中秋再起驾返京,所以我们还能在这里逍遥些日子。” 相比于重重宫门的龙城皇宫,依山而建的夏宫着实要自在轻松的多,至少他们姐妹见面便比在宫里时要简单方便许多。 原本躺着的风浣冰忽然想起什么,倏地坐起,“对了,当初与玄武国杀后一起行刺你与澈月王还有花神国使臣的那路人马,查出是何身份了么?会不会与这次劫杀我们的山贼有关?” 风浣凌思虑着道:“那些人属于一个江湖中很有势力的杀手门派,并非针对我们,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说来也着实凑巧,之前在山上及时救了我们的萧大侠,正是那门派的掌门,所以我与王爷已然透过他打听清楚,那日意图刺杀我们的杀手,其实是个恨不得我们死的人雇佣的。” “是谁?” “风玉润。” “他?那你们……” “我们已经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花神国的佩青,至于要如何处理此事,就只能看她了。毕竟在她看来,那些杀手也是要去杀他们的。” “这样也好,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姐妹俩的堂哥,终究不好亲手残杀至亲不是?” “恩,我原也没想杀他,很多时候活着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 “……” 第74章:她只是个替身而已?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原本说好要在午膳时回去陪龙御沧的,不想她还不及离开宜心轩,玄帝龙璟溟便来了,且还开口留下她与他们共用午膳。 无奈之下,风浣凌只好派人去凤仪阁告诉龙御沧一声,她必须留在宜心轩陪玄帝用膳无法回去了。 谈笑自如的龙璟溟,好像已然忘记丧子之痛还有遭风清婉背叛之痛,午膳过后还依然兴致极浓地聊着狩猎时的趣事。 “我听闻,年少时的皇叔也曾对个女子钟情,听说还亲手画了张她的肖像带在身边,哪怕是身在元灵山时也未曾离身过。可惜朕始终无缘得见,不知王妃在府中可曾有幸见到过?朕很是好奇,是怎样的女子竟然能得澈月王私恋如斯。” 龙璟溟状似无意闲谈的一番话,却让风浣凌与风浣冰都微微变色。 “臣妇未曾见过。”风浣凌犹豫着要不要多追问一些,因为她觉得龙璟溟这番话不像凭空捏造,“既然圣上都未曾见过,会不会只是道听途说的谣言呢?” “朕虽未见过,但却有相熟的朋友曾意外得见。”龙璟溟边说边留意着风浣凌的神色变化,“据说那女子身份还颇为显赫,所以朕年少时的这个朋友一度很是纳闷,为何澈月王最终没有上门求娶,而是眼看着那女子嫁为人妇。” 风浣冰迟疑着道:“或许,王爷并非特别喜欢那女子,所以才没有上门求娶。” “或许吧,朕也曾经如此想过,但奇怪的是,皇叔回来的时候,恰巧也是那女子意外早逝之时。”龙璟溟状似惋惜地摇了摇头,“而且正是在此之后,向来不肯成亲的皇叔,突然便看中了风家四小姐,并当众求娶。所以朕不禁想,会不会是王妃哪里,与那个可怜的早逝女子,颇有相似呢?所以哪怕是庶出身份,当时还无法该去,却能惹得皇叔青睐到娶为正妃。” 难道,龙御沧那些让她都觉得难以理解的极致宠溺,其实是因为风浣凌与他亲手所画的“旧人”有相似之处? 过去始终困扰风浣凌的就是清贵超然的龙御沧,为何独独待她一个庶出哑女那般好,可惜她却始终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后来两人渐渐共同经历了许多事,让她暂且忘记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不想,就在她毫无防备时,竟然自龙璟溟嘴里听到疑似真相。 可是她却对龙璟溟难以完全相信,因此他的话也让她只是半信半疑,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他算计构陷他们的新花样。 “王妃莫要多心,就算当真有这么个人,至少如今已然不在这世上了,不是吗?”龙璟溟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世佳作般,凝视着风浣凌瞬息万变的脸色,“更何况就算只是替身,这世间不知有多少女子对此求之不得,王妃又何须把自己困在这种小事里?” 风浣凌勉强收敛纷乱的心神,支着笑应道:“圣上说得是,臣妇能够有幸嫁入澈月王府已然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份,哪里还敢奢求过多呢?” 可嘴上说出这些话时,风浣凌却觉得心头被一根根雪亮钢针缓缓刺入般,揪痛得不见血丝。 终于得以离开宜心轩后,片刻不停回到凤仪阁的风浣凌,却并没有回往有龙御沧在等的寝间,而是径直去到他的书房。 过去龙御沧表现得什么事都不瞒着刚风浣凌,因此她便也没动过要查看他书房“秘密”的心思,可是被龙璟溟那些话扰乱心神后,却让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对身边可谓已生死相许的男子并不了解。 离开龙城时随仪仗车马的行李中,有几箱就是龙御沧自王府带出的书籍等物,风浣凌没有动书房原有的任何东西,只是在那些箱子中翻找的。 “娘子要找什么?” 不知何时,龙御沧已然站在她身后,声音听来异常清冷飘渺。 当下要怎么面对他才好?要不要直接问他?若是他不想说,她又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如果事实当真如龙璟溟所言的话,她又要如何自处?应当如何选择?何去何从? 依稀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风浣凌脑中却已然闪过千头万绪,还不及确定心思时,她的唇舌却已然脱口道:“我听圣上说你曾画过个女子肖像,觉得有些好奇,便想找来看看。” 她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他气息僵滞了须臾,为此,她的呼吸竟然也好似被迫停止了般,书房内一时静得有些骇人。 “那副画留在府里我并未带来,娘子若想看,待回京后再看吧。” 仿佛已然煎熬过漫长的流年,龙御沧再开口时两人竟都有种隔世般的恍惚感,一言过后便又是漫长而僵凝的沉默以对。 风浣凌觉得胸口闷得她几近窒息,努力想要深吸口气,却发现凉丝丝的气体滑过胸腔时,竟然带来阵阵火烧般的灼痛,痛痛她巍峨准备缓解气氛的话,生生被哽在喉间。 “那个画里的人,”风浣凌觉得自己的声音听来竟异常陌生,“才是王爷真正想要如珠如宝地宠溺,予取予求地纵容的人吧?我……只是个替身而已,对吗?” 每个字吐出来,都好似一道见血封喉的利刃划过咽喉,以至于每一个字听来竟然都那般艰涩,那般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身后又是阵长久的沉默,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真切,风浣凌垂在腿边的双手缓缓收紧成拳,几番想要转身看看他此刻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当要鼓起勇气当面再追问一句,“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可是,前世杀伐果决,重生后一心复仇更加肆无忌惮的她,却在这时连转身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他用惯常面对其他人的冷漠姿态,只淡淡地回她一句:“没错,你就只是个替身而已”,她又要如何面对? 那般残忍的画面,她仅仅想像便觉得心痛如绞,却又固执地将背脊挺得笔直,不愿泄露半点软弱姿态。 现在她已然无暇去想,自己究竟从何时起对他用情如此之深,竟然已经无法接受离别。 不过,如若他当真只把她当成替身,那么就算心痛到血流成河,她也不会卑微地对他吐出只言片语的请求,她只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因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无论颜无双还是风浣凌,她的爱恨向来便如此决绝! “傻瓜,乱想什么呢?” 就在风浣凌再也隐忍不下去,猛地转身要与他当面对峙时,龙御沧却在这时突然殿开双臂将她拥进怀里,温柔细腻的大掌不容反抗地将她倔强的头,紧紧按在他怀中。 “是,我就是这天下最大的傻瓜,竟然会天真的以为你当初是真的看中我这个庶出的哑女,看出我骨子里的与众不同,所以才会当众求娶。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你不过是……” 风浣凌一口气讲到这里,却再也说不下去,现实对她似乎总是那般残酷绝情,前世如此,今生依然如此。 是否只要她倾心于一个人时,便已然注定她最终只能收获伤心悲苦? 还好,此生至少只有她自己伤心,还没有祸及其他亲眷。 龙御沧只是紧紧抱着她,又是半晌没有言语,风浣凌不知他是已然无话可说,还是在想如何继续骗她。 他的双臂虽然圈得非常紧,但却还不至于弄疼她,所以她用力试了试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不想竟然无法挣脱,就好像整个人被锁在一团棉花里似的。 “你不必费神想借口,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你只要老实回答是或不是。”风浣凌也不等他出声应允,便径直抛出第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曾经亲手画过一个女子的肖像,而且即便在元灵山时也带在身边?” “是。” “你是不是因为她的死,才会突然回京?” “是。” “你是不是因为她,才会注意到我,才会娶我为妻?” “……” 再度沉默下来的龙御沧缓缓松开双臂,放任风浣凌退出自己的怀抱,冰封般僵凝冷肃地望着她微红的眼眶。 “好,我明白了,你的回答依然是‘是’,对吧?” 风浣凌忽然扬起抹前所未有的璀璨笑靥,就好像生来只会绽放瞬间的昙花,美得刺目。 “你信了龙璟溟的话,却不信我。你是不是想,如果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就要开始想尽办法离开我?” 龙御沧的声音冷沉得似刚刚浸过冰水,每个字依稀都还带着冰茬,每个音阶听来都寒冽刺骨。 “现在要换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了么?好,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了解我,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说得一点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风浣凌坦然承认,唇畔的笑多了丝讽刺意味。 “我也想信你,可是,你身上有太多秘密。我好像永远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才能探知到些许真相,这不是我想要的。当然,你终究是澈月王,若是你不肯放手的话我很难离开,不过你既然那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若决心想走,就算拼得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目光幽暗地凝视一脸决绝的风浣凌半晌,面如寒冰的龙御沧,最后却是无奈长叹了一声,虚脱般跌坐在旁边的镂花檀朱漆木椅里。 “若你当真想要离开,我断不会用强硬手法把你强留身边,因为,我不舍得你受到任何委屈,无论是身子上的还是心上的,我都不舍得。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无法改变,但我只能说自从决定娶你开始,你风浣凌便是我此生要执手到老的人,是我此生惟一要守护的人,也是我此生的……” 他说得字字铿锵,她听得惊疑不定,固执倔强的背脊却已然挺得有些发麻。 第75章:心,隐隐作痛 http://.biquxs.info/

“无论别人如何想,你对我而言,就是‘天下无双’的存在。过去画的那副画,我可以给你看,但不是现在。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太多秘密必须要独自去背负,但你终有一天会全部了解。到时候,你若仍然坚持要离开,我还与今天说的一样,纵然再不舍也绝不会强留。因为,我始终是不舍得伤害你的,无论在任何事上。” 仿佛一席话已然用尽所有力气,龙御沧坐在椅子上,宛若风烛残年的老者般,极缓慢地抬起手臂遥遥向风浣凌伸出手。 “未来的时间很长,我可以用尽这一生的时间,让你慢慢了解。但这一生的时间,对我们而言又太短,不过就算再度轮回,我依然有信心再次找到你,只为能继续与你生死相依。” 莫说是在外人面前了,就算是私下里在她面前,龙御沧也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掏心掏肺的话。 风浣凌的视线忽然模糊起来,好像面前这个越是心绪跌宕越是面色冷冽,明明看起来冷不可侵实则却炽烈如火的男人,随时会在她眼前消失似的,让她莫名心慌到隐隐作痛。 她原本只是个丞相府里不受待见的庶出小姐,何须他这般的男子耗费如此心力? 就算最初当真是因为她与某人有些相似之处,但后来他予取予求倾尽所有的纵容溺爱,多次的舍身相护的行为,难道真的仅仅因为她与那个女子相像吗? 他说,过去的已然过去。 他说,他无论何时都不舍得伤害她,无论是身子还是心。 他说,愿用尽一生任她慢慢了解。 他说,就算再度轮回,还是要找到她,只为能继续与她生死相依。 从赠予玉玦到舍身为她挡剑,他从来都不是个只空许承诺的人,更多时候他都是举重若轻地为她付出所有能付出的,从身外的钱财到自身性命。 纵然龙璟溟所说的画像当真存在,但他既然敢坦荡承认,是不是代表他已然将那个女子视为过去?他会说出这些,是不是当真只想与她共度未来?若是他已然认定她,她又何必为个已然死去的女子,就断绝了彼此感情令亲者痛仇者快? “我……” 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异常,风浣凌避开他太过专注的视线,更没有去迎他伸出的手,只是轻轻将腮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我有些乱,也有些倦,王爷可否容我独自清静几天,好好想想?” “好。” 龙御沧的声音又何尝不是僵涩黯哑,“那我便暂且搬到书房来睡,待你想清楚了再说。” 自大婚后,除去被公派无法回府,两人还从未分房睡过。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请求,听他答应时风浣凌心头却又莫名有些酸涩,因此她垂首敛眸没有再跟他多说一个字,默默离开了书房。 如此,偌大的书房里,便只剩下龙御沧孑然独座。 他的目光直直涣散在虚无的某处,久久未动上分毫,直至天色临近黄昏时,方才忽然开口叫了声“洛弦”。 始终守在门外的洛弦即刻颔首走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我身边定然有细作,你莫要声张,暗中观察何人最有嫌疑。”龙御沧目光依然凝在虚无处,声音飘渺得好似源自其他神秘空间,“此人必定已跟在我身边多年,可能还是颇得信任重用的,若不能揪出来,只怕日后会坏了大事。” 洛弦闻言微微一惊,但并未多问,只是坚定地应了声“是”。 “还有,暗中再多安排些人保护王妃,把能用的顶尖高手都用上,不可再让她有半点闪失。” 在挥退洛弦前,龙御沧又交待了这样一句,而后方才摆了摆手,缓缓合上双眼。 回到凤仪阁寝间的风浣凌,挥退所有宫人独自躺到床榻上想要小睡一会儿,可是辗转反侧间,满脑子都是龙御沧适才说过的话。 那些她曾经认定不过只是男人欺骗手段的山盟海誓之词,用他清冷孤绝的声音说出来,却异常真切动人。 他向来不是油嘴滑舌用甜言蜜语骗女子的人,纵然两相缠绵时他也曾对她说过许多甜蜜缱绻的话,可但凡许诺的事情却没有一件曾失信过。所以她相信,今日他所说的也定然发自真心,当真如此想有此决断,才会说出来。 可是转念想到他当真曾为某个女子亲手画过肖像,并且还留存至今,她心头便止不住酸涩难过,就好像胸腔里闯进了只暴躁的小兽般,让她的心止不住纷乱难以安生。 “王妃,该用晚膳了,王爷已经等在膳堂里了。” 苏悦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内外间的门口处响起,“王爷还说,如果王妃不想出来用膳,便让奴婢们把晚膳送过来。” 哼,是他也不想在这时再次面对她吧? 风浣凌没有注意到向来冷静自持心思缜密的自己,在遇到关于龙御沧的事时,就会变得有些难以理喻,犹如年少任性的小女子般一味只知宣泄自己的小性子。 沉吟好半晌后,风浣凌才道:“我不饿,不想用晚膳了。你就说,我眷了,已然睡下了。” 苏悦虽然不知道王爷与王妃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从刚刚主子回来的脸色,她便已然瞧出些端倪,如今一看果然是闹了别扭。 但主子的性情她已然清楚,但凡是她不愿意多说的,别人再问再劝也是无用,所以苏悦只好喏喏应了声“是”,便跑去跟王爷回话。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依然背对着门口躺着的风浣凌隐约听见有人开了门,但脚步声甚是轻浅功夫不弱,便知不是苏悦,猜想可能这回是他吩咐玉树过来送晚膳。 想到玉树每次看龙御沧的深邃眼神,还有在山上洞窟囚牢里为他悍不畏死的模样,她心头立时有些躁闷。 “我不是说了不饿,想早些休息,不用晚膳了么?你怎么还……” 风浣凌拧眉起身回头望去时,赫然发现提着食盒进来的并非玉树,顿时瞠目结舌讶然语塞。 “娘子若是还在与我置气,尽管打我骂我便是,又何必亏待自己的身子呢?你午膳既是在宜心轩与他们一起用的,定然也没吃好,若是晚膳再不用,这身子怎么受得了?” 将食盒先放到床榻边的小几上,龙御沧顺势坐到床沿,抬手似要抹平她眉间褶皱,“乖,先用膳,都是你平日里最爱吃的菜色。你若只是不想见到我的话,我出去便是,但晚膳必须要吃,听明白了吗?” 看着仿佛褪尽所有高不可攀的清绝光华,只若寻常凡夫在哄劝自家怄气小媳妇般的龙御沧,风浣凌忽然有些眼眶发热,愈加觉得委屈莫名。 “我不想吃。” “想让为夫喂你?”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闹,让我静一静好吗?” “你想吃什么?先喝点烫吧。” “我不吃!” “今天用来煲汤的菌子都是山里新采的。” “……” 龙御沧舀起一匙汤亲自送到风浣凌紧抿的唇前,目光温柔如夏夜清透的月华,动作却很是坚持,仿佛她若始终不肯饮用的话,他便会一直这般举下去。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风浣凌抿着唇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倔强地坚持了近小半个时辰,他保持一手拖着汤盅一手举着汤匙的动作,也始终未变。 “娘子,汤已然凉了,看来为夫得换种方法才行。” 终究还是龙御沧先开了口,唇角扬起的弧度除了无奈,竟然还暗藏一丝狡黠。 “要换什么方……” 风浣凌诧异地看着他自己喝下了那匙已凉的汤,才开口询问,他的唇便贴了上来,竟然是将在他口中变得微微温热的汤,趁着她樱唇开启的机会,尽数送到了她嘴里。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有人情难自禁地红了脸,有人轻舔唇瓣意犹未尽。 “龙御沧!” “看来,娘子还是比较喜欢用这种用膳,正巧为夫也甚喜欢。接下来,娘子想吃什么?为夫可以先嚼碎了才喂给娘子,这样娘子就连咀嚼的力气都可以省了。” “我才不喜欢这种方式!你、你……好啦,我吃还不行吗?” “好,那我让他们先把饭菜热一下。” “……” 过去风浣凌一直以为龙御沧就是典型的谦谦君子,对外待人虽稍显疏漠冷淡但却绝不会无故失礼,更不会恶意算计谋害,对在意的人更是宽容到可谓放纵。 但现在看来,她的确太不了解他,原来当他想达到目的时,也可以使出如此“无赖”的手段迫人就范! 于是用过晚膳后,风浣凌便气呼呼地把龙御沧赶了出去,独占了整张鸳鸯榻一觉睡到天明,或许更确切地说只是闭着眼睛躺到天明。 不想清早起来,竟又是皇叔澈月王殿下亲自端了早膳进来,风浣凌自还没忘昨晚他让自己乖乖用膳的“恶劣手段”,所以没再徒劳挣扎,老老实实地用了膳。 “我今日想自己到后山走走。”风浣凌坐在妆奁前,却低垂着眼眸不看铜镜中映出的雪色身影。 “至少带上玉树。”龙御沧正为她绾发的手只微微一顿,便又继续将缕缕青丝缠绕指间。 风浣凌并没有反对,因为她也知道夏宫后山丛林甚是茂密,除去隐藏着不少猛兽,还有许多为捕兽而建的各种陷阱。 稍有不甚,不是沦为野兽的餐点,便是落入本是捕捉野兽的陷阱里去。 晌午的日头虽不比正午及午后炽烈,但也甚是明媚耀眼,在进入丛林前玉树便为主子撑了伞遮阳,直至头顶有林荫遮挡,方才将伞收起。 第76章:迷踪林 http://.biquxs.info/

身上穿着龙御沧清早亲自挑选的水粉罗裙,置身翠绿林木间的风浣凌犹绽在万绿丛中的花朵,而一身冷翡着宫装的又刻意收敛的气息的玉树,则几乎与满山苍翠融为一体。 玉树道:“王妃,出来前王爷特意交待,切莫误入了‘迷踪林’,就连常年在山上住的人进去了都可能会出不来。” “迷踪林在何处?” 风浣凌只为避开人出来散散心,本没有什么目的,听玉树说是龙御沧特意叮嘱不让去的,反倒对那“迷踪林”有了兴趣。 “其实,具体位置奴婢也不甚清楚,只听说是在后山的西北方向。”玉树抬手指了个方向,“听说先皇在位时有一年到夏宫来避暑,便有位娘娘因为误入迷踪林再没出来。” 对于此事风浣凌也有所耳闻,据说此后先皇景帝便未再踏足过夏宫,而龙璟溟称帝多年都未曾前来避暑,应该也与那位嫔妃之死多少有些关系。 尽管如此,她还是继续向西北方向的迷踪林走去,玉树见状也只好继续跟随。 丛林之中阳光都被筛成点点碎芒,因此难以清楚分辨时辰,风浣凌只觉得已然走了好久,不禁问道:“玉树,我们走了这么久,怎地还不见迷踪林的界碑?” 早在先皇嫔妃藏身于此以前,迷踪林便是夏宫的禁地,后来更是每百步便会设立一声界碑,将整片诡异林木都圈起来,以免不知情者误入其中。风浣凌原只想在界碑外看看这片埋藏着太多故事与秘密的林子,可是眼看着面前的路变得有些异于寻常,却仍未见到警示外人踏入的界碑,让她心头不由得有些发慌,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入了迷踪林。 “奴婢也正觉得奇怪,别是偏巧我们走的这条路上的界碑,被人或者什么凶兽意外毁损了?”玉树说话间,向来淡漠冷艳的面容上也多了些担忧,“王妃,不如我们调头回去吧,想来已然临近午膳时分,王爷若见不到您回去用膳,只要怕着急的。” 风浣凌没有反对地点点头,但当两人转身又走出约半个时辰,便确定他们已然迷路,只怕大半是困在迷踪林里了。 “听说先皇得知爱妃失踪后,曾派一队百余人的精兵进入迷踪林内搜寻,可是整整十日后也未见一人出来过。也是自那以后,这林子才成为真正禁地,就算没有派专人看守,也再没人敢轻易踏入了。” 玉树当先止住脚步,目光清冷地四下探看着,只觉得过去一个时辰她们都在原地踏步般,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片看似寻常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林子。 “既然走不出去便也别白费力气了,暂且坐下歇息歇息,这林子既然曾经‘吞’了百人精兵,只怕除了迷惑人的阵法,还有极凶猛的野兽在。” 见林中最为粗壮的一棵树下有块巨石,风浣凌径直走上前去,也不拂掉上面的青苔便甚是镇定地坐下。 “王妃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害怕。”玉树略显诧异,“哦,奴婢明白了,王妃定是想到王爷无论如何都会来救你,所以才如此镇定的是吗?” 不想风浣凌却摇了摇头,“我向来不会把自己的安危冀望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境地,只有自救才是最有效、最可靠的办法。” 玉树问:“可是这百名精兵都没能走出去之地,仅凭你我二人,又要如何才能出去?” 风浣凌不答反问:“你身上可带了焰火?就是之前在山上被劫时,洛弦曾放到天上引来援军的那种传达求救信号的焰火。” “有。” 玉树应了声便自怀中取出一枚来,伤势便要放出去,不想却被风浣凌一把抢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天黑些再放才更有效果。” 风浣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玉树,目光仿佛与平时一般淡然温和,可是玉树却有种瞬间被她看透的感觉。 “王妃,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才好?依奴婢看,在找到出去的方法前,我们还是留在这里更安全。王妃说得自救纵然有道理,但奴婢觉得依王爷对王妃那般的在意,我们还是等待王爷来救比较好。” 玉树并没有与主子同坐到大青石上,只是站旁边站着,哪怕身后就是足够五人合抱粗的大树,她却没有依靠半分,依旧将背脊挺得笔直。 “哦?你觉得王爷对我有多在意?” 风浣凌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只是眼底却有隐约暗潮悄然流转。 “至少奴婢自从跟着王爷,便未曾见过他对任何人如此在意。依王爷的性子,只怕也会永远待王妃如此珍爱,不会像其他男子那般时日久了便淡了。” 玉树微微敛起眼眸,没有与主子太过清澈的目光对视。 “是么?曾经我也曾认定会有个男子,待我始终如一地好,始终如一地在意珍爱,可是现实往往不比想像,终究让我看清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真正永恒的。” 风浣凌也收回望向玉树的视线,转而回首看向背后那棵年岁已逾千载的大树,纤白细腻的手掌缓缓抚上它那粗糙的躯干。 树干的灰暗粗陋,将她柔荑衬得倍显细白娇嫩。 “就好比这棵大树,即便存活了千万载,但只要继续生长下去,难免会落得凋零枯败。又好比水,若是流动的终将要流走,若是将它存到方寸之地,最终难免会耗尽干涸。而活在水中的鱼儿,即便曾经愿意相濡以沫供彼此活命,但终究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离了水的对方死亡。” 风浣凌缓缓仰头看向树冠,隐约看到被阳光耀得微微透明的叶片上,一条条脉络仿佛呈现出人体血脉般的浅红色。 是正午太过强烈的阳光,恍花了她的眼吧? “人活在世不过匆匆百年而已,而两个人能伴在一起的时光至多不过几十年,但哪怕只是几十年的光景,也暗藏着太多无法闪躲、抗拒的东西,终究会消磨掉曾经的所有在意……” 收回有些发涩发痛的视线,风浣凌轻轻阖上双眼,却将心中那对干死在方寸之地的鱼儿看得愈加清楚。 受困在迷踪林里的风浣凌还未及等到天暗下来放出焰火求救,负责暗中跟随的暗卫,在先行的几个兄弟失去联系后,便意识到他们误入了迷踪林,回头再细细查看,果然发现几处本应放置界碑的地方,有被人捣毁的痕迹,于是这名暗卫立时回到凤仪阁禀报。 午时刚过,龙御沧便当先与郎中令南宫安夜一起,带着百名禁军来到迷踪林外。 “王爷,先帝最后一次到夏宫,便是微臣随行而来,当时为寻找丽嫔娘娘便曾派了一百名禁军精兵入林搜寻,可是却没有一人出来。” 南宫安夜眉头紧锁,他自然也知道澈月王对王妃何其在意,但放眼看着曾经吞噬掉自己百名兄弟的迷踪林,他也颇为无奈无力。 “所有人,十人一组伐木,本王今日便要彻底毁掉这片吃人的诡林!” 龙御沧双目微微有些红,使得一身月神般的清绝气息凭添几许狠厉煞气,仿佛要屠戮的是万千敌军,而非只是一片林木。 “王爷,当年先皇也曾下此令,只是这些树诡异得很,一棵棵好似是精铁铸成的般,就算是最上等削铁如泥的兵器,也要砍上一天一夜才能伐断一根最细的树木。若当真要砍尽这片迷踪林,且不说有没有那么多利刃可用,就算所有人不眠不休地将此伐尽,只怕王妃在里面也……” 见澈月王脸色太过吓人,南宫安夜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将剩余的话生生咽回肚子里。 “这片林子之所以如此诡异,是被旁门左道的妖魔施了阵法,你们只管听从伐木,本王会亲自进去会会那妖魔!” 在南宫安夜才惊呼出一声“不可”时,龙御沧已然化身成一道雪白闪电,孤身直冲进迷踪林,即便是洛弦都顿了须臾方才飞身跟上前去。但哪怕只迟了这眨眼的功夫,入林后他已然寻不到主子身影。 纵然担心“表弟”的安危,却也只能无奈听命的南宫安夜,即刻将百名禁军分成十组,开始自边缘砍伐迷踪林最外围的十棵诡异铁树。 明明午时刚过太阳正烈,当百名禁军的砍刀齐齐供向十树树干时,他们头顶的天空忽然骤起大片的乌云,不多时便遮天蔽日,将整片迷踪林地界遮掩得犹如暗夜。 于是南宫安夜又让随后赶至的禁军燃起火把,闻讯正往这边赶来的龙璟溟所在的山顶处依然阳光正好,遥遥看着迷踪林上空好像被罩上口天大的铁窝,自然愈加觉得诡异,随行的禁军与众宫人更是早已看傻了眼,在山顶上怔愕好半晌才想起继续前行。 彼时还坐在林中树王下的风浣凌与玉树,也注意到天色骤然黑如墨染的异变,齐齐凛了神色。 少了阳光渗透的迷踪林,立时变得愈加诡异,风声掠过时仿佛激起隐隐的鬼哭狼嚎。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势渐强,那些嗥叫声也越大,直至声音彻底失控到尖锐刺耳,听得人胸腔内血液沸腾喉咙发甜。 自从确定风浣凌会使剑后,龙御沧便特意将一了把削铁如泥的软剑,做成她腰带模样让她随身携带,今日正巧也在清早时亲手系到她腰上。 因此当发觉危险逼近,在玉树抽出佩剑时,风浣凌也往腰中一扣单手便将软剑亮了出来。 第77章:还君明珠 http://.biquxs.info/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如癫似狂的冲上来与她们撕杀的,竟然是无数树枝散藤条。原本不可能会动的植物,当下都鲜活得犹如一条条毒蛇般飞来,尖锐的枝尖化为利刃,须臾便将她们身上的衣物划出道道口子,有些已然伤及皮肤,渗出腥红血丝。 而这在空气中淡到几乎闻不出的血丝,却顷刻之间让它们愈加疯狂! “这林子里的树都疯了么?怎地都动起来?” 玉树纵使曾跟着主子在元灵山待过多年,甚至也见过些精灵妖魔,但却从未见过原本如常的树木会活起来,以至于霎时惊得额头鼻翼都见了汗,背脊更是一片湿凉。 风浣凌却抿着唇一言不发,手中软剑在一片黑暗中竟微微泛着月光般的清淡银亮,让她恍惚间有种龙御沧正在身边的感觉,立时又安心不少。眼看一枝树藤逼近,她却并不慌张急切不白白浪费半点力气,看准时机方才一剑砍出,将那散藤蔓斩下半截。 于是,愈加诡异的画面出现,那顶多只能流出绿色液叶的断藤里,竟然淌出的是如人一般的猩红血液。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此恐怖情状,风浣凌也忍不住低喝了一声。 若是这些东西是人反倒好办些,至少斩杀后便也不死了,可这些树枝藤蔓却好像永无休止,哪怕是刚刚被砍下半条的那根绿藤,依然悍不畏死地冲杀着,甚至还将不停流出的血液,甩溅到了风浣凌的身上。 “王妃小心!” 眼见一条树藤缠上风浣凌小腿处,玉树回身一剑将其拦腰斩断,与此同时自树王万千枝桠中探出的一枝直直刺入她肋下。 “玉树!” 风浣凌痛呼一声,虽也挥剑将那树枝斩断,却终究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玉树的血与断枝喷溅出的血齐齐漫出片雪雾,染红了她的眼。 在扔出求救焰火的瞬间,风浣凌忽然想起这些树应当畏火,慌忙自地上找出些枯枝,取出火折子点着,再或扔或挥向攻来的枝藤。玉树见状也不再管肋上伤口,用空出的手捡起枯枝,点燃后攻向那些疯狂枝蔓,多少能起到些威慑作用。 即便如此拼命反击,不多时两人身上的伤还是越来越多,尤其是全力护主子周全的玉树,原本的翡色衣裙几乎已被染成艳红,再分辨不出原本翠玉般的色彩。 “浣凌!” 一路破阵而来的龙御沧,终于抵达迷踪林中心树王所在,却又立时被眼前景象惊红了眼。 “王爷,我没事,玉树她……” 直至被龙御沧一把拥进怀里,风浣凌才发现自己的身子早已僵冷如冰,手中软剑与火把只是机械地动着。 “放心,我来了。别怕,没事了。” 龙御沧在风浣凌耳畔低语出的,只是极其简明的寥寥十个字,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随着一道虎啸龙吟般的啸声,龙御沧周身倏地银芒大盛,竟仅凭此光就生生将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枝藤蔓给逼退开,让身处生死边缘的玉树霎时失了威胁浑身一松。 “妖孽,你是自己收手现形,还是想死在本座剑下?” 看都未看周遭纷乱树藤一眼的龙御沧,径直剑指那棵粗壮树王,幻化成一片雪亮光芒的啸天剑尖,已然刺进树身寸许。 早在发现异状初生时,风浣凌便曾挥剑砍过树王,因为她觉得一切异象许就是由这棵最年长的树引起。但是她的宝剑却未能在那树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反倒向来所向披靡的剑刃,出现道触目惊心的卷边,足见那看似寻常的树身是何其坚硬胜铁! 可是龙御沧看似不过随手一刺,竟然就轻易刺破树身,引得那树王痛呼尖啸出来,那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竟然是啸天剑,想不到这回来的会是元灵山修士,且还是如此位份的,当真晦气!” 那棵树王竟然发出怪异至极的人声,好似不过年幼孩童,却又失了童贞意味,凭添鬼怪阴森。 “这些年你定然已经吞噬不少的人兽精血,再不乖乖受擒的话,别说你外面那些树子树孙的性命,可莫要怪本座立时毁了你的千年修行!” 此时的风浣凌还不知道龙御沧要这千年树妖受擒,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纳闷他为何不干脆手刃了这吞噬人兽精血的妖魔。 “你,当真不杀我?” 树王似乎也不相信自己能够如此好命,撞见了元灵山的高阶修士,竟然还有活命的机会。 “只要你肯认主,本座便不会杀你。” 龙御沧散着清澈光华的嘴角,微微勾起抹震慑人心的浅弧,使得浑身煞气仿佛瞬间尽化为飘渺仙气。 半晌沉寂过后,外围张牙舞爪的树枝藤蔓倏地回缩成了原本无害的模样,而迷踪林头顶的天色也渐渐乌云消散,阳光缓缓破云而出。 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玉树却也知道危险至少暂且过去,登时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王爷,万幸,奴婢总算保住王妃性命,总算不负所托,把王妃好好还给王……” 话都还没能说完,拼尽全力又因重伤失血过多的玉树,双目一翻白便晕死过去。 “王爷,玉树她……” 风浣凌虽也有些双腿发软,但毕竟身在龙御沧怀里,沐浴着他浑身散发的仙气,甚至连身上伤口都不觉得疼了,因此愈加紧张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玉树。 “放心吧,她没事。” 龙御沧只淡淡扫了眼雪染衣裙的玉树,刚刚抽回啸天剑时,洛弦便已然穿过失了阵法的迷踪林,找到他们所在位置。 “王妃,玉树只是力歇晕过去了,当真没事。” 洛弦上前简单检查后,再次向风浣凌证实了主子的话。 “哦,没事就好。” 风浣凌这才彻底心神一松,竟也立时便昏倒在了让她无比安心的怀抱里,龙御沧却为她的苍白虚脱而心疼得双目黯沉如墨。 南宫安夜初时带人砍伐迷踪林内的树木极为艰难,即便是十人共供一棵大树,也是砍卷了数把铡刀板斧也难以斩断一棵。更诡异的是,明明看上去不过寻常树林,但当砍出痕迹时,流出的却是如人一般鲜红的血,且伴有浓重异常的血腥气息。 就在许多禁军渐渐有些不敢继续下手时,乌云密布的天色突然开始放晴,不过转眼间便奇异地从铅云如墨变为万里无云。 与此同时,他们正砍伐的树林也不再坚硬如铁,而是若寻常大树一般好供了许多,只是流出的依然是腥红血浆。 “好了,不必再伐树了,你们在每棵树下挖坑吧,然后将所有挖出的尸骨重新安葬。” 龙御沧出来时怀中已然多了个人,只是被他宽大的外袍整个罩着,也看不清究竟是何模样,但众人心中都隐约确定那定是王妃。 否则,又有谁还配让澈月王亲自这般宝贝地抱在怀里呢? “王爷您说这些树下都有……埋头尸骨?” 虽说沙场杀敌的经验不比当年的颜大将军,但南宫安夜多年统领禁军掌管宫殿警卫,见过、造过的杀戮也不算少,但仍被澈月王一脸云淡风轻说出的话给吓着了。 “难道这迷踪林里原有妖魔?过去失踪在这里的人,都是被妖魔给吃掉的?” “是吧,定是适才王爷进去降伏诛杀了那妖魔,所以咱们在外面砍树才会忽然就不费力气了。” “但这可是夏宫,又有御驾真龙之身在此,又怎会有妖魔敢藏匿?” “……” 周围的禁军七嘴八舌地低低议论起来,纵然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难免被人听了去。 龙璟溟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却漾开抹关切浅笑问道:“皇叔,王妃无碍吧?” “托圣上的福,并无大碍。”龙御沧悄然紧了紧双臂,似乎这样才能确定怀中的人儿当真无恙,“迷踪林内其实并未妖魔,而是生长于此千百年的一棵古树孕育出了精灵,不愿被人打扰修行才将此地设了阵法让人无法轻易踏足。” 澈月王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一片小小哗然,纷纷说着“原来是千年树精,并不算妖魔,难怪没有被真龙天子的神威逼退”云云。 说完该说的话,龙御沧没有再多作停留,向玄告退一声便与怀中抱着玉树的洛弦当先离开迷踪林。 倒是龙璟溟留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禁军们在迷踪林的每棵树下,挖掘出一具又一具白骨,目光幽邃隐见波光暗转,依稀仿佛地府黄泉路上的忘川之水。 也不知他心中是否想着,这里已然难辨模样的众多尸骨中,有一具属于他的母妃——丽嫔。 龙璟溟面上已然没了半丝笑容,但目光依然凝视着迷踪林前越积越多的白骨,“上善,皇叔他当真好生本事啊,竟然仅凭孤身一人,便破了这千百禁军都无能为力的迷踪林,不愧是元灵山仙尊的高徒。” “圣上说得是,不过迷踪林中的既是千年树精,被修道之人擒拿倒也属寻常,毕竟本就非同界中的生灵。”苗上善自幼入宫,曾贴身侍奉过两位皇帝,但却觉得日渐年迈的自己,似乎越来越看不透面前的玄帝,“只可惜澈月王这捉妖降魔的道家本领,在朝野中终究是用不上的。” 闻言,龙璟溟似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抿了唇没有再说什么。而苗上善见状,则是暗自擦了把冷汗。 彼时的龙御沧已然身形如飞地将风浣凌抱回凤仪阁,却并没有让任何下人插手,亲自为她换下一身脏污衣裙,仔细清洗过后再换上干净清爽的寝衣,方才将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榻上。 忙完这一切后,龙御沧方才将袖中乾坤袋一抖,放出一团碧莹莹的雾气来。 “她的伤我也帮你都治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认主了吧?” 第78章:千年树精 http://.biquxs.info/

那团碧莹莹的雾气正是刚刚被从迷踪林带出来的千年树精,隐隐聚拢成一团三、四岁的小娃娃模样,配上那少了故作阴森鬼气的稚嫩声音,倒也算相得益彰。 “你要认的主不是我,是她。”龙御沧指了指床榻上睡颜静谧的风浣凌,“待她醒来便可与你滴血认主,此后你要全力护她周全,明白吗?” 其实这树精并不算太过嗜血的邪恶妖魔,只不过始终生长在深山里不曾接触过外界,宛如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也就未曾觉得自己享受那些自己送上门的人的精血,有什么不对的。这也是龙御沧没有立即灭了它,而是选择要将其收伏的原因之一。 而即便是外界见过“世面”的精灵,闯入界中的凡人对它们而言,与凡人任意狩猎的野兽没什么区别,它们又岂会为此感到罪恶? 另外就是但凡树系精灵,皆有修复治愈的天赋本事,从这树精轻易医好风浣凌身上伤痕便可看出其能力不弱。再加上他又如孩子般就像白纸一张,想来也更容易被驾驭,这才让龙御沧动了这种心思。 毕竟就算他再如何细心安排,总无法时时跟在风浣凌身边照看,还是多寻些“法宝”护着她才好。 但即便如此,他怎么说也是活了千多年的树精,放眼整个青岭山也是最强大的精灵,岂会愿意认个风人做主? “本尊怎么说也是修行了千年的精灵,怎么能认个凡人且还是个女子为主?像你这样元灵山的高等修士也就算了,让我认她这小丫头?想都不要想!” 树精极其不屑地看向榻上的少女,只一瞥便傲娇地将一团碧雾的小脑袋狠狠转开,明明并没有清晰的五官,对让人看出宁死不屈的姿态来。 “你没选择,如果不想千年修为一朝散尽,便乖乖等她安然醒来认主吧。” 龙御沧先是不容拒绝地冷冷丢下这样一句,转眸看向风浣凌时却微微柔和了神色,又道:“放心,别看她现在只是凡人,日后定然会给你天大的好处。” 气得双颊鼓起的树精却敢怒不敢言,虽说它有千年道行在身,但在精灵中却只是个幼童罢了,面对龙御沧这等修为的修士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所以也就顶多只能嘴上逞逞英雄,哪里舍得当真为了没用的骨气,散了自己千年的修为? 更何况散尽修为对它来说可不仅仅是失去当下的功力,而是彻底消失,灰飞烟灭! “我看她没有半点仙根仙骨,放在凡人的修真界根本就是废柴一根,将来又能有什么大作为?还给我天大的好处?你少来诓我了!” 话虽如此说着,树精的态度却明显软化下来,没再“视死如归”地执着拒绝。 “你先代我看着她,我去去就回。” 眼见风浣凌睡得正沉,鸳鸯榻又被他设下结界隔绝妖魔邪物,龙御沧跟树精交待一句便离开寝间内室。 “王爷,玉树已然转醒,并无大碍。” 身在外室的洛弦见主子出来,立即压低了声音回报,显然是怕吵到内室休息的王妃。 “恩,让鹂萱暗中盯着玉树吧,不要让她发觉。” 龙御沧面色冷薄得宛若寒玉雕成,不见半点面对风浣凌时的温润,比传说中清绝遗世的半仙还要淡泊上几分。 鹂萱是澈月王身边暗卫中九大顶尖高手之一,洛弦心知主子这是已然对玉树疑心,所以才会动用到鹂萱盯住玉树。毕竟九大高手都是自幼被主子培养起来,断不可能被任何人安插收买。 “属下明白,不过玉树姑娘今日刚抵死保护王妃周全,她当真会是那个细作么?” 若换成是别人,洛弦绝不会多问,可是玉树毕竟也跟随主子多年,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对主子的那份心思并不单纯,但这种不单纯却是可以为主子死百次不悔的,所以他有些难以相信玉树竟会是细作。 “但愿,只是我多疑了。” 其实评心而论,龙御沧也不愿相信,那个向龙璟溟透露出他画了颜无双肖像的消息,是玉树传出去的。 可是今日玉树将风浣凌引到迷踪林去,尽管后来舍身相护,却反倒让他生了疑心。 越思量越觉得这是她为洗脱嫌疑,故意安排出来的苦肉计,大半她探听或是通过其他侧面发觉到洛弦在调查细作的事,于是立即便借风浣凌来表现出她的忠诚。 当然,困在迷踪林的她们若是没有他出手,纵然玉树功夫再高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但她向来是不悍死的,会在即将暴露的绝境下行此险招也并非不可能。她想来也料定,若是王妃涉险他必然不会不管,所以才敢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过这一切终究只是他的推断,哪怕仅仅站在风浣凌对玉树的感情上来讲,他也不希望那个细作会是她。 “如果当真是玉树的话,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洛弦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龙御沧思及此不由得眉心微微蹙起,若只是对他而言此事并不难办,可是风浣凌被玉树救过不止一次,平日就能看出她对玉树的依重多过芝兰,经过此次迷踪林一役只怕感情定会更深。 如若,玉树当真就是细作,他要如何做才能不让他的宝贝娘子难过呢? 风浣凌悠悠醒来时,颇有些分不清身处何地,直至看到守在榻前的龙御沧时,方才略略安了心。 “玉树呢?她伤得不轻,可有安然离开迷踪林么?” 刚刚将风浣凌小心地扶坐起来的龙御沧,听她开口问的便是玉树,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滞。 “娘子放心,玉树的伤已没有大碍,但还需要静养几日。”龙御沧不愿再多谈玉树,唤出精灵道,“这便是在迷踪林里作怪的千年树精,娘子可愿收了它?” 刚刚醒来的风浣凌关心过玉树,随即便察觉自己身上的伤竟然再没有半点痛感,正为此纳闷时忽然眼见凭空出现一团碧莹莹雾气堆积成的小娃娃,圆润的眉眼口鼻依稀可见,但却又分明只是团碧雾,吓得她本能地便往龙御沧怀里缩去。 “娘子莫怕,它虽是千年树精,实则不过凡人两、三岁的娃娃大小,只要娘子肯收了它,日后它至死都只能听从娘子差遣。” 对于风浣凌的投怀送抱,倒是让龙御沧心情大好,惯常冷凝的眉梢眼角都带了丝笑。 “我,我为何要收这团……鬼火?” 怔忡思量了好半天,风浣凌觉得用“鬼火”两个字形容眼前这东西最恰当不过。 “你才鬼火呢,你全家都鬼火!本尊是精灵,修行了千年的树精灵!少说已然吸食过千百个你这般的凡人精血了,要不是你旁边这个家伙,你现在都只是我肚子里的一滩精血了!” 某鬼火被气得直在原地跳脚,浑身都蹿起绿幽幽的火苗,倒是将那鬼火的姿态演绎得愈加到位。 “……” “看什么看?你当本尊稀罕被你收为‘血灵’呢?你这般凡人至多活不过百岁,平白浪费了本尊的千年修行!” “……”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要不是你这个修为与年纪差距到变态的相公,你当我会怕你?” “这厮太闹了,我若收了它,能让它闭嘴么?” 风浣凌过去也见过些两、三岁的孩子,虽说大半都比较活泼闹腾,但却从未见过这般闹腾的,为了耳根子清静她只好不再多问什么,任由龙御沧帮着在她指尖取了滴血,也没见是怎么个过程,只隐约听着那团小鬼火又一阵叫骂,然后就突然凭容消失。 “鬼火呢?” 就在风浣凌四下寻找时,龙御沧忽然将支通体碧翠仿有幽绿荧光流水其中的玉钗捧到她眼前,而后又交手插在她发间。 “你想让它出来时只管召唤一声,不用了再让它回去便可,这样便不怕它吵到你了。” 风浣凌现在还想不到自己何处用得到那小东西,只觉得它不再吵闹便好,只是她还不及仔细问问龙御沧迷踪林的事,听闻她受伤赶来探望的各方人士便接二连三到来。 最先到的自是风浣冰,纵然她还未正式受封,但所有宫人等皆以将她以四妃之礼相待,不敢有半点怠慢。不久莫淑妃也走进凤仪阁,随后便是通过层层递报才获准的苏忭与苏墨璇,以及南宫缨等人纷纷前来问候,最后连玄帝御驾都亲自驾临了。 不敢说过去住过后垢的凤仪阁从未这般热闹过,至少此行以来,还从未这般门庭若闹地热闹过。 见风浣凌身上的伤当真并无大碍,玄帝便宣布计划提前回京,竟是要尽量在中秋前赶回京都。 众人自不敢多问原由,不过暗地里都揣测,怕是与迷踪林被掘出的近千具尸骨有关。莫说是尊贵帝王家,便是寻常人家所住之地附近突然出现如此多的尸骨,也难免会觉得不吉利,会存的搬离的心思。 玄帝自不会久待,寒暄几句便又离去,随即便是莫淑妃等先后告辞,直至风仪阁里只剩下风浣冰与苏忭、苏墨璇还在,风浣凌才算松了口气,可以与他们好好说上几句。 “你们先说会儿话,本王还有些事务要去书房处理。” 眼见留下的都是“娘家人”,龙御沧很是知趣地主动退避了出去,以免他们有所顾忌。 “凌儿,亲见王爷待你如此用心,祖父总算可以彻底放心,即便百年后去见你母亲也不怕了。” 苏忭颇为动情地特意抹去了“外祖父”中的外字,也算有意表示与她们姐妹的亲近之意,意指就算没有了女儿墨兰在,依然将她们视为到亲至信之人。 第79章:致命一击 http://.biquxs.info/

“祖父,眼看着便要回京,凌儿有些话不得不先说个清楚,以免日后祖父担心。”风浣凌也顺着苏忭的意思去了外字叫祖父,“无论是母亲还是叔公的死,凌儿断不会就这般轻易地放过风家的人。我虽也姓风,但自幼除了姐姐与母亲,从未曾真正受过风家半点恩惠,**欺压倒是家常便饭。” 风浣冰在旁紧握着妹妹的手,红着眼眼眶附和地点头,而苏墨璇脸上则显露出几分冰刀雪剑般的凌厉。 “没错,长姐与叔父的死断不能就这样算了,无论风万全还是风万里,都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比风家庶出姐妹俩看上去的娇柔,苏墨璇的怒气更为棱角分明,如她的性子般直率火热。 “其实凌儿着实不想此事再牵连上苏家,我与姐姐已然开始布局撒下大网,只待时机成熟之时再给予风氏致命一击。当然,我们姐妹俩毕竟势微,若来他日当真难以匹敌,只怕还是要依仗祖父的协助。” 见苏忭郑重地点头应承下来,风浣凌方才看向山水画般清绝的苏墨璇。 “墨璇,你虽应算是我与姐姐的长辈,实则年纪却还小。我与姐姐既然已踏入此局身不由己,你便不要再搅进来,毁了自己。” 这番话风浣凌劝得真心,她着实喜欢苏墨璇的性子,不想她大好的人生尽数毁在复仇上。 “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苏墨璇却明显不愿正面回应,当即转移了话题,“不知回京后你们要有何动作?可有什么需要我从旁帮衬的?” 早就看出苏墨璇是个有自己主意的,风浣凌言已至此也不好再多劝什么,只是将需要用到她的地方交待了一下。 直等到最后走的风浣冰离开了凤仪阁后,龙御沧才回到房中。 早些时候在迷踪林中的惊心动魄,让风浣凌顾不上前先因某女子画像造成的的诸多小女儿心态,眼见龙御沧又是端着晚膳进来的,立时便想起她原本正与他闹脾气呢,脸上刚勾起的笑霎时敛去。 “娘子如今怎地翻脸比那翻书还快?”龙御沧看出她的小心思,反倒加深唇畔笑意。 风浣凌身上那点其实早就被“鬼火”给彻底治好了,但现在所有人都当她还是伤患对待,某人又是亲自将晚膳端到寝间来,她索性便装病躺在榻上背过身去不理他。 “娘子,为夫今日为救你也受了重伤啊,怎地都不见你问上一句?” “……” “娘子,你是打算直到回京都不理为夫么?” “……” “娘子,听说由于去年雪灾没有为圣上过寿,今年太后要大肆为圣上寿辰庆贺一番,各国使臣都会来京朝贺,也不知这回花神国来的还会不会是佩青。若是为表郑重,会派迦黛丞相出席也未可知。” “……” “娘子,你还不肯用膳么?又在等着为夫亲口喂?” “……” “娘子……” “我吃还不成么?” 风浣凌最终还是败给人后便“性情大变”的澈月王殿下,闷闷地爬起来与他共用晚膳,不过心里却想着关于玄帝寿辰的事。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龙璟溟的生辰在十一月十一,若各国使臣都要来贺,早些的只怕十月末便会提前抵达以免延误,最迟不会晚过十月初十便会全部聚集于龙城使馆内。 到时候,神龙国的京都城只怕想不热闹都难了! 用过晚膳后,风浣凌见龙御沧还未离去,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床榻上直直瞪视着他。 看着看着,龙御沧眼底的笑意却淡淡收敛,神色肃穆地上前将她拥进怀里,“我真想日后都把你牢牢拴在身边,这样就不会再发生今日的那些事,我也不必担心得要死。日后你即便与我生气,也不要再独自出去了好么?” 其实早在迷踪林里看到龙御沧神兵天降般再次及时出现救她时,风浣凌便已然不再气他恼他了,突然听他如此认真地说出这些话,她立时眼眶有些发热,埋首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玉树这次伤得不轻,怕是短时间内难以继续照看你,不过除了芝兰,我以后都要与你如影随行亲自保护。” 闻言,风浣凌依然是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却始终不敢出声,怕让龙御沧听出她声音中细微的哽咽变化。 能得他如此奉若珍宝般对待,即便最初只是被当成某人的替身又如何呢? 此生的她本已然不敢奢求如此眷顾,偏偏老天开眼让她得以被他看中,得以正式迎娶为王妃并倾尽尽力相待,妇复何求? “浣凌,我还有最后一句要说。” 龙御沧微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伸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他微红的双目与自己对视。 “你,从来不是谁的替身,只是我龙御沧此生认定的发妻,至死,不渝。” 玄帝御驾回到龙城时,已是九月中旬,暑意尽退,秋凉正浓。 风浣凌休整几日后,便开始忙碌四大商铺的事,由于龙御沧将玉树以养伤为名,留在府中暂且不再管任何事,就由芝兰与苏悦整日跟着,当然也少不了已许诺要与她如影随行的他。 为掩人耳目,风浣凌将撞见众掌柜的地点定在不醉楼的天字号雅间,那是有钱都订不到的头等包间。 最先来的是天衣坊裴掌柜,但却并非年老市侩的老掌柜,而是其子原本的副掌柜,如今已然接任大掌柜的裴炎镜。 “我走之前吩咐的那批木材生意怎么样了?”问过天衣坊过去几月的事宜后,风浣凌状似随意地问起临行前吩咐他们办的事。 “王妃当真神通,早些时候我与父亲大肆购进的上等木材,原来想着要到来年才能销尽,不想却不久前就被和风工坊高价买了去。依着王妃吩咐,我们可是提了整整五倍的价钱,这次着实大赚了一笔。” 提起此事,裴炎镜儒雅内敛的面容都不禁流露出几分抑不住的喜色,更多的则是对风浣凌的敬佩。 他还记得当初父亲曾经暗中质疑过老板此举,觉得这桩木材生意大半要亏,哪曾想到最后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好,最近你们再多备些神龙国独有的上等面料,过阵子怕是会有许多别国使臣前来,大半会到天衣坊购置不到特产衣料。” 经商原本算不上是前生将门出生,此世又身为丞相之女的风浣凌强项,但也幸好她所处的位置,往往能帮她占尽先机。 这回裴炎镜再没有半点迟疑地应承下来,回去尽数按照幕后老板的交待执行。 随后赶来的归一钱庄掌柜所呈报的情况与裴炎镜相似,皆如风浣凌所料一般无二,寻遍周遭城镇都没能买到上好材料的和风工坊,最后只能硬着头皮买他们所囤积的高价上等木材,否则北城不醉楼的修建便难以继续,若导致最后误工他们要付出的代价,显然比当下购买高价木材更加巨大。 而容海当掌柜带来的消息让风浣凌心情更好,不堪支出的和风工坊果然拿房、地契做抵押借了银子,显然风家如今已将所有经商的钱压在北城的不醉楼上,不知不觉间便被这枚巨大的鱼饵套牢了。 最后才是不醉楼的大掌柜——玄曲进来走了一遭,听从风浣凌的吩咐按时去催风盛酒庄的酿酒,还有北城不醉楼的工期,务必叮嘱和风工坊要在立冬前完工。 见玄曲出来后,比他们提前回京的萧焰才走进天字号包间。 “萧大哥?你是几时回来的?路上可还顺利?” 风浣凌才把之前都隐身在屏风后的龙御沧请出来,见这次进来的是萧焰,便没有再继续将他委屈地藏回屏风后面。 “我中途临时去处理了些事情,所以也刚到没几天。听说,你在我走后不久曾误入迷踪林,无碍吧?” 关切的问话刚刚脱口而出,萧焰便察觉到自己这话问得太过愚蠢,人明明好好站在他眼前又哪里会有什么事? “多谢萧大哥关心,并无大碍,而且托王爷的福还将那迷踪林的阵法破了,日后青岭山便也不再有那般吞噬活人的可怕丛林了。” 风浣凌倒是没有觉得萧焰问得有何不妥,毕竟前世她便已然习惯他这般关心,即便此生换了身份也未觉得有何异样,只道他便是这般热心侠义之人。 但是原本与寻常玉钗一般无二的鬼火,却抗议般在她发间微微动了动,旁人看不出什么,身为主人的却分明感觉到那位千岁高龄的小娃娃,似乎是正在跟自己抗议“可怕丛林”这四个字。 “到底还是王爷神通厉害。”萧焰面色颇有些古怪地向龙御沧拱了拱手,“算起来萧某在此叨扰已久,眼看着又要到年底,我也该回去自家地盘看看了。” 眼看着脸色同样有些古怪的龙御沧,似乎就要开口说“慢走不送”,还没探出想要的东西的风浣凌赶忙抢过话茬。 “萧大哥又何必争在这一时之间?下月便会有各国使节队到来,只为贺十一月是圣上的寿诞之喜。如此盛况实属难得,萧大哥不如凑完这热闹再走不迟。” 听闻风浣凌的挽留,萧焰面上难掩喜色,但龙御沧却霎时面沉如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最终,萧焰又借着玄帝寿诞之喜,“勉为其难”地继续留在不醉楼几日,龙御沧却直至回到王府仍沉着脸。 “王爷与萧大哥不是感情极好的么?怎么我好不容易劝他多留几日,王爷却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呢?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坐在花厅等着用晚膳时,风浣凌笑意盈盈地明知故问着。 龙御沧却也不见羞赧扭捏,坦然承认道:“娘子曾经因为一张旧画在闹什么脾气,为夫当下就在闹什么脾气。” 第80章:玄帝寿诞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闻言止不住嗤笑出声,回想起自己在行宫因龙璟溟只言片语的挑拨,最后闹得整片迷踪林被破,千年树精化成她发间一枝翠玉钗,就抑不住觉得好笑。当然,最好笑的还是龙御沧那般认真的吃醋模样。 “那么,王爷难道是要暗示妾身,待会儿也要亲自喂王爷用膳吗?” 似乎没想到风浣凌会有此一言,龙御沧原本有些黯沉的双眼骤然一亮,竟毫不掩饰地露出期待的神色,立时惹来某女子一声娇嗔笑骂。 花厅门被启,原以为是南宫嬷嬷、芝兰带着丫鬟们来送膳,不想进来的却是重伤初愈的玉树。 “王爷、王妃,玉树没用,未能保全王妃不说,还弄得自己一身是伤暂时难以肩负重任。奴婢既然只能留在府中,求王爷允许奴婢继续照顾王妃的日常饮食起居事宜。” 龙御沧本已漾开些笑意的面色悄然淡漠了几分,默默看着端着菜品俯首躬身在桌前的玉树,缓缓点了点头道:“难得你如此有心,下月各国使臣到来,府里难免也要跟着忙乱些。但你尽力便好,莫要逞强再裂了伤口。” 还从未被王爷如此温言软语关切过的玉树,立时激动得无法自抑,背脊都微微有些发颤,却也未忘拜谢主子一声。 风浣凌察觉龙御沧有些异样,但却又有些说不清这种异样从何而来,不过他对玉树从未显露过的这分关切,倒是清楚地让她感觉到心头有些不舒服。随即便敛了笑意,不再与他亲昵说笑,只是像模像样地开始用晚膳。 九月底,立冬前。 和风工坊的陈掌柜找到不醉楼的玄曲,以玄帝寿诞将至为名,请求将北城不醉楼的交工时间推迟到寿诞后。 玄曲并未擅自作主,在问过风浣凌后方才答应陈掌柜请求,不过条件是若不能及时交工,要赔付比之前再多一倍的银子作为代价。 急着暂解燃眉之急的陈掌柜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只盼背后的主子能及时筹集出银两来,把北地迟迟因各种意外延误而无法完工的不醉楼尽快建好。 陈掌柜虽然与不醉楼达成协议,但回去的路上去也不见半点喜色,满面无奈地长吁短叹着。 原本他也以为修建北地不酒楼绝对是个大赚的买卖,可是不想从见到基本材料木埋,便开始不顺受阻。也不知怎地,龙城内外的精良木料似乎一夜之间就被人买光了,害他们最后不得不花几倍的价钱,在其他人手中买木料,一下子便将建筑成本增加了数倍不止。 好不容易可以开工,不想随后又有工人接二连三地出事,使得工期一延再延,最后连风相爷都跟着着急,直嚷嚷莫氏妇人之见,贪一时之利惹下如此大的麻烦。 这北地不醉楼纵然当真是坏肥肉,又岂是什么人都吞得下的? 虽说和风工坊背后是财大势大的风家,但先前雪灾捐款造成的余害未消,但凡生意上再有些什么岔子,便会让风家跟着陷入极大的背动。 可是尽管风万全为此再气闷焦急,眼看着玄帝不日寿诞将至,也不得不将被软禁已久的莫氏与三女儿放出来重获自由。因为玄帝已然嘱意,各国使节队自是要入住使馆,便若有身份尊贵的使臣,难免会安排到重要皇亲国戚、重权大臣家中以示厚待。 他总不能到时候,让人问到丞相夫人再去找人出来吧? 说来莫雅琴着实命大,那般情况下被软禁起来,竟然也未如花朵般枯死在里头,虽说难掩憔悴消瘦,但人却显得愈加精神起来,见到风丞相也没有半点怨怪,甚至比过往的大夫人姿态更加端庄从容。 不过风清媮的脸原本被新寻到的偏方医治得略见成效,可是被软禁在雅馨院期间银两不再充裕不说,也无人能为她送来所需药物,以至于脸上的伤痕愈显狰狞骇人。但她的神智倒是经过数月来的冷静,已然不过先前那般疯狂失控,甚至如母亲般再次学会了深藏不露。 玄帝寿诞不说普天同庆,但至少在神龙国上下,尤其是京都龙城内外却都要有所庆祝寓意,所以无论皇宫还是外城中其他地方,都被装点得犹如过年般喜气洋洋。 神龙历,景熹七年,十月中旬。 龙城最先迎来为玄帝贺寿的使节队,来自于火凤国,首领使臣乃是尊贵至极的火凤国三公主与九公主。 无论暗中如何剑拔弩张,明面上玄帝对于前来为自己贺寿的使节队甚是热情,特意将两位公主安排到了澈月王府暂住,以示尊重优待。 但若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毕竟花神国使臣来时便是澈月王执行的,最先抵达的火神国使臣有此殊荣也算是无可厚非。但知情人却都清楚,火凤国那位九公主可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曾经因为澈月王突然大婚而闹得火凤国上下不得安宁的小公主! 若从这角度看来,玄帝特意安排两位火凤公主入住澈月王府,着实有些居心叵测。 风浣凌的心思大半放在如何妥善“收网”的事情上,并未太过在意玄帝下旨让澈月王府执招待火凤国使臣公主的事,直至亲眼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小公主,她才意识到龙璟溟这是给他们弄来了个多大的麻烦! 这次火凤为使臣抵达时由新任典客马添财亲自迎接,龙御沧虽然未带着风浣凌相迎,但在王府门口迎一下却是必要礼仪。 但见先是马典客的官轿仪仗开道,而后火凤火象征最为尊贵的大红色凤鸾车,缓缓停在王府门前。 马车停稳后,以轻纱遮面的侍女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扶着两名身着四尾凤袍的女子走下来。 火凤国女子不可轻易让外人看到相貌,而身上凤袍更是有许多讲究,惟有女帝方可穿绣有五尾凤凰的凤袍,储君、公主身份则为四尾,其他皇亲为三尾。 因此单从衣着便可判断出,这二人正是火凤国的两位公主,想来身影较高些气质沉稳的为三公主,而身材较为娇小玲珑眉眼灵动的则为九公主,也是当朝女帝最小的一位妹妹。两位公主一路风尘又刚刚见过玄帝才过来,仅仅露出的眉目间对难免显得有些疲倦。 “微臣拜见王爷、王妃。” 四十来岁的马添财生得脑满肠肥,笑起来看着甚是和蔼,只是谄媚讨好的表情太过露骨,有失九卿之威。 “有劳马大人了,竟还亲自将两位公主送过来。” 龙御沧惯常不喜欢这类人物,扫上一眼已然算给了天大的面子,因此风浣凌便接过话茬寒暄两句。 这马添财本为神龙国南地首富之子,却毅然选择弃商从政,虽说是文不能拿笔、武不能使剑的草包一个,但家里却有着花不完的金山银山做靠山,因此凭借着财力这一“天赋”,倒也算仕途亨通极致。从地方一路做到京官,投靠到了风丞相一脉,如今竟然成为九卿之一,倒也算个奇葩人物。 但由此也可想而知,风万全当下是何其缺钱,竟然敢让这徒有“财”名的草包,接替苏恒成为典客。 马添财只知道风浣凌是风万全的女儿,如今又贵为澈月王妃,因此好听的话说了不少极尽讨好。而风浣凌心中则另有思量,因此对他也颇为客气,脸上始终挂着笑。 可是不待两人寒暄完,火凤国九公主已然径直冲到澈月王面前,不顾身边侍女的惊呼拦阻,一把扯下面纱露出张写满兴奋激动的绝美面容来。 只见她墨发如染云鬓生香,新月般的柳眉弯成了世间最美妙的弧度,忽闪着一双蕴着如梦似幻绮丽光华的凤目直直凝望龙御沧,乌黑的瞳仁中满满映着的都是他的如仙容颜。 “澈月哥哥,煝儿总算又见到你了!” 火凤国九公主火煝的眼里早已容不下任何人,雪雕般瑶鼻的小小鼻翼都激动得微微启阖着,美目流盼香腮微染红晕,不点而朱的唇瓣吐气如兰,曼妙纤纤的身子恨不能彻底挂到面前男子的身上。 “澈月哥哥,人家好生想你,人家好不容易也被元灵仙尊收了,怎地你却又下山回国了?煝儿好生伤心,还以为再难见到澈月哥哥了呢!” 也不管龙御沧的脸色何其冰冷难看,火煝只顾用秋水般含情脉脉的眸子娇柔妩媚地凝视着他,霜雪柔蜜的小手不知羞地径直往他胸膛上蹭。 “九公主,请自重。” 龙御沧的脸色已然不能用冷若冰霜来形容了,那般冷厉气息生生如一座千年冰山孤立,冻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浑身轻颤,却惟独粉面含春的九公主毫无所觉。 “澈月哥哥,人家哪里有变重?不信你抱抱我么,人家好轻好轻的,宫里所有人都夸煝儿是身轻如燕的呢!” 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火煝只是眨着双无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龙御沧,不住地将自己的小身子往他怀里钻,逼得他已然连连后退数步,几乎整个人都要退到风浣凌身后去。 “煝儿!” 随行侍女自是管不了九公主的,因此一旁的三公主拧眉低斥了一声,随即歉然向澈月王道:“小妹年幼无知,还忘王爷与王妃莫怪。” 风浣凌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先是看着九公主问:“敢问殿下,我家王爷只是封号为‘澈月’名讳并非这般,你一口一个‘澈月哥哥’到底从何而来?” 火煝好似这时才看到龙御沧身边的女子,但却也只白了她一眼就又凝眸在日思夜念的那张俊颜上,嘟起诱人的朱唇道:“我就是喜欢叫澈月哥哥作澈月哥哥,要你管?” 第81章:火凤公主 http://.biquxs.info/

闻言风浣凌不怒反笑,反正人家都这般不客气了,她也就直接伸手去拎九公主的领子,“他若只是你的‘澈月哥哥’,我自然管不来,但他现在毕竟是澈月王,是我的夫君,我就不得不管了。” 完全没料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敢将自己像拎小鸡般从龙御沧身上给拎下来,火煝立时气得双颊通红。 “有劳王妃了。” 三公主倒未因此着恼,反倒弯了弯狭长凤目向澈月王妃欠身一笑算是谢过。 “殿下客气,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适才的注意力都被太过热情的九公主吸引了去,风浣凌将手中的小人儿交到三公主的手上时,发觉那一双本应陌生的凤眸,竟然带给她异样地熟悉感。 甚至,熟悉得让她心头微刺,手上抓三公主衣领的力道都不由得一紧。 “还不快放手,你难道想勒死本宫吗?还王妃呢,你这女子也忒野蛮了些,哪里配得上我的澈月哥哥?” 火煝被颈间过紧的衣领勒得俏脸微微泛红,边吵闹着边胡乱去抓打风浣凌的手,直至她回神松开自己方才罢休。 绯红色轻纱遮面的三公主也注意到澈月王妃的异样,但仔细看过对方清丽容颜仍只觉得陌生没有半点熟悉,以至于看不明白她眼底太过复杂的晶莹情愫。 “娘子,还是先安排两位公主到后院休息吧。” 龙御沧适时开口唤回了风浣凌的迷思,赶忙收整心神引着她们往内宅走去。 “澈月哥哥……” 哪怕正被三姐拎在手心里,火煝还是不甘心的不停向龙御沧挥着手,一双盈满泪光的大眼睛霎是凄婉怜人,却连某人一个冰冷的侧目都唤不来。 小小的心儿,颤了又颤,痛了又痛,但最终满含怨念的目光,却落到了风浣凌身上。 就是她,就是她夺走了澈月哥哥! 马添财见状便也知趣地告辞,依然只有风浣凌跟他客套了几句,并吩咐下人将马大人送到官轿前。 安顿好两位公主在客居院落休息下后,风浣凌仿佛依然能感觉到九公主那道满是怨念的瞪视,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过去听说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的火凤国小公主,因为听闻澈月王成婚而大闹皇宫的传闻时,风浣凌总觉得是传言太过夸张了些。 毕竟无论哪国公主,至少皆是自幼受教深明礼数的,更何况还是女子为尊的火凤国公主,定然会要求的更严格些。 但显然,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如此奇葩的九公主,她倒真相信闹起来敢把皇宫烧了! 风浣凌甚至没时间去质问一下龙御沧是如何惹上此种奇葩的,因为接下来便是两位公主要在澈月王府享用的第一顿午膳,容不得她这当家主母不好好伺候着。 “娘子,我……” “别烦我,没空理你!” “……” 伸出来想要拥抱风浣凌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龙御沧都无法淡定了,龙璟溟这回使的阴招子着实太过狠毒! 午膳依然设在花厅,尽管上桌用膳的不过四个人,但却还是在偌大的圆桌上摆设了数十道佳肴,道道以琉璃小盘装盛着,倍显精致细腻。 三公主仪态有度地与澈月王及王妃寒暄自不必去表,若是这桌上仅他们三人,想来定然甚是和谐,可惜偏偏还有个九公主在。 火煝也不看满桌佳肴,而是一本正经地紧盯着风浣凌的脸,是的,这回不是龙御沧,而变成了紧盯风浣凌。 “奇怪,真是奇怪。” “……” 其实风浣凌的年纪与九公主相差得并不多,但气度气质上却可谓天差地别,使得旁人怎么看都像是个大人在容忍着不懂事的孩子的可笑行为。 “你说你长得这么丑,怎么会被澈月哥哥看上的呢?竟然还能成为他的王妃,难道是娶回来辟邪的?” “……” 风浣凌忽然有些不想再当大人,很想抛下所有理智狠揍一顿这倒霉孩子,明明生得那么一张美到倾国倾城的脸,怎进说出的话都会如此失礼且恶毒? “这些菜该不会都是你亲手做的吧?若是这样,仅仅看着就让我觉得一口吃不下了。” “……” “哎,你让澈月哥哥休了你好么?你们真的不合适,我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 “你看你现在就显得这么老了,日后可如何是好?澈月哥哥修得金丹仙骨后可就不老了,你难道不怕最终变成老太婆?变得越来越像澈月哥哥的娘亲?” “……” 风浣凌的嘴角微微抽搐着,耐心几近耗尽。 “九公主!” “煝儿!” 这时,龙御沧与三公主异口同声地打断九公主的滔滔不绝。 “澈月哥哥,三姐,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凶煝儿呢?” 前一刻还对风浣凌阴森着面孔的火煝,转眸看向龙御沧时当即一派楚楚可怜模样,让人看了便忍不住会心软。 “九公主若觉得在王府住得不舒坦,本王明日便入宫向圣上请旨,另作安排。” 龙御沧平日本就面无表情淡漠着一张绝世容颜,适才听九公主连番对风浣凌得寸进尺的挑衅,更是让他面沉如墨染般黯沉。 一听这话,火煝倒是当即被吓住,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乖乖吃完了在澈月王府的第一顿饭。 但宴席刚刚撤下去火煝便又聒噪起来,缠着“澈月哥哥”带她参观澈月王府,毕竟对方是别国公主,龙御沧不难拒绝得太过强硬失礼,只能头疼以入宫向玄帝复命为借口避开,因此风浣凌便接下了这差事。 其实火煝终究只是孩子心性,嘴上虽然不饶人,实际却做不出什么害人的事情来。所以风浣凌并不畏惧她,只要没看到她对自己相公虎视眈眈的垂涎欲滴,对这小丫头倒也没什么应对不了的。 三公主倒没有参观的兴趣,早早就回客院里休息,于是她就只需带着九公主四处逛逛。 因为是澈月王府,火煝只是见什么都新鲜,但风浣凌注意到公主的随侍宫女,目光精锐异常,似乎不是个简单角色。 “哎呀,这些花花草草有什么可看的?你带我去看看澈月哥哥住的院子吧!” 火煝始终不愿意叫声“王妃”,所以也就顾不得礼数,只直接“你”来“你”去的。 “好,公主这边请,我与王爷住的院落就在那边。” 脸上浅淡的笑容始终不变,但风浣凌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立时让火煝敛尽笑容气红脸颊。 “水月,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脸皮如此厚的人?” 眼看着风浣凌由苏悦、芝兰跟随着走向无双居方向,火煝却并未立即跟上,而是眉头紧锁地嘟着唇向身边侍女抱怨了一句,那水月却只是颔首敛眸地福了福身并没有应声。 直至晚膳时分,龙御沧方才再度现身,火煝赶忙开始跟他分享下午逛澈月王府的心得,尤其对无双居评价颇多,吵着晚膳后再让他带自己去他书房看看。 龙御沧始终置若罔闻没有回应她,直至晚膳后火煝不依不饶地要跟着他们回无双居,才彻底冷下脸来,“天色不早了,九公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王妃为公主已然操劳一整天了,晚上本王必须让她好好休息休息才行,不便再陪公主了。” 闻言火煝更急了,“谁让她来陪本公主了?澈月哥哥,你家是想要你陪啊,她愿意休息就自己去休息好了!澈月哥哥,晚上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好不好?” “公主自重。”龙御沧将风浣凌紧紧揽在怀里,将亲昵之姿摆得再明显不过,“本王晚上只想与王妃一起在房间里看星星、看月亮,九公主若是喜欢,还是让三公主陪着吧。” 言罢,龙御沧看都不看火煝脸色变得何其委屈可怜愤愤不满,径直揽着风浣凌的腰身便离开花厅,头也不回地去往无双居。 “好了,显然王爷是真心待王妃的,你也该死心了。” 三公主悠悠长叹一声,目光中微露心疼地揽过小姊妹也离开花厅回客院休息。 夜半,好不容易哄睡了闹情绪的火煝后,三公主独自来到客院空无一人的书房,不多时水月也跟了进去。 “可找到蛛丝马迹?” “回禀三公主,奴婢觉得萧焰定然不在澈月王府,飞龙令也不在。” “恩,看来明日当真要到那不醉楼去看看,不是有鸾卫说曾见到萧焰在那里出没吗?要是那里再没有……你先回去休息吧,照看着些煝儿,她若当真把澈月王给惹急了,终究伤的还是她自己。” “奴婢明白。” 直至水月已然退出去好半晌,三公主却仍孤身站在书房中,只是将原本紧闭的窗推开,遥遥望着某个心之所系的方位。 翌日,九公主又吵着让澈月王带她到龙城里转转,这回三公主没有反对,龙御沧与风浣凌便安排了两辆寻常可见的马车微臣与他们出行。 说是想看看龙城内风土人情的九公主,整个晌午大半时间却都浪费在了天衣坊,买了好些料子、衣裙,然后都安排店里伙计直接送去澈月王府,在这一瞬间感觉到自己仿佛与澈月哥哥又多了些牵绊似的。 风浣凌见九公主在自己店铺里如此大手笔花钱,唇畔的笑意倒是多了几分,再听三公主提出要去不醉楼享用午膳,立时便笑得更灿烂。 “娘子,早知道多花些银两就能让你笑得如此开心,本王昨晚何须费那么大力气哄你一笑啊?” 想到昨夜为了九公主的事,只差没给她跪下磕头认错,龙御沧的脸色便有些落寞。 第82章:另有目的 http://.biquxs.info/

“那可不一样,你给我花银子有什么稀罕的?原本你的就都是我的呀,你花银子不也就等于我花,那样我又有什么好开心的?”风浣凌一脸认真地道,“我又没求着你那般费尽心力地讨好我,不愿意不理睬我的无理取闹不就好了?” 马车已然离开天衣坊去往不醉楼方向,行驶的甚是平稳,龙御沧却有些心慌了,“娘子,为夫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娘子为这些不打紧的人生气而已,万一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至于讨好娘子,那可是一辈子都做不免的事,哪里会不想不愿不理睬?” 见他那般紧张的模样,风浣凌终于抑不住嗤笑出声,“哼,你日后少招惹些狂风浪蝶的,我自然就不会不生气了。”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不醉楼,正逢午时,大厅中早已人满为患,楼上雅间也已然没了空位可订。 但别人来或许现大的权势、再多的银两都没办法,不过风浣凌身为幕后老板自然永远有天字号的至高间,随时空着恭候大驾。 听闻澈月王与王妃驾到,大掌柜玄曲赶忙亲自出来迎接,但才引着他们一行人往楼上走,便听不远处一个声若洪钟的粗犷大嗓门怒骂起来。 “不是说没位置了吗?怎么他们来了就往楼上带啊?欺负我们不是本地人怎么的?爷有得是银两,无论他们订的位置付了多少钱,爷全部给加上双倍!” 那是个小山般高壮的男子,看上去三十来岁年纪,相貌粗犷肤色黝黑中微微泛红,站在一众酒客里倍显虎背熊腰。 “这位客官息怒,本店有本店的规矩,预订好的位置无论多少钱都不能出让,还望客观见谅。” 玄曲本也是个高挑男子,但身形却略显瘦弱些,被那粗犷男子一衬就显得更加弱小,但气质竟半分不弱,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屁话,爷在这儿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早有空房为什么不选给爷用着,偏要等他们来了才用?有这功夫,爷早就吃好酒走人了!我看你这天下第一楼,分明是想店大欺客!” 小山般的男子说话间便一巴掌狠狠怒击向身边的一张桌子,但见那黄花梨木的桌子竟然立时被拍得四分五裂,其上酒菜散了一地不说,将原本好好用膳的几个食客,都吓得惊叫着跳起来躲避。 “我不醉楼开门做生意,向来只讲个诚信待客,从不曾欺压过任何人。不过,却也从不会任人欺压到头顶上来!” 玄曲瞬间敛尽面上折客套笑容,使了个眼色便有数名护院围了过来,“既然客官不是来好好吃酒用膳的,便请出去吧。” 话音刚落,几个同样牛高马大的护院,作势便要一同架起那闹事的男子给扔出去。 “休要给脸不要,哪个敢动爷一下试试,那便是不要命了!” 小山般的男子看似随意的一个甩手,先抓住他手臂的那名护院便被径直甩开,整个人像只被丢出的肉球般一路冲开人群摔撞到墙壁上方才止住。 那男子又一个回手,另一边的护院也被推开,却是直直撞风楼梯口处的风浣凌,只是人还未及撞到目标时,就莫名地硬生生换了方向,撞到旁边的墙壁上。 “龙城乃是天子脚下,可由不得你在此胡乱撒泼!” 龙御沧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这鲁男子险些伤到风浣凌,让他周身冷厉杀气悄然扩散。 “撒泼?” 小山般的男子闻言怒气更盛,只是待他怒目看向说话之人时却脸色骤然一变,凶恶的表情诡异地僵硬须臾后,倏地眉开眼笑起来。 “哟,这是哪里来的美人,爷我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绝色!沧道,你说是不是?你活了这半辈子定然也未曾见过此等美人吧?” 刚刚上前拉住龙御沧以防他当真冲上去的风浣凌,一听这话霎时嘴角抽搐起来,她倒是早就听说过对面这莽夫好美色之癖好何其荒唐,但当众竟然敢对个男子说出这番话来,也着实算让她长了见识! 被男子唤为沧道的男子也十分高大,只是被那小山一衬就显得寻常了,不过看面相便知道是个精明的,听到“小山”一席话,眼角也不由得抽了抽,拱手道:“几位莫怪,我家公子并无半点恶意,只是性情太过豪迈直爽了些,对这位白衣公子的相貌也纯粹只是欣赏而已,绝没有唐突冒犯的意思。” 见沧道行止甚是恭敬有礼,风浣凌猜想此人大半也看出了龙御沧的身份,因此便也扯开浅笑道:“遇到也算是缘分,既然呼延公子都已然饿得脾气暴躁,如若不嫌弃的话,不如与我们一同上去到雅间用膳吧。” 风浣凌这一句“呼延公子”,立时让那沧道大惊失色,苍白着脸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方才渐渐恢复如常,“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夫人如此大度盛情,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呼延公子显然没听明白怎么回事,甚至对于有人唤他“呼延公子”也没觉得有异,只听有饭吃又能与“美人”同席,立时便来了兴致。 与此同时龙御沧却难掩不解地看向风浣凌,听她凑到耳边低语几语后,方才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待他再看向那呼延公子,目光中除了厌恶还多了分窥探。 “真是的,我们为什么要跟这粗俗莽夫一起用膳啊?澈月哥哥,虽然他也为你的美折服,但煝儿非常不喜欢他!那个人喜欢就让她自己跟莽夫共用午膳去好了,澈月哥哥,你陪煝儿单独去吃好不好?” 火煝看到那呼延公子就厌恶极致,挽住龙御沧的手臂就摇晃撒起娇来,声音柔媚得堪称销魂。 沧道原只是凭借才智及对各方重要人物的特征了解,而推测出白衣男子是澈月王,如今听那少女唤着“澈月哥哥”,虽然有些异于寻常,却更加坚定此人定是神龙国当朝皇叔,他所料定然不错。 至于那红衣少女,虽然未能看到面貌,但他早听说火凤国使臣已然抵达,两位公主就被安排澈月王府里,所以也就不难猜到这缠着澈月王的,定然是闹得天下皆知其心思的火凤九公主莫属了! “你休要再胡闹了!” 龙御沧面沉如水地自火煝手中抽出手臂,转眸看向由苏悦、芝兰两相扶着快步上楼的风浣凌时,霎时转为关切紧张神色道:“娘子慢些走,仔细脚下楼梯,莫要摔到绊到了!” 见状,沧道唇畔勾起抹了解笑弧,拉住抬脚就要追着美人跑的主子道:“殿下,那美人正是澈月王,他口中的娘子便是澈月王妃,而另两个红衣以纱遮面的则是火凤国的三公主与九公主。殿下可是微服先行入城的,切莫要轻易暴露了身份,待会儿还请看属下的眼色行事才好。” 那小山般的男子正是虎啸国太子呼延烈,先使节队一步入龙城本也是听了身边谋士沧道的意思,由于他本身心性粗犷,所以多年来都是依仗谋士方才坐稳太子之位,可想而知对其的话如何信任重视。 于是听沧道如此一说,赶忙压下心中为美色兴起的冲动,郑重地点了点头。 “属下心知殿下爱美心切,不过澈月王终究是男子,殿下在他身上白费力气,倒不如对九公主多上上心。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且深得火凤女帝的疼爱,殿下若是能将她纳为太子妃,定然更得皇上重视稳固储君地位。” 沧道此次怂恿呼延烈来为神龙国玄帝贺寿,本意就是替太子求娶位身份超然的太子妃,以更加强大主子背后的势力。 “好,都听你的!” 只要听到有美人可娶,呼延烈便笑得合不拢嘴,反正母后也早就说过,只要事事听沧道的指点便不会有错。 到得顶楼的天字号雅间后,玄曲听过风浣凌吩咐方才下去准备,由于在座几人都还没有亮明身份,所以座位并未刻意安排,只是随兴围坐在圆桌一圈,其余随行的下人们则站在各自主子身后。 “两位姑娘难不成并非是本地人么?怎地都到了室内还遮着面纱,如此的话可要如何用膳哪?” 呼延烈虽不比沧道那般心生九窍,却也非真正愚笨之人,尤其对美人向来愿意多花些心思。 “恩,我们来自异乡,不便在人前显露面容。至于如何用膳,便不劳尊驾费心了。” 三公主虽看出呼延烈一席话是冲着九公主问的,却主动接过话茬,语气满是清冷疏远。 由于火煝执意坐到龙御沧身边,于是三公主便成了隔在她与呼延中间的人,惹得太子殿下好生不满却又不好发作什么。 不多时,酒菜被跑堂们送了上来,酒菜浓香霎时溢满包间。 “这便是不归酿吧?爷我总算能喝到了!” 除了美色外,呼延烈最爱的便是佳酿,而这次他不远千里来到神龙国,除了求娶美人外的另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天下第一楼的招牌美酒——不归酿。 由于他抓得太急,使得跑堂无奈地与他碰撞了一下,呼延烈倒没觉得如何,但那身形单薄的小跑堂被回撞力震得险些跌坐在地,幸亏被眼疾手快的水月扶了一把才得以幸免。 呼延烈只顾忙着享用美酒,其他人便也未对这小插曲太在意,相互客套着开始用膳。 一口气饮尽整整一壶的不归酿后,呼延烈在等酒上来的时间便又有兴致看向火凤国的三公主,但见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筷子绕过面纱送到口中的食物,尽管仍看不见真容,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美人当真可谓仪态万方。 第83章:虎啸太子 http://.biquxs.info/

当然,这期间他也没少偷瞟向龙御沧身边的风浣凌,毕竟在场完全露脸的女子中,还是属她最为标志,虽说那种美不及她身边的男子那般惊天动地仙人之姿,但看久了却会越来越觉得有味道。尤其是在其清丽从容的面容中,还隐隐透出丝与柔美外表不太相衬的英姿,便显得更加吸引人。 可惜她已经是澈月王妃,不然以神龙国丞相之女的身份,倒也是他太子妃的上加人选,至少也可以做个侧妃不是。 注意到呼延烈的暗中窥视,龙御沧的气息骤冷,一个目光投过去竟让呼延烈微微打了个寒战,心知自己觊觎人家妻室终究不对,讪讪笑了笑便重又看向火凤九公主。 “你别总直直看着我好不好?这还让人怎么吃得下去?” 火煝也终究受不了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就算不醉楼的菜再好,眼下她也毫无胃口了。 “嘿嘿,爷我看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公……姑娘虽然庶着面容,但从眉眼和仪态便知道是难得的佳人,爷我当真对你有心,索性便送个见面礼来聊表心意吧。” 说话间呼延烈便向怀中探去,但却摸了半晌也没摸到临行前便准备好的“见面礼”,脸色霎时一变。 那可不仅仅是一支啊,而是为了向可能见到的无数美人而准备一袋极品红玉镯,今日随身带着的就有两对之多,明明放在怀中怎么会不翼而飞? “大胆毛贼,竟然连爷的东西都敢偷!还说什么天下第一楼,原来是个贼窝黑店!” 呼延烈的脾气向来暴躁,大手一拍桌子便站起来,虽然这回的掌力没有在楼下时用得大,却也将满桌杯碟震得微微一跳,僵住了席上所有人饮宴用膳的动作。 “不知公子丢失了什么?” 虽然没亮明不醉楼幕后老板的身份,但风浣凌却也容不得旁人说自己的店是贼窝黑店,因此脸色难免有些不好看。 “我进店前还曾确定过一次,两对红玉镯那时都还好好地放在身上,可是刚刚想拿出一对送给九……送给这位小姑娘时却不见了,定是在这店中丢的!” 并没注意到旁人脸色如何,呼延烈只顾气呼呼地报怨着,随后叠声吵着让掌柜的过来接受质问。 玄曲赶来时先行恭敬地问明了情况,但却直言否认其“黑店贼窝”的指控,只说适才在大厅中混进毛贼或许有可能,毕竟呼延烈在下面闹事时,门口的护卫曾撤进来平乱,因此门禁稍有松懈被不良贼子混进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呼延烈却根本不听玄曲解释,张罗着让立即封了店门,将店里的人都查个彻底,无论如何都要找回红玉镯方肯罢休。 “照公子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这间房里所有人,也都要先被搜个身才行啊?” 三公主冷冷瞥了眼呼延烈,少了火凤国口音的冷沉话语,却是听得风浣凌心头莫名一颤,转头看向她时,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疑惑探究。 这个声音虽有些刻意低沉,却仍让风浣凌觉得好生熟悉,她总觉得这位火凤国三公主身上似乎隐藏着许多秘密,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探寻个清楚。 “呵呵,我那对玉镯本就是想送给这位姐姐身边的妹妹的,自然是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是你们偷去的。我只是说,其他人必须彻查,断不能让那毛贼白白跑了!” 呼延烈略显讨好地向三公主笑了笑,转而看向玄曲时却又凌厉凶狠起来,逼着他必须立即封店,否则便要让不醉楼赔偿损失,并号称那两对红玉镯价值连城,就是将整个不醉楼卖了也未必赔得起。 能让虎啸国太子拿来给美人做见面礼的镯子,自然不会是廉价的东西,可是却也绝对比不上不醉楼的价值,但他执意如此说却也让人无奈,毕竟现在连镯子都不在场,价值自然是难以定论的。 玄曲见风浣凌点了点头后,方才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吩咐下去让人封了店内所有可出入的门,任呼延烈带着人去排查。 这样一闹,大厅里的人倒还好说,几层楼里各包间的贵客们纷纷炸了窝,纵然有玄曲跟着一间一间的道歉,但能在不醉楼包间中飨宴的皆是非富即贵,哪里那么容易被安抚? 而更为巧合的是,京兆尹滕霄与典客马添财正巧也在此共用午膳,被惊动后一听是有人在不醉楼里偷了价值连城的玉镯,便当场发起官威来。 “想不到滕大人与马大人也在这里,幸会。” 由于火凤国三公主还留在天字间,龙御沧与风浣凌、火煝等人便稍晚一步才追上呼延烈,也就晚一步才看到这一层包间中坐的是两位朝中的大臣。 不过细说起来,滕霄与马添财本就都属于风丞相一派,会聚到一起倒也算不足为奇,只是当场被撞见,又是被澈月王还有火凤国公主撞见,两人脸上难免都有些慌乱。 “原来澈月王与王妃也在,微臣失礼了。” 滕霄并不认得火凤公主,所以只忙着向王爷与王妃施礼拜见。 “王爷与王妃定是陪着火凤国使臣公主过来的吧?微臣当真失职,应当想着带两位公主在京都里转转的,有劳王爷与王妃了。” 不过前一日才亲自接了火凤国使节队入京的马添财却认出了九公主,当即露出惭愧之色,好像当真觉得自己失了职。 “不打紧,圣上既然把两位公主安排到本王府上,自然是想着让本王招待的。”龙御沧淡扫了眼马添财,便将目光落到滕霄的身上,“两位大人在此甚好,这位公子适才丢了东西,正好劳烦滕大人出面帮着找找吧,也省得在这般胡乱扰到旁的客人。” 身为京兆尹的滕霄自然义不容辞,当即便应承下来,一边派人去叫了衙役过来,一边先亲自组织如何查出贼子。 至于澈月王等人则又被恭送回了天字号雅间,三公主见众人如此快便去而复返也未露出太多惊讶,但风浣凌却敏锐地注意到原本陪着三公主留在雅间里的水月却不见了踪影。 似乎看出她目光中的疑惑,三公主淡然道:“水月内急,我便让她到外面去找方便了。” 风浣凌闻言只微微一笑,心中却并未当真相信,转头便向芝兰递了个眼色。自从玉树不再贴身跟随着她,对于同样身怀高强武功的芝兰,她便更为重用了。 “原来尊驾竟是澈月王殿下,之前在下多有失礼,还望王爷莫怪。” 之前虽也都探知到彼此的身份,但毕竟没有表明出来,因此就也都装着糊涂。可如今人家身份被亮明,沧道便不得不替粗犷的主子向王爷郑重施礼了。 龙御沧只淡淡应了句:“不知者不罪。” 桌上的酒菜未撤,但众人却显然都再没有继续飨宴的心情,只是还都各自归位闲坐着,只待京兆尹那边查案的消息。 典客马添财也跟着澈月王等人一道回了天字号雅间,说是为了照看两位火凤国的公主,可进来客套几句后却一直忙着看雅间内的布置。 原因是他早就对不醉楼那只在传说中听到过,却从未曾听谁真正进来过的天字号雅间仰慕已久,听说方今天下能有幸踏进这里的人都屈指可数。他便想着,今日若不是借着澈月王执行火凤国公主的便利,他这辈子就算最终爬到百官之首的位置,只怕也未必有幸进来看上一眼。 如此想着,他便愈加恨不得将这里的一切都深深印在脑中,回去也好跟旁人好好炫耀一番。 不醉楼共九层,一层大厅,二层以上为雅间,即便抛去顶层的“天字间、地字间”不必再查什么,也有整整八层内的客人要查。尤其又正逢午膳时分,全楼上下几乎座无虚席,如此一一排查下来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等到水月解了内急回来,三公主便显得有些坐不住了,又忍了约半个时辰,便提出要与九公主先行回王府去歇息。 风浣凌跟晚了水月一步回来的芝兰交换个眼色后,看着龙御沧道:“不如,王爷留下照看这里,我陪两位公主先行回去吧?” 纵然有些不放心,但龙御沧看出风浣凌眼中的坚定,也只好点头同意,只是吩咐了洛弦陪着她们一起回去。 呼延烈见状不禁有些急,可是又找不到理由继续挽留,只好道:“这……那,九公主,等我找到那玉镯,就直接给你送到澈月王府上去如何?” “不用,本公主才不稀罕你的什么玉镯呢!” 火煝正不满于三姐要带自己离开澈月哥哥,偏偏这时候有面目可憎的人送上来,她自然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但转而面对龙御沧时则露出一脸楚楚可怜的柔媚。 “三姐,煝儿知道你累了,要不就让王妃先送你回去吧,煝儿想留下来陪着澈月哥哥。” 看着被澈月王彻底迷住的九妹,三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算是应允,而后便与澈月王妃相让着先行离开。 如此火煝才重展笑靥凑到她的澈月哥哥近前,不想脸色冷凝的龙御沧却在这时站起身去送风浣凌,害她不仅扑了个空还险些摔倒,幸亏始终盯着她的呼延烈手快地上前扶住,却又被她厌恶地甩开。 纵然是有京兆尹坐镇查小小的偷盗疑案,却也没人敢阻拦澈月王妃与火凤国公主的离去,因为没人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就算抛去身份不谈,他们毕竟是与失主同宴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会偷盗“朋友”的东西。 龙御沧与火煝留下了,回往澈月王府的马车上自然便只剩下风浣凌与三公主同乘一辆。 第84章:最有利的身份 http://.biquxs.info/

并坐在马车的狭小封闭的空间里,第一次离得如此接近,风浣凌在三公主身上嗅到种极其熟悉的味道。 “敢问三公主,可是第一次来到神龙国?”心中虽浮现起无数猜疑,风浣凌却思虑半晌方才问出这样一句。 三公主应道:“不错,过去都是几位姐姐过来走动,惟独我未曾来过所以这次才派我带九妹来。” 风浣凌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看向三公主的目光又多了分复杂,还有惊疑不定。 回到澈月王府后,三公主径直回往客院当中,而风浣凌虽也回了无双居,却安排芝兰偷偷过去监视。 水月虽留在不醉楼里陪九公主,但早有安排的三公主,却还是在客院的书房中,见到了她此行大费周章想见的人。 仅仅见到个伫立窗前的背影,三公主便笑道:“想见到萧兄弟当真不易,也多亏了那个莽夫,才能逼得你离开不醉楼。” 萧焰面色异常沉重地蓦然回过头来,径直举起手中玉佩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此物怎会在你手中?” 那枚看似寻常的翡翠双鱼玉佩,却是他当年亲自寻来美玉请能工巧匠雕她,再送给他的异姓大哥与嫂子新婚之喜的。 天下惟此一对,他断不可能认错! “此事说来话长,萧兄弟莫要着急,坐下来喝杯茶,听我慢慢道来可好?” 三公主面纱上露出的凤目中,透出几许苦涩笑意,迳自先坐到书房的茶案前,借着上面的茶具亲手烹了壶香茗。 “你是……” 再次听到面前神秘女子的声音,看着她熟练地烹茶手艺,萧焰眼中骤然精光一闪,随即是深深的痛意,以及一丝细不可辨的惊喜期待。 看出他已然猜到自己身份,三公主暂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摘掉面纱,迎上他刹那瞪大的双眼道:“我本名火烟,本是火凤国的三公主,当年入元灵山时故意隐瞒了真实身份,后来阴错阳差也没有机会再显露真实身份,还望萧兄弟能够体谅,莫要太过怪罪。” 萧焰保持着僵立窗前回身瞠目结舌的动作好半晌,方才渐渐回过神地缓缓转身,满面仍是掩不住惊疑不定,却又步履甚为坚定地走到房中的茶案前。又是迟疑半晌方才颤巍巍地伸手,接过火烟已然高举半晌的那一杯香醇清茶。 他心中有太多疑问,惟有眼前这名身世复杂的女子方才能解。 萧焰轻抿了一口温热茶汤,依稀还是曾经的味道,可是却又莫名觉得有些陌生,随即放下杯子直直望向对面明明清艳端庄,却让他倍觉诡异的女子。 “去年颜大哥与亲眷在承阳门前被当众斩杀时,我由于身负他重托未能到场,但却也听说嫂夫人已然身首异处。怎地区区一年光景,本应已然死透的人,却摇身一变成了火凤国的三公主呢?” 当年颜氏九族被灭便是因为私通火凤国有叛国之嫌,当时萧焰坚决不信他的颜大哥会叛国,可是如今眼前换了个身份出现的故人,却让他在短暂的热血激动过后,冷得心头发寒。 “我知道萧兄弟只怕不愿再信我,而且曾经的霍嫣的确已死,如今我只能是火烟。对于颜氏被灭族一事,我只能说,当时的霍嫣从不曾通敌叛国过,所谓书信不过是与家人的寻常通信罢了,从未曾牵扯到半点国祚大事。” 三公主火烟微微眯起凤目,如今再回想起一年前承阳门前的场景,仍历历在目,痛得她整颗心都鲜血淋漓。 可是这番话落在萧焰耳中却难以完全相信,毕竟他的颜大哥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是火凤国三公主。就算火烟说得都是真的,但颜家被灭族着实与她有关,即便是玄帝先存灭颜的心,可如今看来这把柄拿捏得并不算空穴来风。 尽管萧焰对于当年号称神龙国第一女谋士的霍嫣,也是真心敬佩的,但究竟是先结识了颜云飞才认识了这位嫂夫人,所以他心中终究更重视他的颜大哥些。 “萧某山野莽夫一个,不比公主殿下的七窍玲珑心,所以有什么事还请殿下直言。” 既然她说霍嫣已死,那么萧焰便也不再当她是嫂夫人,客套地尊了声公主。 火烟明白他心中是何想法,轻叹一声道:“萧兄弟,我若有心欺瞒于你,换个身份与你相认也不是不可以。但事以至此,我觉得必须要与你坦诚相见,因为对于颜家我问心无愧。当然,颜氏被灭终究还是因我而起,可若不是玄帝心存兔死狗烹之心,又怎因几封简单家书便大动干戈?” 如今的火凤国三公主火烟,正是本应在一年前被当众斩杀在承阳门前的大将军夫人霍嫣,但火凤国女帝拼尽全力在着急时刻来了个偷梁换柱,这才保下她三妹的性命,偷偷带回了国内,恢复其公主身份。 当年火烟被元灵山修士选中,本是报着学成后强大家国的心念,不想却遭遇到她此生宿命的恋人,以至于不异抛下所有信念隐瞒身份,远嫁到异国他乡,只做他颜云飞的妻子。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愿意活着,除了因为腹中孩儿,便是想着要为云飞、云卓、无畏、无双他们报仇!过去为了云飞,我可以将神龙国视为第二家乡,可是如今……萧兄弟,火凤国三公主现在是我最有利的身份了,只有这个身份,才让我有能力与玄帝、与整个神龙国对抗的资本!” 火烟知道萧焰是颜云飞的生死之交,否则她的夫君也不会将死前,把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他。 听完火凤国三公主讲述完自己如何成为霍嫣,又是如何在生死关头被救走,以及此番回来的复仇大计,萧焰半晌没有言语,而火烟也没开口,书房中一时静得只闻小火炉煮水的微响。 “既然公主殿下话已至此,萧某便也不藏着掖着的了,想必殿下此番找到我,是为也那枚飞龙令吧?” 萧焰虽然身为武林盟主,但若论起国与国间的争战,他那点实力难免有些杯水车薪,所以就算他的谋算远不及面前的女子,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其间道理也还能想得明白。 “不错,我此行目的之一就是为飞龙令。但是你我都清楚,这飞龙令再如何厉害,终究只能调动神龙国的飞龙大军,而既是神龙国的军队,自然是不可能直接为他国所用的。” 除了飞龙令,火烟其实也是想故地重游悼念枉死的夫君与儿女家人们,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跟萧焰说清楚飞龙令的事情。 “我只想找玄帝报仇,并没有存吞并神龙国之心,所以,如果萧兄弟有心,我不介意助你成为神龙国新帝。” 没想到火烟竟然直言如斯,萧焰直惊得眉梢都跳了跳,但他也仅仅有须臾的热血沸腾微微动心而已,很快便打消了这份奢望,摇头苦笑。 他不得不承认霍嫣就算变成了火烟,也终究是第一女谋士,拿捏人心的功夫当真厉害,永远知道如何丢出最大的诱惑以达成目的。 “这的确是个诱惑,可惜我这人闲散惯了,终究做不来皇帝的。但是殿下的心意,萧某已然明白,若是殿下当真没有借此机会吞并神龙国的心思,我倒觉得,殿下不仿想办法与这澈月王府的主子好好商议一番,或许更容易结成同盟。” 其实萧焰心中想的并不复杂,无论火烟有没有更深层的目的,只要她肯为颜氏一族报仇血恨,他并不介意襄助。 “不过当年颜大哥将飞龙令托付与我,倒并非存了什么来日报仇的心思,并非说他不并,只是当时的情况他已然顾不了这些。他当时求的,只是希望玄帝顾及飞龙令下落,不会轻易动皇后,他为的只是想保住无双而已。只可惜……” 提起颜无双,萧焰从声音到神色都苍凉悲愤了几分,掩在火红袍袖中的手悄然收紧成拳,纠结得青筋浮突而出。 神龙国里早就埋下不少火凤国的探子,否则一年前凤帝也无法轻易救出火烟来,因此在她在来之前便已然调查清楚一切,否则也不会到了龙城先暗查过澈月王府后,就直接去不醉楼找萧焰。 因此听他提到澈月王可以结盟,火烟虽微微蹙眉,却也被说动了几分心思。 表面上玄帝似乎与澈月王感情不错,可背地里没少使暗招子,从花神国到夏宫一行的种种,火烟都有所耳闻,再加上早些时候对神龙国宫闱秘事的一些探知,她不难推测出两人间真正的关系何其的“危险”。 “我听说,双儿死得极惨,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龙璟溟,当然,还有风家!” 提起颜无双,身为母亲的火烟更是痛恨得面目扭曲,说出的每个字几乎都是自齿缝中生生挤出来的。 仿佛直至此刻萧焰方才意识到面前的女子,是与颜云飞鹣鲽情深的妻子,是颜无畏与颜无双的生母,是险些与至亲们同被斩首共赴黄泉的大将军夫人。 这世间只怕没有人比她,更恨灭了颜氏一族的人,就算她身为异国公主又如何?当年惨死的也都真真切切是她的至亲之人哪! “殿……嫂夫人,虽说因叛国罪被诛杀的人都不得安葬,但当年我曾冒险找到颜大哥与颜二哥的尸身,秘密葬在了城外一处庄子里。如若嫂夫人想要去看看,改日萧某可以代为引路。无双死得虽太过惨烈,但总算被葬入皇陵,最可惜的是无畏,被骗得急返家国,却在半道被害死在花神国境内。” 萧焰终于缓和了神色不再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拿起前先只抿了一小口的茶,也不管茶汤早已冷透,仰首便将之一饮而尽。 第85章:飞龙令 http://.biquxs.info/

“那便有劳萧兄弟了,我此行的另一目的便是悼念家人。” 眼眶一红,火烟赶忙别过头去偷偷拭去眼角泪痕,却止不住去想惨死的女儿无双,还有至今尸身都还未找到的儿子无畏。 默默垂泪半晌后,火烟方才收整好情绪道:“其实飞龙令除了号称飞龙大军外,还有另一重秘密,只是事关神龙国的龙脉国祚,所以向来只有执掌飞龙令的人才知道。” 闻言萧焰讶然一怔,却没有言语地继续听火烟讲述。 原来这飞龙令不仅是自神龙国开国皇帝传下的飞龙大军宝令,其中还暗藏着神龙国龙脉所在的地图,而所谓龙脉之地除了是保神龙国安泰昌盛的风水宝地外,还埋藏着许多稀世珍宝以及兵书秘籍、神兵利器等。 “云飞原本也坚守着祖上传下的旨意不曾对任何人说过此事,直至颜氏将被抄家灭门时,他方才向我提及。”火烟一瞬不瞬地看着萧焰,她其实又何尝不是因为颜云飞才选择信任面前的男子,“火凤国与神龙国,甚至再加上其他几国,其实无不在想着如何吞并彼此,但我在意的只是为家人报仇,只想灭了玄帝而已,毁掉龙脉是我最后的选择。” 萧焰沉吟须臾方才道:“那么嫂夫人是想,让我去寻到龙脉,先将那些钱财与兵书、神器找出来,以便更利于推翻玄帝,是吗?” “不错,钱财等物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但若想成事这些却又都是必须的。萧兄弟关于澈月王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至于飞龙令,暂且还是放在萧兄弟手中最好,只愿当我需要之时,萧兄弟能够出手相助。” 这是火烟的赌注,连神龙国皇帝与澈月王都至今未夺得的飞龙令,她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从萧焰手中得到,所以她选择以退为进。 萧焰离开澈月王府客院书房时,方才若有所思地回眸向火烟问了句:“嫂夫人可相信这世上有借尸还魂的事情?” 不过,他并没有等待茫然惊愕的火烟回应,便大步出了客院,但却没有立即离开王府,而是去往无双居。 苏悦说萧焰求见时风浣凌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到书房去见了他,但对于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不醉,却并没有过问太多。 “那位呼延公子的东西想必已然找到了吧?”萧焰只是直觉地想来见风浣凌一面,可是见到才发现自己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没话找话地问起今日不醉楼被查的事。 “恩,刚刚王爷已经先派人回来说玉镯已然找到,最早是店内一个跑堂发现自己怀里多出样东西来,赶紧偷偷去找了玄曲。未免节外生枝,玄曲便命人将那东西安置在呼延烈先前闹事的大厅角落,等到京兆尹的人找到时,便以为只是呼延烈不小心遗失却误以为被人偷了。” 这件事说来简单,但风浣凌却觉得并不单纯,那跑堂正是稍早前上菜时被撞倒的,那时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东西,显然有人在那时动了手脚。 萧焰只闷闷应了一声,目光始终欲盖弥彰地落在风浣凌身上,仔细注意着她所有的表情变化。 “萧大哥,我觉得此次只怕又是冲着你而来的,但不醉楼被查过后反而更显得安全,你还是暂时委屈在那里暂避几日吧。” 风浣凌虽然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避讳他的视线,而是似笑非笑地径直迎了上去。 便是这一勇敢的不退反进的迎视让萧焰心头大动,将脑海中那张英姿飒爽的倔强容颜,与面前看似柔弱却暗藏英气的女子娇颜再次重叠,心底那份猜忌期盼更甚。 “王妃可知道,六月时我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跟你们一起北上?” 听萧焰突然没头没脑地这样一问,纵然睿智如风浣凌,也只讷讷地摇了摇头,不及想明白这话中深意。 “因为,六月是我一位旧友的祭日,准确的说,是他全族人的祭日,所以我在京都逗留些时日方才去追上你们。” 闻言,风浣凌霎时瞠目结舌无法自诩地浑身一颤。 并非是她忘记了,而是她现在的身份是风家的四小姐,是澈月王的王妃,没有任何理由为去年被诛杀的颜氏族人祭奠悼念! 而眼见她如此表情变化,萧焰却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来,强抑着满心沸腾的期盼,暗自咬牙希望风浣凌能说出什么让他更加振奋的话来。 “早听说萧大哥与颜大将军私交不错,如今看来传言果然非虚。只是……身为风家女儿,我的身份未免有些太过尴尬了,纵然私心里对颜家人也颇为敬重,却是不敢祭奠的。” 风浣凌无法确定萧焰说出这番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无论什么目的,她都敢不向他吐露任何真相,毕竟自己怎么在死后摇身一变就成了风家四小姐,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原因,又如何将这般奇异之事说与旁人听呢? 萧焰再好顶多只是朋友,她都还未与最亲近的夫君讲出自己的秘密,又怎么能与他说? 期待半晌却只从风浣凌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萧焰神色霎时黯淡如被风吹熄的残烛,胡乱寒暄几句便离开了无双居。 不醉楼一事后不久,虎啸国使节队正式抵达龙城,呼延烈换上正式衣装先行入宫晋见了玄帝,原想着自己也会被安排到澈月王府,有机会与火凤九公主多多增进感情,不想却被安排到了丞相府。 要不是沧道说丞相府还有位未出嫁的三小姐,是有名的龙城第一美人,呼延烈只怕当场就敢回绝了玄帝的安排执意去澈月王府。但尽管暂时听从了安排,他之后还是有机会便往澈月王府跑,缠得火煝不胜其烦。 转眼便是十一月,玄帝寿辰之日将近,花神国与玄武国使节队便也先后抵达。 花神国虽只派了位大臣来贺,但玄帝还是将其单独安排到了苏奉常府中。而玄武国则来了位亲王,权衡过后被玄帝安排到了莫氏的太尉府里。 四大国使臣都已到齐,玄帝便在宫中安排了正式的接风宴,算是寿宴前的预热。 只是除了各国使臣及负责招待的皇亲大臣外,并没有再召其他人参与。 偌大的泰和殿里难得地只安排了不越过十处席位,居中首位处自然还是留给玄帝的,右下首则是澈月王与火凤国使臣的席位,其次是莫太尉与玄武国使臣,而左下首为风丞相与虎啸国使臣,其次是苏奉常与花神国使臣。 剩余几席的陪客多为使节队其他较重要人物,或是其他大臣亲眷们。 风浣凌由龙御沧亲自搀扶着在席中落座,便觉得面前多出抹青色身影来,抬头一看倒是个还算熟悉的面孔。 “御芙拜见澈月王与王妃。” 此次花神国派来的主使臣正是御芙,而此番众人才知,她竟是贵为副相的身份。 “副相大人多礼了。” 龙御沧念在曾经的同生共死,扯开抹极淡的笑应了一声,已然算是给足了御芙的面子。 正因熟知他惯常待人尤其待女子是如何冷淡的态度,旁边的火煝见状才震惊不已,随即再看向席前青衫女子的目光便多了分嫉恨恼怒。 “你是花神国使臣吧?为何不好好在自己席位上等着迎接神龙国陛下,跑来我们这边做什么?别以为澈月哥哥肯给你三分好脸色,就可以开染坊了!” 火煝向来是藏不住性子的,因此想到便立时发作出来,甚至还站到龙御沧身前不让两人有再多接触。 “九公主误会了,下官只是来与故人打声招呼,顺便转交些东西。”御芙对于火凤九公主的作为早有耳闻,因此也未跟她一般见识,客套地应了声便将手中信笺双手逞向澈月王,“这是我家大人让下官代为转交的,我家大人说王爷千里相送的大恩无法言谢,只能日后有机会相报。” 能够让堂堂副相尊为大人的佩青,显然身份非凡,而龙御沧早已猜到几分真相,如今听御芙如此坦然而言,便明白她们定然准备向自己表明真相了。于是他接过信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御芙的话。 大人交予的任何已然达成,御芙便也未再多作停留,明若春花地灿然一笑后,便告辞回往自己的席位。 “御芙都是副相了,看来那位佩青大人,当初也对我们隐瞒了真实身份。不过,她们到当真懂得知恩图报,竟然至今还念着王爷千里相送的恩情,该不会想要以身相许来报答吧?只可惜依着那‘佩青’的真实身份,怕是难以如愿哪。” 风浣凌努力表现得不在意龙御沧手中的信,可说话间却总忍不住瞟上两眼,语气中也不自觉地带了些许醋酸气息。 “娘子这是在吃醋?既然明知不可能,又何必如此纠结呢?更何况,就算迦黛当真有心,本王也是无意的,谁让为夫无论眼里还是心里都只有娘子一人呢?” 心知当下绝不是拆开信笺看的地方,但龙御沧更不愿风浣凌因此心生芥蒂与他疏远,索性便将信交到了她手里,“这信中写得什么我也不知道,待回府后与娘子同看,可好?” 如此风浣凌脸上方才多了丝笑意,虽然接过了信笺,却反手放进了龙御沧的袖袋之中,以示自己对他的信任与尊重。 至于佩青的真实身份,龙御沧适才已然一言道破,如若他们没有料错的话,她便是传说中的第一女相——迦黛。 对他们而言,与这位第一女相交好终究是利大于弊的,所以风浣凌虽吃味儿却也不会太过无理取闹。 知道他心中有她便也足够了,其他狂风浪蝶终究是阻拦不尽的,所以最重要的是他的心。 第86章:王爷很腹黑 http://.biquxs.info/

“澈月哥哥,你怎么可以对不相干的人笑,却不肯对我笑一次呢?” 不过火煝却显然也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事,不管不顾就又冲上前去抱龙御沧的胳膊,火烟想拦都拦不住。 只是还不待龙御沧开口,便听旁边一个声音急急传来,“九公主,本太子肯对你笑,你看着本太子笑吧。” 来人正是刚刚抵达的呼延烈一行,身后遥遥跟来的正是丞相风万全,只是脸色明显不如虎啸国的好色太子那般好看。 “父亲。” 纵然刚刚坐下,风浣凌还是要依礼起身向风万全行礼,而其他人自也都纷纷起身寒暄,只是火烟的目光看向渐渐走近的风万全时,不由得带了些掩不住的凌厉恨意。 风万全并未察觉到火凤国公主有何异样,因为他主要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因此只是敷衍地寒暄几句,便将风浣凌叫到一旁单独说话。 “凌儿,听说你与不醉楼的大掌柜似乎关系不错,前阵子竟然还订到了天字号雅间执行火凤国的两位公主?” 跟自己女儿没有再多客套,风万全眉心微皱地开口就直奔主题。 闻言,风浣凌却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故意面露不解地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听不懂父亲话中是何意思。 风万全见四女儿装傻不禁心中有气,但面上却又不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和风工坊接了不醉楼北城建店的生意,可是中间出了些纰漏,只怕难以如期完工。为父想着,若是你或者王爷与不醉楼的大掌柜玄曲当真有些交情,或许能帮着通融通融。” 好像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的风浣凌点点头,随即却又为难地蹙起眉头,“父亲难得开口求到女儿,女儿自当尽力帮衬,可是父亲应当是最了解女儿的才是啊,能与不醉楼掌柜有交情的自然是王爷,哪里可能是女儿呢?父亲的意思女儿明白了,回头自会努力与王爷说说,至于结果如何,恕女儿难以向父亲保证什么。” 闻言风成全倒是一愣,他先前只顾心急于解决和风工坊难以如期交工要巨额赔偿的问题,听四女儿如此说方才想起来,出嫁前的她几乎没出过丞相府,又怎么可能短短出嫁一年的时间里,就与外面的人有甚交情? “与王爷有交情,不也就等同于跟你有交情么?这次的事非同小可,你定要上点心,就算你出嫁了也终究是风家女儿,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本才是。” 听出她有几分推脱之意,风万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中也多了几分严苛。 哼,这时候想起她是风家的女儿了? 心中冷笑的风浣凌面上淡淡应了一声,她虽没必要为过去的“风浣凌”而对这样的父亲感到失望,但也觉得风万全的脸皮当真够厚的。 曾经决定要放弃不闻不问的庶女,如今用到了竟然就摆出她必须帮风家的态度,可是在她需要关爱帮助时他又在做什么?冷眼旁观着妻子与嫡女谋害她,即便知道真相依然偏私于有益他的一方,根本不顾受害的一方承受了多大的委屈! “哟,好生热闹啊,看来只有本王来得晚迟,还望诸位莫要怪罪。” 就在风万全还想跟风浣凌再多叮嘱几句,而另一边呼延烈缠着火煝、而火煝正缠着龙御沧时,一道满含笑意异常的低柔男声,霎时引去了众人的注目。 那是个乍看上去如桃花灼灼般美艳的男子,比女子还要精致的眉梢眼角尽是春风般的笑意,薄唇仿佛天生便嘴角上扬,尽管身着玄色锦袍仅中衣领出透了一抹桃粉亮色,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黯淡,只觉眼前一片桃花灿烂正自盛开,鼻尖仿佛都隐隐嗅到了淡淡花香。 “原来是玄武国的睿贤王驾到,有失远迎了。” 距离来人最近的风万全已然收敛所有情绪,笑容适度地与睿贤王寒暄起来。 “相爷多礼了,叫本五声玄灼便好,哪里当得起相爷称王呢?” 玄灼一双本就狭长的眼睛说话间笑成了一条细缝,以至于被那过于上扬的眼角衬得,像极了传闻中的玉面狐狸,只是他的目光只在风万全脸上了扫眼便落到旁边。 “这位定是相爷的掌上明珠吧?早就听闻风相爷的女儿个个绝色,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哪!只是不知这位风小姐是否已许了人家,本王可还有机会争取一番,能够抱得美人归呢?” 不待被那双狐狸眼看得浑身不自在的风浣凌说话,身后一个浸过冰水般的清冷声音,已然代风万全回了睿贤王的话。 “贤王的眼光果然甚是精妙,可惜是这位风四小姐已然是本王的正妃,贤王这次怕是只能失望而归了。” 龙御沧姿态清雅地走到风浣凌身边,很是自然地便伸手将她的腰身揽在怀里,再看向睿贤王目光竟然依稀带了几分挑衅意味,让随后跟来的火煝只觉得自己眼花。 这还是她月神般高不可侵的澈月哥哥么?如果是,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幼稚的表现? 他,这是在吃醋么?因为吃醋在向别的男人宣示“所有权”? 天哪,为什么此刻被他拥在怀里的人不是她呢? “原来这位便是因与澈月王大婚而一鸣惊人的风四小姐,失敬失敬,还望澈月王莫怪。不过,本王当真觉得风四小姐生得甚是清绝,也就难怪竟然能入得澈月王的眼了。” 话虽如此说着,玄灼却依然笑得像只狐狸,目光也始终围着风浣凌打转,似乎要在她身上探寻出什么东西似的。 年近六旬的莫太尉此时也走上前来,与众人自然难免又是番寒暄客套。 风万全尤其陪着笑脸道:“岳丈大人近来可好?” 只是因为莫雅琴被“诬陷”谋害风长游的事,莫太尉与风丞相已然疏远了许久,但当众也不好太过失礼,便似笑非笑地应道:“劳烦丞相大人挂念,老臣的身子骨倒还算硬朗,不过丞相大人的脸色似乎不佳,可莫要让闲杂烦心事拖累了安康。” 莫太尉对于风家商铺近来的事也算略有耳闻,所以话中所影射的便是此事。 士农工商,世人皆是将“商”看得最低的,就算心中还存着芥蒂,但终究面前的是自己的女婿,所以莫太尉才会想暗示风万全莫要因小失大,因个区区商铺中的钱财小事而耽误了仕途大业。 “多谢岳丈大人关怀,小婿来日得空定要上门多聆教诲。” 风万全的笑容略有僵硬,面上虽并未表露太多情绪,心中却怨念着若不是莫雅琴的关系,他如今何须为钱财如此发愁伤神? 可这话自然是不能讲给莫太尉听的,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遇到的麻烦还要指望着泰山大人襄助,所以纵然有脾气也是发不出来的。 莫太尉冷哼一声道:“丞相大人向来贵人事忙,老臣可不敢浪费相爷的宝贵时间。” “外公,那您有空就来丞相府坐坐嘛,我与母亲都好生想你。” 正自有些面上发紧的风万全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立时便露出丝喜色,险些忘记自己特意带了三女儿过来。 果然,莫太尉一见风清媮上前,神色立时缓和不少,“你与你母亲可都还好?” 如火凤国女子般遮着面纱的风清媮闻言,眸色有瞬间的黯淡失神,但很快便又笑着道:“除去太过思念外公,我与母亲都很好。外公应当知道的,父亲待我与母亲向来甚好,对吧,四妹。” 突然接到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风浣凌却并不意外,浅笑如花地应道:“不错,父亲向来最疼嫡母与嫡姐了,若是没有长游满月酒时的误会,哪里可能舍得禁嫡母与嫡姐的足呢?不过终究父亲还是舍不得嫡母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快便解了禁足。” 风万全闻言当先脸色一白,难掩恼恨地瞪了四女儿一眼,心想着三女儿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就被她这番话给破坏了。 而莫太尉却直至此刻方才正眼看向风浣凌,“王妃开口说话后,当真让老臣见识到何谓巧舌如簧了。” “太尉大人谬赞了。”风浣凌毫无惧色地迎上莫太尉威压十足的注视,“浣凌这点口才,莫说是不敢与诸位大人相比较,便是三姐与嫡母也是远远不及的,否则又怎么会费尽心思也讨不得父亲的欢心呢?” 原本只是冷眼旁观看着他们唇枪舌战的玄灼,却略显突兀地接话道:“依本王看,若是风四小姐的哑疾未能被治愈,当真是风家、澈月王乃至整个神龙国最大的损失。” 风清媮冷笑一声道:“睿贤王倒是对澈月王妃很是欣赏,但想来澈月王定是不舍得割爱的,毕竟有史以来我神龙国也只出过一位圣安王。” 圣安王乃是神龙国安稳初期时的皇室亲王,之所以没有淹没在历代众多亲王中而被世人记住,只因当年的玄武国君看上了圣安王的妻子颜王妃,甚至不惜以再掀战火威逼救娶。为国民安定免受战火荼毒,最终爱民如子的圣安王忍痛割爱,将颜王妃休掉转送给了玄武国君。 显然风清媮在此时特意提起圣安王,一是意在提醒睿贤王若真心求娶澈月王妃并非无先例可寻,二是故意要让澈月王与风浣凌为此心中生出芥蒂来。 “世人皆道圣安王大公无私,但本王却觉得他是太过薄情,为了所谓的江山安稳就可以牺牲掉自己的妻子,当真不算什么大丈夫所为!” 不想竟是玄灼当先开口表达了对圣安王的不满,使得龙御沧都微微诧异地轻挑眉梢。 第87章:死生契阔 http://.biquxs.info/

“那么贤王以为,当如何是好呢?”风清媮也有些看不透这位睿贤王深浅,但却又不愿轻易放过这个话题,“若是易位而处的话,难道贤王会为了个女子,而不惜害万民陷于战火,生灵涂炭吗?” “若是换成本王,就算亲手杀了那红颜祸水,也绝不会便宜了别的男人!”玄灼眯着一双狐狸眼,虽是回风清媮的话,目光却落到了龙御沧身上,“澈月王觉得呢?若本王当真也以江山相威胁求娶王妃,你又会如何取舍?” 话题竟然发展到两国再燃战火的假设上,气氛登时变得异常紧张,别说莫太尉与风丞相早已经神色凛然,就算是原本还缠着火煝说话的呼延烈,都将注意力都放到了这边。 这段看似闲谈的对话,实则暗潮汹涌隐含杀气,因此澈月王的回答便分外惹人关注。 被众目聚焦的正中央处,龙御沧却仍姿态从容淡然地拥着风浣凌,惯常云淡风轻的清冽仙颜上不见半点紧张为难痕迹,仿佛并不把睿贤王这番用心叵测的话放在心上。 “贤王说笑了,当年本国的圣安王权倾朝野,乃是先祖帝的左膀右臂,自然要为江山安稳多费心力。至于本王,世人皆知不过是空有其名的闲王罢了,无论江山还是百姓,都还轮不到本王去倾力保全什么。而若贤王这般以江山为重者,自然不可能若贵国先祖帝那般,为了美人便不顾江山臣民的安生。” 龙御沧目光看似淡泊如薄雪微光,却莫名有种直刺人心的冷冽锋利,竟让被其直视的玄灼心头一阵骇然惊跳。 “澈月王说得极是,如今四海之内皆是一片太平,睿贤王定然只是随口说笑罢了,哪里会当真拿江山社稷的安稳来玩笑?更何况,当年的颜王妃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而风某的四女儿至多不过小家碧玉,哪里入得了贤王的眼?又哪里当得起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之名?” 身为神龙国群臣之首的丞相,风万全先是暗瞪了眼挑起这棘手话题的三女儿,随即则是陪着笑脸以时辰将近为名,开始张罗着请各国使臣各归其席。 “不错,圣上想必就要驾临了,各位请先入席吧。” 莫太尉自然也是分得出轻重的人,当即便与风丞相站到一边,主动引着睿贤王入席落座。其他人见状也不再多留,开始各回各席。 可睿贤王却站在原地未动,依旧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澈月王。 “敢问澈月王此言,玄灼是否可以理解为,王爷的选择会是要美人不要江山?” 风浣凌本不想在这各国使臣云集的时候太露锋芒,可见眼玄灼对龙御沧如此咄咄相逼,不禁眉心轻蹙道:“我家夫君是个重情之人,自然不比贤王这般心怀天下,为了讨贵国皇帝欢喜,甚至不惜把自己心爱的女子送给令兄作为枕边人。” 闻言,玄灼的脸色明显一变,虽说此事算不得什么秘密,但知晓的人也并不算多,而知情者也大半没有胆量当众当着他的面提起,以至于他总是难测情绪的狐狸笑容都消弭无踪,目露凶光地狠狠瞪视着风浣凌。 不过龙御沧到是因为那一句“我家夫君”,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满含温柔暖意地垂首望向怀中女子,“不错,人生苦短,纵得江山万里却失了挚爱美人又有何用?我与娘子死生契阔,纵是有人拿整个天下来换,我也绝不会有丝毫动摇。” 龙御沧说出这番话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却也足够让周围的未及散尽的人听了个清楚,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沉寂下来。 完全没料到他会当众说出如此言语的风浣凌,只觉得眼底微微有些湿热,竟然怔怔地看着他有些茫然失措,根本顾上不去理风清媮、火煝等人投来的那些妒火通通的嫉恨注目。 “好,好一个死生契阔!看来方今天下若论痴情者,当属我神龙国澈月王莫属!” 直至洪量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泰和殿上,内监“圣上驾到”的尖声唱喏方才突兀响起,显然之前是被责令噤声方才未通报的。 殿上众人不由得怔愕须臾,才回过神来纷纷跪地叩拜高呼万岁,恭迎圣驾。 随着玄帝一声平身,众人才纷纷归位回席,玄武国睿贤王的席位紧邻火凤国两位公主的席位,自然也就是与澈月王相邻近,因此虽然看似不再生事地在位置上坐定,玄灼却还是别具深意地看向坐在身侧不远处的龙御沧与风浣凌。 玄帝虽然在每一国使臣抵达时,都曾在青龙殿亲自接见过,但特意设宴面见所有来使却还是第一次。 “想不到睿贤王竟会对朕的皇叔爱江山还是爱美人如此关心,难不成是贵国烁帝,又催促贤王娶妻纳妾了么?” 先是与众使臣先寒暄一番,待酒菜上罢后龙璟溟方才看向右下首处的席位,面上依旧笑容和煦,只是那笑意却半分未能染进幽邃眼底。 玄灼勾起的嘴角只微微僵滞,便又恢复如常地应道:“陛下果然英明,玄灼临行前的确被皇兄找去又叮嘱说要尽快续弦为好,若是能在神龙国求得良配,促成两国联姻之喜更妙。可惜,在下好不容易看到位合眼缘的女子,却已然是别人之妻。” 明知睿贤王此言大半虚假暗含挑衅,可众人的视线还是不由得落到风浣凌身上,龙御沧的脸色则霎时冷若万年冰川,直吓得火煝都不敢再去粘他,连偷窥的视线都变得小心翼翼地,生活被他的寒气冰封般。 已然三十近半的玄灼,曾经有过位王妃,可是据说因身染怪疾病逝,从此后他便未再续弦,甚至连侧妃妾室都未纳过。 “朕亦觉得贵国烁帝所言极是,若是贤王能看上哪家小姐的话,促成两国联姻自然最好不过。当然,贤王如此文武双全惊才绝艳,几乎要与朕的皇叔澈月王齐名,眼光高些自然难免。” 龙璟溟说话间还特意看了眼龙御沧方向,让风浣凌只觉得有毒蛇在身上滑过般腻寒,心中更是说不尽的厌恶,不过那视线也只是一扫而过,很快便重又落回到玄灼身上。 “不如这样,过几日腾寿宴时,让各位爱卿家中未出嫁的千金都一展风姿,如若有得贤王垂青者,朕亲自赐婚如何?” 此言一出,还不待玄灼出声,虎啸国太子呼延烈已经起身道:“陛下,本太子也是有心来求娶位神龙国佳人的,不知陛下到时候可否也能成全?” 眼见刚刚还花言巧语讨好自己的男子,如今又当众说要求娶神龙国佳人,身为火凤九公主的火煝虽从未待见过这虎啸太子,心头却也不禁大为不快,偷偷向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只是那鲁男子还毫无所觉。 虎啸国太子如此突兀插言,龙璟溟不怒反笑,叠声道着“好”,算是含糊应下了呼延烈的请求。 酒宴渐渐热络轻松起来,大臣们与各国使臣除去向玄帝敬酒外,也开始相互敬饮攀谈,沉默已久的风万里就是这时执酒盏起身,向邻席上的花神国使臣敬酒寒暄,只是脸上的笑怎么看都有些生硬。 “风大人客气了。” 御芙对于这位治粟内史并不熟悉,毕竟见过的面屈指可数,但却又对他比其余神龙国大臣要熟悉些,因为她毕竟曾跟他惟一的独子一起“出生入死”过。 “敢问使臣大人一句,犬子在贵国表现得可还差强人意?” 风万里耐着性子陪笑半晌,想要问的自然是风玉润的近况消息,比间嫡子远在异国他乡千里之外,想要传递信件都是难事。 “风公子?”御芙眼底飞逝过丝缕异色,但面上却始终如常,“鄙国丞相大人说风公子是良才,定会悉心教导不负重望,所以风大人尽可放心。” 听花神国使臣如此说,风万里纵然心头仍有疑惑担忧,却也只能笑着连连点头,明明不过刚刚不惑之年的他,却因思子心切而鬓染霜白,看上去几乎比其兄长风万全还要苍老几分似的。 在旁听得分明的苏忭道:“既然连第一女相都如此称赞了,风大人大可高枕无忧,只待风公子学成归来,承其舅父的丞相之位便好。只是,如今风丞相也喜得一子,虽是庶出的,但毕竟是长房独子,不知道相爷心中又是想要如何安排这老来子的?” 精明如掌管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的治粟内史风万里,岂会听不出苏奉常言语中的故意挑唆? 可是苏忭此言偏偏正戳中他的心事,过去风万全没有儿子,自然要将他这嫡亲弟弟的儿子看中些,可是如今有了风长游,就算是个卑贱姨娘所生,但究竟是长房独子,单看老夫人对那孩子的特殊喜爱,已然能见到对此子何其重视。 偏偏如今他风万里的独子远在花神国,即便想要“争宠”都无能为力,且不论其他,单就说日后风玉润当真学成归来,他都有些摸不准儿子到时候是否还能顺利接承风万全的丞相之位。 “稚子年幼,如今哪里会想到日后如何安排?”不管心中如何暗潮汹涌,风万里面上却不露声色地继续撑着淡笑,“毕竟如苏大人爱子那般天纵英才者,究竟是少数,只怕我神龙国有使以来,苏少府都是最年轻的九卿大臣,无论犬子玉润还是长游,只怕都难及其万一。” 原本默默坐在父亲身边的苏慎闻言,即刻举杯向风万里道:“风大人言重了,下官能有今日自然全靠大人提携。但下官终究年少,日后若有哪里因少不更事得罪到风大人的话,还望海涵见谅。” 第88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http://.biquxs.info/

二十出头的苏慎清秀的面庞仍然透着丝少年英气,但目光却已然深浓得让人难以看透,尤其看向风万里的目光中,更是隐隐别具深意。 风万里则也回以叵测一笑,客套地连称“不敢”,随即又向苏家父子举了举杯,方才轻抿了一口杯中酒,却如同饮水般半点未品出是何滋味。 玄帝为各国使臣所办的接风宴最后可谓宾主尽欢,其中尤以玄武国睿贤王最是尽兴,据说这位生得简直比女子还精致的贤王,竟然因不堪酒醉在宫中休息几个时辰后,方才离开回返太尉府。 而火凤国的九公主火煝,纵然是被宠惯得太过奇葩,但对于龙御沧到是当真迷恋在意。 自接风宴上亲耳听龙御沧当众许给风浣凌的“死生契阔”之言后,九公主着实消沉了好些日子,哪怕难得与“澈月哥哥”一同在花厅用膳时,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聒噪,暂时收敛所有张扬不再弄得王府内鸡飞狗跳,反倒是三公主说的话越来越多。 风浣凌安排了玄曲亲自去监看北城不醉楼进度,发现除去工期紧张外,据暗访期间还出过场不小的意外,不过有大人物出面给压了下来。 和风工坊背后的这大人物是谁,风浣凌自然不必去查便心中有数,因此只是安排人暗中调查“意外”的内情。 十一月十一日,玄帝寿宴转瞬即至。 火凤国的公主既是被安置在澈月王府,澈月王与王妃自然要陪同两位公主一同出席寿宴,于是两辆马车齐齐来到承阳门外,不想却与另一队前来赴宴的车马狭路相逢。 今日掌管宫门警卫的乃是卫尉莫傲群亲自坐镇,原本遥遥看到澈月王府的马车过来,他已然准备上前迎接,可是当看到另一边过来的是太尉府的马车时,便再顾不得什么先来后道,转身就向父亲的马车迎去。 同样等在承阳门前迎接各国使臣的典客马添财见状立时不乐意了,纵然知道莫卫尉与莫太尉是嫡亲父子,可是澈月王与火凤国使臣终究先到了一步,便不禁开口报怨了几句。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始终以风丞相一派自居,自然而然就将娶了风四小姐的澈月王看成一派,而莫氏近来却明显与风家日渐生疏他难免心生排斥。 武官出身的莫卫尉向来脾气不大好,而这马典客又是公知的草包官员,全凭银子才爬到如今的位置,在朝野中尤其是各大世家眼中,便是个跳梁小丑的存在。 于是听到马典客报怨,莫卫尉立时怒瞪虎目啐了口,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带上官帽旁人便看不出你是只山野泼猴了,说到底不过是被人肆意耍弄的东西!” 原本只是低声念叨的马典客闻言也不干了,就算他知道自己不比这些显赫官宦世家出身的子弟,但怎么说也是南地首富背景,面子也总还是要的,如此当众被骂是被人戏耍的泼猴哪里肯依,立时便上前与他吵起来。 当风浣凌被龙御沧亲自搀扶下马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出闹剧,两个已然中年且堂堂位列九卿的大臣,竟然在承阳门前对骂起来,而且那莫卫尉更是几欲动手,两人眼看着便要撕打在一起。 “胡闹!” 另一边刚与玄武国睿贤王自马车下来的莫太尉见状直气得双眼圆瞪,只是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喝也只是让两人微微一顿,随即又相互叫骂扭打起来。 “哟,难得在宫门前还能看到如此热闹,当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比上次入宫更加盛装的玄灼,明明已然是冬季,他手中多了把桃花扇正自轻摇,笑眯眯的狐狸眼望向莫卫尉与苏典客缠斗的身影,渐渐弯成了两条细缝。 身为神龙国当朝皇叔,龙御沧自然不能让两名官拜九卿的官员在两国使臣面前出丑,但以他的身份自然也不能亲自上前阻拦,便向跟在身边的洛弦使了个眼色。 洛弦点头间,人已然如离弦之间冲到承阳门前,丝毫不懂功夫的马典客眨眼间便被甩到一旁,而即便身负宫门警卫的莫卫尉也勉强只接下两招,便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止住颓势方才看清出手的人竟是澈月王身边的小厮,眼底霎时掠过抹恼恨,却也没有再冲动地莽撞上前。 电光火石间分开两人的洛弦,不卑不亢地道:“得罪了,两位大人还请冷静冷静,让王爷与太尉大人带着使臣大人在此等候两位,未免有失礼数。” 中间隔了个高大壮硕的绝世高手,两旁还站着冷若冰霜的澈月王,以及面沉如水的莫太尉,马典客莫卫尉被气血冲晕的头脑霎时清醒,齐齐跪倒在地磕头谢罪。 刚想看的热闹转瞬间便被人给摆平,玄灼的桃花面上难掩失落,但待狐狸眼看向洛弦的容貌时却有精光一闪而过,面色略变,连脸上仿佛万年不变的浅笑都僵滞须臾。 承阳门外的小插曲自然不会影响到玄帝寿宴,澈月王向来寡言因此莫太尉开口训斥几句,随即便与之相让着共同引两国使臣入宫,换乘宫辇后再齐齐去往泰和殿方向。 莫太尉特意叮嘱宫人,他们的车辇要比澈月王的行慢些,睿贤王玄灼并未觉得如此安排有何不妥的,手中羽扇还在不急不徐的摇着,只是目光遥遥看着前方跟在澈月王车旁的洛弦高壮身影,眉心不自觉地渐渐拧紧。 虽已入冬,泰和殿却仍被装点得花团锦簇,使得前来赴宴者都不由得被醺得未饮先醉。 本就走到哪里都鹤立鸡群的龙御沧,此番身边有三美相伴,除了王妃另外两人更是一身火红凤袍极其惹眼,因此才入得泰和殿便立时引去所有注目。 龙御沧一行还未及入席,随后而至的莫太尉与睿贤王已然上前。 “适才见识到澈月王身边这位小兄弟的身手当真惊讶,看模样莫不是我玄武国出来的英雄吧?” 玄灼姿态闲适地走进泰和殿,许多随父兄来赴宴的女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睿贤王,大半面露痴迷地偷偷对那张桃花般的俊颜看了又看。 洛弦闻言浑身一紧,龙御沧却淡然道:“贤王倒是护短,但凡看到个高大英勇些的人物,便都要说成是玄武国民不成?” “你这睿贤王倒也算有趣,怎么每次见到我澈月哥哥都来主动攀谈?”火煝是个爱美之人,只是再好看的男子到了她的澈月哥哥面前,都成了九牛一毛,“上次是觊觎澈月王妃,这回竟然又打起澈月哥哥身边侍从的主意来,你是看到澈月哥哥的东西就想抢么?” 被个声若黄鹂清脆的少女一通抢白,纵然是狐狸脸也略有些挂不住,但玄灼却也不可能跟个小丫头发作,更何况对方还是火凤国的九公主。 “本王只是向来爱才,倒是没有喜欢跟谁抢东西的癖好,不过九公主适才说得也有些道理,好像澈月王身边的人总能引起本王的兴趣,当真怪哉。” 玄灼说话间倒没再看洛弦,而是特意扫了眼风浣凌,不染而红的薄唇勾起抹暧昧浅笑,“只可惜落花有意,偏偏流水无情啊。” 不着痕迹地将视线自脸色异样的洛弦身上移开,风浣凌笑道:“今日美女如云,且还有圣上御口许给贤王的承诺,王爷有功夫还是多看看别家女子,莫要再白费心机了。” “是不是白费心机,现在还言之尚早。”玄灼说完这句便又转向洛弦道,“小兄弟,本王纯粹只是爱才,来日有机会出来与本王痛饮几杯如何?” “贤王抬爱。”洛弦已然恢复寻常的镇定,只是声音更冷了几分,“不过在下无暇应邀,注定要让贤王失望了。” 玄灼却似乎早有预料般毫不意外,虽然微露出遗憾地抬手摸了摸鼻尖,却并未着恼。莫太尉这时上前与澈月王又寒暄两句,便引着睿贤王去往所在席位。 待吉时到,玄帝方才携莫太后及莫淑妃、风德妃款款入席,已经免去贵妃之位的风清婉这回自然不在其中。 众臣子宾客齐齐叩拜玄帝,先是三呼万岁再齐贺寿辰之喜,洪量之音在大殿内回荡许久方才散去。 龙璟溟心情似乎大好,眉眼间尽是笑意,与各国使臣及众卿说上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后,即刻宣布寿宴正式开始。 几杯酒下肚,呼延烈当先站起来向玄帝举杯道:“神龙国的皇帝陛下,我家父皇特命我带薄礼一份,遥祝陛下万寿无疆。” 适才还在各家千金间如花蝴蝶般流连来去的虎啸国太子,此时却换了副面貌,言行举止皆可谓有条不紊。 当他甚是豪迈地拍了拍手,殿内乐声戛然而止,连席间窃窃交谈的声音都消弭下去。 顺着呼延烈手臂横出的指引,众人屏息凝神地齐齐望向殿门处,一片沉寂中隐约响起仿佛来自千里之外遥远的轻浅铜铃声。 叮铛,叮铛阳光倾泻的大殿门口,一抹被强烈阳光晃得依稀有些透明的白色倩影,仿佛悬坐于半空般缓缓飘移进大殿,看得许多人都不禁瞪大双眼啧啧称奇。 随着那铜铃声渐渐清楚脆亮起来,身上只着一袭半透明雪纱的虎啸国少女,渐渐显露在众人眼前。 自头顶罩下的薄纱使她的面貌倍显朦胧,也让她整个人神秘至极,全身上下惟有系着串铜铃的脚踝处肌肤俏生生当众显露,一抹雪嫩色泽被金色铜铃衬得愈发诱人。 直至这神秘女子行至殿中,众人才发觉她并非是悬坐在半空飘进泰和殿的,而是身下驾御着头银白色猛虎! 第89章:独一无二的厚礼 http://.biquxs.info/

待看清身形婀娜的少女座下竟是只威风八面的白虎,许多女眷立时吓得惊叫出声,但那本应野性难驯的凶兽却丝毫未被尖叫异响惊动,甚至看都没看两旁纷乱一眼,只是神色专注地驮着神秘少女前行。 呼延烈满意地看着那骑乘白虎的少女,稳稳停在玄帝座前约一丈处,方才道:“皇帝陛下,此女乃是我虎啸过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驭兽师,还望陛下笑纳。” 原以为虎啸国只是换了种新奇法子献美人为寿礼,听闻这看上去充满神秘诱惑力的美少女竟然是天才驭兽师,殿上众人不由得惊叹声一片。 归元大陆上除去奇才云集的元灵山外,其实各地具有天生修真根骨的人并不多见,而虎啸国当年称霸一方,便是凭借人才辈出的驭兽师。只是近年来各国异能者都越来越稀少,真正顶尖的高等驭兽师,也就是传说中能魔兽、仙兽甚至神兽的驭兽师,更是千百年也难得一见。 既然呼延烈声称这少女是天才驭兽师想来绝不简单,因此这份惟虎啸国独有的贺寿大礼便不仅仅是新奇,且还是堪称独一无二的! “虎啸国陛下有心了,如此厚礼,朕甚是欢喜。” 龙璟溟面对神秘性感少女与白虎的组合近在眼前,却并未多看一眼,淡淡命人将一人一兽先带了下去。 由于呼延烈这“开门红”的贺礼着实太过别出心裁,使得此后好半晌没人敢再主动献礼,似乎都在等哪个炮灰自愿献身,成为起转换铺垫作用的第二份为玄帝贺寿诞之礼。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私下里相互“怂恿”时,忽见一道纤细身影翩翩起身。 “既然没有其他大人继续献礼,那么墨璇斗胆,请圣上允许臣女献舞一曲以贺圣上寿辰。” 身上披着件大大的黑色斗篷将全身掩藏其中的苏墨璇,打扮看上去着实有些怪异,但她那张不与群芳共的清绝面容,还是立时引起无数关注。其中有玄帝的目光,更有呼延烈难掩惊艳的凝视。 得玄帝应允后,苏墨璇方才缓缓移步到殿中,由于除了头部所有肢体都包裹在斗篷里,她便向乐师所在方向点了点头以示开始。 今日能入泰和殿的人皆是见惯了这般大场面的,也就是见惯了歌舞升平的人,但从苏墨璇以诡异的方式站到殿中时,所有人的注意力便不由自主似的被她吸引过去。 起初的鼓声不仅缓慢单调,且还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一下一下,看似平淡至极,却又仿佛敲进每个人心底。 而随着缓慢鼓点,苏墨璇在殿中央处的行动也十分僵硬缓慢,略心急或与苏家不和的看客已然忍不住嗤笑出声,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算什么舞蹈。 风浣凌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为苏墨璇捏了把汗,但倒不是担心她这诡异舞蹈,而是为了她终究还是决定要在玄帝面前出风头,为复仇走上一条无法后退的道路。 她一直觉得苏墨璇与自己有些相似,如今看来她们果然都是执念过重的人,一但决定的事便要勇往直前。 呼延烈看不懂这些音音调调,但他自诩却看得懂美人,就算是披着丑陋黑袍正如蚕茧般缓缓蠕动的着苏墨璇,被越来越多旁观的人窃笑,他仍然觉得这女子美得前所未见。 倒不是说她的样貌何其惊人之美,纯粹就是那身气质分外慑人,是他过去在其他女子身上未曾见过的。 虚啸国太子虽是个完全不通音韵技艺的大老粗,但这次“蚕茧”的想法却被他蒙对了,与精通此道的玄武国睿贤王都想到了一起,而苏墨璇初时表现的也正是无奈受缚的蚕蛹。 当音乐声在极致静默处骤然一转,鼓点中加入流水般的琴音,苏墨璇身上的黑色斗篷忽然被撕开,破碎着四散飞去。 霎时在场众人都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会突然看到无数蝴蝶与浓香花瓣,自她身体中纷飞而出呢? 莫说是从未见过这般华美神奇画面的呼延烈了,就连玄灼甚至玄帝都不禁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幽邃双目仿佛罩上层薄纱,看着近在眼前正翩翩飞舞的花蝶,恍惚间以为自己正置身奇幻梦境。 褪去厚重黑色斗篷的苏墨璇身上是件轻纱飘逸的百花霓裳,原本沉闷的舞姿随着千百花蝶破茧而出也开始变得灵动欢快,好像她已然化身成其中一只艳丽飞蝶,正在花雨迷离的空中恣意快活地飞舞着。 而那些自他斗篷中飞出的花蝶并未急着分散争取自由,反而像受到什么牵引不舍离去般,在不停舞动的苏墨璇身边随之翩翩起舞,以至于又形成一幕全新的神奇画面。 直至乐曲骤停的瞬间,苏墨璇犹如完全展开的花蝶般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固定展现在玄帝御驾前,场中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苏墨璇并未刻意讨好地再向玄帝抛什么媚眼,只是那般蝴蝶振翅般地顿在那里,便轻易引去龙璟溟全部注目。 守在玄帝身边的莫淑妃眼底有恼恨嫉妒一闪而过,风浣冰看向苏墨璇的目光则更复杂,当她转眸时看到妹妹浣凌脸上也露出与他相似的忧戚。 “好!” 大殿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龙璟溟正目光炯炯地与苏墨璇对视时,呼延烈最先抑不住激动地大声叫起好,心中立时便冒出过前所未有过的坚定念头。 “陛下,在下诚心求娶这位花蝶女仙,还望陛下能够成全。” 呼延烈这句倍显突兀的话,才正式将众人游离的心神抓回来,但玄帝的眉心已悄然蹙起。 自从丞相幼子满月时见过苏墨璇的风采,龙璟溟心中便始终有个念头,只是一直不及实施罢了。 何曾想到这粗莽太子竟然会对她一见倾心,甚至敢当众索求! 神龙国在东,虎啸国在西,两国中间可谓相隔甚远。 但就地势而言,相隔近半个归元大陆的虎啸国,却是玄帝想要联盟的对象,以便形成两相夹击的局面,牵制火凤、玄武等国。只是对于惊才绝艳,刚刚还惊艳于人前的苏墨璇,龙璟溟却又有些难以割舍。 苏墨璇的目标原本只是迷惑龙璟溟入宫为自己争得一方天下,何曾想到却惹来虎啸国太子觊觎,竟然还敢当众救娶,这让她再看向呼延烈的视线都不禁变得凌厉了几分。 只可惜当下的呼延烈眼中再看不到她的怨怼,满目仍是飞个不停的绝美花蝶在飞舞,迷得他恨不能立即抱着美人回归家国。 “今日是圣上生辰之喜,不宜说这些。” 看出玄帝对苏墨璇动了心思,所以不舍得让给虎啸国太子,风浣凌也不想让墨璇远嫁西北艰险之地受苦,便主动接过话茬,“臣妇自是比不得苏小姐才艺绝伦,但也与王爷一同为圣上寿诞备了份薄礼,还望圣上莫要见笑才好。” 苏墨璇颇为感激地看了风浣凌一眼,根本不管呼延烈脸色变得如何难看,匆匆向玄帝等人福身告退让出中间空场位置。 澈月王夫妇准备的贺礼是中规中矩的松鹤延年图,虽然有些缺乏新意,但至少让人寻不出错处来。 被如此一打岔,虎啸国太子求娶苏墨璇的事算暂且被含糊过去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向玄帝敬献寿礼,殿内的气氛也就此渐渐重新热闹起来。 火凤国三公主亲自敬献的贺礼是套百鸟朝凤的礼服,据说是以数百只珍禽身上最美丽的翎羽制成,铺展开来即刻耀得满殿生辉,那般绮丽华彩直逼得人无法直视。 “我火凤国凤帝猜想陛下寿辰必然收得无数贵重的奇珍贺礼,便想着另辟蹊径,至少博个用意别致。” 三公主火烟带着浓郁火凤语口音的神龙语,柔柔淡淡地回荡在沉寂的大殿里,明明是温言软语的音调,却莫名透出丝丝浸凉。 “凤帝听闻陛下与皇后的感情甚笃,便借陛下寿诞之机,特将此百鸟朝凤袍敬献,望陛下转赠予贵国皇后,以此祝陛下与皇后‘龙凤呈祥’,永世恩爱。” 火烟一番话说完,本就安静的大殿里更是落针可闻,众人皆是面色古怪地面面相觑着,却没人敢轻易发出任何声音。 彼时,带着绯色面纱的三公主已然走到玄帝面前,目光灼灼隐约可见炽烈火苗在暗自流转,但很快她便以举起贺礼高过头顶的姿态掩去了眼底异样,也不再看玄帝一眼。 而龙璟溟脸上的笑意尽敛,沉肃的面孔看不出喜怒,只是紧抿的薄唇显得有些紧绷,垂首凝视那件百鸟朝凤华服的目光也略显复杂。 “三公主与贵国女帝陛下远在南陲,可能对我神龙国的事尚不清楚,早在去年时,颜皇后便已然殡天了,如今圣上后宫的凤印仍然悬空,这百鸟朝凤袍怕是暂且用不到了。” 莫淑妃相信玄帝定然不愿在寿诞之喜听人提起已故的皇后,因此便代为开口,面色难免有些清冷凉薄。 “哦?那可当真可惜了。” 遮着面纱的火烟看不出脸色变化,声音中的情绪也微不可辨,待手中贺礼被礼官接下后便又退回自己的席位,这才发现澈月王妃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眼底似有千言万语欲语还休。 第90章:不想夺人所爱 http://.biquxs.info/

适才遥遥看着火凤国公主面对时的背影,风浣凌总觉得异常的似曾相识,待其回到席中再细看那双眼睛,更是让她觉得无比熟悉,让她忍不住想要看看那道面纱下是张怎样的容颜,是否会如她所猜想的那般? 可是这人明明是火凤国的三公主,又怎么会与她曾经相识? 就算是前世里,她也不曾与火凤国有所交集过,除去颜氏被灭族时遭的栽赃罪名就在风浣凌不自觉地凝视着火烟失神时,已然又有许多大臣开始向龙璟溟敬献寿礼,气氛也终于渐渐缓和起来,适才的尴尬沉寂仿佛已成过眼云烟。 “娘子,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眼看着风浣凌不自觉地抓紧自己的手,指节都纠结得隐隐泛白,龙御沧却丝毫未觉得被抓住的手如何疼痛,反倒为她的模样而深深心疼。 “恩?哦,我没事,只是……”风浣凌蓦然回神,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龙御沧抬起空出的手,为她轻轻将一缕碎发拂至耳后,“娘子可是喜欢那件百鸟朝凤的羽衣?为夫去向圣上求来给你便是,左右现在一时半刻也不会重新立后,待圣上当真另立新后,大不了本王再做一件还回去。” 听他以为自己只是喜欢上那件“百鸟朝凤”,风浣凌释然一笑,摇了摇头,“那是给皇后穿的,就算过去的皇后已然无福消受,也应该留给下任皇后才是,我可不想夺人所爱。” “哦?当真?”龙御沧眼底的疼惜依然清晰,淡泊的面容却漾起柔和浅笑,“那回去为夫替娘子弄身适才那个召唤师的纱衣可好?” 风浣凌闻言怔愕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登时面红如醉地轻啐了他一口,沉郁压抑的心情悄然间缓解不少。 寿宴后半段时,花神国使臣也献上贺礼,虽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奇珍,却也是惟有花神国才有的百株花树,送到泰和殿上时,刹那间醺得浓香四溢。但那香气虽浓却并不会腻人,反倒嗅之便觉心旷神怡,让人忍不住沉迷却又心智清明倍觉醒神。 各国使臣中最后献礼的是玄武国的睿贤王,一人多高约两人身高宽的宝箱,由八名壮汉协力方才抬进泰和殿里。 彼时外面的天色已然暗沉,经玄灼授意,殿内的灯火也暂且熄灭了大半,昏暗中衬得众人好奇注目的视线愈加明亮。 “各位请上眼。” 玄灼也没多介绍,径直上前按下宝箱上一处机关,随着阵阵机括声响,紧闭的宝箱渐渐开启。 顷刻间,万丈华彩自箱内迸射而出,随着箱口越开越大,那光芒也越来越盛,将偌大的泰和殿都照耀得犹如白昼,光华灼灼。 众人好半晌方才适应那片光亮,再凝眸望去时则是纷纷惊叹出声。 自巨大宝箱内被机括缓缓升起的是座不断冒着寒气的玉雕,由整块极其稀有的巨大寒玉雕成的山水栩栩如生,其间草木、湖泊、道路、房屋等物皆以各色宝石或夜明珠装点而成,因此才会如此光华万丈。 虽说独占归元大陆北疆的玄武国盛产寒玉,但如此巨大完整的一块也绝对少见,更何况还是雕制成如此鬼斧神工的山河图,立时便将其他所有贺礼都给比了下去。 风浣凌双目微眯地道:“玄武国这回当真大手笔,这寒玉山自不必说,单单是那机括宝箱就是少有的宝贝。” 对那玉山并未太在意的龙御沧,只是凝视着她点了点头,但心中想的只怕与那机括宝箱也无甚关系。 享受够周围的惊艳赞叹后,玄灼方才朗声道:“本王代玄武国烁帝敬献‘锦绣江山’为贺礼,恭祝神龙国玄帝陛下寿比万里山河,江山锦绣无限!” 龙璟溟凝视着那“锦绣江山”竟然怔愕须臾方才展颜笑道:“好,烁帝陛下当真有心,贤王定要代朕转达谢意,朕定当将这‘锦绣江山’奉为至宝,绝不让它有任何损伤。当然,朕也祝愿贵国江山安稳千秋,盛世不衰。” “多谢陛下。” 玄灼目光炯炯地直视龙理学半晌,随即深深一揖方才退下。 寿宴至此进入最后的**部分,众人又再齐齐起身,举杯向玄帝恭贺寿诞,其间江山一统等吉言层出不穷,风浣凌冷冷看着龙璟溟笑弯双眸。 喝下不少酒的玄帝,在宴后独独留下了澈月王,两人在偏殿中谈了近一个时辰方休。 直至等在宫外马车上的风浣凌有些坐不住时,龙御沧方才面色淡然地自承阳门内阔步而出。 “王爷,圣上找你何事?” “没什么,本王有些累了,待回府再与娘子慢慢道来吧。” 见龙御沧面露疲惫地暗中向她使了个眼色,风浣凌立时明白这宫门外不定然耳目众多,因此也没再多问,默默点头偎进他怀里枕到他胸口,仿佛只有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才能让她的忐忑心绪平稳些许。 回到澈月王府后,龙御沧便将龙璟溟在偏殿里与他说的事情告诉了风浣凌,说来倒也不复杂,就是虎啸国太子坚持要求娶苏墨璇,但龙璟溟并不愿意割爱,却又不好直言拒绝,便将这难题丢给了他的闲人皇叔解决。 “此事稍有不甚便是得罪了虎啸国太子,又在龙璟溟那儿讨不好半点好处,不过倒也并非对我们完全不利。”风浣凌拧眉深思着道,“明日不是还有专为女眷准备的宫宴么?我便带着两位公主到宫里走一趟,与姐姐一起想想对策。” 玄帝的正式寿宴只是个开始,此后将有连绵几日的各种活动,其中女眷大多只是游园小娶品诗论调,而男子们则有更多方式享乐,像明日风浣凌还是要入宫飨宴,龙御沧却是要与其他官员、使臣一起陪着圣驾,到皇宫后方的青龙山游览。 “你一切小心,若有什么危险除去芝兰他们外,记得还有你头上的翠玉钗可用。” 龙御沧纵是千般的担忧紧张,却终究不能当即永远与她形影不离,心头不禁生出几许无力感,但很快便又被柔情缱绻取代。 “恩,你要不说,我当真差点忘了头上还有个‘鬼火’在呢。” 就在风浣凌神色郑重地点头时,他的吻却毫无预兆地落了下去,攫住她红润的樱唇便开始攻城掠地。 怔愣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的风浣凌,无奈却心头泛甜地笑了笑并没有推拒,任龙御沧微凉的唇舌与手掌渐渐肆虐,将属于寒冬的冷意尽数点燃成熊熊火焰,让他们能够彼此暧昧。 翌日,皇城,千寿宫。 原本九公主火煝拒绝入宫,吵着要女伴男装跟龙御沧一道去游青龙山,但最终还是被三公主一通教训阻止,愁云惨雾地乖乖跟着风浣凌入了禁宫。 虽说此次专为女眷准备的宫宴设在千寿宫,但气氛却远比前一日的寿宴轻松自在许多,因为莫太后只在开始时匆匆露了个脸,不久便已身体倦了为由离开,只余后宫众佳丽及使臣、官家女眷们共宴。 千寿宫正殿内就安放着数十株花神国的贺礼花树,还有其他奇花异草点缀其间,许多好奇的女眷三五一群地围到花树前细看,不时低声交谈着,肃穆的千寿大殿虽不至因此太过嘈杂,却也一派欢声笑语。 趁着九公主拉三公主也去赏花,风浣凌也拉着风浣冰坐到一株花树下,打发了宫人们都在远处后着,惟有姐妹俩亲昵相依地坐到一处。 “今日这般宴席都不见风昭仪,难不成丢了贵妃之位的打击,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说话间风浣凌有四下看了看,确定未见到风清婉的身影。 “恩,听说是以身体不适推托掉的,但想来她也是明白现在没人想看到她,而圣上更是不想她出现在这种场合,所以才没有来吧。” 风浣冰倒不觉得风清婉是因不堪打击还在一蹶不振,拉过妹妹的手道:“你适才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么?” 虽然点了点头,但风浣凌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芝兰,见她微微颔首方才道:“姐姐也见到昨日虎啸国太子,当殿求娶苏家小姐的事吧?圣上昨晚留下王爷,为的正是与他商议这件事。” 看出妹妹眼色中的暗示,风浣冰即刻明白定有人在注意着她们的交谈,而显然她是想将计就计透露些内容给那偷听的人。 “圣上对苏小姐有意想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这虎啸太子偏偏是个花痴莽夫,只知美人不知君心。但是,圣上又着实有意与虎啸国联姻,这样有利于江山国祚的安稳。而且,若是哪家女儿能嫁为虎啸国的太子妃,不久便是虎啸国皇后,如此强大背景哪个会不眼红呢?” 风浣凌故意压低了声音,便见一名风浣冰身边的宫女,不着痕迹地向她们这边偷偷移近了一些。 “若不是父亲待我们姐妹太过苛刻,我当真想建议父亲把三姐举荐给呼延烈才好,这样我风家地位更稳不说,还能讨得圣上欢心,说不定到时候姐姐也会因此更得圣宠。不过若是墨璇能成为虎啸国太子妃,对我们倒也有利,怎么说也是娘亲那边的亲眷啊。” 说到这里的风浣凌,还故意露出暧昧笑意,惹得风浣冰也面露欣喜地笑起来。 第91章:欲擒故纵 http://.biquxs.info/

千寿宫里的宴席才过半,原本郁郁独坐角落的风三小姐,便被偷偷请去了挽华宫。 风清婉虽然已不是莞贵妃,却也贵为九嫔之首,所以依然住在与千寿宫比邻的挽华宫里,只是宫里气氛比过往冷清了许多。 “不知长姐找我来有何事?” 被软禁那么久才得以重见天日的风清媮,癫狂失控早已压制沉淀,整个人比之前都显得内敛沉稳许多。 “我可怜的妹妹呀,原本姐姐以为可以一直照拂着你,可如今看来你我都太过小看了那对庶出丫头,险些被她们害得尸骨无存哪。” 明显消瘦憔悴的风清婉,亲昵地拉起妹妹的手,双目隐隐含泪。 “姐姐……” 风清媮心头压抑的酸楚霎时翻涌,眼泪须臾间便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姐姐,我现在活得根本生不如死,这都怪那两个小贱从,都怪风浣凌那个贱人!” 面露心疼地将妹妹拥进怀里,风清婉默默地轻轻拍抚着她单薄颤抖的背脊,待她哭声渐渐消弭下去方才长叹一声道:“妹妹,父亲如今为不醉楼北城的事已然自顾不暇,更何况自你面容受损后他明显便……” 再度被直戳到伤心事,风清媮才止住的泪又汹涌坠落,只是这次她自姐姐怀中退了出来,倔强地坐直了身子。 “其实姐姐今日找你过来,是想到了个让你脱离苦海的办法,只是怕妹妹会觉得委屈不肯,所以就想着先跟你说一说,不成的话便也算了。” 见她点头,风清婉才继续道:“你也亲见了昨日虎啸国太子求娶苏家小姐,那呼延烈虽然是个粗犷鲁男子,但终究贵为一国太子,听闻近年来虎啸国君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如果成为太子妃的话,想来不久便会晋为皇后**。” 听到这里风清媮自然已猜到姐姐要说什么,却抿着唇没有开口,微蹙的眉心显露出她内心的徘徊挣扎。 “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纵然是委屈冤枉了妹妹,可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却只会把话传得越来越是难听。所以姐姐想,与其留在这里遭人暗地里指摘,倒不如趁着那虎啸国太子住在丞相府,妹妹有近水楼台之便,先……” 风清婉讲到这里故意生生顿住,只拿一双柔光流转的美眸直视着满面泪痕的妹妹。 “可是,姐姐便不怕若是苏墨璇没有被娶走,来日入宫会威胁到姐姐吗?”风清媮终究不是愚笨之人,虽然知道风清婉一番话甚是有道理,却也没有忽略其他的问题,“还是说,姐姐如今已然沦落到,要以别的女子来讨圣上的欢心了?”、 闻言,风清婉的脸色霎时青白交错,花瓣般的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好半晌都无法言语。 风清媮赶忙歉然道:“姐姐对不起,是清媮失言,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难过的……” “罢了,与你无关,终究是姐姐没用。”风清婉抹去眼角刚刚渗出的泪,声音略显僵硬,“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姐姐的确存了些私心,但也当真是为你好,否则安排别人去代替苏墨璇嫁到虎啸国也并非什么难事。” 风清媮点头道:“妹妹明白的,妹妹自然愿意,毕竟成为太子妃后便可能成为一国的**皇后,以我当下在神龙国名声扫地的难堪境地,哪里还曾敢妄想过皇后之位?若不是姐姐好意提点,妹妹当真要平白错过这近水楼台的便利了。” 听她这样说风清婉的脸色才好转些,心头悬着的大石也落了一半。 “可是姐姐,那呼延烈既然已经看上了苏墨璇,我又要如何让他改变心意呢?” “傻丫头,之前他不是还缠着火凤国的九公主来着么?所以他定然是个没有定性喜新厌旧的,遇到更新鲜自然会被吸引了去。” “恩,倒也是这回事。” “对付呼延烈这种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欲擒故纵,你越是主动他越容易不待见你,相反,你一边引起他的注意,一边又故意抢清高疏远他,定然能勾得他心痒难耐,定然会对你念念不忘……” 风清婉好生叮嘱了风清媮一番,才又派人将她送回千寿宫。 靠别的女子来讨好龙璟溟绝对是过去的风清婉想都不会想的事,但今非昔比,自夏宫一事后她便再未见过圣颜,连平日极尽讨好巴结的宫人们,都开始对她这失宠的昭仪冷淡下来,甚至入冬后连各项分例都开始克扣了。 再加上丞相府因为底下商铺营建北城不醉楼的事遇到不小的问题,连风万全自己都有些捉襟见肘,而刚刚被解除软禁的莫氏也一时顾不上她,以至于风清婉遭遇到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凄凉。 无论是因炭火不足而冰冷的宫殿,还是因偷工减料不够保暖的冬衣,或是越来越难以下咽的饭菜,都让风清婉的傲骨不得不屈服下去,让她不得不认清,若是失去皇恩隆宠,自己这丞相嫡千金的身份也根本不算什么了。尤其在这深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身家显赫的女子,可无论身家再如何显赫,终究都是要依靠皇恩才能生存。 所以,刚刚听探子传来风浣冰那边的秘密消息,她立即便生出让风清媮嫁到虎啸国的念头来。 如此一来既为名声狼籍的妹妹找到出路,又让自己有机会向玄帝以此“邀功”,至于苏墨璇他日入宫会如何,现在的她哪里还顾及得到? 再者,只要她能重获圣宠,无论苏墨璇还是现在宫里的那些女子,又算得了什么?她自有办法一个一个地解决掉! 风清媮毁容的她伤口早已痊愈,脸上伤疤虽依然丑陋,但经仔细地浓妆掩盖也几乎看不出,若是在暗处更可谓还依稀是曾经的绝代佳人。 回到丞相府再经过一番苦心安排,风清媮总算在一个月夜成功吸引到呼延烈的注意,但随后却故意对他冷淡至极。不过这倒也不突兀,因为之前她便未对这位太子如何热情,所以如今被他见到绝美真容后而被纠缠,表现出冷漠不耐的样子倒也顺理成章。 而事实也正如风清婉所料,风清媮越是疏远冷淡,呼延烈的追求越是积极炽烈,俨然已经将苏美人抛到九宵云外,整天想的念的都只有天仙般的风三小姐。 另外,龙御沧陪同玄帝等人游览青龙山那日虽没遇到什么,但却在回府途中遭遇大胆劫匪,但奇怪的是那些劫匪武功虽奇高,却只将洛弦身上衣服扯了个七零八落,甚至整片背脊都裸露出来。 最终劫匪逃患而去,澈月王毫发无伤,**上身的洛弦却面色凝重,眼底浓黑得深不见底。 后来风浣凌听闻此事也觉得十分的奇怪,与龙御沧一样,觉得那些人定是冲着洛弦来的。 “他们会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这样对洛弦?” “我猜,他们是想看洛弦北上的东西。” “啊?洛弦背上有什么?” “是一团形态模糊的胎记。” “什么形态的?把洛弦叫来给我看一看吧,也许我能认得呢?” “不行!” “为什么?” “……” 风浣凌满面不解地盯着龙御沧古怪的脸色等了好半晌,见他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倏地站起身道:“那我自己去找洛弦,他应当不敢不听我这澈月王府当家主母的话吧?” 只是她还不及走出寝间,便又被龙御沧一把拉回到怀里,“你觉得,我会让你看其他男子的裸背么?” 看着他异常严肃冷厉的紧绷面孔,风浣凌却无法自抑地笑出声来,索性便窝在他怀里笑了个天昏地暗方才罢休。 “洛弦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其实我初见到他时,也觉得他的身形样貌,似乎更像玄武国人。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是睿贤王派来的?毕竟他之前对洛弦表现得很是注意,难道说是觉得他像什么玄武国的人物?” 笑得脸颊微红的风浣凌,靠着让她安心的宽厚胸膛,边思索边喃喃念叨出自己的想法。龙御沧却始终沉默,也不知是在思虑琢磨她说的话,还是另有其他想法。 直到许久后,风浣凌甚至怀疑背后紧紧抱着她的人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时,他的胸口才因发声而微微震荡起来。 “洛弦他是个孤儿,之前一直混迹于江湖,有次他被人暗算险些丧命在苍茫山下,我正巧路过就救下了他。后来他就跟着我了,不过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世。像你所说,他其实也因外形的关系,怀疑自己是玄武国的人,可是他的养父养母却都是神龙国的,而他觉得亲生父母既然能狠心把他遗弃掉,他又何必再纠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龙御沧的声音依如往昔般清冷,平缓淡泊得仿佛没有半丝情感,却意外地触动了风浣凌的心弦。 她向来知道洛弦是个通透聪慧至极的人,却未曾想到他竟然有这般曲折身世,想必他早就清楚自己是玄武国人,所以之前玄灼说出那番话时他才会脸色大变吧? 可是,竟然能引得睿贤王注意,洛弦的真实身份又会是什么呢? 第92章:有情况 http://.biquxs.info/

转眼便到了各国使臣应当离京的日子,玄帝再次大设宫宴为各国使臣送行。 接连数日的大小宫宴开销巨大,不过与众使臣在官员们敬献的贺礼相比,依然是龙璟溟借此时机大赚一笔,填补了国库因雪灾而亏空的银两。 因此,心情大好的龙璟溟将送行宴办得尤其隆重盛大,几乎就要与寿宴相媲美。 虎啸国太子再次当众向玄帝求娶神龙国女子,只是这回的目标不再是寿宴上惊鸿一瞥的苏墨璇,而是丞相千金风清媮。 呼延烈当众提出求娶风三小姐时,原本热络的泰和殿立时气氛变得异常古怪,就连龙璟溟的表情都有些怪异,只是半醉的太子殿下并未察觉到这些,只是反复念叨着非风三小姐不娶。 “太子殿下当真好眼光,圣上,依微臣看,风三小姐与虎啸国的太子堪称绝配,还请圣上成全。” 如此场面,竟是被誉为史上最年轻九卿大臣的苏慎苏少府,最先打破沉默表示赞同。 随即苏家一派还有风家一派的官员,难得地齐声赞同,这才将殿上尴尬安静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龙璟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澈月王的席位,含笑点头应下了虎啸国太子之请,将丞相风万全嫡三女风清媮,正式赐嫁予呼延烈。 终于如愿抱得美人归的虎啸国太子喜不自胜,当晚直喝得倒底不起,生生是被人给抬出泰和殿,抬回丞相府去的。 而另外一个醉到无法自行离开的则是火凤国的九公主,从皇宫回到澈月王府,她几番借醉想哭倒在龙御沧怀里都未能成功,以至于她越哭越是委屈难耐,隔天醒来时枕畔还是一片濡湿。 只是再如何不舍,火煝终究还是必须跟着火烟启程回国,总算离开这日龙御沧与风浣凌亲自送他们出龙城,直至十里亭方才止步。 “澈月哥哥,你有空可不可以来看看煝儿?哪怕,哪怕带着她一起也行。”火煝甚是委屈地看着龙御沧,嫩白微颤的小手指了指他身边的风浣凌,“澈月哥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只有她,可是,可是等到百年后……总之就是等到她死了以后,你可不可以接受我啊?” 火煝已然拜入元灵山门下修行,她自信能修得金丹直至最终成仙永世不老,到时候她就可以跟她的澈月哥哥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了! 只是显然无论风浣凌还是龙御沧,对于她那句“等到她死了以后”都不太爱听,就连蒙着面纱的火烟都微微蹙眉,默默将口无遮拦的九妹给拉回到身边。 风浣凌甚是肃穆郑重地道:“九公主放心,我会努力活久一点的。” 火煝:“……” 火烟:“……” 龙御沧:“……” 送起火凤国的两位公主,澈月王一行的人马立时显得清减了不少,归途上仅见一辆马车不急不徐地慢行着。 亲自驾车的洛弦对十里亭回返龙城这条路早已熟悉,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有些怪异,与此同时明明临近午时的天色却忽然暗沉下来,滚滚铅云仿佛眨眼间便聚集在他们头顶的天空里。 “王爷,外面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洛弦机警地停住马车,不敢再轻易前行半步,因为他发现前方的路渐渐模糊,刹那间便被诡异的浓雾尽数掩盖,原本举目可见的龙城已然看汪以半点轮廓。 “这是怎么回事?” 风浣凌掀开车帘看到外面的情况不由得一惊,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异象,无论是周围凭空出现的浓雾还是头顶压得人心头发闷的乌云,都是两世为人的她也未曾见过的。 “别怕,有我在。” 龙御沧将风浣凌拉回到怀中轻声安抚,而后才让她与苏悦、芝兰留在马车内,独自出了马车到外面与洛弦并肩而坐,接过他手中缰绳亲自驾车。 “王爷,这可是什么邪术?” 虽非修真者,但洛弦自从跟在龙御沧身边也没少见识到各种奇异的场面,所以冷静下来立时便想到如此异状大半不是自然气象,更不可能是普通人力所为。 轻抿浅淡抿唇的龙御沧并未出声,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话般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浓雾,倏地眼底寒芒一闪,手中凭空显现的一抹月白光刃便径直飞出,顷刻间便没出浓雾中。 只是四周依然死寂沉沉毫无半点声响反应,洛弦见状已然紧张得双手微汗,却不敢再轻易出声打扰主子,只是死死盯住光刃消失的方位,可随着时间渐渐推移,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一击都被浓雾吞噬掉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就在这时,地面忽然微微颤动起来,连带着周围的浓雾仿佛也在随之战栗颤抖。 诡异,依然是说不清的诡异! 随着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是强烈,马车对面的浓雾中赫然出现一排黑黢黢的模样身影,但尽管隔着浓雾看不清什么,却不难依轮廓判断出那是队武装骑兵。 “怎么会突然有骑兵过来?是敌是友?” 洛弦看不清那些人身上披的铠甲,甚至连颜色都无法准确分辨,不由得眉头紧锁。 因在这片浓雾里,暗卫们能不能找到他们都未可知,若来的是敌非友,仅凭他与主子哪怕再加上芝兰,能对付得了整队骑兵吗? “这一切都是幻象。” 沉默已久的龙御沧终于开口,同时徒手在空中一划便丢出一道耀眼白光,毫不犹豫地斩向对面纵马飞奔而来的骑兵。那队至少百人的骑兵竟然霎时被白光击碎,如蒸气般眨眼间就消失在浓雾中。 可是,地面还在剧烈地颤抖震动着,甚至比适才更加强烈。 这回没有过太久,四面八方同时出现无数黑黢黢的身影,依然是身披重甲跨骑战马的样子,只是这回攻向他们的速度又快了许多,几乎转瞬间便已然逼近至马车数丈远处。 龙御沧手中白光刃不断击出,只是这回并非所有骑兵虚影都霎时消失,竟然有实化的人挡住光刃的攻击,舞着长枪继续冲杀上前来。 “竟然还有实体。” 这回就连龙御沧都微微露出诧异,但手中攻击的动作丝毫未停,竟然仅凭一人之力就将四周源源不断的骑兵都给拦截在马车三丈以外。 “洛弦,还是你来驾车,什么都不必管一直前行。” 交待完这样一句后龙御沧便飞身而起,白衣飘飘地孑然独立在马车顶棚上,双手掌心皆蕴起耀眼白光。 不过他却是一手划出圆弧光刃分别攻向四周,不记那些黑影骑兵靠近马车,另一手中的白光成柱形,直直飞射向头顶浓如墨染的厚重铅云。 隆轰轰! 被白色光柱刺破的云层中响起阵阵雷鸣般的巨响,原本静止的积云开始汹涌翻滚,就好像沸腾的水花般疯狂激烈。 刹那间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马车上都劈啪作响,水烟四起。 奇怪的是,站在马车顶棚上的龙御沧却未被雨水打湿半点,周身仿佛都笼着层淡淡白光,隔绝了所有水气。 “收手吧,否则休怪我毁了你这法宝!” 龙御沧昂首望着头顶已然被自己捅破的天,唇畔勾起淡淡笑意,冷若冰山之颠的薄雪。 “只要留下个人我便收手!” 许久后,天空中传来个闷雷般低沉的男人声音。 “休想,我不过看你这法宝难得,不想轻易毁了人数百年的心血,你既不识抬举……” 话还未说完,龙御沧手中白色光柱骤然粗壮数倍,仅仅是雪亮光芒竟然就将周围涌上来的黑影骑兵给生生逼退不敢上前。 与此同时,一道虎啸龙吟之声直冲天际,啸天剑化成一尾游龙缠着那白色光柱直冲苍穹,尖利的爪竟然将天幕撕裂。 但听天空中的闷雷般的声音立时“哎呀”痛呼一声,随即急急喊了声“收”,前一刻还暴雨如注浓如黑染的天气瞬间放晴,四周浓雾和黑影骑兵也眨眼间便没了踪影,甚至连适才无比真实砸向地面的雨水都凭空消失,恢复成十里亭周围的荒芜景象。 “没,没事了?” 实在抑不住好奇,风浣凌掀开车帘向外张望着,对于适才看到的一切满是惊疑,看见依然白衣如雪的龙御沧向自己伸出手,怔忡须臾方才怯怯地将手放到她掌心。 适才就是这只手掌蕴出雪亮白光直劈天幕,那般锐不可挡的凶悍,可这掌心又分明还是她记忆中的柔软。 “洛弦呢?” 芝兰紧跟着主子走出马车,发现遍寻不到洛弦的身影。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原来为的就是洛弦。” 龙御沧却不见半点焦急,好像对洛弦的失踪早就有所预料般,只是遥远北方天际的目光有些幽暗。 “他们?难道是玄武国的人?可是,他们怎会有如此能耐,竟连天象都可更改?” 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威的风浣凌难掩紧张,只觉得在这般神威下,自己的能力异常渺小,若不是有龙御沧在,只怕今日“哼,不过是故弄玄虚的雕虫小技罢了,真正的天象又岂是轻易能改变的?适才的一切不过是借用法宝制造的幻象。” 心知说太多她一时也难以理解,龙御沧也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将她拥进怀里,目光则仍遥望着北方天际。 第93章:巨额赔偿 http://.biquxs.info/

洛弦虽被神秘人“收”了去,但风浣凌与龙御沧都觉得那些人既然如此大费周章将他生擒,至少暂且不会危害到他的性命。 不过尽管如此,龙御沧还是派出几拨人马暗中追寻,主要着力于玄武国方向。洛弦这次失踪大半与他身世真相有关,而与这一切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睿贤王玄灼,自然有最大嫌疑。 各国使臣离京归国,也宣示着玄帝寿诞之喜的庆祝告一段落,龙城内外渐渐恢复平静。 不过风浣凌却没时间偷闲几日,不醉楼北城最后的收工期已至,不仅和风工坊未能如期完工,就连风盛酒庄的酒都无法如数交货。身为幕后神秘老大板虽不必亲自露面交涉,却也要叮嘱不醉楼的大掌柜玄曲如何与两方商谈赔偿事宜。 三女儿远嫁虎啸国一事本就忙得风万全几乎脚不沾地,再加上两家商铺都出了大问题,且还都是与最大单的生意有关,更是让沉浮大半世的丞相大人都有些焦头烂额。 玄曲本就是个久经商场的精明老手,再加上有风浣凌的撑腰指点,据理力争不肯有丝毫的退让妥协,坚持让和风工坊与风盛酒庄按照契约中定下的金额如数赔偿不醉楼的损失。 这营建北城不醉楼本是个肥差,可由于建筑所需要的主要材料莫名紧俏起来,为了能够如期完工和风工坊不得不增加成本高价收购。不想即便如此,却还是因为一个又一个意外接连发生而未能按时交工。 早些时候不醉楼方面已然很是宽宏地答应延期一个月,他们心中都明白所谓玄帝寿诞就是个借口罢了,至少和风工坊的陈掌柜当时就觉得不醉楼定是看在他们背后风家的面子,才会答应通融一番。 若是换成寻常工坊有如此情况发生,哪里会有机会延迟交工? 但即便延迟了,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完工,也就是说再难找到什么借口推搪。 陈掌柜几经游说无效,只好灰头土脸地去向风万全禀报,毕竟要为此赔偿给不醉楼的天文数字,绝对不是他这个小小掌柜能够承担得起的。 风万全闻讯虽然郁结难舒,却也明白责任全在己方,人家不醉楼追究得毫无问题。 可是即便他已经提早想法办筹银子,甚至不惜冒险让一路都靠花钱买官上位的马添财坐上典客的位置,可是这些银俩在巨额赔偿金面前都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相爷,要不,我回娘家去想想办法?” 被软禁数月之久险些死在雅馨院里的莫氏,如今比之过往更加谨慎,说起话来都显得小心翼翼。 哪怕是得知毁容的小女儿有幸得嫁虎啸国太子,未来可能就是虎啸国皇后时,她都未显露过多的喜悦。 “你倒是会算计得紧,先挥霍尽了我风家的银两,如今却又以施舍姿态想要去求莫家帮我?要不是你当初贪心不足揽下这桩生意,现在我又何须遇到如此麻烦?!你是嫌我风家给你们莫家看的笑话还不够是不是!” 正自心烦意躁的风万全一时也失了冷静隐忍,竟然开口便是一痛恶语叫骂。 “不,不是的相爷,妾身当真没这个意思,只是想帮帮相爷。” 莫氏怔愕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霎时红了眼眶,才开口眼泪便随之掉落。 “眼看着圣上等不到明年秋选就要破例纳苏墨璇入宫,你有闲功夫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帮你女儿争宠固位吧!曾经的堂堂贵妃,如今却连比她晚好些年入宫的二丫头都不如了,你这母亲便不觉得羞愧么!” 现在的风万全是看莫氏哪里都不顺眼,要不是碍于莫家,他恨不能立即休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毒妇。 莫氏听到这里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纵然心中如何气闷,嘴上也只能叠声应着是。不多时风万里应兄长召唤而来,莫氏便也知趣地退了出去。 “万里啊,近来可又收到玉润报平安的信了?” 看到弟弟风万全并没有直言自己目的,而是敛尽适才面对莫氏时的不耐,撑起和风细雨的浅笑,亲自为弟弟倒了杯茶。 “多谢大哥关怀,玉润信上说在花神国一切都还好,女相迦黛虽有些防备着他,却也教了他不少东西。只是从没离家这么久,那孩子难免有些思想情切,还望大哥有机会向圣上美言几句,尽早让他回来才好。” 借着垂首喝茶的功夫,风万里用眼角余光瞄了眼风万全的脸色,看出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就算开口应承下来也并未真正走心。 果然,风万全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后,便将话题引到风家两处商铺遭遇巨额赔偿上。只说府中银两自去年雪灾捐款后还未恢复过来,以至于当下有些捉襟见肘。 风万里面色凝重地道:“大哥是知道的,府里的银两过去都是由大嫂掌管,我二房的银子向来不多,上次捐款也是几乎倾尽所有,当下就算想帮大哥,只怕能拿出来的也是杯水车薪。” 精明如风万全,哪里听不出弟弟话中暗指大房向来占据钱财大份,而莫氏这当家主母对二房的“苛待”早已非朝夕之事。 可是当下有求于人,他也只能装傻地含糊过去,先是好言安慰弟弟一番,并抬出老夫人如今重掌府中事宜的情况,许诺以后府中定然不会再出过去的问题。 闻言风万里也没再多说只是支着笑继续饮茶,等着大哥讲出这次找他来的真正目的。 “最近国库要调往北边的最后一笔赈灾银两,可已然发出去了么?”风万全见弟弟摇头方才继续道,“反正只是灾后重建的最后一笔款子了,圣上如今都已无心理会,至于下面的人更是不敢多问的,不如你先将一部分移用给我应急吧。” 似乎没料到绕了半天的大哥会说得如此直接,风万里竟然怔愕半晌方才反应过来。 不待弟弟开口说话,风万全又道:“我知道此事着实太过为难于你,不过无论有什么事都有大哥在呢。更何况这笔钱只是暂借挪用,等到府中的银两周转开来补回去就是。你身为治粟内史,想要调用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要帮的也不只是我而是整个风家,我相信万里你还是分得出轻重缓急的。” 风万里张开的嘴又缓缓阖上,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心中千头万绪纷乱杂陈,思量到最后他终究只能点头。 无论他如何的不甘怨怼,终究改变不了自己是风家一员,而长兄是风家仅次于老夫人地位的大家长,在朝在野都比他更有影响力。若是大哥和风家出了事,他自然无法幸免,所以这个忙他无论怎样都是不得不帮的。 更何况以他的位置,其实挪用国库中的银两已然不止一次,莫说大哥承诺会补回去,即便不补他也有办法将这事摆平。 直至见弟弟点头,风万全的心才真正放下来,“至于玉润的事你放心,有机会我自然会向圣上提请。其实以那孩子的资质将来必有大作为,只是留在府中难免会被我们宠惯太过,出去经历些风雨也是好事。” 风万里拧眉道:“圣上心怀天下,依我看征战他国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到时候花神国无疑会是最先被吞并的,所以我才急着让玉润早些回来。大哥,你也知道玄武国那位睿贤王此行曾偷偷与圣上接触过,想来他所怀的心思必然不简单!” 各大朝野世家在宫中都会安插自己的耳目,如今钟鸣鼎食的风家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玄武国睿贤王在宫中大醉那晚曾经秘会玄帝的事,隔日就传了出来。 风万全点头道:“我明白,玉润怎么说都是我风家长孙,就算有了长游,老夫人与我也还是疼爱他的,所以你不必担忧,我怎么也不会眼看着亲侄儿遇险。我放任清媮勾引虎啸国的草包太子,而没有与玄武国王爷过多接触,其实就是在为我们风家留条后路。” 这世间向来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就算猜到玄武国的睿贤王秘会玄帝大半是为了结盟,但这显然只是暂时互利情况下的结盟。待得龙璟溟羽翼丰满,除了花神国以外最先吞并的大半就是玄武国,而虎啸国毕竟远在大陆另一端,相比之下便最为安全。 这些道理风万里自然也懂,抛开各国间的微妙关系不说,自颜氏被灭后他们风氏其实也如履薄冰,所以像挪用国库税收银两等许多过去都做惯了事情,他现在才会心生犹豫。 “大哥,你说那睿贤王与圣上商议的会是什么?是玄武烁帝让他与圣上联系意图吞并花神国,还是他这贤王自己起了什么异心,想求圣上助他篡位?” 平日都被遮盖在兄长光环下的风万里,实则是个心思极为细腻且想法颇多的人,所以除去两国秘密结盟,他大胆地想到狐狸般的睿贤王只怕不若外界传言那般,与玄武国君兄弟情深一心辅佐。 只是听闻弟弟如此言,风万全紧抿着唇没有言语,而是目光复杂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想的是,这个总是自作聪明的弟弟嘴上说着异国王爷的野心,怕是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第94章:醋意渐浓 http://.biquxs.info/

收到和风工坊与风盛酒庄缴清赔偿金的消息时,风浣凌正在试穿天衣坊送来的春节新衣,而芝兰除了消息还带了封不醉楼掌柜玄曲代某人转交的书信。 “萧大哥走了。” 风浣凌看过信便递给龙御沧,神色略有些许失望,但转念便又释然——当下的形势,飞龙令还是在他身上更安全些。 “恩,我已然派人暗中跟着他了,也免得他在再被龙璟溟的人谋害了去。”龙御沧只淡淡扫了眼那字句简明的告别信,便又将目光凝在风浣凌身上,“这件太艳丽不适合入宫穿,再换一件吧。” 看了看身上为新春特意做成紫红色的衣裙,适才还觉得这身不错的风浣凌,略一思量便明白夫君大人话中的意思,这是怕自己穿得太张扬惹某些人多注目吧?算起来两人成亲也一年多了,怎地他这吃醋的功夫半点未见衰减,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了呢? 不过风浣凌也没说什么,作势便要进内室再换一件,却因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而止步问:“之前花神国使臣带来的那封信,可安排好了?” 龙御沧点头道:“娘子放心,到时候那封信自然会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 遥想去年入宫过除夕时独自一人且还提心吊胆,今年不仅有夫君在旁陪伴着,而且诸事渐渐顺利起来,风浣凌不由得向龙御沧嫣然一笑,恍得他微微怔住时,方才转身埋首进了内室去。 最终,龙御沧选中一件最为中规中矩的暗红素纹流锦裙,算是所有新衣中最暗淡老气的一件了,并且坚持让她除夕入宫时穿,风浣凌也只好哭笑不得地应了下来。 “我看玉树最近身子应该也调养得差不多好了,这次入宫带上她同去可好?” 风浣凌命人收好试过的新衣,见进来默默收走衣物的竟是玉树,这才想起过去那些时日这原本的近身丫鬟,尽是做些不近身的事情,抛去陪嫁来的苏悦不说,已然完全被芝兰取代了原本的位置。 想起在夏宫迷踪林时玉树对自己的舍身相护,风浣凌忽然觉得自己最近太过忽略了这丫鬟,便主动跟龙御沧提起此事。 虽说她现在是澈月王府的当家主母,如何使唤府中丫鬟完全作得了主,但玉树终究不是普通丫鬟,是他当初安排给她暗中保护安全的人,而这段时间他对玉树的态度明显有些异于往昔,所以风浣凌觉得自己有必要与他商量下。 龙御沧面色淡然地问:“芝兰伺候的不好?” “当然不是,只是过去好些事都是分别安排给芝兰与玉树的,像之前商铺的事大多玉树在帮我管,而府中的事主要都交给了芝兰。世人或许大多都喜欢新衣、新人,但我却总觉得或许衣不如新,但总是人不如故的。” 风浣凌边说边仔细观察着龙御沧的神色变化,虽然他惯常面无表情,但夫妻相对久了她还是能看出些细枝末节的变化。 “如果王爷也觉得人与衣服一样,总是新的才好,那么妾身倒也无所谓,只是要辛苦芝兰继续两边忙碌了。” 府里的事其实还好,但商铺的事很多时候风浣凌是不方便亲自出面的,顶多偶尔亲自见见各店大掌柜的,其他事大多还是要下面的人去帮着跑腿。以前这些事都交给玉树,如今便只能让芝兰代替她去忙活。 身为丫鬟的芝兰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风浣凌觉得她太过辛苦,也觉得在府中做着粗使丫鬟的玉树太过委屈了些。 “好一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双目微微眯起的龙御沧,依然没有正面回应关于玉树的事情,反倒感叹起风浣凌以衣比人的话来。 “娘子这话听来颇有些酸啊,可是为夫始终只钟情于娘子,将要破例纳新人的只有当今圣上,认为人如衣服皆不如新的也都是龙璟溟,娘子这醋吃得未免有些……不着边际啊。” 本只是想说玉树一事的风浣凌倏地怔住,完全没想到龙御沧会突然提起龙璟溟,心头登时有些异样,脸上恬淡的浅笑也霎时僵住。 他这话听着,怎么好像知道她曾经与龙璟溟有什么似的? 不,这当然不可能,那都是前世她身为颜无双的事了,难道说他只是在为去年除夕时,龙璟溟曾“劫”她去龙安宫的事别扭? “我哪有吃醋?分明是王爷说得太不着边际了吧?算起来墨璇入宫还是我帮忙促成的呢,且她要去抢的顶多算是我的‘姐夫’罢了,我又有什么好吃醋的?王爷近来可是因为洛弦的事太过烦心,所以整个人都变得奇怪了吗?” 风浣凌很快恢复了从容,主动走到龙御沧面前,待他伸手一拉便顺势窝进他怀里,坐在他腿上巧笑如花着,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眸色深如星海的龙御沧凝视着她道:“是啊,为夫与娘子一样,总觉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平日习惯了洛弦跟随在左右,如今身边突然少了个人,当真有些被人断了臂膀的感觉。不过,只要娘子你还在我身边就好,这样至少我的这条命就还在。” 本有些为他怀疑自己与龙璟溟而心头不快的风浣凌,完全没料到他竟会抱着自己突然说出这番话来,以至于脸上虚浮的笑容都刹那间凝住,只能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 每当她觉得有些了解他时,他总出现让她愈加迷惘的模样。 譬如现在,他先是将她一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莫名与龙璟溟联系到一起,在她暗自恼火郁结时却又突然说出视她如命的话,让她再次毫无防备地被击中心房。 世人皆道女人如衣服,可绝世如他,却淡然中透出无限深情地说,她,是他的命! “你既愿与我生死相依,浣凌此生必然与君不离不弃。” 言罢,风浣凌主动吻上龙御沧轻抿的薄唇,将自己所有情结都抒发在这一吻当中,引得他从冰山般的冷凝转化为岩浆般的火热。 最终,抵死缠绵。 转眼便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澈月王携王妃依例入宫与龙氏皇族团聚守岁,地点依然是在莫太后的千寿宫。 澈月王甫入禁宫便被玄帝传去龙安宫中伴驾,而澈月王妃则一路被暖轿抬进千寿宫,与众后妃女眷作伴。 原以为苏墨璇至少要到来年春才会入宫,不想龙璟溟竟然会急到在年前便将之纳入后宫,且尚未临幸便直接封了正三品的婕妤。 莫太后尚在佛堂礼佛,各宫娘娘小主却已然大半到场,澈月王妃到来自然难免一番相互寒暄,一张张花容月貌的面孔迎上来,直看得风浣凌有些眼花。 今年由于玄帝北上夏宫避暑所以并未秋选,但仅仅之前几年选进来的如花美眷,就已然足美人如云够后宫繁花似锦,新人笑如花旧人暗垂泪了。 分花拂柳般地穿过重重笑脸,几张妆容尤其精致的“旧颜”方才显现,其中尤以久未公开露面的风昭仪最为显眼。 风浣凌含笑上前道:“姐姐近来可好?自夏宫一别,咱们姐妹可是许久未能见上一面了。” “托妹妹的福,近来在宫中的日子虽清静了些,过得倒也还算安生。”风清婉本就生得天姿国色,再刻意妆点后更是可谓艳压群芳,只是终究不比年轻鲜嫩的新人那般美得惹人怜爱,“听说前阵子的火凤国九公主,在澈月王府闹得不轻,未曾影响你与王爷的感情吧?” 早在嫁给御沧之前,风浣凌就知道世间有无数双眼睛注意着他们,且其中大半都是等着看这段“意外组合”的“好戏”,如今的风清婉自然更盼着她尽早沦为下堂妻。 “九公主不过孩子心性,我与王爷又岂会跟她一般见识?”风浣凌唇角笑意偏冷,“倒是姐姐似乎久未得圣上恩泽隆宠,让妹妹好生担心呢。” 自从夏宫归来后,玄帝对后宫众佳丽可谓雨露均沾,许多新人入宫多年未曾被临幸过的,都是在这期间蒙宠,因此大半小主都晋了位份。惟独从莞贵妃直接被贬为昭仪的风清婉,数月来都未被翻过一次排子,偏重还爱见谁都端着原本的架子,惹得许多新晋得宠的妃嫔心生不满,暗地里没少怨念或使小绊子。 因此提起此事风清婉便是一肚子气,但她自不会在庶妹面前发作,只能强撑着状似不在意地笑脸道:“圣上不过是还在为二妹丢了孩子的事怪我,而我心中也还未放下,毕竟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但我与圣上毕竟是多年的感情了,过去颜皇后在时或许这点感情不算什么,但现在放眼整个后宫,也就只有我是陪伴圣上最久的。这份情,又岂是旁人能比的?” 听她提起“颜皇后”,风浣凌的眸色更冷,凛然如刀锋般凌厉,“是啊,诚如姐姐所言,如今宫中也只有姐姐是自圣上还是四皇子时便陪伴在旁的。可若这样算来的话,连陪伴圣上更久的颜皇后都无福长伴君畔,姐姐难道还没有些危机意识么?古来都只见新人笑如花,何曾见君王怜过旧人泪?” 闻言,风清婉的面色霎时青白交错地变了几变,雪白贝齿险些没将朱唇咬破。 第95章:昭仪受辱 http://.biquxs.info/

风清婉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对颜无双有任何愧疚感,毕竟她恨透了抢走她一切的颜氏,无论是曾经四皇子正妃的位置,还是后来的皇后之位,以及其腹中日渐成形的龙裔,无一不是她费尽心力而不得的。 可是自从夏宫一行归来后,在仿佛霎时清冷空落下来的挽华宫里,风清婉几次恍惚间依稀看到了颜无双的鬼影,几番梦魇皆是浑身浴血腹腔大开,怀中还抱着个血淋淋婴孩的颜无双在向她索命。 为此,风清婉不异冒险偷偷找来道士驱鬼,而后整日燃着所谓半仙留下的驱魔安神香,可却依然无济于事,颜无双惨死时的模样依然会在她眼前清晰重现,吓得她整夜整夜不敢闭眼。 风清婉记得那道士说,过去她没有被冤死鬼缠身,或许是因为有圣上真龙天子之气庇佑,于是她再顾不得什么脸面,打算借除夕守岁之机重获君恩,另一方面也传信出去求父亲与母亲多多襄助。 正当气得脸色发白的风清婉,还在思虑如何回几句暗藏恶毒的话给风浣凌时,殿外内监的尖细唱喏声再度响起。 “苏婕妤驾到!” 这还是引起无数争议的苏墨璇入宫后,第一次公开在众人面前以婕妤身份亮相,因此原本喧哗热闹的大殿霎时因她的到达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殿门口,只为一睹这位让玄帝不顾先祖立下的规矩,连来年秋选都等不及便召入宫来的,究竟是怎般天仙美人。 当一身素锦连头饰都精简至极的苏婕妤走进大殿时,窒息般沉寂良久的殿内,霎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失望低叹声。 苏墨璇并非生得不美,只是放在群芳争艳的“花园”里,这种淡远水墨画般的美,难免便显得不够让人惊艳。 尤其在众看官都抱着极大希望,以为会看到位得与风清婉媲美的天仙时,见到的却是块小家碧玉,失望自然也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只是神色与一身装扮同样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凛然寒气的苏墨璇,显然也不在意旁人对自己是何看法,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风浣凌面前,向比自己位份高的妃嫔淡淡施过礼后,便要拉着澈月王妃往角落里人少的地方去。 “世人都知道苏婕妤与澈月王妃的感情极好,但也不必才见面就急着摆脱旁人么会吧?难道说,两位之间有什么秘密是怕旁人知道的?”风清婉莲步轻移间便拦住了两人去路,“旁人也就罢了,竟是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要防备着么?” 风昭仪这番话说的得声音虽并不算大,但却也足以将周围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对于风家嫡出与庶出女儿间不和的传言,在宫中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两位风氏宠妃间的明争暗斗,尤其是风德妃腹中龙裔一事更是闹得可谓人尽皆知。所以本就好事的后宫女子们,见风昭仪与澈月王妃和苏婕妤两人对上,立时便纷纷露出等着看热闹的期待表情来。 “哟,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墨璇想来不过是因为刚入宫多有不适应之处,便急着与我私下里说些体己话罢了。毕竟她与姐姐并不相熟,与其他宫里女子就更加没什么交情了,姐姐又何必连这等小醋都吃呢?” 风浣凌心中清楚苏墨璇急着要与她说的事,大半与之前自己的嘱托有关,不过当下显然失了好时机。 “哦?墨璇妹妹未免太过外道了,虽说自苏姨娘那里论起,你的确与四妹更亲近些,但我与妹妹怎么说也是亲眷,若在宫中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大可来找姐姐我倾诉啊。毕竟四妹只能偶尔入宫,咱们姐妹才是要在宫中长久相伴,甚至可能是要相携此生的。” 说话间风清婉还姿态亲昵地主动挽起了苏墨璇的手,艳丽眉眼间尽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不想苏墨璇却毫不留情面地径直抽回手,冷冷道:“墨璇不比昭仪姐姐,就算失了贵妃之位仍惦记着凤印,以求此生母仪天下,永远凌驾于众姐妹之上。墨璇向来是个没野心的,只想与知心的姐妹好好相交,可没有昭仪姐姐那么多精力去算计旁人!” 纵是风清婉也不禁变了脸色,微厉了声音道:“苏婕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想来姐姐与其他姐妹们也都听得明白,毕竟若不是姐姐精于算计,后宫中曾经有那么多姐姐都得宠过,又岂会无一平安诞下龙裔?” 虽然阖合皆知莞贵妃被降为昭仪是因为害了风德妃腹中的孩子,但有人当其面当众明说起此事还是头一遭,谁能想到苏婕妤首次在宫中一鸣惊人,就是触了风昭仪的“大忌”! 风清婉直所得脸色发白,可是向来巧舌如簧的她,此刻却直指着苏墨璇,半晌说出不一句话来。 就在此时,如今后宫中位份最高的莫淑妃与风德妃齐齐驾临,因苏婕妤一席话沉寂下来的千寿殿,这才重又热闹起来。 各宫小主齐齐向两位娘娘请安,澈月王妃也与两位正一品的“夫人”互施了礼,惟独风昭仪未能及时回过神,再想施礼时才发现众人都已平身,她只好象征性地匆匆曲了曲膝,看上去未免有些敷衍。 风浣冰面露担忧地道:“姐姐看来还不在习惯给妹妹施礼,若私下里自然无妨,都是自家姐妹不必那般拘礼,可是在外面终究要讲宫规,姐姐这般敷衍只怕要落人话柄。” 此言一出,立时便有其他嫔御开始窃窃私语甚或大胆的出声附和,其中不少曾是经受过当年莞贵妃气的,如今好不容易盼到风清婉落魄了,都恨不能亲自上去踩上一脚才好,只是碍于风家势力终究要收敛些。 难得同为风家女儿的德妃还有澈月王妃在,俨然成了看风清婉不顺眼的众嫔御的撑腰者。 “风昭仪毕竟曾经贵为后宫之主,虽还没能晋为皇后便被降了位份,但毕竟过往除去殡天的颜皇后来,见了哪位姐妹都是要接受敬拜问安的,自然会不习惯向旁人施礼了。” 莫淑妃也是早就盼着在风清婉面前扬眉吐气的人之一,好不容易将宿敌踩在脚下,她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德妃妹妹倒当真是在用心为姐姐考虑的,风昭仪切莫负了妹妹的苦心。大礼倒也不必施了,端端正正福个身,权当让给其他妹妹们做个表率吧。放心,本宫会亲自把关,定然让姐姐做到标准为止,免得被居心叵测之人挑了毛病,到太后或是圣上面前说姐姐的不是。” 自被抹去封号从贵妃降为昭仪起,风清婉遭受的皆是过往从不曾受过的委屈,但却也还未如此当众被给难堪,且还有两个庶出的妹妹在。若是目光可以杀人,莫淑妃绝对已然死在她眼前无数次了! 可是,最终“挽华宫昭仪风氏,拜见淑妃娘娘、德妃娘娘。” 风清婉即便咬碎银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端端正正地曲膝俯身深深地拜了下去,并且就那们停住不动,因为依礼要两位娘娘准了平身方才能起身。 然而莫淑妃却在这时看向一旁,笑靥如花地叹道:“哟,王妃今日怎地穿得如此庄重,倒是太后会喜欢的沉稳色调,只是王妃毕竟才十六、七岁,如此沉的颜色未免过沉了些。又是与过于素淡的苏婕妤站到一处,你们俩呀,还真是一对儿的与众不同呢!” 风浣凌岂会看不出莫淑妃是故意为难风清婉,便顺着话茬应了几句场面话,说是澈月王喜欢她如此穿着。 至于心中想到曾经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甚至连当年的颜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的莞贵妃,竟也会落得如此凄凉境地,风浣凌心中滋味则颇为复杂。 痛快有之,悲哀亦有之。 但更多的还是感叹身为女子,尤其是后宫女子,穷尽此生竟然都只能依靠讨好夫君博得圣宠,来维持自己的生存。仅仅只能凭借一个男子的宠爱或厌恶,来左右一生的荣辱,富贵贫贱都只在旁人的一念之间来决定,何其悲哀! “本宫倒也听德妃妹妹说起过澈月王偏爱素淡色彩,只是新春之机大伙为图个喜庆都要穿红色、紫色的,倒是没想到王爷竟然会不喜欢王妃穿艳色。王爷那般宠爱王妃,该不会是怕王妃打扮得太娇艳,被别的男子觊觎了去,所以才故意选了暗色吧?” 风浣凌倒没想到莫淑妃竟然一语中的,纵是惯常在外人面前顶着副假面具,此刻也微微羞红了脸颊,惹得风浣冰与苏墨璇都跟着笑起来。 这边相几人谈笑风生,旁边还不时有其他急着谄媚的嫔御笑脸附和,愈加衬得独自在旁福身参拜的风清婉形单影只。 怎一个凄凉了得?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风清婉掩在广袖中的双手早已握紧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都不觉得疼。 直至莫太后驾临时千寿殿,风清婉方才得以换个新姿势——与众嫔御同向太后施跪拜大礼。 第96章:长命锁上被涂了毒 http://.biquxs.info/

早在入殿前,便有人将千寿殿里的事都禀报给了莫太后知晓,但周身仿佛都拢着慈悲佛光的莫太后进来后,却只作不知地笑盈盈让众嫔御平身赐座。 对于莫淑妃与风昭仪之间的明争暗斗,莫太后是自小侄女莫娇娆入宫时便开始看的,虽说风清婉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但与莫家女儿比终究还是差了一层的。 且不说后宫中向来如此,风清婉既然直接从莞贵妃跌为昭仪,便要为过去自己的骄横跋扈付出代价。更何况莫太后心中对她本就因为德妃腹中龙裔的事生了芥蒂,毕竟子嗣向来是皇室大事,谋害孕中妃嫔乃是大忌,如此一来莫太后自然不会有为风昭仪受辱,而去训斥莫淑妃不对的心思。 得以陪着莫太后守岁的皆是后宫中得临幸过的嫔御,且最低也需是五品的才人,不过真正能近得太后身并说上几句话的,也就只有正二品以上的几位,因此当身为三品婕妤的苏墨璇被莫太后点到名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你便是刚入宫的那位苏家小姐?”莫太后向依位份而坐得较远的苏婕妤招了招手,“上前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纵然性子再如何清冽,苏墨璇到底不是有勇无谋的莽撞之辈,所以在莫太后面前并不敢向对待风昭仪那般高傲强硬,乖乖应了声便俯首敛眸地离座走上前去,低眉顺眼地任太后仔细打量。 见苏婕妤行止端庄气度不凡,莫太后点头道:“看着不像是个会狐媚惑主的,反倒还颇有几分当年颜皇后的风姿气概,怪不得圣上会如此厚待于你。不过,你可不能就此恃宠而骄,小心最后也落得颜氏的下场。” 提及颜氏,苏墨璇直听得心头一惊,嚅嚅应了声是。 面上看来事不关己的风浣凌也不由得暗算心惊,并非恐惧,而是为前世的自己与族人们心疼愤恨。将直唇生生咬破尝到满口血腥味时,沸腾的心海才略略平息几许,但胸口却仍然觉得闷压得厉害。 “听说你曾在元灵山修行过?”见苏婕妤还算乖觉,莫太后的语气便又温和下来,“那日后便多来千寿宫陪陪哀家吧,道家修仙虽与佛法多有不同,但究其根本可谓是殊途同归。能入元灵山的向来不会是什么庸碌之辈,哀家很想听听你讲的道法。” 苏墨璇再次温顺地福身应了声“是”,由于离主位极近,当莫太后衣袖微动间,一缕异香无声无息地蹿进鼻腔,让她不由得微微蹙眉,心念电转间脱口便问道:“敢问太后所用的是何醺香?臣妾自诩略通此道,但却嗅不出太后身上这醺香究竟是何名堂,还请太后不吝赐教。” 没想到始终在莫太后面前谨言慎行的苏婕妤,会突然问起太后用的是何醺香,别说其他后妃嫔御面面相觑,就连风浣凌都不禁跟风浣冰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 不能怪风浣凌多心,她记得上一次见苏墨璇如此“异常”,还是今年三月丞相府为风长游办的满月宴上,而彼时正是苏家小姐发现长命锁上被涂了毒! 或许莫太后并没有将两者相联系,至少面色不见半点异样变化,笑容依然雍容和煦,“哀家已然多年未用过其他醺香,终日只沐浴在佛香之中,而此香乃是圣上为哀家特别定制的,所以苏婕妤分辨不出也属情有可原。” 原来,又是龙璟溟专门为莫太后准备的东西! 这放在旁人眼里定然觉得玄帝孝顺,可听到风浣凌耳朵里则变成一种提醒。就好像之前她一直对龙璟溟给莫太后准备的汤药“好奇”,所以特意叮嘱了擅长此道又入了宫的苏墨璇帮着注意留心,想来适才她要找自己私谈大半就是为了此事。 “原来如此,太后当真是好福气,能得圣上如此孝顺,不敢说后无来者,定然已经前无古人了。” 依苏墨璇的学识心智,当真想奉承谁讨谁的欢心,绝对是轻而易举的。这不,淡淡的三言两语立时便惹得莫太后心花怒放,皱纹渐多脸庞都笑成了一朵花,连连称赞奖赏了她好几句。 位置仅次于位例一品四夫人中淑妃、德妃两位的风昭仪,纵然比身为三品婕妤的苏墨璇距离莫太后近了许多,却悲哀地还不如人家个小小三品更得待见。 风清婉早看透自己失了莞贵妃之位后,便失了许多原本的依靠,莫说是本就隔着几层的莫太后,就连至亲的父亲都已然可谓放弃了她。如今只怕除了母亲莫雅琴,再没人会管她死活,更别说顾及到她的情绪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此次她一改低调逃避出席除夕守岁,为的也不是后宫这些女子,而是觉得到了面见玄帝一次的时候,想的是再次博得圣宠! 所以当莫太后与其他妃嫔们有说有笑,故意疏殆自己时,风清婉并未太在意,而是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看向门口,盼着那抹明黄色身影早些出现。 终于“圣上驾到!” “澈月王驾到!” 身披明黄色龙袍的玄帝与一身青色蟒袍的澈月王,一前一后走进千寿殿,满殿莺莺燕燕齐齐离座起身大礼相迎。 龙璟溟似乎心情大好,棱角分明的俊颜上满是春风般的笑意,道了声“平身”,便自姹紫嫣红的花海般的众佳丽间穿行而过,行至莫太后身边携其同坐在宽大的漆金椅上。 至于龙御沧则径直走到风浣凌的身边,笑如流光般澄澈炫目地牵起她微凉的柔荑,旁若无人地两相凝视许久,直至龙璟溟一声“赐座”,才与其他人一同落座。 “母后这是跟她们聊了什么,竟然会笑得如此开怀?”神色柔和的龙璟溟俨然是副孝子模样,“朕都好久没见母后如此容光焕发了,是谁如此本事,代朕哄得母后如此欢喜,朕定要重重嘉赏!” 玄帝此言一出,众嫔御已然忍不住将羡慕的目光投向苏婕妤,却见她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位置上,满面事不关己的淡漠。 风浣凌或许不比苏墨璇那般学识渊博,但揣度人心的脑筋却绝对不亚于她,所以略一思量便想到她为何会露出这般表情。 “难得看到这么多人齐聚在千寿殿,圣上也来了,如此热闹喜庆,哀家又怎会不开心?”莫太后满面欣慰地拉过玄帝的手轻轻拍了拍,“而且适才莫淑妃跟哀家说,她今日刚刚由赖御医诊出了喜脉,圣上难道还未曾知情么?” 果然,无论在其他人面前如何称赞苏墨璇,关键时刻莫太后也不可能让别家出身的妃嫔占去大便宜,只会力捧她莫家女儿! 如今风清婉失势,纵然风浣冰得以位例四妃,也终究还未成气候,此时正是莫家为莫淑妃全力争宠的时候。 不过这莫娇娆倒也真是会挑时候,入宫多年都未传出过喜脉,竟然偏偏在这般微妙之时怀上龙裔。 真不知是要说天佑莫氏,还是莫淑妃腹中的龙裔,其实与当初的“风昭容”有异曲同工之处? 思及此,风浣凌转头时正巧对上风浣冰投来的视线,两人略一颔首便又错开目光,但心中却已然明白彼此的想法。 “朕也刚刚听赖御医禀报过了,原就是想着赶来给母亲报声喜的,想不到莫淑妃比朕还要口快,倒是提前让母亲开心了。” 说话间龙璟溟自然而然地深深看了眼莫淑妃,看似笑意盎然满是欣喜,可风浣凌却敏锐地自他幽邃眼底察觉到一丝杀气般骇人的冷芒。 为何在看着怀了他子嗣的妃嫔时,他眼底竟会出现杀气呢? 陷入深思的风浣凌不自觉地拧起眉头,却倏地感到眉心微微一凉,回神一看才发现是只温温润润的长指点在她眉心,正为她轻轻抚平那些褶皱。 “王爷……” “今日是除夕,不要浪费心神,等会儿还有守岁宴要忙,莫再累坏了自己,为夫到时候又要心疼了。” 虽说是世人皆知的恩爱夫妻,可是龙御沧当众尤其还是当着圣驾前,如此旁若无人地与她行止亲昵暧昧,还是让风浣凌不由得脸颊微红,却又因他显然故意在某人面前秀恩爱的小心思,而抑不住嘴角轻扬。 虽然正与莫太后说着莫淑妃腹中龙裔的事,但龙璟溟却也注意到下首丈余远处过于亲密的那对夫妻,风浣凌眉心轻浅的褶皱已然被龙御沧温柔御平,可他眉宇间却不自觉地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澈月王等宫外居住的皇亲国戚入宫时便已是午后,所以当玄帝驾临千寿殿不久,便差不多到了除夕夜宴开始的时辰,只待圣上金口一开,早已准备妥当的美酒佳肴便会流水般地送上。 夜宴上倒未再出什么意外,原本准备了许多手段吸引玄帝注意的风昭仪,所有苦心孤诣皆被莫淑妃突如其来的身怀龙裔打乱。且不说她自己就乱了阵脚,光是席上所有人都只顾着恭贺讨喜,以及各怀心思极力争宠的如花新人们层出不穷的各种才艺,纷纷惹得龙颜大悦,便足以让她的心越来越冷。 第97章:巧合? http://.biquxs.info/

待得除夕宴进行到月上中天,莫太后已然撑不住先行下去歇息,余下众人也都醉意朦胧时,风浣凌方才借酒醉为名,与龙御沧一起离席到暖阁小憩。 虽说是借口,但风浣凌也当真有些微醺,直至走出大殿步上室外回廊,被寒冬的冷风一吹方才清明了几分。 “今晚的月色倒是极好的,中是这明白太过清冷,虽然如霜似雪的冰清玉洁,却总让人觉得难以亲近。而且,看上去虽是清透明亮的,可偏偏又远隔千万里,且还总是拢着层层迷离云雾,让人难以看透,刚觉得有些亲近有些了解,再细看才发现不过冰山一角而已,终究难以窥得到全貌。” 风浣凌向来不是个伤春悲伤,对着月亮也能感慨万分的人,所以睿智聪敏如龙御沧,自然不难听出她话中的别具深意。 “娘子当真醉了,明月始终都是那一轮明月,无论世间如何沧海桑田地变得面目全非,他都始终只将那一轮清辉,倾洒在想要照拂的人身上,始终如初。” 挥退跟随的宫人们,龙御沧展开自己的银狐大氅将娇小的风浣凌紧紧包在怀中,温柔又坚定地挡去所有外界寒风的侵扰,给予她所有自己的温暖。 心思仍自复杂的风浣凌也没有推拒,就任他继续旁若无人地拥着她缓缓走向暖阁,仿佛蒙了层薄雾的双眸,则始终仰首遥望着天边的如霜明月,竟然奇迹般在那般冷月辉光中看到丝缕柔暖浅芒。 正如风浣凌所料,没多久苏墨璇便也借口不胜酒力退出千寿大殿,绕了一大圈后方才独自跑到暖阁来找她。 彼时龙御沧正抱着她坐在窗前,继续欣赏着夜空中那轮分外皎洁的明月,见苏墨璇突然现身风浣凌不禁有些尴尬,但身后抱着他的人显然没有退避的意思。 苏墨璇倒也像见惯不怪似的,眼看着除了他俩没有外人在场,便利落直言道:“你让我查的那汤药并没有问题,不过今日我在太后身上嗅到的那佛香,必然不是单纯的檀香味道。只是沾染在人身上的佛香味终究太浅淡,所以我暂且还不能轻易地下定论,待有机会亲自鉴定过那佛香后,我会给再你个更确切的答案。” 风浣凌点头道:“恩,虽然汤药没问题我有些意外,但佛香有问题倒也算合了我的猜想。龙璟溟定然不若表面那般敬爱莫太后,他没理由对一个非亲生母亲如此好,更何况当年的莫皇后还曾与他生母传出不合……” 对于过去的事苏墨璇入宫前也下了不少功夫去研究,所以多少也有些耳闻,至于风浣凌怎么会知道这些,她一时还顾不上去深究。或者说,她直觉地以为,身为澈月王妃,知道这些也无可厚非。 “另外还有件事我目前也只是推测猜想,莫淑妃腹中龙裔怕是来得有些太过凑巧了。姐姐想必也注意到,现在正是莫家最应在淑妃身上努力的时候,偏偏这时入宫多年都未能受孕的她就怀上了,这种巧合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原本正全副心思与苏墨璇分析形势的风浣凌,忽然察觉腰间的大手悄然转移到她小腹上,那是个颇为暧昧尴尬的位置,惹得她霎时背脊一阵发紧,险些连声音都要发颤。 由于所处位置不同,所以风浣凌没有看到的苏墨璇尽数看到了,那样神色的龙御沧是她过去从未曾见过的,以至于英勇强悍如她都不由得倏地心神一凛,不敢再多耽误他温香软玉在怀的好兴致,匆匆又谈论几句便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气氛诡异的暖阁。 “王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看到年轻貌美又博学多才的苏大美人在前,便动了别样心思么?” 终于没了外人在,风浣凌好气又好笑地一把抓住龙御沧愈加肆虐的手,娇嗔地怒瞪着他。 “娘子似乎对圣上很是了解啊,适才话里话外都那般笃定,好像所有心思尽数都放在了龙璟溟身上去研究思量似的。” 龙御沧此时的面色便如窗外那轮清冷寒月般,绝美无暇的皎皎圣洁之中,偏偏透出的是让人彻骨生寒的冷。 这……又吃醋了? “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为了王爷与妾身的将来,我自然要去了解、琢磨龙璟溟其人啊。”风浣凌一脸的理所当然,不过小手却在龙御沧胸前默默画着圆圈,“其实妾身放在王爷身上的心思也不少啊,只是王爷实在太过神秘复杂,妾身这点浅薄的智慧实在难以看得清透,所以王爷要为此吃醋,妾身也着实没有办法。” 呼吸被胸前触感扰得越来越重的龙御沧,略有些躁郁难耐地一把抓住那作乱的小手,送到唇前便一口咬住,却又不舍得当真用力地只是含吮。 “王爷……” 风浣凌霎时有些浑身发软,低低糯糯地轻呼了一声,想抽手却怎样也抽不回。 “你只需要记住,无论任何事,我说与不说,目的都只是不想你受伤难过。我的确不喜欢你了解旁的人多过于了解我这个夫君,但只要你心中没有旁人,我们未来的岁月那么长,应该足够你彻彻底底地看透那轮看似冰冷如霜的明月,看透我的所有。” 言罢,趁早着风浣凌张口欲言时,龙御沧倏地精准吻住她轻启的檀口,与温柔气息完全不同的唇舌,极具侵略性地长驱直入肆意掠夺,似乎恨不能将她口中所有甜美尽数汲取,而后永世珍藏在心底最深处。 暖阁中灯火被调得昏暗,将两道交缠不清的身影照得愈加缠绵,那投映到雪白墙壁上的暗影几乎两相交叠成了一人的影子。 室外寒冬萧瑟,室外却只余无尽的旖旎春色。 待得澈月王夫妇重归千寿大殿时,已然是初一清早,阖宫向玄帝与莫太后拜见讨赏的时候。 还记得去年此时,风浣凌便是在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地点,因见到“死而复生”平安归来的龙御沧,而满心抑不住的狂喜。 仿佛不过一个转身的时间,两人竟然又已相伴相携地共度过一年,恍然如梦,却又每一幕都异常真实清晰。 他说,他们还将继续一起度过余下的每一年,这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是未来那么遥远,谁又能事先料定日后会有怎样的变数呢? 直至拜别莫太后与玄帝离开千寿宫,风浣凌才有时机与风浣冰在暖轿里私下小叙上须臾光景。 “尽管过去也都知道,可是经过昨日多方才彻底明白,只要莫家一日不倒的话,我们娘亲的仇便一日无法得报。凌儿,我忽然觉得好累啊。” 暖轿虽然宽敞,但两人同坐难免显得略有些拥挤,不过姐妹俩贴得越近,越让风浣冰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的冷。 当初听闻父亲将莫氏与风清媮都软禁在雅馨院里时,她是满心欢喜的,以为不必太久娘亲的仇便可报了。可是顶多不过数月光景,莫氏不仅安然无恙地“重获自由”,容貌被毁又在京都名声扫地的风清媮,竟然能够嫁为虎啸国的太子妃。 虽说她也知道依那呼延烈的性情,待发现“真相”后只怕不会善待风清媮,但至少眼下风家因为此门亲事,表面看来愈加风光,而那莫氏自然也就更为得意了。 “姐姐怎地如此灰心了呢?以你我这般势单力薄,想与风、莫两家对抗着实艰难。但都已然拼到如今这般地步,姐姐难道反而生了怯懦退意么?我倒觉得莫氏越是得意,反而会越危险,尤其莫淑妃此次身怀龙裔,未必就是福气。” 风浣凌倒是能体会风浣冰当下的心情,毕竟她终究只是个官家小姐而已,且又是自幼便不得待见的庶出,为生母复仇能走到今天这步已属难得。眼看着几乎已用尽手段,却仍不能如愿扳倒仇敌,会觉得心灰意冷也完全正常。 “圣上或许并不真心待莫淑妃好,至少不会比待苏墨璇那般尽心,可是只要有太后在,莫淑妃肚子里的孩子便绝对能够让她母凭子贵。可我呢?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弄了个‘孩子’,结果却也只够让风清婉从莞贵妃变成昭仪而已,甚至连冷宫的边儿都没沾到。” 只是因大夫人日渐恢复势力,再加上莫淑妃有孕正心烦意乱的风浣冰,明显不太听得起妹妹的劝慰,自顾自地寒心冷笑着。 风浣冰入宫本就为了复仇,并不在意玄帝是否会宠幸自己,可是眼见着之前似乎被他甚是在意的“龙裔”没了,却依然不足以打破他的理智,还是让她抑不住地心寒。 那男子纵然表现得再如何温柔缱绻,纵然在耳鬓厮磨时说得再动听,骨子里终究还是理智到冷酷的! “妹妹,王爷待你断不会这样吧?我相信圣上为了他与家国的利益,随时都可以牺牲掉我或其他任何妃嫔。王爷他,断不会因为任何利益,就牺牲你吧?” 吐出的虽是疑问,但风浣冰的语气却异常的笃定,只因她心中早已认定那皎若明月的男子,是这世间最难得的有情郎。 只可惜,他此生只会是她的妹夫 第98章:莫氏入宫 http://.biquxs.info/

龙御沧永远都不会因为任何利益牵扯,而牺牲掉她么? 还从未想过这些的风浣凌当真被问住了,幸亏风浣冰似乎本就没打算听她的答案,不多时便又念叨起别的事情来。 风浣凌发觉风浣冰变得有些急躁,不见了曾经的冷静沉稳,这让她不免有些担心起来,暂时抛却自己心头的迷茫猜疑,专心地安慰几句,劝这姐姐莫要失了冷静与分寸。 毕竟这是在宫中,稍有不甚便可能跌进旁人的圈套,到时候以她们的身份,会失去的只怕就不仅仅是当下辛苦得来的地位,而是全部的身家性命! 虽然眼看着风浣冰一一应下,可风浣凌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又已经无法再多劝什么,只好又叮嘱魏女官多多照看着姐姐一些,然后怀着满心忐忑回到龙御沧身边。 当看到他时,她不禁又想起风浣冰稍早些的追问。 若是单就现在而言,风浣凌可以信心满满地说,他绝不会因为任何利益牺牲掉她。可是,以后呢? 就像他昨夜说的,未来还有那么漫长的年年月月在等着他们,谁又知道在日后的岁月经历里,他们之间会遭遇什么变故? 人心难测,身处在权势旋涡中难以自拔的人心更是难测,有些时候只怕连自己都难以左右。 看来他说得对,她终究还是不够信任他,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迷惘不安。 可是面对一个有太多秘密的人,纵然共同经历过数次生死,又有谁能够完全信任起来?至少在她看来,信任是要建立在彼此相互了解的基础上,否则就算相识一生之久的人,就算无比“亲近”过的两个人,也未必能够做到相互信任。 至少,她现在还做不到。 风浣凌虽然听从龙御沧的安排,最终没有让玉树跟随入宫,但回到王府后她坚持让玉树重新跟在自己身边做近身丫鬟应做的事,出府也都要带上。龙御沧虽然为此冷下脸,好几天都不见笑容,最终却还是遂了她的意。 玉树为此对风浣凌甚是感激,纵然性情冷淡惯了不擅长表达,但从做任何事都愈加用心卖力便看得出,她是何其珍惜这次得以“复位”的机会。 只是她不知道,每晚鹂萱都会将她一整天的行踪言谈,事无巨细地汇报给龙御沧知晓,尤其是与可疑人士的接触,更是被窥探得无比仔细。 这晚,汇报完毕的鹂萱前脚风走,便有道久违的身影闪进了澈月王的书房。 “我还以为师兄你早就回元灵山了,怎地又像离开时般悄无声息地突然回来了?”龙御沧脸上没什么表情,惯常的淡泊疏冷,但声音中倒是微微透出些许笑意来。 “我前阵子是被百年前开始缠着我的一个女修发现,不想平白无故地连累到你们,所以才突然躲出去的。” 提起那难缠的女修,苍云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显然不愿多谈,急急便转了话题问:“我离开也不过就几个月光景,怎地回来就出了这么多的变化呢?你为何要派人盯着玉树?还有,洛弦哪儿去了?他不是向来跟你形影不离的吗?” 以苍云三百多年的道行,能让他头疼的女修定然不是寻常之辈,但既然他不愿多谈,依龙御沧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略偏头示意他坐下来,随即又倒了杯热茶给他。等到他喝下小半杯茶,人渐渐安定冷静下来,方才将这阵子的事简单说了遍。 “你竟然怀疑玉树?这怎么可能呢,那丫头分明对你……” 说到这里苍云却生生地顿住,倏地仰头将杯中余下的茶当成酒般一饮而尽,竟然颇有些悲愤之意。 “我算过了,近来京都怕是不会太平,你留下吧,或许会有大用处。”龙御沧好像没有听到师兄适才话中泄露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道,“使法宝用障眼法掠走洛弦的人道行不浅,想来各国都没少在暗中吸纳修真者,若是日后再暴发战争,只怕会比过往更为惨烈。” 闻言,苍云也再顾不上心中那些小矫情,面色渐渐凝重下来。 风浣凌发现医仙苍云回来甚是欢喜,毕竟眼看着就是正月十五,多了他这个活宝,至少让清冷的王府更为热闹些。 与此同时,更加“耐不住寂寞”的丞相夫人莫氏,以带幼子风长游看望姨母为名求请莫太后宣诏其入宫拜见。 这还是嫡妹第一次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莫太后纵然猜到其此行目的而有些不愿接见,终究还是念在姐妹一场答应下为。 因此正月十五这日清早,莫雅琴便抱着尚未满周岁的风长游离开丞相府,乘暖轿入宫晋见嫡长姐莫太后。 就算莫雅琴不说,莫太后也知道她此行是因为风清媮失宠降位,偏偏这时又有苏家新人得圣宠入宫,莫淑妃又怀得龙裔,她自是急着要与自己商量对策。 当然,纵横丞相府后宅二十余年的丞相夫人,不会愚蠢到去与莫太的商量如何对付莫淑妃腹中的龙胎。她目的主要在防备苏墨璇,还有如何助风清婉重获圣宠,哪怕要以其他人的“牺牲”为代价也在所不惜,譬如已经贵为德妃的风浣冰。 后宫的势力分布其实如同前朝,没有任何明君会过于重用一家的势力,怕的便是有朝一日会奴大欺主。后宫亦是如此,至少依玄帝的性情,断不会让出自同一家的两名妃嫔,同时受到隆宠。 所以当初风浣冰借龙裔上位,最终却使得风清婉跌落谷底,在几乎所有宫人的齐声惊叹中,莫太后却半点没有意外。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如今风家的风头隐隐要超越当年的颜氏,若不是风家手中并没有兵权,只怕早就像颜家一样被解决掉了! 不过眼看着莫雅琴只关心些后宅之事,满心想的都是如何让嫡女重获圣宠,反倒让莫太后觉得安心,便也乐于顺了她的意愿。 正月十五,宫中自然又免不得一场团圆宫宴。 难得莫太后兴致好,邀了众后妃女眷们陪着同游御花园,哪怕正是苦寒的隆冬时节,花园中除去迎风傲雪的梅花外,竟也被巧手细心的宫人们用绢花点缀着姹紫嫣红满目的春意盎然。 以莫太后为首,抱着幼子的莫雅琴紧跟在她身边,随后则是莫淑妃与风德妃,再之后则是风昭仪等依辈分排列下去。再加上随侍的众宫人,在御花园湖边青石道上,绵延出一条冗长的人龙。 眼看着到了湖边的水榭长廊口,莫太后扫了眼难掩虚弱疲态的嫡妹道:“你这身子明显因之前怄血的病还未痊愈,走了这么久,必然觉得累了吧?不如,我们到前面的水榭稍作歇息,让这些年轻丫头们自己继续去游玩吧。” 闻言,莫雅琴满面感激地福身道了声谢,只是竟然连声音都有些发虚。 “母亲如此虚弱还抱着长游,别再有什么危险。”紧随在后的风浣冰面露担忧,向身边的侍女吩咐道,“魏女官,你去帮忙扶着本宫母亲,切莫让她和弟弟出什么意外。” 魏女官看明白了主子眼色深意,肃然应了声“是”,便走到了莫雅琴身边,细心地搀扶住她的手臂。 “风德妃倒是当真孝顺,妹妹好福气。”莫太后目光幽深似千古寒潭般地扫了眼风浣冰,“这湖上的风更大,妹妹可千万仔细报好了小长游,莫再失手被风吹到了湖里面去,那可就危险了。” 许是年纪的关系,始终未能盼到玄帝拥有一儿半女的莫太后,对嫡妹怀中非亲生的粉嫩婴孩,倒是当真有几分喜欢的。只是大半辈子的沉浮,让她早已习惯不将真心里的喜与不喜尽数表露出来,始终都只是淡淡的模样。 莫太后既已发话要单独与丞相夫人到湖心水榭小坐,让其他妃嫔女眷尽数原地散开,各自继续逛御花园,自然也没人会抗旨执意跟随。起初还有人流连在水榭入口处,遥遥看着在长廊上越走越远的两人,后来则渐渐都被别的事物引去了注意。 就连风浣冰后来都被苏墨璇拉到附近的凉亭里,两人虽也没什么话可聊,但总好过去敷衍其他的莺莺燕燕。 “难道你那位妹妹没有提醒你,在这种时候,不要轻举妄动么?” 早在看到魏女官被派出时,心思灵透的苏墨璇便猜出些端倪,如今眼看着风浣冰始终明里暗里注意着水榭上的动静,立时便更确定了自己的揣测。 风浣冰倒也不避讳,一边继续盯着水榭上的动静,一边道:“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反正自决定入宫起,我便已然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所以若是拼得一死能够达成所愿为娘亲报得血仇,也没什么不好的。” 对于这席话,苏墨璇轻抿着薄唇,并未表达自己的任何态度。 “整天与几十甚至成百上千个女子,去争抢一个根本不爱自己,而自己也不爱的男子的宠爱,早已让我厌倦至极了。你想必也知道,以丧子之痛为借口,我已经多次拒绝圣上的临幸,想必用不了多久,我的下场便会比如今的风昭仪还要凄惨。” 第99章:刺耳的尖叫声 http://.biquxs.info/

目不斜视的风浣冰,声音始终淡淡的,可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异常有力地直击到苏墨璇心头最痛之处。 这便是所谓的同病相连吧,哪怕两人无论是出身背景、学识经历都不同,却因有着相同的处境,便有了类似的心境。 不过风浣冰没有言说也无法言说,苏墨璇更是无从探知的是,她真正不愿再委身于龙璟溟的原因,是心中那个原本不敢肖想的男子,自夏宫一行后已然彻底扎根在她心底。无论如何努力地想要遗忘,却是连梦境都无法阻止他的出现。 或许就是自他徒手为她拦下那致命一剑起,她的心便再不属于自己了。 “啊!!” 随着一声惊心动魄的刺耳尖叫,划破御湖上的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就是在风浣冰因为想起那个魂牵梦萦的男子,而短暂失神的功夫,原本和乐一片的水榭中倏生异变。 原本好好抱着幼子一同陪莫太后赏景的丞相夫人,不知怎地突然跌堕在湖里。 若是换成春节前或许这御湖冻得还算结实,可经过这些天入春回暖,纵然气温似乎仍十分寒冷,但湖水却已然渐渐解冻。因此抱着孩子的莫雅琴失衡跌下去后,并未能稳稳落在冰面上,而是径直将变薄的冰面砸出个窟窿,眨眼间便连同孩子一起沉向湖底。 至于那一声尖叫,则是莫太后身边受惊的小宫女发出的,几乎就在她尖叫出来的同时,眼疾手快的几名内监便已然抢先跳进冰冷刺骨的湖水里去救人。待得迟些才反应过来的莫太后开口下令时,剩余几个内监也跟着纷纷跳下,七手八脚地忙活半晌,总算将还有一口气的丞相夫人给打捞了上来。 遥遥见此情景的风清媮再顾不得什么礼数规矩,疯了般冲进水榭跪倒在母亲身边,涕泪横流的焦急模样倒是看不出半点虚假。 莫太后虽不至于对着脸色发青的嫡妹还有小长游痛哭流涕,但焦急之情却也是溢于言表,一边吩咐宫人将一大一小抬回更为温暖的千寿宫去,一边派人去请御医过来。 等到澈月王夫妇入宫赴宴时,听到的消息是丞相夫人大难不死,但那年幼的风长游却未能敌得过酷寒冰水的浸溺,哪怕惊动了整个御医院抢救,终究还是夭折了。 气氛压抑的千寿宫大殿里,风清婉早已哭成泪人,而风浣冰也跪在冷硬的地面上默默流泪着。 只不过她哭,并不是替任何人的死去伤心,相反是在为原本想要谋害死的人没死,而无法接受地彻底崩溃了。 她本意绝不是想害死小长游的,毕竟孩子是最无辜的,可是谁能想到明明看似虚弱的莫雅琴坠入冰湖后没有死成,反倒是那无辜的小家伙丧命了呢? 事到如今,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当真太过冲动,被接连的打击和浇不熄的恨意冲昏了头! “妾身请圣上、太后作主,那么多人亲眼看到是德妃身边的魏女官,故意将怀抱幼子的丞相夫人推进御湖里的。妾身母亲虽然得以大难不死,但幼弟长游何其无辜?他可是家父惟一的独子,竟然还未能满周岁便这样去了……” 风清婉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整个人跪伏在地上不住抽搐着,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悯。 本没有受邀参与皇室家宴的风万全,因为妻儿的意外也被传进宫里来,刚踏进千寿殿便听到长女的哭诉,心头登时大痛。 去年喜得老来子的风万全有多欣喜激动,此刻痛失爱子的他便有多伤痛难熬! “圣上、太后,还请为老臣作主!” 急急赶来的风万全,并不清楚是谁害死了自己的宝贝独子,但无论是谁,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就是了。 龙璟溟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而后便转眸看向与风昭仪一般跪伏在地哭得背脊轻颤的风德妃,“对此事,德妃你还有何话说么?” “我……臣妾从未曾想过要加害长游,那不只是风昭仪的亲弟弟,也是臣妾的亲弟弟啊!圣上英明,臣妾是冤枉的。” 父亲的出现,反倒让风浣冰渐渐冷静下来,她断不能承认指使心腹谋害嫡母与幼弟的事情。 “魏女官,你又如何说?”龙璟溟冷浸浸的目光刚投过去,魏女官便抑不住浑身剧颤,“你身为德妃的贴身侍女,可是受她指使,才会下黑手将丞相夫人与小公子推入冰湖的?” 被吓得牙齿不住打颤的魏女官,半晌都说不出句话来,只能连连摇头,用破碎的字句勉强接着道:“不,是……是奴婢,奴……奴婢是一时,一时不慎失手,才误将丞相夫人与小,小少……奴婢并非故意,也不是……不是德妃娘娘指使……” 这魏女官是风浣冰入宫后惟一堪称亲信的人,但却也未曾想到于此时刻,她还会这般忠贞护主。 “一时失手?” 不待战战兢兢的魏女官把话说完,风清婉已然尖声打断道:“像你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宫女,若当真只是一时失手,怎么可能将我母亲和幼弟给生生推落湖中?分明就是你故意,是受人指使故意想要加害他们的!” 魏女官早已涕泪涟湎,急得说不出话只能连连摇头摆手。 风浣凌没有理会大殿中央几人,径直凑到父亲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父亲节哀,纵然幼子甚为无辜,但终究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活着的人更为要紧。二姐是断不可能加害亲弟性命的,所以此事定然是旁人故意设计构陷,想的自然是看着我风家姐妹间自相残杀一番。到最后无论是长姐还是二姐落败,能坐收渔人之利的,只会是别家的人。” 许是当真老了,风万全竟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深觉四女儿的话极有道理,后怕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且不说是不是二女儿害了幼子,如今这局面却是将他两个身在宫的女儿都掺和了进来,早已失宠的大女儿正紧要着二女儿不放,如此下去的话无论谁输谁赢或是两败俱伤,伤到的都只会是他风家的根本! “圣上明鉴,老臣也觉得不可能是德妃娘娘有意加害幼子长游,定然是这女官受了旁人的指使,既害了老臣的独子,又将罪名栽赃给了无辜的德妃娘娘!” 风万全何其精明薄情之人,心中向来只有利益,所以风浣凌才有机会利用本该最痛恨风浣冰害死独子的他,因为利益大局而亲自救下“真凶”。 其实对于风浣冰的冲动行径,风浣凌是颇有些懊恼的,但事已如此再报怨都没用,想出最高效有力的解决办法才是真正的王道。 “父亲?” 风清婉显然没想到前一刻还言之凿凿,必须严惩真凶的父亲,竟然转瞬间就站到了风浣冰一边。不过当她看到父亲身边的风浣凌时,顷刻便明白过来,他们定是又被这奸诈如狐的小贱人给算计了! 龙璟溟倒像是真把风丞相的话给听了进去,连连点头道:“爱卿说得也甚有道理,毕竟同为风家人,以德妃的品行的确没理由去加害自己的嫡母与惟一的幼弟。” 闻言,风万全又赞了声“皇上圣明”,只是心中却不由得泛起阵阵陌生的悲凉。 “魏女官,你在负责侍奉德妃前,还曾在哪宫做过?”龙璟溟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风浣凌后,才又将冷沉视线落到魏女官的身上,“如果再不老实招来,朕便只能让你再多受些皮肉之苦了。” 听到这里已然能够猜想到自己最终结局的魏女官,把心一横准备好赴死,反倒不若之前那般害怕了,“回禀圣上,奴婢过去曾在先皇后宫中做过几个月粗使丫鬟,后来被派去了浣衣局等地,直到德妃娘娘入宫后方才被调来侍奉。” 听魏女官说竟然曾在前世自己的身边做过粗使丫鬟,风浣凌不由得微微一惊,再仔细看去竟果真有些面熟。只是身为皇后时,极少有机会亲见粗使丫鬟,所以之前她竟然都未能认出来。 如此说来,这魏女官与自己也算有些孽缘。 若之前魏女官还有极小的机率活命,如今坦白出曾经在先皇后身边伺候过,只怕龙璟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留她了。 事实也正如风浣凌所想,龙璟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听到“先皇后”三个字时便骤然变得铁青,再开品的声音已然如地府玄冰般阴森骇人。 “德妃,你既然坚称未曾指使过魏女官行凶,那么朕便给你个证明清白的机会。只要你亲手杖毙了这贱婢,朕便信你是无辜的,此事也将就此以魏女官之死为完结,如何啊?爱妃可敢于证明给朕来看,你当真是‘无辜’的?” 哭得有些昏昏然的风浣冰,茫然不解地抬首看向玄帝,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来人啊,为德妃备好刑杖、刑架,将魏女官绑到刑架上!” 龙璟溟此言一出,自然有人应声去准备,而原本被哭声搅了一派喜气的千寿殿上,立时沉寂得落针可闻。 第100章:开始行刑 http://.biquxs.info/

直至眼看着魏女官被堵上嘴牢牢绑在刑架上,莫太后才敢确定,玄帝竟然当真要在千寿殿里,让风德妃亲手杖毙她自己的宫人。 虽说太过血腥残忍,便经此一事至少龙璟溟对风浣冰必然存了芥蒂,也算是达到了他们最初目的。而那意外枉死的风长游,也算报得血仇,在九泉之下想必也能闭眼了吧。 莫太后面露不忍地道:“圣上,哀家看不得这些,便暂且告退了。” “难道母后觉得朕的决定,有失公允么?”见莫太后摇头,龙璟溟才继续道,“那母后为何要退避?既是魏女官害死了丞相幼子,还差点害死丞相夫人,母后难道不想亲眼看这恶人得到恶报么?难不成,母后觉得她是冤枉的,所以才不敢看?” 刚刚站起身的莫太后,被龙璟溟话中似是而非的暗示吓得重又落座,惊疑不定地揣测着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还是仅仅在诈她? 龙璟溟却再没有看身边的莫太后,冷冷向殿中人道:“风德妃,你可以开始行刑了,莫要让朕与太后失望才好。” 缓缓站起身,风浣冰冰凉着手脚麻木的慢慢前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冰冻了般,每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凝滞。 可是,她终究还是接过了内监递来的刑杖,望向魏女官绝望悲凄的面容,双眼却骤然间变得空洞一片。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落下第一杖的,可是明明受刑者的嘴已然被堵得死紧,她却好像听到了魏女官的痛呼声,听到叠声的“我是冤枉的,我是受你指使的”在耳畔不停回响。 纵是前世见惯了血腥杀戮的场面,风浣凌也不忍地别过头去,龙御沧顺势便将她揽进怀里,伸开双臂将给她隔绝出一方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风万全自问手上也曾染过血腥,当年颜氏一族被抄斩还是他监斩的,但却从未曾在这般肃穆的大殿上亲眼见过任何人被当廷杖毙,更何况那身形单薄的行刑者还是自己的女儿,更是让他心头有些五味杂陈。 在场的人心中都很清楚,玄帝如此安排,分明是在杀鸡儆猴,让他们认清楚何谓君,何谓臣! 随着风浣冰机械地一杖又一杖落下,纵然力道并不太大,但仅仅是那刑杖本身的重力与杖身钩刺设计,便足以让娇弱的受刑女子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到最后,魏女官渐渐从进气多出气少,变成彻底没了任何气息,犹如一块没了痛感的死肉般任凭捶打着。 沉闷的嘭、嘭声,响彻异常安静的千寿殿,久久回荡。 风浣冰不知自己是何时停下杖责,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德昭宫的,她甚至也曾像其他人一样以为自己会因此疯掉,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走出魏女官的阴影,再也走不出德昭宫森冷厚重的宫门。 在那段时间里,无论睁眼还是闭眼,她看到的都是魏女官死前的血腥惨状,满眼皆是片血肉模糊。 哪怕到得春暖花开之时,她却仍彻骨冰寒,仿佛将自己永远遗失在了正月十五的寒冬里。 自正月十五那天起,千寿殿上惊呆众人的杖毙魏女官一事不久,风德妃疯了的消息便已然不胫而走,几乎一夜之间便传遍龙城内外。 可是风家人却没人再顾得上他们的二小姐风浣冰,空然夭折的风长游,已然让整个丞相府陷入沉痛哀凄。得以保命的大夫人莫雅琴,则因寒气浸体而重病卧床,为风家凭添几许愁云惨雾。 “相爷,长游都已然下葬了,您就好好吃顿饭吧。” 痛失爱子的织瑶整日以泪洗面,虽然端着膳食来劝枯守在灵堂里的风丞相,自己却更加消瘦憔悴,一双美眸红肿得犹如桃子般。 “我风家也不知怎么了,这两年里竟然接连遭逢不幸,难道是天要亡我?” 风万全连看那些膳食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怀中抱着幼子的灵牌,短短几日间却仿佛苍老了几十年般,连向来精明的双目都变得有些混沌。 “相爷并要再多想,长游许是因我这生母太过卑贱,所以无福以相爷独子的身份长大吧。”织瑶看到幼子的灵牌眼底又是一热,赶忙别开视线才能继续说话,“其实大夫人带长游入宫面见太后也本是好心,她又哪里能预料到会被人推到冰湖里呢?平日里长游都是由我或奶妈带着,大夫人本就抱得极少,借入宫的机会想要多抱抱本也无可厚非。” 始终在为幼子早夭耿耿于怀的风万全闻言,心头忽然一跳,终于也回想起之前莫氏待幼子并不如何亲切,怎地突然就想到要抱给莫太后看呢? 自从风清婉丢了贵妃之位,风浣冰却借此时机被晋为德妃后,莫氏就没少在他耳边念叨着要帮帮失宠的大女儿才行。只是他自诩颇为了解玄帝,依圣上的脾气只要心生芥蒂,便永远不会再有机会改变看法,所以他已然决定要放弃长女这枚棋子了。 对他来说嫡女、庶女皆是亲生女儿,但在莫氏眼里却只有自己生的才是亲女儿,所以她这次带幼子入宫必然是为了帮嫡长女复宠! “二小姐妾身还是相处过的,她哪里会是狠心加害亲弟弟的人呢?上次长游满月宴时,二小姐露出的疼惜可半点不假,至少妾身断不信她会害死长游。我可怜的儿啊,怎么地还未能满一岁,活生生地进的宫,再回来时便已然……” 织瑶终于抑不住地偎进风万全怀中痛哭失声,不停念叨着“长游”,真真是为幼子的早夭而痛彻心肺。 “是啊,算起来浣冰与长游同为庶出,且不说平日里是如何疼爱这幼弟,单就你们之间的情分,她也不会如此狠心的。”风万全混沌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苍老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年轻貌美的小姨娘拍顺着背脊,“向来都是嫡庶有别,真正有如此恶毒狠心的,又岂会是浣冰?分明只会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毒妇!” 闻言,织瑶倒是露出惊愕不解的表情来,瞪大水汪汪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风万全问:“相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相爷是怀疑大夫人……这怎么可能呢?毕竟她也掉到了冰湖里,虽说及时被太后的人救了上来得以保命,但却也回来就重病在床了,她怎么可能为了害我们的长游,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莫太后是莫雅琴的嫡姐,自然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而莫氏这次坠湖并非仅仅为了害死风长游,另一重目的分明是要让风浣冰被玄帝厌恶,这样风清婉便有机会踩着庶妹重新往上爬。 这般手段对于莫氏而言早已驾轻就熟,所谓的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便是如此。 风万全怜惜地看了眼目光纯澈剔透的织瑶,柔声道:“你这般心思单纯的小女子,又哪里知道惯常争权夺利之人,对他人甚或自己能够狠毒到何种程度呢?” 此时的风丞相显然已经忘记,在最初的最初,他也曾觉得刚刚娶进门的妻子是这世间最单纯美好的人儿,每日心心念念想的便是与她长相厮守。可是,是从何时开始,那个单纯明媚的小女子开始变得心机深沉,开始学会算计甚至谋害他人? 是从他宠幸了第一个通房丫鬟起,还是他纳了第一个妾室姨娘时起的? 他只看到她变得精于算计阴狠毒辣,却从不曾想过是谁让她变得渐渐面目全非,费尽所有心思精力,只求守住自己的夫君与孩子们。 风万全简单用过晚膳离开灵堂后,便径直去往雅馨院看望莫氏,挥退了所有下人。 “相,相爷,你来了。” 刚刚转醒的莫雅琴被默默坐在榻边的身影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自己夫君后,又抑不住略有些小心翼翼的欣喜。 “宫里传出的消息说浣冰疯了,想来日后都不可能再与清婉争宠了。”风万全看着自己的正妻,可是目光似乎又透过她落向了虚无的某处,“之前你被苏姨娘的魂魄险些吓破胆,那么长游呢?这些日子以来,长游的冤魂可有来找过你?还是说,也要等到七期时,我那苦命的孩儿才有机会回来向你讨命?” 本就浑身无力的莫雅琴听到这里,犹如被人兜头浇了盆带着冰茬的冷水,整个人血色尽失,连双唇都变得青白,“相爷,你在说什么?妾身怎么都,都听不懂呢?” 闻言,风万全原本涣散的目光骤然聚集,无比凶狠暴唳地瞪视向面无血色的莫氏。 “听不懂?你这般城府深不可测的人,岂会听不懂?事到如今,浣冰已然代你承了罪过,亲手将个好好的人儿活生生给打死,圣上已然开金口定了案,你还有什么好怕,有什么可不肯承认的?” 风万全几乎是咬着牙自齿缝中生生挤出每个字的,双手都落到了莫雅琴的纤细脖颈上,随着语气的加重不断收紧着力道。 “你难道还敢说,长游的死与你无关?不是你故意要害死他的么?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要带着他一起跳湖,存心让他就算不被溺毙也会活生生被冻死的?!” 第101章:心惊,心痛 http://.biquxs.info/

自在满月宴上呕血晕倒,被夫君冷落的莫雅琴便开始缠绵病榻,虽说后来得以离开雅馨院的软禁重获自由,表面看上去已然恢复如初,可实际早已落下极重的病根。隆冬时节掉进冰冷的水里,就算及时被捞救上来,可染了寒症高烧不退却也并非假装。 “相,相爷,妾身没有,当真没有……” 莫氏抬手想要拿开圈在脖颈上的双手,可却完全使不上力气,能阻止其不再收紧已是极限。 “没有?若不是你这毒妇横行无忌,我又岂会至今无子?你当真以为你在后宅曾经做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我都不知道么?若不是顾念着莫家,我早恨不能亲手掐死你了!如今,我好不容易盼来个老来子,本以为只要将你关起来他便能平安降生,何曾想到你竟然恶毒到对个还不足一岁的孩子下狠手!” 风万全已然彻底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莫氏的解释,想到自己抱着浑身冰冷僵硬的幼子时前所未有的绝望,他扼住她脖颈命脉的双手便忍不住越收越紧。 那可是他的儿子,是至今惟一平安降生下来,并且让他如珠如宝地疼爱了近一年的惟一独子啊!清早出门时还在鲜活可爱地对他笑,结果不过半日光景,待他再见到他的宝贝时,便已然面色僵冷发青生气全无过去,风万全也没少因一时兴起或酒醉之类的原因,宠幸过其他府中奴婢或是外面的女子,除去有苏家背景的苏姨娘外,能若织瑶这般“幸运”被抬为姨娘的却只有这一个,其他人大半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能够爬到群臣之首的丞相之位,风万全自然不会笨到对此一无所觉,他甚至早就清楚是莫氏的手段。 只是一来他觉得那些女子本就无足轻重,就算有幸怀得子嗣,生出来也顶多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出子。二来便是他不得不忌惮着莫氏的背景,毕竟她是当今太后与太尉的嫡妹,身为正妻打击连妾室都算不上的女子,也算情有可原。 但他却不曾想到,转眼二十余年光景过去,他竟然只生养出四个女儿,连一个继承血脉的儿子都没有。好不容易意外盼得个老来子,欢喜得他与母亲都整日笑不拢嘴,却又被莫氏给亲手害死,让他如何不愤恨发狂? 再加上现在以莫太尉为首的莫家势力,因之前满月宴上的事处处与风家作对,稍早前风万全因不醉楼的巨额赔偿一事,曾经厚着脸皮去找莫家帮忙,结果不仅被拒还遭到好一番讥讽嘲笑,使得他的容忍耐性早已濒临崩溃边缘。如今被老年丧子的事一刺激,便再也顾不得莫氏若死了会破坏风家与莫家的姻亲关系,只觉得再不将满心怒火倾泄,要死的人便是他了! “万全,我当真没想害……害死长游的,我这次……只是为了,为了帮清婉啊。更,更何况,着实是那魏女官,存,存心要将我推进湖里,我虽然……虽然也存了将计就计之心,可,可并没有……” 由于喉咙被扼,整张苍白病容都已然涨红的莫氏,艰难地挤出破碎的字句作出解释。 这次入宫为了帮长女除掉风浣冰那个心头大患,她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虽说她确实存了借魏女官之手顺便除掉风长游这眼中钉,可若说是她有意害死幼子又着实有些委屈。 “哼,终于肯承认了是吧?” 额角青筋暴跳的风万全,只听出莫氏承认故意将计就计,抱着风长游一起被魏女官推进冰湖里,胸腔霎时火气怒涨得几近爆裂。 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的莫氏已然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地不停摇头,渐渐被窒息感胀成酱紫色的脸上,失控的眼泪与鼻涕齐齐横流,狼狈得哪里还有平日半点端庄仪态? 而作为施暴者的风万全,脸色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因过度用力和愤恨难平,儒雅俊白的面容早已扭曲发红,疯狂收紧的双手上更是突起条条青蓝色血脉。后来见莫氏在最后阶段,开始回光返照地拼命踢打床板,他更是连双腿都一并用上,将她抽搐折腾的身子都给死死压住。 最终,双眼翻白的莫氏四肢一挺,彻底放弃了所有挣扎,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动了。 不过彼时的风万全,却还在如癫似狂地继续勒紧她的脖颈,仿佛恨不得将她整个头颅都给生生扼断才肯罢休。 直至听下人禀报说相爷气冲冲地跑到雅馨院找大夫人,并且还将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隐隐觉得不妙的老夫人急急赶到,方才大惊失色地与楚嬷嬷一起,将风万全从已然挺尸的莫氏身上给拉下来。 “老大呀,你怎地也会如此糊涂?!” 老夫人对痛失孙儿自也难过得以泪洗面,但伤心与火气显然都远不如身为父亲的大,眼见向来最为识大局的长子竟然失控到亲手掐子长媳,她在心惊之余更多的却是心痛。 “莫雅琴纵然再罪该万死,也断不能死在你的手上啊!若是被莫家人知道,你应当清楚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若她不是太后与太尉的嫡妹,根本不需你动手,我这老婆子就会为可怜的小长游亲手解决掉她。可是,长游终究已然死了,就算你杀了这罪该万死的毒妇,难道就能换回他么?你这样做造成的后果,就是葬送掉整个风家!” 被母亲一通训斥,风万全就好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般,霎时清醒过来,理智纷纷回归,只是凝视着莫氏尸身的目光仍有些怔忡迷乱。 “哎,罢了,人都已经死了……楚嬷嬷,传话下去,大夫人因寒症过重,再加上幼子夭折之痛难舒,以至于不治身亡。立即找人来将大夫人敛尸入棺,今日曾在此伺候过的奴才尽数秘密处决掉,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由于早有预料,所以老夫人只带了最信任的楚嬷嬷一人进来,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能冒半点风险,所以注定今日侍候过大夫人的奴才们都要遭殃了。 待楚嬷嬷领命退下去安排后,面色偏冷的老夫人方才重又看瘫坐在地的长子,“你这段时间不宜露面,我会对外宣称你因先失幼子又失发妻,不堪伤痛卧病在床。莫家那些人必然都不是好糊弄过去的主儿,但若是咱们一口咬定莫雅琴是因寒症和悲伤过度而去了的,他们至少表面上不好再去追究什么。至于日后如何……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朋友,更何况莫氏近来与我风家的争斗日渐明显起来,反目为敌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老夫人这番话虽有安慰风万全之意却也算属实,颜氏被灭后,风家看上去渐渐成为余下四大家族之首,实则势力不俗的莫氏又岂会苦于人后?且不说莫家还有位当朝太后做靠山,即便仅是后宫中位例四夫人之一的莫淑妃,加上威慑朝野的莫太尉等人,便足以与风家相抗衡了。 所谓姻亲关系,不过是相互牵制的借口而已,真要遇上事关家族间的利益争端,谁还会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亲家? “孩儿不孝,让母亲多劳了。” 风万全端端正正地先是跪直身子,而后郑重向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眼底的混沌早已散尽,只余一片冷静到冷酷森寒的坚定沉着。 亲手扼杀了发妻莫雅琴,于私他没有半点后悔只觉痛快,但于公着实有些失策,但那后悔也只须臾便被抹去。 正如母亲所言,以如今的形势,风家与莫家反目不过迟早的事。莫雅琴的死或许会成为***,但即便没有她的死也会出现别的***。 自十五那天玄帝在千寿殿上逼德妃亲手杖毙魏女官起,风万全便发现如今的圣上早已不似过去那般刻意伪装隐忍,已然渐渐显露其真正的锋芒霸气。或许更确切地说,自颜氏被灭后,圣上就在渐渐改变,将过去压抑的一面渐渐展现出来,成为真正的至尊王者! 像对待丞相夫人被害落水致使丞相独子夭折一事那般强硬的态度与手段,日后只怕会越来越多,因此各大世家之间关系越好,反而会成为祝端。 所以,虽然杀死莫雅琴着实有些冲动,但风万全却并不后悔,反倒觉得这或许是个让玄帝对风家更放心、信任的契机。 老夫人见长子总算恢复如常,方才安慰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即则觉得心神体力都前所未有的疲乏难耐,也不知在她有生之年还能否保得风家继续平安富贵下去。 亲自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长子,老夫人叹息连连地道:“儿啊,如今的形势越来越是混乱,上面那位绝不是个省心的。若依我看,清婉与浣冰暂且失宠,也未必就是坏事,所以我才想让你称病躲避上一阵子。” 风万全恭恭敬敬地道:“儿明白母亲的意思,我原以为浣凌嫁到澈月王府,或许会是步剑走偏锋的好棋,但如今看来只怕会变成祸患。” 老夫人微眯起双眼,沉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澈月王或许是步难测的险棋,也或许是未来风家陷入绝境时惟一的转机也未可知……” 第102章:不得安宁 http://.biquxs.info/

嫡母暴毙,哪怕是已然出嫁的庶出女儿也当归宁奔丧,所以风浣凌自然接到了丞相府传来的丧报。虽然有些突然,但龙御沧略作安排,便陪着她一同去了丞相府。 相比于苏姨娘过世时风浣冰和织瑶守在灵堂时真心悲泣,大夫人莫氏的灵堂未免显得有些“冷清”,就算有几个跪在地上痛哭的,看着也着实有些虚假,好些甚至只闻哭声不见眼泪。 龙御沧陪着风浣凌在灵堂祭拜过莫氏灵柩后,便被风万全请到偏厅落座。 风浣凌是大房子女中来得最快的,且不说刚刚远嫁虎啸国的风清媮,接到母亲丧报要何年何月,即便是风清婉身在宫中想要出来奔丧亦不容易,更不要说还在变相禁足中,据说已然疯癫的风浣冰了。 许是因此,老夫人与风丞相见到风浣凌时都有些激动,尤其是接连失去年幼孙儿与儿媳的老夫人,更是倍显亲昵地拉住孙女的手落座,好一番嘘寒问暖。 风浣凌宠辱不惊地淡然道:“还请祖母节哀,母亲这一走,府中的事难免都要落到祖母身上。” 老夫人执白绢拭了拭微有湿意的眼角,似乎甚是动情地道:“哎,原本府里热热闹闹的多好啊,可自从你们一个一个嫁出去,就好似带走了府里所有的福气似的。如今看来,也只有你四丫头还当真在意这娘家,其他那几个即便有几分心思,也终究……哎……凌儿啊,我知道以前你母亲待你并不算太好,但她终究是你母亲,背后又有莫家在撑腰,祖母与你父亲难以护你周全也着实无奈。” “祖母说得哪里话?母亲更疼嫡姐是应当的,而且就算再不济,终究成全了我与王爷的婚事不是?”风浣凌面上笑意淡淡却眸深似海,让人看不透深浅,“说到莫家,母亲这次走得着实有些突然,依莫太尉还有莫卫尉那般火爆脾气,只怕不会善罢干休。祖母或许不知,早些时候圣上寿诞期间,浣凌就曾在宫前处亲眼看到莫卫尉与马典客当众发生冲突,差点没动起手来呢!” “哦?竟然还有这等事?” 老夫人面露惊诧,神色颇为凝重地细细追问起来,风浣凌便将那日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就在这里,布置成灵堂的大厅外忽然传来阵阵骚乱,隐隐听得出是有人正一路怒骂着过来。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我丞相府的灵堂前喧闹?!” 整个归元大陆都讲究死者为大,哪怕来人是当今圣上也不该肆意喧哗,因此老夫人的脸色甚是难看,亲自带着人走出灵堂去看外面情况,风浣凌自然也默默跟随在旁。 “哼,丞相府又如何?我姑母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入宫去了,怎地突然说没就没了?丞相又如何?丞相便可以不守我神龙国王法,可以草菅人命了么?!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替姑母讨个说法才行,绝不能让姑母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死了去!” 来人正是刚刚才被提到过的莫卫尉,当今玄帝的岳丈大人之一,莫淑妃的父亲——莫傲群。 而莫卫尉传说中的火爆脾气,倒是当场展现得淋漓尽致,让龙挽泓看了个清楚真切。 “原来是莫大人驾到,难怪会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来。可是在怪老身,没有到大门口去亲自相迎么?” 纵然心中气闷,但老夫人终究没有像对面的国丈那般不顾身份地破口大骂,只是面色十分不耐,眉心也皱成了川字。 “公主殿下言重,区区下官哪敢劳动公主殿下纡尊降贵地亲自相迎呢?便是丞相大人,向来也只有下官去巴结恭迎的份儿!” 话虽如此说,但莫傲群脸上可没看出半点的“不敢”,眼中更是毫不掩饰鄙夷厌恶。 “哼,既然莫大人如此有自知之明,老身想来也就不必再浪费口舌。今日是我长房儿媳西去的日子,前来诚心恭送的,我丞相府也诚心感恩,但若是有妄图趁机捣乱的,我丞相府也绝不会忍辱估息!” 平日甚少面露凶相的老夫人凤目一瞪,端得是威震四方,偌大的厅堂内外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即便是威武高壮的莫傲群,都不由得怔忡半晌,心道这老太婆年轻时难怪能救得先帝一命,看来当真并非浪得虚名。 “莫大人,若自母亲处论起,浣凌还应当唤您声表哥才是。母亲如今身在里面的棺柩中尸骨未寒,表哥如此行径是想让母亲死都不得安生么?” 低柔着声音打破沉默的人乃是风浣凌,她彼时正站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虚扶着老夫人的手臂。 那张明明还是带着些许稚嫩的年少面孔,却莫名透出丝缕母仪天下般的威仪,竟然让莫卫尉又被震得一愣。 “你一个庶出的丫头,懂得什么!今日我若不查清姑母之死的真相,才会让她在天之灵难以安生!” 待杀人都不眨眼的莫傲群,发现自己竟然被个庶出丫头给震慑住,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抬腿便要往灵堂里冲。 陪着老夫人守在灵堂里的都是女眷,且不说于理男女授受不亲,即便当真想动手又哪里是堂堂卫尉这般武官的对手? “还请莫大人切莫冲动行事,诚如大人所言,这里毕竟是丞相府,又有贵为公主的老夫人坐镇,就算莫家如今再如何得势,也不能枉顾礼法吧?” 完全以风家人姿态出面说话的风浣凌,倒是让老夫人有些刮目相看,且眼底原本暗淡的希冀渐渐清明起来,只觉得这个曾经不受待见的哑巴丫头,如今看来倒成了丞相府的一大希望,甚至或成为支柱依靠! “王妃,下官知道您现在背后有澈月王给撑腰,变得身娇肉贵不比以往。但下官只不过想进去祭拜姑母,王妃又何必苦苦阻拦?” 也不知莫傲群适才的冲动失礼的浑样儿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眼见风浣凌执意相阻,他竟转眼间换了副模样,不再如适才那般咄咄逼人,语气中还多了几分无奈。 身为国丈又位列九卿的莫傲群,显然并非真正卤莽之辈。 “若莫大人只是想入内祭拜的话,浣凌自是不敢阻拦,请。” 就算面沉如水的老夫人本不想轻易放行,此刻也说不出来什么,任由风浣凌扶着一起让出条路来。 莫傲群只深深看了眼风浣凌便拂袖阔步迈进灵堂,双眼微红地跪倒在莫雅琴的灵柩前,甚是郑重地俯视叩拜,道:“姑母,不孝的侄儿来晚了!” 磕完头莫傲群便起身径直走到棺柩前,立时又瞪起虎目,怒问道:“怎地现在就盖了棺?是连姑母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到么?还是姑母的遗容有何不妥,所以你们风家才不敢供人瞻仰?!” 依神龙国习俗,人死后至少要三日后方可盖棺,到得七日后方可下葬,具体日期会因地域和气候不同而略有改变。譬如南方酷暑之时,尸身不宜保存,便会尽早盖棺下葬;若换成北地酷寒尸身僵冷不易腐败,便可充分依照丧葬之礼进行。 莫雅琴的尸身之所以如此早便被收敛入棺内,并且钉死了棺盖,自然是因为风万全怕被有心人看出其真正死因是脖颈上的掐痕。 老夫人自是清楚这原因,但却不能对莫家人实言相告,尤其是对于面前这个擅长以脾气不好为借口肆意“犯浑”的莫傲君,更不能坦言告之,否则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祸端来。 “卫尉大人误会了,提早盖棺乃是贱内生前特意叮嘱给我的遗愿,她只是不想被人看到死后难看的样子而已。” 一身丧服的风万全不紧不慢地走进灵堂,其实早在莫傲群入府时他便收到消息,却故意等到其进入灵堂方才过来,显然若不是老夫人没有拦住人的话,他本是不打算面对莫家人的。 “莫大人,父亲说得不错,母亲生前便最为重视仪容,怕死后面色难看也属正常。毕业失了生气者,即便浓妆掩盖,也终究不比生前鲜活美貌来得好看了。” 风浣凌今日可是将风家女儿应有的姿态演得十足,怎么看都是在为自家人努力解围,老夫人心中甚是欣慰,可是对她更为了解的风万全,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他现在主要心思在如何对付莫傲群,便也无暇深思。 “姑母纵是如何注重仪容,如此理由便提前盖棺未免太过于牵强,更何况说是姑母生前遗愿却只有丞相大人知晓,那岂不是大人如何说便如何是了?姑父若觉得姑母的死并无蹊跷,便开棺让侄儿验上一验,如何?” 莫傲群在接到莫雅琴死讯时,与父亲两人都觉得她的死太过突然大半有异,如今见棺柩早早落盖,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自然不会善罢干休。 此言一出,风万全立时变了脸色,满面肃厉地低吼道:“胡闹!京姚尹的仵作都已然来验过,确认无异才会入殓,如今都已然盖棺,哪有再重新开棺重验的道理?你既还知道自己是我与雅琴的侄儿,怎能提出如此让你姑母尸骨不安的要求?!” 第103章:心中有鬼 http://.biquxs.info/

贵为丞相的姑父,与身为卫尉的侄儿,竟然为了姑母的棺柩该不该开启,而在灵堂上便激烈争辩起来。 莫傲群坚持要开棺难看,风万全已有渎妻子尸骨为由坚持拒绝,两相久久僵持不下,闻讯赶来的风万里周旋劝说也未见成效。最后更是惹得越来越多前来拜祭的宾客,围在大厅内外旁观,不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好了,两位风大人坚持不肯开棺,只能证明你们风家心中有鬼!今日就算要闹到圣上那里,我也定要为姑母的突然离奇去世讨个公道!” 旁观的人越多莫傲群越是坚定,只差没直言莫雅琴是被风家人给害死的了。 “莫大人此言差矣,适才我父亲与叔父都已然说过,母亲的尸身已然由京兆尹亲自验过,死因确定无异才会允许入殓。”不待风万全说话,风浣凌已然似笑非笑地接过话茬,“更何况这么多年以来,父亲与母亲感情甚好,至今也不过纳了两位姨娘,而母亲突然暴毙最伤心的便是父亲,又何来心中有鬼?即便当真有‘鬼’,也定然是不舍母亲的相思之‘鬼’。” 纵是风万全这般年岁,听完风浣凌这番话也老脸微红,不过很快便将面容上的僵硬表情掩饰了过去。 至于莫傲群闻言,却是冷笑一声,看向灵堂外聚集的宾客高声问:“京兆尹何在啊?” 丞相夫人溘世,朝中百官按理本就都要来走一遭,而京兆尹滕霄尽职地亲自带仵作来验看过后便留下来,免得还要再为赴丧宴跑第二趟。只是没想到会碰见发威的莫卫尉,如今被当众点到名,心里不禁有些叫苦不迭。 “下官在此。” 就在人群中的滕霄终究不能装作没听见,只能硬着头皮越众而出,恭恭敬敬走到几位谁都得罪不起的大人面前。 众人都以为莫傲群把京兆尹叫出来,定是要细问验尸结果,不想他开口便道:“本官不信你们私下验查出来的结果,现在要求滕大人立即开棺,重新验查!” “这……” 滕霄面露为难地偷偷瞄了眼风丞相脸色,然后才向莫卫尉道:“依例向来皆讲究盖棺定论,莫大人若是置疑下官的操守,请恕下官无能为力。” 其实莫傲群不信京兆尹也情有可原,因为滕霄本就是风万全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且此人不若单纯靠金钱上位的那个马典客,是个颇有心计办案能力颇受玄帝肯定的人。所以,他完全有能力帮着风丞相捏造事实,把丞相夫人的死因真给相隐瞒得天衣无缝,等到棺柩下葬入土后,也就彻底没了翻案的机会。 “好一个盖棺定论!若是没有鬼的话,你们为何要如此急着盖棺?连三日都等不得了?本官今日就是置疑滕大人身为京兆尹应有的操守,必须要开棺亲自验看!滕大人若是执意不肯配合,就休怪本官要用上一些非常手段了。” 莫傲群将矛头指向滕霄,便是在刻意避开官位高过自己的风家兄弟,要借这官职之便的京兆尹来间接达到自己的目的。 之前光顾着与风家兄弟俩争执了,若不是风浣凌一席话,他还想不起还有滕霄这条“捷径”可以走。 “京兆尹向来公允,圣上都曾开金口赞誉过,莫大人今日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是在质疑圣上?”风万全也不是会被轻易拿捏的人,索性直接搬出玄帝来,“雅琴自然是莫大人的姑母,却也是我明媒正娶并相伴二十余载之久的妻子。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此算起来她早已是我风家的人,死后亦是要葬入我风家祖坟的,莫大人凭什么来质疑我风家人的死因?今日是我风家大丧之日,莫大人若是再这般闹下去,休怪本相下逐客令!” 任国丈莫傲群再如何暴躁横行,当真想在丞相府里用强开棺终究不可能,因此听风丞相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的脸色一时间青白交错,额角青筋都在微微跳动。 喧闹许久的灵堂至此时忽然陷入奇异的沉寂,连围观者之间的窃窃私语都暂且停住。 直至一道洪量霸气的声音自院中响起,方才打破这片沉默。 “老朽教子无方,犬子也是对其姑母的暴毙无法接受,倒是让丞相大人为难了。” 三朝元老太尉莫语迟现身,原本围在门口的人纷纷施礼退让,自然而然地给让出条进入灵堂的路来。 “莫太尉来得正是时候,对于大房家的突然暴毙,我风家上下也无不扼腕伤怀。可逝者已矣,再如何不舍也终究无法让她起死回生,莫卫尉的心情老身纵然能够理解,但他这般闹法未免更让逝者难安。” 之前面对小辈莫傲群,老夫人自恃身份终究不好说得太多,如今见到莫语迟,自是要亲自出面才更撑得住风家的气势。 “公主殿下说得是,老朽也觉得犬子此举十分不妥。” 莫语迟倒是出人意料地气度平和,甚至被素衣衬得有些发白的脸上,还浮现一丝极浅的笑意来。 “不过,正如公主殿下所言,犬子的心情,在场诸位想必也都同样能够理解几分。舍妹虽已是风家的人,但终究还是姓莫,若是她的葬礼一切正常,我莫家自也不会没事找事地让雅琴死都不得安生。可偏偏,这葬礼有太多异常之处,因此依傲群的脾气会心生质疑也算理所应当的。” 终究是三朝元老,莫太尉一番话下来,大半围观者都不由得点头称是,莫卫尉眼底霎时多了几分得意,而风家人的脸色则都有些不好看了。 老夫人与风家兄弟一时都没有开口,倒是风浣凌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在此刻站了出来,“太尉大人是明理尊者,想来不会与太过冲动的卫尉大人一般听不进劝去。母亲的死因已经京兆尹滕大人证实过,是因十五入宫时坠地冰湖一事造成的寒气侵体。母亲本就体弱,最终没耐住寒症折磨也属情理之中,而过早盖棺也是母亲自己的意思,还望太尉大人见谅。” 依莫语迟的身份地位而言,对庶出风浣凌本是看不入眼的,但他刚想喝斥一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却瞥见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的澈月王,便生生压脾气压了下去。 见小辈的开了口,莫傲群也适时打破沉默道:“父亲明鉴,若是风家人心中没鬼的话,开棺让我莫家人最后看上姑母一眼,求个安心又有何难?姑母纵是怕丑,难道还会怕娘家人看到么?他们如此找尽借口阻止,只能证明他们心中有鬼!” 眼看着话题又被绕回来,风万全只觉得头疼无比,“依本相看,莫卫尉如此执着于质疑贱内之死,才难免让人觉得别有用心吧?” 莫傲群正要再说话,莫语迟却摆手阻止道:“如此争辩下去不是个办法,圣上近来公务缠身,怕是无暇来安抚公主殿下与丞相大人之哀了,且看如今的形式,宫中的两位小主也难以归家探望。” 风家人闻言又是齐齐变色,谁又听不懂莫太尉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指如今风家已不如往昔那般得势,至少后宫里的两位如今都已然失宠,反倒是他莫家女儿最为争气,依然位例四夫人贵为淑妃娘娘不说,且还怀上龙裔,贵妃甚至皇后之位只怕都指日可待。 不过莫语迟并未再过多赘述,点到即止的转了话题,却是看向龙御沧道:“当下,看来只能劳烦王爷作主,帮忙给个决断了。” 澈月王纵然是公知的“贤王”,但其皇叔的显赫身份也半点不假,在这种时刻被推出来也算得上合情合理了。而风家人对于莫太尉让自家女婿出面,无论心中如何想法,至少表面上不好拒绝,甚至还会让人觉得是占了大便宜的。 霎时,所有视线都落到了龙御沧身上,他却依然一派淡泊清远姿态,“莫太尉未免太过看得起本王了,若论断案,本王自问比不得京兆尹滕大人,若论手段比不过丞相风大人,若论见识更是比不过太尉莫大人。岳母大人的死因真相是什么,本王自也无从得知,不过本王却是愿意相信岳丈大人与滕大人的。” 龙御沧一席着实话有些太绕,其实说了等于没说,看似护着风家,实则却也没明确拒绝莫太尉,听得风浣凌都险些要抑不住笑,但她终究还是强自忍住。 “那依王爷的意思,这棺是当开还是不当开啊?”莫傲群听得有些头疼,眉心都打了结,“王爷也说未曾见过尸身所以难知死因真相,那么眼下惟一让风家人证明自己问心无愧的法子,便只有开棺验证。我莫家自然也会尊重姑母生前遗愿,开棺后断不会让一个外人瞧见,还望王爷恩准,成全下官这个做晚辈的最后的孝心。” 国丈大人的后半段话可谓情真意切,惯常无甚表情的龙御沧那张绝世仙颜上,都露出几许动容来,看得风家众人甚是心惊。 “这……娘子觉得如何是好?” 众人都等着龙御沧开口,何曾想到堂堂王爷竟然当众寻问起王妃的意思,立时惊呆了众看客。 第104章:开棺定论 http://.biquxs.info/

尽管外界对于澈月王宠妻的传闻早已不是一朝一夕,但向来听的人多、传的人多,真正相信的却极少。除去曾亲眼见识过的,大多朝野间的人物都只当这又是澈月王显示无心朝政,意图让玄帝安心的把戏之一罢了。 因而,今日丞相夫人葬礼上到了大半的百官,亲见澈月王当众如此偏颇,难免都惊诧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王爷真是的,这种事哪能问我这妇道人家呀?更何况妾身虽已然嫁进澈月王府,成了皇族龙氏的人,但也终究是风家出来的女儿,若是当真要我来决断此事,只怕两位莫大人都不会答应。” 风浣凌面露惶恐为难,但与龙御沧对视的目光里,却暗藏着几分娇嗔笑意。 “王妃所言有理,还是请王爷来做个决断吧。” 老夫人见龙御沧说出这番话,心中便已然认定王爷是向着风家的,否则又岂会特意问他们风家女儿对此事是何意见?所以她决意这次赞同莫太尉的提议,把是否开棺验尸,交由澈月王来定夺。 风万全仍是眉心紧锁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可是母亲已然开口,他终究不好反驳,而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似乎也只有让惟一身份地位都合适,也相对公允的澈月王来决定比较合情理,也会让大多数人都信服。 龙御沧肃然道:“本王素来不喜多管闲事,若要管自然是要极力公允。莫大人与风老夫人,当真都要本王来拿是否开棺的主意么?不会再反悔?” 莫语迟当先表态道:“既然请了王爷出面决断,便是相信王爷断不会徇私偏颇。风家如何想下官不知,但至少我莫家绝不会再生事端。” 风万全与母亲对视一眼,也上前拱手道:“听凭王爷决断。” “好,既然两位都如何看得起本王,那么本王便也不再推委,否则今日之事两相争执下去只怕难有结果。” 等到两方都明确表态,龙御沧方才移动身形,踱步到莫雅琴的棺柩前站定,状似为难地沉吟良久后,倏地决然转身面向众人。 “本王相信岳丈对岳母的感情是极深的,也相信京兆尹大人的操守。可是两位莫大人的怀疑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岳母盖棺过早是事实,使得他们前来祭奠却无法见到最后一面,难免会产生误会。若依本王看,此事最佳的解决方案便是开棺重新验尸,这样既能证明风家的清白,也能让莫家安心。为平复纷乱,也只好委屈一下逝者了,想来像岳母生前那般宽宏大度明事理的人物,定然能够体会岳丈大人的难处,泉下有知也不会怨怪的。” 澈月王甚是公允在理的一番话,直说得众围观者纷纷点头赞同,莫家人更是面露喜色,风家人则明显有些僵凝,尤其是始终相信孙女婿的老夫人,更是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莫傲群喜形于色地道:“丞相大人,既然连皇叔都如此说了,您总不会反悔食言吧?” 风万全清咳一声顺了顺嗓子,眉眼微敛地道:“我风家无愧于心,如今既然有王爷出面作主,自然不怕再开棺对证。不过,现在已然到了开宴的时辰,各位在府中辛劳了小半天想必也都累了,不如便先好好用顿午膳,下午再劳师动众为贱内重新验尸不迟。” 时辰的确已近午时,再加上开棺验尸这种事终究晦气,也难免会影响人的食欲,所以风丞相如此提议倒也甚合情理,且是身为主家为宾客着想的体恤作派。 莫家人已然达到目的,对这等提议自然不好再拒绝,所以两位莫大人都表示同意,澈月王也没说什么,与众宾客一起移驾到备好宴席的前厅用膳。 眼见老夫人的脸色明显比之前冷淡许多,风浣凌故作不解地问道:“祖母可是觉得王爷的决定有失公允,所以心中不痛快了?” 老夫人心中自然如此觉得,并且是好生不痛快,但表上终究不能如此说,只道:“没有,只是想到你母亲尸骨未寒,就要无故被折腾一番,为她觉得心寒难堪罢了。” 言罢,老夫人低叹一声,自称身子不适不宜陪客要先行回去休息,随即便吩咐楚嬷嬷扶着自己回往内宅。 刻意放慢脚步跟在人潮之后的风浣凌,向身边的玉树吩咐了几句,见她点头离开后方才带着苏悦与芝兰,继续往前厅缓缓行去。 始终在旁默默看着她安排的龙御沧道:“娘子也觉得岳丈大人会借宴客的时间里,有所行动?” 风浣凌坦然点头道:“至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让莫家人有机会看到棺柩里的尸身,所以他必要有所安排,只是我暂且还想不到他能做到何种程度。” 龙御沧并没有继续追问她将玉树安排出去是做什么,只是浅笑如玉地主动挽起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亲密无间地走进前厅翩然入席。立时引得众官员又是阵哗然,不过他们可不会像女眷那般心生羡慕或嫉妒,而是觉得身为男子又贵为亲王皇叔,澈月王如此行径未免有失身份。 不过显然正倍受瞩目的人并不在意他们如何想的,龙御沧亲自扶着风浣凌先行在席位处落坐后,才自行在她身边坐定。待开席后,更是频频亲自为她布菜添酒等等,直看得许多官员明着便连连摇头。 “王爷这是想让满朝文武都知道风四小姐是红颜祸水,还是想让某些人愈加安心,确定你只是个围着王妃转的真正‘闲王’呢?” 其实平日里风浣凌也没少被这般悉心照顾,只是依目前她对龙御沧的了解,知道他绝不是故意张扬的人,若不是另有目的,并没必要当众依然如此对她。 “怎么,难道娘子觉得为夫待你的好,都是另有目的?” 龙御沧嘴角微微含笑的样子并不像着恼生气,反倒更像是故意逗弄她,可风浣凌闻言却微微变了脸色。 是她太过多心了么?为何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呢? 没错,从最初起,她就一直在怀疑他这般清绝人物为何会看上自己,直至后来知道传说中寡情的他原来也暗恋过某个女子,而自己大半是因为与那女子有些相像或是有些关联,才会被他注意到甚至娶为正妻。 可终于找到“答案”的她,却并没有觉得轻松或解脱,深心里反倒愈加别扭在意起来。 任心头浮起千头万绪,风浣凌却没有吐露半个字,只寂寥向他地扯了扯嘴角,沉默着继续吃他夹来的丰富菜色。 那些,都是她平日爱吃的东西,虽从未对他刻意提起过,他却依然清楚得如数家珍。 这般细心体贴固然暖心甜蜜,可她却总不禁想,他是为了另一个女子才会对她这般无微不至的好。而如此一想,那份心中的甜暖霎时变得有些微苦发涩,入口的美味也开始如同嚼蜡了。 虽说是丧宴,但当宴席气氛渐入佳境时,难免便会出现相互敬酒的场面。 注意到澈月王与王妃难得两相沉默,没再继续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便有人开始举觞往这边过来。 莫语迟毫不避讳地抢在人前,举觞当先敬道:“今日多谢王爷成全。” “太尉大人言重了,本王不过力持公允就事论事罢了。”龙御沧将筷子上的菜放到风浣凌的碗里后,方才不紧不慢地举觞还礼,“当然,太尉大人若是乐意承情,本王自然也乐于消受。” 闻言,莫语迟颇俱深间地笑了笑,饮尽一觞酒后方才道:“如此,甚好。” 话音刚落,不待龙御沧接口再说什么,宴会厅外忽然传来连串的惊慌通报声。 “不好了、不好了,丞相,灵堂,灵堂着火了!” “什么?!” 风万全大惊失色得将手中酒觞都摔落在地,惊愕须臾方才匆忙离席,与那来报信的家奴一同去往灵堂方向。 “父亲的戏,有点儿过。” 风浣凌似笑非笑地喃喃念叨了一句,见面前突然横出只白玉雕成般的手掌,便甚是习惯地将自己的柔荑交到他的掌心,提高了音量道:“母亲的葬礼当真多灾多难,也不知那火势大到何种程度,该不会连母亲的棺柩都给烧毁了吧?” 龙御沧牵她起身道:“娘子莫要太过担心,我们过去看看便知情况了,虽说如今的天气依然干燥易起火灾,但这青天白日的灵堂中着火,难免有些蹊跷。莫太尉,您觉得呢?” 呯一声放下举觞的莫语迟,冷哼一声道:“这火着得还真是时候!” 虽然宴席刚刚过半,风万里与潭氏也都留下来安抚宾客,但还是有不少人追随着澈月王夫妇及两位莫大人的脚步,赶往起火的灵堂去看热闹。 早在风丞相匆匆离席时,京兆尹便紧随其后的跟了去,在风家人极力灭火的同时,他依照职责,当场便开始安排人手调查起火原因。等到大火被扑灭后,更是第一时间就带人进去勘察现场情况。 依照京兆尹仔细勘察后得出的结论,丧宴刚刚开始不久,灵堂内便开始起火了。 第105章:引火自焚 http://.biquxs.info/

由于丞相府内的人当时都忙着在前厅招待宾客,所以当发现灵堂起火时,火势已然十分严重,几乎整个厅堂都过了火,虽不至于将一切付之一炬,被精心布置过的素缟灵堂,却也被烧得满目疮痍。 当时灵堂中本没有留任何人,不过现场除去棺柩内莫氏的尸骨外,还发现一具女子尸身,虽说其衣物与整个人都已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不过从其未被尽数烧毁的首饰可以判断,此尸身乃是风丞相如今惟一的妾室——二姨娘织瑶。 已然撤下所有宴席,也将大半宾客都送走的前厅里,澈月王被请至主位落坐,而风丞相与莫太尉则分坐左右,其他人依次坐到更下首处,而京兆尹滕大人则站在厅中,将自己适才查证到的一切仔细汇报着。 “依下官就现场情况来分析,纵火者只可能是已然葬身其中的二姨娘,另有佐证便是适才在二姨娘房中还搜出封书信,虽然只有寥寥数字,却足以证明她是因怀恨大夫人害死了她的儿子,所以才趁大夫人病重时先下手将之害死,今日见王爷与莫大人执意开棺重新验尸,怕事迹暴露,便在灵堂中引火**,与大夫人的尸骨同归于尽化为尘土。” 滕霄说话间,已然将在二姨娘房中发现的那一纸书信,逞于澈月王验看。 舞姬出身的织瑶认识得字极少,好多还是出嫁前的风浣凌,在闲暇时教她认和写的。 龙御沧将书信展在两人之间示意她同看,风浣凌立时认出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应该是出自织瑶之手,不过却也不排斥有人故意模仿其笔迹。 当书信传到莫语迟手上时,他却只淡淡扫了眼,冷声道:“若是当真如这二姨娘所言,是她因怀恨在心而加害了大夫人,那么滕大人早些时候验尸时,为何没发现异常?” 滕霄神色镇静地答道:“回禀太尉大人,二姨娘所留遗书中虽未细说,但下官分析她应是利用衾被可是棉枕等物封堵住大夫人的口鼻,最终导致其窒息而亡。此种死法与因寒症发作的窒息造成死亡的情况甚是相像,所以下官之前验尸时才没能发现谋杀迹象。虽然算是情有可原,但下官依然有些失职,请王爷与太尉大人们责罚。” 龙御沧体恤道:“既然是情有可原的失误,如此情况也是滕大人无法预料到的,又何须责罚?莫太尉觉得呢?” 若是仅仅因为一时失查,且还是情有可原的失查,根本定不了京兆尹什么大罪过,莫语迟自会不愚蠢到抓着个小小棋子不放,便也甚是宽宏大量地点头赞同了澈月王的话。 风万全则在此时难掩悲愤纠结地感慨道:“滕大人的确没错,要错也是本相失查的错!若不是我未能及时发现二姨娘心中隐藏的怨恨,或许雅琴她不会这么早便去了。但若不是她早早便留下遗言遗愿,我也不会见到她尸骨便不疑是被谋害,直觉地认定是因为寒症加重而逝……” 看着几乎就要悔恨得声泪俱下的父亲,风浣凌心中却在同情着沦为牺牲品的织瑶。 虽然早就知道这风万全是为了“大局”可以枉顾人伦,连至亲子女都可以出卖,以换得自己与风家安稳的人物。但再次亲眼见证他为了自保,为了不让自己担上谋害法妻的罪名,而不惜将为他生下惟一独子,并且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妾室活活牺牲,风浣凌还是禁不住阵阵心寒,只觉得这般绝情绝义之辈,当真不配苟活在这世上! 莫家的质疑、揣测被验证,只是担下罪名的却不是他们最初所质疑的人,而所谓“真凶”也已然在灵堂引火**。如今不仅死无对证,就连开棺验尸的机会也没了,因为莫雅琴的尸身随着木质棺柩都被烧成了灰碳。 如此一来,莫家人想发作都无法再向风家发作,面上甚至还要对风万全表示安慰,毕竟他们同样是痛失至亲,连找真凶复仇都没机会的状态。 即便是暴躁肆意如莫傲群,当此情况也终究再找不到发作借口,哪怕明知这大半是风家临时编排的一场戏,明知那位丞相二姨娘大半是个替死鬼,却再无证据能供他据理力争。 同为最后告辞的宾客,澈月王与莫太尉一行,是同时被送出丞相府的,不过到了门外便各奔了东西。 直至坐上回王府的马车,风浣凌方才不吐不快地报怨了一句:“男人狠起来,当真是可以六亲不认的。明明不久前他还对惟一给他生下儿子的女子,千般宠爱万般怜惜的,可是当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时,他竟然可以眼都不眨便牺牲掉那可怜的女子。” 看着她眼底微露悲戚地凛然怒火,龙御沧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沉吟半晌方才道:“至少,我永远不会那般待你。” 风浣凌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她本能地信任他的话,可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着自己,切切不要沉沦在这些暗藏杀机的甜言蜜语之中,否则最后只会落得如前世一般惨死悲壮的下场。 哪怕不想前世,稍早前的织瑶便是最鲜明的例子,女子若将此生都依托在男子身上,最后往往难有什么好结果。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感觉到她的失神,与无声散发出来的排斥气息,龙御沧不禁苦笑出声,“虽然这次没能利用莫雅琴的死,让莫家与风家彻底撕破脸皮,不过以莫语迟的智谋自然已经看出他嫡妹的死,必是与风万全有关,至少暗地里两家那点所谓的姻亲情谊已然崩溃。还有,那人不是都已然被你安排得及时救下来了么?怎地还这般闷闷不乐?” 风浣凌难掩惊愕地抬头问道:“我交待玉树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龙御沧宠溺地屈指刮了下她娇挺的俏鼻,“但凡是与你有关的事,我想知道自然都能知道。” “是啊,我家夫君是何其神通广大的人啊,有什么是想知道却知道不了的?”风浣凌气极反笑,“我自然知道今日的事明面上看是让风家占尽了先机,不过莫家已然看透情境,至少莫语迟肯定已然莫雅琴的死,认定在风家人身上。” 暂且抛开心中那些负面情绪,风浣凌在龙御沧怀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任他抱着,哪怕抵达王府时他坚持继续抱着她,不顾众家奴在旁偷笑,她依然任他抱着自己一路回到无双居。 先行回府的玉树已然等在无双居内,却没想到会撞见王爷与王妃姿态亲昵地回来,她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退避,还是先尽忠职守地向主子复命。 风浣凌挣扎着跳下龙御沧的怀抱,甚是关切地追问道:“玉树,织瑶可及时救下了?她伤得重么?” “回禀王妃,织瑶姑娘只是受了些轻微的烧伤,暂无大碍。”玉树垂首敛眸地恭敬应答着,“奴婢找个了身形与她极像的粗使丫鬟,替换了当时被迷晕送进灵堂等死的她。且不说偌大的丞相府,不会对突然少了个无足轻重的粗使丫鬟而太过在意,就算他们注意到时,奴婢早已经安排好自己人再替换过去了。” 事发前风浣凌只是直觉认为风万全不会当真放任他们在宴席后再去开棺验尸,而她最先想到可能会被利用,并因此会陷入危险境地又让她牵挂难舍的便是织瑶,所以她立即安排玉树去守着,若发现有异便想办法把人给平安救出。 玉树继续禀报道:“依照王妃的吩咐,奴婢已然将织瑶暂且安置到不醉楼,在路上时特意缠了好大的圈子,确认没人跟踪才送去的。另外,奴婢已然交待过玄掌柜,会秘密找人好好医治她,并且不会泄露半点消息出去。” 风浣凌颇为满意地点头道:“好,玉树,你这次做得非常好,下去领赏吧。” 玉树叩首谢恩后,又向澈月王深施了一礼,而后才告退离去。 “现在放心了?” 其实对于玉树的办事能力,龙御沧微为是信任肯定的,否则当初他也不会把人安排到她身边去。 “恩,织瑶没事自然好,更何况日后只怕她还会大有用处。” 得到织瑶还活着的确切消息,风浣凌自然心中欢喜,嘴上却故意说着理智到有些冷酷的话。 “放心吧,风家如今就像秋后的蚂蚱,再如何折腾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龙御沧重又将风浣凌给抱在怀里,边说话边穿堂过室,径直去往寝间后那片惟有他们知晓的秘密温泉小天地。 这方天地其实并非真实存在于澈月王府里,起初风浣凌虽然好奇但并没有多想,后来见识到越来越多凡人无法想像的奇异景象后,她才开始怀疑这片自外面完全看不出来的宽畅温泉浴场,会不会也是龙御沧所使出的“雕虫小技”之一。 结果她一问,他便坦言相告,这片温泉的确是他用法宝变出来的,确切的说这温泉是属于他一件空间法宝里的,只不过他将进入那空间的法门设成了一道寝间后的门,并且设定成除了他只有她能够进入其中。 其他修真间的这类法宝做什么用风浣凌并不清楚,但是他家夫君这法宝空间,向来只是与她抵死缠绵用的 第106章:新宠 http://.biquxs.info/

待风浣凌再被龙御沧抱出温泉空间时,沐浴后的长发微湿,不仅脸颊,浑身皮肤都泛着异样朝红,向来仿若秋水般莹澈的水眸亦有些迷离。 眼见他又径直将自己抱上鸳鸯榻,风浣凌羞得脸色愈加红艳,瞥了眼窗外透进的微光道:“王爷,天色尚未暗透呢,想来苍云师兄也正在花厅等我们共用午膳呢。” 龙御沧的动作一顿,原本温柔的面色骤然如罩冰霜,直直望着明显不懂他为何变脸的她问道:“娘子这是不愿被为夫疼爱么?玉树已然说织瑶没事,师兄又已然去看过,娘子何须还那般担心?难道丞相家的一个小小姨娘,如今都比为夫重要了?” 原本被一脸冷然和郑重语气吓到的风浣凌,听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厮分明是在故意逗弄自己,便抑不住笑地捶了他几下。 终于又看到她由心而发地笑起来,龙御沧方才重展笑靥,眷恋地对她吻了又吻但并未再继续缠绵索取。并非是他不想,只是当真到了晚膳时辰,一来怕她饿着,二来是明白她着急跟师兄确定织瑶的伤势,所以便亲自帮她更衣理容,将彼此都重要收拾妥当后,便离开无双居去往花厅用膳。 任由龙御沧亲密地挽着手走在路上的时候,风浣凌回想起自己稍早前的别扭,着实有些可笑。 难道是她“借尸还魂”多少还是受了原主性情的影响么?前世的自己何曾这般尽纠结些没意义的问题,对夫君满是无理取闹的善变小女儿心态过?还是说嫁入王府后,自己当真被他宠惯得越来越不明事理了?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现在他还对自己宠溺正盛,便该知足了吧?又有谁当真能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呢? 相爱,之人? 风浣凌竟然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字眼儿给惊住了,是从何时开始,她竟然觉得自己爱上了他呢? 身子丢了并不碍事,可是若连心都丢了,她最终是否又要注定输个彻底? 心中千头万绪得有些烦乱,风浣凌听苍云说织瑶的烧伤可以医好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疤痕,诚然道过谢后便没有再多问。 苍云看出她似有心事,不禁探询地看向龙御沧,只是他那惯常深藏心事的小师弟,却只是淡然地摇摇头,示意他不必为此费神。 “娘子不必忧心,待明日为夫陪你去看看织瑶便是了。”龙御沧夹了一筷子贵妃鸡到她碗里,并趁机俯到她耳畔道,“切记,就算天大的事都有为夫在,不必忧虑。” 风浣凌闻言,目光不由得闪烁如星辰,深深望了近在咫尺,恍若月神般柔润的俊颜半晌,心中难言的忧虑忐忑竟然就此奇迹般消弭无踪。 是啊,她怎地又忘了,他已然说过且用行动证明过不只一次了,一切,有他! 景熹八年,春,烟花三月。 自被玄帝临幸后便自正三品婕妤晋为正二品昭媛的苏墨璇,被御医诊出喜脉,成为暨莫淑妃后又一位怀得龙裔的妃嫔。 不过虽然被诊出喜脉时同样是两个月的身子,不过与莫淑妃只是受到各种的金银首饰打赏不同,苏昭媛被证实有孕后直接被晋升为苏贤妃,入主紧邻玄帝居所龙安宫的承禧宫,一时间可谓盛宠无双。 若是非要说哪位新晋妃嫔,能够分得苏贤妃的丝缕圣宠,便也只有去年由虎啸国太子作为寿礼送予玄帝的驭兽师——异族少女冷香远了。 当莫淑妃与苏贤妃都因身怀龙裔而不宜再侍寝后,得玄帝临幸后才从正四品美人晋为正二品修仪的冷香远,便愈加受宠起来,几乎占尽圣上大半雨露,惹得无数嫔御羡慕嫉妒恨得红了眼。 除去玄帝寿宴时远远见过罩着面纱的冷香远外,风浣凌第一次真真切切见到这位神秘驭兽师的真容,是在为庆祝苏墨璇成为贤妃而举办的小型宫宴上。 这是场后宫女子与皇亲国戚的女眷们共享的宴会,宴席设在初春的御花园里,伴着早绽的成片桃花林,层层粉浪花海中如花美眷云集,此等场景无论远赏还是近观,都美得如一副画卷般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风浣凌刚刚到场时,便看到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风浣冰,她的神态明明清澈如往昔,却始终没有为自己传说的“疯癫”正名,显然是有意要借此避宠,毕竟她当初入宫的目的已然达到,早已没了继续委屈自己去讨好根本不喜欢的男子的源动力。 “怎地连姐姐都来了?” 挥退并不信任的宫人们后,风浣凌又留了此次入宫带在身边的芝兰在不近不远处守着,方才独自坐到身在一桃花苞朵朵的桃树下的风浣冰身边。 “哎,妹妹别看我平日故意避着人,其实在冷冷清清的寝宫里待久了,也很是无趣,便想趁机出来感受下久违的热闹气氛。” 风浣冰依然是如昔的明眸皓齿清雅如兰,只是一双杏眼比之入宫前明显暗淡浑浊了几分,再难见到曾经的顾盼生姿。 她原以为自己此生都将为替生母复仇而努力,何曾想到如此快便等到了嫡母的死,嫡出的长姐与三妹虽还活着,却显然将渐渐陷入生不如死之境,这让算是大仇得报的她,忽然有些失去了方向。 亲手杖毙魏女官对她的打击着实不小,但却也没有严重到将她逼疯的境地,最初根本就是风清婉暗使手段故意毁她名声,哪曾想到却正合了她的意,将计就计地以此为自己避宠。 风浣凌诚然道:“姐姐若不想继续留在宫中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 “尚未入宫前我也总觉得既然进得来,自然也有办法出得去。可是如今我才看清,当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既然做了皇帝身边的女人,又哪会那么容易全身而退呢?”风浣冰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就不必为我这个做姐姐的再担心费神,终究要麻烦的还是王爷,而为我让王爷涉险当真不值得。其实在这后宫里甘于平凡反倒比争宠来得快活,至少不必随时担心旁人会害你,只要耐得住寂寞,失宠的妃子反而会拥有更多自由。” 看着身边明显消瘦下去的姐姐,风浣凌抑不住有些心头发酸,正想再劝些什么时,却因瞥见一个面容奇美却陌生的女子正向他们走来,而生生压下了要说的话。 “想不到德妃姐姐竟也来了,怎地未提前知会一声,同在德昭宫里住着,香远理当陪着姐姐一同过来的。” 来人的语调略有些古怪,正是去年虎啸国太子敬献的那位天才驭兽师冷香远,只是如今已然贵为修仪,亦不可能继续在后宫中驭虎而行,只是若寻常妃嫔般行止。 “本宫出来时,妹妹还在龙安宫中陪王伴驾,姐姐难不成要派人过去打扰妹妹么?” 风浣冰所在的德昭宫位置虽不比承禧宫更近龙安宫,但却也离得不算远,至少比风清婉的挽化宫近了太多太多。如此便利对她而言虽然无用,可住在她宫里的小主们却都欣喜不已,只是最得盛宠的惟有这位新晋的冷修仪。 “这位想必便是澈月王妃吧?香远身为异族多有失礼,还望王妃莫要怪罪。” 凭借圣宠正隆,冷香远已然以异族女子为理由被允许不拘俗礼,对于同为后宫妃嫔着一律只行福身礼,当然,对于位份低于她的自然连福身礼都免了。 “冷修仪可是被圣上金口钦免了俗礼的,浣凌又哪里敢怪罪,更何况冷修仪还是我家姐同一屋檐下住着,我还指望日后待苏妹妹得势了,还能多多照看家姐呢。” 其实冷香远生得虽不错,但在这美人如云的后宫中并不算出挑,可细细措一番,风浣凌心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四个字来——媚骨天成。 没错,此姝无论异于寻常神龙国女子的深刻眉眼间,还是浑身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奇异气质,都透着道不尽的风情媚惑,再加上那更添神秘神奇的驭兽师身份,也就难怪龙璟溟会对这新宠分外迷恋了。 在风浣凌打量冷修仪的同时,冷香远也在毫不掩饰地仔细打量着她,从头顶到脚底,那般细致的凝视,好像要将她体内的血脉骨骼甚至是灵魂都给看透般。 “王妃应当知道我略通异能奇术,除了驭兽外,对佛道两家的修真大法也算略有涉猎,所以会看几分所谓的仙骨仙根,神魂命魄。” 冷香远也不必谁相让,便径直走到风浣凌身边坐下,目光始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仙骨仙根?难不成冷修仪看出我有仙缘?” 风浣凌可还清楚记得某人曾经说过她根骨不佳,所以不宜修习仙法,即便勉强修炼也难有所成。 “非也,王妃本身的骨根并无仙缘可言。” 果然,冷香远先是笃定地摇了摇头,随即又面露疑惑地道:“我是看出,王妃的精魂与常人颇为不同,很是奇异特别。虽然若非合适的神魂,根本不可能与身体完美融合,可王妃的魂魄与身子却有些……与众不同。” 冷香远明显故意斟酌了字句,即便如此也听得风浣凌暗自一惊,揣测着面前这奇女子是否当真看出她的魂魄,本不属于这具身子? 第107章:当众斗法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心中虽有些忐忑,面上却依然一派镇定自若,只是满目不解地看着冷香远。 在场的三人里最不明所以的当属风浣冰,但她本能地选择护着妹妹,“冷修仪莫要在此故弄玄虚了,舍妹既然能被澈月王看中娶为正妃,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冷香远闻言勾唇一笑,别具深意地凝视着风浣凌,道:“德妃姐姐说得是,能让澈月王殿下另眼相看的女子,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言罢,冷修仪便调头离开,风浣凌却因她离去前的眼神而久久无法平复心潮。 待开宴时辰到,此次宫宴的正主苏贤妃方才驾临御花园,倒是比往常的冷淡模样多了丝笑容,但依然话不太多,倒是同行而至的莫淑妃在旁帮衬着多客套了几句。 算起来有五个月身子的莫淑妃,腹部已然明显隆起,就算穿着宽大也难掩孕相,只是面容却未如何改变,仍旧保持着原本的清艳娇媚。 抛去位份较低的冷修仪不算,风德妃已然失宠,四妃中自然就属双双怀得龙裔的莫淑妃与苏贤妃最是风光无限,其中更是尤以更获圣眷的苏贤妃最惹人眼红。但后宫女子间的表上功夫做得向来极好,所以开宴后各宫小主争先恐后地讨好着贤妃,而受邀的各位重臣女眷们,也纷纷送出贺贤妃晋升和怀得龙裔的贺礼。 与苏墨璇私交不错的风浣凌自然也备下贺礼,且还是让龙御沧帮着准备的,因为她不想落了俗套,所以颇费心思地弄了样修真者才会视为珍宝的物件相赠。 那是条看上去甚为普通的双鱼玉佩,通体晶莹透白毫无瑕疵,雕工细致得片片鱼鳞都栩栩如生。若单单就玉品而言,放在民间绝对可谓价值连城,但放在财宝遍地的宫中,便算不得特别出挑了。 不过既是澈月王妃所赠的,自然也有不少有意奉承的小主,将这玉佩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风清婉在此时颇有些阴阳怪气地道:“不过只是个还算精致的玉佩罢了,王妃不是与苏贤妃向来交好么?如此贺礼未免有些小气了吧?” 莫雅琴的暴毙对风清婉打击不小,虽说眼看着风浣冰因此失宠,但她却难以为此开怀。再加之听说母亲葬礼当日遭遇二姨娘纵火,更是让她险些没被气晕过去,虽说织瑶那贱婢已然葬身火海,但她却还是将这远处宣泄的恨,算在了与织瑶交好的风浣凌头上。 她原本对庶出的妹妹就不待见,如今自然更是厌恶,甚至连表面和睦的功夫都不愿再作,当众便故意挑起刺来。 曾经在元灵山修行过的苏墨璇正将双鱼玉佩把玩在手,早在初初看到时她便发现此玉佩绝不普通,待拿到手里便觉得阵阵充盈灵气顺着手掌滔滔不绝地涌入体内,让她顿觉通体舒泰无比,愈加确认此乃不可多得的宝贝。 苏墨璇对于那些谄媚者的奉承话并未在意,但风清婉的嘲讽却让她霎时皱了眉,不留情面地冷声道:“风昭仪若是眼力不足认不出何谓珍宝,只管保持沉默便好,何必如此明目张胆地表现出自己的无敌可笑呢?” 不待脸色发青的风清婉接话,惯常特立独行的冷香远已然拊掌笑道:“这沉闷宫廷里,当真还属苏贤妃最合我胃口!这双鱼玉佩何止是千金难买,对于有眼无珠的人而言它只是寻常玉佩,但凡稍见过些世面的人应当都看得出,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绝品仙器!” 若按冷香远的话来算,只怕阖宫之中算得上“稍见过些世面的人”,也就屈指可数了。 非修真者根本看不出那双鱼玉佩的门道,因此冷修仪此言一出,宴上众人尽皆哗然一片,哪怕大多人连何谓“仙器”都不清楚,但仅凭那句“千年难得一见”,便让她们明白此物的珍贵极致了。 “澈月王妃还真是大手笔啊。”冷香远似笑非笑地看向风浣凌,“不过这大礼送得未免太过低调,如此宝贝只像寻常贺礼那般送出,自然会被埋没掉。我自入宫来甚少有机会展示法术,今日难得遇到‘知音’,不如就请王妃利用这双鱼玉佩与我斗法一番,如何?” 明明不久前,冷香远还宣布风浣凌就仙姿仙骨而论,完全就是“废柴”,转眼间却又当众要求与她斗法一番,显然有意想让她当众出丑。 苏墨璇抢白道:“冷修仪是远从虎啸国而来的天才驭兽师,这只怕已然是天下皆知的事,但澈月王妃却未曾修行过,冷修仪如此提议未免有失公允。若当真要斗法,本宫代王妃与冷修仪切磋切磋如何?” 对于苏贤妃如此为澈月王妃出头,冷香远倒也未觉得太过意外,从容道:“贤妃娘娘肯纡尊与我斗法自然再好不过,但是娘娘如今身怀六甲,谁不知道圣上对娘娘这胎何其珍视,我这山野女子再如何不懂礼数,却也不敢有丝毫伤害到娘娘与腹中龙裔的。若娘娘想要与我切磋,待八个月后平安产下帝裔,再找机会切蹉也不迟。” 龙胎显然是个极有效的拒绝借口,因为没人敢拿帝裔开玩笑,苏墨璇纵然再想帮风浣凌也不能以有孕之身与人斗法,当即便有些焦急起来。 “承蒙冷修仪高抬,不过正如贤妃娘娘所言,我是半点法术未曾学过的,而且早就知道自己没有仙根。”风浣凌先是投给苏墨璇一个安慰的眼色,而后才继续道,“不过,这枚双鱼玉佩的确是个难得的宝物,王爷在帮我寻来此宝时便曾简单教授过如何催动其灵气使其施法。若是冷修仪执意要与我斗法,我也只好舍命相陪,权当为贤妃娘娘的双喜临门,再添些彩头吧。” 闻言,冷香远再看向风浣凌的目光中倒多了几分欣赏之情,利落应道:“好,既然是为贤妃娘娘添彩头,那咱们也不必比什么打打杀杀的,便以这御花园中已有的事物为助力,看谁的法术博得的喝彩更多便算谁赢,如何?” 不必打打杀杀危及彼此性命对风浣凌而言自是再好不过,于是她爽快地点头应下,并礼让了对手先行施法,冷香远也不推让,利落地起身离席便行至场中。 “其实我提出与王妃斗法,并非当真喜欢争强好胜,实是我今日为贤妃娘娘准备的贺礼,便是要以这雕虫小技的法术来呈献。” 冷香远此言一出,倒让原本对她行止颇有微词的众人都觉得有些意外,但她也言止于此没再多说,向主位上的苏贤妃、莫淑妃及风德妃福了福身后,便转身往较远处的御湖走去。 顺着那抹婀娜背景看向御湖,正自一肚子气的风清婉,倏地想起母亲便是因坠入那片湖泊以至于最后寒邪侵体而亡,不由得一阵心痛如绞。 行到距离御湖约五丈远时冷香远停住脚步,口中念念有词着双手动作一番,而后便看她扬手向空中洒了些什么。 风浣凌半点不懂这些法术之道,也就没心思看那边是如何施法的,趁着席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冷香远给吸引过去,她借口要为稍后的“法事”提前准备,便带着苏墨璇暂且交还给她的双鱼玉佩,独自躲到附近的空置凉亭里。 确定芝兰已然守在亭外,风浣凌方才拔下头上玉钗,依照龙御沧曾教过的办法唤出青岭山那只千年树精——鬼火。 “哈欠……本座不以为你不打算再唤我出来了呢,说吧,何事相求?让我救哪个倒霉到要死的人?还是帮你解决掉哪个倒霉到要死的人?” 缓缓凝成一团碧莹莹雾气的鬼火,依然是个三岁左右的娃娃模样,仿佛刚刚睡醒般神情慵懒地连连着着哈欠,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有内涵,怎么听都有些霸气侧漏。 “这双鱼玉佩你可认识?”风浣凌也不与他多费唇舌,直接将玉佩送到他面前,“今日有人要与我斗法,待会儿我站到场中时,你只管利用这玉佩的法力,侧着花园里的这些花花草草,弄出些能博得满堂彩的神奇景象便成。” 见到双鱼玉佩,显然很识货的小鬼火立时困意尽扫,原本惺忪的睡眼瞪得宛若铜铃。 “那事成后,这东西给我可好?” “不行!” “为什么?我施法也很浪费精力的好不好?只要这点报酬都不行么?你这主人也太过小气了些!” “……” “好啦好啦,那借这玉佩给我滋养几日总成了吧?” “这玉佩已然答应送人了。” “……” 彼时,不远处的宴席间已然传来阵阵惊呼和叫好声,风浣凌循声望去,只见御湖中的水不知怎么竟直冲天际,无数锦鲤正在那仿佛从天而降的水幕中,如有神智般地成群起舞着,那场景不可谓不壮观神奇。 鬼火接到她重新投来的视线,便即刻气哼哼地道:“好啦好啦,我知道,至少要比那个精彩好看是吧?哎,往我千年的精灵啊,竟然被你用来做这等杂耍戏子般的闲事!” 风浣凌才不管这小家伙报怨什么,跟他沟通好稍后具体要展现的“法术”,便匆匆回到宴席场中。 第108章:飞来横祸 http://.biquxs.info/

呈献过给苏贤妃的贺礼——鱼跃龙门后,冷香远难掩得色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坐定,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到场中央的风浣凌。 龙御沧把双鱼玉佩交给她的时候,的确曾说过如何催动使用,史是风浣凌毫无根基可言,就算曾被他指导着想要试着修行也未能如愿。所以她也就只好求助于鬼火,表面上是她手执淡淡泛着温润光泽的玉佩,如冷香远一般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施法,实则却是躲在暗处的鬼火在真正操纵着一切。 转眼一刻钟过去,场上仍无任何变化,宴席上已然传来窃窃低语的议论声,风浣凌对那只千年树精的本领并不怀疑,但鬼火那般脾气性情却又让她有些心中没底,不由得将装模作样闭着的双微微睁开一条细缝,遥遥看向鬼火藏身的桃林处。 便在这时,原本随着春风拂过才会零星飘落的粉色花瓣雨,忽然犹如骤雨狂风般聚集起来,只见点点桃花细瓣纷纷飞离枝桠,先是在桃林上方凝聚成一团巨大的“花瓣云”,而后又倏地化成一只粉色巨蝶,翩翩然飞到宴席所在空场的正上方处。 从未见过如此奇景的众嫔御立时欢呼声一片,显然比之那些游到半空中的锦鲤,女眷们更偏爱更为柔美旖旎的香花彩蝶。而如今的苏贤妃,当初便是以一曲惊艳的“花蝶舞”博得圣眷,因此这般景象倒也算合了给贤妃晋升之喜添彩头的用意。 不过风浣凌带来的精彩不止于此,当桃花瓣聚成的蝴蝶停到她头顶时,四周其他花卉的花瓣也开始纷纷离枝,越聚越多的缤纷花瓣,渐渐形成两条头尾相连的奇鱼,其形态赫然便是那双鱼玉佩上被雕得活灵活现的两尾鱼。 四周响起的惊叹喝彩越来越多,仍藏身桃林里的鬼火不够有些得意,绿莹莹的小雾手一挥,便见空中那两条花瓣鱼又起了变化,竟然一只缓缓转化成龙形,而另一只则变为雏凤的形状。 待得更多的花瓣聚集,半空中的雏龙雏凤随之成长,最终形成副极为壮观的龙凤呈祥。 这还不算,最为神奇的事,当那龙凤的身形涨到最为丰满,几乎庶去大半天色时,明明是花瓣堆积出来的头部轮廓,竟倏地睁开双眼,深海般的龙眸与火红凤目,开启瞬间俱是华彩万丈,直耀得众看客明知是幻象还是皆被震慑着纷纷抬手遮住眼目。 按照风浣凌的计划,“法术”演到这一步便算基本完成,最后只需散了龙凤之形态,让漫天成千上万的花瓣再来场壮观的花瓣雨,也就能圆满落幕了。 然而,就在龙凤形态散开,绮丽缤纷的花瓣雨落下时,忽然自那漫天溢香华彩中,飞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巨鸟。 但见那尖啸直破九霄的雪白巨鸟,如只利刃般穿破花海雨幕,而后径直向场中独立的风浣凌俯冲过来。依稀闪着泠泠寒光的削尖长喙,眼看着便要啄上她血色尽失的小脸。 而风浣凌之所以霎时面白如纸地愣住,并非仅仅是被突然出现的凶鸟吓到,而是她认出那巨鸟分明就是之前在丞相府中飞走的雪枭! 只是当年的幼鸟如今已然彻底长成,足有五、六岁孩童大的身子,再加上展开的巨翼,其威比之曾经幼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杀伤力自然也更为强悍可怕。 “啊!!!” 席间霎时惊叫声一片,哪怕被攻击的只是场中的风浣凌,众嫔御女眷们也被眼前骇人情势吓得四散奔逃,惟有主位上的三位“夫人”最为镇定,神色各有不同地望着这惊险一幕。 最先反应过来并有能力出手相救的便是苏墨璇与暗中的鬼火,两人也齐齐出手,各展法力分别攻向雪枭和为风浣凌展开屏障保护。 与此同时,另有一道皎若月华,哪怕在这青天白日中也不掩光华的光刃,自远处势如破竹地杀来,竟然比苏墨璇情急中飞掷出的尖利发簪,还更有力有效地准确击中了雪枭,使得那般凶悍的巨鸟被当场击落在地。 “圣上驾到!澈月王驾到!” 被吓傻的通报太监,直到玄帝与澈月王行至场中,方才后觉地尖声唱喏出来。 馥郁幽香的花瓣已然在地上铺起厚厚一层,只是再无人有心情欣赏,四散的嫔御女眷听闻圣上驾到,方才壮着胆子纷纷回归,在新鲜花瓣铺就的厚毯上跪了一地。 “众爱妃受惊了,朕本是听闻御花园里为贤妃办的宫宴上出现壮观奇景,便想与刚刚商议完要事的皇叔一同来看看,不想没凑成热闹,倒见到如此惊险一幕。” 似乎说到这里才想起适才险些遇难的是澈月王妃,龙璟溟看向已然被龙御沧紧紧拥在怀里的风浣凌,关切地问道:“王妃无碍吧?” “多谢圣上关怀,臣妇并无大碍。” 虽然对适才突变有些反应不急,但风浣凌终究不是那些胆小如鼠的寻常女子,再加上龙御沧及时赶到,不仅击落雪枭救了她,还第一时间给了她一个极具安抚性的温暖拥抱,所以她很快便平息下来。 龙璟溟转头又看向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雪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凶鸟从何而来?适才那些奇异景象又是何名堂?” 身为此次宫宴的主解,苏墨璇自是责无旁贷地站出来应道:“启禀圣上,适才冷修仪看出澈月王妃赠予臣妾的双鱼玉佩不是凡物,便提出要与王妃斗法,一来向不明宝物珍贵的众姐妹展示双鱼玉佩非凡之处,二来也是方便冷修仪呈献给臣妾的特别贺礼。” 在一片落针可闻的沉寂之中,声音若山泉般清甜微寒的苏墨璇,将事情原委仔细讲述了一遍,也表明对于最后突然出现的雪枭从何而来万分不解。 风浣冰适时插言道:“启禀圣上,臣妾觉得这雪枭怕是与冷修仪多少有些关系。毕竟放眼禁宫乃至整个龙城,只怕也只有冷修仪有驭兽、控兽的本事,而偏偏之前又是冷修仪主动挑衅要与王妃‘斗法’的,因此臣妾觉得此事让人不得不对修仪妹妹心生怀疑。” 德妃此言一出,立时便有早就看不惯的嫔御出声附和,纷纷证明风浣冰所言非虚。 龙御沧目光冷若冰刃地扫向冷香远,沉声道:“这雪枭说来还是当初本王给王妃下的彩礼之一,只是当初意外飞离丞相府,不想竟然辗转落到冷修仪手里。早就听闻虎啸国君,不异代价欲求一只纯种雪枭而不得,就算冷修仪想要借此畜生讨好原主,也不该因一时意气便纵兽逞凶吧?” 若说风德妃适才的言论只是将矛头指向冷修仪,那么澈月王这席话,便是直接给冷修仪定了罪。 当此情势下,任冷香**日再如何肆意而为,也不由得急得脸色发白,跪行到玄帝面前道:“还请圣上明鉴,臣妾从未曾纵雪枭伤人,更不敢谋害尊贵的王妃。诚如王爷所言,臣妾的确是因缘所至意外收得雪枭,但却只是因为天性喜爱珍禽异兽,并非是想趁机敬献给虎啸国皇帝。至于这畜牲为何会突然发狂,竟然飞出桎梏跑来攻击澈月王妃,臣妾也是一头雾水毫不知情啊!” 冷香远眼含热泪满面委屈,目光楚楚又怯怯地仰望着龙璟溟,微微嘟起的红唇却又无声传递出异常撩人的媚惑气息。 玄帝还没有开口,风清婉又接过话茬道:“启禀圣上,臣妾虽未亲见过这雪枭,却听说当年便是这畜牲突然狂性大发,先是攻击当真还未出闺的四妹未成,后却害得臣妾可怜的三妹面容被毁,五堂妹更是活成成被其摧残成了活死人。如此可见,此畜牲天性中便带着凶残,随时可能发狂伤人。所以臣妾觉得冷修仪所言不假,她与澈月王妃并无甚过结,又何须刻意加害?” 同为风家女儿的风昭仪竟然站出来为冷修仪说话,立时惹得四周暗叹声一片,愈加落实了风家嫡庶不和的传闻。 似乎终于听够了各方的言论态度,龙璟溟缓缓开口道:“此事不比寻常,修真者的法术绝非凡人能够分辨。朕自然能够体会皇叔的心情,而贤妃、德妃与风昭仪的话也各有道理,不过幸亏王妃只是受到惊吓并未当真受伤,这已然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龙御沧却不肯善罢干休地道:“圣上所言故然有理,但在禁宫中出现这等凶鸟终究多有不妥。微臣内子的性命或许对圣上而言无足轻重,但若是哪日冷修仪豢养的其他凶禽猛兽,不小心伤到圣上的爱妃甚至太后,那便让人后悔莫及了。” 旁人或许更多注意到龙御沧的后半句话,但入了风浣凌心的却是他那句“微臣内子的性命或许对圣上而言无足轻重”,倒不是她为此觉得委屈难过,而是总觉得他这话中暗含着更深的意思,仿佛故意在暗示影射着什么。 让她不禁疑惑,这句话到底是他说给龙璟溟听的,还是下意识说给自己听的? 风浣凌始终都在担心,依龙御沧这般修真大成者的眼力能耐,会不会早已看出自己的“魂不附体”?! 第109章:舍身护驾 http://.biquxs.info/

适才混乱之中没人注意到风德妃在看到澈月王现身时,死灰般的暗淡面色与沉寂眼眸霎时大亮,哪怕后来跑拜玄帝时,她不时偷眼望向那月神般的男子,只可惜他所有心神都放在王妃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那抹小心翼翼的关注。 龙御沧话音刚落,风浣冰便附和道:“圣上,臣妾觉得王爷说得甚是在理,禁宫内院多为柔弱女子,若还有其他凶兽再像今日这般肆意逞凶,伤及妾身等贱命自全事小,但万一冲撞了太后甚至冲撞到圣驾,那便是天大的事了。还望圣上三思,切不能因一时不忍留下重大祸患。” 随即,又有许久适才被吓得不轻,正自梨花带雨的嫔御纷纷附和,请求玄帝莫要姑息。 “看来德妃根本没有若传言中那般神智困顿,依然清明如析嘛。”龙璟溟没有理会其他的莺莺燕燕,只是目光幽邃难测地望向风浣冰,“爱妃说得不错,朕也觉得皇叔的话句句在理,今日之事就算非冷修仪所愿,但终究是她私自豢养的凶枭险些伤了澈月王妃,就算死罪可免也终究活罪难逃。” 玄帝话虽如此说着,但实则身份特殊的冷修仪不可能会轻易处死,且不说她是少有的驭兽天才,单就是她虎啸国“贡品”的背景,其生死重则便关系到两国邦交,轻则也会危及两国间的情感。更何况今日并未造成实质性伤亡,所以就算澈月王再如何据理力争,也不可能让冷修仪以死为偿。 “冷修仪,你可知错了?” “臣妾知错,还望圣上原谅,臣妾日后断不敢在宫中私自豢养凶兽了。” 别看冷香**日在其他嫔御面前甚是率性失礼,但在圣驾面前认起罪来,倒是十分乖驯诚挚。 “好,那朕便……” 龙璟溟的话不及说完,原本匍匐在地眼看着就要断气的雪枭,竟然倏地又生猛振翅,自地上如离弦箭矢般直直冲向傲然独立在众人前的他。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离圣驾最近的冷香远,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悄然勾了勾嘴角,只是她还不及趁机上前舍身护驾,便有一道比她反应更快的倩影,无比决然地横挡在龙璟溟身前,同时玉手成刀地直刺向迎面而至的雪枭。 再受重击的雪枭终于气绝倒地,显然适才那一击便是其回光返照,拼尽所有残余生命力的最后一击。 给了雪枭最后一击的苏墨璇,却也霎时有些脱力地双膝发软,幸亏被身后的适才舍身护住的龙璟溟及时扶住捞进怀里,才没有直接跌坐在地。 “爱妃,你怎能如此冲动不顾自己安危呢?”龙璟溟抱紧怀中纤细的人儿,甚至有些疾言厉色,但语气中的紧张却又分外鲜明,“就算你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想想腹中胎儿啊,你与孩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不是……存心要让朕心疼不安么?” 苏墨璇柔柔依偎在龙璟溟怀中,眼底隐隐泛起水光,声音低低地道:“圣上恕罪,臣妾只是一时护驾心切,只想着圣上万万不能有事,却一时忘记腹中孩子……臣妾如今想来也好生后怕,肯请圣上责罚。” 彼时,仍偎在龙御沧怀中的风浣凌遥遥看着场中瞬息万变的情况,竟忽然有些失神。 看着与前世的自己颇为神似的苏墨璇,不知存了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的对龙璟溟舍身相护的情景,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本以为已然遗忘的前世种种。 曾经的颜无双虽比不上曾是神龙国第一美人的风清婉美貌,但却也是位清秀佳人,且比寻常闺秀又多了分自信英姿。 但就是那般胸怀大志的一个骄傲人,却为了龙璟溟这般薄情的男子,而甘愿放下所有骄傲,鬼迷心窍地把遇到他后的所有人生重心,都放到了他的大业上。 龙璟溟还只是四皇子时,颜无双曾为他挡过次冷箭。虽仅伤是在肩头,但那箭矢上却淬了毒。由于情况紧急,她只好让他帮着刮骨去毒,那般切肤剜肉的痛楚,她狠地咬着牙便也挺过去了。 当初父亲颜云飞不赞同出兵参与夺嫡,颜无双甚至亲自偷出了飞龙令,调动飞龙大军为龙璟溟扫平所有阻碍! 她为了他不顾一切舍生忘死,谋划江山社稷之权;她为了他折断羽翼,以执掌千军之才应对后宫中的勾心斗角;她为了他从未曾有过半点私心,哪怕在身怀六甲之时,仍在为他操心着前朝之事,权衡相邻各国间的利害关系可是,结果呢? 她倾尽短暂一生换来的,却只是被诛灭九族,自己亦惨死在他与风清婉手里。 当初她真心的付出奉献未得善终,可是如今他身边的女子又有几个是真心待他的?或许惟有这样的女子,最后才能够全身而退吧。 神思飘远的风浣凌忽然觉得头上发髻一动,蓦然回神才发现龙御沧不知何时召回了鬼火,正将变回碧翠玉钗的它重新插回到她的头顶。 龙御沧眼底溢着柔光,面色却流露出怏怏不快地道:“娘子再这般痴痴地凝望圣驾下去,为夫可当真要狠狠地吃醋了。” 风浣凌闻言一凛,自己竟然因沉溺心事忘了控制视线,不过心中虽惊,面上却娇嗔道:“我哪有痴望圣驾?人家明明是在看墨璇嘛!我见她如此勇敢,忍不住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如此英勇一回,不再总是让你保护我,我也能英姿飒爽地保护你回呢?” 闻言,龙御沧立时绽开抹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笑靥,温柔极致地用指尖轻抚着风浣凌的脸颊道:“娘子有这份心,为夫便觉得满足了。不过,无论何时何地,娘子都要记住,只要你好好的便好,就算我当真有什么危险也不要你涉险相救,因为我只在意你的安危,只想看着你好好的。” 无论是他的目光还是语气,都那般真切真挚,风浣凌原本只是想掩饰自己的失神,未料到却只见他如此直击深心的震憾表白。 她真的没办法,真的觉得没有任何办法了! 面对这样深情真切,这样满心只愿她能安好的他,这样宁可自己独自面对所有险难也不愿她涉险的他,她要如何才能不去动心,不去爱上如厮完美的夫君呢? 风浣凌双唇蠕动半晌,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不顾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便将自己整个深深地埋进他怀里。龙御沧也没再多言,甚至熟稔地收紧双臂将她圈牢,就好像正抱着此生最重要的珍宝。 另一边,龙璟溟与刚刚舍身救己的苏墨璇两人在众目睽睽下的缠绵,则暂且告一段落。 龙璟溟当场宣旨,念苏墨璇今日救驾有功晋为贵妃,赐封号睿。而闯下大祸的修仪冷香远降为正五品才人,移居与冷宫比邻的清心斋去静思己过。 从二品跌至五品的惩戒已然不小,又将住所换到了位于皇宫东北角,最为清冷偏僻的所在。想来是雪枭那最后抵死一击彻底激怒了玄帝,应是让他改变了原定的处罚,临时生变才加重如厮的。 “圣上开恩,臣妾是无辜的,圣上开恩啊!” 即便被宫人生生架下去时,冷香远还在悲泣着妄图求得圣上收回成命,撕心裂肺地声音远远回荡在御花园内。 可龙璟溟却根本连看都不愿看那狼狈的身影一眼,只是满面疼惜怜爱地凝视着怀中的苏墨璇,那般宠溺模样简直恨不得亲手把天上的星辰都给她摘下来。 周围旁观者的神态各异,有对被降为才人的冷香远幸灾乐祸暗自觉得解气的;也有对扶摇直上,入宫不过数月光景便被晋为睿贵妃的苏墨璇羡慕妒嫉恨的;还有始终偷偷留意着澈月王方向,对享尽龙御沧深情溺爱的风浣凌妒恨到咬牙切齿的。 而悲催的风清婉,却一人就包揽了所有人的复杂情绪,只觉得胸口压抑郁结得几近爆裂,喉间甚至都尝到了腥甜滋味。 龙璟溟亲自挽着苏墨璇到主位落座,看着满目狼籍的宴席现场,轻叹道:“今日的意外着实太过破坏兴致,想来诸位也都没了继续飨宴的心情。无妨,待得过些时日爱妃正式晋为睿贵妃时,朕定会为爱妃办一次更为盛大的宴席,好好庆祝一番!” 苏墨璇面显娇羞地喃喃谢了恩,只是等她柔媚着姿态偎进龙璟溟怀里,确定旁人都看不到她时,神色便骤然冷淡下来,甚至眉宇间还难掩一丝厌恶。 若不是看出那雪枭已是强弩之末,分明是在垂死时无奈又被擅长驭兽的冷香远给利用了一把,她才不会傻到不顾自己的安危替龙璟溟挡下什么致命的袭击呢。她是可以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前提必然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则便成了本末倒置。 试问若是没了性命,还何谈继续争宠夺位?何谈继续复仇?何谈达成所愿? 她对他,只有机关算尽,只有步步为营,只有巧取豪夺。他若不是神龙国的帝王天子,她根本连看都不屑看这薄情男子一眼! 若没有澈月王对比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有那般只为一个女子倾尽所有的龙御沧在旁血淋淋地衬着,让她如何能对他生出半点好感来?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外边,拍卖了朱雀蛋之后,接下来拍卖的一些物品,就是一些比较平常的了,所需的都是天灵晶。但也只是对于包间里的人算平常。 只见追月魔又是一声甚是响亮的狂笑,看到倪算求凌空而起的同时,他的头发、眉毛都已经变成了银灰色,都老成了五六十岁的样子,那追月魔的面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然的杀意。 随即,那头一身黑毛的双角批毛犀牛,很通人意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是这个意思。 “你是医生吧,是这样的,病人见不得光。”刘危安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此门功法对修炼者本身没有要求,修炼起来也很简单,只需要找一处地煞阴气重一点的地方直接修炼便可。 “很厉害。”那水手故意这么说,心里却道,厉害不厉害还得看跟谁比,跟新英号这种二十四门火炮的战舰比,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虽大战激烈,但是,景象却是非常美丽,那一片天宇上,就像有无数烟花在绽放,璀璨而绚烂。 接着在安陆郡,昭玉觉得有钱人不靠谱,就遇上一个长得挺俊俏的樵夫,想要安安稳稳和他过你耕田来我织衫的日子,毕竟那樵夫看起来也挺老实。 今天凌哲夜不让她坐公交车,不过她坚持在公司门口前面就提前下车走过来,几天没上班,不想一到公司就成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无道想不出所以然,当他想看看无帝现在在干什么时,却看到他正浑身是血的挂在一间漆黑的牢房里。 李欣一挥手亲兵们上去,仔细研究,原来是向外一拉然后横向滑动打开的,石板门高七尺,宽五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漏了出来。李欣留下人看守,自己带着亲兵下去。 “可是我不想去做一棵树,一想到身上会有虫子爬,头上会有鸟儿搭窝,我就!”我很是抓狂的扯乱了我的头发。 他倒是没有想到,从魏无忌口中,竟然一下就冒出来这么大一串道理,而且还带着像朋友类似的调调。 这里是河口港,海水被稀释,冬季实际是结冰的,一年中只有九个月不到的通航时间,但是这里的位置比旅顺更靠近辽沈核心地区,同时又威胁着通向辽西锦州一代的陆路交通线,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当时苏玖粗粗的提了一下,并没有细说,但莫格丽丝也明白了在他们之外确实是有别人的人类的存在的。 魏无忌之所以这么好心,不计回报地助人,肯定是想趁此机会借刀杀人。 让功夫海牛们重新回到训练当中,欧尔麦特一脸惊奇的对圣一感叹道。 就这样,他们终于认识了,尽管经历了很长的时间,但还是在预定的轨道上发生了交集。 那人的声音依然没有什么起伏“黄五少爷,容我提醒你一句,这里是拍卖行,不是你们狮王山。”换而言之要耍威风回家去耍。 英龙总想找出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只是迫于现状,他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理想,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雨欣觉得英龙一直在那里徘徊,他不知道该怎样改变现状,只是试图通过这样或是那样的办法,想多挣点钱养家糊口。 水已经沸腾了,火锅可以开始吃了,从骨髓里渗出的油脂漂了厚厚的一层。 “请问这里是能学功夫的张家村吗?”布莱恩拉着一个老人问道。 肖云飞起‘床’后,和柳青说了一些话后出去了,这宁静的村庄,怎么可能会有枪声呢?难道苏家派人来追杀自己?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你是没有下‘药’,我只是在你的碗里全给抹了一层‘药’物而已!”千面娇娃柔声说道。 古人的智慧,不能全部否认。全部否认的那是败家子才干的事。按道理讲赵来福其实也是张家村的一员呢,他的年龄也能晋级村老了。 “这个比利教官真他妈的变态!”大个子和林凯异口同声的骂道。 出去吃完饭,回来就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睡觉的问题来了,孟凡很想让许茜茹跟他睡一起,可许茜茹选择跟杜涵挤一张床。 “大家辛苦了!公司虽然度过了危机,但现在更是公司最紧张的时刻,大家不要放松了!”肖云飞笑着说完离开了监控室向李汐的办公室走去。 不二委屈的呜咽着,然后无奈的爬在地上啃骨头。张东海吃饭怎么能没有水产呢。 唐风一脸尴尬,干笑着坐了下来,仇圣捂着嘴巴笑了笑也坐了下来。 看着安然无事的李东,众人刚想把悬着的心给放下,可就在这时,李东的身形再一次动了起来。 第111章:过你想过的日子 http://.biquxs.info/

待得风浣凌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而龙御沧早已算准时辰从书房回来,如过去每一日般亲自为她更衣绾发、梳洗画眉,直看得守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的苏悦与芝兰相视而笑,惟有玉树的神色有些复杂的落寞。 两人在房中一起用过早膳后风浣凌道:“今日无事,我想去看看织瑶,转眼又是好些天没去看她了。” 龙御沧点头应允,当即便吩咐芝兰下去安排出行的一应准备,自己则开始为爱妻亲自挑选出行适宜的衣服。 等到他们准备出门时,苍云得知是要去不醉楼看织瑶,便提出与他们同往,却被龙御沧把位置安排到了马车车厢外,替代了原本的车夫。 医仙师兄自然是不乐意被如此轻视的,但眼见身边同坐的是玉树,便也就决定勉为其难地为小师弟夫妻俩充当起车夫来。 苍云:“玉树,你家主子向来都如此重色轻友么?” 玉树:“……” 苍云:“玉树啊,若是你觉得在澈月王府待不下去了的话,本座可以带你到元灵山去躲轻闲。要知道,世间不知多少人想进元灵山都进不去呢!” 玉树:“……” 苍云:“哎,你跟芝兰不是好姐妹么?怎么就不能像她那样热情点呢?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医仙,追在你这凡人小丫头身后都这么久,你就算是顽石,也该被我着细水长流浸透了吧?你哪怕只是赏一个字给我也好啊,。” 玉树:“滚!” 苍云:“……” 特意选用了没有王府徽章的普通马车出行,以至于不醉楼的迎宾见到马车时并未想到会是自家大老板,直到眼看着澈月王亲自将王妃扶下马车,认出两人的迎宾才赶忙热切地将他们一行给让进楼内。 随即,闻讯赶来的大掌柜玄曲亲自将一行人引向九层的天字号雅间,问明主子们是来探望织瑶姑娘的后,才派人将其从地字号间里请出来。 从武林盟主萧焰到丞相府里救出来的小娘子织瑶,不醉楼的地字号雅间简直成了专为风浣凌“待客”的“客栈”。 不多时天字号的房门再度开启,织瑶进来便先谨守礼数地向众人施礼,随即苍云便很是自觉地先为她检查烧伤留下的痕迹恢复得如何,再取出新一批药物,仔细叮嘱她要如何使用。风浣凌随后又拉着织瑶的手聊了好半晌,见到她恢复得越来越好也是倍觉欣慰。 织瑶动情道:“王妃,织瑶何德何能,让您一而再的救了性命,只怕穷尽此生也难以报得宏恩分毫。” “这里又没有外人,叫什么王妃这般客套疏远?”风浣凌重生后最先遇到的就是织瑶,所以总难免待她有些特别,“我两次救你也是种特殊的缘分吧,虽然丞相府的二姨娘已然葬身火海,但你织瑶却重新活了一次,此后你只管过你想过的日子便好。” “我想过的日子?” 从未曾奢望过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的织瑶,不由得微微怔住。 自记事起她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记事起她就已然是丞相府里的卑贱奴婢,因颇有几分姿色才去做了舞姬,但终究难逃奴籍的悲惨命运。何曾想到再次九死一生的,她竟然也能迎来凤凰涅槃般的焕然重生。 只是,她竟想不出自己要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风浣凌看出她的迷惘彷徨,安慰道:“在你想好前,可以一直留在不醉楼,有什么事尽管找玄曲便是。当然,我得空便会过来看你,所以有什么心事想倾诉,留给我也是可以的。” 自己终究难逃复仇之命,风浣凌便想着若尽己所能,让织瑶拥有自己期待的状态,倒也是种救赎。 不料织瑶却道:“若王妃不嫌,奴婢愿意倾尽余生为王妃尽忠,就算奴婢这残花败柳之身难堪大用,但哪怕能为主子端茶倒水也是好的,还望王妃能够成全。” “那便等你将身子彻底养好后再说吧。”顿觉无奈的风浣凌只好含糊应下,“过几日便是墨璇正式晋封为睿贵妃的日子,我怕是又要忙上好一阵子不能来看你了,你定要照看好自己。药若是用完了,苍云师兄却还糊涂地没有及时送来,你切不能强忍,只管跟玄曲说便是。” 苍云听到这里难免就有些不乐意,“我说弟妹啊,在你眼里,本座便是如此不靠谱的人么?你且好好问问,本座何曾忘记过给织瑶送药?” 见堂堂医仙如此孩子气,连织瑶都不禁失笑地赶忙道:“苍云大哥说得不错,他的确从未忘记过给奴婢送药的。” 很是贪恋这般轻松和谐气氛的风浣凌,又与织瑶说笑了好半晌方才离开,直至坐上回府的马车,心头还是一派暖暖的。 “娘子与织瑶似乎特别投缘,简直比娘家中的姐妹还要亲上几分。” 上了马车龙御沧便霸道地将风浣凌揽进怀里,将她整个人抱坐在自己腿上,下巴自背后顺势埋进她的香软颈窝里。 “恩,或许因为,觉得她与我某些方面有些相似,算是同为可怜之人吧。”风浣凌虽有些羞怯别扭,但也渐渐习惯了与他这般亲昵,“织瑶明明还是如花的年纪,却仿佛已然历尽半世沧桑,让人想不心疼能难。” 两人便如此亲密依偎地闲谈着,直到稳稳前行的马车忽然住停,才被外面隐隐传来的喧闹声响引去注意。 风浣凌微微挑起车帘向外看了眼,原来是有个披麻戴孝的少女跪在路边,头插稻草卖身葬父。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般凄惨的事几乎每天都会在闹市街头上演,见得多了人难免会变得麻木起来,所以这场景本不足以吸引风浣凌过多关注。不想向来不喜多管闲事的龙御沧,却突然出声吩咐跟车的芝兰,去将那卖身葬父的少女给买下来。 “怎么?王爷竟然也会被楚楚可怜的少女所惑么?” 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的风浣凌,语气不由得有些发酸,刚刚抽回的视线则重又落在那一身丧服的少女身上。 之前她只是草草扫了一眼有,甚至连那少女的模样都没有看清,因此重又看向那少女时,在看清其样貌的刹那,风浣凌脑中仿佛炸开道天雷般轰得她瞠目结舌。 那少女从五官面貌到身姿气质,竟然都与前世的她——颜无双相似到九成九! 若不是清楚知道自己的尸骨早已归入皇陵,如今只怕早已腐败,她当真要怀疑是不是也有别的孤魂,恰巧也借她那残破的尸身而“还魂”了。 龙御沧清楚看到她脸上不及掩饰的震惊,却并没有多问,只是淡然解释道:“我看她像位故人,只是怕任她继续这般流落街头,会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 故人? 自震惊中勉强回神的风浣凌,愣愣地看向龙御沧,好像听不懂他那句“故人”是什么意思。 不待龙御沧继续解释,外面忽然传来更加喧哗的争吵声,听来竟是芝兰买那葬父少女的过程并不顺利,有人正在与她争抢机会。 “你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买这大美人回去又有何用?就不怕你家小相公移情别恋?” 那个是略显轻佻油滑的声音,言语间满是调笑意味。 “我是代我家主子买的……若是这般好好的姑娘当真跟你走了,绝计要被毁了的,所以本姑娘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的,死心吧!” 芝兰最厌恶的便是这般油头粉面、满眼桃花的家伙,因此也没跟他讲什么礼仪风度,直接拉起地上的卖身少女便要回往马车。 “别呀小美人,你既然是个明理的,又岂能强买强卖?所谓买卖向来价高者得,小爷出双倍的价钱,你还是松手吧!” 那急色的男子竟然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伸手便要抢人,不料芝兰的功夫丝毫不弱于他,一个擒拿手便将他伸来的咸猪头给挡了回去。 “哟呵,没看出来,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那男子登时来了兴致,也不敢再对个小丫头轻敌,同样以擒拿手法开始与她抢人。 藏身在马车中的风浣凌被那男子似曾相识的声音所吸引,掀起车窗遥遥看去,发现那男子竟然当真就是色字头上的那“一把刀”! “王爷,那人抓回去或许有用。” 并非是对曾经险些轻薄了她的一刀把耿耿于怀还在记仇,风浣凌是当真觉得此人或有大用,因此才会主动开口去求身边某人。 龙御沧微微蹙眉问:“娘子怎会认识这等人物的?” 风浣凌坦然道:“那人叫‘一把刀’,曾是风玉润的江湖朋友,曾经受风玉澜怂恿意图加害于我,但最终并未成事,他的人却逃掉了。” “一把刀?他曾经是想如何‘加害’于你的?”龙御沧眸色骤沉,虽还有此一问,但心中却显然已经有了答案,因此不待风浣凌答话便又吩咐外面护在马车周围的暗卫道:“让芝兰不必再与那人争执,你们稍后找机会将人秘密抓到别院。” 暗卫应声而去,不多时便见芝兰恹恹地独自退回马车旁,显然她最终没能争过一把刀,选择了听从暗卫的安排。 第112章:请君入瓮 http://.biquxs.info/

龙御沧将那卖身葬父的少女与一把刀都安排到别院,自然是不想澈月王府被曝露出来,让两人都难以判断究竟落到了何人手上。 风浣凌也知道应当晾一晾他们再行探问,但她却总忍不住想起那少女的面容,越想越觉得此事绝不单纯。即便世上的人难免有所相像,但像极了颜无双的人偏偏被他们撞见,这绝对不会仅仅只是巧合,大半是幕后黑手设下的什么圈套。 可是龙御沧回到王府后却好像已然忘记这茬事,继续如常生活,未再提过关于那两人的任何事。 转眼便到了苏墨璇晋封睿贵妃的大典,为此提前忙碌起来的风浣凌便也顾不上许多,把一把刀和卖身少女的心事暂且放下。 苏墨璇的晋升宴设在泰和殿,诚如龙璟溟所承诺的那般,比之先前的宫宴盛大了不少。 席间觥筹交错,满满皆是对睿贵妃的祝祷之词,连带着国丈苏忭、国舅苏慎脸上都沾光不少,被同僚灌下好些酒去。 当宴席过半,苏墨璇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便向圣上求请让澈月王妃陪着到偏殿去透透气,龙璟溟自然不会拒绝,还特意叮嘱宫人要照顾好睿贵妃,切忌惊动胎气云云。 莫淑妃在旁看着都忍不住羡慕道:“圣上还是待妹妹最好了,当真是关切到无微不至,姐姐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姐姐有赖御医照看着,如今胎象已稳,哪里像本宫,离满三个月还遥遥无期呢。御医说这种时候最为危险,稍有不甚便可能会造成小产,圣上会多紧张些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可没有故意疏殆姐姐的意思。” 苏墨璇有意提起负责照顾莫淑妃龙胎的御医赖天璎,果然见她脸色微变,虽然那变化微乎其微,却还是没有逃过她的双眼。 坐在四夫人席位下首的昭仪风清婉,却无暇注意莫淑妃脸色变化,满含暗恨的双眼始终死死盯着携了风浣凌一同去往偏殿的苏墨璇。 两人单独进了偏殿休息后,风浣凌方才开诚布公地问:“娘娘可是怀疑莫淑妃腹中龙裔有何问题?” 没了外人在,苏墨璇坦然点头道:“不错,若不是我自己怀了身孕或许还注意不到细枝末节中的一些异样。但更主要的是,我已然可以确定太后娘娘所用的佛香,是被动过手脚掺进了****的。而几番近距离接触后,我觉得莫淑妃身上那隐隐约约的香气也不寻常。” 莫太后的佛香中被掺进****?谁能将这等事做得神鬼不觉? 其实在风浣凌自问的同时,答案早已呼之欲出——除了皇帝之尊的龙璟溟以外,谁又能有如此威慑后宫的势力与狠辣手段! 但莫淑妃身上的异样,又代表着什么呢? “王妃应当知道麝香为何物吧?”苏墨璇突然发问,见风浣凌点头方才继续道,“我便是怀疑,莫淑妃日常所用的胭脂水粉或是香醺中,含有些许麝香。此物对寻常人不错算,身为女子者若长期接触,轻则影响受孕,重则可能导致终生不孕!” 风浣凌越听越是惊心,倒不震惊于麝香的厉害,而是听苏墨璇话中意思,莫淑妃应该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在用着暗中掺了麝香的东西。如此一来,她又怎么可能怀上龙裔?又是谁如此手眼通天的,能在她的用度中作手脚? 这个隐在暗中机关算尽的可怕黑手的身份,才是让风浣凌最为心惊与心寒的。 “我好像听说过,赖御医当年与尚未入宫的莫淑妃可谓青梅竹马,私交甚是不错。”风浣凌顺着苏墨璇的思路沉声分析着,“若是莫淑妃的身子当真无法再受孕,那么她当下腹中的孩子,大半应是借赖御医而作假的。可她如此做,目的何在?是要寻个适合的时机,利用腹中帝裔引什么敌对者上勾?还是她已然设计好所有后路,待满了十月怀胎之期后,能够‘变’出个孩子交差?” 莫淑妃尚不知晓自己多年来受麝香侵体,已然无法受孕,所以才会为了争宠等目的,不惜假孕的吧? 但背后那个明明知道真相的人,为何没有拆穿她呢? “这深宫中无处不是险恶,也不知我腹中的孩儿能否平安诞生,即便生得下来,又能否平安长大?” 依苏墨璇的性子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但自从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后,她发现自己的很多情结开始有些难以自控,尤其会时不时便莫名其妙发伤春悲秋一番。 “看来娘娘是真心想留住这个孩子。” 望着青春面庞上隐隐多了些许母爱光芒的苏墨璇,风浣凌不禁想起前世怀了身孕后的自己,倒未曾担忧过自己的孩子会没机会活着出生,更未曾深想孩子出生后能不能平安长大。那时太过“天真”的她,只顾着感受无尽美好,想像着由自己为龙璟溟诞下第一个孩子,是何其美好的事情。 结果,却终究只是她自己可悲地空欢喜一场罢了,其实比之当下的莫淑妃悲哀也算相差无几了。 “在他来之前,我未曾期盼过,但在他来了后,我也从未曾想过要舍弃掉。毕竟,孩子终究是最无辜的,能免得他再去辛苦的重新投胎,也算善事一桩。” 苏墨璇略带自嘲地勾起嘴角,抬手轻轻抚上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仿佛正轻触着那团渐渐成形着的小生命般。 “娘娘,您到时辰该喝安胎药了。” 专伺为睿贵妃送安胎药的宫女来到偏殿,恭恭敬敬地将那浓黑药汁呈送到主子面前。 几乎是捏着鼻子喝下那苦口良药的苏墨璇,赶忙又吃了颗宫人送上的蜜枣,这才勉强压下还在胸腔内翻涌的苦涩。 随即,两人又在偏殿清静了两刻钟后,风浣凌才又虚扶着苏墨璇往回走去,只要穿过条回廊便可回到泰和殿仍自衣香鬓影的正殿之中。 但路才走到一半时,苏墨璇忽然觉得略有不适,负责贴身伺候主子的女官不敢怠慢,即刻便去找御医过来,生怕是胎象出了什么问题。风浣凌自然要留下来照看,与玉树一同扶着她缓缓椅坐到回廊的围栏上。 苏墨璇在暗影中向风浣凌递了个眼色,随即面露痛苦地道:“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喝下的安胎药有问题,我这肚子竟然坠坠的疼,可如何是好?” 风浣凌一边安抚着风墨璇,一边吩咐玉树到大殿内向玄帝禀明情况,玉树看到主子眼色方才明白是故意要支开自己,便也没再多问便急急去往大殿。 如此,空荡荡的回廊里便只剩下风浣凌与苏墨璇两人,遥遥自泰和殿里传出的丝竹乐声,更初着这方天地孤寂清冷。 “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不知何时也离开宴席的风清婉出现在长廊尽头,也是未带随从地孤身一人。 “长姐来得正是时候,贵妃娘娘忽然觉得肚腹不适,我在不知如何是好呢。”风浣凌露出见到救星般的惊喜来,“我与娘娘身边的侍女都已然指派出去,却到现在也没赶回来,当真让人心急如焚!” 一声“长姐”倒让风清婉怔忡须臾,方才上前道:“不如我代妹妹照看着睿贵妃,妹妹赶紧再去找人过来吧,毕竟两个侍女限于身份只怕难以成事,不比妹妹贵为王妃更方便些。” 风浣凌瞥了眼苏墨璇后,方才勉为其难地道:“好,那贵妃娘娘可就交给长姐了,毕竟适才在宴席上可是众人皆知由我陪着娘娘好几来的,万一娘娘与帝裔有什么闪失,我必然难辞其咎,是首当其冲被问责的那个。” 闻言,风清婉眼底划过抹流星般转瞬即逝的异芒,“姐姐我岂是不懂轻重缓急的人?你尽管去找人便是,你我终究同为风家女儿,再闹腾也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长姐难道还会眼看着你受难么?” 似乎听过这番承诺才安下心来的风浣凌,终于肯将苏墨璇交到风清婉手里,而后便匆匆跑向泰和殿方向去。 终于只剩下自己与睿贵妃,风清婉脸上虚浮的笑意霎时褪尽,以居高临下之姿,目光阴冷地俯视着面前因忍痛而微微扭曲了淡远美貌的苏墨璇。 “疼么?适才给你送安胎药的宫人,大概有没有告诉你,她半路曾被夜风熄灭的灯火耽误了些许时间吧?你猜得到在那段时间里,我的人在你的安胎药里,动了什么手脚?” 苏墨璇紧咬唇瓣,眼色如刀地凌迟向风清婉,额角冷汗却流得更甚。 “其实你我本该没什么仇怨,可你偏偏要为了个苏姨娘处处与我作对,所以会有今日,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过不识好歹!你以为圣上的孩子是那么她怀的?你可知道过去那么多怀得龙裔的妃嫔,最后都落得什么下场?你可知道就算是曾经贵为皇后的颜无双,最终也没能斗得过我!” 每说出一句,风清婉便面目狰狞地逼近苏墨璇一分,眼底越燃越烈的怒火中,隐隐透出疯狂之意。 苏墨璇强撑起身子站直,毫不退让地道:“风昭仪,换究竟想对本宫做什么?前面不远便是泰和殿,你以为伤害了本宫后,你还能有机会全身而退么?” 第113章:原形毕露 http://.biquxs.info/

寒月如勾,淡淡星辉却依然难与皓月匹敌,不过沦为漆黑夜空的点缀罢了。 凛冽的夜风穿过长廊,拂得廊上两人衣袂轻飞,若不细看,直若两位携手临风欲飞的仙子,美得宛如一副月夜画卷。 可若仔细看去,那两位仙子间的气氛分明僵凝至极,分明正彼此敌视。 风清婉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仰天低笑了半晌方才道:“贵妃娘娘,你难道适才没有听我的好四妹说么?之前可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单点了她出来陪你透气的,而此时除了你我再无旁人,你若有什么闪失,罪名只会落在风浣凌身上。就算她到时候指认我又如何?现在谁不知我风家嫡庶不和,谁会相信她的指控?” 为了今天这样的机会,风清婉已然等了太久太久,压抑了太久太久,筹谋了太久。 眼看着苏墨璇在短短数月时间内,一步步地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要她如何不恨?然而越是逆境,越是愤恨不已时,她越要强迫自己冷静。 重获圣宠是她必须达成的目标,就如同苏墨璇是她必须要除掉的绊脚石一样,她苦心孤诣隐忍谋划,为的就是能让自己双手不沾腥的前提下,一举解决掉睿贵妃,最好能连眼中盯风浣凌也同时解决! 其实未免苏墨璇那太过灵敏的鼻子起疑,风清婉并未敢直接在安抬药里下毒谋害,只是稍稍加了些致泻的药而已。如此一来,怀了身子的人自然会为腹腔不适而紧张,支走贴身侍女去找人或报信是必然之选,而她只需要等到个最佳时间出现,连番妙计便已然实现大半。 “你想杀我?就凭你?” 毫无惧色的苏墨璇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风清婉身后,随即冷笑道:“你说得没错,若是你能将我害死在这里再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谋害睿贵妃的罪名只能落到澈月王妃头上。但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与浣凌向来交好,她哪有理由要谋害于我?” “你果然是个聪明的,难怪能这么快爬上贵妃之位!”风清婉轻笑道,“但你莫要忘了,曾经,我也是宠冠后宫的莞贵妃,能在宫中沉伏那么多年,自然也不是愚蠢之辈。风浣凌会谋害你的理由,我自然早就已经想好、安排好了。” 风清婉自广袖中缓缓抽出把匕首来,赫然正是之前宴席上每桌用来切割异域美食的精致割肉刀,若苏墨璇没有料错,应该还是属于风浣凌席位上的那一把。 “我家四妹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竟然会被惊才绝艳的澈月王选中,成为让天下女子都要嫉恨的澈月王妃。仅仅因为他这重身份,仅仅因为她身边那个让无数女子痴迷的男子,便足够我来大做文章了。更何况,好巧不巧的,你苏墨璇偏偏同龙御沧一样,曾经在元灵山修行过,这样的话,显然就更具备‘暗通款曲’的充分理由了,不是吗?” 手中缓缓挥动着锋利的割肉匕首,曾经艳冠龙城的风家大小姐,此刻哪里还有半点绝世仙子的美态? 尽管眉目五官依然如昔,岁月似乎未及在她的容颜上留下半点痕迹,可是染尽狰狞煞气的面容,便只余无尽恶毒丑陋。 “相信我,只要你乖乖赴死,不仅你真正满心迷恋的人儿会变成澈月王,就连你腹中帝裔,都会被无数证据判定成是你与澈月王的孽种!到时候你这边已然是死无对证,澈月王妃因为发现你与澈月王的奸情而杀害了你,证据确凿下同样百口莫辩,想来不久你们便能在九泉之下再续姐妹情深了!” 苏墨璇对反复在眼前晃动的利器视若无睹,仿佛连腹中的疼痛感都霎时消失了般,只是用一双清澄澈然中透出丝缕悲哀同情的眸子,冷泠泠地直视着满面得意的风清婉,直看得自诩手握生死大权的她有些心慌意乱。 “好,好一招一箭双雕、嫁祸于人的毒计!” 风清婉始终紧盯着近在咫尺的苏墨璇,所以十分确定她并未开口,那么适才的“赞叹”声又出自哪里? “你这毒妇想来已然不是第一次如此加害于人,朕过去当真是瞎了眼,竟然会以为你当真若外表那般端庄善良,竟迟到今日才看清你的真面目!” 龙璟溟满含愤怒的声音直如晴天炸雷般响起,霎时震得风清婉脸上血色尽失,竟然连回头看看身后究竟是何情况的勇气都没有了。 “圣上息怒,眼前还是平安救下贵妃娘娘为重。” 风浣凌淡然从容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在提醒着风清婉适才最先打破她“毒计美梦”的便是她。 “你们不要过来!” 怒火烧心的风清婉终于恢复神智,将匕首架到苏墨璇脖颈上后,方才缓缓转身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玄帝等人,“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若不打算让我活,我至少也要拉着睿贵妃与她腹中帝裔同归于尽!” 稍早前被支走的玉树并未惊动太多人,只是劳烦澈月王请动玄帝大驾,与随后也回到泰和殿的风浣凌一起,悄然回到殿外长廊来看风清婉原形毕露。 苏墨璇悍不畏死地低声劝道:“风清婉,你若现在迷途知返缴械认错,至少还能保住条性命,毕竟你们风家的强大势力还在,圣上并不会轻易杀你的。但若你伤到我和腹中龙裔便另当别论了,到时候能不能留得全尸都未可知。” “活命又如何?如今我被你们算计得再没退路,就算能活下来,后半辈子也只能在冷宫中煎熬,倒不如死了痛快!” 风清婉眼底的疯狂愈见浓烈,手中匕首的利刃贴得苏墨璇脖颈更紧,眼看着便要在那白玉般无暇的纤白雪颈上划出道血痕来。 “毒妇,你若现在即刻放开朕的爱妃,朕可留你全尸!” 龙璟溟面沉似水,眼底浓重的厌恶冷意竟若淬了毒的冰刃般,一下一下凌迟着风清婉。 “留个全尸?圣上,我的四爷,我曾经的璟溟哥哥,我风清婉全心全意敬你爱你,不惜为你倾尽所有费尽心力去成全,最后却只换得肯为我留个全尸?哈哈……可笑,真是何其可笑!亏我当年还笑颜无双是个愚不可及的痴傻女子,如今看来,我又何尝不是愚傻至极?” 满心悲凉的风清婉怆然大笑意却已涕泪涟湎,直至此时此刻方才真正认清一心迷恋的男子,她真不知道是喜是忧。 现下骂她毒妇了,她帮着她解决整个风家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觉得她是毒妇?! 年少时,她也曾单纯美好,究竟是谁害她变成今天这副样子的?! 被龙御沧轻拥着站在龙璟溟身后的风浣凌,以为自己看到风清婉彻底被撕掉所有伪装,露出丑恶的真面目时会觉得无比痛快。可奇怪的是,她竟然在这宿命死敌的身上,依稀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将死前才彻底认清了夫君真面目的她,又何尝不是这般悲愤欲狂?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吧,如今她风清婉竟然也走到这一步,步了她曾经最鄙夷的颜无双的后尘。 “风清婉,正是念在你跟随朕多年,所以朕才会耐着性子等你自己收手伏法。若是你再继续执迷不悟的话,休怪朕不念旧情!”龙璟溟已然对面前陷入疯癫的女子耐心耗尽,藏在袖中的短剑已然捏在指尖,“你所失去的一切,从来不是被任何人抢走的,而是你自己亲手遗失掉的!你扪心自问,曾经害死过多少朕的骨肉?有今日,皆是你这毒妇应有的报应!” 纵然知道苏墨璇身手不凡,发展到如今这等场面,也是两人反复推算、计划过的,可风浣凌还是抑不住地担心,生怕风清婉手中的匕首稍有意外,便会割破她的喉咙。 龙御沧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紧张,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这是他经常对她说的话,仿佛已然形成一句最为灵验的咒语,只要他说出来,她便会觉得安心。 “报应?龙璟溟,难道你便不怕报应么?!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当你身边的这些女子是什么?我们是你用过便随即丢弃的物件?还是你平衡前朝的一枚枚棋子,随时可以牺牲?龙璟溟,你到底有没有心?到底有没有真正在意过哪个女子?到底有没有……” 爱之深恨之重,风清婉只觉得心口仿佛被生生扯撕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阵阵刺骨冷风往心底狂涌着。 她很想问他有没有爱过自己,可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不敢问出口,害怕会听到让她愈加绝望的残酷答案。 世人皆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她怎么会比颜无双还要傻呢?竟然会奢望若龙璟溟这般冷酷绝情的帝王,曾经对自己动过心有过情? 若他这样的男子,会爱的人,始终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第114章:打入冷宫 http://.biquxs.info/

早在风清婉失宠,自莞贵妃降为昭仪时,风万全凭借对玄帝性情的了解便已然放弃了这个女儿,不久前莫雅琴又暴毙,她便连最后的依靠都失去了。若不是当真走到绝境,她也不可能冒险设计谋害风头正劲的苏墨璇来诬陷风浣凌,如此孤注一掷的事,是过去的她绝不会做的。 风浣凌也正是算计到这一点,或者说正是她一步一步把风清婉给逼到绝境,不得不“狗急跳墙”自掘坟墓。 “长姐,你这又是何必呢?难道你以为杀了睿贵妃,你便能重新坐上贵妃之位吗?”风浣凌偎在龙御沧怀里,满面悲悯无奈地看着风清婉,“若是你不那么聪明好强机关算尽,先皇后殡天,皇后之位你便指日可待了,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手握凶器却泪流满面的风清婉,倏地将含恨的视线从龙璟溟转向风浣凌,腥红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我的好四妹,若不是你,我又岂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你早就该死了的,却偏偏活到现在,还嫁给了澈月王!对,就是你,自从你没有被溺死在丞相府的湖里,我们整个风家就开始灾祸连连!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濒临崩溃的风清婉只是需要找个人来承担所有苦难的原因,可这翻控诉落到风浣凌耳中,却难免听得有些暗自心惊。 的确,真正的风浣凌早已经被溺死在丞相府的湖里,现在占据着这身子与身份的,其实是更早被风清婉给害死的颜无双! 许是因看出风浣凌脸色微微一变,风清婉的指责愈加激愤起来,甚至一时忘记自己正执匕首挟持着苏墨璇,竟伸直手臂将利刃尖端指向对面,似乎下一刻便要将匕首飞到她四妹的脸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龙御沧本能地将风浣凌护到身后,而黑暗角落里则冲出个矫健如脱兔的迅捷身影,饿虎扑食般直冲上前,眨眼间便将风清婉手中匕首夺下,同时利落地将人给押制在地。 “微臣护驾来迟,还望圣上恕罪。” 负责宫殿警卫安全的郎中令南宫安夜,一边死死押制着风昭仪,一边向玄帝叩拜。 “爱卿来得正是时候,平安救下睿贵妃更是功不可没,待事后朕定会重赏。” 龙璟溟早就知道南宫安夜正藏身暗处伺机而动,所以他手中暗器才迟迟没有发出去,若非迫不得已他并不想在人前显露身手,尤其澈月王在场的时候。 “你杀了我,杀了我吧龙璟溟,就好像两年前你亲手杀了颜无双那样,也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吧!” 风清婉那曾经惹得无数文人墨客赋诗作画的绝美娇颜,此刻正紧贴着满是尘土的肮脏地面;曾经吟诗作对低哼浅唱的婉转嗓音,此刻正撕心裂肺地凄厉嘶吼着;曾经顾盼生姿的一双美眸,此刻只余怒恨狰狞。 颜无双之死对外皆是宣称因小产而殡天,如今风清婉一心求死不管不顾地说出真相,龙璟溟立时面沉如水,咬牙低喝道:“昭仪风氏已然疯魔,即刻打入冷宫!” 是啊,一句“已然疯魔”便足以把所有事实抹煞。 风浣凌嘴角暗自勾起抹轻嘲弧度,冷眼旁观地看着狼狈不堪的风清婉被堵上嘴,犹如即将架到火上烹烤的牛羊乳猪般被了抬下去。 在场众人都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哑巴的时候,龙御沧却突然道:“看来风昭仪当真疯魔了,不然怎么会说,先皇后是被圣上亲手杀死的呢?” 于是,龙璟溟阴森森的目光便飘向了他,“自然是风昭仪疯了,否则她又岂会愚蠢到劫持睿贵妃呢?而且,朕与先皇后的感情如何好,想必皇叔应该是最为清楚的。否则,依皇叔这般让天下女子皆倾心爱慕的风采,当年又哪里轮得到朕抱得美人归呢?” 玄帝这番话说得较为隐晦,除去极少数知情者,只怕任何外人听来都会觉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风浣凌闻言,身子明显一僵,动作缓慢机械地抬首看向身边悄然将自己拥得更紧的人,眼神复杂极致。几许震惊,几许诧异,几许不解,几许惊恐,更多的则是迷惘茫然。她想开口问什么,徒劳地张口结舌半晌,却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龙璟溟说完话却若没事人般走向苏墨璇,柔声道:“爱妃无恙吧?适才当真让朕好生担心,亏得爱妃还能那般镇定自若,看来在元灵山修行过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就算没有南宫安夜相求,苏墨璇也有办法自救,风清婉那点本事她还不放在眼里,不过龙璟溟上前表示关切,她也懂得适时装得纤柔娇弱一些,偎进他怀里故作心有余悸地莺声燕语撒娇一番。 如此大动干戈折腾过后,宫宴自然也就散了,而风昭仪发疯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也就此发散出去。 许多人都在暗地议论,风家近来也不知是触了什么霉头,家里接二连三的死人不说,两个入宫为妃的女儿,都先后失宠先后发疯,莫不是风家的气数已尽要没落了吧? 而风万全得知嫡长女被打入冷宫,据说还是因疯魔意欲加害睿贵妃所致,不禁气得脸色铁青。纵是他已决定放弃长女这枚棋子,却也不想她闯下如此大祸,毕竟她还是风家女儿,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波及风家。 但事实已成,风万全也只能与胞弟风万里一起眉头紧锁地离开皇宫,回府再好好研究要如何对应这次的变故,至少不能让风清婉的事连累到风家兴衰! 澈月王府,无双居。 自宫中出来直到回府风浣凌始终沉默着,刚出禁宫她便推开龙御沧独行,却又被他异常霸道坚定地揽回怀里。当时还有许多官员女眷在旁,她不她当众与他拉拉扯扯,便任他一路拥着自己上了马车。 回府后,风浣凌彻底冷下脸来不再理睬他,独自疾行着回了无双居,挥退所有下人,把自己独自反锁在了寝间里。 在知情的玉树等人看来,或许以为她只是在为玄帝似是而非的那句挑拨吃醋,甚至龙御沧可能都以为她是因为得知那位传说中的“画中人”是先皇后,而心里不痛快。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种何其复杂的心情,是种何其让人头皮发麻的深度恐惧。 澈月王曾经暗恋过先皇后?为什么连玄帝都知道,她这个前世的皇后却毫无所觉? 难道眼高过顶的龙御沧会看上风浣凌,是看出她的灵魂是属于颜无双的吗?那为什么他从未曾言明?还是说,以他的修为只是觉得那灵魂、气息熟悉,所以才分外青睐? 风浣凌脑中已然绕成一团乱麻,太阳穴都在突突胀跳着,竟然丝毫没有因自己一度心生嫉妒的“画中人”就是前世的自己而感到愉悦,或者说那点愉悦根本抵不过巨大的莫名恐惧感的倾轧。 难怪当初会那么巧,前世的自己刚身死,本以为会长留元灵山修行不问世事的澈月王便突然回京了,原来他心中那个英年早逝的人儿就是她! 他到底对现在的她知道多少?是否知道风浣凌就是借尸还魂的颜无双?若是知道,她以后该以怎样的心境面对他?若是不知道就在风浣凌失魂落魄地坐在鸳鸯榻上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阴影,她抬眸竟见龙御沧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 “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明明将门窗都锁了个仔细,适才并没有听到任何破窗破门声,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 “向来我想进的地方,还从来没有进不去的。”龙御沧面若寒玉升温,径直将手中一画轴捧起,“你不是想看龙璟溟曾说过的那副画卷么,就在这里。” 事到如今,那副画看或不看似乎都已然没有什么意义,但风浣凌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过那支精美绝伦的锦绣画轴,而后缓缓在眼前展开。 雪白宣纸上,渐渐显现出一个容颜秀丽英姿卓绝的女子,赫然便是当今圣上的先皇后——颜无双。 “那时我还年少,有次回京意外见到同样年少的颜氏长女,只觉得她与旁的女子皆不相同,莫名有些懵懂好感。此后我便难以自控便被她吸引,却又不敢冒然上前或到颜将军府上拜见,便偷偷画了她的肖像珍藏起来,并带回到元灵山去。” 许是因为想起了那些一去不返的韶华时光,龙御沧眼底如墨落宣纸般,晕染开层层叠叠的温柔暖意。 “那时的我根本不懂自己是怎么了,不懂自己为何看到她便会心如擂鼓,不懂自己为何连与她面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当我终于明白了时,她却已然不在了……” 龙御沧喟然长叹一声,飘渺的视线重又聚焦在风浣凌不见血色的苍白面容上,而后缓缓抬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 “浣凌,我已然尝到过一次失去的痛苦,所以这一次才会倍加珍惜。有些事我瞒着你,只是不想你徒增烦恼,不想你像如今这样用胡思乱想将自己束缚住。无论过去如何,你只要记得现在的我们是夫妻,是要同甘共苦相携到老的夫妻,便好。” 第115章:用心险恶 http://.biquxs.info/

最终,风浣凌也没将龙御沧是否知道她就是颜无双的话问出口,总觉得他那般似是而非的话不失为一种最好的解释。她可以当做他知道,哪怕他其实并不知道;她也可以当作他不知道,哪怕他其实知道。一切,都可以由她自己凭心愿去猜想,似乎比得到确切的答案更让她觉得安心些。 北城不醉楼因和风工坊未能如期完工、风盛酒庄也未能如期交货耽搁已久,待一切准备妥当时又已错过吉日,所以转眼便拖到三月末才得以正式开张营业。 在开张这日,向来低调从未公开露面过的大老板风浣凌,亲自到北城新店为舞狮舞龙点睛、揭匾,并当众宣布大宴三天,免费招待所有宾客。 如此大手笔在整个龙城都造成不小震动,仅仅开业当日便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许多听闻不醉楼幕后老板就是澈月王妃的朝野权贵,更是临时备下贺礼前来道贺示好。 典客马添财对这些事向来不落人后,匆匆在自家库房里挑了几件适合酒楼开业的贺礼,便风风火火地直奔北城而来。 马添财满面堆笑地向在三楼大厅亲自待客的澈月王妃连道恭喜,“想不到这天下第一楼原来是澈月王府的产业,早知道下官定然多多前去捧场才是。” 与南城的不醉楼略有不同,北城的不醉楼虽也是九层,但下三层皆是大厅,上六层才是独立雅间。而风浣凌会亲自在三楼待客,自然是下两层中有专人已经层层筛选过宾客,寻常百姓甚至是低等权贵都无法登上三楼大厅。 “马大人客气了,其实这不醉楼倒也不算是澈月王府的产业,乃是我个人所有。不知如此一来,马大人可还愿多多捧场?” 在神龙国,女子通常理当安守后宅相夫教子,甚少会被允许抛头露面,而且往往越是富贵权势人家越是如此。再加上自古以来“士农工商”早有排位,男子从商者都难免被人看轻,更何况是本该安守内宅的女子? 所以马添财与大多数人一样,见是澈月王妃出面,便直觉以为这不醉楼定是澈月王府的产业,只是澈月王向来不喜欢这般世俗热闹,所以才会让王妃出面。何曾想到,这“天下第一楼”神秘的幕后大老板,竟然会是个女子呢?且还是当朝丞相家的千金,当朝皇叔家的正妃! 若换成旁人,定会觉得私自从商的澈月王妃有失身份,可商贾出身的马添财却霎时有种得遇知音般的激动,“想不到王妃竟然还有如此才干,当真让下官刮目相看!既是王妃自己的产业,下官自然更要多多捧场了,恭祝王妃财源广进,大发四方啊!” “借马大人吉言。” 始终笑容恬淡的风浣凌还及安排人将马添财迎到楼上雅间就座,便被楼梯口出传来的一声怒喝给引去了所有注意。 “风浣凌,竟然当真是你!” 早朝后跟随玄帝到御书房表了番决心,以求风昭仪一事不会牵连到风家的风万全,才回府不久便收到北城不醉楼今日开业,现身的神秘幕后老板是澈月王妃的消息。起初他是不肯相信的,毕竟澈月王不曾私营商铺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自家四女儿从小就是个哑巴不说,出嫁前基本连丞相府大门都没有出过,怎么可能会是不醉楼的老板? 更何况,那可是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楼,幕后的大老板又怎么可能是个女子? 可是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甚至已然有丞相府家仆去亲眼看过,言之凿凿地确认那被玄大掌柜认作老板的人的确是个女子,正是澈月王妃不假,也就是他们风家的庶出四小姐。 于是,风万全终于坐不住了,急匆匆便亲自赶到北城来,以丞相身份通过层层“把守”上到三楼来一看,那正与马典客寒暄的人不是四女儿又会是谁?! 想到年前自己还曾因为不醉楼的事问过她,是否与不醉楼的大掌柜有交情,她当时是如何回答他的?如今看来,何止是有交情,这逼得他为赔偿险些走投无路的不醉楼,分明就是她的产业! “想不到父亲竟然也会赏脸光顾,当真让女儿好生惊喜。” 风浣凌却丞相大人的满脸怒容视若无睹,依旧是浅笑如花地迎了上去,旁边不明情况的马添财见丞相驾到也是一喜,自然不肯放过这继续讨好的机会,便也跟着堆出满脸谄笑过去讨好。 “丞相大人当真是教女有方啊,如今看来王妃着实多才多艺,竟然连这偌大的天下第一楼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相爷真是好福气啊!” 马添财在商言商,对这不醉楼幕后老板倒是真心敬佩,说话间都还不住打量着周围的华美装潢,巧妙布置,不住地点头赞叹。 “是啊,本相当真是好福气,竟然能生养出如此好本事的好女儿!” 风万全目眦欲裂一瞬不瞬地瞪视着自己的四女儿,亏得他之前还几番觉得自己过去有些疏忽了这庶出的女儿,亏得他还曾几番努力想要改善父女间的关系,亏得他之前在御书房面对圣上的试探时,还在努力为澈月王说着好话,生怕连这最后的支柱希望也被抹杀。 如今看来,从头到尾,他都是个笑话! “父亲既然来了,女儿当然要请到楼上天字号雅间才是。还是说,父亲更喜欢在这大厅中飨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呢?” 好似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已然刀枪不入了般,风浣凌对于父亲投来的寒如毒箭的目光,始终从善如流淡然至极。 而她这番话分明就是在问丞相大人,是要当众与她这女儿撕破脸分辨吵闹一番,还是到楼上雅间再来单独说个清楚明白。 权衡须臾,风万全终究还是咬着牙跟随女儿上了楼,徒留下还不明状况的马添财在原地发愣,暗自担心着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而不自知,得罪到了丞相大人或者是澈月王妃? 北城不醉楼的天字间,与南城地位作用相同,但装潢布置却完全不同,从用色到器具摆设都更为大胆一些,颇有些西域风情。 始终面沉如水的风万全,自然是无心欣赏天字间华美风情的,才走进这与外界隔绝的单独房间,劈头盖脸便对四女儿提出边串质问。 “你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这不醉楼的幕后老板?你是何时拥有这重身份的?是不是澈月王给你的馈赠?你当初是不是故意把这北城新店的生意交给我风家商铺的?当时掌管这些的还是你嫡母,而你自然与她是不合甚至有仇的,所以想借此打击她,是也不是?” 风万全终究是一国百官之首的丞相,纵然被气得险些丧失理智,但上楼的功夫他便已然想通其中的厉害关系。 当然,任他再如何心机深沉睿智机敏,自然无法想到面前的女儿早已经不是曾经的女儿,她依然如昔的身体里所装载的,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懦弱残缺的灵魂了! “父亲莫切,有什么话尽可坐下来慢慢说嘛。这茶还不错,是女儿特意着人从西域采买来的新品种,父亲且先尝尝味道如何?” 丞相大人越是气急,风浣凌却是淡定从容,竟自顾自坐到茶案前亲手烹煮起奇特稀罕的西域茶来。 见状,风万全直气得磨碎银牙,但终究还是忿忿然在女儿对面位置坐下,而后继续怒目横眉地瞪视着她那张太过气人的平淡面容,只觉得胸腔都快要被气得炸裂开来。 直至烹好醇香四溢的西域茶,风浣凌方才边倒出一杯给风万全,边不紧不慢的道:“父亲所料自然都是对的,如今母亲已然驾鹤西去,所以女儿才觉得没必要再隐瞒自己是不醉楼幕后老板的身份。至于之前对父亲多有隐瞒,也实是无奈之举,毕竟女儿在商言商,终归不能因一己私利,便不顾整个不醉楼的利益。和风工坊与风盛酒庄无法如约履行契约义务,这是女儿无法预料到,想必父亲也无法预料到的事,但既然事实已然发生,女儿也只好放手让玄曲去为公办理。其实,女儿已经尽力暗中帮助过父亲了,不然又怎么可能比约定时间生生推迟了月余?” 掌心握着的茶杯是温热甚至有些滚烫的,可风万全的心却冷如坠进冰窟般隐隐刺痛。 四女儿的话听来句句在理,这不醉楼必然是澈月王暗中私营的产业,她身为澈月王妃顶多算是出面帮忙打理,自然有许多事是身不由己的。而当初北城不醉楼开建的事,完全是莫雅琴自愿揽下来的,她从不曾逼迫过,所以落到最后那般结果,只能说是风家自己咎由自取,与她何甘? 可风万全不是傻子,这些说词看似都有理,可风浣凌终究还是在暗中有所纵容,至少也是对他有所隐瞒,才会导致最后的结局! 显然这个曾经看似软弱无害,被他们彻底忽略的女儿,才是真正用心险恶的那一个! 他甚至对聪颖有城府的二女儿都心生防范过,可却从不曾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栽在四女儿的手上! 第116章:父女决裂 http://.biquxs.info/

门窗紧闭的天字号雅间里,感受不到外界的半点喧嚣吵闹,当房间里的两个人皆陷入沉默时,便只余因愤怒而粗重的喘息声急急起伏。 “好,好,好,你风浣凌果然是我的好女儿! 风万全直恨得咬牙切齿,将杯中热茶一口饮下,那滚烫热流顺着咽喉一路烫到心底,疼得他有些麻木。 “你是不是看着你长姐与二姐先后失宠于御驾前,而你幼弟又已夭折,便觉得这娘家注定后继无人,注定要消弭没落,所以现在连佯装掩饰都不乐意,直接大摇大摆地亮出先前刻意隐藏的身份来,让为父知道你现在过得是何其风光,澈月王待你是如何宠溺,根本不屑在依仗娘家为你撑腰了,是不是?!” 被厉声质问的风浣凌,正优雅闲适地小口小口浅抿着杯中茶汤,似要将其中每一缕醇香都品透般认真专注。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尝到远自虎啸国西陲的这种西域茶,是在前世尚未出嫁时,父亲颜云飞受先帝圣旨西行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无意中尝到此种味道甚为特别的茶汤,觉得她会喜欢便特意带了些回来。 那时的颜云飞已然是武官之首,对于与他并称为神龙国左膀右臂,身为文官之首的风万全很是欣赏,时常在颜无双面前夸赞有如此贤相实乃家国之福。 那时的颜云飞何曾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便死在他明里暗里都赞誉有加,视为神龙国有史以为最优秀丞相的风万全手里呢? 那时的颜云飞更不可能会想到,他奉为掌上明珠的女儿最后会因风家的设计惨死在其夫君手里,而后却又鬼使神差地重生在有着血海深仇的风家,成为风万全的四女儿! “父亲若非要如此想,女儿自然也没有办法。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便也跟父亲直言了吧。” 风浣凌冷笑一声,将还余半盏的茶杯放回到茶案上,脸色随即冷沉下来。 “不错,我心中始终都是怨怪甚至憎恨着嫡母莫氏的,毕竟无论是我生母还是我与二姐这对庶出姐妹,过去都没少被嫡母折腾虐待,甚至几番险些死在她手上。请恕女儿不是佛祖菩萨,没办法在遭受这些后还不恨。而父亲你呢?身为父亲,这十几年来对我们母女,或者抛去身为妾室的娘亲不谈,你对我们姐妹又做过些什么是值得我们感恩的?生育之恩固然可谓大过天,但未曾尽心养育便足以让人心寒了,更何况,您还对我们苦苦挣扎在生意边缘视而不见。别告诉我,你对于嫡母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我已然不是两、三的孩童了。” 此刻的风浣凌觉得,她更像是在以旁观者的理智角度,代替已然不在这世上的原本的风浣凌,向这个让人心寒的父亲陈述着心事。 曾经她虽然是个哑巴,却并非傻子,就算再如何愚钝愚笨,十几年下来也终究能够看明白些真相的,所以她的心中不可能没有委屈怨恨,只是她既无法开口倾吐,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困扰。 因为没人会在意她的委屈,没有人!哪怕是她的亲生父亲,也不会在意“自从母亲溺毙,二姐入宫,我对丞相府便再没有任何的牵挂了,那里对我来说早已不是什么可以依靠的娘家,因为那里已经没有真正在意我、关心的任何亲人,只剩下一些不在意我的死活,甚至是盼着我早些死去的仇敌。若不是有幸被澈月王看中,若不是有幸嫁入澈月王府,我想我这个哑巴庶出女儿最终的结局,必然万全凄惨。若不是遇到澈月王,或许,我早就已经死在丞相府那冰冷刺骨的湖水里了吧。” 风浣凌眼底不由自主地闪过抹悲凉,但转瞬又归于异常平淡的沉静之中。 她的语气那样平静和缓,让人听不出半点报怨或是憎恨的意思,却又字字句句都直刺人心,听得风万全老脸微红,也不知是终于有些良心发现觉得愧疚,还凭添怒火让他愈加恼恨气愤。 “好,就算曾经是我风家亏欠了你的,如今,也已然算是还清了吧?” 风万全所指的,自然是之前赔偿给不醉楼的巨款,以及莫雅琴之死这两件事。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风浣凌想要的,是他整个风家来为被灭门惨死的颜氏全族来陪葬呢? 因此,他这番话听在她耳中,只会觉得可笑无比! “念在父女一场,为父便最后在提醒你一句,当今圣上早就对你的王爷夫君起了戒心。而依圣上的性情,但凡起了芥蒂者,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待得有朝一日,澈月王的势力被瓦解甚至连免死金牌都保不住他时,愿你想起今日种种,不会觉得后悔!” 盛极一时的颜氏被灭,就是最好的例子。 玄帝与大多帝王都一样,容不下怀有异心者留在眼皮子底下,更确切地说是容不下他们觉得有威胁的人留于世。就算澈月王得了块免死金牌,但只要玄帝当真想要他的命,一块免死金牌又算得了什么?站在权利颠峰的人想要一个人甚至一族人的命,自有千百种办法可以达到目的。 “多谢父亲的提醒。”风浣凌勾唇无奈一笑,“可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未来如何,我是澈月王妃的事都已无法改变。倒是父亲与风家终究是无辜的,若是当真如父亲所言,澈月王日后有何不策,莫要因女儿是澈月王妃而牵连了父亲与风家才好。” 听到这话,风万全难看至极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些许,却只冷哼一声没有言语,知道四女儿定然还有后话要说。 实则风浣凌这席话,也着实说到了风万全心里,在他发觉玄帝对澈月王起了戒心甚至起了杀心之时,最先想到的就是怕自己会因为四女儿是澈月王妃,而被无辜牵连进去。 在这耗费半生方才站稳在神龙国百官之首的男子心中,终究只有自己与家族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事,没有之一。 风浣凌却没有立即继续说话,而是翩然站起身踱步到临窗的书案前,备好纸笔砚好飘香玄墨后,方才似笑非笑地看向风万全道:“劳烦父亲移步过来,不孝女有个法子,倒是可以让父亲不再为澈月王的兴衰会影响到风家而担忧。” 拧起眉心的风万全犹豫了须臾,方才缓缓起身上前,狐疑地看着自幼字写得便尤其好的四女儿执笔,当先在乳白色的宣纸上,利落隽永地写下三个大字。 风万全满面不解地念道:“决裂书?” “不错,就是决裂书!”风浣凌将手中笔送到风万全面前,“父亲不是怕因为女儿我,日后被澈月王连累么?那便写下证明我父女决裂,你已然将我逐出风氏族谱的字据,待得日后澈月王当真出事,只要父亲拿出此决裂书,便可证明风家与我这澈月王已然没有任何的关系,自然也就不会被连累了。” 其实澈月王贵为亲王,就算当真触犯什么天大的罪过,也不可能会被判诛灭九族这类的大罪,所以风家被连累的可能极小,但依风万全的谨慎倒是愿意将所有被连累的可能都灭杀在萌芽中。 只是这亲手写明父女决裂,又让他觉得有些为难,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妥。 不过又想到风浣凌出嫁后的种种作为,心想即便再留着这女儿也已然没有任何价值,毕竟她都已然言明对丞相府毫无留恋牵挂,如此一来,写不写下这决裂书都是一样,那么他何必不给自己和风家多加一重保障呢? 于是乎,最后风万全还是咬牙亲笔书写下了父女决裂的内容,而后又各自签字画押使这份只怕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的“决裂书”宣告正式生效。 然后,风万全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天字号雅间,离开不醉楼,离开北城回返他位于南城的丞相府。 风浣凌则忙到天色将晚方才回到澈月王府,径直便去了花厅与早已等在那里的龙御沧及苍云共用午膳。 终于等到一整日未见的王妃,澈月王殿下根本视医仙及众下人如无物,一把便将她拉进怀里好好宠溺亲热了半晌。 心情似乎不错的风浣凌也没有反抗,就任他抱在怀里,隐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亲了又亲,吻了又吻,直至两人都有些因呼吸不畅而胸口发闷,方才将深深纠缠的唇舌暂且分开。 “夫君大人,今日妾身已然正式与风家决裂,今后便不再是丞相大人家的庶出千金,再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以后都只能依靠夫君大人,还望莫要嫌弃才好。” 风浣凌极力肃穆的声音里,还是掩不住一丝笑意,再加上还窝在夫君大人怀中绯红着小脸儿微微**着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落寞失势的小妇人。 同样俊脸微微罩上层薄红的龙御沧,抬起白玉雕成般修长细润的长指,眷恋地轻轻摩挲着她被他吻得倍显红润的微肿唇瓣,哑声道:“如此,甚好。” 他就是要成为她的依靠,且最好是惟一的依靠,让她永远离不开他的惟一依靠! 第117章:变脸如变天 http://.biquxs.info/

见到自家主子恩爱缠绵的样子,除去玉树神色有些复杂外,无论苏悦、芝兰还是南宫嬷嬷等人,无不暗自偷笑欣喜不已。 不过,同样被当成透明人晾在一旁,苍云的心情显然又复杂了许多,连灌下好几口凉茶,就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竟还“不知羞耻”地腻在一起,终于让他的耐心彻底耗尽。 “喂喂喂,你们就不能顾及顾及其他旁观者的感受么?要恩爱不会回到你们的无双居里去么?哪有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亲热起来没完的?你们怎么说也是当朝的皇叔皇婶,到底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苍云边大声报怨边拍桌子,不时还满眼诡异哀怨地扫一眼满面高冷的玉树,愈加觉得辛酸无比地看不惯对面的那对夫妻俩。 对他而言玉树到底是属于神龙国哪一派的人物并不十分重要,只要这人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一个,便值得他继续倾慕。 风浣凌好像这时才注意到某人的存在,自龙御沧怀里探出颗小脑袋来,讶然问道:“咦?苍云师兄,你怎么还在呀?你这么久都不回元灵山去吸纳天地灵气,真的没关系么?” 此言一出,苍云险些没呕出一口老血来,这丫头还真是见如今织瑶好了他没用了,便想利用完了就扔是吧?真是的,也不知道这丫头是跟谁学得如此势利! “织瑶的烧伤虽然基本痊愈了,但若不仔细照看,那些伤痕日后没准儿就会留疤,我当然不能半途而废,得继续把她照看好才行。” 他才不会说他死皮赖脸地留下来,是为了缠着玉树呢! “哦,原来如此,那当真是辛苦苍云师兄了。只是这般劳烦师兄王府、不醉楼地两边跑,终究有些太不方便,不如我让玄曲安排个上好的雅间给师兄,你干脆搬到那边去住,既方便照看织瑶的伤痕恢复状况,又免得来回奔波,多好!” 风浣凌一番话说得无比体贴,真真是个思虑周全,生怕来回奔波会累着伟大的医仙大人。 当然,如果她嘴角没有勾着抹想掩都掩不住的笑意,会让人觉得更加真切感动些。 “不必不必,左右闲来无事,我来回走动权当活动筋骨了。不醉楼终究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而且生意又那么好,我何必去占个房间影响收入呢?住在王府就挺好,万一师弟与弟妹你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之类的病症,我也方便照看不是!” 心中虽郁结气闷,但苍云面上却只能支起满口白牙,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花厅中正自说笑间,传送晚膳的人已然到了门口,依礼通报过后得了主子允许方才端着各色菜肴鱼贯而入。待膳食上齐,负责布菜的丫鬟分别站到几位主子身边,准备伺候主子们用膳。 待看清龙御沧身边那个有些陌生又异常熟悉的新面孔时,风浣凌不由得“咦”了一声,开口问那丫鬟是何人。 “回禀王妃,奴婢佳期,是前些日子才被买进府里的丫鬟。” 这佳期正是几些日子风浣凌与龙御沧在街上碰见,头插稻草卖身葬父的少女,当时派芝兰去买却被好色成的一把刀抢了去,但最终两人都被暗卫给秘密绑到了别院去,不想这面容酷似颜无双的少女,竟然已被辗转带到王府里来。 顿时风浣凌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手中刚刚提起的筷子都放了下去,目光阴恻恻地看向龙御沧。 苍云察觉气氛异常,立时也看向龙御沧身边那丫鬟,“哎,这丫头虽是生面孔,但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师弟,这不就是你当年挂在修行房里的那副画上的人么?你不是说她已经……”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苍云虽及时收住了嘴,难免还是惹来某人一记冰箭冷眼。 元灵山上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修行房,通常是绝对不允许旁人进入的,苍云当初也办是一次偶然才无意中看到龙御沧房挂着的女子肖像,当时还为此取笑了他这个向来不苟言笑,对师姐师妹们各种示好都视若无睹的小师弟,说他原来早就心有所属才看不上旁人。 也正是因此,当初眼见着龙御沧娶的风浣凌并非画中人,苍云才纳闷了许久,可是这师弟又是个不想说的事无论如何你也套不出话来的人,他便只好不了了之。 不曾想到,就在这对小夫妻感情日渐深浓时,竟然突然又冒出那个画中的女子来! 佳期闻言却是双眼大亮,含羞带怯地问道:“奴婢竟然有幸,与王爷曾经的某位故人相像么?” 略带促狭地看了眼身边面色不善的娘子,龙御沧勾起抹慑人心魄的浅笑,幽幽道:“是啊,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 被主子难得显露的笑容彻底迷住,佳期竟然忘了自己身为奴婢应守的礼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张依稀散着月华微光的清绝俊颜,直觉得心跳得好似脱缰野马般无法自控。 风浣凌却是怒瞪了那月神般光华万丈的面庞一眼,转而笑得有些瘆人地看向佳期,柔声问道:“不知佳期姑娘是哪里人啊?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么?” “恩?” 被迷得魂不守舍的佳期,怔愕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面对当家主母王妃的询问却也没有半点为自己沉迷王爷美色而感到愧疚,从容道:“回禀王妃,奴婢就是京都龙城人,自幼生长在北城贫苦之地,不久前惟一的父亲因久病缠身而暴毙,家中为医治父亲已然倾家荡产家徒四壁,又没有其他亲人再愿意帮助我们这对穷苦父女,奴婢无奈之下只好当街卖身葬父。原以为是被寻常富户买了去,没想到经过番辗转,最终竟被送进澈月王府来,实乃奴婢此生最为幸运的事了。” 看着佳期喜形于色,风浣凌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恩,的确幸甚。你倒也是个苦命的,既然王爷收了你进府,日后自然便苦尽甘来了,你要懂得惜福才好。” 这话中隐含的深意听得佳期是愈加心花怒放,赶忙福身道:“奴婢自然惜福,还望王妃多多提拔。” 多多提拔?提拔什么?提拔成通房?妾室?还是侧妃? 风浣凌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转过脸向身边为负责为自己布菜的苏悦道:“今天本王妃忽然想吃些酸的,将那些带酸味儿的菜全挪到我面前来。” 苏悦迟疑着应了声“是”,想着王爷向来事事都宠惯着王妃,便壮着胆子不顾礼数,当真上前去将带酸味儿的菜都挪了过来。 这要在过去,南宫嬷嬷必然要不乐意的,连寻常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要讲究这餐桌上的礼仪,更何况是堂堂亲王皇室之家?但今日这情况着实有些特殊,过去王妃也从来不曾这般“刁蛮”过,她便也没说什么,只是与芝兰等丫鬟一样看着自家王爷。 苍云不怕事儿大地大笑道:“弟妹,不如再让人给你上盏香醋喝吧,那才算酸到了极致呢!” 龙御沧的嘴角微微一抽,“娘子,要当真这个吃法,仔细倒了牙。” 他不说话还好,风浣凌就等着这腹黑的闷葫芦开口呢,夹着苏悦刚刚送到她碗里的醋溜丸子放进嘴里,紧盯着他恶狠狠地嚼了碎再咽下去。 那般凛然骇人的气势,就好像正在嚼着的是他的血肉似的,直看得旁观的苍云都有些毛骨悚然。 “王爷看来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妾身这边才与娘家彻底断了关系,你这边就将魂牵梦萦的梦中人……的替身接到府里来,就这么急着打压无依无靠的我么?” 风浣凌越说越是委屈的样子,眼看着便要开始哭天抹泪的架势,当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这回连苍云的嘴角都抽搐起来。 龙御沧无奈轻叹道:“本王不过是看她可怜,长得像故人也算缘分,但就算纳进府里也左不过只是个丫鬟,你这又何必呢?更何况,就算本王真有心要纳个新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身为是本王正妃,澈月王府的当家主母,难道连这点胸襟都没有么?”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里,苍云连眉毛都一跳跳地抽搐起来,思虑着是不是应该回避下。刚才这两位还你侬我侬地腻得人浑身不舒服,怎么转眼间就吵成这样? “当初是在当众说此生只娶我一妻,只专宠我一人的?这才过去两年光景而已,王爷变得未免太快了些吧?还是觉得妾身没和丞相府、没了风家做依靠,便不值得王爷再如初时那般对待了?” 说到激动处,风浣凌啪地摔了手中筷子,愤然起身吼道:“妾身知道王爷现下不想看到我这正妃在这里碍眼,你们继续在此好好用膳吧,妾身恕不奉陪了!” 言罢,风浣凌便如一阵风般跑出花厅,径直回入无双居方向。 还从未见王爷与王妃如此争吵过的众下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苏悦都怔愕好半晌才匆匆向主位上的王爷福了个身,而后去追跑远了的主子,随即芝兰与玉树也追了出去。 第118章:惧内是美德 http://.biquxs.info/

佳期则在这时巧笑如花地上前劝道:“王爷息怒,王妃想来也是因为今日与娘家决裂,所以心情不佳才会如此。” 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苍云也跟着开口劝道:“我觉得也是,师弟啊,你要不要跟去看看弟妹?她平常可从不过这样,今日没准儿当真是先在风家那边受了极大的委屈,所以回来才分外见不得你这……咳咳,你还是去看看吧。” 见龙御沧只是面沉如水没有言语,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酒,佳期抑着窃喜道:“医仙这话奴婢便觉得有些不妥了,王妃纵然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该回来拿王爷撒气啊?寻常家的妇人都要恪守为妇之道敬重夫君,更何况还是皇亲国戚的王妃呢?王爷说得才最在理,就算王爷要纳新人,王妃不该如此不识大体,凡夫俗子三妻四妾都是平常,更何况是堂堂当朝皇叔呢?” 苍云有些不乐意地斜眼看向佳期,“听你这意思,还真想着要做这澈月王府里的三妻四妾呢?如今我再看你这张脸,虽然形似至极,但神韵气度却不及那画中人之万一!” 闻言,佳期不由得俏脸一红,心中则因苍云的后半句话而惊骇着。 “罢了,都撤了吧,本王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龙御沧恹恹地摆了摆手,根本不管苍云都还没顾上吃一口,便让人撤了只被风浣凌吃了枚醋溜肉丸的晚膳。 “王爷可是要去书房?”佳期紧跟着走出花厅的龙御沧,声若莺啭地道:“奴婢去帮您掌灯砚墨吧。” 苍云当先没好气地抢白道:“你没听我师弟说要一个人清静清静吗?你要实在太闲,去把刚刚撤下的饭菜再端回来,本座还饿着呢!” 佳期:“……” 这期间,龙御沧已然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看着倒是确实往书房方向去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佳期终究没再厚着脸皮地追上去,她还是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的,尤其是对于澈月王这般性情清高的男子,太过主动热切很可能适得其反,倒不如欲擒故纵耐着性子把线放长一些的好。 至于闹着把晚膳重新送去花厅的苍云,佳期终究不能不理会,便与其他丫鬟一同胡乱拿了几样回去给他,然后才寻个借口回往自己房间。 澈月王府的下人居所有专门一处院落安置,通常丫鬟都是至少三、四个人共住一间,但佳期却得到特殊待遇,得以独自就占一间房,这也让她觉得澈月王对她还是有心的,只是此人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而已。 待佳期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却面已然有个人正立于窗前,自背影便看得出是个女子,且也是府中丫鬟。 “我还道你不会这么快便来见我呢,主子说你已然遭到怀疑,怕是不敢再轻举妄动的。” 话虽如此说,但佳期却没有因房中突然多出这么个人而有丝毫诧异,自顾自先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喉。 那始终背对着她的人沉声道:“主子有何吩咐?” 佳期睨了眼那背影,缓缓落座后才应道:“主子说,你只要再做一件事,以后便可以恢复自由身,主子会将控制你体内毒物的解药给你,让你以后都不必再受控制。” 窗前的背影霎时一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会听到这样的消息般,久久都没再言语。而佳期也不着急,只是坐在桌边继续品着茶,等待那人自震惊中回过神后,再与她好好商议那件事要如何安排。 彼时,回到无双居里的风浣凌已然不见半点委屈气恼,直看得随后追来的苏悦有些发傻。 风浣凌闲适从容地在外室的桌边落坐,吩咐苏悦道:“我还是想吃些酸辣口的东西,另外再去厨房选几道王爷爱吃的菜,一并带回来吧。” “王妃,您,没事了?”苏悦还在发傻,想不通今日的主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还要选王爷爱吃的?您和王爷不是刚吵过架么?而且王爷应该会留在花厅里用膳吧,王妃若是想吃的话,不是准备自己想吃的就好么?” 倒是芝兰反应得更快些,想明白大概因果便噗嗤一声笑出来,“苏姐姐尽管按着王妃的吩咐去办就好,想必稍后咱们便都能明白今日这是怎么回事了。” 苏悦还是有些迷惘地应了声出去传膳,风浣凌颇为赞赏地看了眼芝兰,却发现她身边的玉树并未跟回来,“玉树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么?” “哦,她适才忽然说有些肚子痛,便先去方便了。”芝半笑意一滞,正色道:“王妃,那个什么佳期怎么看都有问题,王爷都说她与某为故人长得极像,会不会是……” 芝兰话不及说完,便被门口突然出身的修长身影顿住言语,她虽然早有所透悟,却也没想到王爷会如此快便回到无双居来。 风浣凌抑不住笑地道:“哟,王爷怎么如此快便用好晚膳了呢?按理说有佳人在畔,这晚膳的时间应该比往日更长一些才是,这只怕一刻钟都还没到吧?” 面露苦笑的龙御沧挥退了芝兰等人,独自上前在风浣凌身边位置坐下,随即又将她一把捞进怀里,“为夫不是怕娘子当真生了气,这才急巴巴地回来看看,一路上都在想着要如何好好哄哄娘子,今晚才不至于又被赶到书房去睡。” 到书房睡这一茬儿,还要追溯到夏宫一行之时,那次便是因为颜无双肖像画一事让他们闹得极不愉快的。 风浣凌略略挪了挪身子,在他怀里找到个最舒服的位置后,方才将头枕在他肩上,几乎贴着他耳畔轻声道:“王爷便不怕被人知道后,笑王爷太过‘惧内’么?若是被那佳期知道,只怕又多项对我这当家主母失仪的指责,愈加有理由劝王爷纳新人侍奉了。” 耳廓感受到的阵阵温热气息,让龙御沧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地紧了紧身子,同时也将怀中娇躯抱得更紧了一些,“为夫觉得这‘惧内’乃是美德,有何怕被旁人知道的?为夫什么新人都不稀罕,只想让娘子侍奉一辈子,不知娘子可乐意担此辛苦?” 故意要逗他的风浣凌,一个“不”字刚要脱口,不想却正中了龙御沧的“奸计”,俯首便精准地吻上她那微微嘟起的嫣然红唇。风浣凌想着苏悦她们随时会将晚膳送来,便撑着双手推拒,不想却反倒激得他越吻越深,直至听到敲门声才停下。 “怎么这会儿反倒羞起来,适才当着那么多的人撒泼吃醋就不羞呢?” 本想逗她的龙御沧,反倒有些把持不住,区区一吻竟也让他微微有些轻喘,看着她面色有些慌乱地想要起身,故意将她抱得更紧。 苏悦等人听到里面主子应允,方才敢推门把王妃吩咐准备的晚膳给鱼贯地送进来,瞥见王爷无比亲昵地拥着王妃,且看主子那绯红的脸色和异常红润的唇便知道,定是刚刚被“宠爱”过,她心里不禁愈加觉得纳闷。 先前还当众吵得那么凶,怎么转脸便又如胶似漆了? 待下人们重又退了出去并关好房门,风浣凌才娇嗔着道:“原以为王爷是位谦谦君子,如今看来竟是个惯会欺负人的,且还最爱欺负我!” 龙御沧有些委屈道:“为夫适才都那般隐忍地配合着娘子演戏‘欺负’旁人了,怎地现在却落得个欺负娘子的罪名?当真冤枉至极。” 说话间,他还意犹未尽地又在她微肿的朱唇上轻啄一口,随即好像又有些欲罢不能地顺势轻吻上她的脖颈与耳垂。 风浣凌怕痒地边左右闪躲边笑道:“怎么?帮我欺负你的佳期,心疼了?” “谁的佳期?这世上为夫只要娘子是我的就好,其他不相干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精力。” 这倒不是龙御沧一味说好听的哄骗风浣凌,而是他的性子本就是如此,对于自认不相的人和事向来兴趣缺缺,哪怕就连一个侧目都懒得多给。 “那你还将人给买回来,且还弄回府里?” “不是娘子昨夜吩咐让办的么?” “是么?哦,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 “……” “其实我也不过是想,人家费了么这大力气把人弄了来,又费了那么多心思让你看到了,我们一味扔在旁边不理会也不好。” “你想如何?难不成还真要我收了她?” “王爷若是喜欢,倒也未尝不可,毕竟长着那样一张活生生的脸,就算整日只是看着,也总比看着终究是死物的画像好吧?” 说起来,吃自己的醋实在有些奇怪,可明明是风浣凌自己决定要把佳期弄到王府来,以便引出她背后黑手,但今日见顶着自己前世容貌,也是龙御沧曾暗中眷恋多年的容貌的女子在他身边,且还极尽谄媚以及挑拨之能事,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龙御沧这回半晌没有言语,只是眼神深不可测地直直凝视着风浣凌,许久后方才颇为讲起地道:“的确,画像终究不比看着真人来得好……” 风浣凌之前本是半开玩笑,见他竟然如此神色郑重地如此回答,立时就变了脸色,甚是坚决地跳下他的怀抱。 第119章:美人心计 http://.biquxs.info/

龙御沧看风浣凌闹起小脾气反倒莞尔,展颜一笑直逼得星月无光,不由分说便又重新将她捞回怀里,“知道娘子定然饿了,可是还想吃酸的?喜欢哪样,为夫亲自布菜伺候着你用膳可好?” 其实风浣凌并未当真以为龙御沧会因为佳期那张脸便如何,毕竟以他的本事,若只是想找个面容相同的替身绝计是易如反掌的,就好像把这女子送到他面前意图诱他的人,不也想找便找到了这翻版颜无双么? 所以被他和风细雨地哄了半晌,她便也没再继续闹别扭,再则也当真是饿得慌了,便就着他的手用起膳来。 待填饱了肚子后,龙御沧让人撤下晚膳便要抱着风浣凌去那别有洞天中沐浴缠绵一番,却被她拉住说吃得太饱,想先说会儿话再去泡那热汤。他虽已忍了半晌,但终究惯常宠着她不愿勉强她,便又抱着他坐到内室的贵妃榻上。 “我听说莫雅琴的死,虽然因为那场火最后莫家终究没察出什么,但却已然认定这事与风家有关,莫太后为此都大动肝火,而风清婉被打入冷宫后的日子自然就变得极不好过。” 关于宫里的消息风浣凌大半都是听苏墨璇说的,风浣冰自觉得大仇得报后,似乎另有了别的烦心事便不太理其他的事了。 “嗯。” 龙御沧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显然更专注于埋首在她脖颈间厮磨,原本只是圈在她腰间的大手也开始不老实。 “今日我总算引得风万全与我断了父女关系,这样一来便可防止日后圣上以这层关系,因为风家的事牵扯到澈月王府上来。”风浣凌敢他撩拨得也有些气短,可正经事还没有说完呢,她便先一把按住了他到处点火的大手,“各方已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莫家与风家因为莫雅琴的死已然彻底决裂,从莫太后连进了冷宫的风清婉都要暗中打压泄愤,便可见整个莫家如今对风家是何等的态度了。 先后少了苏、莫家姻亲牵扯,如今的莫家在朝在野皆可谓成了孤军,再加上玄帝已然对莫家生出芥蒂,眼下显然是他们将风家连根拔起的最好时机。 心想着谋害颜氏九族的仇敌之一便要遭受应有的报应,风浣凌不禁有些兴奋,可却久久没听到紧贴着她后背那人出声回应,她不禁疑惑地回头看了眼他。 趁着她转过头看自己,龙御沧又啄了下她的唇才道:“一切都听凭娘子作主,只要不是把为夫贡献出去卖掉,便任凭你折腾。” 听出他这是还在为之前她说佳期的事在意,风浣凌绷不住地笑出来,主动吻了下他,道:“这般上天入地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君,我哪里舍得卖掉呢?” 早在看着她在花厅因为佳期大吃飞醋闹脾气时,哪怕明知道不过只是演戏,龙御沧还有些窃喜,也是自那时便有些按捺不住恨不能立时将她压到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适才耳鬓厮磨了那么久,龙御沧更是早已浑身躁热,当下难得她主动献吻,直至导致他那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再顾不得许多,抱起她便径直进了那泓温泉所在的私密空间里去。 风浣凌也不知道他这又是使了什么“雕虫小技”,只觉得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已衣衫尽褪,浸泡在了抬头便可见到漫天璀璨星光的温泉里。 “王爷,妾身今日在北城不醉楼操劳了一天,回来又要与你的‘新宠’斗,着实倦极,还望王爷垂怜。” 哪怕到了这步田地,风浣凌还是努力争取着最后的机会,不是她矫情或欲擒故纵什么的,着实是觉得疲惫,许也是因为近来事情太多太忙了些,她总觉得身子有些重。 “恩,娘子辛苦,为夫自然要加倍垂怜。娘子不必动,为夫亲自侍候着你沐浴便好。” 龙御沧答得一本正经,甚至眉眼间还溢满疼爱柔情,可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地不正经着。 有些无语的风浣凌还待再说些什么,却因他太过熟稔的撩拨,将说出来的话都变成了哼哼唧唧,神智渐渐迷乱起来,所有抵抗也都渐渐变成欲拒还迎。 倒不是龙御沧不怜惜风浣凌的操劳疲惫,实是私心里算着再没几天便是她的小日子了,到时候至少便要五、六天都近不得她的身,便只得提前多“储备”些欢愉。当然,他也向来是说到做到,从始至终都没上她动过一根手指头,都是他在辛勤伺候着。 以至于第二天风浣凌醒来时,甚至记不得前一夜自己是何时回到寝间鸳鸯榻上的,只觉得浑身酸软不堪腰眼还在隐隐发麻着。再看身边显然早已醒来,正支着头满脸餍足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也不知已然这般看了多久。 风浣凌倏地挤出一脸哀怨,作泫然欲泣状地道:“王爷当真是越来越不在意妾身了,以前王爷纵是再……也不曾这般不顾念妾身的身子状况的。” 纵然明知她故意如此大半为吓吓他而已,龙御沧还是不由得紧张心疼,歉疚道:“为夫这是因为越来越在意娘子,越来越眷恋娘子才会如此。昨夜为夫已然度了好些灵气给娘子,所以娘子的身子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度了灵气给我?” 一听这话,风浣凌霎时便没心思逗他以报仇昨夜的事了,所有兴趣都被那她丝毫没感觉到的灵气给引了去。 “恩,知道娘子昨日在外操劳一日甚是辛苦,这灵气不仅对修真者是提升修为的必需品,对凡人也是有着极好滋养作用的。不过娘子没有修为,所以便不大感觉得到体内灵气的运转增减了。” 龙御沧边耐心着性子解释,便又将她还残余着几许粉嫩红晕的脸颊托地,吻了又吻。 “别……”还以为他又“兴起”,风浣凌赶忙推拒着起了身,“只怕都是上三竿了,再不起身,又要被那些丫头们笑死了。” 其实自王妃入府,下人们早已经习惯他们向来清冷自持的王爷,不时因贪恋芙蓉帐暖而晚起甚至不起。风浣凌如此说,不过就是给自己找个借口和台阶,而龙御沧自然也不会戳破她,纵然再不舍也还是与她一同起了身。 这日被传进来伺候主子洗漱的除了苏悦、芝兰、玉树几个熟面孔外,还多了妆扮得分外亮眼出挑的佳期。 只是原本满面如花笑容的她,见到明显被彻底宠爱过的王妃后,不免笑容有些发僵。 她来之前便已然听过不少澈月王如何独宠王妃的话,但她始终将信将疑,而经过昨日晚膳那一出后,便认定王爷对王妃也不过就是那样,所谓宠幸也不过就是一时新鲜罢了。若没有她顶着这张脸出现,或许还能多维持几年,但她的出现定然会对这对被外面传成神仙眷侣的夫妻,渐渐出现裂痕。 昨夜她与玉树说完正事,还抑不住得意地与她说了好半晌,内容无非就是自己来了王爷明显开始出现疏怠王妃的迹象。另外就是暗示她在澈月王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爬到哪怕只是个通房大丫头的位置,而她一来便惹得王爷与王妃当众翻了脸云云。 可不过一夜之后,无论是风浣凌娇弱无力的样子,还是龙御沧如昔般亲自为她绾发画眉的场景,都直若狠狠扇了佳期一个耳光,她甚至于连玉树的表情都不敢去看,直觉认为必然是满含嘲讽的。 虽说风浣凌借北城不醉楼开业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然达到,但既然她许诺要大宴三天,经过头一天的热闹,后两只因她澈月王妃的名头要去捧场的人必然更多,她终究还是要去露个脸招呼招呼才不算失礼。 当然,这也是他自各方探听消息的大好机会,如今的归元大陆看似天下太平,神龙国更是正逢锦绣盛世,但祥和表相下实则暗潮汹涌,几方势力为生存壮大都在暗自较劲,甚至相互倾轧。 风氏若是不能像颜氏那般,被罩上顶“通敌卖国”的大帽子的话,极难一朝覆灭。毕竟风家大家长还是堂堂百官之首一国之相,就算少了莫、苏两家支撑,其势力依然盘根错节,便若那百足之虫般,纵是死了也不会立即僵掉。更何况,莫家现在还没“死”呢! 待陪着龙御沧一起用过早膳后,时辰已近午时,风浣凌收拾妥当便要出门,龙御沧这回却坚持与她同往,哪怕到时候只独自在天字间里待着不露面。 昨日知道她要等风家人出面,他在难免会多有不便,再加上被安排了要去办佳期的事,龙御沧才没有跟着同行。今日他再没别的事,便说什么也不放心她自己去面对那么纷乱的人和事,霸道地与她一同上了去北城的马车。 由于龙御沧还是对玉树颇不待见,此次风浣凌身边便只有苏悦、芝兰随行,佳期虽为此觉得暗自有些平衡了,可站在门后送走王爷与王妃一行后,她的脸色依旧有些难看。 第120章:灾民上访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与龙御沧抵达北城不醉楼时,午间的饭点儿已快过去,但一、二层大厅里依然座无虚席,门口还有不少等位排除的人。当然,他们自是不会到大门口去招摇,甚至这几日能被请到三层以上的贵客,送贺礼等面上的事虽在前面大门,但贵客本人却都是自直通三层的侧门进去的。 而陪着龙御沧一起的风浣凌,也正是准备自这侧门先上楼,不想却恰巧刚刚被自南城赶来帮忙的大掌柜玄曲,亲自引过来的贵客偶遇。 “想不到竟然连国丈大人都前来捧场,有失远迎,还望莫大人莫要怪罪。” 身为已然公知的幕后老板,见到玄曲将卫尉莫傲群迎了过来,当即便顿下脚步相迎。 “王妃客气,既然得知这不醉楼是王妃的产业,下官自然理由前来捧个场的。原本家父也想过来,只是近日他老人家身子有些不适,连早朝都向圣上请了假,着实有心无力,没办法亲自给王妃道喜。” 莫太尉据说因犯了**病在家休养,连早朝都请了假是真,但即便没有生病也不大可能会到这新开业的不醉楼来给澈月王妃捧场,莫傲群如此说不过是客套罢了。 不过莫傲群会来,自然也是得了莫太尉的安排,尤其风浣凌与风万全断绝关系一事,虽然两方都没有声张,但少数该知道的人还是都收到了消息,莫家与澈月王府相交的意愿也就更加明显了几分。 两方正在门口寒暄,相让着要进门上楼去的功夫,突然几个人冲到他们面前,但侍卫们刚刚拔剑,那些人已然扑通通跪了一地。 仔细看去,这几个浑身肮脏满面风尘,连年纪都有些看不真切的人里面,为首的竟然依稀还穿着件品阶极地的官袍,而跪拜中最先开口的也正是此人。 “微臣黥州平城永安县县令钟正,携治下草民,冒死拜见几位大人!” 身为区区一个边疆小城的七品县令,这钟正自是认不得面前几位气度非凡的人物究竟是何身份,但这是神龙国京都,就算面前的只是如他一般等级的县令,官职也要生生高出他一级来,更何况他还是有求于人,所以由不得他不恭恭敬敬地施大礼跪拜。 当然,若是他知道面前的一位是九卿大员而且还是国丈的莫卫尉,另两位更是当朝皇叔澈月王与王妃,只怕会当场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你一个小小的永安县县令,跑到京城来做什么?” 看出这人应该还不清楚他们身份,莫傲群虽是武官却也知道位于北疆的黥州是去年受雪灾最重之地,所以并没有立即将这些人赶走,反倒是耐着性子控问起来。 “回禀大人,若非是逼不得已,微臣万死亦不敢越级上京。实是治下百姓早就听闻圣上仁德,各位京中的权贵大人们更是在澈月王殿下与丞相大人带领下纷纷慷慨解囊赈灾,可是他们却久久等不到救济。过去至少还有些上面分下来的粗粮果腹,可是近几个月却是连半粒烂谷都见不到了。微臣无能,又不忍看着治下百姓纷纷饿死,只好带上百姓选出来作证的几个人,万里迢迢上京来告御状。” 钟正虽没有言明,但显然是掌管他的官员们不作为,他才会被逼无奈地亲自带人上京。哪怕明知道“告御状”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是对他们而言这似乎又是惟一的希望。 也没等面前他连模样都没敢细看的大人再问,钟正便主动交待道:“微臣并不知道几位大人究竟是何身份,只是听人说这里有座大酒楼开业大宴开日,免费招待所有客人。微臣与这几位治下之民,都已然许久未吃过顿饱饭,原只是想过来讨些吃食。没想到又听人说,这酒楼背后老板身份显赫至极,所以许多达官贵人也都纷纷来贺,昨日连九卿中的大臣甚至丞相大人都到了,不过走得都是贵人之门。微臣斗胆,便想过来碰碰运气,还望几位大人可怜灾民性命,成全微臣追问赈灾供给下落之心。” 若不是当真被逼得走投无路了,钟正绝计不会冒冒然拦下位权贵便把所有苦衷尽数倾诉,他也知道若是倒霉,很可能被他拦下来的便是与贪墨赈灾供给有关的人,只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一来是听问他话的人言语并不若他过去见过的高官般颐指气使,二来他们九死一生地来到京都已然不少日子,却始终处在被人轻视鄙夷之地,哪怕到京兆尹处都被恶意驱逐,更别说其他高门大院的官家府邸了,根本都是连大门都进不去,何谈求见大人本尊?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大胆贪墨了圣上拨划的赈灾供给?” 这回在钟正头顶的声音听来分外清冷,却自成一股让人敬畏的卓绝气度,而说话的人自然便是龙御沧。 自这少有的清贵威压下,钟正愈加是连头都不敢抬,只更显郑重崇敬地应答道:“微臣不敢妄言,只是至少我永安县百姓,都未能得到赈济,如今只怕已然生生被饿死了大半。而其他邻近县,据闻也都是如此情况的。” 就算心中笃定,但毕竟自己没有确凿证据,钟正便答得比较慎重,这也让龙御沧等觉得此人倒并非如其适才的行径般卤莽冒失。 风浣凌与龙御沧交换个眼神后才问道:“即便以你们的身份难以见到圣驾,亦当先到京兆尹处申诉才是。” 突然听到有女子声音,之前急忙间并未注意到还有女子在场的钟正,怔愕半晌才应道:“微臣刚到京都时便带人去了京兆府,可看门的衙役根本连衙门口都没让咱们进,便给乱棍赶了出来,还说若再敢去‘闹事’便打断微臣的腿。” 毕竟这是不醉楼外,并非什么朝堂重地,所以莫傲群对于澈月王妃插言也未觉得有什么,更何况她问的也是他想问还不及问的话。而听到钟正的答案后,他们心中自然都已各自另有计较。 “若当真有人胆敢贪墨赈灾款,便是天大的事情了,也难怪京兆府不敢接管此事,毕竟一直主管赈灾款拨发动作的,可是堂堂治粟内史风大人。”说到这里,莫傲群不禁又看了眼风浣凌,见她面色丝毫未变方才继续,“此事关系重大,下官可不敢妄自决断,还请王爷作主。” 一听王爷二字,始终将头死死抵着地面的钟正,终于惊得一时忘记惧怕,抬头看向面前的几位大人。 他面前除了侍卫随从,其实只有两男一女是明显的主子,居中而立的男子一身极简白袍气质清冷高洁如传说中的神仙。就算钟正从未见过澈月王本尊,但天下皆知的传闻却也听过不少,现加上自玄帝继位后,如今还身在京中能被尊为“王爷”的也就只有当朝皇叔! 在巨大的震惊、失措、慌乱过后,钟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惊喜,重又不住地狠狠往地上磕着头道:“求王爷为受灾的无辜百姓们作主!” 钟正这样一叠声乞求,跟在他身后始终瑟瑟沉默的平民,也开始纷纷磕头请求。 别的京都权贵他们或许陌生,但当初雪灾后,澈月王倾尽所有给灾民捐了银子的事,却是受灾地区民众无人不知的。再加上这位皇叔又曾在元灵山修行,是天下皆知的“半仙”,这些百姓对他便更是奉若神明般敬待。 哪里想到,胡乱做最后一搏想法拦下来的救星,竟然就是他们的救世主,当即便将溺水的人们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什么都顾不得地只想紧紧抓住不放。 即便这般场面,龙御沧淡然面色上也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道:“兹事体大,本王纵然有心想管,但这赈灾款项之事既然与风氏有关,本王终究还是要避嫌为好。因此,怕是只能劳烦莫大人为这些可怜的灾民作主了,想来依莫太尉的刚直,定然也不会放过为朝廷捉出如此大胆蛀虫的机会。” 莫傲群纵然不比其父老谋深算,但经龙御沧略一提点也立时明白此间关系,当即大义凛然地道:“好,下官定来不负王爷重望,定会将此事尽快禀明家父定夺!” 风浣凌面上好似并不在意他们要如何处理灾民反应的问题,反倒以女子特有的细心善良姿态,问起要如何安置这些万里迢迢入京上访的灾民代表。 “他们看来无论是在路上,还是进得龙城后,皆受了不少苦。而日后难免还要做为证人出面证实黥州那边是何情况,若继续放任他们在城中不理的话,只怕赈灾供给未能落实下去的事情,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危险麻烦。” 虽然这话说得隐晦,但且不说莫傲群这般久经官场的人,哪怕是跪在地上的钟正等人也听得明白,若是赈灾款被贪墨一事经查属实,他们这些人无疑会成为某方势力恨之入骨的眼中钉肉上刺。继续留在外面无人看护的话,即便没有因为身无分文被饿死,也早晚会惹来杀身之祸! 最后还是莫傲群表态会将钟正等人好生安置,断不会给人机会杀他们灭口。 第121章:中饱私囊 http://.biquxs.info/

钟正等人虽被莫傲群接进莫家别院安置,也将他们反应的情况上报给了父亲,但莫太尉自不会冒冒然听风便是雨,定是要先安排手下的人仔细彻查清楚后,再决定是否要借此打击风氏。 自从莫雅琴暴毙后,本就积累下不少恩怨的莫、风两家算是彻底决裂了,而莫太尉也始终惦记着要狠狠整治风家来为嫡妹报仇。 划拨北地黥州赈灾供给出问题,无疑是打击风家极好的机会,就算贪墨一事与治粟内史没有直接关系,至少也能治他个监管不当的罪名。不过,就像龙御沧所言那般,兹事体大,且牵连甚广,所以莫家若想先调查清楚其中关节也非朝夕之事。 若按风浣凌所料,莫太尉虽不至于拖个一年半载,但少说也得几个月之后才可能有所行动。毕竟单是从京都到黥州的路途,便不是三两日能到的,再加上还得避讳着风家耳目,自然还需要再多耽搁些时日。 没想到才堪堪一个月光景,莫太尉一党的几位重臣便联名参了下至黥州平城地方官员,上至治粟内史一本,举报此间官员借黥州雪灾成患朝廷拨巨款赈济之机,大肆贪污舞弊中饱私囊,以至受灾百姓在雪灾过去一年之久后,依然食不果腹,饿死、病死尽近千人众。 玄帝为此当廷暴怒,彻查之下,即便先前克扣每一笔赈灾款项的事尚不明朗,但治粟内史风万里挪用最后一笔赈灾款的事却彻底曝露出来。 风万里虽被下了大狱,但玄帝对于其及一脉官员贪墨赈济款一事的调查却还没有结束,便是在这期间,苏氏与南宫氏两派官员,又分别举报风氏仗权买卖官员,其中向风氏买官者榜上有名的最高官职者赫然便是上任不久的典客马添财。 马添财为自保毅然选择将功补过,不仅对于自己买官的种种尽数招认,还牵连出了更多未被查出来的买官者,一时间朝野内外动荡不安,但凡与风氏稍有牵连的无不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借职权之便贪墨赈灾款的罪名已然落实到风万里的头上,之所以还只是把他押在天牢里没有最终裁决,便是因为由此千丝万缕引出来的种种弊案皆与风氏有关还未尽数查清,因此他的罪便也暂且还无法定论。 而官员买卖一事虽然将矛头又指向丞相风万全,但尚没有确切的实证,玄帝便暂且只停了风丞相的所有职责,并封了相府不得任何人随意进出。 尽管如此,风万全还是想尽办法传了封书信到天牢里给胞弟,结果第二天,始终坚持不肯认罪的风万里,不仅承认自己因为自家商铺出问题需要赔偿巨款,所以挪用了最后一笔赈灾款项,还将其他与风氏有关的罪行尽数招认,但坚称都只是个人所为,与其他任何风家人无关。 是了,左右都难免一死,与期牵连整个风家,倒不如他一人来承担好了。 这个消息传到澈月王府时,风浣凌先是有些意外,随即略若思量便又想通了其中关节。 若单就风万里其人而言,绝对不会甘心独自担下所有的罪名,毕竟若只是贪墨赈灾款项,凭风家的势力周旋一翻,他顶多丢了官职至少还有机会保住一条性命。可如今包揽下所有的罪名,他便是九死也难赎其罪必死无疑。若是想牺牲一己保住整个风氏,他早就认罪了,绝不会拖到现在,所以必然还是风万全国了什么手脚。 但是任风浣凌再如何智谋无双,终究难以通晓风万全写给他弟弟那封书信里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思来想去能让风万里一夜之间揽下所有罪过的原因,左不过便是为了对他而言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陪着她分析的龙御沧自然也已想到这一层,直言道:“能让风万里这种人在意的,无非也就是那个身在异国他乡的独子,或是其妻潭氏又怀了他的老来子这两种而已。” 风浣凌点头道:“不错,但潭氏怀老来子一事难免有点玄,即便风万全这样说了风万里也未必会信,想来还是风玉润的生死起了极大作用。” 说到这里,微微眯了眯双眼的风浣凌倏地站起身来,“我忽然想起那个一把刀被关在别院已然有些日子,也是该让他物尽其用的时候了,我这便去别院走一趟吧。” “那是个色中饿鬼,你不能独自去见。”于是龙御沧便亲自陪着风浣凌去了别院,连反对的机会都没给她。 一把刀原本并不知道自己落在了什么人手上,因为他醒来时就已经被关进个连气窗都没有有屋子,每日给他送吃食的人也看不出身份,也不知是不是哑巴,总之一个字都未跟他说过,而他竟然就这样被关了一个多月之久。 久以江湖上走动,跟头他也不是没栽过,但栽得这么狠却连栽在谁手里都不知道,却还是第一次。 因此见到风浣凌出现时,他心里愈加道不尽地苦闷郁结。 “我说风家妹子啊,我那次就只抱了抱你,还被你咬了一口,你如今囚禁我在这鬼地方这么久也算扯平了吧?还是说,你终于也想到小爷的好,是想请我来与你私会的?” 常在花丛中飞来蹿去的一把刀,还是第一次盯上个目标不仅没得手,还反倒被人咬了口的呢,为此倒是一直放不下这风四小姐,但后来知道她嫁了澈月王,便也不敢再存什么别的心思了。 哪里想到,他没有去找佳人麻烦,佳人竟然抓了他来囚禁! 隐在囚室外的龙御沧听到这里,眼角微微一跳,不待站在门口的风浣凌说话便侧身走了进去,冷森森地道:“你曾用哪只手抱过她?” 一把刀本只见风浣凌带着两个俏丫鬟站在门口,哪想到眨眼间又进来个不怒自威的清绝男子,就算他还无福亲眼澈月王过,但看这样貌气度再见那恨不得立即跺了他的架势,自然不难猜到这美男子是谁。 “王,王爷也在啊……小的就是一时嘴贱,绝没有轻薄王妃的意思。上次,上次就是个误会啊,后来小的才想明白,我完全是被风玉澜那丫头给算计了!还有风玉润那小子,说什么自家兄弟,出了事就只会与我刀剑相向!说到底还是四小……王妃最宽宏,就算小的当初略有失礼,王妃也只是把小的抓来关几天泄泄愤而已,哪像风玉润那小子,根本……” 越解释越惹事得龙御沧浑身冷气渐浓的一把刀,还在不知死活地滔滔不绝着。 “上次被你抱了的你根本不是我,而是穿着我外袍的秦嬷嬷,我是在你逃走后好半晌才回去房间的。” 风浣凌倒不是顾惜这色中饿鬼的性命,只是不想白白浪费这么个棋子,就算要杀也等他物尽其用了再杀不迟。 “什么?秦,秦嬷嬷?就是教你规矩的那个秦老太太?”一把刀听得登时有些崩溃,“王妃,你是是怕王爷为此动气,所以才要故意编个瞎话骗我的吧?” 不必主子开口,苏悦已经主动道:“此事全丞相府的人都知道,只是碍于秦嬷嬷的颜面没有声张罢了,王妃何必骗你?哼,你当王妃会为此就疏远了王妃呢?当真可笑!王爷待我家王妃有多么好,你这等人物哪里会知道!” 听苏悦这样一说,龙御沧身上的寒气倒悄然散了几分,而一把刀的脸色则愈加难看,青白交错着像是刚刚吞下只活苍蝇。 “虽然你当初没有得逞,但终究还是怀过要害我的心思,所以这笔账我必须算。”风浣凌本还想绕绕圈子,可是既然都龙御沧现了身,她便索性直言了,“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只能答应帮我做件小事,事成后你就可远走高飞了。” “当真?” 一把刀半信半疑,还特意瞥了眼煞气犹在的澈月王。 “信不信由你,不过,就算不信,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风浣凌这话着实极诚恳,无论一把刀信不信,他的命如今都捏在他们手里。 不信,只能等死,信,至少还有一条活路希望。 一把刀不是傻子,当即笑嘻嘻地道:“我信,小的哪敢不信?只是不知王妃让我做什么?若说武功好手,只怕澈月王身边个顶个都比我这无名小辈强,难不成王妃是想让我去毁了谁的清白?风玉澜么?可我听说她如今就是个活死人而已,王妃这是还记恨着当初她利用我想算计您呢?” 风浣凌笑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过,我还没下作到去毁个女子清白的地步。”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风玉澜当初的那些阴损手段,着实太上不得抬面! “你适才不是还忿忿然地说,风玉润背信弃义不顾兄弟情么?看来你应当很是恨他,我如今便给你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如何?” 看着满面不解的一把刀,风浣凌笑得愈发慑人心魄,直看得龙御沧又有些不快,强忍着没有将那笑靥压到自己怀里来,以免再被任何其他男子窥视到。 第122章:一夜白头 http://.biquxs.info/

风万里不过四十出头,可自从被关进天牢便开始迅速苍老起来,尤其是在看过大哥辗转派人送进来的信后,更好像一夜之间便苍老了十几岁。 堂堂位列九卿的治粟内史,挽泓公主的嫡出子,他风万里自降世以来便从未如此潦倒过! 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大哥说得对,若是再任这次的事继续闹大下去,整个风家只怕都会被连累得一朝覆灭前途尽毁,而到时候他那苦命的儿子身在花神国,只怕也九死一生。那是现在风家最后的独苗了,他贪墨的罪名已然被认定,即便不死只怕后半生也难脱这牢笼束缚,倒不如索性担下所有罪名死个痛快,至少到时候大哥还能继续帮他照看玉润就在风万里借着一言狭小气窗遥遥望着室外夜色想着心事时,忽然一团分量极轻的东西被扔了进来,他当即警觉起身,回头看了眼远处正伏案而睡的狱卒,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气窗下。 这狱墙砌得极高,自外面看那气窗离地至少寻常两、三层楼那么高,而在内的风万里站在气窗下也要抬头才能看到那根根拦在窗口的铁栅栏。然而此时,却有颗人头倒着探下来,正隔着气窗与他对视着。 “在下乃是令公子玉润江湖上的朋友,听闻伯父曹难,原想先到相府找风丞相打探下情况,却意外在书房中看到一封书信。想来伯父应该还没看过,在下虽不知相爷为何要将此事瞒下来,但总觉得伯父一力揽下所有罪名怕是与此有关。” 在窗外露出大半张脸的人风万里有些印象,正是昔日风玉润曾带回过府里的一把刀,因此对他的话便本能地信了几分,当即回身仔细地找到他适才扔进来的那团纸。 一把刀已然办完风浣凌交待的事,当即又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除去有澈月王派出的人暗中掩护外,一把刀为方便“探花”而练就的这身轻功也着实不弱,要不是被喂下了劳什子毒药,他只要能离了那座鬼别院,就有信心能立即跑得踪影全无。可惜,他那点心思显然也没能瞒过那丫头,便用不按时回去领解药就会让他被毒死的药,生生困住了他。 风万里专心看那团信,也没顾得上管送信来的一把刀走没走,而随着他越瞠越大的双眼,逐字逐句地看过那封并不算长只有一页的信时,脑中已然轰的一声被炸成一片空白。 那封信是出自花神国女相加黛之手,看开头称呼便知是写给风万里的,而信的内容则是以颇为沉重的语气告诉他这位父亲,风玉润因在前往花神国的路上遭遇劫杀受伤,虽后来抵达花神国后他们几经努力救治,最终还是没能拘留住这年轻的生命,为此迦黛特意亲自书信一封向风万里表示歉意云云。 最初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头脑不清的风万里,眼看落款日期竟是去年,有些想不明白大哥为何要压下这封信如此久。但待他自丧子之痛中略略回过神些,立时便明白大哥只怕早对他有所算计,所以一直压着风玉润已死的消息没有告诉他更没有公开,让所有人以为那可怜的孩子还在花神国跟着女相身边学本事呢! 亏他稍早前还觉得大哥虽为自保让他独自承担下一切有些自私,但至少也是无奈之举,而玉润也着实更需要这位丞相大伯支撑。 如今再看,他那向来薄情寡义只顾自己的大哥,根本就是要让他代其受死,且还卑鄙极致地利用他早已经暴毙的独子来要挟他不得不就犯风万里过去虽也时常觉得风万全对自己多有不公,但眼见着大哥对亲生女儿都不过那样,他便也渐渐平衡了,至少谈不上多恨这个只重自己利益的大哥。 但看过这封信后,他几乎恨不得亲手杀死他这同胸嫡兄长! 为此,风万里一夜白头,翌日被他吵得发烦的狱卒过来看到牢中一夜之间就变身老太龙钟的他,也不由得大惊失色险些以为见了鬼。 而一脸死寂的风万里却只说了一句话:“我要翻供,所有罪行实乃我大哥风万全所做。” 身在牢中的风万里短短几天内,先是一力承担下所有罪名,不久又自行翻供,以大义灭亲姿态将矛头直指向他的嫡亲兄长风万全,立时再度惹得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玄帝见过风万里亲笔书写并签字画押的新供词后,立时削去风万全丞相之职打入天牢待审,随即便着御史大夫南宫敬泰与太尉莫语迟共同带兵抄查了丞相府。 风家自老夫人挽泓公主以下,所有人都被请出府宅外,不久前还荣华盛极的风氏,仿佛不过朝夕之间便自云端坠落,却还是径直落进泥里,任人践踏。 南宫敬泰与莫语迟在丞相府内,不仅抄查出奇珍异宝无数与官员买卖暗帐数本,莫太尉竟然还在风丞相书房的暗格中,搜缴出数封花神国女相迦黛写给风万全的书信,其内容虽颇为隐晦,却反明透露出风丞相有意叛国的讯息。 兹事体大,于是莫太尉丝毫不敢耽搁,留下南宫大人继续处理抄查后事,便急匆匆地先行回返皇宫禀明玄帝。 不到三年前才出了个私通火凤国的颜大将军,如今竟然连百官之首的风丞相,都有意联合花神小国而背叛青龙国,玄帝自然难免要为此大动肝火,当即便先将对丞相府的抄查变为抄家,同时将所有风氏族人尽数下了大狱,哪怕是身份尊贵特殊且年事已高的挽泓公主都没能幸免。 直至被定了抄家灭族秋后问斩的罪,风万全还想不通本已担下所有罪名的胞弟为何会突然翻了供,而明明与花神国无甚聪敏的自己,又怎么会被栽赃上叛国大罪?还有那些所谓铁证如山的书信,又是如何无端端出现在他书房暗格之中的? 就算近年来经历连番变故后,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的风家已然树敌太多,会被人给算计了并不奇怪,更何况去抄查相府并发现书信的人还是莫太尉。可是那些书信已然被确定是花神国女相亲手所写,莫家又怎么可能会联合了迦黛害他风氏全族? 天牢里坐等死期的风万全,想破头也想不到的真正“幕后黑手”,彼时正欢欢喜喜地从南城不醉楼总店,把终于不再顾忌风丞相的织瑶,给接回到澈月王府来。 织瑶自然也听说了短短一两个月间,风家便因赈灾款项贪墨案为起因,迅速如大树倾倒般没落。不过,她并不清楚幕后真相,只道老天有眼,终于让恶人有了恶报,让她不必在活得过去那般压抑而小心翼翼,随时怕自己会被风家人发现而再次丢了一条小命。 风浣凌自然也不会与织瑶多说这些事情,把织瑶接到府里来也原只想给自己作个伴,不想这丫头却坚持要与苏悦等人般做她侍婢,左不过还是坚持过去那些的说词,是为了还她两度救命之恩,所以要为她做牛做马地尽忠一辈子。 见织瑶太过执着,风浣凌便也顺了她的意,但虽是以贴身大丫鬟的身份入府,当晚当家主母王妃大人,还是为她的到来办了场家宴。 最近无论是澈月王府上下,还是四大店铺偶尔汇报月账才得见王妃一面的掌柜们,都看得出风浣凌心情甚是不错。府中知道王妃与风家已然决裂的下人们不觉得如何,但外面不知情的人便不禁纳闷,风家一朝覆灭,虽然没牵连到这位澈月王妃,但她娘家父亲及全族大半皆要秋后问斩,哪怕遥远旁枝也被判了发配边疆,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当然,无论是慑于澈月王威仪还是其他诸多因素,自是没人敢在王妃面前说干什么的,风浣凌即便看出那些人的心思也只作不察,丝毫不会为此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毕竟那些人都不知道,这具风家四小姐的躯壳之中,住着的可是当初被风氏害得九族被灭的颜家女儿! 好不容易看到风家在自己手中得了报应,只觉得胸膛中压抑已久的仇恨怨气总算出了一半,又让她如何能不心情愉悦呢? 明明是为欢迎织瑶入府准备的家宴,可席上最开心的人是风浣凌,最后入夜散了宴席时喝得最多的还是她。 无论前世还是重生后,无论颜无双还是风浣凌,这般抛下所有顾忌喝到酩酊大醉,都是第一次。 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才喝到不知今夕何夕的她,会是怎样模样怎船状态。 “王妃,您醉了,奴婢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不知是苏悦还是织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抱着只小酒壶的风浣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即目光迷离地看向始终坐在身边的白衣美男,痴痴笑道:“我要你,你背我回去!我好热啊,你看起来冷冷的,正好……” 至于正好什么,风浣凌却又说不出来,只知道自己眼前突然一阵天昏地暗,接着就落到个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的怀抱里。 第123章:酒后失态 http://.biquxs.info/

从未见自家主子喝成这样的苏悦,依然难掩担心地紧盯着被龙御沧稳稳抱在怀时在的风浣凌,有些欲言又止。 龙御沧并未理会她的紧张模样,淡淡吩咐道:“你们收拾好便各自去休息吧,今晚都不必守夜伺候了。” 混在众丫鬟中的佳期,看着明明醉酒后失态至极,却仍被王爷宝贝似抱在怀里的王妃,眼底霎时掠过丝阴毒至极的暗恨,但终究只能跟众下人一起应了声“是”。 一路不停地回到无双居后,龙御沧便径直抱着风浣凌进了将外界彻底隔绝的温泉空间,但并未急着将浑身酒气的她剥光放进池子里,而是抱着她先到一旁的小榻上躺了会儿。 “娘子,哪里难受?想喝水么?” 看她难得纵情开怀畅饮,龙御沧本是为她开心的,可是见她酒醉后酡红的小脸儿都皱成一团的难受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恩,渴。” 不过喝醉后的风浣凌又变得异常娇憨可爱,平日里纵是她最肆意地在他面前撒娇时,也还多少存着分理性矜持的,但如此醉到几乎要人事不省时,却抛开了所有顾虑,展现出最为简单本真的一面来。 就知道她定然口渴,龙御沧虽还有些眷恋不舍她难得的娇憨,还是先去弄了杯甘甜的山泉水给她,并就着自己手仔细地慢慢喂她喝下去,以免她喝得太急会呛到。 龙御沧看着她抱着自己手臂当枕头,连昏昏沉沉进入半梦半醒状态时嘴角还挂着笑,不禁宠溺地问道:“终于让风氏一族都‘罪有应得’了,所以你如此开心,是么?” 根本不清楚谁在跟自己说话,甚至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有些迷糊了的风浣凌,甚是老实坦白地重重点着头“恩”了一声,“他们都是是罪有应得,不能怪……怪我太狠心了,当,当初,他们栽赃谋害我颜家九族的时候,也未见手软啊……”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介怀的吧,但终究还是为颜氏全族人性命的复仇之火压下了那点心软。 见她如此,龙御沧只觉得愈加心疼,并未见她口口声声的“我颜家”而显露丝毫诧异迷茫之情,只是循循善诱地继续问:“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风家已除,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对付龙璟溟了?你……当真舍得让他也死去么?” 乍听到龙璟溟的名字,风浣凌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吃力地睁开依然混沌迷离的双眼四下看了看,随即又抬头看向抱自己在怀的龙御沧,怔怔半晌,竟倏地嫣然一笑,“你真好看,跟我这一世的夫君一样好看!不,没人比我家王爷好看的,他对我那么好,所以只有他才是这世间最好看的……” 本还以为她被那人的名字刺激得竟突然醒了酒,龙御沧刚刚揪紧到发疼的心,刹时因她接下来的话给逗得重新舒展,惯常没什么表情的清绝俊颜不禁失笑,轻抚着她的小脸,重又问了遍适才的问题。 “龙璟溟?恩,他也必须死!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他都舍得伤我与孩子至死,我又何必舍不得他?他该死,比风万全他们还要该死!” 哪怕已然醉到失态,风浣凌对前世夫君的恨意依然鲜明,说出的话都满是咬牙切齿的状态,直至念念叨叨的话锋一转,语气才突然柔软下来。 “不过,我怕要弄死龙璟溟,会连累我家王爷。虽然他总说无论我做什么,都会纵着我,可是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纵着呢?我知道他宠我,哪怕只是因为……可都是我啊,因为谁不一样呢?他越宠我,我越不能害他呀,他又无心江山政权的,不然我若推翻了龙璟溟的帝位,拥立他为新帝也好啊……” 龙御沧眸色变得更为深浓,一瞬不瞬地盯着重又缓缓阖上双眼的风浣凌半晌,方才迟疑着问:“你,想让我代替龙璟溟,成为新帝?” 几乎要陷入沉睡的风浣凌又被唤醒,迷迷糊糊地想了想方才摇头,“不,我不想再做皇后了,不想再跟那么多女子争抢一位夫君了……龙璟溟也就罢了,如今哪怕只是想想要与别的女子分享我家王爷,我就……难受……好难受……我心口好疼……” 说话间,风浣凌好像当真心品疼了似的,胡乱便去解自己身上衣襟,挣扎着要去揉心口的位置。这倒让龙御沧也紧张起来,真心帮她褪尽衣衫,可是她心口并没有任何异样,他只好又去探她脉搏,依然不见心脉什么异样。 “她,那我不做皇帝,就算日后因为什么不得不坐上那个位置,我也只要你一个皇后,绝不让你为了要与别的女子分享我而难过分毫!” 知道她只是心病,龙御沧当即心疼无比地重又将她紧紧拥进怀里,默念个法诀便也褪尽自己的衣衫,抱着她缓缓泡进温泉之中,而后无比仔细地开始为她洗净身子。 被温热的水泡了好一会儿,风浣凌似乎稍稍回复些许神智,因为她终于认出正为自己擦洗身子的人是谁了。 “龙御沧,你为什么要对我毫以好呢?你难道知道,我这身子里住着的,其实是颜无双的灵魂么?知道的话,你为什么不肯挑明来说呢?是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吗?还是,你根本不知道,只觉得我与她很像?那佳期跟她……跟我……跟颜无双,长得更像啊,你会不会慢慢就变得更喜欢她了?” 看来风浣凌终究还是醉着,所以才会说出这么多平日里绝计不敢直言的话来,且还说得颠三倒四的。 龙御沧手上的动作霎时一顿,目光清亮却又暗暗潮汹涌,直看得本就浑身发软的风浣凌,竟生出几分莫名惊惧来,下意识便要退出他的怀抱,不想却反而惹得他将她抱得更紧。 “我在意的,从来不是外面的这副皮相。” 这话其实并不算多隐晦,至少比平日里龙御沧所说的许多话都清楚太多,只可惜当下醉酒不清醒的风浣凌,却好半晌都想不明白他话中深意,只是拿一双眨呀眨的懵懂大眼睛满目迷茫地望着着他。 “傻丫头!” 被她盯得再次失笑,龙御沧宠溺地吻了吻她的樱唇,不想稍作触碰竟也能轻易撩拨起他更多热情,再加上两人如今不仅完全赤膊相对,而且两具身子间几乎没有半点缝隙。 “你……你用什么顶着我?好不舒服,拿开……” 浑浑噩噩的风浣凌,早已忘记适才在为什么困扰,伸手便想反下面顶着自己小腹的东西挪开,不想才抓住那东西便惹得龙御沧不及防备地闷哼出声。 “怎么?弄痛你了么?我不是故意的。” 风浣凌无辜地瞠大双眼,依旧是眨呀眨得凝望着他,直望得龙御沧体内迅速升温的邪火再也按捺不住,倏地抱起她便出了温泉回到池旁的那张锦绣小榻上。 看着因酒醉而变得异常温驯任他摆弄的她,龙御沧直觉得愈加口干舌燥,俯身便吻住她还在喃喃念叨着已然听不出是什么内容的红润唇瓣,缠着她的丁香小舌不住翻搅着,直吮吻到她快要窒息地开始拿柔弱无力的小拳头,似捶打更似抚摸地推着他汗湿的胸膛,他才暂且放过对她唇舌的纠缠。 但这激烈绵长的一吻,却只是个开始而已,此后更让风浣凌在醉酒失神下也抑不住哼哼唧唧捶打他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既是第一次大醉,待得翌日睡醒时,风浣凌难免便也迎来了第一次的宿醉之苦。 只是她并不仅仅头疼脑胀地难受,浑身都好像被什么碾压过般地酸痛,而更可怕的是她竟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昨夜喝酒后都做过些什么,更别说是怎么回到无双居寝间,双是怎么光溜溜睡到鸳鸯榻上的。 不过凭借以往“经验”,大半是龙御沧将她带回来的,她身上的衣物自然也都是被他也剥去的,还有双腿间明显不适的“真凶”,也定然非他莫属! 龙御沧扶着不住揉着额头与太阳穴的风浣凌,缓缓从床榻上坐起来,柔声问:“醒了?头很痛?饿了么?” 好像不知要先回答哪个问题似的,还有些睡眼惺忪的风浣凌,抬眸愣愣看着他好半晌,才冒出句完全答非所问的话来。 “我昨晚酒醉后,没对大家胡言乱语什么吧?” “没有。” 想也不想便给出坚决答案的龙御沧心想,你确实没跟大家说什么,因为刚刚大醉就被他带回来且还进了温泉空间,除了他没人听得到她那些酒醉失防后才会吐露的话。 “那就好……真是奇怪,我怎么半点都想不起来醉酒的事了?这感觉当真不好,幸亏是在自家府里面,若是落在外面未免太过凶险了……日后看来还是要自制些,切不能再像这般大醉到不省人事!” 风浣凌如此积极地自我反省和表态,倒是让原还想着要叮嘱劝慰她一番的龙御沧没了话,而她完全不记得醉酒后发生过的事则让他心头一松的同时,又微微有些道不清的失落感。 第124章:猫哭耗子 http://.biquxs.info/

由风家以丞相风万全、治粟内史风万里引起的借职权之便贪墨、买卖官职等一系列舞弊案,直闹到六月天方才渐渐尘埃落定。 倒不是已然查透,而是除去风氏族人外,已然又处置了百余大小官员,若再这般继续紧追所有蛛丝马迹查下去难免朝野动荡危及国祚国。因此,将与风氏案主要相关的人员势力都办了后,玄帝便也示意主办此事的莫太尉收了手。 该罚的都已经受了罚,剩下该赏的自然便要开始打赏。 空出的百余官职都被安排了升迁替补,其中最让人羡艳到诧异的是,黥州平城永安县县令钟正因带灾民上访之举被玄帝赞赏,竟然让他直接顶替了因风氏案而被贬庶的京兆尹滕霄之职。 从地方官变为京官就已经不知道是足以让多少人羡慕的事了,钟正其人竟然还从小小的七品官被玄帝钦点为正四品大员,一时间不知看红了多少人的眼睛。 眼看着初入京时还若乞丐般凄凉,甚至在京兆府衙前还曾受过折辱,毫无身家背景可言的钟正,眨眼间从麻雀变成凤凰了不说,且将家乡的亲眷们也都接入京都的新府宅。他的那些穷酸家眷被接到龙城当日,虽都尽力重新置办过行头,依然引得无数挤去看热闹的人,私底下嘲笑了许久。 不过钟正的家眷虽大多一看便知是乡下人,却是有个生得还不错的妹妹,在当年的秋选时便进了宫,后来还颇受玄帝恩宠。 当然,这些皆是后话了。 此番风氏的事比之同样盛及一时的颜氏,可谓影响还要更大上一些,主要自是因为牵连甚广。所以风浣凌虽已然白纸黑字地与风万全脱离父女关系,但终究还是要避嫌,因此这段时间再未被传召入宫。直至玄帝宣布此案以结,方才又接到宫中传召,而这回召她入宫的则是已然许久没顾得上她的莫太后。 虽不是宫宴,但千寿宫中却甚是热闹,好像自少了风家两位妃嫔在后,便只剩一片和谐再无明争暗斗了一般。 当风浣凌由女官引到了千寿宫内的小花园里时,里面已然以莫太后为中心,围坐了不少莺莺燕燕,其中最抢眼的当属坐得离太后最近的,同被众嫔御形成众星捧月之势的两位大腹便便的妃子。 算起来莫淑妃怀胎已然八个月左右,而睿贵妃也已然五个月了,那肚子自然都不小了。 风浣凌规规矩矩地向太后、娘娘们施礼请了安,今日莫太后似乎心情甚佳,过去每次见她多少都有些肃厉,今日竟然很是亲和地招呼她到身边去坐。 陪着莫太后说话的功夫,风浣凌又不着痕迹地打探了周围的众宫妃,风清婉已被打入冷宫自不必再说,风浣冰没有出席也不知是她自己有意避讳,还是莫太后故意疏远。但同为风万全女儿的自己却被召进宫里来,一来她与娘家决裂的事至少在几大家族间已不是秘密,二来想是因为近来澈月王与莫氏走得颇近,所以莫太后看她也更为顺眼了些吧。 在场的人虽不少,却没一个把话题往风氏上引的,显然都在刻意避讳,直至莫太后说有些乏了,把前来请安的众妃嫔都打发走了,却独独留下了澈月王妃。 “现下总算没了外人在场,哀家总算可以跟你好好说说话了。” 连左右宫人都被莫太后支得远了些,好像连同样随众宫妃告退的莫淑妃相对澈月王妃而言,都成了外人似的。 对此,风浣凌只是一笑而过,自然不会当真以为自己一跃便真成了太后的亲信,“不知太后有何教诲?” 莫太后见她荣辱不惊的淡定模样,眉眼间赞赏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虽然知道你向来是个懂事有分寸的,但风家这次的事情,你还是让哀家觉得另眼相看。毕竟不是所有出嫁的女子,都狠得下心割舍掉娘家这座靠山的,更别说是大义灭亲了。风氏贪墨案伊始,你与澈月王和莫卫尉本是同时知晓,自然也知道此事大半会牵连的你的娘家风氏,但你却没有私自传出任何消息让他们早作防备,当真是个明事理晓大义的。” 还从未曾被莫太后如此夸赞过的风浣凌,却越听越觉得背脊发寒,她可不信莫太后召她进宫就只为这般夸赞一番,所以她只是极力支着笑,静待下文。 果然,随着莫太后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话锋便微微一转,“虽然你与风万全已然签下断绝父女关系的契约,可是你终究还是出自风家,虽然此次的舞弊案没有牵连到你,日后保不齐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 这话倒是不假,风浣凌早就预料到风家倾倒覆灭后,自己难免要面对这些。但且不说她有自信化解摆平这些,就算她因身份限制多有不便,相信龙御沧也会全力护她周全的,也是因此她才如此干净利落地便办了风家。 心中虽如此想,但面上风浣凌还是露出几分恐慌之情,失措道:“当真那样可如何是好?还请太后指点。” 她这般反应,莫太后显然是比较满意的,慈蔼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才道:“哀家知道澈月王与你之间的感情甚笃,甚至内番当众言明绝不纳妾。过去的话,这原也没有什么,毕竟你就算是庶出也终究贵为丞相之女,但如今……” 听到这话头便猜到莫太后要给自己的“指点”是什么了,但风浣凌依旧只默默听着,神情还颇为专注认真。 “即便旁人不说,圣上难免就要因为你被皇叔独宠而对澈月王心生芥蒂,如若王爷肯纳位侧妃回府……”莫太后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哪怕只是当成个摆设也好,无论圣上还是其他臣子自然便不会再过于紧盯着你了。” 风浣凌闻言并没有立即接话,而是面色颇为凝重地作深思状,似乎明白她的为难,莫太后倒也没催她,只是亲昵地继续握着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番话虽是由太后说出来,但风浣凌觉得莫家纵然近来与澈月王走得较近了,莫太后也不太可能当真为她好便操心到这种地步。思来想去,大半还是一直想给龙御沧塞个侧妃或妾室分宠的玄帝授意,而莫太后再借此做个顺水人情拉拢她的心罢了。 莫太后能到今天的位置自然不是简单人物,适才先戴了那么多顶高帽给她,无非就是要逼得她现在必须站在一个“深明大义”的位置上来想这件事,由不得她再以小女儿心态去斤斤计较。 身在京城的亲王如今虽只余澈月王一个,但各地藩王却不少,再如何“自律”的也至少要娶上一位正妃、两位侧妃,更多的还是妻妾成群。身为当朝第一显贵的亲王皇叔,龙御沧为她已然破例太多,若是她在失了娘家靠山后还如此不识好歹,不知为夫家的长远仕途打算,便太说不过去了。 “太后的提点当真让臣妇受益匪浅,只是,此事只怕最后还由不得我作主。”风浣凌满面为难地将问题踢给了龙御沧,“只要王爷愿意,臣妇自然不会小家子气到连位侧妃妹妹都容不下,更何况还是对王爷有大助益的。” 听她这样说莫太后也没觉得意外,过去原本也都是澈月王自己坚持不肯纳妾的,不过私下里大多人还是认为澈月王妃有着非常手段,因此听她吐了口,太后面色便愈加和缓了。 “不妨事,只要你肯回去劝劝御沧便是好的,其他的,哀家可以为你安排。”莫太后说到此处突然又是话锋一转,“对了,有功夫你去看看冷宫里那位吧,听说她知道风家覆灭,而你竟没有被牵连后,整日都在骂些极其难以入耳的话。虽说冷宫没什么人会去,但哪怕是被宫人们听多了也不好,你看看有什么法子让她别再这般胡言乱语地污蔑你。” 这便是所谓的恩威并施,先好言好语地哄你一番,最后不忘再旁敲侧击地威胁一下,让你不得不按人家的指示去作为,若是不懂事的话,那些“污蔑”只怕就都会变成实化的利刃向她招呼过来。 风浣凌只是不动声色地低低应了声“是”,又陪太后闲聊了会儿,便主动自请劳烦太后着人带她去冷宫看看风清婉。 莫太后所言非虚,还未进冷宫宫门时,风浣凌便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嘶哑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内容果然都是针对她这个澈月王妃,简直是字字皆难以入耳。 千寿宫派来的女官将澈月王妃送进冷宫大门便止步在外,显然是要将空间完全留给这对风氏姐妹,哪怕名义上两人已然因那一纸契约没了关系。 “这才多久没见啊,长姐怎地变成这副模样?” 看到倚坐在墙角那个蓬头垢面,皮肤都脏污到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颓丧女子,风浣凌的惊讶倒不是作假。 如今谁还能看得出这就是曾经风华绝代的京都第一美人莞贵妃? “风,风浣凌?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会有今日,我风家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 第125章:换你变哑巴 http://.biquxs.info/

风清婉起初以为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虽然对着面前的风浣凌越骂越是凶狠痛快,却并未相当她当真会出现在冷宫里,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原本身在冷宫中的她与世隔绝,若不是有人故意要透进风家覆灭,她的至亲们都将秋后问斩的消息故意刺激她,整日基本温饱都成了问题的她,自然无从知道宫外发生的任何事。尤其个那透消息给她的人,还故意明里暗里将矛头直指澈月王妃,几乎把风家的覆灭尽数算在了这个忘恩负义连至亲都狠下心加害的女子身上。 早就对风浣凌积怨已久的风清婉,如何还能不疯魔了般整日在冷宫里痛骂这庶妹? 就算再多恶毒难听的话入耳,风浣凌却始终不气不恼一派淡然从容,只在风清婉明显有些体力不济停下叫骂的时候,才似笑非笑地说了句:“长姐骂了这么久,便不觉得疲乏口干么?” 幻想出来的人是从不会与她说这些的,于是风清婉原本已然萎靡下去的神色,终究又激动起来,但却怒指了风浣凌好半响,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风浣凌则大大方方地在一旁的残破桌椅前落了座,提起桌上让人无法想象会出现在帝王深宫里的残破茶壶与粗瓷杯,缓缓倒了杯水出来,却只放在桌案上并没有去递给风清婉。 “在长姐心中定然觉得若我这般庶出女儿,为家族利益牺牲都是件福分,被父亲、嫡母疏怠甚至一个不高兴弄死,都应该是无怨无悔甘之如饴的吧?” 依然颓坐在墙角的风清婉还未回过神来,风浣凌却迳自轻嘲地笑了声。 “其实,我曾经也做过嫡出的女儿,曾经也轻视过那些出身卑微的庶出子女,总觉得世间男子都应该像我父亲那般,只全心全意地爱着母亲一人,不会再纳宠其他任何的女子。可是后来我被你害死后,莫名其妙成为风浣凌才明白,这世上任何出身都没有对错可言,因为任何人本身都是无法选择出身的。更重要的,还是在于自己怎样去把握,怎样学会自保学会防人之心不可无。” 粗喘了好半响,风清婉总算清醒过来,目光怪异地看着着王妃朝服坐在对面的光鲜女子,忽然发现她印象中的哑巴四妹绝不会如此,可为何那软弱庶妹会变成如今这样,她却又想不通,再加上刚刚听到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就让她更加不敢深想了。 “他们都说我疯了,风浣凌,我看你才疯了!” 什么被她害死后才莫名其妙成了风浣凌?她不一直都是风四小姐么?! “风清婉,你当真到现在都还认不出我么?你应当清楚,你过去的那个庶出四妹,就算得以嫁为澈月王妃,也绝对不会有胆量自绝后路算计得娘家覆灭。毕竟是至亲,就算积怨再深也还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即便像风浣冰那般想为生母复仇的,也顶多只会向害死苏姨娘的人复仇,绝不至于牵连整个风氏全族。” 满面脏污的风清婉,惟一双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亮,便那光芒却并未激动喜悦,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到底在说什么?这个四妹定然是疯了,疯了! “风清婉,你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纵奴行凶生生将我腹中即将临盆的孩子,给活活虐打剥离出来的么?你当时究竟是如何恨得下心,将那无辜的小尸骨,给生生踩碾成碎骨肉糜的?面对那样小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小小尸骨,你难道就从未因此做过噩梦?” 越听越是心惊,风清婉几度想要爬起来逃离面前的疯子,却浑身颤抖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当真听不懂这疯子在说什么,她明明是风浣凌,怎么可能会知道颜无双的孩子是怎么被自己害死的?说得好像她亲眼看到过……不,说得好像,好像她就是,就是眼睁睁曾看着她虐死了那孩子的颜无双似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风清婉,你应当听说过借尸还魂吧?但可曾亲见过?可曾想过与你同父异母的庶妹,在被你母亲害死后,却招惹来了与你有血海深仇的宿敌的灵魂?可曾……” 不待风浣凌字字冷若冰刃的话说完,风清婉已然涕泪横流地彻底崩溃大叫起来。 “不!不可能,你明明是风浣凌,是背叛了风家的罪人,怎么可能会是,会是……你少来诓我!如今风家都被抄了,我也落到这冷宫里生不如死,你又何必再说这些假话来吓我?是怕我死得晚了,碍你眼是不是?!” 风浣凌却不再说话,只是用一双深不见底的寒潭般的黑眸,似笑非笑地望着风清婉。 那般暗藏英姿的睥睨姿态,那般仿佛能够轻易洞悉一切的犀利目光,那般居高临下的卓绝气质,哪怕明明还是顶着张属于风浣凌的年少面容,可风清婉在这一刻却忽然不得不惊心动魄的承认,她或许当真就是借尸还魂的颜无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自从母亲那次没有将四妹和织瑶那贱人害死,反倒引来澈月王注意到了你,我风家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出事,最后甚至落得如颜氏一般被抄家灭门的地步!你当真是颜无双?你到底是如何能强占了我四妹肉身的?你现在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魔?你到底还想将我如何?!你不是恨毒了我么?那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当恐惧积累到极致暴发出来,风清婉反倒不再那么怕了,只想一心能死个痛快,生怕自己要像颜无双死时那般受尽非人的折磨。 “风清婉,我连风家都能算计得被灭族,弄死你又有什么难的?而死又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更加明白很多时候死反倒是种解脱。譬如现在的你,与其让你求得解脱,倒不如继续让你活得生不如死更让我解恨。” 风浣凌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就好像始终在说着事不关己的话题,但讲到前世即将临盆的孩子的惨死,她还是暗自收紧双拳到指甲都深深陷进掌心皮肉里。 是啊,就算过去那么久,她又如何能完全不在意? 那些恨早已蚀心腐骨,就算大仇得报也将永远印在她的骨血里,如何能忘? “颜无双,你不是向来自诩光明磊落,不屑使后宅女子们那些小家子气的阴招子么?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风清婉拼命嘶吼着,只是接连数天扯着嗓子怒骂风浣凌,再加上适才的惊吓过度声嘶力竭地一番哭喊,她的声音已然哑得不成样子。因此说到最后时,早没了先前的气势,更像是在苦苦哀求“颜无双”给自己个了结。 她仍然想不明白颜无双是如何能借尸还魂的,但面前血淋淋的事实又由不得她不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还是败在了这宿敌手上,只觉得过去百般谋算构陷都已成空。 “放心,我说不会杀你理不会杀你的。就算不为之前的恩怨,只为了替让我得以重生的风四小姐出口气,我也不会立即杀了你。”风浣凌缓缓抽出了发间玉钗,“虽然你们都说庶四小姐是天生的哑巴,但我总觉得她会如此,只怕背后还是与你们嫡派人物脱不开干系。所以我想,或许该换你这嫡母所出的嫡长女也来尝尝口不能言的滋味,也算是为苦命的风浣凌报仇了吧。” “你,你要做什么?” 风清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枚玉钗,以为她定是在里面藏了什么致哑的毒散之类,本能地想要后退时,才发现自己背脊已然抵紧冰冷墙壁。 但事实却并未如风清婉所想,她竟然眼睁睁那枚玉钗幻化成一团碧莹莹的雾气,然后竟然在半空凝聚成一个三岁小娃娃的模样,直惊得她险些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瞥了眼还在不住打着哈欠的千年树精,风浣凌不客气地直言道:“鬼火,有没有办法让她永远无法再开口说话?” “这又脏又臭的丑女人是谁啊?”好不容易才又被放出来,鬼火使劲揉了揉双眼,看向角落里那坨被自己吓得已然面无人色的东西,“都这样了,哑不哑的还有什么关系?” 风浣凌:“……” 鬼火:“本座就是随口问问,嘿嘿,随口问问。” 风浣凌:“她与我有血海深仇,就算落到这般地步,还整日在这冷宫中辱骂我,所以我想弄哑她。” 鬼火:“直接杀了多痛快,我也好久没吸食人的精气精血了。”说完,它还下意识地舔了舔那绿幽幽的小唇瓣。 风浣凌:“……” 最终,就在风清婉被面前从未见过的诡异画面刺激得再度崩溃,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时,鬼火都顾不得再与风浣凌贫嘴了,抬手弹出团绿雾直送进那张“血盆大口”里,下一刻冷宫便重回清静了。 让鬼火重又变回玉钗,风浣凌将之重插回发髻间后,方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睥睨着双手都圈在脖颈上,正满面惊恐于自己为何突然便发不出声音来的风清婉。 “好好活着吧,至少也要活到风万全、风万里他们被抄斩那日,也好让你尝尝亲眼看着至亲的血染红刑台时,是怎样的感觉。” 言罢,风浣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寂寂冷宫,只留给风清婉一个永远无法永恒的背影。 第126章:佛香有毒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随女官回千寿宫又向莫太后正式请退后,方才准备离宫,不想才坐着轿撵出了千寿宫不久,便又被睿贵妃的人请去了承禧宫。 “你倒厉害,怎么就突然让冷宫里那位什么声响都没了?” 见到风浣凌被带进书房来,正在书案前写字的苏墨璇放下笔先挥退了所有宫人,然后才起身上前拉着她到茶案旁各自落座。 “倒也没什么,只是让她也尝尝口不能言的滋味。”风浣凌也没想瞒她,但对于鬼火的事却没有提,“风家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了,你日后可有何打算?” 这样的话,好像只是不久前,她也曾问过当时已算大仇得报的风浣冰。 风浣冰现在完全便是消极避世的状态,许也正是因为她的低调避宠,所以至少暂且风家的事还没牵连到她什么。但苏墨璇显然不是报了仇,便没会骤然失去目标的人,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低落迷失,就好像曾经的颜无双一样只知勇往直前。 果然,苏墨璇轻抚着五个月大的肚子道:“再过五个月,孩子都要生出来了,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哪?更何况当初入宫,其实也不仅仅为了向风氏复仇,也是在为我苏氏的未来做打算。眼看着曾经帮圣上打下江山的,一个接一个被灭,显然是帝王之心忌惮这些位高权重的功臣。此消彼涨,现在莫家趁世坐大,我苏家虽未想去争什么第一,但至少要能够自保才行。” 见她如此坦诚直言,风浣凌一时竟有些不知说什么了,最后只叹了句“君心难测”。苏墨璇赞同地点点头,随即也是半晌没有言语。 狡兔尽、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自古以来,那些功高盖主的臣子,往往都难有好的结局,如此一想,颜氏与风氏的先后覆灭,倒都显得极为寻常了。 默然想了半晌自己的心事,苏墨璇方才如梦初醒地道:“哎呀,我找你来可不是说这些的。前阵子糟烂事太多,你在宫外也忙,便没顾得上说。今日恰巧你入了宫,我便想找你来商量商量太后那掺了毒的佛香一事。” 当初风浣凌只觉得玄帝为莫太后准备的汤药会有什么问题,结果苏墨璇确定无碍,倒是嗅出太后常用的佛香有异。后来再找机会细细探查,她便确认了那佛香着实被人掺了毒,只是一来手法较新鲜容易被忽略,二来那毒素的量极其轻微又属慢性,所以才一直没被其他人发觉。 毕竟宫中所有主子要用的物件都是要经过仔细检查的,尤其是皇帝、太后、皇后等要碰的东西,更是会经过极严密的彻查。除非是有当权者譬如玄帝,故意纵容宫人毒害,否则那些日常分例的东西,绝计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听完苏墨璇细致讲解过那慢性毒物的作用,风浣凌沉吟着道:“看来是有人恨毒了太后,才会想出如此恶毒的办法,要让那东西引起的病痛,慢慢把太后给折磨致死啊。” 莫太后早就有头疼的毛病,不发病倒也还好,发起病来不说生不如死也相差无几了。 以前颜无双为皇后时就有些纳闷,龙璟溟那般费心思地为太后医治,却总是不见太大成效,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他故意如此。就好像她对待风清婉一般,恨到甚至舍不得让这个人轻易死去。 苏墨璇随即又想起件事,斟酌着道:“另外,今日你到千寿殿前,我曾借与莫淑妃聊起各自腹中龙裔的时候搭过她的脉,她……” 见她如此欲言又止的,再加上太后佛香的问题,风浣凌已然隐隐料到了些什么。 宫中终究耳目众多,所以风浣凌并没有在承禧宫久待,被睿贵妃身边女官送出来后,又绕道去德昭宫看了眼德妃风浣冰方才离宫而去。 风浣冰对于风家覆灭一事,虽然不至于像风清婉那般难以接受,但自然要比风浣凌伤感难过许多。毕竟她只有娘家这一个靠山,纵然托妹妹的福还有澈月王可以略作依靠,但终究还是差着一层,而私心里她最为介意地也是与那个月神般的男子,始终差了这样一层。 离了宫,风浣凌便直接回了王府,把入宫后的事大致与龙御沧说了,只是没有细说她到冷宫也风清婉说过来话,着重讲了莫太后的佛香被动了手脚,还有苏墨璇察觉莫淑妃龙胎有异的事。 “想来,龙璟溟是知道了她母妃丽嫔的死,与当年还是皇后的莫太后有关,所以才会如此吧。这样一来,来日莫太后一倒,这莫家的滔天富贵只怕也到头了。” 龙御沧习惯性地将风浣凌抱在怀里,微微眯起双眼的清冷表情,却与这宠溺暧昧的柔情动作极不匹配。 “颜氏、风氏先后被灭,若是莫氏再……原本的五大家族,可就只剩下王爷的母族南宫氏,还有我外祖父的苏氏,龙璟溟当真是容不得手中权柄被人觊觎分毫啊……” 不过正因莫太后与莫淑妃的事陷入思索的风浣凌,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哪怕她的双臂还极其自然地圈在他的脖颈上。 无比亲密相拥的两人却各自想着心事,无双居寝间外室一时陷入沉寂,他们俩倒没觉得如何,可前来送点心的丫鬟们敲了门进来看见,却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苏悦与芝兰、玉树都没有言语,默默放下手中各自端着的甜汤、果盘、点心便往外退,惟独佳期边将自己托盘里做得好似花儿一般的枣泥荷花酥端出来,连用那刻意柔媚了的细软声音介绍着点心的名堂。 若当真是什么稀奇物件倒还罢了,这枣泥荷花酥本就是府里常准备的糕点,哪里还需要这般细致介绍? 都已然退到门口的苏悦有些看不下去,凉凉地道:“这枣泥荷花酥本就是王爷因为王妃曾经赞过一句,仔细问过配料做法后便让府里点心师傅常备着的,哪里还劳烦你在这里多费唇舌?平白打扰主子休息。” 佳期忿忿瞪了眼多管闲事的苏悦,再回头看向王爷时却又笑靥如花,“王爷,奴婢听说历年七夕,宫中都设夜宴广邀年轻权贵男女共聚,煞是热闹。奴婢斗胆,恳请王爷今年七夕夜宴入宫时,可否带上奴婢同去见识见识?” 始终倚在龙御沧怀中失神的风浣凌,蓦然抬眼看向近在一桌之隔的佳期,哪怕早习惯了府里多出这么个人,倏地看到她的脸仍不禁有些怔怔的。 龙御沧循着怀中人儿的目光才看了眼佳期,看不出情绪地淡淡应了句:“七夕夜宴倒是不大约束带多少随从入宫,你若想去跟去也没什么。” 根本没看出王爷眼底冷沉,佳期只顾着为自己引来他注意又达到所求,欢欢喜喜地道了声谢便退了下去。 “娘子,想什么呢?” 见风浣凌还在幽幽望着佳期离开的方向失神,龙御沧不由得微微蹙起眉来。 “我在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张脸,会是这么讨人厌的呢?” “……” 应该甚少会有人觉得自己的长相讨厌吧?就算再丑的人,尤其是女子,都会努力只看自己身上优点,更何况颜无双的容颜纵然不算绝顶美色,但也绝计不会是惹人厌恶的那种。 风浣凌很快收回视线看向龙御沧,佳期提起七夕夜宴,倒让她想起另一件适才忘记说的事,“太后的意思,要为你选侧妃,免得因为我的身份日后害你被风家余波牵连。毕竟眼下风氏舞弊案虽告一段落,但保不齐还会有人借此来排除异己。宫里的两位风家女儿一个始终称病避宠,一个入了冷宫,想来也没什么大碍。倒是我这澈月王妃,就算与风家断了关系,终究还是血脉难断,或许还会有人觉得风万全是为了保住我,才故意签了那么份契约。” 莫太后的用意自然不单纯,但风浣凌仔细想过后,她说得倒也不无道理。 接连除掉颜、风从大家族的势力,龙璟溟过去还会压抑隐藏的手段,现在已然用得越来越明显,朝野内外原本对其温和内敛的评价,也渐渐转变为强势硬朗甚至冷酷绝情。只是他早就对龙御沧心存芥蒂,甚至已经明里暗里使过数次杀招,就算有免死金牌在,他们以后行事也不得不多顾虑些。 龙御沧却仍只是用淡若清风般的语气问了句“那又如何?” 霎时有些被噎住的风浣凌,赌气跳下他的怀抱,拿起块枣泥荷花酥就要往嘴里送,不想却半路就被人给抢了过去。 “刚说完连太后的佛香里都能被动手脚,你怎地看也不看就敢把别人细作送来的吃住往嘴里送?” 龙御沧的脸色终究不再一片死水般波澜不惊,无奈地瞪了风浣凌一眼,仔细查看过那枣泥荷花酥,确定无异后才亲手送到她嘴里,然后又不由分说地把人捞回到怀里。 风浣凌:“……” 她不是不防,甚至在宫里时她都会时刻防备着,这不是回到府里便习惯性去依赖他,所以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觉得什么不必担心。 第127章:君心难测 http://.biquxs.info/

看着风浣凌略有些委屈又无辜的表情,龙御沧终究抑不住处轻笑出声,摇着头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也说了,看龙璟溟这架势早晚要一个一个除掉所有隐患,所以我是否再纳个侧妃拉拢人脉、转移旁人视线,又有什么意义?颜大将军那般忠军爱国的将领,不也被诬陷了个通知卖国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管兵来将当水来土埯就是。” 显然龙御沧是拒绝纳侧妃的,虽是风浣凌提出来侧妃的事,但听他坚决反对,最心情愉悦的却也是她,甚至还当即便情难自抑地主动吻了下他那棱角分明的淡色薄唇。 两人边用着甜汤点心边腻歪了好一会儿,直至险些要擦枪走火时,风浣凌才倏地想起自己正小日子,红着脸略略拉开两人间过于亲密的距离。 龙御沧也只好强压下熊熊邪火,纵是不大爱吃甜的,也灌了两口凉爽的甜汤下去。 默默冷静半晌,风浣凌才又想起适才被佳期提到的七夕夜宴,总觉得她故意提请要在这次跟着他们入宫,只怕目的不会单纯。想到这里,她也就开口说了出来,结果龙御沧还是搬出那句“兵来将当”论。 说起这七月七的七夕夜宴,宫里面倒也不是年年都一定会办的,主要还是得看当年的国情还有就浊当权者是何心情。譬如玄帝,便有两年未曾办过七夕夜宴了吧,今年会操办,想来是想为风氏覆灭一事缓和缓和朝野间的动荡。 抛去风万里不说,风万全毕竟曾是百官之首,他被查牵扯出来的人事自然不少。虽说其他官职都还能及时找人升迁顶替,但至今丞相的位置还悬空着,政务都是由三公暂且代为料理。 所以这次青年权贵云集的七夕夜宴,只怕会比以往都更加暗潮汹涌,绝不仅仅只是给青年男女制造一个月下谈情的机会而已。 六月过去不久便是七夕,宴会虽定在入夜后以便赏月,但澈月王夫妇晌午便被召进宫去。 确切地说,是睿贵妃请了澈月王妃提前进宫作陪,澈月王不过是陪王妃入宫,且还半道就被玄帝召了过去。 明明睿贵妃相请,风浣凌却被送到了与承禧宫比邻的淑宫,原来是苏墨璇跑来陪已然九个月身孕,不方便再外出行动也不会出席晚上宴会的莫淑妃解闷。 随着一声“澈月王妃驾到”,正自坐在一块儿说话的两人齐齐看向门口,脸上都还带着仿佛将为人母者才有的那种温暖笑意。 风浣凌也含笑上前与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到了午膳时间,莫淑妃自然是留了他们在淑良宫共用。 自从有孕后,莫淑妃的膳食便全由淑良宫的小厨房来做了,都是经负责淑妃腹中龙裔的赖御医亲自定下的食谱,对母体也胎儿都是极好的,因此澈月王妃与睿贵妃倒也都吃得。 而除去淑良宫小厨房做出来的午膳,另有御厨房送来了一盏汤品,乃是玄帝钦赐。不过这倒不是在莫淑妃有孕后才有的待遇,而是过去玄帝便三五不时会派人送来,这也是宫里人认定莫淑妃才是惟一至今始终圣宠不衰的主子的原因之一。 “姐姐当真好福气,宫里的人都说本宫如何得宠,却也未见圣上如此待我过,至多也就是偶尔想起什么新鲜东西才会赐下,哪会像对姐姐这般时常赏赐?只怕这后宫中除去太后,便也只有姐姐有这般待遇了。” 苏墨璇平日里虽总显得有些清冷疏淡,颇有些女版澈月王的气场,但与相熟或是有意要“示好”的人,还是很会说话的。 再加上她现在又是堂堂睿贵妃,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落进莫淑妃的耳朵里自然愈加受用。 但莫淑妃可不是当年张扬的萱贵妃,所以还是面带羞赧地客气了几句,并大方地将玄帝所赐汤品与两人分食。 得知莫太后佛香一事后,风浣凌哪里还敢冒然享受龙璟溟赐给莫氏的东西?面上虽受宠若惊地接下来却并未立即品尝,而是别有深意地看向了苏墨璇。 彼时的苏墨璇已然端起汤碗盛出一匙那滋养汤品,举到唇前先吹了吹,正要喝下去时却用力嗅了嗅那汤的味道,而后微微蹙了蹙眉。 “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可莫要吓我,上次见你这样应是在长游的满月宴上吧?难道这汤品也……” 好像刚刚察觉自己说错话,风浣凌略显突兀地闭了嘴,手中刚刚拿起的汤碗又放回原位。 前丞相独子的满月宴,长命锁被涂毒一事早已闹得人尽皆知,当时察觉异样的便是刚刚才从元灵山学成归来不久的苏墨璇。此事莫淑妃自然也知晓,因此听风浣凌这么一说,脸色登时大变。 苏墨璇却含糊道:“许是因为有了身子,其实我这嗅觉也不如从前了,只是隐隐觉得这汤中可能有些香料之类的,或许会不宜怀了身子的人使用。当然,也只能是我闻错了,毕竟这是圣上所赐,哪里会有问题?” “是啊,许是你太过紧张了些,不是说妊娠中的女子都难免紧张么?”风浣凌也努力打着圆场,但却再也不肯动那碗御赐的滋补汤了,“淑妃娘娘莫要多心,还是快些用膳吧,不然都要凉了呢。” 莫淑妃迟疑须臾,也将手上的汤品放回原位没有再动,而后才略略缓和了脸色继续用膳。 似是为了缓和气氛,苏墨璇转移话题道:“妊娠之中的确要事事小心,尤其在这后宫之中,向来都不少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像我还未入宫前便曾听说,以前有些妃嫔为了加害有孕的妃嫔,甚至还会把麝香或是其他毒素掺进胭脂水粉里,到最后有孕的妃嫔甚至连自己到底怎么丢了龙裔都搞不清楚。” 越听越是心惊的莫淑妃,脸色苍白至极,却还努力撑起笑容陪着,只是话却越来越少了。 午膳过后,气氛明显不如晌午好,苏墨璇便与风浣凌以要为晚上七夕宴准备作借口先行告退,淑良宫虽与承禧宫离得极尽,但莫淑妃还是遣了贴身的冯女官去送。 这冯女官从小就伺候在莫娇娆身边,身上颇有些功夫底子,尤其轻功最是卓绝。所以只需主子一个眼色她便明白了用意,将睿贵妃与澈月王妃送出淑良宫后,又暗中跟上去探听了一会儿。 莫淑妃这边还未等到冯女官回来,御医赖天璎便依例来给她请平安脉了。 “娘娘脸色怎地如此不好?”赖天璎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取出丝帕等物便准备为她诊脉,却见她先挥退了左右,“娘娘有事?” 莫淑妃见没了外人,立时便站直身子将适才特意让宫人留下的那盏御赐汤品,捧到他面前,“天璎,你且先帮我看看这汤是否有问题。” 见她脸色凝重,赖天璎也是一凛,什么都不多问便专心查检起那盏汤来。 就在这期间,冯女官去而复反,看了眼赖御医算是打过招呼,便毫不避讳向主子禀报道:“娘娘,奴婢一路跟到承禧宫,隐隐听睿贵妃与澈月王妃私下聊起,好像说是圣上为太后专门准备的佛香里面掺了什么东西,怕就是致使太后头疼反复久不能愈,且还越来越重的原因。还说娘娘的御赐汤品里有几味香料叠加,便会,便会……” 到最后,冯女官瞧见主子脸上已然毫无血色,忽然便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她适才仗着轻功卓绝冒险偷听到的内容,连她这不大相关的人听着都心惊且心寒,更何况是自家一直全心全意想固宠的主子? 倒是已然检验完毕的赖天璎,面色凝重地接下了话茬,“这汤品若长期饮用,会至女子不孕。” 再次回想起苏墨璇稍早前说过的那些话,莫淑妃似不肯相信般,又翻出几盒玄帝御赐的胭脂水粉,通通都让赖天璎仔细查验一番。她也自入宫前便被家里的娘亲、教养嬷嬷等,言传身教了不少宫中的禁忌注意,所以除去冯女官外,她向来只敢相信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赖御医。 但对于圣上所赐之物,她却从来没有怀疑防备过,也没人教过她要防备自己的夫君会这样害自己。所以哪怕赖天璎再次坚定地说那些胭脂水粉被掺进了微量麝香,她竟仍然有些无法相信,更想不明白圣上为何要如此对自己?为何会不愿让她怀上他的子嗣? “娘娘?娘娘?” 见莫淑妃魔怔了般久久没有回应,赖天璎不禁心急地唤了声年幼时才敢唤的“娆娆”,总算让她蓦然回过神来。 “天璎,你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莫淑妃几近崩溃地嘶吼起来,幸好冯女官进来时已然关好门窗,还把余下宫人都支到院子里去,想来不会让什么外人听了去。 “娆娆……” 赖天璎难掩心疼,再顾不得什么礼法地将泪如雨下的莫她拥进怀里,只是他又如何能答得上来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何会用如此阴毒的手法,算计一个日夜想着要如何讨好他、得到他更多眷顾宠爱的可怜女子呢? 向来君心难测,但阴毒如此的君心,只怕是旷古罕见! 第128章:七夕夜宴 http://.biquxs.info/

已是七月天,龙城的气候正是不冷不热之际,再加之七夕夜宴又是设在花开如海的御花园里,更是让与宴者倍觉神清气爽。 龙御沧既然应下,佳期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地跟了来,只是苏悦悦、芝兰与玉树都守着王妃风浣凌,只有她始终跟在王爷身边寸步不离。 七夕宴有别于寻常宫宴,虽说是夜宴,但这七夕宴却不会像寻常那样设立固定的宴席,只是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摆放些方便取食的点心酒水,而赴宴者皆可自由走动。 不仅现场布置别出心裁颇为浪漫,气氛也相对更为轻松活络,现场少见年长者大多是年轻男女,且大半都是尚未婚配的。三、五一群甚或双双对对地,在此花前月下品酒论调或是吟诗作对一番,甚是应这七夕之景。 龙御沧向来不喜寒暄,便挽着风浣凌选了处最为僻静的凉亭小坐,吹吹暗藏花香的夜风,赏赏手顶皎皎明月。 只是风浣凌看了会儿月亮便觉得那天上的皓月,还不如身边的男子更好看,便收回远眺的目光专心致志地看着身边的龙御沧,嘴角还不自觉地勾着抹似能溢出蜜糖般的甜笑。 “怎么?今日终于把话透给了莫淑妃,就开心成这样?”龙御沧也觉得那月亮没身边人好看,所以早就撤回目光望着她,因此她转过视线便与他撞了个正着,“莫太后想必现在也应该知道了,你觉得莫家会如此对待此事?” 风浣凌将头枕到他肩上,声音中竟透出几分慵懒来,“莫家都是聪明人,应该能想到再这样下去,便要步上颜、风两家的后尘,总会有所行动的。我能帮到他们的也只有这些了,此后就只能凭他们自己的本事,且看能不能逃脱出龙理学的魔掌。日后怕是我们都要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其实从今日入宫赴宴的青年才俊便看得出,玄帝有心扶持新势力,那是让他更容易掌控的势力,所以注定五大家族即便不尽数覆灭也要被逐渐消弱,防的无非便是不臣之心。而当下除了莫家,只怕玄帝最想除掉的便是澈月王了。 “恩,若是莫家割舍得下的话,或许还能为自己争来一线生机。”龙御沧低头便在她额头眉心处吻了吻,“我知道你是何想法,放心,待你觉得时机成熟,至少南宫氏与苏氏都会多少相助一把。但兹事体大,急不得。” 风浣凌点头道:“我自然明白……” 仿佛与世隔绝的小凉亭里气氛正好,却被芝兰故意放大音量的一声招呼,打住了里面两人所有言语。 “这不是新晋的京兆尹钟大人么?我家王爷王妃在此小憩,只怕要劳烦大人与这位姑娘换个地方花前月下了。” 芝兰向来是个口舌伶俐的,纵然言语中有不当之处,顶着张俏丽笑脸便也没人会觉得她失礼了。 “劳烦姑娘通报一起,微臣是特意寻过来拜见王爷与王妃的。” 来人正是一度被推京都舆论风口浪尖上的京兆尹钟正,尽管扶摇直上却还未失之纯朴本质,哪怕只是面对个小丫鬟,依然甚是客气。 钟正特意寻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知道澈月王夫妇也入宫飨宴,便想过来拜见一番再为之前的事道个谢。虽然当时澈月王把调查赈灾款项的事交到了莫卫尉手里,但他总觉得若是没有王爷的特意吩咐,莫家也不见得会那般不遗余力地调查,甚至不惜与风家作对。 因此他与原来治下的灾民们,始终都心存感激,盼着有个机会能再见澈月王当面道谢。 听芝兰来禀报后,龙御沧看向风浣凌,见她点头才让钟正与跟在他身边的清秀少女一同进到凉亭里来。 钟正先是行大礼郑重向澈月王与王妃谢了恩,然后介绍跟在身边的少女道:“这是舍妹钟绣,原就万分仰慕王爷威名,得知此次赈灾款贪墨案告破全凭王爷成全,便求着我无论如何要借这次七夕宴带她过来亲自向王爷谢恩。” 比满面正气的钟正生得精致许多的清秀少女钟绣,整张脸早已红得好似染了晚霞,喏嚅好半晌才勉强说出句叩谢王爷的话来。 原本守在凉亭外的丫鬟们自然也都随着这两个突然到访者回来,分别站在主子身后两侧,苏悦等人见此情景只觉得为自家主子感到骄傲自豪,惟有一人脸色甚是难看。 佳期斜睨着怯懦的钟绣,冷哼着念叨:“这般相貌身家一无是处的女子,竟然也敢宵想我家王爷,当真不自量力!” 虽说是低声念叨,但凉亭统共也就那么点大,又因远离主宴会场地而分外清静,在场的几个人皆把佳期的话听了个清楚,本就拘谨的钟绣立时愈加羞赧自惭形秽起来,头低的几乎要用尖尖的下巴将胸口都给顶穿了。 “掌嘴!堂堂京兆尹大人的嫡妹,岂能是你这般贱婢能够编排的?!” 风浣凌还是头一次在丫鬟们面前如此疾言厉色,那般凌厉气势竟霎时吓得佳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忽然觉得自己过去着实太过小看了这位王妃。 “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太过仰慕王爷,所以才会觉得什么样的女子都配不上仙人般的王爷。” 眨眼间便红了眼眶的佳期,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来,虽是在向王妃求情,看的却是冷面王爷。 “哦?你的意思是,连我都配不上你心中的完美王爷,是吧?那么你认为,谁配上呢?难道是你么?” 早在让钟正兄妹进来时,风浣凌便退出了龙御沧的怀抱,毕竟在整日跟在身边的丫鬟面前偶尔放纵放纵丢丢人也就罢了,哪里敢再让外人看见两人耳鬓厮磨的样子?不过独坐一方的她,反倒显露出更加慑人的气势,那是属于前世久居高位又久经沙场过的颜无双,方才能磨练出来的威压大气。 佳期才找回来的勇气,立时又泻掉大半,可终究心中还未忘记要说的话,便颤巍巍地道:“不,自然不会是奴婢,能配得起王爷的,只有,自然只有王爷心中独一无二的那画中女子。奴婢这般卑微,顶多也不过只能是个影子替身罢了。” 杵在一旁的钟氏兄妹有些失措,毕竟他们入应不久,参加这般宫宴更是第一次,在偏远家乡时何曾见过这般阵仗?更何况这事的起因说起来还与钟绣有关,生性刚直不阿的钟正立时便向妹妹递了个眼色。 钟绣心中虽怕,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王妃,其实这位姐姐说得也没错,民女着实不该,不该……不过,民女当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奢望能远远见到王爷仙颜一面,此生便也再无遗憾了。” 与这清秀纯朴的少女一比,佳期立时让人愈加觉得厌恶。 这回没用风浣凌再浪费口水,龙御沧径直冷声吩咐道:“玉树,即刻给佳期掌嘴一百!” 玉树似乎没想到王爷会点到自己,微微一怔方才上前领命,再看向佳期的时候,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怒火,正恨恨地看着她。 风浣凌看钟绣这小丫头当真被这场面吓坏了,便主动起身道:“想必圣上也快驾到了,我们还是先回往主宴会场吧,不知钟大人与令妹可愿与我和王爷一同回返?” 钟正与钟绣自是受宠若惊地叠声应了下来,玉树也明白王妃的意思,所以特意等到他们都走得远了,才开始尽职尽责地给佳期掌嘴。 “你不必这般看我,若是有本事,大可寻个机会杀了我。反正等到执行完最后一次任何,我便可以彻底脱离你们了!至于今日布下的局,只怕你们难以如愿了。” 玉树在月光下倍显冷艳的面容上一片凛然煞气,手中每一巴掌扇出去的声音并不算太大,至少在这静夜里并没有传出凉亭多久,可是不过十几下过后,佳期的脸便已然高高地红肿起来,咬牙紧抿的嘴角也溢出血丝。 佳期也早料到玉树不会因为两的出身相同,便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但却也没想到她下手会狠成这样。 待佳期跟在玉树身后,悄然无声地回到主宴会场的玉子身边时,那张脸早已然肿得辨不出半点原本的样貌。 风浣凌看了眼佳期的脸后,向玉树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而后便以全神贯注地陪着龙御沧与聚到身边的各方人物寒暄。她看到像极了自己前世的脸被打成这个,心中也是有些别扭的,但此举又是在今晚势在必行的,就算没有钟绣这一出,她也定会寻到别的错处让佳期这张脸至少在今晚不再具备任何“作用”。 不多时,内监尖细的声音唱喏出“圣上驾到”,散落在宴会场地内的所有人纷纷跪地接驾,齐齐高呼着“万岁”。 似乎也被满园花海感染了般,龙璟溟笑得可谓满面春风,心情大好地道了“平身”,让众年轻权贵青年才俊们今夜皆可暂放下身份顾忌,只管尽兴便好。若有两相钟情者,只要敢当众禀明,他便可以当场赐婚。 此言一出,立时惹得许多奔着想借机觅得良配的人,一片欢呼谢恩。 第129章:像极了先皇后 http://.biquxs.info/

玄帝宣布夜宴继续,便是让众与宴者重新自在游走起来,但他却终究要顾及着身份,只在高位处坐定,若有臣子来敬酒的,倒也来者不拒。 就在接驾时位于前例的高官显贵还未及全部散去时,便听个不高不低的声音忽然响起,虽是向玄帝禀报说出的话却顿住了所有人正欲离开原地的脚步。 “启禀圣上,微臣适才似乎看到了先皇后的身影……” 说话的是负责掌管宫廷御马和国家马政的九卿之一——太仆上官翼,既然与宴的皆是青年才俊,他的年纪自也不过三十来岁正当盛年,虽然已经有正妻,若当真在七夕宴上遇到合适的女子,自然还是可以纳回府中的。 “什么?你在哪里得见先皇后身影?” 龙璟溟甚至震惊得自座位上径直站起,脸上飞速掠过让人人都看得清楚的惊喜,随即则是难以置信。 先皇后已然殡天近三年,因此除去玄帝表现得异常激动外,其他人听得都有些毛骨悚然。纵是皇宫重地又有真龙天子坐镇,本不应该会出现鬼怪妖魔之物,但上官太仆却又一脸坚定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们不觉得背脊发凉。 上官翼却看都没看周围已然开始窃窃议论的人一眼,继续禀报道:“其实灯火班驳下,微臣也看得并非特色清楚,只是匆匆一瞥下觉得那相貌着实像极了已然殡天的先皇后。至于那人么……微臣若是没有看错,好像是跟在澈月王身边的侍女。” 一个生得像极了先皇后的女子,却是跟在皇叔澈月王身边的侍女,这让周围众臣听得愈加云里雾里的,不由得纷纷转眸看向澈月王驻足之处。 彼时,龙璟溟也将难掩急切地目光投了过去,“近来朕对先皇后思念愈重,却只能徒劳哀叹佳人难再得。皇叔身边当真有这般女子么?可否请出来让朕看看?” 玄帝与先皇后的感情,也曾经被传为佳话一段,虽然后来又生出许多不和谐之音,但大多人还是很乐意将此传为一段佳话的。可惜后来颜皇后小产殡天,惹得许多深信帝后佳话的人都在感叹这便是“情深不寿”。 时过境迁,就在众人都已然渐渐遗忘先皇后时,不想玄帝竟然当众说仍对先皇后念念不忘,甚至听说澈月王身边有与先皇后想像的女子,都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趣,自是又惹得无数多情女子在心中诸般感叹一番,而城府更深些的男子想到的便又是深复杂的东西了。 澈月王身边藏着像极了先皇后的女子,此事若深究下去,只怕颇多忌讳。 龙御沧淡然道:“圣上明鉴,本王身边除了王妃,今晚就只跟来这四名丫鬟,似乎不见有上官太仆所说的那个。” 上官翼闻言便是一凛,慌忙转眸看向龙御沧身后的几名丫鬟,倒是很快就寻到了佳期的身影,只是那丫头此刻却将头垂得极低,根本让人看不清容颜。不过确定她在,他心中便踏实下来,再次坚持自己的确看到澈月王身边有个侍女像极了先皇后。 如此两言各执一词的情况倒也不难办,只需把澈月王身边的丫鬟都叫出来当场验看便是,而玄帝自然也就是如此安排的。 苏悦、芝兰、玉树与佳期便这样走到人前空处,而后齐齐跪倒在玄帝面前叩拜施礼,磕完头后还依然保持着伏地姿态,要等到玄帝允许方才敢抬头。 就这般一张一张脸地看过去,终于到佳期时,龙璟溟眼底隐隐蹿过抹激荡难抑,声音都显得有些紧绷。 “你说你叫佳期?倒也是个好名字,抬起头来吧。”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佳期身上,前三个丫鬟只要是见过澈月王与王妃的,几乎多少都能觉得几分脸熟,可最后这位从身形打扮看便有些发生,便有人开始揣测此人怕是就是上官太仆所说,像极了先皇后的那个吧? 只是玄帝话音落下去半晌,那佳期却迟迟没有抬头,直至周围的气压迫得其他人都觉得有些压抑时,她方才再也顶不住御驾威仪地缓缓把头抬了起来。 期待中神似先皇后的脸没有见到,倒是张肿得好似猪头般让人惨不忍睹的面容露了出来,莫说众看客一片哗然,连龙璟溟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俊颜上,却抑不住一阵抽搐。 龙璟溟郁结好半晌方才怒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风浣凌适时上前道:“回禀圣上,此婢是不久前当街卖身葬父,府里的人见她可怜便买给了回来。平日在王府倒还好,王爷向来宽宏,就算有失礼之处也能包容。何曾想到此婢苦求之下,王爷答应带她入宫见见世面,她竟然不知好歹胆敢羞辱京兆尹钟大人家的嫡妹,臣妇便命丫鬟玉树掌了她的嘴以示小惩大戒。却又不曾想到会突遭圣上要验看,她那般模样难免冲撞了圣驾,还望圣上恕罪。” 听着澈月王妃三两句便将佳期的身份说了个清楚,脸上的伤也给出最合理的解释,龙璟溟半晌无语,而佳期早已不知是气还是怕得浑身都微微发抖着。 不想风浣凌却还没说完,见没人言语她便接着又道:“恕臣妇直言,上官大人竟然能将王爷身边丫鬟都看成了先皇后模样,着实有些奇怪。世人皆知先皇后已然殡天多年,又岂会出现在这般宫宴上?就算入夜了,但有圣上九五之尊的真龙命魂坐镇,又哪里有魔怪还敢横行?上官大人一再坚持看到了先皇后,难不成是与圣上一样,对先皇后相思成疾了么?” 一听这话,上官翼直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御驾前,声音都发着颤地直呼“冤枉”,言语甚至都有些颠三倒四起来,至于意思无非是表明他对先皇后绝无非分之想。 居高临下的龙璟溟,只是扫了眼上官太仆,便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深深看着风浣凌,就好像要看透她皮相包裹下的灵魂般。 龙御沧则在这时打破沉默道:“微臣心知圣上对先皇后情深似海,若是当真得遇与先皇后神似的佳人,自会当先敬献给圣上的,又岂会私占?只可惜这世上相似之人或许不少,但遇到想遇的相似之人,却也并非那般容易。逝者已矣,佳人终归失去便难再得,还望圣上节哀。” 费了那么大心力布的一场局,竟然如此轻巧地就被揭过,龙璟溟面色还算平静,心中却已然怒火中烧得恨不能当即杀了那没用的佳期。可是,这枚棋子终究还没到彻底没用的时候,这点挫折之气他也非咽不下去。 沉默许久,龙璟溟方才力持平淡地开了口:“皇叔说得是,世人皆知皇叔独独钟情于王妃,又怎么可能会私藏酷似先皇后的女子在身边呢?上官爱卿,你想必是被花海灯火晃得一时花了眼吧?” 上官翼闻言立即附和道:“是,圣上说得是,微臣适才喝了些酒,又看花灯看得久了,只怕是一时花了眼。还望圣上恕罪,澈月王恕罪,王妃恕罪。” 风浣凌冷然笑道:“看错了一次不打紧,只愿上官大人日后莫要再看错了便好。我家王爷向来淡薄女色,与先皇后更是根本没见过几次,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王爷现在连先皇后是何样貌都记不起来了。所以,定然是不若久居京都的上官大人得见先皇后的机会多,自然也就不比上官大人这般目光犀利精准,随时都留神着皇后的身影。” 尽管听得冷汗直冒暗自咬牙切齿,上官翼却终究只能陪着笑道:“王妃说笑了,微臣当真只是一时不慎花了眼而已。” 龙璟溟露出明显倦怠之意,广袖一挥道:“罢了,既然只是误会一场,各自散了继续飨宴吧。难得如此良辰美景,切莫要轻易辜负了。” 众臣重新又向玄帝施了遍礼,方才打散掉原本的站位重新游走起来,只是气氛难免变得与之前大不相同。 以佳期脸上的伤为名目,龙御沧与风浣凌没多久便向郁郁寡欢的龙璟溟请旨提前离宫,害得许多就是奔着能多看澈月王几眼而来的女眷,在接下来的夜宴中都表现得闷闷不乐。在亲见过那般月神般清绝,又只钟情妻子一人的绝世男子,那些女眷哪里还能将其他男子看得进眼?余下的宴会大半女眷便就此失了兴趣,遇到有主动示好的青年才俊,也总觉得提不起兴致来了。 至于已然出宫回到王府的风浣凌,可顾不得多少女子在这晚又要为她的夫君而辗转反侧,风风火火地先将佳期关了起来,而后便与龙御沧双双回了无双居。 “那佳期果然是龙璟溟的人,他这招可够阴的,果然不是只想弄这么个人来勾引你,离间我们的感情,最重要的是想借她治你个觊觎先皇后,甚至弄出个什么与先皇后有染的罪名来吧?” 风浣凌在温泉空间里泡得通体舒泰,连声音都倍显温软,将她背后正依靠着的结实胸膛反衬得愈加坚硬。 怀中的人儿还在忿忿不平地念叨着,龙御沧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透澈的双眸仿佛都被氤氲雾气笼罩,让人愈加看不清其中深不见底的情绪波动。 第130章:微微红了脸颊 http://.biquxs.info/

龙御沧惯常是个不爱多言的,所以风浣凌便也没太在意,说了会儿宫里的事,忽然想到今晚的七夕宴似乎没有见到南宫家主脉的少爷小姐,这才想起回头问他一句。 “南宫家这一辈中也就只有南宫缨还未出嫁,听说是不小心染了风寒。”龙御沧见她转过头来,攫住她的唇细细吻了会儿才肯放开,“再则也是我嘱咐过他们近来要尽量低调谨慎,另有别的正经事作,莫要因小失大。” 听出他话中深意,风浣凌本有些浑浑噩噩的神智立时一震,转身面向他问:“你跟南宫家安排了什么‘正经事’?” 她心中已然隐隐有个想法,只是还没找到适合的机会与他说,毕竟总觉得还摸不透他的心思,怕自己贸然说出那般大胆的计划会让他误会她大逆不道野心太甚。 似乎只一眼便看透她所有小心思般,龙御沧将她有些紧绷的小身子按进怀里,边吻着她泛红的小脸儿边道:“龙璟溟已然疯了,先是颜氏后是风氏,这般下去余下的三大家族也落不下什么好结局。毕竟这么多年盘根错节所累下的势力,只怕近几代帝王都心有忌惮,只是惟有龙璟溟这疯子敢斩断这些隐患。” 这些事风浣凌又岂会不懂,她向来知道龙璟溟是个有野心有抱负且容不得任何人危及他权势的人,所以她曾经才会那般努力地花心思帮他,也所以才会在“功高盖主”后落得那般下场“莫淑妃既然已经知道龙璟溟对太后和她所使的手段,莫家定然会警醒,只怕不久便会有所行动来应对,绝计不会看着莫氏全族再步了颜、风两家的后尘。南宫氏是我母族,龙璟溟早晚会将我与南宫氏一并铲除的,所以我与舅父已然秘密商量过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早些谋划,趁龙璟溟把他自己的势力彻底扶植起来前夺了他的权。” 风浣凌听得有些心惊,这原也是她私心里的打算,可是却从不曾想到向来不屑尘世权谋之争的龙御沧,竟然也会动了这样的心思。 “怎么?怕了?” 感觉怀中的人儿有些僵直,龙御沧抬手捧起她的小脸儿,面上带着几分奇异浅笑。 “我全族都已然被龙璟溟给灭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有些一语双关,无论前世的颜无双还是当下的风浣凌,倒是都被灭了族的,只是风家覆灭她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并且成功自保了。 “只是,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喜欢这些的,否则当初你也不必躲到元灵山去……” 他这样做,难道是又以什么奇异的办法探知到她心中所想了么?所以才会为了她,暗中鼓动其母族南宫氏相助,趁着龙璟溟锋芒渐露野心日渐明显之机,来颠覆了这神龙国江山,取而代之? 龙御沧闻言倒也不否认,“恩,过去我是不屑与这些,左右任他们怎么折腾,顶多也不过几十年的权势富贵罢了,于修真者至少数百上千年的人生相比,着实算不得什么。但是,我既已归了凡尘,总不能再一味任旁人来左右我的性命。况且,他再这般一意孤行下去,怕是只能毁掉神龙国,毁掉龙氏祖辈苦心打造经营下来的太平安稳。” 听他这样说倒当真不是为了自己才动这心思,风浣凌反倒安心的不少,难得主动地吻上他因温泉热度而异常殷红的唇,而后又乖巧地埋首在他怀中蹭了蹭,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的就是了。” 闻言,龙御沧眼底蕴着异样光亮的柔暖笑意更浓,再加上适才被她主动献吻,终于再难抑制早已蹿起的邪火,猝然抱起她便身形如鬼魅地眨眼间到了岸上的小榻上。 本就热气氤氲的温泉空间里,倏地又提升几分热度,不过时这片静谧所在便响起阵阵抑不住的低吟轻喘。 水**融,旖旎无限。 南宫氏虽不若当年的颜氏那般兵权在握战功卓绝功高盖主,也不比风氏兄弟职权显赫便于大肆贪墨敛财,但却也是较早得势的大家族,再加之近几代,男子武有安邦定国之臣,女子有贵为皇后之尊位,几辈人的高官厚禄积累下来,家底自然也是极其丰厚的。 作为澈月王母族,南宫氏早在先皇在位时便曾有意扶植龙御沧称帝,无奈当时这位倍受仁帝宠爱的小皇子太过淡泊名利权势,根本无心与皇侄们争夺帝位,反而全心向道地甘心被收进元灵山。 如今颜、风两氏先后被灭,世人并不知飞龙令已失,只道当朝玄帝先夺下了飞龙大军兵权,又缴了丞相府敌国之富。其他三大家族暗地里早已人心慌慌,明面上极力韬光养晦,生怕被寻到什么错处就又要惨遭连诛,实则都在各自寻找求存之法,而此时澈月王有意夺下玄帝皇位权柄,南宫氏自然愿倾力襄助。 而心中有了大计,眼下那些争名夺利的事,南宫家自然便看得更淡了,为掩人耳目甚至已然有些锦衣夜行的刻意低调之举。所以南宫缨连七夕宴都称病未去,便是尽量在众臣尤其是玄帝面前减少存在感,暗中行动起来的时间也更多、更方便。 风浣凌原本还在发愁怎么跟龙御沧说想反玄帝的事,如今他主动提起来倒是省了她的事,不过对付风氏相对容易,以臣子身份对付一国之君却绝计不是朝夕能成的事,在过去淡泊至极未能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也就更加急不来了。 所以她闲来无事,除了不时到“柴房”看看能不能从佳期嘴里再多套点话出来,便是到四大商铺里去走动走动,偶尔还会奉召入宫陪苏墨璇说说话、看看风浣冰什么的。 当然,在这段难得清闲安逸的日子中,她也一直在盼着秋后风成全等人被问斩的时刻尽快到来。 虽说风氏覆灭已成定局,但只要人一日未被处斩,她这心终究还无法完全落下去。 眼看着便到了七月末,算算日子莫淑妃临盆的日子将近,玄帝却忽然来了兴致要到皇城后的青龙山狩猎,说是要亲手打些野味给即将临盆的莫淑妃换换口味滋补,若是遇到好的皮毛还能赶在入冬前制出来几件给小皇子或小公主的新衣来。 风浣凌听了心中不禁冷笑,龙璟溟果然是个惯常伪装的高手,明知道被他暗施了避妊手段的莫淑妃根本不可能怀嗣,也就是说那眼看着就快要临盆产子的肚子根本就是假的,却仍装出副将为人父的喜悦来。 若她猜得没错,莫淑妃原是想借赖天璎相助假孕,既然眼见满了十月没见她借此谋害旁人,想必是惦记待产子时自宫外找个男婴顶替,这样她便算是诞下大皇子的妃嫔,皇后之位便唾手可得了。 可惜,万般算计终成空,她这在玄帝计划外的受孕,如今看来只会加快他们莫氏的覆灭罢了。 不过她近几次入宫所见到的,无论莫太后还是莫淑妃,都比往常理家从容安然,想必已然商议出逃脱玄帝“魔掌”之法了吧? 虽只是玄帝携心仪臣子到青龙山狩猎,但既是帝王出行自然难免仪仗车马隆重,更何况这次还特许了女眷随行,队伍便显得愈加庞大。 澈月王毫无悬念地在受邀之列,澈月王妃便也随行去了青龙山,坐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山脚下,才改乘较为轻便的轿辇被抬着继续上山。 说起这青龙山,由于地势之便向来都是神龙国历代帝王闲暇狩猎之处,前世的颜无双也曾来过几次,只是那时候她是天下皆知的将门“武女”,所以每次来都是纵马与龙璟溟并骑上山,甚至还会比拼狩猎收获。 如今舒舒服服坐在轿辇里与纵马缓缓跟在身边的龙御沧一起上山,风浣凌愈加觉得前世的自己傻得可怜,以为那般纵情肆意是为心爱的夫君“比翼双飞”之美,实则,只怕每次见她争强好胜地打下诸多猎物时,龙璟溟都在心中暗恨她的不知收敛吧? 那时,她还真就没少抢他的风头,不过她私心里却还是更喜欢那样肆意的自己“想什么呢?可是马车和轿辇坐得久,也觉得累了?” 看出她难掩一丝落寞的失神,龙御沧忽然自马背上俯身到她面前,手上却拍了折向前位置,“要不要试试骑马上山的感觉?” 瞬间察觉到周围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的落过来,风浣凌不由得微微红了脸颊,娇嗔道:“那么多人看着不说,圣上可就在前面,王爷也不怕丢人。” 龙御沧闻言倒笑了,“为夫与本王的王妃共骑,又有什么丢人的?” 言罢,竟然大手一伸便径直将她从没有任何遮掩的简便轿替上捞起来,轻飘飘便安放到了他的马背上,圈在他的怀中。 已然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骑马上山的风浣凌,虽被周围愈加激烈如刀子般投来的别样视线注目得有些不自在,可是却也没有再坚持拒绝与他共乘,毕竟不上都已经上来了,她私心里也着实更喜欢骑在马背上的感觉的。 更何况,背后还有让她无比安心的怀抱可以依靠 第131章:平西郡主 http://.biquxs.info/

青龙山便是皇陵所在,距离皇城虽不算远,但浩浩荡荡的仪仗车马一路行来,清早出发却也直至午后方才抵达半山猎场。 直至红着脸被龙御沧抱下马后风浣凌才知道,原来女眷中除了她这个“被迫”策马上山的以外,还有个打扮甚是英姿飒爽的少女,是独自策马上山的,而此时那不与群芳共的少女也刚刚下马,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让平西郡主见笑了。” 风浣凌脸上的红晕未退,却已然推开龙御沧恢复王妃应有的端庄姿态。 “玉鸾虽甚少出门,却也听说澈月王殿下对王妃甚是宠爱有加,如今一看,这次的传言倒并非空穴来风。” 平西郡主杨玉鸾乃是异姓世袭藩王杨敬忠独女,因此才会在玄帝登基不久后,以一介女儿身被送进京都龙城为“质子”。 由于身为女子睡在是不必出入朝堂,再加之这位郡主的性子颇为特别,自幼便如男孩般喜欢刀马功夫不爱胭脂女红,因此也甚少出席莺莺燕燕云集的宴会,便给人留下深居简出甚少抛头露面的印象。 如今想来,前世的颜无双最后见到她时,这杨玉鸾还只是个十岁刚出头的**,如今却已然满了及笄之年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只是眉宇间出身武将王侯之门的卓然英姿依然如初,仿佛丝毫未被京都权贵女子奢靡柔媚之气浸染。 杨玉鸾施礼回话间虽也多看了风采清绝的龙御沧好几眼,但目光中除了倾慕更多的却是好奇,因此风浣凌看着反倒没觉得比其他暗地里那些更为露骨的目光觉得讨厌,不过龙御沧却视而不见地揽过她径直走进围猎场。 虽是地处半山位置,但这片皇家猎场选址时本就是相对平坦广阔之地,再加上后期刻意修缮过,虽乍看上去仍与巍峨如伏龙的青龙山脉融为一体,却已然更适宜让帝王权贵们狩猎取乐。 圣驾已被前呼后拥地送进主帐,稍作整顿便要入围场狩猎。 “要不要与我同入围场?” 龙御沧进了自己的帐子便将随行的人都留在外面,而后径直抱起风浣凌坐到小榻上,自己则不顾还穿着笔挺的青色蟒袍,单膝虚跪在她面前以便与她平视。 “女眷们不是都应该留在围栏外,为英雄们欢呼的么?” 看着他这般认真地邀请自己,风浣凌心中不是没有一丝雀跃动摇的,可是她现在终究不是前世英武的颜无双了,至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时,她必须还要扮演那个柔弱的风四小姐,不能太过张扬。 “好,那就乖乖地等着我回来。”龙御沧眼底悄然划过抹异芒,但最终却只吻了吻她的额头,“有什么想要的毛皮或是活物么?” 风浣凌摇了摇头,“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切莫要与旁人去争抢什么猎物,不值得。” 只要有龙璟溟在的地方,她便总觉得有些难安,尤其是这般可以明刀明枪的狩猎场内,难保山林中没有什么凶险等着龙御沧,所以她才会说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放心吧。”龙御沧站起身坐到她旁边,将那娇小的身子捞进怀里,“你留下来也未必便是绝对安全,所以芝兰定要时时带在身边才是,别以为那些女眷便是好相与的。” 听他个平日连看都不屑多看那些多事女眷一眼的他,竟然如此煞有介事地提醒自己,负浣凌的嘴角便止不住上扬,“恩,放心吧,这次芝兰、玉树都带来了,你不是还安排了好些暗卫保护我么,没事的。更何况我适才看今日来的大多是未出闺的贵女,就算有跟来的嫔御位份也都不算高,难道还敢把我堂堂澈月王妃怎么样么?” “你呀!” 甚少见到她这般娇憨模样的龙御沧,也不禁笑了起来,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随即又抑不住俯首吻了下去。 最后还是风浣凌几番推拒劝说,又亲手为他换上狩猎要穿的轻甲,才又把龙御沧推出休息帐。 澈月王在元灵山修行多年,身上的功夫非比寻常世人皆知,但由于他过去从不涉政更没有兵权,大多数人从未见过他顶盔披甲的模样,因此看到身披银甲尽展英姿的“月神”出现时,原本热闹嘈杂的围场内外竟然霎时静得有些诡异。 风浣凌虽然早在夏宫里便见过为陪玄帝狩猎而披轻甲的龙御沧,但如今再看到也不禁有些心驰神迷,因此在出帐前还抑不住主动吻了他,差点又把他勉强压下去的火给勾起来。所以见外面的人被他倾世风采折服,她也没有丝毫觉得奇怪,心中还隐隐有些骄傲。 这般无论文武皆惊才绝艳的男子,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呢! 围场内要随玄帝入山林的人马已然开始纠结,龙御沧惯常地没把周围明里暗里的瞩目放在眼里,只是回身抬手抚了抚风浣凌还未及褪尽红晕的娇嫩脸颊,又叮嘱了一句“等我回来”。 在帐中只有他们两人时还好,如今众目睽睽之下,风浣凌便顾不上依依别情,催促他入了围场内。 左右不过只是去山里狩个猎而已,再艰险的情况他们都已然闯过来了,在这藏着皇陵的青龙山上她还真不信能困住龙御沧这条“真龙”! 是的,既然龙御沧已动了取代玄帝的心思,风浣凌便坚信他才是真龙天子。 无论任何方便,她都觉得自家夫君比那道貌岸然,已经渐渐显露其残暴本色的龙璟溟强太多了! 眼看着伴驾狩猎的众英勇军士开始驭马进入郁郁葱葱的山林,不知何时已然恢复喧闹的留守女眷们,开始为各自心仪的对象助威。哪怕澈月王妃还在前头目送着自家夫君呢,也有许多被月神英姿迷疯了般的女子,忘乎所以地开始向澈月王高呼爱慕之词,且由于人数不少示爱内容也是花样百出。 以风浣凌的身份自然不会与这些贵女为此发生什么口角,便只作充耳不闻,反正她们也终究还是要顾及些颜面并未说什么太过分的话,直到“若澈月王这般当世无双的人物,怎么能任个罪臣之女霸宠?稍不小心,只怕便要被连累进去,也不知那女子是耍了怎样下贱的手段,竟然令极具清名的王爷也会被色所迷!” 龙御沧银甲白袍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山林之中,风浣凌缓缓回眸看向那说话之人,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说什么,已然有人看不惯般地接过话茬来。 “上官姐姐此言差矣,王妃早已然与风氏脱离关系,又怎么会连累王爷?” 为澈月王妃报不平的竟然是说话时还满面怯怯的钟绣,显然她这是跟着其兄长京兆尹钟正同来的,心中始终都感恩着澈月王夫妇,才会壮着胆子与人分辨。 “钟妹妹初来乍到,许多事自是不了解的。当初丞相府把庶出又哑巴的四女儿嫁到澈月王府,谁会不知道背后费了怎样的辛苦?可最后呢?某些人自己风风光光成了王妃,看到娘家出事不仅急急撇清关系生怕被连累,竟然还在暗中推波助澜,哪怕是我这外人看了都不禁替风丞相心寒。” 对身在不远处的澈月王妃视若无睹,只顾自说自话的贵女上官蝶乃是太仆上官翼嫡妹,本就是个美貌与性子皆张扬自大的,再加上近来见她兄长在玄帝面前甚受青睐,且听兄长话里话外透出圣上颇不待见澈月王夫妇的意思,这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私心里盼着此事能传到玄帝耳中,给自己和兄长的未来再多添些富贵筹码。 身为太仆嫡妹却年已十九还未出嫁许婚,便可见这上官蝶野心不小,所以就算她适才也被澈月王风姿迷得转不开眼,却并未忘记自己真正的目标乃是玄帝的后宫。 “可是……” 钟绣急得面红耳赤,可她本就因出身太低在贵女中人微言情,再加上上官蝶的气势太过咄咄逼人,她再想替王妃分辨却已有口难言。 上官蝶看都不屑多看钟绣一眼,反倒睨向另一边一身轻简打扮在女眷中分外显得鹤立鸡群的平西郡主,继续道:“旁人便也罢了,风家会有今天终归是恶有恶报,只是可怜老夫人那般年纪却还要受牢狱之苦不说,还被削去公主身份剥夺再享皇族姓氏的权利,恢复成本姓杨氏。曾经的挽泓公主何其风光无限,如今的屈辱便有多难以承担,也不知眼看着没几年便年至古稀的老人家,还能不能熬到秋后问斩之期……” 风家因舞弊叛国案被抄家一事,曾经一度成为朝野内外的最大禁忌,如今被个官家女眷提起来,仍让不少在场的人脸色大变地垂下视线好像不敢多听似的。 “上官小姐便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么?” 就在众人视线都隐隐投向澈月王妃那边时,忽然另一道声音再次抢去了他们的注意,纷纷扭头看去,竟是向来低调又卓而不群的平西郡主,正似笑非笑地走到上官蝶面前。 第132章:王妃发威 http://.biquxs.info/

杨玉鸾生得本就比寻常女子高挑,再加之平日里好动喜欢舞刀弄剑的,虽未亲自上阵杀过敌,却也染上些其父当年纵横西陲的大将之风般,站到颇为娇小的上官蝶身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 “既然你都已经说风丞相一家是恶有恶报,那么王妃嫁入王府便已身为皇室一员,大义之下选择灭亲,又有何错?难不成依上官小姐的意思,应当包庇不仅舞弊营私且还犯了叛国重罪的父亲,才算尽了儿女孝道么?” 虽然身高气势上弱了几分,上官蝶却仍不肯服输地昂首道:“我自然也懂得自古忠孝难两全,但若换作是我,绝计不会撇下至亲父母独享安宁,忠自然要成全,孝却也不能擅忘,既然姓风便是风家之人,牵涉到全族的重罪自然也要共同承担才是。即便求生自保是本能,至少也不该对至亲父母落井下石,如此作为简直猪狗不如!” 似乎也没想到上官蝶竟然敢当众,尤其还是当着澈月王妃的面猖狂如斯,杨玉鸾竟也一时语塞。 上官蝶见状愈加得意起来,“还有郡主你,怎地会帮着外人说话呢?若是从身在牢狱之中的老夫人那儿算起,你应该很是仇视背弃至亲的风四小姐才对啊!” 世人皆知杨氏当年是因救过先帝一命才得以平步青云封了挽泓公主还赐了皇室龙氏,而其之所以有这般本事和机会,则是因为其嫡兄长杨青本就是武将出身。后来借着妹妹再加上自身将帅之才,拼得累世功勋终于被在西陲封王,只是没几年他驾鹤西去由其嫡长子杨敬忠承袭了王位。 也就是说杨玉鸾理当叫风老夫人一声姑奶奶的,只是杨氏毕竟入了皇族,为了避嫌反倒与本族嫡亲甚少走动了,所以平西郡主甚至都没见过那姑奶奶几次,更谈不上什么亲情。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为臣子者?”杨玉鸾冷笑了一声,“圣上都已然定了罪名,若澈月王妃亦有罪过的话,圣上又岂会放任不管?既然连圣上都觉得王妃不该被牵连,上官小姐在此大放厥词,难不成是在质疑圣上的决断么?” 没料到平时深居简出甚少露面的平西郡主,竟然会是如此口舌凌厉之辈,上官蝶一时竟也被堵得有些词穷,而她最为顾忌的自是圣上被搬出来的问题。 经平西郡主如此一番抢白,场中霎时安静下来,看够了戏的风浣凌便在这时轻轻咳了一声,明明也不过是个才十几岁不到二十的女子,但那般不怒自威的气势立时引得众旁观女眷纷纷后退,自动让出条路来。 “上官小姐,可是已然骂痛快了?” 由于适才在帐中被龙御沧缠得衣衫凌乱再加之出门时的朝服太过厚重,风浣凌再出来时便换了身较轻便的常服,但堂堂正一品王妃的气势却丝毫未因此减弱,那般架势威仪只让周遭贵女暗自惊叹着,只怕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过如此。 她们又哪里知道,面前原本庶出懦弱的风四小姐早已脱胎换骨,里面的灵魂前世本就是权倾天下的颜双皇后。 上官蝶原以为始终没出声的澈月王妃是心虚,所以才任自己欺负到头上去也没言语,哪想到她私心里认定不过是凭借些狐媚手段惹得澈月王青睐的她,竟然会有如此气势?心中纵有不甘,却也无法自控般地低下头作臣服状。 “若是本王妃没记错的话,上官小姐的兄长虽贵为太仆,但上官小姐似乎尚未有何封赏。也不知是自何时起,皇室家事也是平民百姓可以妄自编排,堂堂一品王妃也是你这庶民女子可以诋毁的了?” 风浣凌虽不若杨玉鸾那般高挑,与上官蝶的身量只在伯仲之间,甚至连音量都没她们适才争吵时高,但气势却明显压了所有人等一头不止,说出来的话更是满含威压。 该辩驳的话适才钟绣与杨玉鸾都已然代刀子分辨过,所以风浣凌自不会再为此多费唇舌,她当下摆明便是以自己澈月王妃的身份压上官蝶,这显然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民女不敢!” 似乎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是连顶撞平西郡主的权力都没有,与钟绣一般除了依靠自家兄长便没有任何权职的平民,上官蝶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竟已然吓得浑身发颤。 “不敢?也不知适才是谁一口一个‘猪狗不如’,口口声声指责本王妃霸宠,早晚要贻害王爷啊?” 眼眸微垂地睨着脚边之人,风浣凌的声音里甚至隐含一丝笑意,她原本当真不想与这不知轻重自以为聪明的小女子一般见识,怎奈这人却蠢到极致,死活非要撞上来让她在龙御沧不在身边时做个闲暇消遣。 似乎是被头顶那丝笑意刺激到,上官蝶倒是又找回几分傲气来,但终究还是只敢跪着道:“王妃恕罪,民女不过一时失言,并非有意诋毁王妃。只是外界都在传言,若秋后风家全族被斩,便只留下王妃这棵独苗,保不准日后便,便会……” 风浣凌冷冷地看着她,“便会如何?你适才还指责本王妃漠视至亲生死不配为人,如今却又暗指本王妃会因已然断了关系的娘家,许会对圣上心怀怨恨么?到底是谁借你的胆子,如此妄言皇家之事的?!” 若说之前澈月王妃的语气神色至少还算温和,当下便刹那严厉起来,尤其最后一声低喝,直吓得周遭本只是看热闹的贵女们,都纷纷下跪齐呼“王妃息怒”。 澈月王本就是正一品亲王又贵为当朝皇叔,澈月王妃的身份自然也随之超然,被这些大半连封号都没有的臣女、贵女们大礼跪拜,原就是无可厚非的。 “来人,这大胆上官氏女子,竟敢妄言皇家是非,恶语诋毁本王妃,先罚掌嘴五十。” 身为澈月王妃,风浣凌责罚一个官家无封号女子的权力自是有的,更何况还仅仅只是掌嘴五十,因此当即便有宫人上前制住上官蝶没头没脸地施行。 先前还有些附和声援上官蝶的贵女此刻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便在这异样的沉寂中,狩猎场外围的休息帐前,一声连着一声的掌嘴脆常,便显得分外清晰骇人。 “上官氏,你可知罪了?” 就在掌嘴的功夫间,已然有人搬出把椅子供澈月王妃坐下休息,于是风浣凌便成了舒舒服服坐在加了厚厚软垫的椅子上,睥睨着上官蝶跪在地上被打得眉目如画的娇容整个都肿了起来。 “民女……知……” 从未被如此责罚过的上官蝶早已经泪流满面,生怕还要再被责罚哪里还敢嘴硬,可想认罪偏偏被打肿的嘴又难以成言。 “对于外面那些是是非非的传闻,本王妃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觉得那些无知愚民传传便也罢了,何曾以若你这般太仆之妹也会愚昧如斯。且不说本王妃与前丞相决裂是在舞弊案暴发前,即便是在那之后又如何?身为女子则自古便要嫁夫从夫,更何况是嫁入皇族者,更是必须懂得身为皇室妻女者当要怎样自处。本王妃听闻,上官小姐原也指望着借今年秋选入宫的,若是连以天子夫家为重的道理都还不懂,连在大是大非面前理当太平都还不懂,只怕也还不配进入皇家。” 纵然无权过问秋选之事,但身为澈月王妃的风浣凌这一番话,却足以断送上官蝶入宫为妃的美梦。 “王……王妃开,开恩……” 上官蝶挣扎着便要去抱住澈月王妃的脚哭求,纵是宫人们一时不防被她挣脱,始终随侍在旁的芝兰与玉树又岂会容她上前? 尤其是急于表现的玉树,狠狠一脚便正踹在上官蝶肩头,将她整个人掀倒在地,竟是当即便昏死过去。 风浣凌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吩咐随行宫人将上官蝶抬到临时刑帐里去安置,待玄帝与澈月王狩猎归来再行定夺。 上官蝶的闹剧暂告段落,其他臣女贵女们哪里还敢若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地说笑,便也先后告退地作鸟兽散去,不多时现场便只留下寥寥几人。 “想不到平西郡主竟然如此侠义心肠,浣凌自问与郡主无甚交情可言,想来郡主大半是看在我家王爷的面子上,才如此帮衬于本王妃吧?” 闲杂人等退尽,风浣凌依然坐在椅子里,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平西郡主。 杨玉鸾原以为这澈月王妃也是个任人揉捏的心虚软杮子,所以才想为其出头争些名声,哪曾想到她发起威来竟连自己都心生惧意,当下又被她一语道中心事,面上不禁便讪讪的有些不自在。 “其实适才上官氏有些话说得也不错,论起来平西王还要叫风老夫人一声姑母呢,而当下连同老夫人在内所有风家人被关押只待秋后处斩,却独我风浣凌安然无事,郡主即便心中不在意这些,难道平西王心中也会不在意么?” 此时风浣凌倚坐在镂花木椅里的姿态甚至是有些慵懒的,但微微眯起的目光却分外犀利,似能将世间所有假象都一眼看透。 第133章:山中遇险 http://.biquxs.info/

杨玉鸾的面颊已然红得仿佛就要滴出血来,稍早前还傲然高挺的头颅,早已经低得深埋胸前,无比伶俐的舌头也好似被猫刁去了般,嗫嚅半晌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而风浣凌倒也不急,接过苏悦才捧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甚至连目光都从平西郡主身上移向了钟绣,“你这孩子看着胆小怯懦,想不到竟也敢与上官蝶那般跋扈的顶撞,难道便不怕她日后再疯狗样的咬上你,找你的麻烦?” 其实也就只说过一句反驳上官蝶叫嚣的钟绣,微微红了脸庞道:“民女只是听从哥哥教诲,时刻不敢忘当初多亏澈月王殿下与王妃的帮助,才让我家乡灾民得以如愿弹劾赃官,还让我与哥哥得享如今的富贵。只可惜民女着实太过平庸愚笨,即便有心却也终究没能帮上王妃什么。” 听她这般说,倒是让风浣凌忍不住又多看了眼这之前几乎没给自己留下什么印象的小丫头,点头道:“你今日已然做得不错了,只是日后切莫再如此冲动,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将对手一击即中地压制下去,倒不如先忍一时之辱,待得有足够的把握时再去反扑。” 钟绣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但却也绝不是当真愚笨之辈,立时明白王妃这是在教导自己,赶忙便由衷感动地叠声道谢恩。 风浣凌与钟绣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只觉得已然好久未见过这般纯朴的小丫头,竟当真生出几分喜爱来,直至听说钟正有意让其参加秋选,她才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一时沉默下来。 脸色已然恢复如常的杨玉鸾便是在这时开了口,昂然道:“王妃所料不错,玉鸾的确是对澈月王心仪已久。适才虽着实有些看不过上官蝶那副嘴脸,但却也着实暗藏了拉拢王妃,以求进一步博得王爷青睐的心思。玉鸾已然亲眼见识过王爷是何其宠爱王妃的,所以再不敢若那些愚女们妄想正妃之位,只求来日若得以入府为侧妃,能与姐姐好好相处便别无所求。” 平西郡主一席话竟让风浣凌都愣了愣,但却不是太过震惊或怎样,而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原以为今日遇到个愚笨至极的上官蝶已然是极致了,哪曾想到这看似冷静理智非同寻常的杨玉鸾,竟然也是少有的极品! “侧妃?” 风浣凌终于再也抑不住地轻笑出声来,“好,若你当真有这本事让王爷纳你为侧妃,到时候本王妃定然会与你好好相处的。” 听出澈月王妃话里轻蔑之意,杨玉鸾的脸色霎时有些不好看,匆匆施了一礼道:“看来玉鸾终究还是不擅长与后宅女子相处,还望王妃恕罪,玉鸾决定这便追随圣上与王爷的脚步入山狩猎去了。” 言罢,杨玉鸾也不等风浣凌再做何反应,甚至连轻甲都没换只穿着那身轻便的箭袖锦衣,利落地翻身越过围栏找来自己的马匹弓箭等物,不多时便催马进了茂密山林。 哪怕是玉树都瞠目结舌半晌才喃喃念叨了一句,“原来又是个觊觎王爷的,若她这般自信笃定能得王爷青睐的女子虽不是头一个了,可她也未免太过……” 若说身份尊贵又能闹腾,这杨玉鸾显然不比火凤国九公主,不过哪怕是火煝也只是闹着要嫁给龙御沧,从未敢像她这般笃定必然嫁得成。 芝兰也郁郁地道:“这平西郡主分明已然把自己当侧妃自居了嘛,原来适才那般维护王妃,是盼着王妃替她在王爷面前多说些好话呢,这人真是……” 她吧,风浣凌也至今还没找到怎样的形容词来适当地形容这位平西郡主,不过看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再望向郁郁葱葱深不见底的山林,她心中忽然便有些说不清的忐忑忧心。 还陪在旁边的钟绣也看了看天色,低声道:“看样子是要下雨了,王妃可是担心王爷继续留在山中狩猎的安全?” 风浣凌倒不意外这丫头的细心,以钟绣原本的出身会看简单天色也属寻常,坦然道:“我是有些担心,但应该没事吧,这里毕竟是藏着皇陵的青龙山,又是伴驾狩猎而已,又能出什么事呢?这外面也没什么看头了,想必雨落前圣上与王爷他们就会回来的,我们便先回帐去吧。” 言罢,风浣凌便起身带着钟绣一起回了属于澈月王的休息帐,毕竟适才虽没人敢上前,但与上官蝶私下交好的臣女甚至贵妇或许不少,若是当下放任钟绣去为其他女眷准备的集体休息帐,只怕这小丫头会被当成出气筒给欺负死。 玉树跟在最后,临近入帐时若有所思地回头又看了眼一片苍茫的青龙山,幽暗冷凝的美眸隐隐透出几缕忧虑。 进了休息帐,风浣凌吩咐苏悦取出好些精致点心给钟绣吃,直欢喜得小丫头想掩都掩不住情绪,谢过恩后倒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其实算起来这钟绣比她也只小了一、两岁而已,可在风浣凌眼里却只是个孩子,初到京都也还没被那些奢靡浮华之气熏染,依旧保持着边远之地小民的纯朴,却又没有显得过于小家子气的尖酸势利,不得不说是其父母兄长将这丫头教得很好。 见钟绣吃点心吃得渐渐放松下来,风浣凌便随口与她聊了几句,问了问她的家乡以及钟家人搬到龙城后是否习惯。 小丫头本就没什么心机,之前的拘谨也是因为敬畏澈月王妃,如今有好吃好喝而王妃语气又甚是亲和,钟绣便也渐渐忘记兄长的叮嘱,显露出最本真的一面来,把自己知道的都和盘托出,甚至还抱怨了几句钟正因性情太过刚直不阿又没有什么背景依靠,常常被其他官员排挤不说,连她们这些女眷都处处低人一头,甚至还曾出现过奴大欺主的情况。 钟绣抓起碟中最后一块儿如意糕塞进小嘴里,连咀嚼边道:“婶婶说,若是哥哥能娶到位身份显赫的娘子,或是我嫁得好,那些人便不敢再这般小瞧我们、欺负我们了。可是爹爹又说做人当坚守本份,不该整天想着攀龙附凤,只要哥哥好好为官而我们家里人也好好做人,迟早那些曾经瞧不起我们的也会改变想法。” “恩,绣儿的父亲果然德行出众,难怪会教出你们兄妹这般品行的。”风浣凌先是颇为赞赏地点点头,转念却又微微蹙眉,“不过钟正想让你入宫为妃,这……” 提起要参加秋选的事,钟绣竟然俏脸一红,嗫嚅着道:“其实,想要入宫的事与哥哥无关,是民女听人说若能通过秋选被圣上看中的话,哥哥的仕途会更好,家里人也不会再被人家瞧不起,所以民女才想……再加上圣上又是那般英明神武,若是能得蒙圣宠便是民女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看小丫头娇羞的模样竟是当真对龙璟溟动了心,风浣凌双唇动了动,竟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声沉闷乍雷,直若一记重锤闷闷地砸在人胸口上,震得众人皆是一惊。 “王爷他们还没回来么?” 风浣凌再顾不得劝那无知单纯的钟绣什么,起身便快步走到帐门口,挑起帐帘看向外面已然铅云滚滚的天色。 “晌午都还是好好的,怎地这会儿突然便阴沉成这样?” 随后跟去的钟绣看着帐外骤变的天色,都不禁喃喃嘀咕起来。 芝兰到外面又打探一圈,才回来郑重禀报道:“外面已然集结人马进山接应圣驾,奴婢也安排了一批暗卫去接应王爷,王妃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说,但风浣凌心头的忐忑却越来越甚,听着外面人马嘈杂的声音渐行渐远,她反而愈加不安地在帐子里踱步来去。 玉树踌躇着上前道:“王妃若是还不放心,让奴婢去山里走一趟如何?” 闻言,风浣凌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玉树好半晌后,放才缓缓点头,叮嘱了几句便让她离去。 “王妃,玉树她……” 苏悦可始终记着王爷对那丫鬟的防备,偏偏王妃还总信着她。 “我总觉得今日这天气变得诡异,似乎与我们上次弄丢了洛弦时的天象有些相似。” 风浣凌却未理会关于玉树的事,坦白出她更担心的是这骤变的天气。 毕竟玄帝出行非同小可,哪怕只是到青龙山来狩猎,钦天监定然也要提前观测天象算好吉日,通常不大可能会突然出现这般雷雨天。 纵然难免也有失算,可她适才遥望山下远处分明还是晴朗一片,分明只有他们头顶骤起层层乌云雷电,此种情景不可谓不诡异。而这种天气若放在寻常倒也不算什么,但是在山势复杂的山中却不可谓不凶险。 “弟妹眼力果然不凡,这场雷雨的确不简单!” 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声音让帐子里的女眷皆是一怔,不过慌乱惶恐的却只有钟绣,风浣凌等人认出这个声音后倒纷纷面露喜色。 “苍云师兄你怎么来了?” 风浣凌刚想亲自出去相迎,却被外面的苍云阻止道:“山中已然变天,弟妹还是待在帐子里安全。” 第134章:凶兽 http://.biquxs.info/

帐外山间疾风骤起呜咽狂啸,那般声响直若满山野兽齐鸣,霎时震得根基稍弱些的女子纷纷跌坐在地,即便是留守军士都抑不住东倒西歪了一番。 “王,王妃,这是怎么了?民女还从未见过这般大风,仅是听着那风声便好生吓人,就好像是,是……” 与苏悦双双被震得跌坐在地的钟绣已然吓白了脸,一双晶亮大眼睛里已然抑满泪水,却又不敢放任流出似的困在眼眶里打转,看得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绣儿莫怕,我们躲在帐子里没事的,外面不仅有那么多守军,还有医仙在,就算当真是山里的凶兽跑了出来作乱,也伤不到我们的。” 听出适才惊天动地的声音不仅仅是风声,而是分明混和了无数虚啸狼嗥,风浣凌反倒霎时镇静下来,亲自拉起钟绣一起坐到旁边的小榻上。 如若龙璟溟只是想利用那些凶兽对付龙御沧,风浣凌反倒不若之前那般担心了,且不说王爷身边明里暗里还有那么多护卫,单就是他那些“雕虫小技”,对付那些畜生想必也绰绰有余了。 可理智虽然如此,但她心中那丝莫名的忐忑不安却怎么也扫除不尽,所以将钟绣护在怀中,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找个“依靠”般。 芝兰扶起苏悦便回到主子身边,玉树一走,帐中便只剩下她们四个女子,不过外面有苍云守着,她心中便也有了底,就算有零星凶兽闯进来她也有信心能护主子周全。 狂风继续肆虐着,而凶兽嗥叫声虽不比最初那一下齐吼惊天动地,但接二连三的尖啸长鸣却愈加刺人隔膜,这回就连钟绣都听出那不仅是风声,再加上隐隐听到外面守护接连发出如临大敌的惊叫,娇小的她已然整个缩进风浣凌怀里吓得瑟瑟发抖。 彼时,帐外已然乱作一团,但见成百上千的各种凶兽,好似被什么惊吓了般如潮水般自山上涌下来,又好似是被什么刻意驱使,大半都冲向狩猎围场外沿的休息帐。 留守的将士虽也皆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甚至不少是曾经上沙场杀过敌的,但何曾见过这般凶兽大军?难免便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与那些诡异地红着双眼的凶兽们撕杀到一处。 帐内的风浣凌虽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可那一阵浓过一阵的血腥味,却不停地被狂风送进来,再伴着被凶残野兽攻击的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昏暗中听来尤其惊心动魄地骇人。 “这青龙山上向来应当有专人治理的,这些野兽怎会无端端突然发狂?”风浣凌心头不安愈甚,脑中忽然闪过抹神秘倩影,提高了音量问帐门外的苍云,“可是有妖人作祟?” 正催动法力逼退凶兽的苍云应道:“不错,我正是察觉青龙山有异才赶来,不过这些只是发了狂的寻常野兽,真正厉害的怕是还藏在山里面。” 风浣凌直听得心头狂跳,紧着嗓子追问:“那王爷他……” 随着又一声闷雷炸响,山中传出声虎啸龙吟般的清悦之间直冲天际,随即便是个似人似兽的惨烈痛呼巨响直震得整个青龙山仿佛都摇了摇。 “看来是啸天剑发威了,弟妹,不必担心,以师弟的本事对付魔兽还是绰绰有余的。” 苍云的声音中已然多了几许轻松,显然对龙御沧极有信心,也没有将眼前还在肆虐的凶兽放在眼里,反正他只需要保全身后帐子里的人安然无恙,其他人如何与他无关,毕竟那些御林军也不是白给的。 南宫安夜亲率御林军精锐保护圣驾入山狩猎,留下身边副将守着众女眷,这些人马经过初时惊慌已然渐渐重回冷静,那些凶兽虽勇猛却终究没什么智慧可言,因此不久便被众御林军或斩杀或逼退,营帐区总算从混乱尖叫不断中缓缓恢复平静。 如此一来,山林间那非比寻常的诡异兽嗥声便显得愈加骇人,听起来像无数凶兽在相互撕杀,又好像只是一两只异常巨兽在性命相搏似的,时不时便会发出阵阵地动山摇的响动。 “圣上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嗓子,引得还在与兽群余孽缠斗的众军将纷纷循声望去,果然见郎中令南宫安夜正亲自护送着玄帝一行归来。 强援回归,剩下的几十只发狂凶兽在御驾抵达前便被了结干净,受惊匪浅的众女眷这才战战兢兢地纷纷出帐跪迎圣驾。 风浣凌自然也在其列,不过她的目光却只匆匆扫过金甲耀眼的龙璟溟,不停在队伍中找寻那抹月白身影。 许是察觉到澈月王妃的目光,龙璟溟主动道:“澈月王与朕等被兽群冲散了,若是没有提前回到营帐,只怕还被困在山中。” 被兽群冲散了?还在山中?! 始终提着的心霎时一紧,风浣凌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但终究暗自紧咬牙根挺了过来。 安排了副将等去清点人员后,南宫安夜郑重跪在御驾前道:“臣自请再入山接应王爷。” 风浣凌当即越众而出,让人惊诧地道:“臣妇自请随同南宫大人一同入山,还请圣上恩准。” 天色虽然已暗沉如墨,但早有宫人点起风灯,一身金甲的龙璟溟被那橘色灯火映得脸色明暗不定,沉吟半晌方才道:“南宫爱卿的确当入山去寻皇叔,但王妃一介弱女子,只怕入了凶兽肆虐的山林连自保都成问题,还是留在营帐等待消息吧。” 言罢,便挥手安排南宫安夜带一队御林军进山林,其他人等则被打发回各自营帐,若没允许不得擅离。 见人都散得差不多时惟有澈月王妃还留在原地,龙璟溟倏尔一笑,道:“王妃若还有事,便随朕到主帐来说吧。” 风浣凌只有须臾踌躇,便福身应了声“是”,让苏悦带着钟绣回帐,自己身边只带着芝兰入了皇帐。 苍云本就是“不请自来”,所以玄帝出现前便已然施法藏身暗处,风浣凌敢入皇帐也是知道他会在暗中守护着。 龙璟溟回到到皇帐便有宫人上前要为其御下轻甲,不想却被挡开挥退出去,最后连内监总管苗上善都退到帐外守着,芝兰犹豫地看了看风浣凌,终究也只得听从皇命地退了出去。 外面依旧狂风呼啸中夹杂着恐怖兽鸣,而只余两人默默相对的皇帐内,却陷入异样的沉寂。 最终,还是风浣凌抑不住心中起伏地垂首避开龙璟溟的注视,当先打破沉默道:“敢问圣上,这青龙山上的群兽怎会突然发狂?” “王妃这问题问得好生奇怪,这些畜生怎会突然发狂,朕又如何得知?”龙璟溟自鼻腔中挤出丝轻笑,“难不成王妃觉得朕若你那夫君般本事通天,连山野禽兽都能左右控制?” 他说的是“你那夫君”,而非王爷或皇叔,又是在这般两人独自的情况下,由不得风浣凌心中不生出异样戒备,但该说的话她却依然不吐不快,“朕上或许不会这些旁门左道的功夫,可臣妇记得圣上后宫之中,可还养着位远道而来的驭兽师呢。” 百兽发狂等种种异状,让人想不联想到虎啸国送来的那位冷香远都难。 龙璟溟眉目比外面的寒风还要清冷凛然几分,但唇畔诡异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王妃是指清心斋的冷才人?她始终被困在那等同冷宫的地方,即便当真有什么本事,又岂能遥遥相控这青龙山上的禽兽?朕知道王妃是太过紧张皇叔的安慰,不过以皇叔那般本事又岂会被小小禽兽所伤?王妃未免太过多虑了……亦或是王妃对澈月王,还不够信任?” 对于堂堂帝王睁眼说瞎话敢做不敢当,风浣凌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只回应他的挑衅道:“若只是寻常禽兽,我家王爷自然看都不会看在眼里,但若是居心叵测之人有意设计加害,再厉害的本事也终究难免会防不胜防。谁又料得到,看似寻常的狩猎会突然变成这样?” 言下之意,若龙御沧因此有个什么闪失,龙璟溟便可推说是一切只是狩猎意外,毕竟谁料得到凶兽会突然发狂呢?所以很显然,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闻言,龙璟溟不怒反笑,“澈月王妃风氏,你的胆子当真越来越大,如今竟然都敢当面对朕冷嘲热讽了,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么?” 仍旧跪在地上的风浣凌,貌似谦卑地道:“臣妇不敢,臣妇只是觉得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澈月王,不该被这般逼迫算计。” 龙璟溟冷哼一声道:“他若当真还是那个与世无争的澈月王,又岂会有人有闲功夫算计于他?王妃既是难得的通透之人,难道还想不明白,朕为何会容不下他?连你都容不下他身边有别的女子,朕难道便要对个胆敢觊觎朕亡妻的男子,肆意放任么?” 为了“亡妻”? 风浣凌抑不住冷笑出声,龙璟溟竟然会无耻到这般地步,又拿出龙御沧曾爱慕颜无双的事来挑拔她这位王妃,着实也让她有些始料不及,但更多的还是觉得可笑至极。 第135章:生不同时死同穴 http://.biquxs.info/

只是风浣凌心中再如何清楚龙璟溟的假情假义,可终究无法言明,只得耐着性子听他信口开河地将谋害龙御沧的原因,尽数归结到何其无辜的颜无双身上。 “原以为你对皇叔何其情根深种,否则又岂会连个能助他安稳的侧妃都容不下?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就算明知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另一个女子,也未见你如何难以接受。” 龙璟溟始终没有落坐,只是站在帐中央,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在脚边的小女子,眼底漆黑如没有半点星月残光的无尽夜幕。 他当真曾以为,面前的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内心里却如某个天之骄女般傲骨铮铮,对于儿女情长之事甚是看重,绝计容不得自己全心相许的男子另有二心,所以当初他才会不惜冒着让玉树曝露的风险,将龙御沧私藏颜无双画像的事透露给风浣凌知晓。 可结果呢? 这对小夫妻竟然只小打小闹了一场,没有如他所料地闹到家宅不宁不说,甚至如今再看这两人竟似乎比之前的感情还要深浓,要他如何不气恼? 风浣凌抑着冷笑道:“圣上过虑了,臣妇自知出身卑微,如今又已失了娘家支撑,断不敢恃王爷之宠而骄。且不说王爷与先皇后之事本就是子虚乌有,即便当真王爷另有心仪之人,臣妇又哪里敢霸宠不准人家进门?着实是王爷对自身要求甚高,当初既然已许诺此生只娶一妻,便未想过要自毁誓言。” 要知道这世间男子,并非皆向你龙璟溟一样言而无信! 曾几何时,这个上如今坐拥六宫的男子,也对尚年少的颜无双海誓山盟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哄骗得那般聪慧骄傲的女子信以为真,结果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她其实也无从确定龙御沧的誓言能坚持多久,但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可以如此言之凿凿,还可以坚信他对她的专一执着。 “若你这般冷静聪颖的女子,倒也难得。”龙璟溟沉吟半晌,竟然先吐出这样一句感叹,“皇叔的眼光果然总是别出机杼,谁又能想到曾经毫不起眼的庶出哑女,如今竟是这般伶俐狡黠呢?” 他自诩看人极透,可是却总觉得看不透这小女子,看不透她面对他时那些千丝万缕的幽怨甚至痛恨都是从何而来,看不透小小庶出的她怎么就敢在他面前这般言辞大胆,看不透在这看似弱小的皮相内藏着的究竟是怎般强大的灵魂! 应该就是因为还有这么多的看不透,所以他才会一直不舍得杀她吧龙璟溟原本阴恻恻的神情忽然明朗了几分,允了她平身后迳自移步至小榻上落坐,别具意味地轻笑道:“上一次,你为他赢去了一块免死金牌,这一次呢,可还有什么想赌的?” 心知他这是笃定会将龙御沧“留”在山里了,风浣凌虽暗自心惊,面上却不露声色地缓缓站起身,毫无惧意地望向他道:“圣上适才不是还夸我家王爷好本事么?怎地便觉得那些区区禽兽便困得住他?” “你这般聪明,难道还不明白慧极必伤的道理?”龙璟溟却只把话说了一半,而后招手道,“过来,服侍朕卸甲更衣。” 无论是为龙璟溟卸甲或是更衣,前世的颜无双皆做过无数次,但他突然又以如此熟悉的语气召唤她时,却让她浑身一僵。 见风浣凌僵在那里,龙璟溟自然无法知晓她心中到底是怎般复杂滋味,只道是妇人家的小别扭而已,便道:“怕什么?朕若当真想对你用强,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 惦记着还想从他嘴里多打听些龙御沧的状况,风浣凌只好暗自紧咬牙根地上前,抑着厌恶替他一件件褪下那身金甲,再低眉敛目地取来衣架上的明黄色中衣、外袍为他换上。 原只是想逗逗她看她为难气恼的的龙璟溟,却被她异样娴熟的动作意外触动心中某根久未响动过的隐弦,竟将这娇小卑微的人儿与另一个总是自信骄傲的身影相重合。 而最为奇怪诡异的是,他竟已不是第一次将这从外形到气质本完全不相似的两人,给联系到一起了。 风浣凌却好似没感觉到那道越来越灼热的注视般,为他更换好衣衫便又退回到原位,垂首于胸前,眼也不抬地问道:“不知圣上还有何吩咐?” 既然“慧极必伤”都说出来了,她倒不如以退为进,或许反倒会勾着他说出更多。 如今已可以确定是龙璟溟与冷香远合谋,要借着此次围猎让龙御沧死在山林中那不知名的凶兽的爪牙之下,至于适才冲到山的百兽应当不过是被那凶兽惊到,再加上某人刻意引导才会攻击他们,以让所有人知道是这些禽兽突然发狂发疯,并非是谁有意要害死澈月王。 这般阴毒的暗招子,由龙璟溟使出来倒也就不会让她觉得惊奇了。 而龙璟溟看着这适才还如小兽般尖锐叫嚣,转眼间却又无比乖驯的风浣凌,竟然有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直至听她催问才恍然道:“龙御沧就是太过自信自大,才会落得被魔修觊觎被魔兽所困的下场,朕这次纵是想饶他一命也是不能,你也不必再报什么希望了。” 魔修?魔兽? “青龙山乃皇陵所在,又岂会有魔修魔兽胆敢轻易染指?”装了没多久风浣凌又抑不住开始锋芒外露,“圣上竟然如此放纵魔物横行,便不怕最后引火烧身反危及到自己么?” 究竟是何人要“慧极必伤”? 竟然敢冒险以魔道为伍,迟早要尝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苦果! 龙璟溟挑眉道:“王妃这是开始懂得为朕担忧了?恩,朕心甚慰。” 风浣凌:“……” 就在皇帐中陷入诡异的沉寂时,始终守在门口的苗上善禀报了南宫安夜传回的消息,说是澈月王与平西郡主双双被逼进了后山,御林军有心相救却根本进不得那几只奇形怪状的凶兽的身。 这所谓奇形怪状的凶兽,自然便是寻常人根本没见过的魔兽,龙璟溟听罢只吩咐让御林军尽力施救,不过心中却显然认定龙御沧这次凶多吉少。 “只是可惜了那平西郡主,想不到这丫头竟然痴心大胆到要与澈月王同生共死,当真可歌可泣啊。”龙璟溟笑意淡淡,嘲讽之情溢于言表,“只是不知道王妃听了任何感想?” 风浣凌也没料到龙御沧遇险时身边竟然还会跟着个杨玉鸾,担心之余便不禁又有些赌心,只作没听到某人的挑衅言辞,只顾低着头想自己的心事。苍云应当已经听到她套出的话,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去帮龙御沧一把,再不济事后也能及时救治吧? 她相信龙御沧敌得过那些魔兽,但若说毫发无损地回来终究不太可能,所以苍云在这里至少会让她对后期及时救治伤情做到心中有底,倒是一时忘了被她顶在头上的“鬼火”也是个中高手。 龙璟溟以为她是对平西郡主的事上了心,抑不住继续轻嘲道:“左右最终抬回来也是一对死尸罢了,难不成王妃还指望着与澈月王生不同时死同穴么?”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脑中忽然响起个清冷坚决的女声,龙璟溟竟不防被自己一句戏言刺了下心,恰巧风浣凌也在此时抬眼看向他,那目光中竟透出毫不掩饰的讥诮,就好像知道他此刻正懊恼着什么般。 的确也在同时想到自己前世那痴傻誓言的风浣凌,挺直了背脊傲然道:“王爷倒未曾与臣妇许下过什么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可笑誓言,想来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舍得臣妇死的,也绝不会与别的女子去同穴而死。” 未曾想到她如今会这般相信龙御沧,使得龙璟溟不禁面露诧异,也无暇去想突然多了平西郡主这么个“意外”,会不会影响到他的整个布局,毕竟那也只是个小女子罢了。 “适才圣上不是问臣女这次要赌什么吗?”风浣凌忽然想起适才未及理会的话题,“臣妇只要有王爷在,便觉得别无所求了,所以如果圣上非要财个彩头,臣妇便只求来日钟绣那丫头若当真入了宫,还望圣上能够多多照拂。倒不敢为她求什么荣宠不衰,只求圣上能保她别被那些城府深沉的后宫女子给生吞活剥了便好。” 龙璟溟怎么也没想到风浣凌会拿出这样的“赌注”来,以至于又是怔愣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甚至就连那钟绣是何人都暗自苦思冥想了许久,才隐约记起应是那新任京兆尹不久的钟正之妹。 且不论被风浣凌这席话一说,他的后宫成了怎样虎狼蛇蝎聚集之地,单就她拿两人第二次以龙御沧“生死”为赌约,所下投下的竟然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入宫之事,龙璟溟心头便觉得好大地不痛快,知道她分明就是不信他这次能利用魔兽困死龙御沧! 不过最终他还是应下了这赌注,至于他若赢了想要的,依然是将这越来越露出锋芒的属于龙御沧的小女人占为己有 第136章:情何以堪 http://.biquxs.info/

龙璟溟想着风浣凌心甘情愿地抛开必死的龙御沧跟了自己,所以并没有勉强她什么,不过坚持把她留在了自己的皇帐内。后来不仅招了苗上善进来伺候,就连众武将进进出出汇报因百兽发狂造成的伤亡以及找寻澈月王等情况时,都没有让澈月王妃避讳。 身为臣妇却夜半还留在皇帐本是件极不合情理的事,但一来当下的情况特殊,直性子些的武将只道澈月王妃这是为还困在山中的澈月王心急。再则风浣凌坐在一旁始终姿态端庄满面坦荡正气,即便心中有些狐疑的人也不大敢往偏处去想。 直至天色蒙蒙亮时,南宫安夜亲自回来向玄帝禀报,说是澈月王与平西郡主已被怪兽逼进后山皇陵小半夜,他们不敢擅入又迟迟等不到里面有何反应,只得回来请圣上定夺。 “好,朕这便亲自去看看!” 人前便露出大义凛然姿态的龙璟溟,当即命人准备御驾入山,这回倒没再让风浣凌亲自服侍他披带金甲,听她要求同行也很是爽快答应下来。 听着龙御沧竟是与杨玉鸾一起被逼入皇陵的,风浣凌心中便止不住异样,这个消息虽然好过如上次那般传回死讯,却并未让她比那次觉得安心多少。 他若不是棘手到自顾不暇,定不会让平西郡主那般女子随她一同退守皇陵,就算不是为了顾及她这个妻子,依他的清冷性子应该也是不会愿意与不相干的女子纠缠过多。 许是因为上次与他生死两茫茫时,两人的感情还不如现在这般深;许是皇陵中的机关重重与外面的魔兽围困,前狼后虎的情况着实太过凶险;许是嘴上虽然说着不在意,实则私心里她很不愿意看到他与别的女子经历同生共死;许是总之有千头万绪绕绕缠缠地堵心头,风浣凌难受得甚至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只想尽快见到龙御沧好好的才能心安。 为了方便深入山林中救人自然不能再坐什么轿撵,风浣凌也顾不上自己骑马会不会招惹龙璟溟怀疑,匆匆换上身简便衣装便让芝兰牵了匹龙御沧的坐骑过来,身姿利落地翻身上马,径直紧跟在打头的引路的南宫安夜后方。 与她几乎并骑而行的龙璟溟见状,只是目光幽邃地深深看了她一眼,但神色上并未露出丝毫异样。 一行人拥护着玄帝与澈月王妃抵达后山皇陵时,天色已然大亮,可古树参天的山林中却依然阴森诡异隐隐可怖。 穿过密林便是皇陵大门前的空场,豁然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数只奇形怪状的凶兽尸体,再配上浓重到刺鼻的血腥恶臭,直逼得人与马匹都僵在原地不敢近前。 龙璟溟对这修罗地狱般的场景丝毫不为所动,倒还有闲心去看身侧落后他半马位置的风浣凌,赫然发现连些年少的兵卒都难以面对忍不住侧目甚至呕吐的场景,却只让那小女子面色微微发白地蹙起眉头来。 只怕就算是当年将门出身的颜无双,也不过如此了吧“澈月王何在?不是说已然退避进皇陵了么?怎地又会与这些凶兽以死相搏?来人,还不速速上前看看朕的皇叔何在?平西郡主又可还活着?” 这些魔兽自然不可能是自己死得如此惨烈,显然是被人屠杀所至,而这后山能有此本事的人只怕惟有元灵山出来的澈月王莫属。 龙璟溟心中虽也惊讶于这几只看着便骇人的庞然大物,竟然一夜之间便被屠杀殆尽,但想来造成如此惨绝人寰场面的人,只怕也大半凶多吉少。 此次统领御林军而来的南宫安夜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而后便忍着恶心惊骇带人上前,一边清理地上那些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怪兽残尸,一边在零零碎碎的残肢中努力寻找着是否有人尸的痕迹。 可是直至他们将皇陵门前血染小半个山头的凶兽残尸都清理开,却也没见到疑似人尸的的任何残肢,只好回过头来如实回禀玄帝。 “怎么可能没有?难道朕的皇叔还会凭空消失掉不成!即便皇叔有此异能,那平西郡主又何在?” 本就佯装出一脸凝重的龙璟溟,这下倒是情真意切地眉头紧锁起来,无法相信这次龙御沧竟然又能全身而退。 “既然没找到王爷与郡主的尸身自然代表他们安然无恙,难道圣上竟是为此而不高兴了么?”风浣凌眉间愁绪倒舒展开不少,甚至还有心情去暗嘲轻讽起龙璟溟,“圣上不是一直说王爷他神通广大的么?显然王爷当真再次逢凶化吉,定然让圣上甚为欣慰吧?” 龙璟溟被气得脸色微微发青,心中有气却碍于众军将在场不得发作,低喝一声便打马往皇陵大门处前行。 马蹄下的土地皆是被兽血浸染过的阴森暗红色,魔兽残尸虽已转移到两旁,可那刺鼻的血腥恶臭却仍充溢在空气中难以以短时间内消散。 这皇陵大门只是最外围的入口,距离真正安置皇室棺棂所在的“墓心”还相距甚远,大多皇室成员及守陵人等皆知道进门的机关,但即便如此身为臣子者也不敢擅入,所以南宫安夜才会在这里守了几个时辰后,又再回往前山去请示玄帝。 想着龙御沧可能就在皇陵大门内,风浣凌虽然心急却也只能跟在龙璟溟坐骑的斜后方缓缓前行,双眼看也不看两边虽经过清理却莫让说弱女子看到,就连寻常男子见了也会腿软的零碎遗留残破血肉碎骨,只顾一瞬不瞬地盯着皇陵那扇巍峨石门。 然而,还不待止步门前的人命守陵人去开动机关,那扇原本与地面严丝合缝的巨大石门竟已自行缓缓上升,开启。 随着震耳欲聋的阵阵轰隆隆声,肃穆**的皇陵外围冗道入口缓缓展现在众人眼前,只是甚少有机会见到皇陵内貌的众军将,却无一顾得上细看里面的景象,因为所有视线都不由自主地凝在了门口处那抹浑身浴血的孑然身影上。 原本纤尘不染的银甲已被深浅不一的血色尽染,月神般皎洁的俊颜,也因血渍的点缀而恍如化身凶煞战神。 直至那仿佛刚刚从腥臭血池中爬出来般的“血人”,走出幽暗皇陵站到分外耀眼的晨光中时,众人方才看清他怀中竟还抱着个小小人儿,风浣凌更是被那景象刺得双目微痛。 那人正是平西郡主杨玉鸾,只是昨日还意气风发的少女此刻却一脸血污灰败,身上被龙御沧那血渍染透的披风严密包裹着,反倒让人愈加忍不住猜想里是怎番春光。 看出澈月王的神色并不算好,南宫安夜赶忙主动上前接下他怀中少女,并关切地问了句“王爷伤得可重?” 龙御沧只摇了摇头,似乎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费力,把怀中奄奄一息似的少女交出去后,便又继续向着原本的目标走去。 刚刚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别的女子走出来,风浣凌心中着实算不上好受,虽然看到他没死是欣喜的,可是却又抑不住别扭的酸涩情绪如浪潮般翻涌。但尽管心情十分复杂,看着他步步坚定地走向自己,她终究还是心软地翻身下马,迟疑地缓缓迎了上去。 “你没事,就好……” 仿佛已然耗尽所有气力的龙御沧先是倾身一把抱住风浣凌,但也仅仅吐出这五个字,便神智尽失地晕死了过去。 “王爷?龙御沧?你别吓我!” 霎时顾不得为那点酸涩醋意闹别扭的风浣凌,赶忙紧紧回抱住他已然开始虚弱下滑的身子,直急得眼泪顷刻再难自抑地夺眶而出。 亏得隐身已久的苍云在这时出现,帮着她先将龙御沧放到地上,诊过脉后道:“没事,死不了,只是与这么多等级不浅的魔兽斗了整夜有些力竭虚脱而已,身上那点上也都不足以致命,待回王府后我给他看看便没有大碍。” 纵使龙御沧这次又大难不死让她赢了“赌局”,可风浣凌却根本无暇欣喜,更顾不上去理龙璟溟为此会何其恼怒郁结,当即只匆匆便向他求请了一句,甚至都没有听清他是如何应允的,便急急与苍云一起带着昏迷的龙御沧先行离开皇陵。 他们先回营帐稍作安顿后,又带人抬着龙御沧下山,再改乘马车回返澈月王府。 至于平西郡主风浣凌更是无心理会,而龙璟溟再如何恼怒也终究不会丢下显然也受伤不轻的杨玉鸾不管,甚至还带回宫里传了御医为她医治,并给远在西陲边关的平西王府传去了消息。 而至今只得这一个宝贝女儿的平西王,收到消息后便立即动身上京看望女儿,不过这些皆是后话暂且不提。 澈月王府中纵然有医仙苍云坐镇医治,龙御沧也昏睡修养了一天一夜方才睡来,不过倒是清醒后便可自行下床走动,不像受伤其实远没有他严重的杨玉鸾那般,直在病榻上躺了大半个月。 龙御沧醒来便开始找风浣凌,他可还记得自己走出皇陵时是怎翻情景,若换成他担心一整夜却看着她拥着别的男子劫后余生地出现在眼前,必然也会觉得情何以堪。 第137章:王府的新宠 http://.biquxs.info/

依风浣凌那般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情,龙御沧原也没指望睁开眼睛便能看到她守在自己身边,但却也没想到在得知他安然醒来后她便立即出府去查看四大商铺的事。 苍云为此还万分不解地喃喃念叨着,明明之前急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听说人醒了反倒跑了,这女人心当真让人看不透云云。 龙御沧想到她这是在吃醋时倒先是一喜,随即则有些苦恼于不知要怎么向她解释。 毕竟过去她顶多是吃些捕风捉影的小醋而已,大多皆是半带着玩笑与他小打小闹。除去上次颜无双画像的事以外,这次怕是因旁的女子引起的最为棘手的问题了,毕竟他是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平西郡主走出皇陵的,两人也着实是孤男寡女地单独相处了一整夜。 可事实是,那杨玉鸾死缠着他不放说什么要帮他,实际若不是被她拖累龙御沧本不至于被那些魔兽逼退到皇陵里去,又鏖战了整整一夜才将它们消除。若不是被她拖累,他本可以更早回到风浣凌身边,哪还会闹出后来那般尴尬的场面? 而此时的龙御沧还不知道,他所担心的这些早已在他昏迷的一天一夜间,传遍了整个龙城内外。 无论朝野还是百姓,当下最为津津乐道的一是原只仙名留世的澈月王原还是位旷世英雄,再则便是澈月王为救平西郡主勇斗巨型凶兽的事迹。 虽不过大半都未曾亲见过的人在口耳相传,却传得绘声绘色真实又精彩,俨然已经把澈月王大战凶兽的事,讴歌成了一场为平西郡主而战的英雄救美故事。 大多男子听到这些传言会嫉妒澈月王不仅出身高贵俊美无双,且天生仙骨得入元灵山修行不说,竟还英勇善战得享齐人之福。而大多女子听到这些传言愈加倾慕澈月王之余,一方面会嫉妒平西郡主的幸运,另一方面则等着看澈月王妃的笑话。 没错,过去世间女子无不羡慕风四小姐不仅得嫁澈月王,且还被承诺真情实感一生绝不分宠。可眼下不过两、三年光景,抛去那些始终对澈月王穷追不舍却没有任何收获的不说,这平西郡主显然成了公认的“新宠”,否则堂堂皇叔又岂会为她屠尽凶兽? 要知道,那些巨型凶兽可是将原本山中的各类猛兽都吓得四散奔逃,还冲撞了营地留守的众女眷,足见何其石狮厉害,澈月王可谓是以死相拼才救得佳人哪!偏偏现在的澈月王妃娘家被抄了家全族皆要秋后问斩,再加上贵为异姓藩王之女的平西郡主横空出世,显然现在的王妃失宠不过早晚的事。 风浣凌只是坐着马车在城中走了一圈,便已然将各种流言听得七七八八,若按那些人的说法,只怕不久澈月王府便要多一位侧妃了,甚至大有会顶替了她这正妃之位的意思。 “王妃,你不要听那些人胡乱揣测,王爷不会那样对你的。” 苏悦陪主子坐在马车里,一路听来都抑不住烦闷,可见主子嘴角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直看得她愈加心惊。 “是啊王妃,这些无知者只是偏听偏信而已,王妃过去与那平西郡主根本毫无交集,怎么可能因为共患难了一次,便纳为侧妃呢?纵然当真是什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王爷也只会为王妃气短,对王妃情长的!” 芝兰也在另一边绞尽脑汁地劝说着,心知王妃当下还在生王爷的气,否则也不会在王爷刚醒时便出来。 原以为陪主子出来散散心也好,哪料到会听到这些有得没的呢? 这不仅是在给王妃添堵,更是在给王爷添了好大的麻烦,如此一来王爷可不知又要多费多少力气,才能哄得王妃开心了。 风浣凌却只浅笑不语,待马车停在北城不醉楼侧门正要下车时,便见澈月王府的小厮匆匆纵马而至,传话说上官太仆到访澈月王府,王爷请王妃速回。 “上官太仆?”芝兰听闻此人便是一皱眉,“王妃,他怕是为那上官小姐而来吧?” 早已料到上官翼会亲自登门的原因,但风浣凌却为王府会派人来请她回去的原因而微微一笑,也没有为难那无辜小厮,当即吩咐马车调转方向回返王府。 事实也正如风浣凌所料,原本龙御沧正头疼要以什么法子把她找回来,不想这时上官太仆便带着他那哭哭啼啼的嫡妹上了门,只听他们说要讲的事与王妃有关,他便立即派人去找了。 彼时的上官兄妹见状还在暗自得意,心道外界那些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看来澈月王的心已然被那平西郡主给勾了去,否则又怎么会还没问明他们要控诉的前因后果,便“愤而”派人去找出府的王妃回来“受罚”呢? “王爷也莫要太过动气,舍妹此次被王妃私自动刑处罚虽然受了极大的冤枉委屈,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脸上的伤也还不至毁容,只求王爷能还她个公道便好。” 眼见惯常冷面淡然没什么表情的澈月王,此时竟然微微蹙着眉头颇为心焦地望着厅堂外,上官翼只道是他急着把王妃召回来给他们兄妹个交待,便扯开笑脸又扮起宽容好人来。 “哥哥说得不错,只要得蒙王爷垂怜,小女子受点屈辱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王爷,蝶儿当真是一心向着您的,所以才会一时失言得罪了王妃,所以王妃会恼羞成怒当众责罚,也还是有些道理的。” 脸颊还微微红肿着的上官蝶,赶忙顺着兄长的话头往下说,力求在澈月王心中再多留下些好印象。毕竟像平西郡主那般长相只算得上清秀的都能博得青睐,她就不信以自己的姿色还入不得他的法眼,更何况他现在的样子,分明正为她被掌嘴坏了花容月貌而心疼嘛。 看看看看,那潋尽天下华彩的眸子里正闪烁着的光泽,不是为她心疼是什么? 偏偏还别扭地不肯看她,非要假装看着外面,可外面的花花草草又哪里有她好看呢?就算她现在脸还微微肿着,也照样是闭月羞花的! 可惜龙御沧却根本听都没听上官兄妹的一唱一和,虽然醒来但身上重伤并未痊愈的他,之所以会伸长了脖子看向外面,只是盼着风浣凌能早些回来,莫要再听信了外面那些传言愈加误会他。 上官兄妹此行除了将狩猎当日风浣凌处罚上官翼的事,颠倒黑白地控诉一番外,也将关于他“英雄救美”的传言简单提了几句,目的自是为了试探他对此事的态度,以便加大他们指挥王妃成功的机会。 他们只道龙御沧当时脸色微变是被说中了心事,哪料到他是想到风浣凌也会听到这些,而愈加惊慌焦虑。 虽然始终没得到某人半点回应,可上官兄妹还在不停说着,内容无非指责风浣凌如何不知自重,如何滥用澈月王之名欺压弱小,如何自大说是澈月王不愿纳侧室而非她刻薄云云。 上官翼道:“王爷,微臣觉得平西郡主虽也远远配不上王爷,可至少出身还算高贵,若能入府压制压抑王妃的傲气倒也是好的。” 上官蝶白了兄长一眼,道:“那平西郡主分明是故意纠缠王爷,否则好好女儿家为何要跟着进山狩猎?若没有她拖累,王爷这般英雄人物或许还不至于被那些凶兽缠了整夜……” 见龙御沧突然站起身来,上官蝶还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满面欢喜地也跟着站起身想要凑上前与他再亲近些,不想他竟对她视若无睹地直接绕开,而后大步走向门口。待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王妃已然归来,正带着两名贴身侍女款款上前。 上官兄妹登时交换了一个等着看好戏的眼神,想来澈月王那般形色匆匆地迎上去,必定心中对这只会惹事生非的王妃气得不轻,指不定想着要亲手教训她一番呢! 然而“娘子,你总算回来了,为夫醒来不见你当真好生心急。” “急什么?在青龙山时你不是已经看到我好好的了?难不成昏睡了一天一夜,就忘记是谁在皇陵门口迎的你,以为我已然葬身在凶兽口中?” “不是的娘子,你不要听外面那些人瞎传,若不是被那个什么平西郡主纠缠拖累,我早就料理好那些魔兽回到你身边了。她怎么说也是藩王之女,又口口声声是为了我才会身陷境,我终究不好对她见死不救,所以才……” “王爷英雄救美是好事,又何必与我解释呢?还是说,王爷怕我当真容不下郡主入府做侧妃?” “不是的娘子,我就算死也绝不会纳什么侧妃妾室的!娘子,为夫心中只有你,余下的哪怕只是粒沙子也容不下了。” “谁还信你的鬼话!之前抱那郡主不是抱得很紧么?南宫大人去接你都不舍得放呢。” “我没有!若不是皇陵里机关太多,她又冒失得不知死活,我恨不能就把她丢在里面不管才好。娘子,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没有想什么英雄救美,我当时一心只急着早点了结那些东西好回去守着你啊!” “……” 这便是所谓的“英雄气短”,早已让上官兄妹震惊得瞠目结舌。 第138章:淑妃产子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原也没打算当真与龙御沧生气,毕竟还是相信他与杨玉鸾不可能有什么,又见他如此在外人面前都不顾威仪地与自己解释便心软下来。 任龙御沧小心翼翼地扶进厅堂后,风浣凌好像才看到上官家兄妹般道:“咦?上官大人与上官小姐也在啊,不知二位来王府所为何事?” 上官蝶的嘴角抽了抽,不甘地咬着牙道:“民女与哥哥听闻澈月王殿下受了重伤,便想着来探望探望,也算顺便来恭喜王爷即将要与平西郡主……” “上官小姐莫不是前日被小惩大戒的掌嘴给掴得失聪了吧?难道没有听见王爷适才说的话么?”不待面露不悦的龙御沧开口,风浣凌已然笑着打断上官蝶的话,“王爷对平西郡主英雄救美了不假,但谁说英雄救了美人,便一定要娶进门做妻妾的?若是那样,那些整日行侠仗义的所谓大侠们,只怕里时的妻妾直比圣上的后宫三千还要多了!” 龙御沧先前满心惦记着风浣凌,便也没顾上对付这对上官兄妹,眼下再看到他们的嘴脸便止不住厌烦,他更不可能去与上官蝶说话,径直向上官翼道:“上官大人应当知道藐视皇族乃是重罪,王妃只赏了令妹掌嘴五十已极尽宽容,若换成本王,令妹必然难以活着离开青龙山!” 前一刻面对风浣凌时将姿态都低到了尘埃里去温言软语的龙御沧,此刻却已恢复成世人所熟知的清贵孤绝,冷硬无情的声音直惊得上官翼拉着还回不过神的妹妹跪倒在地,连呼“知错”、“承蒙王爷、王妃开恩”、“不敢再犯”云云。 所谓藐视皇族的罪名,重则抄家灭门也是有先例的,因此任上官翼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小觑,否则以澈月王的身份给他上官氏扣上这般罪名再闹到玄帝那儿去,当真就不是掌嘴五十那么简单了。 终于看出澈月王宠王妃已然到了何等地步,终究比嫡妹聪明些的上官翼,见跪求半晌面如寒霜的龙御沧也丝毫不为所动,赶忙转向风浣凌道:“王妃明鉴,舍妹只是年少无知,实无藐视皇族之意,今日微臣带她过来便是为她之前的失言郑重向王妃磕头道歉的。” 上官蝶虽心有不甘但终究形势逼人,只好在兄长连番示意和龙御沧的冷绝威压下,重重地向风浣凌连磕了三个响头,并哑着嗓子正式认错求原谅。 对这般小角色风浣凌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也没那个闲心去多作刁难,见她服了软认了错便也不再深究。 “多谢王妃开恩。”上官翼可不想再笼罩在澈月王那足以冻死人的冷厉威压中,赶忙便想寻个借口离开,“那个……听闻昨夜淑妃娘娘喜得龙子,微臣还未及入宫道贺一番,便暂且先告辞了。” 且不说龙御沧早就嫌这两人碍眼了,单就他本身的淡泊也不可能会留他们,甚至连句“慢走不送”都懒得讲,倒是风浣凌笑得甚是瘆人地送走了上官兄妹。 “你对上官翼那厮笑得这么灿烂作甚?”龙御沧倒有些不乐意了,“听说你那晚在龙璟溟帐里待了一夜?” 没料到这么快就变成自己被“找后账”,风浣凌怔愕须臾才失笑道:“是啊,不过我没与他怎么样,而且当时还有苗总管和无数御林军将领可以作证。那么王爷你呢?与平西郡主在皇陵这一晚过得如何?可是若传闻中那般春风一度?” 龙御沧:“……娘子,我知道错了。” 风浣凌:“没事,我相信你。” 龙御沧:“我也是信你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只信你说的。” 哪怕他的暗卫和苍云说,她曾经单独与龙璟溟待了许久,且大半还在这段时间里帮其卸甲更衣,但只要她说没有做什么,他便愿意相信。 闻言,风浣凌奖赏般地轻轻拍了拍龙御沧难掩失血苍白的脸颊,看到上面还有些细碎伤口,抑不住心疼地轻轻吻了吻,含糊问道:“淑妃产子,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进宫看看?” “又不是真的龙子,想来龙璟溟也不会容那孩子太久,去不去看依你心情便是。”虽然只是极轻浅的几个碎吻落在脸颊的几处伤口上,却已然将龙御沧给撩拨得有些心猿意马,“若是论为夫的私心,自然还是希望娘子留在府中陪着我,反正我负伤也是人尽皆知的,不亲自出面去贺淑妃诞子之喜也寻不出什么错处。” 风浣凌正要接话说什么时,龙御沧却趁机俯首吻住她的唇舌,长驱直入肆意掠夺着她不及设防的甜美。她本能的想抗拒,却又怕会碰到他身上的伤,挣扎须臾,终究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他们心中都明白,龙璟溟既然已经暗中给莫淑妃避妊,自然清楚她不可能怀嗣,所谓产子大半也是凭借“偷龙转凤”。 龙璟溟没有立即揭穿无非两个原因,一是要顾全天家颜面,二是留着这孩子日后另有所用。 当然,他若是不想留这个孩子,自是有千万种办法让其死得与他毫无干系。 思量再三,风浣凌并没有亲自进宫贺喜,龙御沧有伤在身不说,宫里如今还多了个重伤的平西郡主,她暂且还是适当回避为好,便只着人将贺礼送给莫淑妃。 龙御沧以一力敌近十只魔兽,虽将众兽尽数残杀却也付出不小的代价,一身的伤便是过去从未曾遭受过的。尽管他表面上看只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而已,实则伤得不轻,若不是有苍云在,或是将这身伤换到寻常人身上,只怕保命都难。 等到风浣凌扶着因上官氏兄妹突然造访才出来的他回到无双居里休息时,才忽然想到问起玉树的下落来,“她那晚说是要到山中寻你,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你可曾遇到她?” 她之所以会放心让玉树去找他,只因心中相信那丫头纵然身份不简单,但对他却是怀着几分真心的,至少不会舍得害他性命就是。 “玉树她……” 不想龙御沧竟然少见的欲言又止,风浣凌霎时心中便咯噔一声,竟然不敢催他继续说下去。坐在小榻上的他仿佛感觉不到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般,将她捞进自己怀里,让她单薄的背脊紧紧贴上他灼热的胸膛。 “当时深山中已然聚集了五、六只魔兽,由于平西郡主死赖着不肯跟龙璟溟他们一起逃出山林,我不得不顾及着她便难免落到了下风。玉树这时出现,想办法引走了两只魔兽,但当我退到皇陵时,那两只便又回来了。所以我猜想,她大概凶多吉少……但你也别太伤心,或许她有什么别的法子,适时逃了出去也未可知。” 话虽如此说,但依风浣凌对他的了解,只怕他心中已然认定玉树葬身魔兽之口,会说后面那些安慰之词只是不愿她太难过而已。 就算玉树当真是龙璟溟安插在龙御沧身边的细作,可是毕竟与他们几番同生共死过,风浣凌想到那般优异美好的女子,最终竟然是被魔兽给残忍地生吞进肚子里,心里便堵得厉害,窝在他怀里半晌缓不过来。 “但愿玉树当真有幸逢凶化吉,还在某个我们看不到的角落里好好活着吧。” 风浣凌深吸口气,眨了眨有些发热的眼眸,转移话题道:“你觉得这青龙山上怎么会多出这些魔兽的?龙璟溟如此明目张胆地与魔族勾连,便不怕日后惹火烧身么?” 千万年来人与神仙、妖魔等族皆各守其界互不往来,但不代表各界中的异族间便当真不想“往来”。魔族向来野心勃勃,据说千万年前便曾试图染指人界,多亏当时神灵压制才没有让他们得逞,否则人界如今只怕便不会这般太平光景。 毕竟魔族入侵可不比人族间为争权夺利的交战,寻常人族遭遇魔族只有被肆意屠杀的份儿,所以一但魔族染指人界必是哀鸿遍野,其情景仅仅想到便足以让人绝望。 “目前倒还没有牵扯到魔族入侵人界那么严重的地步,那几只魔兽的等级在人界虽然已不算低,但若放到魔界却根本不值一提。” 龙御沧的唇紧贴在风浣凌耳畔,说话时不仅将阵阵热气尽数吐到她小巧的耳窝里,薄唇更是像在轻吻着她的耳垂般,须臾便惹得她整个耳朵都红起来。 “你不是曾质问过龙璟溟,这些魔兽与宫里那人有没有关系么?若我所料不错,这些魔兽定是那来自虎啸国的所谓驭兽师所养的,而她绝非只是个小小驭兽师,能在人界养出这般厉害的魔兽,她至少是个有千年道行的魔修。” 千年道行魔修? 本已被撩拨得浑身发软的风浣凌,被这两个字刺激得猛然一惊,有些不敢想像他们若是被这般厉害的魔修给盯上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怕什么?一切有我。” 龙御沧却被她吓傻的小样子逗得轻笑出声,转身便将失神的她给放躺到锦绣小榻上,随即整个人俯身压了上去。 不多时便让她再无暇去担忧什么千年道行的魔修,无暇去感伤玉树的生死未知,只能在他的引领下,意乱情迷地在他怀中起起伏伏。 第139章:藩王上京 http://.biquxs.info/

纵然有苍云这医仙救治,传说中根骨极佳的龙御沧,也足足调养了大半个月才康复,身上的伤痕已无大碍,到于疤痕要多久才能被灵气滋养得痕迹全无,只怕除了风浣凌也没人去在意思。 就算是不想让完美的龙御沧身上留下半点瑕疵的风浣凌,没缠着苍云几日,便也因平西王的到来无法再顾及祛除疤痕的事了。 藩王上京本就非同小可,更何况平西王杨敬忠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龙城,还是因为宝贝独女重伤,负责接待的官员都不敢不多愈加小心翼翼。但平西王倒未表现得如何怒不可遏,被接进皇城先依礼参拜玄帝,而后才与平西王妃莫氏一起到后宫看望女儿。 经过大半个月医治,被安置在千寿宫的平西郡主已然彻底清醒,面色也渐渐恢复如昔,只是大多时候还是必需卧床休息。看到父王母妃到来,自醒来后就一直在努力坚强的小丫头,终于抑不住窝在母亲怀里大哭了一场。 杨敬忠虽未像母女俩那般抱头痛哭,刚毅的面庞也不禁流露出几丝心疼不忍,便先找来已被传进宫中的澈月王问明情况。 风浣凌是陪着龙御沧一同到千寿殿来面见平西王的,由于同为一等侯爵王,两方同向主位处的玄帝与莫太后参拜后,又互相施了半礼。 武将出身的杨敬忠并未多废话,单刀直入地道:“不知澈月王打算何时迎娶小女过门?” 龙御沧显然也没料到这么快就被逼婚,便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淡然道:“平西王此话从何说起?本王不过是在魔兽围攻中救下平西郡主而已,何谈迎不迎娶?” “在下常年驻守边疆行兵打仗倒是在行,可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我只知道玉鸾被你抱出皇陵时,外面虽然裹着的披,里面却早已衣不蔽体。她一个尚未出闺的黄花姑娘,那般衣衫零落地与你孤男寡女在皇陵中待了一整夜,就算没发生什么,也会被认定成贞洁不保。你澈月王的名声向来不错,难免这回打算不负责任,对我杨敬忠的女儿始乱终弃么?” 四十过半的杨敬忠的大将军风范不减当年,横眉立目间更是霸气外露杀气四射,守在两旁的无辜宫人仅仅被其眼风扫到,都纷纷瑟缩后退了半步。 龙御沧却丝毫未受其威压制约,依然玉树临风不动如山,凛然道:“本王与平西郡主从未乱过,又何来的始乱终弃?平西王也知道没发生什么,仅仅因外界那些是非不分的传言,便要逼着本王娶令爱,便不觉得有失公允,且平白葬送了郡主未来的幸福么?” 言下之意,就算逼着他娶了杨玉鸾,这段婚姻也断不会幸福,因为他不可能会善待这被硬塞给自己的妻室。 早料到澈月王不会轻易就范,但杨敬忠想到适才女儿委屈哭诉的模样,也同样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坚持,索性直接向主位上的两位道:“臣请圣上、太后作主,如今小女的清白已然葬送在澈月王的手上,若是澈月王坚持不肯负责,适才玉鸾言明决意以死正名。而臣则以为,即便小女身死亦当以澈月王妃之名下葬。” 这是就算死都要赖到龙御沧身上了! 风浣凌在旁听得暗自冷笑,抢在龙御沧之前接话道:“臣妇亦请圣上、太后作主,若是王爷救下的未婚女子皆要找王爷负责,只怕此后急着吊死在澈月王府前的人都要排队了。当日分明是平西郡主自恃武功高强,非要拒绝随御林军护圣驾下山,所以才会被那些凶残魔兽攻击得衣衫被撕毁最后还落得重伤。” 这些自然是龙御沧告诉给风浣凌知晓的,而杨玉鸾最初坚持留下不肯随玄帝一行离去,却是当时在场者皆可鉴证的。 “本王听闻庶出的风四小姐本是个天生的哑巴,想不到成为澈月王妃后不仅能说话了,而且还变得这般牙尖嘴利,想必就算风丞相……”杨敬忠故意顿了顿才改口,“不对,如今已然不能称之为丞相了,想必风万全这叛国的阶下囚就算日后被斩落黄泉,见惟一得以逃脱责罚的女儿变得如此厉害,也会含笑而终了吧?” 风浣凌岂会听不出这话中威胁嘲讽,只是她心中从来不觉得愧对风万全与风家,面上更不会示弱分毫,“平西王既是习武之人,沙场上的威名亦已传扬二十余年,且如今的功名至少有小半是拜当年的挽泓公主所赐,理当更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才是。若不是我家王爷舍命相护,莫说是郡主的清白只怕连郡主的性命都已不保,也就不会发生如今命性命威胁我家王爷娶她的闹剧了。” 他会扒身家背景的老底,难道她便不会么? 若不是有当年他姑母勇救先帝一命,任他父亲再如何本事,积累一生的功勋顶多也不过封赏到侯爵便是极致,哪里可能会被割地封为异姓藩王?! 如今风家覆灭,她虽是风万全的女儿,他又何尝不是风老夫人的侄子?现在的风老夫人可是已被剥夺皇室龙姓,恢复成了杨氏,要说牵连他平西王杨氏也理当被牵连其中! 杨敬忠霎时被噎得脸色青白交错,直恨得这能言善辩的澈月王妃牙根发痒,若不是自恃身份,当真恨不得立即上前抽死这比他女儿大不了多少的臭丫头。 看够好戏的龙璟溟总算肯出面打破僵凝局面,笑道:“平西王初到京都自然不知内情,澈月王当初迎娶王妃时便已许诺永不纳侧室,所以平西王想让皇叔对郡主‘负责’,当真有些强人所难了。” 见已然满面愠色的杨敬忠眼看着要发起牛脾气来,莫太后也赶忙打圆场道:“圣上说得是,不过平西王也莫要心焦,哀家与圣上对平西郡主亦是真心疼惜的。郡主此次得以死里逃生着实全拜澈月王所赐,而被凶兽所困破损了衣衫有污洁名,也实属无奈。哀家觉得,只要郡主贞洁并未受损,平西王便不必执着于非要让澈月王对此负责。” 莫太后这席话可谓说到了点子上,对于平西郡主而言,最重要的是身子是否还贞洁,只要当真未与澈月王发生什么事情,纵然外面有些不干不净传言,以她的身份再加上玄帝与莫太后作主,寻个别的好人家嫁了也绝非什么难事。 “但凭圣上与太后作主。” 杨敬忠已然先表了态,风浣凌便转头看向龙御沧,目光中隐隐闪烁着点点异样光芒。 “臣问心无愧,从未曾染指郡主半分。” 龙御沧被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很是不舒服,坦荡表态的声音中凭添几丝烦躁。 “好。”莫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天色不早了,平西王与王妃一路风尘也该当先好好歇歇。为郡主验身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还是等玉鸾身子再好些再进行得,免得又刺激到这可怜的小丫头。” 这验身指的自然是验明平西郡主是否还完璧之身,若是完璧平西王便没理由再紧咬不放,而若已失身这责任自是要落在澈月王的身上,到时候他便必须负责。 虽说也有可能是平西郡主不够洁身自好,早就已经丢了贞洁,可当此时刻自然没人敢去质问盛怒的平西王,他的宝贝女儿是否原本就还是完璧之身。而依神龙国民风,正统贵女也都必会洁身自好,否则即便出嫁也会被夫家因其不洁而遭鄙夷休弃。 对于莫太后的安排,杨敬忠并未提出疑义,只是求请将平西王妃留在宫中陪伴女儿。 如此合情合理的请求自然会被应允,更何况平西王妃莫雅蓉还是太后的嫡幺妹,莫太后也甚是乐意与这许多年未见的嫡妹多些相处的时间,因此喜形于色地便答应下来。 总算把两王的争端暂且平息下来,龙璟溟却偏偏在这时道:“皇叔既然已经入宫,不若顺道也去看看平西郡主吧,这丫头重伤昏迷神智不清时,嘴里不停念叨的便是皇叔的名字,如今醒来听说也三五不时便问澈月王可曾入宫来看她。” 眼见龙御沧有意要拒绝,莫太后紧跟着劝道:“是啊澈月王,你既然问心无愧,去见见那还在养伤的小丫头又能怎样呢?适才连平西王都夸赞澈月王妃伶俐了,想必王妃也不会连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都会计较,便去看看吧。” 玄帝与莫太后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算龙御沧还固执地不肯去看望平西郡主,风浣凌都必须强拉着他去,所以她索性便先大大方方地开口代他应允下来。 “娘子,这可是你非要我去的,事后可不准为此与我生气。” 临被推进平西郡主养伤住的寝间前,龙御沧还不忘回头跟风浣凌再强调一番,他可是当真不是自愿来看那杨玉鸾的。 风浣凌好气又好笑地低声道:“是是是,这次是我非要你来的,只要你与她当真是清清白白的,我自不会再为此生你的气。” 言下之意,若被查出你们俩不是“清白”的,就别怪她要十分生气了! 第140章:封后? http://.biquxs.info/

平西郡主原本正窝在母亲怀中撒娇,见父王进来时便已然本能地坐直身子以示礼敬,而当看到澈月王随后进来时,当即双眼大亮地直直站起身来,那般猛劲的动作直吓得平西王妃心头一跳。 “王爷,你,你来了……” 杨玉鸾磕磕绊绊地才吐出几个字,稍欠血色的小脸儿便胀得通红,那模样倒是实打实的娇羞无限不似假装。 可惜明显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龙御沧虽然是进来看她了,却整个人好似冰雕般不仅一动不动且连个表情都吝啬给予。 眼看着暴躁的平西王又要发飙的样子,风浣凌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郡主的身子可好些了?听说郡主之前被那些凶兽伤得可不轻,终究是女孩家,别再留下什么疤痕才好。” 早就见识过澈月王对王妃何其宠爱的杨玉鸾,始终惦记的便只是侧妃的位置,因此她心中还是希望能与风浣凌好好相处的,如今见她主动关心问候起自己,便撑起笑容应道:“蒙王妃挂念,御医说只要好生调养,那些疤痕倒是都能慢慢淡去的。” 想到适才在千寿殿上澈月王百般不愿接纳玉鸾,而此时宝贝女儿又这般刻意委屈迎合,杨敬忠愈加觉得心中不是滋味,暗地里又骂了龙御沧好一通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玄帝与莫太后早已各自回去,而风浣凌其实也没与平西郡主寒暄几句,便被满面不耐的龙御沧给带离了千寿宫。 风浣凌也没有乘坐轿辇,只是与龙御沧在通往禁宫外的冗长宫道上相携而行,任随行奴仆与宫人远远跟随,两人偶尔会亲昵地交头低语几句。待行至德昭宫附近时,迎面遇到了盛装高坐夏辇之上,似乎正要出行的风德妃。 “王爷与王妃未被平西王为难吧?”风浣冰见到他们当即命宫人放下轿辇,独自上前满面关切地追问,“我适才听说平西王竟然要逼着皇叔娶妇郡主,正想到千寿宫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们什么,想不到你们竟然这么快便出来了。” 见姐姐如此紧张自己,风浣凌心头煞是感动,主动挽起她的手道:“姐姐放心,只要有王爷在背后支撑着,妹妹定不会被任何人给欺负了去的。平西王的确想把郡主硬塞给王爷,不过最后还是被我们想办法搪塞了,太后出面说要验郡主的身,只要还是完璧便不会强求王爷纳娶。” 风浣冰这才轻吁口气,可转念间似乎又想到什么,心存顾虑地道:“可是,如若那平西郡主已非完璧之身了呢?” 说到这里,风浣冰略显局促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龙御沧,不自觉地低柔了声音,“我自然是相信王爷的,怕只怕那杨玉鸾或是平西王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又或是私下里还会有旁的什么龌龊事,别再平白害王爷担了污名。” 这些担心其实风浣凌也不是没有,不过情势所迫,当下只能先听从莫太后的安排,至于之后会出现什么问题没人能够预知,便只能到时候再见招拆招了。 龙御沧甚是难得地开口道:“德妃娘娘不必担心,想嫁祸本王也非那么容易的。” 他会主动回应风浣冰,也是因为风浣凌对这姐姐的态度,而当着她们的面如此说自也是为了让她更安心些。 “既然王爷如此说,我与妹妹自也就安心了。”风浣冰隐含羞怯地看着龙御沧的侧脸,下意识地紧了紧与妹妹交握的手,“没几日淑妃的孩子便要满月,听说当日还要去青龙山向先祖神明祈祷,也不知那兽患消了没有,可莫要再遭遇到若围猎那日的恐怖情况才好。” 始终称病避宠的风浣冰自然没有跟去青龙山狩猎,可那日发生在山上千百年未曾见过的场面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她自然也不会没有耳闻。 更何况平西郡主重伤被养在了太后宫里,她们这些嫔妃于情于理也都不得不去看看,所以她也亲眼见识过了杨玉鸾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对于那传说中的魔怪凶兽便不由得愈加心生畏惧。 风浣凌闻言失笑道:“左右姐姐又不会跟去祈福的,怕什么?更何况,那些魔兽早已经被王爷料理干净,想来只剩下那些寻常山兽还像以前般纵横山林之中,也不可能会威胁到淑妃娘娘出行的仪仗。” 本打算到千寿宫帮他们的风浣冰,见他们平安出来自然也不会继续行程,便索性挽着妹妹陪同澈月王往出禁宫的方向走去。 问了几句关于苏墨璇近况的问题后,风浣凌又把话题转回到了莫淑妃的身上,“淑妃娘娘这回可算是诞下了圣上的第一位正式皇嗣,圣上便没说要有什么封赏么?” 风浣冰略显心不在焉地道:“赏赐自是不少的,但封号迟迟未有动静,想必圣上是想待睿贵妃生产后再行安排吧。毕竟淑妃入宫的时间虽长,可若当真论起皇宠却远不及睿贵妃,所以我猜想圣上应当是有意在贵妃产子后,将凤印交予她。因此,自然不能先封淑妃,要封顶多也就只能封个皇贵妃罢了。” 虽是浑不在意的语气,可风浣冰说出这番话时,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缕冷笑。 苏墨璇将要封后? 听到这个消息,风浣凌沉默下来,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谈不上悲喜,如果非要她给出个什么表情来,怕是也就只能如风浣冰般地冷笑一声吧。 直至出了禁宫大门,再由外廷宫辇送出承阳门,换乘上澈月王府等候已久的马车后,龙御沧方才在车厢中将风浣凌揽进怀里,似是而非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他要封谁为后,又与我们何干?” 是啊,如今的龙璟溟要再封谁为后宫之主,要扶持他的哪个宠妃母仪天下,与她何干! 平西王在京都虽未设王府,但却有昔日的将军府可以落脚,而有身为平西王妃嫡长姐的莫太后作主,他似乎也不担心自家女儿会再受什么委屈,竟当真便安安稳稳地先在将军府里休息了好几日。 除去每日都要入宫看一眼妻女,他甚至未见再出将军府半步,而这位藩王也只娶了一伴王妃,府中莫说侧妃就连个宠姬或通房丫头都没有,如此论起来倒与澈月王颇为相似。只可惜,他却又偏偏因为女儿,而有些敌视这位本该“情投意合”的当朝皇叔。 为贺淑妃之子满月,莫氏上下皆费尽苦心,据说除去有要职在身必须留守京都的几位重臣以外,其他莫氏亲眷早早便被派到各地去找寻稀罕物回来作为贺礼。 如此一来,其他权贵们自也不敢马虎,虽不至效仿莫家人倾巢而出式地集体离京亲自到外地寻找特别礼物,也都是费尽了心思去掏弄奇珍异宝。毕竟这皇室嫡长子只要不是过于愚钝,大半就要被封为储君太子,谁又不想早些巴结上? 坐拥着称霸归元大陆四大商铺的风浣凌,自然不愁要献给莫淑妃的满月贺礼,她甚至还借此良机开始高价兜售容海当中的那些库存珍宝,短短几日的功夫便赚了个盆满钵满。 莫太后原本就说要待平西郡主身子好些再行验身之事,如今又恰逢玄帝的第一个平安降生的皇子满月,自然更加不会提那让人难堪的事情。而平西王再如何匹夫之勇,也终究不是真正什么都不懂的莽夫,所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再为女儿的事去闹。 因此直至莫淑妃皇子满月这日,澈月王夫妇的日子过得都很是惬意,早早便双双换上礼服与众权贵一同入宫等待飨宴。 不过身为主角的莫淑妃,却清早便出宫去了青龙山,依例为皇家子嗣祭祖向神明祈福。这回随行的不是郎中令南宫安夜,而是卫尉莫傲群带着他麾下掌管宫门警卫的一小队御林军护驾。 泰和殿上,玄帝与莫太后高坐主位,大皇子的乳娘怀抱着刚刚满月的婴孩,供殿中众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瞻仰。 众臣在这种时候自然纷纷不吝溢美之词,直将这玄帝所得的第一位皇子夸上了天还觉不够,只恨自己能用上的赞美词太少。 与夫君一般丝毫没有借机谄媚意思的风浣凌,听那上官太仆正夸赞根本还看不出长相的大皇子如何如何像龙璟溟,便抑不住好笑地与龙御沧耳语道:“明知道不可能是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那人听到这些话,会是怎样的心情。” 闻言,龙御沧淡漠的嘴角都微微上扬起来,“上官翼这次的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这般愚笨的棋子早晚是被牺牲的命。” 风浣凌万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转眸间发现席间像他们一样没有盲目献媚的,竟然还有一位坐在较末位的官员,便是那以刚正不阿闻名的京兆尹钟正。 若这般宫宴,通常都要正四品以上方才可出席,所以即便官职已然是连跳三级的增长,钟正入得泰和殿也只能坐在最末尾的席位上,不过自他脸上倒看不出半点郁结不快,只见坦荡从容。 于是在风浣凌心中,愈加觉得这钟正与他那嫡妹一般合她心意,至少单比那上官氏兄妹就不知强了多少! 第141章:声东击西 http://.biquxs.info/

位于席首位置的风浣凌,遥遥向席尾处的钟正举了举杯,本只是想礼貌客套一下,不料那位耿直的钟大人竟然执酒盏离席,径直向她走来。幸好席间官员皆聚集到圣驾前忙着恭维奉承大皇子,倒也无人注意到后面又多了什么人。 “微臣斗胆,敬王爷与王妃一杯。” 钟正规规矩矩地举杯过顶,先是向座上的澈月王与王妃深鞠一躬,暗中却趁此时机用仅他们相近的三人听得清的声音道:“微臣近来查到有人在联络招集风氏余孽,但并不知其意欲何为,只盼王爷与王妃得知此事能在各方面皆多加提防。” 外人或许只道风浣凌不孝只知自保,但钟正却知道她若有心护着风家,早在他莽莽撞撞街头告状之时,便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将他拦截下来,彻底避免之后造成的一切风波。但她既然没有选择那么做,就算他不清楚她缘何勇于大义灭亲,但至少可以确定她与其父风万全的决裂绝非什么权宜之计。 因此当钟正察觉有神秘人纠集风氏旧部余孽,最先想到的便是他们可能要对自己或澈月王、莫太尉等不力,毕竟他们算是风氏一案始作俑者。只是他苦于寻不到机会说明此事,适才见王妃注意到自己,便决定趁机禀明此情。 风浣凌飞快地与龙御沧对视一眼,他们倒不怕什么风氏余孽报复,只是眼看着便临近秋后问斩之时,在这种时候那些人聚集起来所为目的难免惹人忧思。 “有劳钟大人费心了。”风浣凌与重又直起身子的钟正,各自饮下杯中酒,仿佛若只是酒宴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场寒暄,“近来怕是要进入多事之秋了,钟大人身为京兆尹,还当多小心才是。” 钟正若有所悟地点着头,又恭恭敬敬地向澈月王与王妃道了声谢,郑重告退后方才转身离开,却依旧没有去凑近在身边的热闹,看都没看众星捧月中的玄帝、莫太后与襁褓中的大皇子一眼便回了席尾处属于自己那一席位。 “难道那帮蠢货想劫狱?”风浣凌佯装不胜酒力地轻倚到龙御沧肩头,轻声耳语着,“还是说,有人想要声东击西?” 龙御沧被耳边的吐气如兰惹得心猿意马,揽在她那纤细腰间的手忍不住缓缓摩挲游移,“莫氏以搜寻贺礼为名放出去的人可都没见回来,今日这场满月宴,只怕注定不会太平,我们只管看戏便好。” 这席话说完不久,就在风浣凌三番五次去抓龙御沧那只暗自作乱的大手时,南宫安夜已然行色匆匆地阔步走进泰和殿来。 “启禀圣上,适才莫卫尉派人来报,淑妃娘娘自青龙山祈福归来途中,被不明身份的人马半路劫持。卫尉大人已然亲自领兵去追捕猖狂劫匪,只恐那批人还会有什么埋伏,因此命人回来报信并请求支援。” 南宫安夜字字铿锵的话,霎时压下那些争相吹捧的喧嚣,惹得大殿中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哪怕是冷静睿智如龙璟溟,都好半晌才自震惊诧异中回过神来,“淑妃被人劫持了?龙城这煌煌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匪徒胆敢半路劫持朕的爱妃?着实太过猖狂嚣张!” 此时,与宴的莫太尉越众而出道:“圣上息怒,老臣愿带兵前去支援,定要那些猖狂贼人见识见识皇家天威的厉害!” “臣也愿前往支援。” “臣自请带兵救回淑妃娘娘。” “臣亦愿前往……” 已然年近六旬的莫太尉出面振臂一呼,立时有许多与宴武将纷纷跪倒在御驾前,又是争先恐后地要去救莫淑妃。 且不说身在京都的武官本就少有出征的机会,如今莫淑妃刚刚诞下大皇子也就是未来的储君,莫氏眼看着越来越得势,就算不为在玄帝面前表现,这些武将也都想着趁机在莫氏面前争些功劳。 更何况那些所谓匪徒再如何厉害,终究也敌不过大军围剿,而些那些人大半可能都只是批傻贼,怕是连自己到底劫去的是谁都还不清楚呢。毕竟这世间有几个贼子,胆敢妄动皇室亲眷? 见到如此多臣子争相自请出战,龙璟溟面露欣慰之色,最终还是点了莫太尉带兵去支援其子莫卫尉,并千叮万嘱地让他们定要将莫淑妃完好无恙地带回来。 玄帝如此安排倒也极是合情合理,至少在众人看来,他是当真紧张刚刚诞下大皇子的莫淑妃所以才不放心旁人,只安排同为莫氏亲眷的莫太尉去救援。 经此一事,原本热热闹闹的满月宴便沉寂下来,原本聚集在御驾前巧言谄媚的众臣早已各回其位正襟危坐。 而自开宴起不是在乳娘怀里熟睡便是对着众人眉开眼笑的大皇子,也不知是不是感知到其母正身陷危险,竟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正自心烦的龙璟溟当即挥手让乳娘将孩子抱了下去,随即又向满面忧色的太后道:“母后坐了这许久定然也累了,便陪着您的大皇孙先到后面歇息歇息吧,待有了淑妃的消息,朕定会立即知会给母亲知道的。” 莫太后忧心忡忡地长叹了一声后,方才由嬷嬷女官们搀扶着起身离席,口中隐隐念叨着“娇娆切勿有事才好”。 彼时的日头已然渐渐开始西斜,玄帝未开口宣布宴席结束,与宴众权贵便没人敢妄言妄动,一个个坐在那里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 待到暮色四合,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时,身披轻甲的南宫安夜再次步履如风地走进泰和殿,但带来的却并非关于莫淑妃的最新消息,而是报告了另一桩惊人事件——有人劫狱,将天牢中的风氏主脉族人给救了出去。 钟正这时再坐不住,抢在众武将之前离席上殿,跪拜道:“天牢被劫非同小可,臣请圣上恩准立即戒严封城,臣好带兵追捕围剿逃犯。” 神龙国天牢隶属京兆府管辖,钟正对于职权之事向来最为重视,尤其被救走的还是风氏主脉也就是风万全等一干重要人犯,他必要亲自抓捕方才安心。 先是莫淑妃半路被劫,如今又天牢失守,龙璟溟第一反应是有人为救出风氏主脉重犯,故意声东击西地先佯装意在劫持淑妃,等到他将部分兵力安排出去后,再攻其不备地一举端了天牢。 风万全私通花神国罪证确凿,龙璟溟容不得他被救了去出卖神龙国,当即便允了钟正所请,并下旨将众武将尽数派出,誓要将不及逃出龙城的所有风氏同党尽数搜捕出来。 武将倾巢而出,泰和殿上便空了一半,大皇子的满月宴至此散场,文官们待玄帝率先离席后方才渐渐离席出宫。 龙御沧与风浣凌落在了最后,刚踏出泰和殿便被拦住,说是莫太后有请。 早在玄帝正式宣布宴席结束前,莫太后便已然带着大皇子回返千寿宫,所以澈月王夫妇出了泰和殿便被请到了禁宫深处的千寿殿内。 **肃穆的千寿殿上,孤身独坐于漆金镂花椅上的莫太后,将偌大的究竟衬得倍显空旷。 “哀家叫你们来,一是今日出了太多的事,淑妃到现在还没消息,哀家心中慌得很,便想找你们过来陪哀家说说话。”莫太后居高临下的姿态,着实让人看不出心慌,“二是关于平西郡主的事,哀家觉得有必要提前跟你们透些风声,免得日后闹得太过难看无法收场。” 闻言,龙御沧眉心微拢地与风浣凌对视一眼后才道:“愿听太后教诲。” 莫太后面露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御沧,哀家听说你原本喜欢过一个……一个颇有男儿气概的巾帼女子,而玉鸾这丫头也自出身将门,自幼便喜欢舞刀弄枪的,也算得上巾帼不让须眉了,难道你当真对她一点心思没有么?” 不是听不出莫太后话中的循循善诱,但龙御沧还是想也没想便摇了摇头,直噎得莫太后险些说不出余下的话。 “若是换作以前风氏还未落难时,哀家也不会来管你的家事,毕竟你之前向来皆是避世姿态,朝野中的事也与你无甚瓜葛。”莫太后说出这番话时,特意看了眼风浣凌,“可今日不同往日,你自从回来后娶了前丞相之女,便渐渐掺和进了这纷乱朝野里,再想将自己排除再外已然不可能。” 龙御沧毫不掩饰地坦言道:“太后是想说今日风氏主脉者被人劫出天牢,便愈加坐实了欺君叛国的罪名,若我还继续专宠风家所出的王妃,难免要遭人诟病甚至会被弹劾吧?” “不错,老幺你向来都是最为聪明通透的,当年先皇还在世时,便没少在哀家面前夸你这最小的胞弟。”莫太后还道他终于开窍,眉梢眼角却染上几许笑意,“其实你想继续专宠风氏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你纳了玉鸾,旁人便不会再将注意力全放到风氏的身上,这样对你们都好。” 老幺算是对龙御沧的昵称,先景帝当年便时常唤这位最小的弟弟为老幺,莫太后故意在这种时候提起来,自是为勾起他几许与先帝的兄弟情分,将自己的苦心多听进去一些。 第142章:前尘旧怨 http://.biquxs.info/

莫淑妃被劫持至今没传回任何获救消息,天牢里的风氏主脉又被救走,外面已然乱得堪称天翻地覆,而莫太后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劝龙御沧收了杨玉鸾,还摆出副要好好“叙旧”的架势,风浣凌在觉得匪夷所思之余,嗅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阴谋味道。 而风浣凌注意到的,龙御沧自然也早已注意到了,因此他对应起莫太后来才会显得那般漫不经心,就好像只是在勉为其难地陪着她演一出戏似的。 “圣上身系天下,难免要多方权衡,难免要为些更重要的原因而作出隐忍,单说这后宫中便不知有多少是为了‘对彼此都好’而纳进来的妃嫔。可御沧自诩不必若圣上般顾及那么多,更没必要因为贪图安稳的一己之私便娶个‘摆设’回来,自己看着糟心,也平白害了人家姑娘的后半生。” 听出龙御沧话中另有所指,莫太后镇定的脸色也不禁变了几变,而后便未再提及平西郡主的事,只是又讲了些先帝在位时的趣事。 风浣凌始终觉得今晚的莫太后十分奇怪,而龙御沧这般性子的人竟然会有耐心陪着她一起追忆先帝,便愈加奇怪了。 “哀家一直觉得,先帝是难得一见的英明仁君,哪怕明知后宫被安插进了哪些艰险之辈,而子嗣中又有隐藏着怎样狼子野心之辈,都只想着能够感化教导令其改邪归正。然而那些心中只有名利权势、血腥杀戮的人,又岂会那么容易放下屠刀?” 莫太后目光幽远地望向已然是一片漆黑的殿门外,自言自语便地低喃道:“正是因为他的太过仁慈,才会最终害人,害己。现在看来,哀家当年也还是太过心慈手软,学不会那些人连无辜幼子都下得去手的阴毒本事,否则也就不会有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闻言,风浣凌的都跟着眼角急跳了两下,顺着莫太后骤然清冷灰暗下去的视线望向殿外,便看到一抹身披明黄色耀眼锦袍,却诡异地好似与幽暗夜色完全相融的孑然身影。 “有劳皇叔与王妃在此陪了太后这么久,今晚外面甚是不太平,两位回去时还需多加小心,莫要被那些疯魔了的残兵流寇误伤到才好。” 闲庭信步般走进千寿殿的龙璟溟,似笑非笑地下了逐客令,当龙御沧与风浣凌双双告退离开时,又忽然回头在门口叫住了他们。 “对了,朕适才听闻,劫狱的歹人还纵火烧了北城的那间不醉楼。朕记得,那应该是王妃私营的产业吧?还望王妃莫要因此太过忧心焦虑,至少没有因这场火伤到自身性命,总还是好的。” 北城不醉楼被烧了?! 坐拥四大商铺的风浣凌倒着实不着这点损失,可毕竟是自己用了心思建起的新酒楼,乍听闻竟然是被那些劫走天牢中风氏主脉的贼人们给纵火烧毁的,且又是龙璟溟以那般幸灾乐祸的姿态告知给她,便愈加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多谢圣上关怀,臣妇自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便影响心情,毕竟比起圣上先丢爱妃又失重犯,臣妇只是破财已然甚是幸运。” 眼见龙璟溟被噎得脸色微微泛青,风浣凌才觉得心头舒服许多,转身继续挽着龙御沧头也不回地离去。 澈月王夫妇相携离开后,本就空空荡荡的千寿大殿上,便只余莫太后与玄帝两人,而原本洞开的殿门此时也被留守在外的苗上善指挥宫人紧紧关闭,将殿内两人与外界彻底隔绝。 心中隐隐猜到玄帝这般异常行径原由的莫太后,却只不动声色地问道:“圣上三更半夜地亲自来找哀家,可是已然有了淑妃的消息?” “母后,事已至此,何必再继续装模作样地蒙蔽朕呢?”龙璟溟嘴角还弯着抹浅笑,幽邃双眸却已然一片阴鸷森寒,“莫淑妃怕是再也不会回到朕的身边了,而母后这般大义凛然舍生取义,倒也让朕这次输得心服口服。” 莫太后本就没报什么希望,如今听过这番话,整颗心彻底冷沉下来,先前的丝缕忐忑也都尽数归于沉寂平和。 “难怪母后能在后宫这般阴险肮脏的地方存活至今,从初入宫时的小小嫔御,一步步踩着数之不尽的垫脚石爬到皇后的位置,最后又坐稳了皇太后之位。”步履缓慢坚定的龙璟溟,一步一步走向端坐殿上首位处的莫太后,“朕耗尽所有拼掉半条性命才夺来的皇位,相比下来倒似还不如母后成功,否则又怎么会被算计得人财两失后,才发现自己着了道呢?” 他始终在淑妃膳食及日常所用物品里掺着避妊药物,经年累月下来,相信那莫娇娆纵是想受孕都难了。当她突然被宣布有了身孕,他当即便意识到莫氏是想趁风氏覆灭利用她腹中所谓龙裔来争权。 之所以没有揭穿,他原是打算将莫氏的功效利用至尽,将之捧到烈火烹油之时再寻个天大的错处痛快地一举歼灭。 因此,他淡然含笑地看着莫淑妃与赖天璎那厮使尽手段“保胎”,又故意在她临产之时兴师动众地到青龙山围场狩猎,还特意安排了魔兽群围杀龙御沧的戏码,给他们充足的时机将那假孕肚子里的孩子给变成真的。 可是就在他以置身事外看着好戏的心情,还在按照心中计划一步步欲将莫氏全族引向灭亡时,却突然被自己始终睥睨的“猎物”给反摆了一道,让他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莫太后状似疲乏地轻阖着双眼道:“哀家的手上的确算不得干净,但自问也未曾若圣上那般不择手段过。此次,若不是圣上想要把我莫氏逼到绝路,哀家也不会让族人们舍下已有的一切,想尽办法地逃出一条生路来。” 没错,无论是月余前便以为莫淑妃之子搜寻满月礼而被分散放逐各地的莫氏族人、今日稍早前被不明匪徒劫去的淑妃、带着亲信兵马追逐歹人的莫卫尉还是随后自请带兵支援的莫太尉,甚至是入夜后劫了天牢又纵火焚烧北城不醉楼等一连串的声东击西,所为目的其实皆只是一个——将莫氏族人全部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出去! 所有百转千回制造出来的混乱名目,为的都只是转移分散玄帝的注意力罢了。 龙璟溟危险地眯起双眸,“你们难道是早在淑妃宣布有孕时,便发现朕要灭了你们么?” 这般一环扣一环的逃跑大计,倒也是他从未曾想到过的,而向来警醒的龙璟溟之所以会被蒙蔽,很大原因也是在于莫太后还气定神闲地留在宫中没有逃离的意思,以及平西王入京和天牢风氏被劫等事,也分散了他一部分精力。 “事到如今,哀家是何时发现圣上有心毒杀我与娇娆,甚至要毁灭整个莫氏,又有何关系?”莫太后倏地睁开双眼,目光凌厉如雪亮钢针,“你会想到在佛香中掺毒将我慢慢折磨至死,无非是为了当初你生母丽嫔之死,但若仅仅如此的话,你又何必要牵连到整个莫家?一心倾慕爱恋着你的娇娆有何过错?一心尽忠不惜肝脑涂地的我莫氏臣子又有何过错?你将原本繁荣鼎盛的五大家族,一个一个地连根铲除,便不怕最后只落得孤家寡人,被外族伺机入侵夺了江山么?!” 对于城府深不可测又阴毒至极的龙璟溟,太后莫语嬛已没有半点怜悯,但对于先帝曾耗尽心血守护着的龙氏江山,她却还是很有感情的,仅仅想到神龙国终要断送在这野心滔天的败家子手里,她便抑不住痛心疾首。 “莫妖娆无辜,莫氏无辜?难道我母妃当年便不无辜么?”龙璟溟自鼻腔挤出声冷哼,“我当年虽还年幼,却也记得母妃是何其迷恋父皇的,她整日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便只盼着能被父皇看上一眼便好。可是你们呢?只因为她来自玄武国并非神龙本族,你们便质疑她要对父皇不利,仅仅因为你们的凭空猜想,便将她生生送进有去无回的迷踪林里受死!” 他如今的冷血残忍,分明都是被这些阴毒至极的人给逼出来的! 看着龙御沧的满面悲愤恼怒,莫太后沉默半晌,幽幽长叹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自己当年还年幼,许多事又怎能看得清明?丽嫔本就是玄武国送到你父皇身边的细作,而你父皇也早就洞悉了她的身身份,甚至还掌握了她与玄武国秘密通信的重要证据。可就是因为他心软,不舍得你年幼便失去生母,只让人暗中监控住丽嫔。可即便如此,那丽嫔也没有放弃过谋害你父皇的心思,那些随驾到夏宫避暑她便动了手,我只是将她送进迷踪林由她自生自灭,已然是最大的宽容了。” 说完这些,莫太后重又轻轻阖上双目,抿紧的双唇代表她已然不想再多说什么。 其实当年在看清丽嫔真面目前,尚且年轻的莫语嬛与其甚至可谓是交好的,但越是如此之后发现遭遇背叛时的怨恨越深,可她终究也没狠下心亲手了结丽嫔,且还留下了个最大的祸根于世 第143章:一夜动荡 http://.biquxs.info/

整个龙城都已然封城戒严,尽管已近夜半时分,但挨家挨户搜捕劫狱乱与逃犯的将军手中的火把,却把黑夜照得堪比白昼。 风浣凌离开皇宫并未立即回往澈月王府,而是与龙御沧一起乘马车直奔北城,路上纵有搜城将军意图阻拦,发现是澈月王府的马车也都会纷纷放行。 北城不醉楼的火自乱党劫天牢前便燃了起来,因此就算澈月王府的马车再如何畅通无阻,赶到时足有九层高的精美楼阁也已然只余残垣断壁的灰败,满地凄凉。 勉强逃生出来的伙计们虽在官兵和街坊四邻帮助下扑灭了大火,可眼看着好好的生计之地被一朝焚毁,大半都只知瘫坐在余灰炭框架的不醉楼前,双目空洞神色麻痹地傻傻发愣。 身为京都不醉楼的大掌柜,玄曲在得知北城店失火时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但终究已然回天乏术。他当时便立即派人到澈月王府报信,无奈王妃却与王爷入宫付淑妃皇子的满月宴,他除了留下来苦等也就没了别的办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浣凌下了马车看到前一日来看时还门庭若市的店铺,一天之间便被烧毁得徒余灰黑四壁,胸中抑不住地串起熊熊怒火来。 若是让她查出到底是何人下的黑手,她定然要将所有损失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回禀王妃,属下赶到时火势便已然控制不住了,据说火最初是自酒窖、厨房和大厅几个地方同时烧起来的。当时正是晚膳前后,因此伙计们都先忙着疏散店中的客人了,等到腾出功夫救火时,那火苗已然直蹿到了顶层的天字号雅间……” 玄曲躬身上前将自己知道的情况简单说明,还特意交待京兆尹大人已然来过,确定了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既不排除仇视不醉楼的可能,也有一定原因是故意制造混乱事件,好方便乱党闯进天牢劫狱。 “那些乱党可抓到了?” 毕竟是刚刚从宫里出来的,风浣凌与龙御沧对外界的具体情况都不够了解。 “据属下所知情况,还没有搜出劫狱乱党。但城门已紧闭,无论进出都不允许,想必搜捕出乱党与逃犯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玄曲看出主子眉宇间颇有倦色,当即表态道,“火灾的后续事情属下皆会处理妥当,天色不早了,还请王妃与王爷先行回府休息吧,今晚注定纷乱动荡,想来还是王府里更为安全些。” 风浣凌略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那些辛苦玄掌柜了,定要先好好安置好那些受惊的客人与伙计们,该赔偿的银子勿需为难,切忌最重要的是安抚好他们。至于火灾的事情,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就是,敢来我不醉楼放过的人,定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经过许久的合作,玄曲对这位女老板早已从内而外地心悦诚服,因此丝毫不怀疑北城不醉楼的损失,会被一分不少地讨还回来。 又确定过现场并没有人被烧死后,风浣凌才重又与龙御沧一起上了马车,调头回返皇城方向。 待终于回到澈月王府时,风浣凌只觉得异常疲惫,在宫里时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再折腾这一翻她明明觉得腹中空空如野,却又没有胃口吃东西。龙御沧好似能看穿她,竟吩咐人去准备了宵夜,且还特意叮嘱挑她最爱吃的做。 “我的确有些饿,可又不想吃东西。” 无双居寝间里,风浣凌窝在龙御沧怀里,回想在过去一天里所经历的一切,越想越觉得接二连三的事件都太过错综复杂,但最让她恼火的还是北城不醉楼被烧毁的事。 “乖,饿了就多少吃一点,玄曲说得不错,今夜注定要动荡难安,就算是我们王府只怕也难以幸免。”龙御沧捧起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吻了吻,“不过你待会儿吃饱后,只管好好休息便成,余下的事有我在,你不必忧心。” 不多时,刚刚做好的夜宵送到,由苏悦与芝兰转呈了进来。 龙御沧才哄着风浣凌吃下去了几口,便有人来报说一队负责搜捕乱党的官兵登门,声称眼见有疑似乱党潜进了王府。 “有乱党潜入?他们难不成还想要搜一搜我澈月王府的院子不成?” 本就窝着火气的风浣凌立时怒不可遏,见向来偏内敛的她情绪起伏如此之大,龙御沧都有些傻眼,怔了怔才柔声软语地安抚下她继续用膳,他去应对那些胆大包天的官兵便好。 无论理由再如何充分,那些官兵终究是不敢擅闯王府重地的,待等到澈月王亲自驾临的时候,更是要齐齐叩拜施礼相迎。 “原来是上官大人,想不到连大人都要亲自带兵搜捕乱党。” 来到澈月王府外的这队官兵为首之人正是上官翼,只是之前还气势汹汹的他一见到龙御沧面无表情的冷凝俊颜,便抑不住有些心虚腿软。 “嘿嘿,微臣知道在这三更半夜的叨扰王爷着实不该,可是有御林军亲眼见到几个疑似乱党的黑衣人潜进了贵府,微臣着实怕那些连天牢都敢劫的猖狂歹人,会危及到王爷、王妃与府中各位的安全,所以才不得已求见。” 说到这里,上官翼又谄媚讨好地笑了笑,“还忘王爷念在微臣一片苦心的份上,也能给行个方便。” 龙御沧却依然不为所动,面沉如水地冷声道:“就算真有歹人胆敢潜进本王的府邸,本王亦有千百种方法对付擒拿下来,如若那些人当真是劫狱乱党,本王明日会亲自将人犯押送到京兆府去,便不劳烦上官大人费心了。” 言罢,根本不给上官太仆再多说一句的机会,龙御沧命人直接关了门。 “呀呀呸!真当本大人在意你的死活呢?哼,要当真是乱党潜进去了才好,既已先烧了北城的那间不醉楼,最好再连你澈月王府也给一并料理了,省着总是来碍本大人的眼!” 站在王府门口忿忿报怨了几句后,上官翼便带人灰溜溜地离开,继续去查下一户人家。 待得龙御沧回到无双居时,赫然发现原本隐在暗处的鹂萱等暗卫,正与芝兰共同并肩如临大敌地围在寝间门口。 “王爷,那妖女不知怎么突然出现,属下无能,不及护好王妃。” 鹂萱自玉树生死不明后,便又被安排在暗中保护风浣凌,她向来自诩功夫非凡,还从未遇过什么人能在她毫无所察下潜到保护目标身边,为此她自责之余对室内那女子极是忌惮。 “皇叔总算舍得回来了么?奴家还以为,还要等上好些时候才行呢,看来那上官太仆还不是一般的不中用。” 自灯火通明的室内传出个极其妖媚的女声,仅是听着竟就能让人感觉浑身阵阵酥软,尤其是对于男子更是可谓致命的诱惑。 龙御沧心知能掩过鹂萱等人的耳目,此女绝非普通人,索性便挥退了这些只是武功高强的暗卫,让他们去彻查府中是否还潜进旁的人,而后独自走进寝间。 寝间内,突然多出的那股浓香味让他蹙了蹙眉,转眸便见风浣凌整个人被平放在了贵妃榻上,她的双眼倒还能自如移动地看向他,只是身体四肢似乎都已无法自控,说话好像也成了问题。 “你是虎啸国来的那个驭兽师?” 曾见过那个浑身都透着神秘的冷姓少女的龙御沧,虽说向来对风浣凌以外的女子不大挂心,却倒也不至于一个都记不住,更何况他当初便觉得此女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想不到皇叔竟然还认得出奴家是谁,当真让奴家好生受宠若惊啊。但是依皇叔的眼力,应当已然看出,我并非仅仅是什么天才驭兽师而已。” 此人正是早已被玄帝贬为才人的冷香远,只是她被贬本就是场计,为的不过是方便她能在宫中更加来去自如,方便到青龙山去培养她的魔兽大军。 当然,在龙璟溟面前她所许诺的自然是为他一统天下的野心而做这些,至于那多疑的帝王到底信了几成她倒也不在意,因为他们之间本就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在她这千年魔修的眼中,纵然是位人界帝王也算不得什么人物,至少与眼前这仙根仙骨绝佳的龙御沧比而言,便是连根毫发都不如! 龙御沧也懒得与她废话,直言问:“你想要什么?” 身姿婀娜地倚坐在镂花木椅里的冷香远倒也不客气,媚眼如丝地瞟着他道:“我想要的,自然是你。毕竟你毁了我最珍爱的几名小魔兽,怎么说也要给些补偿才是。不过,适才一探才发现,这丫头的神魂倒也十分特别,其中隐藏的灵气竟然让我一时也有些探不到底。” 此时的风浣凌若是能任意开口说话,必要骂这女魔修一句“臭不要脸”! “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定会叫你的千年道行一朝散尽,灰飞烟灭。” 依稀还是冷淡如昔的龙御沧,声音乍听起来很是轻浅漠然,但其中隐含的肃杀戾气却让冷香远都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第144章:逃 http://.biquxs.info/

由于借青龙山围猎以魔兽围杀龙御沧未成被龙璟溟质疑,冷香远一怒之下与之吵翻而出,不甘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界高阶魔兽被屠杀,她才想来趁乱找找澈月王的麻烦,倒未当真指望能利用风浣凌要胁到他什么。 “好大的口气,你纵然是元灵山公认的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又如何?再厉害也不过才二十几年道行,竟然敢夸口能毁本府千年修行,难道当本座是三岁孩子在骗么?!” 冷香远千年来甚少能被谁的气势吓住,尤其还是一个不过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当即便有些恼羞成怒。 这样一来倒更衬得龙御沧大气从容,好像他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修真千万年之久的大能,因此理所应当地小看这不过才千年道行的小小魔修。 “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完全对冷魔修视若无睹的龙御沧,广袖一挥便将原本躺在贵妃榻上的风浣凌“召唤”到了自己怀中,不顾某女还在旁瞠目结舌地看着,径直俯首吻住了她微凉的唇瓣,暗自度了些灵气给她。 发现这澈月王真正的神魂之力,远比自己所探知到的还经强大许多,冷香远暗自心惊之时已骤然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面孔,泪眼婆娑地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都这样,一个两个的,都只会欺负人家!哼,人家不要跟你们玩了!还是回去逗我那个刚收的小徒弟更有趣些!” 言罢,这傲娇的千年女魔修便跺着脚凭空消失在房间里。 风浣凌:“……” 龙御沧:“……” 可怜风浣凌原本好好享用着夜宵,甚至还抽空想着稍后龙御沧回来要一起到温泉空间却舒舒服服地泡个澡,结果突然就被种神秘力量给僵住全身,那凭空冒出来的冷香远动动手指便轻易将她摆平在了榻上。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因此,原本还在为北城不醉楼被烧而纠结恼怒的风浣凌,注意力彻底被修真者的强大法力吸引,后半夜只顾忙着央求龙御沧教她修真之法以便日后不会在这般任人摆布,却连半点还击或是自保的办法都没有。 而被冷香远搞了这么一次突然袭击,龙御沧也不禁开始慎重考虑风浣凌不懂法力的事来,他原想着有自己保护她便足以,但照如今的势头发展下去,日后只怕还会遇到更多有危险的修真者,她的确也需要至少懂得些自保逃跑的办法。 只是此事绝非朝夕可成之事,龙御沧虽答应要教她些修真法门,也不可能一夜之间便让她获得通天的本事,最终哄劝无效后,只好又用最原始有效的办法让她没力气再为此念叨。 翌日。 澈月王府里果然被暗卫搜捕出几名乱党及被救出天牢的人犯,其中竟然还有风万全在例,显然这厮还打着惟一能让他见到的女儿,或许还会在这紧要关头帮上他几分的打算。当然也可能是想着再不济,也能将害了他风氏的澈月王一并拉下水,若被官兵搜到他们可以诬陷是澈月王收留的。 龙御沧看都不屑多看这些被莫家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的蠢货一眼,不过他还是先告知了风浣凌一声,并没有直接安排人把这些乱党人犯押送京兆府。 哪怕睡到日上三竿,被折腾到天微微亮才睡下的风浣凌还觉得有些疲乏沉重,可听着在府中抓到了风万全,当即振作精神决定爬起来去看看。 “风浣凌,我怎么会生出你这般狼心狗肺的女儿来?你简直便是我风家最大的耻辱!” 还穿着身脏污囚衣不及更换的风万全,一见到锦衣华服雍容而来的四女儿便气得双目暴红,似乎恨不得化身凶犬冲上去咬她一口才解气。 “我本来也不是你生的啊,更何况你人不是早就签地彻底断绝父女关系的契约么?难道前丞相大人如今还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当初是怎厌恶地放弃我这个庶出女儿的了?” 故意精心装扮了一番才现身看热闹的风浣凌摆出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姿态,走到被暗卫压制得只能跪伏在地的风万全面前,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的狼狈。 每每回想起前世的父亲曾经如何与这无耻之徒诚心相交,最后却被他害得被抄家灭门,血染承阳门前,风浣凌便想亲手凌迟了风万全! 但她终究还是冷静下来,为了替父亲和全族亲眷报仇,她必须要让他同样被斩首在承阳门前,她要以他的血来祭奠父亲颜云飞的在天之灵,以风氏宗亲的血来祭奠颜氏枉死的族人们。 “说起来你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定然至今还自以为是被死忠旧部,给劫狱救出来的吧?其实分明是被莫家人给狠狠利用了一把,圣上已然起了要对付莫家的心思,只是人家明显比你们风家人聪明,察觉到不对便细心安排了整套的逃跑计划,如今你们刚被救出就又被御林军来了个瓮中捉鳖,可是那莫家人除去太后外却都已远远逃离龙城,现在指不定在何处逍遥快活呢。” 来之前,风浣凌已然将前一天觉得奇怪不解的种种线索联系到一起,推理出莫氏是设了个惊天连环计以助其举家潜逃了。 倒不是她比龙御沧迟钝得太多,实是她对于许多内情不如他那般透彻了解,所以难免便要多花些时间来理清思路。 此言一出,霎时幡然醒悟的风万全,果然气得脸色青白交错,只差当场喷出口老血来。 “我知道是你让人烧了北城那间不醉楼,觉得很解气么?可惜这对其实我根本算不上什么损失,信不信由你,在你们看来多了不得的不醉楼,对现在的我而言其实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但就算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们为此要付出的代价,我也定然要讨回来就是了。” 风浣凌这回可绝非为了气他而故意夸大其辞,即便不算其他三大商铺,单以分店遍布整个归元大陆繁华城池的不醉楼而言,北城那一间当真是九牛一毛的比率。 此后不久风浣凌便依龙御沧让人将他们押送京兆府,只是特意说明这些嫌犯便是烧了北城不醉楼的,而刚直的钟正自然会对此为公办理还澈月王妃公道。 经过接连三日的搜捕,劫狱的乱党和天牢中逃出去的疑犯基本都被抓获,惟有年近七旬的风老夫人杨氏始终下落不明生死不明,想到老人家在狱中时便已然奄奄一息,玄帝便也没再为这么个将死者继续封城戒严。 而莫氏一族好像一夜之间便在龙城消失了般,待朝野内外自混乱忙乱中回过神时,便发现莫氏自太尉莫语迟而下竟然都不见了踪影,太尉府也只余些奴仆,可谓人去楼空。 最后还是玄帝出面给出了答案,公布查明莫淑妃所产皇子并非龙裔,莫太后为此不堪打击重病不起,而莫氏族人也因此才会举家畏罪潜逃。 自此,玄帝正式下达对莫氏族人的全国追捕通缉令,抓捕者无论官民,若遇莫氏逃犯反抗皆可当场诛杀。 一时之间,民间为领通缉奖赏几乎遇到姓莫者便要追捕甚至诛杀,为此许多莫姓人士不得不为自己改名换姓以求自保。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借此时机诛杀异己,因为只要能够证明对方是姓莫的,不仅不会被治杀人罪还可领到不匪的奖金。 这般短短几个月过去,神龙国境内便几乎再没有莫姓之人出没,为此枉死的冤魂也难以计数。 但如此荒诞之事对龙城内权贵的影响倒并不甚大,好比平西王妃莫氏,便不见什么人敢去“惦记”,哪怕她还是真真正正的五大家族的莫氏宗亲。当然,还有宫中那位重病的莫太后,自然也没敢去追讨罪名的。 不过被莫氏举家潜逃的事一闹,莫太后又病重,平西王暂且倒没再紧抓着自家女儿嫁不嫁澈月王的事不放,想来也是怕在这多事之秋再惹来什么麻烦会让自身得不偿失。 因为莫太后重病,伤体已无大碍的平西郡主便被接回了将军府。 杨玉鸾得知父王与母妃被玄帝留在京中,要到睿贵妃生产满月后再回西陲封地去,倒是高兴地忘了为母妃娘家的事伤怀。等到自己子再好些时,便一反之前身在京都皇城时的深居简出,不顾父母阻拦开始整日往澈月王府里跑。 显然就算平西不想再计较,他这宝贝女儿还是将所有情思,都系在了那位绝世清贵的澈月王身上。 风浣凌觉得自己被冷香远那魔修摆弄过一次后,身子与心情便总有些不适感,偏偏这时候杨玉鸾那小丫头开始总往府里跑,绕得她愈加心烦头疼。 起初她还能耐着性子与这位平西郡主寒暄客套一番,当然也没少话中有话地劝其莫要在白费力气了,而龙御沧自然从不曾给过那丫头好脸色,可是杨玉鸾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反感,依然我行我素地天天找上门来。 最后终于耗尽了风浣凌所有耐心,连出面寒暄几句都懒得应付,直接选择像龙御沧那般对这丫头视若无睹。 第145章:王妃有喜 http://.biquxs.info/

也不知是不是多少还是被北城不醉楼的一夕焚毁打击到了,风浣凌接连一个月都没怎么出府去管商铺的事情,除去每月的例行查帐外,她都只安排芝兰出去料理杂事,自己则整日在王府里享清福躲悠闲。 连苏悦都忍不住说王妃突然变懒了,但龙御沧对此却表现得很是满意,因为这样一来两人能腻歪在一起的时间就变长了。 当然,如果没有某位郡主每天定时来访的话,他们的生活理应会变得更加美好。 这天龙御沧正与风浣凌在花厅里用午膳,虽说这午膳的时间比正常的早了一些,但谁让某人赖床才起来呢?因此也就将早午朕合到了一起吃,反正放眼整个王府,也没人敢说被王爷宠上天的王妃什么。 就在这时,杨玉鸾忽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道:“御沧哥哥,你知道吗?那个因为莫淑妃被关进天牢的赖御医,今日被发现在狱中服毒自尽了!” 是的,自从离开皇宫后再见到龙御沧,杨玉鸾便擅自换了个无比亲昵的称谓。 “死了倒也算一了百了,否则保不齐要被施些怎样的刑罚逼问赖天璎莫淑妃的下落呢。哎,说起来他这了这青梅竹马,倒也算仁至义尽了,能帮的都帮了,最后连自己一条性命都搭了进去。” 风浣凌最近变得有些多愁善感,竟然对赖天璎这无甚关系的人都忍不住要感慨一番,若是被不知情的听去,只怕还要误以为她与那位英年早逝的赖御医,有着多深的交情呢。 好不容易没被无视一次,杨玉鸾赶忙再接再厉地道:“姐姐,今日外面天气好得很,你有好些日子都没出门了吧?不如今天我陪你出去逛逛如何?听说最近北城的集市来了批奇人,每天要在街上表演好些戏法,姐姐定然喜欢。” 谁是你姐姐? 叫他们夫妻俩“哥哥”、“姐姐”又是什么意思?表示没把他们当成夫妻是怎么的?你整日当着别人的面惦记人家相公,便不没有半点的羞愧么?! 心中虽咆哮着,但已在府中闷了许久的风浣凌,却终究还是被杨玉鸾说动了心,“王爷觉得呢?难得近来圣上忙着莫氏的事情顾不上我们这边,我们偷闲半日出去转转可好?” 龙御沧对于那些江湖艺人无甚兴趣,但看她喜欢便点头同意,当即吩咐下人去准备出行事宜。 其实这些日子趁玄帝忙着追捕莫氏逃犯,他私下里也没少忙他们那些秘密朝廷中的事情,就连苍云都被他给安排了出去。而风浣凌自然也不会不知道,只是如今当着平西郡主的面才故意这样说罢了。 临出门时,宫里突然传来玄帝口谕,急召澈月王入宫议事。 “御沧哥哥你放心吧,玉鸾定然能照顾好姐姐的,圣上既然是急召便万万耽误不得。” 杨玉鸾甚是郑重地作出保证,可惜龙御沧根本看都没看一眼,只顾跟风浣凌和随行的芝兰、苏悦叮嘱了几句,又加派了些暗卫随行,方才难掩无奈地目送他们先离去,而后再自行换了朝服入宫面圣。 印有澈月王府月图腾徽标的马车一路稳稳前行,出了权贵聚居的皇城一路向北,直奔北城最为热闹的那条街道而去。 马车里兴致正高的杨玉鸾并未因之前被心仪之人忽视而变得低落,依旧主动跟风浣凌说着自己近来听闻到的诸多奇闻趣事,可惜听她“讲故事”的人明显兴致不高,后来更是直接掀起窗帘望向马车外那些热闹喧嚣的场景。 待得马车被堵在个人满为患的街口之时,杨玉鸾所说的那帮奇人献艺之处便也到了。 风浣凌带上帷帽方才被苏悦与芝兰扶下马车,向来不习惯带什么随侍的杨玉鸾,则身手利落地自行跳了下来。 除了车夫他们表面上便只有几个女子一同出行,自然不好强挤进那层层围观人群里去看,亏得杨玉鸾想办法找来了两块大青石,她们站到石头上才看到里面的场面。 前世的颜无双因征战也曾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但这批看形貌便非神龙国人的男男女女正在表演的各种才艺,却是连她都未曾见过的。因此看着看着,风浣凌当真看了进去,不时跟着周围观众一起喝彩拊掌,后来索性把影响视线的遮面的轻纱都掀了开。 而见她如此高兴,杨玉鸾好像做了件何其伟大的事情般,在旁边也笑得甚是开怀。 “哟,想不到竟然连尊贵的澈月王妃,也会到这种市井之地看热闹。” 上官蝶也是听说北城的这批外族艺人甚是特别,所以才想出来看看散散心,哪料到才到场便看到让她最为堵心的人正笑得好不畅快。 闻言,只有杨玉鸾回首白了眼上官蝶一眼,风浣凌则根本不屑理会地继续看着场中的精彩表演。 被彻底忽视又遭了白眼的上官蝶直气得俏脸微红,但有过上次被掌嘴的经验后,她终究还是学聪明了些,并没有再自己往前冲去与人家王妃正面对抗,而是忿忿转身往回走,暗中吩咐身边丫鬟向人群扔去一大把铜钱。 那铜钱大半都落在了风浣凌的脚边,周围看热闹的大多还是贫民百姓,看到天降铜钱立时便疯抢起来。 “王妃小心!” 被疯狂人群挤得有些站立不稳的芝兰惊见还站在大青石上的主子,被人群推挤得跌向地面,她真赶忙不顾一切便要拼命去护主子周全,但她终究被疯狂的民众给挤得有些力不从心。 站在风浣凌身边杨玉鸾,身手虽不及芝兰及众暗卫但贵在离得极尽,几乎本能地伸手揽住了她后倾的腰身顺势拉到自己怀里,虽然依旧没止住倾倒之势,却成功以自己的身子做了“肉垫”。 下一刻,芝兰与暗卫鹂萱等人便先后直到,七手八脚地拖起风浣凌,便齐齐飞身跃出混乱不堪的人群。 杨玉鸾被胡乱踩了几脚后,才勉强挤出还在疯狂捡拾地上铜钱的人群,待跑回马车前她才反应过来——她干吗要“牺牲”自己救那个情敌啊?适才倒不如放任她摔下去,被踩几脚没准儿就毁了容,到时候她不是更有机会取而代之了么?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怎么会流血呢?” 正默念着“失算”自我反省杨玉鸾,被苏悦那一嗓子惊得回过神来,手脚并且地爬上马车去看已经被安放到车厢里的王妃。 风浣凌脸色苍白得不见血色,双手下意识地轻覆在肚子上,有些虚弱地道:“先回府,我怕是,怕是……” 苏悦终究是年长些也经历过许多后宅女子的事,立即惊醒道:“奴婢想起来了,王妃的小日子好像有两个月没来了,难道王妃是……快,快回府!芝兰,你赶紧想办法去通知王妃一声,就说王妃很可能是要小产,请王爷尽快想办法!” “小,小产?” 芝兰虽未经历过这些,却也知道小产意味着什么,霎时也急得白了脸,赶忙安排鹂萱潜入宫中去将消息禀告给澈月王。 也不知鹂萱到底是如何办到的,总之当马车回到澈月王府时,龙御沧已然带着御医邓金石等在门口,只是面色早已不见平日惯常的淡泊冷漠,满是名为不安的惶惶焦急。 邓金石第一时间直接到马车上为风浣凌诊脉,面色凝重地认真诊看了好半晌,方才长吁口气,“王爷莫急,王妃着实是惊了胎,但问题不大。劳烦先将王妃移到室内安置好,稍后老臣施针救治再开些安胎的药喝几日便没事了。” 此言一出,所以有人都不禁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但龙御沧的面色依然不大好看。但还是他亲自上前抱起了风浣凌,犹如捧着个易碎的瓷娃娃般小心,一路送到内院的无双居里都未曾假手于人分毫。 “看你紧张的,邓大人不是说没事的么?我自己适才也是被吓傻了,以为见红便要不妙,如今静下心来倒也没觉得什么不适的。” 风浣凌微微有些脸红,其实近两个月她身上许多表现皆是有孕的征兆,只是一来前阵子的事情实在太多让人顾不上这些,再则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子还要调理些年月才能受孕,哪想到在他们都毫无准备地情况之下,这孩子就突然来了呢? “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让你自己出去,我应该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的。”龙御沧的自责溢于言表,“幸好没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已然传了消息让苍云师兄尽快赶回来,有他照顾你我才能安心些。” 一路都呈现被吓傻状态的杨玉鸾,这时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却是立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不是的御沧哥哥,这次当真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姐姐去人那么多的地方的。我,我当真不知道姐姐有了身子的,否则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带她去……都怪上官蝶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偷偷使坏换那些破铜钱,姐姐也不会被挤的摔倒……不过,还是我不对,我就不该带姐姐去看什么热闹!呜呜呜……要是被父王和母妃知道我险些害死哥哥姐姐的孩子,定然要骂死我的……呜呜呜……” 风浣凌:“……” 第146章:虚惊一场 http://.biquxs.info/

最终,龙御沧单凭冰封十里的脸色,便生生把杨玉鸾给吓走了。而此举的后遗症就是,连御医邓金石为风浣凌施针保胎时,都被吓得有些战战兢兢,直至告辞离开时都没敢喘一口大气。 风浣凌对于自己突然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躺在床榻上失神地喃喃念叨:“宝宝,这次你可要好好的,为娘一定要好好把你生下来,切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为娘怕是无法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了……” 刚刚亲自端着安胎药进来的龙御沧闻言,刚刚有些回暖的神色霎时又冷若冰霜,脚步顿了半晌方才继续将药端过去,“我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再有任何闪失,相信我。” 看到已送到唇前的乌黑药汁,风浣凌方才蓦然回神,随即满目溢出满目柔光,“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喝下安胎药后,风浣凌才想起问今日龙璟溟为何要传龙御沧入宫,总觉得他的每次传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是关于苍茫山匪乱的事,那片山地正位于神龙、玄武与花神三国交处之处,原本那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可是有人说看到莫氏逃犯潜进了那片地带。”龙御沧答得有些漫不经心,“若是寻常追捕剿匪自然用不到我,但那苍茫山被神秘异族占据已处,据说里面有不少都是来自其他界的妖魔鬼怪。” 依他派出去的斥候回报,莫氏族人的确分几拨汇向西陲方向,但他们去的分明是花神国,而不是无头苍蝇送死般地进了苍茫山。 “你不能去,他分明是想让你送死,你绝对不能再着了他的道。” 风浣凌听明白了,龙璟溟这是要让他以追捕莫氏逃犯为名,带兵去闯那片世人避之惟恐不及的诡山,显然又是招名正言顺的至死绝杀! “恩,我知道。原本我其实想趁机去探探苍茫山的,不过现在你怀了身子,便不宜行此险招了。” 世人或许会谈及苍茫山而色变,但龙御沧却并没有半点畏惧,对他而言进入苍茫山甚至还可能是种机遇。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风浣凌腹中的孩子对他而言已然重要过一切,所以他也必须改变计划不再佯装听任龙璟溟的安排驱使行事。 “你还原想去那儿探探?哼,龙御沧,你要是敢丢下我和孩子去冒险,我……我以后就再不理你了!” 之前风浣凌还总是纳闷自己的性情怎么变得越来越小女人,如今总算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孕中的女子通常都会变得多愁善感情绪失控,她便也索性放任自己继续跟他撒娇耍赖了。 “我不会丢下你们的,永远不会。”她虽说得有些孩子气,龙御沧却答得甚是认真,“你这次惊胎虽无大碍,但终究对身子多少会有些损耗,在苍云师兄回来前,你还是尽量都卧床休息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风浣凌这才心满意足地主动偎进龙御沧怀里,双手则交叠在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上,虽然还要等近八个月之久,她却已经抑不住开始幻想他们的孩子出生后会是怎般模样。 既是在宫中请走的邓御医,又有平西郡主那小喇叭到处宣传,澈月王妃有孕的事很快便传扬开来。 没几日,玄帝便又召澈月王入宫,毕竟上次两人刚开始谈正题,龙御沧便因收到风浣凌疑似小产的消息,匆匆告退一声便风风火火地出宫离府,根本还不及商定什么。 而这回召见又因澈月王妃有孕而变得有些不同,龙璟溟不得不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远征苍茫山不是短时间能了结的,更何况他原本是打算让龙御沧有去无回。 事实也正如玄帝所料,他刚提出要让澈月王带兵出征,便被他以王妃有孕的借口给拒绝了。 不过向来寡言的龙御沧,这次倒难得地多说了几句,“依臣看,不如多请几位修真能者,再由上官太仆亲自统领着入苍茫山。” “上官太仆?”龙璟溟难掩诧异,“为何皇叔要举荐上官太仆呢?” 龙御沧满面正气凛然地道:“因为据臣所知,那苍茫山中最难对付的应是兽类,而太仆大人本就是司马政者,想来会对兽类更了解。如此一来,至少便比派那些擅长与人作战的将军去,更稳妥几分。” 这话听来有些道理,可若是知道内情的人在场,必定要说澈月王这是赤果果的假公济私、公报私仇!若不是神龙国还没有女将军出征的先例,而上官蝶又半点武功不懂,他要举荐的只怕便不会是上官翼了。 但无论这次公报私仇能否成功,龙御沧都不可能放过险些害他失去与风浣凌的第一个孩子的上官蝶的! “好,皇叔的建议朕会考虑,不过朕依然觉得皇叔才是清剿苍茫山匪患的最佳人选。”龙璟溟显然还不死心,却适才转移了话题,“对了,王妃可还好?听说平西郡主近几日还在念叨着是她差点害得王妃小产,听得平西王与王妃整日心惊胆战的。” 不知为何,想到风浣凌怀了身孕,他便不禁回想起当年颜无双为他怀上第一个孩子时的心情。 若不是出了后来的事,他们的孩子,如今已然可以满地跑地叫他父皇了吧? 那孩子,本应是他真真正正的大皇子的。 “承蒙圣上挂怀,不过虚惊一场,浣凌与孩子安然无恙。”龙御沧想到杨玉鸾,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此次平西郡主的确有错,还望圣上作主,勒令郡主日后都不得再踏足澈月王府,否则再惊了王妃的胎,便不会再有这次的幸运了。” 不在意并不代表不懂得,相反,总是立于冷眼旁观状态的龙御沧,总是轻易能看透他人的心思欲求,所以只要他想要惩戒的人,必然能一击即重对方的“死穴”。 龙璟溟沉吟须臾便点头应允,一首圣旨下去,害得平西郡主在家哭了足足五天五夜,险些没将那双漂亮的眼睛给生生哭瞎了。但在第六天时,她却又欢欢喜喜地出了门,倒当真没再踏入澈月王府,改为整日守在王府门口装守门的石狮子派兵西征苍茫山的事,玄帝最后并没有编排给听到消息后便开始称病在家的上官太仆,而是让本就负责西陲的平西王待回归封地后解决此事。 对于龙璟溟这次会如此好说话,风浣凌觉得十分诧异,她原以为龙御沧即便要拒绝前往苍茫山剿匪、追捕莫氏逃犯,至少也要费上好一番功夫才能如愿,哪曾想到如此简单便逃过了一劫。 难道是她最初便料错了风璟溟所想? 按理说前阵子刚出过青龙山魔兽的事情,他是不该如此快就又给龙御沧下套的,毕竟他谋害皇叔始终都在使暗招子,表面上还是要装出副叔倒亲和的假象来的。因此,正常而言也不大好让皇叔接二连三地遇险,且还都是危及生死之险,以免会遭人诟病。 那么,他之前要安排龙御沧去苍茫山,到底是何目的呢? “又要胡思乱想什么?你现在怀着身子不宜忧思过重,有什么问题都丢给我便是,别自己决洋洋瞎想。”龙御沧一口一口地喂风浣凌吃着有助安胎的药膳,猜到她定是还惦记着苍茫山的事,“苍云师兄差不多这两日便能回来了,他此行应当就会路过苍茫山地界,等他回来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他便是。” 风浣凌这才想起问:“你到底安排苍云去做什么了?要经过苍茫山,同去花神国?回元灵山?还是去了玄武国?” 自神龙国而去,需要经过苍茫山的线路便只有这三条而已,所以倒也并不难猜。 “我是让他去探探洛弦那边的情况,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洛弦却一直没能回来,只怕那边的事情相当棘手才会困住他不得脱身。” 听龙御沧提起洛弦,风浣凌才猛然想起这个曾经跟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人,已经被劫走将近一年的时间,她竟然险些忘记还有他的存在,这让她立时有些羞愧。 “那洛弦,现在怎么样了?”风浣凌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当真是玄武国那个狐狸王爷给劫去的么?可知道他究竟为何被劫走?” 其实这原也怨不得风浣凌,毕竟洛弦与她相处的时间级少,而过去这大半年的时间,她需要绸缪需要去做的事情又太多太多。而且当初龙御沧便说不必她操心,他自会处理好一切,会安排人去救洛弦,所以她渐渐便淡忘了这件事情。 “你问这些做什么?知道他还活着不就成了?这孩子自小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你有功夫还是多想想为夫我对你有多好,多想想你肚子里我们的孩子吧,别浪费精力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龙御沧却是当真不乐意她太过关注他以为的任何男人,哪怕是他最亲信的洛弦,也会让他心头不快。而他这副模样,倒是成功逗笑了风浣凌,惹得她苦笑着捶了他胸口好几下。 第147章:我,只是澈月王妃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原以为若是苍云足够神通广大,带回来的人定然会是洛弦。而苍云回来时也的确多带回来了一个人,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是同样阔别已久,却不应与医仙有所交集的——武林盟主萧焰。 纵是由医仙带回来的,已然经过医治的萧焰身上那些伤,仍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萧大哥,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孕中本就容易情绪大起大落的风浣凌,看到脸上都遍布狰狞刀剑伤痕的萧焰,霎时便泪盈满眶。 “哎,说来话长,怪只怪我错信了不该信的人,结果便被人自背后狠狠捅了一刀。若不是恰巧遇到苍云大哥的话,只怕我就没办法活着回来见你们了。” 萧焰笑得有些自嘲,等到花厅中只剩下他与风浣凌、龙御沧、苍云四人时,方才将自己遭遇的整个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自火凤国三公主火烟处知道飞龙令的秘密后,他稍作准备便独自启程去寻找龙脉宝藏,期间巧遇到曾经的生死之交,想到前路艰险能得个强助也好,便诚意与之结伴而行。不过他并没有坦白飞龙令的秘密,只说是自己偶得一藏宝图,兄弟二人便一同踏上了寻宝之路。 足足在神龙国境内找寻了大半年,萧焰才发现那所谓神龙国的龙脉宝藏,竟然是在苍茫山一带地界,那里向来皆是世人避之惟恐不及的凶险之地,看来当真是要富贵险中求。 听到这里,风浣凌心尖一颤,忽然便有些明白龙璟溟要探苍茫山的真正用意,当即便脱口问道:“萧大哥可是还不及挖出宝藏,便被兄弟阋墙了?” “不错,我其实已然发现了宝藏的入口,发觉是需要飞龙令才能打开。”萧焰抬头便对上一道让他倍感熟悉的精亮眼眸,竟然不由自主地失神须臾方才点了点头,“何曾想到我那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便在这时原形毕露,先是偷袭重伤了我,后又使尽手段逼我交出飞龙令,我这才知道原本他根本就是为了飞龙令而来的。” 之前萧焰始终遮遮掩掩,任风浣凌如何试探,又如何冒险让他猜疑她便是重生的颜无双,却也未能让他言明飞龙令就在他手上。 想不到,终于等到他肯说出真相时,却已然丢失了那块重要令牌。 萧焰重伤之下即便竭力挣扎,最后还是被那视为生死兄弟的人给抢去了飞龙令,而他则被留在处处险恶的苍茫山中等待自生自灭。若不是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遇到了正好被龙御沧急召回龙城不得不穿行过苍茫山的医仙苍云,哪怕再换成任何其他人路过遇到,他也绝计不会再有生还的可能。 “苍云大哥,日后萧某这条命便是你的。” 讲到最后,萧焰再次向苍云表达了自己最真切的感激之情,江湖儿女向来皆是恩义与命重的,否则他英明半世也不会落得被兄弟暗自的下场。 但即便遭遇兄弟阋墙,他也不会因此便不再信任何人,欠下的恩情他也终是要还的。 “人活着回来就好,即便飞龙令被抢了去,我们终究还是能想到办法再抢回来的。”风浣凌抑不住轻叹了声,“萧大哥身上的伤还未痊愈,理应多多休息才是,剩下的事你便不必过多忧心了,放心地交给我们便好。” 对于面前这些救过自己不只一次的人,萧焰只剩下最后一个疑惑急于弄清楚,他先是看向了澈月王与医仙,诚然道:“在下有件事必须单独向王妃问清楚,还望王爷与苍云大哥能行个方便。” 龙御沧霎时沉下脸来,“只要与我娘子有关的事情,便没必要背着我这个夫君说,更何况你们还是孤男寡女。” “……” 风浣凌的嘴角抽了抽,“王爷,萧大哥也不过是想问我个问题,你不必这般紧张,只要给我们一个问题的时间就行。就算你不信任萧大哥,难道连我也不信么?” “……” 龙御沧最终还是跟苍云退出了花厅,但却只留在门口没有走远,而以他的耳力若是想偷听什么,就算隔得再远也总有办法听得到。 “自我有孕后,王爷便看护的愈加紧了,还望萧大哥莫怪。”其实风浣凌心中已然有数,但她还是等待他先开口,“不知萧大哥想问我什么?” 听她刻意又提起身怀有孕之事,萧焰颇为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沉吟半晌才道:“我要问的或许有些唐突,有些……骇人听闻吧。但经过之前的相处,我当真觉得王妃与我一位故人……故人之女甚是相像。不过这相像不是指容貌,而是指一些习惯和性情。” 风浣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却只微微勾着嘴角没有言语。 “你可知道……” 眉心紧拧着萧焰再次欲言又止,似乎始终找不到适当的语言来提出心中的问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风浣凌终于有点等不下去了,索性主动开口,“我只能说,你那位故人与她的女儿,真真切切都已然惨死,现在的我,只能算是有一部分是她吧。萧大哥也知道此事太过骇人听闻,所以我宁愿你当那个已死的人已经死了,而现在的这个我,只是澈月王妃而已。” 已然了悟的萧焰就此沉默,直至风浣凌起身走出花厅时,他还坐在原地,望着虚无的某处目光涣散地幽幽失神着。 龙御沧正耐心耗尽地打算回身推门而入时,风浣凌却却自行走了出来,他当即示意苍云去花厅看看萧焰,自己则追上她问起他们适才都说过什么。 “他到底问了你什么问题啊?” 直至回到无双居,龙御沧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少见地继续执着提问。 “恩,适才萧大哥问我的问题,是你应该知道,却总故意装傻逃避,不肯正面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想了半晌,风浣凌给出一个比适才回应萧焰时还要绕的答案,她心中早已渐渐确定他是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的。 果然,此言一出,龙御沧便不再纠结地继续追问了。 萧焰身上的飞龙令被抢,依风浣凌推断,大半最终是要辗转落到龙璟溟手中的,所以几经思量后,她决意已看望即将临盆的睿贵妃为借口,进宫走一趟先探探风声。 十月的龙城虽还没有降雪,却已然十分寒冷。 经过承阳门时,风浣凌不禁想起在九月立冬前时,风氏宗亲已然被斩杀于此。可由于她怀了身子,龙御沧坚持不肯让他来观看,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要知道,当年颜氏宗亲被斩时,风万全可是临斩官,曾在这里的高台上亲眼看着她的父母兄弟血溅七尺“想什么呢?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走路怎么还会失神?” 在知道风浣凌要来看自己时,苏墨璇早早便准备妥当等在暖阁,不想被宫人迎进来的澈月王妃,竟然满脸的心不在焉,当真让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挺着九个多月的大肚子便亲自迎了上去。 “哎呀,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怎地还随便乱动?快好好回去坐着。”风浣凌是被吓得回了神,赶忙反手扶住苏墨璇坐回到暖榻上,“虽说你理应到下个月才会临盆,可是提早生产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所以你现在便要时时加着小心才行。” 苏墨璇笑看了眼某人都还没怎么显怀的肚子,取笑道:“你这也是第一胎,且才三个来月吧?弄得好像比我懂得还多,比我有经验多少似的,也不知羞!” 自是不能说前世她已然怀过一次,风浣凌终究只讪讪地笑了笑,陪着明显圆润不少的贵妃娘娘坐下先闲聊了几句。 两人既然同为孕妇,虽是月份不同,但说来说去话题总离不开孩子。苏墨璇还感叹起之前莫淑妃所生的那位大皇子,机关算尽最终却只能沦为笑柄,当真可悲可叹至极。 风浣凌便道:“那生的那位‘大皇子’是假,你这个可是真的,若是当真能诞下龙子,圣上必然会封你为后,而这孩子大半便会是日后的储君太子无疑。” 五大家族中颜、莫两家先后被抄家灭门,莫氏则费了好大的心力远躲异乡,如今便只剩下南宫氏与苏氏两家了。南宫氏是澈月王母族,就算如何锦衣夜行也终究不会得玄帝重用,所以眼下惟有苏氏最有发展前景。 风德妃避宠,莫淑妃已然不在,位及贵妃的苏墨璇,自然也就成了如今坐上后位的不二人选。 苏墨璇慨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已然有那三大家族血一样的例子在前,我着实不知道苏氏被圣上看进眼中后,究竟是福是祸了。至于后位,我其实并不在意,当真想得到的话我自有千百种办法得到,但是得到了又如何呢?能不能保全好自己与全族人的安稳,又岂是区区一枚凤印便能决定的?” 嘴上不说,但风浣凌知道苏墨璇这时定然是想到了先皇后颜无双,曾经的颜氏何其风光无限何其钟鸣鼎食,结果还不是因玄帝一句话,便一夕覆灭了么? 第148章:命定炮灰 http://.biquxs.info/

的确,决定一个人乃至一个家族荣辱的,向来不是仅靠一枚凤印决定,而是要靠自己能否握住最切实的权势,能否捏住敌人的“七寸”。 风浣凌趁热打铁地道:“是啊,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尤其当今圣向最是绝情。已有先皇后的例子在,也难怪你对后位都心怀惧意。” “若单只是我个人的生死倒也不算什么,只怕累及家人。”苏墨璇神色有些黯然,双手却不自觉地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他们都说,孩子便是立足后宫的最大依仗,可我只想让我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便好,是否能够成为储群并不重要,得到那位置也未必就是福气。” 暖阁里早已没有了外人,只剩他们两人对坐长谈,不可谓不掏心掏肺。 “我听说,圣上已然寻回了飞龙令,也就是他如今掌握了神龙国最强大的兵权,想必日后会愈加有恃无恐。”风浣凌有意只点了一句,便又立即调开话题,“你无论产子产女封后已然大势所趋,外祖父可曾叮嘱你什么?” 苏墨璇有些失神地摇了遥头,心中想法还停留在风浣凌前一句所说的“圣上已然寻回飞龙令”的事上。她还记得父亲便曾断言,当年的颜氏覆灭,至少有一半原因便是为那神秘强大的飞龙令。 “圣上向来多疑,所以被他捧得越高越是要加倍的小心翼翼,否则稍有行差踏错,付出的便可能是生命的代价。”风浣凌又试探性地说了几句,见她仍陷在飞龙令的事上,方才稍觉安心,“我知道你向来是个有想法有主意的,连我家王爷也时常会夸你,我只盼着你别被女儿家的小情小爱困住便好。” 终于进去些的苏墨璇,郑重地点头道:“我明白,我心中有数,放心吧。” 陪着苏墨璇一起用过午膳后,知道她到了午睡休息的时间,风浣凌才主动告辞离开。不料才走出承禧宫,便在宫道上遇见了几个今年秋选时方才入宫的新人。 “就凭你这般庸脂俗粉,竟然还胆敢到宫道上来等圣驾经过,若是惊扰了过往的主子你要如何收拾?” 正领着几个相仿的小主围着个跪在地上的嫔御怒骂的,正是因其兄长官拜九卿,入宫还未承宠便被封了才人的上官蝶。 跟在主子身边还站在承禧宫门口没有现身宫道的芝兰见状,抑不住嘀咕道:“这上官蝶还真是无论到哪里都不改惹是生非的性子,只怕除非死了,否则吃多少亏也不长记性!” 风浣凌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隐在暗出看着那边的闹剧。 “我没有,我只是听闻澈月王妃入了宫,所以才想到这里等等看能不能见王妃一面,从未曾奢望会遇到圣驾。” 被几人围在当中又跪在地上的那人,虽然看不清模样,但从声音便听得出乃是与上官蝶一样,刚刚经过秋选入宫的钟绣,只是由于其兄长官职低微,承宠前只被封了个宝林。虽然只比前者矮了一级,但无论前朝还是后宫,皆是官大一级便足以压死人的。 “骗谁呢?你现在可是圣上的人了,还惦记去见什么澈月王妃作甚?难不成你还指望着被王妃看中,会挑了你去给皇叔做侧妃或妾室么?” 上官蝶听到澈月王妃只觉更气,胡乱编排一能还觉得不够,抬腿便照着钟绣的心头狠踹了一脚。 “住手!” 终于看不下去的风浣凌,面沉如水地出现在众低阶嫔御们面前,立时吓得适才还耀武扬威的几个小主齐齐跪倒在地俯首叩拜。 “参见澈月王妃。” 风浣凌并未理会那些以上官蝶为首的嫔御,而是先亲自上前扶起了被踢得仰躺在地的钟绣,见她伤得不轻,立即命守在旁边的宫人去传御医。 胸腔一口气没喘过来,钟绣昏厥须臾方才缓缓恢复神智,发现自己竟然正倒在澈月王妃怀中,立时便红了眼眶,满腹委屈地啜泣道:“王妃,妾身当真只是想能有幸见王妃一面,没有妄想觊觎圣驾的,真的没有……” “好,我知道你没有,别怕,有本王妃在。”风浣凌心疼地擦了擦钟绣的眼泪,随即怒目看向还跪在一旁的上官蝶,“你如今不过只是个小小才人便如此嚣张跋扈,来日若当真得宠升了位份还了得?只怕到时候连睿贵妃你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上官蝶纵然不甘,可毕竟受身份所限,终究只能俯首道了句“妾身不敢”。心中却道,待刀子成了皇后,自然就不会再将这些贱人放在眼里! “不敢?你只是现在不敢吧?钟宝林都已然被你伤成这样,你却还不知错,本王妃便罚你在这里跪到知错为止!” 上次惊了她胎的那笔账,风浣凌都还没顾得上找上官蝶算呢,如今难得遇上了,自然要一并都讨回来。 “你,你凭什么罚我?”上官蝶气得径直站起身来,“在宫外也就罢了,到了宫里你竟然还敢如此仗势欺人,我看你才当真是不把我上官氏放在眼里!” 蠢成这样的人,倒也难找了。 风浣凌已然将钟绣交到芝兰怀里,冷笑着跨步上前道:“凭什么?无论宫里宫外,本王妃凭的自然是比你位高权重,你若不服,有本事当真爬到那后宫至尊的位置上去,执掌了凤印再来对本王妃‘仗势欺人’不迟。至于你上官氏是否配让我放在眼里……若都是若你这般人物,本王妃还当真不屑放在眼里!” “你,你……” 气到脸色发青的上官蝶怒指着风浣凌,却又半晌“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什么你?没听本王妃让你跪在这里思过么?” 被风浣凌倏尔横眉冷目地一扫,上官蝶竟然就不由自主地双腿一软重新跪了回去,面上却还咬牙切齿地愤慨着。 不多时,派出去的宫人倒是将御医给请了来,不过也惊动了这群小主适才争论的主角之一。 “圣上驾到!” 这回就算是风浣凌也不得不曲膝叩拜接驾,其他人自是又跪了满地。 似乎才下朝的龙璟溟披着身明黄色龙袍,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具是凛然威仪,深不可测的幽邃双眸仿佛瞬间便扫尽所有人,直至落到澈月王妃身上时,才缓缓吐出一句“平身”来。 上官蝶生怕失了先机,当先便跪行到玄帝面前哭诉道:“请圣上为臣妾作主,澈月王妃她仗势欺人,竟然不问是非黑白便要罚臣妾长跪于此。圣上,如今的天气这般寒冷,臣妾若当真就这样跪下去,只怕不出一个时辰这双腿便要彻底废掉了呀圣上!澈月王妃的用心,当真阴毒至极啊!” 看到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上官才人,龙璟溟的太阳穴便有些胀胀地疼,听她哭诉完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风浣凌。 “启禀圣上,臣妇以为钟宝林身上的伤足以说明一切,是非黑白显而易见不说,适才臣妇在承禧宫门口已然亲眼见证上官才人是如何欺凌踢打钟宝林的,又何须再多问?” 风浣凌很是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罚跪上官才人的事,且三言两语便有理有据地将情况说了个清楚。 “邓御医如何说?”龙璟溟转眸看向正替钟宝林诊看的御医邓金石,“钟宝林身上的伤,可是如澈月王妃所言那般?” 慎重查检过的邓金石如实答道:“启禀圣上,经臣初步验看,钟宝林的确刚刚被人踢打欺凌过,且依伤情来看当是力气较少的女子所为。” 龙璟溟这才将视线落到脚前还在委屈啜泣的上官蝶,冷声道:“上官才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望圣上明鉴,臣妾,臣妾……” 一心想着圣上定会向着自己的上官蝶,词穷得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传朕旨意,上官才人即日起降为七品御女,罚禁足面壁思过一个月。钟宝林晋为才人,伤愈后即刻安排侍寝。” 上官蝶在被宫人带下去时,还在不甘地嘶吼哀求着,可惜龙璟溟却看都未再看她一眼,反到纡尊降贵地走到红着一双大眼睛,犹如小兔子般怯怯看着他的钟绣面前。 “还疼么?”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不,不疼了。” 她惴惴不安地怯怯应了句。 对于后宫中那些倾轧算计龙璟溟早已见惯不怪,若不是上官蝶着实太过愚蠢,他原也无心理会这些小女人间的相互欺压。可是当看到钟绣那双无比纯净明澈的眼睛时,他竟意外地有些心动,忽然便渴望身边能有个纯粹简单,时时都需要依靠他保护才能生存下去的可人儿。 自己宫门前闹成这样,苏墨璇终究还是挺着大肚子出来迎了圣驾,龙璟溟当即便顾不上小钟绣,亲自去扶住了他的睿贵妃。 苏墨璇大致了解过情况后,满目怜惜地看着钟绣道:“这般柔弱单纯的小人儿,倒是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臣妾求请圣上恩准,将钟才人安置到臣妾的承禧宫来吧。” “好。” 龙璟溟答应得十分痛快,并且当即便命宫人下去安排,他则扶着睿贵妃先行回往承禧宫, 风浣凌谨守礼数地送走了圣驾后,方才继续踏上她出宫的冗道。 如此与他背道而驰,才是她必须要走下去的路 第149章:新后 http://.biquxs.info/

钟绣的伤并不算重,再加上御医的悉心医治,不过十余日后便得以承宠。自此,短短一个月的光景不到,便被接连晋升至了九嫔之一的修容,盛宠可谓一时无两。 而身在前朝的钟正听闻澈月王妃在宫中护其嫡妹一事后,还特意郑重到澈月王府道谢,虽说出他身贫苦没什么贵重礼物可送,却颇费心思地寻了好些滋养孕妇身子的良方不说,还特意自家乡着人送还许多特产。 若是落到其他权贵眼里,只怕会对钟正种种“用心”不屑一顾,但风浣凌却当真颇为感动,尤其是听他说起他们家乡百姓如今都将澈月王当成活菩萨般供养,她便笑得愈加开心。 除去在京都百姓中口碑越来越好的京兆尹在外,还有许多有心攀附澈月王府的官员,借王妃有孕一事上门示好。 最初在风氏覆灭之时,许多人暗地里并不看好风浣凌,毕竟她终究是叛国罪臣的女儿,纵是已然与家族决裂又有澈月王光环笼罩,但毕竟身份较为尴尬。 但经莫氏以后,眼看着京中五大家族只余南宫氏与苏氏,南宫氏为澈月王母族,而苏氏为澈月王妃母族,宫中眼看着产子后必将封后的睿贵妃又与其私交甚笃,众人立即便忽略了之前的隐忧,还是争相巴结地位越来越是超然的澈月王府。 当朝玄帝接连灭掉颜、莫两族,又逼得莫氏举家逃离叛国,当初积累下的那些仕和贤帝之名早已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朝野内外人人自危,不知什么时候悬在头顶的那把皇权利刃,便会斩落在自己头上。 在这般惶恐重压下,平西王都一改初来时与澈月王因平西郡主造成的“对峙”状态,特意备了厚礼登门看望澈月王妃。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平西王主动示好,近来似乎变得越来越通人情世故的澈月王,也没有将人家拒之门外的道理,自是大大方方地开门迎客。 平西王与澈月王在正厅中会面交谈,平西王妃则被澈月王妃带到偏厅中招待。 “玉鸾那孩子小时候被我们给宠坏了,后来长大些又无奈被送到京都来,之前着实给妹妹带来不少麻烦,我这做娘亲的在这里代她先向妹妹先赔个不是。” 平西王妃莫雅蓉开口便先替女儿玉鸾道歉,倒是尽显其王妃大气,也摆足了与澈月王相交的姿态。 “王妃言重了,虽然玉鸾与我年纪相差不大,但毕竟我已为人妇且即将要为人母,哪里会当真与那小丫头计较呢?而且,玉鸾这孩子性情其实很是直率,相处久了便会让人觉得真心喜欢。” 风浣凌倒也不是仅仅在说客套话,毕竟与许多城府深沉,或是总是对人心存恶念的女子相比,直率的杨玉鸾的确更容易让人喜欢。 当然,前提是她不再觊觎自家相公的话,便更招人喜欢了。 两位王妃这般气氛和谐地闲聊起来,风浣凌这般近看莫雅蓉,愈发觉得她与其嫡姐莫雅琴生得有几分相似,只是不知这般亲和大度的表相下,是否也藏了颗与其嫡一般阴狠的心。 “说起来,我原本私心里想着,若是玉鸾能给澈月王做个侧妃也是好的,毕竟若皇叔这般好男儿已然世所罕见。可惜……妹妹别担心,你也知道,我家王爷这些年也只有我一位正妃,所以说起来,世间应该也就属我最能了解妹妹。” 莫雅蓉长年身在西陲,其实并不清楚嫡姐与这庶出女儿间的那些纠葛,再加上如今娘家莫氏已然狼狈离京,她心中便满满都只剩下夫妇与女儿了。 否则她也不会叫风浣凌一口一个妹妹,而非更亲切的外甥女。 “听说,最迟春节以后,王妃便要随王爷回西陲封地去了?如今郡主已然及笄,是否得以离开京都随你们同回家乡?” 显然风浣凌也没有要认莫雅蓉这姨母的意思,毕竟莫雅琴那“嫡母”可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其死因又一直饱受莫氏宗亲的诟病,因此以她的尴尬身份而言不提也罢。 “玉鸾及笄便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依圣上的意思看,应是打算将她直接嫁出去,不会让我们带回家了。”提起此事莫雅蓉明艳如昔的娇容上显露深深忧色,“再则,圣上已然指定王爷回归西陲后便去清剿苍茫山匪患,深入那般诡秘危险之地等同于送死,我与王爷也不想玉鸾回去却只能面对丧父之忧……” 风浣凌也为此轻叹一声,道了句“奈何圣意难违。” 闻言,莫雅蓉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倏地抓住风浣凌的手,颇为隐晦地道:“如今我杨氏满门也已被逼到了绝境,无论此番还回不回得去封地,似乎都只余死路一条。还望妹妹与皇叔日后若是有什么‘打算’,也能顺带拉我们一把。到时候,我们定然会将皇叔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的。” 趁着莫氏骤然举家逃离的“遗害”犹在,近来他们的确加紧了某些计划的进程速度,但不代表就要饥不择食地收下所有投靠势力。 因此风浣凌并没有当场表明态度,不过她们各自心中都已然有所计量,而且她相信前厅的平西王与龙御沧相谈的内容,只怕也会与这些禁忌的话题有关。 终于送走了平西王夫妇,风浣凌还未及与龙御沧仔细商量杨氏有意“投诚”的事,宫中便传来圣旨,说是因睿贵妃即将临盆急召澈月王妃入宫作陪。 “我陪你同去。” 近来的形势表面看来一派平淡安然,实则平西王携王妃此次亲来拜访,便已然说明平静之下的暗流已然何其汹涌,龙御沧自然不会再放心让风浣凌独自入宫,当即便换了朝服陪她一同前往。 马车穿过皇城抵达皇宫后,依然只能停在承阳门前,不过守在宫门的人再不可能是莫卫尉便是。 “卑职恭迎澈月王与王妃大驾。” 顶替莫傲群升任为卫尉的乃是先典客苏恒的嫡长子苏惇,虽然其父是苏忭之弟,但他却比伯父的嫡长子苏慎年长了许多,自幼习武也让他倍显壮实英挺。 “睿贵妃即将临盆,我与王爷在此便先恭喜苏大人一声了。不知外祖父可已然入宫了?” 若是自苏忭那里论起,风浣凌理当叫这苏惇一声表舅,不过碍于龙御沧的皇叔身份自然不好在宫前如此称呼。 苏惇自也不是个不懂进退的,恭敬应道:“回禀王妃,蒙圣上洪恩,太尉大人已然先一步入宫陪伴贵妃娘娘了。” 莫太尉走后,苏忭不久便接替其被晋升为太尉,他虽是有功夫底子的文臣,但朝野众权贵心照不宣地都很清楚,苏奉常能变为苏太尉执掌兵权,凭借的无非是圣上对睿贵妃的隆宠,以及其腹中的皇长嗣。 待得风浣凌由龙御沧陪着赶到承禧宫时,果见苏忭已然陪着圣驾一同守在产房外,听着嫡女在里面压抑不住的连连痛呼,时不时难掩紧张焦急地探头望向隔着层层屏障的内室,可惜却只能见到宫婢、接生嬷嬷与御医等人进进出出。 规规矩矩地向玄帝施过大礼后,风浣凌才满面忧色地问道:“太尉大人,不知贵妃娘娘情况如何了?” 苏忭自己急得满头大汗,却还顾得上安慰外孙女道:“没事,御医都说娘娘这是足月生产,应该不会有什么意……” 还不待声音隐隐有些发紧的苏太尉把话说完,产房里骤然传出一声甚是洪亮的新生婴儿的啼哭声,立时欢喜得龙璟溟都激动地站起来,抬脚便走到产房门前,第一时间接过接生嬷嬷送出来的皇长嗣。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睿贵妃娘娘诞下的是小皇子!” 接生嬷嬷此言一出,澈月王夫妇、苏太尉及众宫人齐齐拜贺玄帝喜得龙子。 彼时小心翼翼抱着新生儿的龙璟溟,已然笑得眉梢眼角尽是喜色,那般纵横捭阖的天之骄子、九五之尊,当下竟然激动得只能连连称“好”。 旁人或许更关注新生的皇子,但身为父亲的苏忭与同为将为人母者的风浣凌,则更关心产后的苏墨璇情况如何。 不过他们终究是要等宫人们将里面收拾妥当,而喜得皇长子的玄帝想起去看看睿贵妃时,才能随驾入内。 刚刚生产完的苏墨璇显得有些憔悴,但看到乳娘将新生子抱到她面前时,却绽开了此生最为灿烂浓情的一抹笑容来。 俨然还有些激动的龙璟溟亲自来到床榻前,郑重承诺道:“爱妃可谓劳苦功高,朕定当重重封赏!” 苏墨璇含笑谢了恩,从善如流地自谦了几句,龙璟溟看出她难掩疲倦便也没再多留,许诺明日再来看他与皇子便摆驾回了龙安宫。 终于盼得圣驾离开的苏忭与风浣凌先后凑到床榻前,挥退了所有外人的苏墨璇此时方才显露出最真切的情绪,竟是仅仅凝望着父亲便悄然红了眼眶。 “父亲,女儿不奢求什么滔天权贵,只盼吾儿能平安长大。君心难测,女儿纵是来日封后,所能依仗的却依然只有父亲。” 苏忭顿时神色一凛,沉吟良久方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150章:玄武政变 http://.biquxs.info/

景熹八年,冬,十一月初。 睿贵妃苏氏于承禧宫诞下一子,玄帝大喜,当即宣布封苏氏为后,待皇长子满月之期行封后大典。 朝野内外皆为仅余一月之期的封后大典积极准备着,宫中恭贺睿贵妃产子与封后的贺礼已如流水般送进去,宫外苏家府邸的门槛在短短几日间险些被人踏平。 而与此同时,与神龙国可谓一衣带水的玄武国,却传出暴发政变内战的消息。 据传,当年因母妃是神龙国婢女而丧失继承帝位之权的睿贤王玄灼,趁烁帝离宫狩猎之机篡位夺权。待烁帝收到消息带着亲卫回京时,整个京都早已被蓄谋已久的睿贤王彻底掌控,并以手中所掌控的玄武国大半兵权,生生将烁帝逼得节节向东败退。 原本玄武国发生政变与神龙国并没什么干系,甚至就此消彼长的形势而言,玄武国越乱对神龙国越是有利。 不过被逼到绝境的烁帝,竟然抛开脸面亲笔休书一封,派身边重臣亲赴神龙国皇都来向玄帝请求支援,并用扬扬洒洒近半篇文字细说了他与玄帝生母曾经的交情,以求借此得到玄帝的援助。 龙璟溟看过求援信的第二天,便在早朝时当廷先是严词谴责了玄武国睿贤王谋篡其兄长帝位的狼子野心,而后便宣布要发兵襄助烁帝重夺大权。 “臣觉得他国政事本国不宜参与,更何况是要借兵相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最先表明反对态度的,却是掌握着军政大权的新晋太尉苏忭,而苏太尉这一反对,立时便惹来过半朝臣的声援支持,纷纷赞同拒绝借兵。 见状,龙璟溟霎时气得面罩寒霜般难看,森然道:“此等乱臣贼子篡位之风断断不能助长,朕意已决,苏太尉及众卿不必再劝!” 苏太尉坚持道:“臣断不能看着圣上因一时意气铸下大错,玄武国内是否当真发生政变还犹未可知,万一此番是玄武国君与睿贤王演的一场假戏,目的便是引我军入瓮借以削弱我军之势,进而趁机侵我国土呢?” 已然接替风万全晋为丞相的前御史大夫南宫敬泰,随即接言道:“臣以为苏太尉所言极是,还望圣上三思而后行,若借兵玄武对本国着实弊大于利。” 众臣自然又是番附和之声,向来厌战多事的众御史更是捶胸顿足地极力反对,即便是向来好战的武官皆是大半不赞同出兵。 不过倒也并非所有的臣子都表示反对,以上官太仆为首的玄帝一手扶持起来的官员,便在此时显露出忠诚度来。 “圣上,臣以为诚如圣上所言,乱臣贼子大胆篡位夺权之风断不可涨。”上官太仆越众上前,“而此番既是玄武国君亲自相求,本国若是借兵助其重夺帝位,必然对两国日后百年的太平安稳多有助益。” 随即,几乎皆是没有显赫家族背景的一批青年才俊们,立时附和赞同借兵玄武国,不过这其中惟独缺了京兆尹钟正。 朝堂之上,两派官员为是否借兵吵得不可开交,高座鎏金龙椅上的玄帝始终眉头紧锁抿唇不语。 想必他心中除了气恼反对者,也在暗自庆幸自己及时警觉五大家族的权倾朝野并及时出手铲除祸患,同时培养出一批忠于自己的新势力,否则迟早他这帝王权势要被这帮有着累世功勋的老臣们架空! 不知谁先在这场唇枪舌剑的口水战中提到了飞龙大军,上官太仆当即提议道:“圣上,若是南宫丞相与苏太尉坚持不肯出兵,臣请圣上动用‘飞龙令’调遣飞龙大军,到时候必能助玄武国烁帝一举重夺回江山大权!” 飞龙大军不仅在神龙国内,就算放眼整个归元大陆也是个传说般强大神奇的存在,而颜氏覆灭后,众人理所当然的以为飞龙令定是被玄帝收回,上官翼也并不知道那飞龙令其实不久前才刚被龙璟溟抢夺回去。 苏太尉闻言,立时神色激动地跪拜道:“圣上三思,飞龙大军断不可轻易动用!” 持反对意见的众臣随即纷纷跪倒,齐声劝戒玄帝莫要因玄武国内政便动用飞龙大军,否则只怕激起民怨天怒。 “朕既然手握飞龙令,便有权利调动飞龙大军,借兵玄武国烁帝平乱更是理当算作替天行道,何谈会激起民怨天怒?总之,朕意已决,再敢出言阻挠者朕必重罚!” 可龙璟溟却显然被上官太仆说动了心思,不过他更主要的是想让众臣明白,他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牵制住。 南宫丞相、苏太尉等人未再当殿多言,但下朝后却齐齐跪在青龙殿外,无声宣示着他们反对借兵玄武国群的坚持。 仍以闲王自居的龙御沧虽不必上朝,却很快收到了消息,并将此事告知了风浣凌。 风浣凌疑惑道:“龙璟溟不是与那睿贤王玄灼私交颇深么?怎么会吵着要去助烁帝夺回帝位呢?” 她可还记得玄帝寿诞时睿贤王作为玄武使臣来贺,其间玄灼暗中与龙璟溟没少走动,虽然两人具体都商议过什么又是否达达什么协议她无从知晓,但两人有私交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事只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师兄自玄武国回来后,还曾说玄灼与其兄玄烁之间兄弟之情匪浅,没准儿这所谓政变根本只是个诱敌之计而已。”龙御沧的想法倒是与苏太尉不谋而合,“不过龙璟溟若要动用飞龙大军,对我们倒是也有几分利益可占的。” 迎上龙御沧别具深意的眼神,风浣凌略一思量便立时明白过来,点头道:“没错,我这便去知会萧大哥一声,他不是一直想将自他手中被抢走的东西再亲手夺回来么?眼下分明便是个天赐良机!” 飞龙令被龙璟溟夺去后,自然要藏在最严密安全的地方,因此风浣凌之前暗示苏墨璇帮忙找寻都未能如愿。而现在他为了玄武国的事要调动飞龙大军,自然便要将那飞龙令取出来用,这无疑是他们盗回令牌的最佳时机。 经过苍云的妙手施治萧焰早已经恢复如初,近些日子都在忙着秘密召集散落各地的江湖旧部,赤焰门众杀手更是都已被他暗中集结到龙城内。听风浣凌让他入宫伺机盗取飞龙令,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当晚便带着几名赤焰门的精锐潜进了大内深宫。 冬夜,雪落无声。 暖意融融的龙安宫内沉寂一片,龙璟溟独坐寝殿金椅之上,正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上的一枚浮雕着栩栩青龙纹的玄铁牌。 玄武国的政变他其实早就了然于胸,当初睿贤王玄灼借他寿诞之机上京献礼时,便秘密与他达成协议,只要他助其夺得帝位成功的话,玄武国的半壁江山便是他的了。 至于当下他力排众议坚持要借兵襄助落难的烁帝,其实真正目的并非救援而是助玄灼来个两相夹击,彻底毁灭烁帝的所有残余势力,他也将借此开始接管玄武新帝玄灼许诺给他的半壁江山。 不明内情的臣子会反对,龙璟溟并不觉得意外,但南宫丞相与苏太尉等显赫重臣带头坚持与反对他的决意,却是让他无法接受的。 他最恨的便是这种被威胁,被逼迫让要妥协让步的情况! 接到派去青龙殿查看情况的小太监传回的消息后,内监总管苗上善谨慎地入寝殿禀报道:“启禀圣上,南宫丞相早些时候因体力不支昏倒在青龙殿前,已然被南宫家的人给抬回丞相府。不过,苏太尉还依然坚持着带人跪在殿前。” 闻言,龙璟溟捏着飞龙令的手倏地一紧,冷笑道:“他愿意跪便让他跪着吧,朕倒要看看这位国丈大人还能坚持多久!” 苗上善嚅嚅应了一声,出了趟殿门再回来时,手上已然多出一托盘的绿头牌来,小心地陪着笑问道:“不知圣上今晚要点哪位娘娘侍寝?” 因为苏太尉的不知好歹,眉间戾气犹未散去的龙璟溟,看都没看那些牌子上的名字,径直道:“还是钟修容吧。” 近来风头最盛的虽是眼看着便要正式封后的睿贵妃,但实则最蒙圣眷承幸最多的,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处处低调的钟修容。明明姿容背景无一出挑,偏偏便甚得玄帝青睐,不过哪怕已经被晋为九嫔之一,她依然还是那副小白兔般对谁都无害又小心谨慎的模样。 后来苗上善想,或许太过强硬极端又不容半点背叛的玄帝,最需要的便是这样一个柔弱又毫无心机城府的小女子吧。 在被点名侍寝的钟修容被送来前,龙璟溟已经将那块蕴藏着巨大神秘力量与权柄的飞龙令,重亲藏回他寝殿秘室内的暗格之中。 这一切,都已被隐藏在暗中窥视已久的萧焰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始终藏身在不易被察觉的阴暗角落里,一动不动地好像原本就只是那角落中的一块浮雕似的,静静等待着良机的到来。 直至包在锦衾中的钟修容被抬到龙榻之上,警觉敏锐的玄帝渐渐沉溺进温柔乡中,无法自抑地降低了防范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木惜梅闻言神色僵硬了一番,朱碧的话说的没错,太后让人守在这里一来是看着她,二来是因为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面住的到底是谁。 不愧是大家族,果然霸气侧漏!某某手里紧紧攒着全身家当——70铜币,这一战,不成功便破产。 正说着话呢,一个中年男人开门进来了,此人穿着西装,打扮正式,看起来相貌堂堂,戴着的黑框眼镜,却又让他多了一分儒雅。 冷玉看到梅墨这外冷内热再加上冲动的性子,不由的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当时的姑姑她们是不是也是这么的恨铁不成钢呢? “汐儿,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早点。”他献宝似得向她介绍吃的。 干脆李浩往翟芳的座位挪了一下,这些可好直接感受到翟芳身体上传来的热量,尤其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天本就穿的不多,一种很刺激的舒服感觉。 “李少爷,这不关我们的事情,都是马少爷让我们干的,您就饶了我们吧”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人很是害怕的说道。 孙雪儿早巴不得摆脱这个危险人物,趁他走远,她一踩油门车子飙了出去,车里哼了两声又自动熄火了,她打了几次火仍然无法启动,车子可能刚才蹭出大毛病,非大修不可。 飞机上有专门预备的塑料袋,是专门为晕机的人准备的,李浩向空姐要了两个,一阵狂轰烂吐,肚子里的东西就跟找到了家一样,呼啦的都吐了出来。 杨乐凡崩溃了,她还真好意思开口,给她磕头怎么可能呢,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还有晚上关上房门,跪老婆,除此之外,绝对不可能给任何人下跪。 不过并未有任何人回应龙千寻,龙千寻四处的扫视了一番,发现此时没有任何的妖兽在自己的附近了。 “明天晚上行动”安浩天脸上立刻严肃起来,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进入悬山两日之后火烈得到另一长老的消息在悬山的东面发现了紫玉而且和暗殿的遇上了,火烈得到消息立马带着龙千寻和铁真朝着东面赶去,火烈才走两步突然暗叫不好。 春燕见她睡着,这才失笑,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吩咐了春莺和春雀守在外面,就按照林苏的意思去找夏妍了。 所有被送到这里来的异能者,基本上可以说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其实,就是欧阳登基以来,说要为皇父守孝三年,选秀取消,这一点儿,让底下不少人不满意。 季如烟知道的一清二楚,面对现在的情况,她十分满意,于是心情自然是十分愉悦。 李清有了龙千寻的帮助顿时感觉一阵轻松,龙千寻解决了一个骷髅战将之后也是信心倍增。 刚回到家里,就接到了梁少鹏打来的电话,听他的声音非常的害怕,又非常的紧张,声音非常的低,他只说他害怕,问他为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电射而出的青炎幻杀指破空而去,后劲沿途所过,溢出散发的高温火焰,直接令得地面上的擂台崩碎分出的巨石焚烧成残末,而且,整个结界空间也被那灼热温度完全充斥。 所以,得知赵政策年后很有可能当上常务副县长,直接进县委常委,石头乡和桐木乡的干部们都是异常兴奋,奔走相告。在他们眼里,赵政策的升职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赵政策总结着自己这几年的经历,最终得出结论:自己太优秀了。这倒不是赵政策自吹自擂,而是自己最不希望在官场上给某些人留下的印象。 却说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匆匆的过了三年。袁洪二人被困在那帝师钟内倒也耐的住寂寞,三年来愣是没和鲲鹏说一句话。无论他怎么试探,那钟内就是一声不响,鲲鹏只得谴门下弟子日夜守护。 对他这个头领此刻并不存在多少信任,加入王之门只凭对西妃声名的几分信可。要真正让她信服,使她信任现在跟随的头领的确不图她姿色,绝不可对她动色念,动也绝不可行,只能凭路遥知马力感化而已。 “妈妈,来客人了。”娇娇一进屋就抱着冰糖往里屋跑去,让赵政策很是担心被摔倒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现在最怕金池圣僧临死前的反扑,这战台便是他召唤出来的,天知道他有没有办法让他们走进无回。 如今大宋被金国占据了半片土地,百姓们更思那屈原遗风,于是这端午节中,家家户户挂青艾叶,洒雄黄酒,甚至连那门前街道也处处皆是。 发布阿诺德,沃肯,弗莱明三人马上被风之束缚给束缚的脸红脖子粗。 肖达随着打火队伍在一个大火场里刚刚突围出来,回到县城的废墟上,就见到自己的两个手下从黑漆漆的断墙里跳出来,一个叫李大海,一个叫莫少华。这个时候,肖达和自己的手下已经分开三天三夜了。 第152章:封后大典 http://.biquxs.info/

景熹八年,十二月初,玄帝因封后大典与皇长子满月事宜,将调至京都的飞龙大军暂且驻扎于青龙山中,欲待大典后再派往玄武国。 封后大典这日清晨,澈月王妃便被准新后召入宫中,澈月王又是亲自将人送到了承禧宫,而后才又折返回前廷的青龙殿。 承禧宫上下自然皆是一片喜气,早已搬进承禧宫与睿贵妃同住的钟修容,天没亮便与众宫人一起帮准新后打点准备着诸番事宜,见到澈月王妃到来更是第一个迎了上去。 风浣凌捏了捏钟绣水嫩的脸颊道:“几日不见,钟修容被皇后娘娘可是养得愈加圆润秀美了,这般白嫩嫩水灵灵的小脸蛋儿,连我这女子看到都忍不住想要咬一口,难怪都说圣上对钟修容越来越是迷恋难舍了呢。” 不善言词的钟修容霎时羞红有了脸,惹得众人都抑不住笑出声来。 “封后大典都还没开始呢,王妃这声‘皇后娘娘’未免叫得太早了点。”苏墨璇已然换好礼服,被刻意精细描画挑高后的凤目倍显精神威仪,却被满满笑意柔和了眼角的凌厉,“本宫也知道皇叔对王妃这第一胎何其的紧张重视,本不该劳烦你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来陪我的,可是若没有人陪着,本宫又总觉得缺了什么似的不安心。” 周围还有各色宫婢嬷嬷们进出忙碌,所以准新后不好像私下里那般不拘礼,一口一个“本宫”说得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娘娘客气了,其实连医仙都说我现在还是多走动些为好,不然待临盆时才要更受罪。王爷也的确是有点过于紧张,这些日子几乎什么都没管,整天只顾着看住我了。”风浣凌在这些宫人面前,自然也只会说能说的,“娘娘虽说月子里恢复得不错,但这封后大典定然无比烦琐累人,待会儿可得尽量多用些早膳,莫要等到大典进行到一半时,再体力不支了。” 苏墨璇含笑应了声,望进风浣凌眼里的目光却有些幽深,但两人别具深意的目光也只匆匆一碰便各自错开,免得惹人怀疑。 还若孩子般单纯的钟绣可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仗着年轻不怕累,还在欢欢喜喜地跟着宫人们跑进跑出地忙活着,似乎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也是主子本不必这般操劳。 依神龙国例,新后册封要在青龙殿行册封礼,而后还需到青龙阁与皇帝一同向龙神谢恩祈福,若太后在位还需到千寿宫参拜,而后才是接受后宫众嫔御的正式参拜。 莫太后自那动荡一夜后虽并未身死,但也顶多只算还有口气再罢了,因此玄帝事先便免了新后参拜太后的环节。 当苏墨璇在承禧宫中做好最后的准备,被凤辇载着缓缓出出时,龙袍加身的龙璟溟已然携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等在青龙殿上。 既是钦天监慎重选好的日子,这日的天气自然是极好的,虽然难免隆冬酷寒,但明媚灿烂的阳光照到身上,还是会让人觉得异常温暖。 风浣凌就坐在新后的随行宫辇里,怀中捧着温热的汤婆子,掀起一角窗帘看着外面的天色。明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她心中却比之前更为平静,所有或期待或紧张或焦虑或失落的复杂情绪,竟然在这片风和日丽中奇迹般地尽数消弭无终。 今日之后,终于可以彻底的尘埃落定了身披金红色雍容凤袍的苏墨璇,由宫人小心搀扶着下了凤辇后,独自踏上铺着厚重红毯的层层石阶,一步一步地走进青龙殿。 彼时的风浣凌也已下了宫辇,悄悄从侧面进了青龙殿,以她澈月王妃的身份站到龙御沧身边,与他澈月王并肩观礼。 礼官清亮的唱喏声中,封后大典有条不紊地依序进行着,只需高高安坐在龙椅上的龙璟溟俯视着殿中央华贵逼人的苏墨璇,明明应当在他眼前心中都无比清晰的容颜,此刻却变得异常模糊。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殿中正被册封为皇后的女子,幻化成了许多年前那个陪着他一路夺下帝位的英姿少女。那时的他们眼中惟有彼此,哪怕是在礼仪繁复而庄重的封后大典上,也会一直彼此凝视。 他原以为他早已忘记,可在这瞬间,她的一切却让他猝不及防地排山倒海而至,将他彻底淹没。 “圣上……圣上?”苗上善小心翼翼地唤回了龙璟溟的心神,“您该与皇后娘娘移驾青龙阁祈福了。” 面色颇为凝重的龙璟溟点了点头,站起身缓缓走下层层金色阶梯,而后执起他新后的手,在万众瞩目之中,与之相携着走出青龙殿。 至青龙阁祈福,便预示着封后大典即将过半,苏墨璇经过澈月王身前时,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风浣凌。 玄帝与皇后进入青龙阁,文武百官者也皆要随行而至,守在青龙阁外的空场上,等待帝后出来时完成封后大典在前廷阶段最后的参拜环节。 澈月王与平西王当先而行,停步在青龙阁外时自然也站在最前列处,而在站定前,龙御沧特意回首看了眼负责掌管宫殿警卫的郎中令。 南宫安夜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而后便向跟在身边的副将低声交待了几句,带着一队御林军匆匆离开。 青龙阁外伫立等待的百官,心中大半都还在计划着日后要如何更好地讨好苏太尉,毕竟苏墨璇已然执掌凤印,玄帝必然会越来越看重依仗苏家,其中的利益牵扯让他们不得不多费些心思。 此刻的他们哪里会想到,当玄帝与新后再次走出青龙阁时,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龙御沧抬头看了看头顶冬日以判断时辰,而后不顾众目睽睽便将风浣凌拉到自己怀中,“等会儿哪也不去许,就乖乖留在我身边,明白么?” 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风浣凌,先是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我必须亲眼看着他死。” 嘭!嘭嘭! 突然接二连天的礼炮声轰然响起,还未见帝后出来的百官立时有些发懵,想不通这种时候为何要放礼炮。 直至南宫安夜与苏惇分别带着两队御林军将整个青龙阁四周包围,方才开始人有所觉悟。 “南宫郎中令、苏卫尉,你们这是要造反么?!”最先咆哮出声的是太仆上官翼,他眼看着被他质疑的两人快步聚到澈月王身边,立时明白过来,“澈月王,你竟然敢造反逼宫?!”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文武百官中不知情者霎时暴发出一片声讨音浪,而暗中早已投诚澈月王的南宫氏、苏氏等重臣,则纷纷站到了龙御沧的身边。 “当朝玄帝只因己之疑便残害忠良且祸及九族,逼得钟鸣鼎食之家不惜举家逃离家国,以免沦为下一个颜氏、风氏。如此嗜杀成性、残暴不仁的皇帝,本王今日就是要反了,要为枉死的忠良而反,要为天下万民之安而反!” 曾经只见月华般清冽淡泊的俊颜,此时满是大义凛然的清绝傲气,清越之声字字铿锵,掩不住的王者霸气让人情难自禁地便想要臣服在他的雄浑魄力之下。 龙御沧不怒自威的目光之所及,还站在空场中的官员们一个一个地跪倒下去,最后就连上官翼等几个死忠玄帝的大臣,都受不住威压地双腿一软,在那目光中完全失去自控力般僵硬地跪倒在地。 彼时,青龙阁内的龙璟溟已然注意到外面的骤变,他却未急着出去或想办法脱身,而是先看向了满面淡定从容毫不意外慌张的苏墨璇。 “你早就知道澈月王要在今**宫了,是不是?”龙璟溟棱角分明的俊朗五官,霎时扭曲狰狞至极,“为什么?我都已经封你为后,让你母仪天下执掌后宫了,为什么你还要背叛我?为什么我对你们那么好,你们还是一个又一个人的都要背叛我?!” 苏墨璇掩在广袖中的手已然握紧藏在内袖中的匕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外面的澈月王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残害忠良,恬不知耻地做着兔死狗烹的恶事,嗜杀成性、残暴不仁,竟然还要问我们为何要背叛你?” 边缓缓退向紧闭的大门,苏墨璇边仰天讥笑了两声,“封我为皇后又如何?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为你付出一切的先皇后颜无双,最后便是死在你手里的!还有她腹中孩儿,还未生出来便被你那蛇蝎心肠的莞贵妃给活活害死了!若你这般心狠手辣不顾半点情分的人,留在你身边只会让人整日提心吊胆,不知何时便会被害死!” 目眦欲裂的龙璟溟,脱下厚重不堪的外袍狠狠摔在地上,而后继续才用那赤红充血的双眼,凶神恶煞地死死盯着已经退到门前的苏墨璇,“没错,朕就是嗜杀成性,就是骨子里带的残暴不仁!今日朕就让你亲眼见识见识,我到底有多么嗜杀成性,多么残暴不仁!” 第153章:大势已去 http://.biquxs.info/

就在龙璟溟饿虎扑食般冲上来时,苏墨璇扬袖将双手中扣着的匕首齐齐飞出,趁他不得不闪躲时向后猛然一撞便飞身出了青龙阁。守在外面的苏慎第一时间便将妹妹护到身后,同时苏惇立即带人围在了青龙阁门前。 “哼,龙御沧,你以为联合了南宫氏、苏氏与平西王的势力,策反了朕的御林军,便能逼迫朕让位于你这乱臣贼子么?” 龙璟溟却横在面前的刀剑视若无睹,依然保持着他的帝王威仪,步履稳健地踏出青龙阁,横眉立目地沉声怒喝道:“白日做梦!你杀不了朕的,待朕号令外城外的飞龙大军,你这些人马根本不堪一击!” 言罢,龙璟溟挥手间,以剑渊为首的数十名隐龙卫齐齐现身,凛然杀气竟然是面对数量近百倍的御林军也毫不示弱。 这已然是经历过与龙御沧数次周旋撕杀后,龙璟溟身边仅剩的最后一批精锐了,是专职保护他危险的死忠死士。 “飞龙大军?哼,龙璟溟,飞龙大军的确就在城外,现在应该已经进入龙城,到了皇城外了。”风浣凌挺直了背脊,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缓缓上前,“不过,你确定你手中的飞龙令能调动得了那飞龙大军么?你以为,那些悍不畏死的传奇战将强兵们,当真是被你手中那块飞龙令调来的么?” 龙璟溟脸色微微一变,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我手中的飞龙令调来的,难道还会有别的飞龙令能调动他们吗?” “没错,飞龙大军就是被另一块飞龙令调来的。”风浣凌浅笑如花地伸手入怀,取出被萧焰盗取回来的那块真正的飞龙令,“你手里那块不过是个赝品,我手中这块,才是险些被你收买的那位源江湖人士谋害的萧盟主,又自你手中盗取回来的真品。” 萧焰伤愈后便派出赤焰门的人去寻了那险些害死他的兄弟,只是找到他时已然是具残尸,随后又几经调查才发现是被隐龙卫给灭了口。因此不难推断,那人定是被龙璟溟威逼利诱地收买了,才会上演了一出兄弟阋墙的戏码夺去了飞龙令。 “这不可能!” 龙璟溟当即也伸手入怀取出贴身放着的飞龙令,乍看上去仍是真品,可是若仔细观察掂量一番,便发现与之前那块略有不同。 “就算我没有飞龙令有怎样?我才是现在神龙国名正言顺的皇帝,你们这些人只不过是乱臣贼子!”龙璟溟狠狠将手中的假飞龙令砸向对面为首的龙御沧,“你当真是朕的好皇叔啊,之前一直装的如何视权势地位如粪土般不屑一顾,让天下人皆以为你一心向道,一心只想修行圆满得道成仙。可结果呢?你现在却来对朕逼空篡位,你这澈月王才是这世上最大的骗子,伪君子!” 那块假飞龙令根本不及近龙御沧的身,只见他随手一指,那玄铁令牌便斜斜飞开,将剑渊身边的一句隐龙卫当场击杀。 知道身后的他不说话只是护着自己是种成全,风浣凌冷厉的心头不由得拂过抹暖意,但再看向对面的他时,面上又只余霜寒。 “龙璟溟,无论你认不认命,终究是大势已去,继续徒劳挣扎不过是自取其辱。当年,若不是你不择手段地谋害手足兄弟再毒害先皇夺权篡位,又哪里轮得到你做皇帝?世人皆知自仁帝起最疼爱的便是他最小的皇子龙御沧,而先皇景帝更是对他这个最小的嫡兄弟赞赏至极,甚至几番想要禅位于他。到底谁才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公道自在人心,岂你是几句污蔑便能抹杀掉真相的?” 若论起对当年龙璟溟如何夺得帝位的了解,风浣凌自信知道的并不会比他少太多,任他装得再如何道貌岸然,终究掩不尽那些血淋淋的真相。 还跪在青龙阁前空场上的众臣,有些曾听过些似是而非的传言,有些则是第一次听闻玄帝夺位用过的手段,立时便抑不住窃窃议论起来。 平西王身边的王妃莫雅蓉此时愤然道:“龙璟溟,你以怎般卑劣手段篡得帝位的我不清楚,但是你表面装作孝敬太后、怜爱宫妃,实际却在太后佛香中掺了毒欲让她老人家不知不觉便被毒物造成病痛折磨至死!还有一心向着你的淑妃,也被你在御赐的胭脂水粉和汤饮中下了毒!旁人不知道我娘家莫氏一族为何要煞费苦心的逃离京都,为要不惜背井离乡冒险到异国求存,我莫雅蓉却知道!若不是你步步算计构陷、步步谋害威逼,他们又岂会丢下大好的荣华富贵举家出逃?” 后宫妃嫔为争宠在皇嗣身上作文章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莫淑妃假孕又以假子争宠虽罪不可恕,但朝野间也有不少人质疑莫氏全族为此兴家出逃未免有些小提大作。就算莫淑妃免不了责罚,倒也学不至于罪及家族,更何况是莫太尉那般德高望重的老臣,完全没必要为此就放弃一切功名前途。 只是众臣之前慑于玄帝威仪没谁敢过问,毕竟莫氏全族心虚潜逃是真,而如今听到平装本王妃言辞激烈的一番话,困扰众人的疑惑顿时豁然开朗,对玄帝质疑不满的人也为此越来越多。 相比于道貌岸然却做尽残暴恶事的龙璟溟,众臣心中的天平愈加倾向于清名天下的龙御沧。 丞相南宫敬泰也适时道:“龙璟溟,当年先帝本就有意禅位于澈月王,若不是你谋权篡位的话,今日的九五之尊定然便是属于澈月王的。若是那样,五大家族便也不至于零落至斯,我神龙国上下也不至于都要为你的野心付出血的代价。抛去先后被莫须有罪名灭门的颜氏与风氏不谈,莫氏为何举家出逃我也不必再赘述,单说前阵子苏少府只因为苏太尉反战一事说了几句,便险些被你当廷杖毙,便足见你何其好战嗜杀、刚愎自用!若再任你这狠毒之人当权,我神龙国休矣!” 百官之首都如此愤慨直言了,其他众臣也纷纷开始出声附和,最后竟在空旷的青龙阁前,掀起阵阵海啸般壮观的声浪。 龙璟溟眼底那最后一缕稀薄微光,全是被这滔天的谴责声浪中被彻底浇息,那抹光也是他人性中的最后一缕温暖,彻底被熄灭后,他便彻底变成了冷血无情的恶魔。 “杀,一个不留!” 随着源自地狱深处般阴鸷冷厉的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数十顶尖隐龙卫,立时化身为悍不畏死只知屠戮的杀器,不分男女老幼是何身份,只要见到是活的便只有一个杀字。 被御林军护住的权贵百官虽然人数众多,但一时也不免被这些杀神不顾一切的凶煞之气所慑,几乎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青龙阁门前的地面便已然被鲜血染尽,冲在最前面的御林军将士的尸体,渐渐堆成了座座小山。 只是来观礼的命妇贵女等众女眷早已吓得尖叫着四散奔逃,宫婢内监们也已乱作一团,而原本还跪在空场中的文武百官再顾不得什么威信,纷纷只求保命地抱头鼠蹿。 幸好在这时,萧焰带领的赤焰门众杀手及江湖人等赶到,顶替部分御林军与隐龙卫们战到一处,使得南宫安夜得以分出些人手控制住混乱的局面。 就在这段混乱期间,龙璟溟已然由隐龙卫首领剑渊护着向西遁逃,始终死盯着他的风浣凌想也不想便去追,龙御沧只好丢下烂摊子给余下的人去收拾,而后直接抱起因有孕而身子变得笨重的她继续追。 几个起落,两前两后的四人便渐渐远离了青龙阁的喧嚣,西侧宫门已然遥遥在望。 整座皇宫的四方宫门为防止玄帝逃离,都已经安置下重兵把守,遥遥看到那抹明黄色身影快如疾风般地渐渐逼迫,众守军早已亮出兵器严阵以待。 前几道宫门,龙璟溟与剑渊凭借卓绝功夫,如一柄利刃般所向披靡,几乎没有停顿地便势如破竹地直冲到了这最后一道宫门前。 他们心中都清楚,只要能再过了这道门,他们便算出了皇宫的包围圈,到得供权贵重臣聚居的皇城里,只会更方便他们逃离。 当然,这也意味着这道宫门的防守会是前几道的数十倍,知道身后还有龙御沧在穷追不舍,所以龙璟溟并没有想要硬闯,而是向剑渊递了个眼色,两人以登天梯的绝顶轻功,如轻灵的壁虎般,几个纵跃便上了几乎高耸入云的宫墙。 就算暂时大势已去,可龙璟溟自信只要留得一条命逃出生天,他便有办法有能力再卷土重来!可是当他攀到巍峨的宫墙头,脸上以为看到逃生曙光的笑还不及展开,便被眼前的景象僵凝住了所有表情。 宫墙的另一边,便是波涛滚滚的护城河,地下暗流可直通龙城外的藏龙江。 但让龙璟溟与剑渊齐齐面如死灰的,却并非这条湍急的宽广河流,因为以他们的功夫飞渡这护城河根本不成问题。 让他们心生绝望的,乃是与宫墙遥遥相对的河对岸,那密密麻麻的飞龙大军先锋营! 第154章:被雷霹了 http://.biquxs.info/

就在龙璟溟与剑渊被飞龙大军惊顿在宫墙头时,龙御沧在宫门守军瞠目结舌的惊叹当中,祭出把羽扇法宝变成小竹筏般大小,稳稳托着他和风浣凌便升到了宫墙头的同等高度。 别说那些守军们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风浣凌看到这不仅能任意变大缩小,还能载着人飞的羽扇也忍不住啧啧称奇,跪坐在上面不住地东摸摸西看看,险些都要忘记自己追到宫墙上来是何目的了。 “你们俩还真是阴魂不散!” 初时也被那羽扇法宝惊了一惊的龙璟溟,下一刻便暴发出更大的怒火来,“龙御沧为了当年夺爱之恨,还有之前的几番生死算计要与我争权夺命倒也罢了,风浣凌你为何如此?我与你无冤无仇的,多少次可以像捏死只蝼蚁般轻易地弄死你,却始终没有对你下过杀后,甚至都没有强逼着你从了我,为什么你还要如此巴不得将我赶尽杀绝?!” 他是真的想不通,一直以来只要他看中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女人更是如此,只要他稍稍肯动动脑筋使使手段,即便是如颜无双或风清婉那般各具所长却同样骄傲的女子,还不是都为他倾心倾情? 为什么偏偏只有这小小的庶出哑女,不仅一次又一次拒绝他的示好,甚至还好像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好像恨不能亲手将他杀了才痛快。 “无冤无仇?哼,龙璟溟,若是你不曾招惹去我的冤仇,我又何必浪费那么多精力时间去谋害你?”事到如今,风浣凌自觉已然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龙璟溟,我是恨毒了你,但我更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会那么傻,会为你这种没有心肝没有感情的人付出所有!” 原本湛蓝晴好的天空里,忽然在顷刻之间聚集起大片大片的乌云,最后汇聚成浓如墨染的诡异铅云,仿佛随时会压向地面。 情绪激荡的风浣凌并没有注意到这奇怪的天象变化,仍只顾恶狠狠地此着龙璟溟,将前世至死都未及宣泄出来的控诉,一股脑地在此刻尽数倾吐出来。从前世的她为他所付出过的,以及整个颜氏曾为他牺牲过的一切的一切,都被她一语道尽。 “你,到底是谁?” 龙璟溟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最终重归死寂,只余眼底深处那一抹深入灵魂的震惊。 “我是风浣凌。”她扬起一抹诡异至极的浅笑,“也是……” 隆轰轰! 酝酿已久的滚滚墨色诡云中,响起第一声惊心动魄的炸雷来。 不再看龙璟溟那犹如白日见鬼般的脸色,风浣凌缓缓转头看向始终握着她手的龙御沧,凶戾的目光霎时变得轻柔下来,“我是风浣凌,也是颜无双。我也不知道自己死在青龙阁里后,为什么再醒来就变成了丞相府里那落水的庶四小姐,我猜真正的风浣凌便是在那时淹死的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代替她活了下来。” 天空中又先后响过几声闷雷,邪风将身在高处的四人衣袂吹得猎猎作响,只是各怀心思的四人似乎都没有听到外界的这些声音。 莫说是当年亲手给了颜无双最后致命一击的龙璟溟了,就连剑渊听到面前的风浣凌竟然是已死的颜皇后借尸还魂之身,也震惊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与他们不同的是,对面身在羽扇法器上的风浣凌与龙御沧,此时此刻眼中却只有彼此,哪怕头顶铅云已经让他们周身暗如黑夜且阴风阵阵,可他们之间却好像另外形成了一个小天地般,竟只有奇异暖流伴着绵绵情意相互传递着。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风浣凌的语气中有几分娇嗔,却并没有真正的气恼怨怼。 “我,就是为你才回来的,也是为你才决定留下。” 龙御沧这次没有再逃避闪躲她的逼视,温润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极是简短的一句话却已然道尽所有。 后来风浣凌才知道,他不仅仅是为她从元灵山回到一滩浑水的神龙国,而是他在修行中经历了一场天劫后修为激增,算到她有生死大劫才拼命赶回龙城。可惜终究晚了一步,只来得及将颜无双的魂魄引到恰巧也在那天溺水身亡的风四小姐体内,助她重生。 羽扇上那对深情对望的男女,浑然忘记自己正身在何时何地面对着怎样的情形,眼里心里都只余彼此,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事物。 可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难怪啊,难怪你要费尽心力地把我逼到众叛亲离的地步,最后还要亲手赶尽杀绝,原来你竟然就是颜无双!” 终于自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龙璟溟,眼底掀起名为疯狂的惊涛骇浪,那般凶煞至极的神色,就好像有什么原本蛰伏隐藏在他灵魂深处的恶魔凶兽,正在渐渐苏醒一般。 终于想起现在不是柔情蜜意的时候,风浣凌浑身的情意绵绵刹那间尽数敛起,重又神色凛然地看向陷入疯狂的龙璟溟。 “没错,我就是要亲手将你赶尽杀绝,今日定要报最后的一箭之仇!”言罢风浣凌将手伸向身边还在为她突然变脸,无法继续柔情蜜意而若有所失的某人,“给我变出把弓箭来吧,我要报一箭之仇。” 龙御沧:“……” 你当你现在还有颜无双那具躯体的身手呢?就算还有那本事,你难道忘了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个五个月大的孩子了么?而且是谁说要报一箭之仇,就非得用弓箭射仇人一箭,才算是报仇的?! 不论心里如何咆哮了一番,最终龙御沧还是自随身的空间法宝里,取出把反作用力最弱的弓箭给她,并且不忘叮嘱她要小心。 风浣凌接过弓箭向他嫣然一笑,回身便拉满弓神色冷厉地箭指对面的龙璟溟,“我今日就只射你这一箭,此后生死由命,你我前世今生的纠葛就此两清互不相欠!” 龙璟溟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凛然嘴角,点头道:“好,我今日便受你这一箭,此后无论生死,就此两清。” “主子!” 眼看着龙璟溟双臂微张,竟是当真要一动不动地迎下这一箭,剑渊不禁有些心急,可被主子横了一眼后,便僵在原地再不敢妄动了。 风浣凌手上握着的是把银白色形如月牙的反曲弓,弓身上巧夺天工地镂刻着繁复的神秘花纹,拉满手会形成圆月般的完美弧线,隐隐还能听到犹如传说中凤鸣的清越锐响。而当同为银色的箭矢离弦而出时,尾端竟然在半空中划出一串似星光又似点点水珠的尾弧,令人观之惊艳。 便是在这般堪称梦幻的华美画面之中,足以夺命的一箭夹杂着凌厉风声,直直射向对面如同固定箭靶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龙璟溟。 轰隆隆! 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一道雪亮闪电撕裂了漆黑的铅云天幕。 那支看似轻巧的银色光尾箭,竟然在身着金丝软甲的龙璟溟左边胸口处深深刺入,透胸而过,寒光凛凛的箭头自他背后尖锐冒出。 与此同时,滚动如沸的铅云中爆出一道前所未见的天雷,蜿蜒狰狞如条气势磅礴的巨龙般,径直霹向正朝风浣凌勾起抹隐晦莫测的浅笑,嘴角堪堪溢出缕鲜血的龙璟溟。 “主子!” 剑渊撕心裂肺地惊叫一声,眼看着龙璟溟向后倾倒他想也不想便抱住他,而后随之一同堕落进怪浪滚滚的护成河里。 须臾间,雷电消弭,漫天厚重铅云竟然眨眼的功夫便消散无踪,犹如其猝然出现般诡异。 头顶已然恢复万里无晴的晴朗,风浣凌却好半晌都还没回过神来,指着适才龙璟溟消失的方向,双唇蠕动许久才嗑嗑巴巴地道:“怎,怎么会这样?这到底算什么呀?到底是,是算我那一箭射死他的,还是那道莫名其妙的雷霹死他的?” 龙御沧的视线原本还凝在诡云散尽的天空之中,眉宇间隐隐透出几许异样疑惑,听到报怨回眸看向她时却只余满目宠溺,“自然是你一箭射死他的,至于那道天雷,自然是老天爷都不惯了特意来惩罚他的。” 闻言,风浣凌倒是当即释怀了,摆摆手先是让龙御沧控制羽扇移到护城河上方向下看了看,知道在如此急流中龙璟溟的尸身就算有剑渊护着,也早被冲得无处找寻了,便调头回往青龙阁方向。 而当他们乘羽扇飞得不见踪影后,一抹鬼魅般的身影忽然凭空出现在适才龙璟溟伫立过的墙头,冲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嗤声笑了笑。 “看着禽畜无害活神仙似的,想不到也那么会哄人,还什么老天爷的惩罚呢,那明明便是渡劫的天雷嘛!看来男人的话都是信不得的!”冷香远喃喃念叨着转头又看向脚下的护城河,“不过龙璟溟又不是修真者,之前我也没试探出他有什么仙根仙骨的,怎么会在濒死之时惹来天劫呢?难道他的神魂里也像龙御沧一样,藏着什么秘密么?” 冷香远向来主张想不通的就暂且不去想,还是直接亲身去找出答案来才比较靠谱,于是她纵身一跃,便也跳进了不知深浅几何的护城河里。 第155章:新帝上位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原以为那场诡异至极的乌云雷电霹死一个龙璟溟已然堪称奇迹了,没想到待平息了前廷之乱,再为避免玄帝余党藏身宫中伺机作乱,又彻查了后宫一遍才发现,冷宫中的风清婉竟然也被天雷给霹死了,被宫人用草席圈起扔到了乱葬岗。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风浣凌听说的,因为龙御沧守着她解决掉龙璟溟后,直接带着她回了暗卫已然提前清肃过的龙安宫。说是怕她太过操劳会动了胎气,余下的事他们便只留在龙安宫里遥控指挥。 前廷的烂摊子主要交由南宫丞相与苏太尉去收拾,而事理后宫的事则交给了刚当上皇后便又升级为“太后”的苏墨璇处理,虽然大部分的宫人不必替换,但曾经是玄帝身边亲信的自然一个都不能留。 虽也没亲眼见识过几次逼宫夺位的情况,但风浣凌觉得他们怕是篡位成功后,最为轻闲的准新帝与准新后了吧? 等到要就寝时风浣凌才发现,也不知龙御沧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将寝殿里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没有留下丝毫龙璟溟曾在此存在过的气息,也就难怪他竟会乐意与她留宿在此了。 玄帝被逼宫那天,西宫墙上发生的那一幕,围观在下面的众军士虽然根本听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最后却都看见龙璟溟被天雷活活霹下墙头的惊悚画面。因此,随着残余乱党死势力都被清除,玄帝是因为作恶太多以至惹怒了天帝,导致最终被雷霹死的消息不迳而走。 如此一来,都不必一心想拥护龙御沧称帝的南宫氏去费力运作,朝野内外与民间皆是一片要拥立澈月王为新君的呼声。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龙璟溟顺应民意继位为帝,取其原亲王封号“澈月”中的月字作尊号是为月帝,年号则定为澈月。 由于恰逢岁末,新的一年便正式更名为澈月元年,而正式的新君登基大典也设在了元年元月之初。 新君登基后便即大赦天下,所有臣子尽皆官升一级,无法晋升者则另有封赏。 后宫除原太后晋为太皇太后,原皇后晋为太后外,先帝诸妃有愿出宫者可回归本家另行改嫁,愿意留下者则尽数迁入千寿宫、挽华宫、康安宫,无论品阶高低皆晋为太妃。而属于新君月帝的后宫,只留皇后风氏一人,且与皇帝同住于龙安宫。 为此,许御史及守旧老臣们又闹了好一阵子,无奈月帝宁愿退位也坚决不改初衷,最后他们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任凭前朝因新君上位如何动荡,只有风浣凌一位皇后的内廷之中,总是难得的清静。 玄帝时的那些嫔御大多都还是如花年纪,许多去年秋选新入宫的甚至还未曾被临幸过,所以大半都愿出宫回家,是否会再嫁那便要看各人的命数造化了。而最终留在宫里成为“太妃”的屈指可数,其中还包括了风浣冰与钟绣二人。 龙安宫,暖阁。 风浣凌捧着已然六个多月的大肚子倚坐在暖榻上,由于龙御沧去上朝处理政务了,她便找来苏墨璇、风浣冰与钟绣来陪她打发时间。 “我说苏太后啊,你这身子怎么还这般圆润,不会是瘦不回去了吧?”风浣凌见产子已然两个多月的苏墨璇还没见瘦,有些担心自己生产后也会如此,“难怪你宁愿做太后也不愿出宫,是怕这样出去了也嫁不掉吧?” 年仅十九芳龄的太后苏墨璇,边逗着怀中两个多朋的宝贝儿子,边漫不经心地道:“你是怕自己生产完瘦不下去,到时候会被月帝陛下嫌弃吧?” 风浣凌:“……” “皇上对娘娘那么好,为了坚持后宫只留娘娘一人甚至连帝位都可以舍弃,哪里会因为娘娘生产后发胖便会嫌弃呢?” 分明还荡漾着一脸童真单纯的小太妃钟绣,却是把苏墨璇逗风浣凌的话当真了。 风浣冰笑道:“不过凌儿啊,我看着你这肚子似乎是比同月份的要大,至少墨璇怀千帆时,六个多月的肚子便没你这么大。” 私下里这几个小姐妹除非故意逗趣,否则都直接以名讳相称,当然,钟小太妃除外。 一听这话,苏墨璇也多看了风浣凌的肚子几眼,点头道:“不错,其实之前你才三、四个月时,那肚子就跟我六个月时差不多了。对了,最近怎么没看那们医仙入宫啊?应该当他帮你看看,这么大的肚子,没准里面会是对双生子呢!” “双生子?”钟绣立时露出孩子般的欣喜,“皇后娘娘好厉害,竟然一下子就怀上了两个呢!” 近来都在为自己被养得越来越胖,肚子也大得有些夸张而忧心的风浣凌,也来了兴致,“苍云那家伙肯定是忙着去找玉树的下落了,不如请邓御医来看看吧,如今都六个多月了,他应该也能诊出会不会是双生子吧?” 苏悦应了声便赶忙出去吩咐宫人去请邓御医,回来便听织瑶也说主子的肚子是比寻常大得多,她当年怀长游时,七、八个月也不过才这么大。 提起早夭的儿子,织瑶原本为主子而喜悦的面色不禁一暗,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不想惹旁人跟着伤感。 只是风浣凌本就敏感,有孕后更是如此,再看向织瑶依然年轻娇美的面容便有些心疼。 当下在这间屋子里的女子,皆是与她经历过许多艰难险阻甚至是共同出生入死过的,可是除了她有龙御沧宠爱,其他姐妹要么是还未遇到良人,要么便是因之前遇人不淑而没了再嫁的心思。 若是她们都已人老株黄倒还罢了,偏偏都还是群如花年纪的美人,当真让她觉得可惜至极。 “如今这禁宫不同以往,你们虽然都成了太后又太妃的,但若哪天遇到心仪之人想要出宫的话,我可以代皇上跟你们保证,到时候绝对不会阻拦。”风浣凌言下之意自是盼着她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因此又看向苏悦、芝兰、织瑶几个丫头,“还有你们也是,身为女子终究是要找个好的归宿,总不能都在我身边一辈子吧。当然,就算你们成亲出嫁了,还想与我往来便可与现在一般往来。” 年纪最长的苏悦抑不住笑地道:“娘娘,反正奴婢是打算在你身边依靠到老死为止了,毕竟没几年便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就算嫁得出去也平白让人家笑话而已。更何况奴婢当初答应过夫人,要一直伺候着小姐你的。” 苏悦本是苏墨兰的陪嫁丫鬟,纵然保养得不错,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但实则早已经过了出嫁的年龄,风浣凌思及此也颇为无奈。 芝兰与织瑶各怀心思地没有说话,苏墨璇事不关己似的专心逗着宝贝儿子千帆,风浣冰则若有所思地正在失神,暖阁里一时安静下来。 原本忙着吃糕点的钟绣察觉到异样,看了看诸位姐姐,眨着迷茫大眼道:“皇后娘娘,我们必须嫁人么?可是绣儿觉得嫁人好没有意思的,若是能遇到像皇上那样对娘娘好的倒还罢了,否则嫁过去了也只能受委屈。反正绣儿觉得与其嫁给那些坏男人,倒不如留在娘娘身边来得轻松欢快呢!” 看着钟小太妃那副认真的小模样,风浣凌当即便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好好好,我们绣儿说得最有道理了!其实姐姐的意思也是,你们若能遇到真正的良人,便不必再将自己束缚在这里,若是遇不到的话,乐意与我在这寂寞深宫中做个伴,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 暖阁里霎时又恢复了满室的欢声笑语,不过很快这轻松气氛,又被个突然出现的人给打破了。 “娘子当真觉得这深宫太过寂寞了么?” 身上还穿着明黄色朝服的龙御沧阔步而入,显然又是刚下朝便急急赶来寻他的皇后了。 虽说两人的身份都有改变,但私下里的称呼却与之前并没什么两样。 “咦,今日怎么下朝的这样早?” 风浣凌只是缓缓自暖榻上坐直身子,其他诸女却都不敢失礼地齐齐起身参拜御驾,而后便很是知趣地纷纷告退。 纵然新君对她们表现得再如何宽容,却也没人敢因这宽容便娇纵起来,就好像并没有谁明令规定,但无论前朝后廷都只尊新君为“皇上”,默契地与之前对玄帝所称的“圣上”刻意区分开来。 龙御沧却是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到风浣凌身边坐下,像过去的每天一样,先小心翼翼地轻轻抚了抚她那好似被气儿吹起来般迅速胀大的肚子,而后便吻了吻她日渐圆润的脸颊。 最后走出暖阁的风浣冰将一切看在眼里,霎时像被针扎了眼睛般,倏地加快脚步离开这忽然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压抑的暧昧暖阁。 “今日如何?还有不安分的朝臣故意找麻烦么?”暖阁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风浣凌便索性躺倒在了他的大腿上,“你之前不是下令撤了对莫氏的通缉,还放话出去说只要他们想回来,便可还做原本的莫家么?怎么样,有他们的消息了么?” 第156章:双生子? http://.biquxs.info/

对于这么多问题,龙御沧却只明显无甚诚意地答了句“没有”,随即便俯首吻住她嫣红娇嫩的唇瓣。 无论不安分的朝臣还是什么莫家是否回来,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他可不想好不容易下了朝,还要跟她讨论那些没意义的事情! 然而,就在龙御沧吻得渐入佳境,已经将意乱神迷的风浣凌放躺到暖榻上,正准备进一步上下齐手时,便听门外的苏悦禀报说邓御医到了。 风浣凌蓦然回神,一把将半压在她身上的某人推开,又理了理凌乱的衣衫方才让邓御医进来。 年近五旬已然经历过三代帝王的邓金石,进得暖阁便发现今日月帝的脸色尤其不好,平日除了在皇后身边以外,这位新君便总是惯常地淡泊冷漠着圣颜,可是通常在皇后身边时便会满脸的如沐春风,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与皇后吵架了?但看皇后春花般泛着红尘的脸色,又不像是与皇上吵架了呀。 邓金石心中虽万般揣测猜想着,面上却只规规矩矩地先向帝后见了礼,而后在谨守规矩地开始依例为皇后诊脉。 由于适才被某人撩拨起来的余热还未消,风浣凌为掩饰尴尬便主动问道:“邓大人,许多人都说本宫这肚子比同月份的都要大上许多,您帮着看看,这胎会不会是双生子啊?” 一听这话,龙御沧因被打断好事的郁结冷脸才骤然好转起来,竟立时双目晶亮地也看向邓御医。 好似从寒冬突然落进暖春,邓金石被月帝那罕见的期待目光看得有些背脊发寒,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先定了定神才道:“依娘娘的脉向看,大半会是双生子,所以肚子才会比同月份的要大许多。微臣在此,便先恭贺皇上、娘娘了。” 虽然不是被医仙苍云给诊断出来的结果,但谨慎如邓御医肯这样说,那么这胎必然便是双生子了。 风浣凌立时喜笑颜开,吩咐苏悦下去后重赏邓御医,就连龙御沧都破天荒地向邓御医笑了笑,立时惊喜得邓老先生有些飘飘然,直至领了赏出了龙安宫,还觉得脚下好似踩着棉花般。 “娘子你可真厉害,竟然一怀便是两个!”龙御沧竟然像个孩子般瞪大双眼,好像第一次看她的肚子似的,“等他们出生后,娘子应该便不会觉得这深宫寂寞了吧?当然,为夫日后也会尽量多抽些时间陪你的,等你生完孩子养好身子后,想出宫也可以出宫转一转,最重要是你开心便好,规不规矩的不打紧。” 见他满目温柔地哄自己开心,风浣凌便不禁又想起之前钟绣说的那番话,的确,若不是遇到这样的龙御沧,她在重生后只怕也不会再嫁人了。 毕竟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即便有机会重新开始,恨着一个人或一群人想着复仇容易,但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想要再相信一个人、接受一个人,却是千难万难的。 她何其不幸,前一世将自己和整个家族都毁在那样一个男人手里。 她又何其幸,这一世得以遇到只愿将她奉若珍宝放在手心里悉心疼爱的这样一个男人! “你别乱想了,我适才说什么深宫寂寞,只是想劝墨璇、浣冰、绣儿他们莫要把大好的光阴都浪费在这后宫里。”风浣凌偎在龙御沧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他胸前绣工精致至极的龙纹,“毕竟他们与我是不同的,我在这里是因为有你,或者说,只要有你陪着我,在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可是她们都还那么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遇到此生真正的良人,我不愿看着她们整天就守着这冷冰冰的宫殿,一直到美人迟暮,孤独终老。” 龙御沧倒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在意不相干的人会在哪里老死,但见怀中的人儿为此多愁善感着,又想起之前苍云与御医说过,孕中的女子最容易情绪起伏,便也耐着性子为此想了一想。 “我觉得,还是要看她们自己的心思吧。我们已然给了她们最大的自由与便利,是他们自己选择要留在这里的,无论她们各自怀着怎样的目的,这都是她们的选择。你也不必为此太过伤神,若是有觉得合适的为她们撮合撮合便是,若是没有,也不必太过强求。” 他可是暗自斟酌了好半晌,才说来出这么一大段劝慰之词的,若是被那些早已习惯月帝少言寡语惜字如金的朝臣们听了去,只怕要当场感动到热泪盈眶了。 风浣凌自然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勉强,不过还是对龙御沧提到的“撮合撮合”上了心。 于是乎,待到春暖花开之时,自称深宫寂寞,实则更怕自家姐妹们深宫寂寞的皇后娘娘,便开始三五不时地办些不铺张不浪费的小型宫宴,请的都是些朝中未曾婚娶的青年才俊,且次次都要拉着苏太后、风太妃、钟太妃什么的坐陪。 而每次只要月帝一下朝,主办宫宴的皇后娘娘便会被带回龙安宫,只留下太后太妃与青年才俊们黯然相对。 如此折腾两三个月也未见成效,身子越来越重的风浣凌便也不再折腾了,整日挺着那好像随时都会裂开似的大肚子,连出龙安宫的次数都少了。 转眼便到了四月,天气变得好似小孩子的脾气般,几乎是一时一个变化。 风浣凌难得有心情想到御花园转转,不想才出了龙安宫通往御花园的后门,明明晴好的天气便忽然下起靡靡细雨。 “娘娘,皇上也快下朝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等娘娘与皇上用过午膳,没准儿天便晴了,到时候请皇上陪着娘娘去逛御花园不是更好么?” 苏悦知道近些日子变幻无常的天气让主子的情绪不大好,所以她规劝起来便愈加小心翼翼,倒不是怕主子生气会责骂自己,只是担心主子若情绪起伏过大,会对腹中袭有损。 就在风浣凌犹豫着是打伞继续去逛雨中的御花园,还是回去等龙御沧回来时,织瑶忽然面色凝重地跑了过来。 “娘娘,千寿宫适才传来消息,太皇太后……薨了。” 澈月元年,四月,缠绵病榻数月之久的太皇太后莫氏薨于千寿宫寝殿,享年五十三岁,以太皇太后仪制葬入青龙山皇陵。 身为太皇太后的莫语嬛突然病逝,自然要引得天下齐悲,皇城内外皆是一片素缟。 年初参加过月帝登基与册封皇后大典,方才回返西陲封地的平西王,为此又车马劳顿地陪着王妃莫氏上京哀悼。 而原本还在观望犹豫是否要回返龙城的莫氏宗亲们,也借此时机纷纷重归故土。不过他们也只为吊唁,婉拒了月帝将其宗亲官复原职的好意,不愿再染指杀人不见血的那些朝堂纷争。 待太皇太后入土为安后,莫氏族人虽然回返京都老宅生活,便却闭门谢客,俨然是当真不想再与昔日相熟的权贵再有任何瓜葛。 平西王一家听闻皇后即将临盆,便也没有立即离京,免得待满月宴还要再次上京恭贺,时间白白都只搭在了路上。 能留在京都,最欢喜的当属已经终结“质子”命运的杨玉鸾,当初被留质在皇城时,她是整日盼着能够回到父母身边。可是与当时的澈月王与王妃有过那些交集后,她回到故土却又开始整日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如今终于如愿,这位平西郡主便开始见天儿地往宫里跑,对皇后娘娘那大得惊人的肚子尤其好奇。 “我上次见到他时还是平平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大成这样了呢?真是神奇。” 眼巴巴看着的杨玉鸾想碰又不敢碰,毕竟当初刚知道风浣凌有孕的时候,她可是差点害得人家小产。 “等你嫁了人生了娃,会觉得更神奇的。” 御医说临产前最后适当的多动动,所以风浣凌尽量每日都到御花园来走动走动,心情也会觉得好许多。只是过于紧张的龙御沧明里暗里安排了少说几十号人前呼后拥的跟着她,阵仗有些太过吓人。 走到御湖前时,风浣凌被湖上开得正好荷花所吸引,便站到水榭回廊上欣赏。 水榭回廊较为狭窄,宫人们无法像在平地那般将主子层层围护住,而缺少遮蔽的四下又都容易被心怀不不轨之辈钻空子设伏,像是当年的丞相夫人便是自这里被人推进御湖的。 向来警觉的芝兰隐隐觉得不安,然而还不待她出言提醒,原本平滑如镜的水面下突然蹿出个水鬼般的黑影来,当即吓得风浣凌惊呼一声后退了一大了步,幸好被苏悦与织瑶给稳稳扶住,杨玉鸾则第一时间挡在了她身前。 都不必芝兰亲自动手,暗卫们眨眼间便将那“水鬼”制伏,可是受惊不小的风浣凌脸上已然血色尽失,下身缓缓渗出一滩让众人触目惊心的羊水。 “快传御医!” 随行而来的风浣冰最先惊叫出声,随即传唤御医的声音便在后宫之中连成一片。 不多时,便有宫人用最稳当舒适的轿辇先将皇后抬回龙安宫,随行众人比来时还要紧张地前呼后拥着直送到卧龙殿内。 第157章:千年轮回 http://.biquxs.info/

皇后在御湖水榭上意外惊了胎,整个后宫都为此忙乱得鸡飞狗跳,当时还在朝堂上的月帝闻讯,丢下茫然的满朝文武便火速回往龙安宫。 彼时,整个御医院的御医都已跪守在卧龙殿内,以邓金石为首,隔着寝殿的门指导着产婆嬷嬷们在里面接生。 龙御沧不顾宫人以产房污浊等借口阻拦,径直便进了寝殿,紧紧握住了风浣凌的手。 “别怕,有我。” 因拼命生产而面白如纸汗如雨下的风浣凌,忽然感到掌心传来阵阵奇异暖流,而后她便奇迹般地感觉不到阵痛了。 “怎么回事,被你这么一握住,我竟然就不觉得疼了!你这又是什么‘雕虫小技’啊?好生神奇!”风浣凌落在两人交叠双手的目光上移时,才发现龙御沧竟脸色微白地轻蹙起眉心,似乎正在隐忍着什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熬过最初有些难以适应的陌生痛感后,龙御沧方才恢复如昔淡定地道:“我只是用转移之法,将你现在所承受的痛转移到我身上而已。我毕竟早已修得金丹,所以这点痛苦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怀孕十月一朝分娩,这本是世间女子都要承受的磨难痛苦,风浣凌前世还尝到过比这更痛的滋味,却从未曾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愿意替自己来承受这命定的疼痛。 心底的暖甜热流几乎都要溢出来般,风浣凌感动得红了眼眶,却挤出笑容调侃道:“若是十月怀胎也能转移的话,你是不是也会代我怀孕啊?” 不想龙御沧竟然甚是认真地点头说“是”,直惊得那些原只顾埋头忙碌的产婆嬷嬷们,险些一时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 就算是其中最年长、活得最久的产婆,只怕几辈子加起来也没听哪个男子对妻室说过这样的话,更何况面前这人还是神龙国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 有龙御沧帮着分担去所有分娩之痛,只需要使力的风浣凌霎时便轻松许多,前后回起来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便顺利产下了腹中的双生子。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可是生了一对龙凤胎呢,大吉呀!” 产婆嬷嬷的嘴向来是最会说话的,不过对于皇后所生的这对龙凤胎的惊叹赞美,倒也是发自真心。 毕竟大半产婆穷其一生,只怕也接生不到几对双生子,更别说是寓意龙凤呈祥的龙凤胎了! 皇后娘娘平安诞下龙凤胎,月帝大喜,阖宫上下自此才算转危为安,暂且从皇后被“水鬼”惊了胎的恐慌阴影中脱离出来。 许是因为没受到什么分娩中的痛苦,所以风浣凌虽然有些虚脱,精神倒也还算不错,甚至还先后接过乳娘手里的儿子与女儿都抱了抱,兴奋了好一阵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龙御沧一直守到她睡熟后方才离开寝殿,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他,冷月般的俊颜上已然不见半点温情柔软,只余凛冽骇人的森然酷寒。 “那惊吓到皇后的‘水鬼’呢?立即押送到偏殿,朕要亲自审问!” 立即有宫人领命而去,余下的众宫人只能提心吊胆地等着看月帝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其中最为忐忑的当属一头一尾,两次都亲身见证风浣凌如何惊了胎的杨玉鸾。 她这次真的是无辜的呀,早知道皇后会被那该死的水鬼惊到,她今天就不该入宫来凑什么热闹的!难道是她命里就注定要克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否则怎么会这么倒霉,总共不过两次都被她给遇上了! 就在杨玉鸾吓得快要窒息了时,龙御沧忽然什么都没有再说地转身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地去了龙安宫的偏殿审问那只“水鬼”。 暗卫制伏“水鬼”后便预料到主子定然要亲自审问,因此并没有将之押送天牢,而是暂且关进暴室之中。因此当月帝说要提审时,没多久他们便将人给押送到了龙安宫偏殿。 龙御沧站到那水鬼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都还湿答答的她,在看清那张有些病态苍白的面容时,蹙眉道:“风清婉?你竟然还没有死?!” 风清婉死在冷宫里时,是由仵作仔细验过尸身的,确定死亡后才被宫人用草席卷着扔进乱葬岗,按理说不可能还会生还,且还从一个柔弱女子变成能在水下潜藏许多的“水鬼”,便更加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是,我没死,不过,我已经不是风清婉了。” 分明五官面容依旧,但此女子的神态气质与过去的风清婉却又着实有些不同。 若是换作普通人在审问她的话,大半要说她是故意装神弄鬼,但龙御沧却并非普通人,而他略施仙法便探出些许眼前这个风清婉的不同来了。 “猜到我是谁了?”她笑得愈加诡异,“没错,风清婉已经死了,我现在是紫灵!寂宸,你的元神纵然再如何强大,现在也不得不被困在这具龙御沧的身子里无法彻底释放能量,但我不同,我是真正死过后又被雷劫唤出元神的,所以我现在绝对比你要强大!” 听占据着风清婉躯壳的紫灵,唤出“寂宸”这个名字时,龙御沧的脸色彻底冰封,竟是连他脚下的金色砖地,都清晰地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前一刻还好似因力不如人,而不得不跪伏在地的紫灵,突然凌空飘浮起来缓缓站直身子,随即抬手轻轻一挥,身上那些狼狈的水渍霎时消失,且变出了一身飘逸如仙的紫色衣裙。湿漉漉头发也变得干爽顺滑,原本苍白难看的脸色则变得异常鲜亮明艳。 “寂宸,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并没有兴趣,吓一吓那个风浣凌,也只不过替死去的风清婉出口恶气罢了,毕竟我占用了人家的身子,总要尽力补偿她些什么才好。不过你对她的紧张程度,倒让我有些生疑,难道她就是……” 紫灵保持着在空悬浮的姿势,踱步间紫纱层叠的罗袖与裙摆无风自舞,衬得她直若天仙下凡。 “就算是元神被彻底激发,你终究也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精灵罢了,若是敢再招惹我们,我自有千百种手段让你神魂俱破灰飞烟灭!”龙御沧并没有理会紫灵的试探,只是直接祭出赤果果的警告与威胁,“你应该庆幸她这次没事,也应该庆幸她的元神还未被唤醒,否则,你便连继续经受六道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半个偏殿都已经被冰霜覆盖,明明是暖意融融的四月末午后,满殿却只余数九寒冬般的冰冷。 “哎呀,人家也就是跟月神殿下开开玩笑嘛,您这都已经在人界轮回千余年了,怎地还是这般不通人情呢?”紫灵只僵滞须臾,便立即换了副谄媚笑脸,“敬请月神大人放心,小小精灵我向来只对玄冥大人有兴趣,此番来跟您打过声招呼,小的我便要去寻玄冥大人了。” 龙御沧回想起龙璟溟中箭时遭受的那道惊天雷,眼底微不可见地掠过抹幽暗。 见月神大人似乎不打算再搭理自己了,紫灵赶忙道:“小的谨祝月神大人此世能得享圆满,小的便不多作叨扰,也去寻找我自己的圆满喽?” 言罢,紫灵扬手散出团紫色霉气便要遁逃,整个人却突然被冰封在半空中。神智虽依然清醒,可身子法力却霎时都使不出来了。 “月,月神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 “月神大人不会就想一直这么冰冷着我吧?若是等到寝殿里那位醒来看到了,只怕不好。您不是说她还没被唤醒元神么?若是被刺激的想起什么,您这世的圆满只怕又难了。” “……” “月……” 不待紫灵把话说完,龙御沧隐含怒气地一扬手,便将冰雕一样的她击飞出殿门,刹那间便如颗流星般消失在天空里。 “玄冥若是已被唤醒元神,定然往北去了,我便送你一程。” 龙御沧对着空荡荡只余他一人的大殿说出这样一句后,便好似将自己化身成了一座世间最完美的冰雕般,站在尽数被寒霜覆盖的大殿中央,目光空远地望着窗外天际,久久未再动弹分毫。 当风浣凌睡了几个时辰醒来时,天色已然彻底黑了下来,她睁开眼便看到龙御沧面无表情,好似尊巧夺天工的冰雕般坐在榻边。 “你提审过那‘水鬼’了?” 蓦然回神的龙御沧又茫然怔忡了须臾,方才略显迟缓地点了点头,“那不过是只宫中恶障衍生出来的妖物,我已然将之打散得灰飞烟灭,你不必再忧心。” “恶障衍生出来的妖物?”风浣凌直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当时被被吓了一跳,但隐约好像看到了她的样子,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总觉得哪里有些眼熟。你也真是的,那么急着处理掉干吗?至少也该等我醒来让我见识见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处理嘛。” 听她说到匆匆一瞥觉得眼熟时,向来淡定沉敛的龙御沧都不由得心头一惊,随即暗自庆幸她的注意力还是被“妖物”吸引了去,否则 第158章:是劫是缘 http://.biquxs.info/

几个月前,当龙璟溟坠入护城河时当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而且他当时也以为自己此生是做了太多恶事,所以才会落得被天雷霹死的下场。 可是,当他在藏龙河边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之前有多么可笑。因体内深藏的元神被天雷唤醒,如潮水般瞬间涌进脑海的关于过去几世以及更远的过去的回忆,一度让他怀疑自己的脑袋会不堪重负地生生裂开。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死,并且还救活了与他一起顺着皇宫的护城河暗流,漂到龙城外藏龙河的忠卫剑渊。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路追随他们而至的千年女魔修冷香远,现身向他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明明在暗河里是你就已经死了,怎么又会突然自己活过来?还有他,你难道竟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龙璟溟,更确切地说现在已然变回元神玄冥的他,目光阴冷暗沉得不见一丝暖情,抬手便将冷香远凌空抓到手中,轻易便制住其脖颈命门。 “恩,本尊记得你,千年的女魔修能有你这般道行倒也不易。本尊刚刚醒来,正是需要滋养调理的时候,你便暂且留下与我双修吧。” 离得近了才发现面前的龙璟溟当真已然不是过去的玄帝,虽然相貌身躯没有变,可是他整个人的气势还有一身深不见了底的魔性,无一不让她这千年魔修都心惊胆战,对他提出双修的要求更是连拒绝的念头都不敢有。 “敢问,敢问魔尊是何方神圣?小的也好知道日后要依仗的,究竟是怎般厉害的人物。” 终于被松开脖颈的冷香远,半点法力都不敢用地让自己直接摔遗失在了地面上,而后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怯怯地望着已不再是玄帝的龙璟溟。 正自垂首掐指算着什么的玄冥,并没有理会那小小魔修,只是自顾自地拧眉自语道:“这一世竟然又让他先唤醒了元神,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要与她相爱相杀的宿命……” 冷香远根本听不懂他在念叨着什么,看出他冷厉绝情的神色间,竟隐隐透出几缕无奈悲怆之情,暗自揣测着这位魔尊大人只怕大半也是个为情所困的。 此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冷香远都乖乖跟着玄冥还有起死回生后便成了魔修的剑渊,边向北而行边与他们俩双修。 魔修本就与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不同,双修对他们来说与情爱无关,只是为了快速提升修为,所以从来不会只认定一个修侣。 当然也曾出过几个所谓情深不寿的知名魔修,因心中执念难放之人,便不再与旁人双修,但终究只是少数。 直至很久以后,冷香远才得以知晓玄冥的名字,得以知晓他竟是曾经的冬神。 但在这期间她虽然没能摸清他的身份,但经过几次双修后她便彻底认清这是绝对是个她得罪不起的厉害角色。哪怕是他身边那个刚刚入魔的剑渊,在他助益下短短几个月的修为,便几乎要与她这苦修千年的魔修持平了。 就在神龙国内的风浣凌,有惊无险地诞下她与龙御沧的龙凤胎时,玄冥一行也终于抵达了玄武国的京都——冰城。 彼时,已经彻底掌控玄武国帝王之权的玄灼,正与新晋宠妃在寝殿里颠鸾倒凤。 见到仿佛凭空出现的两男一女时,宠妃当先惊叫出声,待满面桃花艳色的玄灼不耐烦地循声望去时,瞬间便被浇熄了浑身的邪火,眨眼间便已一泻千里。 “你,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玄灼胡乱抓过件外袍穿到身上遮丑,看到龙璟溟时他原本很是气恼,若不是这家伙言而无信,他根本不必与皇兄玄烁周旋那么久才彻底夺下他的帝位。 但一来他已然听闻龙璟溟在神龙国也被澈月王篡了位,二来他明明收了玄帝的死讯,可却又见到活生生的人,更诡异的是那五官样貌都一样,可整个人的气势气质却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若说过去的龙璟溟只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那么眼前的他仅仅凭其气度给人的感觉,便是个冷血无情的恶魔,真正的恶魔! “本尊对你的帝位没兴趣,但若要征服整个元归大陆,总要有个起点开始。你这玄武北地与我有缘,所以本尊决定便从你这里开始复仇大计。” 玄冥伸出手凌空一抓,那正想偷偷逃出去的灼帝宠妃便不由自主地飞到他手上,而后只见他攫住她脖颈的手背血脉微微一突,顷刻间原本娇艳欲滴的如花人儿,便化成了一具皱巴马的黝黑干尸。 从未见过这般手段的玄灼当即吓得双腿一软,比女子还要精致的眉梢眼角春风不再只余惊恐,狐狸般的狡黠也都乖乖收起,生怕自己稍有不甚,便会成为对方手中的下一具干尸。 几日后,玄灼便正式将玄武国皇帝之位禅让给了玄冥,朝堂之上自然有许多不知内情的老臣反对,但很快所有的反对之声便被惊恐取代,而稍早前反对之辞最为激烈的老臣,已然化作一具仿佛被抽尽精血的干尸。 虽然汲取这些凡人的精元对玄冥的修为提升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甚大用,但显然用来威慑旁人倒是异常有效。 将命整个玄武国大肆征兵的旨意安排下去后,玄冥便将剩余的具体杂事交给玄灼去做,自己则回到后宫继续加紧修炼。 若单单只是要征服这片大陆的人界生灵,以他现在的元神恢复程度已然绰绰有余,但他最终要面对的终极对手可是天帝之子,那可是占尽三界光华的月神寂宸,就算元神还没有被完全恢复,也不是他可以小看的神。 更何况从人界到魔界再到如今的人界,他们已然斗了几千年,任何时候的掉以轻心只会让自己吃亏! 玄冥回到皇帝寝宫,将正在书房翻看古卷的冷香远,就地推倒在书案上,也不管她是否准备好了,直接撕碎所有屏障便将自己冲进她体内。 再如何久经此道,冷香远还是有些耐不住这般毫无怜惜的强占,抑不住痛呼了一声,却也得不到身上那恶魔的半点怜惜。因为他根本没有半点人性,而且也根本没有将她当成个“人”来看待,只怕就算当成炉鼎,也是个他没能找到更适合的炉鼎前,不得不暂且凑合的存在。 这种想法让冷香远这般早该习惯绝情残暴的千年魔修,都抑不住遍体生寒,而热不起来的身子却只会让她在玄冥身下受更多的苦痛折磨,就好像一次又一次被锋利无比冰冷利刃贯穿般地痛入骨髓。 当这酷刑折磨般的一切结束后,鬼魅般行踪不定的剑渊出现在书房里,眼角都没瞥一眼书案上还在不住战栗的雪白女体,只是面无表情地向主子禀报道:“有个自称紫灵的女子求见。” 玄冥听到这个名字时竟然微微挑了挑眉,这对于元神苏醒后的他来说,已然算是足够惊人的表情了。 于是不多时,浑身都透着充盈灵气,身上只着一层菲薄紫纱的绝美女子出现在书房中。 缓过些力气的冷香远勉强撑起身子看了过去,立时满面惊讶地道:“风清婉?你,你怎么也会到玄武国来了?” 只需瞥一眼就知道这魔修刚刚跟魔神大人双修过,紫灵心里好生不痛快,便也懒得去理会她的问题,只顾将自己香软白腻的身子主动送到玄冥怀中,呵气如兰地道:“转眼又是百余年不见,紫灵可是想煞了大人呢。” 玄冥却对满怀的温香软玉表现得不为所动,冷声问道:“你是从神龙国来的,听说风浣凌给寂宸生了对龙凤胎?前几世的轮回可都没这般福报,那对龙凤双生子,你可曾探过了?” 她的元神还未被唤醒,所以现在的她就依然还只是风浣凌,或者说是有着颜无双灵魂的风浣凌,而已。 不过他们俩生出来的孩子,却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毕竟那是过去所有轮回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 虽然不满于魔神大人对自己的无动于衷,但紫灵却不敢表现出半点不快,依旧温声软语地陪着笑道:“奴家自然是去探过了的,可是奈何月神法力太强,奴家就算拼了命去努力,最终也还是被踢了出来。不过,那两个孩子临产前,奴家倒是得以有机会凑近探了一次,似乎……” 并非紫灵故意要卖关子,而是她当真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 玄冥的耐性向来不多,虽然也知道紫灵绝对不敢跟他故意卖关子,还是不耐地隔着那层薄薄紫纱,狠狠抓了下她胸前的雪软。 “唔……”紫灵似痛非痛地低吟出声,凝雪玉脂般的脸庞霎时染上层娇媚嫣红,“大人饶命,奴家,奴家……那风浣凌怀的明明是双生子,可是奴家却只探出其中一个有充盈灵气,另一个,另一个便如寻常婴孩无异。不过奴家私心里想着,也可能是奴家法力不足,所以没探出来真正的虚实。” 闻言,玄冥放开了怀中的紫灵,面色晦暗不明地径直走出书房。 第159章:斗法大会 http://.biquxs.info/

先后数次见识过修真者的神奇,又先后被魔修、水鬼害过的风浣凌,在一对龙凤胎孩子满月后,便又开始缠着龙御沧教她修真法门。 这一次龙御沧没像之前那般敷衍,认认真真地从入门开始教起,只是风浣凌这具身子的根骨,便是传说中的废材。除非唤醒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元神,才有可能创造奇迹,否则她就算有命修行千百年,只怕也比不过根骨上佳者修行几十年的水平。 但龙御沧并没有为此打击她,而是决定独辟蹊径地先教她召唤之术,只要能召唤出强大的神兽为己所用,就算她本身法力为零,有神兽傍身就不会再被寻常的“小鬼”害了去。 以前甚少接触这些的风浣凌只觉得自入门起便样样神奇,哪怕有龙御沧这般强助,她还是摆脱不了废材体质,但哪怕能召唤出一只小小的花精,都足够她乐上好些时日。 沉迷到召唤术中的风浣凌,除了每天还能记起去看看一对宝贝儿女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用在了练习法术提升修为上。甚至还特意把与龙安宫比邻的紫薇宫,开辟成了专门的“静休室”,左右龙御沧的后宫里就她一位皇后,其余六宫基本都是完全空闲的,不用也是浪费。 而见她竟然执着沉迷如斯,觉得自己被忽略冷落了的龙御沧,又用心良苦地传授给她一套双修秘术澈月元年,九月。 前世今生加起来参加过不少宴请聚会,甚至连所谓的武林大会都见识过的风浣凌,收到了一份极其特别的请柬,若不是有龙御沧在的话,她甚至连那无字天书怎么看到内容都不知道。 那是份来自传说中的元灵仙山,由身披彩霞的仙鹤送来的请柬,内容是邀请龙御沧与她去参加百年一次的列国斗法大会。 “这斗法大会是什么?百年一次,这么巧被我赶上了?” 从看到无字天书在自己眼前跳跃出字字句句,风浣凌便被深深地吸引了,恨不能立即便拿着这特别的请柬,到传说中的仙山去看看。 “恩,是百年一次,因为修真者的寿命会随着修为的提高不断延长,哪怕是初级者活过百年也属寻常。”龙御沧并不想打击她,可这斗法大会她即便去了,大半也只能沦为观众,“你才刚刚接触仙法,召唤术也不过修炼了几个月而已,当真要去参加这斗法大会么?” 风浣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去了也斗不过谁,但对于还未曾到过仙山的她,哪怕只是去看一看也好啊。 毕竟可不是谁都像龙御沧或是苏墨璇那般幸运,能够被仙尊选中到山中修行的,大多数凡人穷其一生都是连仙山的入口都找不到。 见她坚持,龙御沧也只好答应,所幸斗法大会是还来年中旬,他还能多些时间下苦功再好好**她一番。 在等待列国斗法大会开始的这一年时间里,龙御沧除了悉心教导风浣凌外,自己也在不断努力精进着修为。朝堂之事对他已然造不成什么困扰,左右他本就不在意这些,索性便将大把的权利都放了出去。 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朝中有南宫氏与风苏两大家族的重臣坐镇,他反正是放心的。 转眼便到了澈月二年,虽然元灵山主办的列国斗法大会定在六月,但若要奔赴仙山,他们至少三月时便要提前准备好出行。 彼时风浣凌的那对龙凤双生儿女已然会脆生生地唤父皇、母后,而苏墨璇的儿子千帆已然能够四处乱跑了。 得知列国斗法大会的事时,苏墨璇也十分激动,纵然有些舍不得宝贝儿子,还是决定要与他们一起回到阔别已久的元灵山去看看。 于是乎,最后确定下来共赴列国斗法大会的人就变成了五个,除去龙御沧、风浣凌与苏墨璇外,苍云最终也决定回山凑个热闹,再加上风浣凌头上惯常顶着的“鬼火”算是妖族的一只,加起来变是五个同行者了。 既然是归元大陆第一仙山,自然不是寻常凡人车马能抵达的所在,因此暨那柄神奇的飞行羽扇后,风浣凌又见识到了之前她只在龙御沧给的书卷中看到过的灵舟。 虽然只是极小的一艘,却足以装下他们一行四人,鬼火依然还是保持着发钗形态,也就占不了什么位置了。 灵舟自神龙国皇宫启程,升到天空中便开始在云海间穿行。 以风浣凌现在的法力是看不透云海的,而灵舟又行的极是稳当,甚至时常让她怀疑他们在停滞不前。但实则他们却是在以寻常轻马无法想象的速度向元灵山极速前行着,若是成普通车马,只怕要一年半载才能倒的路程,他们乘灵舟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抵达了。 而经过在灵舟上待的这一个月风浣凌才知道,像龙御沧与苍云这般的修为,已经可以只靠吸收天地灵气便可存活,根本没有非食用尘世烟火美食的必要。他们此番出门带的食物,都只是为她和苏墨璇准备的。至于那千年树精,就更是不必只饭,只需吸收灵气便可以了。 所以,平时他们吃饭就只是为了陪着她玩而已的? 当灵舟终于缓缓降落在传说中元灵仙山,已经是五月末的初夏时节。 整整一个多月没踩过实地的风浣凌,踏上元灵山的土地时,反而有种踩在棉花上般的飘忽感,丢人的只能偷偷扯住龙御沧的广袖。 离了神龙国皇宫的龙御沧,便未再黄袍加身,而是抱上了惯常喜欢的白袍,而元灵山上的修仙尊者们似乎也不在意他们在尘世都是何等身份,只是像对待其他受邀者一般地将他们迎进山中安排好了住所。 龙御沧与苍云本就是元灵山的弟子,所以都有自己的修室,只有曾为外门弟子的苏墨璇与风浣凌被另外安排了修室休息,鬼火虽自入山时便被修士们认出来还做了登计,却并没有再另外安排修室给他。 好不容易到了元灵山,风浣凌可不想在一眼便能看尽的小小修室里浪费太多时间,便央着龙御沧带她到山中四处逛逛。 仙山中的一草一木皆与凡尘不同,就算是凡尘得见的物件,到这里也会变得截然不同。 就好像尘世中每年初春才开的桃花,在这元灵仙山中便四季常开,点点桃花瓣汇成的粉浪如活的般在人脚边翻滚着,可谓与萦绕不散的飘渺云雾相应成趣。 “澈月哥哥!” 就在风浣凌还在沉迷于研究那些桃花每一瓣都好似蕴着灵气,会不会每一瓣皆是个精灵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打破了桃花林的静谧。 身穿粉色霓裳,整个人都犹如桃花般灼艳的火煝,竟是自还悬在半空中的灵舟上跃下,径直扑到了龙御沧身上。 “澈月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可是求了皇长姐和三姐姐好久,才被同意带来的。人家好想你哦,听说你已然取代那个坏皇帝做了神龙国的新君,人家好为你开心!不过,听说你跟别的女人生了对龙凤胎,人家又好伤心……” 龙御沧哪里会有耐性听这火凤国九公主念叨完,根本不必去看风浣凌的脸,他自己便已然万全不耐地将死赖在他怀中的火煝给拎起来,扬手便像扔绣球般将她重新扔回到火凤国的那艘红色灵舟里。 待得镂着朱雀祥纹的灵舟落到桃花林边的空地上,依旧是薄纱遮面的火凤火三公主,方才气度从容端庄地下了灵舟。 “舍妹已然对月帝陛下着了魔,因此才会多有失礼,还望陛下莫怪。” 火烟若不是暗自用力死死接住了九妹,这丫头定然又要不知礼仪廉耻为何物地扑到人家月帝怀里去,哪里还记得临行前向她和长姐女帝陛下承诺过什么? 见龙御沧没有要理睬人家的意思,总觉得火凤三公主有些莫名熟悉亲近感觉的风浣凌,只好主动接过话茬道:“九公主向来如此,我们自不会为此便责怪她什么的,但是若适才那般直接跳下还未停稳的灵舟着实有些危险,三公主倒是应当为此多多劝戒劝戒九公主,否则日后若没有我家夫君在下面接着,怕是便要摔坏了九公主这金枝玉叶。” 不待三姐接话,火煝已然不服气地道:“你当我是你这样的废材么?本公主就算没有每日修炼,如今的道行也定然比你这废材强多了!” “九妹,不得无理!”火烟露在外面的眉眼中已然含了厉色,“你若不是废材,便照求在我与女帝姐姐让你来时承诺的那般,在斗法大会上斗出番成绩来啊。我也不指望你能拿到高最的奖赏,只要能闯进前三名,我日后便再不管你要如何丢尽火凤国公主的颜面了!” 让她这个半吊子,在列国斗法大会上痛进前三名?那和让一块废材夺冠有什么分别呀! 霎时,前一刻还对废材风浣凌傲娇叫嚣的火煝,犹如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蔫了下去,为争取到能来参加斗法会的机会,曾经在姐姐们面前许下的豪言壮语,她现在是一句想不起来也不愿想起来了。 见九公主老实了,风浣凌正想再跟三公主多攀谈几句,却被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龙御沧给强行拉走,离开如梦似幻的桃花林,径直回往他的修室。 第160章:召唤青龙 http://.biquxs.info/

都已然可谓“老夫老妻”了,所以风浣凌自然不会因为被龙御沧拖去他的个人修室而害羞或多想什么,在看到他的修室与元灵山的弟子安排给她的那间也没太大差别,她甚至还有些大失所望。 所是她知道属于龙御沧的这间修室,是多少修真女弟子做梦都想来看上一眼的“风水宝地”,或许……她的失望会减少一点点。 依旧是间一眼便可望尽的修室,除了整体以月白色为主,看上去比别的修室干净不少外,风浣凌实在没找出什么让她觉得惊喜的地方,回头看到龙御沧坐到简榻上竟然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她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喂,当着我的面,看到别的女子跟你搂搂抱抱,我都还没生气呢,你这是在气什么?该不会是气我没有生你们的气吧?” 龙御沧似乎没觉得她讲的笑话有多好笑,继续冷凝着脸色,却将她一把捞进怀里。 “我知道,你并不是什么废材,你只是……过几日斗法开始时,你不必管其他人怎样,只选择参与召唤术的斗法便可。” 没想到他竟然是为火煝骂她废材的事在生气,风浣凌霎时心头一暖,忍不住便主动吻了吻他微凉的薄唇。 看来就算不是为自己,为他,她也有必要拼一下。 毕竟他是天下闻名的修真天才,而她不知怎么就成了天下闻名的废材,虽然同有个“才”字,但此“才”与彼“材”着实相去甚远。 争胜的斗志虽然是有了,可风浣凌想起那临行前的最后一次练习,也只在紫薇宫中召唤出一只神智未开的小小紫薇花妖,难道她以凭此等“惊天本事”,去与那些列国精英斗么? “你说,我要是当众把玉钗里的鬼火给召唤出来,凭它千年树精的修为,会不会让我多些盛算呢?” “它已经是你的契约妖精,召出来也不作数。” “那你说我该召唤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能召出什么便召什么吧。” “……” 本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原则,在斗法大会正式开始的几日里,风浣凌都留在龙御沧的修室里朝廷着魔鬼训练,浑然不知因为如此,外面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各国斗法代表,已经将他们接连几日不出房门一步,传成了怎般暧昧的情况。 据说为此,火煝还差点与某个岛国的代表打起来,不顾一切地捍卫着她心中完美男神的名誉。 不过,若是她知道外面所盛传的花边谣言,虽没有全对却也说中了一部分,且还是她最不愿相信的一部分,会是怎般复杂心情。 元灵山在斗法大会正式开始的前一晚关闭了山门,以示来迟的与会者,便失去了参加这次斗法的资格。 列国斗法大会向来只设开始之期,不预设结束之期,何时所有斗法项目都决出最终获胜者,何时便算结束。 风浣凌听到这个有趣的规定时,以为拖得再久顶多也不过一年半载时间,便足以让所有项目决出最终的胜者。后来听龙御沧说,曾经有一场斗法会从开始直至百年后,到了新一场斗法会开始的时候都还没有正式结束,也就是说曾经有至少两个人斗了整整百年也未能分出胜负。 也就只有命长的修真者会这么一耗一百年了吧?若换作凡人,早就只余一把白骨了! 元灵山的列国斗法大会只按项目区分,每座仙峰上进行一个项目的比拼,而每种项目给予最终胜者的奖赏也不尽相同。 风浣凌只能比召唤术,而苏墨璇与苍云各有目标,便只剩下龙御沧陪着她去了斗召唤术的那座仙峰。 召唤术的斗法场位于仙峰最顶端的云海之上,以一座座半人高姿态各异的雕像,围出了中央的斗法处。 初来乍到的风浣凌并未急着上场,而是与龙御沧先坐到已然聚集不少人的看台上,看看旁人都是如何使用召唤术斗法的。 说起来这召唤术的规则与比法倒是都较为简单,只要规范场地内没被有站满,想挑战的斗法者就可以继续下场去斗。而胜负并不像其他项目那般以生死相搏决胜,拼的是谁召唤出来的东西更强大。 大半天看下来后,风浣凌已经基本了解召唤术斗法的方式规则,知道围在场边一圈的雕像是给参赛者提供的召唤媒介之一。大部分斗法者都会根据自己的能力,挑选出有信心召唤出的雕像。 那些雕像大半都是灰褐色,惟有分别安置在各方角主位上的四个雕像各自不同,其中她最熟悉的便是通体皆逞青色的青龙雕像。显然这四个便是四方神兽的召唤媒介,只是没人敢轻易尝试召唤神兽药就是了。 已然开始跃跃欲试的风浣凌,凑到龙御沧耳边轻声问道:“我现在去试试怎么样?” 看出她是怕被周围看客听到她的话会取笑,明知修真者的耳力任她把声音压得再低都听得到,他却并没有告诉她,只是配合地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试哪个?” “就……青龙吧!” “那是龙,还是四方神兽之一的神龙。” “我知道啊,看到现在也没人敢试着召唤呢,我只是想,反正别的我也未必能召唤出来,不如直接就挑战个最难的成功的。这样就算失败了,说是因为召唤青龙没成功,人家也会觉得你很厉害。” “……” 龙御沧都被逗得勾起嘴角,旁边会有修真者为此抑不住失笑出声,便也不算奇怪了。风浣凌自觉如同耳语的声音,不可能被坐在那么远的人听到,可是又觉得那个笑声定然与自己有关,便偷偷循着那笑声看了一眼,却只捕捉到一抹紫色衣角。 那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不过,在这各国修真高手云集的地方,凭空消失这一手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决定要下场试试的风浣凌不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站起身便要下场,却忽然被一团红云抢在了前头。 “你要斗召唤术?真巧,我也是!” 火煝当先跳进场中,说话间不忘回头故意挑衅地做了个鬼脸。 “……” 实在没心思跟这般幼稚的孩子去斗气,风浣凌视若无睹地绕过九公主,径直走向位于东方位的青龙雕像。 “你,你竟然想要召唤青龙?你知不知道就算是顶级的召唤大能,也没有万全把握召唤出四方神兽的,你这废材竟然胆敢挑战青龙?!” 生怕其他斗法者听不到似的,火煝将自己的惊讶尖叫发挥到了极致。 听闻斗法第一天便有人要挑战召唤青龙,场中一时陷入难以置信的沉寂,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火凤国九公主抬起便未放下的兰花指引导,聚集在为配合龙御沧特意穿了身月白素裙的风浣凌身上。 “她不就是神龙国的那位废材皇后么?” “或许人家这几日在澈月仙尊的修室里,学到了什么秘法呢?” “什么秘法,也不可能让个废材召唤出青龙神兽啊!” “难道她以为召唤本国守护神,便会简单一些?” “……” 四周的议论声四起,不时伴着或暧昧或讥诮的笑声,显然没人相信一块废材能做到顶级召唤归都没有把握的事情。 其实,风浣凌自己也毫无把握,但既然都已到了这一步,她总不能临阵退缩,就算硬着头皮也要先试试才行。 “九公主不是总喜欢换在我前面么?这回免得麻烦,就请九公主先来吧。” 的确想事事都抢在风浣凌前头的火煝,为的不过是气她抢在自己前头先抢走了澈月哥哥,所以想聊胜于无地抢抢她别的先机。 可是召唤术本就非她强项,若不是一时意气下了场,她不大可能会来挑战这个。 “这次本公主决定让你,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召唤出青龙的。”火煝总算给自己找到一个表现高风亮节的机会,“如果你当真召唤出来了,这一次的魁首大半非你莫属,那样本公主何必白费力气?” 而火凤国九公主此言一出,倒是让原本正准备召唤选中雕像的斗法者,都暂停了自己的召唤,齐齐将注意力都落在了风浣凌的身上。 显然是他们也觉得火煝的话有道理,若是真被这废材召出了青龙神兽的话,他们何必再继续浪费时间与法力呢? 但大多数观望者的心里,还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尤其是那些爱慕龙御沧的女修士们,都暗自盼望看到这占尽便宜的女子,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以解她们被夺去心头至宝的浓重怨气。 “承让。” 风浣凌也没再继续跟火煝假意相让,她本就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所以并不觉得自己若召唤不出青龙神兽有多丢脸。两世为人,她已深深明白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便好,那些不相干的人如何看待你,又有什么要紧呢? 思及此,她忽然想起场边至少还有个下她十分相干、要紧的人,于是她在开始召唤青龙前,浅笑如花地回眸看了龙御沧一眼。 仅此一眼,龙御沧的视线便情难自抑地与风浣凌胶着在一起,惹得本就对她嫉恨至极的众女修暗恨得牙根发痒。 第161章:拔得头筹 http://.biquxs.info/

他的目光皎若皓月清辉,不比艳阳之光炽烈,却温润如水直浸人心,让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忐忑躁郁都消弭无踪,只余被春水浸润的舒暖从容。 风浣凌将目光重新落到青龙雕像上,发现面前一人多高的雕像与神龙国京都那座神龙像一样,仿佛只需“点睛”便可立即一飞冲天。 无论前世今生,每每需要参拜神像时她总会觉得莫名不适,因此本能地对神龙心存敬畏,开始召唤前特意拜了拜,顿觉血气上涌。 这可以算作是一种她与神龙之间的某种“感应”么? 可她一个“废材”,怎么可能跟神龙有感应!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风浣凌在青龙像前站定收整心神不再胡思乱想。深深吐纳几次,待体内灵气运转顺畅,便轻阖双眼开始默念起龙御沧教给她的召唤咒。 随着将全部心神投入召唤,她渐渐再听不到外界任何喧嚣,眼前与脑海自混沌幽暗变为一片圣洁纯白,就好像整个人落进一片无边无际的纯净云海之中。 无拘无束,肆意遨游。 冗长的顶级召唤咒默念结束后风浣凌并没有睁开双眼,而是在心中继续默念着:“青龙啊青龙,你若当真听到了我的呼唤便请现身吧。我前世今生没少为你进献香火不说,我夫君可是当今的神龙国君,你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总要给他点面子吧?如今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你若当真有灵便应尽护国神兽之责……” 目光与所有注意力始终未曾离开她分毫的龙御沧,仅仅看着她微微蠕动的双唇,便已然隐约猜到她结束召唤咒后又在念叨什么。不禁满含宠溺地莞尔一笑,虽只是微微勾唇,却也立时惹得周遭始终众女修惊艳声一片。 随着一声穿透苍穹的龙吟响起,更大更多的惊呼声如涟漪般不断扩散加大,惊得众女修都齐齐回神,待循声望去时纷纷瞠目结舌倒吸凉口气,满脸的难以置信。 但见那原本暗沉无光的寻常青龙神像忽然迸射出层层青辉,随着光华渐浓一条龙形光柱直冲出雕像桎梏一飞冲天直上九霄,随之响起的阵阵龙吟直若惊雷般接连炸响,震得修为稍浅些的修士皆有些站立不稳,整个云海都跟着震了震。 这正是四方神兽青龙的现世之威! “那……那是青龙么?天哪,这个废材竟然真的召唤出了青龙!” “连我师父都未曾亲见过青龙现世,我此生得见此旷世盛景也算不负此生了!” “原本归元大陆的四方国实力相当难分伯仲,如今神龙国青龙现世,只怕日后这局势也要随之变化了。” “凡界各国政权变动又与我等何干?向那废……向道友讨教召唤之术才是正经事!” “不错不错,还是这位师兄说得有理!” “……” 火煝听身边人大半都倒戈赞赏起风浣凌来,直气得双颊鼓起连连跺脚,不甘地特意大声问道:“澈月哥哥,一定是你在偷偷帮着她召唤青龙!” 此言一出,不少女修士双眼异亮,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出声附和。好些刚刚自其他比斗场循声赶来的修士不明情况,乍听此言也纷纷露出疑惑探询之色,但却没人敢去质疑通天峰的首席大弟子,压力便都落向了被疑作假的风浣凌。 龙御沧不置可否地冷冷瞥了火煝一眼,立时吓得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赶忙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风浣凌:“只怕我们召唤宗的宗师都没把握召唤出青龙,若不是作假,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召唤得出四方神兽?不信就问问召唤宗的师兄们,这青龙可是几千年未见出世的了!” 一面是自家小师妹,一面是仙剑宗止殇宗师座下唯一的亲传大弟子,在场的召唤宗弟子不禁有些为难,只有几个私下与九公主交好的弟子嚅嚅应了几声。 此时逐云峰的云海斗场已经被自甲方赶来的人围得可谓人山人海,中心处聚集的元灵山弟子虽有些尴尬,外围却响起许多其他声音。 “世人皆知仙剑宗大弟子如今已是神龙国皇帝,就算他帮着自己的皇后召唤出青龙夺魁,拿到‘宝书福地’又有什么稀奇的!” 最先说出这句的是个女子,声音脆亮得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不少心怀不轨的人开始附和着质疑元灵山此次斗法大会暗藏不公,风浣凌还不及为自己当真召唤出青龙欣喜,便被这些声音吵得眉头紧锁。 那个女子的声音让她觉得耳熟,但当下显然没有让她仔细分辨的时间。 风浣凌故作谦恭地向惹事出这些麻烦的火煝拱手道:“九公主如此言之凿凿,不知可否为在下这个废材讲解一下,如何才能证明这青龙当真是被我召唤出来的?” 无论别人怎么说,风浣凌自己心中很清楚,龙御沧绝对不会帮她“作弊”,这青龙必然是被她召唤出来的。 “你连这些都不知道么?”火煝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若这上古神兽当真是被你召唤出来的,那么它自然便会认你作主人,甘心受你驱使,否则嘛……就算不是澈月哥哥暗中帮你,也可能是你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甚至可能这青龙根本是隐在暗处的哪位高手召唤出来的,你只是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其实火煝只是不相信废材会有这本事,并非真的质疑龙御沧,如今冷静下来也对自己适才脱口而出的质问后悔,但对风浣凌的质疑却仍坚定,决不相信堂堂四方神兽之一的青龙会臣服于这废材! 火煝的贴身侍女水月跟着附和道:“不错,适才我家公主还暗自念了遍召唤咒呢,那青龙保不齐是我家公主召唤出来的!” 一听这话,立时又有不少斗场内的修士出声附和,纷纷表示自己适才也暗自念了召唤咒,也许青龙是靠大家协力才召唤出来的也未可知,不该让神龙国皇后一人独占此功。 风浣凌只觉得啼笑皆非,怒极反笑地道:“那么敢问九公主殿下,如果青龙肯认我作主人,甘心受我驱使,又当如何?” 被惯坏的火煝虽算不上多聪明,却也绝非愚蠢至极之辈,冲动的话还未脱口便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若是青龙当真肯臣服于你,那么我们自然愿意将这召唤术比拼的魁首让于你。” “我既召唤出上古神兽,这魁首本就当属于我,又何必你们来让?”风浣凌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即使还有哪位同样召唤出上古神兽,青龙的地位也绝非寻常神兽能够撼动的,因此这魁首之位绝计不能作为九公主质疑我的筹码。” 火煝急道:“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原本遥遥留在看台上的火凤国三公主火烟在此时款款而至,柔声道:“我家小九妹不懂事,还望风皇后莫怪。不过依例,在召唤出神兽后的确需要召唤者将之收服才算召唤成功,并非是九妹故意刁难风皇后。” 显然与九公主相比,三公主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三言两句不仅化解了九公主的颓势,且还让“刁难”变得名正言顺。 风浣凌不由得深深看了眼火烟,直直望进她那双柔和中蕴着内敛锋芒的眼眸,心中倏地一颤。 过去初见时她便觉得这位三公主似曾相识,只是之前无暇深究,而三公主对她也总是疏疏淡淡有些敬而远之的态度。但此时对上那双掩不住睿智的凤眸,她忽然意识到这双凤眸分明像极了她先世的母亲——霍嫣! 霍嫣,火烟。 难道神龙国已逝的第一女谋士,竟然会与火凤国三公主有什么关系么? “既然三公主肯出面,想来只要我收服了青龙,九公主便不会再想出什么别的名目再来编排质疑我了。” 听风浣凌这样说,遮着面纱的火烟倒是没表现出任何不悦之色,且还拉住又要发作的火煝,郑重点头作出许诺。 火烟正待再说些什么,在看到半空中突然出现的身影时立即停住,拉着火煝与其他召唤宗弟子一起施大礼恭迎师尊驾临。 负责逐云峰召唤术比斗的主判官,正是召唤宗的宗师止殁。 第一日的比拼根本不必他亲自到场,因此他也是惊闻青龙被召唤出来的破霄龙吟之声方才赶来。 “火烟所言不错,只要这位道友收服青龙,这一次召唤术斗法的魁首便非你莫属!” 虽骨龄已近两千岁,但止殁面相上却不过四十左右,举止从容很是有大家宗师的沉稳气度,只是一双清亮眼眸在望向空中青龙时流泻出些许激动。 他虽身为召唤宗一代宗师,一千多年来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青龙现世,即便再内敛的性子也抑不住有些激荡难耐。 虽听龙御沧讲过如何收服神兽,也知道就像她收下鬼火时那,以血“结盟”为最保靠的,但风浣凌却还未见过旁人是如何号令神兽的。当下众目睽睽也由不得她细问,便凭只能自己所想,若平日号令马匹坐骑般向空中打了个呼哨。 “青龙,别玩了,过来!” 众人:“……” 第162章:元灵掌门 http://.biquxs.info/

收服青龙的过程,比风浣凌预想到的最好情况还要顺利,别说让以九公主为首的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瞠目结舌,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一声呼哨后,眼前倏地出现一片青铜墙壁般的东西遮去所有视线,同时胸口被撞得一闷,低头便见个硕大无比的龙头成在她怀中撒娇般地蹭着。那望着她的湿漉漉双眼中,竟聊聊有几许怯生生姿态,直与适才在空中腾风穿云的神兽判若两龙! “主人,小龙终于又等到你了!” “小龙?呃……” 风浣凌半晌无语,转头看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火煝道:“九公主觉得,这样可算是我已收服了青龙?” 火煝恼恨得险些没咬碎满口银牙,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史上最早决出来的召唤术比拼魁首,被执掌逐云峰的召唤宗宗师止殁,亲自迎往逐云大殿授予荣誉与嘉奖。 风浣凌两世为人,可谓已将人世间的千种浮华看尽,但第一次走进逐云大殿时,还是让她有些叹为观止。 逐云大殿虽不若皇宫辉煌奢靡,但处处透着绝于世俗尘烟的仙灵之气。踏着被流云覆盖的地面行至大殿深处,便可见到一座白玉雕像巍然伫立,面容清丽明朗,仿佛浑身都充溢着逼人灵气。 见风浣凌怔怔凝视着神像,止殁介绍道:“此乃我归元大陆的元灵——归元神女像。” 据传元灵山因是最初孕育出归元大陆元灵——归元神女之所在,因此才成为所有修真者的朝圣之地,以至最后形成“第一仙山”。 这归元虽被敬为神女实则并不属于神族,只因她存在的意义等同于归元大陆的灵魂神魄,才会被尊称为“神女”。 风浣凌分明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归元神女像,却有种莫名的熟悉,熟悉得就好像,她曾经…… “浣凌,这位是我元灵山逐云峰召唤宗的宗师,也是我的师叔——止殁,你来正式拜见一下吧。” 龙御沧将止殁让至首位坐定后,便拉着风浣凌到其面前正式参拜,让她无暇再云多看归元神女像一眼。 风浣凌从未曾想过会夺得元灵山斗法魁首,因此拿到止殁亲自授予的魁首“彩头”才知道,这召唤术比斗赢得的竟是只白玉镯。虽说这一看便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制,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在人界绝对可谓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落到这修真界未免有些普通。 经龙御沧一介绍风浣凌才得知这玉镯竟是个“随身空间”,里面放着的珍贵古卷等物才是真正的“彩头”。 学会进入空间的口诀后,风浣凌当即便试了试,眨眼间便到了一间书房般的空间中,里面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材质的书籍,看上去皆有些年头。 待风浣凌出来时,龙御沧正在与止殁说话,她听了会儿才发现自己对他在修真界的了解少得可怜。今日听他们师叔侄聊起才知道,他的师父竟然是元灵山掌门的首徒——通天峰仙剑宗宗师止殇。 元灵山掌门至今只收了三徒,其中最为得意的便是其首徒止殇,哪怕传闻此徒最为顽劣难驯,性情乖张至极,但根骨却有着亘古难寻的绝佳仙缘,也因此让掌门释天最为偏爱。 而止殇自入门近三千年,虽然拜入他仙剑宗的弟子无数,但他却始终没有收过一位亲传弟子,直至多年前云游之时在神龙国遇到当时还年少的龙御沧,叹了句“根骨精奇”便忽然兴起将之带回元灵山,至此才算破天荒地收了这第一位亲传弟子。 龙御沧颇为恭敬地道:“师父前几年开始云游至今未归,这次通天峰上的仙器仙法等比斗,定然又劳烦师叔代为监管了吧?” “大师兄即便未出游,也向来不会管这些俗务的。不过,你既然回来了,我便可轻松不少。” 止殁话音刚落,便见负责通报的小道童进来禀报说掌门请他与龙御沧到无极峰一行,有要事相商。 元灵山不比尘世,掌门所在的无极峰更不容任何人未经允许轻易踏足,因此龙御沧问风浣凌道:“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想修室或者却别的比斗场看看热闹?” 风浣凌也知道这第一仙山的掌门不是那么好见的,想了想道:“我去找墨璇吧。” 暗合心意的龙御沧点点头,立时安排一名修士送她云找苏墨璇,而后才与师叔一同去往无极峰拜见掌门。 元灵山是归元大陆的最高峰,而这无极峰则是元灵山的至高之处,传闻当年的归元大陆之灵便是在此化成人形,此地便也成为整个归元大陆灵气最为浓郁之地。 与其他山峰各有建筑群落供众修士居住、修行不同,无极峰上的一草一木都保持着最初的模样,而独居于此的掌门释天,数千年来便浸身在这片天地间没再用片瓦遮顶。 龙御沧跟随止殁来到无极峰时,异常高壮魁梧的精炼宗止战已孑然伫立在茫茫云海中,见到他们到来只微微点了下头,便重又将目光凝向前方与苍穹相连的淡蓝湖面。 那是片镜面般的湖泊,隐隐相融于浩瀚云海与无尽苍穹间,让人恍惚间觉得这片湖便是整个世界般广阔。 湖心正悬空打坐着一位满头华发却面如童子的儒袍长者,一角衣摆自然下垂与身下的水面似触未触,头顶无形灵气隐隐与头顶苍穹相通,使之整个人仿佛都已与这天地间的一切相融合。 “你们来了。” 释天缓缓睁开双眸,无比淡泊地看向面前的徒子徒孙。 “稍早时,殇儿传千里符于我说,发现北地魔怪妖兽频生,恐是妖魔有意在纠结大军入侵人界。对于此事,你们如何看待?” 闻言,止战与止殃具是面色一凛,惟有龙御沧淡然如初。 止战当先上前道:“掌门,大师兄既有此怀疑只怕大半便是真的了,若当真是妖魔两界意图联手染指人界,此事当真非同小可。弟子以为,理当立即纠集人马将妖魔的先锋军尽数诛杀,以绝后患。” 这精炼宗师本是精通炼丹、炼器的散修,当初拜入元灵山掌门座下为徒更名“止战”时,释天便是盼其止争强好战之心,只是转眼近三千年光景过去,他显然犹未能改变本性。 掌门座下最小却最有大家风范的止殁,待二师兄说完方才缓缓道:“掌门,弟子以为,理当先派人到大师哥所说之地详查,若情况属实的话,正好借此次列国斗法大会之机,广邀各方英才共谋退敌之法。” 龙御沧没有言语,也不知是觉得两位师叔所言皆有各自道理,还是在私心中另有计较,只见比面前灵湖之水还要透澈的眼底悄然滑过抹幽暗。 掌门释天沉吟须臾方才道:“止战、止殁你们俩先下去安排弟子到北地支援止殇,待仔细探查过后再行定夺。御沧留下,我有话与你说。” 直至两名徒儿下了无极峰,释天方才缓缓凌空站起,步步生莲地自湖面行至岸边云海,而后竟然向徒孙无比正式地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元灵山掌门释天,拜见月神之魂。” 龙御沧负手站在原处,从容看着释天行毕大礼,方才曲身亲自将他扶起,“我元神虽是月神寂宸,但此身终究还是龙御沧,还是掌门的徒孙。” 释天早已位列仙班,且在仙界亦是翘楚之辈,因此龙御沧并不奇怪他能看出自己的已然苏醒的元神。见他没有当众声张,甚至连亲传弟子都未透露,心中对这位元灵掌门不由得愈加欣赏。 “月神可是已然知晓北地妖魔异动的真相?”释天的问话中有着笃定意味,“此番可注定是这归元大陆逃不脱的一场浩劫?” 龙御沧虽只是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将悠远的视线落向天际,释天心中却已然得到答案。 世人皆知“天机不可泄露”,然而但凡略通此道之人,无不费尽心力想要窥得一丝天机来为自己或旁人趋吉避凶,却不知真正的天道轮回,是终究无人能够改变的。 就算是神,也同样逃不离宿命的安排…… 释天踌躇半晌,还是打破沉默地劝道:“终究是天命难为,还望月神莫要负了天帝陛下的倚重厚望,不妨便在这最后一世,放下那一丝执念吧。” 龙御沧抽回视线,喜怒难辩地深深看了眼鹤发童颜的释天,“六界众生本各有其宿命,你既想我助人界渡此浩劫,为何又劝我放下执念?你可知,若我断了这所谓一丝执念,人界即便沦为炼狱,亦与我无关了。” “人想成仙可以潜心修行,修行欲大成者皆要淡离人情以求超脱得道。”秋天慨然长叹了一声,“神,天生就是超然物外的存在,不会存有任何人情。神尊所言极是,若没有那丝执念的‘变数’牵引,神族的确不可能理会人界一方大陆的存亡。” 若换成历经轮回前的寂宸,换成遇见那个“变数”前的他,定然会觉得释天这般一个小小的仙族来劝自己放下“一丝执念”,是件可笑至极的事。 可是现在的他,却已然在劫难逃了…… 第163章:暗箭伤人 http://.biquxs.info/

通天峰的仙剑斗场乃是所有斗场中最热闹的,自四面八方赶来参与比斗的各路剑修,从服饰打扮到发色肤色眸色皆各有不同,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由于参与者过多,仙剑比拼初期都是以混战乱斗形势比斗,直至场中剩下最后八个剑修,才会分成两人一组分别决胜,直到最后只余下一名最终的胜者。 风浣凌本是来看苏墨璇比斗的,不想却意外在云海斗场的密集人群中,发现了火烟的绯色身影。 只见那抹如火身影上下纷飞正以一敌二地对付着两名男剑修,没想到那位端庄孤高的三公主,竟然还是个极其厉害的剑修。正与火烟激战的二人中,竟还有一个风浣凌熟悉的面孔,引得她看的愈加入神,再顾不得远处跟个紫衣女子激斗的苏墨璇战况如何。 若单论剑法,火烟单打独斗或许不会输给两位强敌,但被他们合围难免有些吃力,但她手中凤尾剑却丝毫不见胆怯,每每危难之时皆能剑走偏锋扭转局势。 双眼一瞬不瞬盯着火烟奇诡剑招的风浣凌,直看得双眼灼灼目光如炬,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青龙的小龙角。 收服青龙后便让它变小盘在手腕上,不注意看就像带了支蛇形手镯,倒是与另一只手上的白玉镯相映成趣。没有防备的青龙先是一愣,随即舒服得眯起双眼,当风浣凌看得入神连指尖的小动作都凝住时,它还会主动摇头晃脑地把小龙角往她的指腹上蹭蹭。 起初那两名男剑修只是各自为战,后来竟然渐渐配合出默契,左右夹击得火烟节节败退,风浣凌终于看不下去地挑高声音道:“堂堂虎啸国国师,想不到竟然会沦落到与无名小国修士联手,围攻个势均力敌的女剑修,看来如今的虎啸国果然如传言般大不如前了!” 以二对一的其中一名男剑修,正是曾经跟在太子身边的谋士沧道,呼延烈继位为帝后他便被尊为了国师。但风浣凌却也是至此方才知道,他竟也是名剑修,足见过去他隐藏得何其深。 “原来神龙国皇后也在,失敬失敬。”沧道手上攻防不减,回礼时竟依如当年般从容,“这混战本就无甚规则可言,若是皇后娘娘下场与三公主联手对付在下一人,在下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想激她下场? 风浣凌自不会一时意气便中计,她本也没奢望自己的激将法能轻易让沧道这只狐狸就犯,主动与他说话不过是想略分分他的神,暗助火烟一番而已。 “多谢国师盛情,可是且不说本宫并非剑修,单就已赢得召唤比拼的魁首而言,便不好再来抢这仙剑比拼的头名。更何况女子与男子相斗本就十分艰难,三公主殿下这般一以敌二更是让人敬佩,本宫自问可比不得三公主这般英勇。若换作本宫是国师,也绝不会在这时为助一个无足轻重的对手,便得罪了如此强敌。” 火烟对于风浣凌的出言相助颇为意外,毕竟稍早前她的九妹还在逐云峰为难过人家,她如今可谓是被以德报怨了,不由得投去感激一瞥。 被忽视的另一名男剑修怒道:“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不趁着混战时铲除强敌,难道还要留到单打独斗时被强敌铲除?国师莫要再理会这些不相干的人,你我联手速速将三公主灭了才是正事!” 风浣凌这才正视了那男剑修一眼,看衣着样貌听声音语调是来自北地,但却非玄武国人,应是大陆北疆或是近海岛国。 “你们若有那本事,何至于拖到现在?你自诩聪明,难道以为沧道国师便是傻子么?与你联手,分明是你借他的力更多,你心里大半在想看着他与三公主鹬蚌相争,待得两败俱伤时你好渔翁得利!” “哼,我吞日海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岛之主,才不是那种鄙夷小人!我自知势微,不过是想助国师一臂之力。” 吞日海似被风浣凌诬蔑气得不轻,原本还算严密的攻防突然出现些许漏洞。 仙剑比拼的胜负往往都在电光火石间,火烟也无暇多想,趁机将大半剑气都直攻向吞日海防卫上的缺口,旁观者清的风浣凌此时却暗道了声不好。 “小心!” 暴喝出声的瞬间,风浣凌已抬手放出了腕上青龙,随着声龙吟直冲九霄,转瞬间变回原形的青龙便将还不及敛去阴狠神色的吞日海压在龙爪下。 纵然是再厉害的剑修,又哪挣得过青龙这闪电般出击的压制?更何况这岛剑修的修为顶多不过中上而已,被龙爪压住根本连动都无法再动。 “三公主,您没事吧?” 也顾不得旁观者能不能擅自下场,风浣凌飞身一跃跳到比斗场中,几步便跑到按着肩头跌坐在地的火烟向前。 且不说青龙突然出手求了自己,看到风浣凌如此紧张的跑到自己面前已让火烟十分诧异,缓了缓才道:“多亏风皇后提醒,我才只被他伤到肩头。” 风浣凌转头看向吞日海道:“你是哪里来的剑修,竟然如此龌龊,胆敢在此暗箭伤人?!” 与此同时,负责监场的通天峰弟子也已赶到,但见有青龙亲自压制着犯规的剑修,他们一时也都不敢轻易上前。 “哼,回魂丹我祈溟岛得不到,你火凤国也休想得到!” 那被青龙压在爪下连喘气都费力的吞日海,牙根紧咬地露出决绝之情,而他所说的“回魂丹”正是此次元灵山为仙剑比斗中胜出魁首准备的嘉奖之物。 据说这回魂丹是精炼宗宗师亲自炼出的极品仙丹,对死者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若是活人服用了则能提升灵气对修为大有助益,但与起死回生相比显然便不值一提了。毕竟提升灵气和助益修为都有专门的仙丹可用,但这起死回生却是寻常丹药望尘莫及的。 火烟掩在火红绣金凤面纱下的脸色无人看得清楚,但她眉眼间却满是坚决,即使还坐在地上仍以一种睥睨姿态道:“这回魂丹我非要不可,你祈溟岛这暗箭之仇我也必会讨回来!” 风浣凌不解火凤国三公主这般尊贵的身份,何必为了一枚“回魂丹”如此拼命,回眸便见火烟脸色骤变。 “暗器有毒?” 虽见火烟艰难地摇了摇头,风浣凌还是立即召出鬼火为她查看伤势。 鬼火虽看到火烟捂着的肩头几乎看不出伤口,还是伸手按上去,须臾便吸取出一枚通体玄黑比绣花针略大的暗器。 风浣凌接过来时只觉入手冰冷阴寒,显然并非寻常玄铁打造,在她凝眉思索时,忽然有只手斜插过来自她掌心拿走了那枚古怪暗器。 “祈溟岛岛主犯规伤人,即刻剥夺其参赛资格,押入缚仙牢待查掌门发落。今日仙剑比拼暂停,明日继续。” 白衣胜雪的龙御沧交待完,一挥广袖便带着风浣凌及鬼火与火烟消失在众人眼前,当众仙剑宗弟子应声接过青龙爪下的吞日海时,他们已然身在通天大殿之中。 “此物乃是玄冰针。” 龙御沧摊开的手掌净白无暇如羊脂白玉温润,因此愈加衬得他掌心中那枚细如牛毛的暗器玄黑发亮,隐约还冒着丝丝寒气。 “玄冰针?” 针形暗器风浣凌前世也曾见过不少,但却未曾见过这般材质与细度的,若不是先被鬼火发觉,只怕常人都难以看到这刺入血肉的细微东西。更奇怪的是这牛毛般细小的一根,却让她感到异样的诡异森寒。 “这玄冰在北溟域原本不算太稀罕的物件,但自从北溟圣姑坐镇后,数万载未再听闻有玄冰的器物现世了。”正由鬼火在旁疗伤的火烟说到这里特意看了眼风浣凌,显然是主要在为她讲解,“因为这等邪物凡人无法触及,对修仙者更是百害无一利,即便是魔修若没上千年的修为也不敢轻易触碰。所以,别看只是这细如牛毛的一根,其邪魔之力便足以刺破我的护身法宝伤及本体。” 完全没料到牛毛般的一根针竟然有如此复杂非凡的背景,风浣凌愈加觉得哪怕仅仅只是近距离看着那根玄冰针,便背脊发凉地一路寒战到了脚底。 这东西,当真邪性得紧! 鬼火绿莹莹的小手覆盖在火烟肩头,将缕缕看似微弱的黑气吸进自己体内,同时缓缓将自己的木系修复灵气给缓缓传送进去。 当火烟肩上的伤口阴寒黑气散尽的时候,鬼火小小的碧绿身子已变得有些透明,隐隐可见诡异的黑气流转其中。 “多谢。” 火烟甚是诚恳地向鬼火倒了声谢,知道这看似简单的疗伤让它耗损极大,便叮嘱风浣凌要让它尽快吸取更多浓纯灵气恢复。 看鬼火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脚步都有些虚浮,风浣凌急急将它召回玉钗,思量着晚些时候向苏墨璇借双鱼玉佩来给它吸取灵气。 风浣凌见火烟脸色苍白仍没多少血色,不禁担忧地问道:“三公主明日可还要继续参与仙剑比斗?” 第164章:九世轮回 http://.biquxs.info/

直至被龙御沧带回修室,风浣凌仍想着火烟稍早前的决绝姿态,似乎哪怕拼掉一条命也要成为仙剑比拼的魁首。 “三公主为何对回魂丹那般执着呢?” 龙御沧将风浣凌揽进怀里同坐在榻沿,“数年前,火凤国四公主为助花神国剿灭苍茫山匪患阵亡,许是三公主他们用什么法子留住了她的魂魄,保存好了她的尸身,只待得到回魂丹助其起死回生。” 火凤国四公主当年的英勇事迹风浣凌也有所耳闻,三公主若是为救其妹复生而如此拼命,倒也就十分合理了。 “我要离山几日,你留在山上等我回来可好?”龙御沧见她面露疑惑才解释道,“师父传消息回来说北地发生异变,掌门让我带人过去支援师父,仔细探查清楚。” 风浣凌心头莫名一阵恐慌,“北地?可是玄武国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出产那种玄冰针的北溟海出了事?” “非是北溟海,而是玄武国一带。”龙御沧抬手,轻轻抚平她眉间刚刚堆起的褶皱,“目前暂且还无法确定是何情况,待我查明一切回来,再仔细告诉你原委不迟。” “玄武国……”风浣凌愣了愣才又追问,“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呢?难道此行会很危险?” 不知为什么,听他说要去北地她就莫名觉得心慌不安,隐隐觉得他这一去好像他们便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似的。 “是否危险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可以保证,最晚在斗法大会结束前便能赶回来。到时候我就可以陪着你带上召唤术魁首的荣光,一起回家去看心儿与月儿了。”提起两个孩子,龙御沧的面色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若是你太想他们的话,我也可以派人先将他们也接过来,在此陪你一起等我回来。” 一岁左右的孩子长得最快,风浣凌自离开起便整日在想两个小宝贝怎么样了,但龙御沧主动提出要把孩子接过来却让她愈加担忧。思虑半晌,她便压抑下想见到一双儿女的迫切,坚定地摇头拒绝了。 孩子那么小,实在不宜来回折腾。 龙御沧不愿再多言关于此次北地一行的事,便主动转移话题引开她的注意,“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早在前世便已然相识……不,不只是前世,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便认识了。不算你从颜无双变成风浣凌这一世,我们已然共同经历了九世的六道轮回,而若论起最初的相识则在九世之前,距离大约已有千余年之久了吧。” 第一次听龙御沧主动讲起这些,风浣凌不禁有些有些激动难耐, 她原以为她与龙御沧只是在自己“前世”为颜无双时在不知不觉间种下的缘分,何曾想到他们这份缘竟然已经牵扯了几世之久。 只曾在戏文或是传说中听到过的三生三世之旷世奇缘,难道当真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在我们共同经历的九世六道轮回中,算上这一世也只有三世为人,前两世我们或是遗憾错过,或是……万幸,这一世总算让我及时‘醒来’,没有再次错过你,没有再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龙御沧的声音明明就在耳畔轻柔如水地流淌着,却让风浣凌觉得异常遥远飘渺,仿佛是穿越过千百年的千回百转才落进她的耳中。 九世轮回?千余年前?三世为人? 这比风浣凌之前私心里所想的三生三世听起来还要让人震惊,以至于她双唇默默蠕动半晌,却一个字都未能吐出。 “我知道你定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我当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若你信我,只需与我继续一起走下去便好。”龙御沧顿了半晌,声音微微发哑,“终有一天,你也会经历天劫唤醒你的元神,到时候你自然便能想起过去的九世以及之前的一切了,到时候,到时候……” 在风浣凌的印象中,还从未见到过向来冷静淡然的龙御沧无语凝噎,因此听到他声音中细微的浮动轻颤以及最后未能尽言的话,让她不由得自他怀中转身,瞠大双眼想要看清他当下的模样,可下一刻他微凉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双眼上。 他小心翼翼极是轻缓地吻着她,自她不得不轻阖上的双眼慢慢吻上她的鼻尖,最终流连于她的唇齿之间转为深吻,仿似要吸干她所有气息与甜美般。 原本风浣凌还想追问“九世轮回”以及两人最初相遇等种种,可龙御沧对她身子太过熟稔的撩拨,让她不由自主地渐渐失去清明神智,沉沦在他带给她的浪潮之中。 她只记得在无助起伏的恍恍惚惚间,似乎隐约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什么“我九世前曾经负了你,因此想用这九世的轮回补偿一二”,什么“无论还要面对多少阻碍,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还有好些与两人几世纠缠有关的只言片语,她已然无法记得真切。 但对于他那一刻的真情流露,却让她因记不起过往而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还记得有次与姐姐闲聊时,风浣冰曾感叹道:“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便是有那么个人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你,愿意随时随地的陪着你,愿意永远地等待你。” 当时她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了龙御沧,这么多年来她对他从最初的猜忌防备,到后来共经苦难生死渐渐培养起来的依赖信任,再后来得知“真相”时彻底放下所有因疑惑不了解而残存的猜忌…… 如今她已经认定,他就是这世上惟一能给她幸福的人! 无论他们为什么会进入六道轮回,为什么他要追随她九世轮回作为“补偿”,也无论这九世中曾经经历过什么,至少这一世的她和他得以圆满,便足够了。 得得此生珍爱自己如斯,她还有什么心结是放不下的呢? 心念甫定,风浣凌便想告诉龙御沧,无论九世前发生过什么她都愿意原谅他。 可是那些字句脱口而出时,却瞬间被他掀起的排山倒海巨浪给撞得支离破碎,变成一声声听不出意味的嘤咛轻吟,徒然撩拨得他的动作愈加激烈狂猛。 使得她再也顾不上表明什么心意,只能拼尽余力地紧紧攀附住他,生怕自己随时会被巨浪冲走似的,继续自娇婉喉间吐出一声声更为纯粹的颤音。 待得第二日风浣凌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空,不过她被折腾了一夜的身子却已被清洁干净,旁边还备好了斩新的素色衣裙。 待她收整好无限羞怯鼓足勇气出门时,便见满面不耐的苏墨璇守在门外。 “哟,起得不算晚嘛,我还以为听到你家皇帝陛下那样的吩咐后,要等到天再黑下来才能见到你呢!” 撇着嘴角的苏墨璇语气明显不大好,但说到最后却故意勾起抹暧昧至极的笑弧。 “他,他跟你吩咐什么了?” 风浣凌在房里准备了好久的从容笑容霎时僵住,脸颊无法自抑地显现出如霞嫣红,只道好姐妹表现出的不快是等了自己太久。 “也没什么,皇帝陛下就是说你昨晚累着了,今日可能会起得晚些,所以让我不要太早来打扰你。”苏墨璇笑得露出一排雪白贝齿,“左右昨天我就已经被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给斗出局了,所以今天也不用急着去斗场继续争八强,多等你几个时辰也没什么。” “你昨日出局了?难道是被那个紫衣女子给斗出去的?还有,你说那家伙不知是人是鬼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元灵山里,还能混进什么邪魔歪道的牛鬼蛇神来?” 风浣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明明是去为她加油打气的,最后却因为火烟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好姐妹,脸上登时便露出些许愧疚之情。 她眼力有限,昨日只隐约看到与苏墨璇相斗的是个紫衣女子,具体样貌却由于距离太远没看清。 “元灵山的护山大阵便能阻拦妖魔,自然不会有邪魔歪道的脏东西混进来,我之所以那么说是有别的原因。”苏墨璇脸色变得有些沉重,停顿半晌似乎也没找出合适的解释方法,“我现在跟你说也说不明白,等会儿到比斗场上看一眼你就明白了。”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通天峰云海的斗场,与昨日相比场中已减少大半修士,显然在风浣凌昏睡时,又淘汰掉许多昨日的幸存者。 苏墨璇极目在场中找寻“目标”时,风浣凌也在找寻着自己的目标,不多时便看到那抹流火飞霞般的绯红身影。 少了许多干扰,这次风浣凌瞧得愈加清楚,看似柔弱的三公主剑招却甚是凌厉威猛,剑意更是与当年的颜云飞如出一辙! 虽说她并不是得道剑修,但由于颜无双自幼便与哥哥一起跟父亲学习剑法,所以看剑招剑意的眼力还是有的。而这位身姿婀娜的三公主所使的套路,正是前世她自幼便开始修习的那套剑法。 心里本只是细微怀疑的想法霎时变得坚定,风浣凌看向火烟的视线便不由得越来越炽烈。以至于苏墨璇都感觉到那股异常的热度,疑惑地转头看了眼她,而后循着她的视线望向场中的三公主。 第165章:冤家路窄 http://.biquxs.info/

遮着面纱的火烟让人看不清脸色如何,招式比前一日更为凌厉凶猛,甚至已然有些只攻不守的架势,看得风浣凌暗自心惊,苏墨璇啧啧称奇。 场中渐渐只剩下十余剑修,火烟的拼命打法让她身边再未出现被围攻的情况,到最后甚至没有剑修再招惹她,眼看着便要稳稳进入八强。 忽然一道紫色剑气杀去,意图攻她个措手不及,但火烟看似卸了防备在原地闭目打坐,却扬手便以攻为防地回了道红色剑气,再转瞬间一紫一红两道身影在场中忽上忽下地翻飞打斗起来。 苏墨璇赶忙扯了扯风浣凌的衣袖道:“你可认出那个紫衣剑修了?” “她是我们认识她的人么?”由于距离较远,以风浣凌的修为还无法看清那人样貌,“她就是昨日斗败你的那个人?” “原本应该是我们都认识的,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所以我也说不清楚到底算不算认识。” 苏墨璇的话让风浣凌心头一惊,待她想再极目再看仔细些那紫色身影时,忽然一道紫色剑气势如破竹地直奔她面门而来。 异变倏生,哪怕场边有专伺防范此等意外的通天峰弟子监看,却也不及拦下那道快如闪电的紫芒攻向看台上的人。 前世的颜无双自幼习武少有敌手,就算偶遇劲敌至少也有能力一拼。此生风浣凌她这具身子虽根基甚弱,但经过后天努力也渐渐强健起来,自诩遇到危险也不至于只能坐以待毙。然而此时在那紫色剑气的威压下,修为尚浅的她竟是只能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种只能眼睁睁等死的滋味极不好受,但生死关头她却并未恐慌,一边想着自己日后定要更加勤奋地修炼仙法,一边抬腕放出缠在手腕上的青龙。 眼看着利刃般的紫芒就要向风浣凌兜头劈斩下来,忽然一道青色光泽自她身上浮现,并迅速扩散开来。 伴着声愤怒龙吟的万丈光华,直逼得在场众修士都不禁阖上双眼以避其锋芒。 原本看似无坚不摧的紫芒,刹那间便被青光吞噬殆尽,最终连风浣凌的衣角都未能触碰到分毫。 大惊失色的苏墨璇,忿忿站起身向场中的紫衣女子怒吼起来:“风清婉,你好不要脸!” 风清婉?! 风浣凌生死一线时都未变的脸色,霎时惊得瞠目结舌,猛地站起身却半晌无法言语。 “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风清婉。”紫灵一边与火烟继续斗着剑气一边道,“适才那道剑气可不是我故意要攻向你们那边的,纯粹是被三公主的剑气给撞得偏离出去,险些误伤到皇后娘娘,当真不好意思得紧。” 紫灵那双隐隐泛着紫芒的黑眸幽幽看向风浣凌,暗道:能遇到没有寂宸陪在她身边何其不易,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若是能在她收服青龙前遇到这样的机会就好了! 可惜,当真可惜…… “你到底是谁?” 震惊过后风浣凌快速冷静下来,虽然面前女子的样貌身材是风清婉无疑,但她整个人的气质还有连苏墨璇都无法匹敌的卓绝法力剑术,绝对不是那个徒有一颗算计精明心思的嫡长姐能拥有的。 就在紫灵分神的功夫火烟接连发出猛攻,凤尾剑的火红剑气铺天盖地而至,紫灵并没有以死相拼的意思,见这架势只管护好自己,同时轻飘飘退出斗场以示认输。 至此,仙剑比拼的八强决出,代表火凤国的三公主与虎啸国的国师尽皆在内。 功亏一篑的紫灵却不见半点不快,笑盈盈地走到风浣凌面前道:“见到我至于惊吓成这样么?只许你玩‘借尸还魂’的重生把戏,便不准我死而复生么?” “你当真是风清婉?” “这身子的确还是风清婉的身子,不过我现在元神已醒,所以更确切的说,我是紫灵。” “紫灵?” 这个风浣凌本应觉得陌生极其陌生的名字,却让她的心莫名一阵刺痛。 “你现在想不起来很正常,终有一天会想起来的。”紫灵还欲再走进几步却被青龙拦住,“我只是有几句话要与你单独说,若是你不介意和这条畜牲分享私秘的话,我自然也不会介意。” 被骂成畜牲的青龙怒啸了一声,抬起前爪便要向紫灵脸上招呼,风浣凌及时拦住道:“小龙,你先让她把话说完!” 不知为什么,她隐隐觉得面前这个已然不是风清婉的女子要与她说的话,是她必须听的。 “哼,还不错,算你还没有完全傻透!” 紫灵侧目嗤笑了一声,并没有再执着地继续靠近,就停在原地道:“在这里我始终不宜说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甚至加上你过去轮回的几辈子,都活在一个天大的谎言里!那个你以为会是你此生最值得信任依靠的人,就是这个天大谎言的编织者!” 与青龙同样旁听着的苏墨璇眯起眼睛质问道:“你这话分明是想挑拔浣凌与……”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那个闲情逸致挑拔不相干的人。只要等她的元神被彻底唤醒,便知道我说的皆是真的了!”紫灵甚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的元神是精灵族的紫灵仙子,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来骗你们这些凡人?” 元神是精灵族? 听着这些有些陌生又有些莫名熟悉的词汇,风浣凌越想越觉得脑海深处阵阵针刺般地跳痛着。 “浣凌,你不要信她的话,这贱人分明就是心怀不轨!”苏墨璇看出风浣凌被乱了心智,登时有些着急,“她现在着实已经不是曾经的风清婉了,但被借尸还魂的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现下却无法知晓,你莫要轻信这等来路不明之辈!” 青龙也表达赞同地点了点大龙头,但是随即它又老实地道:“不过这紫灵身上的气息的确是属于精灵族,至少这点她并没有说谎。” 听青龙如此说,风浣凌心头不禁忐忑更甚。并非她愚昧到轻信一个来路不明者的鬼话,更不是她对龙御沧不信任,只是她深心中仿佛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紫灵适才所讲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然而那所谓的“天大的谎言”,到底是什么?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龙御沧那般人物,费尽如此周章要用弥天大谎骗取的?她尚未被唤醒的元神真身又是什么身份? “你若想更清楚真相,便独自到苍茫山走一趟吧,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清楚了。不要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否则即使你去了也看不到想看的人。” 再次听到紫灵的声音在脑海响起,风浣凌蓦然一惊瞠大双眼,面前的人分明正抿着唇似笑非笑非并未开口。 好半晌她才想起这应该就是龙御沧说过的秘音传耳,是修真界为避免被旁人听到交谈的一种秘语方法。 苍茫山这个名字风浣凌自然不陌生,且不说之前萧焰曾因在苍茫山发现神龙国龙脉而险些丧命,并且还被龙璟溟的人夺走了飞龙令,单就前世而言,颜无双的嫡长兄颜无畏便葬身在那座危机四伏的山中。 这紫灵引她到苍茫山去,目的是什么? “有个在苍茫山等你的人,让我转交样东西给你。” 紫灵兰花指一弹,一团紫色雾气便飞向风浣凌,青龙紧盯着那紫气确定没有什么危害性才没有阻拦。 风浣凌将那团紫气收入掌一看,倏地面无血色目眦欲裂,怒问道:“这是谁让你转交给我的?” 紫灵但笑不语,转身间便化作团雾气消失无踪,风浣凌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有到苍茫山走一趟才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苏墨璇担忧地问:“浣凌,她到底给你看了什么?” 风浣凌紧抿着泛白的唇没有言语,只是缓缓将手掌摊到苏墨璇眼前。 紫色的雾气已然散去,一枚巧夺天工的赤金长命锁正静静躺在她手心里,精妙的花纹中心镂刻着个小小的心字。 “这是心儿的长命锁?!” 这由龙御沧亲手所制的长命锁只有两个,分别带在他们一对龙凤胎孩子身上,苏墨璇当初第一次见到时便十分喜欢,还曾开玩笑地嚷着要风浣凌求她夫君给千帆也弄一个。 “真是冤家路窄!其实我昨日下了比斗场便想跟你说遇到风清婉的事,可是你被皇上带走我便见不到你了,原想着今日说也不晚,可……”苏墨璇有些自责,“看来她是故意等到皇上离开你落了单才找你说这事。她虽说她已不是风清婉,但分明还留存着过去的记忆,此番只怕他们不止掳去了心只,月儿也……” 龙御沧清早离去时还特意交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风浣凌离开元灵山,任何事都要等他回来再行决定处理。 如今看来,他应是对会发生“意外”早就有所预料,若不是北地的事情着实太过麻烦急迫,只怕他也不会单独留下风浣凌。 “我必须去趟苍茫山,且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元灵山的人。”风浣凌重新手紧手掌将儿子的小长命锁紧紧攥在手心,“墨璇,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了。” 第166章:皇陵宝山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与苏墨璇秘密商议过后,将私自离开元灵山的日子定在了仙剑比拼的决战之日,一来可有几日供她们略作准备,二来仙剑魁首决胜的日子向来会引去空前的关注,会给她们私逃提供极大便利。 仙剑比斗八强几经比拼,最后只剩下火凤国三公主与虎啸国国师二人。其间苏墨璇没少负伤,风浣凌每次都让靠双鱼玉佩恢复灵力的鬼火助其疗伤。 莫说苏墨璇对风浣凌十分感激,便是火煝都不好意思再找麻烦或是说什么酸话,大多时候看到她便会主动躲开。 在仙剑比拼决战还余几日光景时,风浣凌便扬言自己要在龙御沧的修室中闭关修炼,不准任何人打扰。 待得决战这日,苏墨璇借口家中有事要提前离山,正式向仙尊宗主们拜别过后,便带着藏身于白玉镯内的风浣凌,大摇大摆地出了灵山。 她们两人都没有灵舟可用,苏墨璇出来时御着自己的仙剑飞行,待远离了元灵山地界后才让风浣凌出来,两人改乘青龙向苍茫山方向疾速而去。 青龙速度之快自非寻常灵舟可以比拟,连苏墨璇坐在上面都有些不适,修为更浅的风浣凌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翻搅揉烂掉了。 直至此时她才知道龙御沧带她来时,根本是将灵舟放慢到了蜗牛般的速度,若是按正常速度行驶,他们应当短短几日便可自龙城抵达元灵山,只不过她这个肉体凡胎那时候必然要吃苦,他是怕她受折磨才特意放慢了速度。 幸好苏墨璇早有准备,将自精炼宗靠苍云面子讨来的丹药与风浣凌分食了两枚,在云海中闪电般快速前行带来的难受感觉才算渐渐消失。 如此速度,他们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便抵达了苍茫山。 再回想来时到元灵山所用到的一个月,风浣凌愈加对龙御沧为照顾自己而默默做的一切感到窝心,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骗她?即便当真故意隐瞒了什么,大半也是为了她好吧? “傻笑什么呢?” 终于不必在青龙身上受摧残,苏墨璇站在苍茫山主峰上活动着筋骨。 “没……这山这么大,也不知逼我来的那个人是谁,在哪里呢?” 风浣凌微红着脸颊慌忙收敛心神,举目望向周围一眼都看不尽的连绵山脉。 苍茫山脉横跨玄武、花神两国,单论面积而言只怕比元灵山还要大些,算得上是归元大陆的第一大山。 在这样的范围内,仅凭她们两个人想找到两个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刚才还为龙御沧满心甜暖的风浣凌,想到这里不禁泛起丝缕绝望。 若是那幕后之人引她来是为了除掉她,或是活捉她以达到什么目的,就算不用到孩子们,只怕仅仅用这片密林遍布鬼气森森的庞大山脉,便足以困住她们。 “你们倒是有些胆色,竟然当真敢单枪匹马而来。”青衣如水的冷香远忽然凭空出现,“随我来吧。” 见到这千年魔修,风浣凌与苏墨璇皆不由得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精灵族出身的紫灵竟会与这魔女有关系。 风浣凌拧眉喝问道:“紫灵说在这里等我的人,就是你?你为何要掳我孩儿,威逼我到这里来?” 冷香远回眸媚眼如丝地轻笑道:“我对女子向来都没什么兴趣,若是我要威逼,也当威胁你夫君才是。” “不是你还能是谁?”苏墨璇当初在后宫里就不喜欢冷香远,如今在这般情况下再见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少跟我们耍花样,别以为凭你一个千年魔修我们便怕了你!” “你们怕不怕我又怎样?”冷香远不屑冷哼了一声,“我只是个带路的,跟不跟我走随你们便,反正被当做人质的又不是我的孩子!” 言罢,冷香远头也不回地便御法宝飞下山巅,风浣凌与苏墨璇无奈之下只能跳到缩小了大半身形的青龙身上,追着她在山繁密的林间穿行。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苍茫山深处,一个隐藏在山体中的巨大石门前。 两扇掩映在参天大树间的石门约五人高,宽足以让四辆马车并行。数百年的风吹雨蚀下,石板早已被侵蚀得一片斑驳,仿佛是由青铜制成的一般。不过镂刻其上密密麻麻的龙形古拙纹路还依稀可见,被几道树叶筛落的曝光一照,愈加显了肃穆神秘。 这里…… 难道,这里就是飞龙令里所记述的神龙国鼻祖皇帝的皇陵,龙氏江山的龙脉宝藏所在? 风浣凌完全是凭直觉猜测,但在细看过那门上图纹时便渐渐确定了心中所想,那种古老图腾式的花纹,确是属于神龙国龙氏皇族无疑。 可是那幕后黑手,为什么要将她引到这里来呢? 想到之前萧焰险些死在这地方,风浣凌不禁忐忑难安,止步在龙纹门前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地方?” 冷香远只是神秘一笑并没有答话,拂袖间便将两扇看上去寻常百人合力都难以开启的巨大石门,给轻轻松松地打开了。 经年累月下几乎已经长到一起的两扇门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不知被多少盗墓贼魂牵梦萦却穷尽其生都难以找到准确位置的宝藏地宫,便这样缓缓展现在她们眼前。 “你想找的人,和想见你的人,都在这地宫最深处。”冷香远只是俏生生地站在门前,并没有要陪她们进去的意思,“祝你们好运喽。” 苏墨璇气得狠狠横了一眼冷香远,抽出雪亮长剑当先走了进去,风浣凌看着里面浓墨般的漆黑只觉不祥,但也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那片黑暗。 为了孩子,她没有别的选择! 不见一丝光亮的空间让她们有许久都是种睁眼如盲的感觉,幸好苏墨璇手中那把灵器级长剑的光亮渐渐清晰,只是那白色光亮虽能照出片清明,却无法消散黑暗中的阴森寒气,风浣凌已被激得打了个寒战。 发现大殿中有灯奴,风浣凌赶忙取出火折子将之点亮,让殿内的情景霎时便清晰起来。 早已认定这里便是飞龙令中所记录的宝藏,原以为大殿被照亮时,她们看到的应该是遍地金山银山奇珍异宝。可是真实展现在她们眼前的,却只是个空旷气派,却尘埃满布的老旧大殿而已。 若非说这里有什么让人震惊的“宝贝”的话,应当就属大殿正中处那座栩栩如生,凝练青色中还泛着金光的青龙雕像了。 苏墨璇显然也注意到了青龙像,且比风浣凌更早一步凑到近前去看了个仔细,“真是好大的手笔,看着竟然是用整块青金巨石雕成的,且不说这雕好的青龙像,单单就只这块原石便可谓是无价之宝了!” 对青金石的珍贵也有所耳闻的风浣凌,当下却没心思研究这块无价之宝,借着光亮左顾右盼地找寻着可能藏着她孩子的地方,却发这殿堂虽大却没有太多遮蔽足以一眼望尽,哪里又有孩子们的影子? 风浣凌又反复在大殿四角绕了几圈,方才有些不甘地将注意力落回到殿中央的青金石雕上,仔细打量才发现那青龙像乍看与神龙国京都皇宫内青龙阁里的雕像颇为相似,但这以深蓝色青金石雕成的龙却透出股说不清的诡异,那般张牙舞爪的模样更是看得她心头抑不住阵阵发寒。 但这时她感到手腕一紧,低头一看发现是缠在她手腕上的青龙,霎时明白这家伙是在提醒她不要太在意眼前的死雕像,毕竟活生生的青龙就在她手上,还有什么好怕的? 思及此,风浣凌便渐渐安下心来,绕着那青金石雕缓缓跨步绕了一圈,努力想要找出一些与她失踪的孩子们有关的线索。 无论是古卷上所记载的身似长蛇、角似鹿、麟首、鲤鱼尾、面有长须、有五爪、相貌威武的青龙,还是此刻正缩小了盘在她手腕上的青龙真身,都与这青金石像吻合,可是这石像龙却又让她觉得与之前看过的所有石像都不同。 精通此术的苏墨璇站在青龙像的正前方,仰首直视着面前这条蓝中隐隐透出星点金色,怎么看都十分妖诡邪佞的青龙。 “墨璇,这青龙像怎么……” 风浣凌刚要开口问些什么,苏墨璇默默伫立半晌的身子忽然动了起来。 但见她身形快如一道闪电般,转瞬间便在那青龙像周身连拍了二十八下,风浣凌虽眼力不比厉害修士,却也隐约看出苏墨璇是在石像身上精确点出了四方二十八星宿的位置,她不由屏息期待眼前将发生什么变化。 咔嚓! 死寂中忽然响起一声极轻脆的微响,就好像瓷器玉饰之类的东西碎裂时的脆动。 随即不久便是接连的碎裂声响起,与此同时,青金石雕身上开始出现越来越明显的裂痕,待得神色肃穆的苏墨璇抬袖拂起一阵劲风,那些碎裂的石块霎时轰然剥落坠地。 是的,是剥落,而不是青龙石像整个碎裂。 因为在那层青金石下,竟然显露出一座与青龙截然不同的红色石雕来! 第167章:烛阴逴龙 http://.biquxs.info/

红色石雕的整体形态与之前的青金石雕基本相似,但原本的龙头竟然变成一张如人脸般的奇怪面容,身形依然如蛇却从青色变作诡异的血色赤红。但这般热烈的色彩却散发着森森酷寒,妖邪之气立时愈加明显。 “原来是披着青龙外衣的烛龙!” 苏墨璇的脸色霎时变得愈加难看起来,自进入这隐在苍茫山中的“地宫”起,她便觉得这看似神龙国龙脉般的地方处处皆透着别样古怪,看似**肃穆很是神圣,但无论墙壁上的图化还是灯奴等物,无一不是透着妖邪之气。 如今见青龙像下掩着的竟然是上古魔兽烛龙像,她之前的种种疑惑才总算找到个答案。 “烛龙?” 风浣凌对于上古怪兽的研究算不得多,其中大半还是后来受龙御沧影响接触到的,但对于这烛龙却也曾在本古卷上看到过,“据《海外经》记载,‘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晵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这烛龙本应算神族,怎么会如此妖邪?” 苏墨璇点头道:“不错,这烛龙传说中本是与天吴、毕方、据比、竖亥、烛阴、女娲齐名的上古创世神之一,又名烛阴或逴龙。据我所闻,是因为后来它追随了魔君堕入魔道,才会变成魔兽。” 站在一片青金石碎片中的苏墨璇,抬头仰望着姿态狰狞的烛龙,面色凝重眉心紧蹙,“烛龙据说住在极北苦寒之地,应该便是北溟域内,守着被封印在北溟海底最深处的魔君。它本事极大且性情残暴,有些北地小国族群或是北溟海上的岛国,都奉它为魔神敬拜供养,不过在我中原内陆大半视其为不祥邪物,怎么会有人用青龙雕像来掩盖这烛龙像?” 苏墨璇提出的疑问,也正是风浣凌心中自百思不解的疑惑,这神龙国皇陵中怎么会在青龙像下暗藏着烛龙像? 传说中这烛龙的眼睛一张开,黑暗的长夜就成了白天;眼睛一闭上,白天就会变回黑夜。只要它上吸口气,天空就会乌云密布,顷刻间便大雪纷飞成为冬天;而再呼一口气,又马上会赤日炎炎,流金铄石地变成夏天。 通常它都是蜷伏在一处不吃不喝不睡甚至不呼吸,只因它一呼吸,就造成为长风万里。而它的神力据说又能烛照九泉之下,当下这雕像口中便颇为奇异地含一支蜡烛状的东西,实则此物便是“火精”。 这般与九泉地府有所牵扯的魔兽,为什么会出现在龙脉宝山里? 不待风浣凌再多想,苏墨璇又在殷红如血的烛龙像上飞速点弄推按了几下,随即又是阵异响,不过这回倒不是烛龙像又碎裂剥离出什么其他东西,而是整个石雕缓缓移动,露出一方黑幽幽望不到底的入口。 如同她们刚刚进门时一样,待里面秽气散得差不多了时,苏墨璇手执泛着白光的长剑当先走进地道。 风浣凌拿了盏大殿中的精巧风灯,虽然光亮不比灵器长剑,但至少能将脚下的路和左右夹道墙壁照个清楚。 风浣凌记得他们进门的地方位于苍茫山主峰偏山顶处,而当下他们正在不断下行的秘道极深,必然已经深入山腹之中,若是一直这般走到底也不知会不会直走到地下去。 彼时再回想起那诡异的烛龙像,她愈加觉得背脊发寒地汗毛直竖,甚至有了种若一直走到底可能会走到冥界地府去的离奇想法。 不过这地下阶梯并未像风浣凌所想的那般漫长得没有尽头,待走了近一个时辰后,秘道阶梯尽头露出条渐行渐宽的甬道。 甬道两旁的墙壁上如之前的大殿般绘着好些壁画,其内容依然是与神龙国始祖开僵扩土、纵横沙场等种种功勋有关,依然彰显着此地便是神龙国龙脉宝藏所在,地宫中应当就藏着龙氏皇族的鼻祖皇帝。 若不曾见到青龙像下那烛龙像,风浣凌只会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可如今任这些壁画再如何生动真实,她也只觉得越看越浑身发凉。 苍茫山如今是位于玄武、神龙、花神三国交界处的三不管地带,但曾经却是神龙国最强大时期国土的一部分,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分割了出去。所以鼻祖皇帝会将自己的陵墓设在这里,也算有理可寻,但那隐在青龙下的烛龙却让人无论如何也难以解释清楚了。 就在风浣凌为此想到头疼时,已然有两辆马车并行宽的甬道也到了尽头,她们面前又出现两扇刻着威猛龙纹的玄青色巨石门。 若是盗墓贼能行至此地,必然又是兴奋又是惊惧。 兴奋的是,毕竟这可是千年上下的龙脉古墓,葬的又是神龙国的开国鼻祖,其陪葬品定是名副其实的宝藏。而惊惧的是,越是这般富贵滔天的地方,往往也蕴藏着越多的危险,否则世间凡人只需都去盗墓便能轻轻松松富可敌国了。 但她们此行与盗墓没有半点关系,满心都是对幕后黑手真身的猜测,还有对于孩子的担心,根本无暇去顾及那些财富。 但那些为闯入者设下的危险陷阱却不得不防,苏墨璇先在两人面前凝出层透明防护罩,才拍出一掌将门打开。 开门的瞬间,嗖嗖嗖连串破空锐响间,无数黑黢黢泛着青幽幽寒光的箭矢,自门内黑暗中激射而出。 风浣凌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但那些势如破竹的箭矢却根本不及靠近她便奇异地硬生生停在门口,就好像时间忽然静止了般。待苏墨璇一扬手,那些粘在防护罩上的毒箭才纷纷落地,又掀起阵噼噼啪啪的脆响。 此后接连几种机关危险也都这般被化解,无论毒气或毒虫皆是如此,使得风浣凌看向苏墨璇的目光都比平时多出几分敬畏来。 “别这么看着我,这些凡人就能对付的东西都是小问题,后面再遇到的东西可能就不是我能搞得定的了。” 苏墨璇倒不是谦虚,她很清楚自己是何斤两,这些机关对她而言不算什么,若是遇到烛龙或是其他魔怪她们俩只怕就不是对手了。 两人接连穿过几重墓室,就算是堆满奇珍异宝的陪葬墓室也没让她们停留分毫,越是向下深入地宫越是觉得周遭鬼气森森。 行至路的尽头,仍没有见到陵墓的主棺室,只找到又一个下行的秘道口。 看着那又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下行秘道,风浣凌心头的不祥之感更胜,但仍旧与苏墨璇一起硬着头皮继续下行。 她忽然想,若是龙御沧能在她身边该有多好,虽然苏墨璇也一直在全力护她周全,但她总觉得还是有他在才会更让她真正觉得安心。 原来不知不觉,她竟已然对他依赖如斯了…… 两人在暗无天日难分时辰的地宫中一层层走下去,直下到第十八层,才看到一扇与之前不同的石门。 那是两扇巍峨巨大的玄铁门,紧闭得仿佛是整面玄铁墙般密实,若不有对鬼头般的门环挂着,很难看出会是道大门。而这两扇巨大玄铁门内透出的妖邪之气,浓烈得让人感到浑身血脉都在失控逆流,森寒之气从头直惯到脚底板。 “我们这是下到十八层地狱来了么?” 还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皇陵龙脉的苏墨璇,看着面前妖诡魔气至极的巨大玄铁门,躁郁得直挠头。 风浣凌紧抿着双唇,先是看了眼在这第十八层灵殿中央终于出现的九龙棺椁,想来里面安葬的便是神龙国最为传奇的鼻祖皇帝了。 “你说我们这位鼻祖皇帝到底什么来头?不会与妖魔冥界有关吧?世人死后都盼着升天,哪有将自己的棺椁葬到这‘十八层地狱’里来的?还是说当初给他设计这陵墓的人恨他入骨,才会故意这般设计来报复他?” 自诩阅历颇丰的苏墨璇,对此却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世间还有这般离奇的事情。 “千百年前鼻祖皇帝的身世真相,我们无从得知。”风浣凌走到玄铁门前,缓缓抬手抚上那如坚冰般寒冽的门板,“但我可以确定,在这扇门后等着我们的,定然不会再是之前那些好对付的东西了。” 闻言,苏墨璇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话怕是要一语成谶,苦着脸道:“隐在紫灵与冷香远背后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总不会是那只魔神烛龙吧?” 风浣凌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纤白的指尖在那些繁复神秘的古老图纹间游走,竟渐渐被冻得有些麻木了,“这虽然不可能是什么‘地府之门’,但里面的妖邪戾气只怕是人界最浓之地,说成是人界的地府之门亦不为过。既然顶层大殿上隐着烛龙,这扇门后会出现烛龙也不足为奇。墨璇,那个人要见的是我,你陪我到这里便好,若是我此去无回,至少你还能出去将此事告知给御沧知道。” 第168章:极度深寒 http://.biquxs.info/

苏墨璇先是怔了须臾,随即怒道:“说什么傻话呢?都走到这一步了,我怎么会让你自己进去?被掳的虽然是你的孩子,但心儿与月儿又何尝不是我的心肝宝贝?对我而言,他们与千帆没什么两样,与我自己的孩子无异!” “孩子们若当真在里面,就算是九泉地府我也必须闯上一闯!”风浣凌顿了顿才继续道,“但如若这一切都只是个陷阱,就算我们俩都进去,也不过是白白牺牲罢了。” 那幕后黑手若只为了引她们进入这扇或许足以毁灭一切的大门,借用魔兽之威,不费吹灰之力地灭掉她们也不是说不通。 玄铁门前一时陷入踌躇难决的死寂之中,苏墨璇知道风浣凌的话有理,可是让她独自留下却又不甘心。孩子是否在这扇门内她们无从知晓,但心中无法言喻的感觉却告诉她孩子就在里面。 “我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风浣凌几乎整个人都侧贴在了两扇巨门上,微红着双目,侧耳极力听着里面的声音。 莫说耳力强过她的苏墨璇什么都没听到,单是有这扇小山般厚重的玄铁门阻隔,就根本听不到里面任何动静。 “若是陷阱,从我们来到苍茫山起,便已入了局,所以我进或不进都无法注定出去。”苏墨璇决然道,“而且,既然连‘十八层地狱’都下来了,哪能到最后关头只让你自己去闯‘地府’?就算里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陪你一起去闯一闯。若里面只是烛龙……我们不是还有青龙在么?怕它作甚!” 得如此生死之交,风浣凌心中寒意瞬间消散,以至于整个人都觉得暖融融的,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与苏墨璇一起推开了玄铁大门。 风浣凌在这瞬间甚至闭上眼,做好了要承受可怕风暴或是其他惊人情景的准备,可是等了半晌却是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 待她睁开眼时,看到苏墨璇已然当先走了进去,里面并没有他们预想中的刀山火海,仿佛只是个寻常的巨大山洞,除去手上照明所到之处外,四下皆是无尽的黑暗。那种望进一团墨雾般的浓黑,仿佛是任何光亮都难以照到般,黑得让人绝望。 苍茫山虽高大巍峨,最高峰处更是直入云霄苍穹般,让身在山下的人难以窥其全貌。但适才她们一路下行的距离推算起来,到得十六、七层时应该便已深入地下,所以这在十八层外的洞窟必然是地表以下了。 风浣凌与苏墨璇并肩同行,顺着斜下的坡道在黑暗中越走越远,原本只是一片狰狞暗黑的岩壁渐渐开始出现薄霜,被灯光一照耀出点点晶莹闪烁,像是在岩壁表面结了冰霜。与此同时,洞窟内的气温也在明显下降。 彼时正是六月末七月初,苍茫山的天气正是暖意融融的微热之时,可是这地下洞窟里却越来越冷,仿佛处在数九寒天中。 冷到牙齿打战的风浣凌忽然觉得背心一暖,回头一看是苏墨璇默默将手抵在她背脊上,正将缕缕温暖灵气送到她体内,霎时舒缓了浑身冰冷,不久四肢百骸都变得暖洋洋的通体舒泰。 “墨璇……” 风浣凌声音微哑,谢谢两个字终究无法说出口,除了日后也同样对苏墨璇以命相报,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式能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动。 “小心脚下。”苏墨璇却没顾上看好友双眼泛红的感动模样,盯着脚下道,“现在我们脚下已不是路,而是结了冰的河。” 听她如此说才发现脚下有些异样,风浣凌低头一看,原本漆黑不平的路面竟然变得平滑如镜。将手中风灯凑近时,异常通透的冰面下竟忽然闪过个模糊影像,好似传说中地府忘川河里的鬼魂掠过。 “啊!这下面有东西!” 风浣凌直吓得惊叫出声,慌忙退开间却是脚下一滑险些狼狈摔倒,幸亏苏墨璇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这冰面极厚,就算有东西也不大可能冲得出来。”苏墨璇转眸看向前方更广阔的冰面,面色忽变地抬手指向某一处灯光照亮的边缘,一个不同于冰面反射冷光的金色物件道,“浣凌你看,那东西是不是另一个长命锁?” 闻言风浣凌立时顾不得冰面下有什么,奔着那东西跑过去一把捡起,只见那巴掌大的金色物件上雕着无比精致的龙凤祥纹,而在繁复的花纹中心处刻着个小小的月字。正是与她先前在紫灵处拿到的与龙凤胎长命锁“心锁”相对的另一个,属于妹妹——龙归月的“月锁”! “月儿,你在哪里?!月儿!” 身为母亲的风浣凌在这般情况下难免关心则乱,也无暇细想为什么长命锁会放在这里,就在空旷得望不到边际的冰面上呼喊起来,尖锐的声音微微发颤。 而与此同时,就在刚刚风浣凌捡起长命锁的位置,以那一点为中心的冰面上,渐渐浮现出一片古拙神秘的花纹。 当整个花纹蔓延到常人视线所及的一片圆形湖面大小时,原本只是像刻在冰面上的暗然线条,忽然迸射出道道幽蓝冷光。 发现异状的苏墨璇了声“小心”,可是电光火石间她还未及冲上去,被罩在一片幽蓝冷光中的风浣凌脚下,那不知有几尺厚的冰面突然传来沉闷厚重的撞击和破裂声。 只是一下撞击声,那厚实的冰面便伴随着惊悚的咔咔声裂开数条细缝,并且正以极快的速度自她脚下顺着那些还散着蓝光的花纹向四周蔓延,整个冰面顿时犹如被击碎的镜面般脆弱不堪。 风浣凌勉力稳住脚步想要逃离时,脚下又是声闷雷般的撞击巨响,这一下直若地震似的,震得头上穹顶开始坠落碎石。同时她脚下的厚实冰层彻底碎裂,不知被什么神力惊人的东西自下方给顶出水面,她整个人随之失控地飞了出去。 半空中的风浣凌看到破冰而出的是个巨大蛇形怪物,只是光影明暗斑驳中难以看太多清细节,不过那径直向着她咬来的血盆大口倒是看得无比清晰,尤其是那一根根闪着寒光的尖锐獠牙更是看得她头皮发麻。 “是烛龙!” 苏墨璇惊呼间已将手中长剑祭出,流星般雪亮飞击的剑尖,直刺向烛龙的血盆大口。 烛龙身形虽巨大反应却不迟缓,嘴巴一闭便咬住了那对它而言犹如牙签般的仙剑,长舌微动旋即一吐,竟然将仙剑直接反射了回去。不过苏墨璇也早有防备,广袖挥舞间便躲过一击,并顺势重新掌控仙剑。 “浣凌小心,这家伙好像在针对你!” 再次祭出仙剑的苏墨璇,却已不敢再直攻直打,只能尽力拦阻烛龙攻向风浣凌。 “小龙,去!” 刚刚被青龙接住放到较远处的风浣凌,指使着它回头去对付烛龙,而后才向苏墨璇打了个手势,拉着她往洞窟更深处逃去。 青龙那清厉吟啸声直震得整个洞窟都微微抖动,烛龙见到能与自己匹敌的神兽出现,当即顾不得其他,怪啸着冲上去与青龙斗到一处。 两龙缠斗间所产生的强劲风暴,直逼得回头看情势的风浣凌连眼睛都睁不开,不由得将手心中的月字长命锁按在胸口握得死紧,生怕会被吹走似的。 适才连眼睛都未睁开的烛龙,吃了青龙一爪后怒吼着瞠大猩红双目,只是在这地下洞府中也不知是否当真它这一睁眼便让黑夜变白天,但它忿然吸气间四周本就极寒的气温霎时直降,须臾间竟凭空飘起鹅毛大雪来。 再一细看,那片片雪花竟如一只只尖利飞镖般,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齐齐攻向青龙。 “青龙小心!” 渐渐远离“风暴”中心的风浣凌,已然感受不到太多刀锋般的气流,便开始为青龙担心起来。 “放心,那烛龙再厉害,也敌不过青龙的。” 果然,苏墨璇的话音未落,便见青龙口中喷出瀑布般的滂沱水柱,将大半“雪镖”都给冲得消失无踪。即使有少数招呼到了它身上,也都被那比铜墙铁壁还要结实的龙麒给挡了开去,几乎未留下半点伤痕。 见状风浣凌才略略放心些许,却见那烛龙又吐出口长气,熊熊的无根之精火喷薄而出,如一条凶猛火龙直攻向青龙。 刚刚还寒冬般冰冷的洞窟,霎时又流金铄石炎若夏日,就算离得极远的风浣凌也不禁微微冒汗。 接连变换招式的烛龙似乎恨不得间万年封印的怒火一朝吐尽,不过青龙却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依旧是吐出强力水柱去压熄火焰。 “这家伙是只会这一招么?”风浣凌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招数不贵于多,管用便好。”很是看好青龙的苏墨璇,语调听来颇为轻松,“幸亏这次带了青龙同来,否则这个莫名被解了封印的上古魔兽,别说只我们俩,就算叫上苍道,甚至是掌门大人也难以搞定。” 莫名被解了封印? 风浣凌隐隐觉得这句话听来有些古怪,但一时间却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169章:幽冥鬼域 http://.biquxs.info/

不多时她们已退到足够安全的地方,因青龙与烛龙激斗产生的气温变化已然不大明显,但遥遥传来的的巨响仍甚是惊心动魄。若极目望云,还隐隐可见青、红两色光华如花火般交替绽放,将黑幽幽的洞窟耀得不时亮如白昼。 “这烛龙应该早在万年前便被封印了的,怎么会突然现世?”苏墨璇说话间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正盯着手中长命锁的风浣凌,“难道……” 风浣凌听到这里已清楚那烛龙是不该轻易出现的,显然是被什么未知力量解开了原本的封印才会冒出来。 可是,为什么苏墨璇看向她的眼神那般奇怪?难不成怀疑是她解开的封印? “你不会以为,是我这个天下皆知的废材,解开了上古魔兽的封印吧?”风浣凌指着自己鼻子的用途略显傻气,“能压住上古魔神的封印,应该很复杂吧?就算我捡‘月锁’时当真阴错阳差地触动了什么,也不可能就这么解了封印吧?那岂不是随意谁来都能解开?” 苏墨璇想想也对,便不再纠结此事,继续带头往洞窟更深处走去。 竟然真的看到烛龙还是让风浣凌受心不小的,心中不禁再次怀疑神龙国的鼻祖皇帝,会否与魔界有所牵扯? 但若是如此,身为其后裔的龙御沧,又怎么会是个仙根仙骨奇佳的天才呢? 自古两界的不和天下皆知,尤其是数万载前那场洪荒大战更是惊天动地,传说最后是牺牲了当时的诸神领袖方才镇压住了魔界大军。就连传说中的天帝,都是在那一战之后才渐渐显山露水,其后又几多建树方被尊为众神之君主,将原本的神、人、魔三界细分为了六界…… 当然,这些皆是她在古卷史书之类上看到或是听人说过的故事,实际情况如何便无从得知了。 毕竟那可是遥远洪荒之时发生的事情,而且之战中人渺小得犹如沧海一粟,又有谁可能当真亲眼见过那般气吞山河的壮烈战争呢? 走着走着,厚实的冰面开始变薄,苏墨璇将手中仙剑变大悬于空中,带着风浣凌开始于冰河上飞行。 随着气温开始升高河水开化,洞窟内的湿气随之加重,渐渐弥漫起一层淡淡的雾气,风灯的光亮好似罩了轻纱般朦胧。雾气越来越浓,到后来她们已经看不到两旁的石壁。 初时风浣凌以为是由于洞内光线太暗,才使得河流好似墨染般漆黑,但她提着风灯贴近水面才发现,即便是在光线下那河水竟然也是诡异的玄色,而其间潺潺流淌的好似也不仅仅是水,似乎还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亲手探一探这古怪河水时,倏见一点绿幽幽的模糊光点自水底深处缓缓浮起,只见那半透明的绿色光球里,竟微缩着人物场景,并且其内的人与物皆如活的般还在不停动作着。 风浣凌越看越奇,不自觉地便伸手想将那绿色光球拿到手里再看仔细些,可指尖刚触及到球身便若云烟般破散开来,绿色烟雾则直接扑面门,快得她不及躲闪只来得及本能地闭上双眼。 原以为自己这是着了什么邪魔妖鬼的道,可等了半天风浣凌也没觉得自己被那烟雾袭击后有何异样,便将双眼缓缓睁开条缝细。待看清眼前景象,她惊愕得倏地瞠大双眼,脸色大变。 眼前竟然已不见浓雾弥漫的洞窟玄河,不知怎地变成了一座恢宏奢华的宫殿! 这是怎么回事? 受惊匪浅的风浣凌开口便想呢苏墨璇,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半点声音,急急看向四周,发现所处身的大殿隐约有些眼熟…… “颜王妃,你也莫要怪圣安王绝情,为了江山与天下百姓的安危,皇弟他也着实无奈。我神龙国江山初定不宜再与邻国发生冲突,圣安王在大义面前,终究无法不割爱将你让于玄武国君……”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风浣凌立时循声望去,大殿内至高处的金椅上,正端坐着一个身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 霎时她便想起自己为何会对这宫殿觉得有些熟悉了,这分明便是神龙国皇宫的青龙殿!只是许多细节布置与现在的青龙殿略有不同,才使得她没能立即认出来。 颜王妃?圣安王? 难道现在高高在上的男子,便是当年的鼻祖皇帝?! 可是,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鼻祖皇帝的面孔虽然看不真切,但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分明正视着她,可他话中意思不是应当正在规劝颜王妃么?为什么会看着她说呢? 难道…… “臣女明白,圣安王向来最重江山百姓的安危,只需牺牲区区臣女便能免去再燃战火,他自然是愿意割舍的。” 风浣凌并没有想要说话,因为之前她想出声都出不了,可不知为何在听到一道异常清冷的女声时,却感到自己的双唇在动。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是在那地下洞府中因为那团诡异绿光又死了一次,现在是附身到数百年前的圣安王妃颜氏身上了么? 这位颜王妃算起来应当是颜氏的先祖了,她前世身为颜无双时便是其后人,若是因再死一次不知怎么穿越数百年附身到先祖身上,或许多少还能说得通点。 但为何她却无法“自控”呢? 想说话时发不出声音,没想说话时这身躯却又自己开口,这与之前她附身到风浣凌身上时完全不同,这感觉着实太过诡异骇人! 就在风浣凌脑海乱成一片,始终想不通当下到底是何情况时,皇帝与颜王妃的对话还在继续,内容大致都是在说要为其改换身份远嫁玄武国的事,而原本的颜王妃则会被安排成“早逝”云云以保全皇家颜面。 若当真换成是风浣凌自己面对这般情况,必然不会就这样听从安排任人宰割,或者说若是龙御沧为了所谓的黎民百姓江山大业要选择牺牲掉她,她是绝对无法接受的。至少她没办法像颜王妃这般冷静,竟然还能跟鼻祖皇帝商量相关事宜,就好像被夫君“转送给别人”的不是她似的! 思绪混乱好半晌,也将鼻祖皇帝与颜王妃对话全部听完,风浣凌总算渐渐冷静下来。 首先她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目前的状态,定然是以灵魂之类的形态处在颜王妃躯体内的,只是这种状态又与她身为颜无双时死后借风浣凌的尸身“还魂”不同,显然颜王妃目前还安然无恙地由原本的灵魂掌控着己身,并且没有察觉到有她的存在。 显然此时的颜王妃正处在传闻中忍辱负重改嫁玄武国君前,她若是以后都只能与其“共用”这具身躯,必须想办法掌控主动权才行! 就在风浣凌试着要如何以自己的神魂控制颜王妃的神智时,发现眼前的场景忽然又有了变化,几百年前的青龙殿突然如烟云般散去,幻化成了一间虽不比宫殿奢华,却也甚是雅致考究的房间。 这似乎是深宅大院中某主子住的屋子,但不必她费神多想,再次突然想起的男声已给了她答案。 “你若恨我,便恨吧,待天下安定万民不再被战火所荼毒,我便拿这条性命偿你。” 风浣凌顺着颜王妃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的英武男子逆光站在门口,想必就是那位狠心忍辱将妻子送予他人的圣安王。 可惜他的面容尽数拢在了背光的阴影中看不真切,不过那一身淡漠冷傲的气质,倒让她觉得有些熟悉,许是因为他同样姓龙,与龙璟溟、龙御沧皆是同脉的关系吧。 “不必,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活得越久越好。因为你活得越久,便能看到越多你不惜一切守护的这片江山与万千百姓,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回报’你的付出。我的确曾经恨过你,那是因为我曾经爱过你,但是现在……” 颜王妃将余下的话尽数化为一声冷哼,风浣凌虽仍无法控制她的身躯与意识,却异样地能够清楚感知她心中的真实感受。 她终究还是恨着这个爱过的男子的,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才会如此心如死灰。 她并非不识大体的女子,也能够体会夫君的万般无奈,但面对要以自己来换取两国安好,且还是以人妇的身份,却终究难以接受这般奇耻大辱。 圣安王沉默良久方才沉声道:“这一生,终究是我负了你。如若还有来世的话,我定会倾尽所有护你周全,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这回颜王妃没有再言语,似乎是连声冷笑都吝于给予,迳自缓缓阖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风浣凌眼前也只余一片黑暗,但心中却还在反复回荡着圣安王那句“如若还有来世”,莫名有些心惊。 这句话,怎么会让她那般熟悉?熟悉得,一听到,便抑不住地心如刀绞。 “你定是在想,若当真还有来世,绝对不要再遇到我了吧?可是,我私心里还是盼着来世能与你再做一次夫妻,到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负你。” 圣安王隐约带着丝落寞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字字清晰却又飘渺如烟,仿佛一阵风便会将之吹散消弭。 第170章:亦真亦幻 http://.biquxs.info/

圣安王,风浣凌过去甚是厌恶这个只在史书和传说中听到过的男子,但这一刻却忽然感同身受般体会到了他的无奈,以及他对颜王妃那真切的愧疚。 但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她心中鄙夷厌恶,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遇到的是龙御沧那般懂得珍惜她的夫君,而非眼前这位只知空许来世的圣安王。 再次想起龙御沧让风浣凌心头又是一痛,如果她当真已经死在苍茫山下,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便永远见不到他了?他若知道她又死了,不知会是怎般心情?还有她的心儿和月儿,也不知最后有没有被苏墨璇救出去?若是孩子们都能够安危无恙,至少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就在风浣凌在黑暗中胡思乱想的功夫,眼见的场景又开始扭曲变幻,她仍旧是以颜王妃的视角看到“自己”以全新的身份,由鼻祖皇帝亲自主持大婚之礼,嫁给了当时的玄武国君。 一路十里红妆地从神龙国离开,踏上那片终年冰天雪地的北地冰雪之国。 颜王妃一路的各种心绪变化风浣凌都感同身受,甚至连其耐不住的寒冷也清晰体会,可是太过快速的时间进程却让她不禁疑惑自己到底是在以怎样的身份状态,参与到颜王妃的人生中去的。 当又一次陷入扭曲的场景转换中,她眼前竟又出现了鼻祖皇帝的背影,而那时的颜王妃分明已身在玄武国,她又怎么可能在神龙国皇宫里看到皇帝的背影呢? 风浣凌头脑还有些混沌间,隐约听到皇帝低喃了一个名字,依稀是某个女子的闺名昵称,她听得并不真切,但后面的话却让她霎时如遭雷击。 “你当年若是选择我,又哪里还轮得到被现在的圣安王牺牲?他那种人,根本不懂得情爱为何物,在意的永远只是天下大义,他的所谓深情,皆不过是因为愧疚而伪装出来的罢了。若当真有来世的话,我只愿你莫要再被他的虚伪所欺骗。你要记住,他是个没有心的人,永远都学不会如何爱你的……” 自风浣凌的角度能够看得到,鼻祖皇帝面对的是一片空泛的夜空,方向应是西北,显然是在遥遥对着颜王妃所在的地方自言自语。 还真是混乱啊,原来鼻祖皇帝与颜王妃竟然还有段旧情,那么岂不就是圣安王当初横刀夺爱抢了他皇兄的女人么? 如此说来,这鼻祖皇帝可够宽洪的,就算当年他们同为平等兄弟,但至少他在成为皇帝后没有去找后帐便已然十分难得了。若是换成龙璟溟,只怕这圣安王早就被随便安个什么罪名给砍头抄家了! 风浣凌还想再仔细听听鼻祖皇帝后面又说了些什么,盼着一睹其尊容时,不知道哪里忽然泼来一盆刺骨冷水,随即她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再次陷入扭曲模糊的场景空间,直到四周只余混沌幽暗。 “浣凌?浣凌,你醒醒!”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只是那分焦急却有些陌生,好像这个人理应总是冷静镇定的,甚少如此急迫慌乱。 到底是谁的声音呢? 真的好熟悉,感觉应该是个与自己曾经很是亲近的人才对。 对了,她在说什么?让谁醒一醒? “风浣凌!” 神智渐渐清明起来的风浣凌倏地睁开双眼,最先看到的便是苏墨璇难掩焦急的面容。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还穿越到鼻祖皇帝时期,附到颜王妃身上了么?怎么眨眼间竟又回来了? “我怎么……” 张嘴想说话时风浣凌才发现嗓音沙哑异常,好似刚刚被打磨过般粗嘎,而且一说话便烧灼般地发疼。 “你刚刚在诡雾里着了‘魇魅’的道,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唤醒。”苏墨璇取出瓶醒神的药汁给她饮下,“那东西无形无状可以任意变换形态颜色,最擅长便是迷惑人心,若是着了它的道很容易会永远被困在那些幻象里,直至身死。” 风浣凌听苏墨璇又讲述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第三者那些奇诡的经历并非是因为死后的神魂穿越,而是被那魇魅幻化成的绿色光球“算计”,陷入了无限的梦幻之中。 可是为什么她的梦境里,会出现鼻祖皇帝、圣安王与颜王妃? 难道因为这是在鼻祖皇帝的陵墓下方? 但即便如此,依照苏墨璇的说法,那些魇魅是利用被魇住之人曾经历过的过往来困住他们,她又怎么会落到几百年前颜王妃的过往中去呢?就算是她过去听到不少关于圣安王与王妃的故事,也不可能会知道那些细节啊,还有那些三人间的对话,难道是那魇魅结合她心中所知道的传说编造的? 刚刚自梦魇中醒来的风浣凌越想越是头痛,被苏墨璇搀扶着站起来还有些发晕,脚下好像踩着棉花般软绵绵地站不稳当。 “魇魅虽然难测,但它们出现时必然起雾。之前也怪我一时疏忽,毕竟这东西以前也只是在北溟域听说过,人界本不该出现的。”苏墨璇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既然连烛龙都现身了,这苍茫山下会出现魇魅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怕现在这归元大陆上,早已经发生许多我们无法估计的异变。” 风浣凌听到这里微微变了脸色,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别的事情吸引了去,侧耳向洞窟的更深处作倾听状。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在前面不远处传来的……像是哭声,孩子的哭声!” 苏墨璇侧耳倾听须臾,却只听到丝缕微风穿过般细微的轻响,仔细分辨似乎是有几分像呜咽哭声,但再听又好像只是风声。 无论那声音是什么,她们都必须继续前行。 她们已然脱离浓雾迷离的那片水域,但风浣凌仍对她魇魅心有余悸,不敢再多看望不到底的玄色长河,只是边仔细分辨着那风声便的轻微呜咽边极目寻找,生怕错过与孩子有关的蛛丝马迹。 当那似哭非哭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时,飞剑已经载着她们驶到长河尽头。 面前是一片比地宫大殿还要宽敞几倍的巨大岩洞,玄色长河流至此汇成一大片湖泊,虽平滑如镜却诡异地没有倒映出任何景物,只有无尽的死寂墨色,仿佛是能吞尽所有光明的极致黑暗。 “那声音,好像是自这湖下面传出来的。”苏墨璇拧着眉心,似乎自己都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话,“难道下面会别有洞天?” 听她这样说,风浣凌赶忙伏低身子将自己的耳朵尽量贴向湖面,果然听到那微弱却声声刺心的哭声比之前更清晰,于是她起身便脱掉外袍准备下水去探一探。 “别急,这水且不说先后出了烛龙与魇魅,就是单说这从寻常冰河渐渐变为墨色玄黑便定有蹊跷。” 苏墨璇取出件琉璃球般的法器丢到水面,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球体,瞬间在湖面扩大到足以容下两人的大小。风浣凌还不及仔细看看这流光溢彩的宝贝,便被带入其内,不多时便缓缓沉入湖中。 琉璃球虽然隔绝了水中的一切,但风灯在里面也没了用处,两人好像陷入片遮天蔽日的黑色浓雾里似的,任眼力再好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就好像悬浮在天地最初的混沌世界里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她们竟然还在下沉,好像这片玄色水域就是片无底深渊般,怎么沉都到不了底。 “这湖深得未免有些离谱。”苏墨璇的脸色略显凝重,“也或许我们不知不觉间又着了什么厉害魔物的道儿,这永远潜不到底的湖泊可能根本就只是个幻觉假象。” “再这么沉下去,难不成是要沉到地底最深处去?”风浣凌双手贴在琉璃球的内壁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外面无尽的玄色黑暗,“若是能到地底倒也好,至少也还有个盼头,若是当真又中了什么魔物的道……” 苏墨璇突然眼前一亮地向风浣凌打了个手势,只见他们四周浓墨般玄水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依稀可见水色变淡了几分,虽然仍旧混浊得看不清水中情况,有了变化至少让她们欣喜许多。 此后随着琉璃球下潜得越深,四周的水变得越是清澈,等到她们不知用了多久的时间终于沉到底时,整片水域已然犹如透明无物般清澈得不见半点杂质异物。 说是沉到底,其实风浣凌也说不好她们是否到底,只是琉璃球再也无法下沉,只能平行移动。而他们下方的黑暗由于没有任何光线能够照得进去,所以也不清楚是否还有继续向下的空间。 模糊的哭泣到这里已变得十分清晰,声音在水中虽仍不算响亮清楚,但至少已经可以辨认出是孩子的声音。 玻璃球循着声音在水底缓缓前行,并非苏墨璇不想让法宝前行得更快些,只是觉得这水虽已然清澈至极,却比之前混沌一片时愈加妖邪。 这种感觉有些难以形容,若非要说明的话,她觉得好像是有什么极其厉害的东西正隐藏在这片水域里…… 第171章:至寒灵珠 http://.biquxs.info/

望着这片诡异的清澈,苏墨璇拧眉分析道:“我觉得,之所以这里的水比上面的清澈许多,是因为这厉害东西将其中的污秽邪气都吸食了去,使得那些墨样玄黑的东西到了这里不及再继续积蓄沉淀,水才会变得如此清澈。” 风浣凌略一沉吟觉得很有道理,“如果之前那些玄墨般的水就是滋养妖魔的‘温床’,但是就算是烛龙出现的水域也谈不上有多清澈,若是当真如你所分析的,这片清澈水域里的东西只怕比那上古魔兽还要难对付!” 思及此,两人皆有些背脊发寒,倒是不觉得琉璃球前行的速度太慢了。 随着距离传出孩子哭泣声音的地方越来越近,妖邪冷厉之气也越来越浓重,琉璃球的前行速度也随之越来越慢,最后直如龟行般一寸寸缓进着。 终于,在琉璃球自身光亮所及的水域中,绮彩华丽的光亮遇到一片极致清冷纯粹的冷芒,那光没有任何色泽的却轻易压下了琉璃光,也让寸进的琉璃球在水底彻底停滞下来。 眼看着就要接近目标法宝却再也不受控制,苏墨璇立时焦急地与风浣凌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又齐齐看向那道冷光的源头。 真正的光源处只见一片白亮,根本无法看清发光的是什么,不过她们却在那光源后方看到一个悬在水中的特殊摇篮,孩子的声音赫然便是自那摇篮里传出来的。 “是月儿!不行,我要出去,我要去救月儿!” 虽然以她们现在的角度根本看不见摇篮里的孩子,但手中还紧握“月锁”的风浣凌,却直觉地认定那就是她的小女儿。 “那东西太过诡异了,我现在根本无法控制琉璃球,哪怕是想后退都不成了。” 苏墨璇试了几下便不禁开始冒冷汗,她也急着想要冲上前将摇篮里的孩子救出来,可是却根本无法再控制法宝。 几经波折方才见到个孩子的风浣凌几乎已然到了疯魔状态,听苏墨璇说无法继续控制琉璃球后,竟然开始硬生生撞向内壁,想凭自己的力气硬撞到外面去。 对自家法宝很是了解的苏墨璇刚想说不可能撞得出去,却亲眼见到了奇迹的发生——风浣凌竟然当真一撞便穿过琉璃壁,而且并非是破坏性地撞破球壁,而是真的从内壁里穿了过去! 风浣凌对自己突然便出了琉璃球也颇为惊诧,但她不及细想便先忙着闭气前行,这清澈至极的地底水域极是寒冷,感觉上简直比之前封住烛龙的冰面还要冷,奇怪的是却没有半点结冰的迹象。 不知道琉璃球为什么无法继续前进,但她独自游向那光源后面的摇篮时,却没觉得有什么阻力。只是这路程看似近在眼前,实则却是游了许久都还未能抵达。 身子在水中的寒冷风浣凌已然能够适应,可是胸腔里憋着的气却渐渐不够用了,但她仍没有退缩的意思,依旧坚定地继续向目标游去。直至再也无法闭气,恍惚中忘记自己正身处水中便开始张口喘息。 几乎就在耐不住换气时,风浣凌便意识到自己怕是要呛进口这冰冷诡异的水,但奇怪的是她吸入口中的却只有纯净气息,竟未感觉到半点呛水。她百思不解间,胸口感觉到微微一热,本能地抬手摸去便立即明白过来。 之前鬼火为了给火烟疗伤而消耗过大,所以她借了苏墨璇的双鱼玉佩让它吸收灵气以便尽快恢复,当时她把它们一齐收进怀里,想来现在便是双鱼玉佩的灵力在护着她。 能够在水中如鱼儿般自由呼吸让风浣凌的压力顿减,感觉原本漫长的路好似瞬间缩减了大半,不多时她便来到清冷光源的近前。 那光依然亮得足以压过所有光芒,不过来到近前的风浣凌却并不觉得那光源刺目,至少她能够看到真正发光的是个巴掌大的圆球形东西,材质有些像珍珠又有些像水润剔透的顶级羊脂白玉,可显然这两样东西都不可能会散发出如此光芒。 风浣凌自认是个颇为谨慎不会莽撞冒险的人,可是在看到这东西的刹那,她却不由自主般伸出手去触碰,等到她反应过来时,竟然已经将那光球收进掌中。 看着掌中那可能就是吸尽这地底水中所有妖邪之气的东西,风浣凌心头猛然一凛,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的动静,却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这才将那不知何物,却对她有着种莫名吸引的东西收进袖袋里,特意没有与怀中的鬼火玉钗与双鱼玉佩放到一起。 “孩子!” 这时,发现琉璃球恢复正常的苏墨璇也冲了过来,风浣凌听到她提醒时已然游向那悬在水中的摇篮,抱到怀中一看里面果然正躺着她的小女儿龙归月。 想来这造型奇特的蛋状摇篮也是什么宝器,被安置在里面的孩子竟然丝毫不受身在水中的影响,就如身在平时地上空间中一般没有任何异状。 然而风浣凌还不及欣喜,原本平静的水底异变倏生,原本摇篮悬浮处背后的岩壁倏地破裂,竟露出个巨大的幽黑洞穴。 顷刻之间,无论是正紧紧抱着摇篮的风深浣凌,还是身在琉璃球中的苏墨璇,都无法自控地被那巨大黑洞产生的旋涡吸了进去。 有双鱼玉佩护体的风浣凌在这般强力的旋涡中也难以抵抗,只能牢牢抱住刚刚找到的孩子,闭上双眼“随波逐流”。而身在琉璃球中的苏墨璇的状态也不比她好,天旋地转的昏天暗地之中,就算睁大眼睛也根本看不清什么。 也不知在这种混乱旋转中沉伏了多久,等到晕头转向的风浣凌发现自己不再不受控制地被旋涡转动时,人已经被冲上地面,置身于一个全新的洞窟之中。 不同于之前洞窟的阴冷,风浣凌刚清醒过来便感到阵阵热浪扑面,但她暂且顾不上注意这些,第一个反应便是看怀中的摇篮,见小月儿还好好地待在里面,并且已经止了哭泣正用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她方才轻吁口气。 随即,风浣凌自地上爬起身来又去找苏墨璇,却发现触目所及没有半点琉璃球的影子,也不见本应被护在里面的她。 难道那黑洞通向的洞窟不止一个? 所以,她被冲到了这里,苏墨璇却被冲到了其他的地方? 风浣凌忽然想起身上有千里符,赶忙翻出来想要传递消息,却试了几次都没有人回应,也不知是这诡异洞府中有着什么特殊的结界无法如寻常般用千里符传递消息,还是苏墨璇已经…… 风浣凌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在沉浸在那些思绪里,毕竟还有个儿子等着她去找寻解救。但转眸间又看到摇篮中的龙归月,想到自己之后不知还要经历多少艰险,这般带着孩子难免多有不便,又觉得有些犯难。 想办法时她习惯性地云摩挲手腕,这才想起原本盘在手腕上的青龙早就被派去对付烛龙了,她刚想叹息却灵光一闪地想到另一只手腕上带着的白玉镯。 那是不久前她因召唤出青龙得到的随身空间,里面放置除去着大量古卷典籍,还有甚是宽敞的剩余空间,若是能将月儿也暂且安置到里面去,显然比她带在外面要安全得多。 进入白玉镯将月儿找个最安全的角落安置好后,风浣凌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便召唤出鬼火留在里面照顾小主人。 离开将她冲上地面的那片水域,风浣凌越深入这新的洞窟,越觉得酷热难耐直若有天火焚心。 前行没多久她身上的湿衣便已然被热气烘干,而又走了一段路,发现岩洞中原本的黑色石面都已然变成诡异的暗红色时,她整个人又再次被自己流水般的汗液打湿,开始怀疑再这般走下去,只怕最终会被这过热的温度给生生烤成人干。 就在她热得快要支撑不住虚软倒地时,忽然自身体某处开始泛起一片清凉,不多时这种奇异的清凉便传遍全身。 风浣凌第一反应以为又是怀中双鱼玉佩的功效,但仔细一分辨发现那阵阵清爽凉意是源自手臂,再伸手探去发现是那颗适才在地底深水中捡到的灵珠。 “看来这也是枚宝贝灵珠啊!” 有了灵珠带来的凉意,风浣凌整个人重双振奋起来,很快便走到这段洞窟的出口,见到洞口外红光滔天,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走出昏暗的洞窟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几乎望不到尽头的巨大空间展现眼前。 脚下万丈深渊里是岩浆翻滚的火海,也正是这片火海将整个巨大洞穿耀得一片通红光亮,而再强的光亮也无法照出头上那片穹顶的模样,仰头极目望去也只能看到幽邃黑暗。 面前的路,从之前的“阳关大道”变成了“独木桥”,火海之上惟一能通向对面的只有一条渐渐变窄的小路,其中最窄处几乎断裂,行走其上稍有不甚便会失足坠进火海。 还真到了火海! 不知这算不算是一语成谶?也不知前方又是否还有刀山在等着她? 第172章:生死相隔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正自思考要如何度过这片火海时,前方忽然传来几声轻响,虽然很是微弱短暂,但她却立时辨认出那是儿子龙归心的笑声! 与爱哭的女儿不同,她的长子是个难得爱笑的孩子,所以在宫里时大伙都更喜欢心儿多些,连龙御沧都曾感慨道:“也不知这孩子像谁,竟然这般爱笑。” 龙御沧生性寡淡甚少会露出笑容,而风浣凌虽比他好很多,却也算不上是多爱笑的人,所以连她自己也奇怪心儿怎么会那么喜欢笑,哪怕是见到陌生人都笑会个不停,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值得他烦恼,只有无尽的开心欢喜。 想到这里风浣凌心头又是一阵刺痛,再也无暇多想便踏上火海上那条注定难行的“独木桥”,循着儿子的阵阵笑声便跑上前去。 握在手里的灵珠还在不时传送着清爽,使得风浣凌就算穿越火海时也没有感觉到多少炽热灼烧,而实则她脚下的石路都被炽烤得微微泛红,仅仅看着便知必然热得烫人。 为了找到儿子,就算是火海小路上狭窄到几乎断裂的部分,也没能阻挡住风浣凌的脚步,在灵珠寒气的庇护下她很快便穿越过大半火海,终于看到通路尽头处,那同样被悬在半空中的蛋形摇篮。 这次没有再见到什么东西阻挡,只有个伟岸阴森的男子背影伫立在摇篮前。 看着面前异常熟悉的背影,风浣凌缓缓止住脚步,停在了距离摇篮约三丈远的地方。 “你是……怎么可能会是你?你不是已经……” 就算那背影迟迟没有回过身来,风浣凌还是认出那分明就是被她亲手一箭射中了要害又同时被天雷霹到,理应是必死无疑的龙璟溟! 明明已经是生死两隔的人,就算他再如何不甘化为厉鬼,本事又岂会大到连精灵族仙子和千年魔修都能驱使? “不错,龙璟溟的确已经死了。” 那背影的声音与风浣凌记忆中的大致相同,只是此刻听来更为阴鸷森冷,明明是没有什么危险意味的一句话,却偏偏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还占用着龙璟溟肉身的另一个人……确切地说,我并不算是人族,因为我的元神本是神族。” 玄衣如墨的玄冥缓缓转过身,看向面色冷凝的风浣凌时,冷峻森寒的面孔竟还扯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龙璟溟,真的是你!” 风浣凌霎时恨得咬牙切齿,甚至顾不上去分辨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认定了面前的他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仇人。 “我是玄冥,你应当听过这个名字。”玄冥说话间抬起掩在黑色披风中的右手,空空的手掌突然出现一把玄铁锤,“我本是北方天帝的辅佐大臣,是掌管寒冷的冬神。” 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或者说是神,根本不可能是龙璟溟死后的鬼魂所化,风浣凌震惊得不知如何言语。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与神族扯上关系,而且还是职位如此高的冬神!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既然是神,若只是想找我这个凡人报仇,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以无辜稚子相要挟?” 好半晌风浣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镇定地质问着面前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子,惟有手中几乎被她握碎的灵珠泄露些许真实的紧张。 “这是最后一世了,我不想再与你生死两隔,所以很多被遗忘的旧事,我希望你能尽快想起来。” 玄冥手中的玄铁锤又凭空消失,他手臂翻转间,那安置着龙归心的摇篮开始随着他的步伐缓缓移动起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指颜无双的部分,我始终不曾忘记过,否则又何必那般费尽心力地要置你于死地呢?说到底,还是你负我在先,不过你现在若想再找我报仇,我也没有任何话好说,只求你不要害无辜的孩子。” 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儿子的风浣凌,虽然忌惮着神族玄冥靠近自己,却又暗自欣喜龙归心的摇篮也正随之靠近。 “放心,我对孩子没兴趣,而要你想起的也不是颜无双,或是仅仅前几世的旧事。”玄冥手掌轻轻一推,径直将摇篮送到她面前,“我不知道龙御沧已经告诉了你多少,也不知道我说的话你肯信多少,但终有一天,等到你的元神也被彻底唤醒时,你便知道这世上骗你最多、负你最多的人,究竟是谁了。” 第一时间先将儿子摇篮抱在怀里的风浣凌,半晌没反应过来玄冥话中深意,而后却越想越是心惊。 龙御沧所说的因天劫想起过去的事,应该就是被唤醒了所谓的“元神”,而这龙璟溟的元神竟然贵为神族的冬神,那么龙御沧元神的身份又是什么?还有她自己,如果也有一天会被唤醒元神,又到底会想起些什么? 她的确不相信玄冥,可是他的话却又让她心中兴起难言的波澜,竟然又忍不住开始想龙御沧到底对她隐瞒了多少真相?他们的过往是否当真都如他所说那般? 其实如今想来,他真正跟她坦白过的事情并不多,就算没有玄冥这席话,她心中其实也深藏着许多疑问还未能找到答案。 这两个与她有着繁复纠缠的男人,当下惟一相同的话应当就属他们之间已然是几世的纠葛,只是之前龙御沧并没有提到他们俩的纠葛中还有个玄冥。 想到几世纠葛,风浣凌倏地想起被魇魅迷惑时看到的那些奇怪片段,难道神龙国的鼻祖皇帝、圣安王和颜王妃,便是他们三人曾经的一世么?! 若是如此,龙御沧与玄冥哪个是鼻祖皇帝,哪个又是负了她那一世的圣安王? 风浣凌觉得脑海被无数混乱的画面与疑问胀得发疼,她忽然便没了继续面对玄冥的勇气,又看了眼正对着她傻笑的龙归心,当即便默念口诀想要先带着儿子到相对安全的白玉镯内安置一番。 然而这次她却未能如愿,任她把进入白玉镯的方法反复无数遍,她始终都无法离开玄冥那双毒蛇般冷腻妖邪的目光注视。 看来那白玉镯再厉害,也终究无法匹敌神族的法力,在这种注视下她根本不可能遁逃。 “你到底想怎样?” 恐惧至极再加上恼怒至极,被逼到绝境的风浣凌霎时放下了一切,无惧无畏地直视对面的神祇。 既然没有能力对抗也无法逃离,至多不过一死,她又还有什么好害怕顾忌的呢? “我只想你回到我身边,离开那个注定只会负你伤你的家伙,仅此而已。”玄冥冰雕般棱角分明的冷硬唇角,再次勾起抹诡异弧度,“我也坚信,你总有一天会主动回到我身边的,因为我清楚,你与他永远不可能有结果。” 尽管玄冥没有言明那个“他”是谁,风浣凌却不用深思就知道他指的是龙御沧,暗自挣扎思量半晌后,她方才然问道:“他也是神族,对么?那我呢?我难道也是你们的同族么?” 玄冥似乎并不意外于她的聪颖,并没有回应关于龙御沧是否是神族的问题,也可以算作是默认了她的答案,“不,你不算是神族,但也不算是人族或其他族类,至少对我而言,你是这世上的惟一,是不同于所有种族的,最特别的存在。” 特别到,连这世间站在最高点的那一位,都不得不对你颇多忌惮…… 只是最后这句,玄冥终究没有在当下便说出来,许是觉得还不到时候向她说明,许是在还有选择的情况下根本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不算神族也不是人族或其他族类,那她的元神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四不象一般的怪物?! “你既然说对孩子们没兴趣,那么难道利用孩子引我到这里,便只为跟我说这些么?”风浣凌冷笑了一声,“但你都已经说了,不管日后如此,至少现在我是不可能信你的。就算信了你是冬神,也不代表便会信你其他的话。” 玄冥森然冷傲地沉声道:“我引你到这里来自然有我自己的用意在,与你说这些也的确是目的之一。无论你信不信,我该说的必然要说,因为日后这些话会帮你作出一些决定。我已然不是龙璟溟那般不得不一争朝夕的人,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等着看你想起一切,等着看你作出最后的决定。” 听得毛骨悚然的风浣凌抿了抿唇,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这种对过往一无所知的感觉非常糟糕,但她本能地不愿想起那些忘记的过往,隐隐觉得一但想起来了,便当真会落得如玄冥所说那般的结局。 要她再回到这个说是神族,却浑身都透着妖魔般阴鸷戾气的男子身边? 不,怎么可能,她绝对不会这样选择! “以后的事,现在说都太早。”风浣凌紧咬牙根重新振作起来,“月儿与心儿这次毫发无损,我便也懒得再与你多计较。你是只掳了我的孩子来么?没有动千帆吧?他可是你与墨璇的亲骨肉,就算你已经被唤醒元神不再是龙璟溟,至少你这具肉身还是那孩子的父亲,你总不至于残害自己的亲骨肉吧?” 第173章:穷凶奇恶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曾听过神族无情的说法,六界苍生中似乎只有人族是最懂情、重情的种族,所以惹得许多妖鬼魔怪都想成为人,想要体会那种种感情是怎样的感觉。所以她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这位藐视苍生的冬神,会把那对他而言可能与蝼蚁无异,甚至会被神族视为“耻辱”的孩子如何。 玄冥听到龙千帆的名字略略一怔,须臾便又恢复冷傲模样,“你倒是提醒我了,那孩子,的确是个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你若不想龙千帆失去母亲,就快去救你的好姐妹吧。” 不待风浣凌再追问一句,玄冥骤然神色冷冽地抬手向她拂了下衣袖,霎时她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只来得及将怀中载着龙归心的摇篮抱得更紧。 在眼前的母子俩凭空消失的同时,玄冥转身间竟也没了踪影,只余万丈断崖下岩浆翻滚的火海依旧如初。 被卷入乱流旋涡的苏墨璇虽然有琉璃球保护,但在那般强力的转动拉扯中,也被折腾得五脏六腑仿佛都挪了位。待缓过劲儿来时,发现自己被冲到了一片奇异的沙滩上。 之所以说奇异,是因为那竟然是片荧蓝色沙滩,再加上琉璃球散发的绮丽相辉映,立时将漆黑的洞窟耀得流光溢彩。 自幼年博览群书,少年时便已云游四海,即便不论曾在元灵山修行的那些年月的学识,苏墨璇也一直自诩是个见识颇广的女子。 但这样的她,也不由得被眼前空灵梦幻的景象所慑,甚至怀疑自己在被吸入洞穴旋涡时便已丢掉性命,所以才看到这般人间难见的奇绝美景。 不自觉间苏墨璇已被那片如梦似幻的幽蓝沙滩所迷惑,甚至连自己是如何离开琉璃球的都不知道,满心只想着踏上那片沙滩好好感受。然后她便顾不上安全与否,整个人飘飘然地扑进那片荧光幽幽的蓝色沙滩。 彼时的她只觉得世间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只想永远留在这片惑人的幽蓝里。 恍惚中,她看到很多奇异的画面,皆是美好得让她禁不住沉沦。 她看到填满她生母早丧的孤单童年,直若母亲般温暖存在的庶出长姐苏墨兰;看到了莫名遗失在苍茫山,让她苦寻不到的宝贝儿子龙千帆;看到了暗自心仪,却不敢表露分毫的那个清月朗风般的卓绝男子;看到了…… 总之,那些画面是她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无一对她不是致命的吸引。 迷得她不愿再活得那般辛苦克制,只想沉沦在这些美好里。 这时的风浣凌在一个陌生的洞窟中醒来,她先将龙归心也安置到白玉镯里让鬼火好好看护,方才出来寻找出路。在唯一连接外面的出口,她看到另一个洞窟里满是诡异迷雾,奇怪的是那雾虽浓,她却能够隐约看到里面散发着淡淡琉璃光。 “墨璇?你在里面吗?”风浣凌叫了声却没有任何回应,但她却依稀听到极轻微,好似梦呓般的低喃,“这些诡雾怕是魇魅吧?” 难怪适才玄冥会说那句话,若不过去想办法救醒苏墨璇的话,她可能会生生被困死在魇魅制造的幻境中。可是,若进入这迷雾中,风浣凌也会被魇魅所惑,到时候别说救别人,自己也会被困住。 怎么办?怎么办…… “要想救她,你只能先解开这洞里的封印。” 一个飘渺的声音空荡荡的响起,风浣凌听出那是玄冥,但却看不到他的人。待她追问要如何解开洞里的封印时,却再没人回应了。 风浣凌只好举着灵珠在洞中摸索着找寻,她从未学过如此解开封印,可是想到之前的烛龙突然出现,她开始怀疑可能是自己那特殊的元神,有着某种轻易解开封印的能力。玄冥大费周章地引她到这里,或许就是因为想要她帮着解开某些封印。 若当真如此,之前是上古魔神烛龙,这回又会是什么?他既是神,又为何要解救魔兽?解开这些封印,又将造成怎样的后果? 心思百转地担心着各种问题,风浣凌手上找寻的动作却未敢稍停分毫,当她终于找到一块特殊的墙壁时,甚至不及犹豫要不要听信玄冥的话,手只是搭上那块隐藏图纹中心的瞬间,墙面已如之前的冰面一样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瞬间,整个洞窟都山崩地裂般地剧烈摇晃起来。 不知是被碎石砸醒,还是被地动山摇之势给晃醒的,随着魇魅诡雾如乌云退去般消散无踪,苏墨璇缓缓睁开双眼。面前已不见幽蓝沙滩,只有再寻常不过的冷硬岩石,满目的漆黑阴森。 刚自幻境醒来还有些混沌的苏墨璇,倏觉一阵妖邪疾风扑面而来,再顾不得头还在发晕,身体比思维反应还快地刹那腾身而起。 几乎就在她刚刚离地的瞬间,适才躺倒的地方便出现几道深重抓痕,若不是她反应够快,只怕当即便会被生生抓烂比五马分尸还要惨烈。 “墨璇小心!” 风浣凌提着风灯,脸色煞白地自另一边的洞口跑进来,只看到个模糊身影在眼前飞速掠过,这把魇魅都给吓退的东西,她却至今连影子都没有看清楚,只隐约知道是个庞然大物。 “那是什么?” 抽出灵器长剑,苏墨璇快步与风浣凌汇合起来,背脊相抵以方便应对。 “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出现就吓走了魇魅的诡雾。”风浣凌想起适才惊天动地的震颤还心有余悸,“你没事吧?” 苏墨璇摇了摇头,刹那察觉到洞内异动,这回她总算看清了几分那东西的模样。 印象里,她最初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是在一本古卷里,如今她只能记起寥寥几个字的介绍而已。 她从未曾想到过,自己竟然能亲眼见到这传说中的上古四大凶兽之一。 “据《神异经?西北荒经》所载,西北有兽焉,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之前身陷魇魅幻境消耗极大的苏墨璇气息微喘,“传说,它本是西方天帝少昊之子,因总是诋毁忠直正义者而被称为‘穷奇’。” “你,你说它是穷奇?” 风浣凌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她这次召唤出来的竟然是穷奇,她果然是被玄冥彻底地利用了! 似乎玩够了躲藏的游戏,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穷奇,忽然不再闪躲地出现在她们眼前。 它生得似虎又似牛,身形巨大到一只爪子都比她们整个人还要高,身上的长毛粗硬挺立如根根钢针,背上一对翅膀因为洞窟对它而言太过狭小而没有打开。穷奇向来以人为食,因此看着她们的目光便如同看着一份鲜美味至极的美餐,森森的獠牙间,几乎可以看到口水正缓缓流出。 “这苍茫山下先有烛龙、魇魅后又出现穷奇,当真是藏龙卧虎,凶险至极!”苏墨璇咬牙切齿地报怨着,“那个紫灵果然跟风清婉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呃,如果我说,这东西是我解除封印放出来的呢?”风浣凌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因为有人告诉我,只有放它出来,才能驱走魇魅救你,所以我……” 苏墨璇怔了好半晌才惊呼道:“你到底是什么体质?不仅能轻易召唤出神兽,竟然还能解除魔兽的封印?!你知不知道,当初封住它们的可是神印!而且是上神元羲以神身所封,就算是元灵山掌门来了,也未必解得开!” “我……” 风浣凌自己都说不清楚,只好苦着张脸全神应对穷奇。 黑暗中愈显双目如炬的穷奇,似乎并不急着吃掉面前的美食,就好像个许久未找到有趣东西玩耍的孩子般,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她们,见她们留在一个地方半晌不动,才会伸出爪子去碰碰。 苏墨璇观察着道:“它好像不太饿,更想有人陪它玩。要不,你把之前捡的那个球给它玩玩?” “……”风浣凌缓缓取出灵珠,正想依苏墨璇的注意扔给穷奇,不想才抬起手将那灵珠对着它,它竟骤然一惊,随即慌忙做出伏地敬畏状。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苏墨璇瞠目结舌地望向那光芒冷冽的灵珠,“竟然连穷奇都对它表示臣服,皇后娘娘,看来您这回当真是捡了个宝啊!” 风浣凌有些无语,试探性地举着灵珠走近穷奇几步,它竟然略显慌乱地向后退去。 看样子,它竟然还当真是敬畏这颗珠子! “你,带我们离开这里,马上!” 风浣凌无暇深究手上的灵珠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要眼下能助她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它就是个好宝贝。 凶兽向来只敬畏比它更为凶恶厉害的存在,穷奇本只当面前两个人族女子是早晚要入腹的食物,但碍于对那至寒灵珠的忌惮,只好心不甘心不愿地将她们负到背脊上,怒吼着带她们离开地下洞窟。 它不愿意,其实风浣凌与苏墨璇又何其乐意待在它遍布钢针般的背上,若不是找不到其他离开地窟的办法,她们绝计不想与这上古凶兽为伍! 第174章:九死一生 http://.biquxs.info/

当穷奇展翅飞出苍茫山地宫,风浣凌与苏墨璇,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何谓逃出生天。 风浣凌正想着如何凭借手中灵珠牵制住凶兽穷奇,不想这家伙竟狡诈至极,不待她反应便逃得没了踪影。 无奈她们除了灵珠,没有任何能制住上古凶兽的本事,只能眼睁睁看它逃走。 “如此放虎归山,定然要后患无穷了。”风浣凌望着穷奇消失的方向,眉间聚起沉重阴霾,“我这次当真是闯下了天大的祸。” “浣凌,这也怪不得你,我们的初衷是为了救孩子,谁又知道会变成这样?”苏墨璇幽幽长叹了一声,“尤其是这穷奇,你若不是为救我,又岂会明知会被人利用还去解了封印?要论责任,我也难辞其咎。” 两人对视须臾,齐齐苦笑着摇了摇头。 苏墨璇祭出仙剑道:“我先回元灵山,将烛龙与穷奇现世的事情告知掌门知晓,也好提前防范。你待青龙归位再回去不迟,想来这山中的人若想伤你不会留到现在,所以我不继续陪你应该也无碍。” “好,你先回吧。”风浣凌知道她说得没错,玄冥若想杀她就像捏死只蚂蚁般容易,“有青龙护着我不会有事的,你一路小心。” 目送苏墨璇御剑飞离苍茫山后,风浣凌不多时便等到青龙受召归来,一问之下烛龙竟是因玄冥插手而带伤逃跑了,这让她愈加肯定玄冥是故意引她来解开这两大上古魔兽的封印。 风浣凌正想乘青龙回元灵山,忽间空中一道紫划过眼前天际,虽未能看清那光影内是何模样,但她直觉认定是紫灵,立即让青龙偷偷随上那紫色光芒。 待他们追到一片古林中时,眼看着紫灵幻化成一只蓝紫色雀鸟,光快如闪电地俯冲向其中最为粗壮高大的老树。 随即便是声惊心动魄的惊叫声,但见一片火红剑气追着那蓝紫色雀鸟直冲天际,可惜最终也未能伤其分毫。 循着老树下愈加惨绝人寰的悲鸣,风浣凌跃下青龙背脊飘飘然落到地面,竟看到火凤国向来端庄稳重的三公主,正伏身在一具冰棺上痛哭失声。待她看清那棺中尸身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这是风浣凌第一次看到前世兄长的尸身,明明已经死了多年的颜无畏,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冰棺之内,五官棱角皆与多年前生龙活虎时一模一样。让人觉得透明冰棺中的他,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显得无比的宁静安祥。 “无畏,我的儿,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就只着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为娘就能救你重生了!” 火烟的面纱早已飘落在一旁,此时的她再顾不得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是谁,眼里心里都只剩下差一点便可借回魂丹复生的儿子。 脑中发僵的风浣凌,竟然不敢去看火烟的真容,只是与她一样死死盯着颜无畏的尸身。 她想起前世时的种种,小时候的颜无畏何其调皮捣蛋,从上树掏鸟窝到下河捉鱼虾,从替年幼的妹妹出气与人打架,被父亲满府满街追打仍不知悔改。年幼时候的哥哥,俨然成了将军府乃至整个京都无人不知的“小霸王”,但也有很多人说这样的孩子注定会有出息能成大事。 可惜,正是年少英雄年纪的颜无畏,还不及做成什么大事,便被他最相信的人诱骗诛杀在了这诡异的苍茫山里。 “我刚刚眼睁睁看着你唇齿间的那枚九转回魂金丹一点点消融,看着你原本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庞微微出现丝缕红润,冰冷的身体也在缓慢回温。”看上去已然神智不清的火烟,还在凄声喃喃念叨着,“怎么会在只剩下半颗回魂丹时,突然冒出来一只该死的雀鸟呢?!为娘这许多来的全部心血,竟然最后被一只小小雀鸟给彻底毁灭,娘好不甘心啊!” 哭泣至此,火烟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便双眼翻白昏倒在地。 “娘亲!” 风浣凌失声痛呼着冲上前,将曾经化名霍烟的火凤国三公主火烟,紧紧抱进怀里。 再看向冰棺里的颜无畏,由于在回魂复生的过程中被夺去口中半枚至关重要的回魂丹,刚刚恢复些人色的尸身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青紫干枯下去,似乎转瞬间便要变成身死几年之人应有的那副模样。 “不!” 看着母亲几年的苦心功败垂成,明明就要活过来的哥哥又突然死去,风浣凌纵使刚刚才弄明白这一切,也不禁觉得一阵撕心裂肺地疼。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绿光,好像是什么东西蹿进了颜无畏的尸身中…… 青龙这时已飞冲出去追那只紫蓝色孔雀,空荡荡参天古林间便只剩下风浣凌一人瘫坐在地,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母亲,面前则是哥哥正诡异变化的尸身,她脸上则是两行清泪欲落未落。 元灵山。 待火烟醒来时已身在通天峰的修室里,她刚刚睁开的双眼中一片迷茫,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想不起,或者说是不愿意想起任何事,放任脑中一片空白。 直至她的听觉渐渐恢复过来,直至她听到一男一女在轻浅对话,直至她记起那个让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声是属于哪个人的。她脑海方才轰的一声炸响,惊回了所有遗失的记忆。 “唔……” 火烟想起身说话,发现自己浑身软得使不出半点力气,胸腔与喉咙皆是火辣辣地疼。 “娘亲,你终于醒了。” 最先跑回到榻边的是风浣凌,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起火烟,眼底荡漾着闪闪泪花。 “你,你叫我什么?” 看清眼前的女子竟是神龙国的皇后,火烟不由得露出满面诡异,也顾不得去喝她递上的汤药。 风浣凌神色一黯,垂眸道:“其实很早以前,我便觉得三殿下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只是过去我一直以为那位故人早已过世,所以才始终没有深究。若不是这次在苍茫山意外撞见您为哥哥……只怕这一世,我们都要生生错过了。” 见火烟迟迟没有回应,仍旧困惑思量地微微蹙眉,风浣凌便继续道:“其实,我并非真正的风四小姐,而是死后被龙御沧将魂魄引到风浣凌身躯中重生过来的……颜无双。” “你,你说什么?”火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目瞪得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你,你当真,当真是复生的双儿?” 说话间火烟已无法自抑地一把抱住风浣凌,总是睿智冷静的双眼都泛起激动的红晕,泪光闪闪。 “娘亲,我当真是双儿,是那个出嫁前总爱缠着您共眠的双儿……” 见到本以为此生已无法相见的母亲,风浣凌再也无法抑制住满心激荡欣喜,嘤咛一场便在火烟怀中泪如雨下,一时间母女俩皆是无语凝噎。 原本都以为与彼此已然阴阳永隔的他们,对于这一刻梦幻般的失而复得皆有些不真的实感觉,不过双双的喜极而泣的相拥却又那般真实。 她们母女虽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重生”,却同样都在以另一个身份继续存活,虽好几次的接触机会,却至今才彼此相识,着实可谓天意弄人。 待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后,火烟将当初自己是如何被长姐的人偷梁换柱,救离承阳门前的刑场的事说了一遍。风浣凌也将自己如何被龙璟溟、风清婉所害,死后重生成风四小姐,随后又如何一步步斗倒风家,手刃龙璟溟为残死的至亲们报仇雪恨的事简言说明。 “娘亲,我以前只知您精通谋略奇术,想不到竟然剑法仙术也如此厉害。以前怎么不见您与父亲切磋呢?难道,您是为了夺得回魂丹,才特意苦修的?” 之前风浣凌听龙御沧说过后,一直以为三公主许是为了早逝的四公主,才拼命去夺仙剑比拼的魁首,好用回魂丹救活四公主。哪料到火烟竟然就是她前世的母亲霍嫣,而她拼命想要救的则是她哥哥颜无畏! “哎,其实我的剑法与你们兄妹一样,皆是你父亲所传授的。只是过去我总爱与他作对,不肯好好修炼,为的不过是盼着他多来哄哄我,可是那死木头却总是那副倔脾气,只知道说我不练也无所谓,反正终归总是有他保我周全的。” 提起过往的火烟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温柔,仿佛霎时变回了那个爱向夫君撒娇的柔媚小女子,但眉稍眼角被岁月苦难磨砺出的沉郁,却已然深入骨血般无法抹除。 “可是当我眼睁睁看着他明明有能力逃脱冤罪,却因得知我当真是火凤国的三公主,而坚持不肯随我离去时,我忽然好恨自己过去不够用心修炼仙法剑术,否则便可用强将他带走。双儿,你是了解你父亲的,他便是这样的人,我明明爱的也是这样的他,可那时对他的恨却也是真的……” 火烟说到这里便有些讲不下去了,风浣凌过去虽从未听说过这段过往,但也很快便能理解父亲与母亲当时在那种状况下的各自坚持。 说起来,他们谁都没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第175章:所难弃者 http://.biquxs.info/

颜云飞一生忠于神龙国皇帝,就算最后落得个兔死狗烹被诬叛国的下场,他也绝不容许自己当真背叛。 他得知妻子是火凤国公主时或许也曾有过怀疑,但以颜大将军的睿智,还有对妻子的了解深爱,定然能够想通“霍嫣”绝不会是细作,而是当真为了他才隐瞒了原本尊贵的身份,背井离乡地远嫁到神龙国来。所以最后他毅然选择留下等死,没有跟随她去火凤国避难,只是不愿自己真的背上叛国的罪。 冤枉他可受,只求问心无愧便好,但他绝对不容许自己当真背叛家国,背叛自己的信仰与坚持。 这便是铁骨铮铮的颜大将军,这便是宁死不屈,到死也要坚持忠贞的颜云飞! 同样,风浣凌也能理解母亲劝不动父亲逃离死刑时的恨,或许父亲当时还说过好些话刺激母亲独自离去,母亲可能也曾以为自己深爱了二十余年的男子,因为她的真实身份而彻底怀疑、放弃了自己,并为此伤心欲绝,才会心灰意冷地坚持到最后上了断头台,才肯被火凤国派来的人给在生死关头救走…… 想到这里风浣凌蓦然一惊,倏地握紧火烟地手问:“娘亲,你那时不是已然怀了身子么?孩子呢?可还在?” 当初龙璟溟将还在元灵山修行的颜无畏骗回来,用的便是大将军夫人“霍嫣”小产的假消息,莫不是经过那段特殊时期的变故,她那还未见一面的弟弟或妹妹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吧? 火烟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放心,你妹妹已然平安降生,名字叫火熔,是现在的火凤国储君。” “火熔?熔儿……” 缓缓重复了几遍妹妹的名字,风浣凌知道那孩子安然无恙便觉得安心不少,倒没觉得妹妹随母亲姓有什么不妥的,毕竟回到火凤**亲便要恢复原本的身份,那么她生在家乡的孩子自然也就要守原本的规则。 而能成为储君,自然代表火凤国女帝是看重三公主,看重她那个血缘特殊的外甥女的。 “我那么拼命地想要得到回魂丹,其实是想用来救你哥哥无畏的。”火烟悠悠长叹了一声,终于说到这个话题,她不禁再次想起之前残酷的失败,“你应该也知道,你哥哥三年前死在苍茫山南麓,但你不知道的是,当时是我亲自收回了他的尸身。” 早在看到颜无畏的尸身时,风浣凌便已隐隐猜到这一真相,不过她却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找到哥哥的。 火烟因回想起三年前的情景微微眯起双眼,声音变得有些飘渺幽诡,“由于被救出来时我的神智几乎崩溃,所以直至出了神龙国边境我才倏地想到,依龙璟溟的狠绝定然不会放过你哥哥,便当即以血为引窥得一丝天机,算到他的死劫是在苍茫山中。” 当年在元灵山修行时火烟师从召唤宗,但所学却不止召唤术,还有同样归于此宗的奇门遁甲等谋算之术。 人界几乎可谓遍地皆是“算命先生”,但实际当真有本事窥得天机算出人命数的却凤毛麟角,尤其是推算一个人的死劫更非易事,妄图化解更不是什么施了法的小东西或是钱财能解决的,否则世间众生便不必苦心孤诣地修仙修佛以求长生不老,直接算出死劫逐一化解不就可以了么? 听火烟如此说,风浣凌立时知道曾经被龙御沧以“雕虫小技”一语带过的“预知”推算之术,其实绝非是普通修真者能够做得到的。 只为算出颜无畏的死劫火烟便要以血为引,那么当初龙御沧算出她的死劫,又及时将她的魂魄引到重生的身体中,想来必也定然耗费了不少心血,甚或还可能会伤损到那可贵的仙根。 “可惜,我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待我赶到苍茫山南麓时,无畏已然只剩最后一口气,甚至都不及跟我说最后一句话便断了气。”再次提起儿子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气,火烟的声音颤抖得难以成言,“我当时也顾不得什么禁忌,立即便施展只在上古残卷看到过的一种锁魂秘术,将你哥哥离体的魂魄尽数锁在当时周围最年长的一棵老树之中,以便借那树中灵气滋养他的神魂。至于无畏的尸身,我则带回到火凤国保存在冰棺里,并施了法术使之不会腐败。” 这连火烟都只是在意外得到的上古残卷中看过的“锁魂秘术”,在风浣凌听来自然愈加觉得神乎其技,若不是早已看过太多修真界的神奇,她真有些难以相信竟然还有法子强留住人的魂魄。 但转念一想,明明已经死了的颜无双,还能被龙御沧将魂魄引到另一个身躯中重生,又何尝不是种“神迹”呢? “不过那锁魂秘术我也是第一次用,也亏得无畏死时尸身完整,不像你父亲他们……”火烟黯然垂下眼帘,“我原以为龙璟溟待你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再不济也应当为保全自己的名声留你些时日,再寻个什么理由处置的,哪曾想到他竟然会……” 风浣凌明白火烟的意思是,她当初并非没想过要救颜无双,只是没想到龙璟溟会那么狠心决绝,根本就没给她一个缓冲准备的机会就下了毒手,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没有保全。 “那些事都已然过去,咱们便都别再为过去的事徒增感伤了,我现在虽然不再是‘颜无双’,但只要娘亲知道我还是您的女儿便已足够。” 风浣凌埋首在火烟怀里,如前世年少时般在母亲颈窝间撒娇般地胡乱蹭了蹭。 “哎,说到底,终究是我这做娘的害了他也害了你。”说着说着,火烟竟又忍不住感伤自责起来,“当年我既然选择抛弃原本的一切跟了你父亲,便该彻底与旧国亲眷断了联系,后来也就不至于被人捉住把柄,生生给你父亲带上项叛国的罪名。要知道,你父亲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忠贞的,无论对国还是对家皆是如此。我当初真该随他一起去的,但是如今再想来,或许他留下我独自活着,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吧……” 想起让自己一生都觉得骄傲的前世父亲,风浣凌不禁也有些鼻腔发酸眼眶泛红,“娘亲,别这样说,父亲他终究是不舍得你的。而且他定然明白即便没有那些书信,只要龙璟溟已有了兔死狗烹的心,我们颜家便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火烟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幸好你这丫头有福,得以被龙御沧所救回来重活一世,不像你哥哥他……” 见母亲哀戚难抑,风浣凌却忽而一笑,“哥哥有娘亲这般费尽心思去挽救,自然也是有福的。若不是娘亲三年来都在为此努力,我哪里还可能有机会再见到哥哥呢?” 顾不得身上的不适疼痛,难以置信的火烟,急切地顺着女儿的指引,看向外屋那个正端着碗药汁缓缓走过进来的高大身影,霎时间便泪盈满眶。 “无,无畏?真的是你么?你……你活过来了?可是我记得……你不是……” 看着走到面前的当真就是自己过去几年不断想着要如何救活的儿子,火烟喜极而泣,有些语无伦次。 待她略略回过神来时,先一把抓住了颜无畏的手,确定他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冰冷尸身后,便抱住儿子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娘,您这是怎么了?儿子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您怎么又哭了?” 颜无畏的声音有些发哑,将手中汤药递给风浣凌后,便回抱住母亲颤抖的身子。 “活过来好,活过来了就好,娘这是高兴,太高兴了!” 不愿让儿子担心,火烟又急急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随即配合地喝下风浣凌递上的汤药。 心绪稍稍平复下来后,方才追问起在她晕过去以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颜无畏复活中途忽然被夺走半颗回魂丹,明明已经回天乏术,怎么又会活过来的? 火烟当时之所以一见到雀鸟夺走剩余的半颗回魂丹便呕血昏死,正是因为她十分清楚这复活术一但被打断,未能完成复活的死者会顷刻间魂飞魄散再难聚魂还尸,而尸身也会以极快的速度腐败,注定回天乏术。 可是如今颜无畏却实实在在地站在她面前,她曾经也怀疑过、难以置信过,但她已经亲手确定过,他的确就是她的儿子无疑! 颜无畏与风浣凌对视了一眼,扯开惯常的顽劣笑容道:“娘亲为了能让孩儿活过来费了那么多的心力,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失败?说来多亏了妹妹及时出现,还有青龙神兽相助,我才能熬过那短短的散魂时刻,等到青龙抢到那半枚回魂丹。不过……” 似乎想起什么不愿想起的伤感记忆,颜无畏沉下脸色顿了好半晌才继续道:“不过,鬼火为了救我消耗尽了所有灵力……” 风浣凌哽咽着接过话头道:“是的娘,大哥这条命其实应该算作是用鬼火的命换来的。” 听到这里,火烟也不由得面露哀戚,想到自己被魔物玄冰针所伤时,就是鬼火不惜搏命救,如今为了她儿,那千年树灵连自己的性命都给搭尽去了。 第176章:妖魔大军 http://.biquxs.info/

待火烟服过药再次睡下,风浣凌与颜无畏才一同离开,并肩去往通天大殿。再次看到大殿深处那座巍峨的归元神女像,她心中泛起丝缕异样,却无暇去多想什么。 “鬼火,在这具身子里你还能撑多久?” 颜无畏,更确切的应该说是占据着颜无畏躯壳的鬼火,一脸轻松地道:“目前看来,一直占用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怕只怕若是跟伯母接触得太多,难免就要露陷。” “我明白。”风浣凌点了点头,“过几日我会说要带你同回神龙国,想来娘亲到时候也不会反对。” 鬼火顶着颜无畏的面容,不置可否地笑着,“其实我当时冲进这尸体里纯粹是一时冲动,如今再回想起来,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呢?你为什么要同意让我代替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伯母,颜无畏就是没能完成复活,就是……” “你不懂的。” 风浣凌打断鬼火的话,却又不知要如何跟它解释身为人的复杂感情,其实很多事情只要牵扯到感情,都会变得难以明确的解释清楚。 “是啊,你们人族太复杂,我当真是搞不懂。”鬼火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人,死就死了嘛,反正终有一死,死后再入轮回也未必就不好,何必非要勉强去逆天而行呢?困着一个人的魂魄那么多年让他无法投胎转世,最后复活不成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这又是何苦来的呢?” 听它一言,风浣凌愈加不知要如何解释自己的苦心成全了,难道她如今做的与当年的母亲一样,都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的白费功夫么? “人同此心。” 龙御沧与苍云同行而至,显然是听到了他们适才的对话,所以走进大殿便吐出这四个字来。 但是苍云可不像他那么惜字如金,上前点着鬼火脑袋就道:“你就算活了一千多年也不过是棵会走了的树,哪里会懂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简单点告诉你这颗榆木脑袋,三公主想要让颜公子复活是因为她太爱这个儿子,不忍看着他这么年轻就死去。而且颜氏被灭了族,只剩下这最后一颗独苗,当然要不顾一切地想办法让他活过来才行。” 鬼火抱着脑袋坐得远了些,避免继续被苍云摧残,看着他大大方方地坐到它原本的位置上便不禁念叨:“想要我的位置就说嘛……” “嘟囔什么呢?本仙尊可还没说完!”苍云拉开一副要好好教育教育榆木脑袋的架势,“至于弟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跟三公主隐瞒颜公子复活失败的真相,也是因为她太爱太在意这个母亲,所以不忍看她辛苦了好几年最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更不忍看到她为此悲痛欲绝身心煎熬。哪怕是让‘颜无畏’过一阵子在与妖魔大军对抗时再光荣战死,也好过让她接受自己没能救活儿子的残酷现实的好,明白了吗?” 懵懵懂懂的鬼火本能地想摇头,但瞥见苍云悄然曲起的手指便立时明白自己的脑袋又要遭殃,赶忙快速地点了点头。 反正对它而言明不明白都没有什么不同,只要答案让他满意就好! 也不管鬼火与苍云怎么闹,风浣凌主动凑到龙御沧身边,挑眉问道:“人同此心?你当真懂我的心么?” 龙御沧曲指刮了下她娇俏的琼鼻,“我曾经不懂,但经过几世轮回的努力,现在多少懂些了吧。否则你不听话地私自离山犯险,我又岂会轻易便饶过你?” 以为好不容易混过去的事又被重新提起,风浣凌先是怏怏地吐了吐舌头,随即又示好地主动地吻了下他的薄唇,“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宝贝孩子么,左右现在都好好回来了,就不要再提了嘛。呃,还是说说北地的事吧,我们要如何对付那些妖魔大军才好?” 抬手轻触适才被吻过的地方,看着她有些讨好的明媚笑靥,龙御沧竟倏地有些心疼。 依稀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可是他比谁都清楚,她已然经历过太多磨难沧桑,更不必提不久前再次失去至亲的打击痛苦。 如今的她是越来越懂得放下,还是越来越懂得隐藏真实情绪,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其他人?他虽然说出一句“人同此心”,但其实他还是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像鬼火一样不明白,尤其是对于她,好像用了几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彻底将她看得透彻。 其实风浣凌并没有龙御沧想得那么复杂,她只是在经历过太多事后,变得越来越“单纯”了而已。 但这种单纯并非是不谙世事一派天真,而是恰恰因为看过了太过人世丑恶和生离死别,而对自己和身边一切人事物的要求都变得更单纯,应该算是一种人生进入到更透澈、豁达境界的单纯吧。 有句话鬼火说得很对,人终是要死的,所以很多事情还是看开些好,不必庸人自扰。 “你在苍茫山底,见到过龙璟溟了吧?或者,现在应该叫他玄冥更恰当。” 完全没料到龙御沧竟然会开口便直夺主题,风浣凌怔愕须臾方才缓缓点了点头,却抿着唇没有出声,知道他既开了口必然会继续说下去的。 “我不知道他跟你说过些什么,但若是你肯信我的话,便忘记他说的话吧。” 龙御沧挥手示意苍云等人要先行离去,随即转瞬间便带着风浣凌回到仅供他们两人独自的修室里。 “我与他的元神都属于神族,我是月神,他是冬神。不过他早在万年前便已然堕落成魔,被天帝逐出了神界。当时的魔君已然被封印在北溟海底最深处,魔界中只残余一些不成气候的魔族而已,因此他成为魔神后便等同于接替了魔君的位置。” 堕神? 这还是风浣凌第一次听说,但随即便恍然大悟——难怪他会出现在那般妖邪诡异的洞窟里,诱她先后解除两大魔兽的封印,原来这位冬神早就已经入了魔道! 任龙御沧抱着放到床榻上的风浣凌,还没感叹完玄冥从神到魔的堕落,忽然心思一动,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你竟然就是月神,那么我呢?难道我原本也是神族?” 龙御沧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才道:“不,你不算神族,更确切的说你不算六界中的任何一族,是这世上最特别的存在。不过在我心中,你便是我最想永远拥有的女神。” 依六界天规,得与男神匹配的,自然惟有女神。 怔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的风浣凌,先是骤然脸红如霞,随即才是抑不住的心花怒放,毕竟听到向来寡言少语连表情都吝啬的他说出这种话实在太过难得,让她整颗心都醉了。 “才几日不见,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若是连你都学会油嘴滑舌了,这世上便当真没有好男人了!” 嘴上娇嗔着,风浣凌的唇瓣却止不住上扬,最后忍不住低头便在龙御沧脸颊上一通乱亲,惹得他邪火霎时熊熊燃起,翻身便将她压到身下夺回主动权,吻住她红润诱人的唇。 这回风浣凌却又不依了,边笑着躲闪边道:“大白天呢,别闹了……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苍茫山里遇到了玄冥的?” 已然有些心猿意马的龙御沧轻咬了咬她丰盈的唇瓣,闷声道:“猜的。” 猜的?! 感情神族人不是什么都能未卜先知,全靠“猜”来碰运气的? 风浣凌有些无语,推了推身上的龙御沧,他的吻已然滑落到她纤长的脖颈上,时轻时重地吸吮啃咬着,惹得她也越来越难以集中精神。 “我之前带人去北地,便是因为玄武国一带发生变动,玄氏江山不仅已然易主,连带着北溟海中许多岛国都被玄冥染指。还有你们在苍茫山遇到的魇魅等魔物,也都是他的杰作。魔界通往人界的大门已在玄武国境内开启,大半玄武军队已经被训化成魔军,他这次只怕要带着妖魔大军血洗整个归元大陆。” 在耳鬓厮磨的床第间听到这般惊天动地的消息,风浣凌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魇魅给迷了心智,可是仍继续在她身上“点火”的龙御沧却那般真实,让她渐渐相信自己是在现实当中。 她已经见识过魔族的厉害,可是玄冥当真要以玄武国为起点,带着妖魔大军血洗整个归元大陆,以他们寻常凡人的微薄力量,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山河破碎,国破家亡? “你回来便与掌门召集还留在山中的各国重要人物,便是因为这件事吧?”风浣凌推不开身上的人,便只能抬手封住他还在作乱的薄唇,“那你们商量出了什么?就算联合各国与元灵山的势力,我们凡人军队对抗妖魔大军又能有几分胜算?” 被捂住嘴的龙御沧露出满面无辜,风浣凌皱着眉头怨念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堵住人家的嘴巴让人家怎么说话?她赶忙便要收回手,不想却被他一把抓住,竟自她手心一路吮吻到指尖,好似在品尝什么极品美味般暧昧啃咬舔弄着。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随着矢仓完成结印,山洞内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查克拉波动,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从矢仓的背后显露出来。 六臂蛇魔高6到9英尺,从头到尾尖大约20英尺。它重4000磅。只有最为傲慢自大和自负的邪恶灵魂,特别是像残暴的国王、暴虐的将军和特别暴力的军阀,他们的灵魂能被构建成六臂蛇魔。 哈利逐渐学会如何在这样的生活里过活,他不在意那些窃窃私语和投来的异样眼光,他现在更喜欢和罗恩还有赫敏呆在一起。 甚至于受美国校园电影的影响,查理斯还考虑了如果劳拉在学校里受到集体冷暴力或者直接被欺负这种问题,直接被欺负查理斯打算告诉劳拉,直接开打,以劳拉的武力值,在校园里应该是横着走的了。 由于魔偶虚影只是一道虚影,并没有化虚为实,所以它的爆炸,并没有引起任何现实层面的波动。 “不远处就是了,你,欠人家一个交代。”楞了一下,随后泽法望向了一边,因为那里,是桃兔的睡眠之处。 或许是上天暴怒,忽然就暴起了一声无比沉闷的雷鼓声,在这一声下,大地都在颤栗。 有一就有二,萧宝宝发了一路的财,考了一路的算术,谁答对了,当场就把钱物奖励下去。 “辰子,我听说前两天有人过来闹事了?”陈浩瀚放下酒杯,抬头看着袁辰问道。 “西莫!”他大喊一声,然而只能眼睁睁看着西莫扑向哈利,随后一阵红光爆闪,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聆星的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那根鱼线,突然!聆星手里那根鱼线抖动了一下,接下来应一直在轻微的动辄。难道有鱼吗?聆星的内心出现了好几种想法。 “没有没有~”聆星谦虚的说道。金申英趁此机会又问了聆星和泰妍很多的问题。 “既然各位都无意见,那么二师兄,交出封神榜吧!”那通天看了看那原始,说道。 “老人家!给你们供几辆反重力飞行器倒是可以。不过我觉的对你们意义不大!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倒是觉你们更应该掌握这种反重力行器制造技术。”卫华诚恳的说道。 当前头骤然点起了火把,一众人看清楚那个持剑而立的年轻人面目时,后头却传来了一个惊怒的声音。 所谓正事,都是和诉讼有关的,春荼蘼一听,就兴奋到不行,抬脚就往外走。 所以庞大王不仅全面爆发,还取出一头傀儡兽激发骑着,率先急追雪衣,等把雪衣收拾了,再去追击篷车。 天空中除了巨大的龙骑士之外,还有两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什么?没有任何飞龙帮忙,可以在空中自由飞行的铁盒子?另外一个,竟然是全身都是纯白色,没有任何杂毛的白色飞马? 这个时候,董晓帅的声音忽然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同时他们脑海中还浮现出一幅整个失落乐园的扫描图。 木子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身子朝后退,退到无法退的地步。在旁人看来,二人的姿势实在诡异,像两座拱桥。 谁能想到当初籍籍无名的莫苒如今已成为富豪榜上的人物,根本不需要去努力,便得到了寻常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这也许便是命。 “奇怪,我明明想要将相柳也带入这神眼幻境之中,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呢?”我惊奇的问道。 “行了,行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睡一觉明天起来再想……”兰晓鹏发动引擎,预备驶离停车场。 “现在好多啦,终于不用被冻死啦,不过你说我们是会被饿死呢还是被亡灵杀死?”黛安娜声音里带着一丝娇柔,和她平时的强势表现很不相称。 随着能量不断灌浇,金色大龙散发的威势越加强烈,它的爪子微微伸出了一分。 一直以来,罗恩都没有在公开场合主动找过安妮,可现在,他有很迫切的问题要问她,他不能总等着她来主动找他,至少今天,他没这个耐心等下去。 随着到达的消防员越来越多,火势终于得到控制,现在唯一较大的就是荣时辉的那一间。火苗翻滚,几位消防员从窗户中跳下,幸好楼并不高,没什么生命危险。 与此同时,他手掌的战矛横空,点向青鸾的头颅,轻轻一颤,溢出一道道滔天的气劲,轻而易举就扫开一片虚空。 胡家的死的人,还有齐建国以前的强奸未遂,让大家对这些坏人很是厌恶,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存在,才让村子蒙羞,让人觉得村子不安全。 “你怎么不直接问,要不要上去送死呢?”贺齐反问道。在送死和等死之间,贺齐他们还是选择了等死,等那么一线希望。 “那颗首都星?……我明白了!”牧心瞬间眼前一亮,“魔灵族的防线免疫一切有形有质的攻击,但它们守护的星球却不看可能也具备这种能力。 齐建国在何甜甜身后,用痴迷的眼神看着何甜甜婀娜有致的背影,心里一阵阵骚动,下身有了反应,而且非常强烈,这是在见何甜甜之前从来没有的事情。 “我不是很明白。”伊万摇了摇头,对于权力之间的斗争他并不在行。 第178章:消热良策 http://.biquxs.info/

面对皇后看似简单的问题,众御医却支支吾吾半晌也答不出来,最后齐齐看向邓金石,邓老只好硬着头皮将他们这一天一夜中分析总结出来的几种情况都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风浣凌的脸色已十分难看,因为这些本应是放眼天下都屈指可数的医者说了那么多,分明还是对龙千帆的高烧不退束手无策! 邓金石的话最后总结成一句,目前惟一的办法就是要先让龙千帆的高烧退下来,但由于孩子还太小,所以很多霸道的降温法子他们都不敢用,只能用些最保守平和的。 “千帆着实太小,若是大人还可用些泡在冰桶里的办法消热,可这么大的孩子如今烧得神智不清,哪里敢用太霸道的办法?”风浣冰在旁哀声叹气着,“若是有什么法宝能让孩子感到凉爽消热,但又不至于湿凉之气过重就好了,至少能让千帆少遭些罪。” 闻言,风浣凌忽然想起还放在白玉镯里的那颗灵珠,当即便挥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苏墨璇、风浣冰等人,而后她才当着她们的面消失须臾,进到白玉镯内将灵珠给取出来放到龙千帆头顶。 “这是何物?” 风浣冰早就知道妹妹跟月帝修习仙法,所以对她突然凭空消失并未惊诧,只对那似珍珠又似白玉且还会发光的东西表现得很是感兴趣。 “这是之前在苍茫山里意外所得,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我曾借它所挥发出来的清凉避过一些极热的折磨。所以我想,它至少应该能帮千帆暂且降降温,也不会像冰水之类的太过刺激危险。” 说话间就见在灵珠清冷光辉照映下,龙千帆小脸儿上的潮红明显褪下去了几分,风浣凌这时才轻吁口气,想起苍云应该也跟他们一起回来了,便问他怎么没有过来给小殿下看看。 “皇上让苍云师兄给你看过后,便带着他与临时召集入宫的众大臣到御书房议事了,还特意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苏墨璇提起这事还有些忿忿不平,但转念间她又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当时帆儿还在好好睡着,也没见有什么异样,哪知道后来突然就发起高烧来。终究还是国事要紧,北地的情况那般危急,我们的确没时间再耽误了。” 风浣凌知道苏墨璇向来是个极度冷静理智的人,否则当初她也不可能在封后大典,毅然决然地配合他们将龙璟溟逼上绝路。 要知道,那时她与他可不仅仅是有朝夕相处之情,且已然有了个共同的孩子。 女子大多心软,就算是对原本没有感情的男子相处久了,也难免会有些感情,若是有了孩子往往便会更加难以割舍。 更何况苏墨璇与龙璟溟之间,其实原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苏家未来是否会步上其他三大家族的后尘亦未可知,执掌凤印的她完全可以选择背弃初入宫的目的,毕竟许多后宫女子穷其一生都难以登上后位。 可是,若苏墨璇这般的奇女子,对后位却根本不在意。 “看样子这珠子果然有些用,御医不是说只要热度能降下来便没有大碍么?算起来皇上他们已然商议了一整夜,应该也快要结束了吧?”风浣冰看出妹妹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有些顾忌,便主动道,“若是御书房那边散了,自然会有宫人第一时间把医仙请来的。墨璇也一夜没合眼了,凌儿,你陪她到偏殿休息休息吧,我与绣绣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风浣凌正有些话想单独与苏墨璇说说,两人便相携来到偏殿,是打发掉所有随行伺候的宫人,只剩下姐妹俩坐到贵妃榻上说话。 离开苍茫山回到元灵山不久,牵挂儿子的苏墨璇便提前先回了龙城,所以风浣凌始终没机会与她好好说说话。 尤其是玄冥在苍茫山底说过的话,风浣凌当先便转述出来,苏墨璇听得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不过却并未对龙璟溟变成冬神玄冥有太多惊讶。 苏墨璇问:“你信他的话么?” 风浣凌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不该信,可是又无法做到真的完全不信。虽说被魇魅迷惑时看到的东西难以分辨真假,但终究都是与自己有些关联的,像是你看到了苏姨娘和千帆他们,显然是因为太过想念、太过在意,心中放不下他们才会想起。那么我看到的鼻祖皇帝还有圣安王他们,又要如何解释呢?” 闻言苏墨璇沉默下来,显然她无法给出答案,或者也可以说是她心中已有答案,却无法说出口。 “这些暂且不重要,我最担心的其实还是千帆。”风浣凌想起玄冥那句话便觉得不安,“玄冥既是魔神,那你们的孩子自然不简单,我怕……” 苏墨璇点头道:“我明白,但就算他是魔神,我也不会在孩子的问题上妥协的。身为人族的力量虽然微薄,但我还是会倾尽所有护好我的孩子。” 此时,正好守在殿外的苏悦进来禀报说御书房那边刚刚散了,月帝已经回到龙安宫,正在急着找皇后娘娘回去。 风浣凌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苏墨璇的肩膀,叮嘱着定要让苍云过来再看看龙千帆便摆驾回宫。 龙安宫寝殿。 “你醒得比我预计的要早。” 龙御沧看到风浣凌自外面进来便主动迎了上去,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就好像正抱着什么刚刚才失而复得的挚宝。 见向来清绝从容的他竟隐隐露出几许倦色,风浣凌心疼地抬手捧住他面颊,主动吻上他薄若透明的双唇。 宫人们早就已经聪明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寝殿便只余他们两人紧紧相拥相偎地极尽亲密着,许久许久都没有人再出声说话。 外面不过未时刚过,青天白日阳光正好,只是宫里的人似乎都没心思在意这些。 苍云才出御书房便被请去了千寿宫,三公九卿等人也分头去忙各自的事情,反倒是身为一国之君的龙御沧暂且轻闲下来,回到寝宫便只忙着温香软玉抱满怀。 “你们商议什么用了一夜?如何联盟各国可有定论了?还有,苍云有没有去千寿宫看看千帆?” 风浣凌如只乖巧的猫儿般窝在龙御沧怀中,任他将自己抱到龙床上,稍早前与苏墨璇说话时还波涛汹涌的各种担忧不安,在此刻竟都奇迹般地消失无踪。 好像只要有他在她身边,只要他还愿意这般珍而重之地抱着她宝贝着她,她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也不知是风浣凌一口气问出的问题实在太多,还是龙御沧在犹豫要不要给她答案,他好半晌都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将她抱得更紧,将整张脸埋进她的颈窝中。 “你如果累了,便先睡会儿吧。” 没等到答案倒也没让风浣凌觉得有多失落,因为她早就知道他想让她知道的都会坦白,而不想让她知道的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说。 曾经,她为此很是在意,几番反复地怀疑他对自己的真心,大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现在她却觉得不那么在意了,尤其是在听玄冥讲过那些事后,她甚至有些惧怕知道那些自己曾经无比执着的所谓真相。 不是风浣凌不信任龙御沧,相反,她现在已经非常信任这个枕边人,也相信他曾经与自己说过的都是真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说的那些,不会让她觉得难以接受。她不信他会伤害她,可是这世上的事往往都事与愿违,他不想伤害她不代表他隐瞒的事便不会伤害她。 所以,他不肯说的她也不想执着追问,何必非要破坏掉他为保护她不受伤害,而“伪造”出的美好假象呢? 伤人伤己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龙御沧边轻吻着她边道:“凌儿,我决定禅位于你,若没意外,在各国正式同意结盟时,你便是我们联盟国的君主。” 禅位?联盟国君主? 感觉有些听不明白的风浣凌,茫然看向龙御沧,“为什么?神龙国可没有女子称帝的先例,就算你不在意,难道那些大臣们也不在意?” “为了更好的与火凤和花神国达成联盟,我已经向三公九卿宣布要禅位于你。眼下最重要的是联合所有力量共抗北地的妖魔大军,而你的身份更利于我们与周边国的联盟。” 龙御沧的语气依旧如常的云淡风轻,似乎把皇位让出来,与当初随手送给她那枚执掌四大商铺的月玦一般轻松。 可是这段言简意赅的话在风浣凌听来却有些复杂难言,他是当真舍得把一切都给她,还是像玄冥所说的那般,只是因为觉得曾经亏欠了她太多,所以才会在这一世里不惜一切代价的来补偿她? 当然,他既贵为神族且还是堂堂月神之尊,想来这人界中的一切他原本也不放在眼里,那份云淡风轻的不在意并非装出来的。 “我明白。”风浣凌点头道,“若是我代表神龙国与火凤国联盟,倒是胜算更大合作也会更稳妥。而花神国与我们也算是私交不错,大半也会同意联盟。再加上元灵山的支持,再去拉拢虎啸国及其周边小国便也多了胜算。” 第179章:千帆迷思 http://.biquxs.info/

翌日风浣凌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龙御沧早已起身上朝,今日朝堂上可想而知会有怎番惊天动荡。 毕竟神龙国有史以来,当朝皇帝禅位给皇后是旷古绝今的事情,就算三公九卿在御书房中的那一夜已经被形势威压所折服,此事还是必须要过文武百官的这道坎儿。 与心儿月儿一起用过早膳后,风浣凌便带着她们一道去了千寿宫,进门就看到龙千帆已然一扫病态,见到她便生龙活虎地小跑着冲进她怀里。 “娘娘怎么才来,帆儿都想死娘娘了。”龙千帆眨着墨丸般的大眼睛,小脑袋在风浣凌怀中蹭来蹭去,“帆儿这次睡了好久好久,在梦里都见不到娘亲和娘娘,帆儿以后都不想睡觉了。” 原本还有些忧心忡忡的风浣凌,霎时被小家伙逗得笑逐颜开,俯身抱起龙千帆道:“你这般小的人儿能梦到什么?只有长大了才会做梦,至于到时候会不会梦到我,那可就要看帆儿到时候心里还有没有娘娘了。” 由于龙千帆与风浣凌之间的辈分有些乱,若按苏墨璇那边论她与这小家伙只怕要以表姐弟相称,而若是自龙璟溟那边论,她却是这小家伙祖母辈的长辈。所以他们就干脆让小家伙叫她娘娘,只是并非只因皇后的身份,而是还有层义母的意思。 龙千帆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岁大,却不仅已能够独立走走跑跑任意活动,话也说得如同小大人,使得阖宫上下对这天姿聪慧的小殿下都十分喜欢。 “帆儿这般乖巧聪颖,真是让我好生羡慕。”风浣凌抱着龙千帆坐到苏墨璇身边,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心儿、月儿,别一味闹着让乳娘们抱着了,也都下地多走动走动吧,不然以后长大了玩儿起来都追不到你们的千帆哥哥了。” 龙凤胎兄妹如今才刚过一岁不久,说话基本已经没什么问题,只是都比较受撒娇偷赖不愿意走路,平时不是磨着父皇、母后抱抱,便是缠着身边的宫人们。 尤其是见人就笑的哥哥龙归心,即便不说话都有大把人抢着要抱他,而妹妹龙归月虽有些傲娇,但生得粉雕玉砌甚是可爱喜人,因此也是想不走路便有人愿意一直抱着、捧着、供着的主儿。 但如今母后大人先是夸赞了他们的大哥哥,又说他们如果不多走走以后便会追不上大哥哥,两个小家伙只好乖乖离开乳娘的怀抱,摇摇晃晃地跑到母后与太后身边去。 哥哥龙归心笑着当先扑进母亲怀里,“母后看,心儿也会跑了呢。” 妹妹龙归月不乐意了,霸道地推开哥哥便抢占母亲的怀抱,“哥哥坏,都不让着月儿!” 已经爬回到自己母亲怀里的龙千帆指着他们兄妹笑道:“你们两个小懒虫,以为只要跟娘娘撒娇卖乖,便可以不用多走路了,是吧?” 龙凤胎异口同声地道:“大哥哥坏,怎么可以揭穿我们!” 三个孩子奶声奶气的话逗得两个大人笑到合不拢嘴,风浣凌与苏墨璇一唱一和地又逗了三个孩子好半晌,差不多到两餐中间的时候,风浣冰与钟绣正巧也一道过来,她们才将孩子交由乳娘带到一旁去吃些点心。, 风浣凌问了问龙千帆昨晚退烧病愈的过程,得知苍云已说孩子彻底没事才算略略放心,随即忽然又想起件事来,“对了,我昨日留在这里的那枚灵珠呢?” 苏墨璇这时才想起风浣凌离开前,曾将枚能降温的珠子留在龙千帆头上,但却不知自何时起便消失了,她仔细一回忆,好像自昨晚便没见到了。当时她全部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尽忙着问苍云孩子的病情如何并未注意过那枚灵珠,因此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它不见的。 “那灵珠不是寻常物件,若只是遗失在宫中角落里倒还好,若是被邪魔歪道窃去,只怕……”风浣凌看向周围近身的宫人道,“你们也都帮着仔细想想,可曾看到过那枚灵珠?” 众宫人纷纷摇头,昨日风浣凌放置灵珠时他们都被遣到了外面去,本就没见到那所谓的灵珠是何模样。 “我……我知道那枚珠子。” 刚开口便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钟绣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皇后娘娘,昨日晌午时娘娘陪太后稍作休息,妾身与风姐姐留在这里守着千帆殿下。当时风姐姐对那颗能自行散发清爽寒气的珠子很是好奇,便想凑近看看,结果……” 对此风浣凌倒是有些印象,只是当时她急着与苏墨璇说话无暇多言,现在想起不禁有些后怕,满目关切地看向风浣冰问:“姐姐可是碰了那灵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么?” 既然龙御沧都说那灵珠是妖邪之物,风浣凌对它便再没半点好感,生怕姐姐碰了后会惹上什么祸患。 风浣冰摇头道:“那珠子着实太过古怪,我还不及拿起来端详,甚至连碰都还没碰到它便凭空消失了。我与绣儿当时在周围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想以去告诉你时,你却已经回龙安宫了。再后来苍云仙尊来给千帆看病,我们一忙起来便忘记这回事了。” 听到灵珠凭空消失时,风浣凌便匆匆与苏墨璇对视了一眼,随即她腕放出神识看了看白玉镯内,想着会不会像之前龙御沧触碰灵珠时一样,这奇异东西又自行进了白玉镯,但这回却没有若上次那般看到它悬浮其内。 “那东西对我们而言其实无关紧要,若是它自行离开不再回来的话,或许还是福非祸。”风浣凌没有将心中忧虑表现出来,轻描淡写地便转移了话题,“千帆当真没事了才最要紧,虽说现下烧已退了,苍云师兄也来看过了,但还是要多加小心仔细观察一阵子,稍有什么不妥当的一定要立即找御医和苍云师兄过来查看。当然,若什么变数也定要来知会我一声。” 苏墨璇见风浣凌如此紧张自己的儿子很是感动,亲昵地拉住她应承下来。 “姐姐,那珠子甚是邪性,你虽然没当真触碰到它,但我也总怕它会生出什么祸端来。所以你近些日子也要仔细着些才好。叮嘱身边牢靠的宫人也都仔细着点,如果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风浣凌接到月帝已然下朝的消息便准备回宫,临行前先是切切叮嘱了风浣冰一番,又叮嘱了钟绣几句才摆驾离开千寿宫。 苏墨璇等携众宫人一路送到了宫门口,待折返回殿内时见风浣冰带着钟绣还站在门口,只道她是顾念姐妹情深还舍不得回去,招呼了一声便独自先回了。 看着皇后的仪仗已然远得望不见时,钟绣却忽然想起件事来,“风姐姐,我记得你之前在拿珠子时好像还念叨了些什么,适才没想起来,也不知这与那灵珠消失会不会有关系?” 闻言,风浣冰将空寂幽远得有些飘渺的目光抽回,冷泠泠地看向钟绣,“妹妹定是记错了,我与颗珠子有什么可说的?那只是颗珠子罢了又不是什么活物件,就算当在说话我也应当是在跟妹妹说话,不是么?” 钟绣一想是这个道理,便嘿嘿一笑说可能是自己弄错了,因为当时她是跟在风浣冰的侧后方并没有看得太真切,只是隐约记得好像在那含糊不清的字句念叨完,龙千帆头顶的灵珠才消失的。 但也可能是她看错想多了,毕竟风浣冰与她一样只是个寻常女子又不是什么修真者,哪里可能会什么让灵珠消失的咒语? “风姐姐,皇后娘娘都已经走远了,我们也回去吧?这么一折腾,绣儿都觉得饿了。” 苦起小脸儿抚了抚自己的小肚子,钟绣挽起风浣冰的手便也往回走,并未注意到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眸已不复昔日的温柔平和,冷腻阴鸷得犹如毒蛇般森寒。 待风浣凌回到龙安宫时已是午膳时分,龙御沧正在桌前等她。 “如何?今日上朝可还顺利?” 龙御沧要将皇位让给她的决定在朝堂上宣布后会造成怎样的风暴,风浣凌即便没有亲见也完全能够想象得出。但他却只告诉她禅位大典定在了哪一天,对于不久前他所经受、压制过的纷乱却只字未提。 “千帆的烧已然退了,可是……”风浣凌看着满桌精致菜肴却没什么胃口,“可是灵珠又凭空消失了,但这次它没有回到我的白玉镯内,不知去了哪里。” 挥退了身边伺候的宫人,龙御沧边亲自为风浣凌布菜边问:“最后看到它的人是谁?” 风浣凌将钟绣与风浣冰的话复述了一遍,担忧道:“我现最怕那灵珠会不会对千帆有什么不利,若只是消失到别处倒也罢了,若是……” “没事,明日我抽空陪你一起去看看千帆。那终究只是颗还无法自主的珠子,若没有人去操控利用的话,应当不会自行侵入到某个人的身体里。” 听龙御沧这样说风浣凌才略略方心,但电光火石间脑中又闪过个可怜念头,但很快她便自行摇头否认掉了那个想法。 第180章:身世之迷 http://.biquxs.info/

午膳后,风浣凌心思还绕在与苍茫山一行相关的事情上,想起龙御沧与玄冥都说她的元神身份很特殊。难道就是因此她便可以不受六界中封印所抑制,不仅能轻易召唤出神兽,还能轻易解开魔兽封印么? 自己元神的身世之迷让风浣凌再次陷入迷茫苦思,遂主动缠着龙御沧追问:“我的元神到底是何身份?怎么会引得你这堂堂月神钟情的?” 终于直言问出心中疑惑,她异常执着地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朝服未褪的龙御沧目光变得愈加深沉,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先抱着她回到寝殿,与之双双坐在罗汉榻上。 就在风浣凌以为龙御沧只怕又要选择沉默,然后在床第之间撩拨得她顾不上继续追问身世之迷时,他却语调平淡地开口了。 “我元神名为寂宸,是负责夜晚一切的月神。天帝有九个女儿,其中以最小的九公主乐神最为得宠,因此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无论属于六界中的哪一族类都能够得到。有一次她偷偷到妖界玩耍看中了一只九尾火狐,便当即赐了它成仙丹带回神界饲养。” 虽然不明白那乐神与自己的身世真相有什么关系,但风浣凌并没有插嘴问出疑惑,只是窝在龙御沧怀里静静听着。 且不说终于要解开身世之迷,单就是能听他一次说这么多话,还是以讲故事的形式,便让她不忍插言了。 其实在龙御沧的讲述中,真正与她的身世有关的故事开始,是在乐神带回神界的火狐仙私自逃离神界,寂宸因被乐神央求而偷偷追寻到人界归元大陆的时候。 之所以要“偷偷”,是因天规不允许六界各族私自互通,尤其是神族不能与其他族群私自行走,除非有天帝的金口允许,否则便只能以掩人耳目的法子在暗中走动。 按龙御沧的说法,当时的归元大陆一片荒芜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只因是天神元羲所化便暂且叫那里为元羲大陆。 火狐仙真正的目标并非“元羲大陆”,而是其北一片冰冷海洋的极寒北溟域,只是它单凭己身难以进入,便到此找大陆之灵帮忙。 那时的陆之灵还未能化成人形也没有固定形态,看到火狐仙觉得漂亮,便也变作九尾狐的样子,但颜色却是雪白的。不想火狐仙见状即刻泪流满面,陆之灵被吓得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问它为何流泪。 火狐仙告诉她,它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是想救出自己的爱人,那是只九尾白狐,千年前因触犯天规被罚冰冻在北溟海中,受万载酷寒冰封之刑。 当初它想尽办法引起乐神注意,为的便是到神界找寻救出白狐的办法,可是最终它发现乐神就算再宠它也不会为了它去违背天规,于是它只好又逃离神界,到人界这北溟域旁来想办法。 已然被孕育出数千年的陆之灵看似年岁不小,但由于整片大陆都还未经开化十分单纯,所以她就像个孩子般简单且善良,当即便答应要帮火狐仙救出白狐来。 就在她帮着它想办法进入北溟海时,寂宸一路追踪而至要将火狐带回神界,陆之灵想尽办法阻挠。 寂宸感念于她是元羲自毁神躯化成的山川大陆孕育出的灵种,不好对她使用武力,最后被绕得着实没办法,便问她怎样再肯放他们离开。 她以九尾白狐的模样挂在他身上,想了好半天才指着他异常好看的脸说:“我要变成人形!” 最终,月神寂宸答应了她的请求助她化作人形,他也终于可以带着火狐仙离开这片人界大陆回往神界,但是却又多了个附加条件——带上已化身成清丽少女的陆之灵同往。 彼时的她虽还懵懵懂懂不知何谓儿女情长,但却深深被火狐仙对白狐的执着感动,因此执意要亲自到神界面见天帝,代它们向天帝求情。 站在天地间至高处的诸神本身没有任何人族所谓的感情,但寂宸却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黄毛丫头一再破裂,只是觉得看着她那双至纯至澈的大眼睛便无法拒绝她。 他曾经担心她这般天生天养出来的直率性情会在天帝面前失礼,没想到天帝与天后听闻她是“元羲大陆”孕育出的灵种,又见她一派天真烂漫不通世故,竟然表现得十分欢喜。 “你本应属精灵族,但却又是吸取了神族灵气方才养成,如今又化为人形,算来倒是哪一界都不属了。而有你存在,那片大陆便注定要开始生息繁衍,也不能再沿用上神元羲的名字了。” 天帝轻捋美髯,思虑半晌方才继续道:“你日后便叫‘归元’吧,那片大陆此后便是归元大陆,朕赐尔守护大陆之法,你此后定要全力保那片大陆太平安稳不被邪魔所扰。” 归元在寂宸的示意下,似懂非懂地应下天帝的话,郑重地施大礼谢了恩。 原本是为火狐仙才来求见天帝的她没有想到,正经事还没做成,自己倒平白受了一堆封赏。归元虽有些莫名却也觉得十分的欢喜,因为她看到他眼底流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辨的赞许与欣喜之色。 虽然归元那时的心智见识犹如稚子孩童,但却天生有着洞悉人心的本事,对于善恶与危险也都有着超乎寻常的精准直觉。也就是说她虽然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但若有人想骗她害她,却也逃不过她的法眼。 对于总是面如寒霜毫无情绪的寂宸,她有着本能的喜欢,而且是越多接触越想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些。 天帝封赏完归元才看向大胆私逃的火狐仙,凛然拒绝了它为白狐求情的提请。 归元见状立时便急了,当即便说自己可以不要之前的所有封赏,只求天帝成全火狐仙与白狐,她愿为此帮天帝做任何事。 “哦?任何事么?” 看向满怀赤子之心的归元,天帝露出和煦如暖阳般的笑容,但眼底却幽深难测,“再过百余年便是天后的大寿之期,你到时若能寻到遗世已久的四方灵兽作为贺礼敬献,朕便答应你的请求,成全这对妖狐。” 尽管还不知道四方灵兽是什么,归元却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随即天帝满意点了点头,知道她只怕不识何谓灵兽,便顺理成章地指派将她带来的月神与她一同去寻找。 此后百年间,归元便跟着寂宸游走于六界间找寻那四方灵兽。 他们上天入地翻山倒海所遇种种,自然是无法一言道尽的,所历惊险奇事更是数不胜数。但原本归元就生性乐天豁达,再加上还有让她更加开心的寂宸一路陪着守护着她,就算他可能一年半载也跟她说不上几句话,仍然不会动摇她对他日渐浓重的亲近、依赖之心。 就在这一段段同生共死间,归元不知不觉便已经对寂宸情根深种,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时,却早已是覆水难收…… “归元与玄冥结识,就是在这百余年的六界游走之期,那时归元与寂宸已经找到青龙、朱雀、白虎三只灵兽,只差最后的玄武兽。几经找寻,终于得知玄武兽是被九幽地府的魔尊所收,于是他们不得不以身犯险潜入魔界,最后便无法避免地遭遇了堕神玄冥。” 龙御沧讲到这里时已过午睡时分,他早已将听得有些失神的风浣凌抱到寝殿内间的龙床上安置好,而后自己躺到她身边准备继续讲下去,如同在给宝贝孩子们讲睡前故事般。 他虽没有直言,但风浣凌已经知道这归元大半便是她的元神。 她曾经对自己的身世真相有过无数猜想,却从未曾想到自己竟然就是元灵山每座大殿中都会供奉着的“归元神女”! “那百年间的事情若是一一细说,只怕说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讲得完,我便先直接告诉你结果可好?” 见风浣凌在怀中乖顺地点了头,龙御沧才直接讲起他们找齐了四方灵兽的百年后的事情来。 寂宸与归元终将遗世已久的四方灵兽寻回后重返神界,恰逢天后大寿之期,便当廷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灵敬献给天后为寿礼。天帝为此龙颜大悦,当即下旨火狐仙只需再陪白狐于北溟海中冰封千年,便可双双获得自由重回妖界,不过永世不得再入神界。 “然后呢?再然后呢?” 听到火狐与白狐的圆满结局后便再没了下文,风浣凌还以为龙御沧耐不住困倦睡着了,可抬头一看才发现他正双目如炬地看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正自失神。 是啊,然后怎么了? 他们既已经历过百年六界游走的考验,他当时仍是地位超然的月神,她也有了天帝钦赐的名字身份,一切看起来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着,为什么后来他们又要去经受六道轮回之苦? “然后发生了许多事情,同样是三言两语间难以说清楚的。简而言之,就是我们触怒了天帝,所以被罚入六界受轮回之苦。” 龙御沧双眸依凝着风浣凌,可深邃目光却似乎已然穿透她看向未知的幽深所在。 第181章:人不如故 http://.biquxs.info/

原来她的元神本为元羲所化大陆数万载灵气积蓄孕育而生,借寂宸之力方才修成人形,后得天帝常识赐名“归元”,此后这片名为归元的大陆才开始人畜兴旺,繁衍生息至今时的千秋盛世。 风浣凌感叹道:“难怪青龙会被我这废材召唤出来,也难怪它见到我便表现得那般亲近,原来千百年前我们便有所交集了。但是既然如此,为何以前我每每参拜神兽像都会觉得极其不舒服呢?” 龙御沧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道:“无论青龙还是朱雀或其他灵兽,都只是天帝赐给归元大陆的四方守护神罢了。而你,却是这片大陆的元灵,它们自然会觉得不堪被你敬拜,所以你才会在每次拜神像都觉得不舒服。” 闻言,风浣凌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即颇为傲娇地笑起来,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他温暖宽厚的怀中。 听完他们元神曾经的过往,让她愈加觉得有他在便异常安心,看来这种喜欢和依赖是深刻在灵魂深处的,就算几经轮回也不曾淡忘。 天哪,那么曾经的归元,得是多喜欢寂宸啊?应当比现在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翌日龙御沧如约与风浣凌一起到千寿宫看龙千帆,却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便先行回宫继续忙八月末禅位的事去了。 “姐姐和绣儿呢?” 风浣凌送走龙御沧才注意到似乎少了两个人,平时她来她们通常都会在的,更不要说今日龙御沧还驾临了。 “听说昨晚绣儿贪看月色着染了风寒,御医来看过后浣冰便留下陪她了。” 钟绣看似怯懦娇弱,实则出身民间身子骨还是不错的,甚少会因着了凉便染上风寒。 但当下无论是苏墨璇还是风浣凌的心思都不在这上,便也没多留意,很快便将话题转到了更重要紧迫的天下大事上。 “无论龙璟溟还是玄冥,都不是省油的灯!”苏墨璇已听到月帝要禅位的风声,“我也觉得皇上的决定是对的,若你成为女帝,定然更有助于我们与火凤国、花神国达成联盟。至于虎啸国,可能会最为麻烦,但到时候我们至少已经掌握归元大陆的半壁江山,对抗妖魔大军的胜算也就更大了些。” 苏墨璇虽未言明虎啸国为何最为麻烦,但风浣凌心中也明白她的意思,且不说虎啸国原本就与玄武国走得更近一些,身为皇妃的风清媮保不准就会对他们的结盟大计造成什么无法预知的阻碍。 “我知道你们都不在意这些皇位虚衔,其实我也不在意。若是有利于结盟共抗妖魔大军,这女帝的重任我也可以担当起来。只是,就算有元灵山和各国修真者倾力相助,我依然对战胜那些妖魔鬼怪没什么信心。” 风浣凌如今亲见过的妖魔其实屈指可数,偏偏从魔修冷香远到魔兽烛龙、穷奇,又都是各领域中的厉害角色,也难怪她会对所谓的妖魔大军如此忌惮。 若玄冥所统领的军队当真都是这般角色的话,那么就算他们能联盟到整个归元大陆上的所有势力,只怕都无法匹敌其雷霆一击。 “皇上不也说了魔族真正强大的力量其实并不比我们多,只要能召唤出其他几国的守护神兽,剩余的其实还是实力相当的军队间的比拼。”苏墨璇淡定理智地分析道,“另外我猜皇上的用意还在于你若成功被拥为联盟国的帝王,便需主要负责执掌全局,会成为被保护得最严密的存在,这样妖魔大军的危害也就离你更远,也就是说你会更安全。” 原来是这样…… 苏墨璇的话让风浣凌登时醍醐灌顶,原来他所有算计竟都只为了保她安稳无恙。 钟绣的风寒来势汹汹,风浣凌在为禅位大典忙碌之余,最忧心的便是她的病情状况,风浣冰却坚持让她以大局为众,交给她们去专心照看绣儿便好。 知道龙御沧在忙着更为重要且让人头疼的大事,风浣凌便主动承担下了自己全套皇袍赶制的事。不过当然不是她自己动手,而是调动了天衣坊所有顶级工匠入宫,配合着宫里的能工巧匠们一起缝制象征九五之尊的龙袍。 得知自家幕后大老板将成为神龙国第一女帝,四大商铺的大掌柜立时倾尽所有各自献上举世罕见的珍品贺礼,全部托付给天衣坊的大掌柜裴炎镜带入宫中敬献给主子。 见到四大掌柜敬献的贺礼风浣很是高兴,再看到裴炎镜特意呈送的一批专门为小皇子与小公主订制的衣裳更为开怀,便特意与她多说了几句,问了问其他三位大掌柜及商铺的近况如何。 以前天衣坊的大掌柜裴不了是个久经商场的老油条,虽然人是顶尖精明擅长经营的好手,但私心里风浣凌却并不太喜欢那人。反倒是他这儿子裴炎镜看上去比他踏实稳重得多,至少不是那种精明外露让人一见便觉得厌烦的,且还颇有些大儒之风。 裴炎镜对主子的问题恭敬作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要下去领赏时,他忽然斟酌着道:“娘娘,属下还有一言不敢讲,还望娘娘能先行恕罪。” 得到风浣凌应允后,裴炎镜突然扑通一声重又跪伏在地,“属下斗胆请娘娘顾念‘衣不如新,人不如顾’,莫要将四大商铺转手给他人或是更换各店掌柜,否则只怕会伤及根本。” 手上正翻弄着一身给月儿的小衣裙的风浣凌听得一怔,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道理她自然懂,但转手四大商铺又换掌柜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龙御沧最初所赠的那枚月玦她至今都还贴身佩戴着,因为那对她而言已经不仅仅代表执掌四大商铺的信物,更是他们最初“定情”的信物,她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东西转手给他人?更别说什么要替换各店掌柜的事了,她现在巴不得四大商铺一切维持原状安稳就好,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换人? 风浣凌百思不解自是要跟裴炎镜问个清楚,待听他说完整个前因后果,只觉得从脑海到心口都闷闷地发疼。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把其他三位掌柜的赏也一并领去,再代我告诉他们,四大商铺就算是要易主,各店的掌柜也绝不会被换,请你还有他们都安心地继续如常经营便好。” 让苏悦亲自将裴炎镜送走后,风浣凌再没心思看那些精妙绝伦的孩子新衣,眉心紧锁地将自己深深埋进漆金凤椅里,久久未再动弹分毫。 午时许,风浣凌选了几套裴炎镜送来的皇子新衣,摆驾去往千寿宫。 苏墨璇刚刚用过午膳,正与风浣冰两人带着龙千帆在花园凉亭中小坐,见风浣凌到来便招呼着她一起喝冰镇的绿豆莲子银耳羹。 风浣凌留下随行宫人独自走进凉亭内,见还是少了一人便径直问:“绣儿的风寒还没见好么?这可都过去好些日子了,御医们当真是越来越不中用,再不成便要把苍云请回来才行。” 苍云医治好龙千帆后便回了元灵山,一来要为各国联盟共抗妖魔大军的事做多方准备,二来列国斗法大会还没有结束,他们正好借此时机留下各路修真精英,免得日后再分别去请太过麻烦。 感叹完钟绣被风寒折腾得整天只能困在屋子里缠绵病榻,风浣凌才将天衣坊制作的几件稍大的皇子新衣送到苏墨璇面前,张罗着让龙千帆穿上试试。 小孩子看到新物件尤其是新衣服都会欢喜,就算是宫里锦衣玉食惯了的皇子也不例外,当即便选了套自己最喜欢的让乳娘帮着换上。 风浣凌浅笑如花地看着龙千帆穿着新衣服在园子里跑来跑云,却幽幽叹息了一声,“当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目光始终盯着宝贝儿子的苏墨璇闻言失笑道:“哟,咱们未来的女帝大人今儿这是怎么了?适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感伤起来?” “是啊,怎么了这是?”风浣冰跟着附和了一句,“听说今日妹妹还特意召了天衣坊的裴大掌柜晋见,难不成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也不对啊,如今妹妹哪里还需要在意这些蝇头小利的事情?” 裴炎镜早些时候跟主子说话时芝兰是在场的,因此听风浣冰说出这番话便不禁看了她一眼,轻蹙的眉宇间难掩厌恶。 不过风浣凌却只轻笑了一声,接过芝兰奉上的消暑甜品先喝了几口,“也不是感伤,只是看到新衣便想起这句来。姐姐们应当知道,我最喜欢的便是‘人不如故’四个字。新衣服到得我们这般地位与年纪时自然不那么重要了,但无论何时,难得能一路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故人’都是极重要的。” 此言一出,风浣冰的脸色霎时微微一变,恰恰在这时,风浣凌似笑非笑地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凌儿,咱们姐妹间,还需这般绕圈子说话么?” 风浣冰冷静下来后扯开抹清雅如兰的浅笑,声音却有些冰凉生冷。 第182章:一丹成魔 http://.biquxs.info/

苏墨璇不知这姐妹俩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自也不好多言,只能静静在旁观望着。 “既然姐姐能说出这些话,又何必做出那些与妹妹我绕圈子的事来呢?姐姐,若是你想要四大商铺做个依靠的话,尽管跟我开口便是。” 风浣凌苦笑着摇了摇头,慨叹道:“正如你所言,如今的我岂还需要在意那些蝇头小利?就算我没有走到如今的地位,你是我在这世上惟一的亲姐姐啊,你当真想要的东西我又岂会不给?钱财对我来说向来只是种工具而已,便如那些新衣服一样,再多再奢侈也不敌‘故人’的半点情分。” 裴炎镜将前阵子由宫中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消息尽数汇报,说是有人扬言不久便会接替她成为四大商铺的新老板,到时候更是会将所有店铺里的掌柜尽数换掉,好让经营百余年的这些老店彻底成为那位新老板的。 自从龙御沧登基,这后宫里本就没剩下几个人了,而能说出这般话又是自宫中传出去的人更是屈指可数,风浣凌几乎是转念间便猜到了这个人是谁。 风浣冰的笑容有些发僵,“妹妹莫要误会,我只是想着待你登基为帝后,难免会忙得顾不上外面商铺的事情。我怕那些不知根底的人会趁机贪墨中饱私囊,放出这些话不过是想吓吓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闻听此言,风浣凌也不言语,只是继续似笑非笑地直直看着风浣冰。 “我知道这四大商铺都是当年的王爷送给妹妹的,意义自然非比寻常,姐姐我又岂会夺妹妹所爱呢?凌儿,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至亲了,这世间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凌儿更重要,所以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算计你,更不能允许任何人占你半点便宜!” 越说越是情绪激动,到后来风浣冰捧住了风浣凌的脸庞,双眼都微微有些泛红。 这番话听得风浣凌惊心莫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找不到明显的疑点,只好劝自己不要多想。 “我明白姐姐的好意,我这次过来其实就是想跟姐姐商量,现在便着手将四大商铺的事交由你来代为打理。如今仅仅是禅位大典前夕,我便已然忙得应接不暇了,待日后上位还要到各国商谈联盟之事只会更忙,所以也只能劳烦姐姐帮忙了。” 风浣冰原以为“妹妹”定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何曾想到风浣凌的意思竟然是要将四大商铺都交给她打理,所有的收入也都让她接手去运作,说白了就是等同于把四大商铺送给她。 但是月玦却是不能给的,风浣凌提出的想法是安排个四大商铺总掌柜的位置给她,这样一来实权是交到了风浣冰手上,但定情信物月玦还依然能继续留在自己手里,也免得龙御沧得知此事后会生气伤情。 对于风浣冰在暗地里使这些小手段,风浣凌初时当真是有些生气的,但很快她便想到这些身外之物虽然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她只要有龙御沧在身边便觉得知足了。但对于风浣冰这个已然无依无靠的女子却完全不同,她必然要抓住些能保全自己的事物才会安心。 想到这里时,风浣凌便理解了她,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让出四大商铺的经营权她毫不犹豫,惟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擅动各店铺掌柜,否则几家百年老店难免都要出现一些不可挽回的大问题。 在她们正说着四大商铺的事时,千寿殿内忽然传来阵阵尖叫,那般足以划破一切般的尖锐声响,立时惊动了守在外面的所有宫人,风浣凌竺人也赶忙起身循声而去。 彼时,钟绣的寝间外已被围满但却没有人敢进去,无论宫女内监皆是瞠目结舌地望着里面,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恐怖画面。 风浣凌赶到时众宫人还没能反应过来,她径直分开他们来到门口,看到里面的景象时不由得也露出满目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诧异表情。 只见前几日还如林妹妹般美容娇弱的钟绣,此刻竟然像只小兽般四肢并用地站在寝间中央,而她的贴身女官正被她死死咬住纤细修长的脖颈,腥红的鲜血将其身上翠嫩的绿色宫装染得触目惊心。 见状,苏墨璇当先冲了进去,高举起双鱼玉佩开始施法。 须臾间便见两条时虚时实的鱼儿幻影,在空中隐隐绕成方无形牢笼,将犹如恶鬼附身般性情大变的钟绣困在其中。 “绣儿怕是不知怎么着了魔道,而且道行还不浅,再拖下去我也要顶不住了。”苏墨璇说话间都有些轻喘,“赶快去请皇上过来,否则若是放任绣儿就这么出去的话,定然要闹得皇宫甚至整个龙城都不得安宁!” 风浣凌听到苏墨璇的催促声方才缓过神来,立时叫人去请龙御沧来过,同时唤出腕间青龙帮忙,“小龙,钟绣她虽莫名化魔,但终究还是我的姐妹,你只管困住她,切莫伤到她。” 自从在苍茫山时没有追击到那只紫灵幻化的雀鸟,青龙便始终郁郁寡欢跟自己生气,好不容易终于又有表现的机会,却又苦于不能伤到对抗的目标,让它不由得愈加郁结。 “还有,你还要护好墨璇的安危,莫要让她被……” 不待风浣凌交待完寝间内异变倏生,苏墨璇突然像被人重击了背脊般喷出口鲜血径直摔进门口围观的人群里,可是在她身后却分明空无一物。 先前还进退维谷的众宫人,即刻惊叫着四散奔跑不敢再多停留,风浣凌也懒得管他们这些成事不足的家伙,急急扶起摔倒的苏墨璇查看是何情况。 “本座好不容易才找到个靠‘入魔丹’成为魔兽的好货色,岂能让你们毁了去?” 寝间内原本空着的位置突然出现个婀娜身影,待显露出完整的身形时赫然便是千年魔修冷香远,但见她手中已然拎起小鸡般的钟绣。 入魔丹是什么东西? 冷香远的意思难道是说绣儿吃下那东西后,就彻底变成“魔”了么?这怎么可能?她看上去明明还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子啊,怎么可能就是魔兽了?! 莫说是尚不清楚入魔丹为何物的风浣凌都满面怨怒,勉强被搀扶着站起身的苏墨璇闻言,直被气得又呕出口血来,将胸前大片衣襟都染成了刺红的腥红。 “你这魔女,竟然会使出入魔丹这般下作的手段残害无辜的绣儿,我今日便是死也绝不饶你!” 苏墨璇话音未落便又颤巍巍地举起双鱼玉佩来,青龙见状赶忙展开身形拦在她面前,虽然身形并未胀大恢复到原本大小,但狰狞怒吼出的龙吟依旧凶猛慑人至极。 有青龙在,风浣凌有恃无恐地道:“冷香远,你胆敢孤身入宫也算极有胆识,不过你若自己来去无踪我们或许奈何不得你,但且不说现在有青龙在,单是多带着个神智尽失的绣儿,只怕你也难以全身而退。” 无论钟绣被灌下那入魔丹后还有没有机会变回原来的她,风浣凌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魔女给强抢了去,谁知道可怜的小绣儿落到冷香远的手里后又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现在的皇宫已然今非昔比,自然不会傻到孤身来闯。这青龙自有穷奇等着对付,而今日难得人到得这么齐,我便再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座费了好大心力才**出来的小徒弟的本事吧!” 听到穷奇也在风浣凌心头一紧,但在当冷香远口中的小徒弟现身时,她却再顾不得什么凶兽的厉害。 在场内人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芝兰更是当场便惊叫出声,直指着面前原以为此生再难见到的人,眼泪霎时便夺眶而出。 “玉树?真的是你么?” 当初在青龙山龙御沧被算计遭遇魔兽围攻,玉树入山营救后便没了踪影,风浣凌他们皆以为她大半已经为护主葬身兽腹,何曾想到再见时她竟然成了冷香远的徒弟! 这其中因果原由着实有些匪夷所思,让人很难想明白清高冷艳的玉树,为什么会沦为魔修? “惊喜吧?其实这是玄冥大人得知神龙国第一位女皇帝即将上位,特意命本座送来的一份大礼!”冷香远笑得千娇百媚,手中却举重若轻地拎着钟绣若包袱般往肩后一搭,“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叙叙旧吧,本座就先回去向魔尊复命了!” 这算怎么回事?用玉树来换走个钟绣么?他们到底目的何在? 即便没有玉树拦在面前,以风浣凌等人现下的状况也不可能留得住冷香远这千年魔修,便只放任青龙追了出去,她们则将注意力全部放到玉树身上。 不必风浣凌开口,芝兰已经抢先追问:“玉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与那魔女混到一起去的?” 狭长凤目中尽是疏冷濯然,白衣如雪的她桀骜清高冷艳如雪莲,在她们面前长身独立的玉树依稀还是曾经的玉树,但自她身上无声散发出来的妖邪之气,却又让熟悉她的人不得不面对她已然不再是曾经那个凡人玉树的事实。 第183章:不忘初心 http://.biquxs.info/

几人瞩目之中,玉树沉吟许久方才轻叹道:“过去的事再提也没意义了,无论当初我是否出于自愿,现在已经成为魔修是个不争的事实。我虽然自信不忘初心,但如今就算想再回到主子身边伺候,只怕也没人愿意再接受我了。” 看出玉树并没有要与他们拼斗的意思,风浣凌便先让芝兰扶苏墨璇到旁边休息,而后问起关于入魔丹的事。 “这入魔丹若是在强者相助下服食,无论根基如何都可一夕成魔,但若是非自愿被喂进去的,全会被彻底毁灭神智变为嗜血食人的魔兽。” 这般惨绝人寰的话,用玉树那清清冷冷的声音说出来显得分外残酷。 “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害绣儿?无论新还是仇旧恨,她在这里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风浣凌直恨得咬牙切齿,想到好好的人就这样变成了行尸走肉的魔兽,她便抑不住心如刀割,“玄冥他到底想做什么?你还要回去助纣为虐?” 玉树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一旁的风浣冰,缓缓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在这世间此生真正认定的主子只有一个人,他便是我永远不会变的初心。” 只有一个人?她的初心? 已然猜到答案的风浣凌溢不住冷笑出声,她曾经对玉树也是真心相待,可惜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人心的复杂多变,以及现实的残酷无情。 “你原本就是龙璟溟身边心腹,如今回到玄冥身边成为魔修才是当真的不忘初心。旁人不说,我从始至终都是信你的,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想回来怕没人信你这样可笑的谎言了。若你当真想让我们重新信任你,至少也该表现出来些你当真想回到我们身边来的诚意吧?” 龙御沧至今还未赶到,风浣凌猜想他大半是被什么麻烦困住了,冷香远他们这次潜到深宫目的必然不单纯,她需得想办法自玉树口中多套些话出来才行。 “娘娘!” 芝兰听到这里已然急得不行,还以为主子当真又要重蹈覆辙错信玉树,她虽然与之姐妹情深,但最终还是让理智占了上风,知道这般两面三刀的人绝对不能再相信。 “风浣凌,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可你以前却偏偏又做过太多傻事,不过现在似乎比过去精明多了。你猜得不错,我在这里只是拖住你们罢了,冷香远夺走那入魔的女子也不过只是‘顺便’而已。玄冥这次带我们潜进来的真正目的,其实是……” 不待玉树把话说完全,已经有宫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禀报说——龙千帆不见了! 苏墨璇闻言险些没当即昏厥过去,风浣凌脑中也是轰的一声被炸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间想不明白玄冥这翻来覆去地到底是在玩些什么把戏。 他如果是想要夺回他的儿子,以他的本事何须这般麻烦?这般声东击西只为抢走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贵为魔神的他难道就不觉得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么? 就在几人都为龙千帆突然失踪震惊失措时,玉树突然身形如电地制住风浣冰,随即转身间便消失在洞开的窗口。 “姐姐!” 先后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被抢走,风浣凌觉得自己快要气疯了,想也不想便飞身追了上去,只是外面哪里还有玉树的影子? 等到龙御沧摆脱玄冥的纠缠赶到千寿宫时,被冷香远偷袭重伤的苏墨璇急火攻心之下已然昏死过去,顶着颜无畏的躯壳姗姗来迟的鬼火,正忙着用修复术为她医治,风浣凌则失魂落魄地坐在旁边,血色尽失的面庞惨白得吓人。 龙御沧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又觉得任何语言都太过苍白无力,只能默默上前将她拥在怀里。 此番玄冥声东击西地带走了三个人,让他都觉得有些困惑,一时难以弄清楚他真正的目标是哪个。 不过在三选一的情况下,钟绣是真正目标的可能性最低,风浣冰则次之,龙千帆虽还只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却成为最有可能是其真正目标的那一个。 “我猜,那颗灵珠当真不知怎么被送进了千帆体内,这次玄冥真正要抢走的必然是他。”龙御沧眯起双眼道,“你不必担心,我已将禅位大典提前,礼成后我就会去找寻他们,你只管安心去各国签署盟约便可。” 风浣凌知道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尽管心中为此隐隐不安,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很想问,若灵珠当真入了龙千帆身子会怎样,但张了几次嘴都没能问出来,生怕会听到无法接受的答案。 只要他没有说千帆会为此付出什么惨烈代价,她便还可以怀着最美好的期盼等孩子被他救回来。 另一边,虽然龙御沧安排了元灵山留在皇宫中的修士去追击众魔修,但在玄冥的庇护之下分别掳走了钟绣、风浣冰、龙千帆的冷香远、玉树及紫灵,没费多少力气便逃离了追剿,四人兵分四路后在苍茫山汇合。 “表现得不错嘛小徒弟,还以为你会对那个龙御沧旧情难忘呢,看来还是入魔丹的魅力更大呀!” 来到神龙国鼻祖皇帝的陵墓大殿,冷香远将显现出越来越多兽性特征的钟绣胡乱丢在一旁,只是她这身为师父的一通眉飞色舞的“调戏”,小徒弟却只回给她一张沉默冷脸。 玉树到清静的角落里打座养神,身为俘虏的风浣冰却不满地叫了起来,“你们抓我来做什么?既然都已经被喂下入魔丹成了魔,也知道若不能得你们辅助就会变得跟钟绣一样,自然是要乖乖听你们摆布的。把我抓过来,你们不就少了个在他们身边最有作用的内应了吗?” 刚刚把哭闹不休的龙千帆安置在蛋形摇篮里,紫灵便顶着张让风浣冰无比厌恶的,属于风清婉的脸,皮笑肉不笑地凑过来看热闹。 冷香远也不理她,只是睥睨地看着风浣冰,“你哪里乖了?魔尊大人吩咐的是让你喂药给龙归心,让他高烧不退再引得风浣凌将灵珠拿出来给他降温,然后你再伺机念咒,把那颗集天地间杀戮仇恨怨戾之气的恶灵珠,融进龙归心的身体里。可结果你是怎么做的?你分明是想着龙千帆是魔尊的骨肉,如此一来你便多了个乱码是不是?” 被这么一通抢白下来,风浣冰立时心虚地颔首敛眉,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只会越描越黑,索性便在玄冥还未现身前选择沉默以对。 当初若不是玄冥先找到她,告诉她现在的风浣凌其实是颜无双借尸还魂的存在,而她真正的亲妹妹早在当年丞相府中溺水时便被“夺舍”而亡,她又怎么会为了给妹妹报仇,甘愿吞下那可怕的入魔丹? 她原也想乖乖听话,可是等到要给龙归心喂药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若不想永远受制于人,便应该冒险将那要对龙归心做的事换到龙千帆的身上。 就算龙璟溟已然变成玄冥,但龙千帆终究是他与苏墨璇的亲生骨肉,他多少还是要顾及几分的吧? 最主要的是她顾及着龙归心是龙御沧的儿子,她虽恨透夺了妹妹身躯的颜无双,但对妹妹的夫君却已然在不自觉中情根深种。玄冥并没有说明将那恶灵珠送进孩子体内后会如何,她哪里舍得让心爱男子的亲骨肉去冒险? 紫灵冷笑道:“风浣冰,你当魔尊是可以任你算计的人么?胆敢违背魔尊,有你的苦头吃了!” 风浣冰背脊一僵,嘴硬道:“至少我现在还是枚不可或缺的重要棋子!还有,你们以为那个玉树就有多忠心么?我看她根本就还对龙御沧贼心不死,甚至对那个假风浣凌都还念着‘旧情’,故意把我掳出来分明是怕我继续待下去会害了她的心头肉!” 本在打座的玉树缓缓睁开双眸,冷冷扫了眼风浣冰,“你再挑拔也没用,我与你不同。” 冷香远拍手笑道:“我家徒儿说得没错,你这魔心不正的人,哪里能跟我们这些魔修相比?再挑拔,小心我让你变成跟钟绣一样的魔兽,连人都不让你再做!” “好了都别吵了,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若被魔尊看到成何体统?”面沉如水的剑渊自地宫下走出,一身的寒邪之气让大殿的气温骤降,“紫灵,魔尊让你依计去虎啸国,定要在神龙新君前去签署盟约前办好一切。” 敛尽笑意的紫灵郑重应了声“是”,转身间便化作团紫风消失在大殿里。 剑渊转眸继续道:“冷香远,魔尊吩咐你将龙千帆护送到玄武国都,期间切不可有半点闪失。玉树,你带着钟绣到花神国去待命。至于风浣冰……” 被最后点到名字的风浣冰,目光复杂地看向剑渊,这个曾经在夏宫一行时险些夺去她性命,后来也被她和风浣凌联手设计,险些为护其主子龙璟溟而葬身皇宫护城河中的男子。 何曾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如今的他们竟然变成了同道中人。 第184章:千古女帝 http://.biquxs.info/

神龙国皇宫因被妖魔突袭以及禅让大典提前而陷入空前紧张,前朝反对月帝禅位给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少,后宫也因这起风波变成了超低气压。 苏墨璇借助鬼火的强大修复能力,重伤处已然恢复大半,只是龙千帆的被掳让她始终提不起精神,以至整个人憔悴异常。风浣凌怕她会因为龙千帆的事想不开,边忙着接承帝位的事边挤出时间陪着她,也让自己不一味陷在风浣冰被掳后至今生死不明的痛苦中。 “浣凌,我可能无法亲眼看到你成为神龙国千古第一女帝时的风光模样了,我必须立即出宫去找回帆儿,我总觉得若找不回他,以后便会发生更多可怕悲惨的事。” 身子尚未大好,苏墨璇便已重新振作起来,有条不紊地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都交待清楚后,便不顾任何劝阻地独自离宫而去。 “御沧晚些时候也会去找千帆和浑冰他们的,你……”风浣凌紧紧握着苏墨璇的手,声音变得哽咽,“你自己在外面切记万事小心,现在毕竟不比以前,横行的妖魔可不是寻常匪盗,你再厉害也不得不防。” 眼看着琉璃球中的苏墨璇消失在云海之中,风浣凌却仍伫足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仰着头。 钟绣被喂下那入魔丹已经如同活死人,或者应该说比活死人还要更为悲哀惨烈;风浣冰莫名其妙地被玉树掳走,至今不知死生下落不明;如今就连苏墨璇,都为找回她的宝贝儿子龙千帆而离开了。 如此一来不仅仅是千寿宫空了,对风浣凌而言少了几个好姐妹,整个后宫便也都跟着空了…… 时至八月,终于迎来了月帝禅位于皇后的禅让大典。 这本应是风浣凌此生最为荣耀灿烂的一天,但她自披上特制的隐凤龙袍时起,整个人便处在僵滞麻木的状态。她觉得大典上所有过程都只是在机械进行,好像事不关己一般,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只在龙御沧于广袖下握紧她的手时,风浣凌死水般的心方才泛起丝涟漪,但是她看向他的目光却仍有些空洞涣散。 禅位大典进行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步骤,皇袍加身的千古第一女帝,正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向青龙阁,准备沐浴神龙的恩泽时,异变倏生,惹得观礼的文武百官齐齐哗然,惊叹连连。 “龙,是真龙!” 不知是谁当先指着晴空中正肆意飞舞的青龙惊叹出声,霎时或惊喜或惊吓的声音,在青龙阁前的空旷广场上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风浣凌没想到跑去追击冷香远等魔族的青龙,竟然会选在这种时刻突然归来,不过倒是成功让颓废多日的她精神一震。 停步在青龙阁大门前,她仰头看向天空中那道修长矫健的巨大身影,嘴角悄然便勾起抹如花浅笑。 曾有人说,在神龙国女子为帝有违天道,定会惹来天道惩罚。 曾有人说,真龙向来只认男子,若见到女子称帝定要雷霆震怒。 曾有人说,即便让女子上位,她也不会是名正言顺的“真龙天子”,青龙神像根本不会赐予福泽。 曾有人说…… 就算龙御沧将即将成为神龙国第一女帝的风浣凌保护得再好,终究难免那些流言蜚语传进她的耳朵里。之前她觉得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人怎么说便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是在这一刻,在那些暗地里没少质疑她的人面前,让他们亲眼看到守护神兽青龙现世,这是过去数百年神龙国任何君主登基都未曾出现过的盛况,无疑青龙对她的臣服会让所有质疑她的人彻底闭上嘴巴,她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痛快欣喜。 原来,她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在空中盘旋许久的青龙,看到龙御沧的眼色示意便知道自己可以不用继续在空中得瑟,非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它的雄姿了。 清吟长啸一声后,它倏地俯身冲向青龙阁前孑然独立的风浣凌,绕着她又腾挪着转了几圈后,才猝然化作一道青色虚影钻进她体内,以完成它这次表演最后一幕的重头戏“真龙附体”! 亲眼见证这千古奇迹的众臣及禁军侍卫与宫人们,在陷入长久的沉默后,暴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朝拜之声。以前所未有的虔诚,向他们真正的真龙天子新君,向神龙国千古独一的女帝齐齐三拜九叩高呼“吾皇万岁”。 风浣凌知道自己不必再进入青龙阁去接受那雕像的恩泽赐福,因为她不仅已经被活生生的真龙赐福过了,且还配合着它上演了一场真龙加身。而此时的青龙已然重又化作蛇形手镯般盘在她手腕上,还不时用小龙角磨蹭她的手臂。 禅位大典结束后,风浣凌与龙御沧一起回到龙安宫时,觉得一切似乎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们还是继续住在龙安宫里,还是那些熟悉的宫人伺候着他们,只不过是她的头衔从皇后变成了皇帝而已,其实真正操持着一切的还是原本的月帝,她现在的“皇夫”——龙御沧。 晚膳时青龙非要幻化成人形与他们同用,龙御沧冷着脸有些不悦,但风浣凌却没有反对,因为这样正好方便问它去追击魔族的情况。 “小龙,你追着冷香远出去后,可遭遇到那穷奇了?” 英姿威武的青龙化身成的人形也是个玉树临风的英武男子,只是一双大眼睛有些破坏凶猛气势。 “那些妖魔分明早就算好了一切,我若不是先被穷奇给拦住,后又被它和烛龙纠缠,定然已经将那魔修抓住。还有后来又掳走千帆和主人姐姐的那几个家伙,没一个是本龙神的对手!” 提起自己一路从龙城与穷奇和烛龙斗到玄武国境内,青龙真可谓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恨不能将它们途中所有追逐、缠斗的细节都添油加醋地说上一遍,将自己的神勇伟大宣扬得天绝地穿。 什么途经干旱地带时一边斗着烛龙还一边降了场雨,什么进入玄武国境内便开始不时遭遇其他魔兽围剿,什么自己就算以一敌百也没落下风,什么在北溟海中它追着烛龙几乎追到魔君被封印的海底至深之处。 听到最后晚膳都已用完被撤了下去,风浣凌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它,一针见血地道:“说到底,你最后与穷奇、烛龙还是没分出个死活,对吧?” 青龙俊秀英挺的俊颜登时垮塌,瞪起大一双湿漉漉的无辜大眼睛点了点头,好像主人要是再多责怪一句什么,它就会立即“降雨”给她看。 “没事,回来了就好,与那些妖魔斗本就非朝夕能成之事。”风浣凌却根本没有怪它的意思,还安慰地拍了拍它的肩,“你先好好休息,不日我们便要去各国签署盟约,到时候定然少不了你帮着耍威风。” 青龙边叠声说着“主人最好了”,边被感动得泪如雨下,同时外面一声惊雷响过便开始暴雨如注,龙御沧在旁面拢霜雪,额角青筋隐隐浮凸嘭嘭直跳, “乖,别哭了。”风浣凌边用青龙身上的青色衣袖帮它擦着眼泪,边感慨道,“看来以后哪里再久旱无雨,只要带你去哭一场便能解决问题,到时候定然会愈加民心所向,我就能成为真正的千古第一女帝了!” 青龙猛点着头说“没问题”,又说主人原本就是旷古绝今的第一女帝云云,最后甚至将梨花带雨的脸都埋进风浣凌怀中求安慰。 龙御沧:“……” 随着声惨烈的痛呼声响彻整个皇宫,突如其来的大雨骤然停顿须臾,但不多时又以更加滂沱之势倾盆落下。 不过化成人形的青龙却已不见了踪影,而风浣凌被缠住手腕的衣袖则湿了一大片,还能听到某龙躲在里面断断续续的哭泣,与报怨某神太过暴力的声音。 被他们这么一闹,风浣凌有些哭笑不得,连即将要与龙御沧暂别的愁绪都被冲淡不少。 风浣凌接受禅位本就是为了联盟诸国共抵北玄武的妖魔大军,因此登基后只上了几次朝略作整顿,将主要朝政分派给三公代为执掌处理,由九卿大臣辅佐等等。 待一切安排妥当时,也就到了她与龙御沧正式暂别的时候。 “在元灵山时各国代表虽都已达成共识,但具体签约时难保不会再出什么意外。”龙御沧将从不离身的啸天剑亲手系到了风浣凌腰间,“这啸天剑你随身带着,若遇到什么危险一来可以防身,二来在它出鞘时我便能立即有所感应,可以在最快时间内循着它找到你。” “那你怎么办?”明知他贵为月神,关心则乱的风浣凌还是问出了傻问题。 “无碍,就算是正面对上玄冥,我不是还有雪龙鞭么?”龙御沧不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救回千帆与风浣冰便会立即去与你汇合,你只需记得,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以自保为前提,其他的都不重要。” 眼睛泛红的风浣凌重重点了点头,龙御沧又将自己的灵舟也留给她使用,而后便独自御剑飞往北方。 看着龙御沧那般头也不回决然的离去背影,始终一瞬不瞬凝望着他的风浣凌,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第185章:浴火朱雀 http://.biquxs.info/

乘灵舟身在重重云海之上,遥遥望着脚下缩小得犹如沙盘微景般的锦绣山河,风浣凌胸臆间荡起层层浩然豪气来。 这便是最初孕育了她元灵的土地,是她注定要为之全力守护的大陆,无论多么强大的外敌来犯,她都不能也不会退缩,哪怕坚持要到最后一口气也绝不放弃! 尽管已经尽力精减人员,但从芝兰等贴身随侍到龙御沧安排的元灵山修士,还有帝王出行不得不带的侍卫等,再加上坚持要随行的萧焰一行,还是将灵舟给装了个满。 抵达火凤国京都时,风浣凌将大队人马留在灵舟里,只带了几个重要随行人员以青龙为坐骑,空降到在皇宫门赤金色大门前盛装相迎的凤帝面前。 火凤国尊南方神兽朱雀为守护神,崇尚火焰一般的红色,自鼻祖皇帝时起便以女子为尊,与相邻的同以女了为尊的花神国最为交好,但其江山版图却比之辽阔数倍,是归元大陆上惟一能与其他四方三国匹敌的女尊国度。 与神龙国臣民一样,火凤国上下也已数百年未曾见过神兽现世,因此见到青龙当空时所有人皆即刻跪拜,惊叹神迹的欢呼声传遍整个凤都内外。 直至风浣凌一行被迎进宫内,城中万千百姓的欢呼声仍自久久不绝。 鎏金门前,九十九级白玉阶之颠,火凤国女帝火燃身披五尾流霞凤袍,乌黑发髻高挽于赤金凤首冠之中,光华流转的绯色玉旈遮去大半容颜只露出一抹嫣艳丽唇色,却遮不掉那份凤仪天下的卓然气度。 风浣凌身姿飘逸地跳下青龙犹如小山般高耸的背脊,略整衣冠后,昂然踏上层层玉阶。到得第九十八级玉阶时,凤帝向她伸出只白玉生晕的柔荑,亲自携她迈入朝凤大殿。 朝凤殿中火凤国的皇亲贵胄与文武百官早已在殿中恭候多时,这接风宴的场面不可谓不盛大,推杯换盏宾主尽欢,直至日薄西山月华初上方才散去。 当灯火通明的朝凤殿上闲杂人等尽数退去,前一刻还醺醺然似醉得不清的凤帝,眨眼间已是满目清明。 三公主与凤帝对视一眼,当先开口道:“你们适才飨宴时想来已经注意到了,今日有几位公主并未出席接风宴。她们觉得玄武国势力再大,也不可能越过元灵山攻陷我火凤国,所以并不太支持结盟。不过在我与她们讲明其中厉害关系后,她们也同意做出适当的退让,只要你能在浴火阁召唤出朱雀神兽,她们便会同意联盟。” 见凤帝敛眸不语,风浣凌便明白她的意思是只有所有姐妹同意联盟她才会同意,而这一切最终都要取决于她能够召唤出火凤国的护国神兽——朱雀。 “那浴火阁可有何玄机?” 风浣凌对于召唤出神兽很有信心,但听母亲特意提及浴火阁,让她心中便多了层顾忌。 不待三公主作出回应,九公主已然抢着道:“我们浴火阁的玄机可大了!进去后要面对的可不仅是如何召唤出神兽,还需经得起天火的考验,能像凤凰般浴火重生才行。” 浴火重生?什么意思? 只是肉体凡胎的风浣凌有些不淡定了,召唤出朱雀对她而言不难,但“浴火”可就不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了。 “别听煝儿胡说,只有请出朱雀神兽才会有天火,而浴火阁里所谓的天火不过皆是幻像罢了,当不得真的。” 三公主瞪了眼还在为龙御沧没有前来耿耿于怀的九妹,将浴火阁中的玄机仔细说了一遍。 别说只是幻化的火焰,即便是真的刀山火海风浣凌也必须要闯,只有召唤出朱雀先与火凤国签署盟约,之后与其他各国的结盟才有机会达成。 “娘亲与姨母敬请放心,我定会召唤出朱雀神兽的,因为惟有请出神兽相护,我们抵抗玄武国妖魔大军才有更大的胜算。我个人的得失成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为了归元大陆上无辜的臣民百姓们,为了我那些落在他们手中的姐妹和生死不明的孩子,我不能败也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也不知是不是风浣凌的一声“姨母”,触动了凤帝的某根柔软心弦,她倏地抬眸深深看了这已经死过一次的外甥女一眼。 “不错,不愧是我火凤国皇族后裔。虽然同为四方神兽,但朱雀与你召唤出来的青龙完全不同,切忌大意轻敌。”火燃难得露出慈爱的表情来,甚至还轻轻拍了拍风浣凌的手背,“今日天色不早了,你明日便要入浴火阁,回去早些休息吧。” 风浣凌明显感觉到这次凤帝握住她的手,与白天迎接她时的携手不同,也是直至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面前这位久居一国主位的女子,当真是她母亲的长姐,是她的姨母。 翌日。 不同于神龙国的青龙阁可以允许文武百官在外参拜,火凤国安置着朱雀神像的浴火阁,不允许任何正统皇族以外的人擅自靠近。 因此风浣凌在浴火阁前见到的都是火氏皇族主脉,其中几个觉着比较陌生的面孔,便是昨日未出席接风宴的几位公主。算起来她都该唤一声姨母,只是她们看向她的目光,却连友善都算不上。 她问了母亲才知道,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除了凤帝和九公主,火烟并没有将她的身世真相告诉更多的人知晓。所以在这些“姨母”们的眼中,她只不过是神龙国突然拥立起来的女帝,会心存防备难以信任倒也无可厚非。 何况皇族向来是勾心斗角的地方,就算她们知道她其实是三公主的女儿,也不见得就会轻易答应跟曾经的敌国联盟。 “长姐与三妹难道都忘记了么?当年四妹的死与神龙国细作难脱干系,就算如今北地生了异变,难道我们便要不顾血仇未报的四妹,与仇敌为伍么?” 二公主面色寒冽背脊笔直,冷硬磐石般铿锵的声音,犹如冰锥直敲人心。 “二姐,当年的事至今也没查出真相,根本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四妹是被神龙国细作所害。就算四妹在苍茫山清剿时真是被人算计才阵亡,那也是前几代神龙国君的事了,何必还要硬生生牵连到新君?我们选择结盟为的是共抗妖魔大军,为的是救天下万民,又怎能因一己私怨便不顾生灵涂炭?” 就算早料到二姐会趁机发难,三公主还是气得面色发白,语调不免有些高亢愤慨。 与二公主感情最好的五公主见状讥笑道:“三姐还真是嫁鸡随鸡,就算神龙国的夫君已被诛杀,竟然还这般一心向着神龙国,也不知顾及顾及长姐陛下和咱们姐妹的心情。” 余下几位公主虽面有难色,但大多却也都站在二公主一边,显然心中对与结盟都多有担忧。 风浣凌行至浴火阁门前,背着众人不卑不亢地道:“诸位公主不必再为此争执,我只问一句,是否只要我召唤出朱雀神兽,你们便会同意结盟?” “不错。”二公主硬朗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前提是,你能活着走出来,否则结盟也终究只是场空谈。” 得到想要的承诺风浣凌便不再浪费时间,与火烟最后对视一眼,便昂首走进浴火阁。 浴火阁高达九层,居中空场处自一层直通顶层高的赤金朱雀雕像栩栩如生,半展的羽翼仿佛随时都可突破穹顶桎梏,展翅高飞直冲九霄。 风浣凌在朱雀神像四周转了几圈,并未发现有什么幻像显现,心想会不会是因为有青龙在身,所以便没被那些至幻的东西所扰?无论真相如何,没有遭遇烈火焚身的幻象自然最好,她赶忙收整心神开始召唤朱雀。 冗长古老的神秘咒语在空旷的阁楼内隐隐回荡,仿佛一字一锤地颤打在赤金雕成的朱雀神像上,每一次敲击都使得那巧夺天工的雕像愈加精致细腻。 渐渐的,火焰般热烈的赤红羽翎开始散发出阵阵温热,悄无声息地将室内温暖缓缓提升。 随着召唤咒语进入尾声,风浣凌耐不住酷热倏地睁开双眼,只见面前的朱雀雕像已变得通体火红,好似一个巨大的火炉正燃着极致热浪。 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幻? 召唤咒语绝不能中途停滞,否则召唤不出神兽事小,被咒语反噬轻则自伤心脉重则丧命。 因此风浣凌赶忙重又闭上双眼,一边不停的继续念念咒,一边在心中告诉自己周身酷热都是幻像,只要战胜自己的心魔便不会再感到灼热。 朱雀身上亦真亦幻的火焰越来越盛,片片翎羽上的火苗愈见精纯明丽,好像寓意着火之神兽正在自万古沉睡中渐渐苏醒。 那些火苗明明并未波及到周遭的木质结构,但阁楼中却慢慢弥漫起缕缕青烟,已是入定状态的风浣凌对此毫无所觉,亦或者她有感知到呛人的青烟,却只当作是虚假幻象。 彼时的浴火阁外却已发现异样,但起初众人只道是朱雀神兽将被唤醒,所以阁内才会蹿出犹如火烧般的青烟。 直至轮守巡查的鸾卫来报,说是阁后发现有人故意纵火,如今火势已然大得难以收拾,凤帝为首的众皇族方才惊觉事态严重。 第186章:燃尽心魔 http://.biquxs.info/

三公主最先自震惊中反应过来,立时安排人兵分两路,一路到阁后想办法组织宫人灭火,一路与她冲进浴火阁去救风浣凌。不想他们才要冲向浴火阁,便被横插过来的二公主等人给拦了下来。 “你们谁也不准进去救她!若是她当真能召唤出朱雀自然不会被这点小火烧死,若是她根本召唤不出神兽,就是故意骗我们,死有余辜!” 身披四尾凤袍的二公主,双臂大张地巍然横在浴火阁紧闭的大门前,犹如一只展翅的凤凰般气势逼人。 “二姐,现在是有人刻意纵火,与朱雀被召唤出来的涅槃之火不可同日而语,人命关天,你就不要再纠结这些了好不好!” 眼看着阁后的火苗已然渐渐蹿到前面来,心急如焚的三公主目眦欲裂,顾不得长幼之序便想一把推开二公主。 不料看似单薄的二公主,竟然被一身功夫的三公主推了几次都没能推开,就好像在这具看似单薄的身子里,突然住进了个异常强大的神魂般。 “二妹,休要再固执,快让开!” 被护在后方的凤帝火燃也看出异样,立即蹙眉出声喝斥,若在平常二公主再如何食古不化,也会因其墨守成规的性子顾及长姐帝王威仪,但此刻她却充耳不闻,似是铁了心抵死不肯退让。 这时又有鸾卫匆匆来报,说是发现后阁九层楼面都被人淋了火油,如今火势已彻底失控。 三公主闻言眉梢一跳,咬牙质问道:“二姐,这火,该不会就是你放的吧?” 浴火阁对于火凤国来说是最为神圣的地方,平日寻常人想要靠近都难如登天,擅入者更是死罪一条,更不要说胆大包天到敢纵火烧楼的了! 闻言,倒是五公主先怒道:“三姐你休要血口喷人,二姐性子向来最为刚直不阿,怎么会使出这般阴险手段?世人皆知九妹妹对神龙国月帝迷恋成狂,你怎么不怀疑是九妹因妒成恨,想要趁机了结掉她的最大情敌呢?” 九公主虽是出了名的娇纵,但平日行事多少还有个底线,最过分的也不过是当年听闻澈月王成亲而大闹过皇宫一次。即便那时的她,也未敢到这浴火阁来撒野,因此火燃半点没想过这种事会与九妹有关。 “五姐你这才是血口喷人呢!”九公主气得直跳脚,“二姐不会做出这般阴险的事,我便是阴险之人么?” 凤帝拧眉道:“不要吵了,现在救人要紧!二妹你立即让开,不然休怪朕不顾及姐妹情面!” 二公主大义凛然地道:“凤凰涅槃方能重生,朱雀浴火才能觉醒,我这分明是在成全神龙国新君。” “胡闹!” 三公主暴怒地亮出凤尾剑,染上火光的腥红双眼一眨,凤尾剑便不顾面前挡着什么人地径直劈向其身后门扉。 不料二公主却仍毫无惧色地一动不动,面对凤尾剑的火红刀锋当头斩落,竟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最后千钧一发之时,终究还是尚保有一丝理智的三公主不忍当真伤到二公主,生生错开了剑锋,斜着劈断了半截门柱。 眼见火舌就要将整座浴火阁吞没殆尽,三公主咬牙道:“二姐,你疯魔了不成!” “我只是在为四妹报仇。”二公主眼底清明中隐隐透出丝异样疯狂,“我早已查明,四妹当年就是被神龙国皇室派出的细作所害,尽管没有实证,却也不能否定这个事实。三妹,神龙国纵然有你的亲人,难道四妹便不是你的至亲么?” 三公主抿唇不语,凤帝长叹一声道:“二妹你太过偏执了,四妹的仇纵然要报,也不该报在里面那个女子的身上。她并非是神龙国真正的皇族,那是三妹借尸还魂重生复活的女儿无双,是你的嫡亲外甥女啊!” 趁着二公主愕然怔住的功夫,三公主祭出红绫缠出其腰身将之甩到一旁,正要破门闯进浴火阁时,忽听得里面传来一声直冲霄汉的尖啸声。 朱雀之鸣,清越激昂,回旋九天。 下一刻火光冲天的浴火阁九层高顶上,骤然冲出一只浑身浴火的赤金凤鸟,箭矢般直入碧空云海。 待其在广阔天际中展开流光溢彩的火红羽翼,刹那间的赤焰光华直将中天艳阳之光都压了下去,万里晴空里只见华丽鲜艳的火鸟在震翅长鸣,恣意翱翔。 凤凰涅槃,集香木**为烬,复从灰烬中重生,从此鲜美异常,成为永生。 若不是眼力极好的人,很难看出天空中那只浴火重生的华美朱雀的背上,还负着一个微尘般的小小人儿。 倒不是说那是个极小的孩子,而是与朱雀巨大的身躯相比,她便显得太过渺小,但却牢牢地骑乘在仿佛还燃着赤焰的背脊上。 “是,那是神兽朱雀!真的是朱雀,我们的护国神兽当真被召唤出来了!朱雀神尊终于浴火重生了!” 比九公主大一岁的八公主,最先指着天空中流火砾金的朱雀欢叫出声。 随即越来越多的人如她一般,像个孩子似的只是拊掌欢笑,已然找不出任何言语来表述自己的激动喜悦。 不过三公主却只匆匆看了天上的朱雀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到已经彻底被火舌吞没的浴火阁,看见一道青芒又冲天而出。待那青影停住转回身时她才发现,那是青龙正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滂沱水柱淋向熊熊大火。 待朱雀翱翔得差不多了,风浣凌方才拍拍它道:“小凤,我们先下去吧,大伙都等着瞻仰你呢。” 朱雀骄傲地高昂着头,凤目斜了眼青龙道:“你先收了那只讨厌的水龙我才下去。” 风浣凌对这只刚收服的傲骄朱雀有点没办法,只好妥协地先将青龙收回腕间,而后才驾驭着它飞回地面。 众宫人护着凤帝与公主们退出老远,虽然都仰慕神鸟却又怕被其所伤,而由于朱雀的降落,原本甚是空旷的朱雀广场便显得有些局促,就算它收起几乎遮天蔽日的翅膀时,众人也只敢缩在角落里远远仰望。 三公主虽也慑于神兽之威,但还是上前接下鸟背上的风浣凌,发现她脸儿上有几处被微微醺黑的痕迹,不禁心疼得直蹙眉,“你可被烧伤了?” “没有,只是被醺到了一点。我开始还以为着火只是幻觉,没想到竟然变成真的了。”风浣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幸好及时召唤出朱雀,一场灾难反倒成全了它最后的涅槃,是不是可以算作因祸得福啊?” “恩,我女儿早就是大难不死之人,自然是有厚福的。”三公主动作都极尽轻柔地为女儿擦拭着被醺黑的痕迹,一点一点犹如正在擦拭什么绝世珍宝般仔仔细细小心翼翼。 大火虽被熄灭,但原本精致绝伦的九层楼阁已然被彻底焚毁,只余支离破碎的残垣断壁,在夕阳余光的映照下陪显凄凉凋零。 不过火凤国上下很快便被朱雀现世的喜悦,冲淡了圣地浴火阁覆灭的阴霾,举国皆为护国神兽的现世欢庆着。 辛苦了一整天的大功臣风浣凌却根本没心思参加什么欢庆晚宴,回到住处洗了个澡后,便倒在锦榻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翌日清早,她原想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多睡个把时辰,无奈却被外面惊天动地的嘈杂声吵的不得安宁。 想强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只管蒙头大睡吧,三公主竟亲自来敲门找她出去,说是发生了不得的大事,怕是只有她出面才能解决。 当风浣凌亲眼看到所谓天大的事时,仰头望着那片混乱呆愣了好半晌,最后却只觉得哭笑不得。 火凤国臣民原本是千百年都难见神兽一面,如今可倒好了,大清早开始就能看到两只神兽同时出现在天空里,且还是无比热闹的龙凤大乱斗!怪不得她总觉得手上少了什么呢,原来青龙这家伙早早便跑来跟朱雀闹腾了。 也不知它们之间有什么旧仇宿愿,竟然会一碰面就斗得如此激烈。不时就能见到几片龙麟或是凤毛自空中飘然落下,听说落地时还会惹得不少人去争抢,甚至还有人为争到个“凤毛麟角”造成流血事件的。 “陛下,您赶快想想办法呀,不然还没来得及去对付妖魔大军,我们的两只神兽便要自相残杀至死了。” 五公主的这一声“陛下”让风浣凌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确定凤帝应该还在上早朝没有在身边,才知道人家这是在叫自己。 看来她们还当真是只要她召唤出朱雀,便同意联盟并奉她为联盟国君主了。 眼见着大局初定,风浣凌虽然欣喜,却又不禁为天上那两只不靠谱的神兽感到头疼。 召唤术她已经可谓驾轻就熟,但如何驾驭神兽她还没有研究过,之前完全是凭它们“自觉”,也没遇到过同为神兽相互斗成这般惨烈情形的。 她的修为肯定是打不过上面的两只了,那要用什么办法能阻止它们继续乱斗?找龙御沧来帮忙劝架?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惊动他,好像大材小用了? 就算她有心劝个架,它们在那么高的天上斗,她在地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用吧?难道要找谁帮她飞到天上去? 第187章:旧日情敌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左思右想也没琢磨出什么更好的办法,索性便决定先喊一嗓子试试,若是不行再另想办法。 “小龙、小凤,回家吃饭了!” 诸公主:“……” 众宫人:“……” 三公主刚想问女儿能不能对待守护神兽认真点,便亲眼见证了神奇的一幕是如何发生的。 前一刻在还半空中斗得你死我活,弄得漫天青光红芒如焰火般绮丽的两只神兽,竟然倏地停下所有动作,双双怔愣须臾便争先恐后地向他们直冲过来。 不明情况的众人立时惊叫着四散奔逃,可是当青龙与朱雀几乎同时来到风浣凌面前时,却都已经缩小到猫狗小兽般大小。 青龙一头扎进风浣凌怀中,还故意在她胸口上蹭了几蹭,朱雀则落到主人肩头看着它,极其不屑鄙夷地轻哼了一声。 风浣凌颇为满意地伸出两只手,分别摸了摸它们的头,“真乖,竟然都回来了,那我们就回去吃饭吧,为了来找你们,我早膳都还没用呢。” 诸公主:“……” 众宫人:“……” 火凤国紧邻水产丰富的南海,又因气候湿热饮食多以新鲜辛辣为主,即便是相对清淡的早膳也是必备海鲜,且是无辣不欢。 风浣凌前世时没少吃母亲为她做南地菜色,因此对于九公主刻意刁难加重的辣味,倒也吃得很适应,还能悠闲地问身边两只道:“不是都说龙凤呈祥么?你们俩怎么碰到一起就斗个不停啊?难道是因爱生恨?还是什么相爱相杀之类的?” 青龙曾幻化成英武又兼呆萌的美男子,因此风浣凌便认定了他是雄性,朱雀的人形她还没看过,但本能的认为它是雌性,所以愈加不理解它们俩怎么会斗得那么凶。 “谁与它相爱了!” 小龙小凤异口同声地发出嫌恶怒吼,原来两只都是雄的。 风浣凌:“那,曾经是情敌?” 小龙:“……” 小凤:“……” 三公主笑道:“好好用膳,一会儿就要与你的皇帝姨母签订盟书,然后还要赶去花神国和虎啸国,就别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分神了。” 母亲发话风浣凌只能乖乖应了声,虽然没能问出青龙与朱雀到底有什么宿怨,不过好在此后它们没有再闹得太凶,只是得空便斗斗嘴相互揭揭短儿,无伤大雅还顺带能愉悦愉悦她这主人,她也就不会再多作阻挠任它们斗。 召唤出朱雀神兽后,风浣凌与凤帝签署盟约变得十分顺利,就连之前闹得最凶的二公主都没再多言,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许复杂温情。 “双儿,你哥哥他近来可还好?” 直至要送别女儿,火烟才抑不住问起颜无畏的近况来。 其实顶着颜无畏躯壳的鬼火,这次也在随行队列中,但它怕出现会被火烟看出什么纰漏,但与大队人马留在灵舟上没有现身。 “恩,哥哥一切都好,只是御沧去了北地,他要帮我忙朝堂的事,没办法抽身前来。”风浣凌心中酸楚,脸上却扬起灿烂明媚的笑容,“等忙过这一阵子,女儿请母亲到神龙国与哥哥一同小聚可好?” 火烟自然连声说好,又叮嘱了女儿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看着也由朱雀载着飞向停在空中的灵舟。 在前往花神国的路上,风浣凌向朱雀随口问起花神国守护神是什么。 世人皆知四方国的守护神便是四方神兽,而各据一方的四大帝国便是以各自守护神兽为国名,其他较小列国虽也各有其尊崇的守护神,却因文化习俗差别巨大而让外人难以弄清楚。 “花神国的守护神,难道就是花神么?”说出来风浣凌自己都觉得不可信,“若是神族的话,我又哪里有能力‘召唤’出来?而且若是有神族做背影,花神国又岂会那般弱小,几乎者是在依附火凤国生存。” 她还记得龙御沧曾经说过,天帝的小女儿九公主是乐神,那么真正的花神没准儿就是其他八位公主之一。 若有堂堂天帝之女守护,花神国在人界本应是最强的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花神国虽是除去四大国之外在残余列国中面积最大人口最多,但却也比不上四方国任意之一的半壁江山大。 “所谓花神不过是美称罢了,那花神国的守护神,其实就是只花妖而已,能护得其国人繁衍至今已然实属不易。” 缩成鹦鹉大小的朱雀傲娇地站在风浣凌肩头,一语道破了“花神”的玄机。 花妖? 这与花神也差得太多了吧! 小妖精虽然也极度诱人,但跟女神终究不是一个档次的,跟四方神兽也完全没得比。 思及此,风浣凌忽然觉得此行有些悲催,也不知自己能否召唤出那只花妖来,不会被同性相斥吧?就算能召唤出来,花妖这物种只怕顶多与鬼火的“功能”差不多,应该没什么战斗力。 “哼,就你这只笨鸟知道的多!” 青龙在风浣凌胡思乱想时,灵活地顺着手臂爬上她另一边肩头,与隔壁的朱雀形成对峙之势,“可千万不能小看那只花妖,要知道,从古至今花样最多的便是妖族。当年在白狐妖王最鼎时,差点便吞并了整个魔界成为千古第一妖王。可惜,终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代枭雄,竟然被只小红狐狸给终结掉了。可悲,可叹哪!” 看着青龙在肩上说得摇头晃脑,风浣凌想笑却又被他所讲的事吸引,猛然意识它所说的白狐和红狐狸,很可能就是后来的火狐仙与被罚冰封在北溟海里万载的那只白狐。 想不到更早时候的白狐竟然那般厉害,差一点便能吞并魔界! 不过,那段时间应该也是魔界受神界重创不久的时候,所以才会让白狐妖王有机可趁。再后来有了堕神玄冥进入魔界统领群魔,妖界便再没机会妄图争霸了。 “你这只臭龙懂什么?人家白狐妖王那才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为了美人天下都可以不要,而他所有付出显然也是值得的,最后火狐狸不是连神仙都不做也要陪着他在北溟受苦寒千年么?如今说来,也有千来年没见过它们俩了,也不知道这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现在过得如何。” 朱雀前半句还在夸白狐损青龙,后半句竟情难自禁地羡慕起火狐与白狐来,如它这般傲娇的性子会羡慕旁人着实难得。风浣凌不禁暗忖,它过去定然也有个什么爱到极致的心上人吧? 青龙却翻了个白眼,似乎对这番儿女情长说颇为鄙夷,“什么神仙眷侣?它们顶多算作一对野鸳鸯!哼,要说神仙眷侣,算上谁也轮不到它们俩呀!” 朱雀嗤笑道:“哼,好大的酸味儿,你这分明是还没放下火狐妹妹。” “什么我没放下?分明是你还惦记着人家!” 恼羞成怒的青龙抬爪便飞出道青色闪电,朱雀早有防备地飞身而起轻松躲过,同时张嘴吐出的火舌倒是将不及设防的青龙给攻得跌落在地,四脚朝天摔得好不狼狈。 花神国京都。 似锦城,因城中一年四季花开似锦而得名,是位于花神国中心宝地的第一大城池,也是万民心之所向的煌煌国都。 风浣凌倒没指望抵达花神国京都时,能受到像在火凤国那般盛大热烈的迎接,可是却也没想到遭遇的竟会是一座空城! 没见到传说中的姹紫嫣红繁花似锦也就罢了,竟然目之所及尽是残垣断壁生灵涂炭,满城的花草尽数枯败。 残破不堪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白骨成堆,就连城中本应最为奢华绮丽的皇宫都只余一片沉寂灰暗。 他们之前没有听到一星半点关于似锦城遭袭的消息,花神国参加元灵山斗法大会的修士都还未回乡,风浣凌在元灵山时并没有听说什么,也就是说按最晚来算,似锦城遭屠城被赶尽杀绝,应该也就是过去半个多月中发生的事。 “这里的人不会……都死了吧?” 自幼被当作杀手培养长大的芝兰,自诩已然见惯了杀戮生死的场面,可看到面前的一整座死寂空城,还是让她抑不住背脊发凉。 “我们分头去找活口,天黑前回到灵舟停泊处汇合。” 风浣凌吩咐完众人便各自散开,青龙、朱雀与鬼火都各奔一方,她则与芝兰及几名元灵山修士一道直奔皇宫。 踏着遍地乌黑焦土,风浣凌甚至能够想象玄冥亲率妖魔大军在似锦城肆虐的场景,甚至可能不需要动用兵卒将领,只需派出烛龙、穷奇这等凶残魔兽来一场突袭,便足以将这片人界城池清剿得片甲不留。 只是不知道那些毫无人性的魔兽当中,是否也有被无辜残害了的钟绣在内? 进入皇宫的沿途,大半皆是残缺不全的尸骨,这让风浣凌愈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屠城的必然是嗜血食人的魔兽无疑,否则寻常军队就算血洗全城,也定然不会造成这般满地白骨碎尸的惊悚惨状。 皇宫内的残存尸骨倒渐渐变少许多,直至来到花神国最神圣的禁地神殿,才再次出现触目惊心的惨烈画面。 第188章:顺生逆死 http://.biquxs.info/

但见琉璃为壁的花神殿外,难以计数的森森白骨已然堆积成座座小山,几乎将宏伟的殿门封堵住。再往里看,神殿内居中矗立的花神像周围,也都已被残尸骸骨淹没。 整座神殿不复昔日**华美,只余满目疮痍。 看着满目尸骨小山,风浣凌突发奇想地道:“你们说,这尸山骨堆里有没有可能,还隐藏着一两个侥幸逃过一劫的幸存者?” 芝兰抿着唇没有说话,众修士中为首的一人向殿内尸骨堆伸出只手,轻阖双目好像在静静地感受探寻什么。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倏地拂了下衣袖,一道劲风在尸骨堆中开辟出一条小径,直通花妖神像正面底座的花石小径。 “有活口?” 风浣凌见那个士点头,便当先踏上那条尸骸夹道的小路,直至在神像前止步,四下探望却仍只见满目白骨。 站在这里与站在外面最大的不同,就是身在尸山之中感受到的阴寒幽诡之气更重,连混合着血腥味儿等多种异味的恶臭也更加浓重了几分。 “这神像下有机关。” 随行的召唤宗第子说话间伸手悬空向着花神像微微动了几下,便听到机栝声闷闷响起。 “小心,都躲开!” 随着风浣凌一声提醒,众人刚左右分外,便见神像下方随机栝打开的漆黑洞口内,激射出数枚毒镖。 等了半晌再没有其他机关危险后,风浣凌方才凑近秘道入口,喊道:“里面的人都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话音落下许久,神殿内仍旧一片死寂沉默,但若耳力够好再仔细向秘道内探听的话,不难听到一些抑不住紧张的轻喘呼吸声。 “出来吧,真的没事了,我们是神龙国的使节队,是专程来救你们的。”风浣凌忍不住又补充了句,“里面可是花神国的幸存者?你们的丞相迦黛与我也算是旧友了,我们不会害你们的。” 迦黛便是当初化名佩青远赴神龙国的花神使臣,风浣凌还曾为龙御沧与她发生过多交集而吃醋过,不想如今却需要用人家的名头为自己争取信任度。 又是长久的沉寂,也不知是里面的人惊吓过度不敢再相信任何人,还是因为受了什么重伤或太久没有喝水吃东西,而没有力气说话了。 “外面的,可是风四小姐?” 就在风浣凌忍不住又要催问时,秘道里终于传出个十分虚弱的声音,虽有些沙哑却还是能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风四小姐? 她可是许久未再听人这般称呼自己了,想来里面的人是因为不确定她的身份,所以才故意这样问来试探她的。 风浣凌便也试探着问:“里面的可是佩青姐姐?” “正是。”里面那人的声音明显因激动而起了波澜,“浣凌妹妹,救我。” 不必主子吩咐,芝兰矮身便走进秘道,须臾间便抱出个浑身是血已然瘦到皮包骨的女子,那青白枯槁的面容已然脱相,哪里还看得原本十里春风亦不如的风华绝代之色? “迦黛,当真是你?你怎么会……别怕,现在没事了,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看到故人变成这般骇人模样,风浣凌也顾不上多问什么,带人匆匆便折返回灵舟,让随行的御医尽快对迦黛进行医治。 被找到时几乎就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花神国丞相,服食下灵丹又休息了整整三天之久后,方才能打起些精神讲话,但整个人还是形容枯槁得让见者心惊。 这期间,风浣凌又安排出几队人马,在似锦城中进行了几次地毯式的密集搜救,但却再未发现任何幸存者。而在发现迦黛的秘道里其实还有另两个人,可惜她们都没能撑到救援到来,早就已经气绝身亡尸骨尽寒。 后来听过迦黛在精神较好时断断续续的讲述,他们才知道那两个与她一起藏身到花妖神像下的女子分别是花神国女帝,以及与丞相几乎寸步不离的副相御芙。 花神国都城内的皇族贵胄及重臣亲兵尽数覆灭殆尽,结盟之事只得暂且搁浅,由于去往虎啸国正好要途经元灵山,风浣凌决将重伤的迦黛先送到山上交由苍云照看。 不同于之前第一次进入元灵山时的闲逸,如今的仙山内外皆是一派紧张备战情境,出入仙山的门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严格。 风浣凌带着满满一灵舟的人不宜全部进山,她便只带着迦黛由亲自出来迎接的苍云接进山里。 待安顿好一切,苍云也为迦黛诊看过后,风浣凌方才坐在她榻前问道:“黛姐姐,似锦城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陛下刚刚派出参与元灵山斗法大会的队伍不久,似锦城便迎来了那场恐怖梦魇。”迦黛的气色比之前已然好了许多,声音也不再那么虚弱无力,可神情却依然惨白憔悴,“我记得那日,原本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却突然在日上三竿之时气象倏变,天色黑得好似被泼了漫天的浓墨。” 当时以迦黛为首的众臣,正在朝堂上与花神国女皇陛下商议国事,骤然剧变的天色将他们都由出大殿外出张望。 铅云滚滚的天空中竟然出现一群魔兽,虽只有寥寥几人驾驭,那般威势却也是寻常人从未见识过的。稍胆小些的文官纷纷跪倒在地,迦黛与陛下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惊惧,但面上却仍力持冷静沉着。 “花神国女帝听着,限你们今日太阳落山前归降魔尊大人,否则天黑后便是整座似锦城的末日!” 迦黛认出说话之人是曾在风浣凌身边伺候的玉树,而傲然伫立在凶兽穷奇身上的赫然便是应已身死的龙璟溟,她脑中霎时翁的一声,以为在自己不知觉间神龙国已然沦陷在妖魔大军的铁蹄之下。 当时玄武国被妖魔大军侵占的消息,与之毗邻的花神国已然知晓,花神女帝本来想以大局为重,先假意归降妖魔大军再另思对策,但得知归降后全城的人都必须服食“入魔丹”后,她便决意拼死相抗。 “由于我们不肯归降,当晚龙璟溟他们便带着一众魔兽血洗了似锦城。”回想起那夜的惨状,刚强如迦黛也不禁红了眼眶,“他们用烛龙等一干凶残嗜血的魔兽开道,龙璟溟亲自驾御着穷奇随后,再之后则跟着队的兵卒军将,不过他们已尽是服下入魔丹的‘魔兽’了。我看得出,其中有些是玄武国的精兵,有些只是寻常百姓,却都被强抓了去充入妖魔大军,碍于入魔丹的诡秘药性不得不效忠新主。” 想到其中可能就有钟绣在内,风浣凌心口好似被压了块巨石般沉重,“那魔头其实已不是龙璟溟了,只是还用着他躯壳的另一个人……或者应该称之为神,他是堕入魔道的冬神玄冥。” “玄冥?” 见多识广的迦黛对于冬神之名自然不会陌生,以至于惊诧得好半晌没有言语。 “所我所知,当年龙璟溟身死唤醒玄冥的元神后,先到玄武国夺走了玄灼皇位以便倾尽玄武国所有为他所用。他一边开血坛打开魔界进入人界的通道,一边迅速吞并了玄武国以北分散在北溟海中的诸多岛国,再之后便是南边境附近小国等族群,最终目标自然是要让整个归元大陆都被他掌控。” 风浣凌觉得玄冥的计划其实与他们有些异曲同工,同样都是召唤出各国的守护神,借此掌握更多在人界合理存在,却又远远强于普通人族的力量。 只不过玄冥还有更阴险厉害的入魔丹,能够让凡人迅速成魔,而他们却没有让凡人一朝成仙的办法。 “那晚我第一次见识到妖魔大军的厉害,寻常人族在那般强大的存在面前,根本如蝼蚁般渺小。”迦黛待缓过劲儿来才继续道,“归顺者生,叛逆者死,这便是那魔王对待我们的惟一标准。他根本没有人性,他屠杀成群的人就好像踩死成群的蝼蚁般毫不在乎,至于那些畜牲魔兽就更不必说了,对于它们而言,屠城就好像是在享受一场饕餮盛宴。他们所过之处,人们没有半点抵抗的机会,转瞬间活生生的人便被吞噬成只余白骨。” 说到这里,迦黛虚弱地咳嗽起来,借着风浣凌的手喝下几口参汤才勉强好些。 “他原本就不是人,又何谈人性呢?你说得没错,在他眼里,我们这些凡人的确与蝼蚁无异。”风浣凌轻叹着将迦黛安置回榻上重新躺好,“你今天已经累了,余下的事,等我从虎啸国回来再说不迟。” 迦黛在陷入昏睡前挣扎着道:“若你能遇到我国的护国神兽,还望能想办法救它归来。日后我定然……定然会……” 若不是迦黛提起,风浣凌都没敢问花神国护国神兽的事情,以那在龙御沧处听过的关于玄冥征服北地的手段来看,那花妖理应已被他召唤出来。 只是区区一个花妖,又如何能与堕尊匹敌? 而对于这种无甚大用的“守护神”,玄冥在召唤出来后通常只会当成助长修行的炉鼎来用,当其连炉鼎价值也没了后便会被弃如敝屣,沦为魔兽的美餐。 第189章:蹁跹惊鸿 http://.biquxs.info/

从元灵山往西去到虎啸国京都,高速行驶的灵舟只需两日的光景便到,稍慢些三日足以抵达。 随着灵舟降下云海缓缓落向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风浣凌因花神国一行而悒郁的心,都因这片开阔景色舒展不少。 虎城自半空中俯视时犹如一只盘踞在草原中的猛虎,虎头是易守难攻的城门,虎尾则是条将城中四通八达的小河汇集起来的一条大河,皇城便建在卧虎胸口要害处,皇帝上朝及后妃所居的皇宫则在最重要的虎心位置。 待得灵舟在皇宫门前的广场上落稳,风浣凌不禁暗自庆幸——至少这虎城没变成一座只余白骨尸骸的空城。 早在他们的灵舟出现时,便有宫人去禀报了虎啸国皇帝知晓,但呼延烈却直至他们为首几人下了灵舟被宫人迎进宫门后,像刚刚才知道他们到了似的迎出来。 “不想国师回来竟然还带回这么多贵客,朕当真是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相比于三、四年前,呼延烈的身形外貌变化并不算大,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内敛沉稳了很多,几乎已经看不到过去在龙城里看到美人便要追的荒唐模样。 “陛下客气了,我等并非是随国师而来的客人,难道陛下未曾收到几日前我们送来的拜帖么?” 为结盟而来的风浣凌,可没打算被当成与他们同行的国师沧道的朋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迎进去。所以不待沧道言语她便接过话来,否则此次商谈从开始就会变得无比背动,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开头。 “哦?拜帖?什么拜帖?难道女皇陛下是指几个月前,贵国送来的月帝要禅位于您的那份‘拜帖’么?朕若没记错的话,里面似乎并没有说诸位要亲自来访我虎啸国呀。” 这呼延烈装起傻还真是驾轻就熟,如今看来当初在龙城时他那些荒唐行径,大半也都是装出来打算扮猪吃老虎的! “陛下若是当真没有收到拜帖也没关系,我不介意当面告知陛下一回。”风浣凌将怀中早已备好的另一份拜帖交给身边的芝兰,让她转呈到呼延烈手上,“我等是来与陛下商议缔结盟约,共抗玄武国妖魔大军一事的。” 芝兰似乎生怕虎啸国君再弄出什么歪门邪道的借口,笑容满面地好心帮着他打开拜帖,还问了句需不需要帮着念诵一遍。 依呼延烈那小山般高壮的身形,若是捧着张精致的拜帖看的确有些奇怪,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看个娇小丫头手里捧着的帖子,行止却是愈加怪异可笑。 呼延烈最终只好摆摆手,打着哈哈道:“既然火凤国与花神国都已经同意了,我们结盟的事自然好说,还是请到里面坐下来慢慢谈吧。” 讲明要谈的是结盟,风浣凌方才任由呼延烈将她迎进大殿之内,身边只留下鬼火与芝兰跟随。 雄踞西域的虎啸国民风粗犷奔放,即便是国宴也不会如东南诸国那么多繁复讲究,除去一些不能触碰的底线规矩外,宴席便只求宾主尽欢。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是虎啸国最大风俗特色,宫宴自然要比民间宴席精细许多,但若与南方的精致相比,就难免显得太过粗糙了些。 好在风浣凌前世曾接触过西北民风,适应起来也不算太难,只是被灌酒一事着实有些头疼。若推拒不喝在这里是极大的失礼,可喝得太多又着实吃不消,芝兰的酒量稍差,她便只好向鬼火猛使眼色。 仍顶着颜无畏躯壳的鬼火,虽然对人族的复杂感情等事颇多不懂,但却绝非愚笨之辈,当即明白主人这是让自己帮着挡酒,嘿嘿笑着便凑了上去。 酒这东西它第一次喝时觉得难喝得要命,想不明白这些人族怎么会喜欢喝这种鬼东西,可是后来又喝了几次便尝出其中的妙处来,所以这时让它来挡酒那可真是正中下怀求之不得。 “不知陛下可知晓花神国已惨遭妖魔大军屠城,整个似锦城除了侥幸活下来的丞相,所有人都已葬身魔兽口腹之中的事?” 来灌酒的人都被鬼火拦下,风浣凌总算能腾出嘴说话了。 “当真有这种事?”呼延烈面露震惊,“那可真是人间惨剧啊,可惜,当真可惜,可惜了那满城的奇花异草和绝代佳人们哪!来来来,朕与陛下共举杯,敬给那些可怜的似锦城亡灵吧。” 风浣凌险些被气笑出来,但终究还是耐着性子道:“难道陛下不觉得若是我们能早日结成联盟,组成归元联军共抗妖魔大军,花神国便不会遭此重创了么?” “难道女皇陛下以为,区区人族联军,便能抵抗得过那妖魔大军了么?”呼延烈脸上还浮着笑意,眼底却已一派冷沉,“我虽未能亲见,但听闻魔尊带去花神国屠城的人马,甚至不够似锦城内外驻军的百分之一,可结果如何?就算我们当真结成归元列国联军,难道便能敌得过异族妖魔之力么?” 沧道见自家主子这么快便被逼得敛去伪装露出真空,不禁又多看了风浣凌一眼,“陛下,皇上意思是指,就算加上元灵山的力量,我们与魔尊亲率的妖魔大军对抗也注定是场艰难苦战。若是陛下无法提供出更为让人安心的条件,只怕我们难拒绝更为强大的妖魔大军,选择明显弱势的人族联盟。” 身为人能理直气壮地无耻到这种地步,倒也算是极其“难得”的。 “敢问国师,可知道与妖魔大军联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么?”风浣凌怒极反笑,“玄冥多疑,为了让投靠他的人绝对中心,他会给所有归降者喂食入魔丹。国师是见多识广之人,想必应当知道这入魔丹为何物。” 见沧道闻言脸色大变,呼延烈脱口便问:“国师,那入魔丹到底有何名堂?” “多谢陛下提醒,看来这与妖魔为伍果然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我们会慎重考虑加入归元盟军一事的。”沧道先拱手向风浣凌回了一句,再跟附耳跟呼延烈低语过后方才继续道,“今日陛下刚刚到来,一路风尘辛苦,便先请尽情飨宴,明日我们再细细商量盟约一事也不迟。” 啪、啪、啪! 呼延烈忽然击掌三下,席间还在游走敬酒的亲贵大臣们纷纷各归其位,热闹喧嚣的大殿须臾间便安静得掉根绣花针都听得到。 “知道贵客要来,朕特意安排了一出歌舞,还望女皇陛下莫要嫌弃我西域蛮族太过粗陋。” 蛮族向来是中原人对边疆外族的蔑称,但自西域霸主口中说出来,便成了自谦之词。 呼延烈的话音刚落,在风浣凌回应几句客套话的功夫,乐师们已然开始奏起舞曲前奏,一阵空灵的摇铃声在大殿中清脆响起,回声悠远绵长。 踏着若有若无的幽幽铃声,一个身穿西域特色轻纱长裙的婀娜女子飘然若仙地来到大殿中央,绯色头纱遮去她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异常浓黑的美眸顾盼生姿。 这曲子,这舞蹈,这身段! 看着大殿中舞步蹁跹舞若流云飞霞般的舞姬,不时用那仿佛会勾魂的眼睛流转顾盼,风浣凌觉得无论是乐曲、舞蹈还是舞姬,都有种异样的熟悉感。她定然曾经在哪里看过这支舞,至于正在跳舞的美人嘛…… 芝兰凑到主子耳畔,难掩惊讶地道:“皇上,这不是飞仙舞么?奴婢记得好像在多年前的一次宫宴上,曾见风三小姐在玄帝驾前跳过。” 飞仙舞? 反复咀嚼了几遍这名字,风浣凌才猛然想起正如芝所所言,这是多年前的一场宫宴上,已经毁容的风清媮为力挽狂澜当众跳过的一支舞,当时还博得了满堂彩和龙璟溟的赏赐。 可虎啸国的皇帝,为什么要用心良苦地准备这样一支舞?难道,这跳舞的人,就是风清媮么? 思及此,风浣凌将殿中舞姬盯得愈加仔细,越看越觉得果然像极了风清媮! “这位远方来的贵宾,可愿与嫔妾共舞一曲?” 舞姬似乎感觉到风浣凌的灼灼注视,竟几个旋身转步便来到她席前,伸出只柔若无骨的纤白小手摊在她面前,掩在绯色宽松纱袖中的手臂雪肌若隐若现煞是诱人。 “我不……” 风浣凌刚要出声拒绝这邀约,那舞姬倏地揭开脸上面纱,赫然正是笑颜如花的风清媮,且还是毁容之前的那个貌若天仙的风清媮! “四妹,好久不见,竟连这么个薄面都不肯给姐姐么?莫要说你不会,我知道你会。” 脸上已不见半点旧伤疤痕的风清媮,就好像经过了又一场新生,水豆腐般的细白瓷肌比过往更加完美无暇,让人见了便想要上去捏一把,或是干脆咬上一口。 但是这种美,又与过去风清媮仙女下凡般的美不同,也不知是不是西域风格妆容与装扮的关系,此刻的她无论眉眼五官还是身姿气质,处处透出来的皆是娇媚蛊惑,美得张扬之中透着妖邪诡异。 若说过去的风清媮,是朵不染尘烟的水仙花;现在的她,便是朵美艳妖娆的曼珠沙华。 那是开在幽冥地府忘川河畔的之花,妖艳绝美,却预示着死亡…… 第190章:再续前仇 http://.biquxs.info/

趁着风浣凌失神的功夫,风清媮强拉起她离席来到大殿中央,向乐师打了个手势。 空灵奇幻的铃声再次若有似无地回荡起来,只是这一次与适才略有些不同,此番乐曲流淌出来的韵味少了些妖异,多了些仙气儿。 因喝了太多的酒有些醺醺然的鬼火见到风浣凌被拉了出去,立时便酒醒了大半,正想冲上前把明显神魂不稳的主人抢回,才看出主人是被舞姬邀去共舞了。 而彼时场上的风浣凌,已然满耳皆是仙乐飘飘,不自觉地便随着风清媮的牵引动作舞动起来。 风浣凌身上太过正式的礼服本不适合跳舞,但随着状态渐入佳境,纤纤素手行云流水地翻转间竟让人看出别番风味来。甚至还有不少看客暗中感叹,真正神女天仙本应是这样清丽绝尘仪态端庄,而非舞姬那般妖媚惑人。 国师沧道冷眼旁观地凝视着场中越舞越是顺畅优美的风浣凌,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幽邃漆黑中暗藏着奇诡阴鸷的眼底,却闪起让世间所有光芒为之沉沦迷失的华彩。 他仿佛只是看着场上跳舞的人,但那幽邃深远的目光,又像是已经透过她飘然若仙的身姿,穿越过千万载的时空阻隔,望进遥远亘古深不可测的神秘之处。 直到一曲飞仙舞落幕,风浣凌忽然有种如梦初的异样感觉。 适才跳舞的人明明是她自己,但她却又觉得好像是看着旁人在跳,明明未曾学过这支舞的她,跳到最后竟比风清媮还要熟练。 “好,想不到女皇陛下竟还有这等才艺,跳得比朕的爱妃还更像‘飞仙’!”眼见呼延烈当先鼓起掌来,国师及席上众臣才纷纷拊掌称赞,“风皇妃,难得你们姐妹相聚,朕便将招待神龙国女皇的重任交予你,定要让陛下感到宾至如归。” 正与众人一起地拍手的风清媮,笑盈盈地福身应了声,随即便与风浣凌一起归席。 接风宴接近尾声时,大多参宴者都已大醉,连鬼火都摇摇晃晃地有些站立不稳,风浣凌便让风清媮带着他们住进客院。 “芝兰,你去照看下鬼火吧,他这回当真醉得不清。我与三姐想单独说会儿话,你吩咐外面的人不准擅自进来打扰。” 应下风浣凌的吩咐,芝兰转身便退出屋子并把反手将门关好,在外面高声吩咐宫中的守卫站远些,切莫打扰到他们的皇妃与神龙国女皇陛下叙旧。 虎啸国最崇白色,因而房中布置都以深浅材质不一的白色为主,经灯火一照,入夜的室内亦如白昼般亮堂。 “四妹当真是越来越本事了,从王妃变成**皇后不说,如今竟然还自己做起皇帝来。若是父亲与祖母他们泉下有知,定会觉得无比欣慰,我这做姐姐的也跟着脸上有光得紧。” 风清媮当先打破沉默,面上虽还挂着笑,眼底却冷硬若坚冰。 “三姐看来在虎啸国也过得不错,虽然没能当上皇后,但这脸上的伤不仅好了,且还比以前更为艳丽。也不知是陛下费心思请来了高人,还是三姐自己在此有何奇遇?母亲在世时最为忧心的便是三姐的容貌被毁,若是她当真在天有灵,看到三姐旧疾痊愈容貌更胜从前,想来便也再无遗憾了。” 关于风氏被灭的真相风清媮知晓多少,风浣凌并不清楚,便只能先顺着她的话茬叙叙“旧情”。 “哎,妹妹有所不知,纵然我这脸上的旧疾好了,在皇上面前也终究是个外族女子。表面看来似乎是个颇得宠的皇妃,可是自嫁到虎啸国几年来,却都未能怀上一男半女。那些个比我还晚受皇宠的,都已接连受孕生子,惟有我……我听闻,妹妹都已经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自然能够明白其中道理。” 好像真的只想与四妹谈心似的,风清媮竟哀声叹气地倾诉起自己的愁苦来。 风浣凌点了点头,想来呼延烈是顾忌着风清媮是神龙国人,所以不肯让她孕育自己的孩子,以免他日会大权外落。 “我远在大陆西陲,纵然再如何挂念东边的家人们,终究是鞭长莫及。就连风氏被率帝灭族一事,也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后才得知消息,却连想回乡祭拜父母亲族都不能。”风清媮说话间已红了眼眶,“浣凌,过去咱们姐妹之间虽有些过节,但终究不过只是后宅中的小争斗小罢了。无论你信不信,姐姐我在这蛮荒之地受了这些年的苦,当真把过去的仇怨都已放下。最重要的是,如今这世上我便只剩下你和浣冰这两个至亲,所以牵挂和依仗的便也只有你们了。” 看着风清媮说得情真意切泪如珠断,风浣凌面上神色也颇为动容,还取出自己的丝帕帮她拭着腮边泪痕。 不过她心中想的却是,嫁到虎啸国几年后,这三姐的道行着实提升不少,至少比之过去那些后宅争斗时所使的手段,与现在这一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三姐,我们如今都已不是过去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了,你若有什么用得着妹妹的,但说无妨。” 听风浣凌如此说,风清媮的眼泪霎时掉得更凶,呜咽抽噎好半晌仍难以成言。 见她是打算先哭个天昏地暗给自己看,风浣凌倒也不急,一边帮她拍抚着背脊顺气,一边耐心地看着她表演哭功。 待得风清媮终于觉得戏做足了,也哭得累了,方才再次开口道:“妹妹,我实话跟你说吧,其实那呼延烈根本没打算与你们结成联盟!你别看他过去总是副花痴莽撞的愚笨模样,实则是个城府极深、野心勃勃的人物!当初我也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饭桶太子,可实际,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风清媮说的“我们”,倒不是指她和风浣凌等人,而是指的国师沧道。 原来沧道最初会选择辅佐太子呼延烈,想的是来日助得这只知贪图美色的饭桶登基为帝后,他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真正在虎啸国一手遮天的人。 初到虎城的风清媮,意外探知到这个秘密,便施计与沧道暗中勾结,妄想着日后在虎啸国的后宫做个权势滔天的皇后。不料直至他们费尽心力助呼延烈斗败所有劲敌,将之扶为新帝后才发现,自诩聪明的他们才是别人股掌之上的棋子。 “呼延烈的野心不仅仅是虎啸国,他其实与那统领妖魔大军的魔王一样,想要的是整个天下!早在你们来之前,他便已经跟魔王达成共识,他会假意与你商议结盟之事,实则只为拖住你,好让魔王能有更多时间调动军队,先攻陷神龙国再吞噬火凤国。如此一来,在归元盟军组成前,他们便已经将归元大陆蚕食殆尽了!” 风浣凌原以为风清媮假意与她和好,为的不过是图谋着报当年的仇怨,或是已经知道风氏的覆灭与她有关,酝酿着更为阴毒狠辣的复仇,不料却听到如此惊人的消息。 “玄冥已经来见过呼延烈了?”风浣凌再顾不得佯装动情,神色凛然地握住了风清媮的手,“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依玄冥的手段而言,倒是完全有可能选择先她一步来到虎啸国,变被动为主动。而呼延烈其人的确不若外表那般荒诞,以他连沧道都给骗了过去的手段来看,着实是个城府极深的厉害人物。 这样两个人聚到一起,会商议出一边假意与她结盟拖慢归元联军组成的速度,一边将他们逐一击破的毒计,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说来羞愧,我会知道这些,全是因为那呼延烈根本未将我当成人来看待!”风清媮天姿国色的面容被愤慨扭曲得倍显狰狞,“那魔王来时好像刚跟什么厉害的对手决斗过,总之看上去比较苍白虚弱,便让呼延烈找几个女子给他做什么炉鼎。” 听到这里风浣凌已经想到,风清媮只怕便是那些被选作“炉鼎”的女子之一,便脱口问道:“被他当作疗伤炉鼎的女子,只怕难以继续活命了。” 风清媮似回忆起了极不愿面对的恐怖过往,颤抖着点头道:“不错,我眼看着昔日的姐妹和陌生的女子一个个被吸成人干,有些甚至只余一副空皮半点骨血也没剩。当时我真的怕极了,甚至都不敢去看那魔王的样子,但想逃跑却又跑不掉。躲来躲去,最后还是轮到了我,想着终究要死,我便拼命反抗不敢就犯。可当看清那魔王的样子时,我却霎时忘记了挣扎。” 若换成风浣凌在这种情况下,忽然看到龙璟溟的脸,自问也会惊得脑中一片空白。 “四妹,你知道吗?那个魔王,竟然就是已经死了的龙璟溟!”风清媮双目瞪得宛若铜铃,“他当时也认出了我,所以我才幸免于难,因为他说日后我或许会有大用。如今想来他所谓的‘大用’,应该惦记着我与你是血亲姐妹,留着条命以备不时之需。” 无论风清媮的话真假几何,风浣凌都不得不重视,因为她现在毕竟就在虎啸国,而呼延烈的表现也着实在有意拖延结盟。 很可能她们说话的功夫,远在归元大陆东陲的神龙国,就已经遭遇了妖魔大军的屠戮! 第191章:九月飞雪 http://.biquxs.info/

厉害关系已经清楚,就算风清媮的话不可尽信,风浣凌至少可以确定自己一行人已经落入陷阱。 风浣凌径直道:“三姐既然与我说了这些,想来已有自己的对应之法。” “不错,早在知道他们的计划时,我便一直在想如何破解。可惜我无法传消息出去,只能等你们到来,这便已注定了被动。依目前的形势而言,我觉得惟一可行的计策,就是想办法先稳住呼延烈,而后我们偷偷潜入七星山将白虎神兽唤醒。若是妹妹能收服白虎神,首先便得了虎啸国上下臣民之心,即便呼延烈背后还有魔王为他撑腰,他们的胜算也不再如最初那般大了。” 说话间时辰过得飞快,风清媮的眼泪已干,不过眼睛仍然红彤彤的楚楚惹人怜。 “我知道妹妹是有大智谋的人,我那些办法只怕入不得妹妹的法眼,而且妹妹身边已经有了青龙与朱雀,可能觉得拼死一战未必不能杀出虎城。可是,我虽未亲见,但想来那魔王定已经在虎城内外设下重重埋伏,好不容易把妹妹等来了,断不会再轻易放走的。” 护国神兽对于哪一国的臣民皆是极其重要的存在,更何况白虎向来有“战神”之威名,足见其必是骁勇擅战凶猛于绝大多数神兽。 虎城内外隐藏着多少玄冥的势力风浣凌不清楚,但她绝对相信他有困住他们的能力。无论风清媮献策的真实用意何在,召唤出白虎与青龙、朱雀一起为她所用,的确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三姐,明人不说暗话,你这般帮我,是希望我如何相报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风清媮说的都是真的,依她的品性也绝不会白白帮风浣凌,机关算尽中必然有她为自己的图谋。 “妹妹果然聪敏,我确实有自己的想法。”风清媮坦然道,“我不想再过现在这般看似风光,实则猪狗不如,随时都可能受辱丧命的日子了。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现在神龙国虽没有我的家人了,但终究是故乡。我只是希望四妹你逃出这里时能带上我,再许我后半生都平安无忧,自由自在便可。” 风浣凌直直凝视风清媮半晌,郑重肃穆地点头应了声“好”。 这晚,原以为将难以入睡的风浣凌,辗转了个把时辰便入了梦,可那些梦却尽是光怪陆离的诡异模样,直至第二天醒来才算终止。 清早芝兰满含惊喜地来叫门时,隐隐头痛的风浣凌只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当她推门而出时,当即被眼前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场面给震住了。 暑意尚未褪尽的九月里飞雪?! 她第一反应觉得或许自己还在做梦,否则这在中原地带还流火飞萤的九月天里,怎么可能会下起鹅毛大雪! 萧焰接过芝兰送上的雪裘大氅,亲手披在风浣凌肩头,“有异必妖,看来这虎城果然大有问题。” 这场九月大雪若是降在常年苦寒的北地也就罢了,毕竟那里几乎全年都被冰雪覆盖,但降在还是金秋时节的虎啸国内,单单因不防气温骤降而被活活冻死的人畜,便已然是个灾难性的数字了。 “这漫天遍地的一片雪白倒是极美的,可惜它预示的却是极大的凶险。”风浣凌联想起了几年前的那场雪灾,但如此逆天的降雪定然遗害更甚,“萧大哥,这一回咱们要面对的,只怕比过往每一场硬仗都还要惊险万分。” 昨日风浣凌带着鬼火与芝兰赴接风宴时,萧焰便先带着几个人到客院探查,而昨晚风清媮走后,她便连夜将她找过去商议今日的安排。 纵然已经计划好一切,但萧焰等人再如何厉害,终究也只是肉身凡胎的普通人,若对抗起妖魔几乎毫无胜算。 “皇上请放心,草民定然不辱使命。”萧焰刀凿斧刻般的刚毅俊颜上,扬起抹足以温暖寒冬的灿烂笑容,“你只管到七星山去召唤出白虎神兽便好,剩下的事便交给我们吧。别说只是与虎啸国的那些饭桶周旋,就算当真直面妖魔,我神龙国男儿也没一个孬种!” 风浣凌重重点头,“我自然知道,萧大哥的人皆是绝世英雄,可是面对那些异族魔兽,人族最厉害的英雄只怕也若螳臂挡车一般……萧大哥,答应我,切莫要跟他们拼死蛮斗,只需周旋到我抵达七星山便好。你们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等待我带回与那些妖魔势均力敌的白虎战神!” 满目柔光的萧焰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知道面前的女子与自己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原以为有龙御沧那般人物在,他此生都再难有机会为她做些什么了。不想老天如此厚待于他,竟然又给了他一次为她略尽绵薄之力的机会。 看来这次坚持随她出来,果然没有做错选择! “我还是只带着芝兰与无畏哥哥,把青龙、朱雀还有元灵山的修士们都留给你来安排,若是玄冥那边出动穷奇与烛龙那些魔兽,至少他们还能与之匹敌。”风浣凌根本不给萧焰拒绝的机会,交待完便安排他去准备,“萧大哥赶快到宫外依计行事吧,我也要去跟风清媮碰面了,我们只有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才有机会反败为胜,因此这时间便是最要紧的,分毫都耽误不得。” 萧焰无奈,只好立即离去,而风浣凌则转身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前朝。 由于突降大雪,虎啸国皇帝呼延烈召集百官共商抗灾事宜,而在这百忙之余他还不忘神龙国来使的大队人马还在灵舟中驻守,特意派国师前往表示慰问,并请他们移步入住到更为舒适的皇城之中。 这显然是个极好的借口,就连留守在灵舟里的神龙国郎中令大人南宫安夜都找不到理由回绝,只好任由沧道安排着带人下了灵舟,入驻皇城。 前朝的忙碌将后宫衬得倍显清冷,风清媮的宫里本就没什么人,因这一场大雪,她更是顺理成章地将所有宫人都安排出去做扫雪等杂事,待得风浣凌到来时整座宫殿便只余下她一人独立在被皑皑白雪彻底覆盖的庭院里。 “四妹倒是守时得紧。” 本就肤色胜雪的风清媮,披着红狐大氅站在一片雪白中,愈加显得艳光四色明丽无方。 “三姐当真要与我同上七星山?据闻那山中本就凶险,如今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只怕会让那里更为险恶。” 风浣凌上前主动挽起她的手,竟如满地的霜雪般冰冷得好似没有一丝人气儿。 “不怕的,我已经求得国师帮忙,我们倒不必辛苦跋涉过去。” 昨晚风清媮便提到自己曾与沧道结盟,因此当风浣凌听她如此说并没觉得如何惊诧。 坐上沧道的小灵舟后,他们异常顺利地离开皇宫,飞往皇都虎城后方的七星山。 虽然灵舟上风浣凌身边还有芝兰与鬼火假扮的颜无畏,但无论风清媮还是沧道她都暗藏着防备。毕竟几年前他还只是太子身边的小小谋士,而那时便已经算初露锋芒,但如今看来那时的他已然有所保留,至少他是剑修高手的身份就未曾显露半点。 芝兰瞥了眼主子的眼色,主动打破沉默道:“国师大人,奴婢不比各位博学广见,不知可否劳烦国师跟奴婢说说白虎神兽的事?” 正在操控罗盘指引小灵舟缓缓前行的沧道看都没看芝兰一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道:“白虎是最令妖邪胆战恐惧法力无边的神兽,是战伐之神,与青龙同是镇邪神灵。民间传说白虎有避邪、禳灾、祈丰及惩恶扬善等神力,是权势尊贵的象征,更是威武军队的象征。因此许多尚武从军者对其最为崇敬,虎啸国最骁勇的军队挂的便是白**,兵符上皆有白虎像。其下七营皆是以二十八宿中的西方七宿命名,以示拱卫出战神形象。” “战伐之神?”芝兰面露惊惧,“那我们才准备唤醒白虎神兽,就空然在九月天降了如此大雪,会不会是不吉之兆啊?” 沧道闻言失笑道:“勿需担心,白虎虽为战伐之神颇为凶悍,但女皇陛下既然已先后召唤收服了青龙与朱雀神兽,再收服白虎想来也非难事。至于这场大雪,就算是为即将再次现世的白虎神兽而下,那也应是表达喜悦的祥瑞之雪。” 祥瑞之雪? 风浣凌抑不住暗自冷笑,西方白虎是代表秋季的神兽,又不是主冬季的玄武兽现世,怎么会以降雪为现世祥瑞?! 芝兰对祥瑞之雪的说辞没有深究,继续问道:“敢问国师,为何贵国的白虎神像没有像我神龙国或是火凤国那般供奉在皇宫之中,而是将神殿建在了七星山上啊?这七星山,可是如青龙山一般是呼延氏皇陵所在?” “姑娘倒是聪慧得紧,这七星山的确就是呼延氏皇族的皇陵。”沧道扭头似笑非笑地扫了眼芝兰,但眼角余光看向的却是旁边的风浣凌,“虎啸国人最重先祖,因此把白虎神殿建在这里是镇山驱邪,守卫祖先。” 第192章:咎由自取 http://.biquxs.info/

七星山距离京都虎城其实并不算远,若是平时的正常天气里,纵马从皇城出来到山下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因此灵舟稳稳慢慢行,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白虎神殿。 九月天突降的这场诡异大雪,将整座七星山层层掩没,原本苍翠的山体如今只见皑皑一片。 站在依山势垒砌的白虎神殿前,看着那直比虎啸国皇宫还要气势雄浑的嵯峨殿宇,那圣洁的白色外廓几乎与背后的雪白山峰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极尽圣洁,将出现在其面前的所有生物都衬得倍显渺小。 在这瞬间,风浣凌忽然有种是来朝圣的错觉,她甚至无法想象若没有这场大雪的话,这座楼宇嶙峋的圣洁神殿会是怎番光景,它似乎就是应该掩映在皑皑白雪之中的。 沧道当先踏上层层白玉阶,来到至少有五人来高的白玉石门前,单手抚住其上精妙绝伦的神秘花纹,口中默念了一段什么,而后才用力推开那扇厚重的石门。 “神殿圣地向来不准外人擅自踏足,本座带着女皇陛下进去,其余人等便请留在这里静候佳音吧。” 国师此言一出,还不待芝兰与鬼火表示反对,风清媮竟然当先站了出来提出疑义。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把风浣凌与灵舟里的那些人分开,单独引到这里来,就把她交由我处置的!” 见到风清媮露出真面目,风浣凌不怒反笑,看向国师道:“玄冥,若说你上次费尽心机地引我到苍茫山,是为了解开烛龙与穷奇的封印,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一头雾水的芝兰与鬼火面面相觑,而后又齐齐看向神殿门前的沧道,他分明是虎啸国的国师,怎么女皇陛下却叫他“玄冥”呢? “沧道”哼哈怪笑着挥了下宽松广袖,转瞬间,不仅那身国师的素锦白袍变成了玄墨般的暗黑色,连他的身形面容都随之发生巨大变化。 变回原貌的玄冥,轻扬着眉梢道:“我若说这次引你来,只是想让你为我召唤出白虎神兽,你可相信?” 风浣凌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那我宁愿相信你只是为了帮风清媮跟我报仇。” 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玄冥不置可否,风清媮则怒道:“风浣凌,亏你还知道我恨你入骨!你不是很聪明么?你不是把我整个风氏都玩弄于股掌之上,最终算计谋害得我们九族被诛,踏上了你颜氏的旧路么?对,我现在不该叫你风浣凌,你明明是颜无双!” 鬼火听到这翻话倒没什么反应,芝兰却难掩震惊瞠目结舌。 颜无双之名,莫说是神龙国子民,即便在整个归元大陆也是曾名噪一时的女子。 可是,她伺候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主子,怎么突然变成已死的颜皇后了呢?芝兰倒还记得男主子龙御沧曾珍藏着一副颜皇后画像的事,如今想来,难道从一开始男主子突然决定迎娶风四小姐,便是因为知晓颜无双已经“变成”风浣凌了么? “难怪我那懦弱的哑巴四妹突然性情大变,原来是被你这毒妇给夺舍重生,你分明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目眦欲裂的风清媮还在继续怒吼着,“颜无双,你顶着我四妹的模样,害得我好苦啊,害得我风家全族好苦!若不是你的千般毒计步步谋算,我岂会名誉扫地美貌被毁,最后不得不远嫁到这蛮夷之地来,受尽呼延烈的折辱凌虐?!” 风浣凌冷笑道:“无论是你还是整个风家,会落得如今的结果皆是咎由自取!若没有你父亲背信弃义地栽赃谋害我父亲乃至颜氏全族在先,我又岂会死不瞑目,重生到你的哑巴四妹身上?若不是你构陷残害在先,我又何须代原本的风四小姐对你以牙还牙?怎么,只需你风家嫡氏欺压谋害别人性命,便不许别人反击报复了么?” 玄冥倒是难得好耐性,竟然就那么孑然独立在层层白玉阶梯之巅,站在神殿门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两个女子争吵分辨。 “哼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嘴硬?”风清媮咬牙切齿地自袖中抽出把匕首来,“这是父亲在我出嫁前,赠予我的护身保命之物,今日我便要用它来了结你的性命,以慰枉死的父亲与风氏族人们的在天之灵!” 傲立于高处的玄冥分明是袖手旁观的意思,但芝兰与鬼火却看不得风浣凌的安全被威胁,看到风清媮癫狂地举起匕首,便赶忙双双上前相护。 风浣凌却摆手让他们退开,“风清媮,你以为你服下入魔丹,便能杀得了我么?在内宅斗时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就算你已入魔,我却连个初级修士只怕还算不上,但你依然不会是我的对手!” 本就已怒火攻心的风清媮哪里受得了这般挑衅,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染血般变成诡异的赤红色,随即那张秀美绝伦的娇容也开始由白变红,渐渐扭曲变形。 “颜无双,我今日非要亲手杀了你这贱人不可!”风清媮发出声已然不似人类的尖啸,随即便举着匕首猛刺而出,“我要将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我定要让你知道何谓不得好死!” 眼看着尖锐利刃一寸寸逼近,风浣凌始终冷静从容,直至渐渐兽化的风清媮冲到近前时,方才倏地抽出腰间的啸天剑。 随着一声虎啸龙吟般的清越锐响,手起刃落,一剑封喉。 风清媮因兽化而骤然变得强壮高大的身子,还保持着凶猛的前冲之势,但她青筋浮凸的红色头颅却已然飞上半空,诡异地看着自己的无头之躯僵硬地又向风浣凌跑了几步,而后才缓缓倾倒在地。 “这就是咎由自取的不得好死。” 回剑甩手间,风浣凌手中那把啸天剑上残余的血迹,在绵软洁白的雪地上溅出朵诡艳至极的血花。 沉默良久的玄冥,在此刻拊掌道:“女皇陛下好身手,好剑法,好手段!” “那也比不上魔鬼大人的手段狠厉,对于利用过的人儿,竟然能舍弃得如此决绝彻底,当真让人想不心寒恐慌都难。” 面对玄冥这个大魔头,风浣凌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心知自己对付风清媮不难,但与他匹敌却是天方夜谭,于是她转头吩咐道:“芝兰、鬼火,你们就留守在这里,若是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擅入神殿一步。” “皇上!” “主人!” 芝兰与鬼火异口同声表示抗议,风浣凌却只神色肃厉地摆了摆手,而后便毫无商量余地的转身踏上层层白玉阶梯,走向神殿门前恭候已久的玄冥。 白虎神殿里不似常有人来的样子,但却不见灰尘,四周景物皆是一片层次分明的洁白色泽,就连角落中都纤尘不染,好像俗世中的尘埃都无法染指这里的神圣。 风浣凌还是第一次被一座建筑物震慑,触目所及其实并不见得如何奢华或精美绝伦,但就是这些简单到极致的白色,却带给她比万千华彩还要巨大的冲击。穿过前殿后,她的掌心甚至已经微微汗湿。 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的玄冥并没有多看周围一眼,只是一路引领着风浣凌来到神殿深处的核心之地——供奉着白虎神像的战神大殿。 “这就是战神殿,里面供奉的就是白虎神像。” 言罢,玄冥打开战神殿的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风浣凌并没有立即行动,警惕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虽自知,绝不是你这堕尊的对手,却也不会再任你肆意利用!” 先是烛龙后是穷奇同,风浣凌实在不想再助玄冥扩大势力,因为那样最终毁掉的肯定是他们人族联盟。 “放心,你这一次的价值已然实现,我请你进去,是为了你好。”玄冥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温柔,以至于他周身阴寒的妖邪之气都暖了些,“你不是想召唤出白虎战神来对付我吗?去吧,等你召唤成功出来时,一切应该就已然尘埃落定了。” 看着玄冥一步步走近自己,风浣凌退到最后,背脊已然抵在了战神殿的冷硬门板上。 “你,你要怎样?” 玄冥不语,继续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鼻息可闻,垂眸凝视着她开开阖阖的朱唇,万古寒潭般幽邃的目光渐渐升温,无法自抑地想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不要!” 大惊失色的风浣凌双手齐出,奋力推向玄冥胸口,不料却向推到片实墙般纹丝不动,反倒是自己被震得重重向后倒去,背脊将战神殿的门生生撞开。 “你逃不掉的。” 依然止停在门外的玄冥负手而立,面色已然恢复冷沉,但眼底的柔光却还如暗夜中的点点微弱星光般闪烁跳动。他抬手一挥广袖,战神殿的白玉石门重又缓缓闭合起来。 玄衣如墨的玄冥长身玉立在石门外,风浣凌孑然独立于内,在石门彻底闭合的瞬间,她依稀看到一抹白衣若雪的皎洁身影突然闪现。 只是待她想冲出去看个仔细时,才发现殿门早已紧闭,任她如何尝试都无法打开,不动如山。 第193章:一决生死 http://.biquxs.info/

感知到啸天剑出鞘便不顾一切赶来的龙御沧,眼睁睁看着风浣凌被隔绝在一门之内,刹那间忽然有种如此一别,便要到天荒地老终此一生亦难再见的错觉。 随着战神殿的大门重新紧闭,并不算太过厚重的两扇门,却将内外两边的人生生隔成了两方天地。 沧道稍早前还柔光流转面容上,此刻只余彻骨阴寒,深眸幽幽望向龙御沧,嘴角勾起抹不见笑意的浅弧。 “明知是陷阱还要义无反顾的跳进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最为冷静绝情的月神殿下,竟然变得如此感情用事了呢?天帝若是知道,只怕要更加失望了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龙御沧睥睨了一眼玄冥道,“你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来布这个局,我又岂能让它白白浪费?” 玄冥冷笑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能调动神兵天将的月神么?天帝既然放了你入轮回,定不会在你元神归位前帮你分毫的。我在苍茫山和这七星山脉一带,都已安排下数以万计的魔军,而虎城内自呼延烈而下,选择归顺的都已被我喂下入魔丹,不肯归顺的都已入了魔兽们的口腹……” 这便是龙御沧一路探索,发现苍茫山与虎城一带,似乎除了树木山石便再没有任何动物生气的原因所在。 数以万计的魔军蛰伏其间,单是每日进食所需便已十分惊人,任它再凶猛或数量庞大的野兽,也只能沦为魔兽妖兵们的餐点罢了。 适才玄冥说得没错,龙御沧虽然已经唤醒元神,但实际上并没有变回真正的月神。他当下所能利用的力量,只有元灵山等修真者及各国凡人的势力。 就算天帝在神界能够洞悉这里的一切,也绝不可能会动手帮他,因为这些本就是他必须的经历的锤炼。 “若单自数量上来看,你所掌握的兵力似乎很占优势,但即便是成百上千名凡人军将联合起来,也未必敌得过一只毫无人性的魔兽。”玄冥负手缓缓踱步在龙御沧身边绕行,“更何况我身为妖魔之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顾一切,即便是屠尽一城的生灵也可毫不犹豫。而归降于我的人,只要喂下入魔丹便可瞬息成魔,可是你呢?你要顾忌的,比我多了太多太多,所以注定无法与我匹敌!” 龙御沧的元神身为神族,虽也视同这些人族如蝼蚁般渺小,却终究无法像堕尊那般不择手段残酷暴虐。 如此一来,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结盟,看似以风浣凌为首的联盟大军即将形成可以与妖魔大军对抗的趋势,实则根本毫无胜算。 因为他们与妖魔相比,要顾忌的实在太多了。 “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龙御沧冷若霜月之辉,“你利用她逼我来到这里,为的无非是在这没有任何外界干扰的地方,与我来场一决生死的比拼。这也正合我意,因为只有与你一对一决战,才有可能避免之后整个归元大陆的生灵涂炭。只有彻底除掉你这个罪魁祸首,才可能彻底结束此次妖魔入侵人界的巨大浩劫。” 玄冥点头道:“听来是这个道理,可惜,你只怕没那个本事能胜我!” 最初,他们同为神族中的少年翘楚者,那时便经常被人拿出来做比较,只是始终都没有个让所有都信服的结果。 似乎从那时起,便已然注定他们两人间的纠葛无休…… “你早在前几世时便开始准备这一世的计划了吧?作为神龙国的鼻祖皇帝,却故意把陵墓地宫选在了三国交界处的苍茫山,为的便是在这一世引得归元替你去解开烛龙与穷奇的封印。当然也是因为将陵墓设在那整个归元大陆最深的深渊,积蓄着最多妖邪戾气的所在,对滋养强大你的神魂魔性大有好处。” 龙御沧说话间,慢慢脱去了厚重的雪狐大氅外袍,言语意味不是试探也不是探询,而是在陈述事实。 他与他之间的博弈,最早要追溯到玄冥仍是冬神,还没有堕入魔道的时候。大概已经过去几万年的光阴了吧,这哪怕对于他们这些不老不死的神族来说,也算得上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时光。 不过,虽然已经对玄冥各种狠辣的行事手段极为了解,但从寂宸到龙御沧,却始终不明白为何他偏偏要与自己过不去。 似乎但凡是他所拥有的,玄冥便要想尽办法去争抢过去,最后甚至不惜离开神界,成为更加无拘无束的魔。 或许除了“宿命”,便再难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我早就说过,但凡你所拥有、你想好好守护的一切东西,我若抢不来的,便要将其彻底毁灭!”玄冥对于龙御沧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否认,比北溟域中的万年玄冰还要阴冷的眼底,闪烁着诡异的火光,“只可惜,曾经身为众神典范的寂宸实在太过无欲无求,好像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入他的眼,让我想与他争抢都不知能抢些什么。” 战神殿门外的气温,已然骤降到比室外的冰天雪地还要寒冷上几分。 “何其庆幸,元羲用神体所化成的大陆,竟然能孕育出一个那般特别的元灵,特别到让不通人情的你,渐渐开始沾染上人间烟火。寂宸,其实自从你选择要与归元一同遭受六界轮回的刑罚时,你便已经不再是因心无点尘而无比强大的神祇了。有了人情,便也有了人的弱点软肋,你已不再是神,也就注定再也斗不过我了!” 玄冥连曾经一手创建起来的神龙国,都可以毅然决然地割舍,倾尽所有去“成全”寂宸与归元这第九次轮回转世,也是最后一世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为的便是在最重要的时刻,彻底夺走这位真正天之骄子的一切。 因为神性中的冷绝,寂宸原本所“拥有”的东西其实很少,以他那种淡泊冷情的性子,几乎是没什么可在意和无法割舍的。 这一度让玄冥几近绝望,因为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伤害折磨的,便是真正无欲无求的人。 无欲则刚! 没有任何私心索求者,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软肋可以供人拿捏,也没有任何东西会因被他人夺走而愤怒气恼,因为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龙御沧默默听完玄冥说完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言语,只是伴着阵流雪回风的清冽之气,亮出了通体雪白无暇的雪龙鞭。 “我用白虎精魂在这神殿设下了诛神阵,你我必须有一人身死方能破阵离开。否则,不仅六界之内没有任何人能进得来,即便合你我神力也出不去!” 对玄冥而言,即便血洗整个归元大陆,也不过是逼龙御沧与他决一死战的手段。 他与他之间积累了数万载之久的恩恩怨怨,若想了结,惟有一死方休。 白虎神兽他早在秘密掌控虎啸国时便已召唤出来,但由于其忠于旧主归元不肯臣服,他便联合玄武神兽及穷奇、烛龙之力将之伏诛,促成今日得与龙御沧死战的局面。 最初玄冥命紫灵借风清婉的外形来策反风清媮,为的便是利用她让风浣凌不得不就犯,进而将能轻易洞悉一切的龙御沧,顺理成章地引入这个死局。 被结界困在战神殿里的风浣凌,既是对龙御沧的最佳牵制,又是给获胜者准备的终极“奖赏”。 “既是用白虎精魂设下的诛神阵,至少还有一种办法可破……” 不待龙御沧把话说完,玄冥骤然祭出玄铁锤,以雷霆万钧之势幻化作一道惊雷直砸向他胸口要害。 玄冥狞笑道:“白虎已死,即便西方七宿还会汲取天地灵气再孕育出新的白虎,你也等不到那一日的到来了!” 虽遭强敌突袭,龙御沧却仍面不改色,手中雪龙鞭看似随意的一挥,万千变化无尽的劲风立时喷薄而出,化作虚虚实实的千百条张牙舞爪的怒龙,吞掉了玄铁锤所发出的道道雷电玄光。 那些雪龙般的气刃看似虚无,但一个“摆尾”,便会在殿内白玉精石的墙壁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就好像是被绝顶高手重重划了一剑般。 因此,不多时,四周稍早前还平整肃穆的墙壁,便多出无数条狰狞“伤疤”,密密麻麻得几乎遍布每一寸角落。 玄铁锤每一击都伴着闷雷般的巨响,而雪龙鞭则是每一鞭皆夹带着怒龙上天入海之威,再经过空旷密闭的大殿带出阵阵回响,真个是声势惊人,振聋发聩。 对战的两人不过刚刚开始,白虎神殿内却已因经不住波及而响起阵阵碎裂声,最后更是像地震一般,整座巍峨神殿都开始剧烈晃动,殿内砂石下落如雨。 但因为有“诛神阵”的支撑,这座神殿即便看上去再如何支离破碎,一时间却也不会彻底坍塌倾倒。 而身在战神殿的结界里,无论外面如何山崩地裂,风浣凌也感觉不到丝毫震荡或波及,这也是一门之外的两位神祇敢放手激战的原因之一。 第194章:重造新生 http://.biquxs.info/

那是龙御沧么? 仅仅透过一隙瞬间看到的白色身影,让风浣凌有些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但转念一想,自己适才斩杀风清媮时已然拔出啸天剑,而龙御沧曾说过,只要她拔剑,无论他当时身在何处都会马上赶过来。 难道这次玄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借她引龙御沧单枪匹马地到这里来?! 风浣凌深吸口气,将心头那些沉重的悒郁暂且驱散,殿门以她的能力已然无法打开,无论外面的人是否是龙御沧,玄冥又要如何害他,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召唤出白虎。 于是,她收整心神,开始仔细打量所处身的战神殿。 与其他几国的神殿中只有一座壮观神像不同,这战神殿的中央虽也伫立着一尊高至穹顶的白虎神像,以其为中心的四周还看似不规则地安放着七尊较小的雕像。 风浣凌对那七尊雕像看着有些陌生,不过略作猜想便推断得出这七尊雕像,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西方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 殿中并未见任何照明的灯火烛台,只有镶嵌在墙壁之中不知是何物的宝石状东西在隐隐泛着迷离白光,成百上千块地叠加起来,便将整座大殿都给耀得犹如白昼。 这战神殿里的一切再如何神奇,风浣凌也只是匆匆看过一遍,就又回到中央的白虎神像前。 白虎神像周围的七宿是对应着天上星宿位置排列的,因此风浣凌也不敢冒然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开始召唤白虎,仔细推算一番才寻了个较安全的点位站定,抬首正好看到白虎神像睥睨俯视的面孔。 她先向神像规规矩矩的深施一礼,而后才开始静心宁神地捏紧手诀,口中默念起冗长古老的召唤咒语。 随着幽长空灵的咒语在空旷的战神殿中悠悠盘旋、回荡,七宿的白玉雕像开始晕出层层轻浅光华,渐渐凝成点点星光,又渐渐汇聚成条条星河,犹如百川入海般源源不断地流淌进中央威武雄伟的白虎神像里。 龙御沧与玄冥在门外斗得不死不休时,战神殿里却始终静寂安宁,惟有幽远空灵犹如挽歌般的古老咒语绵绵回荡。 按理说玄冥早已召唤出白虎神兽,且还占那战伐之神伏诛断魂,风浣凌断不可能再召唤出白虎神兽来。 可是,随着她入定般心无旁骛地反复念诵着咒语,自西方七宿雕像中流淌出来的星点微光越来越多,最后隐隐汇成了七条璀璨星河,将那星星点点的灵光不断输送到居中的白虎神像之中。 随着光点渐渐覆盖了整座白虎神像,本应再没有半丝神灵气息,仅仅是座冰冷石雕的粗砺的石质表面,开始变得细致滑腻,仿佛是刚刚被抛光出来的羊脂白玉。几乎透明的晶莹表皮下,隐隐可见点点微光还在不停的积累聚集,似要将雕像内部都尽数填满。 再微弱的星光,若是成千上万地积聚起来也可与日月争辉。 双眼轻阖的风浣凌浑身只有双唇在不停蠕动着,她似乎并未感觉到周围的变化,但越聚越多的星点微光,却将她沉静隽永的面容耀得如白玉生温,容光焕发若神女降世。 风浣凌有些迷茫,当第一遍的召唤咒念完,她感觉面前的白虎神像没有任何反应,她正欲继续再念一遍时,脱口而出的却完全是串她并不熟悉的咒语。 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她整个人明明神智清明,却又有些无法自控地进入某种极其特别的状态。 比之召唤神兽的咒语,这种咒语显得更为晦涩冗长,消耗也是前所未有的大,而且她想停也停不下来,只能不停念诵出脑海中莫名冒出来的东西。 等到终于完成,她整个人好像霎时被抽走了所有精力灵气,浑身一软便瘫倒在地昏睡过去。 她不知道白虎战神到底被召唤出来没有,也再没力气去多想这些,她虚弱得只想恣意地睡个天昏地暗。 结界中的战神殿感知不到时光的流逝,也没有可以凭借记时的工具,而陷入漫长昏睡的人也根本不需要计算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当风浣凌终于自深层昏睡中恢复些许意识时,第一感觉是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正一下一下地粘到她脸颊上。 待感知又多恢复几分后,她发现到那应该是什么东西的粘湿舌头,霎时便觉得有些恶心,猛地惊醒。 风浣凌睁开双眼,最先看到的是一条生着绵密的小倒刺的血红大舌头,然后是一颗圆圆大大的白色虎头探了过来,一双金光流转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个不停。 “你难道是……白虎……神兽?” 涣散的神智开始快速回笼,风浣凌知道眼前这家伙要想伤害她或吃她也就等不到她醒过来了,所以很快意识到这只应该就是她耗费了极大精力才召唤出来的那只白虎战神。 不过,她怎么越看越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呢? 白虎神兽没有像青龙或朱雀那般,开口便直接吐出她能听懂的人言,而是吐着还不及收回去的舌头欢快地点了点头,见她想要坐起来时,还蹦跳着跑到后面用大脑袋顶她的背脊帮她起身。 “好乖。” 被那毛绒绒热呼呼的大脑膜顶着背脊,风浣凌舒服地随口称赞了一句,但转念间便觉得心中怪异的感觉更甚,于是她赶忙站起身仔细去看那白虎,霎时便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 白虎神兽不是堂堂战伐之神么?不是天下武将都要心怀崇敬的战神么?眼前这家伙是白虎不假,如雕像一般肋生双翅也不假,但分明就是只乳臭未干的小老虎好不好!哪里像凶猛骁勇的战伐之神了?! 白虎神兽……好吧,或许叫小白虎更为恰当。 它显然感觉到主人的情绪,歪着圆圆的小虎头,委屈地呜呜了几声。 受不住那无辜的小眼神,风浣凌无奈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探问:“你是不是跟小龙、小凤它们不是一批的?呃……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重新投胎过了?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有成年哪?” 小白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又用极是生涩稚嫩的声音应了声“是”。 好孩子啊,学得真快,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够学着说人话了! 风浣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动的痛哭一场,她曾经想过千百种召唤出白虎战神后会是怎样一种情景,其中大半都极其凶险,剩下的便是与召唤出青龙与朱雀的情况差不多。但是从来没有一种,与现下真实的情况相同。 她怎么会碰上一只“重新投胎”的小白虎呢? 难道以后还得兼职“虎娘”?! 就在风浣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时,被忽略的小白虎又委屈地呜咽了两声,眼巴巴地看着她,有点口齿不清地道:“娘、亲,抱抱。” 风浣凌:“……” 娘亲? 这种话她刚才有说过么?小家伙怎么还会无师自通啊?! 小白虎虽说尚幼年,但个头已经跟风浣凌相差无几,所以抱起来是不可能了,她便矮下身子抱着它圆滚滚的虎头安抚了这孩子一会儿。 虽说没什么养虎的经验,但孩子她总还是养过两个的,而且若对换一下,想来小白虎的年岁应该跟她的心儿月也差不多。这样一想,她对小白虎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怜爱,陪它说了会儿话,再绕着七宿雕像玩了会儿,才准备带它离开。 然而当风浣凌来到大门前,发现自己还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这两扇门,似乎召唤出白虎也没有让这扇殿门改变什么,难道这门禁并非是原本的禁制,而是有人特意封住不让她自行出去?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就算玄冥想困住她,但龙御沧不是也在外面了么?他们是还在对决尚未分出胜负,还是他已经被…… 风浣凌甩甩头,知道这种时候胡思乱想和恐惧害怕是最没用的,所以她抱住小白虎粗壮的脖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玄冥诱她至此就是为了引来龙御沧,之前他早已在虎啸国安排好一切,那么这白虎神殿显然就是那个他为除掉龙御沧所设的终极陷阱。 那这只年幼的白虎…… 见主人看向自己,小白虎支起白亮亮的虎牙笑得满脸天真烂漫,“娘亲若想出去,小白可以。” 小白是风浣凌适才与它玩闹间,随口给取的名字,其实跟小龙、小凤一样,只是这次她选择用前面的颜色为名,没用后面的那个字。 “你可以?” 风浣凌难掩惊讶,但转念便又明白过来,只要这只是真正的白虎,那这白虎神殿就都是它的地盘,的确是没有什么是它不可以的。 那么等到她元神苏醒后,是不是整个归元大陆都可以任她这“元灵”横行了? 呵呵,这想法听起来倒还不错! 本就在发愁要怎么试探小白会不会也是玄冥的“陷阱”,见它这么自告奋勇急于表现,风浣凌自然满心欢喜地点头答应下来,放开它去到白玉石门前。 第195章:魂归本尊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原以为小白要施法,至少也得像她念几段咒语,或是做些异常的举动来,没想到它竟然就只是啪叭啪叭地走到大门前,然后人立起来将一对前爪往门上一搭,甚至都看不出费了多大力气,那两扇让她费尽力气也没打开的门,竟然就那么轻飘飘地被推开了。 “……” 她好想立即唤醒自己的元神啊! 到时候是不是也就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随便呼风唤雨,在归元大陆上对旁人来说再难办到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让她勾勾小指头而已? 抬起手正准备摸摸小白的大脑袋以示嘉奖时,风浣凌却被门外的情境震惊得僵住所有动作,头皮一麻,一道寒气让她整个人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底板。 待略略缓过神来,风浣凌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到底在里面昏睡了多久?难道是传说中的山中仅一日世上已千年么?为什么她进去前还好好的外殿,如今竟然变得如此惨不忍睹? 更奇怪的是,明明外殿已是片废墟般的残垣断壁,可上方的穹顶却并没有塌陷下来,使得让整个场景倍显诡异。 接着,风浣凌在满地砂石间发现了点点血痕,她心头猛地一紧,想也不想便顺着血迹向外走去。 白虎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它却会看主人脸色,因此也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边。 风浣凌的确在战神殿里面昏睡了很久,否则借她灵力及西方七宿拱卫而新生出来的白虎神兽,也不可能在她正常的一觉之间便长成幼虎。不过她昏睡的时间虽长,却也还没到千百年那么久,大概不过就是二、三个月的光景。 在此期间西方七宿没少为她输送灵气,否则还没修行到“辟谷”阶段的她,只怕要活活饿死在里面了。 不过彼时的风浣凌还不知道自己一觉睡了近三个月,看到地上的血迹后,她知道龙御沧定是与玄冥定然经过场恶斗。她不知道最后的胜败如何,也顾不得这般冒然顺着血迹找过去会不会变成自投罗网,被玄冥给逮个正着,她只急着找到龙御沧,暗自祈祷着他平安无恙。 顺着来时路折返便发现,除去战神殿以外,整个白虎神殿内部都已经被破坏得支离破碎,只不知什么原因没有造成整体坍塌,否则这里定然会成为真正的一片废墟。 直至走到最外面的入门大殿,风浣凌才终于看到一路找寻的身影,但她却几乎认不出那两个皆是满身血污,却还在各执残刃两相对峙的人,究竟哪一个才是龙御沧。 风浣凌还怔在原地茫然发愣时,白虎忽然昂首仰天怒啸了一声,随即便如一道白色劲风般急扑向其中一人。 那般面目狰狞獠牙森寒的凶恶模样,简直与不久前还在对主人卖萌的小白判若两虎。 “小白别……” 风浣凌生怕小白会误伤了龙御沧,但很快她发现被它扑倒的是手执玄铁锤的玄冥,于是她赶忙便跑向另一边。 那般狼狈虚弱的龙御沧,是她从未曾看到过的,直看得她心像刀剜一样的疼! 龙御沧已经与玄冥不眠不休地整整恶斗了三个月,若不是有诛神阵支撑着,这白虎神殿早就已经被他们斗成了一片残渣。 但是即便元神再如何强大,但现在的两人终究还困在肉体凡胎中,因此在谁也杀不掉谁的情况下,他们的身躯都已经有些无法承受这般极限疲惫的煎熬。 因此在看到风浣凌带着白虎出现时,他最初还以为是自己相思成疾,所以产生了幻觉。 “凌儿?你怎么出来的?” 也顾不得自己手上还满是血污,龙御沧小心翼翼地捧起风浣凌明显消瘦的脸庞,这才发现她竟已泪流满面。 “别哭,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本想为她擦干眼泪却徒劳地用满手血污染花了她的小脸儿,龙御沧立时少见地有些手忙脚乱,不顾自身虚弱匆匆使了个清污咒让自己重回干净清爽,而后才执起雪白衣袖为她轻轻拭去满面斑驳。 “都是我不好,我明明早已看出风清媮是故意骗我,却还是走进她的圈套。虽然当时已经没别的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可是,可是我不该用啸天剑把你引来的。”风浣凌语无伦次的哽咽着,“你伤得重么?鬼火应该还在外面,我这就去找它来为你……” 龙御沧一把拉住她,勾起抹朗月清风的浅笑,道:“我没事的,你在这里好好等我就好,待我将玄冥解决掉,就带你一起出去。” 另一边。 任白虎再如何愤怒凶猛,任玄冥再如何已疲惫不堪,尚年幼的小白想要弄死他堕尊为先辈复仇终究太难,它每次扑上去不过须臾便会被他狠狠甩开,最后徒劳地给自己弄了一身伤。 但本就气虚的玄冥被这么一折腾,也不指望再夺取龙御沧的性命了,只是冷笑道:“想不到元神还没苏醒,竟然就能借西方七宿之力再孕育出一只白虎神兽,风浣凌,我还当真是小看了你!” 还窝在龙御沧怀里的风浣凌,缓了缓才明白他话中意思,之前想不通的许多事瞬间便通透了,“彼此彼此,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能狠毒无耻到这般地步。不过这回总算让我彻底看清了你,日后我定要率领联盟国的正义之师,将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统统逐出归元大陆!” 这番狠话却让玄冥听得仰天大笑,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我等着那一天”。 小白却不屑道:“还等什么?娘亲,难得这邪魔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应该趁现在就灭了他永绝后患才是!” 风浣凌一听是这个道理,虽然龙御沧的状态不比玄冥好,但至少他们现在人数上占优势,若是联手诛杀了这个罪魁祸首也并非不可能。 不想玄冥却笑得更为猖狂,“好啊,那你们尽管来杀我好了,那可真真是求之不得的!我终于可以摆脱这身碍事又麻烦的凡人皮相了!” 此言一出,风浣凌还以为玄冥已经疯了,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顿时彻骨生寒。 “你的好夫君难道没告诉你么?经历过九世轮回,一但我肉身死去,元神便可回归正位,彻底变回真正的神族。不过,他没告诉你这些倒也情有可原,因为我和他身死后不过是再继续做回神或是堕神而已,但是你若失去了这最后一世轮回的肉身,只怕……” 玄冥的话还未及说完,龙御沧手中伤痕累累的雪龙鞭便已然脱手而出,柔韧鞭身化作一道直挺挺的闪电,劲风凛凛地直刺向其哽嗓咽喉。 而说了那么多,玄冥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不避不让地迎上雪龙鞭之刃,同时拼尽所有余力将手中的玄铁锤狠狠砸了出去,但目标却并非龙御沧,而是风浣凌。 所向披靡的雪龙鞭径直穿透了玄冥的咽喉命脉,其实更确切地说,是切断了龙璟溟这具肉身的命脉,几乎将他颗头颅都给削了下去。 诡异的是,他在最后陨命之时,血污狰狞的面庞上露出的却是抹得意大笑。 只是刀锋般的长鞭已然切断他的喉咙,所以他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来,直至尸身虚软倒地,也只是在扭曲的面孔上留下个古怪阴邪笑弧。 彼时的风浣凌则完全没料到玄冥在最后的拼死一击,竟然是会冲着自己,电光火石间她却无暇惧怕死亡,最先想到的竟然是若受下这一锤,是不是她就可以“绝处逢生”,也遭遇什么天劫然后唤醒体内的元神? 若是如此,她倒是不介意被砸一下,左右也不会真的死掉,还有机会找回那个最强大的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但在玄铁锤即将砸上来的生死刹那间,忽然有道白色身影挡在她面前,她只觉得自己是被整个抱进了他的怀里,下一瞬头顶便喷薄出一片灼热水气。 虽没亲眼看到,但她扑鼻的血腥为让她知道,那定然是他因为护她,背心被玄铁锤砸到而喷出的热血! 风浣凌的整个世界霎时安静得再听不到半点声音,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被放慢了速度,就好像随时会将所有画面凝结冰冻。 她眼睁睁看着龙御沧雪白的衣袍再次被鲜血染得猩红刺目,眼睁睁看着他脱力地松开怀中的她缓缓倾倒,眼睁睁看着他血色尽失的俊颜绽开抹前所未有的绝美浅笑,眼睁睁看着他薄唇轻动对她说了句什么,眼睁睁看着他倾倒在一片砂石之中,眼睁睁看着他胸口因被玄铁锤的尖刺贯穿而血流成河……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们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他要对她以死相护?! 看到龙御沧还在轻动着不断溢出鲜血的薄唇,风浣凌赶忙跪倒在他身边,可脑中却还是一片空白,耳朵里轰轰嗡鸣着什么都听不见。 “你不要吓我,玄冥都已经死了,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出去,出去就可以找鬼火来救你了。你不能死,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知道吗?我不准你死!你怎么可以死,你是神啊,你是月神啊,你不是永远都不会死的么?你怎么可以……” 第196章:月逝国殇 http://.biquxs.info/

风浣凌语无伦次地伏在龙御沧身上涕泪横流,几次试图抱起他的身子都未能成功,不过如此一折腾,倒是让她的耳朵渐渐又能听到了。 “不要哭,没事的,我只是……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忘了刚刚玄冥的话么?我与他肉身死后,便会魂归正位,回到原本的身份。所以,我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才是真正不死不灭的神。” 龙御沧很想再次亲手为她拭去染湿腮边的泪痕,却发现自己已经连抬起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说话的声音也无法控制地一点点消弱下去。 “真的么?你可不能骗我,我真的会一直等到你回来的。” 想起稍早时玄冥的确这样说过,风浣凌渐渐缓过神来,可眼看着龙御沧的生命渐渐被抽离,哪怕明知道他的神魂会回归本尊并不是真的死去,她还是没办法不难过。 “恩,我答应你,一定会尽快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永远不分……” 终究还是没能说完最后一句话,龙御沧永远地闭上了双眼,若不是一身血红刺目,那般平静安祥的模样,就好像只是累极地沉沉睡去了而已。 风浣凌将他的尸身紧紧抱在怀里,边轻轻地为他拭去唇畔的血迹,边喃喃自语地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只是到时候,你便再不是龙御沧了对吧?我知道你原是想在这一世好好与我做一世凡人夫妻的,可是终究逃不过宿命的捉弄……你再回来,就是寂宸了,是我更加可望不可及的神……到时候,我们当真就能再也不分开了么?会么?我希望会……” 小白看到主人如此伤心也很不好过,凑到近前小心翼翼伸出舌头为她舔去面颊上的晶莹眼泪,入口竟是异常苦涩的滋味。 这就是人族眼泪的味道么?看来伤心难过的感觉,真的非常糟糕啊。 直到眼泪哭干后,风浣凌才重新振作精神,背起龙御沧渐渐冰冷的尸身,与小白一起走出白虎神殿。 就在他们刚刚踏过大门口那高高门槛的瞬间,这座气势雄浑却已支离破碎的神圣宫殿,瞬间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刹那间彻底的坍塌,将里面的一切尽数掩没。 风浣凌还没想好要怎么离开,便见一青一红两道闪电迎面扑了过来,随即元灵山的灵舟也缓缓降落到他们面前。 “主人,人家在外面等了你整整三个月啊!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外面变得有多糟糕,虎啸国那些看着正常的人,竟然都变成了妖魔!我们这三个月除了等你们就在不停地除魔了,真是累死人家了!” 青龙的大脑袋只顾不停在主人怀里乱蹭,并没注意到气氛有些不对。 “里面那两位,都死了?” 朱雀看到主人背上的尸身,惯常骄傲的神色中也露出丝哀伤。 待他们平定了虎城内的纷乱来到七星山时,才发现白虎神殿都设下了极厉害的阵法。凭借四方神兽之间的某种特殊关联,心思细腻的朱雀很快便弄清楚那是用白虎精魂设下的诛神阵,除非里面困死一位真神或是有新生的白虎出现破解禁制,否则只怕找开天帝也无法强攻进去。 于是青龙与朱雀及以南宫安夜为首众人只好死守苦等,而元灵山随行而来的修士都已经先后回去了几批,现在剩下的只是些处理除魔后事和等着接龙御沧、风浣凌回去的通天峰弟子。 修真者通常对生死看得比较淡,知道身死也不过是重入轮回,但是看到大师兄竟然就这样英年早逝,众弟子都不禁一片唏嘘感伤,暗中偷偷抹眼泪的也不在少数。 鬼火与南宫安夜等人想上前接过风浣凌背上的尸身,却都被拒绝了。 风浣凌面色憔悴却肃穆凛然,神色扫过众人,发现少了某些身影不由得心头一紧,问道:“武林盟主萧焰等人呢?” 南宫安夜应道:“回禀皇上,萧盟主身受重伤,先行被送到元灵山去找医仙救治了。” 并没有听到可怕的死讯,这让风浣凌暗吁口气,随即又问了下虎城的情况,遂下令道:“郎中令听旨,朕现封你为抚西大将军,留下来处理虎啸国之乱。如今呼延氏皇族已被妖魔所染,爱卿定要代其安抚好虎啸国万千臣民,要让他们知道我归元联盟国待他们只会比过去的君主更好。” 南宫氏乃龙御沧母族,风浣凌安排其族中长子长孙南宫安夜留在虎啸国平乱,自然是有要在日后让其执掌这片国土的意思。 想到这一层的南宫安夜,当即难掩激荡地施大礼令旨受命,叩谢女皇陛下隆恩。 最终,虎啸国一行以极其惨烈的代价作为终结,归元大陆除玄武国以外的三大帝国自此结成空前强大的联盟,其余小国纷纷投靠。 各国仍各掌其正,却又重新推选出一位联盟国君主,以便统领他们共抗妖魔大军的入侵。 而这位归元大陆有史以来的第一帝王,便是神龙国女帝——风浣凌! 归元大陆联盟国新历,归元元年,一月。 在位不足两年的神龙国月帝龙御沧,于虎啸国七星山与妖魔大军首领魔王同归于尽,尸身被归元女帝带回龙城,葬于青龙山皇陵。 妖魔大军因群龙无首退回玄武国境内暂且蛰伏,其他列国虽暂缓下大战压力却仍不敢放松,各自整顿休养以待后事。 由于虎啸国京都上至皇帝下至臣民尽数化魔被诛,风浣凌在抚西将军南宫安夜,安抚好虎啸国纷乱后,又加封其为虎啸王以平呼延皇室余孽之乱,并长留虎啸国掌管西地臣民。 而与之情境相似的花神国,则由伤愈回国的第一女相迦黛重整江山。虽然似锦城损失巨大,但贵在全国上下没有如虎啸国那般皇族旁枝的夺位纷争,再加上风浣凌的暗中帮衬,很快便重整旗鼓振作起来。 风浣凌忙完龙御沧的葬礼后,仍久久无法走出失去龙御沧的哀恸,整日茶饭不思地快速消瘦下去。 火烟得知后远自火凤国赶过来,可惜即便费尽心思却也难博女儿一笑,不由得暗自神伤。 “双儿,你若再这般沉溺悲痛地消极下去,让神龙国上下,甚至是整个归元大陆上看着你、指望着你的那些如何是好?”火烟接着女儿冰雕般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逝者已矣,即便不谈那些远的人,你至少也要为归心与归月好好的活下去啊。更何况,如今你的好姐妹还不知所踪,出去找千帆的墨璇也音讯全无,难道你便不担心牵念他们的情况么?” 玄冥占据的龙璟溟肉身虽已亡故,妖魔大军虽暂且安稳于玄武国内,但妖魔的势力却并未因此被消除。 想到风浣冰和龙千帆都还在他们手里,颓败的风浣凌猛然一震,“娘亲,你可是有了他们的消息?” 火烟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我,是苍云师兄。他带着元灵山弟子清剿玄武国外围一带的妖魔余孽时,意外在苍茫山附近找到了风浣冰,刚刚才传了千里符给我,想来现在他们正在来龙城的路上了。” “此话当真?姐姐她可安好?” 风浣凌当真是高兴得有些糊涂了,火烟哪里会是跟她开这种玩笑的人?不过她不及自责,便又被担心风浣冰会不会遭受钟绣一般的噩运,被迫服食入魔丹而揪起了整颗心。 “放心吧,苍云师兄说,浣冰除了受惊过度并没什么不妥。所以为娘才特意来劝你不要再沉湎悲痛,否则大难不死,好不容易逃出魔掌的浣冰回来看到你这副样子,不知道会有多难受。”火烟倒不在意女儿的不信任,只觉得心疼,“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孩子、有母亲、有朋友,还有整个归元大陆的万千臣民,无论为了哪一个,你都必须选择坚强。” 母亲的一番话,让因失去龙御沧而神思憔悴颓败的风浣凌,犹如醍醐灌顶般找回几许生机。且不说龙御沧只是身死,神魂还在且许诺定会回到她身边。就算当真失去了他,她也没理由放任自己一味沉溺于悲伤中不愿自拔。 毕竟正如母亲所言,她现在要负责的不仅仅是自己,即便再自私地抛开其他人不管,对于归心与归月这对年幼的儿女,她又怎能狠心不顾? “娘亲,您放心,我都明白了。” 风浣凌倾身抱了抱火烟,旋即便命苏悦、芝兰等人进来伺候她梳洗更衣,转眼都已然是烟花三月的光景,她也该带着归心、归月出去感受感受春光,一同去迎接他们的姨母平安归来了。 “心儿与月儿近来可都还好?” 在闪往孩子们寝殿的路上,风浣凌才赧然想起自己许久未好好看过他们兄妹俩了。 “好,大皇子与公主最近又长高不少,走走跑跑都已十分稳当。两位殿下整日都有织瑶亲自照顾着,皇上尽可放心。” 苏悦看到主子终于肯重新振作起来,不由得暗自欣喜,捡着过去几个月里小皇子与小公主的趣说出来,努力哄逗着风浣凌重展笑颜。 第197章:浣冰归来 http://.biquxs.info/

空置已久的千寿宫,终于迎来一位旧主回归,阖宫都住处的紧张激动。 风浣凌与风浣冰皆有些憔悴清减,姐妹俩自重逢再见时起便是两相执手,无语凝噎。 原本三人同住的千寿宫,如今惟有一位风太妃归来,太后苏墨璇与钟绣至今还是音讯全无,两姐妹回忆起四人小聚时满殿的欢声笑语,再对比当下的萧索此总不禁感伤。 火烟送走苍云回来便见姐妹俩相对愁苦,特意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风太妃平安回来自是好事,再加上眼看着就是心儿与月儿的生辰,正可谓是双喜临门。双……陛下,依我看,应当借此机会好好热闹一下才是。” 闻言,风浣冰当先抹了抹眼角的湿意,展颜道:“三公主说得是,凌儿,咱们既然都大难不死便当好好珍惜眼下的安稳,莫要负了那些为此牺牲的人。咱们都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了,先好好商量商量如何给心儿、月儿庆祝生辰吧。” 风浣凌也扯开笑容点头,可看向外殿正与小白和小龙玩耍嬉戏的两个孩子,又不禁感叹道:“若是墨璇与千帆也都平安归来,那该多好啊,还有绣儿……” 龙御沧一死,他们母子三人便成了孤儿寡母,虽说与那些生计不保的孤寡母子相比,他们不仅衣食无忧且手握滔天权柄,但那哀戚悲痛的心情,却也是旁人无法想像的。 总算孩子对这些事情还比较懵懂,知道后伤心一阵子也就渐渐忘怀了,再加上整日都有活泼好动的青龙与小白虎缠着他们俩玩耍,便将这清冷的后宫又渲染出一片欢声笑语。 火烟无奈轻叹一声,默默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以示安慰,风浣冰瞥了眼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却只作不察。 但风浣凌却忽然想起件事——与玄冥接触过的风清媮既已知道她的身份,风浣冰会不会也对此有所听闻?而无论她对此是否已经知晓,又知道了多少,事到如今,她似乎都应该给她个交待。 于是风浣凌挥退了所有宫人,甚至连贴身的苏悦与芝兰、织瑶都给安排了出去,内殿中便只剩下她与火烟、风浣冰。 风浣冰奇道:“妹妹,你这是有什么要紧事只能跟我们说么?竟然连苏悦和芝兰都支了出去,以前也没见你有什么事非背着她们哪,难道说,你发现身边的人有了什么异变?” 闻言,火烟不由得脸色微变,“当真如此么?上一次玄冥带着几个妖魔混进的事我也有所听闻,但近来他们群龙无首似乎也安分许多,难不成这么快又要有所行动了?咱们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他们没有玄冥坐镇难道也敢擅自行动?” “难道是那魔尊这么快就复活了?”风浣冰眉宇间尽是凝重恐惧,“我回来之前还听那些妖魔感叹他们的魔尊不在,下面的人都乱作了一团,也不知何时才能重振声威卷土重来。怎么可能这短短几日光景,那魔王便回来了?” 见母亲与姐姐都有些成惊弓之鸟的惶惶不安,显然对于妖魔横行甚为忌惮,风浣凌心头酸痛难言,赶忙安抚道:“你们别急,我要说的不是这些,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你们不必这么紧张。” 风浣凌将火烟和风浣冰都先让回到座位上安坐,而后拉起风浣冰的手,竟然少见地紧张迟疑,难以开口。 明白这显然是有话要对自己说,风浣冰倒也不再着急了,只是似笑非笑地轻轻眨着眼睛看她要说什么。 “姐姐,在说出这个秘密前,请容许我再叫你一声姐姐。”风浣凌有些动情地红了眼眶,“这件事说来话长,可能会让你觉得难以接受,但是我觉得事到如今,我怎么说都不应该再瞒着你了。” 就这么拉着风浣冰的手,她缓缓将龙御沧是如何将惨死的颜无双的魂魄,引到当时溺水而亡的风四小姐身上,而她又如何在当时还不明因由的情况下以风四小姐的身份苟活下来,又如何筹谋计划替颜氏全族的血海深仇步步为营地展开报复。 期中许多计划都是她们姐妹俩共同策划实施的,只是当时的风浣冰并不知道自己最在意的妹妹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一个,只道是一番死里逃生让妹妹终于开窍,不再只知委曲求全任人欺辱。 “总而言之,我其实是借用了风浣凌的身份,借用了她的身子重活了一次的颜无双。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后,我早已经把你当成了亲姐姐一样看待,也愿意代替比我还要命苦的那个风浣凌,继续做你一辈子的妹妹。” 感觉到掌心的那只手已然变得冷若寒冰,风浣凌不禁有些心慌地将风浣冰的手握得更紧,似乎怕这只手一但离开自己的掌心,从此便要与之永远失之交臂。 “我知道这让人很难接受,若换成是我的话也会觉得太过荒唐,甚至你可能还会怨我怪我恨我。但事到如今,我真的不想再让你蒙在鼓里,否则我自己也一辈子不会心安的。真正的风浣凌,其实早在那次被陈嬷嬷推进湖里时,就已经……” 听到这里,风浣冰猛地抽回手直挺挺地站起身来,边意乱神迷地摇着头,边向一旁缓缓挪蹭,一步步远离风浣凌。 风浣凌张嘴便想唤声“姐姐”,但那个曾经叫得无比熟稔的称呼,终究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间。她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的急于坦白,虽说觉得不应该继续瞒骗风浣冰,但说出真相就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么? 有些时候,似乎真的是编造些善意的谎言才会悦人悦己,因为真相往往都太过残酷。 血淋淋的事实,总是让人更难接受。 “浣冰,这一切都是命,若是可以选择的话,凌儿也不想这样的。” 火烟没想到风浣凌会这么冲动,当她想要阻止时已经不及,也就只好在这时候帮着劝上两句。 “恩,我知道的,凌儿她定然不想这样的。” 风浣冰的目光变得有些飘移不定,神思与动作也都显得很是恍惚迷离,脚下的步子倏地晃了晃,扶住门口的柱子方才才颤巍巍地站稳。 “我的凌儿本是那般柔弱善良的人儿,自然不想做出那么多血腥狠绝的事情。她虽然不懂得反抗争夺,被人欺凌的十几年,但却还是在努力的活着,若是可以选择,她必然也不想就那样死去的。” 心中剧痛的风浣凌,本能地便想要上去扶住她,却被风浣冰抬手止住。 “我现在什么话都不想听,什么人都不想见,尤其是你!” 言罢,风浣冰便唤来近身内监小全子进殿,搀扶着自己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只留给身后的人一个步履迟缓,无尽萧索的背影。 怔怔僵立在原地许久后,风浣凌才好像突然脱力地瘫坐在椅子里,目露迷茫地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应该瞒着她直到身死才对?” 知道这种事其实根本没有两全的完美答案,火烟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劝女儿才好,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头,沉吟半晌才道:“纸终究包不住火,该知道的她早晚都会知道。与其让她在那些心怀不轨意图挑拨离间的人口中知道这些,倒不如你自己与她坦白,我想依她的聪颖,迟早会想明白这一切的。” 看着自七星山回来后便一直消瘦悒郁的女儿,就算见到风浣冰平安回来后气色精神好了许多,可是心中终究还是压抑着太多伤痛无法舒解。火烟心疼得无以复加,伸臂将她揽入怀中,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单薄的背脊。 心中苦闷难言的风浣凌,也放任自己依偎在母亲怀中,让压抑已久的眼泪流个痛快。 转眼便到了四月天,迎来了龙归心、龙归月这对龙凤胎兄妹两岁的寿诞。 这是自龙御沧死后第一个让前朝后宫都跟着喜庆起来的日子,所以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生辰,阖宫上下还是早早便开始准备起来。 火烟一直没有回火凤国,留下帮着女儿张罗着外孙们的寿宴诸事。 鬼火假扮的战无畏当初选择跟风浣凌一起回神龙国,火烟虽然有些难舍,却也知道女儿比自己更需要至亲的支持。因此这次过来也不仅是为了女儿和两个小外孙,也是为了看看儿子,这般天伦之乐是她当下最为珍惜的。 归心与归月两岁生辰这天,神龙国皇城内外皆是一派喜庆,不权泰和殿里大宴百官,后宫中还另设了小宴单独庆贺。 可是无论大宴小宴,风浣凌都显得有些郁郁寡欢,面上纵然始终支着明朗笑靥,但那欢愉却难抵眼底。 自从风浣冰那日由小全子扶着离开后,当晚便遣散了所有千寿宫中的人,只留下小全子一个伺候,等同于将自己独自“软禁”在千寿宫,既不出门也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她的避世清静。 风浣凌对此颇为神伤,火烟也只能劝她莫要太过执着,风浣冰可能也只是需要时间一个人静静,等到想通了也就没事了。毕竟现在她们的至亲只余彼此,就算不再是曾经的亲姐妹,这么多年的情谊也不是说放便能放下的。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云潇彻夜难眠,思念的泪水不断线,躺在床上痛楚一夜。天亮了,眼泪也流干了,起床时似乎比进客栈时清醒许多,可眼睛却肿成两个水泡,不化妆也走了模样。 他根本想不到,卡罗特承受了自己两次猛烈的踢腿,还有胆子来正面跟他起冲突。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我不断迈出的步伐。。那“人”也离我越來越近。我惶恐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前方。 “行,有你在就好了。”毛三吃过早餐,在夏雨荷的伺候下洗过澡之后,头疼欲裂的他在夏雨荷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躺下就睡着了。 而门外的翟启涵也只是嚷嚷了一阵,发现此计不通之后,果断不再强求,老老实实干自己该干的事情去了。 圣手是铭龙给锦瑟起的外号。锦瑟最擅长就是暗器和用毒,不管多么凶险的毒在锦瑟手下都能化解,也算是半个医生。圣手是医圣之手的断章取义,刚开始是锦瑟自嘲这么叫,后来被铭龙听了去,就成了铭龙给她的专属代号。 “难怪那么多的人死了都想来天堂,原来如此美好々‖。”巴达克很少有这样的心情,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天堂中的灵气,又将自己的浊气吐了出来。 看来这魔麟经过变身,速度和攻击力都提高了不少,风清扬一声低哼,心中一声低喝,“拓步”随着低喝声落下,只见风清扬的身形也是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上官大人?”那陷在茅草窝里的人听见声音,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缓慢的从草窝中爬起身子。头发如同杂草一般,脸上也是染了许多的污迹,那双在平时犀利威严的眼睛此时却是多了许多无奈和困顿。 苏若寒闷闷的笑了起来,全身警惕的看着四周,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过我可不想你去见托尼那个花花公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赵晨耸了耸肩膀。 昨天晚上,从李图川那份惆怅就可以看得出来,李图川真的非常忌惮这个家伙。 认识的,喝个半杯表示一下,熟悉的,相处好的,就喝一杯,而他连名字都不记得的,抱歉,真的很抱歉。 “嘭嘭”的数下,彰灵中拳了,身体就有如是掉了线的风筝一样往外摔去,然后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吴一也是心里一惊,催眠?自己难道真的是被王嫂子给催眠了吗?先不说她为何会拥有这等本事,关键是她好端端的催眠自己做什么? 现在这一刻,我相信你就能够意识到一些问题了,比如:我把道理依旧讲的很生涩。比如:我想说的东西依旧表达不通顺。 他感到手里的苏睿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走路也有些摇晃站立不稳,心知这一次来回深潜让她体力消耗极大,更关键的是,他担心苏睿这样不顾一切地拼,会给身体留下永久的伤害。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时光机,自己回不到几十年之前,只能在此时迎难而上。 仁天听着周东强的解释不由感到十分佩服,周东强的话或许有不少人也想到了,但真正面对蓝桎派的掌门与长老能面无改色走过去的人又有多少个。 不过c4威力巨大,紫叶龙胆树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这些炸药应该也可以阻挡一下它们的攻势,至于能拖延多久,那只有看运气了。 方威对能否成功本没什么把握,却正巧银若雪来逼童牛儿去攻打古良,促成童牛儿只身犯险,冒死临危的困境。 当年谷横刀不仅诛杀了夜啼宗宗主,还对宗主伴侣紫魅起了非分的念头。而桑垄帝国的宁家皇朝也因谷横刀而倾覆。 当她走过一段路程后发现了副管,她便后悔寻求事实亮出的惨象。 元尾想要终结这些屈辱,他相信只要自己自爆一定会把那些烛阴修仙者炸成碎片,甚至在场的几个天仙也将受到重创。 李静兮看着他穿上新衣服更显气势不凡,不觉脸又红了起来,拾起旧衣服准备拿到外面去洗,朱自平却道:“李姑娘,那衣服我自己来洗”。 看这边都是马或者马车,并没有骆驼,泽尼特护卫留下了几头骆驼,送给他们。 眼窝深陷,眼下一大片乌青,头发蓬乱,胡渣丛生,脸上尽是灰败之色,另外,目光愤然,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相比而言,木茴则要洒脱的多:“白老头,你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看我回来怎么折磨你。你们也给李家带个话,我木茴记仇,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他们的所作所为…”他还想宣泄什么,却被元尾半拖半拉着离开了。 “这就可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石全也觉得不可思议。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吴静愤愤的瞪了林风一眼,撇着嘴说道。 府卫连忙领命,随着“吱呀!”一声,怡然不动地站在风雪中的顾明珏便浮现在苏锦璃眼前。 若是能找到他自然最好,可若是寻不到,我却没有时间耽误下去,那便只能,由我亲自,行一趟漠北。 她好不容易看完了之后,发现上面还有一个按照年份分开的,她从来没有看过的照片。 “好的,多谢你了经理。”我说着就要走了。我也不太会和别人联络感情讨好什么的更不会了,所以就装作没听到他刚才的话。 这个庄园外面,他是安排了三十几个保镖的。说了是不许任何人进来。 而后便拉着一脸得意的苏贵妃往长乐宫走去,徒留面色阴沉地皇后站在原地。 虽然没听明白,但章子沁也不傻,看得出一娴姐心情不好,也就没多话,一路上都乖溜溜地陪着她。也多亏了她,孔一娴才稍微好受些。 第199章:重归于好 http://.biquxs.info/

五月,过了立夏的龙城忽然便热了起来,四月天降下的雨水都被蒸晒了个干净。 风浣凌上完早朝回来,基本上里面的衣服就都湿了个透,重新沐浴再换上最清爽的衣裙后,才觉得重新活过来般地舒服些。 午膳时,织瑶与乳娘们带着龙归心与龙归月来陪风浣凌共用,除去惯常傲娇的朱雀外,青龙与小白虎都缠过来与孩子们玩闹。纵然火烟受凤帝传召回了火凤国,有些几个活宝在一起玩闹,一餐饭倒也吃得甚是热热闹闹。 让风浣凌意外的是,午膳后,风浣冰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来见她了。 “不知皇上是否觉得,近来的天气热得有些异常?” 风浣冰接过苏悦奉上的冰镇解暑汤喝了品,从容得好像已然忘记之前的种种不快,除去不再唤她“凌儿”或“妹妹”,神态举动与过往皆是一般无二。 “恩,往年这个时候顶多刚刚开始升温,好像还从未像今年这般热过,只怕是盛夏时节也不过如此。”风浣凌有些抹不清情况,朝堂上都已然镇定自如的她,应对起风浣冰来竟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姐姐……太妃您近来可还安好?若是觉得这苦夏太难熬,我们到夏宫去避避暑,可好?” 苏悦与织瑶或许还不清楚,但陪着主子经历过虎啸国七星山的芝兰,却明白风浣凌为何会如此表情,心中不禁有些酸涩。 “风太妃,皇上近来最挂念的人便是您了。”芝兰跪倒在风浣冰身前帮着游说起来,“其实去不去夏宫避暑并不打紧,重要的是太妃并要再与皇上生气了,否则纵是去到北地至寒之处,只怕皇上与太妃也难消心中郁火。怒奴婢斗胆说上一句,两位本是感情极好的,何必为了那些过去的事情生分呢?平白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原本在外殿由乳娘陪着跟小龙、小白玩耍的龙归心这时跑进来,似乎是听到了芝兰的话,奶声奶气地问道:“姨娘是与娘亲生气了么?正巧,我与月儿刚刚也生气了,她还拉着小龙、小白一起不与我玩耍,心儿好生伤心难过,姨娘抱抱心儿可好?” 看着粉雕玉砌般白嫩可爱的龙归心,风浣冰也不禁动容,俯身便将他抱进怀里,“月儿这般欺负你,心儿打算如何?是从此就与她一直气下去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在气过后会想起她终究还是自己的妹妹,想起她曾经的好,决定原谅她,与她重归于好呢?” 闻言,风浣凌难抑激动地站起身,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好看看风浣冰又看看满面天真的归心。 龙归心煞有介事地拧着小眉头沉思许久后,倏地展颜笑道:“月儿是妹妹嘛,我哪里会当真跟她生气?我气呼呼地跑开来,其实不过是吓吓她而已,等会儿我当然还是要回去陪她玩耍,原谅她,与她重归于好的。姨娘呢?也不会当真与我娘亲生气吧?若是你们不好了,心儿与月儿都会好伤心呢。” 听着看似无知的稚童小儿,仿佛隐着大智慧的话语,不仅风浣凌霎时红了眼眶,风浣冰也一时难以成言。 终究还是风浣凌当先打破沉默,主动挽起风浣冰的手,哽咽着道:“姐姐,我们岂能连孩子都不如呢?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吧,所有是非恩怨如今再耿耿于怀也不过徒增烦恼,我只想说,我是当真把你当成亲姐姐看待的,所以……我们也重归于好吧。” 风浣冰似乎怕开口便要失态,便只重重点了点头,但尽管如此还是抑不住霎时潸然泪下,索性便倚在风浣凌肩头呜咽痛哭起来。 芝兰等人见状,便知趣地默默退了出去,连龙归心都被织瑶小心翼翼地接到怀中,抱到外殿继续与龙归月和青龙、白虎,以及不知刚刚被谁强拉进“战团”的朱雀一起嬉戏玩耍。 待得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后,风浣凌先是与风浣凌说了些过去月余光景中,自己如何慢慢想通了一切,只是犹豫许久才有勇气主动来见她。 风浣凌闻言自然也是颇多感慨,不想两人再围绕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说来说去,便将话题引到近来异常酷热的气候上。 “今日早朝时,钦天监的人便说近来晚夜观天象,发现是南方有妖邪作怪,才会至气象异常酷热,随之而来的必是会大灾。” 听闻南方因天气过热连日暴晒少雨导致大旱,风浣冰霎时敛尽凄怆,凛然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大旱导致庄稼绝收,莫说日后与妖魔大军交战起来粮草无济,即便是无战乱的太平之时短缺了粮食,也是极其严重的事。” “不错,所以我们必须提前想出对策才行,否则待玄冥归来,妖魔大军重整旗鼓之时,我们将要面对的便等同于‘腹背受敌’的巨大困境。”前世出身将门的风浣凌,自然最明白粮草的重要性,因此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旱灾才极其重视,“我已然先派治粟内史钟正亲往南地查明情况,但如今这年头妖魔横行,只怕这场旱灾并不单纯。” 风浣冰赞同道:“不错,过去我对这些可是半点不明白,但是被玉树抓到魔窟中辗转那么久,多少便也懂得了些。我记得曾听他们提起,好像有种什么邪兽便是能让一地大旱的。你说得极是,现在妖魔横行,这在原本多雨的四月天里暴发的旱灾,只怕是有异必妖。” 就快被孩子们拔光羽毛的朱雀这时突然飞了过来,落到冰柱上忿然道:“大旱怕什么,让那只笨龙去降个雨不就成了么?” 风浣凌一听也有道理,当即便招手让青龙过来,顺便就把已经疯了好半晌的孩子们也都叫了回来。 青龙摇摆着鱼一样的长尾凑了过来,抖动着龙须问:“主人找我过来不知何事?” “大笨龙!”朱雀利爪如刀地削下块碎冰便砸在青龙头顶,以报适才被它无辜拖进两个小魔王的战团里,破坏它好好做个安静美男子的愿望,“主人让你到南面去降几场雨好缓解旱情。” 风浣凌张开嘴刚想发话,便见青龙横眉立目地猛然回首,口中一条白练般的水柱喷出去,直接将火凤飞扬的朱雀浇成了落汤鸡。 不明情况的小白虎跑过来,蹦跳着道:“我也要、我也要!看着就好凉快!” 风浣冰抑着笑感慨道:“皇上,你要是将玄武兽也给召回来,咱们宫里可就更热闹了。而且再遇到这般酷热的天气也不用什么冰柱,直接把玄武往这一放就能消暑降温了,想淋浴找青龙,冬天直接就用朱雀的火取暖。如此一来,得为宫中节省多大一笔开支啊。” 白虎上蹿下跳地问:“那我呢?我呢?我是什么?” 风浣冰:“你负责卖萌打滚就成了,长大了再研究其他的母老虎功用。” 风浣凌:“……” 青龙:“……” 朱雀:“……” 说笑归说笑,风浣凌当即便派青龙前先往旱灾最严重的地域降雨以作缓解,而她决意略作整顿后便会南下与它汇合,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何妖物导致的这场四月旱灾。 风浣冰原本想跟着一起南下,但风浣凌哪里肯让好不容易平安归来的她跟去冒险?便推说后宫中不能没人镇守,自己不在,孩子们也需要她这姨母帮着多照看,便劝住了她随行的念头。 翌日清早,青龙便传回了消息,说它已经找到大旱的源头。 那是位于神龙国领土内的东南角,一处名为“困龙谷”的地方。 据说那里旱灾闹得最为严重,原本水源丰沛的河谷一天的功夫便见了底,后来更是被暴晒风干得地面大片干裂,最深最大的裂缝直若无底深渊,已经摔死了许多的牛马甚至是当地的民众。 青龙去了困龙谷,或许这只是种巧合,小小的河谷也不可能困得住真正的神龙,但风浣凌心中还是抑不住担忧,更加快速地安排好一切便带人乘灵舟出宫去往困龙谷。 目前基本没什么对敌之用的小白虎和鬼火也被留下,风浣凌只带着朱雀以及芝兰和一批暗卫,乘龙御沧留给她的灵舟南下。 一路无话,三天后灵舟一行抵达困龙谷。 风浣凌有意顺道查看民情,便在村落外提前下了灵舟,微服带着芝兰徒步走进村庄,暗卫们自然都还是暗中跟随。 刚走进村口不远,他们便看见路旁相隔约十步远便放着个矮圆的水缸,猜想着可能是村民们为方便接雨水弄的。可是没走几步他们全看到好些个小男孩,结伴跑到那些水缸前撒尿,芝兰以为是孩童顽劣不知大旱中水的重要,立时气得出声喝止,却惹来那些孩童及附近村民的嘲笑。 自古便有把童子尿当宝贝的传说,有些地方还会特意用童子尿烹调食物,但住在困龙谷的这些村民积蓄这些童子尿却不是为了这些,而是想要借此对付旱魃。 民间传说,童子尿与黑狗血是降妖辟邪的法宝,平时也就算了,自从这***开始大旱,他们便认定是旱魃在作怪,因此才开始积蓄童子尿与黑狗血。 第200章:有异必妖 http://.biquxs.info/

对于所谓的旱魃,风浣凌也曾在古卷上看到过一些,对其的说法比较多也不尽相同,但它的出现会引发大旱的说法倒是都基本一致,但这旱魃是从何而来便说法不一了。 其中有一种说法是讲旱魃因地域不同,还可被称为魃、火魃或是干魃,是由飞尸吸纳精魄数百年后所化。乍看之下隐约还可看出些许人形,但却是青面獠牙相貌狰狞,有些道行的还能变幻诸多身形样貌去迷惑众人。 若是再厉害些的,甚至还“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据说旱天的瘟疫便是由此而发。 想到这旱魃“上能屠龙旱天”,风浣凌心中一紧,也不知这里是不是当时因为有魃作怪才造成大旱。若是这里当真藏着只厉害的旱魃,那么她冒然派青龙来此,只怕是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风浣凌找了几个看着比较老实好说话的村民,问了问最近是否有降雨,以及是否曾看到当真有什么妖物作怪。 “这两天倒是下过一、两场雨,但除了我们接起来存下的雨水外,落到地上的眨眼功夫便没了影,所以咱们才觉得定是旱魃作怪。” “没错,我虽然没见到过那妖怪,但是我家隔壁的老王媳妇说她家老王见过,结果第二天便给吓疯了。” “对,我有个远房亲戚也见过,还说那东西是从东边的海里来的,不知怎么偏偏看中了咱们困龙谷,竟然到这里后就不肯走了,当真是害苦了咱们!” “……” 提起旱魃和降雨,饱受大旱之苦的村民们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只是其中大半的话都太过离谱,风浣凌虽听着却并未尽信,不过对于此地有妖物的事倒是信了的。 说到后来竟开始有村民追问起她们的来历,风浣凌含糊了几句便要离开,却见天空中一点红芒急急俯冲下来,直吓得她身后的村民们惊叫着四散奔逃。她也顾不上跟村民们解释,知道朱雀这样急的飞来定是出了大事。 果然,朱雀身在半空中便急道:“主人,不好了,笨龙被个成魔的旱魃给缠住了!” 这所谓成魔的旱魃,便是传说中最为厉害,“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的那种。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风浣凌拉着芝兰一道跳上朱雀的背脊,在众村民的惊呼声中一飞冲天,不多时他们便到了困龙谷最深处不见人烟的地方。 在半空中便能遥遥看到张牙舞爪的青龙正在跟一个似牛非牛的怪物激斗,而它们身下便是干裂得惊人的地缝,最大的地方简直就像个小裂谷一般,只怕真身大小的青龙都能钻得进去。 “小凤,你也去帮忙,定要将那魔旱魃除掉,否则这旱灾便没个缓解了。” 在想到更好的办法对付旱魃前,风浣凌只能先找个地方落地,再将朱雀给派过去支援与“天敌”相斗的青龙。 别看朱雀平时与青龙经常斗嘴甚至互殴,但那些大半只是玩笑,就好比常人兄弟间那种打打闹闹,不会伤到对方还会更增进感情。要不是主人嘱咐过发现情况要先跟她汇报的话,朱雀早就冲上却与青龙并肩收拾那可恶的魔旱魃了。 因此风浣凌话音未落时,朱雀便化作一道红色闪电冲了过去,不多时便听到旱魃那恐怖刺耳的怒吼声在谷底响起。 就算龙御沧一手培养起来的暗卫再厉害,终究也只是批凡人罢了,因此自风浣凌拉着芝兰上了朱雀的背脊开始,她们身边便再没有暗卫能跟得上了。不过这里荒无人烟,会出现的麻烦也不是那些暗卫能解决的,没跟来反倒能减少些不必要的牺牲。 风浣凌原以为青龙加上朱雀,对付个魔旱魃即便不能轻易取胜,终结那魔物也不过只是迟早的事情。 没想到那被激怒的魔旱魃竟然凶猛得惊人,也不管朱雀怎么攻击它、烧它,一味地就是缠住青龙不放。待它们缠斗到那条最大的地缝上时,魔旱魃突发神威,竟死死拖住青龙一同坠进那不知纵深几何的地缝里。 朱雀一看不好,想也不想便长啸着也紧跟着冲了进去。 “不好,要出事!” 虽然距离远得风浣凌看不大清楚具体是怎样的状况,但向来灵敏的直觉告诉她,那只魔旱魃把青龙拖进那条地缝里绝非偶然,她必须要过去看看才行。 “芝兰你守在这里,我过去看看情况。” 风浣凌吩咐一声便抽出啸天剑跑出掩体,待踏上谷底干裂的地面才忽然意识到不对,回头一看,芝兰已经被个身披黑袍的人抓在手里,紧闭着双眼也不知是被打昏了过去还是已经死了。 “剑渊?”风浣凌略一分辨就认出那被风帽下的脸,举剑直指向他喝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要做什么?” 仿佛整个人都融在黑色里的剑渊冷笑不语,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竟隔空一抓便将风浣凌也给擒在掌中,不待她动用手中啸天剑,便吐出口诡异绿气,用对待芝兰的方式让她瞬间陷入沉睡。 哼,果然正如他所料,没了守护神兽在旁,她比起个普通凡人也强不了多少。 剑渊又看了眼谷底深处那条小裂谷般的地缝,嘴角勾起抹阴鸷浅弧,手中拎着两个女子,御着脚下飞剑直冲云霄。 北地,玄武国。 恍恍惚惚的似梦似真间,风浣凌觉得自己好像被装在了冰棺里,就像母亲曾经用来保存哥哥尸身的那种冰棺,浑身都被冰得僵冷麻木了。 难道她现在已经死了? 所以母亲不舍得她,所以用了与强留住哥哥的办法,想要像曾经让颜无畏复活一样,让她也再次复活? 不,不可能! 哥哥的尸身和魂魄能被存住,是因为他将死之时母亲就在他身边,但她“死”之前与母亲之间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就算火烟得知她的死讯立即赶过去,也顶多只能来得及给她收个尸,魂魄定然早就被小鬼领到黄泉地府去再入轮回了。 那么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没有死! 似乎是被自己的推论给惊着了,风浣凌毫无预兆地猛然睁开双眼,吓得正悬在她身上看着她的人惊叫了一声。 “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是哪儿?” 适才半梦半醒的风浣凌,已经基本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遭遇,记得她和芝兰两人是被入了魔道的剑渊给掳走的,但怎么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人会是风浣冰呢? 待僵硬地坐起身看向周围时,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身在冰棺里那么奇怪的梦了,因为她现在所在的房间,根本就是一个超级大冰棺!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醒来时就已经在这冰屋子里被冻着了。”风浣冰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青,看来是也被冻得不轻,说话间牙齿还会止不住地打颤,“你呢?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风浣凌闻言心中霎时一惊,也顾不得冷得手脚发麻,坐在冰床上就将南方因为旱魃闹了旱灾的事简单说了,主要讲的是在她失去意识前,是与芝兰一起被凭空出现的剑渊给掳到这里来的。 “芝兰?我倒没见到那丫头,不过若是剑渊把你掳来的,这里又是个冰房子,想来我们大半已经身在玄武国内了。” 见风浣冰比自己还要冷静,将事情分析得条理分明,风浣凌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始终以为她不过是擅长内宅争斗的小女子,想不到遇到这般对凡人而言堪称离奇的遭遇,竟然还能如此淡定。 想来这也跟风浣冰不是第一次被妖魔掳走有关吧,之前那次据说还被困在魔窟中长达几个月之久,想必如今她的冷静淡定,大半都是在那段恐怖岁月里磨练出来的。 尽管大致了解了当下的处境,但她们两人手无寸铁身无长物的,想要硬闯出这里也不大可能。 似乎只能等待救援,或是等到有人来给她们送饭什么的,再想办法伺机而动。 “姐姐别怕,我定然会全力护你周全。”风浣凌边安慰着身边的风浣冰,便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啸天剑果然被夺去了,其他有用的法宝也都没有了,不过,幸好白玉镯还在。想来是他们觉得这东西除了里面藏了些书籍外也没什么用,所以才没有收缴了去吧,看来我们目前最大的希望也就是它了。” 风浣冰状似好奇地抚上她腕上的白玉镯,问道:“它又有什么能帮到我们的呢?难道里面的书籍会写着如何助我们逃出这里么?” “呃……”风浣凌有些无语相对,“我先进去看看,姐姐在此稍稍等我会儿。” 自从得到白玉镯后,风浣凌还当真尚未好好看过里面的宝贝呢,因此默念咒语闪身进去后,看着成排书架上成堆的古籍,一时间有些不知从哪里看起。 幸好她发现每排书架上,都用玉牌标明了内容,如此转了几圈,她便找出几卷与玄武国或是冰屋等有关的书籍,带出去与风浣冰同看。 第1章:魂梦难断 http://.biquxs.info/

混沌漆黑之中,除了刺骨的冰冷,一切感知都被死寂的黑暗掩没。 恍惚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眼前,风浣凌立时犹如溺水者遇到救命稻草般跑上前去,待终于看清那人冷若冰霜的模样时,她却迟疑着不敢近前了。 “浣冰姐姐,你现在,肯原谅我了么?” 黑暗中穿着身诡异白袍的风浣冰,目光异常冷厉地瞥了她一眼,幽幽道:“我原谅或是不原谅,有什么区别么?若是我原谅了你,真正的凌儿就能回来,那么我会义无反顾地立即原谅你这个可恨至极的毒妇!” 果然,这种攸关至亲性命的心结又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的?想来在风浣冰心中,已经认定她才是害死她亲妹妹的真凶吧? 风浣凌胸中像堵着团棉花般郁闷受难极致,本还想再多解释几句,但几次张开嘴却在那溢满仇恨的注视下,生生咽回了想说的话。 终究还是她太过贪心奢求,她们已然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这时风浣冰却突然诡异一笑,“实不相瞒,其实我在很久以前,私心里一直盼望凌儿有一天能变成你这样的人。因为身为女子,我终究无法一辈子都守着她、保护着她,只有她学会如何保护自己不再受别人的欺辱了,我才能稍稍放下心来。可惜那孩子太像娘亲,不,应该说她比娘亲还要善良,还要软弱!” 风浣凌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以前那个“风浣凌”的事,顿时觉得无比怪异,忍不住想自问一句——我到底是谁呢? 显然她现在早已不是颜无双了,可是忽然失去风浣凌惟一至亲的认可,她觉得自己似乎也不再是风浣凌了。 那么,她到底是谁呢? 可以说是归元么? 但归元可是连天帝都赏识的元灵,是可以与寂宸并肩上天入地游走于六界的厉害人物,哪里会像她这样轻易就被人抓来? 风浣冰没有理会她的失神,继续自说自话地道:“所以,当初发现我可怜的妹妹再一次死里逃生后,不仅惹来堂堂澈月王的青睐,甚至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她不仅可以不再任人欺辱,甚至还学会了如何反击,如何让仇敌得到应有的报应。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开心,觉得自己反复了十余年的祈祷终于被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妹妹终于开窍向我盼望的方向发展了。” 看着风浣冰因陷入回忆,而隐约流露出当时那般喜悦的表情,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她”,陷入了更加长久的沉默当中。 “你想从这里出去么?” 终于,风浣冰转了话锋,见她点头,露出得意一笑。 “其实,我有办法出去的,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办法?” 她再次点头,脸上甚至还微微扯开抹僵硬的浅弧,可惜却看不出半点笑意。 “将我们囚禁在这里的人对我说,如果我能杀掉你的话,就会放我走。” 这回,她的脸是彻底地僵掉了,风浣冰却似看到什么顶顶有趣的画面般,突然仰起头笑个没完。 在她还茫然怔愣间,风浣冰忽然一扫即将被冰僵了般的灰败脸色,无比灵活地自冰棺上站起身,仿佛突然不再受困于周遭酷寒似的,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笑靥如花地俯视着她。 “有趣,当真很是有趣,原来戏耍一个人,将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是这般有趣的一件事,难怪过去你会玩得那么乐不思蜀!” 风浣冰笑若银铃地挥了挥手,四周的混沌漆黑忽然发生奇异的变化,黑团消散,显露出的竟然是座四壁皆冰的房间。 “现在明白了么?你根本不是风浣凌,而我现在好像也不再是完全的风浣冰了。为了让你这个夺走我妹妹性命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跟这世间最可怕的那个恶魔,签订了最残酷的契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毁了我和妹妹的一生!” 脸上还残余着扭曲的笑,风浣冰狰狞着表情,幽黑的眼底却漫上层水雾。 “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这样,我没有害过风浣凌,也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只想着,如果可以,能够代替浣凌好好做你的妹妹,让你们姐妹俩能永远在一起。你又何必如此决绝呢?就算我不是真正的风浣凌,难道过去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便都要全部抹煞吗?” 她也红了眼眶,但并没有觉得如何委屈,或许是内心深处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毕竟,借来的东西,终究都是要还回去的…… “醒醒,快醒醒!” 被剧烈的摇晃震动得惊醒过来,看着眼前满面紧张关切的面容,风浣凌这才意识到知才的种种只是场梦魇。 “我,我怎么睡着了?” 风浣凌抱着有些胀痛的头缓缓坐起来,慢慢想起之前她原本正捧着古卷研究如何从这里逃出去,也不知怎么看着看着就失去了意识。 “不止你,我适才看着那些书,也险些没昏睡过去。”风浣冰犹有余悸地道,“幸亏外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响我才惊醒,否则我们俩怕是要在睡梦中被活活冻死了。” 外面? 轰隆一声巨响,将原还有些睡眼惺忪的风浣凌彻底震醒,惊问:“外面怎么了?这难道是地震了不成?” 风浣冰摇了摇头,“我与你同关在这冰囚室里,哪里知道外面怎么了?但适才开始听到的这些响动,倒不像是地震,更像是有什么人在硬闯进来。” 闻言,风浣凌霎时双眼一亮,“难道是我们的‘救兵’到了?”言罢,她便迫不及待地凑近那面传来声响的冰壁,可是任她如何努力,都无法通过那看似剔透的冰面看到外面的情况。 “风浣凌,你在哪里?!” 再次自冰壁外透过来的不再是巨响,而是个闷闷的女声,这让风浣凌愈加激动,显然外面的人果然是来救她们出去的,且那声音虽然模糊,她还是隐约猜到了那救星的身份。 “墨璇?苏墨璇,是你在外面么?我在这里!” 看风浣凌对着冰壁又喊又拍的,风浣冰却只事不关己般冷静地坐在冰床上,嘴角勾起抹隐带讥诮的浅弧。 不多时,只听外面传来声闷闷的“闪开”,风浣凌起初没听真切,但随即响起的虎啸龙吟之声却让她反应过来,刚刚快步后退时便见眼前的冰面随着嘭地一声巨响,而后自某一点开始迅速开裂。 这情景着实有些眼熟,与在苍茫山中,烛龙破冰而出前的情况颇有些类似。思及此,风浣凌暗道声不好,想也不想便扑向后方的风浣冰,用自己将她护在身下。 冰壁碎裂四散后,显露出苏墨璇被两条玉鱼环绕周身的英姿,而她手中握着的刚刚开冰破墙的利器正是啸天剑。 “有四方神兽之三护身且带着此等仙器,竟然还能被人抓到这里来,风浣凌,你如今可是越来越不长进了!”口中虽在叫骂训斥着,但苏墨璇见到冰室中的人无恙,不禁露出抹真心笑靥,“走吧,这鬼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风浣凌这才反应过来,拉起身下的风浣冰便向外跑去,苏墨璇见状却微不可见地微微变了变脸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被囚禁了的?”风浣凌大喜之下并未察觉异样,拉住许久未见的她便开始问个不停,“你这些日子都到哪儿去了?千帆呢?可是已然找到了?” 苏墨璇的异样只若流星般一闪便过,勾起明媚雅致中满含英气的笑,道:“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都已耳闻,但探知你在这里却纯属意外,我是为了找儿子才在北地游走,见到你被掳既是巧合却也是种注定。” “千帆难道也被困在这里么?”风浣凌这回可笑不出来了,“他那么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住这里的苦寒?他在哪?我们还是应该立即去救他才是。” 想着自己适才都险些耐不住苦耐睡过去,龙千帆这个三岁大的孩子又哪里受得了?越想越是心疼,风浣凌拉起苏墨璇便催促她带着自己赶快去救人。 风浣冰这时却是异常冷静地道:“急有何用?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而千帆又被关在了何处?” “是啊浣凌,你这干娘怎么比我这亲娘还急呢?”苏墨璇面上失笑着直摇头,眼角余光却冷冷瞥了眼风浣冰,“这里是玄武国皇宫的地下冰牢,千帆比你们被藏得可深多了,我能硬闯进来先救出你们已是极限,咱们还是先撤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想办法召集些强手相助,然后再回来杀他个回马枪方是上策。” 原来她竟然被抓到了玄武皇宫的地下冰牢里,难怪没有外援的话几乎无法自救出去。 身边少了青龙他们这些强手相助,风浣凌冷静下来思量着也只能如此,否则她们三人别说救出龙千帆,能不能保全自己逃出这已沦为魔窟的玄武国皇宫都难说。 “哼,你们以为进来的容易,出去的便也会容易么?” 就在风浣凌挽着苏墨璇正准备往外逃时,身后忽然响起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阴寒声音,霎时听得她透心发凉。 第2章:千帆墨尽 http://.biquxs.info/

风浣冰挥一挥,身上脏污的宫装眨眼间变成了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袍,拢在外层的如烟冰纱,将她整个人衬得犹如仙女下凡。只是自她身上透出的妖邪寒气,却又破坏了外表显露出来的美好。 “我还以为,你要再演好久的戏才肯露出真面目呢。” 若不是在妖魔中游走太久,再加上当下有双鱼玉佩护体,以苏墨璇原本的修为与眼力,是根本看不出风浣冰身上那细若微尘般的异样的。所才她适才都只是怀疑,并没有言明,只想着再暗中观察观察,不料人家却已然不打算再伪装欺瞒她们了。 “姐姐,你这是怎……” 不待风浣凌惊诧的话问出口,风浣冰已然横没冷目地怒吼:“不准你再叫我姐姐!谁是你的姐姐?我的妹妹是风浣凌,不是你这个已然不是颜无双,却也成不了风浣凌的怪物!你不是聪敏极致的么?怎么会傻到以为,我真的肯与你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你才是害死我妹妹的元凶,我这个真正流着风家血的人都是不会放过至亲的父亲姐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你这个罪魁祸首的外人呢?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的?!” 霎时,面上血色尽褪的风浣凌,只觉得风浣冰的每一句话皆如把削铁如泥的小刀,正一片片割着她的血肉。 是啊,她怎么会变得如此天真呢?竟然轻易就相信占了人家妹妹身子的自己会被原谅! 苏墨璇却没有被风浣冰的理直气壮影响,冷然道:“真正的风浣凌早就溺死在丞相府的湖里了,颜无双的冤魂会被引到她体内时,她就已然魂入九泉,你凭什么指责现在的风浣凌是罪魁祸首?害死你妹妹的,始终都是你那位嫡母,而你早已经为你妹妹报仇雪恨了,何必非要让自己再次陷进仇恨中呢?” 风浣凌不知道苏墨璇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但想来大半是龙御沧之前告知过她,至于他当时目的如何已然不重要,至少如今看来还是为了自己好的。 “哼,姓苏的,我知道你的口才惯常是极好的,否则又怎么会哄得当年的龙璟溟把刚入宫不久的你封为皇后?最终,却是为此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江山。”风浣冰望向苏墨璇的眼底竟也溢满恨意,“我如今早已不是过去的我,所以任你现在如何口吐莲花,我都不会再放过你们。今日这地下冰牢,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风浣冰那银光流转的宽大广袖忽然无风自鼓,苏墨璇想也不想便将风浣凌护到身后啸天剑则被横在身前,身边游艺的两条玉鱼同时游得得越来越快。 “风浣冰,你当真入魔了!” 风浣凌眼底流露出绝望之色,却不是为此刻自身的生命危险,而是为又眼睁睁看着个昔日的好姐妹沦为人魔。 “入魔又有何不好的?我既没有你这般得天独厚的运气,若再不自强自争,最终只会落得被你玩弄至死的下场!”风浣冰双手五指张开,凌空一飞便是数十道冰箭密密麻麻地激射而出,“钟绣那丫头太过不知好歹,我助她脱离肉体凡胎她竟还不领情,活该变成神智尽失的魔兽!” 听闻钟绣竟然是被风浣冰所残害,风浣凌愤恨欲狂,苏墨璇亦是直气得目眦欲裂,任双鱼玉佩拦下冰箭,只顾将手中哪天剑狠狠刺出,伴着龙吟长啸径直杀向对面已无人性的人魔。 啸天剑虽厉害,但落到不敌龙御沧万一的苏墨璇手里难免就打了折扣,以风浣冰如今的修为根本不把这看似雷霆一击的攻势看在眼里,广袖一挥便抵挡开来。 “苏墨璇,你这般护着她,便不觉得可笑么?”风浣冰阴狠冷厉的面容上,突然扬起抹诡异讥笑,“你可知道当初被她自苍茫山底带出的那颗所谓灵珠,实则是集世间血腥恶念所化,她在还没弄清楚那东西有何用时,竟然便冒然然用它替你的宝贝儿子降温。你可知道,那至唳至寒的恶灵珠,如今已然与龙千帆融为一体,就算你有命把他救出这冰牢,他的结果也注定不得善终!或许有朝一日,他就是死在你现在舍命相护的人手里。” 恶灵珠? 想到是自己亲手将那颗世间至恶之物带到外面来的,且还在不知情下使之与龙千帆相融为一体,前所未有的自责如岩浆般,几乎刹那间便将风浣凌的心彻底消融焚毁。 “墨璇,我……” 风浣凌欲言又止满心担忧,可是苏墨璇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少在这里挑拔离间,就算那恶灵珠当真如你所言,也绝不是浣凌送进帆儿体内的,分明就是你这妖邪的奸计!” 闻言,风浣冰都不禁对此情此景下还能保持冷静的苏墨璇暗赞了一声,可惜这般天纵英才不能为她所用,也就变成不得不尽早除掉的了眼中钉。 “娘亲!” 苏墨璇正要挥舞啸天剑与风浣冰拼死一搏,却被身后传来的轻唤声震惊得手上剧颤,险些没将保命仙器脱手。 听到的孩子声音也是一震的风浣凌,与苏墨璇齐齐回头望去,惊见还穿着天衣坊所制衣裳的龙千帆,正面满面欢喜的向她们跑来,而他身后则跟着阴森可怖的剑渊。 看着此刻大张的双臂跑来的千帆,实在让人无法想像这般纯稚可爱的孩子,会与那恶灵珠有何关系,她宁愿相信适才所听到的一切,都不过只是风浣冰为了让她愧疚自责而胡乱编排出来的谎言而已。 “娘亲,娘娘,帆儿好想你们!” 就在龙千帆眼看着就要扑进苏墨璇的怀抱时,剑渊突然凌空伸手一抓,那三岁孩子的小小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落在似乎微微轻动便能扭断他稚嫩小脖子的魔掌之中。 “现在我要杀你们,简直是易如反掌,忽然觉得太快了结你们实在没什么意思。”本就占尽上风的风浣冰看到剑渊到来,自然愈加信心十足,“这样吧,你们只要谁先杀死彼此,我们放了另一个人和这孩子。” 眼看着苏墨璇闻言便提起啸天剑,风浣凌急道:“冷静,风浣冰分明是在故意戏耍我们,她根本不可能放过我们任何人!尤其是千帆,我们对她而言不过是将被泄愤捏死的蝼蚁,但千帆体内若当真有恶灵珠,对他们这些妖魔而言必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否则当初玄冥也不会费那么大力气只为抢走一个三岁的孩子。” 剑渊冷笑道:“你果然聪明得紧,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动这孩子?就算他体内的恶灵珠重要,我只是在他身上划上几刀又不伤及性命,有何不可的?” “你不是人!” 才怒骂出口风浣凌便险些自嘲到失笑,他们当然不是人,他们早已堕入魔道,又哪里还会有人性?! “风浣冰,我希望你能说话算话,我不奢求你守信放她们走,但至少要答应我,不要再伤害到由儿一丝一毫。毕竟,她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也是你们魔尊玄冥的骨血,即便是魔,他也不可能对自己的骨肉毫不在意!” 苏墨璇何尝不知道风浣凌说得都对,可是身为母亲,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能救自己的孩子,哪怕明知是犯傻的举动,为了保全孩子她也不得不做。 “不要,墨璇,你不能……” 许是因为太过了解这姐妹的性情,风浣凌竟然丝毫不曾怀疑她举剑要杀的是自己,因此听完她一席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抢她手中无坚不摧的啸天剑。 可怕,她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只见苏墨璇水墨远山般的黛眉皱水皱一下,花瓣般娇嫩却又噙着倔强孤高味道的粉唇紧抿着,挥剑抹向自己的咽喉要害旨,棱角分明流光暗涌的凤目竟是眨都未眨一下。 “墨璇!” “娘亲!” 两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先后响起,风浣凌扑上前却只来得及抱住苏墨璇软倒的身子,龙千帆则不知怎么便挣脱了剑渊钳制,哭喊着跑到母亲身前。 “别……帆儿……我……” 颈间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停喷着血,苏墨璇费尽力气也难以说出句完整的话,只能目光灼灼满含深间地凝望着风浣凌。 “我明白,你放心,我即便豁出性命去,也定要护帆儿周全!” 风浣凌泪如雨下,紧紧握住苏墨璇渐渐冰凉的手,知道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死将龙千帆托付给她,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托付给她还未被唤醒的强大元神——归元。 苏墨璇这般绝世聪颖的人,又岂会因风浣冰几句话便莽莽撞撞地牺牲自己?她之所以会如此决绝的自裁,为的其实是保护她最在意的儿子,但却不是为了帮龙千帆争取当下的一线生机。 她为的是更长远的以后,她是在以这种极端的方式逼着风浣凌,更确切的说应是逼着归元,哪怕日后龙千帆当真的因恶灵珠而成为天下大患,也要念在今日她这一死去护他周全。 这种被最信任的人算计威胁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是这一次,风浣凌却受得心甘情愿…… 第3章:归元苏醒 http://.biquxs.info/

苏墨璇气绝时,风浣凌抱紧她和龙千帆,忽然凭空消失。 已然陷入某种疯狂状态的风浣冰,先是一惊,随即看到冰壁碎块中的那枚白玉镯便明白过来。 “别以为躲起来我便拿你没办法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放过你!你若不想龙千帆与你一起葬身在这白玉镯里,就速速出来受死吧!我定然会将你一击毙命不让你有机会唤醒元神!” 其实风浣冰并非是想龟缩在白玉镯内垂死挣扎,她只是想把苏墨璇的尸身和龙千帆好好安置在里面,这样就算她无法生还,至少待其他人寻来时还能给千帆留下一线生机,也给他娘亲留得个全尸,免得葬身魔兽之口。 听风浣冰提起唤醒元神,她忽然灵光一闪,记起不久前曾跟苍云问起如何唤醒元神的事。 宿主唤醒元神需要有一个极大的刺激为辅助,往往这种刺激都是需要性命攸关的,因为人通常在生死关头时的心神震动最大,最容易激起深藏在神魂里的力量。 问题也正出在这里,若是所受的“刺激”不够,那么显然便难以引来天劫唤醒元神;反之,若是宿主受到的“刺激”过大,很可能未及引来天劫唤醒元神,肉身便已经因无法承受先行死亡了。 如今再想起来,这当真是个极其高难度的“技术活”,听起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否则不是白费力气自找苦吃,就是把自己给彻底玩儿死。 “我知道今日难逃一死,墨璇也是知道我俩无论如何敌不过你们这两个魔头,所以才宁愿自我了结先走一步的。”风浣凌闪身间便出了白玉镯,“我答应墨璇舍命也要护好千帆,所以我也只求你们不要再为难那个孩子。” 风浣冰看到她如此坦然受死,心头反而觉得不快,取下自己月牙形耳环的反手间,变成一把寒光凛凛的弯刀握在手上,“我以前杀人的经验自然不如你颜无双多,但是拜你所赐,近几个月来怕是便将你前世所有的经验都补回来了。尤其是在花神国的似锦城里时,我忽然明白原来这人一但杀多了便也就麻木了,砍下颗脑袋和剁一个冬瓜,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感觉到随着风浣冰的步步逼近,风浣凌自己好像被无形的绳子密密实实地紧紧困住了般,竟是想动也动弹不得。 终于,她不必再继续做别人,不必再以风浣凌的身份活着了。 在她闭上双眼的刹那之间,耳边忽然想起一个恍如隔世般幽远却让她永世难忘的声音。 …… 要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永远不分! …… 不,她不能就这样等死,他还没有回来,她还没有实现诺言等到他回来,她绝对不可以现在就死去! 也就在这瞬间,她感觉到脖颈处贴上来个极其冰冷锋利的东西,几乎那边缘刚刚沾到肉皮上便切出了深深的伤口。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功夫都不到的刹那之间,她将神识放到腕间的白玉镯里,在她的咽喉被风浣冰的弯刀彻底割断送命前,再次进入那方随身空间里。 “娘娘!” 抱着苏墨璇尸身呆坐在角落里的龙毛巾见她突然去而复反,惊得径直跳了起来,待看清她颈间竟与母亲一样血流如注时瞬间吓得痛哭失声。 “帆……别怕……我……” 还是晚了一步么? 她霎时感同身受到了适才苏墨璇有口难言的痛苦,她异常清晰地感觉着自己渐渐无法呼吸,感觉着生命一丝丝自她体内被抽离。 恍惚间,她先是感觉到龙千帆似乎扑到了自己身上,而后不久所处身的白玉镯空间里骤然极其猛烈地震了震,似乎连那些厚重的书架都被震得纷纷倒塌,庆幸的是好像没有压到他们身上。 “娘娘不要死,帆儿已经没了娘亲,不能再没了娘娘。” 龙千帆撕心裂肺的悲恸哭喊就在耳边,她很想抱住他好好安慰,却已然无力做到。 在等待死神将她最后一丝生命彻底抽走前,她又想到了很多人和很多事,其中最伤感不舍的便是她的那对龙凤胎宝贝,还有正守面身边的千帆,没办法陪着这三个孩子慢慢长大,是她在弥留之际最大的遗憾…… “娘娘,你不会死的,帆儿不会让你死的。” 生死一线间,她忽然感到体内被注出一股清凉寒冽的气息,虽与过去龙千帆输送给她的灵气完全不同,却同样有种让她恢复气力的作用。 是千帆在救她么?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他体内那颗恶灵珠开始动作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倏地惊醒,发现自己当真没死,而且脖颈上的伤口似乎已经止住了血,甚至在缓缓自动愈合。 随即,她感觉到在身体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迅速弥漫出层层叠叠如海浪般汹涌充沛的灵气。 身上复杂的痛感慢慢都消失了,血脉中好像被注入了什么神奇的快速精进的物质,她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与无穷的精力,与原本身为废材时的感觉截然相反。 与此同时,脑海中开始多出大量原本不在她记忆里的画面与声音,就好像在将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强行灌进她的脑子里,一度胀得她头痛欲裂,但幸好没多久这种被突然充满的胀痛便渐渐缓解下来。 那些后来的记忆开始跟原本的记忆渐渐融合,组合成属于她的,全新的一种忘记。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她不仅没有被风浣冰一刀封喉,且还糊里糊涂地唤醒了元神。现在的她终于不再迷茫,不必再去苦苦纠结她到底是颜无双还是风浣凌,因为她终于找回了自己! 她就是她,她就是这片大陆万载灵气孕育出来的元灵,她就是归元! 是的,她是归元,她终于苏醒了,终于回来了! 彻底醒过神来的归元,先是抱起伏在身上的龙千帆,这才发现这孩子似乎发生了些外表还无法看出来变化。 “娘娘,你没事了?” 龙千帆的小脸儿上还在不停掉着眼泪,看到归元恢复过来,却倏地破涕为笑。 “恩,没事了。帆儿,以后我来做你的娘亲,可好?” 归元满脸皆是慈母的温柔光辉,弹指间便让正重重点头的龙千帆,一身脏污狼狈变得焕然一新。 抱着千帆站起身,她瞥了眼周遭书架横七竖八,各种书卷散落满地的混乱,不过闪念间她便将一切变得恢复如初。 而后她又把自己身上的狼狈给清除干净,觉得满意后,才轻轻松松地离开对现在的她来说,着实显得太过局促的白玉镯空间。 在她藏身到白玉镯里时,外面的一切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原来在里面感觉到的那种天崩地裂的震动并非幻觉,而是天劫降下时雷无法劈到她,便尽数劈在了白玉镯上,将原本莹白无暇的玉身劈出道道丑陋的裂痕,且是她想修补也无法修补的。 其实这白玉镯对归元而言算不上什么至宝,但意义却非同小可,因此尽管它被劈得面目全非,她还是将它小心仔细地收进怀中。 经过天雷洗礼,之前困住她的冰室已经变成一地污浊碎冰,风浣冰与剑渊想是为避天雷已然离开。 归元抱着龙千帆直接自地下冰牢中飞身而起,势不可挡地穿过重重阻碍,直至飞入再无遮挡的广阔天空中方才止住身形。 原以为会在外面等着偷袭自己的风浣冰与剑渊却依然不见踪影,正当归元俯视着脚下的玄武国都城凝眉思虑时,背后邪风骤起她即刻机敏转身,便看到一片刚刚开始成形的黑雾正在凝聚成人形。 “欢迎回来,我的天地万物之灵!” 玄冥,已经彻底脱离龙璟溟肉身变回真正堕尊的玄冥,在那团妖邪诡异的黑雾当中缓缓显现身形展开双臂,以及背后那几乎能遮掉半边天空的黑色羽翼。 “恩,确切的说,我还没有真正的‘回来’。不过,还是要万分感谢魔尊大人纡尊降贵的亲自欢迎。” 对于面前的魔神归元不见半点惊惧之色,且还笑得双目弯弯宛若月牙,使得肉身那张原属于风浣凌的脸,仿佛发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从容貌到气质都更接近于真正的归元。 “那个,看样子您也应该刚刚回来,我就不多打扰了,正巧我也急着去看几个朋友。” 看了眼怀中还懵懵懂懂的千帆,归元呲牙一笑,向玄冥拱了拱便调头飞向东南方向,也不管人家怎么反应,似乎料定他既不会阻拦强留也不会追上来似的。 而玄冥也的确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缓缓挥动着那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在那团仿佛永远不会散去的黑雾里,静静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 “小家伙,就再放你逃上一阵子好了,反正终有一天,你会自己乖乖回到我身边来的。我,正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呢。” 玄冥勾起玄色唇角,黑洞般幽邃骇的双眸仍凝视着归元消失的方向,指间却将一团黑雾弹向脚下的玄武国京都——冰城。 顷刻间,一切都在那团黑雾中灰飞烟灭。 第4章:旧梦难酬 http://.biquxs.info/

虽然已经唤醒元神,但是就好像之前经历过的八世六道轮回的记忆都真实存在一样,现在的归元也仍然要背负着这一世曾经历过的一切。 离开玄武国后,归元将千帆安置在白玉镯内以免他挨不住过快的飞行,随即直奔神龙国东南角的困龙谷,果然见到没头苍蝇一样的青龙与朱雀还在那附近寻着她等着她。 “主人!” 青龙似乎对于扑向主人这件事,永远反应最快行动也最为敏捷,再次晚了一步没抢占到胸怀正位的朱雀,只好保持着傲娇姿态,到归元肩头去蹭了蹭。 “主人,你终于唤醒元神啦?” 惯常爱板着脸的朱雀,为此竟也笑得双目弯弯。 它们四只神兽皆是自万年前便认了归元为主的,所以无论她如何轮回变化,只要神魂不变它们就能一眼认出。 “你们没事吧?小龙,你有没有被那只死旱魃伤到?” 归元再次看到它们犹如见到老友,脸上眉开眼笑心中温软一片,边说着边给它们查看身上的伤势,发现都没有大碍便顺手给修复如初了。 如愿接回了青龙与朱雀,归元下一站便定在神龙国皇城龙城,就算她已不再是“风浣凌”,但归心与归月却依然是她的孩子,是被她的神魂滋养出元神的孩子。 再则这片归元大陆便是她命定的责任,妖魔大军依旧还是不得不抵抗的。 “主人,芝兰呢?没跟你一起回来么?” 青龙总算是暂且腻歪够了,离开主人的怀抱悬在半空中四下找了找,确定没看到那丫头。 “呃……” 突然间脑子里挤进去那么多人和事,一时间忘记一个两个,也算情有可原吧? 强辩到最后归元自己都不禁汗颜,也不再给自己找借口,拔下根头发吹了口气,便变出来个自己的虚身,指派到玄武国去跟玄冥把人要回来。 虚身刚被放走,归元正要带着青龙也朱雀去往龙城方向时,青天白日的晴空里忽然出现一片温润如月华般的光泽,清亮如水却是淡而不散。 皎月之辉,竟然未被阳光之光遮蔽掩盖。 猜出即将现世的是何方神圣时,归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无踪,绕过那片光泽便要选择视而不见地离开。 “凌儿,别走!” 大片的白月光缓缓收敛,最终精练为寂宸周身的一层淡淡光晕。 那片月光中忽然伸出一双修长手臂,无比熟稔地便将归元纤细的身子揽尽怀中,霎时一种恍如隔世却仍无比熟悉的纯澈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刹那没顶。 “月神殿下,您认错人了吧?小灵归元,可不是什么凌儿。” 归元皮笑肉不笑地挣开寂宸的怀抱,但却没有再次逃跑,只是退到一臂远的距离外,双手环胸冷凝着比龙御沧更为风华绝代的完美月神。 “你,都想起来了?” 寂宸的美已然无法用任何笔墨去形容,比惊且动地之美更内敛,比惨绝人寰之美更柔和,就像夜空中变化无常的月盘般,里面温润迷离,时而又冷若冰霜,无时无刻不在展现着其不同角度的美。 可惜,早在堕入六道轮回之前,归元便因为彻底的绝望,已经对他的彻底的美免疫了。 很多事当真还是不知道的好,一但想起了所有,便连欺负自己都做不到了,只能去面对那些血淋淋的事实。 他是神,是永远不可能会爱上任何人的,无心无情的神族! “你虽然算不上多诚实,但也算是没有骗我什么,所以想不想起来似乎也都不重要了。月神果然是月神,就算经受六道轮回沾染了下界污染,却依然能保持最初的纯澈,真是让小灵好生佩服。” 言下之意,就算他想用过去的九世轮回“补偿”她,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因为,月神永远是月神,就好像她永远是归元,任何表相的变化不过都是自欺欺人。 他和她,既然已经注定无法在一起,又何必在徒劳挣扎呢? 故意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是连口水都懒得再浪费的归元拱手道:“小灵还有事要忙,就不陪月神大人多聊了,您要是实在无聊,不妨到北地去找魔神大人好好聊聊。小灵没两位那么伟大,也不奢求被牵扯到两位的伟大事业里,小灵只求在灰飞烟灭之前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看着寂宸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瞬间血色尽失惨白如纸,归元还没来得及感受那一闪而过的小兴奋,便无法自抑地心头一痛。 罢了罢了,从开始她就是没有选择的那一个,面对他永远只会损敌一百自伤八千,何必再为难自己呢? 就算旧梦难酬,欲断难断,也终究都必然要了结的。 是自己灰飞烟灭后让一切与她一起随风消散,还是趁早结束这段孽缘,又有何不同? 哪怕是千百年的光景,对他们这些不死不灭的神来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 她,至多不过只是他无尽生涯中的过客,又何必再执着? “告辞。” 归元凄然一笑,转身间便消失在不知何时已爬满半边天空的晚霞之中,仿若本就只是抹转瞬即逝的霞光。 正因短暂,才美好得让人难舍难忘。 知道主人要去哪里,青龙与朱雀倒也没急着追,纷纷绕到僵立在漫天霞光中,却仍显得残月般清冷孤绝的寂宸面前,留下个既同情又有些小怨念的眼神后,再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飞走。 直至青龙与朱雀在向北的天空中走远得不见影踪,直至太阳沉入无边大海夜幕降临,直至星月尽数贪婪地环绕到他身旁,寂宸仍然悬立在半空之中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化成天地间永远的那道白月光。 龙城,皇宫。 大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挖起来着实不好受,但看到主子带着失踪已久的千帆殿下回来,还是让苏悦等人喜极而泣。 这一晚自睡梦中被惊醒的还有三公九卿里的几位,皆在子时已过早朝时辰还未到时,被请进了御书房。 “苏太后为救千帆殿下殁了,你们尽快张罗着办丧事吧。”归元看了眼年近六旬,鬓间已见斑白的苏忭,不由眉心微微一痛,“苏太尉还请节哀,墨璇她,去得很安详。” 近花甲之年痛失爱女,尽管已然不是第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尽管数十年沉伏已然看惯生离死别,苏忭仍整个人都痛苦得颤抖起来。双唇蠕动半晌,终究也没说出什么,徒然红了眼眶。 归元不忍再看,转而向南宫丞相等人吩咐道:“魔尊玄冥已然归来,我们与妖魔大军一战终究无法避免,你们要即刻开始联络同盟的各国,军队必须尽快集结起来。” 如今的归元虽可以在这片大陆上眨眼间便日行千里,但是她所安排的事情落实下去,却还是要一个人一个人去交接扩散的,因此她个人的行动再快也没有用,各国大军集结的事还是只能慢慢来。 精力比过去多了十倍不止的归元,将自己的计划连夜安排下去,折腾得丞相南宫敬泰以下都忙得人仰马翻,就算是被准了假服丧休养的太尉苏忭都没有偷闲,俨然将对抗妖魔大军看成了为幺女墨璇报仇的惟一途径。 暂且闲下来的归元开始研究孩子,不过不是她的心儿和月儿,而是苏墨璇的宝贝疙瘩龙千帆。 为皇太后苏墨璇举办的国殇并没有让几个孩子接触到,因此归心和归月见千帆回来,只觉得欢喜无比,拉着这个久违的小哥哥便跟青龙和小白虎疯玩起来。 小小年纪便经历人生巨变的龙千帆,虽仍是三岁稚童的模样,看样子也与小伙伴们玩得忘了伤痛,可归元却分明看到他那又本应纯真无忧的眼底,再不前过去的神采,只余一般望不见底的冰冷暗沉。 苏悦边吩咐宫女将刚刚做好的精致点心摆上桌,边向外面喊道:“几位殿下该用点心了,回来暂且歇歇再继续玩吧。” “有点心吃喽!” 孩子们欢呼一声便往回跑,缩小的青龙与白虎也喜滋滋地跟了回来。 宫人们早就备好了帕子给孩子们擦汗,苏悦拉住了总是笑嘻嘻的归心,乳娘则负责伺候最难搞的归月,当织瑶拿着帕子要给千帆擦脸时,却甚是惊奇地“咦”了一声。 龙归月瞄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气呼呼地道:“小千子就是这样,无论怎么疯怎么跑外面又是多热的天,他就是连滴汗都不会出,身上永远是凉凉爽爽的。之前冬天时我最不乐意跟他一起玩,就像身边跟了块冰似的,想不到现在天气这么热他竟然还是这样子,真是气死人了!” 正所谓童言无忌,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归元立时揪心一痛,把千帆拉到近前仔细看了看,“帆儿,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龙千帆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满面无辜地摇了摇头,“娘娘不怕担心,帆儿没事,帆儿以后都会很努力的吃饭,很努力地让自己尽快长大,到时候帆儿就能保护娘娘,不会让娘娘像娘亲那样了。” 闻言,在旁伺候的众宫人齐齐一怔,随即便不由得各自垂首,面露哀戚。 第5章:若如初见 http://.biquxs.info/

千万年来这片大陆也就只出了归元这一个不在六界元灵,通常同样的宿主不可能孕育出同样的两个元灵。 也就是说,上神元羲化成的大陆用万载纯澈灵气孕育出了归元,而此后遭受无数次战火荼毒的大陆,则在掩埋下无数怨恨戾气的大陆最深渊,孕育出了集天地怨毒恶念所生的恶灵珠。 而就是这人界至恶至寒的东西,当下便在一个至纯至善的无辜稚童体内,也许一年也许十年,它就会彻底侵占这孩子原本的所有美好,让他与它一起变成这天地间最危险的存在。 轻则乱了归元大陆,重则…… 归元怔怔看着刚刚吃完点心,就又跑出去疯玩儿的孩子们,眼底不由得有些发酸。 “皇上这次回来,好像变了许多。” 看似在与苏悦闲聊的织瑶,却故意将话说声音提高得让归元都能听得清楚。 “许是因为苏太后突然殁的事,受了太大刺激吧。”苏悦却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如今那魔王正在重整旗鼓,我们只怕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苏悦哀叹道:“是啊,原本我身上这点功夫还能帮主子们分些忧,但如今遇到那些妖魔,却是半点用都没有了。” “谁说你半点没用都没有了?你这丫头啊……”归元苦笑着摇了摇头,“与非我族类的强敌相抗,便若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或许在强者看来太过可笑,但在弱者眼里却是旷世英雄之举。就像小小蝼蚁,三两只聚在一起或许不算什么,但若是成千上万的齐心联合起来,即便是面对与之强大数百倍的强者也未必没有胜算。” 本是舞姬出身的织瑶听完主子这席话,都不由得热血沸腾,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归元自座位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她肩膀道:“我知道你怕我因为墨璇的事失了斗志,放心吧,那玄冥虽是重整旗鼓强势而回,我又何尝不是已然脱胎换骨?别说只是乌合之众的妖魔大军,即便是神兵天将敢侵犯我归元大陆,我都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一席豪言壮语看似在说给织瑶听,实则归元却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她绝不会再容许任何人危及她所要守护的一切! 适才还在疯玩的归月,忽然支着双白嫩嫩的小手跑来找母亲抱,“母皇,月儿觉得好困,我们去午睡好不好?” 最初龙御沧为月帝时孩子们自然要叫他父皇,叫归元母后,但是后来她成了皇帝,原本并未在意这些称呼上的细枝末节,毕竟现在的后宫已经没人在意这些,不想两个小精灵鬼竟然自行改唤她为“母皇”了。 “好,我们回去午睡。” 归元宠溺地抱起宝贝女儿归月,招手让归心与千帆也都跟来,在众宫人的簇拥下去往寝殿午休。 打发了织瑶等平日照顾小主子的宫人们出去,归元亲自带三个孩子午睡,等到好不容易把三个小家伙哄睡了,她却又不舍得起来,继续窝在榻上静静看着他们熟睡的可爱模样。 “他们长得可真快。” 身边只三两个熟睡的孩子,让归元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听到那个让她心悸又心痛的声音突然想起时,才发现他已经近在身后。 “我也曾经以为既定的一切无法改变,但是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也没有什么是真正‘既定’的。” 归元明白寂宸说的是他们孕育两个孩子的事,若按原本既定的规则,他和她并非同族近类,所以是极难孕育出孩子的。 然而,那又如何呢? 他终究还是不懂,她在意的向来不是这些,而是…… “就一次,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寂宸几乎已经形成本能,看到孤单的背影便想要抱住,想要填满她身边所有的空缺。 可是这一次,他却生生忍住了,哪怕双手已经向她倚坐在床沿的背脊伸出,却僵停在了半空。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会为我不惜逆天而行,还是相信你不会再对我的生死视若无睹?其实,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啊,因为你是月神,是根本不屑去欺瞒任何事的月神。就好像,看到我受刑,还假装舍不得哄哄我都不愿意一样,你一直是如此真实可信的。” 归元侧倚在床沿背对外面看着床榻内熟睡的孩子,始终保持着这最初的姿势,只肯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 如今再想起当年被罚入轮回最初的原因,归元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不明白当时的自己怎么会天真到那种令人发指的程度。竟然傻乎乎地捧出全副真心,去给一个根本不会在意,甚至不懂这真心真情为何物,永远不可能爱上任何人的天神去践踏! 回想起源,仍旧是那一次天后寿宴。 由于各界的时间概念的不同,神界天后的一场寿宴,竟连绵办了近百年。 当时的归元单纯地觉得只要有机会见到寂宸,天天去赴寿宴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有吃有喝又有玩,而且还能时时看到他! 怪只怪那时的她还不懂何谓收敛,其实如今看来,自让她在神界一鸣惊人的飞仙舞开始,就已经深深埋下了之后恶果自尝的那颗种子。 归元已经记不清那是在百年中,她参加的第几次寿宴了,只记得那天赴宴的人都特别的灵动漂亮,几个得以坐得离天帝、天后近一些的宾客身上的灵气,更是几乎都可以与她这大陆元灵媲美了。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天赴宴的都是精灵族的代表,其中大半都来自精灵族最尊贵的王室成员,与后世成为她永远逃不过的“宿敌”的紫灵,便是在这一次初见的。 无论共宴的人如何出色,最终归元还是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寂宸身上,坐在他身边那个专业属于她的位置上,变换不同角度地向他发花痴。 以至于当天后将话题引到她身上时,还是靠寂宸在暗中踢了她一脚,她才没有当众失礼。 “归元这孩子生性纯良甚是喜人,只是她这不在六界中的特殊身份颇有些尴尬,日后也难免要多受委屈。本宫见精灵王子甚是稳重,便想不如趁此良机,成全一段金玉良缘。” 天后的话说得颇为隐晦,以当时归元的心性阅历是听不出其中深意的,更无法预料到自己会因为此事惹出后来那些无尽的麻烦。 当时的归元根本没顾上别的,仅仅是十分陌生的“金玉良缘”四个字,就让她想了好半天也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无奈之下,归元只好偷偷问寂宸:“金玉良缘是什么?那东西到底是吃的、穿的,还是喝的?天后为什么要成全那东西啊?那东西跟我和精灵族王子又有什么关系?” 寂宸抿唇不语,依旧昂然商人在自己的位置上,若不是他不差痕迹地赏了个冷眼给她,归元定然要以为他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话。可是被赏了白眼,她又觉得好生委屈,小嘴儿霎时撅了起来。 而事件中的另一主角,看上去就眼高过顶的精灵族王子殿下,却已经婉转表示接受天后好意。倒不是他对归元一见就钟了情,只是他十分清楚拒绝天后好意的后果,绝不是他和背后的精灵族能承受得起的。 因此,别说归元是个“生性纯良甚是喜人”的,就算是个歪瓜劣枣,他也必须笑着谢恩。 可是除了片荒芜大陆什么都没有的归元,却还没有任何表示,只知道在寂宸身边挤眉弄眼与他斗气。 其实,只能算是在跟自己斗气,因为月神殿下根本就当她空气一样——视而不见。 瞧出归元根本没听明白自己先前的话,天后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归元,本宫今日便为你与精灵族王子赐婚可好?” 天后很喜欢这个水晶般不染纤尘的孩子,怕她日后因不在六界中而受到排挤,便想着为她寻个良人嫁出去。 六界当中属精灵族整体最为纯善,她若嫁到精灵族便算入了精灵界,不再只是孤孤单单的闲云野鹤,日后遇到什么麻烦也算有了靠山。 可惜,归元忍不住再次为自己,也为天后甚至为精灵王子扼叹了一声。 那时的她,怎么就可以蠢成那样呢?! 对“金玉良缘”四个字虽不明白,但那时的归元已经明白赐婚、嫁人是什么意思,听天后说要把她嫁给精灵王子,她在周围一片怪异的期盼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直言拒绝。 “多谢天后美意,可是归元喜欢的是月神殿下,不是精灵王子,怎么可以嫁给他呢?” 时间过去了实在太久,归元已经有些记不清当日的很多细节。 像是那精灵王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像是那天她有没有跟紫灵说过话?像是天后恼怒翻脸时,旁边的天帝是用左手还是右手摔的杯子?像是她到底是被怎样被架上刑台的? 但是,即便有那么多的事记不得,她却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羞耻矜持为何物地说出“归元喜欢的是月神殿下”时,寂宸那张比天地日月还要恒久不变的面容上,瞬间闪逝过的震惊。 还有看向她时那般愕然诧异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 就好像是在看着个愚蠢至极的疯婆子! 第6章:情丝百转 http://.biquxs.info/

因为当众拒绝了天后的“美意”,而且严重折损了精灵王子乃至整个精灵族的面子,所以归元顺理成章地被罚架上刑台,受日神光热曝晒十年之刑,以示小惩大戒。 十年曝晒,若换成凡人必死无疑,但对于天后过个寿都要百来年的神界来说,就当真只是“小惩大戒”了。 十年曝晒,不至于要了能游走神界中任何人的命,但过程却也绝不会让谁觉得好受就是了。 十年曝晒…… 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要被刑罚的归元,还曾指望着寂宸能念在他们曾一起游走于六界找寻灵兽,至少算同甘共苦一场的过的情分上,为她在天帝、天后面前求个情,或是至少给个说理申辩的机会。 可是她却忘了,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不过区区曝晒十年而已,别说她真的有错在先,就算没错,天帝要她个小灵经受这种历练也无可厚非。 当然,寂宸的这种漠然并非针对她,换作任何人经历这些,他都不可能会为之求情。 非要给个理由的话,只要他觉得是“罪有应得”,足矣。 “归元。” 一声轻唤将归元深陷回忆的神知瞬间惊醒,她这才发现寂宸竟然还杵在背后,不禁想到自己适才的痴样可能都被瞧见了,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你怎么还在啊?我旧事重提只是想提醒你,没必要因为后来的事觉得亏欠了我什么。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做错什么,你本来就应该是置身事外的,本来就没必要被卷进我闹出来的这些事里。从始至终,都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才会闯出那么多的祸患,最后终于将要自己给折腾死了!” 听到这里,寂宸冰封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仍僵滞在半空中的双手,缓缓收紧成拳。 背对着他的归元自然看不到这些变化,兀自还陷在亢奋的自嘲,和对过去所作所为的深深后悔中。 不过可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后悔”不过是故意想要气气身后的他罢了。 哪怕明知他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动气,几乎所有神仙都说从未见月神动过气,他永远都是那道疏淡静寂的白月光。 可是蠢笨如她,竟然还是做出了像万载前一样傻的举动。 “要是能重头再来的话,我绝对要在当时天后第一次开口时,就立即答应嫁给精灵族王子!虽然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但既然是精灵族,终归不会太差吧……哎,现在真是越想越是后悔,好好的一段‘金玉良缘’,就被年少无知的自己那么轻易地悔了。要是当初答应嫁给精灵王子,不仅不会有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倒霉事,我现在说不定就已经是精灵族的逍遥王后了,也许孩子的孩子都有孩子了!” 为了加强语气,归元还特意又哀声叹气了一番,好像恨不得现在就“补嫁”给精灵王子似的。 然而实际呢?后悔?呵,她怎么可能后悔! 就算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磨练也终究改变不了,她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就是与他在一起,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在不停追逐他脚步的那些时光。 “我那时不是不想救你,不是不想替你求情,而是……” 寂宸从不会作出任何解释,既是没人敢这样要求他,也是他自己觉得没必要对谁解释什么,因为他根本不介意别人是否误会了他。 所以,在他第一次想要解释清楚的时候便发现,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而是什么?” 归元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子,所以听到他竟然要为过去的事解释,立时抑不住惊讶的回头看向他,完全忘记自己之前正在努力与他置气,还暗自发誓绝对不要直面他。 “因为我太了解他们了,如果我出面替你求情,只会让他们更加震怒,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他们绝不会容许我感情用事,因为他们坚信如果神有了人的感情,那便不再是神了。” 似乎是为了能与坐在床榻上的她平视,寂宸俯下身子,潋滟着月华清辉的长发随之流泻肩头,在特意掩起遮光帘的寝殿内,流转出满室光华。 归元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免疫了的,可是看到寂宸俯身凑近的绝美俊颜,她还是禁不住呼吸倏地一窒,恍惚有种被他身上温柔如水的澈月光华给晃瞎了双眼的错觉。 “你,你离我远点,我不想……” 不待难掩紧张的归元把话说完,寂宸倏地伸臂阻止她的身子继续往后仰倒,同时精准地吻住了她轻启的唇瓣。 这一刻,归元忘记了她是在这片大陆上无所不能的神女,忘记了还有三个孩子正在她身后午睡,忘记了她正在与他怄气,甚至忘记了自己正身在何处…… 满脑子的惊叹号都在尖叫着——他竟然吻她了! 唔,他的唇有些凉,犹如冬夜的月光倾撒在晶莹无暇的雪面上,清凉沁脾,感觉与记忆中的有些不同…… 记忆中? 归元脑海里霎时轰隆一声,忽然想起在进入轮回前,她从来没与他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若是抛去在六道轮回九世中的几番纠葛,单就归元与寂宸之间而言的话,这个吻,应该算是他们的第一次。 这一认知着实把她自己给惊到了,那种别扭的感觉无法言喻,害得她霎时憋红了脸庞,好像瞬间变回了那个未经人世的天真少女。 而以真神原身吻住他孩子的娘,对寂宸来说其实也是种新奇体验,明明与她再亲密的事也都做尽了,却还是因这一吻而抑不住阵阵心悸。 千头万绪的庞杂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却又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尽相同。 “哇,是父皇回来了!” 身后突然响起龙归月那比黄鹂鸟还要清脆的嗓音,接着龙归心也一骨碌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母亲旁边,仰头双目炯炯地看着父亲。 大惊失色地慌忙推开寂宸,归元还从没如此尴尬过,但她忽然又被疑惑占据所有情绪。 虽说龙御沧与寂宸是有着几分神似的,但相貌绝非一模一样,这两个小家伙到底是怎么一眼就认出他就是亲爹来的? 就算月儿因为是天生灵气充溢仙根仙骨奇佳,可能会比较“独具慧眼”,但心儿自幼便让人探不出有半点灵气,似乎只是纯粹的凡胎,他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难道,就是因为看到她与他正在…… 寂宸刚吻得渐入佳境忽然就被猛力推开,不禁有些气闷郁结,但垂眸看到粉团子一样小小的归心跪在床沿,眼巴巴的向他伸出双手要抱抱,霎时整颗心好像都像被融化了般。 “父皇,看来你过去几个月在外面当真好生辛苦,竟然连头发都熬白了。哎,母皇,你一定要好好犒赏犒赏父皇才行。” 见哥哥抢先一步占据了父亲的怀抱,龙归月明明当即就嘟起嘴巴表示强烈不满,却偏偏又倚进母亲怀里,小大人一样地说着令人啼笑皆非的话。 母皇? 尽管寂宸觉得这称呼听上去有些怪怪的,但看归元没表示什么疑义,他便也没说什么。 不过,话说月儿这席话说得真是…… 头发都熬白了? 怀中抱着古灵精怪的小女儿,归元眼波流转地看了眼寂宸那头月华流银般的莹亮长发,想到多少神女仙姬单单看到这一头银发便会心驰神迷,再想到女儿的扼腕叹息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归元面对孩子时便会习惯性地表情丰富,这想来也是许多母亲都会有的状态,而且大多数人看到天真可爱的孩子也着实很难继续绷着脸。 不过她这突然间的笑靥如花,却把对面刚刚还在为怎么改善两人关系,怎么能让她重展欢颜而发愁不已的寂宸给彻底惊着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呆怔在那里。 虽然也不过就是个微微发愣的错愕表情,但若是被看惯了月神殿下万年不变冰山脸的诸神看了去,定会方寸大乱,误以为是六界间又要闹出什么天大的事情,才会让冰雕般的寂宸都能露出如此“丰富”的表情来。 归元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归月笑弯了双眸,柔声道:“宝贝别担心,母皇自有办法让他变回原样的。呃,不过,月儿觉得是更喜欢你们父皇现在的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呢?这头‘白发’,不好看么?” 龙归月很是认真盯着父亲的“白发”看了好半晌,纠结得小眉头都皱了起来,几经踌躇后下了好大决心地道:“月儿觉得,还是随父皇喜欢就好了。反正月儿看父皇无论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这小嘴儿甜的哟! 寂宸是自幼便习惯了被人仰视的,但他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样子,或者也是因为太多人为此惊艳,久而久之他便彻底麻木了,凭谁再夸赞他的相貌如何冠绝六界,他从面上的表情到心里的感觉都不会有丝毫波动。 可是小女儿天真烂漫极是简单的一声“好看”,却让他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第7章:天伦之乐 http://.biquxs.info/

月神殿下竟然会觉得“受宠若惊”,就算是站在六界至高处的天帝天后知道,只怕也要惊得瞠目结舌了吧? “你这张小嘴儿呀,惯会哄人,实际看似在夸旁人,哪次不是绕着圈子在夸自己呢?”归元啼笑皆非地点了点女儿粉嘟嘟的小嘴,“正好母皇有些事要去忙,你们父皇也是难得能来看你们一次,就好好陪陪你们父皇吧。” 见到久违的父亲,惯常娇蛮任性的龙归月也难得地听话起来,乖巧地点点头就主动退出了母皇的怀抱。 向榻内看了眼,见龙千帆似乎还在沉睡,归元起身便准备离开,寂宸赶忙将她拉住,可另一手还托着龙归心的他,却又不知要说什么挽留她。 “神界不比人界,想来不可能会有这般天伦之乐可享。殿下过来一次不容易,还是趁没有被天帝陛下传召回去之前,好好享受吧。也许等你回到神界,再有机会来人界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本是想拿这话戳戳他的心窝子,提醒他神仙与凡人最大的不同便是寿命长短的巨大差异,可是最后先抑不住心如刀绞的却还是归元自己。 无奈轻叹一声,她抬手一把拂开了他的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殿。 他孑然原地,面色依稀如常冷凝,透澈眼底却流转着黯然沉痛。 龙归月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父亲来抱自己,气得圆圆的小脸儿都鼓成了包子状,伸手扯住他背后的一缕银发道:“父皇,神界是什么地方?你是不是在那里又偷偷找了个女人?所以母皇才决定生气不理你了的?” 又偷偷找了个女人? 这真是一个刚两岁的孩子能想得出、说出得的话么?! 寂宸还不及作出任何反应,龙归心已经敛起总是堆满脸的笑,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问:“妹妹说的是真的么?父皇好久不来看我们一次,是因为,因为在那个神界,还有对父皇更重要的人是么?那我们,我们……哇呜……我要母皇,心儿不要父皇了,我要母皇……” 即便再如何早慧,也终究不过是两岁大的孩子而已,龙归心似懂非懂却越想越是委屈,哭闹着离开父亲的怀抱就要去追母亲。 “爱哭鬼,你也有今天!” 平时有事没事都是龙心月哭得最多,总是被叫爱哭鬼,而哥哥却永远没心没肺的笑,难得看到哭得如此伤心,她倍觉痛快地指着他笑个不停。 不久前还或肃穆沉郁或温馨幽静或暧昧旖旎的寝殿,转眼间便被两个孩子又哭又笑闹得鸡飞狗跳,寂宸这回才是彻底冰封石化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天伦之乐…… 直至苏悦、织瑶与乳娘们听到吵闹声知道是几位殿下醒了,行动迅速又有条不紊地鱼贯而入,才算把难得不知所措的寂宸给拯救出来。 可是…… “请问尊驾是?” 苏悦知道能出现在龙安宫寝殿里的人本就屈指可数,男子就更是凤毛麟角,若不是面前这人浑身都散发着无比圣洁的神祇光辉,她们定会以为是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或是妖魔闯了进来,意图偷掳或者谋害皇子公主。 “苏姑姑,他是父皇啊。” 龙归月边忙着满地跑的不让乳娘给自己更衣,边忙里偷闲地回答了苏姑姑的问题。 “父……皇?” 难道是指已经葬进皇陵里的那位? 听到如此惊悚的答案,苏悦彻底傻眼了。 寂宸自然不可能跟她解释什么,看向让乳娘捧着衣裙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归月,抬手便隔空将她抓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隔空抓来衣裙往她身上一放,磨人的小公主就这样没有选择地换好了衣服。 霎时,满室寂静。 连被织瑶抱在怀里哄了半晌都不见好的龙归心,都立即止住了哭声。 龙归月傻愣愣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变化,倏地双眼大亮,拍着手大笑道:“父皇好厉害!我还要再玩一次,再玩一次!” “……” 御书房。 其实归元早已经把今日的政务都处理完了,所谓要忙正事,留时间给他们父子享受天伦,不过是她逃离的借口。 在元神没有被唤醒时,她从未觉得那样的场景有什么异样的,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天伦之乐,都那么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如今她想起他们过去的所有,却不敢再贪恋那样让人沉沦的美好了。 因为对她而言当下拥有的越多,最终在不得不离开、不得不失去时,只会变成加倍的痛苦。 不过与妖魔大军的大战在即,寂宸若是留下帮忙,对他们绝对比如虎添翼更可贵。所以她不会拒绝他留下帮忙,但她也绝不容许自己再重蹈覆辙,不能再与他牵扯不清。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归元整个下午都在御书房里躲轻闲,苏悦来请她回去用晚膳的时候,却意外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紫灵将还在昏迷的芝兰送到归元面前,古里古怪地笑道:“奉魔尊大人之命,将人给陛下送了回来。不过陛下派去的虚身,魔尊大人决定留下了。” 玄冥这个死变态,竟然连她一根头发都不放过! “有劳了。”归元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地决定下逐客令,“想来你们最近肯定也要为集结整顿军队忙得不亦乐乎,听说还要在冰城原地重建什么新的魔宫,朕就不多留阁下了,请自便。” 苏悦默默上前将芝兰暂且扶到贵妃榻上,见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方才稍稍暗吁口气,回头重又看向顶着风清婉皮相的紫灵。 只见紫灵对归元的逐客令充耳不闻,自顾自地道:“前阵子我抽空回了趟精灵界,碰巧遇到了风哥哥,还聊起了你呢。他现在已然是精灵王了,听说你已经轮回到了第九世,便说终究也算相识一场,希望有机会再见你最后一面。” 紫灵口中的“风哥哥”,便是当初差点要与归元被赐婚的精灵族王子,不过后来归元与他再无接触,也不知他现在是何情状。 但被紫灵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提起,显然重点已不是归元答不答应见他,而是在那句“最后一面”上。 是啊,转眼就是第九世了,也是她当初被罚要经历六道轮回的最后一世了…… “多谢精灵王的挂念,可惜归元大陆现在战事一触即发,朕实在无暇抽身去见他。而这里也实在不适合精灵族的人到此游历,战乱一起哀鸿遍野,只会让精灵沾染污浊。还请阁下转答,是否能见得到最后一面并不重要,只要心意到了便足矣。” 归元才不会让紫灵如愿,如今想看她失控暴躁可没有过去那么容易了,“另外,朕也好心提醒紫灵仙子一句,精灵的本纯一但染浊,便是要衰败枯萎的前兆。” 只有疯了的精灵族才会去招惹妖魔,那根本是种自杀式的选择! 一只精灵迷恋上一个魔族,听来便是个注定悲剧的故事。就好比飞蛾投火,燃尽己身能换来的,终不过是场转瞬即逝的须臾灿烂。 紫灵周身的灵气微滞,但很快她又重新扬起明艳笑靥,“陛下敬请放心,即便再不济,我至少也能比你活得更久些!我入魔的确只有九死一生,但你若入魔,却能将日后的死局变成九生一死的转机。” 想蛊惑她与神族天道为敌?归元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初混沌之时的大战,若不是最后元羲上神牺牲己身封印魔君,如今这天地间必然是另一番光景,而且未必就比现在的差。其实神与魔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六界中除去人族以外,皆是不懂悲悯为何物,不懂情爱为何物的。而一但懂得这些,无论,就都离消逝不远了。” 紫灵总是神采飞扬美艳娇颜上,提及情之一字竟刹那掠过抹沉郁黯然,不过转瞬间又化为百媚横生的回眸一笑,“我可是一直等着看你如何惑得月神殿下沉沦于你的温柔乡,送给高高在上的天帝天后,最为响亮狠辣的一记耳光呢。” 是啊,若是自扇六界至尊的天帝,发现自己最重视的儿子竟然沉溺于无用情爱中无法自拔,当真会是个极大的打击! “你未免把我看得太高了些,只怕最后注定只会失望收场。”归元勾唇冷笑了一下,“差点记了,麻烦仙子回去后再代我转告魔尊一声,我与他手下爱将剑渊与风浣冰,有些私人恩怨会在近期做个了结,若是因此给他造成什么困扰,还望他能海涵。” 无论是为了苏墨璇还是龙千帆,亦或是之前的自己“风浣凌”,归元都不会放过风浣冰与剑渊的。 “魔尊向来最为开明,只主张弱肉强食。当初他们算计谋害你时他没出手阻拦,如今你要去报复他们,他自然也不会管。但我觉得你与其为那种人浪费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利用龙千帆那个‘稀世珍宝’,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言尽于此的紫灵化作团紫雾,转眼便消散在御书房内,徒留下归元眼帘低垂,陷入漫长的沉思之中。 第8章:有仇报仇 http://.biquxs.info/

晚膳时,归元只留下苏悦、织瑶与刚刚醒来不久的芝兰,余下的宫人都被支到偏殿去伺候三个孩子用膳。 “既然你留到了现在,就是打算留下来帮我们了是吧?”归元也不等他回应,就自顾自地继续道,“我跟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便是神族的月神殿下,日后会助我们共抗妖魔大军。” 归元这语气哪里像介绍堂堂天神,完全就像是在吃饭前顺便说一句家里来了什么客人,直惊得苏悦、织瑶与芝兰好半晌都没缓过神儿来。 “月……神?呵呵……月神……” 觉得自己头脑还有些不清楚的芝兰,嘴角抽搐着喃喃念叨了几声。 月神?! 待反应过来时,三人扑通、扑通、扑通先后跪下,除了不停参拜活生生站到面前的神祇,根本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你们仨也下去照看孩子们吧,没吩咐谁都不要进来。” 归元也没指望这几个凡人能有多大出息,只是她们是她当下最信任的人,为免以后在交谈中被她们意外听到寂宸的身份被吓得更厉害,便索性先说个清楚。 苏悦带着织瑶与芝兰离开后,屋子里便只余寂宸与归元隔着惯例近百道精致菜肴,遥遥对坐在桌案两旁 两人相对无话,一时间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听说,你在虎啸国时,又跳了一次‘飞仙’?” 没想到竟然会是寂宸率先打破沉默,所牵起的话头之奇特,更是让归元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她还记得“风浣凌”与龙御沧第一次看到风清媮跳飞仙舞时,见总是僵凝冰块脸的他神色有异,还道他也被那舞蹈折服特意酸溜溜地试探出他,他竟然说出一句:“这舞……跳得太难看了!” 元神已然苏醒的龙御沧,看过真正的飞仙舞,看过归元古灵精怪的急才火花,再看风清媮的东施效颦,自然会觉得完全看不入眼。 当时的她自然不清楚内情,其实这飞仙舞本是当年在天后寿宴上,遭其他仙姬嫉恨的元归被临时拉上场奉舞。当时的看客都在等着看如何她丢人现眼,不想她却在略作摸索后便现场自创了一曲《飞仙》,艳惊四座。 遥想当年,她第一次参加神界大宴,且还是天后的寿辰,情状必然像山野村姑初入奢华皇宫,难免处处遭人白眼嫌恶。再加上遗世孤绝,让众神女仙姬都只能远远欣赏不敢近前的月神对她“关爱有加”,着实为她招去了不少的麻烦。 “你听谁说的?我是被风清媮硬拉上去的,不过后来却着实是不自觉地又跳了一次。”归元笑非笑地嗔了他一眼,“只可惜,这次你没能在场。不过,你应该在不会在意这些吧,是否看到又有何所谓呢?” 过去在一起时,都是归元在努力找话题,寂宸从不曾觉得与她说话会如此费力。如今尝到被她噎的滋味,想起的却是过去的自己只怕比现在的她还要寡言,甚至还曾觉得自己没有嫌这个小丫头太过聒噪已是极大的恩典了。 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寂宸先是自嘲地勾了下嘴角,旋即正色道:“其实,我很想再看一次。虽然你当年那曲飞仙,我至今仍记忆犹新,但我更希望你能单独只为我一人舞一次。” 还从未见过清冷月神露出这般深情款款的模样,归元暗恼自己太容易被他触动,却仍抑不住心跳加快。 归元敛为自己斟了杯酒,低头浅抿了一口,勉强压下狂乱的心跳后,才缓缓开口道:“殿下这又是何苦呢?九世轮回已过,就算你觉得当初亏欠了我,这九世的相随也都还清了。我现在只想清清静静、快快活活地把为人的最后一世过完,不想再奢求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了。劳烦殿下也莫要再为难自己,莫要再扰乱我的人生。你愿意留下来助人界抵抗妖魔大军的侵犯,我自然其是欢迎感恩,但过去的事情便让他过去吧。我这一世的夫君是龙御沧,已然葬在青龙山皇陵之中,与殿下无关。” 话说到这份儿上,归元觉得寂宸定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依他的性子不可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这最后一世,她不想也不能再与月神有任何瓜葛,就算他觉得她不识好歹也没关系,反正他们终究是要分开甚至生死永相隔的。 “归元,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寂宸无奈苦笑着也为自己斟了杯酒,“我早已说过,这一回,就算你要到九霄天宫之上去肆意撒野,我也只会把酒奉陪!你若还怪我过去负你太多,尽管有仇报仇,我任你处置。” 不明白,她是当真越来越看不明白他了! 寂宸归来的这第一顿晚膳,归元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她怕自己再面对他就要把持不住再犯起花痴来。 她不能再心软了,否则…… 翌日下了早朝,归元换下朝服便没了人影,归心、归月找不到母亲便去缠父亲,龙千帆却好像对寂宸颇为忌惮,宁可自己留在房中也不愿见他。 归元心中烦闷便决定到花神国看看,以前走动难免不方便,但现在想去哪里不过都只需她要一念闪过的功夫便可到达。 彼时的迦黛也刚刚下朝,妖魔大军若是自玄武国发兵,首当其冲最先遭殃的定然是花神国,因此近来她都为此忙得废寝忘食。看到“风浣凌”突然出现在御书房里,正埋首批阅奏折的她吓了一跳。 “我现在是元神已醒的归元,来找你帮个小忙。” 满意地看着向来稳重大气的迦黛瞠目结舌,归元弯着双眼笑得犹如只小狐狸。 花神国与玄武国之间仅隔着一座苍茫山,就算联军已然着重在此布防,还是有不少妖魔会潜到这遍地花海的国度里玩乐或作恶。 联盟国女皇已然下旨备战,花神国女帝遂亲自到前线视察情况,以壮士气军威。 这一日,花神女帝仪仗来到边境苍茫山一带,女帝只钦点了几个随从便攀上一座小峰,登高遥望向茫茫北地。 “你到底在等什么呢?” 临风无限清幽而立的迦黛,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眼眺望着远方,却在与身边丞相打扮的女子说着话。 “等人来刺杀你呀。” 隐去身上灵气,幻化成丞相模样的归元答得甚是顺畅,却呛得芳怀淡雅的迦黛都抑不住轻咳了几声。 就在这时,原本灿烂晴好的天色忽然大变,站在峰顶的几个人好似被只巨大的海碗给罩住了般,四周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暗道一声“终于来了”的归元,却煞有介事地向空中高声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冲撞我花神国皇帝陛下的御驾?!” 头顶铅云滚滚处,隐约显露出一个女子的轮廓,但却像只是个投映在空中的虚影,让人看不真切具体模样。 “要冲撞的就是你花神国的皇帝!” 空中传来的声音虽然闷雷般难以分辨,归元还是立时认出这声音的主人,随即嘴角悄然上扬。 环佩青衣素靥盈盈的迦黛昂然道:“区区邪魔歪道的小鬼,连真身都不敢现,只知隔空说着大话有什么意思?” 明明只是肉身凡胎,纵然有武艺在身却难敌强悍异族,可迦黛于此等险情下却不见半丝胆怯恐惧。哪怕身处天昏地暗之中,她微微仰起的面容却好似拢着柔光,当真是风拂十里桃花遍,只怕也不及她的美。 根本没将这一行凡人放在眼里的风浣冰,被迦黛一激便现身出来,白衣胜雪地悬浮在一片浓黑之中,广袖无风自鼓飘然若仙。 “我知道你与神龙国女帝私交不错,所以特意在开战前来特殊照顾照顾陛下。”风浣冰说话间全随手甩出道白色闪电,直劈在了迦黛坐骑黑风的马蹄前,“你若能在一柱香内不被我的掌中雷劈死,我便放你条生路,如何?” 迦黛边拍着黑风的脖颈安抚着它,边质问道:“风浣冰,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这般逼迫于我?” 风浣冰森森冷笑着道:“没错,你与我并没有什么各人恩怨,但因为你与神龙国那位交好,我便看你不顺眼。左右我妖魔大军屠戮你花神国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我先来打个先锋又有何不可呢?我已然给你选择了一条生路,能不能把握住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当然,如果你能有别的办法愉悦本座,或许我一个高兴便也放你走了。” 这番话入了迦黛的耳,自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也顾不上气恼自己被当成泄归元之愤的炮灰,手一扬便放出数枚袖箭以示回应。 “就凭区区一个你,还不配让朕来取悦!” 看似寻常武器的袖箭并未引起风浣冰的在意,随手一军便信心满满地能将之挡开,不料自己的法力竟然未能阻挡开所有袖箭,其中几支不减锋利冲势,竟在她身上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来。 这还是风浣冰成魔后第一次被打伤,且还是个连修真根基都没有的普通凡人的暗箭所伤,要她如何不气得羞恼欲狂? 第9章:同归于尽 http://.biquxs.info/

风浣冰哪里知道故意掩住自己所有气息的归元,暗中在迦黛的袖箭中加了意念,若不是还想多玩儿一会儿,仅仅这几只小小箭矢便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如何?”迦黛傲然挑了挑眉,“别以为入了魔道便比我们凡人强大多少,若你这般无用之辈,即便成魔也是最没用的一个!” 恼羞成怒的风浣冰自凌空中俯冲而下,***一道道再不留情地直劈向地面上的人,须臾间几个不及躲避的随行侍从,便化作缕缕青烟,连尸身都没了踪影,只余一地炭黑。 “好阴毒的手段!” 见眨眼间整个峰头只余自己和迦黛两人,归元脸上的笑意尽敛,待风浣冰又一道***劈出来时,她挥手便将调转了方向。 眼看着劈向迦黛的***突然转回射向自己,风浣冰未曾防备险些躲闪不及,终于察觉这花神国女帝一行有些诡异。心念电转间,她已决定走为上策,不料那隐在暗中的强大势力已然洞悉她的心思,竟不知使了什么厉害手段,让她倏地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归元除去自己的伪装,抬手凌空捏住风浣冰的命门,朗声道:“剑渊,你若再不现身,我便让她先替墨璇和那些无辜的人偿命喽。” 终于分辨出制住自己的人是谁,风浣冰真气得胸中一口老血险些激喷而出,她自归元苏醒以来便始终小心躲避,不想今日竟然自投罗网主自行掉进人家的陷阱里。 不多时,剑渊的身形便在铅云中缓缓闪现,慢慢清晰起来。 “剑渊救我!” 风浣冰心中隐隐猜到归元是何目的,因此见到他现身便开始求救,可是剑渊却对她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也没有跟其他人说话,只是像旁观者般俯视着铅云下的一切。 “就还是老规矩吧。”归元也不等敛开口,直接宣布道,“你们谁先杀了对方,另一个人便可安然离开这里。放心,我与不知信用为何物的风浣冰不同,只要你们俩其中一个人杀了对方,我保证这次不伤其性命。” 风浣凌与苏墨璇被当时更强大的风浣冰与敛逼迫,最后直接导致苏墨璇挥剑自刎,不过是几日前的事而已,谁能料到如今这猫与老鼠的游戏便换了位置。 “剑渊,你绝对不能信她的话,她不过是想以牙还牙地替苏墨璇报仇,我们若当真自相残杀就是中了她的奸计!” 且不说人皆惜命,风浣冰才刚刚感受到身为强者的快感,自然不愿就这样被人杀死。 归元坦然道:“没错啊,我就是要替墨璇报仇,但我只要你们两人中一人的命。我劝你们还是尽快抉择为好,否则若等会儿我改变了想法,只怕你们便都要交待在此。说吧,谁死谁生?” 此话一出,反倒让风浣冰与剑渊齐齐噤声,好半晌都没人先表态。 “我……” 剑渊才刚刚开口吐出一个字来,尚未表明自己的态度,风浣冰突然抢话道:“他说过愿为我而死,自然是要我生!归元,你放开我,有本事待我修为与你匹敌时,再与我公平决斗啊!” “你当初怎么没有说要等风浣凌与苏墨璇的修为与你匹敌时,再也他们公平决斗呢?”归元失笑着直摇头,“剑渊,你现在可看清她的真面目了么?若你还是想成全她的话,我也可以成全你。” 风浣冰闻言霎时明白自己太过急进,适才一时冲动求生已然重重伤了剑渊,可是她想出访解释却又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神色始终冷凝如初难辨情绪起伏的剑渊,飘然落到地面上,抽出长剑道:“魔界中人向来如此,求生自保乃是本能,浣冰你不必觉得羞愧,换成是我也只会选择保全自己,毕竟没有人愿意……不,应该说不是所有人都会像苏墨璇那么傻。” 迦黛此刻已算功成身退,高坐马背之上,看着面前这一幕人性争斗的大戏。 对于风二小姐她并没有太多印象,但原以为能与风四小姐合谋的人,至少也会是个外柔内刚有信有义的巾帼英雄,如今看来不禁有些失望。 “哥哥,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叫你哥哥么?我知道现在这世上,惟一真心待我的就只有你了。今日若不是着了旁人的道,我又哪里舍得你当真我为付出性命呢?可是事已至此,我们既然无力抵抗,便只能仅留一个人活下去。” 见识过归元的强大,风浣冰自知绝计不是其对手,若想求生便只能在剑渊身上下功夫。 “我当真不想死,不过,可是哥哥你狠得下心来杀我的话,我也不会怨你的。我知道,求生是为人的本能,若能选择的话,我希望我们都不要死。剑渊哥哥,若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会徒劳挣扎,只求你让我最后再抱一抱你,让我在魂入冰冷的地府前,最后一次感受一下你的温暖,可好?” 归元已放开威压钳制,因此风浣冰说话间便已慢慢走近不过几步之遥的剑渊,从脚步到呼吸都显得异常的小心翼翼。 “风二小姐这番情真意切的表白,可真是让人感动得紧啊。”归元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手,只差没当场喝彩叫好了,“可是我记得你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不是龙御沧么?曾经的澈月王虽已葬入皇陵,但如今他的元神寂宸却已归来。若是你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帮你安排与他见上一面,再续前缘,可好?” 这座位于花神国境内的苍茫山边缘小山峰上,原本是剑渊用法宝将此封住,一来是他们想在大战前挫挫联军的锐气,二来是想帮因“风浣凌”元神苏醒而郁郁寡欢的风浣冰,趁机泄愤。 何曾想到,却意外撞见了避之不及的归元,反被强大的她困在此地做生死抉择。 听到归元的刻意挑拔,风浣冰直气得目眦欲列,眼看着剑渊好不容易刚刚有些软化的神色,霎时变回冷若坚冰,她直想绝望尖叫。但终究她还是忍住了,决定继续睁眼说瞎话。 “哥哥,你不要听她挑拔。你也知道我过去的确曾心仪澈月王,可是如今且不说龙御沧已死,那寂宸虽是他的元神却又已不再是他。单就是这些日子你我的朝夕相对,缠绵恩爱,难道哥哥你还看不出,我早已经移情别恋,对你情根深种了么?” 风浣冰说话间已然走到剑渊面前,竟徒手夹起她削铁如泥的宝剑,主动架在了自己的肩头颈边,眼底同时泛起动人的泪花。 “我适才求生心切才会犯起糊涂来,我这条命本就是哥哥给的,当初若不是哥哥在明里暗处地护着我,连凡人武功都不会半点的我,又怎么可能熬得过那些妖魔的觊觎折磨?我能有今日全拜哥哥所赐,因此只要哥哥舍得,我这条命随时可以为哥哥舍弃。” 不知是太过感动还是仍心存怀疑,剑渊棱角分明的唇仍自紧抿着没有言语,眉心却渐渐皱成个川字。 面前的女子,是他此生第一次爱过的女子,是他此生第一次动了要为她而死之念的女子。 适才他原想说的是,他愿意像苏墨璇那般,为保全她这个自己最在意的人而自裁,可是她急急脱口而出的要让他先死,却如柄利剑直直刺穿了他的心,让他痛得至今还缓不过劲儿来。 可是在这短短须臾间,她却又已经换了副面貌,竟然说什么愿意为他而死。 到底她说出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其实经过多年沉伏历练,以剑渊的心智城府早已清楚了答案,但他却又不愿意直面那个血淋淋的残酷真相。 他腥风血雨地残忍了大半生,不料最后竟然也会有不敢面对残忍的一天。 就在剑渊思绪纷乱无暇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风浣冰已然主动偎进他的怀中,他手中的剑仍架在她肩窝附近,离那依稀还残留着昨夜两人缠绵痕迹的纤白的脖颈,不过寸余距离。 只要他的手微微一抖,便可能当即夺了她的性命。 可是,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看了眼衣袖无风自鼓飘然若仙的归元,剑渊重重地闭了闭眼,丢下手中长剑将风浣冰紧紧抱在怀里。 “我们就算要死也应该先放手一搏,哪怕还有一线生机也不能放弃,不能……” 剑渊的话戛然而止,面色骤然间血色尽失,随即缓缓推开怀中人儿,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她。 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又让他痛得眉心紧拧,也让两人半相拥的姿态变得异常奇怪。 “你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护我周全的,又怎能拉着我去与不可能战胜的人死拼?与其我们一起去送死,不如你先死,日后至少我还能找机会为你报仇!” 缓缓抽出深切进剑渊后背心口处的手,风浣冰的声音冰冷,眼底却微微泛红。 “日后……为我报仇?”伤口几乎贯穿左胸的剑渊,嘴角不停溢着血,却勾起抹诡异地笑,“好,那我便等着看你日后如何为我报仇的……咳咳咳……浣冰,我眼看着便活不成了,你再让我抱、抱一抱,可好?” 第10章:痛 http://.biquxs.info/

闻言,风浣冰非但没有再次偎进剑渊怀里,反倒快速后退了几步,满面抑不住的戒备之色。 迦黛冷笑道:“剑渊,真是枉你‘一世英名’,风浣冰刚刚才用过这一招来杀你,现在又怎么可能去犯跟你同样愚蠢的错误呢?” “浣冰,难道你也以为我要最后抱抱你,是为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剑渊笑得有些苍凉,“放心,我过去纵然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但对你的承诺向来皆是说到做到。可惜,终究还是没能换到你半点的真心以待,或许,这也算是对我过去种种的惩罚吧,我……” 话不及说完,剑渊便再难支撑地跪倒在地,靠他灵力维系的法宝也在这时失效,山峰上的异象霎时烟消云散,重又变回寻常的天地景物。 直至此刻风浣冰才敢相信剑渊是真的没有多久好活,想起与他过往的种种恩怨情分,不由得霎时泪盈满眶,一步一步地重又走回到他面前。 “的确可算是惩罚,你可还记得,当年初相遇时你也曾险些杀了我。”风浣冰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起剑渊的脸,“不过这一世终究是我负了你,欠了你太多,若来生还能相遇,我定然会倾尽所有补偿于你。” 自从他们先后都入了魔起,他着实为她付出了太多,如今更是连命都被她夺了。 纵然入了魔,可风浣冰心中终究还存有些许人情良知,适才出手伤人时虽然心狠手辣,可如今朝夕相处的他当真要死了,心中又无法自抑地钝痛起来。 她曾经以为与他只是相互利用罢了,曾经以为她此生惟一入得了她心的人便只有龙御沧。但是直至此刻她才惊觉,不知自何时开始,剑渊已经悄无声息地深深住进她的心里。直至将要失去,她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在意,多么舍不得。 可惜,终究悔之晚矣。 归元闻听此言嗤声笑道:“今生都不懂得好好珍惜的人,用来世再去补偿又有何用?” “是啊,我们可能都不会再有来世了……”剑渊说话间眼底寒光乍现,风浣冰脸色倏地一变,他已然一反颓态将她紧紧抱住。 “你……你骗我?!”风浣冰又惊又怒,但是任她拼尽全力竟也挣不开他双臂围成的桎梏,只觉得浑身的本事都用不出了,“我真是鬼迷心窍,竟然还会相信你这魔头的话!” “我又何尝不是鬼迷心窍,竟还信你这女魔头的话!”剑渊边笑边咳着血,“若是如此算起来,你我倒当真是绝配,从此生死相隔岂不可惜?倒不如便来个同归于尽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剑渊怀中的周浣冰如一尾脱水的鱼儿般拼命挣扎着,连连摇着头道:“我还不想死!” 无奈他双臂如钢如铁,她最后气极之下竟张口向他手臂狠狠咬下去,霎时便尝到满口血腥,被溢出的血丝染红了唇齿,但是他却仍只是疯癫地大笑着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死吧,你继续陪着我,我们一起灰飞烟灭吧!” 剑渊那极尽惨烈的笑声远远回荡在苍茫山间,引得无数雀鸟野兽哀声共鸣。 绝望的风浣冰一个“不”字才尖叫出声,剑渊倏地抱起她径直冲向旁观的归元,她刹那间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惊问道:“你……你难道要自爆元神?不要!你疯了,以你的修为,就算自爆元神也未必伤得到她的。就算能伤到她分毫,却以灰飞烟灭为代价搭上自己的性命与神魂,也是不值得的!” “有你陪着,我便觉得值得了。” 如闪电般靠近归元的剑渊,在自爆元神的同时,向怀中的风浣冰扯开他此生最为灿烂深情的一笑。 “主子,属下最后也算为您尽忠到死了!” 随着剑渊划破九霄的最后一声尖啸,他用尽所有灵力将自己彻底爆裂开来。 其实以剑渊的修为,自是无法与归元相比的,但不惜自爆元神作为最后一击却也不容小觑。归元不敢怠慢,遂一手祭出双鱼玉佩护住身后没有半点修为的迦黛,一手扬袖将自剑渊身上一丝丝爆出的血肉及强烈冲击气浪挥散开去。 即便有双鱼玉佩护住,迦黛还是感觉到浓重的血腥气息扑面而至,归元挥手间散出的光华让她即刻闭紧双目不敢再看。 顷刻之间,整片山峰都被腥红血光与纯澈的浅金色光芒覆盖,逼得在山下等候的仪仗仰头看到都有些睁不开眼,直至光华散去仍觉得眼前好半晌都花白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何谓自爆元神?” 一切皆发生在须臾之间,看着眨眼的功夫原本好好的两个人尽数尸骨无存,迦黛望着那片难以分辨归属的血肉模糊久久回不过神来。 适才他们还在以“真相”相互算计,彼此恨不得对方死,如今却是彻底在一起了,骨血相融,再不会因任何事物被分解。 剑渊决意自爆元神是,又是否已经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自爆元神就是……就是修真者一种最为决绝的自我了结,面对强敌时会有最后同归于尽一击的效力。常人死了还可魂归九泉重新投胎,但身为修真者若是自爆元神而死,便是灰飞烟灭,再没有来世重生的可能了。” 归元漆黑的眼底也映着满地血色,幽深得让人看不透是何情绪。 灰飞烟灭,不知在她灰飞烟灭之时,是否也会死得如此惨烈,如此……难看? “那么风浣冰呢?她也与剑渊一起灰飞烟灭了么?” 迦黛对于那位风二小姐倒没什么感情,但回想起她过去与风浣凌之间的关联,也不禁有些唏嘘。 “没有,她的元神并没有自爆,虽说因为剑渊元神自爆让她惨死,但魂魄却并没有受到太多损伤,还是可以再入轮回的。”归元说到这里也有些感慨,“剑渊虽然选择与风浣冰同归于尽,实则却还是仅仅选择牺牲自己,没有真的让她陪着他一起灰飞烟灭。他,若不是恨极了她不愿让她‘解脱’,便当真是爱极了她,不舍得她灰飞烟灭吧……” 也不知想起什么迦黛神色一黯,抿紧双唇沉默下来,归元仰头看着临近黄昏的美好天色幽幽轻叹了一声。 在她们两人下山后,一道紫色身影凭空显现,看着几乎染满整片山峰的血红色泽冷冷勾了勾嘴角。 “真是枉费尊上那般看得起你们,终究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紫灵言罢便又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突然消失无踪,只隐约可见一缕淡若天边云霞的紫色薄雾,袅袅向归元等人离去的方向飘动。 与迦黛一行回到新建在“鬼城”似锦城附近的花神国新都——“思锦城”后,用过晚膳归元仍没有离开的意思,美其名曰跟着她学习如何处理政务。迦黛左右也奈何不了这位大神,便任她随意,自己专心做起自己的事来。 不久有女官前来求见陛下,见有外人在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有事就讲。”迦黛只抬眸扫了那女官一眼,便继续批阅书案上的奏折,似乎对于她要说什么已然心中有数。 “是。”女官咬了咬下唇才道,“启禀陛下,后宫诸位美人又跪到禁宫门前求见陛下,说是陛下若仍不肯……他们便跪到死也不起。” “美人?”迦黛还没言语,归元倒是兴味地扬了扬眉,“想不到女皇陛下的后宫里也有‘美人’,我可得去见识见识!” 这女皇后宫的美人自然不是女子,而是面首男宠,无论火凤国还是花神国都有这种传统,历代女皇也都像其他男皇帝一样有着“三宫六院”。只是除了几位荒淫的女皇外,大多女皇的后宫都比较清静,几位独尊一位“皇夫”的女皇更是传为佳话。 “不过是那些腐朽老臣非要依古训送进宫里硬塞给我的,你若喜欢,便都送给你吧。”迦黛听归元感兴趣倒是来了精神,竟然起身亲自带着她随女官去见那些男宠,“看你赖在我这里不肯走的架势,想来你会比我更‘需要’他们。” 归元挑眉看了眼太过聪敏的迦黛,重重捏了捏她挽住自己的手,苦笑着摇了摇头。 归元女皇终于回宫,颁下的第一道圣旨竟然是要建立后宫,立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无论朝野还是民间尽皆一片哗然。 即便火凤、花神等女帝国早有后宫先例,但这里毕竟是神龙国,就算勉强接受了新女皇,但对于女皇突然要扩充后宫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百姓们顶多只将此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议论议论,但在朝的言官们彻底炸了锅,不仅在朝堂上情绪激动地群起激辩,反对此事的奏折更是如雪片般飞上了御书房的案头。 青龙殿,早朝。 丞相南宫敬泰当先越众而出,肃然道:“皇上,且不说先皇现下尸骨未寒,得知此事会如何天上难安,如今北地妖魔祸乱尚未平息,着实不宜在此时急着充实后宫之事。” 向来刚直不阿的治粟内史钟正也道:“丞相所言极是,还望皇上三思,当以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为重。” 第11章:皇上饶命 http://.biquxs.info/

言官紧接着纷纷附和,“荒淫无度有违圣训”、“面首秽乱后宫有损皇上声威龙体”、“皇子公子年幼不该沾染此等污糟之事”云云,接二连三在大殿上响起,到最后已然越说越是难听刺耳。 高坐在九龙金椅上的归元面色看不出喜怒,但扬手便将面前那些原封不动算御书房移的奏折拂飞了出去,跪在殿中的众言官眼睁睁看着那些本应七零八落的折子,幻化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凶悍金龙,直奔他们头顶俯冲下来,直吓得他们再顾不得什么仪态,纷纷惊叫着抱头闪躲乱成一团。 然而那条威风八面的金龙,却又在他们头顶瞬间分花成点点金粉,纷纷扬扬撒落下来,犹如在大殿内下了场金色的细雪,看得众臣目瞪口呆。 这时归元才慵懒地开口道:“后宫不过是朕的私事,便不劳爱卿们操心了。眼看着大战在即,爱卿们还是尽快把朕吩咐的事做好吧。” 言罢,也不理众臣还七倒八歪地傻愣在那里,归元起身便宣布退朝。 直至她走出青龙殿好半晌,那些大臣才又七嘴八舌哗然一片。只是再没有人敢追到圣驾面前言辞激烈地劝戒,满地的金粉时刻提醒着他们适才的真龙之怒,现在的女皇已然不是他们能够望其项背的了。 回龙安宫用午膳时,归元特意叫了两个面首作陪。 两个比女子还要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的美少年,一左一右地伺候着自己用膳,归元心中虽觉得很是不自在,但面上却作足了逢场作戏的模样,眉眼间尽是旖旎春色。 “皇上怎地只顾着吃烟哥哥手上的八宝鸭,难道凝艳为您奉上的翡翠羹便不美味么?” 肤若凝脂的美少年凝艳,娇嗔地嘟起樱桃般润泽饱满的小嘴,真真个娇艳欲滴惹人垂怜至极,只怕曾经宠冠后宫的女子都要自叹不如。 归元白玉雕成般剔透的双耳微微一动,笑道:“这美味再如何鲜美,又哪里比得上你们两个让朕胃口大开呢?” 被唤为哥哥的那个美少年闻言竟霎时羞红了脸,再看向归元的目光愈加含情脉脉。 “能令皇上觉得胃口大开,是我们兄弟俩的福气。” 相比于弟弟的娇嗔讨喜,做哥哥的拢烟更为拘谨沉稳些,但那双水剪大眼犹如拢着两汪烟水般楚楚动人,柔婉的声音更是格外惹人怜爱。 “美人的话就是中听,不像那些自诩忠良的朝臣们,只懂得如何惹朕生气。”归元轻佻地挑起拢烟的下巴,好似在欣赏着美少年发丝拂面的诱人风情,眼角余光却瞄着窗口方向,“能得到你们这般善解人意的美人,又何尝不是朕的‘福气’呢?” 拢烟颔首垂下眼帘微露赧色,不着痕迹地掩去水漾眼底的一抹异样精芒,腮边两缕碎发悄然拂过脸颊平添几分诱人,显得恭顺谦卑又不失风情万种。 凝艳边将一匙翡翠羹送进归元口中边道:“那些满口忠君爱国的臣子,根本不是真心爱戴皇上的,否则哪里会因为这点后宫小事便惹皇上生气呢?如今除了沦陷的玄武国,整个归元大陆列国都已尊皇上为君主,您可是真正的千古一帝!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哪里有皇上连自己的小小后宫都做不了主的道理?” “弟弟此言差矣。”拢烟不赞同地道,“皇上自然是归元大陆有史以来的第一女帝,但前朝大臣们的进言也并非不爱戴皇上,正是因为他们对皇上寄予厚望,因此才会在这般大敌当前之时劝戒皇上莫要玩物丧志造成因小失大的局面。后宫纵然是皇上的私事,旁人无权多问多管,但妖魔大军正在北地虎视眈眈,先皇尸骨未寒,皇上选在此时充盈后宫,未免……” “哥哥!”凝艳知道哥哥向来是个不同于寻常男宠的存在,却也没想到他竟然敢当着女帝的面如此说,一时惊得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帮他圆话,只得硬着头皮道,“皇上恕罪,哥哥他,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想说……” 归元始终轻勾着嘴角不置可否,情绪莫辨地问了句:“是想说什么?” 虽然她清丽的面容上甚至还带着丝笑意,无形的威压却已然让气氛骤变,凝艳吓得当即跪倒在地,拢烟虽未被弟弟拉着同样跪倒,却也离席站起来躬身颔首地道:“我的意思是说,希望皇上体恤臣子们的苦心,以天下大事为重。” “你这面首倒有趣,身为男宠却向着要反你们的臣子说话,而且对朕竟然敢自称‘我’,当真好大的胆子!” 见归元神色骤冷,凝艳直吓得一边连连磕头求饶,一边猛拉着哥哥的衣角,催促他向女帝请罪求饶,别因一时冲动就平白丢了性命。 “请皇上恕罪,哥哥他只是一时失言,并非有意冒犯圣驾的,皇上饶命!” 凝艳汗如雨下的额头已然磕得通红一片高高肿起,眼看着便要破皮流血却仍不自觉般咚咚咚地直往冷硬的地面上撞,可拢烟却仍不肯屈膝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背脊笔直地昂然与归元对峙着。 不动如山的拢烟终究不忍眼看着弟弟为自己狼狈至此,眼眶微红地道:“草民今日冒犯皇上皆是自己的主意,与凝艳无关,皇上若要降罪请只责罚草民,莫要为难于他。” 归元抿着如花唇瓣只是冷睨着这对美貌如花性情迥异的兄弟俩,室内一时间只余凝艳磕头的闷响,那稍早前还笑靥如花的美少年磕破了额头,腥红的血将那比女子还要娇艳的妖孽面容染得触目惊心。 “好了,朕不治你哥哥的罪便是,你先下去疗伤吧,不然只怕要活活失血过多而死。” 终于肯打破沉默的归元抬手挥退凝艳,不想那吓破了胆的美少年竟然头昏腿软得站不起来,她只好唤了芝兰和苏悦进来将他给架了出去。 “若你这般气节高尚之辈,在后宫中做个面首可当真是屈才了。”归元站起身来在拢烟身边缓缓踱着步,“不过,你是当真不敢死地敢于为朕的天下社稷进言,还是城府深沉故意行此险招,以让朕对你印象深刻呢?” 拢烟似被归元太过清亮尖锐的目光刺伤般急急低下头道:“草民的确不甘为面首,无奈出身卑微以至人微言轻,今日冒死进言的确存了让皇上青睐的私心。” “你想入仕?”归元在拢烟的身边绕了一圈后,停步在他正前方,“还是,想上战场亲手屠魔?” 在花神国能被安排入宫为女帝男宠之人,即便出身再卑微也都绝非寻常之辈,更何况看这对兄弟样貌之出众,尤其是这做哥哥言行之间掩不住的凛然傲气,归元已然认定此人出身定不寻常,目的也绝不可能是只想在她神龙国谋得一官半职。 果不其然,拢烟在此时方才屈膝跪地向她施大礼道:“草民不敢欺瞒皇上,草民无心仕途权柄,只盼能亲手屠杀那些残暴不仁的嗜血妖魔,以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你原是似锦城的人吧?” “是。” “既然你的亲人都葬身妖魔大军屠城之时,为何独独你们兄弟俩得以逃出升天呢?” “回禀皇上,草民乃是罪臣之后,我花神国先皇陛下仁厚没有至我全族死罪只是贬为庶人,草民与弟弟为报皇恩自请入宫侍奉,恰巧在妖魔屠城之时被安排到行宫去学习礼仪,这才得以逃过一劫苟且偷生。” “原来如此……” 归元沉吟着抿紧双唇缓缓走向内室方向,在九龙插屏前停下脚步,却半晌都没有言语。拢烟仍跪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烟水朦胧的眼底满是坚毅决绝。 “既然你不怕死,想要上阵亲手斩杀妖魔又有何难?” 原本背对着外室的归元倏地回眸一笑,恍惚中直耀得满室流光溢彩,不及防备的拢烟当即痴痴怔住。 “不过在成为军将前,你现在可仍是朕的面首,今晚朕便要你侍寝,若是能让朕满意,明日便送你到元灵山去学本事,好让你早日有能力屠魔复仇。” 不比弟弟在学习如何成为女帝男宠时的如鱼得水,天生傲骨的拢烟心中实则始终有些排斥,哪怕是出生成长在女子为尊的花神国,为人男宠的羞辱感依然是他挥之不去的心结。 然而此时此刻,仰望着站在锦绣九龙插屏前正笑靥如花的归元,拢烟竟若着魔了般再没有半点抵触,生出心甘情愿“侍寝”的念头来。甚至不自觉间,他已然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浑身散发着异样光彩的女子。 这一刻他已然忘记她的身份,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是本能的被她的风采折服,本能的被她吸引着。 直至大门被倏地推开,一声冷喝惊得拢烟蓦然回神,仅仅回首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人,他便无法自抑地屈膝跪了下去,可那人却根本看都不屑看他一眼。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第12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http://.biquxs.info/

白衣胜雪的寂宸披着满身清冷月华站在门外,惯常冷峻的绝美面容上虽不见任何表情,但比千年玄冰还要冷冽的气息却足以冰封百里,否则也不会吓得拢烟在月神威压之下跪伏在地连头都无法抬起分毫。 “哟,想不到月神殿下也会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啊,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寂宸呢。”归元的笑容愈加明媚,眉梢眼角却沾染了霜雪,“难不成,月神殿下是吃了醋,要来与朕的面首争宠么?” 寂宸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扬手间袍袖无风自舞宛若流风回雪,跪伏在地的扰烟就这般凭空消失无踪,整个房间也被设下与外世隔绝的神印结界。 眼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归元脸上的笑一分分收敛,最终凝成满面冰霜。 “如今的你,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无非是心中有了倚仗,仗着我疼你宠你……”寂宸将就要脱口而出的那个最重要的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但我也有我的底线,任你与我怎样闹,我都可以纵着你,但不要作贱自己,不要去触碰我的底线。” 心中抑不住慌乱的归元,面上却仍强撑着无畏倔强的清冷模样,不甘示弱地昂首与高高在上的他傲然对峙地咬牙道:“月神殿下的底线与我何甘?就算我们曾经是夫妻,那也是‘上一世’的事了,就算现在我还占用着风浣凌的身子,可你也已经彻彻底底变回了寂宸,与我便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敢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那心儿与月儿算什么?心儿那半神精魂又是拜谁所赐?归元,真的激怒我,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寂宸面沉似水,眨眼间室内的一切都被罩了层冰霜,就连归元身后的插屏都被裹上层剔透浸寒的坚冰。 “激怒你又怎样?大不了便是提前灰飞烟灭罢了,我也从未曾想过会从你这里得到任何的‘好处’!”归元嗤声冷笑着转过身不肯再面对他,“心儿与月儿是我的孩子,就算心儿是半神之体也与你神族无关,顶多可算作与我这个娘亲一样的‘异类’,不归六界倒也落得逍遥自在!” 听到“灰飞烟灭”四个字时,寂宸脸上的冷硬冰霜霎时消融,四周的冰霜随之渐渐如云烟般消散得无影无踪,重回六月夜晚应有的温热。 “我知道你如此做如此说都是故意气我,何必这般为难我更为难你自己呢?你若当真不原再看到我的话,我自然可以不在你面前出现,可是……你当真舍得么?” 适才寂宸听到她说让拢烟“侍寝”时的确气得不轻,他向来是个理智到让神都觉得冷血的神,不想如今明知道归元是故意这般,竟还会忍不住动气和心痛。 闻言,归元霎时红了眼,分不清是恼是恨是憎是怒还是怨地狠狠瞪视着寂宸,雪白的贝齿将嫣红的唇生生咬破,口腔中溢满自己鲜血的味道。 “如今的你,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无非是心中有了倚仗,仗着我爱极了你根本放不下你……”归元的声音颤抖如随风飘零的落花残瓣,“寂宸,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非要我说出已然后悔当初招惹的话,非要我……无论我最后结局如何,无论我是否要逆天而行,你,都已然注定不能与我在一起,又何必再这般苦苦纠缠呢?” 是,她就算装得再如何不在意他,装得再如何放浪形骸,终究无法自欺欺人。 早在千年之前,她就已然沉沉陷入他这片看似清润温柔实则清冷至极的白月光里,形同沉陷沼泽般无法自拔,越是挣扎反倒陷得越深。 “你我现在虽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身份却永远注定了天地之差、云泥之别,我若不想死便只能与神争与天道斗,而你……不必我再多说你心中自然清楚,这归元大陆便如同我的精魂之壳,为自保我早晚是要与你神族为敌,与天帝为敌的。或许我最终难逃入魔之命,到时候只怕还要你来亲手了结我这‘孽障’,亲手将我……” “够了,别说了!” 寂宸很想像过去一样不管不顾地将她揽进怀里,用他最擅长也最喜欢的方式,堵住她这张总是轻易便能让他失去自控的利嘴。可是此情此景之下,他却只能在广袖中暗自攥紧双拳,徒劳地起伏着气息翻涌如沸的胸膛,又恨又怜地瞪视着倔强的她。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境,我断不会出手伤你分毫!” 话音甫落,寂宸便忿忿然拂袖转身而去,房中的结界随之解开,却只剩下面色颓然的归元孑然独立在金光灿烂的九龙插屏前,望着那抹月白身影消失的方向幽幽失神。 彼时的拢烟,糊里糊涂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请御医处理完伤口的凝艳回来见哥哥好端端坐在屋中反倒被吓了一跳。 “哥……哥哥,你没事吧?皇上这么快就放你回来了?可,可我听说,不是指了你留下侍寝么?怎么,怎么……” 额头包着厚厚白纱布满面迟疑的的凝艳样子看上去有些可笑,但对兄长的紧张却情真意切,但他话不及问完便倏地顿住,整个人好像瞬间石化成了雕像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拢烟慌忙收回心神上前查看弟弟,忽然眼前出现一片紫色光雾,将他匆忙的脚步拦住。 “陛下对这副皮囊可觉得满意?归元已经注意到他,还许诺明日便带他去元灵山,想来如此更方便陛下行事,也更方便我们日后的计划开展。” 看向身边虚无处的紫灵纤纤玉指向拢烟一点,不待惊愕的他惊叫出声,五指化爪便径直拍向他的天灵盖。 与此同时,一道云烟般纯净的白色灵气迅速涌进拢烟体内。 紫灵将拢烟原本的魂魄收进炼魂法宝中,又看了眼还闭着双眼的拢烟肉身,诡异一笑后又化作一片紫色光雾悄无声息地离开。 “哥,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你后来又说错什么话,惹恼皇上了不成?” 紫色光雾消失后,凝艳便如梦初醒地重又恢复如常,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异样,却也想不出适才须臾间发生了什么。 看似如常实则已然换了灵魂的拢烟缓缓睁开双眼,哪怕极力收敛却仍在睁眼的瞬间耀出满室光华如灼,房中刹那充溢满室的灵气只怕连元灵山至高处的灵湖都难以与之匹敌。 但也只是眨眼之间,一切便又恢复如常,让凝艳不禁怀疑适才的一切只是自己一时眼花。 “没事,是皇上临时有事,便让我先回来了。不过皇上已经答应,明日就带我上元灵山”拢烟扯开扯惯常的温文浅笑,立时安抚了凝艳所有疑惑,“你头上的伤如何?无碍吧?你怎地这般傻,我不是早就与你说过要‘富贵险中求’么?我心中早有准备,你又何必这般不要命地为我求情?” 凝艳一听这话不由得嘟起嘴来,娇嗔道:“哥哥说得这是什么话?当时那般情境,弟弟怎能不为你担心害怕?亏得归元女帝是个宽洪之人,不然适才哥哥那翻大胆言词可谓忤逆,换成咱们花神国先皇那脾气的话,只怕咱们兄弟俩早就被拖去斩了!” 占据拢烟身子的那位心中暗想这兄弟俩虽是同胞至亲,性情却是天差地别,但面上他只是不露声色地摸了摸凝艳的头以示安抚。 “在这世间我便只剩下你这一个至亲,所以我冒险向皇上进言也是为了咱们兄弟能脱离男宠的命运,你是清楚的,身为男宠者没几个能落得好下场。哥哥也没有别的本事,若能在元灵山学有所成才算拥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不过你放心,日后只要有哥哥在,必然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欺辱了去。” 拢烟说得动情,凝艳更是听得泪眼汪汪,扑进哥哥怀中一时无语凝噎。 只是凝艳若是知道当下他真正的哥哥不仅早已经魂离本体,而且那被紫灵收下的三魂七魄大半没有再入轮回重生的机会,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他此进正依偎着的夺舍者,又会是怎般心情? 元灵山是最早开始供奉归元神女之地,但归元入山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且之前的每次几乎都是有旁人伴随而来,自己带人入山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就算要带着个凡人拢烟同行,以归元的法力也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便自神龙国京都飞抵元灵山脚下,但望着那片隐在层层云海中的仙山,她却久久没有进入。 “敢问皇上在犹豫什么?”拢烟已陪着归元傻站在山脚下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心中疑惑,“可是这山上有何异常?” 不知在想什么的归元缓缓摇了摇头,似要把心头那不好的感觉甩掉,随即抬脚便向山上走去。 若是依归元的本事自然不必步行上山,但她知道想要拜入仙门的凡人为表诚心,必须徒步登上仙山走进仙门,因此她才会带着拢烟弃易求难地以脚步来丈量元灵山麓。 灵气充盈的元灵山看上去与寻常并无异状,但归元越是前行越觉得异样,先前那种莫名担忧的不祥之感也随越来越强烈。 第13章:归元神魂异常 http://.biquxs.info/

虽没有修为在身但拢烟却曾习过些粗浅功夫,因此随归元徒步上山倒也未觉得疲累,且渐渐也感觉到四周空灵悠远的仙山有些异常的气氛。 “皇上,草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啊?纵然是第一仙山,可一路上山走了这么远也不该半个人影也没看到吧?” 归元抿着唇依旧没有言语的意思,但拢烟的话却正说到了她心里去,自山脚下便感觉到的异样正是不见半点人烟之感。平时这仙山中虽也难觅“人影”,但至少天空中会不时看到御法器而飞的修士飞掠而过的光影,但今日她观望许久却没有见到哪怕半点影踪。 不多时越走越快的两人便到了元灵山仙宫的大门前,大敞的山门两旁亦不见半个守位。 “你留在这里,我先进山去看看!” 吩咐一声也不待拢烟应下,归元便足下一点如流光般飞进山门。 修真者大半皆是在空中高来高去,因此上山的路上没有看到什么打斗痕迹并不奇怪,依归元推测,定然是有强敌攻山才会让偌大的元灵山门无人守卫。如此想着,待赶到元灵山第一主峰无极峰,见到众修士与妖魔混战的场面时,便也未觉得如何惊讶。 几乎所有的元灵山弟子都已聚集在无极峰之颠,以苍云为首的众弟子正与烛龙率领的众魔兽激斗在一处,在峰顶至高处的灵湖上,掌门释天携两大弟子止战、止殁,与冷香远、紫灵及玉树三人缠斗在一处,却未看到魔尊玄冥的身影。 “老家伙,别再垂死挣扎了,趁早乖乖投降,既省了我们的力气,更免了你们无畏的伤亡。” 不知是借了多少炉鼎助力,冷香远的功力比之过往竟突飞猛进了数倍不止,与元灵山掌门缠斗数百回合之久竟也未落下风。 “自亘古以来皆是邪不压正,就算妖魔两界鼎盛合力之时,意图侵占他界也未成,何况是如今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本座今日便要将尔等妖邪尽数伏诛于此,以免放虎归山让你们再去涂炭无辜生灵!” 白袍飘飞仙风道骨的释天手中剑气如虹,与此同时又祭起道道灵湖水,汇成水箭夹攻向冷香远,霎时水龙清吟声直冲九霄。 若说适才冷香远拼尽全力还能与释天拼个势均力敌,当下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归元便又看向另外两方的战况。紫灵与骁勇的止战可谓斗了个旗鼓相当,而半路出家的玉树显然对上止殁有些吃力,但短时间内却也撑住没有落败。 如此一来,归元便不再担心元灵山这三位大能会吃亏,直奔苍云等人的战团助他们一臂之力。 若不是把青龙、朱雀与白虎都留在龙城皇宫里保护孩子们,当下根本不必她出手,只需唤出灵兽与那些魔兽相斗足矣。不过她元神苏醒后倒是难得有机会施展拳脚,如此与凶兽相斗倒也觉得别有些趣味。 “浣凌?你怎么来了?” 苍云还不知道归元的元神已经苏醒,见曾经天下皆知的废材突然如此英勇厉害,不禁傻怔了好半晌还有些反应不及。 烛龙却嗅出归元神魂异常,猛地吸了口气,原本晴好的天空霎时铅云凝聚,须臾间六月天便下起鹅毛大雪。片片斗大的雪花将地时便化作片片冰刀,不分头脸地招呼向元灵山众弟子,而目红如血的烛龙则专心对付起归元来。 它还认得这女子,但之前见她时她不过凡人而已,是它连看都不屑多看一眼的存在。但如今再次相遇,却已然是它不得不忌惮的厉害角色。 归元本没有什么用兵器的习惯,但当初龙御沧留给她的啸天剑她却一直带在身边,此刻倒觉得是个斩杀烛龙的衬手之物。 啸天剑出鞘的功夫,烛龙已然怒张着血盆大口急攻而至,若是一口吞下归元,直若寻常人吞下根牙签般。 “小心!” 眼看着“风浣凌”执剑站在那里不闪不避,苍云一手幻化出万千花叶抵挡周身风刃雪箭的攻击,一手祭出长藤缠向她腰间意图救她出险境。 然而归元却在这时如强弩激射出的箭矢般举剑直冲向烛龙口中,竟犹如自动送进人家嘴里供其享用美味似的,直急得苍云额角青筋暴起,再顾不得自己安危地飞身冲上前去。 不待苍云追进烛龙口中,便听凶悍的烛龙忽然发出阵凄厉刺耳的惨叫声,随即一道细微却让人无法忽视的浅金色光柱自它眉心双角间透射而出,随即光柱迅速变得粗撞,眨眼间便是条光龙呼啸着直上云霄。 被元灵山数万弟子久久围攻不下的烛龙,竟然在这须臾间便被一柄啸天剑撕扯成了片片红色碎片,与漫天未及停息的雪花交织成一幕奇异的壮观绮丽景象。 “你……浣凌,你,你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瞠目结舌的苍云,痴愣愣地指着身上未沾沾到半点血染,依然清丽如仙的“风浣凌”,大张的嘴足够吞下他自己的拳头。 “我已不是风浣凌了,我的元神已然苏醒,现在的我是——归元。” 归元若樱桃般鲜嫩红润却不俗艳的唇瓣轻挑,桃花般灼华却不妖冶的面容依然如昔,可周身的气场却已然今非昔比。 “归……元?你,你难道是归元神女的转世么?!” 刹那间,苍云过去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都豁然开朗,但太多复杂的情绪交织间,竟让他有些分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滋味,似喜又似忧,真个是五味陈杂难辨。 其余等级低微的魔兽已不足为惧,归元便将它们交给元灵山众弟子处理,她则飞身来到灵湖之上。 “烛龙已死,若玄冥还不现身,你们此番攻山便大势已去。”归元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那三名魔女的为首之人,“冷香远,你向来是个聪明的,还是速速束手就擒吧!” 冷香远不敢怠慢秋天的攻击,脸上却强扯开潇洒笑容道:“魔尊又岂会轻易现身?烛龙死便死了,反正魔尊大人早就骂了它最为没用。而现在元灵山就算再多一个你,我们几人也足以对付得了!” “哦?看来就算本事涨了,你这死鸭子嘴硬的毛病也不会改变。” 广袖一卷间,归元便将周围残余的雪花利刃与烛龙尸身碎片拂向冷香远,让本就勉力对抗释天的她阵脚大乱,顷刻之间身上的衣裳便被割得七零八落难以蔽体。 尽管羞恼至极,但冷香远倒不会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身露体感到多难以忍受,索性将身上残余的碎布都挣脱开去,甚是坦荡地将白花花的身子露出来,霎时让释天等男修有些不敢直视。 “元神苏醒后果然不一样,只是你这般为元灵山出头又是何苦来哉呢?”紫灵倒是不介意看这个千年女魔修的笑话,但她更清楚当下最要紧的是对付强敌归元,“他们想要通过修真成仙,不外乎是想离神界更近一些罢了,而你却是注定要与神族为敌的人,如今帮他们,不就等于在害日后的自己么?” 无论哪一世的紫灵,都是个惯会离间使计的角色,归元对她早已看得十分通透,因此她的话纵然在理,却是无法再左右迷惑于自己的。 释天闻言怒道:“你这妖灵入了魔,便以为我归元之灵也会如你一般么?归元神女自是与我元灵山上下一心,会以归元大陆的安危为重,岂是你三言两语便可离间策反的!” 早在洞悉龙御沧元神身份时,释天就已然猜到当时的风浣凌便是归元的转世,因此他也是当下众修士中最先意识到“风浣凌”元神苏醒成为归元的人。 而听闻掌门这番话后,苍云等人才意识到这位归元女帝,竟然就是归元神女的转世,登时哗然一片。 “既然如此,我们的确不宜恋战,毕竟这归元大陆可都是人家的地盘。” 冷香远说话间已率先退出战圈,挥手拢过片黑雾将自己包围其中不再春光尽现,倒是让众元灵山男修都暗自松了口气。 第14章:旧识归来 http://.biquxs.info/

始终沉默的玉树最先跟随冷香远退到后方,紫灵却还在紫气纵横地与周身火光的止战激斗着,显然是不肯听从所谓首领的安排。 对于玄冥让冷香远作为此次偷袭元灵山的首领,从开始时紫灵便觉得极其不忿,当其主动对付元灵山掌门时,她便存着看好戏的心思,不料那千年女魔修竟然当真长了不少本事,竟能与释天对抗几百回合。因此紫灵心中的怒气更甚,对于冷香远撤退的命令充耳不闻,只顾越来越急进地与止战激斗不休。 而释天等人自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放他们离去,当即重新开启护山大阵,让这些妖魔难以如愿离开。 “看来今日你们是非要来个鱼死网破了。”冷香远暗自咬牙地狠狠瞪了眼惯常跟她唱反调的紫灵,“好,不过你们可不要后悔,若是逼得魔尊现身,便是倾尽你们整个元灵山之力,也不及堕神的一根小指头之力!” 冷香远这番话倒非夸大,修真之人皆会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像凡人无法与修真者匹敌,即便是大乘期的修士,遇到最初极的真仙也是云泥之别,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最高不过仙籍的修士与神相比? 莫说是整个元灵山,只怕是整个归元大陆的修士加起来,也难敌一位神族战士! 这,便是等级的残酷之处。 于凡人如此,于修真者如此,与仙者亦如此。 就算是在神界,不同等级之间的差距也是鸿沟般巨大,很多天才短短千百年间达到的等级,只怕就是凡者倾尽一生也难以企及的。 就好像许多修士都止步在金丹或元婴期便再难精进半步,就算有些天才得以位列仙班,但此后的提升亦会加倍艰难,若释天这般不世出的修真奇才虽只用了短短一千年便得以大乘,但此后的八千年他也只从最初的真仙等级寸进为了灵仙而已。 归元冷笑道:“那我们就更要在玄冥出现前,先尽早了结了你们!” 元灵山众人的应喝声刚刚响起时,归元已然举剑直攻向冷香远与玉树,细密剑气绵绵如牛毛细雨般滂沱落下,凌厉劲风逼得旁观的众修士都不禁连连后退,连释天都不禁微微眯了眯双眼。 冷香远与玉树合力凝出的保护结界起初还能勉力支撑,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然缩到不能再缩,透明的气罩上已然出现点点龟裂。 “去死吧!” 纵然再如何不待见她们,紫灵却也知道不能让她们就折在这里,因此体内猛地暴出团刺目的紫光,夹带着雷电之威攻向止战,逼得他即便不得不后退闪避最终还是被击中胸口,立时喷出口腥红鲜血来。 止殁见状赶忙上前去扶重伤的二师兄,同时防着对手乘胜追击至止战于死地,而此时的紫灵却飞身撤到冷香远与玉树身边,幻化出支支紫色箭矢与归元的剑气对抗,总算缓解了两人几近灭顶的巨大压力。 “欺负这些人族算什么本事?归元,你我也是时候好好打上一架了。” 紫灵笑得仿佛在虚空出开出朵朵明艳春花,风髻露鬓眼波涟涟柔似春江水暖,然而手中紫气凝聚成的光剑却寒光凛凛,杀气腾腾。 “你要送死,我自然不会拒绝。” 执啸天剑转手挽个剑花,归元卓然无畏地接下了紫灵的挑战。 灵湖之上又开始新一轮刀光剑影的激斗,彼时的元灵山众弟子们已然将妖魔残党剿灭的剿灭,活捉的活捉。毫无人性的魔兽都被现场屠杀解决,而被迫成魔还保有丝人性的“人魔”们,则被暂时捆绑束缚收押下来。 将止战交由其弟子苍云带去医治后,止殁回到释天身边道:“掌门,弟子请求出战,为二师兄报仇!” “也好,跟这些偷袭的邪魔也不必讲什么道义,还是速速了结了为上。”释天碍于身份本还有些迟疑,如今三徒弟一说他即刻做了决定,“趁着堕尊未现身,我们合力先将这三个魔女了结掉吧!” 就在释天与止殁杀向冷香远与玉树时,头顶天空中忽然盖下般巨大的阴影,好似又有乌云骤然聚集一般。但待众人纷纷抬头看去时才惊讶发现,那竟然是片手掌形的阴影,带着翻天覆地之势正向他们兜头压将下来。 “哎呀糟糕,定然是那魔尊玄冥赶到了!” 刚刚将师父安置好正准备施法医治的苍云见状直呼不妙,其他弟子更是一时慌乱无措,竟是连四散逃跑都忘记了。 明知这堕神一击足以灭了整个元灵山,身为掌门的释天还是倾尽全力地施法,迅速设下层层保护结界力保众弟子的安全。 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仿佛能够冲破任何阻碍的虚影掌印,先是轻易破了护山大阵,而后又一层层压碎了他心血设下的结界。而保护结界每被突破一层,释天便会吐出口心头鲜血,须臾间便将那身雪白道袍染得一片斑驳。 这雷霆一击虽气势浩瀚如排山倒海,实则却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而已,正被紫灵缠住的归元不及分身,只能心急如焚地眼看着那毁天灭地之势的掌印不停压向释天,压向所有聚集在无极峰上的元灵山弟子。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绮彩华光处远出疾射而至,犹如一根七彩细针般径直穿过那黑漆漆的虚影掌印。 虽仅是看似微不可提的一击,却让掌压下的众人得以有刹那的喘息时间,而那道绮彩光影在落地后则光华更盛,与释天形成并肩抵抗之势,在残余的几层保护结界上眨眼间便又多加了层层彩色光罩以加固保护。 “不孝徒儿回来晚了,还请师父恕罪!” 身披万丈华彩的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飞扬的眉眼间满是俊逸洒脱姿态,但在师父面前却还是将平日的狂傲张扬收敛不少。 “殇儿?,你终于回来了!想不到短短数年的功夫,你竟然已渡过天劫大乘飞升,甚好甚好!” 眼见爱徒成仙归来,释天立时喜不自胜,阅尽沧桑的双眼竟然都微微泛红。 可惜纵是突然多了位真仙相助,元灵山众弟子也纷纷回过神来奋力抵抗那虚影掌印,却仍难以止住其势如破竹的迅猛下压之势,修为稍弱些的修士已在那般堕神威压下纷纷口喷鲜血不支倒地。 被紫灵以性命相搏缠住难以分神脱身的归元,急怒之下向空中喊道:“玄冥,你若敢毁了元灵山,我定不饶你!” 已然压至释天与止殇头顶最后一层保护结界的虚影掌印,倏威压尽散凭空消失,随即空中便传来个低沉阴森的声音。 “这次我便看在归元神女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们元灵山,下次你们这些臭道士可不会再有这般好运气了!” 玄冥空远飘渺的话音还在山间隐隐回荡时,冷香远、玉树与紫灵三人先后凭空消失,无极峰上霎时恢复如初的云淡风轻,好似适才的九死一生只是幻梦一场。 “多谢神女相助。” 释天是众人中最先回过神来的,以掌门之尊当即恭恭敬敬地先向归元施礼道谢。 “我既是归元神女,帮着朝夕供奉于我的元灵山,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没能趁今日时机解决掉心腹大患虽有些郁结,但归元并未表现出丝毫遗憾,客客气气地向掌门回了一礼。 见掌门、师伯、师叔等人开始从容交谈,众元灵山弟子才渐渐意识到妖魔的确已经撤离,便也渐渐地放松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后续的事宜。 而在这时,正要被收押进缚仙牢里的“人魔”中,忽然有一人暴出声惊天动地的“小心暗箭”,随即便见一道青灰色身影直挺挺如箭矢般向归元的方向飞射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眼力稍差些的甚至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一道风驰电掣的紫色光箭在射中归元的背脊前,被个不知从哪里横插出来的青灰色身影挡住,而那挡箭者只闷哼一声便重重摔倒在了归元脚前。 “夫,夫人,你,你没事吧?” 归元瞠目结舌地看着脚下虽有些狼狈肮脏,却仍难掩深邃五官上浓眉大眼俊朗非凡的男子,双唇起阖蠕动了好半晌仍难以成言。 “洛弦?当真是你么?” 这突然暴发惊人能力冲上灵湖为归元挡下紫灵暗箭的人,正是自当年被玄灼使掳走后,在动乱北地与他们失联已久的洛弦。 “是,不过,我已经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我已然不是洛弦了,我……” 洛弦的气息一分分微弱下去,他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已然没有力气再发出声音,徒劳地如脱水的鱼儿般无声地张合着青白双唇。 “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傻,那区区暗箭伤不到我的,倒是你……你要撑住,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你万万不能有事!”被突然重遇故人有些冲晕头脑的归元,少见地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苍云,你快来,快过来看看他,看看洛弦的伤势如何!” 对于瞬息间发生如此多的变数,释天等人也有些反应不及,苍云匆忙间只好暂且放下已然昏睡过去的师父止战,赶到归元身边为洛弦诊看。 第15章:释天之死 http://.biquxs.info/

紫灵离开后使出的暗箭虽阴险至极,但索性并没有伤到洛弦的要害,再加之有医仙苍云的回春妙手,被安置到修室不多时洛弦便悠悠转醒过来。 见他状态还算不错,归元便开门见山地问:“这些年你在北地是如何生存的?为何当初王爷派出的人都没能找到你?你又怎会成了‘人魔’来到元灵山的?” 洛弦喝口水润了润喉便答道:“那日我被玄灼指派的国师施计劫走后就被送进睿贤王府,当时我以为他们定是要利用我威胁王爷,便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不想他们真正的目标竟然本就是我,而我也是自那时起才意外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 真实身世? 心念电转的归元若有所悟,但并没有出言打断洛弦的讲述。 “原来,我竟是烁帝继承皇位前的私生子,本名玄珞。只因当时朝堂动乱不安才辗转流落出玄武国,被送到毗邻神龙国境内,化名为洛弦。而睿贤王费尽心机地找到我,为的是威胁烁帝让出皇位,他看似风流洒脱无心帝王霸业,实则时刻想着如何取其皇兄而代之。其实睿贤王自幼便才学出众睿智非凡,只可惜他生母是神龙国出身的婢女,为此纵然他野心勃勃,却始终难以让先皇立他为太子承接皇位。” 回想起那狐狸般狡黠的桃花眼美男,想起他那比女子还要精致的眉眼间总是掩不尽春风得意的笑,归元心头竟不禁泛起阵阵悲凉。 “为了争取到烁帝的信任,睿贤王不惜将他心爱的妻子割爱让给烁帝。对外界他谎称王妃已死,实则却是变换身份将之送进烁帝的后宫,成为他皇兄的皇后。他这般忍辱负重,为的便是等到最好的时机一举翻身作主。” 讲到玄灼,洛弦的语气也有些沉重,他其实对那所谓的父亲没什么感情可言,若论起血浓于水的话,睿贤王与他又何尝不是血脉至亲呢?可是任他机关算尽,最终却也没能坐稳江山,最终还是被更为强大的魔尊抢去了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 “后来玄冥又抢占了灼帝的皇位,我虽尝试着趁乱逃出来,但最终还是未能幸免地被喂下了‘入魔丹’,成为夹缝中求生存的‘人魔’。我虽也曾听闻王爷称帝的喜讯和后来……的恶耗,但我却无法挣脱桎梏重新回到主人与夫人身边。说起这次被他们逼着偷袭元灵山,着实可谓因祸得福,总算有机会能再次见到夫人……” 归元还未想好是否告诉洛弦龙御沧虽然已死,但其元神也因此归位变回月神寂宸的事,便被释天派来的人请了过去。 在见到释天前,归元先遇到了刚刚自灵湖界内缓步而出的止殇,也就是龙御沧的授业恩师。 “没能见到御沧那小子最后一面着实可惜,但他若不尽早结束这最后一世的轮回,又怎能如愿地护你周全呢?” 没想到止殇开口便说出让归元惊讶不已的话来,显然他早就已经知道当时身为澈月王的龙御沧,元神的真实身份是月神寂宸,且还知道他们之间的种种纠葛。 “您……怎会知道这些的?” 犹豫再三,归元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问出口来。 “此事说来话长,简言概之,他为了不再错过与你的最后一世轮回相遇,上一世时便设法找到我,让我在这一世早早收他做弟子,助他早日唤醒元神,好能早日与你相识相守。他当时虽未多言,但我还是间接打探到贵为月神的他,为了护你在六道轮回中九世周全,已然用尽所有的精力与心思……” 面容虽还年轻,但止殇毕竟已然是活了三千余年的人,神采飞扬的眉梢眼角终究难掩历尽人世沧桑之态。 归元直听得心如擂鼓,明知道止殇没有理由以此说谎来骗自己,却仍有些难以相信寂宸会为她安排布置到这般地步。 “好了,我知道的着实有限,掌门师父还在里面等着你,他应该有更多话要与你说,尽快进去吧。” 止殇喟然轻叹着拍了拍归元单薄的肩膀,似乎并未把她当成归元神女看待,而只当是她是自家徒弟的妻子。 “多谢宗主告知,但既然宗主早已知晓龙御沧的身份,便也不必为他身死忧伤。他终究是神,且还是等级最高不死不灭的神之一,是我等注定只能仰望的存在。” 听归元如此说的止殇,却只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他终究是月神,不死不灭……但我收下的弟子只是龙御沧而已,与月神寂宸无关,因此他死了便是当真死了……” 说话间仙姿飘渺的止殇已飘然远走,归元凝眉望着他看似洒脱却难掩寂寥的背影,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她也曾对自己说,她所钟情的龙御沧已死,但终究不过自欺欺人,想不到竟然连已突破大乘位列仙般的止殇也会这般自欺欺人。 他们,都是太在意那个人,所以才会这般“安慰”自己吧? 思及此,归元苦笑着摇了摇头,收整心神悬身而起,飘然踏上灵湖那平滑如镜的湖面。清澈见底的湖中倒映着漫天浩瀚空远的东东云海,以及她袅袅飘逸的婀娜身影,好似这方天地间便只剩下一人独行。 “不知掌门找我来所为何事?” 归元止步于鹤发童颜正在湖心悬空打坐的释天面前三丈处,目光循着他垂在湖面上与灵气之水似触未触的衣角缓缓向上望去,忽然察觉这位仿佛整个人已与这天地间一切相融的元灵山掌门有些异常。 灵湖四周皆灵气充沛至极,但在面前的这位灵仙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半丝灵气游走。 “掌门,您没事吧?释天掌门?” 心生不祥之感的归元小心翼翼地凑到近前,抬手缓缓探上释天的鼻息脉搏,这才发现他身上竟然已没有半点生气。 “释天掌门!” 无论前世或是今生,历经九世轮回的归元早已看淡生离死别,但她却仍不禁为释天的突然暴毙感到震惊伤怀,情绪激荡得僵立在他面前久久动弹不得。 适才还意气风发带领众弟子力敌妖魔的元灵山掌门,怎么会突然便仙逝在这灵湖之上?即便是玄冥去而复返地对释天下了杀手,但他毕竟是位灵仙大圆满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反抗迹象便这般“安然”离世? 怔怔凝望着今昔仍面貌如生却已肢体僵冷的释天,归元心中千头万绪交缠成一团乱麻,以至于气息全无的释天突然怒睁开腥红双眼时,她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直至他骤然向她击出一掌,她方才后知后觉地狼狈退逃。 “掌门,您可是在修炼时走火入魔了?!” 看着突然由空远静寂如死转变为满目妖邪戾气的释天,归元愈加迷惘困顿,边一味躲闪着他狠辣的攻击,便苦思冥想着他怎会骤变如斯。 释天却根本不理会归元的问题,只顾接连不断地祭出杀招似要至她于死地方才罢休,那原本比灵湖还要清澈悠然的眼底,此时只见嗜血之光与凛然煞气。 “你当真入魔了!” 虽仍想不通堂堂元灵山掌门怎么会在灵湖之上入了魔,幡然醒悟过来的归元却已不再一味逃避闪躲,而是祭出啸天剑开始与他对抗捕杀到一处。 刚刚恢复沉静安祥不久的灵湖之上,再次陷入杀气纵横的刀光剑影中,毫无保留的释天将整个无极峰的灵气都调动起来,引得风云骤变晴空中响起闷雷阵阵。归元亦不敢怠慢,将啸天剑舞成一堵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且守且攻地伺机将释天活抓,盼着还能救他脱离魔道重归仙途。 彼时无极峰上的风云骤变已然引起四散不久的众元灵山弟子的注意,皆以为是妖魔去而复返,他们当即纷纷丢下手上正忙活的事情,御法器重又飞向无极峰之颠。 随着释天不要命的攻势越来越强悍,归元手中的啸天剑也舞得越来越疾,四溢的凌厉剑气将四周的花树削剥凌迟得纷飞如花瓣雨。 待得释天又一手不顾自保的凶猛杀招逼至眼前,归元本能剑光如雪地迎上去,无数道浅金色剑气夹带着虎啸龙吟之声,向门户大型的释天激射而出。 当止殁带着众弟子赶到灵湖前时,正看到归元手中祭出的啸天剑,毫不留情地径直刺入掌门的胸膛之中,释天即刻仰头喷出片触目惊心的血雾,仙风道骨的身姿随即如断了线的木偶般轻飘飘地坠进灵湖。 天地间刹时死寂一片,聚集在无极峰上的众弟子尽皆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惊人一幕,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那适才还力克强敌,面对堕神威压亦无畏无惧的掌门,怎么会眨眼间便折损在了归元神女手中? “掌,掌门师尊,您不能抛下弟子们就此仙逝啊!” 不知是谁先打破沉默惊叫了一声,便如一滴水珠落进滚烫的油锅里,立时便让异常死寂的无极峰上炸了锅。 “她算什么归元神女,她分明是居心叵测的魔女!难怪适才她会执意救那人魔,她根本就是魔道中人,故意与那些妖魔演了场戏让我们错信了她,而她转脸便刺杀了我们的掌门师尊!” 第16章:心魔 http://.biquxs.info/

在这被元灵山众弟子千夫所指的时刻,归元心中的迷惘困顿豁然开朗,忽然便想明白了自她再入灵山所遇到的一切,背后到底藏着怎般险恶的原由。 “诸位同门还请冷静下来,这位的确是我们朝夕供奉的归元神女,因此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刺杀掌门。” 止殁适时出面安抚群情激愤的诸位弟子,眉宇间满是忧虑之色地看向归元。 “不错,我的确不会无缘无故地残害释天掌门。在我到这里时,释天掌门便已然仙逝,适才他是被心魔困住才会与我生死相搏,因此我那一剑杀死的只是他的心魔,并非是真正的释天。” 心中虽已一片清明,但归元却仍要面对元灵山上下的质疑,纵然口中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抑不住有些心虚担忧。 若从开始便是有人为她精心布下的局,只怕单凭她一面之词难以取信于群情激愤的众人。 果不其然,元灵山众弟子闻言只沉默须臾,便又有几个声音提出疑义。 “就算你是归元神女又如何?说什么我们掌门师尊仙逝后着了心魔,谁又能为你作证?若依我看,分明是你染了心魔,才会发狂刺杀了我们掌门师尊!” “没错,掌门师尊好好地独自在灵湖上修行,又怎么会无端端便仙逝了?分明就是你手刃了他还要砌词狡辩!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虽是归元神女之尊,但早在千年前便被天帝降罪,历经九世六道轮回后,便要施以灰飞烟灭之行!而你会被罚下如此重罪,便是因为你与魔界有所牵扯,据说当年那堕尊还曾为救你杀上天宫神殿,你敢说没有此事么?!” “原来神女便是魔女,我元灵山怎能再纵容她私通妖魔,残害无辜?!” “神女便是魔女,我们定要杀了她为掌门师尊报仇!” “对,誓要杀了这道貌岸然的魔女,为惨死的掌门师尊报仇雪恨!” “……” 自四面八言涌现出来的声讨之词不绝于耳,归元听得字字真切。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孑然独立于那众矢之的,如花唇瓣间勾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笑意。 止殁倒仍未若其他弟子那般激愤,保持着身为宗主应有的理智沉着道:“神女说你到这里时掌门已然仙逝,且不论后来掌门是否当真着了心魔才与神女发生冲突,在下只想问神女可知道在你到来之前,是何人最后见过掌门师尊的?” 召唤宗师此言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尚保有些理智和顾念着与“风浣凌”旧识之情的弟子纷纷附和,催促着让归元回想最后来见过掌门释天的人是谁。 论起在她之前最后见过释天的人,归元想到的自然是与她还曾在灵湖外聊过几句的止殇,但若此时供出她来,无疑便是将弑杀掌门的罪名迁到了他的身上。她倒不觉得止殃有此一问是心怀不轨,毕竟他们之间也算颇有些交情,且他与其大师兄的感情也算尚可,应当不至于这般阴险地害他。 但是,她终究不能在这时将止殇供出来,便只好选择沉默以对。 “在归元神女前最后见过掌门的是我。” 脚踏七彩祥云的止殇越众而出,他离开无极峰不久便听闻掌门被归元剑杀暴毙的消息,当即便从通天峰又赶了回来。 仙剑宗师虽然时常云游四海不在元灵山中,但由于他三千年来流传下来的传奇故事太多太多,如今又是继释天掌门后,第一位突破大乘位列仙班的同门,使得众弟子对他皆甚是敬仰重视。 因此听闻他是最后见过掌门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 “大师兄?这……怎么会是你呢?”止殃满面的难以置信,怔忡须臾方才继续道,“那敢问师兄,当时掌门的情况如何?可有着了心魔,或是其他什么异状出现?” 止殇思量着道:“掌门那时还一切如常,只是向我交待了些门中事物以及成仙后需要更为注意的事情,随即便派人去请了归元神女,而我在离开时还曾与神女迎面碰上闲聊了几句。若是诸位同们还信得过本座,想来定是在这般时间里灵湖内出了变故,害死掌门的人定然是在这期间偷偷潜入进去的。” 别看平日里的止殇很是张狂仿佛无所顾忌也懒得为任何事多费心思,但这席话却是尽显其心思缜密之处,四两拨千斤般轻轻巧巧地将问题引到了未知的一方身上。或者说他就是在暗喻真正杀害释天的人不可能是他和归元,而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个危险的神秘人。 止殁点头赞同道:“师兄说得也甚有道理,本座适才也想到可能有妖邪趁稍早之乱混了进来,已然派弟子开始搜山了。算起来,若当真是有妖魔还留在山中,必然不能若堕尊那般轻易逃出我们的护山大阵逃离,那便定然还藏在山中某处。” 不多时,便有弟子来报找到了一个可疑之人,止殁与止殇对视一眼后,方才命人将那嫌犯带上来。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放开……我可是被归元女帝陛下亲自带上山的,你们凭什么这般无礼地待我?这难道就是你们元灵山的待客之道么?快放开多!” 待看清被带上来的人竟是拢烟时,归元脑中不禁嗡地一声闷响,唇畔讥诮的冷笑又加深了几分。 拢烟被押到灵湖前方才看到归元在场,如见救星又满面惶恐地跪行上前道:“皇上救我,这些臭道士不由分说地便将我绑了过来,还说什么我谋害了他们的掌门师尊!试问我一介肉体凡胎之辈,如何能与堂堂仙尊匹敌?” 面上虽然慌乱,声音也颤抖得如风中残花般厉害,但拢烟的话却仍说得条理分明头头是道。 “神女识得此人?”止殁面色为古怪地看了眼拢烟,“你若只是肉体凡胎,又是如何上到无极峰上来的?” 若不是拢烟被带到这里,归元几乎忘记自己此行是要带他上山来拜师学本事的,但她清楚记得自己是将她留在了山门外,正如召唤宗师所问的一般,若他只是个肉体凡胎的凡人,即便能凭过人的意志力踏入仙门之门甚或攀上某座山峰,也绝计不可能踏上这至高之处的无极峰。 “你到底是谁?”归元的目光寒如冰箭霜刃,“释天掌门可是你谋害的?” 仿佛听不懂归元的话一般,拢烟满面震惊诧异地瞪视着高高在上的她半晌都没有任何言语表情的变化,就好像是被什么信任至极的人背叛出卖了般难以接受面前的残酷现实。 如此一来又引得许多疑心归元的元灵山弟子开始窃窃私语,质疑这个被她亲自带上山的人就是谋害掌门师尊的真凶,而且大半就是她指使的,如今事发便想要让这个可怜的家伙继续做她的代罪羔羊。 见状,止殇的眉心蹙成了深深的川字,斟酌着问道:“不知此人到底是何身份?神女为何要带他上山来?” 不待归元出声回应,拢烟已然神色绝望地道:“在下不过只是花神国女帝赠予归元女帝的一名小小男宠罢了,幸得皇上抬举才想带我到仙山中来学些本事,好让我日后能够得偿所愿,上战场手刃妖魔为我惨死在似锦城中的至亲们报仇。” 听到“男宠”二字时,止殇毫不掩饰地露出嫌恶之情,再看向归元的目光竟都带了丝不赞同的厌恶。 原本一心要保全归元的仙剑宗师尚且如此,其他元灵山弟子闻言后自然愈加鄙夷,谴责归元神女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响亮。 “当真是笑话,若你只是名小小男宠,且不论是如何上得了无极峰,单就你这身份便不配踏入我第一仙山的大门!”向来正派的止殁嫌恶之情也是溢于言表,“你到底是人是魔,倒也不必非浪费口舌逼问,只需一试便知!” 话音刚落,止殁手上幻化出的一只凶鸟已然径直俯冲向拢烟,尖锐的啸声直若凤唳九天般声势浩大威不可侵。 在旁人眼中,拢烟已然被这神奇心象吓傻得连害怕都忘了,只知怔怔看着那只凶鸟利刃般凌厉的喙直杀向自己却不知闪躲更不知反抗,完全是副坐以待毙的无助模样。 归元心念微动间动作已然快过迟疑地出手替拢烟挡下了那致命一击,虽然即刻便有些暗自后悔自己太过冲动了些,但却并没有为自己的作为后悔。 “他的确只是迦黛赠予我的一名男宠而已,止殁宗师已然试探过了自然心中有数,有必当真云为难一个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凡夫俗子呢?” 说话间,归元凌空一抓便将还如雕像般傻愣在那里的拢烟抓到身后。 “既然他也不是真凶,大师兄又力保神女不会弑杀掌门,那么谋害掌门的真凶又究竟是何许人也?” 又看了眼瑟瑟躲在归元身后的拢烟,止殁面露为难地转首看向大师兄止殇,随即痛失掌门的众元灵山弟子,也将殷切期盼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当下最大的希望——仙剑宗师。 第17章:缚仙囚牢 http://.biquxs.info/

一道道无声却倾诉着信任期盼的注视,在止殇肩头加上了一层层无形的压力,迎着众同门的目光再看向凛然坦荡的归元,让他只觉得左右为难。 “本座自是相信神女是清白的,但如今掌门的死因成迷,在查明真相前只能请神女委屈一下,暂且留在我元灵山中不要离开。” 归元垂眸看了眼还横浮在灵湖之上,虽被第一时间救起却已然仙逝的释天,缓缓点头应了声“好”。 见她同意暂且留下止殇方才暗吁口气,转而向三师弟道:“劳烦殁师弟找苍云过来查看掌门的尸身情况,以确定掌门到底是因何而死。想来若是掌门当真被妖魔所伤或被心魔所扰,定能留下蛛丝马迹以供证明。” 止殁对此没有提出任何疑义,当即便命弟子去找正为止战医治伤势的苍云过来,其余弟子则纷纷跪倒在地为仙逝的掌门哀悼。 “师父!” 得知掌门释天暴毙的消息,重伤未愈的止战坚持硬撑着与苍云一同回到无极峰,向来脾气火爆作风硬朗的他,竟扑倒在师尊僵冷的尸身前痛哭失声。 随着这第一声恸哭响起,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无极峰周围越聚越多的元灵山众弟子的悲鸣声震四野,引得重重山峦中的鸟兽都随之悲鸣呼啸,真个是哀鸿遍野。 “大师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情此景下的苍云也不由得红了眼眶,“稍早前掌门师尊不是还好好的力战妖魔么?怎么如今在妖魔都已退去之时,他老人家却反而……” “哎,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先看看师尊他到底是缘何而仙逝的吧。”止殇说话间黯然神伤地上前扶起了止战,“二师弟节哀,当下还是弄清楚师父的死因最为重要,以防妖魔借此作怪再多生事端。” 众人皆知释天生前最得意溺爱的虽是首徒止殇,但耗费心血教导最多的却是性情暴躁的次徒止战。而散修出身的止战也向来感念于当初师父的救命之恩,可谓是释天三名亲传弟子中对师父最为敬重的。 止战嫉恶如仇脾气本就暴躁,之前被魔女所伤的火气还未压下,如今敬爱的师尊突然暴毙且死得不明不白,要他如何不大动肝火? “他们还能生出什么事端来?师父都已然仙逝了,他们若是再敢来犯我元灵山,就算豁出命去,我也要亲手灭了这帮阴损狠毒的东西!”止战已然气红了眼,目眦欲裂的模样直比罗刹凶神还要暴戾几分,“师父到底是怎么仙逝的?他身上这把剑是谁的?!” 稍稍冷静下来的苍云认出那是龙御沧曾用过的啸天剑,他也知道那柄剑后来的主人就是“风浣凌”,立时疑窦丛生地看了眼归元,心知当下若由着师父这般闹下去只怕要出大事。 “师父莫要太过悲愤,大师伯说得在理,若是我们因掌门师尊的仙逝而失了理智,只怕正如了那些妖魔的愿。” 苍云苦口婆心地劝着止战,总算帮止殇将人给暂且拉离了掌门的尸身前,让他得以上前仔细验看一番。 “掌门身上并没有任何因练功走火入魔或是被妖邪心魔侵体的迹象,从伤势看可确定掌门在仙逝前曾激战过一场。”苍云边细心检查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语,但是即便如此,到后来还是觉得有口难言,“掌门的死因是……” 在漫长的等待中,止战的男儿泪早已止住,但瞪若铜铃的赤红双目依然难掩愤慨,见徒弟吞吞吐吐便不由急得直跳脚。 “你这小子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婆婆妈妈的?师尊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是不是那支插在他胸口的剑?” 看到苍云为难的脸色时归元便暗道了声“不好”,如若稍早前的释天并没有入魔亦尚未身死,为何会突然“尸变”地攻击她?若释天身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话,难道问题出在了她身上?难道真的是她错杀了释天?! 被逼到避无可避的苍云,满面凝重地道:“是,造成师尊暴毙的,正是插在他胸口上的那把啸天剑。但这也许是居心叵测之辈故意设下的陷阱,毕竟拥有这把剑的人,根本没有理由要杀害师尊。” “没有理由?” 止战在鼻腔中挤出声冷哼,转眸看向归元道:“这把剑,是归元神女所有的吧?想不到稍早前才屠杀了烛龙的剑,如今却插在了我元灵山掌门的尸身上。这剑是你的,而你又是最后一个见到师尊的人,就算看似没由理由,却也难逃最大嫌疑!更何况,你当真没有杀害师尊的理由么?我看未必!” 归元无惧无畏地与止战对视着,冷声质问道:“不知宗主何出此言?我有何理由非要在这无极峰上杀害释天掌门?我若想与你们元灵山为敌,适才只需站到妖魔一边,助他们灭了你们便是,又何必费力逼走他们后留到现在来让你们怀疑?” 止战不肯退让地争辩道:“无论如何,都是你手中的啸天剑杀害了掌门师尊,你难道敢否认么?纵然你是神女转世又如何?掌门师尊分明就死在你的剑下,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二师弟,你冷静些,莫要太过冲动。”太清楚止战的性情,止殇头疼地捏了捏打结的眉心,“归元神女乃是我元灵山供奉近万年之久的神灵,她的确没有杀害掌门师尊的理由,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之处。” “误会?师父尸骨未寒,胸口上还插着那啸天剑,哪里看得出是‘误会’了?那么多同门都亲眼看着呢!大师兄,莫要辜负了师父生前对你的厚爱啊!” 状若疯魔的止战根本听不进任何的劝戒,显然已经认定归元是杀了他师尊的真凶。 “她是我们供奉万载的神女又如何?那便可以抵消她的所有过错与业障了么?师父惨死之仇便不能有昭雪之日了么?我元灵山弟子虽只是最卑微的人族,却也不能让人这般欺辱,不能连师尊的死都因畏惧权势而不敢反抗!此事我绝计不会善罢干休,就算是要闹到九霄天宫的神殿上去,我也要为师父讨回公道,绝不能让杀害师父的真凶逍遥法外!” 精炼宗师此言一出,被燃起热血的众元灵山弟子纷纷出声附和,排山倒海般的威势轻易便将寥寥无几的反对之声彻底淹没。 “大师伯,这可如何是好?” 苍云自然不好去违逆自己的师父,可是若就这样定了归元的罪名他也同样于心不忍,因为他决然不信她会杀害掌门,可是一时间他又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徒然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 且不说止殇现下只是先掌门的首席大弟子还不是掌门人,就算众同门肯尊他为新掌门,他也无法不顾众同门的意愿,毕竟止战所言也有其道理。 “我虽无心杀害释天掌门,但终究是我手中剑夺了他的性命,我愿留下听凭处置。” 不知是被元灵山众弟子汹涌的讨伐威势所震慑,还是对释天的枉死心存亏欠,归元霎时有些心灰意冷地不想再争辩什么。 “皇上!” 可拢烟闻言却有些难以接受地激动道:“此事分明是有人故意要陷害皇上的,您刚刚才助他们击退了妖魔,转眼间这些不知感恩的臭道士便要害您,甚至还指挥您与妖魔有关。纵然您心中为此觉得委屈难过不痛快,但只要无愧于心,又怎么可以这般轻易便放弃了为自己争辩呢?指不定他们会就此以为您是心虚,是当真害了他们的掌门师尊,所以才选择默默承受下所有指责。” 拢烟看似神色愤慨言词切切地为归元打抱不平,可这些话落到元灵山众弟子耳中,却变了意味。 “没错,她就是心虚!别以为大师兄顾及你的身份,念及你曾与御沧师侄的关系不忍动你,我便会怕了你!” 义愤填膺的止战最先发难,怒指着归元道:“来人啊,将她即刻押进缚仙牢,待将掌门师尊安葬后再将她送交到天宫请天帝发落。” 掌门骤然暴毙仙逝,原本将所有厚望寄托在传奇首席弟子身上的众人在发现止殇对此事处理得优柔寡断,而止战则快意恩仇不畏强权时,便将心悄然倾向了他们同样敬重的精炼宗师。 旁观已久的止殁叹息道:“掌门的死的确颇多蹊跷,便只好委屈神女先到缚仙牢中去住上几日了。” 如此一来,纵然止殇与苍云还有心想护归元,却也因势单力薄,只能干着急。 反观归元倒是最淡定的一个,低垂着眼帘毫不反抗地任元灵山弟子将她带往缚仙牢,好似已然认命地放弃反抗,又好似已然超脱界外脱离困顿,对当下的一切都已不在意。 元灵山的缚仙牢设在无极峰下的山谷深处,之所以名为“缚仙”,便是这里所设下的结界足以困住仙灵。 不过归元这般不在六界中的存在,是否也会被轻易困住,却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而她自己至少暂且也没有动过要逃走的念头。 第18章:代理掌门 http://.biquxs.info/

归元也知道自己这回定是被人构陷了,可是天地间谁会有如此本事,不仅精准地借了玄冥等妖魔之力,还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便杀死灵仙级的释天,且还能操控他的尸身与她搏杀,造成是她杀了元灵山掌门的“假象”呢? 不仅是止殇等人需要时间查清楚释天掌门仙逝的真相,归元自己也需要静下心来将一切好好想个清楚。 自再入元灵山起,她便在不自觉间已然入了那幕后黑手的局…… 彼时的通天大殿上,以止殇为首的师兄弟三人正各怀心思地伫立在归元神女像前。 止殁当先打破沉默道:“大师兄,二师兄适才虽然有些冲动,但师尊的死的确不能不了了之。归元神女或许当真没有理由杀害师尊,但若是如大师兄所言因误会而错手,便不是没有可能了。” 胸口依然气愤难平的止战,总算比适才冷静些许,闷声道:“大师兄,适才的确是师弟我太过冲动。可神女的确剑杀了师尊,就算是失手,这事也总要有个说法吧?” “两位师弟说得是,但以神女的身份,我等是没权力处置的,所以此事只能先呈报九霄天宫,等候天帝裁决。”向来恣意洒脱少问门中事务的止殇,紧锁的眉心就没再松开过,“我现在只怕已然元神归位的御沧……现在应该尊一声月神殿下了。” 听大师兄提起月神殿下,止战张了张嘴竟也有些词穷,他纵然再如何硬脾气却也无法不对寂宸心怀忌惮。 “月神殿下纵然再如何护妻心切,终究也不能枉顾法理不是?”止殁对此倒不大担心,毕竟现在的寂宸已然不再是龙御沧,算起来归元也还不是月神之妻,“本座倒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不是担心月神找上门,而是掌门突然仙逝造成我元灵山九龙无首,偏偏妖魔大军正对我们虎视眈眈,若是得知掌门已仙逝的事,只怕又要卷土重来。” 闻言,止殇的神色愈加凝重起来,紧抿着薄唇半晌没有言语。 止战适才在众弟子面前虽可谓忤逆冒犯了止殇,但他心中实则对这位大师兄甚为敬仰,因此想也不想便道:“若掌门还在,自然是要立大师兄为继任掌门的,想来众弟子也不会反对。三师弟说得有理,大师兄还是尽快接任掌门之位的好,以防那些妖魔趁虚而入。到时候受难的便不仅仅是我元灵山,其他诸国与天下百姓定然也要惨遭涂炭的!” 原以为二师兄还会为大师兄之前偏袒归元的事生气,哪料到这一根筋的莽汉,竟然恩怨分明至斯,可谓与“外举不避仇”也所差无几了。 “大师兄自然是掌门心中接承衣钵的最佳人选,但现在不巧出了归元神女的事,以大师兄与其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怕要暂且避嫌。”止殁显出一派愁云惨雾的模样,“毕竟大师兄与月神殿下转世的两世皆有纠缠,在这第九世里更是成了他的师父,可谓助了月神与归元神女得成佳偶。若是此事被天帝知晓降罪下来的话,我们兄弟与师兄一同受罚倒也没什么,但若因新掌门之位牵连了整个元灵山可就不好了。” 止殇虽素来不喜理会门中俗事,但却绝非不懂世故的愚笨之人,止殁这番话说得虽隐晦,却也算足够明白的表现出了他对于掌门之位的觊觎之心。 “三师弟,你这人说话惯会绕圈子!”直性子的止战还没有绕过弯来,两条剑眉都拧成了结,“说元灵山不能群龙无首的是你,说无畏我们兄弟一起受连累的是你,怎么怕被大师兄与月神之间的纠葛而被牵连的还是你呢?师兄我可有些听不明白了,你到底觉得如何才最妥当啊?” 止殁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便抑不住眉眼飞扬的道:“我心中自然也觉得大师兄是继任掌门的最佳人选,只是无奈当下情势着实特殊。为保万全,若是依我看,不如我们暂且先推选出一位代理掌门来,这样既解决了门中群龙无首的危险局面,又可以争取些时间待归元神女的事解决。到时候代理掌门再将正式的掌门之位让回给大师兄,不就妥当圆满了么?” “代理掌门?”止战仍有些浑浑噩噩,“师尊一共只有我们三个亲传弟子,依三师弟的意思,大师兄当下不适宜接任掌门之位,难不成要我这个‘草包’去做代理掌门么?我只想为师尊报仇,可没有做掌门的本事!” 虽不至于是“草包”,但以止战的性情的确不适合做掌门,释天生前的教导也从未想过让他继承衣钵。 悄然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精芒的止殇轻声笑道:“二师弟说得不错,既然我暂且不宜接承掌门之位,而二师弟也志不在此,自然就只剩下三师弟不得不临危授命,接下这代理掌门之职了。” 没料到大师兄如此轻易便肯顺了自己的意,止殁再也抑不住满心欢喜,笑得眉眼弯弯地道:“承蒙大师兄赏识,那师弟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止战讶然道:“什么?这么就定下由三师弟来做代理掌门了?” “怎么?二师兄觉得有何不妥么?”止殁目光凌厉地扫了眼止战,“本座可是最支持二师兄将师尊之死追究到底的,我若做了代理掌门,自然会更加努力地让此事得以圆满。” 一听这话,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妥的止战也没了话,借口伤势未愈便先告退了,不多时止殁也春风得意地离开了通天大殿。 云烟缭绕的空荡大殿上只余止殇孑然独立,在目送着止殁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处时,他脸上所有神情瞬间化为肃厉冷漠。 “去将拢烟带来,本座要亲自审问。” 随着守在殿门外的弟子应声而去,止殇倏地转身仰头看向巍然伫立的归元神女像,本应目下无尘的眸中迅速凝聚起团团浓黑如墨的诡异迷雾,深不可测的眼底波涛暗涌,似有滔天海浪在呼啸澎湃一般。 “阿元,这神像虽然威仪,却不及你本尊纯澈灵气之万一,看着也只会徒增我对你的挂念罢了……” 栩栩如生的归元神女像不动如山,即便“她”双耳能闻,只怕也难以听清面前之人最后那声若有似无的黯然轻叹。 仙剑宗弟子将拢烟送入通天大殿后,便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止殇扬手设下层结界后方才将目光移向那春水映梨花般清艳的美少年。 “不知精灵王陛下对这肉身可还满意?” “你怎知我是……哦,我明白了,能够知道本王真实身份,又自如压制修为假扮成真仙的,想来当今世上也就只有尊驾了。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呀,魔尊大人这一招潜入敌营中心,将原本最危险的地方变成最安全的地方,当真让人佩服得紧!” “陛下过奖了,在下不过是略施小计以求自保而已,怎比得陛下的釜底抽薪,暗渡陈仓来得厉害?” “彼此彼此,魔尊莫要过谦,还是直说找本王来此是所为何事吧。” 夺舍占据了拢烟肉身的精灵王,意味不明地森冷怪笑了一声,面上看着淡定从容,心中却为魔尊玄冥的睿智大胆心细如发惊叹不已。 自先精灵王死后,精灵族便陷入前所未有的动乱,当时身为王子的风霁费了极大的心血方才夺回王位。但他虽然如愿成了新一任的精灵王,却也不得不面对千万载以来,最为混乱孱弱的一代精灵族。 假扮成止殇的玄冥也不再啰嗦,径直道:“适才我与止战、止殁已然商定,由止殁来做元灵山的代理掌门。” “你既然费尽心思地假扮成释天最得意的大弟子混进元灵山来,又为何要将唾手可得的掌门之位拱手让人?”风霁不解地蹙眉问道,“若是由你继承掌门之位,对于你带领妖魔大军攻陷归元大陆的目标,不是事半功倍的大好机会么?” 玄冥重又看向归元神女像,沉声道:“为了缚仙牢中的那位,月神迟早是要找到元灵山来的,我假扮成止殇可以骗过这里所有人,却未必能逃得过同为神族的他,只有把掌门之位让出去才能顺理成章地避免与他直面。更何况不过是区区一个代理掌门之位,本尊还不放在眼里。” 听到月神之名风霁面色微变,不由自主地想起千余年前的那场“羞辱”之事,原本以为早已放下早已淡忘,如今突然回想起天后寿宴时的种种,竟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若不是寂宸,或许现在他早已与归元得成良配儿孙满堂,也就不会发生后来她与他的一切苦难煎熬了…… “想要攻陷归元大陆又有何难?你当知道我志不在此,这里,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自分定六界起,便是神族占据着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而我们却始终只能任人宰割。风霁,别跟我说你从不曾在心底怨怼过,从不曾想过要取代九霄天宫上的那些家伙!” 明明还顶着止殇那副目下无尘的洒脱皮相,但属于玄冥的狂傲霸气却已然锋芒毕露,随意一个转眸的目光便若风刀雪剑般凌厉。 第19章:一寸心魔 http://.biquxs.info/

若非被玄冥率领的妖魔大军逼到绝境,风霁绝不会选择与狼为伍,但如今他却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与他结盟。 “不愧是曾经的冬神,野心之大着实让人惊叹。”风霁觉得自己冰冷的胸腔内,因着玄冥的鸿鹄之志渐渐沸腾起来,“好,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精灵族会落败到今日这般田地,大半皆是因神族的有意欺压。先父还在时总是告戒我切不要得罪神族,明明我们同为这片天地间的生灵,混沌之时本无如此泾渭分明的区别,如今却……本王既已与魔尊结盟,便会如承诺一般听凭差遣。” 见风霁如此清楚地表明立场,玄冥方才轻挑嘴角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陛下肯照本尊的计划做,未来定然少不了陛下的好处,精灵族再次扬眉吐气已是指日可待。” “那便先多谢魔尊成全了。” 其实除了重振精灵族,风霁私心中更想拥有的的是另一种圆满,但他却无法对玄冥说出心底夙愿,因为他很清楚这位堕神也怀着与他同样的心思。 就好像他们原本皆是道貌岸然的正道神灵,只因不知何时开始滋生的一寸心魔作祟,便失足堕入魔道,从此注定再无回头之路。 若是注定无法与她做神仙眷侣,那么拉着她一起堕入魔道,至少能够殊途同归。 …… 缚仙牢中不见天日无从计算时间流逝,归元纠结于心中迷思也无暇去理会时光流逝,她始终在角落中打坐冥想,直至守卫又送了个人进来打断了她的静修。 “拢烟?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待看清遍体鳞伤的人竟是拢烟时,归元立时想到他大半刚刚被严刑拷打过,心中不禁燃起重重火气来。 “草民没事,还能活着再见到皇上,草民便已知足。” 拢烟肉身上的伤是真的,但奄奄一息的虚弱样子却是风霁佯装出来哄骗归元的。 “这里哪还有什么皇帝臣民的?我现在只是个落难的灵修,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场,便别再去论那些虚妄无用的俗礼了。你到底为什么会伤成这样?你虽是我带上山来的,但毕竟只是个凡人而已,元灵山上的修士怎可这般待你?”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归元难掩愧疚地上前一手小心翼翼地扶“拢烟”勉强坐起,一手抵在他背心为他传送灵气来续命疗伤。 感觉到体内源源不断涌入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身上的伤口,再看归元为他真情流露的担忧关切,风霁心情颇为复杂地道:“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始终不肯相信我们是清白的,便学着俗世里的那些恶毒办法来拷打审问我,让我供出皇上……供出神女你杀害释天掌门的‘真相’来。” 尽管早想到会是这样,归元仍有些难以接受,义愤之怀溢于言表。 “尤其是那个精炼宗师止战,似乎狠不得生生剥了我的皮。还有那个刚刚成为元灵山代理掌门的召唤宗师止殁,竟然还把重伤未愈的那位洛兄弟也给架进了刑堂!”风霁咬牙切齿地道,“不过敬请神女放心,我断不会慑于他们的酷刑便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他们想将杀害释天的罪名诬陷给你,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听到洛弦也被送进刑堂里受苦,归元心中愈加苦闷不痛快,自责道:“我虽无杀害释天掌门之心,但的确是在特殊情况下失手剑杀了他,所以才甘愿待在这牢笼之中等候最终的结果,他们又何必再这般为难于你们呢?” 无论当时是她着了心魔产生了幻觉,还是被那手眼通天之人算计,释天身上那最致命的伤口终究是她造成的。 因而反复思量至今,归元心中已然对释天之死的背后真相有了个最终猜想,只是现在她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只能认下自己失手剑杀了元灵山掌门的事。 “哎,如今的元灵山,只怕早已不是原来的天下第一仙门了。”拢烟感叹着直摇头,“原以为上山来是要跟着仙尊好好学本事的,即便不会被待若上宾至少也能成为诸位仙长的同门,何曾料到最终却成了阶下囚。” 有归元的精纯灵气滋养,风霁并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顺其自然地放任“拢烟”身上的伤被她治愈,整个人随之看上去渐渐精神起来。 “我可以算成是罪有应得,但你却是无辜的,我会找机会让他们放你出去。” 如此承诺过后,归元又教了“拢烟”一些调息休养的法门,随即便坐回到角落中轻阖双目静修打坐。 风霁原本如含烟水的双目霎时变得清澈透亮至极,定定望着入定的归元,好半晌都没有移开视线。 山谷深处的缚仙牢与世隔绝寂静如死,哪怕外面已然混乱一片,里面也感知不到分毫。 月神与乐神一同驾临,哪怕是对于天下第一仙门的元灵山而言亦是天大的事情,不想以止殇的身份与寂宸相见的玄冥,顺理成章地将接待之事交给代理掌门。能与神族尤其还是天帝子女接触的大好机会,止殁自然不会推让,不疑有他地便欢欢喜喜接承下来。 “归元呢?” 寂宸其实早在归元带拢烟离开时便已知晓,但在他跟踪她的路上先是遇到凶兽穷奇,而后又被偷偷跑来找他的九妹纠缠,以至于没能暗中护着归元一同赶到元灵山。 没料到月神开口就直接问起归元神女,止殁怔愕半晌才面显难色地迟疑道:“回禀月神殿下,神女她……她……” 止战最是看不惯三师弟这副趋炎附势的模样,抢话道:“归元神女因误杀了我元灵山掌门师尊,现下正被关押在缚仙牢中。” 不待哥哥反应,乐神已然大惊失色地问:“你说什么?归元杀了你们的掌门?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止殁将太过冲动的二师兄拉到一旁,赶忙陪着笑答道:“其实此事尚未查清,虽然导致掌门仙逝的是神女手中的啸天剑,但真相如何还有待进一步的查验考证。” 啸天剑? 面无表情的寂宸心中一动,眼底的冰霜悄然消融了几分,语调稍柔地道:“释天掌门仙逝着实太过突然,还望诸位节哀。” 以代掌门止殁为首的众元灵山弟子还不及反应,乐神已当先惊讶得瞠目结舌,她向来清风朗月流风回雪的哥哥,什么时候与旁人说过这种话?莫说是卑微的人族了,即便是对神族也向来不会多说一句这种“客套话”。 终究是九世门道轮回让他沾染到了人间烟火,还是为了那个不属六界的女子,才让他改变至斯? “多谢月神殿下关怀,本座定会带领元灵山上下尽快重新振作起来!”止殁受宠若惊的抱拳深深一揖,“请两位神尊移步到逐云峰殿中落座吧。” 元灵山第一峰的无极峰未建殿宇,原本若有贵客临门依例都会请去仙剑宗的通天峰,但如今召唤宗师即成为代掌门,自然便将他的逐云大殿当成了最佳“待客”之处。 “不必麻烦了,听闻止殇师父已然回山,我想先去看看他。” 寂宸说话间便转身意欲去往通天峰,被被止殁匆匆拦住,“殿下恕罪,大师兄因师父暴毙伤心过度正闭门静心,已然吩咐下来谁也不见。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道便是,小道定当竭力帮殿下办到。” 身为天帝最疼爱的小女儿,乐神见惯了止殁这般趋炎附势的谄媚者,难掩嫌恶地道:“若代掌门这般聪明的人,怎会猜不到月哥哥需要的是什么?且不说归元神女根本没有杀害释天掌门的理由,单就凭她的特殊身份,也不是你们想囚禁便能囚禁的!” “殿下说得是,因此小道等是征得神女同意后,才将她送入缚仙牢中的。”止殁对乐神的鄙夷视若无睹,依旧陪着亲切的笑脸,“稍早前小道还在与师兄弟们商议着如何将此事上禀天宫,如今两位神尊亲自驾临,倒是解决了我元灵山上下的大难题。” 乐神与哥哥对视了一眼,迟疑须臾才道:“既然如此,你们便把归元神女交给我们吧,待我们回返神界自会向天帝禀明一切,请天帝代为裁夺。” 见九妹如此“懂事”,寂宸微不可见地嘴角轻挑,亏得他是惯常沉得住气的,才没有为九妹的犹如神来之笔的睿智之举拍手称快。 在释天仙逝真相未明以前,他就算有心要偏袒、救出归元,也不好与元灵山发生冲突。 自然不是他月神之尊会怕了这人界的“第一仙山”,实是此事不宜闹得太大,若当真被闹到九霄天宫的天帝面前去,对归元而言绝对是有害无益。寂宸原以为九妹跟来会是个**烦,不想这丫头的鬼主意也有能派上正用的时候。 “月哥哥,我这次为了帮你救元姐姐可是拿父皇撒了谎,你要如何谢我啊?” 代掌门止殁还没表达,乐神却已然急着用秘音传耳向寂宸讨起好处来,在她看来这些卑微的人族根本不可能会质疑她的话。 第20章:真假归元 http://.biquxs.info/

止殁自是巴不得早早将归元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但他刚要吩咐弟子去缚仙牢,就见止战莽莽撞撞地冲上前来。 “敢问乐神殿下,是否能够保证你们带走归元神女后,当真会将她交到九霄天宫的神殿之上,请天帝裁决她剑杀我元灵山掌门师尊一事?” 异常高壮魁梧的止战恭恭敬敬向娇小玲珑的乐神施礼的模样颇为滑稽,但他面上无比郑重认真的模样,还有那肃然问出的问题,却让人无法轻视疏忽。 “你是何人,竟敢质疑本神?!” 乐神不悦地凝眉立目,顾盼生姿的大眼睛气呼呼地直直紧瞪着止战,连粉嫩双颊都气鼓鼓的好似只小青蛙。 “在下释天师尊次徒止战,不敢质疑乐神殿下,只是担心月神殿下会因顾念旧情,而对归元神女心软,难以秉公处置此事。” 听罢止战这番话,止殁当即吓白了脸,想要解释一二,却又急得支支吾吾地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 身为龙御沧时的寂宸,对于二师叔止战还是比较欣赏的,至少相比于道貌岸然佯装公正实则急功近利的三师叔,脾气火爆性子刚直的止战要更容易让人接受。因此对于他当下堪称无理的言词,也并没有动怒生气,只是以神祗天生的孤高清绝睥睨冷视着他。 “殿下是知道的,二师兄他性子直,并非有意冒犯。”止殁总算捋顺了自己的舌头,“将人交给两位殿下,我等又怎么会不放心呢?就算月神殿下与神女关系非凡,小道相信殿下也定会秉公处置。小道这便让弟子去请神女过来,还请两位殿下稍候片刻。” 止战虽然心中不忿,但终究还是让止殁给拉住没有再多话,也不敢再与冷若冰山的寂宸对视。 “掌门师叔,弟子去请神女吧。” 苍云主动站出来请命,止殁犹豫须臾又看了眼寂宸的脸色方才点头应允,而苍云在离开前也深深看了眼寂宸,两人目光不过一触便又各自收回。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苍云便带着归元回来,恭恭敬敬地先将人带到了代掌门面前,止殁满意地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回你师父身边去吧,照看着点,别让他给我们惹出什么天大的祸端来。” 不待苍云应声,归元眨了眨眼睛抢先问道:“什么天大的祸端?他难道还敢在两位神尊面前放肆不成?” “我师父为人刚直不会拐弯,还望神女莫要怪罪。”苍云颇为古怪地看了眼归元,“师父自是不敢在神尊面前放肆的,掌门师叔只是担心师父冲动之下冒犯了神女,到时候惹怒月神便不妙了。” 归元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勾唇一笑道:“是了,亏得你们聪明,知道乖乖将我放出来义给月神殿下,否则本神女若有什么闪失,小心他一怒之下平了你们整个元灵山!” 听过这席话,苍云的神色变得愈加古怪,但双唇蠕动半晌终究什么都没言语,向他们匆匆一揖便退回到师父止战身边站定,而后遥遥向寂宸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神女请移步。”止殁支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到两位神尊面前又是深深一揖,“两位神尊,小道这便将归元神女交到二位手上了,还望二位在天帝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既别让先掌门师尊蒙冤枉死,也别让神女平白受屈。” 寂宸轻抿着薄冰般的唇不置可否,归元故作不解地问道:“若是代掌门怕本神女受委屈,相信不是本神女要杀害释天掌门,又何必急着把我送上九霄天宫审问?说不想让师尊枉死,又说不想让我受屈,如此前后矛盾的话,代掌门要两位神尊如何抉择才好呢?” 似乎没想到归元会说出这番话,乐神骤然双眼大亮地看向她,拍手道:“不错,代掌门到底觉得归元是清白的,还是觉得先掌门就是她杀害的?若是阁下不表明态度与立场,本神回到神界,也不知要如何向天帝禀报此事才妥当。” 本只想在二师兄和众弟子面前做足面子,表明自己对先掌门的敬重在意,但同时又不想因归元的事得罪月神,因此止殁才会说出那般“两全”的话,何曾想到却会因此被归元和乐神质问刁难,立时涨红了脸不知如何解释是好。 “好了九妹,莫要再胡闹。代掌门既然将人交到我们手中又如此说,自然是相信我们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眼见寂宸竟开口为自己解围,止殁险些没当场感激涕零,连连颔首称“是”,连说是乐神殿下误会他的本意了云云。 “水落石出?”归元却在这时冷哼了一声,“你们不是都亲眼看到我拿啸天剑杀了释天掌门么?还有什么可查个‘水落石出’的?” “小元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咄咄逼人了?”乐神瞪着充满好奇的大眼睛,在归元身边转了一圈,“他们说你转到这一世变得特别厉害我还不信呢,如今看来倒真是变得不大像你了,让我真真地刮目相看了哪!” 归元因曾帮乐神找回火狐仙,再加上喜欢围着寂宸转,因此与这们天帝的九公主交情还是不错的。 当年她因天后寿宴在天宫长住时,小姐妹俩时常聚在一起嬉闹谈心,当她被天帝重罚时,整个神界中就只有乐神出面为她求情,由此便可见情谊非同一般。 笑得双目弯弯好似只小狐狸的归元,突然伸臂抱住乐神,姿态亲昵至极地问道:“那九殿下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过去那个我呢?” 过去小姐妹经常这般亲昵,乐神也没觉得有什么,笑眯眯地道:“只要你不用新学来的‘本事’算计我,两个你,我就都喜欢!” 见归元神女与乐神也这般交好,止殁愈加暗自庆幸自己的英明决定,再看向归元的目光变得愈加和善甚至带了丝讨好。 止战见状重重地哼了一声咬呀道:“他们这般模样,哪里像要将人送上天宫神殿好好审问的?” 苍云怕师生父冲动之下又要冲上去前,赶忙紧紧拉住他的手臂,劝道:“师父就算不相信九殿下,也要相信月神殿下呀,您看月神当下的神色便知,他定会秉公办理的。” 先前最担心月神因与归元的关系会徇私的止战如今看去果如徒弟所言一般,乐神与归元嬉笑着亲密无间,但寂宸却始终是副冷眼旁观姿态,就连偶尔扫向归元的目光都冷如冬夜寒月之辉,不见半点情绪波澜。 “算起来我与元灵山终究渊源颇深,为免诸位担忧,我们离开后便会直接带归元回神界,将释天掌门仙逝一事详细禀明,请天帝定夺。” 寂宸冷声交待过后,便拂袖带着乐神与归元飞升入空,在止殁等人的送别声中如阵清风般飘然离去。 以神族的法力,他们不过眨眼间便已远离元灵山的范围,乐神笑嘻嘻地拉住归元,不想寂宸仍继续不停地往通往神界的界海方向而去。 “月哥哥,难道你当真要带小元元到九霄天宫去啊?”僵住笑靥的乐神急得直跺脚,“那不是,不是让她……” 原本这就已然是归元九世轮回的最后一世了,这一世结束等待她的便是灰飞烟灭,乐神已然无法救姐妹逃离此劫,怎么可能会看着她提前被送到天帝面前呢?无论她是否当真杀了释天掌门,到时候都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寂宸似乎对她的焦急甚为不解,肃然道:“我适才已然向元灵山上下许诺,定会将她送到天宫交由天帝裁决,怎能失言?” 完全没料到她的月哥哥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乐神瞠目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怪叫道:“你,你之前为了元元急巴巴跑来,难道就为了带她回神界受死么?!” 归元冷笑道:“寂宸,我还道经过九世六道轮回,你多少会沾染些许人情味,如今看来,你依旧还是那位无心无情的月神,半点都没有改变!” “我既是神族,又何须拥有‘人情味’?我即便有所改变,也不会是因为你。”寂宸字字冷若冰锥直刺人心,目光更是比冰针还要锐利,“更何况,是你自愿跟我们离开元灵山回神界的,我如你所愿带你去九霄天宫,又有何不对之处?” 乐神直气得双臂抱胸地背过身去不肯再看她的月哥哥,在众多兄弟姐妹中她一直与寂宸最为亲近,最初是因为他是月神,与她这个乐神之名正好同音觉得有趣,后来则是被其绝世风华所折服,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小跟屁虫。 曾经身边只有神族,所以乐神并未觉得他们那般“无情孤高”有什么不对,但自从第一次私自到其他几界游走过后,她方才知道自幼生长的神界何其无趣!包括她的月神哥哥在内,这些高高在上的神自诩天下之至尊,可被他们藐视不屑的“情”之一字,在她看来才是最为可贵的东西。 她本以为月哥哥要随归元共赴九世轮回时已然有所改变,可是如今…… 彼时的归元则神色大变,双眼眯得狭长,咬牙道:“你已然看出我不是真的归元了?” 第21章:白狐妖王 http://.biquxs.info/

一听眼见的人竟不是归元,乐神当间扬手亮出支青翠欲滴的玉笛,摆出准备攻敌应战的架势来。 “世人皆道狐狸狡猾,身为万妖之王的狐狸,理应更是聪明绝顶的才是。”寂宸依旧不动声色,冷月清辉般的目光淡淡落在假归元身上,“若我记得没错,白狐妖王应是刚刚结束北溟海中的酷寒冰封之刑,怎地刚刚重获自由又即刻与邪魔为伍,竟然胆敢假扮成归元到元灵山去捣乱,且还手刃了释天掌门!” 白狐妖王纠结地拧眉道:“你以为我是跟玄冥那家伙联合起来,所以才假扮成归元的?你这家伙怎么比千年前愈加不明是非,不知好歹,蛮不讲理了呢?!” 乐神最听不得旁人辱骂哥哥,当即反唇相讥道:“你这妖物才是不明是非,不知好歹,蛮不讲理!当年若不是小元元费尽心力成全火狐仙去救你,现在的你还应继续在北溟海底受酷寒冰封之刑呢!可是你呢?竟然以德报怨,与邪魔为伍也就罢了,竟然还偏偏假扮成归元去杀了释天,让元灵山上下都视归元为生死仇敌,我真替小元元不值,当初怎么救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臭狐狸!” 要不是因为这白狐妖王,乐神当年甚是宠爱的火狐仙就不会私自离开神界,也就不会牵扯出后来那么多的恩怨情仇出来,因此乐神对这九尾白狐早就已是厌恶至极。 “妖物怎么了?我们妖族至少还知道何谓有情有义,哪像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神族,个个皆是冷血又不讲道理的混账!幸亏没让小归子落到你们手里,否则不知道又要被伤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就要提前灰飞烟灭了!寂宸,你当真好狠的心,真真是白白浪费了这副好皮相啊!也不知这些年,害得多少女子为你这冷血神祗心碎情殇。” 白狐妖王怒极反笑,明明还顶着归元的皮相,眉梢眼角间的风韵气度却已然大相径庭,纵是在怒骂,依旧是媚骨天成风情万种。 乐神气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寂宸却仍只是冷漠如初地道:“归元呢?你既敢变化成她的模样为非作歹,定然已将她控制住以免节外生枝,她现在在哪里?”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既然你已认定我是为了害她才假扮成她的,那么若是现在我告诉你她在哪里的话,岂不是在自掘坟墓么?”白狐妖王眼珠一转便调转话题道,“对了,我妖族最擅长的便是变化,而我还是特意要了小归子的头发做引子变成她的,就算到了天帝、天后面前我也敢说能欺瞒得过去,你是如何看出真相的?” 六界众生中最擅变化的便是妖族,身为妖王的九尾白狐并非夸口,他以真身头发为引变化出来的人,当真就连天帝都难以分辨清真伪,因此起初他丝毫没担心过自己会被谁认出来,以至于寂宸一语道破时他才会那般震惊。 见哥哥没有回答的意思,乐神抢着代为答道:“任你的变化本事再厉害,又怎么逃得过我月哥哥的法眼?!更何况你所变的人还是他……哼,要怪就只能怪你这只狐狸太愚蠢,变只变了个形似却未能神似,又改不掉那狂妄嚣张的臭毛病,自然轻易就被我月哥哥给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啧啧,真是可惜啊!”白狐妖王恍然大悟地道,“本还想替小归子试试他的,如今看来是没这个可能了。不好玩,不好玩!本王不跟你们这些没趣又冷血的家伙们玩儿了!” 话音未落白狐妖王倏地化身成一道闪电疾飞了出去,乐神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时,寂宸已然如风般迅捷地追上前去。 神族纵是六界之尊神力无敌,但白狐妖王身为一族之王自也不可小觑,两人追逐须臾便在界海上方斗作一团。 一时间,本就非常人能够靠近的界海上风暴骤强。 被狂风卷起的飞石眨眼间便被绞成齑粉,哪怕是乐神都不敢冒然上前参战,只能遥遥在外围吹起玉笛,伺机助兄长一臂之力。 风暴中心的两人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周遭惊天动地的动荡,白狐妖王的蓝紫色灵气绵绵密农牧民,犹如朵朵开得正盛的花朵般漫天飞舞,大有要将半边天都掩盖的势头。而寂宸的月华清辉看似浅浅淡淡,却丝毫不被妖王浓重的灵气所掩,化作道道清流无孔不入地将三千繁花一一刺穿攻破。 “寂宸,我到元灵山是为了救归元的。”眼见自己不敌月神之威,白狐妖王适时放软了态度,“我是因听说归元被诬陷杀害释天,所以才急急赶过去救她,就怕再发生千年前在天宫中的那种事。你莫要再一味地与我为难,反倒白白便宜了玄冥那个大魔头!” 听他提起魔尊玄冥,寂宸果然神色微不可见地一变,白狐妖王心中暗道一声“有门”,心中先匆匆默念了一遍幻境咒语,而后继续道:“设计归元剑杀释天的人非玄冥莫属,他如此费尽心思分明是想累她成魔,到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你身边彻底夺走她了。千年前他可以为她直闯九霄天宫,千年后对付一个小小的元灵山又算得了什么?” 风暴还在继续,寂宸手上的月华流光也须臾未停,但陷入某种思绪的他却未注意到,乐神在圈外所吹奏的笛曲已然渐渐没了声响,而看似未变的四周环境,实则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渐渐发生着微妙变化。 迷离雾气在界海上缓缓聚集,将风暴中心渲染得犹如仙境般飘渺,不知何时又多出点点粉白桃花从三三两两地飘过,渐渐变成花雨缤纷,而下方的界海则渐渐幻化成了五色瑶池。 待寂宸惊觉到周围异变时,界海上空的这片风暴中心已然幻化成九霄天宫,而还保持着归元模样的白狐妖王突然一个闪身,眨眼间已然被缚在刑台之上。 “月神殿下,救我……” 这应该是要被打入六道轮回前的归元,她被褪去了所有尊荣的华彩霓裳,只余一身素白衣裙衬着苍白憔悴的脸色。 哪怕明知眼前这一切皆不过幻象,仍让寂宸抑不住心头一阵猛烈跳动,竟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且还喃喃如梦呓地轻唤了一声“元儿”。 “归元大陆之灵归元,竟敢与通野心勃勃的魔族为伍,意图扰乱六界万载太平,侵占我神界天宫圣境,特此赐其灰飞烟灭之刑!” 天帝犹如惊雷般的声音响起,短短一段话却在天际幽幽回荡,许久不散。 幻境天宫中突然出现无数天兵天将齐声领命,法神现身在刑台上方,执法杖遥遥指向被紧紧缚在刑柱上的归元。 须臾间雷电齐现,快速聚集的风暴将归元团团围住,仿佛下一瞬便会将她生生撕碎。 “不要!” 向来以冷静闻名的寂宸似乎已然忘记身陷幻境,突然不顾一切地飞身冲上刑台,硬闯进毁天灭地的风暴团,拂袖间便去了缚神索的束缚,同时一把将归元拥进怀里。 “没事了,元儿,没事了。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你受罚,我绝不会让你灰飞烟灭的!” 被寂宸紧紧抱在怀里的“归元”有片刻的诧异失神,随着清明重回到眼底,“她”方才缓缓扯开抹意味复杂的笑。 漫天迷雾终于如烟消云散,在外围已然急得顾不上风暴厉害,亲自凑到近前去的乐神,待看清里面的场景时,险些没惊得将一双大眼睛生生瞪出眼眶。 “我……哥……月,月哥,哥哥,你,你们在做什么?” 自乐神的角度看到的是,已然恢复成原本男儿模样的白狐妖王,正被寂宸好似正捧着失而复得的挚爱珍宝般紧紧抱在怀里。 这画面,着实忒诡异了些…… 如梦初醒的寂宸先是茫然怔愕了须臾,随即便拍出一掌将怀中正眯起一双妖异的青紫色眼瞳,似笑非笑望着他的白狐妖王给打了出去。 “哈哈哈哈……” 白狐妖王顺着这一掌之力飘然后退,青紫色的长发与衣袍如晚霞流光般华美到妖冶,耀得荒芜萧索的界海都显出几分绮丽来。 “寂宸,我原以为你心里还是没有归元的,但如今看来,你的确已然改变。还记得千年前我也曾对你用过这幻境之术,那时的你却根本不会中招,因为强大又冷情如你,根本没有任何心魔。但是现在,想不到归元竟然已经成了你的‘心魔’,你必然无法再对她的生死坐视不理。” 直退到十丈开外后,白狐妖王方才止住身形,如一朵青紫色的祥云般飘浮在半空之中,风华绝代的冶丽眉眼间尽是璀璨夺目的笑意。 被看出“心魔”的寂宸只脸色微白,转瞬之间便又恢复如常淡漠,依旧没有半句多言地径直只问了一句:“现在可以告诉我元儿在哪儿了吧?” 白狐妖王笑得愈加妩媚倾城,轻抬青紫色层叠渐染的宽宽广袖,佛手般莹白细嫩的纤纤玉手遥遥一指,竟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归元竟然还在元灵山上?! 第22章:血洗仙门 http://.biquxs.info/

元灵山,缚仙牢。 苍云将师父止战好生送回丹霞峰,又跟精炼宗众弟子交待完重要事宜后,方才偷偷潜回到缚仙牢,之前被他支走的看守弟子还未归来,倒是又为他省了不少麻烦。 “两位神祗都已离开,其他人也都散了,你们现在走正是时候。” 只若寻常山洞般的朴拙牢房中,除了归元与“拢烟”外,此时又多了个红衣如火的明艳女子。 本在闭目打坐的归元在这时睁开双目,微微一笑道:“多谢你在这种时候还愿信我,能得你这般挚友,也算不枉此生了。” 听她如此说,倒让苍云赧然红了脸,“师父他们只是不了解你,否则定也会若我这般相信掌门师尊的死与你无关的。难得白狐妖王那般重情重义肯代你受过,你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离开这里查出真相,以尽快救他出来才是。” “不错,依月神的性子应当不会因为妖王假扮成你便徇私,只怕现在就已经与九殿下一起带他通过界海去往神界。”火狐仙说话间便有些面露焦急,“此事依我看定然与玄冥那魔头脱水不开干系,我们应该马上去找他算账!” 玄冥么? 归元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无法不熟悉的名字,又咀嚼着火狐仙说寂宸不肝徇私,不由得喟然轻叹了一声,道:“你们刚刚脱离北溟海酷寒冰封之刑的折磨,原本就不该再将你们牵扯到这些事里来,如今搭上一个白狐妖王已是万不得已的事,狐仙你就莫要再跟我一起冒险了。” “其实此间最是无辜的,当属随我上山的这位。”不待火狐仙出言反对,归元看了眼“拢烟”继续道,“如你所言,我现在急着去找玄冥,所以便只能劳烦狐仙帮我将他安全送回神龙国皇都,不知狐仙可愿意帮忙?” 火狐仙虽曾是跟在乐神身边的上仙,但若论起修为与战斗力,却远远比不上白狐妖王,而且她过去为了白狐已然吃了太多苦,归元着实不忍心她刚刚才脱离冰冷的“苦海”,又为了帮她而作出任何牺牲。 “不,妖王临行前还特意叮嘱我要照看好神女的,你怎么可以支走我呢?”火狐仙不依地嘟起樱桃般的朱唇,“想送这人平安回到龙城有千百种方法,哪怕麻烦苍云医仙跑一趟都不是不可以嘛。反正我是定要留在神女身边的,否则待妖王回来知道我没能听从他安排,定然要生气,要狠狠惩罚于我的!” 无论过去的火狐与白狐关系如此,单就凭她陪着他在北溟海共受酷寒煎熬千年之久的情分而言,归元也不相信他会当真为了自己就责罚于她。 “狐仙可莫要说笑了,如今妖王哪里会舍得生你的气呢?转眼便是千年光景匆匆而过,他现在只怕疼你宠你都还来不及呢。”归元笑执起火狐仙的手劝道,“你当知道,玄冥并不会真的伤害我什么,我独自去找他才更安全些。依他的古怪脾性,若是旁人跟去只怕会更加危险。” “神女,你或许比我了解堕神玄冥,但对妖王的了解你定然不如我。他其实对你……”火狐仙欲言又止面露凄楚难色,“总之,我绝不会在妖王回来前离开你半步,定要时时看着你才行。” 见火狐如此坚决,归元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拒绝,以至于半晌无言以对。 这时占据着拢烟肉身的风霁开口道:“我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的,虽然这样在下只是一介无用凡人,却也愿为神女尽上力所能及的一分绵薄之力,还望神女莫要轻视拒绝在下的拥护之心。” 旁观的苍云都听得颇为动容,可惜他终究不能忘自己是元灵山弟子,如此帮着归元逃离已属犯了门中的重罪,已然不可继续一错再错下去。 如此又耗费好些时辰,待得归元与火狐仙、风霁离开缚仙牢走出深谷时,已是深夜时分。 夜幕下万籁俱寂的元灵山静得有些可怕,层层云海都被幽暗夜色镀上了层青幽幽的蓝灰色泽,沉寂如死的天地间似乎只余阵阵晚风不时习习掠过。 但在这本该空灵清爽的微风里,敏锐的归元却嗅出一丝异于寻常的气息来。 “苍云,你们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看看四周的状况如何。” 心有疑虑的归元并未跟其他三人多言,简单吩咐一句便独自飞身而去,苍云与“拢烟”反应不及,但火狐仙始终不忘自己的“职责”,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 在元灵山上空转了一圈后,这回就连火狐仙都注意到异样,拧眉问道:“神女,这仙门山中似乎……” 归元抬手打断火狐仙未完的话,随即凝神倾听须臾,倏地如只投林乳燕般向着通天峰的方向疾飞了过去,待离得较近时便见到通天大殿已然陷入一片火海,且那异常凶猛的火势还在不断扩散着。 火狐仙惊讶地看着通天峰上的火海,而后疑惑地看向归元,后者肃然解释道:“用来建造这些建筑的并非寻常材料,也就是说寻常能造成人界房屋起火的祸因,并不足以令这些仙山上的宫宇屋舍燃烧起来。除非,是人界以上的仙灵所带来的火患……” 这正是火狐仙看到通天殿大火所不能理解的地方,虽然六界中高于人界的着实不少,但在她想来行事如此狠辣,又有足够理由对付元灵山仙门的,惟有——魔界! “神女小心,定然有魔物在周遭蛰伏。” 正凝神四顾的火狐仙话音刚落,归元便见到一个身影自火海中如箭矢般飞射而出直奔逐云峰方向,她当即想也不想便追上前去,同时手上凝出枚光剑径直向那黑影射了出去。由于还不清楚对方身份,归元并未下杀手,但这雷霆一击也不是寻常人避得开挡得掉的,但那黑影犹如背后生了眼睛般竟头也不回便即躲开。 不过,这也让他身形微微一滞,归元得以趁机追近,发现他穿的竟然是元灵山修士的道袍,且是颇高的等级。 这回到换成归元不敢冒然上前了,毕竟她现在是元灵山“逃犯”的身份,若被他们发现的话连累的可不仅仅是她自己。思虑间她已放缓速度,只是遥遥跟着前面的人,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那黑影明知背后有人却也不管不顾,一味御剑疾飞地冲上逐云峰,而后片刻不停地隔空向逐云大殿连发了三枚火球,穿梭飞越中火球幻化为三条火龙,将冷肃巍峨的逐云大殿团团围住,刹那间便燃成一片熊熊火海。 “走水了!大伙快醒一醒,大殿走水了!” 逐云殿内外接连响起纷乱叫喊声,不多时数十道御兽而飞的光影自大殿内如流光般滑出,在那纵火的黑影面前,星星点点地聚成一张大网。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夜袭我元灵山召唤宗!” 止殁座下大弟子苍海跨下一骑墨麒麟,威风凛凛地冲到了最前方,待看清纵火之人时面色倏然一变,震惊得好半晌回不过神。 “大,大师伯?你为何……” 不待苍海把话说完,对面的止殇已不由分说的扬手发出数百道剑气,杀气腾腾地径直射向召唤宗众弟子,归元在后看得胆战心惊,想要出手相求已然不及。 眼见只有还骑在墨麒麟上的苍海,没有瞬间就被剑气万箭穿心,归元匆匆向随后赶来的火狐仙交待一句“救人”,再也顾不得自己当下贸然现身会造成什么后果,祭出啸天剑便杀向止殇。 “仙剑宗主,你是着魔了不成?” 归元手中啸天剑随着声清啸龙吟斩出势如破竹的一剑,将止殇追杀苍海等几个“漏网之鱼”的剑气斩断。 “妖女!”止殇目眦欲裂地厉喝了一声,“你先杀我掌门师尊,又趁夜屠尽我仙剑宗,如今又来荼毒我召唤宗同门,你是要血洗我元灵仙门么?!” 除了以苍海为首的第一批迎战弟子,其余人等并不知道纵火和以剑气伤人的是谁,如今见同门师伯如此指控,随后而来的众召唤宗弟子,立时对本应已与月神、乐神离开的归元同仇敌忾起来。 “我们要杀了妖女为师祖和众同门报仇!” “杀了妖女为同门报仇!” “杀了妖女!” “……” 召唤宗上得了台面的弟子皆有灵兽甚或仙兽为坐骑,见主人们怒火滔天地呼喊着,众兽也纷纷随之发出鸣啸呼嚎,一时间直震得整个元灵山间皆是虎啸狼嗥之间,云海都隐隐震荡,气势甚为磅礴慑人。 发现混乱随后追来的苍云见状傻了眼,闻讯赶来的精炼宗众弟子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问着情况,他脑中却是一片混乱,又似被惊雷炸过般只余一片空白。 百口莫辩的归元也不再徒劳多言,不管其他元灵山弟子如何虎视眈眈,径直挥剑杀向止殇。她相信只要是误会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眼下最重要的是除掉这个元灵山内患! 虽然尚不清楚止殇为何要这般构陷于她,但轻易便下狠手血洗元灵仙门的人,她是断不能再留的。 第23章:我若成魔 http://.biquxs.info/

眼看着归元的啸天剑幻化成一条浅金色蛟龙气势磅礴而至,止殇却不闪不避仅仅横剑于胸前,众弟子一来被归元剑气所慑不敢近前,二来只道仙剑宗师大乘飞仙的同时剑术亦至臻境,对这位传奇大师伯甚是信任。 归元冷沉如冰的坚定眼中杀气凛然,止殇看似怒火熊熊的眼底却闪过抹异芒。 横亘在止殇身前的仙剑虽绽出万丈光芒抵挡蛟龙之击,却只坚持须臾便嘭然碎裂,随即那张牙舞爪的龙头去势不减地直冲他胸口撞去,他张口便喷出一片血花,染红了半边夜空,也染红了众元灵山弟子的眼。 “大师伯!” 不知是谁当先惨呼了一声,不知是谁先亮出法器攻向归元,总之在止殇如一片败叶自空中飘然坠落的瞬间,怒极的元灵山众弟子冷静全失地齐齐攻向悬空仗剑独立的归元,以至于没人注意到一团在夜幕中几乎难以分辨的黑色雾气,自止殇残败的尸身中诡异地缕缕飘散而出。 “大师伯!” 终于缓过神来的苍云,顾不得再守诺护着“拢烟”,疾飞到了止殇身边。 少了玄冥的控制,止殇原本的神智渐渐清明起来,可惜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然被重创,命不久已。 “云……师侄,我,不是我……神女她,她是……” 止殇在被玄冥控制期间其实本我仍在,只是以他刚刚成仙的那点能耐,根本无力反抗堕神,但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他却都是清楚的。 可惜,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徒然焦急地切切望着师侄苍云。 泪蒙双眼的苍云满面茫然地问:“大师伯,你,你在说什么?弟子怎么听不懂?什么不是你?当真是神女她先屠仙剑宗又想毁了召唤宗么?她为何要杀你?她……” 心急如焚的止殇急得又吐出口鲜血,苍云这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抵住大师伯的背心,将自己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输进他体内。 “没,没用的,我,我已经不……”话没说完,止殇又呕出口血来,“是魔尊,他,他要毁我仙门,他要她……” 苍云胡乱抹了把眼泪,顺着止殇的目光看去,归元正被召唤宗与精炼宗众弟子团团围住,但她只求自保,并没有伤害其他人的意思。可是即便如此,仍有修为较弱的弟子会被流窜的剑气所伤,不时便有摔下灵兽或是坠下法器的弟子,如流星般纷纷坠落到云海里。 姗姗来迟的止殁见到这般场面也难免震惊,看清被众弟子围剿的人时,赶忙朗声道:“都住手!” 见代掌门驾临下令,有些弟子迟疑着住手开始退后,但大多数弟子还是如扑火的飞蛾般怒攻向归元,各色气脉流光纵横交错,将夜幕耀得犹如白昼。 就在这时,负责守卫的弟子忽然匆匆赶来,向止殁禀报道:“代掌门,妖魔大军又再来犯,这次是由魔尊玄冥亲自带领。弟子等实在无用,已然要守不住门户了。” “什么?!” 止殁只觉得有些焦头烂额,吩咐那守卫弟子几句,便又向空中还在鏖战的众弟子道:“妖魔来犯,莫要再一味围剿归元神女因小失大,你们还不速速退开准备应战妖魔大军!” 此言一出总算比适才更见效果,借着归元环出圈浅金色光团挡开四周几乎密不透风的攻击的功夫,元灵山众弟子纷纷后退弹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习惯入夜后在修室中静修的止殁事先吩咐了弟子不得打扰,因此适才忙乱中也没有弟子去通禀,待他发觉异样赶来时便只见到这一片混战。 “师父,大师伯说这妖女先屠尽了仙剑宗,又来纵火想要将我们活活烧死,适才就连大师伯都被她给剑杀了!” “不错代掌门,这妖女不知怎么逃脱了两位神祗的押送,竟然回来寻仇!” “代掌门,这回我们断断不能再纵容这妖女,否则惨死的众同门只怕都地下难安!” “……” 听着众弟子众过去对神女的尊崇,到如今一口一个“妖女”,止殁越听越是头疼,原以为将归元交由月神便省了个麻烦,哪料到会闹出这种事? “这……现在对付妖魔大军最为要紧,余下的事晚些再议不迟。” 止殁匆匆清点过在场众弟子后,便开始安排他们如何抗敌,但才分出两路人马,便见一片遮天蔽月的浓黑诡雾倾压而至。 但见黑雾中尽是难以计数的魔兽与人魔,似虎似牛的穷奇展翅行于首位,在它硕大的头顶负手傲立的正是魔尊玄冥。 “想不到半夜三更,元灵山上竟然会如此热闹。”玄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众修士,阴冷的目光流水般轻滑过每张面孔都没有稍作停留,直至落到众矢之的那个人身上方才凝住,“你为护他们倾尽所有,而他们呢,又是如何‘回报’于你的?” 归元将啸天剑背于身后,冷冷看了眼似笑非笑凝视着自己的玄冥,却并没有理会他的话,瞥见苍云怀中的止殇正看着自己,当选俯冲到了他身前。 “你,不要……中了他的……” 止殇原本强留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与归元说上一句话,不料终究难以如愿成言,话不及说完又是口鲜血喷出,刚刚抬起须臾的手随即颓然滑落回身畔,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上再没有半点生气。 “大师伯!” 早已泪如雨下的苍云凄声痛呼了一声,只觉得满腔郁结剧痛无处宣泄,只能仰首向着昏暗的天空发出阵阵悲鸣长啸。 “大,大师兄!” 重伤未愈的止战是最晚赶到逐云峰来的,不想来到这里就看到过往最为敬重的止殇仙逝,这一声嘶哑呼喊真真是痛彻心肺。 “是谁,是谁害死了大师兄?” 止战双眼通红地问向四周,苍云嚅喏半晌未能成言,其他精炼宗弟子纷纷看向归元。 “竟然是你?又是你!” 早就因师尊之死对归元恨之入骨的止战目露凶光,不顾病体孱弱挥出一掌重重打在归元的肩头,半点没有自卫或反抗的归元横着被震飞了出去,在空中依旧没有施展法术控制分毫,只是任自己浮萍般的身子跌向未知的所在。 “师父不要!凌儿……” 苍云阻止不及,本能地飞身出去想要拉住失控的归元,待看到她跌向的地方突然出现的身影时却生生顿住了行动。 落入一方本应让她心安的熟悉怀抱,归元却痛苦地闭上双眼,将喉间泛起的腥甜硬生生压下。 “你竟敢伤阿元!” 玄冥的怒喝声直若平地炸雷,同时手中一道玄色闪电,雷霆万钧地径直劈向止战。 正用右手抱紧怀中归元的寂宸,扬起左手也发出道月白色电芒,拦截下了玄冥发出的玄色闪电。两道厉在空中碰撞发出震天巨响,顷刻之间激荡出的万丈光华将整片夜空都给照得大亮如昼,旁观的众人不堪强光纷纷抬手挡在眼前。 随后赶到的乐神怒气冲冲地向止战质问:“你为何要伤归元?” 止战丝毫无惧于天神之威,依旧横眉立目地怒道:“她先杀我掌门师尊,今晚又偷偷潜回来灭了我仙剑宗,纵我烧我两大仙殿,适才更是剑杀了我大师兄止殇。我何止要伤她,若是两位神祗无法公允处置,就恕小道要亲手杀了这妖女为诸多惨死的师尊同门报仇了!” 闻言,乐神难以置信地看向归元,但缓缓睁开双眼的归元,却只目光幽深难测地直直看向寂宸。 “我若成魔,你欲如何?” 自再入元灵山开始,归元就已经踏入一个居心叵测环环相扣的陷阱,就算现在的她已然看清楚一切,却已落到有口难辨的地步。而现在的她也不在意旁人视她“神女”还是“妖女”,左右至多不过就是个死字,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就算早些、再多些罪名给她又有何妨? 她如今在意的,惟有他的态度…… 这一次,他是信她,还是信这些看似真实的假象? 玄冥听她这样问,冷笑道:“阿元,想不到历经九世轮回后,你依然这般傻,这般天真!你若成魔,他堂堂月神自然要为天下大义诛杀于你,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徒惹自己伤心呢?” 说到最后,玄冥冷峻阴厉的神色中竟也多了些怜悯疼惜,遥遥向归元伸出手道:“天地不仁,你又何必再如此执着?与其在这所谓正道中苦苦挣扎求存,倒不如随我堕落成魔吧,至少能落得个逍遥自在。” 如此大言不惭的明显挑拨,直气得乐神鼓起双腮咬牙切齿,亮出玉笛怒指向玄冥道:“你休要在这里挑拔离间,我看今日种种分明就是你这魔头设下的陷阱,就是想离间月哥哥与小元元,她累她与你一样堕入魔道的,是不是?!” 白狐妖王赞同地连连点头道:“不错,你这点小伎俩,骗骗元灵山这些傻道士还凑合,想骗我们,作梦!” 归元不理他们如何争辩,只是看着寂宸道:“我并没有纵火烧山,也没有屠杀仙剑宗的众弟子,但释天掌门与止殇宗师却着实丧命在我剑下,就算非我有意……总之,我只想问你,要如何处置我?” 第24章:天地不仁 http://.biquxs.info/

巍峨的逐云大殿仍在烈烈焚烧着,穹顶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坍塌,霎时震荡得烟尘四起,原本怔愕僵立的众人纷纷避让。待烟尘渐渐散尽,于冲天火光之中,高大壮观的归元神女像缓缓显露出来。 寂宸遥遥看了眼神女像,看着“她”深陷火海之中,竟不由得目中一痛。轻呼出口看似飘渺轻薄的一缕清幽气息,袅袅飞向火海,竟就这样将之熄灭。 “多谢月神殿下!” 身为代掌门的止殁当先打破过于凝重的沉默,随即众弟子方才如梦初醒地纷纷施礼拜谢神祗相助。 惟有止战依旧沉默,如座冰山般冷厉地伫立在止殇尸身前,昂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空中那对无视旁人,仍自两相依偎的那对身影。 而彼时的寂宸则好似没有听到四面发方传来的朝拜道谢,自神女像上抽回的目光又凝在了本尊归元身上,声音淡若雪上清月之辉般轻灵地道:“这世间早已有位堕神,多我一个又何妨?” 原本已然心灰意冷的归元,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张了张嘴,却又不敢让他再说一次,生怕当真是自己一时听错了,若让他再说一遍,就会听到最不想听到的残酷答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千年前,在刑台上即将受九世六道轮回时,归元心中反复回响的便是这样一句。 那时的寂宸只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尊贵月神,哪怕痴心如她倾尽所有,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时,他也绝不会多看她一眼。因为在神族眼中,众生皆如蝼蚁刍狗般“平等”,他们既没有七情六欲之心,既视众生皆没有区别,自然不会因她的生死而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变化。 就好像永远高悬中天的日月,看过千万载各界沧桑,从不会因任何悲喜而有分毫改变。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说…… 心中震荡难抑的归元,终究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我没有听错吧,你,适才,说什么?” 寂宸清冷如月色般孤寒的绝美面容上,竟骤然绽开抹敛尽世间所有光华的浅笑,花瓣般的薄唇凑近归元耳畔道:“你若成魔,我便随你成魔,无论上天入地六界八荒,今后我都只管护你周全,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怔忡半晌,归元倏地哑然绽开笑靥如花,与此同时却是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染湿粉腮。 “其实旁人的生死与我何干?莫说我知道你不会无故杀害释天与止殇,即便当真是你血洗元灵山,又如何?我们都已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我早已清楚,这世上除了你旁的皆是不重要的。” 悠悠轻叹了一声,寂宸将归元抱得更紧,穿越亘古洪荒的明澈双眸中,则映着东方正冉冉升起的朝阳。 “元儿,我身为神祗‘不仁’已久,即便现在视万物众生亦是如刍狗一般,惟独对你,我已然无法放下。你我曾共闯六界,千年前眼看着你被罚受刑之时,我并非无动于衷,恰恰相反,那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何谓心如刀割之痛。” 归元不停地抹着眼泪,略略退出寂宸过紧的怀抱,想要看清他现在的神色表情,却徒劳地只让眼泪流得更凶。 那一颗颗滚烫的热泪,仿佛一直流进了她心里,烫得她整片心房都暖暖地发热。 原来,早在千年前他便已经对她动了心,亏她至今还在怨他薄情冷血。 原来,当初她被罚入六道轮回后,他并非因为愧疚才护他九世。 原来,他也曾为她心如刀割,如今意还愿为她不异入魔…… “寂宸……” 无论前世今生,归元都不止一次唤过他的名字,却没有一次这般千回百转温软动情。 这次她主动紧紧偎进他的怀里,埋首在他总是清冷,此刻却让她倍觉温暖的胸膛之中,喜极而泣,泣不成声。 一旁的白狐妖王忽然怪声怪气地道:“喂,我说玄冥大魔头,你在这里看人家小两口秀恩爱有瘾是不是?如今你的奸计已然败露,怎么还好意思待在这里丢人现眼?!” 被他这么一提,众人才想起妖魔大军还在旁虎视眈眈,元灵山众修士霎时如梦初醒纷纷亮出法器重新凝聚成抗敌大阵,与玄冥为首的众魔族形成两相对峙之势。 “妖王,你还当真是条忠狗啊!”玄冥不屑至极地冷哼了一声,“你是太久没回妖界,所以不知道如今的妖界早已与我魔界结成同盟了吧?你若还想稳坐妖王之位,我劝你还是不要与这些卑微的人族站在同一战线的好。” 白狐妖王刚离开北溟海就听说归元被关进元灵山缚仙牢的事,的确未及回妖界一趟便匆匆赶来,因此心中对玄冥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但面上却不肯退让分毫,“呸!你忘了本王是狐狸精么?难道还会被你这无脑的魔王骗了去不成?哼!就算那些小妖崽子当真敢趁本王不在时投靠了你,如今本王既已回来,过去本王未曾参与的任何所谓‘盟约’自然也就都作不得数!” 逐云峰上当下最显得事不关己的就属始终躲在角落里旁观的风霁了,也惟他最有闲心听他们斗嘴,心中还念叨着:“真是第一次见人说自己狐狸精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对于妖界的状况,他这个与妖王“平分江山”的精灵王自是最为清楚的,不过听白狐与玄冥如此叫嚣,他倒也觉得解气。 妖与魔不仅在世人眼中时常同气连枝甚至视为同物,实则千万载来也时常结成同盟,直至近几代的魔族力量被大为消弱,妖族才得以安生度日数千年。但堕尊出世后,便已注定妖界再难平静,注定他们不得不像先祖们那般投入到无休无止的与神斗与天斗的轮回中。 “魔头,你如此设计陷害神女与我元灵山,当真用心险恶至极!” 止殁只是比较急功近利,对是非善恶还是分得清楚的,对师父、师兄也是颇有感情的,之前他把归元交给月神也是着实相信神祗“不仁”,如今他仔细听过适才他们的对话倒是有种顿悟感。 “师弟,难道你没听见妖女适才已经承认,是她杀了掌门师尊与大师兄么?” 还陷在先后失去师父与大师兄沉痛之中的止战却没能联想到此间周折,仍紧揪着师父、师兄的死不放,惹得止殁忍不住狠狠瞪了这一根筋一眼,而后向他身边的苍云猛使眼色。 “师父,大敌当前,关于掌门师尊与大师伯的死,咱们还是晚些再议吧。” 苍云心知当下绝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毕竟如何退敌才是重中之重,便拉着师父好言好语地劝说安抚着,总算将人又拉回到止殇尸身旁,商量着将其尸身先安置到妥善地方,以免稍后再动起手来伤及仙体。 “医仙!”就在这时,火狐仙架着苍海找到苍云,“快救救他,适才被止殇一击之下,就只剩下他还有口气。” “苍海师弟?” 看到面无人色的师尊,苍云当即从火狐仙手上接过人来快速医治,随后而至的墨麒麟担心主人,焦急得四蹄乱踏着。 止战也围到近前,却是急着向火狐仙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他是被止殇师兄打伤的?这怎么可能?!” 火狐仙面对这个暴躁莽撞的老道着实有些无语,但想到他对此事误会太深,只好耐着性子将适才的情况跟他仔细说了一番,见他面上颇有怀疑之色,气得让他不信就等苍海醒过来再问。 而玄冥则根本没有理会止殁等人,始终一瞬不瞬地望着寂宸怀里的归元,面色冷沉骇人,将他脚下的穷奇及身后众魔族都吓得瑟瑟发抖。 “好,为了新加入我道的两位,本尊今日定要血洗元灵山!” 魔尊此言一出,冷香远率先吃喝叫好,随即妖魔大军的附和声连成一片,齐齐叫嚣着“血洗元灵山”,将朝阳初升的霞光漫天都渲染得血腥一片。 仍窝在寂宸怀里的归元微微侧首,喃喃不悦地报怨道:“这些家伙真是吵闹得很,不如我们先将他们料理了吧。” 寂宸宠溺地轻点着她的鼻尖道:“你高兴就好,我现下只想早些与你找个安安静静没有旁人打扰的地方……” 白狐妖王尖尖的耳朵动了动,斜眼看过来问:“月神,你想找没人的地方干吗?” 乐神怒道:“你这只臭狐狸未免管得太多了一些吧?人家小夫妻要干吗,关你什么事?你是想干吗?!” “哼,什么夫妻?那都是龙御沧时的事了,现在他是寂宸,是九殿下的哥哥乐神,归元这一世的夫君已死!”白狐妖王赏了乐神一记大大的白眼,“你们这些神族果然最是不懂人情世故!” 归元不想理会他们斗嘴,适才相拥间寂宸已然输送大量灵气给她,被止战一掌打伤的那点问题早已解决,此刻的她只想执剑与这些居心险恶的魔族好好杀个痛快。 第25章:异变 http://.biquxs.info/

元灵山一役算是人界与魔界大战的开始,那一战两方损失都颇为惨重,但元灵山一方的伤亡主要因前期玄冥假扮成止殇时偷袭所造成的,后来因为有寂宸与归元的加入,妖魔大军被杀得惨败而回,但他们归途上一路泄愤地屠杀又害得不少生灵涂炭,以至造成后来的种种动乱变故。 但这些皆是后话,彼时的归元正是最为意气风发之时,与寂宸并肩杀敌,稍早前还视她若死仇的元灵山众修士也皆在身旁相助,让她只觉得过去所遭受的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只要知道他心中有她,只要他肯信她、永远陪着她,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魔族人数众多且个个皆是凶神恶煞甚为嗜血残暴,要仅仅对付元灵山众人可谓举重若轻,但现在由于多出了月神与归元两大强敌,且还有乐神、白狐妖王、火狐仙倾力相助,登时便扭转了原本的局势。 “阿元,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眼见着大势已去,玄冥带着残兵撤离之前,咬着牙字字沉重地留下了这样一句。 “后悔什么?后悔没有被你逼得堕入魔道么?还是后悔没亲手杀了你?” 归元对玄冥的感情颇为复杂,毕竟千年前是他倾尽所有勇闯天宫去救她,但也正因为他这番举动才害得她担下私通魔族的罪名,以至于后来被罚受九世六道轮回之苦,最终还要受灰飞烟灭的极刑。如今又是他设计害她,想利用元灵山上发生的一切,逼她入魔与寂宸彻底决裂。 纵然她多少能够体会到他这样做的良苦用心,甚至隐隐有些感动于他为自己算计至此,可心中对他也仅仅只有丝缕感动毫无感情可言。而若论起被他算计和拖累的恨意,又当真恨不得亲手将他杀死。 “若你舍得,能够死在你手上,倒也算是我死得其所了。” 玄冥仰天猖狂大笑了几声,落在旁边的紫灵耳中,却体味到了别样的悲凉伤感。 魔又如何? 至少在她这精灵族看来,重情的魔比不仁的神,要好太多太多!可惜这世上总有些人不懂得惜福,不懂得珍惜最应该珍惜的东西…… “归元,若不想在这世间彻底消失,与我们为伍才是你惟一的出路。”紫灵勾起满是苦涩的嘴角,“所以我会等着你,等着你与我一同堕落沉沦,一同超脱这世间所有束缚,一同凌驾于神族及众生之上!” 不待被点名的归元回应,乐神已然抑不住火气地怒吼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就凭你们这些没用的败军之将,还胆敢放话能胜我神族?哼,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若说神族中最大的“异类”,其实并非遇到归元后才改变的寂宸,而是这位向来特例独行堪称“真性情”的九殿下乐神。 魔尊玄冥可没心情与他们逞一时口舌之勇,挥手间便带着众魔族撤离了元灵山,适才还狼烟一片的混乱天空中,竟眨眼间便恢复清明宁静,好像从来未曾迎来过这批黑暗的不速之客般。 这时奄奄一息的苍海已被苍云救治回来,又被师父止殁输送了不少灵气,总算能将止殇攻击他们的真相大致说清楚。 “如今看来,这中当真大有玄机啊。”止殁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止战,盼望他莫要再纠结于师父与师兄死在归元剑下的事,“显然魔尊等人先后两次来袭,皆是有所准备且目的并不单纯的。大师兄当然不可能自毁仙剑宗又来烧杀我召唤宗,必是当时被强敌所控无法自抑。” 苍云这时想起大师伯仙逝前说过的那些话,当时觉得奇怪听不懂,如今想来却似乎明白过来,便将那些话复述一遍给众人听。 “玄冥身边有紫灵在,且还有许多厉害妖族跟随,想要假扮或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控制止殇宗师亲非难事。”归元听过苍云转述的话后思绪愈加清明,“当时的止殇宗师大半是被魔族占据了身躯,直至将死之时才得以摆脱控制,才会对苍云说出‘我不是我’这种话来。哎,只是可惜了仙剑宗,竟然便这般被悄无声息地给灭掉了……” 仙剑宗本是元灵山第一大宗,论战斗实力原也最为强大,显然玄冥借用止殇的身份不仅仅因为他常年漂泊在外比较好找到切入点,哪怕稍有言语行止不似之处也不易引人怀疑,更是因为止殇是仙剑宗师,只要借着这重身份便利伺机而动,便可不费一兵一卒除掉强大的仙剑宗! 白狐妖王眼珠一转道:“我猜释天先掌门的死,大半也是玄冥作的怪!” “不错!” 稍早还与他斗嘴不休的乐神,这回倒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众人正七嘴八舌讨论这些的时候,刚刚清静不久的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清亮至极的尖锐凤鸣声,抬头看去便见一只火红的巨大雀鸟疾飞而至。 “小凤?你怎么来了?”见到朱雀突然出现,归元不由得心头一紧,“难道是心儿与月儿他们出什么事了?” 她离开前特意留下青龙、朱雀与小白虎他们,就是怕居心不轨者会趁她不在对付孩子们,因此见到朱雀突然出现,又让她怎能不焦急担忧呢? “主人,心儿与月儿倒是没事,但千帆他……” 朱雀舒展的火红双翼将半边天空都耀得流光溢彩,可面上的神情却颇为凝重,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让人不得不心惊胆寒。 神龙国,龙城,皇宫。 看到归元与寂宸一同赶回,以织瑶为首主要负责照顾各位殿下的宫人门,哗啦啦跪了一地,不少宫女甚至都伏地恸哭了起来。 “你们都哭什么?千帆他到底怎么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龙凤胎出事,可归元却愈加着急,毕竟千帆算是苏墨璇遗孤,那可是挚友以死托付给她的孩子! “回禀皇上,千帆殿下他,他……”织瑶也红了眼眶,提起千帆的诡异变化竟也是有口难言。 还是较为冷静的芝兰适时越众而出,黯然道:“皇上还是亲自进去看看吧,看过后自然便明白奴婢等为何会如此的惶恐忐忑,如此的不知所措了。” 归元也是担心焦急得昏了头,经芝兰一提醒才幡然醒悟地越过跪了满地的宫人走进内室,在看到里面的龙千帆时,竟也不禁瞠目结舌半晌无法言语。 只见内室中坐着个她本应陌生的清瘦少年,可是那像极了其母苏墨璇的俊秀五官,还有那眉眼间的纯真睿智中透着些许忧郁的神情,偏偏又让她不得不联想到原本仅仅三岁大的小千帆来。 “娘,娘娘……娘娘!” 千帆似乎也被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吓得不清,怔怔望着僵立在门口的归元好半晌后,才乳燕投林般冲进她怀里。 “娘娘,帆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突然比弟弟、妹妹大了这么多?吓得那些漂亮的宫女姐姐们不是被吓得昏倒,就是尖叫着逃离我身边,就连织瑶姑姑都被吓哭了……娘娘,帆儿这是怎么了?” 虽然身量长了不少已经高到归元肩膀,但痛哭失声的千帆分明还是三岁孩童般的天真模样,使得那双盈满委屈、惊惧泪水的双眼睛分外惹人怜爱。 “没事的帆儿,娘娘回来了,没事了……” 归元一时间也是千头万绪不知如何向孩子解释,只好回抱住他柔声安慰哄劝着,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好不容易把惊吓过度的千帆哄到榻上小睡,归元方才得空把织瑶、芝兰与苏悦叫到身边,将整件事问个仔细明白。 照顾孩子时间最长的织瑶仔细回忆着道:“昨晚殿下还都好好的一切正常,奴婢没费什么力气殿下便乖乖入睡了,谁知道半夜时突然痛呼着惊醒。当时芝兰与苏姐姐都被惊动,可是我们眼看着殿下在榻上满床打滚地喊痛,却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找来所有御医,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听着殿下不停说浑身都疼得厉害,连骨头缝里都涨得生疼。” 昨晚半夜时分? 听到这里归元不禁联想起昨晚半夜,应该正是止殇悄无声息瞬间屠尽通天峰仙剑宗全宗的时候,而千帆竟也是在那时忽然被生生痛醒,难道这期间有何关联? 织瑶并不知主子心中所想,继续道:“后来殿下便开始以我们眼看着的速度不停生长着,期间几次都是如蛇一般地蜕下层皮,吓得御医和其他宫人都再不敢近前照看,幸亏芝兰胆子大些,陪着奴婢和苏姐姐还能坚持守在殿下身旁。可是尽管如此,我们终究帮不上痛苦万分的殿下分毫……” 一旁的苏悦与芝兰都不由得面露凄色,既是对昨晚自今日清晨的种种诡异心有余悸,更是对千帆异变的心疼至极。 归元眉心都蹙成了深深的川字,沉吟好半晌才问道:“你们可记得帆儿是从何时开始停止‘生长’的?” 芝兰想了想应道:“若奴婢没有记错,应该是在天色大亮的时候。日出前后,殿下的疼痛便开始渐渐缓解,待天色大亮时才累极地小睡了会儿。” 日出前后,不正是他们开始向魔族反击的时候么? 第26章:六界的浩劫 http://.biquxs.info/

听闻父母一同归来,龙归心与龙归月兄妹俩自然闹着要过来,宫人想拦也拦不住。 “母皇!月儿好害怕……” 龙归月哭得双眼通红,支着一双小手一路小跑着一头扎进归元怀里,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母皇、父皇。”龙归心倒是还算冷静,不忘先向父母行礼后才担忧地问了句,“千帆哥哥他是怎么了?” 寂宸见心儿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似乎想像月儿那般让他抱着,但又有些畏惧于他的疏冷气度,以至于两父子间的对视略显尴尬。 “帆儿没事,只是……他只是天赋异禀,所以与寻常孩子长得快些。你们不要害怕,帆儿他长大的更快些变得更强大,才能更好的保护你们这些弟弟妹妹,不是么?” 听母亲这样说,龙归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的眼泪已然渐渐止住了,但小脸儿上还挂着晶莹的小泪珠,将粉嫩小脸衬得倍显晶莹剔透,惹得归元亲了又亲。 一旁的寂宸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把心儿抱起来,不想小家伙却已经选择主动抱住母亲的大腿,“母皇,心儿也想快些长大快些变强,好能保护你和妹妹!” 归元抑着笑看了眼刚刚支起双手却抱了个空的寂宸,对儿子柔声赞道:“心儿真是孝顺的好孩子,不过心儿也不必心急,这世上每个人天生便是不同的,不必什么都非要像旁人一样,只要做好自己便可以了,明白么?。” 与小月儿一样,才两、三岁的心儿对母亲的话其实也是似懂非懂,却郑重地点头应了声“心儿明白了。” 又哄了两个孩子好半晌后,才交给织瑶、苏悦等人带下去照看用膳食,归元心中仍担忧着千帆的问题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起身便又要回内室去看看千帆。 “元儿。” 寂宸叫住她却有些欲言又止,这倒是极难在神祗身上见到的样子,归元不禁挑了挑眉,“怎么了?你可是想到为何千帆会有这等异变?” 其实归元心中也有所猜想但那毕竟只是猜想,因此她着实希望能从寂宸这里听到更为可靠的真实答案,毕竟他是神活得也更久,定然要比她知道得多。 “我猜想千帆会有此异变,只怕大半与那邪灵珠有关。”就算是神祗寂宸,对于未曾见过的情况也只能猜想,“依千帆昨晚开始发生异变的时间来算,都是人界杀伐戾气最重的时间,而那邪灵珠本就是吸纳天地间阴邪恶障之气而生,因此当有大量邪灵之气时,便会迅速成长以至于与之融合的千帆便也跟着‘它’快速成长了。” 同样也是这般想的归元,不由得神色一黯,“若真是如此可如何是好?那邪灵珠若只是让帆儿成长快些倒还罢了,若是日后它变得足够强大再生出什么更可怕的异变……我真是想都不敢深想。” 那定会是场人界甚至六界的浩劫! 这是归元未来敢说出口却隐隐预料到的结果,可若真变成那样,难道她要为了六界安定而除掉无辜的千帆么? 就算没有苏墨璇的临终拖孤,她又哪里对这孩子下得去手? 更何况若真有那么一天,与她同样不在六界外的邪灵珠吸尽天地阴戾之气,只怕也难有人能与之匹敌了…… 心中难受得厉害,归元主动偎进寂宸怀中,只觉得这样才能稍稍怀解那种对未来的莫名忐忑。 “别怕,一切有我。”寂宸环紧归元纤细的腰身,心疼地轻抚着她的背脊,“帆儿已然不宜继续留在这里,我们得将他送到个更安全的地方才行。” “送去哪里?”归元仰头蹙眉问道,“可有什么地方能净化那邪灵珠的戾气?若是能将之化于无形才是最好。” 若有所思的寂宸沉吟半晌才道:“放眼整个人界,怕也就只有元灵山无极峰上的灵湖,最能净化污浊阴戾之气。” 提起元灵山归元不禁头疼,那边的情况尚未彻底解决他们就随朱雀匆匆赶了回来,原本也是还要再回去看一看的,可是若再多带上个千帆同行,且还要借用灵湖,只怕难免要生出更多的枝节问题。 但是为了千帆能够不受邪灵珠继续侵蚀,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说,这件事要不要跟帆儿讲清楚?”归元双目晶莹地望着寂宸,“他莫名承受这些苦痛,纵然是个孩子也早晚会有所察觉,心中难免觉得委屈怨怼,再加上邪灵珠的妖邪之力,长此以往只怕更易滋生心魔。” 想到千帆出生时已没了父亲,两、三岁又没了母亲,如今又无辜被邪灵珠分割,哪怕冷情如天神寂宸都不禁要对他心生怜悯,“只怕与他说了他也未必会懂,得知自己莫名招惹到那妖邪之物,也未必就不会怨怼命运不公。依我看,还是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只要适时疏导帆儿的情绪便可。” 归元也知道就算让千帆知道一切的真相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老天就是待他不公,甚至早在他降世前,这场“悲剧”就已然隐隐注定。可是知道不代表就能接受,她心中仍觉得甚不畅快,好似在胸口压了块儿大石般沉闷。 不过万幸的是,至少现在有寂宸陪在她身边,她终于可能确定了他对自己也是有情的,那么今后即便要面对再大的阻碍艰险,她也再不会觉得疲惫畏惧。 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便什么都不怕! 在与寂宸商议过后,归元先召丞相南宫敬泰、太尉苏忭、平西王杨敬忠及前不久晋为联盟国除魔大将军的萧焰等重臣入宫交待政务,以及联盟军保家卫国对抗妖魔大军一事。 由于归元已然决定要长留元灵山守护千帆,因此加封了苏太尉为摄政王,由南宫丞相协助着共掌朝政大事。平西王杨敬忠则被安排回往神龙国西陲边境,襄助花神国抵抗魔军侵袭。还有南宫安行等人要尽的职责,归元都进行了全新的安排,力求保得皇城内外滴水不漏以防自家后院起火。 最后其他臣子先后退去,归元独独留下了萧焰。 “萧大哥,我知道你武功盖世,是人界少见的英雄。但这次我们要对付的却是远远强于人族的妖魔,你身为联盟军的主将肩负重任,若只凭本身的功夫只怕难以支撑太久。”归元取出瓶丹药交到萧焰手中,“这是我向医仙讨来的金丹,稍后我会度灵气助你快速精进,此后你每日服食金丹一枚,再按我教给你的办法去日夜修行,虽然无法一朝成仙,但修为提升定然要比寻常新入门的修士快得多。” 早已见识过妖魔厉害的萧焰激动难抑,望着如今他已只能遥遥仰慕朝拜的女子,竟是连个“谢”字都无法吐出了。 “我日后只怕少有功夫能顾及到你们这边,所以如今能做的我会尽力做,但最终具体的自救还是只能靠你们自己才行。” 归元倒不是已然预料到此后自己将要面对的种种起伏磨难,只是想着消除千帆体内的邪灵珠之害才是当下最要紧的,否则就算退了魔军只怕也难敌那集天地戾气来信长成的灵珠带来的危难。 “微臣明白,微臣定然会为我人族众生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红袍金甲的萧焰一撂下摆肃然跪倒在地,施大礼郑重向归元承诺着,“微臣知道皇上所要肩负的重任更加艰巨,微臣无能,无法为皇上分担更多,只愿皇上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保全自己、照顾好自己。” 见萧焰说得情真意切,归元也不禁有些动容,她助他入道修仙本只为加强人族对抗妖魔之力,但他对她的关心在意却不掺半点杂质。 只可惜这份情她却只能装作不知不懂,因为她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就在归元以丰盈灵气助萧焰快速提升修为的时候,小白虎匆匆跑来报信,说是千帆又“发病”了,立时将她刚刚落下几分的心狠狠提起。 这次千帆虽也觉得痛的厉害,但比之前一晚却缓和许多,至少依然还是少年模样,没有再继续夸张地成长。 “娘娘,帆儿好疼。” 之前已经与归心、归月一起改口尊归元为“母皇”的千帆,如今顾不得想太多,便又习惯地唤起过去对她的称呼来。 “乖,再忍一会儿就不疼了,帆儿乖。” 归元已然试着输送灵气给千帆,但却没有半点缓解功效,若她这般在归元大陆上取之不尽似的灵气送到他体内,竟然犹如石沉大海般空泛。 “看来人界中又有重大的死伤灾害,我去看看情况,你还是尽快带帆儿到元灵山为好。” 虽有些不舍,寂宸还是不得不暂时离开归元,因为他更加不舍得看着她为千帆的苦痛伤心难过,也更加担忧如此发展下去千帆体内的邪灵珠会提前失控。 “那你一切小心。” 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最苍白无力的几个字,归元伸出手与寂宸总是冰冷的手掌交握,久久不愿放开。 他们才刚刚互通彼此情深,再次面对哪怕短暂的别离,她竟都有种要永远天各一方的不安感。 第27章:非我族类 http://.biquxs.info/

寂宸离开后,归元也带着千帆与鬼火、织瑶上了路,青龙被留下守护归心、归月与神龙国上下,朱雀与小白虎也被分别派往火凤国、虎啸国尽守护神之职。 依然顶着战无畏皮相的鬼火还好,因为多带了个帮着照顾千帆的织瑶,因此归元特意放慢了灵舟行进的速度。 也不知是寂宸及时找到灾祸之处安置妥当了,还是那一波杀戮已然结束,总之在抵达元灵山的时候,千帆已然停止疼痛,累极地沉沉昏睡了过去。 见归元这么快就去而复返且还多带了几个人回来,带人亲自相迎的止殁自然难免好奇,可是却又不大敢多问。之后听她说要借用灵湖,当即便一口应允下来。 “皇上!” “主子!” 闻讯赶来的“拢烟”与洛弦皆是满面欢喜,有苍云的回春妙手悉心医治,两人身上的伤患都已好了大半,即便还要留在山上,也更想跟随在主子身边。 “拢烟,我不是早说过不要再叫我‘皇上’了么?除非再回到神龙国皇城之中,否则在外我便只是归元而已。” 归元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因此说话时还特意勾起抹浅淡微笑,随即便带上他们一起去往无极峰。 看着他们飘然远去的背影,脸色仍有些苍白的苍海凑到师父身边,抑不住疑惑地道:“师父,弟子怎么看那孩子觉得好生奇怪呢?明明是个肉身凡胎的人族,可弟子却隐隐觉得他身上充盈着诡异灵气,那气息似乎与归元神女有些相似,但却又有着与之纯澈灵气截然相反的阴邪之气,感觉好生不祥啊。” 这苍海虽是止殁最为重视的得意弟子,但他仍意外于这不过二百来岁骨龄的小子,竟也能感觉到那孩子身上的微妙异样,他原以为在场众人中只有自己能感觉到呢。 “能让神女那般亲密带在身边的人,自然不会是寻常凡人,以你现在的修为能看得出什么来?莫要小题大做胡乱揣测,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本座可不饶你!” 止殁板起脸斥责了亲传大弟子一通便飘然离去,仙剑宗被屠后整个通天峰都几乎被焚烧得遍地焦土,而同样被魔火洗礼过的逐云大殿亦是满目疮痍,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去管个小小少年身上的细微异样? 苍海恭恭敬敬地领受下师父教诲,但在跟上止殁离去的脚步前,他原本墨丸般黑亮的眼底,却滑过抹诡异的紫芒。 彼时的千帆等人已经被归元带上无极峰,第一次踏上仙山的织瑶自然看哪里都觉得新奇无比,由于上灵舟前她就已服下归元给的金丹,倒也没觉得哪里不适,因此下了灵舟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 但在观赏“仙境”奇景的同时,织瑶千回百转的目光时不时就会飘向许久未见的洛弦,当不期然与他目光相撞时又匆匆抽回,随即便悄然红透了脸颊。 “帆儿,我陪你到那湖中休息可好?那湖水看似平滑如镜没有出奇,里面却是好玩得紧呢。” 想着他终究是孩子,归元便以这般方式哄骗着他,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让千帆泡进净化污浊恶气的灵湖中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但她却很清楚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好,只要有娘娘陪着帆儿,帆儿就进去。” 千帆看似懵懂,但说出的话又似乎已然对归元的想法有所顿悟,只是他始终是对她完全信任的。 趁着归元亲自带千帆入灵湖的闲暇,织瑶试探着凑到洛弦身边问道:“你是何时回来的?这些年去了哪里?过得可还好?” 洛弦与“拢烟”、鬼火两人都不甚相熟,除了主子也就对织瑶熟悉些,再加上又是人家姑娘主动上来与自己说话,习惯寡言少语的他也不失礼貌地回应了几句,将被劫到玄武国的事简单言说了一遍。 自从当初被洛弦自丞相府的湖中救起,织瑶心中一直对这英武男子难以忘怀,但当初她身为丞相妾室自然不敢过多肖像人家大好男儿。 直至得知洛弦被劫走并失踪数年,而彼时的绢瑶又恰恰已然脱离相府的苦难后又随风浣凌入宫,天长日久深宫寂寞,她竟不知不觉对他相思渐重到无法自抑。以至乍然再见到他,一颗芳心便失控地狂跳如鹿撞。 见旁边两人越聊越是热络,风霁便有些“不甘寂寞”了,状似无心地插言问道:“洛兄,听说你在玄武国时也未能幸免地被喂下‘入魔丹’,幸亏没有兽化只是成了‘人魔’,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哎?如今在这净化恶障的无极峰上待着,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洛兄也别怪在下疑心,毕竟非我族类者,不得不防。” 入魔丹?成了人魔? 听到这样的字眼,织瑶不禁想起当初钟绣被害成魔时的可怕画面,再看向洛弦时竟不由自主地多了分畏惧。 洛弦见状却只自嘲一笑,显然过去他没少经历这样的视线变化,早已习惯压下心中所有苦涩。 但风霁这一句“非我族类”伤到的又何止洛弦? 早就被定义为不属六界中的归元听到这四个字,再看着还对自己身世不甚了解的千帆,心中的万般酸楚艰涩亦是难以言喻。 “多谢阁下的关心,洛某至少现下还没觉得有何不适之状,许是入魔还不够深吧。”洛弦斜睨了居心叵测的“拢烟”一眼,“听闻,阁下本是我家主子的男宠,竟然能陪伴主子到元灵山来,看来当真十分‘得宠’啊。” 这话中酸意倒不是为洛弦自己,而是为他那早逝的主子龙御沧,所以他看这“拢烟”自然也是极不顺眼的。 风霁故意笑得风情万种,媚眼如丝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归元,而后才回应道:“能得神女的恩宠,自然是拢烟几世修来的福气。怎么,难道洛兄有心与在下‘争宠’么?啧啧,虽说洛兄生得很是伟岸英武,但若论起做男宠的本钱,可还稍显不足。” “你……” 不待面色发青的洛弦发作,织瑶已然接过话茬道:“主子当初会带你们这些男宠入宫,只是为了气气男主子罢了,如今两位主子已然合好如初,而且男主子如今贵为月神,你哪里还会有半点‘分宠’的机会?更何况即便你生得人间绝色,却也是连月神殿下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的!” 织瑶是知道寂宸“前世”就是龙御沧的,因此与“拢烟”争辩起来愈加理直气壮,倒是让洛弦甚感意外地看着她直发愣。 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为了他与旁人冲突,着实让他心中有些五味陈杂。 鬼火对他们之间的斗嘴可没什么兴趣,巴巴地跟着归元到了灵湖上方,眼看着她将千帆一点点浸入灵湖水中时,他紧张得好像将要被“净化”的是自己般。 这元灵山无极峰上的灵湖水,在六界中都是颇有声名的,据说曾经有种惩罚妖魔的极刑,就是将之浸到这有着净化奇效的水中,可令那受罚的妖魔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可是眼睁睁看着千帆除了小脑袋,整个人都已经浸到灵湖中半晌,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反应,似乎还泡得甚是舒服,原本毫无血色的苍白小脸儿都渐渐红润起来,不由得让鬼火有些纳闷不解。 在千帆体内作怪的若是阴戾恶气所化的邪灵珠,为何他到了这有着净化奇效的灵湖里,却没有半点反应呢?即便不至于痛不欲生,至少也该表现出些许不适来吧? “帆儿,你没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显然归元也对此颇为疑惑,见千帆童稚单纯地摇了摇头,她边轻柔地拭去他脸上沾染的水珠边暗自揣测着各中原由,一时间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无极峰上四季如春,即便入夜也不会觉得清冷,但无论千帆还是织瑶与“拢烟”,都是必须吃东西的凡人,因此归元在天黑前便将千帆带出了烟波浩渺的灵湖。 “神女,代掌门师尊命弟子来给诸位送晚膳来。” 笑容可掬的苍海御墨麒麟飘然而至,身后还跟着两名低阶弟子,手中各提着两只食盒,恭恭敬敬地送到归元面前。 “代掌门当真好生细心,也有劳小师傅特意送来。” 织瑶主动上前接过食盒并顺口说着客套话,却被苍海看似不经意的一瞥,而莫名惊得心头一跳。 适才那个阴鸷凌厉的眼神,总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启禀神女,月神殿下已然到了,正在丹霞殿与几位师尊商谈对抗魔军之事,特让弟子来请神女移步过去共议。” 苍海在面对归元时始终低垂着眼帘不与她直视,看上去显得甚是谦卑恭敬。 “寂宸到了?他身上可有何异常之处?有没有受伤?” 就算那个人贵为六界至尊的神族,归元却仍免不了关心则乱,过去对他还会刻意压抑的情感,在他向她表明甘为“堕神”的心意后,便再也难以收敛分毫。 “月神殿下一切安好,只是……”苍海的语调一变,神色也凝重起来,“只是神尊带回消息说妖魔大军已然开始肆意杀戮,不仅人界,简直已然扰得六界难安,据乐神九殿下说,连神界都偶有猖狂妖魔滋扰。” 第28章:祸起萧墙 http://.biquxs.info/

原本听说寂宸到了,还揽着千帆肩头的归元心中就好似长了草般急着去见他,如今又听苍海提到六界动乱,匆匆安抚过帆儿又向洛弦、织瑶等人交待了几句后,便飞身去往精炼宗所在的丹霞峰。 通天大殿**控止殇肉身的玄冥焚毁,仙剑宗也随之被屠尽,逐云大殿虽被灭了火情,但终究也过了火只余残垣断壁,因此元灵山除无极峰外的三大主峰,便只剩下丹霞大殿可供聚众议事。 随寂宸同来元灵山的还有已然回了趟神界的乐神,归元赶到时向她匆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整个人却是径直投进了寂宸怀中。 “你没事吧?” “傻丫头,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 嘴上虽骂着“傻丫头”,但寂宸看向怀中人儿的目光中却满是温柔宠溺,而归元望着他的神情更是旁若无人的深情脉脉。 最看不惯这般场面的止战重重冷哼一声,忿忿然扭头向师弟问道:“代掌门到底意下如何?虽然我元灵山现下可谓元气大伤,但身为仙门之首,也不能对妖魔横行坐视不理啊。” 白狐妖王点头赞同道:“虽然我不喜欢他这个莽撞之辈,但这句话他却说得对,若再放任玄冥他们如此肆意妄为的话,最终还是徒然害了我们自己而已。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想办法尽早应对才是上策。” 乐神虽不满他们不知“情趣”,破坏了她月神哥哥的好气氛,但论起正事却也正色起来,“我已向天帝禀报过妖魔横行一事,想来不久天兵神将便会被派来支援,到时候那些妖魔也就折腾不了多久了。” 听到会有天兵神将相助,以止殁为首的元灵山众人皆是一震,白狐妖王笑得依旧妖冶妩媚却难辨情绪,火狐仙则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没有言语的归元看似在忙着与寂宸情意绵绵,实则却是用秘间传耳之术与他沟通千帆的事,商议过后还是决定暂且不将此事公开,以免再多生其他事端。 “有天兵神将助阵自然最好,但在神兵天降前我们也必须全力抗魔,否则落得太过被动定然会损失更大。”归元与寂宸相携着回到讨论战事的圈子里,“我已安排好人族联盟军如何自卫和抵抗,各方仙门中人也都已在向元灵山汇聚过来,到时候妖魔大军定然会再度来犯。” 上一次玄冥虽然战败,但那时他带来的并非魔军全部实力,待他再次来犯必然会准备得更加充分,而他近来急着屠杀,怕是大半也是为了快速提升麾下魔军的能力。 归元分析着玄冥战术的同时,将自己的应对之策也说了出来,众人这才算正式进入关于应战的商讨,以及布阵等细节安排之中。 议事接近尾声之时已是翌日清早,因在场皆是修为高深者,丝毫不会因这一夜商讨觉疲惫,反倒因即将大展拳脚激战妖魔而个个倍显神采奕奕。 就在这时,丹霞殿内外众人忽然听到无极峰方向发出一阵异响,最先想到千帆正在那里的归元,当即抛下一切飞驰了出去,随即全是寂宸等人先后紧随而去。 稍早前还一派安宁祥和的无极峰上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祥瑞的云海被气流冲得四散,露出血迹斑斑的地面。 清早又随苍海送早膳来的两名弟子已然身首异处,看似十分虚弱的洛弦正抱着吓得浑身发抖的织瑶跌坐在地,“拢烟”则躲在鬼火身后小心翼翼地偷眼遥望着灵湖方向。 彼时的灵湖上方未着寸缕的少年千帆依稀比昨日又长大些许,长发飞扬地悬浮在平滑如镜的灵湖上,与同样散了发髻一身狼狈的苍海正自对峙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止殁倒还认得那少年就是昨日归元带上来的,可是看出他明显比昨日长大不少,也不由得暗自惊心奇怪,再加上他又正与自己的爱徒对峙着,便让他更加焦虑。 “师父,这孩子……他……” 苍海的话不及说完,便呕出口鲜血喷得半空中撒开点点血沫,看着是受了极重的伤。 似乎是见他无法正常说话,“拢烟”怯怯地代他答道:“千……千帆殿下早上不知为何突然发狂,先是抓住洛弦便拼命吸他身上灵气,之后又眼都不眨地接连残杀了两名前来送早膳的仙道师傅,若不是有苍海道长及时出手相救,只怕我们几个都要死在他手上。” 归元越听越是眉头深锁,不明白仅仅一夜功夫,千帆怎么就会变成这般模样?总觉得其中必然还有其他缘故。 “苍海,你既受了重伤,便先退下来吧。”止殁言下之意是他们已到,自是不用苍海再去强出头,转而他又为难地看向归元,“敢问神女,这位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昨日初见时,小道还只觉得他身上气息略有异常,今日再见却已然妖邪之气浓郁,似乎并非我正道人士,更像是……” 更像是妖魔恶灵之辈! 只是这后半句话,止殁自是不敢轻易说出口的,毕竟他还不清楚这少年是何身份。 “帆儿,我回来了,你且先下来。” 满目皆是千帆双眼腥红满目嗜血凶光模样的归元,根本无暇回应止殁的问题,试探着缓缓向灵湖中心走近。 “主,主子小心,殿下他,他已经失了心智,着了魔障!” 纵然还在怕得抖如筛糠,织瑶还是不忘颤声提醒主子一声,生怕主子又被魔障的千帆伤到。 这时寂宸已然先一步冲上去,抢在归元身前先凑近千帆,掌中空灵轻柔如水的月华之光倏盛,看似缓慢实则迅捷地将千帆尽数笼罩。 “孩子,你太累了,睡吧。” 寂宸那仿佛源自亘古的悠远空旷之声甫落,前一刻还直挺挺悬立在那时的千帆,骤然浑身一软地倾倒下去,被早有准备的归元给接了个正着。 不必掌门师尊们吩咐,苍云当先去查看几个负伤者的伤势,即便见惯了生死的他看到两位同门师弟的尸体惨状时也不禁闭了闭眼,无法想像那样一个看上去无比单稚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手段。 止殁佯装关切大弟子苍海的伤势没有多言,止战的脾气却是不能忍的,怒目横眉地质问道:“神女似乎还欠我们一个解释,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妖邪之辈岂能留在我元灵山中养虎为患?” 归元恍若未闻地低垂着眼帘,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千帆放躺在灵湖上,而后抬眸深深看了眼寂宸,两人幽深的目光无声地交流着。 苍海在这时经过苍云的紧急救治已然缓过口气来,挣扎着道:“那孩子昨天还好好的,弟子还看到神女将他浸入灵湖,若是邪魔的话哪受得了灵湖之水的净化奇效?也正因如此,弟子虽然觉得他身上有些异于寻常之处却没有任何防备,以至于今早害得两位师弟……咳咳咳……弟子相信,神女自是不会带这孩子来危险我元灵山的,想必神女此举定然有他的道理。” 有些为难的止殁,倏地异想天开地道:“难道这少年是神女与月神殿下抓来的俘虏?小道看他眉眼间似乎与那魔尊略有几分相似之处,难道他们之间有何渊源?” 这完全是止殁随口所言,不料却意外一语中的,让归元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事以至事,再强词夺理的隐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寂宸与归元对视间的意思便是到了坦白的时候。 “这孩子叫龙千帆,是龙璟溟与苏墨璇之子。他本是个寻常凡人,且几天前还仅是个不到四岁的幼子,只因被妖魔所害遭邪灵珠侵体,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听归元说这少年几天前还是个不足四岁的孩子,在场众人皆不由得抽息声一片,无论信与不信者,一时间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据贫道所知,龙璟溟与苏墨璇都已去世,原来这是个身世如此可怜的孩子。”止殁的眉心皱成了结,“不知那邪灵珠是何物?” 对于邪灵珠,知者甚少,不仅仅他有此一问,其他人心中也极其疑惑。 归元轻叹一声道:“诸位皆知,归元本只是这片大陆的元灵,最初就只是团无形无状的灵气。当年天帝已断言我精魂中虽有一缕神识却不属神族,乃集天地灵气所化却又不属精灵族,虽修成人形却也不属人族……总而言之,我不属于六界中任何一族,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仍被困在寂宸那团如水月华中的千帆缓缓转醒,双目茫然不解地看着四周,似懂非懂地听着身边“娘娘”的话。 “而这孩子体内的邪灵珠,经我们推测,应该便是与我截然相反的存在。若说我是集这方大陆至纯至净的灵气所化,那么‘它’便是集这天地间阴邪戾气和所有恶念所化。同样不属六略中任何一族,同样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察觉到千帆恐慌、惊惧、无助、迷茫的复杂目光,归元也不禁看向还躺在灵湖上的他,目露悲悯怜惜,使得声音也随之一分分轻柔下去。 第29章:将计就计 http://.biquxs.info/

恢复神智的千帆只是个纯真稚嫩的孩子,那般惊恐慌乱的模样让人不忍苛责,就算始终对归元心怀怨怼的止战都有些不忍多言。毕竟贻害的是孩子体内的邪灵珠,并非是这孩子本身,他们又自诩正道修士,哪怕忌惮那邪物威力,又岂能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幼子呢? 最重要的是,那可是由归元与寂宸护着的孩子,就算他们有心除害,也不得不看看两位神灵的脸色! 见众人齐齐沉默,苍海面露为难地道:“这孩子着实可怜,但若无法清除掉他体内的邪灵珠,只怕终究要成为大祸端!更何况,据小道所知,龙璟溟应是魔尊玄冥的转世,那这孩子便是他的骨血,只怕……” 此言一出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元灵山众人纷纷露出戒备之情,不过一时间仍无人能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玄冥是谁?” 已经被归元拥进怀里的千帆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楚楚目光看了眼苍海后,又看向归元,“帆儿的父母都已仙逝,如今惟一的至亲之人便只有娘娘了,旁人转世了或是什么的,又与我何干?” 纵然本质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但在经历过如此多的巨变后,千帆终究还是成长不少,本就聪慧的他比之过往更为敏感,小小幼子便已然懂得看旁人的脸色,懂得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没错,帆儿就只是帆儿,与旁人无关。” 归元心中对他怜惜更甚,毫不犹豫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带帆儿到这里来,便是想借灵湖之水涤净他体内的阴戾之气,还望诸位道长能够多多配合。为免再发生今日这般惨剧,日后还是不劳烦道长们来送膳食了,我自会安排人准备。” 止殁赶忙应了声“是”,归元别具深意地扫了眼苍海道:“另外,之前已有玄冥等妖魔施邪术操控各位同门混进来做乱的先例在,既然连堂堂仙剑宗师都能**控,代掌门还是不得不多加提防做足准备,莫要再让人趁虚而入以至于祸起萧墙贻害更甚。” 经归元一提,止殁等人齐齐一阵心惊,他们只顾着如何对抗妖魔大军的事,倒一时忘记了防范“后院起火”的大事。 先前就因不防而痛失了整个仙剑宗,这次他们自然不能再那般不小心,于是止殁立时表态要当即自查,绝不允许再让妖魔细作混进来。 寂宸也多看了眼沧海,但却是不着痕迹地一扫而过没有将淡漠目光稍停须臾,吩咐道:“你们日后就莫要再上无极峰了,接下来就都按着适才安排好的去做吧,只待天兵神将抵达我们便可向魔军大举反击了。” 过去的无极峰就是掌门释天独自修行的地方,没有传召不准备任何弟子擅自上来,因此寂宸如此吩咐倒也没人敢提出疑义。惨死的两人皆是召唤宗弟子,止殁没有追究的意思,止战自然也不好多说,随众人应喝一声便各自御法宝、灵兽离开。 安排人收都两名惨死同门尸身的苍海是最后离开的,御墨麒麟远走前,他侧首回眸看了眼正忙着安慰千帆的归元,掠过抹诡异紫芒的双眼中满含阴冷怨毒。 火狐仙看着墨麒麟消失成黑点的方向,问道:“你怀疑苍海也被妖魔操控了?” “我也只是怀疑,毕竟分神强行控制另一个人并非易事,若不是玄冥那般堕神,要做到这样更是凶险万分。”身边没了外人,归元便放心坦言道,“我适才问过帆儿,虽然他也说不大清楚,但终究是苍海来过后他才发生异状的,再加上苍海曾经重伤神魂定然被削弱,很有可能会被人趁虚而入。” 白狐妖王点头赞同道:“不错,我听他适才言语间也似乎都别有用心,此人不得不防。但我们切莫要打草惊蛇,若苍海真的是妖魔内奸,我们不如就来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狐狸精的鬼点子就是多!”鬼火阴阳怪气的笑声才起,就被白狐妖王记一眼刀给逼了回去,“呃,我去看看洛弦与织瑶的伤势。” 原本躲在鬼火身后的风霁反倒凑到白狐妖王身边,好奇地问道:“不知妖王打算如何来个‘请君入瓮’呢?” 被罚到北溟海受刑前的白狐妖王,便是六界知名的任性妄为目中无人,连跟元灵山那些修士说话他都嫌跌了身份,自然不愿理会一个凡人且还是男宠身份者的问题。 而归元闻言却转眸看了眼“拢烟”,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拢烟,如今这元灵山上乱得很,想来他们也没时间收你入门,不如我派人将你先送回龙城吧。” 风霁一听这话立时露出惶恐委屈的表情来,“可是拢烟做错了什么惹神女不高兴了?还是神女嫌弃拢烟没用,留在这里也只是拖累大家?拢类图不怕死,只愿能亲手斩杀妖魔为家人报仇!” 不远处正给洛弦修复伤患的鬼火忍不住嗤笑道:“不怕死?适才也不知是谁一直怯怯地躲在我身后,连头都不敢露呢!” “我,我那时只是不明情况,毕竟那时又不知道千帆殿下被邪灵珠侵体,也着了魔道。”风霁直急得面红耳赤,只与鬼火争辩一句便又看向归元,“求神女不要送我回去,拢烟只想留在这里陪伴神女左右,略尽绵薄之力。” “我们这么多神祇妖族在这里,最不济还有那些人族修士,哪里用得着你陪着?”这回换成乐神不乐意了,“小元元身边自有我月哥哥照顾,你陪伴她左右算是怎么回事啊?还真当自己是妾室了?” 这番话乐神本是为哥哥报不平的,不想却反倒惹事来寂宸一记冷眼,委屈得她直扁嘴,白狐妖王不忘趁机又调侃了她几句,愈加气得她直跳脚,亮出玉笛便要与之斗法。 “好了,你们别闹了。”归元头疼地抚了抚额,“妖王的计策不错,我们便来个将计就计吧。玄冥现下除了四处杀戮必然也要忙着集结人手,对外只宣称你们都留在无极峰上陪我,好让魔军内奸往外放消息时让玄冥不得不忌惮。而你们实际则可以利用这个大好时机,分散出去集结帮手,好将各方魔头先逐个击破。” 归元郑重了神色开始排兵布阵,其他人也都即刻敛了神色认真听起来,惟有千帆偎在她怀中倦极地静静睡去。 “劳烦乐神殿下还是回神罚继续负责接洽天兵神将,他们越早来我人界对我们越是有利,如果需要的话,便让寂宸与你一同回去一趟也好。妖王与狐仙请回妖界找些帮手,但切要防备妖族中已有与魔族暗渡陈仓之辈。” 说话间,归元深深看了眼白狐妖王,落在旁人眼中只是提到他顺便一瞥,但白狐心中却已有计较,不着痕迹地微微点了下头。 “至于拢烟,你既然那么想做些什么,便负责每日上下无极峰张罗膳食吧。鬼火和织瑶必然要留下照看受伤的洛弦和帆儿,我也不可能时时留在这里,难免也要偶尔离开去忙对付妖魔大军的事,你便辛苦些吧。” 听归元不忘安排给自己也安排了“任务”,风霁立时喜笑颜开地应下,只是那笑意却未能抵达清冷的眼底。 心思最为单纯的乐神却丝毫没有领会归元的别具深意,觉得不妥便直言道:“小元元,你如此安排,万一有人泄露了风声可如何是好啊?到时候我们都走了,就算能留下个虚身在这里只怕也不足以威慑玄冥那样老奸巨滑的大魔头,那时的元灵山不是更加危险?” 最是波澜不惊的寂宸看好了眼九妹仍旧没有言语,归元则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谁会去泄露风声?正是为防万一,我才特意等元灵山那些人走了才说这些,毕竟他们人多口杂难保其中没有混进奸细,但这里算来算去就只有我们几个,且皆是可信的。” 被月哥哥扫一眼,乐神虽还没明白什么,至少晓得自己不宜再继续多话,便喃喃应了声不再言语。 火狐仙顾念着旧日情分,便帮腔道:“九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像拢烟这样的人,我们终究还是不够熟悉了解的。不过,若真是走漏了风声,倒也就更容易查出问题出在谁的身上了。” 妖族向来偏爱美貌者,也没有什么男宠卑微之类的念头,因此原本火狐仙对拢烟并没什么厌恶情绪,可经乐神一提倒也察觉他们中惟有此人最为不妥。 “拢烟原为神女肝脑涂地绝无二心!”风霁赶忙指天发誓表明忠心,“诸位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将我一直困在这无极峰上便是,如此即便我想透消息出去也不可能了。” 见状归元和颜悦色地道:“拢烟,你不必如此诚惶诚恐,我自是信你才会如此不防着你,毕竟为大伙准备膳食可也是顶重要的事呢,换成旁人保不准会在膳食里使手段,我可不想再看到帆儿无缘无故地发狂一回。” 完全没料到她这么快便猜出让千帆失控的真相,风霁暗地里惊出了一身冷汗,面上却淡定地应着“是”。 第30章:麒麟血祭 http://.biquxs.info/

依照归元的计划,连寂宸都只在无极峰上留下个虚身后离开,重归平静的灵湖畔便只剩下归元、千帆、鬼火、洛弦、织瑶以及风霁假扮的拢烟。 风霁下山去张罗膳食的功夫,归元陪千帆浸在灵湖里,鬼火躺在云海中假寐,织瑶与洛弦则坐在湖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娘娘,为何他们现在都叫你归元神女?帆儿如今长大了,以后是不是也要叫你神女或者是什么名号比较好?” “随帆儿喜欢,叫什么都可以。怎么突然不想再叫我‘娘’了?” “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我娘,你都不让拢烟他们在外面尊你‘皇上’了,我再叫娘娘自然也就不适合了。” “那可以叫‘元姨’,或是姨母都可以啊,我与你母亲算是异姓姐妹,这声姨母倒也当得起。” “……” 见千帆突然沉默下去,归元还道他又觉得不适赶忙垂首看去,却见他并无什么异状,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我想像月神殿下他们那样叫你……”千帆犹豫迟疑了好半晌,方才缓缓抬起头俊脸微红地看向归元,“我,我也叫你‘元儿’,好不好?” 归元闻言顿觉啼笑皆非,伸指点着他光洁的额头笑骂了一句“没大没小”,却并没有对他要像寂宸一般唤她的提议想太多,只道不过是他一时孩子气而已。 “帆儿,你一直是你娘、是姨母的好孩子,但你现在的身体里蛰伏着一只恶魔,它随时都在想占据你的身体、操控你的神智。”归元握紧千帆的双手,郑重道,“答应姨母好不好,你千万不能被‘它’打败,不要变成一个让姨母不认识的,另一个千帆,好吗?” 虽然千帆并不大记得自己失控时的举动,但却也并非毫无所觉,如今听归元这般说他更是霎时有所顿悟,很是坚毅认真地点头应声道:“好,这世间对帆儿最好的就是姨母了,所以只要是姨母说的话,帆儿就一定会听。” 这个命途多舛的孩子越是听话懂事,归元心中的疼惜越甚,要守护他的心也随之愈加坚定不移。 “拢烟”带回来的膳食,鬼火毫不避讳的查验过没有问题后才分给众人食用,而风霁对此也表现得甚为坦荡,似乎对此毫不介意。 “我看山下的元灵山弟子都对神祇、妖王他们还在无极峰上深信不疑惑,个个都对大战魔军甚有信心。”风霁边与几人一同用膳,一边状似无心地讲起山下的事,“若是他们知道留在这里的都只是虚身而已,不知会是如何感想。” 不必用膳却也过来凑热闹的鬼火嗤笑道:“虚身又如何?若是山下那帮废物的虚身自然无用,无极峰上留下虚身的这几位,可都是顶尖的人物,即便只是虚身出手,也够那些乌合之众的妖魔鬼怪受的!” 但凡修仙者,经过筑基、开光、胎息、辟谷、金丹、元婴、出窍后到达分神、合体期,便可自由控制自己的虚身,而随着修为越高虚身的本事也会越大。因此若神族或白狐妖王这等修为的人,哪怕当真留下的只是虚身,也要比寻常修士强大数倍不止。 风霁诧异地道:“原来虚身亦可这般厉害,既然这般厉害,为何他们留下的虚身却只打座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呢?” “哼,这你就不懂了吧!”鬼火难得有机会显摆一下自己的知识,不禁有些得意洋洋,“那是因为本体与虚身不能离得太远,他们都去了各自的界域,都已远离人界极远,虚身自然就不能那般灵活如寻常了。” “原来如此!”风霁悄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又忧虑地蹙眉道,“那若是有妖魔在这时偷袭,要毁去他们的虚身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虚身若伤了,对他们本体可会有同样损害?” 见“拢烟”问个不停,鬼火难免有些厌烦起来,“你问那么多干吗?虚身受损虽不会比本身受伤严重,但若是虚身被毁,本体也会受极重的伤,所以我们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出去,否则招来那些厉害的妖魔可就有**烦了!” 风霁重重地点点头,放下手中碗筷便跑到寂宸的虚身前,犹如好奇宝宝般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甚至还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那若我现在触碰他的虚身,远在神界的月神殿下会不会有所察觉?” 始终沉默的归元这时抬头看向“拢烟”,清冷若雪上清辉般的声音淡淡地道:“你大可试试看。” 大可试试什么? 试试触碰虚身本体会不会有所察觉?还是试试毁了虚身会不会伤及本体? 手都已然抬起的风霁,最终却碰都没有碰冰雕般不动如山的寂宸虚身,重又回到灵湖边继续用膳。 “诸位可真是好兴致啊。” 苍海突然不请而来,跨下的墨麒麟看似闲庭信步般慢悠悠地走着,却须臾间便自空中落到了无极峰上。 “道长可是忘记月神所定的规矩么?怎地擅自上了无极峰?”归元起身上前,不着痕迹地将其他人护在身后,“难道是山下出了事,所以代掌门才派阁下来通报一声?” 飘然越下墨麒麟的苍海笑道:“神女勿需担忧,山下一切都在按神女的计划进行,尚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来此……只是挂念千帆这孩子而已。还有,就是想问问神女,是否已然在这里待得厌烦了,要不要带着孩子随我到外面走动走动?” 尽管苍海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但其太过怪异的话语已然让在场几人都警觉起来,归元脸上更是如罩冰霜阴沉似水,冷声问:“你到底是何人?想做什么?” “我不过就是换了副皮相罢了,聪敏如你归元,难道便认不出我了么?”苍海的声音骤然一变,赫然从低沉的男声变成娇媚的女声,“放心,我已将整个无极峰都设下结界,就算等会儿闹得翻天覆地,外面那些臭道士也不会有所察觉。” 这声音莫说是归元,就连织瑶都听出是紫灵来,以至于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凭你一人,便想对付我们这些人么?狡黠如你紫灵,何是变得这般愚蠢?”归元扬手便祭出啸天剑,“你以为仗着占据旁人的肉身,我即便杀了你也只不过伤到你的神魂不足以要你性命,所以才如此张狂么?” 顶着苍海皮相的紫灵娇笑着道:“哟,神女这回可真真是误会我了,我孤身带着墨麒麟而来可不是为了挑衅的,我可是来给你送大礼的!” 话音未落,紫灵手中倏地凝起把杀气凛然的紫色光剑,随即眼都不眨地一剑刺向身边毫不设防的墨麒麟,锐利无比的光剑轻易便穿透了它龙鳞般的体甲,直入心脉要害。 但见那祥瑞灵兽瞪大一对虎目满含迷茫不解地望着主人,似乎想不通怎么突然就命丧最信任的人手中,同时雷鸣般惊天动地的惨烈痛呼了一声,喷出团团悲愤怒火。它缓缓摇晃着狮头状的大脑袋,麝鹿般的巨大身体几番挣扎,终究还是便不支倒地。 紫灵却不管墨麒麟是何等悲蹙情绪,空着的手一扬便自剑伤处引出一缕腥红血柱,径直射向站在归元侧后方正怯怯看着她的千帆,“邪灵珠的魔性之前就已被混进你们膳食中的妖魔之血触发,现在就只差这一味麒麟血便能助你的宝贝千帆彻底脱胎换骨!” 自古传说中麒麟便是主太平、长寿的神宠瑞兽,生性仁慈不伤生灵,向来有飞禽以凤凰为首,走兽以麒麟为尊的说法,而这麒麟血则恰恰是激发魔性的良剂。紫灵当初会选择“分神”攻占苍海的身体,除去因为他刚刚受过重伤较容易侵占操控,更是因为他的坐骑麒麟。 墨麒麟决乍雷般的悲鸣还在继续,直振得众人都跟着心肝发颤。 早料到反应过来的归元定要出手阻挠麒麟血祭,紫灵一手引着血柱,一手执光剑与她缠斗起来,同时又向一旁喝道,“精灵王陛下,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不去毁了那些神灵的虚身以重创他们本体,难不成要等到他们察觉异样赶回来,再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么?!” 精灵王?! 归元难以置信地侧眸看向“拢烟”,她早就察觉此人有问题,却未曾料到他竟然就是精灵王。 本想助归元一臂之力的鬼火与洛弦,闻言赶忙去护寂宸等人雕像般的虚身,可是他们又岂是堂堂一族之王的对手? “姨……姨母!” 千帆想要躲闪开那道诡异血柱,但脚下却好似生了根般无法移动分毫,而且体内所有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等待迎接那麒麟之血的“洗礼”。 “帆儿莫怕,姨母这便来救你!” 再顾不上去管那些“虚身”的安危,归元手中啸天剑以开山劈海之势向紫灵发出一击,趁其不得不拼命抵挡的功夫又向那血柱斩去。 不料一剑下去,却是引得奄奄一息的墨麒麟与千帆齐齐失声痛呼,被断了麒麟血引的千帆连连后退几步径直跌进灵湖之中。 第31章:极刑 http://.biquxs.info/

归元无暇救千帆出水,便催动双鱼玉佩扔进灵湖去护他周全,但见两条鱼儿入水后便活灵活现地将之包裹其内。 “哼,他魔性已被引出,你纵然想渡他也来不及了!”紫灵光剑挑起墨麒麟的尸身便砸向归元,“你坚持要走正道便难逃一死,与其等到天帝将你灰飞烟灭,倒不如死在我手里,也不枉你我恩怨纠葛了这么多年!” 紫灵会孤身前来,除去因有风霁这强援以外,主要还是因为若是玄冥在此,定然不会允许她危害归元。她只有抓住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趁寂宸等人皆不在归元身边,趁玄冥带领妖魔赶到之前,才有可能一了夙愿亲手除掉这颗眼中钉。 “就凭你也想杀我?风清婉既是死在我手里,你自然也逃不出做我剑下亡魂之命!”归元冷笑一声,啸天剑虎啸龙吟着将袭至面前的墨麒麟尸身劈成两半,“所谓恩怨纠葛不过都是你自找的,你放弃一切自甘堕落地与魔族为伍,可惜玄冥对你却没有半分情意,为此我却平白招惹到你的千般妒恨万般算计,敢问我又何其无辜?” 千年前的紫灵还是尊贵的精灵族贵族,被当时的精灵王子风霁眷顾着,她原以为自己最终会顺理成章地成为王妃。哪料到天后一句话,竟然就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硬生生把她的王妃之位给了过去听都没听说过的归元。 更可恨的是,她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精灵王子,那可是让六界无数少女倾慕不已的风霁啊,她竟然连看都不多看一眼便给直接拒绝了! “你无辜?哼,若不是你朝三暮四、到处留情,又岂会引得如今这般天下大乱?!”紫灵浑身紫气暴涨,连苍海原本的墨眸都彻底变成了诡异的紫色,“你可知,为何你在神界天宫被罚曝晒十年的事,会被身在魔界之中的玄冥知晓?你可知,为何天帝会动怒到罚你入六道轮回受苦九世还不满意,非要最后再判你个灰飞烟灭的绝死极刑么?” 最初玄冥只不过是紫灵报复归元的“工具”,岂只因多看了一眼他逆上天宫救人的霸道英姿,便就此深陷情网,不可自拔地痴痴迷恋上这位堕神。可偏偏玄冥视她如无物,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归元,要她如何能不恨?! 紫灵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道:“就是因为我要你死,我要你尝尽世间所有苦痛折磨后,再死得彻彻底底,在这世上连半缕神魂都不剩地彻底消失!” 其实归元并不相信紫灵的本事大到能左右天帝,但她对自己的恨却是不容置疑的,左右多说无益,她挥剑便当先向她攻去。 原本祥和宁静的无极峰霎时风起云涌,漫天浅金色剑气如暴雨骤降,与紫色光影交织成一片绚烂夺目的光辉。 只是这般耀眼绮丽的缤纷色彩之中,透出的却是无尽凶杀戾气。 另一边,精灵王风霁与正催动灵气与鬼火和洛弦斗成一团。 毕竟贵为一族之王,虽然若论修为风霁与白狐妖王相比或许略有不及,但对付起鬼火与洛弦之流却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几个回合的功夫,便将他们先后掀翻在地。 “你们说,我该先从谁的虚身毁起呢?”风霁螃蟹般横晃着走到寂宸与乐神的虚身间,“若依身份来算的话,还是应该自两位神祇开始才是。” 本不该分神理会这边的归元闻言,不由大惊失色地怒吼道:“风霁,你若敢伤寂宸的虚身分毫,我定不会放过你!” “哦?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放过我!”风霁说话间在手中幻化出一根生满荆棘尖刺的藤条来,若长鞭般甩出就在寂宸的虚身上留下一道狰狞伤痕,“当年你竟然为了他当众拒婚,你可知本王有生以来还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若你是什么神女天仙倒也罢了,偏偏不过是个姿色寻常又毫无背景的异类!当时本王想着终究是天皇赐婚,即便心中再如何不乐意也不好推辞,何曾想到你竟然还敢当众拒婚!” 想他风霁是何等清高孤傲之人,一生中第一次受重挫的经历便是因为归元! 千年前的天后寿宴之上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波澜的风霁,其实心中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他会选择与玄冥为伍,除去许多现实中的无奈因素外,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向归元与寂宸报仇! 眼看着那一荆棘藤条打在寂宸“虚身”上,归元直觉得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剧痛难忍,当即分出一半剑气径直杀向风霁。 见状紫灵则心中暗喜,抓住时机调动起苍海体内所有灵力,再加上自己的灵气助力,以其身“自爆元神”为绝杀利器,在自己神魂撤离的瞬间,将整个人投射向分出一半力量与风霁缠斗的归元,誓要将她一击毙命。 “我助你尽早结束这第九世的轮回,好早日元神归位,去受那灰飞烟灭之刑!” 修真者在自爆元神时本就会激发出比本身强大出数倍的杀伤力,更何况还加上了紫灵的力量在里面,身为止殁亲传大弟子本就修为不俗的苍海这一自爆,归元也不敢轻视小觑,赶忙收回所有分出去的神识与灵力全神应对。 彼时的紫灵离开苍海肉身与本身重新合二为一,毫不停息地又是一番紫气纵横的攻击杀向归元,让她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面面俱到地尽数应付妥当。 便在这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凛然无惧的归元周身突然罩起层玄青色保护结界,根本不必她自己出手,便将苍海的自爆元神和紫灵的绝杀一击尽数挡了开去。 “紫灵,你竟敢违逆本王的旨意,擅自作主杀害阿元!” 无极峰上空原本无形的结界突然出现一片泛着青紫光芒的裂缝,不过须臾间便轰然碎裂成点点紫色齑粉。 与此同时,浑身都包裹在诡异黑雾中的玄冥从天而降直落到归元身前。 “哼,你始终不忍杀她,可她却恨不得你死!”紫灵双眼通红地瞪视着玄冥,心中正痛得鲜血淋漓,“你明明知道的,就算今日我不杀她,神界里的那些人也断不会放过她的!她终究要受灰飞烟灭之刑,终究是要永远离开你,这个世界的!可就算是她离开,惟一不舍的也只有寂宸而已。就算你为她付出再多,对于你,她又岂会有半分的留恋感恩?” 玄冥的脸色阴冷至极,比子夜还要幽深的目光更是酷寒彻骨,不过轻轻一扫便让紫灵无法自抑地打了个寒战。 “千帆呢?” 都已做好被一掌击毙准备的紫灵,当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于怔愕好半晌,才指了指一旁的灵湖。 “玄冥,你要做什么?!” 归元打破玄冥适才为她设下的保护结界,横在灵湖前不肯让他靠近。 “哼,阿元,你不会忘记了千帆是我的儿子吧?”玄冥嘴角勾起抹阴鸷浅弧,“虎毒尚不食子,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在你面前杀了他不成?就算要杀,我也应当先杀了寂宸!” 说话间,玄冥凌空向灵湖一抓,正被双鱼游移护在中心的千帆缓缓破水而出升至半空。稍早前还是青葱少年模样的千帆,竟已长成棱角分明的成熟青年模样,俊逸的面容上再没有半分童稚纯真,反倒多出许多与玄冥颇为神似的阴鸷妖邪。 “阿元,我当真要多谢你,将我的儿子养得这般好。”玄冥见邪灵珠已彻底与千帆两相融合,不由得仰天长啸着大笑了好半晌,“值得,就算是用尽我魔军之血来换他的苏醒也是值得的,若再加以时日,只怕这六界中便再没有能与他匹敌的力量了!” 眼睁睁看丰自己都有些认不得的成年千帆,再听完玄冥一席话,归元心头直如刀割锥剜般剧痛难忍。 “帆儿……” 归元轻若云烟地低唤了一句,声音并不大,却让“沉睡”中的千帆敏锐察觉,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阿元!” 连声音都变得与成人一般低沉磁性的千帆勾唇灿笑间,让归元有种他依然还是那个在她怀中楚楚撒娇的孩子般的错觉,本能地向他张开双臂。而千帆见状也甚是欢喜,自半空中径直投地了她的怀抱,只是这回却变成他用精壮的胸膛将她紧紧拥住。 旁人或许还不觉得什么,可一生为情所困的紫灵却敏锐的发现千帆看归元的目光,并非母子亲情的那种温柔,还有他与玄冥简直如出一辙的那一声“阿元”,更是诉尽了他的别样心思。 就像千帆稍早前说的那样,他知道归元并非他母亲,甚至连姨母他都不想承认,因为已然受尽尘世俗欲薰染的他,早已对这世间他惟一在意的女子,生出了更为深重复杂的情愫。 “千帆,如今你已然长大成人,可不好再与归元这般亲近了。否则,若被月神殿下给看到,他定然要不高兴的。” 知道玄冥至少暂且不会动她的紫灵,谋害归元的一计未成遂又生一计。 第32章:救,救我 http://.biquxs.info/

千帆纵是已与体内邪灵珠彻底融化满身阴戾之气,但心智见识终究还是个孩童般单纯,听到紫灵的话难免会不解追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这世间男子,只有寂宸才有权利这般亲昵地抱着归元,在她心中也只想让寂宸那一个男子这般抱着,因为她心中真正在意的只有他一人。这便是自私到只能容得下两个人的儿女情长,你现在或许不明白,但以后终究会明白的。” 紫灵这番话虽是说给千帆听的,但何尝又不是在暗自提醒玄冥莫要再对归元痴心妄想,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倾尽所有爱着一个心中根本没有自己的人? 他们就像三个相互追逐的人,看到的永远只有前面正在追逐的那个他,却不肯回头哪怕仅仅看上一眼。 “帆儿莫要听奸人的挑拨,姨母待你之心与心儿、月儿都是一样的,在姨母心中你便是我的亲生儿子一般。”归元宠溺地揉了揉千帆的头顶,只是现在他长得已经比她高出许多,这样的动作看上去便显得有些滑稽,“记住姨母之前与你说过的话,一定要战胜你心里的那个魔鬼!” 心中虽还反复回味着紫灵的那番话,千帆却认真地点头应下了归元的话,可对于她说看待自己与心儿、月儿一样的事,却并不能让他觉得开怀轻松,他隐隐觉得自己要做的不是她的“儿子”,可到底要成为她的什么人,现在的他却还懵懂不知。 玄冥见千帆对归元言听计从,心头滋味不禁有些复杂,再看这个原本未太上心的儿子时,目光竟也不禁多了分温柔,“帆儿,阿元她的确与你生母没什么分别,至少在为父的心中,宁愿她是你母亲。” 此言一出,紫灵最先神色大变脸色青白交错难看至极,归元则是目露凶光地瞪视着玄冥,反倒是千帆的表现最为冷淡,好像没有听到生父的话般,只是一味地脉脉凝望着归元。 见他如此无视自己这个父亲,玄冥刚刚流露出的一丝温情霎时冷却如冰,沉声宣布道:“无论怎样,今日我都要带你们离开这里。” 千帆依旧看也不肯看玄冥一眼,执着归元的手道:“总之,阿元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恩,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帆儿的,任他是谁都不可以!” 原还担心千帆与邪灵珠完全融合后会性情大变,如今看来着实是他们之前太过杞人忧天,如今已然放下心来的归元将千帆重新拉到身后护好,仗剑直面玄冥与紫灵。 “不知魔尊打算如何处置这里的几个虚身?”手中还握着荆棘藤条的风霁,似乎只待玄冥一声令下便要将所有虚身尽数毁掉。 明显有些情争的归元抢先道:“玄冥,你若敢伤他们的虚身分毫,我今日定会与你性命相搏!” 玄冥深深看了她一眼,冷声吩咐道:“除了寂宸的虚身,其余一个不留!” “是!” 风霁虽有些失望但还是应声令命,下一刻夹着凛凛劲风的荆棘藤条,便当先向乐神的虚身甩了出去。但闻轰地一声,那虚身便在抽打中化为齑粉,随风散入漫天云海之中。 “想不到神族的虚身,竟然也会如此不堪一击!”风霁畅快大笑了一声,握紧藤条继续走向下一个虚身,“也不知这妖王的虚身会不会稍厉害些?” 精灵族与妖族本是同气连枝一脉相承,最初妖界也只有一脉,但经过多年沧海桑田分分合合终成两派各自为政,虽不至视彼此如生死仇敌般,暗中较劲却是不可避免的。过去的精灵王便不如恣意张狂的白狐妖王本事,他这新任精灵王虽还无缘与妖王比试过,却已然被认定不如他,心中怎会没有怨气? 归元见状气得不轻,挥剑便要杀向风霁,却再度被紫灵的光剑拦下。 “你如今已然孤立无援,何必再徒劳挣扎?” 当有玄冥在场时,紫灵总是表现得有意拉归元为同盟,私心里却无一刻不在想着如何弄死她才算一了百了。 因此她嘴上虽好言劝说着,手中光剑下的却是杀招,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小灵儿,你切莫伤了阿元,待我亲手解决掉寂宸的虚身,再烧了这无极峰后,我们便离开元灵山。” 玄冥交待一句便闪身到了寂宸虚身近前,阴沉眼底霎时凶煞戾气逼人,眼看着抬掌便要出手。 “不要!” 在嘶声痛呼之中,归元将手中啸天剑舞到极致,成千上万的剑影将紫灵团团围住,而她自身则急急向玄冥方向飞去。 紫灵的紫色双眸都染上层诡异疯狂的腥红,却对那些足以将她绞碎的剑影视若无睹,拼尽全身所有灵力尽数凝于手中光剑之上,看似无比寻常的一剑,实则却是孤注一掷的最后绝杀,锐不可挡地冲破重重剑影直刺向归元背心要害。 归元不及回身,只得匆匆横剑到背后去抵挡这搏命一击,那凝聚了紫灵毕生灵力精华的光剑竟将啸天仙剑给拦腰刺断,而后继续去势不减地继续刺向归元背心。 “我说过让你莫要伤她!” 随着玄冥一声怒喝,原本要拍向寂宸虚身的一掌,凌空打向飞蛾扑火般没有留任何后退余力的紫灵。 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响彻整座无极峰的同时,紫灵犹如一只断了线的纸鸢般失控倒飞了出去,最后好似朵凋零的紫色残花般坠落在灵湖之中。 若她仍只是个纯澈的精灵族,那么落在这灵湖水里反倒有助于她的重伤,可惜她已入魔沾染上满身污秽,落在这灵湖水里便如同坠进滚烫的油锅里! 几乎就在入水的一瞬间,紫灵便抑不住焚身之痛地痛呼出声,那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远远传遍整片山峰净土,连回音听来都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救,救我,玄冥,救救我!” 紫灵挣扎着想要离开灵湖,可她因玄冥那一掌而受了极重的内伤,莫说再施法飞身而起,就算想若寻常凡人般游到岸边亦是不能。 “自作孽,不可活!” 依然伫立在寂宸虚身旁的玄冥,袖手傲然而立,望向苦苦挣扎求生的女子,就好像看着只卑微的蝼蚁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毫发无伤的归元也停在原地,遥遥看着适才还一心要置她于死地的紫灵,见玄冥似乎没有半点要救她的意思,竟也不禁为她感到心寒。可是看她的样子虽有些伤心绝望,但目光中对玄冥的眷恋却比憎恨还多,似乎到死也还执迷不悟,仍没有意识到她痴心错付的悲哀。 “归元,你休要得意,我便先到地府鬼域去等着你,看你在这最后一世究竟是如何惨死的!哼,我至少还能再入轮回,而你呢?最终只能灰飞烟灭,只能永远消失!哈哈……哈哈哈哈……” 紫灵的笑声如鬼嚎般凄厉阴森,最后听来直若呜咽哭泣的夜风,着实让人难以分辨这笑声究竟是悲是喜。 “龙千帆,你心中只有归元,可她心中却只有寂宸!你若不甘于只被她看成儿子,要么杀掉月神,要么就断她情根,让她绝了对寂宸的情!只有……只有你能……玄冥,我恨你,我好恨你……我下辈子定要倾尽所有,誓要与你同穴而死!玄冥……玄冥……” 再悲愤凄厉的不甘咆哮,终究还是随着生命的一点点流逝而归于无声,紫灵尽管最终口口声声说着恨,许下的来世竟然还是要与玄冥同死,如此堪称癫狂着魔的痴迷之情,道也着实六界罕见! “你,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归元自没有救宿敌的义务,却无法理解玄冥怎么忍看着爱他如命的女子这般惨死。 “身死不过就是再入轮回罢了,是她自己忤逆我的意思自寻死路,竟然想要取你性命,我为何还要救她?”玄冥依旧不见半点愧疚,理直气壮地道,“就算她现在不死,单就这次她自作主张先一步行动想要在我到达之前杀掉你,我便不会让她继续好活,这种死法已然是最轻的惩罚了。阿元,你当知道,且不说你对我何其重要,单就是下属忤逆这一条罪名,便足以让我杀她千百次了。” 世人皆道“天地不仁”,可若当真只是不仁,顶多不过藐视苍生悲苦罢了,而这堕尊的不仁才令人耻寒。他既有身为天生神族超然世外的孤傲优越感,又有着身为魔族的狠毒绝情,对于他所不在意的生灵,不仅不会有半点同情怜悯之心,且还暴戾恣睢的任意戕害! “若不想看我再多造杀孽的话,便乖乖随我去罢,否则接下来我便是让整个元灵山来为紫灵‘陪葬’!” 玄冥说话间又挥出一掌,这次是毫不迟疑地狠狠打在了寂宸虚身的胸口处,却听自他们后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尖叫声。 不止归元与玄冥,就连重伤在地正被泪流满面的织瑶抱在怀里的洛弦和鬼火几人,都精神一振地齐齐循声望去。不想竟是还占据着拢烟肉身的风霁,不知为何正双手掩面的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第33章:好久不见 http://.biquxs.info/

风霁在毁到白狐妖王虚身时,一藤条下虽又是抽得虚身瞬时灰飞烟灭粉尘漫天,但这次虚身尘化的颗粒中却暗藏着星星点点的青绿晶芒。 起初他并未在意,已然准备继续向下一个虚身攻击时才察觉有异,可此时再想防备已然不及。但见那些青绿晶芒犹如有生命般尽数粘到“拢烟”身上,与此同时他肌肤上感到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灼痛,好像那些青绿晶芒化作了成千上万的毒虫正啃咬着他的,正在拼命往他身体里钻似的。 “救命……魔尊救我!” 异变剧痛之下风霁也不禁慌了神,竟然未意识到当下的肉身并不属于自己,只顾着跌跌撞撞地奔向玄冥求助。 “慌什么,弃了这肉身便是。” 见状,机敏警惕如玄冥立时意识不对,但寂宸虚身的一掌已然无法收回,他又向“拢烟”打出一掌助风霁脱离那已然报废的肉身,同时另一手隔空抓向归元打算即刻撤离。 就在寂宸的“虚身”被化为灰烬四散纷飞时,无极峰上空突然多出成片七彩祥云,光华涂在瑞气盈然的云端上,满是英武威严的天兵神将。 “臭狐狸,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这爱作怪的性子还是没改呀?亏得那蠢货没有先灭了你的尸身,否则我们岂不是要过早曝露?” 乐神嗔怪地瞪了眼白狐妖王,她早就说这种狐狸精到关键时候定是坏事的,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我们早些现身,反正已经把人都给引来了,还怕他能跑了不成?” 对于自己在假虚身上所使的“小手段”,白狐妖王是满脸的不在意,虽说那虚身不过是自己的一缕发丝加上些许灵气所变,但连他一动不能动的虚身都要残害的家伙,依他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让其好过的! 风霁被迫强行离开拢烟的肉身难免自伤神魂,在与自己原身重新契合后,他都还隐隐感觉得到适才那般腐骨蚀心的疼,遂再看向白狐妖王的目光变得怨毒至极,怒喝道:“白狐,我今日定要与你这孽畜拼个你死我活!” “哟,好大的口气!”白狐妖王勾唇一笑,明艳无方得天地都为之失色,“本王虽也没想要轻易放过你,不过原本念在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想给你这‘好邻居’留几分颜面,不过既然你自己找死,本王成全你便是!” 话音未落,白狐妖王已然化身成一道青紫色光影飘下七彩祥云,妖冶的青紫色长发化作千丝万缕的流光缠向风霁,同为妖界之王的两人这便斗在了一起。 寂宸此时也飘然跃下七彩祥云稳稳落到归元身边,似乎生怕再出现像千帆受麒麟血祭催化与邪灵珠相融,或是“拢烟”背后竟藏着精灵王风霁那样的“意外”危害到她。 “你可伤到了?” 其实寂宸一眼便能看出归元安然无恙,可就是忍不住多问一句,见她含笑摇头说“没事”才觉得安心。 “万幸的是千帆虽与邪灵珠相融,却并没有性情大变,依然是我们的好帆儿。”归元自寂宸掌心抽回只手,转身拉住了后面的千帆,甚是欣慰地嫣然一笑,“我相信只要我们日后悉心教导,他未必就会堕入魔道危害天下,相反还可能成就一世英明也未可知。” 对此寂宸未予置评,只是清冷淡漠地看了眼千帆,而千帆回望他的视线竟变得与凝视归元时的纯善温柔截然不同,漆如墨丸的清澈双眸深处依稀似有晦暗不明的波涛暗涌,隐隐可见刀锋般的寒光凛冽。 “呵,好一招诱敌深入,请君入瓮!阿元,你当真不再是千年前的那个懵懂天真的无知少女了。” 抬首望了眼漫天的神族兵将,玄冥倒未见半点畏色,只是再看向自己未能拉住归元的那只空荡荡的手掌,唇齿间不禁弥漫开层层苦涩味道,但不久后他又露出颇为欣慰的表情。 “也好,越是这样的你,与我这个受尽世人怨恨的堕神才越是匹配。月神殿下,你说,是吧?” 如此毫不掩饰的挑衅,直听得云端上的乐神、火狐仙等人都纷纷动怒,但寂宸面上却仍一片漠然,如北地万载不变的冰川般寒冽森冷。 “玄冥,今日你插翅难飞,休想再耍什么花样!” 乐神即便横眉冷目的模样竟也透着丝娇嗔的清丽,只是玄冥对这真正的“天仙”却也吝于给个正眼看待。 “哼,插翅难飞?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玄冥再次看向寂宸,“若是月神说出这种话倒还罢了,若只是你们这些人加起来,本尊还不放在眼里!” 见识过千年前玄冥勇闯神界天宫的人都知道他这番话绝非自夸,若没有足够的本事,身为堕神的他怎么可能敢直冲九霄作乱?而且最终还是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哪怕天帝诸神皆在场,也未见奈何得了他。 “当年的冬神便能与战神匹敌,自然不会把这些天兵神将放在眼里。不过,聪明如你,当下我与战神同来邀你回神界,你又何必敬酒不吃,自讨苦吃呢?” 寂宸岂会听不出玄冥话里话外都在向自己挑衅,目的无非是要与他大战一场,这又何尝不是他想做的事? 但是,若同为神族的他们在此交手,只怕整个元灵山都要被移为平地,甚至于牵连到整个人界的无辜生灵都要惨遭涂炭。虽说天地神明不仁,他亦可对人界诸多变故沧桑选择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却不代表他自己愿意徒造杀孽。 最重要的是归元在此,若当真他与玄冥动起手来只怕难以顾及到她,若是因此波及伤害到她,让他如何忍心? “冬神,好久不见!” 又是一道火红流光自七彩祥云上落下,正是威风凛凛的战神。 “原来二殿下也亲自驾临,天帝还当真看得起玄冥!” 见战神现身,玄冥不由得目光微黯,若说之前他还有几成把握能逃离无极峰,眼下只怕连最后一成都没有了。 若论单打独斗他不会畏惧任何人,可若是月神与战神兄弟二人联手,再加上那些天兵神将相助,他着实难以讨到什么便宜。 虽说千年前他曾率妖魔大军逆天而行强攻上神界,但那时看似各界仙灵齐聚威势惊人,实则六界中人各怀心思,才成全了他这一段传奇,并非他当真足以傲视六界天下无敌。 “天帝想请昔日的冬神回神界一叙,魔尊大人总不会不敢应邀吧?”战神虽是寂宸胞弟,但面容气质却与之截然相反,不同于兄长的如月清冷淡漠,他就如那一身的火红装扮般热烈明朗,“这眼看着便又是千年一次的天后寿宴,权当去凑凑热闹也好啊。”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战神如此一说,倒像是满天神兵只是来请玄冥到神界去赴天后千年寿宴的,连火狐仙都不禁多看了号称神界第一猛将的二殿下几眼,她原以为六界中只有白狐王有这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如今看来还是神界最为藏龙卧虎! 更让人惊异的是玄冥竟然当真听了进去,感慨道:“转眼便是千年匆匆而过,倒也是时候再去趟九霄天宫,把该解决的事情一并解决了。好,本尊便随你们走一趟,不过阿元与千帆也必须随行。” 面色更冷的寂宸道:“元儿自然要再入天宫,但那也是随我而去,与你何干?” 归元也知道自己迟早都要再见天帝、天后一次的,就算玄冥不提起,无论是她要与寂宸在一起还是结束这最后一世轮回时,都不可避免的要再上九霄面见天帝、天后,可是若带上千帆同行…… “我是要跟着寂宸的,他若回神界我自然也会跟随,但是帆儿终究还小,很多事不懂,不宜面见天帝以免有所冲撞。” 似乎听玄冥与归元提起后才注意到千帆的战神,深深看了始终站在归元身后的他一眼,被推说“还小”的千帆对于威猛战神的注目丝毫不见怯懦躲闪,反倒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傲然迎视,两人的目光几乎在半空中对撞出火花来。 “阿元,无论你们是否承认,千帆他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虽然离开神界已久,但既然已有了子嗣后人,安能不带到神界去让天帝、天后看看呢?” 玄冥对此事这般坚持,让归元的防备之心更甚,刚要继续措辞反驳,战神却先一步开口道:“魔尊说得不错,若是天帝得知昔日的冬神都已有了子嗣的话,定然也会想见上一见的。那便劳烦这位小兄弟,也随我们到神界走一趟吧,想来定会让你不枉此行的。” 随着战神颇具深意的目光落在千帆身上,众人的视线纷纷齐聚,就连远处正斗得不可开交的白狐妖王与精灵王风霁,都抑不住向这边看了一眼。 千帆暗自紧了紧与归元交握的手,昂然道:“好,我也正想去看看神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为何人人都想修炼成仙成神,连妖魔鬼族都时刻想要逆天而行独战了神界天宫。” 没料到千帆一句话竟然还会暗藏玄机算计自己,玄冥不由得怒瞪了这个总是与自己作对的儿子一眼。 第34章:灰飞烟灭之刑 http://.biquxs.info/

神界。 世人传说中天有九重,第一重日天、第二重月天、第三重金星天、第四重木星天、第五重水星天、第六重火星天、第七重土星天、第八重二十八宿天、第九重为宗动天。各神凭其位份各居第一至第八重天内,而这第九重天则是天帝、天后的居所。 诸神齐聚的神殿被称为九霄天宫,其间空灵华贵瑞气充盈非人间笔墨能够形容,若用千帆的话来说,到了这里他便明白了为何人人都想成仙成神,妖魔鬼族更是在过去千万年中时刻妄想着攻占夺取此地了。 六界皆知天帝与天后感情甚好,因此每千年都要为天后寿诞大肆庆祝一番,而寿宴之前也正是神界最为忙碌的时候。不过即便再忙,天帝还是在九霄天宫中召见了归元、玄冥、千帆与白狐妖王几人,寂宸等相关诸神自也都在场。 “玄冥,你也已然历经九世六道轮回,可已有所觉悟?”高坐云端至尊皇位上的天帝,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殿上众人,却偏偏当先单提起了玄冥,“当初你只因一时意气便毅然叛出神界堕入魔道,只因有北方天帝亲自为你求情,朕才没有追究。如今你又在人界作乱,且还几番滋扰其他五界,难不成是想逆天而行雄霸六界么?” 当初冬神与月神不合的事,在六界中都已不是什么秘密,据说当年玄冥叛出神界堕落成魔也与寂宸有着极大关系,但敢再当众提起此事的,只怕也就只有九天至尊的天帝一人了。 而身为六界之首,又能生下若寂宸等诸多姿容绝世的儿女,天帝的相貌气度自然亦是冠绝九霄的。再加上神族长生不老,若是单看外表的话,年轻英伟依旧的天帝,简直与其儿女如同兄妹一般。 “天帝容禀,玄冥自知太过桀骜不宜为神祇,但却也没有胆大妄为到敢凭一己之力做那雄霸六界的荒唐大梦。”到了天帝面前,玄冥着实收敛不少狂傲戾气,“玄冥如此做,不过是想引起陛下的注意,期望陛下对人界众生起怜悯之心,并念及归元为护众生倾尽所有,赦免她最终灰飞烟灭的极刑。” 此言一出,不仅原本半躲在寂宸身后的归元蓦然一惊,其他众人亦是难掩震惊地齐齐看向玄冥。虽说他们难以断定他这番话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哪怕仅仅是他曾有过这份心思,也足以让人惊愕不已的了。 试问一个男子仅仅为了一个女子,便不惜以苍生为赌注“要胁”来天帝,这是何等的气魄与深情?! 天帝却冷笑道:“难怪当年都说你暴戾恣睢任性妄为,千年前归元便是因你才受此重刑,你如今却胆敢用天下苍生的安危来要胁朕,到底是想替她求情免除死罪,还是想害她早些灰飞烟灭,亦或是像你一般成为与我神族作对的魔头啊?” 纵然归元是不属六界的异类,但在天帝眼中依然是他的子民,要受他这六界至尊的约束管制。若玄冥这般为了她挑战他的底线,根本不可能会让他因此妥协,只会逼得他愈加要依法严惩罪有应得之人。 “陛下英明!” 稍早前还生怕天帝被玄冥的巧舌如簧迷惑,如今见父亲动了怒,乐神方才安心欣喜起来,其他人等也纷纷附和着九殿下,一时间满堂皆是歌功颂德之音。 “不错,陛下的确英明,我本意就是想累归元成魔与我同盟,可惜她偏偏被您的宝贝嫡长子迷惑太深,已然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玄冥蔑然嗤笑了一声,挑衅地扫了眼寂宸,“如今看来,也保不齐是月神殿下为向陛下表忠心,才故意与归元纠缠不清,好让她最后乖乖遵从陛下的安排毅然送死,也未可知啊。” 寂宸就算是再好的涵养修为也忍不了如此污蔑挑唆,当即想也不想便飞出一计月华流光打向玄冥,而玄冥也不含糊,不顾正身在九霄神殿之上便扬手反击,顷刻便在神圣**的大殿上激荡起万千玄色戾气。 “大胆,竟然敢在九霄神殿上动手!” 战神怒吼着祭出真火熊熊的神兵烈焰斩,骁勇至极地一斩便劈开了玄冥与寂宸正与对撞拼杀的强大灵气,直震得偌大的九霄天宫都隐隐摇动了几下。 “来人啊,将堕神玄冥给朕先押上刑台缚于诛神柱上,待天后大寿过后再行处置!” 一再被挑战威信的天帝亦是怒不可遏,一声令下便让战神以缚神索绑了玄冥,显然这次不打算再给北方天帝的面子,不会再纵容这昔日冬神。 在被押下去前,玄冥又笑容诡谲地看了眼归元,幽幽道:“阿元,记得代我向天后道一句祝她老人家万寿无疆!” 归元显然想不明白为何这时他对跟她说出这样一句,不由得疑惑地看向寂宸,却见他正紧抿着凉薄的唇,目光冷若冰刃地目送着玄冥被带出九霄神殿。 被气得不轻的天帝顺了会儿气才再次开口,这回的目标则却依旧不是归元。 “你便是玄冥与人族所生的孩子?” 天帝那能穿越亘古洪荒的视线径直落到了千帆的身上,带着几分探询,几分打量,几分审视,几分衡量。 初入神界便有幸踏入九霄天宫的千帆,不卑不亢地应道:“我的父亲是龙璟溟,不过在我出生前便已然死了,而我的母亲苏墨璇也在我幼年时便暴毙了。” “听说你体内被融了集天地阴戾恶念所生的邪灵珠?你且上前来。” 高高在上的天帝遥遥向下面的千帆招了招手,归元无法自抑地心头一紧,但终究还是放开了帆儿的手。 其实阅历尚浅的千帆并非完全不慑于天帝之威,只是他已然习惯用波澜不惊的表相隐瞒自己的真实情绪,待他看似稳健的一步步走到了天帝面前时,手心中已然满是汗液。 “恩,着实与玄冥有几分相像,不过看你这孩子倒还单纯,虽然体内压抑着千万载沉积下来的天地幽怨阴邪之气,但只要你没有做出危害六界的事情来,朕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责罚你。” 天帝这番话总算让紧张到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归元略略安心了几分,看来天帝终究还是正直公允的,就算千年前因种种阴错阳差的误会重罚了她,但终究还是因为她犯了错又与魔界有着理不清的关系,有逆天反叛危害六界之嫌,才会得到那般重罚。 “多谢陛下。” 千帆倒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但先行谢恩过后他却又道:“归元她也没有危害六界之心,不知陛下可否也网开一面,宽恕了她的罪行?” 先是玄冥,如今又是千帆,无论他们各自所存的真正心思如何,表面上竟然皆是不顾自己安危地在为归元求情,使得在场众人不得不各自暗生感慨。 羡慕有之,卑鄙有之,妒嫉有之,爱恨交加亦有之。 直听到千帆如此请求后,天帝的视线才第一次凝向大殿中的元羲神躯所化的大陆元灵——归元。 “陛下,归元的确绝无联合魔族逆天反叛之心,更不会做危害六界苍生之事,还请陛下明察开恩。” 若换成千年前满心怨气的归元,定然不肯这般服软地向天帝求情。 那时的她只觉得自己被冤枉得太过委屈愤慨,再加上寂宸不闻不问太过冷漠的态度,让义愤填膺又满心凄苦的她只想一心求死,一了百了。 但是显然如今的情况已与那时大不相同,不仅她与寂宸已然两相定情正是情意缠绵难舍之时,而且又还多了心儿、月儿这一对儿女让她牵挂,再加上一个满心只在意她的千帆,让她怎么还舍得永远离开他们? “一隔千年,当初懵懂单纯又莽撞的归元,果然也成长了不少,当真让本宫甚是欣慰。” 高处的天帝还未开口,一个端庄柔婉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随即便见个国色天香倾旷世的华服女子,犹如天外飞仙般带着数名神女飘然而至。 “拜见天后!” 众人赶忙纷纷施大礼叩拜天后,花团锦簇的天后步步生花的行至天帝身边落座后,方才笑容大气地道了句“平身”。 “法神,此事你如何看?”天帝向随天后而来的二女儿法神问道,“经过这千年光景,你觉得归元的灰飞烟灭之刑可否减免轻判?” 以公平闻名的法神适时越众而出,与乐神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上,却满是与九妹娇嗔清丽截然不同的肃穆严谨。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待天后寿宴六界贵宾齐集之时,再与诸界贵族王者共商为宜。”法神低垂着眼帘,看也不看周遭任何人,“若是六界诸位王侯都认为归元已知悔过,陛下再赦免了她的罪行不迟。” “本宫觉得法神说得有理。”天后光华潋滟的美眸淡淡扫了眼寂宸和他身边的归元,“左右现在归元还没结束她第九世的轮回,倒是不急于在这一时便定夺下结局。” 天帝点头道:“既然天后与法神都如此说,此事便容后再议,你们先各自下去休息吧,待得寿宴开始后再行定夺。” 第35章:当真是冤孽呀 http://.biquxs.info/

天后原本想安排归元若千年前一样,依旧入住第八重二十八宿天,但寂宸却执意将她带回属于他的第二重月天,为此天帝虽颇为不快,最终却还是默许了。 “你当看得出,陛下最爱重的儿子始终是寂宸,你们若是当真在一起,只怕他最后也只能妥协了。”寂宸与其他子女都被天帝叫去安排不久将至的寿宴事宜,天后便特意到月天来看归元,“我原以为寂宸这孩子天生便未生情根,岂料遇到你后竟然便情根深种了。” 彼时的归元早已不是千年前的无知少女,因此就算天后态度温和至极地有意与她亲近,她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位置,始终都只低垂着眼帘多听少言。 千年前的事如今想来愈发不单纯,以天后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她对寂宸情有独钟,却偏偏当众要给她和当时的精灵王子风霁赐婚,此间用心着实让她越想越是心惊。但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天后,会让她那般用心良苦地构陷自己? 难道,当真只是她太多心多想了么? 只怕未必…… “敢问天后,何谓‘情根’?众生皆有这东西么?”虽然归元不怎么言语,千帆却被勾起了好奇心,“帆儿也有么?那是个什么样的物件?生在哪里?” 听他问得如此童稚天真,天后不禁笑得愈加柔婉温和,耐心解释道:“所谓情根是看不见的,若非要说它生长在何处,应当算是心里吧。” “心里?” 千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些不明白那东西怎么会生长在心里。 “是,所谓情根便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喜爱到无法自抑,想要无时无刻都与她在一起,想要把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想要时时看到她幸福欢喜,想要倾尽所有去护她怜她爱她,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都觉得在所不惜。” 提起情之一字,端庄的天后眼底也抑不住波光流转,须臾时神间也不知是想起了怎样的前尘往事。 “这便是情根深种么?”千帆思量半晌,很是认真地看向归元,“那么帆儿对阿元也是情根深种的,帆儿永远也不想离开阿元,只要阿元喜欢的话,帆儿也是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 归元心中大动,面上却只笑骂道:“你这孩子懂什么,天后所讲的情根是儿女之情,不是你我母子般的那种情。如此胡言乱语的话可莫要再说,天后睿智达理自然明白你只是小孩子家尚不懂人情世故,若换成怕人定要生出误会的。” 刚想开口反驳自己没有胡说的千帆,接到归元的眼色后只好怏怏闭嘴,心中却已然认定自己就是对她“情根深种”了。 天后深深看了眼千帆,沉吟道:“归元说得不错,本宫所谓的情根是指儿女之情,这种情容不下第三人,但凡对某人生了情根后,眼里心里便只有她,若是见到旁人与她亲近,必然会难受得心如刀割,更有甚者还会为此性命相搏。哎,说起来玄冥与寂宸便是如此,只因都为归元种下情根,原本兄弟般亲密的两人,生生成了死敌。” 最后这句话可着实冤枉了归元,当年冬神与月神交恶堕入魔道时,她可都还没有“出世”,依旧只是团懵懂灵气呢,何谈“兄弟般亲密的两人”是因她“生生成了死敌”?! “天后怕是记错了吧?” 迟疑须臾,归元还是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解,“我与月神初遇之时,冬神便已然叛出神界成为魔尊,又怎么可能会是因我才做了堕神的呢?” 闻言,天后露出恍然大悟的惊醒表情,苦笑着摇头道:“哎呀,不错,看来本宫当真是活得太久已然老了,竟连这等大事都能记错,险些冤枉了无辜的小归元。” 天后纵是看上去与二十来岁的年轻美人无异,实则却是自洪荒之时便也出世的神祗,具体年岁早已无从持证,若按寻常生灵的年岁来算的话,她着实已然足够“老”了。不过归元听她这样说,自然要说几句好听的赞她半点也不老云云。 不多时寂宸便回到了月天,虽然对天后这位母亲甚是尊敬,神色却清冷疏离至极。 “好了,本宫来也只是怕归元独自在此太闷,想要陪她说说话罢了。”长子对自己如此冷漠,天后面上难免有些失落,“既然宸儿已然回来,我便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小两口甜蜜了,帆儿啊,不如你这孩子送本宫出去吧。” 寂宸本就想单独与归元待会儿,因此天后如此提议他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而千帆心中正有好些话想私下问天后,便乖巧地应了声起身送她离开。 不同于九重天的奢华气派,这二重天便如月神的性情般处处简约到清冷,虽然九霄天宫中处处皆温暖怡人,满目月光般的清冷色调,还是会让人莫名觉得凉薄。 直出了月神宫老远,依然还在信步而行的天后突然开口道:“你这孩子,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堂堂男儿这般欲言又止唯唯诺诺地像什么样子?” 受尘世薰染渐重的千帆已明白许多事,因此听天后如此说不禁羞赧得俊颜微红,嗫喏着道:“我……我觉得自己对阿元就是适才你们所说的那种情,可是她却只认为我们是母子之情,而且她似乎只对月神殿下情根深种……这样,我可如何是好?” 虽然眉梢轻挑微露讶然,但天后却不似对千帆迷恋上归元如何意外,显然适才说话间她已看出些许苗头,就算归元有意掩饰,她又岂是会被轻易给蒙蔽过去的人? “这的确是件麻烦事。”天后状似颇为苦恼地蹙起眉头试探着问,“你当真确定自己对归元有情么?是那种非卿不嫁的情么?是那种就算六界众生都反对,你亦要坚持的情么?是那种无论遇到什么阻碍,就算生死考验也不会放弃的情么?” 千帆认真听完问一个问题后,方才郑重点头道:“是,我就是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即便千万人阻挡,我亦往矣!” 天后猛吸了口凉气,微微眯起的双目中掠过抹极其复杂的神采,沉默好半晌方才喟然长淡了一声,“哎,你这般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可当真是冤孽呀!” 此情是否是孽缘千帆尚且不懂,但依他如今的性子,只怕即便懂得了也不会在意。 因为他心中在意的人,惟有归元,而已。 “你果然是玄冥之子啊,竟然就连这天生离经叛道的性子都与他如出一辙。”天后甚是感慨的抚了抚千帆棱角分明的俊逸面容,眼底闪烁着他看不懂的迷离光辉,“若你执意要与归元在一起,想她离开寂宸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那样只怕寂宸会记恨上你,会与你结下滔天的生死宿仇。” 听闻当真有办法让归元离开寂宸,千帆的双眼霎时大亮,连月天中的星月之辉都为之显得暗淡,“只要能让阿元不再喜欢寂宸,改为对我情根深种,无论做什么千帆都愿意!” 就算体内有着足以逆天的邪灵珠又如何? 这般不识人心险恶的千帆,与那些懵懂单纯甚好欺骗的寻常孩子有何分别?再厉害也终究只能沦为棋子罢了! 天后语重心长地道:“你对归元情深如斯倒也难得,千年前的事我始终觉得有些愧对她,而依寂宸的身份若坚持与她在一起,只怕最终的结局也难以圆满。但如今有了你,若是你们当真能在一起,我想日后归元也定会少受许多的坎坷煎熬。” 千帆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我定然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还请天后教我如何才能让她断了为月神种下的情根。” 虽说情根无形,但只要生了情根,自然便有能断掉的方法。 又或许寻常人做不到这一点,但身为六界至尊的神族,且又贵为天后,千帆相信她定然能有办法做到。 “如何断了归元的情根么?” 天后重复着千帆的请求,唇畔缓缓勾起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来。 彼时的归元丝毫没有察觉月神宫外的一切,且不说天后不着痕迹设下了结界,让外界没人听得到她与千帆的对话,即便没有这层保护在,为了应对没了外人在场便突然“性情大变”的寂宸,归元也无暇理会其余的事了。 “别闹,等会儿被回来的帆儿看到可如何是好?”归元边抑不住笑地躲闪着寂宸疾雨般落下的吻,边努力引开他的注意力,“适才天帝找你过去,可又私下里聊了些什么吗?对了,白狐妖王不是将风霁给生擒了么?那精灵王可是与玄冥一起被送上了刑台?” 眼中似乎只剩下她如花唇瓣的寂宸,只含糊地应了几声,而后再不给她闪躲的机会,精准无误地吻住了她的檀口,随即抱起浑身虚软的她便匆匆往内室走去。 当千帆悄无声息地回来时,正看到寂宸缠着归元在云榻上颠鸾倒凤恩爱彻骨,这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恨一个人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是怎样的心情。 其实入魔与否,也不过只在一念之间罢了…… 第36章:到底哪里不如他 http://.biquxs.info/

天后大寿向来是六界齐贺的盛事,哪怕距正日子还有几年之期,便已有不少各界宾客前来拜贺,因此在正式大宴开始前,三五不时便会有为提前到来的重要宾客接风的小宴。 这一日,恰逢北方天帝颛顼抵达九霄天宫,天帝与天后亲自设宴款待,以月神为首的诸神自然也要作陪。 由于归元不喜参宴寂宸便也没勉强,特意找来火狐仙到月天陪她后,才独自到天宫神殿赴宴。 “我说小归子啊,你为什么不愿意去赴宴啊?今天来的可是北方天帝,平日里想见都见不到呢!” 火狐仙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狐狸尾巴,倒不是她不乐意在此陪归元解闷,实是她已然习惯时时刻刻跟在白狐妖王身边,再想到今日定有不少绝色神女仙姬赴宴,她心里就觉得愈加不是滋味了。 “你若很想去,倒也不必非在这里陪我的。”归元发现近来千帆越来越是沉默,时常让她看不出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她不去赴宴也是想找个机会单独与他好好聊聊,“不是还有帆儿在嘛,更何况我原本也不是多爱热闹怕寂寞的人,只是寂宸他怕我会觉得无聊才非要找你过来。其实我根本没有关系的,所以你也不必太在意,想去就去吧。” 听归元这样一说,火狐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呀,我也不是非去凑这个热闹不可啦,只是……只是我听说今日各路神女仙姬因为倾慕至今未婚的颛顼,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席,我是想,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还想勾引月神殿下的话,那多不好呀?嘿嘿,所以,我是想去替你盯着点!” 于是,火狐仙为了帮归元看住寂宸,还是欢欢喜喜地往天宫神殿举办宴会的地方去了。 看着她那流火飞霞般雀跃远去的背影,归元抑不住笑地摇了摇头,不禁想起自己最初追逐寂宸的脚步时应该也差不多是这般的模样与心情吧。 “帆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无聊?要不要我陪你四处转转?” 归元回过头来就见千帆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沉黑的眼底尽是让她心懂的专注,她知道必须要与他将一些事说清楚了。 “好,阿元想去哪里,帆儿就陪你去哪里。”千帆勾唇一笑,恍惚间竟有些白狐妖王般的冶艳夺目,“无论何时何地,帆儿永远都会陪着阿元的,到死都不会改变。” 这般感人动听的话落在归元耳中,却是道不尽的心惊肉跳,她僵涩地扯了扯嘴角,起身先行走出月神宫。 虽说是要带千帆去四处转转,可实际归元也是漫无目的,只是想着要好好与他聊聊,便尽量捡着僻静少人的地方去。 神界的每一重天,都比整个归元大陆还要宽广,其中风景最好的并非庄重奢华的第九重天,而是第四重木星天。其间繁花似锦,六界最珍贵华美的植物尽聚于此,真个是花开如海姹紫嫣红,哪怕仅仅经过都会沾染上满身芬芳。 待归元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便已带着千帆到了一棵合欢树王下。 合欢树在人界都属寻常可见的,但这棵合欢树王既然能生长在四重天里,自然有独尊于六界的地方。单单就那堪比小山般雄伟粗壮的树干便已绝无仅有,绝不是还留在元灵山无极峰上的千年树精鬼火能比的。更不要说满枝粉红丰盈的花朵了,放眼望去就是片粉红色的丝绒海洋,好像一直蔓延到天边般看不到尽头。 归元便落到了这片粉红海洋之中,与千帆寻了个最舒服的枝桠坐定,酝酿着要与他讲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定位。 “阿元,这是什么树?”千帆随手接了朵因他们到来而飘落枝头的合欢花,只觉得那毛绒绒的粉白花朵甚是稀奇好看,“这花儿好生特别,与我过往见过的似乎都不相同。” “这是合欢树,花儿便叫合欢花,神龙国皇宫中本也有的,可能你过去没有注意吧。”正愁要如何打开话题的归元,顺势说道,“毕竟若论起真实年龄来,你不过才三、四岁的年纪而已,还记得当年我与你娘和几个好姐妹闲聊时还曾说笑,要等月儿长大后将她嫁给你呢,毕竟你们之间相差不过一岁左右,又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提起小女儿龙归月,归元的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世人皆道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神界虽与人界的日夜时间相同,但神族的寿命却是远远长于其他族群的,尤其是相对于不过百年寿命的寻常人族,这神界的一天倒当真足以堪比人界一年甚至是百年了。 他们被留下来给天后过寿,在这里可能感觉几年犹如几天般短暂,但等到她能够离开这里再见到她的宝贝儿女时,只怕他们都已然长大成人了…… 仅仅如此想着,便足以让人唏嘘喟叹! “可阿元不是说过,帆儿与他们不同么?我与阿元一样是不在六界中,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与小月儿匹配叱?”若比起来到神界前,现在的千帆言行举止当真越来越像正常的成年人,“所以,若是在我看来的话,这世间惟一能与我匹配的,便只有……” “帆儿!” 归元生怕听到不该听到的话,惊叫一声打断他后,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我……帆儿,你可知这树为何叫合欢么?我给你讲讲它的故事可好?” 明显神色一黯的千帆,还是乖驯地点了点头。 “这合欢其实还有很多别的名字,其中被称为‘有情树’的名字背后,有着一个甚是动人的故事。相传古时有位大官生了个女儿取名合欢,这姑娘生得甚是貌美且秀外慧中,被大官和妻子视若掌上明珠般珍爱疼惜……” 合欢及笄之年到山中烧香,不想回来便得了种怪病,大官请遍各地名医却依然束手无策。他眼看着女儿整日茶饭不思精神恍惚,尽管用下无数珍贵药材进补,还是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心疼得无以复加,便贴出告示悬赏能为合欢治病之人,甚至许诺若是男子治好合欢,可招其为婿。 有一天大官家里来了位贫穷的秀才,生得甚是清秀俊美且天资聪颖,不仅文采出众还精通医术。他原只是想拿了赏金好入京赶考,不料见到合欢才得知,原来那她日入山烧香曾与他意外邂逅一见倾心,回到家中还念念不忘以至于相思成疾。现下见到他,这相思病便已然好了大半。 秀才为合欢诊脉后说:“这位小姐是因心思不遂,忧思成疾,情志郁结所致。南山上有一棵树,人称‘有情树’,羽状复叶,片片相对,而且昼开夜合,其花如丝,清香扑鼻,可以清心解郁,定志安神,煎水饮服,可治小姐疾病。” 大官一听,立即派人和秀才一起去采集此花回来入药,合欢服用后果然不久便痊愈如初。大官因此对这穷秀才生出好感,听说他领了赏金是要进京赶考,当即倾囊相助。 那秀才也不负所望高中状元,而其金榜题名之时即是洞房花烛之夜,与两心相许的合欢结成了百年好合的夫妻。 讲到这里,归元难掩神往地感慨道:“后来人们便把这种‘有情树’叫作‘合欢树’了,祝福天下有情之人都能够终成眷属,百年合欢。” 听完故事后,千帆只觉得愈加喜欢手心里捧着的那朵合欢花,将之小心翼翼地别到归元鬓边道:“我也要与阿元一起终成眷属,百年合欢……不,区区百年哪里够,我想要千年、万年,永生永世都与阿元合欢!” 说话间,明显动情的千帆缓缓府身吻向归元,直惊得她一把将他推开。 “你要做什么?帆儿,我已然说过无数次了吧?我只当你是跟心儿、月儿一样的孩子,就算你已然长大,就算你其实与我没有半点血缘的牵绊,但我心中想要永世合欢的只有寂宸,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你的!” 这些话归元原本想委婉些告诉他,可一时义愤激动下也忘了控制,便这般冷硬地一股脑说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为什么你不肯与我永世合欢?为什么?!” 千帆痛彻心肺的一声怒吼,直震得满树的合欢花如雨般簌簌飘落,须臾间便在云海地面上铺起了厚厚一层粉红绒毯。 “不是你哪里不如他,只是……”归元着实有些词穷,“或者我反问你一句,为何你偏偏要与我在一起呢?其实我的心思与你一样,这便是儿女之情,并非因为谁更好便爱谁,而是因为动了情才非君不嫁或是非卿不娶。帆儿你很好,只是你现在还年少,等到未来真正长大的你定然会变得更好,也会遇到更适合你爱的人。你现在只是不懂,你对我的感情其实并非儿女之情,只因为你觉得我是这世间你仅剩的‘亲人’,所以才会如此在意,但那并不是男女之……” 不待激动难抑的归元把话讲完,双眼微红的千帆倏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第37章:北方天帝 http://.biquxs.info/

这一瞬,时间仿佛已然停止,万籁俱寂,只余朵朵合欢花随风飘落的声音在敲打着人心。 归元震惊瞠大的双眼中清晰映着千帆近在咫尺的俊颜,任她抵在他胸前的双手如何拼命用力,却也推不开异常强硬的他分毫。纵然觉得当下难堪至极,可是她又不忍当真出手伤他,徒然气恼羞愤得绯红了脸颊。 而初尝亲吻滋味的千帆却越吻越是沉迷,揽在归元腰间和后劲处的手越收越紧,恨不能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体内般,只想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 不知过了多久,连归元这般修为的都觉得胸中有些气闷难受了,千帆却仍没有结束这漫长一吻的意思。就在她正想着如何才能既不伤他又结束这荒唐场面时,远处忽然飘来两片祥云,不多时便径直落到了她们所在的合欢树王下。 其中一人归元很是熟悉,正是天后希姎,而另一位丰神俊朗满面高德正气,却仿佛披着满身冰霜的,则正是北方天帝颛顼。 “你为何不让我设法救玄冥?上一次不就是因我求情,天帝才肯放过他的吗?毕竟他曾是我身边的辅佐大臣,我为他求情也算无可厚非之事。” 颛顼负手所立之处正位于归元与千帆所高坐的枝桠下方,只要他抬起头便能看到他们隐在合欢花海中的两对足底。 “这次与上次的情况不同,你若再执意为他求情只会徒惹瑞昊疑心。你以为我不想救玄冥么?好在现在他性命无忧,所以还不必急于一时,待我将其他事情摆平后再救他不迟。到时候大局以定,救他自然也就成了轻而易举之事。” 瑞昊仍是天帝本名,自天后希姎口中听来竟有些道不尽的千回百转的味道。 “你终于决定要动手了?舍得了?”颛顼垂眸望着满地的合欢花,忽然感叹道,“曾经我以为与你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花落人亡两不知,想不到竟然还有机会……” 再后面的话已然低如耳语,亦或是北方天帝根本就没说出口,总之上方的归元是没能听清,但之前的寥寥几句却足以让她意识到,他与天后之间的关系绝对不若表面般单纯,就算没有真正的“私情”,这两人也定是颇有些交情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所说的要动手是指什么事?难不成天后最近要趁宴请六界之机,行何惊天动地的大举动不成?难道在这天界里也要发生人界那般争权夺利之事? 分心的归元没有注意,原本紧闭双目的千帆已然缓缓睁开眼睛,恣意肆虐的唇舌才慢慢收敛了起来。 “你也知道,瑞昊一心想把帝位留给寂宸,原本连我都不得不承认他是最佳人选,可是如今他却被归元迷住,只怕也无心帝位了。” 希姎一席话算是印证了归元的猜想,她要做的事果然与权利名位有关! 听她的意思是不想让寂宸成为“储君”,那么难道她是想使什么手段让天帝立二殿下战神为储么?可是战神那样的脾气秉性,未免也太不适合为帝了。 颛顼倒也痛快,半点客套废话没有便径直道:“说吧,我这次能为你做些什么?” “前期的一切我都已然安排妥当了,至于后面的事……你只需见机行事就好,否则若是提前规划落了刻意反倒容易被人察觉出异样来。”希姎对天帝着实太过了解,因此设计起来更是加倍小心,“今日的接风宴是为你准备的,你不宜离开太久,而我已然提前约了寂宸到这里密谈,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听到天后让北方天帝走,归元刚想暗吁口气,却又因听她说约了寂宸而紧张起来。 若是让他看到她正与千帆如此情状,只怕大大的不妙! “姎儿……” 突然沉默好半晌的颛顼再开口,竟然是声情意绵绵的轻唤,那般冷沉的声音吐出如此动情的一声低唤,竟是异常的动人。 “别,别这样叫我。”希姎垂下眼帘,目光有些闪烁,“过去是我负了你,可是事到如今我们都已然没有回头路可走,毕竟现在已不同于亘古洪荒之时,以你我现在的身份,稍有行差踏错可能便是落得粉身碎骨的结局!” 颛顼又是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叹,沉声道:“放心,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下,我定然会先保你周全,即便当真要‘粉身碎骨’,我一人赴死便也足矣!” 无论神界还是人界,谋夺帝位无疑都是九死一生之事。 就好像现在躲在上树上的归元与千帆,纵然他们最初无心偷听,但却是实实在在听到了人家的惊天大秘密,若是被发现只怕也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局了。 直至颛顼离开许久后,始终背脊笔直傲然伫立的希姎,突然无比凄凉地长叹了声。 虽只是轻浅的一叹,却好似暗藏着无尽心事,似柔肠百转情难自抑,更似在慨叹世事无常难如人愿,逆风终究总是不解人意的。就好像这满地残花,原本在枝头绽放得好好的,无端端被疾风摧残只能无助零落,最终化为春泥…… 希姎微微仰首,不期然看到头顶合欢花海中露出的一角衣裙,目光霎时一冷。 “不知母后邀儿臣来此所为何事?” 偏偏这时寂宸应邀而至,希姎刚刚要祭出的杀招就此顿住,目光流转间便有了新的计较。 “还能为什么事啊?宸儿你向来聪明,怎会猜不出母后要与你谈什么?”希姎扯开抹慈母的浅笑,“千年前我便看出归元那丫头对你情根深重,只是当时见你似乎对她并未动情,所以才想出给她和风霁赐婚的主意,以为这样既解了她的深情错付之苦,也算帮你解决了一个头疼的麻烦。” 见到寂宸到来,归元便抑不住心如擂鼓,好像怕被人发现的小偷般紧张得手心冒汗,但又暗自期待想要听到他在其他人面前会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那时只是还不懂,不过却也从不曾觉得元儿是‘麻烦’,倒是让母后费心了。” 寂宸眉目间依旧清冷如冰,虽然口口声声叫着“母后”,那份疏漠态度却与对待其他神祇时没有什么不同。 “你现在已然确定要与她在一起了么?”希姎见他点头后才继续道,“可是,我看那个千帆似乎对她也颇为有情的样子,而且归元待他也与旁人不同,母后担心……” “元儿只能是我的。”甚少会抢话的寂宸决然打断了天后,“无论玄冥还是千帆,没人能再从我身边抢走元儿,除非……我死!” 全神贯注于树下的归元神情激荡不已,丝毫没有察觉千帆已然缓缓放松了对她的钳制,正用极致复杂犹豫的目光凝视着她。 千帆回想着天后曾教过的话,右手甚至已然抚上能断归元情根的位置上,却又迟迟不忍下手,生怕自己若是力道没控制好便会伤到她,更怕心中那隐隐的不祥之感会就此成真。 他真的只是想让她断了对寂宸的情,从此后与他一起天长地久,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站在合欢树下的天后忽然“咦”了一声。 希姎抬头指着合欢花海间的衣角,疑惑地道:“上面竟还藏着人么?以我们母子的修行竟然都未察觉到,不知是何方神圣如此厉害!” 大惊失色的归元本能地想要立即遁逃,不料却被千帆紧抱着向树下落去,将她原本最担心的一幕展现在寂宸眼前。 尽管现在她只是被千帆抱着,可那还红肿不堪的唇瓣,以及异常潮红的脸颊,无一不预示着他们适才在合欢花海间都做过什么。 “寂……寂宸,我……” 归元费力地想要解释清楚当下的尴尬情况,不料眼前一花的功夫,自己已然被寂宸抢到他怀中去。 “龙千帆,你是活腻了么?!” 总是淡漠冷静的寂宸动起怒来,竟比脾气火爆的战神还要骇人,就连一旁的合欢树王都被吓得抖了几抖,立时又掀起漫天合欢花飘飞如雪。 “不,我还要再活百年、千年、万年,因为我已然许诺要一直陪着阿元,要与她永远在一起,要与她永世‘合欢’!” 千帆嘴角勾起抹诡异阴鸷的笑弧,让旁观的归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好像面前的他与适才在树上霸道却仍不失温柔强吻他的千帆,根本不是一个人。 闻言,寂宸将归元推到天后身旁便闪电般杀向千帆,两人再没有半句废话地在四重木星天的青山绿水花开如海间拼命搏杀起来。 “不要,住手!你们不要这样,寂宸,适才……适才只是……总之,你不要怪帆儿,他只是个孩子啊!” 归元心急如焚地想要上前劝阻他们不要这般以命相搏,却被天后一把拉住,而眨眼间便已远在天边的寂宸也好像半点没听到她的话般,仍旧以精炼如水的月华剑气攻击着龙千帆。 这还是千帆第一次与人动手,起初难免会落了下风毫无还手之力,但他体内天生的暴力狠绝之气很快便被激发出来,渐渐扭转了被动的局势,凶煞戾气招招致命地化作万千玄色光剑杀向寂宸。 两人皆已斗红了眼,此役不死不休。 第38章:灰飞烟灭 http://.biquxs.info/

风云骤变,第四重木星天中剧烈的震荡终于惊动了宴席正自热闹的九霄神殿,见天后还未回来的天帝当即亲自起身,带着众人驾七彩祥云去往出事的地方。 白狐妖王与火狐仙亦在其中,他们与乐神跟在天帝身后,将要抵达四重天时忽然听到一声直破九霄的尖锐悲鸣。 “那,那个声音怎么好像是小元元的?” 有些不敢确定的乐神话音未落,身边便掠过道青紫色疾风,随即火狐仙也紧跟了出去。 当疾风般的白狐妖王赶到四重天的合欢树王附近时,遥遥便见仰首悲鸣的归元体内散出层层粉红色光泽,与她周身缭乱纷飞的合欢化交融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诡艳。 不远处原本激斗正酣的寂宸与千帆听到悲鸣,也齐齐转眸看向归元这边,于是两双精亮眼眸中又齐齐闪过惊痛之色,不再理会对方是否继续对自己狠下杀招,如离弦之箭般飞向合欢树王。 “你,你为何要杀我?” 归元只觉得心底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狠狠连根拔起,直痛得她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待回头看向适才对她忽施偷袭的天后时,双目都已然红若血染。 “我原本只是想帮千帆断你情根,但现在,似乎非杀你不可了。”笑容诡谲的希姎唇齿未动,竟是以秘音传耳之术在与归元说话,“你若不死,只怕便是我与颛顼的死期了!” 其实归元根本没想把之前偷听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毕竟既然寂宸已选择与她在一起,便注定不可能成为储君,那么未来继承天帝之位的人是谁又与她何干?可是天后却不会如此想,就算她真心解释,希姎也只会觉得她是为偷生而说谎欺骗。 胸腔内痛得好似被人生生撕碎了心,本就莫名燥郁的归元听天后要杀自己,当即便要祭出啸天剑来先下手为强,转念间才想起啸天剑已断,只好凝出把光剑在手。 恰在此时,天帝、颛顼等六界众人抵达,看到的便是归元仗剑行刺手无寸铁的天后的大逆场面。 “大胆!” 天帝震惊九天地怒吼了一声,一掌隔空拍下,便将蝼蚁般的归元重伤,犹如断了线的纸鸢般横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合欢树王小山般的树干上,再次引得整个四重天山摇地动。 “元儿!” “阿元!” 两个同样撕心裂肺的声音同时响起,与此同时寂宸与千帆同时赶到归元身边,一左一右地同时将将她轻轻扶起。 “是你父亲重伤了她,你凭什么再来充好人?放手!” 双瞳已然彻底变成血红色的千帆,挥起气势磅礴的一拳便将寂宸打了出去,而后将归元紧紧拥进自己怀里。 “阿元,你没事吧?怎么样了?哪里痛?我们回人界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回去找苍云,他的医术不是很厉害么?我们现在就回去找他给你疗伤!” 千帆彻底慌了神,也不管天帝等人已然近在一箭之地外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只顾不停将自己的灵气往归元体内输送,却好似微尘入海般不见半点效力。 “没,没用的……那可是天帝出的手,我,我连神魂都……帆儿,别再为我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面无人色的归元眼看着便要油尽灯枯般,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够了,连转个头都几乎耗费掉了她所有余力。 “寂宸……” 见她这种时候还只想着寂宸,千帆直气得血红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却还是心不肝情不愿地放了可谓也是面无人色再无半点清绝淡漠之气的寂宸回来。 “元儿,你不会有事的,我的元儿……” 寂宸捧起归元灰白的脸庞,心头似有顿刀在反复剜剐般疼得他双手发颤,但再痛也不及想到将要失去她时那般摧肝断肠。 “你……怎么哭了?” 莫说是归元,就连生养了寂宸的天帝与天后,都从未见过长子落泪,在场其余众人闻言更是齐齐变色。 其实就连寂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落泪了。 “我,终是要……要死的,现下只是身死,总好过最终灰飞烟灭之时……” 归元心中明白,就算之前天帝真的动了要赦免她的心,经此一事后也断不可能再留她了,而天后更是一心要除掉她以便永绝后患,渺小如她,终究难逃这一死。 “寂宸,死我不怕,可是,可是我这里好痛。”归元有气无力地拍着胸口处,“好像失掉了个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痛得空落落的,让我好怕……好像,失掉的这样东西,是比我性命还重要的……我,我真的好痛……” 猛然有所顿悟的千帆怒瞪向已然回到天帝身边的天后,咬牙切齿地道:“你趁我与寂宸交手时,断了她的情根,是不是?!” 断了情根? 先后都凑到归元身边的白狐妖王、火狐仙与乐神等人大惊失色,齐齐难以置信地看向天后,尤其是白狐妖王联想起刚刚到这里时看到的画面,立时便信了千帆的判断,只是他想不明白天后为何要如此对待归元。 “难道为了不让她跟你儿子在一起,你便断她情根么?” 若说天帝看到归元要杀天后而动手伤她还算情有可原的话,那么天后趁归元不备时断她情根,便是怎样都说不过去难以释怀的了。 面对白狐妖王的质问,希姎保持着惯常的端庄,坦然道:“是千帆不愿看到归元与寂宸在一起,所以求我帮他断了归元情根,好让他今后能独占归无的。我原本也不忍这样做,可是适才见千帆与寂宸为了争夺归元大打出手性命相搏,我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听天后解释得如此何情何理,以北方天帝为首的六界众人大半开始点头附和说天后做得也没有错。 已然想明白此中前因后果,又知道希姎与颛顼之事的归元听到这里,只觉得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笑得胸腔震荡,一口哽在喉间的血随之吐了出来。 睿智聪慧如寂宸,也转念间便明白一切,想来若不是天后突然邀他到这里来,又怎么可能会发生之后的这一切? 虽然许多内情他尚不能通晓,理智分析过后却已然认定归元变成这样,与天后有着直接关系! “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千帆见怎么都擦不干归元嘴角溢出的鲜血,眼角滑落一滴滴血泪,突然又暴起全身阴戾灵气将寂宸以及周围近身处的白狐妖王、火狐仙、乐神等都给远远震了出去。 见此情状,就连天帝都不由得暗自心惊,料想这小子若再修炼个几千年的话,只怕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帆儿,你……你要做什么?” 已然气若游丝的归元,勉力将双眼睁开条细缝,看着调动起体内所有灵气的千帆,隐隐预感到他是要做件极傻的事。 “我说过,无论任何时候,我都要护你周全。”千帆血红双眼中还在不停地流着血泪,浑身的皮肤也渐渐渗出点点鲜血,须臾间便将衣衫都染成了诡异的红,“阿元,我断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更不会让你死!” 曾经以为只是他一时孩子气的誓言言犹在耳,归元却从未料到他当真有为自己倾尽所有,甚至性命的一天。 这个傻孩子,她哪里值得他这样做? 傻瓜……简直就是个比她还要傻上千百倍的大傻瓜! 总是风和日丽的九霄天宫忽然狂风大作,漫天雪白云海顷刻之间被厚重的铅云覆盖,阴沉如墨染的天空,似乎下一刻便要向众人压将下来。 “他,他难不成是要在这种时候自暴元神,与归元同归于尽么?” 不知天帝身后的人群中是谁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霎时惹事去无数白眼,直盯得那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躲避。 同样被这种景象震撼到的天帝,忽然生出阵前所未有的悲天悯人之感,叹道:“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救她。” 待得周围阴戾的灵气风暴强大到无人能够近前之时,风暴中心的千帆已然浑身浴血,所有衣衫都已被腐蚀无遗,依稀连他表层的皮肤都已没了踪影,只余一片血肉模糊。 “帆儿,不要……别这么傻……” 归元止不住的眼泪竟也变成了红色,不知是被千帆浑身血色映红的,还是她也流下了心头血。 “是我害你断了情根神魂重创以至性命垂危,用我自己这条命来换你,原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这条命本就是你的……阿元,只可惜我以后再不能陪在你身边了,虽然我并不愿意看到别的男子在你身边,可是,我更舍不得看你孤单……以后,还是让寂宸陪着你吧,就让他与你一起……一起……永世……合欢……” 随着最后一丝灵气被送进归元的体内,千帆摇摇欲坠的身子瞬间石化般僵硬,被风一吹便化作细碎齑粉。 “灰飞烟灭……本应是我灰飞烟灭,为何变成了你……” 感觉到体内两股灵气交织对抗,犹如两位绝世神修正在体内激烈碰撞,再加上心神重创,归元在流尽最后一滴血泪时,被逆行的气血冲撞得喷出团血雾便晕死过去。 “元儿!” 不知是谁又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她却再没有半点力气睁眼去看。 第39章:圣姑 http://.biquxs.info/

仿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发生过千万种的悲欢离合,明明知道主角是自己,她却像个旁观者般波澜不惊地冷看着那一切。看着自己哭,看着自己笑,看着自己为了一个男子失去所有,看着自己陷入无尽的痛苦轮回…… “帆儿……不要……帆儿!” 归元自梦魇中惊醒,茫然四顾,好半晌都没想起自己正身在何处。 她,不是应该还在神界的么?最不济,也不过是又被送上刑台,与玄冥一样等待天后大寿后再被处置。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 虽然同样是满目简单极致的清冷,但归元可以确定这里并非月神宫,更像是人界寻常隐世而居者自建的木屋。虽然谈不上奢华,却处处透着清透雅致,甚至还能在清冷的空气中隐隐嗅到淡淡的寒梅清香。 “醒了?” 一个极其陌生的声音传来,归元循声望去,只见个青衣尼姑飘然若仙地走了进来。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您是?” 看了又看,归元仍然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尼姑,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虽看上去顶多不过三十左右年纪,但自气度中的悠远博大不难看出是位得道高人。 “这里是北溟域,我是希媓,不过世人通常更愿意叫我北溟圣姑。” “北溟圣姑?!” 对于这位尼姑的样子虽然十分陌生,但“北溟圣姑”之名对归元却可谓如雷贯耳,更确切的说,北溟圣姑虽然隐世已久,六界中却没人未听过她的传闻。 身为与天帝、天后等同为亘古创世上神之一的她,在天下安定后没有接受任何封赏,潇洒至极地独自离开神界来到北溟域镇守被封印在海底最深处的魔君。转眼千万载如白驹过隙,没人能够想像她孤身一人在这至寒的北溟域里,是如何守得住这些寂寞光阴的。 “我算到六界将有异变,便想到神界去知会一声,不想恰巧遇到你重伤晕死过去。天帝他们正不知要如何安置你,寂宸那孩子又像疯魔了般失控,天帝为此大为震怒。我权衡之下便决定先将你带回来,若能助你渡过天劫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至少朝夕被佛光普照佛法熏陶,多少也能化掉些许你身上的戾气。” 听希媓将在神界时的惊心动魄一语带过,归元不禁又回想起梦魇中的惨烈景象,却原来那些并非仅仅是梦…… “多谢圣姑相救,不过归元怕是要浪费圣姑的苦心了。” 归元回想起千帆的死便也想起了自己彻骨的恨意,她缓缓抬手扶上左边胸口,只觉得里面已然空荡荡一片,她现下似乎除去却天后、天帝深入骨髓的恨,再没有任何别的情愫,只余空白。 见她此举,希媓不由轻叹道:“你已被断了情根,正是因此我才觉得你此后应该更适合修习佛法。既已无心便是无我,既已无多,自然无欲无求,终能修成正果。” 无心么? 是了,她断了情根,不正如同没了心么?难怪她总觉得胸膛内少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原本她已然是个“无心”之人了。 为何不索性让她忘记掉一切呢? 既已无心,却还记得与寂宸、玄冥和千帆等人斩不断理还乱的种种纠缠,要已不识情为何物的她如此继续面对? 若是没有必须要报的仇怨,或许她当真会听从北溟圣姑的话,留下来随她修习佛法,即便无力渡人,至少还能渡己。 可是,千帆为救自己而灰飞烟灭的仇,她不能不报! “既已无情无心,修行又还有什么意义?”归元勾唇苦笑着翻身下了矮榻,“再次谢过圣姑的搭救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归元定然会涌泉相报的。” 见归元执意要离开,希媓倒也没有出言阻拦,而是径走直到茶案前倒了杯淡如水的清茶,递向她道:“施主可想听听关于我们这些所谓的创世上神们,过去的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闻言,归元不禁想起天后与北方天帝私会的那一幕,随即便退回室内接过希媓递来的清茶,静待她讲起那些始于天地之初的尘封往事。 混沌洪荒之时,天地初开尚未分界域,但上神元羲、瑞昊、希媓、希姎等诸神已然开始共抗以魔君为首的魔族侵扰。 彼时的瑞昊心仪希媓,但希媓却与神族第一勇士元羲两情相悦,后来骁勇大义的元羲被诸神拥护为领袖,于亘古天地间始分神、人、魔三界。 “由于缺少天道秩序的束缚,那时间的争斗比现在要惨烈许多,每次大战后皆难免生灵涂炭遍地焦土。元羲不忍看无辜苍生因仿佛轮回不尽大战煎熬受苦,遂发动了一场生死决战,用他的神躯化作山川大陆将魔君及众魔兽封印于北溟海底的最深渊。” 提起元羲,哪怕已然遁入空门的希媓,仍掩不住怀念倾慕之情,可想而知曾经的她会有多爱那个开天辟地的绝世男子。 看着陷入回忆面露神往的北溟圣姑,归元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寂宸,之前听说他因她的重伤几近疯魔惹得天帝大怒,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为何已然无情无心,她却依然记挂着他,对他念念不忘呢? 饮了口清茶后,希媓继续道:“元羲以死镇压住魔君后,魔族群龙无首再难成气候,神族与人族终于得以休养生息渐渐强大起来。众神失去最初的领袖后,自然要重新选举新的领袖,原本并不太出挑的瑞昊,在这时显露出其擅于揣摩人心精于政务的本事来,随着他做出将三界细分为六界等几项颇有建树的政绩,就此渐渐脱颖而出被拥立为入住九霄天宫的至尊天帝。” 听到这里归元对天帝的印象更差,原来如今被六界众生奉为无上至尊的天帝,是白白捡了人家元羲用性命打下的江山,竟还能那般理直气壮地占有,当真让她觉得好生不耻。 若没有元羲,根本不可能有瑞昊如今的坐享“太平盛世”,或者假设元羲尚在,又岂轮得到他瑞昊统领六界?只怕他心中对元羲还未必感恩,忌惮妒恨反倒更多些,否则怎么不见他若给天后大办寿宴那般,定期祭奠最应感激纪念的创世上神元羲呢? 念着元羲,归元忽然意识到当年天帝瑞昊说她拥有神族血脉,岂不是指她这个被归元大陆所孕育出的“元灵”,可等同于是元羲的血脉后人?! 难道自那时起,天帝便已然对她有所保留,暗藏厌恶了么? 所以才会找尽各种办法置她于死地,千年前是安插给她私通魔界意图逆天的必死之罪,稍早前又不分青红皂白,仅仅看到她要与天后动手就先一掌想将她打死…… 越想越是心惊,归元终于将一些过去百思不解的问题给想通了,可惜除了心寒没有感到半点欢喜。 “其实我一直知道瑞晨对我有情,可是且不说我眼里心里只有元羲一人,根本再装不下其他任何男子,单就因知道我妹妹希姎钟情于他这件事,我便不可能再与他有任何可能。因此当他提出要立我为天后时,我毅然选择落发为尼,并自请到北溟来镇守被封印的魔君与魔兽。” 希媓虽仅仅简言代过,但归元却并不难想像当年的瑞昊为此会何等挫败怨忿,而希媓会选择到北溟域来,她想还有一重原因是由于这里离归元大陆最近,哪怕仅是每日遥遥看着,也会有种昔日爱人依旧陪在身旁的安慰吧? “后来,姎儿终于如愿嫁给了瑞昊成为天后,看到妹妹没有像我这般命苦,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我也就安心了。” 看希媓是真心为希姎感到欣慰,归元几乎就要问出口的,关于希姎与北方天帝颛顼之间是何关系的事,又被硬生生咽回到肚子子。 其实哪里还需多问呢? 想来希媓定然不知她以为甚是幸福美满的妹妹,竟然会与别的男子私通,至于钟情瑞昊的希姎为何会如此,就不是现在的归元能够想明白的问题了。 再之后的事情归元大半都已清楚,希媓便抽回飘远的思绪,定定看向她道:“我说这些,一来是要你明白这期间各方关系的复杂,二来是希望你莫要执念太甚,等到真正历尽沧桑之后你会豁然开朗地发现,其实在这世间当真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所有恩怨情仇,所有痛苦煎熬,其实都源于自己的心念。” 归元也知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道理,可就算断了情根没了“心”,终究还有些事是现在的她无法放下的。 “多谢圣姑的悉心教诲,若来日归元得以有所顿悟,定会回来再向圣姑讨教佛法。” 手中清茶早已凉透,归元却还是将之一饮而尽,当沁凉的茶水穿过胸腔空荡荡的所在,她只觉得整个人的神智都被激灵灵惊了个通透。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希媓向归元说了这最后一句,便将再次告辞的她送出大门。 孑然独立在四下茫茫无垠的北溟海上,希媓静静看着她飞向远处的归元大陆,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40章:杀神平乱 http://.biquxs.info/

离开北溟域的归元并未急着回返神界报仇,一来她身上的伤虽已被北溟圣姑治愈,但体内的两股灵气仍未完全相融;二来她再入神界只为复仇,到时候大半九死一生,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须将能提前办好的“后事”都给处理妥当。 归元先去元灵山将鬼火、洛弦与织瑶给接了出来,而后才回往神龙国看望一对儿女,顺便将朝堂内外的事情做个安排。 “母皇,父皇和千帆哥哥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被许久不见的母亲抱在怀里虽然欢喜,但小归月却也没忘惦记着她的父亲与千帆哥哥,岂料她如此一句“无心之言”,却正正触到了归元的痛处。 “你父皇和帆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暂且不能回来,母皇这次离开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抱一抱你们。”归元怀中是同时抱着两个孩子,讲到动情处左右亲了归心与归月几下,“为娘不在时,你们更要好好听话,只有你们乖乖长大为娘才会早些回来。” 守在一旁的众人听到这里不禁黯然,好几人都已悄然红了眼眶,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母皇也要去做重要的事么?心儿与妹妹定会乖乖的等母皇回来,定会好好听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母皇一定要快些回来。” 龙归心似乎意识到什么,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惹得平日都比他更爱哭的归月,也懵懵懂懂地跟着恸哭起来。 归元心酸难抑地哄劝了他们好半晌,直至两个孩子哭得累了先后睡着,她才依依不舍地将他们放到榻上。 “前朝的事我已然安排妥当,有摄政王和南宫丞相他们在,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动荡。即使有何变故,外有火凤和花神国照应着,内也还有萧大将军和颜无畏这样的后盾在,心怀不轨者要闹也难以成事的。”归元退到外室,开始向其他人交待事宜,“苏悦、芝兰,以后两个孩子还有后宫诸事,便要劳烦你们多多费心照料了。” 苏悦与芝兰齐齐应了声“是”,心里本有许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又尽数咽下。 她们其他与归心、归月一样不知道主子到底要去做什么,但至少知道终究是她们帮不上半点忙的大事,所以她们能做的也就是听从安排,做好自己的本分了。 “因为心儿是半神之体,日后只怕难免还要与神界多有牵扯,所以为了神龙国的长治久安,我已留下‘遗旨’立月儿为储君。而四大商铺等宫外的一切事宜,我都会留给心儿,待他长大后便可接手,也算能与他妹妹两相照应。” 鬼火都被以颜无畏的身份留在了龙城,听到最后织瑶也没等到主子对自己的安排,不禁有些心急地问:“主子,您似乎忘了奴婢……与洛大哥。” 归元失笑道:“怎么可能忘了你们?待我处理完神龙国这里的事,便会带你们一起去北地平乱。” “主子要去玄武国除魔?”洛弦闻言抑不住地双眼一亮,“那可真是北地万民之福了!” 且不说玄冥已然被关押在神界刑台之上,即便他仍在北地驻守,归元这次也必须将人界的这场妖魔之乱平息,否则若她当真一去不回的话,只怕这些群龙无首的妖魔,至少还要再贻害归元大陆数百年之久。 再不舍,也还是不得不别离。 归元孤身一人带着洛弦与织瑶来到北地玄武国皇都,由于一路上所经之地都已被她清尽妖魔,因此在她抵达时,冷香远与玉树等魔族早已严阵以待。 “听说你不是已然死在九霄天宫了么?且那清冷绝世的月神殿下还为你发了疯,被天帝给重重地责罚了,怎地你却又好端端地回来了?难道,实则是你被月神抛弃,所以才散布的那些谣言?” 冷香远妩媚妖娆依旧,就连说起话来也如昔张扬刻薄,竟让近来总觉得恍若隔世的归元有些异样的怀念之感。 总以为所有一切皆已物是人非,可原来她的敌人们从未变过。 “念在你与我也算相识一场,玉树更是曾是我身边的人,只要你们乖乖回去魔界不再妄图染指人界,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 归元本就对这些贻害人间的妖魔没有怜悯之心,更何况她体内现在一半的灵气皆是属于与千帆相融的那颗邪灵珠的,那千万载沉淀积累下的戾气,已然随着两股灵气渐渐相融而渗进她的骨血与每寸肌肤。 “哼,我就是死也不会回到魔界那种遍地荒芜酷寒难耐的鬼地方去的!” 仅仅想到那只去过一次的鬼地方,冷香远至今仍觉得不寒而栗,虽说玄武国也是常年冰天雪地,但与魔界那种让人绝望的寒冷还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随着杀孽渐重,冷香远近来的修为再次突飞猛进,再加上背后还有成千上万的魔族兵将,而归元只带了两个帮手随行,且其中一个是普通凡人另一个则是人魔,怎么算似乎都是他们的胜算更大些。于是她也不再逞口舌之快,抬手便指挥妖魔大军一拥而上地攻向归元,拼死一战。 千军万马如海啸般奔腾而至,将洛弦与织瑶挡在身后,孑然孤身归元应战的归元,看似如沧海一粟般微弱渺小,巍然屹立毫无惧色的淡定从容却显得分外慑人。 妖魔大军冲在最先面的先锋队是只知杀戮嗜血的残暴魔兽,一个个张着獠牙森寒的血盆大口咬向归元,只是还不及近身便突然被一张光网拦住,只有须臾的怔愕静默,随即便是阵阵悲鸣痛呼。 随着那疏而不漏的光网越收越紧,外围的魔兽成片地被绞得血肉横飞,但那些污秽却半点都沾不上白衣如雪的归元身上,徒然染红了冰封的地面。 眼看成魔兽成百上千的不停死在光网中,而归元却好似没费半点的气力,冷香远直气得咬碎银牙,向身边的玉树道:“你去!今日我们若不能杀了她,便都没有活路可走了!” 玉树正事不关己抱胸而立,闻言冷笑着道:“我为何要听你的差遣?魔尊与紫灵离开时,又没有说此后由谁主事,你自封了代掌魔军的权力骗骗那些蠢货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来指挥我?当真笑话!” “你,我怎会收了你这样的逆徒!” 虽说平日里冷香远与玉树、紫灵等人也谈不上和睦,但她却也没想到玉树竟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拆她的台,偏偏被说中的她又无理可辨,平白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好,那我就自己去与归元拼命,我就不信她最后会放过你这个曾经的叛徒!” 话音刚落,暴跳如雷的冷香远便带着一众精锐冲杀上前,凶悍魔兽的异叫怒吼与人魔的杀声交织成一曲恐怖战歌。 个个皆已被夺了心智的魔军,悍不畏死犹如扑火的飞蛾般前赴后继地杀向归元,却没一个能够近身,尽皆在半路就被她一手操控的巨大光网给拦阻绝杀。 归元过去曾杀过的生灵全部加起来,只怕也不敌今日屠杀妖魔大军之万一,可她心中却没有半点悲悯,反倒看着眼前修罗地狱般惨死的景象,嗅着那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气,被激发出更多的凶残戾气来。 彼时的她已化身为残忍无情的绝命杀神,除了不停屠戮,再没有别的事可以稍解她胸中的燥郁气闷。 “归……归元,你现在与魔还有什么分别?!” 自认此间诸魔中修为最高的冷香远,终究也难逃被光网截杀的宿命,不仅与网面接触的肌肤痛得蚀心腐无法忍受,体内气血亦被归元所织就的这片诡异大风震动得混乱逆行,好似随时会被迫自爆了般痛不欲生。 “我与魔有何分别?” 面冷如霜的归元隔空一抓便将光网中的冷香远擒至面前,“魔,只是六界众族之一,而我,是不属于六界的,这便是最大的分别!” 当年还是风浣凌的归元被冷香远轻易制住用来威胁龙御沧,仿佛已然隔世之远,那时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能犹如捏死只蝼蚁般轻而易举地杀掉这千年女魔修! “你现下的戾气如此重,手段简直比魔尊还要凶残,定然不会被容于世的,定然会落得比我更凄惨千百倍的结局!归元,我会在地府好好看着你,看着你如何惨死,如何灰飞烟灭!” 在听到灰飞烟灭四个字时,眉心微蹙的归元倏地收紧手掌,冷香远即刻随之被拧断脖颈,死不瞑目地看着她将自己的尸身抛向光网,瞬间被绞成一片碎屑。 归元面无表情的看着漫天的血之花,耳边魔族惨死的鬼哭狼嚎声不断,她却好似已然置身世外,正悠然欣赏着落英缤纷的美景一般。 据说,在这一场甚至算不上对战的屠杀过后,玄武国这片被魔血染遍的土地,整整荒芜了十年,十年后几乎在一夜之间,开满了地府忘川河畔的那种彼岸花。 见过这死亡之花的人都说,若那般鲜红到诡异的花儿,分明就是被鲜血染成的色彩! 第41章:最后善念 http://.biquxs.info/

最后的最后,数以万计的妖魔大军,只剩与玉树及始终被她藏护在身护的那人。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能死在你手里,倒也算我死得其所了。” 桀骜清高的玉树似乎也从未变过,疏冷濯然的狭长凤眼里依旧澄澈如初,稳步坚定地缓缓走来,依旧若雪莲般冷艳逼人。 “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事相求。”玉树停步在归元身前三丈处,侧身让出了藏在身后的人,“她能存活至今着实不易,还望你今后能好好善待于她,也就不枉我费尽心力在群魔之中保全下她了。” 看到出现眼前的人竟是他们都以为早已沦为魔兽,大半都已不在人世的钟绣,淡漠如归元都不禁面露惊诧,好半晌才喜形于色地一抓将人虚抓到面前来。 “绣儿?当真是你么?” 适才亲眼见识过归元残暴杀戮的钟绣,下意识地有些害怕,可见她对自己依然如初,便渐渐缓和了情绪,怯怯地点了点头。 “多亏玉树姐姐设法唤回我的心智,才免我沦为那可怕的魔兽,不过我依然算是入了魔,只怕姐姐不会再喜欢我了。” 说着说着钟绣般委屈地红了眼眶,纯善天真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像凶残的魔族? “别怕,绣儿依旧还是姐姐的好绣儿啊,姐姐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归元轻柔地将楚楚可人的钟绣拥入怀里,“别怕,没事了,那些妖魔已然被我除尽,日后他们再也不能来欺负你了。” 钟绣这时才算彻底放下心来,压抑已久的惊恐、委屈、迷惘、彷徨、忐忑等复杂情绪,随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尽数宣泄在了归元那令人安心的怀抱里。 “你走吧玉树,为了绣儿这最后的‘善念’,我今日不会杀你,望你日后好自为之,莫要再行差踏错。” 在归元看来,失而复得的钟绣是近来上天最大的恩赐,她不仅是魔族最后的善念,亦是自己在这天地间最后的善念了…… “多谢,你也请善自珍重。” 玉树深深看了眼归元,而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后天高海阔任她纵横,她却忽然失了方向。 待安抚好钟绣的情绪后,归元将她与洛弦、织瑶带到了空空荡荡的玄武国皇宫里。 回眸再看向依旧如初见时一般浓眉大眼俊朗非凡的洛弦,已如隔世之久般的前尘往世如潮水般浮上心头,让归元不自禁地抬手抚上左边胸口,那里却仍如这片肃穆**的宫殿般空荡荡的。 “洛弦,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洛弦了,日后你便做真正的自己——玄珞吧。”归元抬手缓缓抚上玄武神兽的雕像,触手所及的寒冷仿佛直透进心里,“你本就是玄氏皇族之后,成为新君也属实至名归。只是这片国土被妖魔荼毒已久,你再治理起来必然会千难万难,你可会因此而推卸责任?” 洛弦,或者如今应该改称为玄珞理为合适的深邃俊颜上,满是棱角分明的坚定,“玄珞定然不辱使命,将我玄武国重建起来,再创盛世以报答神女再造之恩!” “我果然没看错人。”归元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另外,我本想只将织瑶这苦命的丫头交给你照料的,但现在看来是要多一个绣儿了。若你不嫌弃的话,我便将她们俩都托付给你了。她们其实皆是难得的好姑娘,只是命途多舛遇人不淑,望你日后皆能好好珍惜。” 早在元灵山无极峰上的时候,玄珞便已然与织瑶在同生共死间生出情愫,虽说现在多了个钟绣,但他自然不会拒绝归元的好意,欣然应承下来。 而织瑶的欣喜自不必多提,单纯的钟绣看着玄珞那高大英武让人安心的俊朗模样,亦不由得娇羞万状地垂首胸前暗自欣喜。 “好了,我还要去花神国和火凤国一趟,就不在此多作逗留了。” 言罢,归元也不去管他们是否要挽留自己,迳自便化作阵清风飘然离开,徒留下别情依依的织瑶与钟绣黯然神伤地怔怔凝望她离开的方向,就连硬朗的玄珞都不禁面露不舍。 可那决然远走的人儿却连头都未回,让人不禁生出这一别,便是再无相见之日的悲凄。 就在归元雷厉风行地平息人界妖魔之乱,随后到已然趋于太平的各国“料理后事”时,神界九霄天宫中却正暗潮汹涌。 归元重伤晕死时寂宸的过激反应让天帝很是失望,因此待其平复下来后,他特意将这最为看重的长子带到了第九重宗动天的禁地,那是平日除了他不许任何人踏入的地方。 “你可知,我为何要带你来这里?” 天帝见满目死寂般清冷的寂宸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不由得喟然长叹了一声,缓缓踱步到禁地深处的玉案前,指着上面放置着的无字天书道:“这便是传说中那本能够预示一切的无字天书,过去千万载间,书上所提示的事情无一没有实现。” 寂宸淡淡扫了眼那让六界无数人苦寻不得的无字天书,依旧没有半点的情绪波澜,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半点关系。 “你可知,我为何始终反对你与归元在一起?” 天帝问出这句话时,已然毫不期待能听到他的回应,因此直接继续道:“因为这本无字天书上说,归元会是打破六界数万载安稳的最大变数,也就是说,天书早已预料到她会与那邪灵珠两相融合,成为天地间最大的隐患!” 在寂宸眼中的天帝父亲,向来都是已六界安泰为重的,听父亲说出无字天书的事,倒是让他明白为何父亲对归元除之而后快了。 但是明白,不代表便能理解原谅,每每想起千帆代归元灰飞烟灭时的场景,寂宸便忍不住后怕,不敢想像若那归灰飞烟灭的是归元的话,他要如何面对。 “若她安分守己,我也不想与这样个小姑娘为难,可是她却偏偏痴心妄想地爱上了你,这要我如何能忍?她注定是要危及六界也就是注定要被最终诛灭的存在,若是放任你与她纠缠不清下去,最后伤到的必然是你!” 印象中天帝还是第一次对这自幼便卓然出众的长子,生出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来,再看他那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当真恨不能将无字天书狠狠砸在他脸上。 “你可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你的位置?你可知有多少人随时等着取代你?你可知有多少人在盼着早日丢了性命丢了帝位?!宸儿啊,我原以为这些话是都不必与你说的,毕竟你向来冷静自持得紧,从来都没有让为父担心过你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问题!” 寂宸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无字天书的玉案前,似乎正在静静聆听父亲苦口婆心的教导,又似乎早已神游太虚,正想着其他无关于此的心事。 事实上,他也的确没将心思放在父亲瑞昊的高谈阔论里,听父亲提起归元时,他便开始抑不住地想她。 不知她被北溟圣姑带去北溟后情况如何?身上的伤可已然好了?她被断了情根,又是否还会想着他?可会怨他没有若千帆那般舍身求她护她? 并非当时的他不想啊,只是…… “宸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天帝的一声怒喝唤回了寂宸的思绪,但他却仍只冷淡至极地扫了父亲一眼,始终紧闭的双唇动都未曾蠕动过一下。 “只要你肯放下她,我可以马上立你为储君。”瑞昊说出这段话时,眉眼间尽是壮士断腕般的决然,“四方天帝的女儿中选出个最好的给你做妻子,也就是未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天后,这样一来必然愈加巩固你的天帝之位。” 寂宸倏地抬起头看向天帝,流转着月华光泽的银白长发霎时若瀑布般流泻到身后,将他雪光皎月般的绝世俊颜尽数展露出来。 “多谢父亲美意,可我根本无心帝位,母后似乎也觉得我不再适合成为储君,因此父亲还是尽早另做打算的好。”寂宸在转身离开前,又道了句,“最重要的是,此生除了归元,我谁也不要!”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暴怒的天帝竟然生生将供奉着无字天书的玉案拍碎,强大余力将玉案下方的地面都砸出个极深的空洞来。 待天帝走出禁地时,自然早已不见寂宸的身影,不过却见天后正等在那里。 “又与宸儿运气了是吧?你这又是何必呢?”希姎主动上前挽起瑞昊的手,“宸儿自幼便是个不必我们操心的好孩子,你教他也不必急于一时,给他些时间,他终究会自己想明白的。” 凝望着笑靥如花又善解人意的妻子,瑞昊想起的却是另外一张容颜,那是张与希姎颇为相似的脸,就在他以为此生难以再见的时候,她却突然从天而降,可惜却只为了带走那个他想尽快解决掉的“变数”。 想到希媓,瑞昊看向希姎的视线不由得又柔和了几分,“我知道,这事的确是急不来的。眼看着你寿诞将至,我们便不要再想这些烦心事了,待你的寿期结束后再解决不迟。” 第42章:瑞昊之死 http://.biquxs.info/

归元回返神界独闯九霄天宫这一天,天帝瑞昊正在第四重木星天里,亲自挑选寿宴首日为天后希姎准备的鲜花。 被修整过的四重天已然恢复如初,看不出半点曾因寂宸与千帆生死相搏等事而一片狼藉,依旧是繁华似锦春风十里。 再次来到合欢树王前,瑞昊不禁回忆起那天北溟圣姑希媓,突然从天而降飘落于层层合欢花上的情景,只觉得胸间血脉激荡不已,竟犹如回到了千万年前情窦初开时的少年心境。 “希媓,希媓,为何这么多年,我依然忘不掉,放不下你呢?姎儿那般一心一意地爱重着我,可我在面对她时却只会忍不住想起你,只会觉得愧疚于她,所以这些年来我用尽一切努力去对她好,每隔千年便要为她大办一次寿宴,让六界之中所有女子都羡慕于她。” 瑞昊抬手抚摸着那朵朵娇嫩可爱的合欢花,小心翼翼的怜惜模样,就好似正在抚摸着他最为挚爱的女子一般。 “可是越是这样做,我越是忍不住更多的想起你,就好似在用这些世人称颂的恩爱表现,来弥补我心中对姎儿的罪恶感般,似乎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我暗地里便可以再心安理得地多想你一些。世人皆道天地不仁神祇无情,若当真无情,我又岂会历经千万载仍对你不改初心?而你若是当真无情的话,又岂会始终都放不下已死的元羲,不肯接受我呢?” 和暖的风春轻拂过合欢花树王,竟带起阵阵如泣如诉呜咽般的异响。 谁又能想到,被六界敬仰崇拜的至尊天帝,竟然也会有在无人得见的角落里独自神伤的时候呢? 直至一道破空锐响打破四重天的宁静,瑞昊才蓦然回神,敛了多愁善感的一面,看向急匆匆赶来报信的人。 “陛下,大事不好了,那归元杀到九霄天宫来了,现下正在神殿上与天后斗法呢!” 九霄天宫,神殿。 完全没料到归元这么快便会杀回来,天后希姎稍早前正与几位姐妹小聚,着实被神出鬼没的她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已然完全融和自己和千帆两种灵气的归元,法力惊人的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本就不大擅长打斗的希姎,不多时便落了下风只能狼狈闪躲,而她的那些好姐妹纵然想帮忙,却也敌不过戾气骇人的归元。 “你若杀我,今后便再不可能与寂宸在一起了!”力敌不过,希姎只好改为智取,“我终究是他母亲,他再如何在意你,也不可能会去娶一个杀了他母亲的仇人!” 不想归元闻言却抑不住地笑道:“我情根都已被你断绝,又怎么可能继续与寂宸一起?你在扬言定要杀了我时,便应想到会有今日的报应!” 盛气凌人的归元步步紧逼,难敌其锋芒的希姎则节节败退,眼看着便要落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千钧一发之际,天帝瑞昊与北方天帝颛顼同时赶到,齐齐上前去保护希姎抵挡归元。 “劳颛顼兄护着姎儿先离开这里,我来对付这走火入魔的归元!” 瑞昊挡在希姎身前接下归元所有杀招,对于她可谓一日千里的快速精进也不由得暗自心惊,稍早前他还断言与邪灵珠相融的千帆再加以锤炼,自己大半便要无法与之匹敌。而此刻的归元,便已达到他所担忧的那种程度,与之对抗起来竟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你从最初便已想杀我,是不是?” 见到天帝当前,归元依旧不改初衷地杀红了眼,原本瑞昊与希姎就同是她的目标。 对于这样的问题瑞昊自然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回答,便只专心与她斗法搏杀,漫天金碧交错的华彩光影直耀得人眼不开眼。 “其实现在想来,你虽贵为天帝,却也是个可怜之人。对真正心爱的女子求之不得,好不容易娶了其妹,这位妹妹却又耐不住寂寞却旁人有染,我都忍不住要为你掬上一把同情泪了。” 归元会知道他与希媓的过往,瑞昊并未并未觉得有多意外,毕竟之前是希媓将她带走的,但她的后半句话却让他有些听不明白地慌了心神。 “你在说什么?谁与旁人‘有染’?!” 瑞昊越是心急追问,归元越是故意神秘诡笑着抿唇不答,直至他被彻底乱了阵脚,才突然将阴戾凶煞之气凝聚到极致,向他发出致命的最后一击。 “我那时在合欢树上,不小心看到天后与北方天帝私下见面,再多的话,想来就不必我说了吧?” 看着重蹈自己那一时的覆辙,失控横飞出去的瑞昊生生撞断了神殿上的几根巨柱,直至撞到墙壁上方才止住,同时一口鲜血便喷将出来。 “你……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血口喷人的污蔑天后的清誉!不,不可能的,姎儿她怎么可能与……” 面无血色的瑞昊无法相信的直摇头,哪怕是在亘古洪荒与魔族恶斗不休时,他也未曾受过这样重的伤,再加上当下心绪起伏过大,竟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力在渐渐流失。 “我这便替你去找她回来,到时候你亲自问她便是!” 归元残忍地勾唇一笑,循着适才颛顼护送希姎离开的方向便追了出去。 待得寂宸得到消息姗姗来迟地赶到神殿时,早已没了归元的身影,只见父亲性命垂危地倚坐在墙角,受惊过度的其他人竟一时没人敢上前。 “父亲怎么会伤成这样?” 寂宸冲上前轻轻扶起了天帝,神色流露出少见的紧张关切。 纵然曾经再如何冷漠,但他终究已然生了情根,因此不止对归元一往情深,心是对其他人的感情也被牵引出来。 之前是因归元的事在与父亲置气,所以故意冷漠以待不闻不问,但如今眼看着父亲就人性命不保,他哪里还顾得上继续跟他赌气? “是归元,她,她来找我和你母后报仇了。”瑞昊见到寂宸赶倒总算安心了几分,“我,这次,我怕是不行了……宸儿,我现在便正式将帝位传予你,你且俯耳过来,我还有几句重要的话要交待给你。” 此等情况之下寂宸自然无法拒绝,待他俯首将耳朵凑到父亲唇前时,发讶然发现瑞昊正在念咒,那是他依稀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是什么的古老咒语。 与此同时,战神、法神、乐神等先后赶到,见稍早前还好好的父亲骤然气若游丝明显命不久矣,不禁都有些反应不及,只能傻傻地在旁发怔。 瑞昊拼尽所后神力所念的乃是“净心咒”,这有着将神性提高的咒语在平时本没什么大用,顶多不过是助神族修行之时净心罢了。 但在濒死的天帝以倾尽毕生修为作引传予寂宸,效用自然大为不同。他虽也是以此净心咒将寂宸被尘世熏染消弱的神性重新引至最高,同时还有着抹去他所有儿女私情之欲的功效,如此一来只知大义为先的寂宸便做到“大义灭爱”了。 “法神见证,朕现在正式将天帝之位传予皇长子寂宸,此后六界四方皆要以他为尊,他也要尽守护六界的义务。” 看着缓缓直起身子的寂宸,原本清澈的双眼犹如被蒙上层雾气般变得有些迷离,瑞昊才算彻底放下心,重又向法神正式交待过传位旨意后,便缓缓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父亲!” “陛下!” 殿内众人这才意识到千秋万代的天帝,当真就这样驾崩了,仓促得他们竟连再多说上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是归元,是归元杀害了天帝!”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叫了一声,正愁悲愤怒火无处宣泄的战神闻言,当先冲出神殿去找归元算账,其他人等也纷纷随后追了出去,似乎只有将凶手绳之以法,才能聊慰瑞昊的在天之灵。 转眼间,偌大的神殿上便只剩下浑浑噩噩略显呆滞的寂宸,他仍旧一动不动地守在父亲的尸身旁,似乎少了些什么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的,只有那句“是归元杀害了天帝”。 彼时的归元终于如愿追上了遁逃的希姎,不过她却已然被以北方天帝颛顼为首的六界黄精团团围护在内,再加上后方气势汹汹追上来的战神等人,她立时便陷入被林立强者合围的险境。 法神见六界众人齐聚,便趁机宣布道:“适才天帝已然被这魔女杀害,先帝驾崩前正式将帝位传给月神寂宸,新君已然下旨,定要将这魔女绳之以法,绝不能姑息!” 众人因瑞昊天帝的突然驾崩震惊不已,再看向归元时目光愈加凌厉,而归元却只将法神的后半句给听了个仔细。 寂宸已然成了新任天帝,且还明确下旨要将她抓捕问刑,绝不姑息…… 不是情根尽断,已然无心无情了么?为何仅仅想像着他冷冰冰吐出这些话时的样子,她心头便空落落地酸涩发疼呢? “这魔女先弑天帝又想追杀天后,我等岂能再容她横行无忌?理应将她就地正法,为先帝报仇!” 颛顼眼见归元目光迷离正自落寞神伤,立即当先向她发起杀招,且还不望挑唆众人一同“除魔卫道”。 第43章:你们不能杀她 http://.biquxs.info/

当浑浑噩噩的寂宸到来时,归元已然被众神及六界精英围剿得遍体鳞伤,却仍苦撑着不肯倒下或服软。若不是还有白狐妖王、火狐仙和乐神愿意护着她,只怕她会伤得更重。 寂宸见状刚觉得心疼,脑海中便传来阵阵针刺的剧痛,让他充满烦燥地断喝了声:“都住手!” 见是刚刚承位的新任天帝驾到,大半人都依言住手,惟有死忠于北方天帝的几人还在继续与归元抵死缠斗着。 “我说住手!”寂宸拧眉挥出一记手刀,立时将还在缠斗的人尽数震开,“你们不能杀她,我……” 头疼再度排山倒海而来,寂宸直痛得难以成言,只能不住地甩头,试图远远甩掉那些恼人的刺痛感。 战神怒道:“大哥,你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要护着那魔女吧?可是她杀了父亲!” 其他人等闻言纷纷出声附和,扰得愈加头疼的寂宸摆手道:“不,我只是要将她先行关押,待依例公审过后再行处置。” 原以为寂宸是因为还念着旧情,才会力排众议阻止众人杀她的归元,听到这里不由得凄然冷笑了一声,霎时再没有抵抗的心思,天兵神将用缚神索将她绑往刑台。 看到归元竟然被缚在自己身边的诛神柱上,玄冥惯常冷沉的阴鸷面容上满是惊诧,“你怎么又上了刑台?” 千年前她被缚上刑台受十年曝晒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不想这回竟然还多了自己在旁,玄冥当真有些分辨不清此中是何滋味。 “我刚刚杀了瑞昊天帝,现在,寂宸是新天帝了。” 归元靡然一笑犹如怒放的彼岸花般娇艳,却也如曼珠沙华般透出死亡般的绝望。 “你……杀了天帝?” 被缚在诛神柱上的玄冥等同于被隔绝于世外,因此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他皆不清楚,对于归元短时间内如此大的变化起伏着实无法不震惊。 “是他和天后先想杀了我的,我又为何不能杀他呢?”归元说得满不在乎,“帆儿死了,他为了救我,将所有灵气都给了我,他却灰飞烟灭地彻底死了……本应是我灰飞烟灭,他却代我受过,代我永远消失在这肮脏的天地了……” 此时的归元看起来甚是诡异,明明说着肝肠寸断的话,面上却没有丝毫哀伤或是其他任何表情,可偏偏又有两行清泪堪堪夺眶而出。 “阿元,”玄冥心疼地轻唤了一声,“至少还有我陪着你,不要再念着那个只会伤害你的人了,他不配!” 而归元却根本没听进他的话,依然自顾自颠三倒四地念叨着:“只是因为我们无意中撞见天后与北方天帝私会,她便执意要杀我……为什么呢?她与颛顼亲近与我何干?就算他们当真私通,又与我有何关系?为什么他们都非要置我于死地?难道就因为我是元羲神躯所化,所以让他们心生忌惮,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么?” 看出她只是需要宣泄一下,玄冥虽然心疼却也不再试图打断她,直等到归元自己渐渐平静下来,他方才缓缓的再次开口。 “其实,我早就知道天后与北方天帝有染,因为我洽洽就是因此才开始处处与寂宸作对,以至于最终选择叛出神界堕入魔道的……” 在玄冥的讲述中归元得知,颛顼在很早以前便喜欢着希姎,只是那时的希姎眼里心里只有瑞昊一人,哪怕明知道他爱的是姐姐,她依然义无反顾地对他倾心倾情。 等到希姎终于如愿成为天后,却并未沉溺在成为瑞昊名正言顺妻子的喜悦中太久,一次意外让她发现他还念着希媓,便让她的喜悦演变成越来越嫉恨瑞昊始终放不下对姐姐的爱,只当她是姐姐的“替身”。 “再后来,天后因一时意气在寻游北方之时与颛顼私通苟合,后来还偷偷生下了一个男婴留给颛顼去抚养。后来这个男婴渐渐长大,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是视自幼抚养教导的北方天帝如父亲般敬爱着。” 归元崩溃的情绪已然渐渐恢复如常,听到这里便已猜出几分真相来,却紧抿着双唇沉默不语。 “那孩子第一次见到端庄绝美的天后,便是在一次天帝为她举办的隆重寿宴上,那时他只觉得天后极好,对自己这等小神都甚是照顾。”玄冥自嘲地勾起嘴角,“直至他意外撞见天后与北方天帝私下幽会密谈,才得知自己的身世真相。他当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是非对错好像都不再像最初所学的那般,只觉得这世间看似美好的一切都是污秽不堪,肮脏至极的!” 不必去问,归元便知道这个可怜的私生子就是他自己,至此她也终于理解玄冥为何会走上那样一条注定崎岖的不归路。 若是换成她,定然也无法面对如此不堪的真相,她定然会恨极了害她陷入这种痛苦中的人,可是那两个人偏偏又是她的至亲,任她满腹怨怼委屈都不能真正伤害到他们。 这般私通之事在人界都是了不得的大丑闻,更何况是发生在神界且还是天帝珍爱的妻子身上。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寂宸成了新任天帝,她的所有绸缪算计便尽数化为了泡影。”玄冥讲到这里方才转眸再次望向归元,认真严肃地问道,“若我能带你离开这里,你愿不愿从此与我远走天涯,不再理这些丑恶的是非恩怨?” 她的情根已断是个“无心”之人了,而寂宸成为新任天帝更加不可能再与她在一起,那么她此后与谁远走天涯,与谁共待白首又有什么分别?既然谁都可以,为何不成全已然为她付出太多的那个人呢? 与其若瑞昊与希姎这般“白首如新”,倒不如放下所有顾忌的试一次,“倾盖如故”,虽说她与玄冥也算不上一见如故,但至少当下还算得上同病相连吧? 归元怔愕沉默了好半晌,方才极其缓慢慎重地点了点头,玄冥见她答应,立时难掩喜色,忽然运气一震,竟然便将身上本应坚不可摧的缚神索给震成了数截断裂。 “这……” “若不是有人始终暗中相助,你以为我当真有逆上九霄独挑六界,却还毫发无损的惊天本事么?” 听他这样一说归元不禁有些哑然,看来希姎是早就做好随时放玄冥走的准备,亏她这般傻,轻易便又让他给骗了去。 玄冥身上的缚神索虽暗藏玄机,但归元身上却是真的,使得他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帮她解开,而后拉起她的手便飞身离开刑台。 彼时的寂宸正高座神殿主位,轻抚额头苦思要如何处置归元。 无论是秩序法令还是他的理智都告诉他,仅仅是弑杀天帝这一条,便足够她受灰飞烟灭的极刑了,可是他却莫名地不忍杀她。但每每他想深究这种奇异的莫名感觉,脑中便会剧痛无比得让他无法深思。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向来理智果决的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过去的种种他分明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可却又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偏偏他又想不起究竟少了什么…… 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刑台上的两名重犯已然潜逃,这无疑是罪上加罪的举动,寂宸当即便亲自带人去追,希姎闻讯后自然也立即前往,于是六界众宾客再次被惊动,齐力围堵住了妄图畏罪潜逃的归元与玄冥。 “玄冥,你们若不束手就擒,便休怪我将你就地正法!” 寂宸袖手立在云端最高处,睥睨着被团团围住的两名逃犯,却下意识地不敢与归元对视。 “若是怕死,我当初就不会选择叛出神界,去做受尽世人唾弃的魔尊了!”玄冥故意扬了扬与归元将所的手,“现在有美人在畔,我自然便愈加不怕死了。倒是你,好不容易终于爬到了那般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想必会变得甚是怕死吧?啧啧,可惜喽,原来想与你决一死战呢,看来你定然是不敢了。” 如此拙劣的激将法,原本不可能对冷静到冷酷绝情的寂宸起到任何作用,至少六界众人无一作为他会因此就以天帝之尊去与堕神过招,若说惟一有为此而紧张的人,便当属天后希姎了。 她虽一直想拥立与颛顼的儿子为储君以报复瑞昊,但终究寂宸亦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岂会愿意看到他们手足相残?!不过她心中也认为以寂宸的性情不会中计,顶多是派下面的人继续围剿罢了,她更应该担心的是玄冥会不会当真被就地正法。 岂料众人眼前一花,寂宸竟已自云端落到玄冥对面,凛然冷厉的气度立时让周遭冰封百里。 “若你胜得了我,我可以放你们安然离开。” 寂宸虽非战神,却也是六界中屈指可数的强者,如今又继承了先帝瑞昊的毕生修为,只怕放眼天下都再无能与他匹敌之人。 但他并非是当真中了玄冥的激将法,只是本能般的想要亲手杀了他。尤其是看到玄冥与归元紧紧交握的手时,寂宸更是抑不住恼火动怒。 第44章:一魂一魄 http://.biquxs.info/

身为六界之首的神族交手,本就注定是场惊天动地的交战,更何况还是新晋天帝与魔尊之间的死战,当真可谓劈山倒海毁天灭地。 起初归元还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天后希姎为此心急如焚,后来眼见着玄冥渐渐不敌玄冥之威,竟也不由得有些心头发紧。 “寂宸,你不能杀他!” 九霄天宫几乎都已被他们打穿,归元终究不忍看他们手足想残,便出言劝阻,不想这话落到寂宸耳中反倒成了玄冥的催命符。 原本祥和宁静的九重天间异风骤起,寂宸冰丝般的银发在空中飞扬得猎猎作响,飞速疾转的灵气风暴直震荡得他眼底那层薄雾微微颤动。但见他双手间渐渐聚起团月盘般剔透的灵气,随着他将之推出,阵阵电闪雷鸣好似要生生撕裂天空般,直震得天地巨震。 “不,不要!” 希姎不知何时已然泪盈满眶,她知道长子这雷霆一击无人能够承得起,护子的本能让她想也不想便飞身冲到玄冥向前想要替抵挡,可那团灵气着实太过厉害,竟穿过她的身子仍不减去势,仍给了玄冥致命一击。 “你怎么可以杀他?你们是同母异父的至亲兄弟啊!” 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这个惊天秘密的归元,狠戾灵气暴涨地震开周围困住她的人,飞身而起堪堪接住玄冥颓然坠落的身子,情绪复杂的眼泪则瞪视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寂宸。 被归元抱在怀中的玄冥,竟在这刹那,微笑着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此生太匆匆,千般恩怨万般挣扎,直至到死前这一刻方才明白,一切都不过只是大梦一场,何必太过执着? 而被她如此怒视着的寂宸,霎时觉得无法自抑地心如刀绞,随之而来的便是已然再熟悉不过的头痛欲裂。 不对,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怎会如此? 混乱之中,痛失挚爱的北方天帝颛顼,目眦欲裂地指向归元道:“大胆魔女,竟然敢诋毁天后清誉,我等断不能再留你在这世间为祸于六界!你本就该受灰飞烟灭之刑,我等这便要待法神行刑!” 早就被挑唆得群情激愤的六界众人,当即齐出杀招地围攻向归元,尤其是冲在最先面的颛顼,更是看准了她心神震荡还不及缓过神来,一记寒冰掌拍出去用了十成十的功力,誓要打得她当场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归元却好像对此毫无所觉,依旧是跪坐在地怀抱着玄冥的尸身,双目则迷离地遥望着高处的寂宸。 “不要,住手,不可以伤害她……不可以……”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寂宸本能地想要阻止颛顼等人伤害归元,可偏偏越来越重的头痛让他使不出半点力气,竟是连吐出口的喝止之言都虚弱得好似低喃梦呓。 他双手紧紧撑住自己的头颅,好像恨不能将之狠狠挤碎般,暴突的双眼血丝蔓延,依稀在那层薄雾上,渐渐龟裂出丝丝缕缕的细小裂痕。 眼看着以颛顼为首的围攻众人已近在咫尺,依旧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的归元,骤然暴起全身所有灵气,竟将要剿杀她的六界精英尽数包裹在强大气场之内。 被挡在外围无法近前的旁观者中,立时有人意识到她的真正用意,失声惊呼了起来。 “她要自爆元神,与我们同归于尽!” 白狐妖王也看出了归元极端的决绝心思,但他丝毫没有周围人等的慌乱,也没有半点想要逃离的意思,只是满目疼惜地凝视着风暴中心的那抹倩影。 无论时光与世事如何变迁,她终究还是最初那个恩怨分明肆意明朗的性情少女,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如此悲壮激烈! “不要!” 眼看着归元抱着玄冥的尸身自爆元神,决然与颛顼等人同归于尽,寂宸犹如唤醒了体内沉睡的巨兽般,发出直破九霄的悲鸣。 蒙在她眼前的那层薄雾终于被尽数震碎,他竟生生破了先帝瑞昊设下的净心迷咒。 在恢复清明的刹那,寂宸不顾归元自爆元神的余力未散,直冲下去拼命捕捉她正胡乱飞散的魂魄。这时想救她灰飞烟灭的肉身已然不及,任他如今已是俯视六界苍生的至尊超神之体,最终却也只能勉强留住她的一魂一魄。 而这一魂一魄,正是之前他为破归元第九世轮回的宿命,用自己精魂落下了烙印的那一魂一魄。 当初正是这一魂一魄,让惨死的颜无双得以在风浣凌身上重生。 想不到如今又是这一魂一魄,给几近绝望的寂宸,留下了最后一丝希望。 “元儿,我不会让你死的,哪怕只剩下这一魂一魄,我也定然要让你再次重生!” 寂宸垂首望着就被锁在他掌心中的那一魂一魄,毫不理会经此番巨变已然满目疮痍惨不忍睹的九霄天宫,徒留下茫然失措的诸神以及六界幸存者们,自顾自小心翼翼地捧着归元残存的一魂一魄飘然离去。 北溟域。 正自坐禅的北溟圣姑希媓,睁开眼便见游魂般悄无声息的寂宸出现在眼前,异常屈起的双掌中似乎小心翼翼地正捧着什么。 “恭喜月神成为新一任的六界之主。” 希媓虽未曾窥得无字天书中的“天机”,却也在稍早前算到了这场在神界发生,危害则波及六界的浩劫。 “弟子请求圣姑救救元儿。” 似乎根本没听到希媓的“贺喜”,已然贵为六界至尊的天帝寂宸,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她面前。 “素闻佛主有以莲花重塑人肉身的本事,还望圣姑万全,为元儿重塑肉身。” 身为创世上神的北溟圣姑自然受得起寂宸这一跪,但她却为他的惊人之语震惊得站起身来,快步上前看向被他无比珍重地捧在掌心里的那残缺到可怜的一魂一魄。 沉吟须臾,希媓喟然长叹道:“佛主的确有这等本事,贫尼也不是不能以莲花重塑肉身,只是你只勉强留住了她这一魂一魄,即便注入新的肉身之中,如此残缺的魂魄只怕也……你当真想好了么?身为神族又已是天帝,你本不该如此困于情种,枉顾理智的呀。” 寂宸抬起清澈眼眸,坚定不移地道:“求圣姑为元儿重塑肉身。” …… 花开花落,缘起缘灭。 不知不觉间,本应住在九重天上的六界至尊——天帝,竟已然在阴冷酷寒的北溟域中,等待守候过了三千年。 由于归元残魂太过缺失,希媓特意种下一千年一生藕,一千年一开花的九瓣雪莲,之后又用了整整一千年的时间来为归元重塑肉身。 虽然已经等过了漫长的三千年,可寂宸却觉得在将归元残存的一魂一魄注入新肉身,等待她醒来的这些时日最为难熬,简直比过去的三千年都还要冗长! “怎么样,小归子醒了没有啊?” 白狐妖王虽然没有在北溟域枯守三千年,但也是时常得空便与火狐仙、乐神等人一同来看看,终于盼到新肉身与残魂相融的时候,他更是不可能不过来守着。 “臭狐狸你急什么?要是元元醒了,我大哥自然会说的!”乐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脸看上早已长大成人的半神龙归心时却立即换了副嘴脸,“我的宝贝大侄子乖啊,你也别着急,三千年都等了,不差这几日的。” 紧握着妹妹小手的龙归心,重重点头道:“恩,娘亲一定会醒来的!” 龙归心生得与寂宸颇为相似,因此引得六界无数少女为之倾倒,可是他却许下母亲不重生醒来,他便不娶亲的誓言,连累得原本吵着要嫁给萧焰叔叔的小归月,也跟着发誓不嫁,倒是让被闹腾了三千多年的萧焰松了口气。 被六界称为“魔菩萨”的钟绣,捧着刚刚做好的小点心出来,先给夫君玄珞送去品尝过后,便捧来跟龙归月分享。 “绣绣姨做的点心最好吃啦!” 因贪吃而生得珠圆玉润的龙归月一手一块点心,边吃边笑得又眼弯如月牙,那可爱模样要多惹人疼就多惹人疼。 乐神闲极无聊,扫了眼依旧时刻跟在白狐妖王身边的“小尾巴”,故意逗弄道:“哎,我的宝贝小狐仙,你这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呀?我等着喝你成为妖王妃的喜酒可是已经等了几千年了,再这么等下去,即便是神也要熬到花儿都凋谢喽!” 总是被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火狐仙却只能幽怨地看着乐神,直憋屈得一双柔媚狐狸眼都泪汪汪的。 “你急什么?你这堂堂乐神都还没主呢,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哼,本王今天就告诉你,只要等小归子醒过来,我就跟小火狐大婚成亲来庆祝!” 白狐妖王此言一出,火狐仙不敢相信地瞠大了涨满惊喜的双眼,其余人等则暴发出一阵起哄的欢呼声。 内室中独自守在归元榻边的寂宸嫌他们太吵,随手便设下结界隔绝所有喧嚣。 “元儿,我已等了整整三千年,你到底还要睡多久才肯醒?若你还在生我的气,要用这种方式才惩罚我的话,我宁愿你快些醒来打我骂我都好。元儿,我求求,快点醒来吧……” 寂宸紧紧握着归元的双手,轻阖上双眸将额头抵在她指尖上,那是种莲花般娇嫩却失了正常人体热的温度,让他越握越抑不住心慌。 “元儿……元儿……” “恩……” “元儿?” 依稀听到声极轻的低吟,寂宸倏地睁双眼惊疑不定地看向榻上静静平躺的归元,一颗心都不由得到了嗓子眼儿。 “元儿?” 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唤过后,室内又陷入冗长的死寂沉默,似乎在告诉他适才的那声轻响,当真只是他太过期盼下的幻听而已。 “元儿……” 寂宸失落地再次睁上眼,轻轻吻住了她的手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略略缓解那份沉重的失落。 “你,是谁啊?” 这回是低柔却清晰响起的一句话,寂宸终于可以确定不是自己幻听,待他惊喜地再度睁开眼时,正撞直一又盈满清润笑意的纯净黑眸中。 已然失去所有过往记忆的归元,没心没肺地笑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寂宸却在这刹那泪盈满眶,宠溺道:“你若喜欢,我便一直让你这般看着,可好?” 双眼大亮的归元,开心地拍手道:“好啊,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耍赖!” 寂宸泪眼朦胧地笑了,笑得归元当即便看得痴了。 现在的她或许不知,他强留下用精魂烙印过的这一魂一魄,就只为许她碧落黄泉,永世不离。 第45章:暖玉 http://.biquxs.info/

六界浩瀚,各方大陆地域纵横,却有一处地域尤为奇特。 此域名为暖萱。 不同于其他大陆地域的管制,暖萱域从诞生到衍生,历经无尽岁月,都是凡人自行衍生的大陆。 这是一个真正成王败寇,凡人权势为尊,而却因为某些契约无法插手干预的地域。 暖萱域暖阳城,春日旭阳远挂天空。 拜月酒楼,江湖消息流通最快成之所。 “欸在座的诸位静静,你们知道吗,今日我从城外赶送马匹入城,竟然见到了咱们暖阳城城主的千金红着眼睛对一男子在城外打骂啊,瞧那姿态,好似与情郎打骂啊!!” 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喝的微醺之时,突然站起身,大声的冲着四周喊道。 本是闹哄的酒楼大堂霎时安静下来,纷纷望向那男子。 眼神却大都带着深切的鄙夷与嗤笑。 随即,有嘲笑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你个傻帽,暖玉小主乃暖城主最宝贝的掌上明珠,从小端庄贤淑,深的城主与城主夫人宠爱,怎会青天白日与男子打骂还被你瞧见,这位兄弟,你是喝的太多酒,喝糊涂了吧!” “哈哈,他哪里是喝糊涂了,分明是傻子一个嘛,在我暖阳城,谁人不知暖玉小主年方十八,便有倾城倾国之容,沉鱼落雁之貌,生的那般貌美的女子,这世间哪有男子舍得对其打骂半分的!” 哄笑声霎时不绝于耳,任凭那中年男子如何摇头摆手,证明自己所说非虚,其他人均是嘲弄不已。 拜月酒楼楼下有堂楼上有阁,相比于楼下大堂的喧闹,楼阁之中的氛围却相当淡雅宁静,是不少爱好清雅人物的热衷之地。 只是今日大堂议论哄笑声之响,搅得楼阁也是不得安生。 前来沏茶的小二担忧的忘了一眼楼阁中的两位好似谪仙下凡的男女。 “两位贵客,今日大堂是吵了一些,等下小人就下去告诫告诫,方请两位贵客务需烦扰。”沏茶之后,小二缓缓说道。 “无妨,想来是今日暖阳城发生了什么有趣之事了,这位小二哥,你可否前去帮我打听打听,究竟是为何事呢?” 临窗而坐的女子押了一口清茶,缓缓说道。 她的声线涟漪清幽,此刻说话的尾音上翘,其中的轻快与活泼,着实令人沁人心脾的紧。 她生的极为貌美,面颊粉嫩若桃花却不灼眼,艳若初阳却不灼人。 说话之时,那双黑白分明的长眸倏然婉转,期间风华流荡,好似刹那间世间光华积聚,满城花开一般。 小二一时间有些看呆,当下怔怔的望着这女子,心下早已经被惊艳了个透。 他在这拜月酒楼忙活已经半年有余,这来来回回已不知见过了多少貌美之人,原以为那城主府的暖玉小姐便是这暖阳城的第一美人,却不想今日所见之人,竟比那暖玉还要美上几分。 突然,茶杯放下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小二心神一动,回过神来,下意识间看向了女子对面所坐之人。 如果那女子是天下第一美人,那想必这位男子,便是天下第一美男了吧。 清冽如水如冰,面容俊美如斯,气息华贵悠远好似位于九重天之上的仙人一般的男子啊…… 当下赶紧收回了神,对女子笑道:“贵客,小人这就替贵客去打探一番。” 说完,急急忙忙的下去了,不到片刻,便将消息带了上来,捎给了那女子。 而那女子,眸光越发锃亮。 “元儿,你该不会又想搀和一脚吧。”清冽如尘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被称为元儿的女子知道他的意思,当下微微嘟嘴,“这暖阳城风景秀丽之极,可再秀丽的风景我们也瞧过了呀,若是这便要走了,我心中着实觉得哪里不足,方才听那楼下大堂之人所言,倒是恰巧提起我的兴致了,寂宸,你就随了我嘛!” “你啊……”寂宸无奈的摇头,狭长的眸子,宠溺的意味却落了个十分。 没错,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寂宸与归元。 自归元从北溟域中苏醒后,寂宸便是带着她回了天界,归元宛若新生,丧失了以前经历过的所有记忆,可对寂宸这个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好看男子,却也多了很多的亲昵。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深入骨髓的爱在作祟。 两人在天界呆了足足几百年,这期间也陆续见了不少以前的朋友,可归元却是逐渐觉得腻味了。 她开始三天两头想要出天界看看,看看天界之外的六界,又是怎样一番光景,于是便对寂宸提起了要出天界游历六界的意思。 寂宸虽为天帝,可身上的担子却早已交付给了自家儿子打理,他本就生性清远清冽如尘,对于管辖六界也着实没有太多兴趣,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和归元在一起,在这浩瀚的六界之内留下一个个他们在一起的足迹。 于是,寂宸便是答应了。 起先还好,却不想,如今这个新生的归元着实耐不住不安分,每至一处地域,在欣赏了美景之后,都会去搀和一下这处地域所在的新奇之事。 他每次一说红尘之人命运皆有定数之时,她便说着她的命还不是来来回回的折腾,命数这回事,也不是全部都是板上钉钉的。 说完之后,又是同他撒娇,寂宸最受不得她冲他婉转撒娇服软的模样,无可奈何,也便是随了她。 “诶你听,那姑娘是不是就是……”原本要起身准备到寂宸身边腻歪的归元突然重新说道。 寂宸侧耳一听,楼阁的另一边,一道愤愤的声音不断传来。 “该死的邱千恃,你这个混蛋,你竟然真的这样对我,不就是仗着自己比我大个七八个年岁吗?了不起啊,说什么不能好好沟通,说什么我还小,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不想娶本姑娘,不愿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借口真多,真多!” “哼,你不要我,不要我就不要我,本姑娘还真稀罕你不成?呸,你个死人头,烦你,烦你,就是这么烦你,我要把你吃了,吃光光,连渣渣都不剩!” “我暖玉发誓,这辈子你就算哭着喊着求本姑娘回头再看你一眼,本姑娘都当做没听见,不仅如此,还要回头命人吐你一口唾沫星子,脏死你个混蛋!” …… “这……不会就是他们口中端庄贤淑的城主千金,暖玉小主吧?”归元抿下一口清茶,干咳的低声说道。 寂宸薄唇微微一弯,纤尘不染的袖袍微微挥动了一下,玉润的手指滑过归元的额头,在其额间微微一弹,“想来,这便是了。” 归元眯起眼睛瞧他,“我过去瞧瞧,你在这儿等我哦。” 说罢不待寂宸答应,便直接起身离席。 暖玉今日是带了面纱才出来的,身边也只跟着贴身丫鬟小涯,这会儿刚骂的舒心骂的过瘾呢,突然余光瞧见一抹火红的身影走到了自个儿身旁,赶紧回神,可深怕自己被人给认出来。 可她自认自己乔装功夫了得,又戴了面纱,除却了小涯这个贴身的丫鬟,别人是绝对无法认出自己便是暖玉的,想到这个茬,便也不怕了,干脆大方的直接打量起来人。 归元今日穿着一身如火的红衣锦服,灼灼其华容颜秀美如斯,在暖玉看来,这人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坏人。 再者,此女年岁仿佛和她一般大小,当下,戒心也就更小了。 “姑娘,你来我这桌,是有何贵干?”她心情极为不好,再加上性子本就直爽,当下所说的语气也不显得那般好亲近了。 小涯可没有暖玉那般想当然尔,她是唯恐自家小姐被人认出来的,此刻归元突然冒出来,她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当下听了自家小姐这么一说,赶紧接道:“这位姑娘,我家小姐不喜与陌生人同处,还望姑娘,有事说事。” 这意思,自是让归元有事快说,说完赶紧走了。 归元自听了暖玉那几段的恨恨的话之后就对这个不同于世间其他女子的女子有了好奇之心,只因她所见识到的凡尘女子,无不是遵从三从四德,遵从这世间礼法的。 她们以男子为天,对自己心之爱慕之人更是含羞带怯,被男子拒绝,更是那个心力憔悴恨不得卧病在床,再也不出闺阁半步,如她几月之前在一大陆上遇见的丞相之女那般。 可这女子,遭男子拒绝之后,竟然并非如此。 不仅如此,还说的那些……如此有骨气的言语,着实让她好奇啊! 归元自顾自的在暖玉对面坐下,一直打量着她,直看得暖玉想起身离开的时候,这才含笑开口,“这位姑娘,我就见你身姿与我一故人极为相似,这才前来冒昧打搅,却不想你并非故人,姑娘,真是冒昧了。” 随即她见暖玉似乎放松了些,又是道:“姑娘,你与我那故人当真极为相似,哎,若不是因为我那故人不在这暖阳城,且已卧病在床无法行走,不然非要拉她来见见姑娘不可。” 第252章千笙千恃 归元语气悠然而闲适,几句交谈下来,暖玉实在不相信眼前这个比她还要韵味几分的女子会是一个坏人。 她本就性格直率开朗,两人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与面前的女子极为投缘,心情也好上了许多,便以姐妹相称。 “姐姐,你怎么称呼?我叫暖千笙,千是千百年的千,笙是一种乐器,同一生一世那个生谐音。” 归元见她隐瞒了姓名,可是眸光却恳切真诚,微微思量便也是明白暖玉的意思,怕多生事。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她也没啥好怪怨人家隐瞒真名的。 当下一拱手,颇为英姿飒爽的道:“我叫归元,归去来兮的归。”语音一顿,眉眼都含了笑:“元宝的元!” 暖玉瞬间笑出了声。 “刚才还那么有韵味的介绍自己的姓氏,怎么突然个说到了元宝这种俗物上。” “元宝哪是俗物,这世间若没了元宝,那就彻底乱了啊!”归元很有感触的道:“你在这世间生存吧,有元宝没啥了不起,可没元宝,你会寸步难行,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当初她入一大陆,初来乍到的,不懂元宝是啥,也不知道什么叫付账,可是闹了不少笑话。 暖玉听她这么一说,突然静了下来,“是啊,身家无元宝,寸步难移不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资格去选择。” “千笙妹妹?”归元古怪的瞅了她一眼,心道你是城主的掌上明珠,还会缺元宝? 暖玉回过神来,看了归元一眼,径自的吐了下舌头,小女儿姿态霎时间毕露,可是归元却发现暖玉之前还开朗明亮的眉眼已经再次黯淡下去了。 暖玉叹了口气,“姐姐,你说这世间的人,为什么要将钱财看的那般重要呢,有则花之,无则赚之,钱财这东西,死不带去的,够用就行,不是吗?” 归元想说,这是这个世界的恃强凌弱造成的,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有的人选择看淡这一声,闲云野鹤,但是更多的人,却是被这个世界的阶级所束缚,努力作为人上人,不断的向上爬。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毕竟,每个选择都会让人为此付出代价的。 暖玉却没等她说完,便是径自的苦笑,说了下去,“姐姐你有所不知,今日我心情极为不好,因为我爱上了一个,非常重视元宝的男人。” 她押了口酒,语气如云雾般丝丝飘渺,“他啊,是一个心怀抱负却总不得志的男子,比我大了七岁,却因为我的身份和他自己身份的差距,怎么都不肯跟我在一起。” “他说我还小,以后会遇到比他更好更适合我的男子,呵,寻常人家的闺女在我这等岁数都已经物色出阁了,他竟然还说我小,最初的时候,我还道他只是用此话作为拒绝我的借口,我也心高气傲的,决定再也不跟他有所纠葛了,可是慢慢的一天两天过去,我竟发现我不仅忘不了他,反倒越发的想他。” “想他想他,想他曾经在我面前所做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情,竟然都开始时常开始折磨我,说来也怪,我这人生来就记不清一个人的脸,刚见过人隔段时间就会忘,记忆里最多也就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他,却在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脑子里就有他这个人的烙印了。” 暖玉说到此处,停顿了许久,“我知道,我爱上了他,仅仅,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归元讶异,她原本以为,这暖玉和那男子不说是相知甚久也是青梅竹马那种打小的交情,怎的只有一面之缘?? 暖玉在那儿摇头笑,“是的,在我爱上他之时,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可是姐姐却不知,我与邱郎却在见面之前,通了好几个月的书信,他名为千恃,我就名为千笙,我此生最为羡慕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他恰好令我心动。” “……”归元突觉自己此刻竟是无言以对。 好个恰好。 暖玉终于找到了倾诉心事的对象,一时间打开了话茬子,干脆将事情全都倒给了归元听。 归元是个很好的听客,总之,直到出了酒楼,她说的话从那会儿开始,就不超过十句了! “你说,那个邱千恃到底爱不爱暖玉?若是爱,怎会舍得这样弃开暖玉?怎会那般薄情将两人的情分在短短一天之内划的干净?” 回到客栈,一直冥思苦想也想不通其中缘由的归元刚进房门就将寂宸压在了门口,凤眸眯成一线,却难掩其中的探索,“男子都是这般薄情的?寂宸,你将来会不会也在某一天,突然说我与你合不来,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女子,突然的就那般离我而去?” 寂宸比之归元高了一个头有余,被一个女子这般压制,着实也从没有过,清淡的面容上勾起一抹笑意,听了归元的话又是哭笑不得,“我永远都不会离你而去。”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的永远会在哪里,时间的尽头又会在多久之后降临。 可他们已经经历了三生三世的酒嗝,当真跨越了重重艰难与阻碍才走到了一起,千万年的岁月啊,如今他更是位列天帝,他实在想不出,这六界之内,轮回之内,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分开了。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他们是永恒,他们会永恒的在一起。 不死的,不死的他们,不死的情。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情之所至,清冽的男子突然一个将身前还在探究的女子抱在了怀里,亲吻,霎时间落下。 分开之际,归元还是懵懵的,简直羞红了脸。 …… 归元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所谓的邱千恃,她到底还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子竟然能以一面之缘就俘获人暖玉千金的芳心的。 这日,打定主意了的归元丢下了寂宸,偷偷的去看了邱千恃,却不巧的,竟然看到这个被暖玉惦念着痴痴不忘的男子,竟然为一姑娘撑着小伞,眉眼含笑的送人姑娘回去! 霎时间,归元就替暖玉的真心不值了。 邱千恃似乎真的不爱暖玉,才要跟她断绝了往来的,可是,就如暖玉所说,明明在之前的联系里,邱千恃对她的追求那么的明显,可是不过一天就突然变了挂,难道这邱千恃的热情跟夏天的大暴雨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 邱千恃送了人姑娘回家,就打道回府,期间遇到熟人,也是客客气气温润如玉,回去之后,更是在书房饮酒作诗,好不畅快肆意,一直乐呵呵的,还时常大笑出声。 看的归元是彻底没兴趣了,正待收回神识之际,准备撤离之际,却不想邱千恃突然出生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在下还以为,阁下至少会观察在下几日的。” “……”归元大惊,背后冒出一堆冷汗。 她的修为就算是在六界上排行,亦是数的上号的,可是如今竟然被一个凡尘之人察觉到了,莫非,这邱千恃是扮猪吃老虎,其实是哪个比她修为还要高的神人下凡捉弄愚人不可?? 她受惊之下神识猛然一下逼近,无形的威压发散而开,直直的向着邱千恃冲击而去。 所到之处,书架桌台,皆是轰然之间无声化为尘埃灰烬。 只是,即便是这样,那个站在书房中央的邱千恃却毫无所觉一般,仅仅是皱眉的看着这一切,在她的神识到了他面前时他都不知道。 归元瞧的真切,邱千恃的眼神并无作假。 他好似在看一件新奇的事情,压根不知新奇之事会让他化为飞灰,永远的在这个世界消失。 眼神清净秀然,模样懵懂。 神识刹那间收回,归元心中的怪异越发强大,虚空之中的她隐蔽着身形,一声冷哼却实实在在的在邱千恃的耳中,“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邱千恃笑了,唇角弯弯,一身清雅儒雅的气质展露无遗,“阁下务虚见怪,在下是生来便神经敏锐,对于周遭事物的感觉亦是极为细微。” 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之人,能够发现神人踪迹? 归元继续冷哼,“那你是何时发现有人在监察与你的?” “在我,送子夜姑娘回去的路上,那时候便是察觉了。”邱千恃冲着虚空作了一揖,“阁下,既然已经出现,为何不现身而来,与在下酌上一杯?在下知道,阁下对在下并无恶意。” 归元:“……” 好心累! 这人原来早就已经感知到她了,可笑她还一直盯着人猛瞧,以为人家不知道。 归元霎时间不知自己此刻是何心情,却也没现身的打算。 她开诚布公的道:“你与那子夜姑娘,是何关系?” 邱千恃一怔,淡雅的神情在这一瞬间的凝滞没有逃过归元的眼睛。 只听的此奇妙的男儿随即眸光淡淡,语气却带上了嘲讽道:“她是我,即将迎娶的新婚夫人。” 第46章:胆大妄为 http://.biquxs.info/

归元大感惊讶,他之前护送人家姑娘时满面愉悦,却也没有谄媚之色,缘何提起婚事便这副口气?可他双眸清明中带着一丝嘲讽和隐痛,终究让她好奇起来,心中也莫名生起了一丝怜悯。 想到之前自己的行为都被这眼前淡笑的男子知晓了去,归元索性便不再隐藏,她盯着这邱千恃,连神通都忘了,似乎这般看着就能看出答案来。 邱千恃因刚才的话牵引起心中痛楚,整个人焦躁起来,本不欲再跟无关之人啰嗦,可抬眼看自己面前的小人儿,年龄与千笙相仿,连身材都相似,而此时归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那执拗的小样子竟跟笙儿有那么一丝的神似。尤其是她眼中的一丝怜悯让他更是好笑,这三言两语的便能对陌生人生出同情心来的单纯心思,还真跟笙儿一样。不由得,他心中一软,送客的话语便再也不能说出口。 “阁下是想从我脸上看出朵花么?” 归元冷哼一声:“可不是得看出一朵花来?笙儿是鲜花,你就是那牛粪!” 听了这话,邱千恃也不以为忤,这点若是让熟悉他的人知道定会大吃一惊:他邱千恃什么时候这么宽容了?想象着有人一边吃惊一边顿足的样子,他笑起来,摇摇头,好像要把那人的嘴脸从脑海中赶出去一般。 归元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心虚了。想到暖千笙,她又生出一股气来,遂加大了一把火:“怎么?你这摇头是否认?不过刚才是我说错了,笙儿是鲜花,你却连牛粪都不配做!笙儿自然会有另外一朵鲜花相配。” 邱千恃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归元,心中也是诧异。虽然他和笙儿是最近才得以见面,可是之前他们通信过数月,聊得甚多,除去自己心中那个秘密,两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说,笙儿更是恨不得把一日三餐吃什么都写在信中告诉自己。可是,笙儿从未提起过眼前这个女子,想必是最近从结识的。眼前的女子修为深不可测,这样一个人必定不是默默无闻之辈,起码也是有大背景之人。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义愤填膺吗?可话说回来,她的确是跟踪了自己,自己的事自己知道,除了笙儿,自己绝无其他能引起这样大能之人的注目。而且,眼下,这女子气呼呼的看着自己,张口便是讽刺,难道真有这一面就能交心的朋友么?邱千恃心呼呼的跳,若真如此,那么……自己和笙儿是不是还有希望? 归元看着邱千恃神色变幻,最后竟晦暗不明,这一刹那她竟然觉得他有些深不可测来,有些面对那些人的感觉。归元哪里知道,仅仅是几句看不顺眼后的谴责之语,竟然让他生出了算计自己的心来。 邱千恃此时心中也是矛盾重重,他自幼读圣贤书,学圣人之道。如今,他虽不似圣人那般悲天悯人大公无私,但自问仍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之人,从未算计过旁人。面对眼前神似笙儿的小姑娘,他竟然生出这般阴暗的心思,当真是惭愧! 长叹一口气,邱千恃说道:“今天我莫名觉察到有人偷窥与我……”说道“偷窥”二字时,他看了一眼归元,特意加重了语气。归元脸色一红,却也是强撑着头颅,一副正大光明的模样。 邱千恃笑笑,继续说道:“邱某不才,自觉没有让人觊觎之处,又觉暗中窥探之人并没有恶意,所以好奇之下才大胆出声唤阁下现身,便是想知道阁下的目的。只是在下万万没有想到,阁下竟是为了笙儿而来。” “你一口一个‘笙儿’,是对她余情未了,还是想借此博取好感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归元依旧盯着他,口气愈发不善,同时神识骤起,在他周围团团围住,似乎他的回答一个不对就会被绞杀成碎片。 邱千恃摇摇头:“方才在下已然说了,在下知道阁下并无恶意,方才点破。哪怕是现在,阁下仍无杀意。” 归元悻悻的收回神识,的确,她再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也没有起杀心。男女相恋,哪有不成就要人命的?而且,她是外人,本就没有立场,如今行为也是出了格的。 “至于对笙儿,何谈‘余情’二字?邱某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从未断,也不会断!” 归元点头,这邱千恃淡雅自持,身存浩然之气,断断不像是心思不正之人,若是这当中另有隐情,她也不介意帮他一把。 此时邱千恃也下定决心,他直觉认为眼前女子是大能之人,定有那助他之后全身而退的本事。他郑重的行了一礼:“听阁下之言,似是笙儿的朋友。若真是如此,不知阁下是否可以帮在下一个忙?” 归元本有此意,见他自己提了出来,也没有回绝的意思,反倒终于为暖千笙小姑娘松了口气,看他也顺眼了许多,觉得此人率真可爱,对于暖千笙也算是个良配。若邱千恃知道她是这么评价自己定会哭笑不得。不过他不知道归元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了,就知道这世上“爱屋及乌”一词当真是不欺人的。 “所求何事?你且说来吧。”归元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面容肃穆不苟言笑,可她一双灵动的眸子分明只差在头顶上写上“心诚则灵”四字横幅了,寂宸若见了,肯定得笑她,好端端做什么庙里菩萨的样子! 邱千恃正色道:“此地向西百里有座云香山,山里常年云雾飘渺,自山腰起便无人见过真容。若是有山民猎户误入,多半在山腰附近兜转,不过被困几日后也会得以下山。此山在群山之中,离尘世稍远,又没有珍惜的猎物,久而久之便无人靠近。而普通人又怎会知道,这看似无害的云香山中竟隐匿的一个妖怪。” 归元挑挑眉:“妖怪?”难道他是要自己斩妖除魔,为民除害? “是的,妖怪。”邱千恃苦笑道:“也不知邱某何德何能,竟入了这妖怪独生女儿的眼,如今那妖怪以邱某全家和笙儿的性命要挟,让在下娶了他的女儿。在下虽然有敏锐的六感,除妖的本事却是一点皆无,不得不按它的心意行事。” “好个胆大妄为的畜生!”归元喝到:“不想潜心修炼以求正果,却做这逆天行道的恶事!待我除了它,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阁下莫急。”邱千恃忙道:“那妖怪虽然威胁在下,可却也没有做什么恶事,它在云香山多年也从未害人性命。就是误入山腰的凡人也都平安归去了。此番也是它爱女心切才不顾一切。” 归元点头:“就算是从未作恶,也该善始善终,如今这般行径,也算是坠入魔道,好在入魔不深,还有的救。我便去一趟,若它悬崖勒马,幡然悔悟,我便饶它一次。” 邱千恃拱手一礼:“阁下慈悲。只是还有一事。” “讲。” “那子夜姑娘并不知晓其父所为,只以为我是真心待她。她素来心善,身子又不太好,我怕她将来知晓真相会承受不住。” 归元这时踌躇起来,如今的形势,这两个姑娘必有一个会心伤。而决定人选的是她,这叫她如何是好? 耳边传来嗤笑,却是寂宸来了,归元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满意,他怎能在她左右为难时还嘲笑与她? 见到凭空出现的人,邱千恃也无太多惊讶,他早就察觉到了,可是他发现来人并无关注他且无恶意才一直没有点破而已。 寂宸笑道:“你怎么犯傻了?一介凡人而已,多得是法子,何必这么作难?”亏你刚才还装菩萨。 归元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了,我真是犯傻。若没有你点透,我真真要纠结了!” 寂宸好笑的看着她,自从她醒过来之后,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还经常的犯糊涂。如今她明明是要以大能之姿除魔卫道,偏偏事及凡人时就忘记自己异于凡人的手段了。 与邱千恃说好,让他静待佳音之后,归元和寂宸转瞬消失在原地。邱千恃瞧见,心情也难免不能平静,这二人都不是凡子,想必那云香山的妖怪定然不是对手。只盼望他们能够凯旋归来,他也笙儿才有希望。当然,也希望他们能够顺利解决子夜姑娘那里的难题,免得一个无辜女子受到伤害。 归元和寂宸凌空而驻,看着前头的云香山,却发现这山果然有趣。 这附近的山头全在云雾笼罩之中,模样也大同小异,各山头上也没有标识。可是他们还是轻易的找到了云香山,原因无他,这周遭无数的山头,唯有此山的云雾泛着淡淡的香气,不负“云香”之名!归元强大的神识走了一圈,发现这香气只有此山有,稍远一点出了这山的范围,那香气便一丝皆无。 归元和寂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兴趣,看来他们应该不会白来一趟呢。 254紫莲圣教 归元的神识绕着云香山走了几遭,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控制着一丝神识往其中探去。寂宸站在归元身旁,宠溺的看着她,没有任何的动作。一座有趣的山而已,给她玩玩就是了,自己动手才更有乐趣。若因他出手而让她无法尽兴,倒是罪过了。 云香山山脚处与其他山峰并无不同,自山腰处便开始有丝丝寥寥的雾气飘荡。归元的神识就如需攀爬山脉的凡人猎户一般,顺着树木花草间可容得下脚的缝隙向上而行。归元的神识强大,同时分出数十缕神识,就好像是一队猎人围山一般。 很快,归元就发现,云香山的雾气流动的方向是自上而下,并不像其他的山峰的云雾是分层流转。果不其然,在云香山的山顶,赫然有一个巨大的洞口,利用神识,归元清晰的看到那个巨大的洞口正在往外喷吐着雾气。 归元想寂宸点头示意,随后两人的身影同时一闪,瞬间便来到了洞口旁边。 寂宸:“嗯,这里的香气的确比下面浓烈许多。” 归元使劲吸了几口,笑得两眼弯弯:“我喜欢这里的味道!” 寂宸:“喜欢便拿去。” 归元笑:“你倒是大方,却不知主人家乐不乐意。” 从山顶的洞口进入,经过过一段不算长的通道后,眼前便豁然开朗。此刻两人的脚下,竟是一个大大的空间,目测下来,这云香山竟然只有个壳子,内部完全是空的。 在这云香山的内部空间中,四周是一层一层的洞口,粗略看去足有两三百层,有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下平上圆门口,有的在门口外还有一段突出的平台——很明显,这的人或者妖的居住之地。 在最下面,一汪碧绿的池水吸引了归元的目光。那池水清澈见底,浅浅的碧色,甚是可爱,仿佛凝冻一般,偏偏又灵动得很。空间里无风,那池水中央的一株紫莲仿佛全因池水的灵动而轻摆。那紫莲还是一朵花苞,可一摇一摆之中却似有香气溢出,随着水汽的蒸腾,散发了开来。这难道就是云香山香气的由来吗? “来者何人?” 一个声音响起,随即一个影子一闪,一个身着黑白相间格子道袍的老道出现在归元寂宸面前。同时,几个洞口门前也出现了一些身影,足有二三十人,或者妖?归元想,也许还有没有露头的,此刻躲在洞府里悄悄的窥探情况。 归元拱拱手:“在下听闻云香山有位大妖,修为十分得高深,心生仰慕,特来拜访。敢问阁下便是那大妖吧?” 归元貌似有礼,嘴里却一口一个“大妖”的叫着。寂宸也不提醒她,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来找茬的么。 昊香上人惊疑不定,他看不透眼前二人的修为,只觉得他们深不可测,可偏偏二人意图不显,他一时也摸不清来者是善与不善,当下只能拱手回了一礼:“不敢当,在下昊香上人,正是我紫莲圣教的大祭司。敢为两位可是来入教的?” 归元甚觉有趣,微微一笑:“原来真的是有圣教在此?” 听闻此言,昊香上人面露微笑,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没错,此处正是紫莲圣教的总坛,我紫莲圣教得紫莲庇佑,正广收门徒,让更多道友同沐神泽。一来在这乱世中有处安身之所,二来可以借助紫莲神力,提升修为,早日修得正果,位列仙班。” 归元几乎要笑起来,这大妖怎的还装起神棍来了?看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张口一个“乱世”,闭口一个“正果”,若非她在“乱世”中游历许久,还真要被他骗去。仙界在她儿子的治理下欣欣向荣,一派繁华景象;魔界妖界元气大伤纷纷蛰伏;如今六界祥和,这老儿却说什么“乱世”,这至她儿子于何地? 嗯,不对,现如今仙界至尊是她的儿子么?唉,寂宸说是那便是吧。 归元:“大祭司说得极是,只是如今教派众多,我二人一心求道,却不得门而入。不知贵教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敢做那通天之想?” 归元一心想逗逗这小老儿,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寂宸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和担忧。 刚才三三两两出现在各自洞口的身影见“大祭司”与来者交谈平和,便放下了心,以为也与自己一样,是慕名前来入教的,便转身回了洞府,专心修炼去了。还有个别不放心的,见最下层稍大的洞府中又飞出两个人来,这二人对他们挥挥手,示意无事,余下仍在观望的几个也都进去了。 这二人飞身上来,先对昊香上人见了礼。昊香上人指着其中一个身着青衣,瘦高细长却浓眉大眼的男子说道:“这位是左护法李青。”然后又指着另外一个体型丰硕,眼细眉轻,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黄衣男子说道:“这是大长老梁实。” 青衣左护法李青拱手,只说了一句“李青有礼了”就退到昊香上人身后,低眉垂手,似昊香上人的护卫一般。 倒是被称作大长老的梁实说了些漂亮话,似乎十分好客的样子。可惜的是,哪怕他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缝,归元依旧从那缝儿中看到他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上下打量自己和寂宸,那样子就像是估价一般。归元心想,莫非这家伙把自己二人当做了肥羊? 昊香上人以为归元二人似乎真的是在找庇佑之所,这也是常有的事,毕竟外面是乱世,凡人好还,对于他们这些修士来讲却是大大的危机。不过既然是来投奔的,那么就用不着他这一教至尊来亲自接待。可这二人修为高深,他也不敢太过怠慢。此时这梁实的到来,真真是正好。 “梁长老,不如就由你带着两位贵客参观一下圣教。本祭祀还有教务需要处理,先行告退。两位贵客请先观赏一下本教景色,晚上由本教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属下遵命。”梁实恭送了大祭司,回过身来对归元二人笑眯眯的说道:“大祭司大人日理万机,一向不得空,两位不要介意。来来来,我陪二位瞻仰本教圣物可好?” 归元看向寂宸,后者一副全由你做主的神情。归元心中一甜,虽然以往无数次寂宸都是听自己的,可是每当看到他温柔宠溺的眼眸,她仍止不住的甜蜜。 眼下她兴致正昂,决定跟着梁实,看看这所谓的“紫莲圣教”是那般模样。若它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门派教合,她教训了那大妖,成全了‘千笙千恃’,她便放过他们,随他们修炼便是。若这是有着祸乱之心的邪门歪道,那就别怪她替天行道,将此次连根拨除了。 归元:“如此甚好,有劳大长老了。” 两人在梁实的带领下,缓缓向“地面”落下。 云香山内部空间底部大部分都被池水占据,仅余周围一圈大概一丈宽的范围是实地。 梁实领着二人落在池边。面向紫莲的时候,梁实收起之前市侩之色,一脸的恭敬神往,双手做行礼状:“两位请看,这就是我紫莲圣教的圣物紫色香莲了。这紫莲每千年开一次花,在开花之前便开始散发香气。这香气对我等修士有大益处,无论是仙修、魔修、妖修还是灵修都是一样的。凡教中信众不论资历,皆能沐浴神泽。”说完,梁实伸出手指,对着上方绕了几圈,却是示意归元等人看上面那两三百层的洞口。 归元:“有这么多教众?” 梁实略显尴尬:“现在还没有这么多,都是提前预备好的,免得新来了同门还要现弄洞府,那就不好了。不过,生逢乱世,咱们圣教的名声渐渐传播,慕名而来的越来越多,如今这些,我还怕这些不够呢!” 你才“生逢乱世”,归元心中不屑,又把目光投向水池中央的紫莲:“这香气究竟是何功效?” 梁实笑笑:“失礼失礼,这乃是教中之密,非我信徒,不足为他人知晓。” 归元心中更是不屑,她此时身在山中,这香气想吸收就吸收,吸收了自然就知道功效,你不说又如何?当下归元立刻就引了一缕含香的云雾入体,运转一周天后却没有丝毫的发现,难道这香气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个拿来招揽信徒的幌子?那梁实又恢复了刚才笑眯眯的样子,见归元面露疑惑也不开口,似乎也知道了她刚刚的行为。只是归元却不明白,他怎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归元又看向水池中央,这紫莲一点一摆之间,似乎循着某种特定的频率,可惜她虽有隐隐约约的感觉,却说不上什么所以然来。此时见梁实那般一切尽在他掌握的样子不由的有些愤懑。想到之前那个摆谱的“好香”上人,归元真想给眼前这个死胖子一个“好臭”的道号。嗯?梁实?粮食?那就管他叫“臭粮食”好了! 归元:“你方才说着紫莲从开花前才开始散发香气,那这之前呢?还有它开过花之后,信众又凭何修炼?” 第47章:紫色圣教 http://.biquxs.info/

“你方才说着紫莲从开花前才开始散发香气,那这之前呢?还有它开过花之后,信众又凭何修炼?” 梁实哈哈一笑,果然,每个新来的教众都会问这个问题呢。他都记不清自己回答过多少次了。 “这位道友。紫莲每千年开一次花,每次开花会持续百年之久,就是开花之前的花苞期也有五六十年。现如今紫莲马上就要开花了,两位道友可是赶上了好时候。紫莲开花后的香气会比现在上升一个品阶,而且之后香气品质会一直提升,到那时候……” 梁实吧啦吧啦的说了一通,归元不耐的打断道:“也就是说这香气再有百年就没了?那百年之后呢?百年之后怎么办?” 梁实嗤笑一声:“这紫莲乃是出自神界的圣物,就是拿到天帝跟前都是难得的珍品。我等凡界修士,能得百年香气修炼已是了不得的机缘,哪里还敢再贪心!” 归元不满,这凡界修士真是妄自尊大,见识短浅,刚要训斥两句,突然收到寂宸的神识传音,她一愣,略微思考一下,放弃了刚才的念头。 梁实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礼,如今乱世,有能之士各自称雄,战火纷飞,像他们这样修为低浅的修士生存着实不易,若圣教能招到眼前这样修为高深,又不似残暴之人的道友,与他们自身和圣教都是有益的。若是招揽不来,反把人得罪了,毁了紫莲而去,他哭都没地哭去! 而此时归元收了训斥的心,继续演戏:“这紫莲如此珍贵,你们就这么大咧咧放这?不怕被人抢去吗?” 梁实见归元并未发怒,暗暗心喜,忙回答道:“道友有所不知,这紫莲只能生长在固定的地方,而且一旦生长是不能移动地方的。而且出口处设有禁制,挡住了灵气的外散,虽说还是有香气溢出,但这云香山得云香之名已然长久,并没有人发现异常。现如今大祭司创立紫莲圣教,这名声才传播开去,不过大祭司修为高深,便是有宵小来了也不惧怕。” 归元只觉得佩服,这梁实之语漏洞百出,可是这厮早前神情颇不正经,可只要提到紫莲或者他们的“圣教”都是一副虔诚郑重的模样,不知是神棍当得熟练了,还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崇敬。 寂宸本来一直都没有出声,直到此时才问了一句:“紫莲圣教是昊香上人创建的?” 梁实:“正是。大祭司实乃大胸怀的君子。三十年前他发现此处,认出这乃是神界奇珍紫色香莲。如今外界风起云涌,我等低阶修士生存愈发艰难,神界奇珍莫名出现在此,大祭司推断这定是上天的恩赐,为我等低阶修士留一丝生存和修炼的希望,因此大祭司不忍独享这天大的机缘,特在此创立的紫莲圣教。以紫莲为名,一是感谢上苍恩赐,二是为了让教众莫忘天恩……” 归元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这梁实太能唠叨,一个简单的问题而已,用得着说这么多不相干的吗?嗯,也许在他眼中,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相干的吧?尤其是歌功颂德的那几句。 寂宸好笑的看着归元,这妮子,自从醒来之后就没有耐性,也不知这紫莲圣教能让她有几天是兴致。 “原来如此。梁长老,我二人远道而来,想休息一下,不知可否借座洞府来用?”好容易等梁实停下,寂宸便开口借地。 休息?梁实想了想,他们或许是真的累了,也是,虽然同是修士的自己很少觉得累,可是他听过好多道友说累,要休息。看来这应该是体质的关系,像自己这样壮士的就不容易累,嘿嘿,还是娘亲说得对,好好吃,多多吃,长得胖了才健康。 归元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若是知道了恐怕会要吐血,感情这梁胖子只张了一张奸商的脸,实际上根本就是个憨子? 梁实为二人安排了比较靠下层的洞府,将二人送到门口便告辞离去。 这洞府与一般修仙者自行在山野中开辟的临时居所没什么区别,进门是厅,旁边还有两个门,具体大小也跟大厅差不许多。大概是无人居住的原因,这里面没有任何的家具,只在地上放了几个蒲团,想来若是有了主人,可供主人临时使用罢。 归元和寂宸进入洞府后随手下了一个禁制,这才问他:“刚刚你给我的传音是什么意思?” 寂宸笑笑,也不急着回答。自储物法宝中拿出两个蒲团来放在地上。这两个蒲团是他们用惯的,论品阶论外观都不是这屋子里固有的两个可比。 拉着归元坐下,寂宸才开始说道:“刚才你与那梁实对话,我也一直在看着他,他话虽然没有说尽,但也不曾撒谎欺骗你我。” 归元撇撇嘴:“我是知道的,就凭他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我岂能连他有没有说实话都看不出来?” 寂宸:“他所知道的都是那大妖所说,而我看来,那大妖也应该是没有哄骗与他。” 归元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寂宸:“那大妖管那紫莲叫紫色香莲,而神界里的确有这么一种花,其外表与那池中的莲花几乎一般无二。” 归元:“哦?看你这么说,那其实并非紫色香莲了?” 寂宸点头:“没错。若非这一潭池水,我也要认为这是紫色香莲了。” 原来,这碧水之中的莲花本名应叫做捧月莲,得名自它的莲蓬。捧月莲的莲蓬内共有十颗莲子,九小一大,九颗小的淡紫色莲子均匀围绕着中心那一颗最大的正紫莲子,如众星捧月一般。与紫色香莲相同的是,捧月莲也是花苞期几十年,花期百年。可是紫色香莲是千年一开花,而捧月莲是万年开一次。 “而且,”寂宸说道:“紫色香莲的香气并非只有这一百多年,在百年的花期过后,紫色香莲的莲子成熟后落入水中,使潭水蕴含香气,依着池水的水量,这一棵紫色香莲的莲子融入水中足以支撑池水散发香气直到下次花苞期。而捧月莲则不同,它的香气并不只来自莲花,它的藕根也能散发香气。” 归元:“这么说无论是紫色香莲还是捧月莲,它们其实是一直都能散发香气的。那你又是从哪里分辨出这是捧月莲而不是紫色香莲的?” 寂宸讲了这许多,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告诉她,就是为了引导她多思多想。虽说天地法则下,人的神魂最是精妙,哪怕只有一魂一魄,只要能存活下来,加以引导和支援,其余的二魂六魄终究会生长出来,可如果任其自生自灭,那就有可能永远都无法圆满。如今的归元,时而聪明时而糊涂,时而勇敢时而懦弱,时而温柔时而暴戾,都是由于魂魄不全且又在孕育新魂魄的原因,这才造成了神智的混乱与无常。所以,寂宸愿意引导她,好让她在自我思考下能梳理情绪,不至于突发混乱。 寂宸:“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是那谭水告诉我的。若是捧月莲,那潭水的颜色就是如今的清浅碧色——这就是一般池水的颜色。若是紫色香莲的碧绿色莲子融入水中,那水会变得碧绿无比,如同翡翠一般的颜色。而捧月莲的莲子是紫色的,即便融入水里也不会是碧色。况且,捧月莲的莲子是不会融进水中的,若无人采摘,那莲子最终会消失。” “消失?怎么会消失?它们去哪里了?” 本来归元还在想着,有那样美丽的名字和颜色,捧月莲的莲子必定十分美丽,眼见得这莲花就要开了,若到时她采到这莲子穿成手串,不也是极美的?可寂宸又说它们会消失,怎能不让她着急? 寂宸失笑,这小丫头的想法可都放在脸上了,“莫急。那莲子无人采摘才会消失,只要在那之前将它们采下就行了。” 归元这才放心,“那就好。嗯?寂宸为何是有些闷闷不乐?莫非这莲子不是那么好摘的?” 寂宸摇头,“不是不好采摘,想摘那莲子十分容易,就和那凡间的凡品莲花一样。只是……只是这捧月莲万年一开,只为有缘人而开。若是无缘的人摘了,那莲子也就是普通的好看些的莲子罢了,若是有缘的人摘了……” 归元十分好奇,见寂宸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以她的耳力都听不到了,不由着急的追问:“若是有缘的人摘到了会怎样?”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寂宸答道:“捧月莲不是天界奇珍,而是自混沌时就有的古种,主变数,可大吉又可大凶。最大的那颗莲子是主莲,九颗小的是辅莲。传说中主莲会与有缘人结合,从而人莲合一,这人会获得通天的神通,还会成为与剩下九颗辅莲结合之人的主公。就算是那九颗辅莲,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与人结合的,被它们选中的也五一不是资质绝伦,被天道选中之人。有这样九人辅助的主公,可以说有了逆天之力!” 第48章:捧月逆天 http://.biquxs.info/

归元明白了,原来寂宸是担心这个。何为逆天?现在的天界至尊,六界之主可是他们的儿子!若真有人要逆天,那不是造他们儿子的反么? 她不过是在天界呆的不耐烦了,下来寻找些乐子玩,没想到竟能碰上这样的事情。不过还好,这不是让他们给碰到了么? 还未及开口安慰寂宸,寂宸又说道:“这暖萱域从诞生到衍生,历经无尽岁月,都是凡人自行衍生的大陆,想插手干预的诸界都会被天地法则干预而不得成功。因此,这暖萱域向来是最平和的一个域,各类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是最少。如今看来,这一域的各类修士竟然多了起来,还有自成门派的趋势,莫非真有天意在此不成?” 归元:“那又如何?就算真是要有那逆天之人又怎样?索性这捧月莲是被你我遇到。有你我这六界之主的父母在此,这捧月莲的莲子还能被他人夺去不成?只要的莲子落在你我手中,管那甚的有缘人!若是你我就是那有缘人,难道我们还能造自己儿子的反不成?他的位子还是你传给他的呢!就算有天道限制,不得不收回他的权位,大不了以后再传给他就是了!” 寂宸听了归元这激励跨啦一大通的话,心情却没有好些,低声叹了一声:“天意难违啊。好在并非捧月莲每次开花都会有有缘人,也可能就是它的花期到了而已。小元儿,依我看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捧月莲是混沌生物,比六界出现得还早。若要借捧月莲之力逆天,恐怕这‘天’也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得……” 寂宸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归元仿佛在一下之间开了窍,可是她被自己脑海红突然出现的念头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向上指着:“莫非,这上面还有……上面?” 寂宸摇摇头:“我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罢了。也许真如你所说。也许,也是是这天道不愿再让我这一脉继任天帝,做这六界之主,想换个人罢了。而你我,就是被天道送来的辅莲人选!” 归元一愣,她方才只惊叹于那胆大包天的念头,却没有想到这一层。的确,她与寂宸资质极好,又得天道眷顾,说是天道的宠儿也不错。若这“天宠”只是为了他人准备,只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某人的“辅臣”也不是不可能! 这怎么可以!归元大怒,她就是她,上古大神所化的大陆之灵,上任神界至尊的天后,现任六界之主的母亲,她决不臣服于什么狗屁有缘人! 归元阴测测的目光投向池中的捧月莲,若你这次也是没有有缘人,或者选我或者寂宸做有缘人便罢。反正我终究会把你这十颗莲子全部采走,若能与主莲结合自然最好,如若不能,我定当第一时间毁了你!不但毁了你的莲子,就是你水面下的藕根都不会给你留下分毫!”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捧月莲结了仔之后就会枯萎消散,倒不用她再费一回事了。 拿定了主意,归元便暂时把它丢到了一边。她笑问:“既然这‘紫色香莲’是神界奇珍,‘紫莲圣教’的名声也传播了几十年,怎么也没见有人来抢夺地盘呢?” 寂宸笑:“那大妖说是便是了?这紫色香莲莫说在神界,就是在凡间也不是稀有的,而且与它有相同功效的不胜凡几,它还不是最出众的。这届修士修为大多偏低,那大妖算是较为出色的了。” 归元点头:“原来如此,修为高深的已是此界霸主般的人物,坐拥无数珍品,自然看不上区区一朵紫色香莲;看得上的又打不过昊香上人,自然要么入教要么走人,这里自然是无事的。” 寂宸:“小元儿就是聪明。” 归元脸色一红,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非要寂宸提醒才能想到,实在担不起“聪明”一词。不过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由于什么不全,她的确是有时候聪明有时候笨,因此虽然因寂宸的“夸奖”脸红,却也不会太过尴尬。 “对了,刚才我吸取了一丝香气修炼,没有发现特殊之处。可是这里有这么多教众,显然是有用的。这捧月莲的香气到底是什么功效?还有那紫色香莲的香气又是什么功效?” “捧月莲和紫色香莲的香气都有助益修炼的功效,但是少了并不明显,你只吸取了一丝,而且又是在天界修炼惯了的,自然没有觉得不同。可是对于凡界的修士来讲,这一丝的助益虽不多,却也不少,尤其是细水长流下来,自然让人心动难以割舍。说起来,这昊香上人能借此次招揽门徒也算是个有脑子的了。小元儿,你也可在此修炼一番,捧月莲的香气不仅有助修炼,还有提升神魂的作用,于你正是需要。而且,若能长期吸取香气修炼,对于幻境和心魔都会多一些抵抗之力。呵呵,说来也是讽刺,捧月莲的香气有强健神魂之功用,可与辅莲相结合的人却不得不臣服在主莲之下,当真可笑。” 归元大喜:“还有这等作用?如此,你我就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好了。” 寂宸点头答应,归元喜滋滋的打坐修炼,却不知寂宸在她入定之后起身来到洞口,看着那捧月莲。 寂宸神色凝重。固然,不是每次捧月莲开花都会有有缘人的出现,可是这捧月莲本身就是稀奇之物,天界的记录中,几十万年以来,仅仅有三次的发现而已,而且这三次都是没有有缘人的。 关于捧月莲的信息,是混沌使其诞生的鸿蒙碑上显示的。鸿蒙碑与天宫中的无字天书有异曲同工之妙,偶尔也会显示一些讯息于人。 捧月莲的传说自被鸿蒙碑显露出来后,天界之人便开始留意此物。 在捧月莲第一次被人发现后,天界就派了十位神祇看守,在开花那日,天帝也亲自莅临,魔界、妖界等等也派了人手。可惜,花开后,虽然莲子被轻易摘下。可是无人能都与之结合,莫说主莲,就是辅莲也无丝毫动静。 十颗莲子被摘下后,捧月莲的莲蓬便迅速枯萎,连同水下的藕根都一同枯死消散干净,好像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 而采下的十颗莲子,在一天后也莫名的消失,不见踪影。那时,在场的诸神、魔、妖、鬼皆以为是别人捣鬼,因此还引发了一场混斗。可惜,消失了就是消失了,从此无人再见过那十颗莲子。纵然诸无人甘心也只能空手而归,盼望着捧月莲的下次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万年后,捧月莲又一次出现。那时正是诸界难得的平和时期,在古佛的倡议下,大家平和以待,轮流相试。结果与上次一样,无论是主莲还是辅莲,没有选中在场的任何一人。 根据协议,大家把十颗莲子放在众人中央,莲子四周是诸界大能联手封的禁制。这禁制之强,若非众人联手,单凭一方是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破除的。如此之强的禁制,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暗中动手,劫走莲子。 而众目睽睽之下,那十颗莲子在一天后不见了。对,就是不见了,消失了,不是枯萎,不是消散。枯萎和消散总有个变化的过程,而事实是,在诸界大能联手封印的极强禁制中,那十颗莲子悄无声息的,突兀的不见了。诸界大能连一丝异样都没有发觉到,就这样失去了那十颗莲子。这样一来,在此的人都明白,即便不是莲子自己消失而是有人动了手脚,那人也绝对不是在场的人——这些人还没有这个本事。可是他们已经是六界修为最高深的人了,若真有人能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瞬间把莲子偷走,那他会是怎样的修为?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可是话又说回来,有这样修为的人还怕会惊动他们吗?他就是直接现身拿走,他们也不敢,也不能做什么。 而最重要的是,这莲子两次都是在摘下之后满一天的时间后消失,若是人为也未免太巧了些。若说是有人故意开玩笑,鸿蒙老祖在上,都如此修为的人还会如此幼稚吗? 等捧月莲第三次出现的时候,诸能商议之下,决定若仍无有缘之人,那么他们就毁了主莲,平分辅莲,当场选人将莲子吃了或者炼化,看会有何种变故。 到了捧月莲结子之日,果然仍无有缘人。而炼化或者吃了辅莲的人也无任何变化。诸能无奈之下,便有些怀疑鸿蒙碑上的信息。可是鸿蒙碑不是别的,乃是混沌幻化,谁都能出错,鸿蒙碑是万万不可能出错的。如今,也只有是几十万年以来,从来没有能够“逆天”的那个有缘人出现这唯一的合理解释了。 想来也是如此。天界时间漫长,天神不老不死,万年时间不过弹指一瞬,若每万年就要有人“逆天”,那这六界就没有安生的日子了!即便天地不仁,也不会偏爱生灵涂炭,战火四起吧? 第49章:深不可测 http://.biquxs.info/

寂宸看着捧月莲,数千载不曾为除归元外其他事物所动的心神却因它而悸动。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捧月莲就是存在于那唯一的一道变数里,不可知,不可察。以如今他的修为,若是天道内之事,无论吉凶,他多多少少会有些感应。而此时,他虽然有些感觉,却是更多的来自自身,得知那是捧月莲之后的惧怕罢了。若说他怕什么?他不怕逆天,不怕对他人称臣,他怕的是连自己的内心都无法掌控,他怕连自己的内心都无法掌控时就不能再爱归元了。如果是那样,他宁可灰飞烟灭,怕就怕的是,那时候他恐怕连死都由不得自己了。 紫莲圣教大祭司的住处里,大长老梁实正在向坐在正中上位的昊香上人汇报,左护法李青站在他身侧。 昊香上人:“这么说,他们就是寻求栖息之地的?” 梁实:“正是,除了修为高深外,与其他道友并无不同。那女子看似天真浪漫,男的沉默寡言。与我交谈的多是那女子,但做主的还是那男子。” 昊香上人点头:“我也觉得那男子深不可测。” 若是归元在此听得这话真要气恼,虽然修为上寂宸更胜一筹,可是其实都是她做主好吧?嗯,好吧,其实这次的确是因为寂宸的提醒她才没有立刻动手,嗯,好像之前几次也是? 昊香上人:“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们观望吧。若能留下则是最好,若不能也是我们无缘。” 梁实:“是。” 昊香上人叹一口气:“如今世道这么乱,子夜却不肯回来,非要在凡间守着那个什么姓邱的,偏偏那个姓邱的毫无灵根,根本没有修仙的可能!” 梁实:“大祭司不必担忧,虽说修仙界有些纷乱,却与凡人无扰。子夜小姐身在凡间说不定比这里更要安全。那个邱千恃虽无甚本领,人却是个好的,定能照顾好子夜小姐。” 昊香上人:“唉,我生平不曾做过一件恶事,唯有这回……那邱千恃被我威胁,还能好好照顾子夜吗?” 梁实:“那邱千恃人品不坏,他也知子夜小姐并不知情,而且子夜小姐貌美如花,贤良淑德,加上有大祭司这样修为高深的父亲,比那暖千笙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他早晚会喜欢上子夜小姐的。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忘不了暖千笙,凭他的人品,既然答应与子夜小姐成亲,自然就会照顾好子夜小姐的。” 昊香上人:“但愿如此。” 左护法李青双手握着剑柄,剑鞘尖端已然触地。他垂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石雕的一般。唯有在昊香上人提到子夜的时候手紧了紧,随即恢复原样,近在咫尺的二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而且,包括李青在内,屋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发现,寂宸的神识一直在观察着他们,只是寂宸的神识与他们来讲太过强大,三人具都一无所觉。 寂宸的嘴角翘起,这个李青很有意思。他看了一眼归元,后者还在修炼中。自归元醒来,心肠就变得很软,对情爱之事既好奇又看重,最不忍心的就是有情人做不成眷属,最不忍心看人伤心流泪。若是他做些手段,“成全”了李青,小元儿定然会十分开心。 修炼中的归元不知道寂宸已经在为她打算,想好了怎么让她开心。沉浸在修炼中的她不但不知道寂宸的想法,甚至连来云香山的初衷都抛到了一边,忘了百里之外的暖阳城里还有一个可怜的痴情人正等着她的好消息。 归元从入定中醒来,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正好梁实奉了昊香上人之名请他们过去赴宴。 修士的宴席可繁可简,昊香上人准备的很显然是简单的那种。归元和寂宸各自的桌上只有一壶酒,一壶茶,一盘水果和一叠点心,好在都是灵物,否则这“宴席”可是寒酸到家了。 昊香上人笑道:“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好东西,让贵客见笑了。” 寂宸举杯:“上人言重,承蒙款待,我二人荣幸之至。” 明明没有多少东西,可宾主双方依然兴致高昂,一场宴席持续了两个时辰。这就是修士的宴会,凡间修士能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多,偶尔有什么名目可以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多不是为了吃吃喝喝,更多的交流心得和互换信息。这会,归元和寂宸是长期闭关不知外界事的高手,紫莲圣教则是“乱世”中得以留存的一片净土。双方各有所求,自然宾主尽欢。 一场宴席吃完,归元和寂宸也顺利的取得入教的资格。因二人修为高深,但是客不压主,紫莲圣教的老大依然是大祭司昊香上人,归元二人则得了客卿长老一职,算是半个紫莲圣教的人了,既没多少权力,可也不用受多少约束。这个结果,双方都十分满意,皆大欢喜。 客卿长老只是个虚职,平日里在教中修炼,无事时也可外出;接受教众的供奉,但在圣教遇敌或者有其他任务时也需要为圣教出力,总的来说是个清闲的职位。 晚宴后,昊香上人召集了所有教众,宣布了新任的两位客卿长老。所谓“所有教众”不过二三百人罢了,加上一些外出未归的,紫莲圣教约有四百余人。据梁实说明,这在本界已经算是中流的门派了。寂宸暗中传音给归元,说这才是正常的情况。因为暖萱域情况特殊,向来是凡人为尊,修士本就少得可怜,就算天道生变,暖萱域一时半会也不能变化太过。 归元对于紫莲圣教的规模是不上心的,无论再多人,在她眼中不过蝼蚁罢了,几十只蚂蚁是一脚踩死,几百只也是一样。只不过现在暖萱域没有剧烈变化她便是开心的,这样就说明,也许那传说中的“有缘人”根本就还没有出生呢。 紫莲圣教的教徒基本上是炼气期的修为,只有几个护法和长老是筑基期,这样的水平,可以说归元挥挥手就能把他们灭门。以归元和寂宸的实力,根本没有必要纡尊降贵陪他们玩什么微服私访的游戏。可是二人不是暴虐嗜杀之人,若无人违逆天道,她们自然不能草菅人命。天道下,万物都有生存的资格。 到场的修士有人修也有妖修,资质修为参差不齐,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器,若用什么词来形容,归元想到的第一个就是:寒碜——这紫莲圣教也太穷了些。这么看来,之前的“宴席”恐怕真的是让他们出了血了。大部分修士眼中都闪烁着欣喜,显然圣教一下子增加了两位高手大大增强了圣教的实力,使他们的生存之力提升不少。 归元强大的神识笼罩着所有人,竟无语的发现,除去个别有些小心思的,这里的绝大部分修士都是憨厚型的,也不知昊香上人是怎么把这么多活宝聚在一起还没有被别的门派一锅给端了。这么多人都是相似品性,难不成这昊香上人是专门吸引老人的体质?同时,归元也踟蹰起来,都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专门招揽老实人的昊香上人会是个邪佞妖修吗?她想到暖萱城里邱千恃,她也看得清楚,他没有骗她。看来,此事还是要着落在昊香上人身上。 出乎意料,在紫莲圣教中还有几个其他门派前来串门的修士,这些修士得知紫莲圣教新添两位高手,立刻就传信回了各自门派,那些门派赶来不急,便让自家弟子代为恭贺,同时说明改日再派人前来贺喜。 对于这种长脸的事情,昊香上人等自然不会拒绝,当场宣布三日后举行庆祝仪式,同时邀请各门派前来观礼。职位是二长老叫做张泉的被吩咐负责安排这次庆典,归元听到他念了一些门派的名字,这些都是需要邀请到的。归元听着,门派还不少:刀王宗,大同派,喜乐门,地杭派等等,可见周围大大小小的门派确实不少。归元猜测,可能是由于自己从凡间方向过来,所以不曾知晓原来这山群中隐藏这么多门派。 正式入教之后,梁实重新给归元安排了洞府,是在距离地面上的第二层,据说这是最最贵的楼层。大祭司、长老、护法等人的洞府还有圣教“高层”商讨决议的地方都在第二层中。梁实讲道,第三到四层也是为教中重要人士预留的洞府。而第一层的洞府基本上是圣教的“办公室”,每个长老、护法等当值的时候就会到第一层去,方便处理教中的事情。若某些教众有事也是直接到第一层找当值长老即可。客卿长老也是要值守的,如今整个紫莲圣教一共就有两个客卿长老,本来他们是一人轮守一旬的,可是归元和寂宸向来不分开,两人与梁实商议之后就变成两人一起值守,但是只在上半日值守,下班日休息了。客卿长老只是虚职,自然也没有确切的庶务处理,只是待在那里为教众解答修炼上的疑惑或者讲讲自己修炼的心得罢了,十分轻松。 第50章:第一桶金 http://.biquxs.info/

全教大会圆满结束后,归元和寂宸回到自己的洞府——这还是他们除了天宫外第一个“家”呢,归元乐呵呵的拿出许多东西,这摆张桌子,那放张茶几,这挂一副仙人图,卧室里再添一张大床……寂宸捧着一杯仙茶笑眯眯的看着归元忙乎,似乎女人都有装扮自己家的嗜好,哪怕是个临时的也不例外。 待梁实带着一个侍从进来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洞府已经焕然一新:地上铺着毯子,墙上挂着画,房顶上嵌着月光石,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端着茶杯坐在太师椅上,那椅子明显是件法器,连同椅子旁边的方几都是法器,更别提那茶杯中散发出的灵气,只那么一丝丝进入他的鼻中,他就要被那香气迷了魂,而那香气中蕴含的灵力几乎冲开了他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那滋味当真妙不可言! 梁实幽怨的看了寂宸一眼,又自以为隐蔽的瞧了一眼身后侍从手里的托盘,本来他来时还有些得意和肉痛,可是如今一看,自家都被比到千万里之外去了。而那侍从,早就惊呆了,屋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散发着灵力,他自修炼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多的法器!归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又要感叹一番这里的人是有多穷啊,这孩子的见识里就只有法器吗?她的这些物件里最低都是仙器好不好?!好在他被惊到了,整个人都僵住了,所以还保持这手里的动作,没有因惊讶而失手摔了东西。 梁实上前:“宸长老,元长老,这是本月的供奉,还请二位收下。” 梁实说完就等着侍从把灵石端上来,没想到身后没有动静,他回头一看,侍从竟然还在呆滞的状态中,当下老脸一红,咳嗽一声,同时附上了一丝威压。那侍从身体一震,总算清醒过来,见梁实不悦的看着他,当下心中一抖,低下头急忙把托盘呈上,顺便将上面的红色锦缎扯下,之后便面红耳赤的退下。归元噗嗤一笑,这孩子还真是个老实巴交的呢。 梁实看向归元二人的眼神更加幽怨,此时他已认定二人没有恶意,不说别的,就凭刚才寂宸手里的那杯灵茶他就能断定这二人的身家恐怕是整个紫莲圣教都比不上的,不,恐怕据说周围几个门派加起来都没人家两个人身家丰厚。紫莲圣教有什么是能让人家算计的?除了那池中的紫莲,可那是移不走的,既然这两位没有上来就抢地盘,可见不是什么霸道的人,只要把他们伺候好了,他们应该是允许自己这些人在这里继续修炼的吧? “咳咳,两位长老,这里是二位本月的供奉,圣教资源有限,如今只能提供这么多,让二位长老见笑了。虽然本月已经过近半,但咱圣教的规矩,只要是超过半个月还是要按整月计算的,紫莲圣教不是苛刻的门派,二位以后便知。”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了。 归元淡笑道:“如此,便多谢了。以后还要多劳梁长老费心了。” 梁实一听,心下松了一口气,急忙说道:“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这是我应当做的。” 归元看向托盘,红色的绒布上整整齐齐码了四层亮晶晶的灵石,每块都有婴儿巴掌大小,丝丝灵气溢出,不过灵气量和质都差强人意,这便是最低等的下品灵石了。虽然品质低阶,但二百块灵石整齐的摆在一起,倒也漂亮。 梁实看归元看向灵石,心知她看不上这些微的数量,不过还是说上了一句:“圣教立教不久,正是百业待兴,大力发展之际,客卿长老每月一百块下品灵石,这是两百块,是两位长老本月的供奉。嗯,那个,等以后圣教壮大,自然会涨的。” 区区两百块下品灵石自然不会被归元和寂宸放在眼中。别说是下品灵石,就是中品、上品、极品灵石又怎样?归元现在用的都是仙石了,灵石早不在她的眼中了。 归元点点头,笑道:“很不错啊!” 梁实见她欢喜,虽然诧异,却也知趣的没有问出口,当下告辞离去。 梁实一离开,归元脸上的微笑立刻变样——变成了大大的笑容。她双手同时伸到托盘里,一手抓了一把灵石,随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厅里转着圈儿的蹦,嗷嗷笑着叫:“我挣钱了!” 寂宸失笑:“不过两百下品灵石,值得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归元扑倒寂宸跟前,把灵石举到他的眼前:“下品灵石怎么了?两百块怎么了?这可是我第一次挣钱啊!哈哈!你看,这是我自己挣的!不是你给的,也不是儿子给的!是我自己挣的!” 寂宸:“这不是你第一次挣钱。上一世的时候,不,是每一世的时候,你都是很能挣钱的。” “是吗?”归元歪着头:“可是我不记得了,而且那些事情都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的事了,那都不是我呢。” 寂宸一震,归元的话在他耳中不啻为一声巨雷: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寂宸晦暗的眼睛看向又复兴奋的归元,眼神复杂难辨。这句“那不是我”,除了在归元刚刚苏醒的时候面带疑惑的说了一次外,这是几百年来她第二次说了,不同于上一次的迷茫,这次她说的时候虽然随意,却毫无迷茫和疑惑。难道说,几百年了,她在内心深处依然认定自己只是新的归元,而前几世的种种都与她无关了吗? 归元没注意到寂宸的异样,此刻她把灵石放回了托盘,伸出一根玉指,白白嫩嫩的,如同削过的葱根一般,粉嫩的指甲轻轻的点在灵石上,嘴里嘟嘟囔囔:“一,二、三……”却原来是在数钱呢。屋顶上镶嵌的月光石发出的柔和光芒照耀在归元发间簪子上,簪头的红宝石散射出迷蒙的光晕,衬着归元精致的脸庞,有那么一丝的不真实。倏地,归元抬头冲他一笑,绝美而温和的笑容就那么直冲冲的撞进了他的心房,这一颗,寂宸又觉得,她是那么的真实而温暖。 寂宸不由笑起来,不管归元认为自己是谁,她总是她,是那个爱着他的她,如此,夫复何求呢? “真的是两百块耶!”归元数完,满足的笑眯了眼,用手点着数果然比神识要更满足更真实呢。 归元:“咱们去买东西吧?” 寂宸:“……” 归元:“好不好嘛?” 寂宸:“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归元睁大了眼睛:“有吗?” 寂宸无奈的点了点头:“千生千世。” 归元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呀!你若不说我都要忘了他了!宸,咱们现在就找昊香去!” 寂宸拉住她:“别急,今天刚刚见了两回,不若等明天再说吧。” 归元想想也是,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邱千恃也不是马上就要成亲。虽说修士不在意白天夜晚,但是还是白天显得礼貌一些,嗯,毕竟现在大家都是圣教的人了嘛,彼此之间还是要友爱的。寂宸见归元脸上浮现出怪异而愉快的神色,以为她正在想什么恶作剧去整昊香上人,就没在意。若是他知道,此时的归元已经以“圣教长老”的身份自居,不知会不会哭笑不得。 归元在此沉浸在修炼之中,这捧月莲的香气对于她来说是大补之物,自然不能让它白白的散发出去。寂宸没有心思修炼,身形一晃出了洞府来到的池边,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在水边,背对着他。 此时整个云香山内部空间之中,只有这两个人在“外”,其余的不是不在圣教之中,就是在洞府里面打坐修炼。 颀长身影看着水中央的莲花,竟有些痴了,丝毫没有理会身后之人的意思。寂宸见状,轻咳了一声,惊醒了前面的人。颀长身影没有回头:“宸长老没有修炼?” 寂宸:“李护法好兴致。” 原来此人是左护法李青。 李青目光仍在莲花花苞上:“我听闻有一种并蒂莲花,乃是花开两朵,如同恋人夫妻一般。我也曾游历不少地方,却从未见过。不知那并蒂花开时,是何等美景。” 寂宸嗤笑:“何须非要寻那并蒂莲花,你随意把两朵莲花凑在一起,也与并蒂莲开一样的景象。” 李青摇头:“那不同。” 寂宸:“有何不同?” 李青:“本非一对,便是硬凑在一起也是貌合神离。” 寂宸:“你没试过,怎知不行?” 李青沉默,半晌,才轻轻说道:“可惜,这里只有一只。” 寂宸冷笑:“没错,另外那一只在暖阳城。” 李青猛然回头:“你怎么知道?!” 同时周身气势暴涨,双袖猎猎作响,双目死定这他,竟隐隐有些泛红,好似若寂宸一字没有答对就要立刻化身猛兽扑将而来。 寂宸:“呵,我又不是瞎子。” 这其实就是在逗他了,要知道寂宸发现李青的异样时,可不是亲身在现场看到的,而是用自己强大的神识偷窥到的。李青自然不知道这些,听了这话还以为抓到了破绽,大喝一声就要动手。 第51章:居然学会害羞了 http://.biquxs.info/

李青大喝一声,飞身一跃,银光一闪,一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那剑尖直指寂宸而来,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传来,寂宸眼中光芒一闪而没,没想到不过是筑基期修为的李青竟然已经领悟了剑意。可惜,哪怕是领悟了剑意,在自己面前他仍然不过是一只弱小的蝼蚁罢了。 寂宸动未一动,只是神识动了一动。李青大骇,一张清秀的面孔几乎扭曲,带着深深的惊惧,就这样被凭空禁锢! 惊惧过后,李青稍微回了回神,他此时只有眼睛可以活动,他转了转眼珠,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同教的弟子出现,心下不由又是一惊。以圣教弟子的脾性,听到他刚才那一声大喝,众弟子肯定要出门相助的。可这时周围一个人也没出现,要么是他们没有听到,要么就是都如自己一般,被制住了。而省力又省心的办法,自然是前者。想到此,李青心里苦笑,别说突破禁锢,他竟然连对方什么时候布下的结界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又岂是自己能对付的?刚才,真真是昏了头了。 寂宸见空中的李青,先是惊惧后又无奈直到平静,嘴角动了动,放了李青下来。 一落地,李青便拱手:“不知阁下方才的话是何意?” 寂宸:“邱千恃。” 李青脸上一变:“你们竟是为了他而来。”又想到了什么,李青急急说道:“前辈,大祭司虽然在此事上有些做过,可是他从未害过人,即便是为了自己亲生的女儿,也没有对那个凡人下过重手,还请前辈明鉴!” 寂宸摇头:“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归元,她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青为难:“这……” 寂宸又道:“如果是两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好的。” 李青苦笑摇头:“前辈洞若观火,不过一天晚辈的心思前辈就能看透。可惜,子夜喜欢的并不是晚辈。” 寂宸:“我可以让她喜欢你。” 李青:“晚辈知道前辈神通广大,能操控人的思想也是有可能的。可惜,那样与强把两朵莲花并在一起有什么分别?” 寂宸:“那般,子夜便是你的。” 李青沉声道:“万万不可!前辈,若前辈是在考验晚辈,那晚辈谢过前辈青睐,若不是,便请前辈莫再说这有悖天道的主意!” 呵呵,寂宸不由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倔的。如此,我便交代你一个任务,你去找那子夜姑娘,告诉她邱千恃另有心上人。至于其他的真相,你想说便说。” 李青拒绝不得,心有不忍却又有一丝的期盼,若是子夜知晓了真相,是不是他就有希望了?可是,若是她痴心不改,邱千恃有了如此强劲的靠山,她与邱千恃显然是不可能的了,若她伤心愤怒之下迁怒了自己,自己岂不枉做小人?可是,眼下的情景,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寂宸一怒,把整个紫莲圣教赔上也不够啊。当下,他艰难的点点头。 寂宸:“如此,现在变去吧。” 李青叹气,却原来他一刻都等不及了么?他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身形一动便向着顶部出口飞去。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本是世道伦常。凡人的喜怒哀乐,寂宸本不在意,可是他现在有了归元,就不得不在意她在意的事情。归元不忍善良的人伤心难过,他便想法子让他们不难过。他刚才的确是在试探李青,但他之前的确想过直接删除子夜的记忆,让邱千恃在她的记忆中消失,那样她自然不会因为邱千恃回到暖千笙身边而难过。只有这样做是不是“有悖天道”却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天道?哼,那不过是拿来约束下届的借口罢了。身为前任天帝,他就是前任的天道。不过,想到此,寂宸又有了个新的念头,这天道是凡人的天道,是仙人的天道,那他呢?他和归元早不被这“天道”束缚,那他们还有没有需要遵从需要顾忌的“道”呢?要知道,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自由,万物都有约束。如今,他们的“道”是什么呢? 翌日,归元自入定中醒来,睁眼便看到寂宸温柔的眸子,她脸色微微一红,嗔道:“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寂宸笑:“小元儿居然学会害羞了!” 归元一乐,是啊,她会的越来越多了。 “走,咱们去找大祭司,问问他邱千恃的事情。” 寂宸挑眉,不过一夜时间,归元对昊香上人的称号就变成了“大祭司”,这俨然是以紫莲圣教之人自居了么? 两人结伴而行,来到了昊香上人的洞府。洞府里,昊香上人、梁实、李青,还有之前被指定组织庆典的二长老张泉都在。归元诧异的看着第五个人,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容貌秀丽,一身浅黄的衣裙柔和养眼,正是她见过的,曾被邱千恃护送回家的子夜姑娘。只是不知为何,子夜双眼有些红肿,像是哭过一般。 昊香上人:“两位长老来了。子夜,来,我为你介绍一下,咱们圣教新来两位客卿长老,这是寂宸长老,这是归元长老,你称号宸长老、元长老即可。两位长老都是大能之人,此次真是我圣教的福气。” 子夜走上前,对他们屈身行礼,归元瞧着,竟是凡间女子惯用的万福礼。 “子夜见过两位长老。” 一旁的昊香上人同时说道:“两位长老,这是我的独女子夜,一直在人界生活。” 归元点头笑道:“如此真是凑巧,我们刚来,子夜姑娘就回来了。” 子夜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这两人的,李青都与她说了,可是她的父亲还不知道这两人的目的,只盼两人能看在她识趣的份上,饶过她父亲的过错。 子夜:“的确是巧了。子夜此次回来,是因为想从父亲这里挑选一件称心的礼物,好送给千恃,恭贺他与千笙永结同好。没想到,竟有缘得见两位长老的英姿。” 这是怎么回事?归元不解,她还没提这事呢?难道是邱千恃自己忍不住了,给这姑娘说了,难道他不再惧怕大祭司的威胁了吗?归元看向昊香上人,后者脸色十分难看,长叹了一口气道:“唉,姻缘天定,果然不能强求。我违背良心强求,却是让我儿更加伤心难过,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昊香上人说的话没头没尾,若非归元知道邱千恃和暖千笙的事,就要被他说糊涂了。此时听了昊香上人的话,心中十分好笑,这昊香上人是傻的么?自己做了亏心事,自己知道就罢了,干嘛非在此时说出来,自己可一个相关的字都没问啊!要说他要是憋着不说会更内疚,那你跟梁实跟李青说啊,跟自己这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说什么!他这是憨啊还是傻? 归元傻了,可寂宸却知道得十分清楚。昨夜李青见到了子夜,将邱千恃和暖千笙的事告诉了她。她连夜去找了邱千恃,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子夜难过之下倒也还算理智,表示自己绝不会破坏别人的幸福。随后拒绝邱千恃的护送,自己回了家,当然,李青都是在暗暗保护的。回家后,子夜又细细追问,这才知道了自己和归元这两个管闲事的人的存在。因怕自己二人严惩昊香上人,这才连夜赶了回来,为的就是保护父亲。 身为天帝,虽然是前任的,维护道义还是有必要的,虽然他不经常这样做。寂宸沉下声线:“昊香上人,既然知错,今后就该知错改错,莫再行这不义之举。要知世间万事,莫不在天在心,若不弃恶从善,就算你逃得过心魔,也逃不过天道!” 昊香上人一脸惭愧:“昊香受教。” 归元心中点头,大祭司知道自己错了,就能诚恳的接受“属下”的教导,品性当真是不错。 一旁的李青和子夜见状,也知道此事就算是过去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李青松气的同时还是偷偷看了子夜一眼,眼中全是柔情和期盼。这一眼,正好被归元瞅见,归元心中大乐,一种说媒牵线的冲动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拿了红绳把两人拴在一起。 归元:“子夜姑娘此次回来,可是要多待些时日?” 子夜看了看父亲,点头说道:“正是。凡间也无牵挂,待我送了贺礼给千……邱千恃和暖姑娘便回来,多陪陪父亲。”说是贺礼,其实也算是赔礼了。 昊香上人听了,十分高兴,刚才因愧疚而低落的情绪也缓和了。他为何做了坏事,不就是为了唯一的女儿吗?如今女儿愿意回来陪他,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能让他开心的呢? 归元眼睛一亮,她就是这么个意思。 “如此甚好!等子夜妹妹回来,陪我逛一逛这云香山周围可好?” 子夜一脸为难:“元长老垂青,是子夜的荣兴,可是子夜一直在人间生活,并不熟悉这附近的景色。” 第52章:储物戒指 http://.biquxs.info/

子夜一脸为难:“元长老垂青,是子夜的荣兴,可是子夜一直在人间生活,并不熟悉这附近的景色。” 归元简直要大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当即大手一挥:“没关系,那就请左护法做向导可好?子夜妹妹同我一起游玩,要不,每天都是看这些个男人,真真是无趣!” 李青一脸感激的看着归元,满眼的兴奋。子夜不好拒绝,只能答应,李青听了更加高兴。 子夜之前说了要送邱千恃礼物,李青自告奋勇送子夜去暖阳城,却被子夜拒绝了,她想一个人去,李青虽然有些低落,但想到她和邱千恃再无可能,而且之后子夜会留在紫莲圣教,他的机会还多,因此也不太在意。 子夜从小不爱修炼,反而偏爱人间的话本,对于才子佳人的故事分外钟爱,所以她从小就盼望着能遇上自己的“才子”,眼看美梦成真,未料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一场。她向自己的父亲讨要了一样东西,又与归元约好游玩的时刻,就起身往暖阳城去了。 归元告辞了昊香上人,便隐了身形,也去了暖阳城。归元瞬移到暖阳城上空,神识一扫就在一处茶楼内发现了邱千恃和暖千笙二人。此时“千生千世”正在二楼雅间里卿卿我我,互诉衷肠,直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就出现了。两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归元来了。 邱千恃和暖千笙双双起身,对着归元深深一拜:“多谢仙子,以后凡有差遣,万死不辞。” 归元呵呵一笑,说道:“我也没什么要差遣你们的,来见你们一面,不过是为了了却这段缘分。愿你们今后能够互相珍惜,同舟共济。” 邱千恃和暖千笙对视一笑,答道:“多谢仙子美意,我二人自然会互相扶持,过此一生。” 归元点点头:“以后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了,我这便走了。顺便告诉你们,子夜正来找你们,说是要提前送你们新婚礼物。呵呵,江湖一别,后会无期。” 邱千恃和暖千笙正要说什么,可归元并没有等他们,一个瞬移就回到了紫莲圣教中。对于归元来说,她和“千生千世”已然缘尽,从此再无牵连。 子夜修为不高,但云香山距离暖阳城也不过百里而已,归元离开不久她就到了暖阳城了,她的神识比不得归元,用了些许时间才找到二人。 邱千恃对于子夜有些许歉意,虽然他是被逼无奈,可也毕竟是欺骗了这个无辜的姑娘。暖千笙心性如同孩童一般,谁夺了自己的东西便恨谁,可是现在邱千恃依然回到她身边,加上子夜也是不知情的,她也就不那么恨子夜了,反而是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这可是个半妖啊。子夜的母亲是人类,父亲是妖,她自然就是半妖了。 子夜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心中发苦,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最爱,可是为什么当他站在别的女子身边时,连她自己也觉得他们是那样的般配?子夜张张嘴,声音略显沙哑:“邱大哥,暖姑娘,之前的事……” 子夜心中发苦,嘴唇微微发颤,竟是说不出话来。邱千恃暗叹一声:“之前的事,并非你我的过错,缘分弄人罢了。” 子夜点点头,心里有一丝的感激,她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盒子递给二人:“这是我和父亲的一点心意,提前恭喜你们终成眷属。” 暖千笙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对戒指,都是金色的戒身,上面镶嵌的宝石是一蓝一红,宝石的形状和戒身的花纹都是一样的。样式简朴中透漏着一丝活泼可爱。 邱千恃:“这是……” 子夜:“这是储物戒指,不过与一般的储物法器不同,它们是凡人也可以使用的,滴上心头血就能打开了。最主要的是它丝毫没有灵气波动,不会被修仙者发现。” 顿了顿,子夜又说道:“我父亲说现在修真界很乱,虽然人间还没有受到影响,但难保以后会不会被波及。你们最好是放一些应急救命的东西在戒指里,反正也放不坏,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邱千恃沉默半晌,终是点点头:“多谢。” 暖千笙身为城主千金,并没有听闻什么动乱的消息,可是今天邱千恃告诉她子夜是一个大妖的女儿,因此她对她的话也信了三分,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头一定要把此事禀告给自己的父亲,若是子虚乌有的事也就罢了,若是真有此事,让父亲早早做打算才好。 暖千笙:“子夜姑娘,修真界……你们那块真的很乱吗?” 若是刚才归元在的时候,暖千笙问她,她自然会撇撇嘴说:“没发现。”可惜归元已经离开,此时暖千笙问的是子夜,而子夜对于修真界的认知全来自自己的父亲昊香上人。因此,她点点头,十分肯定的说:“现在修真界十分混乱,大家拉帮结派,各自抱团,大小纷争不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弄出大乱子来。” 暖千笙:“竟然如此,多谢子夜姑娘告知。” 子夜:“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暖千笙俏脸一红,羞的说不出话来。邱千恃好歹是个男人,虽有些不好意思,倒也大大方方的做了个揖:“也愿子夜姑娘能早日遇到心仪之人,从此幸福美满。” 子夜笑了:“当是这样。告辞。” 紫莲圣教中,“一楼”教务堂中,归元正在抓狂中,她也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从暖阳城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未到正午,本着尽职尽责的良好品德,归元来到了教务堂,准备为教众子弟传道授业解惑,却没想到,众弟子发现她来了之后,你招呼我,我叫上他,呼啦啦来了一群人。而他们的到来,竟不是有修炼上的疑惑需要解答,而是来混脸熟的! 来的弟子大多带有礼物,有送灵草的,有送灵果灵酒的,多是一阶,二阶的仅有一颗朱颜果,二阶以上的一个没有。这些弟子没有见过大长老眼中“金碧辉煌,奢侈无度”的客卿长老洞府的现状,不知归元二人身家如何丰厚,眼光如何之高,因此他们拿来这些低阶灵物送礼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当然,对于他们,这些也算是好东西了。 归元本来还挺高兴,礼物是多是少,是好是赖,总是弟子们的心意,虽是低阶她也不介意,面对众弟子的好奇八卦之心也愿对付。可渐渐的她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元长老,你可真漂亮,弟子听说到了元婴可以重塑容貌,是真的吗?是不是那时候我也可以变漂亮?” “真的啊?那那元长老,弟子觉得元长老是最最美丽的人了,等弟子元婴时,就把容貌变成元长老的模样可好?” “元长老,你和宸长老成亲了吗?” “元长老,你和宸长老是要在咱们圣教成亲吗?” “元长老,以后你们会带着我们去别的门派串门吗?我自己不敢去!” “元长老,弟子也想去,可弟子不认路!” “元长老,你说我的纯阴之体?要防止被人采补?什么是采补啊?” 噗—— 归元觉得头都要裂了,眼前这个小弟子居然不知道什么叫“采补”,她真的是修真界的修士吗?她是怎么修炼到练气后期还没被骗走采补的? 弟子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他们不敢去问冷着脸的寂宸,只对着归元狂轰滥炸。归元冷汗直流,偷偷的拿眼撇寂宸,可后者根本就不理她,只在低头喝茶的时候才在眼中泛起一丝笑意:谁让你充大神来着! 见寂宸不理她,归元简直气结,可是面对一众弟子期盼的眼神,她也不忍心发脾气。扭头一瞅,身为大长老的梁实竟也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顿时,归元囧了,她之前还觉得,梁实大长老是个精明狡诈爱计较的人,没想到,那精明贪财的只是他的外表而已!如今,他那一双如同老鼠一般小而精明的眼睛散发着八卦的光芒是怎么回事?天啊,这紫莲圣教是怎么聚集起这么多“纯洁”的人的! 轻咳一声,归元告诉那个叫春花的女修士:“这个得私下说,你回头到我洞府,我先告诉你自己,你再告诉其他人。” 众人疑惑,归元脸色一正:“此事必须如此,你们若想知道,到时自己去问春花,记得人别太多,最好是一个一个去问!” 如此一说,众弟子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不敢追问,纷纷答应下来。 一个原形是一只水缸的弟子,叫做小缸的问:“元长老,你与李护法和子夜小姐出去串门的时候能不能带上弟子?弟子好想出去看看,可是弟子老是迷路!” 归元无奈道:“我不是去串门,只是在周围逛逛。不过,我答应你,若是去别的门派的时候,定然带上你。” 第53章:庆典开始 http://.biquxs.info/

小缸欢呼一声,急急忙忙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元长老你答应了哦?” 归元无奈的点点头,小缸又开始欢呼。围在归元身边的众弟子们纷纷挤上前来:“元长老,也带上我吧!” “元长老,带上我吧,我能帮你拿着东西!” “对啊元长老,带上我吧,一位长老出门怎么能没有随从呢?” “元长老,带上我吧,我能……我能给您捶背!” 寂宸脸黑了,对着那名要给归元捶背的弟子冷哼一声,那弟子顿时蔫了,默默的缩回去,生怕寂宸有下一步的动作。 一大群弟子,有男有女,叽叽喳喳,吵得很,却偏偏都是一颗赤子之心,归元初次得封“长老”一职,分外注重自身形象,此时虽然有些头疼,却也只能无奈的忍着,好在终于有人来解救她了。 二长老张泉进来,见一众弟子将归元围得水泄不通,不由喝了一声:“都在干什么?还懂不懂规矩?都给我散开!” 张泉平日里就颇为严肃,不苟言笑,如今黑着脸一喝,效果着实不错,众弟子一哄而散,你推我,我推你,眨眼功夫就跑光了。张泉脸上有些不好,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我等疏于管教,让宸长老、元长老见笑了。” 归元脸色一正:“二长老此言差矣,我们同是圣教之人,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难不成二长老没有把我二人当做自己人吗?” 梁实急忙说道:“元长老误会,张长老向来如此,并非针对二位长老。” 张泉却是一揖:“的确是在下说错了话,还请二位见谅。” 归元点头:“既是同门,张长老就别这般客气见外了。” 张泉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却是多了一丝真心。 “我奉大祭司之命,代为承办二位长老的入教盛典,这是我初步的计划,请二位看看。” 说着,张泉递过来一枚玉简。 归元接过来,拿在手心中读取。梁实和张泉在一旁看到,对与归元二人的实力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因为他们虽然是筑基期的修为,在圣教内,在附近的几个门派里算是高手了,可是他们查看玉简却是需要把玉简贴到额头上的。 玉简中没有多少内容,只有一篇文字,记录了张泉拟定的庆典的大概流程,里面需要归元和寂宸做的不多,毕竟他们是主角,只需要他们在特定的时间出来露个脸,然后跟各门派来的代表吃个饭,寒个暄就可以了。 归元点点头,虽然规模肯定是比不上仙界,可该有的礼仪一样不少,张泉的确是用心了,也从此看出大祭司和其他人对他们的诚意,因此,她也算是满意。 归元将玉简还给张泉,说道:“张长老费心了,我没意见。” 张泉接过玉简,又看了看寂宸,后者只是点点头,一副归元没意见我就没意见的样子。张泉心中明了,虽然他们都觉得寂宸更厉害,但做主的还是归元。两人心中不由得一丝羡慕,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遇到那个会让自己全心相护的女子呢? 这天,云香山自峰顶到山腰几乎大量的鲜花覆盖,除了上山的路和峰顶四周摆放桌子的位置,其余的地方全部摆满了鲜花。姹紫嫣红,虽然鲜花的种类并不繁多,但以量取胜,不计其数的鲜花堆叠在一起,其场面也是震撼人心。 归元在自己的洞府中候着,神识却在山外溜达。此次盛典是在云香山外面举行,因为云香山内部地面大部分被水池占据,无法招待太多的来宾。 靠近峰顶的地方,摆放的是云纹长案,每张长案能坐一人,若两人同坐也可,这是用来招待贵宾的。稍远的地方就是长桌了,一桌能坐五六个人,是用来招待各位贵宾的随从或者其他门派的普通弟子。不知是谁采用了什么手段,此时从云香山内部涌出的雾气都减少了,地面上的水雾堪堪只到膝盖处。桌椅、鲜花都点缀在云雾中,看起来更似瑶池仙境一般。 庆典是午时正开始,在巳时的时候张泉就已经掐了法术,把整个宴席笼罩起来,远远一看就像是一顶朦胧的纱帐罩在了峰顶。这是为了防止山石和桌椅被太阳晒得太热,影响了众人的心情。 将近午时的时候,宾客们陆陆续续的到场了。在宴席入口的地方,两个眉清目秀的男性弟子守着礼桌,旁边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为宴席内的人通报来者。 “大同派掌门携左右长老到——” “喜乐门住持携左护法到——” “刀王宗宗主携少宗主到——” 归元一听,来者竟然都是一宗之主的人物,不由奇道:“这几家的掌门宗主竟如此给我们面子?” 寂宸笑道:“定是他们们早就打听好了,知道咱们的修为,所以都巴巴的来了。” 这话却是对也不对,对的是他们的确是因为敬畏他们修为高深才来,不对的是来者只知道他们修为高深,可高深到何种境界却是不知的,而各派掌门宗主亲自前来,未必就没有打着亲自探查的主意。 外边,梁实请诸位掌门落座,这边张泉就来请人了。 “两位长老,时辰已到,人也差不多到齐了,请两位就位吧。” 归元喜滋滋的站起来,拉着寂宸,乐悠悠的飞身而起。寂宸觉得好笑,归元真是孩童心性。 归元和寂宸从峰顶的洞口现身时,三十六枚礼炮同时响起,吓了归元一跳,刚才她都没注意到有礼炮呢。礼炮带着鲜花向空中绽放,刹那间归元有些恍惚,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浮现。她本能的有些不喜欢,排斥它们,可实际上那只是模糊的影子,她都没有看清楚就排斥了。她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那些东西不好,不要看,不要想起来。 寂宸觉察到她的异样,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归元清醒过来,看向寂宸,迎着她的,是他温柔关切的目光,她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张泉引着二人向主座飞去,归元和寂宸跟在后面。两人在主座上落座,两边是各门派的中上层人物,每个人都微笑着看着他们,或者说是微笑着在打量着他们。不过此时不是互相认识的时候,因为紫莲圣教的大祭司还有一段开场白要说。 昊香上人站起来,双手张开,虚虚一按,全场就静了下来。此时此景又让归元一震恍惚,这个场景似乎也很熟悉呢,归元的脑中嗡嗡作响,明明就在昊香上人身边,可她看着他的嘴张张合合,竟是一个字都没听到,似乎他只是张嘴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归元明白这是自己的问题,可是脑海中那模模糊糊的影像和让她十分不舒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它们从哪里来?是什么目的?又预示着什么?此时的归元已经不是不敢去想,而是无法去想了,她整个人都恍惚了。 突然,一阵清凉自手心传来,归元霎时灵台清明,她对寂宸一笑,心中熨帖,有一个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保护、安慰自己,实乃人生之大幸。有寂宸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用害怕。 昊香上人还没有结束他的演讲,可是神情已不似刚才平静,他面色泛红,竟是十分的激动。归元无良的猜测着,他该不会是自己把自己说得热血沸腾吧? 实际上归元猜的完全正确,昊香上人本想淡定以显示自家圣教的高端大气,可惜他自己准备的,旨在忽悠来宾的说辞竟然把自己都忽悠住了。此时的他仿佛已经看到紫莲圣教在自己的领导下,走出云香山,占领十万大山,统一暖萱域,进军仙界了了。 归元听着大汗,哪有当着别家门派的面畅谈占领人家地盘的?今天是宴席,不是宣战啊。就算你说的隐晦,可谁是傻子啊?归元四下一看,果然其他几家门派的掌门人宗主的脸色已经微微发黑了。 二长老张泉也发觉不对,急忙给昊香上人传了个音。昊香上人这才发觉不对,急忙把话又说了回来,给自己打了个圆场,然后匆匆忙忙的结束发言。普通弟子们开始欢呼,似乎昊香上人描述的场景已然不远。 昊香上人对着上座的贵宾们嘿嘿一笑,脸庞上隐见可疑的粉红之色。 “来来来,诸位道友,我来为大家引见我们紫莲圣教新晋客卿长老。这位是寂宸,宸长老;这位是归元,元长老。” “宸长老,元长老,这位是刀王宗的李宗主和李少宗主。” “这位是……” 昊香上人一一为归元和寂宸介绍贵宾。这几位的门派都是附近的小门派,规模和紫莲圣教相差不多。因此归元也有疑惑,按说像她和寂宸这样修为“深不可测”的人到来,难道没有一家大型门派警觉吗?那些大型门派难道是聋子瞎子不成,为何不见一家前来?还是真如寂宸所说,这里根本就没有大型门派? 第54章:蓬勃向上 http://.biquxs.info/

不管归元怎么想,该进行的都要进行。 张泉昨天就对邀请过的门派做过一番简要的介绍。 刀王宗,现任宗主也是开山宗主李大刀,据说他原来就是凭借着一把大刀占山为王,做的是绿林响马的勾当。不过李大刀自己是不承认的,他坚称自己是匪亦有道,乃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至于真假那就无人知晓了。李大刀本名并非是“大刀”,用大刀做名,实际是感谢于他手里的刀。当初那把大刀随着他落草为寇,只是把还不错的武器罢了。没想到,这把刀竟然是把灵器,还被路过的修士认了出来,起了贪心。李大刀依靠它九死一生杀了意图杀人夺宝的修士,还得到的修士的功法,意外的走上了修真的道路。因此,李大刀就已“大刀”为名,至于他的本名,据他自己说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巧的是,李大刀的儿子也是有灵根的,他给儿子起了个“李小刀”的名字,任命为刀王宗的少宗主。由于李大刀对大刀的偏爱,刀王宗上下三百弟子全是用大刀的,而且其中不少人原来都是跟着他落草的土匪。归元不觉有什么不对劲,寂宸却是感觉有灵根的人似乎太多了些,甚至对于之前他对于此界没有大型门派的猜测产生了动摇。 李大刀人如其名,方头大耳,眼似铜铃,虎背熊腰,端端坐在那里便有股凶气扑面而来。他的儿子李小刀倒是斯文秀气,文文静静坐在那里,倒像是个书生。 喜乐门的门号听着喜庆,其实却是佛修,修的还是欢喜佛宗,让归元大跌眼镜。喜乐门在紫莲圣教以东以北约两百里的地方,那里靠近一个繁荣的小镇暖融镇,那是平日里喜乐门的和尚最喜欢去修炼的地方。不过,据说喜乐门最喜欢的去的还是地杭派,那是个全部是女修的门派。喜乐门的开山祖师叫做一鸣大师,十年前出门游历,说是苦修去了,从此一去不见踪影。其他门派纷纷表示怀疑,谁见过修欢喜佛的和尚还去苦修的?莫不是去哪里逍遥快活,乐不思蜀了吧? 喜乐门现任的住持佛号叫做圆通,是个肥头大耳的和尚,跟他一起来的左护法叫做降龙罗汉,这不是他的本名,只是喜乐门的规矩,左护法是所有护法的首席,按照佛名的规矩,首席护法叫做降龙罗汉。归元对此无语,只觉得这喜乐门太不自知,不足两百人的门派里不过筑基期的护法居然敢自称降龙罗汉,你让佛界真正的降龙罗汉情何以堪!降龙罗汉生的倒是不错,七尺男儿,英姿挺拨,不过归元更喜欢圆通那个笑眯眯的胖和尚。他看起来阳精未损,这在欢喜佛派里算是自律的了。 说到喜乐门,就不得不说地杭派了。与喜乐门相对应,地杭派是个全部由女修组成门派,而且此门派里既有修身养性不喜异性的修者,又有专修双修功法的女子,是附近几家门派里最受欢迎的。原因无他,愿意双修的女子大都长得不错,就是偶尔有姿色稍逊的,走上修仙的道路后,尤其的修炼了双修功法之后,整个人自带了一种媚态,让平日里只知修炼的男性修士们无法抵挡。而且让周边修士喜欢的,不仅仅是地杭派里的女修。在这方圆千里数家门派中,地杭派的风景是最好的。可能是由于女修生来就喜欢打扮自己,打理居住环境的缘故,地杭派无论是风景、房屋还是卫生状况都是极好的。所以无论是周边友邻还是散修,好多修士有事没事就到地杭派串个门,溜达一圈,地杭派也不驱赶,反而是一副好客的样子。 地杭派的开山祖师叫做乐坤真人,她在早年和喜乐门的祖师一鸣大师是一对道侣,但不知为何后来闹翻了,两人各自创建了门派。两人之间互不理睬,却也不禁止门下的弟子互相接触。有人猜测其实两人都已后悔,只是没有台阶,下不来台。而乐坤真人也在十年前出门游历,似乎更印证了两人其实是余情未了。两家弟子中有不少人猜测,两家的祖师其实是生自己弟子的气了:为何那么多年,就没有一个有颜色的弟子知道给他们二人搭个台阶下呢?因此两人只能借游历之名,偷偷摸摸跑到别处和好去了。 地杭派现任掌门是静轩师太,是个出家人,但是她并不要求自家的弟子要出家,甚至对她的嫡传弟子都没有此要求。归元瞧着,似乎是人如其名,是个平和宽容的女子。 除了以上三家,还有一家与紫莲圣教的关系较好,便是大同派了,而且在这几家门派中,大同派与紫莲圣教的关系最为亲密。大同者,顾名思义,取天下大同之意。归元觉得,两家之所以关系最好,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大同派是一群渴望天下大同的人血愤青,而紫莲圣教里偏偏正好是一群憨厚的傻子,两家可不能凑在一起?实在是太有共同语言了! 与紫莲圣教一样,大同派也是穷得叮铃咣啷,从他们的法器、衣着,还有贺礼上就能看出来,论财力大同派远远不如另外的三家。想来也是,刀王宗是土匪出身,没钱了就去抢吧;喜乐门的和尚要是穷,怎么去暖融镇的青楼里“修炼”啊?这群和尚定是有钱的;而地杭派,据说那群女人个个是敛财的高手,再加上联姻带来的强硬靠山,敛起财来更是毫不手软,是三家里最有钱的门派。 大同派的现任掌门也就是大同派的开山祖师叫做光启道人,是个瘦削的小个子老头,瘦瘦小小的身子裹在一件宽大的道袍中,更显得佝偻寒酸。而且他身边也没有随从侍卫,与他同来的弟子都在下方的席面上落座。这就是大同派的门派宗旨了:天下大同,众生平等。 归元瞧着,来的各派弟子中,什么修士都有,有人族修仙者,有妖修,甚至还有个别的魔修。嗯,那个魔修是大同派的,果然是众生平等的门派。 不过在场所有门派中,只有紫莲圣教的掌权人是妖修,其他的都是人族,而且还相谈甚欢,这让归元高看了昊香上人一眼。来人无论是掌门长老还是弟子,普遍修为都不高,可是偏偏都是朝气蓬勃的样子。归元有种感觉,这些人,似乎都会成长起来,将来顶起修真界乃至上界的一片天来。不为别的,就冲这股蓬勃向上的尽头,归元似乎就已经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归元与寂宸,其实主要是归元在说话,与几位掌门很快就熟悉了。寂宸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样子也没有引起反感,在众人眼中,高人都是这副样子,当然同样是高人的归元那是叫做“平易近人”。 归元在打量他们,其余的人自然也在打量归元二人。 李小刀面色平静,他只在二人身上感觉到淡淡的威压,似乎不怎么厉害的样子,觉得紫莲圣教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是李大刀就不平静了,他人粗心细,自然看出归元二人的不凡,最让他心惊的是他根本就看不透两人的修为。他可不认为归元就只有那么点威压罢了,他自然看出两人都是收敛过的。他不禁猜测,若是两人都不收敛威压,在场的众位掌门长老,还能不能安然坐着。 与李大刀一样,圆通和尚自然也知道归元二人修为高深,可是他向来是一副笑眯眯的弥勒模样,此时也没有失态。到是与他同来的降龙罗汉,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归元,一副贪恋美色的样子。若不是归元暗暗拦住,寂宸早就出手灭了他,可是归元不愿意让他杀人,因此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将气息微微放出一缕压向降龙罗汉。降龙罗汉直觉心头一震,一口心头血差点就喷了出来,好在生生被他咽了下去。他脸色惨白,知道自己是被人教训了,当即低下头,身子也超圆通和尚挪动了些,只是低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寂宸冷哼一声,蚍蜉之力也敢造次,就他那练气圆满的境界也敢报复不成?圆通和尚暗暗叹气,他这个左护法样样都好,就是心胸狭窄,尤其是男女之事上更是受不得气。也罢,让他受受挫折也好,也许对他将来更有益处。 刀王宗素来与喜乐门走得比较近,此时两家也是挨着坐的。降龙罗汉的异样被李小刀察觉,他有注意降龙罗汉的举动,因此也就知道,降龙罗汉不是被归元就是被寂宸教训了,而他对此竟毫无察觉。此时他的背后出了一背的冷汗,终于知道自己低估了归元二人,他们的修为的确是高过自己太多,而且从他们毫不留情的出手来看,至少,其中一位的脾气不怎么好呢。他小心的看着二人,这里面,谁是那出手的人呢?是看着随和的归元,还是冷漠如冰山的寂宸?李大刀见状,倒是安心了些,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个儿子眼高于顶,怕他有天得罪了高人,如今他知道了厉害,总是好的。 第263章邀请 不管喜乐门和刀王宗的住持宗主心理活动如何,也不管降龙罗汉和李小刀有什么样的更正和计划,整个庆典上的气氛依旧热烈。 相对于喜乐门和刀王宗,地杭派和大同派的态度就十分良好了。 大同派的掌门光启道人恨不得上来称兄道弟,可惜面对冰山样的寂宸,他还真没有那个胆子,而归元又是女子,他素来不擅长与女子打交道的,因此只能拉了昊香上人说个不停,话里话外显示自己与紫莲圣教的亲近。归元听着,也大感满意,对于如此“友好”上道的人,她也是喜欢的。 而地杭派的静轩师太话语不多,偶尔说上一两句也让归元倍觉舒畅,毕竟她们都是女人,女人总是懂得女人的。 此时众人似乎也忘了刚才昊香上人那番野心勃勃的话,也可能是大家知之甚深,不觉得他有那番本领似的,一个个似乎毫无芥蒂,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景象。 静玄师太突然说道:“归元道友,你是从其他域来的吧?” 场面顿时一静,几位掌门也看了过来,连同昊香上人,梁实等人也是一样,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归元是闭关才出世的高人,却从未想过他们是从其他域而来的。其他域啊,这对于他们这些最高不过筑基期的修士来讲,那是太过遥远的存在。 归元笑笑,对静玄师太的评价高了一些:“正是,我二人刚才此域不久。” 轰!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底下的弟子交头接耳,归元甚至听到某些弟子的话: “乖乖,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别的域的活物!” 归元嘴角抽搐,“活物”?这小弟子可真会说话。 归元本以为静玄师太会问一些其他域的人文或者修士,所以就搜肠刮肚的想,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只顾着玩了,对于人文地理了解的十分少,一会儿恐怕是要让她失望了。归元有些汗颜,她也不愿意让这个她欣赏的女人失望呢。 没想到,静玄师太竟然说:“那如此,想必两位道友还没有领略过暖萱域的风光,我就代表地杭派邀请二位来鄙派参观游赏,不知道友可有兴趣?” 嗯?归元呆了呆,刚才准备好的词也没了用武之地,这是邀请她去串门吗?她下意识的撇了弟子席一眼,果然,那个叫做小缸的小妖修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期盼的看着她。 其他几位掌门听了也后悔不迭,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应该是自己先开口才对。 “是也是也,宸长老,元长老,我们刀王宗景色也不差,二位长老闲暇时不妨去逛逛。”李大刀如是说。 “咱们大同派别的不说,弟子最是团结友爱,与贵教弟子多有较好,二位长老不如时常带着弟子去看看,让弟子们多交流交流,共同进步嘛。”光启道人如是说。 真是一人开口,众人捧场,归元和寂宸成了香饽饽。昊香上人本来还有些着急,生怕自家新晋长老被人抢走,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紫莲圣教在方圆千里那是数得着的——论穷的话。好在归元比昊香上人想象中有节操,只是面带微笑的应下前去拜访,别的话没有多说。昊香上人才稍微松了口气。 小缸坐在弟子席中,两眼闪烁着泪花。太感动了,元长老一定是为了自己才答应的!小缸想着,自己本就是不知何年何月掉落在此处的一只水缸,被紫色香莲的香气点化后化成了人形,他自“出生”后从未出过远门,只因为自己是个路痴!而同门的人要么忙于修炼,要么忙于圣教的任务,根本没人愿意带着他串门!要知道,他好想去地杭派,好想去大同派,好想……呜呜,元长老真是个大好人!小缸默默下定决心,以后他就是元长老的人了!为了元长老,他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能成为元长老的贴身护卫! 小缸默默立志,幸好他是在心里立志,若是让寂宸知道了,肯定会被教训。什么叫他就是归元的人了?还想做什么贴身护卫?他才是归元的人好不好?不对,归元是他的人!只有他才能与归元“贴身”!好在此时寂宸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定然早早的断了小缸的念头,可惜寂宸此时不知道,才有了后来那个叫做小缸的牛皮糖,让他苦恼了好久。 庆典持续了一天,知道子夜各位掌门才带着门下弟子离去。回去的路上,每个人都细细思量,决定回去后就下一个正式的邀请函,邀请归元和寂宸来本门参观。当然,参观那是必须的,顺道开个道场也不是不可以嘛。 归元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好多人盯上,只是沉浸于自己大受欢迎的喜悦中。寂宸对于她这种简单的喜悦应习以为常,也不刻意的提醒她——归元魂魄的健全,还是主要要依靠她自己的努力。 第二天,归元准时来到一楼的教务堂,没想到已经有许多弟子在此守候,个个双眼放光的看着她。她吓了一跳,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缸从一众弟子中挤出来:“元长老,你什么时候去串门呀?” 小缸身后的弟子也纷纷出声:“是呀是呀,元长老,你带上弟子吧?” “……” 归元头都大了,说是去串门,也不能带这么多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砸场子去了。 咳咳!归元咳嗽了两声:“自然是要去的,但是不能带太多人……” 话还没说完,小缸就跳了出来:“长老,您说过要带着弟子的!” 瞬间,小缸就被压下去:“长老也没说什么时候带你啊!长老,这次先带着我吧?” 归元有些蒙了,她看向旁边看热闹的张泉,今天是他轮值。 “张长老,平日里大祭司不让弟子们出门么?” 张泉苦笑:“咱们圣教的弟子都比较单纯害羞……” 归元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来他们是胆子小啊。 张泉也明白归元的难处,如此他便出头:“众弟子听令,元长老是去拜访友邻,不是去踢馆,不能带这么多人。这样,你们推举出五个人,跟着元长老一块去吧。” “踢馆”,归元觉得,张长老的用词比她的好听多了。 第264章作弊败露 说是“推举”,可在场的弟子无一不是在教内憋坏了的,就算是紫莲圣教的弟子以憨厚老实著称,此时的他们也不愿意把第一批的名额拱手相让。众弟子你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偏过头去,谁也不愿意推举别人。 归元见状说道:“不如抓阄吧。”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点头同意。 小缸问:“那用什么抓呢?” 归元愣了,她也没有抓过,只是脑海中出现了这么一个词就说了出来。 一个弟子站出来:“不如用木棍吧,一人抽一根,抽完比一比,抽到最长的五根签的人随长老前去。” 归元刚想说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在五根木棍头上涂上颜色,到时一看便知是否抽中。这样的话似乎应该叫做“抽签”?她的思路一歪,底下就有三个弟子已经喊出声来:“如此甚好!” 归元见状也就不开口了,反正无论麻烦或者简单,总是要挑出五个人的,她权当看个热闹吧。 一个弟子拿出一只细长签筒,另一个则蹿了出去,不消片刻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细长的木棍。他把所有木棍平摊到桌子上,然后恭敬的对归元说道:“请元长老做签可好?” 归元点点头走过去,这木棍做得不错,每根都是牙签粗细,上下均匀,色泽柔亮的等长木棍,是不错的木料制成。归元手一挥,一道仙气斜着过去,把所有木棍切成了不同的长度。归元手再一挥,做好的木签飞到了签筒之中,由归元的仙气控制着,虽然长度不一,但漏在外面的却是一般无二,而且归元神识在此,隔绝了签筒,使这些弟子无法用神识查看。如此,能不能抽中前五长的签就全凭运气了,杜绝了作弊的可能。 归元:“好了,开始吧。” 在“机会均等”的认知下,紫莲圣教的弟子恢复了团结友爱和温良恭让,无人再拥挤喊闹,自发的排成一队。 排在最前的是小缸,本来归元是许诺给他等真出去串门时会带着他,如今要抽中长签才能同去,貌似他是吃亏了,所以他排在最前,别人也没有异议。 小缸瞪着眼睛,小心的对签筒伸出右手,临碰到木签前,小缸停下了,看了又看,似乎还不放心,他转了个圈,从签筒的另一个方向又观察了片刻,直到有弟子忍不住催促了才又伸出手去,然后收回三根手指,把拇指和食指靠近,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根来。他看了看,却无法确认这是不是前五长。归元切的木签,相差并不大,此时没有对比,小缸也看不出来。 抽好自己的,小缸就站在签筒左侧,众弟子的前头。第二个抽签的弟子拿出属于自己的木签后,先和小缸的比了比,却是不如对方的,不过他也不急,站到了小缸的左侧。第三个、第四个和第五个弟子也是如此。这样前五个抽签的弟子按照自己的木签从长到短的顺序在签筒的左侧站好。小缸的木签最长,此时紧挨着签筒站着,一张大嘴都咧到了耳后,笑容是怎么也止不住。 归元也看得有趣,心道幸好刚才没有把话说出来,否则抽出来就知道结果有什么意思?哪里有这样不到最后就无法得知结果来得好玩?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归元郁闷了。接下来抽签的弟子上前,抽出后,他先于五人之中最短的那人比,比完了再跟前面那个比,直到发现自己跃居了第一,这才在签筒跟前站好,而原来的五个人都往左挪了一位,原来的第五变成了第六。眼见得自己没了希望,现任第六名哭丧着脸走到了旁边,却也不肯离开,眼巴巴的看着。归元就郁闷了,虽说这五个人是一拉溜站着的,但是后抽签的完全可以一次性比五根嘛,非得一个个比?虽然说这样是提供了五次悬念,可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这已经不是有趣,而是无脑了!最让归元无语的是,接下来的第七个、第八个……弟子有样学样,没一个知道变通的。归元一口气憋在胸口,看着一张张憨厚老实充满期待的脸,不知该怎么开口教训。她不禁迷茫了,带领这样一群傻缺的弟子,紫莲圣教真的有希望么? 小缸眼见自己的位置从第一掉到第二,再第三,第四,没等所有的弟子抽完签,他就已经从前五的队伍中掉了出来。他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归元,似乎在乞求她给他网开一面,帮他一帮。归元对他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小缸差点哭了出来。 等到最后一名弟子抽完,前五名也最终确定了,五个弟子一个个笑开了花。张泉也松了口气,终于抽完了,要知道他早就不耐烦了,明明极其简单的事情,硬是废了好长的功夫。他看向归元,见她点头,便开口说道:“好,你们五人就是第一批随元长老同去的弟子。其余的人也不要泄气,来日方长,大家都有机会。嗯,这样吧,剩下的弟子再比一下吧,就按此次的顺序每次排五个人,也省的下次……” 张泉的话还没说完,小缸突然叫了起来:“不对,长老,他作弊!” 众人一怔,然后随着小缸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此时那五人中正有一人脸色涨的通红,手里拿着木签微微发抖,而那木签上赫然长出了一颗小芽儿,再仔细一看,那长芽儿的一头有一小截的颜色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名弟子的灵根中正有一种是木灵根,而他本人也是主修木灵根的,想必是他刚才利用灵力生生催生了木签,却没想到自己修为不济,对灵力的掌控不到家,一不小催过了头,使木签发了一只小芽儿。这名弟子生平第一次作弊,本就心虚,此时被人识破还嚷了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又羞又气,脸色通红,却也只在那里傻呆着。大家想明白了原委,随即便是哄堂大笑,那弟子脸上更是红透,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旁边就是那纯阴之体的春花,小姑娘心眼好,急忙捅捅他。那弟子正是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捅他就急忙看了过去,然后春花对他使了个颜色,又超归元和张泉的方向努了努嘴。那弟子恍然大悟,急忙出列请罪:“弟子知错,请长老责罚!” 其实张泉、归元和寂宸刚才就觉察到有灵气的波动,只是寂宸根本就毫不在意,懒得点破,而张泉和归元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按说他们不该如此迟钝,可是二人早就认定自家的弟子都是老实憨厚没心眼不会耍手段的好孩子,所以才没在意,却没想到竟然差点就被糊弄了。 眼下,虽然归元和张泉都有些气恼,心中却是莫名的产生了一丝的高兴。归元高兴的是,总算是有个心眼活泛的,虽然说不是什么好的,但是是也不是大恶,稍加引导不是不能改正。若是能带动其他弟子多动动脑子也是不错。由此,归元又看到了紫莲圣教的希望。若是寂宸知道了她这番想法必然会苦笑不得,他的小元儿怎么会在一个作弊的弟子身上看到希望? 而张泉则是心生了一丝欣慰。可怜见的,大祭司不知是何体质,净招来些没脑子的。这些弟子本就不机灵,再加上胆子甚小,被外人欺负后就常年躲在教内苦修,不见外人。这些弟子除了最初被欺负的记忆,知道了谁的拳头大修为高就能欺负人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一说。如今让他们见识见识世间的“阴暗丑恶”,免得等他们不得不出门历练时再被人骗得连元神都不剩! 不过,作弊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是针对自家人的时候,该教训该惩罚的还是要的。张泉与归元交换了意见,然后正色道:“修真一途,本是逆天而行,偶尔另辟蹊径,只要不伤天害理,也无大碍。只是我等追求大道,道心最为重要,若是在修炼时也想着投机取巧,当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尔等须知,走捷径那是邪修的路!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再难回头了。再者,此次是同门竞争,你的行为虽不致叫人心寒,却也不甚光彩。我便依着教规,暂免了你随从的资格,再罚你替代现在在场的其他弟子做了下次的值日,也算是对他们的交代。等你把这些做完了再恢复随从资格,你可心服?” 那弟子拜道:“弟子心服,谢长老教诲。” 其余的弟子也行礼道:“弟子受教。” 归元说道:“你也不必有太重的心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再来时,大祭司和众位长老还是会对你一视同仁。” 作弊弟子感激的说道:“谢元长老,宸长老,张长老,弟子先告退了。” 张泉点头:“去吧。” 作弊弟子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跑了,显然的羞得不行再多一会儿也撑不下去了。 第265章小缸新用 待作弊弟子离开之后,张泉转身说道:“嗯,刚才的第六名何在,便补上来吧。” 去了一人,本来就该原来的第六补上。可惜,张泉忽视了这群弟子里最最想出门的弟子那强大的愿望了。只见小缸又跳了出来:“长老!她和他!”小缸指着剩下四名入选者中的两名:“他们也是有木灵根的!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作弊?这次不能算!弟子要求重新选!” 被小缸指出的两个弟子急忙喝道:“我没有!” 其中的那名男弟子更是站出来补充说明:“请长老明鉴,弟子绝无作弊!” 说着,他将自己的木签递了出来,示意自己愿意被三位长老检查。另外那名女弟子见状也站了出来,将手里的木签递了出来。众人一看,两人的木签通根色泽均匀,没有什么异常。 小缸不服气的哼哼:“你们两个的修为比杜兴平的高,我们看不出来也是可能的!” “小缸!”归元喝道。她有些看不过去了,无论那两个身具木灵根的弟子有没有作弊,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小缸胡乱猜测已经不好。而且,现在表面的状况是那个弟子没有作弊,如此,小缸还不依不挠,倒显得心思龌龊了。她本来挺看好这个弟子,觉得他老实可爱,虽然心思简单,可心思简单对于修成正果来讲却是有益处的,古来多少修士在飞升仙界之后仍然单纯的如同幼童?可是现在在利益的驱使下,小缸居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胡乱攀扯,这怎能不让她失望和心寒?当下喝斥的同时有意识的夹杂了一丝仙力。 小缸被归元当头棒喝,只觉一丝温暖灵妙的气息自百会穴涌入,灵台一阵清明。他顿了一下,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顿时惭愧不已,急忙认错。 “是弟子不好,弟子魔怔了。” 归元叹一口气:“你若真知错就好。” 张泉扫了一眼众弟子,见他们虽然并不认为那两个弟子作弊,但眼神里还是透露出想重新选择的意思。他心中暗叹,果然,学好不易,学坏却是最最容易的。 那两名弟子见状,心中十分不舒服,可是长老不开口,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期盼的看着归元和张泉,希望他们可以为自己做主。 张泉也是为难,经过这一番事故,他也记不清这两名弟子抽签时有没有灵气的波动,可要说自己不记得了就下了定论,显然另外那些弟子心中会有意见的。可是既然不能因为没注意而定了他们作弊,同意就更不能因为没注意就定了他们作弊。张泉看向归元,发现归元也在看着他,心中顿时明了,感情这位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作弊。其实张泉这样想就小瞧了归元了,归元自然是知道那两个弟子没有作弊的,只是她只是传道授业的客卿长老,不在其位不谋其职,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张泉长老的好。 此时那个叫做郑学海的男弟子见长老没有说话,心里猜测他是在为难了,便说道:“长老,既然如此,不如就重新抽一回。” 那女弟子祖冰燕也说道:“弟子也没意见。” 张泉心下欣慰,但是还是提醒道:“若是再抽一回,这机会也许就是别人的了。” 郑学海:“弟子明白。但是若这是机缘,如果是弟子的,再抽一次依然是弟子的。若是别人抽中,那也是不该是我的。再者,弟子也知道,没了这次还有下次。” 张泉看向祖冰燕,后者也回道:“弟子赞同郑师兄。” 张泉点头微笑:“好!这才是我圣教弟子该有的心胸风范!嗯,可是再抽一次,尔等能心服口服吗?” 众弟子:“吾等不敢猜疑。” 张泉摇摇头:“嘴上不猜疑,心里难免会有想法,还是换个法子的好。” 张泉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如此几次,终于开口:“不若莫要凭借运气,还是凭借实力的吧。你们来个比试,优胜的五人中选。” 归元一听,好主意,这就是传说中的门派小比吧?她曾经听某个凡间的人说起过,据说很好玩的样子。听说好多平日里出类拨萃,被门派高层普遍好看的弟子却意外折戟;而许多平日里不起眼,甚至被人欺侮的外层弟子反而脱颖而出,打败种子选手成为黑马而大放光彩…… 归元还没想完,一个弟子就抗议了:“长老,再有两个月就是教中小比了,若是此时耗损了实力,小比时该如何是好?” 张泉一想也是,小比时的优胜者是有不错的奖励的,众弟子已经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这个时候让他们把精力和财力损失在这也是不合适的。 寂宸看了半天的热闹,此时终于开口了:“既然是归元带队,那人选就自然该归元自己选择。” 归元苦着脸看向寂宸,她就是不知道该选谁该拒绝谁才让他们自己争的,要知道她很不忍心拒绝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好不好?一想到被她拒绝后那泪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脸庞,她就很头痛好不好? 寂宸摸了摸归元的乌发,归元恼怒,一道传音狠狠的传进寂宸的脑中:“别摸我的头!我可是堂堂长老,你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摸我的头,我还有什么权威还有什么面子?!” 寂宸失笑,虽然想再摸一下,可是到底是顾着归元的心情,在此开口却是连称呼都改了:“元长老去拜访友邻不是去玩闹的,而且时刻代表着紫莲圣教的荣誉和体面。”说道这,寂宸顿了顿,果然,在听到“代表……荣誉和体面”时,归元不自觉的昂了昂头,一副我很骄傲的样子,还冲他撇了撇眼睛,似乎在夸他识相。寂宸继续说道:“所以,你们有没有跟随的资格,不应该是靠运气,而是要依靠自身的修为、品性和特长。如此,你们便说说,自己可有什么优势或者能够跟随的资格。然后,由元长老根据你们的自我描述来选择人选。” 张泉赞道:“不说话而已,一开口就能点到问题的关键。不愧是宸长老!” 归元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张泉:“那就一个个来吧,要实话实说,不许夸张。” 小缸又是第一个,他刚才反省了自己,可是他毕竟是个单纯的,知错之后觉得改就是了,没什么精神负担,也不耽误他又作为第一个表现自己的。 “咳咳咳!”小缸清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弟子叫小缸,就是小水缸的小缸,我本体就是一只小水缸,莫名其妙的被紫色香莲点化修成了人形。现在是练气三层修为,修成人形已经有二十年,所以我都是说自己是二十岁。身高五尺六,胸围……” “咳咳!”这次轮到张泉咳嗽了:“小缸,说重点,你的身高体重三围就不必说了。说说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特长,或者说你认为自己可以跟随元长老同去的资格是什么。” 小缸是个实诚孩子,虽然被张泉打断,嘴里依然把想要说的都嘀咕了出来:“……重一百五十斤,至今没有双修道侣。嗯,弟子长得不错,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身材修长,气质绝佳,带出去绝对有面子!” “切——”众弟子嘘他,小缸回身狠狠瞪去:“我说得不对吗?” 张泉也面带笑意:“方才说了,不多夸张。” 小缸委屈的说道:“弟子没有夸张。”见长老和其他弟子面色戏谑,他不禁急了:“嗯,那个,我还可以变回原形,能装水!你们谁要渴了就可以跟我要水喝,要多少有多少!” 归元哈哈一乐:“我有盛水的法器,怕是用不着你呢?而且,你要是变回原形还怎么跟我走呀?” 归元只是逗他,没想到话音一落,屋子里除了她、寂宸和小缸外,其他的人都笑了起来。一个弟子大声说道:“回禀长老,小缸变回原形也是能走的,他的水缸底能稍微变形,伸出一部分来当脚,一扭一扭的可好看了!“ 众弟子大笑,小缸得意的瞪了他一眼:“我本来就好看!”然后看向归元,见她也笑得乐不可支,当下急了:“元长老,我还有别的用的!我……我还能变大,元长老可以在里面洗澡!” “咳咳咳!”归元很不幸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看着小缸说不出话,教务堂里诡异的寂静下来。寂宸眯着眼不善的看着小缸,心道:好你个作死的小妖,居然敢存了这般龌龊的心思! 归元摆摆手,制止了寂宸准备教训小缸的动作。她明白,小缸心里其实并没有龌龊的念头,甚至这个单纯的孩子恐怕还不知男女之事。也就是寂宸这个小心眼的大醋坛子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吃醋。 小缸说完,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个个眼神莫名的看着他,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刚才情急之下他被逼着发现了自己一个“新功用”,本来是很得意的,可眼下这般诡异的情景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的什么? 第55章:男女搭配 http://.biquxs.info/

小缸心里直打鼓,眼巴巴瞅着归元,可归元还在头疼怎么才能用最好最不伤人的方式与他说明白,此刻还沉默着,当然,脸上的表情是万分纠结的。小缸在一旁瞅着,以为是归元并不相信他,再看周围竟无一人出来帮他“证明”,心中不由愈发着急。 情急之下,小缸做了一个日后为此万分后悔的举动——当场现了原形。只见“五尺六”的汉子抱头一缩,颀长的男子变成了一口小水缸,真的是“小”水缸,高不过两尺,口径不过一尺半,那水缸的缸壁也是极薄,幸亏是灵物,若是凡间凡人使的,定然要再厚些才能结实。众人往其中一瞧,里面居然有着大半缸的水,水质极清,在青色的缸壁内十分的透亮。 归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水缸倒是可爱。” 小缸听了,极是感动,竟然蹦了一蹦。然后,归元就看到那水缸的地步变了形状,伸出了像是牡蛎软体一般的两只来,一扭一扭的,果然是能“走”的。只见这青色小缸扭到归元跟前,明明没看到嘴,却是能说出话来:“元长老,我真能变大的!” 然后,青色小水缸滴溜溜的开始旋转,整个缸身慢慢变大,而其中的水也在变多。归元笑开了花,本来想要夸他两句好抚慰这孩子的心,却瞧见春花对她做了个“等等”的口型,好奇之下,她便没出声。 青色小水缸的外壁开始变红,速度不快,透过水缸,归元仿佛看到人形小缸“唇红齿白”的脸上慢慢憋红了。水缸的外壁越来越红,最后几乎红的透明了,然后就看到水缸的水开始冒泡泡…… 青色小水缸:“元长老,你看,热水!真的能洗澡的!” 哈哈哈!众弟子大笑,归元更是哭笑不得,连板着脸的寂宸都被他气笑了。 小水缸急昏了头:“元长老,要不你试试?” 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热气腾腾的小水缸,不,大澡缸就被整个的冰块封住了,冰牢清澈透明,透过厚厚的冰层,青色的大澡缸清晰可见。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眼了。张泉噌的蹿过去,左看右看,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能为力。心知是不明情事的小缸惹恼了冰山寂宸,可是他也不敢太过强硬。这是在教内,若是在外界,像小缸这般不知死活的“调戏”高修为修士的道侣,早被灭成渣渣了。 张泉:“宸长老,小缸年纪小,素日里教内也不会有人教他这些,不知者不怪。就算是惩罚也换一种,他修为低微,抗不住啊!” 寂宸冷哼一声:“放心,他死不了!”说完,寂宸一甩衣袖,把封着小缸的冰牢甩出了教务堂,扑通一声掉进了捧月莲的池水中。冰比水轻,冰牢带着小缸浮在水面上,一沉一浮的。众人一瞅,果然宸长老乃高人也,冰牢是平着飞出去,半路上也没打过滚,此时小缸缸口还是向上的,而缸里的水非但没有冻结,竟然还是热的,随着冰牢的沉浮,缸里的水也上下颠簸,泛出一圈一圈的纹路来。有那心大的弟子见了,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场面,若是忽略了小缸的安危,当真的好笑。 这边寂宸倏地不见了,却是回了洞府。 张泉急了,看向归元:“这……” 归元笑着摆摆手:“没事,宸出手向来有分寸的,小缸在里面不会有事,若是他能静心修炼,反倒有益。” 张泉放下心来,给冰牢中的小缸传音,安抚他并叫他好好修炼。却听到一阵呜咽的声音从冰牢中传了出来:“呜呜,这是要把我‘挂街示众’吗?呜呜。” 小缸不曾取过凡间,却也听闻过凡间有把犯了罪行或者道德败坏的家伙捆起来游街示众的事。此时他在冰牢中动弹不得,跟凡间里游街的犯人被捆住一般;而且这冰层极其清晰,众人连缸内水面的细纹都瞧得一清二楚,又是在公共场合,如此看来,此时的小缸可不跟那被游街示众的犯人一般。 见小缸居然还能说话,且中气十足,张泉是彻底的放下心来,心中对寂宸的奥妙手段佩服不已。 众人笑过乐过,未完成的事还是要继续的。虽然寂宸已经“杀鸡儆猴”,可是冰山宸长老毕竟已经离开,众弟子倒是放开了,各种奇葩的理由纷纷冒头,归元真真哭笑不得。 李春花羞答答的站出来:“元长老,你说我是罕见的纯阴之体,是非常好的体质,带出去肯定比脸长得好的有面子!” 归元正色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体质的事莫要宣扬,若是被心思不正的人知道了,会给你引来灾祸。” 李春花歪着头:“可是我都是在教里呀,就是出门也是跟着长老,怎么会出事呢?” 归元:“你早晚会独自出门历练,长老们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再者,你这时时依赖他人保护的性子也不利于道心的修炼。没有坚固的道心和逆天向上的勇气,何谈大道?” 李春花似懂非懂,但是也明白归元是为了她好,当即点了点头:“那以后我谁也不说。” “嗯,”归元点点头,然后厉声对其余的弟子说道:“春花体质的事决不许宣扬,你们需要答应,此事从此烂在你们自己心中,就是往后对着今日在场的人也绝不再诉诸于口,你们可答应?” 归元声音严厉,同时还夹杂着一丝仙力,当真是不怒自威,神气压人。众弟子心惊,有那机灵些的,当即就发了一个心魔誓:“我齐宏才以心魔起誓,李春花体质之事从此深藏心底,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境,面对任何人物,纯阴二字决不自我口中说出。若为此誓,就令我修为不得寸进,受尽心魔折磨后身死道消!” 修真之人最重誓言,尤其以心魔誓最甚。一旦以心魔发誓,冥冥中便会有一丝力量牵引住此人,若此人违背誓言,必会遭到心魔反噬。心魔反噬之苦,修士闻之色变。所以一般的修士除非不得已,否则极少发心魔誓的。若是有人逼迫他人发心魔誓,那就是极大的挑衅与羞辱了。 齐宏才发誓之后,其他人也相继发了誓言,连张泉也不例外。李春花见众人如此郑重其事,心中也是惴惴,终于对此事重视起来,面对众人的时候也是满眼的感激。归元暗叹她的纯真,其实这种誓言还是有漏洞的,比如,你可以不告诉别人,但是若他自己觊觎,或者帮别人得到,只要不说出来也不算是违背誓言,不会被天道惩罚。不过归元也不打算这会就告知与她,毕竟自己路还是要尽量自己走的,不为所害,不知厉害。就算修为高深如她,在面对大多的事情时,寂宸也是让她独自处理,这样方能成长。 “呵呵。”归元笑笑,用笑声缓解教务堂里肃静的气氛:“好了,这点不能说,你就说说你还有没有别的特长,如是没有就该轮到其他人了。” “对呀对呀,再不说就该我们了!”众弟子也纷纷说道,他们倒不是真的心急了,不过是附和一下,顺着归元的心意散开这尴尬紧张的气氛罢了。 李春花急了,吭哧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是水灵根,我能给小缸加水!” 哄!这下不用刻意的附和归元,大家伙都忍不住大笑出声。归元乐不可支,眼泪都笑了出来。张泉也是忍不住,维持不了一惯的形象,拍着大腿说道:“好啊,好啊,一个加水,一个煮汤,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归元听着稀奇,心里暗道又学了一新句。嘴里不忘说道:“行,你先站一边,先听听其他的。我若带着小缸,必定得带着你。” 李春花也知道刚才丢人了,俏脸红红的躲一边去了。 一个弟子出来:“元长老,我有火灵根,善用火。若是小缸没后劲了,我还可以添把火!” 张泉笑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想跟小缸作伴去啊?” 那弟子缩缩头,忙行了个礼:“长老莫怪,弟子实在是忍不住,权当给长老凑个乐吧。弟子姓祝,修行前的名字不好听,修炼后借了火神的名字,叫祝融。弟子有一个堂姑在地杭派修行,是外事堂的主事,我对地杭派也算熟悉,若是长老带着弟子前去,倒也多些便利。” 有弟子不满道:“祝融,你平日里就常去地杭派蹭吃蹭喝,这次干嘛非要跟我们抢名额?” 祝融摇头晃脑得意道:“自己去能跟跟着长老一起去相比吗?长老又没说去过的就不让去了!” 张泉说道:“带着祝融也不错。这弟子的堂姑对他很是疼爱,时常召他去地杭派。元长老不熟悉暖萱域的门派,有个相熟的人跟着也好。” 归元点头,张泉的确是实打实的为自己着想,虽然她不惧暖萱域的任何门派任何人,可是她现在想当一个真正的紫莲圣教的人,那融入大环境是必然的了。 “嗯,祝融,有你一个。” 祝融大喜:“谢元长老!谢张长老!” 第56章:最终名额 http://.biquxs.info/

祝融大喜:“谢元长老!谢张长老!” 张泉欣慰的捻捻胡子,嗯,这是个懂事的孩子。 归元略一沉吟,她之前就答应过小缸,若是出去拜访其他门派必会带着他的,她又喜欢他的憨态可掬,私心里,她是想带着他的。而且小缸刚刚因此生了执念,若是这次不带着他,怕是执念会死灰复燃。他修炼时间不长,强行与执念相抗怕是不利。再一想,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下次再带着其他人不就是了?反正是她出门,她做主。 归元:“小缸,嗯,还有春花,我是要带的。加上祝融就三个人了,还有两个名额,就郑学海和祖冰燕吧。这二人宽容有度,是个典范,况且,这本该就是他们的机会。” 郑学海祖冰燕揖礼:“谢长老。” 归元见他们面露惊喜,却也还算平静,心下点头,这两个还算是不错的。不过也是,出个门也不算是大事,也就这几个胆小的才非得跟着人出门才安心罢了。 弟子里突然一阵骚动,归元看过去:“嗯?” 李春花羞答答的走出来:“元长老,他们说弟子的名字太俗气,带出去丢人。元长老,你给弟子换个名字可好?” 归元摇头:“你我修士,岂能因名号而动摇了心思?” 李春花站着不动,可怜兮兮的盯着归元。张泉说道:“元长老,这些弟子资历尚浅,修为又不高,难免被声名所累。不如就给她换了,免得因不甘而生了心魔。” 归元想到小缸的情况,与此时的李春花极其想像,罢了,就给她改个吧。 李春花:“请长老赐名。” 归元:“你生性安静,便取一‘静’字。修仙之人虽说要斩断尘缘,但父母之恩也该惦念,‘花’与‘蕾’通,你便换做‘静蕾’如何?含苞欲放,以迎春雷。” “静蕾,李静蕾,弟子喜欢。谢长老赐名。” 李春花,从今以后是李静蕾了,当下大礼参拜,谢了归元的赐名之恩。众弟子纷纷道贺。 刚刚嘲笑她名字太土的弟子羞赧道:“静蕾,真是对不住,我一时嘴快,没想到竟影响了你的道心,多亏长老恩赐,否则我真是万死莫赎。”说着,该弟子走上前去,对归元和张泉拜道:“多谢两位长老成全,否则弟子余生难安。” 张泉:“无妨,你能自己想到这点,我甚是安慰。” 归元:“没错,由此可见你悟性不错,努力修炼,未来当有你的位置。你们也是一样,修炼道路上充满机遇和挫折,多听多看多想,总会受益。” 众弟子:“我们受教。” 如此,第一批跟随归元出门的五个弟子就定了下来,分别是小缸、李静蕾、祝融、郑学海和祖冰燕。不过一件小事,却平生了几个小小的风波。张泉因此感慨良多,不知是福是祸,他辞别了归元,转身去了昊香上人洞府汇报去了。归元懒得汇报,就托他一并说了,人就不跑着一趟了。 李静蕾离开教务堂后没有返回自己的洞府,反而是去了池边,对着冰牢里的小缸问道:“小缸哥哥,你还好吗?” 冰牢里传出小缸有气无力的声音:“没事。” 李静蕾:“你冷不冷?” 小缸:“倒是不冷,就是不能变回人形。张长老让我修炼,可是人一会儿来一会儿走的,都来看我的热闹,我哪里修炼得下去!” 李静蕾劝道:“小缸哥哥,我改名字了,元长老给我起了个‘静蕾’的名字,安静的静,春蕾的蕾,你喜欢吗?” 小缸:“干嘛改名字,春花多好听啊?” 李静蕾:“可是他们都说俗气,我也觉得土。” 小缸:“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就觉得春花好听!” 李静蕾:“真的?你真的觉得我原来的名字好听?可是,……你不喜欢我现在的名字吗?”声音低落,似乎有些为难。 小缸忙道:“喜欢喜欢!静蕾也很好听,都好听!你别难过啊!” 李静蕾不信:“真的?你没骗我?” 小缸急道:“真的真的!静蕾静蕾,这么念上几遍,越念越是好听!以后我定要多多的念,这样就越来越好听了。” 李静蕾噗嗤一声笑了:“小缸哥哥也会哄人了。” 小缸:“没有哄你。” 李静蕾:“我知道的,小缸哥哥从来不骗我。对了,小缸哥哥,元长老已经说了,你和我都能随她一块去地杭派呢。” “真的?”小缸开心的大叫,带着整个冰牢都颤动起来,水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李静蕾使劲的点头:“真的,元长老亲口说的,有你、我、祝融……” “哈哈哈!”小缸开心的大笑,还有谁他才不管,只要他能去就好。一想到祝融经常在他跟前吹嘘,地杭派景色多么多么的美,地杭派的美女多么多么的多,地杭派的食物多么多么的好吃,他就不服气。可是他自己不敢一个人出门,那家伙又不肯带着自己,自己早就眼红许久了!” 李静蕾:“小缸哥哥,你还是静心修炼吧,元长老说这个冰牢能助你修炼呢。” 小缸无奈道:“我知道的,张长老告诉我了。可是这些个人,一个个跟看猴似的,我怎么静心啊!” 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猴怎么啦?猴惹着你啦?都被关起来来了还嘴碎!” 李静蕾抿嘴一笑,说这话的是一个原形是猴的妖修,跟小缸一样得了奇遇,省了数百年的苦修,坐地成人。这妖修叫做候奇,化成人形之前每日里在这云香山周围游荡,比起时常龟缩在自己洞府的小缸来说可以算是个土大王了。就算是现在,他那泼猴的品性都是收不住,一般都在山里头转悠,极少待在教内,今日却是赶巧了,小缸八百年不说一句关于“猴”的坏话,就今个无意间说了一嘴,就偏偏让他听了个正着。李静蕾冲着上面喊道:“猴哥哥,你在呀?” “废话,我不在是谁在跟你说话?”嘴里头不满,候奇也没再追究,李静蕾平日里安静乖巧讨人喜欢,他也不愿为难她,况且本来小缸就不是针对他,不过是顺嘴那么一说罢了。唉,谁让他是一只猴呢? “猴哥哥,小缸哥哥不是故意的。”李静蕾喊道。 “我知道,罢了。” “谢谢猴哥哥。”李静蕾甜甜的道谢。 小缸哼哼唧唧的,十分不满意李静蕾对候奇的态度,不过他打不过那只死猴子,就暂且不计较,等他跟在元长老身边,受了指点,早晚有天修为突飞猛进,再来揍他丫的。 “小缸哥哥,你还是修炼吧,我也先回去了。元长老说,这冰牢三天后就会消散,到时候正好赶上元长老出门。” 小缸:“好吧,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静蕾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几句,感觉到小缸都不耐烦了才离开回了自己的洞府。 这边,祝融回了自己的洞府之后,就发了一道传讯符出去。传讯符的速度极快,不消片刻就来到了紫莲圣教以南五百里的地方,此地正是地杭派。 地杭派的某个房间里,一个女子正在打坐,忽的她睁开眼,挥了挥手手,一道白光被她放了进来,正是祝融发来的传讯符。而这个女子,就是祝融的堂姑祝白云了。 祝白云对着传讯符打入一道灵气,祝融欠扁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姑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最疼爱的侄儿我三天以后要去拜访您老人家了!你要准备好欢迎我啊!而且是大大的欢迎!因为我是带着我们的新长老去的,就是新来的女长老归元长老!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不过你也别打人家的主意,人家是有道侣的,所以你就不用再替我着想了,只准备好酒好菜就行啦!” 祝白云摇摇头,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儿头疼不已。这个侄儿资质不错,就是不爱修炼,爱玩爱闹爱吃 爱喝,偏偏自己还拿他没办法。瞧瞧他说的什么话,居然敢打趣那归元长老!哪怕紫莲圣教庆典那日她没有到场,事后也从掌门那里知道,归元和寂宸修为高深,连掌门都看不透!这样的人,是她敢肖想的吗?这孩子还拿人家打趣,若是那人生了气,她这侄儿有多少条命都不够人家拍的!也罢也罢,等三日后他来了,她定要好好教训他,免得他再这么不知好歹下去,早晚惹了杀身之祸。 打定主意要教训自己之子之后,祝白云就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归元要来本派可是件大事,不知道紫莲圣教有没有给传来讯息?自己还是去汇报一下的好。 来到掌门的居所,静轩师太手里正拿着一枚传讯符,见进门的祝白云同样拿着一枚,便笑道:“你侄儿给你穿讯了?” 祝白云脸上一红,欠揍的祝融,贪吃贪玩的大名早就传遍了整个地杭派,连掌门都知道,真真丢脸。未免尴尬,她急忙禀告:“正是,掌门也收到讯息了?” 第57章:好大一个棉花糖在飞 http://.biquxs.info/

静轩师太点头:“刚刚收到昊香上人的传讯符。” 祝白云问:“那我们该如何接待?” 祝白云是外事堂的主事,专门负责接待来宾,因此她问此事乃是职责所需。 静轩师太答道:“以贵宾之礼接待即可。不必过于隆重。” 祝白云:“这……” 静轩师太笑道:“无妨,我虽只见了归元长老一面,却觉得一见如故,她并不是喜欢虚张声势的人,我们亲切自然是最好。” “弟子知道了。” 告退之后,祝白云还是多想了想,认为就算是归元不在意,难免那些随从的人不在意,若是让他们觉得自家怠慢了他们,回头在抱怨挑拨就不好了。因为一些招待的小事而招来一位大能的不满实在是不值得,回头还是要好好操办才是。 修仙者的时间珍贵而廉价,有些修士一闭关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某些上古大能甚至可以沉睡几万年。三天时间,对于大多数修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说不定还不够他们打坐一回的。 三天前,归元神识观察这小缸,见他先是暴躁羞恼,后来平静,最后入定,感到十分安慰。归元暗道,还好还好,她欣赏的人总归没有让她失望。若是小缸一直无法平静进入修炼状态,她说不得就要放弃对他的关注了。好在,小缸还是有慧根的。 这三天里,小缸一直在入定状态,直到三天以后,冰牢破裂的声音吵醒了他。一大道一大道的裂纹出现在冰壁上,之前在小缸和张泉看来坚不可摧的冰壁跨啦跨啦的分崩离析,一块一块的落入水中,露出里面的小缸来。没有冰牢的束缚,小缸自动的化为了人形。他并非经过自己苦修才得以化形,他能化成人形乃是得天地造化,所以除非是他死了,否则在一般情况下,人形是他最本能的状态,哪怕是无意识的。 冰牢开裂的速度很快,小缸睁眼的功夫,大部分的冰块已经在水里消融了。小缸自入定中醒来,脸上还是淡然无波的表情,直到冰块全部消融,活泼调皮的神色才开始占据他的脸庞。 李静蕾早就等在池边,见他醒了却呆呆的,不由打趣道:“小缸哥哥,你三天没出来,都捂臭了!” 小缸眨眨眼:“那我就洗洗!”说着,居然就就地打了个滚,竟然是在池中洗了澡。 一道声音从教务堂传来:“混账东西,竟然在圣池里洗澡!还不赶快滚出来!”却原来是今日里当值的梁实梁大长老。 小缸吐吐舌头,也不害怕,嗖得一下蹿了出来,本想与李静蕾打闹一番,可后者提醒他马上就要出发了,这才收了玩闹之内,回到自己的洞府把自己打理了一番。 梁实本来打算为归元带路,可是祝融的加入让他改变了主意,他本身还有教务需要处理,有个认路的自然就省了他的事了。祝融也因此颇为高兴,如此,他在归元面前露脸的机会就更多了。 寂宸本不愿意与归元分开,可要是他一起去的话,今日里教内就没有轮值的客卿长老了,虽然可以事急从权,但是归元现在以圣教长老自居,并不希望因自己的原因影响教众的利益,所以就劝他留在教内值守。寂宸一想,不过五百里的距离,他的神识完全可以看到,若是有什么事情,一个瞬移就过去了,实与同去无异。而且他也不耐烦应付除了归元外的其他女子,所以也就留下了。 归元带着五名弟子,再加上被她生拉硬拽来的子夜和毛遂自荐护送,其实是冲着子夜而来的李青,一行八人准备向着地杭派出发。 李青放出飞剑,对子夜说道:“我带你吧。” 银色的剑身吞吐着蓝色的光芒,当真晃了五个练气期弟子的眼,虽然羡慕却也知道一把飞剑带不了他们所有人,当下,他们看着归元,想必元长老是有飞行法器的,否则靠两条腿走,就算有飞行符也要走一天吧? 归元挥挥衣袖,一副仙人做派,只见一团白雾自她的袖中飞出,一出来就慢慢变大,变道足以放下所有人为知,却是一个云朵状的飞行法器。三个女孩子看得两眼放光,身为女子,对这样白白软软的东西实在是没有抵抗力,就连一直在归元面前表现沉稳的祖冰燕都不例外。 李青看到子夜放光的双眸,悻悻的收起飞剑,自觉的站在六个人身后,看样子是准备乘坐归元的法器了。 小缸奇道:“长老,你这法器真好看,它有名字吗?” 归元笑,这可不是法器,这乃是极品仙器:“有,叫祥云。” 小缸点头:“这名字真好听。” 归元呵呵一乐,当初她给这云朵起名字时,被天庭的众仙仙器的不行,他们都说哪里长得像祥云就叫祥云的?太没文化太没内涵了,弄得归元好没意思,心中颇是不满,我就没读过书,我就是没文化没内涵怎么了?我照样是现任天后,下任天帝的母亲!如今得到小缸的赞扬,她心中美滋滋的,觉得还是小缸这孩子懂事。人呐,还是跟懂事的人在一起生活才比较好,跟天上那群不懂事的神仙真真是没有意思!越想,归元就越觉得下凡的决定是对的,如今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得到归元的首肯,子夜欢呼一声首先上了祥云,上去之后立马就坐下了,这一做就发现云朵竟可以随着她的动作局部变形,她若往后倚靠,背后的就会出现靠背;她伸开腿往下,双腿竟然不受阻碍的伸展开——她的小腿竟然伸进了云朵内部!子夜大呼神奇,一会儿坐一会儿躺,玩得不亦乐乎。见子夜露出这般童趣的表现,李青的嘴角忍不住上翘,同时看了归元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子夜的动作引诱了众人,李静蕾和祖冰燕也上了法器,虽然不如子夜那么夸张,却也是左摸摸右捏捏,十分的好奇。郑学海和小缸不好意思像女孩子那般动手动脚,只能是拿眼睛看着,分外的羡慕。祝融夸张的对着云朵深吸了一口,叫道:“哎呀,若是甜的,可就是棉花糖了!” “棉花糖?”归元好奇道,听名字是一种糖,可是有糖长得像棉花吗? 祝融奇道:“元长老没有吃过?那真真是可惜了!棉花糖从外表看,就似这云朵一般,却是甜糖制成。若是普通的蜜糖,吃一口就是一大块,虽甜却是腻,可这棉花糖是把糖都化成了细丝,就是咬上一大口也不会腻到无法忍受,最重要的口感极佳。而且棉花糖白白软软的,看着可爱,吃着软和,尤其是女子和小孩最是喜欢了。” 子夜也笑道:“是了,我在凡间的时候就经常买来吃。若是元长老没吃过,等我再去凡间时给元长老带回一些来。” 归元点点头,把此事记下。同样的,记下此事的还有李青。 归元问祝融:“哪个方向?” 祝融抬手向南一指,归元便操纵祥云飞离,然后说道:“你看着些,到了就告诉我!” 祝融大叫:“停——下——啊——!” 归元吓了一跳,急忙停下祥云,以为祝融身体不舒服:“你怎么了?没事吧?” 祝融僵着脸:“过了?” 归元一愣:“什么过了?” 祝融指向北边:“飞过头了,现在地杭派在北边了。” 几个弟子都笑起来,同时更是羡慕,元长老的法器得是极品法器了吧?或者是灵器、宝器?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呢? 归元嘿嘿一乐,又急忙收了表情,不行,她可是长老,不能在弟子跟前做这种傻样!操纵着祥云往回飞,这次她再次放慢了速度,用在她看来跟蜗牛爬差不多的速度向北而去。其实刚才她就没有发挥祥云的全部威力,怕这些练气期的弟子无法承受那般快的速度,却没想到,这里不是仙界了,这里都是刚刚建立的新门派,规模尚小,相距也不远,哪里像仙界或者其他灵界,每个门派间动不动就几十万里的距离? 李青刚才也被惊得不轻,同时也犹豫了起来,这般极品的法器,说不定还是灵器宝器……一时拿不定注意,李青低头思考。其他六人也不奇怪,李护法向来沉默寡言,他要是也同自己一样大惊小怪叽叽喳喳才不正常。 归元想了想,放低了祥云的高度,几乎就是擦着各座山峰的尖擦过,因此飞得高高低低的,让几人着实过了把瘾。途中也经过了几个建筑群,据祝融介绍,那些都是门派,不但如此,祝融几乎能叫出每个门派的名字,还能说上一两句它们的特点。归元问道:“看不出你修为不高,去过的地方倒是不少。” “那是,”祝融得意道:“我来圣教之前,经常跟着大姑四处游历,去过的地方着实不少!” 再经过一处门派附近时,归元发现了一个形状奇特的湖泊,不由再次放慢了速度降低了高度,绕着那湖飞了一圈。听到一个孩童的声音传到八人耳中:“娘,你看,天上有好大一个棉花糖在飞!”逗得八人巨乐。 第58章:白云魅儿 http://.biquxs.info/

虽然刻意放慢了速度,归元等人依旧在一刻钟内到达了地杭派。 愈靠近地杭派,归元就发现灵气愈加浓厚,她把神识放开,发现这里竟然是方圆千里灵气最浓厚的地方,这让归元啧啧称奇,依照她过去几百年来游历各个修真界的“经验”来看,纯由女子组成的门派就算能够跻身一流,也往往不是最强大的。如今在这方圆千里之内,地杭派绝不是最强大的门派,却占据着灵气最为浓厚的位置,看来这地杭派也不简单呢。 临近地杭派的时候归元特意停留了一下,然后就有李青发出了传讯符通知对方,所以当他们一行人到达地杭派的山门时,已经有人在此等候迎接了。 归元看去,前来迎接自己一行人的有十二个人,其中两个筑基期,其余的都是炼气期。这十二人看到归元的祥云,无不露出惊艳的神色。其中一个筑基期的女子还好,只是惊艳羡慕,另一个就不行了,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是归元的眼力神识何其强大?所以哪怕她眼中的嫉妒极快的闪没,却仍然被归元看得清楚。至于那十个炼气期的,大概是年纪小,尚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每个人都露出极其渴望的神色。这种表里如一的表现倒不至于招来归元的厌恶。 “大姑母!”祝融高兴的喊了一声,一边蹦着一边对着对面使劲的招手,看样子若不是他还没有飞行的能力怕是就直接飞过去扑到他大姑母的怀里。 那个只有惊艳羡慕情绪的女修士狠狠瞪了祝融一眼,责怪他不知礼数,然后笑着行礼:“这位便是紫莲圣教的归元长老吧?在下祝白云,这厢有礼了。”归元看向说话的女修士,姓祝?看来这位就是祝融口中的大姑母了。 李青上前回礼:“祝道友,胡道友,李青有礼了。这位正是我紫莲圣教两位新任客卿长老之一的归元长老。” 祝白云笑道:“紫莲圣教为两位前辈举行入教庆典时,白云有事在身不得前去,后来听了同门姐妹提到两位前辈的风采,心下十分仰慕,真是万分遗憾没能前去,好早早一睹两位前辈的英姿。” 归元不习惯于这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当初第一次见昊香上人等人时,他们也没这般客套,此时想想,果然还是自家好。当下,归元客气的点点头,淡淡的说道:“祝道友客气。” 祝白云听到归元称呼自己为“道友”顿时心下一松,心道果然掌门是对的,这个归元前辈没有什么架子,如今虽然冷淡,也可能是她的性情真的不喜欢这样的虚伪客套,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祝白云这样想,她身旁的另一个筑基期的胡魅儿就不这么认为了。在她看来,前辈就要有前辈的架子,若不是如此,那就说明要么对方是受了重伤,暂时实力不济;要么就是对方虚张声势,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厉害,高阶的修为不过是丹药堆起来的,其实根本就没有实战的经验与实力,纯摆出来好看,糊弄人罢了。那日庆典上,她见几位掌门长老纷纷巴结奉承归元,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早就看不顺眼了。凭什么都是女修,她想见一见那些个掌门都难,反而归元一来就被巴结奉承着?她不服。不就是修为高些吗?如今,见归元客气的样子,她立刻就把归元归成了第二类空有修为没有实力的修士。胡魅儿心中冷笑,看吧,这样的人,出了自家的地盘立刻就得缩起脑袋装孙子。 “元前辈,李道友,请……” 祝白云正准备把几位客人迎进门内,胡魅儿娇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咯咯,李护法,怎么宸长老没有来么?” 祝白云闻言,心中一怒,这个胡魅儿是出什么幺蛾子!今天谁来谁不来,三日前紫莲圣教发来的传讯符里说得清清楚楚,她这是捣哪门子乱!祝白云不动声色的横了胡魅儿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可是胡魅儿压根就不管她,一双美目直溜溜盯着李护法,对于站在正中,本是今日正主的归元视而不见。 归元心里好笑,早在庆典上,她就发现这个胡魅儿时不时的看寂宸,而且看得光明正大,一点都不顾及旁人的目光。若不是当日她和寂宸一直都没有离开贵宾席,而此女又没有去贵宾席的资格,她和寂宸又提前离席,恐怕她当日就要跟寂宸搭话吧?不过归元并不生气,寂宸生得好,冰山般清冷的气质十分吸引女子的爱慕。这几百年来,主动勾搭的,暗示勾引的,她见过了。但是她知道,这些都不用她动手,寂宸自然会解决的。若是寂宸解决的方式和结果没能让她满意,那她不介意从寂宸身上找补回来。几次之后,寂宸也摸准了她的脉搏,再也没有让她不满意过。眼前的胡魅儿虽然明媚动人,可惜,她注定是下一个牺牲品。 李青有些不满,他当然知道胡魅儿打的是什么心思。胡魅儿人娇行媚,在方圆千里的男修中很有名声,自然有不少人关注她。那日庆典之上,她频频看向寂宸,送了无数秋波,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包括他。只是他没想到一向聪明的胡魅儿竟然这般不知轻重,他尴尬的同时对地杭派也有了一丝埋怨。归元和李青并排站着,后面是炼气期的弟子,这些弟子见胡魅儿胡乱插话又甚无礼貌忽视元长老,心下都生了不满,可是他们好歹都知道礼数,并没有吭声。李青觉察到了,心中安慰的同时对胡魅儿的印象又下降了一层。 当然,知礼的弟子可不包括祝融。他乌拉乌拉乱叫着:“大姑母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我都饿了!” 胡魅儿的笑容塌了下来,她看向祝融:“前辈说话,你个后辈居然敢插嘴?祝二狗你白白吃了我们地杭派无数灵米灵果也没个长进!” 归元挑眉,她记得祝融曾说过他的本名不好听,现在这个名字是自己取的。难道他之前那个“不好听”的名字叫做“祝二狗”? 胡魅儿口无遮拦,这下祝白云彻底生气了,她喝道:“胡师妹,你回去看看我让准备的灵果可都摆好了!” 胡魅儿刚想回嘴,那些灵果灵酒在她们出来之前不就摆放好了么?干嘛还要她回去看?可是她一扭头就看到祝白云眼中燃烧的怒火,心肝一抖,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那祝融可是祝白云最最亲的侄儿。祝白云没有道侣,没有孩子,向来是把祝融当做亲生儿子的。胡魅儿真是懊恼,自己怎么就胡乱说话呢?想到这,她狠狠瞪了归元一眼,都怪她,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会头脑不清楚胡言乱语吗?想想自己还没有跟祝白云彻底撕破脸的实力,这会儿也只能先让归元得意一会儿了。蔫蔫的应了一声:“是”,胡魅儿转身回了门内。归元被躺枪,倒也不在意,她会等着,等着寂宸出手,那才痛快。 喝退胡魅儿,祝白云赔礼道:“云前辈恕罪,胡师妹向来胡闹惯了,等回了门内,白云定会回了掌门,对她多加管教。” 归元修为太高,小小地杭派得罪不起,对于胡魅儿的无礼行为,地杭派必须得给归元一个交待。这几乎是修仙界不成文的规矩了:高修为修士的尊严不得冒犯。归元点点头,她虽然不会亲自出手惩罚胡魅儿,但是更不会为她说好话。 祝融哇哇叫道:“大姑母快点吧,侄儿饿惨了!” 他这么一搅和,众人马上就想起来刚才胡魅儿叫他的话。 “祝二狗?”小缸轻轻的叫他。 祝融的脸立刻就红了,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早知道就不该出这个头了,应该躲着,躲着……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众人的脸上皆有了笑意,归元的嘴角也向上翘起。祝白云看到,心中松了口气,赞赏的看了侄儿一眼,暗自绝对等下他回去的时候,一定要给他多带上些好吃的好喝的。祝融此时不知道将来还有这等福利,此时红着脸低着头跟在大家身后,那哀怨的样子活像一只耷着耳朵的小狗。 祝白云引着八人向山门飞去,直到门前的草坪上几个人才停下,从飞行法器上下来。这也是应该的,既然是来做客,那就应该对主人家有起码的尊重。地杭派的山门都透着独属于女子的秀气与含蓄,青色的山门与山体一色,几乎就完全融入了山中,仔细一看那山门也的确是山的一部分,竟是循着山石自然的状态雕刻出来的,所以才有自然一体,丝毫没有违和感的境界。再走近一些,众人发现,虽然是山石雕成,但形状纹理无一不精致绝伦,美轮美奂。细看山门上的纹路,似苏绣般秀丽,又有着一丝蜀绣的细腻,整个山门就好似一副巨大的绝世绣品呈现在众人面前。 除了常来常往的祝融之外,子夜等几个练气期的弟子都看呆了。一时之间,他们几个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第59章:人前人后两张皮 http://.biquxs.info/

除了常来常往的祝融之外,子夜等几个练气期的弟子都看呆了。一时之间,他们几个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归元看着他们几个的表情,或迷茫或郑重或思索或犹疑,心中欣喜,她刚刚发现了这山门上蕴含了一丝道义,有悟性或者有缘的人会从中受益,只是具体是在哪一方面就要看领悟者本身了。说到底,所谓的引领式顿悟,也是迷幻的一种,地杭派山门蕴育道义的手法并不十分高明,也仅仅是对练气期的弟子有效罢了。一旦筑基,筑基期的神识会自动引领修士的意识清醒,勘破迷局。因此,筑基期的李青在此就不会有丝毫的收获。不过地杭派能把这样的练气期弟子人人都可能受益的东西摆在外面,也可见做此决定之人的胸怀了。 地杭派的祝白云和其他的迎接弟子都安静的等在一旁,她们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郑学海最先醒了过来,然后是祖冰燕、子夜、李静蕾,最后则是小缸。每个人醒来后先都是搞不清楚状况,完全清醒后则是一脸的兴奋。尤其是小缸,他高兴得几乎双眼放光了,但是以他的性子,在教内活泼些已经是极限,在外面,尤其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是极其羞赧胆小的,因此除了满眼兴奋,他没有什么别的表现。 归元一笑,示意祝白云可以继续前进了,李青也示意几个人跟上,他心中也是高兴的,尤其是子夜也顿悟了。可惜不能问,因为这也是一种机缘,修真界里是不能冒然过问别人的机缘的,哪怕是至亲的人,也要万般小心。 进了山门,里头的山山石石花花草草显然是人为摆放的,可是又循着自然的道法,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突兀。再走一段路,就看到隐隐约约的檐角了,这些宫殿似的房屋具是隐藏在山林中。抬头看去,有一座树皮搭成的小屋架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上,明明是干枯的树皮,手艺也很粗糙,可是它与远处精致的宫殿遥遥相望,却不露怯。也让人不觉难以入眼,分外神奇。归元发现,地杭派的一切,无论是山石花草,还是房屋殿堂都暗和自然之道。这里的一切,让她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精灵们的住所,那里的一切也是按照自然之道布置的,与这里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不知这里的主人与精灵一族可有关联?想到曾经被她前世拒婚的精灵王,归元不自觉的冷哼一声。 祝白云听到,不知归元是怎么了,她不敢怠慢,急忙问道:“元前辈……” “无事。”归元知道她们定然是听见了,不过她也不用跟她们解释。 再往前是一个广场,广场正中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那雕像不似常见的雕像只有材质本身的颜色,这尊雕像是有色彩的。 祝白云介绍道:“这是我们地杭派开山祖师乐坤真人的塑像,与她本人是一模一样。” 归元听到身后弟子的赞叹声。的确,这尊雕像真是太美了。明眸皓齿,笑意盈盈,云髻轻挽,欲语还休,归元还未想出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一首诗就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脑中: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归元努力的回想着,这似乎是来自她第十世,也就是归元凡间第九世时的记忆,好像是哪个大诗人的作品,此刻竟然精确的描绘出了她的感觉。 祝融算是半个地杭派的人,早对这些免疫了。此时他又开始发挥他八卦的本性: “这是乐坤真人的塑像,乐坤真人知道吧?那是地杭派的开山祖师?什么?刚才大姑母说了,哦,那你知不知道,喜乐门为什么叫喜乐门?唉,大姑母你瞪我干什么?这些又不是什么秘密!” 祝白云哭笑不得,就算这不是秘密,可乐坤真人毕竟是她们的祖师,更是地杭派的开山祖师,地位非同一般,这样在乐坤真人的雕像前肆无忌惮的讲人家的八卦,真的好么?可是当看到归元也露出好奇的神色时,祝白云明智的闭上了嘴巴,同时心中哀叹,只要是女人,不管她修为到了何种境界,都是八卦的。而阻止一个女人的八卦之心,那是作死的行为! 祝融继续:“为什么?那是因为喜乐门的开山大和尚一鸣大师跟乐坤真人是一对道侣,喜乐喜乐,那就是‘喜欢乐坤’的意思!不过那一鸣大和尚也是个始乱终弃的,跟人家乐坤真人好了没几年就变心了,跑去当了和尚,还当了个修欢喜佛的和尚,把乐坤真人气得呦——。后来啊,不知道怎么地,一鸣大和尚又后悔了,可是他又拉不下面子认错。他想来想去,干脆建立了个门派,起名叫喜乐门,就是问了婉转的告诉乐坤祖师:‘贫僧还是喜欢你的呦,你就从了老衲吧’!哎呀,大姑母你别动手,好了好了,我不乱说了不乱说了。 祝融从大姑母手里救出自己的耳朵,然后继续:“可惜呀,乐坤真人不吃这套,反而自己也创建了门派,你的门派只有和尚,我的门派就只收女弟子,分庭抗礼!两个人吵吵打打,让其他门派看尽了笑话。后来,也就是十年前,不知怎么滴,对,又是不知怎么滴,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了,反正是不知怎么滴,一鸣大和尚突然就说要去云游四方,做个苦行僧。谁信啊?一个不戒酒不戒荤不戒色的老和尚去做苦行僧,逗我们玩的吧?还偏偏就有人信了!” 众弟子:“谁信了?” 祝融嗤道:“还能有谁?乐坤祖师呗。你问我怎么知道的,答案就在那明摆着:乐坤祖师也出门游历去了,这根本就是私奔的节奏啊!嘿嘿,大姑母,这次你没打着!” 祝白云斥道:“再不正经扣一半灵果!” 祝融大惊失色:“别啊,我不敢了还不行嘛!” 众弟子:“然后呢?” 祝融:“什么然后啊,然后没有了。嗯,还有,就是各门各派知道他们那点破事,不是,那点往事的人都在猜测,当做谈资。唉,所以说啊,找双修道侣这种事情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否则就是倒了大霉还会被人笑话。” 众弟子:“切——” 来到地杭派,首先要做的,就是拜访主人。祝白云领着归元等人来到了正殿,静轩师太正在这里等候大家。 地杭派的正殿**肃穆,对着大门口的是三清神像,神像下香烟袅袅,香火旺盛。静轩师太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立在香案一旁,微笑的看着她们。 “元长老,欢迎光临鄙派。” “师太客气。”归元回了一礼,对于这个出家人,归元心中有莫名的好感。她感觉到这个女人如同大海,深邃、宽广,平静又暗含急流,严厉却似乎包容一切。 归元喜欢静轩师太,可是小缸等人就不喜欢了,他们是来玩的,可不高兴与前辈待在一起。静轩师太也了解,与归元说了几句就让祝白云带着归元等去欣赏地杭派的景色了。 出了大殿,几名弟子都松了口气,面对静轩师太那样的修士,他们总感觉到压抑。归元倒是奇怪他们皆松一口气的表现,但也没深究,只当他们是对高阶修士本能的敬畏,没有深究。 直到远离的大殿,祝融才开始讲起静轩师太的八卦,只是几个弟子刚刚缓过来,因此也没怎么捧场。祝融讲得扫兴,匆匆收了尾。大意就是一个女子为了心爱的人抛弃的家族,抛弃了父母亲人,与心上人私奔,之后又为了爱人倾尽所有结果最后反被背叛的狗血故事。归元想,她感觉到的,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大概就是静轩师太隐藏在心底的那段伤心往事吧。 祝融没了心情,只顾着喊饿,祝白云无奈极了,见归元并不反对,便带了他们去宴客厅。到了地方,果不其然的,胡魅儿在这里。她似笑非笑的请众人落座,心中鄙夷,这群紫莲圣教的穷鬼是穷得吃不起早饭了吗?还不到卯时就来这了,莫不是打算在地杭派吃两顿吧? 归元注意到胡魅儿鄙视的目光和祝白云愈来愈紧皱的眉头,她没甚表现,心中却是恼了,若是针对她自己,她大可等到寂宸亲自出手,可是这胡魅儿老是针对她带来的弟子,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仙力一出,归元轻易的就把胡魅儿准备坐的椅子的结构破坏了,但是从表面看来,那椅子依旧是好的。 胡魅儿不知情,直接就坐了下去。随后一声尖叫,胡魅儿结结实实的墩了一个屁股墩。噗嗤!祝融一个没忍住,满口的食物都喷了出来。没顾上擦拭,祝融指着胡魅儿哈哈大笑:“呦,地杭派穷成这个样子了?连把好椅子都没了?看把胡前辈摔的,屁股没成八瓣吧?” 祝融早就看胡魅儿不顺眼了,不只是进门之前她的训斥,更有以前来地杭派时她的种种尖酸刻薄。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个女人人前人后可是两张面皮! 该章节已被锁定 http://.biquxs.info/

“龇”摸了一下嘴角,叶星又是疼了起来,这是那傀儡在他脸上来了一下,差点让他一嘴的牙都给打出来。 一个个早就已经聚集在了一起,隔着远远的看着战场之上的这一场的战斗,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神色,对于所有祭赛国的百姓而言,万圣龙龙王打败眼前的西游取经者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而已。 “你说,魔力他们呢?他们去哪了?”阴老怪吸过一个弟子,咆哮的问道,真怀疑要是这个弟子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会被他直接生撕了。 “那好,我马上把你,传送出去!”听了莎莎的话之后,王总管点了点头道。 都到这种程度了,几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废话,直接是和剑灵人剑合一,他们的剑是自己的,剑灵也是因为自己而孕育出来的,所以借用它们的力量,对本体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不像叶星那样。 江北城第一的公会,当然是混天公会了,光是混天公会的战堂,就有着一百万玩家,若是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堂口的话,混天公会足足有着几千万人。 赵家庄的祠堂供奉着赵家的先祖牌位,密密麻麻的在祠堂里摆着。 没多久,凡尘就来到了一个树林,这树林里面,到处都是迷雾,没有多久,凡尘就在这迷雾森林里面,迷失了方向。 不过,他低调惯了,所以,他才没有将他的大鸟放出来战斗,否则的话,他早就火了。 “这能买好多地,以后怎么管呀。”孟颖被吓到了,这段时间赵原带给她的震惊太多了,但是一下在见到这么多钱,还是呆住了。 许辰回头,看了一眼银翅准圣冷笑,然后撕裂青莲空间,将涅槃问天经和鸿蒙乾坤图碎片都送了进去。 虽然自己写的比不上历史名人流传经典之作,但是原创就是喜欢,而且桂圆写的也不差。 心有所想,罗森立马付出行动,光明灵力蔓延而出,顺着空间戒指没入棺身之中,顷刻间,体内一半有余的光明灵力被注入其中,那九条黑龙却是一点反应都无。 其他大汉听到唐重拳头的声音,再看到那到底三人的凄惨模样,看着唐重,目光惊恐至极,手中的刀,都拿不稳了,脚下徐徐退后着。 这个消息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仔细一想,这对我们而言可谓是天大的好消息。 “爹,娘。”罗缜跪落客厅中央,之心见状,立即随娘子跪下,且近了又近,紧紧握住娘子柔软素手。 我继续大声音吼道:“抢救有什么用?病人住在你们医院一点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你们怎开的医院?”这时,身边的猴哥拉了拉我是手臂。 只可惜还未等其彻底松懈,天空中的星羽青鸾灰白色的眸子中突然闪过一丝血光,张口啼鸣的同时,巨大的梦幻星翅一展。 要是不答应对方的话,对方肯定会喋喋不休的,倒不如先行答应了再说吧。 不过随着比赛临近,明天就是真正的比赛日子,曼岛之上已经是来了许多的观众,很多人都在等待着一年一度的度盛宴在这里极致绽放。 张三妹划船本事不错,几下几下就到了了尘所说的位置,”左前“了尘叫什么声,张二姐竟然条件反射似的便把渔网往左前方撒了出去,可渔网落水,张二姐就反应过来,狠狠地瞪了了尘一眼。然后稍待片刻,便准备收网了。 她很累,甚至没有力气去想,李大那句“到了北面,也有写信回来”的话。 只见青阳赤炎神体催动到了极致,赤炎异象也跟着撑起,百丈高的火焰虚影轰然屹立在火山谷中,与天际那水云的威压轰然对峙着。 ”你,你“了尘刚刚将父母还有姐姐拉起来,自己母亲突然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看着了尘,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却眨眼都不敢,生怕眼前的了尘会突然消失一般。 长剑挥空,搅动了附近的空气,冰凉的剑风打在了灵梦的脸上,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此树千年生长一轮,待得其拥有百轮时,方才成熟,如此悠久的岁月,足以让得时间腐蚀任何东西,但菩提古树却是在时间之外,它几乎能够算作是大陆上极为古老的物种之一。 紧接着,魔理沙和爱丽丝也跟了上去。妹红要去迷途竹林,她俩要去魔法森林,都得往人里西门那边走。 当然这一次的任务,余颖在穿过来之前,是打算自己要早些走人,首先说起来余颖有了多次落跑的经验,其次就是这司徒府的人有谋算原主姐妹的嫌疑,这种情况早点走人最好。 第61章:桃瘴妖 http://.biquxs.info/

李青着急了三天,可惜他不知道子夜是打定了主意不准备回应他。归元自然是知道的,她见李青每天急的团团转,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没心思修炼,值守时走神,连昊香上人都看出他的不对劲来给他放了假。 这三天,李青等不到子夜的回应,归元却等来了胡魅儿。话说归元还真没想过她会真的敢来。胡魅儿来的时候,归元和寂宸正在教务堂,归元似笑非笑的推推寂宸,传音道:“你表现的时刻到了。” 寂宸一挥手,胡魅儿就消失不见了。归元怒:“你把她弄哪去了?” 寂宸递给她一个水晶球:“这里。” 归元哑然,寂宸果然够狠,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给胡魅儿就把人家关到小黑屋里去了。这个水晶球是归元无聊时炼制的宝器,里面除了一个充满灵气,但除了灵气和空气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外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小黑屋。而且还是一个时间流速极快的小黑屋,外界的一天,里面百年。所以说,寂宸,真的够…… “你好坏哦。”归元如是说。 寂宸挑眉:“不好?” 归元:“我喜欢。” 归元无聊的滚着水晶球:“你说我们把她关到什么时候呢?” 寂宸:“随你。” 归元:“当然是随我。你说,我们把她关到什么时候呢?” 寂宸:“……” 归元:“你说,我们把她关到什么时候呢?” 寂宸:“你就是太无聊了,不如我们找事做?” 归元看着坏笑着走过来的寂宸,一下子跳得老远:“谁说我无聊了,我明明很忙!我还要帮李青呢。” 说道曹操,曹操就到。归元的话音刚落,李青就进来了。 李青行礼:“宸长老,元长老。” 归元回礼,寂宸没动,归元瞪了他一眼。 李青:“元长老,我有一事想请元长老指点。” 寂宸微不可查的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对这个追女无能的家伙的鄙视。归元:“请讲。” 李青:“我想炼制一件类似于您的祥云那样飞行法器,可是一直不得门而入,所以来请元长老指点一番。” 这回寂宸冷哼出声,像祥云一样的飞行法器?亏他敢想!那可是取自九重天最深处的息云制成,仙界诞生了几十万,九重天最深处的息云也不过生出了那么一点点,刚刚够炼制成一件祥云。李青一个凡界的小小修士也居然敢觊觎? 归元扫了寂宸一眼,将手中的水晶球扔给他,然后打发他到一边凉快去。寂宸不满,却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认真工作的女人惹不起啊。而且这水晶球里一日百年,实在不能把那胡魅儿关的时间太长,否则会出人命的。他身为上界天帝,自然需要秉承“上天有好生之德”的理念,教训一下那胡魅儿也就罢了,不会要她的命。 这边,归元问李青:“你是如何想的?” 李青答道:“我最看重祥云的两点:一是其能自我变化,二是洁白柔软。” 归元点头,这的确也是祥云最吸引自己的地方。 李青接着说道:“洁白柔软的材料不少,我试验了几种:天蚕丝洁白柔软,也可被炼化承担灵力运行,可它毕竟是丝状,炼制后不像是云团,倒像一团烂线头。而且由于它是丝状,想要其局部变型时牵扯太多,导致变型既不容易速度也慢;我还试过灵柳絮,它轻盈,炼出来倒是云团状,可是颜色发灰,而且柳絮之间粘黏性不够,导致形状不够稳定,若被攻击,防御力也太差;冰凌鱼的体液,将它凝固后打散,炼化后倒是洁白柔软,但是密度极大,依我的神识操作变型都极其困难;我还找了一些灵棉,那是低等灵植,好不容易炼化后极其脆弱,只能放着当摆设,根本无法带人。如此种种,我试验了好多,都达不到要求。而且这些材料还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不能自主变型,必须依靠法器主人用神识操控。我观察元长老的祥云,却是自发变型的,我却无论如何做不到这点。” 归元点头:“你倒是用心了。我的祥云乃是一种叫做‘息云’的灵物制成,这种灵物还有另外一个叫法,叫做‘息云兽’,其本身就是具有灵智的。你看到祥云自发变型,其实就是息云兽这种灵物在做出反应。” 李青问:“是器灵?” 是器灵的话就难办了,子夜只是炼气期的修为,根本无法操控有器灵的法器,就是自己都勉强。如果必须用器灵才能实现自发变型的话,那至少短期内是没有办法的。以自己目前的修为,操控一件有器灵法器都是勉强,更何况是炼制出一件来? 归元摇头:“不是,其实本质上来说,我这件祥云还是活着的,只不过是被特殊的炼制手段变化了。” 此话一出,李青的脸色更加难看,难道真的炼不成了吗? 归元沉思,息云是与息壤同类的天材地宝,半物半生灵。若是从自己的祥云上拿出一小缕出来也没有关系,反正它会自己长出来的。而且哪怕是分出来的一小缕都是有灵智的,若是加上些其他的材料,炼制出一件可以自我变型的法器也不是不可能。倒不是归元残忍,要把一个或者的生灵砍下一块来,而是息云并非是一只,而是由无数微小部分组成,准确来说,祥云不是“一个”活着的生灵,而是“一堆”活着的生灵抱团。如此,分出几只来并不算是杀生。 归元说道:“我有个办法,我可以从祥云中分出一丝它自己诞生的息云丝出来给你,不要小看这一丝,它也是有灵智的,而且已经被炼化过的,可以通晓主人的心意。并且,息云息云,顾名思义,它是能自我生长的,你有了这一丝,最终将会有一大群,不过这个过程会极其漫长,也许要到了你不知多少代的后辈身上才能实现。你想想,这里是否有云雾状的灵物,还有能操控灵物的妖兽?若有的话将它们抓来炼化,一并交给息云控制,这样既能达到自我变型的目的,也免得法器级别太高,你一时用不上。” 李青大喜,激动的浑身发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归元的话,这息云与息壤是一个级别的宝物。息壤是什么?那是神界都趋之若鹜的天材地宝!而归元竟说,要给自己一丝!李青自问,若是放在自己身上,万万舍不得将这般宝贝的灵物送给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的!他看向归元,对方的眼神清澈明亮,绝不是有阴谋的样子。况且,他,甚至是紫莲圣教根本就没有可与息云相较的东西,自己根本就没有可以让人家图谋的! “真的?”李青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这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实在是太过激动的缘故。 归元笑道:“自然。只是我方才也说了,只有一丝,不足以炼制一件法器,你需要去寻找云雾状的灵物和能控制灵物的妖兽才行。” 李青低头沉思:“往西两千里有一片桃花林,那里常年弥漫着剧毒的桃花瘴,据说那里的桃花瘴之所以有剧毒还能经久不散是因为那里有一只桃瘴妖的原因。桃瘴妖吸收桃花林本身的花雾,再结合自身的毒气,便能吞吐出带着剧毒的桃花瘴来。几十年来许多修士打过那只桃瘴妖的注意,可是无人能解开这桃花瘴的毒,偏偏这桃花瘴还风吹不散雨淋不化,那桃瘴妖躲在桃林里面谁也没见过,也不知真假。” 归元点头:“致密不散,倒是符合要求,有毒也没关系,还能炼成攻防逃逸一体的法器,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青大喜:“如此甚好。”可随即他就犯难了:“可是那桃花瘴的毒十分厉害。” 归元笑道:“不要紧,我借你件东西,可以储存空气,隔离外界气体。你到了那桃花林,先试试,若是管用就好,若是不管用再来告诉我,我再帮你想办法。” 说着,归元拿出一个六棱柱样子的物件,李青仔细一看,那是个一头尖一头平的浅蓝色透明的六棱柱。归元注入灵力,那物件便慢慢放大,直到能装下三个人为止。归元伸出手来,手心里有一颗浅蓝色的珠子,晶莹剔透,看其材质似乎与六棱柱相同。 “这是控珠,只要你手里拿着它,就可以放大缩小六壬锥,可以自由出入,也可以让别人进或出。” 原来这件法宝叫做六壬锥。李青小心翼翼的接过,同时保证道:“请元长老放心,我定然会小心使用,尽我全力保护好它,做到完璧归赵。” “什么完璧归赵?你们在说些什么呢?”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声音的主人,一道曼妙的身影走了进来。 虽然逆光,看不清人脸,可是李青怎么会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何况是他苦苦等了三天的人儿。 来者正是子夜,她好奇的问道:“元长老,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完璧归赵’?” 第62章:中毒 http://.biquxs.info/

来者正是子夜,她好奇的问道:“元长老,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完璧归赵’?” 李青大急,急忙冲着归元使眼色,事情还没做成,他不想透露了风声,免得失去了惊喜的效果,还会人来空许好处的嫌疑。而且此去面对未知妖兽,不知有多大的危险,他不想子夜以身犯险。 归元一笑,准备成全他,可是寂宸募得插话进来:“李护法想去把捉桃瘴妖抓来为你炼制云状的飞行法器,因此来就破瘴气的法子。” 什么?子夜不可思议的看向李青,桃瘴妖她是知道的,为了这只莫须有的妖兽,不知有多少修士丧身桃花林里。子夜急了,连忙劝阻道:“李大哥你疯了不成?先不说那桃花瘴的剧毒有多厉害,就算你求来了破瘴的法子,谁能保证里面就真的有什么桃瘴妖?万一那毒瘴根本就是自己产生,或是什么死物催发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桃瘴妖,岂不白白冒险?万一丢了性命更是冤枉!我就是再喜欢那云朵样的法器,也不能让你拿命去换啊!元长老,你快帮我劝劝他吧!” 被寂宸点破心思后李青本来十分担忧,怕若是抓不来桃瘴妖就会变成空口说白话的小人,但此时一看见子夜眼中切切实实的担心,他立刻觉得胸中豪情万丈,当下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给子夜抓来那桃瘴妖,炼成法器不可! “子夜你不必担心,元长老已经借给了我防毒的法宝。只要破了那毒,区区一只只会躲躲藏藏的妖兽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子夜,我定会抓那桃瘴妖回来,再收些桃花瘴,回来就能给你也炼制一朵能飞能变化的云了!” 子夜看向归元,后者点头:“我对我那件法宝还是有信心的,你大可不必担心那毒,只担心那只妖兽是什么修为即可。” 子夜怦然心动,要说不眼馋归元的祥云那是假的。若是真的能破了那毒瘴,仅仅需要对付那只妖兽的话还是值得一拼的。现在的问题是,那只妖兽是什么修为?他们能否应付的了?自己是不是该跟父亲借上几件法器呢?子夜一时犹豫不决。 寂宸说道:“你若不放心,大可一块前去,这六壬锥足可以护住三个人。” 子夜眼睛一亮:“好!” 李青大急:“不行!子夜不过炼气期五层的修为,去杀妖兽太危险了!” 寂宸冷哼一声,一道神识过去,李青脑海中一痛,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态度被教训了,虽然不敢再造次,可是他仍是不赞同的看着子夜,他是绝不同意子夜前去的。 寂宸冷道:“你难道要护她一辈子?练气五层?我练气一层的时候都独自斩杀妖兽了!” 归元心晒:你当人人都同你这个妖孽一般资质绝伦么?五行六界里,还有谁能在练气一层的时候就做到独自斩杀妖兽?嗯,似乎还有一人,那人是……冬神?为什么自己会想起他来了呢? 归元会过神来,准备反对寂宸的提议,毕竟那是一只未知修为的妖兽,让子夜冒然前去太过冒险。寂宸传音过来:“听我的。”归元不明所以,但是她对他完全信任,她相信寂宸不会嗨她的,便暂时不说话,听他说。 寂宸说道:“子夜,我便以客卿长老的身份命你走这一趟,与李护法一同猎杀桃瘴妖,并取回一瓶量的桃花瘴回来。” 说着,寂宸抛出一只白色的小玉瓶。子夜接其玉瓶,发现是个储物法宝,里面的空间不小,也不知那桃花林里的桃花瘴够不够。李青大急,可是他的身份无法与寂宸抗争,只能求助于归元,归元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李青无奈,只能先应下,同时在心里发誓,定要保护子夜万全。 李青二人走后,归元不解的问寂宸:“为什么?” 寂宸笑道:“那只桃瘴妖我看过了,李青对付它必胜,带着子夜也就是需要多加一份小心罢了。”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子夜同去呢?李青自己去不也挺好吗?本来是惊喜的,现在最多只有喜了。”归元抱怨道。 寂宸挑眉:“你喜欢惊喜?” 归元嗔道:“是女子都喜欢吧。” 寂宸笑道:“那好,我便送一个惊喜给你。” 归元乐:“在哪里?” 寂宸答道:“你且等着,快了。” 归元不依:“为什么还要等?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嘛!” 寂宸嘿嘿一乐,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色:“你且等着吧,说了不就不是‘惊喜’了吗?” 归元盯着寂宸的脸,她有种错乱的感觉,为什么她竟然在寂宸这位前任天帝,天道正义化身的寂宸脸上看到了一丝猥琐?不过还是相信他好了,毕竟他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呀,对了,那胡魅儿你放出来了么?可别把她弄死了!”归元惊叫道。 寂宸哼道:“死不了,这便放了她吧。” 说着寂宸打出一道灵力,那水晶球光芒一闪,不过教务堂里并没有人影出现,却原来是寂宸极其厌恶这种花痴又给归元添堵的女人,因此直接就把她放逐到千里之外了。 千里之外的某个密林上空,一个人影凭空出现,然后直直坠落,那人似乎没有知觉,直到坠了半程之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尖声惊叫起来。只见那人手脚乱挥,似乎想抓住什么,可惜半空中什么都没有,好在她终于是被浓密的树冠挡了挡,缓冲了冲势,否则哪怕她是个修士也得摔成重伤。此人,正是胡魅儿。 且说胡魅儿来到紫莲圣教,刚刚看到寂宸,连欣喜的笑容都没来得及绽放就莫名其妙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归元把她弄瞎了,她不敢相信这个猜测,拼命的叫寂宸的名字,并朝刚才看到的寂宸的方向扑了过去,希望他能够救她,她相信,凭她的姿色一定能牢牢把握住寂宸的心,尤其是归元这个贱人居然敢弄瞎她的眼睛,等她得到寂宸后一定也要把那个贱人的眼睛都挖出来,还要剁了她的四肢,再毁了她的脸!胡魅儿应该庆幸寂宸不知道她的想法,否则她一定会被灭杀当场! 胡魅儿猛地扑过去,却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这个位置根本就没有寂宸,是他躲开了么?肯定是归元那个贱人撺掇的!哼,她饶不了她!渐渐的她就发觉不对劲了,这个地方似乎无限大,而且灵气非常的浓郁——这说明这绝对不是紫莲圣教这个穷酸破败的地方。可这是哪啊? 突然。她灵光一闪,是不是她根本就没瞎,只是这个地方太暗了,所以她才什么都看不见?这个想法让她欣喜若狂,她发疯似的从储物袋里掏东西,月光石呢?蜡烛呢?火石呢?一样一样的掏出来,一样一样的试,可是她还是什么都看不到。胡魅儿崩溃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苦累了就睡,睡醒了接着哭。直到几天之后,她把储物袋里的食物都吃完了,久违的饥饿感叫醒了她的理智。她分析道,她应该是没有瞎,她看不见东西的原因就是因为此地太过黑暗,而且诡异,所以能发出光亮的东西在这里都失去了功用。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边界,仿佛除了她什么都没有。她试着大喊大叫——却连回声都没有。对,还有灵气,可是随后她就发现,这里的灵气可以吸收,但吸收的灵气仅仅能够维持她的生存,想要借此浓厚的灵气修炼是不可能的。胡魅儿得出结论,这就是一个黑牢,这些灵气就是为了让牢里的“犯人”活着,但除了活着,“犯人”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那就是等死了。 胡魅儿极其愤怒,一定是她!一定是归元搞得鬼,把她弄到这样一个鬼地方,等她出去,她一定要让归元受尽这世上所有最残忍的酷刑,以报今日之仇!还有寂宸,他是不是被那个贱人蒙蔽了?他不知道那个贱人有多么阴险狠毒吗?对,他一定是不知情的,否则他那样美好高洁的人怎么会留在那等贱人的身边?等自己被救出去以后,自己一定要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让他看清楚归元贱人的真面目。那是,寂宸就会彻底的厌恶归元贱人,然后离开她!这样寂宸就是她的了,归元贱人没了靠山,而自己有了寂宸。到那时,她一定要把归元那个贱人生生折磨死,然后再抽魂炼魄,让她永世不得超生,永世受尽折磨!直到此时,胡魅儿还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就这样,胡魅儿由惊惧到疯狂到平静,最后到麻木,她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似乎是几个月?还是几年?若不是心中打不散的恨意,她早就封魔了。如今,胡魅儿就是凭借着对归元强烈的恨意和对寂宸疯狂的欲望才保持的神智的清醒,没有变成疯子。可笑的是,她心心念着的那个人才是害她沦落至此的真正元凶。可惜,她不知道,就算寂宸亲口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 第63章:大结局 http://.biquxs.info/

背部传来的剧痛使胡魅儿彻底清醒过来,她“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抬头四顾,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这是她熟悉的认识的地方,她终于从那个鬼地方里面出来了。 哭了一会儿,胡魅儿平静下来,仔细回忆之前的经历,竟发现自己在里面被关了七八年之久!想到因此带来的损失,她恨得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跳起来破口大骂:“归元你个小贱人!你害得姑奶奶好苦!你等着,我要把你抽魂炼魄……” 一串污秽不堪的话语从胡魅儿嘴里窜出,若是她那些异性“密友”看到这一幕定然会大跌眼镜,以后更会能离她多远就躲多远。 云香山内,寂宸的眼中寒光一闪,一股慑人的冷气自周身发出。他的神识一直在看着胡魅儿,就是要知道她是否应经知错悔过,却没想到这个胡魅儿似乎是被关得更加没有自知之明,变本加厉了。寂宸神识一利,倏地锁定了胡魅儿,准备就此击杀她在当场。胡魅儿识海一痛,“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眼神开始涣散。一道隐隐约约的人形自她尸体上出来,那是她的元神。 寂宸一愣,没想到竟是紫灵!而他之前竟毫无所觉。要知道的他现在不是在凡间转世的那个修为低微的修士,他现在可是仙人之体,可之前竟然没有发现她就是紫灵! 寂宸脸色一沉,右手凌空一抓,竟然跨越千里的距离将紫灵的元神直接抓了过来。 归元吓了一跳,定睛看了半晌才回想起来,认出了这道虚影:“紫灵?” 紫灵的元神依然恢复神智,见到归元和寂宸,先是错愕,然后竟然笑了:“原来是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活着。” 寂宸冷笑:“不但活着,还活得很好。反倒是你,似乎还被困在轮回的枷锁里。” 紫灵呵呵一乐:“只要能追随玄冥的脚步,轮回便轮回吧。” 寂宸眯眼:“玄冥也投生到此域了?” 紫灵笑道:“我还不知道呢。可是你也说了,我没有逃脱出宿命的枷锁,难道玄冥就能了?我们注定要生生世世恩怨纠葛、相爱相杀!” “所以,”紫灵抛了个媚眼给寂宸:“我想,他一定也在此域。” 寂宸不语,脸上不动声色可是握着归元的手却变紧了。归元拍拍他的手,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之前是怎么隐藏元神的?居然能瞒过我。”寂宸问。 紫灵咯咯笑着:“你傻了不成?我之前都没有恢复记忆,哪里会什么隐藏的法子?再说了,我若是知道,会告诉你吗?” 紫灵的眼神无限鄙视,几千年了,自从归元的第九世她死后,她在凡间已经轮回了几千年。她本以为归元已经灰飞烟灭,或者最好的结局仍是在凡间轮回,跟她一般受尽轮回之苦,却没想到,她居然能过得这么好!紫灵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归元有她辛苦,有她痴情吗?为什么她可以逃脱轮回,而她却以这样一种落魄的样子被她们抓来。 寂宸见紫灵的眼神越来越恶毒,似乎准备什么动作,冷哼一声:“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袖子一挥,寂宸准备将紫灵的元神灭杀,免得老是找他们的麻烦。一道仙力对着紫灵的元神而去,紫灵吓得大叫一声:“你好狠毒!” 若是连元神都没了,那就真的完了,连轮回没有机会了。 寂宸发出的仙力直逼紫灵而去,眼见就要灭杀掉她,突然从外围闯进一股力量,倏地将紫灵的元神救走。归元和寂宸脸色大变,他们绝无想到,这一域竟然有人可以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两人追出门去,却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看到,寂宸和归元把神识散开,仔细的搜索方圆万里的范围,可惜一无所获。 突然,归元把视线转向池中的捧月莲,她似乎有种感觉,好像是捧月莲救走了紫灵。她示意给寂宸,寂宸脸色大变,想起捧月莲的传说,他不由心惊。 两人来到捧月莲身边,凭空而立,面色凝重的看着它。昊香上人和其他教众不明所以,想问问他们却发现自己被一股不明的力量束缚,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看着。 归元:“我有种感觉,刚才就是它救走了紫灵。” 寂宸本来十分担心,就是怕捧月莲的主莲选中了紫灵,那样他们当真麻烦了。可惜他面对捧月莲时一丝感觉皆无。此时听归元一说,心中明白归元是有感应的,这说明归元应该也是“有缘人”之一!不管是主莲还是辅莲,只要她是有缘人之一就好,起码能保证安全无虞。现在就希望,紫灵千万不是被主莲选中,那样的话归元和自己岂不要向她俯首称臣?那他宁愿灰飞烟灭,而且,他相信,归元也是这般的选择! 两人还没有看出所以然的时候,突然周围的香气大盛,捧月莲竟然要开花了! 随着一层层花瓣展开,周围的香气越来越浓郁,被禁锢的紫莲圣教的弟子们脸上不由露出迷醉的神色。此时,只有归元和寂宸保持着清醒。 等捧月莲完全展开后,一直粉嫩的莲蓬出现在她们眼前:九个小一点的莲子都露出一个个小小的尖头,围着中间那颗最大的莲子。 突然一阵惨叫声响起,归元和寂宸定睛一看,那竟然是紫灵的元神!两人对视一眼,果然是它!寂宸见紫灵的元神被束缚在一颗辅莲上,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紫灵惨叫着,整个元神慢慢的被拉进了辅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被辅莲融合了。”寂宸笑道:“这是混沌中诞生的古种,被它融合那就是生生世世的事情了,紫灵,呵呵,从此她将永生永世成为被主莲选中之人的奴隶了。” 话音未落,归元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莲心飞去。寂宸没有惊讶,从刚才归元的表现来看,她就是有缘人之一。无论与她有缘的是主莲还是辅莲,此刻他都只能看着,静观其变。 越靠近莲心,归元的身体就越小。庆幸的是,归元被牵引着,直直飞向了中间那颗最大的莲子——主莲。寂宸放了心,随即又激动起来。 归元感觉到自己好像悬浮在一片紫色的海洋中,上上下下都是紫色的气体,其中蕴含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不是灵力,不是仙力,不是神力,是一种她从未见过,却十分强大与奥妙的力量。她不知道它叫什么,却觉得它非常的亲切,好像就是从来与她相伴的感觉。 空间的紫色气体开始旋转,慢慢的,划着弧线向着归元而来。归元并不紧张,她有种直觉,这些气体是不会伤害她的。果然,这些气体自她的眉心而入,带给她无限舒爽的感觉。同时,归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分崩离析,可是却丝毫没有痛感,似乎那根本不是自己的似的。归元的身体如同烟雾一般消散,又如烟雾一般聚拢。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归元的身体竟然完成了重组! 外界的寂宸无法感知莲蓬内的情况,只能等着,好在时间并不长,归元就被送了出来。寂宸感觉到归元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可惜却是说不上来具体的分别。归元冲他莞尔一笑,然后转身对着捧月莲招了招手,九颗辅莲飞了出来,自动在归元的左手手腕上围了一圈,光芒一闪,它们竟然自我炼成了一串手串。浅紫色的莲子晶莹剔透,上面还有一道道光芒在流转,煞是好看,归元只一眼就喜欢上了。 心神一动,紫灵的身影飞了出来,对着归元一礼:“拜见主上。” 寂宸一看,此时的紫灵竟然不是元神的虚无状态,而是实体。归元笑道:“这捧月莲的莲藕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上古的神仙都用莲藕来炼制分身,这捧月莲的莲藕更是难得,便宜了紫灵了。” 紫灵心中不忿,可是却无法反对,因为她的元神完全受制于辅莲,根本就没办法反对主莲的人。 “今后,你便跟着我吧。或许哪一天你就会明白,我不是你需要恨的人。” 归元对她说了一句,便不再理她。时日还长,不急。 寂宸问:“你可有什么不适之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归元一乐:“没什么,只是有个声音告诉我,捧月莲蕴含的是创世之力,它让我重新创造一个新世界。” 寂宸:“新世界?” “对,新世界,是包含六界,嗯,是包含全新六界的新世界。更凌驾于现在的六界之上!” 寂宸震惊,没想到归元竟是有这般大命数的人。现有六界之上? 寂宸笑:“你可是凌驾于九重天之上了。” 归元叹道:“是啊。我记得凡间第九世的时候,颜无双想成为皇后,乃凡间之人凤,却未料这只人凤终逆天而上!” 寂宸点头,归元环顾了四周,有些不舍却也无奈:“我们是离开的时候了。” 这是,由于捧月莲已经被归元收起,那股禁锢众人的力量就消失了。昊香上人等听到了归元他们的话纷纷激动了。昊香上人急忙上前:“元长老,你若创造新世界,不妨带上我们,也好鞍前马后,干干粗活。” 众人皆道:“我等愿追随元长老!” 寂宸一乐:“这群憨子,关键时刻倒是聪明了。” 归元也笑了,问:“你们当真愿意追随与我?前路为知,你们可想好了?” 众人摆到:“我等愿意追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既如此,你们便跟着我吧。”归元不置可否,前途漫漫,是不是真金早晚会知晓:“嗯?李青和子夜还没回来? 归元想起来,问寂宸:“你说有个惊喜给我,到底是什么呢?” 寂宸看看昊香上人,在他跟前说人家的女儿,似乎不太好呢,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 寂宸问:“你不是想撮合他们吗? 归元点头。 寂宸笑起来,眼角带着促狭:“那你可知那桃花瘴除了要人命的剧毒,还有别的功效吗?” 归元好奇:“什么功效?” 寂宸点点她的额头:“桃花运桃花运,你说呢?” 归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是要是子夜不乐意呢?” “无妨,不就一场风花雪月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寂宸不在意。 归元笑道:“你果然是变坏了。不过,我喜欢。而且,我决定了,把那桃花林挖走,种到我的新世界中。” 寂宸:“你也变坏了。” 归元一笑,带着一丝妩媚:“那样才跟你相配嘛。” 归元看了一眼紫灵,说道:“走吧,或许,我们还能碰到别的老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