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有梦》 卷一 :破天 序 http://.biquxs.info/

睡神仙,睡神仙。石根高卧忘其年。三光沉沦性自圆。气气归玄窍,息息任天然。 莫散乱。须安恬。温养得汞性儿圆。等待他铅花儿现。无走失。有防闲。 真火候。运中间。行七返。不艰难。炼九还。何嗟叹。静观龙虎战场战。 暗把阴阳颠倒颠。人言我是蒙胧汉。我欲眠兮眠未眠。学就了真卧禅。 养成了真胎元。卧龙一起便升天。此蛰法。是谁传。屈肱而枕自尼山。 乐在其中无人谙。五龙飞跃出深潭。天将此法传图南。图南一脉俦能继。 邋遢道人张丰仙。这首词叫做《蛰龙吟》,作者张三丰,描述的是人类经过修行,可以通过睡眠,到达 “天人合一”的境界。 《尘埃有梦》卷一 :破天 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尘埃有梦》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卷一 :破天 第一章 抢亲 http://.biquxs.info/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面朝阳光,心怀希望。 你青春时期爱上的那个人,也许是你这辈子最爱的,这段感情没有小时候的无知,没有少年时朦胧,没有成年时的利益,没有社会的现实,它有的只是我们,内心最真心的感觉。 你说暮色醉人,我就陪你等黄昏日落,你说清醒容易孤独,我就陪你酩酊大醉,你说黑夜太难熬,我就陪你日夜颠倒,有一天你说你累了,那你要及时道别,我怕来不及告诉你,我爱你。 正值凛冬,山道上的风有些刺骨,他衣裳单薄,一人一骑,站上山道上,丝毫不觉得风的寒冷,也许他的内心更冷。 他叫落凡,今年十八岁。白衣如雪,长发轻飘,腰跨长剑,瘦长的身影在这古老的山道上,拉得老长,手中紧握一柄长枪,双目痛红,紧盯着山道的前方。 那里有一个村庄,他最爱的女人今天要成亲了,他还来不及告知对方,他那段感情就要消散在彼此的记忆中,他不甘心。 他从来都是一个想到就去做的人,他爱上了她。 她叫李忆雪,就是前面村子里的人,她父亲是这个村子里的族长,这条村就叫李家村。 李家村座落在白云山下,他不是这个村子里人,他从小就住在白云山上的一家道观里,没有父母,被道观的道长收养下来,一晃己经十八年了,道长收养他时,他手中紧握一块玉配,上面有二个字,落凡。 从此,落凡便成了他的名字。 他时常跑到山下的小村里玩,李家村的族长也经常到道观来求神问签,这一来一去,他就认识了族长的女儿李忆雪。 两小无猜的他们,在这条山道上留下了许多记忆。 落凡是一个不安份的人,他本就未想过要在这道观里生活一辈子,他想着他的人生,也如李家村的人一样,十八岁之后,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可是,他唯一喜欢的女孩,今天要订亲了,成亲的对象是白云山的那一边的夏家村的族长的儿子,夏天霸。 “我明天就要成亲了,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长得一点都不好看,我还是喜欢和你一起玩,一起爬山,一起看日落,一起喝酒,吹牛,可是父亲就要把我嫁给他了,我一点都不开心,落凡哥哥,你说成亲后,是什么样的呢,我们还能一起玩吗?” 李忆雪告知他的时候,落凡的整颗心都碎了,怎么会这样子,还来不及,还来不及。 落凡站在这山道中,这是通往白云山另一边的唯一山道。 他要抢亲。 收养他的人,叫吴道子。 从小就教了他剑术,说修剑如修身,剑刚正,有浩然之气,至尊至贵,人神咸崇。落凡手中的这柄剑传承于五千年前,传说道观就因这柄剑而成立。 在五千年前,这白天云山还是白云山,没有道观,当时有一道人,在此观悟天道而得法,悟剑而开天,从此飞升而去。只留下了这柄剑,剑上有名,其名藏锋,此剑确实无锋。 附近村民为记念这位飞天而去的道人,修了这座道观,其名开天观。而此剑就成了该道观的传承之宝,轻易不得显出。 此次落凡为抢亲成功,瞒着道长将此剑偷出,却发现剑无锋,为求保险,又自制了一柄长枪。 此枪为寻常木头而制,在长棍一端加了一个铁枪头而己。 他要枪亲,所以守在了这通往夏家村的唯一山道上。 寒冬的风,有些刺骨,可对于落凡来说,一点都无法引起他内心的变化,他在回味与李忆雪在一起的日子。甜蜜而又美好,他不忍心从此不与其见,从此不与其玩,他不想失去与李忆雪在一起的时光,听李忆雪说成亲之后,他将无法再见。 他内心差点崩溃,他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执剑如人。 剑刚直,他不想失去,想到了,他就来做了。 他眼前的李家村,此时应该热闹非凡了吧,按常理,他应该秉承道长的意识,去李族长家送一份贺礼,他没去,他要守在山道上,他不允许别人夺走他最喜爱的人。 远方的山道上,一顶镶金大红彩轿由数名身着戎服的士兵抬着,前后左右各有骑兵守卫,目的只有一个,他们族的大公子夏天霸,今天娶亲,娶的正是山那边李家村族长之女。 夏家村己经远离山区,是镇守游龙堡的主要势力,今天夏天覇娶李族长之女,其目的就是要把山这边也纳入游龙堡的势力范围,不能出丝豪差错。 看着远方扬起的尘土,落凡就这样一人一骑横在山道中央。 率领接亲的将领见一人横在路中,立即勒马,身后的接亲的队伍也一并停下。 领队将领眯着双眼,看着落凡。 “小子,请把道路让开,别挡着夏家的好事。” 落凡什么都没说,扬起了手中的长枪,遥指向接亲的队伍。 领着接亲队伍的将领看落凡来意不善,立即抽出佩刀,并比了一个手势。身后的骑兵立即左右散开,转眼间便将落凡围在中间。 落凡从小习剑,剑术来源本是道观传承,其他兵器也有摄猎,手握长枪一端,平指前方,枪正影直,平举横柏,抢当棍使,瞬间就将一骑兵挑落马下。 为首将领见其厉害,打算亲手擒住落凡。 落凡也不避让,任由那名将领提刀往他砍来。 下一瞬,那名将领便立刻滚落地面,手上长刀插入地面,在他身旁晃荡不停。 落凡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无锋的长剑,剑身泛着青芒,无锋却好似有着锐利的锋芒。 落凡自小学剑,剑术传承于道观,又岂是这些散兵游勇能比的。 落凡骑着马,缓步上前,跃下马背,朝彩轿步去,长臂采入轿内,强行拉出一名身着七彩霞帔,头戴镶金凤冠的女子,扯下覆在凤冠上彻底遮掩住她容貌的大红喜帕。 “落凡哥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呢。” “忆雪妹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到你不喜欢的地方呢?” “可是,父亲说女大当婚啊,可我一想到结婚后,就不能与你一起在山上摘野果,河里摸鱼了,我就不舒服啊。” 李忆雪见到落凡的出现,心中惊喜连连,高兴的扬起一绺靓丽的秀发,细长的柳眉,就像要跳舞,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落凡,高兴得就像要说话,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颜晶莹如玉,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身材嬌小,温柔绰约。 落凡笑意盈然的看着她那苑若天仙的样子,再也离不开视线。 “我不来了吗,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那令人讨厌的人。” 落在地上的将领,抬起头,冷眼瞪着落凡。 “我道是谁,原来是道观里的小道童,你想干什么?” 落凡没有回他话,他抱住李忆雪的身躯,欲强行带她离开。 带头将领奋怒不己,用力的站起来,吼叫道“你能带她去哪里,这里是游龙堡的地盘,与你上山做道童?” 在将领吼叫之间,其他的士兵与骑兵将落凡拨出刀剑与长枪,纷纷朝落凡攻来。 落凡不怒反笑,收起剑,一手拉起李忆雪,让其坐在马上,一手举起长枪,“天下之大,哪里没有我落凡的容身之处呢?” 长枪平举中,自有一种英雄气概。 李忆雪这时才明白,他的落凡哥哥是要来抢亲了。 长枪平举,无一人上前,他的气场自然震撼着全场。 虽说是抢,因自小习剑,却有了那剑一往无前的气势,这些家兵根本就没啥武艺,上场打战,哪敌得过,从小习剑的落凡。 这些兵勇围而不攻,是其不敢,在落凡的气场下落入下乘。 “孽障,还不放下枪!” 伴随着一声大喝,一名道人,自山道下箭步如飞,几个起落,就要冲到落凡身前。 “啊,师父!”落凡的神情有些惊慌,自小收养他的吴道子,此时参加完酒宴,就看到了这一幕,疾步上前,早己明白落凡这是要抢亲。 落凡与李忆雪的事,吴道子早己看在心上,但他却将落凡当成接班人培养,却哪知少年心性。 而此时的为首将领眼神里透着骇人的目光,盯着落凡,如同一匹野狼,泛着凶光。 而谁也没有注意,他悄悄的拿起了身旁的长刀。 一跃而起。 目标正是落凡。 落凡的心思正在想着如何与师父解答,根本就没有注意。 在这急速而来的刀光中,想躲也根本来不及。 卷一 :破天 第二章 缘起 http://.biquxs.info/

开天观自无名道士从这破开虚空飞升而去之后,开天观存在此己有五千年的历史。从他破开虚空的那一刻,世人方知道,此世有仙。 仙有剑,剑名藏峰。 剑里有飞升道人留下的传承,但这五千年过去,无人从此中领悟出飞仙之法,剑只是作为开天观的传承之宝遗留下来。 就在那千均一发的时刻,附在落凡身后的李忆雪看着飞刺而来的长刀,扭动腰枝,毫不费力的将落凡挡在她那瘦弱身躯的后面,且轻轻一推,顿时便将落凡推离刀的轨道。 这柄长刀不偏不斜直直的插入李忆雪的胸口。 鲜红的血液流动在大红的新妆上,分不清本来就是衣服的色调。 李忆雪的身躯缓缓倒地。眼里落凡的身影渐渐定格,仿若要将这身影印进灵魂深处,哪怕死也不相忘。 下雨了可能是因为云哭了,花开了是因为风笑了,飘雪了是因为太阳睡了,月亮圆了是因为星星醉了。时间此刻也停止了,是因为有些人的悲伤,影响了时空的扭转,仿若要将这最后的身影仍要强留这人世间。 躲在某一时间,想念一段时光的掌纹;躲在某一地点,想念一个站在来路也站在去路的,让我牵挂的人。 落凡的身躯在颤抖,手中的长枪也在抖动,世界上最心痛的感觉,不是失恋,而是我把心给你的时候,你己离开。 “啊!” 悲愤的吼声中,臂上青筋凸起,眼中闪过冷光,长枪的枪尖刹那之间,挽了一朵梨花这朵带血的梨花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沟渠,直接冲向了夏天霸。 紧接着,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空中附落而下,光幕刺灭了空间。 一道道白色枪影随着舞动四散开来,周围的人稍稍靠近一点便是重伤。 一声叹息,都可能是人间最后的一声叹息。吴道子知道,此时的落凡若不将情绪发散出来,将来必有祸患,一时间没有阻止,待想阻止时,却又来不及。 这些家丁根本就没有学过武,在惨叫声中,四散开来,而夏天霸直面枪尖,脸色刹时变得苍白起来,没有任何反应,眼看着枪尖就要穿胸而过。 但那声叹息声中,吴道子的手己伸向落凡,拽住了落凡起飞的脚。 落凡怎么如愿,都说人在悲愤中发挥出来的力量是本身力量的三倍以上,此时的落凡哪管什么人会阻止,只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之人造成。 刺不到,那就拍,也要将此人留在此处陪葬。 风声,雨声,都没有此枪的拍击声清晰,这一枪直接砸到了夏天霸的肩上,骨头的碎裂声顿时盖过了一切的声音。 “别急,她还有救”吴道子急切的开口。 落凡的脚刹那停住,回首一望。 他就像一头孤狼,静静的握着拳头,牙齿紧咬,咬经就如盘曲的蛇一样密布在他的脖子上,双目中的熊熊怒火像是要把所有人都吞噬了,没有人敢靠近他,然而他慢慢扭头看向吴道子,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就如同地狱里归来的魔鬼,绝望、悲伤,布满血丝却有带着希翼。一旦泯灭希望,那将是狂风暴雨般的爆发。 吴道子:“她似乎有心愿未了,心脉上还吊着一口气。” “赶紧停下来,不要给李家村带去麻烦,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落凡的双眼默默的注视着吴道子,什么话也没说,仿若如果骗她,他可能连吴道子都会怨恨上,要知道吴道子可是一手将他养大。 夏天霸双肩早己血肉模糊,躺卧在地,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害怕激怒这个看似善良的少年。 吴道子对夏天霸等人摆了下手,那些家丁顿时明白,带上夏天霸,一阵风似的逃离。 落凡没有去管夏天霸他们的离去,他的眼神很凄婉,因为他的眼神唯有染血的李忆雪。 只见他默默的转过身去,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肩膀的起伏来看,知道他现在肯定很生气。也许深呼吸会让他镇定下来,但也有可能会让他更加的暴怒。渐渐的,他的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他侧身斜视着吴道子,复杂的眼神里,痛苦、愤怒和无奈不断的交织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只见他咬紧牙关,嘶叫一声,将强硬的拳头用力的击向树干,那皱着的树皮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痛苦。 “据开天观祖师记载,像这种情况,只要找到千叶冰莲,便能唤起身体的生机,再找到三生花就可凝聚飘散的魂魄”吴道子看着落凡的背影说道。 “走吧,我们一起回观里,先将李忆雪的身体保护好。” 开天观的后山有一道崖,崖壁上有一座洞府,据说正是开天观祖师在此悟道成仙。 洞里还留置当时的物品,石桌石椅均齐全。最重要的是洞中有一冰床,也不知当时从何而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冰床仍不见清耗半分。 落凡凝视着这柄未开峰的长剑,看着躺在冰床上的李忆雪。双颊渐渐布满泪痕。哪怕刀山火海,哪怕万里孤寂,我一定要帮你寻到千叶冰链及三生花,将你救回。 现在,你的面孔是我最珍贵的回忆。因为你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但你的面孔已经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成为我最最宝贵的财富。你的面孔,其实很黑;你的面孔,其实很皱;你的面孔,其实不美,但它却是我这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因为它陪我度过了幸福的童年,教会了我什么叫牵挂,什么叫关心。 我会带着这个一辈子的记忆,踏上江湖路,寻遍千山,只为找到让你醒过来的方法,等我,忆雪,自此以后,我落凡就只有一件事,找到千叶冰莲及三生花,为你召唤魂魄,唤你重生。 帝国天启十三年春,天山下了一场大雨。 这座位于帝国广阔疆域西北端的军事边城,为了防范草原上野蛮人入侵,四向的土制城墙被垒得极为厚实,看上去就像一个墩实的土围子。 干燥时节土墙上的浮土被西北的风刀子一刮便会四处飘腾,然后落在简陋的营房上,落在兵卒们的身上,整个世界都将变成一片土黄色,人们夜里入睡抖铺盖时都会抖起一场沙尘暴。 正在春旱,这场雨来得恰是时辰,受到军卒们的热烈欢迎,从昨夜至此时的淅淅沥沥雨点洗刷掉屋顶的灰尘,仿佛也把人们的眼睛也洗的明亮了很多。 至少马士襄此时的眼睛很亮。 做为渭城最高军事长官,他此时的态度很谦卑,虽然对于名贵毛毯上的那些黄泥脚印有些不满,却成功地将那种不满掩饰成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 对着身旁那位穿着肮脏袍子的老人恭敬行了一礼,他低声请示道“尊敬的老大人,不知道帐里的贵人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如果贵人坚持要明天就出发,那么我随时可以拔出一个百人队护卫随行,军部那边我马上做记档传过去。” 那位老人温和笑了笑,指了指帐里的那几个身影,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意见。就在这时,一道冷漠骄傲的女子声音从帐里传出“不用了,办好你的差事吧。” 今天清晨,对方的车队冒雨冲入渭城后,马士襄没有花多长时间便猜到了车队里那位贵人的身份,所以对于对方的骄傲冷漠没有任何意见,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帐里的人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道“从渭城往天山,岷山这一带道路难行,看样子这场雨还要下些时候,说不定有些山路会被冲毁……你从军中给我调一个向导。” 马士襄怔了怔,想起某个可恶的家伙,沉默片刻后低头说道“有现成的人选。” 营房外几名校尉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惋惜,有不舍,有庆幸,有震惊,但很明显他们都没有想到马士襄居然会选择那个人去做贵人的向导。 “将军,你真准备就这么把他放走了?”一名校尉吃惊的说道。 佛家讲究因缘,千叶冰莲据说只有天山才有。 卷一 :破天 第三章 求缘 http://.biquxs.info/

渭城不大,军官士卒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三百人,远离繁华地的军营有时候更像一个土匪窝子,所谓将军只不过是最低阶的一个裨将,然而马士襄冶军极严,或者说这位渭城匪帮头领喜欢被人叫将军,所以即便是日常交谈,下属们也不敢忘了在抬头加上将军二字。 马士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营房四周的黄褐色积水,感慨叹息道“总不能老把他留在这个地方,他不是在找千叶冰莲吗,这种事物只有传说中的天山才有,既然他要找千叶冰莲,让他去天山也能结一个善缘,正好也顺路。我们也算顺路送那贵人一个人情。” “我看那位贵人可不见得领情……”校尉恼火的回答道。 众人身后的营房门被推开,一名模样清秀的婢女走了出来,望着马士襄校尉们冷淡说道“带我去看看那个向导。” 到底是贵人的贴身婢女,面对着朝廷边竟也是豪不遮掩自己的淡淡傲意。 宰相门房、贵人近婢、亲王清客,这是官场上极令人头痛的角色,近则惹人怨,远之惹麻烦,最是麻烦。马士襄实在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随意说了两句闲话,便挥手召来一名校尉,吩咐他带着这名贵人婢女自去寻人。 雨暂歇,轻雨过后的渭城显提格外清新,道旁三两枝胡柳绽着春绿,不过景致虽好城却太小,没走几步路,校尉便领着那位婢女走到一处营房外。 听着门内传出的嘈乱声喝骂声行令声,婢女微微蹙眉,心想难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在军营里饮酒?门帘被风拂起,里面的声音陡然清晰,果然是在划拳,却不是酒拳——听着行令的内容,婢女清秀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羞红恚怒,暗自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我们来划*荡拳啊,谁*荡啊,我*荡,谁*荡啊,你*荡,谁*荡啊,他*荡。” 龌龊的行令声往返回复嘈嘈不绝,竟是过了极长时间都没能分出胜负,表情越来越恼怒的婢女掀起门帘一角,眼神极为不善向里望去,第一眼便看见方桌对面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约模十八九岁,身上穿着一件军中常见的制式棉衫,棉衫襟前满是油污,一头黑色的头发不知道是天然生成还是因为几年未曾洗过的缘故有些发卷,也有些油腻,偏生那张脸却洗得格清外楚,不带一丝尘埃。 “谁*荡啊,你*荡!” 与龌龊的划拳内容截然相反,这少年此时的神情格外专注严肃,不仅没有丝豪淫亵味道,甚至眉间还透着几分圣洁崇高之意,他右手不停地在身前比划着剪刀石头布,出拳如风,出刀带着杀意,仿佛对这场划拳的输赢看得比自己生命还更加重要。 几只在西北恶劣环境下生存下来的拥有强悍生命力的绿头苍蝇,正不停试图降落到少年染着油污的棉衫前襟上,却总被他的拳风剑意驱赶开来。 “我赢了!” 漫长得似乎要把桌旁对战二人肺里所有空气全部榨干的划拳终于结束,黑发少年挥动右臂,宣告自己的胜利,极为开心地一笑,左脸颊上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 少年的对手却不肯服输,坚持认为他最后在喊谁时变了拳,于是房间顿时陷于一片激烈的争吵,在旁观战的军卒各有立场倾向,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明天去扫匪,谁砍的贼子多,今天就算谁赢。” “好!一言为定。”少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婢女的脸色越来越难堪,这些兵痞又怎么能做向导?但又实在看不惯他们的那种行为。皱眉看了一眼那少年,然后望向桌对面那名犹自愤愤不平的军卒,认真说道“第二十三回合,你出的剪,他出的拳,但你说的是他*荡,所以那时候你就己经输了。” 房间里响起一片哄笑声,众人就此散开,那名军卒骂咧咧地给了钱,那少年开心着接过钱钞,用手在胸前油渍上擦了擦,然后拍拍对方的肩膀表示诚挚的安慰。 “想开一些,整个渭城……不,这整个天下,又有谁能赢我落凡?” 落凡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己离开,似乎校尉带来的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婢女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于是一直站在旁边偷偷观察她脸色的校尉也难看起来,他用手攥住门帘,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咳嗽两声,却被婢女瞪过来的两道严厉目光阻止。 阻止校尉惊动对方,婢女远远跟着那名少年离开了营房,一路沉默观察打量,校尉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只好归为贵人亲近人物惯有的谨慎怪异习性。 一路上那名叫落凡的少年没有显示出任何特殊的地方,买了些吃食,和街畔酒馆里的胖大婶打了声招呼,就像是一粒尘埃落入人群,刹那间就可以让人遗忘。 世界很大,渭城很小,没过多时,前后三人便到了南向某处屋外,屋外有一片小石坪,坪外围着一圈简陋的篱笆,婢女和校尉站在篱笆外向里望去。 那少外打了一桶水,倒进水缸,紧接着,他开始淘米洗菜,趁着蒸饭的空档,又拿了抹布开始擦拭桌椅门窗,不多时便有水雾长腾,将他身子笼罩其中。 雾气朦胧中,少年的身影变得有些韵味出来。 虽说昨天下了一场雨,但雨水不够大,门窗上积着的黄土没有被冲刷干净,反而变成了一道道难看的泥水痕迹,这些泥水痕迹在少年的抹布下迅速被清除,屋宅小院顿时变得干净明亮起来。 很明显这些家务活儿他天天在做,显得非常熟练快速,少年像蚂蚁般辛勤忙碌,像一个仆人般东奔西走,累得满头大汗脸蛋通红,看上去有些滑稽,又有些令人产生无尽瑕想,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少年,为何家务这般熟悉…… 这个叫落凡的少年很明显有着二种情绪,与军营之中的那痞性完全是二个不同的人,这个时候的他让人却又觉得不那么可恨,而且还有些可爱。 很快,他随意的吃完了自己做的吃食,安静或者可以说很安逸的躺在一张竹躺椅上,左手拿着卷有些旧的书不停翻看,右手拿着根树枝在湿泥地上不停的划动,偶尔沉思入神时,他便随意将手中树枝一扔,看向远方,似有很多的心事藏匿在心中。 渭城的军卒早己习惯这间小院里的日常生活画面,所以并不觉得奇怪,站在篱笆外的贵人婢女目光却又变得复杂起来,不知对这个少年,是该恨还是觉得应该可爱。 或许是引发了童年时的不好回忆,或许是心中对某些美好情感的想像,婢女迳直推开篱笆走了进去,目光落在竹躺椅上,淡淡嘲讽说道:“以为看的是什么圣贤大作,能让你忘记身边发生的一切动静,没想到居然只是市面上随处可买的太上感应篇,莫非像你这样的人也奢望踏进修行之道?” 落凡坐了起来,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衣着华贵似乎永远不应该出现在渭城的小娘子,又看了眼表情略显尴尬的校尉,停顿片刻后解释道:“只能买到这本,所以也只好将就着看,也就是好奇,哪里有什么奢望。” 婢女明显没有想到这少年竟会回答得如此自然随意,弄得自己反而不由一窒,旋即望向一旁的校尉说道:“如果此少年去做向导,也许有机会与小姐一起拜入天山门下。” 落凡疑惑皱了皱眉,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向正一脸尴尬看着自己校尉,心道,我来边境的目的当然是听说过,千叶冰莲传说只在天山出现,去天山寻找千叶冰莲正是我的目的,只是目前天山并不属于朝廷的疆域,混在军营只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那名校尉看着这落凡,轻轻点了下头。“嗯!” 落凡立刻从竹躺椅上站了起来,有些急迫的神情“放心好了,这一片的地域我可能最熟的,虽然来这里也就半年的时间,但这半年的时间内我清扫边境的匪患,什么路我早就探得一清二楚。” 那急切的模样,似乎就要走上来,拉住这小娘子的手,一个不带他去做向导就是极大的失误的神情。 婢女这一生大概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赖皮之人,袖中的拳头缓缓攥紧,神色冰冷正欲发作之时,目光却落在竹躺椅旁那片泥地上,落在那些树枝画出来的字迹上,心由不由微微一动,眸中隐现异色,让她浑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些什。 ………… ………… 卷一 :破天 第四章 临行 http://.biquxs.info/

渭城条件最好的营房内,那位穿着破袍子的老人正在闭目养神,边将马士襄则是半躬着身子和帐内的贵人对话,谦卑的态度里,有着隐藏不住的惊讶神情。 “你对那名向导不满意?”他疑惑问道:“为什么?” 帐内贵人的声音极其不满,训斥道:“我要的是精明能干的向导,而不是一个满脑子全是修行美梦,手无半点缚鸡之力的兵痞少年。” 马士襄轻轻咳了两声,低声解释道::“以末将所知,落凡虽然年岁尚浅,但这半年来在草原上也斩过好些蛮人头领,匪首更是不计其数,若…………只是绑几只鸡,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大秦以武立国,首重军功,帐后那人虽然身份尊贵到了极点,但既然触及军队最看重的荣耀,马士襄毫不犹豫选择了反击,似是解释其实却有些嘲讽反驳的意味。 帐后那道冷冽的声音稍一停滞,不悦道:“能杀人便能做一个好向导?” 马士襄回答得愈发谦卑:“渭城三百部属,落凡肯定不是其中杀敌最多之人,但末将敢以人头作保,无论是何等惨烈的战场,最后活下来的人……肯定有这少年。” 然后他抬起头来,微笑说道:“因为他杀敌的勇猛,清扫匪患的名声,虽在中原没有什么,但在草原,却是人人都知,匪首最害怕出现之人。因这些名声,他获得了天山书院的推荐信,这小子也很争气,一个月前便通过了初核,此次正好与您一路,你求学,他也去书院报道,必竟是要跨越疆域的路程,路上凭他的名声也能少些祸端。” 听到天山书院四字,帐后忽然沉默下来,那位贵人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马士襄离开且,那位穿着旧袍的老人缓缓睁开双眼,苍老而平静的眼眸间难得流露出一丝兴趣,他望着帷帐温和笑着说道:“在这边陲小城里,居然有士卒能考进天山书院,实在令人意外,既然如此,那少年想必无论品行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让他做向导倒也不差。” “父皇让我去天山书院求学,虽跨越疆域,但天山书院的名声却道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只是没想到书院这等神圣之地居然也开始招收这等兵痞子了。” 语调依然清冷不屑,但实际态度却己经有了变化,那位贵人至少不再反对落凡做为自己队伍里的向导——只需要一个名字便能够让大人物改变主意,那个简单叫做天山书院的地方,本来就极不简单。 老人说起另外一件事情,神情显得有些疑惑:“先前我去看过他写在泥地上的那些字,抄的是太上感应篇第三节,字体张条简练,却又极为生动,明明只是用了一根树枝,落于湿地之上却有剑锋加诸泥范之感,这名叫落凡的军卒书法己奖入了正途……真不知他是怎样练出来的,师承又是何方。” “那军卒也只不过空有笔触罢了,先前偶一观之,新鲜之余难免震撼,此时细细想来,也不过是些奇技陡笔的路数,谈何正途,日后约摸也就是香坊外一个卖字先生。” 贵人冷谈答道。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您所说新鲜二字便是关键。我不懂书法,但看那军卒枝梢落处,竟真的隐隐能见到金石之意,这等字中风骨极少见,真有些像道坛里那些符道大家的手段。”“您是说神符?” 帐后贵人一怔,旋即嘲讽道:“世上亿万人众,符道大家却不过数十人而己。那些高人或隐于宫中,或静坐于观内,一生冥想苦修方能凝天地气息于金钩银划之间。那少年身上全无气息波动,就是一普通凡人,就算再看五十年太上感应篇只怕连初境都无法踏入,哪里敢和那些大家并列讨论?” 老人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虽说他是修行中人,一路上极得对方尊敬,但双方身份地位相差太大,所谓尊敬实际上不过是怜老惜才,既然如此,有些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当然他并不赞同帐后那位贵人的话,关于那名叫落凡的军卒少年,老人有自己的判断:俗世之中皆凡人,能够体悟到天地气息从而踏入初始之境的人真可以说万中无一,起始感应一关最是艰难,绝非易事,然而那落凡若真能入书院学习,万一哪日因缘际会走上了修行之道,那手坚异而极富力道的书法,定会对他大有助益。 就算那少年始终无法开窍,单凭那手字就能让书院得道坛里的高人们另眼相看,至不济也能震一震那些文士书家。 …… …… 落凡放下手中的书籍,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失落与不甘。 这本道观里传下来的太上感应篇,正如贵人婢女所说,是随处可见的大陆货色。他很清楚这一点,却依然时刻不忘诵读学习,仿佛这本书就是传说中供奉在天道不可知之地的天书七卷。而这一切的原因,白云观早有记载,这世间本无仙,但白云观的祖师就是靠这本随处可见的大路货,修行成功,并一举成仙,破开世界壁垒飞升而去。 书籍早己翻的页角发卷,显得破旧不堪,若不是用棉线密密缝住书脊,只怕偶一翻动就会化作几蓬纸钱迎风而去祭飞升的祖师。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书页早己翻烂,上面的字句深刻于脑中早己熟烂,他却依然不得其门而入,不要说什么修行之初境,就连书所言最简单的感应都无法做到。 曾经失望甚至绝望过,后来知晓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正常人都无法体悟以天地之气,他的心情才变得平静了很多——是的,那些传说中的世外高人都不是正常人,都是变态人士,因为只有极罕见的变态者方能感悟天地之息,不然那么多本太上感应篇在世上流传,怎么没听说过修行者的飞剑闪来闪去,高人飘来飘去? 而落凡很正常,或者说很普通。只是,睡在冰床上的李忆雪还等着他去唤醒,不然就算找到千叶冰莲与三生花,没有修行者的手段,又如何唤醒。每次看着这本随处可见的太上感应篇,当然他这本不算,这本己有数百年的历史,曾经有人用这本飞升而去。 每次看着这本书,却只能空手而回,忽然发现天地间充斥着那种叫做元气的像看不见的白云一般奇妙的东西,你却抓不到一片云彩,终究还是很不甘心。 “渭城这么穷,草原上的蛮人早就让皇帝陛下打怕了,好些年都不敢过来,所以我应该离开去天山书院求学了。” 灯光昏暗的军营里,落凡向身前的将军恭敬行礼,言辞恳切解释道:“这个向导的工作留给我,还望将宫与那位贵人多多说说好话。” 马士襄看着面前的少年,下颌的胡须微微拂动,不知是被夜风吹拂还是生气的结果,没好气的说道:“落凡啊,落凡,曾几何时你也变成这么不要脸的家伙了?” 落凡认真回答道:“只要将军您需要,我随时可以不要这张脸。” “说真话吧。”马士襄的神情冷淡下来,表情严肃问道:“为什么你要做这个向导,虽然你也要去书院。”难道他是一个趋言攀势之人的小人。 落凡沉默了很长时间,脸上的表情慢由之前的散慢变得凝重却又极富表情,这个情况马士襄只有在棋逢对手的匪首交手看到过落凡的这种表情。 “将军,我有不得不去书院的理由,借贵人之道一起,方便我很多行动,但决不会危害朝廷,请您放心。” “但似乎贵人有些不喜欢你。”马士襄厉声训斥道:“你好像忘记了你的身份,要知道你现在是一名军人,身为帝国军人必须服从上级军令,服从老子的命令!你看看这半年来,你把军营祸害成什么样子?这些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落凡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军靴中间那块泥巴里长出的一根倔犟的青草,沉默表示反对。 马士襄拿这个少年无可奈何,叹息说道:“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要这么玩世不恭,人还是要有些敬畏的。虽然这半年你为老子解决了很多匪患,但老子凭什么要帮你。” 落凡抬起头来,神情极为认真的说道:“在外面我看过他们的车队,他们遇到过袭击,最近草原那边正在春旱,蛮祸与匪患会更加严重。而那位贵人的婢女满身贵气,所以……我担心将军。” 车队遇袭,草原春旱,婢女贵气,担心将军,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词语,被他琐碎的组合在一起,便成为了他沉默倔强要做向导的理由。 马士襄看着他,叹息问道:“你早就猜到了?” “全渭城现在还有谁没猜到他们是谁?” 落凡无奈地摊开双手,望向夜色下军营的那一边,说道:“也只有那位一在皇宫里长大的公主,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茫茫求学路是那么容易到达的吗?” 卷一 :破天 第五章 出发 http://.biquxs.info/

帝国民风开放,又是深夜军帐私话,但听到这些,马士襄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变得紧张难看起来。 那位身份尊贵的女子进入渭城,他是何等样的小意谨慎紧张,哪里想到落凡居然这般在喇喇做出了如此评价,身份信息早己败露,而且他认为落凡的评价并不公道,所以脸色更加难看。 世人皆知,大秦四公主并不是白痴,而是位极贤良的殿下。 以大秦国力之强,兵锋之盛,无论是面对草原蛮族,还是面对中原其余诸国,从来不会考虑会有别国会对大秦公主不利。哪怕是身份无所谓,难道他们那些蛮子还敢大秦公主不利。若有此行为,就不怕大秦挥兵直下,灭了他的国。 大秦虽以武立国,民风朴素而争勇好狠,堪称天下强国之最,最是在意尊严,然而如果要彻底平掉草蛮族只怕也要让国力损耗大半,是不想灭而不是不能灭。 为了一位公主遇袭而让帝国陷于动荡艰难,这看上去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事实上,在大秦的历史中经常出现这种可以说意气用事,也可以说豪气干云的故事。 最著名的一个例子发生在太祖晚年。 其时草原某部屠了白羊道某处村镇,村民一百四十人被斩尽杀绝,帝国使者前问罪,又被那部落骄奢单于割了耳朵赶回。太祖勃然大怒,当即决定亲征草原,帝国全体动员,支撑一支由八万骑兵构成的浩荡铁骑征北,该部落大感震栗恐惧,闻风而逃,顶风雪直入北部荒原,而大秦铁骑则是紧追不舍,竟是连战数月,最终将对方部族全数屠灭。 连战数月,尽屠敌骑,看似简单描述,看似潇洒风光的结局,却隐藏了大秦帝国为此付出的可怕代价。 为了支撑这场耗资巨大的战争,朝廷发百万民夫,征河涨道三郡牲畜,岷山四周田地荒废,十室九空,南方税赋连翻四倍,民怨沸腾,朝中官员根本无力兼顾政事,天下陷入了动荡甚至垮塌的危险边缘。 大秦帝国最奇妙的气质,便在这种最危险的时刻以及随后的无数岁月对此事评价中呈现了出来。 当帝国铁骑远征荒原之时,南方的反贼义军竟是没有趁此良机加大攻势,甚至反而纷纷潜回山林湖泊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他们不想在这时候拖帝国的后腿。造反的草莽们,或许并不见得每个人都会想着所谓民族大义,或许他们当中也有人想抓住这个天赐良机,然而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往常默默支持他们的穷苦民众,义军中很多底层头领和士兵,在他们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时,纷纷用脚步和沉默表示出了最激烈的反对。 打胜了这场战的太祖皇帝历史地位并不高,就算在帝国内部也是如此。无论在史书上,还是在酒楼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对这位雄主的评价往往不离好大喜功,喜用小人佞臣,好酷法,求长生而无道,诸如此类。 但不管是最迂腐的文人,最漠视君权的书院先生,还是最恨加赋的农夫商人,他们会找各式各样的理由去痛骂那位开国皇帝,但却从来没有人认为那场只因君王一怒而耗尽国力让黎民受苦的战争不该打。 因为从开国到现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始终坚持信奉并守卫着一个朴素的道理:我不欺负你,但你也别想欺负我,就算我欺负了你,但……依然别想欺负我! 谁欺负我,我就打谁。 这就是大秦帝国的立国之本。 这就是大秦帝国的强国之路。 这也正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度叫做秦。 所以公主一点都不白痴,相反为了求学,毅然敢于跨过疆域去异地求学,这是一种勇气,更是一种担当。 当然,也不知为什么,天山书院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和博学的书院,不知什么原因,偏就选在天山建院,让很多人都望而却步。 蛮子太过于凶残。 草原蛮子多。 大秦之所以被称为大秦,就是基于这些简单而很有力量的东西。 落凡不是一个典型的秦人。他在战场上经常显得不够勇敢,更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把自家房子烧了图一乐的剽悍劲儿,相信他再渭城既使生活再长时间,也没有可能写就一场从乞儿成长为将军的人生大戏。 他如同一粒尘埃,是那么的不显眼,又那么的惜命,他始终认为他的现在的命不是他的,是李忆雪的,他活着的目的就是找到机会去唤醒李忆雪。 他在军中待的时日不长,但也半年,他可以精准地把握住这个时代秦人那些可贵或可怖的气质,于是当他发现公主车队上的箭眼时,马上便推论出一些令人头痛的事情——公主刚到渭城就遇袭过,这还是在大秦境内。要去做向导,一是感恩马士襄的知遇之恩,二是去到天山书院前能结一份善缘,也更方便行事。 “四公主现在马上就要出边境,进入草原,能在渭城附近遇袭,为什么?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没有都城里某些大人物的点头,草原上的蛮人根本不敢对她行凶,能够给蛮人这种承诺,并且让单于相信的……最多不超过四个,而那四位甚至是连她这个四公主都惹不起的角色。” “虽然这只是帝国上层之争,虽然与将军没有太多的关系,但若发生在渭城或周边,那将军又拿什么去面对朝廷,因而此次向导应该还是我最合适,你要想想,唯有我才是最惜命的。”马士襄看着貌似谦卑的少年,揉着脑袋闷声说道:“把自己看得这么厉害,非你不可,你就这么骄傲。但你不是要说服我,而是说服那位贵人或许更合适一些。” 落凡嘿嘿笑了两声,回答道:“我毕竟马上就是要上天山书院的学生,与她就是一道,你下的命令相信不会有问题。” 马士襄没有继续取笑这个孩子,沉默片刻后皱眉说道:“让你去给公主的车队当向导,其实他们己经同意了。但这路上决计不能马虎,必须安全把公主安全带到书院,若带不到,你的书院弟子可能也就只能作废了。” “这半年来,你一直待在渭城边塞,应该有听过书院的一些传说,但你不代表你清楚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将军的表情凝重而严肃:“在我们大秦军民心中,乃至于在这个世界中的所有民众中,书院是最神圣崇高的不可触犯之所在,虽不在大秦疆域,但每年大秦都会选送一些优秀子弟前往求学。书院有史以来,从不参与国之战争,也从不属君权管属,完全独立于世俗之外,这次你的任务完成得好,说不定真有可能踏上修行之路,书院有的可不只是你那本太上感应篇。” 头发己然发白的将军话锋一转,苦涩的说道:“你想修那些世外法,虽然说大家都想帮你,但也很无奈,就算找遍全渭城,甚至是整个边境,都没办法给你找一个老师,我们只能看着你把那本太上感应篇翻的又破又烂,却没什么主意。” “但现在是一个机会!” 马士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无论是书院,还是那位姓吕的老人家,你都必须抓住,也一定要抓住,所以此次路途更不能出现任何偏差。” 落凡沉默很长时间,低着头轻轻叹息道:“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你们啊” 窗外星光清漫幽淡,马士襄看着少年说道:“渭城……终究太小,你应该先去书院学习,然后再去那些真正的大世界看看,或许那些地方很多凶龙恶虎,但你这头初生的牛犊儿又真怕过谁?” 渭城南边有一条连小溪都算不上的小水沟,小水沟旁有座连小山都算不上的小土坡,小土坡下边有一个连小院都算不上的带篱笆有石坪的草屋,落凡站在这个小屋旁极有不舍。 “走了,你是来做向导的,不是让你来徇怀故居的”那婢女有厌恶的叫道,搞不明白公主最终还是同意了选择落凡来做去往天山的向导,也真不知天山书院怎么会看上这个兵痞少年,或许是其家务优秀,找过去当佣人,也杀过一些蛮子,就当前院的看护? 落罔趿拉鞋慢腾腾地走着,看着这位不待见自己贵人婢女,走之后,可能再也难回来,多留下一些记忆也好。 李忆雪等着我,我即将踏入天山书院,一为修行法,二为千叶冰莲。 卷一 :破天 第六章 此去书院跃龙门 http://.biquxs.info/

落凡在屋外土墙上掏了半天,掏出一个长长的袋子,取出袋中的弓箭仔细的检查了半天,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便将弓箭塞进了一张用棉布做成的大包裹,又从篱笆架下取出一把带着些微锈迹的长枪,用心的擦拭了几下,迎着朝阳看了看锋口,点点头便用哈绒草绳紧紧系在了背上。 他又从门后取出一把剑,此剑无梢,也无锋,厚重无比,但落凡时刻牢记吴道子之言,此剑有祖师飞升之秘,功法正是太上感应篇。 远行的准备做好,落凡一步迈过破烂的篱笆墙,回头看了一眼小小的青石坪和小小的破草屋,似有留恋在心中。 贵人婢女看着他的这些动作,如同一个守财奴般,冷冷的说道:“你不锁门?”有些潮讽的味道尽在其中。 “不锁了。”落凡略一沉默,说道:“以后……或许我再难回来了。” 难道他真以为此次去书院他就可以由一贫贱之人转为贵人,还不回来了。 ………… 裹铁木轮碾压湿软的泥巴地,贵人的车队缓缓启程,向渭城外驶去。前后五辆软索马车,在边塞上任何时节都很吸引人的目光。今天道旁确实也来了很多送别的人,但他们关心的重点不是这支贵人的马队,而是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少年,时不时有煮熟的鸡蛋递上去,时不时有脸颊黑红的大婶拿着脏手绢抹着眼哭着说些什么。 “落凡,我那远房侄女多好,你就肯留下来娶她吗?这下倒好,你要去到天山那边,那里可听说是在草原深处,天天与蛮子打交道,有什么好的。” 坐在车辕上的落凡笑得很灿烂,回答道:“婶儿,我这次是去求学,是去学院,不会与蛮子有什么交道可言。” 几声带着笑意的骂声后,天上忽然下起了濛濛细雨,仿佛比线还要细的雨丝洒在人们的身上,有些微凉,送行的人们却没有离开,渭城的军卒家属们忙着和落凡告别,和他计算最后的债务问题,人群闹腾的没完没了。 后方那辆装饰最精华的马车车掀开一角,那名骄傲冷漠的婢女探出头来看了眼,秀丽的眉尖忍不住蹙了起来。 就在车队将要驶出这座小小边城前,落凡从马车上站了起来,向四周拱手一礼。 少年身后背着一把长枪,站在雨中拳掌相搭行礼,竟陡然生出几分豪壮之气。 “老少爷们儿,大姐大婶儿们,感谢的话不多说。” 说完这句话,他在雨中张开双臂,展露自己并不强悍的胸肌和手臂,摆出一个特特傻逼的姿势,大声喊道:“此去天山,一定学好本事,若不混出一个人样,找到修仙法,我就不回来了。” 此言一落,就像说书先生落下开戏的响木,又像一颗血糊糊的人头摔落尘埃,道旁的民众齐声叫起好来。 落凡虽说来此只有半年,但在道观除了吴道子之外,再无他人,孤寂长大的他,此次在这个边境小镇,竟有了一些家的感觉,又或许说只有此处才像他真正的家,道观里不问世俗,少年心性的他又如何待得住,要不然也不会与李家村的李忆雪两小无猜,直至相爱。 他在道观只有李忆雪一个恋人,也只有她一个朋友,而这里所有人都是他朋友。 渭城唯一像样的酒馆里,马士襄和几名亲信校尉正在喝酒,贵人不要他们相送,他们也懒得去送落凡那小子,却是清清楚楚看到了眼前这幕画面,一名校尉想着落凡站在马车上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叹息道:“混不出人样就不回来了?那这浑没人样的小子看来是真的很难再回来了,半年时间就与乡亲打成一片,很多兵卒一辈子也很难做到。” 酒桌旁的马士襄想着昨天深夜落凡与自己说的话,忍不住轻抚花须,大感老怀安慰,望着渐渐驶出城洞的那辆马车,笑着轻声说道:“不回来也好,你这个缺德玩意儿,去好好祸害外面的世界吧。 …… 离渭城远了,自然也就离草原近了,正在困扰蛮族部落和草原的春旱,不知何时就会影响到车队。 骏马奔驰在草甸与丘陵之间,软索时而紧绷如铁时而微垂如叶,铺着数层棉被与毯子的奢华车厢也随之轻轻起伏跳跃,那位容颜清秀的婢女怔怔望着窗外快速后掠的景致,也许是想到了此时黄沙随风而舞的北方,面部表情显得有些僵硬,眼中却又充满了一种对未知前途的期待与热切。 走回车厢,随手翻起一本新的太上感应篇,却也没有发现这本随处可见的书上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伸手就将它扔到了一边。 车帘初风掀起一角,春风拂上柔嫩的脸颊,这名婢女微微眯眼望向队伍的前方,脸色并不如何好看。 若天山书院的弟子都如同那少年,那又有什么意义。 最前方那辆相对简陋的马车辕上坐着那名叫落凡的少年军卒,看他不停摇晃点头的模样,竟好像快要睡着了,做为一个向导本应该替整支队伍引领方向,结果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瞌睡,无论怎么看都谈不上称职。 让她表情冷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而因为她看到的画面中的一个细节。 落凡在车辕上打瞌睡,看上去随时可能从疾速奔驰的马车上掉落,而且嘴中还不停留着哈哒子。想着未来这些天要与之相处,更有甚之,这就是一同去往天山书院的同学,她不由得更加厌恶起来。 就在这时,车队碾过一条极浅的草溪,落凡被震的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天色,好现这一觉恰好睡到黄昏,于是便举起手来,示意队伍停下来准备扎营。 睡醒了便扎营,似乎显得有些不负责任和胡闹,但队伍里没有任何人对他的安排提出异议。 离开渭城己有数日,一路上少年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在事后都被证明是正确的,无论是从路径选择,营地先址,安全防卫,用水进食,便于逃遁各个角度上来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更令人赞叹的是车队行路的速度还挺快。 贵人的随从里有不少是从军中挑选的精锐战士,本有些瞧不起渭城边军,但现在对那个少年军卒做向导的本事只剩下了佩服。 在溪畔,人们沉默地挖土砌灶拾柴烧水,婢女走下那辆被重点保护的名贵马车,看着不远处像效游般惬意躺在草地上揉肚子准备吃涮肉的落凡,眉梢皱得愈发厉害。 旁边有名孔武有力的护卫站了起来,看了她一眼,她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跟随,沿着溪畔穿过炊烟走了过去。 她承认这个叫落凡的少年确实很有些能耐,比起都城里那些自以为俊杰的少年贵介强很多,如果他真是一个都城的贵公子,那么这般作态或者还能让她生出几分欣赏之意,然而他终究只是个底层的粗鄙少年,却如此贵族作派,令他极为不喜。 落凡这时候从草甸上爬了起来,掸掉身上的草屑,抹掉棉衫外的绿色草汁,微笑着拱手行了一礼。 婢女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不用向我套近乎。像你这种人表面上看着犹有稚气,待人温和可喜,实际上骨子里却是充满了陈腐老朽之感,令人厌恶,我过来只是想问下,此去天山还有多远?” 没有情绪的音调,微微仰起的下颌,并没有刻意拉开距离的感觉,但却天然流露出一份居高临下的贵气,做为一名侍奉大秦公主殿下的贴身婢女,即便对帝国大部分官员都可以颐指气使,更何况是落凡这样的小角色。 落凡笑着摇摇头,转身向溪畔的土灶走去。 他没有侍女,贵人有无数仆人,贵人们都有其他人服侍,他却只好自己动手烧柴煮水做饭。 可能是边塞风沙太大让脸皮变得很厚的缘故,他的笑意中看不到任何尴尬的意味。 这家伙居然走了,不道在问他话吗?婢女生气的跺了跺脚,看上去有些娇憨 …… …… 落日将沉之时,落凡己经吃完吃食,这些事情他己做得不能再熟。 站在溪畔,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补了很多疤的账蓬,落在远处的天空之上,又落在一方手帕上。 回忆起那名婢女掏出的那方金边手帕,他知道自己猜测果然是对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就算猜到了又能有什么用。 卷一 :破天 第七章 箭从南来 http://.biquxs.info/

看着帐篷顶,落凡脑中浮现离开渭城后的点滴痕迹。 一路上那辆豪奢马车始终帘帷紧闭,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什么公主,只有那位清秀高傲的婢女不时的发布指令。 就是不知为何,那个婢女豪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落凡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因为无论是在渭城中,还是在旅途上,无论是那些都城来的军士,还是她自己流露出来的气质神情,都很难看出……她不是一名婢女。 正是这一点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他一向以为大秦帝国上层那些真正的贵族们,不应该有太多与侍卫或者侍女们太多交集的闲情逸志。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真正关心的事情,几天内他始终注意的是马车中那位穿着旧袍子的老人,如果猜测不错,那位表情温和的老人应该就是马将军提到过的道门高人。 李忆雪出事之后,落凡便立志踏入那个玄妙的世界,与其靠人不如靠己,却迟迟不得其门而入,他愿意跟着这支队伍一同去书院的原因,除了以后在书院成为同学,更重要的是这支队伍里有这样一位真正的修士。 可惜一路上,他始终没有长到机会和那位被严密保护的老人说话,只是驻营用餐时,偶尔能和那位老人目光相对刹那,那刹那间他仿佛看到老人目光中的温和可亲甚至是鼓励的意味,这让他不禁又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思者分析不得其解,也暂且不去管它,转身回到帐蓬就此睡去。 …… ………… 第二日清晨醒来,落凡睡的极好,但他的表情却像是极其渴望再睡上三天三夜,满是惊愕及不满。 “为什么要临时改变路线?” 他看着面前那名神冷漠的婢女,压抑情绪,尽可能温和的说道:“穿过前面那座山,直奔华西道,我选择的路线不会有任何问题。” 包括那名婢女在内,帐内的人们没有谁回答他的质疑。 “我是向导,而且你们对这一带根本不熟。”落凡看着婢女,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遇到伏击,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听我的,没有谁能拦住你们。” 婢女看了他一眼,就像看着一块石头,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大抵就是你有什么资格要我向你解释? 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简易地图,他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说道:“倘若改变路线,那我就只将你们送到这条大道,然后我一人自己上天山。” 婢女冷漠的看着他,没有丝豪表情,仿若根本就没有听到落凡的话语。 落凡再次沉默片刻后,指着当初手绘的简易地图的其中一个地方说道:“你们选的路线,这里是必经之路,对方只需要派出几个马队过来,就能把这个地方给屠了。” “我的直觉有问题,我是来做向导,不是来送命。” 婢女根本就没有理他的想法。 落凡摇了摇头,急步走向了自己的帐蓬。 “你应该说服他们的”不知何时,那位道们高人己站在落凡的帐蓬外。 落凡有些意外的看到他,答道:“因为我相信,胆敢刺杀大秦四公主的生猛角色,绝对不会像那个女般白痴,没有几个预案。” 吕道长有些意外的的说道:“你看出来了……但对她说话还是客气些。” “我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落凡眉梢微挑,嘲讽说道:“她是公主又如何?在渭城我就说过,这就是个白痴公主。” “且不计较你的言词,那你准备半道溜走吗?不说服他们吗?” “我估计那边的接应公主的人,所以他们不会听我的。”落凡回答道:“要说服这一群猪一般的伙伴,我不擅长。” 吕姓道长没有说话,用眼神询问,那老夫呢? “就算长人接应,地点的选择也很重要,如果让我决定,宁肯把接应地点放在某条大道上,也不会放在松果岭。” 落凡看着手绘地图上刚刚标注的醒目墨点,说道:“他们选择从北山道走,却不想想那里虽然是条单道,但有七里长的路途两旁全部都是密林,极易设伏。” 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了片刻,把手绘地图放入衣内,摇头自潮说道:“看来所谓向导,除了把你们带进北山道之外,更多的只不过是想迷惑敌人。那位公主根本就没有相信过马将军,自然也不会相信我。” “真是一个白痴带着一群白痴。”想到可能在北山道里遇铜陵的伏袭,想着那些或者有或者没有的接应人员,他的心情愈发沉重失落,压低声音说道“道长,你就不劝劝她。” 道长看着落凡露出一些期许的笑意,说道:“虽我是修行中人,但与你们一样,也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一粒尘埃,人言轻微,又有些何用?听命就行。”片刻后,吕姓道长又说道:“你不想请教我修行之法?” 锃的一声,落凡抽出背上的那把长枪,拧开水袋浇湿磨石,开始沉默的磨砺枪锋,进入北山道或许会有连场血战,临阵磨刀可能晚了些,但至少能平静心情。 “不走了?修行最为重要?” “活着最重要。”落凡低头磨着枪,动作缓慢有力坚定,“只要能活着抵达天山书院,总有机会去学那些东西,如果把小命扔在这里,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是啊,活着最重。 …… …… 愈往北行,气候愈加寒冷,冰寒的气息透过车辕能传进车厢里来,也许进入山道的缘故,车队四周的青草渐隐,变成了夹道相迎的高树,树叶尚未发春芽,仍留着去年秋冬蕴积下来的肃杀之意。 随着天地间的气温微降,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也随之笼罩住了整个车队,所有人都清楚,都城里那位胆敢谋害公主殿下的大人物,如果想阻止公主去天山书院,那么在边塞与天山之间的这座山,便是他最后的机会。 在紧张的警惕与搜寻中,车队行走数日,终于抵于了北山道口外围,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密林,队伍里的大多数人并没有像落凡那样露出担扰的神色,反而显得放松了很多。 这段时间内,那位清秀婢女也没有再随意出现,大部分时间都留在第二辆马车上。这天傍晚的时候,她的脸上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天山书院招生要求极为严厉,她是此次天山书院开院所招的皇室子弟的唯一一人,不像是落凡,仅仅只是通过初核,还不能正式成为书院弟子,通过初核的会与正式招收的学生一起抵达书院,主要是负责一些杂事,而她即将成为书院五十年开院的首批正式学生,且是唯一一人。 在决定去往天山书院的时候,她就己经事先让皇室联系书院的皇室的前辈先贤。虽然无法让前辈先贤抵达都城接应,但到达天山附近的北山道还是可以的。 十天前接到都城传来的消息,她毫不犹豫决定直入北山道,是因为她相信她二哥,应该己经拜托朝中的供奉联系上了书院的前贤,这个时候也应该快要抵达了北山道。 她二哥从小就一直很照顾她,她这次所表现出来的天赋,直接在皇室引起了轰动,最后供奉将她的行为直接上报天山书院,她也就成了五十年开一次院的,唯一的天山书院的弟子。但总有那么一些人见不得她好,但她相信她二哥,从小到大,有什么事,都是二哥帮她担着。而且,每次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总是那么温柔。 距离约定地点还有三十余里地进,车队开始在暮色中扎营歇息,深夜穿林而行,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非常冒险的行为,甚至有待卫建议她,队伍干脆就在北山道口外等候,等到书院的前辈先贤前来。 对于这个提议,她还在思考,然而无论怎么看,她现在也应该很安全,一入书院,从此便是书院人,所以微笑重新浮上她清秀的脸颊,压抑了数的欢歌重新回到了营地中。 暮色中,一个简陋的帐蓬孤单单地设立在圆形车阵外围,公主的侍卫首领提出过疑问,但帐蓬的主人坚持如此,就是不肯搬进由五辆马车和箱柜构成的车阵。 “不离他们的车阵远些,万一出事怎么来得及跑。” 落凡有些自潮的说道。他绑好他那柄无锋剑,将长枪竖立在营帐外。 营地在北山道口外,没有密林遮蔽,沐浴在最后暮光之中,暖洋洋地极为舒服,但此刻却像是染上了一层血红。 有风穿行于刚刚在春天苏醒的林间,呼啸低鸣,像是有幽魂在哭泣,落凡蹙着眉头望向密林深处,仔细倾听着那些呜鸣声里的细节,忽然大声吼道:“敌袭!” 林风低鸣里的那丝杂音终于显现出了真相,一枝羽箭闪电般自林间袭来,呜呜凄啸,射向车阵中那辆华贵的马车! 卷一 :破天 第八章 心如磐石 http://.biquxs.info/

噗的一声闷响!! 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金属刺狠狠地扎进数十张叠在一起的温纸,那根羽箭射进华贵马车边一名待卫胸口,这个蓄留着络腮胡却依然年轻的男子捂着淌血的胸口倒了下来。 在落凡喊出敌袭的那一瞬间,训练有素的都城精锐军士迅速做出了反应。这名侍卫勇敢地跳上车辕,挡住了殿下马车窗口,他并不知道这枝羽箭会射向哪里,他只知道车内的殿下肯定是敌人的第一目标,而他绝不能让殿下生命受到丝豪威胁。 这名勇敢的军士侍卫赌对了,付出的代价是他自己年轻的生命。 “敌袭!” “保护殿下!” “立盾!” 这批从都城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军士充当此次公主求学侍卫的人们,暴怒震惊的吼叫声急促响起。 无数箭矢,如狂风暴雨般从密林深处密集抛射而出,嗖嗖作响,瞬间衬得呼啸风声消失无踪,显得格外恐怖。 距离圆车阵外还有一段距离的落凡第一时间卧倒,在倒下的同时,快速的匍匐前行,向着那名一直厌恶他的婢女方向前行。 重重摔倒在林地间,因为地面垫着北山道数百数千年的腐叶松叶,倒不觉得怎么痛,他脸贴着微凉的叶片,听着前方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听着偶尔从自己头顶掠过的箭声,默默计算着对方弓箭手的数量和用箭量。 北山道口四周全部是侍卫们愤怒焦急的呼喝声、喊叫声、布防命令声,还有极沉重的立盾声,那些由车厢板零时构成的大盾被侍卫们用力插入车辕边缘,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咄!咄!咄!咄! 羽箭狠狠扎进简易的木盾,发出像战鼓般的沉闷撞击声,却比最疯狂的战鼓更加密集更加恐怖,时不时有箭枝顺着简易木盾缝隙射中侍卫,引发一声闷哼,而那些不幸中箭的马匹则不像帝国军士般狠厉坚强,痛苦地倒地翻滚悲鸣。 箭矢破空声,木盾中箭声,人的闷哼声,马的悲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先前还被欢歌笑语温暧暮光笼罩的营地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咻! 一根羽箭狠狠射进落凡身前不到半尺的泥地,溅起的土石砾打在他的脸上,瞬间显现出红印,他面部的表情没有丝豪变化,安静匍匐在腐叶松针之上,目光穿透叶间的缝隙,越过那根箭杆,望向远处南向的北山道。 对方没有选择在北山道的密林里发起伏袭,也没有选择夜袭,而是选车队刚刚抵达北山道口的傍晚动手,纵使落凡自自小有着对危险的天然直觉,也依然没有想到这点。 傍晚时分是人们最容易松懈,防备心最弱的时候,而且车队眼看着便要与天山书院的先辈前贤碰头,难免会有些放松,这些敌人想必正是要利用这一点。 隐约间看到北山道两旁的密林里己经出现很多密密麻麻的身影,通过先前计箭枝密度加上此时视线所及,他大致判断出敌人的数量大概在六十人左右。 毕竟是要暗杀的是大秦帝国皇帝殿下最为宠爱的四公主,无论是为了事前还是事后的保密,对方都无法动用真正的大部队,只能选择忠心不二的死士。 既然是死士,人数自然不可能太多,但落凡很清楚,战场上厮杀,从来都不是哪一方面人数越多就越厉害,相反一支全部由悍不畏死的死士组成的队伍才最难对付。 帝国大人物安排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刺杀,除了动用死士之外,甚至有可能会请动修行者出手,想到今天可能会在战场上看见那些强者间的对战,落凡心中竟莫名其妙产生了某种兴奋的情绪,旋即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真是倒霉啊。”他喃喃说道,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婢女,她也与落凡一样,匍匐在地面,眼神平静而双镇定,丝毫不见任何惊慌,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赞许了一声。 两旁密林里的敌人己经涌了出来,那些穿着灰朴秦军制服的男人并没有蒙面,手里挥舞着制式钢刀,像狼群般高速前扑,既然没有掩饰身份,那么很明显必然有一方会被全数屠杀。 车队四周的侍卫本是都城最精锐的战士,被先前那场箭雨早己激发出了斗志与凶性,有的人竖起了长弓开始疾速连射,有的人叫喊着拔出制式钢刀迎了上去。 北山道口顿时响起一阵激烈的刀锋碰撞声,闷哼狂吼中双方不时有人倒下,刀尖捅入胸腹,刀锋割开咽喉,鲜血从男人们的身上喷洒而出,淋湿染红本己湿红的落叶。 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却没有任何人退却,没有任何人转身逃跑,比拼的除了武技杀人技之外,更多的是敢于流血的强悍战意。 这都是大秦帝国的军士,也绝对是最为精锐一批军士,但人数差别太多,平时的训练应该没有什么不同,因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些护卫公主的侍卫们迟早会落败,六十对二十,将近三倍的数量,同一批人。至少在落凡看来是这样,因此离他身边不远那名婢女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沉郁,似乎在担心什么。 这些军士数量上差异,心中想着大秦帝国军人的战斗方式,她忧虑着,狠狠一咬牙便准备站立起身来。 落凡可不会记她暴露身形,本己离她不远的落凡,猛然鱼跃而起,右手握成拳挥击她的腿弯,让她重新倒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 婢女愤怒盯着他的眼睛,右手则是悄悄缓慢伸向腰间。 落凡神情专注看着战场,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当他注意到车阵那处的画面,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身体微感寒冷。 北山道品厮杀正是惨烈,而车阵里则是一片诡异的安静,还有十来名侍卫就像十几尊石雕般半跪在那两个车厢的四周。 一辆车厢前,那位穿着旧袍子的温和老人正闭目而坐,在侍卫们的层层保护下,面向越来越阴暗黑沉的密林深处。 落凡紧张地舔了舔发麻的嘴唇,把手伸向长枪,掌心里不知何时冒出了很多汗水,湿淋淋的一片。 他沉默地将背上的弓箭解了下来,放在一边,然后缓慢无声的解下了腰间的无锋长剑,安静放在身边的落叶上 ……… ……… 厮杀还在继续,落凡与婢女和那惨烈的战场间隔着车阵,看情形公主随身所带的侍卫与死士间的战斗短时间内不会波及此处,但不知为何,落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掌心与弓缚绳之间的汗水不知何时竟也渐渐干了。 车厢旁十来名像石雕般半跪于地的侍卫冷冷看着密林深处,微黑的脸上满是坚毅平静,虽然警惕但绝无畏怯。 这十来名侍卫应该是大秦帝国最精锐的羽林军中最为精锐的一批,被特别挑选出来护送公主求学。虽是军方最精锐的成员,但今天北山道口外的战斗中,他们的表现却有些异样。 箭雨从灰暗林深处袭来时,他们迅速布成一个圆形防御阵形,沉默避于盾后,待敌方死血袭而至,他们仍然一动不动保持这个姿势,浑然不顾就在四周发生的惨烈厮杀。 不时有同阵营的侍卫横死眼前,不时有无生命的身躯撞在车阵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们甚至连眼睫毛都不有眨一下,始终一脸冷漠盯着密林深处,心与身皆如钢铁磐石。 侍卫们单膝跪在落叶之上,他们穿着棉衫,棉衫边角隐约可以看到甲片,他们右手伸向背后,紧握斜斜向上的刀柄,冷漠目视前方,把身后的两个车厢团团围住。 一辆车厢华丽沉默,另一辆车厢前,队伍里唯一的那位老先生,盘膝闭目而坐,意甚闲适,膝上横放着一把剑,剑鞘破烂陈旧,就像老人身上的袍子。 侍卫们面无表情守在老人的身周,仿佛根本看不到四周的厮杀,听不到那些呐喊声,偶有敌人快要突进他们的防卫圈,才会有一名侍卫拨刀而起,投身而杀。 因为寡不敌众,那名单身而出的侍卫往往会迅速陷入浴血惨战之中,可即便如此,其余的侍卫们却是毫不动容,甚至眼睫毛都不眨一下,依旧不肯离开老人半步。 落凡不知道侍卫们为什么如此,不知道侍卫们警惕注视的灰暗林叶间隐藏着什么,但他知道那里必然有大恐怖。 隐约猜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华丽冷酷新世界掀开帷幕将要来到的现实,让他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头皮有些发麻,中食二指不停无声摩娑弓弦,过了片刻,他的呼吸反而很奇妙地变得缓慢下来,脸上神情竟比先前更加冷静沉着。 等待未知的危险恐惧,让场间气氛变得极其压抑,车阵四周的激烈厮杀声、刀锋碰撞声,仿佛消失不见。 就在紧张万分的关键时刻,华丽的车厢窗户被吱呀一声推开,一名美貌年轻女子探出头来,髻发微坠,面色微虑。 不等她说什么,车厢旁面色冷厉的侍卫首领低声说了句请殿下小心,便迅速伸手关闭窗户,把她挡了回去,表情虽然恭谨,但或许是因为局势紧张所以动作显得有些无礼。 卷一 :破天 第九章 剑行于血间 http://.biquxs.info/

“大人物们的牺牲品啊……” 落凡看着这幕画面,在心中默默想到,却感受到身旁传来两道冷凝的目光,扭头望去,发现婢女正侧着脸静静看着自己。 对视一秒两秒,时间很短,却是漫长。 落凡人生中首次违背自己的本意,在心中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腿部肌肉微紧,插入微湿的泥土之中,随时准备发力。 远处因为太阳落山愈发阴暗的北山道深处,那些灰黑色的枝丫之间,忽然袭来一阵大风,枝头上新生的嫩丫隐藏在旧树皮的保护下未被伤害,倒是地面上不知积了多少年的树叶被卷至半空中飞舞,簌簌作响,然后纷纷落下。 春时,无边落森萧萧下。 一名穿着深色轻甲,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北山道深处,随道一声雷鸣般的暴喝,一道淡淡蒙蒙的土色光芒渗出他身上的轻甲,闪耀而逝,仿佛天神自云头偶现一瞥。 他两根像大树般粗壮的臂膀猛然上举,把一块不知从何处拾来的重石化为呼啸而出的石弹,猛地砸向那辆华丽的车厢。 何其恐怖的力量,竟能让一个人变成一台远程投石攻城机! 重石呼啸裂空高速袭来,半途中有枝丫触着一丝便粉碎,沿着一道弧线,准确而冷酷地击中第一辆车厢。 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装饰华丽内构结实的车厢顿时散作一团废柴烂布,里面隐隐有断肢鲜血。 一直握刀单膝跪在车厢外围的大秦侍卫们表情依旧冷漠,似乎看不到身后车厢己经变成垃圾,看不到他们誓死保护的公主殿下己经粉身碎骨,他们的脸上甚至连惊讶的神情都没有,反而甚至隐隐能看到一抹释然的平静之意。 “前列,射!” 侍卫首领一声低喝。 三名下属保持半跪姿式,右手早己放开刀柄,平端威力巨大的军弩箭,瞄准林子深处迅速抠动板机。 九要弩箭闪电般射穿犹在缓慢飘舞的落叶,准确射中那名天神般的大汉身体,然而那名魁梧大汉只是挥了挥手,拂去袭向面门的两枝弩箭,对射中自己胸膛的弩箭根本未予理会。 大汉像石头般的手掌被高速弩箭震的有些发麻,胸膛上的弩箭夹在轻甲里,像站不稳的长腿虫般颤抖两下,然后落到地面,箭尖隐有血渍,大概只是受了些轻伤。 因为距离太远,这波弩箭除了上述效果之处,没有起任何作用,侍卫首领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脸上没有丝豪表情变化,高举右手喝道:“待!” 三名侍卫放下弩箭,右手重新握住斜斜向天的刀柄。 ………… ………… 因为那名婢女的缘故,落凡本来打算寻找一个机会救出车厢里那个可怜的替罪羊,然而战局实在变化太快,他完全来不及反应,那名天神巨汉便自天外飞来,华丽马车和车里的女子便尽数化为一片带血的粉渣。 带着一丝对那个无名女子的同情,冷冷的看了眼婢女,转头目光落在北山道深处,脸色有些难看。 通过使用某种修行秘术,让那名巨汉拥有了如此狂暴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将重逾千斤的巨石抛出如此远的距离,依然让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只见他脸色一片潮红,汗浆喷涌出轻甲上的箭洞,双腿微微颤抖,竟似有些脱力的征兆。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如此好的机会,那十几名表情冷漠的侍卫没有选择出击,而是依然警惕地守护在第二辆马车四周。 穿着旧袍子的老人坐在这辆马车上,双目依然闭着。 忽然间,老人花白的头发动了起来,像是银色的溪流般在脏旧袍子不停流淌,膝间那把横置的旧剑开始嗡嗡鸣叫,鞘内的剑身不停碰撞着内壁,似乎急不可耐想要出世饮血。 瓮……瓮………瓮! 锃! 一声清鸣! 雪亮的短剑自行脱鞘而出,在老人膝旁陡然一横,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剑光,卷叶裂风而去,无声凛冽直刺北山道深处,仿佛要将那尊天神般的巨大身躯贯穿! …………… …………… 北山道口最后的暮色与阴暗密林之间,仿佛有一面无形的镜子,当雪亮短剑自老人膝上鞘中飞出,化为流光而去,只见密林那方,有一道隐约可铜陵剑身的灰影呼啸而来! 那抹如梭如电的浅灰影子,前一刻还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后一瞬便来到了北山道口厮杀的战场上,最开始的低沉嗡鸣在眨眼不及的时间段内变成风雷般的咆哮。 灰影速度奇快,所携的威势直接震碎周遭数尺范围内的所有树叶,如丝如絮的碎叶在影子后拖与一道笔直的线条,线的尽头正那位膝上己然无剑的老者。 “大剑师!” 看着那道已成风雷之势的灰影,始终如石雕般冷静待命的侍卫们终于面色微变,有人大叫示警。当己方最强大的老人动手,剑出膝上旧鞘直指林子深处那名巨汉时,一直隐藏至此时的敌方最强之人,也终于现出了踪迹。 一现便是风雷大动。 对方为了刺杀公主殿下,居然出动了两名超出凡世力量的修士,甚至出动了一名大剑师,这个事实令众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然而侍卫们的脸上依然看不到丝毫胆怯,只有绝然情绪,侍卫首领断喝一声:“斩!” 锃锃锃锃一连串密集的刀锋出鞘声连绵响起,十数把锋利钢刀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决心,伴着侍卫们全力施为的轻吐浊气声,一刀一刀向身前空旷处斩去,唰唰唰唰! 每一道刀光都是那般凌厉强横,割破空气,斩断意想中的山丘,布成一道密织的刀网,把膝上无剑的老人紧紧护在其中。 高速穿梭的灰影掠至刀阵之前,眼看着要被那些凌厉的刀势斩落,却陡然间在半空做了一个诡异的停顿,然后侧向一绕,奇妙地避开刀阵集锋之所向,嗤的一声飞离。 出现在北山道密林里的那一瞬,它是已成风雷之势,看似无可抵挡,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进入真正的战斗之后,那抹灰影竟然走的是灵动诡异之势! 如梭灰影转向那一瞬间,速度急剧下降,终于能够隐约看清楚了它的本体,好像一片极薄极黯淡的剑影,似乎随便一阵风就能将它吹到九霄云外去。 这样一片薄如蝉翼,给人感觉并不比纸片更坚硬的剑影,轨迹难以捉摸,灵动有若幽魂,在嗤的一声转向飞离过程中,贴着一名侍卫的刀锋闪电上遁,擦过了他的下颌,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下一刻淡淡血痕迅速扩展,鲜血狂暴喷出,这名侍卫右手提着刀,左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颈部,鲜血自指间狂溢,怒目圆睁盯着林子深处,缓缓前倾倒下,直到死亡的这一刻他依然没有看到那名强大的剑师。 灰色剑影在空中画了道圆融的弧线,闪电般再次穿掠回刀阵之前,倏然在前,倏然在后,轨迹鬼神莫测,根本无法捕捉,转瞬间又有两名侍卫被杀。 血珠在空中缓缓飘落,侍卫首领表情冷鹜平静,双手紧握细长的刀柄,盯着那抹灰淡的剑影,忽然左脚向前一踏,腰腹骤然发力,刀锋斜斜向下闪电劈下,同时暴喝一声:“合!” 随着这声刀阵口令,他身前身后四名等待机会已经很久的侍卫把手中钢刀舞成雪花,把那抹灰淡剑影硬生生逼进一个狭小的空间,而那处空间马上便被侍卫首领凝聚全部精气神的斜斜一刀所震破! 灰淡剑影速度奇快,眼看着要被刀锋所斩,却强行在极小的空间里做了一次停顿。侍卫侍领对此早有准备,只听得他闷哼一声,左手握住长刀柄末端强行一摁,正向斜下方斩去的刀锋闪电般翘起,正好击中那抹剑影! 噗的一声轻微的闷响,灵动的灰色剑影像是被打中七寸的细蛇般跌落尘埃,落入厚厚的落叶腐泥之中。 这是交战以来,大秦侍卫刀阵第一次砍中敌方大剑师的剑影,然而没有人欢呼,准确来说是没有时间欢呼,因为地面上的枯叶开始剧烈的震动拱起,就像是一条苏醒过来的巨蛇,在侍卫们的脚下快速穿行。 枯叶飞湿泥溅,灰黑色的剑影激射而起,贯穿如电,轻松划破一名侍卫大腿外的棉甲,割破了足以致命的大动脉! 压抑的闷哼不时在刀阵内响起,侍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偶尔能够砍中那抹灰淡剑影,却始终无法将它完全斩成一段死物,侍卫首领的表情渐现悲愤之色,压抑悲壮气氛中,他往前再踏一步,双手横握长刀柄,暴喝一声再斩! “合!”他厉声吼道。 最后存活下来的侍卫们齐声暴喝,不要命般向那道灰影扑了过去,以自己的身躯和手中的刀光布置了最后一道屏障。 嗤的两声轻响,两名侍卫的身躯毫无气息地摔落于地,侍卫首领的耳垂被整齐的切掉一半,鲜血滴落,身上多了几道淋漓血口,像是某人醉后放肆的狂草。 那道灰色剑影第七次被侍卫们的刀锋斩中,速度比最开始时已经变得缓慢了很多,然而终究是没有被击落,振鸣着缓慢飞行,突破了刀阵,来到了那位穿着旧袍的老人身前。 这时候众人终于看清楚了那道灰暗剑影,那是一把没有柄的小剑,黯淡的剑身极为纤薄,没有残留丝毫血痕。 浑身浴血的侍卫首领拄刀单膝跪下,低头咬牙不甘想道:只差一刀……只差一刀自己和兄弟们就能完成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大剑师终究还是大剑师啊! …… …… 看似漫长的战斗过程,其实不过是刀风几次凌厉,剑影几次飘浮,鲜血几次喷洒的时间罢了,在这段过程中,坐在马车上的旧袍老者自膝上剑飞离后始终闭着双目,仿佛并不知道自己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老者轻轻悬放在膝头上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双手拇指快速在中食指的两道横纹上按下,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似乎正在进行某种极为复杂的计算。 就在那把无柄小剑飞到他身前,距离他眉心不足一尺时,老人终于睁开双眼望了过去。 一眼望去,无柄小剑便悬在空中如凝固一般,动不得丝毫! 密林深处那名快要被众人遗忘的巨汉,看着宽大手掌间被自己揉成破铜烂铁的雪亮飞剑,怔怔发呆,终于猜到这是怎么回事,抬起头来惊慌失措怒吼道:“他不是剑师!” “……他是念师!” 卷一 :破天 第十章 剑的悲鸣与赞叹 http://.biquxs.info/

仿佛听懂了那名巨汉的怒吼,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套,那把灰暗哑光的无柄小剑开始在空中剧烈地颤抖起来,震的四周空气发出嗡鸣利啸,就像是只左突右奔想要逃跑的鸟。 老人双手搁在膝上,望着眉心前不到一尺外的无柄小剑,目光静柔如丝如缕,然而这些丝缕蕴着恐怖的力量,紧紧裹着想要逃离的无柄小剑,让它根本无法动弹。 老人目光所触之处温度急剧降低,无柄小剑上瞬间蒙上了一层薄霜,挣动的愈发厉害,嗡鸣阵阵,然而却始终无法挣脱。 这样徒劳挣扎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无柄小剑终于悲鸣一声摔落在落叶之上,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 就在无柄小剑跌落尘埃同时,北山道密林某处,距离车阵并不遥远的一棵树后响起声痛苦的闷哼。 老人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放松之意,双手撑着膝头,整个人干瘦的身躯忽然从车厢旁弹起,仿佛被大风吹动,倏乎间飘至北山道内密林深处,飘至那名巨汉身前。 巨汉暴喝一声,如蒲扇般大的手掌自上而下猛击,气势威猛,如一座小山直接压向老人干瘦的身躯,仿佛下一刻手掌便会轻易地将老人扇成一蓬血肉粉末。 老人面无表情看着将要临头的大手掌,枯唇微启说了个无声的字符,满是泥垢的双手在身前交叉而叠,做了个手印。 随着这个无声音符出唇,随着双手叠加为印,老人身上那件脏旧袍子忽然变得极其坚硬,每道皱纹都被撑平,看上去不是他穿着一件袍子,而是袍子支撑住他干瘦的身体。 掌风戛然而止,在老人的头顶不停颤抖,却没有办法拍下来,巨汉身体其余部位的动作也变得极为缓慢僵硬,他的眼角开始淌下血水,下颌抖动不停,显得极为痛苦。 老人的脸色非常苍白,看起来也非常吃力,他艰难地抬起右臂伸向巨汉的胸膛,动作显得格外缓慢。 巨汉此时仿佛被某种奇异力量控制住,眼睁睁看着老人的手掌一寸一寸靠近,却无法做出任何举动阻止对方。 老人的手掌无声无息按在巨汉的胸膛上。 嗤嗤劲风从手掌和巨汉胸膛间喷射而出,随着喀喇一声闷响,巨汉像石头般的胸膛骨断筋折,猛地塌陷下去! 借着手掌间劲风吹拂,老人身体微缩疾退,林风扰着袍角,呼呼作响,瞬间退回车厢旁复又盘膝坐下。 进退趋转不过刹那时光,老人去而复回,双手轻落膝头,身上袍子重新变得皱巴脏旧,仿佛根本未曾动过。 北山道密林深处那位巨汉,此时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始终未能击下的那一掌轰的一声把地面打出一个大坑,然而一切都晚了,他看着自己胸膛上的血坑,发出一声不甘绝望的怒嚎,如座山般轰然倒塌。 盘膝坐在车厢旁的老人望了那处一眼,开始俯身剧烈的咳嗽,甚至有殷红的血点被咳到了袍子上。 侍卫们布下刀阵,舍生忘死与那把无柄小剑拼杀,争取了极宝贵的时间,老人在这段时间内计算并且捕捉到对方那位大剑师藏匿的方位,再以无柄小剑为桥梁,动用念力直接隔空击伤对方,完成这一击,对他心神损耗极为巨大。 紧接着他飘至北山道里掌杀巨汉,看似非常轻松,实际上也是极为冒险的举动,气海雪山里的念力为之荡然一空,身体变得极为虚弱。 好在大局已定。 北山道口的战斗已经结束,追随公主殿下的草原马贼们战斗中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勇气和强大的战斗力。微弯的蛮刀斩杀所有敌方死士,他们也为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幸运活下来的人浑身浴血,早已无力站立。 活下来的、能站起的侍卫人数更少。 老人神情复杂望向那棵距离并不遥远的树。 夜色入侵,北山道口一片安静,那棵大树的树皮片片剥离,就像是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老去,不祥的斑点出现,身躯有了腐朽崩坏的征兆。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书生从大树后缓慢走了出来,肩后斜斜背着把空空的圆形剑鞘,此人神情俊朗,虽然年龄稍大,但若在长安青楼画舫上,想必当得起翩翩二字。 只可惜此时他的模样怎么也谈不上翩翩,无数极微小的血珠从脸手上毛孔里渗了出来,把他变成一个面容恐怖的血人,青色长衫有些部位也已被血渗透,看来被衣裳遮蔽住的身躯如同露在外面的脸手一样,同样被那些小血珠铺满。 中年书生抬袖擦了擦眉上的血汗,看着车厢旁的老人,看着老人身旁那把空着的剑鞘,低声感慨叹息道:“一着错,步步错,天机门供奉吕清臣居然……弃剑修念,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不知道会令多少人震惊。” 略一沉默,他慨然道:“更没有想到的是,你年岁已大,居然还能成功晋入道境境界,天机门莫非有什么秘法不成?” 老人叫做吕清臣,他和声回答道:“跟随殿下一载,看到些不一样的风光,不一样的人情,有所触动,于是境界有所增益,倒和本门道法无涉。”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解释,中年书生微怔片刻,若有所悟,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他望向拄刀单膝跪于落叶间的侍卫首领,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 “自我晋入大剑师境界,便一直以为世俗武力再无法与我相抗衡,今日你和你的属下给我上了一课。” 中年书生向落叶间的重伤侍卫们拱手一礼,赞叹道:“有像你们这样英雄无畏的军人,是我大秦的骄傲。” 侍卫首领微微颌首一礼,没有说话。 “都城的大剑师不多,我却不认识你。”吕清臣老人看着浑身浴血的中年书生,说道:“书院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听到书院二字,北山道口林间幸存下来的人们,都忍不住露出了疑惑震惊之色,难道这件针对殿下的刺杀居然和地位崇高的天山书院有关? 落凡下意识里望向身旁那名婢女,只见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但明显并不相信这种说法。 中年书生愣了愣,摇头怅然说道:“没想到你居然看出了我的来历,只是我这个不肖后生实在不敢让书院蒙羞……我只是一个被开除出书院的笨学生。” 他浑身是血,身体摇晃,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然而面对这样一个、这样唯一一个敌人,车队方面活下来的侍卫们却非常紧张,如临大敌。 落凡也很紧张,但更多的情绪是兴奋和无措。 在渭城住了半年,学习太上感应篇很多年,通过那些市井传闻想像这些强者很多年,今天北山道口的战斗却是他这一生第一次亲眼目睹真实的强者战。 大秦帝国军方那些强悍的将军听闻也有各自的霸道手段,只是只待过边军半年,他一个边城小小军卒根本没有机会在战场上见识这种战斗。 无柄小剑飞行漫天落叶之间,力士气拔山兮掷石破车,双眼闭阖之间念力纵横,隔空伤人,这些极不可思议的神奇方面在很短的时间内连接上演,让他心神摇荡无法自安。 书院,开除,笨学生,这三个词进入他的耳朵,让他稍微冷静清醒了些,却又马上让他感觉到头皮开始发麻。 一名被书院开除的笨学生,凭一把暗哑无光的无柄小剑,便能杀死近十名大秦最精锐的侍卫,那么书院里真正的学生,会拥有怎样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 “应该是夏侯的人。”婢女在旁边低声冷漠说道。 听到夏侯两个字,落凡的表情微凛,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过了数秒时间才重新回复正常,只是他投往场间的目光已经由先前的赞叹变成了冷淡的评判计算。 “你修的是浩然剑道,所以猜到你出身书院并不是难事。” 吕清臣说道:“只是看来有些可惜,你被逐出书院之前并没有在书院里多学些东西,起始剑出时已有风雷之势,却被你强行转成了灵动诡秘之境。” “浩然之气首重正直无碍,你走进了偏路,这选择实在鸡贼无趣,若二十年前你遇见正值壮年的我,即便没有进入道境,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中年书生低头微微一笑,满是细微血珠的俊朗脸庞浮现出的笑意显得格外惨淡。 做为一名踏入道境的大剑师,这名身着青衫的中年书生应人之邀前来刺杀公主殿下,在知道公主身旁那位老人实力后,本以为这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然而为他提供情报的那方势力,并不知道公主殿下身旁的那位老人早己踏入道境,更令人感到震惊的是,那位天机门的供奉居然选择了弃剑从念。 即便如此,本来今夜也不会完全没有再战之力,只是这位大剑师没有想到,那些车旁的大秦侍卫竟能给自己造成如此大的麻烦,从而被吕清臣计算出了自己方位。 被同境界的强者尤其是念师算出方位,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吕清尘先控制住他的剑影,再以无柄小剑为桥念意相伤,面对着杀伤速度最快的念师,他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应对,直接被对方的念力袭入识海雪山,震的腑脏俱裂,鲜血暗涌。 今日注定要死在北山道口,他对吕清臣老人那几句点评自然毫不在意,然而即便是死,有些事情他也必须完成。 卷一 :破天 第十一章 边军闪箭 http://.biquxs.info/

吕清臣说完这番话,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念师在俗人想像中最为玄妙神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看似神奇的念力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在杀伤敌人的同时,也会对念师自己的精神识海甚至肉身造成极大损害。 他看了一眼远处那位巨汉小山般的尸体,想到帝国珍贵的强者资源经此一役便要少上两人,不禁感到万分可惜,甚至产生了某种看着子侄辈不成器的痛惜感,摇头叹道: “我大秦虽然强者辈出,但有大剑师境界的人并不多,以你之能,既然出身书院,本应为国效力,怎可从贼行事?” “贼?何为贼?清臣先生,你既出身天机门,那么你应该知道当年钦天监被人抹掉的那句评鉴:夜幕遮星,国将不宁!” 中年书生通过侍卫们的表情早已确认己方此行的刺杀目标并不在车中,死的那个女子只是个幌子。他看了眼已经变成堆垃圾的华丽车厢,冷笑说道: “夏侯将军想些什么我不关心,我只知道他和我的目的相同,那就是杀死你们队伍里那名妖女!” 吕清臣想起十几年前那件闹得沸沸扬扬的钦天监事件,沉默片刻后摇头说道:“书院精神不论六合之外,我出身天机门况且不信这些神鬼之说,你又何必。” “我跟随公主殿下已逾四年,从不认为她是应兆之人。” 听到这番帝国下层民众绝对不会知道的秘辛,落凡隐约间明白了为什么最庞爱的公主仍会面对刺杀。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转头向身旁望去,只见那名清秀婢女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眉眼间布满寒霜。 中年书生缓缓敛去脸上所有情绪,不再回答吕清臣的话语,而是闭目深深吸了口气,随着呼吸,他身周的落叶开始卷动,身上的青色长衫随风猎猎作响。 “你还想做些什么?” 吕清臣老人皱眉看着他,说道:“我等了你七十七息的时间,你始终未能调息成功,证明你腑脏已碎,气海已毁,加上本命剑已废,现在的你连个普通军卒都不如,难道临去这一刻你依旧不愿获得安宁?” 在普通人的心目中,无论是剑师还是念师,这些能够调动天地元气的修行者都是非常神秘莫测的人,有些愚夫村妇甚至相信那些最强大的修行者可以超生脱死,所以哪怕明明看着中年书生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时节,身负重伤的侍卫们依然不敢放松,警惕万分。 直到他们听到吕清臣的话,他们才终于相信那位可怕的大剑师真的已经不行了,疲惫与伤势瞬间开始侵袭精神和肉体。 只有落凡依旧警惕,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始终像个鹌鹑般藏在落叶中的他,盯着大树旁那名浑身浴血的中年书生,握着弓箭缓慢逐寸移动着身体,寻找着最佳的冷射位置。 大秦帝国看待荣誉重于生命,无论是士大夫还是市民阶层都格外推崇风范气度,在他们看来,敌人苦战将死之时,应该得到和他实力身份相符的尊重。 此刻将要死去的是一名地位尊崇的大剑师,所以侍卫首领会颌首还礼,哪怕对方杀死了自己很多忠心耿耿的下属,所以吕清臣会和他说话释疑,让他完成生命最后的言语交待。 落凡从来就不是一个典型的秦人,他只是一名从山下道观下来的道士。 他看重荣誉,但坚持认为荣耀即吾命是废话,并不认为世界上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即便有也不会是荣耀。 他是个小小的边城军卒,根本不了解这些强大的修行者战斗的方式,甚至今天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战斗。 但今天那位大剑师既然成为了他的敌人,那么他就会一直保持警惕,时刻准备出手用任何方式去杀死对方。 在边塞里与蛮人刀口见血的半年,让他养成一个根深蒂固的认知: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安全的敌人,才是好敌人,也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或许才会脱下军帽,对敌人的尸体行注目礼,表示自己极有限度的尊重。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或者说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发生了。 漫天落叶在大树旁快速舞动,中年书生被血打湿的青衫忽然急剧膨胀,数道血流从他的五官里喷涌而出,仿佛有股恐怖的无形力量正从那些落叶间,从天地间向他的身体内灌注进去,将他所有的力量混着鲜血逼了出来! “纳天地于内!” 看到这一幕,吕清臣勃然变色,看着中年书生愤怒呵斥道:“书院中人用魔宗手段?你……你居然敢欺师灭祖!” 北山道口战斗凶险惨烈至极,然而自始至终这位老人都不曾动容,在秦人看来既然敌我阵营已存,那么无论胜负生死都是寻常之事,并不涉及所谓道德正义,可当他发现中年书生动用了魔道的自毁手段,终于第一次忍不住动了怒! “若为正道,何惧用魔手段。”中年书生缓缓抬起右臂,遥遥指向车厢旁的老者,淡然说道:“若这是沉沦,那便让我沉沦入冥界,永世不得超生罢。” 话音落处,他右手食指根部骤然多出一道深刻的血痕,隐现白骨,只听得他一声闷哼,食指扯离手掌,陡然加速,变成一道血影呼啸喷出,直刺吕清臣的面门! 纳天地元气于体内,不惜暴体崩坏,把自己的肉身修成本命飞剑,凝毕生功力于一击,正是最典型的魔宗手段! 对于护送公主的队伍来说,吕清臣老人是他们最强大的倚靠,尤其是此时侍卫们死伤惨重,几乎没有人还有再战之力,于是老人的作用便显得格外关键,他若死在这根断指之下,谁还能够抵挡一名大剑师临死前的暴击? 两名侍卫狂嚎着向中年书生扑了过去,然而没跑两步,便是一个踉跄摔倒在落叶之上,手里的钢刀也震了出去。 半跪着的侍卫首领猛地向地面扑倒,拖着血水向前方挣扎爬行,离他不远处有名牺牲侍卫留下的弩箭,然而他虽然已经拼了命,但明显还是慢了,当他握到弩箭时,只怕车厢旁已经虚弱到不能再战的吕清臣已经被断指刺中。 幽暗的北山道口林间,没有人预料到一名出身书院的大剑师,居然使出了魔宗手段,谁都没有准备,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名大剑师击杀成功,然后全队尽丧。 落凡有准备。 他准备了很长时间。 当那名青衫中年书生淡然感慨之时,他毫不为之所动,警惕注视对方的一举一动,缓慢挪动着身体,寻找着最佳位置。 当中年书生开始吸纳天地元气入体内,林间落叶狂舞之时,他已经双脚一前一后站立在了枯叶之间,举起手中那把看似寻常的黄杨硬木弓,瞄准了对方。 右臂用力,劲传腕间,弓弦被猛地拉开,如一道满月,坚韧的弓弦承受巨大的力量,发出一阵嗡鸣,弦上的羽箭微微颤抖,然后迅速变为平静,像待要弹出的蛇。 当中年书生断指飞出时,落凡右手的中食二指微微一松,弓弦上的稳置器一拧,弓弦嗡的一声鸣啸弹回,一根羽箭如电般射出,穿透数片落叶,直冲其人胸膛。 嗡嗡嗡! 弓弦急速振动,黑色的箭羽残影闪电般前行,刺破落叶,撕破夜色,就在那位青衫大剑师以魔宗手段逼出的断指刺中老人吕清臣面门之前,提前抵达了他的胸膛! 修行者的肉体并不比普通人更强大,尤其是剑师念师符师因为长年冥想,身体反而会更加孱弱,需要格外注意近身的防御,除了像侍卫们那样的近身死士之外,他们一般还会在长衫棉袍之内穿着轻甲,以防止被刺客偷袭。 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这位出身书院的大剑师不惜动用魔宗手段也要杀死敌方最强大的念师,意念可见坚决,所以当他察觉到对方有人用弓箭偷袭时,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的意念识海之中,现在只剩下天地元气汇聚而成的荡漾湖泊,断指就像一条破浪的黑线,艰难的前行,此时此刻他必须集中全部的精神力量,才能完成这最后的一击,他不会允许自己被任何事情打扰,即便是将要临体的冰冷羽箭。 而且青衫之下是精密的软甲,他相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根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冷箭,根本没有能力射死自己。 噗的一声闷响,一根羽箭扎进他的胸膛,箭头很诡异的高速旋转着,比普通的羽箭旋转速度不知要快上多少倍,锋利的簇锋瞬间撕裂青衫,挤进了轻甲的微小缝隙之中! 羽箭入肉三分,鲜血初现。 中年书生依然没有理会,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脸上的细微血珠流淌成小溪,在紧皱的眉头处写出一个愁苦的川字。 箭锋入体很痛,但不会死,所以那又如何? 但落凡射出的不止一箭。 卷一 :破天 第十二章 三箭与藏着的刀 http://.biquxs.info/

咻! 第二根羽箭闪电般接连而至,伴着令人心悸的入肉声,射中中年书生的胸膛,箭没处,正是第一根羽箭破开青衫破开软甲的所在! 第三根箭仿佛没有先后,瞬间再至,同样射中那个被逐渐扩开的破口,箭锋之前再无阻碍,竟是狠狠射穿了他的身体! 没有人知道落凡如何做到,在电光火石极短的一瞬间内,用手里那把看似普通的黄杨硬木弓连续射出三枝羽箭,更没有人能想明白,为什么这名看似普通的少年军卒,竟拥有如此恐怖的箭术,竟能连续三次射中同一块极小的区域! 中年书生觉得一根坚硬粗壮的木棍重重撞向自己的胸膛,被硬生生震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热,那股热度到最后竟变成了滚烫。 他下意识里向下望去,看见一根羽箭没胸而入,青衫外残留着一小截箭杆和箭羽,鲜血侵染,就像是开了一朵红花。 中年书生不可置信盯着胸前青衫上湿润的红花,满是血水的脸上显现出一抹荒谬错愕的神情。 他慢慢无力跌坐进地面的落叶腐泥间。 即便是修行者,即便是用魔宗手段吸纳天地元气入体的修行者,在心脏被射穿后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操控自己的意念。 天地间那根无形的线,就在他跌坐的那一刻戛然断裂。 失去控制的那根染血断指,已经无法再威胁到一位念师,虽然那位念师现在已经虚弱至极。 吕清臣微一挑眉,将眼前的断指震飞。 断指擦着他苍老面容激飞而过,落在老人身后的车厢上,只听得噗哧数声脆响,半截车厢坍塌分崩,化为废砾。 这截断指里凝结着中年书生先前强行吸纳的些微天地元气,虽然已经失去意念控制,依然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效果。如果没有那三根羽箭,这截断指肯定会对老人造成极严重的伤害,那么这场刺杀肯定也会迎来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场间活下来的人们都很清楚这一点,中年书生自然是最明白其中关键的那个人,他痛苦看了眼胸前的箭羽,艰难抬起头来,望向车阵后方,想要看看那个箭手究竟长什么模样。 在最关键的时刻射出闪电三箭,以强悍无敌的箭术强行破开精密的轻甲,近乎不可思议的杀死一位大剑师,挽狂澜于即倒,拯救大秦公主殿下于危难之际……是时候享受众人目光中的震惊感激甚至是崇拜了? 落凡并不这样认为,脸上没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依旧紧握着手中的黄杨硬木弓,箭在弦上,弦已拉开,瞄准着树下箕坐的大剑师,耳朵却在听着树林上方的轻微声音。 他在警惕。 “夏侯。” “夏侯!” “夏侯……” 当婢女告诉他,那位大剑师应该是夏侯的部属,而对方先前也已承认这点后,落凡一直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夏侯并不叫夏侯某某。 他姓夏名侯。 做为大秦权柄最重的四大王将之一,此人武功霸蛮不可一世,战功昭著,性格更是骁勇冷酷至极,长年驻守在军法森严的猛柳营中,以嚣张好杀闻名于天下。 他自己本姓为夏,却不允许自己的子女姓夏,而是把自己的全名变成了他们的姓,长子夏侯敬,次子夏侯畏,诸如此类,当朝中某学士提出疑问时,夏侯桀傲应道:“吾当开创一流传万世之姓氏,吾当为祖,故当以我名为姓。” “是为夏侯氏。” …… …… 夏侯将军是名人,但落凡一直在心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从叙述到震惊再到淡淡惘然嘲讽,自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没有见过夏候。 只是在军中听过他太多的故事,那位将军霸蛮粗犷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冷厉聪慧之心,冷酷残忍好杀是事实,但此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的手,所以他绝对不会把刺杀公主的野望,全数寄托在青衫中年书生这个明显并不是嫡系的大剑师手中。 那个人一定会派出自己最忠心的死士盯着这场刺杀,观察事态的发展,甚至有可能在某些关键时刻跳出来结束一切。 在落凡看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 半边车厢垮塌,半边车厢完好,吕道士张口吐出一口污血,向婢女这边看来,满脸带着温和的笑意。 清秀婢女紧张地提起裙摆,向那边跑去。 落凡右手闪电般探出,把她重重摔倒在地。 头顶细树枝碎成一片,啪啪作响,迷朦遮人眼,碎砾之中,两名穿着黑衣的蒙面人现出身形,呼啸向下方掷出两粒金属丸,同时背后长剑反抽出鞘,冰寒刺骨! 那两粒呼啸而至的金属丸漆着红点,是大军边军精锐才会极少量配备的火油弹,燃烧威力极为恐怖。 落凡这半年厮混在边塞军营之中,自然不会陌生,用最快的速度扔掉弓箭,双手拍向腰间的藏峰剑,大声喊道:“闪!” 就在闪字响起一瞬之后,那柄一直挂在落凡腰间没有锋刃的长剑,出现在落凡的手中。 长剑虽无锋,然而此时却有淡淡光晕在剑的四周弥漫,那光晕如同一道天幕出现在已经入夜的北山道密林中,挡住了繁星。 两颗火油弹落在地面,迅速燃烧起来,蓬勃的火焰把地面上的落叶卷起,然后这些树叶让火势变得更加旺盛,顿成熊熊之势根本无法阻挡。 车队四周还活着的侍卫,看着冲天而起的火势,想着藏在那处的贵人,浑身上下陷入一片寒冷,他们受伤极重,根本无力赶来支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炽热的火墙瞬间把那里的一切吞噬,发出绝望的嚎叫。 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到,那里并没有被烧毁,高温炽烈的火舌喷吐那柄长剑的光晕之外,很奇异的变得微弱起来,无法穿透,这把究竟是什么剑,虽无锋,却能像天幕般遮住繁星,同样也能够挡住烈火! 在这片光晕下,落凡紧张地低着头,闭着眼,抿着唇,两只手紧紧握着剑柄,抵挡着近在咫尺的恐怖火焰,握着剑柄的左手一时绷紧,一时又无措地放松,显得极为紧张,又像是心里正在挣扎着什么。 这柄剑虽无锋刃,但有一次不知为何,竟然刺破了落凡的手,但从此之手,这把剑仿若就有了生命,每次当落凡出现生命危机之时,便会自动保护落凡。 “拿着!” 落凡把剑柄递给婢女,不容置疑同样不容拒绝。然后纵身一跃,向着即将过来的二名黑衣人飞奔而去。 婢女也在光晕之下,微卷的发丝荡在清秀眉眼间,她感受着一道光晕之隔的高温,看着透过光晕外的点点火光,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而当她的目光顺着光晕的空隙,看到正要展开的战斗画面时,眼眸里更是流露出了一抹惘然和震惊。 隐藏在林梢里的黑衣人,已经敛气静神了很长时间,沉默旁观公主车队的应对,判断对方的应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刺杀目标在何处,然后他们移动身形,借着大剑师和巨汉成功吸引了吕清臣老人的精力,悄无声息靠近此地发出了攻击。 漫天碎木,自林梢繁星间跳落人间,两名黑衣人选择的时机非常精妙,非常狠准,一出手便是两枚火油弹,然后快速靠近对手进行近身狙杀,让落凡根本没有施展神奇箭技的可能。 他们并不是强大的修行者,但他们是比那些修行者更加专业的刺客。 繁星间跳落两名黑衣刺客,落凡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更没有慌张,将剑柄递给婢女的那一刻,长枪平抬。 腰腹与腿部的肌肉骤紧骤放,他双腿仿佛安装了某种机簧,没有助跑也没有起势,就在原地突兀跃起。 此时火油弹也正好开始燃烧,他的人影正在火墙之上,看上去就像是踩着炽热的火舌,借着火势飘行。 人在空中强行穿掠过烈火,双手虚握成空心的拳头,随惯性很自然地从脸侧摆向身体后方,双腿向后斜掠,身体向前倾斜,动作显得异常自然协调,像鸟儿滑行般美妙。 跃过火墙飘过空中,落凡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始终盯着那两名黑衣蒙名刺客,目光中没有任何杂念,专注冷静到了极致,从而显得异常从容平静。 黑婢女透过黑伞下极小的那道缝隙,看着他跃出火墙的身影,看到火光映照下少年眉眼间的从容平静,不知怎的觉得浑身上下变得异常寒冷。 在这一刻,她想起半年前随皇太子狩猎看到的那幕。 当时那头年轻的猛虎跃过灌木向她扑来,前爪微握,后足轻灵微缩,眼眸里没有任何残忍血腥的神情,异常平静专注,在那电光火石间的一刻竟有了某种从容甚至是雍容的气质。然而那头猛虎的眼神却是她这一生所见过最可怕的眼神,甚至有时午夜还会被睡梦中从容平静的虎视而惊醒。 ——没有情绪的平静代表强大与自信,专注代表着意志和决心。猛虎捕食,去势专注冷静而不冷酷,因为将一切敌人撕成碎片,并不是它想要发泄什么,而只是它生存的天赋本能,只是它习以为常必须知道自己很擅长的天份或者说天赋。 火光之中婢女看着落凡的脸,做如是想法。 …… …… 一生都在夜色中杀人的刺客,是对危险最敏感的生物,那名婢女都能感受到落凡平静专注神情下隐藏着的凶险,两名黑衣刺客盯着跃过火墙的少年身影时,更是下意识里感觉到了紧张,甚至比当年他们刺杀燕军游骑时更加紧张,握着长剑的手有些莫名其妙的僵硬。 呼啸风声中,落凡跃入二人中间,身上棉袍被灼燃的衣角,在夜色密林间带出数道微弱火线。 长枪平刺横扫,像风雨般挥洒了过去,林间骤然响起一连串极为刺耳的金属锋刃的碰撞声,劲风起处,燃烧的棉袍带出的微弱火线被吹拂成更加细微的火星,却将战场照耀的比先前更加明亮。 枪剑相撞,落凡身体向前一弹,双脚在落叶上连错数步强行插入两名黑衣刺客之间,手腕一转抢势转刺为扫,顺着对方的剑背闪电般斜抹而上,根本不给对方变招的机会,以势压势,噗哧两声切入对方的肋下! 沉重的枪锋从斜下方狠狠刺进两名黑衣刺客的胸腔,鲜血与肉片被挤出枪尖,两名黑衣刺客惨嚎一声,就己身亡,而就在临死之际有一名刺客暴发出大秦军人强悍的意志力,弃剑用手用自己的身躯死死困住了落凡的长枪!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黑衣刺客像鬼魅般落了下来,双手握着的那把短刀雪亮一片,一往无回地斩向落凡后颈! 林间还有第三名刺客! 无论怎么看,那两名刺客都应该是在进行最后一次尝试,没想到他们居然还伏着后手,这种手段看似冗余多余实际上却饱含着以同伴和自己生命为枯叶的狠辣! 落凡在心中默默埋怨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松开双手,任由那名临死前小宇宙暴发的黑衣刺客用生命和双手攥紧自己的那把长枪,而他则是把空出来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在快要黯淡的火光中,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握住了那个硬梆梆裹着吸血棉布的柄,猛地拔出了自己藏着的一把刀! 双手紧握长长的刀柄,唰的一声厉然出鞘,落凡看都没有看身后一眼,腰腹部骤然发力,拧身而转,将全身气力灌注长刀之上,以燎天之势向夜空中劈去! 仿佛脑后长了眼睛,这猛烈的一刀异常准确地劈中那名正在急速下落的黑衣刺客,锋利的刀锋狠狠砍飞刺客手中握着的短刀! 然后长刀毫无阻碍地砍进他的颈骨! 刀锋去势不尽,竟是深深锲进去一半才停了下来! 这名黑衣刺客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从林梢跳落,便摔落枯叶之上,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落凡退后握住先前一名刺客胸上的刀柄,用力拔出,走回这人身前反手斩下,刀锋从此脖颈另一面砍了进去,与先前那抹刀锋颈骨间相会。 鲜血喷洒,黑衣刺客的头颅喀嗒一声掉了下来,骨碌滚过他的双膝,滚过落叶,在林间滚了极远极远。 当年在大秦与燕国的战争中,夏侯将军率领的先锋部队曾经刺杀过无数燕国游骑,那些神秘的刺杀组由精锐军士组成,并没有修行者,然而在战场上却表现的十分强悍,甚至有过成功刺杀修行者的战例。 一般人都不知道夏侯将军麾下神秘的刺杀组究竟是怎样的建制,但马士襄知道,他正是当时的一名刺客,只因受伤严重,调到渭城任边将,而他将这些都告知了落凡。 落凡知道夏侯麾下的刺客组惯常是三个人一起行动。 所以自从听说过夏候的故事后,他留了一心眼,身上始终藏着一把刀,这把刀是他保命之刀,因为他的命己属于李忆雪。 …… …… 卷一 :破天 第十三章 他只通过了书院的初核 http://.biquxs.info/

对于自幼在道观中长大,行走在山林兽群中的落凡而言,精于黑夜刺杀的杀手并不可怕,神秘的修行者才是他不安的原因,所以他斩落刺客的头后,第一时间掠回犹有残火的缓波旁,快速拾起黄杨硬木弓箭,重新瞄准远方那位大剑师。 这一次他的警惕显得有些多余,那位穿着青衫的中年书生己经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倚靠在大树上,血脸之上的那双黑瞳静静看着火光中的少年,喃喃低声说了句话,然后微微一笑摊开双手就此死去。 落凡瞄准着大剑师的遗体,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双臂开始颤抖起来。才缓缓放下弓箭,顿时开始感觉到疲惫与酸痛开始入侵自己的身躯。 他没有回头,问道:“有没有事?” 火油带起的火焰点燃了落叶,但北山道口腐泥湿润,火势渐渐熄灭,那把剑立在地上早己散去光晕,那名婢女半蹲在地上,仰头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憾中缓过劲来。 他会关心自己吗?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如何通过书院的初核的呢?她仔细的擦拭了下脸上的灰尘,那张清秀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微红。 确实,如马士襄所言,在战场上他的能力不可能最强,但绝对是能活下来的那一个,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大约还有六七名侍卫还活着,见着公主无事,他们挣扎着起身,艰难的走到那名婢女身边,将她围了起来。那位受伤极重的侍卫带着众人单膝跪下,以头触地沉痛说道:“属下作战不力,令贼子惊扰公主殿下,实在罪该万死。” 繁星与残存的火星光泽照耀间,浑身浴血的男人们跪拜一名婢女,并不悲伤,反而透着股铁血的悍意或者说悲壮。 稍作喘息,侍卫们艰难地帮彼此包扎作伤口涂上伤药,待到呼吸稍定便开始打扫战场,抬回几名受伤极重的同伴,同时将那些还有几丝余息的敌人全部砍死,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这些剽悍的男人们下意识的向后望去。 看着那名棉袄微焦的少年,侍卫们眼睛里的神情很复杂,有些震撼有些不解甚至有些隐隐畏惧……他们看到了落凡先前的出手,知道这名少年武技精悍,箭法超群,但并不是个超出世俗的隐藏强者。 在此次狙杀中,是侍卫和吕清臣这名修行者一直在硬抗最强大的两名修行者,是他们干掉那位大剑师绝大部分生命,落凡最后才有机会有可能三箭杀死对方。 然而越是如此,他们越发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可怕的人物。 选择出手时机角度无比精确狠辣,温和稚嫩少年外表下隐藏着冷静的大心脏,尤其是最后藏着那把刀杀死最后一名刺客,这些天来从未有谁见过那把隐藏的刀,更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如此小的年纪,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一切?他在边境渭城究竟杀过多少人?砍过多少脑袋? 侍卫首领拄着一根树枝,艰难的走到落凡的面前,拱起双手深深鞠躬一礼,他没有说一个谢字,但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感激全部体现在这个动作之中。 落凡让到侧方,不肯受他这一礼,就如那位死去的大剑师所言,护送公主殿下的这批大秦侍卫,在战斗中展现出来的铁血风范和严明军纪,值得任何一个敌人或朋友尊敬。 “看得出来,你的武技其实并不高明。如果空手相交,我想你应该不是我的对手,但即便是我,在那三个刺客出现的瞬间,只怕也无法抵挡他们的刺杀,更不要说如此干净利落的杀死他们。” 侍卫首领望着落凡稚嫩的脸,压抑住心头的震惊,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少年郎,我很好奇你这一身杀人的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落凡挠头略一沉默,微笑说道:“杀人的本事,自然是通过杀人学到的。” “你只在边境中,偶尔清扫下匪患,草原早己没有什么战事,你哪有什么可杀?” 落凡轻轻说道:“你只要想,自然就有,更何况我必须还得活着,去清匪,在边境,不是你亡,就是我死,而我却又不得不活着的理由,自然杀得人就多了。” 落凡自然不会告诉他,哪有那么多的匪患,其实都是他自己找上人家,因为他知道千叶冰莲只会在天山区域,而天山属于书院,他没办法,自然只能在周边进行清扫,清扫的多了,扫荡的山塞自然也就多了。 而对于落凡来说,他有必须活着的理由,像这种刺杀,在他打响边境名声,扫荡久之后,他遇到的刺杀早就不知多少次。所以对落凡而言,今天死在他手下的那三名刺客,只不过是这半年来无数次面对的刺杀情况之一罢了,也只不过是几次九死环生后的必然结果,再加上马士襄对军队的分析,其中就有夏候的刺杀部队。如果换作别人,比如面前这位侍卫首领,他都很难获得如此漂亮的战果。 侍卫首领抚着受伤的胸口,皱眉望着满脸无所谓的少年,喃喃问道:“你不过十八九岁,难不成杀的人比我还多?” “如果把畜牲都算上,我杀的还真不少。”落凡笑着回答道。 “我说的是杀人。”待卫首领加重语气问道,旋即解释道:“我不是在质问什么,只是确实很好奇。” 落凡揉了揉脸,沉默片刻后望着他说道:“边境最大的收入是杀马贼及匪患,我这半年来,一直在做着边境这些清扫工作,就如同城里的清洁工人,把这些柱虫从边境全部清除完。也许得此,天山书院周遭的匪患几乎也让我清扫完毕才获得了一个什么天山书院通过初核的推荐书。所以这半年来确实杀了不少。” 今天北山道品的战役,也终于让人知道了落凡为何会通过书院的初核,成为书院的一名待考学生。 听到书院二字,婢女向这边望来,是啊,这个少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走到落凡身边,静静的看着落凡,好似要将这个人看透,他究竟心里是在作如何想,在那种情况下,是如何算到还有刺客出现的,最后那把藏刀的后手,是为了什么而准备的。 落凡早就猜到那名婢女的真实身份,也懒得装出什么震撼吃惊的神情。抬起疲惫的手,指了指婢女言道:“如果没有书院的接引到来,希望接下来的路听我的按排。” “嗯。” 婢女的脸微微一红,不知是因为火光的照射,还是什么原因,看上去竟十分迷人与乖巧。 她此次很安静,立在落凡身后,看着忙碌的侍卫们,心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所有的事情,在三名刺客之后,好似一切都己归平淡,只需静静等待书院的接引人员,但在余火的微光中,重新整治好营地,准备休息。 但余火的微光照射在天际,仿若战后的血色将整片树林清染有些红彤彤,一道道火焰极像红色的剑光直冲天际。 有一剑光就隐在这些一道道火光之中,如同一条毒蛇,慢慢的吐出芯子,在快要抵达婢女附近,速度猛一下加快,就像是一条捕食的毒蛇。 出于对危险的天然感知,落凡也不知什么原因,在这条毒蛇即将出现的刹那,伸手将婢女挡在身后。 “噗” 一声之后,落凡的右胸上插上了一柄血色的长剑,长剑透过他的身躯,剑尖仍滴在鲜艳的血珠,与火光混在一起。 不知是这剑太快,还是出于什么原因,此次藏锋剑却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护主。安静的待在落凡腰间,没有丝豪动静。 血剑穿过落凡的身躯,未做任何停留,高高杨起,目标仍是那名婢女。 侍卫首领看着这一切,还有些没有明白,但他的动作充分表明了一切,把手微微一扬,余下的六名侍卫立即放下手中的一切,快速的将他们的公主殿下又重新围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但不知敌人来自何处。 未知的一切才是最恐怖的,但这些不影响他们保护公主殿下的决心,仿若前期的惨烈战事根本就没有发生。 吕清臣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他知道这又是一名不知从何而来的修行者。 “师弟,你不能再错了,你己经伤了一名通过书院这初核的预备弟子,你真还想刺杀书院的正式弟子吗?” 未见那柄血色长剑的动作,却有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随着声音到来的是一名白衫书生,踏着火星快速的飞奔而来,脚未落地,踏风而行。 血色长剑在他的手指的指引,无法动弹。 “四公主的命必须留下来,我有要留下她命的苦衷,书院弟子这几百年来,每五十年招收一名,也有不少,但又有何用,少她一个不多。至于那名通过初核的预备弟子,杀了,也就杀了,又有什么?” 在林间的另一边,一道声音冷漠的回答道。“只通过书院初核的人命又值什么?” 卷一 :破天 第十四章 她的护院及世间行走(加更) http://.biquxs.info/

人命不值钱,对于落凡而言,他的感受最深,这半年死在他枪下的亡魂不知凡几。 在这个世界,人就同一粒尘埃,微不足道,人命可贱可贵,身如尘埃,眇小而不尽人知,唯成功都方能指英雄,一举一动才能影响这个世界。如书院和世间的修行者,疆域的君王,又如同大秦帝国的夏候将军。 这个世界是以成败论英雄的。 落凡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一粒尘埃的命值什么,李忆雪就是这样躺在冰床上。 “收手吧,要知道书院现在的看护只有六个了,有不少己经无故失踪,书院需要补充新的人选,否则书院的弟子拿什么资源达到老师想要的境界。” 白衫书生己经来到落凡身前,看着落凡微微的一笑,笑容极其自然与平静,仿佛落凡所受的伤无关紧要。 他的手掌放在落凡的伤口,微微一抹,一道黄色的光晕极其自然的出现在落凡的伤口之上,只见那道口,肉眼可见的恢复起来。 这就是书院的真正修行者吗?侍卫首领看到这道光晕,满脸的不可思议,公主殿下可是即将成为他们其中一员的人啊。 “那小子可以不去管他,可我必须留下公主的命。”这道声音之后,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这白衫书生的旁边,伸手抓住了那柄血色的长剑。 “魔道的身影己经出现,甚至己经渗透到了书院,老师的事情又还没有着落,你这又是何必?”白衫书生声音中透出一些无奈。 “但我必须要拿走公主的命呢?你只是一个主修医道的修士,境界又与我差不多,你拿什么与我斗?”黑色身影的声音透着一些冷厉与残酷。 “这是我自己命,难道不能由我自己来作主么?”那名公主冷冷的说道,她声音一点也不担心,一直保持着她原有骄傲。 落凡看着自己渐好的伤口,听着公主的话,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不就是她吗。 “你的命你能作主吗?”黑色身影的声音更冷绝没有一丝情感。 “师弟,收手吧,如果你实在不愿收手,那我也就只能与你一战,若战死,还烦请师弟将我尸体带回书院。”白衫书生的话语中,不容置疑。 “你定要保吗?”黑色身影望着白衫书生,有些生气的说道。 “是的,这关系到书院和老师的梦想。” “老师的梦想,能指望他们?”黑色收回血色的长剑,冷淡的说道。 黑色身影停顿了片刻,看向白衫书生又说道“既然师兄开口,就当偿还上次师兄的救命之恩,但一年之后,如果达不到老师的要求,我定要再次取其性命,希望你的这个人情真的有用。”说完这句后,他踏上血色长剑,御剑而去。 吕清臣远远的看着那道踏剑而去的身影,心中叹道:“这才是真正的修行者,或许他们早己触摸到真正的大道了吧。” 落凡看着快速愈合的伤口,这就是天山书院,这才是修行者,这才是唤醒李忆雪的保障,我定能做到。 白衫书生面向公主说道:“我们走吧,现在你与我一同前行,早到书院,免得再生事端。”说完随手掏出一张垫子,往空中一扬,这张席垫迎风而涨,浮在空中。 接着他又转向侍卫说道“你们的任务己经完成,回都城复命去吧。”说完他又掏出一些丹药递给了侍卫首领。 侍卫首领并没有接,而是看向他们公主殿下,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不安。 那名婢女望向白衫书生说道:“谢谢师兄”接着她赞许的看着侍卫首领说道“你们回去,这一次谢谢你们。” 这是一向骄傲的她说的话吗?看来这次惨烈的战事,对她也有些影响,落凡脑海里还在回想那神奇的治伤光晕,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一愣。 白衫看着公主按排这一切,又向着吕清臣说道:“你己经脱离天机门了吧,如果脱离了就随公主一同前往书院,做她书院的管家好了,虽然你的气海己破,但在书院不是没有修复的机会。” 吕清臣看了看自己,知道此生若不遇上奇迹,己再无修行的可能,所有的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 …… 那名婢女早己换了装扮,而是书院的一名学子的着装,白色的长衫,头发轻挽,虽是女子,卸下红妆,却别有一番味道。 “你找个时间,帮我去调查下,除了夏候,朝中还有那个大人物想要我的命,特别是皇室成员,那名黑衫书院师兄,夏候将军他是无法请动的。” 落凡有些苦笑的站在她身后,沉默着,不发一言。 公主殿下听不到回应,沉默片刻后,又说道:“对了,你叫落凡,是吧?以后,你就叫我赢师姐好了,我的全名叫赢娇。” 对于落凡,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很自然收起了曾经那幅冷淡与骄傲的脸。 来到书院后,那名白衫书生,给了公主一个院落,告知这就是她以后居住的地方,而落凡作为通过初核的预备弟子,就是正式弟子的护院及世间代为行走的代言人。 书院每隔五十年都会从世俗中挑选一名正式弟子,这名弟子不关乎修行,只在于对道的理解又或者修行的天赋表现。 而四公主殿下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同于别人的天赋,所有关乎于道的理解,她似乎信手拈来,仿若天生道体,自然而然。 比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就是说道转化为一,一转化为二,二转为三,三转化为万物”,在这一过程中,道循环往复,“周行而不殆”,它的运动周期是“大日逝,逝日远,远日反”,它逐渐的离开,离开得越来越远,远到一定程度又返回来。万物复归于道。 这些,在四公主很小的时候,就展现不一样的见解,所有的事物只要到她的眼中,就能举一反三,同时又能合理合情的复归原样。 一至春天,她的身边总围着许多蝴蝶,一些可爱的小动物从来也是围着她转,凶猛的动物也不忍将其伤害,那一年与大皇子一同狩猎,一只凶猛老虎对她猛扑而来,可到她身边之后却又如同温顺的小猫,可爱至极。 一直到现在,那凶猛的老虎身影还一直映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如同之前落凡面对最后三名刺客的身影。 他们说,这是道的亲近者,她是天然道体。所以她就成了,书院五十年来开山的唯一名弟子。 每名弟子在书院中至少修行五十年,又或者至道境方可出院,所以每一名书院正式弟子都有一名护院,在看护院子的同时还代替书院弟子在世俗间行走。 在白衫书生提出让赢娇选一名行走时,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落凡,她现在相信了马士襄的判断,在战场上他或许不是能力最强的那个人,但一定是活下来的那个。 她看到黑衫书生后,虽然他不蒙着脸,不知究竟是谁,但同在书院,不知那柄血色的长剑,何时又会出现在身前。 面对未知的危险,她不敢相信任何人,或许她现在只会相信落凡。因为落凡替她挡住了一道必杀的一剑。 “我知道你想要学修行法,我以后会将学院学到的都教你。”赢娇回头望向落凡说道。 “嗯”对于修行法,落凡决不会拒绝。 “你去都城的时候替我谢谢我二哥,如果不是他通知书院,也许我们都会到那位黑衫书生的剑下。”赢娇提起她二哥时,脸上很自然流露出一丝柔情。 这丝柔情现在也给落凡,给了她在世俗间的代言人。 吕清臣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二人,也许修行后,落凡这颗世俗间的尘埃会展现他更加强大的一面吧,正如北山道口的战事。 相比公主殿下,他现在更看重的是落凡,这名来自边境的少年,还有他那柄无锋的剑,必定会展现更加凌厉的锋芒。 卷一 :破天 第十五章 蚂蚁可撼大象 http://.biquxs.info/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很多不可知之地,在那些不可知之地里,有很多不可知之人。 …… …… 黄昏的荒原远方悬着一颗火球,它散发出的红色光线像一团体积巨大的火焰,缓慢而坚定地逐渐蔓延开来。原野上的积雪融化后初生的苔藓,像烧伤后的疤痕一样涂抹的到处都是,四周一片安静,只偶尔能听到上方传来的鹰鸣和远处黄羊跳跃时的声音。 空旷的原野上出现了三个人,他们聚集到一棵荒原不多见的小树下,没有开口打招呼,很有默契的同时低头,似乎树下有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值得认真研究和思考。 树下有一堆堆汽泡,这些汽泡在树的四周,紧紧的围绕着露出寒土的浅褐色树根进行着争夺,或许是因为这片荒原上像树根这样完美的家园难以找到第二个,所以这场战争进行的格处激烈,片刻后,有些汽泡渗透进了树干之中,同时那棵小树仿若在那些汽泡进入的刹那,增长了小许。而有汽泡在不断向树根靠拢过程中,被其他汽泡合并,使其他汽泡变得更大和璀璨。 汽泡不断的融入树根,不断的消失,吞并扩大。这好似一场战场,这些汽泡就是有着生命的战士,战况似乎很血腥也很惨烈,但实际这些汽泡在这片荒原中只不过是一片很小的点而己。 天气还是很寒冷,树下三个穿的衣服并不多,似乎并不怎么怕冷,就这样专注的看着,其中一人低声说道:“俗世尘埃,大道如何?” 说话的那人眉眼青稚,身材瘦小,还是一个少年的模样,穿着件月白色无领的单薄轻衫,身后背着把无鞘的单薄木剑,腰间挂着一个葫芦,乌黑的头发细腻地梳成一个髻,有根木叉横穿于其中--那根木叉看似随时可能堕下,但又像是长在山上的青松般不可动摇。 “我穿行于世间,曾见过无数汽泡破裂,蝼蚁也可撼大象,一粒尘埃也能照亮世界,冲破壁垒,来到这片天地。” 说这句话的是个年轻僧人,他穿着一身破烂的木棉袈裟,头上新生出的发茬儿青黑锋利,就像他容颜和话语中透出的味道那般肯定坚毅。 “会飞的蚂蚂蚁最终还是会掉下来,它们永远触不到真正的天空。” “如果你始终坚持这般思想,那你将永远无法明悟何为道心。” 年轻僧人微微阖目,望着脚下正在前扑后续的汽泡,说道:“这个颗世界树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又不知需要多少世界的滋润,才能重新立于这片天地。” 说完这句话又沉默片刻后,看着那背着木剑的少年说道:“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你一个天才。” 他随意的捞起一个汽泡,看了看又道:“这个世界,在我们眼里就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可是很多天才就诞生于这样的世界之中。” 木剑的少年挑眉微讽回应道:“我一直不明白,像你这样无法做到不羁身的家伙,有什么资格修到我们这种境界,与你齐名是我的一种悲哀。” 年轻僧人没有回应他的挑衅,望着手中的汽泡说道:“蚂蚁虽小,但也可撼动大象。蚂蚁会飞也会掉,但它们坚定而又执着,勤劳而又不惧牺牲,只要坚定不移,那么肯定有一天,他们其中的一只也能触摸到真正的天空。” 天空暮色里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叫,显得很惊慌恐惧,不知道是惧怕树下这三个奇怪的人,还是惧怕那个并不存在的直冲天空的那只蚂蚁,还是别的什么。 “我很害怕。” 背着木剑的少年忽然开口说道,瘦削的肩膀往里缩了缩。 年轻僧人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坚毅。 他们身旁的那个少年身体精壮,裹着些像是兽皮般的衣裳,站立的双腿像石头一般坚硬,粗糙的皮肤下能够清晰地看到蕴积无穷爆发力的肌肉。这个少年始终沉默,一言不发,然而皮肤上栗起的小点终究还是暴露了此时内心真正的感受。 树下三个年轻人来自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三个地方,奉师门之命在天下行走,就仿佛三颗横贯于人间的星辰般夺目,但今天来到这片荒原,来到这颗小树下,纵是他们也感到了难以抵抗的恐惧。 老鹰不会惧怕蚂蚁,在它眼中蚂蚁只是黑点。蚂蚁不会惧怕老鹰,因为它们连成为鹰嘴食物的资格也没有。它们的世界里甚至根本没有老鹰这种强大的生物,看不到也触摸不到。 然而千万年间,相信蚂蚁群中总那么特立独行的几只出于某种玄妙的原因决定暂时把目光脱离腐叶烂壳向湛蓝青天看上那么一眼,然后它们的世界便不一样了。 因为看见,所以恐惧。 …… …… 树下三个年轻人抬起头,望向数十米地面上的一道浅沟。浅沟自然不深,里面除了黑色什么也没有,在斑驳的荒原地表上显得格外清晰。 这条沟在两个小时前突然出现,陡然一现便直抵天际,仿佛是只无形的巨鬼拿斧子劈出来的,仿佛是位神将画出来的!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完成这样的一幅画面? 背木剑的少年盯着那道黑线说道:“我一直以为世界毁灭只是一个传说,世界树一直都有世界在滋润。” “新的世界越来越少,世界树一直在缩小。这片荒原一直扩大,侵扰着整个世界。” “我不相信。”背木剑的少年面无表情说道:“只不过是传说罢了,传说里还说每一千年便有圣人出,但这几千年来,谁真正见过圣人?” “如果你真不相信,为什么你不敢跨过那条黑线?” 没有人敢跨过那条黑线,那道浅沟,即便是骄傲而强大的他们。 背木剑的少年抬头向天边望去,问道:“天地元气是一个循环,它逐渐的离开,离开得越来越远,远到一定程度又返回来。万物复归于道。怎么可能会消散,从而导致新生世界越来越少?” 此时落日己经有一大半沉入地底,夜色正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荒原上的温度急剧降低,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气氛开始笼罩整个天地。 “世界树的现况,就是如此,你们又能怎么办?”那名穿兽皮的少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沉默,他的声音拥有与年龄不符的低沉粗糙,嗡鸣振动就像是河水在不停翻滚,又像是锈了的刀剑在和坚硬的石头不停磨擦。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兽皮少年离开的方式很特别——他两根坚硬粗壮的裸腿上忽然迸出火苗,变成一片赤红之色,狂啸的风让地面的碎石急速滚动,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抓住他的脖子狠狠提起,他的身体蹦向了十几米的高空,然后脚踏火焰,飞速离去。 “只知道他姓唐,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 背着木剑的少年若有所思说道:“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遇到,我和他肯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徒弟就这么厉害,不知道他那个师傅强到什么程度……听说他师傅这些年一直在修禅,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成为佛门之人?” 身旁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他有些疑惑地回头望去。 只见那名僧人双眼紧闭,眼皮疾速颤动,似乎正在思考某个令人因扰的问题,事实上自从那名兽皮少年说出世界树的现况后,年轻僧人便一直陷入这种诡异的状态之中。 感应到目光的注视,年轻僧人缓缓睁开双眼,咧嘴一笑,笑容里原初的坚毅平静己经变成不知从何而来的慈悲意,张开握着汽泡的手掌,对着那个汽泡哈了一口气。 那气泡随着风开始飘远,越过黑色的浅沟,不知将飘向何处。 木剑少年皱了皱眉。 年轻僧人缓慢摘下腕间的念珠,郑重挂在自己颈上,然后抬步离去,他的步履沉重而稳定,看似极慢,但不过刹那便己经身影模糊将要消失在远处。 树下再没有别的人,木剑少年脸上所有的情绪全部淡去,只剩下绝对的平静,或者说绝对的冷漠,他望向不停飘向北方的那个汽泡,如同尘埃渐渐在眼前消散。 然而他们三个人并不知道,在那道他们不敢跨越一步的黑壑那头,靠近一处黑色山林的方向某片小池塘边,一直坐着一个人,穿着黑衫,身上的气息看上去强悍无比。 这名黑衫客仿佛根本感觉不到那道黑壑所代表的强大与森严,左手握着一柄漆黑的刀,刀面黑光森然。 他看着那飘来的汽泡张口一吸,吞入腹中,打了一声饱嗝。仿若意犹未尽。 直到三人离去,直到荒原上那条黑壑渐被风沙积平,这名黑衫刀客才站了起来,望了望远方的那颗小树,转身离去。 …… …… 都城里有一条长巷,东面是通议大夫的府邸,西面是夏候将军的府邸。像这种顶尖的权势爵位,官威深重,平日里长巷一片幽静,今日却早己幽静不在。 夏候将军府前一人,长跪一人,从早起到现在,己经足有三个多时辰,偶尔巷子里走过的人会停下来观望,但没有人露出别的情绪,也没有一个有敢出声,那些匆匆经过的人快步离去,脸上露出一些恐惧的神色。 没有人知道这名跪着的人是谁,只以为又是哪一个得罪了夏候将军在此请罪, 但请罪有用吗?世人都知道,得罪夏候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下地狱。 倘若落凡在此,他一定认得出,此人就是夏霸天,那个要娶李忆雪的人,那个重伤在他枪下之人。 他到了都城夏候府。 都城效处有一座高山,山峰半数隐于云中,后山面西的悬崖峭壁之间,有一个人影正在其间缓慢上行,这个男子背影极为高大,单衣之外穿着一件黑色的罩衣,手里提着一柄长枪。 迎风摇晃行到一处山洞外,高大男子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都处,从怀里掏出一卷破烂的书,翻阅着。 这本书就是随处可见的太上感应篇。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夏霸天与落凡每人都因各自的原因来到了都城。 卷一 :破天 第十六章 影响未来的一场谈话 http://.biquxs.info/

朋友就是那个陪你笑,陪你哭的人,人生若没有朋友,一切也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夏天的夜非常寂静,也很迷人,高挂天幕的星星成为指路的明灯。在一条静的巷子里,随着星光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棵挺拔高大的大树,一阵微风轻抚,树叶沙沙作响,使人心旷神怡。 沿着巷口走进巷内,高大的树木遮住了漫天的星光,没有丝余光,黑夜里的寂静在这一刻体现淋漓尽致。 在没有灯光的黑夜里,一道身影走在安静的街头,静夜之中,在巷尾有一道青色的闪光,笼罩在多层的建筑物上面,夺走:了半夜的月亮和星星不必要的光辉。 那里便是夏候府,作为公主赢娇在世俗间的行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来都城调查当日刺杀公主的帝国高层。除夏候之外,应还有一人,且是皇室之人。 临到都城的一刻,他觉得自己无限靠近了自己理想,虽然现在的自己远离了天山,但他知道天山是有千叶冰莲的,三生花只要这个世界存在,那么离他也就不远了。 虽然有这么多虽然,走在安静的巷道,落凡的双脚落在道上却像跳舞般优雅,心情极度舒适,不管在巷道尽口要面对的是什么,至少他这一刻是从心底感觉到很幸福。 痛苦煎熬的时间总是度日如年,幸福享受的时间才叫逝水流年,当他终于抬起头,望着那高大的府邸。 夏候府的大门很高大,比起这条巷子里的任何一个门楣都要高大的多,静静的立在黑夜中透出一股森然之气。 白天跪在门前的少年现在也没有了踪影。 在这大道门楣的斜对面有一间酒楼,深夜早己没有营业。 落凡不知道的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在那顶楼的一扇窗子里,正冷冷的看着自己。更不知道这家酒楼究竟有多少背景才能在这个巷道里开设。也更不知道他此次夜探夏候府有没有影响这家酒楼开设在此的目的。 “这个少年想到夏候府做什么,半夜里不请自来,我看是贼”。 “他做他的事,与我们又有多大关系,干我们什么事。” 顶楼房间内,那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到酒楼东家的身旁,并肩站着向楼下望去,看那名立在夏候府前的少年,忍不住洒然一笑,清俊稳重的眉眼骤然明亮的了几分。 “如果这少年是来夜探夏候府的,那我没必要让他还留在这道巷子。”那名东家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更加凄冷。“最好是把他赶走,免得影响了我们的行动,使夏候提高警惕。” “就算这里被你清场,那名少年你也赶不走。”青衫中年男子微笑说道:“更何况,他前脚探探虚实不是更好。” “赶不走?”那酒店东家安静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是啊,就凭你算死草老宋的眼神,是不可能看走眼的。 青衫中年男子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转身坐回椅中。 先前他己经收到老四传过来的话,知道如今的大秦帝国那高高在上的那位,时日无多,做为坚定支持三皇子的夏候,己成为大皇子心中的一道埂。不拔除夏候,大皇子又怎么可能坐到那个位子。 当今晚他来这个酒楼的时候,看到了一道安静的走在巷子里,面对这高大的权贵门楣,竟是毫无惧色,更令他琢磨不透的是,那少年身上没有一丝天地元气的流动,做事显得极为老练而有分寸感,换句话说,表现得很有气度和魄力。沉着而又冷静。 我从尸山血海中走来,走到今天,统领了整个都城的地下世界,经历过多少风雨,才有了今天的气魄,而他看上去年龄不大,却同样如此,这才是算死草老宋极其欣赏的地方。 看着立在门楣前的那名道身影,中年男子甚至怀疑那名少年是不是杀过人。。。。不,应该是怀疑杀过很多人。 一个不大的少年,杀过很多人,对于常年在夜色血色间行走的他来说,都是一个很难相信的事实,对于这样一个少年,来夜探夏候府,心中虽有疑问,但不做任何评估。 “老宋,你今天毕竟是代表大皇子做事,你能不能尊重一些?” 中年男子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因为想那少年的事情竟有些出神,不由面带歉意微微一笑,大皇子三字竟似对他的潇洒心神没有丝毫影响。 今日和他谈话的那男人姓王名得福禄,虽是个很俗气的名字,但绝对不是个俗人,能够打理号称都城第一酒楼的男人不可能太俗。绝大多数都城人都以为这间酒楼的背景是都城某位高官,但只有中年男子这样的人物才知道,王福禄靠着的是大皇子府的大管事,甚至有人怀疑这间酒楼本身就是大皇子的产业。 “大皇子最近有了些麻烦事,我是真没想到王兄你还有空闲谈那些事情。” 王福?面色微冷,说道:“夏候是军中的实权者,在军中一言九鼎,他要支持三皇子,三皇子便有了最大的可能,他手中的刺杀军团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刺杀军团四个字,中年男子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那处有些隐隐作痛。 看他神情,王福禄话锋一转,笑着说道:“当然您应该知道,大皇子比较欣赏你,曾经有一次酒后还提到过你的名字,说你在都城城里做事有规矩,懂分寸。要不然此次也不会与你交易” 中年男子始终沉默,但眉宇间的那抹暗色却是愈来愈显眼。 王福禄继续严肃说道:“你也知道我这间酒楼建立的目的,就是关注夏候,如果那名少年打草惊蛇,这事儿就会很麻烦,所以我不容出现丝豪差错,如果你有办法替我把大皇子的这件事情摆平了,那么你。的事情,我从此不再插手。” 虽然对方只是个酒楼老板,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的是我是我还是我,但中年男子非常清楚,对方代表的是大皇子殿下的态度,传的是那座王府里的声音,略一沉忖后微笑问道:“就算殿下和想要登上那个位置,也太简单不过,皇位都是传大,何至于需要我们这种混江湖的人物出手?” 王福禄面色阴沉说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做不懂?如果是前者,从此我眼中就再没你算死草老宋这号人物,因为你太蠢。如果是后者,从此我眼前也不会再有你算死草这号人物,因为你太聪明却又不识抬举。” 中年男子平静回答道:“这事不算事儿,对大皇子来说也不算个事儿,对我算死草老宋而言也不算个事儿,如果真是剪除夏候这件,我心甘情愿去做,迟早也要去做,但……你们不该用那事儿来压我,和我交易。” “我算死草老宋的规矩就是不参合朝上的争斗,无论是殿下还是军部还是户部,只要事情和这些有关,我就会走的有多远便多远,你越压我我就会走的越远。” “你算死草老宋是都城最大的黑帮头子,手下几千号人跟着你混饭吃,朝廷把漕运押解这些活儿都赏给你在做,结果你说你想走掉?你觉得你自己能走掉吗?你想走到哪儿去?你手下那三千兄弟能走到哪儿去?刑部大牢还是边塞军囚?” 王福禄眼神阴森盯着他,说道:“前些年朝堂之上风平浪静,明哲保身或有可能,但现如今那位身体眼看着不行,四公主也已经去了天山书院,二皇子一心只想修行,夏候一心要保三皇子当太子,却忘了皇后在位,而皇后娘娘也是有儿子的!而且是大皇子!这些天家大事当然和你没关系,但这时候如果你还不表明态度当哪家的狗,那……哪家都不会容你!” “做条狗,原来一定要找个主人吗?”中年男子长叹了一声,看着他问道:“所以你要替大皇子殿下收服我?” “不错,现在整个都城但凡有资格出声音的人都在压你,为什么?因为你是条没有主人的狗。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肯投靠任意一家,无论是军部还是谁,只要你有了主人,别人再想打你就要看一看牵着你绳子的那人面子了。” “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中年男子忽然微笑着说道。 “请。” “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那位会支持谁?” 王福斩钉截铁说道:“当然谁也不会支持,也会支持谁,谁能上位,就支持谁,那是一位铁血的君王。” 中年男子听到这个回答后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微笑回答道:“抱歉,做为大秦男人,我还是真不习惯做狗。” 王福禄怔住,强行压抑下心头恼意,苦苦劝说道:“人这一生总是会当狗的,有的人是想当狗还当不成。”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将佩剑系在腰间,潇洒拱手,说道:“王老板,你真不是一个称职的说客,因为你不知道我算死草老宋的性格。” 王福禄的脸色有些难看,起身沉声说道:“你是不是担心这个决定不能服众?你放心,大皇子说过了,只要你肯低头,哪怕是象征意义上的低头,你的事不再是问题,剪除夏候后,夏候也随你处置?” 谈话到此时,他再也顾不得用大皇子大管事做那层过滤网,直接搬出了大皇子殿下,然而中年男子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直接向门外走去。没有人注意到在王福禄说出夏候这二个字时,他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 “老宋,你给我站住。”王福禄阴恻恻盯着他的后脑勺,“看来这些年你和你的兄弟在都城混的风生水起,早就忘记了敬畏两个字怎么写,但我必须提醒你,这些贵人是真正的贵人,那不是你一个在□□□沟里爬的蟑螂能明白的世界。” 中年男子缓缓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卷一 :破天 第十七章 有些人初见便是朋友 http://.biquxs.info/

王福禄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阴冷说道:“我知道你倚仗什么,不就是李三赵四、王五陈六秦七这些人吗?我知道你能打,你这些兄弟也很能打,但你不要忘了,李三陈六是禁卫军的校尉,王五是骁骑营的头目,秦七更是侍卫处退下来的老人。大人物们轻轻翘根手指头,你就会被压进冥界最深处永世不得翻身。” 中年男子霍然转身,蹙眉望向他的双眼。 “这些年你最可靠最能打的兄弟死了不少,除了赵四那个废物,你就只能倚靠这几个家伙,可你根本不明白贵人们的力量。他们只需要一句话,一纸行文,便可以把你最倚重的这股战力困在军营之中。这都城里被你压了十几年的牛鬼蛇神们,一旦知道这消息,想必都很乐意跳出来狠狠把你咬上一口吧?”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脸上神情渐趋平静,继续向门外走去。 王福禄在他身后冷笑说道:“算死草老宋……你的手伸的太长了,居然已经伸到朝廷里去了……如今你举目皆敌,我倒要看看谁还能容你!” 中年男子右手放在房门上,沉默片刻后说道:“只要天能容我,我便能活。” …… …… 都城第一酒楼的这场谈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决定了都城地下世界的历史自然进程,当那些高居庙堂之上的大人物,忽然有兴趣关心江湖之上的野草时,无论那些野草的生命力如何旺盛,活着的人性如何坚强,都必将如野火烧过后的草原,只留下焦黑的腰肢和残存在土壤里的草根,再也不可能重复此前的茂盛。 这就是权力的味道。 落凡这一辈子从未与官场打过交道,所以一点熟悉这种味道。 出于对危险天然嗅觉,他不相信四公主所说的二皇子,因此他没有按照约定,去与二皇子会合,他决定先探夏候府。 相同时间刺杀发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时,不管对方是谁,相互有什么目的,但一定有共同点。 只可惜这一次轮到他嗅到这股权力的味道时,这味道便变得便有些糟糕了。 高大的门楣就在落凡面前突然打开了,刹那间火光便照亮了整个幽静的巷子。 ”夏候将军临行前,早就知道你要来了.” 大门两旁站满了军士,在军士身后,有一名官员年龄约摸四十出头,三角眼酒糟鼻,颌下一络稀稀落落的胡须,样貌实在不雅,在讲究丰神形朗的大秦官场,此人没有被遣往下方诸郡州,而是留在夏候府,实在是个异数。 他看着大门前的落凡,有些嘲讽的说道:“你是准备自己进来,还是让我们将你绑进来。” 落凡看着天上的铅云黯光默默计算着,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在一片通透的火光中,在身旁军士的敬惕下,向着那名长相异于常人的官员走了过去。 坚韧靴底踏在平整的石道上,在寂静的火光中发出啪啪轻响,落凡看着不远处那道身影,缓步向前,右手悄然护住了腰间的藏峰剑,虽无锋,却自有锋芒。 既己发现,那就无所畏惧。 陈子贤四十二岁,夏候将军麾下副将,因扫荡唐国有功被朝廷嘉奖,后于天启四年因草原战事,身负重伤,由于其夏候的坚贞不二,脱下军装,留在夏候府,成为夏候府的一名管家。 此人面相怪异,性格也极为狠辣,每次战事胜利往往是屠城灭门。眼前雨中那扇院门后方的陈子贤则,落凡知道并不好对付。 落凡想不明白为什么夏候会等着自己来。 他微微低头看着高大门楣后的石板路,缓慢移动脚步,离那人又近了些。 军士们想不明白这名少年的无所畏惧来源于何处,静静的等着命令,一声令下,就会对这名少年发出致命的围杀。 大秦以武建国,这名少年不是修行者,如果稍有意动,也许就会惨?的倒在这些军士的钢刀之下。 落凡的脚步平静而又沉稳,缓步走过台阶,看着院内盯着自己的那个夏候府的管家,说道:“陈子贤?” 那名官员似乎觉得很意外,抬起头来,浑浊的三角眼眸里面闪过一抹异色,看着走近来的落凡,看着那道渐渐靠近的身影,想看清楚他的脸,沉默片刻后说道:“不错,不愧是夏候赏识的人。” 落凡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府?四周,确认府内所有军士都己出现在此,他缓慢回首看了眼那高大的门楣,用右手轻轻握住藏峰的剑柄,继续向那个长相奇异的退役军官走去。 脚步踩在坚硬的石板道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陈子贤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个自火光中走来的少年,嘶哑说道:“终于来了。” 是的,夏候等的人来了。 在那场刺杀中,很简单轻易便破解夏候刺杀军团的少年来了,夏候知道通过书院的初核代表着什么,既是行走,不论是代表书院的哪名弟子,都会来到都城。而对于一个能破解刺杀军团的少年,他一直想见见。 这把无锋长剑,是仙人留下,虽无锋刃,却有无数锋芒,从鞘中闪电般拔出,轻松切开鞘外紧裹着的旧布,斩风斩雨斩出一片未来,一往无前斩向陈子贤的脖颈。 匆忙之间,陈子贤立刀,刀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藏峰剑刃上光芒透射而出。 就在此时,军士们没等命令,也想不明白这少年的凭仗是什么,匆匆围过去的脚步声,拔刀声把府邸里的刀剑相交声全部盖了过去。 锃锃锃锃锃,落凡双手握剑,面无表情向前再向前,劈颈斩首割腹,剑剑搅动着劲风,与退役军官陈子贤手中的刀依偎冷酷地互相磨擦拖拉。 当当当当当,在二人身旁……既便那些军中最精锐的军士围上,却丝豪使不上力,落凡离他们的长官太近了。 嘶啦声起,薄袍被切开,刀被震落,腕被斩断,剑的峰呜声中闷哼之声连绵响起,坚硬的石板路,碎了一地,须臾之间落凡劈出了十七剑,而陈子贤挡住了前十六剑。 剑无锋刃,只能是劈。 然后刀剑相交声消失无踪,只剩下风声和军士的无奈惊叹声。 陈子贤摔倒在地,身上满是污泥水渍,苍老黝黑的脸上多了几滴血,胸腹间更是被斩出了无数道口子,破败的衣裳那些布条四处乱伸着,最中间的那道口子极深,一直深到他的骨头里,腑脏中,不停冒着血水和别的颜色的体液。 一把无锋的剑横在他的脖颈上,稍有意动,便可头身分离。 剑虽无锋,但一样可以斩出凌厉的锋芒。 陈子贤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一言不发就大打出手,这名少年究竟是谁? 血水从发间滴落,滴到他额间愁苦的皱纹上,然后自黝黑脸颊上淌过,一双眼睛略有些迷茫。 落凡站立他的身侧,没有言语,架起他的身子,缓慢向门外走去。 那些军士没有人阻挡,一直看着那名少年渐渐远离,却没有一人敢挥刀相向。 走出大门后,落凡没有留下那名长相奇异的退役军官,到门口放下他,几步便散落在巷子深处。 军士们还想有其他动作,那名退役军官挥了挥手,“放他离去,这才是夏候想要的人。”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而且越来越大,哗哗击打着地面,水花四溅成雾,视线越来越差,巷墙都快看不清了,落凡扶着一面墙壁,半蹲下来,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看着自己急剧起伏的胸口,看着胸口处那道极险的刀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有想到大秦当年一位普通偏将,受重伤退役这么多年后,居然还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忽然他抬起头,向右上方望去。 一名中年男子撑着把油纸伞出现在他面前,嚣张的雨水把他身上那件青衫打湿大半,腰间的剑鞘上也满是水珠。正是那位算死草老宋先生,都城里的城下皇帝。 被雨水打湿了青衫,前襟后摆上的颜色有些发深,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奇妙的是这名中年男子没有丝毫狼狈感觉,撑着油纸伞静静站在这里,看着眼前毫无间断的雨丝,神情从容平静,就像看着满街桃花一地阳光。 落凡仰头看了他片刻,没有说话,继续低下头来整理自己的伤口。 长时间后沉默,中年男子忽然低头望向他,微笑说道:“你不担心。” 落凡蹲在地上回答道:“经历的次数太多了,阁下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看你的样子不会对我有害。” “哟,你就这么肯定?” “虽然在此时你出现在这里,但你绝不是夏候府的人。” “我喜欢你今晚做事的风格,置之死地而后生。” 中年男子话题转的奇快,就像二人眼前淋漓的雨水,渗不透雨伞便顺伞面滑落,从这点可以感觉到此人平日只习惯发布命令,并且不允许下属质疑自己命令。 “我也喜欢。” “处理得很好。” “我知道我一直都很好。” 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落凡低头沉默,看着胸前的伤口问道:“你今天晚上是要去杀人的?” 中年男子感慨回答道:“是啊,天能容我人不能容我,那我只好杀人了。” 卷一 :破天 第十八章 朋友当然要在一起(求收藏) http://.biquxs.info/

落凡仰脸看向他,问道:“想杀人就去杀吧,站我面前做什么?” 中年男子应道:“我在等雨停,也在等几个人。” “等雨停的时候往往雨不会停,等人来的时候往往人不会来。”落凡好心劝道。 “人不来肯定是有不来的道理。”中年男子微笑说道:“不过能不能让我和你聊两句比较严肃认真的话,而不是像那些苦行僧一般试来探去?” “这个态度就对了,我也不喜欢云山里转来转去。”落凡笑着回答道:“不过我不喜欢蹲在地上和站着的人说话,因为高度有差距。” “你可以站起来。” “为什么不是你蹲下来。” 中年男子笑一笑,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蹲了下来,湿漉漉的青衫下摆遮住了巷子的青石板路面。然后他看着落凡犹带青涩的脸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很吃力。” 落凡低头摆弄着藏峰剑,没有答话。 “很多大人物想要我表态,但我现在的情况是不能表态,所以我现在正在被围攻,我和我的兄弟们做事很干净,官府若要用秦律治我罪不方便,所以他们决定今天晚上直接把我灭掉,趁着这场夜雨,南城西城的对手都已经涌了过来。” “你等的那些人呢?” “我有一个兄弟前些天死了,剩下的兄弟大部分都在官府里有差事,那些大人物很轻易便能用差事把他们困在军营和衙门里面,所以今夜我的人很少。” 夜雨依然在继续,而且似乎有越来越大的倾向,中年男子等的人看模样也是等不到了,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平静温和讲着自己当前面临的情况,没有做任何掩饰,然后他看着身旁的落凡,微笑说道:“但所有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今夜的问题在于,我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个人,但那个人我找不到。” 落凡看了一眼他腰畔的那把佩剑,猜测里面那把剑应该很小,问道:“你身边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 “够快够狠够勇,杀人的时候不能眨一下眼睛,不能让任何东西落在我身上。” “不包括雨水吧?” “自然不。” “那这个要求倒不高。” 落凡挠了挠有些湿气的头发,说道:“为什么是我?” 中年男子的目光落在他护剑的右手上,说道:“我今晚看到了一些事情,前期也听说了一些事情。虽然你在都城没什么名气,但我很清楚一个专杀马贼的少年能做些什么。” 落凡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有什么好处?” 中年男子很欣赏少年的直接,伸出手指弹掉油纸伞上的雨水,微笑说道:“整个都城没有人知道我的底牌,今天晚上如果我赢了,那张底牌就能掀开来,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真的是一根很粗的大腿,很值得你抱上一抱。” “既然今夜这么危险,为什么你不把底牌先打出来?” “因为底牌不是一张牌,是一个人。我无法命令他,相反他能命令我,他需要我赢了今夜这场战斗,因为他想看看对手的手里有没有藏着牌。” “好吧,我对这种风格的对话实在是有些厌憎了,我只想说你这根大腿或许很粗,但对我真没有太大吸引力。大秦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既然知道我,就应该知道我只是一孤儿,自幼在道观长大,对大秦并没有什么归属感,腿再粗于我何意。” 落凡说的自然是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要成为大秦人,他只是因四公主的委托,来到了都城,但那也只是一场交易。说完这句话他再次沉默,把手中的剑搁到湿漉漉的地上,与中年男子蹲着并肩看雨,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自己来都城的最终目的,那场交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于是他似乎做了决定。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后说道:“或者……你习惯直接开价?” 落凡对着恼人的雨水伸出手掌打了对方一个耳光,干净利落说道:“五百两银子。” 中年男子蹙着眉头建议道:“太少了,是不是再加点儿?” 雨夜中的巷子里,二人讨价还价的画面着实有些诡异,主雇竟然觉得钱太少了。 落凡转头看着他问道:“你估计今天晚上我要杀多少人?” 中年男子想了想后说道:“至少五个。” 落凡回答道:“在边境,我杀五个马贼说不定还搜不到五两银子,所以你放心,为了五百两银子,我绝对可以拼命。” “我不需要你拼命。”中年男子微笑望着他说道:“如果到了需要拼命的时候,你可以先行离开。” 落凡摇头说道:“那不是我做事的风格。情义比金坚确实是句很白痴的话,但既然是做生意,当然要遵守基本的从业道德。” 中年男子微笑伸出手来:“成交。” 落凡伸手和他轻轻一握然后松开,说道:“我姓落,落叶的落,单名凡,凡尘的凡。落凡。” “我姓宋,大宋国的宋,宋晓晓。” “好嚣张的姓,好温柔的名。” “都城人都叫我算死草老宋,你可以叫我宋哥。” “宋晓晓比较好听一些……我说晓晓啊,那我们现在应该是朋友?” “你可以叫我老宋……另外,我们不早己经是朋友了吗?” 有些人从初见的那一刻,就是朋友,五百年银子交来的朋友。 …… …… 落凡从一道巷子里的柴堆里抽出那把样式普通的长枪,又从里面翻找出那把黄杨硬木弓和箭筒,紧了紧背后的几块旧布,旧布里包裹的正是那柄藏着的刀。接着又带上刚刚才取下的黑色口罩。 仔细包裹好胸口的那道刀痕,虽然问题不大,但他知道对方面对的是什么,可他仍无所畏惧想陪他去杀人,朋友不应当就是如此吗,是生是活都要一起。 虽然都城没有人认识,但后面他还要在都城完成公主的交易,用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对着宋晓晓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算死草身为都城第一大帮长乐帮的帮主,都城的地下皇帝,在江湖上飘荡经年,不知见过多少奇人异类,他知道这名少年肯定也是奇人之一,早有思想准备,但此时看见落凡这身打扮,依然忍不住感到一丝诧异。他看着落凡身后那根被破布裹成粗的神秘物事,微微笑着说道:“倒是全幅武装,是我要去杀人,不是你” “朋友当然要一起杀人了。” 落凡走到他身旁,看了一眼巷里的风雨,注意到长巷两头并没有人影,忍不住皱眉说道:“希望你的兄弟里没内奸,希望你的兄弟们能把这条巷子看好,我可不希望跟着你风萧萧去杀人的画面明儿就变成都城里的索图。” 算死草老宋低头看了一眼遮住少年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微笑说道:“其实不用这般谨慎,如果过了今夜你我二人还活着,那么今后只要你不触犯秦律,为非作歹,这座都城甚至整个大秦帝国都不会有人再敢来找你麻烦。” 听着这话,落凡心想自然都城第一大帮身后若没有背景,谁又会相信,然而他并没有摘下口罩去光明磊落杀人的想法,清稚的声音隔着黑色口罩透了出来:“我习惯低调。” 算死草老宋笑了笑,不再劝他什么。 一个人独闯夏候府算低调吗?就算蒙着面。 夏夜的幽静早被淅沥的雨声打扰,此时又多了脚步声,落凡走上前,与算死草老宋肩并肩,宋晓晓撑开看似破不禁风的油纸伞,二人同时抬动脚步向夜色与雨中走去。 落凡对都城并不熟悉,,黑色口罩外那双眸子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看着越来越黑的巷景,看着越来越急的雨丝,忽然开口问道:“晓晓啊,咱们现在去哪儿杀人?” “风波亭。” 老宋平静回答道:“我的家在那里……敌人也在那里,另外我还是建议你称我为老宋,因为你才是小屁孩。” 刚相识就成为朋友的二人,就此不再言语。 巷中风雨依旧,不知风波亭那处如何。 …… 卷一 :破天 第十九章 风波亭内谁人青衫湿(求收藏 http://.biquxs.info/

都城里的人都知道,基于某个没人知晓的缘故,风波亭从来都是城来风波最甚的地方,很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是在这里处理。 长乐帮就在这里。 算死草宋晓晓的家也在这里。 都城的贫民区也在这里。从白昼到夜间,这里充斥着走街窜巷的小摊小贩的闲人,连清静都算不上,自然没什么风雅可言。但今夜的风波亭显得格外幽静,静得雨落的声音有若雷鸣,静得夏夜凉风刮过破旧店铺的招牌有若松涛。从横四街到横一街的一片街巷,看不到任何冒雨行走的路人,甚至于婴啼声都没有,平日里处理见不得光事的巷尾,也早没有了人影,仿佛除了被风雨和肃杀笼罩的街巷之外,其余都不存在,静得要死。 从刚刚的巷子走到风波亭,距离并不是太远,两个人像散步般的游客悠闲的走着,没走多久,就走进了这片静街暗巷里。 前方的风波亭隐藏在夜色里,隐藏在风雨中,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处破旧的小亭,却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也隐藏在夜色风雨中的风波亭内外。 戴着黑色口罩,背着一柄长枪的落凡,撑着油纸伞,老老实实走在宋晓晓的身后方,把一名助手待者的角色扮演的极好——不知何時,他接过了宋晓晓的伞。 宋晓晓一如既往目无旁顾的负手走着,纵使身上青衫己被油纸伞上淌落下来的雨水打湿大半,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笑意,将伞外风雨夜色都照亮了几分。 破烂小亭四周一片死寂。 埋伏此间的人全都没想到,没有想象中的三千青衫兄弟,只有算死草老宋一个人,然后带着一个沉默的少年,以风雨为伴闯了进来。 长时间的沉默,确定了只有算死草老宋和落凡二人,隐藏在夜色风雨中的敌人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踪,件随着连续不断的脚步声,鞋底踏浅泊的啪啪声,利刀缓缓抽出刀鞘的摩擦声,数百名脸色肃然的江湖汉子从巷内从亭后从宅侧走了出来。 算死草老宋和落凡站在离破败小亭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从四方涌来的黑压压的人群,宋晓晓微微一笑,没有问身后少年怕不怕这种无趣问题,抬起手臂摸了下脸上的雨水,指着人群中间一名微胖的一名中年人说道: “这个人叫李老爷,是南城的当家,他身旁的那个光头叫张铁头,李老爷是张铁头的大哥,张铁头据说是二皇子的人”。 随着青衫中年男子的一抬臂,雨夜围击的人群骤然一阵骚动,站在前排向自家老大展示悍勇的汉子们表情微僵。 下意识里齐齐后退一步。落凡站在他身后,静静的府着这一幕,大致了解了长乐帮在都城黑夜世界的地位,了解了这些江湖人士心中,算死草老宋这五个字拥有怎样的威摄力。 黑暗世界中的皇帝同样也是一名君王。 宋晓晓笑了笑,没有出言讥疯对方,指着东侧的一名瘦高个说,西城主事,手底下倒有好多位汉子,平日里,我手底下倒有好些兄弟与之亲近。 紧接着他望向亭后站成一小圈的人群,微微皱眉道:“那些都是夏候的人,平日里仗着夏候的关系,下手极没规矩,我极为厌憎。这些都是从城门军上退下来的,手底下有些真功夫,我自然不是怕他,只是平时给些颜面罢了。更麻烦的是,我管的那几条货运路线,向来不给他们上贡,所以城门军对我很有意见,把他们都杀了,不知道城门军那边会不会愚蠢到继续闹事。” 夏夜风雨之中,数百名都城黑道人物,聚集在风波亭的周围,就是为了围杀他这位都城第一大帮——长乐帮帮主,都城中的黑夜皇帝。然而面对此情此景,他却极温和的向落凡介绍今夜来了哪些人物,无一遗漏,显得格外有耐心,或者说倍有信心。 落凡压低声音说道:“玩介绍可以,但别介绍我啊,这些可都是都城黑暗社会中的大拿,要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后我在都城怎么混啊? “过了今夜,这些人既便没有被杀光,大概也会被杀破胆。”算死草负手望着黑夜中的人群,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还怕他们。” 落凡撑着伞,看着他背影,很认真的解释道:“我不怕杀人,但我怕麻烦。” 就在伞下二人轻声交谈之际,雨夜里的人群终于忍受不住对方这种视都城英雄为无物的羞辱。几番商议后,强行推出南城李老爷为代表说话。 眼下虽然看着算死草老宋是必然毙命的下场,但未亲眼见到此人闭眼,依然没有人敢在对方面前放肆,南城李老爷也是如此。但此时他的人最多,平日里又被长乐帮压得最狠,不出面怎么也说不过去。 “解粮,移库,军部后勤支援,户部库房外围看守,咱大秦最挣钱的暗活,这些年全部都都让你长乐帮霸占了,连一点清汤都不拿出来分润众家兄弟,圣天子在位,这世间真有这样的道理吗?”” 南城李老爷冷冷看着宋晓晓说道:“你应该很清楚知道什么叫犯众怒,以往众家兄弟看你长乐帮的经年老字号上敬你三分,既然眼下朝庭都要收拾你,你却依然油盐不进,那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混江湖的人文化水平自然不高,所以他们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这么这句话,早些年我需要亲自出面与人谈判,这种话听得实在快要起老茧。” 宋晓晓站在伞下,看着侃侃而谈的南城李老爷,微笑轻声说道。他这些话自然不是说给对方听,而是说给身后的落凡听。 南城李老爷见他如此轻视自己,面色变得极为难看,重重一顿手中的拐杖,喝道:“长乐帮号称三子青衫,但你我都清楚,敢为你作亡命之战的不足二百来人,现如今,你那最能打的几个兄弟全部被贵人镇压在军中,今夜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脱身?” 宋晓晓看着他微微抽搐的肥脸,展颜笑道:“这些生意,我霸着这么多年,自然是我有霸着的资格。不管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能力霸着这些生意,甚至这些生意放在你们面前,你们都不敢吃。” “你们也不用试探我有没有后手,我可以告诉你们,长乐帮兄弟没有一个会来风波亭四周,赵老四没有出现在这里,你们难道不感到奇怪吗?不用奇怪,他和兄弟们己经去了你们的家,南城,东城,还有你们,想必此刻,你们的外宅己经开始不清静了吧。” 随着这句话响彻破旧小亭周遭,雨中人群顿时变得更加骚动。他们在这里围杀宋晓晓,一直派人跟着,哪知道,宋晓晓是拿自己做诱饵,把他们诱在此间,却又把长乐帮剩余力量都派出了他们老巢。 “祸不及妻儿””城门军退下来汉子厉声喝斥道,“宋晓晓你欺人太甚。” 宋晓晓面色微寒,旋即摇头说道“你们都在我家门口围杀我了,如果我不是提早把家中人口散走,这算不算祸及家宅,不过你们放心,我不打算把你们杀死在你们自家门口,让你们父母妻儿伤心欲绝。” 略一停顿,他看着众人平静的说道:“不过今夜后,你们别想还在都城内有家。” 别想还在都城内有家。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场间众人脑海中顿时出现很多画面——算死草老宋这五个字就是信义保证,他说不动众人亲眷便肯定不会动——然而微寒雨夜,家中老父老母病妻幼儿被人粗鲁地赶出家门,紧接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宅院铺子被那些乐乐帮的青衫汉子变成废砾,谁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南城李老爷肥脸再次抽搐,手下撑着的雨伞没有遮住所有雨水,这一抽搐竟是把肉上的雨珠弹出去了几颗,他寒声说道:“没有宅子可以再起,而人死了没办法重活,只要杀了你算死草老宋,江湖从此不一样,整个都城……就是我们的!” “都城永远是皇帝陛下的。”宋晓晓微嘲一笑,低头看了眼腰畔的佩剑,抬头展颜露出令人心折的一笑,说道:“说到杀死我,你们见过我出手吗?” 他身后的落凡收拢油纸伞,随意扔到脚下,右手上举伸向后背斜指雨云的长枪。 宋晓晓缓缓伸手握住腰畔剑柄,就在修长手指与沾着雨水剑柄相握的一瞬间,只见他身上那件青衫微微一振,无数雨滴被弹落成细微水粉,如迷濛的雾。 温和微笑的中年男子骤然变得杀意凛然,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周那些凄寒雨丝仿佛感受到了一些什么,摇晃倾斜沉默避开,再没有一滴敢上那一身青衫。 …… …… 卷一 :破天 第二十章 传奇重现 http://.biquxs.info/

这些年来,整座都城都是长乐帮的天下,所有人都知道长乐帮上层有一批能征善战,浑然不似普通人物的狠厉角色:李三冷、赵四狠、王五横、陈六凶,秦七阴。除了从江湖最底层爬起,以狠毒立位的齐四,其余那些角色随意放在西城或是南城,都绝对能轻松打出一片江湖。 很多人以为他们会不甘心现在的位置,以为他们会离开长乐帮自觅天地,会找机会出头,甚至背叛上位,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五个男人依然紧紧跟随着他们的大哥,一步都未曾离开过——因为他们的大哥是算死草老宋。 都城内很少有人见过算死草老宋出手,更准确地说,早年前那些见过算死草老宋出手的老人早都已经死了,但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更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只会侈谈兄弟情义却毫无雷霆手段的纸老虎。因为谁都明白能把李三等人镇的死死的人物,腰间的佩剑不可能仅仅是书生的佩饰。 算死草老宋这个名字,是飘浮在他所有敌人头顶的一片阴影,他们想看见此人腰间佩剑出鞘后会带来怎样的风雨,却没有人敢去试,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此人腰间佩剑出鞘,都城的黑夜必将迎来一番血雨腥风。 感觉到己方所有人都被宋晓晓握剑那个动作震慑住,南城李老爷瞪着大眼睛,声色俱厉嘶吼道:“他只有一个人,又不神仙,都给我上!” 骨子里永远不缺少热血冲昏头脑的莽汉子,寻觅杀死江湖传奇一举成名机会的隐忍者,被身周同伴数量鼓起悍勇气息的从众之人,随着南城李老爷这声厉喝,数百名都城帮派众举起手中钢刀,大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我只是想要回家。” 宋晓晓看着冲上来的敌人们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呛啷一声惊破雨中的破亭旧巷,腰间的佩剑如蛟龙出鞘,外象缓慢实则迅捷刺向冲在最前面那个人。 落凡看着宋晓晓的后背,右手已经握住枪柄,长枪立在身前,他并没有出手,因为他想看看这位都城黑夜传奇的真实实力,同时他觉得晓晓先前说的那句话过于装逼,有些担心自己挺枪而去会被一道闪电误劈至死。 宋晓晓的剑样式很普通,普通长普通宽,开锋处也无甚特别,只是在雨珠被高速移动剑身拍散的那一瞬,隐约能够看到剑上有很多细纹,那些细纹并不是某种符文,而更像是数道缝隙被水银补满。 过于牛逼的人说句实话,就会被人误以为是装逼,落凡盯着那把剑,看着那把普通的剑在最后那一刻改刺为拍,准确而轻松地拍到那名汉子的胸膛上,终于明白算死草老宋那句话并不是装逼,而是这个人确实很牛逼。 平直的剑身在空中被某股力量强行拗成弯状,与它的速度相比,自夜空降下的雨珠缓慢的令人发指,而就在剑身拍打在那名汉子胸膛上时,那股力量骤然自剑身递出,啪的一声直接将那片胸膛击的深陷下去! 一声如击重革的沉闷巨响! 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嚎! 那名悍勇冲在最前的南城帮众,连宋晓晓的脸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便被直接拍成了一只风筝,极为凄惨地破空而飞,飞过了破旧的风波亭,落到了十几丈外! …… …… 正自喧嚣喊杀的数百帮众骤然一静,他们的目光下意识随着那名同伴在雨夜空中画了一道极长的弧线,然后迅速被恐惧占据身体,挥刀的手变得寒冷起来。 他们曾经想像过算死草腰间佩剑出鞘之时可能会刮起一阵腥风,或许会落下一场血雨,但从来没有想像过,一把单薄的青钢剑竟能把沉重的一个人击飞如此之远,薄剑一挥间蕴藏着的恐怖力量竟像是天神手中的大锤,一动天地四方动! 不,那把剑不是天神手中的铁锤,更像仙使手中的一条钢鞭! 冲到宋晓晓身周的那些江湖汉子,被这雷霆一击震骇的僵立原地,宋晓晓却没有停止在雨中向前的脚步。他潇洒执剑而行,每一步踏出便手腕微提青衫微振挥出一剑,挥舞之时,平薄剑身嗡嗡作鸣,极尽弯曲弹放之态,像条钢鞭般呼啸挥舞,裹着雨珠凉风啪啪击出,每一剑出便有一道人影飞起! 剑身及胸,有人横飞撞到巷墙,吐血滑落;剑身及腿,有人翻着跟头滑破夜空,骨拍喷血堕地;剑挥破雨,沉闷嗡鸣,人影不停横飞而出,惨嚎恐惧之声响彻先前还是死寂一片的风波亭。 一路前行的宋晓晓挥剑动作轻松随意,甚至可以用毫不在意来形容,就像是在夏日里驱赶夜蚊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如常。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落凡却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在夜雨中无比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用轻薄的剑身击飞敌人,而不是选择更简单更省力的刺死敌人,宋晓晓的出手在前一刻让他有些不解,此刻才明白,只有这种方式宋晓晓才能始终保持身周始终有一片空地,避免被对方一围而上。 但这样霸蛮甚至嚣张的战斗方式,显然很消耗体力与精神,宋晓晓如果不是想用这种方式震慑住当场数百名凶悍的汉子,那便是他有自信直接把所有敌人拍死! 落凡看着宋晓晓的背影,看着这个在夜雨中嚣张前行的中年男子,看着在他剑下不时惨嚎飞起的汉子,看着那些在远处泥水里呻吟不起的人,抿唇想道: “我知道你强,但我没有想到你这样强。” 躲在人群之中的那几位都城大佬,此时早已心神俱裂,他们今天终于看到了算死草老宋出剑,但他们宁肯这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平日里他们在长乐帮的阴影下活的挺好,自以为双方差距不大,如果拼命去做犹有一搏之力,直到此时此刻,在微凉的夏雨之中,这些人才无比凄寒的发现事实原来如此残酷。 他们能够活着,只不过是因为长乐帮和那个中年男子根本不屑多看自己一眼。 传奇就是传奇,无论江湖、青楼还是官场上,能够在人们记忆中成为传奇的人,必然有他们成为传奇的道理,而这绝对不会因为传奇多年未曾出现就有所改变。 卷一 :破天 第二十一章 算死草(求收藏) http://.biquxs.info/

眼看着平时悍勇无比的下属被那个中年男子轻轻一挥衣袖便拍飞,眼看着对方越走越近,南城李老爷、张铁头、城门军士,瘦高个,这些在南城或西城挥斥夜色风流的枭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无法压抑地生出强烈退走的欲望。 然而想到站在己方身后的真正的贵人,想到府里那两位真正的强者,他们咬着牙,发出最狠厉的吼叫:“大家一起冲上去围死他!飞斧!” 厉吼回荡在风波亭四周的街巷里,很诡异的是,听到围死他这三个字,那些鼓起余勇拿着钢刀嚎叫前冲的帮众们用最快的速度散开,拼命远离宋晓晓和落凡身边,前方人群散开,露出两排精壮的汉子——那些汉子腰间系着粗糙的布带,布带里夹着四把小斧子,手里已经拿着两把小斧子,正要投出! 大秦民风尚武,朝野之间流淌着剽悍气息,所以都城并不禁携佩剑,即便是朴刀之类的武器,只要你不在热闹坊市拿出来到处乱晃,官府也不会管你,然而对于弓箭这类的远程武器管制却是比较严格,尤其是威力巨大的弩箭,更是严禁民间拥有,在这种情况下,数十把破空而至的飞斧就成了最可怕的手段! 雨夜厮杀至此时,宋晓晓脸上的平静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他看着远处墙下的两排飞斧手,并无畏惧之色,甚至连警惕都没有,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只是觉得有些麻烦,摇头说了句:“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句话自然是对落凡说的,然而落凡……并不知道此时自己该怎么做,如果对方的飞斧像雨点般飞来,他相信自己能够逃离,但他同时相信宋晓晓在杀死或者击溃所有敌人之前不会选择离开,就在这一瞬间,他看着宋晓晓的背影,忽然想起北山道口的那场战斗,想起吕清臣老人说过的那些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仿佛听到他脑海中的那声震惊之音,宋晓晓手中那把单薄的青钢剑嗡的一声响了起来,以极恐怖的速度高速震动,将剑身上的雨水血水尽数震成齑粉,然后咻的一声消失,化做一道灰淡流影撕裂雨帘,飞向那两排飞斧手! 似一道灰淡流影,实为迅捷之剑,剑迹精微妙渺,剑锋所向,那些纷纷扰扰扰着的仿佛悬在夜空里的雨滴被粒粒刺破,刺破雨滴最外那层皮,刺透它的心,再贯穿而出,刺破人身最外那层皮,再刺穿它的肉与骨,再贯穿而出,紧握着斧柄的手指像藕节般段段落下,然后断口处才开始喷出鲜血! 巷间墙前只听到噼噼啪啪剑尖刺穿雨滴的声音,锃锃锃锃割断手指的声音,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根紧握着斧柄的指头就这样随着雨滴一同散落,然后沉重的小斧纷纷随之落地,砸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发出闷响,最后才是无数声惨嚎! 有两名反应最快动作也最快的斧手,在宋晓晓起剑之始,已经扔出了手中的斧头,然而就在电光火石下一刻,那抹灰淡的剑影便掠过了他们的手腕,只看见血水一飙,他们竟是把自己的手连同斧子一同掷了出来,然后画了道凄楚的血线,惨然堕落于不远处的地面,画面看上去异常血腥! 夜雨下的风波亭一片死寂,宋晓晓站在雨中,看着四周数百名都城帮众,看着自己那把飞剑时隐时现引发阵阵惨嚎,一脸平静毫不动容。 南城李老爷脸色苍白,颤抖指着亭外的宋晓晓,像疯妇般癫狂尖叫道:“宋晓晓!…宋晓晓!宋晓晓你怎么能是……修行者!你……你怎么能是个大剑师!” …… …… “你身边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 “够快够狠够勇,杀人的时候不能眨一下眼睛,不能让任何东西落在我身上。” 落凡盯着身前宋晓晓的背影,看着中年男子悬在青衫薄袖外的双手微微颤抖,身体忍不住感到有些僵硬,那柄薄剑化为无声无息的灰影终于证明了他的猜测,他终于懂了先前在铺子里的那番对话。 北山道口那场战斗中,那位书院弃徒大剑师身边有一位武者近侍,吕清臣用计诱杀那位大剑师后,在第一时间杀死那位武者近侍,正是因为剑师念师这类修行者在战斗中时,最怕被人近身格杀,就如同此时终于展露真实实力的算死草老宋。 原来这一切,都是算死草老宋的心目中,他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知道他身边需要谁,不愧为算死草,一切都没有逃离他的算计。对方的动作,出动的人员,包括落凡的能力。 此刻宋晓晓的心神元气全部系在那抹不可捉摸的飞剑之上,看似强大到不可一世,然而剑已不在手,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防御能力,如果对方有人这时候能够突破那把飞剑,或者说悄无声息靠近他发动偷袭,他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 想必宋晓晓往年那些凶险战斗时,身旁肯定有那些传闻中极凶悍的兄弟当近侍,然而今夜他的兄弟们都被官府死死锁在各自的营地里,所以他需要找一个人,找一个可以信任而且强大到可以保护他近身安全的人。 所以他在淅淅沥沥的夏雨中去到那高大府邸的那道巷子,在酒楼并不是要与王福禄谈判,而是在守着落凡,这边从边境走出来,又通过书院初核的少年,走进那条巷子,站在湿漉漉的巷道,静静的守着离开夏候府的少年,倘若他不能离开,那么便不是他要找的人。直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望着他微笑说: “我要去杀人。” “我的身边需要一个人。” 宋晓晓只知道落凡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但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就这样看似随意地把自己的安危甚至生命托付给他,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赌博。 这场赌博,或者说信任,让落凡感觉肩头有些沉重,初见就当是朋友的含义,朋友二字更是沉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虎口微微一紧,握紧立在身前的长枪,平缓举起,端直向前。 …… …… 雨水落在地面,迅速被平日积着的灰尘染脏,渐汇成溪流向街畔的下水道,又迅速被经年的污泥薰臭,正是都城老鼠们最爱的环境。一只皮毛有些溃烂的老鼠用两只脏黑的前爪扑着一根人类的断指,兴奋地不停噬咬,偶尔歇阵舔舔毛上沾着的血水,在高处视野里发生的那些人类厮杀与它没有关系,它只希望那道淡淡的影子能多割几根手指头,企盼雨水能把那些指头冲到自己身前,青天老爷保佑,一家大小这些天的食物就靠您赏赐了。 啪的一声,一坨东西呼啸着砸了过来,就砸在这只老鼠的身前,溅起满地污水和血水。青天老爷觉得自己太贪心了所以要砸死我?老鼠惊恐万分地快速跑开,快要钻进院墙脚下的鼠洞时,有些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眼快要被啃噬成白骨的那根手指,然后毅然决然甩尾钻了进去,如果它仔细看两眼,发现那坨溅起雨水血水的东西是一个人类的脑袋,它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老鼠钻出鼠洞,便再也没有办法后悔了,在被那只坚硬的秦军军靴踩成肉泥的那瞬间,不知道它的遗憾是不是没能告诉同类人肉的味道有多美妙。 一名秦军精锐士卒缓慢收回穿着军靴的脚,看了一眼脚边血肉模糊的老鼠,听着院墙外的声音,缓步退回队列,用手式向同僚比划了一下外面战斗的情况,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弩箭,确认雨水没有让机簧出问题。 数十名穿着深色雨披的秦军精锐沉默无声站在院墙后方,手中拿着弩箭,墙外那座破旧的风波亭四周此刻杀声震天,却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存在,这些军士沉默的像是一群石雕,无论是风雨还是厮杀都无法让他们面上的表情有丝毫变化。 在这些秦军精锐后方,在那被层层雨帘锁住的开楼木地板上坐着两个人。一人是位眉眼清俊的中年人,一身星白色长衫,身旁木地板上安静搁着把尺寸有些小的剑,另一人戴着笠帽,看不到容颜,但从他穿着的僧袍、阔大肮脏的一对赤足和身前雨檐下的铜钵来看,应该是位苦行僧侣。 那位长衫剑客微微蹙眉看着眼前如丝如缕的雨帘,轻声说道:“居然是位剑师,难怪需要动用到我们两个人。” 苦行僧侣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听着墙外传来的隐约飞剑破空劈雨之声,盯着木阶下的铜钵,看着钵内的雨水被新来的雨滴扰的惊动不安,渐渐觉得自己的气海竟也变得有些不安,于是头更低,手指更加缓慢而坚定地拔弄着腕间的铁木念珠。 这座府院是宋府,算死草老宋的府邸,这座木制开楼是听雨楼,算死草老宋闲来无事扮文人时听雨的小楼,这些秦军精锐和这两位强者,在等他回家。 在宋府另一面的院墙外夏雨淅沥的巷口处,停着两辆马车,车前神骏的马儿被雨水淋的有些不耐,时不时想打个喷鼻却无法发声,想要蹶两下前蹄却不敢动作,一辆马车死寂沉沉,另一辆马车里却时不时传来低沉的咳嗽声。 没有人知道谁在这两辆马车里,但如果宋晓晓此时能看到站在马车旁的那位中年胖子,就一定能猜到车厢里的人不是一般人物。那位看似普通的中年胖子在都城里不是名人,他身上没有任何官面身份,然而很多官员看到他都会曲意讨好,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大皇子殿下某些不方便办的事情,都是由他进行处理。 然而这样一位比宰相管家更厉害的人物,纵被冰凉夏雨淋的浑身湿透,也不敢坐进车厢避雨,微弯着腰老实站在车厢外,态度格外谦卑。 …… …… 卷一 :破天 第二十二章 冷雨夜一剑化五 http://.biquxs.info/

冷雨夜,风波亭,宋府外的巷口。 那位中年胖子站在车厢旁,站在雨中,弯着腰压低声音说道:“宋晓晓果然是位修行者,看样子境界还不低,现在局面有些棘手……” 车厢里那人咳嗽了两声,淡然说道:“着什么急?府里不是还有户部请来的两个异乡人?如果连他们都挡不住那个混江湖的家伙,我们再出手也不迟……至于那些江湖人死便死了,这都城的阴水沟里哪几天不死几个老鼠?” 数百名都城悍勇的江湖汉子,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在世外高人眼中如阴水沟老鼠的他们,在这生死关头暴发了极惊人的战斗力和血性。 然而算死草老宋是修行者,他们只是普通的江湖人,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就像是鹰与蚁之间的距离,剑影穿腿而过带起一蓬血花,绕颈而过掉下好大一颗头颅,握斧的汉子断了手指,挥刀的汉子仆倒在雨水之中。再强悍的战斗力在那道时隐时现的剑影面前都不值一提,再强悍的血性在同伴不时倒下后总会绝望的溃解。 宋晓晓平静前行,身上青衫早已被雨水打湿,然而就像落凡第一次看到他时那样,谁都不会觉得这位都城黑夜第一人狼狈,他走在夏雨里,就像夏雨一样自然,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就像夏雨一样滋润大地,令人无法抵御甚至不想抵御。 来自都城西城南城的帮众们看着雨中行来的中年男子,仿佛看到一个恶魔正温文尔雅地向自己点头示意,然后举起魔爪轻松将自己捏成碎片,满心震骇的他们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惧,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众人终于散去。 南城李老爷西城瘦高个还有城门军士那些人物已经不知何时悄悄溜走,破旧的风波亭四周除了那些被雨水不停冲涮的尸体,那些重伤呻吟的重伤员,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立着的人,天地间一片清静——如果忽略那些雨水中的尸体和伤者,忽然掉雨水都无法冲淡的血腥味还有风波亭被撞塌的一角。 落凡沉默跟着宋晓晓身后向前走去。他双手紧握住枪柄,乌黑的枪杆横于胸前淋着雨水,从始至终他没有出过一枪,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便就此结束,但他没有放松更没有什么尴尬歉意,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凶险还没有到来——如果你有机会跟着一位修行者战斗,那么你遇见的敌人就极有机会是一位甚至几位修行者。 一步两步,宋晓晓走到自家宅院门前,身畔鞘中无剑,那剑此时不知正在哪方夜雨中穿行,他伸出空着的双手轻推,被雨水打湿的门轴发出一声有些怪异的呻吟, 院门被推开,数十名穿着深色雨披的秦军精锐端着弓弩相迎,表情坚毅冷漠;雨帘之后的听雨楼木地板上,那名穿着星白长衫的中年男子眉头微蹙,身旁鞘中短剑低鸣;戴着笠帽的苦行僧缓缓抬起头来,手中念珠微微一僵;远处巷口那两辆马车依旧安静,其中一个车厢里咳嗽的声音不知去了何处。 安静还是安静,轻微的风声在树叶与梁柱间轻绕,淅沥的雨声在庭院和小池间轻响,彼此看着彼此,没有任何人选择抢先动手。 沉默也许很长,也许很短,宋晓晓的目光越过那群持弩的军士,落在楼间的苦行僧与剑客身上,淡然说道:“这是我的家,请你们出去。” “没有人会出去。”身着星白长衫的剑客平静回答道。 宋晓晓看着此人身旁轻振欲鸣的那把短剑,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问道:“前些天那场雨里,就是你杀了我那位小兄弟?” 长衫剑客身体微微前倾,示意自己正是那人。 宋晓晓唇角微微翘起,看着他说道:“那你今天会第一个死。” 雨一直在下,顺着听雨楼顶的瓦片屋檐流淌而下,变成水帘,那位苦行僧身前的铜钵一直承着雨水,渐蓄渐多,就在这一刻终于溢了出来。 宋晓晓出手。 他抬起右臂,隔着重重雨帘,隔着那些持弩严阵以待的秦军精锐,遥遥指向听雨楼里那名长衫剑客。 随着一指点出,雨夜里骤然响起一道凄厉的鸣啸,那把始终隐藏在夜色夏雨间的薄剑终于显现出了踪迹,自听雨楼上闪电般破空而至! 长衫剑客眼瞳剧缩,悬在身旁的右手中指一扣一弹,身旁那柄已经跃跃欲出的短剑一声清呤震鞘而出,化作一道清光护在自己身前。 宋晓晓说了今天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他,宋晓晓隔雨帘一指指的也是他,然而宋晓晓第一剑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旁那名苦行僧! 那位苦行僧虽然始终沉默,但却一直警惕注视着周遭的动静,上空天地元气稍有波动,他便知道宋晓晓已然动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这一剑的目标,然而佛宗弟子的本能让他枯掌重重一拍身旁木板,木板缝隙间烟尘一震,木阶前那只铜钵仿佛被人踢了一脚,猛地弹了起来,在空中荡出无数水花。 灰淡的剑影破空而至,穿透那片晶莹透明如琉璃的水花,却被铜钵挡个正着,锋利高速的薄剑与笨拙厚实的铜钵狠狠相撞,发出一声令人耳膜欲裂的脆响! 苦行僧侣露在笠帽外的脸有些微黑,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明显吃了些亏,而就此时,长衫剑客双眉一挑,见机奇快地手腕一翻,中食二指并为剑决指向站在府门处的朝小树,在他身周刚飞舞半圈的短剑去势陡转,化为一道青光直刺朝小树的面门,此时朝小树的飞剑正与苦行僧的铜钵相撞,又如何护得住自身? 紧握长枪沉默站在落凡身后的宁缺动了,他身体快速向左闪去,就在将要闪出宋晓晓身体时,却强行收住了脚步,他不是畏惧那名长衫剑客的手段,不是害怕那道青光短剑,而是发现现在依然不需要自己出手。 因为宋晓晓的飞剑在与苦行僧铜钵相撞后,虽未能破钵而出,却也未颓然堕地,而是借着那道猛烈的撞击力量,单薄青钢剑上那些不知意味的缝隙线条,在那一瞬间骤然放大脱离,极为奇妙地在空中化作了五片极薄的剑片疾飞而射! 无中能生有,一而再,再而三,再三便是五。 宋晓晓一剑化五。 …… …… 卷一 :破天 第二十三章 不同的战斗 http://.biquxs.info/

宋晓晓一剑化五。 三枚剑片嘤嘤作响绕过铜钵的方位,射向苦行僧的身体,其余两牧剑片没有回援己身,而是根本无视长衫剑客的青光短剑,犀利一掠斜斜刺向他的面门! 纵使修行者的战争,这青衫中年男子依然在其间贯注着都城江湖的凛厉 狠辣意味:你若杀我你便要死,我在都城江湖夜色里修行多年,我不惧生死之别,你在名山大川师门庇护之下修行多年,怕不怕死? 长衫剑客怕死,面色微白的他并指剑决一散一勾,把刚飞出半箭之地的青光短剑强行召回,在最危险的那一瞬间,击飞了两枚袭向自己眼睛的剑片,就这一个动作便让他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现。 旁边那位苦行僧神情凝重看着袭向自己身体的三枚剑片,已经来不及召回笨重的铜钵护体,只见他拙喝了一个意味含糊的字眼,左手虎口间搭着的那串念珠飘浮而起,围绕着他的身体呼啸旋转,只见一片火花四溅,瞬间内竟是不知道与那三枚踪迹诡异的剑片发生了多少次碰撞! 剑影破空而至,铜钵荡水而起,青光短剑直刺府门,灰淡剑影化作五枚剑片,青光短剑闪电遁回,念珠悬浮护住,每一个环节都蕴藏着极可怕的凶险,只要有一处处理不当,这三位强者便会有人溅血而亡。 强者的世界里时间尺度本就不一样,这看似繁复凶险漫长的过程,在真实的世界里只是极短的一瞬间,其时那只铜钵泼出的水还在空中化成片片琉璃未曾落下,满院的雨水还在缓慢地编织着雨帘,而那些持弩的秦军精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突!突!突突! 秦军精锐们用尽可能短的时间做出了反应,迅速抠下扳机,数十枝箭矢携着强劲的破风声射向府门,此时那五枚剑片正在听雨楼内与那两位修行者相斗,宋晓晓全无自保的能力,眼看着只能被那些弩箭射成刺猬。 而就在此刻,在弩箭快要抵达宋晓晓身前时,一柄乌黑的长枪横空而去,雪亮的枪刃,将层层雨帘照的清晰无比,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弩箭全部卷了进去! 靴底踏在宋府正门的水洼里,仿佛钉子般锲进地面,紧握长枪的双手像钢铁般坚定,落凡不知何时绕到了宋晓晓的身前,手腕与小臂上的肌肉以难以想像的速度绷紧放松,带动那把乌黑长枪绕着手腕快速转动起来,化作一片厚重圆盾,把他脸上那张黑色旧口罩照亮,把那些密集弩箭震飞。 当当一片清脆碎响声在二人身前暴起,十几枝弩箭被坚硬的长枪强行震飞,高速斜向乱射,扎在宋府正门的木门匾额之上,紧接着发出一阵笃笃闷响。 数十枝弩箭骤如急雨,纵使落凡法再好,也无法完全阻挡,然而他此时瞳孔微缩,眼神锐利至极,就像是草原天空上飞翔着的鹰,将身前的一切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心神也如鹰一般冷静,凭感觉捕捉着弩箭的射击角度,只对那些能够伤害到自己和宋晓晓的弩箭挥枪,而对边缘方位的那些箭枝毫不理会。 在这一瞬间仿若天生拥有的危险触觉和判断能力,就发挥极重的作用,那些看似极其凶险的弩箭擦过他的耳垂,穿透他衣衫下摆狠狠扎进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缝隙,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进击!”一名秦军精锐首领厉声喝道。 随着这声命令,发射完一轮弩箭的秦军精锐们分成两组,一组迅速拉簧上箭,另有十余名士兵拔出腰间钢刀沉默着向宋府正门处冲来。 蹬!蹬!蹬!蹬!一名秦军高手双脚连蹬湿漉的地面,仿佛紧随着最后那轮弩箭冲了过来,距离府门尚有一段距离,只听得他暴吼一声,双手持刀高高跃起,以不可抵挡之势,向落凡的头顶劈下。 露在黑色口罩外的那双眼睛眼帘微垂,落凡看着身前的雨地,似乎没有看见马上便要临头的这凶蛮一刀,只见他手腕一翻,长枪化作一道白线,精确无比挑落最后两枝弩箭,然后……枪影忽敛,消失不见。 雨夜漆黑深沉,楼内隐有灯光,枪起时枪刃映光大动便成光线,若要枪影消敛无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柄长枪现在处于静止状态。 他手中那把样式普通的长枪,这时候静止在那名秦军高手的脖子里,枪刃深深楔进那人颈间大概一半的距离。 枪刃破开皮肤骨肉紧紧夹住,血水从那道极细微的锋间涌出,然后迅速被越来越大的夜雨冲洗干静,落凡左手正握枪柄最下端,右手在枪柄前方反握,微微低头看着一滴雨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浊花,保持着沉膝转腰的姿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但它不会真的停止。落凡闪电般一拉左臂,枪刃在那名秦军高手的脖颈上带出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那是金属与强壮颈骨磨擦的声音。就在这名秦军高手瞪着死不瞑目双眼倒下的过程中,落凡左手紧握枪柄向前一推,枪影携着雨水猛然跃起,刺入第二个敌人的咽喉。 双手相错交握枪柄,脚步如草间灵豹在极小的范围内跳跃趋避,落凡一记错手平扫,砸翻左侧袭来的敌人,紧接着身形一转骤然发力,枪刃刺破雨帘,迎着自夜色中递来的刀身,深深扎进第四名敌人的胸膛。 甫一照面,四名秦军精锐便死在他的枪下,血水从残破身躯上四处喷洒,竟仿佛比雨水还要更加密集,落凡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没有让一个人一枝弩箭伤害到宋晓晓的身体,至于那些越来越磅礴的雨水,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三名修行者正在以天地元气为舞台做着生死之际的战斗,那些秦军精锐本以为自己捕捉到了最好的出手机会,然而他们没有想到,那个沉默站在宋晓晓身后的少年,竟是如此生猛的角色,大概是被落凡犀利诡异的枪法所震慑,秦军精锐们眼中的那幅黑色口罩竟变得有些可怕,前冲的脚步下意识放缓了些。 落凡双手握枪,被雨水打湿的黑色口罩缓缓起伏,眉头皱了起来。 大秦军队是世间纪律最严明,战斗力最强大的军队,今夜出现在宋府中的这些军人则是大宋军队中的精锐,像这样的军中精锐,无论遇到再强大恐怖的敌人,只要上级没有下达撤退命令,那么他们便一定不会撤退,只要没有军令,就算面前是万丈深渊,他们也会勇敢地冲过去,绝对不会畏怯地放慢脚步。 嗖嗖嗖三道极细微的机簧声响起,暴雨哗哗落下,击打在听雨楼的楼顶上,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成功地将这三道细微的声音掩盖。 但落凡一直没有放松,他盯着那些看似畏怯不敌的秦军精锐,双手紧握着枪柄,专心凝听着雨夜里的任何声音,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内捕捉到那三声极细微的机簧声,同时在第一时间内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神侯弩! 神侯弩是秦军单兵携带的最恐怖武器,内藏弩匣,能一次性发射十枝弩箭,更可怕的是,神侯弩的机簧经过特别设计,发射出来的弩箭速度奇快。这种武器曾经在大秦帝国征战天下的历史中创造无数辉煌,只可惜由于制造神侯弩所需的特种钢材越来越少,所以才会逐渐退出秦军标准配备,没想到今夜居然会出现。 埋伏在宋府里的秦军精锐一开始没有动用神侯弩,是因为他们没有信心能够用神侯弩击毙处于完好状态下的宋晓晓,而那名戴黑色口罩的少年,不值得使用神侯弩去应付。他们本想用普通弩箭配合苦行僧和长衫剑客逐步消耗宋晓晓的实力,最后才用神侯弩发动致命一击,然而眼下的局面由不得他们这么做——因为不动用神侯弩,他们连那个戴黑口罩的少年都无法杀死,更何况宋晓晓。 一颗黄豆大小的雨珠从黑色口罩的上沿落到下沿,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落凡想明白了这么多事情,而同时他的左手早已悄然无声离开细长的枪柄,伸到了自己的腰身,指尖快要触及被粗布包裹住的那把无锋长剑。 他不是那些强大的修行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虽然无数场血腥的厮杀战斗让他变得有些不普通,但他终究没有信心就靠手中这把长枪去应付神侯弩,只能寄希望无锋长剑再一次护主。 就在这时,雨中的宋府再次响起一连串细微而又清脆的声音,这些声音比雨珠坠落琴弦的声音更清脆,比最玄妙的琴师拔动的野蜂飞舞还要迅疾。 丁丁丁丁……丁丁丁……丁丁……丁! 五道极黯淡的剑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自听雨楼间归来,在庭间像野蜂般高速穿梭飞舞,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仿佛有灵性一般准确地捕捉到神侯弩每一枝弩箭的射击轨迹,把那十根弩箭尽数拦截,然后一一击飞! 宋晓晓站在雨中,略有些苍白的脸上除了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只见他悬在袖外的右手缓缓张开,那五枚剑片嗖嗖作响飞回身前,笼在四周啸鸣高速飞舞,二人身周的雨水被剑片所挟气息割出一道道口子,显出道道白线。 卷一 :破天 第二十四 章 无锋长剑初露锋芒 http://.biquxs.info/

五枚剑片在雨夜里高速飞行,发出时而低沉时而尖锐的鸣啸,像是某种诡异的乐器,各自占据着宋晓晓落凡身旁一处空间,然后不停轮换方位,五道流光前后相联,把把雨水拍打的青枝和积水的青石板间的庭院空间全部织满。 在雨水中时隐时现的剑片流畅飘逸而飞,时而擦着地板低掠而过,溅起一蓬雨水,时而在墙上割出道道深刻的剑痕,时而飞过那四名被落凡挑落的军士身体,在他们身上再添几道血痕,还未死透的军士被剑片割过时便会一阵抽搐。 宋晓晓和落凡二人就站在五枚剑片织成的这片无形剑网之中,织成这道网的每一根线条都代表着锋不可阻,代表着死亡,无论是坚硬的青石板,被雨水打湿的墙壁还是地上躺着的唐军尸体,都无法让那些线条缓慢一分,温柔一分。 风能进雨能进夜色能进,人不能进。 没有人敢踏进这道占据方圆三丈范围的无形大网,即便是最勇敢的秦军精锐,也不会明知走进去就是死亡还要强行踏入,至于听雨楼间的苦行僧和长衫剑客,这时候正面色苍白的急于调息,铜钵念珠及碧光短剑安静地悬浮在他们身周。 来自南晋的长衫剑客一脸震骇看着雨中的宋晓晓,苦涩说道:“想不到大秦都城一个帮派头子……都是位道境圆满的大剑师,甚至……只差一步就能踏进帝级境界,莫非这就是大秦帝国的实力和底蕴?然则,你应该很清楚,杀你是你们大秦贵人的想法,你赢不了的,贵人们说了,只要你肯降就会饶你不死。” 宋晓晓抬起左手,摘下湿透衣襟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青叶,然后抬起头望向长衫剑客平静说道:“你杀了我兄弟,那么不管你降不降,你都必须死。” 长衫剑客沉默无言。 此刻,天色微明,天空还余繁星点点。苦行僧并指如刀,在铜钵上面划划刻刻,神情非常专注,繁复的道纹,密密麻麻,深深烙印在上,深奥无比,根本无法看懂。 黎明的微光洒落而下,宋府这里只有沙沙的声响,铜钵光面,被刻出一组组神秘的图案。 那名戴着笠帽的苦行僧看着宋晓晓身旁的落凡,这个少年今夜出现在这,打破了他们不少计划,于是皱眉问道:“少年,你从何来?你可知生命的可贵?” 落凡沉默回望着这名苦行僧,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黑色口罩上的眉头微微蹙起。 朋友的价值又是你们这种听命于权贵的人能明白。 宋晓晓望向庭院那头的秦军精锐们,目光渐趋寒冷,沉声说道:“一个是南晋的大剑师,一个是**国的苦行僧,而你们……是我大秦军人,为了那些所谓权贵的乱命,居然和异国人勾结,实在是令人不耻。” 那名秦军首领微微低头,似乎是不想被磅礴的雨水迷了眼,又像是有些羞愧,无法正视宋晓晓冷冽而逼人的目光。 修行者的战斗自然只能由修行者结束,落凡与这些精锐的大秦军士们只能是从旁协助,并不能左右战斗的进程。而先前那刻,秦军使用了神侯弩,宋晓晓担心落凡无法应对,冒险召回剑片,于是才有了此时雨夜里的简单对话。 “让这件事情结束。” 宋晓晓平静说出这句话,然后抬起右臂指向听雨楼的方向,他的实力境界在**国苦行僧和南晋剑客之上,所以他有实力有资格选择何时开战。 更何况那名苦行僧在铜钵上完成的那幅图案,看上去不是那么平静。 就在这一刻,苦行僧的手上铜钵上刻画的图案通透,不断闪耀,老疯子刻印下的道纹像是有了生命,不断的颤动,全都通灵,明亮了起来。散发出刺眼的光芒,顿时将宋府映成白昼。 “是的,该结束了。” 那名苦行僧托起光芒四射站了起来,离开了那座小楼,向着落凡他们走来。 就是此时。 在庭院间高速穿梭飞舞的五枚剑片,仿佛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命令,运行轨迹陡然一转,鸣啸骤然变得更加尖利,嗤嗤破开雨夜,刺向听雨楼! 苦行僧面色骤然一紧,双目圆瞪,托在手上的铜钵嗡鸣飞起迎敌,铜钵上散发的光茫照亮了这片黑夜。 那些灰淡的剑影在磅礴夏雨的遮掩下隐约似有若无,而铜钵光茫亮起的刹那,五牧剑影便清晰的映照出来。铜钵散发出浩瀚威压,震动了整座都城,所有人都一阵颤栗,直诱入人的骨子里。 此刻苦行僧人仿若神威盖世,这一化为五的剑影在光茫的映照下,颤栗着停在空中,未能前行,仿若这一刻再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他在缓慢的行进,胜似闲庭信步,如若仔细看去,他的那双赤足是浮在空中,随着的步伐,五道剑影颤栗着消失不见,没有人可以樱锋。 没有人知道,这名苦行僧手里的铜钵是什么。 “不对!” 落凡眼瞳猛地紧缩,看着越来越近的苦行僧,修行者不是通过冥想获取念力,将天地元气附于剑上成为剑师,附于笔墨成为符师,在战斗中精神体力以及最重要的念力损耗极其迅速,在无法一击制敌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暂时退避进行调息,而苦行僧却己脱离了落凡理解的修行者的范筹。 他侧身望向宋晓晓,宋晓晓的脸色一片平静自然,对这种意外出现的状况仿若早己了解。那五道灰淡剑影也不知被他指引了何处。 “剑来。” 随着落凡的目光,他的手指向了落凡腰中的长剑。 算死草难道真的能算死一切,但落凡没有丝豪的犹豫,左手从枪柄移下,一解腰间,一柄无锋的长剑从他腰间快速的递向宋晓晓。 长剑无锋无刃,看上去十分笨重,似乎还有些锈迹。 宋晓晓接过长剑,伸手往剑身轻轻一抹,滴落在上的雨水立刻带走了一片锈痕。随意挽了一朵剑花,踏雨而行。 落凡提枪相随。 好似没有了念力,不是修者,而是武者,递剑而出,平举直刺,就像一个初学剑术的稚儿。 宋晓晓是稚儿吗?显然不是。 苦行僧望着踏雨前行的宋晓晓,看着宋晓晓递出来的那柄无锋长剑。脸色微微一变,大道至简,他果真己达道境颠峰,随时步入帝境。 修行者的世界,先是通过冥想感知天地元气,与之产生亲和度,使天地元气与自身共鸣,这是初境,也是初识天地;初境之后,悟空元气的妙用,感知天地的变化,知道而道,是为悟境;知道而道后,明道而行,顺道而为,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为道境;明知道后,化天气元气为己用,锤炼自身,使身体契合天地大道,提升肉体凡胎,脱凡而去,使之身体万年不变,此为长生之道,是为帝境;帝境之上化凡为仙,得以长生,此生圣境,在修行者的记忆中,千年己无圣境,相传在白云山下,有一道士化凡为圣,用剑破开天幕,飞升而去,世人皆知这名道士破天用的就是一柄无锋长剑。 但世人皆不知这柄剑去了何处,是否也己飞升? 直至此刻,宋晓晓的一声“剑来。”他手上握上一柄无锋的长剑。 长剑递出,刺进耀眼的白光之中,如同撕开了一层天幕。 层层递进,划开天际,仿费刺进了铜钵散发的光茫之中,将那片白光分开成了两片。 苦行僧的脸色微微一变,长剑己来,那些剑片去了何处? 苦行僧正想提醒身旁的南晋剑客,然而却已经晚了。 一道极微弱的剑影悄无声息地绕过听雨楼檐梁,避开楼中南晋剑客的感知,顺着木柱滑下,然后在半人高的位置骤然加速,如热刀入雪般穿透极粗的木柱,下一刻便出现在南晋剑客的脑后! 南晋剑客感应到脑后的那抹寒意,心中生出极大恐惧,悬在袖外的双手一阵狂招,空中那抹碧光短剑陡然一顿,却已经无法救主。 噗的一声轻微闷响,那抹剑片刺进他的后脑,然后戳破他的喉骨,挂着血水肉丝,像只噬血的怪虫般歪歪扭扭地飞了出来! 南晋剑客瞪着眼睛,看着雨中的宋晓晓,捂着喷血的咽喉重重向后仰去,直到死的这刻,他才最终确认,对手己是半只脚踏入帝境。 一境之差,仿若天堑。 主人已死,失去念力控制的碧光短剑颓然堕入雨水之中,弹动两下便静止不动。 雨空之中,宋晓晓递出的长剑,终于与坚硬拙重的铜钵撞击在一起,清脆刺耳与铿锵嗡鸣的声音交错响起,仿佛没有间断,苦行僧身周一片如蒲公英般的金光小花,不时绽开不时被凉风吹散。 刹那间,苦行僧那身旧僧袍上便多了无数道口子,佛宗苦修不像一般修行者那样习惯穿软甲护体,鲜血从那些口子里不停渗出,把他变成了一个浑身浴血的血人。 借助铜钵,强行提升,此时也有了后遗症。 宋晓晓双手握住剑柄,沉着而又冷静,那递出的长剑抵住铜钵,层层推进,丝豪不让半点,身上的青衫随着轻风,缓慢摇曳。 被雨水冲洗的脸比先前白了一分,宋晓晓眉头微微一挑,发现苦行僧意志坚定超出了自己的预计,只见他回眸一笑,看着落凡说道: “借血一用。” 刚刚刺穿南晋剑颈部灰色剑影刹那之间便穿过落凡的手臂,带起一片血花。 卷一 :破天 第二十五章 都城乱(四更求收藏) http://.biquxs.info/

血花落在无锋长剑之上,那还略有些锈迹的剑面,顿时光茫放送。 宋晓晓在自家院落,盯着自家楼内的敌人,剑眉渐敛渐平,袖外右手修长五指却是骤然一紧,随着这个动作,握着长剑的手往前一送,无任何花俏就这般直直再次刺向着那只铜钵! 而在此时,另一面围墙外被瓢泼大雨洗至幽静无人的街口,两辆马车中的一辆终于缓缓动了起来,驶向宋府的大门,蹄声车轮声被风雨掩盖的无迹无痕。 天地的光茫归际于这沛然一剑,宋府庭院内的雨丝莫名多了份焦灼,仿佛夜空里多了一轮无形的太阳,听雨楼近处的雨水竟是开始高速变成白雾。 看似是沛然一剑,实际上是蕴着人间锋利极致意的无数剑,剑无锋,却藏尽锋芒,宋晓晓强大的精神随着这柄长剑高速刺向铜钵,然后闪电缩回,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刺下,在刹那间竟是连刺数百剑! 比啄木鸟啄树要快无数倍的剑击,极其恐怖地落在铜钵正中央的位置,发出笃笃笃笃的声音,由于剑刺频率太高,声音与声音之间根本听不到任何间断,于是庭院里的人们只能听到一声拉长了的闷击声! 与此同时,击杀南晋剑客的五道灰淡剑影重现在铜钵的光幕之前,且不停突进。 “他也不行了!近身杀死他!” 秦军首领注意到他脸色越来越白,厉声喝道,此时这些军士们已经不再需要什么纪律荣耀来支撑自己的行动,他们清楚自己必须马上杀死宋晓晓,不然若等那把无锋长剑破开铜钵,杀死那名**国的苦行僧,他们便再也没有杀死对方的机会,更准确地说是他们都会死。 密集的弩雨再次射出,十几条剽悍的身影再次袭来,这一次秦军精锐们显得更加坚绝更加强悍,因为这是被绝望逼出来的坚绝和强悍。 可他们还是没能靠近宋晓晓的身体,杀死这位境界可怕的大剑师,因为宋晓晓的身前一直站着一名少年。 落凡在积雨的青石板上不停移动,并不灵动而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次靴底踏下便要溅起一蓬水花,而每蓬水花溅起时,他的长枪便会刺穿一名秦军的胸腔,收割一名秦军精锐的士兵。 宋晓晓看似己至帝境,其实差一步便是差了一道深深的壕沟,无法跨越,便无法保护好身己的身体,更何况他现在借着藏峰强行提升至帝境战力,身体在此刻更是显得弱不禁风,而他强行提升,知道这也是必然的结果,这便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给了落凡,他始终相信他,正如一开始,落凡就一直相信他一般,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朋友,这一次初见就是朋友的两人,可以托付彼此的生命。 落凡始终守在宋晓晓的身前身后,把自己和手中那把长枪变成先前那道死亡的网。 右手一拖一送,枪刃便扎进了一名唐军的膝盖,落凡来不及拔枪,左脚一抬像块飞石般弹了出去,狠狠踹中另一名秦军的阴部,紧接着错握细长细长枪柄的双手一转,长枪由下向上挑起,破开第三名秦军的腹部。又有人影悍勇扑来,半蹲在地面的他腰部一拧,单手执枪借势狠狠一划,枪刃光芒绽现,不知削断了几根小腿。 黑色口罩早已被雨水打湿,透出的呼吸带着一股湿意,露在口罩外的眉眼却平静一如往常,甚至显得有些麻木,他的动作极其简单,但杀伤效果却异常惊人,在他身前枪下,那些悍勇的秦军精锐就像是一根根木头,不停被砍倒踹翻。 无论弩雨多密,刀光多寒,他始终站在宋晓晓身前,一步不退!纵使肩头被弩箭划伤,纵使腿侧被刀锋划破,他半步不退! 耳朵内传来一声极为难听的巨响,就像是一口铁锅被人用砖头砸破,苦行僧身前的铜钵终于在那沛然无锋剑下崩裂而碎! 苦行僧头顶的笠帽随着铜钵破裂同时裂开,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绝然之色,手印再次变幻,一直守护在他身躯四周的念珠停止了旋转,骤然变成一条黑色的蛟蛇,嗖嗖作响缠上正要刺向自己面门的那把无锋长剑,让剑势为之一顿。 宋晓晓沉默看着他,露在袖外的左手自身旁积水里划过,掬起一捧雨水洒向身前,那五道灰色的剑影随着他的这个动作,陡然开始嗡鸣振动,如将要破云的真龙,强硬地不停向前突进! 黄豆大小的雨珠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啪的轻响,被风刮断的新枝发出啪啪的轻响,院内也发出了啪啪的轻响,那把困住无锋长剑的铁木念珠四处迸散! 苦行僧苦笑着闭上了双眼,无锋长剑缓慢递进了苦行僧的胸膛。五道灰淡剑影鸣啸着穿过铜钵还未完全散去的余光,穿过空中那一百多粒铁木念珠,重新凝聚成一柄青钢剑,深深刺进他黝黑的眉心,鲜血缓慢渗出,苦涩的笑容就此定格。 宋晓晓身旁,落凡看着不远处的敌人们,缓慢把长枪从一名唐军士兵胸口里拔出。 嗒嗒嗒嗒,迸散的念珠撞到梁柱上墙壁上,然后落到木地板上。 铜钵的碎片也散了一地。 还活着的秦军精锐们,看着暴雨里微笑的中年男子,看着持枪站在暴雨中沉默的蒙面少年,心中满是绝望的情绪。 巷子里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宋晓晓的眉头缓缓挑起。 …… …… 长安南城,李老爷手中最挣钱的勾星赌坊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被砸烂的赌具扔的满街都是,平日里代表银钱的筹码被浸泡在污臭的雨水里,没有人敢去拣,道路旁,有女眷孩子围着十几名被打断腿的赌坊管事护卫哭喊不停,却没有一个人敢用言语去咒骂那些该死的行凶者,甚至连怨恨的表情都不敢有。 四十几名青衣青裤青靴的春风亭帮众冷漠站在四周,他们在维持秩序,同时也是向南城所有人宣告自己的进驻,人群最前方,赵老四从下属手中接过一方青色手帕,擦掉嘴角的鲜血,脸上没有任何得意骄傲神情,反而显得有些焦虑不安,因为他知道虽然长乐帮今夜趁势侵占了大量地盘,但大哥此刻却在风波亭横街独自面对那些强大敌人的埋伏,他的身旁没有任何人。 同样的故事相似的画面,今夜在都城各片坊市之中不停发生,城门军士控制下的典当行与妓院被一群剽悍的青衣汉子砸烂,另一群青衣汉子控制住瘦高个养的三个外室,然后直接把那三间奢华的小院推平。 凉瑟的春雨一直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而且有渐大的征兆,今夜都城地下世界各大势力借着官府这张虎皮,全部涌进了东城,对领袖都城江湖多年的算死草老宋发起了进攻,而谁也没有想到,那位黑夜传奇人物竟是用自己为饵,趁着南城西城势力抽调一空的时机,派出帮中全部兄弟控制住了全局。 今夜之后,只要算死草老宋还活着,那么他和他的兄弟们便可以把夜色中的都城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是……今夜的朝小树只有孤身一人,随他浴血多年的那些兄弟们都不在,他能活下来吗? …… …… 大秦帝国都城北城,戒备森严的禁卫军驻地,禁卫军偏将张宁看着身前两名被反缚双手的校尉冷笑道:“李常威?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李三?陈经纬,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陈六?真没想到我禁卫军中竟然会藏着长乐帮的两位当家。” 李常威是名性情温和的中年人,他望着直属上司微微一笑说道:“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军营里挣外手钱的人很多,据我所知将军您在李老爷和城门退役的那批军士里那边好像都有些干股。” 陈经纬保持着沉默,只是冷冷盯着张宁的脸,仿佛要把这张老脸盯出花来。 张宁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说道:“现在说这些事情有何意义?只不过是争些言语上的功夫,你们两个只是小小的校尉,若不是看在算死草的面子上,我何至于要和你们说这些废话?不过你们也莫要以为靠着算死草撑腰,就能在本将面前摆谱,本将只需要一纸命令,你们便不能出营,只要你们敢出营,本将就能不请钦命直接斩了你,而你们不能出营,算死草今夜必死。” “算死草要把自己算死了。”他缓缓入下茶碗,淡然说道:“所以你们就没用了。” 李常威微笑说道:“这世间很多人都死了,我大哥也不会死。”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杀不死的人。”张宁盯着他的脸寒声说道:“我大秦如此多的贵人想赏算死草的脸,他偏不要,我倒要看看,这么多贵人要他死,他区区一个黑夜里的江湖人物还能怎么翻盘!” 话音落处,门帘被掀开,微寒的夜风裹着几粒雨滴飘了进来,张宁微微一怔,正欲发怒训斥,忽然间表情一僵,下意识里站起拱手行礼道:“林公公……这么夜了,您怎么会过来?您……您这是?” 身材矮胖的林公公满脸笑容看着他,说道:“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宫禁门那儿听说今儿夜里禁卫军提高了警戒等级,我过来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然后林公公转身望向被反缚双手的两名校尉,皱眉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 …… 骁骑营营地里火把照耀马场,纵是连绵雨水都无法浇熄,骁骑营副统领楚仁愤怒盯着对面马上那名国字脸汉子,咆哮道:“王思你这个混帐东西!封营是军部发出来的军令!你胆敢闯营,我就敢砍了你的脑袋!” 国字脸汉子身材极为魁梧高大,即便坐在骏马之上,仿佛双脚也快要垂到地面,听着副统领的训斥,他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右手缓缓抚摩鞍畔的铁枪,目光穿透夜雨望向东城某处叫风波亭的地方。 他叫王思,长乐帮排行第五,当年算死草靠着一把剑硬生生在大秦都城里打下一片江湖时,正是此人寸步不离站在宋晓晓身畔,而今夜他无法站在大哥身旁替他挡箭,只有默默希望大哥看中的那个小子能把事情办好。 王思回首望向营门口的楚仁副统领,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军卒,面无表情说道:“统领大人,卑职不敢违抗军令闯营,但自十年前被你亲手撕掉晋级命令后,我一直很想和你战上一场,不知道你敢还是不敢。” …… …… 皇宫某处偏僻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一道带着浓郁河北道口音的声音:“老秦啊,你可是侍卫处的老人了。虽然早年间你就已经去职,但你当过一天大内侍卫,那一辈子就是大内侍卫,你是皇上的脸面,哪里应该参合这种江湖是非?我知道你和老宋交情好,但今夜这事儿你应该很清楚是那位爷亲自做的计划,谁敢去拦?” …… …… 雨中那辆马车缓缓停止,距离风波亭宋宅只有十丈的距离。 …… 卷一 :破天 第二十六章 箭耀都城魔影现 http://.biquxs.info/

不远不近正是十丈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数字没有任何意义,对于道境境界的修行者而言,这个距离却代表着危险甚至是死亡,因为无论是剑师符师还是念师,只要他们踏入了道境的境界,那么他们便可以对十丈内的任意目标进行攻击。 磅礴的雨水哗哗落在那辆马车上,落在辕上那名魁梧车夫的身上,车帘偶尔被风掀起,只能看见古朴长衫一角,却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古朴长衫的主人是位面容狼狞的中年人,一道连体眉杂乱且粗,几乎要盖住那双铜铃般的大眼。黑色的古朴长衫随意搭在身上,一把漆黑的长刀横放于膝前。 没有人认识此人是谁,也不知此人来自何处,大马金刀坐在马车内,也不知道他曾经历过什么,满脸都是凄苦的表情,使之原本有些狼狞的脸更加可怖。 马车外凄风苦雨,车厢内的这名中年大汉却一无所觉,搁在膝上的双手微微颤抖,拇指在食指中指的四道横纹上不停掐动。他双眼闭着,脸前是厚厚的车帘,但只需要轻轻掐指,便能准确地看到宋宅的画面,望向宅内暴雨中的宋晓晓。 风波亭横街上方的雨丝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扰动,开始变得招摇倾斜,数道没有人能够看到甚至无法察觉的波动,开始在天地元气之中凝聚。 暴雨中的宋晓晓嘴唇微抿,今夜战至此时,中年男子微白的俊朗眉眼第一次出现了凝重肃然的神情,对于那辆神秘马车里的汉子,他必须凝聚全部的精神去应付,所以他眼帘微垂,再不看身前那十几名绝望的秦军精锐,露在袖外的右手紧握长剑,再次拔地而起。 随着脚掌重重击打在雨水中,宋晓晓的身影气冲斗牛,而听雨楼内,那柄深深刺进苦行僧眉心的单薄青钢剑嗤的一声高速退回,在雨空里闪电般转身,凄厉啸鸣着,以从未展现出的速度化为一道流光,瞬间飞越院墙,刺向那辆雨中的马车。 安静的雨中马车内响起一个极淡然的字:“咄。” 如流虹般的青钢剑,仿佛被这个字里挟着的力量所击中,又像是被雨空里丝丝缕缕无形的元气波动所束缚,刚刚飞越院墙便骤然一顿,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凄然斜飞撞到了街巷对面的墙壁上,随雨水堕地! 雨中马车里的那声咄,仿佛已经能够超脱空间与时间的范畴,起于十丈之外,却同时在宋小树的耳膜里气海里雷霆般响起。 咚!咚!咚!咚! 宋晓晓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开始剧烈地跳动,像战鼓般不停捶打,瞬间失去了对飞剑的控制,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做出任何应对,下一刻,这面战鼓便会被沉重的鼓捶击裂,自己的心脏便会被马车里的那人捏碎。 那辆雨中马车里的人,究竟是他们从何处找来的人,是否己超越了道境? 宋晓晓薄唇紧抿,右手闪电般抬起,挥着无锋长剑,隔空一划,空中雨水被他切出一片真空,他强行封住自己的气海,身体却已经借着踏地而起的气劲斜斜飘离地面,飘出自家宅院大门,飘到了被雨水笼罩的街巷上。 双掌重重踩在地面,宋晓晓感受着空气中无所不在元气波动,感受着那数道阴寒气线在身体四周织成的网,深吸一口气,抬步向前走去。 他向那辆雨中的马车走去,脸色越来越苍白,而那双眸子却是越来越明亮,平日里的平静从容早已被冷漠坚毅代替——纵使每走一步,巷中的元气波动便会对他的身体精神造成极大的伤害,纵使再走一步,车厢中那位厉害中年大汉对他的气海刺击便会更锋利一分,但他依然坚持向前走,因为他必须靠近那辆马车。 就在宋晓晓胸内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的那一刻,落凡便感觉到了异样,在哗啦雨声中,他听到了那若战鼓般的响动,他知道那可怕的声音来自宋晓晓体内,以念力控制天地间的元气直接攻击敌人体内的腑脏! 这种手段看上去是那般的神奇而无法抵御,站在雨中的他,身体开始变得僵硬,握着枪柄的手骤然觉得非常寒冷,他知道真正可怕的敌人终于出现了。 宋晓晓向雨中的那辆马车走去,没有对落凡做任何交代,因为他的精神完全投放在与车中敌人的对抗上,他没有时间精神去告诉落凡应该怎么做。 落凡看过吕清臣老人的出手,他知道修行者是怎样恐怖可怕的存在,所以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必须将心中的恐惧全部压下去,他很清楚再强大的修行者,相对更加脆弱的身体都是他们的致命弱点,想要让宋晓晓活着,想要让自己活着,那么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伤害到车厢里那人的身体,打断对方的冥想。 宋宅与那辆马车之间隔着重重雨帘,隔着十丈的距离,修行者可以操控天地元气无视这段距离,无视任何时间空间的限制,直接攻击敌人,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应该选择怎样的手段去打断对方的冥想? 右脚重重蹬在青石板上,脚掌四周绽起一圈微浑的积水,凭借着巨大的反震力,落凡的身体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嗖的一声横掠出宋宅正门,跃至半空。 人尚在半空之中,锃的一声,他右手握着的长枪刀准确插回身后复双重新背上,然后握住箭筒里的羽箭,左肘一翻,黄杨硬木弓在雨中绕了个圈出现在身前。 他飘掠在雨中,猛地拉开黄杨硬木弓,筋索崩紧再放,弦上四枚羽箭齐射! 四枝羽箭闪电般射向雨中的马车! 落凡的双脚踩进水泊,身体重新落在地面时,那四枝羽箭已经越过了宋晓晓的身畔,可以想像他的反应速度和出箭速度是怎样的惊人! 既然要求的是速度,那么便没有道理停顿,只见落凡双脚再踏街上积着的雨水,身体像豹子般前倾,向着那辆马车狂奔,手中的黄杨硬木弓平端在身前再次张开,弓弦嗡嗡作响,羽箭如电再次射出! 他在雨夜中奔跑,他在奔跑中射箭。 箭在将要抚晓的黎明之中,如同白昼照亮了风波亭四周,照亮了东城,也照耀着整个都城。 这四支箭羽射出了落凡平生不见的箭技,如同修行者控制天地元气所凝聚的气箭。 箭出都城,光茫耀世! 转瞬之间,宋宅与雨中马车之间的空气里多出了十四枝闪电般的羽箭,这些羽箭越过宋晓晓的身畔,刺破密集的雨滴,极诡异地避开马车辕上那名魁梧的车夫拦截,然后在那道车帘上留了十四道空洞,嗖嗖射了进去。 车厢内的中年汉子在面对宋晓晓踏雨而行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在宋晓晓握住无锋长剑,直接过来的候。 这箭虽不强大,但却给了他足够多的震憾力,这只是一少年武者的箭,但己超越了太多的修行者。 他张开铜铃般的大眼,盯着眼前的空间,体内仿佛无穷无尽的念力充斥着车厢,竟隐隐然让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兰香的味道,就在这片如兰的空气中,是一副极为诡异的画面。 在车厢外如同闪电一般的羽箭,一旦近到这位苍老强者的身前,如同进入了相对静止的空间,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速度,变成了静止的死物! 十四枝羽箭竟是全部诡异的静止浮在空中,没有一枝能够沾到他那身古朴黑衫,一枝羽箭悬浮在车厢内的空气中,距离黑衫大汉眉心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两枝羽箭静止在他的眼前,更多的羽箭在他的双手之前静止悬浮不动! 静止的羽箭轻飘飘地落下,就像是车厢外的雨水,更像是被雨水击落的青嫩树叶,再锋利的箭簇,再坚硬的箭杆,一旦失去了黄杨硬木弓和绞筋弦所赋予的速度,便失去了所有的杀伤力。 箭虽强大,但仍只是对于世俗间而言。 大汉放在膝间的右手,轻轻一挥,就像是在挥赶着身边的苍蝇。 紧接着,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一口气,这四枝被他挥手驱走的四枝箭羽仿佛有了更为强大的生命力,呼啸着改变了方向。 一箭更比一箭的速度快,箭箭层层递进,拉成了一条长长的雨线,便射进了雨里,射向了踏雨而行的宋晓晓。 修行者是借天地元气为自己所用,通过气海与天地元气建立联系,从而进行攻击,耗费的是自身气海中的强大精神力。所以修行者们,在用天地元气进行战斗的时候,需要保护好自己的肉身,除非到达帝境,己用天地元气粹炼过自身肉身。 这名汉子的气息还停留在道境,怎么可能改变天地元气的运行规律,使天地元气受之驱动。 容不得他的思考,他借助无锋长剑强行到半步帝境的修为己经开始下落,身体更是变得破败不堪,血线从身体往外渗出,与这黑夜的雨混在一块,狠狠的拍在地上。 拍在地上雨水,如若刺刀狠狠的在身心里宰。 宋晓晓挺剑直行,磕飞射来的箭羽,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但义无反顾,执剑而行。 卷一 :破天 第二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http://.biquxs.info/

随着这口胸腔内的废血的吐出,他感觉到心脏处的层层丝裹松了一分,气海处万针刺下的痛楚弱了一分,稳定的脚步骤然一挫,只见他清啸一声,青衫振雨卷袂而飞,整个人的身体变成一片落叶向马车上飘了过去! 辕上那名魁梧的车夫闷哼一声,手中那条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马鞭猛地抽打过去,身上粗布衣衫内极黯淡的土黄色光芒乍现即隐,很明显是位武者。 一位境界惊人的大念师身旁,必然会有武力强悍的近侍,就连落凡都能想到这一点,宋晓晓自然也不会误算。 一鞭挥下,风雨辟易,宋晓晓身上湿透的青衫被劲风吹的鼓鼓作响,而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片落叶,极柔极轻避了过去,左手中食二指并为剑决,隔空戳向这名车夫近侍的身体,指尖所向,被吹乱的雨丝里骤然现出一场白线。 车夫再次闷哼,回鞭在空中一绕画了道弧圈击碎这一指,正待再次挥鞭阻止宋晓晓时,却被小腹处的剧烈痛楚打断。 他瞪圆双眼向下看去,只见一把样式普通的长枪,正深深插在自己的肚子里! 在雨中一路狂奔一路射箭的落凡,明知道车厢里的大念师和车辕上的马夫都是修行者,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哪怕箭枝全部让车厢内的大念师转移到了宋晓晓面前,他也没做停留。仅比宋晓晓稍晚片刻便到了马车之前,然后他就地一个翻滚,钻到两匹骏马身下,避开那名车夫近侍的目光,弃箭抽枪。 他人在马腹之下,右手紧握着的长枪却是从马臀后方,从车辕下方斜斜向上捅去,这阴险的一枪极准确地避开对方身上可能穿着的软甲,深深捅进了对方的小腹! 枪刃入腹并不是致命伤,落凡面无表情一翻腕,手中长枪一抽一扎,快若闪电,顿时把马车近侍小腹扎出了数十个窟窿。 车夫看着那把在腹中不停进出的长枪,面露惊恐绝望之色,喉中嗬嗬作响,被雨水冲洗多时的长枪锋刃本就是冰凉一片,他却觉得无比灼烫。 落凡此时没有心情去欣赏对手临死前的表情,手掌搭在车辕上,身体灵巧翻起,从车夫近侍的身边冲了过去,紧随着宋晓晓的身影杀入那辆神秘的马车之中。 帘起凄寒冷雨入。 宋晓晓脸色苍白,眼眸明亮,一剑挥去却遇上来了迎面袭来的那柄黑色大刀。 黑色大汉满脸笑容的看着闯进车厢的不速之客。 落凡从宋晓晓膝间钻过,闷哼一声猛地向前跪倒,手中锋利的枪尖狠狠刺黑衣大汉的脚掌。 “小友,这可不太友好。” 黑衣大汉看也没看刺来的长枪,只是平静的望着二人,笑着说道。 这根本不是修行者大念师的战斗方式,修行者是通过冥想,使其精神力与天地元气无比契合,然后借助天地元气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 ”速退“ ”走得了吗?“ 黑衫大汉抬脚而行,随意之间竟震飞了落凡的长枪,气劲犹有余力,将落凡震飞数丈之外。 黑色长刀挥舞,黑色光晕震裂了车厢扎在古朴黑衫大汉足上的枪刃却无法再往前行一分。 无锋长剑翁鸣,好似发出一声悲凉的轻呼。 表情更加凝重的宋晓晓脸色刹那间雪白,也有了更多疑问! 迸!迸、迸! 一刀。 两刀。 三刀。 十四刀。 刀刀砸在无锋长剑上,宋晓晓嘴里鲜血滑落了一身,鲜血喷在青衫上,化做意味莫名的殷色花朵。 ”你究竟是谁?“宋晓晓拄着长剑,脸色凄苦的笑道。 ”你不是算死草吗?算尽天下一切,难道就没有算到。“黑衫狼狞的面容下的带来的笑容却没有任何紧张之意。仿若对面二人的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 ”你是魔修。“ ”何为魔修,天地元气本是人间产物,理应为人所用。纳天地元气入体,从初境就开始粹炼自身,又有何不妥?“ ”天地元气减少就是因为你们魔修的存在,到时天地枯寂,修者消失,这就是你们带来的后果。“ ”这少年很不错,可愿与我走。“黑衣大汉看也没看那名近侍,或许那名近侍只是他用来的一愰子,作为魔修的他来说,他根本就不用来保护他的身体。 他们锤炼的本是身身,天地元气不是通过冥想来感知,而是通过某种特殊手段纳入体内,借此修行。 落凡护着站立而起,看着缓慢行来的黑衣大汉。大哥,你不是有一最大的底牌吗,为何还不见动用,这都到了没命的时候。 黑衣大汉走出车厢,慢步行进中,天地元气绕身而动。 …… …… 巷口另外那辆马车一直没有动,一直安静地停在磅礴的夏雨之中,无论是最开始的屠杀,宋府里的惨烈战斗,还是街巷间一面倒的战事,都没有让车厢里那位微胖的青年人动容,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如藕节般的手指出神。 不是他不动,而是他根本就动不了,他的对面不知何时坐在一名瘦高老人,穿着一件肮脏的道袍,袍子上不知有多少油痕污垢,脸上三角眼里目光闪烁,配上那几根稀疏的长须,看上去异常猥亵下流,根本没有任何世外高人的模样。 这名微胖青年微微皱眉,紧绷宽大的额头上出现极少见的几丝细纹,他眯起了眼睛,隔着厚重的车帘感知着马车四周的元气波动。 车厢内外一片死寂,只有哗哗的雨声陪伴,这位号称帝境界以下无敌的年轻强者心中生出强烈的警兆,他不明白对面的那个瘦高老道人是谁,又是怎样的出现在他的车厢里。 他静静坐在车厢里,沉默了很长时间,听着车外的雨声,手指陡然放松下来。 巷口的战斗看来己大局己定。 然而此时瘦高老道人,手指抬起道了声”起!“ 只见车帘忽地掀起一角,那片帘角就此轻飘飘地浮了出来,飘出去半丈远,然后轻飘飘落在地上。 微胖青年略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雨水间的那片帘角,仍是不敢有丝豪动作,却见身前车帘再次荡起,然后毫无意外再次割裂,变成雨水里的布片。 车厢内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刀。 没有感应到任何修行者的念力波动,只有天地间的元气在车帘被切割飘离的瞬间发生了些极细微的变化,如果他不是大秦年轻一代的强者,或许连那丝天地元气的细微变化都无法察觉。 想到某种可能性,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微发白。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硬,变成了车厢内的一尊石雕。 他透过车窗往巷口望去,整个巷子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黑衫大汉挥刀的动作直接引发了天地间凶险的气机,地面青石板上积着的雨水开始剧烈颤抖,不时跃至空中然后落下。 巷口上方的夜空则变成了青天老爷的神奇作坊,所有从那处夜空里坠落的雨滴,都变成了锋利不可抵挡的小刀子! 无数雨滴如无数把锋利的小刀,从夜空上方落下,落在巷口里这两辆马车上,落在厢板上,厢板片片碎裂,落在车辕上,车辕变成木粉,落在辕前两匹骏马身上,马儿鸣都未曾鸣一声便瞬间被雨滴切削成了肉泥! 万滴夏雨落入巷口,雨中的马车外围所有事物崩解粉碎,落在巷口里的雨就像真正夏雨那般奔放暴击,击打在黑衫大汉狼狞的脸颊上,没有留下一道血痕。 车厢厢板上坐着的微胖青年仍是没有任何动作,只能看作这些雨滴就你是锋利的刀子切割这片天地。 黑衫中年汉子看上去异常狼狈,凄惨跃坐巷口的青石板上,身上的黑衫早已湿透,几络湿发有气无力搭在额头。他有些惘然地抬头望向夜空里落下的雨滴,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惊恐的缘故。 他艰难地低头望向身周夜色里的突然发生极致变化的天气元气,看着另一辆马车上的微胖青年,满脸震惊。 “我花了半天时间画这道符,你觉得怎么样?” 瘦高道人隔着层层雨帘,望着跌坐在巷口里的黑衫大汉认真的向面前的微胖青年问道。车厢外,亲王府那位胖子中年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身上的衣服甚至是衣服下的皮肤,就像是经年脱落的油漆片般片片绽裂,看上去异常恐怖。 微胖青年惨然一笑,望着瘦高道人丧气说道:“我大秦符道大家不过十数人,愿意穿道袍的自然是天机门四位神符师之一。” “需要前辈这样一位神符师足足花了半天时间画出来的符,自然可怕……我只是不明白前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那位天机门的神符师微微蹙眉,挥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字,赶走身周恼人的雨水,摇头说道:“***国的和尚,南晋的剑客,魔修的汉子,这些人死便死了,但你不一样。我奉命结束这一切,就是为了保住你的命。” “武通,你年纪轻轻便已经站在了帝极境界的门槛上,实在罕见,听闻天山书院里传出过消息,那边的教习也都对你做过点评,认为四十年后你极有可能触到帝境之上的那层纸……我大秦出个年轻天才不容易,所以你要尽可能努力争取再活四十年啊!” 武通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停。 “你不要再参与到朝中之事,此次事了,直接去书院吧。” 说完这番话,神符师转身向幽黑的巷中走去,喃喃说道:“算死草老宋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又是谁能随意杀的?” 黑衣汉子拄着黑色长刀,古朴黑衫早己让雨水切割成稀烂布条,早己没有了之前的云淡风轻。 瘦高老道走到黑衫中年汉子面前,微笑着说道:“等了好多年,终于见到了一个你。” 说完,瘦高老道挥着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字,黑衫中年大汉,便一声不吭在倒在青石板路上。 接着他又对着宋晓晓说:“那位要见你,你去吧,可以带上这位小朋友。”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落凡微微笑道:“小友,你真的很不错。” 卷一 :破天 第二十八章 三生花的下落 http://.biquxs.info/

青袖轻振,堕入雨水间的单薄青钢剑嗡鸣飞起,回到宋晓晓的手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跌落在身后的落凡,确认除了一些小血口少年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点了点头收剑回鞘,然后将无锋长剑递给落凡,向街巷前方走去。 走到风波亭横一街口,宋晓晓停下脚步,望着那瘦高老道说道:“谢谢!” 落凡抬臂擦掉额头上的雨水,顺着宋晓晓行走的方向望了过去,看着那刚刚不可一世的黑衫大汉,跪在雨地里,目光呆滞,豪无反应,沉默了很长时间后,他问道:“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不是,”宋晓晓右手按在剑柄上,应道:“这是大秦帝国的最强符师之一,他刚刚以雨水为墨,以天地为字,以街巷为笔画,画了一道神符,此时的黑衫大汉身体内天地元气全被神符调动,所以他失去所有感应。之前,我就向你解释过,那张底牌一旦亮出,整个都城便无人敢动,那么便无法知道那些贵人们手里究竟有多少张牌,以及他们的心意。” “不过,这神符师的出现,看来有人插手了。”宋晓晓看了看瘦高老道后,停顿片刻后又说道:“看来魔修的出现,己经有了些征兆,引起了世人的警觉,不过另一辆马车的人不会再出现了。” “另一辆马车还有人?” “嗯。一个叫武通的人,他应该不会来了。” 落凡皱了皱眉,把长枪从右手交到左手,问道:“为什么。” 宋晓晓回头看着落凡脸上的黑色口罩,微笑说道:“我大秦出一个修道天才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天山书院指名要的天才,为了这名天才,书院都打破常规破格招收,你以后在书院可能会遇到。”他停了片刻后,又看向瘦高老道继续说道:“他不来,更重要的是有些人不想看着他死在我们手里。” “我可没有你这种自信。”落凡回想今夜的连番战斗,想着那几名强大的修行者,更何况还有那名黑衫大汉,虽未见他发挥出全部势力,就被这神符师一把控制住,战况结果还不知如何,自己若不是在宋晓晓的保护下,可能早就死了吧,感慨说道:“算死草,难不成你连魔修与神符师都算到了吗?” 宋晓晓没有回到这个问题,话峰一转说道:“陪我逛逛?” 落凡抬起右臂,用袖子抹掉枪柄上的雨水,复又背回背上,将无锋长剑落入腰间,点了点头。 雨比先前小了些,淅淅沥沥落在风波亭四周的街巷里,瘦高老道一把提起黑衫大汉,几起几落间忽又消失不见。 宋晓晓的手离开了剑柄,负到身后,行走在安静的街道上,身上那件青衫依旧笔挺,面容依然平静,只是比战斗之前苍白了数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魔修的出现,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落凡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走着一边撕下衣角扎住左臂上的伤口,那几道血口虽然又浅又细,但自边境战场出来的他,还是习惯节省每一滴血和力气。 雨巷湿街,他们二人围着风波亭四周走了一圈,就像是一对刚刚经历血战后开始巡视自家领地的狮兄虎弟。 走回宋府正门,宋晓晓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疲惫之色,他揉了揉眉心,一掀青衫襟摆,就这样坐在湿漉的石阶上。 几名残余的大秦士卒大喊着向他冲了过来。 落凡反手抽出背后的长枪,向着身前挑了过去,每一道枪影便会扎倒一名对手,冲到石阶前的秦军士卒就像是树木般依次倒在阶前,同时他的嘴里不停喃喃念着:“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我一枪挑飞你,我两枪扎死你……” 宋晓晓坐在湿漉的石阶上,疲惫地用剑鞘撑着身子,看着眼前这幕,眼眸里的亮色越来越浓,他早己看出落凡的枪法中带着军中枪法的影子,但更多的出手时机方位精妙选择,却是只有生死之间才能悟出的道理。 落凡的枪势沉稳甚至简拙,但偶尔却又如雨点般诡异飘忽,始终禀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出枪最为省力,落枪处却必然是对手最薄弱的部位。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枪法。” 宋晓晓看着忽隐忽现的枪影,回想战斗中那些画面,落凡表现出来的强大意志心性以及绝佳的判断能力,再想到他的真实年龄,不由在心中默默感慨道:“可惜小家伙无法修行,不然大秦帝国的未来,必将占据极重要的位置。” 看着府门前被雨水浸泡如烂木般的尸体,看着拄着长枪喘息的少年,宋晓晓微微一笑说道:“杀人能不能杀的有点诗意?你杀人的时候更像是在锄田。” 落凡转身,扛在肩上的长枪带起一道血水,他看着石阶上的中年男子,指着从天而降的夜雨,气喘吁吁说道:“湿意一直都有,至于锄田……哪里有杀人这般累? ……… ……… 天色渐渐微明,宋晓晓换了衣服,一袭白色长衫配上腰间青钢剑,颇有几番书生的味道。 “走吧,让你见见我的底牌。”望着一袭黑衣腰间挂着无锋长剑的落凡,微笑着说道。 落凡挑衣服的时候,非要黑色,拗不过他的情况下,只是让卸下了长枪与弓箭。 今天的都城肯定很是热闹。经历了一夜的战斗的落凡很是疲惫,但雨夜里的枪影血光又让他有些兴奋,想着此时各地发生的画面,猜着宋晓晓的底牌,推测要去的地方,心中有些莫名的感受。 夏雨忽然停止,清丽的日头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便从雨云后方钻了出来,当空照着树梢里雀跃的小鸟,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停在了宋府门口,车上走下来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招呼都没有打一声,推开半闭的大门,望着刚刚穿戴整齐的二人微抑下颌,冷冷的说道:“走吧!” 落凡看着那小厮,注意到此人眉眼宁和却似有若无流露出几丝傲气,从对方平平的喉结还有与普通人有些细微差异的站姿中看出,这家伙应该是宫里的哪位小公公。 落凡推测宋晓晓的后台靠山一定是在皇宫之中,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来接,自然不会觉得太过震惊,他眉头一挑看了宋晓晓一眼,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得准备点儿啥。 宋晓晓轻摆衣衫,笑了笑,没有说话,抬起脚步就向府车的那辆马车走去。 落凡看罢,赶紧跟上,一步都不曾超越的慢慢走在宋晓晓的身后。他本有些担心对方没有收到红包会不会刁难他们,没想着这位小公公倒是不以为意,反而微微一笑似是有些欣赏落凡的样子,冲着他点点头走出了府门。 有些逼仄的车厢里,小太监一路闭目养神,看他先前的表现,应该没有什么意见,也不是不屑开口说话,而是在宫外习惯性的谨慎。 落凡反而觉着这样清静,掀开车帘一角望向街畔景致,只见清丽阳光之下,都城百姓面带笑容行走于坊市之间,各处早点铺子生意兴隆,时不导能听到几句呼朋唤友的喊叫,哪里能看到半点昨夜江湖血斗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排柳荫遮住了视线,一片舒服的阴影掩住了整辆马车通行的石道,阴影不是来自柳树,而是来自柳树之后、护城河之后的那座皇城。 大秦乃天下第一雄国,都城自然是第一雄城,大秦皇宫禀承着千年秦人壮阔气度,朱墙坚厚黄檐似剑气象恢宏肃穆,不似三宫六院七十二纪清晨流脂汇聚成的风流贵地,而更像一座矗立在大秦中心的雄关。 以武立国当然自有气度。 落凡仰头望向气势庄严的皇城,目光顺着极高的朱色城墙望向城头像黑点般大秦禁卫军士卒,表情平静依常,心中却在默默赞叹。 只是可惜马车并末经由朱雀正门而入,而是顺着护城河绕了半圈,然后从一道极不起眼的侧门驶了进去。 马车进入皇宫,在那些并不宽敞的车道上缓慢行驶,不知转了多道弯,视线全部被车旁的高墙飞檐所遮档,只看得到被檐角切割成碎片的天空,他根本没有机会一睹皇宫全貌,只觉得里面的宫殿极高极高。 在远远能看见一片碧湖的杂事房处,那位小公公带着落凡与宋晓晓下了马车开始步行,三人顺着湖畔的密密竹海走了约摸几杯茶的功夫,穿过由红柱支撑的一片阔大雨廊,走到一排并不起眼的小殿才停下脚步。 令落凡感到有些疑惑甚至警惕的是这般长的一段路途,他竟没有看到任何侍卫,甚至连太监宫妇都没有看到一个。 那位小太监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二人面无表情说道:“这里就是御书房,麻烦落公子在这里等着,宋先生请随我来,殿下有事。” 落凡不知何意,睁大眼睛看着身旁宋晓晓,满是询问之色。 “放心,没事,你就在这待会,到时自然会有人来见你。” 男人最隐秘的地方不是卧室,而是书房。 冬天的雪晨他可以在书房里看禁书,夏天的黄昏他可以在书房里全裸看春宫,春天的暖午他可以在书房里与写着暖昧的情书,秋天的深夜他可以扯过近侍丫头坐怀里揉捏。 这里没有黄脸婆的打扰,没有孩子的嬉闹,一应私秘快活事都能借着墨卷书香光明正大而行,没有谁会来打扰你。 皇帝也是男人,御书房自然也是他最私秘的地方,历史上不知多少大事,多少宫廷阴秽事都发生在御书房中,若非是皇帝最信任的亲信或是准备赋予绝对信任的亲信,绝对没有资格进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是不是意味着,四公主的事更好解决,那么他答应自己在天山书院帮忙求取千叶冰莲的事是不是加快了进程。 满怀感慨地想着,落凡完全不知那位小太监与宋晓晓何时己经悄然离去,当他醒过来时,发现御书房早己空无一人。 身处陌生而森严的皇宫之中,身旁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荫凉宜人的环境顿时变得有些阴森起来,纵使胆大如他,也不禁感到有些微微不适,站在廊前等了片刻,他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进去? 正思考之际,一道沉重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听说,你要三生花?” 卷一 :破天 第二十九章 初见夏候(求收藏!) http://.biquxs.info/

伴随着这道声音,落凡面色一喜,却看在书房廊前,他的身后,一道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 那男子穿着一身素色亵衣,眉浓如墨,唇红如稠血,簿衣之下魁梧身躯有若钢铁,纵是在如此森严的御书房前,亦有肃杀之意。 那两道如电般的目光,直射落凡面前。 落凡不曾修行,不曾感应到天地元气的变化,但此刻凭借对危险的天然嗅觉,瞬间仿佛觉得有股来自地底最深处的寒冷,破空而来侵至自己身前。 落凡回头望去,看见一名男子缓慢而行,男子虽穿着一件普通至极的衣衫,但却无掩饰住身上那道军人特有的肃厉气息。 落凡有些警惕,尤其是对方的身份,此地是御书房,此人能自行走到这里,身份想来不低。 那名男子下一句便坦承了自己的身份。 “我就是夏候!” 大秦帝国以铁甲雄霸天下,以武力横扫,称雄世间靠的就是四大王将,而震摄他国不敢有任何异动靠的就是王将之一夏候的虎豹铁骑营。作为大秦的实权武将,他掌控着战力第一虎豹铁骑营,诡异莫测的刺杀军团,护卫皇城的禁卫军,征战天下的骁骑营,他更是大秦贵纪夏晴的哥哥。他的实权可以说一时无二,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 这就是军方第一人,也是朝野第一人,他当然能来到御书房。 落凡站在廊前,沉默片刻后抬步前行走到夏候将军前微微鞠躬行礼。 夏候说道:“不用拘礼,没想到我们会在此地见面,得知小友需要三生花,我到是知其下落。” 落凡低头致意道:“将军此言,令晚辈欣喜,这是我来都城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听说你与夏霸天有些误会,但他现在是我义子,有些事事你可以放下了。” 夏候将军的头发乌黑,微黑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仿若年龄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豪痕迹,当他提到夏霸天的时候,目光就像一把长枪直刺敌将的胸膛霸道之气十足。 落凡说道:“他不来找我,我何心去惹他,徒增不愉快。” 夏候静静看着他说道:“在我面前不用装什么。” 落凡沉默,于是不再装晚辈,装温顺。 夏候继续说道:“北山道口的战事,你表现出来不凡的战斗意识,有没有想过来军队,至于你代表公主行走世间一事,我可以帮你按排脱身。” 见面便送一场富贵,无事献殷勤,必然有事。 落凡微笑说道:“谢谢夏候将军的抬爱,但您既然知道我需要三生花,那您也应该在书院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难道你还想修行,你又曾几时能感受到天地元气的流动。留在人间得一场富贵岂不是更好,有了富贵,至于那些事,自然有其他修行者帮你完成。”夏候有些微怒的说道。 “我杀望她睁开第一眼看到的是我。”说到这里,落凡满脸柔情,早己没有了昨日雨夜血杀的那般决然。 夏候说道:“如果想修行,就不应该入世,好好待在书院岂不更好。” 落凡没有想到这场谈话,竟是完会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前文,便直接进入到了最关健的阶段,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面对此次入都城,受四公主之托要调查的第一个对象,本以为会是一场漫长的谈话,本以为这场谈话就像是熬汤一般,需要考较彼此的火候,却没想到竟是猛火快炒,稍不留神,锅里的菜便会变得焦糊一片,再也无法入喉。 “为什不能入世?” 落凡沉默片刻后问道。 夏候将军看着他的眼睛,神情淡然道:“入世没有关系,但你不应该卷入不该卷入的事件当中。” 落凡抬起头,回视夏候将军平静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说道:“将军替大秦征战四方,也在尘世里打滚了数十年时间,功高至此,还有什么不满意,有为何还要参与到一些不必要的事件中。” “在所有身份之前,我首先是哥哥,是孩子他舅。” 将军有些情深的说道:“每人都有一个家,都有一份家情,亲情,作为我,自然也不能例外。” 落凡说道:“我也有她。” 夏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大丈夫在世,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又何患无妻,该放你就得放,但遗憾的是,你不仅没有放下,反而执念如此之深。更何况,她也不是你的家人。” “这有什么区别?”落凡问道。 夏候将军微微眯眼,看着他声音微沉说道:“你若留在天山修行,我也不会去管你,霸天与你的事,你们自行解决就好,但你来到都城,来到皇城,就是不行。” 落凡沉默片刻后说道:“不明白将军所指何意。” “我知道你所有事情。” 将军的声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一味冷漠平静,“你确实是一名不错的少年后生,但你根本没有了解事情的始末,都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落凡再次沉默,他根本就不想来都城,他也只想在天山书院修修行法,也不想成为公主在世俗间的行走,更不想参与到公主的刺杀事件中来,可是他只是一粒渺小如尘世的尘埃,命运的使然,他的行动无法受自身支配,他通过书院初核,也只是成为了书院弟子的护院,外围的行走,只能代表书院的弟子,为了获取千叶冰莲,他又有何法。 夏候将军说道:“世人都以为我权倾朝野,己经达到了人生巅峰,但他们不知道,此时的我,又是如何岌岌可危。” 落凡想着昨日雨夜里的血战,似乎大皇子与夏候己经联手,他们又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更无法同意这等说法。 夏候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情,冷冷说道:“即便是昨日成功控制了都城的黑暗世界,但你在面对未来的时候,也己经早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落凡摇了摇头。 夏候将军继续说道:“将来不管谁继位,那位也会帮他清除所有的障碍,除非是我侄子,可以考虑亲情的因素,又或者是我卸下这身军装,退隐于市,无视任何政事,不然任何情况下,我都只有一条路可行。” “如夏候将军都不能解决此间事,我小小的一粒尘埃又如何敢参与进来。”落凡说道。 “那你来都城做什么?” 落凡第三次沉默。他转身望向御书房旁边院中那些直挺的柳树,看着那些堆砌成山的石头,不得不承认,自己千藏万隐的事,在这些巨头面前,早己成为透明。但他不会就此让夏候说服,他微微皱眉,说道:“我之行事,是必然,是无所畏惧。” 谈话进行到此时,又绕回到了最初,想修修行法,又何必入世。 夏候将军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你很弱小,就算你战斗意识再如何的不凡,但在我眼中,在大秦的军方眼前,依然很弱小,我一声令下,重甲玄骑便可以直接冲死你,你又能射出几多箭,又能挥出几枪?所以你依然要懂得敬畏。” 落凡抬起头来,看着夏候将军深如墨海的眼神,说道:“我一向奉公守法。” 夏候将军冷漠说道:“我知道你所有事情,知道北山道口的细节,同样也知道昨夜的战事,更知道你在开天观白云山下杀了几个人。” “所以,我说过,在我面前不要装。” 夏候将军声音微寒继续说道:“江湖之事,倒也罢了,因为秦律不庇护江湖人,但白云山下的那件事情,你如何交待?其中初砍死的家将家里还有个孕妇,在得知丈夫死后,便己殉情,你又该如何交待?” “无论事怎么发展,这件事我都权直接处理。” 落凡再次低头沉默不语。他没有想到大秦军方一旦全力调某人,竟能这么快捷得将一个查得一干二净,此时的他觉得自己的衣服忽然间消失无踪,仿佛裸身一般。 这种感觉并不是羞愧或内疚,而是警惕不安,因为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他也没想过要做一个好人。 即便自己只是一粒尘埃,但也有自身的尊严,欺负到自身的事情,哪管那么多,他打过来,我自然要还回去。 夏候看着他,厌憎说道:“落凡,你构不成一撇一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都城参与此事?” 御书房前,廊前一片死寂。 落凡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夏候,微笑问道:“将军,请教世间真有像白雪一般干净无罪的人吗?” 夏候看着他微嘲说道:“想用他人的肮脏来安慰自己的不洁?” 落凡摇了摇头,说道:“将军先说三生花,想必知道我所需,然后再说都城之事,在我看来其实有些无趣,你无非也只想要一个交易罢了,北山道口的战斗没有丝豪证据,你又在担心什么?” 夏候微微皱眉。不待夏候开口,落凡继续说道:“不要忘记,那件事情既然己涉及到皇室之事,又是微小如尘埃的我能参与的。”落凡脸上的笑容很温和,眼眸里的神情很平静。 卷一 :破天 第三十章 朕的天下岂分黑白道(求收藏) http://.biquxs.info/

“白痴!………白痴!……一群白痴!” 白痴二字让骂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浑厚若战鼓,清脆若击磐。 落凡怔怔的站在书房外,听着这仿佛从天外传来的白痴二字,抬眼看了看夏候,他其实很想找个地方听听,这是谁,骂白痴都骂了极有风骚。 大秦皇宫是何等样庄严肃穆之地,就算是权柄极重的太监总管,也不敢用这么大的声音骂人,更何况此时骂人白痴的声音能传到御书房这个地方来,要知道这里可是大秦无上君主的私人领地。 落凡不清楚皇宫里的建筑分布,当然也不知道御书房一带向来守卫极为森严,在听到无数年句白痴的刹那,不由得把眼光转向了夏候,眼神之中充满了疑问,要知道掌管皇城禁卫军的可是夏候。 “想看看是谁,走进御书房,就能看到了。”夏候看向落凡微微笑道,眼神里充满了讥讽的味道。 傻啊,让我进御书房,且当着掌管禁卫军的大佬,大秦军部第一人的面闯入那位的御书房,难道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你不进去,我可进去了。”夏候见落凡没有言语也没有动静,大笑一声,推开御书房的门,直直的走了进去。 透过夏候推开的大门,入眼处依着墙壁是极高的一排书架,书架横平竖直,样式极为普通简单,但用的木料却是极名贵的东屿黄花梨,书架上密密麻麻陈列着各式书籍,摆放参差不亮齐,但却都是极名贵的孤本珍品。 书桌铺放着几张书纸,一枝毛笔像清潭细筏般搁在砚中,浸在墨里,另外的数根毛笔则是凌乱搁在笔架上,纸是宣州芽纸,笔是横店纯豪,墨是辰州松墨,砚是黄州沉泥,无一起眼,又无一不是珍贵的贡品。 夏候进去后,静静的立在一旁,仿若在倾听些什么。 身处陌生而森严的皇宫之中,身旁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荫凉宜人的环境顿时变得有些阴森起来,纵使是胆大如他,也不禁感到有些微微不适,站在廊前等了片刻,他忽然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随着夏候一起进去?再说我是与夏候将军一起进去,同样是奉召而来,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在道观长大,从边军中而来,他根本不懂那些规矩,只是按照常理所论这般想了,于是也就这般做了,轻轻咳了两声,假模假式地向御书房里拱了拱手,便走了进去。 所谓水到渠成理所当然都是假的,落凡就是想进去。他这些年来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除了冥想习武便是书法之道,今日极难得拥有了进入御书房的机会,更何况看到那些名书与名家藏贴,心里早就痒了,这种渴望尤其强烈,特别是看到夏候先一步进去后,更早就将规矩忘了。 踏进御书房内,还来不用欣赏那些名家藏贴,便听一些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顺着夏候的眼神望去,在御书房一角的余光里,看到了一座大殿,正是议政殿,御书房连着议政殿,正是大秦国主与君臣议事之地。 夏候回头看了眼落凡,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便不再言语。 议政殿内,玉柱上缠着蟠龙,金帘上绣着天女散花,御榻左手坐着位美貌宫装妇人,约摸三十来风,眉眼秀丽,顾盼间妩媚而不失度,极显温婉,略有些厚的双唇紧紧抿着,又添了丝坚毅之色,正是大秦受宠最重的贵妃夏静,夏候的妹妹。 在贵纪娘娘的右侧,榻中正位上坐着位男子,虽是满头白发,但体型丝豪不见衰老,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身上穿着件极宽大的袍子,声音温和有力而不容质疑,偶尔说到那两个字时,音调便会像浮云袭山般猛地跳起,雷霆响彻殿宇。 在御榻之前的地面上,跪着十几位官员,他们深埋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显得格外惭愧恐惧。 大秦向来不重世俗规矩,即便是君臣之间的日常议事交往,臣子往往不用跪拜叩首,只需要长揖行礼,尤其到了这一代以宽仁著称的皇帝陛下,平日议政殿里君臣相逢,陛下甚至会连长揖之礼都挥手免了。 然而今日宽仁君王骤然暴发雷霆之怒,大秦群臣乡终于重新认识到,陛下平日不要自己跪那是因为他不乐意,当他不乐时,议政殿便变得可怕起来了。 御榻上的白发男子自然便是大秦皇帝--此方天地内世俗权力最大的那个人。他望着身前跪倒在冰冷金砖上的大臣们,平静里透着一丝嘲弄的目光缓缓拂过众人的脸——中都督,上都护,这些军部的将军,尚书右丞,中司侍郎,户部的老少爷们,还有自己那不成器的大儿子,究竟对这件事情知晓多少? “一个帮派,能够拿河运生意,能够移粮解库,甚至成为军械要库的外围看护,凭什么,你们都是朝中大员,府中管事一句话,便不知有多少人颤栗惊心,凭什么宋晓晓就敢不听你们的话?你们真的是一群白痴吗,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原因?” 大秦皇帝陛下像看着一群混帐子孙般看着自己的大臣,右手抚着有些隐隐生痛的后脑勺,因为愤怒和失望甚至产生了想要失声大笑的冲动。他瞪着众人,用力地拍打着扶案,斥道:“你们想看这个都城第一帮派的后台究竟是谁的,现在你们知道了,知道是朕的,有没有觉得自己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白痴!” “真以为掌控了都城的地下世界,就能掌控皇城的黑道,这是朕的天下,黑白二道都是朕的天下,朕的天下岂分黑白道,这个长乐帮还是联当初太子时代创立的,你们都是饱读诗书之辈,惯见风雨之吏,居然没一个人想到过长乐帮能在朕的天下里,还是在朕的脚下笼罩这么多重要之地,若不是朕的意思,这些事情能交给一个帮派?朕对你们很失望,不是失望于你们无视律法欺压百姓,而是失望于你们愚蠢!白痴!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看明白,你们不是白痴谁是!还妄想给朕安排继承人,朕有事吗?这事用你们操心,一群白痴!” 夏候听到里会心的笑了笑,都城里的雨夜乱斗,最后确实成功地逼出了算死草的底牌,然而这张底牌一现,顿时风雨消失于无踪,因为这张底牌实在太过于强大,强大到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将所有人定义为白痴,然后开始秋后算帐。 有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什么都好,当大皇子的部属找到军营的时候,故意闭而见,装作不知道,默认其行为,看来好处极大,要不然事后算帐的事,也不会单独召见,想到这里夏候的笑意更甚。 看着哪些跪在殿上的大臣们委屈难过不知该如何言语,默默想着这多年来,谁也没发现长乐帮和宫里有任何瓜葛,再说殿下是贵不可言的真龙天子,长乐帮只是都城阴水沟里的小鲫鱼儿,地位相差千里万里,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谁会想到这之间竟然有联系? 这就像酒楼里的大堂经理去为难一个后厨的小帮工,结果闹到最后,大堂经理居然发现这个帮工是酒店董事长罩着的!可问题在于,有董事长罩着的家伙,又怎么可能在酒楼后厨里当个小帮工! 凭着军事上得天得厚的敏锐度,夏候选择坐山观虎斗,昨日晚上正好借新收义子的名义去道观里做了一个仪式,置身事外,这不是他们是白痴,是殿下把他们当成白痴在玩,这就是机会,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给他们提供那么多便利,这不机会便就出现了,距离三皇子登上大位又近了一步,想到这,夏候笑意更浓。 他回头看了看落凡,那些触碰殿下底限的家伙收拾起来,容易多了,只是这个少年,北山道口的见证者,又是帮宋晓晓解决昨夜战斗的得力助手,此事该如何了局? 卷一 :破天 第三十一章 帝王心术 http://.biquxs.info/

户部尚书欧成杰从未觉得议政殿的金砖这般硬过,事实上除了大朝会时,他确实很少下跪,更何况跪了这么长时间。 他偷偷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觉得腰椎己有了折断的倾向,为了寻找某种心理上的慰籍,偷偷瞄了一眼,看到那几位军部大佬丧败的脸色,果然觉得安慰不少,心中油然升起幸运和后怕两种情绪……… 此次大皇子想掌控都城地下世界,从而接手长乐帮的一些生意,好与夏候形成对抗的势力,在都城有自己的一争之力,此次事件我虽知情,但始终未曾插手,可你们军部此次涉事极深,听说昨日雨夜里有二十几名禁卫军精锐被杀,试问此等状况下,陛下怎么轻饶了你们? 龙椅上那位白发男子充满潮弄和愤怒味道的话语继续响起,最后化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朕当年搞了这么一个帮派,替帝国在民间做耳目,结果被你们这群家伙硬生生逼到明面,从此之后再也无法起到朕想要的作用,朕骂你们为白痴,难道有什么不对?” 圣上的话语犹如雷霆,群臣们胆战心惊,此时他们都己经知道所谓的长乐帮,正是陛下还是太子爷时游逛都城一时兴起的产物,各自在心中默默想着,这只是您的玩物罢了,哪里能有如此多的说法。 就在此时,皇帝陛下声音变得低沉寒冷起来,一应嘲讽味道尽数消失不见,盯着群臣尖锐质问道:“朕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吗?但朕的妻子女儿又岂能容你们这群找死的白痴挑拔?你们打着大皇子的名义在都城里搞风搞雨,可你们肯定不知,朕的贵纪一向都很清楚那个小帮派和宫里的关系,而策儿小时候更是被朕亲手抱着去风波亭玩过!” 训话至此时,殿上群臣们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这一波又一波荒唐而冰冷的打击,军部禁卫军统领宇文仁和黄门侍郎同时双腿一软,从跪姿变成了惶恐的箕坐。 皇帝冷冷看着他们二人,说道:“大秦军人的职责是护土开疆,而不是用来与黑帮械斗!尤其令联不齿的是居然没有打赢,你们等着,朕会让夏候给朕一个交待,这个事朕会交给他处理。” 夏候那位从来都是杀伐果断,行事狠辣之人,要不然不会坐上在大秦帝国军部首座王将的位置上,按他的行事,这一下都城之内不血雨腥风才怪,可禁卫军实际是属他管辖的吧,这是怎么回事? 群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陛下这又是玩的那一出,跪在大殿更是战颤不安,以至于陛下的离去,他们都没有发现。 …… …… 御书房内,大秦皇帝陛下望着夏候微微笑道:“夏候爱卿,此事交由你处理,朕知道你没有参与其中,但军部涉及最深,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整顿军部,可有方案?” 皇帝陛下的声音丝豪不见刚才发怒时的动态,就像一个和蔼的慈祥长辈在与家人商量事情。 夏候不敢有丝豪的不恭,缓缓说道:“臣有付所托,导致管教不严而发生此事,禁卫军统领宇文仁打算调去巴山训兵,什么能打赢都城黑帮,想通君臣之道,然后再让他回来。” 巴山地处帝国西南,夏日闷热,冬日湿寒,山间多林多瘴气多毒物,向被大秦官员视为险途,至于说什么时候打赢都城黑帮…………其实就是看陛下您的意思,都城黑帮属于陛下,陛下说打赢,说没打赢那便是没打赢,所谓君臣之道,为官之人又有谁不明白。这样看来,陛下不松口,他那有回来之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位军部大佬便分配苦乡,而且极有可能终生不能回还中枢,处置不可谓不狠,军部夏候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才能带出一帮好兵,镇住帝国的江山。 皇帝陛下笑而不语的看着夏候,这才是朕的夏候,交给办事,朕才安心。 皇帝陛下对夏候摆了摆说道:“此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列一个章程上来就行,不用在此汇报了。” 说完他又转向落凡看到:“真是英雄出少年,不错,不错。昨夜战斗我听说了,很不错。” 落凡看到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如此,昨夜血战军部参与人最多,此事的了结却交由军部第一人夏候,看似宠信,实则考题,若有不如那位之意,军部大佬可能分分钟钟就卸甲归田。 听到皇帝陛下说到自己,落凡回答道:“有些人生而就是朋友,一见如故自然两肋插刀。”“江湖习气见朕就不要提了,当初朕也是混过江湖的。说你不错就是不错,如今你也是娇儿在世俗间的代言人,她选择你自然有她的道理,说说看,那日刺杀的情形?” 皇帝陛下叫过来,果然不是昨日之事,还是为了他自己疼爱的女儿,四公主赢娇被刺杀一事,落凡知道夏候的刺杀军团有出现,四公主更是猜测那位魔修就是夏候的人,可没有证据,这大秦最受庞信的人就在身边,如何指证,又该如何应对。 皇帝陛下话峰转入此处,引入此话题,不是想让自己指证谁,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吧,但又怎么确认。 落凡恭敬的说道:“那日都是一些死士,未曾留下一个活口,再说我是从边军而来,更不认识这些人,因此四公主也只是让我回都城调查此事,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线索。” “是吗?”皇帝陛下的声音这二字内透出厚重的威严声音,没有天地元气的波动,却震得双耳有些发聋。 “是的。”落凡不卑不亢的应道。 夏候站在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此事与他无任何关系,皇帝陛下不叫他,他不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夏候,你说呢?这事与军部有没有关系?”皇帝陛下转而看着夏候微笑的说道。 “军队只属于陛下一人,没有陛下的指令没人敢擅自调动,更何况是调到边境。”夏候的声音很纯粹,很肯定,没有一丝杂音,好似他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好一个是朕的军队,没有朕的调令,不敢私自行动。那昨日之事,你不知情倒罢,但军队怎么调动的?”皇帝陛下的声音陡然变得威严起来。 “小兄弟,你叫落凡是吧,四公主遇刺一事,朕援权你全权调查,可敢接令?”皇帝陛下话峰陡然一转,此事又绕到落凡身上来了。 我可不想参与到朝庭的斗争之中,只是来此与四公主的一场交易罢了,暗中调查,得知结果就告诉四公主,参与其中有何意义? 落凡抬起拱了拱,说道:“陛下,小民恐没有能力,只是一介草民,怕是无法办好此事。” 皇庭争储的事情都交给夏候处理,可见其宠信程度,而四公主遇刺一事,恐怕都有夏候的身影,更何况二皇子虽淡泊名利,与四公主也极为要好,一心只想修行事,但恐怕书院最后来的血剑修者脱不了干系,是他与书院商量的接应之地,也只有他联系过书院,虽与四公主交好,但很难。落凡想到这里,拒绝的说道。 要知道,为皇帝陛下办差,那可是鱼跃龙门,天高海阔,但落凡不想参与到此事之中,只想完成交易,再通过四公主获取千叶冰莲,修修行法,早日唤醒李忆雪,其他对他而言如同一根鸿毛,不足记心上。 夏候回头看了下落凡,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刚刚才认识,轻声说道:“少年,这是陛下对你的看重,不要不识抬举。”果真如此,按此位性格,北山道刺杀一案一定是找个外人来调查,宋晓晓暴露后,正愁没有人选,这个少年便送上门来,不让他查让谁查,其实陛下的骨子里还是不信任任何人的。 能做皇帝的人能简单吗?更何况是大秦皇帝,当今世界第一帝国。 皇帝陛下仿若知道落凡的顾虑,看着他的脸说道:“不用担心,朕也没想让你明查,只是如同四公主一般,让你暗查,有什么事就直接向朕汇报。” 这是直达天听,而且当着夏候的面说出来,就是希望在查案的时候,让这军部第一人给予一定的关照。 不容落凡再次拒绝,皇帝陛下一挥手,“来人,赐令。” 一名公公自御书房的御榻侧方闪身而出,枯瘦的双手捧着一面明黄的金牌,面无表情的递到落凡面前。 金牌上写有大大的一个“政”字,这正是大秦皇帝陛下的名,赢政的政,见牌如见人,说的就是此类具有特别代表意义的令牌。 落凡看到此令,知道无法再拒绝,正所谓民与不官斗,这是一句千古流传下来的话语,更何况这还是大秦最大的官。 皇帝陛下今日连骂数十句白痴,有些疲惫,看着台下的两人,事情也己交待清楚,自公公手里接过一杯茶饮了两口,挥手示意。 夏候应声道:“臣领旨”便缓缓退了出去。 落凡不知何意,那位递令牌的公公伸出腿来,轻轻踢了下落凡。 落凡便也学着夏候说道:“小民告退”也缓缓退了出去。 卷一 :破天 第三十二章 思念是一张不可触摸的网 http://.biquxs.info/

情思如诗。 翻一翻与相遇以后的日子,心灵就盛开了那些时间的花朵。 灵魂也如诗,伴你品一品人生,就自我绽放了那些现实的情况。 落凡站在山崖边,吹着风,拄着枪,想起那冰床上觉睡的姑娘,落凡的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如诗的青春,且随你阅读时光岁月,如诗的路上且没入你思想垂青的世界。 记忆中那春风又遇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惆怅,此时身边没有了她,思念就像一张不可触摸的网,慢慢在心底延伸,将心思全部罩住,一刻不能动弹。 回忆里不是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悟性,那记忆中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光明一去不复返。那回忆里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的年华空前绝后了。 你走入时光岁月,你也进入情境时分。 满地相思片片诗,一经岁月不相知,缘分碎离很难缝,虽说再见终成梦。 站在崖边,夏日的风轻凉,回想有几多回,与李忆雪在白云山的崖边,一起登高远望,遥看落日,不正如此时的景。 但陌生的熟悉总带着点痛,让人呼吸都变得压抑。沉的空气,让人被回忆问着,让人被回忆牵着,怀念、留恋、窃窃私语难编制,感慨落泪生乱根。 每当夜深的时候,落凡经常独自登上一道山崖,临空独思,让心事飘在空中,让美好的回忆浮在云上,被风吹得飘来飘去,春夏化作的雨,雨落着心情。那些相遇,相识又相知,离别了的人,卧在冰床,成为了冰雕。 独上山崖,回忆彼此的温情,是往事留下的余温,怕不留意,就将此忘却,只是在傍晚的时时候,去看落日,回忆此时的你,就像是被冰封成的记忆伤痕,美到让人心痛。 人有回忆,情在风中,我在此地,你在梦里,还是痛。 思念就像是一张网,落凡就是网中的鱼儿。 正在落凡在山崖静静思念李忆雪的时刻,天山书院的四公主赢娇此刻也登上了一座山崖,虽是极北之地,但夏日的风还是那样的灼热,炙烤着每个人焦躁不安的心灵。 崖边的垂柳无力的摆动着自己细嫩的枝条,苍穹尽头,一轮落日散发出最后一抹残血般的余晖。 望着崖下的湖面,鸟儿从湖面掠过,荡起了阵阵金黄色的涟漪。 夏日的风,哪后极北之地,也是炙热的,望着寂静的湖面,脑海中与落凡相识的画面,不经意浮现。 那臭小子从未将本公主当回事,此次一人独上都城,面对皇宫里的尔诈我虞,他这个边境小人物能吃得开吗,不知道他到了没有,有没有见到二哥。 不知何时,自从落凡离开天山书院,代她行走世俗间开始,她的心里就己经住了一个人。 那名少年,不曾瞧起自己,不曾因自己是公主而另外相待,不曾因自己是书院正式弟子而攀附,他渺小如同一粒尘埃,可如今却悄然入住心房。 湖边的微风,带起的涟漪就是飘风远方的书信,希望能给你还去一声问候。 思念就是一张无边际的网,网着你,也网着他。 …… …… 夜里,一般是一个家族聊聊家事的时候,皇帝陛下今天处理不少事情,有些累,但却没有觉得厌倦,御膳后他去到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的寝宫里,皇后的儿子也就是大皇子正微襟坐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知道白天父皇处理完政事,家事就留在这里处理,很识趣,饭后,他直接来到这里,片刻不敢耽搁。 见到皇帝陛下出现,他一把掀起王袍前襟,啪的一声跪了下去。 大秦皇室或者说当今这位皇帝陛下向来极为重视家庭亲情,对于自己的大皇子,皇帝陛下更是信任有加。在臣子面前绝不会落他面子,但大皇子知道所谓面子都是自己争来的,今日如果自己还要面子,那么他的父皇便会非常没有面子。 果不其然,今日皇帝陛下极为罕见地没有唤他起身,而是居高临下冷冷打量着他的脸,观察着自家儿子眉眼间的那些沉痛有几分真,那些伤悔有几分演技,直到过了很久之后,才在身旁皇后的劝说下面色稍霁,寒声说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大皇子殿下缓缓抬起头,直视上面看来的那道夺魂的目光。 “武通是你府中的供奉?” “是。” “你二弟让他去书院,你可觉得可惜?” “儿臣不敢。” “你以为宋晓晓那么好杀,如果魔修的人出现,你那武通恐怕是一地碎尸。他去书院学习自有他的好处,你二弟也不会要你的人。” 天山书院存在的历史比秦国还要久远,武通号称修行天才,在那座天下闻名的书院里,想必更进一步是必然,大皇子微微一怔后连忙谢恩。 “不用谢恩,至少不能由你代他谢恩。”皇 皇帝看着自己的兄弟,寒声说道:“我大秦出个人才不易,所以你二弟才想着保全他,也正和朕意,但我大秦的人才只能替大作效命,绝不能成为你的私有财富,懂不懂?” 此言诛心,大皇子骤然觉得心脏一紧,汗水如浆渗出后背,瞬间把王袍打湿,他不知该如何言语应答,只有重新低下头去,以谦卑之态祈求原谅。 “这些年朕赏了你不少好东西,最近内库有些吃紧,你做些贡献,朕记你的好。” “臣弟不敢。”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皇帝笑着说道:“堂堂一个亲王,贵为当今皇帝的长子,居然让管事去开酒楼,还去监视国之大将,你用意何在?。” 不是冷笑,话语里感觉没有什么机锋,但大皇子却觉得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再增几分,后背汗浆涌出的速度越来越快,紧张等着陛下后续的旨意,但等了很长时间,却没有听到,不免有些狐疑。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平静看着他说道:“朕此番不肯重罚你,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替你家管事的那位酒楼东家替你说了一句绝对忠于朕的话。” 大皇子恍然大悟,昨日宋晓晓去过酒楼后,管事曾经转述过王福禄的汇报,虽然他自认对龙椅上那男人忠心不二,却也不乐意下属说的太多,总觉着有些失颜面,今日想来却还要多亏那人说的那句话。 …… …… 卷一 :破天 第三十三章 若为自由顾(我要求收藏!) http://.biquxs.info/

天启元年以来,大秦风调雨顺,朝野和光同尘,也就出了两起比较大的案子,一起是当年的钦天监事件,那次事件闹得沸沸杨,说四公主将来会一己乱国,但强势的皇帝陛下将此事强行抹去,抹去的同时可掉了不少脑袋;另一起就是近日发生的这事,被人们唤做:风波亭案。 风波亭一案中,明面上有十几位官员被贬逐去职,军部还有七人被斩,但在暗底里还有一些关键位置的关键人物提前便被清洗,只不过因为那些位置涉及到皇宫安危,影响太坏,所以消息被封锁的很死。 那个雨夜里,禁卫军偏将张宁迎来了宫中的林公公,也迎来了自己的死亡。先前还是阶下囚的李三李常威,陈六陈经纬拿着陛下亲笔圣旨,直接将此人斩杀在雨中,然后报了因病暴毙。 同样是那个雨夜里,鱼龙帮刘五刘思,纵马驰枪,于骁骑营操场上,一枪挑了骁骑营副统领楚仁,报了十年前被阴之仇,也完成了陛下交付的使命。 也是在这场雨夜后,大秦帝国上层的很多人知道了算死草老宋这个名字,或者说开始正视这个名字,那些人也很想知道他身旁杀人如麻的蒙面少年是谁,却无处问去。 宋晓晓站在御花园湖畔,静静看着这片叫做离海的大湖,身上一袭青衫在湖风中微微摆动。 有太监宫女经过他身周,便会谦卑的侧身避让,人们现在已经知道他是谁,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前程,毫不掩饰眼中的羡慕好奇甚至是敬慕。 宋晓晓仿佛一无所觉,脸上没有昨夜杀人时的冷厉,也看不到江湖草莽人物进入皇宫后应该有的紧张,神情潇洒从容。 一尾金鲤鱼从离海里跃起,跃过宫女们用花环编成的龙门,然后欢快地重新落入水中。 在很多人看来,宋晓晓于今日之都城,正如鱼跃此时海,声名大震之余必将青云直上。 但他并不如此想。 …… …… 十几年前,他是进京考书院却被如今那位皇帝领进都城江湖的少年书生郎;十几年后他是剑下斩尽无数头颅伫立都城夜色中的青衫落拓客,站在湖畔想着过往年岁,想着日后前路,心头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并不觉得那条青云路有何诱人之处,只觉着还想回到最初日夜苦读一心向道的旧日时光。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湖畔的沉默,长像清秀且俊美的二皇子带着两名近身侍卫缓缓走了过来。 二皇子的目光落在湖畔中年男子身上洗的有些发白的青色长衫上,微微一怔后笑着半蹲行礼,轻声说道:“见过宋叔叔。” 大秦二皇子从不过闻朝堂之事,一心求道修修行法,备受圣上宠爱,民众疼爱敬仰,即便是遇见亲王殿下也不过淡淡唤一声叔王,何曾对一名男子用上过如此亲近的称呼? “草民不敢。” 宋晓晓侧身相让,口中连称惶恐不敢,脸上神情满是惶恐不敢,然而身形微闪,湖风动青衫一角,哪里有半分惶恐不敢的感觉,只是礼貌上的尊敬里透着一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警惕。 看见宋晓晓的反应,二皇子赢策搭在腰间的双手微微一僵,身后的两名待卫勃然变色,然而不等他们有何动作,赢策微笑抢先应道:“说起来小时候父皇让侍卫抱着我出宫玩耍那阵,在赌坊里很是见过叔叔几次,只不过毕竟那时候年岁小,后来竟是渐渐忘了,宋叔叔可是抱过侄儿的,今日又何必如此见外。” “殿下此言,实在是令草民惶恐,草民何德何能,岂敢以皇子陛下长辈自居。” 宋晓晓微笑回应,湖水映着天光再落在他英俊丰朗的面容上,哪里有半点刻意谦卑做小之色,只是谨守着君臣间名分,不敢向前迈出那一步。 赢策三番两次示好,宋晓晓三番两次不软不硬挡了回来,湖畔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紧张甚至压抑,赢策静静看着这位中年男子的脸,想着从昨夜到今日父皇表现出来的愤怒,表现出来对此人的回护之意,愈发确认这人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极其重要,挥手阻止身边侍卫们的小声劝告,微笑继续说道:“我四妹去书院求学,我己只问修行之事,从不管朝堂。” 他目光移向那片海似的湖面,看着被水底游鱼扰动的荷叶,问道:“那个少年好用吗?” “二皇子殿下,我没有用他,我只是请他帮助我。”宋晓晓回答道:“是携手,而不是利用。” “如果是携手,那他也成了你的兄弟?”赢策转过头来,眉尖微蹙问道。 宋晓晓想起那晚的对话,和落凡的战斗,自嘲一笑说道:“某人看这世界似乎比我还要更冷些。” 他看着赢策的眉眼,认真说道:“殿下,他不想被人知道,所以还请殿下替他保守这个小秘密。” 赢策微微一怔后嘲讽说道:“那个白痴难道以为这件事情能瞒很长时间?戴个黑色口罩,便想永远隐藏自己的身份?” 宋晓晓回答道:“他作为书院代表书院正式弟子行走世俗间,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书院的正式弟子,到那时他自然不用再害怕被人暗算。” 赢策想起四公主来信对落凡的评价,蹙着眉头问道:“为什么你们对他的评价都这么高?” 宋晓晓微笑说道:“因为他值。” 赢策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起来,但声音却依然显得有些清冷嘲弄:“四公主让他找我,来我边好方便办事,没想到他只是觉得那种出场方式不够精彩,非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在都城登场。”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妹的行走,是我妹在长安城的代言人,我妹交待让我照顾他,那他就是我的人……”赢策似笑非笑望着宋晓晓,“宋叔叔你把我的人用的这般狠,是不是应该提前向我打个招呼?” 言语上的交锋考较的终究还是心理上的抗衡,二皇子赢策在年轻一代里自然是这方面最优秀的女子,但在惯看血风血雨的算死草老宋面前,却休想占到丝毫便见,只见宋晓晓洒然一笑,说道:“如果他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岂不违背了初衷,只问修行事,不参与朝堂?而且我相信二皇子也应该看得出来,那个小家伙永远不会成为谁的人,他只是他自己的人。” 几番试探竟是没有找到丝毫可趁之机,连讲述正事的缝隙都没有找到,赢策沉默片刻,挥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侍卫离开,看着他神情凝重说道:“宋叔叔……” 宋晓晓再次避身,重复说道:“草民不敢。” 宋晓晓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今日之后,算死草老宋不可能再是父皇藏在民间的那位草民,不再仅仅是都城第一帮的帮主。无论是侍卫首领大臣还是外放,天下必将有你一方位置。” “你是算死草老宋的时候,那些大臣就敢打着大皇兄或是三皇弟的名义去招揽你,慑服你,现如今你已跃海而出,难道你以为从此便能置身事外?” 赢策静静看着他,语气诚挚而毫不隐晦:“他们都是聪明人,我也不笨,所以我不会做任何父皇不喜欢我们做的事情,但是我们必须做些事情。” “大秦有许多修行者,我们聚在一起相互的探讨修行法,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小时候你是抱过我的,你也抱过我妹妹的,我们不参与朝堂政策,只管修行,又何乐而不为?” 大秦无所谓夺嫡,由谁继位全在皇帝陛下一念之间一言之间,那位看似己经老弱实则清醒无比的皇帝陛下,不会允许自己的妻子儿女做出任何有伤国体,超出他忍耐限度的争斗,但他却想看看究竟谁表现的更加优秀。 这个世间,那些史上,极少出现像大秦皇室这般透明而开放的例子,但赢策今日在湖畔对宋晓晓说的这番话,他的行为也一直如此,但极不符合寻常人对此类宫廷阴谋的想像。 宋晓晓沉默了很长时间,看着他和声说道:“二皇子殿下和您母亲真的很像,聪慧无比,知道对我这种江湖粗人任何试探利诱都没有意义,反而用江湖口吻比较合适,然而我只是大秦这片海里的一条小鱼,纵使有幸化鳞我也只想走自己的路,也不会对二皇子的修行法有任何帮助。” “宋叔叔太过自谦,要知道这些年来,我从未见过父皇这样相信一个人……而且他把当年惊才绝艳的书院备考生硬生生压在东城阴沟中不放,一压便是若干年,我想父皇心中对你肯定觉得极为愧疚。” 赢策坚定地看着他,说道:“最关键的是,您身在大秦这片海中,那么即便跃出海面,终究还是会重新落入海里,您总有一天必须选择向哪边游动……所以置身事外,只修行,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宋晓晓笑容一展,英朗逼人,抬臂挥青袖指大湖,说道:“我是一条小鱼,但我并不喜欢在池子里呆着,即便是一片像海那般大的池子,终究还是池子,所以如果真的需要我选择往哪边游,或者最后我会干脆选择上岸。” 赢策眉尖微蹙说道:“鱼上岸会渴死。” “但在死之前能呼吸到足够多的空气。”宋晓晓笑道。 “宋叔叔坚持认为朝堂就是那方池子?可难道您能在天下找到比我大秦更大的池子?” “江湖虽然小些,但轻松随意一些,相较之下,我确实宁肯身处江湖之远,也不愿意站在庙堂之上。” 赢策蹙眉看着湖畔的落拓青衫中年书生,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很能理解某些人,叹道:“江湖险恶并不少。” 宋晓晓微微一笑,说道:“但江湖够远,所以自由。” 赢策摇了摇头,说道:“能有怎样的自由呢?” 宋晓晓像看晚辈般疼惜看着他,道:“不选择的自由。” …… …… 卷一 :破天 第三十四章 凶宅新主旧人访 http://.biquxs.info/

回忆里的故事在回忆中缓缓落下帷幕,流光过却,白云山下,凄凄离别,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离别多。 清晨的阳光,洒在落凡清秀的脸庞,岁月没能在这少年脸上流下任何痕迹。时光从来都不等人,春时残红,秋时落黄,一轮又一轮,站在山崖之颠,暮然回首,曾经那些美好的岁月宛如静悄悄的流水,从手指缝里偷偷的溜走,来不及抓住它的尾巴,也根本抓不住尾巴,就己经消散了。 忆雪,等我。 落凡离开崖洞,直奔都城。 在街头寻了位慈眉善目的老妈妈问清楚道路,他直奔南城走去,一路穿巷过街问路再问路,终于看到了两棵大槐树。 两棵大槐树中间有一条幽静的街巷,宽窄可以过马车,但也并不显得如何奢阔,街道两旁不知是何家的宅院,没有传出一丝声音,很多参天大树从院墙里伸出来,搭在三两行人遮下夏日的阳光,洒下一片阴凉。 走到街巷中段,有两处府邸大门相对。右手边那家阶旁肃立的石狮格外干净,上面没有显眼的灰尘落叶,朱门紧阖,铜环无声。 左手边那家却显得要衰败很多,门上漆皮脱落,两道封条颓然无力地在风中飘荡。石狮只我剩下了一个,另一个不知道被搬去了何处,即便剩下的这一个也己残破,缺耳漏爪,基座后方积着黑糊糊的老泥,有些像凝固的血。 这处巷子的两座府邸林公公传话,允许落凡选择其中一处作为落脚处,以方便落凡暗中查案。 那座破败的院子正是前安南将军陈邳的府邸。天启年间,钦天监事件中,正是此人一书奏折,将四公主赢娇推上风口浪尖,言四公主必是祸乱大秦之根源,最后是皇帝陛下亲自主持审理,宰相及诸公聊旁观,天机门协助,证实此乃谣言,最终确定陈邳散播谣言其实际用心为叛国的罪名成立,陈府被满门抄斩。 这个案子己经过很多年,早己没有任何人记起,即便有些记得此事的人偶尔想起那些本不应该死去的仆妇管事之流,痛惜之余更是痛恨陈邳此人罪恶滔天,不止让自己身败名裂而死,还拖累了那么多无辜。 将军府被朝廷收回后的十余年间曾经有几次要被赐出,只是受赐的官员一听说是此凶地,纷纷敬谢不敏,左右都城地阔宅多,他们倒也不怕自己没地方住,只是这样一来,这座府邸便一直空在这条街巷中,变得越来越衰败。 但北山道口刺杀事件中,落凡听那名书院叛徒说过,夏候刺杀四公主的真实原因就是钦天监事件,所以落凡决定来看看,顺便接受此宅。 走过将军府大门时,落凡眼眸里的诧异的神情一闪而过,面容上再也看不到任何异样的情绪,他没有停留,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变得停缓一丝,依旧如常正常迈步走着,脚落在地面啪啪响着,就像是代表时间流逝的鼓点。 庭院深处似乎有一道深遂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路过将军府的落凡。 落凡依旧如常,就这样平静走过长巷,走过朱门与破门之间,寻寻常常,就像是一个外乡游客夏日里误入都城内某街巷。 …… …… “那处凶宅没人要,对门的宅子却很抢手。为什么?当年安南将军和通议大夫对门而居,安南将军满门抄斩,通议大夫却是扶摇直上,现如今己经是军机阁学士,他老人家当年住过的底邸,你说该有多少四五品的官员想沾沾光?” 街巷尽头的一处饭馆,落凡坐在角落一张小桌上,安静吃着小菜喝着稀粥,耳朵却听着那些街坊老户的闲唠。对于这些在街坊里住了数十年甚至几辈子的老户们来说,最值得他们聊的事情,自然是当年将军府的叛国案和通议大夫的青云大道,每日围着这些说来说去也不嫌腻,倒合了落凡的心意。 “说起宁静学士,他老人家当年不过是个通议大夫,后来却忽然间青云直上,这里面有件妙事,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这事当年闹的那么大,甚至连宫里都发了话,住这片坊市的人谁没听说过?” 一中年汉子摇头嘲讽说道:“当日皇帝陛下亲审陈将军叛国案时,这对面的通议大夫府邸也发生了一件趣事,堂堂通议大夫却十分惧内,那一天陈将军府人头滚滚,而通议大夫家里却一个人都有,全部搬出娘家小住了,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妇人家害怕。” “你们只知道是宫里发了话,那你们知不知道是谁发了话?”先前说话的那人冷笑一声,双手向着都城城北遥遥一揖,“好教你们知道,那是当今圣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堂堂一通议大夫却如此胆小,亲自询问,才知道是他婆娘害怕,圣上一句怕老婆的男人都是好男人,怕不是真怕,而尊重,尊重老婆的男人才能做好事情。” “当今圣上啊” 桌旁饮酒数人对视一眼,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全天下人都知道,大秦帝国当今圣上以宽仁治政闻名,讲究的是人人平等,从不以夫纲,父纲为领,只以事实论成败,以成功论英雄,大秦数不尽女中豪杰,巾国英豪正是因为此,说四公主乱国,那纯是妖言惑众。有这样贤明君主,才有了如今的大秦江山。 圣上金口一开,宁静大人能做事的声音传出之后,也不知入了谁的法眼,觉得此人真的堪用,再加上后面的一些缘故,竟让这位老大人从此官运亨通,如今己是入了军机阁! 都说福祸相倚,调查陈将军一事之事,本将调查对象延伸到他,谁料因惧内一事,入了圣上眼,到最后竟能成就这男人的一世功名? ………… ………… 撕下封条,走进府内,满目苍凉。 府邸内人去屋空,歪七扭八的房屋破烂不堪,久无人居住,豪无生活的气息。房屋里面面阴暗潮湿,也许刚下完雨,那些屋子里都有些食物霉变的气味。 暮色四合,晚风乍起,眼前的庭院又添一份萧瑟,或许无人会忆起往昔的良辰美景,流年易逝,风月如歌,愿逝者安好。 落凡收拾好一间院落,在都城的日子里就以此为家了。 对面通议大夫的提升并不是入了圣上的法眼,那只不过民间的传闻罢了,现在人在军机阁,军机阁归夏候统管,夏候一直追着钦天监不放,并以此为借口,而通议大夫与陈将军门对门,想必有所交流,里面必定会留下一丝痕迹。 这正是落凡接手这个府邸的原因之一。 正在落凡思考之际,一道推门声传了开来。 随着这道声音踏进院落的是一名白衫青年,虎背熊腰的身材配上一袭白衣,显得犹为不搭。与落凡一身清新俊逸形成了极大反差。 落凡十分平静的看着此人,没有丝豪的情绪波动,很平静看着这不速之客,此人正是夏霸天。 “义父让我来看看,原来是你。” 夏霸天的声音中有一丝意外,更有些身心的怒火在燃烧。 男人的三大仇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弑子之痛。在夏霸天的心中,李忆雪己经是他的妻子,不论是否拜堂,是否有夫妻之实,但那就是自明媒正娶的妻子。 原以为很难再见到他,没想到,义父让自己过来找的人就是他。 他就是北山道口阻止义父一事的关键人物,他就是抢走自己妻子的人。白云山中开天观内小道士。 本想此次来都城投奔夏氏的远方亲戚夏候,拜为义父,改名为夏侯霸天,就是为了回去灭了开天观,以正自身之名。 没想到,就是因为他,北山道口阻止义父筹划事件的关键人物也就是他,就是同一人,难怪义父让放弃此事,化干戈为玉帛。 原来都是他。 夏侯霸天的心里就像是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 落凡没有吱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这个使李忆雪陷于沉睡的始作涌者。 院落里轻风荡起,吹起一股霉味,直沁入人的心脾,使人变得更加烦燥。 夏侯霸天于是不再言语,垫起脚,一拳直直的冲着落凡的脸庞扫来。 在夏候霸天的心里,落凡就是他的仇人。 在落凡的心里,夏侯霸天同样是他的仇人。 仇人相见。 不需言语。 卷一 :破天 第三十五章 医馆施针(求收藏!) http://.biquxs.info/

此拳平淡无奇,直来直去,正是本能暴怒之后的出手。 落在落凡的眼里,没有丝豪的技巧,就像是小孩子打架,没有任何章法。对于一个在军中半年,且一直不曾忘习武,凡乎每天都在打杀马贼匪患的人来说,这一拳就像是过家家的游戏。 落凡招手搁挡,抬腿直踹,没有多作动作,行云流水般的将夏侯霸天的王八之拳轻巧的推了过去。 平沙落雁式。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落地方式,夏侯霸天的拳头还未碰到落凡丝豪,就己经摔了出去。 屁股朝天嘴啃泥的方式,坠落在庭院。 夏侯霸天抬起头来,看着落凡,额筋凸起,双目圆睁,却不再言语,想起义父的临行交待,那双眼睛却又慢慢恢复正常。 “兄弟还是如此好身手。”夏侯霸天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大笑道。 笑声中遮掩内心的愤怒,话语中却故作轻松,好似刚刚摔一跤的那人不是他。 落凡没有答话,但也没有继续的动作。 这是在都城,青天白日下,既然不能杀,那干嘛要浪费力气。 “你来做什么?”不带丝豪情感的话语从落凡的嘴中道出。 “义父说如果你想查北山道口的刺杀案,还不如从雨夜风波亭案的那名符师着手,相信会有不同的收获。” 夏侯霸天停顿了片刻又说道:“这是义父让我带给你的原话,至于你怎么弄那是你的事。” 说完这句,夏侯霸天头也不回,也不管落凡的反应,便快步离开。 离开之时,脚步声重重的踏在破败的院落里的小道上,震得霉味四起,仿若他的心,糟糕之极。 落凡望去远去的夏侯霸天,心底思量着,完成与公主交易的同时,是不是应该找此人收收利息,那名神符师是此案的关键人物之一,看起来不像。 思罢,落凡摇了摇头,开始清理院落里的一些杂物,这就是以后都城的落脚之地了。 …… …… …… 落凡在道观时,除了习武和抱着那本太上感应篇冥想之外,最多的就是与吴道子学习医术,山林之中多虎豹,落凡每次学有所成,就去山林与虎豹搏斗,以获取自身的战斗经验。这些经验也就成了他的宝贵财富,使之养成了特有的危险敏锐感知度,以至于多少次在边军中凭此感觉化险为夷。 生活还得继续。 案子也得查。 要想查案,自己也必须得有营生。 落凡行走在街巷,没有目的,也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只是单纯的走在街巷,看看都城,看看这边的风土人情。 在青石巷,传来一声杂乱的吵吵声,落凡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天杀的,你赔我女儿命来。”人还未到,一声哭天抢地的声音从巷子内传出,撕心裂肺,痛苦中有着悲凉还有许多的怨恨。 人群里围着一间不大的医馆,医馆门口一名妇女抱着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女孩,在哪里嚎天大哭。 女孩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而其身上却呈褐紫色,仿若血液己凝固在血管,不再流动。 “我女儿送过来还好好的,也只是发烧而己,结果一付药下去,就成了这般模样,这天杀的,这是要谋杀我女儿啊。” 那名妇女紧紧抱着这名女孩,不停的控诉。 小医馆里的大夫站在门前却措手无策。 “常大夫,你医术不行,就不要开医馆了。” “铺子转让给吴东家多好,人家重新规划岂不更好。你看,就你这医术不就医死人了。” “这小孩真可怜,多么可爱的小女孩,眼看就要这样没了。” “真是可惜。” 看热闹的人从来都是不嫌事大,议论声中传出种种控诉。 那名坐在地上怀抱女孩听到这些哭声更大了。 撕心裂肺却又合情合理。 落凡挤过身上,看到那女孩的征状,这是中毒。 有种叫紫焦的石头,可以提炼其中的物质制作成焦糖,香气溢人,口感甘甜,却是巨毒之物,人一旦误食,血液便会停止流动,慢慢僵化,就如同现代医学中所说的一种疾病,静脉曲张。只不过,此物比静脉曲张更加厉害,是全身血液僵化,凝固,一旦得不到救治,最多就半个时辰,心脏就会因失去血液的供应而停止跳动。 落凡走过去,看看焦急却又无法的大夫,还有悲伤痛哭的妇女,说道:“让我看看。” “你是谁?你是大夫吗?”那名妇女看着落凡,这名年轻的少年,眼神满是疑问和不信任的神情。 那名大夫对落凡摇了摇头,这个女孩眼看就没救了,落凡参与进来,倒时可能得不到任何好处,还惹得一声骚。 落凡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还考虑这些做什么,这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再托下去,可能就是神仙出面,也没救了。 他迅速从身上摸出几根银针,随便在这个女孩身上刺了几下。 血液瞬间流转,女孩身上的肌肤褐紫色快速的消散,转眼就恢复了正常,睁开眼睛,看着抱她的妇女说道:“娘亲,我好难受。” “神了,这名少年就用几牧银针随意刺了几下,这女孩就缓过气来,真是神了。”人群中刚刚说这女孩没救了的一名长舌妇又是第一个开口。 “神医啊,一针就能起死回生,不知他是那个医馆的,我的陈年老疾,得找他看看。” “真是神人,咱们都城好像没有见这人,外来的吗?” “您真是大夫,那你赶紧帮我芙儿检查下,她这是怎么了。”怀抱女孩的妇女虽是震心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这名少年可能真能治好她的芙儿。 “她这是中毒了。” 落凡看着这名妇女问道:“你有没有给他吃过什么焦糖之类的食物?” “焦糖?”那名妇女有些诧异。“没有给他吃过,我们穷苦人家哪有那种高级货。” “你要对我说实话,这样我才能好好给治。”落凡细声说道。 “是真的没有!”妇女越发肯定。 那就怪了,落凡的感觉应该是没错,开山观飞升祖师留下来的拓本中,有此症状的记载,正是误食紫焦石头中提炼的焦糖的症状。 那名小女孩无力的抬了抬眉,脸色并没有好一些,但还是开了口说道: “那些药汤很苦,我不想喝,但娘亲说不喝,病就不能好,我端着药走到门口时,有人给了我一块紫色的糖,很甘甜,我就就着药喝下去了。” “大夫,难道那块紫色的糖就是……”妇人听到这里,惊诧的说道。 “如果不出意外,那枚焦糖就是令缓中毒的真因。”落凡解释道。 站在门口的大夫年龄不大,约莫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四方脸庞,早说相貌不咋的,但一双眼睛里却闪着纯扑的光芒,焦急的神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双手不知放向何处,不停的换着方位。 他己看出,这毒眼前这名少年能解,他抬手拱了拱说道:“请帮帮忙,在下感激不尽。” 言语不多,简单至极,却透露着真诚与执着。 “别听他瞎说,哪是中毒,就是这个医馆医术不行,庸医误人命,不能让他在此开医馆,误了乡亲的命。” 人群中有人喊道。 落凡眼神看出,一名贼头贼脑的青壮汉子站在人群中,不停对着这个医馆指指点点。 落凡不理其他,对着妇女说道:“你如果想救她,现在与我去院里,我方便扎针。” 踏进了院子里,这家医馆其实并不大,院子里种满了各式的药草,挤得庭院里只有一条小道可以前行。 到了内院,落凡示意那名妇女将女孩放在榻上,从怀里掏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就要给女孩喂下去。 那名妇女一把拦住了落凡的手,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是什么?”妇女看着这颗黑乎乎的药丸,眼里有些怀疑。 女儿中毒之事,让这名妇女不敢轻易相信外人的东西,病从口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放心,此药丸乃是从深山老林中的千年龙参与何首乌中提炼出来,称之为护心丸,待会施针时护住心脾,施完针排出毒素,就没有问题了。”落凡罕见的有些耐心的解释道。 那名女孩的眼神虽无力却有些灵动,看了看落凡清辙的双眼,一把接过药丸,便吞了下去。 “娘亲,我相信这位哥哥是好人。” 那名妇女心里微微一叹,也就只能这样了。 见女孩吃完药,落凡点了点头,让女孩躺下,开始行针。 本来对落凡的有些怀疑的妇女见落凡的行针速度和女孩渐渐好起来的脸色,她又开始期待起来。 那名中年大夫看着落凡手法,却是闻所示见,不知所以然。落凡的手法行云流水,快的只能看见手的残影,心中不由大定。 到了最后,他对这名少年一丝怀疑早己消失不见,因为落凡的头上己经布满了汗珠。 忽然那名妇女又开始紧张起来,因为她看见女孩的脸上多了一种有些痛苦的表情,正当她想出声询问的时候,落凡忽然将女孩拉的翻了个身,一掌拍在女孩的背后。 “噗”的下,女孩吐出一口又浓又黑的黏糊湖的东西。 “没事了,回去好好休养几天,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好女孩。”落凡说道。 雷大夫看着落凡说道:“多谢了!都是拆迁惹的祸,要不是你,又连累一条人命。” 拆迁,又见拆迁。某一个世界里因拆迁弄的人命太多,太多。 那名妇女还待不及说些感谢的话,医馆门前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吵闹声。 “给我把馆封了,相关人员全部带走。” 卷一 :破天 第三十六章 江湖无处不在(求收藏!) http://.biquxs.info/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房子的地方,就有拆迁队。 中年大夫苦笑着对落凡说道: “你走吧,这些该死的拆迁队又来了。”那一丝苦笑中透露着一些决然。 话语还没落下,一队浑身上下透着剽悍劲的青壮年,领着一群官兵就闯了进来。 为首的青壮年看着己经睁开眼,身上紫褐色己经消退的女孩,脸色微微有些诧异。但仍开口说道: “雷大夫,有群众举报你医死了人,官兵来拿你了。”话语中透着一些讥讽和潮弄。 接着手指那名中年大夫说道:“就是他!” 那名妇女看着官兵与横行街巷的痞子,缩着往后退了退,有些惊恐不安。 民不与官斗,说的就是此种现象,哪怕有理或者无理,见着官兵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远离事非,明哲保身! 落凡看了看那名妇女,还有那名中年大夫,很难见的没有吱声。 这些官兵冲上前来,迅速将那名大夫绑下。雷大夫苦笑着望了望落凡,并没有反抗。 那名为首的青壮年又指着那女孩说道:“这就是那名病人,也一并带走。” 听到要带走自己的女儿,那名不再儒弱,张开双手,就像是老鹰抓小鸡游戏中护住小鸡的母鸡。 义无反顾,却又无所畏惧。 刚才惊恐的神情在这一刻变得坚定。 母亲的爱就像一盆巨大的火焰,在她心底燃烧,以至于使她忘记了恐惧。她知道,她要站在她女儿面前,刚刚苏醒的女孩可经不起他们的折腾。 “哦,还想反抗?” 那名青壮年唯恐事情不大,喃喃叫道:“胆敢违抗官令,视各位官差是什么?” 未见官差有何动作,反而是他抄起一条木棍迎着这名妇女一棍砸去。 血刹那间从额头流下,染红了这名妇女的前襟。 咬着牙,闷哼一声,可未曾见她丝毫后退,坚定着目光,挡在她女儿身前。 那青壮年,有些微怒与诧异,平日里这些街巷里的长舌妇,无不是看着我们就避开,哪如今日这般,棍棒相交,却不见丝毫避乱。 他没作细量,想着东主的交待,抬起木棍,又一棍砸起。 这事如果再办不好,他也没好果子吃。 没等他棍子再次落下。 落凡脚步一滑,身体便出现在这名青壮年身前,抬手接住木棍,错步一送。 那名青壮男子便跟跄着后退,木棍失手而落。 落凡再也没看他一眼,抬手向官兵拱了拱,说道:“这是我的病人。” 官兵中走出一人,膀大腰圆,腰间跨着朴刀,看着落凡,说道: “都城境内,天子脚下,还未见过有人反抗官兵。” 他看了看那名妇女。笑容中有些微怒,却不见气恼。接着又转向落凡说道: “这么说,你也是这医馆的大夫了?” 大夫,这却实是个好身份。 “是大夫,但非医馆大夫。”落凡回答道。 “既然是大夫,那就一起带走。”说完一挥手。 顿时,后面的官兵出来几人就要将落凡拿下。 秦人行事从来都是,你给我一拳,我便要打你十拳。 更何况落凡还是从边军中走出。 未等官兵临身,落凡反手一拧一靠,就将那领头的官兵腰刀卸下,架在他脖子上。 说道:“这是我病人,我要帮她治病,请不要妨碍。”落凡的语气很平淡,仿若他就真的只是一个想治好病人的大夫。 方才那名跟跄后退的青壮年汉子见情况有些不妙,抄了一个空隙,偷偷的溜了出去。 “误会,这是误会。”那名膀大腰圆的官军头目,低头俯视着脖子上的刀,有些战颤的说道。 接着他又对属下官兵吼道:“赶紧给雷大夫松绑,这都是误会,没看见那病人都好好的吗?” 落凡放下腰刀,走到那名妇女身侧。 女性本弱,为母则刚。刚刚这名母亲表现出来的气概,让他侧目相看。 解开绑着的雷大夫,这名官军头目走到落凡面前,说道:“少年朗,之前好似没有见过?从何而来?” 官军的话语未落尽,小小的医馆内便传来了第二道声音,几乎是压着这名官军的话,响彻整片院落。 “治好这名女孩是这位少年,治死这名女孩却是雷大夫。” 随着这道声音走进来一个胖子。胖子约模四十多岁,满脸油光,一撇胡子落在下颌的一颗黑痣上,眯着双眼,满脸奸笑的说道。 “少年朗你是外地来的吧,我替那小女孩及其家人谢谢你。” 他对着落凡辑了下手,又对着官军说道:“作为青石巷的乡绅我说出句话,可以吗?” 那位军官似乎对这位乡绅很是客气,抬手作了个辑,说道:“吴老爷,这是哪里话,当然可以。” 吴老爷转身向外面乡亲说道:“作为青石巷的街坊邻居推选的街道代表之一,对于此事我不得不说,我极为痛心与后悔。” 说完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那表情充满了悔意,或者说懊恼。 接着他又指着雷大夫说道:“此人是当时我引进此巷,考虑到当时巷内没有医馆,乡里乡亲左邻右舍皆不方便,允诺其开设医馆,真是悔不当初啊。” 说着说着,吴老爷那双不大的双眼里,泛起了泪花,看上去像极了悔恨的泪水。 “没曾想,却差点医死了人,要不是这位少年朗……” “哎!” 那痛诉的表情,懊悔的泪水,要不是落凡知道女孩中毒的原因,还差点就信了。 拿现在话说,这吴老爷就是天生的影帝。 落凡双手环抱着,静静的看着他的表演,就当是来都城后看的一场戏。 在谓城的时候,落凡打杀马贼回来,在空余时间里经常喜欢到边塞的戏台,听听戏,嗑瓜子,喝杯清茶,放松情绪。 难得有人现场表演,怎不好好欣赏! 雷大夫看着吴老爷的表演,眼中露出一丝不不屑的表情。 那名妇女见事不在身,脸上再次浮现恐慌的表情,双手环抱女孩,慢慢往后退。 在吴老爷沉痛的控诉下,官军又在那名头领的命令下,重新将雷大夫绑了起来。 吴老爷看了看落凡,说道:“这位少年医术不错,不知是否可以留在本巷重开医馆造福此地的乡亲呢?” 落凡如果没有听到之前人群,如果没有到那些青壮年,如果不知道女孩中毒的真正原因,差点就信了。 这吴老爷真是一心为了乡亲的好乡绅。 大夫,正是落凡自己在都城给自己的定位,于是抬手拱了拱,说道:“那我就谢谢吴老爷了,我看这间医馆就不错,不如就在这是?” 落凡的微笑也就入了吴老爷的戏。 戏多个人唱总比独角戏好看吧。 吴大胖子,吴老爷脸上横肉一紧,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马上又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笑着说道:“哪里话,这个医馆太小,不能委屈了少年神医。” 神医二字在他口中咬得极重。 此巷处于东城,事情在街坊中传得极快。在吴老爷尽情表演的时刻,小小医馆里,走进了一个人。 此人身形有些偏瘦,但却很是精壮,三十多岁的模样。两双弯弯的眉毛下面,有双灵动的双眼,眼神中灵动却透着一丝狠辣。在一只挺标致的鼻子下面,却是一张大嘴,生着两片片厚厚的嘴唇。 步伐不快,却很沉重。一步一步的声音就像是击在众人的心间。 吴老爷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一点点回落,直至鸦雀无声。 官兵们手按刀柄,不敢妄动,小腿肚却又在不停的发颤。 风波亭案件过后,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了长乐帮赵四的狠辣。 一间间房屋被其推倒,一家家被迫迁移,不分男女老少。 赵四就是明面上长乐帮的掌舵人,就是那日风雨夜里出现在都城民众眼前的黑帮头子,地下皇帝。 屠刀挥起,扫尽都城,满地都是大好头颅的赵四。 以至于,半夜有婴啼哭时,只要说一声赵四来了,婴儿哭声立止。 那一夜成就了落凡,也成就了赵四的声名。 还未见赵四说话,围着医馆的街邻右舍一下子就如秋风扫落叶般走得干干净净。 赵四缓步走到落凡面前,笑着说:“小兄弟,你不错!” 接着他看向那膀大腰圆的军官头领说道:“既然是误会,那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军官再也没看吴老爷一眼,道了声:“赵爷,这就走。” 说完挥了下手,刹那间那些官军退得一干二净。 这时赵四才转向吴老爷吴胖子说道:“江湖事,自然江湖了。你要拆这里不就是想在这里建座青楼吗?” “今天我赵四说了,青石巷不允许有青楼,你自寻他处去吧!” 说完再也不看吴胖子一眼,而是走到落凡身边,说道:“想不到你还有此医术。” 卷一 :破天 第三十七章 人生处处皆江湖 http://.biquxs.info/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同顾,二都皆可抛。” 生活终究只是自己的生活,岁月的味道,唯有自己去品尝,才能知其真正的酸甜苦辣。 稍早些时间大秦皇城内的御书房内,暴发了一场极为激烈的争吵,侍卫副统领大人徐晓明和大内副总管林公公就像两座雕像般守在御书房外,无论听到任何声音,脸上都不敢流露出丝豪表情,因为这二位大人物内心深处此时都坐着个孙子,害怕恐惧疑震惊到了极点,同时觉得御书房里那位实在是太他妈有种了。 大秦天启己有十三年,谁也没有见过皇帝陛下如此震怒,即便前些日子的雨夜里发生的风波亭事件后,陛下也只是重重拍了几下桌子,骂了三十几句白痴,其余全由夏侯将军处理。可今天御书房内的皇帝陛下不知摔碎了几多茶杯,骂了多少句绝对不能让人听到的脏话。 “晓晓!如果你还这么不识抬举,休怪老子收拾你!” “怎么收拾你?朕……朕……还真不知道!” “你个愚顽到极点的家伙,怎么连点人世间的道理都不懂!” “今天我最后叫你一声宋二哥,你到底留还是不留!” 御书房里骤然安静,门外的徐晓明和林公公忍不住转头互视一眼,确认看到了对方眼瞳里的震惊羡慕之色与自己并无两般,极有默契地再次转头无言看看树。 房间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响起宋晓晓平静温和却极为坚定的声音。 “不留。” 啪嗒一声沉闷的脆响,应该是那位大秦皇帝陛下摔碎了自己最珍爱的那方黄州沉泥砚,守在门外的徐晓明和林公公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尤其是徐晓明十分担心陛下震怒之余会不会做出一些事后肯定会后悔的决定,抢前两步便准备叩门苦谏。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袭青衫的宋晓晓静跨过门槛走出,待身后房门重新关闭后,回身一掀长襟,双膝跪倒在地,极为严肃认真地三叩,行了个君臣相见不再见的大礼。 然后他站起身来,微笑向徐晓明和林公公拱手一礼,离开御书房向宫外走去,身旁没有太监宫女引路,他就这样孤身一人缓步走着,如同游园一般,十几年前他来这座皇宫的次数很多,很有感情,这些年来进宫的次数少了很多,很是怀念。 行至那片叫离海的大湖畔,宋晓晓若有所思,负手于青衫之后静静看湖,看着湖中金鲤欢快游动,忽然间角微微一翘,绽出个阳光透柳荫的清爽笑容。 他平静含笑的目光落处,那些欢快游动的金鲤身形骤然一僵,竟变得完全静止,仿佛是悬浮在晶莹绿波之中的玉鱼儿般,生机盎然却全无生意。 宋晓晓喃喃念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天地是樊笼人被困,心是樊笼身被困,把心上樊笼破了,天地樊笼自也破了。 …… …… 御书房内,金冠被胡扔在一旁角落废柴里,大秦皇帝恼火盯着案上那那摔碎的砚泥,满脸无语。 忽然间他抬起头来,隔着窗户望向御园的方向,眉头缓缓蹙起然后缓缓舒展开来,最终化为一片平静和解脱,淡淡自嘲说道:“也许你真是对的。” …… …… 皇宫朱雀门前。 中年男子回头望向正殿檐角上那些石兽,朗声大笑起来,笑声异常潇洒旷朗,没有一丝杂意杂念,那些檐兽仿佛听懂了他笑声所传达的意思。 潇洒笑声之中,他青衫飘飘走出皇城正门。 今日之后的都城少了位叫算死草老宋的黑道领袖。 这个世间多了位观湖鱼而入帝境境界的强者。 ………… ………… 医馆里赵四看着落凡,轻轻笑道:“果真如大哥所说,好少年。” 落凡看着这个不速而来的瘦长身影,他出现之后,街坊们连热闹都不曾想看,官兵都后退三舍,听宋晓晓说过,长乐帮明面上掌舵人就是如同面前这人一般的瘦子。 于是问道:“赵四,赵四哥?” “是的” 赵四正色道。紧接着他想起前几日夜里那场风雨里的杀戮,想起老宋对这少年评价,看落凡十分顺眼,但话锋忽转微笑问道:“那天夜里你为什么要去帮宋大哥?” “我收了五百两银子。”落凡很诚实地回答道。 没有谁会为了五百两银子,就去替一个刚刚相识的人出生入死,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一个十六来岁、还是代表书院正式弟子行走,大秦四公主世俗间的行走,明显有很大的前途。赵四不相信他的解释,所以并不认为他贪财,更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顿时愈发觉得他顺眼起来。 “大哥喜欢性情中人,我也喜欢。”赵四微笑望着他问道:“那么接下来我只需要问一个问题,那就是……你愿意为了兄弟献出你的生命甚至是名誉吗?” 落凡微微一怔,皱着眉头想了很长时间,一方面是在猜忖这位大人物询问这个问题的真实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名誉二字前要用甚至,难道名誉会比生命更重要? 这个问题很大很宽泛,很严肃很神圣却又很令人捉摸不到头绪,他想了很久,认真缓慢回答道:“如果逼急了,生命倒是可以献的……” 说到此节他忽然想到仍躺在冰床上的李忆雪,于是他迟疑着加了一句:“但有些东西不行。” 赵四严肃看着他,发现少年没有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做出掷地有声的回答,而是认真甚至是为难地思考了半天,对于这一点,非但不怒,反而极为欣赏,因为他清楚经历过思考后的审慎回答比慷慨时的热血冲动更为可信。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赵四的兄弟。” “老四,这是我的兄弟!” 在一群青衣青裤青靴汉子的拱卫下,那名依旧一袭潇洒青衫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正向落凡看来。 看着笑容满面,找到自己的老宋,想必一定整个都城都布满了眼线寻找自己吧,对了还有之前来的赵四,果真不是赖帐之人,那五百两银子应该够自己盘下这间医馆了吧。 一念及此,即便自认为性情冷漠的落凡,也不禁觉得胸怀间温润温暖一片,看着越来越近的众人及众人中间那个面带微笑的青衫中年男子,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来到医馆,宋晓晓看着铺内的少年微微一笑,揖手一礼道:“小兄弟,有礼了。” 落凡想着这位才是都城里现实中地位最崇高的皇帝,那位毕竟高高在上,很能有人见到,于是微涩一笑,也学他那样装模装样揖手还礼,和声道:“见过宋大哥。” “我马上就要离开都城了,所以带着帮中兄弟们来与你见见,小兄弟日后有甚不方便之处,可以去寻他们。当然我相信小兄弟只要用心经营,必将飞黄腾达,青云直上,到时候还请不要忘了帮助一下我这几位兄弟。” 宋晓微笑望着他说道,右手指向身后那几名气势逼人的男子,说道:“赵四你已经见过,他们是李三王五陈六和秦七,都是我信得过的兄弟。” 所谓用心经营必将直云直上,宋晓晓这样说,自然藏着些别的意思,落凡听懂了,那些青衫男人们也听懂了,李三王五等人互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讶异情绪,然后向前踏出一步,沉默向落凡行礼。 他们知道那个雨夜里发生了什么,对未曾见过面的落凡已经极有好感,同时他们也知道宋晓晓对这少年评价极高,只是没有想到竟会是如此之高,甚至隐隐约约里透着股郑重托付的意味。 李常威看着落凡温和说道:“小兄弟,日后若有甚不协之处,不免会来打扰你。” 通过那天入宫之后,知道长乐帮其实是那位布在江湖中的暗手,这些人虽是宋晓晓的兄弟,但也极可能是那位留在江湖的棋子,现在的他也是一枚棋子,佩服那位之极,但他更加不会怠慢,只是听着这些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李三冷、赵四狠、王五横、陈六凶,秦七阴,这是都城市井间对长乐帮几位大将的评价,只是此时看着李常威温和神情,落凡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冷字联系在一起,更没有想到这男子内心深处已经动了把自己缠住的打算。 “走了。” “喝杯酒,给宋大哥送行。” “可以!”落凡很干脆的回答道,然后看向那雷姓大夫,说道“雷大夫,没事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江湖儿女,无酒不欢,酒让你,若梦若醒,飘飘欲仙,让天地颠倒,让世界旋转,把人类历史,浇灌的跌宕起伏,将琴棋书画,熏染的色彩斑斓。一直以来,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酒,有酒的自然也就有了江湖。 人生处处不江湖,人生处处是江湖。 卷一 :破天 第三十八章 落足医馆 http://.biquxs.info/

又是一场淅淅沥沥的雨,细而温柔,很多行人们连笠帽都懒得戴一个,落凡默默站在青石巷巷口,看着远处那些渐行渐远的人影,看着那个依旧潇洒随意的青衫中年男子背影,忽然心中生出些许遗憾。 “兄弟这种事情,当是需要靠时间证明的,你说做兄弟我就答应你做兄弟,那我岂不是显得太没面子?我本想着过些年,如果不错,朋友升级成兄弟也无妨,但你丫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结果弄得我还是很没面子啊。” 落凡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回头向着那间医馆走去,身旁巷墙上方伸出来的几枝桂华树,不知何时被雨切下数片,零落离枝落在青石板上。 城门处的青石板上同样花蕊零落,某间酒铺旁,宋晓晓与诸位同生共死的兄弟,用都城内的桂花下酒,痛饮数杯然后告别。 “落凡小兄弟,在都城得小心二皇子。” “我去寻找这个世界未解之迷。自从十万前,那批圣境修士莫名消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圣境修士,而且这些年来,修士至帝境颠峰之后,也会莫名消失,为了以后兄弟能做长久,我得去寻找消失的真实原因。” “落凡,你不能修行,是没有感知到天气元气变化,需要通过冥想,与天地元气产生共鸣,用自身气海里的气与天地元气共和,从而感知天地之道的变化。” 修行之事顺其自然才可,天地元气都无法感知,又修什么。 落凡苦笑一声,摇摇头看着渐渐远离的背影,心底默默念到,兄弟一路珍重。 推开医馆的门,一缕暗香在夜里铺开。水漫露影,药馆院子里的药草上坠着刚刚还未下滑的雨珠,就像是在清凉的露水里煮着月光。 生命之中最快乐的是拚搏,而非成功,生命之中最痛苦的是懒散,而非失败。 落凡之所以让雷大夫等着自己,就是想接手这个医馆,以大夫的身份在都城行事,查清所有事情脉络,然后回到书院修行。 这个世界存在着大恐怖,而时间不等人,要不然那些高端修行者为何会突然消失。 想到了,就要去做。 于是,他来了。 晚风拂眉,绊惹了小径边残叶堆积的离散;月华倾炼,暗锁了疏窗佳人执笔的思念。白日之深渊,己成晚间之浅谈。 那名小女孩早己不是那般凄凉的模样,毒解之后,调养半日,那精气神也己复归大半。在见到落凡的时候,就己经从她母亲怀里挣脱。 “大哥哥,谢谢你!” 声音有如黄鹂的鸣叫,清脆亮丽,很是动听。又大又黑的眼睛,好像两颗黑色的葡萄,闪亮闪高的。细细的眉毛,好像两个小月亮,弯弯的。红红的嘴巴,好像玫瑰花的颜色,鲜红鲜红的。 落凡有些怜爱的,怀抱住飞扑而来的小女孩,笑着说道:“好些了没?” 女孩的母亲深怕惹怒了落凡,连连解释道:“少侠,宁儿非要等你,说一定要亲自与你说谢谢,就一直……” 话语未尽,却己经有些气短。 市井妇人看到长乐帮的赵四与此少年称兄道弟,即便刚刚救过自己的女儿,却仍有一丝害怕。 落凡拉过小女孩的手,走到那名妇女身前说道:“不碍事,这么可爱的女孩,谁都会喜欢的。” “少侠,你那针炙之术可否是失传己久的伏羲制十三针?”雷大夫脸色有些激动的说道。 “看看她的气色,你就应该知道了,这也正是伏羲制十三针的神奇之处。”落凡平静的说道。 “可以教我吗?”在大夫的心里,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医术重要,在他看到落凡的神奇针术之后,没有考虑其他,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了出来。 “当然可以,说正事,我还想在你医馆挂个单,就在你这里充当一名伙计如何?” “可别折煞我了。”雷大夫想起落凡一眼看去,就知道小女孩的病因,且能马上施针解救,这岂是自己的医术可比拟的,连忙摆手说道。 “难道雷大夫您不愿意,怕我侵吞了你医馆?”落凡笑道。 “不…….不,可别这么说,您愿意在我医馆我还求之不得,闲瑕之余,还可以请教一些针炙有何不妥,只是医馆太小,您又……” “哦,那就这样”落凡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又说道:“这里有两千两银子,就当是入股了。” “你需要我杀几个人?” “至少五个吧” “那就五百两。” 落凡拿出银子,蓦然想起那天雨夜里的对话,不由露出会心的一笑。 “银子,就不用了。”雷大夫连忙推辞的说道。 那名妇女此时也不再担忧与害怕,也走了过来,说道:“少侠,如果在此行医,我得替乡亲们谢谢你,必定也能造福我们这一方百姓。我得回去告诉小神医以后就在青石巷了。” 妇女说完,内心洋溢着喜悦的心情。 那名女孩也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说道:“大哥哥,你以后就在这里了吗?我以后可以时常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落凡笑着回应道。 “宁儿,别闹。”那名妇女说道。 “不妨事的。” 待那名妇女与宁儿走了后,雷大夫又说道“听闻伏羲制十三针能将昏迷的人重新唤醒?” “没有试过,不是很清楚,怎么了,有这类病人吗?” 雷大夫有些沮丧的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女儿不知得了什么病,己经躺在床上两年了,每日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我心里一直很难受,听说伏羲制十三针可以……所以……” 落凡平日里勤修伏羲制十三针的目的,就是一直无法感应天地元气之后,希望能从医道上辅助,自己能新亲自唤醒李忆雪。 如果在平时,落凡也许会毫不犹豫的就拒绝,更多的时间要用来感应天地元气,迈出感知的第一步,但现在落户医馆,挂单医馆,就要做起大夫的本分来。 “那我们明天早上过去看看?” 卷一 :破天 第三十九章 见字如符,修行有望 http://.biquxs.info/

看着榻上那位完美身材藏于布衣间的玉人,看着她宽高光滑的额头和紧闭的双眼,瘦高老道士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更醉一些比较好。 二年前,为突破帝境,弃家人不顾,世间追寻突破帝境的契机,以至于旁落家人。妻子生病无人照料,撒手西去,女儿一人却遇当地豪绅强娶,一怒之下,封锁心扉,睡于榻上,整整二年都没有醒来。 杀光那些欺男霸女的豪绅又有什么用,女儿却再也法醒来。 瘦高老道拿起酒壶一饮而尽,脸上的凄苦不尽言中。 也许长年没有修边幅的缘故,他穿着一身极旧的道袍,袍面上东一道西一道油痕污渍,襟缝间竟似乎还能看到几粒不知哪顿剩下的米粒,真是脏到了极点。瘦高道人的脸倒是不脏,只是人颌下几根稀疏长须,倒三角眼里满是悲伤懊悔的深情,以至于悲痛的感觉漫延于全身,无处不在。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玉人,仿若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九州山河,万家灯火,清风明月,我在这廊亭,年复一日等你归,玉儿,你何时才能走出来?” 。。。。。。。 。。。。。。。 落凡随着雷大夫走进一个院落,这个院子是三进院,由于是依山而建,所以每一进院落的景色都各有千秋,进入大门,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的两旁是一排石凳,石凳上排列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让人赏心悦目,小路往左一拐,是一扇月亮门,进入月亮门,就是该院子的第二进落院了。 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小路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翠绿的竹叶则在顶端渐渐合围,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屋顶”,浓?的阳光和夏末炙热人的热气就这样被隔绝在外了,而无论你走到园区的任何地方,却始终都看不清道路的前方10米以处的景观,翠绿高大的竹林把整个园区隐密在其中,曲折有通路,通路处又是竹林满眼。 竹林尽头是一座平实而精致,显得自然、轻松、休闲、质朴与竹林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房子。房子有个尖塔型斜顶,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自然建筑材料与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经典而给人一种轻松写意的感觉。 “你朋友可真是一个雅人。” 落凡不免叹道。 雷大声苦笑一声说道:“你见了就知道了。” 推门而入,映入落凡的眼帘的是一个脏到极点的瘦高道士,坐在榻边饮酒边默默流泪,他静静的看着榻上的玉人,双眼泪痕斑斑。 床榻边有一书案,零乱的宣纸与毛笔错落的随处放着,一张张写好的字贴也随意的乱扔着。符师当然酷爱书法。 落凡看到他脸的时候,心中一阵错鄂,这就是那天雨夜里,一道神符就让那名魔道修士束手无策的道士,他有病人? 这是一个高人,高人却也有难解之题,想了想后,落凡开口说道: “前辈高人怎会因俗事却弄得如此落魄?” “宋晓晓的小跟班?你来做什么?”那名瘦高道士一眼就看穿了落凡便是那日雨夜里与宋晓晓一同战斗的少年。 雷大夫正准备说些什么,落凡轻轻摆下手说道: “心态失衡之人,也能成为神符师?。” “小鬼,你又知道什么?”瘦高老道士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前来治病,不仅治床榻上病人的病,也治你的病。”落凡平静的说道。 “治我的病?”瘦高道人有些气恼的问道。 “前辈,有心病,也得知。”落凡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是啊,这名瘦高道士有心病,女儿不醒,他自然也不醒。 是啊,生活中往往没有诸事顺意的时候,总有各种来历不明苦与难,让你陷于其中,不能自拔。 但换句话说,人和人之间心态的差距,大概就是活的快乐与否的一个很关键要素吧。很多问题,其实只要换个角度看,你就会发现,生活轻松了很多。 如果你苦…… 据说人的悲伤的极限是五天,很多苦恼忧愁,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你在那个情绪下,在那种心情下,庸人自扰罢了。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请先善待自己,时间一过,自然会好。悲伤的事,明天再说。 而明天一早起来,你会发现,世界仍在,而你安好。 于是,落凡停顿片刻过后,又说道: “床榻上的病人应该是心口有一股气难以舒展,导致昏睡,此事好解,至于前辈的心病。。。。。” “有解?”未等落凡说完,瘦高老道士从床榻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落凡的衣襟,迫不及待的说道。 “黄兄,这位小哥会失传的伏羲制十三针,应该有解。”雷大夫走上前来,拉开瘦高道士拽住落凡的手,连连解说道。 落凡抓过书案上的一只笔快速在纸上写道: 炙黄氏15克,炙党参12克,朱茯神10克,远志10克,当归10克,白芍10克,丹参10克,柏子仁10克,酸枣仁10克,炙甘草10克。。。。。 落凡刚落下笔,还未开口说什么,那名瘦高道士便伸手将那药方抓在了手上,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看着那一行行字,瘦高道士整个人仿若沉浸于其中。 皱皱的宣纸上写着一行墨字,字与字之间拖沓不清,藉断丝连,字的框架歪斜散乱,睹之便令人不喜。 看着这些字,瘦高道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他蹙眉凝神之间流露出来的并不是厌恶之色,而是满满的惊讶喜悦之意。 雷大夫见瘦高道人的喜悦之情,伸头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方子,能让他如此高兴,但还未走到瘦高老人身旁,便被瘦高老道士,一掌轻轻抚到一旁,再也瞧不见上面都写了些啥。 落凡也满脸错愕,这只是很常的药啊,只是用来静心,治心气虚的啊,何至如此激动? 瘦高道人细细品着这些看似鸡爪瞎画的字,目光落在了句末的炙甘草10克的10克二字上,枯瘦像老树干的右手伸进油墨中蘸了蘸,然后收指落桌面宣纸,开始一笔一划临摹。 指头上的墨水在杂乱的宣纸上拖丝成字,竟是与纸条上落凡写的10克二字差别极小,而隐隐间仿佛有道道气流,顺着瘦高道人的指尖渗透墨水,浸透宣纸,沁入了坚硬书案木桌的深处,然后瞬间散开,变成无数细微的气旋消失无踪。 瘦高道人以指蘸酒,在书案上挥洒而写,很快便将那张药方上的三十几个字临摹了一遍。他把手指头伸进枯唇内嘬了嘬,然后负手于身后,低下身子把脸凑近桌面,仔细认真地继续审视这些宣纸上的这些字。 随着观看,他眉头邹的越来越紧,脑袋摇晃的频率越来越高,神情越来越迷惘,喃喃说道:“这是什么写法,以前没有见过啊,没有元气波动为何笔意却能如此充沛?明明散乱到一塌糊涂的地步,为何凝意入迹后竟能令人心神骤然一紧?” 瘦高道人摇着头站直身子,在屋子里转了半圈,然后又快步走回书案前,继续低首观看那张宣纸上药方的字迹,依旧眉头紧皱,摇晃着脑袋,连声说道:“不通,不通,通乎哉?不通也!” 无论何种修行宗派之间或各国之间如何争执互伐,从来没有谁敢对神符师稍有不敬,因为世间修行者少,横亘于俗世文艺与世外修行者之间的神符师,起笔而成风雨,落笔能惊鬼神,对于修行以及战争而言太过重要,属于近乎不可再生的资源,向来会得到最崇敬的礼遇。 大秦帝国乃是当世第一强国,然而它所拥有的神符师也始终未能超过十人,大部分神符师早己远离红尘,隐居书院或是山林之中穷首皓经索木求道,将余下不多的生命全部奉献给寻找天地脉络之间的秘密,真正还在世间行走的神符师更是不多。 而今,雷大夫带落凡来见的就是一名因俗事无法还留于世间的一名神符师,他叫黄瑟,他有一个女儿因二年前的一场变故,一直昏睡未醒。 大秦是世间第一强国,都城自然是聚集最多的地方,留在都城,是希望在都城能遇到更好的医生,单以书符之术而论,己然是当世最绝顶的人物之一,那场雨夜里,夏雨磅礴之时,借着小巷雨水绘就了一道符,把轻松战胜借藏峰剑短暂提到半步帝境的宋晓晓的黑衫刀客魔修,轻易困住动弹不得,把号称帝境之下无敌的武通吓成哭泣的小胖男孩儿,便是他的神妙手段。 除了种种神奇符术手段之外,神符师最为世人称许的,便是他们在书案画纸之上的绝妙境界与挥洒的本领,世间有这样一种说法:大书画家没有修行潜质,就不可能成为神符师,但所有神符师都必然是可以青史留名的大书法家或大画家。 但落凡今日是来治病的,不是来探讨书法的,也更不是来探讨修行之秘的。 虽不忍,但还是得为之。 落凡推了推这名瘦高道人,说道:“去抓药就好,在这沉迷什么?”一点也不见给神符师该有的尊重。 雷大夫只是一名大夫,也根本不懂这里面的事情,也开口说道“黄兄,刚抓药治病要紧。” 卷一 :破天 第四十章 师徒 http://.biquxs.info/

“请用今天的时间不让明天成为遗憾。”落凡笑着说道。 瘦高道人此时才清醒过来。黄瑟看着手中的药方,下意识的问道: “你究竟是谁?” “看病的。”落凡回答道。 黄瑟皱了皱眉头,再次说道:“我是说你到底是谁?身上没有任何天地元气的波动,为何却能出自带符意的字。” 落凡知道自己的状况,十多年无时无刻不想感应天地元气的存在,可天地元气似乎一直在与他开玩笑,就像与他在躲猫猫,那本太上感应篇天天抄,天天念,天地元气却始终不与他照面。自带符意的字,要有能写出来,那就好,更何况还是随意写的几个药名。 沉默片刻后,落凡说道:“你还要不要治病,不治我就走了。” 雷大夫见好友一直在说其它的事,插话进来说道:“黄瑟,这可是会伏羲制十三针的小神医啊,让他试试,就不定小侄女就醒来了。” 此时黄瑟己经反应过来了,连忙说道:“对,对,治病。雷兄弟,帮我去抓下药。”说完,将那张药方递给了雷大夫。 落凡己经看见躺在床上的女子脸色有些消瘦,十五六岁上下,相貌甚甜,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睫毛装饰起来的美丽眼睛。 真是人可貌相,这瘦高道人那种形象却有如此漂亮的女儿。 落凡笑道:“前辈,这真是您的女儿?” “废什么话,你不是要治病,如果你能治好我女儿,要求尽管提。普天之下,应该还没有我黄瑟做不到的事。” 落凡打断了黄瑟的话,“其余的就不用多说了,治疗要紧。” 说完他看了看睡在床榻上的那名女子,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布包里面正是落凡自制的针对,十三牧金银各不同的针安静的躺在里面。 银针有九根,金针四根,长短各一。 落凡抽出一根金针刺入少女的百会穴,余九根银针却如飞花逐月般快速的落入女孩身体的穴位上,还未眨眼,余下三根金针也落了下去。 作为帝境的黄瑟硬是没有看清落凡的针法,这落针的手法没有别的,只是一个快又极准。 落凡落完针后,却是满头的汗珠,但浑然不在意,这是第一次施针唤醒一个久睡不醒的人。 你可以轻易叫一个人起床,但你无法唤醒一个锁了心扉装睡的人。 如果你累了。。。。。。。。。 生活中的一些烦心事,让你的心累了,只想逃离,那你就会封锁心扉,就此睡到天荒地老。 落凡的针也只是想告诉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不妨走出来,去听听鸟鸣,闻闻花香,看看红叶,懒觉之后,重新出发,世界一片安好。 当你遇到,父亲消失,母亲离世,恶霸欺凌,心累是正常的。你关闭心扉,自我休眠,不是休整之道,只有自我休整后,照顾好自己身心,才会有更好的力气去迎接新的挑战。你可以把生活看成一场轮回,在休息与奋斗中切换,以找到身心的自在和平衡。 落凡的针没有那么神经,在给她疏通气血的刹那,却在针尖中,传导出了一种这样开导的信息,怎么说呢,就如同现在的心理医生。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念念不忘的你,不肯睁眼看我。 随着落凡施针完毕,黄瑟道长的眼神紧张的投射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再也不肯分离。 他希望他女儿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他再不会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 心软是病,情深致命。 黄瑟道长其实也有心病,这也是落凡对他说的,治她的病,也治你的病。 床榻上的女子,在落凡收针不久,眼框内似有一滴泪珠滑落,手指微动,仿若要挣扎着起来。 黄瑟急忙上前,轻轻抱住女孩,眼睛一刻不停的紧盯着。 时间过得很慢,却是极静。 随之而来的却是激动,是那张熟悉的面孔,没有约定的重逢,在眸中倒影,喜悦,闪烁在黄瑟略显沧桑的面庞。 长长的睫毛下,打开的是两颗黑色的明珠,闪烁着照亮了整个房间。 落凡轻轻的掩上门,慢慢的走了出去。 院落里的竹林十分的幽静,安静的环境留给他们父女互诉衷肠就好。 轻风扫过,竹林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的鸣响,就像是美妙的乐音盈盈飘来。 当夏日炎炎的午后,你走进那绿荫如盖的竹林小径,立时会感到一股沁人的快意,红尘荡尽,疲劳无踪,心中是一个清凉的世界。 随意写的字带有符意?落凡的心底却被刚刚黄瑟的这句话深深的震憾到了。 莫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直追寻天地元气,却就像给开了一个玩笑,早己寻不见踪影,日日的临摹不曾间断的太上感应篇,却早己藏于字中。 又是一阵轻风拂过,院落里的竹子发出动听的声音,像是谁吹响了一枝巨大的竹箫,演奏着一支深沉的乐曲。 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吗? 风拂绿竹,竹声和瑟,就是大自然的乐章,宋晓晓说,要感知天地元气,必先感知天地的变化,通过冥想与天地大道建立联系。 大自然的力量,不就是大道的力量吗? 落凡看着摇曳的竹林,心底忽然沉寂下来,仿若抓住了些什么,但却没有头绪。 他就站在竹林里,听着竹林与风和起的声音,就像是一篇美妙的乐章,沉浸其内而不能自拔。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落凡的身体仿若变成了一颗竹子,在院落里与风和鸣,扎地生根,借风之力,吹响自己的乐篇。 黄瑟带着女儿来到竹林的时候,落凡己经变成了一个石雕,五官感觉与竹林和为一体,不再分彼此。 黄瑟拦住要道谢的女儿,轻轻的走到一旁,好似怕惊扰了珍贵的宝藏。 风还是那道风,竹还是那颗竹,没有任何的变化,却和在一起,就能吹响沁人心脾的乐章。 虽说此子不能修行,这可是天然的符师,若能感知天地,自然就能写符。 黄瑟没有任何言语,静静的看着,以至于雷大夫回来,都没有知情。 “药抓回来了。” 随着一阵大喊和快速的脚步声,落凡回神过来。 黄瑟暗道一声可惜,如果再给一点时间,说不定落凡就能明悟天地之间那股力量,感受到天地元气的波动了。 失之惋矣。 “小侄女己经醒来了,小兄弟可真是神医,这药?”雷大夫走进院落的时候,正好看着落凡站在竹林之中,黄瑟与那名初醒的少女立在一旁。 落凡回头便瞅见了黄瑟与那名少女。 那名少女清丽白腻的脸庞上,有一张可爱的小嘴,小嘴上带着迷人的微笑,看着落凡,似有许多感谢的言语要表达。 没有人理会雷大夫的话,他自嘲的笑了笑,又说道:“你们都是怎么了?” 落凡转头过来,看着雷大夫说道:“去把这药熬了,然后给这位道长喝下。” 雷大夫现在对落凡的医术是深信不疑,闻言即刻便走。 “这药是给我?”黄瑟脸上满脸不信的神情。 “是啊,早先就说过,你也有病。”落凡笑道。 还未等黄瑟及雷大夫脸上震惊的表情消散,落凡接着又说道: “你是心疾,长期以来,总想着妻子离世之事,女儿生病之事,久之便己成为心病,心病虽说己随女儿的苏醒己去,但仍需调理,否则你的身心还是会出大问题。若是太过于执着己经逝去的东西,竹蓝打水一场空是迟早的事,倒不如一切随风去,难道你没觉得境界有些滑落吗?” 黄瑟听完落凡的话,想想这二年来,境界却是松动,可他却只是一个没有感知天地元气的武夫,不是修行者啊。 难道或者说,他是天生的符师,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暂时还未感知天地大道,又或者说冥想不够? 世间事,自然都会有不同的机缘,又或许是他缘份不到,如若刚才不是雷大夫的打断,可能就己经感受到天地的变化了吧。 “爹,你就信了他,老老实实调理吧。”那名长发女孩,轻轻挽着黄瑟胳膊,轻快的说道。 有道是无病一身轻,她醒来后,看到久别的父亲,心里的疙瘩早己消失不见,还停留在十四岁那年的小女孩心态。 自己父亲回到自己身边,仿若一切都有了依靠,复又回归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模样。说话之间,眉毛一眨眨的,很是灵动,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睛有着无尽的灵气左右翻飞。 “好,好,听你的。”黄瑟心情大好的笑道。 紧接着,他又对落凡说道:“你刚刚是否感应到什么?” 落凡见回到修行上的话题,仔细的想了想应道:“竹,秀逸有神韵,纤细柔美,长静不败,风吹和瑟,迎自然之力,蓬勃向上。。。。。” “这便是大道的力量,大道力量无处不在,就如同你刚刚施针,没有天地元气的波动,却从你针尖之中,带入了你的思绪,宛如心灵的导师,唤醒了玉儿。” “大道力量,就是自然的力量。” “天地元气,就是顺应大道发展,自然的规律而产生的一股气流。冥想就是通过建立自身气海,从而与之产生共鸣,再共享天地元气的力量,其实就是共享大自然道的力量,大道的力量。” 落凡听到黄瑟的话语,心中想起,那雨夜里,黄瑟道长的一神符,天地之间雨,就变成了天地之间最可怕的刀,密密麻麻坠满人间,仿若世间一切进行切割,这就是用大自然造新的符吗? 雨是自然界的产物,却被神符师赋予了天地元气之后,就变成了切割人间的刀。 竹傲立风中,却与风和瑟,仿若吹响了天地的乐章。 这是一样的道理吗? 没有什么能让落凡能修行更能令其兴奋的了,记忆中的女子还等着他去唤醒,一日不成修行者,又如何从天地间找回她那消散在天地的魂魄。 落凡兴奋的说道:“前辈,你说唤醒你女儿,可以与你提任何要求?” 黄瑟大气的说道:“当然!” 落凡听闻此言,双手一拱,向前一步便跪落在地,大声说道:“那就请前辈教我修行。” 落凡的声干净利落,仿若这就是他唯一的求。 黄瑟看着跪落在地的少年,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你早就是我的学生了,只是不曾相教。” 落凡抬起头,诧异的望着这名老道。 黄瑟解释道:“我本就是天山书院的教习,书院的书法之道,一直是我在教习,只是这二年没有什么看得上的学生,而我女儿又昏迷不醒,故一直在都城寻找好的方式来解决此事。” 停了片刻,他又说道:“你作为书院正式弟子的修走,若有修行姿质,一年后可任择一院修习修行法。” 原来通过天山书院的初核不仅是做一名看护,还是有些好处的。 落凡站了起来,说道:“那就肯请前辈教我修行法。” 黄瑟转头有些怜爱的看向自己的女儿,轻声说道:“玉儿,你先回房歇息下,我与这位小哥说说话。” 然后,黄瑟看向落凡说道:“一起走走?” “好啊!” 落凡闻言而动,静静的立在黄瑟的身旁。 人生苦短,路漫漫,注定我们再也无法回去,无论对错,都只有一路向前,回头是风景,是留恋的,是再也回不去的,若是一昧的沉迷于过去,前面等待的你就再没有了感受。 朦朦胧胧之间,李忆雪仿若又出现在落凡的身前,就像那道身影穿过了时空的长廊,对着落凡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她来了,她走了。 竹林之中,迷迷糊糊,落凡似睡非睡,似梦非梦。 他好像莫名其妙就走到了白云山,去往开天观的台阶上,只依稀记得瘦高道人说一起走走,就听到竹林里一片风声,一路上漆黑,连他也看不到几尺外的景象。 忽然就这样站在了白云山的台阶上。台阶那边有如梦一般的李忆雪,静静的看着他。 但是当他一脚踏上台阶之后,天地之间,骤然大放光明。 落凡浑浑噩噩走上台附上,突然台阶中央那里,绽放出无比炫目的雪白光芒,仿佛比之前的天地光明更加刺眼,蕴含的道意更加崇高,落凡明明刺痛得眼睛流泪,但是不知为何,反而能够更加清晰看到那里的奇异风景。 有一位女子,面容模糊,站在廊桥当中。 有些相似李忆雪的身影,娇小玲珑,一身雪白,如神似仙。 但是脱缰野马一般的混乱潜意识当中,落凡无比确定眼前人物,比李忆雪更加虚无缥缈,就像他或是她距离人间更远。 落凡缓缓前行,耳边仿佛有狐魅女子细语呢喃,蛊惑人心,“跪下吧,便可鸿运当头。” 之后又有人威严大喝,震慑人心:“凡夫俗子,还不速速下跪!” 又有中正平和的声音淡然道:“如世俗人,需要下跪天地君亲师,跪一跪又何妨,换来一个大道登顶。” 还有沧桑沙哑的嗓音响起,“这一跪,就等于走过了长生桥,登上了青云梯,跨过了天地堑,休要迟疑,快快下跪,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一声熟悉嗓音竭力响起,“落凡,快快停步!既不要前行,也不要转身,更不可下跪。只需在原地坚持一炷香便可,你一介凡人之躯,能够承载多少斤两的神气意愿?不要逆天行事……” 有点像是之前开天观里吴道子的训斥和告诫。 只是老人的嗓音越到后边越低。 与此同时,又有人温醇笑道:“落凡,不妨站直,往前走几步试试看?” 这像是黄瑟道长。 落凡凭借本能地挺直腰杆,停下脚步,眼神茫然地四周张望。 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他想问问黄瑟道长。 “胆敢再往前一步,就将你挫骨扬灰!” 落凡一步踏出。 台阶轰然一震。 天地寂静,杂音顿消。 有叹息,有恐惧,有慌乱,有敬畏,有唏嘘,一团乱麻。 落凡一步走出之后,就自然而然向前走出第二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黄瑟道长与自己,并肩而行。 整座台阶以及台阶之外,突然又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少年之前停步的时候,就已经不再被光线刺得流泪,这会儿没来由就一下子哽咽起来,灵犀所至,问道:“刚刚不是李忆雪吗,你是要走了吗?” “嗯,她己经走了,你需放下,放下便是晴天。” “这世间再强大的人,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和死亡,但如果有一天给你一个选择,明知人生艰苦,你还愿意来到这世间吗?” 溪水潺潺,清风潇潇,每一天都是如此平凡,生命本没有什么不同,每一朵花,每片树叶,长得相似,其实各不相同。 一个生命,一个故事,匆匆来,又匆匆走。 “世间如此美好,为何不能停留?” 落凡想抓住己经消散的李忆雪的身影,但却无可奈何。 黄瑟伸手抚开天气之产那道气,轻声喝道:“落凡,大道就在脚下,走!” 落凡深呼吸一口气,抬起脚准备踏出第三步。 有一个响起极远、极高之地的嗓音,瞬间穿透一层层天地,微笑道:“事不过三,点到即止。” 台阶中间那边随之有人冷哼一声。 落凡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仍在那片竹林,轻风拂晓,竹林摇曳,少年下意识的看向身旁。 黄瑟道长正一脸笑意盈然的看着自己。 卷一 :破天 第四十一章 一道神符的诞生 http://.biquxs.info/

最好的东西,总是不经意的走进你的生命。 星空渐渐稀疏,银河慢慢褪去,东方地平线处,染上微微霞光,霞光从微白,到橙红,再到金黄,向两边延展,直至将地平线环抱,朵朵白云,泛出微紫、深红,又旋即褪去,天地间一片苍茫,终于,半边日轮跃出海面,海平面上,随波滟滟,环绕着一轮朱红色的圆轮,从天际慢慢爬了上来,它一摇动,就好像发出了大的响声,它终天爬上了水面,在它下面有一片红光承着它,它升高,红光也跟着伸长,它愈往上升,它的光芒也愈大……… 落凡站在山崖之颠,用枪在空中临摹太上感应篇,点点枪芒在空中闪烁,随着红日初升,落凡的心境陡然一紧。 他的目光一直望着远处的海面,不多时,那轮红日自天边缓缓出现,渐渐弥漫了整个天地。 想起昨日黄瑟的话语,大自然之力便是大道之力,昨日得黄瑟指点,带入天地感受了番,在身体留下一丝影子,气海似有松动,天地之间的天地元气不再飘渺不见踪影。 看着红日初升,眼前总是有那么一丝脉络,但每当落凡要去抓住,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望着天边的黑暗最终被红日的光芒吞噬,大地顿时一片光明,海面上起伏的波浪声,隐隐传入耳中。 落凡没有焦急,他的性格中充满了坚毅,少年时期就可凭着瘦弱的身子在开天观所在的白云山中,与野兽搏斗,只为追寻那飘渺的武道,能日复一日,临摹太上感应篇,只为追寻修行之道。 他深入骨子里就是,要想做好一件事,做成一件事,必须认真对待,一刻不能放松。 他平静的望着天空,那轮挂在天边的红日,等待日升的光芒照耀此处。 此刻的他,双目一直望着远处,在他的眼内,己然血丝弥漫,只是这些,他都不在意,仿若这天地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消失,唯一剩下的,就是那日升的一暮。 距离落凡所在的山崖十里外,黄瑟立在山道之上,遥遥望去那拄枪而立一动不动的身影。 他感悟到了什么,为什么这片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天地元气的波动,甚至连神念都不存在,但却无法再向前踏进一步。一旦步入他身边的十里范围,不出三步,便会被一股磅礴之力逼退。 随着太阳的逐步升起,落凡的双眼内,己经全部都是血丝,此刻的他浑然忘记了一切,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海面,在此次太阳升起的过程中,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一丝脉络,越来越清晰起来。 天空上阴云密布,阵阵雷声闷闷的咆哮,不多时,豆大的雨滴便随着黎明破晓的一刹那从天而降,落在大地。 远处的海面上,随着雨水的落下,顿起波澜,阵阵海浪呼啸,欲要与天一争。 雨水中,初阳好似被蒙上一层纱,朦朦胧胧看的不是很真切,只是看到那霞光刚一从天地间出现,便立刻被阴云吞噬,消失不见。 雨幕中的初阳,似乎很是艰难的从那天地中缓缓露出,就在这一刹那,落凡双目猛地一凝,他有种极为强烈的感觉,此时到了最为关键的一瞬间! 此时的他,全部心神疯狂的凝聚,盯着前的初阳,整个人仿若要与那初是融为一体。 雷声咆哮,大雨倾盆,但却阻止不了落凡的目光,阻止不了他全部心神的沉浸,更阻止不了那初阳最终的升空! 在那初阳好似艰难的从天地间升起了大半,还有小半余留在海面上的刹那,落凡整个人脑中轰的一下,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外那一丝丝脉络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迅速凝聚,缭绕自己全身,最终一顿之下,全部融入自己的身体内。在这一瞬间,落凡身子剧烈一颤,好似灵魂出窍! 他看到了那大海上,初阳挣扎的缓缓升起,就如同这大海是一位母亲,而那初阳则是婴儿,在这黎明破晓的瞬间,母亲分娩,把初阳诞生! 在这初阳诞生的一刹那,有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冲击而出,这力量就是那万丈阳光,那天地间的黑夜,横扫中被生生的撕裂,这股力量之强,足以把乾坤逆转,足以撼动天地,足以使得黑夜在它面前崩溃,变的一片残破不堪后,化作碎片倒卷,使得这天地被明亮取代! “就是这股力量!”落凡双目爆出精光,身心彻底融入一种玄妙的状态,眼前所看,全部定格在了那日初的一瞬,撕裂黑夜之力! 以雨为墨,以街巷为笔,聚天地之力成神符,那一夜黄瑟那道神符忽在落凡心底成为明境一般,他提枪而立,临空写下一个字。 看到浮在空在的那个字,天地元力聚在其中,瘦高道人跃跃欲试。 “此子真是天生符师,真想看看他的气海诞生之后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瘦高道人黄瑟,欣慰的想到。身子蓦然一晃,在落凡感悟那股力量的瞬间,直奔落凡而去。 但就在他的身子踏入十里范围的刹那,黄瑟却是面色大变,好似看到了此生不敢置信的一幕,眼中瞳孔内露出从未有过的恐惧与震撼! 这……这是什么…… 出现在黄瑟面前的。是一幕火红的骄阳,那骄阳赤红一片的下方,则是怒浪滔天,这一瞬间,黄瑟有种错觉,仿若自己的肉身己经消散,化作了无尽的夜空。 而他,则是在那骄阳从海面升起的刹那,有一种仿若被撕裂的剧痛从身体每一处位置疯狂的传来,更是连他周边的天地元气都被包裹在内,那种剧痛,是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好似身子被不断撕成碎片! 一阵强烈的生死危机在瞬间涌现在黄瑟的心头,他眼露骇然,双臂伸开,大喝一声,临空书字,顿时一股直冲云宵的天地元力从他身体周遭疯狂散出,化作一场风暴,想要试图抵抗这股让他几乎感到魂飞魄散的太阳初升之力。 只是,他的这道随意所写的符,一经出现,立刻就如同黎明破晓的黑人夜一样,被那骄阳外散出的无尽阳光在砰砰之声下直接穿透。 那道由神符师黄瑟所写的符字,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如同被撕碎,向着四周倒卷而退,只是片刻,就全部消散半点不留。 “这,这不可能!”黄瑟面色有些苍白,此时的他,全身那无法形容的疼痛疯狂的传来,使得他七窍流血,更是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身子想要后退,但却恐惧的发现,这天地之大,无论自己怎么退,都好似在那骄阳面前半点未动一般。 此刻的他,有那种自己己然化作黑夜的感觉。在黎明破晓前骄阳抬头的瞬间,被骄阳撕成碎片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甚至到了最后,他己然分不清这一幕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不仅身体上出现了大量的伤口,甚至就连身体内的气海,都出现了翻滚,有种气海崩塌的感觉。 一股巨大的撕扯感弥漫全身。就仿佛是有无数人在拽他的身体,想要把他全身四分五裂! 恍惚中,他看到那骄阳最终从海面升起,骄阳内隐允有一个身影。而这身影随着骄阳的升空,而越加清晰。 “落凡!” 在那骄阳内之人,正是落凡! 在这一刹那,落凡,就是那骄阳。阵阵金光从他身体内散出,由于这些金光太浓,刺目之下,使得外人根本就无法真切的看到其内真正的身影! 骄阳下的海面,此刻也在波光之中隐约露出那绝顶之峰! 这一切,在黄瑟的眼中显露。使得他眼中露出的欣喜越来越浓,这哪里是什么骄阳,分明就是落凡!升起骄阳的海面,更是不存在,而是绝峰之颠! 随着落凡那个字最后一笔写完,天地立刻轰隆一声,落凡的身体化作骄阳,身下山峰化作大海,骄阳从海面彻底升起,一股撕碎黑夜的力量疯狂的爆出。化作无尽的万丈阳光,向着四周疯狂的横扫而去! 在都城的北效,禁卫军的军营里,夏侯抬眼望去,觉得雨后的阳光实在是太过刺眼,仿若天地间有一道符随着这道阳光布满了整个天地。 那雨夜里,神符师黄瑟一道以漫天风雨为墨,以街巷为笔所化的一道神符一般存在又出现在都城了吗? 这是哪一名神符师,又在作符? 遥望天际,天地元气的波动,又怎能逃过修行者的眼睛,都城的修行者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这道森然的符意,自身都变得瞬间渺小起来。 黄瑟静静的退到十里之外,不再试探。 随着落凡最后一笔收尾,落凡张口吐出一道血箭,摔落在地,再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天地刹那间恢愎清明,那轮红日挂在天空,即便夏日的雷雨却再也不能遮掩分豪,丝丝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大地,雨水与阳光浑成一块,这就是太阳丽的自然现象。 黄瑟扶起落凡,他身体内的气力好像全都散失干净,气海没有任何动静,这一个字好像抽光了落凡的所有精气神。 “气海呢?” 黄瑟喃喃自语,却无从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