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复姓诸葛》 第一章:穿越 邺城市,安陵县,孤鸢山。 经过三个小时的艰难跋涉,诸葛星驰终于独自登上了这座高山。虽然四肢极度酸软无力,像是灌满了铅一般,但是他的心中,却感到一阵无比的轻松惬意。 “出点汗的感觉可真好,拍个照发个朋友圈吧。”诸葛星驰喃喃自语,随即,他从身后的黑色背包里取出一部智能手机,并将背包随手丢在了近旁。 他背转过身,并向山巅的边缘后退了几步,让绵延起伏的崇山峻岭,作为拍照的背景。 诸葛星驰举起智能手机,面对着手机屏幕,微露几颗牙齿。在他即将按下红色拍照键时,忽地,一阵急骤的猎风席卷而来,整个身体都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向后推攘着,他立足不稳,“哎呀”一声,便仰面跌入身后的断崖深渊中。 “妈呀!我还没结过婚呢......”冷冽的骤风裹挟着重重幽雾,在诸葛星驰的四周疾驰而过,面对着跌入谷底后接踵而来的死亡,他发出了最后一声感慨。 十五秒钟后,他便晕厥了过去...... 有冰凉的触感在脸颊上缱绻,渐渐的,这种感觉席卷全身,诸葛星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缓缓睁开双眼,有刺目的光线涌入瞳孔,片刻后,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环境。 怎么我会躺在海边?这是断崖谷底吗?可是周围并没有高山峻岭呀......诸葛星驰感到浑身酸软,他艰难的坐了起来,并用手搓揉昏沉的大脑,环顾四周,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浮现。 他缓缓转过身,又向身后张望过去,不远处的沙滩上,躺着一个黑色扁平的物体,他迈开沉重的步伐,走近后才发现,是自己的智能手机。 在反复按下开机键后,手机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丫的,看来是进水了,”诸葛星驰嘴里谩骂着。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重新向四周的环境审视过去。 天空是海一般的湛蓝,朵朵浮云流动,各种形态,兼而有之,头顶高悬的是无法直视的金黄烈阳,天空给人的感觉像一幅油画一般。 随即,诸葛星驰的目光,便落在了广阔无垠的海面上。 见鬼了吗!这里的海水怎么都是粉红色的?旅游杂志、网上新闻我也看了不少,从未听闻过地球上有粉色的海洋......一阵猛烈的悸动后,他双脚连续从沙砾中拔出,向沙滩上的干燥高处跑去。 这里不像孤鸢断崖的谷底,更不像神话鬼怪中的地狱,难道这里是天堂? 诸葛星驰伸出右手,在自己的面颊上用力的掐了一下。 “妈呀,痛死我了。”他揉搓着面颊,咧开嘴巴唏嘘着。 有痛感袭来,看来这里也不是天堂,那这里到底是哪?一个深深的疑问,定格在诸葛星驰的心头,令他一度感到一丝窒息。 不对,我的颧骨怎么这么高......倏忽间,诸葛星驰猛地想起,方才揉搓脸颊时,颧骨带来的陌生触感。紧接着,他慌忙掏出兜里的手机,对着手机黑屏开始审视自己的模样。 智能手机旋即被丢在地上,一阵凉意从他背后掠过,他的胸腔也跟着大幅度的收缩起伏。 为什么我的颧骨变得这么高,可是眼睛还是原来的眼睛;我的头发怎么也成了白色,可是眉毛还是原先的黑色...... 他又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腕处,发现前女友名字的拼音开头的字母,依旧赫然镌刻在那里。这时候,他的心才稍稍踏实了下来。 随即,他又重新捡起手机,再一次对着手机屏幕,重新审视这个不像自己的自己。 虽然颧骨高了,鼻子高挺了,额头丰满了,下巴也尖了少许,总的来说,还像原来的自己......oh,mgod!我现在不是变成了,可以媲美金城武和吴念祖的大帅哥了吗!倘若前女友见到如今的我,会不会哭着闹着求复合? 难道我......穿越了吗......诸葛星驰放下那些纷繁的杂念,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根本所在。 哈哈哈......我诸葛星驰作为地球上,当代青年中最失败的典范---失业、失恋、罹患强迫症、被亲友鄙视,如今何德何能?居然会被命运女神垂青,赐予了一次穿越时空的契机。 想到这里,他不知道该高兴呢,还是更高兴呢。 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诸葛星驰转过身体,向陆地远方望去,极目处尽是一片高低起伏的怪石嶙峋。 “咕嘟,咕嘟。”倏忽间,肚子开始叫唤了起来。 好饿啊,我应该去哪里找点吃的。 他迈开步伐向怪石堆走去,半晌过后,终于抵达怪石堆的下面。他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高约一米的巨石,他高抬右脚,轻轻松松拾级而上。 我这腿,怎么变得这么长了?居然这么高都能一步跨上来! 诸葛星驰俯下身体,惊奇万分的摸着自己的大长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啧啧啧......一米六八身高的小短腿,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米八六身高的大长腿,穿越带来的福利真的不是盖的......他摸着自己壮硕且修长的大长腿,心间一阵阵狂喜。 肚子“咕嘟”的叫声,再次传来,诸葛星驰挺起身体,再次向怪石堆的上方奋力攀爬。 当还差最后一块巨石,就要登顶之际。他的四肢忽然开始剧烈的抽痛,重心不稳,便一头向前方栽了下去,一番滚落后,顿时昏厥了过去。 当诸葛星驰迷迷糊糊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木屋中的床榻上。他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随即,用双手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周围的环境清晰的映入眼帘。 右面墙面上挂满了各式的渔网,对面窗牖的两侧,挂满了晒干了的彩色鱼干,左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大小的鱼叉,显然,房屋的主人是个渔民。 就在诸葛星驰仔细观察周围的事物之际,一个满是白发、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模样的人,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虽然男子满头白发,眉毛却是黑色的,更甚者,脸上的皱纹也不明显。显然,这个人就是一个中年男子。 “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少天吗?”中年男子露出洁白如盐的牙齿,灿笑的问道,声音低沉犹如钟声的尾音。 诸葛星驰双眉忽地拧在了一起,他摸着自己的头,努力的回忆过去,只依稀记得自己从石堆上栽下来,昏厥了过去,然后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你睡了整整七天七夜,我打渔回来,路过怪石乱堆发现了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哪里?”中年男子看着对方有些虚弱无力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在下复姓诸葛,名星驰,是.....从远方而来。”诸葛星驰不了解这里,不敢贸然道出所有真相,用手指了指天上,刹那间又收了回来。 “哦?你不会是从海外的孤岛上而来吧?我只是听老人提及过,海外有孤岛,孤岛上有人家,可是我打渔这么多年,却从未见到过什么孤岛......”中年男子微微皱眉,陷入一阵沉思。 “对,我就是从海外孤岛而来,海洋那么广阔,没遇见也属正常。”诸葛星驰点点头,再次肯定的回答。 “原来老人讲的都是真的!那你是怎么来到我们这里的?”端木大叔双眼精茫微射,充满惊奇的问道。 “......”诸葛星驰迟钝片刻,随即胡编了一个答案,“我踩着一根木桩就来到了这里,就是为了看一看周围的世界。对了大叔,晚辈该怎么称呼您?” “你称呼我端木大叔就可以了,”中年男子灿笑着为他斟满了一杯热水,随即递了过来。 “端木大叔......”诸葛星驰接过热水,沉吟着说道。 不对呀!这位大叔说的也不是汉语普通话!我怎么能听得懂?诸葛星驰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对了,我方才说的话,似乎跟他用的是同一种语言......原来穿越时空的好处,还能增加人的语言种类。 就在诸葛星驰凝神思忖、窃窃欣喜之际,端木大叔的一个崭新的问题,毫无征兆的又抛了过来。 “你睡了七天,每天在梦里都会呼喊一句‘主公,亮对不住你呀,六次北伐都没能取得半点寸功,如今。亮也要撒手人寰了!’你认识这个叫‘亮’的人?” “额......大叔,我应该是在背文章吧。”推到嘴边的茶碗,旋即停滞在空中,诸葛星驰不知所谓,微微抬首,努力挤出一个坦诚的微笑。 “真有意思,还有人在梦里背文章。”端木大叔微微一笑道。 “咕嘟,咕嘟”一阵肚子的叫声响起。 “你看,只顾着跟你说话了,我去给你煮点粥吃。”端木大叔话音未落,已然转身出门。 诸葛星驰喝着暖暖的热水,浑身上下温暖了许多。然而,一个疑惑却悄然在心头蔓延,那就是端木大叔方才所说的话。 第二章:梦境 诸葛星驰微闭着双眼,开始努力回忆起,有关这六天中的所有梦境。 三顾茅庐、七擒孟获、舌战群儒、草船借箭、火烧赤壁、三气周瑜、空城计、挥泪斩马谡、白帝城托孤、六出祁山......一个个画面像电影片段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梦到的,不是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刘备的军师诸葛亮的一生吗?好奇怪,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梦到他呢?梦境就仿佛我亲身经历一般,感觉是那么真实,每个细节都那般逼真。是啊!我俨然成了诸葛亮的眼睛,在短短的几天里,浏览了他完整却不完美的一生。”诸葛星驰双目凝视一处,开始回忆梦境。 手中茶碗里的水,不觉间倾洒了出来,滴落在薄衾上,诸葛星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神。 随即,他用衣袖匆忙擦拭一番,被茶水浸湿的地方,并将茶碗中的余下的水,仰首一饮而尽。 喝完暖暖的茶水,感觉周身恢复了不少往日的体魄。 “睡了这么久,也该下地活动一下了。”诸葛星驰喃喃自语,从床榻上下来,伸了伸懒腰,徐徐向屋门外走去。 刚踏出屋外,灿烂的阳光便笼罩在他的周身。他手搭凉棚,放眼向周围望去。 呀!这里的树叶和草地怎么都是蓝色的,好在端木大叔房门前的花盆中,花朵的颜色却是五颜六色的,这才不至于让他感到特别吃惊。 木屋建造在一处小土坡上,土坡的周围用大大小小的石头筑垒起来。“这应该是防止雨水冲蚀所用,”诸葛星驰心里思忖着。 土坡的西侧有鹅卵石铺就的阶梯,随即,他顺着阶梯走了下来,蓦地,一阵风夹杂着浓烈刺鼻的青烟,扑向他的面前。 “咳咳咳......”诸葛星驰捂着嘴巴,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你怎么下来了?把你呛着了吧?”端木大叔关切的话语,忽然传了过来。 “大叔我没事,我身体好多了,想下来走走。”诸葛星驰擦拭被烟呛出的泪水,看清了西坡大树下的端木大叔。 此刻,端木大叔正蹲在大树下支起的土灶台前,续着柴火。 这里的生活条件都这么艰苦吗?还用柴火生火煮饭?这里到底是哪?一个个疑问,飞一般涌进他的脑海。 “大叔,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诸葛星驰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呵呵呵...你在海岛上住惯了,自然不知道我们这里。这个地方叫瑀华国,处在‘云瑾里大陆’的西南一隅,两百年前,这里是一个大部落,后来渐渐就衍化成了七个国家。中央为‘即墨国’,正东为‘雅安国’,正西为‘未央国’,正北为‘北夔国’,正南为‘南初国’,东北方向为‘雪琬国’,西南方向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瑀华国’。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就是即墨国,最弱小的就是我们这个国土面积最小的瑀华国了。但是我要提醒你一点,近来即墨国要与未央国开战,所以不适合到云瑾里大陆里游玩。”端木大叔抬首,淡然一笑道。 “瑀华国...云瑾里大陆...”他喃喃默念着,眉头紧皱,好像从没听说过这里,看来穿越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 “那......那这里叫什么星球?”诸葛星驰双目放出精光,旋即想起了这个问题。 “什么?星球?什么星球?”端木大叔看了他一眼,一副茫然的样子。 “哦,没什么没什么。”诸葛星驰匆匆遮掩了过去,似乎察觉到对方真的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 为了不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怕自己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会被人误以为是神经病,诸葛星驰渐渐收起了那颗充满了疑惑的心。 “大叔,怎么只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你其他家人呢?”诸葛星驰走近灶台蹲了下来,边将灶台旁的柴火递给端木大叔,边轻声问道。 端木大叔伸出的手,旋即停滞在空中。诸葛星驰困惑的看向他的神情,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哎......”端木大叔轻轻摇了摇头,深深叹息一声。 看来端木大叔家里发生了一些重大的变故吧,似乎不太愿意触碰那些隐秘的伤痛。 此时,诸葛星驰体味到一丝异样的氛围,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半晌过后,端木大叔掀起锅盖,一阵浓郁的粥香,向四处漫延。 “啊,粥怎么是深蓝色的?”诸葛星驰看清锅中粥的样子,暗暗纳罕。 “呵呵,煮好了。”端木大叔一边盛粥,一边灿笑道。 片刻后,屋门外空阔的地带上,摆下了一个低矮的方桌,方桌上除了两碗粥,还有几样特色小菜。 “饿坏了吧?小伙子,你先吃着,我抽口烟。” “哎,好的,大叔。” 端木大叔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一个自制的旱烟锅,塞满蓝色的烟叶,并吹燃火折子,将烟锅点燃。大叔猛吸一口,蓝色的烟叶顿时泛出金黄的火光。 袅袅的烟雾在夕阳的余辉下,泛出橘黄色的光晕。 诸葛星驰看着桌上五颜六色的食物,眼睛虽然有些不适,但是它们的味道着实美味非凡。不一会儿,半碗粥就已然被他喝掉。 当诸葛星驰大快朵颐之际,端木大叔忽然长叹一声,沉吟说道:“哎......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跟你年纪相仿,约莫二十露头。远房亲戚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我们一见如故,没过多久,我就把她娶到家中。可惜啊,好日子没过几日,我们本县县丞的内弟,也是我们本县的司军校尉,他听说我娶了一房娇妻,派人在夜间硬生生把我娘子给掳走了,至今也无一丝音讯。” “啊?那大叔......你们县丞就这般不闻不问的吗?”诸葛星驰双眼微微睁大,有些惊讶道。 “据说,县丞的官都是县丞夫人的娘家出钱买的,即便他想管,也不敢管呀......再说,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端木大叔再次吐出一口浓烟,他的神情隐没在袅袅烟缕中。 “那后来呢?”诸葛星驰追问。 “后来,我不远百里去郡守大堂递交状词,可是郡守接了我的状词后,却迟迟不肯开堂审理,后来我才明白,是县丞他们早已在郡守那里打点好了。哎!无奈之下,我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我爹娘也因此气闷病倒,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了。再后来,我就从县里搬了出来,在这片海域打渔为生。”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每当忆起此事,端木大叔些微褶皱的眼角,依旧会泛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湿润。 “这跟我们地球上的封建社会有什么区别呀......”诸葛星驰下意识的感慨道。 “嗯?”端木大叔回首瞥向他,有些不解。 “哦,我方才在讲,我们岛外的世界,也有这么多的不公平呀!”诸葛星驰匆忙解释了一番。 端木大叔没有再讲话,抬首凝望着远方的海面。 而就在这此刻,端木大叔忽地听到“闷哼”一声,他转过头才猛然发现,诸葛星驰不知何时向后仰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睡梦之中,诸葛星驰再次以第一视角经历了,诸葛亮人生中的最后几日......对人世间美好的留恋之情、对北伐大业未竟的遗憾之情、对蜀汉未来的担忧之情,这些情感无不让他感同深受...... 当他再次从昏厥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早上了。 诸葛星驰缓缓支撑疲惫的身躯,眼角的泪水从面颊滚落在掌面上。此刻,他感觉到大脑虽然有些昏沉,但是却有些异样的地方与以往不同,具体表现在哪里,自己一时也无法理清楚。 当他朦朦胧胧想要回忆起那些纷繁的梦境之际,端木大叔从屋外走了进来。 “小伙子,你终于醒了,这次你把我吓坏了!你知道吗?你又昏迷了三日,我到县上特意为你请了郎中,他说你并无大碍,多补充一些营养,修养几日就能好,这下我才放了心。你看,我刚从县上为你买的雪羽鸡,待会就给你炖上。”端木大叔灿笑着,眼角的皱纹挤到了一起。 这时,诸葛星驰才注意到他手中的雪羽鸡,跟地球上鸡的形貌一般无二,只是羽毛尽是雪白色的而已。 “多谢大叔,星驰让你费心了。”诸葛星驰艰难的挤出一丝苍白的微笑,有气无力道。 端木大叔放下身后的褡裢,拎着鸡转身就走了出去。 哎......待在这片叫“云瑾里”大陆的地方,已经第十天了,如果不是端木大叔在的话,也许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昏厥,而且总是浑身酸软无力?难道这是身体来到新星球上的应激反应吗?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自己怎么总是做与诸葛亮有关的梦境呢......一个个难以解答的问题,十分尖锐的摆在他的眼前。 对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在爷爷醉酒后,听他不经意提及,我们诸葛一氏是东汉三国诸葛亮的后人。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梦到他的吗?可是在梦境里,自己是与诸葛亮始终保持着第一人称的视角,无法看到诸葛亮的真实容颜。否则,可真的要拿自己的与他对比一下了......对了,我可以用手机查询一下有关他的历史图片呀。 于是,诸葛星驰从草枕下拿出手机,按了几次后,发现手机仍旧打不开。 “哎,这破手机!天气这么闷热,水渍已经都蒸发了,为什么还是打不开?”诸葛星驰有些泄气的感叹着。 倏忽之间,一幅梦境中的清晰画面,霎时从他的脑海一闪而过。 梦境中的画面,是在一个有些黯淡的密闭房屋里,地上摆满了七盏油灯,油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所设。此时,诸葛亮正拖着虚弱的病躯,围绕着“七星灯阵”缓缓走着,口中默念咒语,还不时的向油灯里添加灯油。 这......这不就是“七星续命灯”吗?难道诸葛亮的记忆通过它,跨越了几千年传输到了我的身上,或者说传输到了他的后人身上......不可能!这是封建迷信!怎么可能吗?诸葛亮后来不还是死了吗.......当出现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后,诸葛星驰又果断否定了自己。 “量子纠缠......”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词汇,他在大学课本上读到过,“两个纠缠的量子无论处在多遥远的距离,即便是宇宙的两端,一旦一个有了变化后,另一个就会顿时意识到对方的变化,从而产生相对应的变化,”难道这是跨越时空的“量子纠缠......“ 我还记得,在新闻中有看到过:某个国家的一个小孩,可以清晰的记得前世的记忆,到了前世所生活过的地方后,可以准确的叫出周围所有人的名字,还能准确的说出对方在什么时间做了什么事情......看来“转世”的记忆这个解释,好像更加合理......想到这里,诸葛星驰的心跳动的更加厉害。 他迅即反复深呼吸,将心跳稳定下来。 可是有关诸葛亮的记忆,自己并没有记清多少呀!难道这种情况是“量子纠缠”和“转世”的综合体?我得到的是他的思维意识?这也太离谱了吧!倘若真的如此,我岂不是拥有了两个人的思维方式和智慧了。穿越都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意识的转世”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诸葛星驰多日以来的惶惑顿时变得烟消云散。 第三章:初遇 心情顺畅,身体也稍感轻快,他下床走向门外,想与大叔攀谈几句。 端木大叔蹲在门口正在拔鸡毛,“大叔,我来帮你吧,”诸葛星驰笑嘻嘻走了过去。 “不用,不用。”端木大叔回首看了他一眼。 就当二人拔着鸡毛,有说有笑之际。忽然从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二人循着马蹄声望去,竟是一队金戈铁甲的人马,正奔这里而来。 “这些好像是县衙的兵,他们来做什么?”端木大叔喃喃道。 就在二人疑惑之时,那队人马早已驶近。一个个勒住马僵,旋即从马上翻身而下,动作之流畅,显然个个训练有素。他们没从西坡的台阶上来,而是从坡底一个箭步跃了上来。 这时诸葛星驰二人,本能的匆匆起身。 “你们这般莽撞闯进我的宅院,还有王法吗?”端木大叔一见到县衙的人就恨得牙痒痒。 “老头,别多管闲事,我们不是冲你而来,冲他!” 诸葛星驰看这为首的兵头十分魁梧,面相粗陋,皮肤黝黑,一身金黄盔甲穿在他的身上,总有些不相适宜,此刻,正用着下巴指向自己。 “他是海外岛上人士,你们找他作何?”端木大叔挺身站在诸葛星驰身前。 “刺史有令,当下即墨与未央国正处剑拔弩张之时,为保本州太平,凡是各地有陌生来客,各郡县要及时收捕审讯,不得有误!”为首的兵头,扬起下巴趾高气扬道。 “他哪里是他国的斥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你不要乱抓好人!” “老头,你聋了吗?!这是刺史的命令,胆敢阻挠公务,连你也一起抓!”为首的兵头额头青筋暴起,怒斥道。 “大叔,我不能连累你,让他们带我走吧,审问完我就能回来了。” “小伙子,不能让他们带你走呀,一进衙门半分由不得你了!”端木大叔回首忧心忡忡道。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阵仗又算得了什么?”诸葛星驰淡然一笑,低声道。 “带走!” 为首兵头话音刚落,从他身后闪出两个衙兵,反手就把诸葛星驰给押解走了。 端木大叔想要拦阻,被为首的兵头一推,踉跄倒地。 “大叔,你好好的,我会很快回来。”诸葛星驰回首淡然道。 牢门甫一打开,诸葛星驰便被一个狱卒推进了牢房里。随即,一支羽毛笔和一张淡黄的粗纸也跟着丢在了地上。 “把你的生平事迹一字不落的写下来,明天一早我来拿,如果与我们调查的事实相符,你就可以回去了。”狱卒撂下此话,转身就离开了。 诸葛星驰听闻此话,微微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即便自己真的一字不落的写下来,又有谁会相信自己的亲身经历呢?不会有人!这般想着,他俯身捡起地上的纸和笔。 正当他凝思该怎么写生平事迹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传入耳朵,“你也是因为还不起赌债被抓进来的吗?” 诸葛星驰借着黯淡的光线,抬首向四周张望,发现牢房里除了自己,并无他人。 “乖乖隆地咚!你眼神怎么这么不好使!你看不到你对面的墙上有一个大洞吗?” 诸葛星驰经过对方的提醒,向面对自己的墙上看过去,果然有一个墙洞,墙洞尽头,有一只大眼睛不断向着自己眨巴。 诸葛星驰这才意识到,邻旁的牢房里也关着一个人。但是他心思苦闷,正为生平事迹发愁,无心聊天,所以就没有回应对方。 墙洞对面的人透过墙洞,看到对方对自己的问题,不仅无动于衷,反而背着手闲庭信步般来回踱步,当即就动了怒气。 “撒丫个嘿!我说你这白面书生,你也太瞧不起爷了吧!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瑀华国开国大将军、镇西王濮阳懿的重孙---濮阳顾笙是也。正因为这个极为尊贵的身份,所以小爷我才敢欠债不还,别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嗨!我在跟你讲话呢,你别是个聋子吧?!”濮阳顾笙嘴巴对着墙洞,颇为愤懑道。 “我耳朵好使着呢。”诸葛星驰淡淡回应,依旧来回踱着步。 “耳朵好使,那我说半天话你不回应我?”濮阳顾笙语带气郁。 “我说我有宰相之才你相信吗?”诸葛星驰顿时停住脚步,悠悠看向墙上洞口。 “哈哈哈...你有宰相之才?你要真有宰相之才,那我就有将军之能!哈哈哈...”濮阳顾笙捧腹大笑,气息一度有所不畅,片刻后,继续奚落道:“喂,大宰相,你那么富有才华,怎么会被关在这小小的监牢之中,是因为外面的世界不够你施展抱负吗?” 诸葛星驰听到此话,内心并无波澜,右嘴角微微上翘,反唇相讥道:“你堂堂一个大将军,不也关在这雀笼之中吗?” “咳咳...”濮阳顾笙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尴尬的情绪,“你一个小小的书生懂什么?我这叫潜龙勿用...那个...潜龙在渊,时机一到,小爷我自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诸葛星驰淡然一笑,微微摇首,信步走开。 濮阳顾笙越看对方不以为意的模样,越是感到愤懑不已,轻抚下巴颏的三束三寸长的黑须辫,冷笑道:“我看某个人才是真的撒谎不脸红,不然也不会关在这里,兴许是偷了谁家的小娘子被人抓个现行吧。” “你要的时机外面正在发生?”诸葛星驰忽然开口。 濮阳顾笙听完此话,一时愣在那里,片刻后才有所惊醒,问道:“小白脸,你方才那话啥意思?我才被关进来三天,外面就出现动荡了?” “不是瑀华国,是即墨国与未央国要开战。” “哎...我还以为什么动荡呢,就这?再说,即便他们真的要开战,与我们什么关系?” “殊不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即墨国国力雄厚,一旦拿下未央国,对于野心勃勃的他们来说,下一个要攻打的目标是谁呢?” “你是说......我们瑀华国。” “等拿下未央国,他们的实力几乎会翻上两倍,到时候收拾我们实力最为弱小的瑀华国,还不是信手拈来吗?” 听到对方的一番剖析,似乎很有道理,一度让濮阳顾笙陷入沉思中。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毕竟我们瑀华国实力弱小,根本就不敢招惹即墨国呀!别说是未央国,即便再算上我们瑀华国,两个合起来未必都是人家的对手!”濮阳顾笙透过墙洞低声说道。 “所以,我们要帮助即墨国攻打未央国。”诸葛星驰淡然说道。 “撒丫个嘿!小子,耍我玩是吧,刚才不是你说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怎么你又要帮助即墨国去打未央国了?”濮阳顾笙感到被人戏耍,有所懊恼。 “既然我们无法阻止即墨国去攻打未央国,那为何不顺势而为去帮助他们,以此邀功呢?如此一来,即墨国暂时就不会对我们瑀华国有所企图了。”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们拿下未央国就不会顺势拿下我们?” “你别忘了,我们的东面还有个南初国?如果我们肯继续帮助他们拿下南初国,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呵,你是不是脑袋秀逗了,等他们拿下南初国,接下来我们瑀华国不还是要遭殃?”濮阳顾笙冷笑道。 “我说过,我们瑀华国是愿意帮助即墨国攻打南初国,可我没说一定会帮助他们......” “额...你到底什么意思,我都快被你整糊涂了,这一会儿要帮,一会儿又不帮...” “我说帮助即墨国攻打南初国,只是一个幌子,我们真正的目的,是要联合南初国去攻打戍卫相对薄弱的即墨国。因为,在他们拿下未央国后,一定会从各州抽调兵力去镇守未央国。到那时,即墨国每个城关的兵力,都会相应减少,我们与南初国一旦合军一处,定能轻而易举破开他们的城门!” “乖乖隆地咚,兄弟,你这番言论真是高明,一旦破开即墨国的城门,那天下大势,就将重新洗牌呀!”濮阳顾笙透过墙洞深表钦佩,片刻后,他的思维又重新回到了现实环境之中,因为他是个务实的人,“哎,虽然你的建议高明,但是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可即便跟我们能产生关系,毕竟我们身陷囹圄,自身都难保啊!” “方才谁说是开国大将军、镇西王濮阳懿的后世子孙的?”诸葛星驰不知对方话语真假,只好以此话激之,也许获取的信息就对自己有益。毕竟单靠一张生平事迹的纸张,在这般封建礼教下的监狱中,很难坦坦荡荡走的出去。 “来,你过来?”濮阳顾笙低声喊他。 “何事?” “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诸葛星驰带着疑惑走了过去,这时,从墙洞那端递过来一样东西。他取出来放在掌中细观,是一枚带着绳索的羊脂篆刻玉佩。 “你可看清楚了上面的四个字‘大将军懿’,这是当年开国皇帝嘉奖我曾祖的玉佩。”濮阳顾笙压低声音说道,以防音入六耳。 “哦?”诸葛星驰有所惊叹,仔细观摩那玉确实入手清凉,通透莹润,没有一丝杂质。 “给我吧。” 随即,诸葛星驰便把玉佩重新放入墙洞。 “你这玉属实是块好玉,从质地和触感可以判断,至少在百年以上,看来你的身份确实......” 还没等诸葛星驰下完定论,濮阳顾笙口吻似有傲娇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们濮阳家的传家宝。如果我曾祖后来不是被人诬陷,牵扯到一个谋反案中,此时,小爷我也是镇守一方的将军了。 诸葛星驰不敢想象,濮阳家的历史原来这般复杂。 “那你怎么知道你曾祖是被人诬陷的?”诸葛星驰追问。 “‘忠君爱国’,是刻在我们濮阳家骨子里的信仰,无论何时都不会更改,即便当今陛下不给我们濮阳家平反,我也依然忠诚于我的国度。”濮阳顾笙斩钉截铁道,须臾,话锋一转,“哼!当朝宰相能有今天,就是因为他先祖举报‘青台诗案’有功,他的家族才会这般倍受恩宠!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把宰相家族拉下神坛,为我们濮阳一族正名,还要把我们的名字减到三个字!” 诸葛星驰在地球之上时,本就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如今又得到了诸葛亮的智谋,识人之能,自然突飞猛涨。通过对濮阳顾笙言谈时的语气,墙洞中对方的神情变化,以及对过往情节描述的细腻逼真,他基本可以断定,濮阳顾笙的身份基本属实。 “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无法再穿越回去,何况地球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这次新的重生,我不能再辜负韶华了,我一定要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在这片云瑾里大陆上闯出一片天地。”听到濮阳顾笙的话后,诸葛星驰忽然陷入一阵沉思。 不知是受到濮阳顾笙的感染,还是自己对前世失败人生的不甘,抑或是诸葛亮六次北伐失利的愧疚,让他下定了一个决心,也许都有吧。 “对了,方才你说将名字变成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四个字那是普通百姓名字的标配,皇亲贵族和达官显贵名字是三个字,皇帝名讳是两字,七国之主名字只有一个字,可惜现在没有七国之主。对了,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叫什么名字?是瑀华国哪里人?” “我叫诸葛汉卿,住在海边,我义父端木大叔把我带大的。”既然决定新生,那就应该有一个新的名字,诸葛代表自己,汉卿代表诸葛亮,以示对他智谋的的敬意,端木大叔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诸葛星驰思忖片刻后,嘴角轻扬道。 “原来你叫诸葛汉卿,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姓诸葛。”濮阳顾笙漫不经心道。 诸葛星驰知道想要走出这个牢房,必须要与濮阳顾笙联手,毕竟自己一个柔弱的书生,如何与狱牢兵卒相斗。再者,今后在云瑾里大陆想要混出头,也需要这样的人时刻告知自己,有关各方面的真实情况。 第四章:吏部巡查使 “对了,诸葛汉卿,我是因为欠债不还被抓进来的,你又是因为何事?像你这般富有韬略的人,怎么也会被抓进这腌臜之地?”濮阳顾笙将玉佩重新挂在颈项上,并掩藏在衣襟之下。 既然刚才我已然告诉他,我是端木大叔的义子,那就只能继续以此遮掩下去了。毕竟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说出去,极有可能会被他人当作一个神经病般讥笑。 “濮阳兄,你有所不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义母就被县丞的弟弟所掳掠,至今杳无音讯,我祖父和祖母因此气郁身亡,我义父含恨离开本县,以海为生。如今我已长大成人,县丞担心我会报复他们,故而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把我给抓了进来。”诸葛汉卿悲愤交加的说道,“本来我们都快把这件事给忘却了,如今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哼!新伤旧仇不报,誓不为人!” 濮阳顾笙听闻诸葛汉卿的话语,越听越是为他感到愤懑不已,他颈项间的青筋,也不觉的暴涨起来,“哼,娘个希匹的!县衙的人哪里是为民谋福祉的好官,简直是一个个披着狼皮的羊,不,是披着狼皮的饿虎!倘若当今君王恢复了我濮阳家的声誉,我继承了侯爵,我一定会好好收拾这些,尸位素餐、吃人不眨眼的大恶官!” 濮阳顾笙越说越是愤怒,话音刚落,他大口喘着愤懑之气,在牢狱里快速来回踱着步。 “濮阳兄,千万不可轻涉我的恩怨之中,毕竟这些贪官恶吏的背后,都有许多不可轻易得罪之人。”诸葛汉卿对着墙面上的黑洞,十分担忧的说道。 “哎!这些狗官,先让他们快活几天,等爷我哪天飞黄腾达了,有他们好果子吃!”濮阳顾笙长叹一声,哀怨般骂道。 越是揣摩诸葛汉卿家的悲惨经历,濮阳顾笙越是愤懑,愤懑之余,他又感到有些丝的隐忧。 过了片刻,濮阳顾笙从稻草堆里站起来,突然对着墙上的黑洞说道:“诸葛兄,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万一他们为了什么功劳,故意给我们安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那我们岂不是肠子都悔青了,得赶紧想一个办法,把自己救出去。你富有才略,不如你想想看。” 诸葛汉卿听闻到他的话语后,并未及时应答,而是凝望着牢狱的小铁窗神思。濮阳顾笙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他在努力思索,所以没有继续催促他,而是透过墙上的黑洞安静的看着他。片刻后,他发现对方突然眉眼微睁。 “怎么样,是不是有办法了?”濮阳顾笙些许焦急的问道。 “没错,在下方才确实想到了一个计策。”诸葛汉卿侧过身,看向墙上的黑洞。 “诸葛兄,小声讲出来,让我听听。”濮阳顾笙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声音都有些发颤。 “如今即墨国与未央国大战在即,我瑀华国紧邻这两个国度,因此当下会变得格外敏感。我被抓之时,他们的理由是邻国大战在即,来往每个县洲的陌生来客,都要受到缉捕审讯。既然他们以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我抓进牢狱里,那么为何我就不能顺势而为呢?毕竟他们近来也是刚知道我是端木大叔义子的身份,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他们丝毫却不知情。”诸葛汉卿双眸微凛,语气虽小,但是却充满了一股难以描摹的自信。 濮阳顾笙却顿时产生了疑惑,他不明白,诸葛汉卿在端木家里生活那么久,难道县衙的人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吗? “你说你之前做什么,他们并不知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万一他们一直就知道你的存在,而故意假装不知呢?”濮阳顾笙发出每个人自然般的疑惑。 “端木大叔为了掩护我的身份,一直把我寄养在县里的远房表亲家中,直到我长大成年,才被允许回来。” “原来如此。”濮阳顾笙微微颔首,内心的疑惑终于被解答了,“对了,那你打算怎么顺势而为?” “我假装是朝廷派遣下来的吏部巡查使。” “吏部巡查使?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职位?” “现在是关键敏感时期,吏部巡查使专门是被派遣下来,暗中为朝廷搜罗才能之士的特殊官职,因此,很少人知道这个职位的存在。” 濮阳顾笙听到他居然敢冒充这样的官职,一阵忧惧直冒心头。 “你平白无故说自己是吏部巡查史,他们会轻易相信吗?”濮阳顾笙压低声音,充满质疑道。 “我问你当今朝廷官员,外出在外,一般都靠什么来表明自己的身份?”诸葛汉卿试探性的问道。 “一般而言,有的是用令牌,也有的是用玉石。”濮阳顾笙思忖片刻后,回答道。 “那就好办了。” “你有令牌?” “我哪里有吗?” “玉石?” “玉石确实是有。” “你也有玉石,拿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 “不在我身上。” “不在你身上,那在哪?” 诸葛汉卿没有回应,只是意味深长的透过黑洞,盯着对面牢房中另一张圆滚滚的粗犷面孔。 “你不会对我的祖传宝贝有什么歪心思吧?”濮阳顾笙下意识的用右手捂住胸口的玉石。 “倘若我们不设法自救,万一即墨国与未央国把战火引到我们脚下的瑀华国,我们这些罪犯极有可能会被推到战争的最前线,难道你想死的那么不值吗?”诸葛汉卿充满警醒的问道。 “......”濮阳顾笙低头陷入沉思中,片刻后,他又重新抬起首,“那好吧,那你打算怎么使用这块玉佩?” “很简单,在玉佩的后面篆刻上四个字‘巡查使卿’即可,如此一来,前面的正字为你保住了,后面的背字也能发挥出作用。”诸葛汉卿侧转过身,抬首再次望向牢笼里的小铁窗。 “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濮阳顾笙低首感慨着,旋即又重新抬首,“正好我小时候,爹爹教过我篆刻,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能刻好。” 濮阳顾笙的话音刚落,透过墙洞,诸葛汉卿隐约听到有刀刻石头的声响,他蓦然想起了什么,旋即从地上捡起了纸和笔。 良久后,诸葛汉卿才重新听到对方的呼喊声。 “诸葛兄,诸葛兄,我刻好了,你拿去看看怎么样?”濮阳顾笙一边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将玉佩从墙洞里递了出去。 “嗯,很好。”诸葛汉卿接过玉佩,细细观看后,微微颔首,虽然上面雕刻的不是中国的古体字,是本星球的字体,但是他也能轻易的识别,“对了,我杜撰出来的资料也已写好了。” “待会,我们直接把这两样东西,给他们看吗?”濮阳顾笙不明白接下来具体的操作步骤,毕竟他可从来没有冒充过谁,何况还是朝廷钦差官员。 “那是自然,不给他们看,我们又怎么能被放出去。”诸葛汉卿十分从容的回答道。 “对对对,是我们,可不仅仅是救你自己!”濮阳顾笙这才关心起自己是否被诱骗了。 “诸葛兄,那我...帮你把狱卒给叫进来了?”濮阳顾笙有些心虚,从前潇洒豪横的男子气概,此时几乎荡然无存。 “这个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嗯,那好。” 随即,诸葛汉卿用尽力气呼喊外面的狱卒,俄顷,果然有狱卒被惊动,走了进来。 “我说你个小白脸,你呼哈呼哈喊个什么,自己的罪状自己写好了吗?”狱卒扯起嗓子就对诸葛汉卿大声嚷骂,嘴角的黑痣不停在抽动。 “官爷,小生的罪状写好了,请您过目。”诸葛汉卿将手中的泛黄的纸张递给对方。 狱卒接过犯人的陈已词,随便扫了一眼,只这一眼,他方才的傲慢跋扈神情,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谨慎和质疑。 没有过多言语,狱卒撂下一句,“等一下,我交给我们班头”,转身就离开了。 “诸葛兄,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我看那狱卒的脸色变了又变?”濮阳顾笙来到墙洞前,惊奇的问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的措辞吧,譬如一些君王在我等巡查使临行前的万般叮嘱。”诸葛汉卿像事不管己般随口说道。 “什么?君王临行词,这个你都敢写?!乖乖隆地咚!”濮阳顾笙听闻此话,惊吓的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一个文若的书生,胆子居然这般大,每个举动都是诛九族的大逆之罪,不行,万一涉险,我还得跟他撇清关系为好......濮阳顾笙缓缓坐在稻草里,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半晌过后,一个班头打扮的中年男子,在一众狱卒的拥护下走了进来,并来到他们的牢房门前。 “这位公子,你不是那端木华安的义子吗?怎么又在这里说自己是当今君王的特派使节,你可知道冒充使节,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逆之罪,接下来,你若拿不出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那就休怪本衙将你依法提审了!”班头操着洪钟般的声音,字字顿挫道。 对方语罢,诸葛汉卿不急不徐的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交到对方的手中。 班头混迹府衙多年,什么样的玉石宝物,他即便没有触碰过,也是见了不少,因为有许多外地官员来此游玩或者办差,常常在县丞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贴身玉佩,以表明自己的身份,连县丞的玉佩,他也曾多次偷偷把玩过。当下,他凝目细看着玉石上的字体,感受着玉石的质地和颜色,心间不觉一惊。 “原来阁下真的是吏部巡查使,我等在此赔罪了。”班头脸上乍现一丝笑容,微微躬身,双掌重叠十字交叉,大拇指垂直交接,放在胸前五寸的地方。 诸葛汉卿一看对方的举止,就知这是瑀华国君臣主仆间的基本礼节。 “毕竟我们巡查使节,身负君王使命,做事不能张扬,所以我才谎称自己是端木华安的义子,以此遮掩自己的身份,从而可以放心的在这一带寻找贤能之士,备为社稷之材。”诸葛汉卿拿出一个扬而不锐的口吻,从容道来。 “使节大人,您说的在理,是我等微末小吏,有眼无珠,错抓了您,还望莫要怪罪。”班头的身体躬的更深了,还不忘给身旁的狱卒使了个眼神。 他身旁的狱卒当即会意,迅即取下腰间的牢门钥匙,便把牢门给打开了。 “使节大人,我这就带您去见我们的县丞,我们也好尽地主之宜,好好的招待您一番。”班头略微直起身体,恭敬的微笑道。 第五章:皇甫蒲升 “招待就不必了,方才本官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奉命前来暗中搜罗贤能之材,怎么能够惊动地方大员呢?一旦陛下知晓,我会被降职处分的。”诸葛汉卿一脸严谨的说道,旋即又更换了神情,转为恬淡,“不过我也很庆幸,你们把本官误抓进大牢里,不然我也不会结识这旁边的贤能之士。” “大人,您是指他吗?”班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人骨骼精奇,有将才之风,好好在军中历练一番,将来必成大器,难道我会看走眼吗?”诸葛汉卿最后故意反问了一句。 “卑职万万没有此意,倘若大人您真的相中他了,我向县丞大人禀报一下后,您随时可以带他走。”班头方才几乎站直的身躯,旋即又深躬了下去。 值此之时,在另外牢房里的濮阳顾笙,把二人的交谈悉数捉进耳朵里,当谈论到他自己时候,心跳开始狂跳不止。 “嗯?本官都亲自说出口了,这还需要向一个小小的县丞汇报吗?哼!”诸葛汉卿侧过身,故作嗔怒道。 “卑职失言,卑职失言,他也是昨天刚被抓进来,县丞大人还尚未知晓此事,所以,大人您现在随时都可以带他走。”班头带着微笑的表情,唯唯诺诺道。 “打开牢门,放他出来吧。”诸葛汉卿冷峻道来,神情又转为一脸的严谨肃穆。 班头不敢抬首看向诸葛汉卿的神情,但是仅凭语气,他已觉察到了来自对方的威逼,无奈之下,他也只好照言而做。他侧过脸,对身旁的狱卒使了一个眼神,狱卒会意,就走向了濮阳顾笙的牢门。 遂后,狱卒打开大门,濮阳顾笙从光线黯淡的牢笼里走了出来,他带着极其傲慢的神情,对着在场的所有狱卒扫了一眼。当他走到诸葛汉卿的近前时,霍然也跟着狱卒们抱掌躬身,“多谢大人抬爱,濮阳顾笙定将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言语错了...是为陛下,为国家社稷效劳,哪里是为我一个个区区吏部巡查使,你我二人也别在这阴暗潮湿的牢狱里呆着了,即刻跟随本官进京吧。班头,你在前引路。”诸葛汉卿摆着一副官威十足的姿势,抬步就向牢门走去。 班头闻言,霎时间就跟随在了诸葛汉卿的身后,濮阳顾笙见状,亦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因为县丞不在县衙,几乎没有什么人,敢于拦阻这般行进的一群人。狱卒班头在诸葛汉卿身后,指点近路,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府邸大门。 就在诸葛汉卿和濮阳顾笙,即将踏出县衙大门的刹那,忽然有一个面带横肉、膀大腰圆、身穿金甲的武官从衙门外,虎虎生风般走了进来。这人看到眼前的几个人,霍然伸手拦阻道:“黄班头,什么情况?你身旁都是些什么人?这是要到哪里去?” 吴班头早早就看见了县丞的内弟、县衙司军校尉皇甫蒲升向府衙走来,他巴不得对方开口询问,自己也好把这烫手的山芋往外送。他听闻对方果真开口询问何事,正中下怀,顿时止住脚步,抱掌躬身道:“回校尉将军,几个兄弟误抓了当今陛下钦差的吏部巡查使,这位便是...”吴班头伸手轻轻指了指身旁的诸葛汉卿,随即又收了回去,“我们已经向巡查使赔了罪,此刻正待相送。” “哦?吏部巡查使?我怎么没有听说,有什么钦差使节要来我们县上?”皇甫蒲升一贯嚣张跋扈,没有见到上方的通报,他怎么肯轻易相信吴班头的话语,他侧过身上下打量起了诸葛汉卿。 诸葛汉卿背着手放在身后,满面恬淡却又气度不凡的凝目望着远方,一任对方无礼的审视。 “先生,既然你贵为当今陛下的钦差巡查使,可有文书和令牌作证,我等也好为你接风洗尘。”皇甫蒲升甫一抱掌就放了下来。 “这位将军,本官的文书和令牌放在了下榻的地方,如今只带着贴身玉佩在身。”诸葛汉卿不急不徐的从容说道,随即,他又取下了腰际间的玉佩。 近旁的班头见状,匆忙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玉佩,又恭敬的递交到了皇甫蒲升的手中。 皇甫蒲升拿着玉佩,放在眼前,仔细反复的查看,像这种玉佩的质地和颜色,也只有宫廷和朝中高官才有资格佩戴,再一看对方的言语气势,皇甫蒲升方才的嚣张和傲慢,顿时被惊吓的消弭无影。他迈开步伐,双手亲自奉还到诸葛汉卿的近身,嘴里还不忘恭敬的言道:末将冒昧了,还望大人海涵。” 不待皇甫蒲升的话说完,诸葛汉卿故作嗔怒的拿起他手中的玉佩,扭头继续向府衙外走去。 皇甫蒲升再次为之一惊,心虚连连,对着跨马而去的两个人,只是抱拳躬身僵持在原地一般。 “校尉将军,他们走远了。”吴班头和善的提醒道。 皇甫蒲升听闻此话,长舒一口气,他向巡查使节离去的方向再次望去,发现早已没了人影。 “什么时候来了使节,我姐夫可从来没跟我提及过,不然我也会提前收敛收敛,哎...”皇甫蒲胜喟叹道。 “哈哈哈,诸葛兄你可真行啊,这一番演下来,我都替你揪心死了,幸亏他们没发现什么破绽,不然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不过还好,居然真的蒙混过关了,还赚了两匹马。”濮阳顾笙一边催马前行,一边仰天长笑。 “我也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蒙混过关了,如今我的背后可都是冷汗。”诸葛汉卿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解下玉佩,随即,伸手递给了对方。 诸葛汉卿没想到濮阳顾笙的胳膊会这么长,见他轻轻一伸,就将玉佩给勾了去。 “这后面是什么?”濮阳顾笙满是疑惑的看着玉佩背后金属质地的玉佩扣。 “这是送给你的玉佩扣,如果我不用它遮盖住后面的字体,否则早就被他们发现破绽了。”这个金属扣实则是诸葛汉卿的手机壳,他趁濮阳顾笙不注意,从手机上取下手机壳,随即又缩小尺寸,扣在了玉佩的后面。 “我该怎么把玉佩面调转过来?”濮阳顾笙勒紧马绳,放缓马速,仔细打量着金属网格扣的开锁位置。 “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再走一段距离吧,然后我再交给你怎么打开它。”诸葛汉卿提醒他道。 “也好。”濮阳顾笙继续催马前行。 半晌过后,二人并肩催马来到一片蓝叶茂密的树林中,在周围树木的掩映下,他们终于可以勒马停歇片刻。在歇息的间隙,诸葛汉卿教会了濮阳顾笙如何开闭金属网格扣。 “濮阳兄,方才那个校尉将军,就是县丞的内弟吗?”诸葛汉卿忽然忆起了这个问题。 “没错,他就是作恶一方的‘霸天虎’皇甫蒲升,他依仗自己姐夫的权势,和自家雄厚的财力,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本县的百姓无不想生啖其肉,以解心头之恨。”濮阳顾笙充满厌烦的说道。 “看来就是他把我义母给掳走的...”诸葛汉卿双目一凛,射出寒光。 “你不会想回头教训他吧?”濮阳顾笙看他神色,以为他要折返府衙救他义母出府。 “教训是早晚的事,但目前时机还不到。”诸葛汉卿揉搓着被颠簸酸软的全身。 濮阳顾笙听闻此话,方才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顿下来。 “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反正继续待在本县会很危险,我们的身份随时都可能暴露。”濮阳顾笙开始关心起接下来的去留问题。 既然自己来到这个新世界,立志要成就一番事业,在这偏远县城,势必很难有很好的契机,所以,我一定要去端木大叔所说的京都燕城去看一看。再者,濮阳兄说的也对,如今谎称自己是钦差,难保没有泄露的一天,还是早早离开这里为好。 诸葛汉卿凝神思忖片刻,复又开口道:“我想先跟我义父告个别,然后,再去京都燕城看一看。” “燕城?”濮阳顾笙惊道。 自己早就欠了一屁股赌债,如今又跟眼前的书生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想下船都难,再者,眼前的书生深谋远虑,不是凡品,跟着他走,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最后,我也一次京都没有去过,应该去看看自己的祖父,曾经涉足过无数次的繁华之地。 “诸葛兄,如今我们也算患难与共过,如若不嫌弃,在下愿和你一同前去京都,路上你我二人之间,还可彼此照应,你说呢?”濮阳顾笙霍然抱掌道。 “濮阳兄,我正有此意,还待你陪我前去与我义父辞别,然后一同前往燕城,如何?”诸葛汉卿抱拳回敬道。 “哈哈哈...好,我这就陪你前去。”濮阳顾笙爽快答应了。 二人随即起身,催马前往海边,路上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是投机,都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对方。 第六章:辞别 皇甫蒲升转过身挺了挺身躯,随即又把手中的马鞭丢给了身旁的侍卫,淡淡说道:“吴班头,我怎么看那巡查使旁边的那个人,这般似曾相识呀...” “将军,他是我们本县一个游手好闲的老赖,他可不是第一次因为欠债不还而被抓了。但是谁又知道,他今天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一眼就被巡查使相中了,说无论如何都要带他进京。”吴班头微微躬着身躯,一五一十的阐道。 “嗯?一个游手好闲的赌徒,怎么可能被一个堂堂吏部巡查使看中呢?这也太超乎常理了吧,难道他们是一伙的?”皇甫蒲升越是深究此事,越是感到其中另有蹊跷。 “将军,您的意思是,那个吏部巡查使是个冒充的?”吴班头顺着皇甫蒲升的意思试探的问道。 皇甫蒲升双目微凛,表情顿时变得冷峻,低声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可是他手中的玉佩...像是真的。”吴班头还不敢附和断言。 “玉佩倒是真的,但是真正的主人是不是他们就不好说了。”皇甫蒲升重又转过身,望向诸葛汉卿二人消失的方向。 “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吴班头不敢提议,恐惹失职的非议,毕竟是自己把他们从牢狱中放了出来,接下来,任何事只能尽力推给眼前这个校尉将军了,因为他也是整个事件的亲身者。 “还能怎么办?!”皇甫蒲升愈想愈觉得自己方才不该那么武断,甚至是愚蠢。猛地一抬手,一记响亮的巴掌便落在了吴班头的面颊上。吴班头的面颊上登时出现一个绯红的手印,他的身体也被顺带着向一侧趔趄了几步。“倘若他们就是个赝品,我们就这般把他们轻易放了,真正的吏部巡查使来兴师问罪,你我二人甚至我姐夫,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还愣在这里干嘛?!把你所有的手下都带上,追上他们后直接逮捕回来,倘若没把他们带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皇甫蒲升担心事情非他所断,那么他最好远离接下来的事情比较好,只有这般,自己才能尽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吴班头,说是他专权独断,如此一来,自己的姐夫也可置身于事外,减少惩处的风险;倘若吴班头抓对了,自己就会主动站出来说是自己明察秋毫,派遣吴班头去抓的人,那时自己就是有功之臣。 想到此处,皇甫蒲升的嘴角不觉的微微上勾,右手还不忘轻捋那抹少得可怜的短须。 令诸葛汉卿二人没有想到的是,府衙赠送的胯下这两匹马,居然是新买来的西域良马,长途奔袭没有任何疲态显现出来,他们催马很快便来到了海边。 端木华安正坐在自家门槛上,抽着旱烟等待诸葛汉卿的消息。他远远就听到有马蹄声朝向这里奔来,他磕掉尚未燃尽的烟丝,匆匆起身来至小坡的路上,两匹奔腾的马距离他也越来越近。 诸葛汉卿临近抵达端木华安所在地方的时候,就让他在原地稍事等待,自己却催马来到了端木华安的近前。 “端木大叔,我回来了。”诸葛汉卿一边下马,一边朗声喊道。 “小伙子,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端木华安咧开嘴巴,笑容灿灿道。 “大叔,我不能继续住在你这里了,他们随时都会再来抓我,我与身后的这位兄台要一起去京都了,在此向你告辞。”诸葛汉卿回身指了指濮阳顾笙所在的方向。 听闻此话,端木华安顿时也明白了其中的大概涵义,诸葛汉卿一定使用了某种特殊手段,才从牢狱里逃了出来。倏忽间,他的表情变得谨慎起来,焦急道:“既然如此,你真不应该再来我这里,他们一定会先来我这里来搜捕你的,你还愣着作什么?!赶紧向京都方向逃啊!他们若是真的来我这里,我会想办法帮你托住他们的!” 说到最后,端木华安频频作出要赶诸葛汉卿快走的动作。 诸葛汉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虑不周,悔不该用情做事,因为他的到来,真的可能会把祸水引向端木大叔。他急拉白马的缰绳,调转白马的方向,欲要纵弛而去,不过在挥鞭前,他仍不忘认真的道出了一句话,“大叔,我会帮你把大婶给救出来的。” 随后,伫立在原地的端木华安,只远远看见诸葛汉卿和另外一个人,频频扬鞭,绝尘而去。 半晌后,府衙的狱卒果然纵马而来,以语带威逼的恶狠狠口吻,向端木华安询问诸葛汉卿二人的相关讯息。 尽管恶卒来此,满面煞气,端木华安却故意摆出谄笑的表情,又是斟茶,又是摆上水果,还故意谎称是诸葛汉卿故意诱骗他,他才会上当到县上去买白羽鸡。总之,东拉西扯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吴班头没有耐心听下去,只好悻悻离开,继续向京都的方向追去,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诸葛汉卿要带着濮阳顾笙去赴京。 随即,吴班头带着一干狱卒,一边打听一边向京都的方向追去,无奈总是差了几里,在临出本县境地的时候,他们也只好作罢回府衙。 当吴班头带着一班狱卒,灰头土脸的回到府衙的时候,他发现县丞闾丘浩然也已回来了,而且从县丞的话语里他听出来,皇甫蒲升早就把事情告知了县丞,并且还把自己洗脱的干干净净。 “吴班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放跑冒充吏部巡查使的贼子,你可知罪?!”闾丘浩然斜眼看着案下的吴班头厉声责问道。 吴班头想到,既然皇甫蒲升已然把自己洗脱的干干净净,那么接下来的言语中,他势必不能再把他给牵涉进来了。 “大人,卑职也是被那贼子所骗,误以为他是真的巡查使,毕竟他手里拿的玉佩可是货真价实的宝玉,绝非一般浪荡子弟所能企及。卑职也是怕真的得罪了他,反而怪责我们的府衙,所以无奈之下,卑职才擅自做主把他和濮阳顾笙一起给放了。”吴班头满额浸汗,瑟瑟发抖道。 闾丘浩然心知对方确实是为府衙着想,也不好过多发作,何况有一次暴民作乱,他还为自己挡过暴民的一次石击。即将大发雷霆的情绪,旋即又被他给按压了下来。 “倘若此事不了了之,什么都好说,一旦事情闹到本官的头上,哼!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了,下去吧。”闾丘浩然挥挥手,让吴班头走出衙门大堂,随即,他又回身对身旁的师爷吩咐了一句,“速速从邻县打听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吏部巡查使到本县一带搜罗什么贤能之士。” “是,大人。”师爷抱掌躬身后,匆匆转身离去。 临近傍晚,到邻县打听的人回来了,师爷把相关讯息上报后,县丞这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巡查使到这一带来过。 “吩咐下去,贼子从本县外逃的事,万万不可对外声张,不然本官绝不轻饶他!”闾丘浩然双眼充满酷寒般的煞气,师爷听完此话,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还好你我二人卖了马,换了行装,不引人耳目,不然那些人十有八九会追上我们,毕竟我这马技有够...”诸葛汉卿苦笑着摇首道来。 “诸葛兄,还是你想得周到,虽然我们坐着豪华软轿,行进缓慢,但任他们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想到,我们会乘坐软轿慢吞吞逃出本县,哈哈哈...”濮阳顾笙即将捧腹大笑,就被对方嘘声制止了,他又会意的频频颔首。 “诸葛兄,这些银两应该够我们用一段时间的了。”濮阳顾笙轻轻拍打着腰间的钱袋,忍俊不禁道。 诸葛汉卿的身体自穿越而来后,几度昏厥,变得十分孱弱,如今又在马匹上历尽颠簸,此时软轿中的他,只感到浑身酸软无力,渐渐的,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席卷他的脑海,身躯止不住的向一侧倾倒。 “哎,诸葛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濮阳顾笙见状,慌忙的扶住了他。 “我没事,就是太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诸葛汉卿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当诸葛汉卿再一次醒来之际,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乡野小店的床铺上,而濮阳顾笙正与一个郎中打扮的人交谈着什么。他想起身,发现胳膊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你别动,你别动,郎中说你得了重伤风,让你好好休息几天。”濮阳顾笙送走郎中,看到诸葛汉卿想要起身,急忙拦住了他,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诸葛兄,咱们先在这里安心养病,不用害怕,这里是邻县的地界,咱们县的那帮府衙狗腿子不会追到这里来的,你就放心养病好了,我先给你去煮药。” 还不待诸葛汉卿开口,濮阳顾笙拿起郎中留下的草药,就匆匆踏出了房门。 就在诸葛汉卿想要闭目养神之时,忽然从窗外飞入一个裙摆飘飘的女子。诸葛汉卿乍一受惊刚要出声之时,那名女子迅即用剑鞘的尾端堵住了他的嘴巴。 第七章:同船进京 诸葛汉卿微微侧首瞥向眼前女子,发现她棕褐色的长发下,掩映着一张白皙的瓜子脸,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貌,但也是娉婷绰约之姿。诸葛汉卿有那么一瞬间的神迷,但当他看清女子衣襟上的斑斑血迹后,那些不切实际的遐思,顿时变得烟消云散。 褐发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注目,手中的力度加重了一分,压低着声线阴厉的说道:“不许发出任何动静,不然休怪本女子剑下无情。”话毕,她旋即侧过脸,倾听着窗外的动静。 俄顷,诸葛汉卿隐隐约约听到窗外,有重重马蹄接近野店的声响,随即又传来一个粗犷男人毫无礼貌的厉声盘问。 “店家,这里方才来没来过一个穿着鹅黄衣裳的女子?要老实交待!” “大爷,小的一直在店中忙活,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女子出现,兴许是躲进旁边的林子里了。” “我们快追,不能让她跑了!”为首的男子发话后,催马疾驰而去,马蹄声渐远。 听闻这简短的几句对话后,诸葛汉卿当即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外面的人在狂命追赶眼前的这位妙龄女子,而女子情急之下躲进了这家乡野小店,正因为如此,他此刻才会被人家的剑鞘冰冷生硬的抵住嘴巴。 至于店家为何会帮助眼前的这位女子,他自己就无从知晓了,或许是店家被她警告过了吧,或许是他当真没有发现有什么人躲进店内。 褐发妙龄女子听闻外面的马蹄声渐远,迅即打开房门,风一般消失在诸葛汉卿的视野里。 诸葛汉卿眼见对方已然离开,顿时长舒一口气,旋即又听到了濮阳顾笙的咒骂:“你这女子,走路不长眼睛的吗,差点打翻我的药。” 片刻后,诸葛汉卿看见他端着一碗翻腾着热气的草药进来。 “哎,不对呀,我方才走着的时候,明明是把你的房门给带上了,是不是方才有谁来过?”濮阳顾笙双眉微皱疑惑道。 “哦,没有谁,是店家方才进屋来找什么东西的,走的时候忘了关门而已。”诸葛汉卿不想给性情有些胆怯的他徒增惊恐,索性就隐瞒了真相。 喝过驱除伤寒的草药后,诸葛汉卿感觉自己身上的酸痛感,越来越小,到了傍晚,他基本上恢复了先前的体力。濮阳顾笙在一旁也没有闲着,他不知在哪里找来了一幅瑀华国的地图,独自一人在那里研究了一个下午。 令诸葛汉卿大感意外的,不是一个赌徒莽汉会勤奋好学般的研究地图一个下午,而是这个靠马为动力的世界,居然会绘制出那么详实的一幅地图,犹如地球上地理课本上的插画地图,山川河水、村落城镇、都郡边关无不加以注名。 今日,当诸葛汉卿与濮阳顾笙并肩驰骋在县城街道之时,发现当地的经济水平相当于地球华夏历史文明中的汉朝,无论是出行的工具、建筑的样式、人们的穿着,都与其十分接近。他也因此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是穿越到了历史中的汉朝,可惜事实并不是。当他趁着濮阳顾笙不注意时,偷偷去打开手机,想要与外界尝试一下联系,却发现手机依旧关机中。 “诸葛兄,有了这张地图,我们去燕城就会比较省心了。等明天通过这个县城,我们可以直接走水路,再走几日陆路,我们就能到达燕城了。”濮阳顾笙一边指给他看,一边欣慰的说道。 诸葛汉卿看着地图上偌大的燕城,心里也是有着说不出的憧憬和期待,因为那里才是能够掀起风云的地方。 次日一早,濮阳顾笙从邻村雇佣了一乘软轿,为了照顾刚刚康愈的诸葛汉卿,他还特意叮嘱轿丁不能走较为颠簸的地方。经过了一个上午的行程,他们终于抵达了通往北方的蜿蜒大河---泾江。 轿丁在河岸码头缓缓落下软轿,诸葛汉卿二人走出轿外,一股潮湿的凉风迎面吹拂而来。他们向大河上望去,有往来不断的大小船只,划行在水面上。 “诸葛兄,我们就坐这条乌篷船吧,空间宽敞而且价钱相对也便宜。”濮阳顾笙指着码头岸边众多船只中的一只说道。 “嗯,好。”诸葛汉卿微微颔首,紧随着濮阳顾笙走向那只乌篷船。 当他们靠近乌篷船时,一个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从乌篷里迎了出来。濮阳顾笙与他简单交涉一番,付了一半船费后,两个人就走进了乌篷里。诸葛汉卿看到宽敞的乌篷下,放置了六张竹篾编织城的躺椅,原来这是一个六座的乌篷船。 “两位客官,二位需要稍事等待一下,满员后即刻就出发,实在不满员,咱们也会尽早出发。”艄夫腼腆着笑容说道。 “好的,我们等待一下就是。”诸葛汉卿回应道。 大概过了一刻钟,从篷外霍然闪进一个妙龄女子,诸葛汉卿只与她相对一眼,二人表情无不微微一惊。 这不是昨天拿剑鞘抵住我嘴巴的女子吗?她怎么也在这?先不与她挑明,看看情况再说。 虽然褐发女子换了一身装扮,但还是被诸葛汉卿一眼给认出来了。褐发女子微微攥紧手中的剑,面色不变,从容淡定的坐在了最后面的躺椅上。昨天的事,他未曾与濮阳顾笙提及,因此,濮阳顾笙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微妙的氛围。 濮阳顾笙自坐在船上,看了一会江景后,就开始打起了呼噜,诸葛汉卿闻声,侧脸看了一眼他后,也只好苦笑着摇摇首。 大概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艄夫似乎等不来新的船客,同样也是担心里面的船客等的焦急,于是解开岸上的系绳,准备撑船沿江而去。然而,就在艄夫人,解开系绳的刹那,有一对中年夫妇大喊着叫住了他。 “船家别走,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我这刚解开系绳,马上就动身了,快坐进篷子里吧。”艄夫一边搀扶他们上船,一边客套的说着话。 中年夫妇着装很朴素,一看就像村里的憨厚人家。他们走进篷里后,直接坐在了第二排的两个躺椅上。 “孩他娘,这次去燕城我一定把你的沉疴给看好。” “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这次去看病,也不知道会花家里多少银两。” 原来是一对去燕城看病的夫妇,诸葛汉卿想要说几句暖心的话,宽慰一下他们,怎奈刚回首向后望去,就看那褐发女子在紧紧盯着自己看。诸葛汉卿顿觉后背微微发凉,旋即回身,望向篷外的江景。 “一川江景醉君侯,艄公当歌罢云楼。两岸青山何处去,燕都脉脉映华秋。”几句七言诗不觉间从诸葛汉卿的口中淡淡吐出,旋即他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怎么会随口一吐就是诗?想当初自己的语文课,都是伴着口水和清梦度过的,看来诸葛孔明的智慧,果然是流入了自己的脑海里......想到此处,诸葛汉卿的嘴角微微轻扬,一股激荡的期待感在心间翻腾不息。 到了晌午,濮阳顾笙从瞌睡中醒了过来,确切说是被自己呱呱乱叫的肚子给吵醒的。 “这才刚吃完早饭没多久,怎么又饿了。”面对着自己狂叫不止的肚叫声,濮阳顾笙有些尴尬的自我解嘲道。 听到此话,诸葛汉卿匆忙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了预先备好的蓝色糯米饼,递给濮阳顾笙。 “诸葛兄,别光我吃,你也吃。”濮阳顾笙接过蓝色糯米饼,狠狠咬了一大口。 “我还不饿,待会儿吃。”诸葛汉卿微笑着回应,“你先吃着,我到外面吹吹风。” 话毕,诸葛汉卿起身来到船尾,并走到了艄夫的旁边。 “船家,这水流这么快,应该很快就能到达恽城吧?”诸葛汉卿微笑着问道。 “是啊,上游涨水了,水流变得很快,明天晌午就能到了。”艄夫一边撑蒿一边回答道。 此时,濮阳顾笙端着两杯香茗,也从篷里走了出来。 “这外面的空气可比里面新鲜多了,是不是诸葛兄?”濮阳顾笙一边递给诸葛汉卿香茗,一边感受着篷外清凉的风。 “今夜我们得小心了!”诸葛汉卿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了?”濮阳顾笙同样低声疑惑问道。 “那位妙龄女子手不离剑,眼神始终盯着前方看,我感觉很不自在。另外,那两位夫妇走进篷子之时,步履轻盈,呼吸清浅,而且内腿有点外翻,我觉得他们不像是普通人。总之,到了夜里,我们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好,我知道了。忘了跟你讲,今天我去请郎中的路上,在一家铁器铺买了一把袖箭,就是为了以防别人追踪我们,今夜你大可放心好了。”濮阳顾笙指了指自己右胳膊。 “年轻人,马上就到一个弯道了,江水会变得更湍急,赶紧回去吧。”艄夫忽然开口扬声道。 “好好好,船家,这么湍急的江水,一旦人落下去,十有八九要丧命啊!”濮阳顾笙回应着转身走入篷子,诸葛汉卿紧随其后。 第八章:夜里的混乱 二人重新回到篷子里落座时,发现篷子里的人正在享用午饭,氛围很平静,没有什么针尖对麦芒的感觉,两人的心才稍稍踏实下来。 即便后面的三个人果真有什么猫腻,也不会在青天白日下有所不轨,毕竟白天偶尔会有其它船只,从乌篷船的旁边路过,甚至还有人会与艄夫打招呼。想到此处,诸葛汉卿些许谨慎的心,终于放松了不少,他闭上双眼,吞吐气息,开始固养心神,一个时辰后,却不妨睡着了。 一旁的濮阳顾笙也许是因为身旁的伙伴睡着的缘故,也许是有袖箭傍身的缘故,他居然也跟着打着呼噜闯进了香甜的梦乡。 梦里面,他和诸葛汉卿高跨骏马,走在繁华富庶的燕城大街上,街两旁的百姓满面笑容,手捧鲜花和美食,正夹道欢迎他们的到来。 同样,诸葛汉卿也做了一个梦,但相反的是,他的梦中并不是燕城百姓在夹道欢迎他们,而是官府的衙役正个个手持枷锁,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而周围的百姓个个面带狞笑的在看着他们。 到了傍晚时分,诸葛汉卿从昏昏沉沉中醒转,他望向篷外,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艄夫也穿起了蓑衣,戴上了斗笠。诸葛汉卿看到这一幕,霍然忆起他看过的古装电视剧的画面,男主角和女主角相伴游湖,而艄公唱着歌谣撑着蒿,划行在烟波浩渺的湖畔上,十分有意境美。 可是,艄公有了,游船有了,淅淅沥沥的缠绵氛围也有了,但是坐在自己旁边的,居然是一个正打着呼噜酣睡的七尺大汉。诸葛汉卿只好苦笑着,微微摇首。 百无聊赖下,诸葛汉卿悄悄从兜里拿出手机,反复摁了摁,屏幕却始终处于黑屏中,他有些气馁,但同样也有点矛盾,既然自己都打算在这个新的世界,寻找崭新的生活了,为何还要执拗于旧世界的东西能不能正常使用。他长舒一口气,对手机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他起身来到船尾,随手就将手机丢在了无尽的江水里。 手机的丢弃,代表了自己与旧世界的决裂,此时,他的面颊上居然泛起了一丝笑意。 刚刚查找完乌篷周围积水情况回来的稍夫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好奇问道:“年轻人,丢的什么东西?” 诸葛汉卿微微一惊,随即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从容淡定道:“是船家呀,其实没丢什么,不过是方才有一条鱼跳上了船上,我又给丢尽了江里。” “呵呵...你的心好善,以前跳在我船上的鱼都被我吃了,被我丢下去的只有鱼骨头。”艄公灿笑着说道。 “船家,天色也晚了,你也该早早歇息了。”诸葛汉卿关切道。 “好好好,等雨停了,我就在这搭个简易的帐篷应付一会儿就得了。” “篷子里不还剩下一张躺椅吗?” “哎,我一身汗气味,怕呛着你们,年轻人,外面地滑,还是到篷子里去吧。” 诸葛汉卿一边答应着,一边重回篷子里。在篷口烛火的掩映下,他看到里面的人都在歪着头歇息,同样也包括睡了几乎快一整天的濮阳顾笙。 可是睡眠本来就不多的他,睡了一下午,这时怎么可能会睡着呢? 他忍不住又回首,向后面的人仔细的张望了一下,最后面的那女子连歇息之时都还在怀揣着剑,可见她的安全感是有多低。她白天被人追杀,如今坐船去往他处,想必就是为了躲避追杀她的人。她害怕船客里有对她图谋不轨的人,故而才会这般小心谨慎。只是她为何会被别人追杀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坐在第二排的那对中年妇女,面容平静,呼吸规律,歇息时两个人居然各自面对着外侧,总给人产生一种,他们是陌生人的既视感,最关键的一点是,那女子面容红润,不像是抱恙之躯。看到此处,对于他们的警惕之心,诸葛汉卿反而愈加浓重。 诸葛汉卿最后看向了身旁的濮阳顾笙,也许是这两天照顾自己的缘故吧,让他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今天他才会这般嗜睡。也幸亏自己得遇这么一号人,不然此刻的他也许还杵在牢狱里呢。所以,他下定决心,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睡,毕竟周围的人是好是好,他无法识透。 时间荏苒,到了子夜时分,外面的雨水声变得更大了,闭目养神的诸葛汉卿,只感觉篷子口的烛火在风中不断摇曳,几乎要熄灭一般。倏忽间,烛火终于还是灭了。诸葛汉卿耳朵敏锐,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光着脚,轻微走动的声音。 他猛然睁开眼,隐约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举着一把刀,走向熟睡中的濮阳顾笙。 “你要做什么?!”诸葛汉卿本能的大声呼喊。 黑影显然被他的话语激怒了,他的身影转动方向,直奔自己而来,就在黑影高高举起自己右手之时,不妨濮阳顾笙一脚就将其踹向一侧,发出铿锵的撞击声,整只船都为之一晃。 就在黑影起身的刹那,不知谁将烛火重新点燃了。 乌篷里再次恢复了光明,方才的景象终于暴露于众人的视野里。原来方才的黑影,居然是外表十分憨厚朴实稍夫,只见他手里正持着一把银闪闪的刀,怒目里充斥着邪恶环视着四周,而点燃烛火的却是那褐发妙龄女子。 稍夫被众人识破,似乎被彻底激怒了一般,只见他端起刀,径直奔向距离他最近的诸葛汉卿。 “你别冲动啊,我跟你讲,我有袖箭!”濮阳顾笙看到这接下来的一幕,一边警告着稍夫,一边举起自己的右手,想要发射袖箭,可是左手连续按压了几次,袖箭还是没有被弹射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叮铃”一声,稍夫手中的短刃,霎时间便被褐发女子手中的剑挑落在地。稍夫眼见自己频频失策,处于不利局面,急忙转过身,长袭几步,一个猛跃便跃入了江水里。 “你还好吧?”褐发女子居然开口关怀问道。 诸葛汉卿眼见危机解除,提在嗓子眼的心登时落了下来,听到女子温柔的关怀声,不觉微微一怔,缓缓开口道:“我没事,多谢姑娘相救。” “不用谢,我们两清了,你帮了我,我也救了你。”褐发女子收剑入鞘。 “什么你救了他,他救了你?”濮阳顾笙看看他,又看看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如今,没了艄公,也不知道这船会飘到哪里?”褐发女子侧过身望向篷外喟叹道。 “我来吧。”这时,那对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中年夫妇中的丈夫忽然站了出来,“我年轻时候,在我们村头当过一段时间的艄公。” “那太好了,谢谢你大叔,谢谢你大娘。”濮阳顾笙傻笑般向那对夫妇一一道谢。 片刻后,那中年大叔果真有模有样的撑起了蒿,岸边不时有住家的灯火,慢慢被路过。 “大娘,你跟大叔也是去燕城的吗?”诸葛汉卿微笑着问道。 “是啊,我的眼睛得了重疾,快看不清东西了,看了好多郎中都没有治好,当家的说什么都要带我去燕城,说那里的郎中比我们县的要好。”大娘和蔼可亲的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啊!”诸葛汉卿内心尴尬道,他为他之前对中年妇女的猜忌,感到很羞愧。 “大娘,你赶紧坐下吧,天快亮了,我们很快就能到恽城了,到了恽城,距离京都燕城就不远了。”诸葛汉卿匆忙扶着大娘坐下,又重新为她盖好衣物。 乌篷船重新回到正轨上,众人方才凌乱的心也终于安顿下来。 褐发女子转身重新坐回最后一排的躺椅,濮阳顾笙上下打量着诸葛汉卿,并问他有没有伤到哪。 “娘希个匹的!万万没有想到慈眉善目的艄公,居然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水贼。幸亏你发现的及时,不然我的小命,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濮阳顾笙一边咒骂着,一边检查着袖子里的袖箭。 “我也要谢谢你们,幸亏有你们及时制止这个水贼,不然我们老两口也兄多吉少了。”中年大叔扬声对着篷子里道来。 “哎,大叔,不要说见外的话了,能坐在一条船上,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们的船还在江中胡乱游荡呢。”濮阳顾笙与他客套着。 然而,诸葛汉卿的神情却突然一阵凝固,因为经历方才的刺杀事件,他此时才揣摩出,先前那个水贼艄公对他无意中说的话,却另有深意,“以前跳在我船上的鱼都被我吃了,被我丢下去的只有鱼骨头。” 他越想越是感到后背发寒,越想越觉得自己迟钝,最后,也只能望着篷外连连喟叹。 濮阳顾笙只感到劫后余生,心间满是重生般的欣喜,对于诸葛汉卿的心理活动,他又怎能知晓呢。倒是那褐发女子,令诸葛汉卿刮目相看,她不仅在第一时间重燃烛火,还在千钧一发时刻救下了他的命,最后还饶有兴致的说了一句极富江湖气息的人情话。 还是江湖好呀,倘若事情发生在当代的地球,太多人都会选择高高挂起的态度吧...... 想到此处,诸葛汉卿还是觉得应该当面好好谢谢这位姑娘,毕竟自己当时为了保命,不敢开口声张,属于被动型帮忙,而这次人家是主动型帮忙,他总感觉自己欠了人家一点什么。 第九章:相同的遭遇 诸葛汉卿欲要当面感谢那褐发女子的救命之恩,随即,他起身走到了最后排躺椅女子的面前。 褐发女子不知对方何意,只是充满好奇的盯着他的到来。 “姑娘,多谢你方才的及时搭救,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敢问姑娘芳名,你我也算有缘相识?”诸葛汉卿抱掌躬身,十分恭谨道。 “慕容晓玥。”褐发女子淡淡道。 “原来是慕容姑娘,难道你也是去京都燕城的吗?”诸葛汉卿继续问道。 慕容晓玥微微颔首,怀揣在胸前的长剑不觉间被她放的更低了,似乎是要告诉别人自己没有攻击性。 “原来我们都是要去燕城,在下是和朋友去燕城游玩,慕容姑娘是要去做什么?”诸葛汉卿捕捉到了对方的细微动作,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警惕之心降低了,自己不觉间也放松了许多。 此问一出,诸葛汉卿久久未曾得到对方的回应,他只感觉到对方双目忽然变得灼灼似火,紧接着又递变成柔软和悲伤,诸葛汉卿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才会出现这般复杂的情绪。 “慕容姑娘,你有何难言之隐,不妨告诉在下,也许在下就能助你一臂之力,再不济,也能帮你出出主意。”诸葛汉卿见到对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间不觉有些动容。 “我去京城告御状。”慕容晓玥眼角晕开一朵泪花,她抬手迅即就给拭掉了。 “御状?姑娘遭遇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与那天追你的人有关?”诸葛汉卿顿时联想到了那天与她相遇时的情形。 “没错,他们是丐县有名的恶霸申屠元霸的爪牙,申屠元霸觊觎我们家的酒楼生意,让他的爪牙频频在我们的酒楼里刻意寻衅滋事,每当我们报官,官府不仅包庇他们,甚至还帮着他们欺负我们这些普通的百姓,前几日,他们又来挑事,我爹娘和哥哥找他们理论,活活被他们给打个半死,遂后又被他们丧心病狂的丢进了河里淹死了。我自幼身体孱弱就被送进了临山的紫薇派修习武学,当我听到家中噩耗,随即便下山欲为我家人报仇,我意图在半路埋伏申屠元霸,怎奈他爪牙众多且功夫高强,无奈伏杀计划落败,然后我就被那些爪牙所追杀,幸而逃脱途中遇见了一个乡野村店,我威胁店家莫要声张,继而躲进了店里面,剩下的你应该都清楚了。”慕容晓玥双眼红通通的,可还是强忍着不让泪落下。 “那你上燕城告御状,有没有门路?”诸葛汉卿继续关切的追问。 “我爹有个远房表妹嫁到了燕城,而且我还听说她的夫家就在燕城为官,我想通过这个门路,把我的冤情上诉到当今陛下那里,好早日诛杀恶贼,为我家人报仇雪恨。”慕容晓玥柔软的目光里,再次点燃了仇恨的怒火。 “既然你有门路,那告御状就会容易的多,各方的打点应该少不了,不知道你的银两足够吗?”诸葛汉卿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的家里早就被申屠元霸给霸占了,我身上只有十几两银子,还是临下山时师父给我的。”慕容晓玥摸了摸腰间的钱袋说道。 “不如我陪你去找你那远房亲戚家吧,路上相互还能有个照应,而且我和我的朋友身上还有二百两银子,应该能顶一顶。”诸葛汉卿回首看了一眼濮阳顾笙,发现对方还在鼓捣自己的袖箭。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你和你朋友的钱,再说,如果用光了,你们该怎么办?”慕容晓玥摆摆手欲要拒绝他的好意。 “慕容姑娘不要客气,我朋友他也不是一个小气之人,况且我们对这种欺侮百姓、残害邻里的恶霸,也是痛心疾首,恨不能生啖其肉。实不相瞒,在下的义母也是被一恶霸所掳,至今未归,我也是百般无奈下,才会到燕城寻求解决的办法。” “原来你与我竟有差不多的遭遇,那好吧,我们一同赴京,一同告御状。” “嗯。” 二人达成一致,彼此心间,不觉有一种温暖。 诸葛汉卿之所以要帮助慕容晓玥,不仅出于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同样也与她在京有门路有关,甚至还包括一些怜香惜玉的情愫吧,诸葛汉卿一时也说准自己究竟出于哪种缘由,让他在一瞬间就作出了那样的一个决定。 当他回身重新落座后,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给了濮阳顾笙,怎料,令诸葛汉卿感到惊喜的是,濮阳顾笙居然眉头都没皱一个,就同意了他的决定。毕竟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不仅会白白丢了钱财,还极有可能会招惹到那些恶霸们身后的大佬。 “对于那些欺世恶霸、贪官墨吏,我是最为痛心疾首,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渣,我祖父怎么可能会含冤而死,我家的世袭罔替怎么可能会丢?!”濮阳顾笙压低声音愤懑道。 这就是封建桎梏的荼毒,官官相护,钱权勾结,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这一刻,诸葛汉卿觉得还是地球上的现代国家体制比较好,虽然社会冷酷现实,但毕竟是以法律为基调,任何人犯罪一旦证据充足,都会受到法律的严酷制裁!可是封建社会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卑劣勾当,却被堂而皇之的摆在台面上,简直无法无天! 一个小小的乌篷船里,六个人中,一个是水贼,两个是赴京看病的劳苦百姓,三个是含冤在身的苦命人,不知道天下还有多少即将或者正在遭遇不公的人,诸葛汉卿想到这里,无奈的苦笑着...... 时光荏苒,次日正午,众人抵达了恽城,因为那对夫妇偶感风寒,直接在当地找了旅店住下,而其他三人吃过饭后,携手继续向燕城进发。 “天子脚下果然不一般,这紧邻燕城的恽城都这般繁华富庶,那燕城岂不是人间天堂?”濮阳顾笙看着繁华的恽城城貌,一番赞扬。 诸葛汉卿看着这些古典堂皇的楼阁建筑,不觉意乱神迷,流连忘返,毕竟这些古式建筑群,他曾经也只能在影视剧看到。如今身临其境,亲身体会,这种感觉自然妙不可言。 他之前逃脱的县丞---闾县,男人一般都戴布帽,遮住白色头发,而女子的长发往往垂于双肩,原本头发的白颜色,很少有人会涂染成其它颜色,如今反观恽县,不仅女子甚至许多男子,也跟着染成不同的颜色。有黑色、棕褐色、灰褐色、红褐色,甚至还有黄色、蓝色和粉色,时尚度远不在现代地球之下。诸葛汉卿看看自己和濮阳顾笙的纯白长发,一度感觉自己是一个另类一般。 诸葛汉卿曾经考虑过,为什么这个世界人的头发都是白颜色?海水是粉红色?草叶都是蓝色?应该与这个世界所处的星球,在星系中所在的位置有关。 就当三人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际,慕容晓玥忽然机警的提醒身旁的二人,低声道:“我们好像被跟踪了,千万别回头,以免打草惊蛇!” “前面街角有一家酒楼,我们进去后,从他们的后门出来甩掉他们吧。”濮阳顾笙说道。 “嗯,好。”诸葛汉卿和慕容晓玥异口同声道。 三个人不急不徐向街角的酒楼走去,踏入酒楼里面后,三人对店小二的招呼不予理会,就直奔后面而去,出了酒楼的小后门,三个人走进了一个小巷子,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走动 “前面有架马车,我们先躲里面。”濮阳顾笙指着说道。 三个人跑步来到马车旁,濮阳顾笙随手丢给马车夫一块银子并说道:“以最快的速度,从这个方向载我们出城。” “驾。”一声清脆的马鞭响起,两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向前方奋蹄而弛而去。 马车在奔袭途中,慕容晓玥听闻道旁的屋脊上有人在快速跑动,惊呼道:“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就在马车即将驶出小巷的刹那,马车夫忽然被一个凌空落下的人踹落在地,当即吐血身亡。紧接着,一把利剑直直的刺向门帘的后方,慕容晓玥用剑鞘格挡。不待她抽剑还击,另外一把剑随即又刺入帘内。 濮阳顾笙一把拉过诸葛汉卿,才让其堪堪躲过剑刺。与此同时,他举起右手,“咻咻”两声箭发,帘外的刺客应声落地。 “你照顾好他,我去驾车。”慕容晓玥对着诸葛汉卿说道,因为她感觉三个人中最需要保护的就是诸葛汉卿了,一个柔弱到不行的书生。 “你可以吗,要不让我来?”濮阳顾笙紧急问道。 “可以。”话音刚落,慕容晓玥早已滚至驾车的地方,牵起马绳,控制双马奔跑的方向。 马车还没行驶多久,濮阳顾笙就听到外面有刀剑交击的声音,他匆匆挪身到帘旁,左手提帘,右手直直对向刺客的方位,“咻”的一声,利箭离弦,此刻应声落马。 诸葛汉卿隐约听到邻旁房屋上还有人在跑动,他掀起侧旁的小窗帘,发现对面房屋上居然有三五个蒙面的杀手。 “把马车开到人多的地方,那里他们不好动手,我们再伺机下马。”诸葛汉卿掀起门帘对慕容晓月说道,他觉得这个小巷人流稀少,地带空阔,反而利于杀手们的施展。 “好。”慕容晓玥回首看了他一眼,应道。 第十章:金蝉脱壳 马车出了小巷,慕容晓玥就直接调转马头,让马车驶入了人群较多的地方,这样追杀他们的杀手,就不敢太过无法无天,招摇过市。 “这里人多,我们速速下车。”慕容晓玥回首对车内的人说道。 三个人迅即下马,涌入熙攘的人流中,诸葛汉卿抬首向房顶上望去,发现他们还在尾随。 “前面有家酒馆,我们先躲进去。”诸葛汉卿压低声音说道。 “万一酒馆里没有后门怎么办?”濮阳顾笙焦急的问道。 “你们听我的就是,保管咱们能摆脱他们。”诸葛汉卿话毕,三个人鱼贯而入前面不久的小酒馆。 进入酒馆后,诸葛汉卿寻到了一桌刚好有三个人的小隔间。 “几位?帮个小忙如何?”诸葛汉卿不急不徐甚至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说道。 “我们认识你吗?就让帮忙,麻溜走开。”其中一个长相粗犷的中年男子说道。 “把你们衣服换给我们,这是三十两银子。”诸葛汉卿从濮阳顾笙的钱袋里,迅即掏出三块银子。 “可以呀,为什么不呢?”那中年男子立即变换了口气。 这时,诸葛汉卿回首,低声对慕容晓玥说道:“慕容姑娘,你把酒馆里所有顾客都给赶出去,这样可以让杀手们一时进不来,好为我们换衣服争取时间。” 慕容晓月颔首应允,拔剑就开始把大厅里的酒客往外赶,店家和店小二见状只能远远在一旁哀求她住手。 片刻后,诸葛汉卿和濮阳顾笙就把全身服饰换好了,等他们从隔间走出来让慕容晓玥去换的时候,她居然差点没有认出他们来。 又过了片刻,慕容晓玥从小隔间走了出来。 “趁乱之际,我们跟随人群走出去,不过出了门口,我们三个人要分开走,然后在恽城的东南角汇合。”诸葛汉卿低声交待着他们。 “燕城不是在恽城东北方向吗?”濮阳顾笙疑惑道。 “如果杀手找不到我们,他们极有可能会往恽城东北方向搜寻,因此我们需要从东南方向迂回一下再去燕城了。”诸葛汉卿解释道。 随即,三个人躬身低首,并用手微微遮掩着自己的脸庞,混杂在喧嚣嘈杂的人群中冲出了酒馆,出了酒馆门口,三个人便向三个不同方向走去。 杀手们果然被诸葛汉卿的这一招金蝉脱壳所欺瞒,待到他们从人群中冲进酒馆的时候,竟发现跟目标穿着相同服饰的人,居然并不是他们所要追杀的目标。郁闷之下,准备向东北方向追击,毕竟他们了解目标人群的目的地。 三个人自出了长街,开始从不同的方向往恽城的东南角汇合,三个时辰后,三个人果然在恽城东南角的一处破庙碰了面。 “你们怎么样?没有受伤吧?”诸葛汉卿看见他们后,迫不及待问道。 “我们没事,你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毕竟你可是我们三个人中最柔弱的一个了。”濮阳顾笙戏谑道。 “放心,我这个打扮,一般人很难辨认出来。”诸葛汉卿会意笑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慕容晓玥问道。 “我们不能走恽城去燕城了,只能从穆城入燕城了。虽然我们会耽误几天的行程,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安危就有保障了。”诸葛汉卿说道。 “都怪我,害得你们被杀手追杀,还让你们陪我多受旅途的颠簸。”慕容晓玥低首凝眉,很是惭愧的说道。 “快别这么说了,大家都是苦命人,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再说,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诸葛汉卿宽慰她说道。 “就是,你就像是我们的妹妹一般,说什么害不害的。”濮阳顾笙在一旁附和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动身吧。”诸葛汉卿提醒道。 经过两天的跋涉,三人终于来到了穆城,之后,他们吸取了在恽城的教训,直接雇佣了一辆马车,不再在街上直接抛头露面,而且所有食物都让车夫去买。 “慕容姑娘,那申屠元霸到底什么来头?不仅为恶一方,而且连官府都敢明目张胆的偏袒和维护他,如今,甚至有这么多的人不惜为他长驱千里,也要杀死对他不利的人。”诸葛汉卿忽然特别想弄清申屠元霸这个人,因为他觉得想击败一个人,就需要知道对方的一切,尤其是对方的弱点。 “从前他是我们丐县有名的地痞,后来听说在外县落草当了山贼,发了一笔横财,回来后,就在我们县城开了一家赌场,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被他贿赂的官府缙绅也就越来越多。直至后来,他在我们盖县达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有人多次举报他,但是上面派来的官员,无不无辜被害死,渐渐的,就没有人敢来盖县查他了。毕竟山高皇帝远,盖县官员还上奏折为他说好话,最后皇帝也就不再追究他了。我还听说,皇帝过大寿,申屠元霸假借县丞的手,为他送了一个十分稀奇的天下玩物。从此以后,不仅当地的太守,即便是刺史,也会对申屠元霸礼让有加。”慕容晓玥一一述来。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富有手段,居然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土皇帝’。”诸葛汉卿喃喃道。 “既然这个人这么有背景,根基这么厚,连皇帝老儿都得了他的好处,那我们告御状,岂不是去送死吗?”濮阳顾笙满面愁容的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我在路途上听说,当今皇帝并非是个昏君,只是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他都不管,而是交给了三个皇子的手中。”慕容晓玥说道。 “那负责官员升迁的吏部,是哪个皇子在主理?”诸葛汉卿追问道。 “这个我倒不清楚了,你问这个作什么?”慕容晓玥不解。 “倘若负责吏部的主理人,可以派一个廉洁公正的清官去查办申屠元霸的案子,那申屠元霸的好日子就将到头了。”诸葛汉卿双目微凛道。 “此话在理,看来京都的情形,只能等我们到了以后才能知晓。”濮阳顾笙附和道来。 “嗯,我们还是抓紧赶路,争取早一点到达京都,我想京都再不济,那些杀手也不敢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诸葛汉卿掀起马车的小窗帘,向外睥睨着有无可疑之人,“对了,你父亲的远房表妹家,你知道她家的具体住址吗?”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爹爹做生意带着我去过她家一次,好像在燕城怀安区一带,具体的住址我就记不太清了。”慕容晓月回忆道。 “那也还好,待我们找到了你表姑家,我们就通过你的表姑父来了解一下京城的形式。”诸葛汉卿说道。 “嗯。”慕容晓玥微微颔首道。 这般,经过一天的行程,三人终于在夜晚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燕城,到了燕城后,三个人在怀安区的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一夜无事,三人安眠。次日一早,三人开始不断在怀安区打听慕容晓玥的表姑家。直到了下午黄昏时分,终于如愿找到了她的家。 慕容晓玥见到自己的表姑后,痛哭流涕的将家中的噩耗告知了她,二人相拥而泣,她的表姑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会为自己的表哥家报仇雪恨。 “表姑,我表姑父不在家吗?”慕容晓玥擦拭着哭肿的双眸,止悲问道。 “你表姑父在兵部下辖的养马司作太仆令,常常公务繁忙,如今好几日不在府中,我这就让人送口信,让他今日就回来。” “嗯。” “这两位都是你朋友吧?”钟离氏看着诸葛汉卿二人问道。 “没错,一路上,都是他们帮我逢危化险的,他们的身世跟我也极其相似,都是苦命人。”慕容晓玥微微颔首道。 “多谢二位的相助,让晓玥得已安全的来到京都。”钟离氏十分感激的样子,继而转身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快给两位贵客安排客房,”侍女应声离去。 “晓玥,你跟你的朋友就安心的一直住在这里,我们一定会为冤死的亡魂讨回公道。”钟离氏道。 “嗯,谢谢姑母。” “傻孩子,跟姑母说什么客气话,只是可怜从此你孤苦无依了。不过,我会对你姑父讲,让你留下来,从此跟我们住在一起。”钟离氏牵着她的手,再次哭哭啼啼道。 “姑母...”慕容晓玥拥入钟离氏的怀中。 钟离府管家亲自带着口信,来到了养马司,找到了正在执勤的怀安区太仆令---钟离衔祏。 “老爷,夫人让我给你带来一个口信。”管家殷老大有些气喘吁吁道。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钟离衔祏从伏案上抬眼问道。 “府里来了一个夫人的远房侄女,全家都被一个当地的恶霸给杀了,如今特地跑京都投奔来了,故而夫人让我告知老爷今夜早些回府。”殷老大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哦!没有王法了吗,光天化日下胆敢杀人?”钟离衔祏初闻此话,微微一惊,方才讶异的神情旋即又恢复了平静,“管家,夫人的侄女来自哪里?他的家人又是被何人所杀?” 钟离衔祏起初很惊讶,甚至是愠怒,但是混迹官场多年,他也明白,现实中绝没有无缘无故的无法无天,这背后的事情想必不太简单。 “据那女子讲,她是西南盖县人氏,家里人是被当地的豪绅恶霸申屠元霸所害,因为她当时不在家中,故而逃脱一难。” “申屠元霸...申屠元霸...”钟离衔祏起身,双手负于背后,双眉微皱,开始反复默念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第十一章:新的计划 钟离衔祏来回踱着步,反复诵念着申屠元霸的名字,倏忽间,他的双目微睁,似乎有所讶异般,道:我想起这个人是谁了,这个人可不一般呀!四年前,当今圣上六十寿辰,他通过当地县丞的手,转送给圣上一个天下罕物,你不知道圣上那天有多高兴,居然赐赏赴宴的每个大臣十两金子。从此以后,巴结申屠元霸的人可就络绎不绝了。如今,虽然他杀了人犯了死罪,可是他背后的关系复杂到难以捉摸,本官一个兵部的小小的弼马温,怎么敢得罪他呀!不行,今夜本官绝对不能回府!” “老爷,您若不回去,夫人那儿,该怎么回禀?”管家面颊上浮现一丝愁云。 “这么点小事,你都斡旋不了吗?就说本官身染重寒,在养马司一时走不了了。”钟离衔祏愠怒道。 “是,老爷,小的这就回禀夫人。”管家微微躬身,欲要辞别。 “等等,如果三天后,夫人的侄女还赖在府上不走,你就把实情告诉夫人,听明白了吗?”钟离衔祏将面颊贴近管家的耳朵,低声说道。 “明白了,老爷。”管家微微颔首。 “嗯,挥去吧,切记,今夜的事不可对外人道!” 管家连连颔首后,转身离开了养马司。 就在慕容晓玥与姑母攀谈之际,钟离府管家殷老大急步匆匆的走入了正厅。 “怎么样?老爷回来了吗?”钟离氏抬首问道。 “回禀夫人,老爷偶感重寒,卧床不起,一时回不来了府了。”管家殷老大缓缓道来。 “啊?”钟离氏惊道。 “不过郎中去过了,也开了药,老爷在养马司调养几天就会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钟离氏长吐那口惊气。 “玥儿,如今你姑父有病在身,我们等他回府,再商量你家中之事可好?”钟离氏回首温言道。 “君子报仇尚十年不晚,多等几日又何妨,没关系的姑母。”慕容晓玥微微颔首,回应道。 慕容晓玥回到偏厅后,诸葛汉卿二人起身迎了上去。 “慕容姑娘,事情怎么样了?”诸葛汉卿关切的问道。 “我姑父忽然偶感风寒,几天后才能回府。”慕容晓玥低首,有些失望道。 “未必太巧了吧,何况谁会在府衙中养病,而不是自己的府邸里?再者,你家那可是人命要案,岂有等闲待之之理?”诸葛汉卿呢喃道。 “诸葛兄所言有理,你姑父莫非是怕招惹是非,不敢回府见你吧?”濮阳顾笙附和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还是相信我的姑母不可能不管我的。”慕容晓玥喃喃道。 “今夜早点歇息吧,明天我跟濮阳兄暗中去养马司打听一下,事情自然就揭晓了。”诸葛汉卿双手负在身后,缓缓道来。 “嗯,我同意。”濮阳顾笙颔首应道。 “那好吧,就听你们的。”慕容晓玥抬眼应道。 次日一早,诸葛汉卿和濮阳顾笙雇佣了一辆马车,经多方打听轻易找到了养马司。 “哎,你们什么人,胆敢擅闯养马司,赶紧出去。” 诸葛汉卿二人刚踏门而入,就被近旁走出来的中年男子拦住了。 诸葛汉卿一边将一枚十两的银子,塞入那人的手中,一边笑容彦彦道:“我们是养马司钟离太仆令的远房亲戚,劳烦您问一下,太丞令在不在府衙上?” 那位中年男子看银子在手,先前的严厉口吻,顿时柔和了许多,面颊上还泛起了一丝笑意,道:“你们是钟离太仆令的亲戚呀,你们来的不巧了,他刚刚骑马出衙办事去了,你们可以在厅上等会儿,应该很快就回来。哎...你们怎么走了?” “突然想起来忘了带点物什,现在买去。”诸葛汉卿对濮阳顾笙使了一个眼神,二人转身离开了。 出了府,上了马车,濮阳顾笙忍不住破口骂道:“娘希个匹的!都能骑马外出,这明明就是装病嘛!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姑父,至亲人的痛苦于不顾?!” “燕城是天子脚下之华都,是不折不扣的名利场,有几人能置身于俗世之外,他之所以装病,是因为他知道申屠元霸他惹不起,毕竟连当今圣上都曾卖过他面子。”诸葛汉卿没有动怒,而是十分沉着的分析了钟离衔祏的真实动机。 “那接下来慕容姑娘该怎么办?”濮阳顾笙深吸一口气,十分焦急的问道。 诸葛汉卿听闻此话,陷入一阵沉思,濮阳顾笙看到后,以为他也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总不能在他府上,继续干等吧?”濮阳顾笙愤懑不已道。 “等,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即便等到了钟离衔祏回府,慕容姑娘也会继续被敷衍下去,甚至会被逐出钟离府。”诸葛汉卿幽幽道。 “娘希个匹!他姓钟离的真敢这么做,我就一把火烧了他的府衙和府邸。”濮阳顾笙右拳击打在马车上,咬牙切齿道。 “混迹官府衙门的人,远比我们心狠手辣的多,同样也是逢迎谄媚的高手,慕容姑娘被逐出钟离府无处可求,倒是小事,我更担心的是......”诸葛汉卿不敢继续深究下去。 “你是担心,慕容姑娘会被那姓钟离的出卖,以求申屠元霸的恩宠,是不是?”濮阳顾笙双目微睁,试探性的问道。 诸葛汉卿微微颔首,掀起马车窗帘,向外张望,因为不知为何,突然感到马车内的空气十分沉闷,像是被恶魔紧紧攥在手心里一般。 片刻后,濮阳顾笙长叹一声,道:“有时候,亲情在利益面前,是十分不堪一击的。” “哎...这个我也深同感受,当年我祖父被污下狱,我父亲去央求所有认识的亲戚挚友,没有一个愿意出头,为我祖父叫一声冤屈。”濮阳顾笙哀叹连连。 天空忽然阴云密布,哗哗啦啦下起了大雨,路上有不少行人奔跑躲雨。 “你看街上有伞的人,往往只顾自己,又有谁会多看一眼淋雨的人呢?”诸葛汉卿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感慨万千。 “既然他姓钟离的见难不帮,那咱们今天就离开钟离府吧,以免落在什么圈套里,还不自知...”濮阳顾笙掀起了另一侧窗帘,低沉着声音道。 “我也是这般打算的,燕城是藏龙卧虎,伏狼栖鹰之地,宜在暗处而不是明处。”诸葛汉卿双目凝望雨景,幽幽道来。 “诸葛兄,听你话意,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了?”濮阳顾笙回首问道。 “我希望燕城之地,大雨骤至之时,每个人都有一把可以遮雨的伞......”诸葛汉卿含蓄的说道。 第十二章:自寻短见 “诸葛兄,我没听明白,你该不会想要去卖伞的吧?”濮阳顾笙摸着后脑勺,疑惑不解。 诸葛汉卿会心一笑,回眸连连摆手,咯咯笑道:“濮阳兄,我哪像是一个商人,再说,商人在燕城可是一个下等职业。对未来,我只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思...” “什么构思,说来我也参谋参谋。”濮阳顾笙坐了回来,有些兴奋的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认为,即便钟离衔祏帮助慕容姑娘告了御状,你觉得凭借申屠元霸的手段和背景,当今圣上会杀他吗?”诸葛汉卿神情严谨的剖析道,回首继续看向窗外雨景,“万一他再送当今圣上一个天下罕物,慕容姑娘也许就会背负一个栽赃陷害之名。” 濮阳顾笙默不作声,只是不停的连连颔首。 “所以,我觉得告御状这条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走了。我们应该改变策略,从他处着手。虽然当今圣上有些昏聩,但不代表他的皇子们也都是昏庸之辈。”诸葛汉卿双目闪射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精光。 “你想接近当今的皇子们?”濮阳顾笙压低声音,犹疑的问道。 “正是。”诸葛汉卿稳稳吐出这两个字。 “当今圣上有三个皇子和一个公主,大皇子裴天晟,封‘棘乐王’,宅心仁厚,忠君爱民。二皇子裴天煜,封‘广戚王’,能力出众,追随者众多。三皇子裴天朗,封‘怀安王’,忠正耿直,心如菩萨。这三个皇子中,不知道你想接近谁?”濮阳顾笙一一阐释道。 “你了解的只有这些吗?” “是的,毕竟闾城处在瑀华边关之地,京都里的事我们知道的自然不太多。可是,即便你了解了每一个皇子,但是凭借我们一介草民的身份,又如何接近他们呢?” “知己知彼,方能有应对之策,我想只要我们足够了解了三个皇子,接近的方法自然不难寻找。所以,我打算先对皇子和宫廷里的事,进行一番彻底的了解,毕竟想要在这片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混,哪里有暗礁,哪里有高枝,我们都要了如指掌。” “这个我倒可以帮上忙,祖父在京为官时,我儿时也结识了不少玩伴,就是不知道他们还住不住在当年的地方?” “哦,倘若找到他们,燕城的风云便摸透一二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钟离府邸。 到了府上,濮阳顾笙忍不住心中的愤懑,于是便将所打探的实情一一告诉给了慕容晓玥。濮阳顾笙看到她躲进房间里,久久都没有走出来。 “咚咚咚...” “慕容姑娘是我?你诸葛大哥。”诸葛汉卿不放心,遂想敲开她的门安慰她。 怎奈诸葛汉卿持续敲门数十下,都不见慕容晓玥开门。情急之下,就让濮阳顾笙撞开房门,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二人只见慕容晓玥仰面躺在床榻之上,左手手腕不断有血汩汩流出。 “慕容姑娘,你怎么可以就此寻短见?事情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毕竟世间之事,一物降一物,我就不信恶人还能逍遥快活一世,终究会有人能降伏他的,你要相信诸葛大哥。”诸葛汉卿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襟包裹她的手腕,一边劝慰她道。 慕容晓玥右手拉起被衾的一角盖在自己的面颊上,开始抽噎起来。 “哭出来好,哭出来好,都怪你濮阳大哥心直口快,该打,该打!”濮阳顾笙一边抽打着自己的面颊,一边宽慰着她。 “濮阳兄,你不要这般自责,这与你没有关系。”诸葛汉卿匆忙起身,拦住了他落在自己面颊上的巴掌。 “慕容姑娘,你千万不要有轻生的想法,你诸葛大哥其实已经有下一步的计划了。”濮阳顾笙对着被衾下的慕容晓玥说道。 “慕容姑娘,无论如何这钟离府,都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今夜我们就悄无声息的出府。等重新在燕城找一处住所,再慢慢寻找复仇的办法。”诸葛汉卿对着慕容晓玥苦口婆心的道来。 此时,慕容晓玥的抽泣声变小了许多,诸葛汉卿侧首会心的与濮阳顾笙相视一看。 “是啊,我们的计划不但让丐县的申屠元霸得到惩处,而且还要让天下的申屠元霸都得到惩处。”濮阳顾笙面带一丝欣喜,充满底气的道来。 “谢谢你们,诸葛大哥、濮阳大哥。”慕容晓玥停止了抽泣,掀开被衾对着他们二人道来。 临至深夜,三人撬开了钟离府的侧门,沿着城中河一直向北走,在靖康区的一家旅店住了下来。 “慕容姑娘,我们有的是钱,你就放心的在此住下养伤,我与你诸葛大哥会操办接下来的事情。”濮阳顾笙一边搀扶她上了三层的阁楼,一边宽慰着她的心。 “谢谢你,濮阳大哥,我会好好养伤。”慕容晓玥被两个哥哥般的男人细心照顾,心中的愁悲恨苦多少也被淡化了许多。 濮阳顾笙每天的间隙,会变个法儿的做东西给慕容晓玥吃,而诸葛汉卿则每日搜寻燕城的各种情报。不知不觉间,日子就过去了七日。 这日,濮阳顾笙给慕容晓玥送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后,下了阁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发呆的诸葛汉卿,不由的会心一笑,悄声戏谑道:“诸葛大公子,你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窗外,是不是在看哪家刚路过的小姐?” 诸葛汉卿喟叹一笑,回首睥睨了一眼濮阳顾笙,“濮阳兄,现在我们一丝进展也没有,而且钱越来越少,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儿我就能给你整来。”濮阳顾笙拍了拍诸葛汉卿的肩膀,胸有成竹的道来,“对了,我帮你介绍的我的那三个小伙伴,难道就没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关于钱的事,诸葛汉卿以为他在开玩笑,所以对他的话就没放心上,紧接着方才闲散惬意的神情,登时变得严肃起来,道:“他们三个都说二皇子能力出众,也最得当今圣上的恩宠,暗中攀附他的文臣武将也最多,他也就成为了储君最具竞争力的人选。” “那既然二皇子实力最强,那我们干脆就接近并依附他好了,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呀...”濮阳顾笙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虽然吏部和兵部皆由当今圣上亲掌,但是这两部多半的人,都是二皇子的亲信,连西南曲州的刺史公孙浩德,东南徽州的刺史谷梁文正,也都是他的人,你可知这两州可都是向朝廷供应马匹和钱粮最多的州,有这两个宝贝在手,二皇子想不成为储君的热门人选都难。”诸葛汉卿右手茶盖轻拨绿浮,浅啜一口,幽幽道来。 第十三章:善意的谎言 “啊!二皇子这还没当上储君呢,他的实力就这般强大了,难道当今圣上就对他这么放心吗?”濮阳顾笙一声惊叹。 “当今圣上曾经也是从七子夺嫡中胜出,对于二皇子实力的雄厚,以及背后支持他党羽的存在,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晓。” “你的意思是,当今圣上有意在培养二皇子成为储君?” “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从个人能力来看,二皇子确实是最佳人选,毕竟瑀华国在云瑾里大陆上,实力最为弱小,只有富有野心和谋略的君主,才能让小小的瑀华国在七国争霸中存活下来,我想这也是当今圣上有意培养二皇子为储君的最为重要的原因了。” “那我们还在犹豫什么,我们千方百计接近他好了,不愁日后你我不腾达。” “最初我也是这般想的,但是两段关系的出现,让我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哦?什么关系?” “当今丞相的小女儿刚刚成为二皇子的王妃,申屠元霸在京都的靠山吏部侍郎也是二皇子的人。”诸葛汉卿放下茶盏幽幽道来,“还有你看这个,”他从腰间的锦带中取出了一张纸,并递给了濮阳顾笙。 “啊!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上面记录着二皇子从户部捞取银子,并发给吏部众多官员作为冰敬的流水账目。”濮阳顾笙看着纸上的内容,一声惊叹。 “我花了50两银子,从吏部退下来的一名官员口中得知,之所以他愿意说出这些,是因为年年冗长的冰敬名单上,偏偏没有他的名字。另外他得了一种怪病,亟需用钱。”诸葛汉卿喃喃解释道。 濮阳顾笙有些讶异,他没想到一个文弱的书生,短短几天内,就把京都许多的重要讯息都毕知无遗,而且还拿到了二皇子与吏部官员暗中往来的凭证。但是,他越想越是感到后怕,毕竟手里这张纸倘若被二皇子的人发现,那么他两个人,甚至包括慕容姑娘都将面对......想到此处,他不敢继续设想下去了,甚至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诸葛汉卿微微仰首,看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大抵也猜到了他此时所想,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那张纸,轻声道:“你不用多想,这张纸也不能把二皇子怎么样。不仅仅是二皇子,你觉得历朝历代的皇子,有几人能置身于结党之外?所以,这张纸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就看它在谁的手中。” 濮阳顾笙可不想被他看扁,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朗声磊落道:“我祖父当年独闯万军,取敌守将头颅如探囊取物一般,他尚不惧,我作为他的唯一长孙,岂有怕死之理,何况我们当初选择来燕城,怎能不知此地的凶险,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呵呵,濮阳兄,你我有这种胸襟气魄,我想我们在燕城很快便能打开局面。”诸葛汉卿微微灿笑,把手中的纸重新放进锦带中,“也许这张纸就能帮我们打开局面。” “诸葛兄,你还没告诉我,咱们到底要依附于谁呢?”濮阳顾笙搬起一把椅子,坐在了诸葛汉卿的身旁。 “倘若二皇子当了未来的国君,你觉得他能治理好这个天下吗?”诸葛汉卿侧首,看向对方严肃的问道。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像靠污蔑他人上位的丞相,残杀百姓的地痞恶霸,他们都在二皇子的阵营里,无论如何我都不看好让二皇子掌管后的瑀华国。”濮阳顾笙的眼神里尽是厌恶感。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彻底摒弃接近二皇子的想法。”诸葛汉卿起身,在濮阳顾笙面前来回踱着。 “那你最看好哪个皇子?”濮阳顾笙抬首,好奇的问道。 “哎...关于大王子和二王子的讯息,我搜集到的很少,所以我也不敢下妄断,再等等看吧。”诸葛汉卿微微叹气。 “嗯,也不必太着急,毕竟我们都打算在燕城赖着不走了,以后多的是时间。”濮阳顾笙双手抱在胸前,悠悠道来,“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我只给了你我三个发小的地址,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那么多有价值的讯息?靠钱吗?可你身上也没剩下多少钱了。” 濮阳顾笙双眉轻皱,盯着对方的神情,想要把对方看穿一般。 “濮阳兄,你这眼神是怀疑我,是某个豪绅的子弟吗?我可没有大把的钱可以用来挥霍。”诸葛汉卿被看的有点不自在,“我不是对你讲过吗?我是被端木大叔寄养在县城上的,县城上可没有什么巨贾豪绅!” “我不是在怀疑你是不是巨贾豪绅的子弟,而是在钦佩你的能力,仅此而已。”濮阳顾笙摊开自己的双臂,似乎在昭示着自己的坦荡一般。 “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把你借我用的那块玉佩拿给他们看而已。”诸葛汉卿随口道来。 “啊?用的还是巡查使卿那一面?” “那是自然。” “那你不能再继续用了,很容易招惹不轨之人的耳目。” “好好好,还给你就是了,我也觉得不能再用了,确实用的太多了。” 诸葛汉卿一边说着,一边把搁置在内襟中的玉佩取出还给对方。 ...... 到了傍晚,他们二人来至慕容晓玥的房间时,发现她正在专心练剑。 “慕容姑娘,看来你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诸葛汉卿欣慰的说道。 “是啊,多亏了濮阳大哥天天给我做各种好吃的,不然也不会恢复那么快。”慕容晓玥收剑入鞘,随即又道,“对了,诸葛大哥,这些为什么看不到你人影,你都忙什么去了?” “也没什么,我只是找了找一些人脉而已,顺便打听到了谁才是京都最廉洁公正的大臣,他愿不愿意无私为贫苦百姓伸张正义。”为了安慰对方,他也只能这般道来。 “嗯,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是礼部的一个副主事,而且我也把你的冤情,全部以信函的形式告诉他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信。” “那太好了。” 慕容晓玥听到后十分开心,为他二人每人奉上了一杯茶。 濮阳顾笙本不想有所隐瞒,但是囿于上次他心直口快后的后果,这次对于诸葛汉卿善意的谎言,他在一旁,只能敷衍的不断颔首称“是”。 次日,濮阳顾笙想要为慕容晓玥去买营养的食物,临出门却发现自己的锦带空空如也,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的玉佩给当掉了,换来了500两银子。 第十四章:诡异的调令 濮阳顾笙当掉玉佩后,便准备拿着钱到市集上买些鱼肉果蔬,不过到了农集上后,他发现市集上的鱼肉果蔬全部卖光了。他恰巧看到,一个老者和一个女孩正在收拾摊子,看样子是要收摊走人。于是他走上前去,想要问个究竟。 “老人家,平常这个时辰,农集上还有许多鱼肉果蔬在卖,怎么今日这么快就卖完了?”濮阳顾笙温和的问道。 “你可能有所不知,即墨国已经与未央国开始交战了,百姓担心战事会殃及我们瑀华国,故而多买些食物备在家中,以备不时之需。你想买的话,只能去更远的地方了。”老者话毕,就将小女孩抱在货车上,推着离开了。 濮阳顾笙这才知晓其中的缘由,不过为了给慕容晓玥买到新鲜的食物,他也只能徒步到更远的集市上了。当他抱着大量的食物,回到客栈后,已经是午时三刻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诸葛汉卿从书卷上抬首问道。 “你还别说,真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濮阳顾笙擦着额际上的汗珠说道。 “是吗?”诸葛汉卿放下书卷,神情带着一丝好奇。 “即墨国与未央国已经正式交战了,许多百姓开始囤粮。”濮阳顾笙搬来一个蓝色的竹凳子坐下。 “前几天我还在街市上游玩,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没想到这么快就开战了。”诸葛汉卿沏了杯茶递给了他。 “看你略带兴奋的样子,你打算去参战?”濮阳顾笙仰首饮尽杯中清茶,戏谑道。 “在下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岂敢妄想当个兵卒,我只是觉得好奇,两个邻国,兵戈相见,我们的朝廷会作出怎样的态度呢?”诸葛汉卿凝眸望向窗外,有两只紫色的鸟雀站在屋檐上在争抢着一条虫子。 “我觉得我的三个小伙伴,是时候再次为我们打探消息了。”濮阳顾笙拿起一把蓝色的芭蕉扇,惬意的扇着凉风。 “你的三个发小,一个是卫戍九门的兵卒,一个是风月场所的掮客,还有一个是河道总督衙门的主簿,虽然他们位卑职小,但是打听起事情来,像是长了一对顺风耳一般。”诸葛汉卿想起他们三个人,嘴角不觉间微微上扬。 “那是自然,我家中尚未没落之时,他们的家里可没少得我给的好处。还有,他们认识的字,可都是我一个个手把手教的,当然了,前提是他们得教我怎么抓蛐蛐,怎么抓鱼,还有怎么掷骰子。”濮阳顾笙神气洋洋的回忆当年的“英武”,“还有,上次我带你认识他们的时候,我的酒量不也震慑住他们了吗?还有,如果不是你让我把掷色子赢的钱退给他们,今天我也不用当掉我的玉佩了。” 濮阳顾笙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迅即起身,支支吾吾说自己要做饭去。 “等等,你说你把玉佩当掉了?”诸葛汉卿表情凝重的看着他。 “等以后我们飞黄腾达了,一块玉佩算得了什么...”濮阳顾笙似是无所谓的说道。 濮阳顾笙虽然说的很是潇洒,但是从他的语气和神情,诸葛汉卿可以明显察觉到,他也是十分不舍和无奈。 “嗯,我们一定能赎出你的祖传玉佩。”诸葛汉卿对着濮阳顾笙下楼的背影,坚定的说道。 ...... 陈默戴上了一个有黑色帘纱的斗笠,准备出门办事。 “诸葛兄,你是要去找他们吗?”濮阳顾笙忽然问道。 “没错。”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好些天没见他们了。” “你还是留下来吧,毕竟申屠元霸的靠山就在燕城,你留下来好好照看慕容姑娘,你懂我意思吧?” “那好,你快去快回,这燕城最近人心太浮躁,外面还是少逗留为好。” 诸葛汉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客栈。他来到街市上,发现与往常最大的不同,就是步兵统领衙门的巡逻卫队比比皆是。 看来,两个邻国间的交战,对朝廷也是产生了轻微的动荡...... 诸葛汉卿从客栈出来,向北穿过建宁区和安乐区,不久就来到了崇文门。 一个方脸黝黑的兵卒正睁大着圆圆的眼睛,打量往来进出崇文门的百姓,远处一个人影,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即,他转身对身旁的兵卒,说道:“我去方便一下,替我看着点。” “好的,快去快回。” 三步跨作两步,他来到了不远处的树林中,那个戴着黑帘斗笠的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巡查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尉迟贲昭抱掌躬身,笑意盈盈道。 “不必拘礼,步兵统领衙门除了加强了内外城的巡查力度,还有没有其它的动作?”诸葛汉卿低声问道。 “如今邻国交战,理论上来讲,步兵统领衙门应该从京都各处衙门抽调兵力,提高卫戍能力,可事实是,不仅统领衙门没有从各处抽兵,反而向京都各处衙门反派兵力。”尉迟贲昭阐述道。 “怎么会这样?一旦外城不稳,内城又如何固若金汤?”诸葛汉卿十分惊异道。 “小的不知。” “是谁下的令,让统领衙门反派兵力?” “步兵统领衙门归兵部管,兵部尚书不发令,九门提督也不敢私自调兵。” “那我明白了,除此之外,还有其它的吗?” “小的就知道这么多。” “嗯,辛苦你了,有新的讯息要及时获取。” 诸葛汉卿从锦袋里取出一块十两的银子,塞入了尉迟贲昭的手中。随后,二人一前一后,各自离开了。 诸葛汉卿离开崇文门,乘坐马车来到了燕城外城的西胜门,进入西胜门,再向东几里就到了河道总督衙门。他在河道总督衙门的附近茶楼下了车,上了三楼,早已有一个留着八字胡须、颧骨高起的瘦削男子等待他许久了。 “巡查大人,小的给您问安了。”公羊方旭起身抱掌,笑意盈盈道。 “不必拘礼,有什么新的讯息吗?”诸葛汉卿摆摆手,让对方坐下。 “回禀大人,正有一事,不知何人从江南秘密购得一批上等的穿甲箭,直奔佐州的锐健营和丰州的东山营而去。” “在这般敏感时期,拱卫燕城的虎狼之狮,购得一些穿甲箭,也无可厚非吧。” “此时购箭,属实无可厚非,可是这二营的主将居然被临时换下了。” “如此敏感时期,主将怎么会轻易换下?这可是拱卫社稷的隐忌!他们都换成了谁?” “名单还没下来,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二皇子的人。” “又是二皇子。” “好了,我知道了,有新的讯息我会再来。” 诸葛汉卿拿出一块十两银子,悄悄塞入了对方的手中,随即,一前一后离开了茶楼的雅间。 第十五章:拜会 诸葛汉卿从西胜门出来以后,便乘坐马车,回到了客栈之中。回来之时,他看到濮阳顾笙正与慕容晓玥在对弈。他随便指点了一下慕容晓玥,就让她把濮阳顾笙杀个片甲不留。 “诸葛兄,你这是在帮她作弊,你知道吗?”濮阳顾笙白了一眼诸葛汉卿。 “她这不叫作弊,这叫学以致用。”诸葛汉卿故意耍赖道。 “对呀,对呀,我这就叫学以致用,濮阳大哥,你不服气吗?”慕容晓玥捂着嘴巴,咯咯笑道。 “好好好,你们合伙欺负你濮阳大哥,我服气了还不成吗?”濮阳顾笙作出投降的动作。 “对了,诸葛大哥,你去哪了,身上怎么还淋湿了?”慕容晓玥回眸看向身后的诸葛汉卿。 “我去了一趟崇文门和西胜门。”诸葛汉卿一边擦拭身上的雨水,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怎么样?今天有逮到鱼吗?”濮阳顾笙插话道。 “不仅有逮到,而且还是两条大鱼。”诸葛汉卿饮尽一杯热茶,饶有兴致的说道。 “说来听听,诸葛大哥。”慕容晓玥十分好奇道。 “一条鱼是,步兵统领衙门反派兵力到京都各处府衙;另一条鱼则是,锐健、东山二营秘密购箭。并且还临时换将。” “这听起来有违常理呀,毕竟边境战火随时可能波及我们瑀华国。从未央国的淮州向南进发,如果没有良将誓死捍卫每一道雄关险隘,敌军三日便能直接杀到燕城脚下。这样不合逻辑的安排,简直是玩火自焚!”濮阳顾笙猛然惊起,诧异惊呼道。 “是啊,难道这些近乎愚昧的调令,当今圣上不知晓吗?”慕容晓玥道。 “当今圣上如果知晓这些事,一定会龙颜大怒。之所以调令还没有撤下,是因为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一切,而且他还能天衣无缝、瞒天过海般的不让圣上知晓。”诸葛汉卿继续阐述道。 “你是指当今丞相?毕竟只有他才能斡旋于当今圣上与大臣之间。”濮阳顾笙试着猜测道。 “这两个安排对外是软绵无力,但对内却是棉里藏针,说直白点,这可是有意图谋反的征兆。虽然丞相位极人臣,但是他却没有兵部的任何实权,何况当年他取代你祖父,成为右丞相,兵部有太多人暗中都不服他,因为他上位的手段太黑。一旦他想倚仗兵部,行不轨之举,兵部一定会有人早早的告了他御状。所以,即便丞相想要谋反,也必有心无力。”诸葛汉卿望着窗外的落雨,悠悠道来。 “不是丞相,还能是谁?”慕容晓玥也跟着迷惑起来。 “能骗过当今圣上的人,自然是他最为宠幸的人。”诸葛汉卿双手负于身后,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 “你指的是二皇子?”濮阳顾笙恍然醒悟般说道。 “没错,兵部尚书与丞相是儿女亲家,而丞相的小女儿又是二皇子的王妃,这俨然是赤裸裸的政治联姻,三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由此一来,二皇子倘若想要调兵谴将,兵部尚书都能为他打好掩护。再者,拱卫京畿防务的主将的替换,倘若当今圣上不能予以处理,需要丞相、吏部和兵部的三方大印,共同钤印方可生效。虽然吏部尚书空缺,但是吏部侍郎却是二皇子的忠实拥趸。能集齐三方大印的人,目下也只有二皇子。”诸葛汉卿伸手接着窗外的雨水,雨水迸溅在他掌心,最后汇聚成一窝水,像是逃不掉的透明蝴蝶。 “可是二皇子,是当今圣上最为宠幸的皇子,皇位迟早都是他的,他又为何要有谋反的意图呢?”濮阳顾笙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谜题。 “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除非.....”诸葛汉卿双眉微凝,沉吟道。 “除非他想提前登基吗?”慕容晓玥试着回答。 “所有的谋反,都是想要夺权,即便不是为了登基,也是为了铲除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人。”诸葛汉卿说道。 “诸葛兄,既然我们都推断出幕后控局者了,你打算怎么筹划接下来的事?”濮阳顾笙问道。 “我们先去见一个人吧。” “谁?” “就是上次我与你提及过的,那个退下来到前吏部官员。” “找他作什么?他不是一个要死的人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 “咚咚咚...” 诸葛汉卿推开一所破旧的小房子,房间中光线阴暗,空气潮湿发霉,还弥漫着一股中药味。 “澹台老伯,我们来看望你了。”诸葛汉卿走到一个床榻前,抱掌躬身道。 “是你,我记得你来过。没想到我一个即将入土之人,还会有人来看我,咳咳咳...我澹台固伦也算没白活一世。”一个双鬓斑白的老者,用手帕捂着嘴巴咳嗽道。 “澹台老伯,你知道他是谁吗?”诸葛汉卿指了指身旁的濮阳顾笙说道。 “恕老朽眼拙。”澹台固伦疑惑的看向濮阳顾笙,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你记不记得当年的镇西王?”诸葛汉卿问道。 “他是?”澹台固伦惊讶的反问。 “没错,他就是濮阳懿的遗孙濮阳顾笙。”诸葛汉卿一面说道,一面将锦袋中的玉佩拿给老者近看。 “原来你真的是镇西王的遗孙...”澹台固伦的眼角洇出泪花。 “当年我受过镇西王的恩德,那年京都地震,濮阳王恰巧在吏部任职,他不顾自己的安危,把我从吏部的一个主厅中背了出来,甚至他的腿都被 房梁砸伤了,那一幕老朽至今记忆犹新。后来濮阳王蒙难,我因上奏折为他请冤,被却重打一百廷杖,还好执杖的人与我是旧相识,不然老朽如今也见不到濮阳王的遗孙了。”澹台固伦哭笑参半道。 “如今我也是风烛残年之辈了,不知濮阳世孙找老朽所为何事?无论何事,老朽但凡有一丝气力,也愿九死不悔!” “我们欲要在燕城搅动风云,可我们远在宫廷外多年,看不透三个皇子,不知道尽忠于谁比较好,还望老人家指点迷津...”濮阳顾笙缓缓道来。 “老朽虽在吏部是一个微末之吏,没有高材贤能,但是看人几乎没走过眼,我观三个皇子,当属三皇子最为忠君爱民,仁义良善,耿直坦率,刚正不阿。天下交给他的话,老朽是最为放心的。” 说到此处,老者开始不停的咯血。 “老人家,这是二十两银子,我们不多打扰了。”濮阳顾笙说着,将两块银子放在了老者的枕边。 第十六章:保护他和她 诸葛汉卿和濮阳顾笙从破败倾颓的房子中走出后,坐上马车开始返回客栈。 “没想到啊,几十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心心念念我祖父。我也没想到,我祖父蒙冤时,原以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其实原来是有一个人的。”濮阳顾笙望着窗外喟叹道。 诸葛汉卿面带欣慰的看向他,并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他。 “这玉佩你什么时候当出来的....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濮阳顾笙从他手中接过玉佩,满是疑惑的问道。 其实,诸葛汉卿是把自己手机给当掉了,因为手机开机了,虽然没有任何网络信号,但是音乐和照相功能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当铺的掌柜以为是一个宝物,所以,他成功的换回了玉佩,并富余五百两银子。 可是此刻,自己却不能照实说出原委,只好胡乱编纂了一个借口,“我在西胜门的茶楼雅间里,无意中捡到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如今换来了你的玉佩,手上还富余了五百两银子。”话毕,他还故意作出十分欣喜的表情。 濮阳顾笙双眼圆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支支吾吾的疑惑道:“你当真不是偷来的吧?” “偷?你也太瞧得起我的本事了,呵呵...”诸葛汉卿别过脸,抚掌大笑。 “乖乖隆地咚,诸葛兄,你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吧,我虚长这般年纪,还从来没捡过超过一两的银子。”濮阳顾笙投来艳羡的目光。 “走吧,我们去集市上多买些鱼肉果蔬吧,这般的话,慕容姑娘才能恢复的更好。”窗外的风有些微冷,诸葛汉卿打了一个寒噤。 “那感情好,我也能沾沾慕容姑娘的光了。”濮阳顾笙灿笑道。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怀揣着大量的各种果蔬鱼肉,迈进了客栈的大门。慕容晓玥趴在三楼阁楼的窗口,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你们怎么买来这么多的东西,上次的还没有吃光呢。”慕容晓玥说道。 “没有关系,吃不了,我们可以放进冰窖里。”濮阳顾笙回应道,“反正你诸葛大哥有的是银子。” “是吗?”慕容晓玥不太相信他的话。 但是当濮阳顾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她后,她也不得不相信了,并且连连对着诸葛汉卿竖起了大拇指,还不忘艳羡道:“诸葛大哥,下次你若是再去那家茶楼的话,也带上我呗,兴许我也能沾沾你的好运气,捡个一二百两银子呢。” “呵呵...好好好,一定也带上你,不捡到钱的话,我们就算丢银子了,行吧?”诸葛汉卿摇首苦笑道。 “一言为定,这次我来做饭吧,我的手已经无碍了,你们看。”慕容晓玥活动左手手腕给他们二人看。 “再养几天吧,稳固稳固。”濮阳顾笙一本正经的说道,像是不给她任何机会一般。 “那好吧...”慕容晓玥撅起了嘴巴,转身离开了,去赏玩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诸葛汉卿和濮阳顾笙分工明确,一个劈柴烧水,一个摘菜煮饭。 “诸葛兄,经过澹台老伯的提点,相信你心中也已经有明确的答案了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濮阳顾笙从柴堆里抬首问道。 “既然澹台老伯为我们指出了明路,我们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接下来,我们就要见一见这个当今的三皇子---裴天朗。”诸葛汉卿双目微凛,一脸严谨道。 “那好,既然你已决定好了,我就奉陪你走到底。”濮阳顾笙心间满是激昂的道来。 “世道不太平,明天你还是留下来照顾慕容姑娘吧,我一个人去怀安王府就可以了。”诸葛汉卿淡然说道。 “你一个人行吗?我怕你人弱形单,进不去怀安王府。”濮阳顾笙双眉微皱,不无忧虑的道来。 “放心好了,正因为我一身文弱,连把剑都拿不稳,所以,我才更容易进入王府。哪像你满面虬髯,身形粗犷,一看就不是善茬,王府侍卫不拦你拦谁?”诸葛汉卿嘴角上扬,调侃道。 “那好吧。”虽然如是说,但是濮阳顾笙依旧对他放心不下,他暗中打算明天尾随在他后面。 次日一早,天空已然悄悄下起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诸葛汉卿也早早起身,穿上一套素灰色的双层襟衫,脚踏木屐,头戴黑帘斗笠,坐上客栈门口等待许久的马车,直奔燕城栖霞区东华门内的怀安王府。 当诸葛汉卿出门以后,濮阳顾笙也叫来一辆马车,远远尾随在他的马车后,车上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慕容晓玥。因为他既担心诸葛汉卿的安危,同时也担心慕容晓玥的安危,无奈之下,只好把她也带在身边了,算是两全其美。 “濮阳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慕容晓玥在睡梦中被喊醒,此时正睡意朦胧。 “我们去保护你诸葛大哥,他就在前面的马车上。”濮阳顾笙指了指前方的马车对她说道。 “他一个人要去哪里?”慕容晓玥不解。 “他一个人想独身闯怀安王府,他此去,是为了他自己,同样也是为了我们,更是为了天下苦命人都不再淋雨。我担心他有什么安危,所以才叫上你与我一起暗中保护他,毕竟擅闯王府,一旦被抓,可不是随随便便被打一顿就算了,牢狱之灾都是极有可能的。” 听到此处,慕容晓玥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方才的睡意,也早已消弭无影,握在手中的剑,也不自觉的就紧了几分。 经过两个时辰的路程,诸葛汉卿终于在怀安王府门前的大道上下了马车,这一带因为有皇子居住,所以商铺极少,只有几家书局,行人因此也极少。诸葛汉卿下了马车后,马车夫驾驶马车,在距离王府不远的一棵赤色梧桐树下停留了下来。 诸葛汉卿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的走向怀安王府的正门,还没等他踏上第一阶台阶,把手正门的护卫,就已经言辞凛冽的向他吵嚷了起来。 “王府止步,你是何人,摘下斗笠...可有拜帖和令牌?” 诸葛汉卿一一照做,并从袖口和腰间,分别取出拜帖和令牌。 停留在远处马车上的濮阳顾笙,耳朵灵敏异常,护卫的话,他听的十分清晰,当他看到诸葛汉卿拿出拜帖和腰牌后,十分的惊讶。他只是没想到,一个翩翩文弱的书生,居然把事情谋划的滴水不漏。看来自己当初选择跟随他来京,当真是眼光犀利,或许这将是自己前半生作出最为高明的选择吧... 第十七章:毛遂自荐 诸葛汉卿收起令牌后,在一个侍卫的引领下,穿庑廊,绕假山,过鱼池,转朱阁,终于来到怀安王府东北角落处的草庵庐。 “诸葛公子,请在庐中稍事等待,我们怀安王正在用早膳,一刻钟后才能来见你。”侍卫临走前撂下此话。 诸葛汉卿走进草庵庐中,发现室内的布局很是简单素雅,家具都是尽可能保留木材原初的形态,然后打磨抛光了的随形家具,很是自然淳朴,人处其中犹如身置自然之中,给人返璞归真之感。草庐室内正中间,摆放了一张低矮的随形原木案几,案几东西有两个蒲团,显然是为主客所设。案几上面有一盘时令水果,在草庐正北的玄关墙上,挂着四幅四季山水画,画彩墨色为主,彩色为辅,十分生趣盎然,他还看到左上角的钤印是“草庵庐主”。四季画下有一个小小的高脚案几,上面放置了一个青铜香炉,炉中正有香烟氤氲弥漫,人闻之,精神为之一爽。草庐的东面是一片读书的区域,墙面贴着一个书架,摆放着稍显陈旧的书籍,书架下是一个随形书桌。而草庐的西面区域,则是一个小小的赏鱼池,围着鱼池一周的是各色的盆景。人睹之,倍觉灵动。 诸葛汉卿身置草庐之中,身心顿觉淡雅清漾,外面的俗世似乎都被隔绝开来。 就在他沉醉在与世隔绝般的室内,忽然从庐外步入一个皮肤白皙、面颊丰满、气质雍容、顶束金冕的男子,而且身后还跟随着两个雄武奇魁的武将。诸葛汉卿一看,便知此人就是当今的三皇子---怀安王。裴天朗摆摆手,让两个武将留在庐外守护。 “草民诸葛汉卿,参拜怀安王殿下。”诸葛汉卿站在一侧,对着来者抱掌,微微躬身。 裴天朗步入庐中后,背北面南,侧眼睥睨了一下,眼前这庐中之客,发现对方,相貌儒雅,俊采星驰,长身玉立,气宇不凡。 “拜帖上说你是蜀国旧臣遗孙,愿为我瑀华国献策安边,可是本王也曾广览群书,拜过名儒,何曾听闻过这云瑾里大陆上有过蜀国,你莫不是云游四海、行骗为生的术士?”裴天朗眼光幽幽,开门见山道。 人都说二皇子耿直刚正,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殿下有所不知,在距此七百里的华夏望海上,有一片中原大陆,每隔三百年,中原大陆就会被海水侵扰吞没,前朝就此覆灭。当海水退却,侥幸活下来的人,会在旧的遗址上建立起新的国度。蜀国就是海水倒灌之前,最后三个国度的其中之一,而其它两个国度分别是魏国和吴国。当时魏国和吴国国力较强,蜀国羸弱,他们常常想吞并我蜀国,怎奈我先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助我主攘外安内,逢危化难余三百年。怎奈海水又一次如期而来,中原大陆尽被海水淹没。当海水退去,侥幸活下来的人,有的厌倦了上苍的浩劫,开始漂泊海外,有的留恋故土,依然驻足旧址。我祖先侥幸存活,却因蜀国被淹没,哀痛之下,从此漂泊海外,至今未归旧址。但是流传在我们家族中相国佐君的遗志,却从未曾因命途风雨飘摇而就此消弭。如今草民生于瑀华国,长于盛世之中,如今邻国交战,烽火连天,硝烟弥漫,边境动荡,百姓惶惶,朝廷不安,草民怎能袖手旁观,置身于无视之中。”诸葛汉卿情真意切的娓娓道来。 裴天朗听着对方的长篇大论,半是怀疑,半是相信。于是想要探究对方的真实才学,毕竟一个人出身再好,没有真实才学那也是皮囊而已。如果一个人身世再烂,倘若真有才干,择贤之人也应该有破格提拔的魄力。 “既然你说你有相国佐君之志,那你倒是讲讲看,如何不让战火殃及我瑀华边境,让朝廷和百姓把心放在肚子里?”裴天朗双手负于身后,俨然一副老师考问学生的姿态。 “殿下,若想定边,必先安内,内不定,外必乱。”诸葛汉卿抑扬顿挫道来。 裴天朗知道对方话中有话,转身将门外的护卫将领支走了,回身问道:“此话到底何意?” 诸葛汉卿看到对方的举动,知道自己莽撞般的毛遂自荐,终于还是触动到对方了,心下顿觉欣慰。 “如今边危的态势下,步军统领衙门不仅没有从京都各处衙门调集兵力,提升京都外城的守备力量,反而一反常态的增兵到各处府衙,大大削弱了京都外城的守备力量,难道这不是当下的内不定吗?” “怎么会有这种事?朝廷的廷报上,明明写着各处府衙增兵步军巡防。” “除此之外,拱卫京都的佐州的锐健营和丰州的东山营,秘密从江南道购买大量穿甲箭,而且两个营的主将被临时换下了。” “临时换将?短时间内,新的将领对防务能熟悉吗?下边的人他能震慑住吗?谁会下这样的愚蠢调令?”裴天朗青筋凸起,怒火中烧,连连发问,片刻后,觉得自己失态,随即又镇定了下来,“对了,你无官无职,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草民如何知晓这些内情,并不重要,殿下只要派信得过的人,秘密探查一下,事情真相自然分晓。”诸葛汉卿嘴角微不可见的一提。 裴天朗不知眼前之人的身份真假,同样也不知他方才所言的真假,所以他暗下决定,暂时软禁他,不让他离开草庵庐,直到查明真相为止,再作出后续的选择。 “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劳烦诸葛先生在此多留片刻,本王会派人立即去查,如若真如先生所言,天朗愿意赔罪。”裴天朗微微抱掌,随即转身离开,而庐外的护卫将军依旧站立原地。 诸葛汉卿早已料到会如此,他也并未因此情绪低落,反而在草庵庐中悠哉游哉的快活起来。时而读读书,时而喂喂鱼,时而品品画,时而赏赏花。 如若你不是帝王将相家,我还真的愿意成为你最要好的朋友...诸葛汉卿觉得怀安王骨子里,应该是一个不慕名利之人,不然也不会在王府最僻静的角落里,建造这么一处可以让人忘却俗事的草庐。 第十八章:揭秘 到了正午,王府内有人为诸葛汉卿送来了午餐,他觉得怀安王待人确实仁善体贴,换成一般的王爷,也许自己早就被抓进大牢里暴打一顿了。 直到当日傍晚时分,诸葛汉卿才终于再次见到裴天朗。 诸葛汉卿看见他步入草庵庐之时,神情依旧如前,和善中带着严肃,严肃中不乏雍容。 “先生,多有得罪,天朗在此给先生赔罪了,如今已查明确实如先生所言。”裴天朗抱拳,微微躬身道来。 “殿下使不得,在下区区草民,怎么敢受此之礼。”诸葛汉卿急忙躲避了一下,并作出虚扶对方的动作。 “当得,当得,先生忧国忧民,心怀天下,是士大夫们的榜样,同样也是我们这些贵胄子弟们的榜样,当得天朗一拜。”裴天朗走到草庵庐正中的随形案几前,伸手筵请,“先生不必介怀,快快请坐。” “多谢殿下。”诸葛汉卿不太敢直视对方,毕竟与他身份悬殊,能坐到对面已经是自己的一种恩宠了。 “先生,您既已知晓朝廷有不妥之处,何不去京畿衙门报官,为何单单来本王府中告知本王?” “殿下,当你查明这些事情为真之时,你有没有想过这背后主谋到底是何许人也?” “本王不知,但是能瞒着我父皇做下此等事的人,绝对不简单,他应该是一个位高权重之人。” “殿下可知晓这两个调令最危险之处?” “敌国一旦来犯,我京都危矣。” “草民却觉得,最危险之处不在边境之外,而在...萧蔷之内。” “先生此话何意?” “朝廷之内,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诸葛汉卿浅啜一口清茶,徐徐落下茶盏,“如果是有人意图内外勾结,朝廷完全有时机改变应对策略,毕竟在京都的正东、正西和正南方向,还有三个虎狼之狮,在京都内城还有禁卫龙武军,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北境的虎牢关有“常胜将军”封于念镇守,北方来敌不敢轻易来犯。所以,草民断定这两个调令的真实意图,不在外,而在内。” “先生的意思是,朝廷有人意图谋反?”裴天朗双目圆瞪,甚是讶然,“先生,可否明言,此人是谁,我这就禀报父王,缉拿他归案。” “殿下莫要心急,这一切也只是草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不管如何,烦请先生告知本王,这背后主谋究竟是朝廷中的哪一位臣子?” “当今的二皇子殿下。” “怎么会是他?如今父皇对他的恩宠,远在我与大哥之上,大位,父皇早晚会传给他,他没必要意图谋反啊?” “殿下,你可知半年前陛下前往终南山打猎一事?” “记得。” “那他带在身边的皇子是谁?” “我记得父皇往年都是带我二哥去打猎,不知去年冬猎为何一反常态的带上我大哥?” “那是因为二皇子私自挪用国库里的五百万两银子,以冰敬的形式,分发给了吏部和兵部的众多官员,他以为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却不妨最终还是被陛下得知了。”诸葛汉卿一面说道,一面从衣袖里取出澹台固伦所记下的,有关吏部各级官员收受二皇子所分发冰敬的流水账目。 裴天朗展开细看,触目惊心,一怒之下,右掌猛击案几。 “这可都是黎民百姓的血汗之钱,专门用于国政和军备所需,就这么轻易的分发给那些贪官污吏,简直是一只蠹虫,不,是一群蠹虫。既然当时我父皇已知晓此事,为何他不重重惩处此案所涉及之人?” “你可知兵部那些收受冰敬的官员,他们父辈大多跟过太祖皇帝亲征过沙场,久立战功,他们与各地军中的联系很紧密,一旦陛下妄自拿下他们,反而会引起朝廷的巨大动荡,因此陛下只革掉了吏部尚书一职,作为对他们的警告。之所以陛下也没有动二皇子,一是对他的恩宠过深,二来二皇子的羽翼已经丰满,他想动一时也动不了他。但是,陛下的储君之选,在心中却有了改变,所以去年冬猎带在他身旁的人,不再是二皇子,而是大皇子殿下。” “我二哥意识到了危机,因此才会有此举动...”裴天朗沉吟道。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是,取消这两个调令,粉碎二皇子的企图。” “先生,本王需要进宫亲自向我父皇揭发此事吗?” “可是我们没有凭证,无法治二皇子的不轨之罪。” “证据还是以后再说吧,我先进宫面圣,把这两个调令先取消了。”裴天朗匆忙起身,即将踏出草庐之时,忽然顿住了脚步,“对了,先生,今后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 “蓬莱客栈。” “好,先生可以回去了。” 当诸葛汉卿从怀安王府出来之时,天色已黑,王府大门也点上了四个大大的灯笼,把门前的巷道都照亮了。当马车里的濮阳顾笙和慕容晓玥看到,诸葛汉卿安全的从王府大门内走出之时,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遂后,他们的马车远远的跟随在诸葛汉卿的马车后,前往蓬莱客栈。回到客栈后,他们假装到外面游玩去了,并且向诸葛汉卿询问了在王府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既然三皇子已经进宫面圣,最起码两个调令可以取消,萧蔷之乱,暂时可以解除了。” “对呀,到时候诸葛大哥的功劳将是最大的了。”慕容晓玥嬉笑着附和道。 然而,听闻他们两个人的说辞,诸葛汉卿神情并没有轻松下来,反而变得更加严谨。 “怎么了?”濮阳顾笙问道。 “你那三个小伙伴,崇文门的尉迟贲昭和河道总督衙门的公羊方旭,近来都与我取得了联络,只有那安乐区的宇文鹰扬没有,我找了他好几次,他都不在常在的紫云馆内。不行,我再去找找,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诸葛汉卿犹疑道来。 “紫云馆人员混杂,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濮阳顾笙说道。 “好吧。”诸葛汉卿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