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高中生》 第1章 少年行 1小别离 “河南省,驿城市,鹤立县”魏福音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这正是她此次的流放之地。 被魏付海和李月华“耳濡目染”了许多年,说那是一个土壤肥沃,人杰地灵的地方,随手洒个种子,到第二年,准保能让你硕果累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说的好像人间仙境一样。 魏福音冷哼一声,她爱天津,爱这里的阳光,爱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爱这里的盐碱地,即使长不出庄稼来她也爱,尽管二三月份总是刮沙尘暴,但那有什么关系。 驿城市在河南省最南边,比信阳市还要靠南,鹤立县隶属驿城的管辖范围,是驿城九县一市中最最靠南的一个小县城,距离天津一千二百多公里,魏福音说:“爸,一千二百公里远吗。”,魏付海笑笑说:“不远,坐车一天一夜就到了。” 魏福音噎了一下,她最怕坐车。 鹤立县不仅最靠南边,还是最贫穷落后的一个县城,在往前走几步就可以出河南直接去安徽了。 魏付海和李月华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十五年前,他们在农村度过了一段男耕女织的美好时光,没等到庄稼成熟,由于某个众所周知的原因,还在新婚燕尔的两人决定到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 但凡家里有兄弟的好像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不论兄弟间的关系如何亲密,一旦结了婚,他们之间就会反目成仇,闹的不可开交,就算他们彼此不介意,架不住他们的妻子整天吹枕边风,渐渐的便生出了嫌隙。 魏付海和李月华囊中羞涩,匆匆收拾行李,买了张去天津的火车票,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李月华说:“咱们迟早还是要回去的,我和你爸老了,要落叶归根。” 魏福音冷哼一声,她对“落叶归根”没什么感触,她还没到去想落叶归根的年纪,暗暗得意,我这么风华绝代,风华正茂,天津这样的大城市才适合我,压根没料到自己这辈子能跟那个穷旮旯山沟沟产生什么联系。 八月的天津烈日炎炎,酷暑难耐,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无精打采的白云,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魏付海说:“明年你就要回老家上学了,到时候给你找个寄宿学校,咱们老家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化大的惊人,家家户户都富裕了。” 魏福音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大声道:“我干嘛回老家,我才不回老家呢,打死我也不回去。” 哎…… 魏福音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叹了多少口气了,只能认命了,外面的树叶无风自动,汽车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行驶,车厢里闷热的不像话,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人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吞云吐雾,魏福音用手捂住口鼻呛的咳嗽不止,憋了一肚子火想找那个人理论,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发呆。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拍打在车窗上,魏福音看着玻璃上流淌下来的雨水,忍不住想哭,年纪太小,还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对前面的路充满了恐惧。 魏付海看着外面的小雨,喜道:“真是一场及时雨,你爷爷终于不用抗旱了。”他和李月华都很关心河南的天气,每每看完天津的天气以后,都叮嘱一句“先别换台,再等一会儿,看看河南下雨了没有。” 魏福音撇撇嘴:“爸妈,河南下不下雨,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魏付海道:“河南再不下雨,老家的庄稼该旱死了。” 魏福音连连摇头,对于千里之外下的一场大雨,爸妈都要操心,真够无语的。 在车上颠沛流离了几个小时,魏福音越来越真切的意识到自己没有回头路了,她无力的抬起眼睑,又低垂了下来。 “爸,我可不可以不回老家啊。”魏福音气若游丝的说,抬起眼皮,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魏付海一眼,魏付海坐在旁边的座位上鼾声如雷,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 她缓缓的闭上眼。 魏付海心宽体胖,个头不高,中年发福,性格开朗,就算有天大的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甚至有些幼稚,总是干一些连小孩都不会干的不靠谱的事,体重在二百斤左右徘徊,眉毛较浅,厚厚的嘴唇呈现暗紫色,眼角有几条浅浅的皱纹,大腿比魏福音的腰还粗,魏福音暗暗的想,还好她长的不像魏付海,否则就惨了。 她跟李月华长的也不像,李月华大眼睛,双眼皮,头发乌黑浓密,魏福音猜测她莫不是魏付海和李月华捡来的吧,她的眼睛虽说不小,但不算明亮动人,有点类似丹凤眼,妥妥的内双,薄薄的嘴唇不够红润,发质不好,头发发黄,还稀稀拉拉的几根,扎起来有拇指粗细,体质不好,发育不良,七年级才勉强长到一米五一,大长腿是跟她没缘了。 她唯一能找到跟父母的相似之处就是耳垂,魏付海的耳垂肉肉的,有点像弥勒佛,魏福音的耳垂也肉肉的,是个大耳垂,听说耳垂大是有福的标志,是不是有福,魏福音还没看出来,不过最近倒是霉运连连,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天空渐渐放晴。 魏福音脑袋一歪,心想:老天爷,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我平时待您一向尊敬有加,待您不薄,您老人家为何要如此待我,就算您要锻炼我的意志,也有千百种磨练方法,何苦要用我最不希望的一种呢,不禁抬头看看天,孔子,您老人家也是这般磨练出来的吗。 半晌,天空既没打雷也没闪电,连一滴雨也没下来,见老天爷连一点反应也没给,魏福音把脑袋歪向一侧,看着车窗上憔悴的影子,也没心思跟老天爷理论了。 车厢空间狭窄,人满为患,魏福音一分钟变换了十来种姿势,跟本就如坐针毡,最后整个身子坐的发麻,屁股都快压扁了,看着窗户上映的人影,自顾自怜了起来。 这还是那个机灵古怪的女孩吗,车窗上的影子披头散发,眼神涣散,才不过四五个小时,就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了,她晃了晃脑袋,才确定那影子是自己的无疑,忙用手把散开的头发拢起来,在手腕上到处找不到皮筋,气馁的松开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重新躺在椅背上,心想:反正现在就算邋遢的像个乞丐,也没人在意了。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太阳早已经落山,月亮又不见了踪影,汽车在漆黑的柏油马路上一路颠簸,魏福音不得不一直翻身,试图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好好的睡一觉,自欺欺人的想:一觉醒来,或许就柳岸花明又一村了也说不定呢。 她从小就排斥坐车,闻到汽油味就想吐。 不知过了多久,魏福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窗外依然漆黑如墨,道路两旁树木的黑影飞速向后掠过,飘忽不定,魏福音一个激灵猛的闭上眼睛,她怕黑更怕鬼,外面就好像有一团团鬼影在你追我赶。 感觉屁股快坐扁了,魏福音翻了个身,几乎半个身子滑出座椅,四仰八叉的躺在靠垫上,心想:若是让杨龙飞看到我现在的窘态,将来一定不会娶我,想到杨龙飞,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他们何时才能相见。 后背躺在硬邦邦的座垫上硌的生疼,外面没有打雷,车厢里倒是鼾声四起,魏福音开始羡慕起他们的睡眠质量来。 她困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却依然睡不着,她本来睡眠就浅,周围有个风吹草动,或者有外人在场,那她是断然睡不着的,可并说不通,杨龙飞在的那几天,她分明睡得就很踏实,她想:或许我那时是真的困了,或许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外人。 想到那个人的名字,魏福音刚刚生机勃勃的心,又跌落谷底,从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树林,分分秒秒都在提醒她,离那个人越来越远了。 “醒醒,醒醒!” 感觉有一只大手轻轻摇晃自己的肩膀,魏福音缓缓睁开眼睑,一束白光袭来,她忙用手挡在眼前。 “爸,到了吗?” 魏付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魏福音揉揉眼睛,她们父女的关系不算亲密,魏付海跟中国大部分家长一样,女儿大了不知道怎么跟她们相处,魏福音从记事起魏付海就没抱过她了,魏付海不是那种爱啰嗦的人,若不是李月华整天絮絮叨叨,家里的好多事魏福音都无从知起。 窗外一片漆黑,魏福音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问道:“爸,咱们这是到哪了?” “已经到河北了!”魏付海声如洪钟,拍拍她的肩膀,“振作一点,到河北服务区了,咱爷俩下去吃点东西。” 魏福音勉强坐了起来,魏付海的心情不错,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大喜事,他已经好几年没回过老家了,趁此机会终于可以回去看看。 魏福音揉揉眼睛,感觉车速慢了许多,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透过车窗,看见外面水泥铺就的空地上,一辆辆客车整齐划一的排列开来,俯身向外望去,外面人头攒动。 客车缓缓向服务区广场中央行驶,那里已经停满了车。 “刺啦”一声,汽车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猛的停下来,车门打开的一刹那,人群就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倾泻而出,四周灯火通明,汹涌的人群逆着光,向广场前面的一排平房靠拢。 车厢里的乘客陆陆续续下了车,魏福音才拖着大病初愈般的身体向车门走去,她自认不是林黛玉那副病恹恹的身子,可是在路上折腾了五六个小时,就算是头强壮的牛,也抗不住了。 魏付海站在车下,伸伸懒腰,道:“真凉快啊!”他在车上美美的睡了一觉,心情舒畅惬意,像是来度假一般。 魏福音颤颤巍巍的下了车,一阵凉风袭来,感觉喉咙有一股浊气,忙伸手捂嘴,像一只东逃西窜的老鼠,冲到旁边的灌木丛里,左手扶着花坛的边缘蹲了下来,刚把手从嘴边拿开,胃里的东西全都呕吐出来,一股刺鼻的呕吐物扑面而来,让她本来就脆弱的胃更是雪上加霜,“嗷嗷嗷”的呕吐不止…… 半晌,感觉胃里差不多掏空了,魏福音擦擦嘴,缓缓站起身来,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找不到第二个比她更丢脸的了。 服务区一片漆黑,四周荒无人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从一个繁华的大都市,来到一个贫穷的小山沟,心里的落差极大。 从小生活的地方,随处可见庞大的磕头机,谁成想,她居然对汽油过敏,闻到汽油味就浑身难受,因为晕车,但凡近的路程直接步行,再远点就骑自行车,能不坐车就不坐车。 可是,眼下一千二百多公里,她想想还是算了吧,欣慰的是已经到了河北边界,河南就快到了吧。 第2章 晕车 2晕车 一个肥头大耳,浑身上下衣服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客车司机告诉他们,因为要赶夜路大家只能在服务区停留半个小时,吃完饭不要乱走动,言罢,众人作鸟兽散,“呼啦”一声朝前面的平房狂奔。 魏福音没什么胃口,刚才都吐的差不多了,虽然没有食欲,可是她也不想还没到老家就死在半路上。 坐在嘈杂的餐厅里,魏福音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搅碗里的面条,头顶的灯明晃晃的照出她的影子来,魏付海“刺溜刺溜”把面条吸的极响,魏福音坐在对面羡慕他的好胃口,看到他的吃相,忍不住想说让他注意一下形象。 月黑风高,服务区四周灯火通明,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魏福音面无表情的看着四周,感觉自己的世界被彻底颠覆了,来来往往的旅客和她擦肩而过,没曾想夜晚也可以像白天一样热闹。 “怎么,没胃口吗?”魏付海关切的问。 “嗯?”魏福音回过神来,低头看,原来手里的筷子把面条扒到桌子上了。 “不太饿”,魏福音微微扬起嘴角,虽然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了,可是她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让人满意一些,她一个人难过,没必要让全世界陪着她难过,实话实说,她不想回老家,十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要突然改变呢,她的命运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转折,到现在她的脑子还没转过这个弯来。 看着四周乌泱泱的人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没有一点少年人该有的模样,十四岁的年纪身体里面似乎住着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学校,大安两点一线,她承认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极差,不喜欢接触新鲜事物,在一个地方一住就是十四年,不知怎么跟同龄人相处,跟同学们认识一个月才开口讲话。 自从知道这个事实,两个月来,她每天都在数日子期待奇迹发生,哪怕来一次地动山摇山崩海啸世界末日,什么都好,只要让她躲过这场灾难干什么都行。 日子一天一天逼近,却什么也没发生,这根本就不合理,她每天每天时时刻刻不在祈祷,祈祷满天神佛帮她度过这一劫,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想到想不到的她都求了一个遍,真没有一个灵验的吗,真真没有一个听到她的祈愿吗,最后她连厨房灶台上贴的灶神爷都求了,可是依然没有回音。 魏福音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实在咽不下去了,她平时胃口很好,尤其到了八年级,不吃饭脑子都不够用了,得补充体力,她现在可是比男孩子都能吃。 放下手里的筷子,她起身来到外面的走廊,长长的走廊上挤得水泄不通,从四面八方载来的旅客,汇聚在这栋小小的建筑物里,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餐厅里没有能够容纳这么多人的桌椅,晚到的旅客只好蹲在外面吃饭,看到他们风卷残云般的把碗里的饭吃了个底朝天,魏福音叹了口气,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月亮不知在东南西北的哪个方向冒出个头来,魏福音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圈成个圈,在黑色的夜空中缓缓掠夺,寻找北极星来辨别方向,找了半天,找到一颗较量的星星,不确定找到的是不是北极星,只好作罢,反正一直往南走就对了。 重新回到车里,那股刺鼻的味扑面而来,刚刚呼吸了新鲜空气,进到车厢一阵眩晕,魏福音胃里又开始群魔乱舞了。 回到车厢里的其他乘客,酒足饭饱后惬意的躺倒在椅背上,旁若无人的把鞋脱下来,魏福音终于知道这股奇怪的味打哪来的了,脚臭味夹杂着汗臭味,和呛人的烟味,在整个封闭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虽然很气愤,他们这样做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吧,不顾旁人的感受。 本想据理力争一番,可是想起李月华叮嘱她出门在外要格外小心,不要惹事,可是看到不公平的事她还是想站出来,思来想去最后魏福音还是放弃了。 她这么瘦小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她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主持正义什么的就交给别人吧。 魏福音深深的叹了口气,把褪了色的校服蒙在头上,事实上她也只是自己跟自己怄气,她没有这样的胆量,敢站出来跟吸烟拖鞋的乘客讲道理,即使她是对的,可那又怎么样,有些事情,不是“对”能够说的清道的明的,再忍忍吧,就快到了。 “好好睡一觉。”魏付海说道,他把椅背朝后倾斜了一下,跟没事人似的,不到一分钟从他那边传来平稳的鼾声。 这个时候,魏福音是真的羡慕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随遇而安的心态了,单凭睡眠这一点,她就败下阵来。 汽车在平坦漆黑的路上一路向南,车顶上的风嗖嗖的扫过,魏福音沮丧的看着窗外。 “你怎么还没睡啊。”魏付海迷迷糊糊的醒来,睡眼惺忪的问。 魏福音两眼盯着前面的路,问道:“爸,快到了吗?” 从服务区出发,又过去了漫长的三个小时,简直度日如年,上学都没有让她觉得时间如此难挨,即使在最后的半个学期,她被班主任责罚,也挺过来了,魏付海一直在催促她好好睡一觉,可是她压根睡不着,看着窗外漆黑一片,连个村庄的影子都没有,心烦意乱起来。 “爸,还没到吗?”她把声音压的极低,生怕吵到其他人,虽然他们把鞋脱了,臭脚丫子熏的整个车厢一股怪味,可是她不怪他们。 魏付海把手放在圆滚滚的肚子上,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还早着呢,这才到山东,天明一早就到老家了。” 什么……意思?魏福音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听错了。 “爸,我们不是回河南吗,怎么跑到山东来了!” “嗯,穿过山东就到河南了。”魏付海打着呼噜,也能对答如流。 怎么回事!魏福音如遭雷击,比被雷电击中还呆若木鸡,是我地理没学好吗,她在心里把中国地图七七八八的拼凑完整,山东在哪,山东在哪,山东……梁山好汉,河北山东河南,回忆起自己那点可怜的地理知识,脑海里一片凌乱。 河北河南,河北河南,过了河北不就是河南了吗,山东来捣什么乱啊! 第3章 有匪君子 3有匪君子 昨天晚上。 夜色如墨,风吹树叶婆娑起舞,万千的言语在款款的相思里溅起朵朵涟漪。 魏福音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这一走怕是好几年都没有办法见面了,必须尽快跟他把事情挑明,想着想着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脸红心跳,越来越讨厌自己的矫揉造作,反反复复,暧昧不清,既然喜欢,就应当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只能怪自己没胆量。 这件事在她的心里盘旋了好久好久,几乎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明明昨天这个时候,她还躺在自己那张温暖的小床上,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蜷缩在这张硬邦邦的椅子里。 “好后悔啊。”魏福音使劲掐自己的大腿,怪自己不争气,双眼无神,紧紧的盯着车顶,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万一他被别人抢跑了怎么办,我不在他身边,就算他有十足的定力,也招架不住那些女孩的温柔攻势啊,现在的女孩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矜持。” “应该……不会吧。”魏福音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杨龙飞跟别的男孩不一样,他不会喜欢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孩的。” 尽管往好的方面想,魏福音不得不承认,情敌太强大,她口是心非,事实摆在眼前,杨龙飞很受欢迎,班里那些肤浅的女生就算了,甚至连别班的女生见了他,都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让魏福音连连摇头,暗自咕哝没见过世面。 抛开一切不提,即便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也有挽回的余地,毕竟他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至少十年之内不会,想到这里,魏福音豁然开朗起来,刚才还阴沉沉的心立刻明朗了,如果不是一个激灵回到现实,她还以为自己置身在一片沁人心脾的花海之中呢,深吸一口气,猛的捂住口鼻。 “李丽和孙婷婷肯定想我了吧。”魏福音揉了揉眼睛,离开的前一天,她们三个约好在学校大门口见面,为她送行,可是计划有变,魏付海找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把他们送到长途汽车站,没有来得及跟两个好朋友道别,魏福音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前途未卜,加上牵肠挂肚,魏福音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疯了,好想回天津啊,好想妈妈,大姐,弟弟妹妹,豆豆和某人啊…… 听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那么属于她的那颗星在哪里呢,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上的太阳,万丈光芒,现如今,觉得自己那点光芒还不如萤火虫的光芒强。 想想,那句话就在嘴边差点脱口而出,魏福音缓缓的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希望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能把自己的羞耻心冲淡一些,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是罪大恶极了,她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捂着心口,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这种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好害羞的,如果爸妈都这么害羞,那我是打哪里来的,杨龙飞的爸妈要害羞的话,他又是怎么来的呢,所以我不用自寻烦恼,或许长大一些就不那么害羞了…… 想着想着,似乎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脸颊还是火辣辣的发烫。 昨天晚上的事,现在想起来,她的心还扑通扑通的乱跳,如果她把那些话说出来,事情会变成怎样,无法预料,怕是他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杨龙飞难以捉摸,还好。 “还好没有说出来,他什么也不知道。” 还好,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魏福音知道女孩子应该矜持,不要那么主动,可是,任何事都躲不开一个“可是”,理智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跟其他女孩双宿双飞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杨龙飞,让他再等自己几年,等她大学毕业了,就跟他结婚,到时候不管爸妈同不同意,她都会和他结婚的。 事实上,魏福音隐隐约约觉得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心意的,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几经斟酌,魏福音终于要行动了,与其自己整天胡思乱想,不如让杨龙飞也尝尝这种折磨人的滋味。 于是,她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魏福音把杨龙飞约了出来。 月光皎洁,星月之下万籁俱寂。 “你就要回老家了吗?”杨龙飞低头看她,两片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今天一反常态,礼貌的没话说。 “嗯。”魏福音的目光和他的碰了个正着,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双耳滚烫。 “什么时候走?”杨龙飞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了起来,魏福音不露痕迹的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她从睫毛下面往上瞅了一眼,今天的他跟往常有些不大一样,脸还是那张脸,性格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魏福音想,如果杨龙飞单单是长得漂亮那么还不至于让她牵肠挂肚,尽管她第一眼是被他的这张脸迷惑住了,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见过天仙一样的人,杨龙飞很高,像一棵挺拔高大的杨树,瘦长瘦长的,比学校的老师还要高,健康的小麦肤色,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长的遮住了双眼,站在那里犹如雕像一样俊美,身材匀称,即便穿着破布烂衫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像个高贵冷艳的公子,前提下是他不要开口讲话,完完全全符合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会喜欢的类型。 魏福音也不能免俗,但这一切都不足以让她深陷泥潭,时光是最好的情书,她发现自己已经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欢喜冤家了,杨龙飞的性格跟他的这张脸产生明显的反差。 魏福音极力保持正常的语调:“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回老家,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回去,我爸妈说我不能在这里考大学,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参加高考,我家就在这里,况且就我一个人回老家,那里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甚至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多孤单啊,我爸说我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不上学了,要么回老家上学,可是我一条也不想选,人生好难啊!” 她一口气把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一股脑的全说完了,空气突然凝固。 …… 杨龙飞被她给说懵了,自打认识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半晌,他轻笑了一下,道:“小小年纪,谈什么人生啊,你学习那么好,不上学可惜了。” “我好像也只会学习了。”魏福音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道,并不觉得杨龙飞说她学习好是什么褒奖,人各有所长罢了,她有技不如人的地方,比如有人擅长跑步,有人擅长跳高,恰巧她擅长学习而已,如果让她端着盘子上街乞讨,说不定还没有他讨到的多呢。 杨龙飞扶额:“哈哈,咱俩恰恰相反,我一点也不喜欢学习。” “其实上学挺有意思。”魏福音的声音有些凄凉了。 杨龙飞微笑不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有时魏福音想他的大脑大概和正常人的不同,思维逻辑奇怪,让人琢磨不透,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心智若是深起来,比女人都难以琢磨。 杨龙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咯咯道:“我看见书就头疼。” 魏福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下去了,时间紧迫,她必须赶紧聊正事。 杨龙飞即使是块木头,也察觉到她不高兴了,缓缓的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悲观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短短四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到时候我们就会见面,再说了,你寒暑假也可以回天津啊。” 魏福音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内心痛苦挣扎,她从来不是养在深闺里脆弱不堪的千金大小姐,只是一直以来,她遇到的困难不是她小小的身子能承受的,想找个肩膀靠靠,大哭一场,然而她却一个人拼了命的死扛,杨龙飞短短的几句话,掀起了她心中的滔天巨浪,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是,可是……”魏福音有些焦急,可是我舍不得你啊,你个木头,她在心里暗暗的想。 “我真舍不得你啊。”有个空灵的声音在头顶盘旋。 魏福音顿了顿,愣住了,缓缓抬头,与他的目光相接。 这该死的身高差。 她比同龄的孩子矮五厘米,他比同龄的孩子高五厘米,这一点,造成他们身高十厘米的差距。 她跟他讲话不得不仰着头,他跟她讲话只好低着头,记忆里,他一直比自己高,无论她如何拼命的长大。 她喜欢他说话时嘴角上扬的样子,喜欢他把两只手插进口袋的样子,喜欢他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的样子,看着这样的他,她有些舍不得了。 “我也舍不得你……你们啊。”魏福音的心微微一热。 她现在的心可是乱的很呢,如果他让她留下来怎么办呢,她该不该留下来呢,她还要上高中考大学呢,怎么办,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自古不能两全。 “我可能来不及给你送行了。” 杨龙飞轻咳一声,打破尴尬,他从来不曾想她这么单纯,这么乖,认识两年了,她乖的让他觉得不真实,像一朵好看的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他伸出手却不敢摘,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魏福音还没来得及失望,杨龙飞露出一个温柔而又迷人的微笑,道:“我明天要跟我爸出去送货,一大早就走。” “是么……哈哈,是么。”魏福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自乱阵脚,她满脑子都在幻想着明天车站依依不舍的送行场景,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男女主角在车站缠绵悱恻,生离死别,难舍难分,怎么到她这儿就乱套了。 魏福音站在杨龙飞的身体形成的巨大的包围圈里,强忍着不去看他,眼睛还是不自觉的偷偷瞅了一眼,轻声道:“你比我强多了,你已经可以帮助父母减轻家里的负担了,而我什么都做不好。” 杨龙飞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莞尔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长长的舒了口气,道:“你做的很好,比我好一千倍。” 魏福音稍稍仰头,脖子都酸了,还没说到正题上,皱起了眉头,道:“哪里好了,昨天我妈让我提一桶水,结果我给弄洒了一半。” 杨龙飞忍着没笑,道:“提水干吗?” “给菜园浇水。” “那不是你的强项。” “我也没什么强项。” “学习就是你的强项。” 绕来绕去又回来了。 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话说,你这么讨人喜欢,到新的学校也一定受欢迎。” “哪里,我哪里有你受欢迎啊。”魏福音小声的说。 杨龙飞挑起眉毛,又无奈又好笑:“我哪里受欢迎了,我除了你们几个,就没有什么朋友了。” “你哪里不受欢迎了?” 你明明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很受欢迎好吗!魏福音盯着他,提高嗓门,道:“每天放学以后,到你家找你的女孩可不少啊。”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杨龙飞噗嗤笑出声来,定定的看着她,实在忍不住了:“哈哈,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别的什么人的。” 魏福音根本无法和他长时间对视,凝视了一会儿,还没等他说完,自己就先败下阵来。 “咦……有人吃醋了。”杨龙飞慢条斯理的说。 魏福音把视线错开,沉默片刻,怕见到他像黑洞一样深邃的目光,那目光简直可以把她连人带魂都吸走了,心里暗暗咒骂:这个白痴,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转身就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傻的不能再傻的决定,我干吗要约他出来,跟他说一堆莫名其妙的傻话,要是爸妈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我的。 她很想说:是的,我吃醋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不要跟其他女孩说话,不要招蜂引蝶,要时刻想着我。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那些女孩很漂亮,像精致的洋娃娃,有着她不可企及的身份,至少,她们不会跟她一样要回老家上学。 “你生气了。”杨龙飞转身,向前跨了两步,拦在魏福音前面,腿长就是天然的优势,双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好了,不要生我的气。” 魏福音缓缓抬头,跟他深不见底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满脸都写着: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第4章 一片热忱!少女计算失误 4一片热忱!少女计算失误 魏福音有些炫目,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 认识两年多了,杨龙飞依旧是初识时少年的模样,一样的笑,一样的醉人,微风把他的发丝吹乱,却漠然的好看。 “看什么呢。”他似笑非笑的说。 魏福音才发现自己看的太专注,站的双腿发软。 她想别过头,可是眼睛不听使唤,杨龙飞俯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魏福音却未曾预料,目光一滞,愣住了。 “好好记住我的这张脸,别离开几天,就把我抛到脑后,不要被那些男孩的花言巧语骗走才好。”他一字一顿的说,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被骗走?”魏福音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可不一定,前两天新闻还报道了一个大学生被卖到山沟里的事情,现在的骗子可精明了,你可不要遇到长得好看的就跟人家走了。” “我又不傻。” “可也不精。” “你……” 看在明天就见不到的份上,魏福音也不想追究他的话了,摆手道:“我要回去了。” 真不知道分别该说些什么了,满肚子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时间不对,气氛不对,电视剧果然是骗人的。 “别急着走嘛,先让我把话说完。”他的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一双有力的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魏福音试图让自己的心跳的不那么快。 他深邃的双眸熠熠生辉,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半晌,道:“那句话是骗人的。” “什么?” “说你冷血是骗人的,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总是不理我,想让你多跟我说说话。”杨龙飞嘿嘿一笑,伸手把打在她脸颊上飞舞的头发撩到耳后,“以前我总是欺负你,惹你生气,都是我的错。” 魏福音听了他的话,有点晕头转向了,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皎洁的月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飞速旋转:他欺负过我吗,我怎么记不起来了。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她就知道“一见钟情”不是骗人的了,她褪去一身的骄傲,喜欢他喜欢的快要疯掉,以前总喜欢跟他作对,其实,那只不过是小女孩的心思,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好了。 “你从来没有欺负过我。”魏福音小声说道,“相反,你总是在帮我。” “我哪有帮过什么忙?”杨龙飞若有所思的说,他不是一个内敛的人,更不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跟其他人在一起,他可以畅所欲言,毫无顾忌,可是对魏福音却不行,她居然还把那些小恩小惠记在心里,可是在很多事上,他却食言了。 “当然。”魏福音说的斩钉截铁,她把那些记忆像珍宝一样,一件一件的攒起来。 “我怎么不记得。” “没关系,我记得。” “那好,现在轮到你帮我的忙了。”杨龙飞炽热的双眸仿佛能融化一座冰山。 “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帮不了你了。”魏福音内心夹杂着一丝愧疚。 “你不答应。” “不,我答应。”她连忙说道,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今天和以往的杨龙飞天差地别,他是不是突然之间转了性,温柔体贴的不得了,要不是因为这张魅惑众生的脸,她都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被调包了,从来没有见他这么严肃过。 一秒,两秒,三秒…… “请你帮个忙,不要把我忘了才好。” 杨龙飞伸手抓着她的手,只一刹那,魏福音浑身上下仿佛有一股电流窜过,很想大声告诉他:“我不想走了。” 下一秒,一双温柔的大手将她的身子紧紧的搂在怀里。 “好。”魏福音郑重的点了点头,顺从的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努力使自己的头脑清醒些,他们两个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应该是她的台词,心想:我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了你的。 听了她的回答,杨龙飞顿时悲喜交加,千言万语在眼睛里打转,温柔的无以名状,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艰难的一句话了,倒抽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元气大伤。 魏福音像梦游一样回到家,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诉杨龙飞,等她大学毕业就和他结婚的事了。 …… 在客车上坐了十七个小时,如果不是肚子咕咕噜噜的乱叫,魏福音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这一路上她吐了七次,胆汁都快呕吐出来,车里的乘客虽然很不礼貌的脱鞋,却没有一个站出来指责她把车厢吐的乌烟瘴气,或许他们觉得这个小姑娘已经够可怜的了。 魏福音缓缓的睁开眼睛,清晨微弱的阳光刺的她连忙用手挡住。 魏付海精神振奋的起身,开始收拾行李箱,她的东西不多,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她的被褥,她的衣服,还有几本书,尽管李月华说:“带书干什么,死沉死沉的。”可是魏福音就是舍不得,觉得有几本书跟着自己才能安心,她只挑了三本平时爱看的,还有好多没拿回来。 “爸,到老家了吗。”魏福音躺在椅子上,虚弱的问,真怕又冒出来一个什么山东山西来。 “到了。”魏付海简单回答,精神抖擞。 魏福音可没什么精神头,也没初到时的喜悦,别人都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前面一片大悬崖。 大门口的一块牌子上写着“鹤立汽车总站”。 双脚踏上这片土地,浑身不自在,古诗里云“近乡心切”,她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从车站拖着沉重的行李走出来,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好吃的饭店,先填饱肚子再说。 “咱们是先去你爷爷家,还是先去你姥姥家。”魏付海低头吃面,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先去我爷爷家吧。”魏福音说道,其实去哪都一样,只是觉得魏付海应该想去爷爷家,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爷爷,她早就耳熟能详了,这些年,李月华像说评书一样,说过不少他的事迹。 那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了,没必要带到下一代,魏福音想,她应该尊敬自己的爷爷,毕竟他是爸爸的爸爸,就这一点,不管他以前做过多少伤害李月华的事,她都应该尊敬他。 “那就先去你爷爷家吧,你还没见过你爷爷呢。”魏付海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 接下来的两天,异常忙碌。 他们马不停蹄的在农村的土路上来回穿梭,在爷爷家匆匆住了一晚,魏付海就拎着行李,带着魏福音走街串巷,走马灯似的在几个亲戚家来回穿梭。 临走前,魏广生特意从菜园里摘了几根黄瓜,让他们父女两个走在路上吃。 尽管魏付海让她说“快谢谢爷爷。” “爷爷”两字,魏福音支支吾吾喊不出口,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身材干瘪,腰弯的像弓箭一样,嘴角露出微笑的慈祥老人,很难想像他就是李月华口中说的那个恶贯满盈的人。 魏广生笑笑说:“算了。” 看得出来,他比魏福音还局促。 村子和村子几乎一个样,掩映在一片树林之中,魏福音感觉很不自在,远离喧嚣热闹的大城市,来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村子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麦田,田野上有一座高高的土丘,远远望去像一座小山,走近些,发现土丘没那么大,上面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小庙。 从村子里走出来,魏付海一路都在跟路过的人打招呼,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和魏付海从蹒跚学步就认识了,他们惊讶的盯着魏付海道:“你不是在天津吗,怎么回来了?” 魏付海在村里是有名的大孝子,边走边乐呵呵的说道:“带我二闺女回老家上学。” 他们的目光在魏福音身上好奇的上下打量,嘴角一抹说不上的笑意,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魏福音咬住嘴唇,原谅这些乡野村夫无礼的举动了。 一路上,魏付海见人就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他回来了似的,魏福音不得不露出职业性的假笑,脸都笑僵了,免得被村里的人说这个来自大城市的女孩太高冷了。 走到村子后面,魏福音奇道:“爸,这怎么有一个大土堆,为什么不铲平,都没法种庄稼了。” 魏付海顺着她的目光过去,对土丘充满了敬畏,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土丘,它可是咱们村的守护神,七五年发大水的时候,咱们村的人就是躲到这座土丘上才平安无事,别的村被洪水冲走了好几个人。” 魏福音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土丘,刚才还觉得它微不足道,被魏付海这么一介绍,突然也觉得这土丘神秘起来,土丘最高处的小庙破败不堪,半敞开的两扇木门上各贴着一张用来辟邪的门画。 “真有这么灵?” “可灵了。”魏付海用手指着土丘上的小庙,似乎想找到一个有力的证据说服她,“你怀斌爷的儿子就是拜了这庙里的神仙才考上大学的,咱们村有好多孩子都考上大学了,他们考大学之前都会到这里来拜一拜。” “你考大学的时候也来拜一拜。” 魏付海的话一向夸大其词,魏福音觉得好笑,摇头道:“如果它真这么灵验的话,那还上学干什么,直接来拜拜这里的神仙就好了,不知里面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她远远的望着土丘上的小庙,只顾好奇,没有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才发现是挡在路上的一块拳头大小的土疙瘩,心中一惊,现世报来的这么快,刚说了那位神仙的坏话,差点摔她一跤,她赶紧闭眼,双手合十,冲着小庙连连拜了拜,在心里默念:这位大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这个小孩一般见识嘛。 中午,魏福音路过小姨家吃了顿午饭,下午又到大姨家吃的晚饭,走了五六里路,晚上住在大舅家,舅舅舅妈对她的到来欣喜不已,惊讶的说,“啊,原来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舅舅舅妈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舟车劳顿了一天,魏福音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亲戚。 头一碰到枕头,就沉沉的睡着了。 第三天,公鸡打鸣。 魏福音和初次见面的姥姥姥爷,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过两天我就回天津了,我带你去的地方你都记住了吗,咱们老家的学生大部分都住校,农村没有好学校,学生都去县城上学了,回老家没有不习惯吧,记住你大姨小姨家的地址,除了我和你妈,他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了,学校放假的时候,你想去谁家玩,就去谁家玩。”魏付海特意交代。 “嗯。”魏福音看着窗外两旁的树木,心中惴惴不安,她哪记得住啊,回到老家的这两天,晕头转向的,搞不清楚方向,到现在,太阳为什么会从北边升起还没弄明白过来,她本来就是个路痴,农村的羊肠小路弯弯绕绕,爷爷家在岳王庙乡王阁村委,小姨家在金刘村,大姨家在高杨店,大舅家在上葛棚,村子的名字已经够古怪了,一下子要记住这么多地方,可真要了她的小命了。 “爸,你可不可以晚两天再走。”魏福音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 “我也想在老家多待几天,可是天津那边的活还没干完,我不放心,你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知道了。”魏福音叹了口气。 “爸,那你什么时候回天津?” “等把你这边的学校安排好,我就回去。” 魏福音看着道路两旁高大的杨树,在前面连成一条直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第5章 鹤立五中 5鹤立五中 坐在车上的时候,魏福音把学校大致的看了一下,学校坐落在公路边上,周围的农田绿绿葱葱,如果饿了随手可以拔一根萝卜出来吃,大铁门上挂着“鹤立县五中”的牌子,乍一看像一座结结实实的监狱,四四方方的矮墙周围停满了自行车,一栋三层高的教学大楼耸立在校园中央。 入学手续办的出奇的顺利,魏福音有些失落。 她倒是希望事情办的越不顺利越好,如果这里的初中不收她,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魏付海回天津了。 “手续都办好了。”魏付海手里拿着学校发的资料,喜滋滋的说,“开心吗?”擦了擦满头大汗。 魏福音面无表情,表示开心。 事情如此顺利在意料之中,在她还没回来之前,魏付海就和老家的亲戚打好招呼了,让他们帮忙找一所寄宿学校。 魏付海在新班主任的建议下去学校超市给她买了些生活用品,魏福音一声不吭的跟在新班主任的后面,绕着“之”字形的楼梯,来到三楼的一间教室。 刚才在下面没怎么注意,站在高处才发现学校规模大的惊人,老师的办公室在对面的一座楼里,学校后面有一排排学生集体宿舍,宿舍楼旁边用简易的铁皮搭了个食堂。 县城的校园没有天津的豪华,看着破破烂烂的,尽管学校周围的植被郁郁葱葱,校园里面却没有一颗树,学校的领导大概不怎么注意绿化,教学楼不远处有一片光秃秃的空地,暂时做为操场,操场上既没有像样的跑道,也没有足球框,只有两个没有网兜的篮球架,这里的学生肯定没法踢足球了,果然是农村,上体育课该多无聊。 “咱们今年是毕业班了,几乎不上体育课。”同桌的女生小声的说,魏福音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 第三节下课,魏付海站在教室门口,魏福音见到亲人飞也似的冲出教室。 “我给你买了牙膏牙刷,饭盒,毛巾,还有两个塑料盆,一个用来洗脸,一个用来洗脚。”魏付海气喘吁吁的说,他两百多斤的身躯,在校园里来回穿梭,真是委屈他了。 魏福音接过魏付海递过来的塑料盆,心想:哪来这么多讲究,我在天津还不是照样拿洗脚盆来洗脸吗。 “怎么样,还习惯吧。”魏付海喘着粗气。 “嗯,还行吧。”魏福音撅着嘴。 “刚到一个新环境,肯定要适应几天,这也是你妈让你早点回来的原因。” 魏福音原本打算九年级下半学期再回老家,可是李月华不同意,让她九年级开学就回去,理由是怕她听不懂河南话。 “老师讲课,你听的懂吗?” “听的懂。”魏福音点点头。 “听的懂就好,老家人说话和天津人还是有些不一样,你要是听不懂老师说的话,就多跟老师沟通沟通。” 魏福音觉得魏付海的担心是多余的,她觉得河南话跟天津话差不多,一样啊,有什么听不懂的,倒是爷爷嫌她说话语速太快,叽里呱啦的听不清楚。 “嗯。”魏福音轻轻吐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眼睛希翼的在校园里搜索,偌大的校园,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 魏付海不知道该交代什么了,他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做到这个份上已经难为他了,他拍拍魏福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我和你妈不在身边,你一个人要学会照顾自己,学习也是个体力活,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不要为了省钱委屈自己,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魏福音生硬的挤出一个微笑,没有说话,这么多天以来,早就身心疲惫了,虽然接受了现实,可她还是不明白,别的同学为什么不回老家上学。 上课铃响起来,魏付海挥手示意她回教室上课,魏福音转身,抱着魏付海给她买的瓶瓶罐罐,叮叮当当的走进教室,学校对她而言是一座囚笼,她要等一年以后才能出狱。 教室不大,人满为患,穿过长长的过道,手里紧紧的端着饭盒,铁勺和铁叉在里面乒乒乓乓,像演奏交响曲,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她的身上,魏福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尽量自然的回到座位上。 “你是第一次住校?”同桌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女生,看上去却很结实的那种,比魏福音略高,一头蓬松的自来卷让魏福音想到“金毛狮王”,这并非贬义,一双大长腿跑马拉松肯定没问题,眼镜片厚的吓人,魏福音看到她物理书封面上的名字,微微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以前在哪上学?”陆云云好奇的瞅着她。 魏福音在心里叹气,她还没准备好认识新的朋友,这姑娘也太热情了吧:“我叫魏福音,我家住在天津,刚转回来。” 话音刚落,教室里以她为中心,三米为半径画个圆,圆圈里的学生全都齐齐扭头朝她们看了过来。 “你说话真好听。”陆云云羡慕的说。 魏福音勉强笑了笑,道:“是么,谢谢,我不觉得好听,我以前的同学都这么说话。” “真的很好听。”陆云云诚恳的点头。 “是吗,谢谢。”魏福音不想在这上面过多的讨论了。 陆云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好奇的问:“那你为什么要回老家上学?”这一句话,真是问到了她的痛处了。 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顾做自然道:“因为我没有天津户口,不能在天津上高中,所以就回来了。” “哦……”陆云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陆云云正准备开口,还要问些什么,班主任手里拿着课本走了进来,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陆云云意犹未尽的看了魏福音一眼,在这个炼狱般的教室里,一只小鸟飞进来都能让她兴奋半天,况且眼前来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不叫人激动。 “下了课,我带你去食堂吃饭,你没吃过咱们学校食堂的饭吧,肯定让你印象深刻。”陆云云小声的说。 这真真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啊,魏福音有些招架不住了。 还好班主任救了她,新的班主任叫韩彬朋,西装笔挺,一脸严肃,站在三尺高的讲台上,皱了皱眉头,很不满意班里的氛围,双手负在身后,虽然是个年轻的班主任,却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双眼微眯,藐视群雄的样子。 魏福音得知韩彬朋是自己的新班主任着实惊讶了一把,在她看来,初三的班主任至少是个有多年教学经验的老教师,而不是这么一个面庞稚嫩,初出校园的年轻老师,看起来像一个大学生,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学校里真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陆云云小声道:“咱们的班主任帅吧。” 魏福音偷偷瞥了韩彬朋一眼,再次低下头说:“帅!”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起立!” “老师好!”全班同学齐刷刷的站起来,朝韩彬朋深深的鞠了个躬。 韩彬朋面无表情的站在讲台上不说话,在这所学校,班主任位高权重,魏福音觉得他下一句就会说:爱卿,平身吧。 韩彬朋咳嗽了一声,喝道:“同学们,咱们今年就是毕业班的学生了,老师没来之前,你们就不知道自己打开课本好好预习预习,教室里乱糟糟一片,哪像毕业班的样子,班长过来!” 一个微胖的男生“唰”的一下打了个寒颤,似乎事情来的太突然,身后的凳子“啪”的应声倒下了,他应该就是班长了。 韩彬朋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班长一眼,大声道:“班长也有责任,老师来之前,班长可以带领大家好好读书,新学期刚开始,每个老师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们不能有片刻的松懈。”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好了,大家都坐下吧。”韩彬朋大手一挥,全班同学参差不齐的坐下了,大有振臂一挥,天下云集响应的气势,魏福音顶着一头雾水,上学第一天就被班主任莫名其妙的训斥,她这是得罪谁了。 下了课,魏福音小声道:“咱们班主任看起来挺年轻的。” “可不是吗,今年只有二十四岁。”陆云云盯着魏福音仔细看,魏福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十四岁,魏福音着实惊讶了一把,她以为韩彬朋至少二十七八了,才二十四岁就这么老成,看来毕业班真是催人老啊。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魏福音觉得魏付海的担心是多余的了,老师的话她完完全全听的懂,根本没什么区别,来之前课本的内容都预习过,也没什么难度,唯一不适应的是周围的空间太狭小了,教室不大,人却很多,一个班至少七八十人,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人头,前后桌仅仅间隔二十公分,动动身子就能碰到后面同学的桌子,后面同学伸伸腿,就能踢到她身下的凳子。 下了课,魏福音趴在桌子上大体估算了一下,三年级有十三个班,每个班至少七十人,整个学校加上一二年级,至少三千人,她在五百多人的学校里都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那么在三千多人的学校里还不直接被淹没在滚滚人海之中吗。 中午放学,魏福音收拾脚下的盆盆罐罐,准备拿到寝室里去。 “我来帮你吧。”陆云云热情的俯身拿起塑料盆。 魏福音回了一个微笑,自己初来乍到,遇到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宿舍楼也是一栋三层高的建筑,规模没有教学楼大,天花板不高,睡在上铺的同学坐起来就能碰到头顶,全班女生住一间狭窄的宿舍,一排通铺,直通到对面的窗户,通铺对面用水泥垒的一个个半人高的储物柜,台子上摆满了洗漱用品,过道仅能容下一人,但凡胖一点儿,就会夹在过道里,陆云云给魏福音找了一个空着的床位,把盆放到床底下,转身从下面的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饭盒,开心的说:“走,咱们去食堂吃饭去。” 食堂是学校里除了教学楼第二大的建筑物了,魏福音站在食堂门口,看着里面人山人海,顿时有些发懵,她何时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全校三千多人,人头攒动,齐聚一堂,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饭盒,铁勺铁叉把饭盒边缘敲的当当作响,跟要饭似的,嘴里大声嚷嚷“饿死我了,饿死我了”,一个劲的往食堂挤。 “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再晚了,就没饭吃了。”说着,陆云云抓着魏福音的手,就往人群里挤。 食堂里人山人海,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脚刚离开地面,另外一只脚就落了下来,魏福音发觉自己踩到别人的脚了,不好意思的连连说对不起,可是一回头,就找不到人了,看来踩别人脚这种事时常发生,被别人踩更是常有的事了。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陆云云身后,生怕自己被汹涌的人流冲散,陆云云把手里的饭盒高高举过头顶,一边不耐烦的说:“借过,借过。”一边使劲往人群里挤,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战绩显赫,不一会儿,魏福音和陆云云端着满满一盒米饭,在食堂角落的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们两个来的有些晚了,没抢到什么好位置。 偌大的食堂,走马观花似的,匆匆走了一群学生,又匆匆进来一群学生,魏福音茫然的看看四周,整个食堂上空嗡嗡作响,汹涌的人流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有条不紊的过着自己紧张又充实的一天。 只有她一个人觉得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该迈左脚还是右脚,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吃饭,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感觉如何。”陆云云又打开了话匣子。 “还好吧。”魏福音觉得既然天命如此,既来之则安之,不好还能怎样呢,认命吧。 “还好就行。”陆云云咧嘴一笑,“我刚住校那会儿,哭了一个星期。” 魏福音结结巴巴的说:“是吗。” 陆云云对她点点头,不好意思的咯咯笑了起来:“慢慢就好了,吃饭吧,吃饱了不想家。”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儿呢!”头顶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魏福音好奇的抬头,来人微微有点胖,皮肤黝黑,像个运动健将,话说,整个学校的学生看起来都结实的像运动员,唯独她病殃殃的垂头丧气,目前魏福音还没把自己当做这个学校的一份子。 新加入的男孩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沁湿贴在头皮上,一条一条的像包装袋上的条形码,魏福音礼貌的憋笑,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那个男孩眼神飘了过来,浅浅一笑,在陆云云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你就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吧。”新加入来的男生爽朗的说。 “这是咱们班的班长,李森林,我们都叫他李forest,你不用跟他客气。”陆云云指着李森林说,看来他们两个的关系要好,光听这名字,魏福音就觉得他一定是一个有趣的人。 “我叫魏福音。”魏福音不记得这是第几遍自我介绍了。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了。”李森林看着魏福音,嘴角荡漾了一把。 “班长,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我怎么没见你帮过我呢。”陆云云放下手里的筷子,挑着眉。 “助人为乐嘛。”李森林呵呵一笑,这个解释似乎不大令人信服,陆云云没好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谢谢。”魏福音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有些难为情。 陆云云摆了摆手,没把李森林放在眼里,回头对魏福音道:“你不用理他,看他鼠头鼠脑的样子,就知道没安好心。” 李森林立马从椅子上跳起,对这个不高的评价颇为不满,道:“你少诬陷好人,在新同学面前就不会说点好话,咱们班好不容易转来一个这么好看的同学,你别把人家吓跑了。” 他们两个争锋相对,像一对活宝,魏福音听的津津有味,话锋一转,转到自己头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哈哈,哪里好看了……哈哈,过奖过奖……”继续尴尬的低头,一勺一勺的把饭送进嘴里。 看来,她已经成了全班同学关注的对象,虽然她一点也不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可是无疑,她是班里的新宠了,今天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她了,全班七十六个人,七十六双眼睛,一人一道光射过来,她就要被射穿了。 魏福音一声不吭的坐在椅子上,绞尽脑汁的想:自己要怎样才能安全度过这个“新手期”。 第6章 李forest 6李forest 接下来的一天,过的虽磕磕绊绊,但还算顺利,魏福音除了不太习惯早起,下课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教室,走到了隔壁班,也没什么大错了,她从三年级十一班走出来,引起哄堂大笑,硬着头皮从容的走进三年级十班。 度过昨天惊心动魄的一天,魏福音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渡劫一般,好在她安然无恙,晚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在家她跟妹妹两人挤一张床就已经让她苦恼了,在这里,宿舍里的铁架子床并成一排,全班三十多个女生睡通铺,她还要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脱衣服,宿舍里闷的像个大蒸笼,从窗户里冒出一股凉风。 好在,一天天情况在好转,魏福音基本摸清了学校的情况,每天六点打起床铃,半个小时晨跑,半个小时晨读,七点半上第一节课,晚自习上到九点。 课间十分钟,李森林从教室另一头走过来,跟魏福音前面的男生打了声招呼,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怎么样,习惯了吗。”李森林满脸微笑,侧着身子,一只胳膊搭在魏福音的桌面上。 怎么会习惯,上个厕所回来都找不到教室了,一个年级居然有十三个班,这已经让她惊讶不已了,而且每个班七八十人,要知道,她天津的学校九年级只有两个班,每个班只有二十几个学生,整个学校,小学部加上初中部不到五百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好家伙,光一个年级就十三个班,每个班里七八十人,大概算了算,整个学校三千多人,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人,全校学生同时跳起,整栋大楼恐怕就能震塌了,魏福音觉得自己应该喝口酒压压惊。 “还好,还好。”魏福音胡乱的点头。 “你家住在天津,那你回来上学干嘛?”李森林好奇的问,他热情的过了头。 “她没有天津户口,在天津上不了高中,所以就回来了。”陆云云都替她回答了。 李森林“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天津是不是离北京很近,你去过北京吗,我还没去过北京呢,除了驿城,我哪都没去过,连河南省都没有出过。”李森林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对于他没有去过北京,也没有出过河南省一事,魏福音觉得自己爱莫能助。 “其实我也没去过北京。”魏福音说道。 “天津离海很近,你见过大海吗?”李森林不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吗。 “你有完没完,滚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坐在他旁边的男生推了他一把,李森林也不恼,伸手也推了他一下,那男生吃了一惊,没做好准备,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待他重新坐好,狠狠的剜了李森林一眼,李森林腆着脸给他赔不是。 魏福音好奇的看着座位前面的那个男孩子,因为背对着她,没看清他的长相,只看到一头蓬松的卷发和一个结实的后背,衣服上全是褶子,魏福音猜想他洗完衣服以后肯定没有把衣服抚平,之所以对他格外关注是因为他整个上午都颓废的趴在桌子上睡觉,期间上了一趟厕所,回来以后还是睡觉。 地理课上,魏福音递给陆云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坐在我前面的男生叫什么名字?他怎么总是在睡觉。 陆云云侧过脸,偷偷看了看地理老师一眼,右手飞快的在魏福音递给她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你坐在他后面两天了,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魏福音苦笑了一下,又在她写的那串字下面写:我记性不好。 陆云云看了看地理老师,谨慎的把目光重新转移到她们两个共同谈论的对象身上,匆匆在纸条上写下了几个字,本来要传过来,只听,地理老师猛的咳嗽一声,慢慢的转过身来。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兆头不好,魏福音的心小小的咯噔了一下,大概地理老师发现了异常,视线在教室里扫过一圈,目光落在靠窗的位置上,魏福音犹如被猎人逮到的兔子,心道糟糕,担心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被老师发现。 “那边的那位同学。”地理老师的手指敲了敲黑板,魏福音表面神色如常,心里七上八下:老天爷,我再也不敢了,双手紧握成拳。 “那边睡觉的那位男同学。” 闻言,魏福音一怔,总算松口气,正襟危坐,不敢轻举妄动了。 “醒醒。”陆云云身体前倾,把手里的书卷成筒状,使劲的捅了捅魏福音座位前面那个抱头睡的正香的男生,“醒醒,老师叫你呢!”陆云云压低声音说道。 那个男生感觉到后背刺痛,睡眼惺忪的直起身子,右手往乱糟糟的头发里一阵乱抓,魏福音都替他捏了把冷汗,心里对这个替她顶罪的好汉感恩戴德。 “这位同学,我的课就这么催眠吗?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地理老师温和的问。 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那个男生慢悠悠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还不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地理老师见他不知悔改,大声道:“你把我刚才讲的内容重复一遍。” 男生抬头,面向黑板,双手背在身后,从容不迫的把地理老师讲的内容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魏福音低头翻书,大吃一惊,他竟然把课本背了下来。 “嗯,坐下吧。”地理老师弯起两边的嘴角,露齿一笑,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承诺道:“谁要是像这位同学一样,可以把整本书背下来,以后上我的课就可以睡觉。” 全班同学一片唏嘘,纷纷摇头。 “如果不能背下来,那就好好听课,明年中考,除了语数外,肯定会在地理和历史两科中选一科考,今年中考考的是历史,按照以往的惯例,明年该考地理了,还希望大家把地理重视起来。” “我地理学的不好。”下课铃还没结束,李森林就连蹦带跳的坐到魏福音前面,跟刚才课堂上睡觉的男生共挤一张一个人坐都嫌小的凳子上,魏福音有些苦恼,她对太过热情的男生没什么经验,李森林跑来的次数太勤了。 “我地理也不好。”魏福音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她这句话不是谦虚,在天津她几乎没怎么学过地理,学校对地理历史不怎么重视,期末考试,老师就会把重点划出来让他们照着背,考试的时候连选项都不变。 李森林后背靠着墙,也不管那个男生愿不愿意,殷勤的搂着他的肩膀,双手硬把他的身体扳了过来。 “下面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咱们班的文曲星下凡,赵三火。” 魏福音皱了皱眉,这个名字着实古怪。 李森林笑眯眯补充道:“赵焱,我们都叫他赵三火。” 李森林笑容满面的说:“我告诉你,他可是全校公认的天才,就算他一个月不来上课,期末考试照样能考全年级第一。” 魏福音心想,你怎么知道他一个月不来上课照样能考全年级第一,难不成他经常逃课。 赵焱轻咳一声,给了李森林一个白眼,嫌他多事。 李森林没有眼力见的莞尔一笑,对魏福音道:“真的,我没骗你。” 是不是文曲星下凡还有待商榷,不过他刚才把地理书上的内容背下来,魏福音已经默默佩服了。 李森林拍拍赵焱的肩膀,似乎也想沾沾他的仙气,赵焱把李森林搭在他肩上的手拿开,又软软的趴在桌子上。 “别睡了。”李森林固执的把他摇醒。 “你烦不烦啊。”赵焱揉揉眼睛,有些恼火。 李森林乐在其中,左手托着赵焱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好让魏福音看个清楚,魏福音忍俊不禁。 或许是正处在青春期,赵焱满脸的青春痘,男孩本来就不爱保养,有些地方青春痘没了,留下了片痘印和痘坑,好在他五官立体,并不影响整体的颜值,但终归算不上好看。 李森林笑嘻嘻的道:“看到这张脸,你有没有想到一本名著。” 魏福音饶有兴趣,洗耳恭听。 “《百年孤独》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爆笑。 魏福音尴尬的瞅瞅李森林,又瞅瞅赵焱,赵焱一把推开李森林,满脸通红。 “滚一边去。”赵焱用胳膊肘狠狠的顶了李森林一下,李森林吃痛的哎呦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 “你们在聊什么呢?”陆云云从厕所回来,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一个哭,一个笑,一个趴在桌子上,刚刚错过了什么精彩节目。 “跟你说,你也不懂。”李森林甩了一句话,揉揉胸口,从赵焱的座位上离开。 又是一天。 清晨,六点十分,铃声大作。 魏福音怒火中烧,抓过床单蒙在头上,心想:让我再多睡一分钟吧。 铃声“叮铃铃”直响,像催命似的,寝室里的女生嗖的一下掀开被子,训练有素,穿好衣服,有条不紊的洗脸刷牙,睡在上铺的女孩顺着梯子爬下来,半蹲在地上系鞋带。 魏福音闭着眼睛,直愣愣的从床上坐起身,右手手指掏了掏耳朵,起床铃声把她的耳朵快震聋了。 “我简直要疯了,要疯了,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安生觉啊。” 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了,天天六点十分起床,晚自习上到九点,你大爷的,学习也没这个学法,这谁抗的住啊。 “快点,要迟到了。”陆云云一手端着漱口杯,一手刷牙,含糊不清的说。 魏福音飞快的下床,穿好鞋,三下两下梳了梳头发,没时间照镜子了,抓起外套冲出宿舍楼。 虽然寝室里都是女生,又是同班同学,魏福音还是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光衣服。 “大家都是女孩子,怕什么。”陆云云每天晚上脱的只穿着内衣,内裤在寝室狭长的过道里招摇过市,还怂恿魏福音跟她一样也脱个精光,魏福音心中大骇,使劲摇头,打死不脱,虽然她身材平平,没什么好看的,可是这也太那个了吧。 陆云云轻描淡写道:“大家都是女生,怕什么,谁没见过谁呀,脱掉衣服还不都是一样,不用不好意思。”魏福音尴尬一笑,和衣而睡。 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冰凉的露水,太阳已经升到墙檐上了。 魏福音右手搭在眉梢,眯起眼睛,这么早起床的,除了树上的鸟儿,就是初三的学生了。 操场上人山人海,每个班整整齐齐的排列好方队,魏福音迷迷糊糊的站到女生队伍里去,跑步一直不是她的强项,围着操场一圈下来,感觉脚下轻飘飘的,给她张床就能栽倒在上面。 随着一声令下,全体学生围着偌大的操场浩浩荡荡飞奔起来,操场十分原始,天津的学校大部分都是塑胶跑道了,最差的也在操场上铺了一层沥青,说这里的操场原始是因为上面什么都没有铺,光秃秃的黄土地,跑起步来,后面扬起一阵尘土。 魏福音想:初一,初二还有初三的学生,早已习惯了学校军事化的管理模式,每个时间该干什么事,都安排的清清楚楚,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上厕所都有条不紊,跑步的时候有不少同学跟她一样哈欠连天,萎靡不振,他们似乎逆来顺受惯了。 女生还好一些,穿戴整齐,把自己打扮的清清爽爽,男生就不同了,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穿着随心所欲,有的直接穿拖鞋就来了。 魏福音跟在女生队伍后面,累的气喘吁吁,咬着牙,闷闷的想:他们也跟我一样不愿早起,这是什么破学校啊,在天津上学七点才起床,这里的学生真是没骨气,面对惨无人道的待遇,都不知道团结起来反抗压迫。 第7章 迟到王!赵焱 7迟到王!赵焱 从操场上跑完步回来,魏福音气喘吁吁的趴在桌面上,累的不行,一天下来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教室里叽叽喳喳,同学们从桌子上摞起的一大堆吓死人的书中抽出一本书,公鸭嗓子一般“哇啦哇啦”的读起来。 “你不困吗?”魏福音趴在桌面上问道。 “不困。”陆云云摇摇头。 “咱们学校每天都要晨跑?” “是啊。” “啊!不是吧……”魏福音惨叫一声,预备卷铺盖走人。 不一会儿,整栋教学大楼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陆云云精神十足,从桌子上层层叠叠摞着的书籍中抽出一本英语书,翻到最后面有英语单词的几页,大声的朗读起来。 晨读是个好习惯,睡眠不足就不太好了,原来他们不是不反抗,而是压跟就不明白为何要反抗,魏福音觉得自己才是这所学校的异类。 还有一个异类,赵焱。 如果说魏福音早起,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敢造次,那么赵焱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恃无恐。 他每天都是早自习快要结束了,才迷迷瞪瞪的走进教室,韩彬朋每天六点半准时站在教室门口,气势汹汹的恭候那些早自习晚到的学生。 赵焱一脸懵的站在门外,后背贴墙靠着,韩彬朋斜睨了他一眼,抱臂走过去,道:“为什么不来上早自习!” “我起不来。”赵焱回答的甚是从容,如果有一束花,魏福音都要捧着给他送上去了。 韩彬朋站在讲台上,也没比赵焱高出多少,赵焱的鸡窝头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别人都起得来,怎么就你起不来。”韩彬朋的目光从上到下把赵焱打量一遍,显然是刚睡醒的状态,他还要说些什么,这时,走廊里有四个男生鬼鬼祟祟的从教室后门路过,他们本来是想趁韩彬朋不注意,偷偷摸摸的从教室后门溜进来,不幸的是今天逮个正着。 韩彬朋一抬头就看到他们了,喝道:“都给我过来!” 四个人垂头丧气的走到教室门口,和赵焱老老实实的并排站在一起。 “不上早自习,不上早自习。”韩彬朋大步向前迈去,顺手抄起前排座位学生的书,劈头盖脸的朝他们四人的头顶砸了过去,一人一下,不偏不倚,四人一声不吭的站在走廊上,韩彬朋手里的书扬到赵焱头顶上的时候,突然刹住了,看到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恨铁不成钢,怒吼了一句:“都回到座位上去吧!” 众人心惊肉跳,等待韩彬朋大爆发,谁知炸弹扔出去了,却是个哑炮,面面相觑,魏福音噎了一下,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韩彬朋可是连赵焱一根头发都没动。 五个人听到指令,垂头丧气的走进教室,那四个挨打的男生拐进靠门窗的过道,走到教室最后两排的位子上坐好,装模作样的拿本书,立在眼前,赵焱走上讲台,从韩彬朋身后绕过时,韩彬朋大声说道:“记得明天来上早自习。” “我尽量吧。”赵焱轻飘飘的说。 太帅了,简直太帅了,魏福音在心里给他默默鼓掌,韩彬朋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无奈的摇头。 之前魏福音对李森林说的话还将信将疑,那么今天就是铁板钉钉了,天下乌鸦果然都是一般黑,原来成绩好,到哪里都是学生的免死金牌。 学校星期六上午放假,星期天还要来上晚自习,对于放个假都要打个折扣,魏福音还是服气的。 客运站有些年头了,水泥路面被车轮碾压,留下深深的凹槽,昨天下了一场小雨,雨水在凹槽里积成水洼,魏福音踮起脚尖,小心的避开车轮溅起的泥浆。 公交车横七竖八的停在路边,魏福音像老鼠一样的见缝插针,穿过拥挤的人群,寻找自己的目标,脚下的水泥路面几乎被撵的粉碎,东少一块西少一块,像一条破洞的牛仔裤,街道两旁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遮挡头顶刺眼的阳光。 魏福音探着脑袋,找五路公交车,路边推着三轮车的小摊贩,饶有兴趣的盯着眼前的姑娘,每天车站人来人往,难得见到穿着朴素,眉清目秀的姑娘。 “妞妞,买瓶水吧!” 魏福音站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板上,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见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 “我不渴。”魏福音摆了摆手,勉强笑了一下,见她和蔼可亲,礼貌的询问道:“您好,请问您知道,五路,公交车,在哪吗?”怕老人听不清楚,她特意放慢了语速。 果不其然,老人家看着她,一团和气,笑问:“妞妞,你说什么啊?” 这是什么称呼,魏福音在心里琢磨,又问了一遍:“老奶奶,您知道五路汽车在哪吗?” 老妇人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虽然没帮上忙,魏福音还是买了瓶矿泉水,做为回报。 汽车站还没学校的操场一半大,却是个热闹的地界,周六上午,县城里所有的住校生似乎都赶过来了,乌泱泱的一大片,像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四周大大小小的摊位生意兴隆,有的学生提着大包小包,往人群里挤,能不能早点坐上车,靠的是见缝插针的本领。 “妞妞,去哪啊?”站在车旁的一位中年妇女,满脸堆笑。 这都是什么称呼,我都多大了还叫“妞妞。”魏福音皱皱眉头,抬眼看到车窗挡板的牌子上写了一个“二”,冲那位拉客的售票员摇摇头,道:“我坐五路公交车。” 她在泥泞的汽车站里找了三圈,才看到五路汽车斜斜的停靠在矮墙边,周围挤满了灰头土脸,和她年纪相仿的学生。 “快……快上车,汽车就要出发了。”站在车门边的售票员亲切的迎上来,魏福音乖乖的跟了上去。 汽车跟车站一样历史悠久,踏板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刚走到第三级台阶,魏福音转身就要下车,车里塞满了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见有人上车,里面的乘客都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似乎很不满,无声的说:怎么还上来人,已经坐不下了。 售票员堵在门口,大声道:“车一会儿就开了,车站里只有这一辆回岳王庙的车了,其他的车都去学校接学生去了,下一辆,至少要等到中午了。” 魏福音乖乖的站在车厢里,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前面的栏杆,心道:听人劝吃饱饭。 过了十分钟,有人不耐烦了,问:“师傅,什么时候开车啊?” “再等一会儿。”售票员头也不回的说。 尽管这句话是她二十分钟前说的了,车里的学生摩肩擦踵,售票员还是一个劲的往里面拉人。 从县城回农村的汽车都是私人承包的,拉的人越多越好,尽管汽车车皮上写着荷载十七人,可是略微数了数车里至少有三十七人,学生大多数又瘦又小,像魏福音这样的就更不占什么空间了,除了司机的位置上没有人坐,其他地方都挤的满满当当,魏福音心想,如果允许的话他们恨不得车顶上也能坐人。 “还要等多久啊,我都等半个小时了。”声音从车厢后面飘来,看来大家等的焦急,心情都不太好。 “是啊,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还不走。”车厢里清一色的学生,学生单纯礼貌,最好对付,售票员料定他们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朗声道:“我也想早点走啊,你们没看见司机还没来吗,今天学校放假,司机都去一高二高接学生了,一会儿就回来。” 售票员身材娇小,声音极其响亮,听完她的解释,车里的学生也都没脾气了,只好继续等着。 魏福音在车里站的久了,来到下面活动活动筋骨,有人探出车窗扭过头来看她,魏福音觉得那人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烟走过来,一看就是司机的模样,魏福音飞快的跳上车。 那位浓妆艳抹的售票员虽然一身的铜臭味,可是有一点她说的没错,魏福音观察了半天,一辆去岳王庙的车都没有进站,每逢周六周日,都是学生回家离校的高峰期,住校的学生每星期要回家一趟,所以车辆紧张,几乎整个县城的车都出动接学生了,毕竟这么多学生,可是他们的大客户。 司机上车前,狠狠的吸了一口嘴里的烟把,烟头往地上随手一甩,“砰”的一声关好车门。 这段日子,魏福音总结了一条经验,当有人对你说“等一会儿”的时候,那就有的等了,可能是一小时,也可能是一整天,所以一定要耐着性子。 或许觉得让大家等的太久了,司机的动作干脆利落,发动机轰隆隆直响,一脚油门,汽车一口气跑出车站,一路颠簸,魏福音紧紧的搂着车门旁竖着的栏杆,手指骚了骚脸颊,欲言又止。 汽车拐了个弯,驶出县城,看着窗外一排排树木,魏福音噎了一下。 最后,她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小声的对前面的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到‘王,阁,村,委’路口停一下行吗?” 考虑到司机很可能听不懂她的话,她说话时尽量放慢语速,让自己发音吐字清晰些,一字一顿的说。 话音刚落,顷刻之间,车厢里陡然安静下来,仿佛觉得她是从外星球来的一样,眼中写满疑狐。 魏福音发现自己一开口,周围人群齐刷刷的把头扭了过来。 连司机也笑了,油腻的脸上堆满笑容,道:“小姑娘,你是从哪来的啊,说话还挺洋气。” 魏福音红着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司机握着手里的方向盘,大概猜到了她肯定是问路的,笑嘻嘻道:“你要去哪啊?” “王阁村委。”魏福音觉得他虽然嘲笑她,但没有什么恶意,她大人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毕竟自己还有事相求。 “你不是咱们老家人吧。”司机过扭头来,打量着她,车里的其他人眼中写满了震惊和不屑,仿佛她是故意洋腔洋调,想要引起旁人注意似的,看戏似的看着他们。 “我就是咱们老家人。”魏福音涨得满脸通红。 “咱们老家人可不这样说话。” 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来龙去脉给他讲一遍吧,魏福音窘迫的低下头,小声的说:“我刚回老家不久,还不怎么认识路。” 她小声的解释道,希望车里的人不要看她的笑话了。 这是事实,魏付海带着她在几个村子之间走了一遍,让她熟悉路况,告诉她该怎么走,魏付海对农村的每一条路都了如指掌,爷爷家种的十几亩地分布在哪都清清楚楚,可是对她来说,记农村的路,比背文言文还难,村子和村子几乎一个模样,连通往村里的小路都一样,魏付海告诉她从县城回家路过一座石桥,过了石桥再往前走几十米就到了。 魏福音紧盯窗外,探着脑袋,找那座石桥。 不过,魏付海显然高估了她的自理能力,她东瞅瞅西看看,也没找到魏付海说的那做石桥。 她可不敢再向司机问路了,免得又出洋相,半晌,那司机似乎突然想起了她,又问:“你刚才说你要去哪?” “王阁村委。”魏福音低声道。 “哪啊?”胖司机摇头晃脑的说,“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好几年了,还没听说过王阁村委。”说完,他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魏福音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本来就有点晕车,又让司机当乐子调侃一番,心中闷闷不乐。 只得把话憋了回去,不问了。 “到前面的那个路口停车。”热闹看完了,坐在后面的人,举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挤到车门前,两秒后,汽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售票员接过他手里的钱,让出一条道。 陆陆续续有人下车,汽车在九曲十八弯的柏油马路上,行驶的还算平稳,见车厢里的学生走了大半,魏福音心中焦急起来,我就不信我还找不到家了。 车窗外,两旁的树木向后飞速掠过,树林后面有一排排破败的房屋,有些房子因为常年掩映在高大的树林之中,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有些大概无人居住,长久失修,屋顶上有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一路上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魏福音无奈的叹了口气。 眼见车里的人越来越少,司机又注意到她了,略带调侃的语气道:“你再不下车,我马上就要到终点站了。” “我真的是要到王阁村委,我爷爷家。”魏福音急得直跺脚,自己都快失去耐心了,明明是王阁村啊,不会记错的,户口簿上是这么写的。 “还是没听懂你说的是什么。”胖司机摇摇头,爱莫能助,大概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知道目的地的乘客。 汽车一路疾行,魏福音急的快掉眼泪。 “她说她到王‘尬’村。”一个天使般的声音从后面悠悠的传来,魏福音扭头,看见坐在最后一排位置上的男孩。 “哦”司机点点头,恍然大悟,嘴里咕哝道:“原来是王‘尬’村啊,王‘尬’就王‘尬’,还王‘阁’村,我说我怎么没听过。” 车里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学生戚戚的笑了起来。 那个字念“尬”吗,魏福音皱皱眉头,我怎么不知道“阁”还是个多音字?很想对司机说:您不要嘲笑我了,您自己吐字不清,还好意思嘲笑我? 待魏福音回过神来,后面的男孩瞅了她一眼,又把头别向窗外,虽然他替自己解了围,可是也看了她一路笑话。 第8章 不要打扰我睡觉 8不要打扰我睡觉 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晒醒,魏福音揉揉眼睛,看到寝室里的人走了大半,心道:要死了,要死了。脸都来不及洗,笨手笨脚的抓起搭在床沿上的衣服就往外冲。 赶到操场上的时候,浩浩荡荡的队伍围着两百米的跑道缓缓前进,魏福音远远的看见李森林朝她挥手,同时韩彬朋从对面的方向走来,魏福音浑身一哆嗦,飞快插进自己班的队形里,跟着杂乱无章的步伐跑了起来,溅起的尘土随风飞扬。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在韩彬朋的带领下,同学们跑的颇有气势,伴随着响亮的口号声,沉沉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大家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跑的更加卖力了。 脚下的地面仿佛都能砸出一道坑来,刚刚还乱七八糟的队形,瞬息之间变换过来,齐刷刷的向前奔跑,魏福音小心翼翼的跟在队伍后面,担心踩到前面女生的后脚跟,脚上踏着节拍,铿锵有力,发现同学们同时迈左脚,她激灵的换了个左脚,陆云云看她插进队伍里面,咧嘴笑了起来。 比起刚到学校那会儿,魏福音差不多已经习惯学校的军事化管理模式了,虽然早上睡不醒,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和在天津上学的时候待遇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只有咱们学校是这样吗?”魏福音问。 “什么?” “只有咱们学校上早自习,晚自习吗?” “不是啊,整个县城的中学都上早晚自习。”陆云云说。 “好可怜啊。”魏福音抹了抹脸上的汗,愉快的抽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了,想想不光是自己有这般遭遇,有全县的学生陪着她,也就释然了。 “可怜什么。” “那你们一定很少看电视了。” “看什么电视?” “看动画片啊!”一提到动画片,魏福音激动的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声音陡然升高了八度,激动的连连发问:“你知道吗?我之前在天津上学的时候,每天一放学,最大的乐趣就是抓起书包往家跑,你知道吗?《灌篮高手》每天下午五点半播放,我们学校五点放学,然后我们几个小孩飞快的跑回家,生怕错过时间,我每天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看见流川枫出来,就兴奋的手舞足蹈,对了你认识流川枫吗?” 魏福音一谈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陆云云摇了摇头,对魏福音的话题不感兴趣,一脸惊愕的看着她,心道:谁说这个姑娘内向了,不是挺能说的吗。 魏福音本来很期待她能问一句“流川枫是谁”,然后她再继续兴奋的说下去,结果等了半天,陆云云都不为所动,顿时有些失望。 陆云云很想问她“那个叫‘流川枫’的是你什么人,看把你迷的五迷三道的”,又觉得还是不要打探旁人的隐私,淡淡的笑了笑,继续道:“我从小学一年级就住校了,我爸妈在外面打工,没时间管我,我几乎不怎么看电视。” 魏福音拍拍她的后背,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得意忘形了,完全没考虑到陆云云的感受,父母不在身边的滋味不好受,微微一笑,道:“所以说你真了不起,你看你多坚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自己解决,不像我,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在家的时候我连衣服都没有洗过。” 陆云云咧嘴一笑,对她的夸奖很受用,得意道:“我也这么觉得。” 一切过得都还算顺利,不过有一点小插曲,在语文课上。 语文老师用手扶了扶眼镜框,目光在教室里寻找一圈,道:“听说咱们班来了一位普通话讲的特别标准的同学,是哪位啊,请站起来。” 魏福音一怔,莫不会说的是我吧,把头垂的低低的似乎想隐藏自己,等了几秒钟,见没人起来,她皱皱眉头,好像说的还真是自己,这事怎么都传到老师耳朵里去了,这给她找麻烦的普通话。 陆云云扭头,抛给她一张笑脸,仿佛自己的同桌出尽风头,她脸上也有光似的。 “是哪位同学啊。” 魏福音瞬间明白了,语文老师怎么也跟班里的同学一样爱凑热闹啊。 看来逃不掉了,怯怯的站了起来,心里发虚,语文老师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未语先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她看,道:“那就请这位同学把今天的课文朗读一遍吧。” 语文老师虽然用了一个“请”字,可是完全不是在跟她商量,满脸期待的表情,魏福音忐忑不安的端着语文书,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她被老师忽略久了,已经习惯自己泯然众人矣,突然间被老师点名,不知该怎么办,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这让她一阵眩晕。 陆云云笑眯眯的冲魏福音点点头,对于自己的这位新同桌,她还是相当满意的,班主任把魏福音和她安排在一起,让她帮忙带带新同学,她开始有些不情不愿,尤其是听说魏福音是从天津转回来的,她就更加怀疑了,大城市里的女孩娇生惯养,温室里的花朵,肯定受不了这里的苦。 魏福音新来的头一天,陆云云对她的评价并不高,觉得这女孩皮肤白皙,手指纤细,腰身柔软似羽毛,眼睛里还噙着泪水,陆云云暗暗心想:不出一个星期,她就哭着喊着要回家找妈妈了。 结果出乎意料…… 魏福音把语文书拿起,大声的朗读起来。 说真的,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可是几乎每个人听到她说话,都惊讶的睁大眼睛,见到外星人也就这表情了,以至于她每次开口说话都要在心里盘桓好久,心里都产生阴影了,生怕对方用怪异的眼光看她,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她就干脆不说话,直接指着盆里的米饭和菜,咿咿呀呀,点点这个点点那个,食堂阿姨立即心领神会,比她说话省去不少麻烦。 一篇课文读完后,魏福音脸涨的通红,放下手里的书看看语文老师,语文老师似乎意犹未尽,抬头看看她,一边点评她刚才读的课文,笑着说:“嗯,读的不错,吐字清晰,坐下吧。” 魏福音暗暗祈祷,下次上语文课,可不要再让我读课文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依旧是人山人海,魏福音已经被同化了脸皮越来越厚,一手端着饭盒,一手使劲敲饭盒的边缘,高喊道:“借过,借过。”因为在这所学校,你要是不抢着吃那最后只能饿肚子。 每次去食堂都是她和陆云云还有李森林三人组合,今天又加入一个女生,薄安娜,很文静的一个女孩,个头跟魏福音差不多,一头漆黑的长发像瀑布般倾泻而下,让魏福音羡慕不已,得知她也是坐去岳王庙的那班车的时候,魏福音高兴的差点哭出来,约好下次放假一块回家。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对吧。”魏福音满怀期待的问。 “嗯,听懂是听的懂,还是和咱们老家话有些区别。” “没事,听的懂就行。”魏福音开心的说,来学校这么久终于有一件事让她满意的了。 “你说话真好听。”薄安娜说道,魏福音就当是在夸她了,太好了,有薄安娜这么一个翻译在身边,她下次坐车就不用出洋相了。 陆云云说的没错,学校食堂的饭菜清汤寡水,看着就没食欲,魏福音中午的时候没吃饱,下午第二节课肚子就咕咕直叫了,以为第三节可以不上体育课,怎料,韩彬朋突然改变了主意,觉得四个星期没上体育课了,有些过意不去,慷慨的挥手道:“今天不上数学课了,同学们去操场上体育课吧。” 同学们像炸了锅一样,丢掉手里的课本,欢呼雀跃,冲出教室。 韩彬朋一脸茫然,他可没有见过这些学生在自己的课堂上这么兴奋,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有十五个小时在学校里度过,一听到不用上数学课了,都高兴的找不到北了,自己的一番苦心,换来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寒心,无奈道:“去上体育课吧!” 九月底的天气,忽冷忽热,不知道又刮哪门子妖风,差点把魏福音吹倒,操场上空尘土飞扬,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体育老师高高瘦瘦的,不像教体育的,倒像教芭蕾的,同学们排好队列,先热身,绕着操场跑了两圈后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来到篮球场后面的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两个擀面杖般粗的铁棍做成的单架,横在那里。 魏福音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的运气一向差到极致。 同学们冰雪聪明,立刻领悟到了体育老师的用意,开心的窃窃私语,“我最喜欢跳高了。” 魏福音沉着脸,不管是跳高,跳远,还是仰卧起坐,她通通都不喜欢。 “同学们排成两队。”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男生一排,女生一排。” 男生和女生各自分开,男生的队伍走到较高的一个横杆旁,魏福音远远的瞧了一眼,差点没晕过去,男生跳的横杆快跟她差不多高了。 但愿他们能跳过去吧,魏福音默默的替他们捏把汗。 “同学们,希望大家都把体育重视起来,体育已经正式纳入中考的成绩里了,如果同学们的体育不过关,你们照样考不上高中,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好,那咱们这节课就先练习跳高。”体育老师看起来很兴奋,一个月不上课,都让人怀疑学校是不是没有体育老师。 “同学们,我先给大家做个示范,大家看好了,我做完示范以后同学们一个一个的跳。”体育老师挥挥手让大家注意力集中。 说罢,只见他往后退了几步,飞速助跑,右腿轻松一抬腿,漂亮的越过栏杆,给大家做了个完美的示范,然后道:“同学们,谁第一个先来!大家踊跃参加啊。”他拿起口哨放在嘴边,“女同学谁先来。” 魏福音把自己往队伍里缩了缩,尽量不让老师注意到自己,刚才还替男生们担心,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女生跳的横杆比男生的矮很多,别人能不能跳过去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肯定跳不过去的。 “女同学,谁先来?” 女生们没有一个自告奋勇,男生自发跳了起来。 体育老师回头看了男生的队伍一眼,视线被吸引住了,魏福音也看的入了神,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稳稳的落到横杆对面了,动作流畅,一气呵成,颇为赏心悦目。 体育老师笑着走了过去,女孩们哪还有心思练习跳高,娇羞的站在男生对面的横杆旁,崇拜的眼神围的水泄不通。 刚刚跳过去的男生一抹头发,负手站在另外一块空地上,和女生保持安全距离。 男生们大概觉得是展现自己英姿的时候了,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飞快的从横杆上跨过去,每当有人跨过横杆,女生队伍里都会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掌声不断,男生们扭过头来,嘴角一撇,大惊小怪。 魏福音看的入了迷,果然还是爱运动的男生受欢迎,李森林前面的男生更高更瘦,他从容的向后退了几步,上身微微前倾,目光停在前面的横杆上,神色如常,女孩们屏住呼吸,只见他助跑,起跳,飞身而过,双脚着地,这一连串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完成,行云流水,跟专业跳高运动员有一拼,话说这所学校的学生几乎个个都是运动健将,魏福音除外。 “哇!……哇!……”女生们顿时热血沸腾起来,崇拜不已,和男生们的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男生们哼的一声,双手放在身后,面无表情,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们。 轮到下一个男生的时候,女生又安静下来,屏息凝神,一会儿看看横杆,一会瞧瞧那个男生,大气都不敢喘,似乎比那个男生还紧张。 魏福音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圈子的外围,说来惭愧,入学快一个月了,她连全班同学的名字都没记全,有的记住了名字,有的记住了长相,可是没法把名字和他们的长相对号入座,只记住了自己座位前面的赵焱和李子涵,女生只认识薄安娜和陆云云。 有时侯,从对面走来个人给她打招呼,她立马装作很熟的样子挥挥手,当那人走过去时,她在心里犯嘀咕,这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终于轮到李森林了,他抱着手臂,站在队伍中间,眼看前面的男生个个英姿飒爽,跳过横杆,把班里的女生弄的五迷三道的,忍不住想大显身手了。 李森林冲女孩们招了招手,嘴角上扬,转身往后走了一段距离,帅气的脱下外衣,随手抛给旁边的同学,潇洒的把头发往后一抹,露出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顷刻,深深吸了口气,收回心神,目光如炬,向前奔跑,脚尖点地,下一秒,整个后背重重的落在下面铺的海绵垫子上了。 他这一跳,又引起阵阵欢呼。 陆云云一反常态安静下来,皱皱鼻子,凑到魏福音跟前,撇嘴道:“你看把他美的,这货就爱出风头。” 魏福音看了李森林一眼,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跳的很好啊。” 陆云云朝李森林翻了个白眼,李森林正沉浸在如潮般的喜悦之中,他一个漂亮的旋转,从垫子上飞快的爬了起来,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格外满意。 他看了看魏福音,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春风得意,好像上台领奖一样。 “我跳的怎么样。” “很好。”魏福音伸出大拇指。 李森林笑的更开心了:“我也觉得自己跳的不错。”甩甩头发,意气风发。 “你是不是春风得意过了头,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陆云云朝他泼了盆冷水,“谁不会跳啊。” 李森林骚了骚下巴上的一缕小胡子,斜睨道:“大小姐,我又哪里得罪你了,有本事你跳过去,让我也瞧瞧。” 陆云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时人群又沸腾起来,发出一阵比刚才还热烈的掌声。 三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李子涵玉树临风的站在垫子上,他本来就高,又穿一袭白衣,衣摆在空中翻飞,魏福音脸颊微微发烫,他就是上次在车上替自己解围的男孩。 “你看!李子涵比你跳的高,比你跳的远,人家是站着落地,你是躺着落地。”陆云云大声的说,她的声音在整个操场上空飘荡。 李森林:“……” 魏福音:“……” “别这么苛刻,李森林跳的已经很好了。”魏福音在他们两个之间打圆场。 “陆云云,你不要嚷的这么大声行不行,我跳的怎么就不如李子涵了,奥运会的跳高比赛可不管是脚落地还是后背着地,哪怕是屁股着地,只要能跳过去就行。”李森林抗议到。 陆云云:“……” 魏福音不会劝架,只好摊手,站在一旁,两边陪笑。 自从认识这二位开始,他们两个一见面就会掐起来,像一对欢喜冤家,也有和睦相处的时候,不过不多。 李森林重新回到男生队伍里面,魏福音纳闷的看着陆云云,小声道:“你别这么说李森林,会伤他自尊心的。” 陆云云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放心,我俩一个村的,从小一块长大,我怎么说他,他都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听了她的话,魏福音一怔,默默的说:“能从小一起长大,是一段可遇不可求的缘分。” 第9章 平民跳高很困难 9平民跳高很困难 “看完了男同学的精彩表现,下面该轮到女同学了,哪位女同学愿意第一个上场!” 体育老师意犹未尽,鼓励道:“没关系,只是练习,跳不过去也很正常,看看大家的水平,谁第一个上来。” 他期待的目光在女生队伍中扫过。 女生们面面相觑。 “我先来吧。”陆云云英姿飒爽的从队伍里走出来,把袖口挽到胳膊肘处,站在最前面,似乎觉得不能这样冷场下去了,目光如炬,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简简单单,却颇有大将风范,魏福音默默佩服她的勇气,心想是个勇敢的姑娘。 “嗯,尽力而为就可,不必勉强。”体育老师见终于有女生自告奋勇了,颇为欣慰,比个手势。 陆云云从容不迫的看着前面的横杆,飞快的跑了两步,纵身一跃,轻轻松松的跨了过去,身手干脆利落,没有李森林那么多花样招式。 “真厉害!”女生们激动不已,男生们也很给面子,稀稀拉拉的鼓了两下掌,然后安安静静的等待下一位运动员上场。 有人起了带头作用,后面的女孩也不退缩了,鼓起勇气,站成一排,一个挨一个从横杆跳了过去,每从横杆跳过去一个,体育老师欣慰的点点头,眼看队伍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魏福音一个劲的往后退缩,下课铃声迟迟不响。 不得不承认,同学们的身体素质真好,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轻轻松松迈过栏杆,快轮到薄安娜的时候,她紧张的抓起魏福音的手:“怎么办,我肯定跳不过去,好害怕啊。” 魏福音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你一定能跳过去。”心想:你要是跳不过去,正好可以和我做伴。 薄安娜松开抓着魏福音的手,深吸一口气,向前奔跑,快到栏杆处,一脚点地,身轻如燕,轻轻松松从横杆上飞了过去,完美的落在垫子上。 同学们拍手叫好。 魏福音大惊失色。 所以说,当有人说“我肯定跳不过去”,“我课文不会背”,“我考试没考好”的时候,你千万不要信,他一定能跳过去,课文一定背的滚瓜烂熟,而且考试也能考好。 “这位同学的动作完成的很标准,落地姿势优美。”体育老师点评道。 周围男生发出一阵啧啧声。 “一米高的栏杆,谁跳不过去,有本事跳男生这边的栏杆?” 这句话,噎了魏福音一下。 “你跳的真好。”魏福音对薄安娜说,薄安娜冲她咧嘴一笑。 “下面轮到谁了?”见迟迟没人上场,体育老师探头观望,魏福音一筹莫展,从薄安娜身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七十六道目光齐聚在她身上,晃的她睁不开眼睛。 “加油!”薄安娜冲她欢呼。 “谢谢。”魏福音苦笑了一下。 看着在微风中纹丝不动的栏杆,魏福音只觉双腿发软,踉踉跄跄的向前跑,足尖一点,双脚离开地面,腾空而起,一切还算顺利,刚要跨过栏杆,左脚脚尖勾住了铁栏杆,身体被栏杆猛的往回一拉,顿时失去了重心,向前倾倒,“扑通”一声,狠狠的摔倒在下面铺的垫子上了。 “哎呦!”魏福音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疼的大叫一声。 好巧不巧,下课铃响了起来,“铃……铃……” 果然有跳不过去的!全班同学愕然。 魏福音本来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垫子上爬起来,知道自己出了洋相,希望刚才的那一幕,同学们都没有看到才好,她一抬头,男生女生呆若木鸡的看着她,这么低都跳不过去,水做的吧…… 她厚着脸皮走下垫子,左脚脚踝传来一阵刺痛,“哎哟。”叫了一声,弯腰摸摸自己的脚踝。 “你怎么了。”薄安娜和陆云云关切的跑过来,魏福音抬抬手,合上陆云云惊呆的下巴,低头验伤,道:“没事,崴着脚了。” “这位女同学,你还好吧。”体育老师看起来比魏福音还窘迫,跳个高不小心误伤了班里的同学,他打发看热闹的男同学把海绵垫子拿回储物室收好,回过头来关切的问。 好个屁!魏福音咬牙切齿的想,没事你跳什么高啊,“还好,还好。”她抬头,恢复了镇定,咧嘴一笑。 “你还能走吗?”薄安娜问。 魏福音立马收起假笑,动了动左脚脚踝,感觉好像骨折了。 “回班吧。”她叹了口气,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别人跳高的时候都没事,偏偏轮到自己摔断了脚。 薄安娜搀扶着她走了几步,疼的更厉害了,“我的脚怕是断了。” “很疼吗?”薄安娜关切的问。 “嗯!” “那怎么办,要不找个地方先歇一会儿吧。”陆云云指着操场边上的一排水泥台阶。 “好吧。”魏福音点点头。 “你们三个怎么还在这儿。”李森林把垫子拿到库房,看见她们坐在台阶上,跑过来问。 “魏福音的脚崴了,走不了了。”陆云云说。 “是吗,让我看看严不严重。”说着,李森林半蹲下来,要检查她的脚踝,看他伸手过来,魏福音像被针扎了一下,把脚往后缩,又觉得自己不礼貌,说到:“谢谢关心,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森林皱皱眉头:“试试还能走吗?” 魏福音从台阶上站起来,道:“应该没问题吧。”她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向前迈了一步,瞬间传来一阵细小的刺痛。 “还是有点疼。” “怎么办?”陆云云看着薄安娜,薄安娜耸耸肩。 李森林微微皱眉,把心一横,俯身就要去抄魏福音的膝弯,魏福音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把陆云云吓了一跳。 “我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啊!”陆云云原本站在魏福音的左侧搀扶着她,却被李森林没轻没重的推到一边,差点一个趄趔摔倒在地。 李森林还保持着弯腰背人的姿势,抬头眨巴眨巴眼,道:“你没看出来吗,我要把她背回教室。” 魏福音:“……” 薄安娜:“……” 陆云云:“……” “啊……哈哈……谢谢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了……”魏福音额头浸出一阵冷汗,被李森林背着回教室,让同学们看到了,又是一磅重大新闻,她以后还活不活了。 “你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啊,同学们会说闲话的。”陆云云觉得不妥,魏福音点头表示同意。 “那怎么办?”李森林坚持到,“要不你们两个背。”他指着陆云云。 “怎么哪都有你。”陆云云头皮发麻,道:“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娇弱。”她扶着魏福音的胳膊问,“你可以自己走吗?” 魏福音点头:“可以。” 李森林耸耸肩,摊手站在一旁。 魏福音用右脚发力,左脚轻轻点地,在薄安娜和陆云云的搀扶下勉强走了几步,把身体的重量转移到胳膊上,虽然行动迟缓,却很奏效。 缓缓向前行了几十米,“等等,等等,让我歇会儿。”中途,陆云云口喘粗气道,“魏福音,你看起来弱不经风,怎么这么重啊,我不行了,我的两条胳膊要断了。” 魏福音愧疚的看着她,道:“对不起啊。” “没事。”陆云云心直口快没有恶意,沉默了一会儿,道:“要不,李森林,还是你背着她吧。” 李森林:“……” 魏福音连连摇头,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李森林作势走了过去,道:“你瘸了一条腿,怎么走路。” “你就让李森林背着你吧,你看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最适合干这种体力活了。” 李森林眯起了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道:“我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现在可是你求我,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我求你了吗?你明明就很期待好吗?”陆云云回道。 又来了,魏福音连忙打了个手势,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打住,我还是个病号呢。”抬头对李森林说,“谢谢你,我不用你背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陆云云李森林同时住嘴,低头看她的脚踝,问:“不疼了吗?” “还是有点疼。” “为什么不让李森林背你呢。” “是啊,不会有人说闲话的,你这是特殊情况。” 魏福音挠了挠耳朵,认真的回道:“男女授受不亲。” 薄安娜,李森林,陆云云面面相觑:“……” 又是新的一天,清晨阳光暖暖的洒在脸上,天空比以往更明亮一些,魏福音穿过拥挤的人群,发丝凌乱,一蹦一跳的踏上台阶,整栋大楼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她来到三楼,不想进班,站在走廊里,双手搭在刚好齐胸的矮墙上,空气清新怡人,墙外的气息令人向往。 “看什么呢?”陆云云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你不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吗,秋高气爽,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魏福音粲然一笑。 “回班啦。”陆云云叹息道,她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好。 李森林和魏福音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咦?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你看,今天真是阳光灿烂!”魏福音指着天空说道,李森林扁着嘴,跟平时活泼开朗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森林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她,一筹莫展,道:“要下雨了吗?乌云密布。” 魏福音怔怔的看着他,莫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胡话。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陆云云搂着魏福音的肩膀,“韩彬朋又该抓狂了。” 原来如此,上了两个月的学,昨天学校来了一次期中考试,魏福音本以为回来后能躲过月考,没料到,这里更甚,周考、月考、期中测试一个都没落下,有过之而无不及,深深体会到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了。 “我死定了。”李森林像霜打的茄子,垂首走进教室。 陆云云看着他的背影,叹气道:“今天的日子不好过,走吧。” 昨天期中测试的成绩发下来了,魏福音在心里暗暗佩服,这所学校的老师批阅试卷的速度惊人,全年级一千多人的试卷,不到两天就批完了,这是她回来的第一场大规模考试。 心中掠过一抹不祥的阴影。 第10章 魏龙cp的处子登场 10“魏龙”cp的处子登场 韩彬朋的课在第三节。 时间滴答滴答一秒一秒的过去了,教室里的氛围格外紧张,李森林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沉默寡言。 让暴风雨来的迟一点吧。 语文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松了口气,语文老师绵绵温吞的性格,没有多加指责,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下次考好一点。” 课间,李森林回头抓起魏福音桌子上的卷子,瞪大眼睛,转身,不声不响的趴回自己的课桌上了。 上一次调座位的时候,李森林特意坐在魏福音的前面,觉得这女孩挺有意思,说话特别有趣,动不动就把他带偏,总是爱说,“你干什么呀!”,“倍儿好吃!”,“倍儿香”每次都把李森林和陆云云惹的哈哈大笑。 “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了。”陆云云笑着说,“说着说着你就把我带偏了,你回老家都快两个月了,口音怎么还是改不过来。” 魏福音无辜道:“怎么办,已经习惯了,天津人说话的时候总爱带口头禅‘倍儿好吃’,‘倍儿香’,‘你干什么呀’!” “河南人可不这么说话。”李森林笑的肚子疼。 魏福音也乐了:“那用河南话怎么说‘你干什么呀’?” 李森林顿了顿,嘿嘿笑道:“恁啥哩?” 魏福音哈哈一笑:“恁啥哩!” “恁啥哩……”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全班同学的目光都瞅了过来,莫名其妙。 物理卷子发下来,李森林像只兔子似的,转过身来拿起魏福音的卷子,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把卷子凑到鼻子上闻闻,难以置信,道:“怎么又考这么高。” 陆云云和薄安娜也凑过来,惊讶不已:“九十六分!” “原来你学习这么好啊!早知道考试的时候让你给我传答案了。”陆云云拿过李森林手里的卷子,道:“这么难的题你都会做。” “很难吗?” “很难。” 魏福音淡淡的说:“我物理比较好。” 众人胆颤心惊的第三节课到来了,韩彬朋气势汹汹的踏上讲台,从他的表情看这一次他们考的不好,全班同学如临大敌,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背后,陆云云用眼神告诉魏福音‘我死定了’。 魏福音用眼神安慰她,李森林压低声音,颤颤巍巍的说:“我要用一天的寿命,换我的数学成绩。” 魏福音望着他小声回复:“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不要乱说。” 李森林的脸色已经发青了,喃喃道:“今天这顿打我是逃不掉了。” 魏福音安慰道:“你不会挨打的,我保证。” 她的话没起到什么积极的效果,看来李森林更相信自己的实力,从他的表现来看,魏福音断定他的实力不怎么强。 李森林垂下了头,两只手放在大腿上紧握成拳,把全身的力量都注入掌心,希望板子打下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疼了,虽然经常挨打已经习惯了,可是还是会疼。 魏福音心想,看来他挨打经验还挺丰富。 “我赌一个冰淇淋,你不会挨打的。”她小声的安慰道。 李森林小声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打赌。” 魏福音憨憨一笑,道:“我的运气一向比较差,从来没有捡过钱,抽奖一次也没有中过,所以这次你也不会挨打。” 听他这么说,李森林稍微好受一点,“那好,要是我挨打了,记住你欠我一个冰淇淋。” “好。”魏福音爽快的说道。 李森林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回过味来,他这不是盼着自己挨打吗。 韩彬朋拿着一摞试卷,气势汹汹的站在讲台上一张一张往下发,念到名字的同学自己上前拿回自己的试卷,把大家的成绩公之于众,谁的成绩好自然不用说了,肯定会引来一群羡慕的目光,谁的成绩差,那简直比下油锅还难受,这比凌迟还折磨人。 …… “薄安娜八十三分,”薄安娜吐出一口气,“还要继续努力。”韩彬朋补充了一句。 “李子涵八十六分,差强人意!” …… 韩彬朋看着同学们走到讲台上领回自己的试卷,眼神像刀子一样冷酷,喝道:“赵焱九十八分!”赵焱嗖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穿过走道,伸手去拿韩彬朋递过来的试卷。 “全年级最高分是三年一班的马鑫艳,人家考了一百分!”韩彬朋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全班最高分。 “魏福音……”教室里的气氛陡然升高,魏福音紧张的屏住呼吸,“九十四。” 韩彬朋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可把人吓傻了,魏福音深深松了口气,走到讲台上,老师,下次可不待这样折磨人的,这谁顶的住啊。 “还可以。”韩彬朋补充了一句,似乎对这个转校生印象不错了,毕竟转校生大多水土不服,不那么容易跟的上课。 “陆云云六十六。”陆云云鼓起腮帮子,垂头丧气的走到讲台。 “李森林!”李森林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背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早预料到是这个结果,可是真的遇上了,还是一阵心悸,他底着头走上前。 “十六分!”韩彬蔑视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暴跳如雷,大声喝道:“这么大个子,考十六分我都替你脸红!十六分,十六分。” 韩彬朋把手里的试卷往空中一抛,卷子悠悠的飘到李森林的脚边。 “你多大了,你哪怕一年考一分,不至于考十六分啊。” …… 卷子发到每个人的手里,陆云云庆幸自己考及格了。 数学成绩不及格的学生可没有那么幸运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在讲台上站成一排,伸出左手一人挨了三板子。 魏福音看着讲台上低眉顺眼站着的二十七位同学,李森林旁边的男生比韩彬朋高出一头,堂堂三尺男儿,伸手挨戒尺的场景忍不住想笑。 听到戒尺“啪啪”打在掌心的声音,魏福音感觉手心有点疼,记住下课要给李森林买冰淇淋的事情不能忘。 终于盼到下课铃响起。 李森林叹气道:“韩彬朋下手真够狠的,我的手快断了。” “我什么时候能考九十四分啊。”陆云云把魏福音的卷子翻来覆去的看,“我以后有不会的题,你可不可以教我。” “当然可以。” 期中考试过后,学校破天荒的放了两天大长假,而且星期天不用来上晚自习,星期一上课。 寝室里的女孩都回家了,魏福音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心想:回老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每次回去,爷爷奶奶就像客人一样招待她,回去只会让两位老人感到不安,她也浑身不自在,左右思量了一下,决定留在寝室过周末是个不错的选择,平日里摩肩擦踵的寝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显得空空荡荡,她两条腿搭在床沿晃来晃去,无所事事,突然灵光一闪,从床上跳了下来。 反手锁好寝室的门,脚底像踩了风火轮,飞也似的向学校大门狂奔,回老家两个多月了,只跟家里匆匆通了一次电话,不知家里现在情况如何,爸妈想她了没有,来到学校电话亭,拨通魏付海的电话。 “喂!谁啊?”几秒钟之后,魏付海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爸,是我。”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魏福音喉咙有些哽咽。 魏付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嘿嘿的笑道:“哦,是我的好闺女啊,今天怎么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了,在老家过得怎么样?” “爸,我挺好的,今天学校放假,我没有回老家,住在寝室里……”魏福音再次听到魏付海亲切的声音,一阵沉默,眼眶汇聚的泪水止不住往下坠,思家心切,多日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放假怎么不回家?”魏付海说道,“你要是不想去你爷爷家住了,就去你姥姥家啊。” “我上个星期回去过了。”魏福音脸颊爬满了泪水,自己却浑然不知,“爸。”她说,“我想你们了……” 初见。 魏福音安静的坐在书桌前写暑假作业,她不喜欢热闹,起身关窗户的时候,透过玻璃,看见魏思过赤脚在房子后面的一滩烂泥里追逐打闹,他后面紧追不放的是两个看不清模样的泥人,同样光着膀子赤着脚,在泥浆里摸爬滚打,三人中个子最高的男孩子弯下腰,迅速在泥浆里抓了一把,也不知抓到了什么,连泥带水的朝魏思过抛了过去,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泥球朝魏思过打了过去,魏思过一个灵活的闪身躲过攻击。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魏福音摇摇头,不明白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滩烂泥这么有吸引力。 魏思过和另外一个跟他个头差不过多的男孩一起攻击高个子男孩,三个人手里的泥巴团成团,在空中飞来飞去像打雪仗一样,半空中下了一场泥浆雨,把三个人从头浇到脚。 魏福音摇了摇头,不予评价,随手关窗把笑声隔在窗外,耳根子瞬间清净了,拿起手中的笔继续写。 突然之间,“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玻璃上了,魏福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抬头看见窗户上有一片巴掌大的一块淤泥,正缓缓下坠,拖着一串长长的尾巴。 她本想安安静静的看书,她不理旁人,旁人也不要来招惹她,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却也不行,突遭横祸,气不打一处来,她合上书本,“嗖”的起身,怒气冲冲走出门外,找他们理论,转角来到房子后面的阴影里,冲还在泥浆池里疯狂打闹的三人大喊,“喂,你们三个!这是谁砸的!” 魏福音怒目圆睁的看着他们,三人玩的不亦乐乎,忘乎所以,糊了满脸泥浆,听到魏福音大喊,同时一怔,转过身来,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人,来者不善,他们顺着魏福音手指的方向往上看,才知道自己闯祸了。 魏思过立刻扔掉手里团的泥团,看着前来兴师问罪的魏福音,一把抹掉脸上糊的泥浆,小声的说:“二姐,不是我砸的。” 他平时最怕这个二姐了,她说话比魏付海还管用,虽然他是家里最小的,可是并没什么地位。 魏福音骄傲的小脾气又上来了,质问道:“那是谁砸的!” 魏思过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你别生气嘛,是我砸的。”说话的是那个高个子男孩,也最有主见,他站在魏思过旁边,从头到脚被泥浆包裹着,看不清长相,见魏福音来兴师问罪,笑声戛然而止,说话时露出一口大白牙,一把抹掉脸上的泥浆,道:“我刚才一失手砸的。” 魏福音扭头看他,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确定这人见没见过,最明显的是个子很高,胳膊上的肌肉看起来很强壮,牙齿雪白,风铃般的嗓音格外动听,即便如此,魏福音对他的印像也并不好。 “二姐,这是杨龙飞,他今天刚搬过来。”魏思过欣喜的介绍他的新朋友。 杨龙飞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还是看不清楚长相,声音很好听,都是男孩子,魏思过的声音细的跟女孩差不多,他还没到变声期,杨龙飞的声音则是浑厚绵长富有磁性,他打量着魏福音,继续道:“你就是魏思过的二姐啊,久仰大名,咱们不打不相识呢。” 边说边从泥浆池里走了出来,小跑两步来到魏福音眼前,头发上的泥水啪嗒啪嗒滴在他的脸上,身后的泥点子拖了一路,他头发上,脸颊上,身上,胳膊上,全身上下的泥浆“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魏福音有些不知所措,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头的男孩,近在咫尺,如此近看,他脸上的轮廓更清晰明了了,漆黑明亮如星的眸子带些戏谑,魏福音看着他的双眼一下子六神无主起来。 他们相互凝视了片刻,魏福音眨眨眼睛,缓冲一下。 “你别生气嘛!”杨龙飞右手举过头顶,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见状,魏福音闪到一边,生怕他满身的泥浆渐到自己身上,警惕道:“你要干嘛?” “我帮你把窗户擦干净。”杨龙飞微微凝眉,脑袋歪向一侧,温柔的说道:“初次见面,你叫什么名字。” 魏福音不理会他,仰头道:“你不用擦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 “我说不用你擦了。” 杨龙飞揉揉眉心,压着嗓子里的暗笑,软硬不吃啊,他骚了骚脸颊,认真思考了一阵,态度十分诚恳的说:“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擦,你又够不着,我弄脏的我来擦干净。” 魏福音被那句“你又够不着”说到了伤心处,绷着脸看着他,生硬的说:“不必了。” “为什么?” “你只会越擦越脏。” “怎么会?”杨龙飞使劲甩掉手上的泥水,似乎就不信这个邪,伸手要去擦玻璃,却被魏福音给拦住了。 “我说,你今天是要跟我抬杠吗。”杨龙飞低头挑起一边的眉毛,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不要仗着我脾气好,就为难我,我会发火的,” “我把你的窗户弄脏了,礼也赔了,歉也道了,还主动给你擦玻璃,你还想怎样?” 魏福音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双手握拳想朝他挥过去,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主要是自己打不过他,他光着膀子,浑身裹满泥浆,纠结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往下滴水,有点像人猿泰山,魏福音稍微镇定下来,气馁的说道:“那个,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话音未落,魏福音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杨龙飞一个人站在窗户的阴影下,无奈的笑了笑。 三人玩的尽了兴,杨龙飞回家冲了个凉水澡,吃过午饭,又来找魏思过了,探头看见魏福音坐在里屋的写字台前,好奇心驱使走了进来。 “你在写什么呢?”杨龙飞凑到魏福音身旁。 “暑假作业。”魏福音扭头看了他一眼,洗了把脸果然有个人样了。 “好学生啊。”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打量一番,“我从来都不写暑假作业。” 魏福音没有理会。 “你上几年级了?” “开学上七年级。” “这么巧,我也要上七年级了,咱俩说不定能分到一个班呢。”杨龙飞笑着说,似乎今天上午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他往前靠了一步,不知不觉两人间的距离似乎过于亲近,魏福音往旁边挪了挪。 杨龙飞打量着她的暑假作业,狡黠的说道:“我的经验之谈,你不用写暑假作业,我打赌,老师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就直接当破烂卖了。” 魏福音底头不语,杨龙飞负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仿佛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你喜欢看书!”他伸手拿起桌子上摞起来的书籍,道:“你平时都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 “不固定,只要是书就看。”魏福音道。 “哦……咦!这本书正是我想看的,可不可以借给我看两天。” “不可以!”魏福音斩钉截铁的说,“我从来不把书借给别人。” “凡事都有例外。” “借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借书。” “为什么?” “因为借书的人,从来都不还。” “放心,我守信用,看完肯定给你还回来。” 魏福音拗不过他,不做挣扎了,低头继续写作业。 “你平时除了写作业,就没有其他的业余爱好了吗,上午写完下午还写,大脑也需要休息,小小年纪怎么一点活力也没有,外面天气这么好,不要整天待在房间里,要多出去走走……” 魏福音不想看他了。 沉默了一会儿,杨龙飞自说自话起来,不觉得一个人唱独角戏尴尬,俯身,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凑到魏福音的眼前,厚着脸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不熟。” 杨龙飞莞尔一笑,道:“就是因为不熟,咱们才应该多交流交流,慢慢就熟了,还是你只想听我说话。” 魏福音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脸皮这么厚的人,她吃亏就吃亏在嘴笨上,和别人吵架的时候总是落下风,等吵完以后才想起应对的办法,还想找那个人再吵一架。 傍晚,夜幕降临。 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魏福音出去开门,看见杨龙飞站在门口,睫毛忽闪,发丝凌乱。 “你怎么又来了。”一天见了三回,魏福音有点招架不住了。 “我是来找魏思过的,又不是来找你的。”说完,杨龙飞勾起嘴角,侧身和她擦肩而过,走进院子里去。 魏福音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肺快要气炸了。 第11章 美少年的诱惑 11美少年的诱惑 魏福音爬上屋顶,向远处眺望,和蓝天白云遮盖下的学校遥遥相望,目之所及的地方高楼耸立,阳光普照,一排排窗户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一条被车轮碾压的凹凸不平的柏油马路一直向远处延伸,她每天要在这条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走四个来回,和这条马路平行,不远处有一个操场一样大的池塘,四四方方,像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傍晚放学,夕阳落在波光粼粼的水中,魏福音习惯从小石桥开始和水里的太阳赛跑,奇怪的是每次她停太阳就停,她跑太阳也跑,谁也追不上谁,虽然无聊却也有趣。 柏油马路的另一侧是一片湿润的盐碱地,永远有一层细细的白色粉末覆盖在上面,汁多饱满的黄须菜生长的异常茂盛。 路面上哪里有个小坑,哪里倾斜她都了如指掌,越过一座小石桥,另一侧的路面宽阔笔直,高楼林立,富丽堂皇,和路的另一面天差地别。 大安区有一排排废弃的平房,红砖青瓦,破败不堪,像一个落后的小村落,家家有独立的小院,尽管院子不大却温馨舒适,这里之前是供油田职工居住,后来他们跟着井队举家搬迁,这里就荒废了几年,路面杂草丛生,绿色的铁皮大门锈迹斑斑,再后来又陆续有人搬了进来,这里才渐渐焕发了生机。 一条马路,一片池塘将世界一份为二,一边是繁华的高楼大厦,一边是外来人口的聚集地,一水之隔待遇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在魏福音觉得这里有花有草有树有鸟,什么都不缺…… “喂,你站在屋顶上干什么,小心不要掉下来,看什么呢!” 还有一个杨龙飞…… 他从远处走来,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朝她兴奋的招了招手,咧嘴一笑露出迷人的笑容,结实黝黑的胸膛在他半敞开的衣襟里面若隐若现,漆黑光滑的头发在镀金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魏福音的目光左躲右闪,她从未见过这般天仙一样的人物,尽管她见过的人不多,也可以断定这样的美貌就算是放在一万个人里也能熠熠生辉。 杨龙飞缓缓的走来,带着一种玩世不恭,双手叉腰仰头看着她站在正午的阳光下。 魏福音吓的差点从屋顶上掉下去,冲他腼腆的笑了笑:“没看什么。” “哟,没想到你还会飞檐走壁啊,喂!你先别下来,让我也上去瞧瞧。”杨龙飞右手搭在眉梢,露齿一笑,笑的灿烂夺目,阳光洒在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格外的好看。 魏福音匆匆看了杨龙飞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天生皮肤黝黑,长长的睫毛却遮挡不住他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眼睛里带点狡黠和温柔,脸上有几处痘印,不但不难看,反而觉得他更加俏皮可爱,可以说是风度翩翩了。 “你要跳楼自杀吗?”杨龙飞嘴角微笑,不怀好意的朝她伸展双臂,大喊:“你跳吧,我保证会接住你的。” 魏福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么天仙一样的人说起话来却像个弱智儿,只要他不开口说话,还算是个正常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 …… 杨龙飞悄悄走进房间,魏福音闲闲的坐在桌边,难得今天没有写作业,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只见魏福音噤若寒蝉,两只纤细苍白的手小心翼翼的把两张纸牌支在一起,搭成个三角形,搭好以后从旁边拿起另外两张扑克牌,在刚才的三角形旁边又搭了个三角形,如此这般操作,慢慢悠悠,手法娴熟,不一会儿,用扑克牌搭好了一座纸牌金字塔,顺着这双手往上看,这张脸显得稚嫩,眸子明亮如星,‘天生丽质’每个字好像说的都是她。 “你看我干什么?”魏福音没有回头,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杨龙飞被识破了,轻咳了一声,脸对着脸看着她,道:“没看什么。” 魏福音搭好最后一张纸牌,身体轻轻往后靠拢,生怕呼出来的气息把搭好的金字塔吹倒,心满意足的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魏思过不在家,他和我妈去买菜了。”魏福音冷冷的道。 “我不是来找魏思过的,我是来找你的。”杨龙飞俯身在她身边坐下,看起来像是要怂恿她干些什么犯法的事,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芒,魏福音却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跟他同流合污了,杨龙飞不是一个难懂的人,心思简单,鬼点子却层出不穷,魏福音已经摸清他的套路了,长着一个成年人的大高个,却整天干一些很幼稚的事,领着魏思过和杨俊逸爬树掏鸟窝,要不就是在泥浆池里玩的昏天暗地,光看他的这张脸让人一见倾心,可是看他做的那些事,很想揍他一顿。 杨龙飞微微向前挪了挪,嘿嘿笑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魏福音淡淡的眼神盯着桌子上的金字塔,皱眉道:“我不去。” “去吧,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不去。” 杨龙飞粲然一笑,身体向前倾,嘴里轻轻送出一口气,桌子上的纸牌哗啦哗啦的应声而倒。 杨龙飞狡黠一笑,道:“赌博不好,走吧。” 魏福音还没来的及生气,杨龙飞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走了出去。 魏福音醒过神来,想把自己的手从杨龙飞的手中抽回来,可是没有他的力气大,几天没见,他好像又长高了,视线平视只能看见他的脖颈,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下颚的轮廓更加立体流畅,羡慕他永远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生机勃勃的样子。 走了一会儿,杨龙飞缓缓开口,道:“不要偷看。” “我没有!”魏福音反驳道。 他们转身来到一排高大的房子前,眼前红墙高院,为了防止有人翻墙而过,墙檐上布满了一排晶莹剔透的玻璃碎片,仿佛怪兽的獠牙,墙壁上斑驳的红色砖瓦嗅出古老的气息,贴着墙壁肆意生长的爬山虎张牙舞爪的向四周延伸,魏福音轻轻舒了一口气。 “到了。”杨龙飞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如释重负的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掏出一把钥匙开门。 “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你以为呢!”杨龙飞笑的莫名其妙。 “你……” “带你来看个好东西。” “我不看!”魏福音转身就走。 “别嘛?”杨龙飞飞快的抓住了她,脸上的表情既无辜又可爱,回头看着她,认真道:“你的小脾气应该改一改,你总是这样,别人的好意从来都不领情,冷冰冰的把人拒之千里之外,机会来了都不知道争取,你这样会错过很多机会,有时候多和外面的社会接触接触,你就会发现不一样的惊喜,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让人难以接近。”他一边开锁一边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魏福音瞪着他说道:“咱俩好像并不熟,不要装作一副很懂我的样子,我怎样生活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见魏福音耷拉着脸,杨龙飞忙赔不是,嘻嘻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真的是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 他右手开门,左手抓着魏福音的手腕,好像怕她像一阵烟消失一样,轻轻的推开铁门,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魏福音挑眉,道:“你在自己家还用偷偷摸摸吗?” “嘘……”杨龙飞把是食指抵在唇边,小声的说道:“不要说话。” 魏福音只好放轻脚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院子很大,杨龙飞家因为做生意的缘故,把整排平房租了下来,把院子打通,连接在一起,空旷的像一条长长的隧道,墙外的爬山虎疯狂的向院子里生长。 “小心。”杨龙飞压低声音说。 魏福音低头,看见自己差点踩到周围四散的玻璃碎片,好奇的皱眉。 “一言难尽。”杨龙飞似笑非笑,“我妈把我锁在屋子里了。”窗户的玻璃烂了一块,魏福音心领神会,他是从窗户里钻出来的。 院子最里面靠墙角的位置用砖头和破布搭了一个简易的狗窝,魏福音疑狐的看着他。 杨龙飞解释道:“我家大黄昨天晚上生了十一只小狗崽。” “我听魏思过说了。” “他说你也想养一只小狗。” “嗯。”魏福音小心的在狗窝旁蹲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眼睛还没有睁开来回蠕动的小狗。 “好可爱啊!”她伸手抓起一只通体雪白,两只眼睛周围有一圈黑毛的小狗,像极了圆滚滚的大熊猫,捧在手心里用鼻子蹭了蹭。 “汪!” 突然听到一声犬吠,魏福音吓的浑身一抖,原来是大黄感觉到了异常,发觉有陌生人靠近,出于母性的本能警惕的狂吠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魏福音,前爪匍匐在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朝她扑过来。 “大黄,趴下!”杨龙飞伸出手臂把魏福音护在身后,大喝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畜生,你知道她是谁吗,你也敢咬。” 听到主人的呵斥,大黄眼里的杀气渐渐褪去,收回蓄势待发的前爪,目光警惕,趴在狗窝里,低声咆哮起来。 “它好像不喜欢我。” “不用管它。”杨龙飞把手放在大黄的头上来回抚摸,大黄才平静下来。 “你喜欢吗?”他指着魏福音手里捧着的小狗。 “喜欢。”魏福音开心的说,“我家在鱼池上住的时候,我爸也养了一只狗,养了好几年,可是后来它被一枪打死了,我伤心了好久。” “喜欢就送你了。”杨龙飞笑着说。 “真的吗,你真是太好了。”魏福音脱口而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龙飞仿佛受到极大的鼓励,兴奋的笑了笑。 “你喜欢哪一只,随便挑,要不你全抱回家吧。”看她喜欢,杨龙飞慷慨的说道。 “哈哈哈哈,我可养不了这么多,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不过我可以养一只,我喜欢这只,你看它有两个黑眼圈,像不像大熊猫,好可爱啊。”魏福音把软绵绵的小狗托在左手手心里,右手轻轻的抚摸它的后背,“你看它圆滚滚的,我真的太喜欢它了。” 说罢,魏福音把小狗翻了过来,似乎在检查什么。 “你在干什么?”杨龙飞注意到她怪异地举动。 “我在看它是公狗还是母狗。”魏福音说道。 杨龙飞哈哈一笑,略带调侃的语气,道:“那你看出来它是公是母了吗?” 魏福音摇摇头,把小狗放在膝盖上,问道:“该怎么分辨公母?” 杨龙飞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还以为她无所不知,原来课本上没讲过的知识她就不懂,真是单纯的过了头,本来想告诉她分辨公母的方法,再仔细一想想,女孩子还是不知道为妙,立刻止住了笑容。 “你笑什么!”魏福音不明所以。 “没什么,让我来瞧瞧。”杨龙飞抓起她手里的小狗,吊在半空中,看了一下,肯定道:“这只是公的。” “真的?”魏福音开心的笑了起来,“我就要这只了。” “你不喜欢母狗?” “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它们总是生出一窝小狗崽子来。” 杨龙飞哈哈大笑。 “……” 魏福音看着他,他眼神里总是流露出一股热闹劲,这是她所没有的,有时像放荡不羁的公子清纯又邪魅,有时温柔体贴美若天仙,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这样的美丽,任谁都难以抗拒。 “给它起个名字吧!”杨龙飞语气温柔至极。 魏福音才意识到自己微微晃了神,红着脸。 “我还没想好叫什么名字。” “那还不简单,随便起一个就行。” “怎么能随便起呢!”魏福音垂下眼帘,大黄的名字肯定就是他随便起的,绞尽脑汁想了起来,“叫什么呢?” 她的眼珠骨碌碌的转,无意间发现杨龙飞一直盯着她,唇角微翘。 “叫小白吧。”杨龙飞随口说道。 “不行,太普通,你家大黄的名字听起来就没用心起,如果白色的狗都叫小白,那多没趣。” “叫‘静静’怎么样?”魏福音提议到。 “太像人名了,不好?” “那叫‘小雪’。” “也不好,跟‘小白’差不多。” 魏福音实在想不出来了,脱口道:“要不就叫‘飞飞’好了,我喜欢‘飞飞’这个名字,一飞冲天。” 杨龙飞瞬间瞪了她一眼。 魏福音尴尬的陪笑,哎呦,和某人重名了。 “就叫‘豆豆’吧,‘豆豆’这个名字多可爱。” 魏福音一笑,把小狗捧在手心里,用鼻尖来回蹭它的鼻尖,笑道:“豆豆,豆豆,以后你就叫豆豆了。” 第12章 两个固执的家伙 12两个固执的家伙 两间小平房,住着六口人,较大的一间是魏付海李月华和魏思过三人合住,窗户旁边的角落里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有一台笨重的二手彩电,客卧两用,平时也用来招待客人,较小的一间是魏福音和魏福玲的卧房,魏福娟偶尔回来住一晚上,显得有些拥挤。 房间里没什么亮眼的摆设,白色的墙体外面蒙了一层灰,墙壁上的涂鸦随处可见,衣物杂乱无章的堆放在一张小床上,院子里有一个小厨房,这样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环境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此屋的主人没有把这里当成他的家,只是临时的一个居所,好像随时可以卷铺盖走人。 魏付海微微有些醉意,心满意足的躺在破旧的沙发上,他今天兴致正浓,早早起床杀了一只还在下蛋的老母鸡,从外面拎了一只野兔回来。 魏付海用铁丝套野兔的手法堪称一绝,忙里偷闲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在杂草丛生的盐碱地搜索兔子留下的脚印,每次下二十几个兔子套,第二天就绝对不会空手而归,每年冬天,他们都能享受几顿可口的野味。 魏付海躺在沙发上,刚阖上眼就传来沉闷的呼噜声,他平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喜欢套个兔子,睡个午觉。 魏福音看着眼前两百多斤顶着啤酒肚的中年发福男人,很难和照片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李月华说她和魏付海刚结婚的时候,魏付海瘦的可以跟她穿一条裤子,自从魏福娟出生以后,魏付海就开始发福了,体重“蹭蹭蹭”的不断增加。 魏福音建议魏付海减肥,可是他对自己的身材颇为满意。 “爸,我们出去玩了。” 魏福音回头看了魏付海一眼,他睡的香甜,又看了看坐在对面沙发上一个体型瘦小的中年男人,从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和魏付海的相似之处,很难相信他们两个是亲兄弟。 今天父母吵架的源头就是他,魏付林,魏付海的三弟,他的一双眼睛像老鼠似的躲躲闪闪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一头凌乱的卷发,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很心虚的样子,他比魏付海小七岁,看起来却没有魏付海年轻,脸颊枯黄凹陷,双手握拳紧紧的放在大腿上,魏福音对这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不速之客,毫无感情的说:“三叔,我们出去玩了。” 魏付林咧嘴笑笑。 魏福音受不了此时家里的氛围,李月华赌气离家出走了,中午饭是魏付海做的,魏福音负责生火添柴,呛了一鼻子灰,李月华为了省钱尽量不用煤气罐,在厨房里自己砌了个灶台,平时捡些干草树枝烧火。 李月华跟魏付海大吵一架,又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她生魏付海的气,自己省吃俭用,埋怨魏付海把钱大把大把的往外洒,像个散财童子一样,老家的亲戚邻居走马灯的来借钱,为此两人经常吵架。 今天,家里的气氛陡然将至冰点,罪魁祸首坐在魏付海对面的沙发上,魏付林双手放在膝前,双目紧闭,或许是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一身的倦意。 魏福音对魏付林说不上喜欢,更谈不上尊敬,喊他三叔,因为他是魏付海的弟弟,可是她倒希望他们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又是来借钱的,爷爷奶奶觉得魏付海在外面发了大财,就把他当银行,只要家里缺钱或者家里要盖房子,弟弟娶亲什么的,他们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远在天津的魏付海。 有一次魏付林没有借到钱,魏付海就被全村人指责,说他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肖之子。 李月华觉得魏付海那一大家子就是吸血鬼,不停的管他们索取,忍无可忍咆哮道:“你帮他们一次两次就行了,可不能次次都要帮,你们老家盖房子,你二话不说就寄回去两万块钱,你哥盖房子的钱是你出的,你弟结婚的钱是你出的,你弟的腿让汽车撵断了,你放下手里的活就跑回老家,一声不吭的把我们娘几个丢在鱼池上,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你跟我说一声,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人吗!” 李月华痛哭流涕,道:“你们那一大家子,永远比我们娘几个重要。” “你好好算笔账,从你十七岁跟着你舅舅来天津养鱼,前几年养鱼的钱都给你家寄去了,那时四个孩子还小,我也就不计较了,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到处都是用钱的时候,你还往家里寄钱,上学期孩子交不起学费,我去学校给老师校长下跪,谁能理解我心里的苦。” 尽管李月华说的口干舌燥,眼泪都流尽了,魏付海依然无动于衷,有时被念叨烦了,忍不住对李月华动手,李月华拿离婚和四个孩子要挟,都没用,抵不过兄弟间血浓于水的亲情。 李月华心底的怒火今天彻底爆发了,大声道:“前年咱家的鱼塘翻坑了,池塘的鱼死了一大片,你弟没有借到钱,差点跟你动手,他们和你是一个爹妈生的,你出钱帮他们盖房子娶媳妇,你这个当哥哥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当爹的也不能管他们一辈子啊,他们没借到钱,到头来还埋怨你,他们反过来打你,你都忘了吗!” 魏付海摆摆手,不想提这些陈年旧账了,在他看来,只不过像小时候他们兄弟四个打打闹闹,没李月华说的那么严重。 他瞟了李月华一眼,懒懒道:“你弟结婚的时候不是也管我借了三千块钱吗,这都几年了,我不是也没让他还吗?” 李月华怒气冲冲道:“我兄弟借的钱我都一笔一笔记着,谁都跑不掉,到时候都得还,可是你那兄弟几个借的钱都没边了,他们什么时候还。” 魏付海冷哼一声:“钱是我挣的,我想给谁花就给谁花!” 他自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的兄弟还钱,魏福音心里清楚,那些钱恐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老家盖房子比给她交学费还重要,大人们的事小孩子插不上嘴。 魏福音不想责怪自己的爸爸,看着他每天拖着两百多斤的身躯,爬上爬下觉得他已经够可怜的了。他们已经不养鱼了,魏付海现在的工作很辛苦,他每天一桶一桶的提着滚烫的沥青爬到楼顶,烈日炎炎之下,把桶里面热气腾腾的沥青倒在房顶上,挥汗如雨,魏福音就不忍心责备他了。 魏付海既要顶着四个孩子的压力,又要养活老家的一大摊子,内心要经受怎样的煎熬,魏福音想:还好魏付海心宽体胖,要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肯定会崩溃的跳海自杀。 李月华赌气离家出走了,魏福音把大安和双邻里翻了个低朝天也没找到她,心力交瘁,叹了口气,从有记忆起,父母总是不停的吵架,有时候魏福音真想父母干脆离婚算了,她叹了口气,取下挂在墙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心里憋闷的慌,出去透透气,魏福玲呆头呆脑的跟在后面。 出了门,魏福音沿着堵塞的下水道上面铺的水泥板往前走,路过一排平房,刚要拐弯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魏思过的声音。 她好奇的向后退了几步,看见魏思过站在两排平房之间狭窄的过道里,双手抓着窗户上的铁栅栏使劲摇晃,似乎在跟里面的人说话。 “魏思过!”魏福音喊了一声。 魏思过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循声望了过去,低声道:“二姐。” “你在干什么呢?”魏福音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奇的走过去。 魏思过抬头看着她,喃喃道:“杨龙飞被他爸妈锁在房间里,不让他出来了,他爸妈说快开学了,让他把暑假作业写完。” 魏福音轻飘飘的往窗户里面瞟了一眼,杨龙飞双手抓着铁栅栏,像一只焦急的猴子似的上窜下跳。 魏福音淡淡的道:“那就把作业写完呗,有什么难的。” 杨龙飞瞅了她一眼,脸色不大好看,冷哼道:“对你来说当然不难。” 只见他双手牢牢的抓着窗户旁的铁栅栏,来回摇晃,卯足了劲想把五指粗的铁栅栏掰弯,累的气喘吁吁,气结道:“你们谁能想个办法救我出去啊,我被关在房间里一上午了,憋死我了。”魏福音觉的又滑稽又好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铁栅栏在他的手里依然纹丝不动。 魏福音诚恳道:“你别白费力气了,你要是好好写作业,你爸妈也不会出此下策,把你锁在屋里了,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你就把暑假作业写完呗。” 杨龙飞脚下踩着凳子,上半身坐在窗棂上,脑袋抵着铁柵栏,似乎想从缝隙里钻出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魏福音站在外面不但不帮忙还说风凉话,没好气的说:“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又不是你,我一看见书本脑子就疼,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你要是不帮忙就不要说风凉话。” 魏福音本来出于一片好心,听杨龙飞这么说心里有些不快,冷眼旁观。 杨龙飞一脚踩在窗台上,双手握着铁栅栏,手脚并用,想把铁棍掰弯,大有不掰弯誓不罢休的样子。 魏福音蹙眉,对他怪异的举动无法理解,干巴巴的说道:“你但凡把掰铁栅栏的劲头用在学习上,你爸妈也不会把你关起来了,他们也是为你好。” 此话一出,杨龙飞没好气的瞪着她,道:“我说,你小小年纪不要用大人的口气跟我讲话好不好,我出不去已经够窝火的了,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学不学习不用你管。” 魏福音一怔,心想不识好歹,但又不想甘拜下风,随口说道:“我当然不是你什么人了,我们本来就不熟,你是谁与我无关,我是谁也与你无关,我们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要不是魏思过,我想我永远也不会认识你,你学也罢,不学也罢,那是你的事情,只是请你不要带坏我的弟弟。” “二姐,杨大没有带坏我……”魏思过发现自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不说话却稀里糊涂的卷进风暴里,一脸茫然。 魏福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魏思过立马闭嘴了,他比魏福音小三岁,瘦瘦小小的,营养不良的样子,写的字跟鸡爪子挠的似的,班里年年倒数第一,没有一点男孩子该有的样子,心地善良还胆小怕黑,有一年冬天他半夜起来想上厕所,跑到门口听见外面呼呼大作的风声吓的躲进被窝里不敢出来了,结果第二天早上被子湿了一大片,魏福音嘲笑他六岁了还尿床,他双眼含泪呜呜的哭了起来,对于这个哭包弟弟魏福音一脸嫌弃。 杨龙飞看着魏福音快要气晕了,他被关在房间里一上午,正闷的发慌,想找个人给他解解闷,瞧见魏福音走过来忍不住来了兴致。 谁知这丫头一点也不顾及送给她豆豆的情意,对他的批判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非要这样一直跟他作对下去吗! 他把脸靠近了些,看着她,只觉得帽子下面的这张漂亮至极的脸让他胸口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抽起嘴角,悠悠的说:“你这么伶牙俐齿,小心长大以后嫁不出去。” “你……”魏福音指着他,半天没有挤出一个字来。 魏福音气的手指发抖,好端端的干嘛人身攻击,气结道:“我嫁不嫁的出去不要你管。”转身走开了。 站在窗外的魏思过看着魏福音的身影,一脸茫然,这两个人就不能好好相处吗,每次见面都要争个面红耳赤,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姐,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真不知道该帮哪一个才好。 他看了看同在栅栏里面的杨俊逸,他也一脸懵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他们不是在讨论怎么从铁栅栏里逃出去吗,怎么跟嫁不嫁人扯上关系了,谁要嫁人?嫁给谁? 魏思过和杨俊逸互相瞅着对方,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个人的事,他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魏思过惹不起他这个机灵古怪的二姐,杨俊逸惹不起他这个调皮捣蛋的大哥,他们两个小人还是乖乖的跟在后面当小跟班,达成协议,谁也不帮,明哲保身,免得战火烧起来殃及池鱼。 第13章 问题少年 13问题少年 从大安出来,魏福音抄了条小道,拨开两边杂乱无章的杂草,露出一片湿漉漉的盐碱地,上面覆盖着一层晶莹的白色粉末,前面有一排排深深的脚印,沿着脚印往前走,是一片波光粼粼的鱼塘。 大安区四周杂草丛生,无人打理,贫瘠的盐碱地上黄须菜生长的格外茂盛,一条东西流向的小河把这里一分为二,小河以南是一座活力四射不断扩张的大城市,小河以北是一片外地人聚集的贫民窟,他们显然不被当地人接受。 魏福音一边走一边懊悔不已,总觉得刚才没有发挥好,想拐回去找杨龙飞再吵一架。 阳关明媚,薄薄的云层定格在天上,魏福音百无聊赖的绕着鱼塘走了一圈,暗绿色的池水被风吹的荡漾开来,四周光秃秃一片,这片池塘已经荒废了好几年,看起来死气沉沉,岸边的黄土被狂风洋洋洒洒的卷到天上去,魏福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围着池塘绕一圈,一圈下来,心情立马舒畅开来,正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位翩翩少年迎面而来,嘴角带着一抹神采飞扬的微笑,一边奔跑,一边招手,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小人兴高采烈。 不一会儿,杨龙飞得意洋洋的站在她面前。 魏福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又见面了。”杨龙飞眼含笑意,见魏福音不说话,不依不饶的说:“见到我你不开心吗?” 魏福音咬着嘴唇,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就好像刚才把她气的半死的人不是他似的,她生气的瞪着他,四目相对,在微微吹动的风里交织出一种绵绵的情意! 杨龙飞笑意绵绵。 魏福音翻了个白眼,气结道:“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刚才把我气个半死,现在又跟没事人似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惹你生气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杨龙飞挠挠后脑勺,若有所思的说:“哈哈,没关系,我不记仇。” 魏福音哭笑不得,道:“喂,我说,是你把我惹生气了,你记什么仇。” 杨龙飞嘿嘿一笑。 “二姐。”魏思过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魏福音转身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也来了?” 这句话是对魏思过说的,杨龙飞却一点也不见外,插嘴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魏福音把帽檐压的低低的,心中的怒气还没有消,不想理他,杨龙飞似乎不打算为自己的失言道歉。 魏思过没有眼力见,手舞足蹈的说:“二姐,杨大可聪明了,他用扳子,钳子,起子,加起来,硬生生的把铁栅栏给掰弯了,从窗户里钻了出来,回去的时候我们计划好了,从窗户里钻回去,再把铁栅栏恢复原样,神不知鬼不觉,这样他爸妈就发现不了了。” 魏福音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么奇葩的法子也就杨龙飞的脑袋能想的出来,为了能逃出生天,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祝你们玩的愉快,我要回去了。” 杨龙飞诧异道:“我们刚来,你就要走?” 魏福音冷冷道:“是啊,反正你也不想看见我,不是吗,正合你意。” “谁说我不想看见你了。”杨龙飞胳膊一伸,挡在她前面,语气委婉了许多,“是你不想看见我吧。” “没有……”魏福音说道。 “真的吗!” “骗你干嘛!” 两人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 “你来这里干什么?”杨龙飞望着水面,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问道:“你想下水摸鱼吗!” 魏福音看了他一眼,就不能给他好脸色,又开始得意忘形起来了。 顿了顿,说道:“这儿以前是我家的鱼塘,我在这儿生活了十一年。” 她转身指了指鱼塘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地面尘土飞扬,那片空地明显比周围的土壤要结实平整许多,应该是有重物常年累月压在上面作用的结果,只是,原先那里有一座破旧的铁皮房子,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黄土。 魏福音说道:“那里以前有一个绿色的铁皮房子,我家以前就住在铁皮房子里,后来我们搬到大安,铁皮房就被我爸砸吧砸吧当废铁卖了。” 杨龙飞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心想:她一定是一个很安静的人,耐的住寂寞的人,不知怎的,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他只想温柔以待。 魏福音笑道:“小时候我家住在鱼池旁边,我妈在这里搭了一个棚子,夏天坐在棚子下面乘凉,现在好怀念那个时候啊。” 杨龙飞伸出手指,在她的发间停留了片刻,把风吹落在她头发上的枯草拨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似乎觉得她这些经历很吸引人,他们的关系很微妙,魏福音却忍不住心想:他有时候温柔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小时候我妈总是担心我们四个掉到鱼池里淹死了,不让我们靠近岸边,结果有一次我差点就淹死了。”魏福音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 “我们四个趁我爸妈不在家,就偷偷跑到鱼池里游泳,我本来坐在离岸边不远处的浅水区,后来不知怎的,顺着脚下的淤泥滑到了鱼池深处,不知不觉水已经没过了我的头顶,我看到水里的杂质在我眼前飘来飘去,鼻子里呛了一口水,哈哈哈哈,那时我的个子不高。” “你害怕吗?” “不害怕。”魏福音笑着说。 “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哈哈,我没淹死,我不是就站在这儿吗!” “你是怎么上来的。” “我姐把我捞上来的,她的个子比我高很多。” 杨龙飞长长的松了口气,怜惜的摸着她的头,若有所思道:“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姐。” 他顿了一会儿,眼角眉梢间带着淡淡的凄凉,咕哝道:“要不然……要不然……” 魏福音笑了起来,猜到他想说什么了,笑道:“要不然什么……你是不是想说‘要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这么想的。” 杨龙飞认真道:“要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 魏福音一滞,听到他的甜美的声音在头顶盘旋,一时间有些晃了神,以为他只是和往常一样顽皮的拿她打趣,随便瞎说,她向后退了一步,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他的眉眼在灿烂的阳光下格外的好看,如果不是知道他纨绔子弟的性格,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可是,或许他只是随口说说,是她想多了,如果他刚才是认真的,那还真是一句撩人的情话。 魏福音微微含笑,摇了摇头。 微风拂过,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杨龙飞似乎心情极好,沉吟片刻,问道:“那你家为什么不养鱼了?” 魏福音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道:“不清楚,好像是因为水质不好,那几年一直不下雨,鱼池里的水盐度太高,周围没有淡水,好多鱼都死了,有一次我印象特别深刻,有一天早上,我推开大门,看见整个池塘上面飘浮着一层白花花的东西,我还以为是水里的泡沫,走进一看,全是死鱼,鱼肚朝上,一动不动的浮在水面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全死了,我爸蹲在池塘边唉声叹气,后来,我家就不养鱼了。” “你家以前都养过什么鱼?” “品种挺多,有白鲢,草鱼,鲫鱼……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那时我还小,我跟在我爸后面,他拿着一个网兜围着鱼池把浮上来的鱼从水里捞上来放在岸边,等到第二天早上,池塘里又是白花花的一片,我们四个小孩都吓的不敢说话。” “那你一定过的很辛苦。”杨龙飞说道。 “其实我没觉得很苦,跟爸妈在一起很开心,只是家里没钱,交不起书费,总是被老师骂。”魏福音咧嘴一笑,今天好像跟他说了很多话。 杨龙飞望着她,沉吟不语,片刻过后,说道:“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找我。” 魏福音没有说话,她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道:“鱼塘荒废了这么久,不知道还有没有鱼了。” “有水就有鱼,咱们下去抓鱼吧,说不定能抓到你家之前养的鱼呢!” 说着,杨龙飞弯下腰,兴冲冲的挽起自己的裤腿,又挪到魏福音的脚边,伸手去挽她的裤腿,魏福音忙后退了一步,质问道:“你要干吗?” “帮你把裤腿挽上去呀。” “我可没有说要下河抓鱼,况且也抓不到。” 杨龙飞也不勉强,嘿嘿一笑,赤着脚走进水中,层层波浪在他周围悠悠荡漾。 “好凉爽啊!” 魏思过和杨俊逸这两个小跟班也挽起裤腿走进水中,站在岸边的浅水区刚好没过他们的膝盖。 “真的好舒服啊!”魏思过开心的说。 “你下来嘛。”杨龙飞朝站在岸上的魏福音大喊,“你放心,我会游泳,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再掉到水里的。” 魏福音站在岸上哈哈大笑:“谢谢你的好意,一次就够了,我不下去。” “真的不下来吗?” “不下。” “真的不下来吗,你会后悔的!” 魏福音坚持道:“不下!” 杨龙飞突然俯身捧起一汪清水朝魏福音抛了过去,魏福音来不及躲闪,纷纷扬扬的水花在半空中飘落,星星点点的落在指尖。 “哇,下雨啦!”杨龙飞的手掌飞快的划过水面,掀起层层浪花,魏思过和杨俊逸使劲的拍打着周围的水面,溅起无数水花。 “哇,下雨了!” 三人在天空里撒出一捧池水,突如其来的水花飞溅,魏福音站在原地来不及躲闪,她的速度远不及杨龙飞的速度快,一动不动的任由头顶的水珠滴落下来。 “不要泼我水了,我的衣服都湿了。” 杨龙飞咯咯咯的傻笑,俯身把手里捧着的水往空中一撒,无数水珠从天而降,他仰着头似乎很享受的模样,不闪不避,一动不动的任由水滴从头浇遍全身。 魏福音往后退了几步,不让四散的水珠落到自己身上。 “你别走啊,我不往你身上泼水了。”杨龙飞收起微笑,说的很真诚。 魏福音停下脚步,下一秒,又是一场细雨从天而降。 “你……”魏福音被淋成了个落汤鸡,一边整理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看着杨龙飞,硬生生的说了句“讨厌”转身就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杨龙飞若有所思,你抬头看远处的风景,却不知近处的人才是风光无限。 杨龙飞却觉得她这句‘讨厌’说的极为动听。 …… 魏福音去上厕所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她明明有三条路可以选择,大安区不大,方圆几百米,每两排平房之间都有一条狭长的过道,穿过任何一条过道,都可以去公路对面的公共厕所,可她偏偏要选那条最远最崎岖的一条,路上铺满石子。 只有她知道原因,这条石子路经过杨龙飞家的门口,明明有很多条路,她单单要选最难走的一条,或许是想看看那爬满墙碧绿的爬山虎,或许是因为想和某个人不期而遇。 说来好怪,大安区不大,可是如果不是刻意相见,那就真的见不到了。 魏福音路过紧闭的大铁门时从里面传出嘈杂的吵闹声,一个女人粗哑的声音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咒骂声,犬吠声,杨龙飞嗷嗷的求饶声,声声响彻云霄,突然,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大铁门上,魏福音皱着眉头,里面已经鸡飞狗跳了,从门缝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过了一会儿,从厕所回来,魏福音故意放慢脚步,那阵嘈杂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伴随着霹雳乓啷,叮叮当当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大黄低沉的呜咽。 魏福音驻足,只听大铁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抛出砸中了花盆,‘砰’的一声摔的粉碎,有两个身影你追我赶。 “妈,你别打我了。”杨龙飞的声音传来。 “给我站住,你还跑。”一个中年妇女尖锐的声音令人不适,就好像铁锹划过地面发出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呵斥道:“小兔崽子,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看你还敢不敢翻窗户逃跑!” 原来如此,坏事做太多遭反噬了吧。 那个声音开始罗列杨龙飞的数条罪状,呵斥道:“前两天我刚把玻璃安好,你又把铁栅栏掰弯,今天把咱家的锁撬开,我给你留的作业你一个字也没写,长大了你想当流氓啊!” “妈,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喜欢学习,一看到书就头疼,你别逼我了,成吗!”杨龙飞回答的倒也诚实。 不料里面那位又怒了,咆哮道:“不学习你能干啥,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跑。” “你打我,我能不跑吗!”杨龙飞边跑边说,“妈,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望子成龙,可我不是学习那块料,你逼我也没用。” “你给我回来!” 话音未落,铁皮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只见杨龙飞脚底像踩了风火轮似的,冲出大门,有一把旧扫帚紧随其后,扫帚被抛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朝他砸来。 杨龙飞的身手极好,扫帚没有他的速度快,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魏福音呆若木鸡的站在敞开的大门前,还来不及反应,只见眼前一把天外来物迎面飞了过来,气势汹汹的砸向她的面门,根本来不及躲闪,从她的脸颊擦过。 “啊……”她感到一阵刺痛,忙伸手捂脸。 第14章 我不要面子吗? 14我不要面子吗? 杨龙飞慌乱之中看见一道人影,本来想逃之夭夭,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尖叫,顿时止住了脚步,转身看见魏福音一手捂着脸,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样,她脚边有一把破旧的扫帚。 “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杨龙飞抱头鼠窜,道:“妈,你不要打了,我不要面子吗?” 循声望去,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女人把手高举过头顶,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女人约摸四十岁出头,皮肤黝黑,眼神坚毅,凹陷的脸颊给人一种压迫感,一头干练的短发,跟李月华差不多高,却不及李月华平易近人,魏福音心想:即使她满脸笑容,也一定是个不容易亲近的人。 虽然素未谋面,对汪凤梅的严厉还是略有耳闻,天不怕地不怕的杨龙飞,单单就怕他这个雷厉风行的妈妈。 见到汪凤梅的第一眼,魏福音噎了一下,得出三个字来:女强人。 汪凤梅沉着脸从里面追出来,看到杨龙飞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有些吃惊,大手一挥想打他个耳光,眼角的余光瞥了魏福音一眼,魏福音没见过她,她却认识魏福音,原来是魏付海家那个伶牙俐齿学习好的二闺女,放眼整个大安区都找不到一个有四个孩子的家庭了,魏付海家在大安乃至双邻里都是出了名的,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汪凤梅见魏福音捂着脸,脚下落着从她手里飞出去的扫帚,立马明白,失手误伤了别人。 她铁青着脸略显尴尬的看着杨龙飞,杨龙飞看着魏福音,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心有余悸的问:“你怎么样?” 他既不敢上前安慰,也不敢伸手摸摸魏福音的脸,看看到底伤的怎么样,心里内疚,他要是知道她替自己挨这么一下,那么他是打死也不会躲开的。 “没事。”魏福音揉揉脸颊,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汪凤梅的火气消了大半,上前捡起地上的扫帚,连连叹气,杨龙飞杵在原地,闷不吭声,似乎更想让汪凤梅劈头盖脸的打一顿,不躲闪也不反抗了。 汪凤梅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被自己吓傻了,摇摇头走进大门。 吃过晚饭,魏付海和李月华坐在沙发上看天气预报,看完天津的天气,顺便把全国的天气预报看完。 “叔叔好。”杨龙飞大喊一声,信步走了进来,面带微笑。 魏付海扭头看了他一眼,乐呵呵的笑道:“噢,杨大来了,跟你爸学做生意了吗?” 杨龙飞礼貌的回道:“正在学,不过做生意没什么难的。” 魏付海继续看电视,道:“好好跟你爸学做生意,以后你们家的生意还要你来打理。” 杨龙飞笑道:“我知道了。” 魏福音听到魏付海和杨龙飞之间的对话眉头紧蹙,他们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魏付海好像从来没把杨龙飞当小孩,虽然她跟魏福音同岁,可是每次跟杨龙飞聊的都是些人生大事,从来不聊学习。 “豆豆,你好啊!”杨龙飞跟魏付海打完招呼就来的魏福音身边,弯腰摸了摸趴在魏福音脚边的小狗,装模作样的站起来,倾身向前,目光落在魏福音的侧脸,一本正经道:“呦!”他伸手就去摸魏福音的脸颊,随意的好像是他自己的脸似的。 他脸上微笑不变,语气里满是嘲讽:“哎呀,你的脸怎么挂彩了。” 扫帚在魏福音左边脸颊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划痕,伤口边缘的血早已凝固,周围结痂的皮肤微微泛红。 红色的划痕在她白玉般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杨龙飞的指尖轻轻的在划痕边缘流连。 魏福音看着他,冷冷道:“怎么,又来我家避难了。” 杨龙飞嘿嘿一笑,她的心思全在脸上写着。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魏福音焦虑的说,“本来就不好看,留下疤就更丑了。” 杨龙飞嗤笑了一声,你要是不好看,还要别人怎么活,他正了正颜色,兴致勃勃道:“放心,不会留疤。” 说着,他变魔术似的从手心里拿出一片创可贴,小心翼翼的把两边的薄膜撕下来,温声说道:“我帮你贴。” 魏福音点点头,快开学了,脸上的伤要快点好起来。 杨龙飞看着贴在她脸上的创可贴,心里美滋滋的想:她脸上的疤是为我留的。 …… 魏福音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头顶上的风扇呼呼作响,从六年级升到七年级,教室从一楼搬到了二楼,视野开阔不少。 两个月未见的同学们激动不已,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热烈的讨论暑假里发生的趣事,魏福音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对面不远处是小学部的教学楼,小学的时候,她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初中部的教学楼,心神向往,上了初中,反倒没那么开心了。 穿着校服的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孙婷婷和李丽一走进教室,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魏福音,开心的扑了过去,三人搂着脖子抱成一团。 “暑假过的怎么样?” 魏福音思考了一下,道:“挺好的!” 她和孙婷婷从小学一年级就在一个班,没想到她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七年级,孙婷婷长的像个古典美人,长长的头发自肩膀滑落下来,说话温柔至极,个子比魏福音稍微高一些,虽然学校规定学生要一年四季穿校服,可是孙婷婷的妈妈还是给她买各种各样的衣服让她穿,看起来就是个富养的女孩子,虽然她们偶尔会闹闹别扭,可是第二天就会和好如初。 只有一次,魏福音是真的生气了,两个人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孙婷婷恶狠狠的说她是一个‘外来户’,这句话彻底把她惹恼了,虽然魏福音心里清楚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可是听到这个词,还是深深的刺痛了她,为此,两个人冷战了一个星期,后来又和好了,从此以后孙婷婷再也没有用外来户称呼她了。 和李丽是在五年级的时候认识的,魏福音发现她是一个性格爽朗的姑娘,眼睛大大的像个小精灵,虽然她是独生子,可是没有一点独生子女的坏毛病,话说回来,全班二十七个同学有一半是独生子女。 她们三个约定,长大后她们中有人结婚,另外两人一定要给对方当伴娘。 当她们知道魏福音家有四个孩子的时候,都惊讶的合不拢嘴,魏福音像做错了事一样,低下头,涨的满脸通红,这件事连整个学校的老师和校长都知道,她家在学校早就出了名了,魏福音很想说些什么,又把话憋回肚子里。 两个月没见,魏福音看着孙婷婷,笑道:“你们怎么又长高了。” 魏福音很高兴她们三个好朋友又分到一个班了,虽然分开的概率是一半一半,整个七年级只有两个班,偌大的一栋初中教学楼,除了六间教室,三个办公室,一间校长办公室,其余的教室都空空如也,有时候走在空旷的过道里,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流失的格外严重,魏福音刚上小学的时候每个年级最多有六个班,后来本地学生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转到别的学校,外地来的学生有的回老家,有的交不起学费和借读费小学上完就辍学了,魏福音想: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惜的,那些早早辍学的外地学生除了体育好以外其他功课都不怎么样。 预备铃响起,魏福音趴在桌子上,一道灵光闪过,想起杨龙飞说的一点也不错,辛辛苦苦写的暑假作业,老师果然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堆放在暖气片下面了,枉费自己写的那么认真,魏福音一怔,怎么会想起他。 “铃铃铃……”熟悉的上课铃响了起来,魏福音回过神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教室门口,铃声未落,空旷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只见班主任赵怀德胳膊下面夹了本书,大踏步走进教室。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怎么七年级的班主任还是他,魏付海觉得赵怀德的名字和他并不般配,名不配位,给他重新起了个名字,叫‘赵缺德’,虽然粗俗却也贴切,他当魏福娟班主任的时候没少让她请家长,魏付海看到赵怀德就一个头两个大。 学校规模极大,学生却少的可怜,老师自然也少,教过魏福音的老师都教过魏福娟,每次魏福娟请家长的时候,魏付海和李月华就抽签决定,魏付海运气极差,每次都被赵怀德骂的狗血淋头,魏福娟考试都不会高于五十分,魏付海愤愤的说:“赵怀德让我带着咱闺女到医院开一张弱智儿童证明,他说咱闺女的脑子有毛病,这是老师该说的话吗,咱闺女哪有毛病了,我看聪明的很啊。” 魏福音也觉得赵怀德不适合当老师,误人子弟。 李月华对他的评价不高,听魏付海说赵怀德要让他们给魏福娟开张弱智儿童证明就气不打一处来,没人愿意让别人说自己的孩子是个傻子,就算他是老师也不行,大声道:“别听老师瞎胡说,开什么证明,咱闺女聪明着呢,咱家养鱼的时候,有一年出鱼,我把卖鱼的几千块钱随手一放,到傍晚才想起来钱不见了,翻箱倒柜,把整个屋子都找遍了,就是忘了把钱放哪了,后来娟娟拉着我的手拍拍床头,我一掀开床单,看见钱被她藏在了床底下面,那时她才四五岁。” “娟娟就是被老师吓的。” 魏福音没有被老师要求过去开什么弱智证明,她的成绩一向很好,老师也挑不出毛病,尽管学习很努力,可是依然得不到老师的欢心。 她倒是从来不会因为学习的原因请家长,李月华要是来学校肯定是因为钱。 七年级的班主任怎么还是他,魏福音看见赵怀德心里就犯嘀咕。 赵怀德站在讲台上,目光四下打量,看到下面一张张稚嫩的面庞,微微笑了笑,当他的目光和魏福音的接触的一刹那,眉心紧锁,似乎在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魏福音战战兢兢的低头,躲开他严厉的目光。 赵怀德双手放在讲台上,笑道:“同学们好,今天第一天开学,见到大家我格外的高兴,跟你们在一起,我感觉自己也变年轻了。” 赵怀德哈哈一笑,像个慈祥的老爷爷,不知怎的,魏福音觉得他笑的有些假,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心想这笑容不是给我的。 班里的同学们也跟着笑了起来,魏福音一脸冷漠,抬头看着表里不一的赵怀德,只有她一人知道这笑容背后的嘴脸吗! 魏福音轻轻吐了口气,低低的垂着脑袋,不附和也不反驳,既然在人家手底下上学还是夹着尾巴的好,好像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 “下面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赵怀德顿了顿,看向门外,道:“进来吧,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不一会儿,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讲台悠悠的飘了过来,“大家好,我叫杨龙飞,是新转来的,还请多多关照。” 教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魏福音抿着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缓缓的抬起头,眼睛里写满疑惑,和杨龙飞四目相对,他肩膀上斜斜的挎着书包带,做完自我介绍以后,赵怀德指着教室最后一排的一张空位让他坐过去,杨龙飞从容不迫的走下讲台,像走台步的模特一样,大步流星的穿过走道,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呆呆的盯着他,他路过魏福音的座位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超白的牙齿,在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魏福音顿时如遭雷击。 开学第一天,魏福音的视线在杨龙飞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不仅如此,全班女生被他惊人的美貌吓呆,目光紧紧的跟随着他,仿佛看见神仙从天而降一样,无法移开视线。 不过,魏福音盯着他看的原因和其他女生不同,隐隐担心他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气的她下不来台。 一上午平安度过,杨龙飞似乎不太一样了,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方寸之地,转着手里的笔,自娱自乐,就好像他们完全不认识一样,魏福音心道:难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其实是个好人。即便两人目光不小心碰触,杨龙飞礼貌的微微一笑,然后平静的把视线挪开,魏福音稍稍放松了警惕。 刚刚开学,杨龙飞无疑已经成了全班女生讨论的对象,他这样的人,在哪都能成为焦点。 他本人似乎也注意到周围炙热的不像话的目光,微微靠着椅背,侧过身来,眼睛一弯,全班女生发出一阵“哇哇”的尖叫,魏福音扶额,看来,她们的魂都被勾走了。 下了课,杨龙飞的目光在教室里游荡,恰巧魏福音也在看他,他冲魏福音挑了挑眉,魏福音伏在桌面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 第15章 史上最尴尬组合诞生 15史上最尴尬组合诞生 第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平安无事。 第三天…… 魏福音终于可以松了口气,觉得杨龙飞还不错,他们在家的时候,该打打该闹闹互相拆台,可是在学校他还是很懂分寸,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既不看她,也不看黑板,自我陶醉,颓废的趴在桌子上会周公。 他们两个在学校假装互不相识,这样最好,魏福音暗暗的想。 新学期开始,赵怀德按身高重新排了座位,魏福音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杨龙飞的座位挨着教室的另一面墙的最后一排。 虽然相隔十万八千里,可是他每次进教室,不是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偏偏要跨上讲台,不紧不慢的穿过靠窗的过道走到教室后面,然后一个潇洒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倒头就是一天,班里的小女生激动不已。 对于他这种欠揍的举动,“炫耀”魏福音愤愤的想。 显然,杨龙飞很受欢迎,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引起全班女生哇哇大叫,课间十分钟,隔壁班的女生都会跑到教室后门远远的看他一眼,羞红了脸,心满意足的跑回教室。 赵怀德对杨龙飞上课睡觉的举动异常的宽容,不打不骂,连苦口婆心的规劝也没有。 魏福音想:这并不是因为杨龙飞多受老师的喜爱,而是这里的老师对他们这些从外地来的学生,要求并不严格罢了。 想到这一点,魏福音的心隐隐作痛,像他这样优秀的人依然得不到当地人的认可,很难融入其中,他们两个同命相连,是这所学校的异类,因为这层原因魏福音不知不觉的把杨龙飞当成自己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一节下课,魏福音低头整理自己的书包,准备把下节课的书拿出来预习,孙婷婷神秘兮兮的走过来,轻轻的敲了敲她的桌子,魏福音抬头看她。 孙婷婷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杨龙飞一眼,惊魂未定道:“魏福音,你对咱们班新转来的男生印象如何?” 就问这个,魏福音侧身看看杨龙飞,谁料他也在看这边,目光不期而遇,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猛的收回视线,想想他暑假做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简直罄竹难书,摇摇头,心虚道:“不认识,不知道。” 好奇的问:“你问他干吗?” 孙婷婷的语气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低声道:“你不觉得他长得比咱们班所有男生加起来都帅吗?” 魏福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个说法妙的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跟我说说,怎么把咱们班男生的脸加起来啊!那他不就成怪物了吗!” 孙婷婷揉揉太阳穴和魏福音靠的更近些,似乎怕别人听到,小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魏福音笑笑:“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咱们班有好几个女生偷偷给杨龙飞写情书。”孙婷婷回头,小心谨慎的看了杨龙飞一眼,杨龙飞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知道她们在讨论他。 孙婷婷脸上一片飞霞,轻声道:“咱们班有好几个女生暗恋他。” 魏福音轻咳了一声,道:“咱们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 孙婷婷的魂都跑到九霄云外了。 魏福音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好朋友迷途知返,抓着她的肩膀摇晃道:“你醒醒,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说不定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怎么会!”孙婷婷极力维护道:“相由心生,他长这么好看,心地也一定善良。” 魏福音放开抓着她肩膀的手,孙婷婷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双手捂着耳朵,不想听到一句关于杨龙飞的话了。 “你怎么了。”孙婷婷奇道。 “没事,我头疼。” “你知道他家住哪吗?”孙婷婷指尖敲打着桌面,略微不安。 “不,不知道。”魏福音使劲摇头。 第二节刚下课,李丽飞快的跑到魏福音跟前,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气喘吁吁的说:“你知道吗?” 魏福音哭笑不得,通常问“你知道吗?”那么对方肯定不知道,这个开场白好冷啊。 “不知道。”魏福音说。 李丽十分满意她这个答案,藏起微笑,道:“隔壁班的班花跟杨龙飞表白了。” “哦”魏福音的反应出奇的平静,并不觉得大惊小怪,他这长相,就算不主动去招蜂引蝶,那些“蝶儿”们也会一窝蜂追逐过来的,看她没有反应,李丽瞠目道:“对这事,你怎么看。” “那女孩挺勇敢的。”魏福音抬眼看她。 “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杨龙飞怎么回答的。” “一点也不。”魏福音老实回答。 这不是李丽想要的结果,她双手抓着魏福音的肩膀,使劲摇晃,微怒道:“他答应了,他居然答应了?” “李丽你松手,你快把我的身体摇散架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魏福音脑袋眩晕道。 李丽把手从她的肩上放下来,萎靡不振的说:“他们两个在一起还挺般配的,郎才女貌。” 魏福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们不会长久的。” “要是他们结婚了呢?” 魏福音忍不住想笑,她想的还挺长远。 “结婚也可以离婚嘛。” 第三节下课,孙婷婷和李丽一齐来找她,魏福音有些招架不住了,倒在桌子上,道:“你们两个饶了我吧,能不能不要再跟我提杨龙飞的事了,今天一上午,我的头都大了。” 虽然说,往往新生的到来,在班里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可是没道理连累的是她啊。 孙婷婷和李丽皆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走上前,一人拉着魏福音的一只胳膊,笑着说:“走啦,第四节体育课。” 魏福音会错了意,连连说抱歉。 比起那些爱上体育课的同学而言,魏福音不喜欢体育课,她天生体弱,跳远从没超过一米,跑两步就气喘,能不运动就不运动。 体育老师黑黑瘦瘦的,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一推就倒似的,虽然是教体育的,魏福音却打心眼里喜欢他。 体育老师是小学部女校长的丈夫,单凭这一点,魏福音就对他十分感激,李月华说,小学的女校长是她认识为数不多的好人,没有瞧不起她,对谁都好,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魏福音上五年级的时候家里没钱,女校长一句话免了她大部分借读费。 魏付海和李月华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每逢过年过节都会趁着半夜,从鱼池里捞几条鱼给女校长送去。 善良的女校长觉得这一大家子已经够不容易了,不想收他们的礼,可是魏付海和李月华觉得她帮了这么大的忙,不送点东西过意不去。跟他们一样有些外地来的学生交不起学费,要么辍学要么回老家了,他们姐弟四个能上到现在,女校长帮了不少忙,魏福音在心里牢牢的记下了。 她心想:要是女校长到初中部该有多好啊,显然,现在初中部的男校长不吃这一套,不是几条鱼就能解决的事了,不管书费还是借读费一分都不能少。 听说体育老师的女儿在日本留学,他应该感到很骄傲吧,好人有好报。 “同学们好。”体育老师吹响了口哨。 众人大喊:“老师好!” 男生女生按身高站成两排,男生站在女生后面。 还是老规矩,体育老师让同学们围着四百米的操场跑了两圈,先热热身,八百米跑下来,魏福音已经是双腿发软满头大汗了,双手支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站在女生队伍里。 “嘀……”的一声,体育老师猝不及防的吹响口哨,道:“女同学站在原地自由活动,男同学跟我到器材室拿垫子。” 男生们“嗷嗷”乱叫,兴奋的跳了起来,一窝蜂的朝一楼器材室狂奔。 一分钟以后,张牙舞爪的男生们一人拖着一张跟单人床差不多的海绵垫子,飞奔而来,一个一个开心的像个傻子。 按照指令,海绵垫子整整齐齐的在地面上铺成一排,每个垫子之间有一臂的间隔。 体育老师上课向来都是让他们围着操场跑两圈,然后解散,自由活动,所以上体育课,基本上就是女生们三三两两的抱团聊聊八卦,谁和谁谈恋爱了,谁和谁分手了,男生们则抱着足球在操场上大显身手,非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大汗淋漓不可。 今天体育老师一反常态,正正经经的给他们上体育课,大家还都有些不习惯,好奇的看着铺好的海绵垫子,面面相觑。 体育老师拍拍手,道:“今天教大家仰卧起坐。” 众人皆屏息凝神。 “你,过来。”体育老师随手指了指站在队伍最前排一个瘦小的男孩子,虽然他是七年级的学生了,看着比小学生还矮,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眼睛小,鼻子小,手更小,有一次他没写完作业,赵怀德举着戒尺,呵道:“把手伸出来。”他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准备接受老师的戒尺,结果赵怀德看了看他的手,叹气道:“赵智慧啊,赵智慧,你的手小的我都舍不得打了。” 赵智慧突然被点到名似乎没有做好准备,猛的愣了一会儿,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旁边一个比他高一点的男孩子使劲推了他一把,把他推了出去,窃笑道:“赵智慧,老师叫你呢。” 赵智慧畏畏缩缩的走到海绵垫子旁边,头垂的低低的,仿佛做错了什么事等待老师的惩罚。 体育老师看了他一眼,在中间一张垫子边缘蹲了下来,一只手拍拍垫子,说:“躺下。” 全班“噫……”了一声,赵智慧被“噫”的不好意思了,伸手摸摸脑袋,又不敢违抗老师的指令,慢吞吞的躺在海绵垫上,有几个男生捂着嘴窃窃的笑了起来,他们起哄可以,可是真的轮到自己反而就怂了。 赵智慧满头大汗直挺挺的平躺在垫子上。 “把双脚伸到垫子边缘。”体育老师大声说道,赵智慧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有些拘谨,像个虫子一样在垫子上扭来扭去,双脚伸出垫子。 体育老师道:“同学们看好了,我给大家讲解一遍做仰卧起坐注意的几个步骤,等会儿大家两两一组练习。” 体育老师双手抓住赵智慧的脚踝,大声道:“像这样,一个人仰卧在垫子上,两腿并拢,弯曲,稍微打开,与髋同宽,双脚平放在地上。”他边说边让赵智慧做示范,说道:“像这个同学一样,身体完全与地面贴合,双手交叉放于脑后。” 赵智慧按老师的要求摆好姿势,满脸通红,跟躺在砧板上的鱼肉差不多。 体育老师拍拍他的小腿,道:“吸气,呼气,身体慢慢向上蜷曲,额头碰到膝盖,臀部不要离开地面。” “大家都看明白了吗,一个同学躺在垫子上,另外一个同学,像我这样,蹲在垫子外面,按住他的脚踝,同学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道。 “很好。” 讲解完毕,体育老师拍拍手站起来,对躺在垫子上的赵智慧说:“好了,回去吧。” 赵智慧嗖的一下子从垫子上跳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丝不挂的供同学们欣赏似的,面红耳赤。 体育老师再次确定:“同学们,听懂了吗?” “听懂了!”大家齐齐答道。 “很好!”体育老师兴奋的说:“下面同学们分成两两一组躺在垫子上,开始练习。” 话音刚落,同学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原地打转,寻找自己的同伴,每次遇到这种分组的情况,谁的人缘好就显现出来了,大家首先会找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同学组队,虽然大部分同学从小学就认识了,谁是什么德行早就了如指掌,可是男女有别,大家都心照不宣,男生和男生一组,女生和女生一组。 魏福音从疲惫中回过神来,她的好朋友不多,想去找孙婷婷组队,看见孙婷婷和李丽手拉手站在一张垫子前,一脸歉意的望着她。 魏福音冲她们笑笑。 她回过头来,打算找找看还有没有没有配对成功的女生,眼睛在前面一排女生身上扫了一遍,惊讶的发现,所有女生都有伙伴了,她们手拉手站在一起,单单把她落下了。 这才意识到,原来班里的女生是单数啊。 “同学们,都准备好了吗!”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体育老师开始催促了,他看着腕上的秒表,道:“还有十五分钟,大家抓紧时间练习。” 第16章 王牌登场 16王牌登场 分好组的同学按照体育老师的要求,一个躺在垫子上,一个蹲在垫子边缘,虽然女生们看起来都有些不自在,有些激动,有些窘迫,男生们就显得放松很多,一人舒舒服服的躺在垫子上,一人蹲在对方脚边,双手抓住他的脚踝。 “你的脚丫子好臭啊!”有个男生假模假式的用手扇风。 “你找抽啊!”他手下的男生威胁到。 魏福音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热闹的是他们,额头直冒冷汗,急的团团转,女生之中只有她一个人落单了,虽然打心眼里不想参加这种稀奇古怪的体育活动,可是不想参加和不能参加貌似后者更丢脸,所有人都准备就绪整装待发,只有她是个特例,想想自己的人缘还真是不太好,过年过节从没收到过同学们的贺卡。 哎,魏福音故作镇定,心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女生少一个呢,心存侥幸的想,不参加就不参加吧,正好可以躲过一劫,她对仰卧起坐什么的也没兴趣。 见还有一张空着的垫子,体育老师扭头看了魏福音一眼,问道:“那个女同学,还愣着干吗,赶快躺到垫子上去?” 魏福音疑惑的看着他,正要说:老师我一个人怎么做仰卧起坐啊? 体育老师指了指她的身后,道:“你和后面那个男生一组,赶快抓紧时间,磨蹭什么呢!” 老师,您这样分组也太随意了吧。 魏福音一愣,脖颈僵硬的转了三十度,眼睛瞟到一个男孩子,两只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忽然意识到原来班里的男生也是单数! 她扭扭捏捏的走到垫子前,心里犯嘀咕,自己该躺着还是该蹲着呢,体育老师看不下去了,呵斥道:“磨蹭什么呢,就等你们两个了。” 周围的其他同学咯咯咯的笑的更欢了,魏福音羞愧的满脸通红,大人们有时就是这样,从不去过问孩子们的感受,他们觉得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在孩子眼里却无比的认真,他们这个年纪是看到落叶都会难过的年纪,大人们坚持他们是对的,男孩子握着女孩子的脚踝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他们看来这其中的意义已经非凡了。 魏福音站在垫子旁边,心念飞转,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朗声道:“我先来吧。”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定睛一看,杨龙飞已经坐在垫子边缘,支起两条腿,上半身“扑通”一声倒在垫子上,惬意的就好像躺在自家的床上一样。 魏福音的这口气堵在胸口上,连连咳嗽起来,浑身凝结成冰,杨龙飞初来乍到,他跟班里的男生还不熟,自然也落单了。 班里本来二十七人,杨龙飞一来变成二十八人,正好凑成一对。 “放心,我昨天晚上洗脚了。”他弯弯嘴角,冲魏福音一笑,魏福音耳根通红,给了他一个生硬的微笑,双手不情不愿的抓住他的脚踝。 “嗯。”体育老师见众人准备就绪,绕着垫子走了一圈,观察大家的姿势是否正确,点头道:“很好,我说开始,躺在垫子上的同学就按照我刚才讲解的做,一分钟的时间,看看大家能做多少个,旁边的同学负责数数,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声音洪亮,令人为之一振,众人蓄势待发。 “预备,开始!”话音刚落,体育老师按下秒表。 就好像将军一声令下,百万雄狮奋勇杀敌一样,气势汹汹。 然而,“一……”刚刚说完,“个”字憋了半天还没吐出来,就有一个体型微胖的男生率先败下阵来,他的头刚离开下面的垫子,上半身就重重的摔在垫子上,粗喘道:“不行,老师,我不行了,我做不动了。” 士气造的挺大,做的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学生稀稀拉拉的躺在垫子上手举白旗了,痛苦的喊道:“老师,我不行了。” “起来,再坚持一会儿,能做多少是多少,还有四十五秒。”体育老师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上前踢了踢那几个缴械投降的男生,喝道:“叫你们吃这么胖,平时不运动,一个仰卧起坐都做不了,养了一身的膘。” 同学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 “两个……” “三个……” 体育老师彻底放弃那几个没有骨气的学生了,继续认真指导其他学生,来回踱步,边走边道:“双腿并拢,那个男同学臀部不要离开垫子,说的就是你,不要看我,额头尽量碰到自己的膝盖。” “老师,我实在不行了。”又有几个同学放弃挑战了,喘着粗气躺在垫子上,缴械投降。 “老师我也不行了,我的腰快断了。” 体育老师简直哭笑不得。 魏福音一直低着头,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近在咫尺,感觉手下的脚动了动,回过神来,不去想那些杂乱无章的事,不得不承认杨龙飞做的很好,比体育老师做的还要标准,他很有运动天赋,这些天生的东西别人是羡慕不来的,就像其他同学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多也就做了二十个,杨龙飞轻而易举的就做完了二十个,而且呼吸平稳,仿佛很拿手的样子。 这时,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魏福音一抬头,一下子惊呆了,周围有无数张兴奋莫名的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齐齐大喊,她才意识到全班同学把她和杨龙飞围了起来,声嘶力竭道:“杨龙飞加油!”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显然这股子热情是给杨龙飞的,他旁若无人的紧闭双眼,一双大手放在脑后,身体不停的前仰后伏,同学们激动的难以置信,纷纷给杨龙飞呐喊助威,魏福音觉得耳根子微微发烫,原来调皮是假象,他有这么多优点,惊讶有之,窘迫有之,尴尬有之,自豪有之……突然感觉,他的荣耀也是她的荣耀。 魏福音低着头心里默默的数着,从睫毛下面偷偷的瞅了一眼,杨龙飞的双腿修长,难怪他走路的时候带风,即使穿着宽松的校服裤子也遮挡不了它的光芒,一双脚也煞是好看,正当她兀自思量的时候感觉从手掌下面传过来的力量大的惊人,似乎他只要再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她掀翻。 魏福音只得屏气凝神,不断的往手掌注入力量,杨龙飞做的很有节奏,呼吸均匀,起身,触膝,平躺一气呵成,不像其他人开始几个做的还不错,可是后劲不足,做着做着就一头栽在海绵垫上起不来了。 他没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没有停下来,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妙,对别人而言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到他这里却轻而易举。 杨龙飞发挥的游刃有余,魏福音的两只胳膊有些发软微微打颤,只好跪下来把膝盖放在他的脚面上,用手臂牢牢抱住他的小腿,用全身的力量压制住他腿上的力量。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众人齐齐大喊,杨龙飞备受鼓舞,一鼓作气,围观者似乎比他还兴奋,洪亮的呐喊声响彻整个操场上空,此时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上课的同学心生好奇,这是哪个班在冒傻气。 魏福音的身体和手臂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于是将他的腿搂的更紧了,缓缓抬头,正正迎上他那双极明亮的眸子,额前细碎的乱发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笑容像春风一样甜。 “时间到!”体育老师按下秒表,“五十一个!”同学们沸腾起来,“还不错!”体育老师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总算结束了,魏福音吐出一口气,双手撑着地面就要站起来,只听一声刺耳的哨声,体育老师严肃的说道:“下面轮到下一组了,同学们颠倒过来,没有做过的同学躺在垫子上,做过的同学站起来按着同伴的脚,大家开始互换位置,预备……” 魏福音差点一个趄趔栽倒在地。 同学们都齐刷刷的回到自己的垫子上,得意洋洋,和刚才躺在垫子上的人互换了位置,蓄势待发。 有了刚才振奋人心的比赛,下一组同学显得热情高涨,女生们一扫之前的羞涩,大大方方的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躺在垫子上,等待体育老师的命令。 魏福音是唯一一个心神不宁的人,她的同伴是个女生她也能毫无顾忌,大大方方,可是偏偏是个男生,这个男生还偏偏是杨龙飞,魏福音躺在垫子上飞速琢磨着该睁眼还是该闭眼呢。 她扭扭捏捏的躺在垫子上的时候杨龙飞已经半跪下来,双手极轻的抓住她的脚踝,帮她把双脚并拢,温柔至极,魏福音心想:他要是能一直温柔下去该有多好。 见大家准备就绪,体育老师举腕,另一只手掐住秒表,一声令下:“开始!” 躺在垫子上的学生猛的起身,像离弦的剑一样,身体向前弯曲,额头抵着膝盖,“一个,两个,……”有的学生已经开始大声的给自己的搭档报数了。 魏福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把身体使劲向上拉,默默的在心里数数,她不得不承认,仰卧起坐看起来挺难,做起来更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了三个来回就觉得体力不支了,喘着粗气,软绵绵的躺在垫子上不想起来了。 睁开眼睛,看着白云后面的蓝天。 “还有三十秒,同学们加油!”体育老师鼓励道,魏福音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魏福音别躺下啊,加油!”李丽在一旁朝她大喊。 魏福音一个激灵咬着牙从垫子上起身,同时感觉到脚面上手掌的力量慢慢加强。 她怔了怔,静下心来,双手抱头,身体慢慢向前倾,尽量让额头贴到膝盖,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滑落下来,从头发形成的帘子后面看见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杨龙飞嘴角上扬,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他的双手抱着她的小腿,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闪闪发光,魏福音感觉脑袋一下子炸开了,根本没法长时间和他对视,垂下眼睑,她的额头慢慢的靠向膝盖,发现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能看见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魏福音那双乱动的小腿被他牢牢的固定住了,不知为何,心脏突然怦怦的乱跳起来,额头碰到膝盖,瞬息之间两张脸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铃……铃……铃……”放学铃声响了起来,魏福音如蒙大赦,猛的推开杨龙飞的手,立即起身,头也不回的向教学楼飞奔。 随后两天,杨龙飞都安静的不像话,孙婷婷和李丽聊起两天前的那堂体育课还意犹未尽,心有不甘,对魏福音有这样的艳遇羡慕不已,魏福音满脸通红,淡淡的说:“下次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留给你们。” 周五放学回家,魏福玲心事重重的撅着嘴走进厨房,李月华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被厨房里的浓烟呛的咳嗽不止。 昨天下了一场小雨,厨房里堆的枯树枝泛着潮气,塞进火堆里发出霹雳吧啦的响声,白色的浓烟从厨房的窗户和烟囱里滚滚的冒了出来,魏福玲默默的回屋里写作业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她依然闷闷不乐,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魏福音好奇的问:“你怎么了,咱们家的开心果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同学们欺负你了吗?” 魏福玲摇摇头,道:“没有。”她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下去了,似乎难以启齿。 “到底怎么了?”魏福音用手里的筷子敲敲她的头,“老师骂你了?” “都不是。”魏福玲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李月华,咕哝道:“妈,你能不能别去捡破烂了,我们班同学都知道你是捡破烂的了。”似乎觉得自己有一个捡破烂的妈妈很丢脸。 魏福音和魏思过低头默默的吃饭。 过了一会儿,李月华蹙眉道:“我捡破烂怎么了,咱们不偷不抢,别人能捡破烂我也能捡啊,你爸一个人养活咱们一家六口,我不捡破烂怎么给你们交学费,别听你们班同学瞎说,咱们不偷不抢,捡破烂不丢人。” 魏福音哈哈笑道:“是啊,我听说有人捡破烂还发大财了呢,你不要听你们班同学瞎说,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然后转身对李月华说:“妈,你什么时候捡破烂能发大财啊。” 魏福玲没什么心思,听魏福音这么一说,也不觉得捡破烂是什么坏事了,破涕为笑,道:“其实,我们班同学没有欺负我,我们班同学都挺好的,上次还带我去她们家玩,她家住在三楼,楼道里的灯特别好玩,不用开关,我使劲跺脚灯就亮了,一会儿就灭了,我再跺脚灯又亮了,二姐你见过吗?” 魏福音摇摇头,知道魏福玲说的是声控灯,课本上介绍过,可是没见过,她家住在平房压根也用不着。 第17章 一物降一物 17一物降一物 魏福音双手捂住耳朵,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变的不一样了。 “哈哈,你输了……” “这次不算,再玩一局!” 杨龙飞癫狂的笑声从另外一个房间传出来,若是不认识他肯定觉得此人有病,魏福音整个一上午脑袋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都是杨龙飞的笑声,终于知道他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了。 魏福音深呼吸平静了一会儿,用棉花塞住了耳朵,似乎没起到多大的作用,杨龙飞一大早就来她家寻欢作乐,四个人在电视机那屋玩的不亦乐乎。 一个美好的星期天就这么破灭了。 “一个三!” “一个四!” “一个二!”杨龙飞顿了顿,笑的更大声了,“有没有人要,没有人要我就出牌了。” “等等,我出小王!” “大王!”杨龙飞啪的一声把扑克牌甩在桌子上,不知道发明扑克牌的人是怎么想的,这张‘小王’完全就是摆设,明明知道会被‘大王’压的死死的。 “我又赢了。”杨龙飞哈哈大笑起来。 魏福音使劲揉揉眉心让自己消消气,这兄弟两是怎么回事,赖上她家了吗,一天跑十趟。 “我又输了。”魏福玲丧气的说。 “来来来,再玩一局。”杨龙飞连连得胜,手气好的不得了,兴致正高。 魏福音起身把房门关上,隔壁疯狂的笑声依旧没法阻挡,还让不让人写作业了。 她啪的放下手里的笔,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想找杨龙飞理论,木门在她身后“咣当”一声反弹了回来,沉着脸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小点声,打扰到我写作业了。”她推开隔间的木门。 四个正玩的尽兴的人忽然一顿,扑克像扇子一样拿在手里,朝她看来,又面面相觑。 “你来的正好,和我们一块玩吗,可好玩了。”杨龙飞满心欢喜的冲她招了招手。 魏福音僵立不动,这是什么人啊,把别人气个半死他自己反而什么都不知道,冷冷的说道:“麻烦你们小声点,我还要写作业呢。”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果然有用,耳根子瞬间清静了,半分钟后,那边又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魏福音双手捂着耳朵,脑袋就要炸开了,叹了口气,虽然和杨龙飞认识三个多月了,但他们之间似乎算不上友谊,连朋友也算不上,不管是在学校还是放学回家的路上,他们连点头的交情都没有,就好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可是,这两个陌生人一起吵过架,一起吃过饭,一块上学,一块放学,有时候关系还不错,可就是不熟,这层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藕断丝连的关系让魏福音甚为苦恼,双手抱住了头。 杨龙飞也叹气,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放学的时候他故意放慢脚步明摆着在等她,她倒好,面无表情的和他擦肩而过,就好像他是空气,本来想跟她套套近乎,可她总摆着一张臭脸,看的他心惊肉跳,有时候热情似火,有时候冷血无情,自己不知道吃了她多少次闭门羹,可这双脚偏偏不听使唤,奇哉怪哉。 魏思过问道:“该谁出牌了?” 杨龙飞摸了摸下巴,回过神来,‘啪’的一声把扑克牌当飞镖甩了出去。 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快要抓狂了。 “对七!”杨龙飞大喊,两张牌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完全没把刚才的威胁当回事,魏福音就算脾气在好也不待这么气她的,她再一次推开房门,远远的站着不说话,四人兴致勃勃的坐在桌子的四方,手里的扑克牌噼里啪啦接二连三像过节放鞭炮一样响。 “哈哈哈哈,我今天的手气好的不得了。”杨龙飞用手拢了拢头发,发型一丝不苟,嘴角邪魅的傻笑,根本没人注意到站在门口火冒三丈的魏福音。 魏福音凝视了一阵,走上前去。 杨龙飞背对着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他把手中的扑克牌展开,像扇子一样得意的摇来摇去,魏福音冷不丁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把他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哈,你作业写完了,写完了借我抄抄。”杨龙飞咯咯咯咯的笑道,魏福音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她斩钉截铁的说:“不借。” 杨龙飞的身子向下弯了弯,视线跟魏福音的齐平,那张美丽的脸庞靠的越来越近,让人感到一阵压迫感,气息拂到她的脸上,嘻嘻道:“别这么不近人情吗!” 魏福音抱起了手臂,退到后面的墙上,冷冷道:“你玩扑克牌的时候岂不是更不近人情,打牌的话就好好打牌,非要把牌摔的这么响吗,你不知道你打扰到别人了吗?” 她看看他手里毛边的扑克牌,无奈道:“新买的扑克牌被你们玩成什么样子啦。” 杨龙飞不以为然,哈哈笑道:“打扑克牌的时候就是要狠狠的甩出去,要有气势,安安静静的打扑克多没意思。” 魏福音生气道:“自私,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 杨龙飞友好的伸开双臂,嘴巴往上翘了翘,咯咯笑道:“我们四个玩的挺开心的,欢迎你随时加入。” 魏思过,魏福玲,杨俊逸扑克牌也不敢玩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的两个人。 半晌,看他们两个吵的热火朝天,魏思过小声相劝:“二姐,你别生气了,我们不玩了还不行吗。” “为什么不玩了,我偏要玩。”杨龙飞固执道。 魏福音飞快的扫了他一眼,气结道:“那你就回你家玩,你就算把你家房子拆了我也管不着,别来我家。”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杨龙飞放下手里的牌。 魏福音冷冷道:“本来就不是我请你来的,是你自己来的。” “二姐你别说了。”魏思过在一旁观战就已经胆颤心惊了。 两个人剑拔弩张,不消说又是一场硬仗,魏福音被作业弄得焦头烂额了,杨龙飞不仅不体谅,还火上浇油,吵的她无法安心。 杨龙飞的脸色也不好,想想自己总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人家还不领情,火药味十足。 余下的三人不敢乱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交流,一会儿打起来你们帮谁,杨俊逸看看魏福玲,魏福玲用眼神告诉她:我帮我二姐,又反过来问,你帮谁?我谁也不帮,杨俊逸挑眉,魏思过和魏福玲睁大眼睛问:你怎么不帮你哥,杨俊逸抬眼:他不用帮,十个你姐也打不过一个我哥。 魏福玲和魏思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脊背发凉。 杨龙飞像棵参天大树一样站在那里,魏福玲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他,杨龙飞神色平静,却有几分野性,胳膊上的肌肉发达,臂力惊人,魏福音站在他影子下面像一直小鸡,他稍微一拎就能拎走,魏福玲心想:貌似真的打不过。 杨龙飞似乎觉得很受伤,声音充满了委屈,咆哮道:“你说这话就很过分了,咱们认识了这么久,我对你不好吗,什么事都让着你,你问问我妈,我对谁这么好过,打扰你写作业是我不对,可你非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吗。” 杨俊逸思忖着:杨龙飞说的没错,还真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大黄生崽子的第一天他激动的抱起一只小狗说要给魏福音送过去,后来汪凤梅说小狗太小,抱过去也养不活他才作罢,买块蛋糕非要拿过去让她尝尝甜不甜,感觉他都有点自虐成瘾了。 杨俊逸以为他们两个好的不得了,可是一见面就吵架,动不动就冷战,这谁受得了,跟他俩在一起每天提心吊胆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杨龙飞有时候真的生气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嘴上说“再也不去她家了”,可是第二天天刚亮就迫不及待的往人家家里跑。 杨俊逸心想:这个哥哥就不能有点骨气,既然人家不喜欢你,你何必去招惹人家。 魏福玲胆战心惊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好好的一个星期天就这么泡汤了,本来玩的好好的,二姐也太讨厌了,杨龙飞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魏福玲和杨俊逸相互看了一眼:这两个人脑子都不正常。 僵持片刻,魏福音眉头紧蹙,据理力争道:“是我说的话过分,还是你做的过分,我在写作业你非要这么大声吗,电视机不看还一直开着,不是浪费电吗……” 杨龙飞的脸色越来越冷。 魏思过满脸愁容,轻声说道:“二姐,你别说了。” 魏福音扭头瞪了他一眼,大声道:“我在自己家还没有说话的权利了,你……”她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在嘴唇上说不出话来了。 “伶牙俐齿。”杨龙飞镇定从容的把抵在她唇边的手指抽回,哧哧的笑了起来。 魏福音反而不那么镇定了。 他知道用什么方法对付她最有效。 …… 进入十月份,天气微微转凉,魏福音早上起来揉揉肚子没有什么胃口,背起书包就上学去了。 第二节大课间,全校的学生在教学楼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做广播操,魏福音没有下楼,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没吃早饭胃里空空如也。 “你怎么了?”孙婷婷注意到她今天格外反常,关切的问。 魏福音细弱游丝的说:“没事,早上没吃饭,饿的肚子疼忍一忍就好了。” 孙婷婷道:“所以说早饭一定要吃。” “嗯。” 整个上午,魏福音强打着精神听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咬牙撑到第四节课放学。 放学铃刚响,别的同学都还在座位上收拾书包,她飞快的抓起书包,朝教室外面狂奔。 回到家,魏福音反手关上身后的铁门,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心情异常烦躁,人活着怎么有这么多麻烦事啊。 第三节下课,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跑去厕所一看,发现内裤上有一团黏糊糊的血渍,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又羞又恼,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感觉自己都没脸见人了,不敢跟任何人讲。 回到家,她偷偷摸摸的换了一条干净的内裤,把带有血渍的内裤藏起来。 把自己整理干净以后,魏福音端了盆水,特意把水烧热,一切准备就绪,见没人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举动也安心了,鬼鬼祟祟把藏起来的内裤放进热水里。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慢慢的等待着,只见内裤吸了水沉到盆底就没动静了,魏福音微微皱眉,心想再多等一会儿。 一分钟过去了,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内裤纹丝不动的躺在盆底,上面的血渍清晰可见。 不对呀,魏福音困惑不解,她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把内裤挑了起来,在水里来回搅拌,有些效果,只见水中有淡淡的红色晕开,魏福音欣喜若狂,用手指勾起内裤检查,发现那片巴掌大的血迹还在,从鲜红变成了暗红色。 难道水温不够?魏福音猜测到,又把暖瓶里的热水全部倒进盆里,用手感受一下水温,烫的手指生疼猛的缩回来,心想:这回总该可以了吧。 她蹲在盆边,静静的等待奇迹发生,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魏福音失去了耐心,把手伸进水中,内裤上的血迹依然还在,气馁的把内裤扔进盆里。 她看着右手手指被烫的微微发红,心里纳闷道:课本上难道是骗我的吗,分子不是永不停息的做无规则运动吗,温度越高分子运动越剧烈?按照课本上所说,血渍遇到热水产生剧烈的运动,应该从内裤上脱落下来啊,怎么一点用也没有呢! 第18章 farmer 怎么了? 18farmer怎么了? 魏福音坐在椅子上不知该找谁发火,看着房间里被自己弄得满地狼藉,又恼又羞,摊上这种事可如何是好。 有没有人可以给她解释一下,是布朗错了还是她错了。 今天一上午过的都不顺利,可以说是糟糕透顶,古人说的没错,果然是祸不单行,第三节英语课上,他们学了新的语句,年轻的英语老师为了让全班同学多练习英语,想听听他们的英语口语是否发音标准,一组一组按顺序提问,挨个让他们回答问题。 轮到魏福音时,英语老师目光盯着手里的课本,朗声道:“whatdoesyourfatherdo?” 魏福音站起来,小声道:“myfatherisafarmer.” 听了她的回答,英语老师震惊的抬起头来,目光越过课本直直的看着她,用书遮面,两只眼睛写满了不可思议,魏福音的双手在桌子下面紧紧的攥成拳头,知道为什么英语老师会感到惊讶了,她问:“what’syourfather?”的时候,别的同学站起来都骄傲的说:“myfatherisaworker.” 唯独她的答案和别人的不一致,就她说:“myfatherisafarmer.” 尽管这是事实,尽管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再平常不过的课堂小练习,她甚至可以胡乱的说“我爸爸是一个科学家”也不会有人在意,可是她不想说谎,可是英语老师震惊的表情还是刺痛了她,魏福音低低的垂下头,痛恨自己永远和别人不一样,她咬紧牙关。 年轻的英语老师大概太过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温和道:“sitdownplease.”继续提问其他同学。 魏福音静静的坐下来,这堂课的最后几分钟她周围组成了一片“myfatherisaworker.”的海洋,她知道英语老师没有恶意,因为年轻所以没有恶意,她还没有被身边的浊流污染,英语老师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漆黑的长发自肩膀垂下,人很温柔,笑容很甜,她刚才的表情里只是替魏福音感到惋惜,跟赵怀德明晃晃的恶意不同。 魏福音听着周遭一片嘈杂,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坐在那里,很想站起来对他们大喊“‘farmer’怎么了,你们吃的东西难道不是‘farmer’种出来的吗?” 直到下课铃响起,她依然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她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勇气。 …… 这时,豆豆不知从哪窜了过来,在她脚边低声呜咽,魏福音弯腰抱起了它,看着它圆滚滚的身子总算宽心了些,不去胡思乱想了。 豆豆趴在她的膝上,用前爪挠了挠她的膝盖,魏福音把它捧起来,悠悠的道:“豆豆,我好心烦意乱啊,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 豆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她,似乎没听明白,就是听不明白才好,听明白了可不敢跟它乱讲。 魏福音总是有事没事的找豆豆聊天,跟它说说心里话,她右手食指触摸着豆豆湿漉漉的鼻尖:“豆豆,我没脸见人了怎么办。” 豆豆“哼唧哼唧”两声。 有时他们之间还会聊些别的,比如杨龙飞惹她生气了,她就会问:“豆豆,你说我要不要原谅他这一回啊。” 豆豆叫一声就算是答应了,魏福音觉得满心欢喜。 这回她又问:“豆豆,你说我该告诉他吗?” “汪……”豆豆算是回答了。 魏福音思忖道:“这样不好吧!” 豆豆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魏福音开心的笑笑,“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爱死你了。” 她把鼻尖在豆豆的鼻子上狠狠的蹭了蹭,豆豆很享受这种抚摸,开心的乱叫,又在豆豆凉凉的鼻尖亲了亲,心情立马舒畅了许多。 “豆豆……”听到门外有人喊它,豆豆浑身打了个激灵,两只耳朵竖了起来,耳朵尖上一撮脏兮兮的毛发跟着抖了抖,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里面镶嵌了一对漆黑的小眼睛,越来越像只大熊猫了。 魏福音松手把它放在地上,探身向门外望去,豆豆四条小短腿飞快的向门口奔跑,它圆圆的身体灵活的跳起,越过门槛,向来人扑去。 杨龙飞像一尊大理石雕像一样站在门外,额头微微浸满细小的汗珠,不知他在门外站了多久,不知他听到她那些胡言乱语了没有。 豆豆停留在杨龙飞的脚边,一个劲的摇尾巴,杨龙飞来她家来的殷勤,豆豆早就把他当自己的半个主人了。 “豆豆!”杨龙飞俯身将它抱起,笑着说:“你怎么又胖了,是不是家里的伙食太好了,我都快抱不动你了,你该减肥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挑逗它。 “汪汪……”豆豆似乎很开心,杨龙飞右手手指勾勾它的下颚,把它的鼻子送到嘴边轻轻一亲,魏福音猛的咳嗽起来,伸手擦了擦湿漉漉的嘴唇。 “你怎么了。” 杨龙飞在门外犹豫了片刻,走了进来。 “没事。” 魏福音一只手捂着嘴巴,希望他之前没有跟豆豆亲吻过才好。 “你今天上课怎么心神不宁的。” 魏福音一阵慌乱道:“有吗?” 杨龙飞道:“我观察了你一上午,像你这样的好学生,上课睡觉反倒是奇怪了。” “哪里不舒服?让我瞧瞧,发烧了吗!”说话,他伸手摸向魏福音的额头,魏福音猛的向后躲开,笑道:“已经好多了。” 杨龙飞似乎不太相信,问道:“是吗?” 魏福音咳嗽了一声,他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自己的,“就是肚子有点疼,现在已经好多了。”她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吃药了吗?”杨龙飞关切的问。 “不用吃药,现在已经不疼了。” “哦!”他若有所思。 沉默了半晌,杨龙飞道:“如果你还是感觉难受的话,我下午可以帮你请假,半天不上学你的课程也不会落下。” “不用了。”魏福音被他突然的关心弄的手足无措了。 “那好吧!”杨龙飞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末了,他回头道:“那么咱们学校见了。” 魏福音嗤笑道:“我们莫不是天天见面吗,你除了吃饭睡觉不在我家以外,不是把我家当做你家了吗!” 她的话一出就觉得不妥了,忙住嘴了,这里面暗示的成分太多了,天地可鉴,她并没有往别的什么地方想,只是单纯的想表达他们见面的次数多而已。 魏福音抬头看着杨龙飞,希望他脑袋不要太灵光才好。 “吃饭可以,睡觉我可不敢。”杨龙飞抿嘴傻笑。 你大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魏福音叹了口气,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好像她心里真有鬼似的。 “你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别再撞到电线杆上面了。”杨龙飞指指魏福音的额头,我的天,他观察的也太细致入微了吧。 魏福音抿着嘴道:“承蒙您的厚爱,真是三生有幸。” 杨龙飞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眼神不明,道:“那个……那个……” 怎么还结巴上了。 “你最近不要喝凉水。” 魏福音脸上戏谑的笑也卡住了,他该懂的不懂,不该懂的也懂的太多了吧。 …… 下午放学回家,魏福音走在道路的边缘,沿着土路走,成一条直线,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杨龙飞的那句“别再撞到电线杆了”。 脚下这条通往大安的路荒废了许多年,路面上黄豆粒大的石子缝隙之间塞满了泥土,平常还好,一到天阴下雨,雨水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流淌,深坑里布满积水,不熟悉路况的司机很容易就陷进深坑之中。 道路两边的路灯形同虚设,已经好多年没有亮过了,随着路面的沉浮,斜斜的插在泥土里。 大安没有疏水管道,连基本的公共设施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三不管地界,闭路线和网线没法通到,因为距离城市聚集的居民区太远,大安稀稀拉拉十几户人家真没必要埋管线这么大费周章,魏福音家的电视只能收到天津几个频道和中央一台。 这一带居住环境比较好的还算杨龙飞家,因为汪凤梅经营有方,他家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他们自己找人在地下挖了条管道,自来水可以直接通到家里,省了很多麻烦。 其他的住户需要到水房打水,一个容积五十升的水桶打一次水要七块钱,魏福音暗暗的想:其实打水要不要钱全凭张文涛一句话,他可以随意定价,大安淡水资源稀少,魏付海就在自己家后院的空地上,挖了口两米多深的井,邻里间偶尔来借借光,虽然井水是咸的,但洗衣拖地不成问题。 水房的水管坏过一次,魏福音就跟着李月华来杨龙飞家接了一小桶水。 神游太虚,“砰”的一声,魏福音停下脚步,“啊!”的捂住脑门,感觉眼冒金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撞到电线杆了,怪自己不长记性,怪杨龙飞的声音太好听。 回到家,发现家里没人,李月华捡破烂还没有回来,魏福音把书包放下走进厨房。 她本来打算先写作业,可是七年级的作业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写完的。 厨房背阴,阳光照不进来,魏福音在昏暗的厨房里打转,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厨房不大,角落里有一个不太美观的灶台,是用散落的砖头砌成的,她家住在鱼池上的时候也砌了这么一个粗糙的灶台,李月华是个全才,砌灶台,搭鸡窝,修烟囱,样样精通,她要是个男人肯定能成大事。 魏福音把厨房打扫干净,又把锅碗瓢盆乒乒乓乓洗了一遍,两只手布满油污,心想:妈妈总是说她十三岁的时候种地,拔草,蒸馒头,纳鞋底,织毛衣,挎着篮子捡牛粪样样精通,她的十三岁什么都不会,有一个勤快的妈妈,注定女儿是个笨蛋。 魏福音在厨房里忙活半天,觉得还是写作业简单。 “你在厨房干什么?”听到身后有人,魏福音擦擦额头,道:“我在做饭。” “你会做饭?”杨龙飞从外面走了进来,四下张望,收拾的还挺干净。 “不会。”魏福音回答的干脆利落,耸了耸肩,道:“我想我没做饭的天赋,太难了,恐怕我一辈子都学不会。” 杨龙飞嘴角微弯,笑道:“那你长大以后结婚了怎么办。” “那好办,找一个会做饭的不就行了。” “这么巧,我会做饭!” “……” “二姐,杨龙飞做饭可好吃了。”魏思过补充道,魏福音瞪了他一眼。 突然觉得厨房里有点闷热,魏福音用手扇风,呵呵道:“我有点热……哈哈……那个,你怎么学会做饭的啊,没看出来?” 杨龙飞一边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一双手臂,一边道:“小时候,我爸妈做生意,他们常常不在家,我自己慢慢就学会了。” “了不起。”魏福音是真心夸赞。 他的目光在厨房里搜索一遍,似乎在寻找可以利用的食材,认真专注的模样,如此近看,更觉得这少年美若天仙了,修长的手指,深邃的眼眸,魏福音发现他俊美的脸颊有点点痘印,开心的想:终于跌落凡尘了,但这痘印并不影响他的美貌。 “削土豆会吗?”杨龙飞问。 “这个我会。” 杨龙飞点点头,给她拿了几个土豆,魏福音蹲在角落着手削土豆。 “削完土豆把火点着。”杨龙飞在灶台前指挥,有条不紊的忙碌着,魏福音把土豆削好,轻声问:“要我帮忙切土豆吗?” “不用了……你切的土豆大概没法看。” 这是一句实话,魏福音送给他一个白眼,切成花一样有什么用,到嘴里还不是一样被嚼的稀巴烂。 做饭帮不上忙,魏福音蹲在灶台边,把柴火点着,大铁锅“滋啦滋啦”的冒着热气,杨龙飞手法娴熟的把土豆切片,放进锅里拿起锅铲来回翻炒,动作娴熟,有五星级大厨的风采,比女生还要贤良淑德,魏福音觉得将来谁嫁给他一定会无比幸福吧。 “火太大了。”杨龙飞说道。 “哦!” 魏福音看的出了神,不得不承认道:“我不喜欢做饭,我妈总是强迫我学,可我做饭没天分。” “不喜欢就不要学。”杨龙飞说道:“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魏福音嘿嘿笑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阵香气从厨房里冒了出来。 他们把留给李月华和魏付海的饭放在锅里热着。 “好香啊!”魏福音坐在桌边,看着可口的饭菜垂涎欲滴,连连赞叹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佩服佩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土豆片。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杨龙飞得意起来。 “也给我拿双筷子啊!”他道。 “你不回家吃饭吗?” “哈……过河拆桥啊!给我一双筷子。” 魏福音愉快的把筷子递给他,笑着想: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第19章 杨龙飞的神秘体质 19杨龙飞的神秘体质 一束束刺眼的光柱从窗外照射进来,魏福音手里的笔尖在作业本上一行行划过。 “魏福音,你帮我一个小忙呗。”魏福音抬头,赵智慧转身敲敲她的桌子。 她跟赵智慧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了,就算认识,但并不相熟,都说“朋友老的好,酒是沉的香”其实时间并不代表什么,缘分这东西很奇妙,有些人认识十几年了依然形同陌路,有些人哪怕只是一瞬间仿佛就是永恒。 班里的同学大部分从一年级起她就认识了,在这个偏僻的小区,这里的孩子基本上从小就认识,他们的父母都是油田职工,这所学校之所以还没有倒闭就是应为他们这些孩子,尽管学校的学生流失的格外严重还是有必要存在下去的,尽管魏福音不止一次的想往学校投个炸弹。 他们平常没怎么说过话,赵智慧因为学习不好没少挨老师的打,他从小就瘦瘦小小的,性格跟女孩子一样软弱。 一年级的时候他考试不及格老师在他手心里打了三下,他眼泪汪汪的回家跟父母告状说:“妈,老师打我了。”老师打学生这种事家长也不好过问,说轻了没用,说重了惹老师不高兴,干脆就撒手不管你的孩子了,做家长的虽然心疼,却帮不上忙,只说“好好学习,下次考好了,老师就不打你了。” 过了很久,赵智慧挨打的次数多了,也习惯了,挨了打也不回家诉苦了,有一天他妈妈突然心血来潮问他:“你们老师最近还打你吗?”,赵智慧嘿嘿一笑,开心的说:“妈,我们老师可喜欢我了,她打别人的时候打的可狠了,都把他们打哭了,打我的时候特别轻,一点儿也不疼。” “……?” 魏福音看了看赵智慧,道:“什么忙?” 赵智慧无奈的耸耸肩,皱眉道:“老师让咱们写一篇关于石油工人的作文参加作文比赛,可是我不会写,你的作文好帮我写一篇呗。” 魏福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向来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不知如何开口,怕让对方失望。 她舒了口气正要开口,杨龙飞穿过拥挤的人群走了过来,把赵智慧的身体扳了回去,凉凉道:“去去去,自己的事情要别人做,你好意思吗?” 魏福音心里甜甜的,杨龙飞虽然有时莽撞却又不失活泼可爱。 赵智慧有些恼火的说道:“帮我写一篇作文怎么啦。”,他看看魏福音又说道:“我俩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 “以前也帮我写过。”他又加了一句。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杨龙飞硬生生的把他的话打断,抬头瞪了他一眼,赵智慧立马闭上嘴巴,喉结上下滚动,看到杨龙飞阴郁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了。 杨龙飞把赵智慧放在魏福音桌子上的作文本给他甩了回去,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魏福音感觉气氛不对,赵智慧总的来说是个善良的人,她不喜欢把同学之间的关系闹僵,委婉的说:“赵智慧,我不是不帮你,只是这个忙我帮不上,我爸又不是石油工人,你还是自己写吧。” 赵智慧看她的态度回暖,道:“不是石油工人又怎么了,我爸是石油工人我不是照样写不出来吗,其实我每次写作文都是瞎编。” “我也是瞎编的。”魏福音不好意思的笑笑。 赵智慧得寸进尺的哀求道:“你就帮帮我吧,我的文采要是有你的一半好,我就阿弥陀佛了。” 魏福音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个夸奖很受用,得意洋洋道:“其实我没什么文采了,只是喜欢看书罢了,你要是读书读的多了,你的作文水平肯定能提高,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嘛!” 杨龙飞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魏福音立马抱歉的对赵智慧说:“对不起,恐怕这个忙我帮不上。” 赵智慧的眼睛里充满失望。 杨龙飞“哼”了一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用力,道:“不答应又怎样,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不愿意做非要强迫别人,你自己笨写不出来怪谁,不帮你怎么还反倒欠了你。” 赵智慧略显尴尬的拍掉杨龙飞放在他肩上的手,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魏福音心中充满感激,多亏杨龙飞替她解围,作为报答大方的说:“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跟我提一个请求,只要我能办的到?” 若是以往,杨龙飞一定会提出奇奇怪怪的话,可是今天出奇的安静,摇摇头,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自习课上,杨龙飞从后面踢了踢魏福音的椅子,道:“给我看看你写的作文。” 魏福音以为他要作为参考,毫不犹豫的把作文本递给了他,杨龙飞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在心里默读起来,嘴里嘟囔到:“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哼,何必写的这么伟大。” “本来就很伟大。” “未必。” 魏福音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本来就是他们该做的事情,非要说的跟伟人一样,老师教书,警察抓小偷,医生治病救人,天经地义。” “可是他们工作很辛苦。” “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不辛苦。” 魏福音一惊,杨龙飞很少说这样丧气的话,他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黯淡下来,周身的光泽也消失了,失去了往日里的活力,魏福音突然想起魏思过提起关于他家的事,温声问道:“你家没事了吧。” 杨龙飞知道她所指,一脸强忍的神情,故作潇洒道:“哪有这么容易,张老三逮到这次机会肯定要捞一笔,这个废物。” 魏福音重新坐好,看着杨龙飞失落的样子,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懊恼不已。 张老三原名张文涛,是大安的管理者,大安原来的居民搬走后荒废了许多年,几乎无人问津,后来有陆陆续续的外地人口搬进来,因为这里的房租不高,虽然设备不齐全,可是对很多外地人而言不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双邻里一个月的房租在这里可以抵半年的租金,因此得到许多外地人的青睐,大安聚集的人口多了不能缺乏管理,否则这些爱惹是生非的外地人又要给本来就人手不够用的警察找麻烦了,张文涛原本是一名油田职工,后来被派到大安管理外来人口。 开始,张文涛很抵触,好端端的被安排到这个破破烂烂,荒郊野外,鸟不拉屎的地方管理这些三教九流之人,他们这些亡命之徒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干不出来,心里有些窝火,可是后来他就慢慢的尝到了些甜头。 张文涛的薪水不多,灰色收入不少,每天晃晃悠悠的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来上班了,所谓上班,无非是搬把椅子躺在院子里喝喝茶,生活惬意,轻松自在。 只有一件事让他愁眉不展,四处寻找能够长高的偏方和灵丹妙药,天天看电视上的促销广告,说吃了他们的产品一个疗程能生长六公分,张文涛备受鼓舞深信不疑,不要说六公分,就是一公分也心满意足了,但凡能促进骨骼生长的产品就成罐成罐的买回家,当然不是他吃,他知道自己的个子是没希望长高了,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跟同龄的孩子比矮了一大截,心中焦急难安,就督促张海洋把罐子里的东西吃完,吃完就长高了,张海洋小小年纪每天跟药罐子似的吃那些灰白色的粉末,吃了几年不见成效,肉眼可见的从一个小瘦子变成一个小胖子。 在外人眼里,大安偏僻荒凉,无人问津,在张文涛眼里却是一块风水宝地,他管理的这些年比他在油田工作挣的还多,大安空置的闲房永远也住不满,他把农村的亲戚都叫来,他家的那些亲戚来了以后把大安能利用的土地全用栅栏圈起来种庄稼了,连公路边都不放过,从水房接跟塑料管就把自来水引到菜园里,大安的居民敢怒不敢言,村长的亲戚不用交房租,横行霸道,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吧。 魏福音对张文涛尊敬不起来,有些嫌恶,大安几乎成了他的天下,这里的房子永远住不满,外地人来了一拨又走一拨,张文涛老家的亲戚便狐假虎威,在大安横着走,他的侄子办了一个化工厂,化工厂的污水随意排放,工厂四周的土壤染的像彩虹一样。 也有人来大安办厂,因为负担不了高昂的电费和水费都搬走了,反而张文涛侄子的化工厂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汪凤梅在自家门前盖了一间不大的厂房,用来放置机器设备和原料的,盖之前是跟张文涛打过招呼的,他也口头答应了,可是厂房盖好后他就翻脸,说是违章建筑,说她私搭乱建,限期拆房,汪凤梅吃了哑巴亏,三万块盖好的厂房说拆就拆? 杨龙飞正为此事愁眉苦脸。 魏福音也只是偶尔听魏思过提了一下,她稍稍留意听了听,却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下午放学,魏福音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不停的在人群里观望,陆陆续续有同学从里面走出来。 孙婷婷看到了问:“你在等谁啊?” 魏福音笑笑说:“哈哈,等我妹。” 话音刚落,杨龙飞斜斜的挎着书包带和她擦肩而过。 “那我走了。”孙婷婷说。 她们不同路。 “嗯,再见。”魏福音朝孙婷婷挥挥手。 待她转过身来,回头一看,杨龙飞已经走远了,魏福音一咬牙,在他身后大喊:“喂,等等我!” 杨龙飞依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这个混蛋!”魏福音气的直跺脚,抓着书包带朝他跑去。 跑到杨龙飞跟前,她气喘吁吁的质问:“我叫你,你没听见吗!” “你不是等你妹吗!”杨龙飞眨眨眼睛。 “你……”魏福音都快憋出内伤了,她本来想了一肚子安慰他的话,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杨龙飞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伸手把额前的碎发扒拉到后面,风度不减,魏福音反而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了,她的嘴唇翕动了片刻,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 心想:我这是中邪了,好端端的干吗要去安慰他啊,你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领情,越想越气,脸颊热的发烫。 “喂,你走错了。”杨龙飞在她身后大喊,抓着书包追了上来。 魏福音没有理他,杨龙飞笑笑追了上去,还知道反击了。 “你干吗走这边啊。” 魏福音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冷冷道:“去买菜。” 杨龙飞“哦”了一声,问:“你刚才是在等我吗。” 魏福音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想安慰你的,看来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了!”杨龙飞佯装心口痛的样子,道:“我伤心着呢。” “没看出来。” 半晌,魏福音关切的问:“你家没事了吧。” “还好,张老三说两天之内让我家把厂房拆了,说是违章建筑,可笑,他家亲戚在大安私搭乱盖的房子还少吗,怎么到我家就成了违章建筑了。” “你爸妈怎么说。” “放心,只要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拆房子倒是没什么,我只是气不过罢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魏福音咬了咬嘴唇,没有说出来。 他们两个来到菜市场,彼此一言不发,魏福音很少来买菜,她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有时候魏付海和李月华吵架她就会一个人跑出来,她发现父母之间的矛盾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杨龙飞把钱看的那么轻,他大概从来没有因为缺钱发愁过。 两个人来到一个卖菜的摊位前。 “要点什么。” 摊主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 “阿,阿姨,土豆多少钱一斤啊?”魏福音忐忑的问。 “八毛钱一斤。”摊主说到。 “好吧,我买四斤。”魏福音犹豫的说,“您能帮我挑几个好的吗?” 摊主十分热情的帮她把土豆挑好,装进塑料袋里,刚要放到秤上秤的时候塑料袋的一角裂开了,袋子里的土豆骨碌碌滚落了一地,杨龙飞手脚麻利的把散落的土豆捡起来,放回摊主手里。 摊主看着他,会心一笑,道:“这是谁家的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的。” 魏福音摇摇头,杨龙飞却很受用,拍手道:“哈哈哈哈,老板娘,就凭你这句话,这些土豆我全要了。” 第20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20自己挖坑自己跳 走了一路笑了一路,魏福音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唏嘘道:“谁让你买这么多土豆的,人家只不过随口一说而已,难不成谁夸你一句,你就把谁买回家啊,刚才那个老板娘只不过想把土豆卖出去罢了,你倒当真了,我敢说,她见了谁都会说‘这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的’,哈哈哈哈。” 杨龙飞身后背着一麻袋土豆,挑了挑眉,举手把遮住眼睛的碎发撩到后面,通红的脸颊汗津津的微微一笑,朗声道:“我恰恰不这么认为,我倒觉得她说的是天大的实话。”说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风度不减。 “何以见得。” 杨龙飞一边背着麻袋,一边走,气定神闲道:“你没见她看你的眼神?” 魏福音眉宇微蹙,料定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可是自己偏偏想听,奇道:“又关我什么事?” 杨龙飞道:“她肯定特别羡慕你。” 魏福音冷哼:“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杨龙飞想了想,得意洋洋道:“她一定觉得自己生的早了,要是晚生些年就能与我相遇,所以心生羡慕,谁让你与我年纪相仿,又与我相识。” 魏福音恍然大悟,嘻笑道:“哈哈,你还挺自信的嘛,这么说遇见你我还真是三生有幸了。” 杨龙飞点点头,道:“那是。” 魏福音朝他翻了个白眼,见他老牛拉破车似的佝偻着腰,肩上扛着沉甸甸的麻袋,吭哧吭哧往前走,又好气又好笑,拔腿就跑。 杨龙飞见一个墨绿色的衣摆从眼前掠过,眨巴眨巴眼睛,大喊:“喂,你跑什么,等等我,我这是为谁买的土豆啊。” 魏福音回头,笑道:“活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留着你自己吃吧,哈哈哈哈。” 杨龙飞:…… 魏福音前脚刚到家,杨龙飞后脚就跟了过来,他“砰”的一声把一麻袋土豆放在水泥地上,粗喘道:“我说,你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你不是说你体育不好吗,害我一个人像个大傻子似的抗着破麻袋,被路上的人嘲笑。” 魏福音抿嘴道:“怪我喽。” “不怪你怪谁。” 灵光一闪,魏福音想象着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走在大街上,背上背着一个大麻袋,想保持风度又没脸见人的模样,实在憋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好好好,怪我怪我,我给你炒盘土豆压压惊。” 她本来是戏言,结果杨龙飞当了真,当晚死活也不肯回家吃饭,非要魏福音犒劳犒劳他,魏福音不是嫌他饭量大,而是:“你还是回家吃饭吧,我做的饭难以下咽,你把土豆拿走,这些土豆够吃半年了,况且钱是你出的,你还是拿回家吧。” 杨龙飞不以为然,坐在墙边破旧的沙发上,懒洋洋的打哈欠,支着胳膊,一手托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视机,着了迷,道:“土豆先放你家吧,要是让我妈知道又该打断我的腿了,我要是想吃土豆了,就来你家。” 魏福音:“……” 吃完饭,五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桌子一面靠窗,虽然是五个人,却不觉得拥挤,魏思过和杨俊逸一个班,两个人瘦瘦小小的挤在一张椅子上,抓耳挠腮的商量着数学作业,魏福玲坐在他们对面,一边拿笔,一边认真读题,皱眉道:“二姐,这道题怎么做啊。” “给我看看。”魏福音把她的作业拿过来,瞟了一眼道,道:“这么简单你都不会,你没学过设未知数吗,先设一个未知数,自己好好想想。” 杨龙飞瞅了一眼,呢喃道:“我也不会。” 魏福音目光冷淡的回头看看他,道:“这是六年级的题,你现在上七年级了。”杨龙飞抬头,诚恳道:“不骗你,我真不会。” 魏福音只好拿起铅笔在魏福玲作业本的空白处把解题步骤一一写了下来。 杨龙飞一边点头,一边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魏福音把作业本递给魏福玲,魏福玲委屈道:“二姐,你知道吗,当你妹妹有多难,今天我们数学老师还说‘魏福玲啊,你可不如你姐学习好’,但凡教过你的老师也都教过我,都说我没有你学习好,我整天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这一点魏福音倒是没有料到,她愣了一会儿,没想到魏福玲会这么说,让她哭笑不得,她一直以为这个妹妹粗枝大叶,天大的事也乐呵呵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觉得自己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想想这些年,她好像也没太把弟弟妹妹当回事,不曾关心过他们,实际上,她对他们的关心远远不及杨龙飞的千分之一,她会时刻在意杨龙飞的想法,时刻想他,却从来没把魏福玲和魏思过放在心上。 “好好写作业!”杨龙飞拍了拍魏福玲的作业本,道:“她是你姐,你还跟她计较。” 魏福玲吐了吐舌头。 魏福音写作业最怕被人打扰,杨龙飞把胳膊肘放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手托着下巴把魏福音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你脸上的疤怎么没有了。” “什么疤。”魏福音想了起来,反问道:“你就这么希望我脸上留疤呀。” 杨龙飞顿了顿,没有说出理由,想了一会儿,喃喃道:“留疤反而好看,你看我脸上就有疤。” 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给魏福音展示他脸上的疤痕,就差没有贴着魏福音的脸了,魏福音忙往后躲。 杨俊逸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说道:“哥,你脸上是长青春痘留的疤,我可不想长青春痘,好难看啊。” 杨龙飞抓起一本书,狠狠的朝他飞了过去,道:“叫你多嘴。” 魏福音却不赞同,就凭杨龙飞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冰雕玉琢的五官,就是脸上长满痘痘也不会丑,在魏福音眼里他完美的几乎挑不出毛病来,在她看来男孩子学习不好也不是什么缺点。 魏福音写完数学作业,杨龙飞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她的作业照着答案抄。 魏福音皱起眉头,看了一会儿,道:“拿别人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你还挺理所当然。” “那是。”杨龙飞说道。 魏福音提醒道:“你不要一字不落的全抄啊,不要连标点符号都一样,老师会怀疑的,空几道题自己写。” “你还挺聪明,你之前是不是也抄过别人的作业。” 魏福音叹了叹气,道:“我从来不抄别人的作业。” 杨龙飞嘻嘻一笑,低头奋笔疾书,魏福音拿起语文作业,杨龙飞又靠了上来,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递给魏福音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一个字,杨龙飞认真请教道:“这个字念什么啊,我不会。” 魏福音看了一眼,道:“跌!” “哎……”杨龙飞笑的前仰后俯。 “跌”和“爹”同音。 魏福音一愣,恍然大悟,脸羞的通红,大声道:“讨厌。” 杨龙飞笑的更欢了。 他总是变着法的捉弄她,魏福音一时想不出好的应对方法,拿他没辙,魏福玲和魏思过也想笑,抬眼看看魏福音整张脸都红了,吓的低下头老老实实的写作业,任由他们两个在那里闹,反正这些日子都习惯了。 尽管大人们之间闹的不愉快,却不影响孩子之间的感情,李月华嘀嘀咕咕说汪凤梅太狡猾精明,买她家的面从来都不够秤,说是五十斤,每次回家秤肯定缺斤少两,但这并不妨碍孩子们之间的来往。 魏福音也不是会为了一两斤面就跟杨龙飞翻脸的人,她甚至不喜欢李月华买菜时为了一毛两毛跟对方斤斤计较。 虽然很喜欢和杨龙飞待在一起,可也有例外的时候。 魏福音最最不能忍受和他一块看电视,杨龙飞绝对不是那种会安安静静看电视的人,他总要发表一下自己独特的见解。 看喜剧片的时候他能从头笑到尾,魏福音冷冷的看着他,道:“好笑吗?” “不好笑吗。” “一点也不好笑。” 看稍微煽情一点的电视剧,他就会问魏福音:“你怎么不哭啊,多感人。” 魏福音摇头:“不觉得。” 看爱情片的时候他更来劲了,一会儿嘻嘻,一会哈哈,跟神经病似的。 “你就不能好好看电视?”魏福音咬牙切齿道。 杨龙飞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论:“那多无聊,咱们一块探讨探讨,才有意思嘛。” 魏福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他,专心看电视,让他一个人在那发疯。. 现在的电视剧都不能和旁人一起看,爱情片由为严重,男女主角动不动就抱在一起,又搂又亲。 大部分情况下,魏福音是不会跟魏付海和李月华一块看电视的,他们顶多吃晚饭的时候坐在一起看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好在魏付海和李月华平时很忙,没时间看电视。 就算全家坐在一起看电视,魏付海和李月华不会特意发表什么讲话,看到少儿不宜的镜头,顶多会说一句:“把电视关了吧。” 所以每次镜头拉近,男主角和女主角快要亲到的时候,电视机“啪”的一声就黑屏了,魏福音很感谢爸妈用这么机智的办法化解了尴尬。 刚开始跟杨龙飞还不熟的时候,魏福音把电视关上,杨龙飞从床沿跳下来欲言又止,尴尬的笑笑,再后来他们稍稍熟悉了,杨龙飞直接不乐意了,抗议道:“你怎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关电视啊,你不看,别人还看呢。” 魏福音满脸通红,也不睬他,总不至于说:不想看电视机里的人接吻吧,这样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一来二去,杨龙飞抓到她的规律了。 开始他还以为魏福音讨厌他,不喜欢他在她家看电视,可是有几次在她家看了一天动画片,她也没说什么,还和他有说有笑,慢慢的他才发现,原来这丫头不是不想让他看电视,而是当电视上有亲密镜头的时候才不让他看,男孩的心思没有女孩那么缜密,杨龙飞拍拍脑门,咧嘴傻笑,不想让他看就直说嘛。 第21章 现在窗外正下着雨 21现在窗外正下着雨 杨龙飞看着魏福音腮帮子气的鼓鼓的,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浮光掠影的想一想他们认识的这段日子比他之前的十四年都精彩。 他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多么无趣,他就是想逗一逗这个小古板人生简直充满了乐趣。 刚认识魏思过的时候,就听他一直在炫耀自己的二姐多么厉害,他其实不以为然,可是相处久了,还真的挺有趣,小小年纪伶牙俐齿,平时不怎么说话,可是一开口说话准能噎死个人,喜欢读书,出口成章,他在她那儿没少吃亏,这些书还真没白读。 虽然有时候他把她气得面红耳赤,七窍升烟,结果他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最后还要低头哈腰的跟她认错,如此这般反反复复,他乐在其中,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呆板可爱的人不撩拨她岂不可惜。 他被魏福音气气鼓鼓的脸和可爱的表情逗乐了,正了正姿势,自鸣得意的说道:“你不要生气嘛,我只是在跟你讲道理,你不要每次电视看了一半就关上吗,太不尊重我们几个了。”说完露齿一笑。 魏福音的目光越过杨龙飞的肩膀,看见魏思过和魏福玲都低着头不敢出声,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了,这种事只能越说越尴尬,红着脸说道:“我不想看了。” “你不想看别人还想看呢。”杨龙飞似乎意犹未尽。 魏福音在心里骂了一声:色狼,抬头看着他,说道:“是别人想看,还是你想看。” 杨龙飞挑眉呵呵笑了笑,道:“你这就冤枉好人了。” 他其实对电视剧里的人怎样并不感兴趣,早就见的多了,现在连恐怖片都变着法的插一些亲热的镜头,没什么看头,只是觉得一个人看电视甚是无趣,要和小古板一块看才有趣。 可惜小古板不想和他一块看。 魏福音不由分说的关上电视,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时间五人鸦雀无声,本来他们各顾各的低头看电视,谁也注意不到谁脸上的神色变化,男主角和女主角的脸慢慢靠近,傻瓜都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他们几个只不过因为害羞不敢光明正大的笑,其实镜头也就几秒钟,一闪而过,无伤大雅,看完之后大家心照不宣,谁知杨龙飞非要作死,一个劲的“格格”大笑,越笑越起劲,啧啧摇头。 本来他们几个已经够羞涩了,魏思过和杨俊逸自觉用手捂住眼睛,等镜头过去再松开,谁知杨龙飞一边看一边添油加醋,眉飞色舞的说道:“要亲上了。” 结果魏福音“啪”的一声关上电视,四个人登时傻眼了。 “你也太霸道了,看看又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没看过。”杨龙飞没羞没臊的说道。 “你……” “我怎么啦。”杨龙飞继续说道:“这回可不是我的错了,我今天都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看电视什么也没干,你说,是不是你的错,我们大家在一起好好看个电视,你一声不响的就关上了,大家正看到兴头上,后面的剧情又接不上了,你让大家评评理是不是你的错。” 魏思过噎了一下,虽然杨龙飞说让大家“评评理”可是谁敢评理啊,这两个人他们一个也惹不起。 魏福音生气的瞪着杨龙飞,冷冷道:“后面有什么剧情啊,用脚丫子也能想到。” 杨龙飞呵呵的笑了起来,道:“我可没你这么聪明,我想不出来。” 魏福音心知他是故意的,口气中略带讽刺意味:“你聪明的很呢。” 杨龙飞嘿嘿一笑,不打算否认,直接从魏福音身边绕过去准备打开她身后的电视机,魏福音是下定决心不想让他看了,固执的说道:“要看,你回家自己看个够,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块看。” 杨龙飞振振有词道:“电视剧拍出来就是让大家一块看的,一个人看多无趣。” 魏福音看他明显就是在无理取闹,杨龙飞也确实在无理取闹,稍等片刻,酝酿好了情绪,道:“况且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接个吻而已。” 魏福音白了他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 “你别告诉我你没接过?” 魏福音一怔,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想说“没接过”可是好像急于跟他澄清似的,事实上她真的没接过吻,一来,她还小没接过吻很正常,二来,她心里清楚接吻这种事纯洁而神圣,不是自己的心仪之人怎能如此草率,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种问题,哪怕跟女生之间这种事也不会轻易吐露的,突然想起杨龙飞在学校种种张扬的表现,想必他交往过的女生数不胜数了吧,这种事当然轻车熟路,一想到他可能跟别的女孩子接过吻,魏福音的心像针扎了一样难过。 时间滴答滴答一分一秒的过去,杨龙飞见魏福音不给回音,凉凉的说道:“你敢说你没接过吻,上次我还看见你抱着豆豆使劲亲呢。” 魏福音一惊,这也算,喉咙里一口唾沫没咽下去猛的咳嗽起来。 杨龙飞迅速的转身指着他身后的魏思过,魏福玲和杨俊逸,朗声道:“你们三个敢说你们小时候父母没有亲过你们?” 见杨龙飞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三人心里犯嘀咕:你们吵你们的,干吗连累到我们头上,这俩人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好端端的看个电视都能吵起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他问这么幼稚的问题都松了口气,忙附和道:“亲过,亲过,哈哈哈哈,谁还没被父母亲过。” 魏福音低垂眼睑,嘴角抽了抽。 杨龙飞见她一卡壳,心里乐开了花,大声道:“我就说吗,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天天看书,不懂才怪,其实也没什么,都什么社会了,现在连小学生都知道谈恋爱了,接个吻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魏福音说不过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出房间,不予理睬。 杨龙飞在她身后笑的肚子都抽筋了,他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自有一套说辞,既然原形毕露又何必遮遮掩掩,那样反而违背本心,不够光明磊落了,虽然他们之间打打闹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不碰触那条界线,打归打,闹归闹,该正经的时候正经,决不胡来。 …… 清风徐来,一缕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睁开眼睛,魏福音赖在床上翻了个身,抬眼看了看窗外,一把掀开被子不情不愿的爬起来,迷迷糊糊的伸手在床上乱摸。 她平时作息很有规律,写完作业就睡,早上七点十分起床,今天是星期一,学校每周一雷打不动要举行升旗仪式。 魏福音拽了拽盖在腿上的被子,拽不动,才发现脚边坐着一个人,她揉揉眼,道:“起来,你压着我的被子了。” 杨龙飞点脚站了起来,道:“懒虫,上学要迟到了。” 魏福音没有理会,她不喜欢早起,宁愿晚点睡也不愿早起,杨龙飞这一点的确比她强,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早早起床做好早饭,然后和魏思过一同上学,魏福音起的晚来不及吃早饭,洗了把脸推开房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她缩了缩脖子,打了一个寒颤。 走到院子里的晾衣绳旁边,在一排冻的硬邦邦的衣服里面翻找自己的校服,昨天李月华洗的衣服结了层厚厚的冰,晶莹剔透的冰凌挂在衣服下面,太阳掠过墙檐,眼看时间来不急了,魏福音越发烦躁起来,大喊道:“妈,你给我洗的校服呢?” 她星期五放假,把穿了一个星期的校服放进盆里,特意叮嘱李月华尽快给她洗出来晾干,不要耽误星期一的升旗仪式。 李月华此时正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说道:“我早上发现你的校服还没干,就拿到炉子旁烤了烤,现在还是潮乎乎的,要不你就别穿校服了,大冷天的,穿湿衣服容易着凉。” 魏福音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声道:“妈,我不是星期五就让你洗校服了吗,都两天了,校服怎么还没干呢!” 李月华在火炉旁支了个架子,架子上放着魏福音的校服,无奈的说道:“有什么办法,周六周日都是阴天,天气太冷,缸里的水都结冰了,湿衣服刚挂到晾衣绳上就结冰了,你又不是没看到。” 魏福音不管什么解释,闷闷不乐的说道:“每次都这样,上次我没穿校服上学老师都批评我了,孙婷婷和李丽的校服也是每个星期都洗,也没见她们穿湿校服啊,李丽说她妈妈把她的校服放在暖气片上烤,一晚上校服就干了。” 魏福音急的直跺脚,为什么在别人那里轻而易举的事,在她这里却比登天还难。 李月华叹了口气,苦口婆心解释道:“李丽家不是住楼房吗,家里有洗衣机有暖气,洗衣机一甩就干了,咱家什么也没有,你不要什么都跟李丽比,人家爸妈是油田工人,你爸只是个打工的,咱们家怎么跟他们比。” 魏福音撅着嘴。 这句话她已经听够了,似乎每次都是同样的理由。 住在这里的人和李月华的想法不谋而合,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长,指不定哪天就搬走了,这里对他们所有人而言都不是久留之地,所以家里的电视不知道转了几手了,沙发桌椅几乎全是从废品收购站便宜买来的,对他们而言,买新的不划算,如果哪天离开了也带不走,废品收购站的家具虽然旧了些,却不影响使用,即使不在这儿住了,那些不值钱的东西丢了也不可惜。 魏付海和李月华从来没把这里当做他们的家,李月华总是念叨着,哪天回老家还是应该把地要回来,当初来天津的时候,她就跟村里的人说好了,等他们哪天回老家了要把地还给他们。 李月华对老家的七八亩地心心念念不忘,魏付海却不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种地有什么好的,一来种地赚不了大钱,二来种地也委实辛苦。 魏福音对种地跟魏付海态度一致,她看的关于农村的电视剧太多,对农村的印象不太好,羊肠小道泥泞不堪,皮肤黝黑,在田野里辛苦劳作的农民伯伯,她觉得李月华杞人忧天,回老家干吗,他们在这儿不是好好的吗,她在这里出生长大,十几年来从没回过老家,觉得爷爷奶奶只是书本上的人物,跟她没什么关系。 魏福音是个倔脾气,她怒气冲冲的走进厨房,一把夺走李月华手里的校服,手指触碰的一瞬间刺骨的寒意钻进指尖,不顾李月华的劝阻穿上校服。 李月华在她身后唉声叹气,她对自己孩子的脾气秉性还是了解的,四个孩子性格迥然不同,老大魏福娟学习不好,八年级没上完就退学了,为人勤快,只要她在家,把房间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洗衣做饭不在话下,老三魏福玲没心没肺,整天跟在她二姐屁股后面转,她二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没一点儿主见,魏思过还小,整天就知道和杨家兄弟两腻在一起。 李月华唯独不了解她这个二女儿了,小时候就知道她是四个孩子中最聪明的,现在越来越看不懂她的心思了,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倔呢,你就跟老师说你的校服洗了还没干,你们老师会理解咱们家的情况的,他不会怪你的。” 魏福音执意穿着潮湿的校服,嘴巴撅的老高,赌气道:“算了吧,我才不跟老师说呢,我宁愿冻死也不跟他讲,本来老师就不喜欢我了,又该觉得我是故意跟他作对了,再说了,全班同学都穿校服上学,就我不穿反而不好,算了,不说了。” 李月华拗不过魏福音,要她吃了早饭再走,魏福音闷不吭声,背起书包走出大门。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月份,虽然经历过十三个北方的寒冬,魏福音觉得今年的冬天比往年的要冷的多,魏付海说其实每年的冬天都差不多冷,今年也没比往年冷多少,只不过她不记得了。 路边的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魏福音呵了口气暖暖手,天气预报说这股寒流来自西伯利亚,怎么每年天津的寒流都来自西伯利亚啊。 第22章 心灵的依偎 22心灵的依偎 时间掐的刚刚好,魏福音走到教室放下书包,升国旗的预备铃就响了起来,意思就是给同学们十分钟的准备时间,赶紧到教学楼前的空地集合。 教室里的同学们匆匆忙忙的放下书包,陆续朝楼下飞奔,把星期天留的作业交到组长手里,由每个组的组长送到办公室,转身就跑出教室。 魏福音把收上来的作业整理好走出教室,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不知为何,她无法摆脱办公室给她带来的阴影,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作业本呆呆的朝办公室走去。 七年级的老师都在一间办公室办公,魏福音想到之前自己在这间办公室丢的脸,心里隐隐不安,她轻轻一推,木门“嘎吱”作响,仿佛一只兔子走进老虎的血盆大口,见办公室空无一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作业本拔腿就跑。 学校广播站播放的《运动员进行曲》振奋人心,在整个校园上空响彻,魏福音没有心思激动,跌跌撞撞的从楼上跑下来,看见光秃秃的旗杆前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六年级到九年级八个班的学生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站在自己班划分的区域,魏福音庆幸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若只有她不穿校服那就太显眼了,四下观察,好在校长和老师还没到位,心想天助我也,看到李丽朝她挥手,她微微一笑跑了过去。 “今天可真冷啊!”李丽使劲的搓手,鼻尖冻的通红。 “是够冷的。”魏福音点点头。 她从家到学校跑了一路,出了一身汗,刚刚去办公室又吓出一身汗,本来是不觉得冷的,可是一停下来,身上的热汗被钻进来的冷空气侵袭,越发的冰冷了,只好双手抱臂把自己环绕起来摸着湿乎乎的校服,浑身直打哆嗦。 “你怎么穿这么少!” 突然有人从后面拽了拽她的胳膊,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她对着个声音太熟悉了,简直可是说是深入骨髓,魏福音本来要说话,这时前奏曲戛然而止,看见老师和校长都已准备就位,魏福音摇摇头,叫杨龙飞不要说话了。 按照学校每周一升旗仪式的惯例,班主任站在每个班的前列,其他的老师组成方队站在九年级队伍旁边,校长站在教学楼前高高的台阶上发表讲话。 魏福音对这样的流程早就习以为常,她的视线穿过前面密密麻麻的学生之间的缝隙,看见校长整了整手里的演讲稿,咳嗽一声,清清嗓音,对着话筒“喂喂!”喊了两声。 魏福音默默的低下了头,她不喜欢这个男校长,也不想违心的讨好他,虽然他掌管她的生杀大权,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去留,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决不会假意奉承,失了自己的原则。 听到校长要开口讲话了,刚才站在队列里交头接耳的学生顷刻间安静下来,在他们眼里,学校老师的话比爸妈的话管用多了。 每当杨龙飞不想写作业的时候,汪凤梅就威胁他说:“你不写作业,当心你们班主任打你。”杨龙飞闻言一定会乖乖的趴在桌前写作业。 汪凤梅总是笑着说:“还是你们老师管用,哪天我非把你们老师的照片挂在墙上,好好拜拜。” 校长对着话筒清了下嗓子,看着手里的演讲稿念道:“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他顿了一下,同学们都很识趣的在台下热烈的鼓掌,论起察言观色,他们绝对不比他们的父母差。 “在这样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我宣布升旗仪式正式开始!”他的声音浑厚响亮。 宣布升旗仪式开始,众人纷纷转身目视前方,紧接着,出旗奏乐敬礼,四名护旗手一人抓住红旗的一角,缓缓的向旗杆走去,四个护旗手都是从每个班挑选出来的精英,他们迈着整齐坚定的步伐朝旗杆走去。 “喂。”突然有人拽拽魏福音的袖口,她皱眉小声的说:“干吗。” 魏福音站在女生队列靠后面的位置,按身高,杨龙飞本应站在男生队列的最后一个位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前面来了。 他在后面见魏福音抱着手臂,不停的跺脚,就往前硬挤了过来,俯身和魏福音并排站在一起,小声问:“你的校服怎么湿了。” 魏福音了解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小声的解释道:“星期天让我妈洗,晒了两天衣服都没干。” 杨龙飞沉声道:“那你也不能穿湿衣服上学啊,会冻感冒的。” “放心,我没那么金贵。” 魏福音一边小声的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瞅瞅赵怀德,好在头顶上盘旋的曲子盖过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时刻,众人都专心致志的看着鲜艳的红旗,自然没有人会注意他们两个。 “你傻不傻啊。”杨龙飞听了她的话有些心酸,或许她本人不以为然,可在他眼里却莫名的难过。 魏福音本来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松松垮垮的校服裹着她那瘦小单薄的身子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杨龙飞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穿的无袖蓝色羽绒服披在她的肩上。 魏福音目不转睛的盯着旗杆,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小声道:“不用了。” 杨龙飞左手提着羽绒服,搭在她的肩上,右手敬礼,小声道:“别磨蹭了,我的胳膊都酸了,你再不穿,被班主任看到咱俩就惨了。” 魏福音的鼻子一酸,忙接过他手里的羽绒服穿在校服外面。 杨龙飞一笑:“还挺好看。” 魏福音心想哪里好看了,他的衣服她穿着能合适吗,臃肿的羽绒服穿在杨龙飞身上,反而衬托出他一丝丝纯真可爱,穿在自己身上就惨不忍睹了,羽绒服的下摆几乎跟她的膝盖齐平,他的上衣她可以当裙子来穿,显得呆板。 “谢谢。”魏福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原来被人关心是件不错的事。 “不客气。”杨龙飞不用再偷偷摸摸的递衣服了,站的笔直,魏福音发现他今天瞳色温和,俊雅至极。 等四个护旗手迈着庄严的步伐走到旗杆前的时候,众人的胳膊举的都酸了,在下面小声的嘀咕:“胳膊要断了。” 升旗仪式开始,升国旗,奏国歌,行注目礼。 全体同学齐刷刷的把酸胀的胳膊放下来,跟着抑扬顿挫的音乐齐唱《义勇军进行曲》,看着徐徐上升的五星红旗在下面冻的直搓手,在同学们看来,升旗只是为了应付老师、校长,他们对国旗没什么特殊的感情,爱国在心里就行了,零下三度站在外面升国旗,还不如待在温暖的教室里舒服。 国旗迎着朝阳,在肆意的寒风中烈烈作响。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二百多人跟随音乐的节奏,看着冉冉升起的国旗用洪亮的嗓音歌唱起来。 同学们大都抱着应付的心态,声音懒洋洋的,杨龙飞嗤笑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魏福音早就习惯了,他的眼睛里似乎总能发现别人察觉不到的趣事。 杨龙飞意识到魏福音看他,用手指了指站在他前面的一个男生,魏福音皱了皱眉,观察了半天,摇摇头,她没发现那个男生有什么异常。 杨龙飞小声道:“你看他们嘴里都冒着白烟。” 他不说还真没注意到,魏福音按着他的思路小心观察,由于天气太冷的缘故,同学们在室外站的久了,嘴巴和鼻子冻的通红,连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他们一开口就有一股白烟从嘴里冒出来,飘到空气中悠悠的消失不见,众人张嘴唱国歌的时候一股股白烟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随风飘散。 杨龙飞注意到这点,乐的合不上嘴。 “无聊。”魏福音小声说道,结果她发现自己一开口说话,也飘出一股白烟,立刻闭上嘴巴,国歌也不唱了。 “喂,你今天来上学的路上看到了吗。”杨龙飞耐不住性子,他最受不了规规矩矩的站着了,“你家之前的鱼塘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放学后我们去滑冰好不好。” 魏福音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自己还被他感动到了。 “好不好吗。” 魏福音假装没听见,不去理会。 杨龙飞见状仍不死心,轻轻推了推她,魏福音被他推了好几把,小声说道:“这个时候鱼池里的冰还没冻结实,你想掉进冰窟窿里吗?” 杨龙飞似乎不相信,说道:“你怎么知道没冻结实,我今早扔了路边的一块石头试了试,冰面可结实了。” “冰面能承受石头的重量,可是现在还经受不住人的重量,你忘了我以前住在鱼池上了吗,现在有些地方的冰结的还不厚。” 杨龙飞耐心倾听,似乎虚心接受了。 “那就听你的,再等几天,到时候咱们一块去你家池塘滑冰。” 魏福音点了点头。 当国旗升到半空中的时候,杨龙飞又开始作妖了,“哎呀,这么冷的天,还要升国旗,校长口口声声说‘你们是祖国未来的花朵’他要是把我这个未来的花朵冻死了,怎么跟国家交代。” 魏福音叫苦不迭,怎么会有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呢。 “就是,说的有理。”杨龙飞旁边无心唱国歌的男生随口附和。 杨龙飞挑眉,笑的更得意了,小声道:“我要是校长,就会免了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他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什么要‘遵纪守法,尊敬师长,尊老爱幼’我都会背了,他天天升国旗,我也没见他有多爱国,我还听说他经常收学生家长的礼,这样的人也能当校长。” 魏福音压低声音,不想听他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了,低低道:“你闭嘴吧,升国旗呢,就不能安静会儿。” 杨龙飞这回倒是听话了,咕哝道:“闭嘴就闭嘴,我爱国家,可国家不爱我。” 1 十万字感言 1 洋洋洒洒写了快十万字了,在此发表一下感言吧。 人家都是几百万字,我写十万字也来献丑了,实在汗颜。 断断续续写文的这段日子,从慷慨激昂,信心满满,到自我怀疑,心灰意冷,惶恐不已。 感叹大神太多,看看大神动辄几百万的字数,再看看我的字数和点击率,虽然羡慕,承认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在写文的几个月里,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像是一个人的修行。 与家人和外面的世界都接触少了,刚开始的那几天,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投稿。 每天盯着点击和收藏,因为是枚新人,上架什么的就不奢求了,绝不让喜欢我文的读者花钱。 这种状态患得患失了好久,每天情绪不定,知道这样是不好的,现在被磨合的差不多了,心态放平和了。 不是不关心点击和收藏了,只是觉得一切随缘吧。 扪心自问这部作品写的很不错,比很多青春校园小说都好很多。 想安安心心写文,可是还要工作,因为不想饿死在阁楼上,哈哈。 一直以来是个比较闷的人,写一些东西,可以抒发内心的郁结,还是很好的。 把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写进去,把在现实中讨厌的而你又拿他无计可施的人写进文里,然后把他写死,让他不得好死,也算大快人心了,哈哈哈哈。 还好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心里也没有那么黑暗了,哈哈哈哈。 我前段时间去找了个算命的,其实我是不信这些的,以前对这些迷信的把戏嗤之以鼻。 可是人走背运久了,难免想改一下命,心想,不管真假,心里落个安慰也好。 结果算命先生说我今年会走大运,运气极好,希望如此吧,哈哈哈哈哈哈。 很高兴和大家聊了这么久,因为能说知心话的朋友四舍五入几乎没有,只能写文了。 最后再啰嗦几句,希望大家支持我,希望这部作品能给我带来好运的同时,也给大家带来好运。 还有些话一时想不起来了,要不先攒着,等到二十万字的时候咱们再聊,哈哈哈哈。 再次感谢(鞠躬)。 第23章 满怀恶意的圣者 23满怀恶意的圣者 国旗升至最高处时音乐声戛然而止,秦校长咳了两声,照着手里的稿子念,每星期他都会给全体师生读一篇励志文章,激励他们勇往直前,他浑厚的嗓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饱含着一个教育工作者对在场的莘莘学子莫大的真情和期盼。 魏福音突然想笑,秦校长五十岁出头的样子,体型保持的很匀称,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跟张文涛这种大老粗不一样,每次见到他他都是西装革履发型收拾的一丝不苟,有文人墨客的那种独特的气质,举手投足很像个当官的样子。 魏福音却想捂着耳朵,一个字也不想听,心道:表里不一,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张面孔,在办公室的那个人冠冕堂皇,道貌岸然,虚情假意,站在台上的这个人正气凛然,赤胆忠心,忧国忧民,讽刺的是他几乎想把她赶出学校,这样的人这世界上还有多少? 就是这样的人教他们要好好学习,正直善良,精忠报国真是讽刺。 下课之前,任雪梅悠悠的站在讲台上,鹰一样的目光四下扫射,沉沉的道:“把今天讲的课文要求背诵的部分背会,下节课我抽查,谁要是背不会就请家长,今天之前,组员找组长背,组长找班长背,班长找我背,背不完不许回家,听到了没有。” “啊……”教室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任雪梅笑了:“昨天就让你们回家背了,啊什么啊。” 魏福音坐在桌边双手托腮,她这个组长当的委实憋屈,大概是因为这一组六个人里面实在找不出一个学习好的了,赵怀德犹犹豫豫的点了她,她也只好勉为其难硬着头皮顶上了。 下了语文课,坐在第一排的男生跑过来找她背书,魏福音没有当官的瘾,从小学到初中当过最大的官就是组长了,这一当就是七年,让她颇为头疼,那个男生显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磕磕绊绊的背了一句,不得不停下来想一会,魏福音觉得照他这个速度一上午也背不完,笑着让他回去再好好读几遍。 既然是任雪梅亲自下达的命令,全班同学都如临大敌,下了课,就把各自的组长团团围住,吵着嚷着要给他们背课文。 因为任雪梅的厉害同学们是领教过的,虽然语文老师叫任雪梅,却人不如其名,没有雪花白,没有梅花美。 任雪梅五十岁出头,体型微胖,脸上的皮肤松弛黝黑,出名的严厉,都说严师出高徒,可也未必,同学们私下里都叫她‘黑泥鳅’,她鼻子上架着一副沉甸甸的镜框,老花眼镜从来不会好端端的架在鼻梁上,她的鼻子有点塌,镜框顺着鼻梁刺溜往下滑,每次上课,任雪梅不停的把镜框往上推,看的人颇为着急。 她的那双眼睛最为骇人,像猫头鹰一样敏锐,似乎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教室里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感觉到,她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停顿的时候,众人皆意识到要大祸临头了,任雪梅幽幽的说:“你们不要在桌子下面乱搞小动作,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她冷漠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魏福音心道:老巫婆。 她对这个语文老师尊敬不起来。 话说,似乎她树敌众多,看哪个老师都不顺眼,对哪个老师都尊敬不起来。 赵智慧深受其害:“我家和任老师住同一栋楼,我妈天天跟她见面,让任老师多关照关照我。” 魏福音深深表示同情。 老师关照学生的方法就是上课提问问题,专门要赵智慧回答,有一次课本上讲到梅花的高洁品质,她问赵智慧:“梅花什么时候开花。”,赵智慧犹豫了一下说:“夏天。”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任雪梅比赵怀德还要严厉几分,因为赵怀德是生物老师出身,初中几乎不上生物课,他的生物课平时都大大方方的让给语文数学了,魏福音撇撇嘴:一丘之貉。 任雪梅右手扶着眼镜,把镜框压的低低的,目光煞有介事的在教室里扫射,要是被她抽到背课文,那就惨了,谁要是背的磕磕巴巴,她就会让同学们把全篇课文抄十遍。 赵智慧最有发言权,他站在讲台上背课文,落了一句话,任雪梅就照着他大腿内侧恶狠狠的一掐,疼的赵智慧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不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失了面子,还被老师掐了大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了这样痛彻心扉的前车之鉴,众人自然不想鸡蛋硬往石头上碰,好在任雪梅让他们给组长背课文,自然就轻松很多。 下午第三节生物课,上课铃刚响,赵怀德胳膊下面夹着生物书走进教室,教室里一反常态的热闹,读书声嗡嗡作响,大家见班主任进来,仓促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赵怀德蹙眉,问道:“同学们在干什么呢?” 一个男生举手道:“任老师让我们把今天的课文找组长背会。” 赵怀德点点头,见同学们学习情绪高涨,欣慰的说:“那好,今天这节生物课就留给大家背课文了。” 同学们“……” 赵怀德手里的生物书连打开都没打开,就原封不动的跟着他走出了教室。 全班同学抓紧时间,重新簇拥着各组的组长,七手八脚,争先恐后道:“让我先背,我都背会了。” 任雪梅发话了,今天谁背不会课文就留下来直到背会为止,眼看要放学了,他们可不想在教室里过夜。 五个组的组长手忙脚乱,说道:“好了,都不要抢了,一个一个的给我背。” 同学们哪肯听话,推推搡搡,谁也不让谁,把包围圈里的组长抢来抢去,好不热闹。 魏福音这一组相对安静许多,组员们知道他们的组长是一个安静的人,不喜吵闹,魏福音平时给人的感觉太过冷淡,他们想闹也闹不起来,魏福音轻声说道:“如果谁背会了可以先找我背。” 还是刚才第一排的那个男生自告奋勇的站起来,魏福音的话音刚落,他搬着自己的椅子走了过来,在魏福音旁边的过道上坐了下来,严肃道:“组长,我先来吧。” 魏福音微微一笑,打开手里的语文书,翻到任雪梅要求他们背诵的那篇课文。 那个男生抹了一把脸上浸出的冷汗,似乎有些紧张,张嘴之前又把课文在心里默诵了一遍,看来他准备的并不充分,只是碍于时间有限,再拖下去就要拖到放学了,任雪梅一言九鼎,虽然背的不太熟练,但应该可以勉强过关,他们组的组长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那男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碰碰运气,心想:虽说我背的不太熟练,在语文老师那里肯定过不了关,可是组长是个好人,平日里从来不打骂组员,只负责收收作业,有时他没写完作业组长还把她的作业借给他抄。 “准备好了吗。”魏福音看着他道。 “好了。”那个男生不自信的点点头。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磕磕巴巴的背诵了起来,魏福音低头写数学作业,她不用看书短短的一篇《木兰辞》她早就了熟于心,不用看课本就知道哪个字在哪一页哪一行,她眼睑低垂坐在那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听的却很认真。 听着听着,魏福音微微蹙眉,那个男生一篇课文背的断断续续,磕磕巴巴,偶尔还漏掉一两个字,背完第一段,大声道:“组长,你先等一下。”打开课本,把第二段在心里默念一遍,然后合上书,憨憨的一笑,继续往下背。 等他终于把一篇课文背完的时候魏福音和他都松了口气。 “组长,我背完了。”那个男生脸颊发红,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背的有点差强人意。 确实差强人意,“好,可以了。”魏福音点点头,她不觉得当组长有多荣幸,不会像其他几个组长动不动就端出官架子来。 那个男生听到自己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过关了,开心的从椅子上跳起,惊讶道:“组长,我过关了!”魏福音温和的加了一句:“回家再好好看看,万一被任老师抽中背课文就惨了。” 那男生挑了挑眉,心领神会,一蹦一跳的提着自己的椅子回到座位上了。 组里的其他四人一边背书,一边留心他们二人的举动,见那个男生欢欢喜喜的走到座位上,四人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心想:背成这样也行,这放水放的也太严重了吧,转念一想,他背成这样都能蒙混过关,那自己肯定也没问题,这个组长也太好糊弄了,跟她说两句软话装可怜,她就同情心泛滥,不为难他们了。 相比较之下,其他组长要严厉的多,整天端着一个组长的破架子,唯老师的命是从,对他们的组员呼来喝去,当个小组长比市长的官架子还大,打着老师的旗号耀武扬威。 赵智慧看看班里的其他同学,他们围着自己组的组长扯着嗓子“哇啦哇啦”大声的背诵课文,那几个组长极不耐烦,挥挥手,大吼道:“行了行了,别背了,你背的什么玩意,重新背。” 整个教室乱糟糟的,耳边像有无数只苍蝇一样嗡嗡作响,魏福音双手捂着耳朵,等第二个主动来找她背课文的人。 她在班里的性格极好,同学们对她的评价是“温柔善良,博学多才,沉默寡言”,只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不怎么爱笑,总是被老师针对,同学们见她被老师骂哭,心生怜悯,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活泼开朗的性子,没有那么多世俗的偏见,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人人平等,他们喜欢谁就跟谁玩,少年人喜欢打打闹闹,同学之间偶尔开些过火的玩笑,可是他们断不敢跟魏福音开玩笑,她总是一副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的样子,同学们就更不敢逗她了,怕惹她哭。 赵智慧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要趁热打铁,免得多生事端,万一组长突然回过味来要求严格了怎么办。 他终于鼓足勇气,背水一战,手里端着课本转过身来,面对着魏福音。突然,感觉有一双大手按在自己的头顶上,把他的头扳了回去,赵智慧怒火中烧,这种行为对他而言就是挑衅,他右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手掌震的生疼,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抬眼一看,杨龙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立马变脸,笑脸相迎,道:“我要跟组长背课文。” “等我背完你再背。”杨龙飞轻巧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赵智慧笑嘻嘻的坐下来,杨龙飞比他高,比他壮,好汉不吃眼前亏,噎了一下道:“嘻嘻,你先背,你先背。” 魏福音双手捂脸,这个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每个星期赵怀德都会调一次座位,这周恰好他们两个分到同一组,杨龙飞把这称为缘分,魏福音摇头,这根本不算什么巧合,全班拢共才二十八个人,谁跟谁一组都不奇怪。 杨龙飞却觉得这是命中注定,他们自打冰释前嫌以后最近相处的不错,能分到同一组更说明天意如此,魏福音只求他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意外的是杨龙飞在学校表现的极为友好,对她这个组长颇为尊敬,动不动就“组长组长”的喊,魏福音都不好意思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有几次两人在厕所门口碰到,杨龙飞还特意打招呼,笑嘻嘻道:“组长,你也来上厕所啊。” 魏福音小脸一沉,眉心拧紧,低声说道:“在厕所见面,还是不要打招呼了吧。” 杨龙飞左手拎着椅子,右手拿着书在魏福音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咧嘴一笑,娇嗔的说:“组长,我来背课文。” 不知怎的,他这声“组长”喊的她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你会背了吗?”魏福音问道。 “不太熟。”杨龙飞五根手指插进头发里挠了挠。 魏福音有些哭笑不得,本想说“你还是算了吧,不用找我背了”,可是又琢磨,别人都要找组长背课文,为何单单少了他,尽管她的想法很简单:杨龙飞给她背书,遭殃的反而是自己,可是旁人不会知道,他们定会觉得组长不让杨龙飞给她背书,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魏福音扶额,如果她不让他给她背书,旁人肯定质疑为何他是个特例。 想到这层深意,魏福音深深的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发现有一双明亮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自己,半晌,一动不动。 第24章 不断的麻烦 24不断的麻烦 “你看我干什么?”魏福音红着脸反问道。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杨龙飞淡淡的笑着说,眼神温柔的让人无法抗拒。 魏福音笨嘴拙舌无力反驳,声音很不自然道:“背书。” 杨龙飞倏的一下坐直了身体,把手搭在桌面上身体往前倾了倾,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上扬,浮光掠影的想了想,小古板性格孤僻高冷,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似乎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却有两副面孔,在学校温柔可亲,待人和善,同学们口中的大才女,可是回到家就原形毕露,张牙舞爪,对他凶神恶煞,拳打脚踢,长的如花似玉,奈何整天扳着一张脸,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莫不是学习学的都清心寡欲了。 魏福音冤枉,凶神恶煞有,拳打脚踢真没有,主要是打不过他。 渐渐的他发现,她只是不擅长和不熟悉的人接触,时间长了,就会让人无法不印象深刻,她跟自己喜欢的人能兴致勃勃的从白天侃到晚上,滔滔不绝,引经据典,上到天文地理,下到五行术数讲的头头是道,有时候听的他一愣一愣的。 “在想什么呢?”魏福音指尖敲敲桌面,杨龙飞猛的回过神来,连连傻笑。 “你会背了吗?”。 “会一点。” 他这么回答,魏福音一点也不意外,抽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说:“好吧,你会多少,就背多少。” 杨龙飞把书合上,眉峰一蹙,张了张嘴…… 坐在那像个雕塑,然后就没下文了。 魏福音耐着性子静等片刻,见他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哈哈笑了出来,觉得他就算整篇课文背不下来,好歹第一段不至于卡壳吧,没想到自己居然高估他了,舔了舔嘴唇,道:“还是先让赵智慧给我背吧,眼看就要放学了,得抓紧时间。” 杨龙飞摇了摇头,不肯放弃,道:“刚才不算,我只是有些紧张。” 魏福音觉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今天难得这么乖,就给他个机会吧,点头道:“好吧,咱们重新开始。” 这一次杨龙飞进步不少,有了量的飞跃,眼珠骨碌骨碌的转,废了很大劲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跟念经似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的断断续续,不成文章,魏福音揉了揉太阳穴,从他张嘴开始,她的心里就提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直到他把一句话说完,她长长的舒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终于等到杨龙飞背完第一段,所用的时间都可以跑个马拉松了,魏福音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的心脏有点吃不消了,忙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打住,打住。” 杨龙飞正襟危坐,对自己的表现洋洋得意,他看出魏福音有些不悦,讪讪的问:“我背的不好吗?” 魏福音脸都白了,沉沉道:“你背的太好了。” “过奖,过奖。” 第二段一如第一段那般不紧不慢,一个字一个字的磨洋工,魏福音只觉胸中憋闷,心道:这可如何是好,她本没料到杨龙飞会主动找她背课文,结果他反倒认真了,一副不给她背完绝不罢休的架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听他结结巴巴的背书,着实遭罪,魏福音低头捂脸,直想说:你饶了我吧。 见她双手捂脸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杨龙飞把头压低,关切的说道:“你哪里不舒服。” 魏福音摇摇头。 突然灵光一闪,抬起眼睑,笑眯眯的说:“要不这样吧,你别背了,咱们换个方式,我说前半句,你接后半句,这样好不好。” “聪明。”杨龙飞点点头,求之不得,笑意毫不掩饰的从眼睛里透了出来。 哪里是什么聪明,魏福音揉揉太阳穴。 “那好,咱们从头开始吧。” “好。”杨龙飞配合的点头。 魏福音道:“唧唧复唧唧。” 杨龙飞道:“木兰当户织。” 魏福音又道:“不闻机杼声。” 杨龙飞道:“唯闻女叹息。” …… 众人惊呆:“……” 这也可以。 魏福音说上半句,杨龙飞说下半句,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她引导的蜻蜓点水,他接的如鱼得水,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当然这种方法也是因人而异,魏福音自然不会不负责任的用到他人身上,杨龙飞是个特例。 他们一个欢心,一个鼓舞,旁若无人的背书,跟对唱山歌似的。 赵智慧坐在魏福音座位前面听的清清楚楚,一脸愕然,他本以为魏福音给第一个男生放水放的够严重的,对杨龙飞简直就是开闸了,希望轮到自己发大水才好。 还剩最后一句,魏福音刚要开口,杨龙飞迫不及待的打断她的话,胸有成竹道:“等等,这一句我背的最熟了。” 魏福音洗耳恭听。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哈哈哈哈……” 他话音刚落,魏福音开心的鼓掌,道:“背的不错。” 她是真心觉得不错,隐隐约约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怀疑他刚才磕磕巴巴背的那段是故意的,她虽然提示了前半句,可是后半句他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了,对答如流,足以说明他不是不会,而是成心不会。 杨龙飞坐在旁边,一手托肘,一手托腮,认真的问:“我过关了吗。” 魏福音爽朗一笑,道:“当然。” 杨龙飞听后神情微妙,不似开心,也不似不开心,貌似和他期待的有些不一样。 赵智慧浑身一颤,虽说组长人美心善,可是未免太菩萨心肠了吧,要照这样,语文老师非气的口吐白沫七窍流血不可。 “杨龙飞,你背完该轮到我了吧。”赵智慧转过身来,杨龙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神有点冷冷的保持刚才的姿势。 魏福音扭头看看挂在教室后面墙上的钟表,催促道:“好吧,大家抓紧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下课了。” 赵智慧开心的转过身来,把书倒扣在魏福音的桌面上,刚要开口,杨龙飞伸长胳膊横在他们之间,生生的截住了。 “你们两个也一块过来吧,把书给我。”杨龙飞指着赵智慧前面的两个男孩子说道,两人听到有人叫他们齐齐回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杨龙飞起身走到他们身边霸道的没收了他们手里的语文书,居高临下的说:“一个一个的背多浪费时间,你们三个不用找组长背了,你们就默写吧,会默写了,自然就会背了。” 三人病恹恹的互相看着对方,一脸惊讶不已的表情,敢情你老兄背书就叫背书,轮到我们就叫浪费时间,这是哪门子歪理。 杨龙飞迅速从本子上撕下三张白纸,一一拍到他们面前态度强势,环抱双臂,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神情冰冷的盯着三人,假笑道:“请吧。”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敢做声。 赵智慧浑身又是一哆嗦,一张红扑扑的脸霎时惨白,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然后头也不抬的提笔在杨龙飞拍过来的那张纸上“沙沙沙”的默写起来。 魏福音拍手叫好,这个法子好的不得了,既免去了她一个一个的听,同时节省时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她给了杨龙飞一个大大的微笑,杨龙飞先是一滞,受宠若惊,然后回了一个更大的微笑给她,笑若月华。 …… 时间过的飞快,一天,魏福音像往常一样抱着一摞厚厚的作业本准备送到办公室去,杨龙飞殷勤的说:“组长,我帮你吧。” 魏福音也不推辞,从怀里一摞厚厚的作业本里抽出一半,放在他的手里,道:“给。” 杨龙飞嘿嘿一笑,两人抱着作业本并排走进办公室,从小学到初中,魏福音都没法摆脱对办公室的恐惧。 小学三年级的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她把收上来的英语作业抱到办公室里,结果,下午上学一个男孩子走过来对她说:“魏福音,英语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她一怔,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有种不祥的预感,忐忑不安的走到英语老师的办公桌前,因为太害怕了所以低着头,又不小心踩到了英语老师的高跟鞋,英语老师嫌恶的说:“魏福音,我桌子上的墨水是不是你弄洒的。” 魏福音一脸惊愕的抬起头,有一个盛墨水的瓶子斜斜的躺在办公桌上,瓶盖没拧紧,鲜艳的红色墨水洒了出来,整个办公桌上一片狼藉,红色的液体把办公桌上的书籍卷子报纸染成一片红色的海洋,她中午抱的那一摞英语作业未能幸免,红色的墨水在上面形成一个扫把星的图案。 魏福音看着英语老师凶狠的目光,仿佛已经认定是她弄洒的了,魏福音小声说道:“老师,墨水瓶不是我弄洒的。” 英语老师气结,厉声说道:“还撒谎,刘阳说他看见是你弄洒的。” 魏福音低头不语,她知道刘阳在说谎,她中午进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刘阳是怎么看见的呢,况且她就是害怕出错所以格外小心,她把作业本放在办公桌上根本没碰到任何东西,她走之前都还好好的。 英语老师找到罪魁祸首气消了大半,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回教室吧,买墨水的钱不用你赔了,下次小心点。” 魏福音很想说“老师墨水瓶不是我打翻的”,可是她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如果旁人不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垂头丧气的回到教室。 …… 办公室跟教室一样大,灿烂的阳光从巨大的玻璃上照射进来,窗台上摆了一盆绿植,虽然已过了冬至,绿植生长的却出奇的茂盛,绿油油的叶子焕发勃勃生机。 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玻璃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办公室的老师们穿的很少,一件高领薄毛衣配牛仔裤,就好像现在不是寒冬,而是暖春。 魏福音的家冷的像冰窖一样,家里没有暖气,她在学校打扮的人五人六的,极其注意形象,回到家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一样,杨龙飞说她像一只可爱的狗熊,魏福音想:当狗熊总比冻死强。 魏福音一声不吭的把作业本放到办公桌上,赵怀德正低头批改作业,听到旁边的动静转过身来,魏福音如临大敌,心跳加速,感觉到赵怀德审视的目光,把头垂的更低了。 她放下作业本想拔腿就跑,赵怀德蹙了蹙眉,仿佛想起了什么,喊道:“魏福音!” 魏福音的脚顿时卡住了,脊背发凉,缓缓的转过身来。 赵怀德放下手里的钢笔,皱皱眉头,仿佛很伤神的样子,把魏福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她穿着一身褪了色的校服头发凌乱,慢悠悠的说:“魏福音,你定校服的钱带了没有,咱们班就差你一个没交钱了。” 魏福音把头垂的更低了,感到愧疚,她又拖班里的后腿了,从小学到初中,她的学费从来没有按照老师规定的时间准时交过,但凡李月华按时给她交一回,她也能扬眉吐气,不至于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丢脸。 “老师……”魏福音犹犹豫豫的说,“我妈说了,我的校服还能穿,这个学期就不定校服了。” 赵怀德的眉毛皱的更紧了,愠怒道:“定校服是学校决定的,校服钱每个人都得交,你明天把钱拿过来,每次都是你拖班里的后腿,校服钱收不齐我就没法交上去,其他学生的钱还在我手里,要是弄丢了,你说怎么办?” 魏福音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暗暗责怪李月华,每次都让她一个小孩来和这些老师周旋,家里难道真穷的连区区八十块钱都拿不出来吗。 上课铃声响了好久,魏福音站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赵怀德没有说让她回去,她也不敢回去,低低道:“老师,对不起。”为自己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而道歉。 突然,有个天使般的声音传来:“魏福音,你先回教室上课吧。” 坐在墙角的历史老师开口了,魏福音心头一热,终于有人解救她了,她怯生生的看了赵怀德一眼。 赵怀德终于松口了,冷冷道:“你先回教室上课吧。” 魏福音本来想给历史老师说声谢谢,可是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进教室,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同学们意气风发,喜气洋洋,魏福音心想:这一片天地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任雪梅站在讲台上踱来踱去,刚才在办公室里她也在场,魏福音从讲台上穿过,任雪梅看了看她胳膊上带的一道杠,在她背后冷哼一声:“还是组长呢。” 魏福音不知这句话是不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假装没听见,飞快的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神色如常的走回座位。 下了课,杨龙飞走到她身边,猛的把她胳膊上的一道杠扯了下来,魏福音一怔,艰难的笑了起来。 从此以后,杨龙飞再也不帮她搬作业本了,不但不帮忙,反而把她整理好的作业本随手一丢,脸色凝结成霜,冷冷的说:“这个破组长,还要干体力活,谁爱当谁当,咱还不稀罕了。” 魏福音弯腰捡起他扔在地上的作业本,拍拍上面的灰尘,说:“作业本又没得罪你,你扔它干吗。” 杨龙飞顿时语塞,闷声走回自己的座位,魏福音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心里暖暖的,不露痕迹的抹了抹眼角,眼睫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她看了杨龙飞一眼,这个让她的生活充满阳光的少年。 第25章 家族的处境 25家族的处境 冬至以后,天黑的越来越早,下午五点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五点半放学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走出教学楼一股寒风袭来,魏福音不禁打了个哆嗦,学校的大铁门平常用铁链子锁着,常年的风吹雨淋铁门和铁链都锈迹斑斑,大门不常开,铁门旁有一个小门,可以容一人通过。 魏福音放学后不敢在教室里多停留一分钟,想想那惊心动魄的后半段路程浑身就不寒而栗,同学们在她身后推推搡搡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一个俩的像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犯人一样气势汹汹的冲出学校大门,魏福音被涌出来的学生挤到一边,向后一个趄趔差点没摔倒,努力保持平衡。 “书呆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的目光在人海里搜寻。 “在这呢!”杨龙飞在人墙的另一侧朝她挥手,这种欣喜对她来说不言而喻。 两个人在拥挤的人潮里相望,相视而笑。 知道他在等她放学。 这件事还要从立冬开始说起,杨龙飞向来粗心大意,可也渐渐领悟到了什么,他发现每次放学魏福音都跟在他后面,不近不远。 四周一片漆黑,从学校回家有一半路程没有路灯。 因为学校在小区里面,他们几个不住在小区的孩子放学后就要摸黑回家,夏天还好,五六点钟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半空,冬天就遭了,五点半天就黑了,因为几个人在不同的年级,有时放学的时间不一样,不能赶在一块回家。 好在魏福音有人做伴。 从大安到学校差不多有一千米,路的中间有一座废弃的石桥,桥下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过了石桥通往大安约摸五百米的距离没有路灯,这一带荒废了很久,距离城区太远没有安路灯的必要,是这些外地人的到来才苟延残喘到现在。 就是这五百米的路程让杨龙飞起了疑心,因为他发现魏福音总是悄悄跟在他后面不远处,刚刚能听到他的脚步声,第一次他以为是巧合,第二天放学,他发现有个人影跟在身后若隐若现,过了小桥魏福音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慢慢的向他靠近,因为怕被发现,所以蹑手蹑脚,第三天放学,他特意留心观察,这次更加确定了,魏福音在跟踪他,发现这一点,杨龙飞心念飞转,开始慢慢悠悠的走,魏福音走的也慢,渐渐加快了步伐,她的脚步声也急促起来,怕跟丢了,杨龙飞狡黠一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魏福音自然是追不上他的一下子傻了眼,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惊慌失措的看了看四周。 四周漆黑一片,影影绰绰,黑幕般的穹顶连一弯月牙一颗星星都没有,路边枯草丛生的盐碱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把她的魂都吓掉了,她追不上杨龙飞,只好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自己走。 杨龙飞边跑边思忖着:“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跟踪的习惯,魏福音从来不跟他一块上下学,即使他们住的很近,她也不会跟他一块走,避嫌似的和他隔的老远,每天放学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一溜烟的往家跑,最近怎么回事? 魏福音根本看不清楚脚下的路面,只好凭着感觉往前走,格外小心的避过坑坑洼洼的路面,心里暗暗咒骂:杨龙飞这个混蛋也不等等我。 杨龙飞也纳闷:跟着我干吗,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因为害羞所以不敢说,第四天放学他决定自己找答案。 起先他走的很稳,不疾不徐,魏福音跟在后面,祈祷他不要再发神经一溜烟的跑掉就好。 从小石桥到学校的这一段是有路灯的,五点以后路灯就亮起来了,魏福音借着道路两旁昏黄的灯光往回走,后半截路漆黑一片,依稀看到大安笼罩在一片墨色的黑影之下,黑影里有点点微弱的灯光。 魏福音小心翼翼的跟在杨龙飞身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紧张的听着他的脚步声,生怕自己跟丢。 “哒哒哒哒……”整条漆黑的长街杨龙飞清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虽然看不见人影却让她倍感安心,焦虑恐慌一扫而空,感谢上天让这么一个人存在。 突然之间,脚步声消失了,魏福音一怔,停滞不前,四周悄无声息,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左顾右盼,什么时候跟丢的,刚才明明还听的到…… 战战兢兢片刻,突然…… “啊!鬼啊!”杂草丛生的盐碱地里钻出来一个黑漆漆的人影,魏福音吓得脸色煞白,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了,等那到黑影一点一点走进,才渐渐辨出了黑影的主人。 杨龙飞张牙舞爪朝她走来,分明是在装鬼吓她,恶作剧成功,脸上还有一点小得意,魏福音双目圆睁,双腿颤抖不止,似乎要昏厥过去。 半晌,杨龙飞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魏福音七窍被他这么一吓,吓跑了六窍,胡言乱语的说道:“你是人是鬼。” 杨龙飞扬手给自己一个清脆的耳光,温声说道:“傻子,我当然是人了。” 魏福音眼神中充满了惊慌。 “不信你摸摸。”杨龙飞俯身靠的更近了些,把自己的脸送了过去,道:“不信你摸摸啊。” 魏福音抬手朝他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啊!”杨龙飞大叫一声,被掐的心甘情愿,揉揉胳膊道:“这下咱俩算扯平了吧。” 之后两人默默无言的走了一阵,杨龙飞终于憋不住了:“你干吗总跟着我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魏福音噗嗤一笑,借着依稀的光,答非所问:“我怕黑。” “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鬼。”魏福音的声音小的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仿佛真怕惊扰到附近过路的鬼一样。 杨龙飞看了看她,脚步停滞,笑道:“鬼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就怕黑,总感觉好像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黑暗里窜出来一样,我跟在你后面,是因为听到你的脚步声,让我感觉到很安心,我就不怕了。” 她的解释让杨龙飞一下子开心许久,又惊又喜,鬼使神差的问:“你不讨厌我啊。” “从来没有。” 从那以后,每天放学杨龙飞都会出现在学校围墙的拐角处等魏福音一起回家,即便两人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心里也暖暖的。 杨龙飞发现魏福音似乎变了,眼神变的温柔,连说话的语气都变的醇厚甜美。 星期二,学校下午上两节课就放学了,天色尚明,两人走到桥头时杨龙飞提议:“咱们赛跑吧,看谁先跑到家,谁要是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魏福音停下脚步摇摇头,不打算应战,道:“这样的比赛本来就不公平,你明知道我跑不过你。” 杨龙飞把一只手放在她的书包带上说:“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帮你拿书包。” 说着自作主张的把手放在魏福音的肩上,两只手抓着她的书包带,往两边一拉,书包顺势从魏福音的肩膀滑了下去,落到了他的手里。 书包突然下落的重量让杨龙飞有些猝不及防,险些被沉甸甸的书包坠了下去,他蹙眉问到:“你的书包里都装了什么啊,这么重。” “书啊。”魏福音简单的回道。 杨龙飞把她的书包在手里掂了掂,说:“你的书包起码有十斤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她的书包背在胸前。 “我爸用秤秤了,十三斤。”魏福音哈哈大笑。 “难怪。”杨龙飞拍拍他胸前鼓鼓的书包,自言自语的说。 魏福音心想他肯定说的是‘难怪你学习这么好’,笑问:“难怪什么?” 接着杨龙飞默默的说:“难怪你长不高!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笑盈盈的朝魏福音眨了眨眼。 魏福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都没看他一眼,拔腿就跑。 杨龙飞反应慢了半拍,一前一后的背着两个沉甸甸的书包,走路都费劲了,看着魏福音头也不回的向前飞奔,抬腿追了上去。 “你等会儿,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书包扔进臭水沟里。”杨龙飞边跑边招手。 他虽然负重在身,却跑的不慢,魏福音一身轻松跑的却不快,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暂时追不上,声音还是能传到的。 魏福音并没有放慢脚步,回头看见杨龙飞边跑边擦额头上的汗珠觉得有趣极了。 “你敢。”她自然不怕他的威胁,大喊道:“你要是把我的书包扔进臭水沟里,我就把你也扔进去。” 杨龙飞又好气又好笑,累的气喘吁吁,两只长长的胳膊举过头顶,大声喊道:“我跑不动了,投降还不行吗。” 魏福音把脸转过去不在理他,继续朝前飞奔。 “喂,我都投降了,你还跑。” 魏福音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同时迈进大安的标志性建筑物___一个四方形的大铁框,原先这里有两扇大铁门,由于缺乏管理了好长一段时间,两扇大门早已不知去向,或许被拆下来当废铁卖了吧,只剩下光秃秃的门框风雨无阻的挺立在那,它之所以得以保留下来,不是因为想纪念什么,而是它被深深的埋在地下,镶嵌在水泥柱子里了,否则在这片三不管的地界它早就被砸吧砸吧卖废铁了。 突然有两辆警车从他们身边飞速驶过,车顶上的红蓝灯忽闪忽闪的,看着警车飞快的消失在路的尽头,魏福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警车是冲着她来的,要命的是她的感觉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魏福音接过杨龙飞递过来的书包,心里沉甸甸的往前走,双手合十,默默的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我家出事啊,一秒钟她在心里飞速默念了十遍。 从公路走下来,先经过杨龙飞家门口,他家墙壁上布满的爬山虎现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紧紧的贴在砖头上,魏福音平时最爱观察这株蜿蜒的爬山虎了,眼下她却没有心情欣赏,只顾低头慢慢的走,一遍一遍的祈祷,仿佛怕老天爷听不到似的。 跟杨龙飞道别后,魏福音提心吊胆的走进第一排平房后面的转角处,石子路斜对面第三排平房刷着一扇绿漆的大门,一眼就看到她家门口密密麻麻的围着一大群人。 第26章 掀起波澜的一句话 26掀起波澜的一句话 此时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四周的房屋张牙舞爪的掩映在一片灰色之中,魏福音大步疾行,从拐角走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倒吸一口凉气。 她家门口黑压压的聚集了几十个人。 黑压压的这些人影魏福音再熟悉不过了,他们是住在这里的住户,来自全国各地,四面八方,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正经工作,更不知他们是靠什么谋生,男男女女整日在大安闲逛,无所事事,正因为如此,他们手里没钱了突然有一天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开去别的什么地方讨生活,来来往往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一直有新面孔出现。 看到不速之客把自家大门围的严严实实,人头晃动,高谈阔论,发出苍蝇般的翁鸣,在昏暗的光线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群魔乱舞,魏福音从心里抵触他们。 李月华不许魏付海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接触,虽然同住一处,却没过多的交往,这些人没有正经营生,多半时间游手好闲,这正是李月华所担心的,她担忧的对魏付海说道:“你听好了,离这些人远一些,他们整天不工作游手好闲,不知根不知底,你把钱借给他们,万一哪天他们跑了,你找谁要钱去。”魏付海是个热心肠,见面熟,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全不把李月华的话放在心里。 魏福音向来对人有防备之心,不管是邻居也好,老乡也罢,通通与她无关,她不喜欢,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用,透过他们一双双邪恶的眼神魏福音紧咬牙关。 低头不语,背着书包穿过拥挤的人群往里钻,她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从来不去,围观的人群见她进来皆是一惊,而后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来,魏福音低头不语,心中惶恐不安,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站在她家门口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人群最里面有一个年纪跟她相仿的男孩子,叫郭海南,是她小学同学,之所以记住他是因为有一次班主任把他俩一块叫到办公室训斥,全班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按时交学费,魏福音当时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有人跟我作伴。”她才不至于一个人丢脸。 遗憾的是郭海南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魏福音每次交学费依然是最后一个,除此之外跟他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也住在大安,他们虽然年纪相仿,可是魏福音身边的玩伴不多,除了弟弟妹妹,笼统就认识杨龙飞兄弟俩,跟话不投机的人她从心底里排斥。有一天魏付海兴高采烈的说你们班那个姓郭的男孩他家也是河南的,跟咱们是老乡。 魏福音不以为然,听说他辍学以后就跟家里人一块学养猪了,魏付海对来自河南的老乡显得格外热情,身在异地他乡,在这片汇集了全国各地人口,鱼龙混杂,人情冷漠的地方见到自己的同乡真可谓见到亲人一样感到亲切了。 郭海南站在人群里怯生生的看着魏福音,小声道:“你爸让警察抓走了。” 魏福音回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他,她最讨厌看热闹的人了。 众人看到她生硬的眼神皆是一阵唏嘘,幸灾乐祸的想:这个女孩子真不识好歹。 “你家出大事了你还不知道吧。”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来。 魏福音抬头看她,才意识到男男女女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也是李月华平时嘱咐他们不要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的原因,他们中很多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突然有一天就会消失,然后又冒出来一波人占据他们原先的房子。 魏福音觉得这里是她的家,显然这里不属于他们任何人。 听了她略带讽刺意味的话,魏福音一怔。 那女人浓妆艳抹,穿的五颜六色,脸上的脂粉擦的极厚,也掩盖不住眼角的皱纹,微微一笑粉末就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劣质的假睫毛在她的眼皮上面忽闪忽闪的,穿着艳丽,也掩盖不了她真实的年纪,见魏福音一脸倔强,她咯咯的笑了起来,似乎不去计较年轻小姑娘对自己无理的态度,眼神飞快的在人群里一瞟,然后看着魏福音,扬高声调,道:“你没看见警车吗,你爸犯法了,叫警察抓走了。” 魏福音抿嘴不语,用力推开紧闭的大铁门,走进院子,“咣当”一声重重的合上,从门缝里看见门外的人交头窃喜,虽然痛恨这些爱嚼舌根子的邻居,魏福音隐隐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从里面把门闩上。 和外面吵吵嚷嚷的氛围不同,从进门那一刻,魏福音就感觉到家里压抑的气氛,仿佛缺氧一样,她大气都不敢喘,明明到了饭点,厨房里没有炊烟,桌子上也空空如也,屋子里的人显然都没有食欲。 李月华坐在床边,低着头一言不发,魏福音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房间,她没敢问家里出了什么事,爸爸为什么被警察抓走了,以魏付海的脾气,他断不敢做什么犯法的事,李月华经常说魏付海只会窝里横,到了外面老实的跟绵羊似的。 魏福音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毫无头绪,爸爸被警察抓走了,他犯了什么罪,会坐牢吗? 过了一会儿,魏思过从外门走进来,他似乎没察觉到家里死气沉沉的气氛,放下书包,径直走到李月华的面前,道:“妈,我饿了,妈,我饿了。”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他的脸上,魏思过“哇”的大叫一声,魏福音闻声丢下手里的笔,飞也似的跑了过去。 只见魏思过楞楞的站在李月华面前,右手捂着右边的脸颊,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明所以,李月华一手微颤举在空中,怒目圆睁,胸口上下起伏。 半晌,魏思过终于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感觉到有咸腻腻的东西流了下来,摸了摸嘴角,举手一看,一手的鲜血,惊吓过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声嚷道:“妈,你把我的嘴打流血了!妈,你把我的嘴打流血了……” 他的话让伸手打他的人心如刀绞,李月华愣了一下,看见魏思过嘴角的血渍,失心疯般的伸出双手把他紧紧搂进怀里,失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喊道:“我的儿啊,我对不起你!我的儿啊,我对不起你!” 李月华悲痛的声音刺痛了魏福音的心,眼泪夺眶而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人抱头痛哭。 一抹鲜红的血顺着魏思过的嘴角流了下来,见李月华哭,他吓的不敢出声,从记事开始,李月华从来没有打过他们,魏付海和李月华不是那种严厉的父母。 有时李月华被他们几个气的够呛,也只是严肃的威胁道:“你们几个最好不要惹到我了,我平时不打你们,可我只要一动手你们就得见血。” 魏福音没挨过李月华的巴掌,也料定那滋味不好受,她经常让李月华帮她挠痒,李月华的一双大手跟男人的手似的,指关节粗大突出,她的手常年累月像男人一样干粗活,布满了老茧,手掌密密麻麻交错着上百条细小的纹路,像小刀划过一样,边缘爆出像倒刺一样的死皮。 哭了不知多久,魏思过擦了擦嘴角,小声安慰道:“妈,你别哭了,你打的一点也不疼。” 李月华有气无力的松开抱着魏思过的手臂,缓缓的垂了下来,双手支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的走进漆黑的厨房。 魏思过傻傻的站在原地,脸上布满泪痕,不知所措。 饭菜做好端到桌子上时,几个人围着桌子低头不语,等到饭菜凉透了,李月华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心中郁结,叹气道:“你爸让警察抓走了。” 魏思过,魏福玲一脸茫然。 “妈,我爸犯了什么罪?”魏福音问到。 李月华佝偻着腰,手臂毫无生气的垂下来,这跟往日的她仿佛不是一个人,在魏福音的印象里,李月华无所不能,用她的话说:“我投错了胎,我要是个男人肯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你们四个就不用吃苦了。” 魏福音丝毫不怀疑她的话,她相信,李月华要是个男人肯定会轰轰烈烈的干出一番事业来,她仿佛像个机器一样,从睁眼开始,手脚一刻也不肯停歇,忙前忙后,直到晚上睡觉才肯休息。 李月华面无表情的说:“你爸胆小如鼠,连一根针都不敢偷,他哪敢犯法啊。” 魏福音,魏福玲,魏思过抬头看着她。 片刻之后,李月华整理好头绪,心中的恨意滔天,大声说道:“是你们三叔魏付林犯法了,你爸的好弟弟,偷了东西自己跑了,他一个人,拍拍屁股跑了,警察抓不到他,自然就来抓你爸了!” 李月华疲惫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一只手指着前面不存在的人大吼:“你一个人拍拍屁股走了,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你小偷小摸惯了,什么东西都敢偷!” 李月华胸口憋闷,非要发泄出来才痛快,回头看着魏福音,大声质问:“油田的井架子是能偷的吗!” 魏福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一颗心往下一沉。 跟本不用她回答,李月华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掏空一样,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三叔,半夜偷偷摸摸跑到运输偷厂里堆放的铁架子,那东西是能偷的吗,偷什么不好,非偷国家的东西,偷国家的东西是要枪毙的,他自己也笨,东西还没偷到,就被厂里看大门的发现了,他急忙翻墙逃跑了……他是跑掉了,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往哪跑……厂里看大门的人认出了他,说他是那个养鱼的大老板的弟弟,你爸是什么大老板啊!” 李月华的声音微微颤抖,自嘲的说:“你爸要是大老板,你们也不用跟着遭罪了,那些人懂什么,老家的人觉得你爸在天津养鱼挣了大钱……咱家有没有钱,你们几个还不清楚。” 沉默片刻,李月华双手捂脸,踉踉跄跄的跌坐到床沿,失声痛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这些年遭的罪又有谁懂,算命的就说我不能嫁到河东,你姥娘也说我嫁的太远了,我嫁给你爸时他家一贫如洗,四个兄弟三个都没娶到老婆,我没嫌你爸穷,觉得只要人好就行,你爸确实能干,十七岁就跟着他舅舅出来养鱼,头几年你爸挣的钱都给他家寄去了。” “咱家穷吗?”李月华突然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直直的看着魏福音,魏福音口干舌燥,惊恐万状,她从未见过李月华如此发狂的状态,仿佛她一答错,等待她的就是一记耳光。 “咱家不穷!”李月华疯狂大笑起来,笑的渗人,“咱家哪穷了,你爸多有本事,一个人养活咱家六口,咱家本应该过的很好,你爸就是太孝顺了,背着我偷偷摸摸的给老家寄钱,就连你爸的奶奶死了,他们都让你爸寄钱回去安葬。” “就没见过你爸这么狠心的人,自己孩子的死活不管不顾,对他那几个兄弟比对你们四个还亲,你说哪有这样的人!” 魏福音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从记事起,爸妈为了他们叔叔舅舅之间的事争吵不断,各说各的理,让他们四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说着说着李月华也累了,她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心中憋闷,胸口一起一伏。 魏思过右边的脸颊有些肿胀,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他似乎并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小声的问:“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月华方才失了神,经他这么一问,缓过神来,冷冷的“哼”了一声,讽刺意味不明的说道:“你爸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我看这回非关个三五年,说不定拉出去枪毙。”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李月华自顾自的冷笑,仿佛在笑自己愚蠢至极。 半晌,她哽咽道:“你爸胆子最小了,他最害怕蹲监狱了,他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到了监狱,警察二话不说就先拿电棒把人电个半死,他说警察的电棒电不死人,可那滋味也不好受,也不知道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他那么胆小怕事的一个人,见到警察就两腿发软,怕警察打他,也不知打他了没有……” “我还听说,警察让犯人双手抱头,蹲到墙角里,你爸那么胖,平时连站着都喊累,他哪里蹲的下去……” “他们还说,警察现在不打犯人了,可是会把犯人的手脚都捆着,吊起来,不让犯人睡觉,犯人要是困了就一盆凉水泼过去,让犯人一宿一宿的不能睡觉,直到认罪为止……也不知你爸现在怎么样了,他那么胖的一个人,哪受的了。” 魏福音咬紧牙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李月华初中毕业,文化不高,连平行四边形都不认识,她严重怀疑李月华就连初中文化都是掺了水分的。 她平铺直叙,描绘的一点儿也不生动,魏福音却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小声道:“妈,我爸真的会被拉出去枪毙吗?” 第27章 天塌了有城楼顶着 27天塌了有城楼顶着 在家里静坐了几个小时后,李月华混乱的脑子开始理清头绪,喃喃自语:“我得想个办法把你爸救出来,冤有头债有主,谁偷了东西找谁去,你爸可不能坐牢,你爸要是坐牢了咱们家就算完了。” 清醒后,李月华走到院子里,就着盆里的凉水洗了把脸,又回到屋里对着镜子梳了梳头,想把一天的狼狈抹去,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能被打垮,她要是垮了四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怎么办。 尽管每次李月华和魏付海吵架都会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可是每次她都会回来。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鱼池上,李月华和魏付海吵的不可开交,魏付海拿起一根胳膊一样粗的长方形木棍,不知轻重的狠狠打在李月华的后背上,李月华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那次,她真是伤透了心,背着行李,嘱咐魏福音:“你们几个好好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我要走了,我跟你爸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的心里只有他们那一大家子人,咱们几个都不是他的亲人。” 李月华抹了抹眼泪,道:“我跟你爸商量好了,我要跟他离婚,你们也看到了,你爸对我下死手,我就说了一句他兄弟的坏话,他就不乐意了,我跟你爸过不下去了,哪天他非杀了我不可。” 四个孩子不知所错,并肩站成一排,嚎嚎大哭。 李月华面如死灰,去意已决,冷冷的说道:“你爸从来没把我当人,咱们几个在他心里还不如他兄弟的一根手指头,我是不跟他过了。” “我和你爸离婚,你们跟着谁?”尽管李月华问了无数遍这样无聊的话题,几个年幼的孩子异口同声的说:“妈,我们跟着你。” 魏福音从来不觉得爸妈真的会离婚。 李月华离家出走,魏付海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李月华负气一整天不回家,魏付海照样该吃吃该睡睡,仿佛他从没和李月华吵过架一样。 魏思过哇哇大哭:“妈,你别走,我跟着你。” 李月华安慰道:“你们跟着我这个笨妈妈干什么,我又不会赚钱,跟着你爸,他好歹是你爸,不会亏待你们,他要是再婚了,你爸跟你们的后妈再生一个小孩,你们可就遭罪了。” 说着说着李月华把自己说哭了,四个孩子见她哭,一个一个“哇啦哇啦”连哭带嚎:“妈,你别跟我爸离婚了!”,“妈,你别走了!”,“妈,我们跟着你,捡破烂要饭也不怕!” 几个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在空旷的鱼池上空久久盘旋,李月华对自己的境遇感慨万千,这些年背井离乡,遭这些罪到底为什么,几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跟着她遭罪。 她唉声叹气的说:“你们也真是倒霉,投胎到我肚子里了,你说你们要是投胎到油田那些工人家里,也不用跟着我吃糠咽菜了。” 她抬手擦干魏思过脸上哭的泪痕,道:“你们几个长的一个比一个俊,就是命不好,这些年跟着我和你爸遭了不少罪,住在这间铁皮房子里,夏天热的跟蒸笼,冬天冷的跟冰窖,跟着我这个笨妈妈吃不饱穿不暖的。” “有时候,我就想那些工人家的孩子长的哪有你们几个好看,他们却可以住在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的房子里,我就觉得委屈了你们几个,都怪爸妈没本事。” 李月华一咬牙狠下心来,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直奔车站。 背着行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收拾,她哪里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天津五六年了,从来没舍得给自己置办套像样的衣服,永远是灰色上衣黑色裤子,黑色上衣灰色裤子,就连几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当地好心人送的。 当地一些好心人看他们一家住在鱼池上可怜,有时趁半夜偷偷摸摸的来到鱼池上把包裹好的衣服放在她家门前,早上李月华打开铁门才发现门外的衣服,魏福玲和魏思过抱着新衣服欣喜若狂,使劲嗅衣服上淡淡的香气。 李月华越想越觉得不值,越想越窝囊,赌气走到车站,看着眼前驶过的汽车心一下子软了,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刚刚的斗志,考虑着她要是走了,几个孩子可怎么活,魏付海巴不得她走呢,她走了他就会再找一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娶了媳妇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顾,李月华越想越不敢往下想下去,仿佛她的孩子们真的会遭毒手一样。 他们跟着魏付海能过什么样的日子,李月华想想就觉得可怕,一年秋天,魏付海的奶奶病逝,刚好正赶上鱼塘出鱼,魏付海回不去,李月华只好代他尽孝,那也是她来天津唯一一次回老家。 李月华带着魏思过在老家住了一个月,她回来的时候,三个女孩蓬头垢面,邋遢的不成样子,穿的还是她回老家之前的衣服,李月华看着三个水灵灵的姑娘在魏付海手里跟小乞丐似的,心里一阵酸楚,想哭又忍住了,这要是在老家,她出趟远门也能找街坊四邻的帮忙照看着,可是在天津,他们连一个亲人也没有,找谁呢? 魏福音坐在门槛上呆呆的望着土路的尽头。 魏付海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喃喃的说:“放心,你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魏付海料事如神,傍晚天还没黑,魏福音,魏福玲和魏思过三人在鱼塘空地上玩石子,远远的就看见鱼池的另一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三人欢呼大叫起来:“爸,我妈回来了。” 然后,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一路狂奔。 后来,魏福音问李月华为什么没走,李月华叹了口气,道:“我舍不得你们。” 尽管李月华总说他们四个是拖油瓶,可她的心里应该是很高兴吧。 …… 战战兢兢坐在沙发上的魏福音时刻关注着李月华脸上最微妙的变化。 挂在墙上的镜子向来只是摆设,此时此刻,李月华失神的望着镜子里饱经风霜的面庞,仿佛不敢相信那张眼角布满皱纹,鬓满霜华的女人是自己,她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粗糙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深吸了一口冷气:“我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 魏福音看着李月华一蹶不振的样子,已然湿了眼眶,她的父母和孙婷婷的父母年纪相仿,甚至比孙婷婷的父母还年轻两岁,孙婷婷的妈妈穿着考究艳丽,上个月到理发店把直发烫成了波浪形的卷发,优雅的盘了起来,淡淡的眉下面用褐色的眉笔精心的描了一遍,一个星期敷一次面膜,李月华大概连面膜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 “我每天忙的都没时间照镜子了。”李月华坚毅的脸跨了下来,在魏福音心里,她不论变成什么样子依然是她最爱最尊敬的人。 “走。”李月华整装待发,略微思索了一下,仿佛想找个人给她壮壮胆,道:“你跟我走。” 她指了指魏福音,拽了拽衣摆,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活的动力,活了过来,道:“外面冷,多穿件衣服,咱们找找人,看看怎样才能把你爸救出来,这个时候可不能哭了,哭也没用。” 魏福音伸手擦擦脸颊早已干涸的眼泪,站起来,走到屋子里面一角,家里没有衣柜,平时李月华把他们常穿的衣服堆在角落里摆放的一张单人床上,魏福音在如山的衣服堆里找到一件厚厚的棉袄,套在单薄的校服外面。 这件大花棉袄是李月华特意为她做的,倾注了李月华的一针一线,李月华道:“我给你做的棉袄你怎么不穿呢,管它好看不好看,缓和就行,虽然教室里有暖气,可是上学这一路上冷。” 李月华干活是把好手,又快又麻利,可就是因为快,才导致她干活不够细致,棉袄上的针脚马虎,红色的棉线顺着针眼歪歪扭扭从衣领到下摆,勉强算是一条直线。 棉袄是李月华精心准备的,她看天气预报说今年经历的是百年一遇的寒冬,在冷空气到来之前,她仅仅用了一天就把棉袄做好了。 李月华苦口婆心相劝,在:“学校的时候也穿着吧,虽然难看,好歹不冷了。” 魏福音在心里暗暗的想:“打死也不会穿”,李月华一个劲的劝说,她像牛一样犟,魏福音也知道穿着暖和啊,可是在学校穿,就会成为老师和同学们的笑柄,同学们年纪尚轻,不懂人情世故,他们笑仅仅是觉得好玩,可老师们就不同了,他们笑容里参杂了太多的东西,让她害怕了。 推开木门,魏福音打了个冷战,缩着脖子,双手伸进袖子里,一时间无法适应眼前的黑暗,向后退了一步,扶住门框。 李月华正了正衣领,回头跟魏福玲和魏思过嘱咐道:“你们两个别害怕,我跟你二姐一会儿就回来,别关灯,听见有人说话也别开门,现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家呢,你们不用怕,我去找找人,把你爸救出来,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我就跟警察说东西是老三偷的,让警察抓他去,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不关你爸的事,你爸不能替他顶罪。” “好了,都别哭了,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一个女人,哪见过这种场面,警察把你爸抓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把你爸枪毙呢,冷静下来想想,警察也不能胡乱抓人,他们或许只是把你爸抓过去问问话,等话问完了就没事了。” 魏福玲和魏思过止住眼泪。 见李月华重新燃起了都斗志,魏福音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的,眨了眨眼,只听“吱呀”一声,李月华推开了沉重的大铁门。 “妈,我爸会挨打吗,电棍打在身上疼不疼啊。” 魏福音小心翼翼的问,她和李月华摸黑借着记忆里的路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打他也活该。” 李月华语气缓和了许多,她对魏付海的关心多于埋怨,想到魏付林给这个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带来的灭顶之灾,恨恨的说:“他的好弟弟给他惹的麻烦,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还帮不帮了。” “我爸会坐牢吗。” 李月华没有立即回应魏福音的疑问,结果怎么样不是她能够预料的。 “妈,我们找谁帮忙啊!” 魏福音的声音像一记警钟在李月华脑海里瞬息之间敲了一万遍,她茫然的滞住脚步,一时血涌上头,她竟不知该找谁帮这个忙。 魏付海春风得意的时候周围有不少狐朋狗友,对他们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每次来人,魏付海都慷慨的从鱼池里捞几条白鲢让他们带回家,现在他们落难了,也不养鱼了,那些所谓的朋友都人间蒸发了一样。 眼下魏付海遇到这样一道坎,众人躲都来不及,还指望谁能帮他们一把呢,谁沾上都会惹的一身腥。 四周静的令人不寒而栗,魏福音抬头,见周围的平房黑压压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她浑身一抖,伸手抓住李月华的衣角。 “走,咱们去水房找张老三,他是本地人,应该有点路子,找他打听打听你爸的情况。” 第28章 魏福音心中的黑暗 28魏福音心中的黑暗 去水房的路上,李月华进小卖部买了一包烟,魏福音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看出她有些局促不安,对于如何为人处世,待人接物,圆滑世故她显然没有天赋。 张文涛躺在摇椅上,嘴里叼着香烟,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半睡半醒,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母女,缓缓的道:“哎呀,你来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啊,不是我不帮忙,你家的事我真的帮不上忙。” 李月华握紧双拳的手微微放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来时买的烟递给他,张文涛连瞅也没瞅一眼,嘴里吐出一缕白烟,李月华伸在半空中的手一滞,略显难堪的转手把烟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了。 张文涛起身,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他家不远,五分钟的车程,可大部分时间他是喜欢待在这里的,在这里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以前觉得大安破破烂烂,荒无人烟,孤魂野鬼才会在这里游荡。 接手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的好处,他本是农民出身,赶上国家的好政策,他们这一代从农村逃离出来,当上石油工人,在外人看来这里条件艰苦,寸草不生,在他眼里却是一块风水宝地。 居住在大安的人普遍对张文涛的评价不高,他为人刻薄,见利忘义,外强中干……任何坏的词语用在他的身上都不会过分,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身居高位,被他不足一米五的妻子教训的服服帖帖。 张文涛怕媳妇怕的是出了名的,好几次魏福音回家路过水房,撞见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妇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文涛的鼻子破口大骂,张文涛低头哈腰,大气都不敢喘,那幅场景着实可笑。 刚才门口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跟张文涛的关系不清不楚,李月华嘟囔着,那个女人没钱交房租的时候就会把张文涛叫到自己家里,干一些不齿的勾当,尽管魏福音不明白李月华所指,也隐隐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三哥,你行行好,魏付海被警察抓走了,看在我们这一家老小的份上帮帮忙,你的大恩大德我们记一辈子。” 李月华抹抹眼角的泪水,哽咽的说:“你也知道魏付海这个人,胆小怕事,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干犯法的事啊。” 张文涛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李月华一眼,对眼前这个吃苦能干的女人多多少少内心是钦佩的。 听完李月华的话,张文涛阴沉着面容,沉默了一阵,道:“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认识警察,就算我认识警察,偷了国家的东西谁也帮不了你,你们还是回去吧。” 李月华的脸渐渐垮了下来,她本来觉着张文涛或许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眼下他全然不顾往日和魏付海称兄道弟的交情,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冷冷的就甩出这么一句托辞。 或许李月华了无生气的眼神刺痛了张文涛最后一点良知,他抬手挥了挥,沉声说:“你们回去吧,这事我也没辙,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钱把人捞出来,你回家准备钱去吧。” 他的语音冷漠,李月华一下子醍醐灌顶,张老三虽然冷漠,可他说的办法却行之有效,李月华刚刚伤心忧郁过了头一时间没有想到。 魏福音不喜欢窜门,孙婷婷邀请了她好几次,七年来她才勉强去了她家两次,孙婷婷家干净温馨,桌椅沙发摆放的整整齐齐,魏福音就想这才是个家的样子啊,最让她羡慕的是孙婷婷有自己的房间,自己一个人住,干净整洁。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魏福音在孙婷婷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两人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孙婷婷的妈妈见到她很是欢喜,端上了一盘水果,笑眯眯的说:“魏福音啊,我家婷婷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你就教教她,我家婷婷就是脑子笨,没你学习好。” 魏福音尴尬的傻笑。 从水房走出来,李月华恶狠狠的咒骂:“这些人真没良心,今年夏天下雨,水房的屋顶漏水,你爸就一个人提着一桶滚烫的沥青,爬到房顶上帮他把漏雨的地方补好,咱家一分钱都没要,你爸还说要什么钱啊,街里街坊的谈钱多伤和气啊。” 无需李月华多言,魏福音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像魏付海的作风,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尊敬师长,爱护同学,尊老爱幼,正直善良,谦逊有理,孔融让梨,拾金不昧……可是越长大越发现好像有些东西不对了,比自己年长的人有时并不值得尊敬,并不是所有老师都会含辛茹苦的教书育人,并不是所有警察都会奋不顾身刚正不阿,并不是所有医生都会救死扶伤,待人谦虚有理,可并不能换来同样的待遇,千丝万缕,她越来越理不清思路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书上错了,还是她错了。 走了一路,李月华愤愤不平的骂了一路,魏福音跟在后面低头不语,虽然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尊敬长辈,对于张文涛她真的尊敬不起来,光是所见所闻都让她嗤之以鼻。 张文涛在大安耀武扬威,俨然跟这里的皇帝一样,他这个土皇帝做的相当惬意,对他的所做所为,虽然很多人恨的咬牙切齿,可是无奈,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也只能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是关乎自己的利益,旁人的事跟自己无关。 大安离最近的城区也要一千多米,地处偏僻,水费和电费按工业用水用电来计算,魏福音家里厨房和房间里的三个二十瓦的灯泡,一台用了十几年的二手彩电,还有为了让他们学习英语买的一台收音机,家里就没什么像样的电器了,每个月的电费让李月华眉头紧锁。 每次去水房打水,水费都会上涨,水费多少钱完全取决于张文涛的喜好,一桶水开口七八块钱,这里的人大多敢怒不敢言,一边骂张文涛黑心,这样恶劣的人应该遭雷劈,然而打了无数次雷没有一次劈在张文涛的身上,他们只好到魏福音家后院挖的井里打水,虽然井水洗出来的衣服干了以后上面会有一层白白的粉末,好在拍拍就掉了,咸水洗衣服虽然没有淡水洗出来的衣服柔软,不过他们皮糙肉厚,不在意这些。 魏福音不欢迎来她家井里打水的人,当初魏付海提议在屋子后面挖一口井的时候他们都是极力反对,各抒己见。 “你在这儿挖一口井,要是小孩子扑通一声掉进去怎么办啊!” 魏付海只好选在杂草丛生的地方挖了一口井,草丛里的蚊子把他咬的浑身是包,井口不大,李月华从废弃的下水道旁搬了一块沉甸甸的水泥石板当做井盖,众人才平息了议论。 井挖的不深,魏福音格外好奇,昨天晚上明明井里没水了,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井里盛满一汪清澈的泉水,她不明白这些水是打哪来的,为此她趴在井口边细心观察了好久。 “拿钱捞人,拿钱捞人,可是咱家哪还有钱啊。” 李月华自言自语的说,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眼角含泪,道:“你爸总是借钱给别人,把钱借给别人做生意,那些人都发了财,现在他出事了,却没人肯出手相救。” “妈,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要是我我也不会帮忙的,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自古以来就是这么个理。”魏福音把心中愤怒的情绪压下去,冷静道:“妈,咱家要是有钱就拿出来救我爸吧。” 李月华一怔,大喊一声:“咱家哪还有钱啊!你以为我把钱藏起来不去救你爸吗?”说着,胸口传来一阵憋闷,身体一哆嗦,怒视着魏福音,来回翻了翻自己的一双大手,仿佛是想让魏福音看看清楚,她手心手背都空空如也。 半晌,李月华撕心裂肺吼道:“我上哪弄钱去,你爸挣的钱都给了我,可是那些钱到我手里还没暖热乎就被你爸拿走了,他跟散财童子一样把钱借给这个借给那个,现在到用钱的时候谁借钱给咱们啊!” “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防过你爸,我把钱和存折放在相框后面了,谁知你爸什么时候把钱取出来了,等我发现也已经晚了,我想有你们四个你爸应该不会乱来了,谁想他还是把钱寄回老家了,我吵过闹过有什么用。” 李月华说累了,顾不了那么多了,拍拍地上的泥土就坐了下来,擦了擦鼻涕眼泪,跟魏福音诉苦。 “你爸就是觉得我笨,看我不会算账才一直骗我,我虽然账算的不行,可我不傻,你爸不像别的男人吃喝嫖赌,你爸就是太孝顺了,你爷爷说什么他都听,你爷爷让他给你三叔四叔买媳妇,他还真去越南给他们买媳妇去了。” 魏福音站在李月华旁边,沉默不语,大人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似懂非懂,有一点她明白,他们看似温馨安稳的小家在这里没有根基,风雨飘摇。 “妈,那我爸怎么办啊。” 李月华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起身,伸手指指前面一排黑漆漆的房子说:“走,咱们借钱去。” 魏福音顺着李月华手指的方向望去,心里一沉。 那排平房像往常一样坐落在静谧的夜色之下,轮廓比夜色还要深,魏福音猛吸一口凉气,极不情愿的跟在李月华身后。 站在冷冰冰的大铁门前,魏福音紧握双拳,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白天没觉得,夜晚看这座平房显得格外的阴沉诡异,漆黑的围墙从西到东绵延数百米,墙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碎玻璃,在夜色中闪着寒光,一条蜿蜒曲折的爬山虎干枯的枝干向铁门外延伸过来。 李月华站在门外轻轻叩响了铁门,魏福音脑海中嗡嗡一片,想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沉重的铁门应声推开,院子里传来一阵凄厉的犬吠,划破漆黑的长空。 没等李月华开口,汪凤梅眼含笑意的把他们迎了进去,魏福音一声不吭的抬腿迈进昏暗的院子里。 “别叫了。” 汪凤梅冲着院子里的一角大声呵斥,犬吠声立刻停止了,大黄哼唧哼唧的趴在自己窝里。 房间里刺眼的光线让魏福音抬不起头来,呆滞的坐在李月华旁边,听她哀戚的诉说原委。 “哎,你说这闹的是什么事啊!” 汪凤梅坐在他们对面同情的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用脚丫子想也猜的到,魏付海被警察抓走的事,早就在芝麻大的大安区传的沸沸扬扬了吧,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魏福音在心里冷笑。 “老魏怎么样了。”汪凤梅关心的问。 “我一个女人,哪遇到过这种事啊。”李月华今天晚上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人被抓走了,现在连面都见不着。” 一阵沉默,魏福音没想到李月华会来找汪凤梅求助,也没见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来往,勉强算认识,点头之交,李月华对汪凤梅的人品评价不高,就两个字:奸商。 或许是走投无路了,李月华才厚着脸皮来求她之前一直都瞧不起的人,可见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魏福音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手心直冒冷汗。 “妈,谁来了。” 忽然,一句低沉磁性的询问声从里屋飘了出来,显得突兀刺耳,魏福音一怔,缓缓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第3章 有匪君子(上) 3有匪君子(上) 昨天晚上。 夜色如墨,风吹树叶婆娑起舞,万千的言语在款款的相思里溅起朵朵涟漪。 魏福音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这一走怕是好几年都没有办法见面了,必须尽快跟他把事情挑明,想着想着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脸红心跳,越来越讨厌自己的矫揉造作,反反复复,暧昧不清,既然喜欢,就应当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只能怪自己没胆量。 这件事在她的心里盘旋了好久好久,几乎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明明昨天这个时候,她还躺在自己那张温暖的小床上,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蜷缩在这张硬邦邦的椅子里。 “好后悔啊。”魏福音使劲掐自己的大腿,怪自己不争气,双眼无神,紧紧的盯着车顶,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万一他被别人抢跑了怎么办,我不在他身边,就算他有十足的定力,也招架不住那些女孩的温柔攻势啊,现在的女孩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矜持。” “应该……不会吧。”魏福音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杨龙飞跟别的男孩不一样,他不会喜欢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孩的。” 尽管往好的方面想,魏福音不得不承认,情敌太强大,她口是心非,事实摆在眼前,杨龙飞很受欢迎,班里那些肤浅的女生就算了,甚至连别班的女生见了他,都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让魏福音连连摇头,暗自咕哝没见过世面。 抛开一切不提,即便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也有挽回的余地,毕竟他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至少十年之内不会,想到这里,魏福音豁然开朗起来,刚才还阴沉沉的心立刻明朗了,如果不是一个激灵回到现实,她还以为自己置身在一片沁人心脾的花海之中呢,深吸一口气,猛的捂住口鼻。 “李丽和孙婷婷肯定想我了吧。”魏福音揉了揉眼睛,离开的前一天,她们三个约好在学校大门口见面,为她送行,可是计划有变,魏付海找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把他们送到长途汽车站,没有来得及跟两个好朋友道别,魏福音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前途未卜,加上牵肠挂肚,魏福音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疯了,好想回天津啊,好想妈妈,大姐,弟弟妹妹,豆豆和某人啊…… 听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那么属于她的那颗星在哪里呢,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上的太阳,万丈光芒,现如今,觉得自己那点光芒还不如萤火虫的光芒强。 想想,那句话就在嘴边差点脱口而出,魏福音缓缓的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希望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能把自己的羞耻心冲淡一些,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是罪大恶极了,她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捂着心口,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这种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好害羞的,如果爸妈都这么害羞,那我是打哪里来的,杨龙飞的爸妈要害羞的话,他又是怎么来的呢,所以我不用自寻烦恼,或许长大一些就不那么害羞了…… 想着想着,似乎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脸颊还是火辣辣的发烫。 昨天晚上的事,现在想起来,她的心还扑通扑通的乱跳,如果她把那些话说出来,事情会变成怎样,无法预料,怕是他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杨龙飞难以捉摸,还好。 “还好没有说出来,他什么也不知道。” 还好,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魏福音知道女孩子应该矜持,不要那么主动,可是,任何事都躲不开一个“可是”,理智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跟其他女孩双宿双飞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杨龙飞,让他再等自己几年,等她大学毕业了,就跟他结婚,到时候不管爸妈同不同意,她都会和他结婚的。 事实上,魏福音隐隐约约觉得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心意的,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几经斟酌,魏福音终于要行动了,与其自己整天胡思乱想,不如让杨龙飞也尝尝这种折磨人的滋味。 于是,她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魏福音把杨龙飞约了出来。 月光皎洁,星月之下万籁俱寂。 “你就要回老家了吗?”杨龙飞低头看她,两片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今天一反常态,礼貌的没话说。 “嗯。”魏福音的目光和他的碰了个正着,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双耳滚烫。 “什么时候走?”杨龙飞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了起来,魏福音不露痕迹的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她从睫毛下面往上瞅了一眼,今天的他跟往常有些不大一样,脸还是那张脸,性格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魏福音想,如果杨龙飞单单是长得漂亮那么还不至于让她牵肠挂肚,尽管她第一眼是被他的这张脸迷惑住了,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见过天仙一样的人,杨龙飞很高,像一棵挺拔高大的杨树,瘦长瘦长的,比学校的老师还要高,健康的小麦肤色,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长的遮住了双眼,站在那里犹如雕像一样俊美,身材匀称,即便穿着破布烂衫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像个高贵冷艳的公子,前提下是他不要开口讲话,完完全全符合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会喜欢的类型。 魏福音也不能免俗,但这一切都不足以让她深陷泥潭,时光是最好的情书,她发现自己已经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欢喜冤家了,杨龙飞的性格跟他的这张脸产生明显的反差。 魏福音极力保持正常的语调:“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回老家,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回去,我爸妈说我不能在这里考大学,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参加高考,我家就在这里,况且就我一个人回老家,那里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甚至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多孤单啊,我爸说我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不上学了,要么回老家上学,可是我一条也不想选,人生好难啊!” 第4章 有匪君子(下) 4有匪君子(下) 她一口气把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一股脑的全说完了,空气突然凝固。 …… 杨龙飞被她给说懵了,自打认识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半晌,他轻笑了一下,道:“小小年纪,谈什么人生啊,你学习那么好,不上学可惜了。” “我好像也只会学习了。”魏福音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道,并不觉得杨龙飞说她学习好是什么褒奖,人各有所长罢了,她有技不如人的地方,比如有人擅长跑步,有人擅长跳高,恰巧她擅长学习而已,如果让她端着盘子上街乞讨,说不定还没有他讨到的多呢。 杨龙飞扶额:“哈哈,咱俩恰恰相反,我一点也不喜欢学习。” “其实上学挺有意思。”魏福音的声音有些凄凉了。 杨龙飞微笑不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有时魏福音想他的大脑大概和正常人的不同,思维逻辑奇怪,让人琢磨不透,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心智若是深起来,比女人都难以琢磨。 杨龙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咯咯道:“我看见书就头疼。” 魏福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下去了,时间紧迫,她必须赶紧聊正事。 杨龙飞即使是块木头,也察觉到她不高兴了,缓缓的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悲观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短短四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到时候我们就会见面,再说了,你寒暑假也可以回天津啊。” 魏福音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内心痛苦挣扎,她从来不是养在深闺里脆弱不堪的千金大小姐,只是一直以来,她遇到的困难不是她小小的身子能承受的,想找个肩膀靠靠,大哭一场,然而她却一个人拼了命的死扛,杨龙飞短短的几句话,掀起了她心中的滔天巨浪,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是,可是……”魏福音有些焦急,可是我舍不得你啊,你个木头,她在心里暗暗的想。 “我真舍不得你啊。”有个空灵的声音在头顶盘旋。 魏福音顿了顿,愣住了,缓缓抬头,与他的目光相接。 这该死的身高差。 她比同龄的孩子矮五厘米,他比同龄的孩子高五厘米,这一点,造成他们身高十厘米的差距。 她跟他讲话不得不仰着头,他跟她讲话只好低着头,记忆里,他一直比自己高,无论她如何拼命的长大。 她喜欢他说话时嘴角上扬的样子,喜欢他把两只手插进口袋的样子,喜欢他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的样子,看着这样的他,她有些舍不得了。 “我也舍不得你……你们啊。”魏福音的心微微一热。 她现在的心可是乱的很呢,如果他让她留下来怎么办呢,她该不该留下来呢,她还要上高中考大学呢,怎么办,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自古不能两全。 “我可能来不及给你送行了。” 杨龙飞轻咳一声,打破尴尬,他从来不曾想她这么单纯,这么乖,认识两年了,她乖的让他觉得不真实,像一朵好看的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他伸出手却不敢摘,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魏福音还没来得及失望,杨龙飞露出一个温柔而又迷人的微笑,道:“我明天要跟我爸出去送货,一大早就走。” “是么……哈哈,是么。”魏福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自乱阵脚,她满脑子都在幻想着明天车站依依不舍的送行场景,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男女主角在车站缠绵悱恻,生离死别,难舍难分,怎么到她这儿就乱套了。 魏福音站在杨龙飞的身体形成的巨大的包围圈里,强忍着不去看他,眼睛还是不自觉的偷偷瞅了一眼,轻声道:“你比我强多了,你已经可以帮助父母减轻家里的负担了,而我什么都做不好。” 杨龙飞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莞尔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长长的舒了口气,道:“你做的很好,比我好一千倍。” 魏福音稍稍仰头,脖子都酸了,还没说到正题上,皱起了眉头,道:“哪里好了,昨天我妈让我提一桶水,结果我给弄洒了一半。” 杨龙飞忍着没笑,道:“提水干吗?” “给菜园浇水。” “那不是你的强项。” “我也没什么强项。” “学习就是你的强项。” 绕来绕去又回来了。 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话说,你这么讨人喜欢,到新的学校也一定受欢迎。” “哪里,我哪里有你受欢迎啊。”魏福音小声的说。 杨龙飞挑起眉毛,又无奈又好笑:“我哪里受欢迎了,我除了你们几个,就没有什么朋友了。” “你哪里不受欢迎了?” 你明明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很受欢迎好吗!魏福音盯着他,提高嗓门,道:“每天放学以后,到你家找你的女孩可不少啊。”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杨龙飞噗嗤笑出声来,定定的看着她,实在忍不住了:“哈哈,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别的什么人的。” 魏福音根本无法和他长时间对视,凝视了一会儿,还没等他说完,自己就先败下阵来。 “咦……有人吃醋了。”杨龙飞慢条斯理的说。 魏福音把视线错开,沉默片刻,怕见到他像黑洞一样深邃的目光,那目光简直可以把她连人带魂都吸走了,心里暗暗咒骂:这个白痴,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转身就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傻的不能再傻的决定,我干吗要约他出来,跟他说一堆莫名其妙的傻话,要是爸妈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我的。 她很想说:是的,我吃醋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不要跟其他女孩说话,不要招蜂引蝶,要时刻想着我。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那些女孩很漂亮,像精致的洋娃娃,有着她不可企及的身份,至少,她们不会跟她一样要回老家上学。 “你生气了。”杨龙飞转身,向前跨了两步,拦在魏福音前面,腿长就是天然的优势,双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好了,不要生我的气。” 魏福音缓缓抬头,跟他深不见底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满脸都写着: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第5章 一片热忱!少女计算失误(上) 5一片热忱!少女计算失误(上) 魏福音有些炫目,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 认识两年多了,杨龙飞依旧是初识时少年的模样,一样的笑,一样的醉人,微风把他的发丝吹乱,却漠然的好看。 “看什么呢。”他似笑非笑的说。 魏福音才发现自己看的太专注,站的双腿发软。 她想别过头,可是眼睛不听使唤,杨龙飞俯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魏福音却未曾预料,目光一滞,愣住了。 “好好记住我的这张脸,别离开几天,就把我抛到脑后,不要被那些男孩的花言巧语骗走才好。”他一字一顿的说,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被骗走?”魏福音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可不一定,前两天新闻还报道了一个大学生被卖到山沟里的事情,现在的骗子可精明了,你可不要遇到长得好看的就跟人家走了。” “我又不傻。” “可也不精。” “你……” 看在明天就见不到的份上,魏福音也不想追究他的话了,摆手道:“我要回去了。” 真不知道分别该说些什么了,满肚子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时间不对,气氛不对,电视剧果然是骗人的。 “别急着走嘛,先让我把话说完。”他的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一双有力的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魏福音试图让自己的心跳的不那么快。 他深邃的双眸熠熠生辉,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半晌,道:“那句话是骗人的。” “什么?” “说你冷血是骗人的,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总是不理我,想让你多跟我说说话。”杨龙飞嘿嘿一笑,伸手把打在她脸颊上飞舞的头发撩到耳后,“以前我总是欺负你,惹你生气,都是我的错。” 魏福音听了他的话,有点晕头转向了,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皎洁的月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飞速旋转:他欺负过我吗,我怎么记不起来了。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她就知道“一见钟情”不是骗人的了,她褪去一身的骄傲,喜欢他喜欢的快要疯掉,以前总喜欢跟他作对,其实,那只不过是小女孩的心思,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好了。 “你从来没有欺负过我。”魏福音小声说道,“相反,你总是在帮我。” “我哪有帮过什么忙?”杨龙飞若有所思的说,他不是一个内敛的人,更不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跟其他人在一起,他可以畅所欲言,毫无顾忌,可是对魏福音却不行,她居然还把那些小恩小惠记在心里,可是在很多事上,他却食言了。 “当然。”魏福音说的斩钉截铁,她把那些记忆像珍宝一样,一件一件的攒起来。 “我怎么不记得。” “没关系,我记得。” “那好,现在轮到你帮我的忙了。”杨龙飞炽热的双眸仿佛能融化一座冰山。 “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帮不了你了。”魏福音内心夹杂着一丝愧疚。 “你不答应。” “不,我答应。”她连忙说道,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今天和以往的杨龙飞天差地别,他是不是突然之间转了性,温柔体贴的不得了,要不是因为这张魅惑众生的脸,她都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被调包了,从来没有见他这么严肃过。 一秒,两秒,三秒…… “请你帮个忙,不要把我忘了才好。” 杨龙飞伸手抓着她的手,只一刹那,魏福音浑身上下仿佛有一股电流窜过,很想大声告诉他:“我不想走了。” 下一秒,一双温柔的大手将她的身子紧紧的搂在怀里。 “好。”魏福音郑重的点了点头,顺从的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努力使自己的头脑清醒些,他们两个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应该是她的台词,心想:我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了你的。 听了她的回答,杨龙飞顿时悲喜交加,千言万语在眼睛里打转,温柔的无以名状,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艰难的一句话了,倒抽一口凉气,感觉自己元气大伤。 魏福音像梦游一样回到家,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诉杨龙飞,等她大学毕业就和他结婚的事了。 …… 第6章 一片热忱!少女计算失误(下) 6一片热忱!少女计算失误(下) 在客车上坐了十七个小时,如果不是肚子咕咕噜噜的乱叫,魏福音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这一路上她吐了七次,胆汁都快呕吐出来,车里的乘客虽然很不礼貌的脱鞋,却没有一个站出来指责她把车厢吐的乌烟瘴气,或许他们觉得这个小姑娘已经够可怜的了。 魏福音缓缓的睁开眼睛,清晨微弱的阳光刺的她连忙用手挡住。 魏付海精神振奋的起身,开始收拾行李箱,她的东西不多,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她的被褥,她的衣服,还有几本书,尽管李月华说:“带书干什么,死沉死沉的。”可是魏福音就是舍不得,觉得有几本书跟着自己才能安心,她只挑了三本平时爱看的,还有好多没拿回来。 “爸,到老家了吗。”魏福音躺在椅子上,虚弱的问,真怕又冒出来一个什么山东山西来。 “到了。”魏付海简单回答,精神抖擞。 魏福音可没什么精神头,也没初到时的喜悦,别人都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前面一片大悬崖。 大门口的一块牌子上写着“鹤立汽车总站”。 双脚踏上这片土地,浑身不自在,古诗里云“近乡心切”,她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从车站拖着沉重的行李走出来,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好吃的饭店,先填饱肚子再说。 “咱们是先去你爷爷家,还是先去你姥姥家。”魏付海低头吃面,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先去我爷爷家吧。”魏福音说道,其实去哪都一样,只是觉得魏付海应该想去爷爷家,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爷爷,她早就耳熟能详了,这些年,李月华像说评书一样,说过不少他的事迹。 那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了,没必要带到下一代,魏福音想,她应该尊敬自己的爷爷,毕竟他是爸爸的爸爸,就这一点,不管他以前做过多少伤害李月华的事,她都应该尊敬他。 “那就先去你爷爷家吧,你还没见过你爷爷呢。”魏付海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 接下来的两天,异常忙碌。 他们马不停蹄的在农村的土路上来回穿梭,在爷爷家匆匆住了一晚,魏付海就拎着行李,带着魏福音走街串巷,走马灯似的在几个亲戚家来回穿梭。 临走前,魏广生特意从菜园里摘了几根黄瓜,让他们父女两个走在路上吃。 尽管魏付海让她说“快谢谢爷爷。” “爷爷”两字,魏福音支支吾吾喊不出口,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身材干瘪,腰弯的像弓箭一样,嘴角露出微笑的慈祥老人,很难想像他就是李月华口中说的那个恶贯满盈的人。 魏广生笑笑说:“算了。” 看得出来,他比魏福音还局促。 村子和村子几乎一个样,掩映在一片树林之中,魏福音感觉很不自在,远离喧嚣热闹的大城市,来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村子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麦田,田野上有一座高高的土丘,远远望去像一座小山,走近些,发现土丘没那么大,上面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小庙。 从村子里走出来,魏付海一路都在跟路过的人打招呼,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和魏付海从蹒跚学步就认识了,他们惊讶的盯着魏付海道:“你不是在天津吗,怎么回来了?” 魏付海在村里是有名的大孝子,边走边乐呵呵的说道:“带我二闺女回老家上学。” 他们的目光在魏福音身上好奇的上下打量,嘴角一抹说不上的笑意,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魏福音咬住嘴唇,原谅这些乡野村夫无礼的举动了。 一路上,魏付海见人就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他回来了似的,魏福音不得不露出职业性的假笑,脸都笑僵了,免得被村里的人说这个来自大城市的女孩太高冷了。 走到村子后面,魏福音奇道:“爸,这怎么有一个大土堆,为什么不铲平,都没法种庄稼了。” 魏付海顺着她的目光过去,对土丘充满了敬畏,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土丘,它可是咱们村的守护神,七五年发大水的时候,咱们村的人就是躲到这座土丘上才平安无事,别的村被洪水冲走了好几个人。” 魏福音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土丘,刚才还觉得它微不足道,被魏付海这么一介绍,突然也觉得这土丘神秘起来,土丘最高处的小庙破败不堪,半敞开的两扇木门上各贴着一张用来辟邪的门画。 “真有这么灵?” “可灵了。”魏付海用手指着土丘上的小庙,似乎想找到一个有力的证据说服她,“你怀斌爷的儿子就是拜了这庙里的神仙才考上大学的,咱们村有好多孩子都考上大学了,他们考大学之前都会到这里来拜一拜。” “你考大学的时候也来拜一拜。” 魏付海的话一向夸大其词,魏福音觉得好笑,摇头道:“如果它真这么灵验的话,那还上学干什么,直接来拜拜这里的神仙就好了,不知里面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她远远的望着土丘上的小庙,只顾好奇,没有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才发现是挡在路上的一块拳头大小的土疙瘩,心中一惊,现世报来的这么快,刚说了那位神仙的坏话,差点摔她一跤,她赶紧闭眼,双手合十,冲着小庙连连拜了拜,在心里默念:这位大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这个小孩一般见识嘛。 中午,魏福音路过小姨家吃了顿午饭,下午又到大姨家吃的晚饭,走了五六里路,晚上住在大舅家,舅舅舅妈对她的到来欣喜不已,惊讶的说,“啊,原来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舅舅舅妈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舟车劳顿了一天,魏福音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亲戚。 头一碰到枕头,就沉沉的睡着了。 第三天,公鸡打鸣。 魏福音和初次见面的姥姥姥爷,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过两天我就回天津了,我带你去的地方你都记住了吗,咱们老家的学生大部分都住校,农村没有好学校,学生都去县城上学了,回老家没有不习惯吧,记住你大姨小姨家的地址,除了我和你妈,他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了,学校放假的时候,你想去谁家玩,就去谁家玩。”魏付海特意交代。 “嗯。”魏福音看着窗外两旁的树木,心中惴惴不安,她哪记得住啊,回到老家的这两天,晕头转向的,搞不清楚方向,到现在,太阳为什么会从北边升起还没弄明白过来,她本来就是个路痴,农村的羊肠小路弯弯绕绕,爷爷家在岳王庙乡王阁村委,小姨家在金刘村,大姨家在高杨店,大舅家在上葛棚,村子的名字已经够古怪了,一下子要记住这么多地方,可真要了她的小命了。 “爸,你可不可以晚两天再走。”魏福音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 “我也想在老家多待几天,可是天津那边的活还没干完,我不放心,你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知道了。”魏福音叹了口气。 “爸,那你什么时候回天津?” “等把你这边的学校安排好,我就回去。” 魏福音看着道路两旁高大的杨树,在前面连成一条直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第7章 鹤立五中 7鹤立五中 坐在车上的时候,魏福音把学校大致的看了一下,学校坐落在公路边上,周围的农田绿绿葱葱,如果饿了随手可以拔一根萝卜出来吃,大铁门上挂着“鹤立县五中”的牌子,乍一看像一座结结实实的监狱,四四方方的矮墙周围停满了自行车,一栋三层高的教学大楼耸立在校园中央。 入学手续办的出奇的顺利,魏福音有些失落。 她倒是希望事情办的越不顺利越好,如果这里的初中不收她,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魏付海回天津了。 “手续都办好了。”魏付海手里拿着学校发的资料,喜滋滋的说,“开心吗?”擦了擦满头大汗。 魏福音面无表情,表示开心。 事情如此顺利在意料之中,在她还没回来之前,魏付海就和老家的亲戚打好招呼了,让他们帮忙找一所寄宿学校。 魏付海在新班主任的建议下去学校超市给她买了些生活用品,魏福音一声不吭的跟在新班主任的后面,绕着“之”字形的楼梯,来到三楼的一间教室。 刚才在下面没怎么注意,站在高处才发现学校规模大的惊人,老师的办公室在对面的一座楼里,学校后面有一排排学生集体宿舍,宿舍楼旁边用简易的铁皮搭了个食堂。 县城的校园没有天津的豪华,看着破破烂烂的,尽管学校周围的植被郁郁葱葱,校园里面却没有一颗树,学校的领导大概不怎么注意绿化,教学楼不远处有一片光秃秃的空地,暂时做为操场,操场上既没有像样的跑道,也没有足球框,只有两个没有网兜的篮球架,这里的学生肯定没法踢足球了,果然是农村,上体育课该多无聊。 “咱们今年是毕业班了,几乎不上体育课。”同桌的女生小声的说,魏福音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 第三节下课,魏付海站在教室门口,魏福音见到亲人飞也似的冲出教室。 “我给你买了牙膏牙刷,饭盒,毛巾,还有两个塑料盆,一个用来洗脸,一个用来洗脚。”魏付海气喘吁吁的说,他两百多斤的身躯,在校园里来回穿梭,真是委屈他了。 魏福音接过魏付海递过来的塑料盆,心想:哪来这么多讲究,我在天津还不是照样拿洗脚盆来洗脸吗。 “怎么样,还习惯吧。”魏付海喘着粗气。 “嗯,还行吧。”魏福音撅着嘴。 “刚到一个新环境,肯定要适应几天,这也是你妈让你早点回来的原因。” 魏福音原本打算九年级下半学期再回老家,可是李月华不同意,让她九年级开学就回去,理由是怕她听不懂河南话。 “老师讲课,你听的懂吗?” “听的懂。”魏福音点点头。 “听的懂就好,老家人说话和天津人还是有些不一样,你要是听不懂老师说的话,就多跟老师沟通沟通。” 魏福音觉得魏付海的担心是多余的,她觉得河南话跟天津话差不多,一样啊,有什么听不懂的,倒是爷爷嫌她说话语速太快,叽里呱啦的听不清楚。 “嗯。”魏福音轻轻吐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眼睛希翼的在校园里搜索,偌大的校园,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 魏付海不知道该交代什么了,他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做到这个份上已经难为他了,他拍拍魏福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我和你妈不在身边,你一个人要学会照顾自己,学习也是个体力活,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不要为了省钱委屈自己,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魏福音生硬的挤出一个微笑,没有说话,这么多天以来,早就身心疲惫了,虽然接受了现实,可她还是不明白,别的同学为什么不回老家上学。 上课铃响起来,魏付海挥手示意她回教室上课,魏福音转身,抱着魏付海给她买的瓶瓶罐罐,叮叮当当的走进教室,学校对她而言是一座囚笼,她要等一年以后才能出狱。 教室不大,人满为患,穿过长长的过道,手里紧紧的端着饭盒,铁勺和铁叉在里面乒乒乓乓,像演奏交响曲,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她的身上,魏福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尽量自然的回到座位上。 “你是第一次住校?”同桌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女生,看上去却很结实的那种,比魏福音略高,一头蓬松的自来卷让魏福音想到“金毛狮王”,这并非贬义,一双大长腿跑马拉松肯定没问题,眼镜片厚的吓人,魏福音看到她物理书封面上的名字,微微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以前在哪上学?”陆云云好奇的瞅着她。 魏福音在心里叹气,她还没准备好认识新的朋友,这姑娘也太热情了吧:“我叫魏福音,我家住在天津,刚转回来。” 话音刚落,教室里以她为中心,三米为半径画个圆,圆圈里的学生全都齐齐扭头朝她们看了过来。 “你说话真好听。”陆云云羡慕的说。 魏福音勉强笑了笑,道:“是么,谢谢,我不觉得好听,我以前的同学都这么说话。” “真的很好听。”陆云云诚恳的点头。 “是吗,谢谢。”魏福音不想在这上面过多的讨论了。 陆云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好奇的问:“那你为什么要回老家上学?”这一句话,真是问到了她的痛处了。 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顾做自然道:“因为我没有天津户口,不能在天津上高中,所以就回来了。” “哦……”陆云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陆云云正准备开口,还要问些什么,班主任手里拿着课本走了进来,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陆云云意犹未尽的看了魏福音一眼,在这个炼狱般的教室里,一只小鸟飞进来都能让她兴奋半天,况且眼前来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不叫人激动。 第8章 新手期 8新手期 “下了课,我带你去食堂吃饭,你没吃过咱们学校食堂的饭吧,肯定让你印象深刻。”陆云云小声的说。 这真真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啊,魏福音有些招架不住了。 还好班主任救了她,新的班主任叫韩彬朋,西装笔挺,一脸严肃,站在三尺高的讲台上,皱了皱眉头,很不满意班里的氛围,双手负在身后,虽然是个年轻的班主任,却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双眼微眯,藐视群雄的样子。 魏福音得知韩彬朋是自己的新班主任着实惊讶了一把,在她看来,初三的班主任至少是个有多年教学经验的老教师,而不是这么一个面庞稚嫩,初出校园的年轻老师,看起来像一个大学生,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学校里真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陆云云小声道:“咱们的班主任帅吧。” 魏福音偷偷瞥了韩彬朋一眼,再次低下头说:“帅!”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起立!” “老师好!”全班同学齐刷刷的站起来,朝韩彬朋深深的鞠了个躬。 韩彬朋面无表情的站在讲台上不说话,在这所学校,班主任位高权重,魏福音觉得他下一句就会说:爱卿,平身吧。 韩彬朋咳嗽了一声,喝道:“同学们,咱们今年就是毕业班的学生了,老师没来之前,你们就不知道自己打开课本好好预习预习,教室里乱糟糟一片,哪像毕业班的样子,班长过来!” 一个微胖的男生“唰”的一下打了个寒颤,似乎事情来的太突然,身后的凳子“啪”的应声倒下了,他应该就是班长了。 韩彬朋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班长一眼,大声道:“班长也有责任,老师来之前,班长可以带领大家好好读书,新学期刚开始,每个老师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们不能有片刻的松懈。”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好了,大家都坐下吧。”韩彬朋大手一挥,全班同学参差不齐的坐下了,大有振臂一挥,天下云集响应的气势,魏福音顶着一头雾水,上学第一天就被班主任莫名其妙的训斥,她这是得罪谁了。 下了课,魏福音小声道:“咱们班主任看起来挺年轻的。” “可不是吗,今年只有二十四岁。”陆云云盯着魏福音仔细看,魏福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十四岁,魏福音着实惊讶了一把,她以为韩彬朋至少二十七八了,才二十四岁就这么老成,看来毕业班真是催人老啊。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魏福音觉得魏付海的担心是多余的了,老师的话她完完全全听的懂,根本没什么区别,来之前课本的内容都预习过,也没什么难度,唯一不适应的是周围的空间太狭小了,教室不大,人却很多,一个班至少七八十人,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人头,前后桌仅仅间隔二十公分,动动身子就能碰到后面同学的桌子,后面同学伸伸腿,就能踢到她身下的凳子。 下了课,魏福音趴在桌子上大体估算了一下,三年级有十三个班,每个班至少七十人,整个学校加上一二年级,至少三千人,她在五百多人的学校里都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那么在三千多人的学校里还不直接被淹没在滚滚人海之中吗。 中午放学,魏福音收拾脚下的盆盆罐罐,准备拿到寝室里去。 “我来帮你吧。”陆云云热情的俯身拿起塑料盆。 魏福音回了一个微笑,自己初来乍到,遇到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宿舍楼也是一栋三层高的建筑,规模没有教学楼大,天花板不高,睡在上铺的同学坐起来就能碰到头顶,全班女生住一间狭窄的宿舍,一排通铺,直通到对面的窗户,通铺对面用水泥垒的一个个半人高的储物柜,台子上摆满了洗漱用品,过道仅能容下一人,但凡胖一点儿,就会夹在过道里,陆云云给魏福音找了一个空着的床位,把盆放到床底下,转身从下面的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饭盒,开心的说:“走,咱们去食堂吃饭去。” 食堂是学校里除了教学楼第二大的建筑物了,魏福音站在食堂门口,看着里面人山人海,顿时有些发懵,她何时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全校三千多人,人头攒动,齐聚一堂,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饭盒,铁勺铁叉把饭盒边缘敲的当当作响,跟要饭似的,嘴里大声嚷嚷“饿死我了,饿死我了”,一个劲的往食堂挤。 “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再晚了,就没饭吃了。”说着,陆云云抓着魏福音的手,就往人群里挤。 食堂里人山人海,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脚刚离开地面,另外一只脚就落了下来,魏福音发觉自己踩到别人的脚了,不好意思的连连说对不起,可是一回头,就找不到人了,看来踩别人脚这种事时常发生,被别人踩更是常有的事了。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陆云云身后,生怕自己被汹涌的人流冲散,陆云云把手里的饭盒高高举过头顶,一边不耐烦的说:“借过,借过。”一边使劲往人群里挤,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战绩显赫,不一会儿,魏福音和陆云云端着满满一盒米饭,在食堂角落的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们两个来的有些晚了,没抢到什么好位置。 偌大的食堂,走马观花似的,匆匆走了一群学生,又匆匆进来一群学生,魏福音茫然的看看四周,整个食堂上空嗡嗡作响,汹涌的人流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有条不紊的过着自己紧张又充实的一天。 只有她一个人觉得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该迈左脚还是右脚,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吃饭,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感觉如何。”陆云云又打开了话匣子。 “还好吧。”魏福音觉得既然天命如此,既来之则安之,不好还能怎样呢,认命吧。 “还好就行。”陆云云咧嘴一笑,“我刚住校那会儿,哭了一个星期。” 魏福音结结巴巴的说:“是吗。” 陆云云对她点点头,不好意思的咯咯笑了起来:“慢慢就好了,吃饭吧,吃饱了不想家。”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儿呢!”头顶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魏福音好奇的抬头,来人微微有点胖,皮肤黝黑,像个运动健将,话说,整个学校的学生看起来都结实的像运动员,唯独她病殃殃的垂头丧气,目前魏福音还没把自己当做这个学校的一份子。 新加入的男孩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沁湿贴在头皮上,一条一条的像包装袋上的条形码,魏福音礼貌的憋笑,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那个男孩眼神飘了过来,浅浅一笑,在陆云云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你就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吧。”新加入来的男生爽朗的说。 “这是咱们班的班长,李森林,我们都叫他李forest,你不用跟他客气。”陆云云指着李森林说,看来他们两个的关系要好,光听这名字,魏福音就觉得他一定是一个有趣的人。 “我叫魏福音。”魏福音不记得这是第几遍自我介绍了。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了。”李森林看着魏福音,嘴角荡漾了一把。 “班长,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我怎么没见你帮过我呢。”陆云云放下手里的筷子,挑着眉。 “助人为乐嘛。”李森林呵呵一笑,这个解释似乎不大令人信服,陆云云没好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谢谢。”魏福音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有些难为情。 陆云云摆了摆手,没把李森林放在眼里,回头对魏福音道:“你不用理他,看他鼠头鼠脑的样子,就知道没安好心。” 李森林立马从椅子上跳起,对这个不高的评价颇为不满,道:“你少诬陷好人,在新同学面前就不会说点好话,咱们班好不容易转来一个这么好看的同学,你别把人家吓跑了。” 他们两个争锋相对,像一对活宝,魏福音听的津津有味,话锋一转,转到自己头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哈哈,哪里好看了……哈哈,过奖过奖……”继续尴尬的低头,一勺一勺的把饭送进嘴里。 看来,她已经成了全班同学关注的对象,虽然她一点也不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可是无疑,她是班里的新宠了,今天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她了,全班七十六个人,七十六双眼睛,一人一道光射过来,她就要被射穿了。 魏福音一声不吭的坐在椅子上,绞尽脑汁的想:自己要怎样才能安全度过这个“新手期”。 第9章 李forest 9李forest 接下来的一天,过的虽磕磕绊绊,但还算顺利,魏福音除了不太习惯早起,下课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教室,走到了隔壁班,也没什么大错了,她从三年级十一班走出来,引起哄堂大笑,硬着头皮从容的走进三年级十班。 度过昨天惊心动魄的一天,魏福音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渡劫一般,好在她安然无恙,晚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在家她跟妹妹两人挤一张床就已经让她苦恼了,在这里,宿舍里的铁架子床并成一排,全班三十多个女生睡通铺,她还要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脱衣服,宿舍里闷的像个大蒸笼,从窗户里冒出一股凉风。 好在,一天天情况在好转,魏福音基本摸清了学校的情况,每天六点打起床铃,半个小时晨跑,半个小时晨读,七点半上第一节课,晚自习上到九点。 课间十分钟,李森林从教室另一头走过来,跟魏福音前面的男生打了声招呼,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怎么样,习惯了吗。”李森林满脸微笑,侧着身子,一只胳膊搭在魏福音的桌面上。 怎么会习惯,上个厕所回来都找不到教室了,一个年级居然有十三个班,这已经让她惊讶不已了,而且每个班七八十人,要知道,她天津的学校九年级只有两个班,每个班只有二十几个学生,整个学校,小学部加上初中部不到五百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好家伙,光一个年级就十三个班,每个班里七八十人,大概算了算,整个学校三千多人,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人,全校学生同时跳起,整栋大楼恐怕就能震塌了,魏福音觉得自己应该喝口酒压压惊。 “还好,还好。”魏福音胡乱的点头。 “你家住在天津,那你回来上学干嘛?”李森林好奇的问,他热情的过了头。 “她没有天津户口,在天津上不了高中,所以就回来了。”陆云云都替她回答了。 李森林“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天津是不是离北京很近,你去过北京吗,我还没去过北京呢,除了驿城,我哪都没去过,连河南省都没有出过。”李森林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对于他没有去过北京,也没有出过河南省一事,魏福音觉得自己爱莫能助。 “其实我也没去过北京。”魏福音说道。 “天津离海很近,你见过大海吗?”李森林不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吗。 “你有完没完,滚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坐在他旁边的男生推了他一把,李森林也不恼,伸手也推了他一下,那男生吃了一惊,没做好准备,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待他重新坐好,狠狠的剜了李森林一眼,李森林腆着脸给他赔不是。 魏福音好奇的看着座位前面的那个男孩子,因为背对着她,没看清他的长相,只看到一头蓬松的卷发和一个结实的后背,衣服上全是褶子,魏福音猜想他洗完衣服以后肯定没有把衣服抚平,之所以对他格外关注是因为他整个上午都颓废的趴在桌子上睡觉,期间上了一趟厕所,回来以后还是睡觉。 地理课上,魏福音递给陆云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坐在我前面的男生叫什么名字?他怎么总是在睡觉。 陆云云侧过脸,偷偷看了看地理老师一眼,右手飞快的在魏福音递给她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你坐在他后面两天了,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魏福音苦笑了一下,又在她写的那串字下面写:我记性不好。 陆云云看了看地理老师,谨慎的把目光重新转移到她们两个共同谈论的对象身上,匆匆在纸条上写下了几个字,本来要传过来,只听,地理老师猛的咳嗽一声,慢慢的转过身来。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兆头不好,魏福音的心小小的咯噔了一下,大概地理老师发现了异常,视线在教室里扫过一圈,目光落在靠窗的位置上,魏福音犹如被猎人逮到的兔子,心道糟糕,担心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被老师发现。 “那边的那位同学。”地理老师的手指敲了敲黑板,魏福音表面神色如常,心里七上八下:老天爷,我再也不敢了,双手紧握成拳。 “那边睡觉的那位男同学。” 闻言,魏福音一怔,总算松口气,正襟危坐,不敢轻举妄动了。 “醒醒。”陆云云身体前倾,把手里的书卷成筒状,使劲的捅了捅魏福音座位前面那个抱头睡的正香的男生,“醒醒,老师叫你呢!”陆云云压低声音说道。 那个男生感觉到后背刺痛,睡眼惺忪的直起身子,右手往乱糟糟的头发里一阵乱抓,魏福音都替他捏了把冷汗,心里对这个替她顶罪的好汉感恩戴德。 “这位同学,我的课就这么催眠吗?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地理老师温和的问。 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那个男生慢悠悠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还不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地理老师见他不知悔改,大声道:“你把我刚才讲的内容重复一遍。” 男生抬头,面向黑板,双手背在身后,从容不迫的把地理老师讲的内容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魏福音低头翻书,大吃一惊,他竟然把课本背了下来。 “嗯,坐下吧。”地理老师弯起两边的嘴角,露齿一笑,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承诺道:“谁要是像这位同学一样,可以把整本书背下来,以后上我的课就可以睡觉。” 全班同学一片唏嘘,纷纷摇头。 “如果不能背下来,那就好好听课,明年中考,除了语数外,肯定会在地理和历史两科中选一科考,今年中考考的是历史,按照以往的惯例,明年该考地理了,还希望大家把地理重视起来。” “我地理学的不好。”下课铃还没结束,李森林就连蹦带跳的坐到魏福音前面,跟刚才课堂上睡觉的男生共挤一张一个人坐都嫌小的凳子上,魏福音有些苦恼,她对太过热情的男生没什么经验,李森林跑来的次数太勤了。 “我地理也不好。”魏福音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她这句话不是谦虚,在天津她几乎没怎么学过地理,学校对地理历史不怎么重视,期末考试,老师就会把重点划出来让他们照着背,考试的时候连选项都不变。 李森林后背靠着墙,也不管那个男生愿不愿意,殷勤的搂着他的肩膀,双手硬把他的身体扳了过来。 “下面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咱们班的文曲星下凡,赵三火。” 魏福音皱了皱眉,这个名字着实古怪。 李森林笑眯眯补充道:“赵焱,我们都叫他赵三火。” 李森林笑容满面的说:“我告诉你,他可是全校公认的天才,就算他一个月不来上课,期末考试照样能考全年级第一。” 魏福音心想,你怎么知道他一个月不来上课照样能考全年级第一,难不成他经常逃课。 赵焱轻咳一声,给了李森林一个白眼,嫌他多事。 李森林没有眼力见的莞尔一笑,对魏福音道:“真的,我没骗你。” 是不是文曲星下凡还有待商榷,不过他刚才把地理书上的内容背下来,魏福音已经默默佩服了。 李森林拍拍赵焱的肩膀,似乎也想沾沾他的仙气,赵焱把李森林搭在他肩上的手拿开,又软软的趴在桌子上。 “别睡了。”李森林固执的把他摇醒。 “你烦不烦啊。”赵焱揉揉眼睛,有些恼火。 李森林乐在其中,左手托着赵焱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好让魏福音看个清楚,魏福音忍俊不禁。 或许是正处在青春期,赵焱满脸的青春痘,男孩本来就不爱保养,有些地方青春痘没了,留下了片痘印和痘坑,好在他五官立体,并不影响整体的颜值,但终归算不上好看。 李森林笑嘻嘻的道:“看到这张脸,你有没有想到一本名著。” 魏福音饶有兴趣,洗耳恭听。 “《百年孤独》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爆笑。 魏福音尴尬的瞅瞅李森林,又瞅瞅赵焱,赵焱一把推开李森林,满脸通红。 “滚一边去。”赵焱用胳膊肘狠狠的顶了李森林一下,李森林吃痛的哎呦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 “你们在聊什么呢?”陆云云从厕所回来,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一个哭,一个笑,一个趴在桌子上,刚刚错过了什么精彩节目。 “跟你说,你也不懂。”李森林甩了一句话,揉揉胸口,从赵焱的座位上离开。 又是一天。 清晨,六点十分,铃声大作。 魏福音怒火中烧,抓过床单蒙在头上,心想:让我再多睡一分钟吧。 铃声“叮铃铃”直响,像催命似的,寝室里的女生嗖的一下掀开被子,训练有素,穿好衣服,有条不紊的洗脸刷牙,睡在上铺的女孩顺着梯子爬下来,半蹲在地上系鞋带。 魏福音闭着眼睛,直愣愣的从床上坐起身,右手手指掏了掏耳朵,起床铃声把她的耳朵快震聋了。 “我简直要疯了,要疯了,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安生觉啊。” 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了,天天六点十分起床,晚自习上到九点,你大爷的,学习也没这个学法,这谁抗的住啊。 “快点,要迟到了。”陆云云一手端着漱口杯,一手刷牙,含糊不清的说。 魏福音飞快的下床,穿好鞋,三下两下梳了梳头发,没时间照镜子了,抓起外套冲出宿舍楼。 虽然寝室里都是女生,又是同班同学,魏福音还是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光衣服。 “大家都是女孩子,怕什么。”陆云云每天晚上脱的只穿着内衣,内裤在寝室狭长的过道里招摇过市,还怂恿魏福音跟她一样也脱个精光,魏福音心中大骇,使劲摇头,打死不脱,虽然她身材平平,没什么好看的,可是这也太那个了吧。 陆云云轻描淡写道:“大家都是女生,怕什么,谁没见过谁呀,脱掉衣服还不都是一样,不用不好意思。”魏福音尴尬一笑,和衣而睡。 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冰凉的露水,太阳已经升到墙檐上了。 魏福音右手搭在眉梢,眯起眼睛,这么早起床的,除了树上的鸟儿,就是初三的学生了。 操场上人山人海,每个班整整齐齐的排列好方队,魏福音迷迷糊糊的站到女生队伍里去,跑步一直不是她的强项,围着操场一圈下来,感觉脚下轻飘飘的,给她张床就能栽倒在上面。 随着一声令下,全体学生围着偌大的操场浩浩荡荡飞奔起来,操场十分原始,天津的学校大部分都是塑胶跑道了,最差的也在操场上铺了一层沥青,说这里的操场原始是因为上面什么都没有铺,光秃秃的黄土地,跑起步来,后面扬起一阵尘土。 魏福音想:初一,初二还有初三的学生,早已习惯了学校军事化的管理模式,每个时间该干什么事,都安排的清清楚楚,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上厕所都有条不紊,跑步的时候有不少同学跟她一样哈欠连天,萎靡不振,他们似乎逆来顺受惯了。 女生还好一些,穿戴整齐,把自己打扮的清清爽爽,男生就不同了,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穿着随心所欲,有的直接穿拖鞋就来了。 魏福音跟在女生队伍后面,累的气喘吁吁,咬着牙,闷闷的想:他们也跟我一样不愿早起,这是什么破学校啊,在天津上学七点才起床,这里的学生真是没骨气,面对惨无人道的待遇,都不知道团结起来反抗压迫。 第10章 迟到王!赵焱 10迟到王!赵焱 从操场上跑完步回来,魏福音气喘吁吁的趴在桌面上,累的不行,一天下来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教室里叽叽喳喳,同学们从桌子上摞起的一大堆吓死人的书中抽出一本书,公鸭嗓子一般“哇啦哇啦”的读起来。 “你不困吗?”魏福音趴在桌面上问道。 “不困。”陆云云摇摇头。 “咱们学校每天都要晨跑?” “是啊。” “啊!不是吧……”魏福音惨叫一声,预备卷铺盖走人。 不一会儿,整栋教学大楼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陆云云精神十足,从桌子上层层叠叠摞着的书籍中抽出一本英语书,翻到最后面有英语单词的几页,大声的朗读起来。 晨读是个好习惯,睡眠不足就不太好了,原来他们不是不反抗,而是压跟就不明白为何要反抗,魏福音觉得自己才是这所学校的异类。 还有一个异类,赵焱。 如果说魏福音早起,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敢造次,那么赵焱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恃无恐。 他每天都是早自习快要结束了,才迷迷瞪瞪的走进教室,韩彬朋每天六点半准时站在教室门口,气势汹汹的恭候那些早自习晚到的学生。 赵焱一脸懵的站在门外,后背贴墙靠着,韩彬朋斜睨了他一眼,抱臂走过去,道:“为什么不来上早自习!” “我起不来。”赵焱回答的甚是从容,如果有一束花,魏福音都要捧着给他送上去了。 韩彬朋站在讲台上,也没比赵焱高出多少,赵焱的鸡窝头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别人都起得来,怎么就你起不来。”韩彬朋的目光从上到下把赵焱打量一遍,显然是刚睡醒的状态,他还要说些什么,这时,走廊里有四个男生鬼鬼祟祟的从教室后门路过,他们本来是想趁韩彬朋不注意,偷偷摸摸的从教室后门溜进来,不幸的是今天逮个正着。 韩彬朋一抬头就看到他们了,喝道:“都给我过来!” 四个人垂头丧气的走到教室门口,和赵焱老老实实的并排站在一起。 “不上早自习,不上早自习。”韩彬朋大步向前迈去,顺手抄起前排座位学生的书,劈头盖脸的朝他们四人的头顶砸了过去,一人一下,不偏不倚,四人一声不吭的站在走廊上,韩彬朋手里的书扬到赵焱头顶上的时候,突然刹住了,看到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恨铁不成钢,怒吼了一句:“都回到座位上去吧!” 众人心惊肉跳,等待韩彬朋大爆发,谁知炸弹扔出去了,却是个哑炮,面面相觑,魏福音噎了一下,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韩彬朋可是连赵焱一根头发都没动。 五个人听到指令,垂头丧气的走进教室,那四个挨打的男生拐进靠门窗的过道,走到教室最后两排的位子上坐好,装模作样的拿本书,立在眼前,赵焱走上讲台,从韩彬朋身后绕过时,韩彬朋大声说道:“记得明天来上早自习。” “我尽量吧。”赵焱轻飘飘的说。 太帅了,简直太帅了,魏福音在心里给他默默鼓掌,韩彬朋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无奈的摇头。 之前魏福音对李森林说的话还将信将疑,那么今天就是铁板钉钉了,天下乌鸦果然都是一般黑,原来成绩好,到哪里都是学生的免死金牌。 学校星期六上午放假,星期天还要来上晚自习,对于放个假都要打个折扣,魏福音还是服气的。 客运站有些年头了,水泥路面被车轮碾压,留下深深的凹槽,昨天下了一场小雨,雨水在凹槽里积成水洼,魏福音踮起脚尖,小心的避开车轮溅起的泥浆。 公交车横七竖八的停在路边,魏福音像老鼠一样的见缝插针,穿过拥挤的人群,寻找自己的目标,脚下的水泥路面几乎被撵的粉碎,东少一块西少一块,像一条破洞的牛仔裤,街道两旁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遮挡头顶刺眼的阳光。 魏福音探着脑袋,找五路公交车,路边推着三轮车的小摊贩,饶有兴趣的盯着眼前的姑娘,每天车站人来人往,难得见到穿着朴素,眉清目秀的姑娘。 “妞妞,买瓶水吧!” 魏福音站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板上,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见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 “我不渴。”魏福音摆了摆手,勉强笑了一下,见她和蔼可亲,礼貌的询问道:“您好,请问您知道,五路,公交车,在哪吗?”怕老人听不清楚,她特意放慢了语速。 果不其然,老人家看着她,一团和气,笑问:“妞妞,你说什么啊?” 这是什么称呼,魏福音在心里琢磨,又问了一遍:“老奶奶,您知道五路汽车在哪吗?” 老妇人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虽然没帮上忙,魏福音还是买了瓶矿泉水,做为回报。 汽车站还没学校的操场一半大,却是个热闹的地界,周六上午,县城里所有的住校生似乎都赶过来了,乌泱泱的一大片,像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四周大大小小的摊位生意兴隆,有的学生提着大包小包,往人群里挤,能不能早点坐上车,靠的是见缝插针的本领。 “妞妞,去哪啊?”站在车旁的一位中年妇女,满脸堆笑。 这都是什么称呼,我都多大了还叫“妞妞。”魏福音皱皱眉头,抬眼看到车窗挡板的牌子上写了一个“二”,冲那位拉客的售票员摇摇头,道:“我坐五路公交车。” 她在泥泞的汽车站里找了三圈,才看到五路汽车斜斜的停靠在矮墙边,周围挤满了灰头土脸,和她年纪相仿的学生。 “快……快上车,汽车就要出发了。”站在车门边的售票员亲切的迎上来,魏福音乖乖的跟了上去。 汽车跟车站一样历史悠久,踏板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刚走到第三级台阶,魏福音转身就要下车,车里塞满了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见有人上车,里面的乘客都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似乎很不满,无声的说:怎么还上来人,已经坐不下了。 售票员堵在门口,大声道:“车一会儿就开了,车站里只有这一辆回岳王庙的车了,其他的车都去学校接学生去了,下一辆,至少要等到中午了。” 魏福音乖乖的站在车厢里,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前面的栏杆,心道:听人劝吃饱饭。 过了十分钟,有人不耐烦了,问:“师傅,什么时候开车啊?” “再等一会儿。”售票员头也不回的说。 尽管这句话是她二十分钟前说的了,车里的学生摩肩擦踵,售票员还是一个劲的往里面拉人。 第11章 不是多音字吧 11不是多音字吧 从县城回农村的汽车都是私人承包的,拉的人越多越好,尽管汽车车皮上写着荷载十七人,可是略微数了数车里至少有三十七人,学生大多数又瘦又小,像魏福音这样的就更不占什么空间了,除了司机的位置上没有人坐,其他地方都挤的满满当当,魏福音心想,如果允许的话他们恨不得车顶上也能坐人。 “还要等多久啊,我都等半个小时了。”声音从车厢后面飘来,看来大家等的焦急,心情都不太好。 “是啊,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还不走。”车厢里清一色的学生,学生单纯礼貌,最好对付,售票员料定他们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朗声道:“我也想早点走啊,你们没看见司机还没来吗,今天学校放假,司机都去一高二高接学生了,一会儿就回来。” 售票员身材娇小,声音极其响亮,听完她的解释,车里的学生也都没脾气了,只好继续等着。 魏福音在车里站的久了,来到下面活动活动筋骨,有人探出车窗扭过头来看她,魏福音觉得那人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烟走过来,一看就是司机的模样,魏福音飞快的跳上车。 那位浓妆艳抹的售票员虽然一身的铜臭味,可是有一点她说的没错,魏福音观察了半天,一辆去岳王庙的车都没有进站,每逢周六周日,都是学生回家离校的高峰期,住校的学生每星期要回家一趟,所以车辆紧张,几乎整个县城的车都出动接学生了,毕竟这么多学生,可是他们的大客户。 司机上车前,狠狠的吸了一口嘴里的烟把,烟头往地上随手一甩,“砰”的一声关好车门。 这段日子,魏福音总结了一条经验,当有人对你说“等一会儿”的时候,那就有的等了,可能是一小时,也可能是一整天,所以一定要耐着性子。 或许觉得让大家等的太久了,司机的动作干脆利落,发动机轰隆隆直响,一脚油门,汽车一口气跑出车站,一路颠簸,魏福音紧紧的搂着车门旁竖着的栏杆,手指骚了骚脸颊,欲言又止。 汽车拐了个弯,驶出县城,看着窗外一排排树木,魏福音噎了一下。 最后,她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小声的对前面的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到‘王,阁,村,委’路口停一下行吗?” 考虑到司机很可能听不懂她的话,她说话时尽量放慢语速,让自己发音吐字清晰些,一字一顿的说。 话音刚落,顷刻之间,车厢里陡然安静下来,仿佛觉得她是从外星球来的一样,眼中写满疑狐。 魏福音发现自己一开口,周围人群齐刷刷的把头扭了过来。 连司机也笑了,油腻的脸上堆满笑容,道:“小姑娘,你是从哪来的啊,说话还挺洋气。” 魏福音红着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司机握着手里的方向盘,大概猜到了她肯定是问路的,笑嘻嘻道:“你要去哪啊?” “王阁村委。”魏福音觉得他虽然嘲笑她,但没有什么恶意,她大人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毕竟自己还有事相求。 “你不是咱们老家人吧。”司机过扭头来,打量着她,车里的其他人眼中写满了震惊和不屑,仿佛她是故意洋腔洋调,想要引起旁人注意似的,看戏似的看着他们。 “我就是咱们老家人。”魏福音涨得满脸通红。 “咱们老家人可不这样说话。” 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来龙去脉给他讲一遍吧,魏福音窘迫的低下头,小声的说:“我刚回老家不久,还不怎么认识路。” 她小声的解释道,希望车里的人不要看她的笑话了。 这是事实,魏付海带着她在几个村子之间走了一遍,让她熟悉路况,告诉她该怎么走,魏付海对农村的每一条路都了如指掌,爷爷家种的十几亩地分布在哪都清清楚楚,可是对她来说,记农村的路,比背文言文还难,村子和村子几乎一个模样,连通往村里的小路都一样,魏付海告诉她从县城回家路过一座石桥,过了石桥再往前走几十米就到了。 魏福音紧盯窗外,探着脑袋,找那座石桥。 不过,魏付海显然高估了她的自理能力,她东瞅瞅西看看,也没找到魏付海说的那做石桥。 她可不敢再向司机问路了,免得又出洋相,半晌,那司机似乎突然想起了她,又问:“你刚才说你要去哪?” “王阁村委。”魏福音低声道。 “哪啊?”胖司机摇头晃脑的说,“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好几年了,还没听说过王阁村委。”说完,他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魏福音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本来就有点晕车,又让司机当乐子调侃一番,心中闷闷不乐。 只得把话憋了回去,不问了。 “到前面的那个路口停车。”热闹看完了,坐在后面的人,举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挤到车门前,两秒后,汽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售票员接过他手里的钱,让出一条道。 陆陆续续有人下车,汽车在九曲十八弯的柏油马路上,行驶的还算平稳,见车厢里的学生走了大半,魏福音心中焦急起来,我就不信我还找不到家了。 车窗外,两旁的树木向后飞速掠过,树林后面有一排排破败的房屋,有些房子因为常年掩映在高大的树林之中,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有些大概无人居住,长久失修,屋顶上有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一路上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魏福音无奈的叹了口气。 眼见车里的人越来越少,司机又注意到她了,略带调侃的语气道:“你再不下车,我马上就要到终点站了。” “我真的是要到王阁村委,我爷爷家。”魏福音急得直跺脚,自己都快失去耐心了,明明是王阁村啊,不会记错的,户口簿上是这么写的。 “还是没听懂你说的是什么。”胖司机摇摇头,爱莫能助,大概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知道目的地的乘客。 汽车一路疾行,魏福音急的快掉眼泪。 “她说她到王‘尬’村。”一个天使般的声音从后面悠悠的传来,魏福音扭头,看见坐在最后一排位置上的男孩。 “哦”司机点点头,恍然大悟,嘴里咕哝道:“原来是王‘尬’村啊,王‘尬’就王‘尬’,还王‘阁’村,我说我怎么没听过。” 车里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学生戚戚的笑了起来。 那个字念“尬”吗,魏福音皱皱眉头,我怎么不知道“阁”还是个多音字?很想对司机说:您不要嘲笑我了,您自己吐字不清,还好意思嘲笑我? 待魏福音回过神来,后面的男孩瞅了她一眼,又把头别向窗外,虽然他替自己解了围,可是也看了她一路笑话。 第9章 李forest 9李forest 接下来的一天,过的虽磕磕绊绊,但还算顺利,魏福音除了不太习惯早起,下课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教室,走到了隔壁班,也没什么大错了,她从三年级十一班走出来,引起哄堂大笑,硬着头皮从容的走进三年级十班。 度过昨天惊心动魄的一天,魏福音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渡劫一般,好在她安然无恙,晚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在家她跟妹妹两人挤一张床就已经让她苦恼了,在这里,宿舍里的铁架子床并成一排,全班三十多个女生睡通铺,她还要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脱衣服,宿舍里闷的像个大蒸笼,从窗户里冒出一股凉风。 好在,一天天情况在好转,魏福音基本摸清了学校的情况,每天六点打起床铃,半个小时晨跑,半个小时晨读,七点半上第一节课,晚自习上到九点。 课间十分钟,李森林从教室另一头走过来,跟魏福音前面的男生打了声招呼,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怎么样,习惯了吗。”李森林满脸微笑,侧着身子,一只胳膊搭在魏福音的桌面上。 怎么会习惯,上个厕所回来都找不到教室了,一个年级居然有十三个班,这已经让她惊讶不已了,而且每个班七八十人,要知道,她天津的学校九年级只有两个班,每个班只有二十几个学生,整个学校,小学部加上初中部不到五百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好家伙,光一个年级就十三个班,每个班里七八十人,大概算了算,整个学校三千多人,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人,全校学生同时跳起,整栋大楼恐怕就能震塌了,魏福音觉得自己应该喝口酒压压惊。 “还好,还好。”魏福音胡乱的点头。 “你家住在天津,那你回来上学干嘛?”李森林好奇的问,他热情的过了头。 “她没有天津户口,在天津上不了高中,所以就回来了。”陆云云都替她回答了。 李森林“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天津是不是离北京很近,你去过北京吗,我还没去过北京呢,除了驿城,我哪都没去过,连河南省都没有出过。”李森林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对于他没有去过北京,也没有出过河南省一事,魏福音觉得自己爱莫能助。 “其实我也没去过北京。”魏福音说道。 “天津离海很近,你见过大海吗?”李森林不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吗。 “你有完没完,滚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坐在他旁边的男生推了他一把,李森林也不恼,伸手也推了他一下,那男生吃了一惊,没做好准备,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待他重新坐好,狠狠的剜了李森林一眼,李森林腆着脸给他赔不是。 魏福音好奇的看着座位前面的那个男孩子,因为背对着她,没看清他的长相,只看到一头蓬松的卷发和一个结实的后背,衣服上全是褶子,魏福音猜想他洗完衣服以后肯定没有把衣服抚平,之所以对他格外关注是因为他整个上午都颓废的趴在桌子上睡觉,期间上了一趟厕所,回来以后还是睡觉。 地理课上,魏福音递给陆云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坐在我前面的男生叫什么名字?他怎么总是在睡觉。 陆云云侧过脸,偷偷看了看地理老师一眼,右手飞快的在魏福音递给她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你坐在他后面两天了,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魏福音苦笑了一下,又在她写的那串字下面写:我记性不好。 陆云云看了看地理老师,谨慎的把目光重新转移到她们两个共同谈论的对象身上,匆匆在纸条上写下了几个字,本来要传过来,只听,地理老师猛的咳嗽一声,慢慢的转过身来。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兆头不好,魏福音的心小小的咯噔了一下,大概地理老师发现了异常,视线在教室里扫过一圈,目光落在靠窗的位置上,魏福音犹如被猎人逮到的兔子,心道糟糕,担心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被老师发现。 “那边的那位同学。”地理老师的手指敲了敲黑板,魏福音表面神色如常,心里七上八下:老天爷,我再也不敢了,双手紧握成拳。 “那边睡觉的那位男同学。” 闻言,魏福音一怔,总算松口气,正襟危坐,不敢轻举妄动了。 “醒醒。”陆云云身体前倾,把手里的书卷成筒状,使劲的捅了捅魏福音座位前面那个抱头睡的正香的男生,“醒醒,老师叫你呢!”陆云云压低声音说道。 那个男生感觉到后背刺痛,睡眼惺忪的直起身子,右手往乱糟糟的头发里一阵乱抓,魏福音都替他捏了把冷汗,心里对这个替她顶罪的好汉感恩戴德。 “这位同学,我的课就这么催眠吗?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地理老师温和的问。 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那个男生慢悠悠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还不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地理老师见他不知悔改,大声道:“你把我刚才讲的内容重复一遍。” 男生抬头,面向黑板,双手背在身后,从容不迫的把地理老师讲的内容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魏福音低头翻书,大吃一惊,他竟然把课本背了下来。 “嗯,坐下吧。”地理老师弯起两边的嘴角,露齿一笑,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承诺道:“谁要是像这位同学一样,可以把整本书背下来,以后上我的课就可以睡觉。” 全班同学一片唏嘘,纷纷摇头。 “如果不能背下来,那就好好听课,明年中考,除了语数外,肯定会在地理和历史两科中选一科考,今年中考考的是历史,按照以往的惯例,明年该考地理了,还希望大家把地理重视起来。” “我地理学的不好。”下课铃还没结束,李森林就连蹦带跳的坐到魏福音前面,跟刚才课堂上睡觉的男生共挤一张一个人坐都嫌小的凳子上,魏福音有些苦恼,她对太过热情的男生没什么经验,李森林跑来的次数太勤了。 “我地理也不好。”魏福音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她这句话不是谦虚,在天津她几乎没怎么学过地理,学校对地理历史不怎么重视,期末考试,老师就会把重点划出来让他们照着背,考试的时候连选项都不变。 李森林后背靠着墙,也不管那个男生愿不愿意,殷勤的搂着他的肩膀,双手硬把他的身体扳了过来。 “下面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咱们班的文曲星下凡,赵三火。” 魏福音皱了皱眉,这个名字着实古怪。 李森林笑眯眯补充道:“赵焱,我们都叫他赵三火。” 李森林笑容满面的说:“我告诉你,他可是全校公认的天才,就算他一个月不来上课,期末考试照样能考全年级第一。” 魏福音心想,你怎么知道他一个月不来上课照样能考全年级第一,难不成他经常逃课。 赵焱轻咳一声,给了李森林一个白眼,嫌他多事。 李森林没有眼力见的莞尔一笑,对魏福音道:“真的,我没骗你。” 是不是文曲星下凡还有待商榷,不过他刚才把地理书上的内容背下来,魏福音已经默默佩服了。 李森林拍拍赵焱的肩膀,似乎也想沾沾他的仙气,赵焱把李森林搭在他肩上的手拿开,又软软的趴在桌子上。 “别睡了。”李森林固执的把他摇醒。 “你烦不烦啊。”赵焱揉揉眼睛,有些恼火。 李森林乐在其中,左手托着赵焱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好让魏福音看个清楚,魏福音忍俊不禁。 第10章 百年孤独 10百年孤独 或许是正处在青春期,赵焱满脸的青春痘,男孩本来就不爱保养,有些地方青春痘没了,留下了片痘印和痘坑,好在他五官立体,并不影响整体的颜值,但终归算不上好看。 李森林笑嘻嘻的道:“看到这张脸,你有没有想到一本名著。” 魏福音饶有兴趣,洗耳恭听。 “《百年孤独》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爆笑。 魏福音尴尬的瞅瞅李森林,又瞅瞅赵焱,赵焱一把推开李森林,满脸通红。 “滚一边去。”赵焱用胳膊肘狠狠的顶了李森林一下,李森林吃痛的哎呦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 “你们在聊什么呢?”陆云云从厕所回来,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一个哭,一个笑,一个趴在桌子上,刚刚错过了什么精彩节目。 “跟你说,你也不懂。”李森林甩了一句话,揉揉胸口,从赵焱的座位上离开。 又是一天。 清晨,六点十分,铃声大作。 魏福音怒火中烧,抓过床单蒙在头上,心想:让我再多睡一分钟吧。 铃声“叮铃铃”直响,像催命似的,寝室里的女生嗖的一下掀开被子,训练有素,穿好衣服,有条不紊的洗脸刷牙,睡在上铺的女孩顺着梯子爬下来,半蹲在地上系鞋带。 魏福音闭着眼睛,直愣愣的从床上坐起身,右手手指掏了掏耳朵,起床铃声把她的耳朵快震聋了。 “我简直要疯了,要疯了,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安生觉啊。” 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了,天天六点十分起床,晚自习上到九点,你大爷的,学习也没这个学法,这谁抗的住啊。 “快点,要迟到了。”陆云云一手端着漱口杯,一手刷牙,含糊不清的说。 魏福音飞快的下床,穿好鞋,三下两下梳了梳头发,没时间照镜子了,抓起外套冲出宿舍楼。 虽然寝室里都是女生,又是同班同学,魏福音还是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光衣服。 “大家都是女孩子,怕什么。”陆云云每天晚上脱的只穿着内衣,内裤在寝室狭长的过道里招摇过市,还怂恿魏福音跟她一样也脱个精光,魏福音心中大骇,使劲摇头,打死不脱,虽然她身材平平,没什么好看的,可是这也太那个了吧。 陆云云轻描淡写道:“大家都是女生,怕什么,谁没见过谁呀,脱掉衣服还不都是一样,不用不好意思。”魏福音尴尬一笑,和衣而睡。 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冰凉的露水,太阳已经升到墙檐上了。 魏福音右手搭在眉梢,眯起眼睛,这么早起床的,除了树上的鸟儿,就是初三的学生了。 操场上人山人海,每个班整整齐齐的排列好方队,魏福音迷迷糊糊的站到女生队伍里去,跑步一直不是她的强项,围着操场一圈下来,感觉脚下轻飘飘的,给她张床就能栽倒在上面。 随着一声令下,全体学生围着偌大的操场浩浩荡荡飞奔起来,操场十分原始,天津的学校大部分都是塑胶跑道了,最差的也在操场上铺了一层沥青,说这里的操场原始是因为上面什么都没有铺,光秃秃的黄土地,跑起步来,后面扬起一阵尘土。 魏福音想:初一,初二还有初三的学生,早已习惯了学校军事化的管理模式,每个时间该干什么事,都安排的清清楚楚,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上厕所都有条不紊,跑步的时候有不少同学跟她一样哈欠连天,萎靡不振,他们似乎逆来顺受惯了。 女生还好一些,穿戴整齐,把自己打扮的清清爽爽,男生就不同了,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穿着随心所欲,有的直接穿拖鞋就来了。 魏福音跟在女生队伍后面,累的气喘吁吁,咬着牙,闷闷的想:他们也跟我一样不愿早起,这是什么破学校啊,在天津上学七点才起床,这里的学生真是没骨气,面对惨无人道的待遇,都不知道团结起来反抗压迫。 第11章 迟到王!赵焱 11迟到王!赵焱 从操场上跑完步回来,魏福音气喘吁吁的趴在桌面上,累的不行,一天下来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教室里叽叽喳喳,同学们从桌子上摞起的一大堆吓死人的书中抽出一本书,公鸭嗓子一般“哇啦哇啦”的读起来。 “你不困吗?”魏福音趴在桌面上问道。 “不困。”陆云云摇摇头。 “咱们学校每天都要晨跑?” “是啊。” “啊!不是吧……”魏福音惨叫一声,预备卷铺盖走人。 不一会儿,整栋教学大楼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陆云云精神十足,从桌子上层层叠叠摞着的书籍中抽出一本英语书,翻到最后面有英语单词的几页,大声的朗读起来。 晨读是个好习惯,睡眠不足就不太好了,原来他们不是不反抗,而是压跟就不明白为何要反抗,魏福音觉得自己才是这所学校的异类。 还有一个异类,赵焱。 如果说魏福音早起,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敢造次,那么赵焱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恃无恐。 他每天都是早自习快要结束了,才迷迷瞪瞪的走进教室,韩彬朋每天六点半准时站在教室门口,气势汹汹的恭候那些早自习晚到的学生。 赵焱一脸懵的站在门外,后背贴墙靠着,韩彬朋斜睨了他一眼,抱臂走过去,道:“为什么不来上早自习!” “我起不来。”赵焱回答的甚是从容,如果有一束花,魏福音都要捧着给他送上去了。 韩彬朋站在讲台上,也没比赵焱高出多少,赵焱的鸡窝头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别人都起得来,怎么就你起不来。”韩彬朋的目光从上到下把赵焱打量一遍,显然是刚睡醒的状态,他还要说些什么,这时,走廊里有四个男生鬼鬼祟祟的从教室后门路过,他们本来是想趁韩彬朋不注意,偷偷摸摸的从教室后门溜进来,不幸的是今天逮个正着。 韩彬朋一抬头就看到他们了,喝道:“都给我过来!” 四个人垂头丧气的走到教室门口,和赵焱老老实实的并排站在一起。 “不上早自习,不上早自习。”韩彬朋大步向前迈去,顺手抄起前排座位学生的书,劈头盖脸的朝他们四人的头顶砸了过去,一人一下,不偏不倚,四人一声不吭的站在走廊上,韩彬朋手里的书扬到赵焱头顶上的时候,突然刹住了,看到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恨铁不成钢,怒吼了一句:“都回到座位上去吧!” 众人心惊肉跳,等待韩彬朋大爆发,谁知炸弹扔出去了,却是个哑炮,面面相觑,魏福音噎了一下,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韩彬朋可是连赵焱一根头发都没动。 五个人听到指令,垂头丧气的走进教室,那四个挨打的男生拐进靠门窗的过道,走到教室最后两排的位子上坐好,装模作样的拿本书,立在眼前,赵焱走上讲台,从韩彬朋身后绕过时,韩彬朋大声说道:“记得明天来上早自习。” “我尽量吧。”赵焱轻飘飘的说。 太帅了,简直太帅了,魏福音在心里给他默默鼓掌,韩彬朋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无奈的摇头。 之前魏福音对李森林说的话还将信将疑,那么今天就是铁板钉钉了,天下乌鸦果然都是一般黑,原来成绩好,到哪里都是学生的免死金牌。 学校星期六上午放假,星期天还要来上晚自习,对于放个假都要打个折扣,魏福音还是服气的。 客运站有些年头了,水泥路面被车轮碾压,留下深深的凹槽,昨天下了一场小雨,雨水在凹槽里积成水洼,魏福音踮起脚尖,小心的避开车轮溅起的泥浆。 公交车横七竖八的停在路边,魏福音像老鼠一样的见缝插针,穿过拥挤的人群,寻找自己的目标,脚下的水泥路面几乎被撵的粉碎,东少一块西少一块,像一条破洞的牛仔裤,街道两旁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遮挡头顶刺眼的阳光。 魏福音探着脑袋,找五路公交车,路边推着三轮车的小摊贩,饶有兴趣的盯着眼前的姑娘,每天车站人来人往,难得见到穿着朴素,眉清目秀的姑娘。 “妞妞,买瓶水吧!” 魏福音站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板上,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见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 “我不渴。”魏福音摆了摆手,勉强笑了一下,见她和蔼可亲,礼貌的询问道:“您好,请问您知道,五路,公交车,在哪吗?”怕老人听不清楚,她特意放慢了语速。 果不其然,老人家看着她,一团和气,笑问:“妞妞,你说什么啊?” 这是什么称呼,魏福音在心里琢磨,又问了一遍:“老奶奶,您知道五路汽车在哪吗?” 老妇人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虽然没帮上忙,魏福音还是买了瓶矿泉水,做为回报。 汽车站还没学校的操场一半大,却是个热闹的地界,周六上午,县城里所有的住校生似乎都赶过来了,乌泱泱的一大片,像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四周大大小小的摊位生意兴隆,有的学生提着大包小包,往人群里挤,能不能早点坐上车,靠的是见缝插针的本领。 “妞妞,去哪啊?”站在车旁的一位中年妇女,满脸堆笑。 这都是什么称呼,我都多大了还叫“妞妞。”魏福音皱皱眉头,抬眼看到车窗挡板的牌子上写了一个“二”,冲那位拉客的售票员摇摇头,道:“我坐五路公交车。” 她在泥泞的汽车站里找了三圈,才看到五路汽车斜斜的停靠在矮墙边,周围挤满了灰头土脸,和她年纪相仿的学生。 “快……快上车,汽车就要出发了。”站在车门边的售票员亲切的迎上来,魏福音乖乖的跟了上去。 汽车跟车站一样历史悠久,踏板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刚走到第三级台阶,魏福音转身就要下车,车里塞满了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见有人上车,里面的乘客都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似乎很不满,无声的说:怎么还上来人,已经坐不下了。 售票员堵在门口,大声道:“车一会儿就开了,车站里只有这一辆回岳王庙的车了,其他的车都去学校接学生去了,下一辆,至少要等到中午了。” 魏福音乖乖的站在车厢里,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前面的栏杆,心道:听人劝吃饱饭。 过了十分钟,有人不耐烦了,问:“师傅,什么时候开车啊?” “再等一会儿。”售票员头也不回的说。 尽管这句话是她二十分钟前说的了,车里的学生摩肩擦踵,售票员还是一个劲的往里面拉人。 第12章 不是多音字吧 12不是多音字吧 从县城回农村的汽车都是私人承包的,拉的人越多越好,尽管汽车车皮上写着荷载十七人,可是略微数了数车里至少有三十七人,学生大多数又瘦又小,像魏福音这样的就更不占什么空间了,除了司机的位置上没有人坐,其他地方都挤的满满当当,魏福音心想,如果允许的话他们恨不得车顶上也能坐人。 “还要等多久啊,我都等半个小时了。”声音从车厢后面飘来,看来大家等的焦急,心情都不太好。 “是啊,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还不走。”车厢里清一色的学生,学生单纯礼貌,最好对付,售票员料定他们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朗声道:“我也想早点走啊,你们没看见司机还没来吗,今天学校放假,司机都去一高二高接学生了,一会儿就回来。” 售票员身材娇小,声音极其响亮,听完她的解释,车里的学生也都没脾气了,只好继续等着。 魏福音在车里站的久了,来到下面活动活动筋骨,有人探出车窗扭过头来看她,魏福音觉得那人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烟走过来,一看就是司机的模样,魏福音飞快的跳上车。 那位浓妆艳抹的售票员虽然一身的铜臭味,可是有一点她说的没错,魏福音观察了半天,一辆去岳王庙的车都没有进站,每逢周六周日,都是学生回家离校的高峰期,住校的学生每星期要回家一趟,所以车辆紧张,几乎整个县城的车都出动接学生了,毕竟这么多学生,可是他们的大客户。 司机上车前,狠狠的吸了一口嘴里的烟把,烟头往地上随手一甩,“砰”的一声关好车门。 这段日子,魏福音总结了一条经验,当有人对你说“等一会儿”的时候,那就有的等了,可能是一小时,也可能是一整天,所以一定要耐着性子。 或许觉得让大家等的太久了,司机的动作干脆利落,发动机轰隆隆直响,一脚油门,汽车一口气跑出车站,一路颠簸,魏福音紧紧的搂着车门旁竖着的栏杆,手指骚了骚脸颊,欲言又止。 汽车拐了个弯,驶出县城,看着窗外一排排树木,魏福音噎了一下。 最后,她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小声的对前面的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到‘王,阁,村,委’路口停一下行吗?” 考虑到司机很可能听不懂她的话,她说话时尽量放慢语速,让自己发音吐字清晰些,一字一顿的说。 话音刚落,顷刻之间,车厢里陡然安静下来,仿佛觉得她是从外星球来的一样,眼中写满疑狐。 魏福音发现自己一开口,周围人群齐刷刷的把头扭了过来。 连司机也笑了,油腻的脸上堆满笑容,道:“小姑娘,你是从哪来的啊,说话还挺洋气。” 魏福音红着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司机握着手里的方向盘,大概猜到了她肯定是问路的,笑嘻嘻道:“你要去哪啊?” “王阁村委。”魏福音觉得他虽然嘲笑她,但没有什么恶意,她大人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毕竟自己还有事相求。 “你不是咱们老家人吧。”司机过扭头来,打量着她,车里的其他人眼中写满了震惊和不屑,仿佛她是故意洋腔洋调,想要引起旁人注意似的,看戏似的看着他们。 “我就是咱们老家人。”魏福音涨得满脸通红。 “咱们老家人可不这样说话。” 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来龙去脉给他讲一遍吧,魏福音窘迫的低下头,小声的说:“我刚回老家不久,还不怎么认识路。” 她小声的解释道,希望车里的人不要看她的笑话了。 这是事实,魏付海带着她在几个村子之间走了一遍,让她熟悉路况,告诉她该怎么走,魏付海对农村的每一条路都了如指掌,爷爷家种的十几亩地分布在哪都清清楚楚,可是对她来说,记农村的路,比背文言文还难,村子和村子几乎一个模样,连通往村里的小路都一样,魏付海告诉她从县城回家路过一座石桥,过了石桥再往前走几十米就到了。 魏福音紧盯窗外,探着脑袋,找那座石桥。 不过,魏付海显然高估了她的自理能力,她东瞅瞅西看看,也没找到魏付海说的那做石桥。 她可不敢再向司机问路了,免得又出洋相,半晌,那司机似乎突然想起了她,又问:“你刚才说你要去哪?” “王阁村委。”魏福音低声道。 “哪啊?”胖司机摇头晃脑的说,“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好几年了,还没听说过王阁村委。”说完,他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魏福音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本来就有点晕车,又让司机当乐子调侃一番,心中闷闷不乐。 只得把话憋了回去,不问了。 “到前面的那个路口停车。”热闹看完了,坐在后面的人,举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挤到车门前,两秒后,汽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售票员接过他手里的钱,让出一条道。 陆陆续续有人下车,汽车在九曲十八弯的柏油马路上,行驶的还算平稳,见车厢里的学生走了大半,魏福音心中焦急起来,我就不信我还找不到家了。 车窗外,两旁的树木向后飞速掠过,树林后面有一排排破败的房屋,有些房子因为常年掩映在高大的树林之中,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有些大概无人居住,长久失修,屋顶上有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一路上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魏福音无奈的叹了口气。 眼见车里的人越来越少,司机又注意到她了,略带调侃的语气道:“你再不下车,我马上就要到终点站了。” “我真的是要到王阁村委,我爷爷家。”魏福音急得直跺脚,自己都快失去耐心了,明明是王阁村啊,不会记错的,户口簿上是这么写的。 “还是没听懂你说的是什么。”胖司机摇摇头,爱莫能助,大概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知道目的地的乘客。 汽车一路疾行,魏福音急的快掉眼泪。 “她说她到王‘尬’村。”一个天使般的声音从后面悠悠的传来,魏福音扭头,看见坐在最后一排位置上的男孩。 “哦”司机点点头,恍然大悟,嘴里咕哝道:“原来是王‘尬’村啊,王‘尬’就王‘尬’,还王‘阁’村,我说我怎么没听过。” 车里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学生戚戚的笑了起来。 那个字念“尬”吗,魏福音皱皱眉头,我怎么不知道“阁”还是个多音字?很想对司机说:您不要嘲笑我了,您自己吐字不清,还好意思嘲笑我? 待魏福音回过神来,后面的男孩瞅了她一眼,又把头别向窗外,虽然他替自己解了围,可是也看了她一路笑话。 第13章 不要打扰我睡觉 13不要打扰我睡觉 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晒醒,魏福音揉揉眼睛,看到寝室里的人走了大半,心道:要死了,要死了。脸都来不及洗,笨手笨脚的抓起搭在床沿上的衣服就往外冲。 赶到操场上的时候,浩浩荡荡的队伍围着两百米的跑道缓缓前进,魏福音远远的看见李森林朝她挥手,同时韩彬朋从对面的方向走来,魏福音浑身一哆嗦,飞快插进自己班的队形里,跟着杂乱无章的步伐跑了起来,溅起的尘土随风飞扬。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在韩彬朋的带领下,同学们跑的颇有气势,伴随着响亮的口号声,沉沉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大家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跑的更加卖力了。 脚下的地面仿佛都能砸出一道坑来,刚刚还乱七八糟的队形,瞬息之间变换过来,齐刷刷的向前奔跑,魏福音小心翼翼的跟在队伍后面,担心踩到前面女生的后脚跟,脚上踏着节拍,铿锵有力,发现同学们同时迈左脚,她激灵的换了个左脚,陆云云看她插进队伍里面,咧嘴笑了起来。 比起刚到学校那会儿,魏福音差不多已经习惯学校的军事化管理模式了,虽然早上睡不醒,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和在天津上学的时候待遇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只有咱们学校是这样吗?”魏福音问。 “什么?” “只有咱们学校上早自习,晚自习吗?” “不是啊,整个县城的中学都上早晚自习。”陆云云说。 “好可怜啊。”魏福音抹了抹脸上的汗,愉快的抽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了,想想不光是自己有这般遭遇,有全县的学生陪着她,也就释然了。 “可怜什么。” “那你们一定很少看电视了。” “看什么电视?” “看动画片啊!”一提到动画片,魏福音激动的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声音陡然升高了八度,激动的连连发问:“你知道吗?我之前在天津上学的时候,每天一放学,最大的乐趣就是抓起书包往家跑,你知道吗?《灌篮高手》每天下午五点半播放,我们学校五点放学,然后我们几个小孩飞快的跑回家,生怕错过时间,我每天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看见流川枫出来,就兴奋的手舞足蹈,对了你认识流川枫吗?” 魏福音一谈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陆云云摇了摇头,对魏福音的话题不感兴趣,一脸惊愕的看着她,心道:谁说这个姑娘内向了,不是挺能说的吗。 魏福音本来很期待她能问一句“流川枫是谁”,然后她再继续兴奋的说下去,结果等了半天,陆云云都不为所动,顿时有些失望。 陆云云很想问她“那个叫‘流川枫’的是你什么人,看把你迷的五迷三道的”,又觉得还是不要打探旁人的隐私,淡淡的笑了笑,继续道:“我从小学一年级就住校了,我爸妈在外面打工,没时间管我,我几乎不怎么看电视。” 魏福音拍拍她的后背,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得意忘形了,完全没考虑到陆云云的感受,父母不在身边的滋味不好受,微微一笑,道:“所以说你真了不起,你看你多坚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自己解决,不像我,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在家的时候我连衣服都没有洗过。” 陆云云咧嘴一笑,对她的夸奖很受用,得意道:“我也这么觉得。” 一切过得都还算顺利,不过有一点小插曲,在语文课上。 语文老师用手扶了扶眼镜框,目光在教室里寻找一圈,道:“听说咱们班来了一位普通话讲的特别标准的同学,是哪位啊,请站起来。” 魏福音一怔,莫不会说的是我吧,把头垂的低低的似乎想隐藏自己,等了几秒钟,见没人起来,她皱皱眉头,好像说的还真是自己,这事怎么都传到老师耳朵里去了,这给她找麻烦的普通话。 陆云云扭头,抛给她一张笑脸,仿佛自己的同桌出尽风头,她脸上也有光似的。 “是哪位同学啊。” 魏福音瞬间明白了,语文老师怎么也跟班里的同学一样爱凑热闹啊。 看来逃不掉了,怯怯的站了起来,心里发虚,语文老师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未语先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她看,道:“那就请这位同学把今天的课文朗读一遍吧。” 语文老师虽然用了一个“请”字,可是完全不是在跟她商量,满脸期待的表情,魏福音忐忑不安的端着语文书,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她被老师忽略久了,已经习惯自己泯然众人矣,突然间被老师点名,不知该怎么办,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这让她一阵眩晕。 陆云云笑眯眯的冲魏福音点点头,对于自己的这位新同桌,她还是相当满意的,班主任把魏福音和她安排在一起,让她帮忙带带新同学,她开始有些不情不愿,尤其是听说魏福音是从天津转回来的,她就更加怀疑了,大城市里的女孩娇生惯养,温室里的花朵,肯定受不了这里的苦。 魏福音新来的头一天,陆云云对她的评价并不高,觉得这女孩皮肤白皙,手指纤细,腰身柔软似羽毛,眼睛里还噙着泪水,陆云云暗暗心想:不出一个星期,她就哭着喊着要回家找妈妈了。 结果出乎意料…… 魏福音把语文书拿起,大声的朗读起来。 说真的,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可是几乎每个人听到她说话,都惊讶的睁大眼睛,见到外星人也就这表情了,以至于她每次开口说话都要在心里盘桓好久,心里都产生阴影了,生怕对方用怪异的眼光看她,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她就干脆不说话,直接指着盆里的米饭和菜,咿咿呀呀,点点这个点点那个,食堂阿姨立即心领神会,比她说话省去不少麻烦。 一篇课文读完后,魏福音脸涨的通红,放下手里的书看看语文老师,语文老师似乎意犹未尽,抬头看看她,一边点评她刚才读的课文,笑着说:“嗯,读的不错,吐字清晰,坐下吧。” 魏福音暗暗祈祷,下次上语文课,可不要再让我读课文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依旧是人山人海,魏福音已经被同化了脸皮越来越厚,一手端着饭盒,一手使劲敲饭盒的边缘,高喊道:“借过,借过。”因为在这所学校,你要是不抢着吃那最后只能饿肚子。 每次去食堂都是她和陆云云还有李森林三人组合,今天又加入一个女生,薄安娜,很文静的一个女孩,个头跟魏福音差不多,一头漆黑的长发像瀑布般倾泻而下,让魏福音羡慕不已,得知她也是坐去岳王庙的那班车的时候,魏福音高兴的差点哭出来,约好下次放假一块回家。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对吧。”魏福音满怀期待的问。 “嗯,听懂是听的懂,还是和咱们老家话有些区别。” “没事,听的懂就行。”魏福音开心的说,来学校这么久终于有一件事让她满意的了。 “你说话真好听。”薄安娜说道,魏福音就当是在夸她了,太好了,有薄安娜这么一个翻译在身边,她下次坐车就不用出洋相了。 第14章 听人劝,吃饱饭 14听人劝,吃饱饭 陆云云说的没错,学校食堂的饭菜清汤寡水,看着就没食欲,魏福音中午的时候没吃饱,下午第二节课肚子就咕咕直叫了,以为第三节可以不上体育课,怎料,韩彬朋突然改变了主意,觉得四个星期没上体育课了,有些过意不去,慷慨的挥手道:“今天不上数学课了,同学们去操场上体育课吧。” 同学们像炸了锅一样,丢掉手里的课本,欢呼雀跃,冲出教室。 韩彬朋一脸茫然,他可没有见过这些学生在自己的课堂上这么兴奋,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有十五个小时在学校里度过,一听到不用上数学课了,都高兴的找不到北了,自己的一番苦心,换来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寒心,无奈道:“去上体育课吧!” 九月底的天气,忽冷忽热,不知道又刮哪门子妖风,差点把魏福音吹倒,操场上空尘土飞扬,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体育老师高高瘦瘦的,不像教体育的,倒像教芭蕾的,同学们排好队列,先热身,绕着操场跑了两圈后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来到篮球场后面的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两个擀面杖般粗的铁棍做成的单架,横在那里。 魏福音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的运气一向差到极致。 同学们冰雪聪明,立刻领悟到了体育老师的用意,开心的窃窃私语,“我最喜欢跳高了。” 魏福音沉着脸,不管是跳高,跳远,还是仰卧起坐,她通通都不喜欢。 “同学们排成两队。”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男生一排,女生一排。” 男生和女生各自分开,男生的队伍走到较高的一个横杆旁,魏福音远远的瞧了一眼,差点没晕过去,男生跳的横杆快跟她差不多高了。 但愿他们能跳过去吧,魏福音默默的替他们捏把汗。 “同学们,希望大家都把体育重视起来,体育已经正式纳入中考的成绩里了,如果同学们的体育不过关,你们照样考不上高中,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好,那咱们这节课就先练习跳高。”体育老师看起来很兴奋,一个月不上课,都让人怀疑学校是不是没有体育老师。 “同学们,我先给大家做个示范,大家看好了,我做完示范以后同学们一个一个的跳。”体育老师挥挥手让大家注意力集中。 说罢,只见他往后退了几步,飞速助跑,右腿轻松一抬腿,漂亮的越过栏杆,给大家做了个完美的示范,然后道:“同学们,谁第一个先来!大家踊跃参加啊。”他拿起口哨放在嘴边,“女同学谁先来。” 魏福音把自己往队伍里缩了缩,尽量不让老师注意到自己,刚才还替男生们担心,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女生跳的横杆比男生的矮很多,别人能不能跳过去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肯定跳不过去的。 “女同学,谁先来?” 女生们没有一个自告奋勇,男生自发跳了起来。 体育老师回头看了男生的队伍一眼,视线被吸引住了,魏福音也看的入了神,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稳稳的落到横杆对面了,动作流畅,一气呵成,颇为赏心悦目。 体育老师笑着走了过去,女孩们哪还有心思练习跳高,娇羞的站在男生对面的横杆旁,崇拜的眼神围的水泄不通。 刚刚跳过去的男生一抹头发,负手站在另外一块空地上,和女生保持安全距离。 男生们大概觉得是展现自己英姿的时候了,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飞快的从横杆上跨过去,每当有人跨过横杆,女生队伍里都会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掌声不断,男生们扭过头来,嘴角一撇,大惊小怪。 魏福音看的入了迷,果然还是爱运动的男生受欢迎,李森林前面的男生更高更瘦,他从容的向后退了几步,上身微微前倾,目光停在前面的横杆上,神色如常,女孩们屏住呼吸,只见他助跑,起跳,飞身而过,双脚着地,这一连串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完成,行云流水,跟专业跳高运动员有一拼,话说这所学校的学生几乎个个都是运动健将,魏福音除外。 “哇!……哇!……”女生们顿时热血沸腾起来,崇拜不已,和男生们的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男生们哼的一声,双手放在身后,面无表情,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们。 轮到下一个男生的时候,女生又安静下来,屏息凝神,一会儿看看横杆,一会瞧瞧那个男生,大气都不敢喘,似乎比那个男生还紧张。 魏福音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圈子的外围,说来惭愧,入学快一个月了,她连全班同学的名字都没记全,有的记住了名字,有的记住了长相,可是没法把名字和他们的长相对号入座,只记住了自己座位前面的赵焱和李子涵,女生只认识薄安娜和陆云云。 有时侯,从对面走来个人给她打招呼,她立马装作很熟的样子挥挥手,当那人走过去时,她在心里犯嘀咕,这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终于轮到李森林了,他抱着手臂,站在队伍中间,眼看前面的男生个个英姿飒爽,跳过横杆,把班里的女生弄的五迷三道的,忍不住想大显身手了。 李森林冲女孩们招了招手,嘴角上扬,转身往后走了一段距离,帅气的脱下外衣,随手抛给旁边的同学,潇洒的把头发往后一抹,露出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顷刻,深深吸了口气,收回心神,目光如炬,向前奔跑,脚尖点地,下一秒,整个后背重重的落在下面铺的海绵垫子上了。 他这一跳,又引起阵阵欢呼。 陆云云一反常态安静下来,皱皱鼻子,凑到魏福音跟前,撇嘴道:“你看把他美的,这货就爱出风头。” 魏福音看了李森林一眼,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跳的很好啊。” 陆云云朝李森林翻了个白眼,李森林正沉浸在如潮般的喜悦之中,他一个漂亮的旋转,从垫子上飞快的爬了起来,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格外满意。 他看了看魏福音,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春风得意,好像上台领奖一样。 “我跳的怎么样。” “很好。”魏福音伸出大拇指。 李森林笑的更开心了:“我也觉得自己跳的不错。”甩甩头发,意气风发。 “你是不是春风得意过了头,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陆云云朝他泼了盆冷水,“谁不会跳啊。” 李森林骚了骚下巴上的一缕小胡子,斜睨道:“大小姐,我又哪里得罪你了,有本事你跳过去,让我也瞧瞧。” 陆云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时人群又沸腾起来,发出一阵比刚才还热烈的掌声。 三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李子涵玉树临风的站在垫子上,他本来就高,又穿一袭白衣,衣摆在空中翻飞,魏福音脸颊微微发烫,他就是上次在车上替自己解围的男孩。 “你看!李子涵比你跳的高,比你跳的远,人家是站着落地,你是躺着落地。”陆云云大声的说,她的声音在整个操场上空飘荡。 李森林:“……” 魏福音:“……” “别这么苛刻,李森林跳的已经很好了。”魏福音在他们两个之间打圆场。 “陆云云,你不要嚷的这么大声行不行,我跳的怎么就不如李子涵了,奥运会的跳高比赛可不管是脚落地还是后背着地,哪怕是屁股着地,只要能跳过去就行。”李森林抗议到。 陆云云:“……” 魏福音不会劝架,只好摊手,站在一旁,两边陪笑。 自从认识这二位开始,他们两个一见面就会掐起来,像一对欢喜冤家,也有和睦相处的时候,不过不多。 李森林重新回到男生队伍里面,魏福音纳闷的看着陆云云,小声道:“你别这么说李森林,会伤他自尊心的。” 陆云云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放心,我俩一个村的,从小一块长大,我怎么说他,他都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听了她的话,魏福音一怔,默默的说:“能从小一起长大,是一段可遇不可求的缘分。” 第15章 平民跳高很困难(上) 15平民跳高很困难(上) “看完了男同学的精彩表现,下面该轮到女同学了,哪位女同学愿意第一个上场!” 体育老师意犹未尽,鼓励道:“没关系,只是练习,跳不过去也很正常,看看大家的水平,谁第一个上来。” 他期待的目光在女生队伍中扫过。 女生们面面相觑。 “我先来吧。”陆云云英姿飒爽的从队伍里走出来,把袖口挽到胳膊肘处,站在最前面,似乎觉得不能这样冷场下去了,目光如炬,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简简单单,却颇有大将风范,魏福音默默佩服她的勇气,心想是个勇敢的姑娘。 “嗯,尽力而为就可,不必勉强。”体育老师见终于有女生自告奋勇了,颇为欣慰,比个手势。 陆云云从容不迫的看着前面的横杆,飞快的跑了两步,纵身一跃,轻轻松松的跨了过去,身手干脆利落,没有李森林那么多花样招式。 “真厉害!”女生们激动不已,男生们也很给面子,稀稀拉拉的鼓了两下掌,然后安安静静的等待下一位运动员上场。 有人起了带头作用,后面的女孩也不退缩了,鼓起勇气,站成一排,一个挨一个从横杆跳了过去,每从横杆跳过去一个,体育老师欣慰的点点头,眼看队伍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魏福音一个劲的往后退缩,下课铃声迟迟不响。 不得不承认,同学们的身体素质真好,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轻轻松松迈过栏杆,快轮到薄安娜的时候,她紧张的抓起魏福音的手:“怎么办,我肯定跳不过去,好害怕啊。” 魏福音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你一定能跳过去。”心想:你要是跳不过去,正好可以和我做伴。 薄安娜松开抓着魏福音的手,深吸一口气,向前奔跑,快到栏杆处,一脚点地,身轻如燕,轻轻松松从横杆上飞了过去,完美的落在垫子上。 同学们拍手叫好。 魏福音大惊失色。 所以说,当有人说“我肯定跳不过去”,“我课文不会背”,“我考试没考好”的时候,你千万不要信,他一定能跳过去,课文一定背的滚瓜烂熟,而且考试也能考好。 “这位同学的动作完成的很标准,落地姿势优美。”体育老师点评道。 周围男生发出一阵啧啧声。 “一米高的栏杆,谁跳不过去,有本事跳男生这边的栏杆?” 这句话,噎了魏福音一下。 “你跳的真好。”魏福音对薄安娜说,薄安娜冲她咧嘴一笑。 “下面轮到谁了?”见迟迟没人上场,体育老师探头观望,魏福音一筹莫展,从薄安娜身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七十六道目光齐聚在她身上,晃的她睁不开眼睛。 “加油!”薄安娜冲她欢呼。 “谢谢。”魏福音苦笑了一下。 看着在微风中纹丝不动的栏杆,魏福音只觉双腿发软,踉踉跄跄的向前跑,足尖一点,双脚离开地面,腾空而起,一切还算顺利,刚要跨过栏杆,左脚脚尖勾住了铁栏杆,身体被栏杆猛的往回一拉,顿时失去了重心,向前倾倒,“扑通”一声,狠狠的摔倒在下面铺的垫子上了。 “哎呦!”魏福音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疼的大叫一声。 好巧不巧,下课铃响了起来,“铃……铃……” 果然有跳不过去的!全班同学愕然。 魏福音本来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垫子上爬起来,知道自己出了洋相,希望刚才的那一幕,同学们都没有看到才好,她一抬头,男生女生呆若木鸡的看着她,这么低都跳不过去,水做的吧…… 她厚着脸皮走下垫子,左脚脚踝传来一阵刺痛,“哎哟。”叫了一声,弯腰摸摸自己的脚踝。 “你怎么了。”薄安娜和陆云云关切的跑过来,魏福音抬抬手,合上陆云云惊呆的下巴,低头验伤,道:“没事,崴着脚了。” “这位女同学,你还好吧。”体育老师看起来比魏福音还窘迫,跳个高不小心误伤了班里的同学,他打发看热闹的男同学把海绵垫子拿回储物室收好,回过头来关切的问。 好个屁!魏福音咬牙切齿的想,没事你跳什么高啊,“还好,还好。”她抬头,恢复了镇定,咧嘴一笑。 “你还能走吗?”薄安娜问。 魏福音立马收起假笑,动了动左脚脚踝,感觉好像骨折了。 “回班吧。”她叹了口气,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别人跳高的时候都没事,偏偏轮到自己摔断了脚。 薄安娜搀扶着她走了几步,疼的更厉害了,“我的脚怕是断了。” “很疼吗?”薄安娜关切的问。 “嗯!” “那怎么办,要不找个地方先歇一会儿吧。”陆云云指着操场边上的一排水泥台阶。 “好吧。”魏福音点点头。 “你们三个怎么还在这儿。”李森林把垫子拿到库房,看见她们坐在台阶上,跑过来问。 “魏福音的脚崴了,走不了了。”陆云云说。 “是吗,让我看看严不严重。”说着,李森林半蹲下来,要检查她的脚踝,看他伸手过来,魏福音像被针扎了一下,把脚往后缩,又觉得自己不礼貌,说到:“谢谢关心,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森林皱皱眉头:“试试还能走吗?” 第16章 平民跳高很困难(下) 16平民跳高很困难(下) 魏福音从台阶上站起来,道:“应该没问题吧。”她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向前迈了一步,瞬间传来一阵细小的刺痛。 “还是有点疼。” “怎么办?”陆云云看着薄安娜,薄安娜耸耸肩。 李森林微微皱眉,把心一横,俯身就要去抄魏福音的膝弯,魏福音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把陆云云吓了一跳。 “我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啊!”陆云云原本站在魏福音的左侧搀扶着她,却被李森林没轻没重的推到一边,差点一个趄趔摔倒在地。 李森林还保持着弯腰背人的姿势,抬头眨巴眨巴眼,道:“你没看出来吗,我要把她背回教室。” 魏福音:“……” 薄安娜:“……” 陆云云:“……” “啊……哈哈……谢谢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了……”魏福音额头浸出一阵冷汗,被李森林背着回教室,让同学们看到了,又是一磅重大新闻,她以后还活不活了。 “你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啊,同学们会说闲话的。”陆云云觉得不妥,魏福音点头表示同意。 “那怎么办?”李森林坚持到,“要不你们两个背。”他指着陆云云。 “怎么哪都有你。”陆云云头皮发麻,道:“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娇弱。”她扶着魏福音的胳膊问,“你可以自己走吗?” 魏福音点头:“可以。” 李森林耸耸肩,摊手站在一旁。 魏福音用右脚发力,左脚轻轻点地,在薄安娜和陆云云的搀扶下勉强走了几步,把身体的重量转移到胳膊上,虽然行动迟缓,却很奏效。 缓缓向前行了几十米,“等等,等等,让我歇会儿。”中途,陆云云口喘粗气道,“魏福音,你看起来弱不经风,怎么这么重啊,我不行了,我的两条胳膊要断了。” 魏福音愧疚的看着她,道:“对不起啊。” “没事。”陆云云心直口快没有恶意,沉默了一会儿,道:“要不,李森林,还是你背着她吧。” 李森林:“……” 魏福音连连摇头,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李森林作势走了过去,道:“你瘸了一条腿,怎么走路。” “你就让李森林背着你吧,你看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最适合干这种体力活了。” 李森林眯起了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道:“我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现在可是你求我,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我求你了吗?你明明就很期待好吗?”陆云云回道。 又来了,魏福音连忙打了个手势,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打住,我还是个病号呢。”抬头对李森林说,“谢谢你,我不用你背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陆云云李森林同时住嘴,低头看她的脚踝,问:“不疼了吗?” “还是有点疼。” “为什么不让李森林背你呢。” “是啊,不会有人说闲话的,你这是特殊情况。” 魏福音挠了挠耳朵,认真的回道:“男女授受不亲。” 薄安娜,李森林,陆云云面面相觑:“……” 又是新的一天,清晨阳光暖暖的洒在脸上,天空比以往更明亮一些,魏福音穿过拥挤的人群,发丝凌乱,一蹦一跳的踏上台阶,整栋大楼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她来到三楼,不想进班,站在走廊里,双手搭在刚好齐胸的矮墙上,空气清新怡人,墙外的气息令人向往。 “看什么呢?”陆云云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你不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吗,秋高气爽,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魏福音粲然一笑。 “回班啦。”陆云云叹息道,她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好。 李森林和魏福音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咦?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你看,今天真是阳光灿烂!”魏福音指着天空说道,李森林扁着嘴,跟平时活泼开朗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森林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她,一筹莫展,道:“要下雨了吗?乌云密布。” 魏福音怔怔的看着他,莫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胡话。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陆云云搂着魏福音的肩膀,“韩彬朋又该抓狂了。” 原来如此,上了两个月的学,昨天学校来了一次期中考试,魏福音本以为回来后能躲过月考,没料到,这里更甚,周考、月考、期中测试一个都没落下,有过之而无不及,深深体会到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了。 “我死定了。”李森林像霜打的茄子,垂首走进教室。 陆云云看着他的背影,叹气道:“今天的日子不好过,走吧。” 昨天期中测试的成绩发下来了,魏福音在心里暗暗佩服,这所学校的老师批阅试卷的速度惊人,全年级一千多人的试卷,不到两天就批完了,这是她回来的第一场大规模考试。 心中掠过一抹不祥的阴影。 第17章 魏龙cp的处子登场(上) 17“魏龙”cp的处子登场(上) 韩彬朋的课在第三节。 时间滴答滴答一秒一秒的过去了,教室里的氛围格外紧张,李森林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沉默寡言。 让暴风雨来的迟一点吧。 语文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松了口气,语文老师绵绵温吞的性格,没有多加指责,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下次考好一点。” 课间,李森林回头抓起魏福音桌子上的卷子,瞪大眼睛,转身,不声不响的趴回自己的课桌上了。 上一次调座位的时候,李森林特意坐在魏福音的前面,觉得这女孩挺有意思,说话特别有趣,动不动就把他带偏,总是爱说,“你干什么呀!”,“倍儿好吃!”,“倍儿香”每次都把李森林和陆云云惹的哈哈大笑。 “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了。”陆云云笑着说,“说着说着你就把我带偏了,你回老家都快两个月了,口音怎么还是改不过来。” 魏福音无辜道:“怎么办,已经习惯了,天津人说话的时候总爱带口头禅‘倍儿好吃’,‘倍儿香’,‘你干什么呀’!” “河南人可不这么说话。”李森林笑的肚子疼。 魏福音也乐了:“那用河南话怎么说‘你干什么呀’?” 李森林顿了顿,嘿嘿笑道:“恁啥哩?” 魏福音哈哈一笑:“恁啥哩!” “恁啥哩……”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全班同学的目光都瞅了过来,莫名其妙。 物理卷子发下来,李森林像只兔子似的,转过身来拿起魏福音的卷子,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把卷子凑到鼻子上闻闻,难以置信,道:“怎么又考这么高。” 陆云云和薄安娜也凑过来,惊讶不已:“九十六分!” “原来你学习这么好啊!早知道考试的时候让你给我传答案了。”陆云云拿过李森林手里的卷子,道:“这么难的题你都会做。” “很难吗?” “很难。” 魏福音淡淡的说:“我物理比较好。” 众人胆颤心惊的第三节课到来了,韩彬朋气势汹汹的踏上讲台,从他的表情看这一次他们考的不好,全班同学如临大敌,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背后,陆云云用眼神告诉魏福音‘我死定了’。 魏福音用眼神安慰她,李森林压低声音,颤颤巍巍的说:“我要用一天的寿命,换我的数学成绩。” 魏福音望着他小声回复:“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不要乱说。” 李森林的脸色已经发青了,喃喃道:“今天这顿打我是逃不掉了。” 魏福音安慰道:“你不会挨打的,我保证。” 她的话没起到什么积极的效果,看来李森林更相信自己的实力,从他的表现来看,魏福音断定他的实力不怎么强。 李森林垂下了头,两只手放在大腿上紧握成拳,把全身的力量都注入掌心,希望板子打下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疼了,虽然经常挨打已经习惯了,可是还是会疼。 魏福音心想,看来他挨打经验还挺丰富。 “我赌一个冰淇淋,你不会挨打的。”她小声的安慰道。 李森林小声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打赌。” 魏福音憨憨一笑,道:“我的运气一向比较差,从来没有捡过钱,抽奖一次也没有中过,所以这次你也不会挨打。” 听他这么说,李森林稍微好受一点,“那好,要是我挨打了,记住你欠我一个冰淇淋。” “好。”魏福音爽快的说道。 李森林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回过味来,他这不是盼着自己挨打吗。 韩彬朋拿着一摞试卷,气势汹汹的站在讲台上一张一张往下发,念到名字的同学自己上前拿回自己的试卷,把大家的成绩公之于众,谁的成绩好自然不用说了,肯定会引来一群羡慕的目光,谁的成绩差,那简直比下油锅还难受,这比凌迟还折磨人。 …… “薄安娜八十三分,”薄安娜吐出一口气,“还要继续努力。”韩彬朋补充了一句。 “李子涵八十六分,差强人意!” …… 韩彬朋看着同学们走到讲台上领回自己的试卷,眼神像刀子一样冷酷,喝道:“赵焱九十八分!”赵焱嗖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穿过走道,伸手去拿韩彬朋递过来的试卷。 “全年级最高分是三年一班的马鑫艳,人家考了一百分!”韩彬朋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全班最高分。 “魏福音……”教室里的气氛陡然升高,魏福音紧张的屏住呼吸,“九十四。” 韩彬朋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可把人吓傻了,魏福音深深松了口气,走到讲台上,老师,下次可不待这样折磨人的,这谁顶的住啊。 “还可以。”韩彬朋补充了一句,似乎对这个转校生印象不错了,毕竟转校生大多水土不服,不那么容易跟的上课。 “陆云云六十六。”陆云云鼓起腮帮子,垂头丧气的走到讲台。 “李森林!”李森林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背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早预料到是这个结果,可是真的遇上了,还是一阵心悸,他底着头走上前。 “十六分!”韩彬蔑视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暴跳如雷,大声喝道:“这么大个子,考十六分我都替你脸红!十六分,十六分。” 韩彬朋把手里的试卷往空中一抛,卷子悠悠的飘到李森林的脚边。 “你多大了,你哪怕一年考一分,不至于考十六分啊。” …… 卷子发到每个人的手里,陆云云庆幸自己考及格了。 数学成绩不及格的学生可没有那么幸运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在讲台上站成一排,伸出左手一人挨了三板子。 魏福音看着讲台上低眉顺眼站着的二十七位同学,李森林旁边的男生比韩彬朋高出一头,堂堂三尺男儿,伸手挨戒尺的场景忍不住想笑。 听到戒尺“啪啪”打在掌心的声音,魏福音感觉手心有点疼,记住下课要给李森林买冰淇淋的事情不能忘。 终于盼到下课铃响起。 李森林叹气道:“韩彬朋下手真够狠的,我的手快断了。” “我什么时候能考九十四分啊。”陆云云把魏福音的卷子翻来覆去的看,“我以后有不会的题,你可不可以教我。” “当然可以。” 期中考试过后,学校破天荒的放了两天大长假,而且星期天不用来上晚自习,星期一上课。 寝室里的女孩都回家了,魏福音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心想:回老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每次回去,爷爷奶奶就像客人一样招待她,回去只会让两位老人感到不安,她也浑身不自在,左右思量了一下,决定留在寝室过周末是个不错的选择,平日里摩肩擦踵的寝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显得空空荡荡,她两条腿搭在床沿晃来晃去,无所事事,突然灵光一闪,从床上跳了下来。 反手锁好寝室的门,脚底像踩了风火轮,飞也似的向学校大门狂奔,回老家两个多月了,只跟家里匆匆通了一次电话,不知家里现在情况如何,爸妈想她了没有,来到学校电话亭,拨通魏付海的电话。 “喂!谁啊?”几秒钟之后,魏付海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爸,是我。”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魏福音喉咙有些哽咽。 魏付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嘿嘿的笑道:“哦,是我的好闺女啊,今天怎么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了,在老家过得怎么样?” “爸,我挺好的,今天学校放假,我没有回老家,住在寝室里……”魏福音再次听到魏付海亲切的声音,一阵沉默,眼眶汇聚的泪水止不住往下坠,思家心切,多日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放假怎么不回家?”魏付海说道,“你要是不想去你爷爷家住了,就去你姥姥家啊。” “我上个星期回去过了。”魏福音脸颊爬满了泪水,自己却浑然不知,“爸。”她说,“我想你们了……” 第18章 魏龙cp 的处子登场(下) 18“魏龙”cp的处子登场(下) 初见。 魏福音安静的坐在书桌前写暑假作业,她不喜欢热闹,起身关窗户的时候,透过玻璃,看见魏思过赤脚在房子后面的一滩烂泥里追逐打闹,他后面紧追不放的是两个看不清模样的泥人,同样光着膀子赤着脚,在泥浆里摸爬滚打,三人中个子最高的男孩子弯下腰,迅速在泥浆里抓了一把,也不知抓到了什么,连泥带水的朝魏思过抛了过去,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泥球朝魏思过打了过去,魏思过一个灵活的闪身躲过攻击。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魏福音摇摇头,不明白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滩烂泥这么有吸引力。 魏思过和另外一个跟他个头差不过多的男孩一起攻击高个子男孩,三个人手里的泥巴团成团,在空中飞来飞去像打雪仗一样,半空中下了一场泥浆雨,把三个人从头浇到脚。 魏福音摇了摇头,不予评价,随手关窗把笑声隔在窗外,耳根子瞬间清净了,拿起手中的笔继续写。 突然之间,“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玻璃上了,魏福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抬头看见窗户上有一片巴掌大的一块淤泥,正缓缓下坠,拖着一串长长的尾巴。 她本想安安静静的看书,她不理旁人,旁人也不要来招惹她,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却也不行,突遭横祸,气不打一处来,她合上书本,“嗖”的起身,怒气冲冲走出门外,找他们理论,转角来到房子后面的阴影里,冲还在泥浆池里疯狂打闹的三人大喊,“喂,你们三个!这是谁砸的!” 魏福音怒目圆睁的看着他们,三人玩的不亦乐乎,忘乎所以,糊了满脸泥浆,听到魏福音大喊,同时一怔,转过身来,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人,来者不善,他们顺着魏福音手指的方向往上看,才知道自己闯祸了。 魏思过立刻扔掉手里团的泥团,看着前来兴师问罪的魏福音,一把抹掉脸上糊的泥浆,小声的说:“二姐,不是我砸的。” 他平时最怕这个二姐了,她说话比魏付海还管用,虽然他是家里最小的,可是并没什么地位。 魏福音骄傲的小脾气又上来了,质问道:“那是谁砸的!” 魏思过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你别生气嘛,是我砸的。”说话的是那个高个子男孩,也最有主见,他站在魏思过旁边,从头到脚被泥浆包裹着,看不清长相,见魏福音来兴师问罪,笑声戛然而止,说话时露出一口大白牙,一把抹掉脸上的泥浆,道:“我刚才一失手砸的。” 魏福音扭头看他,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确定这人见没见过,最明显的是个子很高,胳膊上的肌肉看起来很强壮,牙齿雪白,风铃般的嗓音格外动听,即便如此,魏福音对他的印像也并不好。 “二姐,这是杨龙飞,他今天刚搬过来。”魏思过欣喜的介绍他的新朋友。 杨龙飞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还是看不清楚长相,声音很好听,都是男孩子,魏思过的声音细的跟女孩差不多,他还没到变声期,杨龙飞的声音则是浑厚绵长富有磁性,他打量着魏福音,继续道:“你就是魏思过的二姐啊,久仰大名,咱们不打不相识呢。” 边说边从泥浆池里走了出来,小跑两步来到魏福音眼前,头发上的泥水啪嗒啪嗒滴在他的脸上,身后的泥点子拖了一路,他头发上,脸颊上,身上,胳膊上,全身上下的泥浆“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魏福音有些不知所措,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头的男孩,近在咫尺,如此近看,他脸上的轮廓更清晰明了了,漆黑明亮如星的眸子带些戏谑,魏福音看着他的双眼一下子六神无主起来。 他们相互凝视了片刻,魏福音眨眨眼睛,缓冲一下。 “你别生气嘛!”杨龙飞右手举过头顶,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见状,魏福音闪到一边,生怕他满身的泥浆渐到自己身上,警惕道:“你要干嘛?” “我帮你把窗户擦干净。”杨龙飞微微凝眉,脑袋歪向一侧,温柔的说道:“初次见面,你叫什么名字。” 魏福音不理会他,仰头道:“你不用擦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 “我说不用你擦了。” 杨龙飞揉揉眉心,压着嗓子里的暗笑,软硬不吃啊,他骚了骚脸颊,认真思考了一阵,态度十分诚恳的说:“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擦,你又够不着,我弄脏的我来擦干净。” 魏福音被那句“你又够不着”说到了伤心处,绷着脸看着他,生硬的说:“不必了。” “为什么?” “你只会越擦越脏。” “怎么会?”杨龙飞使劲甩掉手上的泥水,似乎就不信这个邪,伸手要去擦玻璃,却被魏福音给拦住了。 “我说,你今天是要跟我抬杠吗。”杨龙飞低头挑起一边的眉毛,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不要仗着我脾气好,就为难我,我会发火的,” “我把你的窗户弄脏了,礼也赔了,歉也道了,还主动给你擦玻璃,你还想怎样?” 魏福音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双手握拳想朝他挥过去,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主要是自己打不过他,他光着膀子,浑身裹满泥浆,纠结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往下滴水,有点像人猿泰山,魏福音稍微镇定下来,气馁的说道:“那个,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话音未落,魏福音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杨龙飞一个人站在窗户的阴影下,无奈的笑了笑。 三人玩的尽了兴,杨龙飞回家冲了个凉水澡,吃过午饭,又来找魏思过了,探头看见魏福音坐在里屋的写字台前,好奇心驱使走了进来。 “你在写什么呢?”杨龙飞凑到魏福音身旁。 “暑假作业。”魏福音扭头看了他一眼,洗了把脸果然有个人样了。 “好学生啊。”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打量一番,“我从来都不写暑假作业。” 魏福音没有理会。 “你上几年级了?” “开学上七年级。” “这么巧,我也要上七年级了,咱俩说不定能分到一个班呢。”杨龙飞笑着说,似乎今天上午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他往前靠了一步,不知不觉两人间的距离似乎过于亲近,魏福音往旁边挪了挪。 杨龙飞打量着她的暑假作业,狡黠的说道:“我的经验之谈,你不用写暑假作业,我打赌,老师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就直接当破烂卖了。” 魏福音底头不语,杨龙飞负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仿佛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你喜欢看书!”他伸手拿起桌子上摞起来的书籍,道:“你平时都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 “不固定,只要是书就看。”魏福音道。 “哦……咦!这本书正是我想看的,可不可以借给我看两天。” “不可以!”魏福音斩钉截铁的说,“我从来不把书借给别人。” “凡事都有例外。” “借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借书。” “为什么?” “因为借书的人,从来都不还。” “放心,我守信用,看完肯定给你还回来。” 魏福音拗不过他,不做挣扎了,低头继续写作业。 “你平时除了写作业,就没有其他的业余爱好了吗,上午写完下午还写,大脑也需要休息,小小年纪怎么一点活力也没有,外面天气这么好,不要整天待在房间里,要多出去走走……” 魏福音不想看他了。 沉默了一会儿,杨龙飞自说自话起来,不觉得一个人唱独角戏尴尬,俯身,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凑到魏福音的眼前,厚着脸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不熟。” 杨龙飞莞尔一笑,道:“就是因为不熟,咱们才应该多交流交流,慢慢就熟了,还是你只想听我说话。” 魏福音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脸皮这么厚的人,她吃亏就吃亏在嘴笨上,和别人吵架的时候总是落下风,等吵完以后才想起应对的办法,还想找那个人再吵一架。 傍晚,夜幕降临。 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魏福音出去开门,看见杨龙飞站在门口,睫毛忽闪,发丝凌乱。 “你怎么又来了。”一天见了三回,魏福音有点招架不住了。 “我是来找魏思过的,又不是来找你的。”说完,杨龙飞勾起嘴角,侧身和她擦肩而过,走进院子里去。 魏福音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肺快要气炸了。 第19章 美少年的诱惑 19美少年的诱惑 魏福音爬上屋顶,向远处眺望,和蓝天白云遮盖下的学校遥遥相望,目之所及的地方高楼耸立,阳光普照,一排排窗户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一条被车轮碾压的凹凸不平的柏油马路一直向远处延伸,她每天要在这条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走四个来回,和这条马路平行,不远处有一个操场一样大的池塘,四四方方,像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傍晚放学,夕阳落在波光粼粼的水中,魏福音习惯从小石桥开始和水里的太阳赛跑,奇怪的是每次她停太阳就停,她跑太阳也跑,谁也追不上谁,虽然无聊却也有趣。 柏油马路的另一侧是一片湿润的盐碱地,永远有一层细细的白色粉末覆盖在上面,汁多饱满的黄须菜生长的异常茂盛。 路面上哪里有个小坑,哪里倾斜她都了如指掌,越过一座小石桥,另一侧的路面宽阔笔直,高楼林立,富丽堂皇,和路的另一面天差地别。 大安区有一排排废弃的平房,红砖青瓦,破败不堪,像一个落后的小村落,家家有独立的小院,尽管院子不大却温馨舒适,这里之前是供油田职工居住,后来他们跟着井队举家搬迁,这里就荒废了几年,路面杂草丛生,绿色的铁皮大门锈迹斑斑,再后来又陆续有人搬了进来,这里才渐渐焕发了生机。 一条马路,一片池塘将世界一份为二,一边是繁华的高楼大厦,一边是外来人口的聚集地,一水之隔待遇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在魏福音觉得这里有花有草有树有鸟,什么都不缺…… “喂,你站在屋顶上干什么,小心不要掉下来,看什么呢!” 还有一个杨龙飞…… 他从远处走来,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朝她兴奋的招了招手,咧嘴一笑露出迷人的笑容,结实黝黑的胸膛在他半敞开的衣襟里面若隐若现,漆黑光滑的头发在镀金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魏福音的目光左躲右闪,她从未见过这般天仙一样的人物,尽管她见过的人不多,也可以断定这样的美貌就算是放在一万个人里也能熠熠生辉。 杨龙飞缓缓的走来,带着一种玩世不恭,双手叉腰仰头看着她站在正午的阳光下。 魏福音吓的差点从屋顶上掉下去,冲他腼腆的笑了笑:“没看什么。” “哟,没想到你还会飞檐走壁啊,喂!你先别下来,让我也上去瞧瞧。”杨龙飞右手搭在眉梢,露齿一笑,笑的灿烂夺目,阳光洒在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格外的好看。 魏福音匆匆看了杨龙飞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天生皮肤黝黑,长长的睫毛却遮挡不住他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眼睛里带点狡黠和温柔,脸上有几处痘印,不但不难看,反而觉得他更加俏皮可爱,可以说是风度翩翩了。 “你要跳楼自杀吗?”杨龙飞嘴角微笑,不怀好意的朝她伸展双臂,大喊:“你跳吧,我保证会接住你的。” 魏福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么天仙一样的人说起话来却像个弱智儿,只要他不开口说话,还算是个正常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 …… 杨龙飞悄悄走进房间,魏福音闲闲的坐在桌边,难得今天没有写作业,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只见魏福音噤若寒蝉,两只纤细苍白的手小心翼翼的把两张纸牌支在一起,搭成个三角形,搭好以后从旁边拿起另外两张扑克牌,在刚才的三角形旁边又搭了个三角形,如此这般操作,慢慢悠悠,手法娴熟,不一会儿,用扑克牌搭好了一座纸牌金字塔,顺着这双手往上看,这张脸显得稚嫩,眸子明亮如星,‘天生丽质’每个字好像说的都是她。 “你看我干什么?”魏福音没有回头,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杨龙飞被识破了,轻咳了一声,脸对着脸看着她,道:“没看什么。” 魏福音搭好最后一张纸牌,身体轻轻往后靠拢,生怕呼出来的气息把搭好的金字塔吹倒,心满意足的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魏思过不在家,他和我妈去买菜了。”魏福音冷冷的道。 “我不是来找魏思过的,我是来找你的。”杨龙飞俯身在她身边坐下,看起来像是要怂恿她干些什么犯法的事,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芒,魏福音却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跟他同流合污了,杨龙飞不是一个难懂的人,心思简单,鬼点子却层出不穷,魏福音已经摸清他的套路了,长着一个成年人的大高个,却整天干一些很幼稚的事,领着魏思过和杨俊逸爬树掏鸟窝,要不就是在泥浆池里玩的昏天暗地,光看他的这张脸让人一见倾心,可是看他做的那些事,很想揍他一顿。 杨龙飞微微向前挪了挪,嘿嘿笑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魏福音淡淡的眼神盯着桌子上的金字塔,皱眉道:“我不去。” “去吧,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不去。” 杨龙飞粲然一笑,身体向前倾,嘴里轻轻送出一口气,桌子上的纸牌哗啦哗啦的应声而倒。 杨龙飞狡黠一笑,道:“赌博不好,走吧。” 魏福音还没来的及生气,杨龙飞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走了出去。 魏福音醒过神来,想把自己的手从杨龙飞的手中抽回来,可是没有他的力气大,几天没见,他好像又长高了,视线平视只能看见他的脖颈,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下颚的轮廓更加立体流畅,羡慕他永远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生机勃勃的样子。 走了一会儿,杨龙飞缓缓开口,道:“不要偷看。” “我没有!”魏福音反驳道。 他们转身来到一排高大的房子前,眼前红墙高院,为了防止有人翻墙而过,墙檐上布满了一排晶莹剔透的玻璃碎片,仿佛怪兽的獠牙,墙壁上斑驳的红色砖瓦嗅出古老的气息,贴着墙壁肆意生长的爬山虎张牙舞爪的向四周延伸,魏福音轻轻舒了一口气。 “到了。”杨龙飞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如释重负的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掏出一把钥匙开门。 “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你以为呢!”杨龙飞笑的莫名其妙。 “你……” “带你来看个好东西。” “我不看!”魏福音转身就走。 “别嘛?”杨龙飞飞快的抓住了她,脸上的表情既无辜又可爱,回头看着她,认真道:“你的小脾气应该改一改,你总是这样,别人的好意从来都不领情,冷冰冰的把人拒之千里之外,机会来了都不知道争取,你这样会错过很多机会,有时候多和外面的社会接触接触,你就会发现不一样的惊喜,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让人难以接近。”他一边开锁一边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魏福音瞪着他说道:“咱俩好像并不熟,不要装作一副很懂我的样子,我怎样生活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见魏福音耷拉着脸,杨龙飞忙赔不是,嘻嘻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真的是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 第20章 家里的新成员 20家里的新成员 只见杨龙飞用右手开门,左手抓着魏福音的手腕,好像怕她像一阵烟消失一样,轻轻的推开铁门,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魏福音挑眉,道:“你在自己家还用偷偷摸摸吗?” “嘘……”杨龙飞把是食指抵在唇边,小声的说道:“不要说话。” 魏福音只好放轻脚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院子很大,杨龙飞家因为做生意的缘故,把整排平房租了下来,把院子打通,连接在一起,空旷的像一条长长的隧道,墙外的爬山虎疯狂的向院子里生长。 “小心。”杨龙飞压低声音说。 魏福音低头,看见自己差点踩到周围四散的玻璃碎片,好奇的皱眉。 “一言难尽。”杨龙飞似笑非笑,“我妈把我锁在屋子里了。”窗户的玻璃烂了一块,魏福音心领神会,他是从窗户里钻出来的。 院子最里面靠墙角的位置用砖头和破布搭了一个简易的狗窝,魏福音疑狐的看着他。 杨龙飞解释道:“我家大黄昨天晚上生了十一只小狗崽。” “我听魏思过说了。” “他说你也想养一只小狗。” “嗯。”魏福音小心的在狗窝旁蹲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眼睛还没有睁开来回蠕动的小狗。 “好可爱啊!”她伸手抓起一只通体雪白,两只眼睛周围有一圈黑毛的小狗,像极了圆滚滚的大熊猫,捧在手心里用鼻子蹭了蹭。 “汪!” 突然听到一声犬吠,魏福音吓的浑身一抖,原来是大黄感觉到了异常,发觉有陌生人靠近,出于母性的本能警惕的狂吠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魏福音,前爪匍匐在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朝她扑过来。 “大黄,趴下!”杨龙飞伸出手臂把魏福音护在身后,大喝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畜生,你知道她是谁吗,你也敢咬。” 听到主人的呵斥,大黄眼里的杀气渐渐褪去,收回蓄势待发的前爪,目光警惕,趴在狗窝里,低声咆哮起来。 “它好像不喜欢我。” “不用管它。”杨龙飞把手放在大黄的头上来回抚摸,大黄才平静下来。 “你喜欢吗?”他指着魏福音手里捧着的小狗。 “喜欢。”魏福音开心的说,“我家在鱼池上住的时候,我爸也养了一只狗,养了好几年,可是后来它被一枪打死了,我伤心了好久。” “喜欢就送你了。”杨龙飞笑着说。 “真的吗,你真是太好了。”魏福音脱口而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龙飞仿佛受到极大的鼓励,兴奋的笑了笑。 “你喜欢哪一只,随便挑,要不你全抱回家吧。”看她喜欢,杨龙飞慷慨的说道。 “哈哈哈哈,我可养不了这么多,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不过我可以养一只,我喜欢这只,你看它有两个黑眼圈,像不像大熊猫,好可爱啊。”魏福音把软绵绵的小狗托在左手手心里,右手轻轻的抚摸它的后背,“你看它圆滚滚的,我真的太喜欢它了。” 说罢,魏福音把小狗翻了过来,似乎在检查什么。 “你在干什么?”杨龙飞注意到她怪异地举动。 “我在看它是公狗还是母狗。”魏福音说道。 杨龙飞哈哈一笑,略带调侃的语气,道:“那你看出来它是公是母了吗?” 魏福音摇摇头,把小狗放在膝盖上,问道:“该怎么分辨公母?” 杨龙飞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还以为她无所不知,原来课本上没讲过的知识她就不懂,真是单纯的过了头,本来想告诉她分辨公母的方法,再仔细一想想,女孩子还是不知道为妙,立刻止住了笑容。 “你笑什么!”魏福音不明所以。 “没什么,让我来瞧瞧。”杨龙飞抓起她手里的小狗,吊在半空中,看了一下,肯定道:“这只是公的。” “真的?”魏福音开心的笑了起来,“我就要这只了。” “你不喜欢母狗?” “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它们总是生出一窝小狗崽子来。” 杨龙飞哈哈大笑。 “……” 魏福音看着他,他眼神里总是流露出一股热闹劲,这是她所没有的,有时像放荡不羁的公子清纯又邪魅,有时温柔体贴美若天仙,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这样的美丽,任谁都难以抗拒。 “给它起个名字吧!”杨龙飞语气温柔至极。 魏福音才意识到自己微微晃了神,红着脸。 “我还没想好叫什么名字。” “那还不简单,随便起一个就行。” “怎么能随便起呢!”魏福音垂下眼帘,大黄的名字肯定就是他随便起的,绞尽脑汁想了起来,“叫什么呢?” 她的眼珠骨碌碌的转,无意间发现杨龙飞一直盯着她,唇角微翘。 “叫小白吧。”杨龙飞随口说道。 “不行,太普通,你家大黄的名字听起来就没用心起,如果白色的狗都叫小白,那多没趣。” “叫‘静静’怎么样?”魏福音提议到。 “太像人名了,不好?” “那叫‘小雪’。” “也不好,跟‘小白’差不多。” 魏福音实在想不出来了,脱口道:“要不就叫‘飞飞’好了,我喜欢‘飞飞’这个名字,一飞冲天。” 杨龙飞瞬间瞪了她一眼。 魏福音尴尬的陪笑,哎呦,和某人重名了。 “就叫‘豆豆’吧,‘豆豆’这个名字多可爱。” 魏福音一笑,把小狗捧在手心里,用鼻尖来回蹭它的鼻尖,笑道:“豆豆,豆豆,以后你就叫豆豆了。” 第21章 两个固执的家伙 21两个固执的家伙 两间小平房,住着六口人,较大的一间是魏付海李月华和魏思过三人合住,窗户旁边的角落里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有一台笨重的二手彩电,客卧两用,平时也用来招待客人,较小的一间是魏福音和魏福玲的卧房,魏福娟偶尔回来住一晚上,显得有些拥挤。 房间里没什么亮眼的摆设,白色的墙体外面蒙了一层灰,墙壁上的涂鸦随处可见,衣物杂乱无章的堆放在一张小床上,院子里有一个小厨房,这样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环境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此屋的主人没有把这里当成他的家,只是临时的一个居所,好像随时可以卷铺盖走人。 魏付海微微有些醉意,心满意足的躺在破旧的沙发上,他今天兴致正浓,早早起床杀了一只还在下蛋的老母鸡,从外面拎了一只野兔回来。 魏付海用铁丝套野兔的手法堪称一绝,忙里偷闲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在杂草丛生的盐碱地搜索兔子留下的脚印,每次下二十几个兔子套,第二天就绝对不会空手而归,每年冬天,他们都能享受几顿可口的野味。 魏付海躺在沙发上,刚阖上眼就传来沉闷的呼噜声,他平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喜欢套个兔子,睡个午觉。 魏福音看着眼前两百多斤顶着啤酒肚的中年发福男人,很难和照片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李月华说她和魏付海刚结婚的时候,魏付海瘦的可以跟她穿一条裤子,自从魏福娟出生以后,魏付海就开始发福了,体重“蹭蹭蹭”的不断增加。 魏福音建议魏付海减肥,可是他对自己的身材颇为满意。 “爸,我们出去玩了。” 魏福音回头看了魏付海一眼,他睡的香甜,又看了看坐在对面沙发上一个体型瘦小的中年男人,从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和魏付海的相似之处,很难相信他们两个是亲兄弟。 今天父母吵架的源头就是他,魏付林,魏付海的三弟,他的一双眼睛像老鼠似的躲躲闪闪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一头凌乱的卷发,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很心虚的样子,他比魏付海小七岁,看起来却没有魏付海年轻,脸颊枯黄凹陷,双手握拳紧紧的放在大腿上,魏福音对这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不速之客,毫无感情的说:“三叔,我们出去玩了。” 魏付林咧嘴笑笑。 魏福音受不了此时家里的氛围,李月华赌气离家出走了,中午饭是魏付海做的,魏福音负责生火添柴,呛了一鼻子灰,李月华为了省钱尽量不用煤气罐,在厨房里自己砌了个灶台,平时捡些干草树枝烧火。 李月华跟魏付海大吵一架,又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她生魏付海的气,自己省吃俭用,埋怨魏付海把钱大把大把的往外洒,像个散财童子一样,老家的亲戚邻居走马灯的来借钱,为此两人经常吵架。 今天,家里的气氛陡然将至冰点,罪魁祸首坐在魏付海对面的沙发上,魏付林双手放在膝前,双目紧闭,或许是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一身的倦意。 魏福音对魏付林说不上喜欢,更谈不上尊敬,喊他三叔,因为他是魏付海的弟弟,可是她倒希望他们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又是来借钱的,爷爷奶奶觉得魏付海在外面发了大财,就把他当银行,只要家里缺钱或者家里要盖房子,弟弟娶亲什么的,他们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远在天津的魏付海。 有一次魏付林没有借到钱,魏付海就被全村人指责,说他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肖之子。 李月华觉得魏付海那一大家子就是吸血鬼,不停的管他们索取,忍无可忍咆哮道:“你帮他们一次两次就行了,可不能次次都要帮,你们老家盖房子,你二话不说就寄回去两万块钱,你哥盖房子的钱是你出的,你弟结婚的钱是你出的,你弟的腿让汽车撵断了,你放下手里的活就跑回老家,一声不吭的把我们娘几个丢在鱼池上,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你跟我说一声,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人吗!” 李月华痛哭流涕,道:“你们那一大家子,永远比我们娘几个重要。” “你好好算笔账,从你十七岁跟着你舅舅来天津养鱼,前几年养鱼的钱都给你家寄去了,那时四个孩子还小,我也就不计较了,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到处都是用钱的时候,你还往家里寄钱,上学期孩子交不起学费,我去学校给老师校长下跪,谁能理解我心里的苦。” 尽管李月华说的口干舌燥,眼泪都流尽了,魏付海依然无动于衷,有时被念叨烦了,忍不住对李月华动手,李月华拿离婚和四个孩子要挟,都没用,抵不过兄弟间血浓于水的亲情。 李月华心底的怒火今天彻底爆发了,大声道:“前年咱家的鱼塘翻坑了,池塘的鱼死了一大片,你弟没有借到钱,差点跟你动手,他们和你是一个爹妈生的,你出钱帮他们盖房子娶媳妇,你这个当哥哥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当爹的也不能管他们一辈子啊,他们没借到钱,到头来还埋怨你,他们反过来打你,你都忘了吗!” 魏付海摆摆手,不想提这些陈年旧账了,在他看来,只不过像小时候他们兄弟四个打打闹闹,没李月华说的那么严重。 他瞟了李月华一眼,懒懒道:“你弟结婚的时候不是也管我借了三千块钱吗,这都几年了,我不是也没让他还吗?” 李月华怒气冲冲道:“我兄弟借的钱我都一笔一笔记着,谁都跑不掉,到时候都得还,可是你那兄弟几个借的钱都没边了,他们什么时候还。” 魏付海冷哼一声:“钱是我挣的,我想给谁花就给谁花!” 他自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的兄弟还钱,魏福音心里清楚,那些钱恐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老家盖房子比给她交学费还重要,大人们的事小孩子插不上嘴。 魏福音不想责怪自己的爸爸,看着他每天拖着两百多斤的身躯,爬上爬下觉得他已经够可怜的了。他们已经不养鱼了,魏付海现在的工作很辛苦,他每天一桶一桶的提着滚烫的沥青爬到楼顶,烈日炎炎之下,把桶里面热气腾腾的沥青倒在房顶上,挥汗如雨,魏福音就不忍心责备他了。 魏付海既要顶着四个孩子的压力,又要养活老家的一大摊子,内心要经受怎样的煎熬,魏福音想:还好魏付海心宽体胖,要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肯定会崩溃的跳海自杀。 李月华赌气离家出走了,魏福音把大安和双邻里翻了个低朝天也没找到她,心力交瘁,叹了口气,从有记忆起,父母总是不停的吵架,有时候魏福音真想父母干脆离婚算了,她叹了口气,取下挂在墙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心里憋闷的慌,出去透透气,魏福玲呆头呆脑的跟在后面。 出了门,魏福音沿着堵塞的下水道上面铺的水泥板往前走,路过一排平房,刚要拐弯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魏思过的声音。 她好奇的向后退了几步,看见魏思过站在两排平房之间狭窄的过道里,双手抓着窗户上的铁栅栏使劲摇晃,似乎在跟里面的人说话。 第22章 小心嫁不出去 22小心嫁不出去 “魏思过!”魏福音喊了一声。 魏思过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循声望了过去,低声道:“二姐。” “你在干什么呢?”魏福音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奇的走过去。 魏思过抬头看着她,喃喃道:“杨龙飞被他爸妈锁在房间里,不让他出来了,他爸妈说快开学了,让他把暑假作业写完。” 魏福音轻飘飘的往窗户里面瞟了一眼,杨龙飞双手抓着铁栅栏,脑袋挤在两个栏杆之间,仿佛想要从里面钻出来,像一只焦急的猴子,上窜下跳。 觉得好笑,不冷不热的嘲笑道:“哟,你还会杂技呢。” 杨龙飞沮丧道:“不会。” 魏思过道:“二姐,你的办法多,快帮杨大想想办法吧,怎么才能出来。” 魏福音淡淡的道:“那就把作业写完呗,有什么难的。” 杨龙飞瞅了她一眼,脸色不大好看,冷哼道:“对你来说当然不难。” 只见他双手牢牢的抓着窗户旁的铁栅栏,来回摇晃,卯足了劲想把五指粗的铁栅栏掰弯,累的气喘吁吁,气结道:“你们谁能想个办法救我出去啊,我被关在房间里一上午了,憋死我了。”魏福音觉的又滑稽又好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铁栅栏在他的手里依然纹丝不动。 魏福音诚恳道:“你别白费力气了,你要是好好写作业,你爸妈也不会出此下策,把你锁在屋里了,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你就把暑假作业写完呗。” 杨龙飞脚下踩着凳子,上半身坐在窗棂上,脑袋抵着铁柵栏,似乎想从缝隙里钻出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魏福音站在外面不但不帮忙还说风凉话,没好气的说:“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又不是你,我一看见书本脑子就疼,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你要是不帮忙就不要说风凉话。” 魏福音本来出于一片好心,听杨龙飞这么说心里有些不快,冷眼旁观。 杨龙飞一脚踩在窗台上,双手握着铁栅栏,手脚并用,想把铁棍掰弯,大有不掰弯誓不罢休的样子。 魏福音蹙眉,对他怪异的举动无法理解,干巴巴的说道:“你但凡把掰铁栅栏的劲头用在学习上,你爸妈也不会把你关起来了,他们也是为你好。” 此话一出,杨龙飞没好气的瞪着她,道:“我说,你小小年纪不要用大人的口气跟我讲话好不好,我出不去已经够窝火的了,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学不学习不用你管。” 魏福音一怔,心想不识好歹,但又不想甘拜下风,随口说道:“我当然不是你什么人了,我们本来就不熟,你是谁与我无关,我是谁也与你无关,我们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要不是魏思过,我想我永远也不会认识你,你学也罢,不学也罢,那是你的事情,只是请你不要带坏我的弟弟。” “二姐,杨大没有带坏我……”魏思过发现自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不说话却稀里糊涂的卷进风暴里,一脸茫然。 魏福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魏思过立马闭嘴了,他比魏福音小三岁,瘦瘦小小的,营养不良的样子,写的字跟鸡爪子挠的似的,班里年年倒数第一,没有一点男孩子该有的样子,心地善良还胆小怕黑,有一年冬天他半夜起来想上厕所,跑到门口听见外面呼呼大作的风声吓的躲进被窝里不敢出来了,结果第二天早上被子湿了一大片,魏福音嘲笑他六岁了还尿床,他双眼含泪呜呜的哭了起来,对于这个哭包弟弟魏福音一脸嫌弃。 杨龙飞看着魏福音快要气晕了,他被关在房间里一上午,正闷的发慌,想找个人给他解解闷,瞧见魏福音走过来忍不住来了兴致。 谁知这丫头一点也不顾及送给她豆豆的情意,对他的批判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非要这样一直跟他作对下去吗! 他把脸靠近了些,看着她,只觉得帽子下面的这张漂亮至极的脸让他胸口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抽起嘴角,悠悠的说:“你这么伶牙俐齿,小心长大以后嫁不出去。” “你……”魏福音指着他,半天没有挤出一个字来。 魏福音气的手指发抖,好端端的干嘛人身攻击,气结道:“我嫁不嫁的出去不要你管。”转身走开了。 站在窗外的魏思过看着魏福音的身影,一脸茫然,这两个人就不能好好相处吗,每次见面都要争个面红耳赤,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姐,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真不知道该帮哪一个才好。 他看了看同在栅栏里面的杨俊逸,他也一脸懵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他们不是在讨论怎么从铁栅栏里逃出去吗,怎么跟嫁不嫁人扯上关系了,谁要嫁人?嫁给谁? 魏思过和杨俊逸互相瞅着对方,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个人的事,他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魏思过惹不起他这个机灵古怪的二姐,杨俊逸惹不起他这个调皮捣蛋的大哥,他们两个小人还是乖乖的跟在后面当小跟班,达成协议,谁也不帮,明哲保身,免得战火烧起来殃及池鱼。 第23章 是敌是友? 23是敌是友? 从大安出来,魏福音抄了条小道,拨开两边杂乱无章的杂草,露出一片湿漉漉的盐碱地,上面覆盖着一层晶莹的白色粉末,前面有一排排深深的脚印,沿着脚印往前走,是一片波光粼粼的鱼塘。 大安区四周杂草丛生,无人打理,贫瘠的盐碱地上黄须菜生长的格外茂盛,一条东西流向的小河把这里一分为二,小河以南是一座活力四射不断扩张的大城市,小河以北是一片外地人聚集的贫民窟,他们显然不被当地人接受。 魏福音一边走一边懊悔不已,总觉得刚才没有发挥好,想拐回去找杨龙飞再吵一架。 阳关明媚,薄薄的云层定格在天上,魏福音百无聊赖的绕着鱼塘走了一圈,暗绿色的池水被风吹的荡漾开来,四周光秃秃一片,这片池塘已经荒废了好几年,看起来死气沉沉,岸边的黄土被狂风洋洋洒洒的卷到天上去,魏福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围着池塘绕一圈,一圈下来,心情立马舒畅开来,正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位翩翩少年迎面而来,嘴角带着一抹神采飞扬的微笑,一边奔跑,一边招手,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小人兴高采烈。 不一会儿,杨龙飞得意洋洋的站在她面前。 魏福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又见面了。”杨龙飞眼含笑意,见魏福音不说话,不依不饶的说:“见到我你不开心吗?” 魏福音咬着嘴唇,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就好像刚才把她气的半死的人不是他似的,她生气的瞪着他,四目相对,在微微吹动的风里交织出一种绵绵的情意! 杨龙飞笑意绵绵。 魏福音翻了个白眼,气结道:“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刚才把我气个半死,现在又跟没事人似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惹你生气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杨龙飞挠挠后脑勺,若有所思的说:“哈哈,没关系,我不记仇。” 魏福音哭笑不得,道:“喂,我说,是你把我惹生气了,你记什么仇。” 杨龙飞嘿嘿一笑。 “二姐。”魏思过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魏福音转身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也来了?” 这句话是对魏思过说的,杨龙飞却一点也不见外,插嘴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魏福音把帽檐压的低低的,心中的怒气还没有消,不想理他,杨龙飞似乎不打算为自己的失言道歉。 魏思过没有眼力见,手舞足蹈的说:“二姐,杨大可聪明了,他用扳子,钳子,起子,加起来,硬生生的把铁栅栏给掰弯了,从窗户里钻了出来,回去的时候我们计划好了,从窗户里钻回去,再把铁栅栏恢复原样,神不知鬼不觉,这样他爸妈就发现不了了。” 魏福音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么奇葩的法子也就杨龙飞的脑袋能想的出来,为了能逃出生天,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祝你们玩的愉快,我要回去了。” 杨龙飞诧异道:“我们刚来,你就要走?” 魏福音冷冷道:“是啊,反正你也不想看见我,不是吗,正合你意。” “谁说我不想看见你了。”杨龙飞胳膊一伸,挡在她前面,语气委婉了许多,“是你不想看见我吧。” “没有……”魏福音说道。 “真的吗!” “骗你干嘛!” 两人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 “你来这里干什么?”杨龙飞望着水面,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问道:“你想下水摸鱼吗!” 魏福音看了他一眼,就不能给他好脸色,又开始得意忘形起来了。 顿了顿,说道:“这儿以前是我家的鱼塘,我在这儿生活了十一年。” 她转身指了指鱼塘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地面尘土飞扬,那片空地明显比周围的土壤要结实平整许多,应该是有重物常年累月压在上面作用的结果,只是,原先那里有一座破旧的铁皮房子,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黄土。 魏福音说道:“那里以前有一个绿色的铁皮房子,我家以前就住在铁皮房子里,后来我们搬到大安,铁皮房就被我爸砸吧砸吧当废铁卖了。” 杨龙飞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心想:她一定是一个很安静的人,耐的住寂寞的人,不知怎的,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他只想温柔以待。 魏福音笑道:“小时候我家住在鱼池旁边,我妈在这里搭了一个棚子,夏天坐在棚子下面乘凉,现在好怀念那个时候啊。” 杨龙飞伸出手指,在她的发间停留了片刻,把风吹落在她头发上的枯草拨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似乎觉得她这些经历很吸引人,他们的关系很微妙,魏福音却忍不住心想:他有时候温柔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小时候我妈总是担心我们四个掉到鱼池里淹死了,不让我们靠近岸边,结果有一次我差点就淹死了。”魏福音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 “我们四个趁我爸妈不在家,就偷偷跑到鱼池里游泳,我本来坐在离岸边不远处的浅水区,后来不知怎的,顺着脚下的淤泥滑到了鱼池深处,不知不觉水已经没过了我的头顶,我看到水里的杂质在我眼前飘来飘去,鼻子里呛了一口水,哈哈哈哈,那时我的个子不高。” “你害怕吗?” “不害怕。”魏福音笑着说。 “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哈哈,我没淹死,我不是就站在这儿吗!” “你是怎么上来的。” “我姐把我捞上来的,她的个子比我高很多。” 杨龙飞长长的松了口气,怜惜的摸着她的头,若有所思道:“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姐。” 他顿了一会儿,眼角眉梢间带着淡淡的凄凉,咕哝道:“要不然……要不然……” 魏福音笑了起来,猜到他想说什么了,笑道:“要不然什么……你是不是想说‘要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这么想的。” 杨龙飞认真道:“要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 魏福音一滞,听到他的甜美的声音在头顶盘旋,一时间有些晃了神,以为他只是和往常一样顽皮的拿她打趣,随便瞎说,她向后退了一步,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他的眉眼在灿烂的阳光下格外的好看,如果不是知道他纨绔子弟的性格,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可是,或许他只是随口说说,是她想多了,如果他刚才是认真的,那还真是一句撩人的情话。 魏福音微微含笑,摇了摇头。 微风拂过,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杨龙飞似乎心情极好,沉吟片刻,问道:“那你家为什么不养鱼了?” 魏福音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道:“不清楚,好像是因为水质不好,那几年一直不下雨,鱼池里的水盐度太高,周围没有淡水,好多鱼都死了,有一次我印象特别深刻,有一天早上,我推开大门,看见整个池塘上面飘浮着一层白花花的东西,我还以为是水里的泡沫,走进一看,全是死鱼,鱼肚朝上,一动不动的浮在水面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全死了,我爸蹲在池塘边唉声叹气,后来,我家就不养鱼了。” “你家以前都养过什么鱼?” “品种挺多,有白鲢,草鱼,鲫鱼……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那时我还小,我跟在我爸后面,他拿着一个网兜围着鱼池把浮上来的鱼从水里捞上来放在岸边,等到第二天早上,池塘里又是白花花的一片,我们四个小孩都吓的不敢说话。” “那你一定过的很辛苦。”杨龙飞说道。 “其实我没觉得很苦,跟爸妈在一起很开心,只是家里没钱,交不起书费,总是被老师骂。”魏福音咧嘴一笑,今天好像跟他说了很多话。 第24章 问题少年 24问题少年 杨龙飞望着她,沉吟不语,片刻过后,说道:“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找我。” 魏福音没有说话,她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道:“鱼塘荒废了这么久,不知道还有没有鱼了。” “有水就有鱼,咱们下去抓鱼吧,说不定能抓到你家之前养的鱼呢!” 说着,杨龙飞弯下腰,兴冲冲的挽起自己的裤腿,又挪到魏福音的脚边,伸手去挽她的裤腿,魏福音忙后退了一步,质问道:“你要干吗?” “帮你把裤腿挽上去呀。” “我可没有说要下河抓鱼,况且也抓不到。” 杨龙飞也不勉强,嘿嘿一笑,赤着脚走进水中,层层波浪在他周围悠悠荡漾。 “好凉爽啊!” 魏思过和杨俊逸这两个小跟班也挽起裤腿走进水中,站在岸边的浅水区刚好没过他们的膝盖。 “真的好舒服啊!”魏思过开心的说。 “你下来嘛。”杨龙飞朝站在岸上的魏福音大喊,“你放心,我会游泳,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再掉到水里的。” 魏福音站在岸上哈哈大笑:“谢谢你的好意,一次就够了,我不下去。” “真的不下来吗?” “不下。” “真的不下来吗,你会后悔的!” 魏福音坚持道:“不下!” 杨龙飞突然俯身捧起一汪清水朝魏福音抛了过去,魏福音来不及躲闪,纷纷扬扬的水花在半空中飘落,星星点点的落在指尖。 “哇,下雨啦!”杨龙飞的手掌飞快的划过水面,掀起层层浪花,魏思过和杨俊逸使劲的拍打着周围的水面,溅起无数水花。 “哇,下雨了!” 三人在天空里撒出一捧池水,突如其来的水花飞溅,魏福音站在原地来不及躲闪,她的速度远不及杨龙飞的速度快,一动不动的任由头顶的水珠滴落下来。 “不要泼我水了,我的衣服都湿了。” 杨龙飞咯咯咯的傻笑,俯身把手里捧着的水往空中一撒,无数水珠从天而降,他仰着头似乎很享受的模样,不闪不避,一动不动的任由水滴从头浇遍全身。 魏福音往后退了几步,不让四散的水珠落到自己身上。 “你别走啊,我不往你身上泼水了。”杨龙飞收起微笑,说的很真诚。 魏福音停下脚步,下一秒,又是一场细雨从天而降。 “你……”魏福音被淋成了个落汤鸡,一边整理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看着杨龙飞,硬生生的说了句“讨厌”转身就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杨龙飞若有所思,你抬头看远处的风景,却不知近处的人才是风光无限。 杨龙飞却觉得她这句‘讨厌’说的极为动听。 …… 魏福音去上厕所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她明明有三条路可以选择,大安区不大,方圆几百米,每两排平房之间都有一条狭长的过道,穿过任何一条过道,都可以去公路对面的公共厕所,可她偏偏要选那条最远最崎岖的一条,路上铺满石子。 只有她知道原因,这条石子路经过杨龙飞家的门口,明明有很多条路,她单单要选最难走的一条,或许是想看看那爬满墙碧绿的爬山虎,或许是因为想和某个人不期而遇。 说来好怪,大安区不大,可是如果不是刻意相见,那就真的见不到了。 魏福音路过紧闭的大铁门时从里面传出嘈杂的吵闹声,一个女人粗哑的声音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咒骂声,犬吠声,杨龙飞嗷嗷的求饶声,声声响彻云霄,突然,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大铁门上,魏福音皱着眉头,里面已经鸡飞狗跳了,从门缝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过了一会儿,从厕所回来,魏福音故意放慢脚步,那阵嘈杂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伴随着霹雳乓啷,叮叮当当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大黄低沉的呜咽。 魏福音驻足,只听大铁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抛出砸中了花盆,‘砰’的一声摔的粉碎,有两个身影你追我赶。 “妈,你别打我了。”杨龙飞的声音传来。 “给我站住,你还跑。”一个中年妇女尖锐的声音令人不适,就好像铁锹划过地面发出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呵斥道:“小兔崽子,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看你还敢不敢翻窗户逃跑!” 原来如此,坏事做太多遭反噬了吧。 那个声音开始罗列杨龙飞的数条罪状,呵斥道:“前两天我刚把玻璃安好,你又把铁栅栏掰弯,今天把咱家的锁撬开,我给你留的作业你一个字也没写,长大了你想当流氓啊!” “妈,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喜欢学习,一看到书就头疼,你别逼我了,成吗!”杨龙飞回答的倒也诚实。 不料里面那位又怒了,咆哮道:“不学习你能干啥,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跑。” “你打我,我能不跑吗!”杨龙飞边跑边说,“妈,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望子成龙,可我不是学习那块料,你逼我也没用。” “你给我回来!” 话音未落,铁皮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只见杨龙飞脚底像踩了风火轮似的,冲出大门,有一把旧扫帚紧随其后,扫帚被抛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朝他砸来。 杨龙飞的身手极好,扫帚没有他的速度快,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魏福音呆若木鸡的站在敞开的大门前,还来不及反应,只见眼前一把天外来物迎面飞了过来,气势汹汹的砸向她的面门,根本来不及躲闪,从她的脸颊擦过。 “啊……”她感到一阵刺痛,忙伸手捂脸。 第25章 我不要面子吗? 25我不要面子吗? 杨龙飞慌乱之中看见一道人影,本来想逃之夭夭,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尖叫,顿时止住了脚步,转身看见魏福音一手捂着脸,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样,她脚边有一把破旧的扫帚。 “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杨龙飞抱头鼠窜,道:“妈,你不要打了,我不要面子吗?” 循声望去,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女人把手高举过头顶,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女人约摸四十岁出头,皮肤黝黑,眼神坚毅,凹陷的脸颊给人一种压迫感,一头干练的短发,跟李月华差不多高,却不及李月华平易近人,魏福音心想:即使她满脸笑容,也一定是个不容易亲近的人。 虽然素未谋面,对汪凤梅的严厉还是略有耳闻,天不怕地不怕的杨龙飞,单单就怕他这个雷厉风行的妈妈。 见到汪凤梅的第一眼,魏福音噎了一下,得出三个字来:女强人。 汪凤梅沉着脸从里面追出来,看到杨龙飞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有些吃惊,大手一挥,想打他个耳光,眼角的余光瞥了魏福音一眼。 魏福音没见过她,她却认识魏福音,原来是魏付海家那个伶牙俐齿学习好的二闺女,放眼整个大安区,都找不到一个有四个孩子的家庭了,魏付海家在大安乃至双邻里都是出了名的,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汪凤梅见魏福音捂着脸,脚下落着从她手里飞出去的扫帚,立马明白,失手误伤了别人。 她铁青着脸略显尴尬的看着杨龙飞,杨龙飞看着魏福音,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心有余悸的问:“你怎么样?” 他既不敢上前安慰,也不敢伸手摸摸魏福音的脸,看看到底伤的怎么样,心里内疚,他要是知道她替自己挨这么一下,那么他是打死也不会躲开的。 “没事。”魏福音揉揉脸颊,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汪凤梅的火气消了大半,上前捡起地上的扫帚,连连叹气,杨龙飞杵在原地,闷不吭声,似乎更想让汪凤梅劈头盖脸的打一顿,不躲闪也不反抗了。 汪凤梅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被自己吓傻了,摇摇头走进大门。 吃过晚饭,魏付海和李月华坐在沙发上看天气预报,看完天津的天气,顺便把全国的天气预报看完。 “叔叔好。”杨龙飞大喊一声,信步走了进来,面带微笑。 魏付海扭头看了他一眼,乐呵呵的笑道:“噢,杨大来了,跟你爸学做生意了吗?” 杨龙飞礼貌的回道:“正在学,不过做生意没什么难的。” 魏付海继续看电视,道:“好好跟你爸学做生意,以后你们家的生意还要你来打理。” 杨龙飞笑道:“我知道了。” 魏福音听到魏付海和杨龙飞之间的对话眉头紧蹙,他们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魏付海好像从来没把杨龙飞当小孩,虽然她跟魏福音同岁,可是每次跟杨龙飞聊的都是些人生大事,从来不聊学习。 “豆豆,你好啊!”杨龙飞跟魏付海打完招呼就来的魏福音身边,弯腰摸了摸趴在魏福音脚边的小狗,装模作样的站起来,倾身向前,目光落在魏福音的侧脸,一本正经道:“呦!”他伸手就去摸魏福音的脸颊,随意的好像是他自己的脸似的。 他脸上微笑不变,语气里满是嘲讽:“哎呀,你的脸怎么挂彩了。” 扫帚在魏福音左边脸颊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划痕,伤口边缘的血早已凝固,周围结痂的皮肤微微泛红。 红色的划痕在她白玉般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杨龙飞的指尖轻轻的在划痕边缘流连。 魏福音看着他,冷冷道:“怎么,又来我家避难了。” 杨龙飞嘿嘿一笑,她的心思全在脸上写着。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魏福音焦虑的说,“本来就不好看,留下疤就更丑了。” 杨龙飞嗤笑了一声,你要是不好看,还要别人怎么活,他正了正颜色,兴致勃勃道:“放心,不会留疤。” 说着,他变魔术似的从手心里拿出一片创可贴,小心翼翼的把两边的薄膜撕下来,温声说道:“我帮你贴。” 魏福音点点头,快开学了,脸上的伤要快点好起来。 杨龙飞看着贴在她脸上的创可贴,心里美滋滋的想:她脸上的疤是为我留的。 …… 魏福音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头顶上的风扇呼呼作响,从六年级升到七年级,教室从一楼搬到了二楼,视野开阔不少。 两个月未见的同学们激动不已,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热烈的讨论暑假里发生的趣事,魏福音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对面不远处是小学部的教学楼,小学的时候,她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初中部的教学楼,心神向往,上了初中,反倒没那么开心了。 穿着校服的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孙婷婷和李丽一走进教室,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魏福音,开心的扑了过去,三人搂着脖子抱成一团。 “暑假过的怎么样?” 魏福音思考了一下,道:“挺好的!” 她和孙婷婷从小学一年级就在一个班,没想到她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七年级,孙婷婷长的像个古典美人,长长的头发自肩膀滑落下来,说话温柔至极,个子比魏福音稍微高一些,虽然学校规定学生要一年四季穿校服,可是孙婷婷的妈妈还是给她买各种各样的衣服让她穿,看起来就是个富养的女孩子,虽然她们偶尔会闹闹别扭,可是第二天就会和好如初。 只有一次,魏福音是真的生气了,两个人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孙婷婷恶狠狠的说她是一个‘外来户’,这句话彻底把她惹恼了,虽然魏福音心里清楚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可是听到这个词,还是深深的刺痛了她,为此,两个人冷战了一个星期,后来又和好了,从此以后孙婷婷再也没有用外来户称呼她了。 和李丽是在五年级的时候认识的,魏福音发现她是一个性格爽朗的姑娘,眼睛大大的像个小精灵,虽然她是独生子,可是没有一点独生子女的坏毛病,话说回来,全班二十七个同学有一半是独生子女。 她们三个约定,长大后她们中有人结婚,另外两人一定要给对方当伴娘。 当她们知道魏福音家有四个孩子的时候,都惊讶的合不拢嘴,魏福音像做错了事一样,低下头,涨的满脸通红,这件事连整个学校的老师和校长都知道,她家在学校早就出了名了,魏福音很想说些什么,又把话憋回肚子里。 两个月没见,魏福音看着孙婷婷,笑道:“你们怎么又长高了。” 魏福音很高兴她们三个好朋友又分到一个班了,虽然分开的概率是一半一半,整个七年级只有两个班,偌大的一栋初中教学楼,除了六间教室,三个办公室,一间校长办公室,其余的教室都空空如也,有时候走在空旷的过道里,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第26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26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流失的格外严重,魏福音刚上小学的时候每个年级最多有六个班,后来本地学生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转到别的学校,外地来的学生有的回老家,有的交不起学费和借读费小学上完就辍学了。 魏福音心想: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好可惜的,那些早早辍学的外地学生,除了体育好以外其他功课都不怎么样。 预备铃响起,魏福音趴在桌子上,一道灵光闪过,想起杨龙飞说的一点也不错,辛辛苦苦写的暑假作业,老师果然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堆放在暖气片下面了,枉费自己写的那么认真,魏福音一怔,怎么会想起他。 “铃铃铃……”熟悉的上课铃响了起来,魏福音回过神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教室门口,铃声未落,空旷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只见班主任赵怀德胳膊下面夹了本书,大踏步走进教室。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怎么七年级的班主任还是他,魏付海觉得赵怀德的名字和他并不般配,名不配位,给他重新起了个名字,叫‘赵缺德’,虽然粗俗却也贴切,他当魏福娟班主任的时候没少让她请家长,魏付海看到赵怀德就一个头两个大。 学校规模极大,学生却少的可怜,老师自然也少,教过魏福音的老师都教过魏福娟,每次魏福娟请家长的时候,魏付海和李月华就抽签决定,魏付海运气极差,每次都被赵怀德骂的狗血淋头,魏福娟考试都不会高于五十分,魏付海愤愤的说:“赵怀德让我带着咱闺女到医院开一张弱智儿童证明,他说咱闺女的脑子有毛病,这是老师该说的话吗,咱闺女哪有毛病了,我看聪明的很啊。” 魏福音也觉得赵怀德不适合当老师,误人子弟。 李月华对他的评价不高,听魏付海说赵怀德要让他们给魏福娟开张弱智儿童证明就气不打一处来,没人愿意让别人说自己的孩子是个傻子,就算他是老师也不行,大声道:“别听老师瞎胡说,开什么证明,咱闺女聪明着呢,咱家养鱼的时候,有一年出鱼,我把卖鱼的几千块钱随手一放,到傍晚才想起来钱不见了,翻箱倒柜,把整个屋子都找遍了,就是忘了把钱放哪了,后来娟娟拉着我的手拍拍床头,我一掀开床单,看见钱被她藏在了床底下面,那时她才四五岁。” “娟娟就是被老师吓的。” 魏福音没有被老师要求过去开什么弱智证明,她的成绩一向很好,老师也挑不出毛病,尽管学习很努力,可是依然得不到老师的欢心。 她倒是从来不会因为学习的原因请家长,李月华要是来学校肯定是因为钱。 七年级的班主任怎么还是他,魏福音看见赵怀德心里就犯嘀咕。 赵怀德站在讲台上,目光四下打量,看到下面一张张稚嫩的面庞,微微笑了笑,当他的目光和魏福音的接触的一刹那,眉心紧锁,似乎在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魏福音战战兢兢的低头,躲开他严厉的目光。 赵怀德双手放在讲台上,笑道:“同学们好,今天第一天开学,见到大家我格外的高兴,跟你们在一起,我感觉自己也变年轻了。” 赵怀德哈哈一笑,像个慈祥的老爷爷,不知怎的,魏福音觉得他笑的有些假,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心想这笑容不是给我的。 班里的同学们也跟着笑了起来,魏福音一脸冷漠,抬头看着表里不一的赵怀德,只有她一人知道这笑容背后的嘴脸吗! 魏福音轻轻吐了口气,低低的垂着脑袋,不附和也不反驳,既然在人家手底下上学还是夹着尾巴的好,好像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 “下面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赵怀德顿了顿,看向门外,道:“进来吧,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不一会儿,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讲台悠悠的飘了过来,“大家好,我叫杨龙飞,是新转来的,还请多多关照。” 教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魏福音抿着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缓缓的抬起头,眼睛里写满疑惑,和杨龙飞四目相对,他肩膀上斜斜的挎着书包带,做完自我介绍以后,赵怀德指着教室最后一排的一张空位让他坐过去,杨龙飞从容不迫的走下讲台,像走台步的模特一样,大步流星的穿过走道,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呆呆的盯着他,他路过魏福音的座位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超白的牙齿,在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魏福音顿时如遭雷击。 开学第一天,魏福音的视线在杨龙飞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不仅如此,全班女生被他惊人的美貌吓呆,目光紧紧的跟随着他,仿佛看见神仙从天而降一样,无法移开视线。 不过,魏福音盯着他看的原因和其他女生不同,隐隐担心他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气的她下不来台。 一上午平安度过,杨龙飞似乎不太一样了,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方寸之地,转着手里的笔,自娱自乐,就好像他们完全不认识一样,魏福音心道:难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其实是个好人。即便两人目光不小心碰触,杨龙飞礼貌的微微一笑,然后平静的把视线挪开,魏福音稍稍放松了警惕。 刚刚开学,杨龙飞无疑已经成了全班女生讨论的对象,他这样的人,在哪都能成为焦点。 他本人似乎也注意到周围炙热的不像话的目光,微微靠着椅背,侧过身来,眼睛一弯,全班女生发出一阵“哇哇”的尖叫,魏福音扶额,看来,她们的魂都被勾走了。 下了课,杨龙飞的目光在教室里游荡,恰巧魏福音也在看他,他冲魏福音挑了挑眉,魏福音伏在桌面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 第27章 史上最尴尬组合诞生(上) 27史上最尴尬组合诞生(上) 第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平安无事。 第三天…… 魏福音终于可以松了口气,觉得杨龙飞还不错,他们在家的时候,该打打该闹闹互相拆台,可是在学校他还是很懂分寸,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既不看她,也不看黑板,自我陶醉,颓废的趴在桌子上会周公。 他们两个在学校假装互不相识,这样最好,魏福音暗暗的想。 新学期开始,赵怀德按身高重新排了座位,魏福音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杨龙飞的座位挨着教室的另一面墙的最后一排。 虽然相隔十万八千里,可是他每次进教室,不是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偏偏要跨上讲台,不紧不慢的穿过靠窗的过道走到教室后面,然后一个潇洒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倒头就是一天,班里的小女生激动不已。 对于他这种欠揍的举动,“炫耀”魏福音愤愤的想。 显然,杨龙飞很受欢迎,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引起全班女生哇哇大叫,课间十分钟,隔壁班的女生都会跑到教室后门远远的看他一眼,羞红了脸,心满意足的跑回教室。 赵怀德对杨龙飞上课睡觉的举动异常的宽容,不打不骂,连苦口婆心的规劝也没有。 魏福音想:这并不是因为杨龙飞多受老师的喜爱,而是这里的老师对他们这些从外地来的学生,要求并不严格罢了。 想到这一点,魏福音的心隐隐作痛,像他这样优秀的人依然得不到当地人的认可,很难融入其中,他们两个同命相连,是这所学校的异类,因为这层原因魏福音不知不觉的把杨龙飞当成自己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一节下课,魏福音低头整理自己的书包,准备把下节课的书拿出来预习,孙婷婷神秘兮兮的走过来,轻轻的敲了敲她的桌子,魏福音抬头看她。 孙婷婷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杨龙飞一眼,惊魂未定道:“魏福音,你对咱们班新转来的男生印象如何?” 就问这个,魏福音侧身看看杨龙飞,谁料他也在看这边,目光不期而遇,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猛的收回视线,想想他暑假做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简直罄竹难书,摇摇头,心虚道:“不认识,不知道。” 好奇的问:“你问他干吗?” 孙婷婷的语气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低声道:“你不觉得他长得比咱们班所有男生加起来都帅吗?” 魏福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个说法妙的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跟我说说,怎么把咱们班男生的脸加起来啊!那他不就成怪物了吗!” 孙婷婷揉揉太阳穴和魏福音靠的更近些,似乎怕别人听到,小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魏福音笑笑:“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咱们班有好几个女生偷偷给杨龙飞写情书。”孙婷婷回头,小心谨慎的看了杨龙飞一眼,杨龙飞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知道她们在讨论他。 孙婷婷脸上一片飞霞,轻声道:“咱们班有好几个女生暗恋他。” 魏福音轻咳了一声,道:“咱们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 孙婷婷的魂都跑到九霄云外了。 魏福音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好朋友迷途知返,抓着她的肩膀摇晃道:“你醒醒,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说不定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怎么会!”孙婷婷极力维护道:“相由心生,他长这么好看,心地也一定善良。” 魏福音放开抓着她肩膀的手,孙婷婷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双手捂着耳朵,不想听到一句关于杨龙飞的话了。 “你怎么了。”孙婷婷奇道。 “没事,我头疼。” “你知道他家住哪吗?”孙婷婷指尖敲打着桌面,略微不安。 “不,不知道。”魏福音使劲摇头。 第二节刚下课,李丽飞快的跑到魏福音跟前,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气喘吁吁的说:“你知道吗?” 魏福音哭笑不得,通常问“你知道吗?”那么对方肯定不知道,这个开场白好冷啊。 “不知道。”魏福音说。 李丽十分满意她这个答案,藏起微笑,道:“隔壁班的班花跟杨龙飞表白了。” “哦”魏福音的反应出奇的平静,并不觉得大惊小怪,他这长相,就算不主动去招蜂引蝶,那些“蝶儿”们也会一窝蜂追逐过来的,看她没有反应,李丽瞠目道:“对这事,你怎么看。” “那女孩挺勇敢的。”魏福音抬眼看她。 “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杨龙飞怎么回答的。” “一点也不。”魏福音老实回答。 这不是李丽想要的结果,她双手抓着魏福音的肩膀,使劲摇晃,微怒道:“他答应了,他居然答应了?” “李丽你松手,你快把我的身体摇散架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魏福音脑袋眩晕道。 李丽把手从她的肩上放下来,萎靡不振的说:“他们两个在一起还挺般配的,郎才女貌。” 魏福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们不会长久的。” “要是他们结婚了呢?” 魏福音忍不住想笑,她想的还挺长远。 “结婚也可以离婚嘛。” 第三节下课,孙婷婷和李丽一齐来找她,魏福音有些招架不住了,倒在桌子上,道:“你们两个饶了我吧,能不能不要再跟我提杨龙飞的事了,今天一上午,我的头都大了。” 虽然说,往往新生的到来,在班里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可是没道理连累的是她啊。 孙婷婷和李丽皆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走上前,一人拉着魏福音的一只胳膊,笑着说:“走啦,第四节体育课。” 魏福音会错了意,连连说抱歉。 比起那些爱上体育课的同学而言,魏福音不喜欢体育课,她天生体弱,跳远从没超过一米,跑两步就气喘,能不运动就不运动。 体育老师黑黑瘦瘦的,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一推就倒似的,虽然是教体育的,魏福音却打心眼里喜欢他。 第28章 史上最尴尬组合诞生(下) 28史上最尴尬组合诞生(下) 体育老师是小学部女校长的丈夫,单凭这一点,魏福音就对他十分感激,李月华说,小学的女校长是她认识为数不多的好人,没有瞧不起她,对谁都好,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魏福音上五年级的时候家里没钱,女校长一句话免了她大部分借读费。 魏付海和李月华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每逢过年过节都会趁着半夜,从鱼池里捞几条鱼给女校长送去。 善良的女校长觉得这一大家子已经够不容易了,不想收他们的礼,可是魏付海和李月华觉得她帮了这么大的忙,不送点东西过意不去。跟他们一样有些外地来的学生交不起学费,要么辍学要么回老家了,他们姐弟四个能上到现在,女校长帮了不少忙,魏福音在心里牢牢的记下了。 她心想:要是女校长到初中部该有多好啊,显然,现在初中部的男校长不吃这一套,不是几条鱼就能解决的事了,不管书费还是借读费一分都不能少。 听说体育老师的女儿在日本留学,他应该感到很骄傲吧,好人有好报。 “同学们好。”体育老师吹响了口哨。 众人大喊:“老师好!” 男生女生按身高站成两排,男生站在女生后面。 还是老规矩,体育老师让同学们围着四百米的操场跑了两圈,先热热身,八百米跑下来,魏福音已经是双腿发软满头大汗了,双手支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站在女生队伍里。 “嘀……”的一声,体育老师猝不及防的吹响口哨,道:“女同学站在原地自由活动,男同学跟我到器材室拿垫子。” 男生们“嗷嗷”乱叫,兴奋的跳了起来,一窝蜂的朝一楼器材室狂奔。 一分钟以后,张牙舞爪的男生们一人拖着一张跟单人床差不多的海绵垫子,飞奔而来,一个一个开心的像个傻子。 按照指令,海绵垫子整整齐齐的在地面上铺成一排,每个垫子之间有一臂的间隔。 体育老师上课向来都是让他们围着操场跑两圈,然后解散,自由活动,所以上体育课,基本上就是女生们三三两两的抱团聊聊八卦,谁和谁谈恋爱了,谁和谁分手了,男生们则抱着足球在操场上大显身手,非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大汗淋漓不可。 今天体育老师一反常态,正正经经的给他们上体育课,大家还都有些不习惯,好奇的看着铺好的海绵垫子,面面相觑。 体育老师拍拍手,道:“今天教大家仰卧起坐。” 众人皆屏息凝神。 “你,过来。”体育老师随手指了指站在队伍最前排一个瘦小的男孩子,虽然他是七年级的学生了,看着比小学生还矮,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眼睛小,鼻子小,手更小,有一次他没写完作业,赵怀德举着戒尺,呵道:“把手伸出来。”他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准备接受老师的戒尺,结果赵怀德看了看他的手,叹气道:“赵智慧啊,赵智慧,你的手小的我都舍不得打了。” 赵智慧突然被点到名似乎没有做好准备,猛的愣了一会儿,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旁边一个比他高一点的男孩子使劲推了他一把,把他推了出去,窃笑道:“赵智慧,老师叫你呢。” 赵智慧畏畏缩缩的走到海绵垫子旁边,头垂的低低的,仿佛做错了什么事等待老师的惩罚。 体育老师看了他一眼,在中间一张垫子边缘蹲了下来,一只手拍拍垫子,说:“躺下。” 全班“噫……”了一声,赵智慧被“噫”的不好意思了,伸手摸摸脑袋,又不敢违抗老师的指令,慢吞吞的躺在海绵垫上,有几个男生捂着嘴窃窃的笑了起来,他们起哄可以,可是真的轮到自己反而就怂了。 赵智慧满头大汗直挺挺的平躺在垫子上。 “把双脚伸到垫子边缘。”体育老师大声说道,赵智慧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有些拘谨,像个虫子一样在垫子上扭来扭去,双脚伸出垫子。 体育老师道:“同学们看好了,我给大家讲解一遍做仰卧起坐注意的几个步骤,等会儿大家两两一组练习。” 体育老师双手抓住赵智慧的脚踝,大声道:“像这样,一个人仰卧在垫子上,两腿并拢,弯曲,稍微打开,与髋同宽,双脚平放在地上。”他边说边让赵智慧做示范,说道:“像这个同学一样,身体完全与地面贴合,双手交叉放于脑后。” 赵智慧按老师的要求摆好姿势,满脸通红,跟躺在砧板上的鱼肉差不多。 体育老师拍拍他的小腿,道:“吸气,呼气,身体慢慢向上蜷曲,额头碰到膝盖,臀部不要离开地面。” “大家都看明白了吗,一个同学躺在垫子上,另外一个同学,像我这样,蹲在垫子外面,按住他的脚踝,同学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道。 “很好。” 讲解完毕,体育老师拍拍手站起来,对躺在垫子上的赵智慧说:“好了,回去吧。” 赵智慧嗖的一下子从垫子上跳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丝不挂的供同学们欣赏似的,面红耳赤。 体育老师再次确定:“同学们,听懂了吗?” “听懂了!”大家齐齐答道。 “很好!”体育老师兴奋的说:“下面同学们分成两两一组躺在垫子上,开始练习。” 话音刚落,同学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原地打转,寻找自己的同伴,每次遇到这种分组的情况,谁的人缘好就显现出来了,大家首先会找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同学组队,虽然大部分同学从小学就认识了,谁是什么德行早就了如指掌,可是男女有别,大家都心照不宣,男生和男生一组,女生和女生一组。 魏福音从疲惫中回过神来,她的好朋友不多,想去找孙婷婷组队,看见孙婷婷和李丽手拉手站在一张垫子前,一脸歉意的望着她。 魏福音冲她们笑笑。 她回过头来,打算找找看还有没有没有配对成功的女生,眼睛在前面一排女生身上扫了一遍,惊讶的发现,所有女生都有伙伴了,她们手拉手站在一起,单单把她落下了。 这才意识到,原来班里的女生是单数啊。 “同学们,都准备好了吗!”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体育老师开始催促了,他看着腕上的秒表,道:“还有十五分钟,大家抓紧时间练习。” 第29章 王牌登场(上) 29王牌登场(上) 分好组的同学按照体育老师的要求,一个躺在垫子上,一个蹲在垫子边缘,虽然女生们看起来都有些不自在,有些激动,有些窘迫,男生们就显得放松很多,一人舒舒服服的躺在垫子上,一人蹲在对方脚边,双手抓住他的脚踝。 “你的脚丫子好臭啊!”有个男生假模假式的用手扇风。 “你找抽啊!”他手下的男生威胁到。 魏福音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热闹的是他们,额头直冒冷汗,急的团团转,女生之中只有她一个人落单了。 虽然打心眼里不想参加这种稀奇古怪的体育活动,可是不想参加和不能参加貌似后者更丢脸。 所有人都准备就绪,整装待发,只有她是个特例,想想自己的人缘还真是不太好,难怪过年过节从没收到过同学们的贺卡。 哎,魏福音故作镇定,心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女生少一个呢,心存侥幸的想,不参加就不参加吧,正好可以躲过一劫,她对仰卧起坐什么的也没兴趣。 见还有一张空着的垫子,体育老师扭头看了魏福音一眼,问道:“那个女同学,还愣着干吗,赶快躺到垫子上去?” 魏福音疑惑的看着他,正要说:老师我一个人怎么做仰卧起坐啊? 体育老师指了指她的身后,道:“你和后面那个男生一组,赶快抓紧时间,磨蹭什么呢!” 老师,您这样分组也太随意了吧。 魏福音一愣,脖颈僵硬的转了三十度,眼睛瞟到一个男孩子,两只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忽然意识到原来班里的男生也是单数! 她扭扭捏捏的走到垫子前,心里犯嘀咕,自己该躺着还是该蹲着呢,体育老师看不下去了,呵斥道:“磨蹭什么呢,就等你们两个了。” 周围的其他同学咯咯咯的笑的更欢了,魏福音羞愧的满脸通红,大人们有时就是这样,从不去过问孩子们的感受,他们觉得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在孩子眼里却无比的认真。 他们这个年纪,是看到落叶都会难过的年纪,大人们坚持他们是对的,男孩子握着女孩子的脚踝,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他们看来,这其中的意义已经非凡了。 魏福音站在垫子旁边,心念飞转,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朗声道:“我先来吧。”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定睛一看,杨龙飞已经坐在垫子边缘,支起两条腿,上半身“扑通”一声倒在垫子上,惬意的就好像躺在自家的床上一样。 魏福音的这口气堵在胸口上,连连咳嗽起来,浑身凝结成冰,杨龙飞初来乍到,他跟班里的男生还不熟,自然也落单了。 班里本来二十七人,杨龙飞一来变成二十八人,正好凑成一对。 “放心,我昨天晚上洗脚了。”他弯弯嘴角,冲魏福音一笑,魏福音耳根通红,给了他一个生硬的微笑,双手不情不愿的抓住他的脚踝。 “嗯。”体育老师见众人准备就绪,绕着垫子走了一圈,观察大家的姿势是否正确,点头道:“很好,我说开始,躺在垫子上的同学就按照我刚才讲解的做,一分钟的时间,看看大家能做多少个,旁边的同学负责数数,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声音洪亮,令人为之一振,众人蓄势待发。 “预备,开始!”话音刚落,体育老师按下秒表。 就好像将军一声令下,百万雄狮奋勇杀敌一样,气势汹汹。 然而,“一……”刚刚说完,“个”字憋了半天还没吐出来,就有一个体型微胖的男生率先败下阵来,他的头刚离开下面的垫子,上半身就重重的摔在垫子上,粗喘道:“不行,老师,我不行了,我做不动了。” 士气造的挺大,做的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学生稀稀拉拉的躺在垫子上手举白旗了,痛苦的喊道:“老师,我不行了。” “起来,再坚持一会儿,能做多少是多少,还有四十五秒。”体育老师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上前踢了踢那几个缴械投降的男生,喝道:“叫你们吃这么胖,平时不运动,一个仰卧起坐都做不了,养了一身的膘。” 同学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 “两个……” “三个……” 体育老师彻底放弃那几个没有骨气的学生了,继续认真指导其他学生,来回踱步,边走边道:“双腿并拢,那个男同学臀部不要离开垫子,说的就是你,不要看我,额头尽量碰到自己的膝盖。” “老师,我实在不行了。”又有几个同学放弃挑战了,喘着粗气躺在垫子上,缴械投降。 “老师我也不行了,我的腰快断了。” 体育老师简直哭笑不得。 魏福音一直低着头,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近在咫尺,感觉手下的脚动了动,回过神来,不去想那些杂乱无章的事,不得不承认杨龙飞做的很好,比体育老师做的还要标准,他很有运动天赋,这些天生的东西别人是羡慕不来的,就像其他同学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多也就做了二十个,杨龙飞轻而易举的就做完了二十个,而且呼吸平稳,仿佛很拿手的样子。 这时,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魏福音一抬头,一下子惊呆了,周围有无数张兴奋莫名的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齐齐大喊,她才意识到全班同学把她和杨龙飞围了起来,声嘶力竭道:“杨龙飞加油!”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显然这股子热情是给杨龙飞的,他旁若无人的紧闭双眼,一双大手放在脑后,身体不停的前仰后伏,同学们激动的难以置信,纷纷给杨龙飞呐喊助威,魏福音觉得耳根子微微发烫,原来调皮是假象,他有这么多优点,惊讶有之,窘迫有之,尴尬有之,自豪有之……突然感觉,他的荣耀也是她的荣耀。 魏福音低着头心里默默的数着,从睫毛下面偷偷的瞅了一眼,杨龙飞的双腿修长,难怪他走路的时候带风,即使穿着宽松的校服裤子也遮挡不了它的光芒,一双脚也煞是好看,正当她兀自思量的时候感觉从手掌下面传过来的力量大的惊人,似乎他只要再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她掀翻。 魏福音只得屏气凝神,不断的往手掌注入力量,杨龙飞做的很有节奏,呼吸均匀,起身,触膝,平躺一气呵成,不像其他人开始几个做的还不错,可是后劲不足,做着做着就一头栽在海绵垫上起不来了。 他没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没有停下来,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妙,对别人而言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到他这里却轻而易举。 杨龙飞发挥的游刃有余,魏福音的两只胳膊有些发软微微打颤,只好跪下来把膝盖放在他的脚面上,用手臂牢牢抱住他的小腿,用全身的力量压制住他腿上的力量。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众人齐齐大喊,杨龙飞备受鼓舞,一鼓作气,围观者似乎比他还兴奋,洪亮的呐喊声响彻整个操场上空,此时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上课的同学心生好奇,这是哪个班在冒傻气。 魏福音的身体和手臂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于是将他的腿搂的更紧了,缓缓抬头,正正迎上他那双极明亮的眸子,额前细碎的乱发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笑容像春风一样甜。 第30章 王牌登场(下) 30王牌登场(下) “时间到!”体育老师按下秒表,“五十一个!”同学们沸腾起来,“还不错!”体育老师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总算结束了,魏福音吐出一口气,双手撑着地面就要站起来,只听一声刺耳的哨声,体育老师严肃的说道:“下面轮到下一组了,同学们颠倒过来,没有做过的同学躺在垫子上,做过的同学站起来按着同伴的脚,大家开始互换位置,预备……” 魏福音差点一个趄趔栽倒在地。 同学们都齐刷刷的回到自己的垫子上,得意洋洋,和刚才躺在垫子上的人互换了位置,蓄势待发。 有了刚才振奋人心的比赛,下一组同学显得热情高涨,女生们一扫之前的羞涩,大大方方的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躺在垫子上,等待体育老师的命令。 魏福音是唯一一个心神不宁的人,她的同伴是个女生她也能毫无顾忌,大大方方,可是偏偏是个男生,这个男生还偏偏是杨龙飞,魏福音躺在垫子上飞速琢磨着该睁眼还是该闭眼呢。 她扭扭捏捏的躺在垫子上的时候杨龙飞已经半跪下来,双手极轻的抓住她的脚踝,帮她把双脚并拢,温柔至极,魏福音心想:他要是能一直温柔下去该有多好。 见大家准备就绪,体育老师举腕,另一只手掐住秒表,一声令下:“开始!” 躺在垫子上的学生猛的起身,像离弦的剑一样,身体向前弯曲,额头抵着膝盖,“一个,两个,……”有的学生已经开始大声的给自己的搭档报数了。 魏福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把身体使劲向上拉,默默的在心里数数,她不得不承认,仰卧起坐看起来挺难,做起来更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了三个来回就觉得体力不支了,喘着粗气,软绵绵的躺在垫子上不想起来了。 睁开眼睛,看着白云后面的蓝天。 “还有三十秒,同学们加油!”体育老师鼓励道,魏福音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魏福音别躺下啊,加油!”李丽在一旁朝她大喊。 魏福音一个激灵咬着牙从垫子上起身,同时感觉到脚面上手掌的力量慢慢加强。 她怔了怔,静下心来,双手抱头,身体慢慢向前倾,尽量让额头贴到膝盖,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滑落下来,从头发形成的帘子后面,看见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杨龙飞嘴角上扬,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他的双手抱着她的小腿,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闪闪发光,魏福音感觉脑袋一下子炸开了。 根本没法长时间和他对视,垂下眼睑,她的额头慢慢的靠向膝盖,发现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能看见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魏福音那双乱动的小腿被他牢牢的固定住了,不知为何,心脏突然怦怦的乱跳起来,额头碰到膝盖,瞬息之间两张脸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铃……铃……铃……”放学铃声响了起来,魏福音如蒙大赦,猛的推开杨龙飞的手,立即起身,头也不回的向教学楼飞奔。 随后两天,杨龙飞都安静的不像话,孙婷婷和李丽聊起两天前的那堂体育课还意犹未尽,心有不甘,对魏福音有这样的艳遇羡慕不已,魏福音满脸通红,淡淡的说:“下次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留给你们。” 周五放学回家,魏福玲心事重重的撅着嘴走进厨房,李月华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被厨房里的浓烟呛的咳嗽不止。 昨天下了一场小雨,厨房里堆的枯树枝泛着潮气,塞进火堆里发出霹雳吧啦的响声,白色的浓烟从厨房的窗户和烟囱里滚滚的冒了出来,魏福玲默默的回屋里写作业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她依然闷闷不乐,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魏福音好奇的问:“你怎么了,咱们家的开心果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同学们欺负你了吗?” 魏福玲摇摇头,道:“没有。”她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下去了,似乎难以启齿。 “到底怎么了?”魏福音用手里的筷子敲敲她的头,“老师骂你了?” “都不是。”魏福玲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李月华,咕哝道:“妈,你能不能别去捡破烂了,我们班同学都知道你是捡破烂的了。”似乎觉得自己有一个捡破烂的妈妈很丢脸。 魏福音和魏思过低头默默的吃饭。 过了一会儿,李月华蹙眉道:“我捡破烂怎么了,咱们不偷不抢,别人能捡破烂我也能捡啊,你爸一个人养活咱们一家六口,我不捡破烂怎么给你们交学费,别听你们班同学瞎说,咱们不偷不抢,捡破烂不丢人。” 魏福音哈哈笑道:“是啊,我听说有人捡破烂还发大财了呢,你不要听你们班同学瞎说,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然后转身对李月华说:“妈,你什么时候捡破烂能发大财啊。” 魏福玲没什么心思,听魏福音这么一说,也不觉得捡破烂是什么坏事了,破涕为笑,道:“其实,我们班同学没有欺负我,我们班同学都挺好的,上次还带我去她们家玩,她家住在三楼,楼道里的灯特别好玩,不用开关,我使劲跺脚灯就亮了,一会儿就灭了,我再跺脚灯又亮了,二姐你见过吗?” 魏福音摇摇头,知道魏福玲说的是声控灯,课本上介绍过,可是没见过,她家住在平房压根也用不着。 第31章 一物降一物 31一物降一物 魏福音双手捂住耳朵,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变的不一样了。 “哈哈,你输了……” “这次不算,再玩一局!” 杨龙飞癫狂的笑声从另外一个房间传出来,若是不认识他肯定觉得此人有病,魏福音整个一上午脑袋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都是杨龙飞的笑声,终于知道他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了。 魏福音深呼吸平静了一会儿,用棉花塞住了耳朵,似乎没起到多大的作用,杨龙飞一大早就来她家寻欢作乐,四个人在电视机那屋玩的不亦乐乎。 一个美好的星期天就这么破灭了。 “一个三!” “一个四!” “一个二!”杨龙飞顿了顿,笑的更大声了,“有没有人要,没有人要我就出牌了。” “等等,我出小王!” “大王!”杨龙飞啪的一声把扑克牌甩在桌子上,不知道发明扑克牌的人是怎么想的,这张‘小王’完全就是摆设,明明知道会被‘大王’压的死死的。 “我又赢了。”杨龙飞哈哈大笑起来。 魏福音使劲揉揉眉心让自己消消气,这兄弟两是怎么回事,赖上她家了吗,一天跑十趟。 “我又输了。”魏福玲丧气的说。 “来来来,再玩一局。”杨龙飞连连得胜,手气好的不得了,兴致正高。 魏福音起身把房门关上,隔壁疯狂的笑声依旧没法阻挡,还让不让人写作业了。 她啪的放下手里的笔,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想找杨龙飞理论,木门在她身后“咣当”一声反弹了回来,沉着脸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小点声,打扰到我写作业了。”她推开隔间的木门。 四个正玩的尽兴的人忽然一顿,扑克像扇子一样拿在手里,朝她看来,又面面相觑。 “你来的正好,和我们一块玩吗,可好玩了。”杨龙飞满心欢喜的冲她招了招手。 魏福音僵立不动,这是什么人啊,把别人气个半死他自己反而什么都不知道,冷冷的说道:“麻烦你们小声点,我还要写作业呢。”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果然有用,耳根子瞬间清静了,半分钟后,那边又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魏福音双手捂着耳朵,脑袋就要炸开了,叹了口气,虽然和杨龙飞认识三个多月了,但他们之间似乎算不上友谊,连朋友也算不上,不管是在学校还是放学回家的路上,他们连点头的交情都没有,就好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可是,这两个陌生人一起吵过架,一起吃过饭,一块上学,一块放学,有时候关系还不错,可就是不熟,这层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藕断丝连的关系让魏福音甚为苦恼,双手抱住了头。 杨龙飞也叹气,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放学的时候他故意放慢脚步明摆着在等她,她倒好,面无表情的和他擦肩而过,就好像他是空气。 本来想跟她套套近乎,可她总摆着一张臭脸,看的他心惊肉跳,有时候热情似火,有时候冷血无情,自己不知道吃了她多少次闭门羹,可这双脚偏偏不听使唤,奇哉怪哉。 魏思过问道:“该谁出牌了?” 杨龙飞摸了摸下巴,回过神来,‘啪’的一声把扑克牌当飞镖甩了出去。 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快要抓狂了。 “对七!”杨龙飞大喊,两张牌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完全没把刚才的威胁当回事,魏福音就算脾气在好也不待这么气她的。 她再一次推开房门,远远的站着不说话,四人兴致勃勃的坐在桌子的四方,手里的扑克牌噼里啪啦接二连三像过节放鞭炮一样响。 “哈哈哈哈,我今天的手气好的不得了。”杨龙飞用手拢了拢头发,发型一丝不苟,嘴角邪魅的傻笑,根本没人注意到站在门口火冒三丈的魏福音。 魏福音凝视了一阵,走上前去。 杨龙飞背对着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他把手中的扑克牌展开,像扇子一样得意的摇来摇去,魏福音冷不丁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把他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哈,你作业写完了,写完了借我抄抄。”杨龙飞咯咯咯咯的笑道,魏福音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她斩钉截铁的说:“不借。” 杨龙飞的身子向下弯了弯,视线跟魏福音的齐平,那张美丽的脸庞靠的越来越近,让人感到一阵压迫感,气息拂到她的脸上,嘻嘻道:“别这么不近人情吗!” 魏福音抱起了手臂,退到后面的墙上,冷冷道:“你玩扑克牌的时候岂不是更不近人情,打牌的话就好好打牌,非要把牌摔的这么响吗,你不知道你打扰到别人了吗?” 她看看他手里毛边的扑克牌,无奈道:“新买的扑克牌被你们玩成什么样子啦。” 杨龙飞不以为然,哈哈笑道:“打扑克牌的时候就是要狠狠的甩出去,要有气势,安安静静的打扑克多没意思。” 魏福音生气道:“自私,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 杨龙飞友好的伸开双臂,嘴巴往上翘了翘,咯咯笑道:“我们四个玩的挺开心的,欢迎你随时加入。” 魏思过,魏福玲,杨俊逸扑克牌也不敢玩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的两个人。 半晌,看他们两个吵的热火朝天,魏思过小声相劝:“二姐,你别生气了,我们不玩了还不行吗。” “为什么不玩了,我偏要玩。”杨龙飞固执道。 魏福音飞快的扫了他一眼,气结道:“那你就回你家玩,你就算把你家房子拆了我也管不着,别来我家。”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杨龙飞放下手里的牌。 魏福音冷冷道:“本来就不是我请你来的,是你自己来的。” “二姐你别说了。”魏思过在一旁观战就已经胆颤心惊了。 两个人剑拔弩张,不消说又是一场硬仗,魏福音被作业弄得焦头烂额了,杨龙飞不仅不体谅,还火上浇油,吵的她无法安心。 杨龙飞的脸色也不好,想想自己总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人家还不领情,火药味十足。 余下的三人不敢乱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交流,一会儿打起来你们帮谁,杨俊逸看看魏福玲。 魏福玲用眼神告诉她:我帮我二姐,又反过来问,你帮谁?我谁也不帮,杨俊逸挑眉,魏思过和魏福玲睁大眼睛问:你怎么不帮你哥,杨俊逸抬眼:他不用帮,十个你姐也打不过一个我哥。 魏福玲和魏思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脊背发凉。 第32章 布朗运动 32布朗运动 杨龙飞像棵参天大树一样站在那里,魏福玲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他。 杨龙飞神色平静,却有几分野性,胳膊上的肌肉发达,臂力惊人,魏福音站在他影子下面像一直小鸡,他稍微一拎就能拎走,魏福玲心想:貌似真的打不过。 杨龙飞似乎觉得很受伤,声音充满了委屈,咆哮道:“你说这话就很过分了,咱们认识了这么久,我对你不好吗,什么事都让着你,你问问我妈,我对谁这么好过,打扰你写作业是我不对,可你非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吗。” 杨俊逸思忖着:杨龙飞说的没错,还真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大黄生崽子的第一天他激动的抱起一只小狗说要给魏福音送过去,后来汪凤梅说小狗太小,抱过去也养不活他才作罢,买块蛋糕非要拿过去让她尝尝甜不甜,感觉他都有点自虐成瘾了。 杨俊逸以为他们两个好的不得了,可是一见面就吵架,动不动就冷战,这谁受得了,跟他俩在一起每天提心吊胆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杨龙飞有时候真的生气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嘴上说“再也不去她家了”,可是第二天天刚亮就迫不及待的往人家家里跑。 杨俊逸心想:这个哥哥就不能有点骨气,既然人家不喜欢你,你何必去招惹人家。 魏福玲胆战心惊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好好的一个星期天就这么泡汤了,本来玩的好好的,二姐也太讨厌了,杨龙飞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魏福玲和杨俊逸相互看了一眼:这两个人脑子都不正常。 僵持片刻,魏福音眉头紧蹙,据理力争道:“是我说的话过分,还是你做的过分,我在写作业你非要这么大声吗,电视机不看还一直开着,不是浪费电吗……” 杨龙飞的脸色越来越冷。 魏思过满脸愁容,轻声说道:“二姐,你别说了。” 魏福音扭头瞪了他一眼,大声道:“我在自己家还没有说话的权利了,你……”她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在嘴唇上说不出话来了。 “伶牙俐齿。”杨龙飞镇定从容的把抵在她唇边的手指抽回,哧哧的笑了起来。 魏福音反而不那么镇定了。 他知道用什么方法对付她最有效。 …… 进入十月份,天气微微转凉,魏福音早上起来揉揉肚子没有什么胃口,背起书包就上学去了。 第二节大课间,全校的学生在教学楼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做广播操,魏福音没有下楼,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没吃早饭胃里空空如也。 “你怎么了?”孙婷婷注意到她今天格外反常,关切的问。 魏福音细弱游丝的说:“没事,早上没吃饭,饿的肚子疼忍一忍就好了。” 孙婷婷道:“所以说早饭一定要吃。” “嗯。” 整个上午,魏福音强打着精神听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咬牙撑到第四节课放学。 放学铃刚响,别的同学都还在座位上收拾书包,她飞快的抓起书包,朝教室外面狂奔。 回到家,魏福音反手关上身后的铁门,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心情异常烦躁,人活着怎么有这么多麻烦事啊。 第三节下课,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跑去厕所一看,发现内裤上有一团黏糊糊的血渍,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又羞又恼,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感觉自己都没脸见人了,不敢跟任何人讲。 回到家,她偷偷摸摸的换了一条干净的内裤,把带有血渍的内裤藏起来。 把自己整理干净以后,魏福音端了盆水,特意把水烧热,一切准备就绪,见没人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举动也安心了,鬼鬼祟祟把藏起来的内裤放进热水里。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慢慢的等待着,只见内裤吸了水沉到盆底就没动静了,魏福音微微皱眉,心想再多等一会儿。 一分钟过去了,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内裤纹丝不动的躺在盆底,上面的血渍清晰可见。 不对呀,魏福音困惑不解,她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把内裤挑了起来,在水里来回搅拌,有些效果,只见水中有淡淡的红色晕开,魏福音欣喜若狂,用手指勾起内裤检查,发现那片巴掌大的血迹还在,从鲜红变成了暗红色。 难道水温不够?魏福音猜测到,又把暖瓶里的热水全部倒进盆里,用手感受一下水温,烫的手指生疼猛的缩回来,心想:这回总该可以了吧。 她蹲在盆边,静静的等待奇迹发生,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魏福音失去了耐心,把手伸进水中,内裤上的血迹依然还在,气馁的把内裤扔进盆里。 她看着右手手指被烫的微微发红,心里纳闷道:课本上难道是骗我的吗,布朗运动说。 分子永不停息的做无规则运动,温度越高,分子运动越剧烈?按照课本上所说,血渍遇到热水产生剧烈的运动,应该从内裤上脱落下来啊,怎么一点用也没有呢! 第33章 farmer怎么了? 33farmer怎么了? 魏福音坐在椅子上不知该找谁发火,看着房间里被自己弄得满地狼藉,又恼又羞,摊上这种事可如何是好。 有没有人可以给她解释一下,是布朗错了还是她错了。 今天一上午过的都不顺利,可以说是糟糕透顶,古人说的没错,果然是祸不单行。 第三节英语课上,他们学了新的语句,年轻的英语老师为了让全班同学多练习英语,想听听他们的英语口语是否发音标准,一组一组按顺序提问,挨个让他们回答问题。 轮到魏福音时,英语老师目光盯着手里的课本,朗声道:“whatdoesyourfatherdo?” 魏福音站起来,小声道:“myfatherisafarmer.” 听了她的回答,英语老师震惊的抬起头来,目光越过课本直直的看着她,用书遮面,两只眼睛写满了不可思议。 魏福音的双手在桌子下面紧紧的攥成拳头,知道为什么英语老师会感到惊讶了。 英语老师问:“what’syourfather?”的时候,别的同学站起来都骄傲的说:“myfatherisaworker.” 唯独她的答案和别人的不一致,就她说:“myfatherisafarmer.” 尽管这是事实,尽管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再平常不过的课堂小练习,她甚至可以胡乱的说“我爸爸是一个科学家”也不会有人在意,可是她不想说谎。 可是英语老师震惊的表情还是刺痛了她,魏福音低低的垂下头,痛恨自己永远和别人不一样,她咬紧牙关。 年轻的英语老师大概太过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温和道:“sitdownplease.”继续提问其他同学。 魏福音静静的坐下来,这堂课的最后几分钟,她周围组成了一片“myfatherisaworker.”的海洋。 她知道英语老师没有恶意,因为年轻所以没有恶意。 她还没有被身边的浊流污染,英语老师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漆黑的长发自肩膀垂下,人很温柔,笑容很甜,她刚才的表情里只是替魏福音感到惋惜,跟赵怀德明晃晃的恶意不同。 魏福音听着周遭一片嘈杂,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坐在那里,很想站起来对他们大喊“‘farmer’怎么了,你们吃的东西难道不是‘farmer’种出来的吗?” 直到下课铃响起,她依然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她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勇气。 …… 这时,豆豆不知从哪窜了过来,在她脚边低声呜咽,魏福音弯腰抱起了它,看着它圆滚滚的身子总算宽心了些,不去胡思乱想了。 豆豆趴在她的膝上,用前爪挠了挠她的膝盖,魏福音把它捧起来,悠悠的道:“豆豆,我好心烦意乱啊,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 豆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她,似乎没听明白,就是听不明白才好,听明白了可不敢跟它乱讲。 魏福音总是有事没事的找豆豆聊天,跟它说说心里话,她右手食指触摸着豆豆湿漉漉的鼻尖:“豆豆,我没脸见人了怎么办。” 豆豆“哼唧哼唧”两声。 有时他们之间还会聊些别的,比如杨龙飞惹她生气了,她就会问:“豆豆,你说我要不要原谅他这一回啊。” 豆豆叫一声就算是答应了,魏福音觉得满心欢喜。 这回她又问:“豆豆,你说我该告诉他吗?” “汪……”豆豆算是回答了。 魏福音思忖道:“这样不好吧!” 豆豆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魏福音开心的笑笑,“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爱死你了。” 她把鼻尖在豆豆的鼻子上狠狠的蹭了蹭,豆豆很享受这种抚摸,开心的乱叫,又在豆豆凉凉的鼻尖亲了亲,心情立马舒畅了许多。 “豆豆……”听到门外有人喊它,豆豆浑身打了个激灵,两只耳朵竖了起来,耳朵尖上一撮脏兮兮的毛发跟着抖了抖,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里面镶嵌了一对漆黑的小眼睛,越来越像只大熊猫了。 魏福音松手把它放在地上,探身向门外望去,豆豆四条小短腿飞快的向门口奔跑,它圆圆的身体灵活的跳起,越过门槛,向来人扑去。 杨龙飞像一尊大理石雕像一样站在门外,额头微微浸满细小的汗珠,不知他在门外站了多久,不知他听到她那些胡言乱语了没有。 豆豆停留在杨龙飞的脚边,一个劲的摇尾巴,杨龙飞来她家来的殷勤,豆豆早就把他当自己的半个主人了。 “豆豆!”杨龙飞俯身将它抱起,笑着说:“你怎么又胖了,是不是家里的伙食太好了,我都快抱不动你了,你该减肥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挑逗它。 “汪汪……”豆豆似乎很开心,杨龙飞右手手指勾勾它的下颚,把它的鼻子送到嘴边轻轻一亲,魏福音猛的咳嗽起来,伸手擦了擦湿漉漉的嘴唇。 “你怎么了。” 杨龙飞在门外犹豫了片刻,走了进来。 “没事。” 魏福音一只手捂着嘴巴,希望他之前没有跟豆豆亲吻过才好。 “你今天上课怎么心神不宁的。” 魏福音一阵慌乱道:“有吗?” 杨龙飞道:“我观察了你一上午,像你这样的好学生,上课睡觉反倒是奇怪了。” “哪里不舒服?让我瞧瞧,发烧了吗!”说话,他伸手摸向魏福音的额头,魏福音猛的向后躲开,笑道:“已经好多了。” 杨龙飞似乎不太相信,问道:“是吗?” 魏福音咳嗽了一声,他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自己的,“就是肚子有点疼,现在已经好多了。”她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吃药了吗?”杨龙飞关切的问。 “不用吃药,现在已经不疼了。” “哦!”他若有所思。 沉默了半晌,杨龙飞道:“如果你还是感觉难受的话,我下午可以帮你请假,半天不上学你的课程也不会落下。” “不用了。”魏福音被他突然的关心弄的手足无措了。 “那好吧!”杨龙飞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末了,他回头道:“那么咱们学校见了。” 魏福音嗤笑道:“我们莫不是天天见面吗,你除了吃饭睡觉不在我家以外,不是把我家当做你家了吗!” 她的话一出就觉得不妥了,忙住嘴了,这里面暗示的成分太多了,天地可鉴,她并没有往别的什么地方想,只是单纯的想表达他们见面的次数多而已。 魏福音抬头看着杨龙飞,希望他脑袋不要太灵光才好。 “吃饭可以,睡觉我可不敢。”杨龙飞抿嘴傻笑。 你大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魏福音叹了口气,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好像她心里真有鬼似的。 第34章 大展身手 34大展身手 “你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别再撞到电线杆上面了。” 杨龙飞指指魏福音的额头,我的天,他观察的也太细致入微了吧。 魏福音抿着嘴道:“承蒙您的厚爱,真是三生有幸。” 杨龙飞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眼神不明,道:“那个……那个……” 怎么还结巴上了。 “你最近不要喝凉水。” 魏福音脸上戏谑的笑也卡住了,他该懂的不懂,不该懂的也懂的太多了吧。 …… 下午放学回家,魏福音走在道路的边缘,沿着土路走,成一条直线,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杨龙飞的那句“别再撞到电线杆了”。 脚下这条通往大安的路荒废了许多年,路面上黄豆粒大的石子缝隙之间塞满了泥土,平常还好,一到天阴下雨,雨水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流淌,深坑里布满积水,不熟悉路况的司机很容易就陷进深坑之中。 道路两边的路灯形同虚设,已经好多年没有亮过了,随着路面的沉浮,斜斜的插在泥土里。 大安没有疏水管道,连基本的公共设施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三不管地界,闭路线和网线没法通到,因为距离城市聚集的居民区太远,大安稀稀拉拉十几户人家,真没必要埋管线这么大费周章,魏福音家的电视只能收到天津几个频道,和中央一台。 这一带居住环境比较好的还要数杨龙飞家,因为汪凤梅经营有方,他家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他们自己找人在地下挖了条管道,自来水可以直接通到家里,省了很多麻烦。 其他的住户需要到水房打水,一个容积五十升的水桶打一次水要七块钱。 魏福音暗暗的想:其实打水要不要钱全凭张文涛一句话,他可以随意定价,大安淡水资源稀少,魏付海就在自己家后院的空地上,挖了口两米多深的井,邻里间偶尔来借借光,虽然井水是咸的,但洗衣拖地不成问题。 水房的水管坏过一次,魏福音就跟着李月华来杨龙飞家接了一小桶水。 神游太虚,“砰”的一声,魏福音停下脚步,“啊!”的捂住脑门,感觉眼冒金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撞到电线杆了,怪自己不长记性,怪杨龙飞的声音太好听。 回到家,发现家里没人,李月华捡破烂还没有回来,魏福音把书包放下走进厨房。 她本来打算先写作业,可是七年级的作业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写完的。 厨房背阴,阳光照不进来,魏福音在昏暗的厨房里打转,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厨房不大,角落里有一个不太美观的灶台,是用散落的砖头砌成的。 她家住在鱼池上的时候也砌了这么一个粗糙的灶台,李月华是个全才,砌灶台,搭鸡窝,修烟囱,样样精通,她要是个男人肯定能成大事。 魏福音把厨房打扫干净,又把锅碗瓢盆乒乒乓乓洗了一遍,两只手布满油污,心想:妈妈总是说她十三岁的时候种地,拔草,蒸馒头,纳鞋底,织毛衣,挎着篮子捡牛粪样样精通,她的十三岁什么都不会,有一个勤快的妈妈,注定女儿是个笨蛋。 魏福音在厨房里忙活半天,觉得还是写作业简单。 “你在厨房干什么?”听到身后有人,魏福音擦擦额头,道:“我在做饭。” “你会做饭?”杨龙飞从外面走了进来,四下张望,收拾的还挺干净。 “不会。”魏福音回答的干脆利落,耸了耸肩,道:“我想我没做饭的天赋,太难了,恐怕我一辈子都学不会。” 杨龙飞嘴角微弯,笑道:“那你长大以后结婚了怎么办。” “那好办,找一个会做饭的不就行了。” “这么巧,我会做饭!” “……” “二姐,杨龙飞做饭可好吃了。”魏思过补充道,魏福音瞪了他一眼。 突然觉得厨房里有点闷热,魏福音用手扇风,呵呵道:“我有点热……哈哈……那个,你怎么学会做饭的啊,没看出来?” 杨龙飞一边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一双手臂,一边道:“小时候,我爸妈做生意,他们常常不在家,我自己慢慢就学会了。” “了不起。”魏福音是真心夸赞。 他的目光在厨房里搜索一遍,似乎在寻找可以利用的食材,认真专注的模样,如此近看,更觉得这少年美若天仙了,修长的手指,深邃的眼眸,魏福音发现他俊美的脸颊有点点痘印,开心的想:终于跌落凡尘了,但这痘印并不影响他的美貌。 “削土豆会吗?”杨龙飞问。 “这个我会。” 杨龙飞点点头,给她拿了几个土豆,魏福音蹲在角落着手削土豆。 “削完土豆把火点着。”杨龙飞在灶台前指挥,有条不紊的忙碌着,魏福音把土豆削好,轻声问:“要我帮忙切土豆吗?” “不用了……你切的土豆大概没法看。” 这是一句实话,魏福音送给他一个白眼,切成花一样有什么用,到嘴里还不是一样被嚼的稀巴烂。 做饭帮不上忙,魏福音蹲在灶台边,把柴火点着,大铁锅“滋啦滋啦”的冒着热气,杨龙飞手法娴熟的把土豆切片,放进锅里拿起锅铲来回翻炒,动作娴熟,有五星级大厨的风采,比女生还要贤良淑德,魏福音觉得将来谁嫁给他一定会无比幸福吧。 “火太大了。”杨龙飞说道。 “哦!” 魏福音看的出了神,不得不承认道:“我不喜欢做饭,我妈总是强迫我学,可我做饭没天分。” “不喜欢就不要学。”杨龙飞说道:“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魏福音嘿嘿笑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阵香气从厨房里冒了出来。 他们把留给李月华和魏付海的饭放在锅里热着。 “好香啊!”魏福音坐在桌边,看着可口的饭菜垂涎欲滴,连连赞叹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佩服佩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土豆片。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杨龙飞得意起来。 “也给我拿双筷子啊!”他道。 “你不回家吃饭吗?” “哈……过河拆桥啊!给我一双筷子。” 魏福音愉快的把筷子递给他,笑着想: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第35章 杨龙飞的神秘体质 35杨龙飞的神秘体质 一束束刺眼的光柱从窗外照射进来,魏福音手里的笔尖在作业本上一行行划过。 “魏福音,你帮我一个小忙呗。”魏福音抬头,赵智慧转身敲敲她的桌子。 她跟赵智慧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了,就算认识,但并不相熟,都说“朋友老的好,酒是沉的香”其实时间并不代表什么,缘分这东西很奇妙,有些人认识十几年了依然形同陌路,有些人哪怕只是一瞬间仿佛就是永恒。 班里的同学大部分从一年级起她就认识了,在这个偏僻的小区,这里的孩子基本上从小就认识,他们的父母都是油田职工,这所学校之所以还没有倒闭就是应为他们这些孩子,尽管学校的学生流失的格外严重,还是有必要存在下去的,尽管魏福音不止一次的想往学校投个炸弹。 他们平常没怎么说过话,赵智慧因为学习不好没少挨老师的打,他从小就瘦瘦小小的,性格跟女孩子一样软弱。 一年级的时候,他考试不及格,老师在他手心里打了三下,他眼泪汪汪的回家跟父母告状。 说:“妈,老师打我了。” 老师打学生这种事时常发生,家长也不好过问,说轻了没用,说重了惹老师不高兴,干脆就撒手不管你的孩子了,做家长的虽然心疼,却帮不上忙,只说“好好学习,下次考好了,老师就不打你了。” 过了很久,赵智慧挨打的次数多了,也习惯了,挨了打也不回家诉苦了。 有一天,他妈妈突然心血来潮,问他:“你们老师最近还打你吗?” 赵智慧嘿嘿一笑,开心的说:“妈,我们老师可喜欢我了,她打别人的时候打的可狠了,都把他们打哭了,打我的时候特别轻,一点儿也不疼。” “……?” 魏福音看了看赵智慧,道:“什么忙?” 赵智慧无奈的耸耸肩,皱眉道:“老师让咱们写一篇关于石油工人的作文参加作文比赛,可是我不会写,你的作文好帮我写一篇呗。” 魏福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向来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不知如何开口,怕让对方失望。 她舒了口气正要开口,杨龙飞穿过拥挤的人群走了过来,把赵智慧的身体扳了回去,凉凉道:“去去去,自己的事情要别人做,你好意思吗?” 魏福音心里甜甜的,杨龙飞虽然有时莽撞却又不失活泼可爱。 赵智慧有些恼火的说道:“帮我写一篇作文怎么啦。”,他看看魏福音又说道:“我俩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 “以前也帮我写过。”他又加了一句。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杨龙飞硬生生的把他的话打断,抬头瞪了他一眼,赵智慧立马闭上嘴巴,喉结上下滚动,看到杨龙飞阴郁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了。 杨龙飞把赵智慧放在魏福音桌子上的作文本给他甩了回去,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魏福音感觉气氛不对,赵智慧总的来说是个善良的人,她不喜欢把同学之间的关系闹僵,委婉的说:“赵智慧,我不是不帮你,只是这个忙我帮不上,我爸又不是石油工人,你还是自己写吧。” 赵智慧看她的态度回暖,道:“不是石油工人又怎么了,我爸是石油工人我不是照样写不出来吗,其实我每次写作文都是瞎编。” “我也是瞎编的。”魏福音不好意思的笑笑。 赵智慧得寸进尺的哀求道:“你就帮帮我吧,我的文采要是有你的一半好,我就阿弥陀佛了。” 魏福音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个夸奖很受用,得意洋洋道:“其实我没什么文采了,只是喜欢看书罢了,你要是读书读的多了,你的作文水平肯定能提高,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嘛!” 杨龙飞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魏福音立马抱歉的对赵智慧说:“对不起,恐怕这个忙我帮不上。” 赵智慧的眼睛里充满失望。 杨龙飞“哼”了一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用力,道:“不答应又怎样,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不愿意做非要强迫别人,你自己笨写不出来怪谁,不帮你怎么还反倒欠了你。” 赵智慧略显尴尬的拍掉杨龙飞放在他肩上的手,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魏福音心中充满感激,多亏杨龙飞替她解围,作为报答大方的说:“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跟我提一个请求,只要我能办的到?” 若是以往,杨龙飞一定会提出奇奇怪怪的话,可是今天出奇的安静,摇摇头,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自习课上,杨龙飞从后面踢了踢魏福音的椅子,道:“给我看看你写的作文。” 魏福音以为他要作为参考,毫不犹豫的把作文本递给了他,杨龙飞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在心里默读起来,嘴里嘟囔到:“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哼,何必写的这么伟大。” “本来就很伟大。” “未必。” 魏福音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本来就是他们该做的事情,非要说的跟伟人一样,老师教书,警察抓小偷,医生治病救人,天经地义。” “可是他们工作很辛苦。” “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不辛苦。” 魏福音一惊,杨龙飞很少说这样丧气的话,他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黯淡下来,周身的光泽也消失了,失去了往日里的活力,魏福音突然想起魏思过提起关于他家的事,温声问道:“你家没事了吧。” 杨龙飞知道她所指,一脸强忍的神情,故作潇洒道:“哪有这么容易,张老三逮到这次机会肯定要捞一笔,这个废物。” 魏福音重新坐好,看着杨龙飞失落的样子,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懊恼不已。 张老三原名张文涛,是大安的管理者,大安原来的居民搬走后荒废了许多年,几乎无人问津,后来有陆陆续续的外地人口搬进来,因为这里的房租不高,虽然设备不齐全,可是对很多外地人而言,大安不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双邻里高楼林立,一个月的房租在这里可以抵半年的租金,因此得到许多外地人的青睐。 大安聚集的人口多了,不能缺乏管理,否则这些爱惹是生非的外地人,又要给本来就人手不够用的警察找麻烦了,张文涛原本是一名油田职工,后来被派到大安管理外来人口。 开始,张文涛很抵触,好端端的被安排到这个破破烂烂,荒郊野外,鸟不拉屎的地方管理这些三教九流之人,他们这些亡命之徒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干不出来,心里有些窝火,可是后来他就慢慢的尝到了些甜头。 张文涛的薪水不多,灰色收入不少,每天晃晃悠悠的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来上班了,所谓上班,无非是搬把椅子躺在院子里喝喝茶,生活惬意,轻松自在。 第36章 浑浊的天空 36浑浊的天空 只有一件事让他愁眉不展。 张文涛四处寻找能够长高的偏方和灵丹妙药,天天看电视上的促销广告,说吃了他们的产品一个疗程能长高六公分。 张文涛备受鼓舞,深信不疑,不要说六公分,就是一公分也心满意足了,但凡能促进骨骼生长的产品,他就成罐成罐的买回家,当然不是他吃,他知道自己的个子是没希望长高了,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跟同龄的孩子比,矮了一大截,心中焦急难安。 就督促张海洋把罐子里的东西吃完,吃完就长高了,张海洋小小年纪每天跟药罐子似的,吃那些灰白色的粉末,吃了几年不见成效,倒是肉眼可见,从一个小瘦子,变成一个小胖子。 在外人眼里,大安偏僻荒凉,无人问津,在张文涛眼里,却是一块风水宝地,他管理的这些年,比他在油田工作挣的还多。 大安空置的闲房永远也住不满,他把农村的亲戚都叫来,他家的那些亲戚来了以后,把大安能利用的土地全用栅栏圈起来种起了庄稼。 连公路边都不放过,从水房接跟塑料管就把自来水引到菜园里,大安的居民敢怒不敢言,村长的亲戚不用交房租,横行霸道,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吧。 魏福音对张文涛尊敬不起来,有些嫌恶,大安几乎成了他的天下,这里的房子永远住不满,外地人来了一拨,又走一拨,张文涛老家的亲戚便狐假虎威,在大安横着走,他的侄子办了一个化工厂,化工厂的污水随意排放,工厂四周的土壤染的像彩虹一样。 也有人来大安办厂,因为负担不了高昂的电费和水费都搬走了,反而张文涛侄子的化工厂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汪凤梅在自家门前盖了一间不大的厂房,用来放置机器设备和原料的,盖之前是跟张文涛打过招呼的,他也口头答应了,可是厂房盖好后他就翻脸,说是违章建筑,说她私搭乱建,限期拆房,汪凤梅吃了哑巴亏,三万块盖好的厂房说拆就拆? 杨龙飞正为此事愁眉苦脸。 魏福音也只是偶尔听魏思过提了一下,她稍稍留意听了听,却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下午放学,魏福音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不停的在人群里观望,陆陆续续有同学从里面走出来。 孙婷婷看到了问:“你在等谁啊?” 魏福音笑笑说:“哈哈,等我妹。” 话音刚落,杨龙飞斜斜的挎着书包带和她擦肩而过。 “那我走了。”孙婷婷说。 她们不同路。 “嗯,再见。”魏福音朝孙婷婷挥挥手。 待她转过身来,回头一看,杨龙飞已经走远了,魏福音一咬牙,在他身后大喊:“喂,等等我!” 杨龙飞依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这个混蛋!”魏福音气的直跺脚,抓着书包带朝他跑去。 跑到杨龙飞跟前,她气喘吁吁的质问:“我叫你,你没听见吗!” “你不是等你妹吗!”杨龙飞眨眨眼睛。 “你……”魏福音都快憋出内伤了,她本来想了一肚子安慰他的话,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杨龙飞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伸手把额前的碎发扒拉到后面,风度不减,魏福音反而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了,她的嘴唇翕动了片刻,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 心想:我这是中邪了,好端端的干吗要去安慰他啊,你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领情,越想越气,脸颊热的发烫。 “喂,你走错了。”杨龙飞在她身后大喊,抓着书包追了上来。 魏福音没有理他,杨龙飞笑笑追了上去,还知道反击了。 “你干吗走这边啊。” 魏福音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冷冷道:“去买菜。” 杨龙飞“哦”了一声,问:“你刚才是在等我吗。” 魏福音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想安慰你的,看来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了!”杨龙飞佯装心口痛的样子,道:“我伤心着呢。” “没看出来。” 半晌,魏福音关切的问:“你家没事了吧。” “还好,张老三说两天之内让我家把厂房拆了,说是违章建筑,可笑,他家亲戚在大安私搭乱盖的房子还少吗,怎么到我家就成了违章建筑了。” “你爸妈怎么说。” “放心,只要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拆房子倒是没什么,我只是气不过罢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魏福音咬了咬嘴唇,没有说出来。 他们两个来到菜市场,彼此一言不发,魏福音很少来买菜,她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有时候魏付海和李月华吵架她就会一个人跑出来,她发现父母之间的矛盾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杨龙飞把钱看的那么轻,他大概从来没有因为缺钱发愁过。 两个人来到一个卖菜的摊位前。 “要点什么。” 摊主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 “阿,阿姨,土豆多少钱一斤啊?”魏福音忐忑的问。 “八毛钱一斤。”摊主说到。 “好吧,我买四斤。”魏福音犹豫的说,“您能帮我挑几个好的吗?” 摊主十分热情的帮她把土豆挑好,装进塑料袋里,刚要放到秤上秤的时候塑料袋的一角裂开了,袋子里的土豆骨碌碌滚落了一地,杨龙飞手脚麻利的把散落的土豆捡起来,放回摊主手里。 摊主看着他,会心一笑,道:“这是谁家的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的。” 魏福音摇摇头,杨龙飞却很受用,拍手道:“哈哈哈哈,老板娘,就凭你这句话,这些土豆我全要了。” 第37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37自己挖坑自己跳 走了一路笑了一路,魏福音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唏嘘道:“谁让你买这么多土豆的,人家只不过随口一说而已,难不成谁夸你一句,你就把谁买回家啊,刚才那个老板娘只不过想把土豆卖出去罢了,你倒当真了,我敢说,她见了谁都会说‘这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的’,哈哈哈哈。” 杨龙飞身后背着一麻袋土豆,挑了挑眉,举手把遮住眼睛的碎发撩到后面,通红的脸颊汗津津的微微一笑,朗声道:“我恰恰不这么认为,我倒觉得她说的是天大的实话。”说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风度不减。 “何以见得。” 杨龙飞一边背着麻袋,一边走,气定神闲道:“你没见她看你的眼神?” 魏福音眉宇微蹙,料定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可是自己偏偏想听,奇道:“又关我什么事?” 杨龙飞道:“她肯定特别羡慕你。” 魏福音冷哼:“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杨龙飞想了想,得意洋洋道:“她一定觉得自己生的早了,要是晚生些年就能与我相遇,所以心生羡慕,谁让你与我年纪相仿,又与我相识。” 魏福音恍然大悟,嘻笑道:“哈哈,你还挺自信的嘛,这么说遇见你我还真是三生有幸了。” 杨龙飞点点头,道:“那是。” 魏福音朝他翻了个白眼,见他老牛拉破车似的佝偻着腰,肩上扛着沉甸甸的麻袋,吭哧吭哧往前走,又好气又好笑,拔腿就跑。 杨龙飞见一个墨绿色的衣摆从眼前掠过,眨巴眨巴眼睛,大喊:“喂,你跑什么,等等我,我这是为谁买的土豆啊。” 魏福音回头,笑道:“活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留着你自己吃吧,哈哈哈哈。” 杨龙飞:…… 魏福音前脚刚到家,杨龙飞后脚就跟了过来,他“砰”的一声把一麻袋土豆放在水泥地上,粗喘道:“我说,你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你不是说你体育不好吗,害我一个人像个大傻子似的抗着破麻袋,被路上的人嘲笑。” 魏福音抿嘴道:“怪我喽。” “不怪你怪谁。” 灵光一闪,魏福音想象着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走在大街上,背上背着一个大麻袋,想保持风度又没脸见人的模样,实在憋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好好好,怪我怪我,我给你炒盘土豆压压惊。” 她本来是戏言,结果杨龙飞当了真,当晚死活也不肯回家吃饭,非要魏福音犒劳犒劳他,魏福音不是嫌他饭量大,而是:“你还是回家吃饭吧,我做的饭难以下咽,你把土豆拿走,这些土豆够吃半年了,况且钱是你出的,你还是拿回家吧。” 杨龙飞不以为然,坐在墙边破旧的沙发上,懒洋洋的打哈欠,支着胳膊,一手托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视机,着了迷,道:“土豆先放你家吧,要是让我妈知道又该打断我的腿了,我要是想吃土豆了,就来你家。” 魏福音:“……” 吃完饭,五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桌子一面靠窗,虽然是五个人,却不觉得拥挤,魏思过和杨俊逸一个班,两个人瘦瘦小小的挤在一张椅子上,抓耳挠腮的商量着数学作业,魏福玲坐在他们对面,一边拿笔,一边认真读题,皱眉道:“二姐,这道题怎么做啊。” “给我看看。”魏福音把她的作业拿过来,瞟了一眼道,道:“这么简单你都不会,你没学过设未知数吗,先设一个未知数,自己好好想想。” 杨龙飞瞅了一眼,呢喃道:“我也不会。” 魏福音目光冷淡的回头看看他,道:“这是六年级的题,你现在上七年级了。”杨龙飞抬头,诚恳道:“不骗你,我真不会。” 魏福音只好拿起铅笔在魏福玲作业本的空白处把解题步骤一一写了下来。 杨龙飞一边点头,一边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魏福音把作业本递给魏福玲,魏福玲委屈道:“二姐,你知道吗,当你妹妹有多难,今天我们数学老师还说‘魏福玲啊,你可不如你姐学习好’,但凡教过你的老师也都教过我,都说我没有你学习好,我整天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这一点魏福音倒是没有料到,她愣了一会儿,没想到魏福玲会这么说,让她哭笑不得,她一直以为这个妹妹粗枝大叶,天大的事也乐呵呵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觉得自己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想想这些年,她好像也没太把弟弟妹妹当回事,不曾关心过他们,实际上,她对他们的关心远远不及杨龙飞的千分之一,她会时刻在意杨龙飞的想法,时刻想他,却从来没把魏福玲和魏思过放在心上。 “好好写作业!”杨龙飞拍了拍魏福玲的作业本,道:“她是你姐,你还跟她计较。” 魏福玲吐了吐舌头。 魏福音写作业最怕被人打扰,杨龙飞把胳膊肘放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手托着下巴把魏福音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你脸上的疤怎么没有了。” “什么疤。”魏福音想了起来,反问道:“你就这么希望我脸上留疤呀。” 杨龙飞顿了顿,没有说出理由,想了一会儿,喃喃道:“留疤反而好看,你看我脸上就有疤。” 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给魏福音展示他脸上的疤痕,就差没有贴着魏福音的脸了,魏福音忙往后躲。 杨俊逸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说道:“哥,你脸上是长青春痘留的疤,我可不想长青春痘,好难看啊。” 杨龙飞抓起一本书,狠狠的朝他飞了过去,道:“叫你多嘴。” 魏福音却不赞同,就凭杨龙飞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冰雕玉琢的五官,就是脸上长满痘痘也不会丑,在魏福音眼里他完美的几乎挑不出毛病来,在她看来男孩子学习不好也不是什么缺点。 魏福音写完数学作业,杨龙飞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她的作业照着答案抄。 魏福音皱起眉头,看了一会儿,道:“拿别人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你还挺理所当然。” “那是。”杨龙飞说道。 魏福音提醒道:“你不要一字不落的全抄啊,不要连标点符号都一样,老师会怀疑的,空几道题自己写。” “你还挺聪明,你之前是不是也抄过别人的作业。” 魏福音叹了叹气,道:“我从来不抄别人的作业。” 杨龙飞嘻嘻一笑,低头奋笔疾书,魏福音拿起语文作业,杨龙飞又靠了上来,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递给魏福音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一个字,杨龙飞认真请教道:“这个字念什么啊,我不会。” 魏福音看了一眼,道:“跌!” “哎……”杨龙飞笑的前仰后俯。 “跌”和“爹”同音。 魏福音一愣,恍然大悟,脸羞的通红,大声道:“讨厌。” 杨龙飞笑的更欢了。 他总是变着法的捉弄她,魏福音一时想不出好的应对方法,拿他没辙,魏福玲和魏思过也想笑,抬眼看看魏福音整张脸都红了,吓的低下头老老实实的写作业,任由他们两个在那里闹,反正这些日子都习惯了。 尽管大人们之间闹的不愉快,却不影响孩子之间的感情,李月华嘀嘀咕咕说汪凤梅太狡猾精明,买她家的面从来都不够秤,说是五十斤,每次回家秤肯定缺斤少两,但这并不妨碍孩子们之间的来往。 魏福音也不是会为了一两斤面就跟杨龙飞翻脸的人,她甚至不喜欢李月华买菜时为了一毛两毛跟对方斤斤计较。 虽然很喜欢和杨龙飞待在一起,可也有例外的时候。 魏福音最最不能忍受和他一块看电视,杨龙飞绝对不是那种会安安静静看电视的人,他总要发表一下自己独特的见解。 看喜剧片的时候他能从头笑到尾,魏福音冷冷的看着他,道:“好笑吗?” “不好笑吗。” “一点也不好笑。” 看稍微煽情一点的电视剧,他就会问魏福音:“你怎么不哭啊,多感人。” 魏福音摇头:“不觉得。” 看爱情片的时候他更来劲了,一会儿嘻嘻,一会哈哈,跟神经病似的。 “你就不能好好看电视?”魏福音咬牙切齿道。 杨龙飞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论:“那多无聊,咱们一块探讨探讨,才有意思嘛。” 魏福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他,专心看电视,让他一个人在那发疯。. 现在的电视剧都不能和旁人一起看,爱情片由为严重,男女主角动不动就抱在一起,又搂又亲。 大部分情况下,魏福音是不会跟魏付海和李月华一块看电视的,他们顶多吃晚饭的时候坐在一起看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好在魏付海和李月华平时很忙,没时间看电视。 就算全家坐在一起看电视,魏付海和李月华不会特意发表什么讲话,看到少儿不宜的镜头,顶多会说一句:“把电视关了吧。” 所以每次镜头拉近,男主角和女主角快要亲到的时候,电视机“啪”的一声就黑屏了,魏福音很感谢爸妈用这么机智的办法化解了尴尬。 刚开始跟杨龙飞还不熟的时候,魏福音把电视关上,杨龙飞从床沿跳下来欲言又止,尴尬的笑笑,再后来他们稍稍熟悉了,杨龙飞直接不乐意了,抗议道:“你怎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关电视啊,你不看,别人还看呢。” 魏福音满脸通红,也不睬他,总不至于说:不想看电视机里的人接吻吧,这样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一来二去,杨龙飞抓到她的规律了。 开始他还以为魏福音讨厌他,不喜欢他在她家看电视,可是有几次在她家看了一天动画片,她也没说什么,还和他有说有笑,慢慢的他才发现,原来这丫头不是不想让他看电视,而是当电视上有亲密镜头的时候才不让他看,男孩的心思没有女孩那么缜密,杨龙飞拍拍脑门,咧嘴傻笑,不想让他看就直说嘛。 第38章 忠诚问题 38忠诚问题 杨龙飞看着魏福音腮帮子气的鼓鼓的,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浮光掠影的想一想他们认识的这段日子比他之前的十四年都精彩。 他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多么无趣,他就是想逗一逗这个小古板人生简直充满了乐趣。 刚认识魏思过的时候,就听他一直在炫耀自己的二姐多么厉害,他其实不以为然,可是相处久了,还真的挺有趣,小小年纪伶牙俐齿,平时不怎么说话,可是一开口说话准能噎死个人,喜欢读书,出口成章,他在她那儿没少吃亏,这些书还真没白读。 虽然有时候他把她气得面红耳赤,七窍升烟,结果他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最后还要低头哈腰的跟她认错,如此这般反反复复,他乐在其中,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呆板可爱的人不撩拨她岂不可惜。 他被魏福音气气鼓鼓的脸和可爱的表情逗乐了,正了正姿势,自鸣得意的说道:“你不要生气嘛,我只是在跟你讲道理,你不要每次电视看了一半就关上吗,太不尊重我们几个了。”说完露齿一笑。 魏福音的目光越过杨龙飞的肩膀,看见魏思过和魏福玲都低着头不敢出声,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了,这种事只能越说越尴尬,红着脸说道:“我不想看了。” “你不想看别人还想看呢。”杨龙飞似乎意犹未尽。 魏福音在心里骂了一声:色狼,抬头看着他,说道:“是别人想看,还是你想看。” 杨龙飞挑眉呵呵笑了笑,道:“你这就冤枉好人了。” 他其实对电视剧里的人怎样并不感兴趣,早就见的多了,现在连恐怖片都变着法的插一些亲热的镜头,没什么看头,只是觉得一个人看电视甚是无趣,要和小古板一块看才有趣。 可惜小古板不想和他一块看。 魏福音不由分说的关上电视,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时间五人鸦雀无声。 本来他们各顾各的低头看电视,谁也注意不到谁脸上的神色变化,男主角和女主角的脸慢慢靠近,傻瓜都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他们几个只不过因为害羞不敢光明正大的笑,其实镜头也就几秒钟,一闪而过,无伤大雅,看完之后大家心照不宣,谁知杨龙飞非要作死,一个劲的“格格”大笑,越笑越起劲,啧啧摇头。 本来他们几个已经够羞涩了,魏思过和杨俊逸自觉用手捂住眼睛,等镜头过去再松开,谁知杨龙飞一边看一边添油加醋,眉飞色舞的说道:“要亲上了。” 结果魏福音“啪”的一声关上电视,四个人登时傻眼了。 “你也太霸道了,看看又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没看过。”杨龙飞没羞没臊的说道。 “你……” “我怎么啦。”杨龙飞继续说道:“这回可不是我的错了,我今天都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看电视什么也没干,你说,是不是你的错,我们大家在一起好好看个电视,你一声不响的就关上了,大家正看到兴头上,后面的剧情又接不上了,你让大家评评理是不是你的错。” 魏思过噎了一下,虽然杨龙飞说让大家“评评理”可是谁敢评理啊,这两个人他们一个也惹不起。 魏福音生气的瞪着杨龙飞,冷冷道:“后面有什么剧情啊,用脚丫子也能想到。” 杨龙飞呵呵的笑了起来,道:“我可没你这么聪明,我想不出来。” 魏福音心知他是故意的,口气中略带讽刺意味:“你聪明的很呢。” 杨龙飞嘿嘿一笑,不打算否认,直接从魏福音身边绕过去准备打开她身后的电视机,魏福音是下定决心不想让他看了,固执的说道:“要看,你回家自己看个够,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块看。” 杨龙飞振振有词道:“电视剧拍出来就是让大家一块看的,一个人看多无趣。” 魏福音看他明显就是在无理取闹,杨龙飞也确实在无理取闹,稍等片刻,酝酿好了情绪,道:“况且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接个吻而已。” 魏福音白了他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 “你别告诉我你没接过?” 魏福音一怔,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想说“没接过”,可是好像急于跟他澄清似的,事实上她真的没接过吻。 一来,她还小没接过吻很正常,二来,她心里清楚接吻这种事纯洁而神圣,不是自己的心仪之人怎能如此草率。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种问题,哪怕跟女生之间这种事也不会轻易吐露的,突然想起杨龙飞在学校种种张扬的表现,想必他交往过的女生数不胜数了吧,这种事想必他早就轻车熟路了吧,一想到他可能跟别的女孩子接过吻,魏福音的心像针扎了一样难过。 时间滴答滴答一分一秒的过去,杨龙飞见魏福音不给回音,凉凉的说道:“你敢说你没接过吻,上次我还看见你抱着豆豆使劲亲呢。” 魏福音一惊,这也算,喉咙里一口唾沫没咽下去猛的咳嗽起来。 杨龙飞迅速的转身指着他身后的魏思过,魏福玲和杨俊逸,朗声道:“你们三个敢说你们小时候父母没有亲过你们?” 见杨龙飞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三人心里犯嘀咕:你们吵你们的,干吗连累到我们头上,这俩人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好端端的看个电视都能吵起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他问这么幼稚的问题都松了口气,忙附和道:“亲过,亲过,哈哈哈哈,谁还没被父母亲过。” 魏福音低垂眼睑,嘴角抽了抽。 杨龙飞见她一卡壳,心里乐开了花,大声道:“我就说吗,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天天看书,不懂才怪,其实也没什么,都什么社会了,现在连小学生都知道谈恋爱了,接个吻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魏福音说不过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出房间,不予理睬。 杨龙飞在她身后笑的肚子都抽筋了,他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自有一套说辞,既然原形毕露又何必遮遮掩掩,那样反而违背本心,不够光明磊落了,虽然他们之间打打闹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不碰触那条界线,打归打,闹归闹,该正经的时候正经,决不胡来。 …… 第39章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 39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 清风徐来,一缕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睁开眼睛,魏福音赖在床上翻了个身,抬眼看了看窗外,一把掀开被子不情不愿的爬起来,迷迷糊糊的伸手在床上乱摸。 她平时作息很有规律,写完作业就睡,早上七点十分起床,今天是星期一,学校每周一雷打不动要举行升旗仪式。 魏福音拽了拽盖在腿上的被子,拽不动,才发现脚边坐着一个人,她揉揉眼,道:“起来,你压着我的被子了。” 杨龙飞点脚站了起来,道:“懒虫,上学要迟到了。” 魏福音没有理会,她不喜欢早起,宁愿晚点睡也不愿早起,杨龙飞这一点的确比她强,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早早起床做好早饭,然后和魏思过一同上学,魏福音起的晚来不及吃早饭,洗了把脸推开房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她缩了缩脖子,打了一个寒颤。 走到院子里的晾衣绳旁边,在一排冻的硬邦邦的衣服里面翻找自己的校服,昨天李月华洗的衣服结了层厚厚的冰,晶莹剔透的冰凌挂在衣服下面,太阳掠过墙檐,眼看时间来不急了,魏福音越发烦躁起来,大喊道:“妈,你给我洗的校服呢?” 她星期五放假,把穿了一个星期的校服放进盆里,特意叮嘱李月华尽快给她洗出来晾干,不要耽误星期一的升旗仪式。 李月华此时正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说道:“我早上发现你的校服还没干,就拿到炉子旁烤了烤,现在还是潮乎乎的,要不你就别穿校服了,大冷天的,穿湿衣服容易着凉。” 魏福音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声道:“妈,我不是星期五就让你洗校服了吗,都两天了,校服怎么还没干呢!” 李月华在火炉旁支了个架子,架子上放着魏福音的校服,无奈的说道:“有什么办法,周六周日都是阴天,天气太冷,缸里的水都结冰了,湿衣服刚挂到晾衣绳上就结冰了,你又不是没看到。” 魏福音不管什么解释,闷闷不乐的说道:“每次都这样,上次我没穿校服上学老师都批评我了,孙婷婷和李丽的校服也是每个星期都洗,也没见她们穿湿校服啊,李丽说她妈妈把她的校服放在暖气片上烤,一晚上校服就干了。” 魏福音急的直跺脚,为什么在别人那里轻而易举的事,在她这里却比登天还难。 李月华叹了口气,苦口婆心解释道:“李丽家不是住楼房吗,家里有洗衣机有暖气,洗衣机一甩就干了,咱家什么也没有,你不要什么都跟李丽比,人家爸妈是油田工人,你爸只是个打工的,咱们家怎么跟他们比。” 魏福音撅着嘴。 这句话她已经听够了,似乎每次都是同样的理由。 住在这里的人和李月华的想法不谋而合,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长,指不定哪天就搬走了,这里对他们所有人而言都不是久留之地。 所以家里的电视不知道转了几手了,沙发桌椅几乎全是从废品收购站便宜买来的,对他们而言,买新的不划算,如果哪天离开了也带不走,废品收购站的家具虽然旧了些,却不影响使用,即使不在这儿住了,那些不值钱的东西丢了也不可惜。 魏付海和李月华从来没把这里当做他们的家,李月华总是念叨着,哪天回老家还是应该把地要回来,当初来天津的时候,她就跟村里的人说好了,等他们哪天回老家了要把地还给他们。 李月华对老家的七八亩地心心念念不忘,魏付海却不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种地有什么好的,一来种地赚不了大钱,二来种地也委实辛苦。 魏福音对种地跟魏付海态度一致,她看的关于农村的电视剧太多,对农村的印象不太好,羊肠小道泥泞不堪,皮肤黝黑,在田野里辛苦劳作的农民伯伯。 她觉得李月华杞人忧天,回老家干吗,他们在这儿不是好好的吗,她在这里出生长大,十几年来从没回过老家,觉得爷爷奶奶只是书本上的人物,跟她没什么关系。 魏福音是个倔脾气,她怒气冲冲的走进厨房,一把夺走李月华手里的校服,手指触碰的一瞬间刺骨的寒意钻进指尖,不顾李月华的劝阻穿上校服。 李月华在她身后唉声叹气,她对自己孩子的脾气秉性还是了解的,四个孩子性格迥然不同。 老大魏福娟学习不好,八年级没上完就退学了,为人勤快,只要她在家,把房间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洗衣做饭不在话下,老三魏福玲没心没肺,整天跟在她二姐屁股后面转,她二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没一点儿主见,魏思过还小,整天就知道和杨家兄弟两腻在一起。 李月华唯独不了解她这个二女儿了,小时候就知道她是四个孩子中最聪明的,现在越来越看不懂她的心思了,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倔呢,你就跟老师说你的校服洗了还没干,你们老师会理解咱们家的情况的,他不会怪你的。” 魏福音执意穿着潮湿的校服,嘴巴撅的老高,赌气道:“算了吧,我才不跟老师说呢,我宁愿冻死也不跟他讲,本来老师就不喜欢我了,又该觉得我是故意跟他作对了,再说了,全班同学都穿校服上学,就我不穿反而不好,算了,不说了。” 李月华拗不过魏福音,要她吃了早饭再走,魏福音闷不吭声,背起书包走出大门。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月份,虽然经历过十三个北方的寒冬,魏福音觉得今年的冬天比往年的要冷的多,魏付海说其实每年的冬天都差不多冷,今年也没比往年冷多少,只不过她不记得了。 路边的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魏福音呵了口气暖暖手,天气预报说这股寒流来自西伯利亚,怎么每年天津的寒流都来自西伯利亚啊。 第40章 心灵的依偎 40心灵的依偎 时间掐的刚刚好,魏福音走到教室放下书包,升国旗的预备铃就响了起来,意思就是给同学们十分钟的准备时间,赶紧到教学楼前的空地集合。 教室里的同学们匆匆忙忙的放下书包,陆续朝楼下飞奔,把星期天留的作业交到组长手里,由每个组的组长送到办公室,转身就跑出教室。 魏福音把收上来的作业整理好走出教室,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不知为何,她无法摆脱办公室给她带来的阴影,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作业本呆呆的朝办公室走去。 七年级的老师都在一间办公室办公,魏福音想到之前自己在这间办公室丢的脸,心里隐隐不安,她轻轻一推,木门“嘎吱”作响,仿佛一只兔子走进老虎的血盆大口,见办公室空无一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作业本拔腿就跑。 学校广播站播放的《运动员进行曲》振奋人心,在整个校园上空响彻,魏福音没有心思激动,跌跌撞撞的从楼上跑下来,看见光秃秃的旗杆前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六年级到九年级八个班的学生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站在自己班划分的区域,魏福音庆幸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若只有她不穿校服那就太显眼了,四下观察,好在校长和老师还没到位,心想天助我也,看到李丽朝她挥手,她微微一笑跑了过去。 “今天可真冷啊!”李丽使劲的搓手,鼻尖冻的通红。 “是够冷的。”魏福音点点头。 她从家到学校跑了一路,出了一身汗,刚刚去办公室又吓出一身汗,本来是不觉得冷的,可是一停下来,身上的热汗被钻进来的冷空气侵袭,越发的冰冷了,只好双手抱臂把自己环绕起来摸着湿乎乎的校服,浑身直打哆嗦。 “你怎么穿这么少!” 突然有人从后面拽了拽她的胳膊,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她对着个声音太熟悉了,简直可是说是深入骨髓,魏福音本来要说话,这时前奏曲戛然而止,看见老师和校长都已准备就位,魏福音摇摇头,叫杨龙飞不要说话了。 按照学校每周一升旗仪式的惯例,班主任站在每个班的前列,其他的老师组成方队站在九年级队伍旁边,校长站在教学楼前高高的台阶上发表讲话。 魏福音对这样的流程早就习以为常,她的视线穿过前面密密麻麻的学生之间的缝隙,看见校长整了整手里的演讲稿,咳嗽一声,清清嗓音,对着话筒“喂喂!”喊了两声。 魏福音默默的低下了头,她不喜欢这个男校长,也不想违心的讨好他,虽然他掌管她的生杀大权,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去留,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决不会假意奉承,失了自己的原则。 听到校长要开口讲话了,刚才站在队列里交头接耳的学生顷刻间安静下来,在他们眼里,学校老师的话比爸妈的话管用多了。 每当杨龙飞不想写作业的时候,汪凤梅就威胁他说:“你不写作业,当心你们班主任打你。”杨龙飞闻言一定会乖乖的趴在桌前写作业。 汪凤梅总是笑着说:“还是你们老师管用,哪天我非把你们老师的照片挂在墙上,好好拜拜。” 校长对着话筒清了下嗓子,看着手里的演讲稿念道:“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他顿了一下,同学们都很识趣的在台下热烈的鼓掌,论起察言观色,他们绝对不比他们的父母差。 “在这样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我宣布升旗仪式正式开始!”他的声音浑厚响亮。 宣布升旗仪式开始,众人纷纷转身目视前方,紧接着,出旗奏乐敬礼,四名护旗手一人抓住红旗的一角,缓缓的向旗杆走去,四个护旗手都是从每个班挑选出来的精英,他们迈着整齐坚定的步伐朝旗杆走去。 “喂。”突然有人拽拽魏福音的袖口,她皱眉小声的说:“干吗。” 魏福音站在女生队列靠后面的位置,按身高,杨龙飞本应站在男生队列的最后一个位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前面来了。 他在后面见魏福音抱着手臂,不停的跺脚,就往前硬挤了过来,俯身和魏福音并排站在一起,小声问:“你的校服怎么湿了。” 魏福音了解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小声的解释道:“星期天让我妈洗,晒了两天衣服都没干。” 杨龙飞沉声道:“那你也不能穿湿衣服上学啊,会冻感冒的。” “放心,我没那么金贵。” 魏福音一边小声的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瞅瞅赵怀德,好在头顶上盘旋的曲子盖过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时刻,众人都专心致志的看着鲜艳的红旗,自然没有人会注意他们两个。 “你傻不傻啊。”杨龙飞听了她的话有些心酸,或许她本人不以为然,可在他眼里却莫名的难过。 魏福音本来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松松垮垮的校服裹着她那瘦小单薄的身子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杨龙飞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穿的无袖蓝色羽绒服披在她的肩上。 魏福音目不转睛的盯着旗杆,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小声道:“不用了。” 杨龙飞左手提着羽绒服,搭在她的肩上,右手敬礼,小声道:“别磨蹭了,我的胳膊都酸了,你再不穿,被班主任看到咱俩就惨了。” 魏福音的鼻子一酸,忙接过他手里的羽绒服穿在校服外面。 杨龙飞一笑:“还挺好看。” 魏福音心想哪里好看了,他的衣服她穿着能合适吗,臃肿的羽绒服穿在杨龙飞身上,反而衬托出他一丝丝纯真可爱,穿在自己身上就惨不忍睹了,羽绒服的下摆几乎跟她的膝盖齐平,他的上衣她可以当裙子来穿,显得呆板。 “谢谢。”魏福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原来被人关心是件不错的事。 “不客气。”杨龙飞不用再偷偷摸摸的递衣服了,站的笔直,魏福音发现他今天瞳色温和,俊雅至极。 等四个护旗手迈着庄严的步伐走到旗杆前的时候,众人的胳膊举的都酸了,在下面小声的嘀咕:“胳膊要断了。” 升旗仪式开始,升国旗,奏国歌,行注目礼。 全体同学齐刷刷的把酸胀的胳膊放下来,跟着抑扬顿挫的音乐齐唱《义勇军进行曲》,看着徐徐上升的五星红旗在下面冻的直搓手,在同学们看来,升旗只是为了应付老师、校长,他们对国旗没什么特殊的感情,爱国在心里就行了,零下三度站在外面升国旗,还不如待在温暖的教室里舒服。 国旗迎着朝阳,在肆意的寒风中烈烈作响。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二百多人跟随音乐的节奏,看着冉冉升起的国旗用洪亮的嗓音歌唱起来。 同学们大都抱着应付的心态,声音懒洋洋的,杨龙飞嗤笑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魏福音早就习惯了,他的眼睛里似乎总能发现别人察觉不到的趣事。 杨龙飞意识到魏福音看他,用手指了指站在他前面的一个男生,魏福音皱了皱眉,观察了半天,摇摇头,她没发现那个男生有什么异常。 杨龙飞小声道:“你看他们嘴里都冒着白烟。” 他不说还真没注意到,魏福音按着他的思路小心观察,由于天气太冷的缘故,同学们在室外站的久了,嘴巴和鼻子冻的通红,连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他们一开口就有一股白烟从嘴里冒出来,飘到空气中悠悠的消失不见,众人张嘴唱国歌的时候一股股白烟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随风飘散。 杨龙飞注意到这点,乐的合不上嘴。 “无聊。”魏福音小声说道,结果她发现自己一开口说话,也飘出一股白烟,立刻闭上嘴巴,国歌也不唱了。 “喂,你今天来上学的路上看到了吗。”杨龙飞耐不住性子,他最受不了规规矩矩的站着了,“你家之前的鱼塘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放学后我们去滑冰好不好。” 魏福音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自己还被他感动到了。 “好不好吗。” 魏福音假装没听见,不去理会。 杨龙飞见状仍不死心,轻轻推了推她,魏福音被他推了好几把,小声说道:“这个时候鱼池里的冰还没冻结实,你想掉进冰窟窿里吗?” 杨龙飞似乎不相信,说道:“你怎么知道没冻结实,我今早扔了路边的一块石头试了试,冰面可结实了。” “冰面能承受石头的重量,可是现在还经受不住人的重量,你忘了我以前住在鱼池上了吗,现在有些地方的冰结的还不厚。” 杨龙飞耐心倾听,似乎虚心接受了。 “那就听你的,再等几天,到时候咱们一块去你家池塘滑冰。” 魏福音点了点头。 当国旗升到半空中的时候,杨龙飞又开始作妖了,“哎呀,这么冷的天,还要升国旗,校长口口声声说‘你们是祖国未来的花朵’他要是把我这个未来的花朵冻死了,怎么跟国家交代。” 魏福音叫苦不迭,怎么会有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呢。 “就是,说的有理。”杨龙飞旁边无心唱国歌的男生随口附和。 杨龙飞挑眉,笑的更得意了,小声道:“我要是校长,就会免了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他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什么要‘遵纪守法,尊敬师长,尊老爱幼’我都会背了,他天天升国旗,我也没见他有多爱国,我还听说他经常收学生家长的礼,这样的人也能当校长。” 魏福音压低声音,不想听他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了,低低道:“你闭嘴吧,升国旗呢,就不能安静会儿。” 杨龙飞这回倒是听话了,咕哝道:“闭嘴就闭嘴,我爱国家,可国家不爱我。” 《十万字感言1》 十万字感言 洋洋洒洒写了快十万字了,在此发表一下感言吧。 人家都是几百万字,我写十万字也来献丑了,实在汗颜。 断断续续写文的这段日子,从慷慨激昂,信心满满,到自我怀疑,心灰意冷,惶恐不已。 感叹大神太多,看看大神动辄几百万的字数,再看看我的字数和点击率,虽然羡慕,承认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在写文的几个月里,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像是一个人的修行。 与家人和外面的世界都接触少了,刚开始的那几天,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投稿。 每天盯着点击和收藏,因为是枚新人,上架什么的就不奢求了,绝不让喜欢我文的读者花钱。 这种状态患得患失了好久,每天情绪不定,知道这样是不好的,现在被磨合的差不多了,心态放平和了。 不是不关心点击和收藏了,只是觉得一切随缘吧。 扪心自问这部作品写的很不错,比很多青春校园小说都好很多。 想安安心心写文,可是还要工作,因为不想饿死在阁楼上,哈哈。 一直以来是个比较闷的人,写一些东西,可以抒发内心的郁结,还是很好的。 把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写进去,把在现实中讨厌的而你又拿他无计可施的人写进文里,然后把他写死,让他不得好死,也算大快人心了,哈哈哈哈。 还好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心里也没有那么黑暗了,哈哈哈哈。 我前段时间去找了个算命的,其实我是不信这些的,以前对这些迷信的把戏嗤之以鼻。 可是人走背运久了,难免想改一下命,心想,不管真假,心里落个安慰也好。 结果算命先生说我今年会走大运,运气极好,希望如此吧,哈哈哈哈哈哈。 很高兴和大家聊了这么久,因为能说知心话的朋友四舍五入几乎没有,只能写文了。 最后再啰嗦几句,希望大家支持我,希望这部作品能给我带来好运的同时,也给大家带来好运。 还有些话一时想不起来了,要不先攒着,等到二十万字的时候咱们再聊,哈哈哈哈。 再次感谢(鞠躬)。 第41章 满怀恶意的圣者 41满怀恶意的圣者 国旗升至最高处时音乐声戛然而止,秦校长咳了两声,照着手里的稿子念,每星期他都会给全体师生读一篇励志文章,激励他们勇往直前,他浑厚的嗓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饱含着一个教育工作者对在场的莘莘学子莫大的真情和期盼。 魏福音突然想笑,秦校长五十岁出头的样子,体型保持的很匀称,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跟张文涛这种大老粗不一样,每次见到他他都是西装革履发型收拾的一丝不苟,有文人墨客的那种独特的气质,举手投足很像个当官的样子。 魏福音却想捂着耳朵,一个字也不想听,心道:表里不一,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张面孔,在办公室的那个人冠冕堂皇,道貌岸然,虚情假意,站在台上的这个人正气凛然,赤胆忠心,忧国忧民,讽刺的是他几乎想把她赶出学校,这样的人这世界上还有多少? 就是这样的人教他们要好好学习,正直善良,精忠报国真是讽刺。 下课之前,任雪梅悠悠的站在讲台上,鹰一样的目光四下扫射,沉沉的道:“把今天讲的课文要求背诵的部分背会,下节课我抽查,谁要是背不会就请家长,今天之前,组员找组长背,组长找班长背,班长找我背,背不完不许回家,听到了没有。” “啊……”教室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任雪梅笑了:“昨天就让你们回家背了,啊什么啊。” 魏福音坐在桌边双手托腮,她这个组长当的委实憋屈,大概是因为这一组六个人里面实在找不出一个学习好的了,赵怀德犹犹豫豫的点了她,她也只好勉为其难硬着头皮顶上了。 下了语文课,坐在第一排的男生跑过来找她背书,魏福音没有当官的瘾,从小学到初中当过最大的官就是组长了,这一当就是七年,让她颇为头疼。 那个男生显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磕磕绊绊的背了一句,不得不停下来想一会,魏福音觉得照他这个速度一上午也背不完,笑着让他回去再好好读几遍。 既然是任雪梅亲自下达的命令,全班同学都如临大敌,下了课,就把各自的组长团团围住,吵着嚷着要给他们背课文。 因为任雪梅的厉害同学们是领教过的,虽然语文老师叫任雪梅,却人不如其名,没有雪花白,没有梅花美。 任雪梅五十岁出头,体型微胖,脸上的皮肤松弛黝黑,出名的严厉,都说严师出高徒,可也未必,同学们私下里都叫她‘黑泥鳅’,她鼻子上架着一副沉甸甸的镜框,老花眼镜从来不会好端端的架在鼻梁上,她的鼻子有点塌,镜框顺着鼻梁刺溜往下滑,每次上课,任雪梅不停的把镜框往上推,看的人颇为着急。 她的那双眼睛最为骇人,像猫头鹰一样敏锐,似乎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教室里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感觉到,她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停顿的时候,众人皆意识到要大祸临头了。 任雪梅幽幽的说:“你们不要在桌子下面乱搞小动作,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她冷漠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魏福音心道:老巫婆。 她对这个语文老师尊敬不起来。 话说,似乎她树敌众多,看哪个老师都不顺眼,对哪个老师都尊敬不起来。 赵智慧深受其害:“我家和任老师住同一栋楼,我妈天天跟她见面,让任老师多关照关照我。” 魏福音深深表示同情。 老师关照学生的方法就是上课提问问题,专门要赵智慧回答,有一次课本上讲到梅花的高洁品质,她问赵智慧:“梅花什么时候开花。”,赵智慧犹豫了一下说:“夏天。”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任雪梅比赵怀德还要严厉几分,因为赵怀德是生物老师出身,初中几乎不上生物课,他的生物课平时都大大方方的让给语文数学了,魏福音撇撇嘴:一丘之貉。 任雪梅右手扶着眼镜,把镜框压的低低的,目光煞有介事的在教室里扫射,要是被她抽到背课文,那就惨了,谁要是背的磕磕巴巴,她就会让同学们把全篇课文抄十遍。 赵智慧最有发言权,他站在讲台上背课文,落了一句话,任雪梅就照着他大腿内侧恶狠狠的一掐,疼的赵智慧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不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失了面子,还被老师掐了大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了这样痛彻心扉的前车之鉴,众人自然不想鸡蛋硬往石头上碰,好在任雪梅让他们给组长背课文,自然就轻松很多。 下午第三节生物课,上课铃刚响,赵怀德胳膊下面夹着生物书走进教室,教室里一反常态的热闹,读书声嗡嗡作响,大家见班主任进来,仓促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赵怀德蹙眉,问道:“同学们在干什么呢?” 一个男生举手道:“任老师让我们把今天的课文找组长背会。” 赵怀德点点头,见同学们学习情绪高涨,欣慰的说:“那好,今天这节生物课就留给大家背课文了。” 同学们“……” 赵怀德手里的生物书连打开都没打开,就原封不动的跟着他走出了教室。 全班同学抓紧时间,重新簇拥着各组的组长,七手八脚,争先恐后道:“让我先背,我都背会了。” 任雪梅发话了,今天谁背不会课文就留下来直到背会为止,眼看要放学了,他们可不想在教室里过夜。 五个组的组长手忙脚乱,说道:“好了,都不要抢了,一个一个的给我背。” 同学们哪肯听话,推推搡搡,谁也不让谁,把包围圈里的组长抢来抢去,好不热闹。 第42章 亲爱的组长 42亲爱的组长 魏福音这一组相对安静许多,组员们知道他们的组长是一个安静的人,不喜吵闹,魏福音平时给人的感觉太过冷淡,他们想闹也闹不起来,魏福音轻声说道:“如果谁背会了可以先找我背。” 还是刚才第一排的那个男生自告奋勇的站起来,魏福音的话音刚落,他搬着自己的椅子走了过来,在魏福音旁边的过道上坐了下来,严肃道:“组长,我先来吧。” 魏福音微微一笑,打开手里的语文书,翻到任雪梅要求他们背诵的那篇课文。 那个男生抹了一把脸上浸出的冷汗,似乎有些紧张,张嘴之前又把课文在心里默诵了一遍。 看来他准备的并不充分,只是碍于时间有限,再拖下去就要拖到放学了,任雪梅一言九鼎,虽然背的不太熟练,但应该可以勉强过关,他们组的组长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那男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碰碰运气,心想:虽说我背的不太熟练,在语文老师那里肯定过不了关,可是组长是个好人,平日里从来不打骂组员,只负责收收作业,有时他没写完作业组长还把她的作业借给他抄。 “准备好了吗。”魏福音看着他道。 “好了。”那个男生不自信的点点头。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磕磕巴巴的背诵了起来,魏福音低头写数学作业,她不用看书短短的一篇《木兰辞》她早就了熟于心,不用看课本就知道哪个字在哪一页哪一行,她眼睑低垂坐在那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听的却很认真。 听着听着,魏福音微微蹙眉,那个男生一篇课文背的断断续续,磕磕巴巴,偶尔还漏掉一两个字,背完第一段,大声道:“组长,你先等一下。”打开课本,把第二段在心里默念一遍,然后合上书,憨憨的一笑,继续往下背。 等他终于把一篇课文背完的时候魏福音和他都松了口气。 “组长,我背完了。”那个男生脸颊发红,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背的有点差强人意。 确实差强人意,“好,可以了。”魏福音点点头,她不觉得当组长有多荣幸,不会像其他几个组长动不动就端出官架子来。 那个男生听到自己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过关了,开心的从椅子上跳起,惊讶道:“组长,我过关了!”魏福音温和的加了一句:“回家再好好看看,万一被任老师抽中背课文就惨了。” 那男生挑了挑眉,心领神会,一蹦一跳的提着自己的椅子回到座位上了。 组里的其他四人一边背书,一边留心他们二人的举动,见那个男生欢欢喜喜的走到座位上,四人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心想:背成这样也行,这放水放的也太严重了吧,转念一想,他背成这样都能蒙混过关,那自己肯定也没问题,这个组长也太好糊弄了,跟她说两句软话装可怜,她就同情心泛滥,不为难他们了。 相比较之下,其他组长要严厉的多,整天端着一个组长的破架子,唯老师的命是从,对他们的组员呼来喝去,当个小组长比市长的官架子还大,打着老师的旗号耀武扬威。 赵智慧看看班里的其他同学,他们围着自己组的组长扯着嗓子“哇啦哇啦”大声的背诵课文,那几个组长极不耐烦,挥挥手,大吼道:“行了行了,别背了,你背的什么玩意,重新背。” 整个教室乱糟糟的,耳边像有无数只苍蝇一样嗡嗡作响,魏福音双手捂着耳朵,等第二个主动来找她背课文的人。 她在班里的性格极好,同学们对她的评价是“温柔善良,博学多才,沉默寡言”,只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不怎么爱笑,总是被老师针对,同学们见她被老师骂哭,心生怜悯。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活泼开朗的性子,没有那么多世俗的偏见,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人人平等,他们喜欢谁就跟谁玩。 少年人喜欢打打闹闹,同学之间偶尔开些过火的玩笑,可是他们断不敢跟魏福音开玩笑,她总是一副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的样子,同学们就更不敢逗她了,怕惹她哭。 赵智慧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要趁热打铁,免得多生事端,万一组长突然回过味来要求严格了怎么办。 他终于鼓足勇气,背水一战,手里端着课本转过身来,面对着魏福音。 突然,感觉有一双大手按在自己的头顶上,把他的头扳了回去,赵智慧怒火中烧,这种行为对他而言就是挑衅,他右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手掌震的生疼,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抬眼一看,杨龙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立马变脸,笑脸相迎,道:“我要跟组长背课文。” “等我背完你再背。”杨龙飞轻巧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赵智慧笑嘻嘻的坐下来,杨龙飞比他高,比他壮,好汉不吃眼前亏,噎了一下道:“嘻嘻,你先背,你先背。” 魏福音双手捂脸,这个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每个星期赵怀德都会调一次座位,这周恰好他们两个分到同一组,杨龙飞把这称为缘分,魏福音摇头,这根本不算什么巧合,全班拢共才二十八个人,谁跟谁一组都不奇怪。 杨龙飞却觉得这是命中注定,他们自打冰释前嫌以后最近相处的不错,能分到同一组更说明天意如此,魏福音只求他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意外的是杨龙飞在学校表现的极为友好,对她这个组长颇为尊敬,动不动就“组长组长”的喊,魏福音都不好意思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有几次两人在厕所门口碰到,杨龙飞还特意打招呼,笑嘻嘻道:“组长,你也来上厕所啊。” 魏福音小脸一沉,眉心拧紧,低声说道:“在厕所见面,还是不要打招呼了吧。” 杨龙飞左手拎着椅子,右手拿着书在魏福音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咧嘴一笑,娇嗔的说:“组长,我来背课文。” 不知怎的,他这声“组长”喊的她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你会背了吗?”魏福音问道。 “不太熟。”杨龙飞五根手指插进头发里挠了挠。 魏福音有些哭笑不得,本想说“你还是算了吧,不用找我背了”,可是又琢磨,别人都要找组长背课文,为何单单少了他。 尽管她的想法很简单:杨龙飞给她背书,遭殃的反而是自己,可是旁人不会知道,他们定会觉得组长不让杨龙飞给她背书,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魏福音扶额,如果她不让他给她背书,旁人肯定质疑为何他是个特例。 想到这层深意,魏福音深深的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发现有一双明亮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自己,半晌,一动不动。 第43章 特殊的相处模式 43特殊的相处模式 “你看我干什么?”魏福音红着脸反问道。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杨龙飞淡淡的笑着说,眼神温柔的让人无法抗拒。 魏福音笨嘴拙舌无力反驳,声音很不自然道:“背书。” 杨龙飞倏的一下坐直了身体,把手搭在桌面上身体往前倾了倾,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上扬。 浮光掠影的想了想,小古板性格孤僻高冷,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似乎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却有两副面孔,在学校温柔可亲,待人和善,同学们口中的大才女,可是回到家就原形毕露,张牙舞爪,对他凶神恶煞,拳打脚踢,长的如花似玉,奈何整天扳着一张脸,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莫不是学习学的都清心寡欲了。 魏福音冤枉,凶神恶煞有,拳打脚踢真没有,主要是打不过他。 渐渐的他发现,她只是不擅长和不熟悉的人接触,时间长了,就会让人无法不印象深刻,她跟自己喜欢的人能兴致勃勃的从白天侃到晚上,滔滔不绝,引经据典,上到天文地理,下到五行术数讲的头头是道,有时候听的他一愣一愣的。 “在想什么呢?”魏福音指尖敲敲桌面,杨龙飞猛的回过神来,连连傻笑。 “你会背了吗?”。 “会一点。” 他这么回答,魏福音一点也不意外,抽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说:“好吧,你会多少,就背多少。” 杨龙飞把书合上,眉峰一蹙,张了张嘴…… 坐在那像个雕塑,然后就没下文了。 魏福音耐着性子静等片刻,见他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哈哈笑了出来,觉得他就算整篇课文背不下来,好歹第一段不至于卡壳吧,没想到自己居然高估他了,舔了舔嘴唇,道:“还是先让赵智慧给我背吧,眼看就要放学了,得抓紧时间。” 杨龙飞摇了摇头,不肯放弃,道:“刚才不算,我只是有些紧张。” 魏福音觉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今天难得这么乖,就给他个机会吧,点头道:“好吧,咱们重新开始。” 这一次杨龙飞进步不少,有了量的飞跃,眼珠骨碌骨碌的转,废了很大劲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跟念经似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的断断续续,不成文章,魏福音揉了揉太阳穴,从他张嘴开始,她的心里就提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直到他把一句话说完,她长长的舒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终于等到杨龙飞背完第一段,所用的时间都可以跑个马拉松了,魏福音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的心脏有点吃不消了,忙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打住,打住。” 杨龙飞正襟危坐,对自己的表现洋洋得意,他看出魏福音有些不悦,讪讪的问:“我背的不好吗?” 魏福音脸都白了,沉沉道:“你背的太好了。” “过奖,过奖。” 第二段一如第一段那般不紧不慢,一个字一个字的磨洋工,魏福音只觉胸中憋闷,心道:这可如何是好,她本没料到杨龙飞会主动找她背课文,结果他反倒认真了,一副不给她背完绝不罢休的架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听他结结巴巴的背书,着实遭罪,魏福音低头捂脸,直想说:你饶了我吧。 见她双手捂脸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杨龙飞把头压低,关切的说道:“你哪里不舒服。” 魏福音摇摇头。 突然灵光一闪,抬起眼睑,笑眯眯的说:“要不这样吧,你别背了,咱们换个方式,我说前半句,你接后半句,这样好不好。” “聪明。”杨龙飞点点头,求之不得,笑意毫不掩饰的从眼睛里透了出来。 哪里是什么聪明,魏福音揉揉太阳穴。 “那好,咱们从头开始吧。” “好。”杨龙飞配合的点头。 魏福音道:“唧唧复唧唧。” 杨龙飞道:“木兰当户织。” 魏福音又道:“不闻机杼声。” 杨龙飞道:“唯闻女叹息。” …… 众人惊呆:“……” 这也可以。 魏福音说上半句,杨龙飞说下半句,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她引导的蜻蜓点水,他接的如鱼得水,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当然这种方法也是因人而异,魏福音自然不会不负责任的用到他人身上,杨龙飞是个特例。 他们一个欢心,一个鼓舞,旁若无人的背书,跟对唱山歌似的。 赵智慧坐在魏福音座位前面听的清清楚楚,一脸愕然,他本以为魏福音给第一个男生放水放的够严重的,对杨龙飞简直就是开闸了,希望轮到自己发大水才好。 还剩最后一句,魏福音刚要开口,杨龙飞迫不及待的打断她的话,胸有成竹道:“等等,这一句我背的最熟了。” 魏福音洗耳恭听。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哈哈哈哈……” 他话音刚落,魏福音开心的鼓掌,道:“背的不错。” 她是真心觉得不错,隐隐约约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怀疑他刚才磕磕巴巴背的那段是故意的,她虽然提示了前半句,可是后半句他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了,对答如流,足以说明他不是不会,而是成心不会。 杨龙飞坐在旁边,一手托肘,一手托腮,认真的问:“我过关了吗。” 魏福音爽朗一笑,道:“当然。” 杨龙飞听后神情微妙,不似开心,也不似不开心,貌似和他期待的有些不一样。 赵智慧浑身一颤,虽说组长人美心善,可是未免太菩萨心肠了吧,要照这样,语文老师非气的口吐白沫七窍流血不可。 “杨龙飞,你背完该轮到我了吧。”赵智慧转过身来,杨龙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神有点冷冷的保持刚才的姿势。 魏福音扭头看看挂在教室后面墙上的钟表,催促道:“好吧,大家抓紧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下课了。” 赵智慧开心的转过身来,把书倒扣在魏福音的桌面上,刚要开口,杨龙飞伸长胳膊横在他们之间,生生的截住了。 “你们两个也一块过来吧,把书给我。”杨龙飞指着赵智慧前面的两个男孩子说道,两人听到有人叫他们齐齐回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杨龙飞起身走到他们身边霸道的没收了他们手里的语文书,居高临下的说:“一个一个的背多浪费时间,你们三个不用找组长背了,你们就默写吧,会默写了,自然就会背了。” 三人病恹恹的互相看着对方,一脸惊讶不已的表情,敢情你老兄背书就叫背书,轮到我们就叫浪费时间,这是哪门子歪理。 杨龙飞迅速从本子上撕下三张白纸,一一拍到他们面前态度强势,环抱双臂,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神情冰冷的盯着三人,假笑道:“请吧。”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敢做声。 赵智慧浑身又是一哆嗦,一张红扑扑的脸霎时惨白,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然后头也不抬的提笔在杨龙飞拍过来的那张纸上“沙沙沙”的默写起来。 魏福音拍手叫好,这个法子好的不得了,既免去了她一个一个的听,同时节省时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她给了杨龙飞一个大大的微笑,杨龙飞先是一滞,受宠若惊,然后回了一个更大的微笑给她,笑若月华。 第44章 不断的麻烦 44不断的麻烦 …… 时间过的飞快,一天,魏福音像往常一样抱着一摞厚厚的作业本准备送到办公室去,杨龙飞殷勤的说:“组长,我帮你吧。” 魏福音也不推辞,从怀里一摞厚厚的作业本里抽出一半,放在他的手里,道:“给。” 杨龙飞嘿嘿一笑,两人抱着作业本并排走进办公室,从小学到初中,魏福音都没法摆脱对办公室的恐惧。 小学三年级的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她把收上来的英语作业抱到办公室里,结果,下午上学一个男孩子走过来对她说:“魏福音,英语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她一怔,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有种不祥的预感,忐忑不安的走到英语老师的办公桌前,因为太害怕了所以低着头,又不小心踩到了英语老师的高跟鞋,英语老师嫌恶的说:“魏福音,我桌子上的墨水是不是你弄洒的。” 魏福音一脸惊愕的抬起头,有一个盛墨水的瓶子斜斜的躺在办公桌上,瓶盖没拧紧,鲜艳的红色墨水洒了出来,整个办公桌上一片狼藉,红色的液体把办公桌上的书籍卷子报纸染成一片红色的海洋,她中午抱的那一摞英语作业未能幸免,红色的墨水在上面形成一个扫把星的图案。 魏福音看着英语老师凶狠的目光,仿佛已经认定是她弄洒的了,魏福音小声说道:“老师,墨水瓶不是我弄洒的。” 英语老师气结,厉声说道:“还撒谎,刘阳说他看见是你弄洒的。” 魏福音低头不语,她知道刘阳在说谎,她中午进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刘阳是怎么看见的呢,况且她就是害怕出错所以格外小心,她把作业本放在办公桌上根本没碰到任何东西,她走之前都还好好的。 英语老师找到罪魁祸首气消了大半,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回教室吧,买墨水的钱不用你赔了,下次小心点。” 魏福音很想说“老师墨水瓶不是我打翻的”,可是她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如果旁人不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垂头丧气的回到教室。 …… 办公室跟教室一样大,灿烂的阳光从巨大的玻璃上照射进来,窗台上摆了一盆绿植,虽然已过了冬至,绿植生长的却出奇的茂盛,绿油油的叶子焕发勃勃生机。 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玻璃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办公室的老师们穿的很少,一件高领薄毛衣配牛仔裤,就好像现在不是寒冬,而是暖春。 魏福音的家冷的像冰窖一样,家里没有暖气,她在学校打扮的人五人六的,极其注意形象,回到家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一样,杨龙飞说她像一只可爱的狗熊,魏福音想:当狗熊总比冻死强。 魏福音一声不吭的把作业本放到办公桌上,赵怀德正低头批改作业,听到旁边的动静转过身来,魏福音如临大敌,心跳加速,感觉到赵怀德审视的目光,把头垂的更低了。 她放下作业本想拔腿就跑,赵怀德蹙了蹙眉,仿佛想起了什么,喊道:“魏福音!” 魏福音的脚顿时卡住了,脊背发凉,缓缓的转过身来。 赵怀德放下手里的钢笔,皱皱眉头,仿佛很伤神的样子,把魏福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她穿着一身褪了色的校服头发凌乱,慢悠悠的说:“魏福音,你定校服的钱带了没有,咱们班就差你一个没交钱了。” 魏福音把头垂的更低了,感到愧疚,她又拖班里的后腿了,从小学到初中,她的学费从来没有按照老师规定的时间准时交过,但凡李月华按时给她交一回,她也能扬眉吐气,不至于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丢脸。 “老师……”魏福音犹犹豫豫的说,“我妈说了,我的校服还能穿,这个学期就不定校服了。” 赵怀德的眉毛皱的更紧了,愠怒道:“定校服是学校决定的,校服钱每个人都得交,你明天把钱拿过来,每次都是你拖班里的后腿,校服钱收不齐我就没法交上去,其他学生的钱还在我手里,要是弄丢了,你说怎么办?” 魏福音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暗暗责怪李月华,每次都让她一个小孩来和这些老师周旋,家里难道真穷的连区区八十块钱都拿不出来吗。 上课铃声响了好久,魏福音站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赵怀德没有说让她回去,她也不敢回去,低低道:“老师,对不起。”为自己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而道歉。 突然,有个天使般的声音传来:“魏福音,你先回教室上课吧。” 坐在墙角的历史老师开口了,魏福音心头一热,终于有人解救她了,她怯生生的看了赵怀德一眼。 赵怀德终于松口了,冷冷道:“你先回教室上课吧。” 魏福音本来想给历史老师说声谢谢,可是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进教室,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同学们意气风发,喜气洋洋,魏福音心想:这一片天地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任雪梅站在讲台上踱来踱去,刚才在办公室里她也在场,魏福音从讲台上穿过,任雪梅看了看她胳膊上带的一道杠,在她背后冷哼一声:“还是组长呢。” 魏福音不知这句话是不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假装没听见,飞快的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神色如常的走回座位。 下了课,杨龙飞走到她身边,猛的把她胳膊上的一道杠扯了下来,魏福音一怔,艰难的笑了起来。 从此以后,杨龙飞再也不帮她搬作业本了,不但不帮忙,反而把她整理好的作业本随手一丢,脸色凝结成霜,冷冷的说:“这个破组长,还要干体力活,谁爱当谁当,咱还不稀罕了。” 魏福音弯腰捡起他扔在地上的作业本,拍拍上面的灰尘,说:“作业本又没得罪你,你扔它干吗。” 杨龙飞顿时语塞,闷声走回自己的座位,魏福音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心里暖暖的,不露痕迹的抹了抹眼角,眼睫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她看了杨龙飞一眼,这个让她的生活充满阳光的少年。 第45章 如果没有遇到你该有多好 45如果没有遇到你该有多好 冬至以后,天黑的越来越早,下午五点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五点半放学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走出教学楼一股寒风袭来,魏福音不禁打了个哆嗦,学校的大铁门平常用铁链子锁着,常年的风吹雨淋铁门和铁链都锈迹斑斑,大门不常开,铁门旁有一个小门,可以容一人通过。 魏福音放学后不敢在教室里多停留一分钟,想想那惊心动魄的后半段路程浑身就不寒而栗,同学们在她身后推推搡搡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一个俩的像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犯人一样气势汹汹的冲出学校大门,魏福音被涌出来的学生挤到一边,向后一个趄趔差点没摔倒,努力保持平衡。 “书呆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的目光在人海里搜寻。 “在这呢!”杨龙飞在人墙的另一侧朝她挥手,这种欣喜对她来说不言而喻。 两个人在拥挤的人潮里相望,相视而笑。 知道他在等她放学。 这件事还要从立冬开始说起,杨龙飞向来粗心大意,可也渐渐领悟到了什么,他发现每次放学魏福音都跟在他后面,不近不远。 四周一片漆黑,从学校回家有一半路程没有路灯。 因为学校在小区里面,他们几个不住在小区的孩子放学后就要摸黑回家,夏天还好,五六点钟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半空,冬天就遭了,五点半天就黑了,因为几个人在不同的年级,有时放学的时间不一样,不能赶在一块回家。 好在魏福音有人做伴。 从大安到学校差不多有一千米,路的中间有一座废弃的石桥,桥下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过了石桥通往大安约摸五百米的距离没有路灯,这一带荒废了很久,距离城区太远没有安路灯的必要,是这些外地人的到来才苟延残喘到现在。 就是这五百米的路程让杨龙飞起了疑心,因为他发现魏福音总是悄悄跟在他后面不远处,刚刚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第一次他以为是巧合,第二天放学,他发现有个人影跟在身后若隐若现,过了小桥魏福音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慢慢的向他靠近,因为怕被发现,所以蹑手蹑脚,第三天放学,他特意留心观察,这次更加确定了,魏福音在跟踪他。 发现这一点,杨龙飞欣喜若狂,开始慢慢悠悠的走,魏福音走的也慢,渐渐加快了步伐,她的脚步声也急促起来,怕跟丢了,杨龙飞狡黠一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魏福音自然是追不上他的一下子傻了眼,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惊慌失措的看了看四周。 四周漆黑一片,影影绰绰,黑幕般的穹顶连一弯月牙一颗星星都没有,路边枯草丛生的盐碱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把她的魂都吓掉了,她追不上杨龙飞,只好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自己走。 杨龙飞边跑边思忖着:“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跟踪的习惯,魏福音从来不跟他一块上下学,即使他们住的很近,她也不会跟他一块走,避嫌似的和他隔的老远,每天放学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一溜烟的往家跑,最近怎么回事? 魏福音根本看不清楚脚下的路面,只好凭着感觉往前走,格外小心的避过坑坑洼洼的路面,心里暗暗咒骂:杨龙飞这个混蛋也不等等我。 杨龙飞也纳闷:跟着我干吗,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因为害羞所以不敢说,第四天放学他决定自己找答案。 起先他走的很稳,不疾不徐,魏福音跟在后面,祈祷他不要再发神经一溜烟的跑掉就好。 从小石桥到学校的这一段是有路灯的,五点以后路灯就亮起来了,魏福音借着道路两旁昏黄的灯光往回走,后半截路漆黑一片,依稀看到大安笼罩在一片墨色的黑影之下,黑影里有点点微弱的灯光。 魏福音小心翼翼的跟在杨龙飞身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紧张的听着他的脚步声,生怕自己跟丢。 “哒哒哒哒……”整条漆黑的长街杨龙飞清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虽然看不见人影却让她倍感安心,焦虑恐慌一扫而空,感谢上天让这么一个人存在。 突然之间,脚步声消失了,魏福音一怔,停滞不前,四周悄无声息,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左顾右盼,什么时候跟丢的,刚才明明还听的到…… 战战兢兢片刻,突然…… “啊!鬼啊!”杂草丛生的盐碱地里钻出来一个黑漆漆的人影,魏福音吓得脸色煞白,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了,等那到黑影一点一点走进,才渐渐辨出了黑影的主人。 杨龙飞张牙舞爪朝她走来,分明是在装鬼吓她,恶作剧成功,脸上还有一点小得意,魏福音双目圆睁,双腿颤抖不止,似乎要昏厥过去。 半晌,杨龙飞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魏福音七窍被他这么一吓,吓跑了六窍,胡言乱语的说道:“你是人是鬼。” 杨龙飞扬手给自己一个清脆的耳光,温声说道:“傻子,我当然是人了。” 魏福音眼神中充满了惊慌。 “不信你摸摸。”杨龙飞俯身靠的更近了些,把自己的脸送了过去,道:“不信你摸摸啊。” 魏福音抬手朝他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啊!”杨龙飞大叫一声,被掐的心甘情愿,揉揉胳膊道:“这下咱俩算扯平了吧。” 之后两人默默无言的走了一阵,杨龙飞终于憋不住了:“你干吗总跟着我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魏福音噗嗤一笑,借着依稀的光,答非所问:“我怕黑。” “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鬼。”魏福音的声音小的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仿佛真怕惊扰到附近过路的鬼一样。 杨龙飞看了看她,脚步停滞,笑道:“鬼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就怕黑,总感觉好像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黑暗里窜出来一样,我跟在你后面,是因为听到你的脚步声,让我感觉到很安心,我就不怕了。” 她的解释让杨龙飞一下子开心许久,又惊又喜,鬼使神差的问:“你不讨厌我啊。” “从来没有。” 从那以后,每天放学杨龙飞都会出现在学校围墙的拐角处等魏福音一起回家,即便两人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心里也暖暖的。 杨龙飞发现魏福音似乎变了,眼神变的温柔,连说话的语气都变的醇厚甜美。 星期二,学校下午上两节课就放学了,天色尚明,两人走到桥头时杨龙飞提议:“咱们赛跑吧,看谁先跑到家,谁要是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魏福音停下脚步摇摇头,不打算应战,道:“这样的比赛本来就不公平,你明知道我跑不过你。” 杨龙飞把一只手放在她的书包带上说:“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帮你拿书包。” 说着自作主张的把手放在魏福音的肩上,两只手抓着她的书包带,往两边一拉,书包顺势从魏福音的肩膀滑了下去,落到了他的手里。 书包突然下落的重量让杨龙飞有些猝不及防,险些被沉甸甸的书包坠了下去,他蹙眉问到:“你的书包里都装了什么啊,这么重。” “书啊。”魏福音简单的回道。 杨龙飞把她的书包在手里掂了掂,说:“你的书包起码有十斤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她的书包背在胸前。 “我爸用秤秤了,十三斤。”魏福音哈哈大笑。 “难怪。”杨龙飞拍拍他胸前鼓鼓的书包,自言自语的说。 魏福音心想他肯定说的是‘难怪你学习这么好’,笑问:“难怪什么?” 接着杨龙飞默默的说:“难怪你长不高!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笑盈盈的朝魏福音眨了眨眼。 魏福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都没看他一眼,拔腿就跑。 杨龙飞反应慢了半拍,一前一后的背着两个沉甸甸的书包,走路都费劲了,看着魏福音头也不回的向前飞奔,抬腿追了上去。 “你等会儿,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书包扔进臭水沟里。”杨龙飞边跑边招手。 他虽然负重在身,却跑的不慢,魏福音一身轻松跑的却不快,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暂时追不上,声音还是能传到的。 魏福音并没有放慢脚步,回头看见杨龙飞边跑边擦额头上的汗珠觉得有趣极了。 “你敢。”她自然不怕他的威胁,大喊道:“你要是把我的书包扔进臭水沟里,我就把你也扔进去。” 杨龙飞又好气又好笑,累的气喘吁吁,两只长长的胳膊举过头顶,大声喊道:“我跑不动了,投降还不行吗。” 魏福音把脸转过去不在理他,继续朝前飞奔。 “喂,我都投降了,你还跑。” 魏福音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同时迈进大安的标志性建筑物___一个四方形的大铁框,原先这里有两扇大铁门,由于缺乏管理了好长一段时间,两扇大门早已不知去向,或许被拆下来当废铁卖了吧。 只剩下光秃秃的门框风雨无阻的挺立在那,它之所以得以保留下来,不是因为想纪念什么,而是它被深深的埋在地下,镶嵌在水泥柱子里了,否则在这片三不管的地界它早就被砸吧砸吧卖废铁了。 突然有两辆警车从他们身边飞速驶过,车顶上的红蓝灯忽闪忽闪的,看着警车飞快的消失在路的尽头,魏福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警车是冲着她来的,要命的是她的感觉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魏福音接过杨龙飞递过来的书包,心里沉甸甸的往前走,双手合十,默默的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我家出事啊,一秒钟她在心里飞速默念了十遍。 从公路走下来,先经过杨龙飞家门口,他家墙壁上布满的爬山虎现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紧紧的贴在砖头上,魏福音平时最爱观察这株蜿蜒的爬山虎了,眼下她却没有心情欣赏,只顾低头慢慢的走,一遍一遍的祈祷,仿佛怕老天爷听不到似的。 跟杨龙飞道别后,魏福音提心吊胆的走进第一排平房后面的转角处,石子路斜对面第三排平房刷着一扇绿漆的大门,一眼就看到她家门口密密麻麻的围着一大群人。 第46章 掀起波澜的一个人 46掀起波澜的一个人 此时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四周的房屋张牙舞爪的掩映在一片灰色之中,魏福音大步疾行,从拐角走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倒吸一口凉气。 她家门口黑压压的聚集了几十个人。 黑压压的这些人影魏福音再熟悉不过了,他们是住在这里的住户,来自全国各地,四面八方。 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正经工作,更不知他们是靠什么谋生,男男女女整日在大安闲逛,无所事事,正因为如此,他们手里没钱了突然有一天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开去别的什么地方讨生活,来来往往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一直有新面孔出现。 看到不速之客把自家大门围的严严实实,人头晃动,高谈阔论,发出苍蝇般的翁鸣,在昏暗的光线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群魔乱舞,魏福音从心里抵触他们。 李月华不许魏付海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接触,虽然同住一处,却没过多的交往,这些人没有正经营生,多半时间游手好闲,无事可做的人最可怕,这正是李月华所担心的。 她担忧的对魏付海说道:“你听好了,离这些人远一些,他们整天不工作游手好闲,不知根不知底,你把钱借给他们,万一哪天他们跑了,你找谁要钱去。” 魏付海是个热心肠,见面熟,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全不把李月华的话放在心里。 魏福音向来对人有防备之心,不管是邻居也好,老乡也罢,通通与她无关,她不喜欢,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用,透过他们一双双邪恶的眼神魏福音紧咬牙关。 低头不语,背着书包穿过拥挤的人群往里钻,她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从来不去,围观的人群见她进来皆是一惊,而后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来,魏福音低头不语,心中惶恐不安,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站在她家门口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人群最里面有一个年纪跟她相仿的男孩子,叫郭海南,是她小学同学,之所以记住他是因为有一次班主任把他俩一块叫到办公室训斥,全班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按时交学费,魏福音当时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有人跟我作伴。”她才不至于一个人丢脸。 遗憾的是郭海南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魏福音每次交学费依然是最后一个,除此之外跟他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也住在大安,他们虽然年纪相仿,可是魏福音身边的玩伴不多,除了弟弟妹妹,笼统就认识杨龙飞兄弟俩,跟话不投机的人她从心底里排斥。 有一天魏付海兴高采烈的说你们班那个姓郭的男孩他家也是河南的,跟咱们是老乡。 魏福音不以为然,听说他辍学以后就跟家里人一块学养猪了,魏付海对来自河南的老乡显得格外热情,身在异地他乡,在这片汇集了全国各地人口,鱼龙混杂,人情冷漠的地方见到自己的同乡真可谓见到亲人一样感到亲切了。 郭海南站在人群里怯生生的看着魏福音,小声道:“你爸让警察抓走了。” 魏福音回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他,她最讨厌看热闹的人了。 众人看到她生硬的眼神皆是一阵唏嘘,幸灾乐祸的想:这个女孩子真不识好歹。 “你家出大事了你还不知道吧。”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来。 魏福音抬头看她,才意识到男男女女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也是李月华平时嘱咐他们不要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的原因,他们中很多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突然有一天就会消失,然后又冒出来一波人占据他们原先的房子。 魏福音觉得这里是她的家,显然这里不属于他们任何人。 听了她略带讽刺意味的话,魏福音一怔。 那女人浓妆艳抹,穿的五颜六色,脸上的脂粉擦的极厚,也掩盖不住眼角的皱纹,微微一笑粉末就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劣质的假睫毛在她的眼皮上面忽闪忽闪的,穿着艳丽,也掩盖不了她真实的年纪。 见魏福音一脸倔强,她咯咯的笑了起来,似乎不去计较年轻小姑娘对自己无理的态度,眼神飞快的在人群里一瞟,然后看着魏福音,扬高声调,道:“你没看见警车吗,你爸犯法了,叫警察抓走了。” 魏福音抿嘴不语,用力推开紧闭的大铁门,走进院子,“咣当”一声重重的合上,从门缝里看见门外的人交头窃喜,虽然痛恨这些爱嚼舌根子的邻居,魏福音隐隐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从里面把门闩上。 和外面吵吵嚷嚷的氛围不同,从进门那一刻,魏福音就感觉到家里压抑的气氛,仿佛缺氧一样,她大气都不敢喘,明明到了饭点,厨房里没有炊烟,桌子上也空空如也,屋子里的人显然都没有食欲。 李月华坐在床边,低着头一言不发,魏福音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房间,她没敢问家里出了什么事,爸爸为什么被警察抓走了,以魏付海的脾气,他断不敢做什么犯法的事,李月华经常说魏付海只会窝里横,到了外面老实的跟绵羊似的。 魏福音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毫无头绪,爸爸被警察抓走了,他犯了什么罪,会坐牢吗? 过了一会儿,魏思过从外门走进来,他似乎没察觉到家里死气沉沉的气氛,放下书包,径直走到李月华的面前,道:“妈,我饿了,妈,我饿了。”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他的脸上,魏思过“哇”的大叫一声,魏福音闻声丢下手里的笔,飞也似的跑了过去。 只见魏思过楞楞的站在李月华面前,右手捂着右边的脸颊,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明所以,李月华一手微颤举在空中,怒目圆睁,胸口上下起伏。 半晌,魏思过终于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感觉到有咸腻腻的东西流了下来,摸了摸嘴角,举手一看,一手的鲜血,惊吓过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声嚷道:“妈,你把我的嘴打流血了!妈,你把我的嘴打流血了……” 第47章 今天和明天的夹缝 47今天和明天的夹缝 他的话让伸手打他的人心如刀绞,李月华愣了一下,看见魏思过嘴角的血渍,失心疯般的伸出双手把他紧紧搂进怀里,失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喊道:“我的儿啊,我对不起你!我的儿啊,我对不起你!” 李月华悲痛的声音刺痛了魏福音的心,眼泪夺眶而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人抱头痛哭。 一抹鲜红的血顺着魏思过的嘴角流了下来,见李月华哭,他吓的不敢出声,从记事开始,李月华从来没有打过他们,魏付海和李月华不是那种严厉的父母。 有时李月华被他们几个气的够呛,也只是严肃的威胁道:“你们几个最好不要惹到我了,我平时不打你们,可我只要一动手你们就得见血。” 魏福音没挨过李月华的巴掌,也料定那滋味不好受,她经常让李月华帮她挠痒,李月华的一双大手跟男人的手似的,指关节粗大突出,她的手常年累月像男人一样干粗活,布满了老茧,手掌密密麻麻交错着上百条细小的纹路,像小刀划过一样,边缘爆出像倒刺一样的死皮。 哭了不知多久,魏思过擦了擦嘴角,小声安慰道:“妈,你别哭了,你打的一点也不疼。” 李月华有气无力的松开抱着魏思过的手臂,缓缓的垂了下来,双手支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的走进漆黑的厨房。 魏思过傻傻的站在原地,脸上布满泪痕,不知所措。 饭菜做好端到桌子上时,几个人围着桌子低头不语,等到饭菜凉透了,李月华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心中郁结,叹气道:“你爸让警察抓走了。” 魏思过,魏福玲一脸茫然。 “妈,我爸犯了什么罪?”魏福音问到。 李月华佝偻着腰,手臂毫无生气的垂下来,这跟往日的她仿佛不是一个人,在魏福音的印象里,李月华无所不能,用她的话说:“我投错了胎,我要是个男人肯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你们四个就不用吃苦了。” 魏福音丝毫不怀疑她的话,她相信,李月华要是个男人肯定会轰轰烈烈的干出一番事业来,她仿佛像个机器一样,从睁眼开始,手脚一刻也不肯停歇,忙前忙后,直到晚上睡觉才肯休息。 李月华面无表情的说:“你爸胆小如鼠,连一根针都不敢偷,他哪敢犯法啊。” 魏福音,魏福玲,魏思过抬头看着她。 片刻之后,李月华整理好头绪,心中的恨意滔天,大声说道:“是你们三叔魏付林犯法了,你爸的好弟弟,偷了东西自己跑了,他一个人,拍拍屁股跑了,警察抓不到他,自然就来抓你爸了!” 李月华疲惫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一只手指着前面不存在的人大吼:“你一个人拍拍屁股走了,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你小偷小摸惯了,什么东西都敢偷!” 李月华胸口憋闷,非要发泄出来才痛快,回头看着魏福音,大声质问:“油田的井架子是能偷的吗!” 魏福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一颗心往下一沉。 跟本不用她回答,李月华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掏空一样,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三叔,半夜偷偷摸摸跑到运输偷厂里堆放的铁架子,那东西是能偷的吗,偷什么不好,非偷国家的东西,偷国家的东西是要枪毙的。” “他自己也笨,东西还没偷到,就被厂里看大门的发现了,他急忙翻墙逃跑了……他是跑掉了,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往哪跑……厂里看大门的人认出了他,说他是那个养鱼的大老板的弟弟,你爸是什么大老板啊!” 李月华的声音微微颤抖,自嘲的说:“你爸要是大老板,你们也不用跟着遭罪了,那些人懂什么,老家的人觉得你爸在天津养鱼挣了大钱……咱家有没有钱,你们几个还不清楚。” 沉默片刻,李月华双手捂脸,踉踉跄跄的跌坐到床沿,失声痛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这些年遭的罪又有谁懂,算命的就说我不能嫁到河东,你姥娘也说我嫁的太远了,我嫁给你爸时他家一贫如洗,四个兄弟三个都没娶到老婆,我没嫌你爸穷,觉得只要人好就行,你爸确实能干,十七岁就跟着他舅舅出来养鱼,头几年你爸挣的钱都给他家寄去了。” “咱家穷吗?”李月华突然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直直的看着魏福音,魏福音口干舌燥,惊恐万状,她从未见过李月华如此发狂的状态,仿佛她一答错,等待她的就是一记耳光。 “咱家不穷!”李月华疯狂大笑起来,笑的渗人,“咱家哪穷了,你爸多有本事,一个人养活咱家六口,咱家本应该过的很好,你爸就是太孝顺了,背着我偷偷摸摸的给老家寄钱,就连你爸的奶奶死了,他们都让你爸寄钱回去安葬。” “就没见过你爸这么狠心的人,自己孩子的死活不管不顾,对他那几个兄弟比对你们四个还亲,你说哪有这样的人!” 魏福音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从记事起,爸妈为了他们叔叔舅舅之间的事争吵不断,各说各的理,让他们四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说着说着李月华也累了,她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心中憋闷,胸口一起一伏。 魏思过右边的脸颊有些肿胀,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他似乎并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小声的问:“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月华方才失了神,经他这么一问,缓过神来,冷冷的“哼”了一声,讽刺意味不明的说道:“你爸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我看这回非关个三五年,说不定拉出去枪毙。”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李月华自顾自的冷笑,仿佛在笑自己愚蠢至极。 半晌,她哽咽道:“你爸胆子最小了,他最害怕蹲监狱了,他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到了监狱,警察二话不说就先拿电棒把人电个半死,他说警察的电棒电不死人,可那滋味也不好受,也不知道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他那么胆小怕事的一个人,见到警察就两腿发软,怕警察打他,也不知打他了没有……” “我还听说,警察让犯人双手抱头,蹲到墙角里,你爸那么胖,平时连站着都喊累,他哪里蹲的下去……” “他们还说,警察现在不打犯人了,可是会把犯人的手脚都捆着,吊起来,不让犯人睡觉,犯人要是困了就一盆凉水泼过去,让犯人一宿一宿的不能睡觉,直到认罪为止……也不知你爸现在怎么样了,他那么胖的一个人,哪受的了。” 魏福音咬紧牙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李月华初中毕业,文化不高,连平行四边形都不认识,她严重怀疑李月华就连初中文化都是掺了水分的。 她平铺直叙,描绘的一点儿也不生动,魏福音却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小声道:“妈,我爸真的会被拉出去枪毙吗?” 第48章 天塌了有城楼顶着(上) 48天塌了有城楼顶着(上) 在家里静坐了几个小时后,李月华混乱的脑子开始理清头绪,喃喃自语:“我得想个办法把你爸救出来,冤有头债有主,谁偷了东西找谁去,你爸可不能坐牢,你爸要是坐牢了咱们家就算完了。” 清醒后,李月华走到院子里,就着盆里的凉水洗了把脸,又回到屋里对着镜子梳了梳头,想把一天的狼狈抹去,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能被打垮,她要是垮了四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怎么办。 尽管每次李月华和魏付海吵架都会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可是每次她都会回来。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鱼池上,李月华和魏付海吵的不可开交,魏付海拿起一根胳膊一样粗的长方形木棍,不知轻重的狠狠打在李月华的后背上,李月华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那次,她真是伤透了心,背着行李,嘱咐魏福音:“你们几个好好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我要走了,我跟你爸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的心里只有他们那一大家子人,咱们几个都不是他的亲人。” 李月华抹了抹眼泪,道:“我跟你爸商量好了,我要跟他离婚,你们也看到了,你爸对我下死手,我就说了一句他兄弟的坏话,他就不乐意了,我跟你爸过不下去了,哪天他非杀了我不可。” 四个孩子不知所错,并肩站成一排,嚎嚎大哭。 李月华面如死灰,去意已决,冷冷的说道:“你爸从来没把我当人,咱们几个在他心里还不如他兄弟的一根手指头,我是不跟他过了。” “我和你爸离婚,你们跟着谁?”尽管李月华问了无数遍这样无聊的话题,几个年幼的孩子异口同声的说:“妈,我们跟着你。” 魏福音从来不觉得爸妈真的会离婚。 李月华离家出走,魏付海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李月华负气一整天不回家,魏付海照样该吃吃该睡睡,仿佛他从没和李月华吵过架一样。 魏思过哇哇大哭:“妈,你别走,我跟着你。” 李月华安慰道:“你们跟着我这个笨妈妈干什么,我又不会赚钱,跟着你爸,他好歹是你爸,不会亏待你们,他要是再婚了,你爸跟你们的后妈再生一个小孩,你们可就遭罪了。” 说着说着李月华把自己说哭了,四个孩子见她哭,一个一个“哇啦哇啦”连哭带嚎:“妈,你别跟我爸离婚了!”,“妈,你别走了!”,“妈,我们跟着你,捡破烂要饭也不怕!” 几个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在空旷的鱼池上空久久盘旋,李月华对自己的境遇感慨万千,这些年背井离乡,遭这些罪到底为什么,几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跟着她遭罪。 她唉声叹气的说:“你们也真是倒霉,投胎到我肚子里了,你说你们要是投胎到油田那些工人家里,也不用跟着我吃糠咽菜了。” 她抬手擦干魏思过脸上哭的泪痕,道:“你们几个长的一个比一个俊,就是命不好,这些年跟着我和你爸遭了不少罪,住在这间铁皮房子里,夏天热的跟蒸笼,冬天冷的跟冰窖,跟着我这个笨妈妈吃不饱穿不暖的。” “有时候,我就想那些工人家的孩子长的哪有你们几个好看,他们却可以住在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的房子里,我就觉得委屈了你们几个,都怪爸妈没本事。” 李月华一咬牙狠下心来,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直奔车站。 背着行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收拾,她哪里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天津五六年了,从来没舍得给自己置办套像样的衣服,永远是灰色上衣黑色裤子,黑色上衣灰色裤子,就连几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当地好心人送的。 当地一些好心人看他们一家住在鱼池上可怜,有时趁半夜偷偷摸摸的来到鱼池上把包裹好的衣服放在她家门前,早上李月华打开铁门才发现门外的衣服,魏福玲和魏思过抱着新衣服欣喜若狂,使劲嗅衣服上淡淡的香气。 李月华越想越觉得不值,越想越窝囊,赌气走到车站,看着眼前驶过的汽车心一下子软了,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刚刚的斗志。 考虑着她要是走了,几个孩子可怎么活,魏付海巴不得她走呢,她走了他就会再找一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娶了媳妇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顾,李月华越想越不敢往下想下去,仿佛她的孩子们真的会遭毒手一样。 他们跟着魏付海能过什么样的日子,李月华想想就觉得可怕,一年秋天,魏付海的奶奶病逝,刚好正赶上鱼塘出鱼,魏付海回不去,李月华只好代他尽孝,那也是她来天津唯一一次回老家。 李月华带着魏思过在老家住了一个月,她回来的时候,三个女孩蓬头垢面,邋遢的不成样子,穿的还是她回老家之前的衣服,李月华看着三个水灵灵的姑娘在魏付海手里跟小乞丐似的,心里一阵酸楚,想哭又忍住了,这要是在老家,她出趟远门也能找街坊四邻的帮忙照看着,可是在天津,他们连一个亲人也没有,找谁呢? 魏福音坐在门槛上呆呆的望着土路的尽头。 魏付海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喃喃的说:“放心,你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魏付海料事如神,傍晚天还没黑,魏福音,魏福玲和魏思过三人在鱼塘空地上玩石子,远远的就看见鱼池的另一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三人欢呼大叫起来:“爸,我妈回来了。” 然后,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一路狂奔。 后来,魏福音问李月华为什么没走,李月华叹了口气,道:“我舍不得你们。” 尽管李月华总说他们四个是拖油瓶,可她的心里应该是很高兴吧。 …… 第49章 天塌了有城楼顶着(下) 49天塌了有城楼顶着(下) 战战兢兢坐在沙发上的魏福音时刻关注着李月华脸上最微妙的变化。 挂在墙上的镜子向来只是摆设,此时此刻,李月华失神的望着镜子里饱经风霜的面庞,仿佛不敢相信那张眼角布满皱纹,鬓满霜华的女人是自己,她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粗糙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深吸了一口冷气:“我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 魏福音看着李月华一蹶不振的样子,已然湿了眼眶,她的父母和孙婷婷的父母年纪相仿,甚至比孙婷婷的父母还年轻两岁。 孙婷婷的妈妈穿着考究艳丽,上个月到理发店把直发烫成了波浪形的卷发,优雅的盘了起来,淡淡的眉下面用褐色的眉笔精心的描了一遍,一个星期敷一次面膜,李月华大概连面膜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 “我每天忙的都没时间照镜子了。”李月华坚毅的脸跨了下来,在魏福音心里,她不论变成什么样子依然是她最爱最尊敬的人。 “走。”李月华整装待发,略微思索了一下,仿佛想找个人给她壮壮胆,道:“你跟我走。” 她指了指魏福音,拽了拽衣摆,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活的动力,活了过来,道:“外面冷,多穿件衣服,咱们找找人,看看怎样才能把你爸救出来,这个时候可不能哭了,哭也没用。” 魏福音伸手擦擦脸颊早已干涸的眼泪,站起来,走到屋子里面一角,家里没有衣柜,平时李月华把他们常穿的衣服堆在角落里摆放的一张单人床上,魏福音在如山的衣服堆里找到一件厚厚的棉袄,套在单薄的校服外面。 这件大花棉袄是李月华特意为她做的,倾注了李月华的一针一线,李月华道:“我给你做的棉袄你怎么不穿呢,管它好看不好看,缓和就行,虽然教室里有暖气,可是上学这一路上冷。” 李月华干活是把好手,又快又麻利,可就是因为快,才导致她干活不够细致,棉袄上的针脚马虎,红色的棉线顺着针眼歪歪扭扭从衣领到下摆,勉强算是一条直线。 棉袄是李月华精心准备的,她看天气预报说今年经历的是百年一遇的寒冬,在冷空气到来之前,她仅仅用了一天就把棉袄做好了。 李月华苦口婆心相劝,在:“学校的时候也穿着吧,虽然难看,好歹不冷了。” 魏福音在心里暗暗的想:“打死也不会穿”,李月华一个劲的劝说,她像牛一样犟,魏福音也知道穿着暖和啊,可是在学校穿,就会成为老师和同学们的笑柄,同学们年纪尚轻,不懂人情世故,他们笑仅仅是觉得好玩,可老师们就不同了,他们笑容里参杂了太多的东西,让她害怕了。 推开木门,魏福音打了个冷战,缩着脖子,双手伸进袖子里,一时间无法适应眼前的黑暗,向后退了一步,扶住门框。 李月华正了正衣领,回头跟魏福玲和魏思过嘱咐道:“你们两个别害怕,我跟你二姐一会儿就回来,别关灯,听见有人说话也别开门,现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家呢,你们不用怕,我去找找人,把你爸救出来,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我就跟警察说东西是老三偷的,让警察抓他去,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不关你爸的事,你爸不能替他顶罪。” “好了,都别哭了,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一个女人,哪见过这种场面,警察把你爸抓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把你爸枪毙呢,冷静下来想想,警察也不能胡乱抓人,他们或许只是把你爸抓过去问问话,等话问完了就没事了。” 魏福玲和魏思过止住眼泪。 见李月华重新燃起了都斗志,魏福音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的,眨了眨眼,只听“吱呀”一声,李月华推开了沉重的大铁门。 “妈,我爸会挨打吗,电棍打在身上疼不疼啊。” 魏福音小心翼翼的问,她和李月华摸黑借着记忆里的路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打他也活该。” 李月华语气缓和了许多,她对魏付海的关心多于埋怨,想到魏付林给这个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带来的灭顶之灾,恨恨的说:“他的好弟弟给他惹的麻烦,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还帮不帮了。” “我爸会坐牢吗。” 李月华没有立即回应魏福音的疑问,结果怎么样不是她能够预料的。 “妈,我们找谁帮忙啊!” 魏福音的声音像一记警钟在李月华脑海里瞬息之间敲了一万遍,她茫然的滞住脚步,一时血涌上头,她竟不知该找谁帮这个忙。 魏付海春风得意的时候周围有不少狐朋狗友,对他们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每次来人,魏付海都慷慨的从鱼池里捞几条白鲢让他们带回家,现在他们落难了,也不养鱼了,那些所谓的朋友都人间蒸发了一样。 眼下魏付海遇到这样一道坎,众人躲都来不及,还指望谁能帮他们一把呢,谁沾上都会惹的一身腥。 四周静的令人不寒而栗,魏福音抬头,见周围的平房黑压压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她浑身一抖,伸手抓住李月华的衣角。 “走,咱们去水房找张老三,他是本地人,应该有点路子,找他打听打听你爸的情况。” 第50章 魏福音心中的黑暗(上) 50魏福音心中的黑暗(上) 去水房的路上,李月华进小卖部买了一包烟,魏福音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看出她有些局促不安,对于如何为人处世,待人接物,圆滑世故她显然没有天赋。 张文涛躺在摇椅上,嘴里叼着香烟,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半睡半醒,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母女,缓缓的道:“哎呀,你来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啊,不是我不帮忙,你家的事我真的帮不上忙。” 李月华握紧双拳的手微微放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来时买的烟递给他,张文涛连瞅也没瞅一眼,嘴里吐出一缕白烟,李月华伸在半空中的手一滞,略显难堪的转手把烟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了。 张文涛起身,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他家不远,五分钟的车程,可大部分时间他是喜欢待在这里的,在这里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以前觉得大安破破烂烂,荒无人烟,孤魂野鬼才会在这里游荡。 接手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的好处,他本是农民出身,赶上国家的好政策,他们这一代从农村逃离出来,当上石油工人,在外人看来这里条件艰苦,寸草不生,在他眼里却是一块风水宝地。 居住在大安的人普遍对张文涛的评价不高,他为人刻薄,见利忘义,外强中干……任何坏的词语用在他的身上都不会过分,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身居高位,被他不足一米五的妻子教训的服服帖帖。 张文涛怕媳妇怕的是出了名的,好几次魏福音回家路过水房,撞见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妇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文涛的鼻子破口大骂,张文涛低头哈腰,大气都不敢喘,那幅场景着实可笑。 刚才门口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跟张文涛的关系不清不楚,李月华嘟囔着,那个女人没钱交房租的时候就会把张文涛叫到自己家里,干一些不齿的勾当,尽管魏福音不明白李月华所指,也隐隐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三哥,你行行好,魏付海被警察抓走了,看在我们这一家老小的份上帮帮忙,你的大恩大德我们记一辈子。” 李月华抹抹眼角的泪水,哽咽的说:“你也知道魏付海这个人,胆小怕事,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干犯法的事啊。” 张文涛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李月华一眼,对眼前这个吃苦能干的女人多多少少内心是钦佩的。 听完李月华的话,张文涛阴沉着面容,沉默了一阵,道:“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认识警察,就算我认识警察,偷了国家的东西谁也帮不了你,你们还是回去吧。” 李月华的脸渐渐垮了下来,她本来觉着张文涛或许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眼下他全然不顾往日和魏付海称兄道弟的交情,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冷冷的就甩出这么一句托辞。 或许李月华了无生气的眼神刺痛了张文涛最后一点良知,他抬手挥了挥,沉声说:“你们回去吧,这事我也没辙,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钱把人捞出来,你回家准备钱去吧。” 他的语音冷漠,李月华一下子醍醐灌顶,张老三虽然冷漠,可他说的办法却行之有效,李月华刚刚伤心忧郁过了头一时间没有想到。 魏福音不喜欢窜门,孙婷婷邀请了她好几次,七年来她才勉强去了她家两次,孙婷婷家干净温馨,桌椅沙发摆放的整整齐齐,魏福音就想这才是个家的样子啊,最让她羡慕的是孙婷婷有自己的房间,自己一个人住,干净整洁。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魏福音在孙婷婷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两人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孙婷婷的妈妈见到她很是欢喜,端上了一盘水果,笑眯眯的说:“魏福音啊,我家婷婷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你就教教她,我家婷婷就是脑子笨,没你学习好。” 魏福音尴尬的傻笑。 从水房走出来,李月华恶狠狠的咒骂:“这些人真没良心,今年夏天下雨,水房的屋顶漏水,你爸就一个人提着一桶滚烫的沥青,爬到房顶上帮他把漏雨的地方补好,咱家一分钱都没要,你爸还说要什么钱啊,街里街坊的谈钱多伤和气啊。” 无需李月华多言,魏福音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像魏付海的作风,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尊敬师长,爱护同学,尊老爱幼,正直善良,谦逊有理,孔融让梨,拾金不昧…… 可是越长大越发现好像有些东西不对了,比自己年长的人有时并不值得尊敬,并不是所有老师都会含辛茹苦的教书育人,并不是所有警察都会奋不顾身刚正不阿,并不是所有医生都会救死扶伤。 待人谦虚有理,可并不能换来同样的待遇,千丝万缕,她越来越理不清思路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书上错了,还是她错了。 走了一路,李月华愤愤不平的骂了一路,魏福音跟在后面低头不语,虽然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尊敬长辈,对于张文涛她真的尊敬不起来,光是所见所闻都让她嗤之以鼻。 张文涛在大安耀武扬威,俨然跟这里的皇帝一样,他这个土皇帝做的相当惬意,对他的所做所为,虽然很多人恨的咬牙切齿,可是无奈,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也只能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是关乎自己的利益,旁人的事跟自己无关。 第51章 魏福音心中的黑暗(下) 51魏福音心中的黑暗(下) 大安离最近的城区也要一千多米,地处偏僻,水费和电费按工业用水用电来计算,魏福音家里厨房和房间里有三个二十瓦的灯泡,一台用了十几年的二手彩电,还有为了让他们学习英语买的一台收音机,家里就没什么像样的电器了,每个月的电费让李月华眉头紧锁。 每次去水房打水,水费都会上涨,水费多少钱完全取决于张文涛的喜好,一桶水开口七八块钱,这里的人大多敢怒不敢言,一边骂张文涛黑心,这样恶劣的人应该遭雷劈,然而打了无数次雷,没有一次劈在张文涛的身上。 他们只好到魏福音家后院挖的井里打水,虽然井水洗出来的衣服干了以后上面会有一层白白的粉末,好在拍拍就掉了,咸水洗衣服虽然没有淡水洗出来的衣服柔软,不过他们皮糙肉厚,不在意这些。 魏福音不欢迎来她家井里打水的人,当初魏付海提议在屋子后面挖一口井的时候他们都是极力反对,各抒己见。 “你在这儿挖一口井,要是小孩子扑通一声掉进去怎么办啊!” 魏付海只好选在杂草丛生的地方挖了一口井,草丛里的蚊子把他咬的浑身是包,井口不大,李月华从废弃的下水道旁搬了一块沉甸甸的水泥石板当做井盖,众人才平息了议论。 井挖的不深,魏福音格外好奇,昨天晚上明明井里没水了,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井里盛满一汪清澈的泉水,她不明白这些水是打哪来的,为此她趴在井口边细心观察了好久。 “拿钱捞人,拿钱捞人,可是咱家哪还有钱啊。” 李月华自言自语的说,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眼角含泪,道:“你爸总是借钱给别人,把钱借给别人做生意,那些人都发了财,现在他出事了,却没人肯出手相救。” “妈,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要是我我也不会帮忙的,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自古以来就是这么个理。”魏福音把心中愤怒的情绪压下去,冷静道:“妈,咱家要是有钱就拿出来救我爸吧。” 李月华一怔,大喊一声:“咱家哪还有钱啊!你以为我把钱藏起来不去救你爸吗?”说着,胸口传来一阵憋闷,身体一哆嗦,怒视着魏福音,来回翻了翻自己的一双大手,仿佛是想让魏福音看看清楚,她手心手背都空空如也。 半晌,李月华撕心裂肺吼道:“我上哪弄钱去,你爸挣的钱都给了我,可是那些钱到我手里还没暖热乎就被你爸拿走了,他跟散财童子一样把钱借给这个借给那个,现在到用钱的时候谁借钱给咱们啊!” “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防过你爸,我把钱和存折放在相框后面了,谁知你爸什么时候把钱取出来了,等我发现也已经晚了,我想有你们四个你爸应该不会乱来了,谁想他还是把钱寄回老家了,我吵过闹过有什么用。” 李月华说累了,顾不了那么多了,拍拍地上的泥土就坐了下来,擦了擦鼻涕眼泪,跟魏福音诉苦。 “你爸就是觉得我笨,看我不会算账才一直骗我,我虽然账算的不行,可我不傻,你爸不像别的男人吃喝嫖赌,你爸就是太孝顺了,你爷爷说什么他都听,你爷爷让他给你三叔四叔买媳妇,他还真去越南给他们买媳妇去了。” 魏福音站在李月华旁边,沉默不语,大人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似懂非懂,有一点她明白,他们看似温馨安稳的小家在这里没有根基,风雨飘摇。 “妈,那我爸怎么办啊。” 李月华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起身,伸手指指前面一排黑漆漆的房子说:“走,咱们借钱去。” 魏福音顺着李月华手指的方向望去,心里一沉。 那排平房像往常一样坐落在静谧的夜色之下,轮廓比夜色还要深,魏福音猛吸一口凉气,极不情愿的跟在李月华身后。 站在冷冰冰的大铁门前,魏福音紧握双拳,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白天没觉得,夜晚看这座平房显得格外的阴沉诡异,漆黑的围墙从西到东绵延数百米,墙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碎玻璃,在夜色中闪着寒光,一条蜿蜒曲折的爬山虎干枯的枝干向铁门外延伸过来。 李月华站在门外轻轻叩响了铁门,魏福音脑海中嗡嗡一片,想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沉重的铁门应声推开,院子里传来一阵凄厉的犬吠,划破漆黑的长空。 没等李月华开口,汪凤梅眼含笑意的把他们迎了进去,魏福音一声不吭的抬腿迈进昏暗的院子里。 “别叫了。” 汪凤梅冲着院子里的一角大声呵斥,犬吠声立刻停止了,大黄哼唧哼唧的趴在自己窝里。 房间里刺眼的光线让魏福音抬不起头来,呆滞的坐在李月华旁边,听她哀戚的诉说原委。 “哎,你说这闹的是什么事啊!” 汪凤梅坐在他们对面同情的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用脚丫子想也猜的到,魏付海被警察抓走的事,早就在芝麻大的大安区传的沸沸扬扬了吧,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魏福音在心里冷笑。 “老魏怎么样了。”汪凤梅关心的问。 “我一个女人,哪遇到过这种事啊。”李月华今天晚上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人被抓走了,现在连面都见不着。” 一阵沉默,魏福音没想到李月华会来找汪凤梅求助,也没见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来往,勉强算认识,点头之交,李月华对汪凤梅的人品评价不高,就两个字:奸商。 或许是走投无路了,李月华才厚着脸皮来求她之前一直都瞧不起的人,可见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魏福音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手心直冒冷汗。 “妈,谁来了。” 忽然,一句低沉磁性的询问声从里屋飘了出来,显得突兀刺耳,魏福音一怔,缓缓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第52章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上) 52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上) 魏福音一怔,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 她风光无限的时候他见不到,偏偏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让他看到。 这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杨龙飞安静的在汪凤梅旁边站着,魏福音把头垂的低低的,低到让人看不到她的存在。 “老魏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杨绍辉一手托腮,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看汪凤梅的脸色,好见机行事,必要时陡转话风,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男子汉大丈夫浩然正气,刚正不阿这些词不适合他,用能屈能伸形容也不为过,家里的经济大权掌握在谁手里谁就有话语权,杨绍辉在家里的地位不高,有一个会挣钱的贤内助他乐意当甩手掌柜,窝囊就窝囊点吧,反正少不了一块肉。 “哎,这么好的人摊上这档子事。” 杨绍辉喃喃自语,他说话自然是没什么分量的,在场的众人除了魏福音对这位长辈尊敬有加,其他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在魏福音眼里,不论他心性如何,长辈终究是长辈,该尊敬还是要尊敬的,不能因为大人对他‘好吃懒做’的评价就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况且‘好吃懒做’不是什么坏毛病,她自己就很懒,更没资格去评价旁人了。 况且,这个油头粉面,面庞白皙的中年男人还是杨龙飞的父亲,单凭这一点,魏福音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她甚至对所有姓杨的都产生一种好感,觉得所有姓杨的都是好人,对杨绍辉她自然更得尊敬了。 活在妻子的阴影下是天底下所有男人最不愿承认的事了,就连魏福音小小年纪都感觉杨绍辉在这个家里地位不高,没什么发言权,汪凤梅既当爹,在外面东奔西跑赚钱,又当妈,生儿育女洗衣做饭。 杨邵辉更像一个摆设,既然一个家的组成是父亲,母亲和孩子,那么杨绍辉在这个家里只是为了让这个家显得完整,除此之外意义似乎不大,汪凤梅一个人就可以担任两人的职务了。 有个女强人的妻子好也不好,好的一面就是家里从没揭不开锅的时候,汪凤梅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精明能干,雷厉风行的作风连许多个大老爷们也自叹不如,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手头也越来越宽裕,整个大安就数他们家最富有。 不好的一面也显而易见,整个大安的人都暗自嘲笑杨绍辉吃软饭,杨绍辉堂堂七尺男儿怎受得了这种屈辱,为此常常一个人喝闷酒,一口口清冽甘甜的美酒下肚,他的心也明朗了起来,吃软饭就吃软饭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明亮的房间里死气沉沉,李月华和汪凤梅有一搭没一搭的谁也没聊到正题上,魏福音面露难掩之色,藏在臃肿的袖子里的手指紧握成拳,一秒钟也不想待在这里了,破门而出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杨龙飞一反常态的安静,没有发表任何见解,乖巧的站在魏福音对面,环抱双臂,思索着什么,想必他已经知道她家发生的事了,在芝麻大的一块地方谁家有什么消息都会不胫而走。 魏福音很想让他走,她抬眼看了看杨龙飞,他蓦地一怔,不明所以,挤挤眼睛询问,魏福音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未免太霸道了,他在她家的时候她都撵不走他,现在她在他家,更没撵他走的道理了,满脸通红的摇了摇头。 众人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杨龙飞却不合时宜的“噗嗤”一声,心道:“这个鬼机灵心里不知在说我什么坏话呢。”霎时四双忧郁愁苦的眼睛齐刷刷的聚到他身上,他歉意的笑了笑,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汪凤梅冷冷的看他一眼,斥道:“没礼貌,还不给客人倒杯水过来。” 汪凤梅虽然礼数周全,嘘寒问暖,表面客客气气,极尽地主之谊,魏福音却觉得她并非真心,是在下逐客令,她越是表现的热情,越让人惶惶不安。 李月华哽咽道:“我一个女人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唉声叹气的说道:“警察把魏付海抓走,不知现在是死是活,呜呜。”她的身体向前倾了倾,靠的近了些,仿佛这样就能拉近她和汪凤梅的距离。 魏福音心如刀绞,她是不愿看到自己父母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任何人的,看到李月华如此的卑微,她咬紧牙关把脸转向一旁。 “你们是做大生意的,肯定认识很多人,你看你们能不能找人帮忙打听打听付海在里面的情况,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说着说着声音就断开了,半晌,李月华一把抹掉眼泪,继续道,“他可不能有事啊,他要是出事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就完了!” “好好好,你先别哭,哭坏了身子这几个孩子怎么办,付海被抓走了,几个孩子全靠你了。” 汪凤梅取下挂在架子上的毛巾,递给李月华擦拭眼泪。 “今天这么晚了,警察局也没人了,你放心,老魏肯定没事,就算挨打,顶多也就是皮外伤,要不这样,明天一大早我就找人帮你问问。” 但凡是说‘我再考虑考虑’,‘我帮你问问’这样的话,十之八九是推脱之词,说话的人只是出于礼貌,不好意思当面拒绝而已。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李月华愁眉苦脸的说。 半分钟后,杨龙飞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桌子上,指尖把玻璃杯推到魏福音跟前,示意她喝几口暖暖身子,魏福音没有心情喝水,抬头看了他一眼。 杨龙飞浑身一哆嗦,知道这丫头正在气头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能去招惹她,老老实实退缩到角落,心想: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打成筛子了。 魏福音冻的嘴唇发紫,微微垂下眼睑,这个时候她最不愿见的人就是他了,深深低垂着头。 她光鲜靓丽,风光体面的时候他看不到,偏偏她最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样子被他看的真真切切,魏福音噎了噎喉咙,心道:老天爷,你是成心跟我作对吗! 第53章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下) 53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下) “明天咱们找人打听打听情况。” 坐在一旁,半天不说话的杨绍辉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他说话没什么权威,每次遇到重要的事都是找汪凤梅商量。 所以李月华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汪凤梅身上,希望她能看在街坊四邻的份上,看在魏付海平时为人不错的份上,看在几个孩子玩的不错的份上,能伸手拉他们一把。 狡黠机智的汪凤梅自然早就明白李月华的来意,只是一直打马虎眼,魏福音在心里苦笑,显然李月华压错了宝,就算带上全家来求她也没用,汪凤梅不是那种会念及旧情的人,魏付海是个热心肠,助人为乐,见谁遇难都会拉一把,可没人会感激你这么做,因为没有人求你这么做,善意的举动并不一定能换来好的回报。 杨绍辉眉头紧锁,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救出来,警察局那种地方就算是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出来也得扒层皮。” 说的好像跟他进去过似的。 若是汪凤梅说‘找人打听打听’,那多半是敷衍,可是杨绍辉说帮忙,那他就一定会帮,魏福音向他投去了一个谢意的眼神。 “等老魏从里面出来了,我们哥俩好好喝两盅。” 魏福音当及收回自己的目光。 在场的人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种破事。 杨绍辉和魏付海是酒友,他喝闷酒喝的无聊,有时就叫上魏付海陪他一起喝,魏付海就是一见面熟,上到八十岁的老妪,下到两三岁的稚童他都能唠上几句,恰好,杨绍辉也是自来熟的个性,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越聊越投机。 为此,魏福音颇为头疼。 有一天放学,魏福音像往常一样进屋写作业,李月华在厨房烧火,过了许久,天色已晚,李月华焦急道:“你去杨大家看看,你爸去他家喝酒现在还没回来。” 那也是她第一次去他家。 魏福音站在杨龙飞家门口徘徊不前,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单单是空气里弥漫的酒味就足以让一个成年人晕倒了,魏福音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扇风,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酒气比外面浓烈十倍有余,魏福音捂着鼻子,被呛的咳嗽起来,屋里烟雾缭绕,一根细长的电线从屋顶垂了下来,白的刺眼的灯光悬在桌子上方。 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摆满了碗碟,看来晚餐丰盛至极,大大小小的盘子碟子略微数了一下竟有十二三个,桌子不大,足够一家四口平时就餐,四方桌俨然摆放不了这么些个碗碟,只好把盘子歪歪斜斜的摞在盘子上,油油的汤汁溢出盘子的边缘,顺势流淌到桌面上,在桌子上汇聚一股汁流“啪嗒啪嗒”滴落下来。 外面空气湿热,房间里烟雾缭绕,酒气冲天,雾气弥漫,仿佛妖魔鬼怪的洞府。 魏福音眉头微微一皱,眼前,桌子两端各坐着一人,魏付海脸色发红,眼神迷离,上半身躺在椅子上,两条腿软踏踏的踩在凳子上,仿佛要掉下去一样,杨绍辉神志不清,空酒杯高高举在头顶上方,仰头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尽管酒盅里没酒,他还是心满意足的砸吧砸吧嘴,闭眼慢慢品味。 魏福音看这两人都醉的不轻,连连叹气,她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辣,有害健康。 李月华让她要把魏付海安然无恙的带回家,魏福音弯腰,附在魏付海耳边低语:“爸,别喝了,咱们回家吧。” 魏付海面色红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还没张口,对面的杨绍辉发表意见了,咆哮道:“不行,哪也不去。” 他一只手猛拍桌子,桌上的盘子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大声呵道:“不行,你爸哪也不能去,没看我们正在喝酒吗,小孩儿到一边去。” 魏福音吓的不敢出声,缩到魏付海身后。 魏付海醉意加上睡意,软绵绵的躺在椅子上昏睡,刚刚还半眯着双眼,两秒钟后从鼻腔里传来重重的鼾声,魏福音是彻底没辙了,她看了杨绍辉一眼,见他神志不清的往杯子里倒酒,上身摇摇晃晃,仿佛风一吹就会栽倒一样。 魏福音又壮着胆子在魏付海耳旁,轻轻摇晃他的胳膊,小声说道:“爸,别睡了,要睡咱们回家睡。” 魏付海似懂非懂的哼唧一声,动也不动。 魏福音看着眼前醉的不省人事的两个大人,束手无策。 身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叹。 “噫,稀客稀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声音还有谁,谁会大半夜不睡觉专门从房间里走出来跟她打招呼? 杨龙飞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半敞开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看清来人微微一笑。 “你别贫了,我爸在你家喝醉了,真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魏福音铁青着脸,像是在责怪他。 杨龙飞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表,故作惊讶道:“这么晚了,我写完作业就睡觉了。”似在解释自己没有喝酒,魏福音心道:越描越黑,平常怎么没见你写过作业。 魏福音冷哼一声,看看在椅子上睡的香甜的魏付海,又看看杨龙飞,霎时灵光一闪,道:“你帮我把我爸背回家吧,我背不动。” “哈哈,你太看得起我了。”杨龙飞耸耸肩,道:“你爸非把我压死不可。” “哪有这么严重。”魏福音看着两人悬殊的身板,杨龙飞虽然个子高,却是少年人纤细的身形,断没有可能承受魏付海的体重,无奈的笑道:“哎,我们的爸爸怎么都这么不靠谱。” 杨龙飞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们说话的期间杨绍辉终于坚持不住了,“砰”的一声,脑门重重的磕在桌面上,失去了痛觉一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两人皆是一脸茫然,鸦雀无声,片刻后,魏福音笑着对杨龙飞说:“你别光站着了,先把你爸扶到床上去,不能趴在桌子上睡一夜啊。” 杨龙飞五指伸进乱糟糟的头发里挠了挠,睡眼朦胧,没有积极响应,左顾右盼,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忽然,脸色一变,抬腿就朝魏福音冲了过来。 魏福音站的位置离门口最近,见他这个不肖之子连自己父亲的死活都不顾,便向后退了一步,张开双臂,拦住了杨龙飞的去路。 “你去哪?你也太不孝顺了吧,你爸醉的一塌糊涂,你就让他趴在桌子上睡觉!” 杨龙飞跑起来风驰电掣,魏福音冷不防的堵在门口,好在他及时卡住了才没整个扑上去。 “哎呀,让我出去,我一会儿回来。”杨龙飞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想推开魏福音的手。 “你要干吗!”魏福音大声质问,寸步不让,非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 杨龙飞眉毛一挑,嘴角一弯,大声道:“撒尿!” 第54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54你笑起来真好看 “……”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魏福音面露尴尬之色,机械的让出一条道来,杨龙飞咯咯的笑了起来,飞身跑出房间。 见他跑进漆黑的院子里消失不见了,魏福音稍稍松了口气,过了一小会儿,杨龙飞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 魏福音略一思索,距离平房不远的公共厕所在前方五十米处,没有听到铁门开关的声音,瞥了他一眼问:“这么快?” “啊,在院子里解决的。”杨龙飞泰然自若的说。 魏福音的脸都绿了,结结巴巴的说:“……怎么,不去,厕所。” “哈哈哈哈。”杨龙飞一甩头发,露齿一笑,道:“这么晚起夜,谁会傻乎乎的跑到厕所去,黑灯瞎火的,不小心掉进坑里就麻烦了,好了,别纠结了,我在自家院子里撒尿又没有外人,咱们先把我爸扶到里屋的床上去,我妈不在家,我爸就跟疯了一样,整天喝酒,来来来,你也别愣着了,刚才不还教训我不孝吗,过来搭把手啊,我爸一百六十多斤呢,不比你爸瘦。” 魏福音心里嘀咕:“……我难道不是外人!” 杨龙飞走到杨绍辉身旁,俯身把杨绍辉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双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想要把他架起来。 喝醉酒的人跟摊烂泥差不多,杨龙飞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每次快要站起来的时候,杨绍辉的身体就软绵绵的往后仰,搭在杨龙飞肩膀上的胳膊像泥鳅一样滑了下去,整个人又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杨龙飞束手无策,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既然行不通,只好换个办法,他缓缓走到杨绍辉身后,凝眉不语,看着眼前的残羹剩饭,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赞同你刚才的那句话,我们的爸爸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啊。” 这回换魏福音笑了。 杨龙飞张开双臂,从后面环住杨绍辉的后背,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待杨绍辉的后背离开椅子,他抬腿把碍事的椅子踢倒,吃力的把杨绍辉缓缓的往里面的房间里拖。 见状,魏福音飞快的绕到桌子的另一侧想要帮忙,她弯腰去抓杨绍辉的脚踝,想把他的腿抬起来,虽然微不足道,却想尽绵薄之力。 “你别……”杨龙飞说道。 “我想帮忙。”魏福音抬头愣愣的看他。 “不用!”杨龙飞移了几步,喘着粗气说。 “为什么。” “我爸酒品不好,一喝酒就发酒疯,拳打脚踢,小心他别踢到你。” “怎么会。”魏福音仰头看他。 杨龙飞的眼睛骨碌碌的转,道:“你过来忙我擦擦汗。” 魏福音“……” 她伸手抓住杨邵辉的脚踝,细细打量着眼前听话的像个孩子一样的中年男人,突然感觉很亲切,笑着说,“你抱好了,我们两个把你爸抬到床上去吧。” 杨龙飞点点头,虽然大部分重量都是由他承担,魏福音只是抬着杨绍辉的两条腿,可是她已经觉得很吃力了,手里的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们来到一间稍大的屋子里,径直朝里面靠墙的大床走去,走到床边。 杨龙飞也是没了力气,他提起一口气,毫不客气的把杨绍辉像荡秋千一样重重摔在床上,一声闷响,杨绍辉躺在乱糟糟的床单被罩上哼了两声,然后就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大功告成!” 杨龙飞喜不自胜的拍了拍手,得意的看着眼前的杰作。 魏福音看他粗心大意,摇了摇头说:“你至少帮你爸把鞋和外套脱了,穿着衣服睡觉多难受。” 杨龙飞“哦!”了一声,笑嘻嘻的绕过她来到床尾,双手抓着杨绍辉左脚穿的皮鞋,像拔萝卜一样使劲往外拔,动作粗鲁,把鞋脱下来之后就粗暴的往地上一扔又去抓另外一只脚。 真不会照顾人,魏福音心道。 “好了。”杨龙飞勾了勾手指道,“走吧。” 转身离开房间之前,他胡乱的抓过被子想帮杨绍辉盖上,哪知他的力道过大,薄薄的被单不偏不倚的从脚蒙到头顶,杨绍辉似乎感觉到身体不适,蒙在脸上的被单一起一伏,杨龙飞叹了口气,转身走去把蒙在杨绍辉脸上的被子掀开。 杨绍辉的脸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缺氧,整张脸憋的通红,鼻子口腔突然灌入大量的空气,浑身猛的一哆嗦,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翻身,脸朝下,通红的整张脸埋进被子里,魏福音见状大惊:不好,要是没人看着他会把自己闷死。 杨龙飞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看了睡得死气沉沉的杨绍辉一眼,把床上多余的被子床单全都拿走,扔到对面的椅子上,床上的杂物被他胡乱的搜刮干净,连一床盖在杨绍辉身上保暖的被子也没有,似乎不想管他的死活了。 魏福音还要说话,见他脸色难看,只好闭口不言。 第55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55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杨龙飞愠怒道:“我爸每次都喝的烂醉如泥,为此我妈经常和他吵架,他一喝酒就不醒人事,要不是我妈,他都不知死多少回了,每次他发酒疯,我妈就片刻不离的守在旁边,生怕他不知不觉把自己闷死了,哎,我妈跟他吵了不知多少次了,他也不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杨龙飞点头认可。 “走吧,外面还有一位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无语,摇了摇头。 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杨绍辉抬到床上,两人已经累的精疲力尽了。 走到客厅,魏福音看着魏付海趴在一片狼藉的桌子上睡得香甜,她挥了挥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粗喘道:“等会儿,让我歇歇,我累的两条胳膊发软了,我爸两百多斤,从你家到我家少说也有一百多米,我可抬不动了,我得歇会儿。” 杨龙飞点点头,递过来一杯清水给她,魏福音心想:还真是温柔体贴,她正口干舌燥呢,毫不犹豫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猛的缓过神来,问:“你洗手了吗!” 杨龙飞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解手后向来没有洗手的习惯,而且今天又事出有因,急着回来照顾两个醉酒之徒,一时忘了,冲魏福音勾勾嘴角。 魏福音剜了他一眼,这就是没洗喽,心道:算了,水也喝了,洗不洗手也没差别了。 她把杯子还给他,不冷不热道:“谢谢。” 杨龙飞接过空玻璃杯,笑吟吟的说:“不客气。” 两人围着桌子坐在魏付海对面,眉头紧锁。 魏福音道:“怎么办,我是没有力气了,咱们两个刚才把你爸抬到床上都累的哼哧哼哧的,更何况是我爸,就算咱俩勉强抬的动,到时一不小心把我爸摔着了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这么趴着睡一晚上啊。” 杨龙飞胳膊肘支在桌面上,双手拖着下颚,道:“是啊,你爸比我爸还沉,要是摔着了,你又该不愿我的意了,怎么办呢,要不就在我家睡吧。” 魏福音瞪了他一眼,没有同意。 “我记得你家不是有辆三轮车吗?” 魏福音突然想了起来,她记得上次来他家借水,看见院子墙角里堆放杂物的地方有一辆锈迹斑斑的脚蹬三轮车,不知会不会当废铁给卖了。 杨龙飞恍然大悟,这才想起院子里那辆闲置了很久的三轮车,自从家里买了汽车以后几乎就用不上它了,想着哪天收废品的来了就卖了。 他站起身,飞快的走了出去,打开院子里的灯,在墙角堆放的一堆玻璃瓶,塑料瓶,废铜烂铁里扒了扒,不一会儿,一辆泛着铁锈味的三轮车呈现在二人面前,杨龙飞撸了撸袖子,看看魏福音,心想:我家有什么东西你记的比我都清楚啊。 见到三轮车,两人都欣喜若狂。 “还能用吗?”魏福音问道。 杨龙飞检查了一下,转了转咯吱作响的车把,虽然生锈,但不影响使用,车皮掉了几块,露出拳头大小的洞,车胎瘪了,好在车轮完好无损,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他们把三轮车从一堆废墟里推了出来,车把朝前,放在正对门口的位置,当即转身回到屋内,魏福音抓着魏付海的一只胳膊,小声的说:“爸,你醒醒,咱们回家吧。” “等一下。” 说着,杨龙飞走进里面黑漆漆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床棉被,从魏福音身后绕了出去,把被子摊在三轮车的车厢上,想让躺在里面的人舒服一些,魏福音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好感。 “好了。” 杨龙飞走过来,两人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一人抓着魏付海的一只胳膊,分别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魏付海跟杨绍辉不同,他酒品极好,就算喝的昏昏沉沉也依旧听话,乖的像个孩子,知道他这个毛病,李月华每次都说:一定要趁他喝醉的时候,从他嘴里套他的话,可是每次魏付海酩酊大醉的时候,李月华根本顾不得套他的话了。 魏福音让魏付海站起来,他自己就摇摇晃晃的起身,减轻了她和杨龙飞肩上的不少重量。 魏付海一米七左右,加上他圆滚滚的体型显得更矮了,魏福音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敢有一丝松懈,杨龙飞相对轻松一些,他另外一只手环着魏付海的腰,显得格外小心。 他们把魏付海架在中间,缓缓的朝门外走去,在烟雾缭绕的室内待了太久,走出房间,一股清新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浑身轻松自在。 大安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是天上的星星,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进入梦乡,更没有用来陶冶情操的花草树木,倒是浑浊的河沟里的芦苇长势茂盛,魏福音最喜把芦苇上毛茸茸的须揪下来捆成一捆做成扇子。 四周冷冷清清,鸦雀无声。 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在学校有老师同学,在家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杨俊逸魏思过在一起,他们刚才因为有事要做也不觉得什么,可是手头一松,两人仿佛都变哑巴了,只听见生锈的车轮“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杨龙飞扶着车把走在前面,魏福音在后面推,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高大的身影,心道:他怎么又长高了。 空气里仿佛掺入了一丝丝醉人的香甜,魏福音仰头,指着天空道:“你看,银河,好美啊。” 杨龙飞没有抬头看天,回头看了看她,看见她在笑,道:“是啊,好美。” 《十万字感言1》 十万字感言 洋洋洒洒写了快十万字了,在此发表一下感言吧。 人家都是几百万字,我写十万字也来献丑了,实在汗颜。 断断续续写文的这段日子,从慷慨激昂,信心满满,到自我怀疑,心灰意冷,惶恐不已。 感叹大神太多,看看大神动辄几百万的字数,再看看我的字数和点击率,虽然羡慕,承认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在写文的几个月里,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像是一个人的修行。 与家人和外面的世界都接触少了,刚开始的那几天,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投稿。 每天盯着点击和收藏,因为是枚新人,上架什么的就不奢求了,绝不让喜欢我文的读者花钱。 这种状态患得患失了好久,每天情绪不定,知道这样是不好的,现在被磨合的差不多了,心态放平和了。 不是不关心点击和收藏了,只是觉得一切随缘吧。 扪心自问这部作品写的很不错,比很多青春校园小说都好很多。 想安安心心写文,可是还要工作,因为不想饿死在阁楼上,哈哈。 一直以来是个比较闷的人,写一些东西,可以抒发内心的郁结,还是很好的。 把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写进去,把在现实中讨厌的而你又拿他无计可施的人写进文里,然后把他写死,让他不得好死,也算大快人心了,哈哈哈哈。 还好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心里也没有那么黑暗了,哈哈哈哈。 我前段时间去找了个算命的,其实我是不信这些的,以前对这些迷信的把戏嗤之以鼻。 可是人走背运久了,难免想改一下命,心想,不管真假,心里落个安慰也好。 结果算命先生说我今年会走大运,运气极好,希望如此吧,哈哈哈哈哈哈。 很高兴和大家聊了这么久,因为能说知心话的朋友四舍五入几乎没有,只能写文了。 最后再啰嗦几句,希望大家支持我,希望这部作品能给我带来好运的同时,也给大家带来好运。 还有些话一时想不起来了,要不先攒着,等到二十万字的时候咱们再聊,哈哈哈哈。 再次感谢(鞠躬)。 第41章 满怀恶意的圣者 41满怀恶意的圣者 国旗升至最高处时音乐声戛然而止,秦校长咳了两声,照着手里的稿子念,每星期他都会给全体师生读一篇励志文章,激励他们勇往直前,他浑厚的嗓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饱含着一个教育工作者对在场的莘莘学子莫大的真情和期盼。 魏福音突然想笑,秦校长五十岁出头的样子,体型保持的很匀称,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跟张文涛这种大老粗不一样,每次见到他他都是西装革履发型收拾的一丝不苟,有文人墨客的那种独特的气质,举手投足很像个当官的样子。 魏福音却想捂着耳朵,一个字也不想听,心道:表里不一,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张面孔,在办公室的那个人冠冕堂皇,道貌岸然,虚情假意,站在台上的这个人正气凛然,赤胆忠心,忧国忧民,讽刺的是他几乎想把她赶出学校,这样的人这世界上还有多少? 就是这样的人教他们要好好学习,正直善良,精忠报国真是讽刺。 下课之前,任雪梅悠悠的站在讲台上,鹰一样的目光四下扫射,沉沉的道:“把今天讲的课文要求背诵的部分背会,下节课我抽查,谁要是背不会就请家长,今天之前,组员找组长背,组长找班长背,班长找我背,背不完不许回家,听到了没有。” “啊……”教室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任雪梅笑了:“昨天就让你们回家背了,啊什么啊。” 魏福音坐在桌边双手托腮,她这个组长当的委实憋屈,大概是因为这一组六个人里面实在找不出一个学习好的了,赵怀德犹犹豫豫的点了她,她也只好勉为其难硬着头皮顶上了。 下了语文课,坐在第一排的男生跑过来找她背书,魏福音没有当官的瘾,从小学到初中当过最大的官就是组长了,这一当就是七年,让她颇为头疼。 那个男生显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磕磕绊绊的背了一句,不得不停下来想一会,魏福音觉得照他这个速度一上午也背不完,笑着让他回去再好好读几遍。 既然是任雪梅亲自下达的命令,全班同学都如临大敌,下了课,就把各自的组长团团围住,吵着嚷着要给他们背课文。 因为任雪梅的厉害同学们是领教过的,虽然语文老师叫任雪梅,却人不如其名,没有雪花白,没有梅花美。 任雪梅五十岁出头,体型微胖,脸上的皮肤松弛黝黑,出名的严厉,都说严师出高徒,可也未必,同学们私下里都叫她‘黑泥鳅’,她鼻子上架着一副沉甸甸的镜框,老花眼镜从来不会好端端的架在鼻梁上,她的鼻子有点塌,镜框顺着鼻梁刺溜往下滑,每次上课,任雪梅不停的把镜框往上推,看的人颇为着急。 她的那双眼睛最为骇人,像猫头鹰一样敏锐,似乎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教室里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感觉到,她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停顿的时候,众人皆意识到要大祸临头了。 任雪梅幽幽的说:“你们不要在桌子下面乱搞小动作,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她冷漠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魏福音心道:老巫婆。 她对这个语文老师尊敬不起来。 话说,似乎她树敌众多,看哪个老师都不顺眼,对哪个老师都尊敬不起来。 赵智慧深受其害:“我家和任老师住同一栋楼,我妈天天跟她见面,让任老师多关照关照我。” 魏福音深深表示同情。 老师关照学生的方法就是上课提问问题,专门要赵智慧回答,有一次课本上讲到梅花的高洁品质,她问赵智慧:“梅花什么时候开花。”,赵智慧犹豫了一下说:“夏天。”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任雪梅比赵怀德还要严厉几分,因为赵怀德是生物老师出身,初中几乎不上生物课,他的生物课平时都大大方方的让给语文数学了,魏福音撇撇嘴:一丘之貉。 任雪梅右手扶着眼镜,把镜框压的低低的,目光煞有介事的在教室里扫射,要是被她抽到背课文,那就惨了,谁要是背的磕磕巴巴,她就会让同学们把全篇课文抄十遍。 赵智慧最有发言权,他站在讲台上背课文,落了一句话,任雪梅就照着他大腿内侧恶狠狠的一掐,疼的赵智慧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不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失了面子,还被老师掐了大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了这样痛彻心扉的前车之鉴,众人自然不想鸡蛋硬往石头上碰,好在任雪梅让他们给组长背课文,自然就轻松很多。 下午第三节生物课,上课铃刚响,赵怀德胳膊下面夹着生物书走进教室,教室里一反常态的热闹,读书声嗡嗡作响,大家见班主任进来,仓促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赵怀德蹙眉,问道:“同学们在干什么呢?” 一个男生举手道:“任老师让我们把今天的课文找组长背会。” 赵怀德点点头,见同学们学习情绪高涨,欣慰的说:“那好,今天这节生物课就留给大家背课文了。” 同学们“……” 赵怀德手里的生物书连打开都没打开,就原封不动的跟着他走出了教室。 全班同学抓紧时间,重新簇拥着各组的组长,七手八脚,争先恐后道:“让我先背,我都背会了。” 任雪梅发话了,今天谁背不会课文就留下来直到背会为止,眼看要放学了,他们可不想在教室里过夜。 五个组的组长手忙脚乱,说道:“好了,都不要抢了,一个一个的给我背。” 同学们哪肯听话,推推搡搡,谁也不让谁,把包围圈里的组长抢来抢去,好不热闹。 第42章 亲爱的组长 42亲爱的组长 魏福音这一组相对安静许多,组员们知道他们的组长是一个安静的人,不喜吵闹,魏福音平时给人的感觉太过冷淡,他们想闹也闹不起来,魏福音轻声说道:“如果谁背会了可以先找我背。” 还是刚才第一排的那个男生自告奋勇的站起来,魏福音的话音刚落,他搬着自己的椅子走了过来,在魏福音旁边的过道上坐了下来,严肃道:“组长,我先来吧。” 魏福音微微一笑,打开手里的语文书,翻到任雪梅要求他们背诵的那篇课文。 那个男生抹了一把脸上浸出的冷汗,似乎有些紧张,张嘴之前又把课文在心里默诵了一遍。 看来他准备的并不充分,只是碍于时间有限,再拖下去就要拖到放学了,任雪梅一言九鼎,虽然背的不太熟练,但应该可以勉强过关,他们组的组长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那男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碰碰运气,心想:虽说我背的不太熟练,在语文老师那里肯定过不了关,可是组长是个好人,平日里从来不打骂组员,只负责收收作业,有时他没写完作业组长还把她的作业借给他抄。 “准备好了吗。”魏福音看着他道。 “好了。”那个男生不自信的点点头。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磕磕巴巴的背诵了起来,魏福音低头写数学作业,她不用看书短短的一篇《木兰辞》她早就了熟于心,不用看课本就知道哪个字在哪一页哪一行,她眼睑低垂坐在那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听的却很认真。 听着听着,魏福音微微蹙眉,那个男生一篇课文背的断断续续,磕磕巴巴,偶尔还漏掉一两个字,背完第一段,大声道:“组长,你先等一下。”打开课本,把第二段在心里默念一遍,然后合上书,憨憨的一笑,继续往下背。 等他终于把一篇课文背完的时候魏福音和他都松了口气。 “组长,我背完了。”那个男生脸颊发红,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背的有点差强人意。 确实差强人意,“好,可以了。”魏福音点点头,她不觉得当组长有多荣幸,不会像其他几个组长动不动就端出官架子来。 那个男生听到自己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过关了,开心的从椅子上跳起,惊讶道:“组长,我过关了!”魏福音温和的加了一句:“回家再好好看看,万一被任老师抽中背课文就惨了。” 那男生挑了挑眉,心领神会,一蹦一跳的提着自己的椅子回到座位上了。 组里的其他四人一边背书,一边留心他们二人的举动,见那个男生欢欢喜喜的走到座位上,四人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心想:背成这样也行,这放水放的也太严重了吧,转念一想,他背成这样都能蒙混过关,那自己肯定也没问题,这个组长也太好糊弄了,跟她说两句软话装可怜,她就同情心泛滥,不为难他们了。 相比较之下,其他组长要严厉的多,整天端着一个组长的破架子,唯老师的命是从,对他们的组员呼来喝去,当个小组长比市长的官架子还大,打着老师的旗号耀武扬威。 赵智慧看看班里的其他同学,他们围着自己组的组长扯着嗓子“哇啦哇啦”大声的背诵课文,那几个组长极不耐烦,挥挥手,大吼道:“行了行了,别背了,你背的什么玩意,重新背。” 整个教室乱糟糟的,耳边像有无数只苍蝇一样嗡嗡作响,魏福音双手捂着耳朵,等第二个主动来找她背课文的人。 她在班里的性格极好,同学们对她的评价是“温柔善良,博学多才,沉默寡言”,只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不怎么爱笑,总是被老师针对,同学们见她被老师骂哭,心生怜悯。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活泼开朗的性子,没有那么多世俗的偏见,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人人平等,他们喜欢谁就跟谁玩。 少年人喜欢打打闹闹,同学之间偶尔开些过火的玩笑,可是他们断不敢跟魏福音开玩笑,她总是一副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的样子,同学们就更不敢逗她了,怕惹她哭。 赵智慧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要趁热打铁,免得多生事端,万一组长突然回过味来要求严格了怎么办。 他终于鼓足勇气,背水一战,手里端着课本转过身来,面对着魏福音。 突然,感觉有一双大手按在自己的头顶上,把他的头扳了回去,赵智慧怒火中烧,这种行为对他而言就是挑衅,他右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手掌震的生疼,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抬眼一看,杨龙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立马变脸,笑脸相迎,道:“我要跟组长背课文。” “等我背完你再背。”杨龙飞轻巧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赵智慧笑嘻嘻的坐下来,杨龙飞比他高,比他壮,好汉不吃眼前亏,噎了一下道:“嘻嘻,你先背,你先背。” 魏福音双手捂脸,这个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每个星期赵怀德都会调一次座位,这周恰好他们两个分到同一组,杨龙飞把这称为缘分,魏福音摇头,这根本不算什么巧合,全班拢共才二十八个人,谁跟谁一组都不奇怪。 杨龙飞却觉得这是命中注定,他们自打冰释前嫌以后最近相处的不错,能分到同一组更说明天意如此,魏福音只求他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意外的是杨龙飞在学校表现的极为友好,对她这个组长颇为尊敬,动不动就“组长组长”的喊,魏福音都不好意思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有几次两人在厕所门口碰到,杨龙飞还特意打招呼,笑嘻嘻道:“组长,你也来上厕所啊。” 魏福音小脸一沉,眉心拧紧,低声说道:“在厕所见面,还是不要打招呼了吧。” 杨龙飞左手拎着椅子,右手拿着书在魏福音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咧嘴一笑,娇嗔的说:“组长,我来背课文。” 不知怎的,他这声“组长”喊的她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你会背了吗?”魏福音问道。 “不太熟。”杨龙飞五根手指插进头发里挠了挠。 魏福音有些哭笑不得,本想说“你还是算了吧,不用找我背了”,可是又琢磨,别人都要找组长背课文,为何单单少了他。 尽管她的想法很简单:杨龙飞给她背书,遭殃的反而是自己,可是旁人不会知道,他们定会觉得组长不让杨龙飞给她背书,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魏福音扶额,如果她不让他给她背书,旁人肯定质疑为何他是个特例。 想到这层深意,魏福音深深的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发现有一双明亮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自己,半晌,一动不动。 第43章 特殊的相处模式 43特殊的相处模式 “你看我干什么?”魏福音红着脸反问道。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杨龙飞淡淡的笑着说,眼神温柔的让人无法抗拒。 魏福音笨嘴拙舌无力反驳,声音很不自然道:“背书。” 杨龙飞倏的一下坐直了身体,把手搭在桌面上身体往前倾了倾,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上扬。 浮光掠影的想了想,小古板性格孤僻高冷,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似乎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却有两副面孔,在学校温柔可亲,待人和善,同学们口中的大才女,可是回到家就原形毕露,张牙舞爪,对他凶神恶煞,拳打脚踢,长的如花似玉,奈何整天扳着一张脸,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莫不是学习学的都清心寡欲了。 魏福音冤枉,凶神恶煞有,拳打脚踢真没有,主要是打不过他。 渐渐的他发现,她只是不擅长和不熟悉的人接触,时间长了,就会让人无法不印象深刻,她跟自己喜欢的人能兴致勃勃的从白天侃到晚上,滔滔不绝,引经据典,上到天文地理,下到五行术数讲的头头是道,有时候听的他一愣一愣的。 “在想什么呢?”魏福音指尖敲敲桌面,杨龙飞猛的回过神来,连连傻笑。 “你会背了吗?”。 “会一点。” 他这么回答,魏福音一点也不意外,抽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说:“好吧,你会多少,就背多少。” 杨龙飞把书合上,眉峰一蹙,张了张嘴…… 坐在那像个雕塑,然后就没下文了。 魏福音耐着性子静等片刻,见他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哈哈笑了出来,觉得他就算整篇课文背不下来,好歹第一段不至于卡壳吧,没想到自己居然高估他了,舔了舔嘴唇,道:“还是先让赵智慧给我背吧,眼看就要放学了,得抓紧时间。” 杨龙飞摇了摇头,不肯放弃,道:“刚才不算,我只是有些紧张。” 魏福音觉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今天难得这么乖,就给他个机会吧,点头道:“好吧,咱们重新开始。” 这一次杨龙飞进步不少,有了量的飞跃,眼珠骨碌骨碌的转,废了很大劲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跟念经似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的断断续续,不成文章,魏福音揉了揉太阳穴,从他张嘴开始,她的心里就提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直到他把一句话说完,她长长的舒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终于等到杨龙飞背完第一段,所用的时间都可以跑个马拉松了,魏福音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的心脏有点吃不消了,忙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打住,打住。” 杨龙飞正襟危坐,对自己的表现洋洋得意,他看出魏福音有些不悦,讪讪的问:“我背的不好吗?” 魏福音脸都白了,沉沉道:“你背的太好了。” “过奖,过奖。” 第二段一如第一段那般不紧不慢,一个字一个字的磨洋工,魏福音只觉胸中憋闷,心道:这可如何是好,她本没料到杨龙飞会主动找她背课文,结果他反倒认真了,一副不给她背完绝不罢休的架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听他结结巴巴的背书,着实遭罪,魏福音低头捂脸,直想说:你饶了我吧。 见她双手捂脸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杨龙飞把头压低,关切的说道:“你哪里不舒服。” 魏福音摇摇头。 突然灵光一闪,抬起眼睑,笑眯眯的说:“要不这样吧,你别背了,咱们换个方式,我说前半句,你接后半句,这样好不好。” “聪明。”杨龙飞点点头,求之不得,笑意毫不掩饰的从眼睛里透了出来。 哪里是什么聪明,魏福音揉揉太阳穴。 “那好,咱们从头开始吧。” “好。”杨龙飞配合的点头。 魏福音道:“唧唧复唧唧。” 杨龙飞道:“木兰当户织。” 魏福音又道:“不闻机杼声。” 杨龙飞道:“唯闻女叹息。” …… 众人惊呆:“……” 这也可以。 魏福音说上半句,杨龙飞说下半句,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她引导的蜻蜓点水,他接的如鱼得水,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当然这种方法也是因人而异,魏福音自然不会不负责任的用到他人身上,杨龙飞是个特例。 他们一个欢心,一个鼓舞,旁若无人的背书,跟对唱山歌似的。 赵智慧坐在魏福音座位前面听的清清楚楚,一脸愕然,他本以为魏福音给第一个男生放水放的够严重的,对杨龙飞简直就是开闸了,希望轮到自己发大水才好。 还剩最后一句,魏福音刚要开口,杨龙飞迫不及待的打断她的话,胸有成竹道:“等等,这一句我背的最熟了。” 魏福音洗耳恭听。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哈哈哈哈……” 他话音刚落,魏福音开心的鼓掌,道:“背的不错。” 她是真心觉得不错,隐隐约约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怀疑他刚才磕磕巴巴背的那段是故意的,她虽然提示了前半句,可是后半句他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了,对答如流,足以说明他不是不会,而是成心不会。 杨龙飞坐在旁边,一手托肘,一手托腮,认真的问:“我过关了吗。” 魏福音爽朗一笑,道:“当然。” 杨龙飞听后神情微妙,不似开心,也不似不开心,貌似和他期待的有些不一样。 赵智慧浑身一颤,虽说组长人美心善,可是未免太菩萨心肠了吧,要照这样,语文老师非气的口吐白沫七窍流血不可。 “杨龙飞,你背完该轮到我了吧。”赵智慧转过身来,杨龙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神有点冷冷的保持刚才的姿势。 魏福音扭头看看挂在教室后面墙上的钟表,催促道:“好吧,大家抓紧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下课了。” 赵智慧开心的转过身来,把书倒扣在魏福音的桌面上,刚要开口,杨龙飞伸长胳膊横在他们之间,生生的截住了。 “你们两个也一块过来吧,把书给我。”杨龙飞指着赵智慧前面的两个男孩子说道,两人听到有人叫他们齐齐回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杨龙飞起身走到他们身边霸道的没收了他们手里的语文书,居高临下的说:“一个一个的背多浪费时间,你们三个不用找组长背了,你们就默写吧,会默写了,自然就会背了。” 三人病恹恹的互相看着对方,一脸惊讶不已的表情,敢情你老兄背书就叫背书,轮到我们就叫浪费时间,这是哪门子歪理。 杨龙飞迅速从本子上撕下三张白纸,一一拍到他们面前态度强势,环抱双臂,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神情冰冷的盯着三人,假笑道:“请吧。”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敢做声。 赵智慧浑身又是一哆嗦,一张红扑扑的脸霎时惨白,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然后头也不抬的提笔在杨龙飞拍过来的那张纸上“沙沙沙”的默写起来。 魏福音拍手叫好,这个法子好的不得了,既免去了她一个一个的听,同时节省时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她给了杨龙飞一个大大的微笑,杨龙飞先是一滞,受宠若惊,然后回了一个更大的微笑给她,笑若月华。 第44章 不断的麻烦 44不断的麻烦 …… 时间过的飞快,一天,魏福音像往常一样抱着一摞厚厚的作业本准备送到办公室去,杨龙飞殷勤的说:“组长,我帮你吧。” 魏福音也不推辞,从怀里一摞厚厚的作业本里抽出一半,放在他的手里,道:“给。” 杨龙飞嘿嘿一笑,两人抱着作业本并排走进办公室,从小学到初中,魏福音都没法摆脱对办公室的恐惧。 小学三年级的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她把收上来的英语作业抱到办公室里,结果,下午上学一个男孩子走过来对她说:“魏福音,英语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她一怔,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有种不祥的预感,忐忑不安的走到英语老师的办公桌前,因为太害怕了所以低着头,又不小心踩到了英语老师的高跟鞋,英语老师嫌恶的说:“魏福音,我桌子上的墨水是不是你弄洒的。” 魏福音一脸惊愕的抬起头,有一个盛墨水的瓶子斜斜的躺在办公桌上,瓶盖没拧紧,鲜艳的红色墨水洒了出来,整个办公桌上一片狼藉,红色的液体把办公桌上的书籍卷子报纸染成一片红色的海洋,她中午抱的那一摞英语作业未能幸免,红色的墨水在上面形成一个扫把星的图案。 魏福音看着英语老师凶狠的目光,仿佛已经认定是她弄洒的了,魏福音小声说道:“老师,墨水瓶不是我弄洒的。” 英语老师气结,厉声说道:“还撒谎,刘阳说他看见是你弄洒的。” 魏福音低头不语,她知道刘阳在说谎,她中午进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刘阳是怎么看见的呢,况且她就是害怕出错所以格外小心,她把作业本放在办公桌上根本没碰到任何东西,她走之前都还好好的。 英语老师找到罪魁祸首气消了大半,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回教室吧,买墨水的钱不用你赔了,下次小心点。” 魏福音很想说“老师墨水瓶不是我打翻的”,可是她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如果旁人不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垂头丧气的回到教室。 …… 办公室跟教室一样大,灿烂的阳光从巨大的玻璃上照射进来,窗台上摆了一盆绿植,虽然已过了冬至,绿植生长的却出奇的茂盛,绿油油的叶子焕发勃勃生机。 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玻璃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办公室的老师们穿的很少,一件高领薄毛衣配牛仔裤,就好像现在不是寒冬,而是暖春。 魏福音的家冷的像冰窖一样,家里没有暖气,她在学校打扮的人五人六的,极其注意形象,回到家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一样,杨龙飞说她像一只可爱的狗熊,魏福音想:当狗熊总比冻死强。 魏福音一声不吭的把作业本放到办公桌上,赵怀德正低头批改作业,听到旁边的动静转过身来,魏福音如临大敌,心跳加速,感觉到赵怀德审视的目光,把头垂的更低了。 她放下作业本想拔腿就跑,赵怀德蹙了蹙眉,仿佛想起了什么,喊道:“魏福音!” 魏福音的脚顿时卡住了,脊背发凉,缓缓的转过身来。 赵怀德放下手里的钢笔,皱皱眉头,仿佛很伤神的样子,把魏福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她穿着一身褪了色的校服头发凌乱,慢悠悠的说:“魏福音,你定校服的钱带了没有,咱们班就差你一个没交钱了。” 魏福音把头垂的更低了,感到愧疚,她又拖班里的后腿了,从小学到初中,她的学费从来没有按照老师规定的时间准时交过,但凡李月华按时给她交一回,她也能扬眉吐气,不至于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丢脸。 “老师……”魏福音犹犹豫豫的说,“我妈说了,我的校服还能穿,这个学期就不定校服了。” 赵怀德的眉毛皱的更紧了,愠怒道:“定校服是学校决定的,校服钱每个人都得交,你明天把钱拿过来,每次都是你拖班里的后腿,校服钱收不齐我就没法交上去,其他学生的钱还在我手里,要是弄丢了,你说怎么办?” 魏福音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暗暗责怪李月华,每次都让她一个小孩来和这些老师周旋,家里难道真穷的连区区八十块钱都拿不出来吗。 上课铃声响了好久,魏福音站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赵怀德没有说让她回去,她也不敢回去,低低道:“老师,对不起。”为自己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而道歉。 突然,有个天使般的声音传来:“魏福音,你先回教室上课吧。” 坐在墙角的历史老师开口了,魏福音心头一热,终于有人解救她了,她怯生生的看了赵怀德一眼。 赵怀德终于松口了,冷冷道:“你先回教室上课吧。” 魏福音本来想给历史老师说声谢谢,可是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进教室,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同学们意气风发,喜气洋洋,魏福音心想:这一片天地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任雪梅站在讲台上踱来踱去,刚才在办公室里她也在场,魏福音从讲台上穿过,任雪梅看了看她胳膊上带的一道杠,在她背后冷哼一声:“还是组长呢。” 魏福音不知这句话是不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假装没听见,飞快的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神色如常的走回座位。 下了课,杨龙飞走到她身边,猛的把她胳膊上的一道杠扯了下来,魏福音一怔,艰难的笑了起来。 从此以后,杨龙飞再也不帮她搬作业本了,不但不帮忙,反而把她整理好的作业本随手一丢,脸色凝结成霜,冷冷的说:“这个破组长,还要干体力活,谁爱当谁当,咱还不稀罕了。” 魏福音弯腰捡起他扔在地上的作业本,拍拍上面的灰尘,说:“作业本又没得罪你,你扔它干吗。” 杨龙飞顿时语塞,闷声走回自己的座位,魏福音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心里暖暖的,不露痕迹的抹了抹眼角,眼睫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她看了杨龙飞一眼,这个让她的生活充满阳光的少年。 第45章 小鬼难缠 45如果没有遇到你该有多好 冬至以后,天黑的越来越早,下午五点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五点半放学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走出教学楼一股寒风袭来,魏福音不禁打了个哆嗦,学校的大铁门平常用铁链子锁着,常年的风吹雨淋铁门和铁链都锈迹斑斑,大门不常开,铁门旁有一个小门,可以容一人通过。 魏福音放学后不敢在教室里多停留一分钟,想想那惊心动魄的后半段路程浑身就不寒而栗,同学们在她身后推推搡搡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一个俩的像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犯人一样气势汹汹的冲出学校大门,魏福音被涌出来的学生挤到一边,向后一个趄趔差点没摔倒,努力保持平衡。 “书呆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的目光在人海里搜寻。 “在这呢!”杨龙飞在人墙的另一侧朝她挥手,这种欣喜对她来说不言而喻。 两个人在拥挤的人潮里相望,相视而笑。 知道他在等她放学。 这件事还要从立冬开始说起,杨龙飞向来粗心大意,可也渐渐领悟到了什么,他发现每次放学魏福音都跟在他后面,不近不远。 四周一片漆黑,从学校回家有一半路程没有路灯。 因为学校在小区里面,他们几个不住在小区的孩子放学后就要摸黑回家,夏天还好,五六点钟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半空,冬天就遭了,五点半天就黑了,因为几个人在不同的年级,有时放学的时间不一样,不能赶在一块回家。 好在魏福音有人做伴。 从大安到学校差不多有一千米,路的中间有一座废弃的石桥,桥下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过了石桥通往大安约摸五百米的距离没有路灯,这一带荒废了很久,距离城区太远没有安路灯的必要,是这些外地人的到来才苟延残喘到现在。 就是这五百米的路程让杨龙飞起了疑心,因为他发现魏福音总是悄悄跟在他后面不远处,刚刚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第一次他以为是巧合,第二天放学,他发现有个人影跟在身后若隐若现,过了小桥魏福音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慢慢的向他靠近,因为怕被发现,所以蹑手蹑脚,第三天放学,他特意留心观察,这次更加确定了,魏福音在跟踪他。 发现这一点,杨龙飞欣喜若狂,开始慢慢悠悠的走,魏福音走的也慢,渐渐加快了步伐,她的脚步声也急促起来,怕跟丢了,杨龙飞狡黠一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魏福音自然是追不上他的一下子傻了眼,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惊慌失措的看了看四周。 四周漆黑一片,影影绰绰,黑幕般的穹顶连一弯月牙一颗星星都没有,路边枯草丛生的盐碱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把她的魂都吓掉了,她追不上杨龙飞,只好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自己走。 杨龙飞边跑边思忖着:“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跟踪的习惯,魏福音从来不跟他一块上下学,即使他们住的很近,她也不会跟他一块走,避嫌似的和他隔的老远,每天放学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一溜烟的往家跑,最近怎么回事? 魏福音根本看不清楚脚下的路面,只好凭着感觉往前走,格外小心的避过坑坑洼洼的路面,心里暗暗咒骂:杨龙飞这个混蛋也不等等我。 杨龙飞也纳闷:跟着我干吗,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因为害羞所以不敢说,第四天放学他决定自己找答案。 起先他走的很稳,不疾不徐,魏福音跟在后面,祈祷他不要再发神经一溜烟的跑掉就好。 从小石桥到学校的这一段是有路灯的,五点以后路灯就亮起来了,魏福音借着道路两旁昏黄的灯光往回走,后半截路漆黑一片,依稀看到大安笼罩在一片墨色的黑影之下,黑影里有点点微弱的灯光。 魏福音小心翼翼的跟在杨龙飞身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紧张的听着他的脚步声,生怕自己跟丢。 “哒哒哒哒……”整条漆黑的长街杨龙飞清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虽然看不见人影却让她倍感安心,焦虑恐慌一扫而空,感谢上天让这么一个人存在。 突然之间,脚步声消失了,魏福音一怔,停滞不前,四周悄无声息,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左顾右盼,什么时候跟丢的,刚才明明还听的到…… 战战兢兢片刻,突然…… “啊!鬼啊!”杂草丛生的盐碱地里钻出来一个黑漆漆的人影,魏福音吓得脸色煞白,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了,等那到黑影一点一点走进,才渐渐辨出了黑影的主人。 杨龙飞张牙舞爪朝她走来,分明是在装鬼吓她,恶作剧成功,脸上还有一点小得意,魏福音双目圆睁,双腿颤抖不止,似乎要昏厥过去。 半晌,杨龙飞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魏福音七窍被他这么一吓,吓跑了六窍,胡言乱语的说道:“你是人是鬼。” 杨龙飞扬手给自己一个清脆的耳光,温声说道:“傻子,我当然是人了。” 魏福音眼神中充满了惊慌。 “不信你摸摸。”杨龙飞俯身靠的更近了些,把自己的脸送了过去,道:“不信你摸摸啊。” 魏福音抬手朝他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啊!”杨龙飞大叫一声,被掐的心甘情愿,揉揉胳膊道:“这下咱俩算扯平了吧。” 之后两人默默无言的走了一阵,杨龙飞终于憋不住了:“你干吗总跟着我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魏福音噗嗤一笑,借着依稀的光,答非所问:“我怕黑。” “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鬼。”魏福音的声音小的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仿佛真怕惊扰到附近过路的鬼一样。 杨龙飞看了看她,脚步停滞,笑道:“鬼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就怕黑,总感觉好像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黑暗里窜出来一样,我跟在你后面,是因为听到你的脚步声,让我感觉到很安心,我就不怕了。” 她的解释让杨龙飞一下子开心许久,又惊又喜,鬼使神差的问:“你不讨厌我啊。” “从来没有。” 从那以后,每天放学杨龙飞都会出现在学校围墙的拐角处等魏福音一起回家,即便两人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心里也暖暖的。 杨龙飞发现魏福音似乎变了,眼神变的温柔,连说话的语气都变的醇厚甜美。 星期二,学校下午上两节课就放学了,天色尚明,两人走到桥头时杨龙飞提议:“咱们赛跑吧,看谁先跑到家,谁要是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魏福音停下脚步摇摇头,不打算应战,道:“这样的比赛本来就不公平,你明知道我跑不过你。” 杨龙飞把一只手放在她的书包带上说:“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帮你拿书包。” 说着自作主张的把手放在魏福音的肩上,两只手抓着她的书包带,往两边一拉,书包顺势从魏福音的肩膀滑了下去,落到了他的手里。 书包突然下落的重量让杨龙飞有些猝不及防,险些被沉甸甸的书包坠了下去,他蹙眉问到:“你的书包里都装了什么啊,这么重。” “书啊。”魏福音简单的回道。 杨龙飞把她的书包在手里掂了掂,说:“你的书包起码有十斤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她的书包背在胸前。 “我爸用秤秤了,十三斤。”魏福音哈哈大笑。 “难怪。”杨龙飞拍拍他胸前鼓鼓的书包,自言自语的说。 魏福音心想他肯定说的是‘难怪你学习这么好’,笑问:“难怪什么?” 接着杨龙飞默默的说:“难怪你长不高!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笑盈盈的朝魏福音眨了眨眼。 魏福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都没看他一眼,拔腿就跑。 杨龙飞反应慢了半拍,一前一后的背着两个沉甸甸的书包,走路都费劲了,看着魏福音头也不回的向前飞奔,抬腿追了上去。 “你等会儿,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书包扔进臭水沟里。”杨龙飞边跑边招手。 他虽然负重在身,却跑的不慢,魏福音一身轻松跑的却不快,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暂时追不上,声音还是能传到的。 魏福音并没有放慢脚步,回头看见杨龙飞边跑边擦额头上的汗珠觉得有趣极了。 “你敢。”她自然不怕他的威胁,大喊道:“你要是把我的书包扔进臭水沟里,我就把你也扔进去。” 杨龙飞又好气又好笑,累的气喘吁吁,两只长长的胳膊举过头顶,大声喊道:“我跑不动了,投降还不行吗。” 魏福音把脸转过去不在理他,继续朝前飞奔。 “喂,我都投降了,你还跑。” 魏福音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同时迈进大安的标志性建筑物___一个四方形的大铁框,原先这里有两扇大铁门,由于缺乏管理了好长一段时间,两扇大门早已不知去向,或许被拆下来当废铁卖了吧。 只剩下光秃秃的门框风雨无阻的挺立在那,它之所以得以保留下来,不是因为想纪念什么,而是它被深深的埋在地下,镶嵌在水泥柱子里了,否则在这片三不管的地界它早就被砸吧砸吧卖废铁了。 突然有两辆警车从他们身边飞速驶过,车顶上的红蓝灯忽闪忽闪的,看着警车飞快的消失在路的尽头,魏福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警车是冲着她来的,要命的是她的感觉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魏福音接过杨龙飞递过来的书包,心里沉甸甸的往前走,双手合十,默默的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我家出事啊,一秒钟她在心里飞速默念了十遍。 从公路走下来,先经过杨龙飞家门口,他家墙壁上布满的爬山虎现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紧紧的贴在砖头上,魏福音平时最爱观察这株蜿蜒的爬山虎了,眼下她却没有心情欣赏,只顾低头慢慢的走,一遍一遍的祈祷,仿佛怕老天爷听不到似的。 跟杨龙飞道别后,魏福音提心吊胆的走进第一排平房后面的转角处,石子路斜对面第三排平房刷着一扇绿漆的大门,一眼就看到她家门口密密麻麻的围着一大群人。 第46章 掀起波澜的一个人 46掀起波澜的一个人 此时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四周的房屋张牙舞爪的掩映在一片灰色之中,魏福音大步疾行,从拐角走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倒吸一口凉气。 她家门口黑压压的聚集了几十个人。 黑压压的这些人影魏福音再熟悉不过了,他们是住在这里的住户,来自全国各地,四面八方。 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正经工作,更不知他们是靠什么谋生,男男女女整日在大安闲逛,无所事事,正因为如此,他们手里没钱了突然有一天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开去别的什么地方讨生活,来来往往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一直有新面孔出现。 看到不速之客把自家大门围的严严实实,人头晃动,高谈阔论,发出苍蝇般的翁鸣,在昏暗的光线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群魔乱舞,魏福音从心里抵触他们。 李月华不许魏付海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接触,虽然同住一处,却没过多的交往,这些人没有正经营生,多半时间游手好闲,无事可做的人最可怕,这正是李月华所担心的。 她担忧的对魏付海说道:“你听好了,离这些人远一些,他们整天不工作游手好闲,不知根不知底,你把钱借给他们,万一哪天他们跑了,你找谁要钱去。” 魏付海是个热心肠,见面熟,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全不把李月华的话放在心里。 魏福音向来对人有防备之心,不管是邻居也好,老乡也罢,通通与她无关,她不喜欢,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用,透过他们一双双邪恶的眼神魏福音紧咬牙关。 低头不语,背着书包穿过拥挤的人群往里钻,她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从来不去,围观的人群见她进来皆是一惊,而后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来,魏福音低头不语,心中惶恐不安,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站在她家门口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人群最里面有一个年纪跟她相仿的男孩子,叫郭海南,是她小学同学,之所以记住他是因为有一次班主任把他俩一块叫到办公室训斥,全班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按时交学费,魏福音当时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有人跟我作伴。”她才不至于一个人丢脸。 遗憾的是郭海南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魏福音每次交学费依然是最后一个,除此之外跟他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也住在大安,他们虽然年纪相仿,可是魏福音身边的玩伴不多,除了弟弟妹妹,笼统就认识杨龙飞兄弟俩,跟话不投机的人她从心底里排斥。 有一天魏付海兴高采烈的说你们班那个姓郭的男孩他家也是河南的,跟咱们是老乡。 魏福音不以为然,听说他辍学以后就跟家里人一块学养猪了,魏付海对来自河南的老乡显得格外热情,身在异地他乡,在这片汇集了全国各地人口,鱼龙混杂,人情冷漠的地方见到自己的同乡真可谓见到亲人一样感到亲切了。 郭海南站在人群里怯生生的看着魏福音,小声道:“你爸让警察抓走了。” 魏福音回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他,她最讨厌看热闹的人了。 众人看到她生硬的眼神皆是一阵唏嘘,幸灾乐祸的想:这个女孩子真不识好歹。 “你家出大事了你还不知道吧。”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来。 魏福音抬头看她,才意识到男男女女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也是李月华平时嘱咐他们不要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的原因,他们中很多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突然有一天就会消失,然后又冒出来一波人占据他们原先的房子。 魏福音觉得这里是她的家,显然这里不属于他们任何人。 听了她略带讽刺意味的话,魏福音一怔。 那女人浓妆艳抹,穿的五颜六色,脸上的脂粉擦的极厚,也掩盖不住眼角的皱纹,微微一笑粉末就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劣质的假睫毛在她的眼皮上面忽闪忽闪的,穿着艳丽,也掩盖不了她真实的年纪。 见魏福音一脸倔强,她咯咯的笑了起来,似乎不去计较年轻小姑娘对自己无理的态度,眼神飞快的在人群里一瞟,然后看着魏福音,扬高声调,道:“你没看见警车吗,你爸犯法了,叫警察抓走了。” 魏福音抿嘴不语,用力推开紧闭的大铁门,走进院子,“咣当”一声重重的合上,从门缝里看见门外的人交头窃喜,虽然痛恨这些爱嚼舌根子的邻居,魏福音隐隐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从里面把门闩上。 和外面吵吵嚷嚷的氛围不同,从进门那一刻,魏福音就感觉到家里压抑的气氛,仿佛缺氧一样,她大气都不敢喘,明明到了饭点,厨房里没有炊烟,桌子上也空空如也,屋子里的人显然都没有食欲。 李月华坐在床边,低着头一言不发,魏福音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房间,她没敢问家里出了什么事,爸爸为什么被警察抓走了,以魏付海的脾气,他断不敢做什么犯法的事,李月华经常说魏付海只会窝里横,到了外面老实的跟绵羊似的。 魏福音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毫无头绪,爸爸被警察抓走了,他犯了什么罪,会坐牢吗? 过了一会儿,魏思过从外门走进来,他似乎没察觉到家里死气沉沉的气氛,放下书包,径直走到李月华的面前,道:“妈,我饿了,妈,我饿了。”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他的脸上,魏思过“哇”的大叫一声,魏福音闻声丢下手里的笔,飞也似的跑了过去。 只见魏思过楞楞的站在李月华面前,右手捂着右边的脸颊,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明所以,李月华一手微颤举在空中,怒目圆睁,胸口上下起伏。 半晌,魏思过终于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感觉到有咸腻腻的东西流了下来,摸了摸嘴角,举手一看,一手的鲜血,惊吓过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声嚷道:“妈,你把我的嘴打流血了!妈,你把我的嘴打流血了……” 第47章 今天和明天的夹缝 47今天和明天的夹缝 魏思过的话让伸手打他的人心如刀绞,李月华愣了一下,看见魏思过嘴角的血渍,失心疯般的伸出双手把他紧紧搂进怀里,失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喊道:“我的儿啊,我对不起你!我的儿啊,我对不起你!” 李月华悲痛的声音刺痛了魏福音的心,眼泪夺眶而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人抱头痛哭。 一抹鲜红的血顺着魏思过的嘴角流了下来,见李月华哭,他吓的不敢出声,从记事开始,李月华从来没有打过他们,魏付海和李月华不是那种严厉的父母。 有时李月华被他们几个气的够呛,也只是严肃的威胁道:“你们几个最好不要惹到我了,我平时不打你们,可我只要一动手你们就得见血。” 魏福音没挨过李月华的巴掌,也料定那滋味不好受,她经常让李月华帮她挠痒,李月华的一双大手跟男人的手似的,指关节粗大突出,她的手常年累月像男人一样干粗活,布满了老茧,手掌密密麻麻交错着上百条细小的纹路,像小刀划过一样,边缘爆出像倒刺一样的死皮。 哭了不知多久,魏思过擦了擦嘴角,小声安慰道:“妈,你别哭了,你打的一点也不疼。” 李月华有气无力的松开抱着魏思过的手臂,缓缓的垂了下来,双手支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的走进漆黑的厨房。 魏思过傻傻的站在原地,脸上布满泪痕,不知所措。 饭菜做好端到桌子上时,几个人围着桌子低头不语,等到饭菜凉透了,李月华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心中郁结,叹气道:“你爸让警察抓走了。” 魏思过,魏福玲一脸茫然。 “妈,我爸犯了什么罪?”魏福音问到。 李月华佝偻着腰,手臂毫无生气的垂下来,这跟往日的她仿佛不是一个人,在魏福音的印象里,李月华无所不能,用她的话说:“我投错了胎,我要是个男人肯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你们四个就不用吃苦了。” 魏福音丝毫不怀疑她的话,她相信,李月华要是个男人肯定会轰轰烈烈的干出一番事业来,她仿佛像个机器一样,从睁眼开始,手脚一刻也不肯停歇,忙前忙后,直到晚上睡觉才肯休息。 李月华面无表情的说:“你爸胆小如鼠,连一根针都不敢偷,他哪敢犯法啊。” 魏福音,魏福玲,魏思过抬头看着她。 片刻之后,李月华整理好头绪,心中的恨意滔天,大声说道:“是你们三叔魏付林犯法了,你爸的好弟弟,偷了东西自己跑了,他一个人,拍拍屁股跑了,警察抓不到他,自然就来抓你爸了!” 李月华疲惫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一只手指着前面不存在的人大吼:“你一个人拍拍屁股走了,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你小偷小摸惯了,什么东西都敢偷!” 李月华胸口憋闷,非要发泄出来才痛快,回头看着魏福音,大声质问:“油田的井架子是能偷的吗!” 魏福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一颗心往下一沉。 跟本不用她回答,李月华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掏空一样,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三叔,半夜偷偷摸摸跑到运输偷厂里堆放的铁架子,那东西是能偷的吗,偷什么不好,非偷国家的东西,偷国家的东西是要枪毙的。” “他自己也笨,东西还没偷到,就被厂里看大门的发现了,他急忙翻墙逃跑了……他是跑掉了,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往哪跑……厂里看大门的人认出了他,说他是那个养鱼的大老板的弟弟,你爸是什么大老板啊!” 李月华的声音微微颤抖,自嘲的说:“你爸要是大老板,你们也不用跟着遭罪了,那些人懂什么,老家的人觉得你爸在天津养鱼挣了大钱……咱家有没有钱,你们几个还不清楚。” 沉默片刻,李月华双手捂脸,踉踉跄跄的跌坐到床沿,失声痛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这些年遭的罪又有谁懂,算命的就说我不能嫁到河东,你姥娘也说我嫁的太远了,我嫁给你爸时他家一贫如洗,四个兄弟三个都没娶到老婆,我没嫌你爸穷,觉得只要人好就行,你爸确实能干,十七岁就跟着他舅舅出来养鱼,头几年你爸挣的钱都给他家寄去了。” “咱家穷吗?”李月华突然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直直的看着魏福音,魏福音口干舌燥,惊恐万状,她从未见过李月华如此发狂的状态,仿佛她一答错,等待她的就是一记耳光。 “咱家不穷!”李月华疯狂大笑起来,笑的渗人,“咱家哪穷了,你爸多有本事,一个人养活咱家六口,咱家本应该过的很好,你爸就是太孝顺了,背着我偷偷摸摸的给老家寄钱,就连你爸的奶奶死了,他们都让你爸寄钱回去安葬。” “就没见过你爸这么狠心的人,自己孩子的死活不管不顾,对他那几个兄弟比对你们四个还亲,你说哪有这样的人!” 魏福音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从记事起,爸妈为了他们叔叔舅舅之间的事争吵不断,各说各的理,让他们四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说着说着李月华也累了,她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心中憋闷,胸口一起一伏。 魏思过右边的脸颊有些肿胀,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他似乎并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小声的问:“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月华方才失了神,经他这么一问,缓过神来,冷冷的“哼”了一声,讽刺意味不明的说道:“你爸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我看这回非关个三五年,说不定拉出去枪毙。”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李月华自顾自的冷笑,仿佛在笑自己愚蠢至极。 半晌,她哽咽道:“你爸胆子最小了,他最害怕蹲监狱了,他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到了监狱,警察二话不说就先拿电棒把人电个半死,他说警察的电棒电不死人,可那滋味也不好受,也不知道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他那么胆小怕事的一个人,见到警察就两腿发软,怕警察打他,也不知打他了没有……” “我还听说,警察让犯人双手抱头,蹲到墙角里,你爸那么胖,平时连站着都喊累,他哪里蹲的下去……” “他们还说,警察现在不打犯人了,可是会把犯人的手脚都捆着,吊起来,不让犯人睡觉,犯人要是困了就一盆凉水泼过去,让犯人一宿一宿的不能睡觉,直到认罪为止……也不知你爸现在怎么样了,他那么胖的一个人,哪受的了。” 魏福音咬紧牙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李月华初中毕业,文化不高,连平行四边形都不认识,她严重怀疑李月华就连初中文化都是掺了水分的。 她平铺直叙,描绘的一点儿也不生动,魏福音却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小声道:“妈,我爸真的会被拉出去枪毙吗?” 第48章 天塌了有城楼顶着(上) 48天塌了有城楼顶着(上) 在家里静坐了几个小时后,李月华混乱的脑子开始理清头绪,喃喃自语:“我得想个办法把你爸救出来,冤有头债有主,谁偷了东西找谁去,你爸可不能坐牢,你爸要是坐牢了咱们家就算完了。” 清醒后,李月华走到院子里,就着盆里的凉水洗了把脸,又回到屋里对着镜子梳了梳头,想把一天的狼狈抹去,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能被打垮,她要是垮了四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怎么办。 尽管每次李月华和魏付海吵架都会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可是每次她都会回来。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鱼池上,李月华和魏付海吵的不可开交,魏付海拿起一根胳膊一样粗的长方形木棍,不知轻重的狠狠打在李月华的后背上,李月华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那次,她真是伤透了心,背着行李,嘱咐魏福音:“你们几个好好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我要走了,我跟你爸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的心里只有他们那一大家子人,咱们几个都不是他的亲人。” 李月华抹了抹眼泪,道:“我跟你爸商量好了,我要跟他离婚,你们也看到了,你爸对我下死手,我就说了一句他兄弟的坏话,他就不乐意了,我跟你爸过不下去了,哪天他非杀了我不可。” 四个孩子不知所错,并肩站成一排,嚎嚎大哭。 李月华面如死灰,去意已决,冷冷的说道:“你爸从来没把我当人,咱们几个在他心里还不如他兄弟的一根手指头,我是不跟他过了。” “我和你爸离婚,你们跟着谁?”尽管李月华问了无数遍这样无聊的话题,几个年幼的孩子异口同声的说:“妈,我们跟着你。” 魏福音从来不觉得爸妈真的会离婚。 李月华离家出走,魏付海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李月华负气一整天不回家,魏付海照样该吃吃该睡睡,仿佛他从没和李月华吵过架一样。 魏思过哇哇大哭:“妈,你别走,我跟着你。” 李月华安慰道:“你们跟着我这个笨妈妈干什么,我又不会赚钱,跟着你爸,他好歹是你爸,不会亏待你们,他要是再婚了,你爸跟你们的后妈再生一个小孩,你们可就遭罪了。” 说着说着李月华把自己说哭了,四个孩子见她哭,一个一个“哇啦哇啦”连哭带嚎:“妈,你别跟我爸离婚了!”,“妈,你别走了!”,“妈,我们跟着你,捡破烂要饭也不怕!” 几个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在空旷的鱼池上空久久盘旋,李月华对自己的境遇感慨万千,这些年背井离乡,遭这些罪到底为什么,几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跟着她遭罪。 她唉声叹气的说:“你们也真是倒霉,投胎到我肚子里了,你说你们要是投胎到油田那些工人家里,也不用跟着我吃糠咽菜了。” 她抬手擦干魏思过脸上哭的泪痕,道:“你们几个长的一个比一个俊,就是命不好,这些年跟着我和你爸遭了不少罪,住在这间铁皮房子里,夏天热的跟蒸笼,冬天冷的跟冰窖,跟着我这个笨妈妈吃不饱穿不暖的。” “有时候,我就想那些工人家的孩子长的哪有你们几个好看,他们却可以住在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的房子里,我就觉得委屈了你们几个,都怪爸妈没本事。” 李月华一咬牙狠下心来,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直奔车站。 背着行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收拾,她哪里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天津五六年了,从来没舍得给自己置办套像样的衣服,永远是灰色上衣黑色裤子,黑色上衣灰色裤子,就连几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当地好心人送的。 当地一些好心人看他们一家住在鱼池上可怜,有时趁半夜偷偷摸摸的来到鱼池上把包裹好的衣服放在她家门前,早上李月华打开铁门才发现门外的衣服,魏福玲和魏思过抱着新衣服欣喜若狂,使劲嗅衣服上淡淡的香气。 李月华越想越觉得不值,越想越窝囊,赌气走到车站,看着眼前驶过的汽车心一下子软了,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刚刚的斗志。 考虑着她要是走了,几个孩子可怎么活,魏付海巴不得她走呢,她走了他就会再找一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娶了媳妇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顾,李月华越想越不敢往下想下去,仿佛她的孩子们真的会遭毒手一样。 他们跟着魏付海能过什么样的日子,李月华想想就觉得可怕,一年秋天,魏付海的奶奶病逝,刚好正赶上鱼塘出鱼,魏付海回不去,李月华只好代他尽孝,那也是她来天津唯一一次回老家。 李月华带着魏思过在老家住了一个月,她回来的时候,三个女孩蓬头垢面,邋遢的不成样子,穿的还是她回老家之前的衣服,李月华看着三个水灵灵的姑娘在魏付海手里跟小乞丐似的,心里一阵酸楚,想哭又忍住了,这要是在老家,她出趟远门也能找街坊四邻的帮忙照看着,可是在天津,他们连一个亲人也没有,找谁呢? 魏福音坐在门槛上呆呆的望着土路的尽头。 魏付海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喃喃的说:“放心,你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魏付海料事如神,傍晚天还没黑,魏福音,魏福玲和魏思过三人在鱼塘空地上玩石子,远远的就看见鱼池的另一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三人欢呼大叫起来:“爸,我妈回来了。” 然后,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一路狂奔。 后来,魏福音问李月华为什么没走,李月华叹了口气,道:“我舍不得你们。” 尽管李月华总说他们四个是拖油瓶,可她的心里应该是很高兴吧。 …… 第49章 天塌了有城楼顶着(下) 49天塌了有城楼顶着(下) 战战兢兢坐在沙发上的魏福音时刻关注着李月华脸上最微妙的变化。 挂在墙上的镜子向来只是摆设,此时此刻,李月华失神的望着镜子里饱经风霜的面庞,仿佛不敢相信那张眼角布满皱纹,鬓满霜华的女人是自己,她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粗糙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深吸了一口冷气:“我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 魏福音看着李月华一蹶不振的样子,已然湿了眼眶,她的父母和孙婷婷的父母年纪相仿,甚至比孙婷婷的父母还年轻两岁。 孙婷婷的妈妈穿着考究艳丽,上个月到理发店把直发烫成了波浪形的卷发,优雅的盘了起来,淡淡的眉下面用褐色的眉笔精心的描了一遍,一个星期敷一次面膜,李月华大概连面膜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 “我每天忙的都没时间照镜子了。”李月华坚毅的脸跨了下来,在魏福音心里,她不论变成什么样子依然是她最爱最尊敬的人。 “走。”李月华整装待发,略微思索了一下,仿佛想找个人给她壮壮胆,道:“你跟我走。” 她指了指魏福音,拽了拽衣摆,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活的动力,活了过来,道:“外面冷,多穿件衣服,咱们找找人,看看怎样才能把你爸救出来,这个时候可不能哭了,哭也没用。” 魏福音伸手擦擦脸颊早已干涸的眼泪,站起来,走到屋子里面一角,家里没有衣柜,平时李月华把他们常穿的衣服堆在角落里摆放的一张单人床上,魏福音在如山的衣服堆里找到一件厚厚的棉袄,套在单薄的校服外面。 这件大花棉袄是李月华特意为她做的,倾注了李月华的一针一线,李月华道:“我给你做的棉袄你怎么不穿呢,管它好看不好看,缓和就行,虽然教室里有暖气,可是上学这一路上冷。” 李月华干活是把好手,又快又麻利,可就是因为快,才导致她干活不够细致,棉袄上的针脚马虎,红色的棉线顺着针眼歪歪扭扭从衣领到下摆,勉强算是一条直线。 棉袄是李月华精心准备的,她看天气预报说今年经历的是百年一遇的寒冬,在冷空气到来之前,她仅仅用了一天就把棉袄做好了。 李月华苦口婆心相劝,在:“学校的时候也穿着吧,虽然难看,好歹不冷了。” 魏福音在心里暗暗的想:“打死也不会穿”,李月华一个劲的劝说,她像牛一样犟,魏福音也知道穿着暖和啊,可是在学校穿,就会成为老师和同学们的笑柄,同学们年纪尚轻,不懂人情世故,他们笑仅仅是觉得好玩,可老师们就不同了,他们笑容里参杂了太多的东西,让她害怕了。 推开木门,魏福音打了个冷战,缩着脖子,双手伸进袖子里,一时间无法适应眼前的黑暗,向后退了一步,扶住门框。 李月华正了正衣领,回头跟魏福玲和魏思过嘱咐道:“你们两个别害怕,我跟你二姐一会儿就回来,别关灯,听见有人说话也别开门,现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家呢,你们不用怕,我去找找人,把你爸救出来,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我就跟警察说东西是老三偷的,让警察抓他去,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不关你爸的事,你爸不能替他顶罪。” “好了,都别哭了,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一个女人,哪见过这种场面,警察把你爸抓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把你爸枪毙呢,冷静下来想想,警察也不能胡乱抓人,他们或许只是把你爸抓过去问问话,等话问完了就没事了。” 魏福玲和魏思过止住眼泪。 见李月华重新燃起了都斗志,魏福音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的,眨了眨眼,只听“吱呀”一声,李月华推开了沉重的大铁门。 “妈,我爸会挨打吗,电棍打在身上疼不疼啊。” 魏福音小心翼翼的问,她和李月华摸黑借着记忆里的路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打他也活该。” 李月华语气缓和了许多,她对魏付海的关心多于埋怨,想到魏付林给这个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带来的灭顶之灾,恨恨的说:“他的好弟弟给他惹的麻烦,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还帮不帮了。” “我爸会坐牢吗。” 李月华没有立即回应魏福音的疑问,结果怎么样不是她能够预料的。 “妈,我们找谁帮忙啊!” 魏福音的声音像一记警钟在李月华脑海里瞬息之间敲了一万遍,她茫然的滞住脚步,一时血涌上头,她竟不知该找谁帮这个忙。 魏付海春风得意的时候周围有不少狐朋狗友,对他们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每次来人,魏付海都慷慨的从鱼池里捞几条白鲢让他们带回家,现在他们落难了,也不养鱼了,那些所谓的朋友都人间蒸发了一样。 眼下魏付海遇到这样一道坎,众人躲都来不及,还指望谁能帮他们一把呢,谁沾上都会惹的一身腥。 四周静的令人不寒而栗,魏福音抬头,见周围的平房黑压压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她浑身一抖,伸手抓住李月华的衣角。 “走,咱们去水房找张老三,他是本地人,应该有点路子,找他打听打听你爸的情况。” 第50章 魏福音心中的黑暗(上) 50魏福音心中的黑暗(上) 去水房的路上,李月华进小卖部买了一包烟,魏福音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看出她有些局促不安,对于如何为人处世,待人接物,圆滑世故她显然没有天赋。 张文涛躺在摇椅上,嘴里叼着香烟,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半睡半醒,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母女,缓缓的道:“哎呀,你来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啊,不是我不帮忙,你家的事我真的帮不上忙。” 李月华握紧双拳的手微微放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来时买的烟递给他,张文涛连瞅也没瞅一眼,嘴里吐出一缕白烟,李月华伸在半空中的手一滞,略显难堪的转手把烟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了。 张文涛起身,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他家不远,五分钟的车程,可大部分时间他是喜欢待在这里的,在这里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以前觉得大安破破烂烂,荒无人烟,孤魂野鬼才会在这里游荡。 接手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的好处,他本是农民出身,赶上国家的好政策,他们这一代从农村逃离出来,当上石油工人,在外人看来这里条件艰苦,寸草不生,在他眼里却是一块风水宝地。 居住在大安的人普遍对张文涛的评价不高,他为人刻薄,见利忘义,外强中干……任何坏的词语用在他的身上都不会过分,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身居高位,被他不足一米五的妻子教训的服服帖帖。 张文涛怕媳妇怕的是出了名的,好几次魏福音回家路过水房,撞见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妇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文涛的鼻子破口大骂,张文涛低头哈腰,大气都不敢喘,那幅场景着实可笑。 刚才门口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跟张文涛的关系不清不楚,李月华嘟囔着,那个女人没钱交房租的时候就会把张文涛叫到自己家里,干一些不齿的勾当,尽管魏福音不明白李月华所指,也隐隐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三哥,你行行好,魏付海被警察抓走了,看在我们这一家老小的份上帮帮忙,你的大恩大德我们记一辈子。” 李月华抹抹眼角的泪水,哽咽的说:“你也知道魏付海这个人,胆小怕事,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干犯法的事啊。” 张文涛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李月华一眼,对眼前这个吃苦能干的女人多多少少内心是钦佩的。 听完李月华的话,张文涛阴沉着面容,沉默了一阵,道:“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认识警察,就算我认识警察,偷了国家的东西谁也帮不了你,你们还是回去吧。” 李月华的脸渐渐垮了下来,她本来觉着张文涛或许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眼下他全然不顾往日和魏付海称兄道弟的交情,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冷冷的就甩出这么一句托辞。 或许李月华了无生气的眼神刺痛了张文涛最后一点良知,他抬手挥了挥,沉声说:“你们回去吧,这事我也没辙,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钱把人捞出来,你回家准备钱去吧。” 他的语音冷漠,李月华一下子醍醐灌顶,张老三虽然冷漠,可他说的办法却行之有效,李月华刚刚伤心忧郁过了头一时间没有想到。 魏福音不喜欢窜门,孙婷婷邀请了她好几次,七年来她才勉强去了她家两次,孙婷婷家干净温馨,桌椅沙发摆放的整整齐齐,魏福音就想这才是个家的样子啊,最让她羡慕的是孙婷婷有自己的房间,自己一个人住,干净整洁。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魏福音在孙婷婷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两人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孙婷婷的妈妈见到她很是欢喜,端上了一盘水果,笑眯眯的说:“魏福音啊,我家婷婷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你就教教她,我家婷婷就是脑子笨,没你学习好。” 魏福音尴尬的傻笑。 从水房走出来,李月华恶狠狠的咒骂:“这些人真没良心,今年夏天下雨,水房的屋顶漏水,你爸就一个人提着一桶滚烫的沥青,爬到房顶上帮他把漏雨的地方补好,咱家一分钱都没要,你爸还说要什么钱啊,街里街坊的谈钱多伤和气啊。” 无需李月华多言,魏福音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像魏付海的作风,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尊敬师长,爱护同学,尊老爱幼,正直善良,谦逊有理,孔融让梨,拾金不昧…… 可是越长大越发现好像有些东西不对了,比自己年长的人有时并不值得尊敬,并不是所有老师都会含辛茹苦的教书育人,并不是所有警察都会奋不顾身刚正不阿,并不是所有医生都会救死扶伤。 待人谦虚有理,可并不能换来同样的待遇,千丝万缕,她越来越理不清思路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书上错了,还是她错了。 走了一路,李月华愤愤不平的骂了一路,魏福音跟在后面低头不语,虽然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尊敬长辈,对于张文涛她真的尊敬不起来,光是所见所闻都让她嗤之以鼻。 张文涛在大安耀武扬威,俨然跟这里的皇帝一样,他这个土皇帝做的相当惬意,对他的所做所为,虽然很多人恨的咬牙切齿,可是无奈,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也只能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是关乎自己的利益,旁人的事跟自己无关。 第51章 魏福音心中的黑暗(下) 51魏福音心中的黑暗(下) 大安离最近的城区也要一千多米,地处偏僻,水费和电费按工业用水用电来计算,魏福音家里厨房和房间里有三个二十瓦的灯泡,一台用了十几年的二手彩电,还有为了让他们学习英语买的一台收音机,家里就没什么像样的电器了,每个月的电费让李月华眉头紧锁。 每次去水房打水,水费都会上涨,水费多少钱完全取决于张文涛的喜好,一桶水开口七八块钱,这里的人大多敢怒不敢言,一边骂张文涛黑心,这样恶劣的人应该遭雷劈,然而打了无数次雷,没有一次劈在张文涛的身上。 他们只好到魏福音家后院挖的井里打水,虽然井水洗出来的衣服干了以后上面会有一层白白的粉末,好在拍拍就掉了,咸水洗衣服虽然没有淡水洗出来的衣服柔软,不过他们皮糙肉厚,不在意这些。 魏福音不欢迎来她家井里打水的人,当初魏付海提议在屋子后面挖一口井的时候他们都是极力反对,各抒己见。 “你在这儿挖一口井,要是小孩子扑通一声掉进去怎么办啊!” 魏付海只好选在杂草丛生的地方挖了一口井,草丛里的蚊子把他咬的浑身是包,井口不大,李月华从废弃的下水道旁搬了一块沉甸甸的水泥石板当做井盖,众人才平息了议论。 井挖的不深,魏福音格外好奇,昨天晚上明明井里没水了,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井里盛满一汪清澈的泉水,她不明白这些水是打哪来的,为此她趴在井口边细心观察了好久。 “拿钱捞人,拿钱捞人,可是咱家哪还有钱啊。” 李月华自言自语的说,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眼角含泪,道:“你爸总是借钱给别人,把钱借给别人做生意,那些人都发了财,现在他出事了,却没人肯出手相救。” “妈,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要是我我也不会帮忙的,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自古以来就是这么个理。”魏福音把心中愤怒的情绪压下去,冷静道:“妈,咱家要是有钱就拿出来救我爸吧。” 李月华一怔,大喊一声:“咱家哪还有钱啊!你以为我把钱藏起来不去救你爸吗?”说着,胸口传来一阵憋闷,身体一哆嗦,怒视着魏福音,来回翻了翻自己的一双大手,仿佛是想让魏福音看看清楚,她手心手背都空空如也。 半晌,李月华撕心裂肺吼道:“我上哪弄钱去,你爸挣的钱都给了我,可是那些钱到我手里还没暖热乎就被你爸拿走了,他跟散财童子一样把钱借给这个借给那个,现在到用钱的时候谁借钱给咱们啊!” “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防过你爸,我把钱和存折放在相框后面了,谁知你爸什么时候把钱取出来了,等我发现也已经晚了,我想有你们四个你爸应该不会乱来了,谁想他还是把钱寄回老家了,我吵过闹过有什么用。” 李月华说累了,顾不了那么多了,拍拍地上的泥土就坐了下来,擦了擦鼻涕眼泪,跟魏福音诉苦。 “你爸就是觉得我笨,看我不会算账才一直骗我,我虽然账算的不行,可我不傻,你爸不像别的男人吃喝嫖赌,你爸就是太孝顺了,你爷爷说什么他都听,你爷爷让他给你三叔四叔买媳妇,他还真去越南给他们买媳妇去了。” 魏福音站在李月华旁边,沉默不语,大人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似懂非懂,有一点她明白,他们看似温馨安稳的小家在这里没有根基,风雨飘摇。 “妈,那我爸怎么办啊。” 李月华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起身,伸手指指前面一排黑漆漆的房子说:“走,咱们借钱去。” 魏福音顺着李月华手指的方向望去,心里一沉。 那排平房像往常一样坐落在静谧的夜色之下,轮廓比夜色还要深,魏福音猛吸一口凉气,极不情愿的跟在李月华身后。 站在冷冰冰的大铁门前,魏福音紧握双拳,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白天没觉得,夜晚看这座平房显得格外的阴沉诡异,漆黑的围墙从西到东绵延数百米,墙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碎玻璃,在夜色中闪着寒光,一条蜿蜒曲折的爬山虎干枯的枝干向铁门外延伸过来。 李月华站在门外轻轻叩响了铁门,魏福音脑海中嗡嗡一片,想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沉重的铁门应声推开,院子里传来一阵凄厉的犬吠,划破漆黑的长空。 没等李月华开口,汪凤梅眼含笑意的把他们迎了进去,魏福音一声不吭的抬腿迈进昏暗的院子里。 “别叫了。” 汪凤梅冲着院子里的一角大声呵斥,犬吠声立刻停止了,大黄哼唧哼唧的趴在自己窝里。 房间里刺眼的光线让魏福音抬不起头来,呆滞的坐在李月华旁边,听她哀戚的诉说原委。 “哎,你说这闹的是什么事啊!” 汪凤梅坐在他们对面同情的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用脚丫子想也猜的到,魏付海被警察抓走的事,早就在芝麻大的大安区传的沸沸扬扬了吧,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魏福音在心里冷笑。 “老魏怎么样了。”汪凤梅关心的问。 “我一个女人,哪遇到过这种事啊。”李月华今天晚上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人被抓走了,现在连面都见不着。” 一阵沉默,魏福音没想到李月华会来找汪凤梅求助,也没见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来往,勉强算认识,点头之交,李月华对汪凤梅的人品评价不高,就两个字:奸商。 或许是走投无路了,李月华才厚着脸皮来求她之前一直都瞧不起的人,可见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魏福音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手心直冒冷汗。 “妈,谁来了。” 忽然,一句低沉磁性的询问声从里屋飘了出来,显得突兀刺耳,魏福音一怔,缓缓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第52章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上) 52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上) 魏福音一怔,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 她风光无限的时候他见不到,偏偏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让他看到。 这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杨龙飞安静的在汪凤梅旁边站着,魏福音把头垂的低低的,低到让人看不到她的存在。 “老魏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杨绍辉一手托腮,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看汪凤梅的脸色,好见机行事,必要时陡转话风,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男子汉大丈夫浩然正气,刚正不阿这些词不适合他,用能屈能伸形容也不为过,家里的经济大权掌握在谁手里谁就有话语权,杨绍辉在家里的地位不高,有一个会挣钱的贤内助他乐意当甩手掌柜,窝囊就窝囊点吧,反正少不了一块肉。 “哎,这么好的人摊上这档子事。” 杨绍辉喃喃自语,他说话自然是没什么分量的,在场的众人除了魏福音对这位长辈尊敬有加,其他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在魏福音眼里,不论他心性如何,长辈终究是长辈,该尊敬还是要尊敬的,不能因为大人对他‘好吃懒做’的评价就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况且‘好吃懒做’不是什么坏毛病,她自己就很懒,更没资格去评价旁人了。 况且,这个油头粉面,面庞白皙的中年男人还是杨龙飞的父亲,单凭这一点,魏福音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她甚至对所有姓杨的都产生一种好感,觉得所有姓杨的都是好人,对杨绍辉她自然更得尊敬了。 活在妻子的阴影下是天底下所有男人最不愿承认的事了,就连魏福音小小年纪都感觉杨绍辉在这个家里地位不高,没什么发言权,汪凤梅既当爹,在外面东奔西跑赚钱,又当妈,生儿育女洗衣做饭。 杨邵辉更像一个摆设,既然一个家的组成是父亲,母亲和孩子,那么杨绍辉在这个家里只是为了让这个家显得完整,除此之外意义似乎不大,汪凤梅一个人就可以担任两人的职务了。 有个女强人的妻子好也不好,好的一面就是家里从没揭不开锅的时候,汪凤梅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精明能干,雷厉风行的作风连许多个大老爷们也自叹不如,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手头也越来越宽裕,整个大安就数他们家最富有。 不好的一面也显而易见,整个大安的人都暗自嘲笑杨绍辉吃软饭,杨绍辉堂堂七尺男儿怎受得了这种屈辱,为此常常一个人喝闷酒,一口口清冽甘甜的美酒下肚,他的心也明朗了起来,吃软饭就吃软饭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明亮的房间里死气沉沉,李月华和汪凤梅有一搭没一搭的谁也没聊到正题上,魏福音面露难掩之色,藏在臃肿的袖子里的手指紧握成拳,一秒钟也不想待在这里了,破门而出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杨龙飞一反常态的安静,没有发表任何见解,乖巧的站在魏福音对面,环抱双臂,思索着什么,想必他已经知道她家发生的事了,在芝麻大的一块地方谁家有什么消息都会不胫而走。 魏福音很想让他走,她抬眼看了看杨龙飞,他蓦地一怔,不明所以,挤挤眼睛询问,魏福音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未免太霸道了,他在她家的时候她都撵不走他,现在她在他家,更没撵他走的道理了,满脸通红的摇了摇头。 众人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杨龙飞却不合时宜的“噗嗤”一声,心道:“这个鬼机灵心里不知在说我什么坏话呢。”霎时四双忧郁愁苦的眼睛齐刷刷的聚到他身上,他歉意的笑了笑,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汪凤梅冷冷的看他一眼,斥道:“没礼貌,还不给客人倒杯水过来。” 汪凤梅虽然礼数周全,嘘寒问暖,表面客客气气,极尽地主之谊,魏福音却觉得她并非真心,是在下逐客令,她越是表现的热情,越让人惶惶不安。 李月华哽咽道:“我一个女人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唉声叹气的说道:“警察把魏付海抓走,不知现在是死是活,呜呜。”她的身体向前倾了倾,靠的近了些,仿佛这样就能拉近她和汪凤梅的距离。 魏福音心如刀绞,她是不愿看到自己父母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任何人的,看到李月华如此的卑微,她咬紧牙关把脸转向一旁。 “你们是做大生意的,肯定认识很多人,你看你们能不能找人帮忙打听打听付海在里面的情况,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说着说着声音就断开了,半晌,李月华一把抹掉眼泪,继续道,“他可不能有事啊,他要是出事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就完了!” “好好好,你先别哭,哭坏了身子这几个孩子怎么办,付海被抓走了,几个孩子全靠你了。” 汪凤梅取下挂在架子上的毛巾,递给李月华擦拭眼泪。 “今天这么晚了,警察局也没人了,你放心,老魏肯定没事,就算挨打,顶多也就是皮外伤,要不这样,明天一大早我就找人帮你问问。” 但凡是说‘我再考虑考虑’,‘我帮你问问’这样的话,十之八九是推脱之词,说话的人只是出于礼貌,不好意思当面拒绝而已。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李月华愁眉苦脸的说。 半分钟后,杨龙飞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桌子上,指尖把玻璃杯推到魏福音跟前,示意她喝几口暖暖身子,魏福音没有心情喝水,抬头看了他一眼。 杨龙飞浑身一哆嗦,知道这丫头正在气头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能去招惹她,老老实实退缩到角落,心想: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打成筛子了。 魏福音冻的嘴唇发紫,微微垂下眼睑,这个时候她最不愿见的人就是他了,深深低垂着头。 她光鲜靓丽,风光体面的时候他看不到,偏偏她最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样子被他看的真真切切,魏福音噎了噎喉咙,心道:老天爷,你是成心跟我作对吗! 第53章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下) 53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下) “明天咱们找人打听打听情况。” 坐在一旁,半天不说话的杨绍辉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他说话没什么权威,每次遇到重要的事都是找汪凤梅商量。 所以李月华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汪凤梅身上,希望她能看在街坊四邻的份上,看在魏付海平时为人不错的份上,看在几个孩子玩的不错的份上,能伸手拉他们一把。 狡黠机智的汪凤梅自然早就明白李月华的来意,只是一直打马虎眼,魏福音在心里苦笑,显然李月华压错了宝,就算带上全家来求她也没用。 汪凤梅是商人,自古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她不是那种会念及旧情的人,魏付海是个热心肠,助人为乐,见谁遇难都会拉一把,可没人会感激你这么做,因为没有人求你这么做,善意的举动并不一定能换来好的回报。 杨绍辉眉头紧锁,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救出来,警察局那种地方就算是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出来也得扒层皮。” 说的好像跟他进去过似的。 若是汪凤梅说‘找人打听打听’,那多半是敷衍,可是杨绍辉说帮忙,那他就一定会帮,魏福音向他投去了一个谢意的眼神。 “等老魏从里面出来了,我们哥俩好好喝两盅。” 魏福音当及收回自己的目光。 在场的人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种破事。 杨绍辉和魏付海是酒友,他喝闷酒喝的无聊,有时就叫上魏付海陪他一起喝,魏付海就是一见面熟,上到八十岁的老妪,下到两三岁的稚童他都能唠上几句,恰好,杨绍辉也是自来熟的个性,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越聊越投机。 为此,魏福音颇为头疼。 有一天放学,魏福音像往常一样进屋写作业,李月华在厨房烧火,过了许久,天色已晚,李月华焦急道:“你去杨大家看看,你爸去他家喝酒现在还没回来。” 那也是她第一次去他家。 魏福音站在杨龙飞家门口徘徊不前,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单单是空气里弥漫的酒味就足以让一个成年人晕倒了,魏福音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扇风,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酒气比外面浓烈十倍有余,魏福音捂着鼻子,被呛的咳嗽起来,屋里烟雾缭绕,一根细长的电线从屋顶垂了下来,白的刺眼的灯光悬在桌子上方。 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摆满了碗碟,看来晚餐丰盛至极,大大小小的盘子碟子略微数了一下竟有十二三个,桌子不大,足够一家四口平时就餐,四方桌俨然摆放不了这么些个碗碟,只好把盘子歪歪斜斜的摞在盘子上,油油的汤汁溢出盘子的边缘,顺势流淌到桌面上,在桌子上汇聚一股汁流“啪嗒啪嗒”滴落下来。 外面空气湿热,房间里烟雾缭绕,酒气冲天,雾气弥漫,仿佛妖魔鬼怪的洞府。 魏福音眉头微微一皱,眼前,桌子两端各坐着一人,魏付海脸色发红,眼神迷离,上半身躺在椅子上,两条腿软踏踏的踩在凳子上,仿佛要掉下去一样,杨绍辉神志不清,空酒杯高高举在头顶上方,仰头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尽管酒盅里没酒,他还是心满意足的砸吧砸吧嘴,闭眼慢慢品味。 魏福音看这两人都醉的不轻,连连叹气,她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辣,有害健康。 李月华让她要把魏付海安然无恙的带回家,魏福音弯腰,附在魏付海耳边低语:“爸,别喝了,咱们回家吧。” 魏付海面色红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还没张口,对面的杨绍辉发表意见了,咆哮道:“不行,哪也不去。” 他一只手猛拍桌子,桌上的盘子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大声呵道:“不行,你爸哪也不能去,没看我们正在喝酒吗,小孩儿到一边去。” 魏福音吓的不敢出声,缩到魏付海身后。 魏付海醉意加上睡意,软绵绵的躺在椅子上昏睡,刚刚还半眯着双眼,两秒钟后从鼻腔里传来重重的鼾声,魏福音是彻底没辙了,她看了杨绍辉一眼,见他神志不清的往杯子里倒酒,上身摇摇晃晃,仿佛风一吹就会栽倒一样。 魏福音又壮着胆子在魏付海耳旁,轻轻摇晃他的胳膊,小声说道:“爸,别睡了,要睡咱们回家睡。” 魏付海似懂非懂的哼唧一声,动也不动。 魏福音看着眼前醉的不省人事的两个大人,束手无策。 身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叹。 “噫,稀客稀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声音还有谁,谁会大半夜不睡觉专门从房间里走出来跟她打招呼? 杨龙飞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半敞开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看清来人微微一笑。 “你别贫了,我爸在你家喝醉了,真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魏福音铁青着脸,像是在责怪他。 杨龙飞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表,故作惊讶道:“这么晚了,我写完作业就睡觉了。”似在解释自己没有喝酒,魏福音心道:越描越黑,平常怎么没见你写过作业。 魏福音冷哼一声,看看在椅子上睡的香甜的魏付海,又看看杨龙飞,霎时灵光一闪,道:“你帮我把我爸背回家吧,我背不动。” “哈哈,你太看得起我了。”杨龙飞耸耸肩,道:“你爸非把我压死不可。” “哪有这么严重。”魏福音看着两人悬殊的身板,杨龙飞虽然个子高,却是少年人纤细的身形,断没有可能承受魏付海的体重,无奈的笑道:“哎,我们的爸爸怎么都这么不靠谱。” 杨龙飞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们说话的期间杨绍辉终于坚持不住了,“砰”的一声,脑门重重的磕在桌面上,失去了痛觉一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两人皆是一脸茫然,鸦雀无声,片刻后,魏福音笑着对杨龙飞说:“你别光站着了,先把你爸扶到床上去,不能趴在桌子上睡一夜啊。” 杨龙飞五指伸进乱糟糟的头发里挠了挠,睡眼朦胧,没有积极响应,左顾右盼,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忽然,脸色一变,抬腿就朝魏福音冲了过来。 魏福音站的位置离门口最近,见他这个不肖之子连自己父亲的死活都不顾,便向后退了一步,张开双臂,拦住了杨龙飞的去路。 “你去哪?你也太不孝顺了吧,你爸醉的一塌糊涂,你就让他趴在桌子上睡觉!” 杨龙飞跑起来风驰电掣,魏福音冷不防的堵在门口,好在他及时卡住了才没整个扑上去。 “哎呀,让我出去,我一会儿回来。”杨龙飞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想推开魏福音的手。 “你要干吗!”魏福音大声质问,寸步不让,非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 杨龙飞眉毛一挑,嘴角一弯,大声道:“撒尿!” 第54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54你笑起来真好看 “……”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魏福音面露尴尬之色,机械的让出一条道来,杨龙飞咯咯的笑了起来,飞身跑出房间。 见他跑进漆黑的院子里消失不见了,魏福音稍稍松了口气,过了一小会儿,杨龙飞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 魏福音略一思索,距离平房不远的公共厕所在前方五十米处,没有听到铁门开关的声音,瞥了他一眼问:“这么快?” “啊,在院子里解决的。”杨龙飞泰然自若的说。 魏福音的脸都绿了,结结巴巴的说:“……怎么,不去,厕所。” “哈哈哈哈。”杨龙飞一甩头发,露齿一笑,道:“这么晚起夜,谁会傻乎乎的跑到厕所去,黑灯瞎火的,不小心掉进坑里就麻烦了,好了,别纠结了,我在自家院子里撒尿又没有外人,咱们先把我爸扶到里屋的床上去,我妈不在家,我爸就跟疯了一样,整天喝酒,来来来,你也别愣着了,刚才不还教训我不孝吗,过来搭把手啊,我爸一百六十多斤呢,不比你爸瘦。” 魏福音心里嘀咕:“……我难道不是外人!” 杨龙飞走到杨绍辉身旁,俯身把杨绍辉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双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想要把他架起来。 喝醉酒的人跟摊烂泥差不多,杨龙飞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每次快要站起来的时候,杨绍辉的身体就软绵绵的往后仰,搭在杨龙飞肩膀上的胳膊像泥鳅一样滑了下去,整个人又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杨龙飞束手无策,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既然行不通,只好换个办法,他缓缓走到杨绍辉身后,凝眉不语,看着眼前的残羹剩饭,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赞同你刚才的那句话,我们的爸爸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啊。” 这回换魏福音笑了。 杨龙飞张开双臂,从后面环住杨绍辉的后背,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待杨绍辉的后背离开椅子,他抬腿把碍事的椅子踢倒,吃力的把杨绍辉缓缓的往里面的房间里拖。 见状,魏福音飞快的绕到桌子的另一侧想要帮忙,她弯腰去抓杨绍辉的脚踝,想把他的腿抬起来,虽然微不足道,却想尽绵薄之力。 “你别……”杨龙飞说道。 “我想帮忙。”魏福音抬头愣愣的看他。 “不用!”杨龙飞移了几步,喘着粗气说。 “为什么。” “我爸酒品不好,一喝酒就发酒疯,拳打脚踢,小心他别踢到你。” “怎么会。”魏福音仰头看他。 杨龙飞的眼睛骨碌碌的转,道:“你过来忙我擦擦汗。” 魏福音“……” 她伸手抓住杨邵辉的脚踝,细细打量着眼前听话的像个孩子一样的中年男人,突然感觉很亲切,笑着说,“你抱好了,我们两个把你爸抬到床上去吧。” 杨龙飞点点头,虽然大部分重量都是由他承担,魏福音只是抬着杨绍辉的两条腿,可是她已经觉得很吃力了,手里的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们来到一间稍大的屋子里,径直朝里面靠墙的大床走去,走到床边。 杨龙飞也是没了力气,他提起一口气,毫不客气的把杨绍辉像荡秋千一样重重摔在床上,一声闷响,杨绍辉躺在乱糟糟的床单被罩上哼了两声,然后就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大功告成!” 杨龙飞喜不自胜的拍了拍手,得意的看着眼前的杰作。 魏福音看他粗心大意,摇了摇头说:“你至少帮你爸把鞋和外套脱了,穿着衣服睡觉多难受。” 杨龙飞“哦!”了一声,笑嘻嘻的绕过她来到床尾,双手抓着杨绍辉左脚穿的皮鞋,像拔萝卜一样使劲往外拔,动作粗鲁,把鞋脱下来之后就粗暴的往地上一扔又去抓另外一只脚。 真不会照顾人,魏福音心道。 “好了。”杨龙飞勾了勾手指道,“走吧。” 转身离开房间之前,他胡乱的抓过被子想帮杨绍辉盖上,哪知他的力道过大,薄薄的被单不偏不倚的从脚蒙到头顶,杨绍辉似乎感觉到身体不适,蒙在脸上的被单一起一伏,杨龙飞叹了口气,转身走去把蒙在杨绍辉脸上的被子掀开。 杨绍辉的脸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缺氧,整张脸憋的通红,鼻子口腔突然灌入大量的空气,浑身猛的一哆嗦,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翻身,脸朝下,通红的整张脸埋进被子里,魏福音见状大惊:不好,要是没人看着他会把自己闷死。 杨龙飞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看了睡得死气沉沉的杨绍辉一眼,把床上多余的被子床单全都拿走,扔到对面的椅子上,床上的杂物被他胡乱的搜刮干净,连一床盖在杨绍辉身上保暖的被子也没有,似乎不想管他的死活了。 魏福音还要说话,见他脸色难看,只好闭口不言。 第55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55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杨龙飞愠怒道:“我爸每次都喝的烂醉如泥,为此我妈经常和他吵架,他一喝酒就不醒人事,要不是我妈,他都不知死多少回了,每次他发酒疯,我妈就片刻不离的守在旁边,生怕他不知不觉把自己闷死了,哎,我妈跟他吵了不知多少次了,他也不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杨龙飞点头认可。 “走吧,外面还有一位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无语,摇了摇头。 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杨绍辉抬到床上,两人已经累的精疲力尽了。 走到客厅,魏福音看着魏付海趴在一片狼藉的桌子上睡得香甜,她挥了挥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粗喘道:“等会儿,让我歇歇,我累的两条胳膊发软了,我爸两百多斤,从你家到我家少说也有一百多米,我可抬不动了,我得歇会儿。” 杨龙飞点点头,递过来一杯清水给她,魏福音心想:还真是温柔体贴,她正口干舌燥呢,毫不犹豫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猛的缓过神来,问:“你洗手了吗!” 杨龙飞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解手后向来没有洗手的习惯,而且今天又事出有因,急着回来照顾两个醉酒之徒,一时忘了,冲魏福音勾勾嘴角。 魏福音剜了他一眼,这就是没洗喽,心道:算了,水也喝了,洗不洗手也没差别了。 她把杯子还给他,不冷不热道:“谢谢。” 杨龙飞接过空玻璃杯,笑吟吟的说:“不客气。” 两人围着桌子坐在魏付海对面,眉头紧锁。 魏福音道:“怎么办,我是没有力气了,咱们两个刚才把你爸抬到床上都累的哼哧哼哧的,更何况是我爸,就算咱俩勉强抬的动,到时一不小心把我爸摔着了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这么趴着睡一晚上啊。” 杨龙飞胳膊肘支在桌面上,双手拖着下颚,道:“是啊,你爸比我爸还沉,要是摔着了,你又该不愿我的意了,怎么办呢,要不就在我家睡吧。” 魏福音瞪了他一眼,没有同意。 “我记得你家不是有辆三轮车吗?” 魏福音突然想了起来,她记得上次来他家借水,看见院子墙角里堆放杂物的地方有一辆锈迹斑斑的脚蹬三轮车,不知会不会当废铁给卖了。 杨龙飞恍然大悟,这才想起院子里那辆闲置了很久的三轮车,自从家里买了汽车以后几乎就用不上它了,想着哪天收废品的来了就卖了。 他站起身,飞快的走了出去,打开院子里的灯,在墙角堆放的一堆玻璃瓶,塑料瓶,废铜烂铁里扒了扒,不一会儿,一辆泛着铁锈味的三轮车呈现在二人面前,杨龙飞撸了撸袖子,看看魏福音,心想:我家有什么东西你记的比我都清楚啊。 见到三轮车,两人都欣喜若狂。 “还能用吗?”魏福音问道。 杨龙飞检查了一下,转了转咯吱作响的车把,虽然生锈,但不影响使用,车皮掉了几块,露出拳头大小的洞,车胎瘪了,好在车轮完好无损,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他们把三轮车从一堆废墟里推了出来,车把朝前,放在正对门口的位置,当即转身回到屋内,魏福音抓着魏付海的一只胳膊,小声的说:“爸,你醒醒,咱们回家吧。” “等一下。” 说着,杨龙飞走进里面黑漆漆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床棉被,从魏福音身后绕了出去,把被子摊在三轮车的车厢上,想让躺在里面的人舒服一些,魏福音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好感。 “好了。” 杨龙飞走过来,两人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一人抓着魏付海的一只胳膊,分别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魏付海跟杨绍辉不同,他酒品极好,就算喝的昏昏沉沉也依旧听话,乖的像个孩子,知道他这个毛病,李月华每次都说:一定要趁他喝醉的时候,从他嘴里套他的话,可是每次魏付海酩酊大醉的时候,李月华根本顾不得套他的话了。 魏福音让魏付海站起来,他自己就摇摇晃晃的起身,减轻了她和杨龙飞肩上的不少重量。 魏付海一米七左右,加上他圆滚滚的体型显得更矮了,魏福音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敢有一丝松懈,杨龙飞相对轻松一些,他另外一只手环着魏付海的腰,显得格外小心。 他们把魏付海架在中间,缓缓的朝门外走去,在烟雾缭绕的室内待了太久,走出房间,一股清新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浑身轻松自在。 大安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是天上的星星,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进入梦乡,更没有用来陶冶情操的花草树木,倒是浑浊的河沟里的芦苇长势茂盛,魏福音最喜把芦苇上毛茸茸的须揪下来捆成一捆做成扇子。 四周冷冷清清,鸦雀无声。 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在学校有老师同学,在家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杨俊逸魏思过在一起,他们刚才因为有事要做也不觉得什么,可是手头一松,两人仿佛都变哑巴了,只听见生锈的车轮“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杨龙飞扶着车把走在前面,魏福音在后面推,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高大的身影,心道:他怎么又长高了。 空气里仿佛掺入了一丝丝醉人的香甜,魏福音仰头,指着天空道:“你看,银河,好美啊。” 杨龙飞没有抬头看天,回头看了看她,看见她在笑,道:“是啊,好美。” 第56章 福星高照 55福星高照 一阵冷冷的夜风从门窗的缝隙里飘了进来,丝丝凉凉扑面而来,魏福音却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坐立不安。 汪凤梅双手放在后面,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眉头紧锁,多半是在考虑怎么拒绝。 “眼下我们手里也没什么钱了,都说我家有钱,可是你也知道现在做生意有多难,外面欠的钱要不回来,他们光说给钱,却一个劲的拖,不信你问老杨,他是一家之主,有没有钱他最清楚了,本来我们还商量着找你家借钱周转一下,谁料想到你家出了这档子事,也真是倒霉。” 杨绍辉一怔,哑口无言,唱白脸的时候承认他是一家之主了? 汪凤梅继续道:“要我说,警察也真是的,乱抓人,东西是谁偷的就抓谁去,把老魏抓走算怎么回事?” “你明天去警局跟老魏说一声,让他千万别犯傻了,既然是他兄弟偷的东西,就让他兄弟坐牢去,管他干吗!” 听到这里,李月华懊恼的想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吗,找汪凤梅帮忙,她不在一旁看笑话就不错了。 李月华定定神,说道:“魏付海对他那几个兄弟比对这四个孩子还亲,他要是肯听我的,也不会遭这份罪了,他宁可替他兄弟坐牢。” “平时看老魏总是乐呵呵的,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顾,你得好好劝劝他,这可不是小事,我看没个几万块钱他是出不来了……哎,你说这都什么事啊,要是抓着他兄弟也不用老魏去顶罪了。” 汪凤梅越描越黑,李月华已经不想听她在那里胡说八道了,平时她见到魏付海总是笑脸相迎,哥长哥短的叫,眼下需要她出手相救,反而把一切推的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再想想办法吧!” 李月华起身,她哭的次数太多,嗓子又粗又哑,魏福音早就如坐针毡,听李月华说要走,她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坐的太久,两腿有些发软,险些扑倒。 杨龙飞眼疾手快的走过去,伸出双手似乎想接住她,魏福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顺手抓住李月华的胳膊才站稳。 杨龙飞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 李月华疲倦的说道:“这么晚了,真是不好意思,还来打扰你们。” 汪凤梅客客气气的说:“这是什么话,街里街坊的,谁还没点难处,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魏福音微微拽了拽李月华的袖子,让她不要说了,李月华没有立即就走,或许是因为怨恨,或许因为压抑在心底无人诉说的苦闷,想找一个人倾诉出来。 她推开魏福音的手,失魂落魄的说:“我有什么办法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们在这里连一个亲戚都没有,魏付海要是肯听我一句,家里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份上。”说着掩面而泣。 “妈,别说了,咱们走吧。”魏福音小声说道,她不想听她们之间极其虚伪的对话了,更不想听汪凤梅假仁假义的安慰了,难道还听不出来吗,她根本不会帮忙的,不明白李月华为何要自取其辱。 这一切杨龙飞尽收眼底。 过了好一会儿,李月华冷静下来,擦擦眼泪,歉意的道了别。 走出大门,魏福音紧紧环抱双臂,漆黑的穹顶有一轮皎洁的圆月,泛着寒冷的月光。 有时候贫穷是一件坏事,它能让人卑微到尘埃里,可有时贫穷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在你穷困潦倒的时候才能看清人心。 魏付海抓进警局的第一天,李月华手足无措,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回到家里翻箱倒柜,把压在箱子低下的积蓄拿出来。 魏福音看着李月华颤抖的手,一层一层揭开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当李月华掀开最后一层布条只有薄薄的一沓钱,一块,十块,五十,被她整整齐齐的捋平上面的褶皱。 她把钱小心翼翼的摊在手心里,缓缓的道:“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捡破烂攒的钱,连你爸都不知道,你爸平时不在乎钱,到用钱的时候就知道着急了。” 魏福音把散碎的钱数了数,惊奇道:“妈,总共是四千三百块,你得捡多少破烂啊。” 李月华眼眶的红肿已经消退了,平静的说:“我挣的这些钱连你爸都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又该偷走给老家寄回去了,我本来是想攒着给你们交学费,上大学用的。” “妈,我今年才七年级,上大学还早着呢。” 李月华叹了口气,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长大以后让我也好好享享清福。” 魏福音不语。 李月华总是忧心忡忡,打算的长远,连他们几个长大以后上学结婚生子的事都考虑在内,恨不得连他们孩子孙子的事都要操心,魏福音觉得好笑,哪里要想这么多事,每次李月华说到他们将来结婚生子的事情,魏福音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二天上学,魏福音心不在焉的听讲,李月华一大早拿着钱去警察局,也不知事情办的顺不顺利,魏付海昨天挨打了没有。 第 57章 神仙打架 57神仙打架 中午放学回家,她一边走,一边踢脚下的石子,这时,有个幽幽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魏福音抬头,见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腰肢迎面走了过来,尖声问道:“哟,这不是老魏家的闺女吗,你爸回来了吗。” 魏福音认出来,她就是李月华说的那个没钱交房租就邀请张文涛去她家里坐一会儿,就可以免房租的女人,厌恶的错身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她身上有一股难闻刺鼻的香气,魏福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哎,你爸也真是倒霉,凭白无辜的代人坐牢。” 听她说话,魏福音的手有点发痒,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不愿看她的眼神,自己想要挣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你多事!”一个声音从她们身后飘来。 魏福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杨龙飞从后面走了过来,准确无误的抓起她的手,狠狠的甩给那个女人一句话,牵着她的手走出中年女人的视线。 魏福音一路低头不语。 杨龙飞安慰道:“你不用理他们,有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多管闲事,自己的事都焦头烂额了,还有闲情逸致操心旁人。” 魏福音低低道:“放开!” 杨龙飞一怔:“什么?” 魏福音咬紧牙关,低声道:“放开,用不着你可怜。” 杨龙飞以怀疑的目光盯着她:“你说什么?”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魏福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说,你不用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杨龙飞把一腔怒火压了回去,直直的看着她,道:“不可理喻。” 魏福音咆哮道:“我就是不可理喻。” 杨龙飞觉得莫名奇妙,压着怒火,温和道:“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魏福音冷冷道:“你妈说要帮我家的,可是根本就没有帮忙,你和你妈是一伙的。” 杨龙飞噎了一下,正要开口解释,伸手抓住她的手。 魏福音心里冷笑一声,说罢,毫不领情,强忍着眼泪,硬生生的甩开他的手,飞快的逃跑了。 她把汪凤梅的帐一并算在杨龙飞头上,这个时候,她最最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最最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软弱无助,也最最不需要旁人假意的安慰,尤其这个人还是杨龙飞。 一个星期以后,李月华开心的告诉他们:“今天,你爸就可以回家了。” 魏福音,魏福玲,魏思过听了高兴的跳了起来,他们有样学样的拿了一个铁盆,里面放了一些烧香用的黄纸,等魏付海回来让他先跨火盆,消消灾。 李月华没有阻止,虽然幼稚,现在他们做任何对魏付海有利的事情她都不会阻止,李月华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给魏付海接风洗尘,家里压抑了七天的紧张气氛终于在此时烟消云散了,魏福音终于小心翼翼的问李月华:“妈,我爸瘦了吗?” 李月华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爸这个没心没肺的,我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怕他挨打,怕他挨饿,到处找人拖关系,他在里面能吃能睡的,跟没事人似的。” “我爸不害怕吗?” “他都怕死了,偷井架子是什么罪,就算那些井架子老化生锈不能打井了,可咱们普通老百姓能动国家的东西吗,国家的东西就是坏了也是国家的,你爸在里面也没遭什么罪,就是受了几天教育。” 当然,还交了五千块的罚款,李月华没说,李月华平时吝啬,一分钱恨不得当两半花,可是在大事上绝对高风亮节,在大事大非面前,孰轻孰重她分的清楚。 早晨,冒着寒风进教室,孙婷婷兴高采烈的来到魏福音身边,一手举着气球,一手拿着做工精美的卡片,笑着说:“merrychristmas!” 魏福音才意识到教室里和以往不同,最近家里的事让她分了神,差点忘记今天是圣诞了,四周墙角挂满彩带,氛围欢快,有的学生桌子上堆满了如山的贺卡。 每到逢年过节,谁的人缘好,谁的人缘差就体现出来了,人缘好的同学往往能得到全班同学的贺卡和礼物。 魏福音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桌面,笑了笑说,“圣诞快乐。” “给你!” 孙婷婷把手里的贺卡放到魏福音的手里,她打开贺卡,里面字迹歪歪斜斜,可看出写字的人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态度。 魏福音摊开双手,她竟然忘了给孙婷婷和李丽准备贺卡了,等放学以后记得补上,孙婷婷会心一笑,她似乎并不介意,指了指自己的座位,魏福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她桌面上快要溢出来的礼物,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的人缘真好啊!” “哎……”孙婷婷叹了口气,无奈的耸耸肩,道:“人缘好有什么用,礼尚往来懂不懂,我要买十六份礼物送回去,怎么办,我的零花钱早就花完了,我妈又该说我乱花钱了。” 魏福音抿嘴笑了笑,遗憾的是自己从来没有零花钱,更帮不上好朋友的忙了。 孙婷婷靠近了些,在魏福音耳边低语:“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打算把李丽送给我的东西送给赵智慧,再把赵智慧送给我的礼物送给李丽,如此一来,就能省不少钱呢,反正那些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魏福音伸出拇指,连连夸赞她冰雪聪明。 教室前面的黑板上装饰了五颜六色的彩带,同学们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今年的圣诞节要怎么过。 魏福音看了看阳光明媚的窗外,遗憾道:“可惜,今年圣诞节没有下雪。” “是挺可惜的。”孙婷婷也道。 上课铃声被整栋大楼里的欢声笑语淹没,同学们手里拿着色彩缤纷的贺卡,不厌其烦的说着“圣诞快乐”。 古板的数学老师沉着脸走进教室,看了看黑板上挂着的彩带,皱皱鼻子,似乎对西方的节日过敏似的,在他眼里,凡是与学习无关的事情都罪无可恕,果不其然,他转身拽断一根彩带,在手里团成一团,扔在门后面的垃圾桶里,同学们欢快的热情被浇了一头冷水,看着自己买的彩带被当做垃圾扔了,发出一阵心痛的唏嘘。 “老师,今天是圣诞节。”有胆子大的学生提醒道。 数学老师哼了一声,没拿好眼色看这群自己从六年级就带的学生,冷冷的说:“凡是纯正的中国人是不过外国人的节日的。” 黑板擦在他手里拍了两下,严肃认真的说道:“安静!安静!上课。” 同学们唉声叹气坐在下面,怪老师不解风情。 好在少年人的忘性极大,一下课,大家从打击中迅速恢复过来,聚在一起热烈的交换礼物。 在苦闷的学习生涯里难得有一件让大家开心的事情,怎能错过,众人热烈的讨论今年谁收到的礼物最多,谁的礼物最漂亮。 魏福音双手托腮,靠着暖气片,鬼使神差的向杨龙飞的座位上望了过去,这一望不要紧,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人虽不在座位上,桌子上却堆满了如山的礼物,贺卡,花花绿绿的包装盒把他的座位装饰成一片花海,被挤到边缘的贺卡掉在了地上…… 魏福音愣了半天,他的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第58章 盛世美颜 58盛世美颜 在数学课上吃了亏,上其他课的时候同学们心照不宣,表面认真听讲,一下课众人兴奋的挪动自己的椅子,围在一起热烈讨论关于圣诞节的话题,年轻人本来就不爱记仇,更不会在乎这种小事。 一人道:“昨天是平安夜,今天是圣诞节。” 另一人问:“外国人怎么过圣诞节啊!” “不知道,我又没去过国外,我连外国人都没见过,你们谁见过外国人?” 众人摇头,齐声说:“没见过。” 大课间时间稍长,天气冷的缘故学校暂时取消了课间操,孙婷婷和李丽搬着椅子走了过来,李丽送了张写满祝福的卡片送给魏福音,魏福音欣然接受了,她们三个的关系比铁打的还牢,偌大的学校有两个知心的好朋友,足以。 “数学老师真是老古板,他不过圣诞节还不让咱们过。”李丽说道。 “就是,算了不提他了,他们这一代人都是吃苦长大的,小时候都吃不饱穿不暖,哪听说过什么圣诞节啊。”孙婷婷说道。 “也是。”李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妈说她小时候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到一顿白面馍,平时只能吃窝头。”孙婷婷说。 “窝头多好吃啊。”李丽反驳道,“我上次一块钱买两个窝头,是用玉米面做的,又甜又软,你没听新闻说吗,现在要多吃杂粮,吃杂粮有益健康,窝头多好吃啊。” 魏福音和孙婷婷齐齐点头,觉得李丽说的没错,上次去市场,魏福音央求了好久李月华才给他们买了两个玉米面窝头,回到家四个孩子掰了四半分着吃,现在想想那股香甜可口的味道还在舌尖。 “组长,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赵智慧蹦蹦跳跳的从教室另一头跑了过来,他们现在不在同一组了,赵智慧还是习惯叫她组长,魏福音让他不要这么叫了,赵智慧一时改不过来。 “我们在聊窝头呢!”魏福音笑呵呵的说。 “你一提窝头,我就饿了。”赵智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们说外国人过不过春节啊。”李丽挠了挠头,奇道。 魏福音笑了:“外国人不过春节,圣诞节也就相当于他们的春节了。” “这样啊,真是奇怪。”李丽喃喃自语。 “过圣诞节要有圣诞树和圣诞老人,外面小摊上卖的就有,对了,今天的苹果可贵了。” 孙婷婷继续把所见所闻讲给他们听:“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学校超市的平安果十块钱一个,真是要命了,吃不起!吃不起!” 三人纷纷配合点头。 教室里热闹纷呈,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同学们,谁能借我一把小刀!”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被一声询问打断,大家好奇的扭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到它的主人。 杨龙飞站在讲台上,怀里抱着七八个包装精美的平安果,扎着彩色的丝带,待全班鸦雀无声,他才把怀里的平安果放在讲台上,彬彬有礼的问道:“哪位同学有小刀之类的东西,可否借我一用?” 众人都面面相觑,这个圣诞节收到礼物最多的非他莫属了。 大家齐齐摇头,一人大声道:“谁上学的时候带小刀啊,上次我带把指甲刀班主任都不让带,以为我会行凶似的。”一个男生调皮的说道。 “那好吧。”杨龙飞又道,“那谁能借把尺子给我,最好是铁的。” 这回有人积极响应了,“我这有一把!” “我有!” “我也有!” 台下的众人颇为配合,纷纷举起自己手里的尺子。 “谢谢各位,麻烦你们去把尺子洗干净。” 那三个手里拿着铁尺子的男生一溜烟跑出教室。 魏福音右手支额,不想看下去了。 “他在做什么?”李丽好奇的问。 “作妖。” 三个男生跑出去的空隙,杨龙飞泰然自若的站在讲台上,一个一个耐心的解开平安果包装上的丝带,剥开五彩缤纷的塑料包装纸,这份从容,这张面容,这修长的手指,皆迷倒众生。 李丽脱口而出:“好美!好美!” 她似乎怕旁人不信,使劲摇了摇魏福音的胳膊,指着杨龙飞道:“你看啊,你快看啊。” “好了,好了。”魏福音拍拍李丽的手背,说:“我看到了,看到了,很美很美。” 正在这时,杨龙飞突然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魏福音发现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忙不迭的把目光错开。 第59章 可爱的傻瓜 59可爱的傻瓜 “赵智慧,你过来帮忙切苹果。”杨龙飞朝他招了招手。 赵智慧胡乱的抓了一把头发,一脸茫然,摇摇晃晃的走到讲台上。 那三个男生把洗好的尺子交给杨龙飞,杨龙飞笑着点点头,他让一个看起来力气较大的男生留下来帮忙切苹果,那男生和赵智慧一样受不了万众瞩目的眼神,两人扭扭捏捏的站在讲台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杨龙飞递给他们一人一把尺子,一个苹果,把讲台当做临时案板,指挥道:“咱们把苹果切成四份,像这样……”他用尺子在苹果上比划了一个“十”字,两人点点头。 教室里鸦雀无声,静静的看着三人在讲台上费力的切苹果。 苹果虽然并不结实,可尺子自然是比不上小刀用起来顺手的,尺子没有锋利的一面,三人低头,认真的把手里的尺子在苹果上划来划去,就好像木工锯木头一样,看他们笨拙的模样,魏福音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全班同学此时聚精会神的看讲台上三人卖力的表演,自然没人注意到她了,好在经过一番努力,三人终于把手里的苹果切开,长长的舒了口气。 赵智慧抹了一把脸颊上的冷汗,抬眼看到全班同学张着大嘴,殷切期盼的目光,吓的浑身一抖,赶忙低头去切另外一个完好无损的苹果。 众人数了数,一共七个苹果,每个切成四瓣,正好二十八个,待杨龙飞切完最后一个苹果,拍了拍湿漉漉的手,眉头舒展,开心的笑了起来,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他这一笑不打紧,惹的全班女生“哇哇”的乱叫起来,魏福音捂住耳朵。 “谢谢你的尺子。”杨龙飞又是故技重演,这张脸不笑的时候,就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笑起来仿佛开了花,他越发的温柔体贴,越发的彬彬有礼,班里的女生就越发的不能自持。 自从上次家里发生了震动之后,他们已经好久没说过话了,在学校不说,回到家,魏福音把自己的房门一锁,即使听到杨龙飞和魏思过在院子里开怀大笑,她也不为之所动。 谈不上讨厌,更谈不上怨恨,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见他,见了面好像自己一丝不挂的站在他面前一样,这让魏福音感到难堪委屈,她想和他平起平坐,而不是得到他的施舍。 杨龙飞笔直的站在讲台上,深邃的双眸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笑着说:“抱歉,找不到合适的工具,还请同学们不要见外,这么多平安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想着和大家一块分享,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还有借此我想向某人道歉,不要生我的气了,我心里也不好受,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原谅,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魏福音拿开捂着耳朵的双手,直愣愣的看着他。 “他跟谁道歉啊?”李丽抽空回过头来问她。 魏福音没有说话,李丽直当她也着了魔一样,摇摇头,继续盯着讲台上的人。 “把苹果分给大家吧。”杨龙飞一边挥手,一边走下讲台,轻声道:“祝大家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众人很给面子异口同声的说。 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走到前面把切好的苹果摆在掌心,一一传递给后面的同学,同学们欣喜若狂,好像没吃过苹果一样,拿着分到自己手里的苹果欣赏半天,他们之前吃的是苹果,现在吃的是平安果,意义不同,自然感觉就不一样了。 众人从没料想会全班分苹果吃,个个又惊又喜。 一人道:“我倒要看看十块钱一个的苹果有什么独特之处。” 另一个声音低低的传来:“哎,可怜那些送他平安果的姑娘,白白糟蹋了她们的一片心意。” “闭上你的嘴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吧……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我闭嘴就是了。” 那人“咔嚓”咬了一口,没敢囫囵吞枣的咽下去,在嘴里细细咀嚼,皱了皱眉头,道:“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跟普通的苹果一个味。” 说着,他好像连自己也不太相信,又咬了一大口,细细品尝,既然是平安果,那就一定有独特之处,可是他遗憾的摇头,把最后一口苹果塞进嘴里也没吃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失望至极。 “本来就是普通的苹果嘛。”孙婷婷说,“心意最重要。” 全班同学欣赏完手里的苹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睛示意对方赶快吃,整个教室里霎时响起了一阵“咔嚓咔嚓”咬苹果的声音,好不热闹。 “怎么样,好吃吗?”赵智慧轻声问道。 一个期盼的声音传来,他好像在期待对方告诉他什么特别的事情,难不成他以为咬一口这神圣的平安果还能成仙不成。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人咀嚼了半天,得出一个让人失望至极的结论。 “啊,怎么会这样。” 魏福音把切成月牙状的苹果拿在手心里,看着上面锯齿状的边缘,一阵冷风从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隙吹了进来,外面寒冷刺骨,教室里却温暖如春,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她脑子里清醒了几分。 魏思过说的对,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他们都没错,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给杨龙飞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她只是自卑了,她这样一个自命不凡,自视甚高的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罢了,说到底,是她那该死的自尊心在作祟。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魏福音把苹果送到嘴边,那个男生说的没错,跟普通的苹果一个味。 可细细品尝,觉得越来越甜。 第60章 啪啪打脸和人间值得 60啪啪打脸和人间值得 不知为何,魏福音今天心情大好,不知何时,生活变得色彩缤纷热闹鲜活起来。 放学铃响起,不用看窗外就知道夜幕降临了,魏福音收拾好书包,不显山不露水的向对面的墙角望了望,杨龙飞的座位被一群仰慕者团团围住,他今天出尽了风头。 魏福音摇了摇头,没跟以往一样在大门口等他,心知他今天忙的很,就不去打扰他的好事了。 前一半路程灯火通明,魏福音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影子缩短拉长,一会儿又拉长缩短…… “喂,等等我!” 突然听到有人喊她,魏福音的脚步顿了一下,险些撞到旁边的电线杆,无意识的裂开嘴角。 “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杨龙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魏福音醋意大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等你干什么,你不是乐不思蜀了吗。 杨龙飞走的飞快,一眨眼就和魏福音并肩站在一起了,他下意识的站在她的左手边,把她护在车道外面,似乎怕她被来往的车辆撞到。 魏福音心想其实大可不必,这条连接大安的路跟荒废了没什么区别。 路面略微倾斜,沥青下面粗糙的石子被车辆碾压的暴露出来,绕着城区另外修建了一条可同时通四辆车的公路,就显少有汽车从这里经过了。 就算偶尔有车辆经过,因为路况糟糕,也驶的极慢,不用杨龙飞帮她挡,也不会有车撞到她的,而他自己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似乎是出于本能。 魏福音自然也不想挑明,这事就只会越描越黑,本来没什么,到最后弄得跟有什么事似的。 她从神游中回来,才发现杨龙飞怀里鼓囊囊的,像座小山,精美的礼物从腹部摞到他的下巴,难怪他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 大大小小,四四方方的包装盒歪歪斜斜的堆在他的怀里,为了防止东西掉下去,他只好用下巴压着盒子,只要一松开下巴,那些东西就会七零八落的掉下来。 杨龙飞只好仰着头,双手交叉抱着怀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是那些仰慕他的女孩送给他的礼物了,他用充满求助的眼神看着魏福音。 魏福音轻轻咳了一声,把手放在后面,阴阳怪气道:“呦!你还真是左右逢源啊。” 杨龙飞挑了挑眉,苦着脸道:“你就别取笑我了,帮我拿一下呗。” “那怎么行,别人给你的东西,你可要好好爱惜,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我也很无奈啊,是她们硬塞给我的。” 魏福音没打算出手相救,只管看热闹,道:“放你书包里不就行了。” 杨龙飞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个,书包里也装满了。” 魏福音冷漠的看他一眼,这分明就是在炫耀,不打算理睬了,霍然的向前走去,心道:你哪里无奈了,明明欢喜的不得了,不管不顾,疾步前行。 “哎,又不等我。” 杨龙飞莞尔一笑,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心里说着不去管她,可是身体却很诚实,看见她,就忍不住靠上去,见她一扫之前的阴霾,会心一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通这一点,杨龙飞随即抱着手里的东西,一路小跑,追了上来,塑料包装纸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忽然听到身后有东西掉落的声音,魏福音回头一看,原来他跑的急,本来摞在一起就不稳的礼物,从夹缝里掉下来。 杨龙飞自然听到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顾往前跑,魏福音叹了口气,转身向后走了几步,把掉在地上的礼物捡了起来。 是一个正方形的盒子,粉色的丝带系成蝴蝶结形状,尽管不知里面的东西是否贵重,但是看这外面的包装,就知道送礼物的人必是花了一番心思,魏福音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他。 杨龙飞含糊不清的说:“你看,我哪里还腾的出手啊,要不就仍了吧,反正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谁捡着了归谁。” 魏福音示意他抬抬下巴,杨龙飞果然听话,微微抬了起来,她把掉在地上的礼物放在他下巴底下,道:“不管怎样,送礼物的人是一片真心,你没理由糟蹋人家的心意,不喜欢可以还回去,扔了就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杨龙飞被她“人家”来“人家”去,跟绕口令一样绕晕了,讨了个没趣,抱着一大堆东西连走路也不如以往英姿飒爽了,无所谓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要,想着拿回来给你们玩玩的。” 魏福音好半晌才僵硬的抬起头来看他,道:“我不要。” “你不要那我就扔了。” “为什么要扔,真不明白……”魏福音目光朝上,声音突然浸透着悲伤。 道:“你不要扔,如果真不喜欢,明天还给她们就是了,不要给我,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向来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杨龙飞的下巴被柔软的包装纸搔的直痒痒,心道自己果然又多此一举了。 他跟魏福音刚认识那会儿就觉得奇怪,这个年龄的女孩,不都喜欢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吗,正是爱美的年纪,因为学校有规定,必须穿校服。 所以好些女孩就趁放暑假涂涂指甲油,戴个耳环,手腕上经常戴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装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作响。 一开始他觉得或许是家里经济条件的原因,她不是不想打扮,而是没钱打扮,后来他拿了一个手镯给她,她只是看了看,淡淡的说“好看”,把手镯又还给他了。 他是真心实意送给她的,诚恳的说:“你就当生日礼物了,不好看吗。” “挺好看的。”她说。 “好看你为什么不戴呢?” “额,我不喜欢戴这些东西,手镯项链都不喜欢,觉得好累赘啊。” 仔细想想,他们认识这么久了,魏福音除了学习,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真的上心过。 她见了什么都说“挺好”,却对一切都莫不关心,从来不挑饭菜好不好吃,做什么就吃什么,衣服除了校服的颜色还算鲜艳外,其他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想着想着心里就不是滋味。 杨龙飞经常想,自己要是有个女儿,一定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魏福音要是生活在他家,他一定把她当宝贝捧在手心里,每每见她穿的连上了年纪的人都不会穿的衣服时,他心里一阵莫名的酸楚,觉得委屈了她,可是她自己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表面的东西,只会说“挺好的”,她不食人间烟火过了头,他真不知道什么才能入的了她的心。 “我明天就把这些东西还回去。” 第61章 送星星 61送星星 …… 两人默默无语的走了一阵。 “你看!”魏福音自顾自看着夜空,想打破沉默,指着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说:“你看,好美啊。” 杨龙飞微微抬头。 魏福音看着那颗星星,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从书上看到一个浪漫的故事,外国有一个天文学家,他用望远镜发现了一颗离银河系很远的星星,后来他就把那颗星星买了下来,把那颗星星送给他的妻子,还用她妻子的名字给星星命名,多浪漫啊。” 魏福音在等待杨龙飞的回音,杨龙飞没发表任何意见。 魏福音回头,不甘心的问:“你不觉的很浪漫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把星星买来送人的,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有钱烧的!”杨龙飞撇撇嘴,不屑道:“你喜欢星星是吗,那我把天上的星星全送给你,你想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魏福音“……” 榆木疙瘩。 回到家,看见魏思过站在漆黑的院子里,滚滚白烟从厨房的窗户里冒了出来,里面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 魏思过的肩膀微微颤抖,魏福音走过去,看见他满脸的泪痕,问道:“你怎么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掉魏思过脸颊上的眼泪,安慰到:“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动不动就哭呢,发生什么事了。” “二姐……”魏思过一边哽咽,一边看着魏福音,道:“咱妈今天让我给老师下跪,我没跪,咱妈就打我。” 魏福音喉咙一紧,问道:“为什么要给老师下跪?”她虽然嘴里没说,心里却对这个弟弟刮目相看了。 她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事实上,家里之所以有四个孩子,主要还是魏付海和李月华想要个男孩的缘故,真不明白大人们重男轻女的思想,男孩有什么好的,魏思过胆小怕鬼,夜里上厕所非得让人陪着,动不动就爱哭鼻子,还不好好学习,如果不是爸妈非得要个男孩,家里也不会这么多孩子了,魏福音从来没尽过做姐姐的义务,她总是动不动就教训魏思过几句,以至于魏思过怕她比怕李月华还严重。 魏福音擦了擦魏思过哭花的小脸,道:“好了,别哭了,咱妈为什么让你给老师下跪啊,你是作业没写完,还是考试没考好。” “都不是。”魏思过哭的断断续续,伤心至极:“老师让我们班交下个学期的书费,我还没交,老师就让我请家长,老师跟咱妈说要是交不起学费就别来上学了,咱妈就让我给老师跪下磕头。” 魏福音看着魏思过稚嫩的脸上挂满擦不干的泪水,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视线转到后面,对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李月华恼火的大喊:“妈,你干吗让魏思过给他们下跪啊?” 在她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孩膝下也有黄金,他们这辈子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跪过,何况是那些误人子弟的老师,他们谁都没有下跪的习惯,为什么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魏福音把矛头转向了李月华,李月华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把一截烂木头扔进火堆了,大声道:“我有什么办法,你们一交学费就伸手管我要钱,怎么不去找你爸要钱去。” 厨房潮湿的木头发出一阵霹雳啪啦的声音,魏福音紧握拳头,整个人气的发抖,大声道:“妈,做人就算穷也要有骨气,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又不是封建社会了,动不动就下跪,更何况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老师,他们也配?” 李月华回过头来,怔怔的看着魏福音,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女儿将来一定能成大器,从小到大,学习没让她操过心,论嘴皮子上的功夫她还真不如自己的闺女,从魏福音上小学起,李月华就吵不过她了,虽然吵不赢她,李月华总也忍不住好好欣赏一番,她说的话总是引经据典,头头是道,李月华心想:不论吃多少苦,也要把她培养成才。 “好了,下次不会了,是我这个当妈的考虑不周,给老师下跪有什么丢脸的。” 李月华叹了口气,又道:“你们四个也不知道像谁,脾气一个比一个倔,我把手使劲的按在思过的肩膀上,他就是咬紧牙关也不跪,给老师下跪,老师校长心一软,不就能让你们上学了吗。” “你爸今年虽然挣着钱了,可是钱一直没要下来,你爸又不会来事,我让他给领导送送礼,他就是不送,这年头,不送礼哪行,钱在人家手里,你爸去要了几回也没要回来,这学期快过完了,又该交学费了。” “哎,好了,别哭了。”李月华脸色微愠,眼睛里却充满了自豪,似乎觉得魏思过有男儿血性,面向魏福音,道:“我打他打的自己手心都疼了,他到最后还是不跪,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魏福音把魏思过的手放在手心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第62章 屋里和屋外的风景 62屋里和屋外的风景 外面的天气冷,屋子里温度更冷,魏福音拿着一张塑料布,搬了把椅子,打开房门,迎面而来是呼啸的狂风,把手里的塑料布吹的哗啦哗啦直响。 把椅子放在窗户下面,魏福音摇摇晃晃的爬上椅子,手里拿着一把铁锤,嘴巴里叼着一根铁钉,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站在窗外,听见里面魏付海和李月华你一言我一语的争锋相对。 “让你去要钱,你每次都两手空空的回来,学校又催着交学费了,我看你怎么办……” “下次老师让家长去学校,我是不去了,你去吧,我被老师说的都没脸没皮了,尤其是教福音的那个任老师,她指着我的鼻子说… “‘没钱让孩子上什么学啊!’,‘没钱要这么多孩子干吗!’,‘你们怎么不回老家啊!’”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整个办公室里的老师指着我的鼻子骂,像犯人一样批斗我,我的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咱家孩子多怎么了,又没吃他们一口饭,这些老师也真是的。” 李月华啐了一口唾沫,愤愤不平的指责魏付海,道:“你看怎么办,学校又催着交学费了,孩子在学校上学,学费就应该交,已经拖好几天了,秦校长知道咱家困难,说再宽限几天,下个星期必须把钱交上,每次让你去要钱,你就扭扭捏捏,那是你辛辛苦苦挣的钱,有什么好为难的。” 魏付海沉声道:“我有什么办法,管事的领导说他们手里也没钱,上面的工程款还没有批下来,我有什么办法。” “你没有给他们说咱家有三个孩子要交学费吗!” “我说了,可他们也说没有办法,让我过几天再去。” “过几天,过几天,这都快一年了,家里的三万块钱都让你拿去买沥青了,哪还有钱啊,咱家现在是只出不进,我看那些领导不是没钱,钱都在他们手里呢,我让你给管事的人送点礼,你就是不听,你要是早送礼,咱家的钱早就要下来了。” “这一年多,光路费都花了好几百了,那些人每次都像挤牙膏一样给点钱,可大钱都在他们手里握着呢,这年头,哪个当官的不贪,你说说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这个评价着实中肯,可是魏付海却不接受了,大声嚷道:“我怎么就干啥啥不行了,有本事你去要钱去,你要是能把钱要下来,我给你磕头。” “……” 魏福音冻的浑身发抖,想把耳朵捂起来,本来温馨的一家人,只要提到钱的事就鸡飞狗跳,她长长舒了口气,鼻子嘴巴冻的通红,意识到自己还站在椅子上,正准备举起手里的铁锤,忽然身体一歪,脚下的椅子也跟着摇晃起来,忙伸手抓住冰冷的窗檐,才没倒下去。 站稳后,想起忘了拿木板了,正打算从椅子上跳下去,低头一看,杨龙飞负手从大门外悠闲地走了进来。 “咦,你在干什么呢?”杨龙飞笑呵呵的抬头问道。 “我在钉窗户。”魏福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举起手里透明的塑料布,说:“窗户漏风,我在外面覆上一层塑料布挡风。” 杨龙飞朝她招招手,说:“你下来,让我来吧,小心摔着。” 魏福音站在椅子上低头望着他,见他像哄小孩一样伸开双臂仿佛要把她从椅子上抱下来,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你不要把我说的这么没用,钉个窗户有什么难的,怎么会摔倒呢,再说了,这么低,就算摔下去也不会受伤啊。” “你帮我把搁在墙角的木板拿过来,我刚才忘拿了。”魏福音摇晃着手里的工具,用目光指指她准备钉窗户上的薄木板。 杨龙飞走过去,弯腰把长木板捡起来,也不争辩,递给她。 嘱咐道:“你小心点。” “嗯。” 魏福音把手里的塑料布覆盖在整个窗户上,窗棂四周的木板年久失修,被腐蚀的碎木屑从上面脱落下来,露出指缝大小的孔,窗户合不严实,冷风嗖嗖的往屋里灌,每年冬天都会在窗户上覆盖一层塑料布,效果显著。 魏福音发觉脚下的椅子比之前稳当了许多,不再摇摇晃晃了,她好奇的低头,看见杨龙飞一双结实的大手牢牢的抓在椅背上,仰着头,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她咳嗽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你不用扶,我也倒不了。” 杨龙飞笑道:“以防万一嘛。” 魏福音拿起手里的木板压好塑料布,对准窗户边框,使劲的敲打起来。 只听她手里的锤子把玻璃震的“咚咚咚”直响,木板上的钉子却纹丝不动,没有钉进去半分,又对准那颗坚强不屈的铁钉“砰砰砰”的一个劲的猛砸,稍作休息片刻,仔细瞅瞅,那根细小的钉子露出一点头来,她正准备举起手里的锤子一鼓作气,这次卯足了劲要把钉子砸进去。 “停停停,还是我来吧!”杨龙飞看不下去了,照她这么个不要命的砸法,窗户钉好了,玻璃也该碎了。 魏福音做了个鬼脸,也觉得自己的动静太大了。 “你先下来。”杨龙飞伸出双手,做了一个要接住她的动作。 魏福音拨开他伸过来的手,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把手里的铁锤和钉子交给他,特意叮嘱了一句:“要千万小心。” 杨龙飞莞尔一笑,抬脚一跃,下一刻,英姿飒爽的站在椅子上,他钉窗户俨然比魏福音熟练的多,手里的锤子轻轻的在钉子上敲了两下,细长的铁钉就钻进木板里了,塑料布把整个窗户贴的严丝合缝,魏福音一手抓着椅背,一边出神的观察,沉醉于他希腊天神般灿若星辰的脸。 她好像已经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人存在了,好奇怪,不论发生大事小情,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灯泡坏了,风扇不转了,豆豆丢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让爸妈帮忙,脑海里不假思索想到的却是他…… 杨龙飞嘴里衔着钉子,一手按着木板,一手拿着锤子,眼角的余光注意有人看他,他低头僵了片刻,微微一笑,眼里燃起了光。 第63章 妈,他又不是你女婿(上) 63妈,他又不是你女婿(上) 片刻过后。 “好了。”杨龙飞从椅子上跳下来,把窗棂上没用完的钉子收好。 “手艺不错嘛。”魏福音看着窗户上排列整齐的木板,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从里面的屋子里又传出一阵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站在外面的两人皆是一怔。 “回老家,回老家,你说的容易,老家有什么好的,指望着那一亩二分地,还不把人饿死。” 魏付海大声道,他本来说话就略带沙哑,嗓门也没有李月华的高,只好抓着东西发泄,把铁盆踢的砰砰乱响。 “你就是怕干活,种地怎么了,老家那么多人,也没见有饿死的!” 李月华耐心相劝:“自打结婚,我跟你出来十多年了,老家人都说你在外面发了大财,咱家过的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吗,我没说现在就回老家,我只是说你回去把咱家的地要回来,咱家七八亩地,每年种的粮食咱们家一年也吃不完,现在一袋面涨到七十多块钱了,咱刚来天津那会才二十五块钱一袋。” “你回去把地要回来,当初咱们来的时候,村里的人承诺了,等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就把地还给咱们,你回去跟怀彬商量商量,咱家地的事,就算咱们不种,把地给别人种,咱们每年还能收点租金,你好好考虑考虑。” 魏付海蹲在门口,把脸别过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留在天津,他心里清楚,在这里没有根基,或许在一个地方住的久了,自然而然就习惯了。 魏付海向来没有李月华那些长远的打算,过一天是一天,哪管的了那么多,不论是在老家还是在天津,苦日子他早就习惯了,也逆来顺受惯了,一家老小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在他看来也没什么,李月华那些话简直是无稽之谈,他从来没考虑过要在天津住一辈子,也从没想过要回河南叶落归根。 “反正我不回去。”魏付海嘟囔了一句。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李月华触到了他的软肋。 魏付海不是没有想过,每天睁开眼,焦头烂额的面对几个孩子的学费,在鸡毛蒜皮的生活中摸爬滚打,连他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了。 旁人都羡慕他有四个孩子,在大城市里活的风风光光,虽然生活拮据,可每次听到别人赞叹的声音,他的心里格外的满足,觉得自己虽然不富裕,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魏付海向来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没有什么雄滔伟略,也没有什么远大的报复,吃饱穿暖,一日三餐足以。 李月华举例道:“你看看别人家过的什么日子,咱家过的什么日子,远的不说,你看看杨龙飞家过的日子,进门有暖气,出门有汽车,冰箱洗衣机一应俱全,咱家跟人家没法比,你也是出来打工十几年了,混成这样。” 混不好的都回老家了。 魏付海还挺庆幸自己属于混的还不错的那一类。 李月华有点恨铁不成钢,提高嗓门道:“你看看杨龙飞家,顿顿有鱼有肉,比油田那些职工的生活过的还富裕,你看看杨龙飞家……” 魏福音和杨龙飞站在门外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魏福音双手捂脸,千般无奈,万般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爸妈,你们就少说两句吧,杨龙飞可就站在这里听着呢。 当天晚上,李月华吃了晚饭,开始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准备和魏付海一起出门要账,又不放心把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放在家里,一直惴惴不安。 李月华检查好门窗,用火钳把炉子里的燃烧殆尽的煤灰捣碎,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你们三个看好了,如果咱家煤炉子的火灭了,你们就弄点沥青点着,放一小块就行,不用放多。” 李月华蹲下来掏掏下面的煤灰,似乎不放心,道:“算了,你们也别弄了,如果炉子灭了,你们也别管了,我和你爸就走两三天,要是冷就多穿点,把我做的棉袄穿上,炉子就不要管了,灭就灭了吧,你们几个不要瞎弄,小心煤气中毒,煤气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魏福音看着炉子里面通红的煤块,伸手在上面烤了烤,小声的问:“妈,你也去?” 李月华叹了口气,道:“嗯,我跟你爸商量好了,这回我跟他一块去,总得把咱家的钱要回来啊,不然下个星期怎么给你们仨交学费,他们就是看你爸好说话,三言两语就把你爸打发了,这回要是不给钱,我就住在那不走了。” 魏付海搬着小板凳坐在墙边取暖,炉体和中间的墙壁相连,墙体做成空心,跟东北的火炕是一个道理,炉子里的热气和烟顺着墙壁里面的空隙上升,把墙熏的暖暖的,烟灰从屋顶的烟囱钻了出去,每年冬天,魏付海都会买一吨煤度过严寒。 李月华千叮咛万嘱咐,似乎依然忧心,道:“我和你爸不在家,你们三个害不害怕。” “不害怕。”魏福音说。 少年不知愁滋味,亦不觉得害怕,他们反而觉的这是一次难得的冒险,心里跃跃欲试。 “我还是不放心。” 李月华仿佛觉得没个看家护院的大人,小偷强盗土匪杀人犯,什么妖魔鬼怪都会一拥而入,把她的孩子掳走似的,紧张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焦虑的说:“白天上学把门锁好,晚上睡觉把大门关好,把里面的门闩闩好,谁敲也别开门,要是有坏人拍门,你们三个就大叫,周围有好心人听到了,就会来救你们的。” 第64章 妈,他又不是你女婿(下) 64妈,他又不是你女婿(下) 如水的月色从窗外倾洒进来,把庭院照的明朗晶莹。 魏福音坐在炉子旁的小板凳上取暖,眼巴巴的看着李月华忙前忙后。 屋子本来就不大,住着一家六口,相对有些拥挤,好在他们几个又瘦又小,不占太多的空间,煤火炉离门口很近,偶尔从盖在炉子上面的铁环的缝隙间冒出一股白烟,长期以往,细小的烟灰颗粒附着在墙面上,把屋子熏的微微泛着黑灰色。 家里总共就两间屋子,稍大的放着电视机的一间,是魏付海、李月华和魏思过的起居室,平时家里来个客人既当客厅又当做卧室,另外一间被一堵墙分成两部分,里面的部分是魏福音和魏福玲的房间,外面的部分有一张长桌,到了冬天当做临时厨房,热气腾腾的煤烟偶尔把炉子上面的铁盖顶的当当作响,一股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魏福音百无聊赖的抚摸着豆豆柔软的毛发,对这次李月华和魏付海出远门,她心里充满了期待,这正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证明她并非李月华说的一无是处,她能够自食其力,尽管李月华担心的团团转,她则不以为然,心里小小的憧憬起来,父母不在家,她主动挑起大梁,早就想搭着帐篷在野外来一次惊心动魄的冒险旅行了,可惜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没有这样的机会。 李月华在堆积如山的小床上把他们这几天替换的干净衣服找了出来,忧心忡忡的模样好像她生的孩子是痴呆儿一样,这种不信任的样子,让魏福音心里汹涌澎湃的激情一落千丈。 “想来想去,把你们三个留在家里我还是不放心,可是有什么法呢,你爸去几趟都要不下来钱,只有委屈你们仨了。”李月华忧心忡忡的说。 “妈,你不用担心,我们都这么大了,能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吧,你看我爸多镇定。”魏福音安慰道。 她本来是出于好心,想安抚李月华紧张的弦,结果李月华又开始借题发挥,哼了一声说:“是是是,你爸最好了,每次说你爸你们总是向着他!” 李月华七手八脚的把他们该换洗的衣服从一堆衣服山里翻出来,义愤填膺的说:“在你们心里,你爸是好人,我是恶人。” 魏福音被李月华清奇的脑路惊的目瞪口呆了,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为妙,她什么事都能扯到魏付海身上,曲解了说话人本来的意思。 “哎!”李月华叹了口气,对坐在墙边的魏付海说:“你要是有本事,也不会让娟娟十五六岁就出去打工了,一个女孩出门在外,我的心里总是不塌实。” “你就是整天爱胡思乱想,咱们老家的孩子有的比她还小,不是照样出去打工了吗?有的像福音这么大的早就给家里挣好几年的钱了。”魏付海双手抱在一起,悠闲地说。 “你就是心狠,不知道心疼孩子。” 魏福音在一旁听着魏付海和李月华你一言我一语的争锋相对,早已习以为常,满心欢喜的憧憬着接下来的几天要怎么生活,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好,可是想到爸妈都不在家,家里的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想想就兴奋不已。 正在这时,魏思过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他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魏福音抬头,看见杨龙飞悠悠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身后的月光像水一样晶莹剔透,魏思过低头一看,道:“二姐,你起开一下,让我们进去。” 她坐的位置刚好堵住了门口,只好起身搬开凳子,给他们二人让出进门的路来。 杨龙飞冲她咧嘴一笑,大大方方的抬腿迈了进来,魏福音对他的态度微妙,既不欢迎也不排斥,虽然表面冷漠,实则不然,心里很想见到他,虽然他们时常吵架,闹的不可开交,万幸的是杨龙飞从没把那些不愉快当回事,反而把她家当作自己的第二个家,每天像逛花园一样来来回回好几趟,就差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哟,杨大来了。”魏付海对杨龙飞完全不像对一个小孩的态度,就像男人和男人之间那样打了个招呼。 “叔叔好。”杨龙飞颇有礼貌。 “杨大来了?”李月华自言自语的说,叮嘱魏福音要关好门窗,坐在床边愁眉不展,忽然,她浑浊的脑子里登时清醒了大半,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样,飞快的靠向杨龙飞,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满意的连连点头,嘴里说道:“嗯,嗯。” 杨龙飞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受欢迎,礼貌有加的说:“阿姨好。” 魏福音没好气的看着杨龙飞,他在大人面前装的懂事,礼貌,在她面前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杨龙飞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的跟张牙舞爪的恶犬一样,摇了摇头。 “杨大,我想请你帮个忙。”李月华柔声说道。 “阿姨,您说吧,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李月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微的犹豫,可眼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认真的看着杨龙飞,郑重的说:“明天和后天晚上你睡我家吧。” 此话一出,魏福音,魏福玲,魏思过震惊的张大嘴巴,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龙飞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再一次确认:“阿姨,您让我住在您家!” 李月华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和你叔明天要出趟远门,可是家里这三个孩子让我不放心,你看他们三个,傻里傻气的,哪一个能扛的起事的。” “我和你叔就出去两三天,明天早上走,大后天就回来,白天你们几个上学,你晚上来我家睡就行了,有你在,给这三个孩子壮壮胆,他们也就不害怕了。” “你跟魏福音差不多大,可是比她沉稳的多,你看她那个傻样,除了学习其他啥啥都不会,还是男孩子管用啊,女孩就是没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你看人家杨大,这么小已经开始给家里干活了,你能干啥!” 最后两句是说给魏福音听的,魏福音抽搐着嘴角,心想:妈,你为了让杨龙飞帮忙夸大其词我可以理解,也不至于把你自己的亲闺女损的这样一无是处吧,是谁整天说杨龙飞调皮捣蛋的。 第65章 就算是女婿,也没有这么使唤的啊 65就算是女婿,也没有这么使唤的啊 杨龙飞犹豫了片刻,目光和魏福音的交接了一下,爽快的说道:“好,阿姨,我回去跟我妈说一声,她应该会答应的。” 汪凤梅答不答应不重要,李月华就当杨龙飞答应了,沉闷一晚上的脸终于喜笑颜开了。 “妈,不用了,我不害怕,我又不是没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咱家当初住在鱼池上我也没害怕过啊。”魏福音站出来反对,想打消李月华的奇思妙想。 “你别说话!”李月华瞪了她一眼,魏福音立马闭嘴了。 她瞠目结舌的抱着豆豆靠墙站着,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了一样,李月华突如其来的想法对她的打击不小,整个人外焦里嫩,又无法反驳。 “你们几个,但凡让我放心,我也就不着急了,你看看他们三个。” 李月华指了指并排站的三人,道:“要是有坏人闯进来,你们哪个能打的过。” 杨龙飞一脸严肃的看着魏福音,憋笑憋的满脸通红。 魏福音和杨龙飞交换了个眼色,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想:李月华这次所托非人了,她把他们交到杨龙飞手里,还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呢,认识这么久,杨龙飞整天嘻嘻哈哈,鬼点子层出不穷,撬铁栅栏,翻墙头,抄作业……劣迹斑斑。 李月华似乎对杨龙飞的印象加分不少,大人们整天奔波劳累,自然不会在意孩子们的小打小闹,反而觉得男孩子调皮是天性使然。 魏福音疑惑不解的看着杨龙飞,他在李月华面前站的笔直,一脸严肃,仿佛委以重任,上课都没这么认真过,李月华说一句,他点一下头,听的格外认真,一本正经的模样和平时有些反常,像一个接受任务的士兵,紧张不安,生怕自己不能完成任务似的。 李月华把杨龙飞引到火炉旁,语重心长道:“杨大,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首先是这个煤火炉,你家不烧煤,你或许不清楚,我教教你,你们晚上睡觉之前,用煤渣盖在上面,我在院子里和好煤渣,福音知道在哪,你不知道可以问她,睡觉前,你用铁锨把煤渣覆盖在火焰上面,用旁边的铁棍在中间捣一个窟窿,好通风,这样下面的火就不会被压灭了,把上面的盖盖严,可不要粗心大意,煤气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杨龙飞点头。 李月华继续道:“晚上在炉子上坐一盆水,免得屋里空气干燥,容易留鼻血。” “记住了。” “还有,炉子下面的这个洞千万别堵死了,堵的太严空气进不去,火就灭了。” “嗯,知道了。” …… 李月华事无巨细的交代给杨龙飞,看的出来,其实她心里也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杨龙飞虽然个子高,可他也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心智还不成熟,他自己本来就是个孩子,把一群孩子交到一个孩子的手里,李月华也在心里犯嘀咕了,但凡她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人托付,她也不会找一个孩子,可是思来想去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月华无奈的说:“杨大,你也知道大安都住的是些什么人,除了你家和我家安分守己过日子,没有几家正经人家了,把他们三个留在家里,没个大人照看,我怎么能放心。”李月华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魏福音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李月华抓着杨龙飞这颗救命稻草,他们就这么说定了,根本没打算征求她的意见? 杨龙飞按照李月华的嘱咐认真的学习怎么往火炉里添煤块,那一刻,在魏福音的眼里,他仿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论山崩地裂,飞沙走石,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她就是安全的。 虽然杨龙飞把她家当成自己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是在她家玩和在她家住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平日里无论他们玩的多么无法无天,可是最基本的礼数和原则还是有的,玩归玩,闹归闹,到了晚上杨龙飞就回自己家,他们两家本来就离的很近,即使玩到深夜也没有要留他过夜的打算,在魏福音看来,一个男孩在她家玩可以接受,可在她家住就意义非凡了。 “你和思过就睡在我和他爸那屋。”李月华的语气不容置疑。 杨龙飞点了点头。 魏福音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张大嘴巴,完全没有人关心她这个当事人的心情吗? 杨龙飞不经意的扫了她一眼,憋笑憋的快憋出内伤来了。 李月华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杨大,真是麻烦你了,有你陪着他们三个,我总算放心了。” “你们晚上睡觉之前记得把门闩好,窗户不要关的太严,留一条缝,让屋子和外面的空气流通,你就住两个晚上,如果事情办的顺利,我们就早点回来。” 李月华依然忧心忡忡,她又拿起铁钳给杨龙飞示范怎么添煤…… 魏福音像个透明人一样靠墙站着,看着李月华和杨龙飞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心道:妈,你这是干吗啊,他又不是你的女婿,忽而又一想,就算是女婿也没有这么使唤的啊。 李月华道:“如果煤火灭了,你们也别管了,冷就冷点吧,你们不会生炉子,千万别煤气中毒了,煤气中毒的人不知不觉就死了,听到没有。” 最后一句是跟他们所有人说的,魏福音浑身哆嗦,打了个激灵。 她抱着豆豆胡思乱想了一阵,脑子里千丝万缕,乱成了一团浆糊,只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接下来的两天,她要和杨龙飞共处一室? 第66章 共处一室? 66共处一室? 抬眼望去,月亮爬上树梢,黑色的树叶沉沉的低垂着。 大安太荒凉,太破败,安静了,静的能听到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同的是,今天李月华和魏付海不在家,他们走之前,魏福音说了一大堆天不怕地不怕的话,现在心里突然惴惴不安起来,若是真的有人破门而入,她怕是第一个举手投降的吧。 晚上七点以后,暂时做为一家之主,魏福音收拾好桌子上的残羹冷菜,把油腻腻的碗和盘子堆放到铁盆里,本来想把碗洗了,可是指尖碰到盆里刺骨的冰水猛的缩了回来,心想,下次吃饭的时候再洗吧。 感慨生活的艰难,平时李月华在家,她对家务事向来是不操心的,酱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现下父母不在家,由她来主持大局,突然觉得自己搞不定了,魏福玲和魏思过还算听话,吃完饭,两人哆哆嗦嗦的把自己像粽子一样,包裹在被子里看电视了,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魏福音不喜欢吵闹,回屋写作业了,她把电视声音开的极小,检查了一下炉子里的火焰窜的老高,忙完手头的事,忽然觉得家里冷冷清清的,心里有些失落,还是不习惯李月华不在家的日子,她穿着厚厚的棉袄,鼓鼓囊囊的棉花让整个人显得又肿又笨,觉得自己可以去演电视里的傻姑了,又想傻就傻吧,反正打扮的再漂亮也没人看见,只是李月华不在家,她就没有什么主心骨了,心里空落落的。 突然,院子里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好像要把大铁门拍碎,魏思过蹭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冲了出去。 院子的大铁门锈迹斑斑,门闩发出“嘎吱嘎吱”来回晃动的声音,而后大门又“砰”的一声巨响,门上的铁皮由于震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接下来是嘈杂的脚步声,魏福玲从里屋探出头来,兴高采烈的说:“你们怎么都来了!” 杨龙飞道:“来陪你们啊!” 魏福音坐在书桌前,先是一懵,蓦的反应过来了,提起笔,嘴角弯了起来。 “哦,我差点给忘了。”魏福玲转了转眼珠,四个孩子中她跟魏付海性格最像,少年不知愁滋味,担当家里的开心果,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 魏福玲热情的欢迎,说道:“咱们一块看电视吧!” 杨龙飞皱了皱眉头,只见电视屏幕一闪一闪的,听不见声音,奇道:“电视机坏了吗,声音这么小,跟苍蝇似的。” 魏福玲解惑道:“电视没坏,二姐说她写作业,让我们把电视声音关小点声。” 杨龙飞本来走上前想去扭声音开关,听到是魏福音下的命令,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立马收回来摸了摸下巴,他就是得罪天王老子,也不敢跟魏福音对这干啊,这丫头是他的软肋,看天王老子不顺眼了还可以真刀真枪的干一架,魏福音一个眼神,他就不敢动弹了,心道:我是吃错药了,怕她干啥? 杨龙飞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道:“算了,那就别看了,电视有什么好看的,还浪费电。” 他伸手在电视按钮上按了一下,电视机“啪”的一声就黑屏了,魏福玲看的着了魔,虽然听不见声音看看画面也是好的,谁料杨龙飞咔嚓一下给她关上了,撅着嘴巴看着他。 “你们两个作业写完了吗?”杨龙飞问到。 “早就写完了。”魏福玲说道,她一点也不记仇,依然跟杨龙飞有说有笑。 过了一会儿,四个人坐在床沿上,八条腿耷拉下来摇摇晃晃,不知该如何打发今晚剩下来的时光,他们齐齐抬头,发现才八点半,时间过的可真慢啊,四人毫无睡意,反而越来越精神了。 杨龙飞平时鬼点子最多,现在也黔驴技穷了,他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沙发旁边,沙发后背靠墙,他发现一副画了一半的人像,从沙发下面露出半个脑袋,好奇的把沙发往后挪了挪,那幅画像暴露出来。 可以看出画家的手法略显生疏稚嫩,人物的面部轮廓和表情栩栩如生,唯一遗憾的是那双手惨不忍睹,跟鸡爪子似的,杨龙飞摇了摇头问:“这是谁画的?” 魏福玲从床边走了过来,笑着说:“画的好看吧!” “太难看了。”杨龙飞如实说道。 “我二姐画的,她画画可好了。”魏思过也走了过来,连连称赞:“我二姐学习好,画画也好,什么都好。” 杨龙飞沉吟片刻,指了指墙上的画,问道:“你看像不像我?” “不像!”魏福玲,魏思过连连摇头,说:“我二姐画的是流川枫,又不是你。” “你们不觉的流川枫跟我很像吗?” 他这么一说,魏福玲发现似乎真的很像。 “你别说,还真有一点像。” 第67章 共处一室! 67共处一室! 杨龙飞满意的拍拍她的头。 “一点也不像。”魏福音从隔壁屋里走过来,挡在他们和墙上的那幅画像之间,沉着脸说:“干吗随便看别人的画。” “你画的这么好看,我欣赏欣赏不行啊。”杨龙飞轻轻挑眉,“我给你提个小小的意见,这个手画歪了,其他都很完美。” 众人心想,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手最难画了。”魏福音把沙发推到原来的位置,挡住了那幅随手之作。 “我也喜欢画画,改天咱俩探讨探讨。” “哥,你就算了吧,别丢人现眼了,你画的画也拿的出手。”站在一旁的杨俊逸哈哈大笑起来。 杨龙飞伸手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拳,手放在杨俊逸的肩头,目光却是对这魏福音说的:“你写完作业了吗?” “写完了。”魏福音点头道。 “哦。” 又词穷了。 沉默了片刻,魏福音对魏福玲说:“咱们回屋睡觉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又看了看魏思过和杨龙飞,心里咯噔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也早点睡。” “啊!二姐,才八点多,我睡不着。”魏福玲摇了摇头。 “要不咱们玩扑克牌吧!”她灵光一闪,打开电视机下面的柜子,拿出一副扑克牌。 “好啊。”杨龙飞拍手叫好。 没人反对,魏福玲拉着魏思过的手蹦蹦跳跳的来到她和魏福音的房间,杨龙飞和魏思过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魏福音和魏福玲盘腿坐在床上,杨俊逸在一旁当观众。 “咱们玩什么呢?”魏思过问。 “把扑克牌给我。”杨龙飞伸手过去,魏福玲把牌放在他手掌上。 他接过纸牌,起身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桌面,好像要搬珠穆朗玛峰一样卯足了劲,在光滑的桌面上吹一口气,抠掉上面粘的细小的颗粒,四个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诧异的看着他古怪的举止。 只见杨龙飞郑重的捏着手里的两张纸牌,魏福音心中了然。 他把两张纸牌对立搭成一个三角形,固定后又在旁边搭了一个三角形,两个三角形之间刚好是一张纸牌的长度,男孩的手指本来就没有女孩的纤细,让他背水泥抗麻袋干这粗笨的活毫不费力,这些精巧细致的活真真不适合他,杨龙飞搭了两个三角形,仿佛比抗了一天的水泥还累人,纸牌又轻又薄,他大气都不敢喘,颤颤巍巍的捏着两张纸牌组成一个三角形,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搭好第一层,杨龙飞赶忙跑到一边像缺氧似的猛吸了几口气,准备搭第二层,回来时膝盖不小心磕到桌子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搭好的第一层金字塔哗啦哗啦应声而倒。 看他脸上乌云密布,众人都不敢出声,心里却想:还是算了吧,承认技不如人又如何。 杨龙飞也不气馁,他脱下厚厚的羽绒服,其实他穿着和不穿也没什么区别,无论多冷的天,他永远不会把拉锁拉好,任凭东南西北风往怀里钻,跟连通器一样,看着这样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大傻子,魏福音忍俊不禁。 他脱了羽绒服,往旁边的床上一扔,里面是一件单薄的毛衣,麻利的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 决定再战。 两张泛着毛边的纸牌在他手里抖动,一看这就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也不是一双写字的手,手指细长,指关节突出,力气大的仿佛能把石头捏碎,在这里他们谁又真的能养尊处优? 认真做事的人最好看,杨龙飞专心致志的搭到第二层,额头沁出的汗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分明还是十分稚嫩的面庞,他的眼睛是格外好看的,忧郁而深情,魏福音看的微微出了神,情不知所起,一眼定情也不过如此了。 杨龙飞搭好最后一层,得意的欣赏自己的大作,挥挥衣袖,金子塔一片一片的倒下了,虽然遗憾却不失趣味,美好的东西记在心里就好。 心满意足的一笑。 “我二姐五分钟就能搭好。”魏福玲的话让杨龙飞颜面扫地,握拳虚掩着口,轻咳一声说:“我也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九点不到,时间尚早,接下来的重头戏来了,魏福玲伸伸懒腰,当起了今晚的主持人。 “我今天刚学的。”她摇了摇手里的扑克牌,不吐不快的说:“我们班这学期最流行的游戏,用扑克牌算命,可准了。” “都算些什么?” “算什么都可以。”魏福玲边整理手里的扑克牌,边介绍游戏规则,把之前扑克牌的顺序打乱。 求神问卜无非是关于婚姻事业财运之类,他们现在自然还用不着操心这些,要算便是求个懵懵懂懂的青涩姻缘,心之所系之人。 “哈哈,算命吗,这些都是骗小孩玩的把戏。”杨龙飞顷刻失去了兴趣。 “要不咱们玩麻将吧。”魏思过提议。 “你会玩吗?”杨龙飞看着魏福音,魏福音说道:“会一点。”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心中生疑,她不是乖乖女吗,怎么什么都会。 “我二姐麻将打的可好了,要不咱们打麻将吧!”魏思过是个麻将迷。 “额……算了算了,赌博不好。”杨龙飞怯怯的说,他怕输的太惨,“还是算命吧!”,算算自己是不是这辈子都要栽在这丫头手里。 魏福玲笑笑,举双手赞同。 第68章 冷血动物 68“冷血动物” 魏福玲把手里的纸牌摆成扇形,正面朝下,一边伸到他们面前,一边讲游戏规则。 “你这灵不灵啊!” 杨俊逸按照她的指示在上面随意抽了三张扑克牌,将信将疑的翻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图案,郑重又质疑,虽然不科学,但既然关系到自己的命运,又不得不慎之又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然灵了。” 魏福玲举例道:“今天我给我们班一个男生算命,显示他有血光之灾,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被老师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是不是很灵啊。” “你们班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啊?” “王生。” “废话。”杨龙飞哼了一声,说道:“就是那个从你大姐班留到你二姐班,从你二姐班又留到你们班的那个王生?” “是啊!” 杨龙飞语音轻蔑道:“哈,那个王生,他爸和他妈是近亲结婚,他是个傻子,学习不好,被老师骂还不是常有的事。” 魏福玲道:“什么啊,你怎么这么说他啊,其实他一点也不傻,就是学习不好,他跟不上课,老师就让他留级,他爸妈人也很好。” “都留了两次级了,还不傻,现在还是你们班倒数第一名,他有十六了吧。” 魏福玲道:“可是他人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分给我们吃。” 杨龙飞道:“他呀,也就是命好,会投胎,他要是生在穷人家里,早就不让他上学了。” “他哥接了他爸的班,在井队上打井,他说过两年他不上学了,也去打井。” 杨龙飞冷哼了一声,嗤之以鼻,有些人不需努力,注定生下来就享尽荣华富贵,一生顺风顺水,有些人则注定穷困潦倒,在烂泥里摸爬滚打,不得善终,命运这东西或许就是老天爷看谁顺不顺眼了。 “嗯……”魏福玲忘了他们刚才的谈话,仔细研究着关乎杨俊逸命运的纸牌,翻开手里的笔记本,上面用圆珠笔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迹潦草,随处可见添加涂改的痕迹,指尖在上面反复琢磨,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怎么样了?”杨俊逸对自己的命运不敢懈怠,忍不住问。 魏福玲翻了翻手里的笔记,对着纸牌,指尖在笔记本上一行一行的往下滑,蓦地说:“找到了,每张纸牌都有它特定的含义,你们看,方块‘5’代表你以后会事业有成,梅花‘7’代表你交友广泛,红心‘3’代表你感情上三心二意,情路坎坷。” 众人听了齐齐舒了口气,虽然魏福玲不是什么算命大师,手里的扑克牌也没有开过光,不过其他几人在心里默默的想,算的还挺准。 杨俊逸耸了耸肩,似乎对情路顺不顺利不大在意的。 她又让魏思过从中随意抽了三张,皱着眉头,认真的翻了翻手里的笔记,念道:“嗯,占卜显示的是你人缘很好,一帆风顺,就是心地太过于善良了,轻易相信他人,应该改改,太善良容易被人欺负。” 魏福音觉得算的不假,魏思过待人真诚,从不隐瞒,不知道社会黑暗,人心险恶,这样的性子肯定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忍不住看了魏思过一眼,沉声道: “魏思过,听到没有,以后不要这么善良了,要学会拒绝,知道吗,以后要看到有人掉进水里了,也不要去救,你首先要把自己保护好,等你有能力了,再去帮助他人,不要整天可怜这个,可怜那个,知道了吗!” 魏思过朝她做了个鬼脸。 杨龙飞挑了挑眉,噗嗤笑了出来,立即反驳道: “哈哈,我还是头一次见有姐姐这么教育弟弟的,真是大开眼界,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不知道教人学好?见义勇为还有错了?” 魏福音反唇相讥,大声道:“哈哈,我怎么教育弟弟不用你操心,你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吗?” “整天带着他们两个不是翻墙头,就是掏鸟窝,你是什么好榜样吗,再说了,我说的难道有错吗?他们这么小,自己还保护不了自己,有什么能力去帮助别人,你怎么不去见义勇为,要想去帮助别人,首先要自己变的强大,你自己都还是泥菩萨过江,怎么去帮助别人,一味的善良过了头,就是愚蠢。” “哼,冷血动物,见死不救。” 杨龙飞噎了一下,小声咕哝道,觉得她的话虽然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听起来就不那么舒服了,蓦的摇了摇头,脱口而出。 “我就是冷血,那又怎样?”魏福音冷冷的看着他,对他这样评价自己,这么不了解自己,感到痛心不已。 其他三人一下子傻眼了,刚才房间里还欢声笑语,他们两个像打情骂俏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眉来眼去,怎么三句话不到又针尖对麦芒了。 这年头做弟弟妹妹的可真不好当,碰上好脾气的哥哥姐姐是自己的造化,碰上眼前这二位,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三个跟班闷头不语,感觉房间里的气氛诡异至极,魏福音怒气冲冲的看着杨龙飞,杨龙飞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哎呀,说错话了。 他是用男孩子的标准来衡量是非,女孩子本来就需要保护,道歉的话就在嘴边,可是说不出来,不想失了面子主动认错,眉头紧蹙,仿佛在隐忍,夹在中间的三人咽了咽口水,大战一触即发。 “好了……好了……”魏福音把手里的纸牌伸到杨龙飞面前,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打了个圆场,说道:“杨大,轮到你了。” 杨龙飞两眼无神,呆滞了好久,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才缓过神来,手指才在一堆纸牌里随意抽了三张。 冰冷的气氛稍有缓和,三人趁热打铁,争抢着要看杨龙飞的命运之牌。 魏福玲低头认真的对照手里的笔记,一手拿着纸牌,一手在笔记本上摩挲,喃喃道:“嗯,这上面显示的不太好,简直就是下下签,你们看,黑桃‘9’代表你最近要倒大霉……” 魏思过和杨俊逸纷纷点头,真的很灵啊。 魏福玲继续说道:“方块七代表你将来事业不太顺利,有些波折,但波折很快就会过去,逢凶化吉。” 众人静心,凝神,细细聆听。 “嗯……红心‘1’代表……红心‘1’代表……” 魏福玲的手指滑到笔记本的最后一行,停了下来,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她讲解,说实话,他们对事业啊,财运啊,友情啊,都不关心,说到最紧要关头,她这么一卡,反而把大家的胃口吊了起来,纷纷问到:“红心‘1’代表什么啊?” “别着急啊!”魏福玲把笔记本翻了一页,指尖在上面鬼画符般的字迹上认真的寻找。 第69章我喜欢你 69“我喜欢你” 半晌,魏福玲如释重负道:“哦……找到了!” 众人齐齐把脑袋伸过去,围成一个小圈,想看看笔记本上到底写的什么惊天大秘密,好奇的问:“红心‘1’代表什么啊?”。 “红心‘1’代表一心一意,说明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对感情极为认真,但是就是因为太过认真,所以感情颇为坎坷,甘心为你所喜欢的人付出所有,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纷纷好奇的看着杨龙飞。 他长的本来就英俊非凡,深得女孩子喜欢,他在学校的风流韵事大家早就有所耳闻,什么隔壁班的女生给他写情书啦,什么有两个女生为了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啦,什么他朝三暮四始乱终弃啦……传言千奇百怪。 尽管他的那些传闻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可是他本身就是招蜂引蝶的体质,况且有些传闻绝非空穴来风,有些事他们自然不会当面跟他求证,可是心里断定他是一个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人,“一生一世,至死不渝”肯定不会是他。 魏福玲的一卦自然是不准的。 言毕,四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杨龙飞,仿佛要他老实招供,最近又勾搭上谁了,扑克牌算的准不准,他们向来对这些八卦兴趣十足。 杨龙飞心中一震,被看的满脸通红,沉默不语。 这时,他看见魏福音微怒之下眼神像刀锋一样泛着冷冷的光芒,而她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讥讽的说道:“哈哈,这个算的不太准吧,谁不知道你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桃花不断,左右逢源,感情坎坷么,我怎么看不出来?” 众人缓缓的点点头,表示认可。 魏福音若无其事道:“哈,你不是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么,想必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吧。” “我喜欢你。”杨龙飞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让她无法闪躲,那一刻,仿佛连世界都是静止的,完全没有给她留下一丝一毫反抗的机会。 听的众人皆是一愣。 魏福音忽然抬起了头,与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四目相对,她的嘴巴张的大大的,想要反驳,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脑袋嗡嗡作响,她刚才的话,明显带有讽刺意味,也压根不想知道他会喜欢谁,他喜欢猫也好,喜欢狗也罢,都与她毫不相干,她从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他刚才说她是冷血动物,这句话让她耿耿于怀了好久。 “嗯嗯嗯那个……”魏福音的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阵,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往里面跳,她也不知道具体要找什么,就是大脑有点缺氧。 稀里糊涂的被一句“我喜欢你”堵在那里,浑身热的冒汗,觉得自己身经百战,什么糟糕的事情没经历过啊,在校长办公室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可是偏偏她没有这种经历,也不知该怎么应对,他抛来这么一个惊天大雷,让她自乱阵脚起来,该怎么办,像开玩笑似的还回去? 他是在开完笑吧,魏福音定了定心神,发现杨龙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深邃深情,仔细看,发现他眼中的不自信有那么一瞬间闪过,随即又消失了。 他要是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跟她说出这句话,气氛也不至于尴尬到了冰点,她最多会说一句“讨厌”顶回去。 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先是一怔,似乎也被自己吓到了,然后又转为炽热,好像在等她的回应,他本来就生的好看,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忽闪忽闪的,头发乌黑浓密,即便肤色黝黑,反而更加衬托的他面庞硬朗,男子汉气概十足。 魏福音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因为从来不曾有人当面对她说过这几个字,没想到短短三个字,就让她心乱如麻,她的大脑还乱嗡嗡的,千头万绪。 他是在开玩笑吧,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若是喜欢她,就不会总跟她对着干,一定是在报复她,毕竟她刚才把他说的那么不堪,对,一定是在报复她,让她难堪,他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不能自乱阵脚,可是我该怎么顶回去呢? 她的手在床上一通乱摸,终于抓到了什么东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嗫嚅道:“那个……那个……我困了。” …… 夜风微动,寒气逼人,四周的草木却生不出半点涟漪,漆黑的穹顶点缀几颗繁星。 魏福音沿着小路往前走,看着前一半的路程灯火通明,后一半淹没在一片浓雾之中,鱼塘上冻了一层厚厚的冰,想起升旗的时候杨龙飞邀请她滑冰的那一次,突然想笑,她一直惦记着这事,可是后来家里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放学的大军走出校园,飞奔回家,热闹非凡,城区的高楼大厦巍峨耸立,金碧辉煌,大安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隐没在黑暗里,真是可笑至极,同一片蓝天下,一水之隔,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魏福音走路很轻,她听到身后的熟悉的脚步声,就停下来等他,杨龙飞走路带风,向前跑了几步,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如常,走到魏福音的跟前,依然把她护在路的外侧。 “真冷啊!”杨龙飞使劲的搓着双手,他胸前的羽绒服拉链中门大开,呼啸而过的风灌了进去,把衣摆吹的哗哗乱想,羽绒服在风中翻飞,煞是好看,他里面穿了一层单薄的校服,唯一可以御寒的羽绒服被他硬生生当成摆设。 魏福音对面前这个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傻瓜翻了个白眼,噗嗤笑道:“我看你一点也不冷。” “怎么不冷啊,不信你摸摸我的手。” 说着,他就把自己的手伸过来覆在魏福音的手上,诧异的问:“哎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比我的手还凉。” 杨龙飞抓起她的手反复在手心里搓了搓,说道:“你穿这么厚,手还这么凉。” 魏福音的手在他手心里温暖极了,也不愿放开了,说道:“我从小就是这种体质,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所以我不怕过夏天,就怕过冬天。” “我帮你暖暖。” “嗯。” 杨龙飞的手像火炉一样温暖,把她的身体都暖化了,他们路过昏暗交界线的时候魏福音看着结冰的鱼池,道:“小时候,每年冬天我们四个就在鱼池上滑冰,我妈在厚厚的冰面上砸了一个大窟窿,她一边洗衣服,一边看着我们,担心我们掉进冰窟窿里了,哈哈哈哈。” “其实在鱼池上生活的很快乐,方圆五百米只有我们一家,我喜欢每天早上看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来,傍晚看着太阳缓缓的下山,还有天边的火烧云,真是美极了。” 说着说着,发现杨龙飞在盯着她,不好意思的问:“你呢?” 杨龙飞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考虑了一下,认真的说:“我小时候总爱爬树掏鸟窝,有一次从树上跳下来,胳膊卡在树叉上脱臼了,我疼的在地上直打滚。”说完,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你现在也爱爬树掏鸟窝啊。”魏福音说道。 杨龙飞愣了一下,两个人对视一眼,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时间真是短暂,不知不觉走到杨龙飞家门口,从院子里传来阵阵香气,魏福音摸了摸肚子,发觉自己有点饿了。 “我到家了。”杨龙飞停下脚步,似乎并不着急进去。 魏福音也停了下来,半晌,她抬头看着杨龙飞,小声的问:“你今天还来我家睡吗?” 杨龙飞:“……” 魏福音:“……” 此话一出,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了,她只是想说“我爸妈还没有回来,我们三个害怕”云云,李月华走之前特意交代要他照顾好他们,别无他念,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可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杨龙飞转了转眼珠,笑着答复:“当然。” 魏福音尴尬的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简直就是落荒而逃了。 第70章 烫头发 70烫头发 杨龙飞打开铁门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摸黑抬脚,推开里屋的门,看见三个人裹着一床被子,并排坐在床沿边,目不转睛的看电视,屋里跟屋外一个温度,昏暗的灯光下三人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三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掰下一块送到嘴里,慢慢的咀嚼,虽然并不美味,却吃的津津有味。 杨龙飞走上前,一把夺下魏福音手里的馒头说道:“你们晚上就吃这个。” 魏福音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杨龙飞五指捏着硬邦邦的馒头,眉头紧锁。 “这个能吃吗,又冷又硬。” 魏福音解释道:“本来想在锅里蒸一下的,可是炉子里的火灭了,厨房冷的像冰窖,桶面的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没法做饭了,反正我爸妈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今晚就凑合着吃馒头了,吃馒头也能顶饱。” 杨龙飞伸手又把魏福玲和魏思过手里的馒头夺了下来,说道:“别吃这个了,要不你们去我家吃饭吧。” 对他的盛情邀请魏思过和魏福玲大喜过望,他们饿了就啃冷馒头,渴了就喝冰掉牙的凉水,魏福音不会做饭,她也早早给他们打好防疫针了,“饿的时候不准叫我,自己解决,作业不会可以问我。” 魏福玲和魏思过两个可怜的小人,饿了就啃啃馒头,火炉没灭的时候他们还把馒头放在火上烤着吃,早上去上学的时候炉火还着的挺旺盛,晚上放学就发现里面的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下烧成残渣的煤灰,两人饿的肚子咕咕叫,也不敢让魏福音做饭,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吃馒头充饥。 魏福玲和魏思过听到杨龙飞的话,眼睛却齐齐盯着魏福音,能不能吃顿大餐,全看她的一句话了。 魏福音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那样就太打扰了,我们三个吃馒头就行了,以前饿的时候也经常啃馒头吃。” 杨龙飞道:“一点也不打扰,我和杨俊逸不是也常在你家吃饭吗,去我家吧。” “不去了。”魏福音还是一口回绝了他,“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们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魏福玲,魏思过纷纷失望的努着嘴。 杨龙飞的目光顿时暗淡下来,嘴角勾了勾似乎想说些什么,脸色莫名其妙的有些不悦。 魏福音一不喜欢串门,二不喜欢去别人家蹭饭,况且和他们不沾亲带故的人更不会去了,便委婉的拒绝了杨龙飞的好意。 杨龙飞或许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摇了摇头,道:“不去就不去吧,这么凉还是不要吃了,煤火怎么灭了,你们不会点吗?” 三人摇了摇头,家里这些事向来都是李月华打理,她总能把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魏福音说:“先凑合一晚上吧,明天我爸妈就该回来了。” 杨龙飞说:“这么冷,怎么能凑合,还是先把煤火点着,省的夜里着凉。” 三人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问到:“你会点煤火炉子!” 杨龙飞双手抱臂,诚恳的说:“不会。” “啊……” “咱们可以好好研究研究嘛,看起来也没什么难的,不就是生火吗。” 说干就干。 四个人围着炉子站成一圈,魏福音用铁钳把炉子上盖的铁圈取下来,四人探头,看到里面黑乎乎的洞口,最后齐齐看着杨龙飞,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了,杨龙飞一手托肘,一手托腮,沉吟片刻,道:“你们谁有打火机。” 魏福玲迅速跑到黑漆漆的厨房,在灶台下面的一个小洞里摸出一把冷冰冰的打火机。 杨龙飞飞快的走出屋子,从门后面的煤堆里仔细挑选了一块他认为比较容易燃烧的煤球,信心满满的走了进来。 魏福音向后退了一步,给他腾出好大显身手的空间。 杨龙飞手里托着一个比脑袋还大的黝黑的煤块,还特意伸到洞口比了比,试试能不能塞进去,皱着眉,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见他不假思索就把煤块放到洞口,两手使劲的往下按,照他这个按法,炉子都要被他按塌了。 “你可以用锤子把煤块敲碎一点。”魏福音建议道。 杨龙飞醍醐灌顶,“哦”了一声,诚实的点头:“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接过魏福玲递过来的锤子,三下两下就把手里的煤块敲成了三小块,顺利的放进炉膛里了,打火机在他手里“嚓嚓”的冒着火光,直接往炉子里伸。 魏福音皱皱眉头,道:“嗯,你先把炉子里的煤灰和煤渣掏出来,把炉膛先清空,否则煤灰煤渣堵在里面,空气进不去,煤块也点不着。” 杨龙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按照她的指示,蹲下身来,也不嫌脏,单膝着地,一手拿着铁钳从下面的小洞里卖力的把煤渣掏出来。 烧成粉末的煤灰纷纷扬扬飘散在空气里,呛的他捂着嘴巴咳嗽起来,不一会儿,灰白的煤渣和粉末堆成了一座小山,杨龙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膝盖和头发上了灰尘,整了整袖口。 他重新把煤块放进炉膛里,魏福音立即摇头,抱着双臂,道:“那个,你这样是点不着的,我妈每次生炉子都是先捡一些细小的木柴,放到炉膛里,用柴火把煤块引燃,你这样直接用打火机可不行。” 杨龙飞站在炉子前微微低头,思忖着:她说的头头是道,自己居然还大张旗鼓的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尴尬的瞠目结舌,又七手八脚的把放进炉膛里的煤一块一块拿了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魏福玲和魏思过从外面找了一根木头,院子里又黑又冷,两人来不及找细碎的木屑了,杨龙飞和魏福音负责把木头削的极碎,两人难得站在同一阵营,配合的相当默契,杨龙飞拿着斧头一点一点的把木头劈开,直到碎木屑比手指还细,两人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可以吗?”杨龙飞举起一根木屑仔细观察。 “应该可以了。”魏福音说道。 他们收拾好满地的木屑,一股脑的往炉膛里塞,仿佛还觉得不够,又把剩下的碎渣也倒了进去,整个炉膛塞的满满当当。 木屑添好了,煤渣也清空了,一切准备就绪,杨龙飞和魏福音如释重负的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杨龙飞举起打火机的火焰,把手里的纸点着,待纸张烧到最旺盛之际扔进炉膛里,两人静静的等待片刻,火焰掉进炉膛里瞬间石沉大海,一阵死寂,魏福音看着杨龙飞,步骤应该没错啊,怎么回事,杨龙飞也蹙着眉正想问她呢。 两人凝视片刻,同时向前靠近,想一探究竟,他们俯身低头观察,看见微弱的火焰一点一点的把周围的碎木屑引燃,本来火势很旺,只因为炉膛塞的太满,里面的空气无法流通,火势就渐渐小了下来。 杨龙飞用旁边细长的铁棍在火焰中间捅了捅,转了一圈,微弱的火焰瞬间灌入空气的那一刻,火势猛的从炉膛里窜了出来,火蛇把昏暗的房间照的宛如白昼,四人吓的纷纷后退,直愣愣的看着窜的半米多高的火焰缓缓降了下去,才稍稍喘了口气。 突然,“这是什么味啊?”杨龙飞皱了皱鼻子,大声道。 第71章 幸好有你 71幸好有你 小半晌,其他人回过味来,皱着鼻子,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头发烧糊的焦味。 “啊!……”魏福音匆忙大叫一声,发现自己的发尾发出幽幽的蓝光,对着自己的头发猛拍,大叫道:“啊,我的头发,杨龙飞,你这个笨蛋,你燎到我的头发了,你燎到我的头发了。”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拍自己的头发,杨龙飞来不及多做思考,伸手就在她头顶上和肩膀上的头发一阵乱拍,由于火势突如其来的迅猛,魏福音比杨龙飞慢了半拍,来不及躲闪,额前和从肩膀垂下来的发尾未能幸免,被火焰烧的卷了起来。 魏福音只好把头发散开,揪着一缕烧焦的头发,在指尖轻轻一捻碎成粉末,痛心万分,她本来发质就不好,头发稀疏发黄,稍微长长一些就干枯分叉,留了三年,好不容易长到齐腰的头发瞬息之间烧成灰烬,沮丧的叹了口气。 “哎,明天怎么去学校啊!” 杨龙飞一边窃笑,一边伸手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说,还挺好看,都不用烫头了。” 魏福音仰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简直拿他没办法了,细心的检查自己的头发,头发被火燎成了一团,她只好一缕一缕的把烧焦的和没烧焦的头发分开。 杨龙飞在一旁乐呵呵的瞧着。 发现她散着头发又是不一样的好看,她常常把头发束起来,眉宇间一股柔弱书生之气,肤白若雪,五官清秀,乍一看并不出众,可是属于耐看型的,越看越顺眼,从来没见她把头发散开过,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像换了一个人,乌黑的头发瀑布般的垂了下来,后面的脖子连同白皙的脸颊整个都红了起来,手足无措的像在林中迷失的小鹿,抿着嘴,颇为俏丽。 “都怪你!”魏福音垂头丧气的看着他。 杨龙飞发出低低的笑声:“怎么怪我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魏福音认真的想了想,小声道:“我没脸见人了。” 杨龙飞啼笑皆非,站的更近了些,安慰道:“不骗你,真的挺好看。” 说话的功夫,炉膛里的火焰燃烧的旺盛起来,两人也不争执了,杨龙飞见时机成熟,弯腰把地上的煤块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干柴燃烧,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星星点点的火焰从炉膛里冒了出来,映的每个人的脸颊红彤彤的。 “大功告成。”杨龙飞得意的拍拍双手,嘴角开出一朵小花。 “谢谢你没把房子点着。”魏福音看着他说道。 “不客气。”杨龙飞仿佛使坏成功,咯咯的大笑起来。 炉火点着,因为食材不充足,杨龙飞草草的在炉子上做好了饭,虽然食材简单,三个人吃的津津有味,肚子里有了热乎气,整个人也精神起来,纷纷称赞他的手艺超群,可以去五星级饭店当厨师了,对于这样的赞誉杨龙飞欣然接受。 忙活完,四人回到各自的房间。 深夜,杨龙飞迷迷糊糊醒来,拉开灯泡走出房间,看见隔壁门缝里透出来的光,在门口顿了一会儿,小声喊道:“喂!你们还没睡吗?” 耳朵贴在门上,半晌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他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隙,虽然已经极小心了,门上的合页还是发出“吱呀”一声。 定睛一看,魏福音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脑袋枕着胳膊,沉沉的睡着了,胳膊下面压着两张没写完的数学卷子。 杨龙飞摇了摇头,已经十一点多了,还在写作业,心疼的想,应试教育都把学生摧残成什么样子了。 他摇了摇魏福音的胳膊想叫醒她,让她到床上睡去,嘴唇贴在她耳边,道:“喂,醒一醒啊,会着凉的。” 魏福音迷迷糊糊的睁眼,脑子一片混沌,只觉眼前站着个天仙一般的人,轻衣白纱,微微睁眼,一时无法适应刺眼的灯光,用手蒙住眼睛,透过指尖缝隙,看见有个身影站在自己面前,薄如蝉翼的衬衣下,里面的肌肤隐约可见,魏福音眼睛微微睁大,一下子清醒过来。 杨龙飞见她醒了,温柔的说:“作业就不要写了,大冷天的怎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容易感冒。” 魏福音嘤嘤道:“杨龙飞?” 杨龙飞噗嗤一笑道:“怎么,没穿衣服就不认识我了么?” 魏福音本来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听他这么一说,膝弯一软,差点跌坐回去,腼腆的垂下目光,不敢直视。 她不是不认识他,只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温柔如水,发丝凌乱,穿着一身单衣,单薄的衣衫前襟敞开,结实的胸膛隐约可见。 杨龙飞笑道:“赶快上床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魏福音点点头,难得听话,不跟他争个长短,乖乖的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被窝里,看着杨龙飞的背影,默默说了声:“谢谢,幸好有你……” 第72章 恶人先告状 72恶人先告状 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试,魏福音抓紧时间忙着复习,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教室最后一排空荡荡的座位。 杨龙飞已经两天没来学校了,她想起魏思过的话,杨龙飞骑摩托车从坡上摔了下去,医生说要躺在床上静养一段时间,汪凤梅气的把他的坐骑砸的稀巴烂。 放学回家的路上,魏福音思忖着要不要去慰问一下,看看杨龙飞的伤情,毕竟他是那种轻伤不下火线的火爆脾气,能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待两天还没有动静,可见伤的不轻。 魏思过去看过他几次,没有说伤势如何,魏福音每次要问,却欲言又止,她边走边踢路上的石子玩,石子骨骨碌碌的向前翻滚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 她总是这样拖拖拉拉,思绪哀怨的回到杨龙飞身上,周围的人给她灌输的思想是女孩子要正派,矜持,不能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男孩子勾勾手指就没羞没臊的扑上去,她不是那种人。 可是眼下她有些担心杨龙飞的伤情,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去他家看他,他们都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了,不能不顾忌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听不见他爽朗的笑声,她心里有些不习惯。 尽管他们总是争锋相对,可是他们都明白,不管是她还是杨龙飞,谁都没有把那些不愉快放在心上,就像小两口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想到这里,魏福音心跳有些加速,她在看和不看之间拿不定主意,隐隐约约前者占了上风。 应该把他的书包拿回来,这样去看他就显得顺其自然许多,受了伤的人最需要朋友的安慰,况且马上就要考试了,几天不上课,又要落下不少课程,处于人道主义关怀,应该有人给他补补课…… 想着想着,魏福音远远瞧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瀑布一样的长发倾泻而下,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在阳光的照射下,像细碎的金沙闪着光,女孩长发飘飘,迎面走来。 魏福音只觉得眼熟,忽而想起来是隔壁班的女生,她们见过几面,但彼此不熟,女孩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低着头,抿嘴掩笑,巧笑嫣然,散落下来的秀发拍打着她的脸颊,魏福音看的都忍不住心动。 两人擦肩而过,从女孩来的方向,再加上她泛着红光的脸,就不难猜到她方才去见的对象是谁了。 住在城区的孩子很少往这种荒郊野外跑,就算夏天人们出来遛弯,也很少走这条道,大人们对住在大安的外地人颇有偏见,也让他们的孩子尽量不要靠近这片杂乱之地,对这些没有工作,来路不明的人时时刻刻提防,尽量敬而远之为妙,怕自己的孩子沾染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大安也确实杂乱无章,秩序混乱,像个平民窟,垃圾随处可见,嗡嗡叫的苍蝇成群结队的在垃圾堆上方飞舞,唯一一条小河也变成了臭水沟,熏死了娇嫩的花花草草,只有一片坚强的芦苇不嫌弃它臭味熏天,生长的异常茂盛。 孙婷婷和李丽只来过一次,魏福音不敢邀请她们来了,这里家家户户都养狗看门护院,因为是平房,家里的狗平时也不会拿绳子之类的东西栓着,就任它们整天在大路上闲逛,像野狗一样,饿了就到垃圾堆里扒拉扒拉找吃的,渴了就添添路边水沟里的泥水,虽然清苦,倒也比住在城区里的宠物狗活的潇洒自在。 可是这些散养的狗,命运大都可怜,它们的主人本来就居无定所,哪天要是搬走了,它们就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到了冬天,狗贩子格外猖狂,他们自然不会去城区抓那些家养的宠物狗,更喜欢这些散养的土狗,因为就算把狗打死了,它们的主人也多半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自认倒霉了。 魏福音第一次邀请孙婷婷和李丽到家里做客时,她们两个看了看黑漆漆的墙壁,和角落里落灰的蜘蛛网,略显为难之色,魏福音也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她事先应该把家里收拾一番,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好招待客人的,她拍了拍还算干净的床单,让孙婷婷和李丽坐,她们大概从没想过魏福音住在这么简陋的环境,略显局促不安。 魏福音送她们回家的时候,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野狗吓了一跳,这对魏福音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呵斥两声,把那只对着陌生人狂叫不已的野狗赶走,孙婷婷和李丽惊魂未定,小脸吓的发白,魏福音把她们安全送到城区的入口处,连连说抱歉,孙婷婷和李丽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不过从那以后,她们两个再也不提到魏福音家玩的事了,魏福音也不好意思邀请他们了。 魏福音看着远去的女孩的背影,心想:能不顾一切,冒着生命危险来看自己的心上人,想必她一定很喜欢他吧,默默的佩服那个女孩的勇气。 不知不觉从坡上走下来,路过一片遮天蔽日的爬山虎,魏福音抬头看了看坐落在眼前爬满枯树藤的院墙,驻足,竖起眉头。 对着门缝里面,酸溜溜的说:“花心大萝卜!” 丢下一句话,径直朝自己家走去。 她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摔,见李月华在厨房里蒸馒头,抱着手臂靠着门一言不发。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让你买的菜呢!” “别提了,妈!”魏福音皱着鼻子,没好气的抱怨:“妈,我这回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说咱们老家人坏了,咱们老家人真是坏透了,你让我去的那个摊位,摊主是咱们老乡,可是她一点也不顾忌老乡的情面,我先把手里的钱递给她,等我挑好菜,她还管我要钱,说我没给她钱,我在她摊位前争执了好久,她也生气了,非说没看见我给她钱,可是我明明一开始就先把钱给她了,她还用我听不懂的话骂人,最后菜没买成,还跟她大吵了一架,妈,以后你不要去她家买菜了,咱家被那些老乡害的还不够惨吗,老乡没一个好东西,最后她把钱还给我,我没要,直接走了。” 李月华困惑道:“她把钱还给你,你怎么不要啊!” 魏福音振振有词,道:“我当然不能要了,我要是拿了她的钱,好像我真的做贼心虚一样,不就十块钱吗,至于争的面红耳赤吗,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吗,真真是没一点风度,小气鬼。” 魏福音满肚子怨气,总要吐出来,大声说道:“妈,你说咱们老家人怎么这么坏啊,怪不得咱们老家人的名声不太好,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哼!妈,你说咱们老家人怎么这么坏啊!” 李月华一直凝神静听,她把一根木材往灶膛里捅了捅,停下手里的活,不知魏福音小小的年纪哪来这么大怨气,也不恼,看着她的眼睛,温和的说:“你呀,还是太小,不懂事,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个世界上哪都有好人,也有坏人,咱们老家都是坏人吗,哪没有坏人啊,就好比这大安,也有好人有坏人,就算是北京也有监狱啊,难不成监狱里关的全是咱们老家的人。” 她这么一说,魏福音顿时没了脾气,左思右想了一阵,觉得李月华说的在理,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心里的怨气顿时打开了,哈哈笑道:“妈,你说的有道理,哪都有好人有坏人,就算是美国也有监狱啊,那些人也真是的,天天说咱们老家人坏,难道监狱里关的全是咱们老家的人!” 解了心中的郁结,魏福音蹦蹦跳跳的回屋写作业去了,吃过饭后,魏思过提议,作为好朋友应该去杨龙飞家看一下,魏福玲举手赞同。 魏福音犹豫了一下,她没有把自己归为杨龙飞的“好朋友”一类,浮光掠影的想一想,他们连“朋友”都当的不清不楚,高兴的时候说两句话,不高兴的时候她就直接甩脸色,见了面眼皮都不抬一下。 第73章 好想上学啊 73好想上学啊 魏思过和魏福玲见她不说话,以为默认了,拉着她飞快的来慰问杨龙飞,怕她一时改变主意。 穿过寂静的高墙,推开沉重的房门。 杨龙飞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手里悠闲的拿着本漫画书,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觉得闷,他是一个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 魏福音的目光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扫视了一番。 床头柜上,瓜子皮,香蕉皮散落一地,杨龙飞悠闲的躺在一堆杂乱无章的衣物之中,看样子像宿醉未醒一样,头发凌乱,静谧的光从窗外的帘子上洒下来,照在他的脸上。 柔和的光打在脸上,杨龙飞的下颌棱角更加流畅分明,稚嫩而坚毅,她不由的想到,这么完美的人是属于她的,感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她的心炽热而安宁。 视线落在他手腕上系着的一块手帕上,雪白的手帕上绣着蝴蝶花样,显然不是男孩子喜欢的风格。 突然,魏福音想到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想必手帕就是她送给他的吧,意识到这一点。 魏福音啧啧的摇头,觉得自己太天真了,杨龙飞向来招蜂引蝶,来慰问他的女孩肯定把他家的门槛都踏破了,瞧他一副悠然自得,闲情逸致的模样,看来躺在床上的日子,生活的很滋润嘛,自己之前居然还担心他会孤独寂寞,想想觉得好生气啊,自己的担心真是喂了狗。 “啊,你们终于来了!” 杨龙飞似乎听到动静,缓缓的睁开眼睛,远远的看见他们走来,喜不自胜,挥了挥手臂,一只手抓着床头板,一只绑着绷带的胳膊肘支在床板上,想坐起来,可是受伤的胳膊使不出力气,只能用另一条好胳膊撑起整个上半身,看他费力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气。 魏福音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手帕,心里酸溜溜的,不冷不热的说:“你还是好好躺着吧!” 魏思过说他伤的不清,或许是真的吧,他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看不出伤势如何,他平日里生龙活虎,难得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杨龙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自己坐起来,靠着后面的床头板,大声道:“你们怎么才来啊,这两天可把我闷坏了,我整个人绑着绷带,哪也去不了,好想上学啊。” 他人虽然不能动,可依然耍嘴皮子。 魏福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看未必吧,你的日子过的滋润的很啊,三天两头有小姑娘来看你,你才不会觉得闷呢,你好好的时候不喜欢上学,怎么一生病,性情大变,又想上学了!” 杨龙飞突然想笑,可是他一笑,就浑身颤抖,引起受伤的皮肤,只好憋住不笑,憋的眼睛里都积出了泪水,招了招手,让魏思过和杨俊逸走过去,小心的扶着他坐了起来。 杨龙飞上半身懒洋洋的靠着床头柜,侧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脸无辜的看着魏福音,说道:“你这就冤枉好人了,什么小姑娘,我怎么不知道?” 他这么一问,魏福音反而变哑巴了,总不能跟他坦白,说“我天天关注着你”吧,那样岂不是很被动,以后他会变本加厉的取笑她了,两个暧昧不清的人,见了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正要开口说话,眼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 杨龙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盯着自己缠绕着绷带的手臂,她的目光被他胳膊上的伤口吸引,凝神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胳膊,虽然只露出一小部分,露出来的皮肤表面有一道道带着血丝的狰狞划痕,从袖子下面延伸出来,像极速行驶的汽车轮胎迅速刹车,在水泥地面上狠狠扫过,留下一道道长长的刮痕,袖子挽到胳膊肘处,伤口就消失了。 魏福音虽然看不到遮在衣服里面的伤口,光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经叫人触目惊心了,里面的伤只怕会更严重,想必他从摩托车上摔下来的时候应该很疼吧,而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保护他,想想就心疼不已。 “疼吗?”魏福音指了指他的胳膊,忍不住问道。 杨龙飞一怔,他本来做好魏福音损他的准备,插科打诨是他的强项,她这么一问,他竟愣了一小会儿,伤口在医院包扎好了,结疤的地方也已经不疼了,他看了看胳膊上的小口子,咧着嘴,张口就说:“哎呦,疼死我了。” 魏福音体贴道:“疼的话,那你就不要乱动,小心伤口裂开,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们再来看你。” 杨龙飞仰头看了她好长一会儿,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激动的说:“你这是关心我吗?”开心的胸口好像要裂开一样。 她从来没有这么温柔体贴的跟他说过话,他们上辈子肯定是冤家对头,这辈子一见面就吵架,两句话绝对会争执起来,这丫头本来就机灵聪明,奈何读书又多,在这方面他从来都占下风,今天无论他是多么无理取闹,她似乎都决定要让着他。 想到这里,杨龙飞嘿嘿的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带动全身肌肉也跟着抖动,皮肤上的伤口还没长严,动作稍微大一点,就裂开一道小口子,憋笑憋的快要内伤了。 见她说要走,杨龙飞立刻竖起眉毛,可怜兮兮的模样。 半晌,他握拳抵在嘴边,喃喃道:“怎么刚来就要走呢,我躺在床上快无聊死了,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多陪我一会儿,来来来,都别站着了,都坐下,都坐下,哎……那个,魏福音你别站那么远了,过来,靠近一点,快期末考试了,我这副样子是没法去上课了,你给我补补功课吧,我可不想考倒数第一。” “你这个样子,还是好好休息吧,身体最重要。”魏福音说道。 杨龙飞立刻来了兴致,大声道:“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医生小题大做,不让我乱动,皮外伤而已,我哪有这么娇气,男人这辈子谁还不受点伤啊,过几天就没事了,我现在就想学习,你快过来,不要站这么远,我现在可是病号,打不过你,快期末考试了,你教教我吧,我考倒数第一,你脸上也没有光啊,过来,坐我旁边,今天留的什么作业?” 杨龙飞兴致勃勃的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 他这么说,杨俊逸第一个不信,自己的哥哥他最有话语权,他抱着书就能睡着,难不成摔了一跤,把脑子摔坏了。 魏福音听话的搬了把椅子,挨着他坐在床边,把散落在书桌上的历史练习册拿了过来。 认认真真的在练习册上圈圈点点,道:“过几天就期末考试了,历史老师划了些重点,你只要把我画圈的题目好好看一遍,考九十分应该没问题。” “嗯!……”杨龙飞的心思没有放在练习册上,他注意到她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鼻子放在她的头顶上,闻到一阵沁人的芬芳,她的肩膀挨着他的肩膀,仿佛怕他从床上掉下去,这算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想到这里,激动的花枝乱颤。 魏福音在等待他的回答,抬头一看,他的眼睛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无奈说道:“历史听懂了吗?” 杨龙飞的思绪一滞,轻轻咳了一声,嘿嘿笑道:“我有点渴了。” “我给你倒水去。”魏福音说着,站了起来,走出房间,消失了一小会儿,果然从客厅端着一杯水过来,递给他,杨龙飞接过水杯,受宠若惊,从来没享受过这么高等的待遇,心道:摔坏脑子的不会是她吧,她不会在水里下毒吧。 举起杯子,咕噜咕噜的几口下肚,一股温热甘甜的暖流顺着嗓子眼缓缓流淌,杯子里的水几口见底,杨龙飞把杯子倒过来,讪讪道:“我还渴。” “我再给你倒一杯。”说罢,魏福音起身,走出房间。 众人忍不住看看窗外,今天的太阳难道打西边出来的,遗憾的是此时窗外漆黑一片,难得看到一派祥和的画面,往日里,杨龙飞这幅模样,魏福音早就朝他挥拳了,今天耐着性子,对他有求必应,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杨龙飞歪着脑袋,像个大爷一样,洋洋得意的躺在床上,绑着绷带的胳膊放在支起的一条腿上,嘴里哼着小曲,扯了扯嘴角,众人看他这副作死的模样,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第74章 碳的化学性质 74碳的化学性质 坐了这么久,杨龙飞觉得两腿发麻,后背靠着硬邦邦的床头板硌得慌,身体来回乱动,魏福音看他如坐针毡的模样立刻拿起软软的枕头放在他的后背,问道:“这样是不是舒服点了?” 杨龙飞受到的惊吓绝不比那三个小人轻,他仗着自己身上有伤,扭捏的说道:“嗯,是舒服点了呢。” 魏福音暂代老师的职责,说道:“那好,下面是化学,咱们现在学到碳的物理性质和化学性质了,你把课本好好看一遍,记住几个重要的化学方程式就行了。” 杨龙飞听的三心二意,他的心思不在学习上,挑着眉毛,那双黑眼睛深处倏地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笑问:“碳的物理化学性质是什么?” 魏福音无奈的摇摇头,摊开崭新的课本,手指着上面的一页,说道:“碳是一种非金属元素,像木头,煤,金刚石都是碳组成,碳还具有极强的稳定性,常温下单质碳的化学性质不活泼,不溶于水、稀酸、稀碱和有机溶剂;不同高温下与氧发生的反应不同,可以生成二氧化碳或一氧化碳……” “你一下子说这么多,我可记不住。”杨龙飞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怎么这么……”魏福音一手握拳,“笨”字还没说出口,看见杨龙飞胳膊上的伤口,吐了口气。 细心解释道:“碳的稳定性就是,嗯,《泰坦尼克》看过没有,杰克给罗斯画的那副画,在海底沉睡了快一百年了,打捞上来的时候依旧像刚画上去的一样崭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杰克的画笔是用碳做成的,碳具有稳定性,在水里不易发生反应,所以那副画才能够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明白了吗?” “哦,你这么说,我就听懂了。”杨龙飞忍不住笑了,似乎想到的不是什么碳的稳定性,经她这么一提醒,脑海里想到的是另外一副画面,笑着说道:“比老师讲的精彩,真是受益匪浅。” 这句恭维的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魏福音一下子涨红了脸。 众人见他哪里是专心学习的样子啊,打着学习的幌子,坑蒙拐骗,眼睛连书本都没瞧一下,唇角带笑,仿佛浇盆水就能开出朵花来,春风得意过了头,小心一下子载到阴沟里,杨龙飞一向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众人也乐得看他什么时候倒大霉。 他躺在床上,恃宠而骄,一会儿渴了,一会儿饿了,一会儿后背痒的慌,一会儿两腿麻了,三人齐齐替他捏了把冷汗,看他怎么个作死法。 魏福音耐心的把书放下,站起身,说道:“要不今天就学到这吧,你该休息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一点儿也不打扰。”杨龙飞想要伸手抓她的袖子,却扑了个空,身子前倾,失去重心,“哎呦!”大叫了一声。 众人回头,看见他半个身子从床上掉了下来,脑袋直愣愣的垂着,两条手臂扒着床板,使不上劲,想爬又爬不上去,胳膊上的肌肉拉扯后背还没愈合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啊!你怎么掉下来了。”离的最近的杨俊逸和魏思过七手八脚的把杨龙飞抬起来,放回到床上,重新盖好被子,他翻了个身,一只手在后背胡乱的挠来挠去。 魏福音关切的问:“你怎么啦?” 杨龙飞道:“我后背好痒啊!” “哦。” “别‘哦’了,你帮我挠挠。”他边说边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下,偏着脑袋,舒舒服服的趴在软软的枕头上,道:“快点啊,还愣着干什么,我后背好痒啊,我的胳膊够不到后背,后背的伤口结痂了,这几天越来越痒,一痒我就想挠,一挠就把伤口挠破,怎么都愈合不好,发发善心,帮我挠挠。” “……”魏福音稀里糊涂的隔着厚厚的衣服,把手放在他的背上,慢慢摸索,问:“是这吗?” “嗯,往上一点。” 魏福音的手顺着他的脊背往上移,问道:“是这吗?” “往左边点。” “是这吗?” “嗯,就是这,噫?你这么隔着衣服挠,一点用也没有,隔靴搔痒,你把我的衣服撩起来嘛,我真的好痒啊。” 魏福音本来就不敢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微觉不妥。 杨龙飞惬意的趴在大床上,脑袋枕着胳膊,心里哼着小曲,催促道:“快点啊!” 魏福音隐隐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是他的伤不是假的。 他本来就高,双腿并拢躺在床上,显得就更修长了,他像她读的那些世界名著里描写的所有英俊的人一样,有男子汉气概,顶天立地,他胳膊上肌肉线条流畅,怪不得运动天赋惊人。 慢慢掀开他的衣服,露出结实黝黑的后背,整个背部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上面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大冬天,穿着厚厚的衣服还伤的如此严重,可见他当时摔的有多狠了,黝黑的皮肤上大片大片的划痕和淤青,腰部以上的伤,像扫帚扫过地面的痕迹一样,延伸到肩膀,无数条细小的伤疤已经不流血了,被暗黑色的血迹粘合,伤成这样,还能开玩笑的也只有他了。 魏福音震惊的睁大眼睛。 一双手在杨龙飞的背上肆意游走,一会儿挠挠肩膀,一会儿在他背上拧一下,没轻没重,感觉到了异样,杨龙飞回头,看见杨俊逸站在他身后,一手扒着他的衣服免得掉下来,一手给他抓痒,杨龙飞搔了搔鼻子,看了魏福音一眼,咕哝道:“好没诚意。” 魏福音抿嘴憋笑。 第75章 磕头机 75磕头机 …… “二姐!二姐!你快出来看啊,你快出来啊!” 魏思过冲着屋里大喊,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春节晚会,李月华和魏付海双手沾满面粉,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两人配合默契,魏福音洗干净手,在饺子皮里包了一枚幸运硬币,拍拍手,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魏福玲和魏思过自从放寒假,就一天到晚不着家,整天跟着杨龙飞两兄弟厮混,大年三十,整座城市都洋溢着欢声笑语,人们热衷拜访,走亲串巷,灯火通明,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把窗外照的忽明忽暗,每个人身上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大安的住户不多,翻来覆去就那么十几家,生活拮据,不能像住在城区的人一样大操大办,即使过年,他们晚饭前象征性的买挂鞭炮,在自家门口霹雳吧啦响几声,算是庆祝了。 比起热闹非凡的城区,这里就显得冷清许多,寥寥无几的鞭炮响了几响,就没动静了,对于大多数外出打工的人来说走个形式就好,何必铺张浪费。 “二姐,你快出来嘛。”魏思过见魏福音磨蹭半天没有动静,心里着急,飞身推门进屋,急匆匆的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你干吗啊?”魏福音疑惑的问道,她对外面的世界是热闹还是冷清都漠不关心,就算过年,也不觉得特别兴奋。 “跟我走吧,杨大家买了一车烟花,他们家要开始放烟花了。” 边说边把魏福音往外拽。 走出院子,远远望去,整个城市上空灯火通明,烟花升腾,五彩斑斓,鞭炮声震耳欲聋,像仙女散下来的花朵,陆陆续续在夜空中绽放,连同整个大安也跟着沾了喜气,被照的灯火通明。 在屋子里躺了一个多星期的杨龙飞,总算可以到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他拄着拐杖,腿脚还有些不利索,看见魏福音来了,老远就挥手大喊:“新年快乐!” 魏福音走近了些,说:“新年快乐。” 她来的不是时候,重头戏已经结束了,周围是成捆成捆的爆竹残骸,比一个成年人的腰还粗,略微数了数,大概有十几个,满地的烟花纸屑,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烟花的爆破力惊人,把地面的泥沙炸飞,在空空的竹筒周围留下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圆圈。 “二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没看到,刚才可壮观了,烟花嗖嗖的升到空中,像流星一样落下来,可惜你没看到。”魏福玲遗憾的说。 “啊!怎么这么快就放完了!”魏思过沮丧的蹲了下来,看着满地的碎纸屑。 “你们来晚了,刚才我爸妈就把烟花全放完了,怕烟花崩着我们了,不让我和我哥私自放,我家每年过年都买好多烟花爆竹。”杨俊逸说道。 光是看着一地的狼藉就知道刚才的景观有多绚烂了,院子前面的空地并排摆放着十几个比腰还粗的烟花竹筒,竹筒的包装纸被爆竹炸的四处飞散,这等威力,足以炸飞一栋房子。 还有漫天刺鼻的烟火味,久久挥之不去,想必点燃的一刹那一定无比多姿多彩吧,相比较而言,魏付海只用长竹竿挑着一串五十响的鞭炮,霹雳吧啦的响了几声,拍拍手就说“好了”,家里的仪式简单的有些寒酸了,根本没法和杨龙飞家的阵仗相提并论,难怪那些做大生意的都喜欢大张旗鼓,在这方面铺张浪费,或许天上的神仙也喜欢热闹吧。 “哦。”魏福音淡淡的看着脚下散落的红色碎片,和绑成捆的巨大烟花残骸,对错过的精彩并不觉得遗憾。 “你的伤怎么样了。” 杨龙飞一直处于兴奋异常,跃跃欲试的状态,他侧首回了一句:“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魏福音搓了搓手,虽然已经立春,可是冬天还没过去,她刚才被魏思过拉出来,没来得及穿大衣,在冷风里站了这么久,鼻子嘴巴都冻红了,准备转身回家。 “你等一下。”杨龙飞见她转身,把一根拐杖横在她面前,问:“你要去哪?” 魏福音道:“回家啊,太冷了。” “你等一下,不要走,我有好东西给你。”说着,他转身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到她的肩上,一瘸一拐的走进院子,他有一个星期没出门了,一来医生不让他乱动,二来汪凤梅看的严,想想他从那么高的坡上摔下来就脊背发凉,这几天他也算安分守己。 魏福音耐着性子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静静的等待。 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并排立着两架磕头机,以前不太在意,最近两年,突然发现附近又多了许多井架子,几乎每隔五六百米就有一个井架,每次井队搬家,就会动用十几辆大型拖车把驻扎在井架周围的铁皮房子拉走,打井的地方大都是离城区较远的荒郊野外,没有修路,搬家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从土路上辗过,尘土飞扬。 不知不觉城区附近多了很多像这样的井架子,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磕头机前端一会儿升起,一会儿落下。 小时候不懂事,魏福音带着魏福玲和魏思过爬到井架子上,被李月华劈头盖脸的教训一顿。 最近这几个月,不经意间周围又多出一些新的井架,魏福音远远看着黑色的横梁被一条极细的线牵引,有条不紊的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看什么呢,这么着迷。”杨龙飞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身后了。 “我都不知道,最近多了这么多井架子。”魏福音说。 杨龙飞道:“是啊,现在技术提高了,打井的速度就上升了,以前三个月半年才打一口井,现在一个月一口井,当然快了。” 魏福音思索片刻道:“哦,是我孤陋寡闻了。” 杨龙飞道:“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两人似乎没什么可看的,并排在风中站着,看着远远的磕头机着了魔。 魏福音看着雄伟壮观的磕头机,感叹道:“你说,这么多井架子一天要打出多少石油啊。” 杨龙飞俨然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率性的感叹:“是啊,这么多磕头机,要是卖铁,我岂不是就能发大财了。” 他的脑回路从来就跟常人不同,魏福音瞥了他一眼,杨龙飞笑容满面的说:“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而已。” 魏福音看了他一眼,他总算不做白日梦了,正了正颜色,说:“特意给你一个惊喜。” 原来他刚才进院子搬出一个竹筒,虽然比那十几个已经烧焦的空竹筒小了一些,可也算是烟花中的巨无霸了,几个人围着竹筒蹲下来,好奇的看着他。 “我偷偷藏了一个。”杨龙飞挑起一边的眉毛。 “你们都躲远一点。”他手里举着一根细棍作点火用,众人听他下达命令,顷刻间齐齐向后退了五六步,紧张而又激动的盯着地上的烟花筒,期待它绽放的那一刻。 杨龙飞把手里的细棍点燃,魏福音本想好心的提醒他小心一点,别被烟花崩到,又觉得自己简直是乌鸦嘴,这么喜庆欢乐的时刻还是不要扫大家的兴了吧。 “看好了。”杨龙飞警惕的把手伸过去,身体向外偏离,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细棍上的火焰刚碰到竹筒,细捻瞬间就被点燃,发出“呲呲呲呲”的响声,杨龙飞转身,飞快的跑到几米开外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来到了。 烟花瞬间腾起,像一棵开满银花的火树,火光冲天,照亮夜空,火焰又分裂成无数更细小的光,仿佛是一条颠倒过来的瀑布,从天而降,爆炸声响彻夜空,魏福玲和魏思过兴奋的又蹦又跳,眼前亮如白昼。 魏福音静静的立在原地,视线穿过璀璨的火焰,看见杨龙飞站在对面,向她招手,似乎大喊了一声,周围一片嘈杂,她指着耳朵摇了摇头,两人无声的咧嘴笑了起来。 转瞬即逝,烟花纷纷扬扬向四周散落,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切又恢复如常,归于平静,竹筒瞬间熄灭,然而地上的灰烬和心里的喜悦,证明那样的灿烂的的确确存在过。 第76章 起风了 76起风了 魏福音从外面走进教室,杨龙飞跑来拍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九连环,挑了挑眉,意思是问:你能解开吗?最近班里风靡起一阵玩九连环的游戏,学校外面的小摊小贩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智力玩具。 开始只有一个同学买,为证明自己能解开,后来陆陆续续有人跟风,毕竟大家都想证明自己比别人聪明。 也不知杨龙飞从哪弄来的,魏福音二话没说,取过来,拿在手里晃了晃,亮晶晶的铁环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她在手里翻来覆去观察了一阵。 前面的三个铁环已经被人取下来了,还剩下后面三个铁环,环环相扣,挂在横梁上,三个铁环看似环环相扣牢不可破,却大有玄机,不可用蛮力,要用巧劲,魏福音研究了一番,指尖捏着一个小小的圆环,反手一转,手里的圆环变魔术似的就从主体上脱落下来,再反手又是一个,杨龙飞噎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快炸开了,也没解开一个圆环,就这样被她轻轻松松化解了。 “佩服佩服,你就这么三下两下就解开了,我可费了好久……”,杨龙飞咳了一声,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用牙咬开的吧。 魏福音把解下来的铁环放到他手心里,淡淡的说:“也没那么难嘛,你是怎么解开的。” 杨龙飞干笑了一下,说:“我也是这样解开的。” “咦?这上面怎么有牙印。” 杨龙飞忙把铁环抢过来,嘿嘿的笑道:“你看错了,你看错了。” 他看着魏福音,在心里苦笑道:你就不能委屈一下,栽在我手里一回! “放学到我家一趟,帮我个小忙。” 魏福音还没答应,杨龙飞转身就走了。 历史老师抱着课本走进来,她站在讲台上还没有下面的学生高,因此大家都不怕她。 她把课本放在讲台上,四处看了看,说:“你们赵老师说让你们这节课把数学卷子写完,你们是想写数学作业呢,还是想上历史课啊。” 历史老师在学校里没什么地位,她的课总是被其他老师无情的霸占。 “历史课!”同学们稀稀拉拉,异口同声的大喊,生怕隔壁办公室的老师听不到他们的心声。 历史老师为难的笑笑,每次上自己的课还要跟主科老师商量商量,他们不想占课了,才能轮到自己上。 “老师,我们想上历史课。”几个调皮的男生真诚的说道。 历史老师笑的更假了:“同学们啊,你们班主任也是对大家负责,他们完全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每天讲课嗓子都哑了,你们还不领情。” “老师,我们也不能每天都是语文数学啊,我们就喜欢历史课,您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既然这样,那好吧。”历史老师显然被同学们真诚的热情打动,痛快的答应了。 历史课有没有意思看众人的眼神就明白了,杨龙飞从来没有认真的上完一堂课,他总是半道就睡着了,在历史课上他从不觉得困,还听的滋滋有味,历史老师个子不高,说话温柔的很,同学们亲切的称呼她“小历史”,历史老师也不生气,跟学生们打成一片。 其实魏福音住在鱼池上的时候就见过她了,那时她还不是她的历史老师。 每到傍晚,总会看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围着池塘转一圈,有时手里拿着面包喂喂周边的流浪狗,流浪猫,有时喂喂鱼,看起来像个小孩,如果把她放在学生堆里,还以为她是小学生,她好像总是独自一人,也没见有什么亲戚朋友,听说是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这里的,背井离乡一个人住在外地,让魏福音感同身受,对她的好感又近了一分。 上学期因为晚交了几天书费,赵怀德让魏福音请家长,虽说用了一个“请”字,可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魏福音像犯人一样耷拉着脑袋,和李月华站在办公室跟老师求情,李月华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回到家,李月华感激的说:“今天还真得多亏你们的历史老师给咱们说了句公道话。” 魏付海问:“你们历史老师是不是个子不高,总是喂喂猫喂喂狗的那个啊。” 魏福音答:“是啊。” 魏付海转了转眼珠:“是她啊,我还给她介绍过对象呢,不过没成。” “这都多少年了,她该有三十好几了吧。” “啊?小历史都这么老了!”魏福音不可置信的说,又咕哝了一句,“怎么这么老了还没结婚。”在她模模糊糊的时间线里,十几岁算是年轻,二十多岁就算进入老年了,历史书上记载的老舍巴金都是古人,二战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李月华看看她说:“你这孩子,三十岁怎么能算老呢,三十岁正年轻呢,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照你这么说,六十岁以上的都得活埋了?” “妈,我只是说说而已,我错了还不行吗!”魏福音急忙补救道。 “你说她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结婚啊!”李月华感到纳闷,她自己二十六岁才结婚已经算是晚的了。 “是不是她要求太高啊。”魏付海说道。 “妈,你俩真是的,人家结不结婚,你们跟着瞎操什么心啊,况且今天历史老师还帮咱们说话了呢,你们就不要在背后议论她了。”魏福音不喜欢被后议论是非。 “你这孩子,我们也没说你们历史老师的坏话啊。”李月华摇头说道。 历史老师把课本合上,她讲课从来不照本宣科,往往能引出一些历史人物背后的故事,不知她是从哪听说的,说拿破仑到埃及的时候捣毁了狮身人面像,结果伟大的狮身人面像的鼻子被拿破仑的士兵轰了下来,结果同学们一阵痛惜,他们还没见过狮身人面像,它的鼻子就没了。 讲到马拉之死,他倒在浴缸中,躯体无力的垂到一边,右手还握着笔,她的情绪激动起来,义愤填膺,好像他死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似的。 她口若悬河,唾沫星子齐飞,台下的众人听着荡气回肠的故事,心情跟着跌宕起伏,听的津津有味,有时故事没讲完就下课了,同学们只好遗憾收场,期待下一节历史课。 第77章 这是我媳妇 77这是我媳妇 放学后,杨龙飞打开仓库的大铁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吱呀呀”声,就好像铁锹划在水泥地面一样,这就是那间张文涛说的限期拆除的违章建筑。 杨龙飞冷笑道:“你看,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是人规定的,就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杨龙飞道:“你知道吗,我听说在美国,每个州都有自己的法律,在这个州杀人犯法,被判终身监禁,到另外一个州,说不定他就能无罪释放,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并没有一定的标准,规定你必须这么做,这件事必须那么做,事实上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就比如这栋房子,本来是要被拆除了,结果花了点钱,它就变成合法的了,是不是很怪。” 魏福音木然的站在外面,惊讶道:“可是,杀人就是犯法了,应该坐牢。” 杨龙飞哈哈大笑道:“怎么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快进来,不要纠结了,你是想不明白的,你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更恶劣的事情,算了,不聊这些了,我知道你更关心高锰酸钾加热生成锰酸钾和氧气,哈哈哈哈,我不是笑你是个书呆子,快进来吧,小心地上的东西。” 走进仓库,杨龙飞打开墙上的开关,映入眼帘的是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面粉袋,从门口堆到最里面,空气里悬浮着白色的颗粒,魏福音站在门外,不明所以。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想必家里没少花钱,保住了这个差点拆掉的违章建筑。 杨龙飞招招手,示意她进来,魏福音走进仓库,突然膝盖碰到什么坚硬的事物,低头一看,原来是用来秤面粉的磅秤,魏福音摸了摸膝盖,杨龙飞呵呵笑了起来,隔着面粉袋问:“没事吧,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魏福音心想小瞧人,她也隔着面粉袋大声喊:“我当然知道了,这是磅秤,我还专门研究过呢,如果站在秤的后面重量就比较轻,站在中间比较重,不信你放一袋面在上面秤一秤。” 杨龙飞心想,你研究的还挺杂,什么都涉猎啊。 “你研究秤干嘛,你喜欢做生意吗,你这么精明,倒挺适合做生意。” 说话间,一团白茫茫的东西迎面而来,魏福音躲闪不及,只见白花花的面粉纷纷扬扬的落到头顶上,她急忙拍拍头发,拍拍脸颊,像下了一场面粉雨,浑身上下一片雪白。 “哈哈哈哈哈哈……”杨龙飞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魏福音大喊:“浪费!”随手抓了一把面粉,朝他扔了过去,杨龙飞得意的忘了形,张着大口,飞过去的面粉不偏不倚的砸到他的面门,这回轮到魏福音嘲笑他了。 “我说,呸!”杨龙飞抹了抹脸,嘴里吐着面粉,道:“呸呸,我说你怎么投篮投的这么准了。” “好了,你别拿面粉砸我了,咱俩打平了,我认输还不行吗,不要扔我了,白花花的面粉,多浪费啊。” “你现在知道,呸呸,浪费了,你砸我的时候,呸,怎么不嫌浪费啊。”待他终于把嘴里的面粉吐完,说话也不结巴了,突然灵光一闪,提议道,“我觉得咱俩可以合伙做生意,你学习好负责管账,我人缘好负责谈生意,咱俩珠联璧合,肯定能大杀四方。” 魏福音摇头,笑道:“我不喜欢做生意,觉得生意人一身铜臭味,我还是喜欢看书。” 杨龙飞擦擦额头上的汗:你真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喘着粗气,道:“你过来搭把手。” 见他在高高的面粉袋后面鼓弄了半天,魏福音好奇的走过去,映入眼帘的东西让她目瞪口呆,惊讶道:“你的摩托车不是被你妈砸烂了吗。” “我偷偷藏了起来,趁我妈不在家,看看能不能修好。” 自从上次他骑摩托车摔倒,汪凤梅气急败坏,把他的宝贝坐骑砸了,勒令不许他再骑,说是砸了,其实摩托车的整体还算完好,后挡泥板被铁锤之类的坚硬物砸的凹进去一大块,上面的漆也掉了,油箱上数道划痕,座椅虽有磨损,却无大碍,唯一比较严重的是车把扭曲,有些变形,魏福音想起杨龙飞后背的伤,仍然心有余悸。 “你还是别骑了,多危险啊。” 杨龙飞挑了挑眉,笑问:“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魏福音脸突然一红。 杨龙飞把摩托车从阴暗的角落里推出来,好了伤疤忘了疼,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事的,上次是意外。” 他把摩托车立起来支好,蹲了下来,指着门后面的工具箱说:“你帮我拿把起子过来。” “哦。”魏福音走到门后面,在一堆油腻腻的铁锤,铁棒之类的工具里翻找。 “找到了吗?”杨龙飞大喊。 “还没,那个,起子长什么样啊?”魏福音大喊道。 杨龙飞吓的差点没坐到地上,她连地球到太阳的距离都能算的出来,却连起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岂非更让人匪夷所思,他无奈的笑了笑,拍拍手里的灰,站了起来,走到魏福音旁边,“起子是什么不知道了吧,书上没教是吧?” 魏福音皱着眉头,点头道:“书上本来就没教啊。” 杨龙飞挑眉,道:“那你怎么知道地球到太阳的距离。” “常识啊。”魏福音不假思索道。 杨龙飞弯腰从一堆工具里拿起一根上半截是木头,下半截像铁棍一样的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道:“这才是常识。” 他叮叮当当的在摩托车上敲了一阵,双手心疼的从上到下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温柔至极,魏福音心想:他要是结了婚,对媳妇都未必这么好。 她对这些冷冰冰的铁玩意不感兴趣,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说道:“你怎么这么喜欢摩托车啊?” “哪个男人不喜欢车啊,它可是我媳妇儿。” 魏福音咯咯的笑了起来,调侃道:“那你晚上搂着你‘媳妇儿’睡好了。” 说完,她突然一愣,他们还不适合谈论这样的话题,懊恼的耳根子都红了,一抬头,看见杨龙飞满脸通红,若有所思的模样。 两人默默无言对峙片刻,杨龙飞手里拿着起子,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我家没有打气筒。” “我家有,我去拿。”说完,魏福音飞也似的逃回了家。 第78章 相亲 78相亲 清晨,阳光从窗外透过来,魏福音揉了揉眼睛,虽然进入春天,乍暖还寒,天气至少三月份才会转热,早晚温差有些大。 学校又增加了几何这门功课,学习一下子紧张起来,到了星期天,她非要把前五天缺的睡眠补回来,即使醒着,也要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睡个够本。 听见屋子后面“当当当”敲打铁锅的声音,魏福音趴在窗户上,看见魏付海和李月华在屋后支了一口大铁锅,心中纳闷,爸妈总是闲不住,爱鼓捣些东西,没多想,倒头就睡。 “二姐,起床了,等会儿杨大,杨二要来咱家玩。”魏思过摇晃着她的胳膊,魏福音咕哝了一声:“不要打扰我睡觉。” 翻了个身,把自己裹的更紧了,对她而言,什么都比不上睡觉重要。 “不要打扰我睡觉。” 魏福音迷迷糊糊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忽而有个声音在耳边炸起,一边大喊,一边跺脚:“喂,起床了!”威力虽不大,她在床上还是感觉到轻微的震动,那个声音唏嘘道:“懒虫,地震了!” 魏福音眯着眼睛,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对恶作剧的人说:“讨厌,别打扰我睡觉。” 杨龙飞用那双清澈的黑眼睛打量着她,笑道:“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不会洗衣,不会做饭,还这么懒,以后……” 没等他把话说完,魏福音漠然道:“打住,打住,你要是想说‘你这么懒,小心以后嫁不出去’那就大可不必了,谢谢关心,我可没想过嫁人。” 杨龙飞环抱着双臂,眼神让她有些迷乱,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笑嘻嘻道:“哈哈,女孩子总是爱这么说。” “可是人总是要结婚的,不论男孩还是女孩,到了一定年纪,总是要结婚的,就像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一样,生活在一起。” “哈哈,据我所知,那些说‘我长大以后不结婚’的女孩子,最后都结婚了,我敢说,女孩子说不想结婚,十有八九都是骗人的,其实她们很想结婚,只是害羞,觉得如果说自己想结婚,怕别人嘲笑她,其实大可不必,这一点男孩子的想法和女孩子很像,男孩子也想结婚,和某个喜欢的女孩共度一生。” 魏福音被他的长篇大论惊呆了,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把胳膊露在外面,他们今天的谈话有些深入,恰巧有件事横亘在她的心坎里,不吐不快。 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了,魏福音语音略带讥讽,道:“哟,没想到啊,你对女孩子的心思这么了解,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不过我说不结婚就是不结婚,结婚有什么好处,像我爸妈那样,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的不可开交,有时候我想,人为什么要结婚,一个人过不是很好吗,自由自在,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女孩结婚以后就成已婚妇女了,还要,还要……” 杨龙飞大概知道“还要”干嘛了,脸刷的红了,轻咳了一声,眼里的笑容消失了。 认真的反驳道:“其实婚姻没那么可怕,你父母经常吵架,我父母也经常吵架,可是他们总会和好,一家人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不能因为吵架就不结婚,这是孩子气的说法,况且我们的父母并不总是吵架,你看,你爸妈不是合作的很好吗,两个人共同努力,总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 魏福音觉得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自己想事情考虑的不够全面,她要问他一件事情,李月华现在已经在考虑魏福娟的婚事了,她已经快十八岁了,妈妈说,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在农村已经结婚了,可是魏福音抗议道:“妈,大姐才十七岁,女孩二十岁才到法定结婚年龄啊?” 当然,跟往常一样,李月华无视她的意见,开始托人给魏福娟介绍当地适龄的男孩子了,魏福音隐隐觉得恐慌。 她蹙眉道:“我妈已经在给我大姐物色结婚对象了,她过完生日就十八岁了,可是十八岁还小,不能结婚,把自己的青春断送在婚姻里,难道不是很可悲吗,我大姐上次去见了一个相亲对象,个子比她还矮,长的歪瓜裂枣的,我从没见过长的这么丑的人,小眼睛,塌鼻子,我不喜欢。” 杨龙飞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我说,是给你姐介绍对象,又不是给你介绍对象,你喜不喜欢不重要。” 魏福音道:“可是我姐也不喜欢他,我姐说他是个胆小鬼,看见老鼠吓的往她身后躲,女孩子怕老鼠我可以理解,可是男孩子居然怕老鼠,真是丢脸。” 杨龙飞点了点头,笑道:“是挺丢脸的。” 魏福音叹了口气,道:“可是我妈说‘他家的条件好,又是本地人,有正式工作,害怕老鼠不是什么缺点’,我妈有点怕我姐嫁不出去似的,可是结婚已经够可怕的了,跟一个陌生人结婚,怎么行?要是让我跟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结婚,简直比死还可怕。” 杨龙飞睁大眼睛,道:“所以说,你不是不想结婚,前提是——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对吗?” 魏福音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奇怪他怎么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 杨龙飞道:“当然,结婚一定要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说,婚还是要结的。” 魏福音摇头,道:“你没看报纸上说吗,现在的离婚率高的吓人,有的夫妻居然因为不想做饭而离婚,我们班就有一个同学,他爸妈离婚了,他为此特别自卑,觉得自己没人要了,结婚太可怕了。” 杨龙飞挑眉道:“那些报纸什么的还是少看点吧,我是要结婚的,而且,我要是结婚了,就一定不会离婚。” 魏福音暗暗思索他这句话的含义。 半晌,杨龙飞笑道:“好了,懒虫,聊的差不多了,该起床了,作为一个女孩子居然比猪还懒,你有什么体会?” 魏福音朝他翻个白眼,气馁道:“我妈常说我这么懒,将来一定没有婆家会要我。” 杨龙飞哈哈大笑,道:“怎么会,你这么懒也是福气,会的越多,做的越多,反而越累,像你这样也挺好,你看猪什么都不用做,不是生活的很好吗。” “你能帮我个忙吗?”见他没个正行,魏福音说道。 “三生有幸,尽管开口。” “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杨龙飞反而笑的更开心了,拽了拽她脚头的被子,笑道:“起来,别睡了,咱们出去打羽毛球,我球拍都准备好了。” 魏福音睡眼惺忪的摇摇头,重新滑进温暖的被窝里,懒洋洋道:“我好困啊,不去。” 杨龙飞倾身,揉揉她的头发,说道:“这么懒,以后嫁不嫁的出去还是个问题。” “要你管。”魏福音把头蒙在被子里,不想和他说话了。 她穿好衣服已经九点多了,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魏福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从窗户框里看外面郁郁葱葱的芦苇,静谧的好像一幅山水画,从杨龙飞走后她就睡不着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慢慢悠悠的穿好衣服。 推开房门,今天太阳总算有些暖和气了,阳光不那么刺眼,房子后面背阴的一面残留了一冬天的积雪还未融化,离开温暖的被窝,魏福音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虽说气温有些回升,空气里还是阵阵寒意,她穿着靴子从院子里走出来,魏思过回头,大喊:“二姐,你起来了。” 魏福音看了他一眼,他右手拿着羽毛球拍,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跟他一块打羽毛球的是个六七岁的男孩,看他的穿衣打扮就不像住在这里的人。 魏福音能一眼分辨出对方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本地人穿着打扮极为讲究,即使穿着朴素,他们的脸却光滑细腻,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 对于居住在贫民窟里,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而言,外表什么的就顾不上了,即使他们爱干净,可是环境不允许,大安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原先地上用水泥砖铺的小路早就碾碎了,和地里的泥土融为一体了,每到下雨下雪天,整个大安泥泞不堪,李月华就会特意给他们准备两双鞋,旧鞋穿一路,到了学校再把干净的鞋换上。 大概怕他冻着了,小男孩上面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下面穿着厚厚的棉裤和保暖的长靴,脸颊白里透红,一看就是哪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因为穿的多,行动显得有些笨拙,羽毛球在天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那个男孩的脚下,他弯腰把羽毛球捡起来。 “哟,你起来了。”杨龙飞站在墙根底下观战,回头冲魏福音一笑。 第79章 打不过,打不过 79打不过,打不过 魏福音道:“你们吵的这么大声,我能睡着才怪。” 说话的空隙,魏思过和那个男孩举着手里的羽毛球拍打了两个回合,两人打的卖力,奈何技术不到家,魏思过一球拍过去,那个男孩挥舞着手里的球拍,反手一接,可惜和落下来的羽毛球擦肩而过,掉在地上,不得不弯腰捡起来。 “他是谁啊,不像住在这里的,我怎么没见过他,他在家里一定娇生惯养。”魏福音问道。 “你当然没见过了,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是我表弟,刘洋。”杨龙飞指着那个男孩说道,“今天星期天,和我大姨来我家玩的。” “哦。”魏福音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小男孩,摇头说:“你俩一点也不像。” 如果把杨龙飞比作泥塘里肆意疯长的芦苇,那么他表弟就是种在温室里的兰花,跟本没有可比性。 杨龙飞倚靠着墙根,在阳光下站着,笑着说:“我比他好看。” 魏福音顿时无语。 观看了一会儿羽毛球表演,魏福音绕到房子后面,魏付海正蹲在墙根下面,手拿着一张黑漆漆的牛毛毡,走过去一看,看见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锅,架在临时搭好的灶台上,炉膛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木柴,魏付海正在把牛毛毡上面附着的一层厚厚的沥青一点一点的抠下来,抠下来的沥青放到铁锅里。 这些附着沥青的牛毛毡大部分都是李月华从废弃的屋顶上揭下来的。 大安东边有许多这样荒废的房屋,一条相对完好无损的公路,把这里分成两部分,西边的房屋群建的较晚,保存的较好。 东边的平房群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盖的较早,早些年被人承包下来,当成了养鸡场,养鸡场倒闭了,后来又有人在里面养狐狸,不知怎的都没成功,几经折腾,东边的房子只剩下一片残羹断瓦,臭气熏天,除了几家养猪场,显少有人居住。 久而久之,那一片的平房便闲置下来,木质房门和窗棂也被人们卸下来,拿回家劈开当柴火烧了,因为没人居住,一排排房屋显得阴气森森,房屋长久失修,一阵狂风袭来,屋顶的瓦片翻飞,碎落一地。 即便是这样,也从没人想过要翻修一下,这里本来就是一片无人管理之地,修和不修也是没有区别的,没人居住那么它就一文不值,但如果有人想用作它途,那么就另当别论了,它的价值就显现出来了,宁愿闲着,也不会让你白住的。 魏福音看着满地的沥青碎片,和魏付海身后已经揭掉沥青,只剩下一张黑乎乎的网状物,好奇的问:“爸,你把沥青抠下来干什么啊?” 魏付海蹲的累了,换了只脚,看见魏福音走过来,正好缺个帮手,说:“来,你帮我把剥下来的沥青放到锅里去。” 魏福音走过去,弯腰把地上沾了灰的沥青碎块捧起来,放进大铁锅里,说话间,李月华不知又从哪拖来几张沉甸甸的大网,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沥青,魏福音忍不住佩服,感叹道:“妈,你这是揭了多少间屋顶啊。” 感觉自己的妈妈破坏力惊人,虽然那些房子破烂不堪,但是魏福音隐隐觉得揭人家屋顶这种事是不对的,所以李月华让她帮忙去揭屋顶上的沥青的时候,她总是借口要写作业。 李月华看了她一眼,说:“我累死累活是为了谁啊,你们爷俩把这上面的沥青抠干净,你看看你是怎么干活的!”李月华抖了抖魏付海身后的网状物,大声的说道,“你抠的一点也不干净,这上面还有沥青呢,好好检查一遍,我辛辛苦苦爬到屋顶上揭下来的,你们没有一个人帮我,这点活都干不好。” 魏福音和魏付海做了个鬼脸,闷不吭声,把附着在牛毛毡上的沥青一块一块的抠下来。 李月华忙完自己手里的活也蹲下来,看着魏付海和魏福音慢慢腾腾的把沥青一点一点的往下剥,说道:“你们爷俩干活跟绣花似的,我一个人顶你们两个,抠了半天连一张都没抠完,照你们这个速度,天黑也干不完。” 她一边数落,一边拿起手里的牛毛毡网,手脚并用,把厚厚的牛毛毡对折再对折,上面附着的沥青“咔咔咔咔”的裂开,像晒被子一样把手里的牛毛毡摊开,抖了抖,上面的沥青成片成片的掉落下来,虽然还有一些顽强的沥青附着在上面,但是没了依靠,使劲一抠便掉下来了。 李月华看他们动作慢吞吞的,又把他们数落了一番:“像你们这样一点一点的抠,要抠到猴年马月了。” 魏福音忍不住想笑,她蹲在大铁锅旁,手里抠下来一块沥青就扔进去,问道:“妈,你要这些沥青干什么啊?” 李月华说:“你爸在家闲一个冬天了,好不容易在联盟托人联系了一个活,过两天给人家烫房顶去,家里剩的沥青不多了,能省一点是一点,等天气回暖了,再出去找活干,总不能坐吃山空。” “哦。” 魏福音剥了两张牛毛毡就感觉腰酸背痛,甩了甩胳膊,看剩下的也不多了,耍赖走了,李月华本来也没指望她,她和魏付海把掉在地上的沥青碎块捡起来,放进大铁锅里,把下面的木材点着,看着下面的汹汹烈火,锅里的温度逐渐上升,贴边的沥青碎片一点一点的开始融化,锅里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黑烟。 一切准备就绪,魏付海坐在一旁负责添柴,一会儿的功夫,铁锅里的沥青咕咚咕咚的沸腾起来,接近中午,李月华回家做饭,嘱咐道:“要千万小心,别让人靠近这里,尤其是小孩,要是不小心掉进锅里,沥青沾到皮肤上,不烫死也得扒层皮不可。” 魏付海摆摆手,道:“放心吧。” 魏福音搬了把椅子,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这个时节,外面比屋里还暖和,杨龙飞拿着羽毛球拍,站在对面房子的阴影里,因为穿的单薄,肌肉的线条隐约可见,他总是那么阳光,充满活力,在那一瞬间,他就像阳光空气和水一样,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 魏思过和魏福玲站在他对面,二对一也丝毫没有胜算,杨龙飞一个球拍挥过来,俩人只有弯腰捡球的份,魏福玲拿着球拍在空中抡了一圈,急的直跺脚,杨龙飞乐的哈哈大笑。 “你这么高,欺负他们两人个子矮,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有什么好得意的。”魏福音一手搭在眉梢,大声说道。 听了她的话,杨龙飞扭过头来,把手里的羽毛球拍当拐杖杵在地上,说:“好,我不欺负他们了,有本事你过来,咱们两个打一场。” “那也是不公平的。”魏福音比了比他的个子,说:“你比我高一头,力气又比我大,我不跟你打。” “我让着你好了。”杨龙飞笑着说,“放心,我不用全力就好了,你害怕了。” “谁怕谁啊。”魏福音不服输的说,起身走了过去,魏福玲呈上手里的球拍,说:“二姐,就靠你了。”似乎想让魏福音给她报仇,魏福音自己心里还没谱呢。 杨龙飞抹了抹脸上的汗,双手握着球拍,他让魏福音先发球,她是个蹩脚的运动员,将羽毛球高高抛过头顶,顺势一排,雪白的羽毛球在空中划过,杨龙飞不慌不忙的举拍反手一挥,羽毛球在空中原路返回。 他果然信守诺言,并未使出全力,羽毛球落到眼前,魏福音举拍,雪白的羽毛球又调转方向,她打的刁钻,羽毛球旋转扣向地面,这么快的速度他一定接不着,出乎意料,杨龙飞应对自如,轻轻一挑,把几乎快要落地的羽毛球挑起,朝她飞了过来。 这回看似不像玩闹了,只见一片雪白,如闪电之势朝她袭来,魏福音仿佛被这骇人的气势吓到,顾不得挥拍打回去,顾自逃命般躲开了,羽毛球“噌”的一下从她身边擦过,在地上翻了几翻,碰到粗糙的石块停了下来。 魏福音自知技不如人,走过去弯腰把羽毛球捡起来,说道:“没想到你的羽毛球打的还不错。” 杨龙飞一手叉腰,一手握着球拍,得意的说:“能被你夸一次,还真是不容易。” 第80章 战起 80战起 知道他又开始臭贫了,魏福音弯腰捡起羽毛球,一手挥拍,朝他打了回去,杨龙飞自顾得意,打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说要让着她,两人的距离稍近了些,这次魏福音却用了全力,羽毛球高高的从他头顶上掠过,杨龙飞忽而反应过来,转身拔腿就去追赶,上半身向后倾斜,伸长脖子,举着羽毛球拍在空中挥来挥去,仿佛要够天上的什么东西,可惜补救失败,羽毛球跌跌撞撞落地,骨碌到旁边的杂草丛里,他狼狈的在草丛前刹住了脚,才免于一头栽进去的危险,魏福音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耍赖。”杨龙飞一把撩开头发,风度不减。 “哈哈,兵不厌诈。”魏福音双手握住球拍,警惕他的进攻。 杨龙飞握着球拍,似乎决定认真起来,只两个回合,魏福音就知道自己是他的手下败将了,他似乎保存了实力,并没有全力进攻,可是他雷霆般的攻势魏福音还是无力招架,更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见一团团雪白的羽毛球从眼前“刷刷”掠过,她看着落到脚下的羽毛球,气馁的说:“你要是再让我捡球,我就不跟你打了。” “哈哈哈哈,我只用了五成的力气啊。”杨龙飞辩解道,目光中带着一股桀骜不驯。 “我又不是你的陪练,让你一直捡球,你乐意啊!”魏福音拿着手里的球拍,说道:“那你就用两成的力气。” 杨龙飞歪了歪脑袋,觉得要求合理,点头答应了。 他脱下外套,扔给魏思过,顿觉身轻如燕,活动活动筋骨,把五指捏的“咔咔”作响,魏福音在心里嘀咕:炫耀。 尽管嘴上不想承认,心里却满满的羡慕,但凡她要是有那样的身材,那样的容貌,那样的气度,或许比他炫耀的还过分吧,厚厚的一身棉衣都挡不住他的好身材,只穿一件单衣,就更显身长玉立了,让人眼前蓦的雪亮。 魏福玲和魏思过站在一旁,想着刚才两人被杨龙飞打的落花流水,黑着脸念叨:“刚才他怎么没这么好说话,果然是石膏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打的不错嘛!”杨龙飞大声喊道,打了几个回合,他依然脸不红心不跳,魏福音这边已经气喘吁吁了。 羽毛球在两人头顶飞来飞去,魏福音发现不是自己打的好,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数的,平时和魏福玲两人顶多打两三个回合,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可是跟杨龙飞打,却能打十几个回合,羽毛球还没有落下,她知道不是自己的技术有多高明,正真的高手是杨龙飞才对,每当羽毛球快要落地的时候,他总能及时补救回来,反手一挑,力挽狂澜,继续挥拍,魏福音接的也不费力,她只站在原地负责挥拍,自己发的烂球都由杨龙飞补救,只见他一会儿伸长胳膊弯腰前倾,一会儿往后退,把球拍高举过头顶,一会儿又猛的往前冲,像小狗一样四处乱窜,莫名的滑稽可笑又不失风度。 “你这样子真可爱,跟豆豆一样。”魏福音咯咯笑了起来。 “没见过这么夸人的,麻烦你只说前半句就好,后半句就收回去吧。”杨龙飞也开始喘着粗气了。 “怎么,说你像豆豆还委屈了不成,豆豆可是我的家人。”魏福音说道。 杨龙飞闻言表情凝了一下,突然凌空跃起,挥拍一击,羽毛球像坠落的流星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袭来,魏福音站在原地,闭着眼睛,来不及躲开,羽毛球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 “哎呦。”魏福音捂着左边的耳朵,耳朵里嗡嗡作响,轻轻的揉了揉,杨龙飞拖着球拍走过来,脸晒的通红,气喘吁吁的指着她的耳朵问:“你……没事吧。” 魏福音摇摇头,没有大碍,说:“放心,我又不是泥做的。”在屋子里闷了一冬天,她也好久没这样酣畅淋漓的出一身汗了。 李月华做好午饭,一家人围在四方桌子前,魏付海把碗里的米饭疯狂的扒进嘴里,李月华看了他一眼,道:“别吃这么快,又没人跟你抢。” 魏付海嘿嘿笑了笑。 “要不你端着碗出去吃吧。”李月华忐忑的说:“你去外面看着锅里的沥青,别让人掉进去了,我还是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魏付海含糊不清的说,“谁傻乎乎的往锅里跳啊,再说了,锅里的沥青已经开始慢慢冷却凝固了,我就是看没事了才进来吃饭的,你就别瞎担心了,好好吃饭吧。” 李月华还是不放心,只好一再确认:“你把火扑灭了吗?” “早就扑灭了。”魏付海一边吃一边说。 “沥青熬好了吗?” “沥青也熬好了。”他夹起盘子里的菜,含糊不清的说,“没想到你从房顶上揭下来的沥青质量真不错,几乎没有什么杂质,熬出来的沥青锃亮锃亮的。” 李月华总算放下心来,安心吃饭了。 魏思过道:“妈,我们老师说要交这个学期的借读费了。” 李月华抬头看了魏付海一眼,道:“钱的事管你爸要。” 魏付海端着碗,嘿嘿一笑,那就是没有喽。 忽然之间,仿佛天旋地转,一声撕心裂肺小儿的尖叫划破周围的宁静,那叫声不似人发出来的,好像被老鼠夹夹住的老鼠,垂死挣扎,发出来的求救声。 魏福音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茫然无措,双目圆睁,声音似乎是从屋后传来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魏付海低声说了句“糟糕”,顺着哭声向外飞奔,李月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苍白,紧随其后,跑出大门。 魏福音愣了一愣,扔下手里的碗筷,飞也似的朝门口跑去,迎面而来的凉风让她忽然感觉到阵阵寒意,忍不住抱住双臂。 到达屋后的时候,魏付海怀里抱着一个哭的满脸泪痕的小男孩,正是杨龙飞的表弟,他局促不安的躺在魏付海的怀里。 李月华手里端着一盆水,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往他厚厚的棉裤外面浇下去,小男孩的整个左脚到脚踝的部位,都裹着一层粘稠的,还没完全凝固的沥青,他哭的嗓子沙哑,泣不成声,李月华在一旁耐心安慰,却没什么效果,反而哭的更加惊天地泣鬼神了。 “好了,乖乖别哭了。”李月华细心的剥开他的裤腿,检查小男孩的伤势,要是被滚烫的沥青烫到,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他们所担心的。 第81章 我想杀人 81我想杀人 魏福音亲眼见到过被沥青烫的伤痕。 舅舅胳膊上就有这么一道伤疤,当时太小,记忆里,舅舅的整条右胳膊,从手腕到肩膀都布满烫伤的伤痕,像一条缠绕在胳膊上的绷带,烫伤的地方,从原来的皮肤上又长出来一层厚厚的皮肤,新长出来的皮肤扭曲变形,凹凸不平,上面的肌肤光滑细腻,只是没有毛孔,像一条缠绕在胳膊上蜿蜒盘旋的巨龙,面目狰狞可怖,那么大的一桶沥青浇到胳膊上,当时痛的恐怕昏死过去了吧。 李月华心有余悸,一边检查小男孩脚上的伤,一边喃喃的说:“还好,锅里的沥青差不多都凉了,这孩子没有烫到,他穿的厚,沥青沾在他的裤腿和鞋上了,谢天谢地,没烫到就好,恐怕是吓到了吧。” 小男孩在魏付海怀里不住的挣扎,想要挣脱开来,他手脚并用,挥来挥去,魏付海似乎招架不住了,一手把他抱在怀里,一手抚摸他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有烫到。” 当然,烫没烫到他说了不算,老天爷说了也不算。 话音刚落,这时,听到哭声的人从四面八方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原本宽阔的空地瞬间被围堵的水泄不通,魏福音抬头,才发现以他们为圆心,人群把他们团团围住,他们站在圈子里面,人人神色凛冽,盛气凌人,伸张正义,七嘴八舌道:“哎呀,这孩子怎么啦,脚没烫到吧。” “洋洋!”这时,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一把夺过魏付海手里的男孩,抱着他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抚摸着他,泪流满面,男孩在她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哭转为抽泣。 “洋洋,洋洋,你烫到哪了?”中年妇女手足无措的问。 不知谁插了一句:“你看他哭成那样,肯定烫的不轻。” “孩子没事,沥青都凉了。”李月华解释道,“不信你们摸摸锅里的沥青,都凝固的差不多了,这孩子多半是被吓到的。” 众人置若罔闻,仿佛觉得还不够乱,又道:“老魏啊,我早就说不要在这里熬沥青了,多危险啊,你怎么也不瞧着点。” 魏付海又悔又急,周遭的嗡鸣声让他头痛不已,诚恳道:“瞧着了,我都瞧一上午了,我就是看沥青差不多凉了,才进屋吃饭的,谁知吃饭这会儿功夫,就出事了。” 闲杂人等议论纷纷:“你看这事怎么解决。” 这些人没事的时候跟魏付海称兄道弟,一有事,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仿佛自己是包青天一样铁面无私,六亲不认起来。 有人提议道:“别耽搁了,赶紧上医院去吧,再烫个好歹了。” “是啊,赶快去医院瞧瞧吧。” “这时候就别在乎钱了,老魏,赶快带孩子到医院看看吧。” “我看烫的不轻,一锅滚烫的沥青沾到皮肤上,就算是大人也受不了啊,何况一个孩子。” “去医院吧,你们两口子就别心疼钱了,看把孩子烫的,这孩子也真够倒霉的。” 魏付海无力的辩解道:“这孩子真没烫到,沥青快凝固了,不信你们摸摸铁锅,已经凉了,都怪我一时大意。” 李月华最能看出门道来,人心险恶她比谁都深有体会,不想浪费口舌,稍稍冷静了些,道:“我去拿钱。”说着,起身冲出包围圈,回到家里拿了钱,就和魏付海连忙带着小男孩去医院了。 热闹看完了,众人见苦主都走了,没什么看头,又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寒风凛冽,魏福音捂着胸口,觉得一阵恶心,她看到铁锅里方才那个小男孩留下的脚印,血液从脚底一下冲到头顶,她从来没有用邪恶的想法去想任何人,一来,她从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二来,书本上只教她学习雷锋,拾金不昧,助人为乐,却从来没教她如何防坏人,生而为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二姐,二姐,那不是杨龙飞的表弟吗,咱爸咱妈带他去医院干什么?”魏思过站在她旁边,不能理解,只见一群人乌压压的汹涌而来,又“轰”的一下一哄而散,待他缓过神来,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福音没有理会他,更不知该如何解释,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刚刚发生的像一场滑稽的闹剧,有人扇风,有人点火,有人拍手叫好,唯恐天下不乱,可惜草草收场,看着脚下一片狼藉,烧成碳的木头,混杂着泥土,躺在一片死灰之中。 魏思过拖着一张沉重的木板盖在锅上,似乎害怕再有人掉进去,魏福音冷笑了一声:“就是烫死也活该。” “喂?”这时,突然有个声音从后面冒了出来,魏思过猛的抬头,仿佛看到了光,越过魏福音飞奔而去。 “杨龙飞,你表弟没受伤吧,他怎么自己掉进铁锅里了,我摸了,锅里的沥青都已经凉了,他穿的又厚,应该没受伤吧,之前我二姐的手也被沥青烫到过,她都没去医院,应该没事吧。” 三人僵持了片刻,杨龙飞犹豫了一下,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惴惴不安,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保证,吞吞吐吐道:“我爸妈开车送他们去医院了。” “你表弟应该没事吧。”魏思过小声的问,就好像对方是杨龙飞的表弟,就跟他也是亲戚一样,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也会网开一面似的。 杨龙飞没有回答,呆呆的望过来。 “魏思过,回家,不要跟外人讲话。”魏福音没有那么天真,大声喊道,魏思过一个激灵,来不及多想,茫然的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门,看都没看杨龙飞一眼,“砰”的一声,把他关在门外。 第82章 魑魅魍魉 82魑魅魍魉 杨龙飞站在紧闭的门外发呆,心里感到一阵凄凉,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变成不受欢迎的“外人”,木木的站在空地上,举起手放在门框上,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 半晌,他苦笑道:“我又何必要自找苦吃。” 到了傍晚,魏付海和李月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李月华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两人一言不发,脸色极为难看。 魏福音自然不敢多问,匆匆做了晚饭,她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摆好的时候,李月华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大声道:“你看看你做的什么饭啊,这能吃吗。” 魏福音低头不语,自己做饭简直就是浪费粮食,白菜炒的发黑,稀饭做的跟面糊似的,馒头边缘被水浸泡的鼓了起来,魏付海拿起筷子,李月华大怒道:“吃什么吃,就知道吃,让你在外面看着,你就是不听,这下子好了吧。” 魏付海知道理亏,也不反驳,低声叹气。 李月华随手抓起床单,掩面哽咽,眼泪霎时涌了出来,魏福音站在两人中间,眼眶湿润,恐惧的想:杨龙飞的表弟难道烫的很严重,不会残疾了吧。 “妈,到底怎么了。” “都是你爸干的好事,一辈子都不肯听我的话,人家让咱们赔两千块钱。”李月华痛哭流涕,不顾形象,用床单擦了擦鼻涕眼泪。 魏福音一愣,生硬的问:“为什么要赔钱,杨龙飞的表弟烫的严重吗。” 李月华哽咽道:“他跟本就没烫到,要是真烫那么一大片还能活吗,早疼的昏死过去了,锅里的沥青都凉了,我们到了医院,医生瞧了瞧说没事,涂了一层药膏,就让我们回来了。” 魏福音松了口气,奇道:“既然没事,为什么还要赔钱。” 魏付海唉声叹气,满脸通红,仿佛想找谁打一架出口恶气,缓缓的说:“这些人,‘鸡鸭’都死了,就剩‘鹅’了。” 连一向好脾气,温和的魏付海都忍不住发火了,可见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吃了亏,才知李月华多么有先见之明,以前时不时的敲打他,要提防周围的人,这些人不知根不知底,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冷不丁就会在你背后捅一刀。 “你看哪有好人。”李月华义愤填膺道,“这回算是讹着咱家了,你说这钱给还是不给。” “凭什么给他。”魏福音大声喊了出来,她只觉心里憋闷,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李月华叹了一声,道:“人家孩子是掉进咱家沥青锅里的,说出去还是咱们理亏。” 魏福音不明白,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为何会这么复杂,迷茫道:“妈,不是没烫到吗,为什么还要赔钱呢。” “说是精神损失费。”魏付海低头说道。 魏福音冷笑了一声,谁家丢了一条狗,谁家丢了一只猫,这年头什么都可以赖到“精神损失”上,原来“精神”这东西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你再到杨大家商量商量。” 李月华抹了一把眼泪,语气温和了些,眼睛有些失神,没了往日里的盛气,仿佛妥协了,哽咽道。 “你去跟汪凤梅商量一下,他们两家不是亲戚吗,你去找汪凤梅商量一下,让他们少要一点,既然咱把人家孩子烫到了,首先是咱们的不对,不管烫没烫到,也是咱们有错在先,可是一开口就要赔两千块钱,他们是想钱想疯了吧,你去找汪凤梅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少要一点。” 魏福音感觉有一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冷淡的说:“爸妈,凭什么要给他们,一分钱也不给。” 李月华目光沉沉的看了过来,不知该怎么跟魏福音解释这个世界,她本来想大骂魏付海一顿,看到魏付海双眼无助的样子,心立刻软了,每次都是吃了亏,他才肯相信她的话,她把嘴皮子都磨破了,魏付海依然我行我素,不见棺材不落泪。 魏付海一声不吭,佝偻着身躯站了起来,眼下也只有通过汪凤梅在中间牵线搭桥,看看事情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 一个小时后,魏付海回来了,脸色微愠,交流的不会太过顺利。 “爸,怎么样?”魏福音迫不及待的问。 “哎,还是说不通,他们说知道咱家困难,不让咱赔两千了,让咱们赔一千,这事就算过去了。” 李月华并没有因为赔偿由两千变成一千而高兴,冷静下来,思考片刻,道:“他们就是看咱们家太好欺负了,咱们要是不给,他们也没办法。” “行了,行了。”魏付海不耐烦的说,这事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了,想到的是赶快息事宁人,叹了口气,道:“他们说赔一千就赔一千吧,算咱们倒霉。” 魏福音听着父母之间的对话,感觉胸口快要炸开了,无论她如何大喊,他们似乎都忽略掉她,千头万绪,千般滋味,在心里狂喊“为什么要赔钱,不是没事了吗,为什么要赔钱!”一千块钱拼起来比她还要高,她从来没觉得钱有多重要,只是希望交学费的时候,班主任不要再让她跑回家请家长了,就好。 当天晚上,李月华翻箱倒柜,拿出一千块钱让魏付海给汪凤梅送了过去。 事情过去的第二天,李月华和魏付海又开始恢复以往紧张忙碌的状态了,生活总要继续,魏付海找了几个人跟着他到工地干活去了,李月华依旧骑着自行车,在附近的几个小区里捡破烂。 家里又热闹了起来,魏思过领着杨龙飞兄弟两在院子外面追逐打闹,“二姐!”魏思过喊了一声,魏福音背着书包,视而不见,和他们擦肩而过。 杨龙飞愣了一下,心存愧疚,魏思过请他到家里看电视,他抬起腿的脚犹豫了片刻,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不受欢迎,没有某人的允许,就是不敢迈进去。 魏思过看出了其中的玄机,问道:“二姐,你怎么不跟杨大说话了呀。” 第83章 冷战 83冷战 魏福音喉咙有些哽咽,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如刀绞。 曾几何时,她想,不论发生什么事,杨龙飞都会站在她这边,就算所有人都讨厌她,他也会为了她对抗全世界,现在却觉得真是天大的笑话,她凭什么这么自信到以为他会为了她做那些傻事,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想想,她快要崩溃了,抱着头,无法掩饰自己的失落。 “你以后不要再跟他玩了。”魏福音有气无力的说,她好不容易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置之不理,平静的说,“我不想见到他了。” 魏思过明白了,魏福音把这件事怪到杨龙飞身上,替他打抱不平,道,“二姐,你别生杨大的气了,不是他的错啊,大人们之间的恩怨,不要影响咱们几个的感情啊。” 魏福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就是想不通,独自应对这些事,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怨恨有之,痛心有之,委屈的想大哭一场,总要找一个发泄口,仿佛把怒气撒到杨龙飞身上,她心里就会好受点一样,可是她为什么还是难受呢。 魏思过道:“二姐,你就别生气了,杨大看见你生气,吓的都不敢来咱家了。” 魏福音摇了摇头,说:“我没有那么大度,不论是不是他的错,都不想见他了,出了事他只会站在他表弟那一边,你以后也少跟他来往了。” 魏思过见劝解无效,耸耸肩走开了。 不见面也是躲不开的,在家可以关起大门,可是到了学校,在同一间教室,就没办法不见了。 即使天天见面,两人的关系也没有缓和,魏福音想到他表弟,就气不打一处来,想扑过去责问:“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帮我家。” 可是自己又站在什么立场让他帮自己呢,一个耳光把自己打醒了。 杨龙飞跟往常一样,上课听到一半就会周公去了,事情过去一个星期,魏福音心里的坎还是过不去,尽管魏思过说的有道理,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两人即使面对面走过来,魏福音把脸侧到一边,视而不见。 上课的时候,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猛的回头,却没发现异常。 第三节下课铃声响起来,魏福音收拾好书包,过了三月份,天渐渐变长了,晚上不用摸黑回家,她也不用跟在某人的后面壮胆了,魏福音跟孙婷婷在大门口道了别,看见魏思过和魏福玲走在前面,大喊了一声,追了上去。 “二姐!”魏思过和魏福玲纷纷驻足回头,魏福音搂着魏福玲的脖子,三人有说有笑往前走。 “魏思过,你们三个等等我们。”身后的一个声音大声喊道。 魏思过和魏福玲一愣,抬头看了魏福音一眼,心道“糟糕”,今天他们五个难得聚齐,可眼下情况不对,魏福音正和杨龙飞冷战,他们两个要是吵起来就麻烦了,魏福玲回头冲杨俊逸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们不要跟上来,杨俊逸见她招手,嘴角上扬,拉着杨龙飞的手飞奔而来,魏福玲一看傻眼了,他显然理解错了,刚要压低声大喊,“不要过来。” 杨龙飞和杨俊逸瞬间就来到他们的面前。 杨俊逸一抹脸上的汗,笑盈盈的说:“今天好巧啊,没想到咱们一块放学。” 魏福玲心道:“巧的不是时候。” “等会儿去你家写作业吧,你写数学,我写语文,写完了咱俩互相抄一下。”杨俊逸对魏思过说。 他似乎又想到什么,道:“你们吃过香米吗,我妈前几天买的泰国香米,本来我哥蒸好了给你们端过来的,谁知你二姐没让我哥进门,怎么回事啊,他们又吵架了。” 他本来只是说笑,这二位吵架是常有的事,不吵才奇怪呢。 魏福玲冲杨俊逸使了个眼色,杨俊逸蓦的一愣,摇头不明,似乎也感觉到周遭尴尬的气氛,看看沉默不语的杨龙飞,又看看同样面若冰霜的魏福音,用口型问:“怎么啦。” 魏福玲和魏思过松了口气,他总算明白了,看的出来,杨龙飞对魏福音充满忌惮,他跟在后面一言不发,跟平时春风得意的样子完全不同,杨俊逸看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哥哥,在一个女孩面前怂的抬不起头来,顿觉无话可说。 三个小人被杨龙飞和魏福音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逼得步步后退,抱团跑到公路对面,和他们两人分开一段距离,打定主意,他们两的恩怨旁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免得殃及池鱼,放他们两个自己解决吧。 魏福音走在最前面,就这么听着身后你一言我一语,要是以往她早就回头制止了,走着走着,感觉后面的脚步声渐渐稀少,窃窃私语也停止了,不知道他们四个在搞什么鬼,想一探究竟,脚下一顿。 后面的人似乎没预料到,来不及反应,和她撞个正着,魏福音蓦的向上凝视,撞她的人一愣,舔了舔嘴唇,仿佛哑巴了似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第84章 委屈的只有你吗? 84“委屈的只有你吗?” 时间过的真快啊,像做了一场梦,魏福音像往常一样上学,杨龙飞也像往常一样来她家,只是他们彼此不说话,她坐在书桌旁写作业,他在隔壁房间跟魏思过侃侃而谈,常常是连说带笑,魏福音心里一阵凄凉。 几何老师加了一节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魏福音慢悠悠的往前走,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正正撞到某个人的怀里。 杨龙飞先是一怔,他只顾低头往前走,从眼帘缝隙看着前面的脚跟,前面的人却忽然停了下来,撞个满怀,要是以往,他会嬉皮笑脸的打趣一番,眼下他是戴罪之身,虽然不知错在哪里,古代株连九族也不过如此了,刚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魏福音看了他一眼,一把推开,转身就走。 “喂,你等等。”杨龙飞在她身后大叫到。 魏福音哪里肯听,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她不是魏思过,被他的一点小恩小惠感动。 “喂!”杨龙飞一巴掌拍向额头,她怎么可能听话,拔腿追了上去,拦住她倒也不费力。 杨龙飞硬着头皮,把胳膊横在魏福音的面前,定定神,问:“为什么生我的气,就算把人凌迟处死,也得让人死的明明白白啊。” 须臾,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蓦然睁开,冷冷的抬头看他,“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 这还没生气呢! “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这么说真的很过分。” “是我说的过分,还是你们做的过分,你家让我家赔了一千块钱,或许对你来说一千块并不算什么,可是对我家来说那是救命钱,到底是谁过分?” 魏福音把这些天憋在心里的委屈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泪水不争气的涌了出来,她用袖子擦擦眼角,待情绪稳定下来,语气又恢复刚才的尖酸刻薄。 “你表弟根本没烫伤,是他自己笨,往锅里跳,为什么还要我家赔一千块钱,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从来不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我交不起书费,老师让我大冬天的跑回家拿钱,你根本什么也不明白,还在这里装好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杨龙飞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本来想道歉,可话到嘴边被她噎了回去,被她一连串想杀他的目光吓的呆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前面的身影已经走了好远,他在空中挥拳,两条腿不争气的跟了上去。 “喂,你不要走,话没说完就想走吗,让我把话说完,你讲讲理好不好,是我的错吗,我对你不好吗?是我管你家要钱了吗,如果掉进沥青里的是我,哪怕烫死,我也不会要你家赔一分钱,你讲讲理好不好,我夹在中间也很为难,你体谅体谅我好不好。” 杨龙飞再次挡在魏福音的面前,他想,既然她肯开口讲话,就是好的开始,张开双臂,语气轻松了些,“我可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我也吃过很多苦。” 魏福音不想听他在那里狡辩,事实上,她不想看到他,她拖着沉重僵硬的双脚往前走,愤怒的血液涌在脸颊上,使她的脸看上去红通通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杨龙飞的气,理智告诉她,他是无辜的,可是要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跟以前一样和他说笑,她办不到。 他在她心里是共犯,就算他没有真正参与抢劫,可他身体里和那些劫匪留着同样的血,想到这一点,让她痛不欲生,她曾经毫无条件的信任他,喜欢他,甚至想过把终身托付给他,可是战争开始了,这样一个她无比信任的人却站在她的对立面,让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想到这里,她的胸膛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究是她看走眼了吗,他们之间的情义没有她想的那么牢靠。 突然之间,她有点想笑,眼眶里分明积满了泪水。 杨龙飞从后面追了上来,经过刚才激烈的争吵,他的心情平复下来,语音也缓和了许多,他是来握手言和的,不是来吵架的,他们冷战了数天,他几乎彻夜难眠,见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心里的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心道,“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马上就会晕倒一样。” 他迅速的追上魏福音,用袖子轻柔的擦拭她脸颊的泪水,温和的说:“好了,不要哭了,都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魏福音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眼泪从脸颊滑过,用拳头使劲的锤他的胸膛,胳膊,尽管她拼了命的打他,可是她的拳头像打在棉花上软弱无力,最后放声大哭起来。 “你们家真的很过分,你表弟明明什么事也没有,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家呢,为什么不做个好人,一千块钱对于你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我家,那是我下学期的学费……交不起学费,被老师又打又骂,我妈让我给校长下跪,你们知道吗,为什么这么残忍,我做错什么了吗?” 杨龙飞低着头,静静的看着她,将她虚掩在怀中,用手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的说:“好了,是我的错,不要哭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该消气了吧。” “滚开!”魏福音思绪未平,他就撞枪口上了。 杨龙飞放下手臂,呆呆的站在她的前面,他跟女孩吵架没什么经验,事实上,但凡女孩见到他都一副痴痴的状态,这件事上,唯独在魏福音这里栽了跟头,看男孩不顺眼可以打一架,可是他不能打女孩。 魏福音从来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他说过话,即使把她惹恼了,她顶多会说一句“讨厌死了”,这一句“滚开”犹如雷击,僵持片刻后,杨龙飞低头和她的双眼对上。 “受委屈的只有你吗,难过的只有你吗,我已经尽力了,钱到我手上了吗,为了你……” 杨龙飞停顿了一下,手指捏的“咔咔”作响,努喝道:“我才不关心我表弟的死活,可是要我怎么办,一边是我大姨,一边是你,我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两头不是人,我也知道我大姨做的很过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她毕竟是我的长辈,你以为我心里就好过了吗!你要是因为这样就和我绝交,那也未免太小气了。” 第85章 我简直要疯了 85我简直要疯了 魏福音气极反笑,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冷哼一声:“你现在才知道吗,我向来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我就是小肚鸡肠有仇必报,既然让你为难了,那么抱歉,以后不会了。” 杨龙飞双手举过头顶,像一只溺水的鸭子,眼神忧郁,似乎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抓耳挠腮。 大声道:“我要疯了,你简直要把我逼疯了,我是那个意思吗,我怎么解释你才能明白,我对你不好吗,大人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为什么要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讲讲理好不好,我做错什么了,你对别人向来宽容,对我怎么这么无情。” “你什么也没做错。”魏福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你真的要跟我绝交!”杨龙飞看着她冰冷的脸,瞬间凝住了目光。 他们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都是过几天,她的气消了,大家就一笑泯恩仇,从来没有像这次闹的不可开交,他简直肺都要气炸了,莫名其妙的安上敲诈勒索的罪名已经够让人窝火的了,眼下还要他低声下气的赔不是,面前的是个女孩,要是个男孩他早就上去揍他两拳了,自己的火爆脾气不知怎么发泄,使劲抓了抓头发。 两人僵持良久,魏福音微微动了动嘴唇,侧脸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身走开了。 “你要是个男孩,我恨不得一拳挥上去,把你打清醒,好,绝交就绝交,我要是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不姓杨!” 杨龙飞冲着她的背影大喊,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身影兀自苦笑。 …… “哥,你最近怎么不去魏思过家了,他二姐就是聪明,她给我讲题,我一听就懂。” 杨俊逸从外面走进来,杨龙飞才意识到原来魏福音家的大门只对他关闭着,杨俊逸可以出入自如,这也太……诡异了吧,刘洋也是杨俊逸的表弟,魏福音不清楚吗,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她见了他像见了仇人一样冷酷无情,对杨俊逸却笑脸相迎,他忍不住想,自己的人缘这么差吗? 杨俊逸看着杨龙飞,疑狐的问:“哥,你不去找魏思过玩了吗,他还等着咱们过去打牌呢。” 杨龙飞疯狂的摆手,道:“不去!” 杨俊逸吁了口气,不知他最近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二姐,杨大最近怎么不来咱家了。”魏思过疑惑的问。 “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了,我警告你,少跟他来往,他不是什么好人。” “杨大人很好啊。” “他有什么好的,出了事,也不站出来给咱们说句公道话,还不是站在他妈那边,讹了咱家一千块钱,自古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家人是那样,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魏思过道:“二姐,那你就冤枉杨大了,他为了这事跟他妈大吵了一架,是他大姨得理不饶人,胡搅蛮缠,非要咱家赔钱不可,不关杨大的事,不是所有人都跟咱爸一样好说话,要是我掉进别人家的沥青锅里,咱爸肯定说没事,可是人和人不一样,要是掉进去的是杨大,他也不会让咱家赔钱的,杨大因为这事还把他表弟骂了一顿,你就别怪他了。” 魏福音轻轻吐出一口气,如果杨龙飞真的如魏思过所说的那样她该怎么办,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连她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尽管知道杨龙飞不会落井下石,可是他跟刘洋的关系还是让她无法释怀,她一边思索,一边想起杨龙飞撂下的狠话。 她脾气古怪,又有些小女孩的清高,自然不肯认输,咬牙道“绝交就绝交。” 从大安到学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通往学校的路只有一条,要是不想碰面,确实是难事。 一大早,魏福音和魏福玲匆匆吃了早饭,背着书包,特意绕道从另外一排平房的过道穿过,魏福玲本想说走错了,她们平时上学,习惯路过杨龙飞家门口,近是一方面,二来几个人可以结伴而行,路上多了许多乐趣。 魏福音脚下的步子飞快,神色严肃,魏福玲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心里郁闷,每次魏福音和杨龙飞闹矛盾,她总是夹在中间为难。 魏福音总是霸道的勒令她不许跟杨龙飞说话,虽然觉得自己的姐姐小心眼无理取闹,可是她自小害怕这个二姐,在她的阴影里长大,又不敢反抗,觉得杨龙飞无辜,可也无能为力,她这个二姐可得罪不起,自然就委屈杨龙飞一下了。 二人走到房子拐角,看见魏思过和杨家兄弟有说有笑从坡下走上来,魏思过爽朗的喊道:“二姐,三姐。” 杨龙飞前一刻还笑嘻嘻的,看见魏福音,脸上顿时僵了片刻,一个趄趔,差点从坡上掉下去。 魏福音轻咳一声,低头走到路的左边,和杨龙飞拉开距离。 她无需担心交通规则,这条废弃已久的公路显少有车辆经过,就是闭着眼睛走,也不会撞到汽车。 魏福玲看了魏思过一眼,紧跟了上去,这个时候站队很重要。 杨龙飞一脸茫然,魏福玲用手指了指魏福音,用嘴型说“我二姐不让我理你。”杨龙飞大概也猜到了,他抓了抓书包带,摇头笑笑。 进入四月,万物复苏,路边小河里的冰都融化了,杨龙飞向来不会老老实实走路,边走边弯腰捡起一颗路边的石子投了进去。 石子落入水中,溅起一束细小的水柱,接着又扔了一颗石子进去,科普道:“我听老师说,要是想判断河水的深浅,就扔一颗石子进去,河水的深度是溅起的水花的两倍。” “真的吗?”魏思过不假思索的问,学着他的样子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河里投了进去,“啪”的溅起一束水花,学到了一向新的技能,兴奋的拍手叫好:“真的啊,那么这条河应该不深。” “当然是真的了,我的小学老师告诉我的。”杨龙飞保证道。 魏思过睁大眼睛,仿佛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掷了一颗石子进去,从溅起的水花高度判断道:“那么,这条河大概有一米深。” 魏福音走在路的对面,不想听他们在那胡言乱语了,提高声调说道:“如果这样,那往大海里扔一颗石子,大海的深度也是溅起的水花高度的两倍?” 众人一愣,想了一想,貌似这种方法用在大海身上没有什么说服力了。 “抬杠是吧。”杨龙飞挑了挑眉,脱口而出,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这方面,正要反驳,忽然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看见魏福音脸颊微微泛红,四目相对,想到他们还在冷战。 想到他们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绝交,两人不约而同的把脸侧到一边,不去计较大海究竟有多深了。 杨龙飞克制着情绪,显得尽量自然,魏福音懊恼自己多嘴多舌,她总是习惯性的反驳,以往杨龙飞也总是这样,不知从哪引经据典些貌似有科学依据的歪理。 她总是能找出其中的破绽,反驳回去,这次也不例外,她只觉得好笑,习惯成自然的随口一说,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绝交了,脸也微微发热。 魏思过想了一下,好奇的问:“对啊,杨大,测量大海的深度,总不能像这样随随便便的扔颗石子进去吧,那得溅起多高的浪花啊。” 他显然没发觉周围冷凝的空气,杨龙飞揉了揉太阳穴,含糊的掩饰了尴尬,低声说:“走吧,走吧,上学快迟到了。” 第86章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86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魏福音辗转反侧了一天,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波澜起伏。 魏思过说的很对,她心里有怨气也不能怪到杨龙飞身上,她自始自终是相信魏思过的话的,要是掉进去的是杨龙飞,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家赔钱的。 想了一天,心里没那么堵了,放学后魏福音留下来做值日,把教室里角角落落打扫干净,既然是误会,就早说清楚为好,总是这样阴不阴,阳不阳的说话,还让不让人活了,她在地板上洒了盆水,暗暗下定决心。 孙婷婷皱眉,道:“今天的卫生都被你一个人包揽了,其他人呢。” 魏福音抬手抹额,看了看窗外,笑道:“你看天真的变长了,冬天这个时候天都黑了,现在太阳还挂的老高呢。” “卫生打扫的挺干净了,赶快回家吧。”孙婷婷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魏福音又在教室里待了片刻,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杨龙飞道歉,对于道歉这种事,她并不熟练。 她从来没有跟谁正式的道过歉,一向金口玉言,让她道歉,跟让她下跪一样都是不可能的,这些年,从没有一个像杨龙飞这样的人物让她头疼过,魏福音扔掉手里的扫帚,心一横,道歉就道歉,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能吃了我不成,视死如归,大概也就如此了。 走在路上,魏福音琢磨着怎么道歉才显得有诚意,越往前走离家越近,越惴惴不安,要不直接塞张纸条给他算了。 她的文笔向来比口才好,写作文的时候洋洋洒洒一千字不在话下,说话就比较笨了,肚子里的话不知怎么说出口,总感觉肉麻极了,一路走一路思忖,刚才在教室里立下的豪言壮语,顿时烟消云散了,要不写封道歉信给他,总之,让她说“对不起”三个字,比打她一耳光还难为情。 想着想着,从对面看见一个身影,魏福音相信心有灵犀是真的,自从杨龙飞的摩托车被汪凤梅没收以后,他就骑自行车代步了。 远处的身影越来越近,魏福音驻足,站在长长的公路尽头,等对面的人走来,此时她说不出的激动,心里惦记的人是互相有感应的,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石桥上,杨龙飞骑着车子风驰电掣,飞奔而来。 “杨……”仅仅只是飞奔,招呼还没来得及打,两人就擦肩而过,魏福音嘴角的笑容都快僵硬了,杨龙飞骑着车子,头也不回,带过一阵风,瞬息之间已是数米之外。 魏福音只觉眼前有一只来势汹汹的雄鹰,目光如炬,和她擦身而过,呆呆傻傻的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想的太多了,她道不道歉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区别,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事或人,他向来漠不关心,她内疚懊恼了半天,人家压根就没当回事,想到自己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深吸一口气,潇洒的头也不回,朝反方向走去,长长的公路上空无一人,虽然没有挨打,还是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发烫,懊恼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可是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是一个轻易流泪的人,即使看悲伤的电影,别人都泣不成声的时候,她依然无动于衷,不知泪点在哪,也不同于被老师责罚,尽管她会被老师的威严吓哭,可是眼下的泪水跟那些不一样,她既不悲伤也不害怕,却是无端生出一阵委屈来。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铃声,魏福音用袖子擦掉眼泪,以为自己挡着后面人的去路了,往旁边走了走,让出一条路来,让身后的自行车通过。 “铃铃铃铃……”一阵急刹车,轮胎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印记。 “喂!”听到身后的声音,魏福音猛的回头,原来杨龙飞不是没看到她,就是因为看到了才飞快的躲过去,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回头看了看,见她失魂落魄的站在桥头,心里说不管她,可是两条腿不听使唤,调转方向追了上来。 “你……你怎么了?”杨龙飞见她泪眼婆娑,扔掉手里的自行车,恼火的问:“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魏福音摇摇头说,长长的吸了口气,道:“我本来是想跟你到歉的,谁知……” 谁知你不领情,一溜烟的跑开了。 杨龙飞听了,哑然失笑,定定的看着她,心里暖洋洋的,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仰头笑了笑,低头又变严肃脸。 魏福音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想着这几天经历的遭遇,泪眼婆娑起来,抬头说:“唉……还是算了吧,没事了。” 她刚要走,杨龙飞上前跨一大步就拦住了,道:“什么就算了啊,你不是来跟我道歉的么,你还没道歉呢,怎么就哭了,我最不会哄人了,好了,是我小肚鸡肠还不行吗,你给我道歉,反过来是我在哄你好不好,这回我算是长记性了,下次打死我也不跟你吵架了,反正不管怎样,最后先服软的人肯定是我,你就是仗着我喜欢……” 杨龙飞话说到一半,感觉不妥,急转话锋:“好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小心眼儿。” “我是真心诚意想跟你道歉的。” 魏福音眼角挂着一抹晶莹的眼泪,道:“其实我没生你的气,就是有很多事想不通,你虽然小肚鸡肠,可我也有错,不该对你发脾气,可是你先说要跟我绝交的,你把话说的那么过分,我也有自尊心啊,我是有错,可是你是男孩子,应该让着我,不应该那样说我……” 杨龙飞扶额,这样的道歉方式,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第87章 最是少年不可欺 87最是少年不可欺 “好了,好了……” 杨龙飞拍了拍魏福音的肩膀,心里乐开了花,道:“这事赖我,我道歉,要不你打我几下吧,只要你能消消气,随便你怎么处置都行。” “我打你干什么啊,我真是来道歉的。”魏福音终于破涕为笑,把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 两人四目相对,笑容把天边的云彩都染红了,杨龙飞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我听魏思过说,你明年要回老家上学?”杨龙飞问道。 “也许吧。” 魏福音瞥了瞥嘴,道:“我也不知道,这事还没定下来呢,明年的事谁也说不准,我妈说我没有天津户口,不能在这里考大学,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反正明年还早着呢,说不定到时会有转机,我不用回去呢,我在这儿上的好好的,可不想回去。” “我老家在农村,虽然没回去过,可是电视里见过农村长什么样,想想就害怕,穷乡僻壤,羊肠小道,没有电视,没有暖气,让人怎么活啊,农村的条件真这么艰苦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两人边走边说。 杨龙飞道:“我们老家还好,跟大城市比起来是不富裕,不过现在农村条件改善很多,小时候在老家上学,一到下雨天,村里土路泥泞不堪,现在村里修了水泥路,回老家开车也方便许多了。” 魏福音叹了口气:“哎,我还是不想回去,回老家连一个亲人也没有,多孤单啊,不过说不定我不用回去呢,我爸总会有办法的,无论什么事,每次他出马,都有办法解决,我相信这次我爸也会有办法的,他们不放心把我一个人弄回老家去,不过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担心,我妈只是说说而已,我在这儿出生,在这儿长大,为什么不能在这考大学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肯定会有办法的。” …… 上课铃响了起来,一分钟之前还嗡嗡作响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赵怀德胳膊下面夹着生物书,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每次见到他,魏福音心里就忐忑不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对待其他学生,和对待她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仿佛他们之间有天大的仇恨,魏福音缩着身子,想把自己缩成一小只。 赵怀德把书往讲台上一放,二话不说,阴森森的目光在下面扫视一圈,缓缓问道:“下学期的书费,还没交的同学,请自动站起来,我昨天怎么说的,今天再不交书费,就站到外面去。” 教室里的学生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都在讨论这个人是谁。 魏福音在下面如坐针毡,感觉审判的日子终于来临了,头顶上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她不放,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都躲不掉,她低着头。 全班没有一个同学站起来,被体罚,连个伴都没有,真是无比沮丧,赵怀德这次终于爆发了,不想放过这个让他完不成任务的罪魁祸首了,大声呵斥一声,道:“还没交学费的同学我就不点名了,自觉站到外面去。” 教室里,同学们被赵怀德的威严镇的鸦雀无声,他不点名,丝毫不顾及学生的颜面。 魏福音垂着头,硬着头皮,艰难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赵怀德没有显得多惊讶,她属于不按时交学费的常客,前面的同学齐刷刷的回头看她,后面的同学纷纷抬头看她的背影,魏福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拉出来一个垫背的,两个人丢脸,总好过一个人丢脸,等了半天,全班同学静悄悄的看着她。 她知道,同学们的眼睛里没有坏意。 大家在一起同学七年了,谁也不想看对方的笑话,虽然很想让赵怀德手下留情,可似乎帮不上忙,无能为力的看着魏福音,眼巴巴的站在教室里。 魏福音千头万绪,果然没有人陪她,这种事,谁愿意出风头啊,她结结巴巴,委委屈屈的说:“老师,我妈前两天跟校长说了,书费晚几天再交。” 赵怀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漠道:“那就让你的家长来学校,亲自跟校长解释,你到外面听课去吧。” 魏福音把头放的低低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整个学校,似乎只有自己是个异类,尽量融入其中,却始终格格不入,不被这里接受,赵怀德的目光审视的看着她,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厚着脸皮赖在教室里了,拿着手里的课本,一声不吭的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同学们,继续上课。”赵怀德敲敲黑板,言归正传。 教室里传来一阵朗朗的读书声,欢声笑语,开心的是他们,自己什么也没有,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在他们心里早就烟消云散了,魏福音低头站在荒无人烟的走廊上,眸子里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阳光透过玻璃,照到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魏福音靠墙站着,顿觉轻松许多,在外面比在教室里舒服,虽然罚站,好过待在教室里,被老师冷眼相待,看着脚下的彩虹,思忖着这节课怎么熬过去,一上午怎么熬过去。 忽然,教室里传来一阵喧哗,然后是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吓的众人目瞪口呆,拿在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读书声戛然而止。 仿佛有人不合时宜,打破周遭的宁静,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的绕到最后一排座位,像闪电一样,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剩下坐在教室里的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杨龙飞,你干什么去!”赵怀德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老师,我也没交书费,到外面站着去。”杨龙飞从容的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第88章 朋友义气 88朋友义气 走廊里多了一个人,就显得不那么空空荡荡了,魏福音缓缓抬头。 赵怀德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明白现在的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大人们只觉得现在的孩子跟他们那一代不同,没有吃过苦,成不了大器,却不知他们才是真正懂得什么叫朋友义气的人。 教室里混杂着窃窃私语声,对杨龙飞的举动感到震惊不已,同学们虽然佩服,却只能认怂,默默的竖起大拇指。 少年人的心性跟成年人不同,他们虽然顽皮,可是心里跟明镜一样,有一杆秤来衡量是非标准,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成见,也不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心知老师做的过分,可是不敢多言。 魏福音的惊讶一点也不比他们少,从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身边的人,突然感觉生活如此美好。 最近这段日子没怎么在意,杨龙飞似乎又长高了不少,他天生皮肤黝黑,奈何又生的极美,五官张开了,褪去之前的青涩,显得格外硬朗,貌若璞玉,可雕可琢,最最‘当时少年春衫,打马斜倚桥,满楼红袖招’一身白衬衫,映的他格外清冷美艳,生生的凄惨,被他染成了喧嚣。 魏福音望着长廊尽头,道:“你不必如此。” 杨龙飞双腿交叉,倚靠在墙上,惬意道:“我可不是专门来陪你的,我真的没交书费,反正我不喜欢上学,听不听课都没什么区别。” 魏福音微微一笑,山水落在眉间,纵使他胡说八道也好,装傻充愣也罢,这心意她是领的,目光回来,望了他一眼,道:“不论怎样,有你陪着我,感觉就没那么孤单了。” 杨龙飞嘴角的微笑攒了大半天。 明媚的阳光敲碎地面,杨龙飞即使罚站,也显得与众不同,对他而言,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在教室里每一分一秒,都难熬至极,魏福音拿着手里的课本,在心里默念。 杨龙飞看着上面一连串的数字,摇摇头,他最弄不清一元二次方程怎么解了,看着上面的xyz和abc小声咕哝道:“咦,这是数学还是英语?” 魏福音嗤笑一声,道:“是代数,用英文字母代替数字,怎么到你嘴里变成英语了。” 杨龙飞站累了,换了条腿支在后面的墙上,懒洋洋的说道:“反正我不喜欢上学,念完初中我就不上了。” 魏福音抬眼,小声的说:“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跟着你爸妈学做生意,可是我除了上学,什么都不会,不上学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要力气没力气,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搬砖都没人要,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杨龙飞噙着笑,顿觉心旷神怡。 魏福音再抬头看他时,不知是不是出于错觉,杨龙飞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忧伤,忽而想起昨天从魏思过那里新得来的消息。 杨龙飞的爸爸昨天中午酒后驾车,撞到路边的电线杆上,大安的电线杆本来就不经撞,这些从城区引过来的电线,松松垮垮的搭在电线杆上,施工也寥寥草草,水泥柱埋的极浅,平时歪歪斜斜的插在泥土里,仿佛稍微用力一推,就倒下去似的。 杨绍辉嗜酒如命,平时汪凤梅管的极严,他在家也不敢多喝,可是逮到机会,不喝的酩酊大醉决不罢休。 魏思过描述,杨龙飞家运货的大卡车被电线杆拦腰砸烂,还好杨绍辉命大,坐在驾驶室的位置上,副驾驶的位置连同后面的车厢,都被电线杆压扁了,路过的人发现杨绍辉时,他安然无恙的趴在方向盘上呼呼大睡。 魏福音光是想到这一幅画面,就胆战心惊,大人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她虽然认识的人不多,却也不免费解,杨绍辉是个酒鬼,汪凤梅张扬跋扈,魏付海贪吃,李月华唠叨,张文涛贪财好色,任雪梅欺软怕硬,赵怀德冷酷无情…… 书本上教他们要像孔子一样做个圣贤,知书达理,待人谦逊,可现实完全相反。 当杨绍辉醒过来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大卡车整个被电线杆劈成两半,他看着破碎的玻璃,和被压扁的座位,头皮一阵发麻,心有余悸,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魏福音觉得以汪凤梅的火爆脾气,杨绍辉这次要倒大霉了,货没送成,还把刚买的汽车撞个稀巴烂,汪凤梅肯定会劈头盖脸的大骂他一顿不可,出乎预料,汪凤梅只是淡淡的说:“只要人没事就好。” 这时,杨龙飞抬起头来,发现魏福音正盯着他看的出了神,浅浅一笑。 第89章 眼光不错 89眼光不错 四目相对。 杨龙飞的眉头紧蹙,不似以往开朗了,一定是在想家里的一堆糟心事,魏福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总是自怨自艾,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看着杨龙飞整天无忧无虑,不用为学费发愁,觉得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静下心来想想,印象里,她总觉得他是大人,就因为他个子高的缘故,其实他们两个同岁,她比他还大两个月,她在写作业的时候,他正在把货车上的面粉一袋一袋的往仓库里扛,胳膊上的肌肉不用刻意锻炼,就比同龄人的结实,或许他心里藏的事比她还多,只是不善于表露出来而已。 “嗯……你爸没事了吧。” 魏福音小声问道,想想杨龙飞差点就没爸爸了,心里一阵难过。 杨龙飞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发现已经站了很久,一粒灰尘从他的额头缓缓坠落,笑道:“还好,人没事,就是车砸烂了,他自己都吓坏了,这回算是长教训了,恐怕他半年之内都不敢再喝酒了。” 魏福音“哦”了一声,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 杨龙飞心里微微一热,有人关心真好。 杨绍辉喝醉酒撞电线杆的事情,像插了一双翅膀一样,在大安传开了。 每次魏付海来了兴致,想喝口小酒助助兴,李月华就借题发挥一把,夺走他手里的酒瓶,没好气的说:“还喝酒,喝酒有什么好的,你看看老杨,喝酒撞到电线杆上,好在他命大,要是砸到人可怎么办,以后不准喝酒了。” 虽然魏付海哀求,他只喝一口解解馋,保证不会喝醉,可李月华就是不肯,从此以后,这件事就成了大安的典故,每每有谁想喝酒了,他的妻子就会站出来,举例道:“喝什么喝,你没看老杨差点被电线杆砸死吗!” 走在路上,碰见杨绍辉,暗戳戳的问:“还喝酒吗?” 杨绍辉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不喝了,不喝了。” …… 一大早,魏福音走进教室,看见自己的座位旁乌压压的围了一圈人,她好奇的走过去,平时自己在班里就是个小透明,除了班主任记得她的名字外,地理老师,体育老师,几何老师根本叫不出她的名字,她尽量夹着尾巴做人,不想出什么风头,今天一反常态,好奇的走过去,见同学们把她的座位围的水泄不通,皱眉问:“怎么回事?” 众人七手八脚,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听见她的声音,齐齐回过头来,孙婷婷和李丽从包围圈最里面挤了出来,挥挥手,让看热闹的同学都散了吧。 “怎么啦!”魏福音不明所以,好奇的问道。 “你看啊。”孙婷婷指着她的桌子。 无需解释就一目了然,她的桌椅套上赫然写着:“赵智慧”三个大字,几乎占了整个版面,回到座位上的同学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觉得她把自己的心意写在桌椅套上的做法太过直白,众人表示理解,谁还没有个意中人呢,他们最喜欢聊这些八卦新闻了,魏福音傻眼了,脸“唰”的一下子红到耳朵根,这这这这是谁干的,他们平时写个情书都要偷偷摸摸,公然把对方的名字刻在桌椅套上,可想而知,意义非凡了。 不用言语,魏福音也能补脑他们心里的对话,“原来你喜欢他啊!” “真看不出来,平时他们两个也没什么交集啊。” “赵智慧这个笨蛋,也有人喜欢。”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魏福音受不了众人殷切的目光,赶忙解释道:“这不是我写的,这真不是我写的。” 她转着圈的跟周围的同学解释,可是她的解释是那么的单薄无力,没人相信,众人更相信亲眼所见,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大家更愿意相信她只是害臊了,投来安慰的目光,似乎在说:“这种事,没什么好害羞的,我们理解。” “你们理解个屁。”魏福音恼火的想。 连孙婷婷都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魏福音气急败坏的想用手抠掉上面的字,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是用涂改液写的,任凭她抠了半天也没抠下来,她一把扯掉桌椅套,怒气冲冲的找赵智慧理论,结结巴巴的问:“这是谁干的,谁在我的桌椅套上乱写乱画,是不是你写的,你告诉大家,这不是我写的。” 赵智慧:“……” 魏福音胡乱的撕扯手里的布,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顺着众人的眼光,脸颊噌噌噌的一阵红过一阵,解释道:“我说了,这不是我写的,真不是我写的,我……不喜欢……他,哎呀,这是哪个混蛋写的,站出来。” 气氛诡异。 众人看着她,笑的更意味深长了,他们对这些八卦谈资乐此不疲,魏福音本来嗓门就小,说话柔声细雨,尽管她用尽全力提高音调,同学们也只当她过于激动,并非真的生气罢了。 魏福音拿着手里被自己团成团,揉的皱巴巴的桌椅套,软绵绵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把桌椅套反过来铺平,忽的扫了一眼,看见杨龙飞惬意的坐在座位上,胳膊支在桌子上,一手支额,嘴角微翘,她瞬间凝住目光,刚要开口,“铃铃铃”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这场闹剧在班里引起不大不小的波澜,下了课,同学们还意犹未尽,当做谈资,魏福音感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讶,放学铃刚一响起,她一把扯掉桌椅套,抓起书包,飞快的跑出教室。 三四月份,天津的沙尘暴满天飞,魏福音闭着嘴巴,一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尘土,心里既恼火,又无处发泄,攥着手里的桌椅套,想丢进臭水沟里去算了。 “喂,呸!……你等等我,呸!……”杨龙飞一边跑,一边把刮进嘴里的沙子吐出来。 魏福音回头瞅瞅他,狂风把他的衣摆刮的翻飞,他依旧不肯好好系扣子。 “你干吗走这么快。”杨龙飞问道,“咦,你手里拿的什么。” “明知故问。”魏福音把手里的桌椅套甩给他看,气鼓鼓的叹了口气。 杨龙飞把皱巴巴的桌椅套展开,一边挑眉,一边认真审视着上面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 “写得真难看。” “哎呀,别看了。” 魏福音一把夺了过来,呼吸一滞,带着哭腔解释道:“这上面的字,真不是我写的,你要相信我,我不喜欢赵智慧,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除非我眼睛瞎了,你也知道我跟他压根没说过几句话,也不知是哪个混蛋在我桌子上乱写的,其他同学瞎猜,你可别乱想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杨龙飞却觉得很有趣,低头不语。 魏福音被他看的心里发虚,道:“哎呀,我真的不喜欢他。” 杨龙飞见缝插针,笑问:“那你喜欢谁啊?” 魏福音急切道:“我喜欢你……你……你……” “你,你,你”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被杨龙飞绕进去了,忙红着脸改口道:“你家大黄。” 杨龙飞见魏福音的脸精彩极了,捂着肚子,咯咯笑道:“嗯,嗯,眼光不错,哈哈哈哈。” 魏福音狠狠地蹬了他一眼,道:“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是吗,很好笑吗,真是气死我了,被同学们误会已经够恼火的了。” 杨龙飞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我当然相信你。” 魏福音也不知干吗给他解释这么多,听他说相信自己,稍稍安了心。 半晌,杨龙飞悠悠的说道:“以你的眼光,怎么可能看上那种人。” 《二十万字感言2》 二十万字感言2 时间飞逝。 《世界第一高中生》二十万字了,人家都是上架前写个感言什么的,我想着既然十万字写了,二十万字的时候也来凑一凑热闹吧。 向喜欢我文的作家朋友表示感谢,向喜欢我文的读者朋友表示感谢。 虽然大家互不相识,不知年岁,不知样貌,既然都是写文的,想必都是好人。 说辞虽然老套,可是感情是真的,俗话说,各行如隔山,没写文之前我也不知道这行有这么难。 我的性子比较寡淡,做事慢慢吞吞,有严重的拖延症,说准确点就是懒,所以文写到七八万字的时候才开始联系编辑签约的事宜,文件打好后又拖了一个星期才寄出去,直到现在二十万字了还没签约上呢,哈哈哈哈。 这本书酝酿了好久,其实书已完结,大概七八十万字,每天倒是没有字数的压力,就是把文稍稍修一下,看看有没有错别字,语句通畅,就发了。 这是第一本书,我个人觉得写的很不错,也认为,但凡第一部作品都是精华,毕竟很少有电视剧或电影有超越第一部的,因为往往第一部,都倾注了作者大量的心血。 文写的很认真,再打算写一部悬疑犯罪体裁的小说,毕竟这种类型的很受欢迎,我也喜欢看,但是先看看这一本的反响吧,虽然爱写文,可是现实和理想还是有差距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听很多人说第一本封神很难,现在信了,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点击就行了。 青春校园类小说看了很多,似乎现在不太受欢迎了,我还是希望写点和他们不一样的东西来,感觉我比他们写的好,不信可以往下看。 毕竟文很好,很有内涵,男主很帅,青春洋溢。 不是单纯的谈情说爱,本人不喜欢腻腻歪歪的爱情,爱情虽然伟大,感觉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当然,爱情什么的,作者现在还没得到,对你死我活的爱情不是很透彻,期待大彻大悟的一天吧。 在此,特别感谢很多好心的作者大大,百忙之中读我的文,我记在心里了,必知恩图报。 虽然我的运气一直很衰,相信总会好起来的。 在很多地方试着发文了,希望能让更多人看到,不过效果不大,尽人事,听天命吧。 再慷慨激昂的说几句话吧,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文,若是成功了,定感激不尽。 哈哈哈哈,感言什么的,纯属自娱自乐,喜欢的可以进来共同探讨探讨。 第3章 有匪君子(上) 3有匪君子(上) 昨天晚上。 夜色如墨,风吹树叶婆娑起舞,万千的言语在款款的相思里溅起朵朵涟漪。 魏福音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这一走怕是好几年都没有办法见面了,必须尽快跟他把事情挑明,想着想着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脸红心跳,越来越讨厌自己的矫揉造作,反反复复,暧昧不清,既然喜欢,就应当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只能怪自己没胆量。 这件事在她的心里盘旋了好久好久,几乎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明明昨天这个时候,她还躺在自己那张温暖的小床上,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蜷缩在这张硬邦邦的椅子里。 “好后悔啊。”魏福音使劲掐自己的大腿,怪自己不争气,双眼无神,紧紧的盯着车顶,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万一他被别人抢跑了怎么办,我不在他身边,就算他有十足的定力,也招架不住那些女孩的温柔攻势啊,现在的女孩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矜持。” “应该……不会吧。”魏福音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杨龙飞跟别的男孩不一样,他不会喜欢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孩的。” 尽管往好的方面想,魏福音不得不承认,情敌太强大,她口是心非,事实摆在眼前,杨龙飞很受欢迎,班里那些肤浅的女生就算了,甚至连别班的女生见了他,都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让魏福音连连摇头,暗自咕哝没见过世面。 抛开一切不提,即便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也有挽回的余地,毕竟他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至少十年之内不会,想到这里,魏福音豁然开朗起来,刚才还阴沉沉的心立刻明朗了,如果不是一个激灵回到现实,她还以为自己置身在一片沁人心脾的花海之中呢,深吸一口气,猛的捂住口鼻。 “李丽和孙婷婷肯定想我了吧。”魏福音揉了揉眼睛,离开的前一天,她们三个约好在学校大门口见面,为她送行,可是计划有变,魏付海找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把他们送到长途汽车站,没有来得及跟两个好朋友道别,魏福音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前途未卜,加上牵肠挂肚,魏福音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疯了,好想回天津啊,好想妈妈,大姐,弟弟妹妹,豆豆和某人啊…… 听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那么属于她的那颗星在哪里呢,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上的太阳,万丈光芒,现如今,觉得自己那点光芒还不如萤火虫的光芒强。 想想,那句话就在嘴边差点脱口而出,魏福音缓缓的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希望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能把自己的羞耻心冲淡一些。 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是罪大恶极了,她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捂着心口,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这种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好害羞的,如果爸妈都这么害羞,那我是打哪里来的,杨龙飞的爸妈要害羞的话,他又是怎么来的呢,所以我不用自寻烦恼,或许长大一些就不那么害羞了…… 想着想着,似乎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脸颊还是火辣辣的发烫。 昨天晚上的事,现在想起来,她的心还扑通扑通的乱跳,如果她把那些话说出来,事情会变成怎样,无法预料,怕是他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杨龙飞难以捉摸,还好。 “还好没有说出来,他什么也不知道。” 还好,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魏福音知道女孩子应该矜持,不要那么主动,可是,任何事都躲不开一个“可是”,理智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跟其他女孩双宿双飞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杨龙飞,让他再等自己几年,等她大学毕业了,就跟他结婚,到时候不管爸妈同不同意,她都会和他结婚的。 事实上,魏福音隐隐约约觉得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心意的,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几经斟酌,魏福音终于要行动了,与其自己整天胡思乱想,不如让杨龙飞也尝尝这种折磨人的滋味。 于是,她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魏福音把杨龙飞约了出来。 月光皎洁,星月之下万籁俱寂。 “你就要回老家了吗?”杨龙飞低头看她,两片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今天一反常态,礼貌的没话说。 “嗯。”魏福音的目光和他的碰了个正着,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双耳滚烫。 “什么时候走?”杨龙飞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了起来,魏福音不露痕迹的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她从睫毛下面往上瞅了一眼,今天的他跟往常有些不大一样,脸还是那张脸,性格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魏福音想,如果杨龙飞单单是长得漂亮那么还不至于让她牵肠挂肚,尽管她第一眼是被他的这张脸迷惑住了,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见过天仙一样的人。 杨龙飞很高,像一棵挺拔高大的杨树,瘦长瘦长的,比学校的老师还要高,健康的小麦肤色,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长的遮住了双眼,站在那里犹如雕像一样俊美,身材匀称,即便穿着破布烂衫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像个高贵冷艳的公子,前提下是他不要开口讲话,完完全全符合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会喜欢的类型。 魏福音也不能免俗,但这一切都不足以让她深陷泥潭,时光是最好的情书,她发现自己已经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欢喜冤家了,杨龙飞的性格跟他的这张脸产生明显的反差。 魏福音极力保持正常的语调:“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回老家,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回去,我爸妈说我不能在这里考大学,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参加高考,我家就在这里,况且就我一个人回老家,那里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甚至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多孤单啊,我爸说我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不上学了,要么回老家上学,可是我一条也不想选,人生好难啊!” 第90章 少年知道愁滋味 90少年知道愁滋味 杨龙飞轻声道:“你把桌椅套拿回家干什么?” 魏福音说道:“哎,上面的字用手抠不掉,我拿回家看看能不能用水洗掉。” “给我吧!洗也洗不掉。” 杨龙飞把她手里揉成团的桌椅套一把夺过来,扬起手臂往空中一掷,魏福音还没明白,只见头顶上空一团蓝色的布像一只海鸥似的,极速飞过,眼睁睁的看着它坠到不远处的鱼塘里,吸了水,缓缓的沉入水中。 “啊!你干什么啊,那是我的桌椅套啊,你让我星期一怎么办,老师检查了怎么办啊。” 魏福音推了他一把,追着掉进鱼塘里的桌椅套,边跑边大声喊道:“你扔了干什么啊?” 待她飞快的跑到桌椅套坠落的地点,发现已经晚了,池塘一片死寂,她对这片池塘再熟悉不过了,看着风平浪静,池塘底部的淤泥像一张巨大无比的吸盘,不小心陷进去恐怕凶多吉少,墨绿色的池水深不见底。 她只好跪下来趴在岸边,把手伸进水里,希望能捞出来,她的手在水里胡乱摸了半天,连根水草也没抓着。 “怎么办啊!”魏福音把胳膊从水里捞出来,甩干上面的水珠。 杨龙飞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抻着脖子往下看了看,确定桌椅套沉入水底,摸了摸鼻子,说道:“扔就扔了,你还捞它作甚,莫非你舍不得了,哈哈哈哈。” 魏福音正恼火郁闷,见他不知悔改,道:“你扔的倒是轻巧,很爽是不是,那可是我的东西,你就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吗,你扔了让我怎么办,我又没有多余的桌椅套,老师检查起来又该怪我了。” 杨龙飞蹲下来,伸手在水里洗了洗手,道:“好凉爽啊。” 他提着魏福音的书包带把她拽了起来,道:“好了,扔都扔了,肯定捞不上来了,反正看着也膈应,扔了倒省事……” 魏福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包带,直接打断他的话:“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老师骂的不是你,我都被老师骂怕了,你还取笑我,嫌我不够倒霉吗。” 杨龙飞摸摸她的头,笑道:“没事,大不了我把我的赔给你还不行吗。” 说着,他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团蓝色的东西,看起来跟新买的一样,魏福音的桌椅套已经用了两年,蓝色的布料被她洗的发白了。 杨龙飞大方的说:“给你,你拿回家洗洗吧,上面全是我睡觉流的口水,你要是不嫌弃,就用我的吧。” 魏福音一怔,觉得自己以德报怨,刚才把他骂的狗血淋头,愧疚不已,又听他说要把自己的桌椅套赔给她,感动不已,矜持道:“你不用特意告诉我上面有你的口水,你要是给我了,你怎么办,老师要是发现你没桌椅套,又该骂你了。” 杨龙飞“哼”的一声,把手里的座椅套塞到她的手里,道:“你放心,我家里还有一个,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放心用吧,这回可不要在上面写一些乱七八糟的字了,我可没有第二个给你了。” 说完他“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打趣别人,魏福音抓起手里的布,往他嘴里塞了进去,边塞边喊道:“笨蛋,不是我写的,不是我写的,不是我写的!” …… 魏福音和魏福玲在家写作业,李月华神色紧张,从外面走进来,严肃的说道:“你们两个先别写作业了,等会儿查暂住证的人要来了,福音你带着他们两个先出去躲躲,到外面玩会儿,等检查的走了再回来。” 魏福音放下手里的笔,每次都是这样,无奈的问道:“妈,我为什么要躲啊,我又不是小黑孩,干吗还要躲啊,你们就给我办暂住证不就行了吗?” 李月华把四处散落的鞋扔到床底下,仿佛藏匿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道:“让你带着弟弟妹妹出去一会儿,怎么这么多话,你说的到是容易,办暂住证不需要花钱啊,咱家就你爸办了,想着你们小孩应该不用办,谁知小孩也得办,每年都得办一次,咱家六口人得多少钱啊,你们先出去藏起来,别被逮到了。” 魏福音叹了口气,钱钱钱,她的生活什么时候才不会为了钱而发愁啊。 第91章 长大后的样子 91长大后的样子 魏福音不情不愿的放下手里的笔,嘟囔道:每次都是这样,让我躲躲藏藏的,好不丢人。 她已经不小了,李月华总是让她做一些有伤体面的事情,她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了,非得像老鼠一样藏起来。 “好的,好的。”魏福音含糊的说道,“妈,那我们三个去水库上玩了,你不用担心。” 李月华挥挥手,说道:“好,你们注意安全,靠路边走,天黑之前回来。” “知道了。” 魏福音穿好鞋,领着魏福玲到外面跟魏思过汇合,魏思过又不知跑到哪里玩了。 “肯定又去找杨大杨二玩去了。”魏福玲说道。 “不等他了,咱们走吧。”魏福音仿佛听到警车的声音,魏福玲竖起耳朵,似乎也听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飞也似的往屋后狂奔。 大安后面不远处有一片巨大的水库,从记事起就在那了,每逢星期,他们几个总是跑到水库上疯玩一天。 听这里的人说,这片水库是人工一点一点挖出来的,三十年前,还没有大型挖掘机,全靠人力,人们就把挖出来的泥装进背篓里,把土从坑里运出来。 魏福音知道京杭大运河是人工开凿的,想想数以万计的人,一掀一掀的把淤泥背出来,那得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啊,她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水库,佩服道:“想想都觉得壮观。” “二姐!二姐!” 喂福音和魏福玲走到半路,听到魏思过的声音,两人停下来等他,果不其然,杨家两兄弟也跟来了,魏福音想他们三个什么时候才不像胶水粘在一起啊。 “你们怎么来了。”魏福音问道。 “我回家,咱妈说你和三姐到水库上玩了,我们就跟过来了。”魏思过气喘吁吁的说。 魏福音问:“检查暂住证的人来了吗?” 魏思过说:“还没有。” 魏福音看了杨龙飞一眼,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杨龙飞大声道:“噫?你这话说的好奇怪,我为什么不能来,嘻嘻,我妈也没给我们两个办暂住证,去年办的时候要两百,今年又涨价了,办一张暂住证要三百块,我妈干脆就不给我们办了,让我们出来躲躲,反正在家里呆的闷的慌,出来走走真是神清气爽。” 真羡慕他的好心态,出来逃难还觉得有趣,魏福音咧嘴笑了笑。 到了八年级学习格外紧张,新增添了几门功课,魏福音已经大半年没到水库玩了,她沿着倾斜的坡面上留下来的足印往上爬,水库不高,爬上去倒也不费力。 “啊!……”一来到水库,杨龙飞就像兔子一样撒起欢来,沿着岸边狂奔,精力旺盛的令人羡慕,跑累了,负手而立,衣袂翻飞,看着远方,仿佛要引吭高歌一曲,魏福音呆呆的看着他,心想:他只要不说话,真真是个玉树临风美少年。 魏福音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托腮远望,在她印象里,水库似乎从没起到过什么作用,由于常年干涸,从水库中央露出一个小岛来,岛上的芦苇格外茂盛,因为没人肆意砍伐,水库里的芦苇疯狂的生长,向周围扩散,在微风中摇曳,小岛成了附近鸟儿的栖息地,冬天来临之前,它们齐齐飞往南方。 “你快看。” 半晌,杨龙飞手里提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在魏福音面前晃了晃。 魏福音把手放在眉梢,遮挡刺眼的阳光,待她看清楚他手里拿的东西以后,吓的往后躲,大喊道:“你快拿开!” 杨龙飞一手提着一只海鸥的脖子,镇定的说:“不用怕,死的。” 魏福音皱眉:“你把它杀死了。” “我哪有这么残忍?” “那它怎么死的。” “不知道,不过我猜它肯定是不小心撞到电线杆上,撞死的。” “你怎么知道?” “我在电线杆下面捡到的,你看这儿附近全是电线杆,磕头机,平时还好,一到大雾天气,水库里栖息的鸟儿出来觅食,看不清前面的路,很容易撞到电线杆上。” 魏福音伸手,让他离自己远点,道:“佩服佩服,你懂的还真多。” “哪里哪里,没有你懂的多。”杨龙飞谦逊的说。 魏福音道:“你在生活方面比我懂的多。” 杨龙飞谦虚道:“你学习方面懂的多。” 魏福玲听不下去了,这时候两人还谦虚起来,打断道:“杨大,你赶快把这只海鸥扔了吧。” 魏福音说:“埋了吧,怪可怜的。” “埋了干什么!”杨龙飞提着海鸥的脖子,说道:“难得的美味,烤着吃肯定香,不要暴殄天物嘛。” 他边说边招呼魏思过和杨俊逸过来拔毛,魏福音看不了这样血腥的画面,起身走开,离他们远远的。 他们三人臭味相投,去年逮到一条蛇,三人也是这样,毫不犹豫的扒了蛇皮,烤熟吃了,杨龙飞总是起带头作用的那个人,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都能从他的脑袋里蹦出来。 过了一会儿,杨龙飞甩甩手上沾的羽毛,冲魏福音大喊:“你们两个别光看着了,过来帮忙,否则等会就没你们的份了。” 魏福音喊了回去:“太残忍了,我从不杀生。” 杨龙飞忍俊不禁:“也没见你少吃肉啊。” 三人有模有样的捡了些枯树枝回来,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把瘦骨如柴的海鸥放在架子上烤。 魏福音坐的近了些,唏嘘道:“人类真是坏,要是没有那些铁架子,这些鸟儿也不会撞死,人类为了自己,破坏了它们的栖息地,都传世界末日快到了,你说世界会不会真有一天就灭亡了。” 杨龙飞却道:“想这么多干什么啊,反正世界末日也是几百年以后的事了,我都不知道去哪了,到那时候,就交给我的曾曾曾曾曾孙子去考虑吧,好香啊,你闻闻真香啊,烤好了,吃不吃?” 魏福音摇头:“不吃。” “真不吃,人间美味啊。” 魏福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安静的吹着小风,杨龙飞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心满意足的坐到她的旁边,问:“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你看,是火烧云,好美啊,最近学习学的昏了头,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火烧云了。” 五个人并排坐在一起,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地平线,魏福音托着下巴,沉默片刻,道:“你说,我们长大以后还会在一起吗,还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吗,长大后都会变吧,真不知道我们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还会像这样亲密无间吗,到时候结婚了,肯定会变成陌生人吧,如果这样,真不想长大了啊。” 曾经,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长大,等她有了反抗能力,老师就不会欺负她了,可是想到他们长大后各奔东西,忍不住想让时间就停留在此刻就好,没有彼此,她要怎么办? 杨龙飞目光一滞,他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须臾,轻道了一声:“傻瓜。” 《十万字感言1》 十万字感言1 洋洋洒洒写了快十万字了,在此发表一下感言吧。 人家都是几百万字,我写十万字也来献丑了,实在汗颜。 断断续续写文的这段日子,从慷慨激昂,信心满满,到自我怀疑,心灰意冷,惶恐不已。 感叹大神太多,看看大神动辄几百万的字数,再看看我的字数和点击率,虽然羡慕,承认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在写文的几个月里,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像是一个人的修行。 与家人和外面的世界都接触少了,刚开始的那几天,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投稿。 每天盯着点击和收藏,因为是枚新人,上架什么的就不奢求了,绝不让喜欢我文的读者花钱。 这种状态患得患失了好久,每天情绪不定,知道这样是不好的,现在被磨合的差不多了,心态放平和了。 不是不关心点击和收藏了,只是觉得一切随缘吧。 扪心自问这部作品写的很不错,比很多青春校园小说都好很多。 想安安心心写文,可是还要工作,因为不想饿死在阁楼上,哈哈。 一直以来是个比较闷的人,写一些东西,可以抒发内心的郁结,还是很好的。 把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写进去,把在现实中讨厌的而你又拿他无计可施的人写进文里,然后把他写死,让他不得好死,也算大快人心了,哈哈哈哈。 还好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心里也没有那么黑暗了,哈哈哈哈。 我前段时间去找了个算命的,其实我是不信这些的,以前对这些迷信的把戏嗤之以鼻。 可是人走背运久了,难免想改一下命,心想,不管真假,心里落个安慰也好。 结果算命先生说我今年会走大运,运气极好,希望如此吧,哈哈哈哈哈哈。 很高兴和大家聊了这么久,因为能说知心话的朋友四舍五入几乎没有,只能写文了。 最后再啰嗦几句,希望大家支持我,希望这部作品能给我带来好运的同时,也给大家带来好运。 还有些话一时想不起来了,要不先攒着,等到二十万字的时候咱们再聊,哈哈哈哈。 再次感谢(鞠躬)。 《二十万字感言2》 二十万字感言2 时间飞逝。 《世界第一高中生》二十万字了,人家都是上架前写个感言什么的,我想着既然十万字写了,二十万字的时候也来凑一凑热闹吧。 向喜欢我文的作家朋友表示感谢,向喜欢我文的读者朋友表示感谢。 虽然大家互不相识,不知年岁,不知样貌,既然都是写文的,想必都是好人。 说辞虽然老套,可是感情是真的,俗话说,各行如隔山,没写文之前我也不知道这行有这么难。 我的性子比较寡淡,做事慢慢吞吞,有严重的拖延症,说准确点就是懒,所以文写到七八万字的时候才开始联系编辑签约的事宜,文件打好后又拖了一个星期才寄出去,直到现在二十万字了还没签约上呢,哈哈哈哈。 这本书酝酿了好久,其实书已完结,大概七八十万字,每天倒是没有字数的压力,就是把文稍稍修一下,看看有没有错别字,语句通畅,就发了。 这是第一本书,我个人觉得写的很不错,也认为,但凡第一部作品都是精华,毕竟很少有电视剧或电影有超越第一部的,因为往往第一部,都倾注了作者大量的心血。 文写的很认真,再打算写一部悬疑犯罪体裁的小说,毕竟这种类型的很受欢迎,我也喜欢看,但是先看看这一本的反响吧,虽然爱写文,可是现实和理想还是有差距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听很多人说第一本封神很难,现在信了,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点击就行了。 青春校园类小说看了很多,似乎现在不太受欢迎了,我还是希望写点和他们不一样的东西来,感觉我比他们写的好,不信可以往下看。 毕竟文很好,很有内涵,男主很帅,青春洋溢。 不是单纯的谈情说爱,本人不喜欢腻腻歪歪的爱情,爱情虽然伟大,感觉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当然,爱情什么的,作者现在还没得到,对你死我活的爱情不是很透彻,期待大彻大悟的一天吧。 在此,特别感谢很多好心的作者大大,百忙之中读我的文,我记在心里了,必知恩图报。 虽然我的运气一直很衰,相信总会好起来的。 在很多地方试着发文了,希望能让更多人看到,不过效果不大,尽人事,听天命吧。 再慷慨激昂的说几句话吧,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文,若是成功了,定感激不尽。 哈哈哈哈,感言什么的,纯属自娱自乐,喜欢的可以进来共同探讨探讨。 第92章 这世界本没公平可言(上) 92这世界本没公平可言(上) 魏福音刚走进教室,孙婷婷笑盈盈的迎面走来,低声说:“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魏福音心里咯噔一下,猜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没下过地狱,恐怕也不会比这更遭了。 赵怀德面容冷肃,这个班主任当的不顺心,他也不想像个债主一样讨债,一手搭在眉间,心烦的说道:“你是外地人吧。” 魏福音站在他对面,没有说话,垂下眼睑,点点头,从小学到初中,“外地人”这三个字像一根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刺的她心里难受。 赵怀德揉揉眉心,摇了摇头,自己五十多岁了,跟个孩子无冤无仇,虽然觉得魏福音是个念书的好苗子,可是有些事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怪时运不济,过几年就要退休,可眼下这孩子让他犯难了,当了她两年的班主任,每次交书费都不会顺顺利利,非要一拖再拖,拖到最后连他都厌烦了。 可制度就是制度,任谁也无法改变,刚接触这个班的时候,他觉得魏福音资质聪明,知道她是外地人时不甚唏嘘,学校的做法已经很宽容了,这个坏人还是要他来当。 “学校让外地的学生交借读费,你回家跟你家长说一下,最迟这个星期五交上来,校长说了,不交就不用来上课了。” 魏福音不知自己沉默了多久,耷拉着脑袋,点点头。 走回教室,孙婷婷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魏福音,班主任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 魏福音没有看她,低头把课本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尘埃飞溅。 “你怎么了?” 孙婷婷看出她心情不好,眼圈发红,柔柔的问,“哎呀,你怎么哭了,老师打你了,你跟我说说嘛,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魏福音冷笑,抹掉眼泪,眼里眼眸寒气逼人,想到自己在办公室的遭遇,抬头看她,冷笑道:“朋友,我都忘了我们是朋友。” “是啊,同人不同命,你们可以光鲜亮丽的生活,而我却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我都忘了我们是朋友了,你们的父母有体面的工作,而我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我好像根本不配和你们做朋友,真是好笑,你体会过没有钱的滋味吗,凭什么……凭什么……” “你别哭了。” 孙婷婷有些惊慌,伸手想安抚她,魏福音却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自己添自己的伤口,警惕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旁人若走过去,那只猛兽就会呲面獠牙的朝对方扑过去,孙婷婷把伸出去的手放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会儿,缩了回来。 “你别伤心了,我从来没觉得你和我有什么不同,你学习比我好,又懂事,我妈可喜欢你了,你怎么了,老师又责怪你了吗?” 魏福音沉默了片刻,看着孙婷婷怯生生的目光,觉得自己过分了。 她们同岁,从一年级就认识,在她看来,孙婷婷是长在蜜罐里的小公主,虽然学校规定,上学要穿校服,每年六一儿童节演出的时候,孙婷婷就会穿新买的公主裙,她本来就生养的娇滴滴的,仿佛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公主,不知生活艰辛,不知江湖险恶,她自然不需要知道这些污秽之物,她的世界不需要披荆斩棘,也注定阳光明媚。 魏福音把心中的悲凉压了下去,笑了笑,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孙婷婷见她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安慰道:“好了,你别难过了,班主任找你到底是为什么啊,你怎么就哭了。” “没事。”魏福音淡淡的说,“老师让我交借读费,他告诉我,我要是交不起借读费,就不用来上学了,真是讽刺,这句话居然是从一个老师嘴里说出来的。” 孙婷婷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说道:“啊,怎么这样……既然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这不是老师的错,毕竟这是法律规定的,也没办法,那你就交钱啊。” 孙婷婷说的云淡风轻,在魏福音看来都要气炸了。 孙婷婷叹了口气,她虽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了自己的好朋友,无奈的摇了摇头。 魏福音气的反而想笑,笑的眼角留出了泪,哼道:“法律,法律,法律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法律规定人人平等,可是我们就不平等,你我同样生活在这个地球上,我们却不是同一类人。” “你是本地人,我是外地人,你不用交借读费,而我就必须交,你可以在这里上高中,而我就必须回老家,这公平吗,不要对我说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了。” 孙婷婷从来没见过魏福音如此失态,就算她们之前闹别扭,魏福音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在同学们眼里,魏福音一直知书达理,温和谦逊,学习好,性格好,是他们学习的榜样,可眼下,魏福音像只发疯的狮子,大吼大叫,仿佛另一个人。 孙婷婷惊讶的张大嘴巴,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到,她根本不相信这些难听的话是从魏福音嘴里说出来的,她平时乖巧,连骂人都不会,今天不知抽了什么风,她好心好意来安慰她,反而还错了,被她莫名其妙,劈头盖脸的骂一通,好心当成驴肝肺。 孙婷婷有些生气了,大声说道:“你冲我发什么火啊,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还不领情,又不是我的错,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魏福音气极反笑,眸子阴沉,道:“收起你廉价的同情心吧,我不稀罕,你高高在上,俯视着我,从没有和我一样处在相同的位置,又怎能设身处地的理解我的感受……我比不上这里的人吗,我敢肯定,我不比你们任何人差,可是命运如此不公……让你们一出生就把我甩的远远的,我做错什么了,谁能告诉我?我连和你们平起平坐,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我做错了什么?” 第93章 这世界本没公平可言(下) 93这世界本没公平可言(下) 孙婷婷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魏福音把脸别到一边,沉默不语,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傍晚回到家里,看见李月华跟往常一样蹲在阴暗的厨房里忙前忙后,从里面传来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 李月华手脚麻利,干活利索,美中不足的是她干活粗枝大叶,只求速度,不讲究质量,以至于她做出来的衣服枕头只能摆在家里,拿出去卖都会被人嫌弃。 看着李月华忙碌的身影,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进去,李月华似乎心情不错,手里的瓷器相互碰撞,演奏出一首《欢乐颂》来,魏福音犹豫了一下,心想:坏消息过几天再说吧。 晚饭没吃,魏福音趴在桌子上写完作业,气馁的钻到被窝里睡觉了,她想着自己今天跟孙婷婷说了过分的话,心里内疚不已,明天要郑重的跟她道歉,她可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魏福音想:自己大概是从娘胎里带出来就不合群。 跟班里的同学认识好几年了,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女生还好一些,偶尔会聚在一起聊聊天,男生大多连瞧都不瞧一眼,连李月华都说她“独”,这不是个什么好的评价。 每当看到其他同学,三五成群,聊的热火朝天,她也心生羡慕,可就是很难融入他们的圈子,一来,她对他们所聊的话题不感兴趣,二来,她是真的不喜欢热闹,久而久之,她就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了,能和孙婷婷坚持八年的友谊,连她自己都庆幸有这么个不嫌她闷,不离不弃的好朋友,明天一定要跟孙婷婷郑重的道个歉。 第二天,从学校回来,魏福音刚放下书包,李月华说道:“你去到杨大家把你爸叫回来,汪凤梅请你爸去他家喝酒,肯定没什么好事,上次她管咱家借钱做生意,我没同意,她家这么有钱,还管咱家借钱,你去看看你爸喝醉了没有,万一你爸喝了人家的酒,就答应把钱借给她了怎么办,咱家哪有钱啊,你爸干活的钱,拖到现在还没要下来。” 魏福音不情不愿的嘟哝,道:“妈,每次都这样,每次我爸喝酒,你都让我去,我不想去,我爸又该怪我了,你去吧。” “我去不合适。”李月华说道,“我是大人,你是小孩,我去了不是驳了汪凤梅的面子吗,你是小孩,你去叫你爸快点回来,人家的酒是这么好喝的吗。” “妈,杨龙飞的爸爸怎么还敢喝酒啊,他上次差点被电线杆砸死,怎么不长记性。” “爱喝酒的人一辈子也戒不掉。” 魏福音叹了口气。 李月华交给她的这个差事,比上刀山下油锅还艰难,她不喜欢性格太强悍的人,汪凤梅的行事作风,让她格外排斥。 杨龙飞怕他这个妈妈怕的要命,有时魏福音忍不住想,要是将来长大嫁给杨龙飞了,她岂不是也应该叫汪凤梅妈妈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好在她们现在并没有什么交集,比起汪凤梅,李月华简直就太温柔了。 走到杨龙飞家门口,院子的大门没关,魏福音径直走了进去,掀开门上挂的帘子,看见帘子后面的两人觥筹交错,喝的迷迷瞪瞪了。 想起前不久的一幕,顿感脸红。 “爸,我妈说让你别喝酒了,回家吃饭。”魏福音走过去,站在魏付海庞大的身躯后面,无论天塌地陷,只要站在魏付海身后,她就感觉无比的安心,什么洪水猛兽都不怕了。 魏付海颤巍巍的眨了眨眼,回头看看魏福音,借着酒劲呵斥道:“你怎么来了,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你先回家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爸,你别喝了,喝酒不好。”魏福音小声说道。 她此次来的目地,是把魏付海安然无恙的带回家,要是无功而返,李月华又该唠叨她了,她最受不了李月华没完没了的唠叨,只好静静的看着魏付海喝酒。 魏付海大概被她看的发毛了,恼火的说:“你回去吧,我和你杨叔有话要说,告诉你妈不用担心,我没喝醉,你看,我和你杨叔两人喝了不到半瓶酒,我的酒量你妈知道,喝一斤都不会醉。” 魏福音一言不发的看着他,魏付海眼角微醺,整张脸到脖子通红,他一喝酒就上头,胡言乱语,魏福音知道不能跟醉酒的人计较,木呆呆的看着他。 “好了,老魏,今天就喝到这吧,别让弟妹担心,来日方长,咱兄弟俩以后慢慢喝。”杨绍辉读懂魏福音的想法了,恐怕是大人的意思吧。 魏付海意犹未尽,慢慢悠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虽然他口口声声保证没醉,可是双腿却很实诚,膝盖一软,又堪堪的坐在椅子上了,魏福音使劲架着他的胳膊。 “哈哈哈哈!你还说你没醉,站都站不稳了,酒量不行啊,你看我就没事。”杨绍辉指着魏付海的窘态,东倒西歪的笑了起来,魏福音心想:你只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杨大,你过来把你魏叔叔送回家。”杨绍辉虽然站不稳,神智倒还清醒。 “哎,我年轻的时候喝两斤白酒,啤酒随便喝都不醉,照样跳到水里游泳,现在是真的不行了,喝二两白酒就两腿发软,看来不服老不行了。” 魏付海在屋子里面还算清醒,可是到了外面,凉风一吹,没有清醒,反而醉的更厉害了,立马就晕晕乎乎起来,耷拉着脑袋,嘴里嘟嘟哝哝,不知说些什么。 “你爸好重啊!”杨龙飞吃力的说。 他和魏福音一人架在魏付海一侧,杨龙飞把魏付海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一手环着他的腰,承受着魏付海大半的重量,他这次喝的没有上次醉,可以直立行走,就是走不稳,两人架着他往前走,魏福音只是打个下手,她抓着魏付海的另一只胳膊,以免他东倒西歪。 “怨谁啊,谁让你爸非拉着我爸喝酒。”魏福音埋怨道。 杨龙飞已经习惯她凡事都能怨到自己身上的怪论了,咧嘴笑笑。 在酒精的作用下,魏付海有些头昏脑涨,身体不自主的抖了一下,张着嘴巴干呕,又什么也吐不出来,难受的烧心烧肝。 杨龙飞看魏付海在他肩头不安的乱动,瞪大眼睛问:“你爸不会吐我身上吧。” 魏福音瞥了他一眼,笑着说:“放心,我爸酒品可好了。” 杨龙飞稍稍安了心,两人齐心协力把魏付海送到家。 “杨大,真是谢谢你了。” 李月华说道:“还好有你帮忙把人送回来,否则我一个女人可背不动他,他胖的跟猪一样,福音总说我重男轻女,要男孩没用,现在看到了吧,还是男孩有用,要是没有杨大,你能把你爸背回来吗,你看看人家杨大,多像个大人,再看看你……哎!” 魏福音听不下去了:“……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怎么啦,我怎么啦,我怎么就不像个大人了!” 杨龙飞轻咳一声,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接受表扬,站在魏福音旁边,笑的花枝乱颤。 第94章 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自卑 94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自卑 魏福音用胳膊肘狠狠的捅了他一下,力度不重,杨龙飞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魏付海原本老老实实的平躺着,冷不防的翻了个身,差点从床沿边掉下来,好在杨龙飞眼疾手快,从下面托住了他,双手用力,把他一推,魏付海重新翻滚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掉下来也活该。” 李月华出去端盆水的功夫,回来就看见魏付海差点翻倒在地,魏福音和杨龙飞脑门都吓出一头冷汗,他要是摔下去,肯定会磕的鼻青脸肿。 “好险,好险!”魏福音用袖子擦拭脑门的汗珠,她刚刚还说魏付海酒品极佳,看来言过其实了,微微一瞥,见杨龙飞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目若朗星,眉清目秀,这双眼睛长在一个男孩脸上,真真是浪费了,魏福音惋惜的想,却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伸手把他的头扳了过去。 腼腆道:“你看什么?” 杨龙飞抿嘴笑问:“你不是说你爸酒品很好吗,怎么翻来翻去的,看他这个样子,不会吐吧。” 魏福音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爸喝完酒,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别人喝酒,总爱发酒疯,我爸从不发酒疯。” “你会喝酒吗?” “会啊。”魏福音回答道,“会是会,可是不喜欢,不好喝。” “是吗,你还会喝酒?” 杨龙飞挑眉道,似乎并不觉得惊讶,他早就习惯她超乎他的预料了,早期以为她是个只会念书的书呆子,说起话来跟古人差不多,觉得有趣,再后来,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都不稀奇了,平常的女孩怎会让他心心念念,牵肠挂肚,体体贴贴心甘情愿的做个跟班呢。 “没想到你会喝酒啊。” “喝酒谁不会啊。” 魏福音说道:“你不要以为我是个娇弱的人,过年的时候,我爸喝白酒,我们喝红酒,其实我还偷偷喝过白酒呢,用舌头舔了一下,有点辣,不好喝,再说了,我又不用借酒消愁。” “是吗,那你平时怎么‘消愁’?”杨龙飞轻声反问。 “打你一顿。”魏福音瞪他一眼,说道。 “你呢?”她又反问了一句,“你遇到烦心事呢?” “自从遇到你以后,好像就没有什么事让我烦心的了。” 魏福音:“……” “我爸说他年轻的时候有梦游的习惯,有一年夏天,他在房顶上干活,干完活就坐在屋顶上休息一会儿,喝酒解乏,他用一根麻绳,一头绑在屋顶的一根柱子上,一头绑在腰上,他说,他怕喝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从房顶上掉下去。” 杨龙飞:“……” 两人默默的看着在床上烦躁不安,浮动越来越大的魏付海,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沸水一样,连续不断的喘息声,脸庞越发憋的肿胀了,满脸通红,两手在床单上抓来抓去,口齿不清,嘟哝道:“我好难受啊,我好难受啊。” “现在知道难受了!谁让你喝酒了,怎么劝都不听,我出去端盆水的功夫,你就差点从床上掉下来,真是折腾人,每次喝醉酒,我都得在旁边伺候着,你们一家老小,都不让人省心,老的老的不争气,小的小的不中用,竟给我添麻烦……杨大你先别走,帮我个忙,你叔这个样子,我和福音弄不了他,万一他从床上掉下来,他这么重,我们也抬不上去,你先等会儿再走。” 杨龙飞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魏福音愣了一愣,总是好奇,李月华和魏付海似乎从不把杨龙飞当外人,呼来唤去,仿佛比使唤她还顺手,连她都知道孰亲孰远,他们难道不清楚吗,使唤他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杨龙飞似乎习以为常,从不觉得厌烦,总是欣然接受,真是奇哉怪哉。 魏福音立马反驳道:“妈,你怎么把我说的一无是处啊。” 李月华用毛巾一边给魏付海擦脸,抽空回头扫了魏福音一眼,似乎找不到她身上一点有用的东西,无声的摇摇头。 “你比我强。”杨龙飞俯身在她耳边小声安慰道。 魏福音缓缓的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妈也真是的,在外人面前,也不给我留点面子,我都多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教训我。” 杨龙飞突然变脸,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吃了一样,魏福音不知他心里所想,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皱眉问:“你怎么了。” 杨龙飞绷着脸,不睬这个木头。 魏付海躺在床上,不安的蠕动起来,口渴难耐,李月华用温毛巾擦拭他脸上的汗珠,愠怒道:“一辈子都是这样,不能喝就别喝,喝醉了,别人也不能替你难受,起来喝点水。” 魏付海和杨绍辉是啤酒白酒掺着喝的,光喝白酒,他不会醉成这样,他的胳膊在空中胡乱的扑腾,带着哭腔,被酒精烧的挠心挠肝,喊道:“我好难受啊,好难受啊!” 李月华恼火道:“好了,这能怨谁,你自己见了酒就没命的喝,别人怎么劝都不听。” 魏付海晕晕乎乎,听到李月华的责备,心中烦躁更甚,猛的一抬胳膊,把正给他擦汗的李月华掀开。 李月华没站稳,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你一辈子就知道打我,就这点出息,你有本事,别让几个孩子跟着你过苦日子啊,你看看别人家孩子穿的,再看看咱家孩子穿的,没本事的男人就知道喝的烂醉如泥!” 魏付海心烦意乱,两只胳膊在空中乱挥,魏福音和杨龙飞站的老远,觉得李月华这几句话说的重了些,只见魏付海额头青筋爆出,扬起胳膊,“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还未待三人反应过来,他又抡起胳膊,双手左右夹击,“啪啪啪”几个耳光打在自己的脸上,嘴里喃喃道:“是我没本事,我没本事,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呜呜……” 李月华大吃一惊,心里酸甜苦辣,不是滋味,自己只是抱怨几句,没想到魏付海这么大反应。 忙走过去按住他的手,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别打了,谁说你没本事了,你一个人养活咱们一大家子,谁敢说你没本事啊,你要没本事,怎么养活的了四个孩子,福音,你别光看着了,过来帮我按住你爸的另一只胳膊,我快按不住了。” 魏福音这才从震惊中晃然回过神,走到床边,双手按住魏付海的左手,才意识到魏付海对自己真是下狠手了,脸上挂着比周围皮肤更红的大红掌印。 魏付海的胳膊被李月华和魏福音一左一右束缚着,不能动弹,他迷迷糊糊的看了魏福音一眼,眼眶里立马噙满泪水,像失心疯一样大喊:“我的好闺女,是爸爸没本事,是爸爸没本事……” 魏福音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快按不住魏付海的手了,快要崩溃了,小声道:“爸,你别打自己了,谁说你没本事了,你不是把我们几个养大了吗。” 魏付海听到她的声音,沉沉的抬起眼皮,像个孩子一样,嘤嘤的哭了起来,含糊不清的重复刚才的那几句话,“是你爸没本事啊,让你们跟着我吃苦了,是你爸没本事……” 魏福音伸手擦了擦眼角,她一松手,魏付海的手脱离了束缚,又不安的举着胳膊,狂乱的在空中抡了半圈。 魏福音站在魏付海用胳膊做成的包围圈里,一切都来的太快,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待魏付海的拳头落在她背心的刹那,杨龙飞迅速上前,单手紧紧的抓着魏付海的手腕,魏付海挣扎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的睡着了。 过了半晌,魏付海终于安静下来了,魏福音送杨龙飞出门。 此时,天色已晚,两人对视了一眼,魏福音为了掩饰尴尬,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真是丢脸,还请你不要见怪,每次都让你看到我家最糟糕的一面,在你面前,我好像藏不住任何秘密。” 第95章 舌尖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95舌尖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杨龙飞道:“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魏福音勉强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道:“有些话还是要说的,谢谢你,自从认识你以后,好想总是麻烦你。” 杨龙飞忙道:“我自愿的,没人逼我。” 魏福音笑了笑,道:“每次都好丢脸啊,为什么我光鲜亮丽的时候你看到不,我最狼狈的样子全被你看到了,哈哈。” 杨龙飞看着她,认真道:“我不觉得。” 魏福音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爸了……我一点也不佩服什么屈原岳飞那些大英雄,我最佩服我爸……他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吃过多少苦,可想而知,他不仅会养鱼,还会养牛,一个人养活我们一大家子,多不容易啊……你别看我爸整天乐呵呵的,其实他挺可怜的,我妈总是埋怨他把钱寄回老家,可那是他的父母,他要孝顺父母……他现在不养鱼了,挣的钱少了,我爷爷埋怨他娶了媳妇忘了娘,不给家里寄钱了,我爸的几个兄弟还等着他养活,我妈又责怪他不顾家,我爸是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真正可怜的人是他才对。” …… 一个星期的时间,转瞬即逝,让魏福音恐惧的星期五到了,仿佛大限将至,门外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任雪梅笑眯眯的站在讲台上,让大家做卷子,魏福音不敢抬头,快把脸埋到卷子里了,拿笔的右手快要握不住了,颤抖不已,比上断头台还折磨人。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她才敢抬头,透过后门玻璃,看见走廊四下无人,稍稍松了口气,心里祈祷:“老天爷保佑,让我平安度过八年级吧,明年我就不在这儿上学了,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回家给你烧香磕头,求求你别让班主任找我麻烦了。” 第二节上课,魏福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低头看书,空旷的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芝麻大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手心直冒冷汗。 铃声响起,老天爷不帮忙,赵怀德如期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似乎不着急上课,目光越过众人,微一皱眉,负手走到魏福音的座位旁边,不等他开口,魏福音像犯人一样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感觉到赵怀德的死亡凝视。 “钱带来了吗?” 魏福音垂下眼睑,小声道:“没有。” 赵怀德的好心也被磨没了,冷声道:“没带钱就回家拿,校长说了,不交钱就别来上学了。” “……” 魏福音低垂着头,从眼皮下面看见赵怀德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像一把冷酷的兵器,寒气森森,让人胆战心惊,教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不敢出声。 “回家拿钱去。”赵怀德轻声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魏福音无法抵抗,只能照办,一言不发,低头走出教室,把二十七双震惊无比的眼睛甩在身后,对于他们而言,今天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或许多年后的某一天,他们会忽然想起来,曾经有个同学被老师赶出教室,淡淡的当做谈资。 走出学校大门,刚刚入秋,天气微凉,空中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迎面而来的冷风,打碎了魏福音的坚强,她在教室里没哭,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突然想放声大哭一场,双手紧握成拳,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让她觉得既丢脸又尴尬,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凶神恶煞的盯着她,她仰起头,任凭雨水夹杂着泪水,从脸颊划过,时间紧迫,她只好把手搭在头顶做伞,脚底生风,飞快的朝家狂奔。 从公路上走下来,魏福音使劲揉揉眼睛,胡乱的用雨水搓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大碍,站在门口,深深的吸了口气。 听见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月华回头,诧异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上课了。” 魏福音一边抹头发上的水珠,一边急的快哭了,道:“妈,你跟我去学校一趟吧,老师让我交借读费,老师说了,我要是再不交借读费,就不让我上学了。” 李月华犯难了:“你跟老师好好说说,就说咱家现在没钱,晚几天再交,借读费一年比一年高,第一年五百,今年要一千,你们三个一人一千,我给思过交完钱,咱家就没钱了。” “妈,你就是偏心,咱家真没钱了吗,你是没钱,还是不给我交,我不去学校了,老师天天找我麻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我,你去跟老师说吧,妈,你去跟老师说吧,我都没法好好学习了。” 她的话触痛了李月华的神经,她解开腰间的围裙,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说道:“你们四个我对谁都不偏心,思过最小,你们当姐姐的,应该让着他,都是我生的,我哪一个不疼啊。” 魏福音眼噙泪水,喉咙有些哽咽,祈求道:“妈,你跟我去学校一趟吧,老师不相信我的话,校长还说不交钱就别来学校了,现在老师都把我当眼中钉了,从来不给我好脸色,老师对谁都乐呵呵的,总是恶狠狠的看着我,我都怕了。” 李月华去学校几百次,每次都被老师校长批评的没脸没皮,她对学校比魏福音还恐惧。 “走吧。” 李月华无奈的说,她从棚子下面把自行车推出来,道:“我跟你去学校,找校长解释一下,不是咱们不给钱,是家里真的没钱了,你爸工地上的钱,拖到现在还没给,每次去要,他们就像挤牙膏一样给一点,你坐后面,我去学校找校长,让他再宽限几天。” 听了李月华的话,魏福音终于破涕为笑,安安静静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李月华骑车摇摇晃晃,魏福音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防止自己摔下来,坐魏付海的车从不用担心,即使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魏付海依然骑的稳稳当当,他的后背像座山一样可靠,让魏福音莫名感到安心。 李月华的车技不佳,遇到路上的大坑,通常都来不及转向,车轮掉进坑里,魏福音坐在后面一路颠簸,雨水顺着发丝,一滴一滴落在肩膀上。 来到学校,第二节还没下课,魏福音走在李月华的左手边,让她并不伟岸的身躯挡住自己,怕被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们看到。 校长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要经过魏福音的教室,她不敢冒然回班,事情没解决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被允许进教室听课,低头猫腰,脚步轻的连一只蚂蚁都踩不死,路过教室门口,闪电般的逃开了。 走廊尽头的消防门敞开着,一束刺眼的白光把走廊照的跟时空隧道一样,魏福音抖了抖头发上的水珠,真真觉得自己连一只丧家之犬,落毛的凤凰都不如。 她偷偷看了李月华一眼,李月华并不比她镇定多少,眼角和额头刻着深深的皱纹,仿佛她从来没有年轻的时候。 李月华有时翻开她年轻时穿军装的照片,讲述她当姑娘的时候,多么多么漂亮,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魏福音却从不会把漂亮这个词和李月华联系起来。 记忆里,她就是这样了,皮肤黝黑粗糙,仿佛蒙了一层灰,洗也洗不掉,脸上和手心皱纹深陷,就是用熨斗也熨不平,一米六的个子,体重从来没超过九十斤。 魏福音跟在李月华身后,怯怯的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轻轻的扣门,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他身后的墙上挂着“天道酬勤”的牌子,听到敲门声,中年男人漫不经心的抬头,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秦校长。”李月华卑微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庄严肃穆的办公桌外面,一张宽大的长桌把办公室一分为二。 魏福音低头不语,站在李月华身后,她不喜欢校长,更不觉得他值得尊敬,若不是当前在他手下,受人管制,她断然如何清高,也分的清楚场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不是怕被学校开除,她是不会和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什么交集的。 她觉得校长高高在上,官僚气息太重,感觉他像电视剧里演的奸臣的形象,难不成他在家里,对自己的孩子也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官僚做派。 秦校长定定神,有些惊讶,抬头道:“你们怎么来了。” 李月华的嘴角尽量挤出一丝微笑,道:“秦校长,这孩子在咱们学校上学,家里实在没钱了,三个孩子的借读费已经交了两个,您能不能通融通融,再宽限两天,等有钱了,我们立马交,我家孩子多,一时半会儿凑不出这么多钱了。” “没钱你要这么多孩子干吗!” 没等秦校长开口。 突然,有个尖锐的声音从身后飘来,魏福音的心怦怦乱跳,任雪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噔”的向她靠近,魏福音仿佛见鬼了一样,吓的直往后躲。 第96章 淋雨很有诗意吗? 96淋雨很有诗意吗? 魏福音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 “任老师。” 李月华被任雪梅的话吓的目瞪口呆,仿佛要找谁理论,看见任雪梅,浑身一激灵,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被任雪梅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家里孩子多,有些困难。” 似乎成了李月华每年不按时交书费的托词,往往,她得到的不是同情,而是满满的鄙夷和讽刺,有时连魏福音都禁不住想问,妈妈,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孩子。 任雪梅抱着手臂,趾高气昂的说:“谁家上学不交钱,怎么你们家每次都这么费劲,你们为什么不回老家种地,还待在这干吗,为什么不回老家。” 李月华虽然经历了些事,她的脸皮还没厚到无孔不入的地步,被任雪梅的话问的哑口无言,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一家几口,像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也怪他们不争气,别人都过的风风光光像个人样,他们出来混了十几年,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 “哎……我和他爸都是农村人,都没上过几天学,就想着不能再让下一代吃苦了,这孩子学习还行,不上学可惜了,她要是学习不好,早不让她上了,可是她这么小,能干啥啊,你们都是好心人,就再宽限我们几天吧。” 秦校长叹了口气,打量着眼前母女二人,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说道:“你说这么多,我也能理解,谁家没个难处,可这也不是我规定的,这是学校规定的,你求我也没用,我已经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了,你们还是没把钱交够,你把孩子领回去吧。” 李月华僵持了片刻,泪水涟涟,突然想到什么办法,扬起大手,手掌重重的落在魏福音的背心,狠狠的拍了一下,按住她的肩膀,喝道:“你快给老师和校长跪下,给老师跪下!” 李月华的掌力贯穿魏福音的胸口,五脏六腑震的生疼,她咬牙看着地面。 顷刻间,李月华泪如雨下,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说:“你给老师和校长跪下磕头……求求校长,让你读书,快跪啊,怎么这么不听话啊,真是气死我了……呜呜……” 魏福音垂头不语,站的十分坚定,背心震的生疼,依然不肯屈膝,保持自己那点可怜的倔犟,她没有下跪的习惯,更没有让她心甘情愿下跪的理由,李月华按着她的肩膀,她的膝盖连弯都没弯一下。 “好了,好了。”秦校长看不下去了,他抬手对魏福音说:“你先回去上课吧。” 李月华抹了把眼泪,她不会装腔作势,也不是顾做可伶博同情,是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但凡她手里有钱,谁愿意被别人像孙子一样指着鼻子骂。 “再宽限你们几天,不过要尽快。”秦校长无奈的摇摇头。 魏福音回到教室,同学们都在低头写卷子,没人看到她刚刚有多丢脸,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化学老师正站在讲台上声色俱厉的说:“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和氢氧化钙反应,生成碳酸钙沉淀和水,故澄清的石灰水变浑浊,同学们,是浑浊的浑,不是混蛋的混,看看你们有一半同学都写错了,下次谁再写混蛋的混,谁就是混蛋。” 大家突然被化学老师的幽默逗的哈哈大笑,魏福音低头看着自己的试卷,心想,你才是混蛋呢,尽管她集中注意力,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终于捱到了放学,她抓起书包,飞快的冲出教室。 从教学楼出来,胸口的郁结化开,大口大口的吸气,柏油路被雨水冲刷的锃亮,之前有裂痕的路面早就修补好了,虽然不影响使用,可是和周围的路面有些不协调,仿佛一条带补丁的裤子,空气中青草泥土的气息萦绕身边,魏福音耷拉着脑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凉凉的雨丝迎面打了过来,在她的脸上汇聚一条细流,顺着脖颈往下流淌。 “咦,淋雨很有诗意吗,感冒可就不好了。” 头顶发出一阵滴滴答答的雨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你浑身都湿透了,怎么不打伞,你的伞呢?” “走开。”魏福音此刻谁也不想见,冷冷的说道,从他的伞低下走出来。 第97章 老天爷也是欺软怕硬的主 97老天爷也是欺软怕硬的主 杨龙飞一怔,眉心紧蹙,亲眼看到她今天的遭遇,知道她心情不好,想逗她开心,把手里的伞往魏福音身边倾斜,另一只手撩她的书包带 笑道:“哎呀,谁欺负你了,你的眼睛怎么红了,让我看看,怎么哭鼻子了,谁敢欺负我家书呆子,我给你报仇。” 魏福音闷头不语,杨龙飞偷偷的看了一眼,虽然她极力压抑着,在眨眼的一瞬间,一串泪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杨龙飞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叹一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要难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无论怎样,身体最重要,你不能这样虐待自己。” 说着又把伞往魏福音头顶挪了一寸。 “我警告你,现在最好不要理我,不要跟我说话,我心情不好。” 魏福音硬生生的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管低头走路,任何多余的话都让她痛不欲生,一个人反而好受些。 杨龙飞举着手里的伞沉默了一阵,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些,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显然很多事他还没有大彻大悟,虽然他脸皮比城墙还厚,可也分时机,他不会缺心眼的在人家难过的时候还笑嘻嘻的凑过去,即便帮不上忙,却不想放手不管。 只好故意转移话题,打趣道:“别生气嘛,你在想什么呢,老实交代。” 虽然心里说不管了,任由她自生自灭,两条腿却紧跟了上去,笑眯眯的一把拽住魏福音的书包带,魏福音脚下一顿,被拉了回去,猛的后退一步,踉踉跄跄撞到他的胸口上,杨龙飞刚要开口,魏福音冰冷的目光迎面朝他袭来。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魏福音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四目相对。 大声道:“我要交代什么!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我要交代什么……难道我连在这个世上生存的权利都没有吗!凭什么这样对我……你能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小心翼翼的活着,从来不惹是生非,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没做过什么罪恶滔天的坏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对别人而言轻而易举的事情,对我而言却比登天还难……我连一根针都没有偷过,你说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咆哮着把脸上的雨水擦干,眼神冷峻,冰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杨龙飞的内心在不断挣扎,有谁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眼睛里满是她对这个世界失望的表情,他绞尽脑汁想说一番安慰她的话,书到用时方恨少,恍然发现,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词穷了,愣了半天,默默的伸手把她脸颊一缕被雨水打湿了的头发撩到耳后,喉结上下滚动,轻声道:“别……别哭了。” “我没哭。”魏福音冷冰冰的抛下一句话,转身飞快的向前走。 杨龙飞大步走上去,他一手举伞让魏福音寸步不离的待在他的伞下,魏福音却想把自己淋个透彻,拼命往前跑。 杨龙飞一边打伞,一边要跟上她飞快的步伐,不免累的喘着粗气,看她不管不顾的样子,大吼道:“你以为这样老天爷就会感动,会同情你吗?……老天爷才是最无情的,他也欺软怕硬,当你穷困潦倒的时候,没人会可怜你……他们不看你的笑话就不错了,你何必作践自己,你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只会叫亲者痛,仇者快……只有自己强大了,他们才会怕你,你以为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人在乎吗,对他们根本一点影响也没有!!……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母,没人在乎你的死活,你不是很聪明吗,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魏福音脚下一滞,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杨龙飞见魏福音脸上的怒气渐渐平静下来,眼睛里燃起一道光。 “我没让任何人可伶。”她压低声音说道。 “那你就振作起来,遇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受不了了,这算什么事啊,你连这点磨难都受不了吗,你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啊,既然你不想让别人同情,那你就振作起来,你凄惨的样子,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滚!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多管闲事。”他的话彻底把魏福音激怒了,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怒火高涨,头痛欲裂,冲他大吼了起来。 “你……你……”杨龙飞眼睛里的那道光转瞬即逝,他对谁有这么耐心过,把自己这辈子的好话都说尽了,握着伞的手指节泛白,粗声道:“好,我多管闲事,我不管了还不行吗,我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要是再管你,我就……我就……” 他本来想说:我就不姓杨了,猛的想起,他上次就失言了,拳头在空中挥舞了半天,一字一顿的诅咒道:“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魏福音不想关心他的终身大事,把脸别开了,此时此刻,他说什么,她似乎都无动于衷,自怨自艾,心乱如麻,呆呆的站在伞下。 杨龙飞真的恼了,两人对峙了片刻,他仿佛坚持不下去了,拽着魏福音的书包带,强硬的把伞塞到她的手里,吼道:“拿好。” 然后就脚底生风的从伞下跑开了。 魏福音一手握拳,一手执伞,听着上方滴滴答答的雨声,她对杨龙飞的劝告怎会真的无动于衷,现在的她,这样的大道理能说一火车,可是轮到自己头上,再多的道理都没有用,其实她早就心乱如麻了,像一只落水的鸭子,在水里挣扎了好久。 说来好笑,曾几何时,她对什么都看不上眼,什么都不屑一顾,不屑不屑,自命清高,没有什么能入得了她的法眼,觉得那些在油田打井,卖苦力的人,把自己弄得一身油污,很没出息,觉得赵智慧的哥哥,凭借自己父亲的关系才找到工作,没什么了不起,又不是自己的真本事,子承父业,让她颇不以为然。 孙婷婷说,她大学毕业接她母亲的班,去银行工作,魏福音也没觉得羡慕,她不喜欢束缚,不喜欢被别人安排自己的人生,班里的好多同学长大后的出路,父母都为他们打算好了,要么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要么回来子承父业。 她之前还嗤之以鼻,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创造,怎能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现在想想不免可笑,反而羡慕起来,提线木偶有什么不好,能被别人安排好自己的人生,也是一种幸福,起码不用这么辛苦打拼。 像一颗小行星一样,安安静静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行走,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第98章 祖坟没有冒青烟 98祖坟没有冒青烟 下午第三节自习课,孙婷婷拿着卷子走来,道:“魏福音,这道题怎么做啊,我不会。” 魏福音看了一下,用铅笔在三角形上画了一条辅助线,孙婷婷一看,茅塞顿开,笑道:“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魏福音把卷子递给她,又低头做题。 孙婷婷纳闷的问:“你最近怎么了,总是闷闷不乐的,放学也不等我和李丽了。” 魏福音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我很好,大概学习太累了吧,每天作业都写到十一二点,压力太大了。” 孙婷婷点点头,她深有体会,几何经常考不及格,化学就更听不懂了,到现在化学元素周期表都不会背,想想就一个头两个大。 “我最害怕考试了,上次月考就没考好。” “考试有什么好怕的。”隔壁座位的赵智慧侧过身来,得意道:“像我就从来不害怕考试,反正我什么也不会,考试的时候就瞎蒙呗,英语选择题,还蒙对了好几回。” 孙婷婷和魏福音齐齐朝他翻了个白眼。 赵智慧耸耸肩,他上自习课,从来就是画画打发时间。 “放学别走了。”孙婷婷小声道,“今天是李丽的生日,咱们放学后给她过生日。” “真的吗?我都不知道,可是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啊。”魏福音抱歉的说道。 “没关系。”孙婷婷一手捂着嘴巴,凑上来,低声道,“其实,我也没给她准备礼物,咱们几个好朋友,好好聚一聚,吃顿饭,你下学期就走了,以后就没这样的机会了,最近学习学的头昏脑涨,咱们还没好好聚过呢,就简单的吃顿饭,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就咱们三个吗?”魏福音问道。 “还有咱们班几个同学,和隔壁班的几个人。”孙婷婷道。 “可是我跟他们都不熟。”魏福音想了想,“要是只有咱们三个就好了。” 孙婷婷道:“其实我和他们也不熟,不过,人多热闹嘛。” 李丽今天是小寿星,魏福音还为上次和孙婷婷争吵的事内疚不已,孙婷婷像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起先,魏福音相信她们之间的友谊比金子还牢靠,可是渐渐的,她感觉到了一丝裂痕,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小学的时候她们无话不说,现在在一起,却不知说些什么了。 “好吧。”魏福音点点头,问道,“咱们去哪给李丽过生日,连好朋友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心里真过意不去。” 孙婷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没关系,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赶快把几何写完,写完借我们抄抄,要不晚上又该熬夜了,你看,我最近熬夜熬的都有黑眼圈了。” 孙婷婷指着她的眼睛让魏福音看,魏福音道:“你的眼睛这么漂亮,哪有黑眼圈。” “真的吗!”孙婷婷满意的笑了起来。 “当然。”魏福音笑着说。 “你写完了也借我抄抄呗。”赵智慧总能趁机插句嘴。 孙婷婷翻了个白眼,道:“滚开,你不写作业,老师也不管你,好好画你的画吧,你画的这是什么啊,乱七八糟。” “我画的是一头牛。”赵智慧给她们展示他的画,“不像吗?” “不像。”魏福音摇摇头,“不是我打击你,还没小学生画的好。” “哎……”赵智慧长长的叹了口气,“人生真不公平,学习好的人什么都出类拔萃,画画也好,学习不好的人,什么都干不好,真是奇怪。” 孙婷婷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拍拍他的桌子,道:“你发什么感叹,你学习不好,还可以跟你爸打井去,发什么牢骚,画你的画吧。” “我不喜欢打井。” 赵智慧放下手里的笔,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吗,打井很辛苦的,我爸说,他们刚来油田的时候,吃了很多苦,那时候没有现在的条件这么好,他们住在荒郊野外,冬天冻个半死,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冻的直发抖,晚上还要轮流值夜,站在高高的井架子上,四周一片漆黑,晚上的夜风鬼哭狼嚎的,把我爸吓的够呛,就算现在条件好多了,可我还是不喜欢打井,我爸每次回家,总是灰头土脸,衣服上布满油污,怎么洗也洗不掉,井队上不让抽烟喝酒,就是干体力活,没有电视,多无聊啊。” 魏福音道:“你爸也挺辛苦的。” 赵智慧歪歪脑袋,道:“我爸妈希望我能考上大学,可是我就是脑子笨,没有学习的天赋,上课跟听天书差不多,我有什么办法,祖坟上没有冒青烟。” “你还挺幽默。”孙婷婷忍不住笑了起来。 魏福音发现,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能对一个人轻易下判断,就像她一直以为赵智慧傻乎乎的,整天无忧无虑,经过和他的一番谈话,突然对他刮目相看了,才恍然意识到她有多武断,他并没有她认为的那么傻,相反,他对某些事情研究的很透彻,他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年纪,谁心里没有点想法了,一个人表面上看去风平浪静,其实心里不知多少涟漪,只是没必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的喜怒哀乐罢了。 魏福音把几何卷子放到赵智慧的桌子上,道:“我知道这样不对,把作业借给你抄,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今天情况特殊,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谢你。” 赵智慧露出标志性的憨笑,“我不是学习的那块料,都说‘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其实我真得替那些老师打抱不平一下,不是老师不会教,而是真的就是学生太笨了,同样的老师,同样的教室,我就是听不懂,教我十遍我也记不住,谢谢你的好意,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把作业借给我抄,就感激不尽了。” 魏福音被他坦率的回答惊的目瞪口呆,今天真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课,似乎还挺有道理,本想安慰他,却反过来了,羡慕他有个好心态。 …… 第99章 自罚三杯 99自罚三杯 按照约定,放学后,一行人走进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小饭店,挑了个容纳十几人的包间,众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李丽兴奋的搓手,审视了一圈问:“咦,魏福音和孙婷婷怎么还没来。” 赵智慧道:“她们说让咱们先点菜,一会儿就到。” 李丽看了看手里的菜单,道:“好吧。” 放了学,魏福音和孙婷婷跑了几家精品店,给李丽买生日礼物,她们两个挑来挑去,也没找到满意的,想想,她们从小学就认识,好像从来没正式送过对方礼物,李月华和魏付海总是大包小包的给校长老师送礼,尽管“礼尚往来,礼多人不怪”,这是古老的传统美德,她是知道的,李月华总说,现在不送礼办不成事,或许大人的世界是这样的吧,不过魏福音还是不能认同。 她们手里拿着礼物往约定的地方赶,孙婷婷道:“也不知李丽会不会喜欢,其实她什么都不缺。” 魏福音道:“嗯,她要什么,她妈妈就给她买什么,我最不会送礼了,其实我一直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若两人是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用礼物维系的。” 孙婷婷道:“我也不会挑礼物。” 她们来到约定的地方,魏福音突然后悔了。 推开包间的房门,里面一群人伸长胳膊,撸起袖子,兴奋异常,咋咋呼呼,桌子上的饭菜相当丰盛,众人意不在此,攥紧拳头,伸出五指,个个脸红脖子粗,比赛掰手腕,这哪里还像学生的样子,个个像撒欢的鸭子,怎么看,怎么像山寨里的土匪,吵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看样子,这帮人平时在牢笼里圈的太久了,正好找个机会撒野。 想想也有情可原,大家平时在学校也难得说上几句话,放了学,就各回各家,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题,考不完的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赵智慧一脚踩着椅子,撸起袖子,和对面的男生划拳,男孩们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争的面红耳赤,沸反盈天,女孩相对安静许多,笑嘻嘻的观战。 男生们莽夫一样的举止实在不怎么优雅,魏福音不明白,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简直不像个正常人,赵智慧是这样,杨龙飞也是这样……忽然,魏福音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方才安心,长长的舒了口气,杨龙飞一贯爱热闹,今天没来,除了几个认识的,其他几个男生虽然脸熟,却叫不上来名字,感觉安全了,魏福音仔细观察周围的人,李丽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朋友,她心里有些小小的醋意,觉得自己才是李丽最好的朋友,李丽开心的坐在对面居中的位置,众星捧月般被一群女生包围。 魏福音小声问:“怎么这么多人。” 孙婷婷道:“人多热闹嘛,况且大伙一块凑钱,人越多自然越好了。” 坐在对面的李丽抬头,看见了她们,招手道:“你们来了。” 众人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起哄道:“晚到的自行罚酒三杯。” 魏福音和孙婷婷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我们去买礼物了。” 有人嚷嚷道:“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们两个,合适吗,你看,为了等你们,饭菜都凉了,自罚三杯。” 实在看不出他们等人的样子,分明玩的不亦乐乎。 孙婷婷抱着手臂,道:“那好吧,我们以水代酒,给大家赔不是了。” 人堆里不知谁喊了一声:“你们好没有诚意,喝水怎么能行,必须喝酒。” 孙婷婷道:“咱们还是学生,怎么能喝酒呢。” 又一人理直气壮,道:“咱们都多大了,我不信你没喝过酒,再说了,啤酒又喝不醉。” 孙婷婷道:“啤酒喝多了也会醉。” 众人齐声声喊道:“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双方正僵持不下,突然,身后的门砰的一下推开了,来人或许没意识到门旁边还站着两个人,脚底刹不住了,猛的撞到前面的背影,整个人扑了上去,魏福音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到桌子边缘,好在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反应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才避免她整个人扑到桌子上摔个狗啃泥。 “对不起,我来晚了。” 魏福音听到身后的声音,身体一僵。 赵智慧不嫌事大,笑嘻嘻的道:“又来了一个。”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起哄道:“晚到的,按规矩自罚三杯。” “好!”杨龙飞撸了撸袖子,话不多说,从容的拿起酒杯,仰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胸腔里发出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真真有一种梁山好汉的气势。 众人被他的情绪感染,兴奋的拍手叫好,待他三杯酒下肚,众人的热情被他点燃,看着孙婷婷和魏福音,兴奋的拍手,道:“轮到你们了。” 魏福音和孙婷婷皆是无语。 李丽看不下去了,给她们两个解围,道:“好了,好了,你们就别难为两个女生了,魏福音的脸都红了。” 第100章 以多欺少很公平 100以多欺少很公平 魏福音:“……” 心道,你要是不挑明,大家还没注意到,你这么一说,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登时,脸更红了。 杨龙飞暗戳戳的看了魏福音一眼,恰巧魏福音也在瞟他,被她的眼神给飒到了,乖乖的抿嘴傻笑。 有了好的开场,众人不再起哄让她们喝酒了,赵智慧热情的朝魏福音她们挥手,道:“我这边有个空位,你们两个坐我这里。” 顺着他的指示,魏福音抬眼望去,包间里,男生女生混着坐,围着桌子坐成一圈,把桌子四周围的水泄不通,孙婷婷总说相处久了,大家像哥们一样无拘无束,可女生那点小心思她还是明白的,她们嘴上说和男生是哥们,可并不会真把对方当好兄弟。 魏福音见有人解围,也不多言,和孙婷婷闷头走到赵智慧旁边,众人拾趣的挪动椅子,空出两个位置来。 杨龙飞直接大步走过去,从旁边搬了把椅子,走到赵智慧的右手边,看了看赵智慧,道:“往旁边挪挪。” 赵智慧不情不愿的照做,他有点怕杨龙飞,杨龙飞没少让他吃哑巴亏,奈何打不过他,嘴里咕哝道:“这么多位置,偏偏坐我旁边”。 众人思忖,这是怎么回事,赵智慧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他们在韩雪旁边留出了一个空位,杨龙飞偏偏无视,非要和赵智慧挤在一起。 赵智慧不敢反对,皱着眉头看他,杨龙飞义正言辞道:“这里风水好,我喜欢这里。” 一个活跃气氛的男生发话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不如聊聊天,大家都是同学,认识这么多年了,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拘束。” 魏福音没什么心情,她和孙婷婷坐在赵智慧的左手边,杨龙飞坐在赵智慧的右手边,赵智慧提着肩膀夹在中间,好不委屈,大家彼此看了一眼,寒暄几句,本来一场热热闹闹的生日宴,忽然有些冷场,魏福音低头默默吃饭,不适合这种饭局。 孙婷婷小声的嘀咕:“他怎么来了,谁邀请他来的。” 魏福音抬眼,看了看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坐在韩雪旁边最活跃的男生叫刘旭东,虽然不在一个班,他的大名却如雷贯耳,班里的女生见到他就花容失色,刘旭东缺乏管教,已经不能用调皮捣蛋来形容了,他的坏已经超出他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了,他总是喜欢挑逗女生,举止轻佻,摸摸她们的小脸,趁她们稍不注意就一口亲上去,被他骚扰的女生苦不堪言,所以他在学校的名声不好,好在魏福音属于闷葫芦,刘旭东从不招惹她,她向来不关心旁人的事,对不相干的人更不会好奇的打听,偶尔听说他从小就父母离异,没人管教,自生自灭,整天蓬头垢面,校服穿了好久都不洗,顿生出一股同情。 孙婷婷压低声音道:“我敢保证,他这个样子,长大迟早进监狱。” 魏福音继续低头吃饭,旁人的事一概跟她无关,想来,她对刘旭东的印象并不好,但也不坏,刘旭东几乎把里班的女生欺负个遍,对她们毛手毛脚,说些露骨的话,却不曾对她有半分不礼貌,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校服破破烂烂,小流氓的架势十足,平时没人管教,认识了许多社会上的无业青年,拉帮结派,在学校也混得风生水起,耀武扬威。 有一次他们在公共汽车上遇见,两人平时不熟,所以连招呼也没打,刘旭东在学校的名声不好,魏福音也是知道的,没想到这样一个众人口里的坏孩子,居然主动给老人让座,魏福音大大吃了一惊,给她的印象反转了,或许他还没有坏的够彻底,或许人们都习惯记住别人的错误和缺点,便越看这个人越觉得讨厌。 刘旭东一手搂着左边女生的脖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声震屋宇,小小年纪怎么看怎么像个莽夫,被他环抱的女生羞的满脸通红,想把他的胳膊掰下去,可是没有成功,刘旭东乐呵呵的举杯畅饮。 魏福音却不觉得那个女生可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凡她自爱一点,别人也不会对她乱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刘旭东对她做了什么出格的小动作,众人只会“哇哇”的起哄,那女生似乎早已逆来顺受惯了,娇嗔的想要推开他。 大概是刘旭东酒劲上了头,那名女生趁机逃脱,搬着椅子逃命似的坐到杨龙飞旁边,寻求庇护。 刘旭东瞥了一眼,想追过来,那女生花容失色,大叫一声,他这样的举动,着实不怎么正人君子,有失风度。 杨龙飞沉声道:“别闹了。” 刘旭东很给他面子,哈哈一笑,重新坐回去,毫不影响情绪,跟旁边的男生有说有笑。 英雄救美果然易得芳心,女生低眉浅笑,深情的望着杨龙飞,和刘旭东的霸王硬上弓不同,女生更喜欢温柔体贴的男生。 那个女生激动不已,仿佛要以身相许似的,娇笑道:“谢谢,你人真好。” 杨龙飞头也没抬,道:“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不像有些人,你对他十个好,但凡有一个不好,前面的十个好,就全部抹杀掉了。” 刘旭东呵呵的笑着说:“兄弟,你深有体会嘛,谁把你抹杀掉了?哈哈哈哈!我不信还有你搞不定的女孩。” 魏福音正在默默的吃饭,突然一愣,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觉得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上次莫名其妙的跟他发了一通脾气,两人已经好几天不说话了,心道:“他还学会指桑骂槐了,有长进。” 过了一会儿,有人提议道:“咱们光吃饭,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咱们玩个游戏吧,谁要是输了,就罚酒一杯。” “好!好啊!”众人纷纷响应。 魏福音叹了口气,事不关己,好好的吃顿饭,怎么就这么难。 “玩什么游戏?” 杨龙飞提议道:“掰手腕吧,这个简单。” 男生们摩拳擦掌,道:“好!” 女生道:“不公平,男生的力气大。” 杨龙飞笑了笑,声音极具魅惑,道:“女生可以用两只手。” 女生觉得这个建议可以,纷纷点头。 杨龙飞道:“我先提的,就从我开始吧,欢迎大家前来挑战。” 说罢,他撸起袖子,露出一条结实的手臂,胳膊肘支在桌面上。 他旁边的男生道:“我先来。” 杨龙飞欣然接受挑战,道:“好啊。” 那个男生坐在杨龙飞旁边的位置上,两人双手交叉,十指交叉,紧握成拳,众人大喊道:“一,二,三!开始!” 口令结束,两人脸色一变,手腕齐齐发力,两只手臂在桌面上左右摇摆,其实不用比,杨龙飞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是个体育健将,任何体育项目都难不倒他,那个男生明显不是对手,涨的满脸通红,几个起落,最终手背“砰”的一声撞到桌面上了。 “我输了。”他说。 刘旭东道:“掰手腕你们谁也赢不了他。” 杨龙飞笑道:“那不一定。” 刘旭东挑眉道:“咱们一个一个跟他掰,他一个人可不一定能赢的了咱们这么多人,咱们要是输了,就自罚三杯,杨龙飞要是输了,也罚酒三杯。” 有人小声道:“以多欺少,不公平。” 杨龙飞似乎不大在意,笑道:“可以。” 在坐的各位兴致高昂,嚷道:“咱们一个一个的来,轮到谁了。” 刚才和杨龙飞挑战的男生指了指他身后的一个女孩,杨龙飞温柔道:“女生可以用两只手。” 那个女孩咽了一口唾沫,看起来有些腼腆,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伸出两手,紧紧的握着杨龙飞的一只大手。 魏福音看着那个女孩抓着杨龙飞的手,把眼睛别开,不想再看,专心吃饭。 尽管那个女孩子使出全身的力气,杨龙飞眉毛一挑,右手发力,不到三秒钟,她就败下阵来。 众人激动的“嗷嗷”直叫。 周围一片嘈杂,众人跃跃欲试,杨龙飞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人,性格开朗,不拘小节,只要他愿意,所有人都喜欢和他做朋友,魏福音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不合群,沉默寡言,周围一片热闹,她只觉得很吵,低着头,用头发做成一道帘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只顾埋头吃饭。 半晌,孙婷婷道:“魏福音。” 魏福音猛的抬起头来。 孙婷婷道:“该你了。” 魏福音不解的看着她,问:“什么?” 孙婷婷道:“我们都和杨龙飞掰过手腕了,杨龙飞好厉害啊,一次都没有输过,轮到你了,争取打败他。” 魏福音:“……” 第101章 队友的神助攻 101队友的神助攻 魏福音这一次手里的筷子拿不稳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孙婷婷以为她害怕了,鼓励道:“没关系,不用怕,杨龙飞快没力气了,我刚才差点就赢了,我教你一个妙招,你可以站起来,用两只手,把他的手使劲往下压,你看他快没力气了,他累的满脸通红……噫……魏福音,你的脸怎么也红了……没关系,不用担心,说不定你就赢了呢,加油!” 魏福音心道:这么多人,对抗一个人,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吧。 众人热情高涨,齐齐给她打气,大喊道:“加油!” 魏福音叹了口气,只好转过身来,两只手像个罩子一样,硬邦邦的覆在杨龙飞的手上,刚碰到他的手,他像触电一样,哆嗦了一下,虽然动作很轻微,魏福音还是感受到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四目相对。 魏福音握着他的手,把刚才孙婷婷教给她的妙招统统抛到脑后,只觉得他的手像石头一样坚硬,骨骼粗大,坚若磐石,仿佛能把石头砸成粉末,可是分明又很温柔,像棉花一样柔软,小心翼翼。 两人对视一眼,她的手抓住他的手,那一刻,仿佛石化了一般,不能动弹,他定定的看着她,仿佛也石化了一般,钳住她的手,不松开,十只交叉,手臂缠绕,像两株缠绵的大树,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没有人,能听懂我们的语言,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也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突然,耳边爆发出一阵欢呼。 魏福音只觉得握在手里的手一松,杨龙飞道:“我输了。” 孙婷婷大喜,拍着魏福音的肩膀道:“你看,我说的准没错,杨龙飞肯定会输,他几乎没有力气了,这一局,咱们赢了,杨龙飞自罚三杯。” 杨龙飞浅浅一笑。 旁人看不出来,魏福音心里清楚,杨龙飞是故意输的,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赢不了。 大家安安静静的吃了会儿饭,又坐不住了。 一人提议道:“光吃饭好没意思,咱们玩‘两只小蜜蜂’吧,大家都会吧!” 男生们哈哈大笑,跃跃欲试,女生们嗤笑不语。 “要不从李丽先来,她今天过生日,让小寿星先来。” 众人的眼光瞬间聚了过去,李丽也不推辞,挽了挽袖子,拉着旁边的韩雪笑了起来。 这个游戏在学校流行了好久,课间女生拉着女生玩,大家热热闹闹的交流感情,李丽和韩雪相对而坐,上下扑闪着手臂做振臂飞舞状,同时嘴里齐齐喊道:“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左飞飞右飞飞……” 游戏规则大家都会,童谣唱完后两人同时出拳,剪刀石头布,赢的一方要作势打对方的耳光,输的一方还要配合伸出脸,同时口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如果猜和了就要做亲嘴状,还要发出声音,动作出错,罚酒一杯。 李丽和韩雪同时出拳,两人同时出了剪刀,惊讶的对视一眼,哈哈一笑,嘟着嘴朝对方亲了过去,一旁的众人目睹这香艳的场景,激动的拍手哇哇乱叫。 游戏按照排位轮到下一组了,旁边的女生看她的游戏对象是个男生,立马不乐意了,正要起身,道:“我换个位置和孙婷婷坐一起。” 在坐的男生不愿意了,纷纷抗议道:“不行不行,要尊重游戏规则,坐回去,该你们两个了。” 女生为难道:“这怎么行。” 魏福音抬头一看,原来坐她旁边的是个男生,怪不得她想换座位,这游戏本无伤大雅,若两人分出胜负也就罢了,若两人出的拳一样,那就尴尬了,难不成还真嘴对嘴亲啊,那女生满脸通红,似乎和魏福音想到一块去了,魏福音顺着圆圈看了一眼,心算了一下,还好,轮到她的时候跟孙婷婷一组,自己是安全的,也就不关心旁人了。 那女生急的额头直冒冷汗,哀求道:“就让我换个座位吧。” 众人齐道:“不行,不行。” 他们自然最最爱看的就是那一幕,哪能同意。 “就是这样才好玩嘛,不许换座位。” 那女生和旁边的男生面面相觑,立马涨的满脸通红,这玩的也太大了吧。 “快点嘛,大家都等着呢,咱们都是同学,有什么害羞的,又不是真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立刻引起无数遐想,魏福音偷偷看了一眼,在坐的各位貌似故作镇定,心里却毛毛的。 杨龙飞从容不迫的样子,一手托腮,靠着椅背面如冠玉,风度翩翩,魏福音忍不住暗暗佩服一番,只顾把饭菜往嘴里塞,味同嚼蜡,来遮掩自己的尴尬,此时此刻,大家闹的正欢,如果突兀的离开,反而让人觉得心里有鬼,只好静观其变,她向来不参与任何活动,想必大家自然不会难为她吧,想到这里,她匆匆瞥了孙婷婷一眼,按照这么分配,她绝对是安全的,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遗憾的是那个女生赢了比赛,一众人纷纷摇头,没看成好戏。 在大家的欢呼雀跃声中又轮到下一局了,刘旭东和旁边的男生兴致高昂,踩着凳子,胳膊在空中上下挥动,脸红脖子粗,咋咋呼呼,不像小蜜蜂,倒像两只炸了毛的斗鸡,口中同时发出:“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 众人乐呵呵的看他们卖力的表演,伸拳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去,刘旭东出的石头,对面的男孩出的剪刀,刘旭东咧嘴一笑,作势在那男生脸颊左一下右一下打过去,男孩配合的“啊啊”大叫,众人看戏看的欢喜,哈哈大笑。 赵智慧暗暗拉了拉魏福音的袖子,眼泪汪汪,哀求说:“魏福音,等会儿咱们俩一组行吗?” 魏福音噎了一下,知道他有点怕杨龙飞,不想跟杨龙飞一组,可是这个要求还是不行,摇头道:“抱歉,其实我不想参与的,我本来就不想玩,又不是我提议的,我弃权,你再找个搭档吧,这个游戏也太……那个了吧,我看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游戏,也不知是谁发明的,不管怎样,发明这个游戏的人一定没安什么好心,打着做游戏的幌子搭讪才是真的,我不玩,总之你换个人吧。” 杨龙飞微一挑眉,托腮的手差点滑了下来。 赵智慧摇头,道:“大家都玩,这样不好吧。” 魏福音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杨龙飞,镇定自若,双目如潭,深不可测,摇头道:“你还是找别人吧。” 赵智慧偷偷瞄了杨龙飞一眼,发现他也朝这边看了过来,猛的咽了下口水,手心湿漉漉的直冒冷汗,起身道:“我先去趟洗手间。” “轮到谁了!轮到谁了!” 他们说话的间隙,又一轮做完了。 在坐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问,魏福音猛的抬头,吵闹声戛然而止,游戏按座位进行,轮到下一组,发现座位上空空如也,魏福音假意笑了一下,原来轮到赵智慧了,他跑去上厕所,还没回来。 游戏突然中断,有人东张西望,好奇的问:“轮到谁了”!” 一人哈哈大笑:“轮到赵智慧和杨龙飞了,赵智慧去厕所了,别掉厕所了吧,要不要去捞他。” “不管他了,该你们了。”刘旭东来回指了指,对魏福音道:“该你们了,我们都玩过了,轮到你们了。” 魏福音喝了杯水压压惊,大声道:“怎么会轮到我呢,我不会玩啊,弃权还不吗。” 玩了一圈的人显然不同意,义愤填膺道:“不行不行,我们都玩过了,你们看戏看了这么久,也该轮到我们看戏了,要遵守游戏规则,大家都要参与,又没什么难的。” 魏福音低声商量道:“可是我跟孙婷婷一组啊,要不等赵智慧回来吧,你们先玩。” “不等他了,快点吧,轮到谁就是谁了,大家都等着呢,别扫兴嘛。” 魏福音眉头一皱,骑虎难下,看了杨龙飞一眼,他们中间隔着一把空荡荡的椅子,大家做游戏的时候心无旁骛,到她这里戛然而止,要说心里没鬼,鬼都不信,魏福音强装镇定,招架不住大家的攻势,把身子侧了过来,看着对面坐着的杨龙飞,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心道:“还不如赵智慧呢。” 杨龙飞似乎看了出她的想法,搔了搔鼻尖,表情耐人寻味。 “开始吧!” 一旁围观者眉飞色舞。 魏福音平时出口成章,长篇大论也难不倒她,此刻微微犯难了,感觉这个游戏太不正经,伸出两只手,嘴里嗡嗡道:“两只小蜜蜂……两只小蜜蜂……” 在嘴里咕哝了半天还是难以启齿,看了杨龙飞一眼,他立刻心领神会,两人同时出拳。 揭晓答案的时刻到了,包间内屏息凝神。 片刻后,众人“哇!”的尖叫一声。 原来两人同时出了剪刀,魏福音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几秒,就听耳畔突然炸开,传来雷鸣般的掌声,掀翻屋顶,大喊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剪刀……亲啊,快亲啊!” 第102章 失恋这件小事 102失恋这件小事 魏福音简直听不下去了,把脸埋进手掌里,杨龙飞从容不迫的扬起嘴角,道:“这局不算,我自罚一杯。” 说罢,他干脆利落的举杯,一饮而尽,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落到魏福音身上,魏福音的手还没碰到杯子,杨龙飞一把抢了过去,道:“我替她喝,这局是我出手慢了,本想出‘布’的,结果鬼使神差的出了剪刀,再罚一杯。” 他这个理由牵强的连魏福音都听不下去了,魏福音想不必如此,她虽然不喜欢喝酒,却并非滴酒不沾,杨龙飞大张旗鼓的替她挡酒,就百口莫辩了。 众人在心里补脑英雄救美的画面,参差不齐的发出“哦……”的长声,魏福音只好假装不知情,低头喝水。 轮到下一组做游戏了,两个女生同时出拳好,巧不巧,又是剪刀,孙婷婷看了看杨龙飞,众人又看了看杨龙飞,有了刚才他替魏福音挡酒的经历,女生们自然而然的看向他,杨龙飞莞尔一笑,道:“我替她们喝。” 说罢,他仰起脖子,举起酒瓶,喉结上下滚动,“咕咚咕咚”的把啤酒当水喝。 “好酒量!” “英雄豪杰!” 同学们热情高涨,男生们喝的脸红脖子粗,撸起袖子,仿佛要大干一场,杨龙飞喝干瓶子里最后一滴酒,把酒瓶底朝上,倒了过来,顿时人声鼎沸。 这时,赵智慧推门而入,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错过了一场精彩好戏,默默回到自己椅子上坐下。 一个女生娇滴滴的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在杨龙飞旁边驻足,道:“我敬你一杯。” 杨龙飞抬头道:“无功不受禄。” 女生咬了下嘴唇,道:“你跟刘旭东是朋友,他听你的,你能让他不要骚扰我了吗。” 杨龙飞瞥了一眼,道:“对不起,这个忙我恐怕无能为力,我跟他不是很熟,他也不是我的手下,我自然无法命令他,你若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不会去招惹你,他为何不去招惹旁人。” 这话说的很不绅士,却也在理,那个女生感觉很没面子,“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游戏轮了一圈,只有魏福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东西,有的人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旁人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男生输了自行罚酒,女生输了求助杨龙飞,他也不推辞,来者不拒,二话不说,举杯就饮,引得在坐的女生芳心暗许。 除了魏福音和孙婷婷是她们当中比较理智的,像个看热闹的旁观者,孙婷婷压低声音在魏福音耳边,沉沉道:“听说韩雪跟杨龙飞分手了,他们两个在一起还挺登对,怎么就分手了,郎才女貌,不免有些可惜。” 魏福音喝了杯水。 此刻,替女生挡酒的杨龙飞有些醉意,脸颊微红,一手支额,一手敲打着空酒瓶,魏福音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然后耳朵红了。 他们虽然吵吵闹闹,可是每天能见面,这种欢喜不言而喻,不知哪来的自信,她相信就算海枯石烂,飞沙走石也不能把他们分开,他的脾气,他的无赖,他的一颦一笑似乎都是为她量身打造,往后余生只想和这个人并肩前行。 听了孙婷婷的话,魏福音喝了口水,发现桌子上的水都被她喝完了,她握着空玻璃杯,问:“他们为什么分手。” 孙婷婷声音压的极低,四下瞅了瞅。 原来韩雪的妈妈在她枕头下面看见杨龙飞的照片,当面质问韩雪怎么回事,韩雪只好老实交代,这种事,就算她想抵赖也是行不通的,姜还是老的辣,她随便一个借口怎会瞒混过关,这些雕虫小技都是他们父母这一辈玩剩下的,韩雪的妈妈勒令她禁止和杨龙飞来往。 并非觉得他们年纪小不适合恋爱,最大的障碍居然是韩雪的妈妈觉得杨龙飞是外地人,配不上她金枝玉叶的女儿,这样伤人的话魏福音听了不免动容。 韩雪大声嚷道:“杨龙飞比本地男孩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一句实实在在的公道话,住在大安的男孩子不比任何人差。 杨龙飞很优秀,外表英俊,性格善良,会修摩托车,会打篮球,比任何十四岁的男孩子都强,即便是这样,韩雪的妈妈还是棒打鸳鸯,不准他们来往。 对韩雪讲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如果她执意跟杨龙飞在一起,他们是没有未来的,她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杨龙飞是外地人,以后她也要跟着他回农村,光是想想就头痛不已,她以后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本地人,起码不能比她家的条件差,年轻人的感情是经不起大风大浪的,韩雪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最终败给了现实。 了解了一番,魏福音望了过去,对众人的欢声笑语莫不甘心,眼里只有杨龙飞,幽幽的道:“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喜欢的只是这个人,而不是他身上的其他光环,哪怕他身无分文,我也喜欢。” 103章 维护世界和平 103维护世界和平 孙婷婷捂嘴,道:“大人考虑的比我们多。” “多久以前的事了。” 孙婷婷道:“上个学期的事了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当事人不说,咱们这些旁观者怎会知道,我也是听说而已,不过奇怪。” 魏福音问:“奇怪什么?” 孙婷婷道:“也没看出杨龙飞有多难过啊,他们谈的算哪门子恋爱啊,韩雪说他们仅仅牵过手,没有那个什么过。” 说着,孙婷婷还一边声情并茂的把两只手指分别并拢起来,做成亲嘴状。 魏福音的脸一下子红了,明白她隐晦的说那个“什么”过,是什么意思了。 孙婷婷迷惑不解的皱着眉头。 魏福音“哦”了一声。 游戏玩的差不多了,同学们都累了,不想玩那些剧烈费体力的游戏了,这时,有个人问道:“你们的理想是什么啊,长大以后的理想。” 一人道:“想那么远干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果问我理想是什么,那就是吃喝玩乐。” 几个男生觉得有趣,配合着筷子敲碗,像奏乐似的哈哈大笑,“有理想有报复。” 一人提议道:“咱们挨个说说自己的理想,每个人都该有理想吧,还是从李丽开始,一个一个说。” 李丽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还没想好,我妈想让我当老师,但是我不喜欢老师这个职业,万一碰到像我这么调皮捣蛋的学生就惨了。” “哈哈,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该我说了,我想不用上班,在家里就有花不完的钱。” 打开了话匣子,大家都开始畅所欲言了,孙婷婷琢磨了一下,道:“我想上大学,长大后孝敬父母。” 众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长大后想做生意。” “我想当科学家。” “我想到世界各地旅游。” “……” 众说纷纭,孙婷婷轻轻碰了碰魏福音的肩膀,问:“你想干什么?” 魏福音把玩着手里的空瓶子,笑说:“维护世界和平。” 孙婷婷:“……” 魏福音顿了顿,感觉到孙婷婷诧异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好在自己的声音很小,没什么人听到,她在学校向来没有存在感,大家也并不在意她的想法,就算是她要研究宇宙大爆炸,大伙听了也权当听笑话,乐呵乐呵一笑,谁都没有必要当真。 她干笑了一会儿,为了缓解尴尬,举着杯子喝了起来,杯子里凉凉的液体下肚,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喝了小半瓶啤酒。 接下来的时间,男生们像野狼一样聚在一起,撸起胳膊划拳,个个吼的面红耳赤,时不时传来玻璃碰撞的声音,整个包间被他们几个弄得乌烟瘴气。 酒桌上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聚会没结束,谁要是先离开那么就要罚酒三杯,魏福音本想提前离开,听到这个规定,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让他们玩个尽兴,自己窝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男生们一个个喝的满脸通红,东倒西歪,不明白男生非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是个大人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这帮人酒足饭饱,包间里一片狼藉,才肯赦免大家,一人大声道,可以回家了,魏福音软绵绵的蜷缩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孙婷婷拍拍她的肩膀,道:“魏福音,魏福音,可以回家了。” 魏福音猛的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揉揉眼睛道:“哦,可以回家了吗。” 孙婷婷看她跟平常有些不太对劲,关切的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喝醉。” 魏福音揉揉太阳穴,酒量可以遗传,魏付海的酒量很好,那么她的酒量应该不会差,她看了看还剩的小半瓶酒,摇了摇头,道:“应该没醉,就是不知怎么的,四肢软弱无力。” 孙婷婷道:“你走回家没问题吧。” 魏福音点点头,道:“没问题。” 一行人从饭店走出来,路灯微微有些刺眼,魏福音伸手遮住眼睛,跟孙婷婷告别:“路上小心点。” 孙婷婷道:“再见。” 他们兵分两路,除了她以外,同学们都住在高楼大厦里,两分钟就能到家。 魏福音看着同学们热热闹闹的走到马路对面,被高大的建筑物遮挡。 凉凉的夜风袭来,魏福音只觉头脑清醒了些,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只觉两只脚像踩着棉花糖一样轻飘飘的,虽然双腿不听使唤,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小心翼翼的沿着路边往前走,生怕一个不小心滚下坡去。 生平第一次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魏福音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以往都是抿一口,今天不知不觉喝了大半瓶啤酒,有些吃不消了,胳膊使不上劲,仿佛风一吹就倒。 此时此刻,走在后面的杨龙飞,看着魏福音一路跌跌撞撞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搀扶,道:“你酒量不行啊,喝这么点就醉了。” 魏福音才想起来,他们两个顺路。 她挣脱了两下,人却未分开,蹙眉道:“醉是没醉,就是四肢不听使唤,轻飘飘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真是奇怪,明明头脑很清醒,喝醉酒的人都是这样吗。” 杨龙飞道:“你还能走吗,怎么东倒西歪的,千万别掉下去,看你这个样子,天亮也走不到家,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魏福音连说话都没力气了,抓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杨龙飞一把把她拽了回来,俯身道:“算了,还是我背你吧,所以嘛,女孩子应该要学会喝酒,这样才不容易上当受骗,你连路都走不好了,别乱动……” 魏福音耷拉着脑袋,挥了挥手,倔强道:“不用你背,我能走,我歇一会儿就好。” 杨龙飞也不废话,心道:跟醉酒的人是说不通道理的,突然又想,她没喝醉的时候也是不讲道理的。 浅浅一笑。 他身体前倾,双手利索的抄起她的膝弯,魏福音只觉有一只手轻拉自己,然后身体不偏不倚的倒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待她双脚离地,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趴在杨龙飞的背上了。 这个醒酒的办法可比夜风管用多了,立马清醒过来,感觉到杨龙飞后背的体温,一颗心狂跳不已,从来没人背过她。 犹犹豫豫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杨龙飞道:“为什么?” 魏福音支支吾吾道:“我很重的。” 杨龙飞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笑道:“我求之不得,你好好睡一觉吧。” 第104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104第一次亲密接触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魏福音吓的不轻。 两人身体紧贴,魏福音刚刚昏昏沉沉,现下清醒过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两只手不知该放哪里,她还没被人背过,只知,这么亲密的举动要么是父母子女之间,要么是夫妻之间,他们既然两者都不是,那么就…… 魏福音小心翼翼,吞吞吐吐道:“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说罢,做势要从他的背上跳下来。 杨龙飞缓缓的转过头来,说道:“你不要乱动,我的酒量还没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你要是乱动,咱俩非摔个狗啃泥不可。” 魏福音只好乖乖的听话,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脸红不已。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恰巧他对你的关心无微不至,那么就更加依赖他了,魏福音趴在杨龙飞背上一动不动了。 他走的很平稳,在魏付海背上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从记事起,就没人背过她了。魏福音试探着把手放到杨龙飞结实的肩膀上,手指不停的颤抖,身体微微有些燥热,杨龙飞的后背清爽柔软,从来没有男孩的那种汗臭味,仿佛还有一层淡淡的体香,魏福音有些晃神了。 如果不是嗖嗖的夜风从她耳边退后,魏福音当真就要睡着了,她很克制的双手抓着杨龙飞的肩膀,耳畔微微发热,似乎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过他,近的连他脸上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他本来就生的极美,深邃的眼睛里仿佛装满了星辰,不知不觉,魏福音率先败下阵来,失去了抵抗,两手环着杨龙飞的脖颈,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 “好舒服啊。” 魏福音闭上眼睛,嗫嚅道:“你的后背好舒服啊,软软的,从小到大只有我爸背过我,他的背影像山一样结实,让我感到安心。” 她感觉像做梦一样,缓缓的道:“其实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报复,这样就挺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好好上学,努力读书,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我是不是特别不求上进,不思进取啊。” 杨龙飞沉默了片刻。 她像打开话匣子一样,也不知说给谁听,或许自言自语,道:“你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吗,我一直深信不疑,我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妈总说我不如这个,不如那个,我真的这么差吗,我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爸妈为我感到骄傲,可是我好像总是让他们失望,让他们丢脸。” 杨龙飞开口道:“不是。” 魏福音自嘲的笑了笑。 夏天,她穿的本来就薄,凉凉的夜风吹过,突然有点冷,仿佛睡觉被冻醒了,迷迷糊糊的找被子盖一样,魏福音不自主的把身子蜷缩起来,脸埋的更深了,贴着杨龙飞的脖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含糊的呓语:“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儿也不自信,长的不好看,穿衣服也不好看,脾气又差,还不会做饭,所以除了我爸妈没人喜欢我,我想,自己要是像你一样好看就好了。” “我好像除了上学什么都不会了,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平平凡凡……明年我就要走了,怎么办,我好害怕,真的害怕,我妈说让我回老家上学,可是我不想回去……我害怕一个人……你能陪我一起回去吗,唉!我又说傻话了,要是有人陪我该多好啊,我一个人害怕,其实我一点也不坚强……我不反对,是因为我知道我爸妈也没办法,可是我不明白,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走啊,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了,却始终得不到承认。” “我大概天生就不合群,所以老师都不喜欢我,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你无论做什么,大家都喜欢。” 魏福音的脸被杨龙飞的衣领搔的直痒痒,她伸手想挠自己的脸,手伸到一半,胡乱的摸到他的头顶,手指顺着光滑的发丝而下,羡慕道:“你的头发好软和啊,丝柔顺滑,又黑又密,不像我的,我的发质不好,头发枯黄,跟杂草似的。” 杨龙飞莞尔,她今天是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话,这么个出了名的惜字如金的人,让她说话比登天还难,她总是像个古人一样刻板,做什么都有自己的原则,什么不许随手扔垃圾,不许大声说话,不许打扰她写作业……今天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了。 杨龙飞摇头,笑了笑,道:“你今天的话格外多,说实话,都说‘酒壮怂人胆’,你是不是借着酒劲对我吐露真情呢。” 魏福音噎了一下,一阵沉默。 小半晌,杨龙飞道:“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提议比赛掰手腕吗?” 魏福音叹了口气,道:“因为你知道就算我们都加起来,你也会赢。” 杨龙飞道:“不是。” 魏福音道:“哈哈,因为你想在女生面前表现一下,你们男生就是这样,一个个都是花心大萝卜,就像孔雀开屏一样,想吸引女生的注意,不过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把那些女孩子迷的晕头转向的,今天晚上她们恐怕都睡不着了。” 杨龙飞道:“不是。” 魏福音奇道:“不是么,想不出来了。” …… 不知过了多久,杨龙飞道:“因为我想牵你的手。” 魏福音朦朦胧胧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盘旋,环着杨龙飞脖子的双臂自然的垂了下去,左右摆动,呼吸平稳。 杨龙飞嘴角一勾。 “喂,你睡着了吗,你是装睡还是真睡着了。” “嗯。”魏福音砸吧砸吧嘴,换了个姿势,睡的香甜。 杨龙飞仰头看了看漫天的繁星,回头道:“那句维护世界和平真好。” “嗯。” 魏福音把脸贴在杨龙飞的背上,香气缭绕,夜色迷人,她是睡着了也会扬起嘴角笑的人,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道:“杨龙飞……” “嗯。” “你配的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 杨龙飞一怔,旋即笑了起来。 第105章 我是你的安全带 105我是你的安全带 …… 早上推门出来,空气中仿佛挂着一层薄薄的白纱,重重的浓雾铺天盖地,朝屋子里涌来,魏福音挥挥手,把周围的浓雾驱散,大片浓雾在刚才消失的地方又聚了起来,魏福音站在门口,三米以外的事物朦朦胧胧。 “好大的雾啊。”旁边突然多了个人,魏福音都没察觉他什么时候来的。 杨龙飞头发上挂着星星点点的水珠,右手拈了一朵牵牛花,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送到魏福音手里,道:“给你”。 魏福音接过他递来的牵牛花,道:“好久没起这么大的雾了。” 杨龙飞喃喃道:“是啊,好大的雾。” 杨龙飞问:“你知道起雾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魏福音看了他一眼,道:“起雾有什么好的,雾天飞机不能起飞,雾中的小颗粒吸到肺里也不好,能有什么好处。” 杨龙飞摇摇头,觉得魏福音书生气太重了,肯定想不到,咳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一本正经道:“大雾天偷东西肯定不会被发现。” 魏福音本来虚心受教,听他这么一说,翻了个白眼,朝屋子里走去。 杨龙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弯起嘴角,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终身难忘。” 魏福音被他拖在身后,差点跌倒,她哪有杨龙飞跑的快啊,光是腿都没有他的长,杨龙飞两腿交替向前狂奔,魏福音的手腕被他拽的生疼,大叫道:“我不去。” 杨龙飞笑道:“不,你想去。” 拨开浓雾,一辆红蓝相间的摩托车映入眼帘,魏福音对这俩坐骑算是相当了解了,他们几个月前在一起合力修好的,摩托车轮子上的螺丝还是她拧的呢,杨龙飞让她帮忙打下手的时候,暗戳戳的嘲笑她是个书呆子。 杨龙飞伸手把摩托车从前到后暧昧的抚摸了一遍,真把它当自个媳妇了。 魏福音看着摩托车,惊奇的问:“你要骑摩托车吗?” 杨龙飞坐上摩托车,后面留了一个很大的空位给她,道:“上车。” 魏福音皱了皱眉头,道:“我没坐过摩托车,去哪?” 杨龙飞回头看她一眼,见她的样子,既紧张又好笑,脸上立马恢复严肃,似乎想给她吃一颗定心丸,道:“放心,一个好地方,快上车吧,我舍不得把你卖掉。” 魏福音踩着脚蹬,勉强坐在他后面,咕哝道:“你把我卖了,我也不值钱啊。” 杨龙飞握着摩托车把手,认真道:“自信点,你很值钱,是无价之宝,坐好了,不要乱动,哎呀,把手给我……像这样,搂着我的腰,搂紧了,千万不要松开,咦?你干啥松手啊,我的腰可是你的安全带……算了算了,要不抓着我的衣服也行。” 魏福音从摩托车的后视镜里看到杨龙飞龇牙咧嘴的傻笑,翻了个白眼,杨龙飞咯咯咯笑了起来。 不过他的话很受用,魏福音两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耳畔传来摩托车“呜呜”的轰鸣声,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跟了过来。 只听“轰”的一声,凉风习习,周围的浓雾像布匹一样从他们经过的地方撕裂开来,匆匆的向后退去。 虽然第一次坐摩托车,周围没有什么遮挡,魏福音却不害怕,杨龙飞骑的很平稳,即便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也没有感到颠簸,每隔五十米就会遇到一个电线杆,出了大安,摩托车在公路上拐了几个弯,魏福音就分不清方向了,高大的建筑物立在浓雾中央,黑压压的一片。 又拐了一个弯,来到一片繁华的街道,路上的车辆熙熙攘攘,魏福音低头,不想让迎面而来的风刮到脸上,不知不觉,伸手揽住了杨龙飞的腰。 浓雾模糊了前面的路,杨龙飞开的极小心,短短的一段路程也很难一眼看到头,他专注的看着前方,穿过笔直的公路,摩托车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魏福音把头埋的低低的,从下面看,摩托车正朝着一条狭窄的水泥路上驶去,魏福音蹙眉凝视,杨龙飞一点也不能分心,专注的看着前方,她只好把嘴里的疑问咽回到肚子里,就像她相信自己不会把自己害了一样,无条件的相信杨龙飞,这种相信让她安心。 摩托车在水泥路面缓缓的行驶,虽然有浓雾遮挡,还是隐隐看到有树梢的影子,水泥路面的两侧各有一条较矮的深沟,是用来排水的沟渠。 大雾弥漫,耳边只有轰隆隆的摩托车声,魏福音大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去年她跟着李月华来这里摘过棉花,离城区十里开外的地方有一个村子,在城乡结合部,虽说是农村,因为靠着油田,村子里的人却并不以种地为生,每年只种一季玉米或者棉花,等玉米棉花收割完了,周围的庄稼地就闲置下来,等到明年开春再种庄稼。 魏福音思忖着杨龙飞带她来这里干什么,摩托车猛的停了下来,由于惯性,她整个人重重的朝前撞了过去,额头磕在杨龙飞的后脑勺上,“哎呦!”大叫了一声,使劲揉了揉额头,道:“你的脑袋怎么跟石头一样硬啊。” 杨龙飞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下了车,杨龙飞把摩托车推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用一堆玉米秸秆,把摩托车盖住,地里的秸秆被人砍下来随意堆放在路边的水渠里,沾到水的地方已经腐烂了,露在外面的部分变成一根空壳,轻轻一捏就捏扁了,魏福音觉得大垛大垛的秸秆丢在路边,有些浪费,可以用来造纸,或者喂牲口。 现在家家户户都用天燃气了,自然没人拿来当柴火烧了,有的秸秆比魏福音的胳膊还粗,秸秆垛上布满了一层土灰,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这么多,一团团带着水珠的雾气扑在脸上。 杨龙飞拉着她的手往前面的一条岔路走去,不用他拉,魏福音也不会松开的,遮天盖地的浓雾把周围的一切都吞没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没有杨龙飞的指引,她怕是在这里走一天也走不出去。 “咱们要去哪?”魏福音问道。 杨龙飞道:“跟我走就对了。” 她发现把摩托车停在水泥路面是明智的,因为再往前走是一片松软的土路,摩托车难以行驶,魏福音只顾往前走,看不清脚下的路,不时被土疙瘩绊倒,走近一些,一棵棵高大的树木映入眼帘,浓雾之中很难看清树梢,杨龙飞拉着她在一棵一棵大树下穿梭,似乎在寻找什么,魏福音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时而弯腰,时而低头,躲过突如其来的树干。 走了一阵,魏福音分不清楚方向,觉得他们在树林里打转,迷惑不解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杨龙飞站在一棵大树下,回头道:“枣树林。” 魏福音惊讶道:“枣树林,你带我来这儿干吗?” 这时,他身后的树梢上恰好有一颗大青枣垂落下来,杨龙飞迅速摘了下来,咔嚓咬了一口,忙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边,道:“小声点,摘几颗枣尝尝甜不甜。” 第106章 106 魏福音思索了一小会儿,小声道:“这不是偷吗。” 杨龙飞:“……” 两人踩着软绵绵的枯树叶继续往前走,杨龙飞纠正道:“这怎么是偷呢,你看,有好多枣成熟了没人摘,掉在地上多浪费啊,还不如吃了呢。” 魏福音跟在他后面,一棵棵枣树在雾中张牙舞爪的看着她,她吓的忙往杨龙飞身边靠。 杨龙飞在一棵大树旁停下脚步,伸手摘了一颗枣给魏福音,魏福音接过他递来的枣,好奇的问:“这是枣还是小苹果啊,怎么这么大。” 杨龙飞解释道:“这是冬枣,你尝尝,又甜又脆。” 魏福音“哦”了一声,道:“我平时吃的枣都是红色的,也没这么大。” 杨龙飞又伸手在树上摘了一颗枣,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道:“真甜。” 他围着树干走了一圈,双手抓着粗糙的树枝,一脚蹬着树干,灵活的跟猴子一样往上爬,爬到树上,魏福音站在下面仰头看着他,杨龙飞站在一根较大的树叉上,一手抱着树枝,另一只手伸出来,道:“你也上来,拉着我的手。” 魏福音连连摇头,道:“我就不上去了,上次爬树,差点摔下来。” 杨龙飞莞尔,悠哉的坐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双腿垂了下来,脑袋枕着胳膊,道:“你可不要后悔,你知道谁在看管这片枣树林吗。” 魏福音摇头,不知。 杨龙飞翻身笑道:“两只藏獒。” 魏福音心中一惊,道:“真的吗,你不是骗我吧。” “汪!汪!”杨龙飞突然学着犬吠,大叫起来。 魏福音吓的打了个激灵,发现自己上当了,随即从地上抓起一把枯树叶,朝他抛了过去,喊道:“讨厌!”,杨龙飞恶作剧成功,捧腹大笑起来。 随手摘下来一颗枣抛过来,魏福音准确无误的双手接住,边吃边道:“我从来不知道枣还能长这么大。” “你知道这是谁的枣树林吗?” 魏福音摇头,等着他回答。 “这是张文涛的枣树林。” 说着他露出鄙夷的神色,把摘下来的枣咬了一口就丢掉,魏福音想真浪费,杨龙飞像孙悟空闯进蟠桃园一样,见到大的就把小的丢掉,照理只咬一口,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你不要这么浪费嘛。” 杨龙飞靠着树枝,振振有词道:“这些枣掉在地上,变成腐殖质给枣树提供营养,怎么叫浪费呢。” 说着,他扶着树枝站了起来,道:“躲远点。” 魏福音不知他要干什么,还是照做了,往后退了一步,杨龙飞勾起嘴角,抱着树枝使劲摇晃,顷刻间,仿佛下了一阵雨,密密麻麻的大枣掉落下来,青绿色的冬枣掉落在枯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他站在高处看着满地的杰作,八面威风,笑道:“咱们像不像《西游记》里偷吃人身果的齐天大圣。” 魏福音眉间一拧,笑道:“哈哈,你还真把自己当孙悟空了,我看等这片枣树林的主人来了,希望你也能像孙悟空一样神通广大,让这些枣重新长到树上去。” 杨龙飞嘴边的笑容更大了,道:“哈哈哈哈,我可没这个本事。” 魏福音看着满地落的冬枣,担忧道:“这样不好吧。” 杨龙飞居高临下看着她,道:“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这些可都是我花钱买的,怎么就不能吃了呢,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等魏福音回答,杨龙飞自言自语道:“今天张文涛的女儿结婚,他挨家挨户通知了,我爸随了六百块的分子钱,哼,平时不联系,一联系绝对是因为钱,他女儿结婚,倒想起我家来,六百块,都能买一车冬枣了……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吃,我家可是随了六百块钱,这些钱算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等我结婚,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况且我的婚礼,也不会邀请他。” “哦。”魏福音想了想,还是不妥。 杨龙飞道:“不用担心,张文涛这会儿正在美滋滋的喝喜酒呢,他到处宣扬,他的宝贝女儿找了一个乘龙快婿,下半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他的那个女婿除了有钱,胖的跟猪一样,他女儿开始是不愿意的,后来被张文涛说通了,跟着他能一辈子穿金戴银。” 魏福音皱眉,不同意的说道:“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以相爱为前提,不能因为钱在一起,钱不是万能的。” 杨龙飞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道:“是谁告诉你钱不是万能的,你看油田的那些职工……” 魏福音扬起下巴,打断他的话,认真的说道:“书上说的,而且是世界名著,有很多东西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杨龙飞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笑问:“比如呢?” 魏福音坚持道:“比如爱情,亲情,友情。” 杨龙飞似乎觉得有趣,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乐了起来,笑的喘不过气来,过了小半晌道:“哈哈哈哈,看书是个好习惯,不过,世界名著我一本也没读过,想必那些名著一定告诉你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好人有好报……哈哈哈哈……那些胡编乱造的书还是尽量少看吧,误人子弟,我承认,亲情或许金钱买不来吧,不过到时候你会发现,爱情,友情其实没那么牢靠。” 魏福音犹豫了片刻,问他:“我们的友情呢,也不牢靠吗。” 杨龙飞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没考虑过,没想到她会杀自己一个回马枪,只是想教她一些书本上没有的知识,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是说“是”,那么肯定不行,那样会把她得罪透了,若是说“不是”,岂不是推翻自己刚才的理论了? 树下面,魏福音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连连发问:“我们之间的友情也不牢靠吗,你说啊,干嘛不说话,我可是把你当朋友的。” 过了半晌,杨龙飞已经焦头烂额了,摸着下巴,有些迟疑的开了口,道:“我们之间不是友情。” 魏福音瞪大眼睛,双手叉腰,步步紧逼,大声道:“什么?我拿你当朋友,你却不拿我当朋友,是吗?你说我们之间不是友情,不是友情是什么?真是白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说啊?你说啊?” 杨龙飞觉得前路简直步步惊心,额头青筋跳起,一手捂着胸口,气急攻心,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低头看了看魏福音的脸色,她的脸色极为难看了,不知她是不是真傻,他缓缓舒了口气,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低垂着眼眸回道:“咱俩不是友情。” 魏福音冷冷的追问道:“不是友情是什么?不是友情是什么?” 杨龙飞的脸被她问的青一阵白一阵,可谓十分精彩了。 魏福音在树下生他的闷气,心里琢磨着那句“不是友情”耿耿于怀的时候,突然之间,灵光乍现,不是友情,不是友情,自然是…… 意识到这一点,这回轮到魏福音的脸颊绯红了,为了掩饰尴尬,她立马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那些职工怎么了?” 杨龙飞笑了笑,小半晌,觉得避开这个让二人不自在的话题也好,说道:“你知道吗,现在在农村,三十多岁娶不到媳妇的多的是,只能打光棍,你看油田的职工,有的长的跟歪瓜裂枣似的,照样能娶到老婆,而且他们的媳妇长的一般还很好看,你知道为什么吗?” 魏福音摇摇头,她没想过这些。 第106章 我们之间不是友情 106我们之间不是友情 魏福音思索了一小会儿,小声道:“这不是偷吗。” 杨龙飞:“……” 两人踩着软绵绵的枯树叶继续往前走,杨龙飞纠正道:“这怎么是偷呢,你看,有好多枣成熟了没人摘,掉在地上多浪费啊,还不如吃了呢。” 魏福音跟在他后面,一棵棵枣树在雾中张牙舞爪的看着她,她吓的忙往杨龙飞身边靠。 杨龙飞在一棵大树旁停下脚步,伸手摘了一颗枣给魏福音,魏福音接过他递来的枣,好奇的问:“这是枣还是小苹果啊,怎么这么大。” 杨龙飞解释道:“这是冬枣,你尝尝,又甜又脆。” 魏福音“哦”了一声,道:“我平时吃的枣都是红色的,也没这么大。” 杨龙飞又伸手在树上摘了一颗枣,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道:“真甜。” 他围着树干走了一圈,双手抓着粗糙的树枝,一脚蹬着树干,灵活的跟猴子一样往上爬,爬到树上,魏福音站在下面仰头看着他,杨龙飞站在一根较大的树叉上,一手抱着树枝,另一只手伸出来,道:“你也上来,拉着我的手。” 魏福音连连摇头,道:“我就不上去了,上次爬树,差点摔下来。” 杨龙飞莞尔,悠哉的坐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双腿垂了下来,脑袋枕着胳膊,道:“你可不要后悔,你知道谁在看管这片枣树林吗。” 魏福音摇头,不知。 杨龙飞翻身笑道:“两只藏獒。” 魏福音心中一惊,道:“真的吗,你不是骗我吧。” “汪!汪!”杨龙飞突然学着犬吠,大叫起来。 魏福音吓的打了个激灵,发现自己上当了,随即从地上抓起一把枯树叶,朝他抛了过去,喊道:“讨厌!”,杨龙飞恶作剧成功,捧腹大笑起来。 随手摘下来一颗枣抛过来,魏福音准确无误的双手接住,边吃边道:“我从来不知道枣还能长这么大。” “你知道这是谁的枣树林吗?” 魏福音摇头,等着他回答。 “这是张文涛的枣树林。” 说着他露出鄙夷的神色,把摘下来的枣咬了一口就丢掉,魏福音想真浪费,杨龙飞像孙悟空闯进蟠桃园一样,见到大的就把小的丢掉,照理只咬一口,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你不要这么浪费嘛。” 杨龙飞靠着树枝,振振有词道:“这些枣掉在地上,变成腐殖质给枣树提供营养,怎么叫浪费呢。” 说着,他扶着树枝站了起来,道:“躲远点。” 魏福音不知他要干什么,还是照做了,往后退了一步,杨龙飞勾起嘴角,抱着树枝使劲摇晃,顷刻间,仿佛下了一阵雨,密密麻麻的大枣掉落下来,青绿色的冬枣掉落在枯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他站在高处看着满地的杰作,八面威风,笑道:“咱们像不像《西游记》里偷吃人身果的齐天大圣。” 魏福音眉间一拧,笑道:“哈哈,你还真把自己当孙悟空了,我看等这片枣树林的主人来了,希望你也能像孙悟空一样神通广大,让这些枣重新长到树上去。” 杨龙飞嘴边的笑容更大了,道:“哈哈哈哈,我可没这个本事。” 魏福音看着满地落的冬枣,担忧道:“这样不好吧。” 杨龙飞居高临下看着她,道:“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这些可都是我花钱买的,怎么就不能吃了呢,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等魏福音回答,杨龙飞自言自语道:“今天张文涛的女儿结婚,他挨家挨户通知了,我爸随了六百块的分子钱,哼,平时不联系,一联系绝对是因为钱,他女儿结婚,倒想起我家来,六百块,都能买一车冬枣了……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吃,我家可是随了六百块钱,这些钱算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等我结婚,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况且我的婚礼,也不会邀请他。” “哦。”魏福音想了想,还是不妥。 杨龙飞道:“不用担心,张文涛这会儿正在美滋滋的喝喜酒呢,他到处宣扬,他的宝贝女儿找了一个乘龙快婿,下半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他的那个女婿除了有钱,胖的跟猪一样,他女儿开始是不愿意的,后来被张文涛说通了,跟着他能一辈子穿金戴银。” 魏福音皱眉,不同意的说道:“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以相爱为前提,不能因为钱在一起,钱不是万能的。” 杨龙飞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道:“是谁告诉你钱不是万能的,你看油田的那些职工……” 魏福音扬起下巴,打断他的话,认真的说道:“书上说的,而且是世界名著,有很多东西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杨龙飞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笑问:“比如呢?” 魏福音坚持道:“比如爱情,亲情,友情。” 杨龙飞似乎觉得有趣,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乐了起来,笑的喘不过气来,过了小半晌道:“哈哈哈哈,看书是个好习惯,不过,世界名著我一本也没读过,想必那些名著一定告诉你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好人有好报……哈哈哈哈……那些胡编乱造的书还是尽量少看吧,误人子弟,我承认,亲情或许金钱买不来吧,不过到时候你会发现,爱情,友情其实没那么牢靠。” 魏福音犹豫了片刻,问他:“我们的友情呢,也不牢靠吗。” 杨龙飞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没考虑过,没想到她会杀自己一个回马枪,只是想教她一些书本上没有的知识,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是说“是”,那么肯定不行,那样会把她得罪透了,若是说“不是”,岂不是推翻自己刚才的理论了? 树下面,魏福音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连连发问:“我们之间的友情也不牢靠吗,你说啊,干嘛不说话,我可是把你当朋友的。” 过了半晌,杨龙飞已经焦头烂额了,摸着下巴,有些迟疑的开了口,道:“我们之间不是友情。” 魏福音瞪大眼睛,双手叉腰,步步紧逼,大声道:“什么?我拿你当朋友,你却不拿我当朋友,是吗?你说我们之间不是友情,不是友情是什么?真是白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说啊?你说啊?” 杨龙飞觉得前路简直步步惊心,额头青筋跳起,一手捂着胸口,气急攻心,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低头看了看魏福音的脸色,她的脸色极为难看了,不知她是不是真傻,他缓缓舒了口气,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低垂着眼眸回道:“咱俩不是友情。” 魏福音冷冷的追问道:“不是友情是什么?不是友情是什么?” 杨龙飞的脸被她问的青一阵白一阵,可谓十分精彩了。 魏福音在树下生他的闷气,心里琢磨着那句“不是友情”耿耿于怀的时候,突然之间,灵光乍现,不是友情,不是友情,自然是…… 意识到这一点,这回轮到魏福音的脸颊绯红了,为了掩饰尴尬,她立马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那些职工怎么了?” 杨龙飞笑了笑,小半晌,觉得避开这个让二人不自在的话题也好,说道:“你知道吗,现在在农村,三十多岁娶不到媳妇的多的是,只能打光棍,你看油田的职工,有的长的跟歪瓜裂枣似的,照样能娶到老婆,而且他们的媳妇长的一般还很好看,你知道为什么吗?” 魏福音摇摇头,她没想过这些。 第107章 愿我们都被温柔以待 107愿我们都被温柔以待 杨龙飞继续道:“那些女孩家庭贫困,想脱离农村,最好的出路就是嫁给城里人,想要过好日子,肯定要付出些什么,男方想娶个漂亮的媳妇,女方想过好日子,一拍即合,各取所需,两全其美的事情,感情什么的都不重要。” 魏福音懵懵懂懂道:“可是,还是要有感情的,否则跟不喜欢的人生活,怎么行?” 闻言,杨龙飞转首,不打算继续讨论下去了,书本上有的知识难不倒她,书本上没有的知识,怎么讲她也不明白。 “时间过的好快。”杨龙飞枕着胳膊道。 “什么?”魏福音抬头。 两人之间的目光,隔着一层薄纱。 杨龙飞靠在树干上,枕着一只胳膊,嘴角带着一抹神采飞扬的微笑,双脚打着节拍,好比在梦境一般,只能用心感受,无法触摸,年岁见长,他依然是初见时少年的模样。 树叶“沙沙”作响,微风拂过,吹散周围的浓雾,杨龙飞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魏福音迟疑道:“好久了吧。” 她说的是实话,仿佛他们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记忆里,杨龙飞总是活蹦乱跳,他们围着鱼塘追逐打闹,他总会把水泼在她的身上,夏天抓蛇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把她吓个半死,她乱发一通脾气,追着他打,虽然他们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冷战,谁也不肯认输,两人越吵越不舍得分开,她恍惚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平淡的走下去,时间绵长,不分不离,不离不弃。 杨龙飞把脸转了过来,道:“你除了学习,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吧。” 魏福音微微启齿,却也不想反驳。 “你这个样子挺好,简简单单,与世无争,只是我不能,很多时候,我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很多事情,让我做不回那个简单的自己,有些事逼的你不能不绝情。” 他不说,魏福音也知道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了,有人欠了他家两万块钱,汪凤梅跑到对方家里要了好几次,对方都声称没钱,两年来用各种理由搪塞,最后干脆耍赖,就是有钱也不给,杨龙飞气不过,找了当地的一帮混混让他们讨要,要下来的钱不用给他,自己留着用,见能捞到好处,一帮地痞流氓大张旗鼓的去要账,两波人大打出手,有惊无险,魏福音光是听魏思过描述,就已经胆颤心惊了,这种黑帮打架的场面她只在电影里看到过,心道:为什么不找警察帮忙,以暴制暴,总是不对的。 半晌,他道:“人生有很多事不是有理就能说的清的。” 魏福音沉默不语。 杨龙飞微微低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 微风渐长,有一片树叶悠悠荡荡的飘落下来,魏福音伸手抓住这片快要掉落的树叶,把玩了一番。 道:“干嘛要当好人,好人多累,不能打架,不能骂人,束缚太多,因为他是人人的楷模,不过我一直以为,不要做什么好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做个坏人没什么不好,只要不犯法,不危害社会就行,做自己就好,只要不偷不抢,无愧于心,至于英雄什么的,就留给别人做吧,我就是俗人一个,谁对我好,我也对他好,谁要是惹我了,我恨不得一枪毙了他,当然啦,杀人犯法,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些欺负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杨龙飞唇角微弯,低头笑了两声,道:“嫉恶如仇,我喜欢。” 四周的雾气渐渐散了些,忽然传出两声犬吠,魏福音凝眉道:“怎么有狗叫。” 杨龙飞道:“我没骗你,真的是两只藏獒,听说藏獒极其凶猛,扑过去能把一个成年人撕碎,要不要上来,我可不是危言耸听。” 魏福音决定听他的劝告,把手伸了过去,一脚蹬着树干,杨龙飞抓着她的手,一把把她拉了上来,她站在树叉上,双手抱着树枝,生怕自己摔下去,远处的犬吠声渐渐平息,魏福音稍稍呼了口气,冷香的薄雾里似乎掺着一缕香甜,站在高处往下看,两条腿不免微微颤抖。 杨龙飞本想对着她这副模样大肆嘲笑一番,见她是真的怕了,大概是头一次做贼,有些心虚,干笑道:“不用害怕,习惯就好。” 魏福音抱着粗树枝不撒手,抬起眼睑,周围的雾气逐渐消散,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感叹道:“好壮观啊,站的高,果然看的远,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是有道理的,我总觉的自己像只坐井观天的青蛙,长大后,我一定要到世界各地转转。” 杨龙飞笑嘻嘻的看了过来,把身子俯的稍低了些,几乎跟她的视线齐平,越凑越近,笑着问:“那你能不能稍上我啊。” 魏福音发现两人的距离有些近,树上的空间有限,有点招架不住了,只好把脸转过去,一手握拳,抵在唇边,结结巴巴道:“也……也好。” 杨龙飞笑笑,直起身来,漫无目地的看着远处,问:“你什么时候走?” 魏福音“嗯?”了一声,意识到他所指,扶着树枝,道:“我妈说八年级上完就走,我本来想着九年级下学期再回老家,可是我爸妈一致觉得还是让我提前回去比较好,他们怕我听不懂老家话,提前回去,先适应适应环境。” 杨龙飞沉默了一会儿,在她耳边问道:“回去几年?” 魏福音一想到要回老家,情绪瞬间低落,道:“初中一年,高中三年,四年吧,想想就觉得漫长。” 杨龙飞道:“等你高中毕业,都十八岁了,不知那时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魏福音叹了口气,说道:“你肯定会长的更高,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长高,现在魏思过长的都快比我高了。” 杨龙飞噗嗤笑了出来,道:“你也会长高的,有的早长,有的晚长。” 两人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树叶,无言了片刻,杨龙飞突兀的问:“你会回来吧,学校有寒暑假,你放假的时候,会回来吧。” 魏福音右手挠了挠额头,思量片刻,含笑斜晲着他,肯定的说道:“当然啦,我家在这儿,每年都会回来。” 听了她的话,杨龙飞稍稍松了口气,一手抓着树枝,一手环绕在魏福音身后,好像怕她摔下去,准备随时接住她,听她说每年都会回来,开心的想要跳舞,表面还要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道:“我还以为我们四年都不能见面了呢。” 魏福音道:“怎么可能。” …… 看着雾气从两边退开,魏福音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在学校里的遭遇,刚才的豪言壮语,霎时烟消云散,默默的说道:“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把这个学期上完。” 第108章 人的命天注定 108人的命天注定 魏福音指尖的笔转的飞快,一个身体微胖的中年女人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进来,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模样,保养的极好,体态丰盈,皮肤白皙,见她进来,魏福音礼貌的点点头。 “你们两个休息一会儿吧,学习学累了,就喝点果汁,我家婷婷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也放心了,婷婷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你多教教她。” 魏福音从椅子上站起来,礼貌的说道:“阿姨,孙婷婷很聪明,学习也很好,不用我教。” 中年女人骄傲的摸着孙婷婷的头发,看的出来,对自己的孩子满满的关爱,笑着说:“我家婷婷啊,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家婷婷就是没你懂事,你看看人家魏福音,什么事都不让大人操心。” 魏福音的心被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刺了一下,笑容挂在脸上,却不说话了。 孙婷婷拿起杯子,道:“妈,你出去吧,别打扰我们写作业。” “好,我不打扰你们写作业了,要是累了,就歇会。” 她边说边退到门口,走出房间,随手把门关上了。 魏福音看着孙婷婷的房间,干净整洁,孙婷婷给她演示新买的台灯,按一下变亮,按两下灯光会再亮一些,按三下整个房间都是刺眼的白光,再按一下灯光熄灭,像变魔术一样。 魏福音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她会买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书。 孙婷婷“啪”的一下把台灯打开,魏福音才发现窗外的天色渐暗,忙收拾书包,道:“我该回家了,回去晚了,我妈该担心了。” 孙婷婷依依不舍的说道:“咱们再玩一会儿嘛,我把李丽也叫过来,她一会儿就到,你过几天就要走了,真舍不得,我就你们这两个好朋友,你要是走了,我遇到不会的题,都不知道问谁了。” 魏福音把手里的书卷来卷去,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安慰她了,伤感的说:“其实我也不想回去,可是没有办法啊,不过我每年寒暑假都会回来的,我一回来,就找你玩。” 孙婷婷急着说:“你要记得常跟我联系,记住咱们学校的地址,记得给我写信。” 魏福音的眼眶有些湿润,微微点了点头,她最不喜欢分别,道:“我会写信给你们的,你也要记得给我写信。” 把桌上的书整理好,魏福音看看窗外,道:“我就不等李丽了,你跟她说一声,我先走了,要是回去晚了,我妈又该到处找我了。” 魏福音推开房门,张凤霞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拖鞋在地板砖上啪嗒啪嗒直响,见她手里拿着书包,回头看了看孙婷婷。 孙婷婷先开口道:“妈,魏福音要回家了。” 张凤霞把盘子放到桌子上,温和道:“等吃完饭再走吧,饭都做好了,都是些家常便饭。” 魏福音笑着说:“阿姨,不用了,我要回家了,这么晚不回去,我妈该担心了。” 张凤霞上前拉着魏福音的手,把她往餐桌上拽:“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吃完饭再走,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阿姨可喜欢你了,今天我做了你的饭,你要是走了,我和婷婷两人也吃不完。” 魏福音为难的坐在椅子上,笑容在脸上僵的难受,最近她都很少笑了,看着窗外漆黑一片,李月华肯定该着急了,有一次她在学校打扫卫生不知不觉天黑了,李月华就带着魏思过来学校找她。 “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张凤梅一直往魏福音碗里夹菜,晚饭很丰盛,三菜一汤,魏福音吃的小心翼翼,细细咀嚼,张凤霞每往她碗里放一块肉,她忙不迭的把碗伸过去,轻声细语道:“谢谢阿姨。” 她在家里从来不顾及象形,大口大口的把饭扒进嘴里,每次李月华都忍不住说她跟饿狼一样。 魏福音放下碗筷,想了想,虽然不合时宜,还是说出来了:“阿姨,我能借你家电话用一下吗,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张凤霞蹙眉,迟疑了片刻,道:“嗯……不是阿姨不借给你,我平时在家也不怎么打电话,电话费很贵……” 或许觉得略有不妥,张凤霞看了看魏福音,道:“电话放在客厅,你会打电话吗。” 魏福音起身,道:“我会打电话,我爸最近新买了个手机。” 张凤霞指引着她去客厅的方向,自顾自道:“座机给手机打电话更费钱吧。” 魏福音假装没有听见,来到客厅立刻拨通家里的电话,嘟嘟几声后魏付海雷霆般的声音在耳边炸起,大声道:“喂,谁啊。” 魏福音拿起电话,飞快的说:“爸,是我,我在孙婷婷家,等会儿就回去,你们不用着急,我先挂了。” 听到魏付海“嗯”了一声,魏福音不敢耽误时间,匆匆挂断电话,重新走进餐厅,坐到刚才的位置上。 她本来想解释座机给手机打电话是不要钱的,可是在心里想了想,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好,多说无益,原来别人口口声声说待你好,可真到紧要关头,待你好的只有父母了,别人的“待你好”只是说说,却不会舍得为你花一分钱。 魏福音不免有些失落,想想这失落感又是从何而起,不禁笑了笑。 第109章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109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以魏福音的饭量她只吃了个半饱,出于礼貌,把自己的碗筷端到厨房刷干净,张凤霞笑容满面,道:“饭量怎么这么小,怪不得这么瘦,你吃饱了吗?” 魏福音摸了摸肚子,开心道:“阿姨,我吃饱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敲门的声音,魏福音一怔,不安的看着孙婷婷走过去开门。 “你怎么才来啊。”孙婷婷侧身让外面的人走进来,李丽气喘吁吁的挥了挥手,愉快的喊:“阿姨好。” 张凤霞回头道:“李丽来了,吃饭了没有。” 李丽道:“阿姨,我吃过了。”说罢她冲孙婷婷使了个眼色。 孙婷婷立马明了,推开房门道:“妈,我们三个出去走走,去送送魏福音,她过几天就要回老家上学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别走远了。”张凤霞的话音未落,房门从外面重重的关上了。 三人从楼道里走出来,孙婷婷责怪道:“李丽,你怎么来这么晚,咱们不是约好了今天给魏福音送行吗,我俩等了你一下午,你怎么才来。” 李丽双手合十,歉意道:“真是抱歉,今天家里突然有事,我和我妈去交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了,今天去交保险的特别多,我排了半天队,现在干什么都要排队,去银行要排队,去交水费也要排队,真是对不住了,魏福音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魏福音摇摇头,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嗯……李丽,什么是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啊,我从来没有听过。” “其实我也不太懂,听我妈说养老保险大概是以后退休了就可以领养老金,有了医疗保险吃药什么的可以不用花钱。” 魏福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退休以后的事情她还不用考虑呢,李丽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 “你什么时候走啊,怎么这么快,我好难过啊,你走了就剩我们两个了,有你在每次我和孙婷婷吵架你都在中间劝和,你走了我们再吵架怎么办啊。” 魏福音被李丽逗笑了,搂着她的肩膀,道:“那你们两个就不要吵架了嘛,别说的这么伤感,我都快要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只是回老家上学,只要放假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可别把我忘了。” 李丽也搂着她的肩膀,斩钉截铁道:“我们三个的友谊比真金还真。” 三人围着楼区在空荡荡的街上漫无目地的走来走去,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路灯发出幽暗的黄色光芒,沉默无语了一阵。 李丽突然想到什么,转了转眼珠问:“你们老家的课本和咱们学的一样吗,是你们老家的题难还是咱们这儿的题难。” 魏福音不假思索道:“应该是这儿的题难吧,天津毕竟是大城市,听我妈说老家的学生初中才开始学英语,咱们三年级就学英语了,老家的教育应该有些落后吧,我妈就是怕我回老家听不懂老师讲的话,才想着让我提前回去,如果等到九年级下学期就有些赶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听我爸妈的安排了。” 三个人不舍的抱成一团,道:“你要是不走该有多好啊。” 魏福音拍了拍李丽的后背,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们啊。” 对于一个适应能力差的人来说,去一个新环境总让她感到不安,不知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像她这样,不认识一个月决不轻易交朋友的人就更难了,她跟孙婷婷认识了半个学期才成为朋友,她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个性,有时连李月华都忍不住批评她性格孤僻,小小年纪死气沉沉的,魏福音忍不住想要退缩,却发现已经箭在弦上,回不了头了。 到最后一天晚上,李月华匆匆收拾好魏福音的衣服,被褥,魏福音默默无语的坐在床沿,看着李月华忙碌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 “你自己一个人在老家一定要千万小心,没事别乱跑,如果想出去玩就和同学一起,千万别一个人出去,你的口音和咱们老家人不一样,你一说话别人就知道你是外地来的,咱们老家人坏的很,别被人骗了,不要跟陌生人走,一个小闺女在老家想想怎么都不放心,我都两天没睡好觉了,哪像你爸,一点也不知道操心,倒头就睡,还打呼噜,男人就是不知道顾家。” 李月华用床单把给魏福音准备的被褥捆好,打了个死结,忽然想到什么,又把枕头塞了进去,从一大堆衣服里面找出她的衣服,发现除了洗的掉了色的校服,这孩子几乎没有什么衣服了,看着魏付海,唏嘘道:“哎,你怎么就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赚的钱都寄回老家,给别人家的孩子花,你看看咱们四个孩子,穿的都是什么啊,你还好意思跟别人吹牛,说你出来二十年了,你看看的人家混的都有车有房了,咱家有什么!” 这些话是说给魏付海听的,魏付海听了也不动容,李月华的唠叨在他耳朵里都磨出茧子来了。 魏福音却听的很认真,从来没觉得李月华的唠叨这么亲切过。 李月华整理了两件衣服裹在包袱里面,眼眶有些发红,借着昏暗的灯光在衣服里面缝了个小布袋,一边缝一边叮嘱道:“你听我的,把钱放到我缝的这个布袋里,缝在里面有什么难看的,别人又看不出来,我缝了个扣子,需要钱的时候把扣子解开,这里面有两千块钱,除了你的学费,剩下的钱省着点花。” “嗯。”魏福音默默的点头,这时候说不想回去是不是让所有人大失所望,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她好像也别无选择了。 李月华思索着还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棉被,枕头,衣服,袜子,秋衣秋裤一股脑的塞进包裹里,魏福音默默走到桌子前,把书装进书包里。 李月华看她怀里抱着两本比砖头还厚的书,大声道:“哎啊,这闺女拿书干什么,你还怕学校不发书吗,书就别拿了,死沉死沉的,路上都是轻装上阵,书就别拿了。” 魏福音默默的掏出两本,把其他的书放回去,郑重其事的说:“妈,这些书都是我的宝贝,你可替我保管好了,别再给我卖了,知道吗,别再给我卖了!” 李月华不耐烦的点点头,在她看来,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理解魏福音为什么这么宝贝,平时连摸都不让别人摸一下。 “好,我知道了。”李月华低头,咬断细线,在布袋上打了个结。 魏福音倚靠在床沿,仰起头,看着窗外黑乎乎的一片,眼睛里却有泪花,尽管杨龙飞说过他明天有事,不能来给她送行了,魏福音心里还是希望老天爷能够可怜可怜她,让奇迹出现。 第110章 长大后不能嫁太远 110长大后不能嫁太远 天刚刚破晓,有阵阵薄雾在空中飘散,地平线像撕裂了一道口子,发出刺眼的白光。 魏付海携着重重的包裹站在大铁门外,他叫的车还没来,李月华在厨房忙前忙后,眼眶微红,嘴角抽了抽,似乎觉得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尽管魏福音跟她打包票,保证她有自理能力,李月华依然忧心忡忡,叮嘱的话说了不下百遍。 魏福音是个起床困难户,她抬眼看看窗外天色蒙蒙亮,心里期盼奇迹能发生,窗外的麻雀喳喳叫了几声,才勉强起来。 下了床,魏福音转身跟躺在被窝里迷迷澄澄的魏福玲告了别,魏福玲“嗯”了一声,又睡着了,魏福音以为她会抱着自己痛哭流涕,不让她走,谁知魏福玲睡的香甜,看不出有多不舍,魏福音叹了口气,她没必要把自己的坏情绪带给别人,踌躇了片刻,艰难的跨出大门。 魏付海把包袱靠墙放着,豆豆摇着尾巴围着他的脚打转,一会儿把周围的土刨出一个坑,一会儿嗅嗅魏付海的皮鞋,仿佛那味道很好闻似的,魏福音走过去,道:“爸,车还没吗。” 魏付海头也没回,望着土路尽头,道:“应该快到了,晚了就赶不上回老家的车了,回老家的客车一天一趟,要是今天走不了,只有等到明天了。” 大地朦朦胧胧,魏福音本想说:“爸,要不明天再走吧。”可她知道拖延也不是办法,拖着拖着,她就不想走了。 二人谁都没说话,像两尊门神一样神情严肃,屏息凝神的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公路,路灯末端隐没在平房前面,顺着瓦片抬眼望去,淡蓝色的天空洁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纯净的就像一副画卷,魏福音抱着手臂,心里隐隐不安,却只能强装镇定,想想之前还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豪言壮语,此刻像提线木偶一样不在状态,仿佛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恍惚间一个声音传来,打破宁静。 李月华双手端着瓷碗走了过来,说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会儿还要坐车,空着肚子坐车容易晕车,把鸡蛋吃了。” 说着,拿起还冒着白烟的鸡蛋往后面的墙壁上一磕,“啪”的一声,鸡蛋上面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口子,李月华一边剥鸡蛋,一边道:“你一个人在老家事事要小心谨慎,穿的越朴素越好,别像别的女孩一样穿的花枝招展,没一点学生样,没事别跟男孩乱嗒嗒,十四五岁的男孩最调皮的很,你回去看看你姥姥,长这么大你姥姥都没见过你们三个,上次我带思过回老家,你姥姥还说想见你们三个了呢,哎……咱家这叫怎么回事。” 李月华说的上次大概是七八年前了,毕竟天津和河南隔着千山万水,她想回家一趟没有那么简单,魏福音边吃鸡蛋,边问道:“妈,你也有妈妈啊。” 她这么问没有什么不妥,从小到大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只是书本上的人物,虽然有时写作文胡编乱造的时候用过,她没接触过白发苍苍的老人,说句怕李月华伤心的话,她还以为她的姥姥姥爷都不在了呢,现在想想真是罪过,希望四个没见面的老人不要责怪她才好。 李月华听了她的话登时张大嘴巴,嗔怪道:“我怎么觉得你学习都学傻了,说的什么话,没有你姥姥怎么有我啊。” 魏福音问:“妈,你想你妈妈吗?” 李月华缓缓叹了口气,道:“怎么不想,你姥姥想我想的都生病了,我是家里的老大,从小你姥姥姥爷就最疼我,你几个舅舅年纪都小,他们一不听话我就拿树枝抽他们,把他们抽的哇哇乱哭。” 魏福音觉得好笑,没想到一向唉声叹气不苟言笑的李月华还有如此活泼开朗的一面,忍不住问道:“妈,你打你弟弟干什么?” 李月华道:“他们不听话,我们小时候按工分吃饭,小孩放了学不写作业,每个人背着一个竹筐到处捡牛粪,那时候整个生产队也没有几头牛啊,到哪里捡牛粪啊,我让你舅舅去捡牛粪,他们贪玩不去,我就拿鞭子抽他们,他们长大了还怕我。” 李月华说的轻松,就像讲故事一样,看着她黝黑没有光泽的皮肤,额头上的沟壑仿佛小刀深深的刻在上面的皱纹,手掌厚厚的老茧,像机器一样永远用不完的精力,任何一个人看到娇小柔弱的女子生出的怜悯之情都不会用在李月华身上,她永远一副不服输的样子,比男人还要强大,没有人会疼惜这样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魏福音忍不住有些心疼,尽管无论美或丑李月华都是她的母亲,可她希望自己的妈妈漂亮点,开心点,原来她也曾是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有父母疼爱,可是魏付海却不知道心疼,他和李月华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战友。 李月华道:“我十四五岁了小学还没毕业,上初中都十六七了,上课跟听天书似的,老师讲的什么’xyz’我一句也听不懂,放了学就到处去捡牛粪。 魏福音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李月华错身看了看魏付海一眼,问:“你小时候捡过牛粪吗?” 魏付海道:“村里都没几头牛,去哪捡牛粪,我和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放了学就去地里逮兔子,抓野鸡。” 李月华剥了个鸡蛋放到碗里留给魏福音吃,失魂落魄的说:“哎,我这辈子跟着你爸遭了多少罪没人知道,还不如当初不跟着你爸出来,咱们在老家种地,就是种地我也能养活你们四个啊,哎……” 李月华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双目圆睁,道:“等你们三个长大了,我可不能让你们走我的老路,不让你们嫁的太远,离的越近越好,像我这样嫁的千里老远的和你姥姥见一面都难,你姥姥生病都没人照顾,人老了就是招人嫌,你们几个听见了没有,可不能嫁太远了!” 魏福音嘻嘻的傻笑道:“妈,这都几百年以后的事了,你真是瞎操心,你给我准备晕车药了吗,你忘了我晕车,一闻到汽油味就想吐。” 李月华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说着她翻了翻口袋,掏出一个小拇指大的塑料瓶,里面整齐的装着一排白色的小药片,道:“现在就吃吧,提前半个小时吃最有效,到车上吃就晚了。” 说着她把药瓶放到魏福音的手里,进屋端了碗白开水出来,魏福音依照说明吃了一片晕车药,在她看来,起到的心里作用比药物作用大,晕车药她经常吃,可是每次坐车她照样晕的七荤八素的下车就吐,虽然效果不明显,药她还是照吃不误,求个心里安慰。 “来了。”魏付海望着路的某个地方。 第111章 又不是进京赶考 111又不是进京赶考 魏福音微微一怔,有些失落,她没等来自己想见的人,顺着魏付海望的方向眯了眯眼睛,笔直的公路尽头有一个黑色的小点极速驶来,隐隐约约传来嗡嗡的响声,打破四周的宁静。 魏付海满心期待,魏福音垂头丧气。 那个极速行驶的黑点越来越近,风驰电掣,轮胎后面带起一阵飞沙走石,魏福音的手攥的死死的。 李月华比魏福音还要慌张,拉着她的手,眼眶湿润,觉得在自己女儿面前哭不算丢脸,哽咽道:“都怪我和你爸没本事,让你们几个遭罪,回到老家,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别舍不得花钱,咱们几个孩子都跟我学的,会过日子,你现在正长身体,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说着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不停的用袖子擦眼泪。 出租车并不常来大安,对这里的路况似乎还不熟悉,车子大概没遇到过这么糟糕的路面了,笨拙的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再晃几下恐怕就要散架了。 好在汽车没散架之前稳稳的停了下来,魏付海看见出租车准时到达,心情大好,一回头看见李月华哀戚戚的样子,道:“哎呀呀,你看你,你看你,每次都这样,孩子是回老家上学,你哭什么啊,你这样弄的孩子心里也不好受。” 李月华觉得有道理,忙擦干眼泪,喉咙有些发紧,颤颤巍巍道:“回老家好好学习,你大姐和你弟我们是指望不上了,思过学习不好,过几年就让他打工去,我和你爸把希望都寄托在你和福玲身上,你爸到处跟别人说你是上大学的料,你也别有太大的心里负担,该玩的时候玩,该学的时候学。” 魏福音心里也不好受,她原本就委屈的不行,被李月华的情绪感染,顷刻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妈,我知道了……” 出租车从坡上下来,速度较之前慢了许多,碾压着路上的石子,摇摇晃晃的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面上停了下来。 司机从里面走出来,魏付海兴奋的迎过去,打了声招呼,把魏福音的包袱塞进后备箱里,“啪”的一声关上车门。 魏福音只在电视上见过,古人背着包袱细软,离乡背井进京赶考,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没想到轮到自己身上,不免有些凄凉。 一切准备就绪,魏付海道:“上车。” 魏付海和司机坐在前面,魏福音一个人抱着书包坐在后面,车里的气味让她胃里翻江倒海,侧身打开车窗,呼吸新鲜空气,双脚离地的刹那,看着天边的一抹云彩,她多么希望有个盖世英雄过来救她,她把双手放在腿上,一遍遍的祈祷她的英雄出现。 汽车启动的那一刻,李月华俯身大喊:“到了老家记得先打电话!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你在老家人生地不熟的,不要被骗。” 魏福音哽咽道:“妈,你也是,别累着了,多休息,我不在家,你不要跟我爸吵架了,你们吵架,最难过的是我们几个,你们两个大人也别让我们小孩操心了。” 李月华立即应道:“好好,我不跟你爸吵架,只要他不跟我吵,我就不跟他吵,你安心学习,不要胡思乱想,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跟你爸都生活了半辈子了,你照顾好自己,身体最重要。” “嗯。”魏福音强忍着眼泪,曾经她疯了似的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给了她太多磨难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原本并不属于这里,心想: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就不信,天大地大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可是真的离开,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舍,她的家,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喜欢的男孩,这片土地,一草一木,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里,要把他们连根拔除,想必是钻心刺骨的痛。 随着身子下面微微的震颤,魏福音咬紧牙关,抬起眼睛。 汽车缓缓的离开颠簸的石子路,左摇右摆的驶上坑坑洼洼的公路上时,忽然听见一声尖叫。 魏福音浑身一震,双手扳着的车窗,脑袋伸出窗外,不远处,只见石子路上,一个雪白的毛球飞快的跑来,它四肢短粗,圆滚滚的身子有些笨拙,跑起来一张一驰,豆豆是只杂种哈巴狗,性情温顺,体型娇小,平时魏福音也不会用链子绳子什么的栓着它,她觉得动物被栓着丧失了自由,无比的可伶,因为豆豆不是什么凶猛的大狗,平日里豆豆在大安算是个小霸王,周围人家养的狗见到它都退避三舍,大有狐假虎威的架势。 豆豆追着汽车疯狂的奔跑。 “汪汪!汪汪!……” 魏福音瞬间泪奔,出租车行驶到柏油路上如虎添翼,速度越来越快,把豆豆远远的甩开了,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豆豆从一团雪白的小毛球,变成了一个小白点,依然跟在汽车后面穷追不舍。 “汪汪!汪汪!……” 魏福音朝着它的方向猛烈的挥手,大喊道:“豆豆,回去吧!别追了!豆豆,别追了!” 汽车飞快的行驶,耳畔是穿堂而过的疾风,豆豆追赶的身影消失了,魏福音关上车窗,垂头坐在座位上,眨眼之间,早已泪流满面。 第112章 初三催人老 112初三催人老 炙热的阳光下,魏福音略显苍白的脸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铃铃铃……”下课铃声刚响,顷刻间,整个校园沸腾起来,熙熙攘攘的走廊上摩肩擦踵。 魏福音,薄安娜,陆云云三人飞快的冲出教室,边跑边喊“快点,快点”,再晚一步,整栋教学楼里三千多号人从教室里一涌而出,她们只有夹在中间当馅饼的份了,三人蹬蹬蹬沿着狭窄的走廊,一步三个台阶往下跳。 薄安娜气喘吁吁的说道:“快点,晚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魏福音喘的更厉害,手里的铁勺铁叉铁饭盒,叮叮当当的碰撞起来,她现在已经锻炼的没脸没皮的,吃饭跟打仗一样,去晚了的话食堂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了。 刚回来的时候没有什么经验,在加上初来乍到,还有些小女孩的娇羞,每次去食堂打饭,陆云云让她死命往里面挤,魏福音都扭扭捏捏,不好意思。 她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她从没住过校,以前都是在家吃饭,现下,学校的食堂比操场还大,乌压压的挤满了人,轰隆隆的声音仿佛能把铁皮屋顶掀翻,她规规矩矩的排队,时不时还有学生不守规矩,不管什么先来后到,理所当然的插队,每次轮到她的时候,食堂窗口盛饭的铁盆里只剩下些飘浮着点滴油星的汤汤水水了,魏福音只好喝稀饭充饥。 饿了几回,她也不顾什么礼仪形象了,跟着陆云云把手里的铁饭盒敲的“当当”直响,一边敲一边大喊:“借过!借过!” 在这里礼貌可不能当饭吃,虽然魏福音适应能力不是很强,刚回来的时候,晚上蒙着被子哭了一个多星期,后来脸皮慢慢的练厚了,不仅抢着去食堂吃饭,连上厕所都要抢着去,以前只知道中国有十三亿人口,可这只是书本上的一个数字,天津可没这么多人,回到老家她才真真实实感受到果真是十三亿啊,要是魏付海和李月华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大概会惊掉下巴。 魏福音边跑边捂着肚子,道:“我都快饿死了。” 眼看着三千大军浩浩荡荡的紧随其后,魏福音三人加快了步伐,朝食堂狂奔。 三人围着桌子,魏福音来不及用手指把馒头掰碎送到嘴里,直接用嘴在上面咬了一大口,就着土豆丝狼吞虎咽,她现在没有时间细细品尝食物的味道,用李森林的话形容,学校食堂的饭是用来养猪的,不过看来伙食不错,他最近长了不少肉。 眼看就要中考了,整个学校,初三的学生和老师都处在紧张的备战之中,每天早起晚睡,韩彬朋一天十七个小时都在学校监督他们。 薄安娜腮帮子鼓鼓的,说道:“咱们班主任都结婚两年多了,怎么还不要小孩啊,他都二十五岁了。” 陆云云道:“哎,你们发现没有,韩彬朋初三这一年仿佛老了十岁。” 魏福音和薄安娜齐齐点头,薄安娜叹气道:“别说韩彬朋了,我都感觉我这一年老了不止十岁,我之前有一头浓密的秀发,现在每次洗头都大把大把的掉,感觉都快秃顶了,你看我的眼袋和黑眼圈,全都是熬夜熬的,每天晚上做梦都在背单词,觉都睡不好觉了,初三催人老啊。” 魏福音和陆云云深有同感。 韩彬朋刚接手初三毕业班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以为毕业班的班主任一定是迂腐刻板的老夫子,况且放眼整个学校,长相英俊的老师凤毛麟角,同学们根本不抱什么期待的时候,这时韩彬朋走进教室,他从容的走上讲台,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用的是端端正正的楷书,告诉教室里的学生,他是他们的班主任。 在坐的七十多双眼睛,惊讶的都快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议论纷纷。 质疑道:“这是真的吗?” 面面相觑:“新来的班主任怎么这么年轻啊!” 女生捧着脸,娇羞道:“好帅啊!比咱们班的男生帅多了!” 男生们:“……” 韩彬朋看起来比他们似乎大不了几岁,像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他讲课的时候总穿着休闲装,一手负背,一手握着粉笔,风度翩翩,在黑板上写数学公式,一开始,大家觉得这个年轻的班主任没有什么经验,带不好毕业班,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后来才发现他果然有一手,上课的时候严肃认真,把每道题都讲解透彻,很多数学成绩不好的学生也能听懂,他不笑的时候像希腊神话雕像,一笑起来如沐春风,班里的女生默默的暗恋了好久,直到听说他结婚了,个个失望至极,连上数学课也打不起精神了。 正当众人还沉浸在有一个全校最帅的班主任的时候,韩彬朋出其不意,给他们来了一个下马威。 一天,韩彬朋早早站在教室门口,环抱着手臂,倚着木门,晨跑回来的学生们一脸茫然,迟疑了一会儿,韩彬朋示意他们回教室背书,同学们满头大汗,心里疑狐,不知韩彬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隐隐感觉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晨跑归来的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室,从堆积如山的书本里抽出英语书,扯着嗓子“哇啦哇啦”的背英语单词,魏福音觉得新鲜有趣,这里的学生把书都堆在课桌的一角,而不是装进书包里,很是方便,不用担心忘带书了,她在天津上学的时候经常因为忘带书受老师责备,现在上什么课直接抽什么书,倒是省事,也挺有趣。 魏福音一边背英语单词,一边留心观察韩彬朋反常的举动,他看似悠闲,在走廊上欣赏日出,时不时举腕看看手表,手指在齐胸高的防护墙上有节奏的拍打着,回头数了数教室里十来个空位,脸色阴沉,魏福音立马明了。 第113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113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他在守株待兔。 十分钟过后,走廊里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听声音就知道主人走的东倒西歪,韩彬朋早已恭候多时,搭在阳台上的手臂收回,侧身望着来人,脚步声在不远处戛然而止,来人仿佛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虽有迟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韩彬朋数道:“一个!” 晚到的学生自觉的走到教室门口,耷拉着脑袋,双手放在后面,靠墙站着。 不一会儿,又道:“两个!” 韩彬朋凌厉的眼神一扫,第二个男生乖乖的走到第一个迟到的男生旁边,二人并肩站成一排。 “三个!” “……” “十一个”,所有人都到齐了,韩彬朋收起脸上的假笑,怒目圆睁。 早自习迟到的学生通通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让路过的学生老师围观,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示众,这比用鞭子抽他们还难看。 韩彬朋严肃的批评道:“你们,你们,都这么大了,臊不臊,我都替你们害臊,别的同学都能起的来,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没有一点紧迫感,你们还想不想上高中了,想不想上高中了,都是毕业班的学生了,没有一点自觉性,谁不想上高中,直接跟我说一声,我立马不管你了,你们都想回家种地是吗,摸摸你们的良心,你们对得起父母吗,怎么就起不来,为什么不上早自习!为什么不上早自习!” 他每说一句“为什么不上早自习”,就卷起厚厚的数学书,挨个在他们脑袋上敲一下,站在走廊外面的学生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轮到最后一个男生,韩彬朋的话音刚落,举在手里的书还没敲下去,大概是感觉轮到自己了,那个男生条件反射性的缩了一下脖子,浑身一哆嗦,意识到自己反应早了,韩彬朋手里的书还没落下呢。 韩彬朋和教室里的学生被那个男生的举动逗乐了,捂着肚子想笑又不能笑,那男生抬起头,一脸懵,韩彬朋绷着脸憋笑,毫不客气的把手里的书重重的敲在他的脑袋上,怒斥道:“下次早自习晚到的同学,自觉站到教室外面去,要是有哪位同学说自己实在起不来也行,可以到我家去,我天天叫你起床。” 自打那次以后,同学们再也不觉得韩彬朋和蔼可亲了,他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放假一天半,加上在路上来回两个小时的车程,发下来二十七张试卷,同学们纷纷抗议,根本写不完嘛,韩彬朋怒道:“写不完就不用来上学了。” 大家只好期盼赶快中考,逃离这座炼狱,上高中就好了。 薄安娜喝了口稀饭,把嘴里的馒头生生顺了下去,这里的女孩都一般男孩的作风,吃饭说话比男生还豪爽,她转了转眼珠,道:“韩彬朋年纪轻轻,怎么老气横秋的,没有一点儿年轻人的活力。” 陆云云摊开双手,道:“有什么办法,毕业班可不是这么好带的,尤其是班主任,每天跟咱们一样早起晚睡,你看韩彬朋都熬出黑眼圈了。” 薄安娜道:“他刚教咱们那会,多意气风发啊,腰杆挺的笔直,每天衣服不带重样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皮鞋擦的锃亮,现在倒好,活脱脱像一个小老头,头发长了也不知道打理,衣服一个星期都不换,整天盯着咱们的成绩不放,张口‘高中’闭口‘高中’,简直都魔怔了。” 魏福音听了哈哈大笑,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来,道:“别说是韩彬朋了,连我都快魔怔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想赶快上高中,上了高中,咱们就是大人了吧,你看上次来咱们学校监考的高中老师,感觉和初中老师就是不一样,斯斯文文的,上高中以后,老师就不会打学生了吧。” 薄安娜和陆云云关于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上高中她们也没有什么经验,不过却心向往之。 薄安娜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你们高中打算报哪所学校啊,我想报一高,不过我的成绩有点悬,勉强能上二高,我爸说考不上高中就让我再读一年。” 陆云云不假思索的说:“我也想上一高,一高毕竟是全县最好的高中,前几年有个学生考上了清华大学,一高在咱们县城名声大噪,不过我哥想让我上二高,他在二高教书,方便辅导我。” 魏福音喝了口稀饭,在心里算了算,问:“你哥在二高当老师,你还在上初中,你哥多大了?” 陆云云道:“我哥三十多了,我家有五个孩子,我是最小的。” 魏福音顿感亲切的说道:“哈哈哈哈,我家有四个孩子,不过你和你哥年龄差距有点大啊。” 和陆云云聊天真好,她没有觉得孩子多有什么不好意思,笑着说:“谁知道呢,我妈四十岁才生的我,本来想把我打掉的,后来又舍不得,就把我生下来了,哈哈哈哈。” 魏福音和薄安娜肚子笑的都抽筋了,道:“没想到你的身世这么波折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陆云云觉得大家都这么熟了,笑着说道:“魏福音,我发现你最近变的开朗多了,你刚转来那会儿,整天阴沉着脸,沉默寡言,我就想大城市来的女孩是不是特别难相处啊。” 魏福音没想过同学们会在背后议论自己,有些惊讶,哈哈笑道:“我那时候刚回来,背井离乡的,周围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比较慢热,大家现在都熟悉了,就好了,其实我话特别多。” 等她们笑够了,陆云云问:“魏福音,你打算报哪所学校呢,你的成绩上一高肯定没问题,要不咱俩报同一所高中吧,我可不想跟你分开。” 魏福音揉揉耳垂,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以前干什么事,上什么学校,都是李月华替她操心,她只管埋头学习就好,两耳不闻窗外事,陆云云这么一问,她有些犯难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一高在哪,是县里最好的高中吗,我还没想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等中考成绩下来再说吧。” 陆云云点点头,道:“希望高中咱们三个也能在一起。” 薄安娜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说了半天话,有些口干舌燥,端起碗,把稀饭送到唇边,铁碗的边缘碰到嘴唇,盯着碗里的什么东西,脸色突然耷拉下来,猛的把碗摔在桌子上,碗里的稀饭四处飞溅。 魏福音一惊,看到碗里白白的浑浊液上面飘浮着一个小黑点,是一只苍蝇,一动不动,薄安娜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大爷的,咱们食堂的饭,猪都不吃。” 魏福音默默放下端在手里的碗,盯着自己的那碗稀饭,本来没看到也就无所谓了,可是看到了,嘴里一阵干呕,她和薄安娜的稀饭是从同一口大铁锅里盛出来的。 三人沉着脸,看着碗里的小黑点,面面相觑了半天,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114章 一切都要给中考让路 114一切都要给中考让路 当韩彬朋宣布,经学校讨论,五号和六号放两天假的时候,魏福音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按照学校的以往的习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还有半个月就要中考了,初三的全体学生应该奋笔疾书,悬梁刺股,坚持到最后时刻。 学校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放假了,尽管辛苦,好在还有半个月就熬过去了,大家知道时间紧迫,放不放假也没那么计较了,以往他们一个星期不放假,就急的“嗷嗷”直叫想跳墙了。 离中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韩彬朋就开始在黑板上写中考倒计时了,同学们每天看着上面的数字一天天变化,看着还剩十五天,大家的心里隐隐有些不舍。 他们恨学校不假,总想造个原子弹把这里夷为平地,毕竟这所学校把大家摧残的不像话,十四五岁的年纪,整天蓬头垢面,没有一点活力,李森林挠了挠头发,抱怨道:“唉,老师放假吧,我都一个月没有洗澡了。” 同学们嫌弃的“噫”了一声,哄堂大笑,他说的虽然是玩笑话,可是笑过后,大家的心里难免有些酸酸的,初三这一年,有多么辛苦每个人都是咬牙坚持下来的。 韩彬朋和蔼可亲的笑了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道:“同学们,我能理解大家的辛苦,再坚持一下,把今天发的数学卷子回家写完。” 同学们叫苦连天:“老师,放两天假,二十七套卷子。” 说不舍也是真的,他们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当你发现不是你自己不想走了,而是你不走,学校也不会留你了,心里难免有些五味杂陈,就好比之前有人喜欢你,你冷酷绝情的把人往外推,可突然有一天,你想明白了对方的好,死乞白赖的去挽留,那人却毫不留情的把你推开,心里难免失落。 魏福音趴在桌子上,咕哝道:“咱们学校一向小气,怎么会突然放假,学校跟放假不是有仇吗,这次居然破天荒的放两天假,我出现幻听了吗?” 李森林一边收拾书包,抽空回头道:“魏福音,你是不是学习学的走火入魔了,放假不好吗,最好放到中考那天,我都快憋出病来了,每天三点一线,好枯燥啊。” 魏福音道:“只是觉得快考试了,还是不要分心才好,考完试就解放了,难道是校长体谅初三的学生学习太辛苦,所以就让大家放松放松?” 陆云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校长可不是体谅咱们,老师们都回家收麦子了,所以咱们才能放假,咱们只是沾光,无论怎样,能放假就是好事。” 李森林的五指在乱蓬蓬的头发里使劲挠了挠,道:“我都好久没洗澡了,学校的做法有些不近人情,把学生像犯人一样圈在笼子里,犯人也需要放风啊,一直不放假,大家都出现抵触情绪了,学校像一口大压力锅,总不能让大家带着情绪学习吧。” 魏福音赞同他的看法。 “咱们老师除了教书还种地吗?”她好奇的问道。 李森林似乎觉得这个问法很新鲜,笑着说:“老师也是人啊,怎么不种地呢?” 魏福音解释道:“我以前的老师就不种地。” 李森林从小到大跟土地打交道,对外面的世界也是知之甚少,就像没见过喜马拉雅山一样,想不出它有多壮观。 魏福音背着书包,她和薄安娜正好顺路,两人去车站的一路上,时不时看见一辆两米高的大型收割机,前面滚筒状的铁抓像极了变形金刚的模样,车身上有缝隙的地方都插满了细碎的稻草,“突突突”的呼啸而过。 魏福音背着书包,用手扇开扑面而来的灰尘,问:“老家收麦子不用镰刀了吗?” 薄安娜抬起眉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笑道:“现在收麦子都用收割机,谁还用镰刀啊,你没收过麦子吗?” 魏福音吐了吐舌头,道:“我家没地,还真没见过收麦子。” “几天收完啊!” 薄安娜道:“可快了,我家十一亩地,一上午就能收完。” 魏福音道:“现在科技真是发达啊,我妈说她小时候收麦子是用镰刀割,对了,一亩地是多大啊,几米长几米宽?” 薄安娜想了想,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没量过。” 魏福音和薄安娜顺路,每次都相约回家,有了薄安娜这个翻译,她总算不用出洋相了,虽然每次都会留心观察沿路的房屋,想找个标志性的建筑,村里的路上没有路标,魏福音试图记住回村子的水泥路,不用每次回老家都让薄安娜提醒,可是农村的房子几乎都一个样,路边的房屋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围墙外面糊了一层厚厚的黄泥,掩映在大树下,常年见不到光的瓦片上布满青苔,连通往村里的羊肠小路都一模一样,魏福音确实记不住回老家的路。 汽车在平坦的路面上行驶,魏福音推开车窗,观察沿路的风景,县城不大,坐在车上,不用半个小时,就能把县城从东到西浏览一遍,汽车穿过熙熙攘攘的长街,一个大拐弯,拐到一条宽阔的大路上,没了房屋的遮挡,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没有密密麻麻的楼房,放眼望去,金黄的小麦像士兵一样排列的整整齐齐,微风拂过,麦浪此起彼伏,沙沙作响。 远处的田野里有大型收割机在劳作,尘土飞扬,好不热闹,前端滚筒状的卷轴上密密麻麻的插满钢钉,一人高的巨大车轮缝隙间插满了细碎的秸秆,“突突突”的一路颠簸,所到之处一派热闹非凡。 魏福音喃喃自语道:“真是庞然大物啊,我还以为要用镰刀割麦子呢?” 薄安娜的视线透过车窗看沿路收麦子的情景,被魏福音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突然没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仿佛觉得她是外星人,不可置信的说:“现在收麦子都用机器啊,用镰刀还不活活把人累死,机器的速度又快又好,收割机在地里走一趟,小麦就收到机器里了,几十亩地,一上午就能收完。” 魏福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我家没地,我也没见过收麦子,听我妈说,她小时候收麦子是用镰刀,现在科技真是发达了,老家也没我想象的那么落后,感觉现在农村和城市没什么区别了。” 薄安娜道:“你中考考完,放暑假去哪玩啊,回天津吗?” 魏福音点头道:“嗯,我都一年没回天津了,感觉老家不是我真正的家,在这里还是有些陌生,我跟老家的亲戚不是很亲近,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还没有和同学的关系好,我家亲戚对我总是客客气气的,让我浑身不自在,趁暑假回去住两个月,等高中开学再回来。” 薄安娜理解她的心情,道:“我在我亲戚家住也浑身不自在。” 两人抱着书包,看着车窗外奔流不息的汽车,一望无际的田野里,“轰隆隆”的收割机席卷着麦浪,缓缓驶过,所到之处通通夷为平地,甚为壮观。 薄安娜好奇的问:“你感觉是老家的题难,还是天津的题难。” 魏福音道:“没回来之前,我还觉得老家肯定贫穷落后,豪言壮语,以为自己轻轻松松就能考年级第一,现在想想,我真是太目光短浅了,老家的教育比我想象的严厉,我以前不怎么重视历史地理,所以我历史地理不太好,连中国有多少个省都不知道,现在都要重新学,我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学习跟玩闹似的。” 薄安娜道:“魏福音,我以前总觉得大城市的女孩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可是你穿的真朴素,一点儿也不像从大城市来的,要不是你说话的口音跟我们不一样,我还以为你是农村人呢。” 魏福音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道:“我本来就是农村人啊,其实我从小到大没买过什么衣服,从一年级就开始穿校服,连买衣服的钱都省了,咱们学校不穿校服我还不太习惯,大概是遗传我妈吧,我妈就不爱打扮,我要是涂脂抹粉,她就会让我赶快擦掉,学生又不用打扮,每天学习学的都头昏脑涨了,哪有那个精力啊,我觉得学生还是素颜好看。” 薄安娜也赞同她的话,笑的脸上都有褶子了。 魏福音确实不知怎么保养,每天六点起床,匆匆洗把脸就去操场晨跑了,连头发都是一边跑一边用手梳,韩彬朋还是好的,隔壁班的女班主任是个女魔头,让班里的女生全部剪短发,男生剃成寸头,他们正是爱美的年纪,这样的要求真真是不近人情,在老师的眼里,中考大过天。 到了冬天,天干物燥,魏福音就随便抹点护手霜,有的女生活的精致,脸霜、手霜、眼霜、洗面奶分的细致,魏福音觉得护手霜抹脸也挺滋润啊,偶然在学校小卖部的架子上看见了一袋郁美净,顿时感觉格外熟悉,仿佛见到亲人一样,买了两盒放在抽屉里,爱不释手,见人就跟他们介绍这是天津产的,自己用了十几年了,特别好用,陆云云和薄安娜都被她感染了,整整用了一个冬天,就是味道有点大,涂在手上,全班都能闻到味。 收起回忆,远远望去,收割机滚动着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在麦田里穿梭,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十几辆收割机同时在田野里劳作,它们身后,是成片成片倒伏的麦秸秆,和迎来丰收,喜悦的人们。 第115章 半路杀出来的亲孙女 115半路杀出来的亲孙女 通往村子的水泥路上尘土飞扬,道路两旁堆着黄灿灿的麦秸垛,“轰隆隆”的声音在头顶上空盘旋,纵横交错的田埂间,行人匆匆忙碌的身影,看的出来,他们虽然疲惫,脸上却是挡不住的丰收的喜悦。 被收割机打碎了的秸秆残渣随风飘散,魏福音呛了几口,极速向前方奔跑。 拐进一处长长的胡同里,院子的木门紧闭,屋子的主人不在家,家徒四壁,象征性的用铁链子松松垮垮的锁住,脚下的土路有些倾斜,经过长年累月雨水的冲刷,在路面上形成两道车辙一样深的沟痕。 院子里的一棵大枣树把屋顶遮挡的密不透风,刺眼的阳光也削弱了几分,破破烂烂的墙根下面长满了青苔,围墙的砖颜色大小不一,好像是从不同的地方捡来的,勉强拼凑成围墙的样子,砖和砖之间连水泥都没有糊,院子里的风,透过矮墙上比手指还粗的缝隙飘了出来,带着泥土的气息。 魏福音贴着墙根站着,对面一步之遥的房屋盖的富丽堂皇,气派非凡,若是在大城市,拥有这么一栋别墅,恐怕要几千万了,邻居家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院子朱红的大铁门紧闭,屋檐十分考究,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大门两边是‘阖家欢乐’的对联,从房子能看出这家主人的财力相当雄厚了。 对比之下,魏福音身后的这间小平房显得破败潦倒,或许在二十年前,在农村拥有这么一间砖房,算是个大户人家,那时也的确算是大户人家,可是时代变迁,现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家里没人,魏福音站累了,抱着书包蹲在墙根下面,脚下踩了一根枯树枝,发出“咔嚓”的声响,院子里的大黄狗听到异动,警惕的狂吠起来。 魏福音只好拍门,冲里面解释:“别叫了,别叫了,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吗,别叫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只毛发脏兮兮的大黄狗叫的更欢了,在院子里焦躁不安的踱来踱去,猛的撞向木门,腐败的两扇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魏福音真怕里面的大黄狗冲破木门,朝她扑过来,战战兢兢的躲远了些,好在大黄狗狂叫了几声,或许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灰溜溜的退了回去,趴在枣树下面乘凉。 魏福音纳闷,她向来喜欢狗这种温顺的动物,每只狗都能把它们驯的服服帖帖,可是这只瘦骨如柴的大黄狗却不跟她亲近,每次她回家,都“汪汪”乱叫,从不把她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她是多不受欢迎啊。 村里的人大概都忙着收麦子了,魏福音坐在阴影下面,看着对面的高楼,思绪万千,虽然没有人能替李月华作证,不过她还是相信这栋破破烂烂小平房,是魏付海出钱盖的,在十几年前算的上全村独一份了,落成的时候,想必也是鞭炮齐鸣,敲锣打鼓的一件盛事,除了李月华的描述,她不曾从爷爷奶奶口中听到过一句关于魏付海为家里做过贡献的话,相反,每次他们提到魏付海眼神都遮遮掩掩,不想让她听到,可惜现在魏付海落魄了,家里的光景也大不如前了,止步在十几年前,莫名有些心酸。 过了一会儿,阳光刺眼,快到中午的时候,魏广生佝偻着腰,肩膀上扛着磨的光滑的铁叉,从地里回来。 魏福音见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走来,铁叉后面好像还挂着什么东西,所以才导致重心不稳,在肩膀上左右摇摆。 魏广生一手搭在肩膀扛的铁叉的木柄上,一手叼着烟,沿着凹凸不平的小路向前走,看起来心满意足的样子。 魏福音起身迎了上去,不知如何是好,舌头打结,生涩的挤出“爷爷”两个字,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所以说,有些话还是从小就习惯比较好,若她从小就跟魏广生熟悉,也不至于现在喊这个称呼,如此艰难陌生,她显得不自在,魏广生也是一怔,似乎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孙女还有些陌生,尴尬的神色在他眼里一闪而过,看见魏福音,慈祥的笑了笑,道:“回来了,进屋吧。” 魏福音在原地转了个圈,跟在魏广生后面,这才看到他后面的三角铁叉上,叉着满满一捆金黄的麦秸杆,细碎的麦秸杆走一路掉一路,像沿路留下的标记,魏福音没由来的觉得好玩,弯腰捡起一根压的扁平的麦秸秆,好奇的观察了半天。 魏广生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一步一颤的走进黑乎乎的厨房,把铁叉上的麦秸抖下来,和灶台旁边的柴火堆在一起。 他似乎觉得家里一贫如洗,糟糕的环境呈现在孙女面前,有些失了颜面,就像有客人来你家,你家却连一样招待客人的房间都没有,着实难堪,魏广生回头看看魏福音,见魏福音盯着黑漆漆的厨房,满是沟壑的脸上,尴尬的笑着说:“你不会烧火吧。” 魏福音道:“会一点儿。” 原本安安静静趴在枣树下面的大黄狗,见到陌生的面孔猛的跳起,疯狂大叫,魏广生双手负在突出的脊背上,回头呵斥:“不长眼的东西,别叫了……”,大黄狗受到呵斥,呜咽的退出厨房,趴在旁边堆放杂物的地方,眼里满是委屈。 在外面蹲了半天,天气燥热,魏福音用井水洗了把脸,最让她满意的就是老家的压井了,冬暖夏凉,还是淡水,甜丝丝的,双手捧着井水扑在脸上,畅快淋漓的说:“爷爷,咱们老家的井水真凉爽啊,甘甜可口,老家人都是喝地底下的水吗,在天津往地下挖好几米,井水依然是咸的,也不能喝,我爸就挖了一口井,只能用井水洗衣服,咱老家还挺方便,直接挖口井,还不用交水费,爷爷这井多深啊?” 魏福音脸上沾着水珠,又挽起袖子,把清凉的井水淋到胳膊上,自己说了一大通,见没人回应,看了看身后的人。 魏广生一脸茫然的站在屋檐下面,屋檐上的蜘蛛网附着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摇摇欲坠。 过了半晌,魏广生眨了眨眼睛,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层纱,神情涣散,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摆了摆手,大声冲魏福音喊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清楚,你说的太快了,说慢点,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魏福音笑了笑,指了指盆里的水,大声说道:“老家的井水好甜啊,这井多深啊,有十几米吗?” 魏广生慈祥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只见魏福音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摇头道:“你说慢点,你说话我听不懂。” 魏福音的脸也笑僵了,挥了挥手,道:“哈哈哈哈,没事,没事了。” 第116章 小老鼠,上灯台 116小老鼠,上灯台 魏福音洗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走进屋内,仿佛天一下子黑了下来,屋子里的光线黯淡,窗户外面被堆积如山的玉米芯遮的严严实实,外面跟里面比起来,反而更像个家的样子。 屋子里湿气严重,显得阴森恐怖,地砖满目疮痍,坑坑洼洼,地面上附着着厚厚的泥土,三间平房相连,最里面的房间没有门,门框上挂着布帘。 魏福音走过去,掀开帘子,看见狭窄的房间里,有一个用厚铁皮围成的圆柱形,圆柱体的直径有一米多长,比一个成年人还高,里面堆满了金黄的麦粒,这间屋子原本是用来堆放杂物和小麦的,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魏福音的到来是个意外,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她了,只好在杂物间搬来一张木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暂时当做她的房间,虽然破破烂烂,好在她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并不长久,大部分时间都是住校,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魏福音把书包放在一个掉了漆的大木箱上,这个大木箱恐怕也是个老古董了。 魏福音准备趴在木箱上写作业的时候,魏广生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指了指矗立在房屋中间巨大的圆柱体,无声的笑了笑,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丰收的喜悦。 魏广生道:“没见过吧,这是今年咱家收的粮食。” 魏福音问:“爷爷,一亩地能出多少粮食啊?” 魏广生这回听懂了,笑着说:“大概一千多斤。” 魏福音问:“这些粮食能吃一年吗?” 魏广生哈哈笑着说:“这些粮食,够咱们家吃两年也吃不完。” 吃了午饭,魏广生躺在堂屋的木床上呼呼大睡,魏福音总算知道魏付海爱睡觉的源头了。 午后,天稍微温和了些,阳光不那么炽热了,魏广生醒来,穿好鞋子,对魏福音道:“我去地里看看,你去不去。” 魏福音指了指手里的试卷,道:“爷爷,我就不去了,天这么热,您去地里干吗?” 魏广生道:“那好吧,你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吧,我去地里拔草,一会儿就回来。” 魏福音点点头,趴在古董大木箱上写作业。 虽然回来快一年了,她在学校的时间远比在家里的时间多,在学校和同学们在一起,反而更轻松自在许多,她对爷爷奶奶说不上尊敬,只是出于礼貌,李月华的言辞对魏福音的影响不大,别人对她怎样,她能感觉到,是虚情还是假意,她能分辨的出,或许人和人相处也随缘吧,有些人认识几天,就觉得相见恨晚,有些人即使认识十几年,也终成陌路。 魏广生似乎不知该怎么跟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孙女相处,见了面,两人就会傻乎乎的笑,来缓解尴尬,所以平时没什么事,魏福音宁愿待在学校里,和几个不回家的同学出去逛逛街,也不会回家,要不就在寝室,睡它个昏天暗地。 吃了晚饭,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魏福音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会儿书,灯泡发出比蜡烛强一点的光芒,看的久了,觉得两眼发涩,使劲揉了揉,她一直觉得李月华抠门,为了省电费,专买十几瓦的灯泡,害的她每天晚上写作业都看不清楚,眼下,头顶上的这个灯泡怕不是只有五瓦吧,书本上的字迹根本看不清楚,她只好把书合上,放在枕头下面,窗外漆黑一片,寂静无声,没有蝉鸣,没有蛙叫,无需催眠,便轻松入梦。 魏福音睡眠极浅,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声音惊醒,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窸窸窣窣刨地的声音,她一个人睡,本来就害怕,听到怪声,猛的清醒过来,翻了个身,身子下的草席“咯吱咯吱”响了几声,刨地的声音似乎听到异响,警觉的停了下来,似在观察动静,两方对峙,魏福音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不敢动弹,过了一会儿,似乎发现并没有危险,刨地的声音继续,铁皮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划过,又抓又挠,“刺啦”作响,魏福音大惊,意识到了什么,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鼠! 是老鼠吗!她想要大叫,忙的用手捂住嘴巴,想都不想,伸手把被子往上拉蒙住头,被子太单薄,顾头不顾脚,她只好蜷缩起来,把自己裹的死死的,像极了作茧自缚,屋子里密不透风,被子里,氧气里夹杂着湿气,憋的她喘不过气来,身子下面的凉席被她的汗水浸湿了。 躺在床上的魏福音吓出一身冷汗,神经紧绷,蜷缩着身子,一个姿势僵持了好久,她的四肢都快抽筋了,又不敢乱动,只要一翻身,哪怕最轻微的动作,旁边的麦跺就会发出尖细的声音,老鼠的爪子不安的挠抓铁皮,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魏福音这辈子最怕的动物就是老鼠和蛇了,对于这些半夜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她也只好祈祷它们酒足饭饱之后赶快回家睡觉。 这些新邻居知道今年获得了大丰收,都来分一杯羹,它们似乎不太友好,那圈厚厚的铁皮竟然也阻拦不了它们的进攻,铁皮极厚,老鼠的爪子根本抓不破,它们锲而不舍的围着铁皮又挠又抓,成群结队的老鼠发出“吱吱”的抗议,铁皮围的太坚固了,利器一样的爪子一下一下划过铁皮,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听这动静,这些老鼠恐怕比猫的个头还大吧,或许是全家出动出来觅食了。 魏福音不敢轻举妄动,躲在被窝里浑身像是水洗的一样,恐惧袭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敢阖眼,怕自己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万一哪只老鼠钻进她的被窝里,咬断她的喉咙怎么办,魏福音越寻思越害怕,越害怕越睡不着,只期盼着太阳赶快升起来,下次再也不敢回家住了。 早上天蒙蒙亮,魏福音一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发现脖子还好好的,自己除了吓的灵魂出窍,其他还好,全胳膊全腿的,居然一块肉也没少,莫名由来的一阵兴奋,仿若新生,嗖的一下飞起,从床上跳下,夏天的衣服单薄,她在老家都是和衣而睡,收拾好书包,没有回家的喜悦,反而像着急出发的旅人,在客栈里寄宿了一晚,早上匆匆赶路,麻利的从床上跳下来,穿上昨天的外套,抓起书包,冲出屋子。 魏广生睡的早,起的也早,天还没亮就蹲在简陋的厨房里生火做饭了,看见魏福音着急忙慌的往外走,笑着说:“怎么不多睡会儿,饭马上就做好了。” 魏福音一边挎着书包带,一边往门外走,挥手跟魏广生告别,大喊道:“爷爷,早饭我就不吃了,学校今天开学,去晚了该赶不上第一节课了,您不用管我了,我早上不怎么吃饭,爷爷,您不用送了,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一下子推开木门,刺溜一声,跑出十米开外了。 第117章 毕业了,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 117毕业了,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 中考越来越近,韩彬朋每天像盯犯人一样盯着他们,同学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好在之前预料在地理和历史中选一门考,今年依然是历史,魏福音稍稍松了口气,虽然这两门功课她的基础都不算好,好在死记硬背是她的强项,记林则徐虎门销烟的时间,比记撒哈拉沙漠啥时候下雨要容易些。 每天都是几十张试卷满天飞,像雪花一样,刚开始魏福音还会一边细心做题,一边嘟哝老师不近人情,把他们当机器人,现在她已经磨的完全没脾气了,任凭试卷像雪花一样在头顶飞舞,不挣扎不反抗,像小媳妇似的逆来顺受。 她虽然心里百般不乐意,卷子还是要规规矩矩写完的,思忖着历史成绩在中考占的比例并不高,在心里也压根没怎么重视,抬头看了看历史老师,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忘乎所以的样子,魏福音突然有了灵感,翻出数学试卷,低头做题。 历史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五大三粗,逃脱不了中年发福的命运,是个烟鬼,每天上课,烟头叼在嘴里,他每次说话,烟头都跟着嘴巴一上一下,魏福音都担心烟头会掉下来,然而他吸烟的技术极高,烟头从来没有掉下来过。 历史老师身上透露着中年男人的倔犟,他把课本上的每段话都分析的格外透彻,讲的栩栩如生,他最佩服的英雄是拿破仑,说他是最伟大的历史人物,野心勃勃,争霸欧洲,讲拿破仑登基的时候,更是口若悬河,精神振奋,就好像拿破仑登基的时候他也在场一样,魏福音忍不住笑了笑,历史老师讲课,她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对她而言,作对一道数学题才有成就感。 “那位同学,你在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历史老师突然话锋一转,好像发现了什么,听到危险的讯号,魏福音反应极快的,她知道历史老师最反感学生不认真听讲了,想要收起桌子上的试卷,反而暴露的更彻底了,历史老师怒气冲冲的走下讲台,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她的面前,魏福音低着头,心道:糟糕,自觉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历史老师看了看她手下面的数学试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喝道:“上我的课写数学作业,你是不是什么都会了!” 全班同学这才抬起头来,惊讶不已,齐刷刷的把目光聚在师生二人身上,高大魁梧的历史老师双目圆睁,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眼看就要中考了,他夜以继日的批改作业,翻看最近几年的中考试卷,想从中找出出题人的规律,希望能押中几道中考题,见自己的苦心白费,不禁火冒三丈,连珠炮似的发出疑问:“看来这位同学是都学会了?” 魏福音撅着嘴巴,脸转向一边。 历史老师见她不服气,瞪着布满血丝的大眼睛,严厉的斥责道:“你什么都会了是不是,告诉你们多少次了,我现在讲的都是必考题,去年和前年都没考,今年一定会考,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认真听讲,你是不是什么都会了,那好,我问你,十五世纪,有一艘从欧洲到亚洲的商队,原本两个月就能到达,为什么商队三个月后才到亚洲。” 魏福音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好像课本上没有提到过,教室里一时间书本乱翻,大家都在试图找答案,要是问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意义,她背的滚瓜烂熟,想了一小会儿,诚恳的说:“不知道。” 历史老师见她毫无悔改之意,仿佛抓住了把柄,大声训斥:“不知道还不好好听讲,再让我发现你历史课上写数学作业,就给我到教室外面站着去。” 他抓起魏福音手底下压着的试卷,上面的字体写的规规矩矩,连最后几道大题都做出来了,想必成绩很好,看了魏福音一眼,把手里的试卷拍到桌面上,严厉的说:“有哪位同学知道!” 众人在课本上找不到答案,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历史老师“哼”了一声,厉声说:“不知道就对了,知道了你们还用的着我吗?听好了,因为十一月份海面上起了大雾,商队辨别不出方向,在海上飘了三个多月,考试不光考书本上的那些东西,现在的中考题很灵活,大家要多做题,题海战术还是非常有效的。” 众人哗然,纷纷点头,居然有这么变态的题目。 魏福音瞥了瞥嘴,面对历史能不能严肃点,这算哪门子题目。 见她似乎不服气,历史老师想要纠正她的态度,两根手指“当当当”的敲在桌面上,嘴角扭曲,道:“还想不想上高中了,历史不及格,我看你怎么上高中。” 魏福音握着手里的笔,抬起头来,信心十足的说:“老师,就算我不考历史,也照样能考上高中。” 她对自己有信心本没错,以现在的成绩,即使历史考零分,上高中也是相当稳妥的,可是历史老师不这么想,气的吹胡子瞪眼,孺子不可教也,当即大声呵斥。 “你叫魏福音是吧,以后我的课站着听!” 魏福音心想,站着听就站着听,反正也没几节课了,等中考完,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了。 …… 第118章 谁人不曾是少年 118谁人不曾是少年 本来计划好放暑假回天津,魏福音在老家憋了一年,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去,结果魏付海一通电话打来,说他要回老家,魏福音微微愕然,被魏付海打乱了计划,大失所望。 拿起电话,皱着眉头,撅着嘴说:“爸,我想回家去,我都一年没回家了。” 魏付海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道:“你们中考考完了吗,考的怎么样啊。” 魏福音漫不经心的道:“考的还行,成绩还没下来,上高中没问题。” 魏付海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道:“我和你妈都对你有信心。” 魏福音就不开心了,她准备了一火车的话要回去跟朋友们讲,这些话攒了一年,现在告诉她不能回去了,一肚子的话快要把她的肚子撑破了。 魏付海解释道:“福玲也该回老家上学了,你和你妹两人正好可以作伴,跟你一样,也让她回老家先适应适应。” 魏福音道:“爸,她上初中我上高中,我俩根本不在一个学校,怎么作伴啊,爸,我暑假想回去。” 魏付海又乐呵呵的笑了:“我和你妈商量着回家买牛,咱们老家的牛多,拉到天津来卖,肯定能挣钱,你们小时候我就养过牛,有经验。” 魏福音不明白了,道:“爸,你买牛干什么啊,你不是给人家烫房顶的吗,怎么突然想养牛了,养牛多累。” 魏付海道:“你也知道工程款总是拖着不给,我和你妈想着做别的生意,养牛虽然辛苦,可是牛吃草,成本小,养牛跟养猪不同,养猪要买饲料,牛吃草,不用买饲料,能省一大笔钱,辛苦点没事,我不怕辛苦。” 魏福音失望的点点头,她连行李都准备好了,归心似箭,想着回天津一定要好好玩一个暑假,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把这一年多缺的觉补回来,其实回不回天津倒是其次,她只是想见一个人,非常非常想见他,由于平时学习太紧张了,梦里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边听魏付海说话,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魏付海在电话那头也不多做解释,只道:“今年暑假就别回来了,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魏福音失落的语气分外明显,平时给家里打电话废话连篇,说半个小时中间都不带停顿的,今天只淡淡的说了句“哦”,不到两分钟就把电话挂了。 中考完,魏福音先把书本和被子放回老家,在魏广生家住了两天,想起上次的小老鼠事件,心有余悸,不敢多留,匆匆和爷爷道了别,中途在小姨家住了一晚上,又闹了岔子,她跟五六岁的小表妹合不来,吵了一架,被说不懂事,心里愤愤不平,一大早便踏上去姥姥家的行程了。 她踏着湿漉漉的田埂,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老家的亲戚被她得罪了个遍,她大概长着一张不讨人喜欢的脸,爷爷奶奶把她当外人一样,客客气气,大伯和三叔自打她回来就未曾谋面过,她也跟小姨相处不来,她第一次来小姨家,就把表妹惹哭,小姨跟李月华告状,说她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过不去,李月华责怪她没大没小,魏福音懒得解释,打了个招呼,潇洒的走了,舅舅倒是疼她,可是不当家,外出打工去了,一年回来一次,去年在舅舅家过年,他偷偷给魏福音抓了一把糖,还被舅妈狠狠的瞥了一眼,唯一不嫌弃她的只有姥姥了,这让魏福音的心里感到一丝亲情的温暖。 “姥姥,姥姥。”魏福音兴奋的推开木门,走进院子里东张西望。 院子靠墙根的地方有一张木椅,椅子上躺着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魏福音满脸堆笑,飞快的朝她跑了过去,兴奋道:“姥姥,姥姥,我来了。” 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老人蓦的睁开眼睛,努了努嘴,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还知道来啊,人家的孩子考完试早就回来了,我跑到村东头问和你一块上学的孩子,她说你早就回家了,这几天你去哪了,回你爷爷家去了。” 魏福音呵呵的傻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放进老人的手掌心里,看到她粗糙的大手,心里不是滋味。 人老了就变成这个样子吗,魏福音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姥姥手背和胳膊上的皮肤松弛,黯淡无光,皮肤仿佛和骨头脱离一样耷拉下来,手背上青筋爆出,蜿蜒着向上盘旋,整条胳膊上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魏福音忍不住想用手把她胳膊上突出的血管抚平。 她搬了把椅子坐了过来,两人一边磕瓜子,一边闲聊,魏福音喋喋不休的给姥姥讲学校发生的趣事,她把剥好的瓜子放在老人的手心里。 魏福音问:“姥姥,您多大了。” 老人用手指比划着:“我今年七十三了,人老了,都说七十三,八十四是老人的一道坎,不知道我今年过去过不去,能不能看到你上大学。” 魏福音拍拍老人的手,道:“姥姥,你说什么呢,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人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还没回来之前,她就听魏付海提到过姥姥的容貌,说她的脸不对称,她左边的脸正常,右边的脸颊鼓鼓的,里面仿佛塞了一个乒乓球,她的脸不是天生不对称的,而是牙疼造成的,她年轻的时候总爱牙疼,那时没钱买药,牙疼只能忍着,每次疼的用头撞墙,后来牙不疼了,右边的脸颊肿了起来,就再也没消下去了。 李月华讲姥姥年轻时的事迹,可谓让人瞠目结舌,听李月华描述,姥姥年轻的时候脾气火爆,跟周围的邻居吵架能从白天吵到晚上,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恨不得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魏福音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神情慈祥的老人,很难想像她骂人的样子,或许骂起人来也相当可爱吧。 “姥姥,我妈说你小时候被扔到坟头上,是真的吗?” 老人打了个哈欠,徐徐道:“我刚出生几个月,遇到跑反,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吃不上饭,土匪强盗就挨家挨户抢东西,你姥太就带着我逃跑,带着我跑不动了,跑到一片坟地里,你姥太就把我放在坟头上自生自灭,等天黑了,你姥太不忍心丢下我不管,就回头找我,以为我肯定被饿狼叼走了,见我还躺在坟头上,就把我抱走了。” 魏福音像听故事一样感觉惊心动魄,搂着老人的胳膊说道:“姥姥,还好我老太没把你丢掉,否则不就没有我了吗。” 老人笑呵呵的从椅子上起身,道:“走,我给你买好吃的去。” 魏福音把头贴在老人的肩膀上撒娇道:“姥姥,你太好了,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老人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我不疼你疼谁。” 老人走进黑漆漆的里屋,靠墙的桌子上放着一袋发了霉的黄豆,袋子里的黄豆非但不饱满,还坑坑洼洼的,魏福音问:“姥姥,这些黄豆你是从哪弄的。” 老人捧了一把黄豆,小心翼翼的装进塑料袋里,就好像她手里捧的不是黄豆,而是黄金一样宝贝。 老人道:“这都是我捡的,整天闲在家里啥事呢,去地里捡了一袋豆子,够我和你姥爷一年吃的了。” 魏福音最受不了这些话了,她虽然觉得自己吃过不少苦,可是她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校园里度过,人世间的疾苦并未真正体会,不知道人还可以这样生存,这些年,老人吃了多少苦啊,她忙伸手把塑料袋抻好。 “姥姥,你拿这些黄豆干什么呀。” 老人提了提塑料袋,感觉差不多了,领着魏福音往外走,道:“我给你做好吃的,每天这个时候,都有卖豆腐的从咱家门口经过,用这些黄豆可以换两斤豆腐,我给你煎豆腐吃,你喜欢吃豆腐吗。” 魏福音喉咙有些哽咽,不想让老人看出她的情绪,笑着说:“姥姥,我最喜欢吃豆腐了,你对我可真好。” 一出门,就看见村头不远处有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中年妇女,肩膀上搭着一条醒目的白毛巾,路过谁家门口就大声吆喝:“卖豆腐嘞,卖豆腐嘞!” 走到魏福音和老人跟前,卖豆腐的女人笑嘻嘻的说:“你这个老太婆,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嘴里吃什么好吃的呢!” 老人哈哈一笑,道:“我孙女给我买的瓜子,我孙女可孝顺了,每次回来都给我捎好吃的。” “你孙女,我咋没见过啊。” “我大闺女家的孩子,长年不在家,你今天的豆腐新鲜不新鲜。” “可新鲜了,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还骗你不成。” …… 魏福音心里酸酸的,她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了,或许是从小到大遭白眼遭惯了,除了父母,没感受到其他亲情,打她骂她她都可以反抗,尖酸刻薄的反击回去,遍体鳞伤也不掉半滴眼泪,唯独受不了被人疼爱,给她一把黄金她都不稀罕,却被一袋被虫蛀的黄豆感动的想掉眼泪。 第119章 不一样的夏天 119不一样的夏天 魏福音蹲在菜园旁边,手里拿着树枝掏蚂蚁洞来打发时间,掐算着日子,魏付海和魏福玲这两天就该到家了,原先的计划被打乱,整个人都心情低落。 中考分数线下来了,她早上乘车去了趟学校,学校一片凄凉,整个初中部的教学楼显得空空荡荡,走廊的矮墙上飘着浮灰,跟以往的热闹景象不同,显得冷冷清清。 魏福音不着急自己的分数,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不担心,什么时候去学校都不晚,昨天成绩下来的时候,同学们就早早来到学校填报自己心仪的高中了。 今年的中考成绩总体不太理想,历史老师没有押中一道题,数学偏难,同学们唉声叹气,考的不好,把原因到推到历史老师身上,自己辛辛苦苦背的题目没有一道用上,就好像身披战甲,手握长矛,冲锋陷阵的士兵,到了战场,才发现敌人拥有的是核武器,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一样,立马傻了眼。 从考场出来,有学生抱怨今年的中考题太难了,历史老师还信誓旦旦的跟他们保证,他押的几道题一定会中,结果一道都没考。 陆云云从考场走出来,双手抓着魏福音的肩膀,使劲摇晃,大喊道:“这出的什么题目啊,居然问‘桃园三结义’都有谁,我哪知道有谁啊,我又不看《水浒传》,老师上课也没教咱们啊,我一看到题目,整个人都懵了。” 魏福音道:“桃园三结义是《三国》里面的。” 陆云云大惊,道:“啊,是吗,我记错了吗?” 考完最后一科,同学们垂头丧气的走进教室,毕业的快乐被中考题冲淡了,回到座位上议论纷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对答案。 “第一道题你选a还是b啊!我选的是a,你选的是什么。”满心期待着对方和自己的答案相同。 一人答:“我选b。” 另一人又答:“我选c。” 得,一道题目三个答案,越对答案越觉得自己错的多,众人义愤填膺,自己三年来夜以继日的辛苦化为泡影。 魏福音不喜欢考完试对答案,独自趴在走廊的防护墙上,向远处眺望。 同学们怨声载道,纷纷跟韩彬朋抱怨,说今年的题目太难了,历史老师押的几道题一个也没中。 韩彬朋轻描淡写的说:“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今年的中考题确实有点难度,有些题连老师也不会做,大概是去年的题目太简单的,轮到你们这一届,就稍微加大了难度,不过同学们也不要灰心,对于你们不会做的题,其他人也不会做,这样想想是不是好些了。” 一个声音道:“老师,语文出的题也特别变态,问我们‘桃园三结义’都有谁,老师,我们平时连课外书都没时间看啊。” 韩彬朋噗嗤一笑,抬头道:“这就给同学们提个醒,现在考试不光考书本上的知识,书本以外的东西也会考,这就要求大家平时多积累,看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韩彬朋终于不再要求他们背英语单词了,大家前所未有的轻松,韩彬朋也不再愁眉苦脸,整天皱着眉头了,他深吸一口长气,道:“同学们,很高兴和大家相处了一年,这一年里和大家相处的很愉快,我知道自己平时对大家要求的比较严厉,希望同学们不要记恨才好,虽然不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马上就要离开初中,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在这里,我祝愿同学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学校,有一个锦绣前程。” …… 来学校报到,校园里显得冷冷清清,每层楼的教室都是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金灿灿的锁,魏福音一向有拖延症,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非等到火烧眉毛了才恍然大悟,该去学校填报高中了。 因为是掐着截止日期来的,同学们都回家过暑假了,整个学校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魏福音拐到办公楼,韩彬朋和几个老师在风扇下面整理材料。 她考了583分,韩彬朋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笑道:“考的不错,想好报哪所高中了吗?” 魏福音摇了摇头,道:“老师,我还没想好,他们说一高是咱们县里的重点高中,我家有个亲戚在二高当老师,我爸想让我去二高。” 韩彬朋想了想,道:“我建议你可以报咱们驿城的高中,咱们这里毕竟是个县城,你可以走出去到外面上学,以你的成绩,上驿城的高中也不成问题,而且驿城二高今年扩招两个班,五百分以上的学生可以免半个学期的学费。” 魏福音想了想,没有什么主见,对她而言,在县城上高中,还是在驿城上学都没什么区别,无非是离家远近的问题,可是她家远在天津,所以就更无所谓了,点了点头,爽快的道:“好吧。” …… 第120章 想见你 120想见你 魏付海和魏福玲回来了,出乎意料的是魏思过也回来了。 魏福音围着魏思过来来回回打量了半天,眼前的这个少年哪有一点魏思过的影子,她回来上学之前,魏思过还是一个跟她个头差不多的小男孩,声音婉转,动不动就爱哭鼻子,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她却觉得很陌生,如果他们走在大街上,她肯定会把他当做陌生人。 魏福音围着‘魏思过’仔仔细细观察了一圈,心道:这是从天上冒出来的弟弟吗,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眼里胆小爱哭的弟弟,会出落成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郎。 自己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十一二岁的模样,皮肤黝黑,瘦骨如柴,胆小如鼠,完全跟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匹配,一年不见,魏思过摇身一变,从一个小男孩蜕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显得成熟稳重许多,五官深邃,身材纤细,天真无邪的笑容,清纯又邪魅。 魏福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一遍一遍的问:“你真的是魏思过吗,你怎么长这么高了,变的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我长高了吗?” 魏思过哈哈大笑,俯视下方,得意的说:“二姐,你一点儿也没变。” 魏福音踮起脚尖,很想和这个弟弟亲近亲近,胡乱的摸摸他的头发,道:“我长高了好多,连咱爸都说我长高了。” 魏思过向后退了一步,忙用手整理自己的头发,把被魏福音弄乱的发型整理的一丝不苟。 魏福音看不惯他的样子,道:“还挺在意自己的形象嘛。” 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魏思过邪魅一笑,道:“二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 魏福音瞪了他一眼,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三姐弟站在路边的大树下乘凉,魏福音终于一扫之前的阴霾,跟他们两个吐露心声了,道:“我好想你们呀,总感觉这里不是咱们的家,我几乎把老家的亲戚都得罪了,除了咱姥姥,没人喜欢我。” 魏福玲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道:“二姐,咱爸妈就说你是牛脾气,跟谁都合不来,小姨上次打电话,还说你跟表妹打架,把表妹弄哭的事呢,说你不听劝,黑着脸就走了,她在后面怎么拦都拦不住。” 魏福音翻了个白眼,道:“咱妈就相信咱小姨的一面之词,我本来住在她家就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圆圆调皮捣蛋,把我的书掏出来,扔的到处都是,我不让她碰,她就说‘你别在我家住,从我家滚出去’,我一生气,就推了她一下,谁知她不禁推,结果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让她起来,她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哇哇大哭,小姨还说我不懂事,我才不稀罕住她家呢,背着书包拔腿就走了,我的事迹算是在咱家亲戚间传开了,他们大概都觉得我不听话,不懂事,不好惹,反正我才不在乎呢,没有这些亲戚,咱家过的还轻松些,十几年都过来了,我才不稀罕呢。” 听了魏福音的解释,魏福玲和魏思过都笑不出来了。 魏思过道:“二姐,小姨对咱们挺好的,我和咱爸去她家,她还特意杀了一只老母鸡,她家本来就没什么钱,姨夫一年到头不回家,小姨就靠几亩地吃饭。” 魏福音举着胳膊,摸了摸他的头发,道:“知道了,在你心里,这个世界上全是好人。” 魏思过嘿嘿一笑。 魏福音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咱爸不是干防水干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干了。” 魏思过道:“咱爸给人家干活,总是要不下来钱,一气之下就不干了。” 魏福音哦了一声,道:“怎么想养牛了,天津都是盐碱地,又没有草原,把牛运过去需要一间牛棚吧,咱爸找好地方了吗,大安有这么大的院子吗,虽然牛吃草,可是冬天草都枯萎了怎么办。” 魏思过没考虑这么多,他对未来充满信心,说道:“二姐,你不用担心了,咱妈也是这么考虑的,咱爸说他有办法。” 魏福音点了点头,这事的确不是她该操心了,有父母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魏思过伸手抓着树枝,在上面荡来荡去,他上次回来岁数还小,现在觉得很有趣,一会儿爬到树上摘果子吃,一会儿跑到村子后面的大水坑旁边抓鱼,玩的不亦乐乎,魏福音真不明白他消遣娱乐的方式,双手捧着清凉的池水,从头浇下来,呵呵的傻笑。 魏福音和魏福玲抱着手臂,看他像个傻子似的玩水,魏福音在一旁提醒道:“小心别掉进去,这片池塘可深了。” 魏思过信心十足,道:“放心,掉不进去,我会游泳,二姐,你们也过来玩啊,老家的水可清凉了,好想跳进去游泳。” 魏福玲道:“你要敢下水游泳,我就告咱爸去。” 村里的孩子平时没有什么去处,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坐在岸边较浅的地方,光着脚丫在水里晃来晃去,缓解酷暑。 魏福玲想着自己也要回来上学,心里忐忑不安,问道:“二姐,老家的题难吗?” 魏福音重重的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难,在天津上学,只要你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按时完成作业,考试就能考全班前十名,可是在老家,这一套行不通,成绩好都是学出来的,没有哪一个人敢大言不惭的说,我不用学就能考出好成绩来,这里的学生都往死里学,吃完饭就回教室埋头做题,在这样的氛围里,你不学习反而奇怪了,每个人都拼了命的学习,一分之间,说不定隔着十几个人,你不努力,就会被其他人远远的甩到后面,一开始我还不习惯,后来慢慢就被同化了。” 魏福玲张着嘴巴“啊”了一声,魏福音先给她打好预防针,免得跟她一样打个措手不及,道:“初中部三千多人啊,你就想想吧,你之前的学校才五百人,这里整整翻了六倍,那场面可是相当壮观,等开学你就见识到了。” 魏福玲的反应跟魏福音刚来的时候一样,难以置信,没回来之前,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认为自己的成绩在老家随便就能考个年级前三名,简直就是毛毛雨,魏福音这么一说,她心里立刻没谱了。 魏福音凑到魏福玲的耳边,嘿嘿笑道:“等开学你就知道了,我给这里的学校起了个名字,叫‘活死墓’,到时候你就知道贴切不贴切了。” 她们正聊的起劲,忽然听到“扑通”一声,魏福音和魏福玲齐齐把视线挪到池塘边,岸边的几个孩子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后面的两人拉着前面一人的衣服,前面的那个孩子身体前倾,脖子和胳膊伸的长长的,像是要去捞什么东西,几个人冲着水面焦急的乱喊:“抓住了,抓住了,快上来。” 第121章 没有什么事比生命更重要 121没有什么事比生命更重要 魏福音和魏福玲顺着声音看向水池中央,只见平静的水面上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魏思过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手抓着鞋,一手奋力的向岸边游来,魏福音和魏福玲对视一眼,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魏思过抓住岸边的青草,从水塘里一跃而出,站在岸边,从头到脚往下滴水,他把手里的鞋递给旁边的几个孩子,他们拿回自己的鞋,道了声谢,转身就走了。 魏福音一边帮魏思过挤衣服上的水,一边愠怒道:“干什么突然跳进去,多危险啊,你又不知道水有多深。” 魏思过摸了摸鼻子,道:“那个小孩的鞋掉进水里了,我只想帮他捞上来。” 魏福音白了他一眼,道:“你傻不傻,以后遇到这种事,给我躲远点,谁让你见义勇为了,他就是没鞋穿,也不关你的事,听见没有!” 魏思过一边把衣服上的水拧干,一边笑着说:“知道了。” 魏福音瞪了他一眼,警告道:“没有什么事,比生命更重要。” 在老家耽搁了几天,魏付海带着魏思过回了趟王阁村,让魏广生看看他的大孙子,魏广生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脑海里也没什么长子嫡孙的概念,魏思过对这个爷爷的印象马马虎虎,没什么感情,匆匆吃了顿饭就走了。 该办正事了,第二天一大早,魏付海找了一个中间人,领着他到周围几个村子里打听打听,谁家有牛。 他在外面待了快二十年,农村的变化却不大,无非是家家户户的房子由原来的平房盖成了二层楼房,村子里的壮年都外出打工了,留下来的老弱妇孺平时没什么开销,农忙过后几乎就没什么事了。 有些手脚利索的老人会养头猪或者养头牛赚些额外收入,农村养猪的偏少,猪吃的太多,光是饲料就供不起,所以大多数人偏爱养牛,农村啥都缺,就是不缺草。 魏付海到村子里找了个中间人跟他一块买牛,他出门在外,这些年和农村差不多脱节了,跟他平辈的他还认识几个,小辈的他一个也不认识了。 中间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叫赵广明,个头不高,跟魏福音差不多,魏福音的身高在女孩堆里算是中等,可是男的长这么高就太矮了,他佝偻着腰,双手背在身后,一双黑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魏付海一边走一边道:“赵师傅,老家养牛的多不多啊,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卖。” 赵广明道:“这两年牛是不好买了,老家养牛的也少了,出去打工一个月能买一头牛了,谁还愿意养啊,只有那些实在出不去,打工又没人要的老头老太太靠养牛赚点钱。” 因为要挨家挨户的打听,骑车多有不便,脚下的水泥路修的勉强能过一辆车,村与村之间隔的不远,放眼望去,被一片茂密的树林包围,没有交通工具,一行人只好步行。 魏付海是一个害怕沉默的人,一路上跟中间人讲他在外面的光荣事迹,把不体面的直接忽略掉,赵广明回头羡慕道:“这几个孩子可是你的财富啊。” 魏付海心满意足的哈哈大笑,指着魏福音得意的说:“我家这个老二,今年中考考了583分。”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道:“哟,闺女你可给你爸省了大钱了,考的不错,可以上重点高中了,我们村也有一个今年该上高中的,考了两百多分,可把他爹妈愁坏了,到处托关系找人,想把孩子送到高中,放话出去,说花多少钱都不在乎,就他那个分数,哪个高中也不会要啊。” 魏福音把一只手捂着脸,魏付海这些天见人就说,两句话就能扯到她的中考分数上去,她本来是没当回事的,要知道她的分数在学校不算名列前茅,勉强算是中上等的水平,考的比她高的大有人在,她不觉得自己考五百多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可在魏付海眼里就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让魏福音哭笑不得,这件小事也值得到处炫耀吗,忍不住想要阻拦,可是魏付海是真的觉得这是一件高兴的大事,打心眼里感到自豪。 魏福音跟在后面任由魏付海吹嘘,要是以往她总会阻止,见魏付海情绪正高,也不去打断了。 他们在附近村子打听了一遍,谁家有牛赵广明已经胸有成竹了,麻烦的是他们诚意十足,揣着钱,人家还不一定卖,先前就问了两家,对方觉得把牛养到过年,大一点的时候再卖,吃了几次闭门羹,魏付海有些心灰气冷了,他们在附近的几个村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魏福音和魏思过走累了,坐在大门两旁的水泥墩上休息片刻,抬头四下张望,有些人家的房屋盖的富丽堂皇,大门匾额上金漆的四个大字“阖家欢乐”,都说财不漏白,这句话在这里似乎不怎么受用。 有些人家的房屋破败不堪,屋顶的瓦片承受不住重量似的,从中间凹进去一大片,仿佛整座房子顷刻间就会轰然倒塌一样,大多数老年人住在这样的危房里,不禁让人感慨万千。 魏付海抹了抹脸上的汗珠,道:“老家人现在怎么都不养牛了,以前家家户户都养牛。” 赵广明道:“养牛不赚钱,谁还愿意养啊。” 几人休息了片刻,抬头见太阳高悬,已接近中午,忙活了一早上,恐怕又要无功而返了,魏付海刚开始还不着急,觉得拿着钱还买不着牛吗,来回折腾了两天,发现自己真是太不懂行情了,不免有些灰心。 “走吧。”魏付海道,“快中午了,咱们先吃饭。” 他们刚起身,只听后面有人大喊:“买牛的,你们几个买牛吗,先别走。” 四人停下脚步,纷纷回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沿着水泥路一瘸一拐的迎面走来,声音粗哑,脸上的褶皱里面布满灰尘,肩膀上搭着一条发黄的白毛巾。 十几米的路程老人走的相当辛苦,就好像走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气喘吁吁,人老了大概都会缩回去一些,魏福音低头看着她。 来人道:“我听说你们买牛,谁买牛啊,到我家看看。”说完转身给他们带路。 众人一听,来了精神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魏福音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走在后面。 一行人来到老人的住处,是一座低矮的平房,年久失修,屋顶上的瓦片已经掉落下一大片,光秃秃的墙壁一道裂痕从下往上延伸,不用地震,六级大风都能把屋子掀翻,就算夜不闭户,小偷也不会光临这样的人家的。 老人推开大门让他们进去,魏福音紧随其后,走进庭院,总共三间平房,外面的两间屋子房顶坍塌,露出一根粗大的房梁,最里面的一间保存相对完好,旁边用塑料布和树枝随意搭了一间低矮的厨房,穿过厨房,一行人走进老人的起居室。 第122章 小牛犊 122小牛犊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气味,魏福音皱了皱鼻子,用手把周围的空气挥散。 外面阳光普照,进入黑漆漆的房间,众人有些炫目,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房间的布置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靠门的地方摆着一张破旧的木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木板,木板下面的三条腿用砖头代替,魏福音好奇的碰了一下,整张床就摇摇晃晃起来。 她正寻思着牛棚在哪呢,就看见屋子的最深处站着一个庞然大物,狭窄的房间被一个盛衣服的大木箱隔成两部分,靠近门的一半放着一张简陋的木床,另一半的空间留给这个庞然大物了,魏福音借着昏暗的光线慢慢靠近,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生生的牛,心情激动万分。 大黄牛察觉有人走进,“哞”的叫了一声,缓缓起身,虽然体型庞大,却温顺的不像话,任凭魏付海的手在它肚子上拍来拍去,它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动不动,前面放着一个水泥槽,槽里的麦秸杆散落出来,看的出来,它吃喝拉撒都在这间阴暗的房间里,所以房间的异味才会这么重。 魏付海道:“屋子里看不清楚,咱们把牛牵到外面看看。” 他解开缰绳,老黄牛温顺的跟在后面,走出房间,庞然大物的全貌展现在众人眼前,大黄牛骨架子很大,它跟它的主人一样瘦骨嶙峋,肚子周围的肋骨一条一条的清晰可见,四蹄和肚子附近的皮毛附着着厚厚的泥浆,魏付海看了赵广明一眼,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说太瘦了,剥皮抽筋也扒不下来二两肉来,而且还是一头年老的母牛,母牛不易长膘,显然达不到他的要求。 魏付海围着大黄牛转了一圈,拍了拍它的脑袋,道:“这牛长的还真奇特,脑门有一撮白毛,就是太瘦了。” 赵广明也摇头道:“太瘦了,出不了多少肉,都不喜欢买母牛,除了骨头就没有肉了。” 一行人大失所望,以为会是一头膘肥体健的公牛,和魏福音想的也相差甚远,她以为所有牛都长的像西班牙斗牛一样强壮威武,眼前的这头大黄牛除了个头大些,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魏付海思忖了半天,虽然老家的牛少了,可是这样的牛买回去也卖不了好价钱,只会赔在手里,想了想,众人便要告辞。 那头大黄牛被众人围观了一阵,又摸又拍,见一行人转身要走,“哞哞”的叫了几声,眼神落寞,魏福音失落的回头挥手跟它告别。 这时,似乎听到召唤,从屋子里面传出“咩咩”的叫声,走出一头两三个月大的小牛犊,看见大黄牛径直跑了过去。 众人立即停下脚步,对这头小牛犊来了兴趣。 魏付海走过去,满意道:“这小牛犊不错,多少钱。” 养牛人道:“你要想买小牛犊,也得把这头大黄牛一并买了。” 魏付海走到赵广明跟前,商量了片刻,道:“这头母牛太老太瘦了,买回去也卖不了好价钱。” 魏福音和魏思过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实物,开心不已,围着小牛犊打转,想伸手摸摸它,小牛犊受到了惊吓,躲在大黄牛身子下面,魏福音指着它的脑门,惊奇道:“你看,它的脑门上也有一撮和它妈妈一样的白毛,真是有趣。” 魏思过伸手拍了拍母牛的肚子,梳理它乱遭遭的皮毛,母牛肚子里面发出“咚咚”的回音,魏福音把耳朵贴了上去,过了一会儿,道:“思过你听,它肚子里面有流水的声音,都说牛浑身上下都是宝,它怎么这么听话,不知道让不让咱们骑上去。” 魏思过还真想骑到牛的背上试一试,被魏福音即时阻止了。 那边,魏付海和赵广明商量了一会儿,犹犹豫豫,魏付海中意小牛,可是看母牛的牙口它太老了,买回去也是砸在手里,眼下牛又稀缺,赵广明把决定权交到魏付海手里。 魏付海是一个遇事没主见的人,囊中羞涩,他想扮衣锦还乡的角色,可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事还是不能干,吃亏的总归是他。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魏思过道:“爸,你看它多听话啊,我怎么拍都不乱动,这牛跟咱家有缘,就买了吧,不能让它们母子分离啊。” 魏付海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动摇了,走到赵广明跟前,一手拢嘴,俯身在他耳边咕哝了几句,赵广明点头,走到养牛人旁边,两人也不交谈,冲对方点了点头,赵广明把手伸进老人的袖子里,两人神神秘秘的在袖子里面比划着,赵广明比划了一下,老人摇头,老人比划了个手势,他又摇了摇头,两人也不言语,手眼交流,看的魏福音和魏思过一脸茫然,想必他们是在交流买牛的价格。 最后老人摇摇头,不再退让,在袖子里比划了一下,眼神坚定的看着赵广明,赵广明摇了摇头,觉得要价太高,缩回胳膊,把手从袖子里抽了回来,走到魏付海旁边,把手伸进魏付海的袖子里,看了他一眼,魏付海当即皱眉,价钱太高了。 看他们三个的神情,这笔生意大概谈不成了,魏福音和魏思过对视一眼,他们很是喜欢这头小牛犊,生意做不成,不免感到失望,道:“怎么办?” 第123章 太善良就会被欺负 123太善良就会被欺负 僵持了半天,两边都觉得对方要价不合理,魏付海觉得价格偏高,双方都不满意,魏福音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买菜讨价还价她都应付不来,更何况买的还是一头牛,既然不是自己的长项,她乖乖的站在一边。 魏付海不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买个五百块钱的二手彩电,他都犹豫半天。 魏思过走到魏付海旁边,问:“爸,怎么啦。” 魏付海用身体挡住对面的养牛人,伸出三根手指,道:“连大带小非三千五不卖,我寻思着也就值两千七八。” 中间人拍了拍魏付海的后背,道:“你放心,两千五我给你拿下来。” 魏福音眉毛一挑,砍价砍的也太狠了吧。 说着,赵广明又走了过去,伸出袖子跟老人谈判。 大人们在一旁交易,魏福音玩心重,走到大黄牛身边,拍了拍它的脊背,越看越喜欢,真如魏思过所言,它跟他们有缘似的,小牛犊也不认生,任凭魏福音搔它的鼻子。 不一会儿,赵广明走了回来,跟魏付海汇报他谈判的结果,道:“我说两千三,她不同意,你觉得多少钱能接受。” 魏福音一手支额,心道:“你刚才不还说两千五吗,怎么一下子又少了两百。” 魏付海抹了抹脸上和脖子上的汗珠,似乎连他也觉得少的过分了,道:“两千七八都能接受。” 魏思过小声道:“爸,两千七八有点少了,三千还差不多,三千块买两头牛多划算,你看老人家养牛多辛苦啊,每天和牛住在一起,一个人孤苦伶仃多可怜。” 魏福音一口唾沫没咽下去,猛的咳嗽起来,天底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替卖家考虑的买家了吧,魏付海对魏思过的话也不反对,抬眼看了看四周破败的光景,道:“是挺可怜的。” 赵广明做中间人的时间长了,深谙其道,把价格降到最低,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上加,如果一开始就说一个虚高的价格,再往下压就不那么容易了,魏付海虽然同情,不过价钱越少越对他越有利,道:“你看着办吧。” 过了一会儿,赵广明走来,眯着眼睛,道:“两千六成吗。” 魏付海爽快的说:“成!” 比他说话更爽快的是掏钱的动作,好像觉得那些钱放到自己兜里烫手似的,着急忙慌的往外掏,谁跟魏付海做生意一定不会吃亏,魏付海做生意,实诚的让魏福音都看不下去了,本来是两厢情愿的事情,魏付海总觉得亏欠了对方似的。 他背过身去,从上衣的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钱,数了两遍,确定没多一张,也没少一张,交到赵广明手里,赵广明拿了钱,交到老人手里。 虽然忙活了一上午,总算小有收获,魏付海牵着大黄牛往回走,小牛犊不用牵,也不用赶,乖乖的跟在母牛的后面,发出“咩咩”的叫声,魏福音笑道:“牛不是应该‘哞哞’的叫么,怎么小牛犊的叫声跟绵羊似的。” 牛蹄子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嗒嗒”的响声,魏福音接过魏付海手里的缰绳,道:“魏思过,你看它多听话,性格温顺,谁牵着就跟谁走,它也不反抗,白长这么大个了,若是它跟老虎狮子一样凶猛的话,人类就不敢这么对它的,从中你能得出一个什么道理来吗?” 魏思过摇了摇头。 魏福音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以说,人一定不要太过善良,坏一点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魏思过咯咯咯笑了起来。 魏福音牵着大黄牛并排往前走,拍了拍它的肚子,里面发出空旷的回音,说道:“爸,牛的肚子怎么是空的呀,看着挺大,原来是个草包啊,草包,草包,是不是这么来的。” 魏付海道:“就是太瘦了,回去多喂些饲料。” 魏福音想了想,道:“爸,这是头母牛,咱们多买些母牛,母牛可以生小牛,小牛长大了可以再生小牛,这样多好!小牛啊,小牛,你可真走运,遇到我们这么好的主人。” 第二天,魏福音没有跟着买牛,她和魏福玲负责把牛牵到村子外面的一片树林里,魏付海和魏思过把看牛的任务交到她们姐妹俩手里,万一牛挣脱缰绳跑了,他们只有哭的份了,周围村子挨着村子,牛跑到谁家,被不怀好意的人藏起来,他们上哪找去。 魏付海交代了几句,就带着魏思过踏上买牛的征途,魏福音把手里的缰绳栓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心道,万一它真的想逃跑,这么一根细小的缰绳怕是拦不住它吧。 好在大黄牛温顺无比,连挣脱的想法也没有,只顾低头吃树下的青草,小牛犊似乎还不习惯吃草,趴在一旁,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魏福音观察了半天,见相安无事,就和魏福玲坐在不远的一棵大树下,悠闲自得的聊天。 魏福音道:“你看它们的眼睛多漂亮啊,又大又圆,纯真无邪,都说牛能听懂人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魏福玲道:“咱妈说大型动物都有灵性,应该是真的吧,你看它眼角下面的泪痕,牛也会流泪吗,我还没见过。” 魏福音道:“我也没见过。” “咱爸妈还吵架吗?” “怎么不吵。”魏福玲道,“还是老样子,我都已经麻木了,你上次打电话给家里要钱,咱妈说家里没钱,其实是咱爸把钱借给杨大他们家了,他没跟咱妈商量一声,就把钱借给杨大他妈了,咱妈知道后和咱爸大吵了一架。” 魏福音一怔,若有所思起来,这一年多来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说出“杨龙飞”的名字,不知怎的,突然觉得“魏福音”和“杨龙飞”之间的故事恒古绵长,中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过了一会儿,慢慢回过神来。 魏福音道:“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跟我说呢,你们跟我说,我可以劝劝咱妈。” “是咱妈不让跟你说的,怕影响你学习,再说了,跟你说有什么用呢,你在老家,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魏福音有些失落,这一年来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却像个局外人,没有参与,也不知道,更帮不上忙。 第124章 放牛郎 124放牛郎 魏福音和魏福玲在树下坐累了,从不远的麦秸垛里抽了一把秸秆,铺在青草上面,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制的麦秸垫上。 魏福玲嘴里叼着草,道:“杨大不上学了,他跟着他爸妈做生意。” 魏福音看着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叶,叶子在微风下沙沙作响,细碎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下来,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魏福玲问:“二姐,你喜欢咱们老家吗。” 魏福音一手搭在眉间遮挡晃眼的阳光,眯着眼睛,说:“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就是对这里没感情,觉得这里只是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咱家要是有个房子就好了,哪怕一间破破烂烂的平房也好,我放假的时候都不知道去哪。” 魏福玲道:“这回好了,我回来陪你。” “二姐,你是怎么过来的。” 魏福音看出她有些微微不安,她们都是从小长在父母身边,虽然农村有很多父母外出打工,有很多被留在农村的孩子,魏福音真是庆幸,自己的父母没有把他们抛下,班里同学大部分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住校,他们虽然自理能力很强,可是从小缺少父爱母爱,总是让人觉得心酸。 魏福玲平时大大咧咧,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这次她隐隐有些怕了,光是魏福音的描述就让她望而生畏。 魏福音拍了拍魏福玲的手背,她只不过重新经历一遍自己经历的事情,安慰道:“不用害怕,过段时间就好了,你记住,别人能吃的苦,你也能吃,没有过不去的坎。” 魏福玲虽然点头答应,内心还是不够强大,不安都表现在脸上。 魏福音只好抓着她的手安慰。 前面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的几天,事情进行的出奇顺利,每天至少牵回来一头牛,有时一天能牵回来三头牛,魏付海放心的把牛交到魏福音的手里,魏福音有了些养牛的经验,把牛牵到树林里系好缰绳,只要牛有草吃,它们就会乖乖听话,不跑也不叫。 刚开始,只有一两头牛的时候,她和魏福玲还应付的过来,它们把周围的草吃光了,魏福音就解开缰绳栓到另外一棵树下,可是渐渐的,牛群壮大了起来,树林里的草被啃的光秃秃的,没有草吃了,牛群饿的暴躁起来,对着魏福音疯狂的乱叫。 农村是从来不缺草的,可是她不能把缰绳解开,万一牛跑了,她就是跑断腿也追不上,几天观察下来,她发现牛是一种群居动物,只要它们中间有一头牛发号施令,牛群就会响应,也就是说,有一头牛挣脱缰绳,牛群就会跟在后面,想想就有些后怕。 树林里的草吃光了,牛群对着天空“哞哞哞哞”的大叫,魏福音急的团团转,头痛欲裂,冲牛群大喊:“闭嘴,闭嘴,你们别叫了,我知道你们都饿了,你们行行好,再忍忍,让我想想办法,我也没养过牛啊。” 别说,还真有效,牛群仿佛能听懂她的话,叫声立刻停了下来,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齐刷刷的扭头看她,魏福音双手合十,哀求道:“诸位老兄,行行好,千万别造反啊,再忍几个小时,我也不知道上哪给你们弄草去,大家再忍忍,等我爸回来,你们就有吃的了,拜托了,拜托了。” 牛群仿佛听懂了她的话,魏福音一遍一遍祈求道“诸位,可千万不要跑啊,你们要是跑了,我可追不上”,听了她的话,牛群安静下来,都不叫唤了,魏福音感叹道:“动物果然是有灵性的。” 话音未落,牛群又仰天长啸起来,凄厉的哀嚎响彻云霄,动物终归是动物,它们哪里管这些,跟孩童一样,吃饱了就睡,饿了就哭,这是动物的天性,十几头大黄牛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魏福音,仰天“哞哞哞”的乱叫,魏福音双手捂着耳朵,实在没辙了。 “你们别叫了行不行,哎呀,地里是别人的庄稼,你们不能吃知道吗,把人家的庄稼吃了怎么行,明年就颗粒无收了,大家都安静会儿,你们都扰民了知不知道。” 不一会儿,一个老人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大概是震耳欲聋的叫声把她引来的,魏福音和魏福玲捂着耳朵,一人把守在树林的一端,万一它们挣脱缰绳,也好随时拦截。 魏福音见姥姥走来,忙走过去搀扶,道:“姥姥,你怎么来了,小心别摔着了。” 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用旧衣服缝的破布袋,平时用来装秸秆用,她把布袋塞到魏福音的手里,道:“这些牲畜饿了吧,你去装些麦秸杆给它们吃。” 魏福音一怔,心中略有怀疑,牛群吃青草,眼下树林里的青草被啃的光秃秃的,麦秸垛里的秸秆干枯坚硬,被压的一滴水都榨不出来,它们会吃吗,眼下也没有其他好点的法子了,只好试试。 魏福音离开了一会儿,走在土路上,虽然村里的麦秸垛不少,可不认识的人家她还真不敢乱揪,家家的麦秸垛一般都留着烧火用。 来到舅舅家的麦秸垛前,魏福音匆匆装了小半袋秸秆,就马不停蹄的往树林里赶,她气喘吁吁的把布袋里的秸秆分给树下的大黄牛,它们瞬间安静下来,伸出长长的舌头,把麦秸卷到嘴里,慢慢的咀嚼,终于不叫了。 见牛群安静下来,魏福音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用担心牛群挨饿了,搂着老人的胳膊,笑着说:“姥姥,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 买的牛越来越多了,多到院子里都站不下了,牛少的时候,到了晚上,魏付海就把牛牵到院子里,眼下牛群队伍不断壮大,再往院子里牵,舅妈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魏付海就在树林里一块平坦的地方搭了一张简易的木床,睡在外面,他们最近的动静太大了,十里八乡都知道有个外地人来买牛,一切要小心为妙,农村偷羊偷牛的情况时有发生,防止有人想趁火打劫,要时刻保持警惕,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魏付海一夜不敢合眼。 魏福音觉得魏付海白天买牛,晚上守夜,睡不好觉,主动请缨,晚上她和魏福玲轮流守夜,魏福玲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 第125章 几个少年和一场大雨 125几个少年和一场大雨 魏福音晚上忙着值夜,白天呼呼睡大觉,每天精神抖擞,别人放暑假到处游山玩水,她在家里当放牛娃,真是一桩前所未有的趣事,回头跟同学们讲起来,也是一段难忘的经历。 她在草席垫子上睡久了,浑身上下被硌的生疼,早起全身酸痛,魏思过想了个办法,用木板支了张床,铺了些秸秆当垫子,软和多了,魏福音晚上不敢合眼,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捱到天亮,见相安无事了几天,没有人来偷牛,放松了警惕,下半夜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魏付海寻思着牛买的差不多了,提前联系好了一辆专门跑长途的货车,准备后天出发,回天津,魏福音蹲在树林里,略感失落。 来的时候欢欢喜喜,走的时候垂头丧气,有些不舍得,沮丧道:“爸,你们过几天再走呗,再过一个星期我就开学了,等我开学了,你们再走。” 魏付海和颜悦色道:“不能再等了,已经在老家耽搁快一个月了,你妈都着急了,打电话催了好几次,回去还有好多事情要准备。” 魏福音道:“好吧。” 魏付海为了感谢这些天亲戚们的帮助,专门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赵广明,这些天跟着他东奔西走,过程尽管有些波折,最后总算圆满完成任务,比魏付海预期的时间往后拖了半个月,是时候该回去了,两人在酒桌上称兄道弟,唏嘘寒暄,魏思过吃个半饱就跑出来了。 魏福音和魏福玲轮流吃完晚饭,钻进二人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树林里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尤其是六七点钟,花蚊子成群结队,在耳边嗡嗡作响,闭着眼睛随手一抓,都能抓到一只包餐了一顿的家伙,魏福音苦不堪言,被蚊子叮的满头包,把蚊帐子掖好,虽然足够小心,胳膊上,腿上依然被叮的红肿起来,越挠越痒,树林里的牛群也被乌压压的蚊子扰的不得安生,不停的挥动尾巴,驱赶蚊虫,“哞哞”直叫,这些草蚊子大概难得包餐一顿,个个精神抖擞,一次吸个够本。 牛群时不时发出凄惨的叫声,夜再深些,蚊子酒足饭饱,渐渐退去,魏福音耳边总算清净了。 魏思过端着一盘炒花生走过来,对着蚊帐里的两人小声喊道:“二姐,三姐把蚊帐掀开,我给你们带好吃的了。” 魏福音探出头来,道:“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外面的蚊子能把你的血吸干,老家什么都好,就是蚊子太多,快进来吧。” 魏思过笑嘻嘻的把盘子递到魏福音的手里,从挑开的缝隙里钻了进去,三人盘腿坐在蚊帐里,一会看看天上的星星,一会看看挥动尾巴的牛群。 魏福音把花生送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咀嚼起来,道:“你看,这些牛也挺辛苦的,咱们待在蚊帐里,它们被蚊子咬的血肉模糊,还好我这辈子投胎做人了,做动物真惨。” 魏思过向来觉得魏福音脑路清奇,怪人一个,不过他还是打心眼里尊敬自己的姐姐,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咱家过上好日子。” 魏福音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咱们都长大了,可不要分开,最好住在一起,然后再盖一栋大楼,让咱爸妈住一楼,咱们四个一人一个房间,这是我的理想,你长大了要孝顺父母,知不知道,你要是敢娶了媳妇忘了娘,我非打死你不可。” 魏思过嘿嘿一笑,道:“二姐,你放心吧,我可孝顺了。” 魏福音白了他一眼,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着说着,突然感觉鼻尖一凉,魏福音把手伸出蚊帐,抬头看了看夜空,疑惑道:“下雨了吗?” 魏思过感受到了雨珠,从床上一跃而起,撑开蚊帐,慌里慌张的道:“可千万不要下雨啊。” 魏福音和魏福玲意识到不妙,纷纷跳下木床,心里默默祈祷,最后一天了,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远处的一头牛似乎感觉了异动,不安的“哞哞”大叫,它一带头,群牛顷刻间躁动起来,叫声此起彼伏,银铃般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里发出幽幽的绿光,在白天会觉得它们的眼睛明亮动人,到了晚上,一片漆黑,看不见牛群的身体,只看见一双双潜伏在黑暗中的眼睛,冒着绿光,齐刷刷的看过来,就显得格外瘆人了。 魏福音和魏思过对视一眼,道:“你赶快回家去,告诉咱爸要下雨了。” 魏思过闻言拔腿就跑。 暴雨说来就来。 魏福音来不及躲避,只见闪电适才划出一道亮光,顷刻间就把整个夜空照亮,狂风席卷着树叶,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 闪电过后,四周又陷入一片漆黑,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响声,仿佛地动山摇。 牛群没见过闪电,忽而安静下来,不知所措,雨珠降落,再次狂躁不安起来,哞哞的直叫,蹄子踩踏着雨水掺杂着泥巴四处飞溅,尾巴在空中摆来摆去,不停挣扎,似乎想要挣脱缰绳,茫然不知所错。 比它们还茫然的是魏福音,她浑身湿透,倾盆大雨从头浇到脚,眼睛都没法睁开了,围着原地转圈。 魏福玲见情况不妙,大喊:“二姐,怎么办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浪,祸不单行。 魏福音抹了一把脸,道:“你站在这儿别动,我站在树林那头,你可守好了,别让牛跑了。” 魏福玲点了点头。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一颗一颗落在地上,掷地有声,魏福音虽然死守防线,但是场面显然已经失控,牛群对着长空嘶声力竭的咆哮起来。 魏付海急匆匆的赶来,看着眼前的情景,大脑一片空白,道:“怎么回事?” 魏福音仿佛见到了救星,大喊:“爸,怎么办啊,这些牛被淋的发了疯,不停的狂叫,它们大概是害怕闪电,想要挣脱缰绳,万一跑了怎么办,咱们把牛群赶到院子里吧,雨太大了,这样不是办法啊!” 魏付海也懵了,摇头道:“不行,你舅家的院子没这么大,装不下这么多牛。” 魏福音大喊:“爸,要不你问问有哪个好心人,借他们家的院子用用,再这么下去,我真怕牛群会挣脱缰绳,逃跑了。” 第126章 风吹草低见牛羊 126风吹草低见牛羊 眼看雨越下越大。 魏付海也犯难了,这事他真的不好意思开口,本来回来买牛的这段日子,他们一家四口在亲戚家白吃白住,已经够给他们添麻烦了,上次一头牛把院子里的地砖踩烂,已经让魏付海觉得难堪了,这么一大群牛群,还不把人家的院子踩烂,这虽是个办法,却是下下策。 见魏付海无动于衷,魏福音眯着眼睛,道:“爸,想想办法啊,雨越下越大,你就去求求他们,让咱们把牛赶进院子里吧,万一牛群发疯跑了,怎么办。” 魏付海的脸色铁青,犹豫不决,道:“闺女,咱们回来买牛,已经把咱家的亲戚都得罪了,谁还愿意把院子借给咱们。” “爸,大不了咱们陪钱给他们,总得想个办法啊,雨打在身上,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牛呢,爸,能不能搭个棚子之类的东西,只要牛淋不着,它们就不会乱叫了。” 话音刚落,魏付海灵光一闪,突然有办法了,道:“我回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魏福音看见他踩着泥泞,蹒跚着往回走,宽阔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焦急的等了一会儿,魏付海回来时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示意魏福音过来帮忙展开。 原来是一张十米见方的塑料布,农村人冬天用来盖玉米防潮用的,不消说,魏付海和魏福音麻利的一人抓着塑料布的一角,在牛群上方展开铺平,塑料布的四角分别系在四棵大树上,像一张展开的大网,雨水噼里啪啦打在塑料布上,牛群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塑料布下面,渐渐停止骚动,迷惑不解的看着雨中的四人来回奔跑。 魏福音把塑料布一角牢牢的系在树干上,深深吸了口气,黄豆大的雨滴落在头顶的塑料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四人浑身湿透,满腿泥浆,狼狈不堪,好在大功告成,牛群的躁动渐渐安静下来,魏福音倚靠着身后的大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魏付海见魏福音绑的太紧,松了松塑料布,叮嘱道:“你们都小心点,别把塑料布扯烂了,好不容易管你舅妈借的。” 魏福音累的够呛,翻了个白眼,道:“大不了赔她一个,又不是什么宝贝。” 倾盆大雨下了一夜,天快亮时才渐渐转小,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魏福音伸展懒腰,昨天折腾了一晚上没敢合眼,魏付海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视线片刻不敢离开牛群,魏福音走过去,道:“爸,天亮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魏付海双眼布满血丝,见天空终于放晴了,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往前走,魏福音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有些湿润,魏思过的眼眶也红红的,魏福音道:“咱们把塑料布解下来,给舅妈洗干净吧。” 魏思过点点头。 晒了一天,表面结了一层干爽的地皮,魏付海踩了踩地面,还算结实,觉得不能再耽搁了,免得节外生枝,万一再碰到下雨,再耽搁几天,他们几个老弱病残是真的折腾不起了,吃过早饭,魏付海迫不及待的给大货车司机打电话,准备今天就把牛群运回天津。 魏福音爬到一棵大树上,眯着眼睛数:“一头,两头,三头……” 数着数着,连她自己都乱了,冲魏付海大喊:“爸,是二十三头牛吗!” 魏付海道:“你再数数。” 魏福音又眯着眼睛一个挨一个的数,牛群杂乱无章,有站着的,有躺着的,有钻进母牛下面吃奶的,魏福音发现数着数着又多出了两头小牛,原来它们刚才被母牛的身体挡住了,扭头道:“爸,二十五头对吗!” 魏付海伸出右手手指,比划道:“连大带小,二十七头。” 魏福音瞪大眼睛,惊讶道:“这么多啊!魏思过,你在干什么呢,快下来,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小心它尥蹶子,把你摔下来。” 魏思过不知什么时候骑到牛背上了,双手抚摸黄牛的毛发,开心的说:“二姐,你放心吧,你看它多听话啊,它居然让我骑在它的背上,我还以为它会上窜下跳不让我骑呢,牛真是一种温顺的动物。” 魏福音白了他一眼,道:“你别得意的太早,小心它发脾气把你甩飞。” 魏思过道:“你看它多听话,二姐,你也上来试试嘛。” 魏福音叹气道:“这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所以说,以后啊,还是不要太善良,思过你听到了没有。” 魏思过招了招手,威风凛凛的坐在牛背上,鞋子磨的起了毛边,穿着一身素衣,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他,双眸清澈,没有一丝杂念,魏福音遥远安静的看着他,他的眼神跟这夏天一样炽热,神情疲惫,思忖着:他们每个人都是乖乖的承担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责任,魏思过个子虽长成了大人,面庞却依然是少年的青涩,用撒娇的语气一遍一遍喊道:“二姐,二姐,你过来看啊。”拍了拍牛背,示意她也坐上去。 不知怎的,魏福音总觉得这个弟弟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相处了快一个月,从他身上找不出一点记忆里的影子,五官立体,声音沙哑,笑起来迷人,魏福音揉了揉眉心,勉强接受了。 魏思过招呼魏福音过去,道:“二姐,要不要坐上来啊,我保证,绝对安全。” 魏福音可没那么无聊,翻了个白眼,自己刚才跟他讲的那些大道理,他都当耳旁风了。 牛群恬静的晒着太阳,两头小牛犊在草地上悠闲地追逐打闹,魏福音见状,说道:“这可真应了那句‘风吹草低见牛羊’了。” 魏思过问:“二姐,你什么时候开学?” 魏福音道:“下星期一去学校报到,我本来还想着,你和咱爸多住几天呢,等我开学再走。” 魏思过从牛背上一跃而下,拍了拍它的脊背,道:“真乖。” “二姐,我也想多陪你几天,可是咱妈一个人在天津都急坏了,我和咱爸本来计划回来买牛,以为十天半个月就搞定了,谁知一下子拖了快一个月了,再不回去,咱妈又该胡思乱想了。” “我知道,我只是说说嘛,好久没见到亲人了,有些舍不得,你也长大了,记得要听话,我和你三姐不在家,咱爸妈吵架的时候你劝着点,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咱爸妈还要指望你呢。” 魏思过笑着点点头,一副大人的模样,道:“二姐,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你就放心吧。” 第127章 新生报到 127新生报到 大货车缓缓驶进村子的时候。 几乎全村的人都到场围观了,众人双手抱拳,站在屋檐的避阴处,观看魏付海把牛赶上车的表演,他总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这样的热闹可谓是百年一遇了,蹲在村头打牌的众人见一辆二十四轮的大货车从路上驶进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牌也不打了,跟在货车后面敲锣打鼓,七嘴八舌的议论:“听说那个买牛的今天要把牛运走。” “当年一个生产队也没这么多牛啊!” “是吗,这么多牛值不少钱吧。” “哎,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走,咱们去瞧瞧。” 魏付海总是出人意料,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说自己没钱,事实上他说的是真话,可旁人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但凡谦虚谨慎的人都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光是眼前这些活蹦乱跳的牛群,在众人眼里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魏付海想谦虚也没办法了,旁人纷纷称赞他有魄力,有能力。 外人只道他是家财万贯,却不知他是真的倾家荡产了,为了买这些牛,手里已经没钱了,像他这样,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只有靠苦力挣钱,旁人的阿谀奉承,让他越听越刺耳,满脸通红,道:“别说了,别说了。” 大货车司机把车停在较低的一处斜坡上,借助斜坡的优势把牛顺势往车上赶,魏福音尚且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更何况这些家畜,它们见到威武霸气的大货车,吓的一个劲的往后退,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十分抵触,发出凄凉的哀鸣,没有一个主动走上车厢的。 魏付海只好拉着缰绳,连拖带拽,把牛往车上赶,后面赵广明挥舞着长鞭,大声吆喝,纵使魏付海连哄带骗,老黄牛还是不敢往前迈出一步,赵广明长鞭一挥,鞭子在空中流转,“啪”的一声清脆,鞭尾打在老黄牛身上,鞭子的另一端利落的收回手中,魏付海牵引的老黄牛像受了电击一样,浑身发颤,也不挣扎了,失魂落魄的任由魏付海把它牵到车上,心有余悸,一动不动。 魏付海系好老黄牛的缰绳,赵广明配合着在后面挥舞长鞭,大声呵斥,牛蹄躁动不安,踩踏着车底板,把铁皮踩的“咣当咣当”直响,魏付海和魏思过轮流牵着缰绳,把牛群往车上赶,跑上跑下,气喘吁吁,魏福音想要帮忙,魏付海立马阻止,道:“太危险了,你站远点,别让牛蹄子踩到了。” 确实危险,魏福音咽了咽口水,车上的牛群哞哞的狂叫,虎视眈眈的看着四周的人群,地上的牛群双目圆睁,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站在最外面的一头公牛,体格健壮,肌肉发达,它叫一声,牛群似乎为了响应它,哞哞哞的狂叫起来,不出意外,它应该是牛群选出来的领袖,它愤怒的看着魏付海,额头上的牛角像两把利器,准备随时插入敌人的胸膛,它们命不由己,不甘坐以待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准备随时攻击自己的新主人。 魏付海拍了拍公牛的脊背,想要安抚它激动的情绪。 魏福音看在眼里,想到西班牙斗牛攻击人的时候,用的就是这般眼神,不禁打了个寒战。 赵广明经验丰富,呵斥了一声,鞭子潇洒的在长空一挥,恶狠狠的道:“畜生,还不上去!” 手起鞭落,发狂的公牛立马安静下来,结实的身体上鼓起一道鞭痕,它压抑着愤怒,低声咆哮,再不反抗,乖乖的跟在魏付海后边,一跃跳上货车,最难对付的家伙驯服了,牛群稍稍安静下来,垂死挣扎了片刻,就都顺从的跃上卡车,四蹄在车厢里踢踏,焦躁不安,生死茫茫。 天色渐晚,卡车发动,魏付海和魏思过坐进驾驶室里,回头跟魏福音和魏福玲挥手道别。 魏福音反应往往比常人慢半拍,用李月华的话就是“不通人事”,当她反应过来时,耳畔被巨大的轰鸣震的头晕目眩,前面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看着缓缓行驶的运牛车,把双手拢在嘴边,一边追车,一边冲着前方大喊:“爸!路上小心!爸!一路顺风!” 等周围的人纷纷散开,魏福音还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发现自己攒了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 高中开学的日子定在八月六号,魏福音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吉利的日子,车窗飘进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把半张脸伸出窗外,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稍稍缓解晕车的症状,司机见她捂着嘴巴,很难受的样子,忙递给她一个塑料袋,怕她吐在车里,魏福音扒着车窗,虚弱的问司机,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什么时候到驿城啊,司机冷静的回答:“还有一个小时。” 魏福音一下子泄了气,把脸伸出车窗外,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胃里咕噜咕噜直叫,肠子里翻江倒海,怕是还没踏进高中的大门,她就英年早逝了吧,换个角度想想,十块钱坐了两个多小时,也算值了。 暑假大幅度缩水,她也毫无怨言了,毕竟自打她回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遇到了,也不缺这一件。 昨天晚上,魏福玲帮她收拾好行李,把衣服被子往行李箱里塞,魏福音坐在一旁等现成的,初中开学比高中晚半个月,魏福玲一下子没了魏福音这个依靠,心里空落落的。 魏福音临行前安排道:“你要是在咱爷家住不习惯,可以去咱小姨家住,你的性格跟谁都处的来,去小姨家吧,学校的事情都给你办妥了,等我放假,你也该开学了,我会去学校找你,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人能住校,咱们也能住校,毕竟你从没离开过家,刚开始肯定不习惯,慢慢就好了,我刚回来的时候,整整哭了一个星期,后来就没事了,想想觉得可笑,有什么好哭的,其实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千千万万的人,你只不过把别人的人生重新走了一遍,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些,多跟同学接触接触,你就会发现,其实老家也挺好的。”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等魏福音迷迷糊糊醒过来,从车上走下来的一刹那。 周围一片嘈杂,人流涌动,车水马龙,细雨倾斜,吵吵嚷嚷,就像煮开了锅一样,魏福音双腿发软,无头苍蝇般站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头晕目眩,四面八方是拥挤的人群,行人脚步匆匆,川流不息,随处可见的红绿灯让人群顷刻间静止,顷刻间涌动,人们像上紧了的发条,神情冷漠,面无表情。 魏福音施施然走出车站,拖着行李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着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大厦,心道:“你大爷的,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二高在哪啊,我别是迷路了吧。” 二高就在那里,也不难找,把城市当做一个同心圆,绕着圆心往外走,越往外圈走越近,走到圆圈最外面一层,二高安安静静伫立在一片荒郊野外,邻居是绿油油的麦田,从远处看,像一幅山水画,难怪把这座城市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它。 第128章 高一一班 128高一一班 有了刚才那一番荡气回肠的经历,魏福音气喘吁吁的站在学校大门口前,感慨万千。 看着上面金漆的九个大字,“驿城市第二高级中学”,说实话,她有些失望。 是一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校了,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自己晕了一路,淋了一路小雨,千里迢迢,风尘仆仆,感觉高中也不过如此,好在诚不欺我,果然有这么个学校,她以为自己无学可上了呢,揉了揉鼻子,又激动的抽泣了起来。 站在外面没什么感觉,双脚虔诚的踏进神圣的大门,几乎算是小心翼翼了,她拜佛都没有这么虔诚过,走进校园,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四层高的雄伟建筑,上面写着“综合楼”,不用思考,跟着汹涌的人流往前走准没错,或许是因为刚开学的原因,整个校园,热闹非凡,全都是和她一样,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来学校报到的新生,人群浩浩荡荡,人声鼎沸,随处可见神采飞扬的少年,身姿摇曳的少女,人潮般的涌来。 一路上,眼前的一切既惊喜又茫然,既陌生又欢喜,魏福音跟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后面,顿感心灵得到升华,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张精彩纷呈的课程表,让她踏上梦想的道路,插上理想的翅膀,创造辉煌的未来。 不得不感慨,高中就是比初中壮观,连围墙都比初中的围墙高,威严的办公大楼,宽阔的操场,宏伟的食堂,道路两旁茂盛的植被,修剪的一丝不苟,四季常青的松柏郁郁葱葱,花坛里不知名的鲜花,开的格外鲜艳动人。 魏福音拖着笨重的箱子,啧啧称赞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么,有花有草,有树有鸟,高中果然是高中,不同反响。” 校园环境优美,让她感觉不是来上学的,而是来逛公园的,悠哉悠哉的东瞅瞅西看看,以后在这样的环境里读书学习,别是一番趣味,要不是头顶上悬挂着一张“欢迎高一新生”的横幅,她真以为自己是来游山玩水的,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些,跟着行进的队伍往前走。 最壮观的当然是全校瞩目的教学楼了,走出林荫小道,无需张望,一座高大雄伟,庄严肃穆的建筑物呈现在众人眼前。 小雨淅淅沥沥,天和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巨大的方形广场前面赫然耸立着一栋五层高的教学大楼,每层大楼的教室都是门窗紧闭,每走进一步,都让人有一种窒息的压迫感,魏福音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过去。” 遇到不好的事情,常听人说:“一切都会过去。” 魏福音捂着胸口,道:“一切都会过去。” 教学楼前,一楼的台阶上聚满了前来报到的新生,乌压压的一片,他们手里拿着材料,争先恐后的往里面挤。 台阶上坐着五位负责接待新生的老师,桌子是用课桌临时拼凑起来的,魏福音并不急着报名,远离几近疯狂的人群,站在侧面,好奇的观察高中老师和初中老师有什么不同。 坐在最外面的报名老师体型微胖,年纪比其他四个偏大,五十出头的模样,每当有学生拿着自己的资料递过去,他都会耐心询问,露出慈祥的微笑,然后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观察了一番,魏福音得出一个结论,高中老师果然比初中老师和蔼可亲。 “同学,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其他人都挤破脑袋往里面钻。” 突然有个悦耳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魏福音找到了容身之处,也不着急,偷得浮生半日闲,悠哉悠哉的站在屋檐下,看众生拼死拼活抢着往里面挤,觉得有趣,突然有人打断她的思路,转身看见一个上下滚动的喉结,微微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陌生少年。 看见了他,仿佛看见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需要夸张的打扮,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明眸皓齿,笑容彬彬有礼。 魏福音拨了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觉得离这个陌生人近了些,往后退了一步,惜字如金道:“人太多。” 他微微一愣,乐呵呵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魏福音不想过多解释,礼貌一笑,道:“我是本地人。” “那你的普通话说的可真标准,我说的是河南普通话,哈哈哈哈。” 魏福音道:“是么,谢谢夸奖。” “你站在屋檐下干什么?” “躲雨。” 他哈哈一笑,道:“我也是来躲雨的,你这么气定神闲,肯定是报完名了。” 魏福音简单直白的说:“没有。” 少年好心的提醒道:“你一看就是一年级的学生,没什么经验,老师们正在给新生分寝室呢,好多同学想睡下铺,就争先恐后的往里面挤,最好抢到一张靠窗的位置,那才叫风水宝地呢,想想高中三年,生不如死,睡的地方一定不能马虎,你看那些分到上铺的学生,一个个愁眉苦脸,每天起床还要爬上爬下,多辛苦,看你弱不经风,跟在我后面,我保证给你抢一个好床位。” 说着,他走下台阶,想要给魏福音开路,拨开前面的人群,回头一看,魏福音还站在台阶上,纹丝不动,那人疑惑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再晚了,你就只能睡上铺了。” 魏福音不是个自来熟,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见谁都留三分敌意,自然不会跟上去,见他一片好心,笑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向来是不计较这些的,人这么多,先让他们报名好了,至于上铺还是下铺,我倒是无所谓,如果非要我选的话,那么上铺也挺好的,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等大家都报完名再说吧,不着急。” 他沉吟了片刻,咧嘴笑道:“你是哪个班的?” 魏福音刚才路过公告栏,看到自己的名字,笑道:“高一一班。” 他长叹了一声,欢喜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好巧哦,我也分到高一一班,你叫什么名字?” 魏福音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顿了顿,或许觉得一上来就问对方名字有些不礼貌,少年便先自报家门,道:“我叫李放。” 李放吐字清晰,声音洪亮,眼睛直直的看着魏福音,等待她回答,魏福音微微一笑,道:“哦。” 第129章 女生宿舍(上) 129女生宿舍(上) 拿了自己的门牌号,魏福音询问了过往的女孩,问:“女生宿舍往哪走?” 或许都是初来乍到,彼此交流毫无间隙,那女孩笑着指了指她来时的那条林荫小道,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五十米,往右拐就看到了。” 魏福音谢过好心指路的女孩,拉着行李箱往回走,整个校园里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却也秩序井然,好不热闹。 女生宿舍是一栋古朴的建筑,魏福音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在如今到处充斥着水泥混凝土,高楼林立之中,偶尔见到如此古香古色的小院,自然就显得格外珍贵。 院外红墙环护,院内藤萝翠竹,花坛盆景点缀其间,十米高的杨树峥嵘挺拔,整个小院在树木的掩映之下朦朦胧胧。 宿舍楼是一栋三层高的建筑,气势宏伟,入门便是曲折的楼梯,周围大树环绕,覆盖了整个女生宿舍,阳光就显得格外稀缺,整座建筑常年在遮天蔽日之下,显得阴气森森,连窗户外面也照不进来一丝阳光,水泥楼梯年代久远,被时间腐蚀的凹凸不平,一走一颤,不光是楼梯需要维修,整个宿舍楼都显得破破烂烂,阴气森森,如果整座楼的女生一致跳起落下,恐怕这座楼都会轰然倒塌。 魏福音双手拖着行李箱,一步一个台阶的走到二楼,嘴里默念:“二零二,二零二。” 随手逮到一个在过道里匆匆奔跑的女孩,问道:“你好,请问二零二寝室怎么走。” 那女孩看了魏福音一眼,说话跟她的穿衣风格一样爽快,穿着一件露脐装,头发松散,拖鞋啪嗒直响,或许觉得女生宿舍足够安全,或许觉得都是女生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所以就穿的随意了些,她回头往走廊尽头一指,道:“走到头就是了。” 既然是女生宿舍,自然是男士止步,不管是男生还是男士,都自觉的敬而远之,绝不踏入一步,若是有哪个调皮捣蛋的男生敢闯进来,那可谓是十分的下流了,等待他的就是如雨般密集的拳头。 魏福音礼貌的点头致谢,终于松了口气,她今天,从睁眼起就走一路问一路,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行李箱今天跟着她也遭了大罪,前面的两个轮子被磨的歪歪扭扭,跟着她一路风尘仆仆。 作为一个刚入校门的新生,魏福音可不敢造次,默默无语的拖着笨重的箱子往前走,潮湿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小窗,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半,另外一半松松垮垮的挂在木框上,好在有一束光照进来,给整个阴气森森的走廊里增添了些活力。 整个二楼吵吵嚷嚷,路过其他的寝室,女孩们都在忙着整理自己的衣物,床铺,彼此介绍,虽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不适应,同龄人相谈甚欢。 二零二并不难找,果然在走廊的尽头,离窗户最近,右手边就是了,魏福音把头探进宿舍,好奇的看了看,二十平米的房间里挤满了人,屋里的几个女孩见又有人来,放下手里的活,回头瞅着她,魏福音立马微笑点头,心道:礼多人不怪嘛。 一进门,魏福音心想:“在教学楼遇到的那个男生说的没错。” 大家果真都选好了床位,下铺都有人了,上铺光线位置好的也被人早早占了去,没得选了,她把行李箱塞到床底下,默默的走到靠门的一张铁床旁边,顺着梯子,爬到上铺,把被褥枕头掏出来,放到硬邦邦的床板上。 她下铺的女孩铺好自己的床铺,又开始整理衣物,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的类型,魏福音默默爬上自己的小床,整理自己的小窝。 回来一年多,她还是不习惯铺床叠被,自理能力太差,别的女孩的床上铺着鲜艳的床单,被子叠的整整齐齐,魏福音把床单被罩往床上胡乱一扔,多出木板的地方掖在下面,三下五除二就完工了,颇为满意的拍拍手,大功告成,心想上铺自然有上铺的好处。 虽然是八人一间宿舍,魏福音还是相当满意的,要知道她上的那所初中,全班女生都打通铺,挤在一个宿舍里,比起初中,这里算是高级待遇了。 大家都忙着手里的活,谁也顾不上谁,魏福音闲来无事,趴在床上,观察宿舍里的女孩,对面床铺的两个女孩显然是第一次住校,看起来怯生生的,不爱说话,穿着打扮精致,把床铺收拾的一丝不苟,鲜艳的床单铺的连一道褶子也没有,魏福音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细节的,反正睡觉的时候还是会乱嘛。 她们床底下的行李箱里塞满了零食,两个卷头发的中年女人帮忙收拾衣物,看样子既不舍又不放心,眼眶含泪,在一旁安慰,叮嘱道:“今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你们都住一个寝室,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家多多帮助,你们都是同龄人,今后要好好相处。” “阿姨,您放心好了,我们都住在一起,大伙肯定会互相帮助的。” 说话的是魏福音下铺的女生,从一进门,她给魏福音的第一印象就四个字:“贤妻良母”,虽然用在学生身上不太贴切,可魏福音真心实意的觉得她太贤惠了,把被子铺的整整齐齐,连衣服都叠的一丝不苟,从魏福音进门,她就一刻也没有停过,端了个盆蹲在地上洗衣服,对魏福音而言,太勤快的人让她不能理解。 别人忙的热火朝天,她无事可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整栋宿舍楼里吵吵嚷嚷,沸反盈天,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千多个女人,就像一千多只鸭子,嘎嘎乱叫,魏福音想自己永远是那只最沉默的鸭子。 第130章 女生宿舍(下) 130女生宿舍(下) 百般无聊,魏福音起身跪在床头,见雪白的墙壁上有墨色的痕迹,好奇心驱使,靠近些一看,原来是用铅笔写的小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有趣,想念出来给大家分享。 寝室从地板到天花板本就不高,又被上下铺拦腰截成两部分,魏福音本想站起,忽然想到可能会碰头,只好跪在床上,指着墙壁新奇道:“你们看,我这儿有上届学生的留言,你们床上有没有啊。” 她指着墙上的一行小字给大家看。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大家的好奇心,大声道:“我这儿也有,你那儿都写了什么?” 魏福音的指尖在墙上的一行小字下面划过,大声念道:“亲爱的学妹,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所学校了,能睡在同一张床铺上也是有缘,学姐祝你学习进步,心想事成。” 其他人道:“我这儿也有,‘亲爱的学妹,很庆幸咱俩能睡一个床铺,为了表示欢迎,把我的海报留给你’。” 一时间,大家都兴奋的趴在自己床铺上,对着墙壁找上届学姐的留言,纷纷念出来给大家听,顿时觉得心情不错。 除了一排小字,墙壁上白茫茫一片,显得空荡荡的,魏福音决定买几张海报,装饰装饰自己的小窝。 大家收拾完毕,各自坐在床上闲聊,有个女孩子神秘兮兮道:“你们听说了没有?” 但凡问“你们听说了没有”,那肯定是没人听说过,说话的是个坐在靠窗位置的女生,她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双脚搭在床沿,看不出长相,不过活的精致的女孩,一定长的不错,腰肢纤细,大腿有点粗,被牛仔裤勒的紧紧的,学生当中很少有如此注重保养的,魏福音也向来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人,女孩子穿的花枝招展在学校很不讨喜,尤其是女生之间,毕竟大家都穿的土里土气,谁也看不惯她这身光鲜亮丽的打扮,魏福音眉头一皱,虽然不想妄下结论,可是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好奇的问:“听说什么?” 那女孩仰面躺在床上,指尖轻轻的点了点面膜,尽量不让自己说话的幅度太大,缓缓的说:“咱们女生宿舍死过人。” 这话一出,所有目光都齐刷刷的聚了过去,惊讶的睁大眼睛,道:“不会吧。”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死的是两个女生,还是上吊自杀,好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听之前的学姐说的。” 魏福音扒着床帮,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敷面膜的女生道:“听说她们两个谈恋爱,家人不同意,后来一气之下就自杀了。” 魏福音皱皱眉头,匪夷所思,道:“两个女孩怎么谈恋爱啊,好奇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况且那也没什么,人们就是这样戴有色眼镜看人,她们又没有伤害旁人,有什么错。” 魏福音想想,觉得在理,又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思考着怎么布置自己的小窝。 接近中午,雨早就停了,从二楼下来,不知哪个房间,传来悦耳的歌声,魏福音不想待在宿舍了,一个人悠闲地在校园里溜达,对神秘的高中生活充满了向往,有些女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魏福音打心眼里佩服那些人,他们跟见了一面的人都能畅所欲言,她早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个人倒也清净自在,人多了难免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她是那种不喜争抢的个性,每每轮到征求意见的时候,她总是妥协的那一个,一个人反而轻松自在。 学校食堂,坐落在离教学楼不远处的一栋两层高的建筑,虽然只有两层,屋顶却足足跟五层高的教学楼齐平,甚是富丽堂皇,宽敞明亮,从学校食堂的规模,不难看出学校的人数绝对不会少于五千人。 热热闹闹过后,魏福音想来应该去教室看看,不时有人从身后冒出来,急匆匆的跑进教学大楼,她驻足观察了一会儿,只见一座庞然大物伏在云端,让人心生敬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每层楼的长廊上都是人影攒动,朝气蓬勃,来来往往,颇为有趣,魏福音远远的看着楼下奔跑的学生,楼上的学生站在走廊里,胳膊趴在防护墙上,向下张望,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心道:“真是有趣,同一个时刻,同在地球上的其他人,不知道都在干什么呢?” 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魏福音好奇的看向窗户,只见教室里坐满了人,每个人不苟言笑,腰杆挺的笔直,桌子上堆满了书,魏福音心下犯起了嘀咕,她天津的同学还在放暑假,老家就已经开学这么早了,还有比她开学更早的,人生除了上学,还有其他事情可做,看看日出,看看大海,目前她人生三分之二的时光,似乎都被学习占据了,整天学习,甚是可悲。 一个声音道:“一楼的教室是复读班。” 魏福音猛的回头,说话的是一个女孩子,个头比魏福音矮了一大截,古灵精怪的,魏福音想起她们刚刚还在寝室见过,叫什么来着? 那女孩微微一笑,道:“你叫魏福音是吧,咱俩一个班,又在同一个寝室,真是有缘。” 魏福音心想此时问她的名字,怕是不礼貌,毕竟对方一下子就记住她的名字了,尴尬道:“是啊,你怎么知道这是复读班啊,复读干什么?” 女孩解释道:“他们都是今年高考不理想,或者没考上自己理想大学的学生,就决定再复读一年,不过复读效果并不好,往往还没有第一年考的好,我觉得最好不要复读,高三可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哥就复读了一年,结果第一年考上大专,第二年还是大专。” 魏福音疑惑道:“是么,高中辛苦吗?” “辛苦,简直生不如死就对了。” “是么,哈哈哈哈。”魏福音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夸张,又不想反驳。 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走,教室在五楼,出了楼梯口往右拐,走廊的最后一间教室就是了。 魏福音爬到五楼,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学校还真是体贴,一开始就让他们新生住五楼,是觉得他们年轻力壮吗? 陆陆续续有人从楼道口窜出来,风驰电掣的向自己的教室跑去,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雨已经不下了,乌云散去,原来太阳一早就出来了,只不过被周围的楼房遮挡,站在五楼的好处是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魏福音站在走廊上,吹着凉风,顿感心旷神怡,望着灰蒙蒙的太阳,心道:“那边是东么?” 身边不断有其他学生走进教室,魏福音不想这么早进教室,趴在阳台上,向远处眺望,“咦?”了一声。 第131章 驿城有座嵖岈山 131驿城有座嵖岈山 教室里传来桌子板凳挪动的声音,陆陆续续有人进班,魏福音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又“咦?”了一声。 一人问道:“你‘咦’什么?” 魏福音侧首,才意识到此时走廊里聚集了一群人,他们站成一排,趴在防护墙上,四下张望,跟她一样,他们对校园充满了新鲜劲。 魏福音伸出胳膊,睁大眼睛道:“你看,那是山么?” 只见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像墨线勾勒的中国画那样,叫人惊叹。 一个脑袋从人群里探了出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魏福音想起他们今早报名时见过,是那个叫李放的少年,对方看了看远处的群山,笑道:“是山,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魏福音思忖着:“怎么会有山呢,太奇怪了,河南不是中原吗,‘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我不知道河南原来也有山啊!” 话音未落,一排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看,有惊讶的,有不屑的,魏福音尴尬的笑了笑,自己的口音又给她添麻烦了,他们肯定觉得自己洋腔洋调,故意出风头。 李放哈哈的笑了起来,道:“河南当然有山了,而且还不止一座,最著名的是嵖岈山,是《西游记》的取景地,有机会咱们可以去爬山。” 李放朝魏福音挑了挑眉,那意思好像是说她大惊小怪似的,魏福音假笑道:“哦,是么,我的地理不太好,初中没怎么学过。” 他们说话的间隙,李放走了过来,一只胳膊搂着一个跟他个头差不多的男生,两人有七八分像,乍一看还以为是双胞胎。 只是他旁边的少年比他还要高,更瘦一些,五官端正,斯斯文文,细皮嫩肉,举手投足间像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充满诱惑力,是大部分女孩喜欢的类型,只是过于冷冰冰的,不苟言笑,相比较李放的热情好客,他旁边的男生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李放指了指魏福音,笑着跟他旁边的男孩子介绍道:“董少波,这就是我跟你讲的,今天在一楼报名处遇到的那个特别有意思的女生。” 董少波淡淡的低头看了她一眼,魏福音抬头,心里暗暗咒骂,同龄的男孩子长的都比她高,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他的表情里充满了冷漠,似乎没什么感觉,匆匆瞥了一眼,施施然把目光移开了。 魏福音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可是被男孩子无视,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觉得这个男生真没有一点风度。 李放的性格有些大大咧咧,没有看出来他旁边的两人貌合神离,还喜滋滋的想把他们凑成一对,笑道:“真是有缘,咱们三个都在同一个班,以后请多多关照。” 魏福音脸一红,觉得这句话让她无法招架,假笑也不装了,她平时跟女生都没什么话,跟男生就更无话可说了,把胳膊从矮墙上收回,处于礼貌,跟李放寒暄了一句,咧嘴笑了笑,勉勉强强,歪歪扭扭走进教室。 五楼虽高,可视野甚好,大家都是初来乍,还在相互熟识中,倒也各自安守本分。 教室里暂时没人管理,群龙无首,同学们随意挑了个座位坐好,陆陆续续有学生进班,魏福音横竖估算了一下,教室里的座椅密密麻麻,一行十个座位,总共有九行,全班应该八九十人,好在教室宽敞明亮,左右两边各有三个窗户,头顶的风扇呼呼乱转,她找了个中间靠窗户的座位坐下,东瞅瞅西看看,新书还没有发下来,跟同学们还不熟悉,无事可做,趴在桌子上掰手指玩。 天色渐晚,被分到同一班的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毕竟还没正式分座位,大家随自己的爱好,想坐哪就坐哪,魏福音托着腮帮子观察同学们的一举一动,女生进来的时候,大都先在门口观察一番,然后和旁边的女生坐在一起,这本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男生,一进来连想都不想,就径直朝教室最后一排走去,瞅了瞅坐在前排的女生一眼,一脸嫌弃,避之不及,魏福音憋在心里偷偷的笑。 到了傍晚,教室里的每张座位上都有人了,大家虽然互不相识,却很快熟络起来,尤其是教室最后几排,男生们热烈的讨论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哈哈大笑,觥筹交错,沸反盈天。 纷纷自报家门,和自己的中考分数,魏福音坐在中间的位置,不想插话,她有一种一聊天就把天聊死的本事,有时候说话也是要讲究技巧的,比如不能一本正经,不能太过认真,要开的起玩笑,也要听的出弦外之音,恰恰魏福音这四点都不具备,明明是同龄人,她却显得少年老成,古板迂腐,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她宁愿当一个倾听者,鲜少参与话题纷争。 “你中考考多少分啊。” “602,你呢?” “这么高,我596分。” “你家哪里的?” “怀南的,你家呢?” “鹤立的。” 魏福音噎了一下,双手掩面,高一一班全都是大神啊,班里还真是人才辈出,自己的成绩就难免拿不出手来,就更不想说话了,好在孤单久了,反而喜欢独来独往,可大家都在说话,只有她一人傻听,反而显得不合群,第一天开学,就给人留下不好相处的印象,日后就更不好相处了。 第132章 微微一笑很倾城 132微微一笑很倾城 魏福音正襟危坐,仔细聆听周围同学讲话的内容,好在恰当的时候插上一两句,让自己的处境不那么突兀。 她首先观察的目标是座位前面的两个男生,他们似乎在为什么事争执不休,一个男生的头发较长,白白净净,另一个是个寸头,今天刚认识的叫李放的少年,他们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两人狠狠的推来推去,李放道:“你推我干嘛!” 另一人道:“是你先推我的。” “前面的同学你们别打了,要打出去打,你们把我的桌子都弄坏了。” 说话的女生是魏福音的同桌,她原本趴在桌面上睡觉,被前面两个打架的男生吵醒,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她的桌子坏倒没坏,就是四条腿有些不稳,一碰就摇摇晃晃,嘎吱作响。 教室再大也抵不住人多啊,教室里坐五十个学生勉强可以,一下子塞了八十多人,就显得摩肩接踵,每个人分得的空间就狭小了。 魏福音看着座位前面的两个男生争的面红耳赤,怕殃及池鱼,当即决定把自己的桌子往后拉,给他们腾出空间来,好好切磋一下,那两人大概是头一次见有人不但不劝架,还添油加火的,齐齐回头瞅她,魏福音嘴角扭曲,弯成一个弧形。 旁边的女孩子大概默默听了好久,见他们回头,喜上眉梢,大大方方的说道:“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非要用打的。” 那两人把手从对方肩膀上拿下来,立马变了颜色,笑眯眯的侧过身子,背朝黑板,撸起袖子,看他们的架势,是要秉烛长谈了。 教室里吵吵嚷嚷,热闹非凡,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他们一致认为能快活几日是几日。 同桌的女生先开口了:“你们两个在吵什么,要不说出来听听。” 就在这时,第一排座位上突然有人回头瞅了他们一眼,人群中,魏福音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名字在脑海里盘旋半天,硬是想不起来了。 两个吵架的少年思忖片刻,头发稍长的男孩子转过身来,抬起眼睑,嘴角微翘,看到他,着实让人惊艳,魏福音想:“微微一笑很倾城”大多用来形容女孩子,可是用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面前的少年肤白貌美,俊雅至极,红唇微启,让人为之一颤,可是好看是好看,就是少了点男孩子的阳刚之气,有些阴柔之美,他胳膊上的线条比女生还纤细,观察了一番,觉得好笑,观察那么仔细干什么,又不打算怎么样。 那少年温和的冒出来一句:“还请你们二位给评评理,我说咱们的教室门口朝南,李放非说朝东,你们说朝哪边?” 魏福音沉默不语,她是个路痴,自己都迷的七荤八素分不清方向,怎么好妄下断语,旁边的女生哈哈一笑,道:“教室大门朝南啊,有什么问题吗。” 李放洋洋得意,给了他旁边的少年一拳,笑道:“哈哈哈哈,你看,我说对了吧,你还不相信。” 两人相视一笑,长发少年看着魏福音和她的同桌,语音温和道:“你们好,咱们以后就是同学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闫秀云。”女生道。 他转了转眼珠,默念了一遍,道:“嗯,好名字,秀外慧中,很适合你,以后我就叫你秀秀吧,很高兴认识你。” 闫秀云第一次被男生当面夸奖,满脸飞霞,看来这个男孩子对付女生还真有一套,尤其是她们这种整天在校园里,少不经事的少女,知道她们喜欢听什么,简简单单几句话,把闫秀云逗的春心荡漾,咯咯直笑,不过他那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就是不说话,站在女生堆里也能把她们迷的神魂颠倒。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他温柔的看向魏福音,声音宛如银铃,魏福音刚要开口,旁边的李放拍了拍他的肩膀,粗声粗气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咱们又见面了,是我李放,今天中午咱们见过,刚才在门口,我还在想你怎么装作不认识我了呢,我可对你印象深刻,哈哈哈哈。” 魏福音被李放爽朗的笑惊呆了,嘴角动了动,小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认识你的,只是我记性不太好,总是记不住人,我的初中同学,大部分都不记得了,总是把他们的名字和相貌对不上号,初中毕业后,我看毕业照的时候还在心里犯嘀咕,怎么不记得班里有这个人呢?” 她说的是大实话,却引来一片笑声,李放道:“真是有趣,哈哈哈哈,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但愿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李放,放虎归山的放。” “我看你是含苞待放的放。” “滚!” 闫秀云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放旁边的男孩子双眸如水,语音温柔道:“我叫吴玉琢。” “吴玉琢,吴玉琢。”闫秀云小声的念了两遍。 “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吴玉琢含笑道。 闫秀云磕磕巴巴道:“没,没问题,很好听。” 魏福音琢磨了一下,道:“嗯,好名字,很有寓意,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想必你爸妈对你寄予厚望吧。” 吴玉琢笑道:“哈哈哈哈,我爸妈都是农民,没什么学问,大概我爸妈给我起名字的时候,他们都没想到这么多吧。” 李放看向魏福音,道:“你也给我解释解释我的名字呗。” 魏福音学识不高,想了一下,惭愧道:“抱歉,我才疏学浅,想不出‘放’字有哪些出处,大概是无拘无束的解释吧。” 李放皱了皱眉头,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道:“他的名字解释的这么诗意,我的名字解释的这么随便。” 吴玉琢轻咳一声,推了他一把,道:“谁让你爸妈把你的名字起的这么随便,怪的了谁,不过你这样的名字好养活,你没见农村都管自己的孩子叫‘猫蛋’‘狗蛋’吗!” 这样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四个人面面相觑,尴尬的咳嗽起来,魏福音这时要是有本书看,也好过这样冷场,李放呵呵一笑,比哭还难看。 到目前为止,她总算记住几个同学的名字了,她旁边的女生叫闫秀云,个子不高,天真活泼,她下铺的女孩子叫马鑫艳,文文静静,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也不妨碍她们做朋友,当然,那个敷面膜的女孩子一进班就立马成为全班男生的焦点,魏福音觉得她们只能是同学,她们的性格有天壤之别,同学她不能挑选,朋友她可以挑选,她不反感她敷面膜,只是从她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注定她们不是一路人。 吴玉琢转了转手里的笔,大概觉得说了这么多话大家算是朋友了,敲了敲魏福音的桌子,好奇的问:“你说话怎么和我们不一样啊,普通话很标准,也很好听。” 魏福音道:“谢谢夸奖,有什么不同吗,我怎么听不出来,我感觉大家的普通话都很标准啊。” 吴玉琢用胳膊肘捅了捅李放,李放也觉得稀奇,点头道:“或许你听不出来,但是我们一听就听出来了,你从哪学的。” 魏福音觉得大家既然是同学,彼此要真诚,也没必要隐瞒,长话短说,道:“我从小在外面长大,初三才转回老家念书,口音一时半会还没改过来吧。” 李放和吴玉琢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六点多钟,教室里有一半同学去食堂吃了晚饭,魏福音和另外一半人显然没有食欲,待在教室里无所事事,都来大半天了,班主任的影子都没看到,她托着下巴,透过窗户,看看远处绿油油的麦田,又看看教室里的同学,实在闲的发慌,把手伸进抽屉里胡乱摸了摸,这一摸不要紧,还真让她摸到宝贝了。 《三十万字感言3》 《三十万字感言3》 不知不觉写了三十万字了,已经写了小说的三分之一了,我感觉一部热血青春校园小说八九十万字也就顶峰了,毕竟不像修仙类的小说,可以天马行空的想象,可以不断升级打怪,我感觉我脑子不够用,写不出来,古风文尝试写过,总是没有那个感觉,暂时先搁置一边。 期间断断续续的读了很多大神的书,之前读的都是世界名著来着,想提高文笔,后来发现世界名著跟网文不同,不仅要有好的文笔,还要有悬念,让人读下去,要挖坑,要填坑,有些世界名著的写法,按要求大概都签不了约,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大神的书读了一些,感叹有之,羡慕有之,很喜欢猫腻老师的文,在他之前是古龙,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或许成为不了吧,我又做梦了,目前在一边学习一遍思索,想写一部悬疑犯罪题材的小说,还在酝酿,等什么时候成熟了,再发表吧。 之前写了一些伤春悲秋的话,以后少写,尽量写些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东西,毕竟生活已经这么不美好了,在小说里要写些美好的事情。 其实吧,我的宗旨一直都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收藏订阅什么的我也不奢望了,有个点击就行,喜欢的可以点进来看看,其实写的还算不错的,我是个新人,本来就要循规蹈矩着来,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人间清醒的很。 今天是九月一号,学生开学的日子,看到很多小学生背着书包去学校,有一个小男孩在学校大门口哇哇大哭,我很想告诉他,他现在过着的是他以后会怀念的日子,有些羡慕他们,突然发现我自己上学那会儿,没怎么好好珍惜自己的学生时代,那时只一个劲的盼望着赶快毕业,毕业以后就不用考试了。 现在想想,有些傻。 写文的这些日子,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我告诉身边的人我在写小说,他们意味不明的嘿嘿一笑,说现在随便在路上抓一个都会写小说,我想那倒未必,毕竟连八百字的作文都写不出来的大有人在,不过不去计较那些了,在你一事无成之前,什么事都不用在意的,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等你真正成功了,你的话才会有份量。 高中时读《平凡的世界》,书里写的孙少平知识渊博,善良勇敢,不明白孙少平最后的结局,心里耿耿于怀了好久,觉得这么好的人,应该给他安排一个光明的前途,美好的结局,现在明白了,那才是现实,可是还是不能释怀。 希望好人都能有好报。 最近有些懒惰了,比起之前每天早晨更新,现在拖到晚上,也不推书了,想来抱歉,写文是我的爱好,毕竟在自己的文里,作者就是上帝,可以决定书里人物的命运,杀伐决断,一直以来比较佛系吧,有时看着点击和收藏,没有实际的回馈心里难免失落。 以后要改。 感言不是凑字数,就是想找个地方倾诉一下,文写的很认真,第一本倾注了很多心血的书希望更多人能够看到,也希望努力了能有好的结果,洋洋洒洒一千多字了,想着下次写点什么,哈哈,有不周到之处,不要见怪。 …… 第133章 白发魔鬼 133“白发魔鬼” 魏福音拿出来一看。 是一副起了毛边的扑克牌。 此时倒是一件新鲜玩意,她在教室里干坐了一下午,老师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从雨天等到放晴,从白天等到黑夜,魏福音无聊到发慌,盯着窗户上的影子看了一会儿。 周遭一片漆黑。 不远处的村子里发出星星点点的灯光,教室里人头攒动,盛况空前,这个年纪的少年,就算互不相识,说两句话立马也能成为朋友,魏福音像被风吹弯的芦苇一样,倒伏在桌面上,把手里的扑克牌一张一张的撸平。 想必是之前坐在这个座位上的学生留下来的吧,上届的学长学姐们真是善解人意,不仅在宿舍的墙壁上给他们留言,还留下如此好的宝贝,魏福音粲然一笑,来了兴致,用纸牌搭金字塔,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游戏,与她喜静不喜动的性子倒是符合的很,周遭乱成一片,她也不受影响,顾自在桌面上搭了起来。 许久不玩,手指竟也没有生疏,捏着两张扑克牌,搭成一个三角形,待三角形稳定后,又搭了一个,把一张扑克牌搭在两个尖角上,如果桌面够大,扑克牌够多,她尝试过用了三副扑克牌搭金字塔都不倒的记录,虽然不需要什么技巧,可是首先要耐得住性子,毛手毛脚可不行,因为扑克牌之间没用任何东西粘连,稍不留神就倒,跟多米诺骨牌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张倒地,其他的纸牌就呼啦呼啦全部倒塌。 魏福音集中精神搭金字塔,忽而听到身后有人道“不要倒,不要倒”,很快,声音就湮没在教室里乱遭遭的洪流之中了。 不到十分钟,金字塔就搭好了,魏福音的手指在塔尖轻轻一触,整座金字塔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全倒了,百无聊赖,她把乱糟糟的扑克牌收好,重新搭了起来,一遍一遍的搭,一遍一遍的推倒,最后自己都玩腻了,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有些同学在教室烦了,急不可耐,跑到走廊吹吹夜风,神情愉悦。 半晌,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魏福音察觉到异动,抬眼观察,走廊里的学生自觉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道来,只见一个宽阔的黑影,缓缓的向教室大门走来,教室里刚才还吵吵嚷嚷,见来人进门,大家立刻像猴子一样窜到自己的座位上,顿时鸦雀无声,走廊外面吹风的学生急匆匆的回到教室,乖乖的坐在教室里,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别看大家的年纪小,他们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魏福音忙收起桌子上搭了一半的金字塔,把扑克牌胡乱的塞进抽屉里,外面的学生乌泱泱的涌进教室,走向自己的座位,个个神情严肃,腰杆挺的笔直,故作深沉,跟刚才鼠头鼠脑的样子判若两人。 混乱的教室终于有人接管了,魏福音稍稍松了口气。 来人有些面熟,正是今天上午在一楼报名处给新生分配宿舍的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师。 看样子比他们父母的年纪都要大,在五六十岁之间,体型微胖,腆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头发黑白相间,白发明显多过黑发,步履蹒跚,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一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穿着黝黑锃亮的皮鞋,慢慢悠悠,踱步走上讲台。 他慈祥的目光,跟随着走进教室里的同学,静静的看着他们进来落座,闫秀云回头看了魏福音一眼,道:“他就是今天早上给咱们分配宿舍的那个招生老师,看起来很和善,不像个严厉的老师,倒像是个慈祥的长辈。” 魏福音点了点头。 见同学们都坐好了,来人转身在黑板上缓缓写下自己的大名,“牛泽丰”。 魏福音小声道:“这个牛老师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想必一点儿也不严厉吧。” 听了这话,李放趁机回头,嘿嘿一笑,道:“先别这么早下定论,到时候你就知道他的厉害了,他的外号叫‘白发魔鬼’,我找人打听过,咱们这个班主任,是从县城调过来的,素来以严厉著称,你知道他怎么当上咱们的班主任吗,听说他前两年,带出来一个考进清华的学生,名声大噪,这就够他炫耀一辈子的了,有些老师教一辈子书,也教不出来一个考上清华北大的,你们看着他和善,其实是笑里藏刀,阴险的很,以后有咱们受的了。” 说完,李放转身坐好,魏福音心想,自己果然孤陋寡闻,女生宿舍的传闻没有听过,就连对自己的新班主任,也一无所知,想来牛老师比自己父母的年纪还大,应该也严厉不到哪去。 犹豫了片刻,魏福音倾身问道:“清华大学很难考吗,一辈子只教出一个考上清华大学的学生,有什么好炫耀的。” 李放回头道:“嘿嘿,也不难,考680分就行了。” 魏福音眨眨眼睛,“哦”了一声。 她说的认真,李放诡异的冲她一笑,那笑容意味深长,好像在说:这姑娘长的眉清目秀,说话软软糯糯,怎么有点缺心眼。 过了片刻,牛泽丰放下手里的粉笔,在讲台上转过身来,眉眼一弯,笑眯眯的开口道:“同学们好,今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大家有什么学习,或者生活上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凝视片刻,微笑道:“都说当老师辛苦,我却不这么认为,看着你们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年轻人了。” 他轻松的话语,让同学们轻松不少,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第134章 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 134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 牛泽丰看着大家笑完。 “同学们,上了高中,你们就是一只脚迈进大学的大门了,希望大家在今后的日子里,加把劲,高中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千零九十五天,希望大家不要辜负这大好的时光。” “你们这一代赶上了好时候,你们的父辈面朝黄土背朝天,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知识改变命运,在今后的三年里,希望同学们继续努力,要知道,人生能有几个三年,你们用这三年,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努力拼搏,不用像你们父辈那样在地里劳作,人生能有几回搏,有的同学说学习太苦……当你们真正走上社会,才会发现,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扪心自问,魏福音觉得学习一点儿也不苦。 言毕,就听身后有几个同学掩口痴痴傻笑。 刚开学的原因,牛泽丰看起来有些兴奋,站的笔直,从讲台上下来,负手穿过走道,一边走,一边道。 “今后三年,大家一起相处,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新书明天起就会陆续发下来,大家可以买些学习资料看看,高中和初中不同,高中老师可不会像初中老师那样,天天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催你们交作业,高中全靠大家自觉,你们也长大了,说起道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比老师懂的还多,咱们班的学生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相信大家都是最棒的,你们在初中想必都是班里的佼佼者,我教物理,大家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 话音刚落,一个男同学道:“老师,您给我们讲讲您的故事呗!”不知哪个胆子大的学生起哄。 牛泽丰也不恼,对大家的要求有求必应,转身踱到讲台上,四下望了望,神色如常,和蔼可亲道:“好吧,那我就随便讲讲,难得时光清闲,从何说起呢。” “老师,就讲讲您的人生经历吧!” 牛泽丰环视了一圈,道:“好,那就从我上高中说起吧,我上学那会儿,基本都是上午上课,下午给老师种地拔草,全班只有我一个人认真读书,其他人都觉得读书没用,我觉得挺有用,后来我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 李放捂着嘴,小声道:“老牛说的没错,他在他们村是出了名的。” “上大学的时候,我还特意跑去学了拉二胡,想来,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的话,我就出去卖艺,也能填饱肚子。” 他说的随意,既有调侃也有感慨,或许他那时真的想过卖艺。 同学们听了,又是哈哈大笑。 牛泽丰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把目光一聚,四下望了望,感叹道:“同学们都静一静,刚开学,群龙无首总是不好,咱们先选个班长吧,谁愿意当班长,谁愿意当班长可以举手,表决一下嘛。” 众人七嘴八舌,没人举手。 牛泽丰见大家并不积极,道:“同学们都自告奋勇一下,谁愿意当班长,都可以举手。” 过来半晌,四下望望,依然没人举手,魏福音唏嘘道:这未免选的也太随意了吧,小学选班长,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前提条件就是要学习好,老师往往选自己的得意门生,班长在他们眼里,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眼下同学们的心态自然跟小学不同,别说班长,就是校长他们也不稀罕,当班长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动不动就得罪人,还给老师当狗腿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闷不作声。 牛泽丰只当他们初出茅庐,尚且羞涩,也不勉强,道:“那好吧,既然大家还没想好,班长就暂时不选了,谁想好了,可以主动跟我讲,你们都是同龄人,交流起来也比较容易,大家要好好相处,新书明天就会陆陆续续发下来……” 这时,下课铃声突然打断他的话,众人在教室里待了一个小时,个个如坐针毡,见铃声大作,立马兴奋起来,牛泽丰等铃声响完,走下讲台,突然想到什么,折了回来,又补充道:“同学们,明天上午打扫卫生,下午正常上课,大家不要觉得现在才上高一,离高三还远着呢,大家要时刻绷紧神经,把高一当高三来上,不能有半点松懈,还有,明天早上五点二十打起床铃,同学们到操场集合,六点准时到教室上早自习。” 听到五点二十起床,有的同学抱怨起来,他们度过了一个黑白颠倒的暑假,突然起这么早,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叹气道:“啊……老师,书还没发呢,怎么上早自习啊!” 牛泽丰的目光巡着声音望了过去,在人群里没找到说话人,笑道:“学校这样安排,就是提前让大家适应高中生活,有意见的暂时保留。” 教室里顿时哀嚎声一片,哇啦哇啦,倒起苦水:“老师,起不来怎么办。” 牛泽丰一脚刚踏出教室大门,听有人这么大嚎一嗓子,又慢悠悠的折了回来,莞尔道:“起不来的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去寝室叫你。” 众人入学的新鲜劲遭受重创,想想明天的遭遇,都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牛泽丰又微笑着补充,道:“现在刚刚下第一节晚自习,同学们都待在教室里不要乱走,想去厕所的可以去厕所,十点下晚自习,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大家可以在教室里看看书,宿舍大门应该还没开,再看看书吧。” 此话一出,整个教室里立马跟炸了锅一样,哀嚎遍野,感叹命运不公。 李放回头,得意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老牛可是出了名的严厉,魔鬼训练,凡是在他手底下的学生,都叫苦连天,不过你得承认,他虽然严厉,也的确出成绩,严师出高徒,从他班里走出来的学生,一大半都考上大学了,有些家长还摆了谢师宴,看着自己的孩子能出人头地,也很欣慰,有好多家长托关系把自己的孩子硬塞到他的班里。” 魏福音嘴角一抽,李放管班主任叫“老牛”,觉得他有点不太尊师重道了,怎么能这么称呼自己的老师,虽然略有疑问,心道:还是不要纠正了,太过一本正经,反而不好跟同学们相处,只有委屈一下班主任了,当着面他们可不敢这么说。 “那个,老……老……牛老师真这么厉害?” 李放揉揉眉心,笑道:“慢慢你就会发现了,咱们班有好多学生都是托关系进来的,一般人进不来咱们这个班,当然了,除非你学习好,强将手下无弱兵,在这里,家长请老师吃饭都是常事,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啊。” 魏福音道:“家长望子成龙也可以理解,不过他们大可不必,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就算把他们的孩子硬塞进来,他们不学,老师也拿他们没辙,最重要的还是看学生自己。” 第135章 白衣少年 135白衣少年 一堂晚自习下来,魏福音总算摸清楚了些门道。 天气燥热,教室里窗户大门敞开,头顶风扇呼呼乱转,同学们热的浑身衣服湿透,吴玉琢一边用手扇风,汗珠顺着他额头往下流淌,一边把袖子高高挽起,说道:“好热啊,好热啊。” 闫秀云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纸扇递给他,害羞道:“是挺热的,你满脸都是汗,后面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我帮你扇扇。” 吴玉琢莞尔,道:“谢谢。” 李放热的直想脱衣服,奈何衬衫里面没有穿衣服,男孩子在宿舍经常光着膀子,如果在教室里袒胸露乳,只怕女生会觉得他下流,宁愿流汗,也不愿下流,思来想去一番,他只好把袖子挽的高高的,抹了抹湿漉漉的头发,回头瞧见闫秀云帮吴玉琢扇扇子,发出一阵微妙的抽气声。 吴玉琢用胳膊肘狠狠的捅了他一下,道:“你叹什么气,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放摸了摸鼻子,摇头道:“真是羡慕啊,羡慕,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吴玉琢端正道:“羡慕什么?” 李放把脸凑到闫秀云面前,邪魅一笑,道:“你也帮我扇扇呗,我热的快休克了。” 闫秀云的脸刷的一下子红到耳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略有不妥,当即收回扇子,低头不语,吴玉琢推了李放一下,道:“你很热是吗,好极了,你等着,我帮你降温。” 说完,径直走出教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装满水的塑料瓶,按着李放的肩膀,大声道:“你不是热的快要晕过去了吗,我给你洗个澡。” 说着,他举起瓶子,里面的水从李放的头顶往下浇,李放把手高高举起,蹭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嘻嘻笑道:“我知错了还不行吗,我投降,我可不想在教室里洗澡,被女生看到了,多丢脸啊!” 吴玉琢举着瓶子,道:“你不是自诩身材好吗?大家要不要看看啊。” 在座的诸位正闷的发慌,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嚷嚷着:“要看!要看!快脱啊,赶紧的。” “别扭扭捏捏了,嘻嘻,让大家欣赏欣赏你的好身材嘛。” 李放嘿嘿一笑,倒是镇定自若,女生们听不下去了,纷纷捂着脸,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吧,女生玩游戏,顶多拍一下手背,搂搂肩膀什么的,男生玩的就太刺激了,毫无下限,怎么无耻怎么来,在座的女生低头咬着手指,不敢抬头。 李放嘿嘿一笑,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人道:“找死呢,你怎么不脱,你敢脱,我就脱。” “脱就脱,谁怕谁啊!”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闻言,在场的众人先是一惊,毕竟没人真的想看什么脱衣表演,既然真有人表演,那不看白不看,兴奋的“嗷嗷”乱叫起来,对方说到做到,一手抓着衣领,顺着领口一颗一颗的往下解扣子,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好身材依稀可见,女孩子们吓的赶忙把脸别开,教室里顿时人声鼎沸,男生们“轰”的一声,大叫起来。 那人干脆利落的解开扣子,脱下衬衫,“啪”的一下往桌子上一甩,道:“该你了。” 李放的脸色微变,结结巴巴道:“你耍赖,你里面穿的还有衣服。” 对方幸灾乐祸道:“事先也没说里面不能穿衣服啊,愿赌服输,轮到你了。” 这真是一个赖皮的说法,众人都饶有兴趣的等着李放,看他怎么应对,李放甩了甩胳膊,道:“好说好说,你要看么?你要实在想看,回寝室我让你看个够。” 那人也不多做纠缠,哈哈笑了一声,道:“谁稀罕看你一个大老爷们啊,把扣子扣好吧!” 李放挑眉道:“哟,那你想看谁脱?” 对方轻飘飘的回了他一句:“滚!” 莫名其妙的对话,魏福音听的都面红耳赤了,假装淡定的看着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对面的小村庄一片静匿,周遭的热闹也好,寂静也罢,仿佛都与她无关。 吴玉琢早就把李放抛到九霄云外,凑到窗前,瞅了瞅魏福音,问道:“在看什么呢?” 魏福音把食指竖在唇边,道:“你听,有蝉鸣。” 吴玉琢听了听,道:“真有。” “今天的夜色真美,星星也很多,我好久没有抬头看过星星了。”她站起来,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对着天空招了招手。 吴玉琢温和道:“你小心点儿,别掉下去,这里可是五楼啊。” 说着,他本能的伸出一只胳膊护着魏福音,仿佛真担心她掉下去似的,魏福音心道:“果真是个温柔体贴的男孩子,怪不得闫秀云被他迷的灵魂出窍呢,哪个女生招架的住啊,情窦初开的女生,哪里是他的对手,自己虽心有所属,却不免有些感动,对于太过热情的男孩子,她的经验也不是很多。” 魏福音刚要坐下来,忽然有人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几乎是一瞬间,感觉腰间一紧,低头瞥见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一件白色的衬衫系在了自己腰间,还没等魏福音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向前倾了倾,俯身在她耳畔,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魏福音有些惊慌失措,想要躲开,那人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声。 魏福音本来以为有人恶作剧,想把衣服解开,听到那人低语,顿时羞的面红耳赤,不知所措,“谢谢”两字在嘴边盘旋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 突然想到,这种事还是不要谢了,既羞又恼,万分尴尬之际,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及时响起来了,终于解脱了,魏福音急忙从座位上跑出来,头也不回的冲出教室,腰间系的白衬衫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随风飞舞。 第136章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136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一路连滚带爬回到宿舍,魏福音赶紧脱下裤子,懊恼的把脸埋进被窝里,咬着牙,闷声大叫了出来,马鑫艳在下面铺床,感觉到铁床左右摇摆,关心的问自己上铺的同学:“你怎么啦。”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道:“没事,就是有点想家了。” 她这一说,勾起了室友的伤心事,纷纷道:“我也想家了。” 魏福音若有所思的看着裤子上巴掌大的一块血迹,怪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沾到了裤子上,一头倒在床上,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抱着被子辗转反侧,把系在腰间的白衬衫解下来叠好,确认上面没有沾染到血迹,总算放心了,放进衣柜里,在心里反复琢磨:后面的那个男生看到了吗,一定看到了吧,若是他没有看到,怎么会把衣服借给她遮挡呢,第一天上学就丢这么大的脸,要不要明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衣服还给他,自己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明天把衣服洗干净亲自表示感谢吧。 想着想着,魏福音立马摇头否决,怪自己不小心,把裤子弄脏了,他应该什么也没看到吧,血渍靠下,并不明显,他应该没看见吧,还有谁看见了吗,这回脸这是丢大了,谁看见了,就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今后没脸见人了。 刚才还想着道谢,转念这么一想,看着自己的裤子,自我安慰,应该是没看到吧。 十点半,寝室准时熄灯,魏福音迷迷糊糊醒来,顺着梯子爬了下来,拔开门闩,走廊里的灯光昏暗,电线有些接触不良,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望着阴森森的走廊,想起今天关于女生宿舍的传说,说那两个殉情的女生就是在厕所上吊自杀的,魏福音就更加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了,站在走廊上,吓的浑身发颤,连忙紧闭大门,哆哆嗦嗦的在门口打转。 犹豫了片刻,魏福音打开房门,看着厕所静静的伫立在长廊的尽头,白天阳光普照,鬼故事根本吓不到她,可到了晚上,情形就大不相同了,没有鬼故事,她三更半夜都不敢出门,此刻,耳边都是关于那两个吊死鬼的传说,魏福音望着走廊尽头,觉得宁愿被吓死,也不能一个大活人被尿给憋死了。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马鑫艳揉了揉眼睛,见有人影在门口晃动,小声问道:“魏福音,你怎么啦。” 魏福音大喜,见到了救星,走了过去,坐在她的床边,恳求道:“马鑫艳,我想上厕所,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啊,我一个人害怕。” 马鑫艳道:“怕什么?” 魏福音咬着手指,道:“怕鬼。” “……” “起床啦!起床啦!” 魏福音朦朦胧胧中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感觉刚刚睡着,又不得不爬起来,床下一只手使劲摇晃自己的腿,魏福音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一脸睡意,天花板吊着的灯泡发出刺眼的白光,她把手抵在眉间,软软糯糯道:“几点了。” 见她不慌不忙躺在床上翻身,马鑫艳拍了拍她的被子,道:“懒虫,起床了,再不起就晚了,咱们还要去操场上集合呢。” 魏福音哦了一声,眯着眼睛,见窗外的光线昏暗,伸了伸懒腰,抱着被子又眯了一会儿。 虽然睡了一觉,可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昨晚十点半寝室的灯熄灭,可是大家都是第一天上高中,难免兴奋,女生们又爱叽叽喳喳,魏福音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窗外的大树枝繁叶茂,遮挡的一丝风也进不来,整个寝室像个蒸笼一样,热气腾腾,宿舍里的其她女生,趁半夜端着脸盆到水房里冲了个凉水澡,马鑫艳拉着魏福音去洗澡,魏福音在水房门口,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进去。 水房一片漆黑,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女生们打开水龙头,脱的一丝不挂,看不清脸,只见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样扭动,群魔乱舞,颇为豪迈,端起盆来,哗啦哗啦往自己身上泼凉水,虽然都是女生,魏福音还是放不开,不习惯被别人看到,转身回到宿舍,她是打死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衣服的。 对面床上的刘娇和赵娟躺在床上,小声的嘤嘤哭泣,她们生平第一次出远门,还不适应,大家你一句我一语的安慰,两人才平静下来。 大家都是高中生了,自然兴奋不已,躺在床上喋喋不休,因为彼此之间还不太熟悉,大家的话题都是点到为止,谁也不往深里问,顶多问问你从哪里来的,之前在哪所学校上学,中考多少分之类无伤大雅的话,然后就是抱怨天气太热,学校开学时间太早之类。 十二点以后,整栋宿舍楼才渐渐安静下来,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汗流不止,浑身上下像水洗一般,额头的汗刚擦过又冒了出来,魏福音瞪着天花板,脑袋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明天早晨五点二十就要起床,算算只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今天只吃了一顿饭,肚子有点饿了,只能喝水充饥,水喝多了,想上厕所,可是又怕鬼,一系列的恶性循环,弄脏的裤子洗了,还没有干,今天真是丢脸丢大了,衬衫明天还要还给人家…… 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这么精彩了。 起床铃声未落,魏福音不紧不慢的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呵欠连天,看了看窗外,咕哝道:“怎么天还没亮,初三五点四十起床我都要挣扎半天。” 宿舍里的其他女孩都已早早起床,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连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魏福音心道:“果然都比我勤快。” 她从来没有起床叠被子的习惯,给自己找各种理由,科普道:“我听说起床后最好先不要叠被子,因为睡了一晚上,被子里面都是湿气,最好把被子摊开铺平,让被子里的湿气散开才好。” 她的话音刚落,对面的女孩歪了歪头,冲她一笑,魏福音吐了吐舌头。 宿舍里的女生走了大半,魏福音见状,害怕迟到,忙一把抓起挂在床头的外衣,冲了出去,在长长的走廊里边跑边穿衣服,把两只胳膊伸进袖子里,一蹦三跳,冲出楼梯口。 走出宿舍大楼,迎面一阵凉丝丝的风吹来,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顿觉神清气爽,清醒了大半,身后不断有汹涌的人群经过,前面的操场上黑糊糊的聚满了人,魏福音急忙加快脚上的步伐,紧跟了上去。 当她来到自己班所在的队伍里,发现还有好多学生比她来的还晚,得意的想:自己是宿舍里起的最晚,来的却是最早的,马鑫艳她们早早起来,在水房里用洗面奶在脸上搓来搓去,真是耽误时间啊。 天微微亮,魏福音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转圈,等其他同学们集合,突然之间一声清脆的啼叫,魏福音皱皱眉头,似乎听见了鸡鸣,围着操场原地瞅了一圈,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一会儿,远远传来一声长鸣,魏福音幽幽道:“咦,是公鸡打鸣么?” 这时,头顶忽然有人哈哈一笑,道:“是啊,上了高中,你就会发现,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高中生永远都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魏福音听了,噗嗤一笑。 第137章 少年炽热的梦想 137少年炽热的梦想 这个说法倒是有趣的很。 魏福音抬头,李放低头看她,双手桀骜不驯的叉腰,柔和的双眸中透着盈盈的笑意,大清早见到如此明媚的少年,真是令人神清气爽。 “早啊!”魏福音笑笑。 “早啊!”李放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两颗小虎牙。 同学们陆陆续续聚集到操场上,整齐有序,排好方队,班主任负手站在队列的最前面,等待晨跑的指令。 男生和女生分别站成两排,免得每个班的队伍拉的太长,班里的男生显然比女生多的多,按身高,魏福音站在靠后的位置,李放和她并排站在一起,只是比她高出一头。 由于学校的操场今年要重建,晨跑的路线改成绕校园一圈,牛泽丰缓缓的围着队伍转了一圈,叮嘱队伍前面的学生跑步路线,等会儿按着校园的路线跑两圈。 李放对魏福音的经历充满了兴趣,加上她谈吐不俗,甚好相处,俯身凑到魏福音的跟前,问道:“对了,昨天忘问你了,你之前在哪上学,普通话讲的这么好。” 魏福音笑笑,道:“天津。” “天津,大城市啊!”李放吸了口气,又继续问:“天津是不是离北京很近。” “是的。” 李放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茬,若有所思道:“我还没去过北京,从小到大,我去过最大的城市就是郑州了,连河南省都没有出过。” 魏福音笑道:“虽然我家离北京很近,遗憾的是我也没去过北京。” 李放突然想到什么,大声道:“不到长城非好汉,咱们以后一块去北京爬长城。” 魏福音咯咯咯笑了起来,道:“好啊。” 李放似乎觉得魏福音见过世面,处世不惊,从容不迫,好奇的问:“天津什么最出名?” 这个魏福音自然知道,张口就来:“天津麻花,狗不理包子,还有南开大学。” 李放想了想,又问:“那你知道咱们老家什么最有名吗?” 魏福音转了转眼珠,大声道:“嗯……十三香!” 李放嗤笑了一声,还要再问,此时晨跑的铃声响起,从高一一班开始。 魏福音和李放相视一笑,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前跑。 伴随着操场上空慷慨激昂的音乐,其他班的队伍井然有序的跟在后面,队伍大排长龙,沿着校园椭圆形的跑道缓缓前行,几千人同时迈出脚步,即便没有口哨声,脚步也丝毫不乱,他们早就适应了学校军事化的管理模式,脚步整齐划一,抬起落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身后的队伍犹如一条蜿蜒盘旋的长龙,腾云驾雾,踏浪而来。 魏福音有一个多月没有锻炼,再加上早晨起来疲惫不堪,昨晚没有休息好,肚子还有点饿了,跑起来脚下软绵绵的,她从小就不擅长体育,跑了一圈,就气喘吁吁了。 跑了两圈,差点晕过去了,还要爬五楼,简直要人命了,魏福音扶着楼梯扶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爬,学校大概认为一年级的新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轻轻松松就能够爬到五楼。 回到教室里,魏福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推开窗户吹吹凉风。 李放在外面的水龙头下洗了把脸,潇洒的甩了甩头,走进教室。 大部分同学跟魏福音一样昨晚没有睡好,哈欠连天,后四排的男生回到座位上,身体往前一靠,枕着自己的胳膊,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前面的女生没有那么随意,时刻保持自己完美的形象,因为新书还没有发下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和前后桌的同学聊了起来。 李放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敲了敲魏福音的桌子,接着操场上没问完的问题,问道:“你觉得咱们老家和天津有什么不同吗?” 似乎对她的经历饶有兴趣。 魏福音挠了挠耳朵,道:“老家的树多。” 此话刚落,魏福音听到身后噗嗤一声,身下的凳子被谁踢了一下。 这倒是一个新奇的说法,李放哈哈大笑起来,歪头道:“对不起,我不是笑你,真是太有趣了,天津没有树吗?” “……” 魏福音笑了笑,认真的解释道:“天津有树,就是没有咱们老家的树多,天津离海边近,大部分都是盐碱地,不像咱们老家,土壤肥沃,往土里埋颗种子,过几天就能发芽,天津不以种庄稼为主,有油田。” “是么,我只听过大庆油田。” 吴玉琢听了半天,转身,好奇的问:“那你怎么回老家上学来了。” 魏福音听到这个问题就头大,每个见她的人都要问一遍,她无奈的笑道:“因为我没有天津户口,不能在天津考大学,所以我爸妈就一杆子把我支到老家来了。” 听了她的话,李放和吴玉琢纷纷露出一脸同情,道:“真可怜,你习惯吗!” 魏福音笑道:“还好,还好,都已经习惯了。” 吴玉琢道:“你爸妈都在天津吗?” “是的。” “那你平时放假回老家吗?” 魏福音道:“要是没什么事,我一般不回去,嗯,说实话,我跟老家的亲戚不太熟,还没有跟同学熟呢,住在亲戚家,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还是待在学校比较舒服。” 魏福音说的轻松,吴玉琢却皱起眉头,双眸微颤,心疼的表情快要压不住了,顿了一下,道:“我能理解你,我小时候也在亲戚家住过一段时间,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星期放假,我请你去我家玩,我妈肯定特别喜欢你。” 魏福音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道:“这也太热情了。”立马委婉的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不打扰了。” 吴玉琢道:“大家都是同学,这就是缘分,怎么算打扰呢。” 魏福音干笑道:“哈哈,以后再说吧,以后再说吧。” 第138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138你方唱罢我登场 早自习下课,魏福音和闫秀云几人下了楼梯,往食堂的放向走去,每次经过一楼,最西头三间教室里面都会传来嗡嗡响的读书声,教室里每个人都表情严肃,像苦行僧一样,不问世事,每天学习、吃饭、睡觉三点一线,仿佛生活只剩下这些。 魏福音好奇的探头,透过窗户望去,道:“复读生好辛苦啊,你看他们一个个的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哪有一点年轻人的活力,年纪轻轻都有白头发了。” 闫秀云叹气道:“学习本来就是一种修行,三年以后,咱们也会这样。” 食堂里嘈杂一片,五千多人齐聚一堂,吵吵嚷嚷,早晨在空旷的操场上,虽然人多,声音扩散到空中随风就飘散了,可食堂是个封闭的空间,虽然有两扇敞开的大门,可是五千人的声音聚在头顶上方,久久挥散不去,碰到四周的墙壁,跟回音一样反弹回来,魏福音揉了揉太阳穴,耳朵里灌满嗡鸣声,置身在一片嘈杂之中。 两人到了食堂才知道要办饭卡,只好借了同学的饭卡一用,匆匆吃了早饭,匆匆赶回教室。 回到教室,魏福音立马怔住了,牛泽丰站在讲台上,指挥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把中间四排桌子推到墙边,和靠墙的桌子摞在一起,凳子都放到桌子上,把他们之前的座位打乱,十几个男生干的格外卖力,一手举起一把凳子,倒过来放在桌面上。 牛泽丰站在教室里指挥,吃过早饭,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牛泽丰挥了挥手,让他们暂时停下来。 道:“同学们,上午大扫除,我给大家分配一下,男同学负责擦灯管和扇叶上的灰尘,擦外面的窗户记得一定要当心,咱们这可是五楼,不要掉下去。” 大家听了哈哈一笑,觉得这个班主任还挺幽默。 “女同学负责擦靠走廊的这三个窗户,和地面的卫生,把桌椅板凳擦干净,新学期要有新面貌,大扫除以后大家可以回宿舍休息,下午男生到办公室来,把书领回来。” 说完,牛泽丰就转身出去了,放心的把教室交给同学们,也不怕他们把房顶掀了。 八十三个人不仅体力充沛,还傻里傻气,撸起袖子干劲十足。 群龙无首,众人杂乱无章,手忙脚乱,把中间的桌子往两边推,桌腿摩擦大理石地面发出“刺啦……”的响声,十个人的工作量,给八十个人干,非但没有省时省力,反而人越多越是添乱,真真应了那句话“人多瞎打乱,鸡多不下蛋。” 魏福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一张桌子三个人抬,一扇窗户五个人擦,教室里的扫帚都抢着拿,四处借抹布,桌子凳子擦了一遍又一遍,也不怕把上面的漆擦掉。 除了几个认真干活的,其他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装模作样,虎头蛇尾,男生们拿着扫帚围着教室追逐打闹,女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开怀大笑,正经干活的没有几个。 见此情景,魏福音一脸呆若木鸡,群龙无首,教室里乱成一团,自己的座位不知道被挪到哪去了,教室中间,两个高个子男生跟叠罗汉似的,把凳子放在桌面上,一人踩着凳子擦灯管,一人在下面扶着凳子,两条腿摇摇晃晃。 魏福音站在讲台上,看着摆放的乱糟糟的桌椅,自己原来放桌子的地方空空荡荡,一个男孩子正站在凳子上慢悠悠的擦玻璃。 最重要的是她后面的桌子也不见了,留出一片空位,教室原来的秩序被彻底打乱,魏福音苦闷的想:“怎么会这样,借自己衬衫的人是谁啊,本来还想着把衬衫还给他的,这样一来全乱套了。” 她只知道他坐在自己的后面,因为当时事情紧急,她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叫什么名字,跟本连他的长相都没看清,怎么还,总不能冒冒失失的大喊,这是谁的衬衫吧。 见众人都忙碌着,虽然大部分都是瞎忙,魏福音还是觉得衬衫的事先缓缓,说不定对方想起来会管她要呢,他一个丢衣服的都没有着急,她急什么。 想想,心里豁然开朗起来,也不纠结了,魏福音在讲台上随手拿了块抹布,径直走到靠走廊的窗户旁边擦玻璃。 李放和吴玉琢二人正认真的擦着对面的窗户,窗户上没有防护栏,两人虽然表情戏谑,嘻嘻哈哈,可是毕竟是五楼,谁也不敢大意,万一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人蹲在窗棂上,一只胳膊伸出窗外,一只胳膊紧紧的抓着里面的窗框。 擦了一会儿,李放冲前面大声喊道:“董少波,你把卫生纸给我扔过来。” 只见一个蹲在他们前面窗户上擦玻璃的白衣少年,把手里的一团卫生纸轻轻往空中一抛,纸团后面拖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像流星一样划过半空,轻飘飘的落到李放的手中。 李放哈哈一笑,把手里的卫生纸揪的长长的,末端掉在地上。 吴玉琢好奇的问:“李放,你把卫生纸揪这么长干什么,跟白绫一样,要上吊吗!” 李放瞪了他一眼,大声道:“你用卫生纸上吊给我看看,我要擦玻璃,用卫生纸擦才能擦干净,你看,用湿抹布擦就会留下一道水印,你懂不懂,哎!……魏福音!你站这么高干什么,小心摔下来!” 吴玉琢也看到了,隔空喊道:“就是啊,魏福音,你快下来,擦窗户这么危险的活,就留给我们男生干,要小心啊。” 魏福音哈哈一笑,道:“我哪有这么笨,以前也经常擦窗户,从来没有摔倒过。” 第139章 不速之客 139不速之客 看着教室里乱糟糟一片,魏福音不想滥竽充数,自顾踩着凳子,站在桌子上认真的开始擦里面的玻璃。 忽而瞥见一个皮肤黝黑,脸颊布满红血丝的女孩,只见她麻利的爬上窗棂,冲魏福音微微一笑,使劲用抹布擦窗台上的浮灰,动作比男孩子还要潇洒,没有一点小女生的矫揉造作,魏福音打心眼里欣赏她,觉得她们性格相投,可以成为朋友。 两人都不是会主动和对方打招呼的性格,微微点头,算是认识了,魏福音自顾自的站在窗台上,把李放刚才的忠告抛之脑后,一只胳膊在玻璃上划来划去。 放眼望去,下面的女孩子们故作矜持,擦擦桌子,扫扫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扫卫生是假,聚在一起聊天是真,新奇的偷偷瞥一眼班里的男生,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对男孩子格外关注起来,她们的目光巡视了一圈,瘪嘴咕哝道:“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我们班的男生,没一个能拿的出手的。” 另一个女生道:“哎,所以说,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你开了一扇窗户,又关了一扇门,学习好的男生,都长得不好看。” “也不能这么说,咱们班还是有几个男生长的挺好看的。” 魏福音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原来是闫秀云。 “是么?是么?你说的是谁啊?” 魏福音既无奈又好奇,女孩子寻欢作乐的方式让她感到费解,教室里热火朝天,女生们追逐打闹,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男生们要是动起真格的来,恐怕要舞刀弄枪了。 一人低声道:“你们说的是吴玉琢吗,他长的是挺好看的,性格也好,昨天下了晚自习,他还特意送我们宿舍里的几个女生回去,他对谁都特别热情。” “吴玉琢是挺好的,我们宿舍的女生对他的印象都挺不错的。” 魏福音心道:吴玉琢真有两下子,刚开学,就笼络了全班女生的心。 突然感觉对面擦玻璃的女孩停滞了片刻,她的手微微一颤,魏福音抬起眼睑,见她眼眶微红,随即不动声色的继续擦玻璃。 另一人咳了一声,悠悠的道:“他刚开学就跟班里的女生打成一片,咱们班的男生还给他起了个外号,你们想知道吗?” 下面的几个女孩子额头相抵,兴奋的问:“当然,当然。” 刚才说话的女孩一只手捂着嘴,笑的耐人寻味,道:“咱们班的男生都管他叫‘情圣’,听说他上初中的时候,就特别受女生欢迎。” 闫秀云刚才就替吴玉琢打抱不平,听他们这么说,就更不乐意了,反驳道:“我看咱们班的男生就是嫉妒,嫉妒吴玉琢跟女生的关系好罢了,咱们班的男生,一个个长的跟歪瓜裂枣似的,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聚在下面的三个女孩中,魏福音只认识自己的同桌闫秀云,她一闲下来,目光就不停的在教室里寻找,最后停留在吴玉琢身上,脸颊被从窗外透过来的阳光照的绯红。 三人中个子最高的女孩最有主见,魏福音认出来她就是那个敷面膜的女孩子,摇头道:“哎,吴玉琢这个人是没话说,对每个女生都好,就是好的有些过分了,如果做朋友的话还可以,做其他的什么就算了,昨天晚上,我们宿舍里的几个女生聊天聊到半夜才睡,都对吴玉琢的印象还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花心,见一个爱一个。” 闫秀云道:“也不能这么说他,他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想必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有许多女孩子喜欢吧。” “是你喜欢他吧。” 闫秀云低声道:“说什么呢,没有。” 说着说着,几个人围着教室追逐打闹起来,在乱糟糟的桌椅之间穿梭,魏福音微微皱眉,怕她们撞到自己脚下的桌子,害自己摔下来,一只手牢牢抓住窗框。 那几个女生走开了,魏福音揉了揉眉心,继续擦自己的玻璃,她向来不参与这种话题,对面的女孩情绪有些波动,胸口一起一伏的,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脸上的红血丝都快要溢出来了,看样子情绪有些低落,魏福音本想关心一下,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忽然听见一阵骚乱。 “高一一班,你们班的班长是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光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不善。 魏福音浑身一颤,没做好准备,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放下手里的抹布,手脚麻利的从窗台上跳下来,抬眼望去,只见三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少年气势汹汹的穿过走廊,走进教室,为首的男孩子双目圆睁,横眉冷对,虽然个头很高,却满脸稚嫩,显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他大步跨上讲台,挥手道:“你们的班长是谁,出来!” 突发状况,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停下手里的活,像雕塑一样杵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来者何人。 慌乱的人群中一人挺身而出,唯唯诺诺道:“我是班长,有什么事吗。” 旁边的女生小声道:“今天早自习过后,张崇跑到办公室向班主任毛遂自荐,说他想当班长,他还跟班主任保证,以后咱们班同学的一举一动都跟他汇报,班主任这才让他当班长的,说白了,就是班主任的狗腿子,专门打小报告,以后咱们可得小心了。” 那女孩的语气有些不屑,魏福音心道:高中选班长这么随意吗? 张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跟魏福音差不多高,这个个头对于男孩子来说有些偏矮,五官平平无奇,戴副眼镜,加上刚才那个女孩子的描述,魏福音对他的印象分并不好,张崇不疾不徐的说:“找我有什么事?” 为首者从讲台上跳了下来,态度极为嚣张,指着张崇,道:“你就是班长,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还有你们一年级的学生,会不会打扫卫生啊,你们是大扫除呢,还是想水漫金山啊,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你们把水都洒到阳台上了,洒这么多水干什么,养鱼吗?你们五楼的水都流到一楼,把我们班的教室都快淹没了,今年一年级的新生可真够差劲,一届不如一届。” 原来是一楼复读班的学生,是比班里的男生显得成熟稳重些,魏福音看了看窗外长长的走廊上布满了积水,有几个男生提着桶,把桶里的水往走廊里一泼,算是打扫了,如果学校允许,都可以养金鱼了,走廊里的积水顺着下面排水的小孔流到楼下,她们班的教室,正对着一楼的复读班,怕是流水把人家的教室门口淹了吧,怪不得人家气急败坏的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他这么一说,可得罪了一群人,班里的同学立马不乐意了,哪有在自己的地盘让别人欺负的道理,一人喊到:“什么叫一届不如一届,把水洒到学长门口,是我们不对,可是你们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啊。” 第140章 国家大事先放一边 140国家大事先放一边 来人巡声望去,只见几个男生气势汹汹的从窗户上跳下来,跟教室后排的男生汇合,二十几个大小伙子并列站成一排,随手拿起丢在一旁的扫帚,个个歪着脑袋,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班里的男生不甘示弱,与来人对峙,与此同时,走廊上的男生立即意会,齐心协力把来人堵在门口,虎视眈眈的看着站在讲台上的三个不速之客。 大家似乎感觉到了腾腾杀气,不敢吱声,来人往后退了一步,指着他们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班的水流到我们班楼下了,还不让人说吗。” 后排一人笑了笑,道:“学长,刚刚不是道过谦了吗,学长何必仗势欺人呢,欺负我们是新来的。” 魏福音脚下一个趄趔,差点没崴到脚脖子,他们这个年纪,血气方刚,不肯服输,不过冒似他们才是仗势欺人吧,看样子,班里的男生是要来个瓮中捉鳖了。 来人很快就镇定下来,指了指张崇,厉色道:“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没一点班长的样子,连班里的学生都管不了。” 张崇一言不发的站在讲台下面,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呆若木鸡的看着三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人,心生胆怯,况且他这个班长来的也不怎么光彩,既不是因为学习成绩好,也不是大家评选出来的,自然不能服众。 还是为首的高个子说道:“到底是谁仗势欺人了!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有事说事,你们自己去一楼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我们班门前积了一潭水,现在的新生真是猖狂的很,连学长都不尊敬了。” “学长,您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们从一进门开始,就指着我们的鼻子骂,尊敬是相互的。” 众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也不看看谁的地盘。” “哼,现在的新生个个都这么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吗,骂你们怎么了,替你们老师管管你们。” 一人凉凉道:“你说什么呢,你算个什么玩意,也好意思教训我们,有本事你们别复读啊!复读生了不起啊!” 这一句话触痛对方的软肋了,魏福音也觉得过了,这话说的真有失风度,自古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想必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站在讲台的三人霎时脸色大变,额头青筋爆出,眼眶微红,双眸含泪,跟刚才气势汹汹的样子截然不同,虽然咬牙切齿,却不免有些心酸,仿佛觉得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一个穿黑衣的少年恼羞成怒,从讲台上一跃而下,义愤填膺道:“谁说的,给我站出来,我们打一架,愿赌服输,即使断胳膊断腿也不能跟老师告状,告状的是孬种。” 张崇的背影一颤,感觉他在指桑骂槐呢。 那人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冷冷道:“怎么,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你要对自己今天的话负责。” “打就打,谁怕谁啊!”说着,从教室后面走出一个人来,头发比女生的还长,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一手拿着木棍,显然是从扫帚上拔下来的。 魏福音叹了口气,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小声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暴力解决呢,真不明白男生们怎么想的。” 她说话声音虽小,还是被旁边一个围观的男生听到了,扭头看了她一眼,魏福音立马闭嘴,老老实实靠着窗户,拿起抹布假装擦自己的玻璃。 “打就打,谁怕谁,谁要是跟老师告状,谁是孙子!” 说时迟,那时快,魏福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两人同时抄起旁边的木棍朝对方奔了过去,在场的学生哪里见过这阵仗,也不敢劝架,“轰”的一下四散开来,在两人中间腾出一小片空地,像个擂台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来人挥手,一拳狠狠朝对方扑了过去,拳拳到肉,魏福音看着都觉得脸疼,鼓起勇气大喊道:“别打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 旁边传来一个观战者清脆的声音,哼了一声,有些轻蔑的道:“说话管用的话,伊拉克战争就不会爆发了。” 魏福音心道:这扯的就有点远了,本不想理睬,突然好奇说话的人是谁,看了那人一眼,顿觉眼前一亮,颇为赏心悦目,见他身长玉立,五官分明,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朝她望了过来。 谈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魏福音立马来了兴致,也不观战了,反驳道:“伊拉克战争是为了争夺石油,两国交战,都是因为利益,也有政治原因,太过复杂,总之武力就是不对,生灵涂炭。” 那人直直的看着她,颇为欣赏道:“你知道伊拉克战争,女生很少关心政治。” 魏福音心想:你也太小瞧我们女生了吧,哼道:“知道一点而已。” 李放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站在魏福音和白衣少年之间,看了魏福音一眼,又拍了拍那个男孩的肩膀,道:“哎,我说老兄,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这么投入,我喊了你半天都没听见……遇到知己了吗,他们两个打架,你们两个还真沉的住气,气定神闲,聊什么国家大事呢,喝下午茶呢,国家大事什么的就先放一边吧,回头跟美国总统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从伊拉克撤兵,眼下赶快想个办法,班里都快乱成一团了,怎么解决吧,这要是真断胳膊断腿,就不好了。” 魏福音和那白衣少年同时一怔,有些害羞,把脸错开了,低头一看,好不精彩,教室中央的两个人像蛇一样扭打了起来,同时揪着对方的衣领,谁也不肯松手,一拳下去,对方就鼻青脸肿了。 张崇挠了挠头,发出弱弱的声音,劝道:“别打了,大家别看热闹了,都是同学,赶快把他们两个拉开吧。” 这句话还真说到正题上了,众人如梦初醒,几个男生纷纷上前把抱在一起的两人拉开,两人纠缠了半天,累的气喘吁吁,怒气冲冲的看着对方。 张崇看着大架的黑衣少年,道:“好了,好了,学长,打也打了,你总该消气了吧。” 一个少年走上来拉着黑衣少年的一只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似在安慰,一场大战才结束,两人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留下来的少年嘴唇紧闭,像个小老头,神色凝重,疲惫不堪,沉声道:“你们不要怪他,他平时很温和的,只是他已经复读了两年,都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心里难受,还希望大家谅解,对不起大家了。”说完,深深的鞠了一躬。 刚才打架的长发少年眼中的戾气渐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不当,抹了抹脸上的汗,心虚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我知道你们也很辛苦,复读没什么丢脸的,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故意的。” 魏福音看着三人离开的身影,莫名有些心酸,眼眶湿润,假装沙子进眼睛里了,揉了揉眼睛,转身瞧见一双眼睛正怔怔的盯着她。 第141章 班规 141班规 魏福音也直直的看着他,原来是刚刚跟她讨论伊拉克战争的白衣少年。 看着看着,不知为何,那少年莫名的心虚起来,白皙的脸庞唰的一下子就红了,弄的魏福音也很不好意思,大家虽然萍水相逢,却不觉得陌生,既然是同学,就聊了几句,此刻他连眼神都不自信了。 魏福音的目光追随着三位学长的背影,有些黯然神伤,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白衣少年也同她一样目送三位学长离开,两人回过神来,冲对方微微点头,又觉得应该补充些什么,尴尬道:“你好。” 吃过午饭,闲来无事,魏福音回到寝室,把这两天积攒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要是评选一个“全宿舍楼最懒的人奖”那么她绝对拔得头筹,毫无疑问,实至名归。 其他女生的床铺整整齐齐,床单平平的铺在床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薄被叠的跟豆腐块似的整整齐齐,摆在床尾,连床下的拖鞋都并排摆放在一起,真是女孩该有的样子,相比之下,魏福音懒散的不像话,被子不叠,衣服不洗,起的还比旁人晚。 也就那张脸还能看了,魏福音决定痛改前非,不能这么懒了,把攒了两天的衣物洗了洗,顺带着把那件无主的白衬衫也洗了,挂在窗外的树叉上,睡在靠窗位置的女孩皱眉道:“咦,咱们宿舍怎么有男生的衣服?” 魏福音淡淡的瞥了一眼,心道:趁早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解决掉,道:“不知道。” 中午回到教室,牛泽丰让同学们在走廊外面站成一排,一手拿着一张表格,道:“新学期就要有个新学期的样子,下面把大家的座位排一下,我念到名字的同学自动出列,按照老规矩,咱们排座位的原则大家都懂吗?” 同学们齐声道:“懂!” 牛泽丰淡淡一笑,道:“很好,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可以进班挑选座位,你们看到没有,只要学习好,全班九十个座位随便挑,想坐哪就坐哪。” 他语气中透露出的骄傲都要溢出来了,大声道:“以后咱们就按这样的规律来,每次月考完都要排一次座位,按照分数高低,谁的分数高,班里的座位任他挑,所以,同学们要努力学习,争取做那个第一个挑座位的人。” 众人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看见教室里的桌椅静静的摆放在那里,纷纷摩拳擦掌,在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自己要做那个挑座位的人,而不是做那个座位被别人都挑完,只能捡剩下的人。 很快就念到魏福音的名字,她走进教室,教室里依然空空如也,无需多做选择,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径直走到自己之前靠窗的座位上坐好。 前面进来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选了第一排第二排最中间的位置,离黑板近,视野好,是老师心中的风水宝地,魏福音却独树一帜,剑走偏锋,偏偏挑选了第四排最靠边的位置,别无其他,之所以选第四排靠边的位置,是因为她想离外面的世界近一些,靠近窗户,这样她一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心情也会舒畅许多,牛泽丰不解的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尊重学生自己的选择。 这样一来,教室里之前的顺序彻底打乱了,第一排是男生,第二排女生,如此类推,男生和女生相间而坐,昨天刚认识的新朋友换了一圈,又要重新认识,魏福音双手托腮,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牛泽丰沉住气,按照表格念到第五十人,抬头看看教室前排已经座无虚席,只剩下后面三排的位置空空如也,也不打算念下去了,转身看了看站在走廊里等着分配座位的三十几人,个个人高马大,桀骜不驯,像一匹匹脱缰的野马,难以驯服,自然是排名靠后的学生。 牛泽丰看他们吊儿郎当的样子,摇头道:“你们都是大人了,老师和家长也不能整天揪着你们的耳朵,逼你们学习,既然上了高中,就不要辜负老师和家长的期望,好好学习,下一次也轮到你们挑座位,剩下的名字我就不念了,你们几个都回去吧。” 说完,他让出一条道来,走廊里清一色的全是男生,一个个虚心受教,低头不语,听见牛泽丰下达命令,开心不已,脚底抹油,飞速穿过走道,挑也不挑,走到教室后面,抬眼看到一处空座,径直走了过去。 座位排好后,牛泽丰挥手招了几员大将,跟他去办公室里搬书,这种又累又重的活自然落到男生头上,后排的男生一涌而出,在大部分老师眼里,坐在后面的学生根本不是来学习的,适合干苦力,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人扛着一捆厚厚的新书,走进教室,“砰”的一声,把书从肩上卸下来,放在地上。 张崇总算有一点班长的样子了,指挥前排的学生把新书挨个传给后面的学生,发到新书的学生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魏福音第一次见到高中课本,笑着把书在手里翻来翻去的看,心道:“原来高中的课本长这个样子啊,果然跟初中的不同,初中英语书跟漫画似的,高中英语书果然是英语书啊,全篇找不出一个汉字,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跟苍蝇一样小。” 合上英语书,她又把数学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微微皱眉,从小学起她就有预习功课的习惯,指尖在下面一排黑色的小字上默念了两遍:“集合,是指具有某种特定性质的,具体的,或抽象的对象汇总而成的集体,其中,构成集合的这些对象则称为该集合的元素。” 读了两遍,硬是念的磕磕巴巴,不明所以,让人摸不着头脑,魏福音心道:“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跟绕口令似的,高中数学还真有点难度。” 上课铃响起来,牛泽丰负手穿过走廊,缓缓的走进教室,不疾不徐的迈上台阶,低头在讲台上展开手里的书,用玻璃杯压住课本翘边的一角,一切准备就绪,缓缓的抬头,嘴角微扬。 第142章 英语老师 142英语老师 高中开学的第一节是物理课。 牛泽丰缓缓的说道:“同学们好,看到大家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神,我很欣慰,今后三年,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就要对大家的人生负责,既然已经开学了,同学们都收收心,好好学习,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也立个规矩,从今往后,班里实行奖惩制度,凡事早自习迟到的学生,一次罚一块,上课迟到的学生,一次两块,逃课的学生一次五块,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疑意?” 众人纷纷摇头,叹气道:“没……有……” 牛泽丰满意道:“很好,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疑意,那么这项规定就从明天正式实施,惩罚不是目的,目的是督促同学们遵守规定,好好读书,看起来不近人情,遵守起来也没那么难么,要是有哪位同学觉得自己有钱,大可以不必遵守嘛,罚的钱自觉交到班长手里,正好给班里当班费用,就当给元旦晚会筹备经费做贡献了。” 说完,教室里哄堂大笑起来。 牛泽丰凌厉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低头抚平课本,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质点,参考系和坐标系。 然后缓缓的抬头,慢条斯理,就像慢镜头回放一样,缓缓的道:“同学们上课。” 相比物理课上牛泽丰的死气沉沉,英语老师就显得活泼很多,他一上来,就温和的跟大家介绍他的英文名字,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sess”,得意的指着黑板上的英语单词,道:“有谁知道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同学们初中就学过了,笑嘻嘻道:“成功!” 英语老师放下手里的书,笑道:“是的,成功,我是一个喜欢成功,不喜欢失败的人,这是我的英文名字,同学们有英文名吗。” “没有!”大家齐齐摇头,随声附和道,英语课上的生动活泼,跟老师也配合的极其默契。 他道:“建议同学们都给自己取一个英文名字,你会发现,学英语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从今往后,我的英语课上,就不说中文了,为的是给大家营造一个学习英语的氛围,大家也尽量用英语交流,很多学生之所以英语学不好,是因为没有那个氛围,如果把同学们都扔到英国待一年,那回来的时候,英语绝对是顶呱呱的,以后有时间,我会每个月教大家唱一首英文歌,都对大家学习英语有帮助。” 对比一下活泼的英语老师,魏福音心想,果然受过外国人的熏陶,跟其他老师不太一样,英语老师举手投足间潇洒自如,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手指修长,手臂在半空中挥舞,虽然四十有余,看起来依然生气勃勃,年纪跟他们的父母差不多,听说他的孩子今年也在二高上学,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又是自己的老师,是种什么体验。 英语课上到一半,前排的男生桌子上放了一本杂志,英语老师低头看了男生一眼,又看了一眼杂志,问那个男生:“封面上的英语单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男生摇头。 英语老师潇洒的迈上讲台,潇洒的挥笔,潇洒的在黑板上写下“sex”,转身道:“sex,同学们,有谁知道这个单词的含义……好吧,我来告诉大家,就算我不教你们,你们下课后也会去查字典,还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了,这个单词是‘性感’的意思,就比如说……” “小甜甜布兰妮很性感。”不知哪个调皮的男生低声说了一句,他特意加重“性感”两个字的发音,虽然他声音很小,可是教室里很安静,想不被大家听到都很难。 英语老师自然也听到了,低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对,就比如小甜甜布兰妮很性感,相信大家都不会忘记这个单词了吧。” 全班同学哈哈大笑,正对他们的胃口。 女生们撇嘴,“咦……”了一声。 魏福音没想到现在的男生这么厚颜无耻,低语道:“哎,咱们班的男生啊真是的,一言难尽。” 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听到她说的话,回头好奇的打量着她,嘻嘻笑道:“你问问咱们班的男生,有谁不知道布兰妮的。” 魏福音轻咳一声,无言以对。 在坐的各位捂嘴窃笑,一节课下来,畅所欲言,百无禁忌,觉得英语老师果然开明的很,要是跟牛泽丰聊这些,他们的小命怕是难保。 魏福音展开手里的英语书,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顿觉脑仁疼,揉了揉太阳穴,以前还得意洋洋,自诩秀才,现在觉得自己傻的可笑,越学越觉得自己才疏学浅,越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了。 既然新书发下来了,早自习同学们就没有不读书的理由了,晨跑回来,大家齐齐把英语书从书堆里抽出来,对着英语单词,大声的念了起来。 昨天刚立下班规,第二天就有同学不遵守了,晨跑的大部队陆陆续续进班,牛泽丰走在后面,但凡慢一拍的就算迟到,一个男生无奈的辩解道:“老师,我就在你后面,没有迟到啊。” 牛泽丰看了他一眼,肃然道:“以后,但凡我进班了,在我后面还没有进班的学生,一律都算迟到,规矩既然立了,就是给大家一个动力,目的不是为了罚钱……” 魏福音专心致志的背英语单词,走廊上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焱,他怎么也在这个班啊,虽然他们初三做了一年同学,可加起来说过的话不到十句,离中考还有一个月,赵焱就逃课了,把韩彬朋气的想要开除他,要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学习的好苗子,恐怕早就被劝退了。 此时牛泽丰一个眼神,赵焱乖乖的靠墙跟站着。 魏福音微微皱眉,因为两人之前并不熟络,也没有什么他乡遇故知的亲近感,初中同学她忘的差不多了。 牛泽丰的话因未落,走廊上又陆陆续续有人飞奔而来,衣冠不整,蓬头垢面,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模样,几个男生迷迷瞪瞪,似乎打算溜进教室,看见班主任堵在门口教训赵焱,一脸茫然,把头发捋了捋,低头站在赵焱身后。 牛泽丰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也不多说,让出教室门口,示意他们进去,随口道:“班长,把今天迟到的人都记下来,下课记得把罚款交给班长,你们要是觉得自己的钱多,那么班里的规矩大可不必遵守了,都听到了吗!” 最后一句话是跟他们所有人说的,算是警告,同学们参差不齐的道:“知…道…了。” 牛泽丰看他们懒懒散散的样子,脸色一沉,喝到:“大声点,都没吃饭吗!” 同学们深吸一口气,挺直后背,中气十足的又来了一遍:“知!道!了!” 第143章 文科?理科? 143文科?理科? 牛泽丰厉声道:“起床就这么难吗,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的,怎么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每天十点下晚自习,早上五点二十才打起床铃,中间可以休息七个多小时,怎么还缺乏睡眠。” 魏福音翻了个白眼,用书挡住了脸,哈欠连天,心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情非得已,她是打死也不想起床的。 牛泽丰还真说错了,算的不错,虽说中间有七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他们总不能一回到寝室就呼呼大睡,况且女生们事多,回到宿舍不聊个尽兴绝不罢休,连着两个晚上,宿舍楼里的女生直到凌晨两点才入睡,魏福音本来睡眠就浅,吵闹声嗡嗡响,在耳边盘旋,只好用手指堵住耳朵,有时迷迷糊糊睡着了,可是一觉醒来,腰酸背痛,晚上的睡眠质量不好,早晨自然没有精神,这就是住集体宿舍的坏处。 白天打不起精神,听课就会受到影响,地理课上,魏福音把书立起来,做为掩饰,伏在桌面上补觉,一堂课下来,精神好了许多,脑袋也不嗡嗡作响了。 有人敲了敲她旁边的桌子,魏福音木讷的睁开眼,一抬头看见吴玉琢和李放一脸灿笑,站在过道旁。 见她醒来,吴玉琢关切的道:“我发现你除了物理化学课之外,其他课都不怎么听讲,一上历史地理你就倒头大睡,怎么不好好听讲啊,睡眠不足吗?历史地理也很重要。” 魏福音哈欠连天,每天五点二十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睡眠能充足吗,她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哈哈笑道:“你们看过《灌篮高手》没有?” 吴玉琢摇摇头。 李放诧异道:“没看过。” 二人似乎不明白他们讨论的话题跟《灌篮高手》有什么关系。 魏福音坐直后背,正了正颜色,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灌篮高手》里面有这么一个桥段,当别人问三井‘你为什么来湘北’,三井说‘因为安西教练,问宫城‘为什么来湘北’,宫城说‘因为安西教练’,当他们问流川枫‘为什么来湘北’的时候,流川枫说‘因为离家近’,哈哈…哈哈…哈哈,流川枫上课也总是睡觉,是不是很有趣,现在我终于知道睡眠不足有多难受了,哈哈,哈哈,而且我不喜欢历史地理。” 魏福音在那笑的快岔气了,吴玉琢和李放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笑了一会儿,魏福音稍微正常些,吴玉琢道:“就算你想报理科,历史地理也应该学一下,总没有坏处。” 魏福音讷讷的点头,不假思索的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打心眼里没觉得历史地理有多么重要,大概是从小学就没怎么重视过,一直觉得它们是副课,了解一下就可以了,学起来没什么难度,也没什么挑战性,死记硬背的东西我不喜欢,我记性不好,不喜欢背书。” 尽管已经上了几堂历史课,历史老师苦口婆心的告诉他们,历史地理和物理化学一样重要,魏福音依然不怎么重视。 历史老师道:“同学们,下个星期月考,月考过后,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成绩决定是选择文科还是理科,请同学们都认真对待,务必想清楚,毕竟关系到大家以后的前途命运,所以还请大家把历史重视起来,看看自己到底是适合文科,还是理科。” 牛泽丰却是另外一套说辞:“同学们,下个星期月考,月考过后学校就要文理分科了,咱们班本来就是理科班,我还是建议大家学理科,毕竟以后用着理科方面的知识比较多,生活中也有很多地方用到物理化学方面的知识,比如学了物理,你就能看懂电路图,学会化学也有用处,别人问你氯化钠是什么,也难不倒你。” 同学们被他的话逗乐了,牛泽丰显然是重理轻文的思想,半幽默半调侃道:“文科生连氯化钠是什么都不知道。” 魏福音心中感慨:“重理轻文的典型,我买盐的时候,总不能对售货员说‘给我来一包氯化钠’吧,人家肯定觉得我脑子有病。” 牛泽丰又开始给大家洗脑了,说了些关于学理科的好处:“理科生选择大学的专业比文科生多,而且毕业后理科生好找工作,理科还不用死记硬背,你们看文科班的学生,一天到晚捧着书,哇啦哇啦的背,嗓子都背哑了,理科生就简单的多,只要记住几个公式就行了,况且理科生都聪明,头脑灵活,思维敏捷,逻辑能力强,建议大家学理科,如果以后发现自己不适合理科,也可以转到文科班,可是从文科班转到理科班,就没那么容易了。” 下课后,吴玉琢道:“那么文理分科的时候,你是选择文科还是理科?” 魏福音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理科了,我喜欢物理化学,不喜欢历史地理,我在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历史课上写数学作业,被历史老师狠狠的批评了一顿,从那以后就不喜欢历史了,而且历史的年份我总是记不清,我看我还是不要学文科了,物理化学只要记住公式就行了。” 吴玉琢想了一会儿,道:“你还真是奇怪,女生一般都选择文科,你没看文科班的女生多,理科班的女生少吗。” 魏福音木然道:“是么?” 最近几天,同学们纷纷议论文理分科的事情,魏福音道:“我之前听说一般都是高二下学期才会文理分科的,咱们学校怎么刚开学一个月,就文理分科了?” 吴玉琢道:“这是咱们学校的特色,学校为了抓紧时间,一般在高二下学期就把高中三年的课程全学完了,到了高三就只剩下复习了,这样就留给大家一年的复习时间,考大学才比较有保障,不过,把三年的课程压缩到两年,是有些赶了。” “提前文理分科也有提前的好处,比如你决定学理科了,那么就没必要学历史地理浪费时间了,学生不用一下子学九门功课,也给学生减少了些压力。” 魏福音似乎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她从没把事情想的这么复杂,按照学校的安排就是了,问:“那你选文科,还是理科呢?” 吴玉琢想了一会儿,笑道:“我也选理科。” 下了晚自习,魏福音跟着马鑫艳来到水房,水房没有门,只用了一个布帘遮挡,里面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远远站在宿舍门口,就听见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马鑫艳端着铁盆,肩膀上搭了条白毛巾,从容镇定的走进水房,把盆放在水龙头下面,束起头发,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一盆一盆的凉水从头顶浇下去。 魏福音扭扭捏捏的走进水房,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把脱下来的衣服挂到墙壁的钩子上。 疑心重重的问马鑫艳:“从外面真的看不到水房里面吗,万一有人从外面往窗户里偷看怎么办,会不会看到啊。” 第144章 全球的中国人都在同一天过年 144全球的中国人都在同一天过年 马鑫艳一边洗澡,一边道:“放心好了,从外面是看不到水房里面的,水房这么黑,就算有人往里面看,也只能看到黑洞洞的一片,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你就放心洗吧。” 魏福音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沉声道:“万一有人拿望远镜偷看怎么办,也看不到吗?” 马鑫艳觉得她简直杞人忧天,笑了笑,道:“放心,谁会那么变态?” 魏福音闷声想:“万一真有这么变态的人,怎么办?” 想来,她在学校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多,自己生命中三分之二的时光都是在学校度过,在家的时候,即使是在魏付海和魏思过面前,她也从来没穿过暴露的衣服,规规矩矩的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在学校就更规矩了。 牛泽丰是个十足的保守派,班里的男生穿拖鞋上课,就会被他狠狠的批评,说他们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都说已经二十一世纪了,思想不要那么保守,有些女孩偶尔露露香肩,露露肚脐,也无伤大雅,魏福音思想上可以接受,行动上却不赞同,无论何时,都把自己包的跟个蚕蛹,好看什么的倒是其次,在旁人面前露个胳膊是可以接受的,露其他什么地方,就羞的满脸通红。 马鑫艳不动声色的瞟了她一眼,见魏福音一件衣服脱了半天,扣子反反复复,解开系上,无奈道:“大家都是女生,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男生,谁没见过谁啊!” 魏福音支支吾吾的咧嘴假笑,道:“不是,那个,我不习惯这么多人一起洗。” 马鑫艳“唉”了一声,并没有恶意,道:“其实我以前也不习惯,可是慢慢就习惯了,我们是住校生,环境有限,刚开始我也害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衣服是挺难为情的,不过大家都是女生,天这么热,一身臭汗,洗洗就舒服多了,你看大家都是这样。” 马鑫艳说的没错,水房里的女孩脱的一丝不挂,哗啦啦的把盆里的水从头顶一灌而下,凉嗖嗖的水花渐到魏福音身上,魏福音苦笑,既来之则安之,旁人可以,为何就她不可,她的身子到底是有多金贵啊,这里哪一个不是钟灵毓秀的妙龄少女,她听着周遭的吵吵闹闹,硬是穿着衣服,乱糟糟的冲了个凉水澡。 …… 地理老师问:“同学们,你们知道为什么每年春节晚会在八点开始吗?” 有同学道:“老师,因为八点以后,全家吃完晚饭了,没事干,就聚在一起看电视。” 地理老师笑笑,转身,三下两下在黑板上画了个世界地图,边说边在地图上比划。 “因为北京东八区的二十点,是西十二区的零点,东十二区和西十二区属于同一个时区,所以东十二区也是零点,此时的180度经线也是零点,所以全球进入了同一天,而这一刻,全世界的中国人都在同一天过年。” 听了地理老师的解释,同学们恍然大悟,一股激动之情油然而生,觉得国家考虑的真是周到。 虽然在座的各位没几个能听的懂,东十二区,西十二区,绕来绕去,不过觉得似乎很有道理。 地理老师又道:“同学们,这就是地理的奇妙之处,考完试就要文理分科了,上完这一节课以后,我就不能给大家上课了,你们当中有人选理科,有人选文科,每个学校都是重理轻文,其实文科和理科同样重要,我想对同学们说,不管你们做何决定,老师和家长都会尊重你们的选择。” 魏福音突然有些伤感,从来没考虑这么长远,什么选大学专业,毕业后参加工作,这些对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她这么一个懒散的人,第二天要上高中,衣服和被子前天晚上才开始收拾的人,向来不考虑以后的事,过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安守本分的学习就好。 突然发现,现在自己站在一条岔路口,前面有两条截然相反的路,想必哪条路都不好走,不知如何是好,无非是在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之中做一个选择罢了。 想到这里,魏福音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也不知怎的,以往父母老师给她做主的时候,魏福音总是跟他们唱反调,你让她往东,她偏偏往西,理直气壮道:“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不要总是干涉我的人身自由,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们就不要瞎操心了。” 现在真由她自己做主,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文科?理科? 牛泽丰一脚迈进教室,惯例,微笑抬眼,他虽然脸上总是挂着笑,可是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牛泽丰动作迟缓的展开课本之前,悠悠的道来:“同学们,明天月考,下课以后由班长公布大家的考场和考号,请同学们务必认真对待,根据自己的考试成绩,决定是选文科还是理科,晚自习下课以后,同学们把自己桌子上的书搬回宿舍,把咱们班的教室腾出来当做考场,考试成绩务必真实有效,不能作弊,同学们,听懂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听懂了!” 第145章 活该单身 145活该单身 二十二点,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下课铃“铃铃铃……”准时响了起来。 教室里的八十多人,像疯了一样欢呼雀跃起来,前一秒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后一秒立马就活了过来,收拾自己桌面上的书籍,不知不觉,上高中已经一个月了,按照班主任的要求,他们把桌子整理干净,准备明天的月考。 学校对这次文理分科格外重视,他们的教室明天要用做考场,同学们干劲十足,热热闹闹七手八脚,把桌子上的书搬回寝室。 高中的课本真是沉啊。 沉甸甸的。 男生体现臂力的时刻到了,厚厚的一摞课本,对他们而言跟举哑铃一样,轻而易举就搬到了楼下,女生身体单薄,胳膊纤细,就显得没有优势了。 魏福音思忖着要不分两次搬,高中课本加上她买的参考资料,至少二三十斤,料定她细胳膊细腿,一下子搬不了这么多,正在发愁的时候,吴玉琢从对面的过道走来,体贴道:“要帮忙吗?” 魏福音抱着怀里的书,摇了摇头,道:“不麻烦你了,我先搬一半,等会儿再来搬一趟就行了。” 吴玉琢怀里的书是她的两倍,却真诚的说:“怎么会麻烦呢,你们女生本来就不适合干这种体力活,你先把书放下吧,等我把书搬回寝室,就回来帮你搬。” 魏福音感激道:“真的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脆弱,你搬这么多书也很累了。” 说话期间,闫秀云羞羞答答从对面走来,和吴玉琢对视一眼,吴玉琢抱着怀里的书,几乎有些站不稳了,喘气道:“等我先把秀秀的书搬回宿舍,一会儿就来帮你。” 魏福音干笑道:“真的不必了。” 此时,李放幽幽的从他们身后飘来,一手搭在吴玉琢肩上,意味深长的叹气道:“不愧是咱们班的情圣啊,这么助人为乐,我的胳膊也酸了,要不你也帮帮我呗。” 吴玉琢道:“滚!” 李放“诶”了一声,兀自滚了。 魏福音看着吴玉琢和闫秀云的背影走出教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虽然旁人的事轮不到她插手,可是她觉得还是要劝闫秀云几句,吴玉琢好是好,可好的过分了,当朋友很贴心,可是喜欢他注定是要伤心的。 教室里同学们热闹非凡的整理课本,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粥,卷子课本满天飞,魏福音不打算让吴玉琢帮忙,卯足了劲,把书整理好,一下子全抱进怀里了,两只胳膊快要断了,几乎是摇摇晃晃,小心翼翼的走出教室,一步一个台阶往下走。 从五楼到一楼,数了数,整整一百三十六级台阶,魏福音两手抱着书,空不出手来,没法扶着栏杆,走的极慢,生怕一个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从她身后不断有人群涌出来,和她擦肩而过,走出楼梯口,她两条腿都是软的,胳膊微微发抖,好在安全着陆,深深吸了口气。 黑漆漆的操场上,嘈杂一片,从教学楼射下来的光打在操场上,放眼望去,拥挤的人群都是跟她一样手里抱着一摞课本,乍一看像个十月怀胎的孕妇,让人忍俊不禁,一抬眼,人群不远处,魏福音见马鑫艳走在前面,大声喊到:“马鑫艳,你等等我。” 马鑫艳抱着一沓书,回过头来,冲魏福音一笑。 身后的人海不断超过他们二人,学校对明天的考试格外认真,考场不够,一年级要占用二三年级的教室,杜绝作弊现象,整栋教学楼的学生乌泱泱一片,从两边的楼梯口涌出来,如万马奔腾一样,波澜壮阔。 魏福音走一步歇一会儿,走一步歇半天,连连叫苦,粗喘道:“马鑫艳,等一下,我,不行了,歇一会儿,我的胳膊都快,断了。” 魏福音和马鑫艳停下来休息,因为不能把书直接扔在地上,只好抱着书站在原地,气喘吁吁,人群中传来欢声笑语,从她们二人身边略过,男孩子怀里抱着课本,女孩子手里空空如也。 魏福音眼巴巴的看着其他班的男生极为怜香惜玉,帮自己班的女生搬书,他们走到女生宿舍,男生不方便进去,所以他们就把书放到女生宿舍门口,让女生自己搬进去,那些女孩感动不已,帮他们擦脸上的汗,看的出来,这其中没有任何杂念,真心是出于同学之间的情义。 魏福音看到这一幕,其他班的学生相亲相爱的画面,摇摇头,啧啧称赞,对马鑫艳道:“你看看,你看看,别的班的男生,多有绅士风度。” 从教学楼到女生宿舍,短短两百米的路程,说远不远,平时步行五分钟就到,今天魏福音却走了近半小时,边走边喘,擦擦额头的汗,义愤填膺道:“我,总算知道,咱们班的男生……为什么都找不到女朋友了……咱们班的男生,跟其他班的男生比起来怎么就这么差劲呢……下课了,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只知道收拾自己的书……他们一个个的人高马大,力大惊人,搬袋面都不成问题,可是女孩子不行啊……咱们班的男生,木头脑袋,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帮女生一把,这些书可足足有二三十斤啊,看看别人班的男生,都知道帮自己班的女生搬书……咱们班的男生见了女生,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躲的远远的……生怕跟女生扯上什么关系似的,咱们班的男生啊……真是活该他们单身。” …… 魏福音的考场在自己的教室,所以她无需担心走错考场,不用上早自习,她睡到七点才起,端着自己的铁饭碗去食堂匆匆吃了早饭,填饱肚子,返回寝室,拿了纸和笔,朝教学楼飞奔。 七点四十准时出发,魏福音来早了,就在教室门口站着,见每个考场门口都聚满了考生,他们看起来信心满满的样子,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 考场门一打开,众考生按考号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紧张有序,他们身经百战,大大小小的考试经历了上百次,毫不畏惧,考场里只留下三十张桌椅,多余的桌子和凳子都挪到了隔壁教室,整个教室立马显得宽敞明亮了起来。 还没到发卷子的时间,两个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耳语了些什么,魏福音笔直的坐在座位上,心情谈不上激动,也谈不上紧张,大大小小的考试她不知经历过多少回了,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一员老将了,相反,她更喜欢考试,她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扔在人堆里根本就看不见,只有考试才能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老师和同学们才会知道,这么个平时看起来不起眼的学生,学习还是可以的。 早上的空气新鲜,阳光明媚,考生陆陆续续走进考场,手里拿着一张纸和一只笔,看起来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样子,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要知道,但凡是在这个考场的学生,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 预备铃声响起,两个监考老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肃然道:“同学们好,下面离考试还有五分钟,想上厕所的学生现在可以去,第一场考语文,考试时间一百二十分钟。” 话音未落,果然有几个人起身,走出考场。 魏福音听着考试倒计时,莫名有些紧张起来,把手里的笔转来转去,目不转睛的盯着监考老师手里的试卷,稍不留神,只听“啪嗒”一声,手里的笔“嗖”的飞了出去,落在远处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魏福音看着飞出去的笔,和空空的手心,心道:“糟糕。” 第146章 关键时候掉链子 146关键时候掉链子 她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把落在不远处的笔捡起来,笔尖迅速的在手心里划了划,发现划不出水了,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又拿起笔在纸上划了划,笔尖把纸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 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有条不紊的整理考卷,魏福音额头上的汗不断的沁出,拿笔的手哆嗦起来,原来笔尖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把里面的小圆珠砸进去了,写不出字来,魏福音的头皮顿时发麻,急忙试了几次,把手下的纸都划烂了,依然写不出一个字来了。 她急的焦头烂额,抬头看看监考老师,又急又躁,在白纸上划来划去,刚才那么一摔,把里面的小圆珠摔进笔芯里了,她把白纸划出了一道道小口子,还是写不出一个字来,急的额头手心直冒冷汗。 监考老师发现异常,看见有考生交头接耳,以为有人作弊,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在考场环视了一周,沉声提醒道:“请同学们遵守考场纪律,如果发现有人考试作弊,就会立马停止作答,本场的考试成绩作废,希望同学们诚实对待自己的成绩。” 魏福音低头不语,额头不断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浸出,心跳加速,这可怎么办,自己竟然粗心大意,忘了多带一只笔备用,学校为防止作弊现象,左右两边的考生离的很远,其他考生腰杆挺的笔直,个个面无表情,严阵以待,只有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如何是好,就好像士兵到战场上,发现自己没拿兵器,丢盔卸甲,好不狼狈。 铃声大作,示意可以发试卷了,众人打起精神,严阵以待,试卷在监考老师手里“沙沙”作响,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了下口水,把圆珠笔反过来,用笔帽的部分捅了捅坐在她前面座位上的男生,他的肩膀极宽,像一面墙壁,正好挡住了监考老师的视线,魏福音伏下身子,言简意赅,小声道:“同学,你好,我的笔摔坏了,你能借我一只吗?” 男生的肩膀微微一颤,好像在偷笑,应该是看到她刚才捡笔的狼狈模样了,微微侧身,回过头来,手里拿着五支笔,并排摆在她眼前,爽朗的说:“给,你随便选一支吧。” 真真是一个善良的人,魏福音还以为他们作为竞争对手,他不会借给她呢,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里握着五六支笔,魏福音哪里敢挑肥拣瘦啊,眼下有支笔用就不错了,想也没想,就从中抽出一支,尴尬的笑道:“谢谢你,我考完试就还你。” 男孩子微微一笑,道:“好啊,祝你好运。” 魏福音也小声道:“谢谢,祝你好运。” 试卷从第一排往后传递过来,等每个人手里都拿到试卷,默默等待了一会儿,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肃然道:“考试开始,考生们可以答题。” 指令发出,几乎是瞬息之间,考场里一窒,众人齐齐握笔,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一样,无数只笔和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时而蹙眉,时而翻纸,奋笔疾书,整整两个小时,考场里的学生一刻也不敢停歇,笔尖在试卷上“嚓嚓”作响,忙忙碌碌。 上午考完两门,回到寝室,魏福音疲惫不堪,像打了一场硬仗似的,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闭目养神。 闫秀云闷闷道:“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们做出来了吗,我只做了一半,时间根本不够用。” 赵娟也道:“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跟本就没来得及做,铃声就响起来了,监考老师就让我们起立交卷,放下手中的笔,我这回考砸了。” 刘娇拿着手里的英语书背诵单词,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嘤嘤道:“我语文试卷都没有做完,监考老师说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我才写作文,整篇作文字迹潦草,我的手不停的发抖,好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勉强草草收场,高中的题怎么这么难啊,比初中难好多。” 魏福音揉了揉太阳穴,想来她的状况还算好的,作文写完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尽管有些难度,好在她还是在铃声最后一刻响起来的时候做出来了,总算有惊无险。 虽然是月考,牛泽丰要求他们要像对待高考一样认真,“你们平时考试是什么状态,高考就是什么状态,只有把每次考试都当做高考,到高考那天才不会紧张。” 魏福音心中叹了口气:高中果然和初中不同,不光课本上的内容跳了一个台阶,就连考试都和初中不同,初中的时候,每次考试做完试卷,她都有充足的时间把试卷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有时恨不得提前交卷,经过上午两场考试,她总算明白了,她能把卷子做完就不错了,所以她不光要提高自己做题的速度,而且还要保证正确率,争取一遍过。 学校留给学生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要知道,没有人会在考试之后睡的着,魏福音随手拿着英语书翻来翻去,发现宿舍根本不是学习的地方,走道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二零三宿舍的女孩扯着嗓子,冲对面二零四的女生大喊:“哎!借你们的扫帚用一下,我们寝室好像有老鼠,你们宿舍有老鼠吗!” 魏福音揉了揉太阳穴,把英语书扣在脸上,这就是男生们口中弱不禁风的女孩,没有男生,她们照样举得起水桶,打得了老鼠。 接下来的两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英语单词背了无数遍,第二天醒来发现还是没记住,“气压梯度力”又是个什么玩意,看不见摸不着的,“当物体在运动过程中经过一段时间后回到原处,位移则等于零”,尘归尘,土归土,等于零算怎么回事,魏福音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么说老子围着操场跑了一圈,最后位移为零,等于白跑了?想想就觉得凄凉。 两天考了九门,大家都被考焦了,平时连叽叽喳喳的女生都没力气了,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各回各班,魏福音已经精疲力尽了,连晚饭都没吃,伏在桌面上,稍作休息,张崇指挥男生们把桌子凳子从隔壁教室搬回来,教室里又是一阵挪动桌椅的摩擦声。 牛泽丰从走廊进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学校领导决定,明后天放两天假,同学们可以回家好好休息,跟父母商量一下,自己适合报文科还是理科。” 这真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同学们原本死气沉沉的,像霜打的茄子,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的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 “老师万岁!二高万岁!” 魏福音心道:这马屁拍的。 牛泽丰慈祥的笑了笑,沉沉道:“同学们,考试考的怎么样啊!” 众人一听,秒变脸,把目光从牛泽丰假笑的脸上收回,乖乖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书。 第147章 定情信物? 147定情信物? 整理课桌的时候,魏福音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忘了把考场上借的笔还给那个男生了,本来想着考完试就还给他的,一时间忘了,竟然用着用着就顺手了,都怪自己粗心大意,忘了问对方的名字和班级,长相她又没记住,魏福音端着手里的笔琢磨半天,懊恼不已。 从小学到高中,她的同学不能说遍布天下,却也几百号人了,交朋友她有一套自己的原则,有纹身的不交,有暴力倾向的不交,不投缘的不交,旁人都是前呼后拥一群朋友,她向来喜欢形单影只,认识一个月都不会跟对方说一句话。 手里这支无主的笔让她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胡思乱想了一阵:那人肯定以为我是故意不还给他的,借男生的东西一定是要还的,否则她心里总觉得别扭,跟古时的定情信物一般,这可如何是好。 琢磨来琢磨去,也没个主意,吴玉琢从过道走来,敲敲魏福音的桌面,问道:“你放假回家吗?我之前听你说,你放假一般很少回去。” 魏福音抬起眼睛,笑道:“我放假就不回去了,住在宿舍里,我每次放假都不知道去哪,反正回老家也没有什么事。” 吴玉琢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道:“回家拿些换洗的衣物,下次放假要等到十月一了,一个月回家一次,你确定不回去吗,过些天就立秋了,天气渐凉,回家拿些厚衣物。” 魏福音摇摇头,哈哈笑道:“真的不回去了,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全部的家当都在寝室里,开学的时候,我就把我所有的衣服被子都拿过来了,反正我是孤家寡人,在哪都一样,我家又不在这儿,回去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吴玉琢微微皱眉,褐色的双眸审视一般的看着她,无奈道:“好可怜,我理解你的心情,住在别人家里肯定特别难过,可是你们寝室里的女生都回家,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魏福音低头笑了笑,道:“还好吧,已经习惯了,其实刚开始是有些怕的,我们女生宿舍有吊死鬼的传说,到了晚上,我都不敢一个人出去,女生寝室过道里的灯泡坏了,总是忽明忽暗的,虽然知道这世上没有鬼,可是心里还是很怕。” 吴玉琢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听她这么说,顿感同情,觉得女生都是需要保护的,叹气道:“哎,你们女生胆子本来就小,既然你不想回老家,那么你最好问问其他宿舍,有没有不回家的女孩,你们可以同住在一起,这样互相壮胆,也不用害怕了。” 魏福音笑了笑,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吴玉琢有些闷闷不乐,环抱双臂,道:“你要是个男孩子,我一定拖也要把你拖回我家。” 魏福音一愣,被他这句话暖到心坎里了,眼眶有些湿润,道:“谢谢你了。” 二零二寝室虽然有八个床位,却只有七个女孩,因为班里的女生少,有三个寝室,所以他们的寝室就空出一个床位来,女孩子们都嚷嚷着明天终于可以回家了,兴奋不已,归心似箭,下了晚自习,像风一样朝寝室飞奔,整理行囊,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去。 赵娟一边往书包里塞衣物,一边抱怨,道:“我回家让我妈给我做顿好吃的补补,咱们食堂里的饭,跟喂猪的差不多,一点儿油水都没有,我现在就想吃肉。” 闫秀云和马鑫艳端着盆从水房回来,闫秀云不知生谁的气,脸拉的老长,把盆往地上重重的一摔,嘴里咕哝道:“我昨天挂在水房的内衣内裤怎么不见了,谁偷的啊。” 马鑫艳安慰道:“没人会偷你的内衣内裤的,偷了又不能穿,说不定是拿错了呢。” 高宁悠闲的坐在床沿上,牛仔裤挽到膝盖,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敷着面膜,双手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脸颊,把手心里的精华液使劲往脸上拍,魏福音感到好奇,第一次见这么小就如此注重保养皮肤的人,这么一对比,自己活的跟糙汉子一样。 高宁仰着脸,怕脸上的精华液留下来,指尖在脸颊上下拍打,嗫嚅道:“你们还是要注意,不要把贵重的衣服搭在外面,整栋宿舍大楼,住两千多号人呢,你们知道谁好谁坏吗,有些人就是手脚不干净,所以还是把衣服搭在咱们寝室里保险。” 闫秀云闷闷不乐的趴到自己的床上,谁也不理会。 高宁本来出于一片好心,想提醒他们,奈何她的话一出,寝室里立马鸦雀无声,谁也不接话了,也怪她平时不怎么讨人喜欢,在女生群里的口碑不佳,大家同样的年纪,同住一间屋子,其他人都是土里土气,高宁却格外高调,是她们中的一个异类存在。 女生看不惯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爱出风头,第一天上学,就问男生自己是不是班花,跟班里的男生打的火热,觉得自己天下最美,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女生表面不说,心里却嗤之以鼻,左看右看,觉得她没那么漂亮,整天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个开屏的孔雀,让大家觉得俗不可耐,虽然同住在一个寝室,却是两看相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表面上过的去就好。 高宁在女生堆里不吃香,在男生堆里找到了信心,班里的男生大都对她大献殷勤,呵护备至,无论刮风下雨,她身边从不缺护花使者,她稍稍抛个媚眼,男生们都被迷的神魂颠倒了,闫秀云冷冷道:“我怎么没觉得高宁哪里长的好看了,咱们班的男生都瞎了眼吗?” 魏福音想,男生们的眼睛瞎倒是没瞎。 第148章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148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魏福音觉得闫秀云的话有些出入,高宁是真的好看,连她一个女生,第一次见到高宁的时候,都被惊讶到了,觉得怎么会有这么貌若天仙的人,有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春风凉意的娇羞。” 形容高宁在合适不过了,她说话时眼波流转,含羞带怯,皮肤白的反光,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瞧两眼。 高宁给魏福音的第一印象也不太好,她太突出了,想想,周围都是土里土气,拼命读书的女孩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天仙一样,百里挑一的人物,不仅学习好,长得还漂亮,怎能不让人嫉妒,她不安常理出牌,难免引起周围女生的反感,美貌还不矜持,招蜂引蝶,每次都见她和不同的男孩出入食堂,这在女孩子们眼中,可真真是水性杨花了。 比起高中这些灰头土脸,一心扎进书本里的女孩,高宁自然就是她们眼中的异类。 女生中不知何时,流传着高宁的传闻,隔壁宿舍的女生也不知从哪打听到:“我听说咱们班的高宁,在初中就不是什么善类,初二还被学校开除过,整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她在之前学校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爱慕虚荣的丫头,哥哥一大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魏福音觉得高宁也没有她们口中说的那么不堪,顶多爱出风头是真,有这样的美貌,谁不到处显摆显摆,男生自然欢喜的不得了。 魏福音对高宁的态度一直保持中立,既不跟高宁走的太近,也不会拉帮结派来诋毁她,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她还不错,每天花费在脸上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还多,相反,魏福音打心眼里佩服高宁持之以恒的耐力。 每天高宁都会早起半个小时,在自己的脸上涂满黏黏糊糊的精华液,两手把脸拍的“啪啪啪”直响,希望那些涂在脸上的精华液能被皮肤吸收,响声从空旷的水房传到寝室。 下了晚自习,她第一时间还是“啪啪啪”的拍打自己的脸,每天不拍上一千下,绝不睡觉,这样的耐心和毅力,魏福音是没有的,她喜欢睡觉,能多睡一秒是一秒,脸也从来没保养过,每天迷迷糊糊中用凉水把自己浇醒,顶多涂点郁美净,夏天天热,容易出汗,连这道工序都省了。 高宁还挺慷慨大方,不吝赐教,分享她的护肤秘方,道:“女人啊,就得多保养,我跟你们讲啊,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咱们这个年纪保养正合适,不要以为高中生就不用保养了,等到二十多岁再保养就晚了,我以前脸上总是起痘,现在脸上什么都没有了,你们看。” 魏福音摸了摸鼻子,她现在还不想把自己归为“女人”这一列,她现在还是“女孩”呢。 寝室里的女生和魏福音的想法一致,纷纷对高宁的说法嗤之以鼻,她说她的,置之不理。 魏福音不想气氛这么尴尬,总的来说,她们和高宁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出于小女孩的嫉妒心作祟罢了。 高宁仿佛早就习惯了这种高处不胜寒的状态,对众人的反应也不难过,自顾自的仰面躺在床上,把面膜贴好,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放在胸前,闭目养神。 魏福音小声附和道:“高宁,你的皮肤真好,光滑水嫩,还有弹性。” 高宁心里美滋滋的,贴着面膜,脸上不敢有太多表情,努着嘴,含含糊糊道:“魏福音,其实你的皮肤也很好,就是缺乏水分,一定要多补水,出门一定要涂防晒霜,冬天也要涂,咱们这个年纪的女孩更要好好保养了。” 魏福音又道:“你每天这样往自己脸上拍呀拍的,能把那些黏糊糊的精华液拍进皮肤里去吗,我有个疑问,咱们生物老师不是说细胞有排异性吗,这些精华液是外来的东西,你把它们拍到脸上不会被细胞排斥吗,皮肤真的能吸收吗?” 高宁怔了怔,然后肯定道:“当然能吸收了,你知道这些化妆品多贵吗,一套要一千多块,这些可都是纯植物提取的,拍到脸上很快就会被皮肤吸收,不信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比之前更光滑了。” 说着她揭开脸上的面膜让魏福音看,魏福音看着高宁白皙的脸颊在皎洁的月光下闪如星辰,诚恳道:“真的比之前光滑很多。” 高宁得意的一笑,对怎么保养皮肤,她有一套自己的心得,语重心长的道:“咱们女人啊,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男人才会死心塌地的把钱包里的钱掏出来给你花,相反,有些女人不知道保养,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像个黄脸婆,你就是再贤惠,男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所以女人一定要爱惜自己。” 宿舍里的六个女孩听了她这一番高谈阔论,直翻白眼,这回连魏福音也不敢苟同了,觉得贤惠总是不会错的。 魏福音道:“高宁,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有些男孩或许一时会被女孩的美貌迷倒,可是时间久了,他们还是会觉得外表不重要,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 高宁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不要听男人们瞎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是不是看书看的太多了,我告诉你们,男人啊,他们才不会在乎女人是不是心灵美呢,相信我,他们只看脸。” 高宁一边继续敷着面膜,两只手也不闲着,来回按摩自己的腹部,喘着粗气道:“我最近又胖了,我本来就是易胖体质,胖的快,瘦的也快,有时候吃两顿好的,肚子上就长肉,饿两天,立马就瘦下来了。” 魏福音好奇的问道:“高宁,你的化妆品这么贵,你爸妈每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啊。” 高宁爽快的说道:“我妈每个月只给我五百块生活费,她不让我乱花钱。” 魏福音指着她柜子里的瓶瓶罐罐,纳闷道:“那你买化妆品的钱从哪来的啊?” 高宁痛痛快快的说道:“我哥给的。” 魏福音疑惑,道:“你哥?” 高宁“嗯”了一声,道:“他以前追过我。” 魏福音哭笑不得,这性格也太爽朗了吧,果然是有情人终成兄妹。 听二人之间的对话,寝室里的其她女孩嘴里不说,心里早就嘘声一片了。 高宁在她们之中果然是个异类,她们大多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从小到大,老师家长都严禁学生早恋,就算心里有喜欢的人,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默默放在心里就好,她们也不敢像高宁这样直言不讳,明目张胆的说出来,高中生谈恋爱可是大忌,所以更加不敢声张了。 看高宁不以为意的样子,就好像谈恋爱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此一来,她在女生中的印象更差劲了。 魏福音这回想帮高宁圆场也圆不下去了,磕磕巴巴道:“呵呵,哈哈,明天还要早起,大家都早点睡吧。” 第149章 因为没钱,所以来二高 149因为没钱,所以来二高 长夜无眠,过道里的脚步声稀稀拉拉,女生宿舍渐渐安静下来,高中生活刚刚开始,虽然紧张,却也充实,宿舍里鸦雀无声,众人睡意朦胧,魏福音眯缝着眼睛,看着从木门上方的玻璃缝隙里照进来的灯光。 高宁似乎想到了什么,纵身一跃,从床上跳了起来,铁床“嗞啦”一声,响的刺耳,魏福音赶忙捂住耳朵,差点就睡着了。 她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无故吵醒,揉揉眉头,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来,本来一间屋子住七个人,一点小小的动静,都吵的她们无法安睡,近来总是失眠,高中刚开始,就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高宁自顾自从床上跳起,取下脸上的面膜,蹲在地上,把盆里的水搅的“哗啦哗啦”直响,一个劲的往脸上拍。 魏福音睡眠很浅,有一点动静就睡不着,用手指堵住耳朵,恼火的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久久无法入睡。 高宁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因为明天不用上课了,兴奋不已,又开始作妖了,用保鲜膜一圈一圈的把大腿缠绕起来,自言自语道:“听说用保鲜膜可以减肥,不知道有没有用”。 魏福音叹了口气,感觉到身体下面的床铺动了动,沉声道:“马鑫艳,你也没睡着啊。” 马鑫艳“嗯”了一声。 闫秀云小声道:“我也睡不着,你说真是奇怪,平时上课总想睡觉,可是一想到明天可以回家了,我就兴奋的睡不着了。” 众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睡不着。” 高宁把脸上的最后一道工序做完,心满意足的躺回床上,看起来毫无困意,提议道:“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如咱们就聊聊天吧,咱们都认识一个月了,平时学习太忙,大家还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一下呢,反正明天也不用上早自习,今天咱们秉烛夜谈。” 女孩们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挣扎了半天,发现睡意消去了大半,纷纷道:“好啊,那咱们聊些什么呢。” 少年人原本就没有太多的心机,偶尔看不惯对方,也在所难免,并无恶意,虽然不能成为好朋友,但敌人也谈不上,大部分时间她们都能和平共处,既然睡不着,不如聊聊天,觉得高宁的提议正符合她们的心意,都举手表示赞同。 闫秀云道:“咱们聊些什么啊?” 高宁道:“什么都可以聊,大家都在一个寝室里睡了这么久,大可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既然自己先开的头,自然先打头阵,高宁想了想,道:“魏福音,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家住哪啊,怎么说话跟我们不一样。” 魏福音平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老生常谈的话题了,不过还是要好好跟同学们解释,道:“我家在天津,初三才转到老家上学。”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说话跟我们不一样。” “还好,我觉得大家说话都一样。” 赵娟翻了个身,道:“你家在天津,那你为什么不在天津上学,来咱们学校上学啊。” 魏福音笑了笑,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道:“因为我听说老家有山,所以就想回来开开眼界。” 赵娟哦了一声,又道:“姐妹们,你们怎么会想到来二高上学啊,一高才是驿城的重点高中,咱们学校虽说还可以,但是和一高比还是有些差距,你们中考考多少分啊。” 赵娟有这样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的,驿城是个大城市,下面管辖着九个县,可是二高的本地学生不多,班里的学生大多是从下面的几个县城里来的,每个县都有自己的重点高中,他们不在自己的县里上高中,舍近求远,跑到驿城来,自然有一些什么原因。 高宁道:“我中考五百二十三分,我们县的重点高中今年的录取分数线是五百五,我没考上,就来咱们学校了。” 刘娇道:“我四百九十八分,我家有个亲戚在咱们学校当老师,他推荐我来的。” 闫秀云道:“我五百五十分,就想着来大城市看看,不想待在小县城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道:“我也是,我也是。” 马鑫艳道:“我来咱们学校,是因为我初三的班主任推荐过来的,他说今年二高扩招,我就来了。” 魏福音突然想起什么来,她本来就觉得马鑫艳的名字很熟悉,以前好像在哪听过,就是想不起来,笑呵呵道:“我也是我初三的班主任推荐过来的,你们班主任是不是跟你说,你的成绩到咱们学校可以免半个学期的学费。” 马鑫艳点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魏福音笑的更开心了,道:“哈哈哈哈,因为我的班主任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一听可以免半个学期的学费,就毫不犹豫的过来了。” 又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在鹤立五中。” 马鑫艳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魏福音呵呵笑道:“我以前也在鹤立五中,我的班主任叫韩彬朋,长的很帅的班主任,你听说过吗,他跟我们提到过你的名字,我当时没太在意,我说我好像在哪听过你的名字,你在学校很出名嘛。” 马鑫艳谦虚的笑了笑。 “好羡慕你们啊。”赵娟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免学费啊,我可是交学费进来的。” 魏福音憨厚的笑道:“呵呵,呵呵,不要羡慕,我是因为没钱才来二高的。” 又过了半晌,高宁翻了个身,忍不住问道:“你们觉得咱们班的男生怎么样?” 这是一块她熟悉的领地。 这个话题立马勾起了女生们的兴趣,纷纷点评道:“哎,不怎么样。” “咱们班的男生,跟土匪似的,歪瓜裂枣,你看隔壁班的男生,长的多英俊啊。” 闫秀云立刻反驳道:“也不是啊,咱们班的男生,还是有长的好看的。” 众人心领神会,“啧啧”摇头,这一个多月,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瞎子都能看出来闫秀云和吴玉琢的关系不一般,她说的“还是有长的好看的”,怕是单单指吴玉琢吧。 可惜这怕是她的一厢情愿,到最后开不出什么花来,吴玉琢不单单和闫秀云的关系要好,事实上,他跟全班女生的关系都好,可闫秀云却不这么认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魏福音阖上双眼,心道:旁人的事,我就不要瞎操心了。 高宁揶揄道:“你干脆点名道姓说吴玉琢长的好看不就行了,不过吴玉琢长的是挺好看的,就是太花心了,妹妹认了一大堆,当朋友还可以。” 闫秀云在床上挣扎了好一会儿,立刻维护道:“他不是花心,他只是太善良了,见别人有困难,就忍不住想要帮她们一把,他只是跟女生的关系比较好,怎么能叫花心呢。” 又补充道:“我第一次觉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高宁噗嗤一声,笑道:“好好好,我们不说你的好哥哥了,我们说点别的。” 闫秀云撅着嘴,也不反驳了,她承认,有一点还真被高宁说中了,吴玉琢在班里认了好几个妹妹,天天帮他的妹妹们打饭跑腿。 有一次闫秀云发烧了,吴玉琢急的团团转,把她扶到医务室,跑前跑后为她打水买药,她感动的不行,后来发现他对别的女生也是如此,闫秀云越来越糊涂了。 第150章 七个女人一台戏 150七个女人一台戏 马鑫艳的评价最为中肯,娓娓道:“咱们班的男生其实还好了,只是不怎么爱打扮,可是学习好,大概他们一心只知道学习,所以形象什么的就不关心了。” 高宁嗤之以鼻,哼了一声,道:“学习好就了不起吗,以后走上社会,靠的是人脉,跟学习好不好关系不大,你们没听说吗,学习好的都给别人打工,学习不好的,都当老板了。” 魏福音不赞成这种说法,心道:“学习好还真的了不起,起码牛泽丰对好学生的态度就跟差生不一样。” 赵娟道:“我觉得李放挺有意思,为人豪爽仗义,个子高,仔细看长的还蛮好看的,五官棱角分明,你们觉得呢。” “嗯,李放长的比较有男子汉的阳刚之气,是挺耐看的,魏福音,你怎么认为呢?” 魏福音在脑海里把李放的五官拼凑起来,发现记忆里的印象模模糊糊,只好道:“嗯,我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说过几句话,接触不多,等开学了,我仔细观察观察,再做评价好了。” 好在大家并不怎么在意她的想法,纷纷调转话题,高宁道:“咱们的班长最讨厌了,从来没见过男生这么爱打小报告,跟班主任告状,说谁跟谁谈恋爱啦,谁谁谁今天上早自习又迟到了,咱们班的男生也挺烦他的,跟他住一个寝室的男生都想合伙揍他一顿了,他每天罚的钱都够自己一天的伙食费了。” “男生们真搞不明白啊,动不动就使用武力,真粗鲁。” “其实我挺佩服咱们班赵焱的,他是唯一一个敢跟老牛顶撞的学生,说不上早自习,还真不来上了,佩服佩服,其实我也起不来,只是不敢罢了。” 魏福音翻了个身,扒着床沿,道:“我跟赵焱以前是初中同学,我们初三一个班,他那时也总是迟到,不知为什么,他头脑聪明,就是不肯好好学习,他要是好好学习,肯定是上清华北大的料。” “他是挺聪明的,就算上课睡觉,数学题照样做的出来,我要是有他一半聪明就好了。” “真不明白,他就这样白白浪费自己的天赋。” 马鑫艳轻声道:“我家跟赵焱家住的很近,我们是一个大队的,我俩是小学同学,他这个样子,有一部分家里的原因,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妈改嫁了,他爸又整天喝酒不管他,小学的时候,学校见他学习好,还给他免学费,其实他挺可怜的,有时上学还交不出学费,家里又没人管他,久而久之,他越来越叛逆了。” 魏福音沉沉的叹了口气,有些同情赵焱了,她知道交不起学费有多难过,原来赵焱和她有过同样的遭遇,旁人只会用自己的眼光,看待他们表面所看到的一切,就枉自下结论,还自认为匡扶正义,义愤填膺,殊不知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若是没经历过那些事,旁人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若是其他人这么评价,自然没有什么说服力,可是这话从马鑫艳嘴里说出,她们都觉得是这么回事了,马鑫艳在女生之中莫名有一种威信,只要她说出来的话,她们都觉得评价中肯,既不会夸张,也不会贬低,是这样就是这样,同样的话,要是由高宁说出来,那可信度就要大打折扣了,她们只会不屑一顾,摇摇头,不予理会。 过了半晌,有人打破沉默,问道:“哎,你们觉得咱们班的董少波怎么样?” 魏福音转了转眼珠,问:“谁是董少波啊?” 赵娟恍然大悟,心道怎么把他给忘了,顿时来了兴致,道:“就是那个爱打篮球的,每天下了课,就抱着篮球往操场跑的那个。” “个子高高的,瘦瘦的,笑起来特别好看。” 闫秀云道:“我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咱们班的男生一个比一个高冷,见了面连声招呼也不打。” 魏福音翻了个身,颇为好奇,她对打篮球的男孩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在心里搜索着董少波的样貌,发现只记得是有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爱打篮球,长相没怎么在意。 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两手一摊,道:“董少波?名字挺好听,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一个,咱们班爱打篮球的男生也不少,每到上课铃响起,男生们就大汗淋漓的抱着篮球跑进教室,不知道你们所说的董少波是何方神圣,我好像没见过,都怪咱们班的男生太多,我记不住。” 高宁嗤笑道:“我感觉董少波长的比吴玉琢好看,当然我是很中肯的评价,大家不要想歪了,纯粹是个人观点,吴玉琢虽然好看,可是有点女孩子气,太清秀了,男孩子应该阳光一点,我觉得男孩子就应该像董少波那样,五官端正,顶天立地,一袭白衣,剑眉鹰目,一身正气,而且他跟女生的话不多,这样的男孩子才让人有种安全感。” 这个评价算是极高的了,众人纷纷点头。 高宁长叹了口气,道:“可惜,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冷冰冰了,你问他一句,他说一句,跟个木头一样,不解风情。” 众人心道,你的眼光也未必有多好,八成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吧。 既然大家都睡意全无,高宁翻了个身,神神秘秘的说道:“反正我不担心,追我的人可多了,有好几个都分手了,到现在还跟我联系呢,分手了,大家还是朋友嘛,嗯……我都说了这么多了,该轮到你们了。” “说什么啊?” 高宁呵呵一笑,道:“说些别的,比如你们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咱们都这么大了,都有七情六欲,你们肯定有喜欢的人,你们谁要说没有,反正我是不信的,都说出来嘛,说出来大家听听,有也很正常,不用害羞,没有才不正常呢。” “咱们班的男生吗,没有一个我喜欢的。” “不是咱们班的也可以,就说说你喜欢的人是谁,反正我们也不认识。” 这个话题让她们有些难为情了,大家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 高宁道:“哎呀,没什么好害羞的,咱们都这么大了,有喜欢的男生,也很正常,马鑫艳,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洗耳恭听,马鑫艳在她们心里觉对是贤妻良母的类型,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学习刻苦,不骄不躁,成熟稳重,老师眼中的表率,一心扑在学习上。 马鑫艳笑了一声,诚实道:“是的,我有喜欢的人了,是我的初中同学,不过他不在咱们学校,我们约好了,将来上同一所大学。” “哦……好浪漫啊,没想到啊,马鑫艳,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藏的够深的,居然初中就开始早恋,看不出来啊。” 马鑫艳笑道:“其实也不算早恋了,他学习比我好,我们两个在一起可以共同进步,他还总是鼓励我,以后上了大学要考研,我其实没想这么多,我从小的愿望就是想当个好妈妈,很奇怪吧。” 魏福音笑道:“果然很贤惠,马鑫艳,谁以后娶了你,绝对是赚到了,我可从来没想过结婚生子什么的,反正还早。” “魏福音,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这个问题让她有些始料不及。 魏福音想到心底的那个名字,忍不住牵了牵嘴角,不打算遮掩,坦荡荡的说:“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他不是咱们班的男生,也不在老家,他在天津,我们从小就认识,是个阳光帅气的少年,我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上他了,不知不觉就喜欢了许多年。” 第151章 一封家书 151一封家书 第二天一大早,魏福音还没醒,寝室里的其他女孩早早收拾行囊,动作像猫一样,轻手轻脚的梳妆打扮完毕,走出宿舍楼,怕惊扰了她的美梦,毕竟上高中的这一个多月,大家难得睡上一个囫囵觉,所以很怕吵醒魏福音,想让她多睡会。 也不知睡了多久,魏福音昏昏沉沉的起来,见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照到她的床头,女孩们都走了,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 魏福音揉了揉眼睛,发现寝室里空空荡荡,满地狼藉,拖鞋横七竖八,衣物随意的搭在床沿,可见寝室里的女孩走的有多匆忙,归心似箭,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寝室,只剩下她一人了,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坐在床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看表,都已经十点了,魏福音觉得不能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脸都睡浮肿了,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起来,好久没跟家里通电话了。 每天都在紧张忙碌的学习,差点把这事忘了,想着想着就有了动力,她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跳下床,把身子下面的床摇的“咯吱咯吱”作响,她这么摇下去,非把铁架子摇散架不可,平时她在上铺不敢有太剧烈的动作,连翻个身都要小心翼翼,怕惊扰了下铺的女孩,束手束脚,现在整个宿舍都是她的了,她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心情立刻舒畅起来。 阳光暖洋洋的照射进来,推开房门,过道里有两三个女孩端着盆从水房走来,她们跟魏福音一样放假没有回家,选择待在学校,魏福音去水房不紧不慢的洗了把脸,走出宿舍大楼。 看着空荡荡的校园,满树的绿叶,盛开的鲜花,突然觉得此刻幸福无比,作为国家的栋梁,身为一名高中生,感到无比自豪。 电话厅在学校大门口门卫室旁边,沿着女生宿舍楼的围墙往前走就到了,平时校园里人山人海,此刻显得有些冷清,魏福音走进电话厅的隔间,拨通家里的号码。 “喂,是谁啊!”电话那头传来魏付海震耳欲聋的大嗓门,魏福音把话筒放远了些,揉了揉耳朵,道:“爸,是我。” 魏付海听出了她的声音,乐呵呵的“哦”了一声,嘴里好像在吃东西,含含糊糊道:“哈哈,是我的好闺女啊,你妈昨天还念叨你怎么不给家里来电话了呢,今天就打来了。” 魏福音道:“爸,你嘴里吃的什么啊,说话听不清楚。” 魏付海道:“我在吃早饭。” 魏福音皱眉,说道:“爸,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吃早饭啊,你几点起来的。” 魏付海的声音锣鼓震天,笑道:“我四点就起来了。” 魏福音惊讶的问:“怎么起这么早?” 魏付海慢悠悠的解释道:“我每天都是四点起来放牛,现在天亮的早,四点天就微微亮了,我把牛赶到地里,九点才回家。” 魏福音不了解家里的情况,道:“爸,你这样每天早起,多辛苦啊,怎么不等到六点起来放牛呢。” 魏付海道:“不行啊,现在天太热,趁早上天还不太热的时候把牛赶到地里,牛的胃口好,草上还有露水,八九点钟太阳太毒了,牛都不好好吃草了。” 魏福音两年没回家了,不了解家里的情况,不便多言,只道:“好吧,爸,你要多注意身体,不要累着了。” 魏付海呵呵一笑,道:“累不着,放牛不累,我把牛赶到地里,就找个阴凉的地方一躺,什么也不用管,让牛群自己找草吃,咱家牛可听话了,不会到处乱跑。” 魏福音知道放牛一定很累,道:“爸,你也别太辛苦了,注意多休息。” 魏付海扯着大嗓门,兴奋道:“哈哈哈哈,你放心吧,累不着,放牛锻炼身体,你猜我现在多少斤了,我现在比之前轻了二十多斤,买牛前我的体重是二百零二斤,现在一百八十斤,足足减了二十多斤,我每天放牛,来回要走十几里地,你妈之前还总让我少吃点,减减肥,没想到还真减下去不少。” 魏福音的手指在话筒上摩挲,她之前总嚷嚷着让魏付海减肥,觉得他一米六七的个子,两百多斤的体重,有些不太协调,早就劝他该减减肥了,还列举了一些因肥胖会引起的一些不好的疾病,可是魏付海减肥的成效微乎其微,依然保持两百斤上下,上个楼梯都累的气喘吁吁。 现在目标达成了,可是当她听到魏付海骄傲的跟她炫耀他减肥的成果时,魏福音没有丝毫欢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眼眶瞬间湿润,指甲在桌面上来回摩挲,千方百计,终于达成目的,她却突然想嚎啕大哭一场,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怪自己不孝顺,让父母受苦,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跟绵羊一样,微微有些颤抖,哽咽道:“爸,你不要这么辛苦,注意身体,让我妈多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 魏付海爽朗的答应了,道:“不辛苦,给自己家放牛,怎么叫辛苦呢,咱家牛比运回来的时候胖了好多,等你放假的时候回来瞧瞧,跟你妈聊聊吧,你妈都想你了。” 魏福音擦拭了眼角,点了点头,道:“嗯。” 过了一小会儿,李月华的声音从电话线那头飘了过来,什么话都没说,就先哈哈的笑了起来。 嗔怒道:“别听你爸瞎说,他可累不着自己,他每天把牛往地里一赶,什么也不用管,有一次,咱家牛吃饱了,你爸躺在树荫下呼呼大睡,牛群就自己回家了,我在门口,光看见牛回家了,没见着你爸,以为你爸发生什么事了,担心的不得了,我就让你弟骑摩托车去找他,结果你爸还在大树下面睡的跟猪一样,这事也就你爸能干的出来了,你爸整天让人不省心。” 魏福音哈哈笑道:“妈,你别这么说我爸,我爸多辛苦啊,你多给他做点好吃的,我爸说他都瘦了。” 李月华“哼”了一声,硬生生道:“好好好,就你爸辛苦,你们四个都跟你爸亲,也没见他对你们几个有多好,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在学校住的还习惯吗。” 第152章 她小她有理,我大我倒霉 152她小她有理,我大我倒霉 本来没什么事,李月华这么一问,不知怎的,魏福音突然想念自己温暖的家了,瘪了瘪嘴,委屈的不行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道:“嗯,还习惯。” 李月华放心道:“习惯就好,跟宿舍里的同学好好相处,你们年龄相仿,没闹什么矛盾吧,咱可不能跟同学打架啊。” 魏福音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妈,我跟同学们相处的都挺好的,也没人欺负我,就是有些想家了。” 李月华道:“想家肯定是想的,那也没办法啊,我和你爸又回不去,你要是想家了,就给家里打个电话,你爸在外面放牛,天天拿着手机。” 魏福音道:“哦,我知道了。” 李月华问:“今天不上课吗?” 魏福音摇了摇头,说道:“不上课,今天学校放假,宿舍里的女孩都回家了,我没回去,就一个人待在寝室,突然想给你们打电话了。” 李月华疑惑道:“怎么不回老家?你一个人住在宿舍,晚上怕不怕。” 魏福音道:“还好,不怕……妈,老家的亲戚不怎么喜欢我,我放了假,都不知道去哪。” 李月华心知魏福音的性格不讨喜,见谁都耷拉着一张脸,不会甜言蜜语,脾气古怪,有时不高兴,脾气上来了,连天王老子也不管,这样的脾气早晚要吃大亏。 缓和道:“你要是觉得住你舅舅家不自在,你可以去你爷爷家住啊,要是在你爷爷家住烦了,去你小姨家住两天也行。” 不提去小姨家就罢了,一提这事,魏福音撅着嘴,冷冷的道:“妈,你别说了,我谁家也不去,住学校挺好的,你知道吗,我爷爷家有老鼠,老鼠在横梁上爬来爬去,偷吃缸里的大米,老鼠还特别大,吱吱吱的叫唤,我总害怕老鼠会爬到我的床上,把我的喉咙咬断,我最怕老鼠了。” “哼,我小姨家!我打死也不去了,我小姨是你妹妹,她对你好,可未必对我好,她还怪我不懂事,冤枉好人,说我跟她闺女吵架了,我才不去她家呢,就是八抬大轿请我去我也不去。” 那头李月华哭笑不得,只当她是闹小孩子脾气,自然是听说魏福音跟表妹吵架的事了,语重心长的道:“我听你小姨说了,你跟妞妞打架了,你也是的,老大不小了,妞妞才多大啊,你比她大十岁,你这个当姐姐的,应该让着她,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妞妞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魏福音这边急的直跺脚,提高嗓门,大声道:“妈,就是小孩才讨厌呢,我住她家,她还撵我,让我滚,滚就滚,我还不稀罕呢。” 李月华哈哈笑道:“妞妞才五六岁,你跟她吵什么啊,她不是小么,不懂事吗,你当姐姐的让着她点。” 魏福音解释不清楚,郁闷道:“妈,就是因为她小,才更气人,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你们都怪我不懂事,我的事迹在咱们家亲戚之间都传开了,他们都说我不懂事,可是错明明在她,是她翻我的书包,她还骂我,让我别住在他们家,我凭什么要让她骂,我就推了她一下,她就哭了,她小她有理,我大我倒霉,凭什么啊!” 笑了一阵,李月华忙安抚魏福音不满的情绪,温和道:“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吧,我们也不勉强,你要是想住在学校,那就住吧,跟同学们好好相处,手里要是没钱了,就给你爸打电话,我有时不在家,出去给咱家的牛割草,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吃饱饭,不要觉得咱家穷就不舍得花钱,你弟也不上学了,他不是上学的那块料,自己主动就不上了。” 魏福音道:“妈,他那么小,不上学能干什么啊,你们起码让他上完初中啊。” 李月华沉沉的出了一口气,心里也不是滋味,道:“他不想上就不上吧,喜欢跟着你爸一块放牛,他现在长成个大小伙子了,一顿能吃四个馒头,我和你爸都惊呆了,他一个人顶两个人的饭量。” 魏福音低声道:“妈,我弟呢,我想跟他说句话。” 李月华道:“他天天跑的不着家,谁知道去哪玩了,肯定又跟杨大他们几个鬼混去了,你要是想跟他聊天,下次赶到晚上打电话过来,他晚上回家吃饭。” 魏福音一怔,恍惚间喉咙有些哽咽,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忽然觉得她不是离开家两年了,而是离开了很多年,怎么两年的时间,让她觉得恍如隔世,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水珠顺着面颊缓缓流淌下来,喉咙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一样,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电话那头,李月华自然是不明白她的心思的,匆匆交代了几句,跟平常一样挂了电话。 魏福音手里提着电话线,思绪万千,在脑海里努力想记起杨龙飞的脸庞,是她在黯淡无光的岁月里一缕阳光,可是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她发现根本记不清他的模样了,心情一阵失落,低着头,闷闷不乐的从电话厅走了出来。 走出昏暗的隔间,明晃晃的阳光直射下来,刺的魏福音一阵眩晕,她举手搭在眉梢,失魂落魄的走出学校大门,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看着一辆辆汽车从眼前经过。 突然,被身后爽朗的笑声感染了,回头望去,只见从学校大门并排走出四五个男孩子,身长玉立,清一色的俊俏,一袭白衣,五官精致,阳光洒在他们脸上,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眼角眉梢透露出盈盈笑意,相互推推搡搡,气质活泼可爱。 魏福音眯着眼睛,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少年。 “魏福音,真的是你啊!”李放一眼就看见了她,兴奋的挥挥手,朝她奔了过来。 第153章 波音的处子登场 153“波音”的处子登场 “哈哈,早啊。”看见来人,魏福音腼腆的打了个招呼。 李放身后同样跟着四个明艳动人的男孩子,活泼调皮,明眸皓齿。 魏福音打完招呼,不敢多看,收回视线,垂头不语。 李放要坦然许多,学校难得放假,他们难得碰到,好奇的问:“这么巧,你放假怎么不会回家啊。” 魏福音道:“不想回去,你不是也没回家吗?” 李放莞尔一笑,把手搭在眉梢,仰头看看天空,用和平时一样轻松的语调,道:“嗯,这次我就不回去了,等十一放假再回去,你一个人这是要去哪啊,我们几个去爬山,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去。” 魏福音微微仰头,稍有不安,余光瞧见五个少年跟她一样在等公交车,负手而立,站在无边无际的梧桐树下,让人眼前一亮,忽然发现,眼前美的像一幅画,青涩的少年,是盛夏里最明亮耀眼的光。 李放满眼期待的审视着魏福音,等待她的回答,魏福音注意到他身后的男孩一直沉默不语,比李放稍稍高一些,更清瘦一些,肤色白皙,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他,好像所有光都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一样,魏福音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那人或许意识到有人看他,略一歪头,抿嘴浅笑,对视的一瞬间,魏福音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 魏福音又惊又喜,差点大叫出来,原来真是他啊,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眼含笑意,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支笔的主人找到了,她不怎么能记住陌生人的长相,除非那人脸上有什么特点,能让她过目不忘,否则她几乎都是见过就忘了,那日在考场上,她只顾着埋头答题,忘了看他,原来他长这样啊,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了,之所以能记住眼前的少年,是因为他笑起来格外好看,微微挑起来的眼睛,眼角携着阳春三月的暖阳,笑意盈盈,任谁都不可能无视这样帅气的男孩子。 二人彼此点点头,心照不宣,微微一笑,同时羞涩的把脸别开,低头不语。 魏福音暗自思忖着找一个什么契机把笔还给他呢,她可不想当做定情信物让人家误会。 李放自然是毫不知情的,一手插进头发里,诚挚的邀请,道:“既然你不回家,那么就跟我们几个一块去爬山嘛,还有其他班的几个女孩子,我们放假之前都约好了,她们应该一会儿就到了,你爬过山吗?” 魏福音站在五个少年组成的阴影里,摇了摇头,道:“没爬过,我连山是什么样的都没有见过。” 李放笑道:“既然如此,你跟我们一块去爬山嘛,大家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不要见外,再说了,你一个人不无聊吗。” 魏福音抿嘴一笑,道:“一点儿也不无聊,我喜欢清净。” 他身后的男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放两手一摊,皱皱眉头,见她油盐不进,泄气道:“你生活在大城市,哪有清净的地方,现在恐怕只有深山老林清净。” 魏福音哈哈一笑,道:“住深山老林也行,只要给我本书就好。” 李放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的不跟我们一块去爬山吗,就当锻炼身体了。” 魏福音道:“我就不去了,天天晨跑,我已经锻炼的够多了,况且我体育不好,山那么高,肯定爬不上去,就不拖你们后腿了,祝你们玩的愉快。” 李放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冲身后的男生道:“董少波,你们谁能帮我劝劝她啊,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的过周末啊。” 原来他叫董少波,这回总算不会忘了。 董少波的语音不明,低头看着魏福音,淡淡的道:“要一起吗?”不知他是真心邀请,还是只是官方的问一句。 听他这么说,魏福音笑不出来了,摇头道:“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一个人习惯了,并不觉得孤单,我打算去图书馆看看,听说学校附近有一座超大的图书馆,我有一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先去看看那里的图书馆,我要去看书。” 李放耸耸肩,失望道:“哦,好吧,真遗憾,本来想邀请你一块去爬山的。” 魏福音谢过他的好意,缓缓道:“下次吧。” 往往说“下次”,多半都是推辞,“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虽然只是敷衍,也好过大家尴尬的站成一排,手足无措。 沉默了一会儿,李放无话找话说:“魏福音,你知道吗,你可害惨我了。” 魏福音抬眼看他,不知所云,奇道:“我怎么就害惨你了?”。 李放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害我给董少波叠了一个月的被子。” 董少波噗嗤笑了一声,李放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魏福音皱眉道:“我害惨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放失笑道:“第一天开学,你用扑克牌搭三角形。” “金字塔。”魏福音纠正道,突然想起来了。 李放用两条手臂比划着金字塔的模样,皱眉道:“就是因为这个,我跟董少波打了个赌,我赌你搭的金字塔会倒,他赌不会倒,我还从来没见过扑克牌有这种玩法呢,没想到你搭的真好,从头到尾没有一张扑克牌倒下来,我赌输了,就给董少波叠了一个月的被子。” 又道:“我在寝室里学着你的样子搭金字塔,可是每次都失败,扑克牌站不稳,总是倒,有没有什么技巧啊,传授一下呗。” 魏福音恍然大悟,心道:“哈哈哈哈,你们二人拿我打赌,责任不在我。”遗憾的说,“没有什么技巧,熟能生巧罢了。” 李放耸了耸肩。 没过多时,魏福音只觉头顶上方的天空突然黯了下来,一辆公共汽车在众人面前缓缓停下,车门打开,魏福音缓缓的舒了口气,总算解脱了,她很不习惯跟男孩子站在一起,逃也似的,一溜烟窜到车上,看了看司机,轻声问了句:“您好,师傅,请问这趟车到图书馆吗。” 司机头也没回,目视前方,大声道:“到,快上车。” 第154章 把男神带回家 154把男神带回家 魏福音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住车门扶手,踏上踏板,飞快的找了个座位,坐在最前面的座位上,打开车窗,见站牌下的五人眼睛齐刷刷的聚到她的身上,浑身出了一阵冷汗,挥手假笑道:“再见,祝你们玩的愉快。” 她极不适应这种假意的寒暄,好在公交车也不打算多做停留,话音未落,平稳的向前驶去,魏福音坐在车上,深深舒了口气。 骑车缓缓的向前行驶,她第一次把驿城仔仔细细看一遍,车辆在宛如蜘蛛网的道路上来回穿梭。 坐在车里,迎面的风似热浪扑来,车窗的玻璃都是滚烫滚烫的,一辆辆汽车从她眼前呼啸而过,长长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仰头是一片长方形的,瓦蓝色的天空,周围高楼林立,阳光斜斜的照射下来,道路两旁茂密的梧桐树枝干斑驳,树荫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汽车在狭长的公路上左拐右拐,跟过山车似的,穿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穿过拥挤的人群,魏福音把头伸出车窗,一手捂着胸口,头晕目眩,有人告诉她,多坐几回车就不会晕车了,她这个毛病怕是改不掉了,每次想出去游山玩水,想到要坐车,就打退堂鼓,李月华说她没有享福的命,吹空调怕凉,坐汽车怕晕,吃苹果嫌削皮麻烦,真真是丫鬟的命。 不得不承认,大城市真是繁华,跟县城不同,车辆川流不息,高楼大厦,人山人海,无边无尽的长街熙熙攘攘。 下了车,魏福音觉得自己当真是只坐井观天的青蛙,没见过大世面,图书馆是一座六层高的建筑耸立在路边,宛如一座泰山,轰然压顶。 整栋图书大楼富丽堂皇,庄严肃穆,光进门的台阶就有十二级,魏福音抹了抹额头,看看自己穿的跟乞丐似的,好像穷亲戚到了富亲戚家,怕被人家赶出来,跟这座华丽的图书馆显得格外不配,心里惴惴不安,道:“我就这模样进去,不会有人把我撵出来吧。” 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魏福音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推开玻璃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形的木制书架,架子上整整齐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图书,她谨慎的审视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也没人嫌她穿的破,要把她撵走的意思。 事实上,图书馆虽大,看书的人却不多,四周墙壁的书架上分门别类,布满书籍,除了正对大门有一小片空地,其他地方几乎都被书架占的满满的。 放眼整个图书馆,只有零星几个跟她年纪相仿的人,站在书架旁低头专心看书,根本没人注意她,偌大的一座图书馆,显得未免有些冷清。 魏福音满心欢喜的走到书架前,她对书籍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见到四周堆积如山的书籍,顿感欣喜,如鱼得水,站在圆形的书架旁,激动的直搓手,不知该看哪本好。 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人,盘腿坐在书架旁边的垫子上,低头不语,专心看书,环境果然很重要,大家都知道在图书馆要安静,连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魏福音见没人注意到她,大胆起来,激动的围着书架一通参观,书籍按照不同的种类,各自摆放在不同的区域,她从世界名著走到冒险,再到美术素描,连装修建筑类的图书都浏览了一遍,她恐怕是整个图书馆里最不安分的人了。 别人都是手里拿着一本书,守在一处,或站或坐,静静的低头,注意力全在手里的书上,只有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左看看右看看,没见过世面,新奇的不得了,好在图书管理员心地善良,没有撵她出去。 魏福音的手伸进一排排书籍里,抽出一本,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看,欢喜不已,每本书她都没看过,每本都喜欢的不得了,爱不释手,整个图书馆里,只有她像鱼一样四处游荡,激动不已。 其他人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了,镇定自若,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书。 魏福音一会儿把抽出来的书放回原位,一会儿又来到世界名著的区域,书架太高,她只好垫着脚尖,仰着头,仔仔细细查看书名,《基督山伯爵》《红与黑》《茶花女》《飘》……每一本都是响当当的名著啊,有些她想看已经很久了,激动的想要大叫,猛的捂住嘴巴,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觉得真是丢脸的很,心道:不要这么没出息,不要这么没出息,镇定,镇定。 没人搭理她,她在图书馆里也放开了,随手抽出一本,翻开就看,如饥似渴。 也没人指责她的肆意妄为,心道:“果然还是喜欢看书的人心地善良。” 在图书馆站了一天,顿感心满意足,回学校的路上,魏福音想起自己空荡荡的小床,在路边的地摊上,她惊奇的发现有卖《灌篮高手》的海报,毫不犹豫的买了几张流川枫的海报,准备回到宿舍贴在自己的床头,天天看着这么帅的一个人,连学习都有动力了,一路都在想怎么装饰自己的小窝,学校放假,食堂也跟着关门了,学校附近有几家饭店,平时学生们在食堂吃腻了,就下馆子,换换口味。 现下,学生都放假回家了,饭店里的人不多,巧的是,在饭店又遇见李放他们几个,五人围着一张桌子,坐在饭店的最里面,有说有笑,讨论爬山的事,就好像他们爬的不是山,是长城似的,个个把自己当英雄好汉了。 魏福音要了碗牛肉面,漫不经心的托着下巴,倒醋的时候,发现醋瓶的盖子没有合严,瓶子里的醋“哗啦”一下倒进了碗里大半,等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瓶盖掉进碗里,几乎是一瞬间,整个饭店都弥散着一股醋味,她忙用手抓起碗里的瓶盖,一脸沮丧。 饭店老板见状,闻着酸味,笑呵呵的走了过来,道:“哟,小姑娘,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吃醋,这碗面的醋太多了吧,算是没法吃了。” 魏福音笑的更尴尬了,顿时满脸通红,李放和董少波瞅了过来,她咬牙随意扒了两口,酸的直打牙,好心的老板没让她赔多余的醋钱,碗里的牛肉面还剩大半,实在吃不下去了,匆匆付了账,落荒而逃。 回到寝室,天还没黑,魏福音把新买的海报贴在雪白的墙壁上,心满意足的看着流川枫酷酷的表情,心情大好,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第155章 狼多肉少 155狼多肉少 月考成绩下来了。 闫秀云问:“魏福音,你文科考的好,还是理科考的好啊,你打算报文科,还是报理科,咱们班有好些女生打算去文科班了,她们说理科太难,听不懂,偏科偏的严重,还是选文科轻松些,怎么办,我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办,谁能替我做决定。” 魏福音把发下来的月考试卷摊在桌面上,耸了耸肩,一筹莫展,干笑道:“哎,我倒是从来不偏科,那些偏科的学生,文科不好就选理科,理科不好就选文科,我也犯难了,文理考的都差不多,文科的成绩加起来,比理科还高出三分,怎么办啊,进退两难,上了一个月的历史地理,觉得还挺有趣的,学好地理,以后可以到处旅游,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闫秀云呵呵一笑,道:“你学地理就是为了旅游啊。” 魏福音伏在桌面上,咬着手指,嗫嚅道:“你不觉得,咱们现在学的这些东西,以后走上社会,根本用不到吗,什么分子原子,除非我以后在核电站工作,否则我压根不会用到核裂变,核聚变的公式,哎,真不明白,学这些有什么用,害的我的头发一掉一大把,都快秃顶了,文科还是理科呢?真是左右为难啊。” 闫秀云:“……” “哟,谁打算研究核电站啊,让我瞧瞧。”李放手里抱着篮球,从外面蹦蹦跳跳跑了进来,教室的地板都被他震的跟着摇晃了起来。 “原来是咱们班的百科全书啊。” 魏福音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他,弯起嘴角,道:“你就别嘲笑我了,我正发愁呢。” 李放笑嘻嘻的把篮球往教室后面一抛,后排的男孩子哗啦啦一拥而上,争夺篮球。 李放背朝黑板,面朝向魏福音,跨坐在凳子上,一条胳膊支在她的桌面上,托着下颌,语音低且温柔,道:“哟,我们班的百科全书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愁的小脸都红了,哈哈,哈哈”。 魏福音朝他翻了个白眼。 “百科全书”这个叫法原是有来由的。 牛泽丰按照月考成绩,给他们重新排好了座位,魏福音觉得偌大的一间教室不能总吊死在一棵树上,想换个座位,所以临时起意,挑了一个靠走廊的座位,这里阳光充足些,也好换换心情。 不变的是依然是第四排,同桌的女孩换成了刘亚婷,因为她们不在一个寝室,所以平时没什么交集。 刘亚婷长的小巧玲珑,皮肤黝黑,远看脸颊红扑扑的,细看才发现她脸上的红晕是由许多如发丝一般的红血丝组成,脸颊上的红血丝像杂乱无章的线团,她激动的时候,脸颊绯红,血丝仿佛要从脸上滴落下来似的,魏福音想起,她是开学那天和她一块擦玻璃的女孩,对她颇有好感。 刘亚婷住在二零三寝室,三个宿舍的女孩平时来往不怎么密切,学习紧张是一部分原因,其二,每个寝室的女生是一个小团体,有时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所以大家平时都是点头的交情,谁也没时间去了解不相干的人。 可是第一眼见到刘亚婷,魏福音觉得她们两个肯定合得来,几天相处下来,刘亚婷的性格比男孩子还爽朗,说话做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嗓音清脆洪亮,在古代绝对算的上是女中豪杰了。 魏福音软糯的性格也招刘亚婷喜欢,两人都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生,彼此一见如故,一节晚自习的时间,两人就聊的热火朝天。 牛泽丰站在讲台上,今天是文理分班的第一天,高一一班本来就是理科班,有几个女生转到了文科班,大部分人都没走,留在了理科班。 班里的学生没被打散,该在的都在,牛泽丰甚是欣慰,道:“大家选择理科是对的,过去我们上学,流传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依然如此,尤其是咱们班的男同学,更加要好好学习,你们肩上的担子比女同学要重的多。” 有调皮的男生意味深长的呵呵傻笑。 不用挑明,大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女孩子学习不好,将来长大嫁人了有老公养,男孩子要自己打拼,班里的女生纷纷摇头,不赞同老师的说法,却也不反对,是这么回事,男生洋洋得意,抿嘴傻笑。 刘亚婷大声道:“老师,您这句话就不对了,我们女孩怎么就不能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了?” 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魏福音在桌子下面伸出大拇指,小声道:“佩服,佩服。” 牛泽丰笑而不语,轻咳了一声,道:“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要好好学习,尤其是最后三排的男生,都给我坐起来,好好听讲,天天上课睡觉,要睡回家睡去,你们是来学校养老的吗,你们的父母辛辛苦苦在外面打工,供你们上学,怎么对得起你们的父母,上课!” 李放坐在板凳上,掰着手指认真的数道:“自打文理分科以后,咱们班只有二十三个女生,男生有六十二个,整整比女生的两倍还多,真是狼多肉少啊。” 说罢,用肩膀撞了董少波一下,顺势揽着他的肩膀,把董少波搂在怀里,遗憾道,“你说是吧。”董少波温柔的把李放推开,道:“滚”。 魏福音哭笑不得,道:“怎么就狼多肉少了?” 李放沮丧道:“哎,早知道我选文科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理科班男生多,文科班女生多,咱们班六十二个男生,二十三个女生,岂不是狼多肉少吗!” 刘亚婷和魏福音这回忍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 自打文理分班以后,班里的男生跟打了鸡血一样,下了课就去趴文科班的窗户,站在走廊上往里面探,一个劲的在那夸文科班的女生漂亮可人,温柔贤淑,刘亚婷忍无可忍,笑道:“既然这样,你们可以去文科们嘛,文科班女生多。” 李放做了个鬼脸,嘻嘻笑道:“不要生气嘛,咱们班的女生的确没有文科班的女生长的好看嘛,这是事实,你看文科班的女生,不仅会穿衣,还会打扮,理科班的女生,一个个跟假小子似的,头发剪的比男生还短,平时也不梳妆打扮一下,只会埋头做题,哎,理科班的女生啊……” 刘亚婷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道:“理科班的女生怎么啦!” 李放摸了摸鼻子,笑嘻嘻道:“其实我还挺佩服女生学理科的。” 刘亚婷翻了个白眼给他。 排座位的时候,李放也选了靠走廊的位置,恰巧依然坐在魏福音前面的座位上,他们又成了前后桌,真是奇妙的缘分。 他旁边是董少波,魏福音还惦记着把笔还给他的事,董少波接过魏福音手里的笔,微微一怔,挑眉道:“考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假装不认识我呢,原来你是真的不认识我啊。” 魏福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呵呵,哈哈,实在抱歉,我这个人记性不好,本来想考完试还给你的,结果……” “结果你不仅把我的长相忘了,还没记住我的名字,是不是。” 魏福音尴尬一笑。 第156章 百科全书 156百科全书 魏福音蹙眉,道:“不过,你这人也挺奇怪,你怎么不主动管我要呢?再说了,咱俩之前也没说过话啊。” 董少波莞尔一笑。 坐的近了,距离也近了,彼此渐渐熟悉起来,李放打开了话匣子,课间十分钟,稍作休息,他的后背靠在墙上,侧着身子,扭过头来,敲敲魏福音的桌面,问道:“天津离海近吗?我还没见过大海。” 魏福音早已习惯了他跳跃的思维,认真的回答道:“嗯,天津离渤海近,可惜我也没见过大海,我一直都想去海边看日出,那一定很美。” 李放点了点头,手指摸摸下巴上的胡茬,问:“青海离大海近吗,我知道有东海南海,可是青海在哪?” 魏福音噗嗤笑道:“青海不是海,青海是个省,不过有个青海湖,在西藏那片,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我地理不好。” “是吗?”李放将信将疑道,也不知从哪拿来一张地图,在上面认真搜索,发现青海还真不在海边,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一直以为青海离太平洋很近呢,哈哈……哈哈……原来是个省啊,叫什么不好,非要叫青海,哈哈,我以为凡是带‘海’字的,都是大海呢,哈哈哈哈。” 魏福音也笑的前仰后伏,断断续续的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理科生嘛,不知道青海在哪,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放搂着董少波的肩膀,嘴角扭曲道:“哎呦,我笑的肚子抽筋了。” 董少波一把把他推开。 晚自习通常没有老师,把时间交给学生自己,让他们自由分配,牛泽丰偶尔会从办公室出来,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后面的窗户旁,有几次把众人吓的直冒冷汗。 晚自习十点下课,牛泽丰就十点下班,有时他比学生走的还晚,晚自习他虽然不出面干涉,扔下一句:“我相信大家有自觉学习的能力,你们都这么大了,老师相信你们,晚自习由班长代管纪律,作业写完了,大家可以预习一下明天的功课。” 众人信以为真,觉得牛泽丰深明大义,对他们如此放心的时候,牛泽丰总是静悄悄的出现在窗户外面,往教室里面望,夜色之中,犹如鬼魅,吓的他们浑身起鸡皮疙瘩,从此以后,上晚自习,大家也不敢放肆了。 魏福音把作业做完,闲来无事,从抽屉里抽出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放在桌面上摊开,如饥似渴的读了起来,一目十行,像个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董少波回头,见她捧着本跟砖头一样厚的书,看的入迷,仿佛到了忘我的境界,一会哭,一会笑,冒着傻气,好奇的问:“看的什么书,这么着迷,老师明令禁止不让咱们看那些与学习无关的杂书,你好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的看,就不怕被老师逮着了。” 魏福音抬起头,翻开书的封面让他看,理直气壮道:“《基督山伯爵》,看到了吗?这可是名著啊,怎么能算杂书呢,就算被老师逮着了,我也有话说,名著还不让看了,有没有天理了。” 董少波看了一眼书的封面,笑道:“这么好看吗,你都入迷了,讲的什么?” 魏福音抬眼,道:“越狱。” 董少波哈哈笑道:“是么,这么说来,我也想看看了。” 上课铃响起,李放抱着篮球从外面走进来,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刘亚婷瞪了他一眼,道:“真不明白你们男生,篮球有什么好玩的,出一身臭汗。” 李放振振有词,道:“当然有意思了,男生都爱打篮球。” 魏福音点了点头,赞同道:“嗯,我也喜欢打篮球,就是球技太差,三分球投不进去。” 董少波一手托腮,凝视了片刻,道:“你还会打篮球。” 魏福音撇了撇嘴,道:“不要小瞧人嘛,只是会打,打的不好罢了。” “你喜欢踢足球吗?” “还好吧,我爸喜欢看世界杯,了解一些,我知道罗纳尔多。” 李放啧啧称赞道:“佩服,佩服。” 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魏福音可不觉得他的佩服是出自真心。 董少波道:“女生很少对体育感兴趣,你还会什么?” 魏福音不假思索道:“羽毛球,乒乓球,排球,都会一点点,只是学艺不精。” 李放对魏福音更感兴趣了,觉得她知识面比男生还广,看起来斯斯文文,并不是个书呆子,好感倍加,想想她连青海在哪都知道,不免佩服,挑起一边眉毛,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比我们男生懂得还多,佩服佩服,你哪天说你会带兵打仗,我都不会稀奇了。” 魏福音也不谦虚,抬头看他,嘴角微弯,笑道:“哈哈哈哈,过奖过奖,我可不会带兵打仗,就是书读的多,你可以叫‘我百科全书’,我以前的同学就这么叫我的。” 这回轮到李放笑了:“百科全书,虽然大言不惭,却也贴切。” 他把一条胳膊随意搭在董少波肩上,一手抢下魏福音手里的书,笑眯眯的道:“有趣,有趣,‘百科全书’,看的什么,借我看看呗。” 魏福音伸手道:“你还给我,我从来不把书借给别人,你要是想看,自己去图书馆借么。” 李放咧嘴笑笑,把书举过头顶,笑道:“我抢到的就是我的,有本事你从我手里抢回去,我就还给你。” 魏福音伸手去抢,奈何个子矮,胳膊短,伸手在空中抓了半天,连书皮都没碰到。 董少波抖落掉李放搭在他肩上的胳膊,语音低且温柔,道:“把书还给人家,不要闹了。” 李放立马把书放回魏福音的桌子上,佯装生气,捂着心口,幽幽道:“哎哟,我的心呐,董少波,不要这么冷酷无情嘛,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忘了我给你当牛做马的那些年了吗?” 第157章 容易日久生情 157容易日久生情 魏福音怔怔的看着李放。 李放一手搂着董少波的肩膀,一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我们两个从小学就认识了,铁哥们,你看他这张令人销魂的脸,是不是貌比潘安,你瞧瞧他这小脸,长的多水嫩啊,你信不信,他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啧啧啧,他啊,一跟女孩子说话就脸红,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他主动跟女孩子说过话呢,你看他的脸又红了,现在这样的好男人真是稀有动物了,纯情少年郎啊。” 董少波似乎被人揭开了秘密,厌恶的看了李放一眼,反手把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掰了下来,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模样,抻了抻被李放弄皱的袖子,然后在凳子上漫不经心的往后一靠,语气虽温和,却十分坚定道:“滚。” 李放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撞了董少波一下,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长长叹了口气,道:“哎呀,害羞了,兄弟,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嘛。” …… 转眼间,在高中已经度过了一个多月。 魏福音渐渐习惯朝五晚十的作息规律了,即使每天从床上醒来,她依然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揉揉鸡窝般的头发,大声嚷道:“我要疯了,我要疯了,老天爷,就让我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吧。” 抱怨没用,老老实实的起床,晨跑,早读,上课,每天在教学楼和宿舍之间往返,午休跑到书店买几本参考资料,匆匆回教室,埋头做题,第二天依然重复昨天的事情。 魏福音毫无波澜的选择了理科。 今天跟昨天一个样,明天又跟今天一个样,生活平淡,泛不起一丝涟漪,她偶尔趴在阳台上,望望远处的群山,好奇这个时候世界各地的人们在忙碌些什么,但那也只是短短一瞬间,唯一不同的是,每天都有新的学习内容,难度系数不断增加,老师发下来的卷子可以用雪花来形容,同学们哀嚎遍野,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老师们大发慈悲,少留点作业。 每天的生活虽然紧张忙碌,却不失一种乐趣,苦着苦着,也就甜了,教室里青春洋溢,同学们可爱的面庞,让魏福音觉得前所未有的自豪,自豪自己是一名堂堂正正的高中生了,自豪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 跟这么多同龄人在一起,是难得的幸运。 虽然跟李放接触不多,可以看出来他不是那种高深莫测的人,什么事都表现出来,高兴摆在脸上,不高兴也摆在脸上,活泼开朗,机灵洒脱,口无遮拦。 一天,他嘻嘻笑道:“魏福音,你知道老牛为什么不让男生和女生坐在一起吗?” 魏福音摇了摇头。 李放亦正亦邪,神秘兮兮,挑了挑眉,他一挑眉,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魏福音在心里做好准备,怕他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来,先是抿嘴低头。 李放认真的说道:“因为老牛说了,男生女生坐在一起容易日久生情,所以就让男生女生分开坐,唉……你别笑啊,这真的是老牛说的,你别笑了,不过我觉得老牛多虑了,怎么会,咱们班的男生是不会喜欢理科班的女生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说是吧。” 魏福音脸一红,沉默不语,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跟李放说话为妙。 董少波的性格和李放截然相反,他总是不苟言笑,你不跟他说话,他绝对不会主动跟你讲话。 董少波五官端正,自身有一种儒雅的气质,温润如玉,皮肤也是极白的,或许很少在阳光下暴晒,久坐在教室里,白雪凝琼貌,一看便觉得是大户人家不识人间烟火的少爷,书生气十足,尤其是他的一双手,比女孩子的手还要好看,女孩的手没有这么纤细修长,有好几次,出于好奇心,魏福音偷偷的观察董少波的手,他的手,肤色白皙,指节分明,分明是一双钢琴家的手。 魏福音总是不经意间把目光停留在这双手上,她接触的人总共就那么多,熟悉的就少之又少,魏思过有时跟着魏付海干体力活,指关节锻炼的比平常人粗大,指甲缝里沾满油污。 杨龙飞的手也是如此,他虽然面庞青涩,一双手却像三十岁的成年人一样,上面横竖交错着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纹理,手掌伸开,五指像弓一样,微微有些弯曲,指关节粗大,一双大手强而有力,仿佛能徒手把钢筋掰弯一样,魏福音知道,这是他常年累月干重活,锻练出来的结果。 年岁渐长,原来每个人都有他们不同的人生轨迹。 余庆祥果然说到做到,整整四十分钟的英语课,一句中文不说,全程英语,给他们创造一个英文环境,不仅魏福音和刘亚婷听的目瞪口呆,全班同学都张大嘴巴,面面相觑,余庆祥还颇为得意的一边翘着兰花指,目光从英文书后面探了出来,充满期待的望着他们,一边歪着脑袋,问:“duyouunderstand?” 众人捧着书,齐刷刷的翻白眼,道:“yes……” 谁也不会举手承认自己没听懂,毕竟其他人都听懂了,就自己没听懂,真的很丢脸,就像皇帝的新衣一样,谁都不想承认自己是傻瓜。 余庆祥得到满意的回答,欣慰的点点头,面带微笑,原地转身,衣摆翻飞,两三下跳上讲台,意气风发,如少年般神采飞扬,举着英语书,小拇指翘起,抑扬顿挫的讲了一大串英语,魏福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不小心漏掉了哪个知识点,一堂课下来,比打仗还累。 第158章 语文老师 158语文老师 课间,刘亚婷趴在桌子上问魏福音:“你听懂了吗?” 魏福音看了看书上的笔记,叹了口气,道:“勉强听懂了,不过,我发现高中和初中真的不同,初中随便听听就能听的懂,可是高中就完全不一样了,弯腰捡个笔的功夫,再一抬头,就不知道老师黑板上讲的是什么了,大概还是我不太聪明吧。” 董少波的脸微微一侧,唇角浅浅一弯,不似嘲笑。 魏福音微微一笑。 和董少波算是认识了,期间经历了一段小插曲。 文理分科一个多星期了,和董少波也认识一个多星期了,他虽然坐在魏福音前面的座位,可是两人加起来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倒是李放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头,找后面的刘亚婷聊天。 董少波和魏福音大部分时间都是倾听者,他们聊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魏福音忍不住“噗嗤”一笑,不表态,也不参与,最怕遇到“免得男生女生日久生情”这样让人尴尬的问题了。 语文老师叫张小燕,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一双大眼,眼白过多,显得不那么有精神,听她课讲,魏福音快要睡着了,张小燕讲课平铺直叙,无波无澜,让人昏昏欲睡,魏福音坐在靠走廊的位置,不敢造次,说不定牛泽丰此刻正静悄悄的扒着窗户往里头看呢。 语文课上的漫不经心,魏福音打了一个哈欠,见董少波的肩膀微微颤动,好奇的看了一眼,原来他书桌下面的膝盖上摊了一本书,正看的聚精会神,看到精彩处,眉梢和眼角的笑意都溢了出来。 魏福音心下大骇,心道这么大胆子,就不怕老师逮到了。 张小燕上课跟念经差不多,没什么新意,双手伏案,低头照着课本念一句,让学生念一句。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同学们念的参差不齐,有气无力,拖泥带水。 张小燕双眉紧蹙,眼睑一翻,抬头一看,台下一片死气沉沉,沉着面,道:“同学们,你们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快要睡着了呢。” 一人起哄道:“老师,我已经连续一个多月睡不好觉了,睡眠不足。” 后面的男生厚着脸皮,嚷道:“老师,什么时候放假啊。” 张小燕巡着声音望去,她大概没找到说话的是谁,沉默了一阵,道:“同学们,大好的时光要好好珍惜,咱们虽然是理科班,语文也不能不重视,不要以为语文简单就不用学了,要知道,高考语文占一百五十分,语文的考试范围之广,连老师也无法预料,学习语文没什么技巧,在于大家平时的积累,多读些课外书,也有助于提高大家的成绩……” 魏福音瞅了语文老师一眼,看了看董少波,他还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低着头,肩膀微动,不知他看的什么书,这么有趣,憋笑憋的花枝乱颤。 “后面的那个男同学在干什么呢?” 魏福音正好奇董少波看的是什么书的时候,张小燕站的高,看的远,察觉到了异样,放下手里的书,挺直腰板,高跟鞋在地面上啪嗒啪嗒直响,手背后面,阴沉着脸,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自打进了高中,老师们好像并不急于了解每个学生的学习情况,事实上,除了牛泽丰,其他科的老师上课只是例行公事,上课铃一响就来,下课铃一响就走,他们很少跟学生们沟通交流,除非是班里鼎鼎大名的人物,老师们能记住名字外,其他资质平平,相貌平平的学生,他们大多是记不住名字的。 张小燕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是二十三班的班主任,二十三班是艺术班。 魏福音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艺术班,那些艺术生每天拿着画板画画,似乎没有什么学习压力,潇洒极了,在理科生的眼里,他们简直是不学无术,嗤之以鼻,艺术生看理科生也没好到哪去,觉得他们一天到晚只知埋头做题,土里土气,心道:呆板的理科生。 魏福音虽然觉得艺术生新奇,她喜欢画画,而且颇有天赋,可是她从没想过要转到艺术班学画画,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规规矩矩学好书本上的知识,英语单词有多长,也要背下来,数学题再难,也要做出来,物理化学出的题有多抽象,也要学会,这才是正道,其他的一概是歪门邪道。 张小燕径直走到最里面的过道,在一个男孩子面前驻足,他正伏在桌面上呼呼大睡,浑然不知自己被老师盯住了,睡的正香。 张小燕伸手抽出他胳膊下面压着的书,那个男孩子感觉到了异样,一抬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醒了,正要破口大骂,是谁惊扰了他的好梦,举起手臂,想要挥过去,看见语文老师面色素然的站在他桌子旁边,立刻放下扬起的胳膊,乖乖的站起,耷拉着脑袋,听从发落。 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为语文老师是冲着董少波来的,好在逮到了一只替罪羊,她的一口气还没出完,只见张小燕眼神一瞥,朝她这边走来,脚步带着腾腾的杀气,魏福音立马警觉,用脚尖轻轻的踢了一下前面董少波的凳子,小声提醒道:“老师来了。” 董少波歪了歪头,立刻意识到了危机,瞬间想出对策,他机灵过人,不动声色的直起身子,后背撞了撞魏福音的桌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书从桌子下面传递过来,几乎是用腹语,低声道:“帮一下忙。” 魏福音立刻领会,眼睛片刻不敢从语文老师身上移开,双手忐忑不安的从桌子下面接过董少波手里传来的书,悄无声息的放回抽屉里,因为做贼心虚,出了满头大汗。 时间掐的刚刚好,他们两个才把赃物转移走,张小燕就走了过来,敲了敲董少波的桌子,严厉问道:“刚才看的书呢?” 董少波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一脸无辜,摊开双手,道:“老师,我什么也没看啊。” 张小燕疑惑的看着他,其实不太确定董少波是不是在偷看课外书,只是看他行为诡异,聊定必然在干什么坏事,在他桌子上翻了半天,没找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冷冷道:“坐下吧。” 说罢,转身走上讲台。 董少波似笑非笑,得意的转过头来,冲魏福音眉毛一挑。 魏福音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心脏还扑通扑通的乱跳,皱眉道:“你还笑,我都快吓死了,万一老师检查我的桌子怎么办?” 董少波嘴角一扬,含笑斜睨,道:“不会的,老师对好学生从来都是很放心的。” 魏福音瞪了他一眼,心道:那就更不应该辜负老师的信任了。 第15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159问世间情为何物 下了语文课,逃过一劫,魏福音总算松了口气,轻咳了一声,把书递给董少波,道:“喂,你的书。” 董少波转身,接过书,嘴角浅浅的弧度极为诱人,莞尔道:“谢谢。” 小半晌,魏福音问:“你喜欢看武侠小说?” 董少波点了点头,笑道:“你也喜欢?” 聊到魏福音感兴趣的话题,她道:“初中的时候喜欢读古龙的书,觉得他写的太妙了,高深莫测,峰回路转,内容引人入胜,不过金庸的书读的少,主要是因为他每本书都写的太厚了,想读来着,遗憾的是上了高中,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这本《神雕侠侣》我很早就想读了,可每天都是学习学习学习,连睡觉做梦都在背英语单词,根本没时间看课外书。” 董少波仿佛觉得她这个说法很有趣,哑然失笑,道:“你想看吗,我借给你。” 魏福音眼巴巴的望着他手里的书,忍痛道:“还是算了吧,要是被老师逮到了,又该说咱们不好好学习,整天看些杂书了,以后有时间再看吧。” 言尽于此,董少波的脸微微一侧,转身坐了回去。 魏福音心想,他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啊。 跟刘亚婷做同桌久了,发现她有写日记的习惯,这年头,写日记的人比稀有动物还少,每天无论下课还是午休,只要有时间,她总是把日记本从抽屉里拿出来,捧在手心里,跟宝贝一样,抚平上面的褶皱,虔诚的描摹上面的字迹,恍若无人之境一样,捧着日记本,疯癫似的,又哭又笑,魏福音一脸茫然。 刘亚婷的日记本都是带密码锁的,平时放在抽屉里,魏福音对旁人的隐私毫无兴趣,无论她日记里写些什么,都与她无关,有好几次晚自习,魏福音见她低头不语,脸颊上的红血丝暴涨,仿佛要滴出血来,再看时,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的样子,魏福音很想去安慰她,却不知从何安慰起,手足无措的抚摸刘亚婷的后背,问道:“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吗?” 前面的李放和董少波听到刘亚婷的抽泣,同时回头,魏福音双目圆睁,无声的质问:“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是不是欺负她了?” 李放和董少波齐齐摇头,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无辜的看着魏福音,连忙挥手澄清,用嘴型道:“我们没有欺负她啊,她怎么哭了,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魏福音叹了口气,一手放在刘亚婷的背上,反反复复只会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好了,别哭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安慰苍白无力。 魏福音的安慰没有奏效,刘亚婷泪流不止,眼下物理卷子还有好几张没有做完,英语老师明天早上还要听写单词,魏福音摇摇头,不打算管了,只好由她哭去吧。 她以为刘亚婷哭一会儿就好了,谁知第二节晚自习,魏福音不经意往她的方向瞅了一眼,刘亚婷伏在桌面上,双手掩面,由开始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呜咽,伤心至极,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泣不成声。 魏福音心想她怕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了吧,以她对刘亚婷的了解,她不是一个爱哭哭啼啼的女孩。 刘亚婷打开日记本,看着上面模糊的笔记,泪水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掉落下来,砸在日记本上,怎么擦也擦不掉。 不用猜也知道她日记本里的内容,魏福音心想,刘亚婷喜欢吴玉琢,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她也从来不掩饰这一点,上了高中,同学们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大惊小怪了,他二人整天出双入对,也没人会在意。 看刘亚婷伤心欲绝的样子,魏福音心里有些动容,她想她还从来没有为谁流过眼泪呢,想必刘亚婷是真的很喜欢吴玉琢,否则怎么会哭的如此伤心。 刘亚婷的心情总是飘忽不定,开心的时候写日记,不开心的时候也写日记,短短两个星期,她的日记写了厚厚的一本,魏福音趁她心情好的时候,半开玩笑道:“这年头大概只有你写日记了,写的什么啊,让我瞧瞧。” 刘亚婷慌忙用胳膊挡住日记本,满脸通红,道:“哎啊,没写什么,不要看了。” 魏福音也没真打算看的意思,只是逗她开心。 久而久之,刘亚婷也不隐瞒了,对魏福音吐露心声,道:“我喜欢吴玉琢。” 魏福音心里早就知道了,他们二人几乎形影不离,有几次晚自习下课,她看见吴玉琢接刘亚婷回寝室,她刚开始还单纯的以为他们只是朋友,后来算是看明白了,可惜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吴玉琢是班里的“情圣”,对每个女生都无微不至,魏福音不想打击刘亚婷的信心,专捡好听的说,笑道:“原来如此啊,眼光不错嘛,吴玉琢还可以,长得好看,心地善良。” 刘亚婷会心一笑,仿佛觉得是在夸自己一样开心,仿佛她和吴玉琢是一个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见有人夸吴玉琢,喜笑颜开,道:“我真的很喜欢他,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了,开学的第一天,他坐在我前面,他问我热不热,给我买了一瓶水,我当时就想他真好。” 魏福音耐心的听刘亚婷叙述,试想你正饥寒交迫,恰在此时,一个温柔体贴的俊秀少年对你关怀备至,嘘寒问暖,这事无论搁在谁身上谁也招架不住啊,况且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见到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少年,任谁都会沦陷,刘亚婷居然连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一件一件写进日记本里,虔诚无比。 魏福音不想打消她的积极性,只道:“谈恋爱可以,只要不耽误学习就行。” 刘亚婷惊讶的发现魏福音不是一般的开明,还给她出谟划策,告诉她女孩子遇到喜欢的人要大胆的告白,这让刘亚婷感动不已,两人从晨跑聊到下课,一并去食堂吃饭,聊的一直都是吴玉琢,刘亚婷在说,魏福音在听,虽然她并不觉得吴玉琢有哪里吸引人,可是在刘亚婷眼里,他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魏福音骨碌骨碌转了转眼睛,道:“好吧,你喜欢就好。” 二人在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刘亚婷把心事说出来,一边把饭扒到嘴里,并没看出来有多么喜悦,他们现在应该是感情正浓的时候,刘亚婷却一脸愁容,彼此的关系更像是疲惫期的夫妻,想断又断不了,喃喃道:“他对我真的很好,也很体贴,总是给我打饭,我生病了还去医务室给我买药。” 魏福音“哦”了一声,觉得这个戏码好像在哪听过,道:“那么你告诉他了吗,告诉他你喜欢他,让他明白你的心意,总好过你一个人单相思。” 刘亚婷一怔,或许没料到魏福音问的这么直白,半晌,慎重的点点头,道:“我告诉他了,他也知道了。” 魏福音道:“那他的态度呢,他总得表个态吧,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刘亚婷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眼神里是压不住的笑意,道:“我也不清楚,他什么也没说,不过他真的对我很好。” 魏福音心道,不知吴玉琢同不同意,反正刘亚婷是打心底认定他同意了。 她兴奋道:“他还送给我一个礼物。” 说着,她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小物件,捧在手心里,甚是宝贝,魏福音以为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让她如此珍藏,一看,原来是个水晶球,里面飘着雪,站着两个塑料小人,如此廉价的礼物,大概只有刘亚婷把它当做宝贝。 第160章 还好砸的是自己人 160还好砸的是自己人 魏福音心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旁人的事一切随缘吧,道:“好吧,只要你高兴就好,其实早恋什么的也不一定都是坏事,学校就是管的太宽了,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肯定会被异性吸引,谈恋爱也没什么,两个人也可以共同进步嘛,咱们都这么大了,谁没一个喜欢的人才奇怪呢,吴玉琢既然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就不用每天为他伤心落泪了,他待你好就行。” 刘亚婷见魏福音如此开明,没有反对她,而是站在她这一边,搂着这么贴心的朋友,道:“谢谢你,我从来没跟旁人讲过我的事情,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而且还祝福我的。” 魏福音笑道:“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嘛,再说了,你是真心喜欢他,作为朋友,我当然要支持你了,总不能看你整天以泪洗面吧。” 刘亚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睛里的忧伤一闪即逝,喃喃道:“他就是太善良了,对谁都好,我都不知道他说他喜欢我是不是错觉了。” 魏福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现在什么事都说开了,就不要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了,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对自己要有信心嘛。” 两人端着饭盒,走一路,聊一路。 每次月考过后,牛泽丰就会不停的排座位,魏福音的同桌也总是不停的换,跟谁聊的来,就跟谁形影不离,连上厕所都要结伴而行,她跟刘亚婷情投意合,越聊越投机了,约好了以后一直做同桌。 中午十二点放学,虽然学校规定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让学生回到宿舍午休,可是不会真的有学生回去睡觉,班里的同学们不用老师吩咐,吃完饭都自觉的回到教室写作业,每次路过一楼的复读班,魏福音总是看见里面的学姐学长埋头做题,面无表情,跟苦行僧差不多。 刘亚婷指了指最前面的一间教室,道:“我哥也在复读班,他高考考了五百零二,只能上大专,我爸气的把家里的自行车都砸烂了,让他再复读一年,我哥平时学习挺好的,从小村里的人都说他聪明,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 顿了一会,刘亚婷耸了耸肩,又道:“咱们学校,复读也是有要求的,高考成绩低于五百分的,连复读都不要。” 魏福音没有经历过传说中的高考,弱弱的问:“五百分很难考吗?” 刘亚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二人走上台阶,看着蜿蜒曲折的走廊,魏福音仰头大喊,道:“咱们学校好过分呐,让一年级的新生住五楼,是觉得我们年轻力壮吗,我本来体育就不好,每天要爬几百个台阶,爬到五楼我的腿都软了,真想有一双翅膀飞上去,希望我们三年级的时候可以换到一楼。” 刘亚婷哈哈大笑,说道:“哪有这么夸张,五楼也不算高啊,你还没爬山呢,爬山那才叫累呢!” 魏福音脚下一顿,嘴含笑意,莫非上次她也去爬山了,却也没挑明。 爬到五楼,魏福音却不急着进班,因为走进教室,就仿佛上了战场一样,神经时时刻刻保持高度紧绷的状态,所以她喜欢站在外面,好好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两人趴在阳台上,吹着凉丝丝的微风,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去想复杂的物理公式和拗口的英语单词,静静的向远处眺望,指着朦朦胧胧的群山,道:“我还没爬过山呢,山上住的有人家吗,有电有水吗,山上有野兽出没吗。” 刘亚婷道:“上次我们几个去爬山,大部分都是土山,半山腰里有人住,上山的道修了水泥路,不过道路比较曲折,吃水的话要到山下打,没有野兽,你电视剧看多了,总得来说,住在山上空气清新,可是交通不太方便。” 魏福音瞅了她一眼,笑道:“你和谁一块去爬山的啊。” 刘亚婷笑而不语。 她一手拿着饭盒,一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低头浅笑,魏福音笑嘻嘻的打趣道:“藏的什么啊,这么神秘,让我瞧瞧。” 刘亚婷嗫嚅道:“没什么。” “没什么就让我看看么。”说着,就朝刘亚婷扑了过去。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看什么秘密,以她寡淡的性格,对旁人的秘密是不感兴趣的,她只是想和刘亚婷开个玩笑,刘亚婷却当真了,以为她过来抢,忙向后躲,双手举过头顶,道:“哎啊,真没什么嘛。” 魏福音觉得有趣,笑眯眯的走上前,伸手要去抢夺她手里的东西,刘亚婷慌忙的往后一躲,两人相互推搡,魏福音整个身子扑了上去,一不小心,脊背撞到了身后防护墙的边缘,背后一痛,立刻龇牙咧嘴起来,身体向前反弹了回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感觉手里突然一空,慌忙大叫道:“啊!我的饭盒……”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楼底下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啊……”这个声音自然不是魏福音发出来的,貌似有人被她掉下去的饭盒砸中了,魏福音两眼一闭,知道闯祸了,急忙和刘亚婷同时瑟缩在阳台下面躲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只听从楼下传来一阵“叮铃咣当,叮铃咣当,叮铃咣当……”,经久不衰的响声,伴随着一声惨叫,从一楼传到五楼,铁饭盒落了地,又在地上反弹了起来,最后骨碌骨碌滚了几滚,终于消停下。 魏福音和刘亚婷吓的大气都不敢喘,见闯了祸,对视一眼,随即收起笑意,偷偷的起身,趴在阳台上向下张望。 只见楼底下,正对着她们的方向,李放和董少波两人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仰着头,眯着眼睛,向上方张望,想找出砸中他们的罪魁祸首。 李放抱着手臂,对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心悸不已,看样子似乎要破口大骂了,董少波不停的揉搓自己的脑袋,目光四处张望,看起来颇为好笑。 可不是闹着玩的,高空坠物把人砸死砸伤的新闻时常有报道,魏福音一看人没事,一手按住心口,连连道:“还好,还好。” 还好砸的是自己人,她总算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第161章 自由落体 161自由落体 魏福音和刘亚婷一看砸的是自己人,松了口气,扶着墙根慢慢起身,朝楼下挥手,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道:“哎,哎,李放,是我,看到了吗,帮我捡一下,谢谢了。” 她一边挥手,一边指指自己,指指董少波,又指了指他脚下四散的饭盒,楼下的两人立马意会,李放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董少波的头顶,忍不住又是哈哈大笑。 董少波仰头,见魏福音和刘亚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本来想大发雷霆,一见是自己的同学,立马没了脾气。 魏福音嘻嘻一笑,把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道:“我的饭盒,帮我把饭盒拿上来。” 董少波揉揉脑袋,叹了口气,弯腰捡起脚边四散的铁饭盒,三层的饭盒被摔的七零八落,铁勺铁叉散落一地,董少波无奈的往前走了几步,把铁叉拾起。 魏福音感激道:“谢谢。” 二人尴尬的四目相对。李放和董少波走进楼梯口,见他们的身影在自己视线里消失,魏福音挠了挠额头,思忖着等会儿见到他们两个该怎么解释。 砸的是李放也好啊,她跟李放的关系说不上铁,但总是朋友了,李放身强力壮,自然不会怪她,可是董少波就很难说,她跟董少波顶多算是半个朋友,怎么不偏不倚的砸到他了呢。 想着想着,两人从楼梯口走了出来,李放本来不笑了,一见到魏福音,仿佛觉得很有趣,又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大拇指,道:“砸的好,抛绣球都没有你抛的准。” 董少波瞪了一眼李放,没好气道:“滚。” 魏福音自知理亏,笑脸相迎,双手合十,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 董少波还未开口,李放热闹看的开心,道:“没事,没事,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就算是故意的,也砸不这么准吧,哈哈哈哈。” 董少波把手里的饭盒交到魏福音手里,魏福音一脸陪笑的接过他手里的饭盒,心道:应该砸的不轻,小声问:“你没事吧。” 好好的铁饭盒从底部深深的凹了进去,周身还有无数细小的划痕,铁叉整个从中间折断,像一张拉不开的弓,魏福音心中暗叫糟糕。 董少波在女生中的传言不太好,说他太高冷,虽然跟他说过几句话,可是没有深交,既然是同学,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倒相安无事,高宁说董少波是瘟神,最好少跟他来往。 魏福音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高宁说的真假参半,董少波真的甚少跟女生来往,仿佛觉得女生如老虎一样,敬而远之,有一次晚自习,高宁的笔掉在了他桌子前面,央求他帮忙捡起来,董少波高冷的连头都不回,假装没有听见,高宁向来在男生面前所向披靡,在董少波这里吃了哑巴亏,心里不满,当即颜面扫地,委屈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魏福音暗暗想: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高宁,可是一个男生如此这般小心眼,着实没有什么风度。 董少波把饭盒往魏福音手里一放,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道:“没事。” 魏福音乖乖的站在后面,抬头见他后脑勺有一缕头发翘了起来,忍住没笑。 李放见周围的空气有些凝固,打破沉默,道:“既然没事,大家都笑一笑嘛。” 他一条胳膊支在阳台上,一脸陶醉的看着董少波,道:“别总是板着一张脸嘛,你长的这么好看,不笑多可惜,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说我要是把你从五楼扔下去,你几秒钟落地啊。” 董少波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魏福音趴在阳台上,在心里默默算了起来,五楼共有四层,每层大概二点五米,根据自由落体公式:h=gt^2/2,g=9.8m/s^2,楼高十米,想着想着发现自己口算不好,在手心里计算起来,开心的得出结论,大概一点三秒。 董少波见魏福音低头不语,以为她还在内疚,本想安慰她几句,哪见她掐着指头,右手在左手手掌心比划着,认真的做李放出的题目,嘴里还念念有词,心道:真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董少波皱眉,郁郁道:“你还真算啊。” 魏福音一怔,收回手,假笑道:“哈哈,哈哈,学以致用嘛,哈哈,学以致用。” 董少波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放冲魏福音伸出大拇指,笑道:“佩服佩服,我平生只见过两个人把董少波气的没有脾气,还发作不起来,一个是他妹妹,一个就是你了。” 魏福音可不觉得是在夸她,低声道:“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董少波不会真生我的气了吧,我给他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李放道:“放心好了,他没这么小气,话说,你这饭盒是什么材质的,跟石头一样,这么坚硬,把董少波的脑袋砸出一个大包。” 魏福音抬头,看着董少波,道:“那你没事吧。” 李放什么话都替董少波说了,摆摆手,大方道:“无事,赔礼道歉什么的就算了吧,请我和我兄弟吃一顿好的就行了。” 魏福音松了口气,道:“好说,好说,一顿饭我还是请的起的。” 可能脑袋还隐隐作痛,董少波没有说话,径直走进教室。 魏福音端着凹凸不平的铁饭碗走进教室,头顶上的电扇呼呼作响,教室像一个大蒸笼,他们就像是锅里白花花的馒头。 现在是午休时间,前排座位不愧是好学生,每个人都热的汗流浃背,擦擦额头上的汗,依然埋头做题,教室后面的景象颇为壮观,放眼望去,后三排的男生趴倒一片,脑袋枕着胳膊,歪着脑袋呼呼大睡,个子矮的还好些,趴在桌子上可以施展,睡的正香,一米八的大个子蜷缩在一张对他们而言略小的桌面上,连魏福音看着都觉得憋屈,看他们睡觉的姿势,很想劝他们回宿舍睡去吧,趴在桌子上睡多不舒服。 午休是学生自己的时间,从来没有老师强迫他们必须到教室学习,班里的同学无需过多管束,吃完午饭,自觉走进教室学习,在这样的氛围下,不学习反而让人意外。 教室后排的男生心思不在课本上,牛泽丰不只一次的点名批评,打过骂过也于事无补,个个跟修仙一样,过着闲云野鹤般让人羡慕的生活,每天跟大家坐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就呼呼大睡,下了课反而来了精神,牛泽丰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无可救药,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你们这一届,是我带过最差的学生。” 魏福音觉得后排的男生虽然不好好学习,可也不犯什么大错,早自习从不缺席,尽管一进班倒头就睡,可他们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睡觉连呼噜都不打,乖乖的伏在桌子上,睡他个昏天暗地,也不会去使坏打扰其他学生学习,就凭这一点,魏福音打心眼里觉得他们其实并不坏。 晚上回到寝室,魏福音躺在床上,眉头紧锁,既然答应下来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她和李放约好了,明天请他和董少波吃饭,算是将功补过,她答应的痛快,现下像泄了气的皮球,估摸着手里的钱应该还够,她给家里打电话说没钱了,魏付海有些犯难,道:“你再等等,家里现在也没钱了,等过几天把牛卖了,就把钱给你打过去。” 魏福音知道家里一向都不富裕,“哦”了一声。 魏付海补充道:“你手里的钱还够吗。” 魏福音咧开嘴角,使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些,说道:“嗯,还够用一个多月。” 电话那头传来呼呼而过的风声,和魏付海大声的呵斥,长鞭在空中“啪”的一挥,似乎在追赶牛群。 魏福音知道家里的难处,闲聊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 闫秀云的床铺空空如也,她每天下了晚自习,还会拿着书站在寝室的走廊里,借着昏黄的灯光背诵英语单词,虽然很吵,魏福音打心眼里佩服她刻苦学习的精神,事实上,每天晚上,走廊的两端,或站或蹲着很多埋头苦读的女孩,声音嗡嗡嗡作响,几乎要把岌岌可危的宿舍楼顶掀翻。 魏福音没那么大的学习尽头,她把鞋踢掉,精疲力尽的倒在枕头上,喃喃道:“上了一天学,怎么跟打仗一样累啊。” 完全跟她当初想象的不同,还以为上了高中肯定跟初中不同,是另外一副光景,不用拼命读书了,没想到,高中才是人间炼狱。 马鑫艳一边靠着护栏洗脚,一边道:“学习就跟打仗一样,千军万马齐过独木桥,看看最后谁能过的去。” “但愿我能过去。” “但愿我们都能过去。” 魏福音翻了个身,道:“问你们一个问题,请别人吃饭该怎么请啊,就是家常便饭之类的,能花多少钱啊。” 高宁一边“啪啪啪”的拍自己的脸,一边道:“这可不好说,请客哪有个准啊,一顿饭怎么也得千而八百的,这还是少的呢,多则上万,怎么,你要请别人吃饭,还是有人请你吃饭。” 魏福音翻身,倒在床上,呵呵呵呵的傻笑,叹了口气,道:“也不是请客了,算是赔礼道歉,我把董少波的脑袋砸了一个大包,他虽然没有怪罪,但我心里过意不去,我手里没这么多钱,这可如何是好。” 高宁脸上贴着面膜,看不出她什么表情,语气生硬道:“怎么是那个瘟神,你自求多福吧。” 魏福音皱皱眉头,仔细想来,董少波没有她说的那么坏,虽然他冷漠的几乎不近女色,连和女孩说句话都要离的三丈远,长着一张帅气的脸,却让人敬而远之,在魏福音看来,冷冰冰的男生却好过像吴玉琢那样的老好人,四处招蜂引蝶,见到女生就觉得人家一定需要他的帮助,弄的刘亚婷情绪跟着不稳定。 不一会儿,刘亚婷从对面的寝室走来,拍了拍魏福音的床框,道:“你真的打算明天请客吗。” 魏福音翻身,歪了歪脑袋,道:“话都说出去了,怎么收回啊,我现在快懊恼死了,请客吃饭什么的我也不懂,就咱们四个吗,多找一些人吧,人多了也避免尴尬。” 刘亚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高宁酸酸道:“你们跟董少波很熟吗,这种人还是不要理会。” 魏福音忙撇清关系,道:“不熟的,因为他坐在我前面,说过几句话。” 高宁把班里的男生分为两部分,一类是喜欢她的,一类是不喜欢她的,只要是不喜欢她的,通通跟她有仇。 “秀秀,你不要学了,寝室是睡觉的地方,好好休息吧。”高宁冲着走廊大声喊到。 闫秀云冲里面喊道:“我也想睡觉啊,可是明天英语老师要听写单词,好多单词我还没背呢,早自习背了半天,发现又忘了,我怎么这么笨啊,但愿我不会被老师抽中到黑板上默写单词才好。” 宿舍里“嗷”的惨叫了一声,郁郁寡欢道:“我的英语单词也没背会呢。” 魏福音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深深叹了口气,明天请客,英语单词还没背会,加速度刚刚搞懂,物质的量又是个什么玩意……高中生活还真是惊喜连连,赶快学好双螺旋结构,复制一个自己,一个用来上高中,一个用来吃喝玩乐。 第162章 男人不能花女人的钱 162男人不能花女人的钱 学校的食堂锣鼓震天,人山人海。 学校食堂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男女生分开坐,从大门分开,男生在左,女生在右,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各占一半,看似乱遭遭,实则乱中有序。 五人找了个离分界限最近的位置坐好,魏福音看了一眼刘亚婷,让她多找个帮手过来,她只找了吴玉琢,只好哭笑不得,拍了拍手,想缓解气氛,道:“其实我都打算请你们吃大餐了,没想到在咱们食堂,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说,不要客气。” 李放笑道:“不会跟你客气的,我快饿死了,谁去打饭。” 四人对视一眼,随即起身,李放摆了摆手,道:“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帮你们占座位。” 魏福音和刘亚婷来到女生这边的窗口排队,前面大概有二十多人,刘亚婷伺机而动,讳莫如深道:“魏福音,我觉得董少波对你跟别人不一样,我每次抬头,都看见他在看你,尤其是晚自习的时候,他总是怔怔的看着窗户,开始我还觉得纳闷,窗户有什么好看的,后来我发现他在看窗户上的你。” 魏福音摇了摇头,觉得她这个说法毫无根据,忙否定道:“怎么可能,你不要瞎猜了,我们连朋友都不算,他大概是自恋,看自己英俊的脸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队伍慢吞吞的前进,食堂窗口传来乱遭遭的吵闹声,魏福音伸手掏了掏耳朵,想把乱哄哄的声音掏出来。 刘亚婷道:“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你啊。” 魏福音噗嗤一声,道:“怎么可能,他要是喜欢我也不会这么小气,我的饭盒砸了他一下,他现在还不原谅我。” 刘亚婷说出她的依据,咕哝道:“我发现一个规律,男生要是喜欢一个女生,总是会跟她对着干。” 魏福音干笑了一声,若有所思,真的吗? 见魏福音不语,刘亚婷道:“或许因为他太内向,所以没表现出来……你呢,你觉得他怎么样,你喜欢他吗,要实话实说,我都把秘密告诉你了,你也不能骗我。” 魏福音回过神来,咯咯笑了起来:“我是这样不光明磊落的人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又不是古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我们顶多算是朋友吧,再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没告诉过你吗。” 刘亚婷睁大眼睛,摇了摇头,听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好奇心驱使,问道:“是吗,谁啊,是咱们班的吗,我认识吗,谁这么幸运啊,快跟我说说。” 魏福音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头晕脑胀,笑道:“不是咱们班的,他叫杨龙飞,现在人在天津,我俩从小就认识,他长的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他总是跟我对着干,我们总是吵架,吵着吵着就不想分开了,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我们都太小了,有些事不知如何开口。” 说着说着,魏福音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翘起,仿佛连空气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变得甜蜜起来。 刘亚婷羡慕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那个叫什么杨龙飞的,一定喜欢你,男生就是这样,喜欢一个女生,就跟她对着干,真不知他们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的出来,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魏福音笑着点了点头,道:“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不想和他分开,你知道吗,我对其他男孩没有那种感觉,或许他不完美,可是他已经先入为主了,所以说,人从一开始就不要见到那么好的东西,因为耀眼的东西见多了,其他的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刘亚婷似乎觉得很有道理,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能理解你。” 魏福音咧嘴,无奈的笑了笑。 食堂阿姨忙的团团转,二十几个打饭窗口人头攒动,推推搡搡,魏福音和刘亚婷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稀饭,正商量着打什么菜的时候,队伍后面忽然有人一撞,排队的十几个女孩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稀稀拉拉的往前倒,只听“啊啊”乱叫几声,有人重重的撞到刘亚婷的后背,由于重心不稳,额头“咣当”一声撞到窗口的玻璃上,身体前倾,胳膊受到撞击,撞击并不大,她却实实在在的站不稳了,只顾扶着窗口的边缘,端着稀饭的盒盖滑落下来,魏福音站在刘亚婷旁边,只觉手臂处有一股热流滴落下来,仿佛灼烧一般,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倒扣在她的手臂上,疼的大叫了起来。 刘亚婷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抬头一看,魏福音疼的咬牙切齿,胳膊上冒着热气,白色粘稠的液体顺着她的胳膊滴落下来,她一边用嘴吹,一边不知所措的用另外一只手使劲的扇风,想要把稀饭的温度降下来。 刘亚婷还未来得及开口。 “你没事吧。”一声急促的询问声传来,人未到,声先到。 两人同时抬头,人已出现在眼前,董少波和吴玉琢沉着面站在她们旁边,显得跟巨人一样。 董少波二话没说,立即拉着魏福音直奔水龙头的方向,此刻吃完饭的学生都聚在水管旁边洗碗,重重叠叠,董少波一手拉着魏福音的手腕,一手拨开前面挡着的人群,道:“借过,借过,借过。” 人群还没反应过来,他一边喊一边掀开层层叠叠的人群,开辟出一条道路,魏福音把胳膊伸到水龙头下面,冲洗过后,皮肤上面留下一片红色的印记,把溅在衣服上的污渍擦干净,拍了拍胳膊,道:“还好,只是烫红了,没有留疤。” 董少波盯着她手臂烫伤的地方,沉着面,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不多时,刘亚婷和吴玉琢赶了过来,魏福音轻轻吐了口气,第一次请同学吃饭发生这么不愉快的事,深感内疚,况且她还有点怕董少波,见到刘亚婷,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笑脸迎了上去。 吴玉琢紧张的问:“你怎么样,没烫伤吧。” 魏福音举起手臂,道:“虚惊一场,还好了,没烫伤,比这更疼的我都经历过,我小的时候,冬天冷,我家烧煤取暖,有一次我也不知怎么的,伸手就去拿炉子上的铁盖,哪知铁盖被烧的通红,结果我的右手刚放上去就听“滋啦”一下冒起一股白烟了,整个手掌都烫的发白,闻到一股烤肉味,我疼的上窜下跳,一滴眼泪也没掉下来,哈哈哈哈,现在想想,是一段难得的经历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的三人想想就头皮发麻,董少波道:“你真的没事吗。” 那表情就好像在说:这丫头是不是烫傻了。 吴玉琢关切的问:“要不去医务室吧,涂些烫伤药之类的东西,我看你的胳膊都红了,不会留疤吗!” 魏福音满不在乎的说:“好了,真的没事了,这点事就不要小题大做了,我经常遇到这种事,每次都是逢凶化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刘亚婷忙道:“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啊,没事就好,真对不起,刚才也不知是谁撞的,我手一抖,稀饭就洒在你的胳膊上了。” 魏福音哈哈一笑,道:“没事,没事。” 四人端着饭回到约定的地点,李放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手抚摸着肚子,老远就冲他们抱怨道:“你们几个怎么才回来啊,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饭呢,你们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们确定是去打饭了,不是去打猎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刘亚婷把刚才的事说给他听,李放看了看董少波的脸色,立马闭嘴了。 董少波和吴玉琢把打好的饭放在桌子上,只要了两盘青菜,本来还要点些其他菜,只是除了李放,其他三人都没什么胃口了。 李放看了看桌面上的青菜,皱了皱眉头道:“我又不是牛,你们让我吃草。” 魏福音道:“不好意思啊,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吴玉琢和董少波齐声道:“你不要去了,我们两个去就行了,你们想吃什么。” 魏福音看了看吴玉琢,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吃什么都行,不挑食。” 李放还没察觉气氛不对劲,大喊道:“我要吃鸡腿,从左边数第三家窗口的鸡腿做的最好吃,汁多味美,香而不腻。” 魏福音哈哈笑道:“听你说的我都馋了,你要吃几个尽管说,我请客。” 李放道:“爽快,我喜欢。” 魏福音嘻嘻笑着,把手里的饭卡递给吴玉琢,道:“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买。” 吴玉琢是被刘亚婷临时叫过来凑数的,想必刘亚婷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摇头道:“怎么能让女生请客,应该男生请客才对嘛。” 魏福音道:“不是请客,总之一言难尽,用我的饭卡就对了。” 半天没说话的董少波看了魏福音一眼,温和道:“不用。”说罢,起身和吴玉琢走向食堂窗口。 两人走后,魏福音心有余悸的问:“他怎么了?” 李放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男生让女生请客,多没面子啊。” 魏福音奇道:“是你说让我请客的。” 李放嘿嘿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好骗,我说什么你都信,我们三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生花钱,岂不是成了吃软饭吗。” 魏福音和刘亚婷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 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来高中已经两个多月了,董少波并不是其他人口中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反而有些幽默,虽然他讲的冷笑话常常让魏福音和刘亚婷张大嘴巴,冷场半天,却也不失是一个有趣的人,大部分时间,大家都是埋头苦干,不敢有片刻松懈,魏福音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一头扎进题海里,好在没有溺水,渐渐的游泳技术不错了,只有课间十分钟,是他们难得的休息时光。 李放有些小聪明,只是学习不够刻苦,一有空隙,就抱着篮球冲出教室,哪怕在篮球场打一分钟,也感到心满意足。 魏福音踢踢董少波的凳子,他回过头来,魏福音小声道:“你和李放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不劝劝他,好好学习,不要整天只想着打篮球,这怎么能行,高中和初中又不一样,你看看咱们班前十名的学生,哪一个不是拼了命的死学。” 董少波看了看李放的空座位,眨了下眼睛,面露微笑,道:“你觉得我劝有用吗,你看咱们班教室后面的那一排男生,他们在初中的时候,个顶个的都是班里的佼佼者,怎么上高中就颓废了,他们都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道理不明白,不想学就是不想学,你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没用,不是你我两句话就能劝回来的,高中生,学不学全在于自己,他们不拿自己的人生当回事,旁人有什么办法,话说,人生也不仅仅只有学习这一条道,条条大路通罗马,他们心中自然有数。” 魏福音摇了摇头,道:“我不赞同你的说法,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年纪的事情,不管怎样,学习肯定是没错的,就算不是为了应付高考,学习也有好处,学习使人明智,不用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知道自己这辈子想要的是什么,有些人浑浑噩噩一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岂不很悲哀。” 董少波也不反对了,呵呵一笑,半晌,憋出一句:“你说的对,我甘败下风。” 第163章 天上下子弹,顶着锅也要来 163天上下子弹,顶着锅也要来 十一放了两天假。 魏福音心心念念要回家看看魏福玲,不知她最近过的怎么样了,见了面,魏福玲瘪着嘴巴,郁郁道:“二姐,我不喜欢住校,全班女生挤在一间宿舍里,乱哄哄的,我想回家了。” 魏福音安慰道:“好了,习惯就好,我刚回来跟你一样,也不适应,现在不是都挺过来了吗,再说了,别人能住校,咱们也能住校,你要知道,别人能吃的苦,咱们也能吃,没什么大不了的,爸妈供咱们上学已经很辛苦了,不要让爸妈为咱们担心。” 说是这么说,魏福玲叹了口气,知道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事实,闷闷道:“二姐,我就是想找人发发牢骚,就是有一点,我总是吃不饱,我看别的同学碗里有肉我就馋,也想吃,可是不能顿顿吃肉,咱爸给的钱差不多快花完了,这里的同学都比我有钱。” 魏福音一怔,心里也不是滋味,看着魏福玲乱蓬蓬的头发,双眼无神,衣服灰蒙蒙的,想必好几天没洗衣服了,他们四个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虽然家里清贫,可是魏付海和李月华把他们当宝贝,从来不让他们干家务,魏福玲跟她一样不擅长自理,老家的孩子大都从一年级就开始住校,也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自然无所谓,魏福玲一时无法适应,她以前总是乐呵呵的,是家里的开心果,现在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魏福音忙掏出自己剩下的钱,塞到她的手里,给自己留了一部分,道:“这钱你先拿着,想吃什么尽管买,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咱爸说,过几天把牛卖了,就给咱们寄钱。” 魏福玲没这么多心思,哄两句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两人在爷爷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吃完午饭,魏福音就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坐车回学校了。 说是放两天假,却注了大半天的水分,星期六早上坐车回家,第二天还要赶回来上晚自习,回家就跟住旅馆一样,屁股还没暖热,又去学校了。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秋雨,天渐渐转凉,魏福音一路颠簸,坐了两个小时的长途客车,又转坐十五分钟的公交车,从车上下来,站在学校的大门口,腿都不稳了,扶着墙壁,干呕不止,真羡慕那些不晕车的学生,从车上下来,还有说有笑。 晚自习,牛泽丰步履蹒跚的走进教室,双手背在后面,开始点数,眉头紧蹙,表情说不出的难堪,教室里面有几个空着的座位,他咳嗽了一声,沉沉道:“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进教室,他们几个人呢。” 知情者道:“老师,赵焱请假说今天不来了,寝室里没有人了,外面的雨下大了,他们几个今天应该来不了了,明天来。” 同学们一阵唏嘘,喃喃道:“还可以这样啊,早知道我也请假明天再来了,冒着雨来上学,我们村的路还没有修好,厚厚的泥巴沾在鞋底上,走路都费劲。” 众人都嫌在家的时间太短,觉得旁人逃课,他们没有逃课,反而有些吃亏,伏在桌面上,捶胸顿足,懊恼不已,能在家多待一天是一天,总比在学校强。 听罢,牛泽丰脸色铁青,看着教室里一群毫无抱负的学生,连连摇头,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呵斥道:“你们这帮孩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在这么宽敞明亮的教室还不满足,我们当年哪有这么好的条件,住在泥巴垒的土房子里上课,随时都担心房子会塌下来,让你们学习,还委屈了你们不成……” “你们以为学习是给老师学的,还是给家长学的,都不是,是给你们自己学的……这个世界上,无论是金钱,还是财宝,都会被别人抢走,唯一抢不走的是知识……” 牛泽丰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大发雷霆,双指并拢,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大声道:“只有知识是旁人无论如何也抢不走的,知识在你们自己的脑子里,谁也抢不走!” “下雨怎么了,下雨就是不来上学的理由了吗,下次就是天上下着子弹,你们顶着锅,也要给我来上课,听到了没有!” 众人听“顶着锅”觉得有趣,忍不住想笑,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滑稽,牛泽丰在这么严肃的氛围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冷笑话,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大笑,只好低头捂着嘴巴,憋笑憋的肚子疼。 同学们颤颤巍巍道:“听到了!” 魏福音本来也想在家多住一晚上,后来寻思着不妥,见牛泽丰大发雷霆,心道:还好我来了。 牛泽丰指尖敲了敲讲台,严肃道:“班长,把那些没有来的学生的名字记下,罚款继续交,你们不要以为时间还长着就可以懈怠,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不要等到最后一年才追悔莫及,你看看你们的月考成绩,全年级前百名咱们班只占了十一个,你们还想不想上大学了,这样的成绩,到时候你们连大学的门都别想踏进去,到最后只能上马路对面的科技学院了。” 众人又忍不住扑哧一笑。 牛泽丰口中的科技学院,全名“驿城大学科技学院”和二高只隔一条马路,魏福音虽然没去过,却略有耳闻,貌似是一所不入流的大学,说是大学,其实跟养老院差不多,里面的学生吊儿郎当,整天不是吃饭,睡觉就是谈恋爱,提到这所大学,众人纷纷摇头,嗤之以鼻,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上对面科技学院的地步,每当他们不好好学习的时候,牛泽丰就怒目圆睁,指着对面的马路,凉凉道:“学习不好,到时候连科技学院都考不上。” 这句话真真就是侮辱,简直比骂他们祖宗十八代还难听。 同学们纷纷翻了个白眼。 牛泽丰把十一放假前物理测试的卷子发下来,不是让班长发的,而是拿着卷子一张一张的念名字,一边念名字,一边公布他们考的分数,魏福音在座位上,双手捂脸,心道:又是老一套,天下的老师真是知道用什么方法羞辱他们最管用,分数是学生的命根,这简直就是扒光了他们的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裸裸的羞辱了。 拿到卷子的同学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上,牛泽丰一声声叹息,对他们的考试成绩有多不满,都写在脸上了。 …… “董少波,一百二十七分,差强人意。” 董少波面不改色的走上前,一把拿回自己的卷子,回到座位上坐好,魏福音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考这么高,还叫差强人意,要求过于苛刻,或许只有考一百五十分他才满意,这又不是小学题目,高中考一百分,和小学的一百分,分量完全不一样好吗。 魏福音焦急不安的等待自己的卷子发现来。 “吴玉琢,一百零五分。” 牛泽丰没做评价,翻了个白眼。 …… 魏福音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卷子发下来,总算松了口气,不高不低,一百三十分,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右手捂着心口,道:这样下去,迟早吓出心脏病来。 全班最高一百四十一分,最低三十三分,牛泽丰念出这个分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比乌云还黑,五官都抽搐到一起了,指关节把卷子捏的“咔咔”响,愤愤的把卷子甩了出去,道:“就是闭着眼睛,也不至于考三十三分啊,无可救药!” 开始给他们讲道理:“以你们现在的成绩,想考大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高考流传着一句话‘成也综合,败也综合’,有很多考生就是综合没考好,拉低了总成绩,你们说亏不亏。” “物理有这么难吗,不就是记住几个公式吗,现在条件这么好,什么事都不用你们操心,还不好好学习,你说你们这个年纪,不学习能干什么,以后你们走入社会,就会发现,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 魏福音软绵绵的垂下头,低声道:“我已经很刻苦了,题目太难了,出题的范围太广,我刚刚做会一道题,还没来得及高兴,下道题又不会了,做一道题,得死多少脑细胞啊。” 牛泽丰喘着粗气,双眼犹如利剑出鞘,发出狠狠的白光,似听到她小声咕哝了,厉声道:“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我不管你怎么学习,我只看最终的结果,你考试没考好,那就说明你没有认真学习,你们不想我给你们的家长打电话,就老老实实的学习。” 下了课,魏福音双肘支在桌面的,托着下巴,对牛泽丰不近人情的看法摇了摇头,低声道:“老牛说的太残酷了,什么叫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啊,过程也很重要好吗,我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学习了,‘头悬梁,锥刺股’也不夸张,可是我就是笨么,永远也考不了他期望的分数,我真的尽力了……” “这样说真的好残忍啊,我相信大家都尽力了,谁不想考一百五十分啊,可是真的好难,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午休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片刻也不敢怠慢,老师难道都没看到吗,这么说真的很伤人心,明明已经很刻苦了,可是一句‘没考好’就把所有努力都抹杀了,一句鼓励的话也没有,成绩不好,做什么都是错的。” “抱歉,让你听我一大堆唠叨。” 董少波一手托肘,一手托腮,饶有兴趣的听,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她讲完,笑道:“完了?” 魏福音两手一摊,道:“完了。” 董少波身体前倾,摇了摇头,温和道:“你的想法就太单纯了,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这历史都是胜利者写的,结果自然最重要,老牛说的没错,只不过太直白了,所以你觉得难以接受,可是事实如此,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过去了就是胜利者,过不去的就掉下去了,同在一间教室,同一个老师,有人考一百四十,有人考三十三。” “人们永远只记得第一名,永远没有人在意第二名是谁,古代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人们只记得状元,榜眼是谁那不重要。” “谁说的,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认识李白,李白不是状元,照样流芳百世,谁不认识他?” 董少波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道:“抬杠是吧,李白是特殊情况,千百年来不是只出了一个李白吗。” “可是……可是我想不明白……” “好了,不要可是了,你想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这世界就是这样,美国要打伊拉克,晚自习要延长到十一点,明天余庆祥要听写英语单词,你找谁说理去。” 魏福音眉毛一挑,叹了口气,也不是非要争出个输赢来,她就是觉得无论结果如何,过程也很重要,成功自然是好的,可是付出了努力没有得到好的结果,也不应该一棍子把人打死了,只要努力过,哪怕最后不成功也照样值得尊敬。 第164章 友谊赛 164友谊赛 大课间,学校的喇叭响起,魏福音巡着音乐声走出教室,虽然听不懂弹奏的是什么曲子,不知是什么旋律,可是却很美妙,喜欢的不得了,四周高高的围墙把她困在这里,音乐声却可以带着她飞越高高的墙壁,感受外面的世界。 余光见旁边有个人影,她偏了偏头,董少波手臂搭在阳台上,双目微闭,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面庞浅浅的绒毛闪闪发亮,扯了扯嘴角,微一笑,诠释了什么叫做“风华绝代”。 董少波眯眼笑道:“你偷看我干什么?” 魏福音淡声道:“不要说话,你听,用心聆听。” 她指了指天空,学校广播室里放的音乐,董少波眨了眨眼。 半晌,魏福音转身看他:“你不觉得很好听吗,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我喜欢钢琴曲,从小我就想学钢琴,可是一架钢琴太贵了,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买架钢琴,完成儿时的梦想。” 董少波摇了摇头,欣赏不来,道:“没觉得哪里好听。” 魏福音道:“你不觉得声音很空灵,动听,就像,就好像插上一双翅膀,带你飞越千山万水,直冲云霄吗。” 董少波咧嘴笑了笑。 “咱们学校有钢琴班,你要想学可以报名。” 魏福音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听听就好,理想什么的对我而言太遥不可及了,每天学习就占了大部分时间,哪还有时间分给别的什么啊,每天能多睡一分钟都是奢侈,以前总觉得长大后什么都会好起来,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沧海一粟,芸芸众生罢了。” 董少波又道:“你是芸芸众生,我也是芸芸众生,咱俩一样。” 魏福音双手搭在阳台上,道:“从小到大,我好像做什么都失败,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父母感到骄傲的事,除了学习,就什么也不会了,其实赵焱说的对,会学习也没什么了不起。” 董少波柔和的双眸浅露笑容,道:“会学习就很了不起。” 魏福音笑笑,大概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回头看看教室,困的趴倒一片的学生,每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的觉,其他时间都被学习支配,每分每秒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上课还要聚精会神的听讲,一到下课就撑不住了,伏在桌面上睡十分钟,尽管睡不着,趴一小会儿也能缓解疲劳。 魏福音道:“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大家都很了不起,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考上考不上大学,高中三年,每个人都坚持下来了,就值得钦佩,不能以成败论英雄,最起码大家都付出过。” 董少波道:“……” 魏福音无声的笑了笑:“或许吧,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总觉得大家都很努力了,能坚持下来的就是英雄。” 上课铃响起来,张崇带着全班到操场集合,体育老师开始还认认真真的教他们上了一两节体育课,后来连敷衍也不想敷衍了,直接摆了摆手,或许她觉得高中生上体育课本来就是奢侈,潇洒道:“解散,同学们想回教室的可以回教室,不想回教室的,自由活动。” 或许连她都认为让高一一班的天之骄子上体育课,有一种负罪感,他们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刻,每耽误一分钟,都有可能离大学远一步,老师体谅学生们的苦衷,让他们回班学习。 魏福音自打第一次见这位体育老师,就觉得学校是真没把体育当回事,给他们安排一个女体育老师,看起来瘦瘦小小,若不经风的样子,据说还在考研,莫不是学校觉得上体育课浪费学生的大好时间,不上体育课又说不过去,所以这样安排,更奇怪的是,牛泽丰居然没有明目张胆的占用他们的体育课,奇哉怪哉。 虽然体育老师这么说,众人却没有要回教室学习的打算,难得休息,男生一哄而散,飞奔到篮球架前,女生慢吞吞的走到操场旁的水泥台上休息,享受难得的清闲,推推搡搡,有说有笑。 张崇对坐在台子上的女生招手道:“要打篮球吗?” 闫秀云摇了摇头,看着他们道:“不明白男生为什么都喜欢打篮球。” 魏福音道:“打篮球的男生最帅。” 男生们到达篮球场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原来是隔壁文科班的男生,两个班恰巧一块上体育课,魏福音走过去时,只见张崇和李放等人抱着篮球正在和文科班的几个男生进行交涉。 学校总共就四个篮球架,三个都已经被高年级的学生先占领了,剩下一个,双方谁都不愿意妥协,毕竟他们能上一节体育课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都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篮球。 四周的水泥台上坐满了围观的女生,她们大多不是冲着篮球来的,个个目不转睛盯着场上打篮球的男孩,他们在场上奔跑,挥汗如雨,风姿绰约,风驰电掣,果然迷人的很啊。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达成一致,每个班各出五人,来一场友谊赛。 闫秀云呐闷道:“为什么是五个人啊,人多点不更好吗。” 魏福音揉了揉眉心。 两个班的男生分成两队,在水泥地面上飞奔,塑料鞋底磨的“嚓嚓”乱响,即便汗流浃背,脸上却神采飞扬,跟在教室里死气沉沉的模样判若两人,一个个像脱缰的野马,在赛场上狂奔,篮球在空中传来传去,潇洒的过人技术让人啧啧称赞。 魏福音看的津津有味,鼓起掌来。 董少波坐在一旁观战,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喜欢打篮球吗?” 魏福音点点头:“喜欢,就是打的不好,三分球投不进去。” 闻言,董少波笑了一下,起身走了过来,一只手在魏福音头顶比划着,刚刚到他的下巴,笑道:“你有多高,有一米六吗,篮球架对你而言是有点高。” 魏福音立马就不乐意了,身高一直是她的痛处,“噌”的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叉腰,仰首望他,道:“不要这么瞧不起人么,我一米六一,一米六一好不好。” 董少波收敛了笑容,道:“没什么差别嘛。” 魏福音怒着嘴,及力争辩道:“差别很大好吗,一米六和一米六一,差了足足一厘米呢。” 董少波抱着手臂,笑的花枝乱颤,魏福音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暗暗咬牙,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让一个人可以集齐所有的优点,他还真有资格笑她,他不仅长的好看,身长玉立,极俊极美,肤色白皙,即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难掩周身的帅气,礼貌且温柔,明眸皓齿,回眸一笑百媚生,用在他身上也恰到好处。 魏福音冷眼看他,他自然不知道那一厘米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刘亚婷突然发出一声感叹:“咱们班的男生真差劲,都二十一比十了,整整差了文科班十一分。” 魏福音不再跟董少波计较那一厘米的问题了,转过头来,正瞧见李放像只晕头转向的野马一样,抱着篮球,在球场上横冲直撞,他后面紧跟着一个高个子男生,试图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李放甩不掉身后的人,前面又站着两人围堵,他被夹在中间,眼睁睁的被困住了,有些狗急跳墙,想也不想,闭着眼睛就把手里的篮球胡乱的往空中一抛,似乎想凭运气,把球投进篮筐里,可是他运气极差,众人个个睁大眼睛,屏住呼吸,魏福音心道:烂球。 果然,篮球抛到空中,连篮板都没有碰到,就被对方的一名选手半道截住了,那球本来就抛的慌里慌张,自然投不进去。 台下不懂蓝球规则的女生,也知投不进篮框就是输了,唏嘘一片。 魏福音摇了摇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毫无章法。” 从对面的水泥台上传来热烈的欢呼声,文科班的女生见自己班的男生又进球了,激动的从水泥台上跳了起来,双手拢在嘴边,疯狂的呐喊:“高一二班,加油!加油!” 刘亚婷瞥了球场上众人一眼,道:“我们班的男生啊,怎么这么差劲,比文科班的男生多,居然还没有他们打的好,我都觉得脸上没光。” 闫秀云冷冷的看了对面文科班的女生一眼,不屑道:“都说文科班的女生长的好看,我怎么看还没有咱们班的女生长的好,会打扮而已,并不漂亮,一点也不知道矜持。” 董少波听了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眉头一挑,似乎不赞同闫秀云的话,只是懒得反驳,手臂环抱,继续观战。 魏福音斜睨着问道:“你笑什么,咱们班的女生不好看吗!” 董少波莞尔一笑,道:“好看,好看,特别,好看!” 光顾着说话了,魏福音一转身,只见篮球场上赛事异常激烈,张崇把球传给李放,篮球在空中极速旋转,李放猛然跳起,伸长手臂,指尖刚碰触到篮球,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冲了过去,那抹身影脚下不稳,身体失去了重心,猛然向前方倾斜,众人愕然,还没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李放和那名黑衣少年“砰”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同时往后弹开,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几步,扑倒在地,向前滑了一道两米长的痕迹,皆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在场的男生连忙奔跑过去,检查两个人的伤情,李放坐在水泥地面上,支起一条腿,龇牙咧嘴道:“没事,没事。” 黑衣少年仿佛也无大碍,不用旁人搀扶,从容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灰尘,轻松道:“没事,磕了一下而已。” 他没事是真的,李放一瘸一拐的从赛场上退了下来,胳膊肘磕破了点皮,疼的五官都扭在一起了。 高宁小声道:“真是没用。” 魏福音走过去,见他胳膊上划出一道像扫帚扫过的擦伤,细小的血丝凝固在伤口边缘,尽管没有流血,貌似伤的不轻。 “你还好吧,去医务室抹点擦伤之类的药膏,免得伤口发炎。” 李放忙到:“不用了,一点小伤。” 魏福音忘了他和董少波都是篮球迷,打篮球打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尽管她也喜欢篮球,但还没到痴迷的地步,况且出于某种众所周知的原因,她更喜欢打篮球的人。 一旁的女生见状唏嘘道:“我们班的男生,没有文科班的男生长的帅,连篮球都没有文科班的男生打的好,除了学习好,哪一点都比不上文科班的男生?” 高一一班的男生:“……” 李放听了她的话,登时脸色大变,差点跳了起来,举着受伤的手臂,仿佛是自己的勋章,大声抗议道:“请问,我们哪一点比不上文科班的男生了?” 女生“……” 董少波站在一旁,也不多言,嗤笑一声,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活动活动手臂,似乎准备补李放的空缺。 魏福音沉声叮嘱道:“刚才那个文科班的男生,是故意撞的李放,明显犯规,咱们有一次罚球的机会,尽管他不用撞李放,李放也是投不进去的,你要注意那个穿红色衣服的男生,他的球技还不错,弹跳力惊人,三分球投的几乎百发百中,应该是他们队的主力了,其他人都不行,一看就很业余。” 李放:“……” 他托着受伤的胳膊哭笑不得,在一旁听魏福音分析的头头是道,立刻举手,凄惨道:“虽然我承认自己投不进去,你也不要说出来嘛,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什么叫‘其他人都不行’,你没听说过大人物都是最后才出场的吗,董少波该你上场了,给咱们理科班的男生挽回尊严的时刻到了,一定要把文科班的男生打个满地找牙,片甲不留!” 第165章 上个厕所也要排队 165上个厕所也要排队 魏福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忙跟李放道歉,虽然他篮球技术真的很差。 董少波把袖子高高挽起,看着赛场,从容道:“不用跟他道歉,他就是投不进去。” 魏福音一手捂脸,不做任何评价,篮球场上两只队伍打的不可开交。 自打文理分科以后,一班理生和二班文科生似乎水火不容,他们两个班仅仅一墙之隔,邻里之间并不和睦,两看相厌,因为都是重点班,所以挨的较近,可是邻居的关系似乎都不怎么好。 其实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无非是学生间鸡毛蒜皮的小事,理科生有些小清高,觉得学理科了不起,眼高于顶,看不起文科生,那些文科生整天就知道“哇啦哇啦”的抱着书本死记硬背,扰的理科生无法静下心来学习,死记硬背谁不会。 隔壁的文科生觉得恰好相反,少年无畏,生性潇洒,看不惯一班的理科生,觉得他们只会闷头做题,每天耷拉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还自命清高,以为自己学了理科还真能造出原子弹不成。 古往今来,邻居间的关系就不好相处,更何况一个是全年级理科重点班,一个是全年级文科重点班,都是老师眼里的天之骄子,学校重点培育的对象,能进这两个班的学生,哪一个不是从小到大被老师当做榜样树立的,学校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自然眼睛都长在脑袋上,看谁都不顺眼。 其实,刚开始两个班的关系还不至于这么紧张,余庆祥是隔壁文科班的班主任,有这层关系在,他们也不想把矛盾激化,既然是自己英语老师带的班,这点面子还是给的,两个班的学生见了面互不打招呼,把眼一瞥,两不相见,倒也相安无事。 矛盾激化还是从十一放假回来说起。 教学楼的厕所建在每个楼层两端,所以越靠两边的教室离厕所越近,每层教学楼有十六间教室,每个教室保守估计有八十人,所以每层楼住了一千二百多人,这么多人上厕所,必然是要用抢的,所以,每当下课铃声大作,走廊里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足音沉闷,连带着整栋教学大楼都随着狂乱的脚步震颤。 下课十分钟就是抢厕所大战,铃声未落,顷刻之间,狭长的走廊瞬间摩肩擦踵,一千多人分两间厕所,着实是不够用的,但凡老师拖堂一分钟,就有学生可能因为抢不到厕所了,只能憋到下一节下课。 每天上厕所就跟打仗一样热闹,走廊上的人群,像冲锋陷阵的士兵一样目光如炬,朝厕所飞奔,时间有限,自然是要争分夺秒,老师可不会因为你没抢到厕所,而上课迟到,会对你网开一面。 下课铃刚一响起,走廊里顷刻间人山人海,几百号人站在厕所门口焦急的排队,魏福音没少吃苦,每次上厕所站在队伍后面又急又躁,跑步排队,吃饭排队,上个厕所还要排队。 眼看上课铃就要响起了,前面还有二十几个人,魏福音站在队伍末尾,气的直翻白眼,再憋膀胱都要炸了,最可气的是蹲在厕所的女孩迟迟不肯出来,队伍前进缓慢,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活人当真是能让尿给憋死的。 终于,厕所隔间穿蓝色上衣的女孩站起身来,众人纷纷松了口气,队伍前面离她最的女孩刚要移步踏上水泥台,只见那个蓝衣女孩提好裤子,不紧不慢的系上腰带,依然没有从隔间出来的意思,而是踮着脚,冲后面的一个女孩招了招手,大喊道:“哎,李丹,我在这呢,到里面来,你过来,我给你占着位置。” 魏福音抽了抽嘴角,这年头上个厕所也要靠关系,走后门了吗? 那个叫李丹的女孩笑容满面的跑了过去,在厕所门口规规矩矩排队的女孩不乐意了,本来就急不可耐,话说,谁会闲着没事来厕所看风景啊,她们一个个神情严肃,都想着抓紧时间上完厕所,不要耽误回教室上课才好,冷不防见有人插队,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嚷嚷道:“干什么插队,先来后到懂不懂,到后面排队去。” 那个叫李丹的女孩头也不抬,权当没有听见,笑嘻嘻的跟蓝色衣服的女孩道了声谢,不顾众人的反对,走进隔间,“咔嚓”一声闩上里面的木门,排队的女生气的七窍生烟,纷纷大声咒骂。 “可恶,白念了这么多年书了,文明礼貌,礼义廉耻什么的都不管了,这是哪个班的学生,这么没素质。” “就是,别人都排队,就你不排队,还好意思。” “上个厕所磨磨蹭蹭,后面还有一大群人等着呢,真够自私的。” 蓝衣女生站在隔间门口,环抱着手臂,颐指气使,充耳不闻,忽然眼睛一亮,似乎觉得她们越是抱怨,就越跟她们对着干,冲着人群,尖声大喊道:“惺惺,快过来,你排队得排到什么时候啊。” 那个叫惺惺的女孩从拥挤的人群往前挤,这次众人忍不住了,恼火的冲她喊:“到后面排队去。” 魏福音向来脾气不好,在家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个性,自打回老家后,脾气都快磨没了,压住自己的怒火,站在一旁围观。 蓝衣女孩不耐烦道:“惺惺,你过来,你们别欺负她,这是我们班的同学,我让我们班的同学先上厕所怎么啦,我又不认识你们,时间紧迫,自然是先紧着自己班的同学上了。” 魏福音一听,觉得似乎也挺有道理,有好事自然想到自己班的同学了,亲疏远近还是要分清楚,她跟别人不熟,自然好事先留给自己的同学了。 因为上厕所插队,女孩们在厕所门口吵吵嚷嚷,骂骂咧咧,怒火中烧。 忽然,旁边男厕所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怒吼声,众人纷纷扭过头去观望。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喊道:“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还没等魏福音反应过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男厕所冲了出来,飞身扑向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男孩身上,随即又是重重的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围观的女生惊的大叫一声,登时纷纷向后倒退几步,围城半个弧形,腾出一大片空地。 只见空地中央的两人,一个躺在大理石地面上,两只手臂死命撑住对方的胸膛,另一人稍稍占了上风,跨坐在他的身上,一手掐住身下男孩的脖子,空出一手,想去掰开那个男孩放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力量不分上下,扭打成一团,两人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你一拳我一掌,把对方打的都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魏福音小声道:“好端端的上个厕所怎么打起来了,赶快帮帮他们啊。” 一人轻描淡写道:“帮什么帮,男生打架就是要一对一才公平,输了也只能怪技不如人。” 魏福音心道: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让你们帮忙把他们分开,又不是让你们也加入战斗。 她第一次见男生打架,一般情况下,女生之间闹的再凶也不会真的动粗,嘴里说着要把对方大卸八块,可是并不会这么做,一来,女孩不会打架,二来,她们都大了,打架多不雅观,顶多骂对方两句出出气,磨磨嘴皮子。 男孩似乎更愿意真刀真枪的大干一场,能动手决不吵吵,他们觉得只有老娘们才磨磨唧唧的瞎吵吵,如果看不惯对方,什么都不说,先打就是了。 被压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男孩魏福音看着眼熟,应该是自己班的同学,平时没什么交集,坐在他身上的男孩是隔壁文科班的学生,叫余磊,她之所以不认识自己班的同学,反而认识隔壁班的同学,是因为那个男孩正是余庆祥的儿子,敢跟自己英语老师的儿子打架,真是让人佩服。 两人互掐对方的脖子,额头青筋暴起,脸涨的通红,都想把对方制服。 余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你,得意,个什么,劲啊,理科班,了不起吗,早就看,你们理科,班不顺眼,了。” 这一句话断的差点让魏福音喘不过气来,乍一听,皱了皱眉头,人群中跟她这个想法的不在少数,纷纷道:“我们还早就看你们文科班不顺眼了呢!” 围观人群中突然有人扬声道:“我们文科班怎么啦!” 一人高声道:“你说你们文科班怎么啦,从早自习就开始背书,背到晚自习,整天跟苍蝇一样嗡嗡嗡的乱叫,还让不让人学习了,不知道理科生学习最怕打扰了吗!” 另一人嗓门陡然提高了八度,冷哼道:“你们理科生又有多好,你们理科都是天之骄子,都是文曲星下凡,每天忙着研究航空母舰呢,祖国的未来全都靠你们了,哈哈哈哈……” 魏福音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件事由两个人的恩怨俨然变成了两派的纷争,文科生说话果然很有水平,阴阳怪气的。 那人见对方不言语,以为他们理亏,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有本事你们理科生别整天拉着一张脸,跟谁欠你们钱似的,上午路过你们教室静悄悄的,下午还是静悄悄的,知道的是你们理科班的学生低头做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集体默哀呢,年纪轻轻,死气沉沉。” 在场的理科生立马不乐意了,挽起袖子,气结道:“你说什么呢,有本事再说一遍,死文科生。” “死理科生!”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站成了两队,冷眼对峙,空地中央原本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一听这动静,也是懵的,两人打的头昏脑涨,不明所以,拳头举在半空中顿住了,肿着眼,四目相对。 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被围在了圈子中间,仿佛他们是透明人,围观的人群不知怎的互相残杀起来,余磊迟疑了一下,放松了警惕,他身下的男孩猛的把他推开,一跃而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怔怔的看着周围的人群。 一人啐道:“理科生就是了不起,有本事你们别学文科啊,我们每天做题还碍着你们了,也对,你们文科生不用做题,你们数学学的比我们简单,放在我们理科班,分分钟就能搞定,理科班的题给你们做,你们会做吗,不是我小瞧你们,你们恐怕连题目都看不懂。”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理科的数学题是比文科难。 有个站在魏福音旁边的文科生欲言又止了半天,似乎觉得有理,理科班的数学题的确比文科班的难,最后冷冷的道:“还是学理科的呢,理科生都这么狂妄自大吗!” 魏福音皱了一下鼻子,道:“我也是理科生,我就很谦虚啊。” 那人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魏福音揉了揉眉心,心道两军交战还不杀来使呢,你们吵架何必把旁人牵扯进去,一件小事上升到文理科的争夺战,有些过了,两个男生打的头破血流,她看不得这种血腥的画面,摇了摇头走进教室。 第166章 只是不想输 166只是不想输 教室里的学生都去看热闹了,走廊里人头攒动,叫嚣的更凶了,两帮人马谁都不肯服输,仿佛要把沉甸甸的走廊震塌,纷纷嚷道:“我们文科班怎么啦!” 从此,两个班的梁子算结下了。 一阵刺耳的铃声把众人拉回了现实,在外面看热闹的学生纷纷跑进教室,一拥而入,董少波一脸笑意,不紧不慢的从门外轻飘飘的进来,活泼可爱,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他还没坐稳,魏福音摇头道:“你们男生都是怎么回事,非要使用暴力吗,这下咱们班和文科班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本来芝麻大的一点小事,非要闹的鸡飞狗跳,我看你们怎么办,惹谁不好,非要惹咱们英语老师的儿子,他要是跟英语老师告状怎么办,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董少波貌似不大在意,转头回眸一笑,道:“这你大可放心,他不会跟英语老师告状的,学生的事学生自己解决,如果他告状了,那可是让人瞧不起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掠过,看热闹的学生纷纷跑回教室,走在最后面的少年腿有点瘸,一边擦去嘴角的血丝,魏福音刚才光顾着看打架,没仔细看,他缓缓从窗前走过,才看清楚长相,眉清目秀,身形单薄,一看就是个文文静静的书生,眉眼跟英语老师有几分相似,凭心而论,他爆发力惊人,瘦瘦的身板把对方压制的死死的,魏福音唏嘘道:“实话实话,我们班的男生长的没人家好看,连打架都打不过人家。” 董少波挑了挑眉,看向窗外,走廊上,余磊整理好妆容,五指插进乱作一团的头发里,使劲抖了抖,似乎感觉到异样的目光,朝他们这边看过来,黑曜石般的双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上面挂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后背浸湿,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魏福音不知不觉的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评价道:“果然有咱们英语老师的风范,文质彬彬,谦谦君子,温文尔雅。” 董少波哼了一声,不做任何评价。 末了,魏福音收回目光,问道:“这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董少波看了李放一眼,他霎时间满脸通红,仿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开口,李放道:“没什么原因嘛,不方便给你们女生讲,况且,男生打架从不需要什么理由,看他不顺眼而已,你要听吗?” 魏福音连连摆手,虽然不知为什么打架,看他们两个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道:“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听。” 突然,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魏福音眯着眼睛,回过神来,抬头望去,只见对面水泥台上的女孩疯狂的拍手鼓掌,簇拥着一名黑衣少年,那少年潇洒的脱下外衣,随手一扔,女孩们纷纷伸手抢夺,抢到手的女孩激动的貌似要晕过去了,一片哗然。 那少年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臂,跟班里的女生打了个招呼,他不打还好,这一打,又引来一波欢呼,女生们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了,两眼发光,上蹿下跳,冲黑衣少年大喊道:“加油,加油!” 文科班的男生本来就少,自然是花团锦簇,被全班女生包围。 魏福音眯着眼睛,嗫嚅道:“那个男生是谁,这么受欢迎。” 董少波在一旁热身,准备上场,看魏福音一眼,不冷不热道:“您老忘性真大,那不是您’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余大公子吗!” 魏福音恍然大悟,朝对面看了过去,嘻嘻笑道:“哦,原来是他啊,怪不得这么受欢迎。” 董少波热身做了一半,一条手臂压着大腿,僵了一瞬,嗤了一声,脸上都快滴出醋来,一双大长腿两三下跑到赛场中心,跟剩下的队员商讨对策。 他平时喜怒不形于色,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即便出言不逊,也一副温和的模样,很少像这样撂下一句话甩甩袖子就走,魏福音反问道:“咦,他这是怎么了。” 李放在一旁坑坑吃吃伸了个懒腰,揶揄道:“哎哟,我这牙酸的,咱们二高怕是一年都不用买醋了。” 那边,余磊也在一片欢呼声中缓缓的走上场,双方队员相互打了个照面,也不说话,随着一声哨响,赛场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疯狂的叫喊。 余磊一手拍打篮球,向前飞奔,灵活的绕过前方围追堵截的防守队员,瞄准时机,双足点地,高高跃起,手中的篮球向空中一抛,在众目睽睽之下,“砰”的一声,篮球撞到篮板,准确无误的投进篮筐。 对面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一人看不下去了,哼哧道:“对面的女生真是没见过世面,有什么好高兴的,不就是进了一个球吗!” 魏福音心生敬佩:这可是一个完美的三分球啊,我们班的男生,果然逊色,打篮球也打不过文科班的男生。 刘亚婷大喊道:“高一一班的男生,加油啊。” 虽然她喊的是高一一班的男生,可是魏福音知道,她只不过没好意思点名道姓罢了,具体是高一一班的哪个男生,不用旁人多说,自然显而易见,她的目光自打吴玉琢上场,就没从他的身上挪开过,只要看到他就两眼发亮,抑制不住的欢喜,魏福音微微一笑,但愿她能够如愿以偿,比翼双飞,这样痴情的女孩,看着让人心疼。 回过头来,吴玉琢带着球在赛场上来回奔跑,弯着腰,曲着腿,躲闪不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对方的三名球员在他旁边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不甘示弱,死死的盯着他不放。 在场的观众都屏气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刘亚婷面带忧色,似乎想冲进赛场把吴玉琢解救出来。 场上四人气喘吁吁,眼露凶光,僵持了片刻,围在中间的吴玉琢反倒相当镇定,神采飞扬,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你们这帮小喽啰困不住我。 只见他连续拍球,将球护在身侧,小心谨慎的四下张望,一手抡起篮球,瞅准时机,侧身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将手里的篮球往两人防守的空隙间一抛,篮球在半空中飞速旋转,众人讶异的睁大眼睛,瞬息之间,高速旋转的篮球准确无误的传到董少波手里。 接到篮球的一瞬,董少波片刻不敢懈怠,带球在场上狂奔,只见他像闪电一样越过对方的两名队员,左右避开,时而闪躲,让对方的球员摸不着头脑,在场的众人显然被他灵活的过人技术惊的目瞪口呆,眼花缭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地方。 众人目不转睛,静观其变。 马上就要到达对方篮筐之下,忽然,一道人影闪过,众人提了一口气,纷纷睁大眼睛,只见余磊两眼怒视前方,曲着腿,喘着粗气,拦住董少波的去路。 董少波顿时刹住脚步,喘息片刻,一个箭步,纵身一跃,腾空而起,侧身将手中的篮球向空中抛出,篮球飞速旋转,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说时迟那时快,余磊也纵身一跃,似要去抓已经飞到头顶的篮球。 围观的众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哄的大叫一声,目光紧紧的盯着飞出去的篮球,谁得分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余磊还是迟了一步,滞在半空中,片刻便重重的双脚落地,篮球“砰”的一声砸中篮板,在一片欢呼声中,掉进球框,仿佛众望所归,顿时又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 魏福音笑道:“还不错。” 李放点点头,道:“嗯,文科班的男生虽然少,却很团结。” 魏福音道:“是啊,本来大家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争锋相对,文科理科又怎样,大家都是学生,应该和睦相处嘛,干吗非要争个头破血流。” 李放托着受伤的手臂,微微蹙眉,道:“这不是非要争个头破血流的事,而是集体的荣誉感,赢不赢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能输,不能丢了咱们高一一班的颜面。” “不过余磊是条汉子,被打的鼻青脸肿也没有跟余庆祥告状,我还以为他会哭哭啼啼,余庆祥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是自己上厕所不小心摔的,反到对他刮目相看了。” 魏福音缓缓道:“是啊,还不错。” 从文理分班的头一个星期,魏福音就觉得隔壁班的学生比自己班的同学团结,有一次吃饭回来,她看见隔壁班的两个男生,一人提着一袋子塑料瓶,从教室里走出来,想必是他们把平时喝完水的瓶子都攒了起来,攒了足足两大麻袋,卖给来学校宿舍收废品的人,光是从这一点点小事上,就能看出一个班的学生是否团结,反过来看自己的班。 魏福音摇了摇头,一片散沙,张崇学习一般,长相一般,更没有什么过人的领导才能,当个班长还是毛遂自荐,不能服众,只有在哪个同学违反纪律了,众人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班长存在,同学们交的罚款他也是从不上交的,权当自己一天的伙食,想来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爱贪点小财,众人看他,就越发的不顺眼了。 场上的人还没来的及激动,场下早已是一片片欢呼,此起彼伏的喝彩,女孩们差点跳起来,满脸绯红,董少波真的是在赛场上大放异彩了,几乎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了。 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在紧要关头,力挽狂澜,就在刚刚她们还以为自己班的男生肯定输定了,不免有些失望,眼下仿佛看见救星,不由自主的欢呼雀跃起来,扯着银铃般的嗓子大喊:“董少波!董少波!太帅了。” 魏福音觉得耳膜都快要被她们的叫喊声震破了,叹了口气,淡淡的说:“帅吗,还可以吧,我见过更帅的。” 一旁的女生反驳道:“董少波岂非一直都很帅吗!” 魏福音莞尔一笑。 对面文科班的女生面面相觑,理科班进了球,似乎不敢相信,双手停滞在半空中,本来是留着给自己班的男生鼓掌的,眼下不知该收回还是该鼓掌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之际,场上的人率先鼓起掌来,余磊直起腰板,朝董少波走了过去,两人颇有默契的举手击掌,相视一笑,余磊道:“兄弟,打的不错。” 董少波谦虚的笑道:“彼此彼此。” 见交战的双方都握手言和了,在场的观众也不好意思计较是理科班赢了还是文科班赢了,舒展眉头,纷纷鼓掌。 第167章 挑刺 167挑刺 双方队员相视一笑,接下来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掌声,魏福音望着赛场上笑起来像满月,挥汗如雨的少年,心中感慨,愿他们永远像流行般璀璨。 吃过午饭,魏福音径直从食堂回到教室,把老师安排的作业写完,遇到不懂的地方翻翻参考书,看的眼皮直打架,一阵睡意袭来,实在支撑不住了,就伏在桌面上枕着胳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摇晃自己的胳膊,魏福音迷迷糊糊醒来,道:“上课了吗?” 一个声音急急忙忙道:“还没上课,你快别睡了,十万火急。” 魏福音起身,揉了揉眼睛,只见董少波眉头紧锁,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泪眼汪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魏福音觉得好笑,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董少波面朝着她,跨坐在凳子上,举起右手,伸出食指,道:“我手指不小心扎进去一个签子了,疼死我了,快帮我把签子挑出来。” 魏福音愣了一下,掰着他的手,细细看去,果然,他右手的食指指尖粉嫩的皮肤下面扎进去一个跟针尖大小的黑色异物,肉眼可见,本来不碰还不算太疼,被魏福音这么没轻没重的一碰,董少波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咬着牙,连连道:“轻点,轻点,疼,疼,疼。” 魏福音看着他一双细白嫩肉的手,连女生都自愧不如,忍不住笑道:“有这么疼吗,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都受不了了么?” 要是以往,董少波肯定会跟她好好理论一番,眼下正事要紧,苦着脸道:“我的小姑奶奶,您就不要讽刺我了,赶紧帮我把刺挑出来吧,十根手指,哪根手指不扎偏偏扎右手,这下连笔都握不住了。” 魏福音就喜欢看他这副既紧张,又无奈的表情,眼巴巴的望着她,一张魅惑众生的脸,语气娇嗔,好像在跟她撒娇,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伏。 董少波也不说话,拿眼瞪着她,魏福音才渐渐收起脸上肆无忌惮的笑意,忍不住抿嘴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么,我没有恶意,只是哈哈哈哈哈哈……” 董少波把手缩回去,魏福音收敛了表情,抓住他缩回一半的手,来回摆弄,乖乖道:“好好好,我错了,人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么,话说你的手长的真好看,比女生的还好看,对了,这跟签子是怎么扎进你手里的。” 董少波叹了口气,道:“今天中午不是轮到我们这一组打扫外面的卫生了吗,我就拿着扫帚扫地,谁知,扫着扫着就感觉指尖一阵钻心的刺痛,举手一看,原来是扫帚上的倒刺扎进手指了。” 学校按照区域划分,每个班都划分了打扫的范围,每个组负责一天的清理工作,秋天到了,落叶纷飞,他们终于有理由可以出来放松放松,落叶并不难扫,学校分给每个班的区域也不算大,顺着女生宿舍的林荫小道,从南到北不足一百米,十个学生能拖拖拉拉扫两个小时,若是照这速度修长城,早被秦始皇拉出去杖毙了。 魏福音摇了摇头,其实,现在的学生,不分农村还是城市,几乎都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不会干家务的居多。 听董少波这么说,魏福音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道:“我也真是佩服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扫个地都能扎进去签子,扫地的时候想什么呢,这么心神不宁的。” 董少波嘴角一抽,满脸委屈,道:“你佩服的也太没诚意了,快帮我把签子挑出来吧,正好是握笔的那只手,很疼的。” 魏福音两手一摊,道:“我也爱莫能助啊,用什么挑,以前都是我妈帮我挑,况且我没有针。” 董少波一听觉得有戏,立刻侧身,用左手在抽屉里摸了摸,转过头来面向她,摊开手掌,道:“我有针。” 魏福音轻咳了一声,看到一个小线团出现在他的掌心,线团上还插着两根绣花针,奇道:“你们男生真是……真是……我都想不出词来形容了,抽屉里什么小梳子,小镜子都有,过的比我们女生还精致,哪天你要是从抽屉里掏出一对耳环来,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 董少波龇牙笑道:“我要耳环作甚,我又没打耳洞。” 魏福音接过他手里的线团,这回没法推诿了,黑色的线团上插着一根极细的针,缓缓把针从线团里拔了出来。 郑重的说道:“那个,我要扎了。”不知道董少波对她哪来的信息。 魏福音两指握着针尖,小心翼翼的向董少波的手指靠近,针尖刚刚碰触到他的皮肤时,董少波的手迅速向里抽了回去,惊恐万状的看着魏福音手里的针尖,看起来很是警惕,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脸憋的通红,颤颤巍巍道:“你会不会挑签子,疼不疼!” 魏福音的手比他还颤颤巍巍,犹豫道:“我不挑签子,不过我手上扎签子都是我妈帮我挑的,你放心好了,虽然我没挑过,可是我有被挑签子的经验,你放心,没有多疼,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你闭眼的功夫签子就挑出来了,你要是真的害怕,就把眼睛闭上,看不见就不疼了。” 董少波觉得她说的虽然废话连篇,但还是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一遍一遍的问:“真的不疼吗。” 魏福音点头,肯定道:“放心,真的不疼。” 董少波再三确认,放心不少,也没闭眼,把手指伸到魏福音面前,道:“你帮我把刺挑出来吧。” 魏福音一手托着董少波的右手,一手哆哆嗦嗦的握针,话说出来,她心里反而没谱了,抬眼谨慎的看了董少波一眼,他正眼巴巴的望着她,充满期待,魏福音强行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那个,可能有一点点疼,你稍微忍一下,我没什么经验啊。” 董少波这回没有罗里吧嗦的说一大堆,反而歪着脑袋,轻飘飘道:“没事,你尽管挑吧,我能忍住。”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盯着他指尖皮肤下的刺,闭着眼睛,猛的扎了进去,只听董少波“啊”的大叫一声,差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你,你,好疼,好疼。” 他猛的抽回手指,连续不断的上下摇晃,仿佛被毒舌猛兽咬了一口,疼的咬紧牙关,默默无言了片刻,质问道:“你不是说不疼吗,你不是说就跟蚊子叮了一下吗,怎么这么疼,疼死我了。” 魏福音也从凳子上跳起来,有些内疚,眼泪汪汪,愠怒道:“我说我不会挑签子,是你死乞白赖非让我帮忙挑的,你不是说不怕疼吗,怎么又大呼小叫,我好心好意给你挑签子,你反倒不领情,还怪我,好了,我不给你挑了,你找别人吧,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找别人吧。” 董少波一看就傻眼了,手也不晃了,顿时语塞,半晌,反过来安慰她道:“好好好,我错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说不疼,我还以为真不疼呢,刚才没做好心里准备,我能去找谁啊,我人缘又不好,你帮我挑吧,这回我保证不大喊大叫了。” 魏福音犹豫了片刻,迟迟不肯下手,看着他手上的小圆点,道:“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不行。” 董少波忍不住想笑,伸出手指,道:“我是病人,我这个病人都没嫌你这个医生医术笨拙,你就不要打退堂鼓了,赶紧的,再磨蹭就要上课了,你想让我拖着这条残废的手指上课?” 魏福音缓缓抬眼看着他,温声道:“那好吧,你忍一忍。” 董少波点了点头,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把手指重新伸到她的面前,沉声道:“来吧。” 魏福音这一次比刚才细心了好多,睁大眼睛,左手掐着董少波食指指尖,指尖被她掐的泛白,阻止血液流通,顺着刚才针尖刺进去的地方,轻轻的扎了进去,董少波的手指微微颤抖,或许想到刚才的情景,觉得还是委屈一下自己好了,毕竟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再把魏福音得罪一次,以她的个性,怕是手术做到一半就把病人丢到一边,也不是不可能的。 魏福音这一次有了些经验,一边把针尖往指尖里试探,那根刺虽然不大,扎的却很深,直挺挺的扎进皮肉里,魏福音试图剥开最上面的一层表皮,用指甲把刺揪出来,这样也能减少些疼痛,可是她试了几次,额头浸满密密麻麻的汗珠,那根刺依然坚挺的留在皮肉里,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魏福音只好用最笨的方法,继续用针把签子周围的皮肤层层剥开,一边剥,一边体贴的问:“疼吗。” 董少波战战兢兢的道:“不疼。” 嘴里说着不疼,身体却很诚实,眉头紧锁,手指微微颤抖,想要往回缩,又不得不哆哆嗦嗦的伸出来。 魏福音连他的手都抓不住了,他的手颤抖,自己的手也跟着颤抖,无奈道:“你别乱动好不好,你一动,我的手就抖,我的手一抖,就拿不好针,针拿不好,我就乱挑,我一挑不好就可能挑断你手上的筋,你的手要是残废了,可不要怪我。” 听了她的话,董少波先是一怔,睁大眼睛,乖乖不动,半晌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魏福音见他不动了,满意的笑道:“这样就对了嘛,也没有多疼,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怕什么,想想邱少云黄继光他们,你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董少波轻咳了一声,叹气道:“你可真不是一个高明的医生。” 魏福音看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 正在此时,李放肩上扛着一把重重的扫帚走进教室,尾随其后的几个学生也陆续走了进来,把手里的工具随手往门后面一扔,一声不响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李放拍了拍董少波的肩膀,示意先让他进去,董少波举起右手,左手艰难的挪了挪凳子,给李放空出了一条缝隙,李放瞟了他们二人一眼,见魏福音神色慌张,董少波右手手指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眉头一皱,心下疑惑不解,随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魏福音也顾不得抬头看他,解释道:“董少波手上扎了一根签子,我正帮他挑呢。” 李放看着董少波血淋淋的手指,嘿嘿笑道:“扎根签子要做这么大的手术吗。” 魏福音认真的回道:“签子扎的太深了,我又揪不出来,只好把签子周围的皮肤剥开,恐怕才能把签子挑出来了,签子已经露头了,一会儿就挑出来了。” 李放忍俊不禁,伏倒在桌面上也不多言,放他们两个在那里弄。 忽然,魏福音手上的动作一滞,放下手里的针,一下子僵住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董少波。 董少波忍着剧痛,不明所以,怔怔的看着她,看出来他忍疼忍的很辛苦,咬牙道:“挑了一半,怎么不挑了。” 魏福音抬眼看了看前方,小声道:“上课了。” 李放终于忍不住了,双手拍打桌面,爆发出一阵丧心病狂的笑声。 第168章 最糊涂的医生 168最糊涂的医生 董少波用肩膀撞了李放一下,忍痛咬着牙道:“你笑什么。” 李放伏倒在桌面上,笑的一阵抽搐,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话音刚落,余庆祥迈着骄傲的步伐轻飘飘的掠进教室,右手举着课本,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不消说,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英语单词,大家也都习惯了。 虽然刚开始听起来会比较费神,大多都听不懂,刚刚听懂一个英语单词,还正在琢磨的时候,他又叽里呱啦的说出一大串来,教大家措手不及,好在时间一长,同学们也抓住了他的教学规律,本来他们就不笨,领悟能力又强,相同的话说多了,大家自然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有时,根据余庆祥的肢体语言,也不难推测他讲的是什么,他要是一句话不说,耸耸肩,然后指着黑板,回头看一眼,同学们立即领悟,他是要听写英语单词了,齐齐把课本合上,拿出纸笔,翘首以待。 余庆祥的目光在教室里扫射了一圈,一边用书在四周指来指去,扬声道:“volunteer?” 他又要听写单词了,找两人在黑板上默写。 见大家没有动静,随手一点,跟点将似的,一边用吐字不清的英语道:“you,andyou,takethestageandwrite.” 每当余庆祥说话的时候,魏福音总忍不住用手指掏掏耳朵,料想,他说不定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导致英语说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绞尽脑汁,方才猜出一二,魏福音上英语课大多靠蒙,蒙着蒙着反而掌握了诀窍,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众人纷纷低头,不敢跟余庆祥的眼睛对视,心念不要点到自己就好。 余庆祥大步走来,在董少波的桌子边缘轻轻一敲,他一抬头,和余庆祥四目相对,示意他到讲台上去,董少波一脸茫然,怕什么来什么,微微耸肩,径直走上讲台,跟另外一个男生一左一右站在讲台两端,余庆祥微微点头,示意大家做好准备,继续洋腔洋调:“are you ready?” 众人十分给面子:“yes!” 董少波在讲台上心神不宁,粉笔在两只手里换来换去,好像那粉笔烫手似的,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跟虫子爬过一样,写完一个单词,长长的舒口气,猛甩手指。 余庆祥回头看了一眼,目中微带不满,摇了摇头,接着念出下一个单词。 魏福音迅速写完单词,心有不忍,内疚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董少波在讲台上跟跳舞似的,双脚不停的交换重心,肩膀微微颤抖,粉笔握在拇指和中指之间,受伤的食指不能使劲,只好微微翘起,莫名滑稽。 一向冷静,自命不凡的人,此刻显得紧张又窘迫,偏偏又生的外貌极美,性格高冷,眉头紧蹙,让人忍俊不禁。 魏福音望了一眼走道旁的余庆祥,他的神情分明是在说:自己的得意门生怎么如此不求上进,学习懒散,字迹拙劣,不禁紧锁眉头。 董少波的字写的是极好的,魏福音第一次见他写的字,都忍不住连连称赞:“果然字如其人。” 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魏福音对董少波的好印象跟他的字是分不开的,她觉得男孩子能写出一手好字,人品自然也不会差。 眼下,董少波在黑板上写的几个字却足以让人大失所望,落笔轻重不一,歪歪斜斜,因为最重要的食指不能用力,一用力,有刺的地方就会痛,粉笔握不好,自然写不出好字来。 众人自然不知其中原委,那边,李放笑的合不拢嘴,连手里的笔都握不好了,偷偷瞥了魏福音一眼,又抬头看看董少波,跟癫痫病犯了似的,整个身体都在极力压抑着颤抖。 魏福音垂下眼睑,内疚道:董少波应该很疼吧。 好在三十个英语单词也不多,余庆祥“啪”的一声合上课本,缓缓的望了一眼讲台,示意他们两个人下来,他目色疑惑的看了董少波一眼,更多的是疑惑,本来想让董少波给大家带个好头,可是,看着黑板上的字迹连连摇头,欲言又止。 董少波绕过讲台,回到座位前,举着右手食指看了魏福音一眼,魏福音一脸抱歉的看着他。 李放幸灾乐祸的拍了拍董少波的肩膀,笑的五官都挤在一起了。 余庆祥站在讲台上,当众点评两人听写的英语单词,值得庆幸的是,董少波虽字迹潦草,正确率很高,只错了一个单词,算是将功补过,余庆祥终于展颜,略微点头。 一堂课下来,董少波如坐针毡,肩膀微颤,不时的吸吮手指,仿佛这样能减少些疼痛,魏福音看着他的背影,内疚的叹了口气,轻轻的踢了踢他的凳子,小声道:“还疼吗。” 董少波低声道:“还好,不疼。” 他一边吸,一边看被自己吸的发白的指尖。 终于等到下课,魏福音提着的心才缓缓的落了地,踢踢董少波的凳子腿,关切道:“还疼不疼。” 董少波哭笑不得,回头道:“还好,还好,手术做了一半,就把病人撂在一旁,真不负责啊。” 魏福音低眉道:“不是上课了吗。” “快帮我把签子挑出来吧,忍了一节课,我可成不了黄继光邱少云那样的大英雄。” “你还让我帮你挑啊。” 董少波顿了顿,道:“你干的好事,你得负责。” 魏福音看着他皮肉爆开的手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被她挑开的皮肤边缘像一朵盛开的雪莲花,被他吸的没有了血色,中心有一根刺直挺挺的扎进皮肉里,都说十指连心,想想就知道有多疼了。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用针尖轻轻把签子周围的皮肤剥开,签子的边缘露出一个黑色的小点,继续往深里挑,挑破的毛细血管渗出浅红色的血液,感觉到董少波的手微微一颤,瞬间又恢复了镇定,似要让对方安心,魏福音低眉顺眼,神色慌张,董少波忍不住苦笑,就算疼也不表现出来,像他这么骄傲的人,竟觉得哪里做的不好。 魏福音一边小心翼翼的用针挑开层层皮肉,一边关切的问:“疼吗?” 每往深处探一下,就问一句,最后问的董少波也麻木了,不知道疼不疼了,随口敷衍道:“不疼。” 魏福音轻轻握着董少波的手,细小的签子变得有些模糊,她揉揉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目标看,有些眼花了,不由自主的俯身,几乎把脸贴到董少波的手上,剥开签子周围的皮肤,问:“疼吗?” 好像她这么问,疼痛就会减轻一些似的,董少波咯咯一笑,道:“不疼。” 她慢慢把针尖往里探去,忽然,只觉眼前一亮,皮肉里露出一截小头,又惊又喜道:“签子快出来了,已经露头了,你再忍一忍啊。” 董少波大喜过望,道:“是吗。” 魏福音连连点头,屏住呼吸,道:“是的,是的!” 董少波眼里发出光:“真的吗,我看看!” 魏福音也不抬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成就感十足,笑道:“不信你看啊,已经露头了。” 董少波兴奋的整个身体前倾,探出头来,深深看了一眼,只见血肉模糊的食指中心露出一根针尖大小的黑头,嘴角微微上扬,笑道:“真的,我看到了,已经露头了,快帮我挑出来。” 魏福音不敢有丝毫马虎,嗔怪道:“不要这么着急么,慢慢来,我都快紧张死了,这比做物理题还难。” 董少波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觉得一点也不疼了,嘻嘻笑道:“没想到你还不赖么。” 得到鼓励似的,魏福音突然有了信心,用针尖剥开签子周围的皮肉,露出来将近一毫米的小刺,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同时深深吸了口气,用眼神交流,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魏福音用针轻轻一挑,刺进皮肤里的签子连着皮肉微微动了动,歪向一边,贴在血肉模糊的皮肤上。 魏福音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用力握着董少波的手,大喜道:“快要出来了!快要出来了!” 董少波比她还要高兴数倍,大声道:“是么,让我看看。” 两人一声高过一声,立马引起了四周学生的注意,纷纷扭过头来看着他们,刘亚婷善意的摇了摇魏福音的胳膊,她才恍然抬起眼帘,心跳停滞了片刻,脸颊微微发烫,明白过来。 她和董少波竟是两额相抵! 原来他们两个挑签子挑的忘乎所以,浑然不知双方的身体慢慢向彼此靠拢,靠着靠着就靠在了一起,彼此抵着对方的额头,竟不自知,难怪班里的同学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嘻嘻窃笑。 瞬间,魏福音只觉脸颊通红,猛的坐回自己的凳子上,心跳加速的厉害,表面上还是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用跟平常一样的口吻,道:“差不多好了,签子已经露头了,你自己用指甲就应该能揪出来了。” 听了她的话,董少波机械的微微一笑,意识到他们刚才的举动过于亲密,轻轻的握着自己的手掌,转过身,顺从的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去揪右手食指里的签子,果不其然,签子上端露出一毫米来,不费吹灰之力,轻轻一揪,直挺挺的把它从肉里面揪了出来,虽然跟针尖粗细差不多,却足足有三毫米长,被血液染成了红色,董少波看着折磨了自己一个多小时,居然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忍不住笑了笑。 须臾,转过身来,举起右手给魏福音看,道:“签子已经拔出来了,手指还流血怎么办?” 魏福音稍稍抬头看他,搔了搔额头,感觉怪怪的,虽然额前空空的,依然觉得额头上抵着什么东西,挥之不去,大概自己刚才出手太重,挑破了董少波手指周围的毛细血管,才导致流血不止,心虚道:“有碎布条之类的东西吗,先把伤口包扎好,不要受风了,破伤风很厉害的。” 董少波微微笑道:“生物学的不错。” 尴尬的气氛稍稍缓和些,魏福音叹了口气,道:“这是常识好么。” “用布包扎一下就好了吗?” 魏福音点了点头。 只见董少波随手在他黑暗的抽屉里摸了摸,果然变出一块破碎的布条来,就是长的有些过分,大概不想麻烦魏福音了,决定自己动手包扎,他左手拿着长布条,笨拙的在受伤的右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缠了十来圈,跟裹木乃伊一样绕的死死的,包扎的手指比其他手指粗了两倍,深深吸了口气,似乎觉得可以了,准备打结,左手拿着布条的一端,另一端用牙咬着,歪着脑袋,嘴手并用,勉强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似乎随时都可能散开。 单福音实在看不下去了,长长的舒了口气,道:“算了,还是我来吧,你把绷带缠的这么紧,血液都没法流通了,手指不想要了吗,怎么这么笨,把手给我。” 董少波:“……” 莞尔一笑,悻悻的把手伸了过去。 魏福音熟练的把他乱缠的布条解开,重新包扎,最后在上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董少波满意的笑了笑,小半晌,他回过身来,递给魏福音一杯水,他手里举着一杯,笑道:“敬最糊涂的医生。” 魏福音接过水杯,笑道:“敬最听话的病人。” 第169章 撒野 169撒野 董少波看着手指上的绷带,道:“扎的有点紧了。” 魏福音忙起身上前查看,道:“是吗?” 刘亚婷推了魏福音一把,她才意识到周围同学奇怪的目光。 魏福音一圈一圈的把缠在董少波手指的绷带解开,目光低垂,有些做贼心虚,深深感到自责,方才她有些得意忘了形,她平时跟女生都尽量避免一些肢体触碰,更何况是男生,虽然事出有因,也要有个底线。 她承认跟董少波聊天很开心,仿佛遇到了知己,他们时常侃天侃地,无话不谈,无关风月,相互打趣,可是应当保持的距离,他们还是心照不宣的保持的,刚才的举动真是有些过了,她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低头继续解董少波手上的绷带。 小声道:“绷带太长了,要是有把剪刀就好了。” 不消说,董少波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黑色的小剪刀来,魏福音看了一眼,他就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架直升飞机来,她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魏福音把布条轻轻的绕着他的手指缠了两圈,确保松紧适中,既不会太松掉下来,又不会太紧,影响血液流通,最后打了个死结,道:“好了。” 董少波看着自己的手指,疑惑道:“这就好了。” 魏福音点了点头,或许今天用眼过度,眼睛有些微微发涩,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忍不住用手使劲揉了揉,顿觉舒服多了。 董少波也注意到她频繁的揉眼睛了,关切的问:“你的眼睛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魏福音眨了眨眼,道:“嗯,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觉得头昏脑涨,眼睛干涩,有时连黑板上的字也看不清,眯着眼睛才能看的清楚些。” 董少波摸了摸鼻子,道:“你是不是近视了。” 魏福音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我的视力从小到大都很好,每次学校测视力都是二点零,不会近视的,我想应该是最近缺乏睡眠,自打上高中以来,从来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有时还不到五个小时,我连睡觉都在做数学题,都快魔怔了,我想大概是休息不好的缘故,睡一觉就好了。” 董少波自然深有体会,无奈的笑了笑,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好好的睡一觉。” 晚自习下课,魏福音在教室里多逗留了一会儿,把刚有点思路的数学题做完,走的时候见教室里还有十几个学生,他们手上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埋头苦战,都是年级前百名的学生,旁人只羡慕他们的成绩,却不知这成绩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 魏福音走出教室,轻轻的关上身后的木门,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长长的走廊一片漆黑,其他班级教室里的灯相继熄灭,电梯口没有照明,魏福音借着微弱的月光,扶着楼梯扶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下走,她不用借着灯光,闭着眼睛也能走下来,而且绝对不会摔倒,主要是对这里的环境太熟悉了,每层多少个台阶,到哪里该拐弯,都在她心里牢牢的刻下印记,突然想起这是自己多年后将会怀念的日子,就倍加珍惜。 走出楼梯口,忍不住侧目看了看一楼最左边的三间教室,不出意料,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一个个沉默不语,忍辱负重,心里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对他们所有人而言,攻克的不仅仅是一道道难题,而是一座桥梁,通往他们心中的彼岸。 魏福音不觉得复读有什么丢脸的,反而心生敬佩,要知道,没有一个强大的信念,谁也不想再遭一次罪。 刚刚走进宿舍,远远听见走廊里面传来刺耳的吵闹声,跟以往嘈杂的声音不同,好像是真的争吵起来,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 魏福音皱了皱眉头,声音好像是从她所在的寝室里传出来的,虽然寝室里的七个女孩背景各异,性格不同,偶尔会闹些不愉快,但她们还真没怎么吵过架,更不会有辱斯文,跟泼妇一样的大骂,想着想着,不免加快了步伐。 寝室里面挤的水泄不通,旁边两个寝室的女孩也纷纷聚了过来,魏福音踮着脚,吸了口气,把自己变成一个纸片人,才勉强从缝隙里钻进寝室。 原来是楼上宿舍的几个女孩前来闹事,事情的原委也不复杂,楼上三零二宿舍里的女孩把衣服挂在窗户外面晒,怎料衣服不翼而飞,丢了一个多月,今天忽然在闫秀云身上看见了,楼上的几个女孩立马不乐意了,下了晚自习,就来兴师问罪,把闫秀云堵在了寝室门口,说她是小偷,要她赔礼道歉,把衣服交出来。 此刻,闫秀云坐在自己的床头,微微抽泣,脸涨的通红,哽咽道:“我没有偷你们的衣服,那件衣服是我的,我没偷你们的衣服。” 来闹事的三个女孩双臂抱在胸前,长相普通,妆容却很精致,没有什么能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的特点,美的太千篇一律,眼神凌厉,乌黑的发丝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魏福音一直觉得高宁已经够会打扮了,跟眼前的这个女孩比起来,高宁简直就是小儿科,而且也没有对方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 三楼的女孩比她们高一个年级,却没有一点学姐的风范,反而像泼妇一样闯进来就骂,其中一人用不屑的目光上上下下把闫秀云打量了一番,冷哼一声,带着明显嘲讽的语气,道:“你说不是你偷的,我们就信吗,你知道那件衣服多贵吗,你这种人也买的起,那可是名牌。” 最前面丢失衣服的女孩阴阳怪气道:“你现在把衣服交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免得别人说我们欺负你。” 见她们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事,高宁“啪啪”的拍着面膜,仰头道:“你们凭什么说是闫秀云偷了你们的衣服,证据呢。” 一人道:“还需要证据吗,这不明摆着吗,我们住在你们宿舍楼上,挂在窗户旁的衣服被风刮掉了,落在你们宿舍窗户旁边的树枝上,正好被她看到,就据为己有。” “你们的衣服什么时候丢的?” “丢了一个多月了,今天下晚自习,看见穿在她的身上。” 高宁嗤笑一声,冷冷道:“你说衣服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了,这个世界上,相似的衣服千千万,你们怎么证明衣服就是你们的呢。” 来人顿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刚才嚣张的气焰明显弱了很多。 丢衣服的女孩狠狠的盯着闫秀云,质问道:“你这衣服是从哪买的。” 闫秀云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低垂着头,始终没有抬起来,把压在枕头下的衣服拿出来,摆在大腿上,给众人展示,脸色煞白,断断续续道:“我是在老家买的。” 在场的人心里跟明镜一样,这不单单是一件衣服的事,恐怕日后还会落下一个小偷的骂名,那么在大家心里又会怎么想,今后该如何在班里立足,这件事可大可小,弄不好这将是她一生也抹不掉的污点,闫秀云越想越生气,骑虎难下,不知如何辩解,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众人也纷纷望去,以为是多么华丽的衣服,只是一件普通的灰色上衣,嘲笑来者道:“是啊,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同学偷了你们的衣服啊,也没看出来那衣服有多好,很普通啊,这种布料的衣服,大街上随处都能买到吧。” 高宁看了衣服一眼,嬉笑道:“是啊,我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的衣物呢,大街上随处都是,我小姨就是搞批发的,你要是喜欢,我能让她给你买回来一火车这样的衣服来。” 魏福音巡着声音从缝隙中望去,突然觉得高宁的形象高大起来,她其实人也没那么坏,有时候还挺仗义,虽然她换男朋友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可这不代表她就是个坏人,起码在这件事上,她选择站在了自己同学这边,第一个敢于站出来,为闫秀云说句公道话的人,这点,就足以让魏福音举手称赞。 反观她自己,遇事从来都只会当缩头乌龟,既不惹事,也不强出头,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她虽然也想打抱不平,可她心里实在没有打抱不平的勇气。 闫秀云哭着把衣服扔到一旁,感激的看着自己的同学,她没想到在大事大非面前同学们都站在她这一边,同仇敌忾,忽然有了底气,从刚才那三个女孩进门,她就弯着腰,低头,好像做错了事一样,现在终于能把腰板挺直了,直视把她团团围住的几个女孩,道:“我没有偷你们的衣服,你们不要含血喷人,这衣服我不要了,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吧。” 其中一人捡起地上的衣服,仔细翻了翻,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来证明衣服是自己的,可惜灰色衣服被洗的发白,袖口部分的线头磨断了,从里面露了出来,即便是款式相同,衣服上也没有写着名字或留下证据,证明是她的,这下算是百口莫辩,没捞到一点好处,心中大火,气的手指发抖,道:“你们是一伙的!” 宿舍里的女孩忍不住大笑:“我们当然是一伙的,也不看看谁的地盘,你们跑到我们地盘上撒野了,还指望我们端茶倒水欢迎你们吗,是谁先咄咄逼人的,一进门就大喊大叫,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我们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同学了,难不成向着你们啊!” 魏福音也不插嘴,挠了挠头,微微一笑。 待三个闹事的女孩走了以后,众人又恢复往日的作息,该洗脚的洗脚,该铺床的铺床,似乎大家记性极差,忘了刚才的小插曲,只有闫秀云还坐在床沿,一手牢牢的抓着连接上下铺的梯子,隐忍心中的怒意。 或许大家都明白,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安慰她了,那样只会越来越糟,与其安慰,只会增加她心里的负担,不如让她慢慢消化掉,原本就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魏福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她一直觉得班里的同学像一盘散沙,不够团结,看来未必如此,是她低估了同学们的勇气,突然觉得大家都变得可爱起来,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幸甚至哉。 女生宿舍楼里的灯准时熄灭,众人的眼睛已经练的在夜色中都能够看清事物了,有条不紊的归置自己的床铺,须臾,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魏福音蜷缩在被窝里,天气转凉,需盖两层被子才能暖和些,她本来就没什么火力,有时半夜都暖不热被窝,等被窝刚刚暖热,起床铃就响了。 魏福音把被子卷到身子底下,牙齿微微打颤,道:“冻死我了,你们不冷吗,老家为什么没有暖气。” 第170章 近视了? 170近视了? 寒假前最后一次放假。 魏福音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宿舍里的女孩打包收拾自己的衣物,马鑫艳抬头问:“你还不回家吗,天冷了,回家拿些厚点的衣服过冬,这次不回家的话,下次恐怕要等到放寒假了。” 魏福音歪了歪脑袋,她从天津回来带的行李本就不多,走哪带到哪,笑道:“不回去了,十一回去过了,这次就不回去了,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就不给别人添麻烦了,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咱们学校放假时间本来就短,今天一天,明天还要赶回来上晚自习,在家屁股还没坐热又回来了,不够在路上折腾的,我还晕车,就不回去了。” 闫秀云抬头望着她,深表同情,道:“我能理解,我跟我家亲戚的关系也不好,有一年,我爸妈到乡下收粮食,我妈把收粮食的钱放在衣柜里,结果到了晚上,放在衣柜里的钱不翼而飞,我妈当时就跟疯了一样,把我家亲戚聚在一起理论。” 魏福音扒着床帮,苦笑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闫秀云道:“是啊,当时跟我爸妈一块下乡收麦子的还有我姑和我姑父,只有他们知道我妈把钱放在哪了,我妈就质问钱是不是他们拿的,结果他们咬死也不承认,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本来是给我和我姐交学费的,后来我姐说家里没钱,就不上学了,那是我家最艰难的一年,所有亲戚见了我家都避如蛇蝎,现在日子慢慢好起来了,他们又都隔三差五的来我家串门。” 魏福音道:“人就是这样,那现在呢,你家和你姑家的关系怎么样。” 闫秀云道:“还能怎么样,两家照样走动,毕竟是亲戚,还能真断了联系不成,我姑是我爸的妹妹,这层关系在,也不可能闹翻。” 魏福音长长叹了口气,道:“哎,这样的亲戚还不如不要,他们就是觉得你们善良,才敢肆无忌惮,要是我,非闹个人仰马翻不可,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痛快,大不了撕破脸皮,他们都不顾及情面,你们又何必给他们留面子,人呐,真不能太善良,善良的过了头,容易被人欺负,有些人就是得寸进尺,你让着他,他觉得你好欺负,你真不理他那一套,他反而软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闫秀云一边把夏天的衣服装进书包里,脸上微带笑意:“人和人的关系哪有这么简单,亲戚之间怎么能说断就断,知道他是什么人,以后提防着就好,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魏福音摇摇头,道:“我可不这样认为,我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要是有人在我背后捅一刀,我也一刀捅回去,凭什么善良就该被欺负,坏人就该逍遥法外,所以交朋友一定要慎重,那些假惺惺的朋友不交也罢。” 马鑫艳呵呵笑道:“你感触颇深吗。” 魏福音苦笑了一声,道:“我这哪是感触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是被身边的亲戚害惨了,才有感而发,如果不是我家那些所谓的亲戚拖累,我家的日子本来挺好的。” 众人侃侃而谈。 闫秀云把床底下的一本花花绿绿的书装进书包里,魏福音好奇的问:“那是什么书。” 闫秀云道:“小学的语文书。” 魏福音道:“你要小学的语文书做什么?” 闫秀云道:“给我妈看,我妈现在正学写字。” 魏福音吃了一惊:“学写字?” 闫秀云道:“是啊,我妈小时候家里穷,没上过学,不认识字,现在不识字连打工都没人要,我妈就想着自学,我给我妈找本小学语文书让她先看看。” 魏福音一愣,忽然觉得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难以置信,现在还有人不识字的吗,脸上的笑容僵持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在枕头旁边堆放的几本书里翻找半天,大喜道:“找到了,我这正好有一本字贴,还是上次路过图书馆买的,本来想把我一手跟鸡爪挠的字练好,不过高中可没有给我练字的时间,你要是不嫌弃,就送给你妈妈吧。” 闫秀云接过单福音递过来的字贴,笑道:“谢谢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我还想着给我妈买本字贴呢,那我就不客气了。” 魏福音摆了摆手,笑着回道:“都是同学,何必跟我这么见外,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又喃喃道:“其实我挺佩服你妈妈的,只要想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 马鑫艳和闫秀云背着鼓囊囊的书包出门,道:“你真的不回家的吗,要不你去我家也行,我妈肯定欢迎你。” 魏福音摆了摆手,道:“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真不回去了,正好趁放假我去配一副眼镜,最近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大概真的是近视了,连黑板上的字都看不清楚了,对了,你们的近视镜多少钱啊,我没配过眼镜。” 马鑫艳道:“我一年前配的,五百多。” 魏福音张大嘴巴:“啊,这么贵啊,我还以为几十块钱呢,不就两块玻璃吗,这么贵。” 马鑫艳道:“这已经算便宜的,还有更贵的,有的一个眼镜框就一千多,同样是近视眼镜,价格相差很大,你看看你能接受什么价位。” 魏福音仰头看天花板,道:“眼睛近视我已经够郁闷的了,配副眼镜还这么贵,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近视的,郁闷死我了。” 闫秀云和马鑫艳挥手跟魏福音道别:“明天见。” 魏福音有气无力道:“明天见。” 躺在床上吃过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寝室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魏福音骨碌碌从床上爬起来,心道其他事可以拖,配眼镜的事可不能拖了。 一连好几天,化学课上,都看不清老师写的公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本以为是休息不好的原因,现下可以确定是真的近视了,她整装完毕,去楼下生活老师的屋里接了壶滚烫的热水,洗了把脸。 以往整栋宿舍大楼总是闹哄哄的,眼下空荡荡的,突然安静下来,连打个喷嚏都能听到回声,不禁一阵冷颤,魏福音揪着鬓边的一缕油油的头发,皱皱鼻子,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个星期没洗头了。 高中的这小半年下来,自己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原本以为在县城住的那一年够丑的了,想像和现实之间还真是隔着一条长长的鸿沟,没上高中之前,还憧憬着多姿多彩的校园生活,多姿多彩没看见,现在只剩下多灾多难了。 来到水房,在凉水里加了些热水,把皮筋从头发上撸下来,用手指拢了拢细纽纽的头发,叹了口气,每次洗头,都大把大把的掉头发,掉的让人揪心,书上说,人每天掉一百根头发是正常现象,魏福音看着握在手里的乱作一团的发丝,心道一千根也是有的吧,她真怕哪天就秃顶了。 走出宿舍大楼,天气微凉,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阳光不是很充足,对面的针树林不受季节的约束,四季常青,花坛旁几棵高大的杨树叶子掉的几剩全无,枝桠间零星挂着几片黄的发焦的叶子,校园里大都是冬天也不会落叶的树木,品种繁多,参差不齐,错落有致,甚是好看。 魏福音穿过林荫小道,飞快的朝大门跑去。 因为放假的缘故,学校大门紧闭,从旁边开了一个能供一人出入的小门,大门两侧的超市也比平时冷清了许多,照理说,学校大门两侧应该是高高的围墙,二高却别出心裁,两侧分别有超市,医务室,报刊厅,电话亭,书店,饭店,应有尽有,学校考虑的还真周到,足不出户,就能买到各种东西,这样同学们就没有出去的理由了。 刚要迈出学校大门,不远处隐隐传来“砰砰砰”篮球拍打水泥地面的声音,魏福音好奇的看了过去。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有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影朝她挥手跑来,魏福音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没看清楚,登时一惊,自己的眼睛近视到这种地步了吗。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魏福音咧嘴一笑,从声音不难判断它的主人是谁,她旁边那位不用多猜也知道是谁了,最近一段日子,两人总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魏福音对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招了招手,大喊:“你们怎么也没回家啊。” 话音刚落,两人已至,刘亚婷还没开口,吴玉琢气喘吁吁的道:“上个月回去过了,这次就不回去了,咦!你的头发怎么还往下滴水呢,天气这么冷,别冻感冒了,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吴玉琢还是那么的体贴入微,温润如玉,试问谁招架的住,难怪能让英姿飒爽的刘亚婷念念不忘。 魏福音看着自己肩头的衣服,被头发上的水珠滴湿一大片,哈哈笑道:“我们宿舍里没有吹风机,我身强体壮,不会生病的。” 刘亚婷问道:“你这是要出去吗,一个人?” 单福音笑道:“是啊,一个人,习惯了。” 吴玉琢不忍看她形单影只,热情邀约,道:“咱们班的男生在跟隔壁班的男生打蓝球,亚婷正愁没伴呢,要不你也参加吧,你一个人多孤单啊。” 单福音笑了笑,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就不去了,我要去街上逛逛,配副眼镜,我好像近视了,最近老是看不清黑板,也不知道近视多少度了,可不可以纠正过来,趁放假配副眼镜,等开学就没时间了。” 吴玉琢眼睛里满是失落,叹了口气,道:“好吧,配眼镜是正事,你自己小心点。” 魏福音继续笑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临出门前,吴玉琢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跑了两步追上来,道:“晚上你会去教室吧。” 魏福音顿了顿脚,疑惑道:“去教室?” 吴玉琢道:“嗯,去教室看烟花。” 魏福音皱了皱眉头,还要再问详细些,吴玉琢和刘亚婷已经走远了,只隐隐听见:“记得,一定要来啊。” 第171章 不要离我这么远 171不要离我这么远 魏福音走出学校大门,不禁打了个寒颤,街道两边落叶纷飞,屋里开着空调,店铺的玻璃大门紧闭,外面寒风瑟瑟,一片肃杀,斑驳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车辆川流不息,路上行人稀少,偶尔从对面走来一个人,也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分不清男女,透过玻璃橱窗,里面灯火通明,像家一样温馨。 魏福音搓了搓手,把衣领立起来,留心观察路边的商铺,想找一间规模不大的眼镜店,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魏福音一惊,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依然是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只是对那声音的主人再熟悉不过,咧嘴笑着,等他靠近。 董少波大步流星的跑了过来。 魏福音眯眼,笑道:“怎么,不回家也会传染吗,我是无家可归,你又是为什么不回去?” 董少波打量了她一番,道:“不想回家,男儿志在四方,跟你们女孩子不一样,我们不怎么想家。” 魏福音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出门在外,你就会发现家有多好了。” 两人边走边聊了一会儿,魏福音见董少波似乎很闲,又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董少波耸了耸肩,道:“不知道,在宿舍里待的闷的慌,出来走走。” 魏福音道:“正好,我要去眼镜店一趟,你陪我吧,我还发愁怕被人骗呢。” 董少波哈哈大笑,道:“你这么聪明还怕被人骗,你不骗别人,就是好的了。” 魏福音瞪了他一眼,道:“这是什么话,好像我很会骗人似的,我骗过谁啊,我骗过你吗?” 董少波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咧嘴一笑。 两人并肩而行,顶着风往前走,风本来也没多大,只是街道狭长,带着刺骨的凉意,呼呼的顺着脖颈刮进领子里。 董少波放慢脚步,走在魏福音前面,尽量让她跟上,道:“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穿点,对了,你去眼镜店干什么?” 魏福音跟在董少波身后,第一次庆幸他长的高,可以给自己挡风,感觉温暖了很多,笑道:“配眼镜,我好像真的近视了,刚才你过来的时候,我都没看清楚。” 董少波道:“还真被我说中了,真是遗憾。” 魏福音道:“我近视了,你遗憾个什么劲啊。” 董少波道:“近视眼就没办法开飞机了,你没看飞行员的视力都超好吗!” 魏福音哈哈一笑,并不在意,道:“我又没打算当飞行员。” 揉揉眉心道:“我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近视了,真是难受,看什么都一片模糊,以前看别人带眼镜还挺羡慕的,现在一点也不羡慕了。” 董少波道:“你也不看看,咱们班一半学生都戴眼镜了,每天超负荷的学习,从早上一睁开眼,到晚自习结束,一天十六个小时都在看书,教室里的灯光太过刺眼,这样高强度的学习下,不近视才怪。” 魏福音皱了皱鼻子,道:“你怎么没近视啊。” 董少波得意一笑:“我保护的比较好,怎么,你还要拉着我陪你一块近视了。” 魏福音嗤笑,道:“不要把我想的这么恶毒么,近视眼又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街道两边的店铺都跟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分类明确,眼镜店并不难找,看到一间眼镜店,它旁边肯定挨着好几间,跟开饭店一样,饭店和饭店相连,这样不仅不会引起同行之间的竞争,反而会因为聚在一起,而拉拢人气,不至于一水的饭店中间突兀的出来一家服装店,不是那服装店的老板脑子进水了,就是他太自命不凡,跟钱过不去。 说说笑笑间,两人突然觉得视线一亮,纷纷驻足,抬眼望去,明亮的光是从玻璃橱窗里透出来的,每家商铺的规模差不多,装修却有很大的不同,眼镜店相较之街边的饭店就显得富丽堂皇了许多,天花板垂下来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玻璃窗擦的锃亮,上面贴的圣诞老人头像,魏福音恍然大悟,道:“快到圣诞节了吗,我都不知道时间过的这么快了,一晃又要过年了,我已经回来两年了。” 董少波也道:“是啊,时间过的真快。” 盯着圣诞老人头像看了片刻,魏福音把手放在嘴边呵暖气,道:“走吧。” 董少波一把揪住她的衣领,道:“干什么走,你不是要来配眼镜的吗,这是眼镜店,不进去看看?” 魏福音抬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知道这是眼镜店啊,可是这也太富丽堂皇了,想必里面的消费很贵,不是我这种平头老百姓该来的地方,还是换一家吧。” 董少波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这家吧,买不买先进去看看,货比三家不吃亏。” 魏福音咧嘴假笑道:“我也想进去啊,奈何囊中羞涩。” 她刚要抬腿走,又被董少波拉了回来,道:“咱们去看看么,他们还能把咱们撵出来不成,天这么冷,进去吹吹暖气也好。” 魏福音想了想,觉得第二个理由还挺有说服力,点头笑笑就算答应了,董少波怕她临时改变主意,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一手推开沉重的玻璃大门。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浪,魏福音像发芽的小草一样舒展开来,揉揉冻的冰凉的脸,四下看了看,橱柜里面的营业员穿着统一的制服,跟空姐的制服差不多,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光滑的地板上“啪嗒,啪嗒”的来回走动,给前来咨询的顾客讲解疑问,修长的双腿穿着单薄的黑色丝袜,跟过夏天差不多,魏福音看看自己臃肿的像个粽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董少波觉得有些热,脱下羽绒服搭在手臂上,里面只穿了一件高领的毛衣,也不知是灯光的作用,还是眼睛花了的缘故,魏福音越发觉得董少波似乎又变得好看了,明艳俏丽,好一个翩翩公子。 看的有些入了迷,董少波一手横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淡淡看了一眼,道:“想什么呢,脸怎么红了。” 魏福音赶忙把目光移开,双手拍了拍脸颊,好在身体还没暖过来,双手冰凉,总算清醒了些,随口应付道:“热,好热啊!” 董少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肯定热,屋里两个空调开着,你看看这里的服务员还穿裙子呢,把你的羽绒服脱掉吧,到这边瞧瞧,有没有你喜欢的款式。” 魏福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排晶莹剔透的玻璃橱柜里面摆的满满当当,透过玻璃柜,里面的镜框闪闪发光,琳琅满目。 魏福音挠了挠头,有些退缩了。 有两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头发高高盘起,一样的装束,身材苗条,妆容精致,耐心的跟前来咨询的顾客讲解。 另一边的橱柜旁,有三个大人围着一个跟他们二人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想来是陪他来配眼镜的,售货员从橱柜里拿出一副镜框,面带微笑的递了过去,三个大人看了一眼,齐齐望了望那个男孩,似在征求男孩的意见,那男孩摇摇头,售货员立马领会,笑盈盈的把镜框重新放了回去,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微微俯身,毕恭毕敬的等待男孩自己挑选。 那边花团锦簇,这边就显得冷清了许多,魏福音和董少波站在橱柜前观望了半天,既没有工作人员来给他们讲解,也没人上来打声招呼表示欢迎,事实上,自打他们两个进门,店里的工作人员连瞅都没瞅他们一眼,专心致志的服务被三个大人包围的男孩,一心要拿下这单生意,本也无可厚非。 魏福音心道:也对,跟对方比起来,明眼人一看他们两个就没有什么购买力,董少波或许有能力,可是她是真的买不起。 董少波似乎也觉得他们被冷落了,回头看了一眼,道:“哼,怎么没人理我们啊,以为我们买不起吗,真是势利。” 魏福音忙用手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低声道:“小声点,别这么说,我是真的买不起,要不咱们还是走吧,一个镜框就要八百块,金子做的吗,太贵了。” 她刚要转身,董少波忽然眼前一亮,抓着她的肩膀指着不远处,道:“你看,墙上有一个视力表,我给你测测视力吧,看看你近视多少度。” 魏福音觉得没这个必要,一脸不快的看着他,道:“我真没钱了,两百块钱以内我还能接受,可是这里的眼镜都太贵了。” 董少波却很坚持,道:“你喜欢吗?” 魏福音道:“喜欢有什么用。” 董少波莞尔一笑,道:“那就这家了。” 说完,他就拖着魏福音站在离视力表两米的距离处。 董少波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神气活现,随意的拿起放在几案上的指示棒,轻轻敲了敲视力表,从最上面一行开始。 魏福音不情愿的捂着右眼,用另一只手比划着,道:“左。” 董少波又往下移了一行,魏福音这回看的有些费劲了,眯着眼睛,连蒙带猜,支支吾吾道:“好像是左。” 董少波敲了敲指示棒,皱眉道:“左?” 魏福音一听他着口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纠正道:“右,是右。” 董少波哈哈大笑,嗖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捂着肚子,道:“兵不厌诈,你刚才说对了,被我一诈,又说错了。” 魏福音瞪了他一眼,闷闷道:“严肃点好不好,你是来陪我配眼镜的,不是来嘲笑我的。” 好半晌,董少波才把笑容憋了回去,嘻嘻道:“话说你近视多少度啊,怎么才第三行就看不清了。” 魏福音揉了揉眼睛,道:“跟你说实话,其实我第二行也是瞎蒙的,你站的离我这么远,我连你的五官都看不清楚,模糊一片,知道是你,只看见个人的轮廓,其他就看不清了。” 董少波似乎不敢相信,举着一根手指道:“近视怎么这么严重,你能看清我手指举的是几吗?” 魏福音也不想蒙了,就算蒙对了也是自欺欺人,摇头道:“看不清。” 董少波往前走近了一步,举着手,道:“这回看清了吗。” 魏福音摇了摇头,道:“还是模模糊糊。” 董少波又往前迈了一步,道:“这回呢?” 魏福音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距离近了,自然看的清楚了,顿觉明亮起来,大喜道:“我看清楚了,是‘二’对吗!” 董少波莞尔,道:“正确!” 魏福音揉了揉眼睛,如释重负道:“总算看清了。” 董少波皱了皱眉,两人之间只有一臂之隔,道:“要这么近才能看清吗,我的脸你能看清吗。” 魏福音笑道:“看清了,看清了。” 董少波道:“那以后我要是离远些,你是不是就看不到我了。” 魏福音微微一笑,道:“那你以后就不要离我这么远嘛!” 第172章 美人计 172美人计 说完,魏福音略感不妥,假意的笑了笑,说:“咱们还是换另外一家吧。” 董少波却很坚持,道:“不去了,就这家,你看这些镜框熠熠生辉,琳琅满目,规模很大,其他眼镜店可没有这么齐全,等你到别家看到什么都不会喜欢了,有些东西一旦先入为主了,其他的就入不了眼了。” 魏福音觉得微微奇怪,怎么今天董少波话里有话,也不多想,摇了摇头,道:“还好吧,我不怎么挑剔。” 两人争执不下,一个声音悠悠的从不远处飘来:“你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两人同时抬头,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扭动着柔软的腰肢,绕过柜台,缓缓朝他们走来。 魏福音礼貌的微笑,“阿”字还没说出口,董少波急忙捂着她的嘴,嘻嘻一笑,道:“姐姐,我们来看看眼镜,看了好几家,就相中姐姐家的眼镜了。” 魏福音浑身不自在,董少波的嘴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甜了,开口闭口就管人家叫姐姐,对面的工作人员虽然保养的很好,腮红涂的很厚,眼角的皱纹还是暴露了年龄,看样子三十多岁的人了,董少波姐姐长,姐姐短,叫的甚是亲切,就好像他们是同龄人一样,岂不是有些不大礼貌。 出乎魏福音的意料,对方不但不恼,反而格外开心,娇羞的一手捂嘴,痴痴的笑道:“我家的眼镜品种齐全,款式多样,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董少波报以微笑,看了一圈,微微蹙眉,语气娇嗔道:“姐姐,我不太懂,这个镜框三百百,这个八百,我实在看不出两个镜框有什么差别,价格却相差很大,这是为什么呢,给我介绍介绍呗。” 男孩子撒起娇来真是一点也不比女孩差,更何况这样一张风流倜傥,魅惑众生的脸,简直可以老少通吃,董少波微微点头,眼波流转,对方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那语气娇嗔起来,让魏福音一个女孩都望尘莫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眼旁观,忘了董少波是来陪她配眼镜的。 他撩拨的对方频频讪笑,时不时咬嘴,似乎一点也不嫌烦,耐心的一一讲解,魏福音像空气一样呆呆的站在一旁,木着脸。 待对方讲解完毕,董少波抬头,笑道:“谢谢姐姐,这下总算明白了,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呢。” 对方笑意盈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仿佛不忍挪开眼睛,道:“帅哥,哪个学校的!” 董少波道:“二高的。” “现在的学生学习压力真大,来配眼镜的大部分都是跟你一样的高中生,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董少波猛的抬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四下张望,回头一看,咧嘴笑了起来,魏福音脸含煞气的站在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双手抱臂,似乎想躲的远远的。 董少波对那人微微一笑,道:“您先稍等一下。” 说着,朝魏福音走了过去,走到距魏福音一米以内的地方,她终于看清了董少波的脸,依然帅到不行,能迷倒一群妹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董少波嘻笑道:“叹什么气啊,过来看看,我相中好几款镜框。” 魏福音低声道:“相中有什么用,还是算了吧,太贵了,我根本买不起,既然买不起,就不要浪费时间。” 董少波道:“这是什么话,买东西自然是要让自己称心如意的,过来看看么。” 魏福音站着不动就被他轻轻松松拎到柜台前,指着她,对女售货员道:“不是我配眼镜,是给她配眼镜。” 女售货员瞥了一眼魏福音,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显然比刚才冷淡了许多,不冷不热道:“这位是你的……” 董少波看了魏福音一眼,嘻嘻笑道:“是我妹妹,可爱吧。” 魏福音张了张嘴,倒吸一口凉气,抬头见董少波正冲她直眨眼睛,感觉有些滑稽,忍不住想笑。 女售货员听他这么说,眼神登时变得柔和了许多,眉梢都舒展开来,俯身柔声道:“是妹妹啊,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魏福音收敛了怒气,董少波一手摸着她的头顶,一边道:“是啊,妹妹,有没有你喜欢的。” 说着,女售货员从橱柜里拿出来一副亮晶晶的银白色镜框,道:“这副怎么样,这是最近卖的最好的一种,很适合你们学生。” 魏福音看也没看,凉凉道:“不喜欢。” 董少波笑道:“我这个妹妹在家里被宠坏了,不会来事,姐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这副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适合她,还是换一副吧,我看旁边这副就很好看,妹妹你说呢。” 魏福音刚才被他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被他一口一个“妹妹”叫的浑身不自在,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董少波挑起眉毛,笑的更肆无忌惮了,哄道:“好了,好了,不喜欢我给你挑的,你自己选么。” 那女售货员看在眼里,笑道:“真是羡慕你们兄妹的感情,怎么这么好啊。” 董少波摸着魏福音的头,道:“自己的妹妹当然要疼了。” 魏福音猛的拨掉他的手,脸色很不好看,不阴不阳的扫了董少波一眼,道:“我自己看看吧。” 她挑镜框,显然不是冲着款式去的,挑了半天,选了一个最便宜的,董少波皱了皱眉头,女售货员一怔,脸色骤变,仿佛觉得对不起放在他们身上的那么多时间。 魏福音举着手里的镜框,道:“我就要这副了。” 董少波不恼反笑,道:“妹妹真是长大了,都会替哥哥省钱了。” 说着把魏福音拽到一旁,举起她手里的镜框,小声道:“你不会真想要这副吧,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差,老年人都不会选的,换一副吧,你看这做工也太粗糙了,和刚才那几副比起来差远了。” 魏福音皱眉道:“怎么会,明明很好看啊,最主要的是价格合理,不信我戴戴试试。” 说着,走到镜子前戴上没有镜片的眼镜框,刚一戴上,自己还没看清楚,董少波那头就爆发出一阵狂笑,魏福音眯着眼睛走近一看,镜子里的人双眼无神,看起来呆呆傻傻,别人戴眼镜,时时刻刻都流露出很有智慧的样子,她却看起来像个痴儿,立马把眼镜摘下来,无奈的摇摇头。 董少波噗嗤笑了起来,道:“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居然不会打扮,还是我来吧。” 说罢,他施施然从对面走来,嘴角挂着微笑,从背后取出一副眼镜,撩开她耳鬓的发丝,魏福音只觉这动作有些太过暧昧,克制的向后退了一小步,耳朵上微微一凉,抬起眼睑,董少波低垂着眼睛,额下眉角如峰,棱角分明,让人不忍逼视。 “好了。” 董少波双手放在魏福音的肩头,把她重新推到镜子跟前,满意道:“嗯,这下差不多了,还是我的眼光好,你看,稍微一打扮,还是可以看的。” 魏福音眨了眨眼睛,登时觉得难以置信,换了一副镜框,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镜子里的女孩戴着一副金丝边镜框,乌黑的长发松散的披于双肩之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洗头还没把头发扎起来,在眼镜店待了半天,头发早就干了,取出手腕的皮筋,匆匆把头发束好。 无语片刻,董少波问:“这副喜欢吗。” 魏福音把镜框摘下来,道:“喜欢是喜欢……” 话音未落,董少波挥了挥手,把镜框那给女售货员,有一种轻松惬意的意味,道:“姐姐,就这副了。” 魏福音欲开口询问价格,只见那女售货员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呼旁边的一个男店员,道:“你给这位小姑娘测下视力,看看她近视多少度。” 又回头对董少波说:“你想要什么样的镜片,咱们过来挑选一下。” 魏福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拽住,那人的手劲很大,却和气道:“同学,我给你测一下视力。” 魏福音猛的抓住自己的衣领,好像自己要被冒犯似的,想要大喊,正要求助董少波的时候,只见他和刚才那个热情的女售货员有说有笑,朝对面的一排银光闪闪的柜台走去了。 忍不住微微叹气,她不太擅长与人交流,沉默片刻,问:“您好,请问刚才那副眼镜框贵吗?” 男店员愣了一下,礼貌的微笑,道:“还可以吧,不算贵。” 魏福音从他的脸上看出不算贵,大概是说贵的她根本买不起,暗暗思忖,等会付不起钱,干脆就把董少波押在这里算了,他似乎有些乐不思蜀呢。 测视力的时候,她捂着一只眼睛,忍不住偷偷往董少波的方向瞥了一眼,女店员举着手里的镜片,应该是在给他介绍,董少波比那女店员高出整整一个头来,此刻却颇为绅士的微微俯身,视线与对方齐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说到有趣的地方,两人齐齐抬头,四目相对,哈哈一笑,颇有默契。 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光听笑声就知道两人交流的很顺畅,整个眼镜店每个角落都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女店员被董少波逗的开怀大笑,频频捂嘴,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样,董少波睁着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娇滴滴道:“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姐姐果然知识渊博。”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翻了个白眼,觉得董少波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以往他可从来不曾这样,虽然说他的外表给人一种冷冰冰,不易亲近的感觉,真正了解会发现,他还是很温和的,文质彬彬,一本正经,但此时此刻他大概被狐狸精附体了吧,才会一反常态,魅惑众生。 半晌,董少波笑盈盈的走来,道:“怎么样,测量好的吗,近视多少度,咦!你的脸怎么红了?” 魏福音咬了咬牙,不予理会。 董少波却是嗤笑了一声。 男店员道:“嗯,量好了,近视的度数也不深,左眼和右眼都是三百度。” 魏福音此刻看到董少波就头疼,不易察觉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又觉得十分郁闷,揉揉干涩的眼睛,怎么直接跳过一百度,一下子近视三百度了,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假性近视啊,还可以恢复吗?” 对方道:“嗯,这可不好说,你要是保持的好的话,度数应该不会加深,要是用眼过度,近视就会加深,你们平时学习的时候多注意些,不要让眼睛过度疲劳,多看看绿色的东西,比如花草树木,缓解一下眼疲劳,或许会好一些。” 魏福音点了点头,心道:“每天连轴转,有永远做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哪有时间看什么花草树木。” 趁女店员和男店员走到柜台后面的屋子里,魏福音挠了挠头,略显窘迫,忍不住拽了拽董少波的袖子,低声问:“配副眼镜多少钱啊,我手里只有两百块,万一不够怎么办?” 董少波低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魏福音莫名觉得安心,仿佛只要有他在,她只管一往无前。 《四十万字感言4》 不知怎的,今天重温了《荆棘鸟》这本书,初读的时候意难平了好长时间,再读,还是意难平啊,很好看,个人觉得跟《飘》不相上下。 写了这么久的文,我不知道自己够不够资格称得上是作家,好像还不是吧,并不能因为写了一本没什么人看的小说就自诩作家,感觉那样太拉低作家这个职业了,我大概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写东西的人吧。 哈哈哈哈。 正好十一放假,有小朋友问我初中的数学题,现在的数学题都这么难了吗,想想我小时候做过这么难的题,觉得自己还挺聪明。 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不能再任性的年纪了,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后要改。 不知其他作家开始写小说会不会先列个提纲,我是没有,只是在脑海里有一个简单的故事,算是一个骨架,然后开始写,每天往骨架上舔些肉,最后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 实话实话,刚开始写文,写了一些自己觉得很美很诗意的话,自己回头看看都忍不住头皮发麻,这次就算了,下一部绝不会这么写。 其实我想叫“灯火阑珊”的,可是已经有人注册了,本人又非常喜欢这个名,所以在前面加了个“珊珊”。 庸庸碌碌,默默无闻了很多年,突然想到自己不能这么活了,于是脑海中的那个故事跃然纸上,算是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 是该按照人生的轨迹一步一步的来了,年少时,觉得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前途不可限量,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我又没什么特别之处,是时候把别人经历过的人生重新走一遍了,该结婚结婚,该生子生子,从古至今,千千万万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又怎会是那个特例,或许这样是最最正确的选择吧。 战战兢兢写了四个月的文了,谢谢大家的支持,特别谢谢我的责编,今昔大大,如果成功了,我请大家吃火锅。 网文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不管怎样,上了战场,我就不想当个逃兵。 前两天金鸡百花奖在郑州举行了,作为一个河南人真的很替家乡骄傲,很喜欢刘昊然啊,王一博也是河南的,哈哈哈哈。 要想遇到喜欢的人,首先要达到那个高度。 我想我这么一个自命不凡的人,怎么把生活过得一地鸡毛?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人见过我在烂泥里摸爬滚打的样子,还能爱我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啰嗦几句,让诸位见笑了,认真写文去了。 第173章 烟花 173烟花 董少波看了她一眼,道:“这点你就大可放心,用不了多少钱,而且我刚才跟那个店员说好了,会给咱们打折,我可是说了半天好话呢。” 魏福音脚底一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还演,瞪了他一眼,道:“求求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有,谁是你妹妹啊,干什么乱认妹妹,你多大了,说不定比我小呢,哥哥当的很过瘾是吗。” 董少波嘴角都快笑歪了,跟她对视一眼,道:“是吗,你觉得我这个哥哥当的称不称职么,我觉得还不错,就是这个妹妹不怎么配合,差点就露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福音极不客气的看了他一眼,凉凉道:“美人计,为什么说我是你……妹妹,这不是骗人吗。” “妹妹”两字说的极为艰难,若是真的倒也没什么,魏福音从小就羡慕有哥哥的同学,觉得要是有个哥哥可以保护她多好,可惜李月华是家中长女,她就是连个表哥都没有。 董少波忙伸出手指竖在唇边,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道:“不要这么大声,被人家听到了可不大好,那个女店员说可以给咱们打折,看起来人还不错。” 魏福音凉凉道:“怎么不叫人家‘姐姐’了,我看人家很想当我‘嫂嫂’嘛,‘哥哥’不妨考虑考虑把人家娶回家可好,我看你都有些乐不思蜀了呢。” 魏福音这么说,董少波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对她的阴阳怪气早就习以为常,反而心里美滋滋的,乐不可支道:“你看出来了。” 魏福音瞟了他一眼,道:“我是近视眼,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来,那个女的又表现的这么明显,恨不得整个人贴在你身上,你又跟人家吹什么牛了。” 董少波哈哈笑道:“有一点你得承认,美人计自古就百试不爽,说不定能便宜好几百块呢。” 魏福音不是很赞同,一咬牙,眼前的这个少年为了她使尽浑身解数,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可是这样做未免太有失尊严,嗫嚅道:“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为了区区几百块这么做,真的很……” 董少波莞尔一笑,接着她的话继续道:“很不体面对吗,我也知道。” 魏福音摇了摇头,道:“很不值得。” 董少波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迷惑不解:“你怎么觉得会很不值得,或许我是心甘情愿的呢。” 魏福音双手捂着耳朵,道:“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下次可千万不要用这种娇滴滴的语气跟我说话了,我受不了。” 董少波哈哈一笑,道:“很难听吗?” 魏福音道:“嗯,我听了抓耳挠腮,手痒痒,直想打人。” 过了许久,刚才那个给魏福音测视力的男店员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当他靠近,把手里的眼镜盒递了过来,魏福音看着自己的眼镜盒欣喜若狂,刚要打开,那人又递来一纸一笔,道:“在这里把个人信息填一下吧。” 魏福音犹豫的接过笔和纸,看着上面的空白处,道:“这些都要填吗,身份证号是什么,我还没有办身份证。” 那人点了点头,道:“没事,只填姓名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就行,方便有什么事好跟我们联系。” 魏福音虽然觉得没这个必要,可是她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对方的好意,在电话号码这一栏中犹豫片刻,想来爸爸放牛,经常不在家,就把杨龙飞家的座机号写了上去,心想有事的话他自会帮忙传达。 见她写完,对方把她写的资料正过来,看了一遍,微微蹙眉,道:“同学,你的电话号码是不是写错了。” 魏福音忙看一眼自己的笔迹,那个电话号码她倒背如流,怎么会错,斩钉截铁道:“没错啊。” 那人似乎觉得一点也不好笑,木着脸道:“这位同学,你要是不想写家里的电话也不勉强,可是也不能瞎写啊,谁家里的电话号码是八位数的。” 这回轮到魏福音不解了:“座机不是八位数吗,那是几位数啊?” 对方把资料本往前翻了一页,指着右下角相同的位置,冷冷道:“你看,人家的都是七位数,我还没见过谁家的电话号码是八位数的呢。” 魏福音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十分惊奇,忍不住道:“难道不是八位数吗?” 对方也不强求,假笑道:“算了吧,就算不想写,也不能瞎写啊。” 魏福音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只好习惯性的说道:“对不起啊,对不起。” 董少波看在眼里,立即收敛了笑容,冷冷道:“干什么道歉。” 抬眼看看对面的男店员,道:“电话号码怎么就不能有八位数字的了,你自己好好瞧瞧,咱们老家的电话号码是七位数,像北京天津这些大城市,座机号码就是八位数,你自己没见过世面,还好意思嘲笑旁人吗!” …… “拿钱来!”董少波朝魏福音伸出右手,魏福音二话不说,乖乖的双手奉上,他“啪”的一声把两百块钱拍在桌子上,大模大样的站起来,道:“咱们走。” 说完拉着魏福音走出大门,走着走着,魏福音无意间抬头瞟了董少波一眼,他嘴角微翘,仿佛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魏福音把他的手甩开,道:“谢谢。” 董少波愣了一愣。 魏福音暗自忏悔,自己莫不是太气量狭小了,董少波明明是替自己解了围,她居然还用那种不好的想法去怀疑他,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一路走来,董少波一反常态,或者说这才是他本来的面貌,也不多言,快走到学校大门口,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那个是你家的电话号码吗?” 魏福音懊恼加自责,被他这么一问,还没缓过神来,道:“嗯?你说什么。” 董少波笑了笑,把刚才的电话号码念了出来,魏福音大吃一惊,道:“你好厉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啊,看了一遍就记住了,我总是记不住电话号码,记了好几天才记住。” “是你家的电话吗?” 魏福音摇摇头,道:“不是,是邻居家的电话,我家没安座机,是一位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有什么事他会帮我转达的。” 董少波笑道:“既然是认识了很多年,你又能记住他家里的电话号码,想必你一定很信任他吧。” 魏福音想了想,忍不住会心一笑,道:“你怎么知道,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信任他,我觉得自己真是好运,认识的朋友虽然不多,可是绝对可靠,其实朋友无需太多,有几个真心待你的就好,我想我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的朋友们都会帮我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 魏福音趴在床头看书,听到“嘎吱”一声,刘亚婷推门走了进来,她跟平常略有不同,脸颊两侧的红血丝淡了许多,应该是擦了粉,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做派,多了几分俏皮,显得小巧玲珑,魏福音一脸似笑非笑,道:“哟,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打扮这么好看,给谁看啊。” 刘亚婷拍了拍她的床头,眼里溢出满满的幸福,魏福音自然是心知肚明,就是想逗逗她,回头道:“欢迎来我的寝室参观,不要客气,随便坐。” 刘亚婷鞋也不脱,站在下铺的床沿上,扒着魏福音的床帮,终于够到她手里的书,猛的夺了过去,道:“别看了,咱们去教室吧。” 魏福音正看到精彩处,书被抢走,正打算抢她手里的书,听说要去教室,挑眉道:“去教室干什么,放假就是要好好休息,该学学,该玩玩,我才不去呢,那间教室像个紧箍咒,我可不去。” 说完,翻身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刘亚婷笑道:“不是让你去学习的,去看烟花。” 魏福音摇头,道:“烟花么,是很美,可是太冷了,还是被窝里暖和,话说咱们老家怎么没有暖气呢,比如火炕什么的也行,冬天连个取暖的东西都没有吗,我们的祖先怎么这么笨啊,我冻的手指冰凉。” 刘亚婷有些失望,央求道:“你就当是陪我了,咱们一块去嘛。” 魏福音知道她有想见的人,不能太明目张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还执意不去,就未免太不近人情,轻轻吸了口气,道:“好吧,好吧,我穿好衣服就去。” 天气预报说夜间温度零下四度,魏福音里面又加了层毛衣,戴好帽子,围巾,上上下下把自己裹的跟个茧似的,密不透风,刘亚婷觉得她这副打扮过于夸张,忍不住道:“太丑了。” 魏福音咯咯一笑,毫不在意,道:“丑有什么关系,穿的再漂亮又没有人看,暖和就行。” 从宿舍大楼的拱形门出来,一眼望去,便看见远远矗立的教学楼,晚上跟白天的景色不同,白天氛围紧张,人影绰绰,显得庄严而肃穆,到了晚上,整座教学楼灯火通明,少了些喧嚣,在一片温和的夜色之中闪闪发光,像一座巨大的水晶宫殿,耀眼夺目。 两人穿过空荡荡的塑胶跑道,刚刚铺成的操场,换掉了之前铺的四方地砖,他们刚开学的时候操场还在施工,每次晨跑,同学们都会不小心踩到空心砖,东倒西歪,下雨的时候,水泥砖下面都是积水,踩到就溅一脚泥水,大家暗暗咒骂,换了塑胶跑道后,同学们总算满意了,不用担心下雨的时候踩到地砖下面的积水了。 刚走到五楼拐角处,魏福音和刘亚婷就听见从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阵嘈杂之声,仿佛是在争执,声音低沉刺耳,两人惊讶的对视一眼,飞快的朝教室跑了过去。 教室的木门紧闭。 魏福音穿的臃肿,跟在刘亚婷后面,心道:男生们不会又打架了吧,真是怕了,怕了。 木门“砰”的一声撞到墙上,刘亚婷前脚还没进门,魏福音后脚就跟了进来,教室里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聚了过来,一脸茫然,魏福音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随意打了声招呼。 张崇见有人进来,喜不自胜,魏福音一脸茫然的站在教室门口。 张崇热情的迎了上来,道:“欢迎,欢迎。” 他把魏福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有这么冷吗,你看我都出汗了。” 魏福音缩着脖子,点了点头,道:“很冷,很冷,不信你摸摸我的手。” 她是心无旁骛的,把手伸了过去,张崇却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并不敢摸,畏畏缩缩的把手伸了过去,敷衍的在魏福音指尖一点,道:“过来吧,我们在玩游戏呢。” 刘亚婷自然欢喜,一口答应了。 魏福音道:“啊,我最不会玩游戏了,要是输了怎么办?” 一个熟悉的声音嘻嘻道:“哟,‘百科全书’终于来了,你还有不会的事情啊,怪不得某人坐立不安呢。” 魏福音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脸红道:“李放!” 第174章 比赛 174比赛 刘亚婷是见了吴玉琢眼里就装不下任何人了,可以说是六亲不认,径直朝里面走了过去,站在吴玉琢身旁。 魏福音早就习以为常。 吴玉琢被十几个男孩团团围住,嘻嘻哈哈,传来阵阵狂笑,有一半男生魏福音没有见过,虽然大家在一间教室里,同学了小半年,魏福音还是记不住同学们的名字,班里的男生她大多叫不出名字,可认识了小半年,还是有些脸熟的,仔细看看,圈子外面的男生确实是生面孔,应该是其他班的同学,奇怪的是,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一张纸笔,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魏福音皱眉道:“他们在干什么?” 李放随既从他手里的本子上撕下一页纸来,强行塞到她的手里,道:“我们在玩游戏呢,你也来参加嘛,人越多越好玩。” 边说边把魏福音推了过去。 只见一众人眉头紧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圈子里的人,热情高涨,齐齐欢呼道:“三百六十一,三百六十二,三百六十三……” 众人喊到三百九十一的时候,长长的嘘了口气,遗憾的连连摇头,气馁道:“又失败了。” 魏福音看着李放给她的纸和笔,一脸茫然,薄薄的纸上横竖布满了小格子,一行二十个,有三十行,总共六百个格子。 还待魏福音发问,张崇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应该是这个游戏的发起者,众人纷纷原地转身,看了过去。 张崇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下,道:“新加入了两名同学,我现在重新把游戏规则再讲一遍,游戏非常简单,大家看到手里的纸了吗,总共六百个格子。” 他举着手里的纸,给众人做示范:“游戏很简单,在格子里,从一写到六百,当然,期间不许写错,也不能涂改,如果涂改,一律不作数,人数不限,写累了可以换另一个人,最后看哪组写的又快又准确,哪组就获胜,大家听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一人笑道:“没什么难度,咱们天天都要写字,这点应该难不倒咱们。” 吴玉琢立马泼了盆凉水过来,道:“没这么简单,我刚才写到三百就写不下去了,写着写着脑子就乱了。” “是吗,有这么难吗?” “不信你试试。” “这个游戏还蛮有趣的,我试试。” “其实没什么难度,就是考验大家的耐心。” 众人议论纷纷,张崇数了数人头,道:“只是个游戏,重在参与,要不你们两两一组,我做裁判,看最后哪组获胜。” 听他这么说,人群里一人笑嘻嘻喊道:“这个提议好,我赞同。” “我也赞同!” 李放沉思了片刻,道:“等等,我有个提议,既然是游戏,就要分出个胜负来才有意思,最好制定一个惩奖制度来,输赢总要有个说法,否则干巴巴的玩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这么说,似乎正中下怀,众人纷纷举手表示赞同,嚷嚷道:“赢了奖励什么?” 有人更加在意,嘻嘻笑道:“输了要怎么惩罚。” 张崇转了转眼珠,道:“这样吧,赢了奖励一个毛绒玩具,大家看到了没有,放在讲台上的那个,正好现在天气冷,睡觉抱着多舒服啊,至于输了吗,大家觉得怎么惩罚比较好。” 众人齐齐望了过去,讲台上果然有一个半人高的玩具熊,被人随意摆放着,耷拉着脑袋,憨厚可爱。 有人嘻嘻笑道:“抱着个玩具睡觉多没意思!” “那你还想抱着谁睡觉啊!” “我想抱着你睡,走,给哥们暖被窝去。” 众人瞎嚷嚷了一阵,道:“那输了怎么办?” 一人起哄道:“输了就跳脱衣舞。” 魏福音没忍住,扑哧笑了起来,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副奇怪的画面,男生们双眼迷离,一边解扣子,一边扭动腰肢,翩翩起舞,捂脸憋笑。 “傻笑什么?” 闻言,魏福音仰头瞧了瞧,董少波双手抱在胸前,既不看她,也不看任何人,而是盯着窗户外的一片漆黑,魏福音顺着他的视线望了出去,透过紧闭的窗户,隐约可以看到马路对面的一处村庄,偶尔有几点亮光从村子里一闪而过,稍纵即逝,虽然说是村子,却不是很贴切,只有十几户人家,他们住在村外,为了自己的孩子上学方便,从村里搬出来的,开始只有一两家,渐渐的搬来的人多了,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一到放假,就会变的冷冷清清。 魏福音看了看天空,小声道:“哎,一片漆黑,没有月亮,连星星也没有,现在环境污染真是严重,我小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的繁星,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 董少波眉梢一扬,嘴角微翘,道:“今天是没有月亮,可是星星却有很多,你没看到银河吗?” 他用手指在空中比了个弧线,道:“银河!” 魏福音皱了皱眉,道:“银河?真的吗,我没看到,在哪,我有一年多都没看到星星了。” 董少波搔了搔脸颊,疑惑不解,突然恍然大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魏福音。 魏福音微微睁大眼,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天上没有星星了,而是因为她近视看不到了,想到这一点,略感遗憾。 董少波做了个戴眼镜的动作,示在问她:为什么不戴眼镜。 魏福音揉了揉眼睛,道:“开学的时候在戴吧,架在鼻梁上,有些不太习惯。” “你想参加比赛吗?” 魏福音猛摇头,道:“不想,我一比赛就紧张,手心直冒汗。” 董少波扫了一眼,他们说话之余,其他学生已经自动分好组,两两坐在一张桌子旁,刘亚婷和吴玉琢自然豪无悬念的分到了一组,两人坐在最后一排,老远就跟魏福音招手,魏福音咧着嘴,笑的不能再假了。 不知怎的,虽然刘亚婷是她的朋友,可她打心眼里祝福不起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刘亚婷喜欢吴玉琢更多一些,都有点像倒贴了,吴玉琢对刘亚婷的态度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有些敷衍,跟许多女生暧昧不清,他总是送她一些廉价的小玩意,似乎并不用心,刘亚婷却视若珍宝,不许任何人碰触,欢喜的不得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样不对等的关系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魏福音仿佛都能预料到结局,毕业就是分手季,有时并不能真心换真心,你对旁人的好只是你自己的事,对方没有义务对你好,对那人而言,说不定还是一种负担。 不管怎样,当事人觉得幸福就好,旁人就无需插手了,魏福音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更不会自寻烦恼操心旁人的事了。 董少波沉声道:“你不想要那个毛绒玩具吗?” 魏福音皱了皱眉,道:“不想,放在床上占地。” 董少波也不奇怪,捂嘴道:“正好我想要,你帮我赢过来吧。” 魏福音挑了挑眉,低声道:“咱俩谁是女孩?” “你啊。”董少波郑重其事的回答。 “等会你先来。”董少波拉着魏福音坐下来参加比赛,把手里的纸铺平,沉声道:“不用紧张,就是写几个数字,你写一半,我写一半,不用写太快,沉住气,主要是不能涂改。” 魏福音好奇的问:“你要小熊干什么,真的想抱着睡觉。” 董少波低着头清理桌面,也没看她,随口道:“送给我妹妹。” 魏福音扶额:“……” 张崇眯着眼睛,环顾四周,见众人准备就绪,举腕看了看手表,道:“现在倒计时,三,二,一,开始!” 众人齐刷刷的低头,乱糟糟的教室里顷刻安静下来,只听见笔尖在纸上“沙沙”划过,他们写了十几年的字了,这点耐心还是有的,不紧不慢,不慌不忙,沉着冷静。 魏福音先写,董少波在一旁观看,心里默念,她耐着性子写到了一百,手心浸出了些细细的冷汗,轻轻舒了口气,没有先前认为的那么简单,写着写着,手指就有些不听使唤,心里焦躁起来,虽说不难,可是要不出错,还是很考验人的耐性,越怕出错,越慌张不安,最后连数也不会数了,额头直冒冷汗。 期间传来哀嚎一片。 “哎呀,又写错了,怎么这么难啊。” “早知道不让你写了,怎么这么笨。” 张崇作为裁判,在几人之间来回穿梭,看到谁的格子里有涂改的痕迹,立马让对方终止比赛。 那人狡辩道:“我怎么了,哪里涂改了。” 张崇指着格子里黑糊糊的一团,道:“你看这明显就是涂改的痕迹嘛,明明把五改成了六。” 那人坚持道:“我没有涂改,我的六就是这么写的。”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张崇经不住那女孩的软磨硬泡,摆了摆手,道:“好吧,这次就算了,不过下次可就要注意了。” 那个女孩呵呵一笑,继续往下写。 魏福音屏息凝神写到三百,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迹,不禁皱眉,深深的吸了口气,把纸和笔递到董少波手里,他动作极为迅速,抓过纸和笔“刷刷刷”的低头写了起来。 空闲下来,魏福音数了数,总共十一组,大家自由组合,男生们性格洒脱,比较好说话,见自己写错了,也不纠缠,大大方方的主动撂下手里的笔,伸展双臂,诚实道:“写错了。” 女生就没那么光明磊落了,被张崇发现有涂改的痕迹,她们就撒娇耍赖,十分难缠,软磨硬泡,非说自己就是那么写的,没有写错,张崇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无奈道:“下次注意,要是再写错,可算犯规了。” 董少波写的极为认真,低头不语,额前的碎发稍稍遮住了他的左眼,呼吸均匀,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规律,每天从睁眼就开始写字,一天一根笔芯毫不夸张,从三百写到六百简直小菜一碟。 一直以来,魏福音都是坐在他的后面,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从没见过他低头写字的模样,原来是这个样子。 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和颜悦色,粉面含春,葱枝纤手,静静的坐在那里,宛如一副心旷神怡的山水画。 第175章 理科班的女生 175理科班的女生 最后,剩下来的只有两组获胜,除了魏福音和董少波这一组,另一组是文科班的两个女孩,众人纷纷感叹,看着不难,写起来真没那么容易了。 张崇把玩具熊抱过来,东瞅瞅西看看,道:“四个人赢了,只有一个玩具,这怎么分。” 众人嘻嘻哈哈,看张崇抱着一个大灰熊,甚是滑稽,扑哧笑道:“怎么分。” 魏福音眨了眨眼睛,那两个女孩似乎很喜欢的样子,眼巴巴的盯着那只小熊,魏福音注意到她们是刚刚跟张崇纠缠半天的女孩,摇了摇头道:“我不要,给她们就好。” 有人大叫道:“要不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四个人再比一场,一人一组,最后谁获胜了,小熊就归谁。” 众人玩的热情高涨,嚷嚷道:“好好好,再比一场就是了,愿赌服输。” 四人对视半晌,纷纷点头。 一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张崇转了转眼珠,道:“开始!” 魏福音轻轻舒了口气,低头默写,有了刚才的经验,写起来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指尖在格子下面一一滑过,写到手指酸痛,放下笔,使劲甩了甩又继续写,对她而言,也是小菜一碟,从小学到高中,什么大大小小的考试没有经历过,只要略加小心,就不会出错。 待她准确无误的写到六百,看着满篇苍蝇大小的字迹,长长舒了口气,她抬头一瞧,董少波也同时放下手里的笔,一脸自信。 张崇眯着眼睛拿过两人手里的纸,细细观察,不分伯仲,眉头紧蹙。 旁边的两个女孩早早就撂下手中的笔,气鼓鼓的看着窗外,与小熊失之交臂。 一人道:“都没错,这局该算谁赢呢。” “这好说,你们两个再比试一场。” 魏福音连连摇头,道:“不比了,算我输了还不成吗,我的胳膊都酸了。” 张崇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什么叫算你输了,再比一场就是了。” 董少波也道:“就是啊,就算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咱们再比一场。” 魏福音不好驳了大家的面子,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一连写了三遍,魏福音没了斗志,写着写着有些晃了伸,意识到把“124”写成了“24”,少写了一个“1”,无奈的放下手里的笔,道:“我写错了。” 众人正看到精彩之处,听她这么一说,纷纷看了过去,嚷嚷道:“是写错了,好遗憾。” 董少波原先是趴在另一张桌子上写,听她这么说,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语气温和,缓缓道:“这不算错,少写了一笔,又没有乱涂乱改,把‘1’加上就可以了,游戏规则中又没有这一项,你把‘1’加上去就行了。” 众人纷纷用手掏了掏耳朵,从没见过替对手着想的,忍不住睁大眼睛,面面相觑,不过他说的似乎有理有据,游戏规则中并没有这一点。 张崇作为裁判,轻咳了一声,道:“比赛继续。” 魏福音无意间看了一眼,发现董少波抿嘴不语,唇角微翘。 人群中发出嘘声一片,虽然觉得魏福音错了,可是人家正主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心领神会,也不多言,连瞎子都看的出来,董少波明显是让着她的,他们自然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纷纷道:“是啊,这回不算,把‘1’添上就好,继续继续。” 魏福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一脸疑惑,只好提笔,硬着头皮往下写。 忽然,有人大叫一声,道:“啊!烟花!” 众人也不观战了,纷纷跑到窗前,激动不已。 魏福音和董少波对视一眼,齐齐丢下手里的笔,跟了过去,趴在窗前,远远望去,只见一朵朵绚丽的烟花极速飞到天空,缓缓的爆开,点亮了整座城市上空,相隔很远,虽然听不到声音,光是看五彩斑斓的烟花,就知道它有多美。 教室里的女生看的入了迷,感叹道:“好美啊。” 朵朵烟花升起,绽放,落下,瞬息万变,璀璨了整个夜空,魏福音不记的上回看烟花是什么时候了,只记的看烟花的人,烟花像片片花瓣落了下来,一瞬间的美丽,恍如隔世。 她看的微微入了神,咕哝道:“今天是什么节日,为什么放烟花。” 一人道:“什么节日也不是,你看那个方向,是驿城的新开发区,今天是开发区落成的日子,我早早就听说要放烟花庆祝了。” 魏福音缓缓点了点头。 紧接着又是一阵烟花雨,众人齐齐大喊:“好美啊。” 魏福音没有回头,不经意间在玻璃上扫了一眼,发现董少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怀里抱着那只耷拉着脑袋的小熊,又滑稽,又好笑。 巨大的烟花在半空中像莲花一样绽开,花瓣如雨,纷纷坠落,听不见声音,美中不足,众人摇头遗憾。 男生女生自觉分开,坐在对面,看着无声绽放的烟花,似乎觉得无趣,就好像聚会时少了啤酒助兴一样,一人转了转眼珠,揶揄道:“烟花很美,同学们,是咱们学校的女生美,还是外面的烟花美。” 众人听了他的话,纷纷把头扭了过来,睁大眼睛,那人腼腆一笑,道:“问问而已。” 有人嘻嘻笑道:“那你先说说,是咱们学校女生美,还是外面的烟花美呢?” 那人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当然是咱们学校的女生美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提起了兴致,哈哈大笑道:“是么,这么美,在场的人里面有吗。” 那人眼珠在教室里的几个女孩之间扫了一遍,歉意的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是艺术班的女生。” 众人发出一阵不明的“啧啧”之声。 二高学生之间流传着一句话,艺术班的女生比文科班的女生漂亮,文科班的女生比理科班的女生漂亮,理科班的女生……一言难尽。 艺术班的女生比文科班的女生好追,文科班的女生比理科班的女生好追,理科班的女生,还是不要追的好。 其实男生们一开始对理科班的女生没有这么大的成见,觉得她们思路敏捷,头脑灵活,只是不会打扮,不会打扮不是她们都错,都是平时学习太紧张,本来想追,只是想想自己不会做的题,理科班的女生看了一眼,便信手拈来,满脸轻蔑,道:“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怎么这么笨。” 这样给男生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纷纷止步,对理科班的女生敬而远之。 当魏福音第一次听到男生们的这个说辞,也是满脸的不屑,冷冷道:“你们男生真是肤浅。” 李放哈哈笑道:“怎么就叫肤浅了呢,这是实话,艺术班的女孩不但漂亮,还温柔体贴,试问哪个男孩子见了不会心动,而且艺术班的女生善解人意,还好追,文科班的女生虽说扭扭捏捏,但也能追到手,可你看看咱们理科班的女生,一个个跟汉子似的,作为一个女孩子,不仅不会打扮,还力大无穷,扛着水桶能爬五楼,嗓子跟破锣一样,整天挑咱们班男生的刺,说我们不爱洗澡,说我们笨,这样的女生谁敢追啊,一口一个化学公式,物理定律,双螺旋结构,男孩都喜欢体贴温柔的女孩。” 魏福音凉凉道:“那你也喜欢艺术班的女生?” 李放耸了耸肩,道:“谁也不喜欢,情多累人。” 魏福音皱了皱眉头,心里承认,他说的没错,跟文科班的女生比起来,理科班的女生是显得呆板,木讷,跟艺术班的女生简直就没法比,艺术班的女生,温柔漂亮,每天披散着头发,从他们教室的窗前经过,长发飘飘,身材纤细,略施粉黛,真是让人如沐春风,无法移开眼来。 一众人猛咳,魏福音回过神来,只见被人团团围住,有的人举左手,有的举右手,含羞低头,不明所以。 一人看着她,嘴角微弯,道:“你呢?” 魏福音睁大眼睛,反问道:“我?什么?” 那人轻咳了一声,以为她是害羞了,重复刚才的问题,笑道:“咱们干坐着没什么意思,我们举手表决,是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玩真心话就举右手,玩大冒险就举左手,不举手是怎么个意思。” 魏福音看了他一眼,满脸通红,意识到不论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很危险,颤颤巍巍举起右手。 那人哈哈一笑,指着魏福音道:“第一个问题,你喜欢谁。” 魏福音没想到他会向自己发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不知如何回答,那人打趣道:“你不会喜欢我吧?” 他这句话把魏福音逗笑了,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你别误会,我怎么会喜欢你,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哈哈哈哈。” 那人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她这么一说,反而笑不出来了,感觉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脸打的生疼,嗫嚅道:“这样的话可以私下里说,不用急着撇清,不喜欢就罢了,也不用特别重复。” 众人看到这有趣的一幕,哈哈大笑起来,大家似乎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各自说出自己的心事,开心一笑,暖化了。 魏福音眼神闪烁,四下望了望,想寻求帮助,董少波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刘亚婷和吴玉琢站在一旁,两手一摊,爱莫能助,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脸突然红了。 正在此时,教室里的灯突然熄灭了,众人惊慌大叫一声,原地打转,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纷纷道:“咦,怎么突然停电了。” “学校怎么老停电。” “是不是没交电费。”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停电转移了过去,张崇把墙上的开关按的“啪啪”直响,教室里依然漆黑一片,有人道:“差不多快十点了,咱们还是回宿舍吧,回去晚了,又该被关在宿舍外面了。” 张崇道:“好吧,大家小心,不要被桌子凳子绊倒,一个一个往前走。” 他善意的提醒,还是听到桌椅摩擦地面发出来的声音,有人尖叫道:“哎呀,谁踩到我的鞋了!” “啊,是我,对不起,太黑了我没看见。” “走吧,走吧。” 走出教室,魏福音松了口气,跟在队伍后面,看着前面一群模糊的人影,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无意间瞥了一眼,天空中,最后一束烟火拖着长长的尾巴,依依不舍的从黑幕中划过。 忽然,很想念那个冬天,大雪过后一片洁白。 第176章 师娘 176师娘 没近视之前,魏福音还没怎么留意,等到她近视以后才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每当上课铃响起,老师胳膊肘下面夹着书走进来,教室里齐刷刷响起一阵阵“咔嚓咔嚓”开眼镜盒的声音,同学们训练有速,在老师走上讲台之前把眼镜戴好,正襟危坐,不可耽误一秒。 魏福音还有些不大习惯,“啪嗒”一声打开眼镜盒,戴上,眼前顿时明亮起来,连黑板上落一只苍蝇,苍蝇有几条腿都能看清楚,欣喜若狂,总算不用模模糊糊的看世界了,黑板上的笔迹也清清楚楚,下了课,同学们又齐刷刷的把眼镜收到盒里,略微数了数,全班八十多人,至少有一半是近视眼,一堂课下来,眼睛有些微微发涩,魏福音把眼镜摘下来,闭目养神片刻。 晚自习刚下第一节课,魏福音摸了摸肚子,刘亚婷问:“你怎么了。” 魏福音道:“没什么,就是晚饭没吃饱,又饿了。” 刘亚婷道:“是吗,也对,冬天就是饿的快,正好,我手里还有晚饭剩下来的一个馒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给你吃吧。” 魏福音大喜道:“怎么会嫌弃,真是太感谢了。” 说着刘亚婷从抽屉的饭盒里拿出一块没有热量的馒头,魏福音捏了捏,软软的,兴奋道:“虽然凉了,但还挺软和,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亚婷道:“晚上多吃点,怎么最近总是见你吃面条,面条最不顶饿了,冬天消耗热量。” 魏福音叹了口气,呵呵笑道:“为了配这副眼镜,最近生活费超支了,我爸还没把钱寄来,再不寄钱,我只能喝西北风了,进入十二月份,应该快要放寒假了吧,对了,咱们什么时候放寒假啊。” 刘亚婷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你放寒假要回天津吗?” 魏福音道:“看情况吧,我想回去,我一年多没回家了,希望寒假能放的久一些。” 说着说着,李放和董少波十分潇洒的从外面走进来,笑问:“你们在说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魏福音缩着脖子,笑道:“没什么,就是聊什么时候放寒假。” 李放注意到她手里的馒头,道:“怎么啃馒头,晚饭没吃饱吗?” 刘亚婷脱口而出,道:“她没钱了,她爸还没有给她寄钱……” 魏福音急急捂住刘亚婷的嘴,尴尬一笑,低头看手里的馒头,假笑道:“其实馒头也挺好吃的。” 李放皱了皱眉,道:“奇怪,怎么最近都缺钱啊,董少波最近也……” 他话音未落,董少波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道:“住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说完,看着魏福音手里的馒头,道:“你晚饭就吃这个?” 魏福音摇了摇头,李放一把推开董少波捂着他嘴的手,嬉笑道:“正好我也饿的,你能分我一半吗?” 魏福音道:“你不嫌弃?”笑着把手里的馒头掰成两半。 李放伸手,接了魏福音递过来的半块馒头,嬉笑道:“怎么会!” 董少波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推了李放一把,道:“你胖的扣子都快扣不上了。” 李放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哪有,我的身材明明保持的很好,可以说是模特身材了,哪里胖了。” 又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包方便面作料,你要不要来点。” 魏福音也不客气,笑道:“好啊。” 撕开包装袋,把细碎的粉末撒在半块馒头上,蘸着味美的佐料,开心的笑了起来,道:“呵呵,真是美味。” 不一会儿,牛泽丰大步从外面走进教室,腰板挺的笔直,不怒自威,同学们立马察觉气氛不对,齐齐低头,假装认真写作业,也不敢东张西望,惴惴不安的猜测又发生什么事了。 牛泽丰虽然管的严,可是有一点很好,他从来不占用他们晚自习的时间,偶尔占用,也是用来讲试卷,他每次这个表情,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同学们,都把手里的笔放下!” 众人齐刷刷放下手里的笔,后背挺的笔直,等待发落。 牛泽丰朝教室外面招了招手,张崇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一样的东西,看样子沉甸甸的,卷成桶状,小心翼翼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讲台上,魏福音眼珠骨碌碌乱转,迷惑不解。 牛泽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东西,生硬道:“回去吧。” 张崇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微微摇头,示意不妙,提醒大家不要撞到枪口上了,他这个班长虽然爱打个小报告,有点贪财,不过人却不坏,大家熟了以后,他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动作收敛了许多,有时被牛泽丰叫过去问话,他也只挑不痛不痒的汇报,之前同学们都在他背后骂他是“狗腿子”,现在他也不那么招人嫌了,要是有人迟到早退,只要不被牛泽丰逮到,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罚他们的钱了,毕竟在牛泽丰和同学们之间,他还是觉得委屈一下班主任吧。 牛泽丰怒气冲冲的站在讲台上,四下望了望,慢吞吞的解开系在包裹上线绳,面容肃杀,绳子解开后,剥开裹在上面的一层层布料,魏福音提着脖子好奇的抬头张望,想看看里面究竟裹的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待牛泽丰一层一层的掀开,在场的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讲台上足足有二十几把明晃晃的大刀,不是像手指长的匕首,也不是切水果用的小刀,而是跟胳膊一样长的大砍刀,刀刃光滑如镜,在灯光的照耀下反着阴森的寒光,刀锋锐利,不消说就知道它的杀伤力有多么惊人。 魏福音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么长的大刀,吓的屏住呼吸,有些不知所措。 牛泽丰怒道:“这是从男生宿舍的床铺下搜出来的,我已经让班长把床铺上住的是谁通通记下来了,你们哪来的这些刀,想干什么!” 学校查寝,魏福音都习以为常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格外重视,慌慌张张跑回寝室规规矩矩的把被子叠好,后来就习惯了,女生寝室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查的,也搜不出什么违禁品来。 她把女生宿舍查寝的事跟李放说了一下,李放嘿嘿道:“男生宿舍就遭殃了。” 牛泽丰不方便去女生宿舍,可是男生宿舍他来去自如,有时还会带上个帮手。 说到这个帮手,让班里的男生叫苦不迭,李放连连摇头,道:“每次老牛都突击检查,有时还带上师娘,对了,你见过咱们的师娘吗?” 魏福音自然是没见过的,摇了摇头。 李放嘻嘻笑道:“咱们的师娘,哎,怎么描述呢,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五,简直是个悍妇,老牛这么厉害的人物,在她面前都得乖乖听话,她还骂人,每次来到男生宿舍就破口大骂,不堪入耳,说什么男生宿舍的味道难闻啦,袜子乱丢啦,不洗脚啦,总之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们劈头盖脸的骂一通。” 魏福音笑问:“咱们的师娘这么凶啊。” 李放道:“当然,老牛跟她比起来简直太斯文了,老牛很多骂人的话都是跟咱们师娘学来的,她把我们骂的跟孙子似的,孙子也没有这么骂的啊。” 魏福音不觉得生气,反而好笑,想到班里的男生老实巴交的站成一排,师娘举着胳膊,伸手去打他们,又够不到他们的头顶,却把他们训的服服帖帖,忍不住想笑,道:“师娘骂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干什么乱扔袜子。” 此刻,牛泽丰脸色铁青,看着讲台上明晃晃的大刀,怒道:“你们这群孩子究竟想干什么,不好好上学,一人枕头下面藏一把大刀,不知道这些刀是违禁品吗,不小心伤到人了怎么办。” 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也有不怕死的,只听有人不服道:“反正人多。” 牛泽丰抬头一看,也不追究说这话的是谁,大声呵斥:“谁说人多!多谁了!多你了?还是多你父母了?” “你们这帮不知轻重的孩子,多谁了,你倒是说说啊,在我看来,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存在都是有道理的,少了你,你父母会不会伤心难过。” 众人登时吓的不敢出声了,魏福音也觉得牛泽丰这次做的对,男生们没事在宿舍里藏这么大的刀干什么,看看就让人毛骨悚然,那要是真扎进人的身体里,不死也半条命。 牛泽丰这次是真的气坏了,他说过,这是他带过最难带的一届学生,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 被牛泽丰批评了一节课,众人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下课铃响起,牛泽丰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元旦就快要到了,大家准备一个节目。” 说罢甩袖走出教室,见他走远,魏福音踢了踢董少波的凳子腿,神秘兮兮的问:“哎,那些刀真是你们男生的吗。” 董少波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魏福音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感觉难以置信,道:“你们从哪弄来的,买这么多刀干什么,看着就吓出一身冷汗。” 董少波道:“男生和女生不一样,你们女生看谁不顺眼了最多抓抓头发,挠挠脸,可男生就不一样了,真的会拳脚相向,打的头破血流。” 魏福音心道:你怎么知道女生打架就会揪头发。 “不管怎样,打架就是不对,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董少波道:“主要还是为了防身,不受欺负。” 魏福音道:“有人欺负你吗。” 董少波无奈的笑了笑。 上第二节语文课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魏福音抬起头,看见窗外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同学们也没心思上课了,扭着头,欢天喜地的瞅着窗外。 他们是不怕语文老师的,魏福音自然也是不怕的,被她逮到偷偷在课堂上看课外书,张小燕只是温和的说下课再看,没有多加指责。 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魏福音激动的踢了踢董少波的凳子,分享这个喜悦的消息,小声道:“下雪了,你快看啊,真的下雪了。” 董少波沉声道:“看见了,看见了,我的凳子腿都要被你踢断了。” 魏福音莞尔一笑,不予理会。 下了课,同学们激动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朝教室门口一涌而出,站在走廊上,抬头仰望,伸手抓这些从高墙外面飘进来的雪花。 第177章 元旦晚会 177元旦晚会 “啊!下雪了,好美。” 不光是班里的学生,就连其他班的学生也纷纷走出教室,观赏雪景,长长的走廊上挤满了人,魏福音没有出去,缩在教室里看着窗外。 有人捧起墙檐上的雪花,团成一个雪球,朝对面的人砸了过去,见状,众人纷纷弯腰,抓起一团雪,朝对面的人砸了过去,冰凉的雪团砸到谁的脸上,也不能生气,只能不甘示弱的朝对方砸过去。 魏福音从小就对打雪仗不感兴趣,一来她怕冷,光是看着冷冰冰的雪球贴在脸上,她就冷的直打哆嗦,二来她喜欢安静,静静的看着就好,三来,她着实没什么朋友,要是砸到不认识的人,那就尴尬了。 大雪纷飞,走廊里的学生乱做一团,兴奋的追逐打闹,尖叫声一片,一个女生道:“不要打我。” 女生说这话大部分都是违心的,她说“不要打”,那么就是十分享受雪团砸在身上的感觉,真正不喜欢的,就会乖乖坐在教室里,既不大喊,也不参与。 刘亚婷拉着魏福音的手,兴高采烈道:“走啊,咱们出去打雪仗去。” 她抓着魏福音胳膊的左手,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手指有多冰凉。 魏福音忙把手缩回来。 刘亚婷右手握着一团往下滴水的雪球,魏福音连连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怕冷。” 刘亚婷耸耸肩,也不勉强,松开魏福音的胳膊,笑道:“好吧。” 过了一分钟,李放又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额前的头发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水,不知是汗还是融化的雪水,整个走廊就数他闹的最欢,他自来熟的性格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大概觉得走廊太小,没法发挥他真正的实力,号召大家到楼下打。 李放一发话,众人立马赞同,他回到教室,在抽屉里摸了半天,拿出一副皮手套,看了魏福音一眼,道:“咦,你怎么还坐在这儿。” 魏福音哭笑不得,道:“我应该在哪。” 课间十分钟,李放抓紧有限的时间,快速道:“不要整天待在教室里,会闷出病来的,跟我们一块打雪仗吧。” 魏福音摆了摆手,谢过他的好意。 通常这种集体活动最能体现一个人的人缘来,她平时不爱多说话,给人一种不易接近的感觉,呆板无趣,话说回来,她还真的呆板无趣,就算手里拿着雪球,也会顾及半天,思来想去挣扎一番,该怎么跑,该砸谁,万一对方不高兴了怎么办,苦恼不已,干什么事都是一副一本正经,让想跟她亲近的人望而却步,大家正玩在兴头上,她就不去扫大家的兴了。 不一会儿,操场上,树枝上,屋顶上都变成了白色,银装素裹,玉树琼枝。 张小燕问:“你们班的元旦晚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同学们纷纷摇头,牛泽丰两天前才刚刚通知,其他班的学生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节目了,牛泽丰是学习比天大,举办元旦晚会什么的,简直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做一张物理试卷,话说,这次元旦晚会学校特别重视,会分出个排名来,其他班的学生每天加紧时间排练,搞得神神秘秘,为的就是能在元旦晚会上拔得头筹,给班里争光。 李放偷偷的去隔壁文科班打探消息,谁知碰了一鼻子灰,隔壁班的学生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死活不肯透露他们表演的是什么节目。 魏福音晚自习下课从文科班经过,好奇的往里面瞅了一眼,几个女生围成一个圆形,翩翩起舞,看的路过的男生“啧啧”称赞。 这还仅限于文科班的表演,艺术班的节目恐怕那才叫一个惊为天人。 班主任都不怎么张罗,同学们就更没放在心上,张崇本来是想找个时间排练一下,可是又临近月考,根本挤不出时间来。 晚自习,听见隔壁班播放的音乐,他们心生羡慕,不知元旦晚会准备了什么节目。 牛泽丰却连连摇头,冷冷道:“门窗关严,好好收收心,都什么时候了,抓紧时间把卷子写完。” 久而久之,大家明白了,高一一班不用去争什么元旦晚会的头名,他们只要在学习上给老牛争脸就行了。 “咱们班的学生有没有会唱歌,跳舞的。” 张小燕关切的问,这么一问,大家顿时大眼瞪小眼,纷纷摇头,让他们做题还行,唱歌跳舞什么的,真不是他们的强项,一个个的手脚僵硬,五音不全,不懂浪漫。 要是会跳舞唱歌,他们何必待在这间教室里。 张小燕虽不是他们的班主任,觉得作为高一一班的语文老师,应该尽一份力,她期盼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见没人举手,似乎也不意外,魏福音心道:她大概也就是这么一问,班里的这群书呆子,谁会跳舞唱歌啊。 张小燕轻咳了一声,道:“你们牛老师让我给大家排练一个节目,同学们谁有好一点的提议没有,我们班的学生表演的是歌舞,练习了一个多月的,我什么也没管,全是同学们自己编的舞蹈,自己排练的,我昨天看了看她们彩排,跳的有模有样,这帮孩子比刚来那会儿进步很多,素描也画的很好了,咱们班的学生有没有什么特殊才艺,站出来给大家展示一下。” 张小燕带的是艺术班的学生,他们天生就充满艺术细胞,骨子里都是浪漫,跳舞唱歌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让理科班的学生去跳舞,跟耍猴差不多。 众人冥思苦想了一阵,有人大喊道:“老师,我会做三角函数算不算特殊技能啊?”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唏嘘道:“谁不会写啊!”,“这算哪门子才艺!” 牛泽丰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语文老师,明显他自己都不放在心上,要不是学校规定,一年级每个班都要拿出一个节目,想必牛泽丰是不愿意他们参与的,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张小燕转了转眼珠,笑道:“这样吧,排练舞蹈时间肯定来不及了,选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们班就表演大合唱吧,咱们挑个晚自习,好好排练排练。” 同学们既不反对,也不赞同,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事情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敲定下来。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集,铺天盖地,犹如从天而降的柳絮,众人激动的尖叫,声声响彻整个校园上空。 语文刚下课,欢心雀跃的学生们迫不及待的从教室里夺门而出,学习太过枯燥,平时连一只麻雀飞进教室里他们都要开心半天,更何况是下雪了,一个个的简直跟疯了一样,不顾一切的往楼下飞奔。 李放胡乱的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急不可耐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加入打雪仗的阵营里,他被冷冰冰的雪球打的惨烈无比,三个男孩把他按倒在雪地里,往他的衣领和袖口里塞雪球,几个人疯了一样在雪地里滚来滚去,狂笑不止。 魏福音看着他湿透的衣领,仿佛觉得那冰凉的雪球塞到自己脖子里似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李放越战越勇,跑回教室,气势汹汹的抓着皮手套,似乎想去报脖子被塞雪球之仇,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道:“你们两个怎么不下去,全校的学生都在操场上打雪仗呢。” 魏福音摇了摇头,假笑道:“太冷,我就不去了,你们玩的愉快。” 董少波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睡觉,李放使劲把他摇醒了,兴奋道:“走,咱们出去打雪仗去。” 董少波迷迷糊糊的揉了揉头发,眼睛都没睁开,咕哝道:“不去。” 李放看了看蜷缩在一旁的魏福音,又看了看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董少波,连连摇头,这段日子,他一个局外人看在眼里都急的直跺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二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可是都不肯说破,一个比一个慢吞,他想给他们制造点机会,两人那叫一个不配合,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学生早恋,一旦发现绝不轻饶,可是感情到了那个份上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啊,这两位真是沉的住气,他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连连叹气,大概时机还未成熟吧,摇摇头,夺门而出。 直到中午,雪依然没有停,新下的雪很快就把乱糟糟的脚印覆盖住了,魏福音站在走廊上向下望,目之所及,混乱不堪,操场变成一个大型的混战场,平时坐在教室里安静的学生,仿佛一下子放飞了天性,抄手往地上一抓,团成个雪球,猛的朝人群砸了过去,毫无防备的学生,俨然成了他们的箭靶子,抱着脑袋四处奔跑,尖叫,不想被打就抓起一把雪,朝对方反击过去,欢声笑语不断,一场雪,给沉默的校园带来无限乐趣。 放学后,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魏福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大叫一声,道:“呀!今天是12月22号了,时间过得真快。” 刘亚婷惊讶的看着她,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魏福音笑了笑,道:“今天冬至,冬至要吃饺子。” 刘亚婷道:“什么是冬至?” 魏福音眨了眨眼,道:“初中地理学过,冬至这天,太阳直射南回归线,北半球白天最短,黑夜最长,冬至过后,太阳直射点又慢慢地向北回归线转移。” 刘亚婷道:“我地理不好。” 李放回过头来,咧嘴一笑,道:“无妨,我地理也不好,理科生,可以理解。” 魏福音和刘亚婷对视一眼。 又到了吃饭的时间,魏福音和刘亚婷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往前挪,下了一天的鹅毛大雪,操场上的积雪没过脚面,走廊虽然被同学们打扫了一遍,雪花融化成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凝结了一层薄冰,稍不留神就可能滑倒,有好几个学生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 魏福音和刘亚婷相互搀扶着对方,尽量走的慢些,其他同学也不敢奔跑,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的往前挪,毕竟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亚婷冻的浑身哆嗦,咬着牙关,道:“果然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啊。”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牙齿打颤道:“这句话本身就不对,下雪化雪一样冷,不然的话,夏天怎么不下雪,就是因为冬天冷才下雪的么。” 刘亚婷转了转眼珠,觉得似乎在理。 两人小心翼翼的踩在没人经过的雪地上,发出“嚓嚓”的响声,操场上的积雪被来来往往的学生踩的结结实实,硬如冰块,他们的破坏力相当惊人,厚厚的积雪被踩的光滑如镜,因为没有及时清理,结结实实的积雪踩成了冰层,走在上面跟溜冰一样,每个人都格外小心,打雪仗的时候很爽,摔倒就不好玩了。 第178章 英俊潇洒和貌若天仙 178英俊潇洒和貌若天仙 说着要小心,一个不留神,魏福音脚底一滑,还是“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啊!”的大叫一声,连忙抓住刘亚婷的衣角,道:“快把我扶起来。” 刘亚婷也吓了一跳,低头道:“怎么摔倒了。” 她急忙伸手抓着魏福音的胳膊,只顾着扶魏福音,没注意到脚下的湿滑,上面魏福音死命的抓着她不放,脚下一个踉跄,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魏福音看着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刘亚婷一手撑着地面,皱眉道:“有什么好笑的,赶快起来,待会儿衣服湿了。” 魏福音双手撑地,试图爬起来,奈何冰面光滑的不行,坐在地面上哭笑不得。 食堂路过的学生,看到她们两个跪在冰面上乱做一团,打趣道:“哟,干什么行这么大的礼。” 魏福音和刘亚婷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元旦晚会定在一月二号晚举行,因为要给高三学生摸底考试让道,等他们考完试,学校才能空出时间来办元旦晚会,只有一二年级的学生可以参加,三年级的学生就没这个福分了。 到了这一天。 同学们在教室里乱做一团,他们准备的大合唱只草草排练了两天,还没准备好就赶鸭子上架,牛泽丰走进教室,看了一眼,完全不提晚会的事,嘱咐大家把发下去的物理卷子做完,最后补充道:“吃过晚饭,同学们搬着自己的凳子到食堂二楼的篮球馆集合。” 大家漫不经心的准备着,语文老师抽空来瞅了一眼,想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这一瞅,把她吓了一跳,见他们一团散沙,叹了口气,道:“你们就穿成这样怎么能行,妆也不化。” 一人道:“老师,我们不会化妆啊。” 张小燕一脸愕然,果然是理科生,牛泽丰把这件事交给她全权负责,她就没有不管的道理,自己班的学生她从来没这么操心过,虽然班里的学生学习不好,可是他们都是懂事又明理的孩子,元旦晚会没让她操一点心,高一一班的孩子跟艺术班的孩子完全是两个极端,让他们晚自习排练,他们嚷嚷着还有几十张试卷没做完,张小燕连连叹气,心想后妈果然不好当,自己亲生的孩子无论打骂都没关系,别人家的孩子稍微说句重话,就能记一辈子的仇。 张小燕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样吧,我让我们班的学生来给你们化化妆,素面朝天怎么行,服装看看能不能借来,你们先在班里排练一下。” 她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说:你们班先出去丢人现眼似的。 张小燕的动作迅速,飞快的去安排艺术班的学生来帮忙,同学们在教室里吵吵嚷嚷乱做一团,不一会儿,教室门口站着三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怯生生的往里面看。 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激烈的讨论晚会的事,晚会不晚会的他们不关心,主要是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不上晚自习了,这一点让大家开心不已,自打开学以来,没有一天不上晚自习,这回还真托了元旦的福,要是以后每天都不上晚自习,那才好呢,不过众人也知道这是妄想,就算天塌地陷,海枯石烂,地球爆炸,该上晚自习,还是要上晚自习的。 魏福音记不住歌词,把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条贴在刘亚婷的后背,乐呵呵道:“这下好了,我总是记不住歌词,大合唱的时候我把歌词贴在你的后背,我站在你后面,照着念就行了。” 刘亚婷翻了个白眼,把身后的纸条扯了下来,道:“你真懒,连歌词都不好好背。” 魏福音把她手里的纸片夺回来,道:“天天英语单词都背不完了,哪有时间背歌词啊。” 那三个站在门外的女孩说话了:“你们好,语文老师让我们来给你们化妆。” 众人听到如此甜美悦耳的声音,纷纷扭头望了过去,班里的男生们见三个长发披肩的女孩站在门口,立马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满面春风,笑脸相迎,殷勤道:“欢迎,欢迎,外面多冷,不要冻着,快请进,请进。” 魏福音和刘亚婷站在女生堆里翻了个白眼,高宁对化妆颇有心得,毫不吝啬的把她的看家宝贝拿出来给班里的女生化妆,男生们觉得化妆是女生的事,事不关己,围在教室后面下象棋,打发时间。 高宁一手拖着闫秀云的下颌,一手拿着眉笔给她描眉,班里二十三个女生素面朝天,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赶在元旦晚会之前给她们画好妆,李放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仿佛看不下去了,连连摇头。 来的是艺术班的三个女生,说是奉了语文老师之命来给他们化妆的,高宁舒了口气,热情道:“终于有帮手了。” 从服饰和气质就能分辨出艺术生和理科生的区别来,魏福音感叹,艺术班的女生果然美丽动人,尽管冬天,她们穿的却不臃肿,打扮得体,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身材纤细,腰间不盈一握,一颦一笑都透露出自信。 难怪班里的男生看的连眼睛都不眨了。 虽然大家年纪相仿,理科班的女生就显得死气沉沉,被学习压的连腰杆也挺不直了,平时走路都低着头,嘴里不是默念英语单词,就是物理公式,别说男生嫌她们没有个女孩的样子,连她们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女孩了。 有几个女生把长发剪短,从后面看跟个假小子似的,魏福音也觉得长发难以打理,洗头浪费时间,可是自己留了十几年的长发,还是不舍的剪掉,虽然发质不好,长到齐腰就开始分叉,终究是没有勇气,只好随意用皮筋束起。 三个艺术班的女生走进教室,立马引起全班的注目。 魏福音坐在座位上,心想:艺术生果然有气质,长的漂亮,身材高挑,再加上会打扮,这个年纪的女孩随意一打扮,就貌若天仙。 三个女孩大大方方的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走在前面的红衣女孩对身后的两个女孩道:“咱们开始吧。” 高宁见有帮手来,深深的舒了口气,道:“你们终于来了,可把我累死了,我们班的女生都不会化妆,连口红都不会涂,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 那红衣女孩微微笑了笑,让女生们在座位上坐好,指了指跟她一块进来的两个女孩,轻声细语道:“我们两个给女生化妆,你们两个给男生化妆,大家动作尽量要快,时间有限,也希望你们配合。” 听她这么说,在教室后面下棋的男生不乐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给我们化妆?” 那两个艺术班的女生仿佛觉得有趣,噗嗤笑了起来,觉得有些失礼,一手掩面,手里托着化妆用的粉盒,朝他们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你们谁先来。” 男生们登时睁大眼睛,齐齐后退,避如蛇蝎,脑子里一连串的问号:“你们要干什么?” 那两个女生相视一笑,道:“给你们化妆啊。” “化什么妆!” 一个女孩嘻嘻道:“不知道,语文老师让我们来的,说给你们化妆。” 男生们眉毛一挑,面容扭曲。 红衣女孩正在给刘亚婷上妆,扑了些粉底,把她脸颊的红血丝盖住,托着下颌,微微抬起,涂了些口红,不一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红衣女孩的神来一笔,刘亚婷像变了个人一样,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脸还是那张脸,可是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围观的女孩纷纷惊讶的睁大眼睛,跃跃欲试,期待自己化妆以后也能变的这么美。 女生们为了美都很配合,那边,缩在角落里的男生抵抗不过,一个个嚎啕大叫,跟杀猪一样难听,李放第一个被拉出来做实验,一脸不情不愿,嘀嘀咕咕道:“我堂堂一个七尺好男儿,涂脂抹粉,像什么话,我天生丽质还用化妆吗,不化妆,放在人堆里也照样闪闪发光。” 一旁的女生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这是哪来的自信,看出你是个男的了,可是天生丽质还有待商榷。” 男生化妆没那么多工序,简单许多,随意擦点粉,涂点口红,大部分男生抗拒化妆,不好说话,把涂好的粉和口红用袖子擦掉,眉头紧锁,嘴角扭曲,厌恶道:“这是什么玩意!” 他们边擦边看自己手上的白色粉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中毒了呢,极力把妆抹掉。 女生这边就安静许多,都想变的漂亮些,化好妆的女生保护好自己的妆容,欣喜若狂,对着镜子狂照,没化妆的女生在一旁静静等待。 红衣女孩一边给马鑫艳化妆,一边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给大家展示道:“怎么样,漂亮吧。” 女生们纷纷惊叹道:“哇,真漂亮啊!” 后面的男生窃窃私语,泼冷水道:“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么。” 女生们齐齐抓起手里的书,朝他们扔了过去,道:“你们懂什么,不懂得欣赏,不好看别看。” 男生们不配合化妆,又讨了个没趣,嘿嘿一笑,见天色已晚,搬着自己的凳子走出教室。 女生们留在教室里继续化妆。 张崇领着几个男生找语文老师借演出服,虽然表演的节目不怎么样,现在连小学生都不会表演老掉牙的大合唱了,可有什么办法,他们班的同学实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除非学校在高台上放一块黑板,准许他们表演如何解三角函数那还差不多。 学校没有定制统一的校服,而且牛泽丰不怎么在意比赛结果的,可是大家一致认为不要弄的太过寒酸,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大名鼎鼎的高一一班。 化好妆,魏福音和班里的女生来到演播厅的时候,其他班的学生早就到了,演播厅里三层外三层挤的水泄不通,人头攒动,嘈杂一片,三千多人齐聚一堂,甚为壮观。 主席台上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在整理话筒,魏福音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人声鼎沸,迷茫道:“咱们班在哪啊。” 说着说着,刘亚婷指着左前方,大喊道:“我看见了,在那,跟我走。” 魏福音右手搬着凳子,左手捂着脸,跟在女生队伍后面低头往前走,总忍不住想把唇上的口红抹掉,第一次化妆有些不大习惯,感觉没脸见人,脸上涂的粉让她的皮肤没法呼吸了,觉得还是素面朝天比较自在,时不时有别班的同学好奇的看过来,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好。 好在偌大的礼堂吵吵嚷嚷,没人会特意去留意她,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跟自己班的男生汇合了。 见女生们姗姗来迟,男生们发出一阵嘲笑的“啧啧”声。 女生们纷纷抬头,恶狠狠的瞪他们一眼。 这一瞪,男生们的眼神立马变的不一样了,要是以往,女生们迟到他们就会冷冷的把眼睛挪开,觉得女孩就是爱搞特殊化,恃宠而骄,一哭二闹三上吊,男生们就活该让着她们? 眼下却十分不一样了,他们的眼睛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了,看得入了迷,既惊又喜,不敢相信,嘴里念念有词,窃窃私语着什么,哈喇子快流出来了,魏福音翻了个白眼,心道:“一群大色狼。” 张崇把从艺术班借来的衣服发给女生,脸色也不是很好,轻咳一声,腼腆道:“嗯,你们先把衣服换上吧,咱们班安排在第一个表演。” 魏福音接过张崇递过来的衣服,注意到男生们早早换好了演出服,笔直的坐在凳子上,仿佛是怕把借来的新衣服压出褶子了,不敢乱动,甚是滑稽,忍不住想笑,他们貌似漠不关心,其实还是挺在意的,毕竟这样的机会到了三年级就不会有了,眼下他们格外珍惜这美好的时光。 其实少年是最好的化妆品,他们不施粉黛,依然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男生们穿着别扭的礼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不熟练的打着领结,领结打的跟吊死鬼似的,拆了又打,打了又拆,反反复复,却格外的认真。 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魏福音回头,董少波穿着一身燕尾服立在身后,他平常总是冷冰冰的,而礼服一上身,完全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啊,见惯了他穿素衣的样子,突然穿的这么正式,魏福音一下子没有认出来,她的目光由下而上缓缓的打量片刻,移到他的脸上,才猛的回过神来,真诚的恭维道:“我们班的男生,平时邋里邋遢,没想到打扮起来还真是英俊潇洒呢。” 董少波抿嘴一笑,拱手相望,礼尚往来道:“我们班的女生,平时像个假小子,没想到打扮起来还真是貌若天仙呢。” 第179章 更何况你们男生 179更何况你们男生 不知道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魏福音听来却很受用,抿嘴笑了起来。 此时,宽阔的大厅挤满了人,高三学生没参与的份,高一和高二年级四十六个班的学生聚在一起,东张西望,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高一一班,第一个上台表演,众人排好方阵,中规中矩,大大方方的上台,唱的参差不齐,五音不全,一曲毕,台下学生对理科班的期望不高,稀稀拉拉鼓了下掌,高一一班的学生灰头土脸的下台,因为排练的时间有限,大家准备的不是很充分,加上有人忘词,有人记错歌词,仿佛不在状态,口型都不统一,本来就五音不全,唱的七零八落,漏洞百出,这回真是丢脸丢大了,站在台上的魏福音忍不住想捂住耳朵,身后不知哪个男生,热情高亢,中气十足,以为自己是男高音,扯着嗓子高喊。 让人不忍直视,高一一班第一个上台,本来学校打算让他们开个好头,看起来更像是来砸场子的,稀里哗啦的下台,感觉脸都丢尽了,台下的学生却十分给面子,纷纷举起手,热烈的鼓掌,大声叫好,魏福音躲在队伍后面,抹了抹脸上的汗,走下高台。 同学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擦擦脸上的粉末,略感庆幸,涂上这层粉,大概就不会有人认出他们来吧,明天一早,还是那个高冷的理科生。 全校师生似乎也没对他们班抱什么希望,表演成这样也不觉得大惊小怪,继续端坐在凳子上,静静的欣赏下一个表演。 其他几个理科班的表演果然没什么新意,清一色的大合唱,要不就是诗朗诵,有一个班倒是别出心裁,说了段相声,可惜一点也不好笑,气氛活跃不起来,台下的掌声寥寥无几。 魏福音坐在下面连连摇头,厕所都上了好几趟,正当她以为高中生也就这个水平了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只是开场的几碟小菜,重头戏果然在后面。 其他几个理科班的表演差强人意,魏福音稍稍拾了点信心,觉得自己班表演的还不是最差的,暗暗得意,忽然,一股惊涛骇浪,滚滚的朝她袭来。 十几个拖着长裙的女孩款款走上舞台中央,随着舒缓的音乐声缓缓摆动,仿佛从水晶宫殿落入凡间的仙子,身姿曼妙,水袖轻扬,一身雪白的罗衫,犹如一朵朵盛开的雪莲,紧随着音乐声开始密集,台上的少女美目流转,伴随着音乐声,迈着优雅的步子,台下的众人无不睁大双眼,看的如痴如醉。 魏福音连连摇头,摇头不是否定的意思,而是觉得不敢置信,太惊艳了,同样都是跟她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台上女生表演的舞蹈,简直可以算的上是专业水准了,就是放到大型的晚会上,也绝不会比专业的舞蹈演员差,魏福音毫不吝啬的连连称赞道:“太美了,简直太美了。” 人美,舞更美。 刘亚婷点点头,小声道:“哎,看看别人班的表演,咱们班真是拿不出手,有点滥竽充数的嫌疑了。” 一人道:“重头戏还在后面呢,艺术班的学生还没表演呢。” 魏福音叹了口气,在凳子上坐的腿有些麻,伸个懒腰的间隙往旁边一看,吃了一惊,闫秀云低头坐在凳子上,根本无心观看表演,膝盖上摊着一本英语书,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嘴里念念有词,四周人声鼎沸,她也能专心学习。 闫秀云是女生中最刻苦的一个,无时无刻手里不是拿着英语书,就是别的什么书,总之就是不会让手上空着,她这种刻苦学习的劲头,魏福音比不上,她把学习和生活分的很开,觉得教室是学习的地方,宿舍是睡觉的地方,她也试着在宿舍拿本书看,但效果并不理想,事倍功半,后来也就放弃了。 魏福音凑了过去,合上闫秀云膝盖上的英语书,贴在她耳边,道:“背什么英语单词,这么吵,好好看表演,机会难得,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放松放松,她们表演的还不错。” 闫秀云抬头看了魏福音一眼,眼神涣散而疲惫,无奈道:“有什么办法,眼看着就要期末考试了,我六门加起来还不到五百分,这样下去肯定考不上大学了,英语单词总是记不住,怎么办,有没有什么诀窍。” 魏福音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其实英语单词我也记不住,早自习明明背的滚瓜烂熟,过一会儿又全忘了,多看几遍就记住了,心态放松一点,哈哈哈哈。” 闫秀云咧嘴笑了笑,虽然是在笑,可是比哭还难看,摇头道:“我哥没考上大学,我爸已经失望透顶了,我要是考不上,我爸非把房顶掀翻不可,我不想让我爸再失望了。” 魏福音本来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又把话生生的咽了回去,安慰道:“放心,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你学习这么认真刻苦,老天爷都会感动的,你要是考不上,那简直就没天理了,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闫秀云苦笑道:“要是保佑我考上大学,我每天给老天爷磕头烧香。” 魏福音一怔,挑眉道:“咦,不要这么迷信嘛,求神拜佛要是有用的话,我就不坐在这里学习了,求求财神爷让我发大财,他从来没帮我实现过,凡事还是要靠自己。” 闫秀云终于舒展了眉头,不过魏福音的劝阻似乎没用,她专心看了会儿表演,一回头,闫秀云双手捧着英语书,像着了魔一样默念了起来,上下两瓣唇极速的一开一合,置身于自己的小世界里,魏福音不再勉强,因为感同身受。 像她们这种脑瓜不聪明的学生,除了死学根本找不出别的捷径,只能一遍一遍的背书,一遍一遍的做题,最气人的是,她们就算拼了命的学,也赶不上那些脑袋灵光的学生,他们不用费劲,吃着饭,打着盹,就轻而易举的领悟到了。 闫秀云每天晚自习放学后,抱着书在走廊里大声念书,虽然吵的众人心烦,却没有人去制止她,因为她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认真学习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值得敬佩,两年以后,他们面对的将是百万大军齐过独木桥,谁能过的去,谁能笑到最后,都是未知数…… 最后压轴上场的是艺术班学生的表演,学校只招收了两个艺术班,跟理科班和文科班动辄就二三十个班庞大的规模简直没法比,在这个以成绩论英雄的学校,自然不怎么受重视。 文理科的学生讨论起艺术班的学生,都觉得他们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嗤之以鼻。 魏福音却十分羡慕,他们每天抱着课本累死累活的时候,艺术生们胳膊下面夹着画板,悠哉悠哉的跑到树林花坛旁边写生,看看花,观察观察大自然,好不自在,魏福音也想学画画,可是她受了十几年的正统教育,不知该如何舍弃。 突然,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魏福音猛的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被包围在中间,四周一圈人墙,只能看见一条条粗细不均匀的大腿,被一大群腿包围,定睛一看,并不是围着她,而是四周的学生都站了起来,显得居高临下,腿挨着腿,密密麻麻,像置身在一片嘈杂的树林之中,人群涌动,有人直接踩在凳子上,朝舞台的方向疯狂挥手大叫。 人群仿佛失控了一样,尖叫不断,原本每个班划分的都有固定的区域,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班所划分好的区域里,眼下众人不知为何,太过激动,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断有后面涌来的学生往前挤,似乎想跑到主席台上,魏福音瞧见有好几个生面孔,班和班的界限完全打乱了。 她疑惑的坐在凳子上,惴惴不安,怕被乱脚踩扁了,又好奇他们怎么突然变的这么疯狂,迅速站了起来,发现自己不够高,被前面几个高个子男生挡住了视线,撸了撸袖子,干脆也踩在了凳子上,往主席台的方向张望。 台上欢歌热舞,鼓声震天,舞池中央的女孩一袭绯色舞衣,一头长发倾泻而下,面若桃瓣,腰肢柔软,关节灵动,舞姿大开大合,恍若仙子下凡,被十几个跟她一样貌美的紫衣女孩包围在中间,造型别致,像一朵盛开的牡丹,手中折扇展开,宛如娇艳欲滴的花瓣。 难怪乎! 全校男生鬼迷心窍,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张大嘴巴,如痴如醉。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抑不住赞美之词,感叹道:“真美啊,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连我一个女生看了都会心动,更何况你们男生。” 突然,旁边有人哈哈大笑起来,他提高了声调,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要反驳了,怕是对我们男生有什么误解,什么叫‘更何况你们男生’?” 魏福音微微一怔,顺着那熟悉的声音看了过去,李放一手揽着董少波的肩,一手摸着下巴,齐齐看了过来,六目相对。 无言了片刻,魏福音尴尬的咧嘴一笑,暗暗思忖道:你们心里明明这么想的,难道我还冤枉了你们不成? 李放感觉到空气突然的安静,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拍了拍董少波的肩头,大声道:“虽然男生大部分都是好色之徒,可我敢保证,董少波是个正人君子,你别看他生的如花似玉,其实他保守的很呢,就算是仙女下凡,他也能坐怀不乱,守身如玉,两袖清风,曹冲称象,哈哈哈哈哈哈。” “……” “……” 物理测试的卷子发下来了,魏福音看着桌子上的卷子,气的捶胸顿足,随手把卷子甩了出去,好在董少波眼疾手快,卷子落地之前接住了。 魏福音气结道:“骗子,大骗子。” 董少波挑眉,摸了摸鼻子,似乎也很委屈,道:“我怎么就成大骗子了。” 魏福音一手插腰,一手指了指他手里的物理试卷,义正言辞道:“你不是说最后一道大题你不会做吗,你看看你,全做对了,还骗我说你不会做,我才是真的不会做呢,连题目都没读懂,只得了一分,写个公式,还是瞎蒙的。” 董少波莞尔道:“真厉害,瞎蒙还蒙对了。” 魏福音恼火的瞪他一眼,凉凉道:“没你厉害,全做对了,我最讨厌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也不会的人,结果呢,一考试什么都会。” 董少波谦虚道:“其实我也是瞎蒙的,只不过运气好罢了。” 魏福音白了他一眼,酸溜溜的道:“呦,你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第180章 好想放寒假 180好想放寒假 董少波愣了愣,谦虚道:“不不不,真正的考试靠的是实力,高考可不能凭运气上大学的,实力最重要,你看,你虽然最后一道大题没全做对,可是你的分数只比我低了一分,你前面的选择题全做对了,我选择题错了一半,光这一点,我就甘拜下风,还是你比我厉害。” 听他这么一说,魏福音气消了大半,半信半疑道:“是么。” 一看,果然选择题全做对了,满意的笑了起来。 分数就是她心情的晴雨表,考试成绩不好,她能难过一个星期,眼下,觉得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题海战术有了回报,满意的抿嘴傻笑,道:“还真全做对了,好险啊,其实最后一道选择题考试的时候拿不准,我也是蒙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给蒙对了,嘻嘻。” 董少波最知道怎么哄书呆子开心了,见她眉开眼笑,咳嗽了一声,道:“此话不对了,要知道,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你太谦虚了,怎么是蒙对的呢,还不是因为你有一定的知识积累,才选对的吗,你看我就错了,而且还一连错了四道选择题,学理科的女生果然不同凡响。” 魏福音听的颇为受用,虽然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哄她的,可是这种恭维的话谁都喜欢听,对她而言,这可比“你今天穿的真漂亮”这句话的分量和意义要重的多,心里美滋滋的。 睁大眼睛,反反复复问道:“真的吗,真的吗,我也觉得我挺聪明的,看来我选理科还真选对了,谁说女生不适合理科,我看理科也没这么难学嘛!” 魏福音说一句“真的吗?”,董少波一边条件反射的点头道“真的!”,一边暗自抹掉额头的冷汗,假笑的脸上都挤出褶子来了,仿佛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直接把自己的卷子反过来,让魏福音看,指着四道错的选择题,道:“不信你看,我最后四道选择题全错了,一下二十分全没了,选择题可一点也不比大题容易,你帮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呗。” 魏福音眼睛都笑弯了,用冰凉的手拍了拍脸颊,终于冷静了些,笑道:“好啊。” 董少波身子往前倾了倾,手里的笔尖指着最后一道选择题,恭恭敬敬的请教道:“你解这道题的思路是什么?” 魏福音把题在心里默读了一遍,低声道:“我也不太懂,不过我是这么想的……” 教室虽然宽敞,可是架不住人多,八十多人,挤在六十多平米的教室里,前后排的学生也就一张桌子的距离,魏福音当老师有瘾,每次有人让她帮忙讲题,她只要是自己会的,就绝不保留,把自己的解题思路和方法告诉对方,董少波问过她,就不怕把对方教会然后超过她吗,魏福音只是微微的摇摇头,道:“如果我怕对方超过我,那我对自己也太没有信心了,况且高考是要和成千上万的学生一起竞争,又不是只有咱们班的学生,而且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两个人越挨越近,头顶抵着头顶,边分析边讨论,忘乎所以。 李放看了看摊在桌子上的物理试卷,全是醒目的大红叉,使劲揉了揉眉心,分数再差也舍不得把脚下的篮球踩扁,无颜见人,心烦意乱之际,旁边的董少波和魏福音两人你侬我侬,耳鬓厮磨,深深提了口气,感觉教室里的氛围有些燥热,伸手把窗子打开,忽然,一股嗖嗖的凉风吹了进来。 吹到董少波的脸上,他猛的蹙眉,回头看着李放,疑惑道:“这么冷的天,干什么把窗户打开。” 李放倚靠着后面的墙,道:“我热的慌,想透透气。” …… 魏福音日盼夜盼的寒假迟迟未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魏付海告诉她,现在天津夜晚的气温骤降到零下十五度了,家里用来盛水的塑料桶都冻烂了。 魏福音道:“天津这么冷吗?” 魏付海道:“今年真冷,我昨天晚上忘把水桶拧紧了,本来以为桶里的水肯定流出来了,洒满厨房,你妈又该唠叨我了,你猜怎么着,我早上起床,到厨房里一看,把我乐坏了,桶里的水冻成了冰,把塑料桶撑的变了形,鼓鼓的,桶底冻成了半圆形,跟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我和你弟用锤砸了半天,才把桶里的冰敲碎,哈哈哈哈哈哈。” 魏付海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一颗乐观的心态,他和李月华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李月华把什么事都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闭着眼睛,一条道走到黑,摸着石头过河”,魏付海就觉得条条都是阳关大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就算过不去,绕着走就行了。 魏福音也觉得是一件有趣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接着问道:“爸,天津这么冷吗,你们穿厚点。” 魏付海乐呵呵道:“我不怕冷,天天给牛喂草,清理牛棚,还出汗呢,冻闲人,饿懒人,一点也不冷。” 魏福音猛咳了一声,想想自己天天冻的手脚冰凉,转移话题,道:“爸,你现在每天还出去放牛吗,地里还有草吗,草都枯萎了吧。” 魏付海道:“不出去放牛了,我和你妈有时候去水库上割草回来喂牛,还去农村买了些秸秆回来,三月份就开春了,接上新草就好了,到时候牛就长膘了。” 魏福音听到魏付海高亢的大嗓门,觉得亲切无比,突然有些想家了,沉声道:“爸,你和我妈不要累着了,多注意休息,多买些好吃的,别老想着省钱,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魏付海呵呵笑道:“知道了,你妈现在对我可好了,也不跟我吵架了。” 魏福音点了点头。 魏付海道:“你也要注意身体,别不舍得花钱,没钱了管我和你妈要。” 魏福音“哦”了一声,终于问到自己最关心的话题,忐忑道:“爸,放寒假我想回天津过年,行吗?” 魏付海顿了顿,从电话那头传来如洪钟般的声音,道:“想回来,就回来吧。” 魏福音高兴道:“真的吗,真的吗!” 那头,紧接着就听到李月华不满的抱怨:“回来干什么,一来一回的路费就好几百块,有这几百块钱,买什么吃不行!” 魏付海明显在跟李月华争论,道:“你这人真是的,孩子想回来,干什么不让孩子回来!” 李月华提高嗓门,嗔怪道:“你就知道说好听的,你要是能挣钱,我能不让孩子回来吗!” 魏福音怒道:“妈,你真是的,都不想我吗,我都两年没回家过年了,我去年就在老家过的年,今年也该回去了,钱有这么重要吗,把钱看的比我还重要,我爸都同意了!” 李月华道:“你爸就知道当老好人,行了行了,想回来就回来吧,看看你们寒假放几天,要是短的话就别回来了,去你姥姥家过年。” 魏福音得到允许,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最冷的十二月份,眼见一月份过了近半,整个校园内放寒假的呼声越来越高,同学们等的眼睛都冒金星了,每当他们问余庆祥学校什么时候放寒假的时候,余庆祥都会翘着兰花指,耸耸肩道:“sorry,ldon''tknow.” 众人听了咬紧牙关,“啊”的惨叫一声。 他们是万万不敢问牛泽丰什么时候放寒假的,牛泽丰是学校的副主任,很有话语权,肯定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他一向主张高中生时时刻刻准备应战,放假什么的,简直虚度光阴,万一他心血来潮,把寒假硬生生缩短也未可知。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一个月前就有店铺开始卖大红的对联了,到处都洋溢在节日的欢乐气氛之中,连学校后面的村子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声音,仿佛只有学校与节日无关,看不到一点喜庆的气氛。 众人坐在教室里,听着风带来的鞭炮声,和猪的惨叫声,心驰神往,又无可奈何,同学们想要反抗学校的规定,埋怨学校只讲分数不讲人情,快过年了还不让大家回家,纷纷准备揭竿起义,奈何他们都是纸老虎,牛泽丰一句“物理试卷都做完了吗!”他们就纷纷放下旗杆,溃不成军,像小猫一样,乖乖的坐在教室里继续埋头做题了。 魏福音归家心切,过完了腊八,又到了腊月二十三,灶王爷都祭拜过了,还不让他们回家,心有怨气不敢发作,只好无精打采的趴在桌面上,翻看手里的课本,刘亚婷道:“你过年是在老家,还是回天津?” 魏福音抬起眼睑,有气无力道:“哎……我想回天津啊,可是我妈说寒假放的时间长就让我回去,要是放的太短,就让我去我姥姥家过年,放的太短,还不够在路上耽误时间,咱们才高一,要不要这么跟军事化一样管理啊,怎么还不放寒假。” “其实我觉得学校这样的做法一点也不对,咱们平时学习已经够辛苦的了,该放假就应该放假,学校以为一味的让大家学习,就真的是对大家好吗,其实,越是这样,同学们抵触的情绪就越大,反而越不想学了,还不如让大家痛痛快快的玩一场,玩够了,咱们自然就知道该好好学习了,本来两全其美的事情,非要弄得大家怨声载道,学校但凡有点人情味,同学们也不至于整天闹事,这个年纪的学生,本来就是这样,叛逆期,越是这样,他们就越反着来。” 刘亚婷无声的点了点头。 抱怨无济于事,魏福音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背阴处还没来得及化的积雪,无奈的笑了笑,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个学生,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大道理能说一火车,可是她真的想家了…… 第181章 报仇雪恨 181报仇雪恨 噼里啪啦,炮竹声声辞旧岁。 算来,这是魏福音在老家度过的第二个春节了,从窗外飘来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她皱了皱鼻子,伸手把飘过来的浓烟挥散,揉了揉眼睛,想继续躺着睡一会儿,耳边响起李月华的嘱咐“在别人家不要起的太晚,虽然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说当大人的不会教育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眼里有活,勤快点。” 想起李月华的教诲,魏福音叹了口气,又闭上眼睛眯了一小会儿,看了看表,才七点过一点儿,她还想多睡会,把这半年来缺失的觉好好补回来,她对过年早就失去了兴趣,把头蒙在被子里,闷头大睡。 外面家家户户都燃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热闹非凡。 魏福玲睡眼惺忪的拍了拍魏福音脚头的被子,软绵绵道:“二姐,咱们起床吧,咱妈说在外面让咱俩勤快点。” 魏福音捂着被子“啊”的大叫一声,气冲冲的掀开被子,道:“哼,真讨厌,好不容易放个寒假,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在学校睡不好就算了,回到家还是睡不好,咱们住在咱爷爷奶奶家,怎么算是外人呢,真搞不明白,这些大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一肚子坏水,我简直要疯了疯了,爷爷奶奶看不起咱妈,连带着咱们几个也看不起,真是的。” 魏福音边抱怨,边把身子下面的被子掖好,抬起眼皮,见魏福玲已经穿好了上衣,皱眉道:“干什么起来这么早,这是在咱爷爷奶奶家,又不是外人,况且这座房子都是咱爸出钱盖的,咱们怎么不能住了,咱们名正言顺,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再多睡会儿嘛,开学想睡也睡不成了。” 说着,心满意足的倒头就睡,魏福玲看了她一眼,笑道:“二姐,你睡吧,我起来就行,你看人家都起床了,咱们两个要是都呼呼大睡,多不礼貌,我起来就行了,你睡吧。” 不用说,魏福音也决不会起床的,她从放寒假那天心里就窝着一团火,没处发泄,学校腊月二十八才放假,破五开学,掐指一算,总共放了七天假,干脆不放算了,春节也在学校过,岂不是更称了学校的意? 李月华和魏付海一致认为寒假放的太短了,在谁家过年都是一样的,李月华坚决道:“等明年放暑假再回来吧,总七天,来回在路上就要耽误两天,在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要回去了,在谁家过年不是过?” 魏福音跺脚道:“妈,我就要回去,老家没人喜欢我,我要是不回天津,只能露宿街头了。” 李月华不以为然道:“谁让你为人不好,脾气又臭又倔,我怎么没听他们说不喜欢福玲啊。” 魏福音哼了一声,道:“妈,那是因为福玲脾气好,好欺负,他们说什么她也不反抗,我可没这么好的脾气,我要是看不顺眼就要说出来,才不委屈求全呢,我就是想回家。” 李月华苦口婆心分析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小孩子脾气,不是答应让你暑假回来了吗,我和你爸又不是专制的家长,寒假太短,还不够路费,再说了,你回来两天又该舍不得走了,等放暑假再回来吧,暑假时间长。” 魏福音抓耳挠腮,有气发不出来,只好蒙着被子睡觉,只有她自己清楚,想家什么的都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借口,她只是太想见某个人了,想见想的发狂了,可是,现在除了记住他的名字外,其他的印象都变的越来越模糊,越想回忆起来,仿佛失忆了一样,越记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最后她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意念想象出来的,她的生活太枯燥无味,所以就臆想出这么一个人,给自己无趣的生活增添动力。 “不不不,我肯定是疯了!”魏福音连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心道:“杨龙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不存在呢,我一定是疯了。” “都起来了吗!”隔着一堵厚实的砖墙,外面破锣嗓子一样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 叫人心烦意乱,魏福音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心情稍稍好了些,想见的人没有见到,不想见的人整天跟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在你眼前乱飞,她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蜷缩在被窝里。 来人叫朱爱莲,是一个身材臃肿,面容姣好,说话盈盈,整天挂着一张笑脸的中年妇女,然而只是一个假惺惺的笑面虎,十六年来,魏福音从未见过此人,可是她的大名却如雷贯耳。 魏福音年纪尚小,这朱爱莲本来和她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干系,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是说起其中的缘由可就长了,这本来是上一辈人的恩怨,跟他们小辈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李月华心里的怨念太深,从小到大,李月华在她耳朵里埋下仇恨的种子,魏福音对着个从未谋面的“婶婶”深恶痛绝,直翻白眼,照理朱爱莲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可是魏福音对这个长辈就是尊敬不起来,她为此心里感到自责,觉得自己不够深明大义,白念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了,她应该从中化解仇恨,而不是把仇恨继承下去,这样只会越来越糟。 这本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无从考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清官难断家务事,然而魏福音却十分笃定的站在李月华这一边,并不是偏私,而是她坚信李月华的为人,李月华除了算账稀里糊涂,爱忘事,唠唠叨叨外,称得上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只要是她说的,她就信,深信不疑。 魏付海家中排行老二,李月华先朱爱莲进的门,照理说,兄弟两个分家以后各过各的,就算彼此看不上眼,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树欲静而风不止,朱爱莲不是个善茬,她自幼丧母,本也是穷苦出身,让人怜悯,跟着一个不务正业花天酒地的爹,吃了上顿没下顿,生活没有着落,虽然大家都不富裕,相较之下,李月华有父母疼爱,童年过的要温馨幸福许多。 朱爱莲这样的经历本来惹人同情,小小年纪辍学在家,衣不蔽体,自生自灭,却锻炼了她极强的适应能力,像一株肆意疯长的野草,不论什么恶劣的环境都打不死,踩不烂,跟着她花天酒地的爹,她身上或多或少遗传了些恶习,年纪轻轻,跟村里的几个半大小子关系不清不楚,无人管教,最后弄的在村里的名声极为不好,匆匆嫁人。 李月华和朱爱莲一前一后嫁入魏家,同样是魏家明媚正娶的儿媳,可是待遇却天差地别。 朱爱莲和魏付山搬到村后面住,李月华和魏付海跟两个老人住在一起,开始本来相安无事,还算和谐,一日,朱爱莲闲来串门,看中了李月华的一把椅子,没经过李月华的同意,二话没说就把椅子搬走了,李月华虽然生气,但想想不过是一把椅子,搬走就搬走吧,一家人以和为贵。 第二次,看中了李月华买的夜壶,朱爱莲又故技重演,招呼也不打,直接拿走了,李月华从地里回来,终于忍无可忍了,大发雷霆,彼此是妯娌,李月华不想在村里落下一个专横跋扈的恶名,只好让魏付海给她把夜壶讨回来,魏付海觉得这本是一件小事,女人家就是小肚鸡肠,好说歹说终于把李月华哄住了,给她就给她了,一个小东西又值不了什么钱。 李月华脾气不好,却很通情达理,不再计较此事了。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朱爱莲或许觉得人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一日,她在李月华屋子里转了半天,手痒痒,这回把目标落在李月华的缝纫机上,招呼魏付山把缝纫机搬回家了。 李月华这一次终于爆发了,跟魏付海大吵:“她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嫁妆,你给我要回来去。” 魏付海两头都不能得罪,只能从中间打圆场,道:“大嫂就借回去用用,过两天就给你还回来。” 李月华冷冷道:“她想要缝纫机,让她娘家给她买,别拿我娘家给我的东西。” 魏广生想息事宁人,道:“她不是从小没有娘吗。” 李月华哼道:“她没有娘,就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她没娘,我就得让着她?” 最后,李月华还是把缝纫机要了回来。 还有一事,李月华至今耿耿于怀,她坐月子的时候没人照顾,正赶上鱼塘出鱼,魏付海回不来。公公婆婆却忙前忙后的哄朱爱莲的孩子,李月华忍着痛道:“同样是魏家的孙女,你们不能只哄老大家的,我刚生了孩子,浑身没有力气,魏付海不在家,我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魏广生不为所动,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家不是兄弟姐妹多吗,让他们来照顾你,朱爱莲不是没人照顾吗。” 李月华听罢笑的伤口的线都裂开了,捂着刀口,喘气道:“她家的孩子都七八个月了,快会走了,我这刚生完孩子,不能碰凉水,孩子的衣服尿布都是我洗的,让你们给我做顿热饭都不行吗?” 魏广生叹了口气,左右为难,淡淡的道:“你不是有个妹妹吗,让你妹妹来帮你哄孩子。” 李月华咬牙道:“小珍才十三岁啊,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来照顾我!” 最后,还是小珍来照顾了李月华一个月。 李月华最生气的是有一天下雨,屋顶漏雨,外面哗啦哗啦下大雨,屋里叮叮当当下小雨,魏广生爬上梯子修房顶,李月华撑伞,抱着怀里的孩子大喊,让魏广生顺便帮忙把她住的屋顶修一修,魏广生假装没听见,兀自修好自己房子的那片屋顶,全然不顾李月华的请求,顺着梯子爬下来,大摇大摆的走回屋内。 李月华看着屋里地上,床上滴的全是水,顿时急火攻心,忍无可忍,站在雨中破口大骂,把她能想到的最恶毒最粗鲁的话全倒了出来,登时,引来街坊四邻的围观,李月华声泪俱下的控诉魏广生的罪行,众人听了以后,也纷纷指责老人做的不对,同样是儿媳,不应该偏心,屋顶也不帮忙修。 魏广生一脸委屈,解释道:“我在雨中修了半天屋顶,衣服都淋湿了。” 开明的街坊劝魏广生把李月华住的那片屋顶修好,雨漏这么大,让孩子怎么睡觉,魏广生可怜兮兮的道:“我刚换的干衣服,爬到屋顶上又该淋湿了。” 李月华怒极反笑,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婆家显然没她的容身之地了,一封电报发过去,魏付海回道:“你和孩子到天津来找我吧。” 李月华收到电报的第二天,匆匆回娘家告了别,第三天,便义无反顾的踏上去天津的火车。 第182章 报仇哪有这么容易 182报仇哪有这么容易 然而,纵是不大喜欢,魏福音还是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在旁人的地盘,哪轮到她撒野,就算再有道理,也没人听她诉说。 魏福音对这个家着实没什么感情,抬头一看,日上三竿,一缕细碎的阳光从窗户缝隙里照了进来,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圆形的光圈,虽然是屋内,可里面跟外面没什么差别,木门大开,跟连通器一样,里面外面一个温度。 魏福音没什么体温,裹的像个粽子,魏福玲起床后被窝也渐渐变凉了,她慢腾腾的伸了个懒腰,极不情愿的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毕竟她是回来求学的,不是衣锦还乡,觉得还是收敛些锋芒,等哪天光耀门楣了,再耀武扬威吧,匆匆穿好鞋,从床上跳了下来。 走出房间,被阳光刺的险些发昏,倚靠在门框上揉揉眼睛。 周遭全都是爆竹的火药味,院子里的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枣树,叶子掉的稀里哗啦,树干很粗,需魏福音和魏福玲手拉手方可抱住,自打魏福音回来,就没见过它开过花,结过果,夏天乘凉倒是不错。 院子用碎砖头铺了一条通往大门口的小路,土地虽然是光秃秃的,但长年累月也被踩的跟石头面一样光滑结实,铺不铺地砖也没什么差别了,院子分为两部分,靠近门口的区域供人行走,里面的部分当做菜园子,随意用铁锹松松土,时节撒些种子,不用刻意打理,到时自然就会发芽开花结果,魏福音每每看到院子里叶子铺天盖地,肆意疯长的南瓜,都忍不住连连称赞,造物主的神奇。 她搬了把凳子,放在门口向阳的地方,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从学校拿回来的书还原封不动的躺在书包里,本来想着要发愤图强,放假也不能怠慢,可是真的有时间让自己支配了,她开始偷懒了,心想:好不容易放个假,放松放松,吃完饭再看。 可等到吃完饭,她的拖延症又犯了,想睡会午觉,醒来再看,等睡的心满意足后,总有千奇百怪不看书的理由,虽然心里内疚万分,可是学习着实太过痛苦,后来一狠心,道:家里本就不是学习的地方,人声鼎沸,吵吵嚷嚷,没有学习的氛围,算了,还是回学校再看吧,我不想看书,同学们自然也不愿看书,况且,学习又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忐忑着忐忑着,也就释然了。 魏广生佝偻着腰,坐在一张矮小的凳子上,在厨房的土灶前往炉膛里塞稻草,上面的一口大铁锅里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不知道里面煮的什么东西,锅里的热气连同炉膛里的白烟滚滚的升到屋顶,在厨房上空汇聚起来,像白云一样从厨房飘了出来。 魏福音想想,虽然她跟这个爷爷不亲,可是他并不欠她什么,她自然也不能理所当然让个古稀老人照顾,就算不是她的爷爷,是个外人,她见到外人都不会这么态度冰冷,更何况这真是她嫡亲的爷爷,说什么也应该尊敬老人,让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照顾她,实数不孝。 想着想着走过进厨房,想要帮忙,不出所料,还是被魏广生婉言拒绝了,大概觉得厨房简陋,怕弄脏她的衣服,魏福音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走到院子中央的压井旁边,从井里打出的水幽幽的冒着白烟,握着铁柄,压了几下,塑料桶里的水就满了,魏福音两手并用,摇摇晃晃的把桶里的水提进厨房,冲老人咧嘴笑了笑,兀自走了出来。 魏福玲打扫干净院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把扫帚往墙角一立,蹲在压井边洗衣服了,魏福音摇了摇头,虽然井水热乎乎的,可她还是不想沾水,闭着眼,坐在凳子上,心满意足的晒太阳。 巷子外面传来一阵犬吠,接着就是一声厌恶的咒骂声,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都来过多少趟了,还不认得我吗,每次来都叫,再叫我就打死你们!” 说着,那人应该是弯腰,捡了块碎砖头,吵大黄狗砸了过去,只听门外大黄狗“嗷嗷”的惨叫几声,灰溜溜的跑远了。 魏福音睁开眼睛,好奇来的是谁,探过头去,只听沉重的两扇木门“嘎吱”作响,和刚刚骂骂咧咧的口吻完全不同,一个红衣人影弯着腰从外面走了进来,魏福音和魏福玲纷纷从凳子上站起身,谁也不开口,和来人望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朱爱莲径直走向厨房,满面红光,笑道:“爸,我给你稍了些韭菜过来,好包饺子,你们包饺子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们包啊。” 魏广生没有说话,笑呵呵的看朱爱莲一眼,不管她拿来的是韭菜,还是炸弹,似乎都不在意了,一个劲的点头,敷衍道:“好好好。” 也不知道“好”些什么,是送来的韭菜好,还是她说要帮忙包饺子好,总之魏广生含含糊糊看了朱爱莲一眼,不做任何反应,面无表情的把身后的麦秸杆伸进灶膛里,里面又燃起了汹汹大火。 朱爱莲笑眯眯的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看菜园,喜气洋洋的说:“爸,你种的菜真不赖,家里没菜了,我摘些菜回去。” 魏广生也不知听没听见,他有些选择性耳聋,不想听的干脆假装听不见,有时魏福音跟他说话,都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喊,魏广生指指自己的耳朵,一脸歉意道:“你说的啥!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耳朵听不见了,身体越来越差,总是腰酸背痛,也不知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老人啊最怕过冬了,一眨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你们大学毕业,嗯……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魏福音一阵语塞,不知如何安慰,没想到牵出这么一个沉重的话题,顿了顿,摇手大声道:“爷爷,您别说这种丧气话,您身体这么硬朗,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 这回魏广生总算听懂了,咧嘴,哈哈大笑起来,话说,他每次跟魏福音说话都笑呵呵的,弄的魏福音不知所措。 她坐在墙角不语,心道:这个朱爱莲果然是个厉害角色,长相富态,油光满面,皮笑肉不笑,八面玲珑,见谁都一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脸,可是不知真相的人自然觉得她和蔼可亲,就算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咬着牙也能装出一副和善的面孔来,跟对方亲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喜欢背后来阴的,魏福音觉得这种人跟她八字不合,还是躲的远远的为妙。 魏广生对朱爱莲的态度冷淡,李月华说以前魏广生把朱爱莲当亲闺女疼爱,想想也知怎么回事,或许刚开始朱爱莲假装温柔娇弱,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魏广生是真的把她当成亲闺女,可是狐狸尾巴终究会有露陷的一天,表面上装的楚楚可怜,骨子里的劣习却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骗子当的久了,一天两天或许能装的过去,除非她能一辈子演戏,可是日子久了,总有露馅的那一天,当朱爱莲本性暴露出来,众人自然心里有杆秤,知道谁好谁坏。 现在魏广生对朱爱莲不冷不热,看来他对这个儿媳失望透顶,反正家里就那么点家当,空空四壁,一贫如洗,不指望她能孝顺,不给他气受就阿弥陀佛了,她想怎样就怎样吧。 朱爱莲应该是拿东西拿惯了,大摇大摆的走进菜园,见到叶子大的油菜连根拔起,抖抖根上的泥土,装满满一塑料袋,心满意足的直起腰,从菜园里走出来,在压井旁边的石头上蹭蹭鞋底的泥,看了一眼蹲在铁盆旁边的魏福玲,骨碌碌转了转眼珠,仿佛想到了故人,笑道:“你妈还好吗?” 魏福音和魏福玲俱是一惊,仿佛觉得朱爱莲吃错药了,要不就是她们癔症了,魏福音恍惚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道:要不是你们欺负我妈,我妈怎么会带着我们几个跑到天津?反过来一想,就是因为去了天津,他们一家才能够在一起,这么说来,朱爱莲其实还算帮了忙,促成他们一家团圆,魏福音暗暗纠结了半天,不知该感谢眼前之人呢,还是该讨厌眼前之人呢,吞吞吐吐道:“我妈挺好的。” 朱爱莲似乎料到是这个回答,顿了一下,道:“我和你妈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她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瘦,你妈可是出了名的能干,等哪天她回来,我们好好叙叙旧。” 魏福音噎了一下,心道:“还是算了吧,你们这辈子不要见面才好,我妈可是出了名的记仇,要是欺负过她的人,她能记一辈子。” 魏福音嫉恶如仇的性格找到源头了,李月华有时能把八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都能翻出来,念叨两句,什么朱爱莲偷她的尿壶啦,魏广生不给她修房顶啦,魏付海背着她偷偷给老家寄钱了……每一条每一款,李月华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能把当时的日期说出来,魏福音听着只觉得好笑,李月华平时账都算不明白,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记得倒是清楚。 魏福音听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叹气道:“妈,你要大度些,想想孔融让梨,想想三尺巷的故事,人和人之间还是要和睦相处的好,再说了,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她拿你的尿壶,还不是因为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穷吗,你就不要记仇了,现在家里都有钱了,谁还稀罕你的尿壶呀!” 李月华听不得魏福音跟她不一致的声音,嗓门一下子高了八度,喝道:“你这个白眼狼,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向着别人说话,那是一个尿壶的事吗,明摆着是欺负人,你还是太小,不懂人事儿,我生你大姐的时候,连一个伺候我坐月子的都没有,你爷爷你奶奶天天往村后头跑,给朱爱莲哄孩子,他们看不起我,顺带着连你们四个也看不起……” 每每说到这个时候,李月华眼中的戾气转化为伤感,偷偷抹掉眼泪,嗓子里仿佛堵了什么东西,哽咽道:“你们还小,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 魏福音没经历过李月华心中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刻,或许她当时的处境比她诉说的还要难过一百倍。 魏福音搂着李月华的胳膊,道:“妈,你就不要难过了,干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你放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坏人自有老天爷惩罚,一个都跑不了,这次我回老家给你出气去!” 豪言壮语说出去了,魏福音到了老家才发现,自己不知是愚蠢呢,还是太天真,报仇哪有这么容易。 她还寄希望给老天爷,希望他能把坏人收走,或者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然而事实上,朱爱莲的日子过的十分潇洒惬意,容光焕发,住着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尽管设计的不中不西,像个怪胎,里面装修的乱七八糟,可是那终究是一栋小楼,算是村里的大户人家了。 魏福音第一次见到在农村有这么豪华的房子,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还是大吃了一惊,毫无疑问,李月华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靠窝囊的大伯卖假老鼠药,三辈子也盖不起这么漂亮的房子,魏付海出了不少钱,自己被老师在屁股追着要学费的时候,大伯和婶婶住着用她家的钱盖的房子睡的心安理得,原来坏人不会被雷劈死,反而可以生活的很好,李月华跟朱爱莲比了一辈子,李月华住在鱼池旁边的铁皮房子里,夏天热死,冬天冻死的时候,朱爱莲躺在小洋楼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看到眼前的一切,魏福音眼眶渐渐湿润,突然有些想笑。 第183章 这里不是他的主场 183这里不是他的主场 魏福音揉了揉眉心。 她是个不争气的人,但凡自己做不到的事,就是把希望寄托在神仙身上,李月华在鱼池上孤独迷茫的时候,经常跟前来散步的人絮叨两句,解开心中的烦闷,有好心人劝她信奉基督教,可以排忧解难,化解心中郁结,保佑家人平安,李月华虽然将信将疑,还是买回一本比砖头还要厚的《新约旧全书》。 魏福音捧着厚厚的书,放到膝上,感觉里面一段一段的小故事跟神话传说似的,颇为有趣,好奇道:“妈,耶稣是谁啊!” 李月华每个星期去双邻里做礼拜,听了几堂课,也略长了些知识,开了眼界,跟魏福音道:“耶稣基督是神,他代替人们受苦受难,被钉在十字架上,耶稣死后三天就复活了。” 魏福音奇道:“妈,耶稣能保佑什么?” 李月华道:“什么都保佑,我天天跟耶和华祈祷,希望你们能考上大学。” 魏福音噗嗤笑了出来,疑惑道:“妈,你该不是信了什么邪教吧,哪有这么灵啊,老师教我们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这世界上跟本就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全都是人们编造出来的,妈,你真应该多读些书,这么荒唐你也信。” 李月华忙捂着魏福音的嘴,紧张的语无伦次,双手合十,道:“耶稣基督,你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她还小,什么事都不懂,你不要降罪于她,阿门。” 魏福音觉得就更荒谬了,哈哈大笑,道:“妈,瞧把你吓的,照你说耶稣基督是这么伟大的一个神,他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要计较,那可真不是一个气量大度的神明。” 魏福音童言无忌,听的李月华连连摇头,道:“你也跟我一块信吧,保佑你能考上大学。” 魏福音有些抵触,脱口道:“妈,耶稣能保佑我考好成绩吗?” 李月华点点头,道:“只要你心诚就能。” 祈祷的时候要双膝跪地,虔诚跪拜,魏福音隐隐觉得应该很灵吧,稀里糊涂的跟着李月华去听了几堂课,她不算什么忠实的信徒,平时不祷告,也不跪拜,只有等到考试,她才会猛的想起来,双手合十,战战兢兢的跟耶稣请罪,道:“主啊,你保佑我这次数学能考九十分以上吧,求求你了,平时我口无遮拦,多有得罪,你不要跟我一个孩子计较,让我考进年级前十名吧,阿门,阿门。” 她是属于那种平时心不诚,遇到事情就急着抱佛祖大腿的人,考试求耶稣帮忙,丢钱求耶稣帮她找回来,被人欺负了求耶稣替她报仇,就连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她怕上学迟到,就求耶稣让明天不要下雨…… 长此以往下去,十次有九次都不灵验,魏福音心想,或许是自己的声音太小,耶稣没有听到,毕竟她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可是扯着嗓门大喊,似乎也没什么用,久而久之,就对耶稣失去了信心,不再祷告了,她想到耶稣是外国的神,终于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里不是他的主场,外国的神不在自己的主场,自然管不到中国的事了,到了中国,莫不是有些水土不服? 想到这些,魏福音终于释怀了,遇到事改求老天爷帮忙,虽然心里打鼓,天上有没有这位大神还不一定,可是遇到考试,她除了求老天爷也找不到旁人帮忙了。 朱爱莲没有如李月华所愿生活的穷困潦倒,相反,还活的有滋有味,称心如意,穿着体面考究,气色很好,虽然晒的有些黑,可是不难看出来她生活很富足,体态丰盈,面若圆盘,满脸横肉,一双狡黠的眼睛上用笔画了两条突兀的黑线当做眉毛,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年轻的时候不省油,年老的时候就更不省油了。 魏福音淡淡的冷笑,好人受尽苦难,大恶人生活的滋润,原来老天爷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啊。 朱爱莲看看蹲在压井旁边洗衣服的魏福玲,冲她招手道:“福玲你过来,帮我把这些油菜择干净,我出去一趟。” 魏福音一怔,心道:果然专拿软柿子捏。 魏福玲一愣,她虽然不太情愿,可是生性胆小,跟魏福音的性格截然相反,有求必应,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不情不愿的接过朱爱莲手里的油菜,蹲在地上一颗一颗的择了起来。 朱爱莲笑眯眯的走出了院子,巷子里再也没听到一声犬吠。 魏福音一挑眉,半天才反应过来,走到魏福玲身旁见,她仔仔细细的把油菜根上的泥土洗掉,还细心的把虫蛀的叶子挑出来,干的相当仔细认真。 魏福音叹了口气,板着脸,一把抢过魏福玲手里的菜叶子,生硬道:“干什么听她的,她让你择你就择啊,也不知道反抗。” 魏福玲是个绵羊脾气,与人为善,从小被魏福音指使惯了,以至于谁的请求都不知拒绝,见魏福音铁青着脸,她不知究竟做错了什么,温和道:“二姐,怎么了。” 魏福音大声道:“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能不能争点气,忘了她是怎么欺负咱妈的了,你还帮她择菜,她凭什么使唤你!” 魏福玲向来听魏福音的命令,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二姐,再怎么说她是咱们的婶婶啊,帮她择菜又累不着,等会儿她要是回来了,看我没把菜择完,该生气了。” 魏福音冷笑道:“你又没吃过她家的一粒米,喝过她家一口水,凭什么听她使唤,我不让你择就不准择,什么婶婶,我不认她,她就不是,走,跟我进屋写作业去。” 魏福玲虽然觉得有些不妥,这明摆着就是让朱爱莲难堪,想劝魏福音消消火,以和为贵,可是魏福音古怪的脾气,还是不要跟她对着干才好,两厢权衡了半天,觉得得罪不起这个二姐。 魏福玲犹犹豫豫把手里的油菜放回袋子里,只好听命行事,擦了擦鞋底沾着的泥土,跟在魏福音后面走进房间。 说来也奇怪,在家住了几天,魏福音突然想念宽敞明亮的教室,和热热闹闹的同学们了,在学校什么时候学习,什么时候该上厕所,每分每秒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做,突然给了她朝思暮想的自由的时候,她却一下子懵了,不知该怎么合理的分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 魏广生似乎觉得家里简陋,委屈了魏福音,所以她才整天闷闷不乐,出了个主意,道:“你们两个出去玩玩吧。” 魏福音满口答应,却打定主意不会出去的,她想跟魏广生解释她孤僻的性格跟环境没有关系,她没有觉得家贫的意思,就算她住在皇宫,她不想说话还是不会说话的,大多时间她更喜欢独处。 这种不讨喜的性格自打回来后给她添了不少麻烦,让她在亲戚之间的口碑并不好,动不动就安一个倔脾气,不好惹的名声,在自己家无论她怎样,父母都不会跟自己的孩子计较,魏福音觉得,自打她回来后,就没人把她当孩子看待了,也没人问一句她的被子冷不冷。 魏福音笑笑,觉得自己怎么就成烫手的山芋了。 魏付山笑嘻嘻的来给魏广生拜年,魏福音尴尬的起身给这位大伯道了声祝福,他身后站着的男孩简直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色发黄,显得没有精神,一头乱蓬蓬的卷发差点盖住额头,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四下张望,人们口中常说的“贼眉鼠眼”,这是如此,魏付山仿佛一只出门觅食的老鼠,在寻找目标,颧骨突出,年逾四十,但不是个精明的角色,难怪被朱爱莲捏在手心里。 魏付山后面的男孩应该十三岁,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他比魏思过小一岁,有些偏瘦,个头不高,唯独一双眼睛跟魏付山不同,像一潭清澈的泉水,李月华想破天也想不明白,魏广生不喜欢孙女就算了,可是魏思过是他们魏家的长孙,魏广生依然只疼朱爱莲生的孩子,对魏思过态度冷淡。 魏福音对这位大伯没有什么好的印象,虽未曾谋面,可他年轻时的那些光荣事迹她还是略有耳闻,对这位长辈没有用过尊称,“大伯”也没喊过,一来,她十几年来都没喊过有些叫不出口,二来,她实在不想演戏,连敷衍也懒得,不喜欢谁直接摆在脸上。 魏付山双手背在后面,跟古时的官老爷似的,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莫名滑稽,架势十足,微微皱眉,一进门就扯着嗓子道:“福音,福玲,你们看院子里到处都是树叶,你们两个把扫帚拿过来扫干净。” 魏福音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魏福玲笑嘻嘻的去拿支在墙角的扫帚,觉得院子的确有些乱。 魏福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惯了,眼里没活儿,难怪亲戚见了她都不大喜欢,睡懒觉,脾气坏,嘴不甜……能罗列出一大堆罪状。 提到她也只是淡淡的评价:“学习好,得的奖状墙上都贴满了。” 魏福音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额头,暗暗道:“还好,还好,我还是有优点的。” 魏付山见这两个侄女并不亲,笑道:“福音,福玲,你爸在天津怎么样啊,怎么突然想起来养牛了!” 或许心里对魏付山有成见,导致每次魏福音看见他笑,都觉得假,摇摇头:“不知道。” 魏付山依然笑道:“你爸这个人啊,就是不听劝,还不会来事,沥青搞的好好的,说不干就不干了,非养什么牛,又累又不挣钱。” 魏福音翻了个白眼,心道:养牛你捞不到好处了?想要反驳回去,觉得不妥,他好歹是长辈,只好沉默不语,顺了顺气,自我安慰,跟傻子较什么真啊。 在魏付山和魏广生眼里,他们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他们跟魏付海是一个整体,一个利益共同体,魏付海有钱了,他们自然也有钱了,大河里没水小河里干,随着孩子长大,花销渐渐大了,魏付海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暂时顾不得他那个大家了,魏福音心里清楚也只是暂时,在魏付海心里她们只能排第二。 魏付山在院子里徘徊了一阵,没话找话说:“你爸还跟原来一样胖吗,该减减肥了。” 魏福音连假笑也懒的装了,干脆面无表情。 魏付山似乎心情不错,觉得应该在晚辈面前显示一下长辈的威仪,挺了挺后背,道:“你爸这个人啊,没法说,你爷爷生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还是我跟你婶在医院照顾你爷爷一个星期,给你爸打电话,他说他在放牛走不开,唉……” 魏福音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眼中满是质疑,还是关切的问:“我爷爷什么时候生的病啊。” 魏付山叹气道:“十月一之前的事了,你在上学就没跟你说。” 魏福音低声道:“哦。” 魏付山话锋一转,双手放在身旁小男孩的肩上,笑着脸介绍:“这是小凯,你们姐弟第一次见面吧。” 魏福音看着堂弟,点点头,道:“嗯,第一次见。” 魏福音回老家以后说过不少谎话,可这一句是实话,她本就不喜和人亲近,回家的次数不多,也不会去长辈家拜访,自然跟她的这些表弟,堂弟,表兄妹不熟。 魏付山仿佛觉得魏福音和小凯之间太过生疏,极力撮合他们堂姐弟之间的关系,热情道:“小凯,这是你姐姐,福音,这是你弟弟。” 魏福音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嫌恶的想:“打住,打住,什么弟弟,‘堂’的,况且我又不认他,我只有一个弟弟。” 第184章 好想回学校 184好想回学校 初中比高中晚几天开学,魏福音不放心,怕自己走后把魏福玲一个人孤单的留在这里,两人商量了一下,匆匆跟魏广生告了别,沿着村里的羊肠小道去了小姨家,小姨家中排行老六,跟李月华相差十八岁。 鉴于魏福音上次在小姨家闹的不愉快,她不想多待。 早上去,吃过午饭,魏福音交代了魏福玲几句,就背着行囊,潇潇洒洒的追赶路过的汽车了。 尽管嘴上说着讨厌学校,几天不见,还挺想念。 不管是农村还是县城,年味十足,中国人的习惯,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才算真正过完。 今天正月初五,也是破五,人们似乎在庆祝什么,一路走来,一串串炮竹在手中点燃,噼里啪啦四处飞溅,魏福音在村头的小路上耐心的等了一会儿,一辆灰色的客车缓缓的驶来。 魏福音招了招手,经验老道的司机踩了踩刹车,停下来的时候恰好车门正对着她。 一坐上车,魏福音皱皱眉头,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鼻子,心想:自己晕车的毛病算是治不好了。 微风中还带着料峭的寒意,可是已经不那么刺骨了,道路两排的树木开始发新芽,在路的尽头相交,忽然想起初中数学老师讲过的平行相交的问题,当时魏福音还觉得这句话本身就是个病句,现在看来,两条平行线果然能够相交。 魏福音坐在车厢靠后的位置,晕车的毛病比之前大有长进,起码不会上车就吐了,虽然现在胃里有些胀气,脑袋晕晕乎乎,好在能忍住不吐了,自然没心情观看沿途的风景,闭着眼睛,头靠着前面的椅背。 不知走了多久,汽车突然刹车,魏福音的身子向前倾斜,猛捂着嘴巴,身体直挺挺撞到前面座位的靠背,摸了摸鼻子,好在没撞歪,坐车最怕走走停停,一直走倒也没什么了,一会儿走,一会儿停,把她的脑汁和胃搅的翻江倒海,心里忍不住咒骂司机怎么开的车。 无精打采的睁开眼睛,放眼望去,四下一片绿油油的颜色,生机盎然,地里的麦苗开了春蹭蹭蹭的往上长,魏福音看见绿色,郁闷的心情有些好转,揉了揉眼睛,汽车停在一处小路口。 魏福音的目光沿着蜿蜒的土路望去,只见四个背着书包的少年拼命奔跑,冲司机的方向招手,看来是跟她一样,寒假没过完,就赶着上学的学生,大家同病相怜,魏福音自然不会怪罪他们突兀的把汽车拦下来,害的她差点把中午饭吐出来。 四个男孩陆陆续续的上了车,在车厢里一阵猛跺脚,把鞋底的泥土蹭掉,司机大吼了一声:“都坐好了。” 四人齐齐道:“好嘞。” 或许枯燥的生活过久了,一点小事都让魏福音觉得有趣,随意瞟了一眼,匆匆掠过,视线又折了回来,停留在其中一个男孩的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随即扑通扑通的狂跳了起来,激动的差点从椅子上弹起,狂喜不已,既不可思议,又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大声喊出某个人的名字。 须臾,她才缓缓的回过神来,满眼的失落,世上真有长的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一样黝黑的皮肤,一样的浓眉大眼,一样的端庄俊美,就连头发的长度,和肆意飞扬的发丝都如出一辙,难怪魏福音会误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了,原来不是,魏福音失望扶额,笑了笑,心情大起大落。 仔细看来,还是不像的,那个男孩书生气十足,安安静静,话不多,靠着椅背,把行李塞进座位下面的空隙里,环抱着双臂,身体往后一倾,闭着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相较之下,杨龙飞可不会这么规规矩矩的坐在车上,他就算坐车,也会成为车里的焦点,跟认识的,不认识的能聊一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嘴巴闲着。 有一次,魏思过调皮,手背被野猫抓伤,魏福音陪着他去医院打狂犬疫苗,杨龙飞非要跟过去,魏福音没好气的责怪魏思过:“让你不老实,没事找事,干什么逮猫,被抓伤了吧,活该。” 魏思过看着自己手背上两条深深的抓痕,自知理亏,也不辩驳,咧嘴笑笑。 杨龙飞挑眉道:“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自己弟弟受伤了,你不安慰就算了,还一个劲的指责他,他也不想被猫抓伤。” 魏福音瞪眼道:“你以为你这个哥哥当的有多称职吗,天天带着弟弟翻墙爬树,撬窗户打野兔,魏思过就是被你带坏的,他被猫抓伤,你也有责任,你们两个闲着没事非要围堵它干什么,你们把猫堵在墙角里,它能不抓你们吗!” 魏福音话锋一转,冲魏思过大喊:“你怎么这么笨啊,杨龙飞都没有被猫抓伤,你怎么就被猫抓伤了呢。” 杨龙飞眯了眯眼睛,反应过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希望我也被猫抓吗?” 魏福音自然也不希望他被抓伤,就是埋怨他没有在危机关头保护好魏思过,她把自己最宝贝的弟弟交给他,她对他这么信任,他反而让魏思过受伤,想想就忍不住生他的气。 半晌,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杨龙飞轻轻的问:“你生气了吗。” 魏福音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把脸转到一旁,缓缓道:“没有。” 她这个样子明明就是生气了。 沉吟片刻,魏思过似乎觉得刚才的话题沉重,从中调解道:“二姐,不是的,你别责怪杨龙飞,他本来说不要去逮那只野猫了,是我觉得好玩,本来我抓住了它的尾巴,它吓的浑身炸了毛,‘嗷’的尖叫一声,猛的转身朝我扑了过来,爪子在我手背上狠狠划了一下,杨龙飞扑上去想要抓住它,可是我疼的松了手,它猛的窜到屋顶上,逃跑了。” 又道:“杨龙飞的胳膊也被猫抓了一下,衣服都抓破了。” “哦。” 魏福音看了看他手背上深深的两道抓痕,心疼道:“长点记性吧,别一天到晚干些危险的事,让咱爸妈担心,还疼吗?” 魏思过受伤已经习以为常了,呵呵一笑,道:“早就不疼了。” 魏福音转过头来看了杨龙飞一眼,道:“你也被抓伤了吗?有没有事,要不你也一块把狂犬疫苗打了吧,有益无害。” 杨龙飞见魏福音有些服软,也不在意刚才她误解他的事了,顺着梯子往下滑,舒展眉梢,道:“谢谢关心,我没事,划破了衣服而已,不用打针,不用打针,哈哈,哈哈。” 到了医院,魏福音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不想进去,蹲在医院花坛旁边呕吐不止,杨龙飞带着魏思过走了进去,不到一刻钟,两人轻轻松松走了出来,魏福音头脑总算清醒了些,问道:“打完了吗。” 两人齐齐点头。 魏福音想到给魏思过打针的钱还在自己手里,急忙道:“还没给钱吧。” 魏思过道:“杨大已经付过了。” 魏福音转头看向杨龙飞,道:“多少钱,我还给你。” 杨龙飞嘿嘿一笑,一抹头发,发丝随风飘扬,伸出手指比划,笑道:“八块。” 魏福音摸了摸口袋,道:“八块么,也不贵。” 杨龙飞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伏,形象什么的也不顾了。 魏福音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可是又不知哪里不对。 魏思过看不下去了,解围道:“二姐,你还真好骗,他说八块你还真信,一针狂犬疫苗八十块,而且隔两天还要再来打一针,还要连续打四针。” 魏福音狠狠瞪了杨龙飞一眼,他总是一逮着机会就要嘲笑她,嗫嚅道:“骗我这么好玩吗?原来一针这么贵啊,我还以为跟感冒发烧一样,打一针也就两三块钱呢。” 杨龙飞笑够了,直起腰来,道:“书呆子,你整天只知道学习,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知道,电费多少钱一度,水费多少钱一方,你也不知道吧,这怎么行,以后你一个人生活了怎么办。” 魏福音想想,自己似乎真不清楚,反驳道:“我干吗要关心这些,水费电费也不用我交,考试又用不上。” 杨龙飞莞尔,由衷道:“还是多了解些生活常识比较好,你暑假就要回老家上学了,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亲戚朋友,要学会照顾自己,比方说一件衣服多少钱,你心里要有数,这样才不会上当受骗。” 魏福音一愣,没想到他会说这么贴心的话,心里感激不已,神色如常道:“嗯,谢谢关心,我知道了。” 看着沿途的风景,魏福音重新在座位上调好姿势,原来刚才自己一时眼花智昏,才把那个男孩误认为是杨龙飞了,虽然她曾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么想过,想他能在老家陪她,这样她就不会感到这么孤单,无依无靠了,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杨龙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甚至没把自己的地址告诉过他,他肩上有他的责任,他和她都不可能抛下自己的责任。 汽车在狭长的公路上飞速行驶,每经过一条弯道,魏福音心里还是隐隐的期盼,期盼能在下一个路口见到他,可是见过无数张陌生的面孔,擦肩而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始终都没见到她最想见的人,觉得自己有些傻,轻声笑了笑,多么希望下一个路口能不期而遇,多么希望不期而遇能够发生在她的身上。 想着想着,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旁边有人看着她,魏福音不好意思的回头,蓦地一愣,微微一笑,道。 “新年快乐!” 第185章 寒假奇遇记 185寒假奇遇记 没有任何征兆,魏福音原本有些小心事,看见来人顿时明朗了起来,笑道:“新年快乐!。” 董少波和李放徐徐朝她走来,他们两个像连体儿一样,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李放笑道:“好巧啊,世界这么大,咱们三个偏偏在这里遇到了,你说巧不巧。” 魏福音觉得在开学的日子碰到了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并不会把天意什么的算在里面,礼貌的笑了笑。 李放仿佛急于确定一件事,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慌慌张张的问:“魏福音,你说我有变化吗,董少波说我胖了,我胖了吗。” 魏福音眨巴眨巴眼睛,董少波没什么大的变化,放假前什么样,放假后还是什么样,端端正正,肌肤雪白,五官精致,微微一笑把一冬天的雪都暖化了,李放肉眼可见的变化极大,脸明显圆了一圈,即便穿了宽松的外衣还是能隐隐看见圆滚滚的小肚腩。 李放眼巴巴的看着魏福音,魏福音实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笑道:“我没觉得胖啊,还是跟以前一样英俊。” 董少波嗤的笑了起来,抛给魏福音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道:“睁眼说瞎话。” 魏福音用眼神回击道:“干什么打击人家的自尊心。” 三人一人拉着一个手提箱靠着高高的围墙走出车站,期间李放滔滔不绝,问东问西,道:“你过年回天津了吗?” 魏福音摇摇头,遗憾道:“没有,咱们学校寒假放的太短了,暑假再回去。” 李放又道:“寒假过的愉快吗!” 魏福音想起在亲戚家的遭遇,笑道:“马马虎虎。” 转头好奇的问:“你们两个过的怎么样?” 李放举着水瓶喝水,听魏福音这么一问,暗戳戳的瞅了董少波一眼,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差点呛到,嘴里的水像喷泉一样“呲”的喷了出来,魏福音和董少泼并排走在他的左右两侧,见他喷出一嘴水花,魏福音的反应一如既往地迟钝,本能的抱着头想往一旁躲开,可是动作跟不上大脑的思考,呆呆的立在原地。 以为自己会被喷到,突然,只觉头顶有一团阴影,缓缓抬头,原来那片阴影是董少波形成的,他像座巍峨的大山,从天而降,魏福音还来不及心里暖洋洋的,只见李放一脸愕然的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大吼:“你推我干什么!这么大力气!” 董少波抖了抖湿漉漉的头发和胸前的衣服,道:“你看,你把我都喷湿了。” 李放小碎步的跑来,极尽媚态,拍拍董少波的头,道:“哎呀,兄弟,对不住啦,对不住啦。” 魏福音暗暗想道:“原来是董少波替我挡了那口水,否则淋成落汤鸡的就是我了,怎么感谢他才好呢。” 须臾,三人都忘了刚才的小插曲,魏福音旧事重提,好奇的问:“李放,你刚才为什么笑啊,想起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李放勾了勾嘴角,一个漂亮的旋转,来到魏福音的左侧,他本来是走在中间的,这一转身,魏福音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虽然大家都是同学,可是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夹在中间,魏福音还是隐隐觉的不适,想要跟李放换位置,可是这样的举动似乎有些太生硬,本来是一时兴起,李放和董少波或许并没多想,谁站在中间都无所谓的事,她要是刻意为之,反而引起他们两个的猜测,有些弄巧成拙了,让他们两个误会女孩子心思太重,她跟他们两个只是恰巧很谈得来,其他……并无其他,想想还是作罢。 魏福音只是简单的一问,并不觉得会发现什么隐藏的大秘密来,李放鬼鬼祟祟的举动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引起她强烈的好奇心,急不可耐的问道:“什么有趣的事,赶快说么,别绕弯子了。” 李放斜睨了董少波一眼,一脸嘿嘿坏笑,以手掩面,凑到魏福音耳边,道:“董少波过年差点就结婚了,可惜没能喝上喜酒。” 说完,李放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董少波正心无旁骛的拉着行李箱往前走,似乎没想到自己成了话题的中心,脚下猛的一顿,似乎被蜜蜂蛰到,一张脸又胀又红,从脖颈都红到了耳根,待反应过来,追着李放就打,大声警告道:“闭嘴,不许说,不许说,听到没有。” 李放虽然吃胖了些,却也是个灵活的胖子,见大事不妙,扔了提杆箱拔腿就跑,边跑边笑,董少波紧追不放,他本来就是长跑健将,牛仔裤里面的一双修长的腿让女生看了羡慕不已,没费多大劲就提着李放的后领回来,弯腰抄起地上的行李箱,郑重其事的警告道:“不许说,听见了没有。” 李放坏坏的勾着嘴角,连连求饶道:“好了,不说,不说就是了,玩笑而已,何必怕成这个样子,看把你紧张的,又没有真的结婚。” 董少波放开提着他后衣领的手,眼神隐隐不安,强装镇定道:“不许再提。” 李放笑的喘不过气来,答应的有些敷衍,保证道:“好的,不说,不说就是了。” 看他们俩神神秘秘,一个欲言又止,一个讳莫如深,都缄口不言,反而勾起魏福音的好奇心,知道从董少波那里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还是李放这边比较好攻破,笑问:“到底是什么事啊,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李放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魏福音又瞅了瞅董少波,循循善诱道:“你们倒是说么,你们两个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知道,你们不说反而是心里有鬼。” 李放点点头,他显然是站在魏福音这一边的,两人跟唱双簧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道:“就是就是,董少波,咱们还是告诉魏福音吧,她又不是外人。” 魏福音见有机可乘,忙道:“对呀,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事,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的嘴严的很,决不会乱传的。” 李放道:“是呀,本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是掖着藏着,反而让人觉得你不够坦荡,说出来大家都能理解,不说反而会让魏福音多想,她说不定认为你把人家姑娘怎么了呢,你本来就长的挺招蜂引蝶的,你说是不是啊,魏福音,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啊。” 魏福音本来和李放一唱一喝,说的挺来劲,想知道董少波的秘密,继续哄骗,让他把真相说出来为止,哪曾想李放莫名其妙的把自己搬出来当挡箭牌,愣了一会儿,沉声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想。” 李放见缝插针,又道:“没关系,想想也无妨,不过你放心,董少波是正人君子,这一点我敢跟你打包票,你别看他长的招蜂引蝶,他可是连女孩的手都没有牵过,绝对白壁无暇,冰清玉洁,晶莹剔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打趣完,李放似乎突然有了警惕,抱着脑袋一路狂奔,跑了十几米,见董少波没有追上来,好奇的回了回头,董少波和魏福音两人像两根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样,机械的往前走,中间隔开的距离能盖一座摩天大楼。 魏福音暗自咒骂自己多嘴,天地可鉴,她真的什么也没多想。 李放见他说完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董少波都没有追上来,就是默许了他的看法,终于砸吧砸吧嘴,缓缓的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原来,在农村,除了认认真真过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单身青年的终身大事,是说媒相亲的重要时刻。平时农村几乎没有什么年轻人,不上学的年轻男女都外出打工,只有过年才回来几天,家中的长辈自然就格外关心小辈们的终身大事。每到过年,长辈们轰轰烈烈的替小辈们走亲访友,也是村里媒人最忙碌的时候,她们挨家挨户的打听谁家有未出阁的姑娘,谁家有标志的小伙子,媒人从中牵线,两家人的父母也乐得此事,毕竟儿女都这么大了,自古有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村里的媒人神通广大,十里八乡的未婚男女她都了如指掌,毕竟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促成一段美满姻缘。 魏福音虽头一次听说,却也觉得有趣,忍不住往下打听。 董少波的堂哥今年二十六岁了,大学毕业两年还不着急结婚,在外地拼搏,一年回一次家,说:“爸,妈,我还没玩够呢,等三十五岁以后再结婚。” 他不急,他的父母却是急的团团转,气的手指颤抖,大骂他是不孝子,道:“你要不去相亲就别回来了。” 他的父母看见别人的孙子就想抱,过年回家,父母终于逮到机会让董少波押着他的堂兄到媒人家相亲去了。 李放说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停顿了一会儿,看着魏福音,笑问:“你猜怎么着?” 魏福音摸了摸额头,轻咳了一声,抬头看看董少波,只见他脸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微微凝眉,只好沉声猜测道:“该不会,那个相亲的女孩子没看上董少波的堂哥,看上……” 魏福音没有继续说下去,暗暗指了指董少波,给李放使了使眼色。 李放登时了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的东倒西歪,还不忘举着大拇指夸魏福音:“聪明,聪明,你是怎么知道的?” 魏福音心道:这还用猜吗,你的表情都这么明显了,我要是猜不出来那就是傻子了。 她自然没有说的这么直白,憨厚的笑道:“呵呵,呵呵,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李放笑够了,直起腰来,点点头,佩服道:“嗯,果然,你那些世界名著没有白读,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魏福音其实不太想知道接下来的事了,董少波仍然蹙眉,也不阻止,一脸正气,仿佛觉得把事情说出来反而心里踏实了。 李放却来了兴致,不吐不快,道:“那个女孩回去以后就跟媒人打听董少波的情况,弄得媒人也是一懵,就去找董少波的妈妈,董少波的妈妈遗憾的回复道‘我家少波还正在上学呢’,后来这件事便没下文了,哈哈哈哈,董少波还是蛮受女孩欢迎的。” 魏福音挠了挠头,嗫嚅道:“这么说来,董少波当真是破坏了一段好姻缘呐。” 董少波瞪她一眼,她假装没看见,又问:“那个女孩长的漂亮吗?” 李放古里古怪,道:“当然漂亮了,浓眉大眼,樱桃小嘴,贤良温淑,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惜年纪大了点,真是遗憾,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董少波知道他又在贫嘴了,狠狠剜了他一眼,沉声道:“闭上你的嘴吧,若我喜欢某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第186章 一个装傻,一个真傻 186一个装傻,一个真傻 魏福音一怔,看着董少波的表情,没有发现一丝异样,他说的如此自然,恍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在说给自己听,忍不住摇头,怪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走着走着,魏福音心不在焉,脚下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绊倒,差点一个不稳向前倾斜,好在李放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蹙眉道:“怎么,好端端的走路也能摔倒吗?” 魏福音低头,原来自己神游天外,被站牌高出地面的水泥台绊到,不自然的笑道:“呵呵,没事,以前经常撞电线杆,现在长大了,好多了。” 李放哈哈一笑,缓解了尴尬。 三人在车站旁站了一会儿,因为只有高中开学,其他人还都沉浸在浓浓的年味里,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偶尔从巷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鞭炮的响声,热闹非凡。或许刚才的冷场,魏福音不知不觉和董少波拉开点距离,不知怎的,她心里有些微妙的变化,觉得跟李放勾肩搭背都没问题,当然她不会真的这么做,只是打个比方,跟董少波站的稍微近了些,就浑身不自在了,假装看站牌上贴的线路图,悄无声息的往旁边挪了挪,把李放夹在中间,抹了抹额头。 好在董少波毕竟是男生,没有女孩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觉得被冷落了,以为魏福音真的是在专心研究公交车的行驶路线,凑了过来。 魏福音没话找话说:“咱们等了这么久了,怎么公交车还没到啊。” 董少波认真的回答,道:“过年期间公交车是比较少,毕竟公交车司机还都在放假。” 魏福音好像有重大发现,道:“原来如此,你看,我才发现二路车从车站出发到终点站,几乎把整座城市绕了大半圈,只要一块钱,就能把整座城市观光一遍,还真是便宜,哪天有空了,我非坐到终点看一看,把整座城市好好游览一番,来驿城这么久了,我除了学校和图书馆以外,其他地方还没去过呢,等到高中毕业离开这里了,岂不是很遗憾。” 董少波点头,道:“我也想看看。” 魏福音淡淡一笑,她本来想邀请他跟她一起游览整座城市,略微一想,似乎有些不妥,他也可以自己坐车观光游览,没必要和她一起,就算是朋友,也不可太过亲密,男生女生之间还是要有个度,和女生就无所谓了,和男生还是要有些分寸感的好。 李放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本来驶过一辆路过二高的公交车,可是车里人满为患,大概都是跟他们一样去上学的高中生,司机师傅摆了摆手,连车都没停下来,缓缓的驶过去了。 李放四下瞅了瞅,把行李箱交给董少波,道:“等的都有些饿了,对面拐角处有一个卖烧饼的,她家的烧饼还不错,做法很独特,是贴在炉子上烤的,又焦又脆,我去买几个烧饼回来,你们两个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魏福音直起身来,坐了一路车还真有点饿了,从早晨到现在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感激道:“我喜欢吃甜的。” 李放莞尔,道:“好嘞,等我回来。” 没等董少波开口,就一溜烟的跑开了,魏福音思忖道:李放大概早知道董少波喜欢吃什么了口味了,所以根本不用问。 李放在的时候还好一些,气氛不至于这么尴尬,他一走,只剩下魏福音和董少波,两人互看了一眼,显得极为不自然,都有些不知所措,魏福音俯身靠在站牌前面,把整个地图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感觉有些微妙的变化,在学校他们交流起来坦坦荡荡,没那么多顾及,来到外面却突然变哑巴了,不知说些什么好,她本来对人际交往方面就有些欠缺,心不在焉的想:李放怎么还不回来。 董少波一人提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假装镇定的站在一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也是一言不发,他们都不是随意拉家常的性格,魏福音看地图看的眼睛有些干涩,使劲揉了揉,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来等车,十几个人陌生人聚在站牌前,像一座孤零零的小岛杵在路中央。 魏福音被人群挤到站台边缘,一辆载满人的公交车停了下来,自动门缓缓打开,车上像泄了洪一样,乘客一涌而出,魏福音站的本来就靠边,被这么一挤,踉踉跄跄挤下站台,崴到了脚踝,“哎呦”叫了一声,董少波立马道:“怎么,崴到脚了吗?” 魏福音心道:这点小事他观察的还挺细致入微,虽然表面上面若冰霜,其实是个很体贴的人呢。 没有东西遮挡,一股冷风一下子灌进脖颈,魏福音动了动脚踝,假笑道:“没事,没事。” 一辆车走过,站台上的人少了大半,魏福音觉得应该缓解下微妙的气氛,呵呵笑道:“寒假过的怎么样?” 她这么一问,两人俱是一僵,问题本身没错,只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李放的话,“董少波差点就成新郎官了”,魏福音忍不住抬头望去,他沉着一张脸,想必这个寒假过的印象深刻,沉沉道:“还行吧。” 魏福音心道:自己果然有一开口就把话题聊死的本事,勉强哈哈的笑了两声,忙把头扭向一边了。 她一扭头,看见站牌后面的人行道上,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费力的推着一辆脚蹬三轮车,车箱里高高的摆放着一些土豆萝卜,由于路面有些倾斜,三轮车推不上去。 看路线他应该是刚从天桥下面推着车上来的,按理说,这样的倾斜角度,对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而言,本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可是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言,就显得有些吃力了,他推着三轮车艰难的往坡上走,两手握着车把,三轮车走走停停,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连人带车一块滚下去。 魏福音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暗自想到:路上的这些行人还真是冷漠,怎么就没人帮老人家推一把,车里的土豆都快要掉出来了。 想着想着,果然三轮车后面挡板系着的线绳突然绷开,车里的土豆和萝卜倾泻而出,骨碌骨碌掉了下来,一路翻滚,蹦蹦跳跳滚出了十几米开外。 魏福音看在眼里,嘴角一抽,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怪自己真是乌鸦嘴。 那老人本来专心致志的推着三轮车,大概是感觉车子的重量突然减轻,回头看了看,发现车子后面的挡板大开,车里的土豆萝卜白菜洋洋洒洒的掉了一地,眉头一皱,停好车,跌跌撞撞的绕过三轮车,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蔬菜,他行动迟缓,腰弯的像座快塌的拱桥,吃力的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土豆。 魏福音看着散落的一地蔬菜,心中一阵内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老人家的三轮车坏掉的,难辞其咎,心有愧疚的走过去,顺着萝卜土豆掉的地方一路走过去,弯腰把掉了一地的蔬菜捡起来,抱在臂弯里,怀里装不了这么多,她就一路小跑把土豆放进三轮车里,又折回来继续捡,她年纪轻,动作极其麻利,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也不嫌累,终于把掉在地上的萝卜土豆捡完了,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个老人显然没有料到有好心人出来帮忙,佝偻着腰,一脸茫然,站着不动,就看一个小姑娘卖力的把掉在地上的蔬菜捡起来放回车上。 待魏福音把手里最后一颗白菜捡起来放到车里的时候,老人似乎才缓过神来,一把拉着魏福音的手,感激不尽道:“这是谁家的妞妞啊,真是谢谢你了。” 魏福音心道:是我害你的三轮车坏掉的。 礼貌的笑道:“老爷爷,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人家显然热情的过了头,抓着她的一双手不放,双眼浑浊,满脸皱纹,就像很久没有浇灌的土地一样干涸,含糊不清道:“这孩子真好,又漂亮又善良。” 魏福音想把手抽出来,也不好意思拒绝老人的好意,呵呵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想要挣开双手,可是觉得这样伤老人家的心,他的一双手略显粗糙,血管突起,一手拉着魏福音的手,一手覆在上面轻轻的拍了拍,嘴里喃喃道:“妞妞,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魏福音觉得一点小事,对她来说举手之劳,老人家仿佛感到莫大的欣慰,显得格外激动,抓住她的手跟见了亲人一样诉说自己的处境,连连摇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怎么感谢你才好,我请你吃饭吧,我家就在不远处。” 魏福音大惊,她并不需要回报,一双手攥在老人手里,觉得这邀请太沉重了,连连摇头道:“老爷爷,谢谢您了,真的不用了,学校今天开学,我该上学去了。” 老人似乎仍不死心,蹙眉,眼含泪水道:“唉,年纪大了就招人烦了,谁见了都躲,我的儿子女儿都在国外,一年也不回来一次,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 说着说着,大概想到了伤心处,抹起眼泪来。 “人老了,不中用了。” 魏福音局促起来,不知这是从何说起,她不会安慰人,心想别人家孙女怎么跟爷爷相处,反正她跟自己的爷爷相处是真的没什么经验,尴尬的笑道:“老爷爷,不是这样的,您别伤心了,别伤心了,哈哈,呵呵。” 半晌,董少波走来,一看情形,蹙眉道:“怎么了?” 魏福音大喜,终于有人来帮她解围了,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冲他直眨眼睛,笑道:“没事,没事。” 董少波冷眼旁观,淡淡道:“走吧。” 魏福音不知怎的,有些失落,低头“哦”了一声,正要跟他走,发觉自己的手还在别人手里,还被那个老人紧抓不放,哭笑不得,回头道:“老爷爷,感谢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该上学去了。” 董少波似乎没了耐心,回头厌烦道:“怎么还不走。” 魏福音皱了皱眉头,觉得他无名之火发的莫名其妙,使了个眼色,示意老人还抓着她的手不放呢。 董少波沉着脸看着老人,语气生硬,道:“老人家,我们该走了。” 老人嘴角一抽,看也没看他一眼,和和气气的问魏福音:“他是谁?” 魏福音磕磕巴巴介绍道:“这是我同学。” 老人对董少波的态度跟她的天壤之别,眼神中充满鄙视,咕哝道:“同学啊。”那语气仿佛是在说:“多管闲事。” 魏福音忙道:“老爷爷,我要去上学了。” 听她要走,老人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紧抓她的手不放,魏福音见他眼泪婆娑,有些不忍,大概是许久不见亲人,心里难过,只好让他继续抓着自己的手。 董少波本来走开了,又大步折了回来,嫌恶的推了老人一把,冷冷道:“还不放手!” 魏福音:“……” 老人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推,猛的撒手,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下意识的抓什么东西,好在扶住了车把,这才站稳脚跟,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二人都被董少波粗鲁的举动惊呆了。 老人家没等推他的罪魁祸首逃脱,很快就缓过神来,粗声粗气道:“这哪来的混小子,推我干什么,我半条老命都快没有了。” 董少波似乎没有逃的意思,推了老人并不觉得亏愧疚,冷冷的看了一眼,挑眉道:“对不起了,我看您是人老心不老。”他这话说的真是古里古怪,歉道也道的毫无诚意。 魏福音只见过认真学习彬彬有礼的董少波,从来没见他对谁发过这么大的火,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老人气急败坏道:“年轻人,真是没有礼貌,不把我们老年人放在眼里了,你们老师都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董少波冷冷道:“我们老师把我们教的很好,只是有些老人总喜欢倚老卖老,为老不尊,也不一定值得尊敬。” 那个老人气的手指直哆嗦,咬着牙道:“你……你……” 魏福音其实很感谢董少波替她解了围,可是觉得董少波这无名之火来的莫名其妙,很没礼貌,本来是做了件好事,生生被他破坏了,歉意道:“老爷爷,您别生气,我同学不是这个意思。” 她在一旁打圆场,希望化解冲突,哪知董少波怒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第187章 各执一词 187各执一词 魏福音以为自己听错了。 微微一怔,此刻她受的暴击不比被雷劈的轻,微微蹙眉,想想她刚才捡土豆的画面董少波应该全看在眼里了,他不仅冷眼旁观,还出言不逊,不知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小声埋怨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这么没礼貌。” 董少波憋了一肚子的气,抱着双臂,心道:不知她是愚蠢还是单纯,原来她一无所知。 强行咽了下口水,冷冷道:“对不起。” 那个老人对魏福音温和,对董少波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依旧不依不饶,对他毫无诚意的道歉根本不接受,怒道:“要不是看在这个小姑娘的面子上,我今天定饶不了你。” 魏福音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终归自己是站在董少波这边的,和和气气的劝道:“老爷爷,您不要生他的气了,不要气坏身体了。” 老人看了魏福音一眼,立马温和道:“我不生气,不生气。” 又小身声道:“离你这个同学远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魏福音看着老人的背影离开,总算舒了口气,转身回来,见董少波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皱眉质问道:“这不像你,刚才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董少波视线下移,无奈的看着她,语气生硬道:“你以后不要总是瞎好心,他的土豆掉地上了关你什么事,路过的人这么多,别人都不管,你非要管,你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居心不良怎么办。” 魏福音皱眉道:“你不要把人想的这么坏。” 董少波嗤道:“你也不要把人想的这么好。” 魏福音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缓和语气,道:“我只是想帮忙,觉得老人家很可怜,他说他的儿女都在国外,他自己一个人很孤独。” 董少波叹气道:“他说什么你都信?” 魏福音被他冷漠的态度惊到,仰头,只见董少波一双微怒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沉声反击道:“你刚才明明看见了,为什么不帮忙?” 董少波眼睛里的阴郁极重,慌了神,答非所问:“不管怎样,以后还是不要瞎好心,你没看他刚才那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女孩子在外更要学会保护自己……” 魏福音脑子转不过来弯,不明所以,本能的觉得事情有些变质了,抬头质问:“刚才哪样?” 董少波神色不太自然,支支吾吾道:“干什么让他摸你的手。” 魏福音立马意识到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了,隐晦半天,生气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她的胸口快要爆炸了,觉得他的思想龌龊,把一件单纯美好的事情想的这么不堪,气道:“摸手怎么了,长辈不都是这么对晚辈的吗,你爷爷不是这样对你的吗,你爷爷不摸你的手吗,一个长辈对晚辈表示喜爱,摸摸脑袋,摸摸手不是很正常的吗,干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真是不可理喻。” 董少波好意提醒她保护好自己,哪想到迎来的是劈头盖脸的质问,想到刚才那一双肮脏的老手摸她细白的小手,后悔没有扑上去揍他一拳,一个男人,无论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他们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董少波无法跟魏福音正常交流,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男人的事,他更加难以启齿,快要被魏福音气晕了,环抱着双臂,愣了半天,自己的一番好意不领情,原来她只知道防年轻的色狼,不知道防年老的色狼,半晌,回过神来,正色道:“你爷爷也是这么对你的?” 被他这么反将一军,魏福音愣住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爷爷从来没有对她这么亲密过,她只单单以为,那是因为她没有在魏广生身边长大,所以跟爷爷的关系有些疏远,但别人家的孙女跟爷爷之间或许就是这样相处的,回想起来,她跟自己的父亲也没这样亲密过,爸爸甚至都不会摸她的手了,刚才那位老人一会儿摸摸她的手背,一会儿摸摸她的头顶,小动作是有点太多了,可是她自然而然想的是长辈对晚辈的喜爱,并没往其他地方想过,经董少波这么提醒,是觉得那个老人对自己太过热情,一双粗糙的手抓着她的手不放,事后略感不妥,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有些发烧,小声道:“那是因为我跟我爷爷不太熟的缘故。” 董少波道:“就算是亲爷爷,孙女这么大了,也该有所避讳。” 魏福音立马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本来是做了一件好事,让他这么一说,完全变味了,赌气道:“你不要把人都想的这么坏,遇到这种事,能帮忙还是要帮忙的。” 董少波见她冥顽不灵,摇头道:“没说不让你做好事,可是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你这样子,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魏福音一悚,并不认为他是好意,只觉自己脸都丢尽了,刚才不觉得,现在觉得手背上趴着一只癞蛤蟆,怎么甩都甩不掉,心中一阵恶心。 一阵委屈,怒气冲冲的看着董少波,自己真是瞎了眼,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冷冰冰不通情达理的人,不知怎的,有些失落,仿佛幻想破灭的那一刻,心里隐隐有些难过,自嘲一番,又为何要失落,他们本没有什么交情,同学一场罢了,自打上了高中,初中的那些同学早就没了联系,高中毕业后,他们也会形同陌路吧,想想心里一阵苦涩,微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谁会把我卖了,你能不能讲些道理。” 董少波也是一怔,见魏福音虽然语气生硬,不服输的样子,可是眼睛里明明有泪光闪烁,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只是想提醒她,以后遇到这种事先学会保护自己,固然自己表达的方式有些不妥,但心意是好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刚才那人心怀怪胎,见她是个学生,礼貌单纯,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肆无忌惮,有恃无恐,魏福音少不更事,把旁人龌龊的想法当成正常的行为,他总不能坦率的告诉她,只会让事情更尴尬,哪知她对自己隐晦的提醒依然不明白,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沉吟片刻,董少波道:“我就是在跟你讲道理啊,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魏福音淡淡道:“我能分清好坏!” 董少波顿了一下,道:“我只是好意提醒,江湖险恶。” 魏福音铁青着脸,道:“谢谢你的好意。”嘴上虽然不肯服输,可是心里隐隐感到恶心,如果董少波没有把事情挑明,她觉得被老人家摸摸头发,摸摸手背没什么,可是他这么一说,感到一阵嫌恶,使劲搓自己的双手,好像要把什么搓下去似的。 董少波皱皱眉头,还要张口解释,魏福音却赌气把脸扭到一旁,不想跟他做无谓的争论了。 过来小半晌,李放手里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烧饼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吃,全然没有察觉魏福音和董少波俩人之间的火药味,举起手里的烧饼递给魏福音,心满意足道:“我每次坐车路过这里,我都会买她家的烧饼,又香又脆,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我特意买了两个甜的。” 魏福音没有心情吃东西了,面无表情道:“谢谢,我不想吃了。” 李放顿了顿,感觉气氛不妙,瞅瞅董少波,挤眉弄眼道:你们两个怎么了,我只不过走了一小会儿,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吵架了。 董少波没有说话,一脸无辜,两手一摊,无声似有声,满脸写着:不要问了,说来话长。 三人沉默无言的看着公交车一辆一辆的从眼前经过,魏福音和董少波之间的距离隔了八丈远,心里怒气未消,一方面觉得董少波刚才的话太过分了,另一方面慢慢回过味来,使劲擦自己的手,想找盆水好好把手洗干净,董少波不说其实她没有往那方面想,反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他这么一说,越琢磨越不对劲,把手心手背都搓红了,满脸羞愧,自我安慰道:不就是摸摸手背吗,这都什么年代了,摸摸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里虽这么想,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懊恼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来到学校,魏福音阴郁的心情终于舒朗了些,从公交车上下来,没有跟董少波说一句话,拉着行李箱径直朝女生宿舍楼走去。 董少波哭笑不得,没想到她还挺记仇。 从早上到中午,各路人马从四面八方赶来,原本沉寂了一个星期的校园,顿时沸腾起来,校园里种的树木大多四季常青,气温稍回暖些,就一片欣欣向荣,花坛里的花开的鲜艳俏丽,魏福音托着沉重的行李箱,走进女生宿舍。 同学们一见面,就热情道:“新年好啊!” 同学们匆匆收拾好床铺,走向教学大楼,魏福音虽然在家里懒散,可是在学校不敢怠慢,一脚踏进教室大门立刻恢复备战状态,翻开手里的书,预习功课。 学校的氛围让你不得不学习,旁人都在学习看书,只有你一个人呼呼睡大觉,反而有些格格不入。 六点,晚自习之前,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隔壁文科班的学生又开始背书了,齐刷刷的捧着书,扯着嗓门大声的朗读起来,声音震天,就像一台轰炸机在耳边盘旋,声音太乱太杂,并不统一,有人背历史,有人背地理,有人背政治,只听从隔壁传来哇啦啦震天动地的响声,一片嘈杂,不知他们背的是什么,只知道他们都背的特别虔诚,仿佛谁的声音大,谁就能感天动地,给自己挣个大好前程。 魏福音对高中生活已经完全适应了,虽然依旧每天十七个小时学习,依旧睡不好,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刚开始还会反抗,现在乖乖认命了,开学第一个星期,刘亚婷道:“咱们班的陈晨转到文科班了。” 魏福音一愣,她跟陈晨虽然是同学,可平时交集不多,也不住在一个寝室,所以并不了解,疑惑道:“为什么?” 刘亚婷耸耸肩,道:“还能为什么,跟不上课呗,她说她学物理特别吃力,坚持了半个学期,还是听不懂课,就跟牛泽丰讲要转到文科班。” 魏福音惊讶道:“还能半道转文科班啊,那她能听懂吗,毕竟她不是从开始就学文科的,能跟上课吗。” 刘亚婷道:“应该能听懂,理科半道转文科是常有的事,一般都能跟上课了,不就是背书嘛,可是文科转理科就没那么容易了,要是哪天我跟不上课了,我也转文科班去。” 魏福音忙道:“你可不要转文科班,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一个情投意合的好朋友,你要是走了,我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刘亚婷见她这么紧张,笑道:“放心,我只是说说,现在还没想过要转班呢。” 魏福音笑道:“还好,还好。” 刘亚婷骨碌碌眼珠子,盯着她看,仿佛有些好奇,道:“我发现你最近有些不对劲。” 魏福音抬头道:“怎么不对劲了。” 刘亚婷挑眉道:“你和董少波怎么了,好奇怪啊,我观察好久了,最近你们两个都不怎么说话,你们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下了课就聚在一起滔滔不绝,怎么过了一个年,回来变的这么生疏了,连排座位都不坐在一起了,你们不是挺聊的来吗,你们吵架了吗?” 魏福音肩头一颤,睁大眼睛。 以前他们两个这么明显吗,回想起来好像是这样,上半学期,他们坐前后排,下课难得放松,就滔滔不绝,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谈,几乎成了班里的一道焦点。 开学一来,排座位的时候魏福音舍弃她一惯喜欢的靠窗的位置,不动声色的坐在教室中间,董少波也默契十足的选择了教室靠后的位置,开学一个星期,他们除了在车站说过话之后,再没说过一句话了,事实上,他们虽然同在一间教室,可是教室人多口杂,时间有限,满满一天的课程,有时跟同桌都说不上几句话,也见不着面,桌子上堆砌的课本像一堵厚实的墙,把彼此隔开,人人低头各做各的事情,没有非说话的理由,也没有非见不可的理由,一开始是赌气不说话,后来发现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魏福音抬头看窗外一片漆黑如墨,勉强牵了牵嘴角,笑道:“没有,没有吵架,只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第188章 妹妹不要太多 188妹妹不要太多 新学期,换了个新位置,又认识了新的同桌,自然又把之前聊得来的同桌抛之脑后。 坐在魏福音前面的男孩叫左启明,戴着一副银色的近视眼镜,唇边有些小胡茬,相貌平平,资质平平,没什么特点,魏福音寻思,怪不得她上学期不记得班里有这么一个人呢,把他丢在人群里,想在人群中找出来,肯定难了,很不起眼的那种人,皮肤白皙,个头跟她差不多,就算高也高不出两厘米来,女孩比男孩显个,两人并排站在一起,魏福音骨架子单薄,反而显的稍微高一些。 开始是不大关注他的,魏福音上半个学期压根就没注意到此人的存在,怪就怪班里的男生太多,她向来不是一个会主动套近乎的人,而且每天的学业压力过重,她也没多余的时间一一了解自己的同学。 左启明性格活泼,是个自来熟,回头跟魏福音有的没的闲聊,好在魏福音虽然话不多,可也没那么高冷,两人随口说了两句话,慢慢就熟络了。 左启明蹙眉,疑惑道:“你说话好怪,怎么和我们不一样。” 魏福音乐呵呵的笑道:“我说的可是标准的普通话,你说话才怪好吗,一会儿河南话,一会儿不知道什么话,叽里呱啦的我根本听不懂。” 左启明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解释道:“哈哈,哈哈,有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里话了,我小学在广州上的,初中又跟着我爸到江苏上学,高中又回来了,会的太杂,本来说河南话来着,说着说着就变成江苏口音了,哈哈哈哈。” 魏福音惊讶的睁大眼睛,对这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男生感到颇为亲切,想必自己的遭遇他能感同身受,仿佛遇到知音,连忙好奇道:“真的吗,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啊,我除了天津跟河南就没去过其他地方了,我喜欢周游世界,我总想着等有一天到世界各地转转,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对了,你为什么回老家来上学啊?” 左启明耸耸肩,无奈道:“因为没有江苏户口,所以就回来了。” 不消说,魏福音也猜到了是这个答案,所以也没表现的太过惊讶,淡淡道:“江苏是个好地方,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你去过苏州园林吗,我只在课本上学过。” 左启明笑着摇摇头,道:“我也没去过。” 听出魏福音的口音也怪怪的,又问道:“你呢,你之前在哪上学?” 魏福音耸耸肩,搁在以前她不免为了自己的处境伤春悲秋半天,现在是不大在意了,不以为然道:“我跟你的情况差不多,之前在天津上学来着,没有天津户口就转回来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左启明是个话唠,下了课不用魏福音开口问,他就什么都往外倒了:“我去年跟着我爸在江苏大学住了一个夏天,我爸是干防水的,学校宿舍楼的房顶漏雨,我跟在我爸后面提沥青。” 魏福音现在听到大学就羡慕不已,心驰神往,问道:“真的吗,我还没有去过大学呢,江苏大学一定很美吧。” 左启明道:“是很美,天津的南开大学也很有名啊,你去过吗?” 魏福音摇摇头,道:“我也感到挺遗憾的,在天津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去看看。” 左启明笑道:“没关系,以后考上南开大学不就行了,天天在校园里转,直到转烦为止。” 这句话比中五百万还振奋人心,魏福音心情立刻舒朗开来,笑道:“借你吉言!” 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左启明道:“有机会建议你去深圳看看,我去过这么多城市,对深圳的印象最好了,有一首歌唱到‘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描写的就是深圳,街头巷尾霓虹灯闪烁,不论我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你到了那里才能深切的感受到,它真是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出了名的干净,地面上找不到任何垃圾,别的城市中心都有些古老的建筑,可是深圳不同,它是一座刚刚兴起的城市,风景秀丽,热闹非凡,朝气蓬勃,最主要的是那里的人很好,深圳是个大杂烩的城市,那里的人本来迁移过去的就很多,所以他们对待外地人都很宽容,有机会你真的应该去瞧瞧。” 魏福音虽然没去过,可是听他讲的这么好,心向往之,笑问:“深圳离香港不是很近吗,你去过香港吗?” 左启明点头道:“嗯,是很近,一河之隔,站在港口就能隐隐看见香港的高楼,不过我没去过,需要港澳通行证。” 魏福音听的入了迷,叹气道:“我发现自己是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孤陋寡闻,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好遗憾啊。” 左启明笑道:“也不用遗憾,高考以后有的是时间。” 魏福音道:“说的也是。” 刚开学,同学们从轻松的寒假立刻恢复到紧张的备战状态,每个老师都在赶课,尽量在高二之前把所有课程学完,恨不得一下子把课本里的知识全塞进他们的脑子里去,挥舞着皮鞭,把同学们往前赶,老师们心急如焚,同学们如惊弓之鸟,惴惴不安,在这种高强度的氛围下,像魏福音这种没胆量的就只能逆来顺受。 卷子如雪花一样满天飞,老师让做卷子即使明知道做不完,还要哭着做,另类如赵焱之辈,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无论老师发多少张卷子,不做就是不做,气人的是魏福音没日没夜的做题,快被题海淹没了,考试成绩依然赶不上赵焱,魏福音不禁好奇的问:“你怎么每天睡觉,英语成绩还能考这么好啊,能跟我讲讲吗,我好向你学习学习。” 她自然是想问问赵焱学习的诀窍,哪知赵焱不以为然道:“哎,你可千万别学我,你看我根本就不学习,我的那点英语还是初中水平,你跟我不同,你是上学的好苗子,好好学吧。” 魏福音想,整个班级只有赵焱是真的不觉得成绩好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排座位的时候他本来还是选择了最后一排睡觉的风水宝地,可是牛泽丰不允许这么一个学习的好苗子就这么自生自灭,作为班主任有责任和义务拉他一把,把他引入正途,因此赵焱成了全班唯一一个被牛泽丰点名关照,安排座位的人。 众人哗然,赵焱也是唯一一个全班前十名,却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他的聪明劲魏福音在初中的时候就领教过了,心道:要是自己有赵焱这么聪明的脑瓜,肯定会好好利用,可惜自己资质平庸,只能以勤补拙。 牛泽丰的一片苦心赵焱根本不领情,他似乎在跟什么作对,又或许在跟自己较真,被牛泽丰安排在第三排,依然我行我素,上不上早自习完全看他的心情,课堂上就没有清醒过,有时牛泽丰急眼了,卷起厚厚的物理书朝他头上狠狠的砸过去,赵焱也不生气,厚着脸皮嘿嘿一笑。 魏福音心道:要不是老牛见他资质聪慧过人,是难得的好苗子,以他这样每天变着花样作死的方式,早就被班主任赶出班级了。 同时,魏福音隐隐替牛泽丰感到不值,他是真的关心赵焱,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苦口婆心的劝他用心学习,晚自习有空就找赵焱谈心,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都被赵焱嬉皮笑脸的回绝了,这是牛泽丰对其他学生从来不曾有过的耐心,其他老师对赵焱也是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赵焱在他们的课堂上会周公,其他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为净,对赵焱没这么大的耐心。 魏福音忍不住问道:“赵焱,你白天真这么困吗,晚上干什么去了。” 赵焱摆摆手,歪嘴一笑:“你就不要问了。” 左启明道:“还能干什么呢,咱们班的男生晚上翻墙出去打游戏,白天自然困了。” 魏福音皱眉,道:“翻墙?多危险啊,游戏有这么好玩吗,这么上瘾。” 左启明道:“你看看咱们班后面的男生,打起游戏来废寝忘食,连亲妈都不认。” 赵焱忽然想起什么来,取出一张夹在书里的信封,郑重其事的交给魏福音。 魏福音惊讶道:“这是给我的?” 赵焱道:“受人之托。” 魏福音看看信封封面右下角的署名,惊讶大过惊喜,双目圆睁,半晌道:“陆云云。” 赵焱点头:“是啊,我也是放寒假回家见到之前的老同学,就聊了起来,聊到了你,后来不知怎的,陆云云知道了,就跑到我家打听你的下落,知道咱俩一个班,就让我稍封信给你,她说她找了你好久。” 魏福音呆滞了好一会儿,心里暖暖的,初中毕业后,跟之前的同学都断了联系,她记得陆云云跟她说过她的家庭住址,可是她对老家奇怪的村名分不清楚,毕了业,做鸟兽散,各奔东西了。 魏福音看着手里的信封,鼻子酸酸的,嗫嚅道:“陆云云怎么样了,自打毕业以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她不知道我来驿城上学了,韩彬朋介绍我来的,他说以我的成绩可以免一个学期的学费,我就来了。” 赵焱道:“陆云云在县城上学。” 魏福音握着信封,感动的都快要哭了,从来没想过还有人这么关心她,皱了皱鼻子,道:“嗯,她跟我说过她哥哥在二高教书,等放了假我去二高找她。” 回到宿舍,魏福音小心翼翼的把粘着的信封拆开,里面有一张照片和一封信,看样子照片应该是年前刚照的,照片里的女孩穿着厚厚的棉服,一脸灿笑,魏福音突然想起她们本来约定好上同一所高中的,现在看来是她食言了。 宿舍到时间熄了灯,借着皎洁的月光,刘娇和赵娟两人蹲在地上,把床底下来来回回翻了一遍,又打开行李箱翻来覆去的找,边找边咕哝道:“咦,放哪了呢,怎么找不着了?” 众人好奇的问:“这么晚了,你们两个不睡觉,在找什么呢?” 刘娇挠头道:“你们谁见我的围巾了吗?” 高宁道:“你刚才不是取下来放床上了吗?” 刘娇急道:“哎呀,不是我的那条,你们见了没有,是灰色格子的那条。” 众人异口同声道:“没见。” 刘娇没打算放弃,继续翻箱倒柜,自言自语:“我就不信找不到。” 魏福音好奇的问:“那条围巾对你这么重要吗,明天再找呗。” 刘娇道:“那是送给我哥的礼物。” 魏福音满肚子的疑惑,道:“你不是独生女吗,哪来的哥哥?” 刘娇解释道:“不是亲哥,是董少波,他现在是我哥,原来我比他小几个月,就认他做我的哥哥了,想把围巾送他当见面礼来着,可是怎么找也不到了,放哪了……” 魏福音一下子傻眼了,张张嘴巴,想要问却又不好意思问下去,本来这事就跟她无关,她要是问就显得刻意了,未免有些心虚,整个寝室都是知道她跟董少波的关系是极好的,还羡慕他们的友谊,每到下课她那一小片总是欢声笑语,成为教室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或许受到的惊吓过重,一翻身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好在有床板挡着,她才安然无恙,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颊,暗自道:不要胡思乱想了。 叹了口气,把被子盖过头顶,枕着胳膊,酸溜溜的想:她跟董少波吵架的这些天,以为他会愧疚,自责,谁知他左认一个妹妹,右认一个妹妹,小日子过的还挺丰富多彩的嘛。 第189章 恶作剧 189恶作剧 整个上半夜,刘娇和赵娟都在嘀嘀咕咕翻找围巾,不厌其烦,魏福音心道:她们应该是很在乎那条围巾吧,只有对自己在乎的人,才会这么用心,连一点小事都记在心里。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失落,就好像自己珍藏起来的宝贝落到他人手里,抓心挠肝的,不知是什么滋味,若是旁人,她是不大在意的,可偏偏是董少波,她以为他们的友谊坚若磐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勾勾搭搭,见异思迁,朝秦暮楚,朝三暮四…… 恍惚间,觉得这词用在这里貌似不合适,视线越过窗棂,见外面影影绰绰,夜如此安静,静的仿佛能听见虫鸣,魏福音按了按太阳穴,把忧愁烦恼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现在磨练的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了,遇到什么事,发发牢骚就能化解,不再像之前那么爱钻牛角尖了,豁达的想:“算了吧。” 她还欠几百个英语单词没有背会,余庆祥明天就要听写,物理开始学万有引力,牛泽丰让他们计算双子星的运转规律,牛顿大神真是从初中到高中都一直在给她制造麻烦,生物老师让他们在脑海里自己想像基因重组的画面,魏福音纳闷的是,这是能想像出来的吗?以上种种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自然无暇去操心旁人的事了。 左启明敲了敲魏福音的桌面,魏福音抬头,双眼大睁:“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左启明貌似对自己的新发型很是满意,笑问:“好看吗,好看吗?” 魏福音敷衍道:“好看,好看。” 左启明道:“你没见咱们班今天好多男生都剪头了吗?” 魏福音没有留心观察,他这么一提醒,果然如此,从外面进来一个男生,剪了个寸头,笑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左启明郎声道:“二月二,龙抬头。” 魏福音哈哈一笑:“你们怎么这么迷信。” 左启明被她爽朗的性格吸引,以前他对魏福音的印象不好,上半个学期没说过一句话,这个学期机缘巧合成了前后桌,想解开心中的疑团,灿笑道:“你知道吗,我以前对你的印象可不太好。” 魏福音一手托腮,笑问:“是么,我以前怎么得罪你了吗?” 左启明挠头轻笑,道:“有一次我看见你从对面走来,本想跟你打招呼,谁知你看也不看我一眼,头也不抬的从我身边走过去了,当时我就想,这个女生怎么这么高傲,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 闻言,魏福音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不跟你打招呼,我是近视眼,离远了看不见,我发现自打近视以后得罪好多人,连我大姨都说我目无尊长,远远见到她连招呼都不打,你说我多冤枉,不是我不打招呼,是实在没看见啊,不过我还是要跟你道歉的,哈哈……哈哈……” 左启明也被她逗乐了,边笑边擦眼泪,道:“哈哈,没事,没事,哈哈。” …… 语文老师正在讲课,只听见隔壁教室传来哄堂大笑,魏福音一愣,要知道自打开学以来,不论老师还是学生每天都绷着一张冷漠脸,跟寺庙里的和尚一样戒骄戒躁,六根清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算平日里稍微活跃的文科生,也不敢在上课时间造次,冷不丁的听到隔壁班一阵接一阵的欢声笑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们什么事这么开心。 几秒钟后,只见余庆祥从窗前路过,低头朝水管的方向走去,浑身上下白茫茫一片,从头白到脚,仿佛从雪地里滚了一圈,一身面粉,不时的用手抖抖头发,轻轻一拨,头发上的面粉扑簌簌的洒了下来,掉在肩头,余庆祥不得不拍掉肩膀的面粉。 英语老师向来注意自己的仪表,每次上课都是西装革履,头发向后梳理的一丝不苟,比女老师还注意形象,今天被自己班的学生整的灰头土脸,狼狈至极,头发上的面粉还好说,抖抖就掉了,脸上像涂了一层白灰,面粉洋洋洒洒的往下掉,他摘下近视镜,视线模糊,一手扶墙,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最可气的是他还不能恼,只得去洗洗干净。 左启明小声道:“愚人节。” 魏福音了然,低声道:“文科班的学生还真是会玩。” 原来他们早早做好准备,把面粉放进桶里,再把桶用绳子栓好,放在木门的上方,这种愚弄人的方法还真是老套,却有一个前提条件,全班八十多个学生要齐心,不能出现纰漏,更不能有谁事先通知余庆祥,大家平时学习紧张,趁机捉弄一下自己的班主任,就算做的再过分,这一天,余庆祥也不能大发雷霆,他们就说今天是愚人节,余庆祥只能张大嘴巴,吃哑巴亏。 半晌,余庆祥用水把脸上和西装上的面粉擦掉,悻悻的折回去,继续给学生们上课,刚走进教室,又爆发出一阵雷霆般的笑声。 魏福音心道:余磊不是他的儿子吗,他怎么跟班里的同学合起伙来整自己的老爸,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儿子,转念一想,忽然羡慕起来,感觉他们虽然没大没小,可是又很温馨,毕竟他们真的把自己的老师当成长辈一样亲近,才会跟他开玩笑,余庆祥也开的起玩笑,抖抖肩头的面粉,莞尔一笑,继续上课。 语文老师见状,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子,道:“今天是愚人节么,你们英语老师还真是好脾气,这也说明你们跟余老师的关系好,我是不反对同学跟老师打成一片的,老师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讲人情,人心都是肉长的,和同学们相处久了,你们跟我的孩子差不多。” 又笑道:“我们班的学生,今天早上把讲台上涂满了胶水,还在讲桌里放了一只假老鼠,把我吓了一跳,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上学也可以开开心心的,不要以为老师们都是老古板,整体板着脸,把你们个个弄的苦大仇深的,其实老师也希望你们能开开心心的学习。” 魏福音和刘亚婷交换了个眼色,忽而有个男生大嚷道:“老师,我也想开开心心的学习啊,可是出的题也太难了,尤其是数学,我刚把对数函数琢磨清楚,又冒出来一个指数函数,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都听懂了,可是一考试就傻眼了,还怎么开心学习啊,考不好还要被骂。” 那人说出了众人的心声,纷纷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 语文老师嫣然一笑,道:“知道同学们的难处,我们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我那时上学,哪有你们这么好的条件,老师严格要求大家,也是为了你们的前途着想,希望同学们不要埋怨老师才好。” 一众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只不过是跟语文老师发发牢骚,一本正经道:“老师,我们不埋怨你们,知道老师也是为了我们好。” 魏福音从不会强出头,同学们跟老师理论的时候她也只会在一旁小声起哄,在下面附和一两句,随波逐流,听到有趣的地方哈哈一笑,趁语文老师不备,把从书店借来的书平摊在桌子上偷偷的看,大半年下来,她这么偷偷摸摸,见缝插针读了不少名著,最近《时间简史》很出名,也借来读了读,原本想装一下高深莫测,发现自己真的读不懂,只能放弃了。 她也只敢在语文课上这么干,其他老师的课她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上课稍有分心,就听不懂老师讲的是什么了,所以她还分的起轻重,不敢胡来。 隔壁文科班这么一闹腾,所有老师都提高了十二分警惕,要知道这些毛头小子花样百出,逮着机会肯定把他们捉弄的够呛,牛泽丰走到教室门口,处处警惕,抬眼看了看木门,发现没有异常才走进来。 他站上讲台上,又把黑板,讲桌检查一遍,也没发现胶水图钉什么的。 见他如此防备,魏福音心道:老师,不用找了,根本找不着,因为同学们压根什么也没藏。 其实,大家就知道今天是愚人节了,他们似乎也都有默契的谁也不说,也没有谁提议要捉弄一下自己的老师,仿佛愚人节是别人的,跟他们无关,魏福音忽然有些失落,比起隔壁班热热闹闹的过愚人节,他们班的学生显得太过于镇定,冷漠的可怕,或许牛泽丰平日里的铁腕做风让他们心生怨恨,可是语文老师说的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他们不应该责怪关心自己的老师。 大家静静的看着牛泽丰在讲台上翻找,自然是什么也不会找到的,片刻之后,牛泽丰似乎发觉是自作多情了,面色略微尴尬,他脸上有那么一瞬失落,这失落稍纵即逝,轻咳了一声,像往常一样,展开手里的课本,严肃道:“上课。” 魏福音想: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吧,毕竟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学生,跟自己如此疏离,想必他是希望能从抽屉里翻出一只假老鼠或者别的什么来吧,可是同学们什么也没放…… 下了课,教室里吵吵嚷嚷,追逐打闹,后排的男生从过道经过,魏福音不经意的抬头,见他后背贴了张纸条,眯着眼睛细看,纸条上写着“我是猪”,那个男生大摇大摆的走过,毫不知情,瞧见的同学自然也不吭声,捂着嘴指指他的后背,偷着乐。 第五节下课,魏福音端着手里的饭盒,刘亚婷神秘兮兮的走来,拍拍她的肩膀,魏福音奇道:“怎么了?” 刘亚婷示意她后面。 魏福音猝然睁大眼睛,扭头去看自己的后背,没看着,反手摸了摸,摸着摸着,摸到一张纸条,顺手就把纸条扯下来了,看到上面写的一行小字,整张脸刷的一下通红,难怪周围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眼睛看着她,她迅速把纸条揉成团,塞进口袋里。 刘亚婷问:“谁把纸条贴在你后背的啊,上面写的什么?” ? 魏福音抿了抿嘴唇,难不成她还真要大发雷霆,把给她贴纸条的罪魁祸首找出来吗,那也太没风度了,愚人节自然做什么都不过分的,假意的笑了笑,道:“没什么,你就不要问了,恶作剧而已,走吧,我饿了。” 第190章 同学,借我一块钱 190同学,借我一块钱 牛泽丰晚自习上课前,把张崇叫到办公室,大家心知肚明,自然是向张崇打听他们的情况,张崇也学聪明了,挑不痛不痒的方面汇报了一下,牛泽丰见也问不出什么花样来,摆摆手,让他把准考证发下去。 张崇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抱着准考证,毕恭毕敬的退出办公室,这个班长当的着实里外不讨好,同学们把他当奸细,老牛还指望着能从他这里打听些重要的情报,班里的事情自然不能什么都跟班主任讲,思忖着,跟同学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跟班主任长,自然不能得罪,那就只好委屈一下老牛了。 众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忽然记起他们还有这么一个班长,张崇站在讲台上,把手里的准考证一一发了下去,嘱咐道:“班主任说了,大家明天考试的时候可以提前出发,熟悉一下自己的考场,虽然只是会考,也请大家重视起来,毕竟考不及格,就发不了高中毕业证,想想三年高中下来,连一张毕业证都没有,多遗憾啊。” 赵焱翻了个白眼,凉凉道:“一张高中毕业证有什么用,谁会承认,又不是大学毕业证,就算没有毕业证,我也一样是个人才。” 魏福音看了看手里的准考证,心想:也就赵焱能说出这么狂傲不羁的话来,她是真没这个胆量。 张崇不跟赵焱争执,继续道:“班主任说了,希望大家好好考,争取一次通过,如果考不过的话,要等到下学期重考。” 张崇大概认识到自己的话没什么威信,所以每句话之前都会加上“班主任说的”,这样才便于发号施令,让大家重视起来。 魏福音道:“都考些什么内容啊。” 张崇见有人这么给他面子,挺了挺后背,大声道:“考试的范围很广,一到三年级的题都会考,文科也考。” 魏福音不解道:“三年级的题也考吗,我肯定考不过来,这不公平,咱们才一年级,怎么连三年级的题都要考,谁会啊。” 张崇道:“考不过也没事,以后可以补考,其实也就是能领高中毕业证,等你以后上大学了,有大学毕业证就行了。” 左启明回头,笑道:“魏福音,给我看看你的准考证呗。” 魏福音立即摇头,把准考证护在胸口,道:“不行。” 左启明道:“公平起见,我给你看我的准考证还不行吗,咱俩交换着看。” 魏福音把准考证护的死死的,坚持道:“那也不行。” 左启明挑起一边眉头,道:“看一眼,有何妨?” 魏福音道:“不行就是不行,太丑了,我不上相。” 左启明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有趣,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道:“好吧,我不看了,把你吓的脸都红了。” 魏福音见他不再执着,松了口气。 左启明道:“你的考场在哪所学校。” 魏福音道:“一中。” 左启明道:“哈哈,我在咱们学校考,这下连车费都省了。” 第二天,魏福音跟寝室里的几个女生匆匆吃过早饭,出了学校大门,在站台等公交车,不凑巧的是她们七个女生不同路,魏福音的考场在一中,闫秀云和马鑫艳的考场在一高,闫秀云和马鑫艳坐上车,魏福音孤零零的站在下面跟她们摆手,道:“好好考。” 刘亚婷跟她一样考场也是一中,可是在她心中,只要是吴玉琢的事都是天大的事,吴玉琢得了小感冒,刘亚婷亲自送他去考场了,魏福音知道指望不上她了。 公交车一辆辆从眼前经过,其他学生都陆陆续续上了车,魏福音等的不耐烦了,不禁皱眉,看看站牌上的行驶路线,看了好几遍,依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挠了挠头,左启明告诉她坐五路公交车,下了车往南走十几米就到一中了,她是个路痴,两年来她连老家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只好硬着头皮问旁边的女孩,道:“同学,请问一中怎么走啊?” 哪知她刚开口,就听对方嗤的笑了出来,魏福音抬头,原来笑她的不是她问的那个女孩,而是她身后的人,魏福音的眼角忽而扫过,微微睁大眼,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冤家路窄是真的。 董少波负手而立,姿势有模有样,脸色变幻莫测,两人自打冷战后便许久没有说话了,天气渐暖,他换下厚厚的棉服,气候温和,晴空万里,今天穿的单薄了些,貌似长高了些,也清瘦了些,衬的五官更加立体了,魏福音不知怎的,留意了一下他的脖颈,竟是空空如也,心道赵娟的围巾没有送出去? 魏福音旁边的女孩大概没想到有人向她打听路线,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不太确定道:“好像是坐二路车吧。” 魏福音也不管她说的对不对,连忙把头扭到一旁,心不在焉道:“谢谢,谢谢。” 董少波咳了一声,负着手,后背挺的直直的,凑了过来,一本正经的低头道:“同学,能借你一块钱吗,我没带钱。” 说完,还一本正经的把口袋掏出来,两手一摊,给魏福音展示他真没带钱。 他平时说话都是低着头,照顾魏福音的身高,视线尽量和她齐平,那语气既礼貌又认真,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魏福音哪里有这么大的气性,她早就不记得两人是怎么吵起来的了,只是她骄傲的心从来没有主动跟谁服过软,道歉也不是她的长项,从开始的冷战,到不说话,后来就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外冷内热,觉得失去这么一个好朋友还是有些难过。 愣了半晌,魏福音抬起眼睑看他,强装镇定,道:“一块钱够么,你回来怎么办?” 董少波斜睨着她,露齿一笑:“还是你想的周到,我把回来的事忘了,那同学,能否借我两块钱啊,我保证会还你的。” 魏福音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给他,道:“不用还了。” 又问:“一中怎么走啊,坐几路车?” 董少波似乎觉得还有她不会的东西,忍不住想笑,心道上:千万不能笑。两人的关系刚刚缓和,还是谨慎的好,立即正色道:“这么巧,我也去一中,咱俩顺路。” 魏福音稍稍安了心。 她和董少波考点同在一所学校,可是在不同的考场,两人刚刚冰释前嫌,一路上还没缓过劲来,车里人多,也没说上什么话,下了车,魏福音顾自寻找考场去了。 一中建在闹市,两旁的街道热闹非凡,周围有一些卖小吃的摊位,此时生意颇为冷清,他们的主要消费人群应该是这所中学的学生了,学生放学出了学校大门,就可以到摊位上品尝美食,也是一大乐趣。 学校的建筑被四周的高楼大厦遮挡的严严实实,颇为隐蔽,魏福音暗自庆幸有董少波带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不过热闹归热闹,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运气总算好了一回,二高虽然建在郊外,周围是大片大片的树林和麦苗作伴,在旁人看来过于冷清,可是魏福音喜欢安静的环境,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乐在其中。 市中心过于嘈杂,抬头见四四方方的一片天,有种压迫感,感觉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 感慨了一小会儿,魏福音照着准考证上面的标注,在一座三层高的教学楼前挨个寻找自己的考场,走到三楼最靠右边的一间教室,停下脚步,低头对照准考证上的信息,又看看门排号,犹犹豫豫的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乱嗡嗡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聚到她的身上,一下子成为了焦点,魏福音浑身不自在,本能的摸了摸脸,莫非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假装镇定的沿着过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摸摸自己的脸,两只手无处安放。 她刚一坐下,前后左右的学生齐齐扭过头来,刚才进门,她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焦点,那么现在她完全确定了,微微一怔,心中生疑。 她还未开口,右手边的女孩发话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充满期待的问:“你好,这位同学,请问你是理科生,还是文科生啊。” 魏福音眨眨眼睛,有点害怕自己的答案不是她所期待的,轻咳了一声,道:“理科。” 那个女孩高兴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喜过望:“真的吗,真的吗,你是理科生啊,太好了。” 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魏福音顿时松了口气,奇道:“理科生怎么了?” 想起之前文理大战,心有余悸,颤巍巍道:“怎么了?” 那个女孩收敛了兴奋,笑容满面道:“我是文科生,我前后都是文科生,考历史地理还行,可是碰到物理化学,我就什么也不会了,我们学校早就文理分科了,我对理科一窍不通,等会儿考试的时候咱俩互相帮助,你帮我做物理化学,我帮你做历史地理,反正会考又不是高考,监考老师管的不是那么严。” 魏福音方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见到她跟见到宝贝一样的原因了,微微笑道:“好啊,没问题,我们学校也早就文理分科了,我文科不怎么好。” 两人达成共识后,魏福音左边的学生敲了敲她的桌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好笑,吞吞吐吐道:“那个,这位同学,你能帮帮我吗,我也是文科生,我的理科不太好。” 魏福音点点头,还从来没觉得自己竟如此受欢迎,欣然道:“当然可以。” 了解了考生的坐次号才明白,原来为了防止学生考试作弊,串通题目,一间考场既有文科生,也有理科生,考生相间而坐,这样就很大程度的杜绝了考试作弊的行为,想来学校还真是煞费苦心,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怎会乖乖的听话,束手就擒呢。 魏福音乐的助人为乐,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嘛,没拿到卷子之前并没太大的把握,卷子发下来,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拿起笔,刷刷刷的在卷子上狂写,题目太简单,几乎不用思考,一气呵成,心里乐开了花,这样太容易了,傻子都会,比她平时做的练习题还简直,跟一加一等于二差不多,完全不用动脑子,随手就能写出答案来,有些大材小用了,隐隐思忖着,要是高考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第191章 可以带家属 191可以带家属 晚自习。 牛泽丰宣布明天放假,全班的学生都疯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纷纷抛开手中的书本,高兴的捶胸顿足,手舞足蹈,就好像学校是多么残酷的地方,撒泼打滚,作业也不写了,偷得浮生半日闲。 下了课,刘亚婷拿着物理试卷走到魏福音身旁,眉头紧锁,道:“你帮我讲一下吧,老牛刚才讲的我没听懂。” 魏福音看了一眼,拿起笔,点了点头,道:“好,首先要理解题意……” 不一会儿,李放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趴在刘亚婷的桌子上,双手托腮,看着她们两个胳膊肘下面压的试卷,笑嘻嘻道:“讲什么呢,让我也听听,正好这道题我也没听懂。” 刘亚婷刚刚听出点门道来让他这么一打岔,脑子里的思路又乱了,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听什么呀,你坐那个地方是认真学习的吗,魏福音别理他,不用给他讲,反正给他讲他也听不懂,打扰我们学习。” 李放听到此话,伤了自尊心,双眼大睁,微怒道:“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给他讲他也听不懂’啊,我怎么就听不懂了,请你不要伤人自尊心好不好,我虽然坐后面,可是也想好好学习啊,你问问,咱们班在坐的各位,哪一个不想上大学的,谁不想上清华北大,不想上大学,我们坐在这里干什么,就算学习不好,也不能歧视我们啊,我们也想好好学习的,否则遭这份罪干吗,每天朝五晚十一的,回家睡觉岂不更好。” 刘亚婷自觉说话欠妥,忙改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李放是个不记仇的主,今天吵完架,明天早上就笑嘻嘻的搂着你的肩膀跟你称兄道弟,魏福音挺喜欢他这样的性格,难怪在班里的人缘这么好。 苦主摆了摆手,一副潇洒的模样,搓了搓手,诡异的笑问:“算了,不跟你计较。” 话锋一转,又道:“魏福音,我替某人问一下,你五一放假回家吗?” 魏福音和刘亚婷对视一眼,差点没笑出来,忍的肚子疼,她自然清楚李放口中的“某人”是谁,脑海里突然冒出许多杂乱无章的念头,她是个记仇的主,向来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个性,跟谁都没有服过软。 自打上次在车站发生的不愉快,开学到现在,四个月来,她跟董少波讲的不超过十句话,同在一间教室,低头不见抬头见,迎面走了来,两人都颇有默契的把脸转到一边,假装没看见。 董少波最近很受欢迎,大家在一起久了,越看越顺眼了,女生们突然发现什么奇迹一样,觉得自己班的男生还挺好看的。 他本来长的就不错,白白净净,稍稍降低姿态,就很是惹人喜欢,班里的女孩又不是瞎子,大家的审美标准都是一样的,见到这样天仙一样的人儿,自然被吸引过去。 魏福音本来气已经消了,心道:只要他肯开口跟她讲话,那么就原谅他,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董少波没有道歉的意思,见他周围莺莺燕燕若水三千,魏福音心里酸酸的,原先她自以为董少波跟她就好比钟子期和伯牙,知音难觅,可是转眼间,他就能跟别人聊的热火朝天,全把她抛到脑后,月考过后,牛泽丰排位,他依然跑到倒数第三排,坐在后面乐不思蜀了。 魏福音怒道:“见异思迁。”发誓再也不理他了。 李放平时跟谁走的亲近还用的猜吗,他不如直接把“某人”,换成董少波的名字来的自在。 既然李放说的隐晦,魏福音也难得装一次糊涂,不去深问,轻声道:“有什么事吗?” 李放漆黑的双眼圆睁,神秘兮兮道:“没事,就是问问,关心一下同学嘛!” 没等魏福音开口,刘亚婷道:“我不回去,这下满意了吧,快走,走开,耽误我们的时间。” 李放道:“我又没问你。” 魏福音笑道:“不回去。” 上课铃声大作,刘亚婷朝李放翻了个白眼,道:“滚!” 李放搓搓手,得到想要的答案,嘿嘿一笑,爽朗道:“好勒!”,说滚就滚,片刻不留,然后脚底生风的跑开了。 见他一副滑稽的模样,魏福音和刘亚婷忍不住哈哈大笑。 魏福音好奇的问:“你放假不回家了吗?” 刘亚婷道:“嗯,不回去了,回家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宿舍有几个女孩也不回家,就约定要去爬山,对了,你去吗,反正你也不回家,不如咱们一块爬山去吧。 这个提议很新颖,想想连绵起伏的群山,陡峭的悬崖,崎岖的山路,魏福音欣然向往,道:“爬山吗!就是咱们学校对面的那座山吗,我还没爬过山呢。” 刘亚婷笑道:“是啊,听说有三千多米高,还有吴玉琢,他也决定去爬山,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去吧,待在宿舍里多无聊。” 魏福音想到吴玉琢,想必他们两个约好的,就不去当电灯泡了,摇摇头道:“算了,我就不去了,每天从一楼爬到五楼,我都累的气喘吁吁了,爬这么高的山,大概小命都没了,虽然想去,可是体力太差,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免得成为你们的累赘,祝你们玩的愉快。” 刘亚婷虽然觉得遗憾,也不勉强,道:“好吧。” …… 天比以往亮的早了,魏福音深吸了口凉凉的空气,顿觉精神抖擞,全校放假,学校一下子安静下来,觉得整个校园都是她的了,和闫秀云拿着羽毛球拍到宿舍楼下的空地打了起来,虽然魏福音打球技术不佳,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比闫秀云这个门外汉强了那么一点,当起了闫秀云的教练,指导她打羽毛球。 魏福音挥舞着球拍,道:“接着!” 闫秀云手上的动作一顿,羽毛球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向前翻滚了几圈,停了下来,魏福音对闫秀云怠慢的态度颇为不满,蹙眉道:“看什么呢,注意力集中。” 闫秀云把球拍当拐杖立在地上,张大嘴巴,指了指她的身后,魏福音好奇的转过身去。 除了上课,她几乎不怎么戴眼镜,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见有几个白色的人影朝这边走来,看样子至少十四五个,他们站成一排,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为首的人影似乎格外兴奋,挥舞着双臂,朝他们大喊了一声:“哎……”,跟唱山歌似的,声音浑厚响亮。 魏福音向前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的羽毛球,拍了拍上面的灰。 不一会儿,七八个人走了过来,魏福音暗暗揉了揉眼睛,刚才她看重影了,没那么多人,眯着眼睛看清楚来人,懊恼自己刚才没有躲开,才处于这么尴尬的境地。 李放笑呵呵看她们手里的羽毛球拍,道:“打羽毛球呢。” 魏福音嗯了一声。 看清楚了,是七个男生,为首的有董少波,李放,吴玉琢和张崇,另外三个是文科班的男生,李放一一介绍,魏福音友好的点了点头。 想必他们应该是在等刘亚婷,李放笑眯眯的朝魏福音和闫秀云手里的球拍看了看,道:“这么有闲情逸致啊。” 闫秀云道:“打这玩。” 隔的比较远,魏福音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董少波站在她五米开外的地方,看着她,沉默不语。 阳光明媚,他们每天都见,可今天有些不一样,身穿休闲装的董少波在树荫下低头蹙眉的样子她是没见过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他,雪白的肌肤如雕刻的美玉,只是离的太远,魏福音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或许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吧。 魏福音轻咳了一声,道:“你们等人吗,刘亚婷他们一会就下来了。” 李放道:“没关系,不着急。” 闫秀云见李放后面背着一个鼓囊囊的书包,奇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李放拍了拍身后的书包,道:“爬山!这是我们的干粮。” 闫秀云道:“你们几个就准备这么点吃的吗?” 李放道:“路上再吃点早餐,对了,你们两个去吗?” 魏福音连忙摆手,笑道:“你们都安排好了,我就不去了。” 李放似乎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笑嘻嘻的走到董少波身边,猛的撞了他一下,董少波一脚踩在小路边缘,一脚胡乱的拨弄树下的落叶,被李放一下子撞的措手不及,身体猛的向前倾斜,差点撞到对面的树干上,好在反应及时,敏捷的抓住头顶的树枝,轻巧的化解了尴尬,回头瞪了李放一眼,李放挤了挤眼,幽幽的道:“没关系的,可以带家属,你说是不是啊。” 他是开玩笑的,可是魏福音和董少波听了就不那么镇定了,魏福音只觉耳根发烫,“家属”这个词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两人都是一怔,相对无言,其余人在一旁看的云里雾里,魏福音握着拳头,咳了一声,下意识的不敢抬头,呵呵笑两声,缓解尴尬。 几个聪明点的人也不言语,站在一旁窃笑。 有个不明所以的男生睁大双眼,左顾右盼,认真的问:“家属,什么家属,谁的家属,我怎么不知道还可以带家属?” 魏福音:“……” 董少波:“……” 李放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懒腰,喃喃道:“哎呀,真是愁人。” 约莫十五分钟,刘亚婷背着大包,手里提着小包,匆匆忙忙从宿舍大门跑了出来,她一边跑,一边为自己的迟到连连道歉。 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宿舍里颤颤巍巍的楼梯都快被她们踩断了,随后,两个长发飘飘的女孩跑了过来,因为要出现在男生面前,显得格外优雅,貌似都精心打扮了一番,青春气息张扬,略施粉黛就足够美了。 魏福音总算松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让今天的主角们登场。 第192章 一起去爬山 192一起去爬山 刘亚婷从寝室大门出来,在十几个人中一眼就看见吴玉琢了,脸颊微红,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吴玉琢温声道:“书包沉不沉,给我背吧。” 刘亚婷眼睛里的喜欢都快要溢出来了,笑道:“好啊。” 说着就把身后的书包卸了下来,交到吴玉琢手里,吴玉琢自然的斜挎着书包带,朝她微微一笑,刘亚婷像灌了迷魂汤一样,七窍失了六窍,呵呵的笑了起来。 李放看了看刘亚婷,不满道:“不是约好七点半在大门口集合吗,你们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快八点了,你们女生有没有点时间观念,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在门口等了半天。” 刘亚婷双手合十,道:“抱歉,抱歉,一点小事,耽误了些时间。” 王芳手里提着沉甸甸的背包,道:“对不起,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我们三个其实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洗了洗衣服,还是晚了。” 一旁的吴玉琢体贴道:“没关系,其实我们也刚到,现在出发正好,风和日丽。” 魏福音无意的扫了刘亚婷一眼,她把不悦都写在了脸上,只要是女孩,无论谁跟吴玉琢说话,她都是那副表情,充满警惕,就好像凶猛的豹子护自己的猎物一样,怕被一旁虎视眈眈的敌人抢走,略显紧张不安,那一刻,魏福音隐隐觉得他们这样一头热的关系必定走不远,可是谁又能说的准呢,当事人乐在其中,旁人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了。 王芳提着手里的背包,手指被细细的书包带勒红,吴玉琢腾出一只手伸了过去,道:“我帮你拿吧。” 王芳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背包递了过去,刘亚婷站在一旁,看似面无表情,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暗流涌动,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无微不至的关心旁人,脸上的醋意明显,两眼呆滞,强行隐忍,她明显处于劣势。 对于学生而言,学习好可以弥补相貌上的缺陷,甚至他们完全可以抛开模样,成绩好的学生,对他们而言,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老师重点培养对象,聚集所有学生羡慕的目光,王芳就是这样一类人,思维敏捷,聪颖好学,这是魏福音对她的第一印象。 有时,女生们会聚在宿舍讨论一些彼此关心的话题,比如问对方的属相星座,魏福音觉得大家应该都差不多吧,七岁上一年级,高一也应该是十六岁,哪知王芳道:“我今年十四岁。” 魏福音惊讶的睁大眼睛,重新确认了一遍,道:“十四岁吗,那你五岁上的一年级么,这么小,能听懂课吗,学校也同意?” 王芳道:“其实我四岁就上一年级了,我爸妈每天都很忙,没时间管我,他们就让我跟着我姐姐一块上学,免得我到处乱跑,我就跟着我姐去学校,本来他们也没指望我能听懂,就是让我陪读的,上了两天学,我爸就考我姐这几天学了什么,我姐支支吾吾说不上了,结果我说上来了,把我爸吓了一跳,后来他们决定让我跟我姐一块上学了。” 王芳说的云淡风轻,魏福音在心里暗暗佩服,真是天才,果然不同凡响,从小就这么聪明,四岁她还什么都不懂,在泥巴地里打滚呢。 原来还能这样,同样是一个班的学生,足足差了两岁,最丢人的是她没有王芳学习好,都说理科不适合女生,就算高一高二学习好,到了高三也会被班里的男生赶超。 魏福音却不觉得,至少现在没有哪个男生赶超过去的,王芳畅游在理科的大军里,游刃有余,每次月考都是女生中的第一名,不仅如此,她还是班里前三名,魏福音为“物质的量”发愁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学习有机化学了,她们之间整整差了一条鸿沟,魏福音想她就算是快马加鞭,坐火箭也赶不上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聪明的女生呢,既羡慕又嫉妒。 因为平时没什么接触,她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宿舍,可是并不熟悉,见了面也就是点头的交情,陌生人见面第一印象肯定是相貌,后来才是才学。 刚开学,大家把焦点都聚在和她们格格不入的高宁身上,毕竟她一举一动都显得成熟魅惑,可是漂亮的皮囊也有看烦的时候。 到了月底考试,牛泽丰公布考试排名的时候,大家才意识到班里有个叫王芳的女生,考了全年级第一名,这简直是一个闷雷投进教室,轰的一声就炸开了锅。 一时间大家纷纷讨论谁叫王芳,生物老师在课堂上亲自点了王芳的名,这可是莫大的荣耀,毕竟二高的老师是出了名的公事公办,上课就来,下课就走,让学生回答问题只念学号,从不记学生的名字,生物老师居然知道他们班有这么一号厉害的人物,想必,办公室里的老师私下里没少讨论这些年级之中的佼佼者,毕竟他们可是能考上名牌大学的热门人选,逐鹿群雄,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后来,众人钦佩的目光就从高宁身上,转移到王芳身上,漂亮的皮囊在二高永远比不上聪明的脑袋瓜。 不论女生还是男生,都喜欢跟学习好的学生玩,仿佛能沾沾运气,所以王芳身边总是围绕着众多仰慕者。 魏福音对王芳没意见,只是不会主动亲近,有几次在水房见面,王芳一边刷牙,一边让拧开水龙头哗哗直流水,每次魏福音都会忍不住默默伸手,把她的水龙头关上,大概是自己从小吃水紧张,就看不得别人浪费水资源。 耽误了许久,李放道:“好了,咱们出发吧,你们两个确定不去吗,高中三年不去爬趟山,岂不是很遗憾吗?” 魏福音摇摇头,坚定道:“不去了。” 刘亚婷仿佛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探过头来,道:“咦,魏福音,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这里啊?” 魏福音咳了一声,笑道:“刚才就在这里了。” 刘亚婷道:“我怎么没看见你呀!” 魏福音心道:废话,你眼里心里都是吴玉琢,哪里还把旁人装在眼里啊。 低声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往宿舍走去。 李放高声问:“闫秀云,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爬山,待在宿舍里多无聊。” 闫秀云性格腼腆,平时只知道学习,大概第一次被班里的男生邀请,大惊失色,顿时不知所措,想去又不知怎么开口,在心里挣扎了片刻,嗫嚅道:“嗯……嗯……魏福音去,我就去。” 魏福音刚抬起的脚还没落地,听她这么说,差点踩空,一个踉跄,额头撞到对面的围墙上,又反弹回来,“哎呦!”叫了一声,回头见十一双漆黑的眼睛齐刷刷的聚到了她的身上,“我我我……”了半天,揉着额头,说不上来一句话。 董少波不经意的挑了挑眉。 心里埋怨闫秀云还真是会给她出难题,自己想去,非要拉她这个垫背的,通常说这种话的人都很欠揍,明明知道对方没有拒绝的理由,还给自己下套,魏福音稀里糊涂道:“闫秀云,你去吧,我就不去了,祝你们玩的愉快!” 闫秀云皱着眉头,道:“啊?为什么?” 魏福音总不能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她和董少波吵架了吧。 笑道:“没,没什么,我还要写作业,我的作业没有写完。”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在高中,永远都有写不完的作业,做不完的题,考不完的试。 闻言,李放道:“不要这么扫兴吗,作业什么的就不要管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闫秀云见状,拉了拉魏福音的衣袖,道:“魏福音不去,我也不去。” 魏福音汗颜。 董少波至始至终没发表意见,魏福音有些动摇了,毕竟,她也想出去走走,看看名山大川,犹豫不决。 董少波轻咳了一声,径直走到魏福音的面前,或许许久没见,他仿佛又长高长结实了些,魏福音感觉整个视线都被一座大山挡住,轻喘了几下,董少波俯身附在她的耳边轻生说了一句,她登时面红耳赤,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右手手腕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拉走了。 李放看在眼里,笑道:“你看,这不就和好如初了吗,哈哈,哈哈。” 一行人,在校外的饭店吃了顿丰盛的早餐,魏福音上一次把整瓶醋倒进碗里,接受了教训,这次小心翼翼的添醋,李放道:“魏福音,看你瘦瘦小小的,怎么饭量这么大?” 魏福音抬头,微微一笑。 坐在车上,她就后悔了,脑袋一阵眩晕,问:“什么时候到山脚下,我晕车。” 李放道:“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魏福音道:“怎么这么远,我站在五楼看着挺近的,应该没这么远吧,” 李放笑道:“看山跑死马,你看着近,其实远的很。” 魏福音扶额。 他们去爬的不是什么名山,跟泰山衡山昆仑山自然是没法比的,可是一眼望去,连绵起伏,郁郁葱葱,还是颇有气势,各有各的美。 来登山的人不多,一行人沿着人工铺成的山路拾级而上,蜿蜒曲折,山路羊肠,空气清新,莺啼鸟鸣,颇有一番诗意。 李放突然诗意大发,手放在一棵树干上,吟诗作赋:“山有木兮木有枝,说的真好。” 魏福音走在他前面,回头问:“还有呢?” 李放不解的问:“还有什么?” 魏福音道:“下一句!” 李放嘿嘿的摇头,给了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道:“没有,没有下一句了。” 董少波下意识的抬头,微微蹙眉,似乎不大相信。 李放露出职业假笑,诚恳道:“呵呵,呵呵,没有,真的没有下一句了。” 说着说着,李放看见一处水洼,泉水清澈见底,他兴奋的在水边蹲了下来,捧着泉水洗了把脸,道:“快过来看啊,这里的山泉水真甜。” 几人纷纷过去凑热闹,魏福音好奇的问:“这里居然还有瀑布,也不知这水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纷纷摇头,答不上来。 魏福音看着蜿蜒崎岖的山路,一手捂着肚子,气喘吁吁道:“还有多长才能到山顶啊,我爬不动了,爬的肚子都抽筋了。” 李放指了指路边的一个指示牌,道:“应该快到了,这里写着:距山顶还有八百米。” 魏福音“啊”的一声瘫坐在石阶上,粗喘道:“我不行了,我爬不动了,感觉我的腿都不是我的腿了。” 闫秀云也累的够呛,脸上的汗珠缓缓的流到脖颈,上气不接下气,道:“魏福音,走吧,快到山顶了,走了这么长,不能半途而废。” 闫秀云干什么都有耐力有恒心,能够十年如一日,下了晚自习拿着书,借着走道昏黄的灯光背单词,这份毅力,魏福音既尊敬又佩服,她是做什么都半途而废,既吃不了苦,又不愿遭罪,还有一千多级台阶,她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坐在一处突出的石头上,死活不肯起来,摆手道:“我爬不动了,你们去吧,不要让我破坏了大家的好心情。” 李放道:“真是太可惜了,山顶有一尊大佛,逢年过节,有许多人慕名而来,这里的寺庙香火旺盛,听说许多学生就是拜了这里的佛像才考上大学的,好多考上大学的学生还特地来还原呢。” 闫秀云惊道:“真的吗,这么灵验,那我肯定要好好拜拜。” 李放道:“那是当然。” 魏福音哈哈笑了起来。 第193章 求神拜佛 193求神拜佛 李放回头道:“笑什么?” 魏福音摆摆手,道:“要是真有这么灵的话,我还学习干什么,到佛祖面前拜拜不就得了,哈哈。” 闫秀云道:“不要瞎说,佛祖听了会生气的。” 魏福音吐了吐舌头,道:“迷信。” 闫秀云对佛祖神明充满敬畏,连村里的土地庙都时常跪拜,农村经常听长辈们议论哪个村里住着一位活神仙,盛名远播,长辈们遇到什么难事,就会连夜找那位大仙帮忙化解,闫秀云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熏陶长大,觉得什么神仙拜一拜,自然没有坏处,诚恳道:“魏福音不要这么说,要敬畏神明。” 魏福音道:“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神啊鬼啊的,要是真有用的话,这世界也不会有那么多苦难了,我不相信迷信。” 闫秀云道:“这不是迷信,心诚则灵,去拜拜准没错,说不定能保佑咱们考上大学呢。” 魏福音拍拍手上的灰,笑道:“哈哈哈哈,神明要是能保佑我考上清华大学,我天天给他磕们头烧香都行。” 她虽这么说,却显得毫无诚意,嘻嘻哈哈,好似玩味,闫秀云可不敢在神明前大言不惭,吓的心惊肉跳,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童言无忌,神佛不要怪罪。” 魏福音看她一脸紧张,忍不住大笑起来,道:“看把你吓的,神仙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要降罪与我,那可真算是个小气的神仙。” 言闭,起身拍了拍闫秀云的肩膀,宽慰道:“放心,神仙都很大度的。” 一行人往山顶的方向走去。 魏福音双手撑着膝盖,心脏怦怦直跳,两腿发软,想必爬到山顶也没了半条命了吧。 董少波道:“要我背你吗?” 魏福音忙道:“谢谢,谢谢,不用,不用。” 走到半山腰,果然见一座朱红的寺庙,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 闫秀云道:“走吧,咱们去拜拜!” 魏福音蹙眉,道:“坚决不去!” 寺庙没有建在山顶,而是在距山顶不远处的一处较为宽阔平坦之地,远远望去,一座气势恢宏的古代建筑,朱红色的高墙,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还未走入正殿,魏福音的一颗心登时七上八下。 大门左右两侧,两尊身躯魁梧,双目圆睁,手拿剑戟的两员石雕大将,把她吓的心肝脾肺乱颤,她虽然不信佛,可是来到这样一处本就神秘莫测的环境,自然心下畏惧,双手合十,不敢造次。 进入大殿正门,殿内金碧辉煌,映入眼帘的是三尊大佛像,衣饰华贵,全身披挂,威风凛凛。 闫秀云见佛像下放的蒲团,早已被佛像的庄严气势吓傻了,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学着古人的样子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她对于求神拜佛早已轻车熟路,跪在蒲团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心中虔诚无比,魏福音也跪了下来,想着总不会有坏处的,想问问闫秀云拜佛有没有什么忌讳,比如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歪着身子过去,余光见三尊金碧辉煌的佛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四肢立刻僵住了,半点不敢动弹。 李放抱着手臂,倚靠着木门,笑道:“怎么不拜啊。” 魏福音被佛像宏伟的气势震住了,大气都不敢喘,回头小声道:“我只认识最左边的是观音神像,其他两尊大佛实在不认识是谁,主管什么,有没有什么忌讳,万一拜错了怎么办。” 李放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不是挺有骨气的吗,怎么这时候怂了,没关系的,我也不认识另外两尊佛像是谁,尽管拜就是了,总没有错。” 魏福音见佛像脚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功德箱,神台上还放着信徒供奉的水果盘子,这些信徒什么都往盘子里塞,像什么橘子,苹果,香蕉还算正常的,有人甚至连瓜子,花生,面包都往神台上摆,大概是前来的游人,一时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神像,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既然拜佛就要心诚,总得上供,就把爬山用来解闷充饥的干粮用上了,随手放在供盘里,神仙自然也不会怪罪。 魏福音想像着神仙嗑瓜子,吃面包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又咬着嘴唇不敢笑,匆匆拜了两下,手里既没摆供品,也没往功德箱里塞钱,心想愿望多半是不会实现的,不过她也没真的以为神仙会显灵。 一行人从正殿出来,魏福音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家一路走来,有说有笑,进了大殿神色紧张,目光严肃,话也不敢多说,见到佛像就拜,几人又朝旁边的偏殿走去。 李放看着魏福音脸颊泛红,似有不适,猜道:“你以前没拜过神像?” 魏福音点头道:“上天入地还真是头一回。” 一众人走进偏殿,只有女生跪拜,男生们事不关己,在一旁闲聊,魏福音奇道:“你们怎么不拜。” 李放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佛像,道:“不用拜,心意到了就行。” 魏福音心下大骇,思忖道:“原来还能这样,早知道我也不跪了。” 可是跪都跪了,断是没有中途起来的道理。 偏殿没有正殿那么庄严肃穆,只有一尊佛像,颜色比刚才那三尊金身的佛像稍微艳丽,胡子花白,面泛笑容,生趣盎然,见过刚刚那几尊声色威严的佛像,忽见这么一尊和蔼可亲的神像顿生好感,觉得亲切起来,魏福音微微一笑,双手合十,扑通跪在地上放的蒲团上了。 闫秀云和刘亚婷也在她身侧两旁虔诚的跪下,李放在她们身后指着神像,不合时宜的问:“你们知道这尊大佛是掌管什么的吗?” 魏福音双手合十,比刚才动作熟练多了,正要弯腰磕头,听他这么一问,好奇的看着慈眉善目的神像,刚才她跪拜正殿的三尊大佛,李放也不知道他们掌管什么,并未打断,此刻这么问,绝非好奇,魏福音回头道:“这位是掌管什么的,不能拜吗?” 李放咧嘴一笑,他每次这个表情都不是什么好事,把手里的背包往地上一扔,径直走到另外一个蒲团上跪下,仰望着上方的神像,道:“拜是能拜,不能乱拜,这是月老,管姻缘的。” 这句话真是晴天霹雳,魏福音感觉膝下一颤,脸红的发烫,连忙从蒲团上站起来,冷静了一会儿,道:“我不拜了,出去透透气。” 李放笑道:“干什么不拜了,求月老保佑你高考顺利么。” 魏福音凝眉,道:“保佑我高考顺利,我就去求文曲星了,你们拜吧。” 李放一把拉着魏福音的衣角,道:“管他月老还是文曲星,拜拜总没错,各路神仙都拜一拜,万一有灵验的呢,礼多人不怪嘛。” 魏福音笑问:“你刚才不拜,说什么心意到了就行,拜月老干什么。” 李放双手合十,恳切道:“其他不用拜,这个一定要拜,我觉得月老拿我的红线织毛衣去了,月老啊月老,求求你把我的红线换成铁丝的吧,结实一点。” 魏福音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拜佛还能这么随意的,一想这是神殿,立马收敛了神色,看着神像,严肃道:“抱歉,抱歉,您老人家不要怪罪。” 李放自己拜完,怂恿董少波也去拜一拜,董少波对待神明的态度跟魏福音差不多,都不太信,心自然不诚,不同的是魏福音意志不坚定,强权则曲,将信将疑,跪下来拜,不是真的相信神仙显灵,而是这里的气氛阴森诡异,多半是屈服的。 董少波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的摇摇头。 李放走过去,把他连推带拽的拉到蒲团旁,严肃道:“我建议你也拜一拜,虽然你智商高,可是情商还不如三岁小孩,你这冷冰冰的个性,以后怕是要单身一辈子了,赶快拜拜,听兄弟的绝对没坏处。” 董少波无言以对。 魏福音心道:李放这点还真说的没错,董少波长的虽然俊俏,可是不解风情,听说有个文科班的女生,圣诞节送给他一个围巾,他硬生生的还回去了,魏福音不明白,这年头都兴送围巾的吗,董少波对女孩的态度是能不靠近就不靠近,快一年了,也没见他真的和谁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除了李放,女孩就是一丝不挂的站在他面前,他大概也不会心动,只会让对方把衣服穿好。 李放不依不饶,道:“磨蹭什么呢,快点拜啊,拜完了咱们还要爬山呢,你看吴玉琢他们都快爬到山顶了。” 董少波皱了皱眉头,站在佛像下面,略有所思。 刘亚婷久久的跪在月老像下面,神情严肃,魏福音莫名有些心疼,她对吴玉琢的爱意青涩又美好,可是她的那一根红线注定没有系在吴玉琢的脚踝上。 他们一行人兵分两路,魏福音,闫秀云两人拖了一路后腿,李放和董少波不能让她们两个在这深山老林里迷了路,一路紧跟,保驾护航,其余人轻轻松松的超了过去,沿着陡峭的山路,一口气爬到山顶,魏福音暗自庆幸他们先走了,否则一路上跟不熟悉的人在一起难免尴尬。 刘亚婷开始是跟吴玉琢一队的,后来不知怎的,就过来跟魏福音汇合,魏福音见她脸色不好,也没多问,她不是话多的人,这种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还是让刘亚婷自己慢慢领会的好。 李放见左右两人像两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轻咳了一声,道:“魏福音,你不要嘲笑董少波,你跟董少波的性格差不多,半斤八两,貌似温和热情,实则拒人千里,这么说来,你俩还挺登对……哈哈……哈哈。” 刘亚婷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拍拍膝盖,正要走出偏殿,听李放这么说,立刻回头道:“瞎说什么呢,乱点鸳鸯谱,人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叫杨什么,杨什么的,哦!对了,叫杨龙飞。” 魏福音晃了晃神,只觉耳边轰的一声炸开,说好让她帮自己保守秘密的,看来女生的嘴巴真是不可靠,你越是让她们保守,她们越是藏不住的,恨不得昭告天下。 魏福音当即乱了阵脚,忙伸手去捂刘亚婷的嘴,一连串的动作无疑暴露了她的心虚,整张脸都红透了,一手捂着刘亚婷的嘴,可还是晚了一步。 董少波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动了动,一手托腮,似乎并不觉惊讶,很想认真的听下去。 李放惊讶的看着魏福音,他们认识快一年了,从未听她提到过这么一个人,断断续续道:“真的吗?” 魏福音一双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满脸通红。 不消她说,看她满脸通红的样子李放立马心领神会:原来是真的。 第194章 沁园春?长沙 194沁园春?长沙 久久过后,魏福音松开刘亚婷的嘴,轻咳了一声,诚恳道:“咱们走吧,吴玉琢他们都到山顶上了。” 话音刚落,也不管身后的人大眼瞪小眼,径直走出偏殿。 李放沉默了一会儿,悠悠的走到董少波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要不我帮你问问怎么回事,凭白无故冒出来个……?” 董少波道:“滚。” 李放在一旁幸灾乐祸,见到董少波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嘻嘻道:“滚就滚,你可不要后悔。” 说罢,兴冲冲的跑出偏殿,追上刘亚婷打听情况,好奇道:“怎么回事,那个‘杨’什么的是怎么回事?” 刘亚婷自知口快说错了话,这本是她们女生之间的小秘密,摇头道:“没什么。” 五人来到山顶和之前的队伍汇合,吴玉琢见魏福音几人姗姗来迟,道:“我们都等你们大半天了,你们去哪了?” 魏福音告诉他去了半山腰的寺庙,进去参观了一番,把月老那一段掐去,吴玉琢也没兴趣多问,拍了拍他旁边一块光滑的岩石,把上面的尘土拍走,用手摸了摸很干净,笑道:“过来,坐这边歇歇吧,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魏福音心道:这么温柔体贴的男生真是少之又少,她要是女孩,肯定跟她拜把子,刚才在月老祠,她不知道刘亚婷为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眼下明白了,吴玉琢的体贴可不是用在一个人身上,他似乎觉得所有女孩都柔弱不堪,需要他这么一位骑士保护,把每个人都照顾的无微不至,帮王芳拧瓶盖剥橘子,旁若无人的相谈甚欢,换做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会不好受吧,难怪刘亚婷中途折了回来,跟她一组了,原来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又不得不假装大度。 魏福音微微一笑,拒绝了吴玉琢的好意。 说是山顶,其实不然,这一带的群山连绵,像正弦函数图像一样,有无数数不清的顶点,具体说那一座山峰最高,也分不清楚,大体都差不多高,这里自然比不上泰山那样的名景,不过魏福音还是觉得不虚此行,之前还犹豫不决,现在看来真是来对了。 山顶不大,是个不规则的圆形,石壁的边缘参差不齐,人工开凿切割的痕迹明显,山顶仅容下二十人,若是人多,恐怕要摩肩擦踵了,好在山顶的人不多,除了他们一行人,其他游人不多,陆陆续续在山顶休息片刻,就顺着另外一条青石板路下山了。 魏福音走到一处突出的岩石旁,站在上面,扶着围栏,放眼望去,满山苍翠,远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山径曲折,游人似一个个小黑点,确实神奇美丽。 山顶圆圈围着了围栏,魏福音扶着围栏,只觉心旷神怡,云雾缭绕,仿若仙境,奇道:“已经快接近中午了,山上怎么还这么大的雾气,这是云还是雾呢!” 一人道:“是山顶的雾,这是因为山谷四周地形所致,使山谷中空气很难流通,山谷空气基本是上下对流流通的,雾气上升到一定高度时,就会使山谷中的空气负于雾气上面的空气,致使雾气上升受阻,所以在山谷中形成雾气,书本上是这么写的。” 魏福音回头看向那人,点头致谢,心道:果然是文科生啊,回答的头头是道,虽然我没听懂,貌似在理。 过了半晌,刘亚婷走来,幽幽道:“看什么呢?” 魏福音深吸了口气,指着群山大声感慨道:“我现在总算理解古时的诗人了,身处名山大川,触景生情,才写出千古绝句来。” 指着远处的山峰,又道:“波澜壮阔啊。” 呼吸着山里的空气,有感而发,道:“我想起了一首诗,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刘亚婷看了她一眼,继续道:“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旁边的一人被他们的热情感染,大声继续道:“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董少波和李放不知什么时候走来,或许他们一直都在,只不过隐藏的很好,眺望远方,李放对着远处的山谷喊道:“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董少波轻声道:“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魏福音和刘亚婷见他二人吟诗,回头一笑。 众人似乎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原本坐在石头上的也坐不住了,原本聚在一旁说说笑笑的几人一愣,立即情绪激昂,拍拍裤子上的灰,走了过来,认识的不认识的站成一排,手扶着栏杆,遥望远处的群山大川,齐齐大喊,一气呵成:“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完毕,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魏福音有些惊讶,四周被一股强大的气压笼罩,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些人,对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不用了解,原来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波澜壮阔,气吞山河,那些看似最不起眼的人,也有自己的理想,是她对他们抱有偏见,这些偏见让她蒙蔽了双眼,是啊,同学们,认识的不认识的,突然觉得都那么可爱。 众人对着远处的大山一通宣泄,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魏福音指着另外一座山顶上随风翻飞的红旗,道:“你看,是红旗啊,好想去北京啊。” 一人久久的看着那面红旗,沉默了一会儿,扭头道:“去北京?” 魏福音的注意力全被那面翻飞的红旗吸引,只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头也不回道:“是啊,想去北京看升旗仪式,那一定很壮观吧。” 那人又道:“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等高考结束以后,我们一齐去北京看升旗仪式。” 魏福音想也没想就答应道:“好啊。” 说完,才猛然想起回头瞧瞧是谁跟自己的约定,她一回头,恰好对上董少波深邃炽热目光,只觉那快要把自己点燃,魏福音脸上的笑容凝了片刻,轻生重复了一遍,道:“好。” 要是以往,有人这么问,她虽然嘴上答应,可是心里早已决定不会去的,只是随意敷衍,这一次,她明白自己不是敷衍,而是真真诚诚的答应了,不是因为觉得拒绝的话董少波会难过,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她自己,她也是想去的,而且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对那个神秘又古老的圣地,谁不心向往之。 两人在这边约定,突然听到一人对着苍茫的远山大喊:“啊!!!我叫李放,男,十六岁,相貌堂堂,才高八斗,无不良嗜好,虽然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可是我一直都很努力,希望老天保佑我考上大学!” 众人纷纷扭头看他,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有才华。” 李放嘻嘻哈哈惯了,此时此刻却是一脸严肃,从来不曾有过的认真,面无表情的看着某一处的山顶,魏福音不知怎的,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刘亚婷双手拢在嘴边,也冲着群山大喊:“我叫刘亚婷,我也想上大学,我知道我考不上清华北大,可是我真的很想上大学,我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魏福音默默无言的看着她,拍拍她的肩膀。 其他众人把山顶围了一圈,杂乱无章的大喊起来。 “我想上大学!” “我想去武汉大学看樱花!” “我也想去看樱花!” 不知谁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我喜欢我们班的一个女孩,她也喜欢我,可是我们的班主任不同意,他说耽误我们学习,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我们约好考同一所大学,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声如洪钟,在一群人人大喊“我想上大学”的呼声中,这一句显得格格不入,却是真情流露,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的声音在整个山谷震荡,忽高忽低,忽近忽远,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如泉水飞溅,花团锦簇。 魏福音咯咯咯笑了起来,好久好久,众人方才平静下来。 他们脸颊微红,扶着栏杆哈哈大笑,魏福音道:“这样子好傻啊,会不会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觉得当时真是冒傻气。” 李放整理好思绪,把头发一甩,魏福音觉得刚才他那一番发自肺腑的宣言,虽然有些出入,可是相貌堂堂还是很贴切的,一手握着栏杆,道:“人生不傻枉少年,谁的少年不犯傻。” 魏福音憋笑憋的肚子疼,连连点头。 几人坐在山顶上吹着凉风,有说有笑,魏福音不善言辞,大部分时间都在倾听,山谷的雾气渐渐消散,他们背包里的水和干粮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各自收拾干净地上掉的残渣,期间,刘亚婷一直坐在魏福音身侧,有那么一恍惚,魏福音觉得自己是电灯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是。 吴玉琢被两个女孩围绕,刘亚婷只是来避难了,魏福音劝解的话连自己都厌倦了,有时她很想对刘亚婷说放弃吧,你们两个不合适,刘亚婷完全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吴玉琢对她是真的好,可是也不妨碍他对别人也好,女孩们在吴玉琢心里的天平是一样的,没有孰轻孰重。 刘亚婷看不下去了,从石板上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轻声道:“魏福音,咱们下山吧。” 魏福音一声不吭的站了起来,她拉了拉刘亚婷的手,好不容易爬到山顶,还没休息够,低声道:“这么快就下山吗?” 李放未玩尽兴,大声道:“这就走吗?” 他的话引起吴玉琢的注意,抬头问道:“要走吗。” 刘亚婷掩饰不住的失落,道:“嗯,山顶有些冷,我和魏福音先下山了。” 吴玉琢看着刘亚婷,遗憾道:“天色还早,不多待会儿吗?” 魏福音摇摇头,心道:不走难道看着你跟别的女孩亲亲我我吗? 刘亚婷失落的扫了一眼,脸上都快滴出醋来,还是把怒火强忍了下去,温和道:“不了,你们玩的开心,魏福音说她有点冷,我们先下山了。” 魏福音扶额,她这一整天都被当挡箭牌。 第195章 男人的求生欲 195男人的求生欲 上山累腿肚子,下山也没容易多少。 陡峭的山路被雨水冲刷的光滑如镜,有的地方的坡度达到八十度,魏福音边走边伸手抓着旁边的树干,生怕自己连滚带爬滚到山脚下。 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回头,看见两个翩翩少年,颇赏心悦目,冲董少波和李放喊道:“你们怎么也下来了!” 董少波站在高处朝她挥了挥手,魏福音轻咳了一...... 秦冥这也是为秦姐考虑,毕竟未来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做菜,要是有人照看,安全性还是可以保证的。 数百年后,血海之上,一道身影从虚空跨出,不是冥河又是谁,此时的冥河面色惨白,好像大病了一场似的,但眼神之中尽显兴奋之色,看了一眼东海之滨的方向,便连忙闭关恢复去了。 而且李乘心里也还有一些另类的想法,既然一些仙草灵根,灵兽的骨头血髓都能泡酒,都能配制出对人体有益的药酒,那么直接就用丹药泡酒会是什么效果呢?比如将万福丹泡在酒里,那是不是可以配制出包治百病的神酒呢? 然后,他还要派人将那个锯开口的铁栅重新伪装起来,防止到了明天被堤岸上的罗马士兵无意中看出异常来。 燧人氏三人自然明白沐森的意思,此事若是现在暴露,恐怕圣人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人族必定风云再起,不得安宁,如今人族刚刚遭逢大劫,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还是安定一点的好。 “老弟……!”冯老板隐蔽的看了白三一眼,脸上露出一副不信任的表情。 李乘需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再次进入仙界,李乘不知道这一个月仙界的情况如何,但是他却不想浪费这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他准备自己虽然离开了仙界,但是生意却不能停。 “这是什么?象牙吗?”老头递给李乘的是一根将近两尺长的,通体森白的兽牙。李乘看到这件东西,顿时微微一愣神,然后好奇的问道。 这时,江封子越来越感觉诸葛紫云在扮猪吃虎,在转眼死去了两个帮手后,江封子已经放弃了要擒拿诸葛紫云的心思,现在,他只想一剑杀死诸葛紫云。 铠甲并不是很厚实,覆盖的范围也不是很大,不过要害的部位全都得到了保护。 所以,就算你击杀震位上的剑士,明明真实的杀中了他,也只是击中了这在震位的弟子的幻影而已,并无法抹杀他的灵魂和身体,除非你能扭动时空,一剑之下,先破兑位真身,再击震位幻影,却一不可。 扫了一眼对方其他的资料,没想到被设置了权限,需要用荣誉点才可以翻看。 中西区是港岛十八区之一,是港岛最早发展的地区,是全港最多有钱人居住的地方,连续四年成为港岛的“富贵区”。 陵羲的视线扫过那些面露贪婪之色的魔仙,身气势一涨,寒气迸发,冰雪之势更猛。 直到现在,他也才终于明白,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云梦萝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而再听到陆正风这番杀意满满的话语,就连骄横如于凤兰都是不由地心头狂跳,脸色剧变。 而既然有火灵卡,那说不定就有水灵卡、木灵卡、金灵卡、土灵卡,说不定想离开的关键,就在这些卡片上面。 苏星玩味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猎物,虽然对方是血族伯爵,拥有超凡的力量,但苏星的绿色火焰却是这种黑暗生物的最大克星。 上架感言 上架感个言,今天上架了,虽然想让喜欢我文的免费读,可是想尝试一下,一直以来都太墨守成规了,改变一下自己,我也经常读免费的文,广大冰雪聪明的读们知道上千条免费的通道,在这里我就不明说了,谢谢大家喜欢。 最近在创作另一部小说,悬疑,爱情小说,这本写的有点素,下一本加点荤的,哈哈哈哈,本人试试,倾尽全力写本好的,不说流芳百世,也希望流芳大街小巷,这一部就稍稍怠慢了些,有几次差点忘了更新,看来...... 《世界第一高中生》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世界第一高中生》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196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196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董少波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蹙眉,沉声道:“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们男人可不都是这样,你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魏福音冷冷道:“狡辩,朝三暮四,表里不一,谁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 董少波道:“别人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魏福音一股脑的把气撒在他的身上,黑着脸道:“物以类聚,...... 只不过昨天听他们说话,那口中意思好像是一直生活在这里面土生土长的,为什么却混成这幅模样?而且以前都是在哪里生存的? “对了,噬虎,那个二长老为什么听到你师傅的时候会那么慌张,甚至说是害怕?”张生有些奇怪的问道。 “死!”根本没有跟哈里斯废话的心情,踏出一步的王守朝,倏然挥棍,仅有一米多长的斗战,猛然变大,狂暴的爆炎真气,将斗战燃烧的火红。 韩珵莹浑身乏力,她支撑着手臂勉强起身,缓慢转身后,才对上韩舒芊的眸子。 战安心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背后,想说点儿什么,却又突然之间,找不到什么要说的了,只能走到桌子边上去,看着满桌的食物,考虑先吃哪一样? “我待会儿直接去吸引一波丧尸过来,等我把它们吸引过来之后,噬虎你准备和我一起对他们进行消灭,岸阳你就负责在一旁美美的看着就好。”张生对着噬虎说完又转身向岸阳说道。 “什么,不会吧,空气发动机的事不是早就完了吗?”她以为做完就完了,都过去有六七个月了,怎么还能找上她? 苗然看看面露疲惫的何保国,知道他的身体确实伤得严重,不然一向活跃的他不会偷这个懒,默默从口袋里翻出一包蜜渍红参递了过去,好歹能补充点体力。 萧羽有着发愣,突破了,可他却没有突破极限迈入更高层次的喜悦,心中反而有一丝恐惧。 有这样的医术都已经算得上一个很入眼的人才了。如果能通过张东海和汪家扯上线,那么以后雷鸣在洛阳的工作开展起来将会非常的顺利。 且说,玉帝和紫微大帝陪同二位娘娘回到殿堂之内,这殿名叫:玉霄殿。 “什么话?”孟凡问,相当无语的看着他。秦三看起来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脸都没长开呢,却剑眉星目偏偏配了张圆脸。明明可以好好说话,非要装娘炮,真让人受不了,跟他呆久了脾气再好的人都想抽他。 听了孟凡的打算,王老爷子愿意帮忙,可单他帮忙找买家并不是长久之计。 当时但见比利运起神力,将头向右一甩,左边20人登时向右跌扑;将头又向左一甩,右边20人登时向左边跌扑。接着左右一甩,突闪身向后退一步,左右两排人又互撞中间,共同摔倒在他的脚下。 单就力牧在选择婚期时,却忘记了一件重要情况,那就是越在阳间吉日,多为阴间鬼怪出来滋事之时。 “陈光!现在带领大家全部赶往长汉街支援忠仁!龙腾酒吧,留下三五个兄弟,如果有人攻过来,这酒吧就不要了!”陈飞在电话中冷静而焦急地说道。 太阳最后还是落了下去,墨凡笑着看着木子正要说话,突然表情凝固,转身看着身后。 一连数日,炎黄二帝与风后、力牧、大鸿等重臣在帐外空地上,多次演兵布阵,但始终不得其法。 第197章 暑假 197暑假 魏福音悠哉悠哉的坐在山脚下一间露天的小饭店里。 拿着杯子,喝了点凉白开,砸了砸嘴,看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她到山脚下才两点半,董少波和其他人还迟迟不见踪影,思忖道:莫不是他们提前走了吧,如果董少波把她丢在这个荒郊野外,等回去后肯定饶不了他。 转念一想,这种可能性不大,董少波外冷内热,又知道她爱迷路,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 正如观战的选手们所说,黑桃不愧为超神领域百强选手,在他面前,这些普通的拥有着荣耀王者水平的大学生,也要惧怕他们的锋利。 之前他只感觉眼前一黑,随后便出现在了这里,不过这里的地貌和龙脊之岭有很大的不同,而且江新也没有在身边,让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 同时要是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说,却是老赌王亏了,毕竟如今的情形确实还是老赌王的赌博商业帝国更值钱些。 武则天的拂袖挥起,瞬间从天而降两道金色的光柱,并在地面上扩散出一圈金色的圆圈。笼罩住娜可露露和关羽的部分交叠在一起,他们很清楚,如果同时被全输出装备的武则天大招砸到,会是怎样的伤害。 赶上了之后,我便从旁边跃上了马背,然后使劲的拉着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不过疯马却因为背上骑了人,更加惊慌失措了。 王磊今天没有再派奇兵之类的,而是非常惯用的常规阵容,马冬梅首发担纲主攻,二传周玲玲,副攻廖青,后排是古丽娜、露西亚以及李韵的搭档。 不过最终,经过思考——又或者是脑洞一开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下一刻我还是决定了,今天要在花火那里过夜——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了。 猫街的猫薄荷吧中,抹茶一边嚼着煤球猫薄荷,一边跳上了台面,兴奋地手舞足蹈。 所以我要谨慎行事,非常谨慎,让人看不出我的存在。特别是那个男人。我将为她,为他们制造一座华丽的舞台,要让她在这舞台上将她全部的魅力都展现出来。而这剧目的结局,理所当然的,应该是以悲剧结尾。 虽然他很想完成这个任务来再次得到提升,但是以现在的形式,到处都有咯咯的人手、势力,要想完成超过30个城市的猫薄荷贩卖,而且估计升级转型后的结算任务也和全国市场有关,太容易引发关注,暴露自身的存在了。 要知道当年官渡之战后,袁绍没过多久就病死了,他的几个儿子因为相互争权而发生内讧,然而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以曹操的雄才大略,也依旧用了七年时间才彻底消灭袁绍的残部。 看到王启走了,顾念更加的担心了,尤其是之前说的话,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夏夏姐,你装什么高冷,怎么不搭理我了?我和你说话呢!”苏安安不悦的指责了一句。 买的便宜了,确实心里有点不甘心,但是一点不卖,不是更难受吗? 而且这么大的数量,还没有被人类发现,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海辰看着手心里面被揉碎了的花朵,可能……自己直接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她知道只有谦虚的去学习,弥补身上的不足,才能够使自己更加的进步。 “奸细?这个时候发现奸细,傅灵川也觉不对劲吧?”陈大昌皱眉。 宇佳被滚滚而来的声浪以及冲击波逼得倒退数步,耳孔里渗出了丝丝血迹。 第198章 感受家的温暖 198感受家的温暖 魏福音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睛。 从被遮挡了一半的窗户外面照进来一束刺眼的白光,她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的,眯着眼,一手搭在眉梢,分不清此时是清晨还是傍晚。 稍微清醒些,环顾四周,是一间昏暗低矮房屋,唯一的光线是从屋前的矮窗里照射进来,四周墙壁糊的报纸有些年头了。 魏福音看了看报纸上面的日期,居然还有美国“91...... “不错,金子肯定是有,至于多少还得勘察后才知道”王东说着,便开始拿工具。赵梅在一旁配合着他。 “地狱涅槃?”它惊叫了一声,马上抓住一旁的老袁,朝病入膏肓的火苗迎上去。火苗粘上老袁的一刻,变成熊熊大火,把老袁裏在里面,无声无息地燃烧,老袁则开怀大笑,笑着笑着,只听到笑声,却看不到它了。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这才是正餐!”李江一声狞笑,他忽然一挥手,十个透明的正方形方块被他扔到了擂台中央。 一个死士横刀挡住一个重甲兵士的长矛,接着长刀顺着矛杆滑下,斩断了重甲兵士双手,再一刀取了重甲兵士性命,可从两旁各自刺出一支长矛,将死士一前一后刺死。 接下来是朱雀,一样的施为,同样的效果,只是得到的灵气,蕴含着灸热的毁灭气息。 先前与黑公爵有过不少的合作,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不错,更别说,如今地下世界联盟内部的大势已定,根本就不会担心黑公爵会在这件事情上阴他们。 这几名守卫,乃是萧家的真正子弟,虽然实力没有达到破虚之境,但仅凭现在所展露出的气势与态度,都可以看出,他们的实力都丝毫不弱于萧云飞。 一时间,仅凭萧云飞的这番话,就已经让这些超一流门派世家在心理上产生了一丝抵触之心。 数百年的传承,使得武林中人对蜀中唐门充满畏惧,皆谓唐门暗器带毒,中者无不死的惨绝人寰。 夏建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了床。他抓起床头的电话给关婷娜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几个过来临时开个会。 张谦记得很清楚,之前有一次,他接到任务带着一些组织成员去铲除一个盘踞在某地的大妖怪。 这几个将军的话已经从侧面表示,希望丘力居能够答应赵逸的条件。 听娟儿师姐一席话,纪以宁下意识摸上了手腕上套着的黄金环,转了一圈又一圈,师姐突然的准备不会没有缘由。 但此时,却也不是自责追究的时候,还是着重于眼前的情况要紧。 金沙古蜀国已经有四万八千年,从来不与秦塞通人烟,蜀中勇士,战无不胜,按理说,怎么也不该任人屠戮。流亡三年多以来,这一直是她心头的疑惑。 他双手滚烫,可是,她镇定自若,轻握一下他的手,然后放开了。 走出环保局的家属大院,她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光明中学而去。 刘海叹了口气,如释重负,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真正走出了情感的泥淖,从情感的迷宫中走了出来。 他们对殷时青这匹野狼一再容忍,一再放纵,任凭着这个充满狼子野心的权欲之人,一步一步的往高处爬,一点一点的收揽权利。 咬了咬牙,萧炎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紫色檀木盒打开,一张金色的纸符静静的躺在其中,纸符周围仿佛有着金光缭绕,使其不染丝毫尘埃。 第199章 想见你 199想见你 此话一出,李月华噎了半天,怔怔的看着她,道:“我怎么觉得你变傻了呢,上了这么多年的学,怎么越学越倒退了。” 魏福音哭笑不得,道:“妈,我怎么傻了,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我可是连地球和月球之间的引力都算的出来,怎么就傻了!” 李月华道:“我看你这次回来就是不精,这些年的书都读到哪了,你看人家杨龙飞,虽然不上学了,跟你差不多大,可是人家...... 杨家三子,第三子杨真是最有天赋的,现在可是贝尔塔高级的异能者,是杨家的顶梁柱。 经过昨天一夜,地上的废墟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重建的烧窑估计还需要两天才能用。 刚才凌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虽然是熄灭了灯,但是他早就从后面的口溜了出去。 顿时,箫韵雪的身姿宛如一只燕子,脚尖在地上连点,速度一下子急速的暴涨,还不断的变换方向。 周芙辰也是第一次用麻将卖钱,她猜到严盟或许会给自己银子,便早就问了做麻将的徐大夫,最终定出了个合适的价格。 他带着云兮,距离目标少年二三十米的时候,陡然停在胭脂铺子前。 其中也包括了王神平,表面他是个名厨,事实上,这是掩盖他真实身份,躲避仇家的手段而已。 刚进到卧房,李安就神神秘秘的关好房门,秦若雨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有事。 她本性善良,如果这王神平因为救他们两个而死,那岂不是这个世界上要少一个大厨了? “不对的,我去网上查了,所有在王教授这里看过病的人,都说他是医术好脾气差,你说的好像不对……”在听到林琨的回答之后,林馨雨摇了摇头,跟了林长青闲聊了起来。 对沐司音不讲道理的控诉,贺霆宇好脾气的受着,但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她内伤。 虽然这些人的行为举动很异常,但是我们也没有人多心,甚至包括韩飞燕也没有多心,就只是吩咐大家安心等着晚上走婚就好。走到了谁家睡觉,谁家就好生伺候着。该怎么按流程来做就怎么做,还是老话,一切都照规矩来。 在厨房里找了一下,找到自己需要的食材,开始给袁滚滚做夜宵。 她没想到,她帮他们霍总办事,不仅从未办失败过,哪次事情不都办的妥妥的,漂漂亮亮,这也是霍总会信任她,出门经常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 听到这话,九尾天狐一族的诸位高手也是纷纷点头,微微吸了口气,脸上写满了认真。 王重明心中有着莫名激动,他有幸进入画苑,自然不想打杂混日子。 萧逸也哭了,仰起头忍了两次愣是没忍住,还是让眼泪掉了下来。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虽然天还没完全亮,但是天边已经有了一丝光亮,怕是就要临近天明了。 酒店装修奢华无比,红毯一路延伸到里面。红毯的周围簇拥着鲜红欲滴的玫瑰,扑鼻的都是芬芳的香气,空气中都氤氲着幸福的气息。 与之同时,云剑晨身体里面骨骼却如同蚕豆爆响般接连响起,云剑晨那身体以肉眼可及速度疯狂暴涨。 造成如此局势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羌族兵士有城墙等坚固工事,而且有些城池已经连成了片,若是动用兵马进攻一处,其余城池就会从背后袭击官军,致使官军功败垂成,朱懏前面几次失利,多数是因为这个原因。 第200章 重逢 200重逢 哪怕他说自己顽劣成性,都比这让魏福音扎心了。 怎么会这样,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还在上初中,小孩干大人的活,李月华和魏付海于心何忍。 魏思过走进厨房,端了一盆水出来,洗了把脸,这回总算有个人样了,长期在阴暗的环境里工作,皮肤显得苍白,没有血色,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肌肉,自豪道:“你看,我白吧。” 魏福音没好气道:“白,白...... 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冷锋浑身上下满是血迹,有气无力的吊在空中。殷红的血液,不断滴落而下,地上一滩血水令人触目惊心。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真的不是哪里的贵族吗?我可没讲谁吃饭能让我觉得是艺术的。”杜鹃托着下巴看着我。 “赞同。”一脸吃着美味的美味棒,猿江爱含糊不清的说道。然而,众人还是清楚的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今天交流会落幕,南木清泉和父亲也没有请到任何一位修者,对此她只能在心里愤恨的诅咒那些人没有同情心,却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她决定晚上单独来找这位理事,请求对方帮忙,而资本就是她自己。 “话虽这么说,就看看和泉守的战绩如何了。”长尾景虎也知道自己把朝定安排在了比较破旧的长屋里,她还是在第二天把一些生活用品送到了长屋外,还派人修补了长屋。 两人一合计要找个大户,先干上一票,捞点资本再说别的,毕竟老是用孔明孔亮家里的钱不是那么一回事。 “糊涂,这是敌人扰乱军心的诡计,赶紧的把回来的士兵单独关起来。”丘岳怒道。 “当然撑不住,臣等是为了主公早日回到骏河才和镇府公商定后故意离开上杉家前来和北条军合流的。”朝比奈信置此刻当着浅井政敏、关口氏广、堀越贞基等今川家家臣的面说了出来。 斗气涌动,魔法激射,也不知道战斗了多久,浑身血迹斑斑的多特斯将军,方才率领一众残余的军士,亡命般向后逃窜着。再打下去,只怕迟早会被大量的魔法师,轰杀成渣。 “那边的萝莉控大叔,再不放开我就要报警了。”圣代拿着手机警惕地看着赤焰松,要是他再有下一步行动估计就要报警了。 第二次重生,她企图先下手为强,在奚凡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就将其除掉。 吴大有此刻看着石柱的眼神,就是赤裸裸的贪婪之色,毫不掩饰他内心的想法。 两人长相非常的相似,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手臂上的肌肉清晰可见,充斥着力量感。 “二弟的意思,是我的峰主之位还没有坐稳,大家都还没有真心认可我?”石柱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固然,也的确有钻牛角尖的人,但,少之又少,也不会是林耀这种人。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发出过声音的她,此时说出的这三个字,甚至有些含糊咬字不清。 高远翻查了好者会儿,也没有找到甚么有价格的器械,这里既没有珠宝,也没有黄金白银,皆者些没用的褴褛货,乃至连者个瓷器高远都没看到,固然,高远也没看到有人的尸骸。 12年以来,他的力量并没有随着自己的成长而有所增长,一直都在八九百斤左右徘徊。 刘管家以身作则,率先叫道“那简姑姑,我们这就去花圃那边吧。 即便过去这么多天了,石柱依然还记得,就连人家的声音那都记得清清楚楚。 第201章 思而不语,念而不忘 201思而不语,念而不忘 魏福音噎了一下,差点从凳子上跌坐到地上,一手扶着床沿不知所措,甚至忘了打声招呼,生怕露怯,立即把脸扭到一边,假装不在意,眼睛盯着电视,视线却是一片模糊。 只是一眼,魏福音不敢再看第二眼了,两年来,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她一转身,那个身影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她曾经无数次幻想他们会在一个浪漫的场景里:有花有海,那时的她光彩夺目,那时的他成熟稳重,跨越山水,披荆斩棘,万众瞩目之下相遇,她会对他倾诉衷肠,饱受相思之苦,问他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杨龙飞也看到她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谁也不先打招呼,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魏福音怯生生的坐在凳子上,比在考场上还要紧张万分,两只手不知放哪里好了。 魏思过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打破沉默,声音浑厚,好像有什东西堵在嗓子里,声带震动,喉结一上一下,道:“魏福音,让一下。” 魏福音蹙眉,道:“叫二姐。” 她坐的位置靠前,半个身子挡住门口,外面的人进不来,魏思过踢了踢她脚边的凳子腿,笑道:“二姐,你傻了吗,没看见我回来了吗,借个道,让我进去。” 魏福音猛然恍过神来,一言不发,向后退了几步,退到墙边上,像个小偷被发现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阴暗的角落里。 魏付海正在吃饭,嘴边油腻,抬眼看了看杨龙飞,随意打了声招呼:“杨大来了。” 杨龙飞憨憨的咧嘴笑开,道:“嗯,来了。” 无需客套寒暄,杨龙飞自顾自的走进里屋,仿佛进自己家一样轻松惬意,看来他是这间屋子里的常客,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跟在魏思过身后,径直走进里屋,由于平房低矮,门框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门框的最上面刚好擦到魏付海的头发,魏福音第一次进来差点撞到门框,好在她个子不高,直着腰也没问题。 像魏思过一米七五的个头进门就要吃力些,不得不弯腰,如果一不留神,脑门就会撞到门框边缘,杨龙飞双手插进裤兜里,微微低头,弯腰走了进来,貌似又长高了不少,一样的身长玉立,幽暗深邃的眸子热情似火,显得狂野不羁,邪魅性感,肤色一样的黝黑,魏福音隐隐觉得他似乎嘴角上扬,携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好像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然后在床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和魏思过两人谈笑风生起来。 魏福音暗暗咬舌,骂自己没出息,在自己家吓成副鬼这样。 魏付海一边吃饭,一边回头问道:“你们两个吃饭了吗?如果没吃饭就坐下来一起吃,咱爷仨好好喝一顿,家里还有一瓶白酒,解解馋。” 他貌似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魏思过嘻嘻笑道:“爸,我在杨大家吃过了。” 魏付海在杨龙飞面前从不做那些虚伪的寒暄,笑道:“哦,那改天咱们爷仨再聚一聚。” 杨龙飞笑道:“好啊!” 魏付海白天放牛,晚上难得空闲下来,吃饱喝足,半躺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放在肚子上打了个饱嗝,道:“杨大,你爸最近在干什么呢,好久没见他了。” 杨龙飞礼貌回道:“我爸和我妈回老家了,过几天回来。” 魏付海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其实他只是随口一问,唠唠家常,自言自语道:“回老家了啊。” 杨龙飞笑道:“是啊。” 魏福音握着遥控器的手直冒冷汗,频频换台,坐在里面的魏思过有意见了,大声道:“魏福音,你还让不让人好好看电视了,正看到精彩的地方,你换台干什么?” 魏福音猛的一阵干咳,萎靡不振的蜷缩在角落里,总不能实话实说,搁在以往她早就发作了,眼下心里虚虚的,只好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杨龙飞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睛盯着电视看的聚精会神,魏福音暗想:“他不会专门跑到我家来看电视的吧,他家难道没有电视?” 杨龙飞和魏思过一边看电视,一边热烈的讨论,魏付海躺在床上,微闭双眼,鼾声如雷。 李月华把厨房收拾干净走了进来,一进门,看见魏付海躺在床上没有脱鞋,悠哉悠哉的睡着了,看不下去了,埋怨道:“也不知道天天这么爱睡觉,跟睡不醒似的,一闭眼就睡,把鞋脱了,床单弄脏了还是我洗。” 魏福音终于知道自己爱睡觉的毛病打哪遗传的了,觉得李月华不够体贴,反驳道:“妈,你不要打扰我爸了,让他睡吧,我爸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多辛苦啊,放了一天的牛肯定累了,让他多休息休息。” 李月华向来看不得有人护着魏付海,提高嗓门道:“哼,他累,全家就数我最累,你爸能累着自己,他每天把牛往地里一赶,就什么也不用管了,咱家牛听话,不会到处乱跑,你爸就找个阴凉处呼呼大睡,有好几次牛吃饱了就自己回家了,我看牛都回家了,你爸还迟迟没回,在家等的着急了,就让你弟骑摩托车去找他,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还躺在草丛里睡的跟死猪一样。” 魏付海听李月华讲他那些光荣事迹也不恼,眯着眼“呵呵”笑了起来。 魏福音道:“爸,你没睡着啊。” 魏付海道:“哈哈,哈哈,我就躺着休息一会儿,谁知咱家牛自己回来了,我一睁眼看见牛没了,吓了一身冷汗,哈哈哈哈。” 李月华嗔怪道:“你还好意思说。” 李月华坐在床头,看着电视,手上也不让自己闲着,看了看床头,魏福音从老家背回来的书包,蹙眉道:“书包里装的什么啊。” 用手掂了掂,又道:“这么沉,跟石头似的,你装的什么?” 魏福音听见身后李月华拉开书包拉链的声音,条件反射的一下子从凳子上蹿了起来,转身跑过去,从李月华手里抢回自己的书包,警惕道:“妈,这里面全是我的书,不要乱动我的东西,人家外国的家长都知道尊重孩子的隐私,你不要乱翻我的书包嘛!” 李月华对隐私什么的是不大在意的,道:“好好好,我不动你的东西,这孩子,放假还拿这么多书回来干什么,满满一书包书,一路上你怎么拿的,不沉吗?” 魏福音道:“还好,不太沉,放假我还要预习功课,反正把书放在车上,又不用我背。” 李月华道:“我就是看看,你看书包边缘都磨破了,万一走在路上书包突然烂了就不好了,你把书全拿出来,我帮你缝缝,书包脏兮兮的,多久没洗了,你也不知道洗洗,明天我把书包洗干净,你上学的时候再背回去。” 魏福音想想有理,听话的把鼓囊囊的书包放在床尾,觉得书包脏的不像话,一本一本的把书掏出来,整整齐齐的靠墙码好,咕哝道:“妈,我整天上学,哪有时间洗书包啊。” 书包里的书终于掏完了,魏福音把软塌塌的书包递给李月华,李月华站在昏黄的灯泡下面一手拿针,一手执线,眯着眼睛,想把线穿进针眼里,反复试了几次,每次线绳都从针眼旁擦过,李月华又气又恼,不服输道:“我就不信穿不进去了,怎么突然就眼花了呢,去年穿针还能看见的,今年怎么就不行了,真是老了吗?” 魏福音道:“妈,我帮你吧。” 李月华想起魏福音说她近视了,摇摇头,问道:“你能看见?” 魏福音哭笑不得,道:“妈,我是近视了,又不是瞎了,怎么就看不见呢,给我吧,我帮你穿。” 李月华摆摆手,持怀疑态度,道:“学没上好,把眼睛上坏了,你姐有个女同学近视八百度,摘了眼睛跟瞎子似的,什么也看不见,我看等你老了怎么办,眼睛还不如我呢。” 魏福音道:“妈,这年头哪个上学的学生不近视啊,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李月华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好好看电视吧,我不用你帮。” 魏福音悻悻的瞥了瞥嘴,李月华性格要强,继续站在灯泡下奋战。 坐在对面的杨龙飞抿嘴笑了笑,起身道:“阿姨,我来帮你吧。” 李月华二话不说,把手里的针线递给他,盯着杨龙飞手里的线,见他准确无误的把细线穿进针眼,轻轻松了口气,赞不绝口道:“你看看人家杨大,都长成大人了,多稳重,年纪跟你差不多,你再看看你,还跟小孩一样,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 杨龙飞莞尔,把手里穿好的针线还给李月华,彬彬有礼,记忆里,他总是坏事的始作俑者,调皮捣蛋,坏点子一大堆,这一次见,他果然成熟稳重不少,以前的他口不遮拦,现在却谦虚谨慎,从一进门,说的不超过十句话,看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不单单是相貌,性格也会变。 不知怎的,魏福音突然怀念以前吵吵闹闹的日子,虽然没大没小,可是却很亲近,现在大家似乎变得生疏起来,见了面也不知说些什么了。 失落的想:“看来大家都变了,只有我没变。” 李月华的褒奖似乎很受用,杨龙飞爽朗的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不错,魏福音暗自感叹,他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一个晚上,魏福音的心情大起大落,幻想的美丽场景一秒破碎,自暴自弃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捂脸,欲哭无泪。 第202章 化学反应 202化学反应 魏福音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半夜二十二点了,想到平常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放晚自习。 坚持看完电视,杨龙飞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坐在凳子上,后背挺的笔直,即使僵硬了也不敢乱动。 魏付海明天还要早起,看了会儿电视,哈欠连天,道:“你们看吧,我回屋睡觉去了。” 魏福音“嗯”了一声,道:“爸,早点睡。” 魏付海走出里间,魏福音赶忙起身给他让了条道,暗暗搓手,杨龙飞听不出这是在逐客吗,只见他嘴角勾笑,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坐在原地,魏福音频频挠头,希望杨龙飞也赶紧回家睡觉吧。 等了片刻,他还坐在床沿纹丝不动,魏思过歪着身子靠着枕头,干巴巴的看着电视屏幕,一言不发,几人互不搭理,就那么干坐着,魏福音奇道:“他们两个到底是来干吗的,话也不说。” 杨龙飞和魏思过两人轻松随意,魏福音却没法淡定了,心心念念想的人就在眼前,她却不知该怎么办,一面想跟他说话,一面恨不得赶他走,真是矛盾啊。 四人一言不发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魏福玲身体素质比魏福音好,虽然在车厢里昏昏欲睡,好在没有吐,一下了车就生龙活虎了,魏福音在闷热封闭的车厢里吐的昏天暗地,发誓再也不坐汽车了。 狭小的房间寂静无声,挂在墙上的秒表发出滴答滴答的脆响,对魏福音而言简直就是度秒如年,电视里演的什么一概不知,满脑子想的都是:杨龙飞坐在我后面呢,杨龙飞坐在我后面呢,怎么办,怎么办! 不消片刻,魏付海平稳的呼噜声断断续续从隔壁房间传了过来。 “这是你的书吗?”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 魏福音吓的魂都掉了,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这是你的书,我能看看吗?”随后那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再飘来,魏福音感觉耳朵仿佛被猫咪舔过似的,软软的,心里酥麻。 很快就镇定下来,来不及整理仪容,缓缓转身。 空气瞬间凝结,还没好好打量过他,刚刚也只是心慌意乱的瞥了一眼,并没有看的很仔细,有些人注定,一眼,便是万年。 他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头发略长,额前的碎发几乎遮住了眼睛,雪白的衬衣领子挺括,整个人散发这一种王者之气,灯光在他眼睛里仿佛一颗透亮的星,屋里的空间不大,魏福音觉得胸口闷闷的,避无可避,被他炽热的眼神盯的透不过气来。 杨龙飞手指修长,食指指尖在魏福音刚刚从书包里掏出来的书上摩挲,高中课本安静的摞在墙角,笑道:“能让我看看吗?” 魏福音能找到拒绝的理由吗,张了张嘴,机械的点头道:“嗯。” 杨龙飞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随意翻了翻,坐在一旁的魏思过觉得电视没什么意思,也被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吸引过来,伸手过去,毫不费力的抓起一本书,装模做样的翻了起来,越往后翻,眉头越是紧锁,翻书跟炒菜似的,把书纸翻的沙沙作响,稍微用力就能撕掉几页,喃喃道:“魏福音,这是什么啊,你看的懂吗?” 魏福音见不得有人不爱惜书本的样子,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没好气道:“废话,我就是学这个的,怎么能看不懂?” 魏思过哈哈的笑了起来,道:“厉害厉害,我是一点也看不懂,还是我二姐聪明,从小到大学习都这么好,我是没有学习的天赋,一看见书就头疼。” 魏福音没想到自己在魏思过心里的形象这么高大,轻咳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术业有专攻而已。” 魏思过笑道:“也是,虽然我学习不好,可是有的是力气,二姐,你看我的胳膊。” 说着撸起袖子,把一条胳膊横在魏福音眼前,笑道:“二姐,你看,我胳膊上的肌肉多结实,你摸摸,厉害吧。” 魏福音用手指在他胳膊上点了点,道:“嗯,了不起,可以跟健身教练媲美了,怎么练出来的。” 魏思过难得听魏福音这么中肯的夸奖,忙掀开衣服,露出小腹道:“你看我还有腹肌了呢,身材好吧。” 魏福音蹙眉,道:“怎么才六块腹肌,人家不都是八块腹肌吗。” 魏思过拍拍自己腹部的肌肉,乐呵呵道:“嗯,还没练好呢,争取练到八块腹肌。”对自己的好身材异常满意,说完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魏福音道:“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别人都是去健身房。” 魏思过脑袋枕着双手,满心欢喜的躺在床上,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道:“我用不着去什么健身房,我天天上班干的是体力活,每天抗铁棍,铁桶,练着练着就练出一身肌肉来了,哈哈,哈哈。” 魏福音笑不出来,突然觉得她拖累了大家,要是不好好学习,先不说是不是对得起自己,连魏思过她都对不起,之前她还埋怨上学又苦又累,睡不好觉,全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她有什么好埋怨的。 看着魏思过稚气未脱的脸庞,叮嘱道:“你还是太小,多长点心眼,干活不要太拼命,照顾好自己,别让爸妈操心。” 魏思过摆摆手,他好歹工作一年了,周围熟悉的人都把他当大人看待,他也习惯跟比自己年长很多的人一起工作聊天,偶尔跟着大腹便便的成年男子一起出去喝酒,显然觉得自己成熟了,已经能够在社会上立足了,只有魏福音还把他当两三岁的小孩教训,耳朵都磨出茧子了,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知道了,这些道理我都懂,老板可重视我了。” 魏福音见他冥顽不灵,继续道:“那是因为你能给他赚钱,干活又实在,老板当然重视你了,工作不要这么拼命,听见了没有。” 魏思过嘿嘿笑了起来,在他看来,魏福音哪里像姐姐,明明把她当妹妹养着,从小到大,无论魏福音打他还是骂他,他都一笑而过,不跟她一般见识,哄道:“好,我知道了。” 说着,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熟练的敲出两根来,一根放到嘴边,一根朝空中扔了出去,喊道:“接着。” 杨龙飞心领神会,伸出右手,优雅的接住魏思过抛来的香烟,笑道:“谢了。” 说着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打火机,“咔嚓”一声把烟点着,叼在唇边,深深吸了一口,轻轻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来,仿佛品尝一杯封尘多年的美酒,心满意足。 魏福音怔怔的看着两人,他们熟练的吸烟姿势看出来他们不是刚学会的,两人一言不发,貌似很享受的样子,一口一口,吞云吐雾,烟雾缭绕,在魏福音看来怪怪的,很不习惯,一下子难以接受,喝酒吸烟是大人才干的事。 房间里烟雾弥漫。 魏福音所处的环境没有人吸烟,她不喜欢烟味,被呛的连连咳嗽,一手捂住口鼻,走到魏思过跟前,一副教育人的架势,一把把他手里夹的烟夺了下来,扔到地上用脚踩灭,眉头紧锁,大声道:“你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这是坏习惯,赶快改掉。” 魏思过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空空的手指,觉得魏福音大惊小怪,看着自己的烟被魏福音踩的稀碎,心疼道:“二姐,我就是抽个烟,没干什么坏事啊,这你也管,吸烟不是很正常吗,男人谁还不吸烟啊。” 魏福音的话不容质疑,义正言辞道:“你才多大,就学人家抽烟,总之抽烟就是不对。” 魏思过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想抽烟,可有时别人把烟递给你,你又不能拒绝,要是拒绝了,人家就会觉得你没礼貌,慢慢就学会了。” 魏福音坚持道:“你要是不抽,人家又不会逼你。” 魏思过无奈道:“二姐,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懂。” 他两在这边吵的不可开交,那边杨龙飞跟看戏似的幸灾乐祸,哈哈大笑起来,头顶一片白烟,魏福音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道:“你也别抽了吧,我讨厌烟味。” 杨龙飞赶忙掐灭了烟头,乖乖的把烟扔到一边角落里,抿着嘴,憋笑憋的花枝乱颤。 两人丢下手里的烟,无所事事,消停了一会儿,魏思过过了一把烟瘾,盯着电视屏幕,杨龙飞把魏福音的书摊在大腿上,认真的看了起来,他的感觉跟魏思过一样,书好端端的躺在大腿上,他却跟看天书一样,一点也看不懂,他没见过高中课本,本来他也用不上,第一次见高中课本长这个样子,觉得新奇,好奇的翻了翻,一翻,才发现里面写的跟谜语似的,恕他资质浅薄,压根一句话也读不懂,心里犯嘀咕,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一页一页的往后翻。 魏福音没有阻止。 沉默无言了一会儿,杨龙飞蹙眉道:“你们高中就学这些吗?” 魏福音点点头,道:“嗯。” 杨龙飞问道:“这本是什么书?” 魏福音走近看了看,道:“化学。” 杨龙飞翻开书的封面,看到封面上的两个字,指着上面的符号道:“哈哈哈,还真是化学,怎么跟英语似的,这么多英语单词。” 魏福音忍住没笑,解释道:“那是元素符号,比如铁这种物质,用化学符号fe表示,其他金属也都有相应的符号,你翻到最后一页,有一张化学元素周期表,我们平时都是要求会背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杨龙飞凝眉,按照她的指示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有一张化学元素周期表,更加迷惑了,对未知的事情充满好奇,道:“这就是化学元素周期表,这些你都会背吗,干什么用的?” 魏思过挪了挪,去凑热闹,惊讶道:“二姐,这些你都会背啊,我读都读不懂,了不起。” 魏福音愣了片刻,笑容僵在脸上,她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在这儿炫耀什么呢,她有什么好骄傲的,哪来的优越感,本来上学的机会应该留给家里最小的,她却十分霸道,仗着自己学习好,把本应该给魏思过的机会抢走了,觉得自己霸占了他的位置,真正应该坐在宽敞明亮教室里学习的应该是他,可是魏思过什么也没说,不争不抢,让着她。 魏福音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低低道:“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些不中用的东西罢了,你要是认真学,也能学会。” 魏思过莞尔,看了看杨龙飞手里的化学书,摇头道:“我不行,我看见书就头疼。” 过了一会儿,杨龙飞看了看窗外,一副惊讶的样子,道:“天已经这么晚了?” 魏福音心道:“你才发现吗。” 杨龙飞起身,自然的冲魏思过道:“我走了。” 魏思过躺在床上,没有要送行的意思,眼睛盯着电视,道:“嗯,走吧。” 看来他是家中的常客了,魏福音站在门边,思忖着,还是有些东西没有变的,比如杨龙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一点就没变,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好熟悉。 杨龙飞也无需人送,道:“走了。” 说着,慢悠悠的来到门边,一弯腰走了出去,魏福音紧随其后,把院子的大铁门打开,暗自庆幸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她刚要关门,杨龙飞转身,笑道:“再见……” 他本来想说:再次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却是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魏福音一手扶着门框,正准备关门,愣了片刻,硬生生的加了一句废话:“嗯,慢走。” 第203章 君子报仇 203君子报仇 魏福音是吓醒的,阳光直射进来,浑身打了个激灵,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吓掉了半个魂。 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原来已经放暑假了,她还以为自己睡过头,上早自习要迟到了呢,平时上学整天想着放假,冷不丁的放假,还真有些不大习惯,生物钟还没有调整过来,使劲擦擦脑门上湿漉漉的冷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外面已经是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当俊秀让金钟铉和申世京先联系公司时,申世京好像表示出了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她还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句‘我已经习惯了被骂’这给俊秀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是她和金钟铉的爱情像是一种增长她名气的方式似的。 “老爷子您这是怎么了?”雷格纳一头雾水,分别的时候他和玛洛利特还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怎么过了一晚上玛洛利特就恨不得直接劈了自己? 大风就是一阵子,随着天兵天将的走过风停了,好像瞬间消失了。雷公电母还在攻击刚才之人,但在陆泽西面前却是丝毫没有雷电交加,就好像特意躲开一样。 两人就这样,要么被挽着手,要么牵着手,总之是一刻都不愿意分开似的。 伊妮莉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早就料到这一切会发生了,并且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面对任何事情的心理准备。但是雷格纳的一个推搡就打破了她所有的坚强,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 温耀荣那边准备前往深市的事情,而这边陈纪带着黎明芳来到大鸦石油贸易公司。 “废话少说,你不拿,我们就动手了”,领头的豪客把脸一沉,说的唾沫横飞,就差点没有溅到李海的身上了。 笑还是那灿烂的笑容、话越发的温柔,可越是这样陈纪越是不安,内心也越是愧疚,直到回到那中式私人别墅,陈纪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宋佳佳。 黑暗中,园子没有感觉到,在她的身后,正有个好似幽灵一般的人物,远远在吊在她的身后。这个幽灵浑身包裹的非常严实,风衣,眼睛,围巾,帽子,面面俱到,黑暗中不仔细看都有可能会把他当做假人了。 也许是威慑起到作用了,后视镜中的雪佛兰跟着绕了一圈后从夜眼中消失。但夜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并没有离开,反而是更加谨慎的跟在身后。 从设局的方向来分析,委托人绝对和章鱼娱乐脱不了干系。如今胖子家人的安全受到威胁,只有两个解决方法,第一是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太复杂,贺郑再次表现出强大战力后,易磊表示贺郑需要在这个岛上继续待几天,接下来会有更高层的组织人员过来对其进行审核。 这种强横的力量,哪怕还没有临近,所出的威势就让路加吓尿了,死亡的危机环绕在周身,看着姬幽王都要逃离,他连忙大叫。 老婆又不讲道理了。朱平槿知道这时辩驳,只会让主题越跑越远。他索性一言不发,就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帝罗族不会放过你的!”塔塔尔怨毒的道,他知道,他们已是在劫难逃了。 但是这个价格,就算是再加上第一场的断刃,加起来也还是追不上鬼息石的三百万仙石。 “你看,连大师这酒量差的人,都喝一瓶多了,你连一杯都不到,说的过去嘛?”阿炎也开始起哄了。 “突破口?”光大好似有点明白了良平的思路,但也只是那么一点点,于是重复着说道。 第204章 又见故人 204又见故人 一个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朗声道:“有什么好事笑的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听听。” 一听这声音,魏福音觉得似曾相识,但不太确定,回头看了一眼,来人穿着随意,一身白衣,袖口缀着明黄锻边儿,脖颈处的肌肤细腻如美瓷,这一点跟某人不大一样,头发乌黑发亮,一双眼眸神采飞扬,潇洒的抬起右脚迈进门槛,身形颀长,看出是个美少年模样。 跟在他身旁之人,一样身长玉立,二人几乎是同时抬脚并肩走了进来,魏福音心道:“他们还真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呢。” 三人一前一后走来,一样的心旷神怡,俊逸中透出文雅,彬彬有礼,一样花样的年纪,没有比旁人差,若是命运公平些,或许他们都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是,肩上承担着与他们年龄不符的重量。 待走的近了些,魏福音方才看清走在最前面少年的长相,笑道:“杨俊逸,好久不见,长高了,也变帅了。” 杨俊逸欣喜道:“好久不见,你也长高了。” 魏福音笑着拍拍他结实的手臂,两兄弟长相不近相同,杨龙飞五官更深邃些,杨俊逸更清秀些,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那时他们差不多一般高,她总是喜欢摸他的头发,在魏福音看来,杨俊逸跟魏思过一样都是她的弟弟,从小看着他们长大,跟自己的亲人一样。 对杨龙飞她不敢这样随意的,总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担心自己脸没洗干净,头发乱糟糟的,不敢见人,对杨俊逸没有其他感情夹杂在里面,相处起来就舒服很多,就算衣衫褴褛站在他面前,她也照样坦坦荡荡,笑问:“我走这些年,想我了没有?” 似乎没料到魏福音问的这么直接,杨俊逸顿了会儿,笑容还是一样的治愈,嘻嘻道:“想啊,怎么不想,天天都想呢?” 魏福音可真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杨俊逸道:“听说你昨天就回来了,好巧,我也是昨天才放假,今天一早到的家。” 听谁说的,不言而喻。 魏福音道:“嗯,是么,你在哪儿上学?” 杨俊逸道:“在市里。” 魏福音虽然一直在跟杨俊逸说话,可是眼睛总是不经意的往身侧扫去,杨龙飞和魏思过弯腰从围栏之间的缝隙里钻进牛棚,鬼鬼祟祟的走到一头在墙角乘凉的公牛身侧,一看就知道不干好事。 那头公牛通体鬃毛浓密,一身红棕色的毛发像绸子一样光滑,体型庞大,四蹄像柱子杵在那里,闭目养神,嘴里不停的咀嚼,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顺着嘴角下方有一条白色的粘稠物流淌下来,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反刍”现象了,或许有蚊子之类不受欢迎的东西落在它的背上,大公牛抖了抖,浑身的筋肉似乎都包裹着一股力量,综合来看,它正值壮年。 它原本美美的咀嚼早餐,心满意足的午休,奈何两个混世大魔王不让它们安生。 牛群安稳站在各自的角落闭目养神,嘴里发出“嚓嚓”之声,杨龙飞和魏思过鬼鬼祟祟的站在牛圈里,两人对视一眼,默不吭声,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双手做出一个起跳的动作,一手指了指那头大公牛,又指了指自己,指指魏思过,又指了指公牛的脖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们是想前后夹击,把公牛夹在中间,魏思过负责去牵公牛脖子上套的缰绳。 魏福音观察了一番,家里的牛几乎都是散养,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头体型庞大的公牛穿了鼻环,套了缰绳,其余体型稍小的牛没有任何束缚,套鼻环和缰绳说明它们脾气暴躁,难以驯服,魏付海才会用这个法子牵扯它们,否则这些庞然大物造起反来,场面可是难以控制,否则魏付海的慈悲心肠,断不会让他的宝贝遭此大罪的。 杨龙飞和魏思过二人向来喜欢撞南墙,旁人都喜欢挑软柿子捏,他俩从小到大要么不闯祸,一闯祸绝对惊天动地,似乎这样才能彰显他们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的个性。 魏福音环抱双臂,静静的看着他们二人是怎么作死的。 牛群或站或躺着,杨龙飞跨过一头熟睡的小牛,踩在松软的牛粪上,原本是发不出任何响声的,他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朝目标走去。 与此同时,魏思过准备从前面夹击,在离公牛两三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公牛似乎察觉到异常,悠悠的睁开黑曜石般的眼眸,长长的睫毛稀稀疏疏,看了看来者,魏思过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有恶意,大公牛对它的小主人放松了警惕,甩甩长长的尾巴,继续闭目。 看准时机,魏思过一把抓住公牛脖子上的缰绳,公牛猝不及防,遇到偷袭,双目圆睁,浑身上下的筋肉一阵抽搐,狂乱叫了一声,四蹄躁动,看出来它有多么不安,仿佛要踢翻什么东西,鼻息“呼哧呼哧”的冒着粗气,魏思过忙附在它的耳边安慰,一手上下抚摸它粗大的脖颈,侧耳贴在它的脖颈上,温柔的安慰道:“是我,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魏福音心道:“他们是要干嘛?” 在魏思过的安抚下,公牛终于平静下来,貌似很享受这样的抚摸,静待片刻,魏思过冲杨龙飞比划了个手势,杨龙飞走的近了些,大概是怕被牛蹄子踩到,不敢靠的太近,侧身绕到牛腹部的位置,轻轻在上面拍了拍,鼓励道:“听话,不要乱动。” 说着,一手按着牛的脊背,似要翻身坐上去,没想手一滑,一个趄趔,差点跌到公牛的四蹄之下,那头牛的身高跟一个成年人不相上下,就算杨龙飞站在它一旁,身高也不占优势,公牛膘肥体健,相较之下杨龙飞像个小不点,显得莫名滑稽。 他本来已经蹿到牛背上了,一条腿跨了上去,怎料牛毛光滑,没坐稳,手没来得及抓缰绳,身子倾斜,就顺着圆滚滚的牛肚子滑了下来,一次没有成功,反而越挫越勇,要来第二次的时候,大公牛不乐意了,“哞哞”的大叫两声,四蹄踢踏,把周围的干牛粪蹄的随风飞扬,它本来就脾气暴躁,哪里肯任人宰割,狠狠的把杨龙飞从背上甩了下去。 魏思过见情况不妙,没显得太过紧张,顿了片刻,很快就镇定下来,看似这样的情况他遇到很多回了,使劲拉住手里的缰绳,想要制服公牛,公牛遭此偷袭,惊慌大骇,就算是十个成年男子也拉不住它,何况一个魏思过,它“哞哞”的仰天长啸,想要挣脱魏思过手里的缰绳。 双方力量过于悬殊,不消片刻,魏思过甘拜下风,双手勒的通红,还是让公牛逃脱了。 受到惊吓的公牛围着牛棚狂奔,像个无头苍蝇般撞到栏杆,又折返回去,飞奔十几米,撞到一堵微微倾斜的砖墙,烦躁不安的在墙壁上蹭来蹭去,仿佛想找个避难所。 牛棚空间有限,每头牛能分到三四平米的空间,对这样一群庞然大物而言真是委屈了,魏福音心想:它们本应该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自由的驰骋,跟着不太富裕的主人也真是遭罪了。 魏思过和杨龙飞在牛棚里受了挫,尽量不惊扰一旁酣睡的牛群,有几头听觉灵敏的牛抖了抖耳朵,一跃而起,见周遭一片混乱,两个不速之客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哞哞”的叫了几声,其他牛听到召唤,纷纷侧首望去,目光齐刷刷的朝杨龙飞的方向投去,杨龙飞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双手合十,躬身道:“哈哈,牛兄,不要叫了,哈哈,牛兄,不要叫了。” 他越是这么说,牛群叫的越是兴奋,仿佛开研讨会一般,“哞哞”声此起彼伏。 魏福音在一旁终于看不下去了,皱眉喊道:“你们两个快出来吧,咱家牛刚躺着休息一会儿,你们就在那瞎捣乱,你睡觉的时候让别人吵醒不生气才怪。” 魏福音好言相劝,显然没多大作用,牛群登时一片骚乱,纷纷一跃而起,虎视眈眈的望着杨龙飞,杨龙飞见好就收,赔礼道:“抱歉,抱歉,你们睡吧,不打扰了,我们这就出去,呵呵。” 有几头胆小的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围着牛棚狂奔,四蹄飞溅,牛棚上方哀嚎声一片。 杨龙飞和魏思过跟群牛连连道歉,悻悻的走了出来,嘴里咕哝什么“上次明明就让骑,这次是怎么了”云云。 魏福音一脸无奈,抱拳冷眼旁观,心想:“你倒是不客气,真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了。” 魏付海躺在里屋的床上休息,听到牛棚的动静走了出来,一看牛棚里的牛全都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杨龙飞嘻嘻笑道:“叔,本来想骑到西门塔尔背上,谁知被它甩了下来。” 魏福音心道:“被甩下来也是活该,谁让你不老实。” 原来那头跟罗马斗牛一样的公牛叫“西门塔尔”啊,真是好名字。 魏付海从来不责怪小辈,他温和的性格很容易跟小辈打成一团,缓缓道:“哦,摔到没有。” 杨龙飞一抹头发,风度翩翩,拍了拍身上沾的牛粪,道:“没事。” 魏付海道:“没事就好,西门塔尔连我都不让牵了呢。” 魏福音猜想:大概是卖牛的时候被它们看到了,牛跟人一样,是有灵性的动物,看到自己的同伴被牵到车上,所以害怕了,以为自己会被主人卖掉宰杀,所以一时受到惊吓,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魏付海转身道:“下次卖牛的时候,把牛牵到外面的树旁栓好,它们就不会这么激动了。” 看到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主人,牛群渐渐安静下来,魏付海让它们感觉很可靠,不大喊大叫了,叫声渐渐平息下来。 魏福音蹲在一旁细细观察,终于在牛棚的西北角找到“白顶门”母女,在一众群牛里格外醒目,额前的正中一撮雪白的毛发,想来还是她跟魏思过一块买的,感觉见到了亲人,问道:“爸,那边卧的就是‘白顶门’和她的女儿吗?” 魏付海点了点头,深深望过去,道:“‘白顶门’可是咱家的功臣,别看它瘦的皮包骨头似的,可是我还真舍不得卖,它已经给咱家生了两头小牛了,它闺女‘小白顶门’也快生了。” 魏福音被“白顶门”,“小白顶门”绕的舌头疼,想起刚才群牛发狂的样子,担心道:“爸,这些牛听你的话吗,万一它们不听话怎么办?” 魏付海道:“牛是很温顺的动物,牛跟人一样,你对它好,它也对你好。” 魏福音意识到魏付海虽然手里执鞭,可是鞭子从来没落到过牛的身上。 李月华的午饭还没有做好,几人围在栏杆前看牛反刍,它们“口吐白沫”的样子,看的津津有味,哈哈笑了起来,忽然,身后的大铁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魏福音猛的回头,一个身材微胖,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走了进来。 第205章 不速之客 205不速之客 魏福音大概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这位恐怕就是“小郭”了,她见到陌生人向来金口玉言,杨龙飞和杨俊逸分明也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到来,却不回头。 来人先是和魏思过简单打了个招呼,魏思过对朋友重义气,可以两面插刀,见到来人,不冷不热的寒暄了一句,那人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不受欢迎。 来人在背后轻声试探,道:“魏福音?” 魏福音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还是礼貌的转身笑道:“你好。” 那人憨憨一笑,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是否心地善良,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常说“相由心生”大抵也是如此。 他身体发福严重,没有一丝年轻人的朝气,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像是要算计谁一样,不够光明磊落,油光满面,男孩子大概是不太显个的,明明站在一起比自己高,可是看起来却显得很矮,一件素净的衬衫被他穿成了紧身衣,大概是为了遮住突出来的肚子,外面穿了件马甲,不知是不是出于紧张,他脸颊上的汗水一串一串的往下流淌,不时用手擦了擦,同样抹汗的动作,杨龙飞做起来就赏心悦目,而他做起来就显得笨拙,滑稽不少。 他开口便是一句直白的问候:“魏福音,你还记得我吗,咱们两个还是小学同学呢?” 说实话,魏福音早早把这个跟她无关的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连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都记不住,更何况一个毫无交集的小学同学。 依稀记得他也是个转校生,小学三年级转过来的,他们只同学了两年,有些印象,因为他和她都是外地人,有一次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后来不知怎么的,到五年级,他就不上学了,魏福音那时比较孤僻,性格内向,不爱跟旁人说话,除了孙婷婷这么一个好朋友,其他同学她无心睬,也无心记,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魏福音往往喜欢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没想到转了一大圈跟他做了邻居,魏福音心里暗暗叹气,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可是她断然不喜欢这个缘分的。 有些人相遇会深深的吸引,有些人相遇大概是上辈子欠下来的债,今生要来偿还的,真是不明白天意,如果一个人注定等不到白发苍苍的那天逝去,老天爷为什么还要他出生,难道只是为了让他在这世上走一遭。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心里讨厌,魏福音还是礼貌的寒暄了一句:“是啊,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魏福音对这位飞扬跋扈的邻居的印象不好,想到他家做的种种,尽管“小郭”没对她做过什么失礼之事,魏福音已经在心里把他划为“坏人”那一类,这次他是来抛橄榄枝来的,魏福音还是不肯接受。 对方不仅在她家院子里挖下水道,还在后墙开了个窗,如此这般,就差登堂入室了,魏付海和李月华怎么能忍的了,或许他们有自己的苦衷,魏福音却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咽不下这口气,把心里的一团怒火强压了下去,心想:“自己刚回来两天,还是不要多生枝节的好。” 小郭感慨道:“是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你变化好多啊。” 魏福音道:“是吗,我妈说我没怎么变,跟小时候一样。” 他道:“怎么没变,变高了,也变漂亮了。” 即使再讨厌一个人,当他对着一个女生的面夸她漂亮的时候还是很受用的,魏福音咯咯咯笑了起来,道:“哈哈,是么,是么?” 他们旁若无人聊的很开心,杨龙飞一直沉默不语,脸色似乎很不好看,眉毛挑的高高的,大概有些听不下去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往旁边的空地挪了一米,眼不见为净。 气氛稍稍缓和,小郭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指尖在烟盒底部轻轻扣了扣,两根金黄色的烟弹了出来,喝道:“嘿,接着。” 话音未落,一根烟已抛了出去,魏思过反应极快,伸出双臂,看他接烟的动作轻车熟路,接住落下来的烟,末了,咧嘴笑冲小郭笑道:“谢了。”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顺便看了魏福音一眼,仿佛自己也很委屈,暗道:“我不想吸烟,他硬塞给我的。” 魏福音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小郭又掏出一根向杨龙飞抛去,杨龙飞扫了一眼,仿佛极为嫌恶,大概觉得彼此都留一份情面,虽然不乐意,还是接住了,毫无诚意的道声谢。 他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把手里的香烟点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感叹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一夜之间仿佛半辈子都过去了,有了孩子,有了老婆,裤腰带被勒的死死的,剩下是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而自己的同龄人,却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过着他无法想像的人生,虽然不曾亲眼见过,想必也一定很精彩吧。 他吐出一口白烟,眼神有一丝落寞,或许是真心向往吧,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听我叔说你回老家上学了,怎么样,还习惯吗?” 魏福音道:“还好,早就习惯了。” 他又道:“咱们老家人是不是很坏,哈哈,外面的人都说咱们老家人很坏,有人欺负你吗?” 听到他这么问,杨龙飞似乎也很关心这个问题,斜睨了过来。 魏福音道:“没有,我的同学都很好呢,没有人欺负我,哪都有坏人,也有好人,不能一概而论。” 他哈哈笑道:“像我这种初中都没上的人,就是没什么文化,不能跟你比。” 魏福音道:“不要这么说,天生我才必有用,你也很了不起,跟我差不多大,你已经可以给家里挣钱了,而我还要伸手管家里要钱,说来我才是最没用的那个。” 他道:“我叔说你学习很好,记得上小学那会儿你学习就好,老师总是在班里把你写的作文当做范本朗读,那时我就想,这个女孩学习真好啊!” 魏福音笑道:“是吗,有这种事吗,我都不记得了,哈哈,哈哈。” 他道:“你什么时候开学。” 魏福音道:“二十五号,高中放假最晚,开学最早,暑假只放了半个月,过几天就回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片白烟,感叹道:“真羡慕你啊,自由自在。” 魏福音道:“哈哈,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对了,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还没恭喜你呢!” 这本来是一句极其普通的客套话,不知怎的,他刚才还笑嘻嘻的脸,一下子由晴转阴,变的铁青,仿佛揭了他的疮疤,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隐隐作痛。 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很克制的样子,魏福音突然察觉自己说错话了,记起母亲告诉她对于这门亲事,小郭是不大情愿的,他结婚的时候还没到法定年龄,只是在老家办了个简单的酒席,新娘比他大三岁,家里不是很富裕,结婚后,跟着他来到天津,本来新婚燕尔,两人因为性格不合大吵了一架,蜜月没过完,新娘子就哭哭啼啼的回娘家了。 她这么一走,正和了小郭的意,他对自己的新娘左右看不顺眼,可是他的父母大发雷霆,让他回老家把新娘接了回来,他强硬不过自己的父母,乖乖听命,哪个少年不向往一段真正相濡以沫的爱情,只是在老一辈人眼里,爱情什么的不能当饭吃,传宗接代才是要紧的事,父母劝他结婚就要门当户对,能找到女孩就不错了,结婚办酒席花了这么多钱,面对现实,他只得低头,面对自己的妻子,他真的不想多看一眼,又能怎样? 魏福音想为自己的唐突道歉,可是她能说些什么,为了他结婚早而道歉,还是为了他失去自由道歉,想来竟觉得这是个可笑的事实。 二人的谈话顿时冷到冰点,杨龙飞却不合时宜的哈哈一笑,极俊的脸上一丝笑意,一手夹着烟走了过来,伸出另一只手,仿佛才看见有个人站在旁边似的,敢情刚才当他是空气,变得突然热情起来,阴阳怪气道:“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听说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恭喜恭喜。” 他这哪里是恭喜,分明是火上浇油,魏福音心道:“这话还不如不说。” 小郭回过神来,显然领会到杨龙飞不动声色的恶意,不失礼貌的伸手去握杨龙飞伸出来的手,正色道:“谢谢,谢谢,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哈哈哈哈。” 两人像极了比武决斗,小郭扳回一局,笑的开心。 杨龙飞不甘示弱,凉凉到:“我不着急,还早呢。” 李月华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盘子里的菜堆成了小山,边缘的汤汁滴滴答答滴落下来,魏福音心道:“又不是饥荒年代,真是自己的亲妈啊,怕孩子们吃不饱。” 李月华见今天院子里格外热闹,看了小郭一眼,道:“留下来吃饭吧。” 到了饭点,他不便待下去,道:“阿姨,不用了,我该回去了。”便匆匆道了别。 待他走远了些,李月华唏嘘不已,羡慕不已,道:“你看看人家老郭家,孙子都有了,我和你爸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魏福音撇嘴道:“妈,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结婚早有什么好处,大好的年华浪费在孩子身上,我才不会这么早结婚呢。” 李月华道:“不管男孩还是女孩,还是结婚早点好,就算长的再好看,过了二十五六岁就不好找对象了,我就是结婚太晚。” 魏福音哈哈笑了起来,心道:这可不一定,也得分人,长的像小郭这样的或许不好找,可是长的像杨龙飞这样的,就算到三十岁照样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她在一旁笑的开心,忽然瞥见,杨龙飞挑眉看了过来。 第206章好人会有好报,坏人也会过的很好 206好人会有好报,坏人也会过的很好 魏福音蹲在地上,闲来无事捡了跟树枝画圆圈,想道:“杨龙飞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 也对,恐怕天底下只有她是闲人一个,听魏思过说杨龙飞一通电话被他父母叫回了老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老家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书一页没看,本来想趁着暑假让自己的成绩突飞猛进,结果书本还安静的躺在墙角,连翻都没翻,回来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想要干一番大事,把课本上的知识复习一遍,毕竟学习一刻也不能放松的,要知道自己是在跟八百多万考生一起竞争,相差零点五分,中间说不定就隔着好几百号人。 计划是美好的,可是回到家,惰性暴露无疑,就开始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藉口,什么刚刚放假休息两天,明天再看,到了明天,又想:好久没和家人团聚了,多陪陪家人,又过了几天,想来自己不学习,同学们自然也不会学习,反正就十来天,不学习也不会落下太多,想开了,心里也不那么纠结了,用衣服把书本盖上,潇潇洒洒的过个难忘愉快的暑假,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那也是明天的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烦恼吧。 昨天夜里下了一阵小雨,早晨起来地面都是湿的,牛棚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牛粪,被雨水浇灌,和稀泥一般,地面被牛蹄踩的深一脚浅一脚,泥泞不堪,那些牛粪干的时候还好,有一股青草的芬芳,像一块软软的地毯,牛棚是露天的,没有顶,干牛粪遇到水,跟粘稠的泥浆一样,走在上面寸步难行。 魏福音从屋里走出来,看见郭孝文负手站在墙根旁,低头观察污水口,脸色极为难看,应该是昨天晚上的一场小雨把排污沟边缘的土壤冲的松软了,排水沟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周围到处都是牛蹄印子,牛群在排水沟边缘踩踏,前面一段排水沟有一处塌陷,牛蹄子踩在上面,把周围的路基踩踏,他今天一早打扫猪圈卫生,猪圈里的污水回流进来,原因在这里。 刚开始挖排水沟的时候考虑不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排水沟连通着屋外的一个污水池,排水口淤泥堆积,外面的地势较高,从猪圈排出来的污水流不出去,眼下排水洞堵塞,只有把里面的污泥和猪粪清理出来,老郭围着长长的一面墙,眉头紧锁。 魏福音豪言壮语不假,可是轮到事上,她多半是怕的,见郭孝文在自己家院子里指点江山,心里不痛快,却也是不敢发作,事实上,她有些犯怵,老郭跟小郭不同,段位不同,魏福音自信她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小郭虽心术不正,狐假虎威,目中无人,却头脑简单,傻里傻气,愚蠢至极,没坏到骨子里。 可是老郭不同,看他的眼睛就知他是只奸诈狡猾的老狐狸,不苟言笑,从进门到现在,一张坑坑洼洼的脸铁青,拉的老长,身材高大魁梧,横眉冷对,莫名给人一种震慑,魏福音原本还理直气壮的想质问他:为什么在自己家院子里挖这么一条臭水沟,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没出息的很,遇到强权就怕了。 李月华刚清理完牛圈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污垢,分不清是牛粪还是泥浆了,看见郭孝文,笑道:“昨天下雨,牛圈里漏水,刚把水清理干净。” 郭孝文勉为其难的抬头,满眼嫌弃,道:“老魏也不知怎么想的,整天嘻嘻哈哈,没个干大事的样子,牛圈每次下雨都漏雨,也不知道修修,买些沙子水泥花不了几个钱,真替你们家发愁,住在这样的危房里,人遭罪,牛也跟着遭罪。” 听来像是关心,角度却是高高在上,真是讽刺,让人忍不住发笑,有些人自己家都后院起火了,反倒关心起旁人起来,魏福音听不下去,虽然她也觉得自己的父亲坏毛病一大堆,可是也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郭孝文看了看李月华,漫不经心道:“我来看看排水沟怎么堵了,你看,牛蹄子把排水沟边缘踩踏了,排水口堵住了,我说今天早上清理猪圈的时候,水怎么流不出去。” 李月华道:“这能有什么办法,牛是牲畜,听不懂人话,乱踩乱踏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多担待一些,等会我把排水沟里的土挖出来,疏通疏通。” 这个解决办法,郭孝文似乎并不满意,摆摆手,道:“只能暂时这样了,改天我找个推土机,好好清理清理。” 中午回来,魏付海脸色不好,他平时总是挥舞手里的皮鞭,意气风发,今天有些反常,似乎遇到什么难事,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把手里的鞭子靠门放着,唉声叹气。 魏福音心里咯噔一下,轻问:“爸,怎么了?” 魏付海沉沉道:“咱家牛把老张家种的玉米吃了,昨天晚上下雨,我想着今天就在附近放牛,不去那么远了,大安附近的草也长出来了,能够吃两天的,我站菜园旁边拦着,就怕咱家就跑到老张家的菜园里,已经格外小心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西门塔尔跑到路边咔嚓咔嚓把老张家的玉米咬断了。” 魏福音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出了什么性命莜关的大事,不以为然道:“吃就吃了呗,不就几颗玉米吗,吃了多少,咱家赔就是了。” 魏付海似乎并不觉得轻松,眉头不展。 李月华道:“告诉你好几次,别在大安放牛了,去年咱家牛吃了老张家的菜,老张就不高兴了,你可倒好,就是不听,我看你赶快买包烟去给老张赔礼道歉吧。” 魏付海道:“平时老张照顾他的菜园,跟照顾宝贝似的,咱家牛把他辛辛苦苦种的玉米吃了,他肯定气的一蹦三尺高。” 魏福音道:“爸,有这么严重吗,一件简单的事,让你们夸大成这样,本来就是张文涛不对,马路是供人走路的,又不是专门给他家修的,他凭什么在路边种菜,菜园子开了一个又一个,他还真是喜欢种菜,大安所有能种的地方都让他围起来当菜园了,他家也太霸道了吧,什么玩意,我可不怕他。” 张文涛的恶行罄竹难书,让大安的住户心生不满,早就对他怀恨在心了,却又无可奈何,魏福音小时只知张文涛跋扈,没想到这些年他仗着有人撑腰,更加变本加厉。 李月华赶忙瞅了瞅四周,怕隔墙有耳,仿佛魏福音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低声嘱咐道:“小孩不要乱说话。” 魏福音又气又笑,觉得父母不争的个性跟自己不同,笑道:“怕他做甚,他这个土皇帝当的还挺悠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还能翻云覆雨,一手遮天不成?” 李月华沉声道:“张文涛在大安还真是一手遮天,别人家开的工厂都倒闭了,你看他侄子开的工厂,生意兴隆,前两天还有外国人到他家工厂考察,咱们吃水花钱,他从水房接根管子,哗啦哗啦的往菜园里灌,你说咱们怎么跟人家比,老张大小是个官,在他的管辖下,还是不要逞强为好。” “咱家牛上次跑进他家的菜园,他就嚷嚷着‘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你们养不了牛了!’,防小人不防君子,君子坦荡荡,小人在你背后玩阴的,咱家养几十头牛,谁看着不眼红,还是不要得罪他才好。 魏福音不服,豁出去了,不怕人听到,大声道:“我看他敢!”。 继续反驳道:“妈,我不同意你的观点,这都二十一世纪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什么都要讲法律的,他要是做的这么过分,我就去法院告他,让他这个小破官做不成,当个小官尾巴翘到天上,贪污受贿,张扬跋扈,这种人就是社会的败类,关进监狱才好呢。” 李月华和魏付海已经是满脸愁云,想来魏福音领悟的还不透彻,理解不了他们的难处,纷纷摇头,魏付海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了,就像一个被老师骂的狗血淋头的小学生。 看魏付海魂不守舍的样子,那一刻,魏福音突然有些失落,从小到大,她一直被灌输这样的思想: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有两个顶梁柱,一个是魏付海,一个是魏思过,女孩从来不是,她很想当家里的顶梁柱,保护家人不受伤害,可以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做人。 一直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魏福音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背后有人支撑着,可是眼前家里的顶梁柱不堪重负了,因为一点芝麻大的小事愁眉不展起来。 魏福音想要说些鼓舞士气话,话到嘴边,只听见一阵巨响,大门上的铁皮被推的“哗啦哗啦”直响,伴随着阵阵拍门声,正是张文涛来兴师问罪了,大声喊到:“老魏,开门,老魏,在家吗?” 魏付海和李月华对视一眼。 该来的,终归要来的。 魏付海仿佛审判即将来临的样子,如果能化成尘埃,他肯定立马消失,魏付海猛咳一声,看来躲不过去,他既是一家之主,就要有所担当,似乎刀架在脖子上,出去开了门。 魏福音和李月华坐在屋里沉默不语。 魏福音沉默是因为她想静观其变,万一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自己再出去理论,这件事能圆满解决最好,虽然心里窝火,书读多了,人情世故她还是懂些的,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看看张文涛什么态度吧,他们也有不对的地方,毕竟自家的牛吃了人家的玉米,赔偿是应该的。 魏付海推开房门,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 张文涛高声道:“老魏,从你养牛开始,我的菜园没少遭殃,这里是住人的地方,是养牛的地方吗,让你养牛是可怜你们,你看看你家牛把我的菜园踩的,全是牛蹄印子,你说怎么解决吧。” 张文涛不是一个人来,身后是个佝偻着腰的老头,张文涛的亲哥哥,原本是一介农民,被张文涛接过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文涛当了个小官,他家亲戚全跟着沾光,在大安作威作福。 张老三,满脸沟壑,佝偻着腰,也不过五十岁的样子,只是长的显老,变化不大,十年如一日的破破烂烂,手里如果拿着一个铁腕,让人忍不住想往里面施舍一枚硬币,或许他不喜欢张扬,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后有强大的靠山,这回“西门塔尔”吃的就是他种的玉米。 虽然他们认识了近十年,在利益面前十年或许还比不上十块钱,也没有人会对你网开一面,魏付海不安的搓手,道:“三哥,你看真不好意思,我家的牛不小心跑到你的菜园里去了,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损失多少,我赔。” 张文涛想到自己的心血被糟践,怒道:“你赔,你赔的起吗!你养牛给别人造成了多大麻烦,好好的路上都是牛粪,去年就把我种的白菜啃的全是牙印,今天倒好,我辛辛苦苦种的玉米全啃完了,你信不信,我现在一句话,你就别想养牛了!” 魏福音站在里面听不下去的,咬牙道:“你大爷的,欺人太甚,你种菜,平时没少来我家拉牛粪,不就吃了几颗玉米吗,还真上纲上线了,他贪污受贿还有脸说旁人,什么玩意,我听不下去了,非找他理论不可。” 魏福音胸口憋闷,把袖口撸的高高的,即将要冲出去。 此时,李月华却一把把她抱住,仿佛怕她出去杀人一样,紧紧抓住她的胳膊,道:“不要闹事,大人的事,大人解决。” 魏福音心平气和的安慰她道:“妈,我不是去闹事,我只是去理论一下,你不要担心,我都这么大了,不会意气用事,杀人偿命,犯法的事我不会做。” 李月华道:“那你也不能出,你爸能解决。” 魏福音笑问:“妈,我爸怎么解决,就是一声不吭任人家指着鼻子骂?太没尊严了,他们只不过是想要钱而已,给他便是,何必这么多废话,我就不明白,你和我爸这是怎么了?怕这怕那,怕张文涛,怕郭孝文,连一个孩子都怕,说好听了是你们善良,说不好听就是你们太懦弱。” 魏福音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说那么重的字眼,语气缓和道:“妈,殊不知你们越是退让,他们就越是觉得你们好欺负,得寸进尺,法律规定人人平等,为什么要怕他们。” 魏福音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李月华的手臂,整个被束缚其中,无力反抗,气极反笑道:“妈,你松手吧,我保证不闹事。” 李月华沉声道:“我和你爸不是怕他们,咱家养这么一大群牛,还是不要树敌才好,万一有恶人在咱家的饲料里投毒,把牛毒死了,你找谁说理去,无凭无据,谁来给咱家主持公道。” 魏福音一怔,颤巍巍道:“他敢……” 她发现话说出来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了刚才的底气,这回不用李月华束缚,她也不会跑了。 魏付海一人在外面赔礼道歉。 半晌,魏福音眼里噙着泪水,道:“妈,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坏人呢,他们的心都是什么做的,为什么坏人都能过的很好,好人却要忍气吞声,你和我爸都是好人,咱们一家都心地善良,没有害过别人,为什么总是遇到不公平的事,为什么没人肯帮帮咱们呢。” 第207章 将离 207将离 魏福音一早醒来,院子里有一头活蹦乱跳的小牛犊,围着院墙欢快的奔跑,四蹄纤细修长,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跑着跑着一个踉跄,前蹄一软,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像小羊羔似的“咩咩”的叫了两声,“小白顶门”紧张的从屋后的牛棚里走了出来,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小牛犊身上稀疏的黄毛。 终于找到“舐犊情深”这个成语的来源了。 魏福音蹲在牛栏外面,诧异道:“妈,咱家‘小白顶门’生了?” 她这显然是一句废话,李月华在厨房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玉米粥,煮好后端着锅就出来了,道:“昨天晚上生的,你爸预料就这两天了,特意出来看看,一看,小牛犊已经生出来了。” 魏福音在一旁佩服道:“真是太了不起,牛生孩子不用去医院,不用旁人帮忙,自己就生了,小牛犊生下来还不到一天,就活蹦乱跳了,真是不可思议,人生下来要一年多才学会走路呢。” 李月华把熬好的玉米面掺着水倒进水槽里,“小白顶门”生产完还有些虚弱,今天给它特意加餐,“小白顶门”闻着气味就来了,李月华割的青草它一口没吃,或许难得有一顿丰富的早餐,低头把水槽里的玉米粥喝的见底,伸长舌头,把水槽底部舔的干干净净,连一粒玉米面都没剩下。 接下来的几天,魏福音过的既战战兢兢,格外珍惜在家的每一秒钟,觉得才刚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热怎么就要开学了呢。 时间过的飞快。 坐汽车比坐火车方便,直接到县城,不用来回倒车,从天津到河南有一条专门的行车路线,魏付海每次回老家都会留一张司机的名片,司机在这条线路上行驶二十多年了,魏福音打算坐火车回学校,理由是她还没坐过火车,而且火车票比汽车票便宜,魏付海不同意,觉得折腾,坐汽车既安全又方便,他还跟汽车司机认识,一路上可以让司机多照顾她们姐妹两个。 魏福音只好同意,她无心争辩,不管是坐火车还是汽车都无所谓了,最好不回去,才是她最大的愿望。 李月华一边帮忙收拾行李,一边眼睛红红的,哽咽道:“哎,时间过的真快,觉得你们刚回来,怎么就要走了,下次多在家住几天。” 魏福音把头埋进手掌里,身不由己道:“我也不想回去啊,有什么办法,下次回来要等到明年暑假了吧,我们学校抠门的很,放假跟要了他们的命似的,这次也是,学校迟迟不肯放假,学校再不放假,学生都要造反了,哎,高中生真是命苦啊。” 李月华叮嘱了些老生常谈的话,什么不要惹事,不要跟坏孩子玩,不要到处乱跑之类,这一点李月华可以完全放心,她就算想到处乱跑,学校也不让,魏福音摆摆手,说的好像她是个问题少女似的,漫不经心的答应了。 她沮丧的把床尾的书装进书包里,李月华道:“明天几点的车。” 魏付海从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翻出来一张附着油污的名片,拨通了下方的电话,跟汽车司机确定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魏福音不必操心那么多,一切都有人替她安排好了,明天她只需带上自己就好,坐在床边,把好不容易带来的书又原封不动的带回去,想来,自己还豪言壮语想趁暑假奋发图强,拍拍上面的浮灰,心生愧疚,抚摸着物理书,心道:“回学校我一定好好学习。” 挂了电话,魏付海道:“明天下午两点的车,司机让咱们明天到双临里前面的十字路口,第一个加油站等着,到时候会有车来接咱们,从天津到鹤立县正好一天一夜,你们在车上睡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魏福音想到封闭的车厢,窒息的环境,身体往后一躺,瘫在床上喃喃道:“最要命的是我根本就睡不着啊,我一问到汽油味就头晕。” 李月华喃喃道:“晕车药准备了吗?” 魏福音躺在床上,心道:既然事实无法改变,那只好听天由命了。 魏福玲坐在小板凳上沉默不语,她是家里的开心果,此刻的表现很是反常,魏福音问道:“你怎么了。” 魏福玲沉吟道:“我不想回老家了。” 李月华以为她是舍不得家,安慰道:“你就要上高中了,可以跟你二姐上同一所高中,你们两人有个照应,都这么大了,凡事不要总让父母操心。” 魏福玲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顿了顿,道:“我就是不想回老家了。” 李月华稍显诧异,在四个孩子里面,最好掌控,最听话的莫属魏福玲了,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听话的孩子,让刷锅刷锅,让扫地扫地,从无二言,跟魏福音不同,魏福音是个滑头,除了学习以外的家务事从来不沾手,听话的魏福玲第一次反抗,让李月华颇为惊讶,恐怕不是那么简单,问道:“怎么了,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魏福玲皱了皱鼻子,低声道:“不是,没有人欺负我。” 稍等了片刻,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妈,我在学校总是吃不饱。” 李月华蹙眉,道:“吃不饱怎么回事,怎么会吃不饱。” 魏福玲深深吐出一口气,努着嘴道:“吃不饱就是吃不饱。” 李月华以为是学校的饭菜不合胃口,魏福玲解释道,就是表面意思,长舒一口气,继续道:“妈,我有时候看我们班的同学吃鸡腿,我也想吃。” 李月华道:“那你就买。” 此话一出,魏福音和魏福玲都不语了,对视一眼,魏福玲苦笑道:“我也想买啊,我看见我们班同学吃鸡腿,我就馋的直流口水,可是一个鸡腿要五块钱,我没有那么多钱,你给的生活费我都省着花,哪有钱买鸡腿啊。” 李月华一怔,她考虑不周,每个学期只给她们两千块钱,除去学费,剩下来的钱根本就没多少了,魏福音虽然不说,显然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李月华觉得鼻子酸楚,喉咙里有什么堵在那一样,强装镇定,道:“你怎么这么傻,没钱不会打电话管我和你爸要吗,怎么也不能不让自己吃饱啊,不吃饱怎么能好好学习呢,下次没钱了,记得管我们要。” 魏福玲嗫嚅道:“妈,我不想上学了,咱家本来就不富裕,供我们两个读书都吃力,反正我没有二姐学习好,干脆我就不上了,我出去打工,这样就不用管家里要钱了,我还能给家里挣钱不好吗。” 没等李月华开口,魏福音直接不同意,帮她回答了,在她看来,不上学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学习不好,主动放弃,另一种是家庭环境不好,供不起孩子读书,两样都让她家占全了,魏福音从来没想过退学,哪怕最辛苦的那几年,她还是觉得上学很好,她是哪怕有一丝机会,也不能轻言放弃的人,不是因为喜欢学习,而是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学习,还能干什么,大声反对道:“不行,你才多大啊,不上学能干什么?” 李月华也道:“是啊,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上学能干什么,不像男孩有一股子力气,到哪都好找工作,听你们班主任说你学习好,如果不上学可惜了。” 魏福音好言相劝,道:“是啊,好好上学吧,不要胡思乱想,挣钱什么的还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情景又回到两年前,她第一次回老家的前一天晚上,李月华还是像现在如此,一边给她收拾行李,一边念念叨叨,不同的是,两年前她对未来一无所知,现在她可以泰然处之,唯一不适的还是别离,想到又要离开家,心里隐隐作痛,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得不面对这一切,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魏福音看看墙上挂的表,问:“妈,魏思过怎么每天回来这么晚,我回来的这半个月,没见他在家住过,天天都不着家,这又野哪去了。” 李月华道:“你弟啊,变了好多,还能去哪,肯定是去杨大家了,男孩越大越不好管。” 魏福音心道:“魏思过不是说杨龙飞被他父母叫回老家了吗,没听他说杨龙飞回来了啊,如果他回来,依他的个性怎么会不来呢。” 后来一想,魏思过应该是去找杨俊逸了,想着想着,魏福音突然一阵失落,两年前也是如此,他们连好好道个别的机会都没有,虽然她知道他们终会相见,没必要这么感伤,他们还年轻,来日方长,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越想抓住什么越是抓不住。 魏福音回到李月华的思路上,问道:“妈,魏思过怎么了,他不孝顺吗,要是让我知道他不孝顺,我非打死他不可!” 李月华道:“孝顺是挺孝顺,就是花钱大手大脚,衣服鞋子都要买名牌,一双鞋要好几百,我和你爸加起来都没他花钱多,咱家的经济条件买什么名牌啊。” 魏福音笑道:“妈,这就是观念不同,你们这一辈人和我们这一辈人不同,挣钱就是用来花的,他自己挣的钱就让他买嘛,他又没有乱花,再说了,名牌衣服质量就是好,耐穿。” 半夜,魏福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抱着枕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漆黑的房顶,怕一闭上就错过什么重要的事,默默祈祷,如果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她就可以不用回老家了。 她的祈求向来是不灵的。 一轮火红的太阳高高的挂在正当空,魏福音从未感觉如此的炎热,干燥的盐碱地面皲裂开来,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地皮卷着边。 一早醒来,魏福音的心情无比低落,沮丧的跑进牛圈跟小牛犊告别,格外珍惜在家的每一秒,希望时间慢一些,可是一眨眼,一上午过去了。 魏福音和魏福玲一人提着一个行李箱,垂头丧气的蹲在大门外面,等魏付海找车把她们送到车站,魏福音在大门口蹲了半天,见魏付海没有动静,问道:“爸,我们要走路去那个加油站吗,给出租车司机打个电话吧。” 魏付海皱了皱眉头,计上心来,道:“不用叫出租车。” 有免费劳动力干啥乱花钱,随即给魏思过打了个电话。 魏福音疑惑道:给魏思过打电话干什么,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那辆锈迹斑斑的破自行车了,难道要她们两个骑自行车?看看表,时间不多了,再不出发怕是要赶不上汽车了,魏福音心道:“走不了才好呢,可以在家多住一天。” 她正暗自得意,忽然,不远处的拐角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第208章 不是外人 208不是外人 李月华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眼里满是不舍,里面是魏福音和魏福玲一路的干粮。 嘱咐道:“饿的话就在车上吃,煮了几个鸡蛋,书包里还有橘子苹果,嘴甜点,路上用司机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报平个安。” 魏福音鼻子酸酸的“哦”了一声。 魏付海不想把离别弄的这么伤感,嘱咐魏思过道:“你把你二姐和你三姐送到双临里十字路口的那个加油站,然后给车上的司机打电话,就会有车来接你们。” 魏思过乐呵呵的接受了这个重要的任务,在魏付海眼里他已经是个大人,能够独当一面了,交给他的任务每次都能顺利完成。 魏福音听了魏付海话,把她交到魏思过手里,好像不准备送她们,问道:“爸,你不去送我吗。” 魏付海疑惑了,有什么问题吗?回答道:“让你弟送你们两个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等会儿还要放牛,你弟送你们两个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不是不放心,是很不放心。 魏思过除了个子高一点,心智上还是个小孩,让一个孩子照顾另一个孩子,大人们真是放心啊,魏福音磕磕绊绊道:“爸,还是你去送我们两个吧。”有魏付海在她才觉得安全。 魏付海犯了难,语重心长道:“闺女,不是我不去送你,是实在脱不开身,牛跟人不一样,人饿一顿没什么,可是牛饿一顿就‘哞哞’的乱叫起来,要不是养这么一群牛,我怎么不去送你们呢。” 魏福音蹙眉道:“爸,你不会真让魏思过送我们去汽车站吧,他不可靠!” 魏思过骑着一辆摩托车,后座上勉强能坐下一个人,她们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个行李箱,怎么看一辆摩托车都不可能载的了这么多。 魏付海摇头,看了看杨龙飞,脱口而出,道:“不是魏思过一个人,杨大不是站在这儿吗!让他和魏思过送你们两个去车站。” 此话一出,魏福音直想狠狠打自己的脸,身体微微一顿,最终还是没敢回头。 杨龙飞和魏思过一人骑着一辆摩托车,他把车停在围墙下,站在阴凉处也不言语,魏福音见到他的那一刻欣喜若狂,一颗心狂跳不止,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很克制的跟他保持一丈之远,看不清楚,视线朦朦胧胧。 她的心愿是走之前见上一面就好,心满意足了,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回老家好好学习了,可是魏付海的一席话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这个好消息仿佛五雷轰顶,让她一时难以招架。 这次回来,她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什么都没变”,可事实上,变的让她有些害怕,她喜欢读,总觉得“我们回不到过去了”这句话真是矫情的不得了,现在隐约觉得自己也变的矫情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魏福音满脑子都是他们初见的美好,无数次的幻想和他不期而遇,现在看来,不见,或许那些美好留在记忆里更加弥足珍贵,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或许就是这样,以前家里的灯泡烧了,电视机没有图像了,自行车车胎扎爆了……好像杨龙飞是天神下凡,无所不能,但凡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她下意识想的就是找杨龙飞帮忙,似乎觉得他比警察还要让她有安全感。 可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不会这样了,遇到困难,她依然会第一时间想到找个人来帮忙,可是发现自己不能再无所顾忌的找他了,怕给他添麻烦,灯泡坏了自己会修,下水道堵了自己会疏通,遇到困难会打电话找警察,她发现不需要任何人帮忙,自己也能解决问题。 说来说去,大概是自己变了,变得客气,生疏。 魏福音背对着杨龙飞,听到魏付海那些话,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精彩了。 心里咯噔一下,随即道:“爸,不用杨龙飞送我们了,魏思过送我们就行了。” 魏付海道:“魏思过就一辆摩托车,怎么带你们两个。” 魏福音嘻嘻道:“呵呵,我们三个挤挤就行,反正我们三个都不胖。” 这个提议立马遭到魏付海的反对,摇头道:“不行,杨大又不是外人,就这么定了。” 魏福音无奈的努着嘴,心道:“不是外人又是什么?” 魏付海不爱多言,或许全世界的家庭都是由一个爱唠叨的母亲,和一个不爱言语的父亲组成,从小到大,魏福音很少见父亲提起家里的难处,他大抵把所有苦闷都埋在心里,魏福音看着院子里静卧的牛群,嘴里不停的“嚓嚓嚓”的咀嚼,乌黑的眸子清澈如潭,一片蔚蓝,让人不忍指责。 魏福音想说:“爸,咱家还是不要养牛了吧,养牛太辛苦了。” 话到嘴边,她生生的咽回肚子里了,自己在家的这段日子终于看明白了,总是在电话里听魏付海给她说什么“咱家牛又生小牛犊了”,“放牛一点也不累”,“家里都很好”之类的话,她一直觉得家里都很好,养牛一点也不累,眼见的却不是这样,都说儿女在外报喜不报忧,原来父母跟儿女一样,也是报喜不报忧。 周围高楼耸立,就算没盖楼的地方也都是盐碱地,水库和周围大面积的芦苇被人承包了,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物尽其用,让它发挥自己的作用,尽管是枯黄的芦苇人类也要压榨出一滴油水来,或许只有呼吸空气暂时还不用交钱。 大片土地被人承包了,供魏付海放牛的地方不多,他每天只好不停的更换地方放牛,不能逮着一头羊薅羊毛,想想魏付海每天走七八里路去放牛,魏福音心里说不出的愧疚,十分心疼自己的父母,想想孙婷婷他们的父母虽然工作辛苦,可是他们有稳定的工作,退休了还有退休金,不用东奔西走,颠沛流离,魏福音暗暗发誓,一定要奋发图强,让自己的父母也过上养尊处优的好日子。 魏付海对牛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上心,他似乎很是享受现在这样的状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想回来的这些日子,家里遇到大大小小的麻烦,魏福音攥紧拳头。 因为养了这些牛,家里每个人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的掐住了脖子,就好像蛇被掐住了七寸一样,不敢动弹,连老郭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都不得不讨好提防,父母不停的给他们灌输:不要惹是生非,不要与人结怨的思想,殊不知有些事不是你能避就避开的,有些人不是你能躲就躲过的。 魏福音很想说:“把牛卖了吧,不养牛干什么都行,捡破烂,卖菜什么都行,人生不要活的这么憋屈了,看谁不顺眼,就跟他打一架,不要什么都迁就了。” 魏付海乐呵呵的举起手里的鞭子,牛棚里伏倒的群牛见到他手里的鞭子,纷纷站起,知道要去吃晚饭了,“哞哞”的狂叫起来。 牛群训练有素,魏付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拍拍魏思过的摩托车后座,慎重嘱咐道:“你骑车慢点,把你二姐三姐送到地方,看着她们两个坐上车再走。” 魏思过胸有成竹,连连答应。 魏付海似乎想到什么事情,随口问了一句:“杨大,听魏思过说你前几天回老家了,什么事?” 杨龙飞猛的抬头,眼睛里由若有所思,双手茫然无措,这个问题让他猝不及防,好像在极力掩饰什么。 见他不好意思说话,魏思过把他的话抢过来了,仿佛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笑道:“杨大被他父母叫回老家相亲去了。” 闻言,魏福音和杨龙飞俱是一怔,魏福音不动声色的舔了舔嘴唇,把目光稍稍转个方向,刚好能看见杨龙飞,却又不易被人察觉,杨龙飞手里夹的烟头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或许他从点燃开始就没有吸一口,紧张的流露出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举动,举起右手做了个吸烟的动作,吸了一口,发现指间夹的烟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尴尬的笑笑。 魏付海叹了口气,他似乎很开心,道:“嗯,杨大也该结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你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两只手臂微微虚抱着杨龙飞的腰,心里纠结不安,很想问他相亲的结果,又不敢问,往后挪了挪,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以坐下一个人了。 魏付海叮嘱了魏福音几句,李月华一直往她的背包里装食物,好像担心她们挨饿一样,魏福音眼眶有些湿润,眨个眼睛,泪水就涌出来了。 魏付海摆手道:“好了,走吧,别哭了,说再多还是要走的,明年放暑假回来就是了。” 魏福音乖乖道:“嗯,爸妈,我走了。” 李月华似乎不放心,她抓着摩托车后座,哽咽道:“抓紧点,戴好头盔,到了就给家里打个电话。” 魏福音伤感道:“嗯,我知道了。” 魏思过和杨龙飞同时旋转车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魏福音挥挥手,大声道:“爸妈,我走了。” 话音未落,摩托车飞驰而过,纵身来到前面一排平房的拐角处,魏福音连忙把头盔取下来,天气炎热,戴这玩意非闷出痱子不可,取下头盔顿觉神清气爽。 杨龙飞从后视镜里时不时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见魏福音一手抓着头盔,迅速刹住车把,魏福音猛的向前撞了过去,紧贴他的后背,想要问怎么骑车的,不顾身后人的死活吗。 杨龙飞先开口道:“为什么不戴头盔?” 魏福音道:“你戴吧,你在前面骑车风沙都刮到脸上了,你在前面比我更需要,我躲在你背后,风吹不到我。” 杨龙飞哈哈笑道:“谢谢关心,我已经习惯了,你戴好。” 魏福音只有照做,他们已经回不去相互拆台的年纪了,把头盔重新套进去,道:“戴好了。” 杨龙飞还保持刚才的姿势,双手紧握车把,两脚仿佛在地上生了跟,像个静止的雕像,魏思过和魏福玲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魏福音侧身看向后视镜,轻轻推了杨龙飞一把,道:“怎么不走了?” 杨龙飞没有回头,视线挪了挪,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撞。 后视镜里有一双眼睛,幽暗深邃,仿佛要将所见之人融入眼底浩瀚的星辰里。 半晌,魏福音忙道:“谢谢你来送我。” 杨龙飞道:“你跟我不必客气,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总是吵架吗?” 魏福音低头浅笑,道:“以前小,不懂事。” 第209章 铁三角 209铁三角 坐在久违的教室里,同学门兴奋莫名,侃侃而谈,仿佛见到亲人一样,有说不完的话,跟苍蝇一样嗡嗡直叫。 魏音坐在座位上收拾落灰的桌面,随遇而安,既然回来了,就要好好学习,吴玉琢不知何时从身后跑来,道:“咦,你怎么晒黑了?” 魏福音不以为意,笑道:“是吗,黑了么,黑就黑吧,反正坐在教室里一个月就捂白了。” 几人围着桌子兴奋的讨论假期的趣事,纷纷感慨时间过的太快,还没玩够呢。 从走进校园的那一刻,宛如走上战场,每个人丝毫不敢怠慢,从食堂回来,整栋教学大楼传来齐齐巨响,雷声阵阵,又听到亲切的读书声,声声入耳,顿感熟悉。 魏福音真心佩服勤奋好学的文科生,虽然听不清他们念的是什么,却有让地球抖三抖的气势,脚下的地板纷纷跟着颤动。 回学校的第二天,魏福音趁吃午饭的空挡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去理发店把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长发剪短。 上了高二,时间前所未有的紧张,昨天晚自习牛泽丰已经给他们制定好接下来一年的学习计划,高三之前,争取把高中的课程赶完,留下一年的复习时间,魏福音平时把自己的头发宝贝的不得了,梳头发不小心扯下来一根,都心疼不已,她发质不好,这点从小到大未变,虽说头发留了十几年,还只到腰窝处,就不再生长了,看看旁人乌黑柔顺的发丝,羡慕不已,第一次生出勇气,做出这样的重大决定。 看着理发师咔嚓咔嚓两剪子就把她养了十几年的长发剪短,落在地面上,魏福音心在滴血,无奈的摇摇头。 一时还无法适应新的发型,魏福音双手抱头,走进教室,左启明惊讶的回头,问道:“咦,你怎么把头发剪了,还剪这么短,你们女生不是最爱惜自己的头发吗?” 魏福音干脆把手从头上放下来,道:“哎,别提了,都怪咱们学校旁边那间理发店的老板手艺不精,我让他稍微剪短一些,没想到他一剪刀下去就成这样,怎么办呢,剪就剪了吧,反正过一个星期就能长长。” 嘴里虽这么说,可事实上责任在她,理发师一边剪,一边用手比划,询问道:“到这里行吗?” 魏福音觉得还是太长,齐肩和齐腰都不可避免要把头发扎起来,既然都如此麻烦,那就违背了她的初衷,摇头道:“再短点。” 理发师又比划到她的脖颈处,他虽然是个男子,可是却最懂小女孩的心思了,谨慎道:“这里行吗?” 魏福音还是摇头,无所谓道:“再短点吧,平时学习紧张,没有时间打理头发了。” 理发师深表同情,道:“学生真是辛苦啊。” 魏福音笑道:“谁说不是呢。” 后来不知怎的,理发师“蹭蹭蹭”几剪子下去,她就成这样了,从未把头发剪的如此之短。 话说,不止左启明吓了一跳,就连魏福音抬头看镜子里的成品,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天没有缓过神来,眼如铜铃,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感觉有一丝诡异,头发长在头上光滑柔顺,可此时落在地上,让人莫名觉得有些不适,仿佛看见一滩行为枯槁的尸体,感到一丝恐慌。 更恐慌的还在后头,魏福音看着镜子里的人,完完全全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镜子里的人留着齐耳短发,五官小巧,白皙的皮肤衬托淡红色的嘴唇,干练清爽,分明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哪有一点女孩的样子。 魏福音懊恼的想让理发师把地上的头发给她接回去,可是错不在旁人,是她一直说“剪短点,再短点。” 只好假装并不在意,笑问:“好看吗?” 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的问自己“好看吗?”,左启明一时愣住,当着对方的面就算“不好看”也要说“好看”的。 点头道:“嗯,好看。” 魏福音纠结了五分钟,便把这件小事抛到脑后了,在二高,没有人在意你的外表,如果你能每门功课都考一百五十分,就算你穿的衣衫褴褛,长的其貌不扬,也没有人会嘲笑你。 幸运的是魏福音两样都不占,下了课,她像马戏团的猴子被众人围观,李放哈哈笑道:“怎么剪这么短,比我的还短。” 刘亚婷道:“我也想把头发剪短些,高二了,更没时间打理头发,每次洗头都要半个小时,还是短头发好。” 女生纷纷嚷嚷着要效仿魏福音把头发剪短,魏福音嘴角抽搐,呵呵呵的傻笑。 像往常一样,同学们坐在闷热的教室里汗流浃背,天花板上的电扇嗡嗡的乱转,平地掀起一阵热风。 牛泽丰背过身去,举手在黑板上画一个小球从高处坠落,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教室里异常安静,忽而,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哭泣声,声音不大,哭者却是伤心欲绝,撕心裂肺,哭了一阵,声音戛然而止。 牛泽丰举着的手臂顿时不动了,转身过来,双手抚平课本,同学们顿生好奇,眼神相互试探,“怎么了?”,恨不得现在就冲出教室一探究竟。 牛泽丰走下讲台,把木门关上,假装没听见一样,继续上课,把刚才画了一半的图补充完整。 刚讲到“势能转化为动能”,又听到一阵哭泣,简直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了,众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惊讶,纷纷把脸扭向窗外的方向。 低声讨论。 牛泽丰一堂课被打断了两次,颇为不快,板着脸道:“你们这群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个个忘恩负义,老师们辛辛苦苦教了你们三年,你们不感激,三年竟比不上那些只教了你们三天的教官。” 原来哭声是操场传来的,今天是高一新生军训结束,新生给教官们送行的日子,楼下也不知哪个重情重义的女孩,抓着教官的衣角,不舍让教官离开,哭的死去活来,几乎晕死过去。 魏福音这一届没赶上好时候,他们入学的时候,学校的操场还在翻修,所以学校就取消了他们军训的计划,众人纷纷不平,遗憾不已,觉得高中生没有军训过,就好像高中生活不完整一样,他们坐在教室里,暗自佩服那个不知名的女生,真是女中豪杰,重情重义。 显然,牛泽丰不这么认为,手指凶巴巴又无奈的敲了敲讲台,脸上的表情可谓难堪至极,凉凉道:“你们这群孩子,真是忘恩负义,老师教了你们三年,你们把老师当仇人,毕业的时候没人回来看老师一眼,可是那些教官,只会带着你们瞎玩,你们就把他们当亲人,要是老师也只带你们瞎玩,你们高兴了?那是对你们不负责任,你们这些孩子啊……” 一人道:“老师,军训不是玩,军训是为了强身健体。” 牛泽丰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抛了过去,道:“高考之前说什么都没用,你们谁现在能拍着胸口跟我保证一定能考上大学?没这个底气,就不要胡思乱想。” 众人立即不语,心道:“老牛真是老思想,军训是为了锻炼身体嘛,在他看来,一切跟学习无关的活动都是浪费时间。” 大家只好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腰杆挺的笔直,说归说,笑归笑,跟老师偶尔顶两句嘴,也只是在枯燥的学习生涯里添些佐料,他们知道孰轻孰重。 魏福音暗自佩服:“当他们的班主任真是不容易,不但要教书,还要育人,把他们从歪门邪道上拉回来。” 小半晌过后,牛泽丰见外面没了动静,送别仪式完毕,举着粉笔继续写到……忽然,又被一声比刚才还尖锐刺耳的哭喊打断,声音不像正常人发出来的,听来有些惊悚,大家本来回到正轨,认认真真的看牛泽丰在画好的轨道上画了一个小圆球,那圆球似乎要顺着竖直的轨道落下来一样,被一声尖叫,吓的脊背嗖嗖的冒着凉气。 接下来,只听操场上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 牛泽丰彻底被激怒了,让坐在窗户边的学生把窗户关好,愤愤不平:“你们这群孩子,人牵着不走,鬼牵着乱转。” 下了课,牛泽丰道:“我看你们就是太清闲了,把昨天发的物理试卷做完。” 同学们纷纷唉声叹气,楼下的那些新生可知,他们幼稚的举动,把学长学姐们连累的不轻好吗? 开学一个月后,牛泽丰趁着晚自习的时间重新排座位了,还是万年不变的老规矩,一三五排男生,二四六排女生,按照期末成绩,把全班同学集中在走廊上,谁的排名靠前,谁就有资格挑选班里的风水宝地,念到名字的有优先权,剩下最后二十名,牛泽丰大概想给他们留些颜面,挥挥手,道:“都进去吧。” 二十几个男生垂头丧气,大步跨进教室,回到座位上,枕着胳膊呼呼大睡。 他们进班的成绩都不会差,可是到了高中,怎么就放弃自己了?牛泽丰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久,他们似乎心如死灰,心意已决,不学就是不学,或者说看淡了,整天人坐在教室里心不知飞到哪去了,牛泽丰恨铁不成钢,在他眼里,后排学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时不时提点一下,希望他们能知错就改,回头是岸。 魏福音则不敢苟同,她不认为一个人的德行全看成绩,成绩好德行就好?有些人成绩不好也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人,至少每次见他们都是安安静静的趴在那睡觉,并不会打扰到旁人,这一点,就说明他们不是坏孩子。 魏福音坐在她久违的老座位上,第四排靠窗的位置,窗外一片漆黑,戴上眼镜也看不到天上的星星,低头写物理试卷,被物理公式给绕了进去,灵光一闪,想到些思路,忽然有人敲了敲她的桌面,想到的那点思路被打断,消失不见。 魏福音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质问打断她思路的罪魁祸首,抬头见李放一脸狡黠的看着她,魏福音的气顿时消了一半,迟疑的笑了笑。 李放道:“开心吗?” 魏福音道:“什么?” 李放道:“我坐你前面,开心吗?” 魏福音“……” 李放道:“还有更开心的事呢!” 说着抓着董少波的肩膀,把他的身体扳了过来,嘻笑道:“我坐这儿,董少波非要跟过来。” 董少波一脸嫌恶的把他推开,正色道:“说反了。” 李放嘻嘻笑道:“我就喜欢跟你坐在一起。” 末了,李放心满意足的道:“咱们三个铁三角,好久没坐在一起了。” 第210章 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210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此话一出,魏福音和董少波一片干咳起来,仿佛要咳出血来。 魏福音皱眉,本来是件团圆的好事,被他这么乱七八糟捆绑在一起弄了个大红脸,凶巴巴的看着李放,什么“铁三角”,他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李放敲了敲魏福音的桌子,道:“暑假过的开心吗?” 魏福音道:“还好。”虽然有一些小风波,可是能一家团圆,还是很...... 突然间,眼前的景象让修剑心中升腾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以前应该来过这里,就在不久之前。 今天很忙的无数外卖机器人,属于非常顶级,又是实力强大的顶级物流护送机器人,甚至是智慧生命机器人,超人之王级别起。 允轩开始彩排的时候,西卡自然不可能再跟着他了,允轩也不知道西卡跑哪去了,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了,因为他现在正处在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圣地,他的情绪已经十分高涨了。 感觉到刘镒华迟迟没有动作,王雨菲不由偷偷的睁开了那对紧闭的眼睛,当看见刘镒华一脸荡漾之色,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的娇躯,内心顿时更加的羞色,随后用柔弱无骨的素手紧紧的捂住了胸前的春光。 很显然,李珊珊也怕刘镒华和周慧杰在外面搞来搞去,声音,她开门的时候故意搞得声音特别大,而且开门的速度非常慢。 原来无论她怎么付出,终究还是无法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道属于她的身影。 “哥,我们先进去,还是等她们一起?”楚蓝星走到允轩身边,轻声问道。 但因为他是与潘启生面对面坐着在,根本够不着对方。而叶庆泉离他们这一桌的距离又实在是太近了一些,胡俊强眼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近距离的指着自己,当然是不敢乱动。 王大河之前的后台是严励,现在严励去学习了,王大河现在没有后台,自然要紧紧拉着新来的董局长。 “没人听得到的!哈哈……”说完,允轩便向秀妍慢慢的走了过去,脸上的得意之色显露无疑。 一时间,整个天上宫所有人,顿时一滞,刺眼的光芒,压降地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睛。 第二天的时候,钱进财又来拿兽核,这一次他与莫一鸣聊了颇久,满是赞誉与感谢之语,这一次的感谢很真挚,莫一鸣能感受得到。 欧阳打开了系统,期希着能够从召唤足以承担起青川地界党组织负责人的人选。 另外就是丹药,激发血脉的丹药,灵参之类的价值就比较高,这是比道门这边高。 但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常笑呵呵的老人,却有着惊人的隐藏身份——中华帝国军事情报局的高级特工。 良臣给出模拟两可的说辞,毕竟,不是所有官都是贪官,也不是所有官都是清官。在皇帝面前,他最好不要说的太绝对。 莫一鸣对皇甫轩的修为深有体会,而现在王老竟一个眼神的变化,看不出任何的举动,修为之力就将皇甫轩的身子束缚住。这般修为,究竟是何等强大。 “我都被打坏三回了,本身灵体都受过三次重创,再来一次我灵体都要崩溃了。”这器灵没好气的说道。 一个七阶巅峰突破到八阶,而且还是有着极强冰雪血脉力量的丹比,这样的一个寒潮涌动,也激得所有沉浸在魅惑中的人都是一个激灵,随后也就清醒过来。 第211章 独立 211独立 董少波笑道:“是不是吓了一跳。” 魏福音笑道:“其实,我想说你穿围裙的样子还挺好看的,有这么帅气的服务员,难怪店里的生意这么兴隆,要是我就天天光顾。” 她舌灿莲花,平时不喜欢夸人,可是夸起人来绝对是个高手,方才凝重的氛围一下子就轻松起来,董少波哈哈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 魏福音撸起袖子,指了指董少...... “你倒还有些自知自明!”张翠山笑道,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条约上时,他的笑容不见了,这才知道为什么孙兰兰会这么谦虚,这么好说话。 对于栩凌所布置的阵法、禁制,张翠山感到十分满意,因为该星球大阵是由中级神阵、中级神禁组合而成的,恐怕自己很难布置出如此星球大阵。 目光环绕四方,眼神颇为平静的扫过那几个围来的壮汉,只此一眼,就让那些壮汉身子止不住的向后退去。 其实在天空之上来回飞来飞去的许墨,早在老者丢出去的时候就醒了。 秦远耸耸肩膀,从储物手环中拿出一只白瓷荷塘大缸,以长戟跳起狐尸,破开脖颈上的伤口,如注的鲜血激射而出,全部流入白瓷大缸之中。 膂力猛地爆发,秦远拖住他的胳膊一拉一压,那条抬起来格挡住孙大才铁腿的腿猛然提高,膝盖如同铁锤一般,猛烈撞击在了卢景亮的下巴之上。 “该死的,谁干的。”正在举行婚礼的望若琳,突然婚礼被阻断,被望城侍卫进行检查,检查出项家有叛逆者,所以婚礼不得不延期。 张开反复强调,面对这些鬼魅魍魉,人类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什么武器也伤害不了它们。所以,唯有逃入公寓,才有可能获救。 默默的看着何珊珊被人糟蹋,安然觉得心有芥蒂,但是明显,少主沉重了打击,他知道,曾经的四年,是他一次次的把她陷入深渊,是他一次次的害死她,导致绝望。 不过,它并没有化形完成,身上还有大片粗糙皮毛未褪去,双腿还是山魈的原本模样,说不出的怪异与好笑。 “直接卖掉,卖完就走,不要留下来担任任何职务。要不然出了事被人拉去顶缸,还要说你是实际控制人。”战乐说。 也是因为李寒衣的卷子是在千兮手里改的,所以司琪肯定了丁旭也会选择麻烦千兮一趟,所以才让陆西去说风凉话。 而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诸葛亮已经从咸阳,派出大秦官吏进入汉中,接管了南郑,成固,上庸,房陵等诸多城池。 舞蹈本就源自于上古人类祈福祝祷时的动作演变而来,随着乐点和举手投足之间,有些便形成了催眠的作用。 曲禾远这番话把曲曼搞懵了。因为最开始便是曲禾远问她想不想要与霍沉渊结婚,而且还把那个男人的相关资料给她过了目。 面对虞姬的善意,范增冷脸看着她,但这次终究没有发火,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至于那些隔壁村子的,米嘉也可以让他们搬过来,但是不分房子也不给股份。 张之叹了一口气,把盒子放下。当年她父母搞非法集资,逃跑过程中遇上交通事故身亡,把烂摊子留给张之,害得张之差点自杀。 顾灵泽给陶大婶施过针后,转身去了徐明彦那里,告诉他陶大婶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好让他安心。 第212章 放心,坏人的命都很长 212放心,坏人的命都很长 二人站在一处岔路口,路上车辆穿梭,路口没有红绿灯,只好等车辆先行穿过,魏福音紧盯着学校大门,只有一步之遥,却进不去,心道:“千万不要迟到才好。” 见后面一辆车在很远处,穿过去应该不成问题,魏福音紧紧拉住董少波的衣角,蓄势待发,董少波道:“抓紧了。” 两人飞快向学校大门奔跑。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刹车,伴随着“叮铃咣当”之声,接着是一阵惨叫,凄惨的声音好像老鼠被夹着尾巴一样令人揪心,二人双双回头,四目相对。 身后一人一车整个翻了个个,一辆拉泔水的车四轮朝上,车后一道长长的划痕,轮胎骨碌碌飞转,两个一人高的蓝色塑料桶从车上滚落下来,好在里面什么也没有盛,否则烂叶子剩饭洒一地,场面不堪设想。 原来,三轮车司机从旁边的弄堂里横冲直撞穿出来,他本来就冒冒失失,过了饭点是要去各个饭店回收些剩菜剩饭,今天喝了点酒,醉醺醺的,穿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主干道的车辆,突然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被撞的是个年轻女孩,好在三轮车的速度不是很快,双方都没有大碍,女孩的自行车撞的变了形,前轮轮胎向里面凹陷,连人带车倒在一侧的绿化带上,虽然没有大碍,可是夏天衣衫单薄,膝盖和胳膊上有几处擦伤,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三轮车从她的脚面碾过,她试图站起来,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成功。 三轮车司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灰头土脸,见情况不妙,想逃之夭夭,女孩和自行车挡在前面,走是走不了了,他试探着问:“你怎么了。” 女孩其他几处擦伤忍一忍就过去了,一手按住脚面,额头和脸上的冷汗浸出,咬牙道:“疼,疼。” 见状,三轮车司机开始使坏,他本来是没事的,好端端的站在车旁,大概见自己闯了祸,怕担责任,犯起浑来,随即两腿一弯,扑倒在地,躺在地上装尸体,摇头晃脑,无病呻吟道:“哎呦,哎呦,好痛啊,痛死我了,你不要讹我,我也是给别人打工的,我没钱。” 魏福音和董少波脸色微微一变,世上还有如此无赖之人,皆是义愤填膺。 董少波道:“怎么办?” 魏福音道:“不能袖手旁观。” 两人齐齐往回走去,魏福音走到女孩旁边,问道:“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 女孩一手捂着脚面,脚面上还印有车轮的痕迹,微微有些红肿,试想整个轮胎从脚面碾过去,那滋味怕是不会好受。 魏福音道:“很痛吗?” 女孩含泪点了点头。 魏福音道:“会不会骨折了,赶紧到医院看看吧。” 闻言,三轮车司机彻底瘫在地上不动弹了,以为魏福音和董少波是女孩的帮手,嘴里咕哝道:“不是我撞的,是她突然冒出来,我也受伤了,我浑身疼,我才是受害者。” 说话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蓬头垢面,满面油光,神色恍惚,很没有精神,一看就是刚睡醒迷迷糊糊出来工作的人,一身油污,污垢厚的可以用刀片刮下来,这个打扮的中年人多半是没人照顾,邋里邋遢,四仰八叉的躺在马路中央,仗着对方是个年轻好应付的小姑娘,死猪不怕开水烫,哀嚎道:“我没钱,我没钱。” 魏福音冷笑了一声,她最见不得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了,理论道:“你没钱你就有理了,明明是你不遵守交通规则,突然从马路中间冒出来撞了人,还在这儿倒打一耙,到底是谁的责任,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那人继续躺在地上,闭着眼,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样子,喃喃道:“就是警察来了我也没钱,你们能拿我怎样。” 魏福音心道:“无赖。” 她慢慢的搀扶着受伤的女孩站起来,女孩的右脚还是不敢用力,身子的一侧歪向董少波,整个重心都朝他偏移过来,微微抬眼,虽说不上倾国倾城的美貌,却很是好看,五官精致,只是脸色煞白,鼻翼挂着浸出的冷汗,不想跟这种无赖纠缠,声音微弱,道:“你走吧,我自己去医院。” 也是,碰到这种无赖只能吃哑巴亏,中年男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跟你装糊涂,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当真还能要他的命不成,他就是看准了女孩拿他没辙,才会有恃无恐,死皮赖脸。 听了女孩的话,刚才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中年男子,蹭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弯腰把滚到地上的蓝色塑料桶捡起来。 魏福音看不惯这副德行,道:“你不能走,你撞了人就得负责,没钱,没钱就有理了?” 中年男子道:“没教养,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 听他这么说,魏福音不乐意了,嚷道:“你说我就说我,干什么把我父母扯上,我父母把我教育的很好,遇到你这种无赖,就不能轻饶。” 那人说不过她,哑口无言,本来他文化程度就不高,和学校早就脱节了,空有一身蛮力,言词方面处于弱势,一手指着魏福音的鼻子,道:“你说谁无赖。” 魏福音冷哼道:“说的就是你,你这种人就是社会的毒瘤。” 那人整个手都在发抖,受的屈辱多了,可是第一次栽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里,心中顿生郁结,举起拳头道:“没教养,你们老师就这么教学生的!” 魏福音道:“我们老师教的多了,你说哪方面的。” 那人颤抖的拳头在空中一抡,魏福音忙后退一步,道:“你想打架吗,我劝你不要打架,我学过法律,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一定会到法院告你。” 她这真真是学生才会说的傻话,董少波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站在魏福音和中年男子中间,把两人隔开,对他道:“好了,不要吵了,你走吧,你是遇到这么好说话的姑娘,要是遇到别人,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中年男子把三轮车扳过来,一言不发,心里清楚的很,对方要是跟他一样不是善茬,他定不敢在这儿装死卖活,不想多生事端,悻悻的离开了。 待那人走后,董少波道:“理他作甚?” 继续跟这种人纠缠下去,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魏福音抚了抚心口,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笑道:“好久没跟人吵架了,我最恨这种人,这种人法律制裁不了他,只能用道德来制裁他了。” 董少波回头对女孩道:“你能走吗,我送你去医院。” 女孩紧蹙眉头,不想麻烦旁人的,试着右脚点地,一点一点的往前走,可是走起路来跌跌撞撞,董少波扶着她的胳膊,道:“不要勉强,需不需要我帮忙?” 女孩有些腼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董少波把女孩背到学校的医务室,没有过多停留,剩下的就交个医生处理了,不到一分钟,从医务室走出来,伸展双臂,如释重负的样子,魏福音站在医务室门口没有进去,见他出来的这么快,有些惊讶。 她怔怔的看着董少波,董少波脸红道:“干什么?干什么?” 魏福音仰首道:“你助人为乐的样子真帅。” 两人相视一笑。 董少波一开始注意到魏福音是因为她的学识,惊讶她知识面丰富,天文地理都能对答如流,渐渐熟悉了些,觉得此人不是个书呆子,颇为有趣,时间长了,觉得她有想法有主见,渐渐发现她深不可测,有时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有时又会处处提防,不易亲近,好像活在世界的阴暗面。 董少波道:“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好凶。” 魏福音不好意思的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吗,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董少波想起刚才魏福音和那个中年男人一边理论,一边对骂的样子,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人,怔怔的看着魏福音,一张脸还是那样无邪稚嫩,内心却少年老成,不知她究竟有怎样的遭遇,好像在河边战战兢兢喝水的小鹿,一边喝水,一边提防捕猎者的攻击,看似无害,实则攻击性却很强。 魏福音看穿他的心思,笑道:“我最不喜欢‘以怨报德’这个词,为什么要以怨报德,坏人就应该受惩罚,关进监狱,永远不要放出来才好,免得祸害人间,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很记仇……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董少年点点头。 少顷,她兀自苦笑:“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女孩真是阴狠毒辣,嫉恶如仇,很失望……” 董少波道:“不会。” 魏福音道:“我以前总是被人欺负,只恨自己不够强大,没有力量,如果有一天我足够强大,就可以保护我的家人,让那些欺负我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董少波道:“即使没有力量,也有想要保护的人,这才难能可贵。” 魏福音发现找不到词语形容自己了,笑容渐渐消失,自顾自道:“我就是这样想的,小时候总有人欺负我家,我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一定要报仇雪恨,希望到时候他们没有死。” 董少波笑道:“放心,坏人的命都很长。” 二人一路狂奔,快到教学楼,还是晚了一步,正在这时,头顶传来清脆的铃声,魏福音和董少波皆是一禀,神色微微慌张,仰头瞧见牛泽丰从办公室走出来,魏福音道:“糟糕,上课要迟到了。” 董少波深深吸了口气,道:“抓紧了”。 魏福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右手就被对方紧紧抓住,朝前狂奔。 手不是没有牵过。 或许连董少波都没注意他这样亲昵的动作,情急之下拉着魏福音的手奔跑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奔跑,听着鞋底摩擦地面的“嚓嚓”声,汗水滑落,湿透衣衫,只感觉暖暖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魏福音的脸颊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强装镇定,二人一口气跑到五楼,远远听见文科班朗朗的读书声,嗓子都沙哑了,魏福音真心佩服他们悬梁刺股的精神,二人猫着腰朝教室走去,牛泽丰负手站在讲台上,凌厉的眼神在教室里扫射,这顿罚是跑不掉的了。 第213章 橘子 213橘子 数不清这是上的第几节晚自习了,白天讲课,晚上做卷子,英语单词背了忘,忘了再背,反反复复,成绩却不见提高。 魏福音抱着怀里的书包,可怜兮兮的蹲在学校大门旁“驿城市第二高级中学”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旁边。 张崇手举着一面大旗,大声喊到:“高阳县的学生坐这辆车,大家跟我来。” 魏福音蹲在地上纹丝不动。 一群学生把张崇围了起来,张崇指了指马路对面停靠的一辆上面写着“荷载76人”的大客车,道:“看见那辆车没有,回高阳县的学生跟着我走,坐那辆车。” 他身后跟着一群拖着大包小包的学生,浩浩荡荡的跟了过去,顺着张崇指定的路线走到大客车旁,陆陆续续走进车厢。 学校大门又一波学生涌出,张崇从马路对面急急跑上前去,似在问他们去哪,几个学生开口说了些什么,张崇点了点头,拍了拍走在前面一个男生的肩膀,回头指了指不远处另外一辆大客车,那几个学生按他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把那几个学生安排上车,张崇格外尽心尽力,跑前跑后,有求必应。 魏福音抱着书包懒洋洋的蹲在一边,仿佛跟她无关似的,别人都是急着回家,找自己的车,只有她不急不躁,冷眼旁观,一动不动,像极了大门旁边的石狮子。 张崇回到大门前,本欲迎接下一批到来的学生,猛的一回头,恰巧看见魏福音,愕然道:“你,你,蹲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上车,别人都坐上车了,赶快上车吧,早点上车好抢一个好位置。” 早上阳光不是很足,魏福音一手搭在眉梢,被张崇短短几句话感动到了,他们平时在班里没什么交集,她是个守规矩的学生,虽然懒床,可是早自习从来不敢迟到,老老实实的晨跑,背书,完成作业,没有违反过牛泽丰制定的班规,所以一年多下来,魏福音没有被罚过。 她有些读书人的小清高,看不惯张崇爱贪小便宜,平时正面遇到了,彼此看一眼,算是打招呼了,一年下来,他们说过的话十个指头加起来都能数清,牛泽丰把班里的一切事务全权交给张崇负责,张崇对违反班规的女生都会网开一面,只要牛泽丰不过问,她们的罚款一般都会免了的。 虽然没什么交集,可是自己班的同学终究是偏向自己班的同学的。 张崇走过去,道:“魏福音,你不是鹤立县的吗,回鹤立的车在那。” 说着,指了过去。 魏福音感觉胃里翻涌,一手掩着口鼻,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一样,深吸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晕车,最怕坐车了,我一坐车就头疼,现在不是还没出发吗,我先在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张崇莞尔,也不勉强,道:“晕车啊,你自己注意点时间,不要耽搁太久,等车里的座位坐满了,就要发车了,那辆是回鹤立的第一趟车,如果里面的座位被抢完了,你就只能等下一辆了,下一辆要等半个小时以后,要不我去帮你抢个好点的位置。” 魏福音连连摆手,道:“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对我来说坐哪都一样,只要上车就浑身不舒服,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张崇虽然班长当的糊里糊涂,不过魏福音觉得他是在装糊涂,在旁人看来他这个班长当的唯唯诺诺,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他却实实在在捞到了好处,每天早自习迟到的学生罚款都落到张崇的手里,牛泽丰是不会过问这些小事的,一块两块,看似不多,日积月累,实则不少,魏福音看来张崇再精明不过了。 张崇学习马马虎虎,在其他方面展现了过人的天赋,理科班的男生果然适合经商。 因为来二高上学的学生来自九县一市,每个班都有来自不同县城的学生,刚开始魏福音还觉得很新奇,世界如此之大,她的同学遍布天下了。 久而久之,这种新鲜感一过,取而代之的是后悔了,当初想逃的有多远,如今就后悔的有多深。 离家远,回家一趟实属不易,从学校出来,乘坐十五分钟的公共汽车到总汽车站,然后坐两个小时的客车到县城,从县城再坐一个小时的汽车到村口,每次回家都像跋山涉水困难重重,不晕车的人坐一路身子都快要散架了,何况像魏福音这种晕车的,悔的肠子都青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在县城上高中就好了。 不仅魏福音,学校大部分都是住校生,每次放假,回趟家都是浩浩荡荡,一波三折。 张崇和班里的几个男生灵光一闪,抓住了商机,他们和车站的司机里应外合,学校什么时候放假,第一时间通知车站的司机,让他们把车开到学校来接学生。 学生们自然不会反对,价格合理公道,最主要的是帮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两全其美的法子,何乐而不为呢,张崇的报酬是从一个学生那里抽取两块钱,看似不多,全校五六千名学生,那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劳务费啊。 所以每次放假,张崇都是最忙碌的那个,不仅要安排好自己班的学生,还要照顾好别班的学生,宛如一个大家族的族长,事事亲力亲为,达到让每一个人都满意。 魏福音本来是想在寝室里呼呼大睡,临时改变主意,突然想回老家了,姥姥听说她千里迢迢去驿城上高中,心里不舍,觉得在县城上学就好,只是淡淡的说:“记得常回来看我。” 魏福音想想已经半年没跟姥姥见过面了,当初答应她一个月回来看她一次的,想想终归是自己食言了,自己的承诺好廉价,似乎跟谁的承诺都没有兑现过。 公路对面,发动“轰隆隆”启动的声音,魏福音才抱着书包不情不愿的走过去了,一手捂住口鼻,车厢里的气味熏的她难受,那种想死又死不了的状态。 一上车,放眼望去,只看见一个个露出来的脑袋瓜子,魏福音扶着座椅摇摇摆摆的站在司机旁边,中年司机看了她一眼,道:“赶快坐好,后面还有一个空坐。” 魏福闷不吭声,四下望了望,见后排有一只胳膊高高的伸了出来,那只胳膊的主人兴奋的跳起,大喊道:“魏福音,过来,过来,咱俩坐一起。” 魏福音抬头,冲闫秀云笑了笑,刚才她心里还纳闷怎么车上没有熟人,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男生,可是跟男生并排坐在一起那是万万不行的,万一让他们看见自己的丑态,以后怎么见人。 突然看见闫秀云,魏福音大喜,招手走了过去。 闫秀云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拍了拍她旁边的空位,示意魏福音坐下,魏福音为难道:“我能坐靠窗的位置吗,我晕车。” 照顾晕车病人,闫秀云爽快的答应了,魏福音笑道:“谢谢。” 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让自己适应车里的气味,汽车颤抖不止,却不肯出发,停在原地,魏福音只觉脑袋里跟浆糊一样“嗡嗡”响,五脏六腑跟着汽车共振起来,跟女生坐在一起的好处是可以不顾形象,车厢闷热,魏福音俯身挽起裤腿,半个身子从坐椅上滑了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想怎么躺就怎么躺,喃喃道:“怎么还不开车啊,我都快要吐了。” 突然,听到敲车窗玻璃的声音,魏福音头昏脑涨,无暇顾及那么多,闫秀云一怔,看向窗外,见董少波两只手不停的比划着,使劲摇魏福音的胳膊,把她叫醒。 魏福音皱眉道:“不要推我,我要吐了!” 闫秀云对着她的耳朵,小声道:“董少波!董少波!” 魏福音掏了掏耳朵,睁开眼,看见车窗下站着一个人,那人冲她挥了挥手,另外一只手里提着一兜橘子,对准车窗高高举起,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魏福音迷迷糊糊,定睛一看,忙从椅子上坐起身,把挽起的裤腿放下去,抹了抹头发,董少年被这滑稽的场面逗乐了,敲了敲车窗。 魏福音简直想咬舌自尽,董少波头发梳的极其工整,穿着件白色上衣,风度翩翩,手舞足蹈,嘴里说了些什么。 看他在外面表演的格外卖力,魏福音忍不住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冲窗外的董少波摆了摆手,大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听不见,哈哈哈哈。” 董少波焦急的拍了拍车窗,眼看汽车就要出发了,他指了指手里的橘子,指了指魏福音,又指了指车门的方向,魏福音立刻明白了,摇了摇头,大喊道:“不用了,你拿走吧,我不吃。” 董少波指了指车门的方向,闫秀云立刻领悟,朝司机大喊道:“司机师傅,你能把车门打开吗,我们还有一个同学没有上来。” 魏福音皱眉道:“你让董少波上来干嘛,他和咱们又不同路。” 说着,闫秀云冲董少波指了指,示意他车门打开了。 董少波飞快的跑进车厢,对司机道:“师傅,您等我一分钟,就一分钟。” 那司机开了十几年的车,什么状况没有见到过,爽快的答应了。 董少波像走在平地上一样飞快的穿过狭窄的过道,走了过来,把手里的橘子交给魏福音,道:“坐车最好吃点东西,不能空腹。” 车厢里“嘘”声一片。 董少波道:“干什么,干什么,有人晕车。” 有认识他们的学生抛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起哄道:“董少波,我也晕车。” 董少波拿起一个橘子狠狠的砸了过去。 魏福音心里暖暖的,她正想吃点东西,压住胃里的难受,欣然接受道:“谢谢。” 说一分钟就一分钟,一刻也不耽误,董少波把橘子交到魏福音手里,飞快的下了车。 第214章 姥姥 214姥姥 汽车拐了个大弯,一条笔直的土路映入眼帘。 魏福音松了口气,踉踉跄跄的下了车,路过一户人家开的小超市,想着不能空手而归,买了包花生,瓜子直奔姥姥家了。 还没走到家门口,魏福音远远就听见有人对骂的声音,句句粗俗,不堪入耳,用手捂着耳朵,跑上前去,见两个老人正双手叉着腰,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齐飞,要不是魏福音阻止的及时,差点就掐着对方的脖子了。 魏福音见状不妙,惊的瞪大双眼,两个老人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岁了,怎么还跟小年轻似的,这么大的气性,忙跑上前,好言好语,跟哄小孩似的,道:“姥姥!姥姥!别吵架了,我回来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心中的气焰一下子浇灭了,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转眼就笑眯眯道:“放假了。” 那人好奇的看了魏福音一眼,道:“你家来客人了。” 姥姥家的客人她都见过,却想不起魏福音是她哪门子的亲戚。 姥姥哼了一声,骄傲道:“这是我大闺女的孩子。” 那人惊讶的合不拢嘴,沉沉道:“原来是月华的闺女啊,别说,跟月华长的真像。” 末了,那人道:“你妈在外面过的怎么样,好多年没见过她了。” 魏福音点头笑道:“挺好的。” 她第一次觉得还有人惦记自己的母亲的。 姥姥把魏福音护在胳膊里,嗔怒道:“你都多久没回来看我了。” 魏福音双臂乖巧的挽着她的胳膊,呵呵一笑,道:“姥姥,我也想回来啊,可是学校不放假,我这不是一放假就来看您了吗。” 姥姥斜了魏福音一眼,嘴里咕咕哝哝道:“你还记得回来。” 魏福音把头靠在她的肩头,道:“姥姥生气了吗,我天天可想您了,我还特意给您带好吃的了呢!” 姥姥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些什么,魏福音没太听懂,他们之间的交流不是很顺畅,姥姥总是嫌她说话语速太快,叽里呱啦听不懂,同理,魏福音跟姥姥说话听懂一半,一半靠猜,好在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每次姥姥说话魏福音总觉得有趣,姥姥两边的脸颊不对称,左边的脸颊是正常,只是上了年纪的原因微微凹陷,有两条深深的皱纹,像是被刀子划过一样,右边的脸颊往外鼓起,仿佛嘴里含了一个乒乓球,说起话来嘴有点歪,虽然很不了礼貌,魏福音还是忍不住发笑,觉得有趣,母亲讲过,姥姥年轻的时候牙疼,每次牙疼没钱买药,疼的在床上直打滚,就拿脑袋撞墙,疼着疼着半边脸就肿了,后来牙不疼了,脸上的肿却消不下去了。 姥姥年轻的时候不仅吸烟而且喝酒,这一点让魏福音惊讶不已,觉得姥姥是个人物,她所接触的人中,男人吸烟喝酒的尚且不多,更何况女人,在她学习生涯里,形容老人的词都是“慈祥”,“和蔼”,“可亲”跟“吸烟喝酒”这些词完全不沾边。 原来姥姥年轻的时候妥妥的是不良少女一枚啊,要不是听母亲讲过姥姥年轻时的事迹,魏福音是没法想象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年轻的时候活的比自己还潇洒自在,想想自己十七年的光阴里,有一大半都在学校规规矩矩度过,连校规都没有犯过,想来自己过的太平淡无奇了,跟姥姥年轻时的那些遭遇简直不能比,心里不禁佩服。 魏福音不是个多嘴的人,就算她好奇,也明白亲人之间应该有分寸,怕伤了姥姥的自尊心,她便不再多问。 姥姥拉着魏福音的手往院子里走去。 魏福音打心底里喜欢姥姥,真正关心她的人不多,除了父母,好像没人喜欢她了,当然,她性格孤僻,不需要旁人的关心,也向来不去关心旁人,可是有人疼爱还是好的,姥姥是她唯一真心想长大后好好报答的人,所以她总会说:“姥姥,等我长大了,让您跟着我享清福。” 魏福音奇道:“姥姥,你们刚才吵什么呢?” 姥姥道:“没吵什么,她说咱家的鸡跑到她家的菜园里,吃了她种的黄瓜,我就跟她吵起来。” 魏福音哈哈笑道:“姥姥,就为这点小事啊,你们都是一辈子的邻居了,以后要和睦相处,不要吵架了。” 姥姥温和的拉着她的手,走进一间简易的厨房,魏福音蹲在土灶前烧火,厨房虽然四面通风,可是里面烟雾水汽弥漫,魏福音弯腰低头,呛的咳嗽起来。 灶台上有一口大铁锅,姥姥在铁锅盖上倒扣了一个碗,碗底盛满了清水。 魏福音不免奇怪,母亲也是自己蒸馒头,她却不知蒸馒头的时候要什么仪式吗,奇道:“姥姥,你在锅盖上扣一个碗干什么?” 姥姥用一根手指在碗底试探了一下,把手指拿出来,解惑道:“等碗底的水热了,里面的馒头就蒸好了。” 魏福音笑道:“姥姥果然聪明。” 蒸馒头魏福音没有什么经验,不过母亲蒸馒头,她总是负责烧火的那位,有时母亲把馒头放进锅里便出去干活,魏福音掌握不了火候,有时烧的时间不够,锅里的馒头蒸的半生不熟,有时烧的过了头,把锅里的水都烧干了,掀开锅盖,里面的馒头跟砖头一样“砰砰”硬,为此,她没少被母亲数落。 魏福音把麦秸杆往炉膛里猛塞,里面的火被填满的秸秆压灭,然后又“轰”的一下子着了起来,炉膛里不断的往外冒烟,姥姥镇定从容应对,一点儿不但心魏福音把她搭的小厨房烧了,魏福音见有火星子冒出来,赶紧用脚踩灭,又过了一会儿,姥姥把手指伸进碗底试探,猛的缩了回来,满意道:“好了。” 魏福音道:“好了吗?” 果然,掀开锅盖,里面白花花的馒头甚是好看,姥姥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用筷子夹起一个热腾腾的馒头,谨慎道:“尝尝好吃不好吃,你们年轻人都爱干净,你不会嫌弃我脏吧。” 魏福音哈哈笑道:“姥姥,您说的哪里话,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嫌弃您呢,馒头蒸好了,我快饿死了。” 晚饭吃的相当丰盛,魏福音想去跟舅妈打声招呼,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视而不见还是不好,姥姥拦住她,道:“别去她家。” 魏福音乖乖听话,虽然没跟舅妈过多接触,她也听说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心疼这么体贴的老人,晚年没人照顾。 吃过晚饭,姥姥搬着小凳子仰头看电视,魏福音见天色已晚,在她身后的小床上裹着被子迷迷瞪瞪昏昏欲睡,每天都好像睡不醒似的,躺在床上就想睡觉。 电视屏幕一闪一闪的,里面传来男女主人翁吵架的声音,光听里面的台词就知是烂俗的偶像剧,魏福音微微睁眼,见姥姥正看的津津有味,张着嘴不发出声音,笑的浑身乱颤,魏福音挑眉,笑道:“姥姥,您看的懂吗?” 姥姥头也不回,道:“看懂了,看懂了。” 一手指着里面的人物,道:“这个男孩喜欢这个女孩,这个女孩不喜欢他,喜欢另外一个男孩。” 烂俗的三角恋,魏福音吸了口气,得,还真看懂了,佩服的五体投地,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她本来想让姥姥把电视机的声音关小点,影响她睡觉了,又怕打扰到姥姥的好心情了,心道:“算了,谁让姥姥喜欢看呢。” 让魏福音喜欢跟姥姥亲近的原因,一方面觉得她是真心待她的,另外,姥姥是一个从来不给她传播负能量,不会说那些什么“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什么“也不知能不能活到你大学毕业”,之类关于生死的话题,每次听到类似这样的话,魏福音都不知该怎么往下接。 姥姥从来不会抛这样的难题给她,对什么事都积极乐观,这一点跟母亲不同,魏福音想:母亲的多愁善感应该是从姥爷那里继承过来的,这么乐观开朗的老人家谁不喜欢。 魏福音说想吃玉米了,第二天,姥姥就到玉米地里,掰了几根玉米回来煮熟,魏福音像饿狼一样啃了起来,边啃边道:“姥姥,等我长大把您接到我家,我带您到处旅游,您说好么?” 姥姥笑道:“好好好,慢点吃,别噎着了。” 大概是年轻时吸烟喝酒落下的病根,姥姥总是不停的咳嗽,具体什么病,魏福音也不清楚,不咳嗽的时候总是大喘气,好像氧气不够用似的,需要大口大口的吸气,氧气才能满足肺部的需求,听她的粗喘声,魏福音都觉得难受。 姥姥从黑暗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塑料瓶,把里面的白色药丸倒进掌心,然后又摸出几个类似大小的黄色玻璃瓶,小心翼翼的按照医生的嘱咐数颗粒,喃喃道:“福音,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黄色瓶子里的药是不是吃两粒,这个药的威力可大了,不能多吃,上次你姥爷吃重了药,整整睡了两天,把我吓坏了,你过来帮我瞧瞧。” 魏福音看姥姥满桌子的瓶瓶罐罐,她手心里的药少说也有二十粒,一天吃三次,真的是药罐子,仅仅是咳嗽的毛病,按照现在发达的医疗技术,难道还不能根治不成,别说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年人,就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天吃这么多药,时间长了,身体也受不了啊。 心疼道:“姥姥,这些药是谁给您买的,去医院看了没有,医生怎么说,药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还是到医院让医生给您做个全面检查吧,现在技术这么发达,咳嗽不是什么大毛病。” 姥姥道:“看过了,看过了,去年你舅舅带我和你姥爷去医院检查了,都是老毛病了,吃点药就不咳嗽了。” 说着,端起碗里的水,熟练的把手心里的药丸咽了下去,魏福音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瓶子里的药只能治标不治本,眼看姥姥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心里干着急,埋怨舅舅们不孝顺。 看着姥姥吃完药,小心翼翼的把药瓶子重新放回抽屉里摆好,看她认真谨慎的样子,魏福音清楚,那些对魏福音而言只是简单的药,可是对她而言不是药,是用来保命的。 魏福音站在一旁,吃过药后,姥姥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眼眶微微湿润,趁姥姥不注意,忙擦了擦眼泪,转身道:“姥姥,好些了吗?” 姥姥道:“好多了。” 魏福音伸手抚摸姥姥的后背,希望能缓解她的咳嗽,蹙眉道:“姥姥,您养育了六个孩子,可是您老了,却没人管您,真不孝顺。” 姥姥道:“怎么不孝顺,你舅舅和你大姨他们都很孝顺我,你小姨每个星期都来看我,都孝顺,都孝顺。” 魏福音道:“姥姥,他们不带您去医院看病,您还替他们说好话,法律规定了,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按照法律规定,子女不给父母赡养费,父母可以去法院告他们。” 姥姥被魏福音怒气冲冲,又认真的表情逗笑了,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我给你煮了几根玉米,记得带回学校吃。” 第215章 哥哥 215哥哥 魏福音从宿舍跑出来,猛的刹住了脚步,身后的人从狭窄的小门里涌了出来,整个上空铃声大作,女孩们飞快的朝教学楼奔去。 汹涌的人流从她身后分开,然后汇聚成河,奔流不息。 魏福音暮然感觉鼻尖一凉,怔怔伸出指尖,下一秒,有什么凉嗖嗖的东西落到她的鼻尖,掌心,奇道:“下雪了吗?” 果然是下雪了,她还没跑到教学楼,忽而,一阵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众人齐齐停下脚步,伸出胳膊,仿佛要去接住落下来的片片雪花,欢呼道:“下雪了!下雪了!” 雪花随着风斜斜的飘了进来,魏福音无需伸手,雪花就自然而然的落到她的掌心,瞬间化成冰水,下雪的喜悦把众人心中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不用去想英语单词还没背会,不用去思考手伸进袋子里抓到黑球和白球的概率是多少,也不用费心的计算雪落到地上用的时间,在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他们只静静欣赏就好。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好美啊。” “不想上课,好想打雪仗啊。” 众人趴在防护墙上,心里躁动不安,教室里的课本没这么大的吸引力。 忽然,听到有人猛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这声音是在提醒,也是警告,众人纷纷扭头,只见牛泽丰双手背在身后,脸色阴沉,微微低头,眼睛却是往上瞟,声音一如既往地不带任何感情,道:“回去上早自习。” 不用他说,他一出现,大家都没了看雪的心情,耷拉着脑袋,纷纷涌进教室,从高高叠起的课本里抽出自己要背诵的书。 魏福音早读习惯背英语单词,有时背语文课文,因为学校并没有特别规定早读必须念什么书,这一点让学生自己做主,毕竟他们知道自己薄弱的地方,所以牛泽丰向来不插手他们是拿英语书还是语文书,有的同学拿起生物书哇啦哇啦的念,更奇葩的是有人念数学书,牛泽丰这一点还是很开明的,不会强制他们必须背英语单词,而是给大家更多的选择权,只要手里拿本书,念什么都可以。 也因为如此,偌大的一件教室,嘈杂无比,沸反盈天,他背英语,他背语文,他背物理,他背生物,乱无章,宛如几百只蜜蜂嗡嗡嗡的震动翅膀,没人能够听懂他们念的是什么。 牛泽丰在教室过道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似乎在忧心什么,他走到教室后面一排,见一个空荡荡的座位,敲敲空座位旁边男生的桌子,问道:“这是谁的座位?” 男生受宠若惊,牛泽丰很少关注后排同学的情况了,从高一到高二,他能说的全说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他们还是不学习,总不能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学吧,即便如此,牛泽丰还是希望他们能悬崖勒马,用仅剩的一年半的时间赶上来。 男生战战兢兢道:“赵焱。” 牛泽丰道:“赵焱今天又没来吗?” 男生点了点头,仿佛赵焱没来上课是他的错似的。 牛泽丰看他了一眼,道:“没事了,你好好念书吧。” 说罢,转身在教室里踱来踱去。 魏福音把英语书合上,默背单词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这是她回老家的第三个年头了,时间没有母亲说的那么短,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长,似乎刚刚好,虽然每天被课本累的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承认,每天都过的很充实,仿佛每天都在蜕变,不知道酚酞遇碱变红以后对她有什么用,她还是乐在其中。 唯一不理解的是自从高二开始,几乎每天早晚自习牛泽丰都会如期而至,比学生起的还早,睡的还晚,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冰天雪地,只要上早自习的铃声一响,牛泽丰肯定会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魏福音心道,老牛也太负责了吧,如果她是老师,肯定不会这么早起床。 张小燕一字不漏的照着参考资料上的答案给他们讲解课文,魏福音搓了搓手,心道:“语文老师还真好当,照着书念谁不会啊。” 余庆祥是研究生出身,分析起语法来自己都磕磕绊绊,有时他自己都弄不清是过去时态还是完成时态了,支支吾吾,仿佛无法圆谎似的,最后只道:“don''tcare,nextquestion.” 他不care,同学们care,万一高考正好考这道题怎么办? 众人只好扭头,大眼瞪小眼,相互嗤笑,心道:“老师,您天天说我们笨,有本事您别拿着答案啊。” 想着想着,一扭头,看见漫天雪花飞舞,银装素裹,隐隐听到风刮铁皮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再一听,声音是从食堂方向传来,不像是风吹的,好像是锤子,砖头之类坚硬的东西砸在铁板上的声音,“咚咚咚”直响,引的众人好奇不已,凳子上的屁股坐不住了,纷纷侧首观看,好奇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余庆祥扭头看了一眼,勾起兰花指,终于说了句大家听的懂的话。 “everybody,everybody,pleasebequiet.” 大家自然不肯quiet了。 余庆祥性格温和,书生气浓厚,同学们都不怕他,教室里嗡嗡作响,余庆祥只好使出杀手锏,大声道:“同学们都静一静,不要交头接耳,认真听课。” 他只要一说中文,众人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忙纠正坐姿,认真听课。 自打高一开始,余庆祥说给他们制造一个英语的氛围,为了提高大家的英语成绩,和听力水平,课堂上全部用英语交流,余庆祥果然说到做到,一堂课,四十五分钟下来全用英语,同学们是否听懂,魏福音不清楚,总之她听的似懂非懂,实话实说,余庆祥这个超前的教学理念是好的,可是效果似乎不尽如人意,魏福音的英语选择题十道能连错八道,连她自己都觉得就算是瞎蒙也不至于全部绕过正确答案吧。 这一回,余庆祥是真的生气了,很想大发雷霆,卷起来的英语书举过头顶,他本来就生的白净,脸涨的通红,想骂人似乎又骂不出来,憋了一肚子的力气无处发作,可是他的修养和身份又制约他不能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同学们请安静。” 余庆祥的震慑力自然没牛泽丰大,他就是说一百句“同学们安静”都不如牛泽丰的一个眼神来的有效,牛泽丰哼一声,吓的大家连屁都不敢放,余庆祥走到讲台旁,刚要张嘴,下课铃声“铃铃”大作,无奈的耸了耸肩,拿着英语书走出教室。 余庆祥前脚刚走,有好事之人冲出教室,刚才那阵“咚咚”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每敲一下,都会伴随一阵微弱的呐喊。 李放在走廊里看了半天热闹,走进教室,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跟魏福音解释道:“你们出去看看,有好几个人爬到食堂的房顶上了,坐在房顶的边缘,好像要跳楼似的,你们出去看看,我听别的同学说,好像是咱们学校拖欠他们的工资了,欠了两百多万,他们威胁要是学校不给钱,就从房顶上跳下去。” 高宁愤愤不平,道:“缺德。” 说罢,拉着魏福音的胳膊往外走。 魏福音一惊,她跟高宁的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在她看来,高宁跟她不是一路人,她的作风让魏福音不敢苟同。 高宁打扮成熟,换男朋友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但不管怎样,归根结底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旁人无权干涉,班里的女生纷纷对高宁嗤之以鼻,看不惯她的样子,在教室里一副文文弱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样子,回到寝室立马卸下伪装,嗓门比喇叭还大,从寝室这头能传到那头,班里土里土气的女生跟她不对付,觉得她虚伪,可是男生们似乎很吃高宁那一套,觉得她明艳动人,这大概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区别,女生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生心生嫉妒,男生则会用欣赏的眼光对待。 魏福音不会像其他人那么反感她,但是见到高宁也是敬而远之,她对人的原则是不会太亲近,也不会太过疏远,高宁在班里没什么朋友,确切点讲是没有要好的女同学,不过魏福音觉得高宁向来是不需要女同学帮助的。 高宁对魏福音是极友好的,因为前几天的一件小事,那日,魏福音从食堂回到宿舍,准备拿件厚点的衣服,入冬以后,教室里跟冰窖似的,魏福音不得不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一样,行动极为不便,想着拿件平时不穿的旧衣服盖在腿上,或许会暖和点。 回到宿舍,见高宁紧张的收拾自己床上的衣物,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脱下身上穿的羽绒服,高宁喜滋滋的炫耀这件羽绒服一千多块,穿起来有多暖和,此时换了一件比较普通的黑色棉服,话说人靠衣服马靠鞍,高宁穿着厚实的棉服像哪家来的傻妞,魏福音疑惑道:“你干什么把羽绒服脱了。” 高宁见魏福音进来,走过去把脱下来的羽绒服抛到她的床上,急急忙忙把柜子里的衣物全都掏了出来,塞到魏福音的柜子里,魏福音一脸茫然。 高宁把衣柜里那些价格不菲的衣服一股脑的塞进魏福音的衣柜里,好像是那些衣服有多么见不得人,她急于想要销毁赃物。 用极快的语速对魏福音道:“魏福音,拜托你帮我一个忙,我妈一会儿到学校看我,你就说这些衣服是你的,千万不要让我妈知道是我的,否则我妈会怀疑的。” 魏福音跟她接触不多,但也了解些,那些名贵的衣服,化妆品不是她能够承担的起的,都是她那些“哥哥”们资助她的,这些东西自然见不得光,若是大人们问起来,怕是她那些“哥哥”的事情就要露馅了,高宁在父母面前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或许她的那些“哥哥们”,她的父母是不知情的。 摇身一变,高宁从一身名牌打扮的白天鹅,变成了土里土气的丑小鸭,脸还是那张脸,可是却大不相同了,看起来更像是个学生该有的样子。 高宁翻开手机,道:“我妈一会来学校看我,给我带了烤鸭,我最喜欢吃烤鸭了,每次我妈出差回来都会来学校看我。” 她一边说,一边对着墙上的镜子,把披肩的长发扎起来,她的发质出奇的好,乌黑明亮,继续道:“我最佩服我妈了,她是个女强人,我爸就很窝囊,我家做生意都是我妈东奔西跑,坐火车去南方进货,我妈一个人养活我家四口,真是不容易。” 听的出来,她对自己的母亲充满了感激,魏福音心道:如果你真的心疼自己的母亲,就不应该骗她,若她以后知道你这些事,该有多伤心,如果还继续跟你那些“哥哥”暧昧不清,就不可能不露馅。 魏福音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旁人的事她向来莫不关心,发达了不会去巴结,落魄了也不会去落井下石。 高宁把自己收拾的找不出一丝破绽,刚想说些什么,寝室大门从外面推开了。 第216章 屋顶上的人生百态 216屋顶上的人生百态 两人齐齐扭头,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体型较胖,脸上的肉横着生长,一双眼睛甚是精明,一看就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火眼金睛了。 怪不得高宁从上到下把自己收拾的这么彻底,想必知道自己母亲的厉害,怕她问起那些动辄成百上千的衣服哪来的,想来她给高宁的生活费不会很多,高宁不能自圆其说,那就麻烦了。 高宁笑眯眯的迎上前去,嗲嗲道:“妈,你来了。” 虽然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魏福音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高宁亲昵的搂着母亲的胳膊,把她带到自己的床头边坐下,脑袋靠着母亲的肩膀,道:“妈,我可想你了,你给我带的烤鸭呢,我都快馋的直流口水了。” 中年妇女道:“这次来的急,我刚从老家赶来,等会咱们出去吃饭,吃完饭我还要赶下午的火车,等我从南方回了来再给你买。” 边说边用手把高宁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道:“穿这么少,冷不冷啊,你还有没有钱,我给你钱,你自己买点好吃的。” 高宁懂事的点点头,道:“妈妈辛苦了,我不冷,你不用给我钱,上次给我的钱,我还没有花完呢。” 中年女人抬头把寝室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禁皱眉,不仅她皱眉,就是魏福音第一次见高中宿舍寒酸成这个样子,难免失望,四张上下铺,铁架子床,房间小的可怜,阴暗潮湿,中年女人看了看魏福音,警惕的摸了摸高宁的头,仿佛觉得魏福音是个凶狠的大灰狼,她的女儿是温柔的小绵羊,不过她大概认为住在这间宿舍里的女孩,除了她闺女以外都是大灰狼吧。 中年女人轻咳了一声,看看高宁身上的衣服,道:“这是你的衣服吗?” 高宁笑道:“是的。” 中年女人疑惑的点了点头,似乎不太相信高宁的话,眼中充满了警惕和质疑,高宁被她盯的浑身毛毛的,心想:“果然妈妈才是最了解自己女儿的人。” 当然,她肯定看不出高宁哪里露出了破绽,看了魏福音一眼,缓缓的道:“学生就要有个学生的样子,彼此要好好相处,我家高宁没什么心眼,心地善良,她学习要是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你们要多帮帮她。” 魏福音心道:“你家高宁要是没什么心眼,那其他人就是傻子了,你要是知道她背着你干的那些事,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魏福音自然不会落井下石,忙道:“阿姨您放心,高宁跟同学们的关系都很好,她学习很好,在我们班都是名列前茅的,您不用担心。” 听魏福音这么说,中年女人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她拉着高宁出去吃饭,还不忘问魏福音一句:“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去吧,阿姨请你们吃好吃的。” 魏福音笑道:“阿姨,您不用客气了,我吃过了,谢谢您的好意。” 说罢,两人走出寝室。 自打那次,魏福音在高宁妈妈面前说了她的好话,高宁就对魏福音感激的不得了,她大概觉得班里所有女生都嫉妒她的美貌,不会把她真的当朋友,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肯定抓着她的小辫子不放,没想到魏福音不仅没有拆她的台,还夸她,这一点,她打心里是感激的,人在困难的时候帮你一把,远比富足的时候锦上添花要珍贵的多。 仅凭这一点,高宁觉得魏福音是个靠的住的人,魏福音对高宁的态度还是不冷不认,她虽然不赞同高宁的某些做法,可是劝她改邪归正的话还是免了吧,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善恶是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无需她多舌,高宁也知欺骗父母的行为不对,所以才把那些衣服收起来,因为她比谁都明白自己的做法见不得光。 从那件事以后,高宁把魏福音当半个知己,她很少跟女生能谈的来,跟魏福音却是无话不谈,魏福音也不好意思拒绝,其实她对高宁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上次她替闫秀云出头,可以看出,高宁是个热心肠,仗义执言,就凭这点,她也不会是个坏人,一来二去,莫名其妙变成好朋友了。 坐在座位上,魏福音把手放在嘴边,呵了口热气,尽管手指冻的几乎僵硬,同学们还是继续低头在卷子上奋笔疾书,上次月考成绩出来,她从班级前十名的位置掉了下来,全班前十名中只有王芳一个女生,不得不承认,男生学习理科方面比女生有优势,王芳考了第六名,要不是她,全班女生怕是全军覆没了。 魏福音被牛泽丰叫到走廊里训斥半天,质问她为什么这个学期学习下降了,魏福音脑子一片空白了,心中更是苦闷,她要是知道原因,就不会下降了。 在学校学习好就是王道,只要总分能考七百分,横着走都没问题,魏福音虽然很不服输,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王芳比她成绩好,王芳和高宁算是班里的两个极端,高宁是漂亮的太过招摇,王芳则是聪明的太让人嫉妒。 王芳跟女生的关系时好时坏,傲娇了些,有时让她帮忙讲题,她要么推三阻四,要么胡乱讲一通,总之不会让对方听懂,久而久之,大家明白了,她是只要自己听懂就行了,旁人懂不懂与她无关,众人只道她自私自利,不知互相帮助,大家鄙视的讨论道:“不就是学习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魏福音却觉得她们错了,学习好真的了不起。 换个角度问题想,人家帮你,是出于一片好心,人家不帮你,也无可厚非,要怪只能怪自己没脑子,一样的老师,一样的课本,人家能听懂,你听不懂,这能怨谁,学习窍门就好比法宝,有谁愿意把自己的法宝借与旁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独木桥就那么窄,你过去了,自然就有人过不去,全都过去,自然皆大欢喜,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皆大欢喜是不可能的,有人笑,自然就有人哭。 为了不让自己哭,魏福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没有过人的天赋,只能靠勤奋了,希望自己的一片赤诚,能得到上天的垂怜,让她能一路披荆斩棘,逆风翻盘,势如破竹。 果然,魏福音在一道物理题上翻了盘,题目默念了三遍,脑子里像装了浆糊,昏昏沉沉,眼镜的度数又加深了,最后吭哧吭哧跟题目对抗半天,还是举白旗投降了,气馁的趴在桌面上,自己跟自己怄气。 高宁晃了晃魏福音的胳膊,道:“咱们出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魏福音摇了摇头,现在除了物理题,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算告诉她外面有外星人,她也不会抬头看一眼的,叹气道:“不去。” 第三节,化学课。 外面的吵闹声依旧不止,化学老师在讲台上说一句,外面传来一阵紧锣密鼓,大概是敲累了,对方停下来休息片刻,化学老师趁着片刻的间隙,赶紧把上一句补充完整,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是一阵“咣当当”的敲击声,对方人多势众,虚张声势,摇旗呐喊,义愤填膺,化学老师一人孤军奋战,最后彻底崩溃了,抛开手中的粉笔,挥手道:“同学们,看书吧,把我刚才讲的好好看一遍。” 众人只觉有趣,忍住不笑。 六科老师,化学老师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就算是生物老师都比他有存在感,化学老师个头不高,第一天上学,就告诉大家他的偶像是拿破仑,理由很简单,他说拿破仑跟他一样高。 魏福音的化学成绩都在一百二十分以上,这一点还是让她小小的骄傲了一把,然而化学老师依然只记得全班最高分的那一个,一年多下来,他让学生回答问题还只念学号,好在魏福音每次都是最幸运的那一个,从来没有被老师点过名。 如果老师点名,让同学们回答问题,又不知道班里学生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学号就派上用场了,说来也怪,老师叫学号似乎也喜欢叫一些特殊的,顺口的,比如生物老师叫不出同学们的名字,就会道:“我叫学号,叫到学号的同学回答下面的问题,十号,十号是哪位同学,请站起来?” 魏福音是十一号,每次她都完美的擦过,在下面讪讪偷笑,不知算不算幸运呢! 外面大雪纷飞,锣鼓喧天,人影绰绰,化学老师胳膊支在讲台上,愁眉不展,同学们时不时扭头,窃窃私语,关注外面的一举一动。 一人指了指窗外,他们班的教室正好跟食堂齐平,那人低声道:“听说咱们学校欠了他们两百多万,拖欠了一年工资,到现在也没给。” “不会吧,学校怎么会拖欠工人的工钱,这可是学校啊。” “我最恨欠钱不还的人了,早晚要还的,干什么非要一拖再拖。” “那些人还坐在房顶上吗,又下着雪,多危险啊。” “他们说学校不还钱,就不下来了。” 一人喃喃道:“不下来了吗……那咱们怎么去食堂吃饭?” 众人纷纷扭头看她,魏福音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嘿嘿,我肚子有点饿了。” 高宁缓缓道:“虽然咱们学校做的不对,可是闹事也解决不了办法,愚昧。” 一人回头道:“我算了一笔小账,咱们学校学生六千多人,每人每天按十五块钱的伙食费计算,一天是九万,一个月三十天,就是二百二十七万,一年三千多万,简直是一笔巨款了,咱们学校超级有钱。” “不管怎样,聚众闹事就是不对,这是学校,学习的地方,打扰到我学习了。” “咱们学校做的不对,拖欠工资,人家辛苦赚的血汗钱,跟那些无良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他们若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怎么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我们更要好好学习,以后不要像他们一样。” 众人一时语塞。 下了化学课,众人齐齐聚在走廊,向远处望去,一片雪白的屋顶上,四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手拿钝器,坐在屋顶边缘,钝器狠狠的砸在屋顶的铁皮上,嘴里骂骂咧咧,叫嚣着还钱,引起全校师生出来围观。 他们重心靠后,双腿悬空,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防范措施,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从十几米高的屋顶落下,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面,众人远远观看,提了一口气,不敢说话。 自从上次晨跑,有个一年级的学生心脏病突发,同学们在课堂上不以为然的笑,把生命当儿戏,牛泽丰把他们狠狠的呵斥了一顿,他们再也不敢轻视人命了,或许在旁人眼里他们是最微不足道的人,可是,也有家人在等着他们。 第217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217不撞南墙不回头 大家站在走廊静静的观望,平时闹哄哄的大楼安静异常,都想知道学校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魏福音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尤其是大雪纷飞。 眼看这学期又要过去了,每天上十六个小时的课,还有一套理综试卷没有做完,两千多个英语单词还不会背,老师明天早上要听写,觉得最近脑子不太够用了,为了节省时间,连水都不敢多喝,梦里都在写数学作业,艺术班的女生长发飘飘,热议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想放假了一块去看,隔壁文科班的学生把攒的塑料瓶抗到学校不远处的废品收购站,好像每个人活得都比她潇洒,她只能静静的看着窗外,然后继续低头做题。 做对了一道数学题,感觉赢得了全天下一样,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课间只有十分钟,上课铃响起,众人推推搡搡走进教室,学校没有出面,爬到屋顶的人继续坚守阵地,大家似乎意犹未尽,就好比故事讲到精彩之处,突然告诉他们“请听下回分解”着实让人憋闷。 高宁摇头道:“我觉得是咱们学校做的不对。” 魏福音低头做题,不予评论。 这时,有人踢了踢身下的凳子,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小纸条,魏福音微微侧首,那只手在她面前晃晃,示意是给她的,魏福音蹙眉,只见身后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传纸条的男生道:“给你的,写完了,传给下一个同学。” 魏福音不想接,她跟身后的男生不熟,对方却显得坚持且郑重,接过纸条,不明所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联名书,大体是:“为了伸张正义,锄奸扶弱,高二一班的学生团结起来,众志成城,还劳动人民一个公道”云云,然后让同学们在纸条下面署名。 事件的发起人初衷是好的,可是他让大家对抗权威的法子就是不去食堂吃饭,让学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先服软,魏福音看着字条上已经有二十多个签名,心里觉得既好笑又无奈,没有签子,把纸条对折叠好,传给前面的学生。 第五节下课,坐在食堂房顶上的人消停了会儿,大概是看见乌压压的人群从教学楼走出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被镇住了,不再敲敲打打,却始终不肯下来,下课铃声还未停止,众人跟饿狼一样,端着饭盒,从教室里汹涌而出,马不停蹄的朝食堂飞奔。 魏福音等教室里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才出去,她心知自己跑不快,抢不过,还不如等其他同学吃完了自己再去,免得在排队上耽误时间。 雪已经停了,整个校园盖上了一层软软的毛毯。 走出楼梯口,就看见奇怪的一幕,食堂台阶上站了一排人,略微数了数,有十五六个,都是男生,他们站成一排,形成一道人墙,挡在食堂入口处,每当有端着饭盒的学生走上台阶,他们走过去,不知跟对方说了些什么,那人一脸茫然,却不敢反抗,端着饭盒悻悻的从台阶上退下来,绕道朝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同样,一部分去食堂的学生都被人墙拦在外面,他们虽然人多,可是气势上输了一大截,被人墙挡在外面,不敢闯进去,双方争执不下。 走近了些,魏福音才看清楚组成人墙的是自己班的男生,高低胖瘦恰到好处,乍一看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个个气焰嚣张,对围上来的学生颐指气使,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 “吃什么吃,不要在学校食堂的饭了,饿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饿。” “饿了吗?到外面吃吧。” “哥们,你看你胖的扣子都扣不上了,少吃一顿饿不死。” “大家都出去吃吧,出去吃。” “下着雪,你让我们到哪吃啊,学校又不让出门。” “就是,就是,你们的做法也太霸道了。” 有好说话的,自然也有不屈服的,一群人吵吵嚷嚷,各说各的理。 一人扬声道:“让我进去,你们是哪个班的学生,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高二一班,赵焱,你想怎样? 魏福音端着饭盒,摇了摇头。 那些被拦在外面的学生犯了难,整个学校,大名鼎鼎的高二一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学校重点培养的理科尖子班,听起来就很了不起,全校师生早就如雷贯耳,是全校师生的希望,提到高二一班,其他班的学生无比羡慕,争的头破血流想进去,就好像他们一只脚已经迈进大学的大槛了。 实则,没什么了不起,唬人的。 就好像一听他们是高中生,就觉得他们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实则不然,不是每个人都会老老实实学习的,魏福音觉得自己能进高二一班,纯属侥幸,一来,她资质平平,智商也就是一般人,成绩还算说的过去,全是因为她勤学苦练,勤能补拙。 被拦在外面的都是住校生,没有出入证根本连大门都出不去,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不知该如何应对,抓耳挠腮,脸色煞白,一人站了出来,声音比刚才那位委婉了些,算是祈求,道:“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我早上就没吃饭,大家都是同学,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还有十几张数学试卷没有写完,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试,时间宝贵。” 赵焱显然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准备的不是很充分,他在跟前面的同学理论,还有一部分学生看见有机可乘,趁他不注意,一溜烟从缝隙里钻进去,跑进食堂,十几人围成的人墙自然不能跟六千学生大军比,不过能挡一个是一个。 李放也在其中,他比赵焱好说话,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半天,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馒头来,假装镇定道:“这话应该是我们说,兄弟,大家都是同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的早饭也没有吃,你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恰巧,我的数学试卷也没做完,你要是写完了借我抄抄。” 那人拗不过李放,脸皮也没有李放的厚,馒头不要了,摆摆手,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魏福音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只觉好笑,鉴于他们是出于一片好心,便不多加指责了,低着头,假装没看见,想偷偷溜进食堂。 哪想,她刚要跨进食堂大门,身后一个声音把她叫住了,魏福音脚下一顿,这下再装作没听见,未免就说不过去了,回头道:“哈,你们怎么站在这儿啊,冷不冷,有什么事吗?” 她当然在意的不是这个,十几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魏福音把迈进食堂的一只脚缩了回来,显然犯难了,她遇到同样的问题,学校大门出不去,总不能硬闯吧。 李放道:“魏福音,来加入我们的队伍,咱们应该替那些工人伸张正义,义不容辞,学校的做法太过分了,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怎么能干这种龌龊的事,学校食堂每个月赚二三百万,居然昧着良心贪污那些工人的血汗钱,岂有此理,全校学生应该团结起来,反抗压迫。” 看着李放热情的目光,魏福音犹豫了片刻,不想参与纷争,小声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我们就不要参与了吧,大人们会自己解决,咱们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赵焱似乎不大赞同,道:“在真理面前不分大人还是小孩,如果人人都事不关己,那谁来维护正义,见到不平等的事都无动于衷,就算学习再好有什么用。” 魏福音一怔,笑了笑,知道他说的没错,看着赵焱,平静道:“你说的没错,我经历过这样的事,知道有多绝望,可是这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行侠仗义,说起来容易,可是袖手旁观者居多,旁人遇到困难,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如果这个办法可行的话,那么每次要钱都要用生命来要挟吗,抱歉,我不赞同这样的做法。” 李放从人形墙里走了出来,拦在赵焱前面,道:“咱们男人的事,何必为难一个女生。” 果然是好学生的标准答案,赵焱一点也不吃惊,耸耸肩,并不勉强,道:“好吧,不过……” 魏福音明白他的意思,被拦的同学都走了,她不能成为特例,端着饭盒转身往回走。 站在人墙最边缘的一个男生看不下去了,他似乎是被强拉过来凑数的,看似不大情愿,比赵焱理智,道:“好了,赵焱,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过了,大家都是同学,这么冷的天,你让同学们去哪吃饭,再说了,这么做本来就是不对的,咱们这么做似乎没什么效果,只会帮倒忙,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有什么用,有本事直接找校长理论去。” 赵焱手指的骨节咔咔作响,心中似乎有一团火直冲头顶,从来没看见过他如此生气,两眼冒火光,仿佛杀红了眼的士兵,冲那个男生吼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对,屋顶上坐的不是你父亲,你当然可以说的这么轻松了。” 魏福音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时无语,回头看去,赵焱对她笑笑,眼眶里分明带着泪,道:“你们都生在福窝里了,同样是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能比,我也想成为一个好人,我没有你们那么好的家庭,你们能理解吗,我的父母还要靠我挣钱养家,真是讽刺。” 李放搂着赵焱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我们知道,没事了,没事的。” 他看了魏福音一眼,让出一条道,苦笑道:“你不要生他的气。” 魏福音似乎明白了赵焱自暴自弃的原因,然而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摇头道:“不会。” 又对赵焱说:“对不起,我是一个担小怕事的人,抱歉,什么忙也帮不上,如果你真想改变这一切的话,那么就好好学习,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锄奸扶弱,不是说说而已,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帮助更多的人,世界上坏人很多,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希望我们长大后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到了下午,这件事产生的轰动效应让大家始料未及,晚自习上课铃声刚响,牛泽丰气势汹汹的走来,一样的手背身后,横眉冷对,大家屏息凝神,以往他这个样子,表明即将有一场暴雨降临。 一向视时间比金子还宝贵的牛泽丰,突然占用他们晚自习的时间,可见事态的严重性,听说牛泽丰被校长叫到办公室谈话,下午,他又把赵焱叫到办公室,想必不是请过去喝茶的。 牛泽丰“啪”的一声,厚实的手掌拍在讲台上,讲台上细小的粉笔末被震的飞起,魏福音一时心不在焉,见赵焱的座位上空空荡荡,心里疑狐,希望他没事。 牛泽丰坚毅的目光在教室里扫射了一圈,突然发作,厉声道:“你们这群孩子,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把老师和家长放在眼里了。” 说着,瞟了一眼赵焱空荡荡的座位,道:“赵焱已经被我劝退了,同学们要好好学习,其他的事不该你们操心,就不要管,赵焱虽然很聪明,聪明绝顶,他哪怕肯稍微刻苦一点,上大学绝对没问题,他比咱们班任何人都聪明,可是呢,这样的学生,就算再聪明我也是不会留他了,从开学至今,早自习从来没上过,晚上翻墙出去打游戏,白天在课堂上睡觉,动不动就一个星期不来上课,这样的学生,就算学习再好,品行不端,我也不会要的……好了,言尽于此,同学们,写作业吧。” 说罢,牛泽丰摆了摆手,他虽然把赵焱开除了,语气里却满是不舍和无奈,一开始他真心想把赵焱当成能成上考清华北大的苗子来培养,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赵焱的那些做法其实早就够把他开除十回的了,要不是看在他是个可造之才的份上,牛泽丰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偏袒他,然而任何事都有个底线,一旦超过这个底线,就无法挽回了。 魏福音把头埋进课本里,她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撞的头破血流,知道绕着走了,旁人的事她无能为力,拿起笔,数了数上午发下来的卷子,总共二十七张…… 第218章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218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三天以后,赵焱再次走进教室。 因为是星期天下午,学校放假,教室里没有几个人,自从上了高二,学校放假越来越没规律了,高一每个月有两天假期,学生可以回家准备些换洗的衣物来,到了高二,有时学校连续三个月都不放假,似乎觉得高中生都是永动机,不需要休息,所幸,学校还没有赶尽杀绝,每个礼拜的星期天下午照常放假,他们有短暂的六个小时可以休息,学校终于有那么点人情味,星期天还可以睡个懒觉,不用上早自习,七点进班就行,十二点到下午六点同学们自由活动,但……晚自习还是要上的,他们的自由是有条件的。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很知足了。 赵焱就是赶在星期天下午教室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的时候来的,被牛泽丰开除,他大概也不想见那么多人,所以趁放假来收拾自己书桌上的东西,那天他被学校劝退,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收拾,这次是专门来把桌子上的书搬走的。 他掐的时间点很好,牛泽丰没有说错,赵焱比全班同学都要聪明,他来的时机刚刚好,第五节下课以后,班里的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他们吃完饭会回到宿舍休息。 有些勤奋的学生吃完饭会进班,他们连星期天下午都要在教室里度过,不浪费一分一秒,纵观班里前十名的学生,他们的成绩对的起他们的付出,若是谁说在高中每天睡大觉,照样能考好成绩,那么百分之九十是在吹牛,没有一个人是轻轻松松过来的,他们之所以能进前十名,全是自己的汗水换来的。 赵焱趁同学们走的差不多了,从外面进来,魏福音照常留在最后,想等食堂的人少些了再去,她趴在桌子上思考一道数学题,突然,感觉一道黑影从身边经过,疑惑,谁吃饭这么快就回来了,抬眼看了看。 赵焱在门口徘徊了片刻,教室里坐着三三两两的学生,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有那么一刹那的,魏福音觉得他似乎后悔了,以往,无论他逃课多长时间,到班里照样大摇大摆,跟没事人似的,这次却不同了,他犹豫了一下,仿佛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这个班的学生了,不能随意进班,停顿了好久,思忖要不要征得别人的同意再进去,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赵焱低垂着头,掩饰的很好,跟没事人似的走进教室,表面看似风平浪静,难掩失落,魏福音静静的看着他,视线跟着赵焱移动,愣了好一会儿,不知说什么好,两人对视一眼,无力的笑笑。 三天未见,魏福音发现一个人居然可以在短短的几天里完全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眼神空洞,皮肤黝黑且消瘦,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赵焱看见魏福音也笑了笑,笑的很自然,头发剪短了些,少了些青涩,多了些稳重,教室里其他人纷纷抬头,看见赵焱也不吱声,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走到教室最后一排,把桌子上的书一股脑的塞进书包里,动作果断麻利,没有丝毫的留恋,似乎不上学了对他而言是个解脱,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从进来到出去仅仅用了五分钟,赵焱做事干脆利落,跟他本人一样从不拖泥带水,收拾好书包,径直走出教室,走到教室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举起胳膊,挥了挥手,笑容灿烂,道:“同学们,再见了。” 教室里的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 待赵焱的身影和窗边的自己擦肩而过,魏福音这才反应过来,忙追了上去,小声喊道:“赵焱?” 声音很小,赵焱还是听到了,他的脚步顿了顿,须臾,转身,迎面笑道:“嗯,魏福音。” 魏福音咬了咬嘴唇,走过去,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生硬道:“你,你要走了吗?” 这显然是一句笑话了,说完,她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赵焱似乎不以为意,看似比魏福音轻松许多,笑道:“是啊,今天来收拾东西的,其实这些书我拿着也没什么用,我不喜欢读书。” 魏福音遗憾道:“你这么聪明,只要肯努力,一定能考上大学的,老师讲什么,你总是听一遍就懂了。” 赵焱摇摇头,他从来不觉得聪明是自己的强项,哈哈笑道:“谢谢夸奖,其实我笨的很呢。” 魏福音道:“今后有什么打算吗,转到其他高中上学吗?” 赵焱摇了摇头,道:“我不想上学了,其实这个世界上不止上学一条出路,好多大学生毕业以后不是照样出来给别人打工吗,我就不信,以我的聪明才智,我就算不上大学,照样是国家的人才。” 魏福音相信他,点头道:“是啊,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快,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有时我也不想上学了,我不知道,没日没夜的做题有什么用,好些人不懂万有引力,照样生活的很好,其实生活中很少用到这些的,其实我也很迷茫,每天跟机器一样的做题,做题,做题……” 赵焱没有想到魏福音会说这些,被自己的情绪感染了,忙好言相劝,道:“你可不要学我,你跟我不同,我早就不想上学了,你是个好学生,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魏福音无力的笑了笑,每个人都是劝别人的道理一火车,轮到自己,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只会越想越钻牛角尖。 …… 每天,像有一个人拿着鞭子在追赶自己,鞭子在身后不停的抽,跑慢一点,就可能被打的遍体鳞伤。 学校创了连续三个月没有放假的记录,每到月底,学生之间都会传来放假的小道消息,众人喜出望外,他们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想出去透透气。 期间,还闹过一段小插曲,情绪激动的学生联名写了张《放假申请表》贴到校长办公室的门上,用的是醒目的红色字体,控诉学校的种种罪状,奋笔疾书,言辞激烈,强烈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斥责学校的做法不近人情,把他们当学习机器,犯人都能出去放风,他们连犯人都不如。 校长大概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猖狂的学生,真是一只耗子坏了一锅汤,被气的够呛,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竟被这些学生气的差点吐血,当天下午,临时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此事,最终的决定是对此事暂不追究,让同学们好好反省,静下心来学习。 众人眼巴巴的指望月底能放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跟兔子一样连连发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月底放不放假?” 没有人知道答案,他们被困在学校三个多月了,暗无天日,连个盼头都没。 终于到了月底,学校压根没有放假的意思,大家都无心学习,抵触情绪越来越高涨,愁眉不展,学习吃饭都没有精神,仿佛提线木偶。 有胆大的学生终于憋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向牛泽丰打听:“老师,咱们什么时候放假啊,学校已经三个月没有放假了,我想回家。” 牛泽丰眉头紧促,到了高二,他的眉心就没有舒展过,仿佛拧成了一个结,不解道:“父母花钱供你们上学,学校给你们提供这么优越的学习环境,饿了,有食堂,有超市,衣服脏了有洗衣房,食堂二楼就是篮球馆,兵乓球台,图书馆,设施一应俱全,就算世界末日了,食堂里的饭也能够你们吃上两个月的了,回家干什么?你们到补习班补课要花钱,现在,老师们免费给你们上课,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看看距高考还有几天的时间,时间宝贵,我都替你们着急,你们怎么还一天天想着放假!” 魏福音和众人竟被牛泽丰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无言以对了。 学习越来越深入,从分子到原子,从细胞到基因,从函数到概率…… 每天的试卷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老师也不管学生能不能做完,卷子照发不误,语文十张,数学十张,物理十张,化学一整套……魏福音发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似乎在跟谁赌气,被子不叠,头发不梳,衣服不洗,连话也不怎么说了。 在以前,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下了课同学们就跟撒欢的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吵吵嚷嚷,在教室的过道里追逐打闹。 魏福音喜欢跟前后桌的同学讨论国家大事,各抒己见,虽然被老师认为很无用的东西,他们却知道自己有多么认真。 上了高二,到了课间,吵闹声没有了,大家似乎都很缺乏睡眠,哪怕课间十分钟都会充分利用,无精打采的枕着胳膊趴倒一大片,宛如被风吹倒的麦田,场面甚为壮观。 不是说除了学习一切都不重要么,那我就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干,学校总该满意了吧。 下了早自习,今天阳光格外的刺眼,从楼梯口涌出的学生一手端着饭盒,嘴里念念有词,嗡嗡嗡跟念经似的,连吃饭都不忘背书,一个一个神情凝重,脚底生风,飞快的向食堂跑去,狼吞虎咽,五分钟吃完饭,又马不停蹄的奔向教室,继续读书。 魏福音打心底里佩服他们斗志昂扬的学习精神,不得不承认,她做不到心无旁骛,她还没有修炼到这个份上,她不想学习了,想放假,想回家,想睡觉,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 走进食堂,突然改变了主意,转身朝学校大门飞奔。 走进电话厅,魏福音坐在隔间里,拨通家里的电话,“嘟嘟”两声,电话那头传来魏付海洪亮的声音:“喂,谁啊!” 魏福音揉了揉耳朵,忍不住把话筒拿远了些,轻声道:“爸,是我。” 魏付海道:“哦,福音啊,你妈前几天还说你最近怎么不给家里打电话了呢,手里是不是没钱了。” 魏福音摇了摇头,握紧了话筒,道:“爸,我有钱,你们不用担心,就是最近学习比较紧张,没有时间给你们打电话。” 魏付海道:“嗯,学习是脑力劳动,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更累人,你自己学会照顾自己,没钱了给家里打电话。” 魏福音点了点头,听到魏付海的声音,心里好受些了,感觉耳边有呼呼的风吹过,问道:“爸,你在干什么呢?” 魏付海粗喘道:“我在外面放牛,今天的风有点大,看样子要下雨了。” 魏福音焦急道:“爸,要下雨了,就把牛赶回家吧,别淋雨了,牛饿一顿也没什么,别把人淋坏了。” 去年夏天回去的时候,她才知道有些事情远比想象的还要残酷的多,每次父母打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父亲依然出去放牛,魏福音劝他不用这么拼命,万一淋感冒了怎么办,魏付海毫不在意,笑道:“没事。” 魏福音在电话这头劝道:“爸,趁还没下雨赶快回家吧,要不找个避雨的地方,不要傻乎乎的站着淋雨了。” 魏付海哈哈笑道:“没事,你妈给我拿雨衣了。” 魏付海表面上嘻嘻哈哈,可是拿定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魏福音心中愧疚,强忍道:“爸,那你要千万小心,如果打雷,可千万不要站在树下或者屋檐下,最好找个低矮的地方,如果找不到就蹲下来,听见了没有。” 魏付海哈哈大笑,似乎觉得魏福音杞人忧天。 魏福音哽咽道:“爸,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记住了没有。” 魏付海连连道:“记住了,记住了。” 听出来他是有多敷衍。 第219章 像我这样迷茫的人 219像我这样迷茫的人 魏付海道:“你手里还有钱吗?没钱了跟家里说一声,咱家现在都挣钱了,你妹也工作了,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家里就指望你了,你要好好学习。” 魏福音感觉有点头晕脑胀,耳鸣不已。 魏付海后面的话她没有听清楚,想来也是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话。 她很想说:“爸,我不想上学了。”最后生生的把话憋回肚子里,匆匆挂了电话。 跟父亲通了电话,魏福音并没有感觉轻松,反而心情更加沉重,胸口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上面,快要喘不过气来。 魏福玲高一上学期没上完就主动辍学了,严格意义来说她是强制退学的,放假后,直接不去上学了,老师打电话到家里,魏福玲依然坚持不上了。 魏福玲在县里最好的高中上学,最好的高中管的自然很严,现在想来,魏福音不应该贪图那两千块的学费跑驿城来上学,应该留在县城上高中,不用每次回家在路上辗转耽误时间。 魏福玲没跟任何人商量,说不上就不上了。 这让魏福音大为震惊,在她看来,这么重大的决定应该跟父母商量。 魏福音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魏福玲从小到大在她屁股后面转,没什么主见,这一次却格外的坚持。 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魏福玲已经回到天津的家了,她给魏福音留了张纸条,放在老家那个掉了漆的箱子里,她们回来后魏广生腾出一个箱子给她们两个装衣物的。 纸条上整整齐齐写道:“二姐,我走了,你不用担心,我不想上学了,我还是没办法适应学校的环境,爸妈给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花,我在学校吃不饱,看见别人吃鸡腿我也想吃,父母供两人上学太辛苦了,我不上了,可以给家里减轻些负担,二姐,你别不舍得吃,等我挣了钱,给你寄过来,你要好好上学。” 魏福音看到纸条,心里像被刀子划过一样,把盖子关上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手,疼的大叫一声,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涌了出来,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从小到大,最自私的就是自己,学习好就是理由了?父母让着她,就连弟弟妹妹都把她当孩子哄,自己从来都没有为这个家付出过什,却总是牺牲最亲近的人,她蜷缩在床头,把脸埋在掌心里,茫然无措,把纸条抚平夹在书本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 第一二节语文课,语文老师抱着一叠厚厚的试卷过来,卷子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她站在讲台上,道:“同学们,今天不讲课了,咱们做个小测验,两节课的时间,把卷子做完,下课我收,有去厕所的同学赶紧去,考试期间就不让去了。” “啊!” “又考试,我都快烤熟了!”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教室里的同学叫苦不迭。 试卷从前往后传,发到魏福音手里,她无奈的笑笑,瞥了一眼,心道:“毫无意义!” 话音刚落,后排“嗖嗖”的站起来几个男生直奔教室门口。 六门功课,魏福音最不重视的就是语文,课文没有好好背过,唯一背的滚瓜烂熟就是《琵琶行》了,不是她语文学的有多好,也不是她不想学,正是因为她努力过。 她曾经用两个月的时间认认真真的背课文,学习生僻字,写作文,可是发现语文成绩根本就没有提高,想要提高一分,比登天还难,相反,数理化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多做题,多练习,多思考,成绩跟竹节一样“蹭蹭蹭”的往上长。 物理一道大题二十分,得分容易,尝到了甜头,魏福音自然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语文上了,一来,汉字看的懂,二来,语文成绩上升实在太慢太慢,她没有那个耐心,也没有那个时间,数理化每门功课提高二十分,总成绩就能提高六十分,这比账魏福音还是会算的,所以每次语文课上,她又故技重演,不是写数学作业,就是写物理作业,就算被发现了,她也有恃无恐,觉得自己的理由正当。 卷子发到每个人的手里,去上厕所的学生陆续回来,语文老师抬手看了看时间,大声道:“同学们,还是老话,把每次考试当做高考来对待,等高考那天就不会紧张了,不要交头接耳,不要作弊,从现在起,时间正好是一百二十分钟,开始!”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低头,提笔,奋笔疾书,虽然心里有一百二十个不满,他们还是会认真对待,八十六人的教室里顷刻安静无比,神情凝重,动作一致,训练有素,只听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老师坐在讲台上,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其实无需她监考,同学们也是不会作弊的,他们早已久经沙场,作弊考出来的好成绩自欺欺人,更让人鄙视,与其走歪门邪道让人不耻,不如坦坦荡荡,不会就是不会。 不出所料。 魏福音发现语文果然是博大精深,不论她每次预习的多么全面,考试照样不会,越学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原本她已经放弃语文这门功课了,倒不是真的放弃,只是拼了命的学,进步的空间实在太少了,她已经打算好了,用一年的时间主攻数理化,而且惊喜的发现还颇有成效,语文就搁置下来。 但是既然考试总不能交白卷吧,心里惦记着新买来的一套综合试卷还没来得及做,眼下功课赶的紧,有时晚自习的时间也被老师占用,留给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分每秒都被老师安排的明明白白,她从书店买的参考资料,放在抽屉里两个星期还没有看,手心里直冒冷汗,心里焦急万分。 第一节下课铃声响起,每个人都低头做题,语文老师在过道里踱来踱去,翻了翻眼皮,道:“同学们还有四十分钟,这个时候该写作文了。” 魏福音很想把手里的笔扔掉,似乎在跟谁赌气,心道:“写作文,写作文,高考几百万学生,我就不信阅卷老师能一个个认认真真在那读我的作文,每次都是这样,我就不写。” 老师低头看了看前排同学的卷子,摇头道:“我发现咱们班有的同学的字应该练练了,两张同样的试卷,一张字迹歪七扭八,一张试卷字体工工整整,你要是阅卷老师,你会给哪个评高分,肯定是字迹写的工整的。” 又道:“都说字如其人,写一手好字,也是很重要的。” 魏福音看了看作文题目,给二十年后的自己写一封信,命题作文,写来写去就这些,没有什么新意,一旁的刘亚婷小声道:“我不想写作文了,写不出来。” 魏福音喜道:“我也不想写了。” 刘亚婷大喜,俩人一拍即合,约定好了,既然都不想写那就不写了,一不做二不休,一个人不写会被老师责罚,两个人都不写被老师责罚,正好有个伴,魏福音从没有违背过老师的话,再一次确认道:“刘亚婷,你真不写作文了吗,老师会不会生气。” 刘亚婷点点头,道:“嗯,我不想写了,写不出来。” 听她说的如此诚恳,魏福音终于放心了,道:“好,既然你不写,那我也不写了,咱俩作伴。” 找到和自己一块反抗压迫的人,魏福音心里虽然惴惴不安,却也壮大了胆子,心道:“我把数理化学好,分数提高了,老师一定不会怪我的。” 第二节下课,张崇把卷子收了上去,魏福音从没这么紧张过,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尽管觉得自己的理由足够有说服力,可是她总归是错的,很想把作文补完,可是下课铃响起,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卷子交上去了。 惴惴不安的想:自己十六年都安分守己,怎么到了十七岁反而叛逆起来。 第三节数学课,魏福音心里平静了些,觉得语文老师应该不会发现她没写作文。 数学课上,她要集中精力,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别的事情,如果不聚精会神,很可能听不懂老师讲的是什么,铅笔掉在地上捡起来的功夫,再抬头看黑板,短短几秒钟黑板上已经写的密密麻麻了,所以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数学老师在讲概率,同样是黑球白球的问题,一道题讲了一节课,公式列了一大堆,把数学老师都绕了进去,题还没有做出来,把大家弄得一头雾水。 下了课,一众人纷纷趴在桌面上捶胸顿足,责怪黑球白球有毛病,责怪自己太笨。 魏福音呆若木鸡的盯着黑板,脑袋里跟浆糊一样,还在思考刚才那道把黑球装进白球的问题,左启明回头敲了敲她的桌面,道:“你听懂了吗?” 魏福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听懂一半。” 左启明笑笑,道:“我连一半都没听懂。”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左启明似乎想起什么,道:“我听说在北京一个班能有二十多人考上清华北大的。” 魏福音皱了皱鼻子,他们现在对大学充满向往,惊讶道:“真的吗?” 左启明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有个朋友之前就在北京上学。” 魏福音道:“那你说咱们学校能有几个考上清华北大的?” 左启明摇了摇头,道:“不好说,别说咱们学校,就是整个驿城市都已经两年没出现清华北大的学生了。” 魏福音觉得他说的过于夸张,问道:“为什么啊,不会吧。” 左启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是真的,有什么办法,我们县已经好几年都没出过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了。” “哎!”两人有气无力的伏在桌面上,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 高一他们讨论的话题都是“午饭吃什么啊”,“晚饭吃什么啊”,“星期天去哪玩啊”,现在他们三句不离大学,见到对方就开始询问“你想考哪所大学啊”,左启明抬头看看黑板上数学老师写的密密麻麻的小字,喃喃道:“你知道吗?” 魏福音抬头,发现左启明好像不是在跟她说话,他似乎有些不对劲,自言自语起来,眼神空洞,继续道:“我上初中的时候,每次考试都是全班前三名,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可是上了高中,除了班主任认识我以外,他老师连我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你说好笑不好笑,其实我真的很努力了,真的尽力了,可是我就是笨,听不懂。” 魏福音没有说话,把脸转向一侧,沉默不语,半晌,心情稍稍恢复些,宽慰道:“我知道,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其实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已经尽力了,十年二十年以后回想起来,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都能够坦坦荡荡的说一句,我已经很努力了,不辜负自己,就足够了。” 第220章 云与海 220云与海 最后一节不是物理课,牛泽丰却来了,他没进教室,就听见在走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好像要把走廊踩出一个洞来,众人觉得牛泽丰的心情肯定不好,一定跟考试成绩有关,很快,牛泽丰走进教室,一张脸拉的老长,目光四下打量。 魏福音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一颗心越沉越低,抱着侥幸心理念叨:“老天爷保佑,我下次不敢了,下次语文考试我一定写作文,这次就饶了我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牛泽丰站在讲台上,目光锐利,脸色阴沉,他每次这个表情,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四下看了看,道:“谁的作文没有写,站起来!” 魏福音的一颗心咯噔一下沉到地底了,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忐忑不安的看了看教室,觉得语文老师真是小肚鸡肠,这点事都要找班主任告状,余庆祥从来没告过他们的状。 只见教室后面的两个男生站了起来,牛泽丰似乎心里早有定数,目光在教室里扫射,紫黑色的嘴唇紧闭,魏福音没有后悔药可吃,恨不得当场昏过去才好,可惜她的演技向来烂到家了。 牛泽丰既然这么问,那么肯定跟语文老师通过气了,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好汉做事好汉当,魏福音一咬牙,低头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旁的刘亚婷看了她一眼,魏福音蹙眉盯着她,站起来她倒是不怕的,全班同学在一起两年了,谁的丑态没见过啊,怕的是没有人陪她,这就好比踢足球,一个人踢不进球那叫丢脸,所有人都踢不进去就没那么丢脸了。 眼下魏福音处在这样的囧境,她一个人站起来,难免觉得有些难为情,低头看了看刘亚婷,刘亚婷一手捂着嘴,小声道:“我写作文了,我怕老师责怪,最后几分钟写了。” 魏福音一脸震惊,拧着眉头,暗问:“你不是说不写么,说好陪我的,怎么写了呢?” 魏福音环顾四周,教室里总共站起来三个人,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她心底里还希望有人能站起来陪她,等了好一会儿,仍旧是他们三个,现在吃后悔药也晚了。 刘亚婷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大概是觉得没能陪魏福音共进退。 魏福音想哭哭不出来,只有厚着脸皮听班主任的教诲了。 牛泽丰走到教室后面,教室里鸦雀无声,那两个男生低头不语,似乎这种情况他们早就习以为常,牛泽丰顺手抓起桌子上的什么东西,“啪啪”两下就往他们二人的头上砸去,照他这么个砸法,就算是钢筋铁骨也是会被砸扁的,边砸边大声呵斥,道:“让你不写作文,让你不写作文,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知道会挨打,还是不吐不快,一人很有胆量道:“不想写作文。” 牛泽丰又是一本书砸了过去,大声道:“让你不写作文,你们这些孩子,真不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用功,整天睡觉,要睡回家睡,家里多舒服。” 发泄完一通,牛泽丰转身就要往回走,忽的视线里飘过一道黑影,见左手边还站着一个人,一脸震惊,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眼里,魏福音平时表现良好,一向遵纪守法的学生突然叛逆起来,带给他的震惊比那些平时调皮捣蛋的学生要大的多,或许他怎么也没料到,平日里看起来温顺的学生,会跟坏学生同流合污。 待牛泽丰走到魏福音身边,魏福音低头不语,吓的根本不敢抬头,牛泽丰眼里的汹汹烈火快要把她烧着了。 牛泽丰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喝道:“为什么不写作文。” 魏福音低头想解释一下,比方说“老师,我的物理试卷没有写完,我不写作文是有原因的,语文进步太慢了,数理化每门功课进步二十分,总分就提高六十分。” 可是尽管理由再多,也不能掩盖她不写作文的事实,牛泽丰看着他的学生,很铁不成钢,怒道:“魏福音,你看你都退步到什么地步了。” 此话一出,魏福音咬紧牙关,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如果说她刚刚还有一百种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写作文,那么现在她完全不想解释了,只剩下一点可怜的傲骨,低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牛泽丰叹了口气,负手往回走,劝学的话他说的嘴皮子都磨破了,同学们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语重心长道:“同学们,时间紧,任务重,还有一年的时间,你们想想,你们除了学习还有什么出路,知识改变命运,你们想跟你们父辈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吗,别看你们现在坐在同一间教室,十年二十年以后,差距就出来了,到时候班里的同学都混的风生水起,你混的不好,连同学聚会都不好意思参加,好好学习,将来有一个体面的工作,等你们进入社会就知道,看别人脸色的滋味不好受,也让别人看你们的脸色……” 魏福音翻了个白眼,对牛泽丰“看脸色”的言论不敢苟同,心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干什么非要给别人脸色看呢。” 牛泽丰走到门口,转身回头道:“没写作文的把作文写完,下课交到我办公室来,都不许坐,站着好好反省反省。” 他走后,同学们都长长松了口气,后面的两个男生才不管那么多,牛泽丰的身影刚从窗户外消失,他们就乐呵呵的坐下来,跟没事人似的有说有笑。 刘亚婷拉了拉魏福音的衣袖,小声道:“老牛都走了,你别站着了,坐下吧。” 魏福音似乎在跟谁赌气一样,把刘亚婷手里的袖子拽了回来,倔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刘亚婷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 魏福音表面满不在乎,只是在硬撑着,她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连老师都没冲撞过,这次不写作文,已经是她整个学生生涯里最叛逆的事情了,两腿站的开始发颤,有些站不稳了,心里懊恼不已,嘴唇微微翕动,刚才班主任在的时候她心如磐石,就算明知做错了事,她还是硬撑着不让眼泪流出来,牛泽丰一走,她的心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防线,泪水啪嗒啪嗒的滴在课本上,怎么都止不住,虽然觉得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泪如泉涌。 好容易等到下课铃声响起,魏福音觉得两条腿发软,似乎不是自己的了,低头收拾桌子上的书本,这时,听见一连串沉沉的脚步声从讲台上跳下来,魏福音微微抬头,董少波站在她的面前,一手抬起,摸摸她的头顶,像长辈抚摸晚辈,道:“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半晌,魏福音才听清楚他说的什么,清醒过来,喃喃道:“不用你管。”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魏福音在长长的街道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感觉自己走的路都可以绕地球一周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这么漫无目地的走,穿过一排排茂密的梧桐树,耳边的车辆呼啸而过。 打定主意不回教室了,今天是星期天,每个星期天下午他们有半天的休息时间,这也是他们唯一的盼头了,学校不算赶尽杀绝,特意把星期天下午留给他们洗洗衣服,整理下思绪,让他们的生活不至于太紧绷,以往星期天下午,魏福音都会进教室学习,如果她出来玩,心里就充满了罪恶感,今天她豁出去了,心里骂道:“我不学了还不行吗,老子不干了!” 她不太会骂人,学校什么都好,就是没教过她怎么骂人,平时跟同学们聊天懂的不少,可是骂人还没有村里的老太太利索,魏福音发现骂人不见得是坏事,大声骂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 再有一个星期就期末考试了,她的物理还有一整套试卷没有做完,英语单词始终记不住,概率和统计学的糊里糊涂,唯一的生物还算比较简单,她却总是弄不清减数分裂和有丝分裂,越想脑袋越疼,仿佛快要炸裂一般。 不知跑了多久,反正是离学校越来越远了,本以为逃的远些,心里就会好受点,可是想到同学们都争分夺秒的在教室里学习,她却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城市里乱转,心里就有一种罪恶感,觉得自己辜负了老师和父母的期望,辜负了家人的期盼,无比自责,心里压着一块巨石,就是玩也玩的不尽兴。 走累了,魏福音坐在路边,双手捂着脸,心神有些恍惚,想想自己求学的经历,想想自己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遇到挫折经常听人们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过着过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周围车水马龙,魏福音觉得自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做事婆婆妈妈,拖泥带水,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不上了。 想到这里,她蹭的从地上站起来,迎着风,朝前飞奔。 围着城市奔跑,魏福音发现自己来了两年,都没时间好好看看这座城市,每次坐在车上,她都是匆匆忙忙,路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她站在一座高楼下面,抬头向上望去,高楼连绵起伏,窗户上的玻璃闪闪发光,刺的她睁不开眼,很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每天都要对别人笑,伤心也不能哭,心想:“这么多高楼,这么多房子,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不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穿梭了多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座城市比她想像的要大的多,每当她以为走进死胡同了,谁知胡同的尽头别有洞天,还有一条小路,一眼望不到头,她不知拐了多少弯,走了多少胡同,脚下的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头。 尽管一个人,却也不害怕,走累了就蹲下来休息,把脸埋进手掌里,嘤嘤的哭了起来,大声咒骂命运:“我真是受够了,没完没了的学习,人生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而我的人生却只是学习,学习,真他妈的厌倦了,老子不干了,别的同学回家,父母给他们做好吃的,爸妈也不管我,干脆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算了。” 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看见男男女女拖着行李从她眼前经过,原来她误打误撞来到了火车站,魏福音灵机一动,心想自己还从来没有坐过火车。 见到火车站,魏福音精神振作起来,心道:“老子不干了还不行吗,世界那么大,不只有学习这一条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干脆直接跳上火车,随便去一个让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内蒙,拉萨,布达拉宫,去哪都行。” 想到这里,魏福音一下子充满斗志,斗志昂扬,飞快向前奔跑,把眼泪甩在后面。 第221章 高三 221高三 哭着,哭着,就来到了高三。 第一天开学,牛泽丰站在讲台上,厚实的手掌在课本上翻来翻去,好像急于把他知道的知识全塞进学生们的脑袋里去。 突然,一个高个子男生急急忙忙冲进门口,脚底像摸了油,没有站稳,一个趄趔差点来了个狗吃屎,教室里哄堂大笑。 男生知道自己出了洋相,一手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整整衣服,不敢进教室,乖乖站在门口,等待牛泽丰的批评。 牛泽峰最反感上课迟到的学生,蹙眉道:“怎么来这么晚。” 男生挠了挠后脑勺,上课迟到总得找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抬起头,脸涨的通红,似乎难以启齿,还是如实回答,道:“老师,我在宿舍洗内裤。” 听了他的话,教室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也太实诚了。 可牛泽丰并不觉得好笑,冷哼一声,同学们立马安静下来。 牛泽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生,撸平书本,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洗内裤,现在离高考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你们知道我上高中那会儿为了节省时间是怎么做的吗,我一次买了三十双袜子,一天穿一双,换着穿,正好够穿一个月,到月底一块洗,建议同学们也可以买三十双袜子,这样不用天天洗,到月底集中洗,这样节省时间,同学们也可以效仿。” “你们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时间紧,任务重,从同学们第一天上高中那天起,我就给大家算过一笔账,高中三年,一千多天,已经过了三分之二,同学们抓紧时间,好好学习,进来,上课。” 大家听了深感佩服,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思忖着回去要不要买三十条内裤每天换着穿,又觉得这个方法很变态。 牛泽丰却觉得这个办法很实用,看了一眼站门口发愣的男生,冷冷道:“回去吧。” 男生挠挠后脑勺,一脸无辜的走回座位。 高三学生没有假期,暑假放了一个星期就开学了,魏福音也不用那么纠结了,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暑假不回去了,不回就不回了吧,三年都熬过来了,还有一年的时间,坚持就是胜利,高考完就可以回家了。 烈日炎炎,高一和高二的学生还在家过暑假,整栋教学大楼只有高三的教室灯火通明,晚自习十点半下课,到时候整栋大楼的灯全部熄灭,学校体贴入微,觉得高三学生时间紧迫,特意放宽半个小时,十一点熄灯,这样大家可以多学半个小时。 除了英语,其他功课都已经进入尾声,接下来他们将会用一年的时间复习,为了时刻提醒大家时间所剩无几,牛泽丰在黑板一侧最醒目的地方贴着高考倒计时,每天更改一个数字。 高二还没觉得怎么样,到了高三,大家真真切切有了危机感,以往晚自习下课,大家都是迫不及待的逃离教室,现下,铃声响了许久,也没人离开座位,埋头在题海里奋战。 魏福音推了推李婉清的胳膊,小声道:“咱们走吧。” 李婉清合上书本,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楼梯口往回看,四楼和五楼依然灯火通明,从教室出来的学生在走廊上奔跑。 从教学楼出来,魏福音转身指着大楼,道:“你看,咱们学校多美啊,像不像一座巨大的水晶宫殿,你觉得咱们班的同学好相处吗?” 李婉清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她对这所学校没什么感情。 叹气道:“跟你说实话吧,我打心底里没把这儿当我的学校,也没把班里的学生当做我的同学,我还是觉得我以前的同学才是我的同学,你是我在这个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魏福音不大理解她,但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施于人,耸耸肩,笑道:“没关系的,你把我当朋友就好。” 李婉清是复读生,高三转来的,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她父母没少看武侠,至于她之前是哪个学校的学生,魏福音从来没有问过,或许是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还没完全适应过来,魏福音本来想问她为什么没有进复读班,又觉得这个问题很不礼貌,好像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似的,她本就不是个爱打听消息的人,除了学习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李婉清的家离学校不远,十五分钟的车程,考虑到回家耽误时间,所以就住校了,正好她们寝室里还有一个空床位。 李婉清收拾自己的床铺,把床单被罩铺的整整齐齐,连一条褶子都没有,相较之下,魏福音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个女孩子。 寝室里的女生陆陆续续回来,撸起裤腿,端着脸盆朝水房的方向走去,别看女孩们平时在教室里端正文静,可一到宿舍就原形毕露,裤腿撸到膝盖,关了灯,蓬头垢面,连内衣都不穿,男生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女神这副邋遢模样,想必梦想会一秒幻灭吧。 魏福音能懒则懒,衣服堆成山也不着急洗,扒着床沿向下看,眼珠骨碌碌转,在她心里,高考既神秘又神圣,自己还没有经历过,身边也没有参加过高考的人能给她一点意见,眼下有个合适的人选,就跟李婉清打听起来:“李婉清,高考题难还是咱们平时做的题难?” 李婉清坐在床边洗脚,盆里的水哗啦哗啦直响,不假思索道:“都难。” 魏福音睁大眼睛,道:“不会吧,应该是平时练习的题比较难吧?” 李婉清作为一个经历过高考的人,诚恳道:“相信我,都不容易。” 魏福音心中唯一那么点侥幸,也破灭了,“啊”的一声倒在枕头上。 高宁雷打不动的坐在床沿做面部护理,脸上涂完精华液后“啪啪啪”拍的直响,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睡着。 魏福音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从门外走廊里传来嗡嗡的背书声,不知谁喊了一声:“都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走廊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其实她不喊也没人睡的着,魏福音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子,怕吵到下铺的马鑫艳,尽管她动作已经很轻微了,铁床还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马鑫艳小声道:“魏福音,你还没睡着吗?” 魏福音小声回道:“嗯,我睡不着。” 她很怕打扰其他人休息,每天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极其宝贵的,谁知角落里传来李婉清的声音,疲惫道:“我也睡不着啊。” 紧接着又有人加入失眠大军,闫秀云道:“我也睡不着,怎么办啊,明天还要早起,我简直要疯了。” 既然大家都没睡着,魏福音也不怕打扰她们了,声音稍稍大了些,叹气道:“时间过的好快啊,我还记得咱们刚上高中那会儿呢,老牛在一楼招生,仿佛就在眼前,怎么一转眼就高三了呢,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下铺的马鑫艳也感慨道:“是啊,时间过的真快,我怎么就上高三了。” 高宁道:“哎,同学们,你们的理想是什么,想考哪所大学啊?” “当然是清华北大了,谁不想上清华北大啊?” “我也想上清华,你们说我能不能考上啊,我还没去过北京呢!” “多少分能考上清华北大?” “不多,也就六百七八十多分吧。” “……” 本来是个轻松的话题,众人突然不语,只能对着六百七八十分望洋兴叹。 魏福音最近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总是失眠,上了一天的课,浑身上下跟散架似的,想躺在床上好好大睡一番,可是身体接触到硬邦邦的铁床,却又睡不着了,明明困的不行,大脑却异常活跃,跟着了魔一样,脑子里数学题,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式,双螺旋结构飞速旋转,总是梦到自己在考场上,下课铃响起却发现卷子一片空白,她急的满头大汗,慌里慌张的写卷子,醒来发现是一场梦。 高宁道:“睡不着的时候就数羊,特别管用。” 魏福音道:“我羊也数过,星星也数过,什么都数过了,可是一点也不管用,明明身体累的不行,可是头脑却异常清醒,我是不是抑郁了。” 其他同学的情况并不比魏福音好多少,开学短短两周,就有一个女生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眼睛突然失明了,牛泽丰立即带她去医院检查,好在问题不大,医生的结论是用眼过度,开了些安神补脑的药,让她好好休息,魏福音也想休息,可是对高三的学生而言,休息,是一种奢侈。 黑板旁边的倒计时每天都在变,魏福音已经麻木了,她反而觉得明天高考才好,早考完早完事,早死早超生,免得让他们这么煎熬下去,心力交瘁。 下了课,魏福音就把眼镜从鼻梁上摘下来,使劲揉揉,只要不上课,她就会把眼镜取下来让自己的眼睛好好休息。 李婉清拍拍她的胳膊,问道:“这道题怎么做。” 她这么问,让魏福音大吃一惊,按理说李婉清复读了一年,应该比她会的多才对。 跟李婉清还不熟的时候,魏福音就想要是自己能提前上过高三该多好,知识积累的更丰富,不会像现在这么手忙脚乱,魏福音拿过她递来的试卷,没有表现的过于惊讶,执笔讲解起来。 李婉清床底下有整箱整箱的牛奶,用她的话说,“上学太费脑子,多补充些营养。” 两人认识久了,便开始无话不谈,李婉清总觉得自己比班里的同学高一届,说话做事像个大人的模样,熟识以后,魏福音觉得李婉清尽管是复读生,却着实没什么竞争力,有时上课听不懂,下课就让魏福音给她再讲一遍,魏福音从不推辞。 李婉清道:“同样的问题,我问王芳她就不肯告诉我。” 魏福音道:“是么?” 李婉清道:“大概是怕超过她吧,虽然大家现在是同学,可也是竞争对手。” 魏福音笑笑,她没想这么多。 李婉清道:“你知道我高考考了多少分吗?” 魏福音摇摇头。 李婉清道:“四百四十七分,分数出来的那一刻,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三年来,我整天没日没夜的学习,你能明白吗,没日没夜,一心一意读书,可是我就是笨,这个分数只能上大专,我爸没有责怪我,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很失望,所以我就决定再复读一年。” 尽量她让自己看起来很豁达的样子,可是眼神里的落寞还是出卖了她,魏福音暂时没法感同身受,轻轻拍了拍李婉清的肩膀,道:“你已经很勇敢了,要是我,肯定没有你这样的勇气,毕竟能有勇气复读,就很了不起了,没有人愿意再上一年高三,高一高二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得,上了高三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水深火热了。” 第222章 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222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这是李婉清第一次主动提到自己的高考分数,尽管过去了三个多月,似乎她并没有释怀,仿佛刚刚愈合的伤疤又被人连皮带肉的揭了起来,有多疼只有自己知道。 魏福音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道:“其实,四百多分已经很不错了,我有个朋友高考考了四百五十分,考上了邮电大学,你考的已经很好了。” 李婉清皱着眉头,觉得魏福音说的话有问题,质疑道:“不可能吧。” 这么严肃的事情魏福音从不会拿来开玩笑,肯定道:“真的,不骗你。” 李婉清道:“我上这么多年学,还没听过考四百五十分能上邮电大学的,不可能的,她绝对是骗你的。” 魏福音就差举手发誓了,提高嗓门道:“是真的,我姐的同学我也认识,有名有姓,真的是邮电大学,她妈妈还到处宣扬呢。” 都有名有姓了,李婉清眼里还是充满质疑,仿佛觉得魏福音是癔症了。 魏福音猛拍脑门,道:“哦,我没告诉你吗,我之前在天津上学,她是天津人,天津四百五十分能上邮电大学吧。” 话音刚落,两人都不说话了,双手放在矮墙上,望向远处的山连绵起伏,夏季的尾声,空气依然炎热,走廊里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脚下的步伐紧促,匆匆跑进厕所,又匆匆跑回来,走进教室继续埋头做题。 文科班的学生无时无刻不在念书,念到嗓音嘶哑,每个人都憧憬着未来,又不知未来是什么样子。 魏福音指着远处的山,笑道:“你知道吗,我高一的时候爬过一次,把我累的够呛,现在想爬也没时间了。” 李婉清道:“高考以后咱们去爬山。” 魏福音笑道:“好啊。” 同学们吃过午饭陆续走进教室,魏福音已经厌倦了这样周而复始的生活,今天和昨天一个样,明天又和今天一样。 半晌,道:“来驿城这么久了,我连这座城市都没有好好看过,自从上高中以来,我几乎没看过电视,感觉自己快跟这个社会脱节了,就连最喜欢看的都没时间看了。” 李婉清感同身受,无奈的叹了口气。 魏福音看看下面忙碌奔波的人群,自语道:“你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吗,从前有个人,向往着太阳,所以他就用蜡做了一双翅膀,想飞到太阳上去,翅膀做好后他就那么一直飞,一直飞……其实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这么精彩,谁不喜欢呢,好想上大学啊。” 魏福音目视前方,声音越来越小,小的最后连自己也听不清楚了。 末了,李婉清苦笑道:“你知道吗,一开始我跟你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豪言壮志,高一的时候觉得自己能考清华北大,其他大学都不放在眼里,高二就想着考个重点大学就行了,到了高三才发现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了,哈哈,是不是特别好笑。” 魏福音拍拍她的肩膀,无力的笑笑。 李放和董少波两人抱着篮球满头大汗飞奔而来,身后跟着三个坐在教室后排的男生,五个人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甚是心满意足,精神抖擞的抹了抹头发,风度满分,时间算的刚刚好。 上了高三,魏福音惊讶的发现班里的男生突然长高不少,最最惊讶的是李坤,高一的时候个头跟魏福音差不多,虽然同学了两年之久,平时他们没什么交集,魏福音最近注意到李坤,因为他的学习成绩一下子突飞猛进,在一个班里想要出名非常容易,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成绩好。 高二的时候,牛泽丰特意给班里前三名的同学报名参加了高考,李坤就是其中之一,魏福音觉得惊讶,还有这种操作,高二的学生肯定跟高三的学生没法比,怎么能参加高考呢,可是成绩下来的时候,让魏福音始料未及的是李坤居然考了五百多分,这一点让魏福音刮目相看,果然是奇才。 李坤虽然个头突然猛增,营养似乎跟不上,胳膊腿细长细长,跟竹竿似的,平日里话不多,每天吃完饭几乎是第一个走进教室的,坐在座位上就是一天,魏福音心道:“哪有什么神童啊,学习好,全是实打实练出来的。” 李放和董少波刚走到座位,上课铃声“叮铃铃”响了起来,李放气喘吁吁的擦掉脸上的汗珠,董少波后背湿了一大片,拿本书当扇子,扇来扇去。 李放变高了,也变壮了,时不时的揪着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仿佛认真思考的模样。 董少波还是那个白白静静,一副文弱书生的扮相,如果非要说变化,那么变的更好看了,脸颊上的肉少了些,线条更加流畅,五官立体了,脾气依然古怪,有一次问:“魏福音,你知道我名字的寓意吗?” 大概从高二下学期,他们两人的来往就不那么亲密了,因为班主任两个月调一次座位,以前都是一个月换一次座位,同学们积极参与,上了高三,好像连老师也疲惫了。 他们二人不会特意坐前后排,很默契的分开,上了高三,牛泽丰调座位也不像高一那么频繁了,有时两三个月都不换一次座位。 要知道,他们每次调座位,都要大动干戈,占用一节晚自习的时间,为了节省时间,座位换的就不那么频繁了。 魏福音有时会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尽管靠窗的位置依然是她的最爱,可是总要挪挪窝,董少波坐在他的老位置上。 魏福音不是刻意躲着他,只是觉得总坐在一起不太好,分开一段时间吧,否则他们两个就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了。 既然不坐在一起了,彼此并不会刻意去找对方说话,好像离的距离远了,连话题都了聊不到一块去了,见面顶多笑笑,点点头,就好比现在,魏福音跟李婉清是同桌,自然而然,她们上课吃饭都在一起,走的就会近些。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 高三开学第一次排座位,魏福音又回到她之前的座位上,靠窗的位置,有种久违了的感觉,不知为何,董少波坐在她的前面,他们没有事先约好,两人见到彼此,相视一笑。 魏福音揉了揉太阳穴,道:“少波,少平,少安,嘻嘻,我猜不出来?” 魏福音转了转眼珠,道:“少波,波波。” 嘻嘻笑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看过一个动画片,叫《七龙珠》,那里面有个动画人物就叫波波,是天神的一个侍从,长的像个黑碳,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心里就想,跟你还挺有缘的,哈哈哈哈哈哈。” 董少波冲她翻了个白眼,道:“认真点。” 魏福音佯装挨打的样子,忙用手护住脑袋,哈哈笑道:“干什么强人所难嘛,猜不出来!” 董少波很认真的解释道:“我爸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没想过要我大富大贵,他希望我一生能顺顺利利,少些波折。” 魏福音哈哈大笑,伸出拇指道:“嗯,嗯,果然是好名字,好名字。” …… 余庆祥端着英语书在教室里踱来踱去,现下高中的课程大部分都学完了,只是英语进度慢了许多,还没有讲完,为此,英语课上已经很久没教他们唱英语歌了,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 英语是魏福音的弱点,单词背会了,搞不清过去将来进行时还是过去完成时,做题时抓耳挠腮,妈的,看着都挺像。 思绪神游之际,余庆祥拿着英语书点了点魏福音的桌面,又点了点董少波的后背,道:“youandyou,readingthetextrolebyrole.” 魏福音一怔,见余庆祥站在她和董少年中间,直直的看着她,大吃一惊,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上了三年高中,第一次被老师点名。 忐忑了片刻,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捧着手里的英语书,角色扮演,课文的内容是两个学生之间的对话。 董少波朗声道:“hi,mynameisjohn,it''smyfirstdayatschool.” 魏福音小声道:“hi,mynameislingling,nicetomeetyou,whatcanidohelpyou?” …… 下了课,董少波在座位上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李婉清道:“魏福音,你帮我讲讲这道题怎么做?” 魏福音侧身挪了过去。 董少波敲了敲魏福音的桌面,笑的前仰后伏,道:“lingling?哈哈哈哈哈哈” 魏福音阴沉着脸,道:“有这么好笑吗?” 董少波五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喃喃道:“玲玲,玲玲,鸟嘌呤,线嘌呤,鸟嘌呤,线嘌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福音抬起眼皮看着他,凉凉道:“滚!” 李放和董少波喜欢打篮球,高一高二的时候二人下了课就抱着篮球往楼下冲,可眼下是高三了,两人似乎不打算收敛,整天篮球不离手。 魏福音好言相劝,道:“真是佩服你们两个,都高三了,还跑去打篮球,不知道篮球有什么好的,这么吸引人吗,要是被老牛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 董少波和李放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挑眉道:“说什么呢,不许侮辱我们的篮球。” 魏福音立马假笑,道:“我没有啊,我是说打篮球的都很帅嘛,哈哈,哈哈。” 打完篮球后,董少波的衣服湿了一片,衣服黏黏糊糊的贴着后背,魏福音隐隐觉得自己后背痒痒的,董少波觉得衣服沾在背上不大舒服,不时用手揪揪贴在后背的衣服,来回扇风,可当他的手一放回去,衣服又贴在湿漉漉的背上了。 魏福音忍不住皱眉,小声道:“你难不难受,怎么不换件衣服,整天都是这一件白衬衫,白衣服显脏,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董少波低声道:“你不是说我穿白衣服好看吗?” 魏福音睁大眼睛,她说过这样的话吗?怎么自己都忘记了,咽了咽口水,道:“没有吧,我说过吗?” 董少波郑重道:“说过的。” 魏福音就当自己说过吧,也不争辩了,恳切道:“下次换件衣服穿吧,湿漉漉的,我看着都难受。” 董少波回头道:“我就这么一件白衬衫了,另外一件在某人那里呢。” 魏福音觉得他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忽然想到了什么,脸颊立马红了起来,生硬道:“是你的?” 董少波一脸甜笑,仿佛过了这么久,谜团终于揭晓一样,露出标准的一排大白牙,道:“嗯,我的衣服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还是准备留着做纪念啊。” 魏福音磕磕巴巴道:“谁要留做纪念了,早就扔了。” 回到宿舍,魏福音就开始翻箱倒柜找了起来,床上,箱子里都没有,到底放哪去了,她懊恼的把手指伸进头发里,使劲抓了抓,闹了半天,把衣服系在她腰上的人是董少波啊。 这可真是相当尴尬了,虽然过了两年,当时她有多健忘,现在就有多丢脸,心里都快有阴影了,埋怨道:“这个家伙怎么不早说,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是她啊,只有自己还傻乎乎的跟他做了两年多的朋友,蒙在鼓里,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两年来,跟董少波谈笑风生,可他却见过她的丑态,想到这点,魏福音羞的把脸埋进手掌里,啊的大叫起来。 天气稍微凉快了些,秋高气爽,广播体操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上空,一二年级的学生站在宽阔的操场上排列好方阵,跟着节奏做操,动作整齐划一,魏福音想想,她以前为了逃避跳课间操使尽浑身解数,一会儿腿疼,一会儿肚子疼,可是真的当这些跟自己无缘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 高三的学生除了学习,跟任何活动都绝缘了,魏福音趴在阳台上向下望,耳边铿锵有力的音乐节奏,下面数千人动作整齐一致,脸上青春洋溢,她突然很想跟他们交换一下角色,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觉得做广播体操挺有趣的,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生在福中不知福,没有好好珍惜,现在想去跳广播体操,老师也不允许了。 寝室还没熄灯,赵娟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四方盒子过来,仿佛捧的是一个什么宝贝,魏福音坐在马鑫艳的床上洗脚,好奇的问:“赵娟,你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这么神神秘秘。” 赵娟把盒子打开,原来是三块月饼,众人才恍然想起今天是中秋节,万家团圆的日子。 赵娟把其中的两块月饼拿给另外两个寝室,还剩一块留给她们,问了一圈:“谁有小刀,借把刀给我。” 闫秀云道:“我这有一把。” 赵娟把一块巴掌大的月饼分成八份,道:“这是我大姨给我送来的,这一提月饼三百块钱呢。” 魏福音拿起其中一小块跟手指差不多大的月饼,惊奇道:“是吗,这么贵,我还没吃过三百块的月饼呢,让我尝尝三百块的月饼和三块钱的月饼有什么区别。” 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吃起来也差不多,并没有让人仙力大增的功能,魏福音有些失望,甚至觉得还没有三块钱的月饼好吃,心道或许味道不同,可是吃起来也没觉得有多好吃,边吃边感慨道:“唉,自打上了高中,元旦在学校度过,劳动节在学校度过,儿童节,端午节,中秋节,圣诞节全在学校多过,干脆春节也在学校过得了,哈哈,哈哈。” 第223章 少年绿了青梅 223少年绿了青梅 学校放假,听说高考报名要用身份证,魏福音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身份证呢。 她无意间跟李婉清讨论到这个话题,李婉清道:“高考需要身份证,没有身份证不能参加高考。” 魏福音憨憨的问:“我还小呢,不想办身份证,每个人都要办身份证吗?” 此前她一直都不以为意,李婉清仿佛觉得她是个痴呆,惊讶道:“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就给我办身份证了,每个人都要办的。” 多询问几个人,班里多数学生都有身份证,魏福音突然有些失落,一直觉得只有大人才办身份证,小孩不需要,她心里一直住着个三岁孩子,不想承认,自己已经长大的事实,可是如果高考真的要用,那也是没办法的,才把这件事重视起来。 趁学校放假的机会把身份证办了吧,也算解决一件心事。 魏福音把事情跟魏广生简单的说了一下,让他陪自己去办身份证,两人坐车来到镇上,车子一路颠簸,路面并不宽阔,仅容下两辆车并排行驶,好在路上的车辆不是很多,所以不会很拥堵,即便如此,车辆依然行驶的很慢。 两旁的杨树挺拔茂盛,郁郁葱葱的枝叶把头顶的天空遮的密不透风。 路面坑坑洼洼,不到五米的范围有许多坑,小坑居多,有拳头大小,不影响车辆行驶,轮胎压过去,车子底部会颠簸一下,有几处大坑是真的考验司机的实力,若不是在这条道上行驶多年的老司机,恐怕没人敢开过去。 想必这条千疮百孔的路已经有些年头了,路基被碾压的向两旁倾斜,柏油路下面的泥土有些松软,道路中间几处大坑有轮胎那么大,如果车辆陷进去,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魏福音坐在车上,都禁不住替司机捏把汗。 司机却极其镇定,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握操作杆,遇到路中间有个深坑,司机放慢车速,魏福音趴着窗户往下看,担心车子过不去,只见半个轮胎准确无比的压在大坑边缘,沿着边缘慢慢的碾了过去,真担心轮胎打滑,车子就翻进坑里,车身只是稍稍往低处倾斜,不疾不徐的往前行驶,几秒后,驶过深坑,车子重新走上正轨,魏福音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道:“要想富,先修路不是没道理的,老家的路真该好好修修了。” 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来到镇上,魏福音本来指望爷爷能告诉她怎么办身份证,可是一问,魏广生也不知道去哪办身份证,他的身份证是十年前办的了,魏福音叹了口气,瞧自己找的帮手,可是除了魏广生,她也没有可以帮忙的人了。 两人边走边问,路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正赶上两天一次的集市,热闹非凡,魏福音在摊位上驻足询问,摊主卖力吆喝,好不热闹,两旁的摊位把一条本来就不宽敞的马路,占用了大半,中间只留了一条可供人走的小道。 魏广生指着一个卖糖果的摊位,道:“想不想吃,给你买点吧。” 魏福音礼貌的摇摇手,笑道:“爷爷,不用了,我不吃。” 两人都有些不大自在,魏福音不知该怎么做一个孙女,也不知其他孙女怎么跟自己的爷爷相处的,她不会甜言蜜语讨老人开心,只得尽量做到礼貌,搀扶着魏广生迎着人流逆行。 走了一百多米,来到一处牌子上写着“行政服务中心”的门前。 第一次来这么正式的场所,甫一进去,大厅中央有一个长长的桌面,把房间分成两部分,外面的是等候区域,都是跟魏福音一样来办理身份证的,里面是办公区。 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排在队伍前面,工作人员问他“有什么事吗”,老人只管摇头,一问三不知,排在队伍后面的人有些不耐烦了,咕哝道:“要不让我先来吧,我一会儿就办完。” 工作人员耐心的听了半天,原来他是来询问给孙子上户口的,因为口齿不清,耳朵也不大灵敏了,工作人员一句话要重复三遍,大声道:“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魏福音耐心的等待,其他人没有耐心了,站在后面唉声叹气,人老了真是可怜,不禁想起上次去银行发生的事,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递给工作人员一张存折,工作人员让他输密码,老人却记不起密码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存折的背面,道:“我把密码写在存折后面了,你帮我按一下吧。” 魏福音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工作人员好心提醒道:“老人家,下次不要把密码写在存折后面了,万一存折被别人捡到怎么办,下次让你的儿女跟你一块来。” 老人说了一句话:“人老了招人嫌,不给他们添麻烦了。” 坐在长桌里面的工作人员身穿制服,表情严肃,跟前来咨询的人耐心的讲解问题,跟大人打交道,魏福音心里怯生生的。 长这么大,她连银行都很少去,上次去银行取钱,她见窗口没人冒冒失失走了过去,结果闹了个大笑话,才知道要先取号,叫到号的,才能到窗口办理业务,第一次去银行,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好在掌握了一门生活技巧,主要是她平时不需要关心这些。 有了上次的教训,魏福音这次变的格外小心,规规矩矩的站在队伍后面,等轮到自己了,才小心道:“你好,我是来办身份证的。” 工作人员抬头,道:“村里开的证明带了吗?” 魏福音的好脾气快磨没了,没有人跟她说过证明的事啊,奇道:“什么证明?” 工作人员道:“回村让大队开个证明,证明你是这个村里的人就行。” 魏福音深深的吸了口气,怕自己的坏脾气炸开,咬牙点点头,怎么办个身份证跟西天取经似的,要这么多繁琐的手续。 她连村长都没见过,只好灰溜溜的答应回去找村长开证明去了,可是想想,等她回来,人家已经下班了,心中着急,明天一早就要回学校,下次回来要一个月后,这次回来的计划就是把身份证的事办好,可是事情完全不是她想的那么顺利。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魏福音气的火急攻心,发现自己运气极差,不论干什么事都要一波三折,从来没有一件事能够一次就成功的,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坐公交车忘记带零钱,洗个衣服洗衣粉丢了,人要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上学如此,坐车如此,连办个身份证都是如此,其他孩子身边都跟着父母,她不得不亲自面对这些问题,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魏广生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做长辈的责任,让魏福音白跑了一趟,自责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咱们现在就回去,我找怀德给你开个证明去。” 魏福音既想哭又想笑,生硬道:“爷爷,不用了,不办了,回去开证明已经来不及了,回来人家也该下班了,下次吧。” 魏老人错愕的看着她。 魏福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些,心里有怨气也不能撒在老人身上,扬了扬嘴角,笑道:“爷爷,咱们回去吧,这次不办了,没有时间了,我明天一大早还要回学校,等下次放假再说吧。” 此后,办身份证成了魏福音的头等大事了,她开始不紧不慢,觉得时间还长着呢,问了班里的一些同学,他们的身份证早就办好了,魏福音才开始慌张起来。 怎么能不着急呢,马上就要高考报名了,她身份证还没办,就好比即将上场的运动员,苦练十二年,斗志满满,信心十足,正准备大展身手,一飞冲天的时候,发现没带入场券,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岂不抱憾终身。 上了十二年的学,每天早出晚归,其中吃的苦,受的罪,只有自己心里清楚,怎么能轻易说放弃就放弃呢。 想到如此,魏福音又振作起来,不能因为一点点小小的挫折就把自己打倒,跟李婉清打听办身份证的情况。 李婉清张大嘴巴,惊讶道:“你还没有办身份证吗?” 魏福音道:“没有,主要是之前也没人告诉我啊,中考不需要身份证吗,谁知道高考需要呢!” 李婉清道:“那你赶快吧,身份证至少一个月才能下来,我的身份证两个月才办好,你抓紧时间吧,不要耽误报名。” 魏福音道:“哦。” 让她更惊讶的是,李婉清居然把自己的身份证号背的滚瓜烂熟,魏福音奇道:“这么长,你是怎么记住的。” 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有身份证了,一天晚自习,牛泽丰也提到此事,道:“还没有办身份证的同学,抓紧时间了。” 魏福音才意识到事态紧急,最最郁闷的是她一边上学,一边还要操心这些琐事,要是父母在身边给她分担些烦恼就好了,学习已经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早晨,语文老师发下来七张卷子让明天做完,牛泽丰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套物理试卷三天做完,化学老师也不甘示弱,占用晚自习的时间做测试,生物老师稍稍体谅他们的难处,心疼道:“同学们,我知道其他老师都给你们发卷子了,你们做的完了吗?” 众人齐齐回道:“没……做……完……” 生物老师同情道:“那好,我发下来的卷子给同学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以后我要检查。” 众人捶胸顿足,啊啊大叫。 魏福音看着桌面上堆成小山一样高的试卷,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可是自己的事情硬着头皮也要完成。 “袋子中有大小相同的五个球,其中黑色3个,白色2个,甲乙2人分别从中各取一个,甲先取(不放回)乙后取,规定:两个人先取得相同颜色甲胜,不同乙胜求(1)分别求甲乙取到黑求概率(2)甲乙谁胜的概率大?” 魏福音“啊”的一声倒在桌子上,这都是什么玩意?要不是“黑球白球”,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傻子呢! 第224章 去他妈的 224去他妈的 十一放假。 魏福音心急火燎的回到家,李婉清约她去图书馆,她忍痛拒绝了。 中午到家,吃过午饭,就迫不及待的跟着魏广生来到村口大队,想着赶快把身份证办好,了了一桩心事,自己就可以专心学习,否则她在学校整天寻思着都快得心病了。 魏福音跟村里的人不熟,只好由魏广生领着,村长是个白胡子老头,穿着朴素,跟村里其他老人家不同,看的出来是个文化人的样子。 魏广生说明来意,村长敲了敲落灰的桌面,慢条斯理的戴上老花镜,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拿出一张信纸铺在桌面上,不紧不慢的调了调老花镜在鼻梁上的高度,魏福音心急如焚,暗暗想道:“您快点吧,再晚人家该关门了。” 她虽然着急,可是村长不急,慢慢悠悠的掏出根烟点燃,魏福音气的想骂人,好在村长一番准备工作就绪,不再出什么花样了,俯身拿起钢笔,在信纸上写了起来,“证明:兹我村村民魏福音……” 魏福音在一旁看着,老人家虽然动作迟缓,却思路清晰,文笔流畅,不得不承认连笔字写的行云流水,倒是叫人刮目相看,想起自己写的那一手字,跟小学生差不多,就感到羞愧难当,连父母都觉得她写的字一般,虽然工工整整,就是有点拿不出手,自己的字不好,所以就格外喜欢能写一手好字的人。 不管怎样,一切暂时顺利。 魏福音拿着村长开的证明来到办事处,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接过证明信,看了看,伸手道:“户口簿呢?” 魏福音五雷轰顶! 上次不是说开个证明信就行了吗,没说要户口簿啊! 坐在桌子后面的工作人员不是故意刁难她,例行公事罢了,重复道:“户口簿给我。” 魏福音泄气道:“户口簿在家,没有拿来。” 工作人员道:“下次把户口簿拿来再办吧。” 魏福音气急反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这段时间的委屈愤怒通通涌上心头,辛辛苦苦开的证明也不要了,推开门跑了出去。 她没有去车站坐车,一路狂奔,越奔越快,一边跑,一边大骂:“不办了,我还不办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去你大爷的,别人干什么都顺利,轮到我办个事怎么就这么难啊!去你大爷的,老子不办了!” 回到学校,魏福音一头冲进电话亭,冲那头痛哭流涕:“呜呜呜呜,妈,我不想上学了!呜呜呜呜呜。” 这话有些孩子气,一个轻柔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缺钱了吗?” 魏福音心里的愤怒找到了缺口,嚷了起来:“呜呜,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永远都是那一句话,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的感受,你们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没有人管我,别的同学放假回家,父母都给他们做好吃的,可是我一放假连去哪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心过我的感受,呜呜呜呜呜。” “你们总说让我去我小姨家,去我舅家,去我爷爷家,可是那又不是我家,住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就惹人厌了,寄人篱下的滋味我受够了,我哪也不去了,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魏福音不争气的哭了起来,一肚子苦水,数学题太难,语法搞不懂,单词背不会,生活不如意,学业又不顺心,她本来就很辛苦了,感觉身后有人用鞭子狠狠的抽打着她往前爬,越讲越委屈,越说越心塞,嚎啕大哭起来。 长叹口气,李月华轻轻安慰,道:“这是这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和你爸怎么就不管你了,知道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不容易,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就体谅体谅我和你爸。” 魏福音心中怨气满满,不知该怎么发泄,在全班同学面前,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好学生的的样子。 可是真的很辛苦了,每天晨跑,背书,做练习,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感觉自己夹在石缝中,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进退两难,怕辜负老师和家长的期望,最最害怕的是辜负了自己,怕对不起自己,三年来早起贪黑,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她怕自己会懊恼一辈子。 李月华循循善诱,语气缓和,大体理解了魏福音的烦恼,温和宽慰。 都说子女是父母上辈子欠下来的债,这种说法一点没错,她以为自己说了这么过分这么重的话,迎来的一定是顿更加激烈的训斥,就像小时候那样,每当他们做错事,母亲就会伸手揪着她的耳朵,质问道:“改了没有,改了没有?” 李月华的手劲跟男人似的,魏福音打小就聪明伶俐,知道不往枪杆子上撞,倒是魏思过每次都被拧的耳朵通红。 本以为这次母亲会狠狠的责骂她不懂事,魏福音也做好了反驳回去的准备,没曾想,李月华耐心听她的抱怨,声音依旧亲切,就像哄三岁小孩一样。 娓娓道来:“哎,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我也不放心把你一个小女孩放在老家啊,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别人家再好,也不如自己家啊,让你受委屈了,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你爸养这群牛,我又走不开,你爸白天放牛,我每天清理牛圈,好闺女,就体谅体谅我们吧。” 魏福音每次听到的都是一样的借口,脑子一片空白,劈头盖脸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每次都是这样,呜呜,呜呜,每次给你们打电话都是这两句,我一个人在老家遇到困难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我不想上了,呜呜,我不想上了,太累了,妈,我太累了,呜呜……” 李月华听出些眉目了,耐心安慰道:“出什么事了?” 魏福音对着话筒咆哮,道:“什么事!什么事!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么远的地方,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们班同学的父母,把他们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什么也不用他们操心,可是我呢,呜呜,什么事我都要靠自己,没有一个人帮我,没有人关心我,呜呜!” “冬天我的被窝冷的直打哆嗦,就穿着衣服睡觉,我们班同学的被子有十斤重。” 哽咽道:“呜呜,我们班同学都办身份证了,只有我没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人告诉我,我回老家两趟了还没办好,一会儿要开证明信,一会儿要户口簿,咱家户口簿又不在我手里,我太累了,学习压力这么大,我还要操心身份证的事,我好累啊,累的快喘不过气来了,呜呜呜呜呜。” “妈,我们学校可缺德了,两三个月才放一次假,我每次都是趁放假才回去办身份证的,高考要用,再不办就晚了,呜呜,我爷爷一个老头儿,什么都不懂,什么忙也帮不上,人活着太难了,呜呜,我不想上了,我想回家,我不想上了,呜呜呜呜呜。” 这心里有多大的委屈啊。 李月华叹了口气,犯起难了,本来还觉得有魏广生在多少能帮点忙,看来忙没帮上,也是为难这一老一小了。 半晌,李月华愧疚的安慰道:“我的好闺女别哭了,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好,不就是办身份证吗,你问问你的同学是怎么办的?” 魏福音嘤嘤道:“妈,我问了,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证都是父母给办的。” 李月华道:“好了,别哭了,你一哭我也跟着着急,咱家三十头牛,我回不去,你们现在离高考还有多长时间?” 魏福音断断续续的道:“还有半年的时间。” 李月华道:“你先不要着急,实在不行你就跟你们老师请两天假,回去办身份证,你们老师不会不同意吧。” 魏福音道:“好吧。” 李月华道:“遇到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扛,给家里打电话,别让我跟你爸着急了。” 魏福音擦了擦鼻子,强忍道:“嗯,妈,我没事了,就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想找个人发泄发泄,没事了,我去上课了。” 匆匆挂完电话,魏福音并没有好受多少,曾经幼稚的想过干脆自杀算了,自己死了,让父母痛苦一辈子,作为对他们的惩罚。 说归说,学还是要上的,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不上学了该怎么办,七岁上学,自己三分之二的人生都在校园里度过,气话只是说说而已。 跟李月华通完话,魏福音开始内疚,并不痛快,反而有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对方是自己的母亲,她只有对自己的亲人说狠话,在外人面前,永远是礼貌,乖巧,温和,一阵愧疚袭来。 牢骚发完了,魏福音抹掉眼泪,垂头丧气的顺着树林的一条小路朝教学楼走去。 一座雄伟壮观的建筑物耸立在远方,远远听见一阵阵密集的读书声,宛如潮水般袭来,庄严肃穆,气势磅礴,片刻,传来一阵阵急促的上课铃声,魏福音顾不得伤春悲秋,加紧脚上的步伐,飞快的朝教学楼的方向去。 回到教室,李放手里拿着一沓报纸,李婉清道:“你看完了借我看看。” 班里有个约定成俗的规定,无论谁有报纸,或者杂志要跟大家一块分享。 同学们平时的课余时间有限,除了书本试卷,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学校不远处的报刊亭成了他们了解外面世界的渠道,班里的男生每天会买一份报纸回来,高一大家不熟,还客客气气的道:“同学,你看完以后,能不能借我看看啊。” 但凡是“借”出去的,大多是收不回来了,一份报纸跟宝贝一样在教室里传阅,一人看完,传给下一个,看来,大家对国家大事比学习还上心,传了一圈,最后无论是报纸还是杂志,都变的惨不忍睹,跟面片似的。 魏福音从没有买过报纸或者杂志,她也不知道那些是谁买的,可是却从中受益,他们课间除了睡觉,最激动人心的就是阅读报纸杂志,关心国家大事了。 李放把软绵绵的报纸递给魏福音,魏福音冷冷道:“我不想看了。” 察觉她的脸色不太正常,李放关切的问:“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哭了吗?” 魏福音强装镇定,道:“没有,就是学习压力太大,心情不好而已,没事,我一会儿就好了。” 李放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同是天涯伦落人。” 李婉清也道:“我也想大哭一场啊。” 三人丧气的叹了口气。 现在,连晚自习的时间也不是他们能够支配的了,班主任讲完试卷,第二节课化学老师紧随其后,道:“同学们,咱们今天来个小测验。” 众人合上手里的书本,不抵触也不欢迎,这种事情他们已经麻木了,大大小小的测验,经历了千百次,考就考吧,谁怕谁。 化学老师把分好的试卷从前往后传递下来。 众人神情严肃,手握笔尖,蓄势待发。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 第225章 停电 225停电 众人呆若木鸡,左顾右盼。 纷纷质疑:“怎么回事?” “怎么啦,怎么啦!” 魏福音只觉眼前漆黑一片,吓到手里的笔“啪嗒”砸在地面,眼前的情景让他们措手不及,按压着手低下的试卷,四处张望道:“啊,怎么啦,怎么看不见了。” 就在众人一片震惊之中,突然有人喊道:“停电了!停电了!” 一刹那,教室里“轰”的大叫一声,狂欢起来。 只听有人蹭的从座位上跳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高声道:“停电了,停电了吗!” 他这分明不是疑问句,而是感叹句,仿佛是在说“天天停电才好呢。” 开了个头,其他人纷纷响应,一阵狂欢,一人急匆匆跑出教室,想要确认,回来大声喊道:“喔……喔……停电喽,停电喽,整栋大楼都停电了。” “啊!啊!啊!”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有人跟疯了似的抓起课本就往桌面上狠狠的砸,有人激动的上窜下跳,忽而蹦到凳子上,忽而从凳子上蹦下来,不知怎么好了,嗷嗷的大叫起来。 化学老师站在讲台上,想稳定大家激动的情绪,挥手道:“同学们安静,安静。” 他的声音淹没在众人的欢呼声之中。 要知道,学校停电,比中大奖的概率还小,百年不遇,他们规规矩矩上了三年晚自习,生平第一次学校停电,终于可以不用考试,不用背书,不用做题,痛痛快快的放肆一回,怎能不欢喜,对他们而言,是件比过年还欢喜的事呢。 魏福音还好,心情虽然激动,可是过于内敛,没有表现出来,在心里偷着乐,教室后面的男生兴奋的过了头,挥舞着手里的卷子,高喊:“停电了,停电了!” 待众人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借着月光看清讲台上的人,方安静下来,化学老师沉声道:“同学们都安静,安静,大家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不要到处走动,我去看看为什么突然停电了,应该一会儿就来电了,大家不要慌张,班长是谁。” 朦朦胧胧中,教室中间一个黑色的身影站了起来,道:“老师,我是班长。” 化学老师点头道:“班长维持一下纪律,同学们坐在位子上不要乱动,大家可以稍作休息,在脑海里回顾一下今天所学的内容,我出去看看。” 众人激动不已,齐齐回道:“知道了。” 化学老师前脚走出教室,有几个好事的学生跟了出去,站在走廊里来来回回,上蹿下跳,左右张望,原来停电的不止是他们班,整栋教学楼都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挥手冲教室里的同学喊道:“都停电了!” 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 “停电了,好啊,停电了就不用考试了!” 一个女生的声音道:“好黑啊,什么时候才能来电呢?” “我希望今天晚上别来电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来什么电啊。” “……” 魏福音揉揉眼睛,对教室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是哪,心情平静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同学们挥舞着手臂,张牙舞爪,百无聊赖的伏在桌面上,把玩着手里的笔,待那几个打听消息的男生回来,道:“咱们学校的变压器烧坏了,正给电工打电话呢,我看今天怕是来不了电了。” 一人惊道:“啊,今天晚上不来电了,那咱们还待在教室里干嘛,回寝室睡觉吧!” 有人赞同道:“就是就是,咱们回寝室吧,没有电,教室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还不如回宿舍睡觉!” 他们商量的兴致勃勃,突然一人道:“大家安静,大家安静,老牛让班长去买蜡烛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老牛说,就是停电,也要等到下了晚自习再回去。” 众人一听,心里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了,咕哝道:“什么嘛,这么黑,怎么做题啊!” 张崇办事效率极高,不一会儿,买了几十根蜡烛回来,为了节省开支,两人共用一根蜡烛,给大家分了下来,拿到蜡烛的女生道:“谁有打火机啊?” 张崇只记得买蜡烛,忘买打火机了,有个男生笑嘻嘻的把自己的打火机贡献出来,打火机有限,前面同学的蜡烛点着后,就把打火机传给下一个人,周围的人拿着蜡烛围过去,用烛火把自己的蜡烛点燃,同学们有条不紊的把自己手里的蜡烛点亮。 董少波点燃自己的蜡烛,把手里的打火机递给后面,道:“用吗?” 魏福音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笑道:“谢了。” 李婉清用手围成一个小圈,怕风把烛火吹灭,赶紧关上窗户,小心翼翼的把蜡烛立于桌面上,少顷,教室里一片灯火通明。 女生们道:“哇,好浪漫啊,好像烛光晚餐啊。” 男们道:“浪漫个屁,还不如回宿舍睡觉。” 张崇道:“班主任说了,大家不要说话,不要交头接耳,好好学习,谁要是乱说话,就让我把名字记下来了。” 众人纷纷翻白眼,道:“咦……” 刚才,他们还因为停电的事情雀跃不已,现在突然安静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静静的看着摇曳的烛光,柔和的烛火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无声的笑了起来。 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微弱的烛火跟着跳动起来,同学们纷纷用手小心的呵护烛火,生怕被吹灭了,大声喊道:“前面的同学麻烦把门关上。” 魏福音忍不住笑了起来,手里握着笔,想把刚才发下来的化学试卷写完,提起笔,才发现桌面上有大片的阴影,映出董少波的整个后背。 教室里的门窗都关的死死的,可是依然不知从哪来的邪风,把烛火吹的东倒西歪,桌面上的阴影跟着四处跳动,魏福音集中注意力,借着昏暗的烛光,才勉强做完一道题,本来题目的难度对她而言不大,可是光线忽明忽暗,让她没法集中注意力,写了两道题,只得作罢,停下笔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道:“事倍功半。” 的确是事倍功半,跟她一样,借着烛光做题的人也停下笔来,摇头道:“还是看不清楚,坐在窗户旁边的同学,窗户没关好吗,怎么还是有风。” “窗户关好了,我也不知道风是从哪刮进来的。” 虽然高考在即,少年却依然玩心不减,既然没办法学习,宿舍又回不去,纷纷活跃起来,董少波回头,敲了敲魏福音的头,蹙眉道:“哎呀,别写了,耽误一晚的时间,你的成绩不会差到哪去,光线一闪一闪的,小心把眼睛弄坏。” 魏福音使劲揉了揉眼睛,把试卷举起,对着烛火读上面的字迹,道:“没事,我看的见。” 李婉清轻轻的拍了拍魏福音的胳膊,凑过身来,小声道:“我发现一个秘密。” 魏福音笑道:“什么秘密。” 李婉清抬手指了指前面,魏福音半开玩笑的抬起眼睫。 她指的是董少波,在柔和的烛光里,映着他细长英挺的眉毛,眼波流转,流畅的轮廓,好看的让人一见倾心。 魏福音蹙眉,什么秘密? 李婉清俯身贴在魏福音的耳边,嘻嘻道:“他喜欢你。” 魏福音如遭暴击,睁大眼睛,强笑道:“呵呵,不可能,呵呵,怎么可能。” 李婉清小声道:“你没看出来,他真的……你。” 魏福音愣了好一会儿,急忙伸手堵住她的嘴,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解释道:“不要瞎说,我们是好朋友,就是很谈的来而已。” 李婉清讳莫如深道:“好朋友?而已?” 魏福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忙打住她不着边际的思绪,急于撇清和董少波的关系,道:“是的,是的,算是好朋友吧,你不要瞎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李婉清爱八卦的心立马被魏福音勾了起来,抓着她的肩膀摇晃,低声道:“谁啊,是谁啊,咱们班的同学吗,我认不认识,真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魏福音只是随口一说,想打消李婉清把自己和董少波联系在一起的念头,没成想,她反而想刨根问底,让魏福音被动起来。 反正没办法学习了,李婉清抓着魏福音不依不饶,道:“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魏福音跟做贼似的小声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他是我之前的同学,认识了很多年。” 李婉清来了兴致,道:“是吗,是吗,长什么样子,你有他的照片吗,快给我瞧瞧。” 魏福音摇头笑道:“没有。” 李婉清拍拍魏福音的胳膊,小声道:“真遗憾,不能一睹芳容,有机会带过来让我瞧瞧,想必你的心上人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嘿嘿,我给你看样东西。” 魏福音好奇的探了过去,道:“什么?” 李婉清打开书包,包里装着一本小相册,魏福音接过她递来的相册,打开,仔细的翻看。 照片里的人穿着精美的服饰,还有几套露肩的裙装,俏皮不失典雅,是李婉清拍的写真,跟平时的她有些不同,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少了学生气,其他都很好,唯一的败笔是眼睛,一双大眼睛向外凸起,感觉怪怪的,魏福音道:“好美啊,这些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 李婉清道:“暑假拍的,留作纪念。” 魏福音道:“你的眼睛近视多少度?” 李婉清道:“左眼六百,右眼八百。” 魏福音深深叹了口气,道:“我近视三百度,视线一片模糊,我妈说我是瞎子,你近视八百度看的清吗?” 李婉清摇摇头,道:“戴眼镜看的清,摘了眼睛就跟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见了,你看我的眼球都往外突。” 说着,就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给魏福音看,魏福音深表遗憾,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往外突出,大而无神,跟死鱼眼差不多,肉眼可见的变化,摘掉眼镜显得双目黯淡。 魏福音把相册还给她,笑道:“咱们都不能报飞行员了。” 李婉清道:“是啊。” 听她们两人说的热闹,前面的二位忍不住了,回头道:“聊什么呢!” 魏福音忙道:“哈哈,没聊什么,没什么,哈哈。” 第226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226有花堪折直须折 董少波笑道:“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魏福音绷紧嘴角,因为刚才李婉清的话心里起了微妙的变化,感觉像是偷了东西被抓了现行,摸了摸脸颊,强笑道:“有吗?很红吗?大概是被火烤的吧,呵呵,呵呵。” 李放回头道:“我就说嘛,今天晚上肯定来不了电了,还不如回去呼呼睡大觉。” 他的视力极好,是班里难得几个不戴眼镜的,瞥见李婉清手里的相册,好奇道:“手里是什么,拿过来让我看看。” 魏福音和李婉清异口同声道:“不行!” 李放讨了个没趣,悻悻道:“不要这么小气嘛?什么事这么开心,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魏福音犯难道:“女生之间的谈话,男生就不要插嘴了。” 李放啼笑皆非,他缠人的本事无人能及,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跟小学生一样撒娇,道:“给我看看嘛,不看我不死心。” 魏福音和李婉清互看一样,心道:“怎么有这样的人啊。” 李婉清拗不过他,把手里的相册递过去,李放接到相册,好奇的打开,看到相册里的李婉清美丽大方温柔娴静,连连感慨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果然没错。” 魏福音却心道:“男生果然都是大色狼。” 坐等一节课,电依然没有修好,不知是该说幸运,还是凄惨,月上中天,皎洁温柔,外面是一片静悄悄的,教室里热闹非凡,大家一改往日沉闷哀怨的脸,难得活跃起来。 烛光闪烁,对他们而言,是可爱,是浪漫,就算遇到天崩地裂,山呼海啸也不觉是难处,把停电当做人生中一次难得的经历。 魏福音趴着窗台,看着远处的村庄,静谧的长街,身后是同学们的嗡嗡之声,真不明白,他们天天见面,怎么有聊不完的话题。 烛火跳动,魏福音挑了挑蜡烛的灯芯,道:“此情此景,我想起了一句古诗。” 李婉清道:“哦,什么?” 魏福音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哈哈哈哈。” 李婉清笑的很勉强,心道:真是个迂腐的书呆子,不解风情的很。 魏福音把流淌下来的烛泪收了收,侧身回望,后排的学生,撒欢了似的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窜到一旁的座位上,两人挤着一张凳子,勾肩搭背,聊的热火朝天,格外珍惜这难得的空闲时光,明天晚上,就没这么幸运了。 李放摇头晃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李婉清寻思了一会儿,小声道:“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魏福音愣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他们刚才聊的话题,想到杨龙飞,仿佛空气都是甜的,眼里心里都带着笑,虽然嘴巴很严实,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的心,道:“不知道。” 李婉清道:“他不知道你喜欢他,还是你不知道他喜欢你?” 魏福音被她“知道不知道”绕迷糊了,笑道:“怎么跟绕口令似的,我不知他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他?” 李婉清长吁道:“还真是拗口。” 月色撩人,此情此景,好像最适合不过吐露心声了,魏福音笑的很克制,低声道:“我没有跟他说过,我们很小就认识了,一块长大,他总是喜欢捉弄我,我们一见面就吵架,他总是惹我生气,我又吵不过他,有时我很想打他一顿,可是有时他却很听话,很温柔体贴,这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了,若即若离,你懂吗?” 李婉清缓缓道:“我懂,他一定也喜欢你。” 魏福音蹙眉道:“不知道,其实我有些自卑,他长的很好看,是我见过所有男生最好看的,我没什么自信,只希望永远跟他在一起就好。” 李婉清道:“不要这么悲观么,自信一点,你很好啊,你喜欢他是他的福气,男生不都是这样吗,总是捉弄自己喜欢的女生,为的是让你注意到他。” 魏福音疑惑道:“是么?” 李婉清点头道:“是啊。” 魏福音本来打算把化学试卷做完的,可是效果不佳,索性丢下纸笔,要说就说个尽兴。 李婉清忽然想起什么事,摸了摸书包,从里面掏出一部手机,按了下按钮,道:“我给我爸打个电话,我的牛奶喝完了,让他明天再给我搬一箱子过来,学习最费脑子了,要多补充补充体力。” 魏福音捧着脸,小声道:“真羡慕你啊,想吃什么你爸都给你买,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啊,爸妈不在身边,没人给我送好吃的。” 待李婉清挂断和家里的电话,道:“你想家吗?” 魏福音点头,道:“当然想了,我回老家快四年了,只回去过一次,开始是觉得车费贵,没回去,现在想回去了又没有时间。” 李婉清把手机递给魏福音,慷慨道:“用我的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魏福音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谢过李婉清的好意,可是难免虚伪,朋友之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接过手机,会心一笑,道:“谢了。” 魏福音缩在墙边,拨通家里的电话号码,嘟嘟两声之后,一个陌生浑厚的声音传来:“喂,谁啊?” 魏福音这边是一愣,对方也是一愣,是个男声,沙哑中带着磁性,不是魏付海,魏付海的嗓门一开口,十米之外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家里的电话号码她是不会记错的,魏福音小声道:“是我,你是谁啊?” 那边咯咯的笑了起来,明朗道:“是魏福音啊。” 魏福音蹙眉道:“魏思过?” 魏思过道:“是我啊。” 魏福音疑惑道:“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一下子没听出来。” 记忆里,魏思过的声音清脆甜美,笑起来如银铃一般,对方的声音浑圆沙哑,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就算是面对面走过来,魏福音也是认不出来的,原来魏思过正处在变声期,嗓音粗糙。 魏思过咕哝了一句,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一人问道:“谁啊?” 魏福音一怔,感觉心脏漏掉了一拍,那个声音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她永远也不会忘掉的。 魏思过对他道:“是我二姐。” 魏福音不由自主的抓了抓头发,想要整理一番,好像杨龙飞就站在她对面一样,她的手指刚伸进头发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早就剪短了,齐耳短发,跟假小子差不多,拢了拢头发,脸上一红,不知说些什么了,一脸懵然。 魏思过道:“二姐,有什么事吗?” 魏福音顿了顿,强装镇定,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没事,就是有点想家了。” 魏思过哈哈笑道:“既然想家了,过年的时候就回来呗,我去接你。” 魏福音叹气,想到高三了,学校肯定不会放假的,摇头道:“过年我就不回去了,寒假放不了几天,等高中毕业我再回去吧。” 因为是李婉清的手机,魏福音不好拿着旁人的手机闲唠家常,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匆匆的挂断电话,怕被李婉清察觉出异常,表面上强装镇定,心脏跳的厉害,深深吸了口气。 手机的隔音效果不好,魏福音尽量捂住话筒,魏思过的声音还是从里面传了出来,听出是个男声,李婉清追问道:“谁啊?” 魏福音压低声音,道:“我弟。” 李婉清道:“你还有个弟弟?” 魏福音点头嗯了一声。 李婉清似乎很感兴趣,道:“有你弟和杨什么的照片吗,拿过来让我瞧瞧?” 魏福音摇头,道:“没有。” 李婉清似乎比她还觉得遗憾,意犹未尽。 神神秘秘道:“有时间把那个杨什么的照片拿过来让我看看,我正想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福音抿嘴不语,心满意足,她只是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嘴角溢出来的笑意快要掩饰不住了,她太想他了,不是没遇到喜欢的男孩,可是心里好像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没有觉得杨龙飞有多好,只是他已经先入为主了,想想离高考还有大半年时间,半年以后才能见面,忍不住有些失落。 李婉清质疑道:“真没有照片?还是不想给我看?” 说罢就去翻魏福音的书桌,似乎想把罪证找出来。 魏福音脸红道:“没骗你,真没有,别找了,我发誓,真的没有,有的话,我肯定会拿给你看的。” 两人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前后排的空间本来就有限,坐着不动都会碰到对方的桌子,打闹起来,不顾那么多了,把前后排的桌子碰的摇摇晃晃,撞到前面同学的后背。 李放微微蹙眉,脸色似乎不太好,偷偷的看了董少波一眼。 魏福音和李婉清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才意识到她得意忘了形,桌子边缘撞到了他们,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说罢,做老实状。 李放嘴角翘起,魏福音不确定他刚刚是否听到她和李婉清的对话,经管她们尽量压低声音。 董少波没有回头,魏福音也不确定撞没撞到他,想问他怎么了,李放回头冲她们两个摇了摇头,魏福音只好作罢,一节课下来,董少波像静止了一样,看到他宽大结实的后背,像一座大山,一动不动,看出来他似乎心情不好。 下课铃响起。 魏福音指了指董少波,用口型问李放道:“他怎么了?” 李放拍了拍董少波的肩膀,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受了点刺激,你说是吧。” 魏福音踢了踢董少波的凳子,关切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他们之间早已形成的默契,魏福音平时跟他的交流方式就是踢他的凳子,或许是太熟悉了,同学三年,彼此早就培养了一种默契,她一伸手,董少波就知道她要什么,随即递过来一只笔。 董少波狠狠的抖掉李放搭在他肩上的手,回头道:“没事。” 魏福音笑道:“没事就好,你看今天的月色多美啊,如此良辰美景,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董少波没笑,李放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魏福音奇道:“你笑什么?” 李放缓缓道:“如此良辰美景我想起一首诗。” 李放出口成章的本领魏福音是领教过的,虽然不知那些诗的出处,或是他自己杜撰来的,都颇为有趣,笑问:“哦,什么诗,这么应景?” 李放拍了拍董少波的肩膀,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魏福音拍了拍手,连连笑道:“好诗好诗,恕我才疏学浅,请问是什么意思?” 第227章 自知之明的少年 227自知之明的少年 魏福音坐在教室里突然有人喊道:“魏福音,有人找!” 魏福音疑惑的抬头,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心道谁会找我啊。 走出教室,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月华在走廊的尽头站着,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兵,两手不知所错,站在那里左顾右盼,因为第一次来,不熟悉学校的环境。 魏福音仿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黄嵩没有回答问话,黄元度越说越气愤,忽然上前,一脚踹在了黄嵩肩膀上。黄嵩不敢躲闪,硬生生挨了一脚,被踢得一下子歪倒在一边。还待再踢,卢俊青连忙上前,拉住黄元度。 没想到夜霸天也不是个浑人,立时将玉玄城所有势力都牵扯了进来,如此朱茂元就不好只针对夜家一人,更不好下狠手。 说完,我也没听到罗晶晶说什么,我就赶紧自己眼皮一沉,然后就睡去了。 “艾琴!”一瞬间,卡雷已经顾不上什么,拼命的朝广场上呐喊。 此刻二人的名字高挂灵石榜第一第二,虽说数字都一样,但是毕竟还是要分出个名次来。 “少主,我也不打搅你们了约会了,我现在去调息一下。”豪尔说着也消失在原地。 “欧阳柔,有话好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林天凡冲到欧阳柔的面前,弯着腰大口喘气,欧阳柔站在他面前,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不过看着他那被汗泡湿了的背脊,心中却是悠然升起一股暖意。 “恩,刚才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只有我们的召唤骷髅与那个强大存在最为接近,感受也最为深刻。你怎么认为的?”大长老微微皱眉道。 “陈孤鸿????他成为炼丹学徒只有半年,他不可能比我更强。”邓长青看着阎行的表情,终于察觉到阎行不是开玩笑,顿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神医也在瞧着她,心中虽然对宁雪陌还有不屑,但他还是很有医德,知道医者在治疗病患时切忌说话打扰。 “你觉得谁会想着你的这个厂长职务你虽然担任了副乡长,但我觉得你还是以碾米厂的工作为主,其它的工作倒是次要的。”叶平宇想了一想说道。 唐圆圆还记得自家大表哥说要给她东西吃呢,这会儿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人,沈娇娇是不想跟着去的,唐圆圆却非要拉着她,说是大晚上的自己怕,这会儿已经11点多了,沈娇娇也不放心她,只好跟着一起。 老钟办事十分迅速,不过片刻的功夫,大厅中所有的箱子都被抬了出去。 沈康安也是最复杂的,当初他跟何雨婷一样大的年纪,才来沈家那会儿,还跟她玩的不错,他们的关系是最好的,只不过后来她总是欺负沈娇娇,哥哥们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而他也更喜欢自己的妹妹才跟她疏远的。 不过,为什么她想不起说那句话的人是谁脑海里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子,可是影像若隐若现,最终化为碎片消失。 至于马家十万大军的进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土匪若真的会考虑这些,那他们也不会混到如今,也只是张燕手下的几个头目罢了。 只是,这巴山部落和回纥部落与季疏云的佩城所在的位置可谓是南辕北辙,为什么季风和君无极这般焦虑和紧张? 整个城隍庙里面,因打斗的原因,已经全部混乱了起来,完全看不出其他的线索。 228 倒计时 228倒计时 天气渐渐转凉,整个晚自习下来,魏福音都觉得头晕脑胀,提不起精神来,枕着胳膊趴在桌面上休息。 李婉清看到魏福音无精打采,不如以往活蹦乱跳,道:“你怎么啦?” 魏福音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大概是学习压力太大,脑子供血不足,感觉头昏昏的,浑身无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婉清经历的事情比她多,推测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伸手摸了摸魏福音的脑门,是有点发烫,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惊讶道:“哎呀,你怎么这么烫?” 魏福音摸了摸额头,她的手冰凉,没摸出来有什么区别来,不太确信道:“不可能吧,我的身体一向很好,不会生病,已经很多年没发过烧了。” 李婉清道:“下了晚自习,还是到医务室看看吧,让医生给你量量体温。” 魏福音觉得发烧的概率很小,多半是学习闹的,一道数学题把她的脑子都快烧懵了,觉得休息一会儿就好,两节课后,她的情况依然没有好转,心道,听人劝吃饱饭,还是去医务室瞧瞧吧。 下了晚自习,来到医务室,一量,烧到三十九度五,魏福音突然很佩服自己,烧到三十九度五,自己居然没有烧糊涂,依然坚强的上晚自习,有条不紊的做数学题,心里洋洋得意,医生道:“打针吧,打针好的快。” 魏福音点了点头。 打了一针,乖乖坐在病床上,按着手里的棉签,针眼处隐隐作痛,这时,有个瘦瘦高高的女生,行色匆匆的走进医务室,眉头紧锁,十分痛苦的样子,哀求道:“医生,您就行行好,求您给我多开几片安眠药吧。” 那女生应该是这里的熟人,她一进来,医生微微蹙眉,道:“上次不是给你开了两片安眠药了吗,怎么又来,学校规定,给学生开安眠药,一个星期不能超过两片,这也是为你们好。” 女生趴在玻璃柜台上,焦急的快要哭出来了,乞求道:“大夫,您就行行好,给我多开几片安眠药吧,我不是自杀,不信我让我的同学过来作证,我就是睡不着觉,开始吃一片还管用,现在吃两片都不管用了,求求您就给我再开几片吧,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女孩的脸色很不好,面色发黄,脸颊凹陷,营养不良的样子,本来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本人跟年纪看起来至少老十岁,仿佛被什么压的萎靡不振,头发凌乱,双眼发黑,嘴唇没有什么血色,看样子是好几天没睡觉的状态。 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心无杂念,有一个良好的睡眠至关重要,随着学业越来越重,休息不好是大忌,这种折磨魏福音亲身经历过,知道有多么的痛苦,每天睡觉的时间不到五个小时,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三角函数,英语单词,化学方程式…… 尽管一再安慰自己要不要想这些了,好好睡觉,身子疲惫不堪,大脑却异常活跃,有些事不由得你自己,晚自习有道物理题没做出来,心里就不踏实,在脑子里反复琢磨,反复推敲,但凡是个对学习较真的学生,都是这样,有时还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睡眠缩短,如果休息不好,怎么有精神上课,顶的住一天十七个小时的狂轰乱炸,对于女孩的心情,魏福音深表同情,却爱莫能助。 那个女孩站在医生面前合掌乞求,眼泪汪汪,道:“大夫,求求您了,我真的睡不着。” 医生似乎于心不忍,可是作为医生职责所在,叹气道:“你是几年级的。” 女生抹了抹眼泪,道:“一年级的。” 医生动容的劝道:“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学生学习压力大,可是学校有学校的规定,我记得你来过很多次,上次给你开了两片安眠药,可这也不是办法啊,你小小年纪,不能每天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你要试着调整下心态,慢慢就好了,今天我再给你开两片药,下次就不行了。” 女孩听医生答应给她开安眠药,立马破涕为笑,感激道:“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魏福音看了片刻,觉得鼻子发酸,提好裤子,把手里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默默的走出医务室。 一瘸一拐的回到宿舍,寝室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女生们从来不按照学校的作息规律来,熄灯半个小时,走廊里依然叽叽喳喳热闹非凡,魏福音不得已用枕头捂住耳朵。 闫秀云背完英语单词,轻轻推门进来,见对面的床铺上少了一个人,大惊道:“咦,高宁还没回来吗。” 马鑫艳迷迷糊糊道:“高宁去哪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魏福音抬头望去,她太疲惫了,没有发现寝室少了个人,高宁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枕头放在被子上,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脸上贴着面膜,一边泡脚,一边啪啪啪的拍打自己的脸了。 闫秀云道:“高宁晚自习也没来,好像出去上课了。” 魏福音奇道:“都高三了,不在教室里好好上课,出去上什么课?” 闫秀云道:“高宁好像报了一个什么播音主持的班,请了一个老师教她普通话,每天趁着晚自习的时间,去学习播音,要跟老师学普通话。” 魏福音道蹙眉道:“这是为何?学普通话干什么,她的普通话已经够标准了,老牛也同意了?” 闫秀云道:“老牛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觉得她异想天开,不好好学习,可是禁不住高宁的软磨硬泡,老牛也拿她没办法了,说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赵娟道:“高宁不是老牛的得意门吗,我记得高一摸底考试的时候,高宁考了个全年级第三名,她长的漂亮,能说会道,老牛不是很喜欢她吗?” 闫秀云道:“都三年了,就算老牛一开始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三年了,早就原形毕露了,就知道在老牛面前装可爱,其实一点也不可爱,老牛现在对她是失望透顶。” 闫秀云也是一知半解,推测道:“大概是她知道自己拼文化课没有什么优势,她平时不好好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以她现在的成绩,考大学都悬,所以就想报其他专业,艺术类文化课要求的分数比较低,她要是报艺术专业,考上大学的几率比较大。” 魏福音若有所思的挠挠头,一直以来她都是按照学校的安排,老老实实学习,没想过还有其他出路,感觉好好学习才是正道,不能走捷径,叹气道:“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能跟艺术生比呢,还是好好学习吧,万一考不上,学习又耽误了,得不偿失。” 正讨论时,高宁急匆匆的赶回来,看样子是跑了一路,一进门就脱掉厚厚的外套,气喘吁吁道:“哎呀,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魏福音趴着床沿,道:“高宁你去哪了?” 高宁坐在自己的床边,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打了鸡血,兴奋道:“啊,我报了个补习班,你们知道吗,我报的这个补习班,光学费一晚上下来就三百块,我报了一个月,老师很有经验,还有好多学生报名跟他学播音,我虽然报名晚了些,不过老师说我普通话讲的不错。” 魏福音惊讶的张大嘴巴道:“什么!一晚上就三百块,这也太贵了吧,我可没钱,我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吧。” 高宁摇头,似乎不大赞同,道:“你们知道吗,我打听了一下,咱们这一届的考生有九十七万,应届生六十七万,往届生三十万,而且这只是河南,放眼全国,一千多万考生,你们知道竞争有多大吗,大学就那么多,重点大学少之又少,咱们学校要是能考上一个清华北大,就不得了了,不过眼下看来,这个希望应该是很渺茫,咱们学校好几年没出过一个清华北大的了。” 他们比谁都知道形势严峻,要是搁在一年级的时候,魏福音一定会信誓旦旦的说:“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就能考上呢。”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清华北大魏福音是想过的,小时候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天下第一,非清华北大不上,现在想来,说这些大言不惭的话都怕闪着自己的舌头,还好她没有跟任何人讲过,想想都替自己脸红。 听高宁分析局势的严重性,整个寝室一片沉默。 耐心的听高宁继续分析下去:“你们知道吗,咱们学校复读班有个学生,已经复读了三年了,今年高考考了六百七十分,他第一年考了六百一十分,本来能走,可是他不甘心,又复读了两年,非清华不上,今年考了六百七十分,驿城理科第一名,全河南理科第八名,填报志愿的时候他犹豫了,老师和校长劝他报清华,说他这次一定能考上,可是他不想再复读了,最后报了武汉大学,后来他知道自己的成绩全省排名第八的时候,一下子就哭了。” 高宁说的那个学生他们早有耳闻的,魏福音当时只是听听,羡慕不已,六百七十分她是别想了,可是六百一十分就很好啊,她如果能考六百一十分让她干什么都成,可是那个男生偏偏要复读两年,自己的境界真是跟人家没法比,想来人比人气死人,只好连连叹气。 高宁调整了片刻,像被洗脑了一样,觉得自己虽然花了三百块,可是开了眼界,见了世面,前程似锦,心情愉悦极了,蹲下来从床底下翻出化妆品,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高宁那里响起“啪啪……”拍脸的声音,寝室里又陷入了沉寂,这一次,想必大家都睡着了吧,魏福音双手放在身子两侧,告诉自己该睡觉了。 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辗转反侧,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脑子一片凌乱,她本以为高宁的话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恐怕她错了,她还没修炼到百毒不侵的境界。 高宁是她们寝室里所有女孩中最实际的,不过她说的没错,竞争激烈,到了每个人都不得不考虑自己前程的时候了。 进入十二月份,因为天气的原因,学校便取消晨跑。 起床铃响起来的时候,魏福音感觉刚刚入睡,天就亮了,蒙着被子恶狠狠的咒骂:“去你大爷的,我要疯了,要疯了,天这么冷,我不想起床,就让我再睡一分钟吧,老天爷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她是寝室里起的最晚的一个,却是最早一个进班的,无他,别的女生都太淑女,太注意形象了,起床铃响起,规规矩矩的把被子叠好,端着脸盆到水房对着镜子梳洗打扮一番。 魏福音也是个女生,女孩都有爱美之心,可是比起爱美,她更愿意多给自己留些睡觉的时间,匆匆刷牙洗了把脸,自从剪了短发,她就不怎么打理头发了,去教学楼的路上,用手梳一下就可以了。 走出宿舍楼,光秃秃的树枝蒙上了一层白霜,魏福音来不及欣赏雪景,把手放在唇边呵气,跟随着学生大军,飞快的朝教学楼的方向狂奔。 第229章 老牛的苦心 229老牛的苦心 天微微亮,雾气沉沉,走廊上铺着一层薄冰,若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刺溜一下滑倒,魏福音盯着脚底,一手扶墙,迈着小碎步一点点往前挪。 经过文科班,出于好奇心,探头往里面瞅,放眼望去,人手一本书,文科班女生居多,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手执课本,书本立于桌面,目光炯炯,精神亢奋,声如洪钟,虽然天气寒冷,宽敞的教室像一口沸腾的大锅,对着书本哇啦哇啦的朗...... “祭祀大礼成!”红衣司礼的声音传来,天地间在场的所有人,一齐回过神来。 虽然刚才在学校食堂请人吃饭来着,但鉴于克鲁因实在太话多,她实在没心情吃多少,全程陪客来着。 大部分人都不会去坚持一件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是鬼见愁庄主不一样,她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年,那个还阳的梦想依然存在。 杞成业和古嫱不能亲自下场,不过也可以看许诸为难,所以背后给了不少主意。 诺顿入学还没有半年的时间,但学的东西却是不少。其中就包括一道记录魔法。 自从这次回到樱城后,九歌脑子里盘算过无数次和风兮音见面的情形,却从没想过,两人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弘昇气的拿刀砍达则暹,将自己砍河里去,几个对见龙集团灵圣下手呢都去河里喂鱼。 指挥部里人头攒动,全都是穿着作战服的驱魔战将,从他们肩膀上的臂章上来看,其中有十多个都是隶属于镇北军团的旗长。 不过,千厘只从大一考到大五,这指上学期,开学了就是大二到大六。 不等赵百薇把话说完,端木郁知直接冷嘲热讽道。她看着赵百薇身上的围裙,明亮的眼眸一片冰冷。 “敕!”只见一道灵符打来,竟然生生隔绝了雨翩翩和血影!血影见状,立刻分散逃窜。 就在不久之前弘元皇子收到馨王的来信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惊讶的,馨王这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了? 刚启动界面,门就被哐然打开了。一个长相与他相似的男人踏了进来。 “庞公博!”青冰荷一咬牙,眼中寒芒闪烁,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青绿色。 “可能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徐天总是在刘英得瑟的时候泼下一桶冷水。 想不到对方竟是神位者,她震惊,手中攻势不减,飞虹剑光芒更甚。 王动先简单地看了一圈房间之后,接着便直奔着屋子里的窗台走了过去,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窃贼就有可能是从这里钻进来的。 见自己的儿子也被皇澜抓在手里,他心里大怒,猛地暴起,怒视着皇澜,青筋爆,双眼赤红,紧握的双拳要不是见韩骁在皇澜的手里令他投鼠忌器,早就冲了出去。 “白泽,我没看错吧,不过是突破了金丹顺利结婴了,这变化也太大了些。”昙萝嗫嚅说道,唔,连声音也变了。 而张梦也脱手一连释放三个土球术,直袭吐罗面门。可是土球碰到吐罗的护体斗气就已被撞的粉碎,就别说能够伤及吐罗半分。 乌卢骨可能察觉到了什么,竟然硬生生的提起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战马,是被岳飞一杆银枪刺死的那匹战马。 其次,依照在南疆时期的模式,各个部落抽出一部分青壮组成自己的民团卫队,负责本部落田地的看护;同时在各部落屯田区域筑起烽火台,一旦遇袭则立即举火求援。 第230章 叫浩然的都聪明 230叫浩然的都聪明 按照约定,下午两点,大家都在学校门口集合,由于学校没有可容纳五百人的教室,便安排他们步行到旁边科技学院的阶梯教室听讲。 提到旁边的科技学院大家都不陌生,虽然是所正正经经的大学,距他们的学校不远,或许是离的太近,大家对这所大学的偏见不小,评价不是很高,大学的规模不大,还没有他们学校的面积大,在众人的印象里,大学是神圣的高等学府,建筑物想必是巍峨...... 要知道在面对记者的时候,任何开玩笑的回答,都是不怎么明智的选择。 所以,他们此刻只有百折不挠的,把火元阵给训练出来,他们才能守护,自己的骄傲。 赵骞被海蛇咬只是一场意外,不会是有人蓄意为之。李微有些不安的想,不过首先得排除人为因素吧。 “你,”老人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他脸色极其难看地望着严玉,他的脸铁青。 这些活都做完了,天色也晚了。李微便开始准备晚饭,切好了芹菜,海带也泡发上了,正在清理鸡肉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李微匆忙的在擦手巾上擦了擦水迹这才接了电话。 李想和白喜带着装备出发,因为天色还早,这座岛离着前面的岛屿也不远,他们决定赶紧出发,趁着天黑之前回来,如果实在回不来,就要在那座岛留宿,第二天返回。 枯荣、无降、酒仙都是不弱于柯必的存在,见他动手,本能的都在这身体表面升起一个护罩,这是灵力外放的基本体现。 我去!就你个痞子?打死我都不信,龙氏代表什么你不知道,但是可瞒不了我,真是病的不浅。 不远处的周世平紧走了两步,然后停下,哑然失笑,接着退回到念念不忘的美食自助区。 在魔法师退出之后,价格瞬间来到300万,杨亭眼睛之中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在杨家这一代青年之中,还没有一个强大的,拥有天赋的魔法师,要想保持杨家的兴旺,必须拍下了。 “你不用太过担心,就算你现在赶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该发生的始终还是会发生,还不如养足了精神,就算要拼也拼得有劲点,是不是?”司马飞云毕竟是过来人,看事看人都比较全面和冷静。 古求很想有朝一日可以回到地球,问问古老爹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不过现在不是思乡之时,古求完美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复仇之心,至少要让铁屹和铁城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是古求的刀势不会收回来,这就是古求的刀,也是古求的道。没有退路,杀无赦的刀,也是道。 凌羽目光扫描了一下整个大殿,大殿内却一片安静。不知道是凌羽的计划近乎完美,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此时尽无一人开口。 只是她注意到,在她站起身来的那一刻,背后那道凌厉的目光,瞬间消失。 燕十三的话一落下,落入昊三千手中的燕十三张嘴一吐,“蓬——”的一声,火光冲天,被他吞进肚子里的所有紫龙炎冲天而起,龙龟张嘴一吸,把紫龙炎全部吸入嘴中。 “报……”斥候高声传报,一路急跑,朝着纳兰军帐冲去,连被军帐外的士兵拦了下来。 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一个年轻修士,登临永恒不朽天尊,就算是不如王族传人、烈骄阳之辈那样惊世骇俗,也比不少大族的天才弟子强三分,这样的一号人物,早就应该是赫赫有名。 第231章 上了贼船 231上了贼船 最后一场试考完。 魏福音打算先回教室,来到拐角,见一众人站在走廊,双手趴在阳台上,站在和煦的阳光下晒暖。 自从上次下了一场小雪,天始终不放晴,阴了近半个月,每天抬头,都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众人的心情比乌云还死气沉沉。 发现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太阳出来了,试也考完了,终于放寒假了,这样算来,应该是三喜临门,众人一扫多日的阴霾,心情愉悦,什么争分夺秒,什么理综文综,什么高考,统统靠边站,夕阳的余晖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一缕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魏福音不想凑热闹。 走廊上的女生开始对答案,一人道:“综合第一道选择题你们选的是什么?我选b。”满脸期待能有一个人跟她的答案相同。 一人皱眉道:“我选a。” 另一人摇头道:“我选c。” 三个人三种答案,并且都暗自希望自己是正确的。 魏福音回到座位上,她不喜欢考完试对答案,如果答案一致还好,答案不一样只会影响心情,既然考都考完了,听天由命吧。 收拾好心情,魏福音轻轻松了口气,趴着窗棂上,阳光洒在前面董少波的头发上,魏福音突然觉得就这么静静的发呆,什么也不做,也是一种幸福。 董少波的脑袋在阳光下晃来晃去,魏福音觉得有趣,不由自主的伸手过去想抓住那缕光,董少波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魏福音伸出一半的手滞在空中,傻傻憨笑,作势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对着天空大喊道:“阳光……我爱你!” 董少波忙把她拉了回来,认真道:“不要瞎喊,隔壁班有个叫杨光的,而且是个男生。” 魏福音“……” 稍适休息了片刻,牛泽丰负手从走廊那头走来,趴在阳台沐浴阳光的众人,呼啦作鸟兽散,脚下疾行,跑进教室。 牛泽丰刚做完腰椎间盘手术没多久,原本他走路就不大利索,慢吞吞的,现在就更加慢了,一步一步的往前挪,跨进教室,满脸堆笑,看来这一次他们考的还不错,因为唯一能让牛泽丰这棵千年老树开花的,只有他们的成绩了。 同学们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牛泽丰安排了些寒假里的事宜,什么不要放炮了,不要去河里溜冰了,不要爬树掏鸟窝了,他们现在是保护动物,高考之前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情,同学们听了哈哈大笑。 再有就是宣布明天正式放假,依旧是初五开学,所有人,包括魏福音在内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寒假从没超过七天,本以为高三会在学校过年呢,没想到学校大发慈悲,居然给他们放寒假了,七天足够让大家乐开花了。 吃过晚饭,教室里的座位空出一大片,魏福音疑惑道:“怎么回事,不是明天放假吗,同学们都激动疯了,连教室都不回了吗?” 董少波道:“不是,他们给老牛请假了,离家近的自己回家了,有的父母来接他们回去了。” 魏福音羡慕的点了点头,道:“哎,我也好想回家啊。” 董少波道:“回哪?” 魏福音道“回天津啊!” 董少波道:“可惜,咱们只放了七天假。” 魏福音垂头道:“是啊!我只能等到高考结束回家了。” 既然明天放假,每个人的心都不在学习上了,牛泽丰不会再来扫他们的兴了,众人心里暗暗得意,学校给他们些时间,好好调整一下心情,这段日子以来,每个人都活在高压之下,神经紧绷,辛苦极了,终于放假了,同学们便大胆起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的热火朝天。 即便有一两个想学习的,可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恐怕也是无法安下心来了。 魏福音下巴搁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离家近的同学走了一小半,想到他们能够一家团圆,自己回到老家,依旧孤家寡人,无法和家人团聚,触景生情,难免哀伤起来,手伸进抽屉里,摸了摸书包,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硬梆梆的物件,是她费尽艰辛办的身份证,掏出来看了看。 李婉清吃过晚饭就没有进班,魏福音想,她家离的近,此刻应该到家了吧。 看着旁边的空座位,无心学习,软绵绵的趴在桌面上,把身份证的一角立在桌面上转圈。 董少波突然回头,伸手就要抢魏福音手里的身份证,道:“玩什么呢,让我看看。” 魏福音眼疾手快,防范意识极强,身体猛的后倾,脊背撞到身后的桌子边缘,龇牙道:“身份证,有什么好看的!” 董少波莞尔,长长的手臂伸过来,道:“把身份证给我看看么。” 魏福音立刻把身份证护在胸口,坚持道:“不给。” 董少波挑眉道:“为什么不给?” “太难看了。”她叹气道:“照片照的太难看了,还是别看了吧。” 董少波哈哈笑道:“没关系,就让我看一眼,能有多丑呢,我不会笑话你的。” 魏福音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固执道:“不行。” 董少波嘴角翘起,往后一靠,摊开双手,放弃挣扎,道:“好吧,我不看了。” 魏福音终于松了一口气。 教室里没了以往的沉闷,变得活跃起来。 董少波道:“终于放假了。” 魏福音笑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好学生,不喜欢放假呢?” 董少波回笑道:“没你学习好。” 魏福音道:“什么啊,还是你学习好。” 在一旁的李放听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耳朵,逃跑似的从座位上离开。 董少波道:“其实我不喜欢学习,小时候经常逃课被我爸打。” 魏福音道:“我也不喜欢学习,可不敢逃课,你别看我天天喊着不学了,不上了,其实我也只是嘴上说说。” 董少波笑道:“我知道,外强中干。” 魏福音心情好,不跟他计较,继续道:“从小到大我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做过最疯狂的事也不过往别人身上贴纸条了,我考试连小纸条都不敢传。” 董少波道:“你还想抄别人的答案?” 魏福音得意的笑道:“都是别人抄我的。” 董少波抿嘴笑道:“你想不想回家。” 魏福音点头道:“当然想了。” 董少波道:“想就回去啊。” 魏福音道:“时间太短,车费太贵,路程太远,我还晕车。” 董少波哈哈笑道:“火车也晕?” 魏福音摇头。 董少波道:“火车不晕?” 魏福音:“不是,我没有坐过火车。” 董少波:“……” 在教室里静坐片刻,看看外面漆黑一片,魏福音突然像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激动的从座位上跳起,大叫道:“驿城有火车站对不对!” 董少波点头。 魏福音道:“那就一定有回天津的火车,对不对!” 董少波好像突然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魏福音激动的手舞足蹈,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往她从天津回老家,或者从老家回天津都要在县城的车站坐长途客车,爸妈也是坐客车,她为什么不打破常规呢,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她不回天津是因为寒假时间短,坐汽车,一来一回在路上耽误两天时间,总共才放七天假,划不来,如果坐火车就没这样的顾虑了,现在火车都提速了,况且车站离学校很近,她不用回县城,这里就有火车站,想到这点,魏福音突然觉得大城市真好。 董少波见她眼珠骨碌碌转,嘴角上扬,她平时做题有了灵感通常这副表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傻了吗?” 魏福音诚恳道:“我没傻。” 董少波:“……” 这个想法很疯狂,国家的法律法规,学校的规章制度,父母的话她都好好遵守,她从来不敢跳出这些条条框框,可是现在,她想大胆的尝试一下,想到这里,好像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了。 深吸一口气,道:“到火车站就可以买回天津的火车票了对吧,火车站离咱们学校不远,我今天晚上坐火车,最晚明天就能到天津了吧,火车的速度比汽车快,而且火车比汽车宽敞,我还没坐过火车呢。” 月黑风高,寒风瑟瑟。 魏福音和董少波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的面铺大门紧锁,卷帘门上贴着大红的“福”字。 魏福音咯咯咯的笑道:“真是谢谢你了。” 她不知自己是怂恿董少波来的,还是他自愿来的,总之董少波道:“现在上了你这艘贼船了,还能怎么办呢?” 魏福音笑道:“要不咱俩做海盗吧,以咱俩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在海上称王称霸的。” 董少波呵呵笑了两声。 魏福音扬声道:“真是谢谢你了,送我去火车站,如果我一个人肯定不敢去,我还没去过火车站,不过都这么晚了,火车站还售票吗,咱们到车站不售票了,岂不白跑一趟。” 董少波笃定道:“售票的,现在是春运高峰期,就是不知能不能买到票。” 魏福音心情大好,什么不好的事都不会发生,笑道:“一定能买到票的。” 董少波拖着行李箱,箱子最右边的轮子坏了,魏福音简单粗暴的用铁丝把轮子固定好,所以轮子不能旋转,只能拖行,并非魏福音不想换个新的,实在是因为这是最后一个学期,感觉没那个必要了,还有半年就高中毕业了,到时候把这些破烂全扔了,所以轮子总是卡在路面的小坑里,董少波不得不拖行一会儿,拎着走一会儿,见他任劳任怨提了一路,魏福音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歉意道:“我帮你拎一会儿吧。” 明明是他在帮她,说的好像是她在帮他似的。 董少波甩甩头发,风度翩翩,粗喘道:“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这么沉?” 魏福音道:“没什么啊,就几件衣服和几本书。” 董少波道:“我以为你把整个书店都搬回家了呢。” 魏福音嘻嘻笑道:“我也想把书全搬回家啊,可是没那个本事。” 两人一走进售票大厅,登时傻眼了。 偌大的售票大厅人山人海,吵吵嚷嚷,近在咫尺,都听不见对面的人说的什么,十二个售票窗口前排满了长龙。 魏福音以前只是听说过火车票一票难求,可是亲眼所见和听说毕竟是两码事,二人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像个旁观者,别人都是双手高举,争先恐后的往售票窗口挤,魏福音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哪个窗口去。 董少波拽了拽魏福音的衣角,道:“怎么不进去。” 魏福音怔怔道:“哦。” 董少波深深吸了口气,一手提着行李箱,一边道:“跟在我后面。” 魏福音乖乖道:“好。” 为了不跟董少波走散,魏福音长了个心眼,紧紧跟在董少波身后,一手拽着他的衣摆,露出里面深色的毛衣,董少波平时极注意形象,爱干净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衣服平顺的没有一条褶,不由回首皱皱眉头,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魏福音咧嘴憨笑,道:“万一咱俩走散了怎么办,这样保险。” 董少波叹了口气,任由魏福音拉着他的衣角。 站的两腿发软,面前的人静止不前,身后的队伍大排长龙,似乎比刚才的人又多了些,魏福音和董少波两人被夹在队伍中间,进退两难,最最不能忍受的是,身后的人不礼貌的往前硬挤,排队买票的人显然不耐烦了,怒吼道:“十二个售票窗口,你们怎么就开了五个,售票的人呢,怎么不多开几个窗口!” 人群像波浪一样往前推,似乎这样做就能把前面的人挤少些似的,殃及到后面的人,魏福音脚下不稳,被身后的人撞到,整个人扑到董少波的后背上,董少波回头,魏福音揉揉脑袋道:“抱歉,后面的人推我。” 老老实实排队的人被人形波浪挤的摇摇晃晃,心情不爽,语气都不大好,有的破口大骂,不堪入耳,文明些的道:“挤什么挤,不知道排队吗?” “前面的人快点,磨磨叽叽,我还等着回家过年呢,今天都二十八了,还有两天过年了。” “嘴巴放干净点,等着投胎吗,谁不是赶着回家呢!” 声音响亮刺耳。 “……” 魏福音被夹在中间,苦不堪言,为了不让自己的耳膜震破,双手捂住耳朵。 董少波道:“你到我前面吧。” 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前面空出一小片位置,虚掩着手臂,组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把魏福音护在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魏福音觉得头顶吵吵嚷嚷,外面的世界狂轰乱炸,她这一小片天地却很安全,感激董少波把她保护的很好。 周围的人多有不耐烦,董少波一边要顾及身后莽撞的人群,一手环着她,和前面人的保持距离,虽然那些人不礼貌的乱撞,却没有波及到她,魏福音不禁感激的热泪盈眶。 第232章 火车站 232火车站 终于轮到他们二人了。 从售票窗口下面露出巴掌大的小洞,里面的大工作人员大概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了,视线片刻不曾离开面前的电脑,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敲打打,魏福音和董少波趴着售票口的台子,道:“您好,请问有去天津的火车票吗?” 里面的人头也不抬,道:“身份证拿出来。” 魏福音愣了一下。 董少波听明白了,伸手道:“身份证。” 魏福音眨眨眼,晃过神来,道:“哦,哦,身份证在我书包里。” 她急急忙忙把手伸进书包里一阵乱摸,摸到后,不是立马交给玻璃窗后面的工作人员,本能的交到董少波手里,仿佛觉得他是那个值得信任的人,东西交给他,自己放一百二十个放心,道:“给你。” 接过身份证,董少波也不敢迟疑,身后有乌泱乌泱的人群等着购票,他俯身把手里的身份证递进窗口,道:“买一张去天津的火车票。” 售票员目不斜视,每天她经手的车票成百上千,指尖在键盘上啪嗒啪嗒的敲击两下,平静道:“没有回天津的列车了。” 魏福音一怔,失望道:“什么?”没等她回过神来,售票员早就回过神来了,道:“下一位。” 魏福音和董少波互看了一眼,好不容易走到窗口,后面大排长龙,难道真的是天意,回不去了吗,心潮澎湃了那么久,就此放弃又不甘心,魏福音脱口道:“请问,有没有去北京的火车。” 董少波不解的看了魏福音一眼,魏福音专注的看着坐在里面的工作人员,希望这次不要让她失望才好,她努力了半天,心心念念了半年,老天保佑,不要让她半途而废的好。 两人皆趴着售票窗口的台子,焦急的等待着,少时,售票员传来好消息,道:“只有一趟去北京的火车还有座位,是一趟临时客车,凌晨两点半出发,你看行不行。” 哪里由得她挑肥捡瘦,魏福音不假思索道:“行行行,就去北京,买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 仿佛怕售票员突然改变主意,魏福音急忙把钱顺着玻璃小窗塞了进去,头一次见掏钱掏的这么心甘情愿的,售票员抽空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忙不迭的收钱出票了。 魏福音把车票捧在手心里,不知怎么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使劲的亲,兴高采烈道:“啊,火车票这么便宜吗,才五十七块钱,我从天津到老家坐客车要一百二,早知道坐火车这么便宜,我就坐火车了。” 虽然是临时客车,凌晨两点半出发,不管怎么样,买到票,魏福音还是很激动,小心翼翼的把票装进口袋里,又不知票能不能折,所以格外小心。 两人从售票窗口走出来,董少波蹙眉道:“去北京的车票,你确定吗?” 魏福音第一次坐火车,心情激动不已,别说坐到北京,地球的圆的,就是坐到美国她也能到家,嘻嘻笑道:“怎么不行,放心吧,北京离天津很近的,从北京到天津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北京就离我家不远了。” 听她说的这么有把握,董少波稍稍安心些,道:“外面冷,咱们到候车室等吧。” 魏福音一蹦一跳的跟在董少波的身后走进候车室,现在给她一个话筒,她都能高歌一曲了,觉得真是太幸福了,有董少波任劳任怨替她打理一切,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刚刚魏福音还觉得售票处的人多的不像话,来到候车厅,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人山人海了,候车室的人,比售票处的人三倍还要多。 整个候车室不用开暖气,人身上散发的热气,把整个候车室烘的跟蒸桑拿房似的,魏福音刚推开们,一股热浪迎面袭来,皱皱鼻子,一股咸咸的人肉味。 董少波和魏福音找了个角落落脚,里面的人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有些人直接把破棉被盖在身上,随意找个角落,蜷缩着身躯,呼呼大睡,尽管候车厅人来人往,沸反盈天,他们依然不受影响,鼾声四起,怀里紧紧的抱着鼓囊囊的大背包。 魏福音拘谨的站在角落,她总是怕碰到旁人,周遭的轰鸣让她心烦意乱,想出去透透气,可是外面寒冬腊月,夜晚路面结了层薄薄的冰霜,出去冻人,里面把人吵死,魏福音深深的吸口气,平复下此刻的心情,宽慰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到家了。 想到这点,她心里的怨气,烟消云散。 董少波道:“果然。” 魏福音一愣,道:“果然什么?” 董少波看了她一眼,噗嗤笑道:“果然不好看。” 魏福音一脸茫然,董少了笑眯眯的把身份证还给她,魏福音突然想到他说的是什么了,伸手往他身上打了一拳,大声道:“哼,你偷看!” 董少波也很有理道:“不是我偷看,是你亲手把身份证给我看的好吗,我可是正大光明的看。” 魏福音咬牙,道:“你偷看……你个……骗子。” 董少波扶额,笑的花枝乱颤:“你刚才的样子好凶啊?” 魏福音道:“怎么凶了?” 董少波笑道:“吓的售票员赶紧给你出票了。” 魏福音道:“不是因为我凶,是因为后面排队的人太多了!” 两人在角落里站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人流涌动,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好在候车室够大,能够容下两千多人,够高,两千人的声音嗡嗡嗡的在整个上空盘旋,久久不肯消散。 魏福音开始站在那里还顾及形象,双手交叉,规规矩矩,站的笔直,后来就抗不住了,双腿发软,便时不时的动动,换个腿站,再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委屈巴巴的看了看董少波,董少波拍拍他旁边的空位。 魏福音摇了摇头,董少波聪明,他一看这么多人,料定站着不是办法,不知从哪找来几张旧报纸摊在身下,拽拽魏福音的袖口,道:“坐下吧,还要等很久呢!” 魏福音矜持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站着就行,每天上课坐都坐够了,我站着,站着舒服。” 很快,魏福音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了,感觉两腿无力,一屁股坐在报纸上,发现果然蹲着比站在舒服,坐着比蹲着舒服,伸出大拇指,赞道:“聪明如你,我以后要跟你多学学。” 董少波拱手还礼,道:“哪里哪里。” 魏福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并肩而坐,一语不发,背靠着墙,目视前方,眼前是一道十几米厚的人墙,忽而有一人匆匆路过,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已经有很多人往那个方向去了,急匆匆的去,慢悠悠的回,那人见前面有四条腿直直的伸出来,拦住去路,大声道:“腿伸这么长,差点把我绊倒,缩回去。” 二人齐齐缩回自己的腿,魏福音侧首往董少波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巧董少波也在看她,两人都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 董少波道:“你知道他去干什么吗?” 魏福音道:“去厕所。” 两人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刚才他们走了一路,又经历了抢票大战,都有些疲惫,休息少许,眼下元气恢复的差不多了,觉得浑身充满了能量。 董少波指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道:“其实,候车室就是一个压缩的小世界,里面有形形色色的人,我每次坐火车,都会观察周围的人,这里的人行色匆匆,南来北往,萍水相逢,以后你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们了。” 魏福音道:“若是有缘,一定能再见,至于有些人,既然无缘,何必再见。” 董少波道:“嗯,有理。” 笑了一阵,董少波道:“能回家一定很开心吧,你爸妈知道吗?” 魏福音摇头,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董少波道:“嗯,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不要他们操心。” 魏福音心想,如果此时给父母打电话,他们肯定又会说寒假太短,等高考完再回去的话,云云,还是到了天津再通知他们吧,点点头,道:“嗯,等我到天津下了火车,就给他们打电话。”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候车厅里的人渐渐少了许多,每当广播响起,就会有成群结队的人,背着大包,胳膊上挎着小包,手里还提着网状的东西,飞快的往站台跑去,魏福音不记得这是第几波了,只觉人越来越少,很快,他们面前居然空出一大片来,渐渐的,居然空出一张长椅。 两人在硬邦邦的地上几乎坐残了,虽然他们一天十七个小时都在教室坐着,可是有时会下课啊,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铁打的也受不了,董少波率先提议道:“咱们坐椅子上吧。” 魏福音一手支撑着行李箱,艰难的起身,道:“好啊……好啊……” 坐在长椅上,顿时头脑清晰,视线豁然开朗起来,高高的写字屏来来回回滚动,董少波道:“还有三个小时,你到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魏福音点点头,道:“好。” 坐了一小会儿,魏福音瞥见旁边长椅上有三人,应该是一家三口,女人躺在长椅上,脊背弯的跟弓似的,头发盘起,穿着朴素,不施粉黛,黑眼圈格外明显,睡的沉沉,旁边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儿,小孩开始绕着长椅转圈跑,后来跑累了,觉得无趣,便不耐烦的在地上撒泼打滚,哭闹着要出去玩。 一旁的中年男子疲态明显,把长椅留给自己的妻子,他坐在一个包裹上,包裹里应该是衣服棉被之类的软物件,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脸颊凹陷,见小孩哭闹,忙掏出拨浪鼓之类的玩具哄他,小孩的目光瞬间被他手里的玩具吸引,停止了哭闹。 看到这么温馨的一幕,魏福音略有感触道:“我爸妈的感情就很好,虽然他们也会吵架,可是一家人是吵不散的,我最喜欢我爸妈了,我爸妈不像其他的父母,把孩子管的死死的,整天让他们学习,我父母很开明的,从来不管我们,我家有四个孩子,对我们完全是放养的态度,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爬树,翻学校的墙头,哈哈哈哈。” 董少波莞尔,道:“真的吗,我第一次见到你,以为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 魏福音笑笑说:“后来呢?” 董少波道:“后来发现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哈哈哈哈,这不是贬义,让人刮目相看,学起习来六亲不认,吃起饭来狼吞虎咽,走起路来脚底生风,损起人来不带脏字,哈哈哈哈。” 魏福音也哈哈大笑,仿佛说的是恭维她的好话似的,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咯咯道:“真的吗,不会吧,你对我的印象这么好吗!哈哈哈哈。” 笑的肚子疼,魏福音使劲拍了拍脸颊,道:“其实我没你说的那么娇气,我小时候吃了很多苦的,不过能跟父母在一起,就不觉得那么苦了。” 董少波道:“好羡慕你啊。” 魏福音看向他,道:“能给我说说你家里的事情吗,我好像从没听你提起过。” 第233章 等火车 233等火车 董少波一怔,或许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不同。 都说女孩比男孩成熟的早,可是男孩这个年纪早就长大了,他真的很少提自己的家事,不知如何开口,男孩跟女孩不同,准确的说男人和女孩不同,高三的男生不会把自己再当做孩子了,他们知道肩上的责任和当但,男人顶天立地,吐口唾沫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的那种。 高三的女孩还是女孩,抱有彩虹般的幻想,她们会讨论自己心仪的男生,讨论明天买件新衣服。 高三的男生,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了。 魏福音兀自等待着。 董少波苦笑,道:“我跟我爸的关系不好,小的时候我不听话,他就打我,从小我父母不怎么在我身边,我小时候他们不管我,现在我长大了,却来管我了,我跟我妈的关系还好,跟我爸不怎么说话。” 魏福音不假思索道:“天下无不是父母,只是每个父母疼爱孩子的方法不同,你应该多跟你父亲沟通沟通,这样能缓解父子之间的关系,不管怎样,那是你父亲,你应该理解他。” 话音刚落,魏福音就觉得这样的说法欠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不知道董少波经历过什么,不应该这么主观,懊恼自己管的是不是太多了。 董少波似乎并不意外,莞尔道:“嗯,好的,我会试着跟我父亲沟通。” 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魏福音坐立难安,总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错过火车了,那她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不仅如此,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过了十一点,她就有些熬不住了,平常这个时候,寝室里的灯早就熄灭,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了,想想明天这个时候她就能躺在家里的被窝呼呼大睡,忍不住兴奋起来。 董少波道:“如果困了,你就睡吧,时间到了,我喊你。” 魏福音连连打着呵欠,道:“不用,我不困。” 零点的钟声响起,正式进入农历二十九。 魏福音抬头看看大屏幕上不断滚动的红字,心道:学校真是会掐点,农历二十八考完试,大年初五上课,真是一分一秒都计划的毫无分差。 大厅的灯光闪瞎了眼,头昏脑涨,凌晨一点了,众人昏昏欲睡。 魏福音平时的作息是十一点半睡,早晨五点半起,就是偶尔失眠,也不会超过十二点,想想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进入梦乡,现下生物钟被打乱,哈欠连天。 他们八点到候车室的时候,整个候车室摩肩擦踵,人满为患,连落脚都地方都没有,魏福音只管和董少波聊的热火朝天,现下,候车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那些还没走的旅客,一人占着一张长椅,悠哉悠哉的躺在长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魏福音发现,他们虽然是闭着眼睛,可是十分警觉,只要身旁有人经过,他们就会戒备的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看来经验丰富的很,因为他们每次睁眼,都恰巧有人经过,魏福音佩服的五体投地,暗自想:这些人的脑袋上是不是长了一双眼睛,警觉性怎么这么高。 董少波小声道:“候车室的小偷最多了,你看那个人,百分之百是个小偷。” 董少波往不远处的一张长椅上指了指,那人后背对着他们,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从身形上看,算不上消瘦,却也不壮硕,可是他的衣服鼓鼓囊囊,肚子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穿着的军大衣快要拖到地上,军大衣的边缘被磨破,露出一片脏兮兮的棉花,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赶着回家的旅人,似乎是一个吃饱饭,出来遛弯消饱的闲人。 魏福音蹙眉道:“不能以貌取人。” 董少波给她分析,道:“我观察很久了,自打咱们两个进来他就在这里了,别人都是时刻盯着上面的写字屏,很焦急的样子,只有他,在整个候车大厅漫不经心,东瞅西望,踱来踱去,眼神飘忽不定,别人都急匆匆的赶火车了,他却一脸镇定,似乎不着急的样子,左顾右盼,在找下手的目标。” 魏福音心道:“照你这么说,我们两个也很可疑,我们两个不也是坐等五个小时,聊天聊了五个小时吗?” 董少波眼神里充满警惕,道:“所以,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防范,像你这样毫无社会经验的,最危险了,看谁都像好人,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你们女孩子出门,最好结伴而行,小偷最喜欢你们这样的目标,好下手,不像我们男生有力气,小偷一般不敢偷。” 魏福音听了哈哈大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我又不是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可是也没见你说的那样,我一个人坐车,从来没有被偷过,你不要把这个社会说的这么可怕,还是好人多,你看,你就是个大大的好人,亲自送我到火车站,否则我连怎么买车票都不知道。” 董少波莞尔,无论如何,魏福音的榆木脑袋是转不过这个弯来的,叹气道:“好好好,我不跟你争,你说的都对,你说什么都对。” 魏福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候车室的播音突然响起,“去往北京西的旅客请注意,去往北京西的旅客请注意……” 魏福音听到广播,嗖的从长椅上跳起,反复查看手里的车票,擦亮眼睛,确认真的是自己的班次,兴奋道:“北京,我来了。” 董少波道:“看把你高兴的。” 魏福音道:“可不是嘛,第一次坐火车,而且是去北京,肯定激动了。” 董少波起身,似有不舍,急忙抓住魏福音行李箱的把手,道:“走吧,我送你上车。” 两人急匆匆的来到排队口,董少波想把魏福音送到月台,一问,还要一番复杂的手续,又不是在拍电影,魏福音觉得没这个必要了,本来让他帮忙,自己心里已经有些过意不去了。 刚才她还抱怨,候车厅的长椅又冰又硬,屁股快坐扁了,看看时间过的极慢,抬头一看,才过了十分钟,还以为一个小时过去了呢,可是真到分别的这一刻,心里不知怎的,竟隐隐有些不舍,好像还有好多话没有说,虽然他们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可是却很温馨。 董少波提着拉杆箱,看看魏福音手里的票,再三确定是他们的列车,急急忙忙道:“走吧,到六号通道口排队。” 除了魏福音,整个候车厅的旅客寥寥无几,她乘坐的是一班因为春运的原因,增加的临时客车,突然觉得很温暖,国家想的真周到,大概是猜到,会有像她这样糊里糊涂,来赶火车,又没有提前买票的人,其他早早买到票的人,都坐上自己的列车,激动万分的赶回家。 魏福音也是激动万分,虽然买的是到北京的车票,可是想想她还没去过北京,心里莫名有些激动,即使前面有妖魔鬼怪,一想到能回家,她也无所畏惧了,董少波已经做的够多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立马摇头道:“不用了送到月台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放心,我不会丢,你来送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说罢,从董少波手里把行李箱拿了回来,跟着前面的队伍往进站口走去,道:“我走了。” 董少波招手,道:“嗯,明年见。” 魏福音提着行李箱站在队列的最后面,进站口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拿着打孔器,依次在他们的票上打孔,魏福音握着票根,紧张的跟着前面的人。 提着箱子来到冷嗖嗖的月台,被风一吹,魏福音的头脑被突然清醒了些,发现自己光顾着回家,把董少波给忘了,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她连一口水都没有请他喝,感觉自己像一个没良心的流浪狗,主人喂饱饭,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溜走了,好像拐回去跟董少波说声谢谢,可是已经进站了。 魏福音拖着沉甸甸的箱子,跟着人群的方向走,轮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颠簸,才意识到箱子有多沉,董少波就那么一路拎过来的,越琢磨,越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应该请他吃饭的,结果她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想必董少波一定很觉得她是白眼狼。 哎!魏福音叹了口气,嗖嗖的冷风像刀子一样擦过她的脸颊,不远处月台旁停着一辆绿皮车,明亮的灯光从车窗里照射出来,心道:“啊,算了,不纠结了,来日方长,等我回学校,好好感谢他不就行了吗?” 想到这里,心情舒畅了些,看着长长的绿皮车身,想起自己上次差点一冲动就跳上火车了,没想的现在愿望居然实现了,越想越激动,呵欠也不打了,精神抖擞,拉着行李箱,飞快的向前奔去。 上了火车,魏福音眉头一簇,她买的是硬座,座位果然很硬。 此时车厢里星星点点的坐了十几个人,分散的坐开,她一上车,十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魏福音的心咯噔了一下,以为自己上了黑车,紧紧护好手里的书包,安安静静找到自己的座位号,把行李箱塞进座位下面,靠窗坐下。 魏福音不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但也差不多,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一个老人,佝偻着腰,见车厢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终于稍稍放心了,确定不是人贩子开的车,万事小心为上。 粗略的数了数,长长的车厢里大概有一百多张椅子,乘客二十六人,几乎一个人可以独占四把椅子,她自己一人占了两个座位,累了可以当床,足够宽敞,对面座位也没有人,似乎大家都不按车票上的座位来坐,既然有这么多空位,自然都希望有自己的空间,互不相识,隔的越远越好,有个光头大汉躺在两张并排的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魏福音心道:不是说春运的火车票一票难求吗,不是说火车上人满为患吗,她看到的却是不同的光景。 在车上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列车上的广播响起,魏福音洗耳恭听,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细节,原来只是告诉乘客一些注意事项。 生平第一次坐火车,魏福音难掩激动之情,左顾右盼,没想到火车里面的空间这么宽敞,整个车厢灯火通明,地面铺了一层防滑垫,座椅干净整洁,不像汽车的空间那么狭小,喜出望外,魏福音发现车厢里没有汽油味,原来自己不晕火车,暗自决定下次回来也要坐火车。 车窗外一片漆黑,月台空无一人,时不时有一辆列车从旁边的铁轨呼啸而过,魏福音对外面的事情感到新奇不已,怔怔的看着车窗,和窗户上自己的影子。 买的是硬座,诚不欺我,果然很硬,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列车还没出发,魏福音有些坐不住了,心想,莫不是火车司机太困睡着了? 今天已经坐的够多了,眼看快三点了,火车纹丝不动,她只好在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伸伸懒腰。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辆列车呼啸而过。 魏福音觉得不对劲了,她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别人的火车一辆一辆从眼前经过,只有她坐的这班车,纹丝不动,是不是在等晚到的旅客。 火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静下心来,该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正常行驶起来跟风一样的快。 凌晨三点,列车上的广播徐徐响起,“尊敬的乘客,您好,您坐的是……开往北京西的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魏福音激动的跳起,终于出发了,静静的感觉车轮咔嚓咔嚓的转动,等了六个小时,还是值得的,不管怎样,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她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月台,慢慢的向后掠过,坐在希望的列车上,开始了愉快而刺激的旅程。 第234章 北京欢迎你 234北京欢迎你 魏福音一个激灵猛的醒了过来。 她本来睡眠就浅,趴在小桌板上,耳朵边传来车轮一个接一个咣当咣当声,迷迷糊糊感觉有点冷,伸手想摸被子,忽然一下子惊的满头冷汗,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坐在通往北京的列车上。 一个人如果长期以往只做一件事,她就会慢慢适应那种生活,就像魏福音,她在学校,每天三点一线,已经习惯了,突然发现自己此刻在一个梦陌生的环...... 房内烛火高燃,推开门,便看见了房内的布局。桌椅橱柜俱是上好木料加工而成,样式精巧又甚是考究,装潢不算繁华,朴素淡雅,但别有一份简约优雅之美。 任问仇看得明白,追杀之人竟是当今的正义堂副堂主田振和“修罗铁杖”岳天虬。他二人身上亦是血迹斑斑。想是连日来厮杀,他二人武功虽高,但也不免血染衣袍。 的确不少,从大门外涌进了上百名契丹武士,个个腰挎弯刀,神情彪悍。大门外竖着一根大旗,旗面上绣着一个火红的火焰标志,一个隶体的“平”字龙飞凤舞,随风招展。 魁梧青年瞪了姜铭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朋友拉着离开了。 可惜,龙飞云和南宫傲雪都没有听到,因为他们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他前言不搭后语,末了还故作垂老之状,捂着胸口喘息了一番,似乎真的已经暮气沉沉了。 不过说这里高档,也仅指大学城而言,毕竟一餐二三千块,消费也算不上真正的奢贵,就算是普通学生,逢上重要事情,大家凑凑分子,也能来吃上一次。 “是这样的,最近半个月,一直有人死亡,而且死者都是失去了全身的鲜血,我们追查了很久可是都没有丝毫的线索,而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上头的注意,已经给我们警局很大的压力了。 而另一边的幕森,也拿起了一个橘子剥皮吃了起来:“尘儿,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幕森询问起了刚刚英俊话里的意思。 昔日的落雨仙子秋落雨,微微一笑就足以令见过她的人念念不忘,绝世风采配上如花的娇容,曾是江湖上多少男人心中永远梦想得到的仙子! 这话一出,行空天帝那巨大的双眼也是再次闪过了黑色的流光,其中充斥着无尽空间的本源之气,这让所有存在都是眼神中露出了复杂之色。 江寒就觉得,自己的神念被这些蜂拥而至的灵气所包裹,竟然开始不停的膨胀,扩张,几乎到了一个,他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 “唎——唳——”青鹏急忙收回了伸出的脑袋,罡烈的拳风呼啸而过,擦着脖子撕下了几片染着血丝的青色翎羽,青鹏吃痛哀鸣,却毫不退让,目光紧紧盯着巢穴的角落,发出威胁的恐吓。 胡明噘着嘴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冷笑道:“我这辈子最痛恨忘恩负义之人”。 燕云城此时也犹疑了,这盘古屠一言一行没有丝毫异样,可方才之事又如何解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燕云城的声音如煌煌雷音,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砸落在青岩神魂之上,青岩原本泛出死寂的神魂开始有了异样的动静,脸上现出了挣扎的表情。 两拨人的视线,同时被雷无极牵扯过去,再也没人能够影响江寒。 而其师尊广成子这次把她调回仙域休养,其实也是在关照与保护她,寄希望于她将来能臻至大罗境界。 第235章 黑牛城 235黑牛城 火车终于到站了。 魏福音重重的吸了口气,这回,不论它停多久都无所谓了,车厢里顷刻间躁动起来,人们纷纷取下自己的行李箱,伺机而动。 魏福音在广播第一次响起“北京西到了”的时候就把座位下面的行李箱拖了出来,对面的女孩正在给家人打电话:“嗯,火车一会儿就进站了,十五分钟后来接我……”云云。 魏福音站在一旁面带羞赧,自己跟她说了谎话,虽然无伤大雅,可是骗人就是骗人了。 女孩挂断电话,大方的把手机伸了过来,对魏福音说道:“给你,你也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让他们尽早来接你。” 魏福音迟疑了下,说声“谢谢”,万般感激的接了过来。 魏付海接通电话,道:“喂,谁啊。” 声音懒洋洋的,说话含糊不清,嘴里好像在咀嚼什么东西。 魏福音一手捂住话筒,低声道:“爸,是我。” 魏付海正要说“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电话那头,魏福音尽量长话短说,急促道:“爸,你先听我说,我现在北京西站,别问那么多了,我用的是别人的手机,我不认识路,天这么黑,就我一个人,我有点害怕。” 可以想象,魏付海听到此话心里肯定有一百个问号,魏福音不是在老家上学么,怎么突然跑的北京去了,不是他在做梦,就是魏福音发烧烧糊涂了,魏福音自然来不及给他解释其中的来龙去脉,只道:“爸,你能不能到北京来接我。” 魏付海果然还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电话里说不清楚,也没多问,虽然震惊的下巴差点掉了,还是格外的镇定,道:“闺女,你先别急,不是爸不去接你,咱们家离北京几百公里,北京西站在哪我也没去过,你看看你能不能自己坐车回来,你去长途汽车站问问,北京西站应该离汽车站不远了,你坐汽车到天津我再接你,家里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随时保持联系。” 魏福音知道,她的这个要求不一定能成功,多少次了,她一个人在外,一个人坐车,父母似乎都对她格外放心,更没有去车站接过她,闷声道:“哦,那好吧。” 把手机还回去,对身边的女孩表示了感谢,走下火车,两人招手告别。 同一车厢,相处了十七个小时的同伴,各自分道扬镳。 月台上,冷风嗖嗖,漆黑一片,人流涌动,分不清方向。 魏福音呆若木鸡的站在灯火通明的地下通道深处。 熙熙攘攘,冷风穿堂。 不远处,人们的脚步声哒哒而来,渐行渐远。 她惊讶到怀疑人生,我这是在哪啊,怎么出去啊! 魏福音是个不服输的个性,拖着坏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跟着人群往外走,她本来想打听哪里是出口,可是见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表情严肃,好像很不希望被人打扰的样子,便不敢上前询问了,料定,跟着人群走,总能找到出口。 过了小半晌,魏福音便察觉不对劲了。 这简直是一座巨大的地下迷宫。 她本来跟在一行人的后面,可是一转身,那群人消失不见了,不得不另找目标,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孩,那两个女孩的高跟鞋,在长长的通道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回音,是的,回音,整座地下城空旷无比,回音阵阵,魏福音一颗心七上八下,那两个女孩七拐八拐,忽的,来到一处扶梯口处,顺着扶梯通向地下更深处了。 魏福音呆呆的站在扶梯口,心知不能再这么没头苍蝇的乱转了,站在原地,休息片刻,边休息,边思索,自打从月台下来,她在地下道转了半个多小时,连车站的出口在哪都不知道,在长长的走廊里转悠了半天,以为终于走到头了,前面却有更多的通道口等着她,一层接着一层,通道连着通道,就算有张地图,她也是记不住路的。 魏福音气喘吁吁的坐在行李箱上,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得出一个结论:北京果然是个大城市。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走出站口,来到地面上的世界,欣喜若狂,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夜幕降临,冷风瑟瑟,川流不息,突然之间,大脑死机了。 魏福音呆若木鸡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车辆,远处的高楼,不知该往哪走,每个人似乎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往哪去,只有她一人,有家回不去。 魏付海让她先找到长途汽车站,魏福音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沿着绿化带跟着感觉往前走,既然不远,那么往前走,应该能到吧,想到这里,魏福音又振奋起来。 走着走着,她就泄气了,不知眼下在哪,街上的行人明显比火车站少了许多,路灯虽明,却终究不胜日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没有路灯的地方,依然黑漆漆的,走了几百米,希望越来越渺茫,魏福音弯腰捶捶小腿,感觉腿脚发麻,便在绿化带旁边的台子上坐下休息。 突然之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之声,漆黑的灌木丛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伺机而动,魏福音哪里还敢坐在这里,单单是这一阵阵诡异的响动,把她吓的魂飞魄散了,提着箱子,飞快的往前跑。 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这么冷的天,很少有人外出,车辆也没有想象中的多,宽敞的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年味,唯一看出点新年气象的是道路两旁的树木,被小彩灯装饰的熠熠生辉,在魏福音看来,北京这样的大城市,肆意扩张,热闹非凡才对,不应该这样的冷清。 寒风刺骨,她握紧拳头,没有人会来接她了,看来,求人不如求己了,她鼓足勇气,打算问对面来的人,待那人走近,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魏福音立刻改变主意,装作着急回家的样子,跟他擦肩而过,越是一个人,越要提高警惕,走了十几米,见对面走来一对老少,应该是一对母子,魏福音总算放心了,忙上前问道:“您好,请问您知道去天津的长途汽车站往哪走吗?” 中年女人略微想了会儿,道:“长途汽车站么,离这很远的,你要坐辆公交车才能到,你坐一路车就到了。” 魏福音深表感谢,不管怎样,终于有眉目了。 俯身道:“谢谢您了,请问,一路车怎么坐?” 中年女人:“……” 虽然一晚上不怎么顺心,可是魏福音还是斗志满满,感慨道:北京的公交车真是太太太方便了,她刚到站台还没一分钟,一路公交车便缓缓的驶来,缓缓的停下,相比较驿城的公交车,往往要等上十五分钟。 跟在乘客后面,投了枚银币,魏福音初来乍到,不熟悉路况,觉得还是嘴勤快些比较好,母亲总说她的嘴巴太金贵,不愿跟人多打交道,出门在外嘴巴要甜一些,这样不吃亏。 魏福音把目光落在公交车司机身上,深吸口气,笑眯眯道:“您好,师傅,我第一次来北京,对这里不太熟悉,如果长途汽车站到了,您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啊?” 司机师傅很礼貌的扭头瞟了她一眼,道:“自己听广播。” 魏福音不失礼貌的咧嘴笑笑,道:“好的,谢谢。” 扶额往里面走去,周围全都是人啊,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在车上颠簸了好一会儿,身后有个好心人拍拍魏福音的肩膀,提醒道:“你不是去长途汽车站吗?” 魏福音点头道:“是的。” 好心人道:“下一站就是了,你到公主坟下车,下了车往西走就到了。” 魏福音心想,虽然路途艰辛,可是一路都能让她碰到好心人,心里暖洋洋的。 到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差不多快九点了,好在一切超乎想像的顺利,魏福音顺利的找到一辆回天津的长途汽车,坐在最后一排,买了车票,手里仅剩下十块钱了。 刚才她还担心自己的钱不够,没想到还有剩余,十块钱虽然不多,好在她离家已经不远了,自然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汽车出发,在狭长的公路上行驶,昏黄的路灯一闪而过,车厢里鸦雀无声,魏福音平时一坐车就头昏脑涨,这一次却格外的清醒,头也不晕了,趴着玻璃车窗,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汽车拐了个大大的弯道,四周没那么多高楼遮挡了,视线便豁然开朗起来,路灯明显比刚才亮了许多,路面也宽敞许多,只是车辆依然稀少,这时车上的乘客蠢蠢欲动起来,仿佛发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突然,有一人大声喊道:“你们看,是故宫!” 车上乘客的热情瞬间被点燃,纷纷撩开车窗的帘子,向外望去,坐在那人对面的乘客听到如此激动人心的消息,也坐不住了,齐齐起身,向对面的车窗探去,他们只是坐了趟车,没曾想竟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一人指着车窗,尖叫道:“我看到了,是故宫,你们看到人民英雄纪念碑了吗!” 魏福音是坐在故宫这一侧的,汽车刚刚拐弯时她就看到了,他们的汽车并不是行驶在主干道上的,而是跟那条主干道有四五十度夹角的一条分支上,远远望去,故宫广场灯火通明,是她记忆里的模样,或者说更加壮观,屋檐上一圈彩灯,四周灯火通明,像一张美丽的明信片,不一会儿,便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人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虽然短暂,魏福音还是心满意足的,想:不管怎样,我到过北京了,虽然是在车上看到的故宫,可是我到过北京了。 虽说,北京和天津很近,半个小时的车程,魏福音却足足坐了近三个小时,下车的时候快十二点了,月黑风高,长夜漫漫,汽车不知停在了什么地方,对面有一处树林,四周一片漆黑,车里的乘客纷纷下车,取回放在下面的行李。 魏福音摇摇晃晃的走下车,一阵阴风拂面,心下凉了半截,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熟悉的磕头机在哪,广阔的北大港水库在哪,荒凉的盐碱地在哪,魏福音望着四周,焦急的打转,抱头道:“我这是在哪啊?” 车上的司机叉腰道:“黑牛城。” 魏福音拖着行李箱,追着司机质问道:“黑牛城,黑牛城是哪,这不是我家,我家不在这里,你怎么把我拉到这里了,这不是我家。” 客车司机摸了摸鼻子,道:“你家在哪?” 魏福音道:“油田。” 司机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魏福音有些生气了,大声道:“你不是说把我送回家吗,你不能把我丢在这里,你就行行好,把我送回家吧,我要回家。” 司机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凉凉道:“我只能把你送到这了,其他我就管不着了。” 魏福音急的眼泪快掉下来了,道:“那你能告诉我这里离油田还有多远吗?” 司机抬头道:“一百多里吧。” 言尽于此。 魏福音觉得他仿佛是在说:“自求多福吧。” 司机于心不忍,加了一句,道:“你要不打个车回家吧,不过都这个点了,恐怕很难打到车了,都忙活了一年,大年三十谁不在家过年啊,你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家里的人来接你吧。” 魏福音揉了揉眼睛,沮丧的点了点头。 ? 第236章 因为你在,所以我来 236因为你在,所以我来 魏福音这边刚拨通电话,那边便响起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这一次是李月华。 魏付海显然把她在北京的遭遇给李月华提起了,看样子,她应该一晚上没睡,似乎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上一次跟家里通电话,是四个小时前了,不知道魏福音怎么了,李月华焦急万分,坐立难安,听见铃声响起,立马道:“谁啊?” 魏福音略带哭腔,道:“妈,是我...... 陆峰双目电射出了复仇的光芒,他凌空一指,洞穿万古,当即破碎了大片空间,仇恨的一击直接追杀向那道让他恨之入骨的身影。 听旅长所说话的口气,夏星城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个旅长是要最后撤离基地,可是仅有的登陆艇不能一次性的将大家全部运走,所以势必会留下少部分的人等待第二波的运送。 迅速的梳理清楚了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唐果就抓紧时间和各个分局取得了联系,又过了大约四十分钟,有一条反馈回来的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路上杀掉四五只精英植物,还有数十只普通植物系怪物,切开挡在面前遮挡视线的藤蔓,林天就看到了那片之前来过的雨露草的生长地。 萧雅丹心疼自己的丈夫,替他夹了一根青菜,说道:“别喝太多了,今天晚上还要洞房呢。”说完感觉不对,脸红扑扑的垂下了头。 这样一来,唐果也算是得到了秦沧的允许,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他了。 夏蓉点点头,抿了抿嘴,像是想要把涌上来的眼泪给逼回去似的。 如果只是一些资金的话,或许能够减少他们的服刑时间和痛苦,和说到底谁不愿意为自己的后代或是熟人寻求一条出路呢,如果说自己的孩子也做出了错误选择,也并不会所有的家长都人心大义灭亲吧。 到了二十层,吴丰荣走到了资料室的门口,两个保安马上过来把大门打开,而里面的则是需要吴丰荣亲自打开了,这个资料室的最内部也只有他和父亲吴宁杭能够打开。 这里是一处荒山野岭,像是一处高山的山腰,魔族在这里建立了一个不大的军事基地,有百人左右的规模,防御工事简陋的让人无法直视,老二把我送出去后,就打着哈欠回去了。 有时候世家门阀拼的就是一口气,谁的气更足谁便能排在更前面。 但首辅把这个活儿派给了他,他怎么好拒绝?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常封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很合理,也符合候秀才的性子。这厮属于不占便宜会死的类型。如果不是有更大的好处,他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三十亩水田。 南宫云遥见此,便带着他们两人向着湖面游去,毕竟再下去的话估计也没什么用的,这次不过想要看看这湖泊有多深而已。 在这飞行的途中,南宫云遥跟那十二个冒险者讲述着这次出团的地点跟所会遇到的妖兽。 熙晨侧过脸去,双眼闪烁着爱慕的光辉,温温柔柔的看着他。郑琛珩看着他安然纯净的模样轻笑,抬手在他的鼻子上轻轻一点,拉过他的手在手心上印下一吻。 “那些鱼类在水下游动极其灵活,如何捕捉?”南宫云遥望着水下的那些游动着的鱼类对着刘少问道。 就在这时,刚刚死命的控制住惊马,好险没有冲到道路旁的油菜地里的马车车夫怒气冲冲的回头怒吼。 第237章 回家的感觉真好 237回家的感觉真好 甫一上车,魏福音心中微微叹气。 紧靠车窗坐着,虽然车里空间狭窄,她还是尽量拉开和杨龙飞之间的距离,瑟缩在车门旁,连连叹息。 车速不快不慢,魏福音低头,看着车前面的挡风玻璃,凌晨一点了,到家差不多两点,自己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期间的遭遇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了。 不消旁人多说,也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衣衫...... 他们刚结拜完第六次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木板楼梯上咯吱咯吱的传了过来,透着股说不出的焦躁劲儿,屋里所有人顿时酒就醒了一半——按照福兮祸之所依的套路,每当开心的时候坏事儿就该来了。 以她现在的修为,她不担心在比赛中落败,而是担心岑家不会轻易让别人胜出而使出的手段。 因为之前来了机构人员,在诊所里看病的人们都退了出去,好些并没走远,加上诊所时常有人,一些临近的住户闲来无事,便都过来凑热闹,这便造成,罗茗娇一出大门,便围过来好些人。 93:91!比尔拿到球后再扔三分这次不中!斯科拉抢下篮板后传到麦克手里!后者在跑动中长传到蒂格那里。后者直接投中一记关键三分!奇才主帅马上要了一个暂停。 冲着自己来的?那最有可能就是那几方势力了,毕竟白蛇传中有这种动机和实力的也就那几方势力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对于如何处置耐奥祖,人们将选择权交给了老佛丁。 “不,如果不是店主你帮我挑选,恐怕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选。”夏冬青抓了抓头发,有些腼腆的对着许梦说道。 “看到没?”赫菲斯托在一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他早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毫无心里准备的埃修在首次试射时都会被后坐力震退一步,那么膂力远远不如的普鲁托尔表现只会更加糟糕。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那七个奈非天加个张立就能够击败魔神了,再加上三位古代人,简直不要太风骚。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埃修的拳头已经砸到了他的鼻子上,倒涌入口腔的鼻血将那个污秽至极的称谓连同痛呼一起硬生生地灌进了加斯托夫的喉咙深处。 “那个……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我也不在理会还在呆滞状态的那个守卫,大步走进了校园。 甚至有些人很自觉的盯着自己旁边的人,生怕旁边的人偷懒惹怒那个恶魔,把自己连累到。 侧目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安娜已经将李丽雪的衣服给拉了起来,胸前,那两颗傲人的凶器已经露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对方团队里一名弓手开启了一个不知名的技能,似乎跟盗贼的奔袭差不多,短时间内速度瞬间提升了接近一倍。 今天除了阻击了天浩集团继续上涨的形势外,其余的就等于是徒劳无功。 如果事情如包拯调查的那样有可能在酒桌上偷换酒杯就显得有些不大可能了如果这样谁会给苏权下毒动机又是什么苏权到底掌握了凶手的什么秘密兴许找到那个秘密之后就能够知道凶手是谁了。 其实也没别的,就光凭大长老对手下人想杀就杀,想灭就灭的做法,就知道精灵族绝对有问题。 整个下午间,计凯只收货了几种魔兽,但却没有什么需要重点介绍的魔兽。 第238章 暖暖 238暖暖 狂风大作,风沙四起,细碎的沙石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之声,魏福音听起来却格外亲切的很。 她回来的时机刚刚好,赶得上贴对联和门画,走的匆忙,没带厚实的衣物,自己常年在外,家里几乎没有她能穿的衣服了,她以前的衣物被母亲搬家的时候丢掉一部分,剩下的都不怎么合身了。 原本魏福音的衣服就不多,李月华翻箱倒柜给她找了件极为厚实的大...... 只见他的脚下堆满了硝石、硫磺、木炭和磷,而手上则是在组装着什么。 不能再这样乱玩了,一点忙都帮不上,得加把劲尽早变回人才行。 杨清月之所以只挣钱,不花钱的缘故,也是因为她对家庭,对孩子们的负责。 这人挤人的氛围让她感觉十分不好受,凌芝那边似乎也在被寸头盯得紧,心知还得等一会。 钱医生的脸上微露难色,瑟瑟发抖的站在一边,害怕云逸轩突然发难。 唐冰冰转身进了正在讲课的教室里,这节课是张立新在讲,主要是讲的一些药材的管理和识别。正好要下课的时候,唐冰冰进来。叫了几个太医院的年轻一点的大夫跟自己来,其中也就有张立新。 胡老太拿出手绢擦眼泪,想说什么却是哽咽着说不出来。铁蛋是她从出生一直带到柳翠枝和老歪分手,无论她曾经如何恨柳翠枝,如何有意排斥铁蛋,可她内心里对铁蛋的那份感情还是没法割舍掉的。 苏清河的声音再不复柔和,刺耳得像是被刀子割破声带一般,总是温润淡泊的双眸里甚至有血丝浮现,他一只手抓着乱发,一只手撑在胃部,狠狠抵住,好像身体上的痛楚能稍许缓和心底的苦楚。 回了公司,傅云就开始着手安排推广体验馆的事宜了,要说他们刚举行完相亲大会,当真促成了许多对儿情侣,这些情侣资源实在很有用处。 现在这个简朗还是醉的,但意识比最初清醒了不少,已经不是那个可爱的简萌萌了。 巨龙族的力量源自何处,无人知晓,但它们的强大却铭刻在每一种生物的基因里,代代相传。 朱雅清这个咋咋呼呼的姑娘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这种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杨俊正在这边一路苦苦相逼着肖梦依,却是不想身后竟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冷笑声,赫然将他给吓了一跳。 姬如钰才当了四个月的兵,如果因为受不了训练的苦,就能退役回家,这未免太过儿戏。 莱茵菲尔惊觉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笼罩入一片汹涌的魔力流中,那魔力漫向四面八方,而后又汇聚向一处。 吴则明哪受过这等屈辱,正要破口大骂,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秦凡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眼睛上。 “陈先生,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个魔煞阵能够通过互联网来传播,那么对方就必须要按照互联网的规则来执行,电脑不是人,它只能执行计算机默认的代码……”这个特行组的人向陈锋解释道。 “谢无忌……明教四大护教法王‘金毛狮王’谢逊之子……还是武林泰斗,一代宗师张三丰的关门弟子……如此以来,岂不是……”谢无忌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不由得心下微微一喜,一个惊天计划在他脑海中慢慢涌现出来。 其用独特的眼光挑选了四位二年生候补,重组了学院队伍,并以帝国赛为目标而前进。 第239章 弟弟 239弟弟 数着数着,魏福音皱了皱眉,在牛群里找了半天,转身问道:“爸,咱家白顶门呢,我怎么没看见它?” 魏付海指着最里面的,一个额头有撮白毛的牛,道:“那不是吗?” 魏福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魏付海的回答明显是在敷衍她,摇头道:“爸,我说的不是白顶门的闺女,我说的是白顶门,怎么没看到白顶门呢?” 魏...... 远远地离开后,夫人长舒了一口气,眼底隐隐地含着喜意。“敏之总算有救了!”想起刚刚叶晓莹和她十分和睦,莫非她大度到这般地步? 话音刚落,一股透明的液体从下喷射而来,耶梦加德的毒牙喷发出致命的毒液。 且因为她给人看病从来不要钱的缘故,那些被她救治过的村民因为感激,大多都会赠予她一些家中较为值钱的吃食过来,作为医药费,因此,她现在虽然看着有些忙碌,可也会有些报酬,这让她忙碌之余,也甚觉欣慰。 借死物的力量,向他之前那般,直接把脑域世界里面的山土巨石弄出来化作攻击的手段,其实是最低级的运用。 三尾恶犬四肢发力,朝幺娘扑去,幺娘看着进在眼前的恶犬,认命般闭上双眼。 一位是号称玄元第一剑仙的蜀山派创始人太清老祖,另一位蜀山派开山大弟子刘如风。 秦尽无奈,只能租了一个五人的大居室。之所以是五人的,是为了防止柳晓芸跑过来住。 焰或许不会收他们当徒弟,但是只要他们见过焰之后,焰就会是他们一生的忠实粉丝,世界太大,地头蛇又太多,焰干脆想个办法吸引他们过来得了。 代表史诗级的紫色字眼,以及代表神话级的刺眼橙光,在每一个冒险者的视线里漂浮而起,将每一个看到它的冒险者,震撼得完全呆滞下来。 玉藻前他们还在不断的确认最新的消息,殊不知宫本信玄已经悄然退场,去为自己寻找休养之地。 爱情这种事情嘛,是真的说不太清楚,叶智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的择偶标准是什么了。 米修斯依次把四塔模式主要的四个大技能交代清楚,这四个技能听起来似乎并不厉害,但是实际上的范围和攻击程度都是强大无比,而且配合烈焰巨兽本身的技能,要更加凶猛得多。 没想到,这个原本是用来清理垃圾的技能,却是被用在了战斗之中。 而且那个渣男在床上折磨季语里,提到过孙家三房突然发家,还是孙晋发把他前未婚妻的一个很重要的人给控制了,姓齐。 甚至真要说起来,尤斯艾合众国的机甲部队,他们的实战经验,完全是凌驾于卡伦贝尔的机甲部队之上的。 可是现在,南疏自己就不提了,更别提还有个随时监督的系统,简直就太不好意思了。 “还有什么门,这不就是大门么,我们要怎么进入。”秦因也陷入绝望。 呕!路凡如愿松开了手,黄寅当即虚弱般垂落倒地,他躺在地上无意识地抽搐着,嘴角冒出白沫,但嘴巴仍大开,费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随后,林空雪拿起石桌上的酒壶,刚刚斟出一杯,那沁人心脾的酒香味就远远散了出去。 让我意外的是郑启怀也来了。几年不见,郑启怀明显更加的苍老,没有原先的豪气,多了几分风尘之感。 “就算如此,那肯定也不是出力最多的那个,凭什么要他先选?”有人争辩道。 第240章 对不起 240对不起 魏福音听见厨房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 以为又是哪头贪吃的小牛犊钻进去找馒头吃,甫一进去,里面一阵狼烟四起,呛的她猛烈的咳嗽起来,原来是母亲把一根潮湿的木棍添进炉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屋子着火了呢。 魏福音蹲下身来,掩住口鼻,道:“妈,你在干什么呢。” 李月华道:“你弟中午没吃饭,我给他打两个荷包蛋。” ...... “若是如此,子干岂非可以直接获取张角的仙法了?!”朱儁有点埋怨。 靠!干什么?想跟哥比谁的眼大不是?你以为哥怕你呀?野哥见朱棣盯着他不说话,于是便迎着朱棣看不出表情地目光和朱棣对视着,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起初他还不肯相信,可当他真正进入到中南海的时候才知道,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又过了一会,刚才还好像一团棉花似的脑袋这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然后她定睛细看,竟赫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又宽又大又软,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则贵的人家才用得起的棉丝大床之上。 武胜冲出了房门稍稍打量了一眼便是发现了洗手间的所在地,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洗手间冲了过去。 这个仙符只怕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仙门都不会有,只属于系统出品的特殊物品。将其放置在一条泉水,或者一道自涌泉中,自然会将其转化成为灵泉。 不过,虽然她解下面纱是没有问题,但是郑离现在问她的问题就是个问题了。 实际上若谢信进入筑基期,那么这一刀威压,足以将他压得跌倒在地,然后肝胆寸裂。只是双方境界毕竟有一定的差距,所以也仅仅是将其固定住而已。 以前通过超高压的高压电塔來输电的模式已经过时了,而是采用了光电系统相互装换的光纤传输系统进行。 在随后的日子里,姚忆逐渐沒有时间和蒋天涯商量医疗保障的事情了,因为还有更多的事情、更大的事情等着姚忆來处理。 就在张天夺抓紧时间休息时。雪山之下某一荒岭。不闻不问和杨风二人兵和一处。正商讨着如何引诱天门弟子下山。 在林风肉身消失的上方,一个紫色的葫芦状的宝物正裹着一片玄黄之气悬浮在那里。 罗雯婷播报的第一条消息居然是市委中心组学习的报道,这让在座的学员们惊诧不已。 温纯反复向赵铁柱和张威交代,一定要确保罗雯婷和吴莎莎的安全。 这个萨其大陆上神秘的存在,自从萨其大陆诞生以来这个地方就存在,谁也说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这里属于谁,总之一句话这里充满了未知。 武媚娘一直片言不,静静的站着。虽然心中惊骇万分,但她一直沉寂得异常。 如今可以说,袁野手中掌管的将近5000名飞行员组成的军队,已经基本成型,但是这还远远不够的。 现在实力最强大的是古神,不过古神也有实力高低,古神只不过是一类人的总称,不过就算是拥有神格的主神,实力强悍了,也可以把古神轻易的杀死,所以这片世界已经开始乱了,境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白天在工地,晚上便回刺史府休息,他给尉迟恭开了治脚气的药,内服外用都有。尉迟恭按方泡脚,又服食被称为仙药的鸡鸣散,脚气症状有所缓解。不过尉迟恭可不认为这是用药的效果,而是认为他诚心念无量天尊的结果。 第241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241初生牛犊不怕虎 虽然是寒假,因为只有七天,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毕竟是过一秒,在家的时间就会少一秒。 天寒地冻,魏福音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屋子里取暖,中午便在院子里转转,到牛圈跟小牛们说说话,一天过下来,好不惬意。 这天,刚刚吃过早饭,魏付海扛着一麻袋草料从牛棚出来,院子里的大铁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三个陌生的男人。 如果李潇当时去古城的时候,没看到那个假的青玄,就不会知道他陈轩认识青玄。 不想整个咸阳城内外尽入其眼一股莫名的睥睨天下的错觉在心中慢慢滋生。 隋钰看着不远处的陈民轩,她心里还渴望着他能回头,能看见她,能停手。 若是被曹操知道这个消息,恐怕自己一行人今晚就得魂魄归西了。 又想起原来的世界了,云铭叹了口气。他的父母早逝,也没有交情匪浅的朋友,但这不代表他对“故乡”没有怀念。 这场面看起来,让李潇觉得非常的熟悉,这不就是那个著名的电影桥段么? 一刻钟后,惊魂未定的李贵被云铭和濮车侍丢在路边,两人走到远处悄声交谈起来。 太上师兄可是绝代道君,比之自己的功力还要浑厚三分,却连龙王一记神通都撑不过。 确实,沪海现在是萧家的天下,萧沁儿说沪海是自己的地盘,一点儿都没有说错,可是还要看这句话是对谁说了。 盯着龙云的眼睛看了片刻,就在龙云又有点心里发毛的时候,上官凌微微抿了抿嘴,似乎是对这件事情有了些大概的考虑。 今天找你来,可不是谈我的工作成果,而是有一些事情需要你搞清楚。 那么安排谁留在此地护法呢?大雪这段时间和禇无用同住一顶帐篷,感觉非常亲近,他当即表示愿意留下来。大雪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妖修,越冬自然毫无问题,况且是给人护法也不必到处跑,他只需在洞府中好生清修。 蓝日道宗当真是势在必得?亦不尽然,任谁都知晓,最为应当出手的乃是丹门之人,这般叫价,可能只为搅浑清水,显然信心十足,料定丹门必然会再次出手。 身在会场,一名缅甸空军军官正在发言,ppt的暗淡投影,让窗帘拉起的室内有些昏暗。 “陛下,臣建议还是先用外交手段吧,如果外交手段不行,再用军事手段。另外,香港和澳门是两个分开的问题,可以分开来解决,如果要一起解决的话,难度会更大。”外交大臣林子豪说道。 自从闭关三年后,老头便告诉他,轩辕清舞去很远的地方上学,之后七年的时间,杨天便再也没有见到轩辕清舞那美丽的靓影。 要知道,霍顿此行前来,可是受幻玉商盟的盟主指使,几乎将北域内所有幻玉商盟强者都是带来,可就是这强大至极,足以将任何尊者灭杀的阵容,却以失败和全军覆没而告终。 “英国人这是在困兽犹斗。第2军和第8军肯定开始攻击了。这场仗,是到时候落下帷幕了!”总参谋部作战部副部长刘中明少将说道。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他并不意外。 “是。”大萧氏知晓二老爷即便与她闹脾气,却也不会拿着二房的名声闹事儿。 一旁的宋君霄和宋君锡同时摇头,动作出奇的一致,他们总算是知道了凤轻语剽悍的性子虽谁了。 第242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242最难消受美人恩 李月华又坐在床尾紧张不安的收拾行李。 往魏福音的书包里狂塞东西,仿佛怕她路上会饿着一样。 魏福音慢慢吞吞的把拿来的书原封不动的平放到行李箱底部,一声不吭,这样的情形,让她一下子仿佛回到四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母亲也是这样,一边往她包裹里塞东西,一边叮嘱,魏福音晃了神,原来过去那么久了,记忆里只是一秒,却仿佛经历了千山万水。 ...... 鲍超临行,曾国藩一再告诫,未请到王命旗牌,不可结果李都司的性命。曾国藩又特别交代给张委员,关键时刻,一定要劝住鲍超,以防出现意外。 见此,众人心脏都是猛地一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惊骇的盯着散发出六道光柱的石盘。 “三殿下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我姐姐不会被你骗的,她的聪明你根本无法想象,与其在她身上下苦功夫,不如另寻佳人吧。”温承郢的语气也隐隐有嘲讽之意。 “隆隆岩开始攻击吧。”武能此时也似乎进入了状态,大声喊道。 一刻钟之后。入组仪式顺利的完成。旋即便是在伟逸景的介绍下。周天和在场诸人的认识了。 “唉,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我们去你那儿吧。中午没好生吃饭,这下见了你,不知怎地突然饿了起来。”温玉蔻道。 草苗龟听到真嗣的话后迅速向前一番,当翻到头朝着自己原来后方的时候,张开嘴使出了能源球,而隆隆岩此时也正好破土而出,能源球命中了,放生了爆炸。 “不得不说你逃跑的功夫真是不错,若是你执意选择躲藏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你,不过既然今天被我找到了,那就受死吧。”泰兰德冷冷的说道。 然现在的自己已不是当初的自己,但是现在的天鹰就是楚傲,为他了却最后意愿的人。 阿达说着再次按了下按钮,整个场地都打开了,露出了一整个游泳池。 想着,她很恼火的倒在床上,翻个身,用肥屁屁对着人,睡觉了。 “终于是出现了。”人没有人知道,在见到这些人到来后,夏寻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在前一天进行的排位赛里,叶枫和f-28旧发挥稳定而抢到了本赛季叶枫的第一个杆位,将阿隆索再次挡在了身后。 高村心念至此,便回到甲板与水手们一同抵御风暴。慌乱中也再没顾得上圆圆的下落。这场大风暴一直持续到地平线上出现了太阳的光芒。 首领问道:“你可知道,我杀你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只要你据实回答我的问题,自然会有许多好处。”他说着给了旁边一个士兵一个眼色。 然后,他借口身体不太舒服,不等庆典结束,就带着理查德和飞玛斯提前离开了会场。 柯绍辉连连点头,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无论有没有人因此而受伤甚至死亡,最后倒霉的都是渔政部门,如果立几块牌子就能解决问题,那就再好不过。 见此,夏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凝重的光芒,这苍林之中竟然如此凶险。 宫漠离看到风千寻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然后气哼哼地出现在暖玉宫的时候,心情和天罡一样的暗爽,这个男人就该这么惩罚。 风千晋升了化圣巅峰大圆满,没有丝毫的停留,将灵兽台上的渊渊叫了出来,就离开就化圣区域。 第243章 人间值得 243人间值得 魏福音只是随便一问,杨龙飞却回答的极为认真,道:“嗯,其实我早就会开车了,只是以前还没到法定年龄,不能考驾照,就算会开车,也不能上路,年前刚刚考的驾照,你想学开车吗,其实开车很简单,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有时间我教你。” 他说教,魏福音却不想学,她对机械过敏,可是自己偏偏还报了理科,报了理科还不算,偏偏她的物理还不错,听杨龙飞要教她开车,摇了...... 叶晨闻言,目光一寒,紧接着,将手中的轩辕剑直接划破地面,从下往上,对着轩辕霸竖劈而且。 “前辈,我便不去万剑宗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定前来拜会前辈。”项昊突然如此说道。 只见寇家的虎坐门楼前,人头拥挤,各色彩旗飘扬,还配有一整套的乐队。一见唐僧师徒露面,顿时大鼓擂响,唢呐跟上,铜锣和鸣,各种响乐充斥耳朵,整个县城都是一片喜庆喧嚣。 自李天王被杀之后,以有一个月,血色深林与福乐村一点事也未发生。既无妖树来袭,也无人袭妖树。 云霆很无辜,为了好受一点,他侧开了眼睛,不去看那一对幽怨的大眼睛。 她向来不会顾忌什么强者风范,既然敌对上了,那就马上开打,一点也不拖拖拉拉。 而这一刻,逸梦娇躯爆闪着璀璨金光,彰显圣洁之姿,一股可怕的仙力从她体内汹涌而出,以她为中心,方圆万丈之内,空间剧烈震动,如天摇地动般,一股毁灭性向的力量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奶奶滴,你不喜欢,我非得让你喜欢不可。方逸此刻想的极为霸道,反正都生米煮成熟饭了,过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有的是机会,一定要让白晶晶缴械投降不可。 “操……这么说,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岂不是有七公里的路!”李锐忍不住惊呼一声道。 下一刻,马海刚也已经冲到,他大喊道:“让开!让我来教训这个混蛋!”有保安让开了,马海刚上前去便是几巴掌连着扇在任昊的脸上。 令王轩龙感到惊奇的是,经过昨天晚上的那一战,学校不仅没有停课整修,校门口反而停了几辆电视台的车,王轩龙顿时只感觉大事不妙。 董占云也不好怠慢了外公,只好上前行礼道:“孙儿董占云拜见外公~!”老头子轻轻一扶,带着一些考校,出了三层力,老人家看到董占云双眼里面浮现出一对红蓝两色的婴儿和一对龙凤呈祥的阴阳相济图。 “思进,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秀林现在是我的亲传弟子,你们现在就是兄弟了,他怎么就不可以叫你的名字了?”马前进道! 吴衣衣心中一惊,瞳孔也是紧然一缩,之前她只不过是说的气话而已,没想到云峰竟然真的做到了,竟然真的割掉了那谭家老祖的舌头! 路瞳硬生生在床上躺到了师意下午回到宿舍,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做着思想斗争。 “二百万,都在这张卡里了!”刘灵珊拿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看着皮特儿说。 嘴角的血迹依然还在,身上的衣服也残破不全,满脸苦色的他浑身发颤,眼皮也沉重无比,一步一跌地朝门口走去。 说来也怪,那泉水如同一条粗大的银柱,直喷上去,冲上云霄,又马上落回泉眼,没有一滴洒在外面。 “不,不怪你,如果他为了生你的气而不来我的生日会,是他对不起我,绝不是你。”说到这里夜廖莎微微翘了翘嘴,勉强作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第244章 没有什么事比生死重要 244没有什么事比生死重要 杨龙飞往枪膛里装了些塑料子弹,举起枪,对准墙上的气球,只听“砰砰砰”几声巨响,墙上的气球瞬间爆开,炸的四分五裂。 紧接着又是准确无比的一枪,人群和爆破声仿佛瞬间消失,魏福音自顾自的盯着杨龙飞静谧的脸庞,微微入了神,他手指修长,人也修长,侧脸更是惊人的好看,初见不过十三四的年纪,那时她是女孩,他是男孩,剑眉星目,笑起来如满月,现在她是女孩,他...... 想到这儿,他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来,不过转而一想,这样倒也好了,省得以后对方对自己还抱有什么幻想,自己实在不是什么那些好nv孩儿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戒指上镶嵌着一块淡紫色的宝石,还镂刻着奇异的镂空花纹,是非常的精致漂亮的艺术品。 陈xiao丸还以为方维帮自己说话呢,顿时一喜,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是帮自己,而且还要和自己算账,算就算,只是不知道这帐该怎么算。 “老哥你必杀的名字都是打完才喊的吗?”夏岚问道,此时就算是她,内心都带上了些许新奇,因为林轩的有意照拂,她并没有出现僵直的状态。 “石磊,你这是在胡间!你这是在公然帮你父亲要官!”黄明祥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起身来。 之前忙也没注意,这次来尖兵驻地,就感觉她们行为有些那啥,防卫过当?在别人地盘直接建立各种危险魔导装置了。这个地下基地,谁知道有多么大,看刚才的那个十几米的超级数据终端。 离开教学楼,苏豆豆给张一松打了个电话:“喂,一二六,到校门口来……废话,你说哪个门口,我刚下课,当然是教学区的大门口。”说完径直挂断电话,哪管张一松答应不答应。 拉图尔进门就把所有人夸奖一通,表现超乎想象,尤其是队长凯飒,大将风范,在球队落后的时候做足了表率,导演上半场的逆转。 “那是连云子长老,这次要拿下修士全运会中,飞剑大赛的银牌,现在拼命练习呢。”叶静雪说道,王者荣耀全国锦标大赛是修士全运会的一个预热,不久之后就要举行。 “父亲的意思是请他们退兵十里,然后在城外和他们决一死战。”李世民道。 谁这么大胆,两次三番的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正狐疑的考虑着究竟是窃贼受第一次甜头诱惑而进行的二次冒险行为,还是熟悉他的人有意为之,正想的没有头绪时,家里的电话机突然悦耳的响起来。 “谁与争锋?”还没等主持人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一旁炽盛的话却让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虽然不了解稷山的房价,但是一路上听司机念叨过,这里这么一栋别墅,怎么也要千万以上。 经过细细分析,秦龙发现,任务系统的发布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方面。 “如今看来,瓦岗寨的力量还很薄弱,恐怕难以对付杨林的兵马,各位有什么计较?”武安福问三人道。 “哪有,也有长得瘦瘦的姑娘,只是比较少而已。”李婉清自我安慰道。 “自从先皇逝世后,姑母的心情就一直低落沉痛,你该好生劝劝她才是。”晏双飞轻声道。 这句话一出,不仅是哈默,那几名骷髅也是深‘色’凄然,带着几分怒火盯着它们的领主大人。 “连王爷你都造反了,只怕天下人都已丧失信心了。”唐璧黯然道,身为隋将,王朝倾覆在即,心里总是有些难过。 第245章 永远无法还清欠下的 245永远无法还清欠下的 眼睛刚刚适应了黑暗,魏福音一手扶着墙慢慢的朝前走去,想喊魏思过走慢点等等她,一看大家似乎都心事重重,只好作罢,提心吊胆的在心里祈祷着。 牛圈由两部分组成,外面是跟篮球场大的空地,头顶没有棚子遮挡,便于阳光照进来,平时牛群卧在外面晒暖,往里走,是一片破旧的房屋,屋顶漏雨,好在四周墙体完整,可以供牛群遮风挡雨,魏福音顺着墙壁往里面走。 ...... 第二天下班时间,蒋美玉还在收拾着桌面上的工作,似乎也看不出着急。 有些弟子便开始想法子,要从别的途径离开下院。但是送礼拍马走了一圈,仍旧是无人肯接下他们的殷切希望。 只有一些年久的大罗金仙看见这股异象纷纷大惊,他们都是经历过洪荒时期的,亲眼见过鸿钧他们成圣的,每一个圣人成圣之前都会诞生如此异象。 不过,这股动静并不大,反而犹如沉水一般。但是,这两股能量的结界出,却是无边恐怖,只要任意一个三劫境强者靠近,便是会被瞬间撕碎。 “什么!花部落已经掌握这项技术了,并且已经在冶炼锻造金属武器了。”听到这样的消息,树五也是无法保持淡定了,口里直接发出惊呼之声。 秦鸿涛微微一笑,扭头就走,凌天羽微微一愣,也是立刻明白过来,紧跟着秦鸿涛转身离开了。 不只是他,但凡北地的军官,没有人不认识这徽章,和徽章背后所代表的人。 话说高手过招都怕干扰,更别说这种级别的战斗了,这弟子听连成的话后,真的害怕这个弟子捣乱。虽然过后那弟子肯定受到责罚,但他还是不愿多生事端。 “恩,下次有机会再来你的皇宫玩吧,现在我就先走了。”看着朱见深点了点头,随后挥了挥手柳若馨和陈安安还有自己就凭空飞了起来,在空中潇洒的向着停车的地方飞去。 采摘时,需要用灵气包裹五灵果,牵引收取,如若不这么做,五灵果会在脱离果枝的那一刻瞬间消散。 “不,我可不打算用掉我的首轮选秀权,亨森教练。”哈蒙德摆了摆手,虽然13年选秀很有可能选不到什么好球员,但他还是不打算这么草率地把选秀权用掉。 他眼神飘忽,看起来像是随便问问,可情绪中满是担忧,仔细想来,应该是担心带队无法咬住比分。 真正的办法,丢症下药,不一样的种子石化,又不一样的解决办法,每一种植物,都有它特别之处,解决它的石化问题,也有需要独特的应对之法。 如此香艳的情景,顿时让他本来有些困倦的精神为之一振,头脑清醒了许多,随手关门的动作也停住了。 送完吕四娘,柳鹰风没有去见于秀娘,他一边练功一边等着时间结束。 亨森躲开了记者和自己的球员,一只手撑在球员通道的墙上,另一只手抓起洁白的衬衫衣领不断地擦拭自己的面部。 云大附近一栋破旧的办公楼里面,十几个男人围在电脑面前,不时的发出来啧啧啧的声音。 还有,她现在终于知道了一件事,原来一直跟她哭穷的轩哥儿才是真大腿。 闷在被窝里发出灵魂呐喊,决定了锟哥的命运之后,她安静了十几秒钟,猛地翻身坐起,拥着被子,嘴巴努来努去,眼珠子也跟着转个不停,房间里没人,所以她也就不用隐藏自己满脸的不甘心了。 第246章 祖坟冒青烟 246祖坟冒青烟 春意盎然,微风拂面。 魏福音下了公交车,心中百感交集,仰头,一栋庄严肃穆的综合大楼耸立在眼前,望着学校大门旁一排金黄色的鎏金大字“驿城市第二高级中学”有些头痛。 摸摸额头,一旦踏进去,就是进入万丈深渊,无边炼狱,大爷的,姑奶奶刚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又回来了,难免有些感慨。 来到学校,刚好是第二节下课,大课间...... 看着对着自己眼前那成千上万的低阶法宝,紫烟顿时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陈奥陡然听见师父的名讳,心头一凛,顿时凝神细听,面上却装作茫然之色,以免被老者发现端倪。 龙殊特当然清楚,并不是自己的助攻能力忽然爆炸性地增长,而是苏亚雷斯的得分能力确实逆天。 同时,他对自己在运气方面能否战胜齐秃子……也心存了一点点的忧虑。 与原剧中胡八一两人上门,还要靠吹嘘一顿天星风水术,显露一下真才实学才能加入考古队不同。 根据他在这里得罪的人和势力来看,想要杀死老普拉等人的,貌似只有一个。 众人都知道思涵是来看方从哲的,回院儿之后就都主动避到了别处,并不来西厢房凑热闹。 一旁的铁魔见到张晓枫拿出的水蓝色长剑和护甲之后,整个眼睛都瞪直,老脸上瞬间露出一脸震惊地脱口而出道。 可惜他的巴掌并未落在思涵脸上,因为他的手腕被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人抓住了。 吴为不再犹豫,眼中含泪大,吼一声,扬起冰火剑,将死灵塔中一万人当成了自己的敌人,一刹那,吴为身边燃起熊熊魔焰。 卢方亮坐在一旁,正在擦拭寒冰枪,目光偶尔望向被众人环绕的林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他的目光却不似往昔那般冷漠。 林凡说完,就想要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不是变相诅咒后者再次中毒吗。 田二苗在古地球的六合门里布置过一个大阵,阵法的运转需要龙骨的拉扯。 旁边的高个瞎子突然伸出手把酒杯推了过去,原来矮的是真瞎,高的是假瞎。 “天威之下,若非圣人,没有人能抵挡……”疯娃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某段噩梦之中。 所以就算已经冲进了坞壁,也并不意味着能够往来通畅,仍然存在着大量的阻碍。 这是一张人体的图形,但是人体内的结构和正常人有很大的区别,就算不学医的人一眼也能看得出来。 语霜的手一挥,那只手突然间变得又长又大,拍进了血色的海水里。 两位君主虽然被影响了,但是还能够战斗,只不过攻击比先前弱了许多而已。 回到房间的闵婕,躺到床上,闭上眼,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陈禧榆刚才的神态,说的话。 主仆三人来到主院的时候,千墨翎和风晚歌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比之那国宝熊猫还要憔悴几分的感觉。 宋萧然十分体贴的坐在沈清妍身旁,借着酒意,他才敢跟沈清妍挨得这么近。 因为洛轻狸经常去警察局找赵婉茹,所以,几乎全警局的人都认识她。 按说五毛钱是正价,方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想要。 第一期大部分是他们的单人场景,闵婕在东坡居里也可以录,到时候再稍微剪辑一下,贴合到其他两位师傅的录制中。 因为游戏结束之后,对方加了那个妹子的号,问题是妹子还同意了。 第247章 会不会碰到鼻子 247会不会碰到鼻子 下了课,魏福音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把书本卷成桶状,拍了拍李放的肩头,李放原地不动的转过身来,蹙眉道:“什么事?” 魏福音指了指他旁边的空位,问道:“董少波呢,怎么没来上学?” 提到董少波,李放来了兴致,嘘了一声,挑眉道:“你们俩不是好朋友吗,怎么问我?” 魏福音心知,他说的此“好朋友”,非彼“好朋友”,一手支...... 他狗叫一句,张极的膝盖被踹一脚,疼得特别疼,眼泪哗啦啦地流。 刘公公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心里直犯嘀咕,其实方才皇上早就想摔了吧,毕竟商议正事的时候忽然被打断了换做谁都不会有多开心,只是碍于面子才一直忍着没有发作吧? 影瑶将黑色外衫拢了拢,遮住了大片外露的雪白肌肤,伸手反推了一把本就难受着的影清。 他们相视一看,就当下的情况来看,他们不必担心自己会被闷死,但就这四周的石壁他们也绝对没有机会凿出一个出口来。 这回许助理给他看的是沈雾在奢侈品回收店反向砍价贱卖他的劳力士手表和梅子青釉花瓶上黄金的视频。 之后在比赛当中更是以绝对碾压的实力碾压对手获得荣誉奖项时也丝毫不顾及对手的心理。 陆羽在第三天傍晚收到了通知,他将从西门出去,向那个方向的试炼区去练级。 而且这个天赋,确实是刺客职业的,这也就意味着,他在职业上,并没有说谎。 而且并不是想要他的命,而是直接往他的面具上招呼着,意图十分明显了。 萧萱妃脸色一变,她知道,今天的事,是她理亏,今天要是不给林峰一个交代,恐怕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何少校,总司令出车祸了,请您即刻启程回锦远。”电话那头是汪薛见沉稳而字字掷地地报备声。 “嘟,嘟……”汽笛声响彻整个第二十五居民点,自制装甲车从隧道中驶了出来,车上布满手指粗细弹痕,车的左侧还有一条歪歪扭扭疮疤,看得出运辆车经历过疯狂战火洗礼,只是马宁星还算太平,近年来有战争爆发吗? 何湿衣却并不理会他,顾自喝着酒。想来那六姨太回来要干的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不然,齐霍也不会找上门来。 被称呼为张老师,张聆没有谦让。虽然这一次有些特殊,但当家教对张聆来说也不是希罕的经历了。 然而,这一切因为实力的限制,楚南能做的就是锦衣夜行,始终不敢把好东西露出太多。 “我去看看。”已经担负起整个活动的异能防护职责的美国异能者联合会的沃尔夫和现在正在活动指挥部做客的因苏拉异口同声地说。 “清灵之气”,稍有接触,就可让任何物体化为虚无,而“浑浊之气”,却可让任何接触过地物体化为石土一般的存在,灵魂消散。 谢大老爷抬头仰天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这个岁数了,还要休妻,对大太太是一种致命的伤害,对他自己更是一种伤害。然而他是真的无法再给自己理由原谅自己的这个老妻了。 然而,随着楚南一口气制作了个超级黑色巨茧之后,长老们对扎罗这种级别的天才已经看不上眼了。 哥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论是光之子,还是大贤者这样的名号再怎么加上来,底子薄就是底子薄,哪怕是创造了一个神迹,随着时间的推移,神迹的影响也会随着时间的影响慢慢消退。 第248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248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董少波接着!” 一声大喝,来不及思索,魏福音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起身,只见半空中一个飞速旋转的篮球,朝她掷了过来。 掷篮球的人大概没注意到董少波后面还站着一个人,魏福音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来不及躲闪,第一反应就是双手抱头,只一刹那,一只大手“啪”的一声,把那个高速旋转的篮球挡下,篮球在半空中被生生的拦截,转移了轨迹,...... “是九叔公和六叔公给鬼子领的路,正朝着一线天这边走过来!”那弟兄见到大族长询问,立刻对着大族长说出自己看到的一切,不敢有丝毫的保留。 分组名单出现在大屏幕上,云曦看了眼上头的名单,忍不住眯起眼。 云锦璃请画婆婆派人将云泫送到绛雪城,将弟弟安排好之后,她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被他一逗,言言七也唱不下去了。两人躺在床上,望着屏幕里的彼此聊着天。 这就是帮助月千欢的那位,月江离的父亲。月帝月氏夜舒。哪怕死了万年以上,曾经的月帝还是年轻的模样。甚至看起来比月江离这个儿子还年轻。 容离醒来的时候,缓缓的睁开眼,便看见那身背着光笼罩在暗影里的男人。 笑了笑,月千欢回抱住墨九卿。一路走来,许多事情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墨九卿对她的爱。 凰儿的母亲,为了自己,将凰儿丢弃在深山之中,任由她自生自灭。 这一刻,云凰只有帝墨尘醒来后的放松和高兴,完全没有想到花。 现在的言安还不知道自己在时畅眼里已经是一个年纪一大把,还要追星的老男人形象。 在这同时,正在与夏侯烈等人交手的古岳等人则都是惊喜交集,他们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心态在这一刻又被重新振奋起来。 这话应该配上无数的笑声的,但并没有人笑,大部分都是怒视着山高。 魏协全力以赴,阵法终究是抵挡不住,但是岩精已经落入了来人手中。 只见裴行寂深邃的目光在信纸上仔细的端详着,他看得很慢……似乎不愿意字里行间丝毫的蛛丝马迹;他的眉头时而紧皱又时而舒缓,目光中时不时闪烁着犹疑之色。 “洪这就去!”牛洪也知道事情紧急,不敢耽搁,匆匆下城而去。 总之,殖民地与印第安人之间的友好关系,保持了非常长的时间。 借着这个机会,不调戏调戏这个鼻孔朝天的傲娇“表妹”,岂不是天理难容? 骑兵没了冲击力和机动性,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吗?而张飞要干的就是遏制住这个街口,将强力的林胡骑兵完全变成活生生的靶子。 有提示音在这时候响起,却是这一场神祇聚会,到了关键时期,凡是想要交流的神祇,都汇聚一地,各自开始展示自身的投影世界。 华凤兰大笑的“呸”了声,“你哪里敦厚了,全身上下都是狐狸味”。 “很疼是吗?”金宝儿一脸恶狠狠的捏着颖儿的下颌,看着颖儿红肿的脸她依然不解气。 无奈,两人只得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然而又不能拖得太长,万一拖得长了风声走漏,让她有了准备,这件事就更难办了。 怎么数,人也只有三个洞吧,算上肚脐眼四个,其余的要往哪里捅? 可是,就算把眼睛瞪出来看到的还是一棵棵一模一样的大树,怎么找?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走出这一步,他就再也没能跟大丫单独见面了。想要跟她私下里解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一来,差点就让他永远的失去了她。 第249章 朋友的作用 249朋友的作用 魏福音站在一个花店前。 李放:“……” 魏福音眨了眨眼,道:“咱们既然是去看病人,不是应该准备一束花之类的吗?” 李放哈哈大笑,站在水果摊前,道:“电视剧不要看太多了,鲜花什么的多不实惠,水果最好。” 魏福音努嘴,道:“我高中三年根本没怎么看过电视,每天就知道学习,学习,我感觉自己都快跟这个社会脱节了。” ...... 于是等到骆妤带着众星拱月般的傅希希进来时,众人看见化妆间根本没有离开的三人,笑意就僵了。 是以网上顿时间就骂的厉害,先前扔鸡蛋这事就被彻底的盖下去了。 内部圈子里,有人将林向南只是一个滑索的视频放出后,整个圈子里,都炸开了锅。 夏洛特对自己家知根知底,拿出一枚银币都要缓上好一阵才能恢复元气,所以他是坚决不会去考的。 熊熊烈火燃于心中,张巡壮怀澎湃,感觉毕生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如果让詹妮得逞,恐怕这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望就要扫地了。 可叹的是,自己与二皇子跟她都只是有缘无份,说不遗憾那都是骗人的。 醇香的酒液渐渐蔓延过味蕾,划入喉咙……只见喉结轻轻滚动了下,缓慢的让人窒息。 菲娜听着夏洛特的讲述,表情陡然瞬间变化,冰冷的阴霾将整张脸盖住,握着咖啡杯的手,止不住的剧烈颤抖。 她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手下的手都有枪,还以为他们做的不是正当生意,她又错了。 萨奇对此次华夏之行很满意,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角色人选,不必再为了找不到合适的演员而烦恼。 突然,一丝警兆传来,叶枫微微偏头,刚刚打中他的拳头再次出现在叶枫眼中,正是那西装彪形大汉再次出手了。 四公主一声令下,场中那些活靶子举着靶跑了起来,花蝉衣持弓搭箭,按照顾承厌交给她的动作,瞄了许久,才开始放箭。 说完,夏黎也不去顾夏万春那黑如锅底般的面色和全场的哗然,径自走进了夏家大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何不知道,他,他虽然不属于任何一个宗门,但是却是武界最强大的雇佣兵,他的能力,传说一人可敌一个中等宗门,死在他斧下的强者无数……”风无予吞吞吐吐地说着,而向扬听着听着神情更加凝重了。 他和方云虎刘四喜他们相处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聊过这些东西,大家对于他的表现也没有觉得什么异常。 “应该就是在这里。”威廉约翰逊看了看周围的路牌,语气之中有些不确定。 那灰雾汇聚的狰狞身影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的伤害,再一次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朝着无头武将攻击,反而是巨大的身形骤然间再次回归成了灰雾状态,朦朦胧胧的,看不到任何动静。 “在下是来混饭局的,各位大人不问也罢。”我忽视翼暮的黑脸,抢再他前面堵了众人的嘴。 在无人之地中,裴老三的眼睛没有被豹子豺狼抓瞎,却因为长时间的盯着骆天而被缠上了纱布。还有人比裴老三更有资格回答吗? 随着巨大的爆炸轰鸣声响,两团巨大爆炸能量团乍然闪现当场,庞大至极的肆虐爆炸能量波,犹如巨浪席卷,向着四周汹涌而去。 在简单的教导之后,杨剑等人也学会了降落伞的使用。不过由于下方是深林,并不是平地,所以还是有一定的危险,但对于修士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250章 还是好人多 250还是好人多 三人站在二十七楼的落地窗前向远处眺望。 此时是下午五点,炫目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太阳落到远处的一座高楼的楼顶,被楼房的一角遮挡。 脚下是一条长街,街道上绿树成荫,人来人往,密密麻麻。 魏福音把一只手搭在眉间,看着远处。 李放看着喧嚣的城市,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啊,我终于到郑州了。” ...... 王天心中大惊,在赞叹烈阳掌庞大威力的同时,一时竟没有注意到手掌之上那闪起的奇异黑茫。 莫基枸并未现出丝毫惊慌之色,似乎正道中人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居然是由血气凝聚成实体的兽魂,力量增幅达到了200马力,相触之下立刻血肉横飞,一时之间马匹的嘶鸣和骨头肉块被碾成肉泥的声音交织成一片。 李天在这里跟林萌萌所说的话,苏天宇自然也是清楚的听到了。当他在听到林萌萌所说的话之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李明凝练丹炉是十分的顺利,这根本就是和外面的传言一点都不一样,外边的人说这个丹炉凝练是十分困难的事情的。 穆天宸手握长枪,脚底在地面轻轻的一踩,身形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朝着雄狮掠去。 顿时,所有人几乎全都石化了。因为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现在居然变得光秃秃的一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会造成如此可怕的后果!”众人心中尽皆被震撼到了极致。 但是从只字片语之中,李明知道了这个家伙前世的时候与葫芦道人达成了一个约定。 沙狂澜点了点头,肯定了朱刚烈的说法,示意朱刚烈继续说下去,毕竟要是石牢里的人身上有伤,那么血腥味觉得逃不过他的感知。 要不是有那万一的可能,面前的乌鸡国王就是青毛狮子变得,恐怕猴子现在一个跟头就飞走了。 楚凌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柔和的笑意,这一刻,身上的锋芒尽数收敛,然后身形一动,落身在司徒夜月的身旁。手掌一翻,顿时一枚纳戒便是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李御龙心里一突,难道……目光看着莫凡,又看向远处已经慢慢停靠下来的魔族战船,一个不好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 张望抬起右手,将嵌入掌中的碎瓷片一个一个从肉中拔出来,整个过程中他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就好像那些瓷片刺破的只是窗户上的纸,炸在手掌中一点也不疼。 虎子两人立即推开车门走出,静怡赶紧走到驾驶室旁坐进司机位置说道:“我开吧。”说着,她扭身将抱着的球球递给了坐在后面的吴莹莹。 毕竟,如今的灭银宗如日中天,堪称人族最大的势力,要是没有灭银宗的庇护,哪怕是封神境的修士,也有陨落的危险,所以,很多封神境的修士,都在想着要么加入灭银宗,要么讨好。 甚至,6风扫了一眼过后,竟有一种整个房间内根本就没有人感觉。 这件本命灵宝乃是消耗品,即便其中能量没有全部耗尽,但使用过一次之后,也是无法再继续保留下去。 兰子义牵着马朝农夫点了点头,然后便和三位哥哥一道迈步跟上农夫。 这时吴莹莹走到万淼身边,她目光犀利的扫了一眼室内,跟着将球球递给万淼低声说道:“让球球搜索一下室内,看看有没有武器类的东西?”万淼立即将球球放到地上,随即对着它比划了几下。 第251章 努力了就希望有好的结果 251努力了就希望有好的结果 气温渐渐回升,空气闷热。 好在教室后面有一排稀稀拉拉的树林遮挡,通风是极好的,温热的风,透过树林的滤化,变得丝丝凉凉。 魏福音和一众人站在走廊上,望着湛蓝的天空,远处的群山,看着祖国的大好河山,纵然是雄心壮志,大好的时光,却整天只能待在这三尺见方的教室里,埋头读书,想想心中感慨万分,无限悲凉,长叹一声。 ...... 电话里,他老妈听他不回去了,还是给他介绍了一下那套房子的情况。一说就是十几分钟。他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在这边跑步,竟有一种难得的静谧,隔一段时间,才有一辆车子经过。 李依柳看着苏青发的效果图,眼中异彩涟涟,不得不苏青把这个毛坯房设计成工业风格,是一个非常好的想法,把这个房子原先的弱点变成了优点,同时这样的风格也的确比较适合她们这些年轻人,特别是学设计的年轻人。 中森明菜“嘁”了一声,吐槽他,“我说的又不是这个。”但也不打算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上再跟他斗嘴,于是坐正了身子,看着前方。 不管是不是圣人,也不管是不是凡人,此刻都被后土所为给敬佩。 “哎,我也有这种感觉……不对,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说明依依姐已经遇害了!”林心这次是基本接受了刘浪的“说法”,而且也可以很轻易的看出林心和齐依依之间的情谊。 “这……如果有修道者到过那里,怎么那修道者没有处理齐依依的尸体的事情?”刘浪又想起了另外的问题。 然而无论两人对对方无论如何惺惺相惜,两人总归是商业竞争上的对手,所以在说话的时候,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多少都会有一定的保留。 可是就因为这样的事情,导致他们石门宗在这么多人面前,失去了威严。 赵海鹏开着车咂摸着陈梦生这句话有些不对劲,可是见他已然如磐石砥柱似的在调息了就闭口不再多问了。 秦枫忽然感觉鬼鬼好可怜,善心大发的他变身成为“怪蜀黍”,坐到了鬼鬼的身边。 才刚刚脱下一名武士的盔甲,我立刻闻到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只感觉指尖有点痒痒的,我看见一直肥大的蛆虫正顺着我的指尖向我的手背上爬。 一个身穿道袍的老人从远方而来,双手划动间,一个空间裂缝出现,将所有的绿色烟雾吞没,而后愈合。 然后我就亲了安优几口,但是怕人看见不敢做太过分的行为。亲了几口又觉得有点不过瘾,就干脆和她紧紧拥抱着听她的心跳。 秦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h市的格局,接下来才是关键,残虎堂多年来稳坐h市的帮会老大,自然有他的道理。 张胜林和唐世钧则分配到了律政署,一个任廉政处处长,一个任检察院院长,不再担任军职。 我说好的,挂了电话后,真幸福,白玲真的让我开心,我开始急切地等待着两天的时间,两天的时间一过,我就可以去美国见白玲了。 片刻之后三人便整理完毕,完全可以上阵,这件事情耽误不得,虽然一个80级的boss一时半会并不会被击倒,但是这么多的人抢一个boss那里一定会被围的水泄不通,这也是几人担心的地方。 “好吧,我认栽了,现在可以吃了吧?”卓一帆的肚子早就饿的呱呱叫了。 第252章 毕业照 252毕业照 闫秀云道:“我爸四处跟人炫耀,跟村里人说我学习好,你们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要是考不上大学,岂不是成了全村的笑话。” 魏福音想来,觉得她把一件小事说的过分严重了。 闫秀云哽咽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没经历过,你不知道,我哥高考只考了四百七十七分,周围的人都说闲话,说我爸吹牛,最后我哥受不了了,学也不上了,出去打工了,我家条件本...... 他们几个一天到晚变着法在找彼此的麻烦,现在能逮到机会敲钱胖子一下,这俩人怎么能放过呢,天天乐此不疲呢。 他很清楚,如果再来一次,即便是灵根本体,很有可能被一棍子拦腰扫断。 紫薇大帝强横无敌,力敌四位大神通者,成为了洪荒强者议论的焦点。 走到水上浮城报名处,让人查到牛奶奶的儿子,传销牛是不是在这里登记过进入水上浮城。 那灵英派,说起来可是北海之中与冲虚门不相上下的两个大门派之一,算是北海至尊也不为过,怎么可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被人渗透进去呢? “你还会怕我爸凶吗,今天在机场你可不像是会害怕的人。”苏玖清笑着调侃。 行了,这下子,修联之中即使还有个别人心存疑虑,也得顾及到这几家大门派的意思,毕竟人家都已经带头决定动身了,他们再说些煞风景的话,可就要面临众怒了,只好也一齐答应了修联的要求。 曾禹他们也没有白住,给了猎户头领一锭金子当做这几天招待的费用。本来猎户一家是不想收的,但是曾禹强行塞给了他,一来这几天都要由村民们食宿,二来他也需要在村民们心中保留仁厚爱民的上官形象。 杨远此时还在实验室整理数据,不知道这些老教授们正在为他铺路,他要把脑中的东西,更详细的写下来,留给需要的人。 军议完了之后,作为“东道主”,秦城在大帐宴请了乌桓王等人。席间,众人相谈甚欢,查木错等人言谈间已经将击败匈奴看成顺理成章的事情。 盘起双腿,夜锋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九幽焰花放在地上,嘴角浮现出了一缕笑意。他如此拼命,与各方强者大战,为的不就是面前的九幽焰花吗。 陈景从虚灵那里听到七月十一便天庭重临世间之时,措手不及,匆匆而回。然后山猴松清离去,九阴传迅而来,从他们的话中可以得知,天庭确实要临世了。在他们的身后的是巫与妖。 他的评价让大部分人齐齐点头,而另一部分人依然在试图找寻其中玄机。因为以龙天威之前所表现出的高画技,手下怎么也不该出现如此劣作。而且看他此时云淡风轻的表情,也不像是对自己失望。 在游乐场内众人毫无擦觉的情况下,原本播放着惊悚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咬字清晰的话语。 “政纪,你的眼睛?”宋亮的声音忽然传来,却是看到政纪面具后的眼睛,一副惊讶的样子。 斩下钟离那根手指的瞬间,夜锋身子一晃,瞬间拿到那根手指。身子迅速后退,与钟离拉开了距离。其左手一抹,那枚戒指便出现在了夜锋手中。 谁的呢喃像是塞壬的歌喉拂拭着人们心灵最脆弱的沙洲带来天空瞬息万变的风景奏动了锈迹斑斑的的琴弦。 那种惆怅,那种萧索,那种失落,只有亲自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第253章 他的英雄 253他的英雄 吃过午饭,像往常一样,魏福音准备回教室学习,她的生活总是这么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抬头看了看午后刺眼的光,刚走下台阶,被李婉清拦住,奇道:“有事吗?” 李婉清双手叉腰,道:“跟我回宿舍一趟。” 魏福音蹙眉,现在的时间极其宝贵,拿黄金都不换,道:“回宿舍干什么?” 李婉清道:“照相!” 魏福音猛摇头,一个劲的拒...... 隐藏于虚空之中的洛山达与雷斯安博里自然是应邀而出,否则的话气势上就显得有些害怕卡马斯,虽然说雷斯安博里并不介意这些虚名,但作为太阳之子的晨曦之主洛山达来说是绝对不允许让自己地威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看着天神军宗门入口处一片地狱一般的惨景,项如一张脸异常的铁青。他没有想到宗门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前线凯歌高奏,后院却着了这么大的火,差一点就把整个天神军宗门夷为平地。 “郊区?现在郊区和城市一样,地少的很,哪里会那么容易?”许洋对李天说道。 项如也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铁牛和蔡胖子是他的好兄弟,他无条件的相信他们,但是对方是不是能够永远无条件的相信他,就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得。 五一的这几天,李天都是独自一人在家里度过的,想起那天早上的情景,李天总是感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仔细想了想,自己好象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真是失败。 听到谭纵的话后,那些船工们先是互相对视了几眼,接着一哄而散,离开了甲板,他们虽然不清楚怜儿和白玉的身份,但是清楚两人都是洞庭湖湖匪,因此谁也不想卷入到这场纠纷中。 看着如此雄壮的军势,黑格尔教皇得意地笑了。今天就要让来犯的敌军墨于此,至于敌军地数量这个根本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二十万,三十万又怎么样?那些异端地军队难道还能敌过这六十多万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吗? 沉寂三年之后再一次站上风尖浪口的叶无道双手抱胸俯视着脚下南京这座千年古城。 赵清思终究还是没有久留,在紧紧地凝视了叶无道一会之后,就依然地转身离开了,这一次叶无道没有挽留,因为对他来说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白灵菁看着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移开了视线,根本不想理会她,而直接从她面前走开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其嚎叫不止,良久,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我懒得看地上的情形,看样子估计是昏死过去了。 这种自救的法子比直接求人帮忙管用的多,毕竟直接求救,对方救不救都无所谓。 夜黑的岑寂而深沉,城东当地公安部门的警局内,周队长正用茶缸泡着一杯菊花茶,窗外则是下着一场滂沱的大雨。 “你……现在是打算回国了吗?”白灵菁刻意的回避着这个话题。 顷刻间,英招老妖等一众妖魔均是身影闪烁,分别杀向了周围撑着青竹伞的鬼魂,一时之间,英招老妖和鬼主等一行人展开了一场混战。 “慕闫玩腻了,现在想起来找我?不好意思,这个盘,我不接。”慕修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一言一语竟是讽刺。 夏繁星走了一段距离,楠楠忽然从她怀里挣脱,跳了下去,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撒腿就跑。 白子鱼看着杨怀平的身影消失以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显得很是复杂。 第254章 花海 254花海 魏福音趴在阳台上,晴空万里,清风徐来。 今天学校放假,楼下的学生像疯了一样,尖叫着拖着大包小包往前飞奔,像一股汹涌的潮水,朝教学楼反方向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跟学校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怀里抱着沉甸甸的书籍,看着就很壮观。 几千名学生一齐从教学楼跑出。 因为要给考生腾教室。 高一高二的学生暂时放假...... “我知道你听着呢,别再打什么坏注意,今天必须跟我回家,我去接你。”说完薄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给林锦安拒绝的机会。 杰瑞克本来就心有余悸,再加上又在安云衫面前丢脸,心里郁闷,被凯尔这么一说,他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爹,饼多着呢,天这么热,今晚不吃完就坏了。”木秀不由假装板起了脸。 环羽皇朝一代圣皇羽天,由他自己曾经种下的因,还了今日结的果,死在了自己的儿子夜雨寒手中。 君默燊突然感觉脸上一疼,他猛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离川的唇朝他凑了过来。 顾雅打从陆天哲进来开始,她的目光就完全在陆天哲身上,根本挪不开眼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为什么要接你们来?你们不是有儿子吗?为什么不让儿子去养你们?”周水莲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句话来。 雪怪是结合雪之灵从而诞生的存在,数量不多,就一只。但就是这一只,却可以将一个强大的公会在一息之间摧毁。 她要找个时间把东西给他才行,这东西在自己手里别再被他给讹上,那可就不好了。 顾正阳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但是不行,他必须得忍着,为了最后的胜利。 闹出了这个大乌龙,吴明磊也没有脸继续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鉴宝大会现场。 众人倒也理解,对于这些狂热的研究者而言,或许帝国大赛他们都懒得去管。 看着成长起来的秦力,季海深知,此次魔方星球化险为夷,秦力是头功。 “吴师傅您别急,先说下慢慢说。反正那块玻璃种的料子也跑不掉不是。”虞可卿开了句玩笑,亲自给这位中山装的老师傅沏了杯热茶。 红血在一种不能形容的状态下,慢慢的化为了两个红丝带,常青雨想要用手去抓,可红丝带就像有生命一样,避开了常青雨的手。 “那行,正好我跟晓冉姐好久没见了,就让她陪我好了。”安馨挂了电话,心情却是糟糕起来。 听到对方的话,李永乐心中疑惑起来,现在这个叫做张铁林的,不先调查事情经过以及抓捕犯人,居然邀请他回警局? 当秦力和白暮烟几人走进传送阵后,刚才围观的二十余人,全都打起了精神,谈论起了刚才秦力对决的一幕幕。 “我找不找得到老公的,关你什么事?找打!”苏紫一脚向着陈锋踢了过去。 “啥?”李永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虽说他不差这两个钱,但是这也太生性了吧,前后只来过两次,就什么什么老子维阿屁。 唐辰四下张望无果后,只得不情愿的放弃了对崔胜的“狗熊改造”大计。 站在最后面的元安平,心里更加的紧张了,头也低的更低,生怕被元少聪看到认出来,徒添许多麻烦。 看遍了这些新奇玩意之后,苏景雯就开始觉得这鬼地方简直不适合人类居住,流个鼻涕也能冻成鼻涕棍。 第255章 各自奔天涯 255各自奔天涯 第三节晚自习上课。 张崇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东西走上讲台,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大家忍不住好奇,每每有重要事情,张崇才会发挥他班长的职能,同学们自然是对这个班长不大服气的,平日里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张崇平时也就传传班主任的口信,晨跑的时候带大家跑步,众人见他又站上讲台,心知肯定老牛交代了什么任务,让他传话,在这个节骨眼上,...... “哼!这么帅的我,既然也会去干叫人吃饭这种苦事。”男孩边跑,口中边嘀咕抱怨道。 “暇爷,保重……我相信你!”张磊一个深呼吸,旋即走向另一边盘膝疗伤的沙尊。 日升,一行五人准备着返回第九人类基地,林颖萱身上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五人同时瞪大眼睛满脸的惊讶,雷羽眼中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这究竟是什么人? 只要这里的传承一完成,他就带着妻儿搬家到其它的地方。完成自己的江湖再见计划。 “好的,你去吧!分开这么久,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凌风回道,接着继续品茶。 “还吃,我看你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吃了。现在就把命给我留下吧。”男子狠辣的将蛟龙头骨给抓在手里,然后施展法决,一条虚虚的黑色的蛟龙的影子就从蛟龙头骨上飞了出来。 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士兵,对上被邪教激发狂热的农民,又是居高临下。虽然占尽上风,却也不能立时取胜。反而有些兵士被拖下马来,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想要爬起来,却又被抱住,在地上滚作一团,厮打起来。 潘海龙和辰亮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一麻袋灵晶,心中那是不住的打突,时不时的都会哆嗦一下,然后伸出手颤抖的指着朱暇,想说话,但发现噎在喉间又说不出来,只好用那种看禽兽的目光看着他。 手对手,这万块石头,就是骗不了人的私语,杀了他也不涨价。这一百多万块石头买回家一个鸡蛋可真杀不了父亲。 他既然拜黑心老人为师学习剑修之法,自然也知道了修炼者的境界层次。 独行有独行的好处,抱团也有报团的短处,找了十几个同伴的许年发现这会儿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并不能派上用场。 叶凤生的指尖充满了灵气。紧接着,何元波被脖子上无形的光环拖到空中。 钟无恨也是点开自己的战技栏,看了一眼,这样的战技和他本身的实力也实在是太不符合了些。 “我看不然!你还不了解漪儿吗?我跟她这长时间我就了解她了她一定会回来的!”苏如是得意的说道。 许桃儿都没听说过,可是李贝贝这话说出来,许桃儿再跟着去就不合适了。 她表姐苏爱华本就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之人,会有这方面的隔阂是很自然的事情。 一路上所见有乱石翻滚的踪迹,也有罡风划过的刻痕,更多的却是在山麓下所不能观测到的侵蚀,这侵蚀并非来自于风,而是来自于光。 各位同年、各位师兄,你们所知道的我只是曾经的我,双月之下似乎没有“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这句话,但闭关近三个多月的我,修为已经远超从前,士别三月又当如何待之? 什么时候,她让魔教出去祸害祸害武林,帮药楼多发展一些顾客,也好增加药楼收入。 “该死!”鬼鬼皱着好看的眉头,拳头直接打在了一旁的船板上。 第256章 保护动物 256保护动物 结结实实的一觉醒来,没有刺耳的起床铃声,这一觉是自自然然醒来的,一缕明媚的晨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空气里漂浮的细小尘埃,像轻盈的薄雾,闪闪烁烁。 魏福音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无比欢心的睁开眼睛,感觉生活从未如此美妙,想到昨天,前天,大前天……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上第一节课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大适应,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永不满足,她梦寐以求想过...... 但林依依的心始终不安,她总觉得此事一定与自己有关,自那次后,原本与皇帝相爱无间的她似乎有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妈,工作的事情我知道,我这次回来是想接你去酒都住几天。”张亚东不敢告诉母亲事情的真相,张亚东不敢告诉母亲还得做手术,因为他知道母亲的性格,因为他知道母亲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自己花近十万块钱帮她做手术。 “是呀,他真的是很固执,还有你干嘛突然发火?”看似不经意的问,但其实单习聿的目光很认真的看着林心遥,似乎是要从中看出一丝端倪来。 经过御花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让沐清雅停在原地,转身看着走过来的人影,心绪微微动了动。 “妈,饿了没有,我给你做了好吃的!”搀扶着冰奶奶到别墅大厅沙发上坐了下来,金星很有耐心的在冰奶奶面前蹲下来,亲切的问道。 他说着,接过姬吒递给他的黑将军宝剑,那把宝剑银光一闪,照到狐剠那张恶毒的脸上。 “更何况咱们两还不是兄弟,更何况咱俩只是合作的关系,更何况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钱财身上的,”张亚东的话还沒有说完王飞就嚷嚷了出來,语言也变了很多,变的有些严肃,有些生硬,让张亚东感到有些陌生。 与玉罗刹一同走出屋外,对玉罗刹点点头,玉罗刹会意,足尖轻点消失在暗夜中。 端木凌煜一身玄紫‘色’衣衫,绣着华贵的金‘色’龙纹,脚上踩着祥云龙靴,腰间束着玳瑁东珠腰带,一身锦衣华服配上俊美的容貌,在这般的环境之中越发的显得高贵‘迷’人。 “老头子,你也真是的,你刚才一个劲地说,咱们家儿子该不好意思了!”母亲和父亲一边走一边说道。 赵子豪眉头皱起,他看了眼身后跟过来的七八头丧尸,记住了这个11号别墅然后继续朝前走。 “好,只要你做的,什么都可以,就算做成黑炭,我也会吃个精光。”连梓墨就是想要吃她做的,就是那份心意,做的味道如何,他其实也没多在意。 张笙总算听出了眉目,惊诧的看着楚云哲,几番张嘴,却又每次都紧紧闭住了。 王妃越来越坏了。离城知州不顾自己夫人的安危在客栈放火,知州夫人此番大难不死,也算看清了她的所谓良人。离城知州一介寒门子弟能有今天,全靠了她夫人长袖善舞的本事和经营有道赚下的万贯家财。 天寒地冻,这么一会儿,那汩汩外涌的血液已成了凝胶状,片片鲜红血块分外醒目。 有些人肯定不服了,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就跟我们过不去。 联想到上次谢琦玉从聆水居离开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乔诺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预感。 王威到死之前他的脸上写满了畏惧之色,没有人不怕死,至于慷慨赴死这四个字在现代人身上也许会有,但是绝对不多,绝大部分人对于生死二字都是充满了无比的敬畏。 第257章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257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教室里进不去,学校小树林亭子下面坐满了人,全都闭口不言,专心低头读书状,大概是跟她们一样,在寝室里待着无聊,出来透透气的。 几人不想去凑热闹,沿着小路一拐,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片嘈杂之声,那声音有男有女,不知是什么原因,似乎激动的很,扯着嗓门大喊“加油”。 走在前面的赵娟奇道:“怎么这么热闹,咱们去看看。” ...... 河神与山神的神位相当,陈景现在想起翠屏山神的手段也仍然觉得高深莫测。 罗猎没有亲眼看到那柄割断于卫国喉咙的飞刀,可是他相信飞刀的存在,飞刀既然是他常用的武器,就有失落在外的可能,自然会有被别人拾到的机会,或许夺去于卫国生命的就是这样的一柄飞刀,但绝不是自己出手。 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自己上了昆仑山,才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一千多年前见过不少,后来就没有见过了,不过十年前却见过一个。”老槐树道。 白莲教主眼中恨意一显,一跺脚,转身化为一道灵光朝下界而落去。 既然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苏菡就下定决心要和高明拉开距离,所以苏菡昨天专门换了一张手机卡,将新号码告诉父母之后,就让原来的号码暂停使用了。 “请问,我乐意为一个将死之人解答任何问题。”虽然他面容已经变的深沉而沧桑,他的声音也苍老了,但是他的语气依然带着一股子得意的味道。 顿时,在众人眼中,惊人的一幕产生了,红袖身上的伤势飞一般的恢复过来。 他万万没有料到叶清雪居然早就躲在了陈景的石像之后,把握着这一刹那的机兆一剑直刺。天下间能受得了叶清雪偷袭般一剑的只怕没有了,只是他们这般的人物又岂会给人偷袭了,这次实在是各种因果交织在一起才会如此。 从发现异常到现在,只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染上病毒的人数居然狂飙升到了一百万!整个基地总共才有多少人呐? 因为,这点事情,楚风和赵静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他是真的没有办法放进自己的心里面的。 楚风觉得反正那个赵雄也没有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说什么那个家伙也只能是生闷气,想着这个家伙总是找自己的麻烦阴了自己这么多回了,楚风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好好的说说这个家伙,让这个家伙也生生气呢? “……解散!”戴彬、田思中、张公公及属员一行五十多人,都遶有兴致地看着饮事班操练,在一边的长凳上坐下休息。 目送着郑金山那辆黄金版宾利驶出医院,裴东来心如明镜,随手一弹,那张令得沈城乃至整个东北无数商人为之疯狂的镀金名片顿时被弹入了一个垃圾箱。 古鲁士兵心里一惊,首长这是要闹哪样?他是准备检查自己的军姿吗?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这几个年轻人,纷纷吃惊,这几个竟然是几大家族的少主。 此刻,三大门派的新入弟子几乎全部都看向了一号擂台,因为只有这个擂台是有启我五重天修者的!此刻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就是观战台上的长老们都仔细地盯着一号擂台。 普通人甚至修为较低的修士,皆是无法看清楚七彩流光里面到底为何物?难道是张董事长的公子?护送信物的使者? 因为恼怒秋桐的狡诈,袁军恼羞成怒,激动不已,脱口大叫,可是话到了这里,袁军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赶紧打住。 第258章 喜欢你 258喜欢你 魏福音犹豫不决,董少波大大方方的挽起袖口裤腿,两条长腿盘腿坐了下来,他肤色极白,打篮球出了一身汗,更是显得白里透红,煞是好看,魏福音羡慕的频频偷看,一人拽了拽她的衣角,魏福音回过神来,道:“啊?” 拽她的人是左启明,他热情的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片刚好容纳一个人的位置,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道:“坐这儿,坐这儿。” 盛情难却,十几双眼睛眼巴巴的望...... 法师冷冷一笑,如法炮制,又把在这个风魔法施展了一遍,树墩只觉得脚下风起,他和卡特琳娜一起飞上了天。 迪利特安他们和怪物纠缠在一起,身形不断晃动,一时间谁也不敢随意开枪,只有在双方分开的时候才敢打上几枪干扰一下怪物的行动,枪声瞬间变得稀落起来。 但是这里地下的水多,地基很软,重达几十吨的坦克往往把整条公路都压的凹凸不平,路面几乎被破坏完了。 何瑾道:“半神是很难被彻底杀死的,如果你在这里消灭了他的灵魂,他反而会用一种奇异的方式回到自然之神的神国,只要自然之神重新赐予他力量,他就会再度从神国复活,这放走他没有太大的区别。 \t很难,让别人相信太难了,别人都说要考察,要组织专家团、投资顾问到凤池县看一看。 将两块紫玉握在手中,三分混元功继续运转,一缕缕精纯的元气从紫玉中流出,进入到古云的身体之中。而与此同时,他头顶之上的元气漩涡也是变得更大了些,已经是足有上千丈方圆了。 “青儿身体虚弱,失忆,健忘,不适合去学校上课。离学校又远,青儿去上班我们不放心。兰儿,这事你是要跟领导诉诉苦,至少这个学期不能去上班。”婆婆在一旁说。 只以黑岩王国的一国之力显然无法对抗无穷无尽的亡灵,求援信接连不断的送往其他王国。 宋‘玉’瑶恐惧地瞪大眼看着他,哇地一声哭了:“你骗我,妈咪说过不会再走了,她说过不会再走了。”说完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对于灵儿这种已经能够炼制伪劲器的炼器师来说,炼制这种兵器并不困难,成功率也是能够接近于十成。 “好吧。”柳烟视抿了抿嘴唇,仿佛是做了非常重要的决定,直勾勾地望向恶魔先生。 大佐是胖子,中将司令官身材很单薄,两人的唇上都留有浓密胡须。 就在这时,赵翔放在身边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看号码,不出意外是乔惠的。 等了许久见真的没有人了,陈惇才将人放下来,两人便躺在滩涂上,几乎瘫软如泥。 眼看考题是弄不全了,而唐顺之早在被任命为考官的那一天就闭门谢客,谁请客也不去,谁叫他也不来,只叫这同考官背后的人又气又恼,偏偏还发作不得。 大家都知道,在娱乐圈混,必须得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否则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就会逼你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据说是因为绍兴人没有亲眼看到沈家的船只被烧,只是看到了大船被拖走,就没有结果了。这些船只的去向成谜,但是陈惇非常怀疑船只依然在海中航行,甚至还有更复杂的交易。 这就是为啥孔孟天天说古代的圣贤如何如何,一直到现在,百官对着皇帝喷唾沫,也是古圣贤如何、你爹你爷爷你爷爷的爷爷如何如何,非此不能达到以“道统”约束“政统”的目的。 第259章 六月七号 六月七号 六月七号。 7:00 一睁开眼,阳光明媚,莺歌燕舞,空气清新,微风拂面。 又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晨了。 然而,今天注定不会普通。 若不是赵娟一声尖叫,“嗷嗷”着:“我的身份证,我的准考证跑哪去了,你们谁看到了没有?” 魏福音还在会周公呢。 赵娟掀翻被子,从床头找的床尾,最后一拍脑门道:“哦,我想起来了,夹在语文书里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道:“谁见我的准考证了,我的准考证放哪里去了?” 魏福音扶额。 手里拿着语文书,整装待发,想趁着时间还算充裕,看多看一会儿书,沉着冷静道:“大家不要慌,看看东西都带好了没有,千万不要忘了。” 马鑫艳道:“同学们,咱们最好不要掐着点去考场,提前去吧,魏福音你的考场是一高,一高离咱们学校较远,从校门口坐车,咱们还是提前出发吧。” 马鑫艳的这个提议,大家纷纷表示赞同,虽然表面上说不紧张,可是身体出卖了她们,马鑫艳话音刚落,一众人急急忙忙道:“啊,我的《蜀道难》还没背会呢,怎么办!” 有人附和道:“是啊,我背的也不怎么熟,让我再看看吧,万一考了怎么办!” 这场面真是既滑稽,又有几分心酸,魏福音哈哈笑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就把它当做一次普通的考试,想想,考完试咱们就解放了,多振奋人心啊!” 临出门前,寝室里又乱成一锅粥,纷纷查看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好在,她们为了这一天,准备了一千九百多个日夜,临危不乱,很快就稳住了阵脚,觉得自己是过于神经过敏了,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出发了。 一走出宿舍楼,魏福音忙举手挡住刺眼的光线。 三层的女生宿舍,几乎是学校最矮最陈旧的建筑,虽然是坐北朝南的方位,可是由于周围高大建筑颇多,挺拔颀长的杨树掩映,宿舍楼几乎常年见不到阳光,过道总是潮乎乎的,墙壁的砖缝里爬满了绿油油的青苔,白色的墙皮一点一点的剥落下来。 整个校园,安静祥和,没有了往昔朗朗的读书声,远远望去,一座巍峨肃穆的教学楼,耸立在云雾皑皑之中。 魏福音手里拿着的语文书,表面上用来遮挡阳光,其实,是用来让自己心安的,心想:“我的《蜀道难》也没有背会呢。” 她重视语文的程度远远不及物理化学,想到临时抱抱佛脚,让佛祖知道自己一片虔诚,心一软,说不定让自己过关斩将,披荆斩棘,大杀四方也未可知呢。 几人边走边道:“你们听,今天街道真安静啊,没有听到汽车鸣笛吧。” 魏福音仔细听了听,果然安静,笑道:“嗯,没有。” 高宁得意洋洋道:“那是,咱们现在可是保护动物。” 魏福音哈哈道:“过了今明两天,就不在保护范围了。” “对了,今天高考,你们给父母打电话了吗,昨天我爸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不要紧张,好好考,不管考的怎么样,尽力就行。” “听说好多考生家长都在考场外面等,我爸妈也说要来学校给我加油,我让他们不要来了,来了也帮不上忙。” 魏福音道:“我爸妈说不要让我紧张,其实我一点也紧张,保持平常心就好,有好多学生平时学习好,可是一到考试就自乱阵脚,发挥失常,那些心态好的学生反而会发挥超常,所以保持一颗平常心,不用刻意改变,跟平时一样就好。” 说着说着,一行人来到站台前,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人从她们身旁擦肩而过,同宿舍几人的考场不同,所乘的车也不同,马鑫艳上车前,魏福音挥手祝福道:“祝你考个好成绩。”,赵娟和高宁坐车走的时候,又笑道:“高考顺利。” 魏福音站在站台上,泰坦自然,她们出来的早,时间宽裕,整条长长的街道,像被雨水冲刷过一样,干净整洁,约摸过了十分钟,五路公交车缓缓停在站台前,汽车开走的那一刻,看见学习大门红底金字写着几个鎏光大字“驿城第二高级中学。” 脑海里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三年前,仿佛她昨天才来,今天就要走了,其中经历的心酸,好像顷刻间全都消失了,剩下的是无穷无尽的怀念,怀念的,全是在这里愉快的时光。 她之所以早些出发,是因为怕路上被什么意外耽搁,杀个措手不及,还有就是魏福音晕车,虽然司机开的极稳,可是十五分钟的车程,还是让她有些晕晕乎乎,一上车,司机笑憨憨的看着陆续上来的学生,满眼羡慕道:“你们都是去参加高考的吗。” 车里的学生谁也不认识谁,面面相觑,会心一笑,齐齐道:“是的!” 年长的司机呵呵笑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好好考!” 众人没想到今天几乎是个全民关注的日子,心中感觉自豪起来,哈哈笑道:“好的!” …… 汽车缓缓停在距一高五十米远的一个站台旁,魏福音扶着车门,悠悠的下了车,才意识到自己来的算是晚的了。 一高庄严的大铁门紧闭,门口黑压压的聚集了成百上千人,组成了一个层层叠叠的包围圈,密密麻麻,怕是蚊子都飞不进去,期间,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学校门口两侧的台阶上坐满了人,有的考生头垂的低低的,似乎想屏蔽周围的嘈杂声,专心致志的看摊在膝盖上的书。 考生没有家长多,几乎一个高生身边围着三个前来加油助威的家长,把他们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场面颇为壮观。 魏福音只身一人,善于利用自己单薄的身形,凭借见缝就钻的本领,硬生生的让她在拥挤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穿过人群,走到最里面。 在学校门口的台阶上找了块空位坐下,既然离考试还有一个小时,在周陌生的环境下还是不要乱走,以免多生枝节。 孤身一人,若是有个人说说话也好,魏福音眯着眼睛,在乱糟糟的人群中搜索了半天,没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好作罢,就是班里有跟她在一个考点的学生,大概也被人海冲散了,找不到熟识的人,还是老老实实看书为妙。 忽然,感觉有人撞了自己一下,魏福音这才猛的抬头,映入眼帘的这张脸极美,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一身素衣,随便一穿就好像要去t台走秀似的,笑脸盈盈,魏福音激动的差点从水泥台跳起,尖叫到:“董少波!” 董少波忙拉住她的衣袖,怕她反应过度,从水泥台上摔下去,歪头笑道:“见到我这么高兴!” 魏福音收敛激动的心情,重新在他旁边坐下,把手里的语文书放在下面当坐垫,大喜过望,道:“当然高兴了。” 岂止是高兴,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见到老熟人,自然感觉见到亲人一样,别说是董少波了,就算是班里任何一个人,对她而言都是莫大的安慰,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惊道:“原来你也在一高啊。” 董少波点点头,魏福音急急道:“那你在哪个考场。” 两人对了对手里的准考证,魏福音失望道:“咱们不在一个考场啊。” 一会儿又兴高采烈道:“不在同一个考场也没关系,一个考点也不错啊。” 闲闲聊了一会儿,只听“吱吱”一声,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个个伸长脖子屏气凝神,静静的看着一高的大铁门缓缓打开。 考生陆陆续续进场了。 家长被阻拦在外,自觉从中间分开,给考生们让出一条道,退到路的两侧,让后面的考生进入考场,魏福音和董少波片刻不敢耽搁,飞快的走下台阶,朝考生的队伍狂奔。 两人排在考生的人流中,魏福音挽起袖口,擦擦额头的汗,董少波的目光蓦然落在她左手手腕上,魏福音察觉到他眼睛的疑惑,怕他胡思乱想,举起手腕,解释道:“我把你给我的平安符放在宿舍了,思来想去,怕戴红绳违规,万一考场上不让戴怎么办,我这个人神经大条,万一我粗心弄丢了,就把它放在宿舍里好好保存起来,虽然说高考是人生大事,可是我想不靠神明,我想靠我自己。” 董少波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一高校园,在高大的教学楼前分开,挥手道:“高考顺利!” 魏福音走上楼梯的那一刻,才意识到接下来的事,她真的要一个人去面对了。 考场在二楼的最里面,通过幽深的走廊,门口排着一列长长的队伍,魏福音看了看门牌号,站在队伍后面。 门口有两个监考老师,一个年轻的男监考老师手里拿着金属探测仪,在队伍前面的考生身上扫来扫去,检查完一个,进去一个,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 前面几位考生都顺利过关,意气风发的走进考场,轮到一个穿着白色体恤的女生,监考老师手里的金属探测仪“嘀嘀嘀嘀”的响了起来,监考老师的脸色瞬间铁青,严肃道:“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你们老师没告诉你们带金属物是违规的吗,金属制品不能带进考场,快交出来。” 那女生满脸羞涩,小声道:“老师,我没有。” 男监考老师似乎觉得她不像说谎,又拿着金属探测仪在她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探测仪依然“嘀嘀”的响了起来,随即声色俱厉道:“考试绝对不允许作弊,一经发现,将会取消考生的考试资格,快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女生一脸羞恼,低垂着头,似乎快要哭了,小声解释道:“老师我真的没有。” 可是分明金属探测仪贴到她的后背就会发出“嘀嘀”的警告,而且仪器是断然不会坏了,否则旁人都没事,怎么到她这就不行呢? 僵局持续了两分中,后面的队伍排成了长龙,纷纷探头,好奇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在一旁辅助的女监考老师好像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附在男监考老师耳畔低低说了些什么,男监考老师的脸瞬间红的跟猴屁股似的,断断续续道:“哦……没事了……这位女同学可以进去了。” 队伍中的男生一脸茫然,女生则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低声道:“内衣。” 这个男监考老师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或许还没有女朋友吧,殊不知女生身上穿的衣服有金属扣这种东西。 方才小小的插曲,让考场的气氛稍稍放松了些。 女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四下扫了一眼,看着一张张求知若渴,稚嫩的面庞,和善道:“看到你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跟你们一般大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高考那年了,高考分数至今也忘不掉,同学们不要紧张,就当做是一次普通的考试,千万不要提前交卷啊!”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当当”的撞击声,众人立刻严肃起来,正襟危坐,监考老师道:“同学们,考试开始。” 朝代更迭,历史变迁,无论时代如何变化,人生就是这样,走前人走过的路,经历他人曾经经历过的生活。 第260章 六月八号 260六月八号 六月八号。 16:00 从考场走出,魏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照射下来,美好而安静。 汹涌的考生从教室里倾泻而出,足音沉沉,表情严肃,抱团围在一起,嗡嗡嗡的讨论着综合第一道选择题的答案。 魏福音尽量离他们远些,抬头看看天空漂浮着几缕残云,高宁说错了,老天爷没有下雨,想必他不会为任何事伤...... “到时候只要出了盗贼的装备,由你优先选择。”见林枫半天不说话,似乎是了解风磷心里所想,龙行天下又补充了一句。 这条街除了包子店,就是炊饼房,要么就是卖糖人的,卖点心杂货的。他是准新郎,如何回来这里呢? 张扬听了后说道:“感谢的话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处理事情要紧,你现在在家准备一下,我这就代天赐过去。”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唐嫣光顾着聊天,把天赐的事情忘到了脑后。直接大家听到‘乓’的一声,同时转过头来,才看到天赐推着的车子行李箱全部都掉了下来。 邱明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目的,比如为了任务,又或者想要收集一些材料,好让他能炼制一些丹药。 “没什么,妈,你先休息吧。”陈天翊不想让自己母亲太过担心,说完就将电话挂掉,无奈的叹了口气。 甄捕头道:“我这就差人去找他,只是此人不会武功恐怕难以保护欧娘子你。甄某的意思是,不要着急,最好找一个面生,武功高强的人来做假新郎,有他在你身边,我等也能稍稍安心。 霸天愣了,随即脸色难看,瞳孔通红,他居然,他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自己? 玻璃推门后头,香气特别浓,八张桌子两桌有客人。我路过一张桌子的时候依稀可以听见锅底嘶嘶的声音。 想到这里,两人同时嘿嘿的坏笑起来。到时候那场面,那阵容,再加上这哥俩的演技,指定让黑白无常大吃一惊。 也不见陆羽如何作势,仅仅踏出一步就已倏然而至郭破虏的面前,“天丛云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闪电般迎头劈下。 袁英及时出现在紫霞身边,一招手分身立刻并入袁英本体,这两天的记忆也随之被复制了过来。 别说是被万毒蜈蚣咬到,就算是被蜈蚣的腿擦上一下,都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直接毒翻。 这里,就是神明创造的福地,享福、幸福的地方,完全符合人们对死后世界的美好想象,这里就是他们的天堂。 李玉天了解自己这个侄子,要是可套,反而会引起他的不喜,开店做生意嘛··肯定是需要投入不少钱的,该花的还得花才好。 他这样想着,无意识地在原地徘徊者,岩洞里面回想着他的脚步声。 所以思考了许久,韩峰还是决定来靠自己找找看,说不定真有什么收获对吧? 只花了十分钟时间,蘑菇树森林,已经近在咫尺,他前后左右观看了一下,荒无人烟,这才加大油门冲了进去。 凛的目光在外面的怪堆里扫了一遍又一遍,眉心都皱成了‘川’字。隐隐的,他觉得有点不妙,可就是找不到关键点。 武云哲可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即便是接受治疗,他也会挤出时间学习苏联先进的军工技术理论,语言不通便跑到中国留学生哪里请教,待病情稍有好转更是找到中国大使馆申请到苏联军工厂去参观。 第261章 曲终人不散(上) 261曲终人不散 终于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不知是什么心情。 不用想着早自习,不用去想高考。 一抬头,炫目的阳光照射进来,魏福音躺在床上,懒懒的翻了个身,近日以来,略显疲惫,心中总是不住的想,这个时间应该早自习下课了吧,虽然她恐怕以后都不用上早自习了,不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魏福音虽然醒着,却是闭着眼,自...... 但是一些跑到稍微慢的,直接被蓝色波纹触及上,身体顷刻间爆炸,化为齑粉。 “笑个毛!”熊启双目一瞪,抓着达摩利斯倒飞而走。他可是不想与那近万度高温的气浪为伍。虽然熊启此刻体外撑起的能量护罩能够隔绝被炽烈的风暴吹拂过来的有毒气体,却是不能让熊启对于近万度的高温视若无睹。 就在他扬起天玄右手便欲折断时,天玄突然将精神力侵袭进易昕的脑海。 过了没两日,两位殿下的身子好些了,陛下去蓬莱殿也就没那么勤了,倒还真翻了刘宝林的牌子。 张宇也没有选择硬刚,既然对方已经决定要弄死他了,他也必须要拖延的更久,所以他一边骚扰的同时,一边逃窜,尽可能的躲掉一些技能。 “突破对我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还是真搞笑,现在这个时候不担心我给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反而是好奇我的修为。”叶枫乐呵呵一笑,一把手把吴仙人给甩开。 而且……夜倾城眼神闪了闪,她心脏处是黑暗元素种子,而且她的血液里带着无体质有功效,若这样的药丸炼制出来让人服了,多半不是救人,而是直接让那人再死一次。 “诸葛军师,你这话说的我叶枫可就不愿意听了,你这明显是让我叶枫做一个傻不拉几的白痴而已,要不咱们换位思考?好了,咱们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我心中都多少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这个道理念云不是不知道,可太子总要立的,即使明知道当了太子以后要应对的事情更多,可也必须经历这个阶段,才能学会宫中和朝堂上的那些手腕。经历过了,也逃过了九死一生,这样的人才配坐到帝王的位置上去。 巴彦岭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山岭,只是低缓的丘陵,最高处的环形山包中心被鬼子占领着。 “好了!这些事情,日后再说,等到你出关之日再说!”龙神微微一笑,旋即对韩狼摆了摆手。 孙延龄好整以暇的欣赏了一会她恼羞成怒的娇俏模样,伸出手轻轻一拽。 “在这里你只能够用一样的功法进行抵抗。”超能系统的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那个男人忽然上下打量了我,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我那双鞋子上面。 看我如此,边先生也就不敢再坚持,只好悻悻地将那几万元钱收了回去。 他盯着表姐看着我的眼神之后,眼神里面竟然一黯,旋即,有产生了不甘心。 反正没找着他们要的东西,那俩人想来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对她下杀手。 将臣一言不发,僵尸不喜欢灵气丰富的地方,不过他已经认骢毅为主,渐渐的也会熟悉,习惯灵气和人多的地方,还会渐渐不如正途,以灵气来修炼,不需要人血来修炼了。 当时我被杨可馨一番恶毒无耻的攻击谩骂给气疯了,我承认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纯粹是为了刺激杨可馨的。 同时,魅妖以魅惑之力闻名,不知道有多少强者禁受不住魅妖的诱惑,最后被魅妖吸取精元,或者收为奴仆,其中不乏强大的大能,甚至还是高阶的尊者。 第262章 曲终人不散(下) 262曲终人不散(下) 思来想去,魏福音还是不舍得卖书。 她盖的三床被子是从天津带来的,盖了四年,早已报废,当初棉花被罩都是母亲新买的,可是四年来在她身子低下连滚带压,里面的棉花早就压的跟压缩饼干一样硬邦邦了,冬天盖在身上跟铁块一样冰凉,心想:“被子卖了以后可以再买,书卖了以后就再买不回来了!” 这些书跟了她三年,可以说又爱又恨,若真的卖了,她还不舍,可是被子跟了她四年,她说卖就卖了,三床被褥买了四十一块钱,回来的路上,魏福音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觉如释重负,为了减负,忍痛割爱把平时做的参考资料和厚厚一摞试卷也卖给收废品的了,终于体会到闫秀云那种“卖书跟卖孩子”一样的感觉了,心里空空的。 魏福音和马鑫艳最后一个收拾好各自的行李,二人同回县城,正好顺路,走出寝室,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正要转身走的时候,魏福音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床铺,突感凄凉,道:“也不知下一个睡在这张床上的是谁。” 马鑫艳叹了口气,两人跟没人要的小孩似的,互相看了一眼,是谁也跟她没有关系了,魏福音道:“走吧。” 马鑫艳似乎想起什么,拿起门后的扫帚,把地上的碎纸屑扫起来,认认真真打扫宿舍,道:“给下一届新生留下个好印象。” 魏福音点了点头,放下行李箱,拿起扫帚,也跟着干了起来,宿舍不大,环境比初中睡通铺的条件要好许多,美中不足的地方是采光不好,夏天的风吹进不来。 女生们总是习惯晚自习下课洗个脚舒缓一天的疲劳,她们一边洗脚,一边聊天,不够专心,有时说到激动人心处猛的起身,盆里的水“哗啦”一声全洒出来,长久以往,地面潮湿疏松,坑坑洼洼,对她们而言坑不大,可是一只蚂蚁掉进坑里恐怕要爬上一天才能出来。 收拾完毕,马鑫艳关好门窗,拉着行李箱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见魏福音站在门口,似乎很认真的在鼓捣什么,“咔嚓”一声,把宿舍门打开,马鑫艳奇道:“干什么,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魏福音从宿舍走出来,手里拿出一把钥匙插进锁眼里,重新锁好门,笑嘻嘻道:“我突然想起来,咱们把门锁了,下一届新生进来的时候打不开门怎么办,我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她们看见钥匙,就能把门打开了。” 马鑫艳听她这么说,哈哈笑道:“你以为下一届新生还会用咱们留给她们的锁吗,就算没有钥匙,她们也会破门而入的,我敢打赌,她们不会用咱们留给她们的这一把,她们会重新买一把新锁,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哈哈哈哈,走吧。” 学校给学生一天的时间收拾东西,离开,可是同学们归家心切,仅仅用了不到五个小时,就已经人去楼空了,平时嘈杂的宿舍一下子静的可怕,长长的过道从这头通到那头,咳嗽一声,两秒后就听到回音,周围一片狼藉,路过其他宿舍的时候,魏福音忍不住往里面瞅了一眼,每个宿舍都是空空荡荡,人去楼空,心里默默的道别,不知同学们以后会去哪,有些人,她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已经不会再见了。 学校大门对面停了四辆封闭性极好的长途客车,几个有生意头脑的学生跟长途车司机合作,专门做这种包车服务,来学校接学生,学校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联系客车司机,然后他们从中抽提成,不可谓不聪明。 或许是条件反射,魏福音一看到大客车就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对这种封闭式的客车极其不适应。 魏福音和马鑫艳回头,依依惜别,见学校空空荡荡,偶尔有两三个学生从校门口垂头丧气的走出来,魏福音和马鑫艳微微一笑,没人送行,心里不免有些凄凉,把沉甸甸的行李箱放到客车下面的存箱处,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把被褥卖了,光这一箱子书几乎要了我的小命。” 车里还有几个座位没有人,魏福音一手掩住口鼻,踏上踏板,弱弱的问坐在驾驶座上气定神闲抽烟的司机,道:“您好,师傅,请问汽车什么时候出发啊?” 司机怔了一下,似乎从她短短几个字听出口音不同,微微侧首,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很不爽的样子,哼了一声。 魏福音心道:“初次见面,我哪里得罪您了吗?”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止略有不妥,忙放下捂着口鼻的手,想解释自己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她只是晕车,司机师傅不等她解释,冷冷道:“过一会儿!” 魏福音满脸堆笑,道:“呵呵,谢谢您了,谢谢,呵呵。” 他说过一会儿,那就意味着有的等了,魏福音看看车厢,还有几个空位,怕是要等到坐满了才会出发吧。 她和马鑫艳在最后一排靠窗的空位坐下,魏福音解释自己晕车,马鑫艳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道:“你要回老家住几天吗?” 魏福音摇头,笑道:“不回去了,我打算直接回天津,我已经在老家待了四年,是时候回去了。” 马鑫艳道:“还回老家吗?” 魏福音莞尔,道:“不知道。” 过了小半晌,太阳升的老高,把座位晒的发烫,魏福音总算体会到什么叫“火烧屁股”的感觉了,车厢像个大蒸笼,燥热的环境引起车厢里其他同学的不满,一人扬声道:“怎么还不开车啊,我都等半个多小时了。” 一人起头,其他人纷纷抱怨起来,“是啊,我都等一个小时了,到底什么时候发车。” 胖司机经不住这些人的指责,起身,平息众怒,怕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真翻了天,温声道:“嘻嘻,同学们,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静一静,不要吵了,同学们都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知书达理,你们看,车上还有两个空位,等车上的人坐满了,咱们就出发,同学们再等两分钟,再等两分钟,嘻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闭嘴,被他扣上了顶“知书达理”这么高的帽子,谁要是再嚷嚷那就是无理取闹了,大家乖乖的倚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魏福音本想下车透透气,司机见状,摇头道:“车快开来,不要乱走动。” 见他不客气,魏福音只好乖乖坐回去,觉得还是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了,闭目养神,从背包里拿本书盖在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魏福音只觉自己大概要被烤焦了,抹了抹脸上的汗,仿佛在沙漠里滚了一圈,风尘仆仆,狼狈不堪,头发一条一条的贴在额头上,浑身脏兮兮,发型凌乱,庆幸的是车里没有人认识她,狼狈就狼狈吧,回家洗洗还是能看的。 她举书扇风,正在这时,马鑫艳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向车窗外。 魏福音蹙眉,像车窗看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不大相信,揉了揉眼睛,视线明亮起来,定睛一看,只见她正对的车窗外站着一人。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他,他也不躲,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不知在寻找什么,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儿,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睛像猫一样温柔,好像在寻找什么,目光忽然和魏福音对视,一袭素净的白衣,配上他清风朗月的俊俏脸庞,轻轻的朝魏福音挥手。 魏福音喉咙一阵发紧。 对着窗户向外招了招手,用手比划着,问:“董少波,你怎么还没走吗?” 董少波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指指耳朵,魏福音咬了咬嘴唇,隔着厚厚的玻璃他根本听不到。 高考过后,她只顾忙着搬家,他们就没见过了,虽然只不过是短短的两天,再见面,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很想问他考的怎么样,打算报哪所大学,选什么专业,约好了高考后要一块爬山,去北京看升国旗……说过的话,好像都不能作数了,魏福音急忙挥手,示意他站在那里不要走,自己马上去找他。 突然,脚下的车厢一阵颤抖,汽车发动了,魏福音没有站稳,刚起身,就被猛的弹回座位上,急的直想哭,道:“司机师傅,麻烦您稍微等一下,让我下去一会,就一分钟,让我跟我的同学道个别。” 不知是她的声音太小,还是车厢太大,汽车没停,颤抖在不停的加剧,魏福音拍着车窗,冲外面大声道:“汽车要开走了,我下不去!” 董少波依旧站在那里,笑而不语。 魏福音低头看他,而他仰头看她。 魏福音把手拢在唇边,大喊道:“我要走了。” 这一句董少波似乎听见了,微微睁大眼睛,脸上的笑容凝结片刻,嘴唇微微开启,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比划了个手势。 魏福音冲他笑笑,眼含泪花。 随着一声巨响,眼前的一切飞快的向后掠过,魏福音拼命的扒着车窗往后看,董少波的身影越来越小,“驿城第二高级中学”的牌子越来越小,记忆的碎片重新拼凑起来。 …… 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你,没有辜负时光,也没有辜负我自己。 尾声 尾声 洋洋洒洒写了八十万字,在此发表一下感言吧。 人家都是几百万字,我写十几万字也来献丑了,实在汗颜。 断断续续写文的这段日子,从慷慨激昂,信心满满,到自我怀疑,心灰意冷,惶恐不已。 感叹大神太多,看看大神动辄几百万的字数,再看看我的字数和点击率,虽然羡慕,承认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在写文的几个月里,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像是一个人的修行。 与家人和外面的世界都接触少了,刚开始的那几天,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投稿。 每天盯着点击和收藏,因为是枚新人,上架什么的就不奢求了,绝不让喜欢我文的读者花钱。 这种状态患得患失了好久,每天情绪不定,知道这样是不好的,现在被磨合的差不多了,心态放平和了。 不是不关心点击和收藏了,只是觉得一切随缘吧。 扪心自问这部作品写的很不错,比很多青春校园都好很多。 想安安心心写文,可是还要工作,因为不想饿死在阁楼上,哈哈。 一直以来是个比较闷的人,写一些东西,可以抒发内心的郁结,还是很好的。 把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写进去,把在现实中讨厌的而你又拿他无计可施的人写进文里,然后把他写死,让他不得好死,也算大快人心了,哈哈哈哈。 还好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心里也没有那么黑暗了,哈哈哈哈。 我前段时间去找了个算命的,其实我是不信这些的,以前对这些迷信的把戏嗤之以鼻。 可是人走背运久了,难免想改一下命,心想,不管真假,心里落个安慰也好。 结果算命先生说我今年会走大运,运气极好,希望如此吧,哈哈哈哈哈哈。 很高兴和大家聊了这么久,因为能说知心话的朋友四舍五入几乎没有,只能写文了。 最后再啰嗦几句,希望大家支持我,希望这部作品能给我带来好运的同时,也给大家带来好运。 还有些话一时想不起来了,要不先攒着,等到二十万字的时候咱们再聊,哈哈哈哈。 再次感谢(鞠躬)。 时间飞逝。 《世界第一高中生》完结了,人家都是上架前写个感言什么的,我想着既然十万字写了,完结的时候也来凑一凑热闹吧。 向喜欢我文的作家朋友表示感谢,向喜欢我文的读者朋友表示感谢。 虽然大家互不相识,不知年岁,不知样貌,既然都是写文的,想必都是好人。 说辞虽然老套,可是感情是真的,俗话说,各行如隔山,没写文之前我也不知道这行有这么难。 我的性子比较寡淡,做事慢慢吞吞,有严重的拖延症,说准确点就是懒,所以文写到七八万字的时候才开始联系编辑签约的事宜,文件打好后又拖了一个星期才寄出去,直到现在二十万字了还没签约上呢,哈哈哈哈。 这本书酝酿了好久,其实书已完结,大概七八十万字,每天倒是没有字数的压力,就是把文稍稍修一下,看看有没有错别字,语句通畅,就发了。 这是第一本书,我个人觉得写的很不错,也认为,但凡第一部作品都是精华,毕竟很少有电视剧或电影有超越第一部的,因为往往第一部,都倾注了作者大量的心血。 文写的很认真,再打算写一部悬疑犯罪体裁的,毕竟这种类型的很受欢迎,我也喜欢看,但是先看看这一本的反响吧,虽然爱写文,可是现实和理想还是有差距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听很多人说第一本封神很难,现在信了,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点击就行了。 青春校园类看了很多,似乎现在不太受欢迎了,我还是希望写点和他们不一样的东西来,感觉我比他们写的好,不信可以往下看。 毕竟文很好,很有内涵,男主很帅,青春洋溢。 不是单纯的谈情说爱,本人不喜欢腻腻歪歪的爱情,爱情虽然伟大,感觉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当然,爱情什么的,作者现在还没得到,对你死我活的爱情不是很透彻,期待大彻大悟的一天吧。 在此,特别感谢很多好心的作者大大,百忙之中读我的文,我记在心里了,必知恩图报。 虽然我的运气一直很衰,相信总会好起来的。 在很多地方试着发文了,希望能让更多人看到,不过效果不大,尽人事,听天命吧。 再慷慨激昂的说几句话吧,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文,若是成功了,定感激不尽。 哈哈哈哈,感言什么的,纯属自娱自乐,喜欢的可以进来共同探讨探讨。 不知不觉写了八十万字了,已经完结了,我感觉一部热血青春校园八九十万字也就顶峰了,毕竟不像修仙类的,可以天马行空的想象,可以不断升级打怪,我感觉我脑子不够用,写不出来,古风文尝试写过,总是没有那个感觉,暂时先搁置一边。 期间断断续续的读了很多大神的书,之前读的都是世界名著来着,想提高文笔,后来发现世界名著跟网文不同,不仅要有好的文笔,还要有悬念,让人读下去,要挖坑,要填坑,有些世界名著的写法,按要求大概都签不了约,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大神的书读了一些,感叹有之,羡慕有之,很喜欢猫腻老师的文,在他之前是古龙,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或许成为不了吧,我又做梦了,目前在一边学习一遍思索,想写一部悬疑犯罪题材的,还在酝酿,等什么时候成熟了,再发表吧。 之前写了一些伤春悲秋的话,以后少写,尽量写些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东西,毕竟生活已经这么不美好了,在里要写些美好的事情。 其实吧,我的宗旨一直都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收藏订阅什么的我也不奢望了,有个点击就行,喜欢的可以点进来看看,其实写的还算不错的,我是个新人,本来就要循规蹈矩着来,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人间清醒的很。 九月一号,学生开学的日子,看到很多小学生背着书包去学校,有一个小男孩在学校大门口哇哇大哭,我很想告诉他,他现在过着的是他以后会怀念的日子,有些羡慕他们,突然发现我自己上学那会儿,没怎么好好珍惜自己的学生时代,那时只一个劲的盼望着赶快毕业,毕业以后就不用考试了。 现在想想,有些傻。 写文的这些日子,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我告诉身边的人我在写,他们意味不明的嘿嘿一笑,说现在随便在路上抓一个都会写,我想那倒未必,毕竟连八百字的作文都写不出来的大有人在,不过不去计较那些了,在你一事无成之前,什么事都不用在意的,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等你真正成功了,你的话才会有份量。 高中时读《平凡的世界》,书里写的孙少平知识渊博,善良勇敢,不明白孙少平最后的结局,心里耿耿于怀了好久,觉得这么好的人,应该给他安排一个光明的前途,美好的结局,现在明白了,那才是现实,可是还是不能释怀。 希望好人都能有好报。 最近有些懒惰了,比起之前每天早晨更新,现在拖到晚上,也不推书了,想来抱歉,写文是我的爱好,毕竟在自己的文里,作者就是上帝,可以决定书里人物的命运,杀伐决断,一直以来比较佛系吧,有时看着点击和收藏,没有实际的回馈心里难免失落。 以后要改。 感言不是凑字数,就是想找个地方倾诉一下,文写的很认真,第一本倾注了很多心血的书希望更多人能够看到,也希望努力了能有好的结果,洋洋洒洒一千多字了,想着下次写点什么,哈哈,有不周到之处,不要见怪。 …… 不知怎的,今天重温了《荆棘鸟》这本书,初读的时候意难平了好长时间,再读,还是意难平啊,很好看,个人觉得跟《飘》不相上下。 写了这么久的文,我不知道自己够不够资格称得上是作家,好像还不是吧,并不能因为写了一本没什么人看的就自诩作家,感觉那样太拉低作家这个职业了,我大概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写东西的人吧。 哈哈哈哈。 十一放假的时候,有小朋友问我初中的数学题,现在的数学题都这么难了吗,想想我小时候做过这么难的题,觉得自己还挺聪明。 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不能再任性的年纪了,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后要改。 不知其他作家开始写会不会先列个提纲,我是没有,只是在脑海里有一个简单的故事,算是一个骨架,然后开始写,每天往骨架上舔些肉,最后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 实话实话,刚开始写文,写了一些自己觉得很美很诗意的话,自己回头看看都忍不住头皮发麻,这次就算了,下一部绝不会这么写。 其实我想叫“灯火阑珊”的,可是已经有人注册了,本人又非常喜欢这个名,所以在前面加了个“珊珊”。 庸庸碌碌,默默无闻了很多年,突然想到自己不能这么活了,于是脑海中的那个故事跃然纸上,算是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 是该按照人生的轨迹一步一步的来了,年少时,觉得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前途不可限量,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我又没什么特别之处,是时候把别人经历过的人生重新走一遍了,该结婚结婚,该生子生子,从古至今,千千万万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又怎会是那个特例,或许这样是最最正确的选择吧。 战战兢兢写了四个月的文了,谢谢大家的支持,特别谢谢我的责编,今昔大大,如果成功了,我请大家吃火锅。 网文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不管怎样,上了战场,我就不想当个逃兵。 前段时间金鸡百花奖在郑州举行了,作为一个河南人真的很替家乡骄傲,很喜欢刘昊然啊,王一博也是河南的,哈哈哈哈。 要想遇到喜欢的人,首先要达到那个高度。 我想我这么一个自命不凡的人,怎么把生活过得一地鸡毛?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人见过我在烂泥里摸爬滚打的样子,还能爱我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啰嗦几句,让诸位见笑了,认真写文去了。 虽然想让喜欢我文的免费读,可是想尝试一下,一直以来都太墨守成规了,改变一下自己,我也经常读免费的文,广大冰雪聪明的读们知道上千条免费的通道,在这里我就不明说了,谢谢大家喜欢。 最近在创作另一部,悬疑,爱情,这本写的有点素,下一本加点荤的,哈哈哈哈,本人试试,倾尽全力写本好的,不说流芳百世,也希望流芳大街小巷,这一部就稍稍怠慢了些,有几次差点忘了更新,看来真的不能一心二用啊。 等这本书更新完了,下一本大概就能接上,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在这里给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表示感谢。 想认认真真,不顾一切的做好一件事,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叛逆的事情了吧。 谢谢大家。 话不多说,写文去了。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哈哈哈哈。 下一站《想见你》 二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