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难》
第一章
上午十点,花嫁丽舍私人婚礼会所,一场低调而奢华的婚礼正在进行着。
一打眼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婚礼,不用看里面,单看停在饭庄外的汽车,都可以彰显新郎新娘不凡的身份背景。
店内席面并不大,可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男方宾客这边一流水的棕绿制服,齐刷刷的。女方这边个个西装革履,气度非凡。
新郎叫陈靖安,爷爷取的,寓意和善谦恭,国泰民安奔锦程。人如其名,陈靖安是名军人,保家卫国。时年二十八岁。
新娘名唤孙南栀,在南方长大,书香门第。读大学这几年南栀才到了北城,北城不比在南方,外公家大部分人在野,好多事儿都身不得已。南栀今年二十三岁,刚过了生日,北外研一的学生。
陈靖安与孙南栀结为夫妻,说来可笑,这是两人见的第三面。
第一次见面相识,第二次领证,第三次婚礼。
并不熟悉的新郎新娘在司仪的指引下宣告誓言,各怀心事。
南栀从未仔细看过这个要与她共度余生的男人,她只知道,他长得还不错。听着这男人对她许着承诺,南栀多少有些羞涩在里面。她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如今嫁作人妇,对新婚生活还是有所期待的。哪怕…他们之间并没有感情。
可她终究是个女孩子,是女孩子,多少对婚姻有期待。从她答应外公那天起,在婚事上,她便没有了选择的自由。
只是如今嫁了,她便要学着敬他爱他忠诚于他,这是她二十多年礼教下所形成的世界观。她第一眼见这男人的时候便觉得他长得不错,家里长辈也很是满意,知根知底的,是个可以依赖的人。除了这男人比她稍微年长些,她都觉着不错,舅舅并没有为了联姻把她随意许配给谁。
陈靖安这个人,谁看了都说不错。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适婚对象,家室好,工作稳定,小伙子人长得也出息,高大帅气的。主要是这波联姻,所谓强强联合,谁也不亏。
南栀是个小姑娘,至今还未出校门,从小接受的就是最正统的教育,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些年南栀忙于学业,压根就没享受过恋爱的美好,还没毕业就莫名其妙的被嫁了…
前些年父亲得了重病,一年两年的不见什么,可时间长了,家就给拖垮了。到了后来,母亲没法子,这才托了娘家人来了北城,也是图这大城市的医疗。
借了光,便要还。
赶上这联姻,南栀便是第一个躲不过。
陈家适婚年龄的未婚男子就陈靖安一个,南栀母家殷姓,不是没有合适的姑娘,只是陈家的老人偏偏看上了这外孙女,不图别的,就图这姑娘知书达礼,温婉可人。找媳妇,谁家不想挑个可心的来,陈家开了口,殷家也乐意,大好的婚事,谁也不能推了。
南栀虽是外孙女,可北城这边的家里人却是当她掌上明珠,谁也没亏过她,也是为此,南栀才觉得自己该应下这门婚事。
一对新人交换完戒指,代表定了终身,从此他们就是夫妻。
两人给双方老人敬茶,南栀父亲身体不好,外公代劳,接下这碗茶。
婚礼结束,该新郎新娘敬酒给时间,南栀换了套乔禾服,这身乔禾服是舅妈亲手为她打的,颜色是正红色,做工精细,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很有质感,鎏金花纹和刺绣也是清晰明了。马褂式长袖的秀禾服,下半部分的长裙去掉了多褶的设计,使裙摆看上去更为简洁大方。南栀本就带着南方女子的温婉,配上精致的妆容和这华美的秀禾服,活脱脱一个典雅充满中式韵味的新娘。老人见了欢喜,年轻人见了惊艳。
南栀的美,不张扬,恰到好处。
都是体面人,敬酒的时候都是祝福的话。原本陈靖安那些兄弟们并不是什么安分人,可他们懂得分场合,这大喜的日子,新娘和他们又生分,都是恭恭敬敬地回了酒,谁也没胡闹。
大家心知肚明,陈靖安是被突然抓回来结婚的,赶上这码子事儿,谁也不会不知趣的闹。陈靖安是个暴脾气,别闹得谁也下不来台,这么大个场子,兄弟们知道分寸。
宴席结束,宾客与新人拍了照,之后有的宾客就离开了,一些年轻的宾客留下来到楼上棋牌室娱乐。
院里这些年没什么热闹事,小年轻的赶着这次都挺乐呵。
按理说这个时候新郎新娘该一起休息,可因为陈靖安身份的原因,常年在外奔波,这赶上结婚也好和发小们聚聚,南栀也不挑他,便自己回了房间休息。
晚宴的人数不多,剩下的都是些年轻人,一群年轻人在一起,没了老人的约束,玩的自然疯些。
左不过都是大院长大的,虽说两边的宾客不在一个院里,但是都是系统内的,多多少少都打过照面。
大家玩脱了,热热闹闹的。南栀一个人,融不进他们的世界。她本就不在这里长大,平时也就节假日回院里看看家人,与这些人难免的生分,无论是娘家还是婆家,她都陌生。
可她和陈靖安是夫妻,他陪着朋友闹,她便陪着他,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始终保持着微笑。
连着陈靖安的兄弟们都看不下去,人家小姑娘孤零零的嫁过来,他倒好,把人家扔在一旁不管不顾。
陈靖安也觉着不对,再不熟,也是自己娶的媳妇儿,他再混,这点绅士风度还是有的。
他看向坐在身边的小媳妇儿,正安安静静的坐着,笑意盈盈的,时不时地和他们搭着话。
发觉旁边有人看自己,她一看,是陈靖安…
这男人和兄弟们高谈阔论,这会怎么盯着自己看了。
她笑着,眼神里却带着礼貌和疏离。
陈靖安也笑了下,同样的不自然。
“要不要先回去?剩下的都是朋友了,不会挑你。”
南栀笑着,温温柔柔的,“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
“嗯。你要是觉着无聊就去和她们玩一会儿,那桌的小羽你认识。”
“好。”
南栀是个极懂规矩的姑娘,原本他们一桌男人在这谈着政事,她就不便参与。现在陈靖安说了,她便合时宜的退开。
陈靖安见她答应,便把霍羽叫过来,“霍羽!”
他大叫她,朝她招手,把她叫过来。
霍羽蹦蹦哒哒地过来,“干嘛?”
“陪你嫂子去玩玩儿,她不熟。”
陈靖安叫的自然,在场也没人觉得不妥,确实是…嫂子。
“好嘞!”霍羽性格开朗,一把挽住了南栀。
南栀起身,和桌上人笑着示意,便随着霍羽走了。
陈靖安,是个体贴细心的男人。这是南栀对他的第二个评价。第一个评价是他不拘小节,那时他们去领证,门口排队,陈靖安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一边烟一边问她,“你自愿的?不是他们逼你?”
南栀低着头,久久不说话,最后摇了摇头。
陈靖安一支烟结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又捡起来投进垃圾桶,动作流畅。
“你要是不乐意,咱们这就回去。”
南栀摇头,陈靖安见她摇头便不再说话。排了一上午,两人进去就把证领了。
她觉着这个男人不拘小节,不过她觉着无伤大雅。第二个印象是刚刚留下的,她原以为陈靖安会让她自己去找霍羽,不成想替她叫了,她与霍羽只是相识,却不熟络,他把她叫来,倒是替她免了不少尴尬。所以,她觉着他还算体贴。
还好,这男人目前留下的都是好印象。
南栀前脚刚一走,后脚就有人调侃,“你这媳妇儿不错,人长的漂亮还识大体。”然后故作神秘的放低声音,一脸坏笑,“身材也不错,咱们靖安有福了。”
“滚。”
说话的是董嘉述,也是个当兵的,没什么脑子,想什么说什么,是陈靖安死党之一。
“确实不错,听说年纪不大?”
“嗯。”
“多大?”
“二十三。”
提到孙南栀,陈靖安并没什么兴致的样子,问一句说一句的。他不愿说,别人也就不再问了。
随着天色渐晚,人也不剩什么了。最后就剩下那么几个发小,南栀也是待到送走最后一波女客。临走前,她到他们这桌来,趴在陈靖安耳边低语,“我先回去了。”
陈靖安点点头,“小心点,回家给我发个信息。”
“好。”然后南栀直起身,和各位告了别,大方得体。
南栀是开心的,别的不说,这种有人挂念的感觉,很好。
他们新房在老宅,和老人们住一起,二楼的一间房。陈靖安的大哥陈靖平也在边疆,大嫂随军,所以老大两口子常年不在家,不过家里也是留了间房的。到老二这也是,南栀本该随军,可是她还在上学,就安置在家了,等她毕业再去随军。新媳妇放在家里也好,老人们带着学学规矩。
陈家是传统的家庭,男人们基本都是军人,多少都带着传统的老思想,大男子主义还是有些的。
南栀作为新媳妇,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公公婆婆报备,好在两个老人都是知书达礼的,知道她年纪轻,也不难为她,交谈了几句就放她回房了。
房间是以前陈靖安的卧室,因为结婚,简单装了一下,中式装修,配上这大红的喜字,真是喜庆。
南栀还没来得及换下乔禾服,就有人敲门进来了。南栀一看,是个年长的阿姨,她不认识,该是长辈,她忙起身,那阿姨摆了下手。
“坐下吧,叫我林姨就行,靖安也这么叫我。我是家里的管家。”
“林姨您好。”
林姨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却是肯定了这姑娘,不慌不忙,很稳重。
“柜子里有件旗袍,待会换上。靖安过来你要给他放好洗澡水,要是回来的太晚,你不必等他,自己先睡,他回来了把水放好就行,不过女人最好还是等着男人。旗袍今晚要穿着,旗袍的扣子由丈夫解开寓意才好。在这家里,你不必拘束,但是有些规矩得守,毕竟是自己的男人,他工作辛苦,我们做女人的就要帮衬些,让他回家里尽量舒服些,我说的这些,你能听懂吧?”
南栀点点头,“嗯,听得懂。”
“好,快去洗洗把衣服换上吧,靖安也快回来了。”
“好。”
林姨终于走了,南栀松了一口气,她觉着自己就像旧社会的小媳妇…
冲洗了一遍,南栀换上旗袍,和旗袍配套的还有内衣,真是…
唉…一言难尽。
旗袍腰身掐得恰倒好处,多一分不成,少一分不成。这件旗袍不同于婚宴时的大红色,是极为素雅的花样,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韵味。
已过十一点钟,陈靖安一身酒气回来,南栀赶紧上前。
“现在洗澡吗?”
陈靖安撇了她一眼,淡紫色的旗袍旗袍在她身上散发着白兰花的优雅气质,亭亭玉立而丰腴柔媚。
她身材确实很好…
咽了下口水,“我自己去弄,没人的时候你不必遵着家里那些没由来的规矩。”
“还是我去…”
南栀快他几步进了浴室,放水,试温度,动作轻柔而麻利。
陈靖安站在门口睨着她,有水珠挂在丝绸布面上,从她胸前滑过。
陈靖安就那么盯着那水滴的路线看了个彻底,最后轻咳一声。
嗯…弹性也不错…
陈靖安毫不避讳地脱上衣,南栀本就被他盯得害羞,现在紧着几步出去。
待陈靖安出来的时候,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南栀坐在床边乖巧等待。
这是舅妈教给她的,舅妈说,做人家新媳妇,要等着丈夫解了衣扣才能入床…
“睡吧,今天很晚了。”
陈靖安一句话,弄得南栀尴尬不已,她也不是想非要怎么样…
只是…他们是新婚夫妻呀。
陈靖安走到床边,柔声问她,“习惯睡哪边?”
南栀指了指窗户一侧,便迈开步子过去,旗袍衬腰身,她这一走路,陈靖安不自觉的盯着她某个部位看。
南栀选择了内侧,是内人的意思。
陈靖安掀开被子,大红的床单上铺着一条洁白无瑕的长毛巾…
真的是…新婚之夜,非得这么提醒他?
陈靖安也觉着尴尬,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表现得太明显,大手一挥把整条扯下去,“睡吧。”
“嗯。”
南栀上了床,随后“啪”的一声,灯熄了。
床很大,两人一边一个,谁也挨不到谁。什么都没发生,南栀在陈靖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中渐渐睡去。
2.新婚夜
第二天,南栀醒的很早,在陌生的环境,身边还有个不太熟悉的男人,怎么也不比自己一个人。如今又是成了人家的媳妇,赖着床让公婆等着,不成体统。
家里老人多,大热的天,家里也没安空调,年轻人总是觉着闷热。
南栀是女孩子,不比男人,衣着打扮上需得体。她嫁过来,代表的是殷家的脸面,也是父母的体面。
昨晚喝得多,这个时候陈靖安还在大睡,她蹑手蹑脚地在衣柜前挑衣服,各式的旗袍,长裙,琳琅满目。
挑了件淡粉色的旗袍,这件不同昨晚那件暴露,属于现代改良版,八分袖喇叭口,腰身处宽松些,给外人看的,身形样貌自然要隐藏些。
南栀化了淡妆,略施粉黛更迷人。她生的美,这个事她打小就知道。平日里在学校搞学术,蓬头垢面的,赶上有什么活动,小姑娘家的,都喜欢美,她也从不吝啬隐藏自己的美貌,她向来知道,怎么打扮自己最合适。
她皮肤白,五官小巧,颇有古典之美,典型的江南女子,淡妆素抹,再合适不过。在脑后挽起发髻,鬓边和前额留出一些自由垂落,随着走路飘飘洒洒的,温婉从容。
“咚咚咚”
有人敲门,南栀赶快去开门,生怕吵醒了陈靖安。
是林姨,林姨见南栀这一身打扮,满意地点点头。
“林姨早上好。”
“嗯。”林姨应了一声,“快把他叫起来,要吃饭了,屋里不用收拾,一会我弄就行。”
“好,辛苦您了。”
林姨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南栀慢慢地走过去,坐在床边,“陈靖安,起来了。”
没有动静…
南栀轻推一下,“起床了陈靖安。”
“嗯…”陈靖安睡眼惺忪,看见是南栀,语气淡淡的,“知道了。”
强忍着怒气…
南栀看出来他睁眼那一瞬间的怒火,看见她以后又强忍着吞了下去。南栀觉着心惊胆战的,免得惹了大少爷不高兴,她慢慢地挪到了一个安全区域。
陈靖安虽说喜欢睡懒觉,但是好歹是军人出身,常年养成的习惯,所以他起床的速度极快。
陈靖安起来,南栀便简单收拾一下房间,总不能真放着让人家林姨来打理。两人睡相都不错,床简单铺一下就平整了。
倒是地下那条用来检验她贞洁的白毛巾,格外打眼…
她蹲下捡起来,将它叠好放在一边,总不能一直在地上。
陈靖安出来,见她在整理,心里竟升起一种异样,抿了抿嘴,叫住她。
“走吧,下去吃饭。”
“嗯。”南栀清脆的答应,是她那个年纪女孩子独有的声音。
吃饭间林姨来过一次,趴在陈母耳边说了一句就离开了,大户人家吃饭规矩多,也没人言语,谁也没放在心上。饭后陈靖安便随着父亲去走些过场,他一年到头的不在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作为家里小儿子,总要去给各长辈打个招呼。其实陈父有私心,他和妻子上了年纪了,大儿子拖家带口常年在外,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然是没法再调回来。如今小儿子成了家,他倒是希望小儿子有一天可以调回来留在身边,所以陈靖安每次回家都要陪着父亲到老战友家走走,为的就是给他未来打根基。
这是男人们的事,南栀理解。作为新媳妇,她需要尽快熟悉这家的规矩,免得哪里出了错损了彼此的面子。
陈母带她喝茶,也是为了教她些斟茶的礼仪,婆媳俩静坐聊天,好生惬意。
陈母名唤叶晚棠,出身医学世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韵味。
南栀斟茶的手艺不差,叶晚棠看着满脸都是慈母的笑容,她对这个儿媳很是满意,远比那个什么小护士要强百倍。
叶晚棠和蔼,很容易让人亲近,南栀在她身边还算自在。
“昨晚休息得还好?”
“嗯,挺好的。”
“没有不习惯就好。”叶晚棠接过南栀为她斟的茶,抿了一小口,“你这手艺是从哪学来的?妈妈么?”
“嗯,是妈妈。”
“真是不错,你被教的很好,打我见你第一面,就认准了你这个儿媳。”
南栀浅浅的笑了一下,她与叶晚棠第一次见面,是在外公家,那时舅舅出了点茬子,不知怎么陈家就上了门,这里面细枝末节的事南栀也不知道,只知道陈家是要帮着殷家,可中间拿了殷家多少好处不得而知。只是这一次,便有了这门亲事。
“南栀?”
“嗯?”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南栀思及往事难免有些走神。
叶晚棠把手搭在南栀纤细的手指上,“你这手生的可真好看。”
南栀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淡淡的笑。
叶晚棠从手边拿起一个小盒子,一看就是个老物件,单这么一个小匣子就值不少。
她轻轻地打开,里面是一支玉镯,她温柔地拿过南栀的左手扣着她的手腕戴上去,“这是妈给你的传家玉,只给儿媳。”
“妈…”这玉镯成色极好,她皱着眉着实不敢收下,“这太贵重了,还是您收着。”
叶晚棠拉住南栀的手,不顾她推脱,“你大嫂也有一支,她那只是靖安奶奶留下的,你这支是我的嫁妆,两个儿媳,妈得一碗水端平。”
“妈,这玉镯对您意义非凡,还是您留着。”
“傻孩子,再珍贵的物件也比不上人,妈知你识货,这镯子在你手上不屈。”
南栀懂得分寸,再推脱就是不礼貌,她笑着承下,“谢谢妈,我一定妥善保管。”
“这就对喽!”叶晚棠微笑着覆在她纤纤玉手之上,“无镯不成婚,这镯子戴上才算礼成。”
“嗯。”
南栀点点头,她很庆幸她有一个通情达理的婆婆。可下一秒,她便有些动摇。
“南栀啊,做人家妻子不容易。”叶晚棠动作亲昵,却是一副说教的语气,“现在呢,社会开放,你和靖安又是联姻。以前呢,你和什么人有过来往,咱们陈家不会计较,可这以后,你要时刻谨记,你是陈家的儿媳,是靖安的妻子。”
“我知道。”南栀应下,乖巧地替叶晚棠添茶,心里很不是滋味。
“靖安是个军人,现在又是在上升期,你俩往后的日子又是个长期分居的状态,难免会冷落了你。妈也年轻过,也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难免也会寂寞委屈,可咱们作为军人家属,能做的就是体谅他们,你说不是?”
南栀点头,“是,我会的。”
话说至此,叶晚棠知道自己不必再说下去,南栀那么聪明,她一定听得懂。
“我和你说这些,你也别多心,当初你大嫂嫁过来我也是这么说的,我是长辈的,该嘱咐你们些。”
“妈说的是,我会谨记。”
南栀乖巧,叶晚棠也高兴,拂了拂手,“时间也不早了,我这会也累了,你也上去歇歇,这两天忙活结婚也累坏了。我中午就不在家吃了,和你几个阿姨出去打打牌。你饿了就下来,家里没那么多约束。然后晚些时候我会叫她们来家里喝茶,不过是来看看你走走过场,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先上去了,你把这收了吧。”
“好,妈您慢些走。”
“嗯。”
南栀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茶具,动作轻柔而熟练,心里却是满腹委屈。
今天叶晚棠这些话不过是在责怪她新婚夜未落红,怀疑她的贞洁,明明是她儿子…压根就没碰过她…
那种屈辱感,几乎是伴随了南栀一上午。
叶晚棠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南栀嫁过来之前她便把这孩子查了一遍,清清白白的,恋爱都没谈过。换言之,他们陈家断不会让一个不清白的女人进门。只是她太清楚自己的儿子了,这样的婚姻,对陈靖安而言是束缚,一日不交心,他便一日不会对着南栀做那样的事,夫妻嘛,说白了就是这点事,陈靖安这婚假就七天,算算日子就剩四天的时间了,要不抓紧些,这两口子怕不是要过年才能见面,那什么时候是个头。换另一方面,她对南栀说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警戒她些,毕竟是新媳妇,她做婆婆的,有些话要说在前头的,今天南栀难免委屈,可只有这样,她才能记得住。
他们夫妻生分,陈靖安在部队还有个老相好的,她多少有些信不过自己儿子,男人都有劣根性,在自己妻子这得不到的满足,怕不是要在旁人那寻来,到时候没法收场。她是真喜欢南栀这孩子,打见她第一眼就铁了心的要娶这孩子,她是认准了她做儿媳的,所以她得多提点些。
……
这边陈靖安走亲访友一整天,多少有点打不起精神。
陈解之看了一眼身侧的儿子,稳重开口,“和你媳妇儿说一声,晚上不回去吃。”
“嗯?”陈靖安本在假寐,听了这话忙拧起眉头问道,“还去哪?”
“咱们爷俩出去喝点。”
“行。”
陈靖安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晚上不回去吃,末了,又问一句,“你和妈说了没?”
“你只管告诉你媳妇儿就行。”
陈靖安没再说话,对着南栀的号码发了过去,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和除了领导以外的人汇报行程,感觉还怪怪的。不免想起家里那个小姑娘,看了信息估计在心急说不定怎么乐呢…
他可记着,今早吃完饭他和爸要离开时,她那有些藏不住的弯弯眉眼。想到这,他笑了一下,还真是个小姑娘,这点小心思都藏不住。
不过这次他猜错了,早上的南栀确实希望他早点走,这样她就不必和他勉强相处,可这会儿,南栀又是陪聊又是斟茶,陪着一群阿姨谈天说地,她觉着自己脸都要笑僵了,巴不得陈靖安回来带她脱离苦海…
所以,在收到陈靖安短信时那一刻的失落,天地可鉴。
陈靖安和父亲在程府宴吃的,地道的京城官府菜,陈靖安为父亲斟满酒,父子俩就这么吃着,味儿不错。
“和南栀那孩子还相处的来么?”
陈靖安笑笑,他一早就料到是为了这档子事。
“挺好的。”
陈解之冷笑,“不说实话。”
“您想问什么?”
“今早听你妈说,那孩子没落红。”
陈靖安叹气,“我没碰她。”倒是诚实。
“为什么?”
“爸…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在此时,他潜意识里将他和南栀归为‘我们’。
“好,这是你们的事我不管。但是抱孙子是我们的事,你看着办。”
“爸!”陈靖安皱着眉,着实无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和那个护士趁早断了,结了婚的人了,别到时候让人家南栀知道,谁都不好看。”陈解之对儿子向来严厉,说话也是冲劲十足。
“托你们的福,早就断了。”陈靖安不满,不满的是,自己一直被制约着,包括感情…
“你别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南栀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要是辜负了人家,有你好看!”
陈靖安不耐烦,“知道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今晚和人家姑娘圆房,结了婚不做,也是混蛋行为。”
陈靖安突然忍不住笑了,气笑了,难不成这点事还劳烦他老子教他?
“爸,你管的真多,不愧是军长。”
“滚!”
父子俩的对话戛然而止,陈靖安心里也是极不舒服。他不讨厌南栀,可是他…却打心里的排斥,排斥这场硬塞给他的婚姻,排斥这被安排的生活…
要不是当年大哥…
唉,要不是当年的事,他如今该是从医科大学毕业好几年,也能弄点自己感兴趣的事。
不提也罢,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等父子俩回家的时候,婆媳二人正在收拾茶具,多是南栀在打理,陈靖安一眼就看出自己这小媳妇儿这一天没少被折腾,这看着他的眼神好像都带了那么点哀怨。
见二人回来,叶晚棠便陪着陈解之回了房,留下小两口,陈靖安主动接过南栀手里的活。关键他也不是个干活的主儿,那些碟碟罐罐到他手里还没有两分钟…
“啪嗒”一声,全都落地。
两人对视,竟生生的笑了出来。
“别担心,我明个起早去挑个一模一样的回来,她肯定看不出来。”
南栀温和的笑笑,“明天和妈说一声吧,茶具而已,她不会怪罪的。”
陈靖安吊儿郎当的把手插兜,赞许的点头,“也是。”
小两口把零零碎碎的扫干净,陈靖安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点点的活,又把手扎了,南栀头疼,她怕不是嫁了个废物…
3.怕不是个废物
终于一番兵荒马乱之后两人上了楼,南栀给陈靖安包扎,两人贴的近,陈靖安都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茶香。
“妈今天难为你没有?”
“嗯?”
南栀包的专注,一时间没听清,一抬头,鼻梁相抵。南栀忙低下头来继续包扎,额头都布起了汗滴。
“爸今天找我谈话了。”
“嗯。”南栀小声应下。
她不傻,这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另她局促不安。
陈靖安从她细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南栀。”
“嗯。”南栀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你是第一次?”
“是。”
他手扶在她腰间,南栀能感受到那炙热,烫得她不敢动弹。
“我不是。”
他说的坚定,南栀不懂,他为什么非得告诉她这个,她并不感兴趣。
南栀抬头看他,眼神懵懂。
陈靖安笑了一下,托着她的腰,推了下去…
混沌之际,南栀嚷了一声,“毛巾…”
声音窸窸窣窣的,叫的陈靖安心里痒痒。这条毛巾,不止是证明南栀清白,更是陈靖安对命运的妥协…
他抬手把床头柜的毛巾扔在床上,毫不温柔地抱着南栀滚在了上面。
“啪”的一声,灯灭了。
二十三年人生中,她头一次与异性这般亲密,她害羞,一知半解。
整个晚上陈靖安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小声一点,这屋子不隔音。”
南栀低低的哭,整个人软弱在一团发抖,在这场酣畅淋漓的索取之中,她并未感受到一丝爱意。
陈靖安靠着床头柜坐着,嘴里叼着一支烟,好生惬意。
一支烟结束,陈靖安抱起南栀,南栀被惊醒,眼神里带着祈求,陈靖安没说话,替她洗了澡。
在抱她回来之际,陈靖安看到了那条白毛巾上刺眼的一抹,他有些嘲讽笑了下,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南栀…
关了灯,再次把南栀拥入怀中。
他从未这样失控过,在这种事情上他向来有自控力,就算是和周念禾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也只是疏解即可,绝不强求。
可是今天,他对着南栀生涩,竟生出了摧毁的罪恶想法,他要拥有她,用最原始最猛烈的方式。
……
清晨六点半,南栀被闹钟叫醒,她要起来梳妆打扮,要以最好的状态面向众人。
身上每一处的酸痛都在告诉她,她,由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她真真正正成为了身边这个男人的妻子。
她蹑手蹑脚地动,还未坐起来,就被陈靖安拦腰抱过,顺势欺身而上。
“我…我要起来了…”
陈靖安表情懒懒的,“等会再起…”
然后…他又一次开始了他的动作…
不同于昨晚,他极为温柔,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姑娘,动作越发的轻柔…
因为屋子里没有空调,所以他们都是开着窗睡,阳光洒进来,叫彼此看的都好生真切。
陈靖安温柔又恶劣,连连把她逼迫到无路可退。
陈靖安看着她无助的模样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南栀一时失神,她看着这个被她称之为丈夫的男人,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真实。
……
无疑,二人迟到了,等两人下来时,老两口都快吃完了。
“昨天手划伤了,她帮我上药来着,就晚了些。”陈靖安一句话无疑是救南栀于水火之中,他们总不至于怪罪儿子。
谁也没出言责备二人,只是叶晚棠稍微提醒了一句,“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以后早一点。”
“嗯,知道了。”
南栀是局促的,毕竟是儿媳妇,新婚第二天就迟到,总归不好。
只是…这也确实怪不得她…
是他硬拉着她…
南栀面色挡不住绯红,有害羞,也有…还未散去的情…欲。
老两口都心知肚明两人迟到的原因,谁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在心底高兴,做老人的,都盼着这个。
今天南栀要回学校考试她现在是研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排的满,她不想因为结婚耽搁可学业。这一点,在她嫁过来之前两家就商量好的,南栀嫁过来就提了这么一个条件,陈家自然也是全力支持。
陈靖安开车送的南栀,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对南栀也是体贴入微。要不是南栀头脑清醒,她真该以为这男人是爱上了她…
把南栀送到学校以后,陈靖安便驱车到了湘水丽苑,董嘉述的地儿,这会大周一的,也就董嘉述有时间。董嘉述知道陈靖安结婚,特意把年假批下来,就是为了给他当伴郎的,要不说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年假都能为你请。
这婚礼过了,陈靖安抱着小媳妇儿,董嘉述也就是得了个假期。
九、十点钟的时间,董嘉述还在睡着,陈靖安就已大驾光临。
董嘉述带着满脸的睡意开门,一开门见着是这个大爷,暗骂一句。
“怎么着?热炕头不够睡?”一脸的不耐烦。
“难得放假,你就整天睡觉?”
陈靖安已经自然地换上拖鞋进了屋,董嘉述嘟囔,“不然干嘛去?这把年纪也疯不动了,不如趁此机会补个觉。”
“怎么没回老爷子那住?”
“规矩忒多。”
董嘉述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递给陈靖安,“你不找个房子搬出来住?都娶媳妇了还住你家那老房子,没有不方便?”
“我没钱,买不起。”
陈靖安大三那年才考军校,升的没有董嘉述快,去年年底才升的副连,说没钱是实话。
“你没钱你家老爷子没钱?婚礼都给你办了还差个房子?再不济,你不会贷款?”
“我一年到头回来几次,住的挺好的。”
“你倒是只想自己,你那小媳妇儿呢?你都受不了院里的规矩,你把你小媳妇儿扔在那儿?”
“她平日里上学,不过是晚上回去住,寒暑假就让她去我那儿,等毕业了让她直接去找我。”
董嘉述一脸鄙夷,“切,还没咋样呢,就把人家规划好了。人家愿不愿意呀?人家在北城好好的,干嘛非得跟你去那大山里受苦受穷。”
“你又不是她,你就知道了?”
“呦!看来这小妹妹让你收拾得挺好啊,才第二天就敢说这大话了?”
“滚。”
两人一来二去的,说的竟然全是与南栀有关的,等董嘉述换好衣服,两人就到城南的赛马场去了,难得回来,总要闹腾一番。
南栀考完试便往家里打了个电话,三天回门,她明天才能回家,她还要先去趟外婆家,年纪轻轻的就嫁到别人家,她怎么能不想家。
结婚前不久,父亲做了个手术,所以她结婚的时候父母二人都没能来,不过婚前,领证那天下午,他们是见过陈靖安的。
那时孙父刚手术完,还是在医院见的。陈靖安礼数周全,给二老留下了不少好印象。这场婚姻虽是联姻,可它赢就赢在双方父母都很满意,谁也觉着没高攀谁也没觉着不配,除了过日子这俩人没感情以外,无论是家世外形还是品行样貌,两人都是绝配。
接到女儿的电话,孙语薇很高兴,忙是关心女儿,还不忘叮嘱些女人为**的道理。南栀是乖孩子,母亲说什么她都一一应下,换过来她便是关心父母身体健康,一通电话,母女俩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要不是赶在下雨,南栀还能和母亲继续絮叨絮叨。
孩子小,难免想家,这也是孙语薇心疼的地方,要是再晚个两三年,等南栀大些再结婚,也未尝不可。
既然结了,也只能作罢。
南栀到图书馆避雨,碰巧遇到来办毕业手续的师哥,南栀的同门师哥,那会南栀刚升研一,好多论文上不懂的事没少麻烦人家。
“予北师哥。”
“哎?南栀,今天回来考试?”
南栀笑着点头,“嗯。”
“真巧,我这欠了几本书今天过来还上,你一会有事没?一起吃个饭?”
南栀看着师哥满怀期待的眼神,咬咬牙拒绝,“师哥改天我请您,我今天得回去复习,明天还有一科要考。”
江予北笑了,这小丫头都不知道拒绝自己多少次了。
“行,那我先回去了,我可记着你欠我顿饭了啊。”
“嗯,好。”
南栀笑着朝师哥挥手,也只有在学校她才能感受到自己还年轻…
雨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南栀就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快天黑了,还是滂沱大雨。南栀从不是依赖别人的姑娘,只是这样的天气,她难免羡慕那些有男朋友来接的女孩,她透着窗看着,竟有了些许期待。大概,她这一下午都在某种等待中,等着那个人的一通电话,或者是一个短信,可她什么都没收到。
天色晚了,她突然觉着自己有点矫情,怎么就突然这样自怨自艾起来,下了雨又不是打不到车,偏偏等人来接不成?
那时手机还没有叫车功能,南栀趁着雨小一点,顶着个书包跑出去打车,等上了车身上已经湿透了…
南栀浑身湿漉漉的,不太好意思的报了位置,司机也是见南栀好看,没责怪她身上的水,倒是和南栀搭起话来了。
“你这是回家?”
“是,真不好意思,雨太大了,给您车都弄湿了。”
“没事儿,谁也不乐意赶上这大雨不是,你也不是故意的,小姑娘家里有人从军吧?”
这司机太热情,南栀不喜欢,尤其是这雷雨天气,她更警惕些。
“嗯,我爱人。”
“哎呀!小姑娘年纪不大看不出都结婚了。”
“嗯。”南栀笑笑应下,不再多说别的。
满北城谁不知道这丫头口中是个什么地方,天天警卫员站岗的地儿,又是她爱人,一看就不是个好搭讪的主儿。
司机在前面不免咋舌,这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果然都嫁给了这有钱有势的,一点儿不带差的。
好在学校离大院不远,南栀这趟车坐的堵得慌,司机老是透着后视镜瞄她,她整个人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下车时,南栀多给了司机五块钱,洗后车座的钱,她不喜欢给人找麻烦。
因为是出租车,进院里要登记,南栀嫌麻烦,便在门口顶着雨进去了,等回家时浑身湿漉漉的,不住的打冷战儿。
一回来就把老两口吓一跳,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回来了,一身的雨水,放在谁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叶晚棠不住的骂陈靖安,南栀只是柔和的笑,“他今天有事,我便没叫他,谁知这到了家门口了还下大了,不碍事的。”
“哎呦,快去洗洗换个衣服!”叶晚棠是真的担心。
“知道了,我这就上去。妈,你们别怪…陈靖安,他真的有事走不开,已经和我打招呼了。”南栀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陈靖安挨骂,她也觉着不值当。
“行了!我知道了!还没怎样就知道护着了,我跟你讲你越这样知书达礼他就越得寸进尺,你就护着。吧!”叶晚棠说归说,却是对儿媳的做法很满意,倒不是个娇气姑娘。
南栀泡了个热水澡,泡澡的时候陈靖安发来了短信,晚些回去,和爸妈说一下。
南栀回了一个,好。
他们夫妻,除了在床第间是夫妻外,哪里都不像是夫妻。
陈靖安本就话少,两人为数不多的交往中,不是眼神沟通就是肢体交流…
泡了澡祛了寒气,南栀换好衣服赶紧下楼了,还有晚饭要吃,她不能再迟到。
“陈靖安晚上不回来吃,我们不用等他的。”
她喜欢连名带姓的称呼他,别的称呼她着实叫不出口。
“本就没打算等他,快来把这姜汤喝了。”叶晚棠端着碗姜汤就送到了南栀嘴边,生怕她不喝似的。
南栀笑着接过,“谢谢妈。”
“和妈还客气。”叶晚棠看着南栀整口的喝下去很是欣慰,这媳妇儿真是让人省心,可比她那儿子强了百倍千倍。
“靖安那孩子一回北城人就抓不住影,快三十了还是孩子心性,天天就知道出去疯跑!”
“他难得回北城,和朋友们聚聚也是应该的。”
南栀始终笑意盈盈的,说到此,她想到了他们结婚那天,他在饭桌上和几个朋友谈天说地,仿佛有说不尽的话。
南栀吃完饭便上楼去了,考试确实伤脑筋,又淋了雨,昨晚又是那样…到现在还隐隐约约的疼…
南栀睡着了,也忘了什么为丈夫守床的事,好在她为陈靖安留了一盏灯。
陈靖安回来的时候临近十二点了,满身的酒气,南栀被他惊醒,本就睡着,突然惊醒,眼神里还带着懵懂。
“你回来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声音喃喃的,陈靖安眸子一缩,南栀便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可是能不能先关个灯!
南栀记着他昨晚的话,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可他动作大,被迫着,还是在唇齿间偶尔哼哼几声。
结束时,南栀已经筋疲力竭,她细微的抽泣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难得的温柔。
把玩着她的手指,声音沙哑,“你怎么这么听话…”
这一句话,南栀听得心酸,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听话的妻子,无关感情,无关风月,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工具人…
南栀从他怀里爬起,顶着满身的酸痛走进浴室,还未洗完,陈靖安就带着烟酒气走了进来,南栀下意识的挡住自己,陈靖安玩笑道,“又不是没看过。”
于他,是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而于她,却是一句讽刺…
她也觉着自己想的多,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做了人家妻子,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陪伴,她想要的是真正的关心与呵护。
可是他,似乎只有在自己满足他以后才会露出那少有的温柔…
南栀累了,有些事她想不通,便不再想。最后,慢慢地在陈靖安怀里入睡。
4.第一次
这次南栀的闹钟还没响,轮到陈靖安的手机先叫起来。
紧急任务…
南栀从未见过这样的陈靖安,严肃认真,不卑不亢,微皱着眉尽显成熟,这大概是他工作时的样子。
“要走么?”
南栀开口的一瞬间,陈靖安猛然回头,眼里竟闪过一丝错愕。如果南栀不开口,陈靖安大概已经忽视了她的存在。
短暂地愣神后,陈靖安恢复常态,“是,紧急任务,得回部队了。”
“我帮你收拾东西,你去洗漱吧。”
南栀柔柔的,弯腰捡起地下的睡衣套在身上。
陈靖安也没拒绝,只说了一句好,便匆匆地进了卫生间。
南栀叹了口气,赶紧拿出他的背包,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的衣物装在里面,规规整整。
因为假期短,他带回来的也不多,等陈靖安从卫生间出来时她已经都打理好了。
陈靖安接过,“谢谢。”
快步走到门口,拉下把手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回头说了一句,“放假了就去那边找我,我带你转一转。”
南栀露出浅浅的微笑,朝着他点头,脖颈处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那一天早上,陈靖安觉着自己除了国家以外,肩上担起了另一份责任,站在不远处的这个明媚女子,是他陈靖安的妻子。
陈靖安走了,在本该陪着南栀回门的这一天毫无征兆的离开。
说实话,这段婚姻对于南栀而言是不公平的。她以为的婚姻,该从相恋开始,两人相识,牵手,接吻,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到最后他们步入婚姻的殿堂,就算不能如父母般恩爱,也该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与陈靖安少了太多该有的步骤,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委屈。
别人姑娘的回门,是有丈夫陪伴的。可如今,她一个人孤孤零零,拿着婆婆为她准备的礼品。
临行前,叶晚棠满脸愧意的对她说,“靖安也不在,你多在娘家住几天陪陪父母。”
南栀开心的应下,有一个通情达理的婆婆,至少她免去了很多为难。
南栀先是去了外公家,外公家就在隔壁大院,几步路就到。
外公一家都等着她,就连上班的舅舅,哥哥嫂子都等着她回来,可见,南栀在外公家的地位,并不比亲孙女差。
南栀还没提陈靖安出任务的事,外公就先开了口,“靖安那孩子真挺懂事儿,赶着紧急任务早上还特意来打了招呼。”
原来他还记得,南栀笑了应下,别管他们夫妻感情如何,在对待她的家人上,陈靖安做的不错。不管是外公这边还是父母那边,陈靖安都做到了万分敬重。
南栀同外公下了盘棋,又陪舅妈说了会话,趁着哥哥上班就一起出来了。她还得到父母那儿,新媳妇回门要赶在十点前的,不能错过时辰。
回了自己家,她便自在了不少,听父亲说陈靖安是在火车上给家里来的电话,说不能过来回门了,还叫南栀趁此机会多陪陪二老。
南栀听后只是淡淡的笑笑,因为此,她一度怀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前一秒可以与毫无交流,后一秒便与你行肌肤之亲;前一秒还对你温柔似水,下一秒就泰然处之;一边对你冷淡荒缪,一边又对着你的家人细致入微…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不是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一个样,是只有他陈靖安如此,准确的说,陈靖安只有在对待她时如此。
南栀在家里住下了,生活与婚前无异,她还是家里那个小公主。
可毕竟是结了婚的,总住在娘家不是一回事,在住了第三天的时候父亲就念叨着让她回陈家,她又赖皮赖脸住了两天,陈家的司机直接到楼下来接她,说是给孙家父母送礼品,其实就是来讨人的,南栀也只得乖乖回去。
原定着等南栀放暑假就到部队去的,这也不是南栀的意思,主要是陈家的意思,她嘛,反正到哪都一样。可不凑巧的是,南栀导师在期末的时候接了个项目,南栀得留在学校帮忙,去部队的计划也就被打乱了。说实话,陈家二老多少是有点不乐意的,可对着南栀没办法,他们一开始就同意了南栀以学业为主,便也不能强求。
其实南栀来不来,陈靖安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在听说她过不来时,陈靖安也没什么异样。只是…新兵只觉着有那么一天的训练苦了点,教官板了一天的脸…
陈靖安这次回去升了级,虽说还是副连,待遇却好了不少,直接给他调到了省会,负责一支队伍。
负责的工作肯定比之前多,但是他偏偏顶了个带新兵的差,大家都觉着他是为了充实自己,毕竟,这大少爷断不能是为了钱才给自己揽这么多活。
陈靖安怎么也没想到,在沈城能碰到周念禾。赶上一个老领导住院,陈靖安去看望,好巧不巧地,两人就这么碰上了。
周念禾在军总心脑血管病房做护士,当陈靖安一身军装出现在病房走廊的时候,她一瞬间的失神…
那个男人从她身边经过,却完全没有认出她来。
“靖安…”
她出于本能地去唤这个男人的名字,声音悲戚。
熟悉的声音入耳,陈靖安驻足,那冷冷地看向周念禾,很礼貌地朝她点了下头,仅此而已…
周念禾望着那决绝的背影,一如很多年前,他对她说,周念禾,我们结束了。他一样这般决绝的走开,背对着她,不留一丝情面。
“2852呼叫二级护理。”
她还来不及再一次冲到他面前与他叙旧,便被叫走,她有工作,她不能如他一样肆无忌惮,这就是他们直接的差距…
陈靖安面不改色,对着前女友,对着那段荒唐的过去,他不悔恨,自然,也不再留恋。
和老领导寒暄一番,午休时间已经过半,陈靖安便匆匆离开。等电梯时,周念禾赶过来,局促地站在他身边。
“靖安,你调到沈城来了么?”
陈靖安点了点头,“是。”
“那我们…”
“我结婚了。”陈靖安平静应对,不留一丝情面。
电梯凑巧上来,“先走了。”
“靖安!”
周念禾喊他,陈靖安听不见般迈开步子进了电梯,一扇门,隔断了两个人。
陈靖安面无表情,双手交叉在身前,右手来回摩擦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素戒。
那个女人,凭她一己之力毁了哥哥的仕途,也毁了他的前程…
陈靖安突然苦笑,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在他面前扮可怜耍小聪明。从前,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如今,一件都不行!他绝不会再为她停留!
南栀每天在教研室里翻译文献,帮导师查资料,偶尔会跟着老师接个口译的活,收入可观。
她和陈靖安一直没联系,她对于这个丈夫的消息唯一来源就是她的婆婆,叶晚棠总是在茶余饭后谈起陈靖安,她便都是微笑着,安静听她诉说。
假期过了大半,导师的项目也接近尾声,赶上有一个口译的活,最近南栀在老师身边尽心竭力的,老师就把这个事指派了南栀和一个师姐,在沈城那边还有一个师哥接应。
这是次难得的好机会,南栀很想去,可一想到自己还有家,难免有所顾忌,她没马上答应,对老师说再考虑考虑,实则是要回家询问公婆的意思。
谁料,在得知工作地点是沈城后,叶晚棠双手赞成。临行前,南栀才知道原来陈靖安在沈城任职,她对自己这个丈夫的了解真的是少之又少…
学校的人都不知道她结婚,只知道她家教严,连恋爱都不谈。她也不想人知道,所以在婆婆对她说陈靖安会在车站接她以后,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别扭,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拒绝这个男人。
于是,南栀给这个将近两个月没有联系的丈夫发了第一条短信,不用接我,我到了有工作单位安排,下午工作之后我联系你。
陈靖安正在拉练,手机在兜里振动,看一眼,孙南栀。
呦,真是稀奇,她要是不发短信,他都怀疑这小妮子是不是在北城背着他又成了个家,快两个月都不联系他,还真是不粘人的‘好姑娘’呢!
南栀的意思,陈靖安明白。她不过是不想声张,一是她的身份,二是她已婚。按理说,他该高兴,这个媳妇儿事事不用他操心,娶她不仅可以满足生理需求,她还不像别的小姑娘一样找他麻烦,真是个好媳妇儿。
妈的,陈靖安暗咒一句,手机关上,重新塞回兜里。
果然,没有收到那个习惯性的‘好’字,南栀有些心急,直接给陈靖安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她才意识到他们似乎并不太熟的事实,然而…陈靖安的声音已经传来。
“喂?”
“陈靖安…”她硬生生地喊了他的名字。
“什么事?”
“内个…我想说你今天不用来接我,我下了车就要和师姐一起到工作单位去的。”
短暂的沉默,陈靖安还未回话,南栀又怂怂的补了一句,“我结束了就去找你…”
“行,我先训练了。”
然后,传来的就是忙线的声音…
南栀长吁了一口气,太久未见,听见这个人的声音还有点紧张,这紧张程度不亚于深夜里导师的夺命连环call。
陈靖安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眉眼间却布上一层浅淡的笑意。他喜欢捉弄她,喜欢看她因为他而不知所措。她的那份纯粹是怎么也装不出的,他很享受这其中的乐趣。
他想,这何尝不是这段婚姻的迷人之处。他不爱她,即便两个月不联系他也不会思念至极,即便联系了,也不会觉着纠缠难耐,温柔谦卑,她行的恰到好处。
南栀来到了这座热情似火的城市,人人口中都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听着特别的亲切。
接站的是江予北师哥,他在沈城一高校任职,是他联系老师安排的这次合作机会,他是觉着机会难得,便联系了老师,借此提拔一下师弟师妹,赶巧,这被提拔的人就是咱们南栀,另一个师姐叫杜婷,为人直率爽朗。
南栀觉着自己幸运,难得的机会,搭档还都是和自己合得来的人。交接工作后已经到了下午,师兄妹见面总要一起吃一顿,南栀也不再推脱。
三个人吃的老边饺子,当地的特色,难得来一次,总要吃一顿。南栀和师哥师姐聊的顺意,一顿饭下来别提多开心。
饭后江予北提出要送他俩去学校安排的宾馆,南栀拒绝,谎称自己有亲戚在这边,来之前打招呼了,说住在亲戚家。
杜婷本想着南栀年轻,人生地不熟的,让江予北送她,可南栀是百般推脱,所以最后江予北送的杜婷,南栀打车到的大院。
也不知道是陈靖安哪里想通了,两人电话挂了没多久就把地址给她发过来,南栀谢天谢地。幸好没用他那专用的大吉普来接,她真怕折寿…
初到大院,南栀陌生,这里不同北城,北城有她的家人,在这里没人认识她。
正当她在门口不知所措时,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过来,“您是陈连长的太太吧?”
太太…
南栀点头,确实如此。
“我是,您是?”
“哦,这就对了,陈连长拉练呢,让我来接您,我看您这气质就差不多是陈太太。”
这男人自说自话,南栀有点害怕。
“他还有多久啊?我在这等他就成,不麻烦您了。”
见南栀这副警惕模样,男人一下子乐了,“我叫林海,是陈连长的部下,您叫我小林就行。这样,我给陈连打个电话,您听了他的声儿再跟我走。”
被识破了心思,南栀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我跟您走。”
林海笑了,露出两只小虎牙,“得嘞嫂子,您跟我走着,一边走我一边给陈连打电话。”
说着林海便拿过了南栀手中的箱子往院里走,一手还打着电话。
没两声电话就接通了,“陈连我接到嫂子了,您和嫂子说句话?”
“行。”
林海把手机递给南栀,笑得一脸灿烂,南栀接过,怯生生的。
“喂…”
“到了就行,我一会给你打饭回去,你先收拾收拾。”
“我吃过了,你吃完回来吧。”
南栀不会做饭,人人皆知。
“行。”
电话挂断,是陈靖安的作风。
“这回敢跟我走了吧…”
南栀甜甜的笑笑,林海心想,这嫂子真好看!心里难免有些责怪陈靖安,放着这么个天仙嫂嫂,还和那个护士不清不楚的,真替嫂子憋气!
一路上,人人侧目,都知道这是青年才俊陈靖安的家属,所见之人无不感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林海把南栀引荐到陈靖安的住处便离开了,这里不同于其他的住所,这是个单门独院的,更像是个田家小院,南栀满眼都写着新奇,欢喜的不得了。
南栀自幼生长在南方,没见过这样的小院子,就连房子都觉着新奇,一个门厅,两间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八十平左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南栀跟打开了新世界一样,西屋没有床,一个大土炕,她一个南方孩子,哪里见过这个,坐在上面开心的像个孩子。
陈靖安回来时,南栀正满心欢喜的研究着这个大土炕。
“喜欢?”
南栀这会儿兴致高,连连点头,“嗯!”
“那晚上在这睡。”陈靖安把帽子摘下来,单手解上衣扣子,两月未见,这小妮子倒是活泼了不少。
“现在洗澡还是回来洗?带你出去逛逛?”
南栀一听出去眼睛都大了一圈,然后立马又怂了下来,“我先洗澡吧,晚一点出去。”
她可没忘了刚刚这一路过来大家那把她看穿了的眼神,这里真是热情的让人心慌。
南栀就是这样,单纯到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比如现在,她明明对这里充满好奇,却又害怕见人。
陈靖安没理会她的害怕,“现在出去,晚一点还有晚一点的事。”
好好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南栀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陈靖安换下军装,换了一身日常衣服,少了分庄重,多了些慵懒。南栀看着他,不免感慨,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连老天爷都赏饭吃。
陈靖安是开车带南栀出去的,离北陵近些,这会子正好去转转,两人就这么瞎转,谁也不说话,南栀的是觉着既尴尬又无聊,这里还没有隔壁姐姐家养的兔子有意思…
陈靖安也看出南栀兴致不高,走了一会便拉着她回去,回去正好赶上隔壁种豆子,南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陈靖安并不知南栀哪来这么大亲和力,他住过来两个月,和隔壁不过是点头的交情,她才来一个下午就和人家家属打成一片,还过去和人家一起种豆子了,陈靖安摇摇头,最后无奈的笑了。
隔壁家也是个副连,比陈靖安长几岁,估计年底就能升了。两男人蹲门口抽烟,看着自家的女人在院子里胡闹。
天黑下来就有蚊子,又是花花草草的,陈靖安不想在这遭罪,临回家前到南栀跟前晃悠,半天南栀也不见打理他,满心沉浸在种田的快乐中。陈靖安耐不住,“我回屋了,你回么?”
南栀头都没抬,“你先回吧,我把这些弄完再回去。”语气软软的,听得人心痒痒。
隔壁家属见陈靖安一脸黑,愣是没憋住,哈哈的乐了起来,陈靖安已经翻墙回了家。
南栀被乐的好奇,“你笑什么呀?”
那大姐乐的喘不上来气,“你和你家的多久没见了?”
南栀脱口而出,“快两个月了。”
这会大姐不笑了,“好妹妹,剩这点姐姐自己种,这当兵的不容易,结了婚分居的更难,你快回去陪你家那口子吧,他走的时候脸都黑了。”
南栀被说的有些难为情,“我…我一会再回去…”
“哎呦,好妹妹,姐姐是过来人,男人嘛,就图那点事,你把他伺候好了,他就不找事了。你这两个月见一回还不满足了他,你让他等什么时候?别到最后忍不住跑到别人那去,有你后悔的!”
“说的什么话!”隔壁大哥瞬间被激怒,“天挺黑了,你也别弄了,明天再弄。”
南栀见情形不妙,声音柔软,“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您。”
大姐会心,“去吧。”
南栀和大哥大姐挥了挥手,便回了自己家。
隔壁这边,大哥正因大姐说错了话和她争辩,大姐就是一脸正义凛然,说这妹妹单纯,她喜欢,要提醒着点,更何况她今天也没明说,那边大哥就觉着这是人家家事,不该多管,两人吵吵闹闹的也进了屋。
陈靖安在西屋,并未开灯,八点来钟,他不至于睡这么早吧…
南栀看不太清,心里没底,小心翼翼地拿换洗衣服。
“过来。”
南栀还没翻腾完就听这么一声,吓的手里衣服掉了一地。
“等…等一下。”
“孙南栀。”
他连名带姓的叫她,头一次…
她怕…乖乖的过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炕上,南栀带着一身的土味,被某个闷骚小人吃干抹净。
他办的起劲儿,还不忘告诉南栀,这里单门独院的,可以叫…
南栀悲愤,这种事,他总要说的这么露骨。
她忍着不叫,他就变着法的折磨她,非得磨的她出了声才罢休。
早上军号声响起,昨晚陈靖安又折腾的久,南栀起来时晕晕乎乎的。
陈靖安看她实在没精神,便开了金口,“你不用起这么早,我一会早操完从食堂打饭回来。”
南栀乐的自在,没有公公婆婆看着真好…
这男人不知道发了哪辈子的善心,她可不能辜负了。
“好,谢谢你。”
一开口,哑的不像样子…
陈靖安低头系上衣口子,听见她的声音,弯起了嘴角。
“走了。”临走还不忘温柔的跟她说上一嘴。
南栀在梦里撇嘴,果真如大姐所言,让他吃饱了气儿都跟着顺了…
狗男人!
5.不公平的婚姻
这几天算是南栀结婚后最自在的日子,陈靖安在部队拉练不回来住。再加上陈靖安也没那么多规矩,对她从没什么约束,也确实是南栀省心,从不做出格的事。南栀呢,就是有些乱七八糟的小爱好,小姑娘嘛,陈靖安懒得和她计较,全都纵容着。
来了没几天的功夫,陈靖安的院子里就种满了各种小苗苗,最令陈靖安吃惊的是,这小妮子不知道从哪弄来个小狗子。他是真不知道她还有这般精神,白天上班,下班回来种地,还另外养个狗。
南栀属于先斩后奏型,等他拉练一周回家后,南栀和小柯基一起睁着俩大眼睛在他面前眨啊眨。
陈靖安看了南栀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小柯基,语气淡淡的,“你喂。”
“好。”
南栀高兴啊,她还不能太表现出来,导致这一整天她都笑意盈盈的,对陈靖安也是有求必应。
陈靖安难得休息,躺炕上看电视,南栀屋里外头的折腾,平时休息都安安静静的,这下子可热闹。南栀有小女孩的活力,同时也有小女人的温柔,这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她懂得审时度势,从不出格,也从不越距。
南栀嗜睡,可以理解,在大院如此高压下,难得这么放松。南栀越是这样,就越坚定了陈靖安在北城买房的决心。他从军校毕了业就在外工作,一年就回几次家,总要留在院里,所以就一直没买房。他的存款不是不够买房子,可在北城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他想着至少要买个稍微大一点儿的,俩人新婚,没几年就得有孩子,房子小了也住不开。他不乐意从家里拿钱,自己挣钱安家才是男子所为。
对于自己整天打不起精神这一现象,南栀把一切都归咎于东北太热,自己有点水土不服。没什么特别的,她就是照常的上班,回家,浇菜,喂狗…
培训结束,轮到真正上“战场”的时候,南栀是中译英翻译,师姐负责英译中,这次是国外的一家医药代表和军总医院合作。作为本次会议的翻译,南栀和杜婷备受关注。两个小姑娘青春靓丽的,放哪都亮眼。
南栀是一身职业装,西装外套搭配白衬衫,齐膝包臀裙,南栀算不上高挑美女,但也不矮,165cm的身高,再配上个高跟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职业女性的魅力。
南栀的口语是真绝,作为一个研一的学生,就连师哥师姐都发出赞叹,本次会议圆满成功,少不开两位美女翻译的功劳。
南栀这波也是没少挣钱,小一万是有的,杜婷提议去吃饭,可南栀昨天答应了陈靖安,今天开资请他吃饭的…
南栀只好一脸歉意的拒绝,“师哥师姐,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今天和俩人说好了出去吃。”
杜婷一脸了然,拉着她,“南栀,你答应的到底是家人还是爱人?嗯?小妮子,如实招来!”
南栀害羞,“没有啦!就是家人!”
嗯…确实是家人。
“哎呦,小妮子,你先遮遮你那膝盖先,还家人,哪个家人用你跪了?”
南栀看着自己斑驳陆离的膝盖…咬着唇说不出话。还不是陈靖安!昨晚她好端端地背着单词,就被他扔在炕上给做了,要不是她百般求饶,说自己今天有工作,他怕不是又要弄到凌晨…
师姐见南栀害羞,更加变本加厉,“不过…你这是家里床太硬还是时间太久啊?哈哈哈哈快快如实招来!”
“师姐!”南栀真的是羞到了,她今天换衣服也没考虑这么多,竟被师姐说成这样…
南栀窘迫不安,江予北替她挡过去岔开话题,“这家医院是本地的部队医院,你们看这随处可见的军人。”
两人朝江予北的视线看去,那男人身穿墨绿色军装,面容英俊,身旁的女孩身着护士服,喋喋不休的在说些什么,男人不时地点点头,好生般配…
“哇…兵哥哥配护士姐姐,也太绝美了!”杜婷掐着南栀,发出及其赞叹的声音。
南栀看着那两人,竟生生说不出话来,那男人,正是她的丈夫。他们在阳光下如此般配,而她只能在角落里凝望…
陈靖安只觉着周念禾吵的烦,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顺着那穿透性的目光望去,他的妻子站在那,那是个什么表情?陈靖安说不出来,快步朝南栀走过来。
“啊!他来了他来了!我的妈!太帅了吧!”杜婷花痴模式已开启。
“你都完事了?”陈靖安在南栀面前停下,一如平常的问她。
“嗯。”
南栀竟呆呆地点头,她也没想到她会和陈靖安在这种场面想见。
陈靖安朝杜婷和江予北笑笑,绅士而温柔,周念禾赶过来,深情地望着陈靖安,全然不顾旁人。
正在南栀不知如何是好时,陈靖安一把拉过她,手臂环在她脖颈后,单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南栀,这是我大学同学,周念禾。这是我妻子,孙南栀。”
南栀彻底僵住了,她的师哥师姐还在啊!可多年的礼貌告诉她,她得朝面前这个虎视眈眈的女人打招呼,她礼貌的伸出手,“您好,我是南栀。”
周念禾毫不掩饰她那讽刺的笑容,伸出手,“久仰大名。”
随后南栀仰着头看向陈靖安,及其配合的介绍,“这两位是我的师哥师姐,江予北师哥,杜婷师姐。”
陈靖安一一与他们握手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南栀的丈夫陈靖安。南栀应该没说过自己已婚的身份,我今天在这也是唐突了。这些天真是劳烦你们她,我们就住在五马路的家属院里,没事儿的时候过来玩。”
南栀巴巴的看着身侧的男人,他侃侃而谈,和在家里时完全是两个人。
“好啊好啊…”杜婷星星眼都出来了,“南栀这孩子,也不跟我们说她还有个这么帅的老公…啊不是…这么优秀的…嘿嘿嘿,别见怪,我这人看见好看的人就有点控制不住。”杜婷死死地扒着江予北的胳膊,激动心情难以控制。
江予北表现得还算正常,“陈先生,那我们就先撤了,改日再聊。”
陈靖安温和的笑,“有机会一起喝酒,”
他不喜欢这个江予北,什么狗屁师哥…那个眼神就不是师哥那么简单,早在他俩握手时,某种莫名的攻击力就在二人中间暗流涌动,男人之间的小心思也就男人知道。
现在就剩下周念禾一个外人了,周念禾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女人,她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她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她始终微笑着,不经意地与陈靖安靠近,那种亲昵,不加任何掩饰。
“南栀妹妹怎么穿这么短的裙子?靖安在这方面一向管的严啊…”
“我…我…”南栀想说,这哪里短了!她从没听说过齐膝的裙子也叫短!可她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这样说…
“她今天有工作,要求职业装。”陈靖安一手搂着南栀,一手插兜,随性的很,“而且我觉着,这样挺好看的。”
他看向南栀,眼神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柔。南栀确信,这温柔不是为她…
她想起一句话,‘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可以装出来的。’
陈靖安在装,装作喜欢孙南栀…
南栀也不说话,就看着这两人暗流涌动,即便被陈靖安紧紧搂着,她依旧觉着自己是个局外人。
“你还真是变了不少,我以为你会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女人穿短裙…”周念禾低下头,失落地看着自己藏在护士服下的腿。
南栀在心里冷笑,她还是正主儿呢,弄得她像个小三儿似的…
“我和南栀约好了去吃饭,先走了。”
陈靖安丝毫不留情面,不知是为了让周念禾吃醋,还是因为自己在这,南栀心里一百个不舒服,可面对周念禾她还是带着礼貌的笑容。她不是周念禾,可以做到把厌恶表现的那么明显,也可以做到把喜欢表现的如此露骨…
陈靖安得先回家把这身军装换下来,出去吃饭总不能穿的太招摇。于是他便开着车回家了,南栀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多一话也没说。
换好衣服之后,两人按照约定去吃饭,期间两人时不时地交谈着些无关紧要的事,兴致都不高,都在隐约地避讳着些什么。
陈靖安等她问,南栀等他解释…
很多年以后,他们的婚姻土崩瓦解,回首往事,南栀才明白,他们本就没有根基的婚姻是从这一天开始松动,直至后来,摇摇欲坠…
6.前女友
那天回家后,南栀便说自己这边的工作结束,等交接完她就要回北城去。
黑暗中,陈靖安默不作声,随着一缕打火机的光亮,他说,“随你。”
那一晚,陈靖安没有如狼似虎地霸着她,而是早早地在她身侧睡下,南栀始终没有等来一句解释。
南栀第二天到单位办理交接,杜婷看见她以后热情似火,百般询问她和陈靖安的爱情故事,南栀一笑置之,哪里来的爱情,都是事故。
因为有一部分文件需要上交笔译材料,所以南栀还得在这待上三天。不过车票需要提前预订,单位已经帮她们订了返程的车票。
杜婷汗颜,放着无敌帅老公不要,非得回北城?南栀只是一味的笑,她本想陈靖安可以挽留,可他没有。于她而言,对陈靖安说出那一句要离开的话已经是让步了,在无法确认那个男人的心意之前,她不敢拿自己的自尊做赌注。
南栀总是嗜睡,这些日子更甚,除了吃饭那二十分钟,整个午休时间南栀都趴在桌子上睡得流口水…
到杜婷叫她起来工作,一脸坏笑的,“小妮子你不是怀孕了吧?嗯哼?”
南栀瞬间清醒,五雷轰顶一般!
她…她好像确实上个月…这个月…都没来亲戚!
南栀做姑娘时生理期就不准…这码子事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杜婷看着她被雷劈的表情,“不会吧妹妹?真的中了?”
南栀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强迫自己镇定,“师姐,先工作吧,我…我明天去检查。”
南栀心里没底,陈靖安向来不做措施…她,她压根就没考虑那么多,这种事从来都是迫不得已…
杜婷一脸慈母笑,把手搭在南栀肩上,故作悲痛,“妹妹!你真是神速!”
南栀就一点好,多大的事都不影响工作学习,于是,一个下午的时候,南栀心烦意乱的超额完成了任务。
下班路过楼下药房,杜婷非拉着她去买了试纸,南栀回家的时候陈靖安还没下班,她坐在沙发上怎么也不敢去试…
她是真的怕,怕自己太年轻担不起这份责任;她怕那本就没有感情的婚姻,又要被锢上新一层的枷锁;她更怕陈靖安本就没有做一个父亲的准备…至少,没有做好和她有一个孩子的准备。
陈靖安回来时南栀正表情凝重的发呆,他把打回来的饭菜放到厨房。
南栀听见声音走过去,朝着他扯了一个牵强的微笑。
“回来了。”
陈靖安解着上衣扣子,“吃饭吧。”
“嗯。”
南栀把饭菜分盘装好,一荤一素,有她爱吃的糖醋排骨。
陈靖安为了南栀要走的事生气,南栀为了孩子的事担忧,两人各怀心事,这个小家的气氛都降了好几度。
晚上的时候陈靖安受不住这压抑的氛围,一大老爷们和一小姑娘计较,他自己也觉着没劲。
两人都平躺在炕上,谁也没睡。
陈靖安打破平静,“昨天在军总遇到的护士周念禾,是我大学时候的女朋友,交往了两年,在我大三的时候分的手。”
南栀心思不在这上,语气淡淡的,“知道了。”
“南栀。”
“嗯?”
“开学再回去行不行…”
陈靖安说这话时已经覆在南栀面前,在她脖颈处不稳的呼吸着。
南栀知道他要做什么,在他一点一点亲吻她脖颈时,南栀推开了他。
“我今天…不舒服…”
南栀在不确定一个孩子存在之时,断不能在与他行此事,回想之前一段日子,南栀到现在都觉着后怕。
长这么大,陈靖安从来就没哄过谁。当初周念禾穷追不舍地向他示好,当时他觉着这女孩子性格直爽真实,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就在一起了,周念禾性子直,高兴不高兴都喜欢说个明白,那时候年纪小,干柴烈火的,两人过个夜也就和好了。他本以为,和南栀示好,两人便能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却不曾想过,南栀会出言拒绝他。说实话,在南栀拒绝他的一瞬,他确实觉着这个女孩有些无趣,可仔细想来,人与人不同,他不能拿着过去的人和事同她比较,这样对她不公平。
早上南栀醒来,陈靖安已经没了人影,餐桌上有打好的早餐,她看着竟一时的慌神。
她想,在与陈靖安相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大概就是用这一点一点的细节逐渐侵占了她的心。
有那样一个男子,他气宇轩昂,有着一腔的热血,他样貌不凡,有着体贴入微的关怀。南栀不愿意承认自己为之心悸,却不得不承认,那样一个男子,满足她少时幻想爱人的一切要求。
想到昨晚他的话,她释怀了,陈靖安比她大了五岁,那五年的时光,他可以用来恋爱,分手,工作,成家,可因为认识了他,在本该做这些的年纪,她成为了他独一无二的妻子。
如果…这时的他们有个孩子,她或许会辛苦些,可不要紧,家里还有阿姨,公公婆婆也会欢喜,陈靖安…是不是也会为了这个孩子而欢喜…
她总要有所期待,然后她用了那个试纸,等待的时间,她忐忑,却又带着期待。
意料之中,红红的两道杠,她看着,心生欢喜,她没有做母亲的计划,可有一个生命在她体内,她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南栀欢喜着,请了假,便匆匆赶去医院,她得再做一次具体的检查,她战战兢兢,试着像所有准妈妈一样去准备该有的孕期检查。
陈靖安这边训练结束回来,南栀已不在家中,他叹气,最后无奈的笑出声,好怪的丫头,怎么那么难哄…
到卫生间洗漱,两分钟冲出来,双手颤抖地拿着那个刚刚被南栀扔进纸篓里的东西。
我靠!老子要当爹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怪不得!哈哈哈哈这丫头怎么那么能憋?她是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不对啊!小丫头脾气大啊!不会和他赌气去流产了吧…
陈靖安怕啊,边往外走边给南栀打电话,电话始终传来忙音,无人接听。
这下子陈靖安慌了,小丫头片子带着他的种,他得抓回来!
还好他多了个心眼,之前朝南栀要了杜婷的联系方式。
电话接通,杜婷声音懒懒的。
“喂,哪位?”
“您好,杜小姐,我是南栀的丈夫陈靖安,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有啊!当然有了!”杜婷立马来了精神,“什么事呀,大帅哥?”
“我想问一下南栀今天去上班了吗?”
“咦?你没和南栀在一起啊?南栀早上还和我请假说自己应该是怀孕了要去做一下全面检查的…我的天!你不会不知道吧?”
“方便问一下她在哪个医院吗?”
“啊…应该就在你们军总吧?我看她是想给你个惊喜吧!”
“嗯。”陈靖安沉着,“谢谢您了,我去医院找她。”
陈靖安心里发慌,怕不是要给他一个惊吓!想都没想,陈靖安几乎是蹦上了车,哪怕是下跪道歉他都得把这个小妮子给哄好,啥都行,别拿孩子开玩笑。
赶上下大雨,堵车,好像老天爷都在和他作对,他越着急,车辆越不同行。
通行之后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儿了,他看见了南栀,不是在医院里,是在马路中央,那个姑娘,失去了往日的生气,死气沉沉地躺在马路上,一地的鲜血。
他抱着她往医院跑,全然忘了自己的车还在路中央挡着路。
他心里清楚一条生命正在离他而去,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也离他而去…
呆呆地坐在手术室外,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收场…
孩子没有了,还有一周就两个月了,南栀高烧,迟迟不肯醒过来。
陈靖安当时开的是军用车,非法占道,念在事出有因,职位保住了,却是吃了好大一个瓜落儿。
陈靖安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陪南栀,南栀总是打不起精神,也不愿与他多说话,他也不知南栀哪来的脾气,可不管怎样他都受着,她是孩子的母亲,心里肯定不比他这父亲难受的少。
事态从一天下午逐渐转为严重,陈靖安去医院食堂打饭碰到了周念禾,这时的陈靖安早就熬的不成样子,胡子拉碴的,人也憔悴了不少。
周念禾看到他的一瞬间不知道哪来的怒气,打翻了他的饭盒大吼,“你知不知道就算没有意外,她也要打掉孩子!你看看!这是她在妇产科人流科室约的号!再不信你去翻翻她的包!我不信什么都没有!”
陈靖安接过那张挂号单,字迹娟秀,孙南栀…
他不动声色地捡起饭盒,对着周念禾冷笑一下,“她本就年轻,不想要孩子也是应该。”
然后,他在周念禾歇斯底里的愤怒声中又打了一份饭。
陈靖安回到了病房,他把饭替南栀放好,等着她吃完。然后他把那张从她包里拿出来的流产预约单放在她面前,“你压根就没打算要孩子是吧?”
南栀瞪着他,眼睛里续满了泪水,语气却依然倔强,“你已经下了定论,还问我有意思吗?”
陈靖安冷笑,“是我没意思还是你没意思?明明不想要,还装着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我特么怎么不知道你年纪轻轻的还有这个本事!”
人生气时候说过的话都是不经大脑的,专挑些伤人的话说。
“那你拿我当什么?你们家生孩子的机器吗?你娶我就是因为我年轻好生孩子么?”
陈靖安看着南栀,眼神越发的失望。
最后,他咬牙切齿地对着她说,“孙南栀,我以前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也是从这一天起,陈靖安和南栀开始了漫长的冷战。
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时,全然不顾南栀的心情,决然的离开。
如果他愿意驻足停留一刻,他便会知道南栀有多悲伤,又有多委屈…
7.狗!?
从那天后陈靖安再没来过病房,倒是安排了人过来照看。南栀出院以后便回院里收拾了东西直接回北城,一下车就是叶晚棠满眼心疼的等着她。
从叶晚棠的表情里南栀看出来,陈靖安并没有把她预约流产的事和家里说,叶晚棠话里话外的倒是埋怨陈靖安的意思。她流产的事家里不可能不知道,几大军区通着气,陈靖安又是名正言顺的公子哥,打她出事第一天陈家就接到了消息。陈靖安是一溜烟把事都抗在了自己身上,他生南栀的气,可终归他们是两口子,南栀是他的妻子,他有义务去维护她。
南栀不知道陈靖安怎么和家里交代的,她在家里的地位没有丝毫改变,公公婆婆待她依旧如初。
那个预约的流产单成了他们夫妻之间的秘密。
可南栀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她从来没有过放弃那孩子的打算。
那张单子是大夫帮她预约的,说什么如果有这方面打算就明早过来,提前给她预约免得麻烦,她当时高兴,顺着把大夫给她的单子一溜烟的都装进包里。
出来的时候赶上下大雨,她又把手机落在了家里,只能坐在医院里等雨停下来。
等着等着就等来了周念禾,出于礼貌,她朝她笑了一下。
南栀确实是释然了,两人再怎样也是以前的事了,她没必要揪着那点过去折磨自己,划不来。
周念禾看起来不像是来上班,更像是来寻她的,她不傻,这个女人把敌意展现的未免太明显。
周念禾坐在她身边,语气淡然,“冒昧的问一下,靖安有没有吻过你?”
这何止是冒昧,这简直就是冒犯好不好!南栀虽然这样想着,却也不免回忆起来,她与陈靖安,似乎从未接过吻…
周念禾笑了,她抓住了南栀忽而落寞的目光,她赌赢了。
然后,她说,“我答应靖安一辈子不穿过膝的裙子,靖安也答应我…一辈子不吻其他的女孩。”
“你和我说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表现出来,她总不能落荒而逃。
“他爱的人是我。”周念禾语气过度自信,“孙小姐,你和他结婚两个月,你感受过爱么?”
这句话,无疑是南栀最心底的恐惧。
她想着,总归他们是夫妻,再没有感情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而且他们现在又有了孩子,一辈子那么长,他们总会相爱。
“我们同居了两年,我们拥有彼此珍贵的第一次,孙小姐,这些都是你一张结婚证换不来的…”
“可我是他的妻子,你却不是。”
南栀不会任人宰割,她总不至于就这样被外人羞辱。
“靖安他以前学医…”
南栀看了眼窗外,打断周念禾的话,“周小姐,我先回去了。”
她从来不会打断别人说话,可是今天,她真的无法忍受,一个女人在她面前对她丈夫的事侃侃而谈…
那一天,是南栀第一次有意地不顾她二十多年来的教养。而她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也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双手无数次抚上小腹,在她还未来得及感受这孩子带给她的安慰时,无情的车祸便夺去了这个孩子的生命。
她想,终归是命,这孩子与她无缘。
面对陈靖安的悉心照料,她不是不动心,是不敢动心。
如周念禾所言,他不爱她。
他不爱她,却可以做到对她细致入微。她不能,在没法得到对方的确认之前,她不能让自己深陷其中,这是在拿自己,拿自己身后的家族开玩笑…
可明明说不爱的,为什么会心痛?
在陈靖安声声质问下,她是那样的难过…那个对她没有丝毫信任的丈夫,那个口口声声说,曾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的丈夫,把她逼到了一个无路可退的位置…
回北城后南栀每天都把自己安排的满满的,研二开始为毕业论文做准备,学期末有个开题答辩,她一边忙着自己论文的事,一边还接了不少翻译私活,反正整天忙忙叨叨的。
对于南栀的上进心,陈家是又喜又忧,作为陈家的儿媳,南栀积极上进是应当,可同样是作为儿媳,生儿育女更是重中之重…
打南栀从沈城回来,他们就隐隐约约觉着不对劲儿,可旁敲侧击的俩孩子都不说,他们也不敢细问。刚刚没了一个孩子,谁也不能赶在这么个时候去刺激他们。只是在心底里,对南栀多少会有些埋怨,毕竟关于儿孙的事,他们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不过好在都是体面人,他们就是有不悦,也不会当着南栀的面表现出来。
陈靖安从小众星捧月,骄傲又性子急躁,南栀呢,不声不响的性子,骨子里也是个小倔脾气。就算是有矛盾,也都不是个服软的性子,怕是少不了磨难。陈靖安还好,终归是个男人,他怎么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倒是南栀,小姑娘的,嫁在外面,怕是要受了欺负。可这种事,他们是做老人的,顶多起个引导作用,只盼着两人能尽快找到一个平衡点,莫要伤了和气才好。
……
那天从医院走后陈靖安就到部队领罚去了,心里气得慌,但是不憋屈,为自己的媳妇儿孩子受的罚,他认。
念在他平时表现好,而且事出有因,给他外派到野外训练去了,当时南栀出事的时候说好的,一个礼拜处理好家事回来领罚。
南栀出院,回家,他都猜到了,临走前安排了部里,南栀有什么事照看点,她要是回北城,派个人送她,到了北城家里有人接。
他把这一切都归至于南栀是媳妇儿,这是他的义务。可他却忽视了,他打心底里的担心和疼惜,纵容和失落,或许可以被称为一个叫爱的抽象事物。
陈靖安和南栀一直没有联系,生活看似又恢复了从前,可有些东西却怎么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入秋后,天气逐渐转凉,南栀早早便换上了厚衣服。自打流产以后,叶晚棠对南栀是分外关注,哪怕有一点头疼感冒她都搞得十分紧张,于是在叶晚棠的精心调养下,南栀非但没有因为流产更加消瘦,眼看着还圆润些。
入了秋就快到陈靖安生日了,南栀本是不知道的,奈何婆婆终日在自己耳边嘀咕,南栀便知道,陈靖安是十一月六日的生日,妥妥的天蝎男一枚。
自己丈夫的生日,总要送点什么,就算陈靖安不在意她的礼物,婆家也是在意的,她在北城,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是要送的。南栀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礼物,不免想到从前寝室的一个姑娘,一到冬天就给男朋友织围巾,一条围巾织了四年,到毕业了那姑娘都没送出去这个礼物。
南栀以前只当是个看客和这姑娘说笑,一转眼,她倒成了那个姑娘。她笑笑,挑了一个电动打火机,纯黑金属材质,不算贵重也不算敷衍,送给他刚刚好。
路上回来恰巧碰到个卖毛线的,南栀鬼使神差的买了些,买完还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
转眼到了陈靖安生日这一天,打火机早在几天前南栀就往沈城邮寄了,倒是这个围巾,怕是只能赶在过年的时候了。她拿着长针比来比去,好在自己这方面手艺不佳,不然织成了也送不出去。
陈靖安读大学时就是在沈城,如今又是在沈城任职半年,大学不少留在沈城的也都见过面,赶上过生日,同学们都乐得因此聚一聚,人家张嘴了,陈靖安总不能不去,赶上没事儿也就过去了。
陈靖安大学时的同学自然都是学医的,基本上都是本硕连读刚毕业没几年,基本都在医院工作,也就只有陈靖安特殊,大三考了军校,这些年一直混部队了。
来的人不多,算上陈靖安七个人,四个同班同学,一个同学的女友,也是师妹,还有一个就是周念禾…
陈靖安看见周念禾时候立马皱起了眉头,丝毫不给人家留情面。陈靖安和周念禾的事,在座的没有不知道的,可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俩人一直僵着也不好,大家也是好心,周念禾又诚心示好,大家也就帮着给个台阶下,谁料这陈靖安不领情。陈靖安向来不是好脾气,可是良好的修养使他从来没让别人下不来台,这次还是他们印象中少有的一次。
除了刚开始有些尴尬,一顿饭吃的还是很愉快,同窗情谊,无以言表。几巡过后,几个大男人都喝的上了头。
陈靖安和周念禾全程都没有交流,还是结束的时候,周念禾非要开车送陈靖安,陈靖安自然是拒绝,几个老同学倒是帮着周念禾说了几句。都是明白人,谁也不能把自己喝糊涂,不过是觉着这小师妹卑微可怜罢了,都劝着陈靖安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不是?
几个人说完也就散了,就剩下陈靖安和周念禾在车前僵持,自打在沈城再相见,陈靖安就对自己爱搭不理的,这是她难得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周念禾拿着他的车钥匙,他没法子,喝酒本来就头疼,和周念禾僵持让他更头疼,语气不太好,“小林你送周小姐回去吧,我坐地铁。”
“陈靖安!”周念禾在马路上大嚷,完全不顾及形象,“陈靖安你非要这么对我吗!”
她哭嚷着,活脱脱像一个弃妇。
陈靖安并未回头应和,倒是周念禾冲了上去拉扯他,她一边嚷一边拽着陈靖安的衣服,一瞬间二人成了路上的焦点。
旁人看来,大概是负心汉和作精的故事。
陈靖安驻足,强忍着怒气,冷冷地问,“你要干嘛?”
“我们不能好好的谈谈么?心平气和的,你就不能好好的听我说说话么?”
陈靖安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耐着性子,“去车上说。”
周念禾跟着陈靖安上了车,林海开车,陈靖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回院里。”
又说了一句,“说吧。”
这句话是对周念禾,冷漠至极。
“靖安…”周念禾哭哭啼啼的,从前,陈靖安最吃这一套。
“我知道你怪我,怪我当初不顾靖平哥的前途,可是靖安,我的家境你知道的,如果当时我替靖平哥哥说了话,我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我…”
“这些话你六年前已经说过了。”
陈靖安打断她,这些话,他真是听的头疼。
“靖安,我只是想我们能回到从前。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靖安…我爱你,从来就没变过。”
“周念禾,我结婚了。”
“可你不爱她不是吗!”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爱呢?”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爱呢?
一句话,脱口而出,带着酒意,似真似假。
周念禾又要说些什么,被陈靖安打断,“前面总院给周小姐放下。”
“靖安…我想你知道,我一直等着你。”
陈靖安掐着眉心,“念禾,从前的事我不打算计较了,我希望你也放下,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吧。”
“这些话…你六年前也对我说过。”周念禾语气低落,“我不怕你恨我,我怕的是你不恨我。”
“总院到了。”
陈靖安懒得在和她纠缠了,说再多只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周念禾终于下车了,林海是真的觉得这个女人吵。不过他也算是彻底弄懂了一件事,别管老大和小嫂子怎么样,老大和这个作精护士肯定是没事儿,他俩本无缘,全靠作精倒贴。
陈靖安也是在她下车后长出了一口气,这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车到大院的时候被门卫叫住了,说是北城来的件儿,寄件人是孙南栀。
陈靖安这才睁了眼,顺着窗户把快递接在手中,小小的一个件儿,他拿在手里掂量,难得她记得。把包装拆开,小巧精致的打火机,很称手,他笑着把玩,甚至想到她蹲在货架旁一脸苦色难以抉择的样子。
陈靖安开始上下翻找,皱着眉头,“小林看到我手机没有?”
林海疑惑,“我给您打个电话吧。”
“嗯。”
铃声从耳畔响起,许久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喂?靖安吗?我下车的时候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拿错了…”
“……周小姐,我是林海,我一会儿到总院那边取一下,您看您方便吗?”
“可以把手机给靖安听吗…我有话对他说。”
“是这样周小姐,我们陈连在开会实在不方便,有什么事我们联系,我这就去总院那边。”
“……好。”
周念禾语气悲伤,却是嘴角带笑。
两分钟前,她用陈靖安的手机接到了孙南栀的来电。
她拿陈靖安的手机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两人再有点什么接触,孙南栀纯属自己送上门的意外收获。
看见孙南栀的姓名出现在手机屏幕那一刻,她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喜悦,隔了几秒钟接起,她并没说话,而是等着孙南栀先说。
这是南栀从沈城回来两人第一次通话,要不是婆婆逼着,她是断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生日快乐,陈靖安。”
过了好几秒,电话那头传来女声,“靖安他…他已经睡了…”那声音略带娇嗔,“等他醒了我告诉他…”
南栀强忍着,语气平和,“不用了。”
随后她挂断了电话,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此时婆婆正在满脸期待的看着她,“怎么了?靖安说什么?”
南栀尽可能的保持冷静,“他开会呢,说一会打过来,妈我先上去翻译论文了哈。”
“嗯,去吧。”叶晚棠看出了南栀的情绪,她皱眉,不知这又是怎么了。
南栀头一次觉着步履维艰,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往楼上走,她听得出那个女人是周念禾,她甚至不敢细想,他们…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南栀捂着胸口坐在床上,整个人都颤抖着,她咬着唇,任由清泪滑过。
她是他的妻子啊!在他生日的这一天,陪在他身边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南栀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却是哭了很久很久。南栀一直记得那个晚上,她在陈家老宅的卧室里,伤心欲绝,她也告诉自己,不要再对陈靖安有所期待。
陈靖安拿到礼物之后心思活泛,用攥着手机,生怕错过一条信息或者一通电话,他等了很久,久到自己睡着了也没等到那女人的一点动静。大梦初醒,看了眼时间,未到十二点,他想算了,人家都送礼物了,他打个电话又何妨。于是,陈靖安拨通了那个久违的号码,此时他手机中和南栀短暂的通话记录荡然无存…
电话接通,并未听到熟悉的柔声,陈靖安轻轻嗓子问道,“睡了么?”
南栀冷漠,“嗯。”
陈靖安有些气馁,“打火机收到了。”
“好。”
“很晚了,睡吧。”
“好。”
于是,在零点之际,陈靖安没有听到那声软软的‘生日快乐’,南栀也没有得到应有的解释。他们在对彼此的误会中,共度了陈靖安二十八周岁的生日。
8.情敌
陈靖安早起头疼,因为喝酒,因为那通自找没趣的电话。
小柯基从他起来就凶巴巴地冲着他叫,他睨了一眼,“饿着!”
然后匆匆地换上衣服给小柯基倒上狗粮,小柯基看他过来,‘嗷嗷’的叫,一边叫一边后退,陈靖安鄙视地看着它,又倔又怂,和某个人一样。
小柯基叫烤冷面,南栀取的,那天在大院门口碰见卖烤冷面的,她新奇吃了一份,从此爱上,于是她的狗就有了如此雅称,陈靖安对于这个名字很是嫌弃,不过不管他怎么改名字,烤冷面就是不应,果然是又倔又怂!
陈靖安把狗粮放进碗里递给它,它小步过来,大概是陈靖安给它喂了食,他大手在它头上轻柔了那么几下这个小可爱也忍了。
陈靖安就这么一个人在沈城,一人一狗,偶尔几个夜里,也会想起那个别扭的小女人,南栀在北城,上学回家,每一天都是规规矩矩。
元旦来临,陈靖安在外没有假期不能回北城,南栀虽在假期,两个人却一直别扭着,她自然也不会去沈城。赶上院里有晚会,陈家小辈儿的都在外头,南栀在家好显得不那么冷清,家里人也就不会催她去找陈靖安。
陈靖安赶在家里晚饭时间打的电话,这个时候家里人全,南栀接的,她当时正好在客厅,顺手接了。
“喂,您好。”
“我,陈靖安。”陈靖安在部队,用的公用电话。
“……嗯,我叫妈来接。”
“行。”
南栀把电话放下,把叶晚棠叫了过来,叶晚棠过来后,南栀就到厨房帮忙了。
“过年能休几天呀?”
“一周呢。”
“行,到时候你哥也回来,咱们一家还能团圆。”
“嗯,给爸问好。”
“你爸好着呢。我问你,你生日那天怎么回事?南栀给你打完电话后情绪特别不对。”
“我生日?”陈靖安突然想起了那天的小插曲,一定又是周念禾从中作梗,“没事儿,她那几天就是不太舒服。”
叶晚棠想想第二天南栀就一如平常了,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嗯,行,没事儿就行。”
“您当时怎么没告诉我?”陈靖安又问了一句。
“主要第二天就没事儿了,我也是刚想起来,不是没事么?”
“嗯,没事,挂了。”
陈靖安挂断电话,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也难怪了。
陈靖安从不屑于解释,他一直以为,清者自清。对南栀,亦是如此。当夜他打电话过去,南栀并未询问,便是在心里给他下了定论,现在再去解释,只不过是越描越黑而已。他揉揉眉心,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是时候给周念禾一些警告了。
不出三天,周念禾被外派到一个郊区卫生院,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春节要在那度过了。
陈靖安是二十八回的北城,风尘仆仆的,南栀去接的站,一别数月,两人多少带些生分。陈靖安东西不多,来去就一个背包,南栀开过来的车,由陈靖安开回。赶在高峰期,堵车,陈靖安明显的不耐烦,皱着眉一言不发。
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回去。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叶晚棠见二儿子回来只是寒暄了几句便回了屋,大儿子大儿媳也回来了,他们小辈的在一起也好说说话。陈解之在他们吃饭前叫兄弟俩去书房,二人应下。都是常年在外漂泊的,父亲嘱咐几句也是正常。
首先对大儿子,虽说大儿子的家业是自己的,可在岳父的管辖内,多少有点入赘的意思,这也是叶晚棠不满意这个大儿媳的一个原因,赶在陈靖平回来,老爷子自然要问些南城那边的事儿,陈靖平一一应答着,不偏袒也不诋毁,句句如实,陈解之笑笑,罢了,从自己亲儿子口中都套不出什么,他也老了,这些乱事就由孩子们自行处理了。到了陈靖安这里,便是些私事,首要的就是那个周念禾,周念禾这个名字是他们陈家的禁忌,可老爷子就当着兄弟俩面提了出来。
“你把周念禾送去郊区卫生院了?”
“是。”
陈解之赞许的点点头,“不错,暂时就不必叫她回来了。”
“嗯。”
陈靖平想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可转念一想,周念禾到了郊区也挺好,以前就在沈城的总院,他在南城都听了不少两人的风言风语,如今弟弟已成家,离得远些总归没有坏处。陈靖安在部队倒是本本分分的,他自幼性子野,当初弃医从军已是超出陈解之预料,他对陈靖安倒是没什么要求,不出格就行。几句寒暄,陈解之就把兄弟俩赶了出去,该说的都说了,就看他们小辈儿了。
陈靖平夫妇是早上回来的,就一天的时间妯娌俩相处的和亲姐妹似的,很合得来。大嫂陆锦凌,是南城某部首长的千金,对陈靖平一见钟情,当时陈靖平属于违纪,受了处罚到南城边境,陆锦凌热情,又赶上陈靖平落寞,两人一来二去便走在了一起,和联姻差不多,不过这两人算是婚前有个了解。嫂嫂直来直去的性子,很讨喜,南栀很喜欢。倒是公婆,对哥嫂一家似乎不是很满意,其中细节南栀也不愿细打听,有这么一个相处得来的嫂嫂已经是件极舒心的事了。
兄弟俩对于妻子间和睦的相处的很是欣慰,喝着小酒总觉着心里暖洋洋的,今年不同往年,兄弟俩都单着,回来也冷冷清清的,都成了家就是不一样,有归属感。
陈靖安喝多了有点耍混,非要南栀再给他倒酒,他其实清醒着,就是诚心想欺负他媳妇儿。
南栀为难,从前没见他喝多了有这毛病,拉着他的胳膊,“你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我让你倒酒啊…”陈靖安甩开南栀,“你不是向来最会装好媳妇儿了么?嗯?你老公我!让你倒酒!”
“陈靖安!”陆锦凌看不下去吼他,扯着他的胳膊,“你就会欺负南栀好脾气…快点和南栀上楼。”
陈靖安笑了,看向南栀,“哦?好脾气?大嫂真是会说笑…”
说着,陈靖安晃晃悠悠地起身靠在南栀身上,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低头睨着她,“大嫂说你好脾气,孙南栀你是不是除了我对谁都是好脾气啊?嗯?我的好老婆…”
“我们上去吧。”南栀声音闷闷的,用尽力气撑着陈靖安,“嫂子,我们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他睡会就好了,我这把你哥弄上去。”陈靖平也醉倒在饭桌上,呼呼大睡着。
“嗯…”
南栀直呼妯娌二人可怜。
她小小的肩膀吃力的拖着陈靖安,终于把他弄回了房间。陈靖安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南栀为他脱去鞋子袜子,替他宽衣解带,帮他擦拭身体,每一样都是尽心尽力。
“孙南栀…你还真是个好媳妇儿…”
陈靖安喃喃自语,南栀默不作声的做着一切。
夜里,陈靖安低沉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南栀坐在床上久久不得入睡。他们刚刚结束了无声的对峙,陈靖安强迫着,带着侮辱的占有她,一遍又一遍,她看着那男人发间的汗滴,痛苦第承受着一切。
她不想与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她一想到这个男人也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如此的卖力就觉着恶心…
她一遍又一遍清洗自己,陈靖安却是和她作对般非不叫她洗干净,他耐心地等着她,等她洗回来,就又一次侵占她,周而复始,她终究是败下阵来……
9.怀孕
南栀彻夜未眠,陈靖安却一如平常,好像昨晚施暴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南栀的手腕泛着淤青,是昨晚反抗时被陈靖安用衣服捆上留下的,她皮肤细,一丁点的摩擦都要泛红,更何况是被绑了那么久…
杜蕾斯,破碎的睡衣,还有她的贴身衣物…每一样扔在地上,就好像她的自尊被扔在地上践踏一般。
陈靖安洗漱好出来,看了一眼南栀,“把这些都扔了,被林姨看了少不了你苦头吃。”
他指着的,是散落在地上的几个杜蕾斯。南栀蹲在地上一个一个捡起来,心中满是屈辱。
陈靖安存心欺负她,他以为她会爆发,会对他发脾气,可她始终没有,他从不知道竟有人会好脾气到这种程度,三生有幸竟然特么让他给娶回来。坏事都做了就不怕做透,他就不信南栀能一直忍着,他偏要欺负她到忍无可忍。
陈靖安也没多说什么,吃了饭就和院里几个发小出去聚了,临近年关大家都放假回了北城,赶在明天三十前正好凑在一起热闹热闹。本想把哥嫂叫上,可一想这局里肯定有白允朵,陈靖安也就作罢,反正哥哥向来也不喜欢这等社交。
陈靖安只顾着和南栀斗气,也就把大家成双入对的事往在脑后了,陆瑾辰王颜可,他们圈里公认的金童玉女,董嘉述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小姑娘,还是个大学生的模样,作孽,白允朵一如当年,形单影只的,自打和陈靖平分开就没再找过,加上霍羽,就这么几个人,年年聚,也不知道聚个什么劲儿。
其实最开始就陆瑾辰董嘉述陈靖安三人,他们仨总在一块儿,再往后陆瑾辰谈了恋爱,王颜可就加入了他们,王颜可和几个大男人在一起没意思成天叫着白允朵,白允朵就把陈靖平拉来,霍羽数老小儿,在院里都当妹妹宠着,见他们出门总爱跟着,队伍就这么壮大起来了。后来陈靖平遇事,和白允朵分了手,这些年他便不来参与了,兜兜转转还是这群人,却早已物是人非。
一伙儿人见陈靖安形单影只的进来,频频起哄。
“媳妇儿呢?怎么不带来?”
“靖安是怕媳妇儿太漂亮了不敢带过来吧哈哈哈哈。”
三个人里,数陈靖安算是本分,从来没带过女人来,以前和周念禾谈恋爱,俩人统共两年,还在沈城,周念禾家在辽省一个小城市,每到假期周念禾都回家,一次都没和陈靖安来过北城。所以嘛,陈靖安好不容易娶个漂亮媳妇儿,还听说为这小媳妇儿受了处分,大家得逗乐一番。
陈靖安皱着眉入座,“滚。”
一群人哄笑,并不打算放过他,三五成群的,借机灌了他不少。
南栀被导师叫上,说是年前聚一聚,她导师临近退休,带的人不多,在京的更少,一行人吃顿饭,热闹热闹。江予北是毕业的师哥,不过刚毕业,又赶上过年来北城出差,明早回沈,也就一起叫来了。算上老师五个人,江予北、杜婷还有一个研二的师哥周伟。
在老师面前都本分,谈的都是些学术问题,谁也不越矩。老师是明白人,吃了一会就先行离开了,他在这儿年轻人总是放不开。
老师先走了,南栀吃过饭原本想离开的,但是耐不住师哥师姐拉着,南栀也没走成。周伟是个爱玩的,免不了起哄喝酒,南栀也被闹着喝了几杯,南栀的体质不适合喝酒,喝一小杯就浑身红的那种,大家看着也就不再起哄,南栀借机去卫生间,江予北不放心跟着去,好巧不巧地出来的时候碰见陈靖安和陆瑾辰…
原本没什么的,南栀就是洗手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绊了一跤,江予北扶了一下,略显关怀些。可两人这一回头就碰到了这两人,南栀硬是被陈靖安的眼神弄的心虚起来…
“这…这不是弟妹么?”
南栀和陆瑾辰不熟,但是她知道他,如今这个人一副看戏的表情,着实是…让人有些尴尬。
“嗯,陆先生,您好。”
陆瑾辰道貌岸然的,“嗯,弟妹在这是?”
“我们导师约我们吃饭,这是我师哥,江予北。”
“啊…原来是老师啊,那靖安海去敬一杯,是不是靖安?”
陈靖安面容不屑地看着这几个人,随后看向南栀,“哪屋?”
“不用了,老师先走了,都是师哥师姐了。”
陈靖安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南栀一眼,转身就走了。
陆瑾辰被扔在了原地,“哎?你说这人…那弟妹你玩着,散伙了到302找我们。”
南栀点点头,“好,陆先生慢走。”
南栀和江予北一起回了包厢,打回来后就心事重重的,满脑子都是陈靖安最后看她那眼神,搞得她怎么样了似的…
没一会儿董嘉述带着几个人过来了,男男女女的,除了一个女孩南栀不认识,其他的都是院里的,她都见过。
董嘉述本就大大咧咧的,一听说南栀也在饭店立马来了精神,陈靖安比猴子都精,把着他这个小白兔媳妇儿才有意思。
南栀捱不过去,只得和师哥师姐打了个招呼,跟着董嘉述过去。302里,陈靖安一身西装优雅的坐着,她过来,他连头都没抬一下,南栀咬咬唇,被霍羽拉着硬着头皮坐在了陈靖安身旁。
南栀喝了点酒,面色绯红,董嘉述这就来神儿了,非得让南栀喝酒。南栀拒绝吧,董嘉述非得说南栀能陪同学喝,怎么到这就不能喝了,这是不给陈靖安面子还是不给他董嘉述面子…
他在道德绑架!
南栀看向陈靖安,那人从头至尾都没正眼瞧过她,南栀咬咬牙,接过董嘉述的酒。屋里的人儿一看陈靖安这架势是故意的啊,就都跟着起哄,南栀喝了一杯就有下一杯,一来二去的,南栀被灌了不少酒。陈靖安坐旁边跟个死人似的,只顾着优雅的品酒,时不时还来几颗香烟呛呛她…
南栀本就不胜酒力,又被灌了这么多的酒,意识逐渐涣散起来,最后走的时候站都站不稳。
这会儿陈靖安倒是想起这是自己媳妇儿了,南栀站不稳,他一把搂在自己怀里,南栀确实是醉了,倚在他怀里都开始咿咿呀呀的说胡话了。陈靖安耐不住她不听话,一生气公主抱了起来,众人跟在后头起哄,董嘉述还吹起了口哨,活脱脱像一群流氓了。
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喝酒,所以几个人来时开的一辆大金狮,这样走时候叫一个代驾就行。
陈靖安和南栀在最后排,南栀喝多了跟长在陈靖安身上一样,大家宁可挤一点也不过去凑这个热闹,毕竟…看戏更有趣…
南栀平时就是小白兔啊,讲礼貌知礼数的,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煮熟的小疯兔啊!太有意思了吧!
南栀小嘴嘟嘟囔囔的,“陈靖安你就欺负我能耐…”
哎呦,委屈巴巴的语气,可爱!
南栀不光说啊,她还往陈靖安身上生扑,又抓又挠的,小爪子软软的,陈靖安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沉着声音叫她,还带着威胁的语气。
“孙南栀。”
陈靖安果然有震慑力,他一说话一车人都不敢看热闹了,南栀也乖乖的躺在他怀里,小爪子抓着他的衬衫。
老实了没两分钟,南栀不知道想到了啥,一抬头对着陈靖安的脸生扑过去,逮着他的嘴亲了上去,陈靖安一个措手不及,靠!他被这个小毛丫头强吻了?
不过这是什么破烂吻技,舌头都不伸的,陈靖安反手托住南栀的后脑,长舌探入,瞬间掌握了主动权。醉酒的南栀热情开放,极度配合,两人就这么在车里来了个法式热吻?
一车厢人喷血!
一吻作罢,陈靖安喘着粗气,看了眼窗外,“前面帝景停一下。”
此话一出,全场轰动,只有南栀被吻的头脑空白,在他怀里努力呼吸着空气。微弱的气流打在他脖颈处,他恨不得把这丫头就地正法了!
10.误会
车子停在了帝景豪庭,陈靖安二话没说抱着南栀就下了车,众人分分让路。
董嘉述怀抱美女大嚷,“别把南栀妹妹欺负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没一个正经的…
陈靖安抱着南栀进了酒店大楼,他这张脸就是通行证了,今天特殊点,抱着个女人。嗯……传闻陈大公子结了婚,今天又是闹哪出?
一脚踢开房门,反手关上,根本不给南栀反应的时间就把她安排在了门上,喝了酒的南栀格外的…嗯…奔放,陈靖安如鱼得水,南栀也是极力配合,陈靖安只觉着这丫头就是个妖精,一遍又一遍逼他就范…
两人从地下到床上,好似快活!
最后还是南栀哭着求饶,哭的陈靖安再也舍不得下手。
鱼水之欢后,南栀酒醒了些,但又被弄的迷迷糊糊的,抓着陈靖安喃喃自语,“…你和周念禾,是不是也这样…”
汗水和泪水参杂在一起,南栀泪眼婆娑的,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也似乎快要睡去。
陈靖安此时心情大好,因为酣畅淋漓的情事,也因为…她潜意识里的醋意。他捧起她的脸深情拥吻,又温柔的吻尽她脸颊上的水珠,他抱着她,虔诚而认真。
“南栀,以前我没法做保证。但是结婚后,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耳畔传来细微的呼吸声,南栀已经在他温柔的亲吻中入睡,陈靖安无奈的笑笑,抬手关了灯,原本想要拿烟的手最终落在她的腰间。他拥着她,算了,不想要孩子就先不要了,他们这样好好的过日子也不赖。
孙南栀,总是在无形中让他接连让步。他想,这大概就是宿命,他与这个叫孙南栀的女人,从携手步入婚姻的那一刻,就被命运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南栀照常被闹钟吵醒,在北城,她一刻不敢赖床,可此时醒来,竟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她忽然坐起,有些失神的望着熟睡中的陈靖安,就算睡觉,还不忘占着便宜。
南栀咬着唇,面色绯红,她…她,昨晚都干了点啥!零零碎碎的记忆被唤醒,身上每一个酸痛的零件都在告诉她,他们这一夜有多疯狂…
指尖轻触红唇,南栀面红耳赤。陈靖安清醒,正歪着头不怀好意的看着身边这个表情丰富的小女人。
“你在回味?”
南栀被突然的声音惊到,猛然往后退一下,身子不稳,差点顺着床沿栽下去,好在陈靖安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拉回自己怀里。软绵绵的媳妇儿在自己手里,哪有不吃豆腐的道理?
然后…陈靖安对着南栀软嫩的嘴唇发起了进攻,南栀庆幸,好在只是嘴唇…不然她的腰真的是废了!
一分钟后南栀觉着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陈靖安的吻有魔力,她的大脑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唇齿相依间,南栀开始迷离…
好在陈靖安没混蛋到极限,在南栀彻底涣散之前松开了她,他轻轻吻在她脸颊,温柔而宠溺。
“昨晚太累了,再做你会吃不消的,我去洗澡,你缓一会儿。”
然后他就大摇大摆的从南栀身上掠过,从地上捡了个什么披在身上去了浴室…
南栀把被蒙在脸上都快哭出来了!都哪跟哪啊!明明…明明就是他,就是他‘勾引’她的啊…现在搞得好像她多需要一样…
啊啊啊啊啊!
不活了!
呜呜呜…
陈靖安洗澡都能乐出声,真的是坏出水儿来了!哎呦…那小丫头软软的嘴唇呦,真的是…意犹未尽!
大概是学医出身的原因,陈靖安对接吻这件事一直不太感兴趣,接吻什么的,不如直接做来的划算。他上一次接吻大概还是在七年前,他和周念禾刚在一起那会儿,少男少女的,纯情恋爱呗,自打尝了荤以后他就不再对类似于接吻这类事情感兴趣了。所以,压根就没有周念禾说的那什么乱七八糟的约定,就是有,陈靖安怕是也没放在心上过。
不过南栀确实是让陈靖安打开新世界了,这感觉,软软甜甜的,太美妙了也!
等他从浴室出来时,南栀已经打理好了自己,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裹着大浴袍,跟套了个麻袋一样。
陈靖安一身清爽,扒拉下头发,“没有不舒服了?”
他!就是故意的!
南栀瞪了他一眼,趿拉着双和她的jio及其不匹配的大拖鞋从他身边经过。陈靖安一把就捞在了自己怀里,蜻蜓点水般在她嘴上轻啄了一下,他抱得轻,南栀一溜烟儿就跑没了,留得他在原地偷笑,笑完了还不忘对着浴室门大喊一句,“以后我不在你不许喝酒!”
此时南栀已经在心里把陈靖安的嘴缝上了千遍万遍!太讨厌了!
南栀洗完出来时,陈靖安已经穿好了衣服,板板正正的一身西装,平时见他穿军装惯了,偶尔换身装扮,还…有点赏心悦目?
听见声音,陈靖安抬头,“把衣服换上吧,咱俩得快些。”
“嗯。”
南栀接过陈靖安递过来的衣服,又重新回到浴室换上,南栀换装快,她又不化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们走吧。”
陈靖安抬头看了她一下,勾起嘴角,“涂点口红吧。”
南栀下意识的咬唇,她的唇色虽浅,却是娇嫩的粉色,并不是苍老的白色,不涂也不至于没气色,他这般说辞,好像她不涂口红很丑一样。
虽在心中腹诽,却还是听话的拿出了小镜子准备补点口红。直到此,南栀才知道陈靖安此举的意思。她的嘴唇上,有硬生生被陈靖安咬破的痕迹,醒目而诱惑!她气的直发抖,哀怨的看着他,还是用口红遮住了伤痕。
陈靖安乐在其中,满意的揽着她的细腰走了出去,俩人打车回家。
一回家,一家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太正常,南栀觉着怪怪的。她突然觉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屋子的人都和陈靖安在床上时审视她的眼神一个样!不怀好意又暗自窃喜…
年三十的院里热闹,家家都张灯结彩的。这还是南栀不在父母身边过的第一个年,好在父母在北城,春节回外公家过,两个人也不至于太冷清。
年夜饭在老爷子家吃的,陈老爷子三个孩子,陈解之排行老二,一双儿子,靖平靖安;老大陈敬之两个孩子,女儿陈靖媛,儿子陈靖江;最小的是个丫头,陈曦,嫁到了市委院里了,有一双儿女,汪海和汪洋,算来算去有一大家子。
南栀从小在父母身边,爷爷奶奶又过世早,外公这边又只有一个舅舅,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参加这么庞大的家庭聚餐,南栀跟着陈靖安,叫了一圈人,保持了一晚上的职业假笑。
一家人,就南栀这么一个新媳妇儿,大家的关注度都在她身上,说来说去那些话都落在俩人生孩子上。
孩子,本就是他们两个的禁忌,自打没了那个孩子以后,这两人对这件事都是绝口不提。每每亲密,不管是有多紧要关头,陈靖安都会做措施,他们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一种畸形的共识。可如今,这种潜在形成的规则被打破,原本还是两个人的禁忌,现在却被拿到饭桌上,南栀为难,只能一笑而过。
最后还是陈靖安搂着她的肩,单手插兜,吊儿郎当的说,“我们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南栀看向他,有些失神,陈靖安趴在她耳边,用仅能彼此听到的声音耳语道,“别担心,他们不会太逼我们。”
“呦,这小两口是想着过二人世界呢!哈哈哈哈理解理解,新婚嘛,孩子的事不急。”接话的是陈曦,陈靖安的小姑姑,眼看着两人亲密。
……
回家的路上,陈靖安和南栀走在后面,两人也是头一次心平气和的提及孩子的事。
“那个孩子本来就是意外,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意外发生,等我们都做好了要孩子的准备时再说。”
“嗯。”
南栀的手被陈靖安紧紧攥在手里,寒冷的冬日里,手心还带着丝丝汗意。
那个冬天,陈靖安对南栀说,那个孩子是意外,他们没有做好迎接意外的准备。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那个所谓的意外来临之时,南栀已经做好了去迎接那个属于他们的生命的准备。
11.对峙
大年初二,南栀携夫回娘家,殷家不胜欢喜,热情款待。殷家这几年大不如从前,南栀成家,算是他们家头一桩喜事。殷家看重这门亲事,自然也看重这个孙女婿。
殷家不同于陈家,人丁虽比不过陈家兴旺,却是其乐融融的。抛去身份,南栀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要不是成婚早,也是父母身边的小公主。所以呀,一见到爸爸妈妈,南栀还是那个撒娇的小女孩,虽说不是在自己家,可在父母面前,南栀多少仗义些,人也活泼了不少。和兄弟姐妹在一起,倒是有说不完的话,殷家舅舅一儿一女,女儿殷琦来年高考,南栀和这个妹妹很合得来。
家族聚餐就是这样,男人一窝女人一片,陈靖安陪着岳父下棋,岳父孙安绍是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n大历史系教授,即便是病着,举手投足间也是尽显风雅。
对于这个女婿,孙安绍谈不上有多喜欢,但却是欣赏的,从男人角度而言,这绝对是个拔尖儿的男人,只是与这女儿强来的缘分,难说…
下了几盘棋,孙安绍有些乏了,陈靖安搀着回了屋,家里人见了倒是赞许,谁也没管这爷俩儿。进了屋,孙安绍把陈靖安留下,说几句私密话。
“你棋下的不错。”
几盘棋下来,孙安绍对眼前这个孩子有了点新的认识。从前只道他是个有责任心又很讲礼数的孩子,如今不然,陈靖安棋风很稳,他落子快,看似莽撞却步步稳妥,又懂得审时度势,好几次不着痕迹的礼让,他都看在心里。如果是他的学生,他一定极力培养这个优秀的人才。可这人是他的女婿,年纪轻轻,为人老道。南栀不同,南栀虽然心思重些,可归根结底的还是个孩子,陈靖安一心同南栀过日子还好,要是时间久了没这个心思,南栀肯定是要受欺负的。
面对岳父的‘夸赞’,陈靖安只是笑笑,“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住,老爷子教的,多少年不下了,生疏了不少。”
孙安绍听了点点头,“家里老人身体还好?”
“还好,毕竟年纪大了,也大不如前了。”
“嗯,老人没病没灾的就是做小辈的福分。”孙安绍面容感伤些,“若是像我这般,你们也跟着烦忧。”
“您现在身体康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来的烦忧?”
“你比南栀大几岁?”
“大了不到五岁。”
孙安绍点点头,“南栀年纪轻,从小也是被惯坏了的,有不懂事儿的地方你多担待些,再不行,你和我说,我们做父母的管教。”
言外之意,我们南栀犯了再大的错,我们来管教便是。
陈靖安理解,做人父亲的,都是舍不得自己女儿受屈的。
“南栀被教的很好,没有娇纵,也没有任性,娶到她我很庆幸。”
孙安绍叹气,“总归还是有些孩子脾气在身上的…”
陈靖安笑了下,难得的宠溺,“小女孩儿嘛。”
“你能这样想就好。”孙安绍摆了摆手,“行了,说了这么一堆话我也累了,你出去和大家热闹着吧,我睡一会儿。”
“行,那爸您歇着,吃饭了我来叫您。”陈靖安贴心,起身还不忘替孙安绍掖掖被角。
这样的男人,温柔起来要人心,狠起来就会要人命。不过好在孙安绍能看出他对南栀的上心,相处这么久,总归会有感情。他便是认定了这个女婿,只求他别让自己失望。
陈靖安出来看南栀和人打牌,就坐到了她身边,南栀回头朝他笑了一下,陈靖安也笑笑,坐的更近些,替她指点江山。
陈靖安老道,坐过来没几把,南栀就在他的指导下赢回了本钱,和南栀打牌的都是长辈,本来拿着南栀逗趣儿的。这会儿这小夫妻俩琴瑟和鸣的,倒是她们成了逗趣儿的。
“再这样你们输了得给两份儿钱了啊!”舅妈连连掏钱,假装生气。
陈靖安一脸无辜状,“那输了拿两份钱,我们两个人,赢了是不是也要拿回两份钱呀?”
“哎呦你们听听!”随后舅妈看向南栀,“小南栀有靠山啦!看来这以后都赢不到咱们小南栀的钱喽。”
南栀只顾着笑,陈靖安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心里这个舒坦。
几轮下来陈靖安帮着南栀和岳母赢了不少,陈靖安多精啊,又哄媳妇儿又巴结丈母娘的,倒是无辜的舅妈和小妹躺了不少枪,未成年的小妹尤为惨烈,打到最后直称不再和南栀一起玩牌了。
这边南栀赢了个盆满钵溢,笑嘻嘻的雀跃,可可爱爱。
一家人玩嘛,谁也不至于霸着钱不放,最后赢的钱都拿给小妹当压岁钱了,最后南栀也是分毫不剩。
她本不在意这些,陈靖安不知道从哪来的明晃晃的两张大红票子,从他那兜里掏出来的时候都皱皱巴巴了,非要塞到南栀衣服口袋里。南栀不解,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仪式感,除夕夜的时候还给她包了个红包,真的是红包那种,也不管她想不想要,反正就是塞给她。南栀摸着口袋里的百元大钞费解,不过过年这几天她光收现金就收了陈靖安七百了。她还无缝衔接起来了,去年还是外公外婆给,今年马上就有人接手了,就是…陈靖安给的有点少…
算了算了,有就不错了,不过想到这南栀就奇了怪了,陈靖安也不是缺钱的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那么抠呢?不是给的压岁钱这事上,还有不少地方,倒是个精打细算的男人…
“在想什么?”
陈靖安见南栀发呆,顺嘴问了一句。
“哦?”南栀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瞬间心虚,“没…我,我在想…想,啊,刚刚爸爸找你说什么?”
陈靖安一脸鄙夷的看着她,满脸都写着三个字:他!不!信!
不过他还是顺着说下去,“问了些我工作上的事儿。”
“奥。”
南栀问他,不过是为了避开他的问题,他们男人之间的话题,她向来不愿意打听。
南栀跟他说完话就跑开了,她怕陈靖安再追问下去。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抠吧…
南栀前脚刚走,陈靖安就被殷老爷子叫到书房,陈靖安在心底自嘲,有一种小学考完试被轮番谈话的感觉。
进了书房,陈靖安恭恭敬敬站在殷老爷子的书桌前,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听说你把那个护士弄到郊区了?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好部里有个名额,总院那边轮到她。”
殷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以前的事我管不着,但是你和南栀结婚了,你就是我家的孙女婿,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我不想再听到。”
“是。”
“我们殷家不及你们陈家势强,你与南栀虽是联姻,可我们殷家也绝不是卖女儿,南栀在我们这是名副其实的小公主。而且,你该知道就算南栀没有我这个外公,以她父母的身份地址配你也是足够的,孙家在南城学术界的影响力完全不亚于我们殷家,还有你们陈家。所以你若是有一丁半点对不起我们小栀,我都不会顾及任何情面。你不要以为只有我们殷家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陈家同样也有把柄在我们手里,我们两家,相辅相成,荣辱与共。”
陈靖安点头,“外公,您说的道理我都知道。南栀很好,我和我们家从来没有她配不上的意思。至于我们联姻的原因,我觉得也只不过是一个原因而已,用您的话说,我们两家是荣辱与共的,我想外公把南栀嫁给我并不只是为了与我们陈家荣辱与共,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也有为南栀一生幸福的考虑。我和南栀既然结了婚,她就是我陈靖安的妻子,任何时候都是。我们既是结为夫妻,便要相守到老,她的幸福就该由我负责。至于其他,还望外公和家人给我足够的信任,也给我和南栀足够的相处时间,我们是新婚,好多事都要磨合着来。”
陈靖安态度诚恳,也正是因为他今天这一番话抓住了殷老爷子的心,他相信陈靖安这小子不会辜负南栀。乃至后来,南栀在陈家待不下去,他依旧相信陈靖安可以保护好南栀。
于陈靖安而言,直到晚年他都在感谢这位老人的信任。无奈也好,利益也罢,正是这位老人的坚持才叫他与南栀在坎坷的婚姻途中相守一生。
12.就地正法
陈靖安的假期不长,没几天的功夫就要回去了。本来南栀是没有和他一起回去的打算的,可是前两天两人事后的杜蕾斯被林姨看到了,这下子可不得了,直接给陈靖安和南栀来了个三方会审。
虽说陈靖安全程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但是老人难免对南栀有些不满,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埋怨自己的孩子。其实也都是明眼人,要孩子这种事,陈靖安再护着,也能看出来是南栀的意愿,一个大男人成家立业,快三十的年纪了,哪来说的不想要孩子,不过都是借口。
如此一来,南栀在家里总被灌输一些女人应该生孩子的思想,婆婆更是厉害,动不动就在家里安排个小孩子陪着玩。虽然陈靖安已经明令禁止了这种行为,但是并阻止不了叶晚棠和林姨对南栀的旁敲侧击。
陈靖安知道南栀压力大,可他一个大男人又说不出什么来,他只能叫南栀不放在心上,可他都被逼的有点崩溃了,更何况是南栀。
最后在临走的头天晚上,他和南栀‘运动’完,抱着那个可怜兮兮的小丫头。
“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沈城?”
南栀恍惚,最后闷闷的应下。
“嗯。”
于是,南栀和陈靖安‘私奔’。
到了车站南栀才知道,她的车票是和陈靖安一天买的…
她和陈靖安并排坐着,她看看车票,又看看陈靖安。
“你从哪拿的我身份证?”
陈靖安面不改色的,“用你身份证号买的。”
“……你怎么知道?”
“结婚证上有。”
“哦。”
南栀觉着自己纯是没话找话…
陈靖安这个人平时道貌岸然的,南栀把此称为陈靖安在装人。陈靖安唯有和南栀单独一起的时候话少,喝酒后和那个什么后话能多点,平时简直是冷漠本漠。不过这个男人冷漠归冷漠,对她倒还算贴心。
北城到沈城,五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上半程南栀还精气神十足,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看沿途的风景,中午陈靖安买了两份盒饭,吃饱了以后的南栀就开始犯小迷糊,就这么一路睡到了头,醒来的时候陈靖安的大衣严严实实的盖在自己身上,东北冬天冷,南栀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把衣服还给陈靖安的时候被他一手拦下,盖在她脸上,一脸嫌弃,“我拿箱子,帮我拿着衣服。”
南栀有点委屈,把大衣披在身上,紧跟着陈靖安的步伐。
陈靖安走的快,走两步就慢下来,越着人群开始找南栀,见不到人还皱了眉。
南栀在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在这呢…”
因为人多,他也没看见,而且他也没想到她走能这么快。
看到南栀,二话不说地拉住她的手往前走,速度倒是慢了下来。
出了站就有人接,林海看见南栀格外的高兴,隔着老远就朝两人招手。从陈靖安手里接过箱子,林海笑嘻嘻的看着南栀。
“嫂子。”
“哎,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
林海高兴啊,老大这是和小嫂子和好了,真好!
陈靖安不满于林海一个劲儿的从后视镜看南栀,眉头紧缩。
“好好开车,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毛燥?”
好家伙,上纲上线!
陈靖安也不知怎的,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可别人盯着南栀他就是不爽。
林海被陈靖安凶了以后就不再敢瞎看了,好家伙,老大的女人,看都不能看!
车行驶在熟悉的路上,南栀又一次回到了这座城市。上一次走时,几乎是落荒而逃,那般痛处虽然不复存在,可在心中落在的烙印永远都在。
冬日的沈城是另一番风味,沿街的老树挂着冰花,银装素裹,还有冒着寒气的冰糖葫芦。
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子,出乎意料的,‘烤冷面’冲着南栀‘嗷嗷’的叫,死命的往她怀里蹦,这般亲切,好像陈靖安是个后爹。
“烤冷面怎么在这呀?”
陈靖安抖了抖外衣,“你养的狗指望它在哪?”
南栀懒得理他,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对她冷嘲热讽的。南栀也不在意,抱着‘烤冷面’端详。
林海把行李拿进来,“烤冷面可馋了,单喂狗粮它都不爱吃,陈连还得买冻干羊奶啥的配着它才肯吃。”
南栀看着被喂的圆滚滚的‘烤冷面’,“陈靖安一直养着它了?”
“是啊,上次…您走了以后,陈连回来就把烤冷面从隔壁接回来了,一直养着的,过年这几天我过来喂。”
南栀笑笑,“谢谢你呀。”
“嫂子太客气了!”
“林海你去食堂打点饭过来。”
“是!”
南栀还没来得及让人家坐坐,就被陈靖安又给支出去了,她很是不好意思。
“哎呦…坐一会儿喝点水再去吧…”
“没事儿嫂子,这会儿正好食堂开着,您和陈连坐了一天车了,一会儿吃点饭早点休息,先去了啊嫂子。”
“嗯,真是辛苦你了。”
南栀不好意思,一直送林海出了门。回来抱着‘烤冷面’进屋,陈靖安黑着脸,南栀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脾气,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根据和陈靖安相处的经验,这种时候不要和他言语,不然吃苦的还是自己。
陈靖安靠在沙发上看新闻,面无表情。南栀就在炕上逗狗。虽说一个星期没回来,可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就连着这大土炕都热腾腾的,南栀觉着可舒服了。
林海打回来几个菜,南栀本是说留着人家吃顿饭的,可陈靖安迟迟不开口,林海也不敢留,声称家里留了饭,把菜放下就匆匆的走了。
南栀觉得陈靖安做的不对,虽然他不高兴,但是待客之道应该有。
“我觉得你做的不对。”
南栀一边说,一边给陈靖安夹了块牛肉,企图用美食诱惑他。
“哪里不对?”
“……那…那人家大冬天的,又帮你喂狗又给你烧炕的,还到车站接你,还去打饭,怎么也该留个好脸给人家吧…”
陈靖安面无表情盯着她看,看着看着把她夹的那块牛肉塞到嘴里,“他是晚辈。”
“可…以前我爸的学生也经常到家里吃饭的。”
“哦。”陈靖安吃了口饭,“一个带的是学生,一个带的是士兵,不能相提并论。”
“那…你总要给人家留个笑脸吧,黑着个脸,好像人家惹到你了一样…”
陈靖安皱着眉注视着她,“在战场上,没人会给我们笑脸。”
南栀哑口无言,一脸愤懑,怒视着陈靖安。
陈靖安夹了块排骨放在她碗里,“吃饭。”
然后这顿饭就只剩下了碗筷相撞的声音,南栀愤愤不平,吃肉的频率都比平时快些。
陈靖安默默的勾起了嘴角,原来她吃饭是可以加速的,看来抽空得训练训练,免得她干什么都磨磨蹭蹭的。
饭后南栀去喂狗,到杂货间那屋拿狗粮,琳琅满目的宠物食品,比她喂的好多了,她一边喂一边嘟囔,“陈靖安对你这么好你都不亲他,他该多伤心啊…”
陈靖安从旁边飘过,一脸鄙夷的看着地下的一人一狗,心里想着,和你一样没良心。
两人饭后洗了澡,陈靖安去书房办公,南栀就躺在大炕上看电视剧,一人一屋,谁也不耽误谁。
到睡觉点陈靖安回来,南栀已经铺好了被褥,窝在被窝里微微皱着眉。
“怎么了?”陈靖安紧张起来。
“胃有点疼…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晚饭吃急了是不是?”说话间陈靖安跳上了炕,把人拢在自己怀里,大手搭在她的胃部,缓缓轻柔,不断地向她传递着热量。
南栀在温柔的抚摸的下逐渐入睡,陈靖安倒是替她揉到深夜。
13.意外
白天陈靖安出去上班,南栀就四处转转,早晚溜溜狗,家务活什么的,陈靖安找了个阿姨,每天白天过来打扫一遍,烧炕,顺带着给南栀做顿中午饭,一个月三千。
久而久之的,南栀也没意思,就跑到隔壁大姐那跟着她学做饭。
南栀学的第一样就是煮饭,原本在隔壁都学的好好的,可回到家一煮,不是硬了就是水大了,陈靖安倒是不挑,饭稀了就当粥喝,硬了就泡水吃,南栀在煮了一个星期的饭之后,终于选择放弃,最后两人又重新吃回了陈靖安从食堂打回来的米饭。
南栀觉着自己煮饭没天赋,就开始学炒菜,其实隔壁大姐想说了,这小丫头就不是做饭的料,娇生惯养的,反正陈靖安也惯着,干嘛非得学做饭呀?可架不住南栀有一颗锲而不舍的心啊,于是陈靖安每天回家餐桌上都会摆着盘黑暗料理还有一个乌烟瘴气的厨房,陈靖安虽然有点冷漠,但是有一点点好,就是无论南栀做成什么样儿他都不嫌,顶多就是少吃点,但是绝不打击,就连最后收拾厨房的活都是陈靖安一手揽下。
陈靖安的这种鼓励式教育,是南栀持之以恒不放弃的重要原因。用隔壁大哥的话来说,陈靖安就是在‘助纣为虐’。
几天以后,南栀对做菜的热情不那么高涨,也可能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烹饪这件事的先天缺失。
于是南栀每天都无聊呀,陈靖安一回家她就巴巴的看着人家,可怜兮兮的。
看的陈靖安终于忍不住了,跟她对视了好一会儿,语气无奈,“你有什么事儿么?”
她拉着陈靖安的胳膊,声音软糯,“我能去找个班上么?”
南栀一副讨好样,以前和爸爸要东西的时候她就这样,她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撒娇…
陈靖安是什么人啊!他能被美色诱惑么!他答应,纯粹是因为南栀的提议,合理合法!
由于陈靖安同意了她的请求,作为回报,南栀被陈靖安吃干抹净。
最后累的南栀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陈靖安替她擦拭,南栀睨着眼,明明那么难为情的一件事,真不知道陈靖安是如何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完成的。
关键他还能一边擦一边叮嘱南栀,“找工作找一个离家近一点的。”
这个时候,真的适合谈这些?
南栀闷闷的,“嗯。”
陈靖安擦干净了,弯腰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顺手给南栀裹了个毛巾被,两人进了浴室。
南栀觉着男女交合这种事完全用不到她,前戏由他主导,做的时候又是强势占有,结束了他又温柔的替她解决好一切后顾之忧,她看起来只需要换换动作,叫出声音就够了。可是,为什么她这么累呀!
陈靖安还算君子,做的时候做够,洗澡的时候就是一门心思洗澡,不会再来一下,这倒是让南栀放心,刚开始的时候南栀不习惯他帮着洗,多少有点少女的矜持害羞,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就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也就习惯了事后被他伺候着。
……
南栀醒来时照常是没了人,不过饭菜倒是热腾腾的,南栀总在想,自己妻子是不是不称职?她不会做饭,不会打扫家务,就连换洗的贴身衣物都要人家自己洗。好像…只有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她才被称得上这个人的妻子,可是就算是那事,她也不是尽心尽力的,不过是在配合罢了…
南栀甩了甩头,完全鄙视自己这种想法,谁说做人家媳妇儿就要会洗衣服做饭的?亏她还是学女权的?真是对不起自己的专业!
南栀有一门课是西方女性文学,分析的文学作品都是极具女权思想的,所以在和她现在这种贤妻良母的传统思想碰撞以后,她有些矛盾。
吃过饭就去找工作,不然昨天就白讨好陈靖安了,就是为了这个,今天也得找到一份工作!
南栀一直在大院附近转悠,也不是她听话,主要也是有点懒得缘故在里头,她也想找个离家近的单位,不用来回跑通勤多好。可是天不遂人愿啊,连走了好几家,人家都不招她这种假期工,南栀有点心灰意冷,找了个奶茶店要了点喝的,准备下午继续寻找。
奶茶店不远处有个大学,正值午休时间,学生源源不断的往里进,南栀坐在角落里看着人家朝气蓬勃的,心生羡慕。
“南栀?”
有人叫她,是江予北。
南栀惊喜,“师哥?你怎么在这?”
江予北坐下,“我在隔壁学校上班,中午出来买点喝的。你怎么在?”江予北问完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是来陪你丈夫的吧。”
南栀点点头,“我在家闲着无聊,就想出来找个兼职干,结果一个上午什么也没找到。”
“哎?我倒是知道一个不错的补课机构,你可以去试试,你口语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
“真的吗!”南栀听了有些心动,又多问了一嘴,“离这近么?”
江予北自嘲的笑笑,“挺近的,离你住的地方也就走个十分钟就到了。”
“那好,那麻烦师哥您把地址发给我吧。”
“嗯,一会儿给你,吃点东西?”
“嗯,我去点师哥,请你!”
“等你找了工作再说吧,我去点。”江予北温文尔雅,处处都彰显绅士风度,南栀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两人在奶茶店简单吃了点汉堡,江予北给南栀指了路,自己赶回学校上课,声称以后去看她,南栀应下,匆匆地离开了。
机构在一个小路口,出了大院过一条街就到,位置有点偏,也难怪她上午出来没看到。补习班正好在招托管老师,让南栀试讲了半节英语课就录取了,工资不高,好在南栀不图工资,也就答应了下来。
工作时间是周一到周五下午四点到七点,本来周末可以给她排课的,她一想到陈靖安周末休息,自己要是出来上班就太不地道了,也就推辞了。
手续都办完之后明天正式上班,没什么事南栀就先回了家。走了一大天有些乏了,南栀瘫在炕上逗了会儿狗,慢慢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七点多了,家里一个人没有,四周黑了下来,南栀觉着心里空落落的。南栀又发了会呆才起身,翻腾着找到手机,手机上赫然显示着陈靖安的信息。
野练一周,按时吃饭。
南栀有点失落,本来想跟他讲找到工作的事儿,又被打乱了。
思索了一番,南栀回了一句。
好,注意安全。
南栀过起了独居生活,虽说咱们小南栀没什么生活能力,但是咱有一点好,就是不黏人,某种意义上,南栀是个非常独立的小可爱,陈靖安在,她就有他在的生活方式,他不在,她就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适应能力超强,用陈靖安的话说,孙南栀是他见过最好养活的女孩。
14.谈话
南栀过上了上班的生活,每天多了不少乐趣。和老师们八卦,指导孩子写作业,白天在家就学学做饭搞搞论文,日子过得惬意。
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前台招呼她,“孙老师,您今天早点回去吧,您男朋友在外面等。”
南栀长得漂亮年轻,来男人找她,大家就公认的是男朋友。
南栀笑笑,“还有五分钟,不急。”
南栀出来的时候,一群小女生还有老师经过议论,叽叽喳喳的。
“孙老师男朋友也太帅了吧。”
“那男生好好看啊…”
南栀脸上挂着笑,直到看到江予北,那抹不经意的甜蜜转为一种礼貌的笑容。
江予北站起身,“看到师哥失望了?”
南栀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害羞,“没有。”
“走吧,请你吃饭,方便么?”
南栀有些难为情,虽然不算晚,但是天也渐黑了,她总觉着这样不太好。
江予北见她难为情,体贴的说道,“简单吃一口,我正好没吃晚饭,用不了多少时间。”
“好。”
临走的时候南栀还和前台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师哥,江予北,隔壁d大的老师。”
“知道啦!”
前台小姑娘看到帅哥星星眼,男帅女美的,自动组了cp,南栀不喜欢这种误会,毕竟她是有夫之妇,总要忌讳些,别被人误会了才好。
江予北知道南栀的心思,一路笑她,南栀害羞,直称别让他再笑了。
“你爱人没来接你?”
“嗯,他最近野练都不在家。”
“真是没想到你会结婚,你们俩…是自己认识的?”
南栀摇摇头,“我外婆家和他们家是世交,觉得合适就结婚了。”
南栀家世好,在学校是公认的,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气质,若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旁人是万万学不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联姻…
江予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喜欢他么?”
南栀有些尴尬,咬咬唇,“两个人一起生活哪来那么多说道,他包容我理解我,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南栀的话,句句真切,喜欢,真的那么重要么…
“是啊,女孩子找到一个包容自己的真的很幸福。”
“嗯。”
江予北不过是试探,可当他看到南栀在提到陈靖安时眼里的光,那种期待和依赖,是他打认识南栀就没有在她眼中得到过的,或许,这就是他口中的喜欢。
……
南栀生日,陈靖安没赶上,夜里发了个短信过来,南栀睡得迷迷糊糊的,看着短信还是弯了嘴角。
谢谢你。
南栀给孩子讲题的时候胃疼,直接晕倒在教室里,老师们给送到医院,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
手术那晚江予北全程陪同,补习班老板是江予北朋友,知道南栀病了,第一时间通知他,要他把握机会。老师们也是看江予北过来纷纷散了,虽然南栀再三强调江予北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江予北喜欢孙南栀,孩子都看得出来!
南栀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予北,有些失落。
对于江予北,她是避讳的,从前没有,可最近被身边人说着,自己多少也能感受到些,既然不喜欢,就不要给人留机会。
南栀疏离的道谢,“谢谢你了师哥,你就先回去吧,我这边有护工呢。”
江予北知道南栀的顾虑,他识趣,“也好,那我下班再来看你,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南栀点点头,“嗯。”
江予北走了,病房里剩下南栀自己。
人病了,难免有些伤感,自己在异地,身边连个亲近人都没有…
她想陈靖安啊…
有点委屈…
其实她也不严重,卧床了一天就缓了过来,就是脸色有些惨淡,不过不碍事。
下午江予北又过来了,给她带了沈老头的小米粥。陈靖安站在病房外面,手里提着从食堂打的粥,攥得紧紧的,一脸不高兴的走进去。
“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听到熟悉的声音,南栀抬头,眼泪都准备掉下来的,看着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南栀硬是憋了回去。
“你野练结束了?”
陈靖安也不说话,把粥放在桌子上,拿了凳子就坐下,冷眼看着给南栀倒水的江予北。
“师哥下班顺路给我送饭。”
陈靖安笑着看南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
“辛苦您了,我这工作忙的都顾不上老婆了。”
陈靖安说着,顺手接过江予北手中的水杯,‘咕咚咕咚’,一杯水都下了肚。
“既然陈连长过来了,我就先回去了。”江予北文质彬彬的,“南栀,我改天再来看你。”
南栀尴尬,“师哥慢走。”
她看了一眼陈靖安,小声嘟囔,“你去送送。”
陈靖安注视着她,满脸不屑,大嚷了一声,“慢走!”
南栀皱着眉,默默地把他带来的粥打开,“你吃饭了没?”
“没。”
“那你喝哪个?”南栀指的是江予北的小米粥和他带来的粥。
“我不饿。”
“陈靖安。”
陈靖安烦躁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看了看南栀,又塞回去。把江予北买的粥挪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地喝下去,泄愤似的。
南栀吃的慢,陈靖安吃完了就把粥盒扔垃圾桶里,还不满地踢了一脚。
心里堵着,南栀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陈靖安瞪着她,阴阳怪气的,“才几天时间,这院里的饭菜你就吃不惯了。”
“陈靖安!”
南栀委屈,叫他的名字大声些,“师哥不过是来看看我,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南栀怂啊,说话声越来越小。
陈靖安睨着她,看她脸都憋红了,提溜着垃圾袋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南栀已经把那一碗粥都喝净了,平时她都吃不了这么多东西,如今还病着,竟吃了这么多。陈靖安立马皱起了眉,心生担忧,他不过就是说气话,她怎么总是这样…
默默地把桌子收拾干净又出去倒了一遍垃圾。
“要不要在走廊走走?”
南栀看着他,本想赌气,可是真有点吃多了,点点头,“好。”
陈靖安搀着她下了床,两人神色都不太好。
要不是说点子背,赶上一个病人在走廊突然晕倒了。
陈靖安反应快啊,立马过去急救,然后啊,就是一窝烟的医生护士从南栀身边经过,把她硬生生推到了角落里。
她就站在角落里看着,看着陈靖安和周念禾默契配合,看着他们说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多余,多余到连一个位置都没有…
那个病人救过来了,南栀也失落的自己往房间走,陈靖安把人救过来就想起了南栀,他张望着,看着那单薄的背影略显心酸。
“陈靖安,你帮我们抬一下可以么?”
是周念禾,她看到了孙南栀,她故意的。
陈靖安被叫住,帮忙医护人员和家属把病人送回了病房。
等他忙完回到病房时,南栀已经洗漱完关灯睡觉了。南栀知道他是在做好事,也理解他,可是她…就是无法接受他和周念禾在一起的画面,那样的和谐,那样的默契…
她甚至连插话的能力都没有…
15.没良心
见南栀背对着他,陈靖安也没开灯,自己简单洗了漱后就打了个地铺,垫子是从医院对面的超市买的,盖着自己的衣服。
南栀扔了个大被下来,正正当当地砸在了陈靖安的俊脸上,陈靖安正想着怎么开口解释呢,被砸的一瞬间说了句脏话,南栀偷笑…
陈靖安也笑了起来,心想这丫头可真好哄。
寂静的夜,陈靖安向她展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自己。
他靠着那个大厚被,月光打在他身上,声音深沉而富有磁性。
“我和我哥打小医院长大,白天我妈做手术,我和我哥就在科室病房里蹭吃蹭喝,从小…就对医生这个职业有特殊的感情吧,高考我直接报考了医科大学,就沈城这个。我大三那年爷爷重病不再掌权,有人就借着这个由头整陈家,我哥那时候每个假期都帮周念禾要一个这儿的兼职名额,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周念禾家境不好自尊心又强,至少这样她也算是自己挣钱。可就是个这个事儿,给了有心人挑事儿的由头,说我哥徇私舞弊,上纲上线的。我家那时候焦头烂额的,军委调查我哥,我也没心思管这边。谁成想那些人钻了空子,直接找到周念禾,要周念禾做伪证,不然让她一辈子做不了护士,还说什么如果她做了就让她毕业留在这儿工作。”陈靖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做了伪证,说我哥用这个名额诱奸她。本来没多大事儿的,她这么一弄,直接把我哥逼到了绝路。我…我其实理解,她那样的家庭,最怕的就是这种前途这种事。我只是没想到,她能为了前途做这种卑劣的伪证,她为什么就不能选择相信我,相信我们陈家,我也完全有能力让她留在军总,我甚至能带她回北城…”
“我哥差一点被开除党籍,家里给抗过去了,上头因为作风问题直接给我哥发配外头去了,那时候我哥和白允朵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陈靖安自嘲的笑笑,“都是因为我…”
“陈靖安…这不是你的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靖安笑了,“你知道的还不少。”他坐起来,注视着南栀明亮的眼睛,“本来父亲这一支有我哥做砥柱,他在部队成绩也好,将来就能继承父亲的衣钵。如此一来,就相当于陈家后继无人。你知道的…权利这种东西,在大院,树倒猢狲散,总要有一个接着的…然后我直接走了大学生征兵,在部队考的军校。其实我还好,做什么都可以,做军人,做医生,都可以。只是我哥,他本该前途无量的,他和允朵…”陈靖安无奈的笑笑,“都是命…”
南栀抬手摸了摸他的耳垂,“大哥和大嫂,现在很幸福。”
“好在是这样,不然真的恨死我自己。”
“陈靖安。”
“嗯?”
“你恨她么?周念禾。”
陈靖安窜了窜屁股,和南栀对视,郑重其事的摇头,“以前恨,恨得牙痒痒的,后来就不恨了。”
“嗯。”南栀亲昵的揉着他的耳垂,大大的薄薄的,手感特别好。
“南栀,我不恨她,也不爱她。”
“我知道。”
“好,睡吧,很晚了。”
“嗯,晚饭。”
那一晚,陈靖安睡得很好。
可是南栀却久久不能入睡,她趴在床边看着地下的陈靖安,竟心疼起了这个男人。
他以前应该很喜欢周念禾吧?
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不信任,最后惹得亲人受难,自己被迫放弃梦想。
她注视着那个男人俊美的睡颜,一时间失落,这样的一个陈靖安,要怎么去爱上另一个人?
……
周念禾是怎么从那个穷乡僻壤回来的没人知道,行踪倒是比神秘了。陈靖安想已经给她一次教训了,她该知道怎么一回事,多是不会再暗中挑拨,他也懒得去查她那些龌龊的勾当。
可周念禾不老实,偏偏不甘心,直接到南栀补习班找她。
南栀下了班没等到陈靖安,倒是等到了周念禾,头疼。
“孙小姐。”
“嗯,周小姐来找我?”
“是,有几句话和你说。”
“那在这儿说吧,我等靖安。”
孙南栀第一次这么亲密的叫这个男人,在她的情敌面前。
周念禾嘲讽的笑笑,“孙小姐,那天在医院你也看到了吧?”
“什么?”南栀故意。
“我和靖安有多默契,你该看得见,我们还有很多默契是你没看到的。靖安只不过是在生我的气,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原谅我,孙南栀,我们年少时相识,你该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初恋有多重要,到时候…你怕不是会成为一个弃妇。”
南栀不屑的笑笑,“我们结婚,是两家老人的意思,也是我们两人的意思。”
“哦?是么?你真以为一张结婚证就能栓住他了么?更何况,你们之间没有感情的婚姻。孙南栀你就不好奇陈靖安之前怎么知道你预约了流产么?因为我告诉他的,孙南栀,他信我。知道你预约了流产以后他有再管过你么?你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回北城,他有出现过一次么?”周念禾甩了一下头发,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他与你做爱只是为了生孩子应付家里,你在他们家不过就是一个生孩子的机器。他,不爱你。孙南栀,孩子谁都能生的,你不愿意生他的孩子,有人愿意生,到时候,你还是要把那个位置让出来。”
南栀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她眼神坚定,一字一句,“我相信陈靖安,他的教养和学识都不允许他做背叛我的事。”
那样的无畏,那样的坚定,她选择相信其他人,是周念禾一辈子不敢的事,这一生,她只敢相信自己。
陈靖安也没想到自己买个烟的功夫就看到了这么一出好戏。他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会坚定不移的选择他…
他走过去,揽住南栀的肩膀,“周小姐还有事儿么?我和南栀要回家忙着生孩子去了。”
南栀:!
瞪着大眼睛看向他,这种话犯得着这么直白的说?
不得不说,他和周念禾还真是一类人,直截了当到让人接不上话。
不管周念禾,陈靖安拉着南栀上了车,留她一人在原地咬牙切齿。
孙南栀,总有一天你也会被嫌弃…
上了车,陈靖安贴心的为她系上安全带,打开窗点了支烟,“别听她胡说八道。”
“嗯。”南栀点头,“不过…你要不要和她好好谈谈?”
“放心,我保证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那…那你小心。”
陈靖安‘噗呲’一声笑了。
“小心什么?”
南栀皱眉,“陈靖安!”
“嗯。”
一个红灯,陈靖安没有照常拐过去,而是停下等待。
“去哪?”南栀不解的问。
“过生日。”
“?”南栀满眼写着疑惑。
“今年的补过。”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没那么多事。”
陈靖安不说话,一支烟抽完了,扔在烟灰缸里,“我刚刚在补课班,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和他们解释了。”
南栀皱眉,平时也不见他这么多话,对别人怎么就那么多话?他不嫌烦?
陈靖安嫌烦啊…
女老师女学生都一脸花痴样,个个都说他是南栀哥哥…
妈的!
老子就那么老?
他解释自己是老公的时候还意外知道南栀还有个‘男朋友’?
什么原来江老师真的不是孙老师的男朋友呀,我们还一直以为是孙老师害羞呢…
不用想都知道是江予北那个专业挖墙脚的男人!
怎么他江予北就配做孙南栀的男朋友,他就只配当哥?
然后他向每个经过的人介绍一番后火气不减,跑到超市买了包烟。
要不是回来凑巧听到南栀那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他今晚高低把这小妮子收拾一顿不可!
算了,她都这么相信自己了,他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选择原谅了。
16.工作
陈靖安带着南栀来了一家私人影院,进门处的大墙是个嵌入式书柜,里面摆着各类书籍影盘还有些小花盆。南栀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自然觉得新奇,她满眼流露出来的小惊喜让陈靖安心情愉悦。
南栀顺手拿起一本书…
是个书壳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靖安接过来端详一番,不屑。
“形式主义。”
南栀撇撇嘴把‘书’放回书架,论形式主义谁比得过你?
走过这段书柜,是一面象牙色的窗帘,在暖灯下泛着柔色的光。再往里走就是正厅,一个大幕用来放电影,大幕周围挂着少女感爆棚的挂饰,正对着一张沙发床,南栀坐过去,软软的,很舒服。
陈靖安坐到她身边,手里拿了个遥控器,在屏幕上挑电影。
“看什么?”
对着屏幕,南栀一本正经,认真思索。陈靖安正好停留在美剧页面,南栀想到了一个。
“你看没看过绿皮书?”
“没有,我搜一下。”
陈靖安按照拼音搜索,有这个电影,他停下来扭头问,“你看过?”
南栀茫然摇头,“没看过,但是听说过,就刚刚想到了。”
“行。”
熟悉的龙标从屏幕上飞来,电影开始,灯光熄灭。
“哇…好漂亮啊…”
棚顶是星空灯,窸窸窣窣洒向地面,南栀的视线完全被吸引住。
星光灯打在南栀脸上,光怪陆离,陈靖安看着她满脸幸福的模样,突然有了一种属于男人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不来源于原始的性,而是来自于心底的满足,一种南栀带给他独特的感觉。
“电影开始了。”
陈靖安看着南栀,小声提醒。
俩人靠在沙发背上,脱了鞋躺在沙发床上,陈靖安的腿较南栀长出来一大截,南栀的小jiojio在陈靖安身边显得格外娇小。
电影放映了一会儿,服务员送餐过来。
精致的餐盘,陈靖安点的法餐,一份鹅肝,一份嫩牛排,一点奶酪,几块黑松露。
南栀吃了口鹅肝,味美汁甜,法餐汁酱多用原肉汁调制,以乳酪代替淇淋调稠汁液,南栀很喜欢,又接连吃了几口肉。
陈靖安要了瓶白葡萄酒,就着黑松露慢酌。
电影两个小时加,主题是种族歧视,很有质感的一个电影。
一位黑人钢琴演奏家,带着他的白人司机,在一个特殊的年代,开始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这个旅程充满了不友好。但是一路上原本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最终成为了挚友。
电影最后一幕,两位主角相视一笑拥抱在一起。
南栀喃喃自语,“这个电影题材还挺好的…”
“嗯,像我们。”
南栀满脸狐疑看着他,透着星光,她仰着头,睫毛卷翘,神情专注而可人,她干净单纯,清新明亮。
身体瞬间被束缚在一个有力的怀抱,陈靖安的专属气息扑面而来。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人措手不及,南栀口中残留的奶酪香甜令陈靖安流连忘返。那一刻,陈靖安占据了南栀整个世界,她本能的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片刻之后,唇瓣分离,陈靖安亲吻她的额头,眉角,长睫,脸颊,耳垂…
属于她的每一处,他都不愿错过。
“陈靖安…”
南栀的软糯的声音让陈靖安心醉,长臂将她揽起,二人出了影院。
陈靖安直接把南栀抱进了车里,欺压在南栀面前,“饿么?”
南栀茫然的摇摇头,然后就没了然后…
车身震颤,在狭小的空间里,南栀将害羞与紧张展现得淋漓尽致,在陈靖安的主导下南栀渐渐沉浸其中。
陈靖安抚过她的脸,柔声引导。
“南栀…叫我一声…”
南栀大汗淋漓,声音虚弱,“什么…嗯…”
“别人家媳妇儿管自己丈夫叫的…”
“……啊…”南栀眼神中带着脆弱的祈求,显然陈靖安正在折磨她,企图用某种方式逼迫她开口。
“嗯…啊…”南栀抽泣着,咬着下唇,脸被憋的通红。
“老公…”
温柔而胆怯,惹得人醉心。
“whateve
youdo,doitahu
d
edpe
ce
t.”
陈靖安用他独特的嗓音说出一句台词。
不管你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南栀迷离的眼神望着他,竟不知如此正能量的话竟能用在这种事上…
他英语发音醇厚,经典的英式发音,不同于他的普通话,没有任何儿化音,高贵而优雅,还带着情欲中醉人的沙哑。
陈靖安如此,令她着迷…
在此时,她完全摒弃了礼教的束缚,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她惊艳,美好,脆弱,一切都刚刚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
两人拥在一起,陈靖安吸着烟,目光冷静,南栀在他怀里面色绯红,眼中是来不及褪去的情欲。
男女之间区别正是在此,事后男人会更加冷静,女人则更容易沉沦。
好在陈靖安是君子,他顾及女孩子的感受,给南栀最大的安慰。
一支烟结束,他吻在她的头顶,低声道,“现在饿了么?”
南栀几度怀疑他是个送外卖的…
在他怀里轻轻点了下头,“有一点。”
刚刚在影院点的餐少,运动量又如此之大,也难怪陈靖安一直问…
陈靖安贴心地替南栀整理衣物,最后还不忘整理她凌乱的发丝,粗暴的拇指抚过她粉嫩的唇瓣,替她拭去口红的残余。
他温柔的注视着南栀,好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不由得发出感叹。
“真漂亮。”
南栀避开他侵犯性的视线,眼中还有刚刚残留的泪花。
“我们去吃饭。”
南栀涩然道,“很晚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出现在人前。她只是不知,陈靖安早已帮她打理成原本清纯干净的模样。
陈靖安笑吟吟的下车把她从副驾驶上抱下来,柔声道,“再晚也要吃饭。”
没几分钟过来一个代驾,南栀这才想起他刚刚在影院里喝了酒,这是南栀欣赏他的地方,吊儿郎当又一丝不苟。
两人坐在后排,由代驾驱车带着两人到了一家西餐厅,大抵是陈靖安提前预约了,服务员看着两人来热情款待,直接带着两人进了包厢。
华丽的包厢,大理石台面的长桌摆放着古典的欧式烛台。
南栀学的是西方文学,对着这些东西有着特殊的喜爱。陈靖安就是这样,大大咧咧,又有让你意想不到的细节。
烛光下,南栀优雅地落座,举止宛如中世纪时贵族小姐让人心生敬意。
陈靖安让她点菜,为了配得上餐厅内典雅的装饰,南栀特意点了英式经典菜,烤牛排配西式芥末酱,辅菜是有名的约克郡布丁,一份炸鳕鱼和一份伊顿麦斯。
南栀的指尖在饮品处划过,视线锁定在英国最具代表性的苦啤酒上。
“要不要来一点苦啤酒?”
陈靖安挑眉,“随你。”
随后南栀点了一瓶苦啤酒又点了瓶rosadoli玫瑰酒,配今晚这场烛光晚餐,玫瑰酒最应景。
陈靖安细细端详南栀,露出欣赏之色。这个女孩是见过世面的,她很会点菜,既考虑场合适应又周全口感搭配,餐量也是恰到好处。
餐食配着精致的餐盘送上来,南栀让陈靖安先尝了下苦啤酒,陈靖安难得的听话,应下南栀的要求。
南栀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口感怎么样?很苦么?”
南栀这是拿自己做实验呢…
陈靖安宠溺的笑笑,“还好,可以承受的苦涩感。”
南栀似乎有些失望,点了点头,抬手换了那瓶精致的玫瑰酒。
开瓶浓郁醇厚的玫瑰香让人很难忘怀。倒一小杯能香一晚上,只是香气就值回酒钱。
南栀给陈靖安斟上红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点。
“我可以喝一点吧?”
她娇声质问着,是试探也是撒娇。
陈靖安点点头,眼角带笑,举起自己的酒杯。
“生日快乐。”
淳酒入口,回味无穷。
玫瑰酒用rubi
红葡萄与保加利亚玫瑰精油一起酿成的。半干型的,有点甜,但又不会甜腻,很合两人的口味。
刀叉交错,二人高贵优雅,活脱脱像公爵家的贵公子和娇小姐,配着古典的琴声,二人结束了晚餐。
夜里,南栀枕在陈靖安臂弯,声音娇嗔,“陈靖安,谢谢你。”
陈靖安困得迷迷糊糊的,口齿不清,“叫老公…”
南栀甜甜的笑着,抬手抱住了身前的男人。
17.默契
南栀已婚的消息可谓是炸了整个补习班,人人称赞南栀命好。前有温文尔雅男老师追随,后有英俊潇洒军官老公,哪一个都让人望尘莫及。
谁也不想想,南栀本身就不差。样貌,学识,气质,家世,随便是谁都比不了的。
对于众人的称赞,南栀不过是一笑置之,她的家庭,她的丈夫,本就不该是她的谈资。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正是元宵佳节,陈靖安平时和部队里的士兵处的好,有老家远没回家的赶上节假日一溜烟儿的跑到他家里来。
南栀这是头一次在北方过节,还是在遥远的大东北,格外新鲜。院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阖家团圆共庆佳节,热闹的很啊!
陈靖安这个年纪,和他同辈的基本都成了家,阖家团圆的日子谁也不能出来瞎胡闹,所以过来的都是些晚辈儿的,苦哈哈的累了一年了,赶着过节大家都兴奋。十来个人,分了两组,一组张罗着包饺子,另一组出去买汤圆和一些熟食,准备上午先喝一顿,下午接着翻桌。
南栀是家务小白,大家伙儿见着嫂子美貌,谁也不指望她干活,告诉她安心坐着负责美丽就行。
陈靖安也没了平日的严肃,就纵着这帮小伙子折腾,拉着南栀凑到了包饺子的队伍里。两口子在家都属于甩手掌柜类型的,谁也不会包,还偏偏凑热闹。嫂子和饺子凑在一起,总觉着哪里怪怪的。大家也是为了避嫌,专门欺负新来的小兵,把这俩烫手的山芋扔给这么个小弟弟。
弟弟人小又生分,对着个自己的冷漠领导还有个貌美嫂子,说多了怕人家生气,说少了…这两人是真不成器…
最后弄得弟弟焦头烂额的,三九的天,额角布满了汗滴。
谈话间得知弟弟姓梁,单名一个超字,今年十八岁。苏城人,算是南栀的老乡,南栀爷爷奶奶在苏城,小时候没少在园林里逛游。
南栀是个友善的姐姐啊,看着娃紧张成这个样子就把陈靖安给‘挤兑’到采购组去了。南栀说话温温柔柔的,三言两语就把陈靖安治的服服帖帖。虽然这两口子不这么认为,但是在众人眼里,这两人就是典型的一物降一物。
陈靖安走了以后,这娃放开了不少,南栀虽然做饭没天赋,但她也不是白痴,照葫芦画瓢,怎么也能弄出点模样。
小伙子们嘴甜啊,见着南栀的大肚子饺子就开夸,夸的南栀自信心爆棚,连着包了好几个。
南栀总是甜甜的带着笑意,谁见了心里都舒坦,都觉着连长找了个好媳妇儿,人美心善,就是不会做饭哈哈哈哈。
南栀和一群小伙子的共同语言也就陈靖安了,三言两句的最后就谈到了陈靖安身上。大家跟南栀讲陈靖安的糗事,逗的南栀嘴都合不上。
陈靖安不在,这帮新兵蛋子滔滔不绝的将他那些‘英雄事迹’。
和小排长抢兵带,在食堂吃饭蹭人家团长的饭卡,果然陈靖安是真的抠…
南栀挠头,真不知他这优良品德是哪学来的。
说到陈靖安抠上吧,小兵们还不觉得,因为这个连长算是他们见过最大方的了,赶上节假日喝酒吃肉的都是他拿钱,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也一点不含糊,大夏天的动不动就请他们吃雪糕。
然后大家就忍不住问了,是不是家里有啥难言之隐?
南栀茫然的摇摇头,说我俩不缺钱。
嗯…确实不缺,南栀吃的好穿的好,外公每月给打钱,爸妈按时给生活费,陈靖安的工资卡也在她这,虽说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应该不是小数目。
南栀是小富婆啊!
小伙子个个都是小鬼头,吐槽完还不忘夸赞一番,生怕漂亮嫂子吹枕边风,然后大家又讲了一番陈靖安的真?英雄事迹。
枪法准,肯吃苦,为人刚正不骄傲。
对于他们的说辞,南栀相信,陈靖安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们说…
陈靖安来到沈城两个月就受了个大处分。
他们说陈靖安那天巨帅,团长找他,他一身军装一双战靴,大步昂扬的走进团长办公室。
“媳妇儿病了,等我把媳妇儿照顾好了回来领罚,到时候您要开除我军籍我都受着!”
声音洪亮,铿锵有力。
一时间陈靖安成了院里军嫂的理想爱人,风靡一时。
听领导说,这是陈靖安从军以来第一次犯错误,虽是事出有因却影响严重,不能不罚,所以部里最后决定取消陈靖安年底评优资格,并发派到岛成山区做土地调研,老早派到部队的一个活,谁也不乐意接,三伏天正巧被陈靖安接了个正着。
山里蚊虫多,没有信号,环境恶劣,陈靖安在里头陪着几个科研人员风吹日晒了一个月才回来。
所以,是护工照顾她住院,林海接她出院,送她回北城…
那段时间他不在,不是因为赌气故意不理她,而是因为他受了罚。
可那时,人人都只对她说。
陈靖安工作忙,没时间陪她。
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不理解的时刻,做了件感动她的事。
这件事陈靖安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只是过去这么久了,当时两人冷战一直没说,后来再提也没意思。
南栀那样的性子,知道了肯定又要自责,况且孩子的事本就是俩人都避讳的话题,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连这点事儿都不能替媳妇儿扛着,那人家嫁给自己图啥?
所以呀,就导致陈靖安采购回来以后南栀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看的陈靖安直发毛。
可是他的人设是高冷啊…
就算媳妇儿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他也要坚持冷酷到底。
然后他就坐到了南栀身边,一本正经地,“要不要试试烧火?”
一有新奇的事儿陈靖安就好找南栀一起尝试,存在安全隐患的他动手,安全好玩的南栀上。
家里这个大锅打入住这俩人就没动过,倒是阿姨每天不落的替他们烧炕。
南栀这会儿完全沉浸在感动之中,自然陈靖安说什么她都应着。两人一起去烧火,差点没把厨房点了…
最后两口子被人嫌弃推出了厨房,又成了最无所事事的一对。
“陈靖安。”
“嗯?”
“开饭啦!”
“……”
于是这一天都是这样,每每南栀想和陈靖安提起那件事的时候都被打断。
一群男人们凑一起喝酒,肯定是不喝醉了不罢休,九点多才迷迷糊糊散了。
原本计划着去礼堂看元宵晚会,最后闹得谁也没去成。
陈靖安喝多了话就多,拉着南栀的手非要到外面看烟花,那会儿烟花禁的不厉害,逢年过节的院里噼里啪啦的,家家都放点。
大冷的天,冰碴还挂在房檐上,有那么一对小夫妻,丈夫带着个棉手套捂着妻子的耳朵,妻子小手插兜,仰着头欣赏着延绵不绝的烟花。
比起烟花,他们才是这院里最美的景色。
那一天,南栀在陈靖安脸上留下了一抹唇印。
她弯弯的眉眼,看着他错愕的表情。
“谢谢你。”
谢谢你陈靖安,谢谢…和我结婚的那个人是你,谢谢你包容我理解我,谢谢你给我温暖,谢谢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为我遮风挡雨。
夜里,万家灯火,映得南栀绝美动人,他竭尽全力的占有,南栀甘之如饴。她想,她对他独一无二的依赖,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喜欢。
陈靖安,如果可以,我想赌这一次,把身心交付于你,然后用漫长的一生等你完全依赖我。
18.关于往事
南栀和陈靖安的生活趋于平静,平静中却不失甜蜜,这是陈靖安最喜欢的状态,如清茶般润口解渴,他很享受。
这阵子南栀有点忙,补习班有个带高三的英语老师父亲生了病,南栀帮着带几天课,带高三和带托管不一样,就算她专业知识扎实也得备课,做题。
为人师表,就得对得起这四个字,南栀又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所以啊,平日里陈靖安办公的书房被南栀占了大半儿。于是书房和谐的融入了两种元素,那面嵌入式酒柜里一半是陈靖安的藏酒,一半是南栀的酸奶和牛奶,书架上也是参差不齐,手办,军事书,医用书,还有南栀的各类高考复习资料。
南栀这次来沈城没背笔记本,倒不是她有多懒,主要是陈靖安,两人一起走的时候陈靖安死活不让带,让她把文件拷下来,沈城有电脑,关键最后还一脸鄙夷的说她没脑子,大老远背电脑,不嫌累得慌。
南栀当即立下撇撇嘴怼回去,“谁知道你电脑里有没有什么小秘密…”
就因为这一句话,陈靖安审视了她好一阵,最后幽幽的问了一句。
“你见过谁的小秘密?”
“……”
交流到此为止。
所以南栀白天就一直霸着陈靖安这台电脑,也确实证实了陈靖安是个没秘密的男人。
……
因为带高三班,时间就不如从前充裕,以前带托管只是下午过来就行,这下子一天都得待在这。南栀读的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外语大学,本科也考下了高中的英语教师资格证,所以对于这样突然换老师的情况家长也都表示了理解,南栀在班里也是如鱼得水。
剩最后几个月的时间,教室里四处充满着紧张的氛围,这个班是重点班,个个都是尖子生,学校家长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身上的压力不比任何人小。
南栀喜欢这群孩子身上散发的朝气蓬勃,他们有梦想敢拼搏,孩子的脸庞,渴望长大的心思,正是十八岁迷人的地方。
一天下午,南栀刚下课,准备到另一个教室上课的功夫,就听见一声巨响,随即就是一声盖过一声的尖叫,一阵纷乱中,有人大嚷。
“有人跳楼了!”
南栀走过去时,那孩子已经倒在血泊里,她带的一个学生,成绩好性格好,就在刚刚的随堂测试中她还考了第一名。
南栀一瞬间的腿软,以前总是听说考生压力大跳楼的事,从来未亲眼所见,更何况这孩子前几分钟还在教室里积极地回答问题…
救护车警车接踵而至,围观的群纷纷拿起手机拍照,一时间补习班门口水泄不通。
那女孩被担架抬走,一地的献血。楼层不高,可孩子似乎没有求生欲一般上半身先着的地,要不是被二楼的阳台划了一下,估计当场丧命。
警察直接封了补习班,在场的一个不许走,南栀坐在教室里,久久不能平复。作为任课教师,南栀肯定要接受调查,可这孩子就是常见的老师眼里的好孩子,谁也说不出来什么,最后定性是孩子的问题,补习班的老师学生都放了行,补习班歇课一周,积极配合调查。
南栀一出来就看见陈靖安在车前候着,他的车不靠前,可南栀一眼就见到了那个男人。
高高帅帅的,高贵中又带着点痞气,嘴里叼着烟张望着他的小媳妇儿。
见南栀出来,陈靖安快步上前,拉住她冰凉的手后瞬间皱眉。
“吓到了吧?”
南栀摇摇头,“还好…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嗯,先回家。”陈靖安难得的温柔,把南栀揽在自己怀里带上了车。
“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下班早,就顺路过来了。”
“嗯。”
陈靖安本来在部里开会的,中间休息的时候这个事就在他们部里传开了,他本来没在意,也不知谁说了句补课班的名字,他立马听到了,探过头去一打听,整个人脸都黑下来。凑巧那时候南栀接受调查,也没注意手机,陈靖安立马急了。紧接着找领导请了假,飞一样的来到了补习班。也好在会议不大,就是部里这几个人商议改制的事儿,看陈靖安急急忙忙的,直接给了假。
两人先到食堂打了饭随后回家,南栀不爱说话,陈靖安倒是话多起来。
“我刚在同学群里打听了,少量颅内出血,腰椎骨折,没有生命危险。”
南栀叹了口气,“挺遭罪吧?”
“嗯,总比没了命要好,你也别太担心了。”
“嗯。”
南栀不喜欢言语,陈靖安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就不多说,倒是吃过饭一直在屋里陪着南栀看脑残电视剧,一个炕上一个沙发上,陈靖安总是冷不丁蹦出一句半句吐槽,语不惊人死不休,最后把南栀逗的关电视!睡觉!
陈靖安顺势上了炕,把南栀抱怀里,搂着睡,嘻嘻嘻。
……
女孩醒了,一系列检查以后确诊重度抑郁症。谁也没想到,那样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会得抑郁症…
直到女孩的父母找到补习班要赔偿,南栀才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开朗的女孩子会生这样的病。
孩子妈妈进来就对前台破口大骂,紧接着是爸爸,爸爸从进门就坐在门口,一声不响,闷头看着妈妈骂人。
一有声音人就都过来了,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要不是警察在,谁也不敢上前去拯救可怜的小前台。
今天到场的是女孩的几个任课老师和机构领导之类的,学生家长那边说补习班压力大给孩子逼病的,警方也是过来做个笔录,谁料赶上这么一码事。
一看警察过来,妈妈当即坐下,哭天抹泪的,说自己委屈,说孩子毁了前程…
机构资格齐全,孩子家长根本说不出什么,只是呜呜的哭,要补习班的赔偿,还他们孩子的前途。可证据不足又没有话柄,他们也没辙。不知怎的,一直沉默寡言的爸爸开口,直接将矛头指向南栀。
“这个孙老师是他们班新换的,以前孩子都好好的。”
一时间南栀成了众矢之的,当时换老师家人们都是同意的,既理解又欢迎,可现在却成了话柄。
孩子家长气势凶,谁也不敢替南栀说句话,南栀只觉得自己孤零零的。
“陈老师家里有事,我替班的事是经过你们同意的。”
至少,她还在理。
可家长并不讲道理,只是仗着自己嗓门大,哭天抹地,非说南栀欺负了他们孩子。
最后没办法,南栀被带到派出所调查,这一调查不打紧,倒是惊动的所长都出面了。
南栀社会关系复杂一查这个人首要的就是她军嫂身份。再看母家又是个文豪子弟,婆家背景更甚…
这样一个不吱声不吱气的小姑娘,竟有着如此深厚的家庭背景,着实是吓住了在场的各位。
不过也是,这小姑娘单看气质就在上乘,面对如此刁钻的人都能不卑不亢,也就是这样的家庭长期以来影响的结果。
南栀知书达礼,有一说一,句句话摆事实讲道理,还不忘给警方提供必要证据,一时间下来家长父母有些哑言,只能仗着哭嚎解决问题。
在查到南栀身份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陈靖安一身军装赶来,此时南栀也算是处理好了问题,只剩下一旁哭哭啼啼的家长。
陈靖安气势吓人,又穿了身军装,谁见了都有些胆怯,他面无表情的走到南栀面前,把她拉起。
“今天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要是再有调查通知我,我带我太太来。”
陈靖安向来讨厌以身份压制人,这是他今生第一次。
一身军装,拉着他的姑娘,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19.老公
事情渐渐平息下来,其实本就无事,南栀虽还是在校生,但也是本科毕业的在校研究生,再一个就是南栀该有的证件都有,专四专八四六级,高中的教师资格证,她具备一切在补习班的条件。女孩子醒过来第一件事也是澄清自己跳楼与补习班没有关系,问题全然归结于孩子的父母。
其实这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还南栀清白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南栀身份特殊,一查她便惊动了不少人,如果她只是南栀,谁也不会在意这些事,但她是北城陈家的儿媳,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大家只会说陈家的儿媳妇在沈城出了事,没人关心事情的好坏,就算心知肚明,也是嚼舌根的居多。
陈家是注重脸面的人家,出了这样被人议论的事总归是不满意,对南栀也是颇有诽词。好在山高皇帝远,又有陈靖安护着,谁也不会多责怪她。
因为这件事,南栀备受打击,不是被学生父母冤枉,而是补习班的不作为,更让人心寒。
陈靖安给南栀办了辞职,并且借此机会直接给来了一个全方位多角度的教育。
要不是说三岁一个代沟,陈靖安和南栀差了将近两个沟。所以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南栀只觉得他像个唐僧,什么也听不进去,就看着陈靖安的嘴一张一合,满脑子嗡嗡嗡…
然后她渐渐起了困意,眼皮都耷拉下来,哈气连连。
陈靖安见她那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没人敢无视他陈靖安的话,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
然后结果嘞,就是在陈靖安折磨下南栀彻底精神,每一下都要让她重复他讲的话,南栀真惨啊,最后还是哭着说完他那些一边动作一边讲的大道理,真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一本正经的讲着人间正道,又做着最邪恶的勾当。
南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骨头架子都散了,啥也不记住,倒是学会了新姿势…
南栀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生活,不过还好,临近开学,她也忙着自己大论文的事。
开学两人就又回到了异地生活,陈靖安是想好了,南栀还有一年半毕业,毕业了死活给她弄到沈城来。
南栀回北城,在外是优秀研究生,回到家就是懂事知礼的媳妇,无缝切换。南栀这次回来公婆的态度大不如从前,南栀理解。一是为了在沈城那档子事,二来就是为了孩子。前者为***,后者为根本问题。
叶晚棠带她体检,两人在沈城一起住了两个来月的时间,硬是一点气色没有。直接从医院提溜回来一大兜子汤药,南栀觉得每天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中药味儿,早上起床一碗,晚上回家一碗,每天都是硬着头皮往下咽。
要是单单喝药还好,家里几乎每个人都在给她灌输传宗接代的思想,两人结婚,宗旨是好好过日子,并不是为了繁衍。比起汤药的苦,心里的苦是多少糖都补不回来的。
南栀既是认定了陈靖安这个人,就不怕给他生孩子,可是人都有个逆反心理,越是这样的逼迫,越让南栀在心底结疙瘩。
20.抠
陈解之和南栀舅舅有工作上的往来,两人虽是幼时相识却撑不上多亲近,以前顶多是点头之交,两家分别是ju
政两边的翘楚,都互相忌惮着。现在有了两家孩子的联姻基础,俩人见面总要多一些话,陈解之聪明,殷却兴也不是等闲之辈,陈解之句句表扬着南栀,却是话里话外的抱怨。殷却兴只是淡淡的笑笑,应着他的话,也替自己外甥女说几句话。其实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俩人结婚快一年了,南栀硬是连个孩子没给陈家添上,在外殷却兴自是替自己家孩子说话,回了家关上门,做舅舅的自知理亏,肯定是要好好和南栀说一说的。陈家那样严谨好面的家庭,若是连陈解之都把话摆在明面上说了,那就是真的不满了。
周末南栀回殷家后,就被舅舅叫到书房去。
南栀恭恭敬敬。
“舅舅。”
“坐吧。”陈解之摆了下手,让南栀坐下。
“嗯。”
殷却兴先关心了一番南栀的学习情况,南栀一一应答,但是她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殷却兴知道南栀聪明,他也没太多套,简单关心了几句就提起重事。
“你和靖安结婚马上一年了…”
南栀点点头,“是。”
“按理说,该添个一男半女了。南栀,你和舅舅说实话,是靖安不想要还是你?
南栀看着语气端和的舅舅,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我和陈靖安都想再等一两年。”
殷却兴语重心长,“南栀,你和靖安是联姻,所以你们的婚姻不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是我们两个家庭的。”
南栀低下头,“我知道。”
这是她,最痛的地方。
“这是陈家的意思,也是我们家的意思,南栀,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舅舅希望你不要任性,本本分分做好人家的媳妇。”
“嗯。”
殷却兴看着低着头的南栀叹了一口气,“回去和靖安商量商量,准备要个孩子吧。”
南栀久久不说话,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孩子,舅舅知道你年纪小不想要孩子,可是…你得有个孩子才能把陈家儿媳妇这个位置坐稳了,没有孩子…你终究是个外人…”
南栀咬咬唇,“知道了。”
“唉…出去吧,回去好好想想。”
“是。”
南栀缓缓起身,动作轻盈,面无表情的,走出书房的时候却是挂着笑,和外公外婆舅妈打了招呼便回去了,饭都没留下吃。
南栀走后,殷却兴在书房坐了许久,他不是不知道南栀的委屈,但是和整个殷家比起来,南栀的这点小委屈就显得微乎其微…
他是无奈之举,如果有办法,他一开始也不会选择联姻。事到如今,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陈家,寄托在他这个外甥女身上。上面起了动殷家的心思,一年前的那次调查不过是试水,既然开始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官场上太多事不言而喻,殷却兴心里清楚。现在殷家唯一靠得住的就是南栀这层关系,所以就算是南栀委屈,他也只能视而不见,他要保护的不止是南栀一人,他背着的,是整个殷家…
……
舅舅那一句,‘你得有个孩子才能把陈家儿媳妇这个位置坐稳了’始终在南栀脑海中萦绕。从始至终,她就只是个工具,在殷家人眼里,她是被用作拉拢陈家的工具,在陈家人眼里,她是殷家送过来的完美赠礼,既然是赠礼,就要为他们所用,从前,她的懂事乖巧是他们的需要,现在,她作为一个女人,她的生育权成为了他们的需要。在这件事上,她没有选择的资格。陈家人到现在还都对她笑脸相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殷家和陈家是两个院,紧挨着,每家都被高高的围墙圈着,南栀在围墙外惆怅,仰头望着二楼自己和陈靖安的婚房,陈家和殷家,都可以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她没有一处能找到归属感…
南栀回了家,门口林姨恭敬地候着,叶晚棠听见动静也是热情迎接。南栀看着叶晚棠,这个女人始终是笑意盈盈的,南栀却觉着笑里藏刀,就比如她嘴上说着看南栀喝药心疼,一边又一顿不落地看着她咽下去,一边说支持她的学业,一边招各种各样的小孩子来家里玩。
今天来的孩子是个小自然卷,毛毛茸茸的顶在头顶,被叶晚棠抱在怀里,可可爱爱。
南栀看着他露出柔和的笑容,叶晚棠顶着她把药喝下去,把孩子递给她。
“这是前院你李伯家的小孙子,下午去他家打麻将,这孩子非跟过来,是不是呀小博文?”叶晚棠一脸慈爱,刮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
南栀笑笑,把孩子抱在怀里,“挺可爱的。”
叶晚棠挑了挑眉,“是吧?行,你先陪他玩会儿,我上去洗个澡,一会儿孩子妈就过来了。”
“嗯,您去吧。”
南栀目送着叶晚棠离开,自己抱着孩子到了客厅,无奈地陪着孩子做游戏。这不是她带的第一个孩子了,从这次回来,叶晚棠三天两头往家带孩子,她觉着自己都带出经验来了。
其实南栀本身是不是很喜欢孩子的那种女孩子,也不能说她冷血吧,只是不像有些女孩子那样,看到小孩儿喜欢的不得了,她顶多就是不反感。现在总是无缘无故地被迫带各种孩子,南栀对孩子这种生物有了免疫力似的,现在对她而言,带孩子和喝药属于等价事情,应付差事罢了。
好在孩子妈半个来小时就过来把孩子接走了,南栀看着眼前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一身职业装,一手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手拎着菜,走路带着小跑,感觉带风一样。
叶晚棠的意思不言而喻,人家的女人能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她孙南栀凭什么不行?南栀露出无奈的笑容,转过身又换上往日柔和的笑。
“林姨,我也先上去了,您早些歇着。”
“是,少夫人。”
林姨向来恭敬,与其说林姨是家里的管家,倒不如说是来看着南栀的,南栀总觉得林姨对自己有莫名其妙的敌意,至少…这个阿姨是不喜欢自己的。南栀也不大在意,跟网上说的似的,她又不是沙发,又不能让每个人都舒服…
南栀终于回到了那个满是陈靖安标志的房间,她坐在沙发上发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属于陈靖安,包括她孙南栀本人,也是陈靖安的附属品。
南栀叹气,压力真的好大…
她想和陈靖安慢慢相爱,想一切水到渠成,想有一天陈靖安爱上她。她想的是因为是她,所以陈靖安想要一个孩子。而不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和她带有目的性的做。这前因后果的关系,却是天差地别。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孩子,陈靖安和谁都可以,因为她先爱上了,她便对这个男人有了期待,她奢求这个男人的爱情,奢求成为他的唯一…
21.压制
南栀外婆过世了,盛夏的夜里,在睡梦中失去了呼吸,享年82岁。
老人家上了年纪,虽然有些突然,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人人都说这老太太享福了,临终一点病痛的折磨都没受,却也是实话,这把年纪能这样安安稳稳的离开,确实是老人家的福气。只是临了连句交代也没有,小辈儿们替老太太遗憾些。
殷家是名门望族,这等丧事可谓是不小的大事,老太太没了,一家人也是忙里忙外事事周全,断不能失了殷家体面。
陈家知道消息第一时间也是立即通知了陈靖安,一刻也没耽搁。陈靖安凌晨接到的消息,请了假搭飞机往回赶。陈靖安赶回北城时正值上午,顶大的日头,下了飞机直奔殷家。老太太的棺材摆在正厅,还是睡着时的模样,却已天人两隔。南栀和家中女眷跪在外侧,眼睛红肿着,陈靖安见了心疼不已。陈靖安看着南栀较之前更加纤细的腰肢皱起眉来,这丫头肯定又是学人家减肥不好好吃饭。陈靖安同长辈一一打了招呼,在外婆棺前磕过头便来到南栀身边,他将大手安慰地覆在南栀的肩膀上,肩头传来那熟悉的热度,南栀抬眸与陈靖安对上视线,陈靖安在她肩膀上轻揉几下以示安慰,南栀的眼神依赖,陈靖安的目光柔和,这是他们小夫妻间的默契。
追悼会定在第二天,一来是天数问题,丧事讲究1、3、7,自然是不能头天出殡,二来也是为了方便各位来追悼的亲友,今天通知出去,也给在外的、工作的人准备时间。老领导的发妻,发丧属于大事,更能显示出一个家族的礼度。
陈靖安作为殷家姑爷,自然一整天都是同本家外姓人一起忙里忙外,准备明天追悼会事宜。陈靖安办事利落,为人稳重,深得殷家人心。
夜里殷家的儿孙轮班替老太太守灵,殷家人丁稀少,前半夜是殷却兴带着老太太的儿媳、女儿女婿、孙女和老太太娘家的亲属守灵,像南栀这种外孙辈的女流及家属被排在后半夜,由家里唯一的孙子带着。
分工结束已过十二点,陈靖安陪着南栀上了楼,折腾了一整天南栀已经适应了悲伤,整个人说不出的乏累。陈靖安抱着她洗了个澡,又贴心地给她把头发吹干。南栀始终懒懒的,享受着陈靖安的‘伺候’。随后两人上了床,这间房是南栀来北城上大学后殷家准备的,满屋子的公主风,南栀窝在陈靖安怀里寻求安慰,语气恹恹。
“陈靖安…我又一点点难过,可又好像没那么难过…”
陈靖安手指穿插在她的发丝间替她梳理着,“你难过,是因为是外婆,没有那么难过,是因为,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黑暗中南栀看见陈靖安乌黑的眸子,慵懒地说出她心底之事,她抱紧他,“陈靖安,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对啊,我什么都知道。”陈靖安亲昵地揉了揉南栀的头顶,“睡觉吧,一会儿我叫你。”
“嗯。”
南栀在陈靖安怀里,满腔都是他独有的气味,陈靖安属于糙汉类型,讨厌沐浴露的香气,他头发又短,洗澡、洗头一块香皂就能解决。可偏偏这清爽的皂香混合着隐约的烟草气,清爽而又诱人,南栀渐渐在他怀抱中睡去。南栀睡得不安稳,小脸都皱在一起,陈靖安黝黑的眼睛注视着她,总觉着哪里不一样了…
凌晨三点,陈靖安亲昵地将额头抵在南栀的额头上,“起来了…”
南栀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蛊惑力,低低沉沉的,直接把她从梦乡中拉出来。
她睁开眼,陈靖安挺拔的鼻梁近在咫尺,向下看,还有那清冷的薄唇。抬手揉揉眼睛,瓮声瓮气道,“我去洗洗,你再眯会。”
“去吧。”陈靖安嗓音沙哑,大概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两人下楼的时候,还没到轮换时间,比旁人早个十来分钟,总不至于匆匆忙忙地失礼数。
陈靖安跪在南栀身侧,两人的背都挺得直直的,倒是有几分相似的意味。
……
天亮了,前来追悼的人陆陆续续过来,陈家老小一起过来的,就连陈靖平都是带着妻子一起回来,由此可见陈家对殷家的重视,而并非南栀…
接二连三的人,南栀和陈靖安在后排,每来一位都要行一遍鞠躬礼。人人以悼念老人之名前来,可若不是殷家在zhe
g界的地位,谁又会来。
中午时刻,灵堂前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一家人,殷万一家…
殷万,殷老爷子的私生子,三十而立之时认祖归宗,殷老爷子忌惮发妻,便将儿子举家送往国外。
大家都睨着眼看着三位不速之客,谁也不敢多言语,等着殷老爷子发话。如今这个时候,殷老爷子若是认下了,便是当众抹了已故妻子的面子,就算殷老爷子同意,殷却兴也决不允许有人这样侮辱自己的母亲。
殷老爷子摆摆手,满脸乏意,“安排人带他们去客房。”
“是。”
这三人身份特殊,殷万和妻子女儿,一家被遣散的人,在这个时候回来,着实是打了殷家的脸面。
殷裳,殷老爷子的孙女,殷万的女儿,这个女人很美,美貌程度要用妖艳形容,可眉眼太过精致,导致她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那种女人。
她骄傲的像只公鸡一样,被带走时还一副傲慢的模样,她睨视着殷家子孙,一脸的不屑。
忽而,视线被吸引,那个男人直立挺拔,站在芸芸众生之中却有着泯灭众生的气魄,殷裳毫不掩饰地打量陈靖安,完全忽视了他身边那个温柔的女子。
回到客房,殷裳用她独特的妩媚而娇嗔地声音问侍者,“刚刚在灵堂,最后一排那个头发很短的男人是谁?”
侍者自然知道她问的是哪一个,刚刚这位小姐的眼睛都要镶在人家身上了。
“是殷家的姑爷。”
“姑爷。”殷裳在口中重复了一遍,露出了妖媚的笑容,红唇一张一合,“知道了。”
她就知道那人不是殷家的人,殷家人都那副软塌塌的模样,这个男人从骨子里的气派绝不是殷家人拥有的。
“怎么了裳儿?”
“没怎么…我觉得他不错。”
“我看他那个年纪,应该是配殷语薇那个女儿了,那丫头好像还没你大。”
“呵。”殷裳一脸鄙夷,“这种事,各凭本事而已。”
“何必要一个有妇之夫?”
殷万拍了下桌子,言语愤怒,“这是什么话!”
常玲自知自己又说错了话,语气低微,“我不是那个意思嘛…我是说咱们女儿,这么优秀,要什么样儿的男子没有。”
殷裳歪着头,红唇相触,“的确如此,不过现在…我就要这个殷家的姑爷,反正…他和谁在一起都变不了这个身份。”
殷万因为常玲的话正在生气,一言不发,殷裳满脑子都是那个耀眼的男人,一时间只剩下常玲尴尬的看着两人的脸色。
真是…有趣的一家子。
22.压力
追悼会在晚上十点结束,今晚再守夜一晚,明早出殡。
晚上待宾客都离开,殷老爷子接见了那不受待见的一家三口。除去殷老爷子,这个家里的其他人对这三口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数年未见,殷老爷子对这个儿子更是愧疚难当,对他们的态度自然和颜悦色不少。那个小孙女叫殷裳,殷老上次见这孩子时她还未满月,如今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孩子简直是万鑫转世,活脱脱从她奶奶脸上扒下来的一样。
万鑫是殷老读书时的女朋友,初恋对于男人而言都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殷老也不例外。所以,那会儿殷老到南方考察,正巧遇到了一直未婚的万鑫,干柴烈火,旧情复燃。
殷老考察结束便回了北城,当时年代特殊,殷老此去,便再未相见。
同年,殷万出生,这名字还是真心相爱的证明…
殷万二十岁那年,万鑫因心脏病过世,那年她还不到五十岁。万鑫过世,殷万在完全失去监护人的情况下被送至北城,那是殷老第一次知道殷万的存在。万鑫去世,天人两隔。碍于身份地位的原因,殷老将殷万送往国外,如今已过三十余年,物是人非,对万鑫的遗憾更让殷老对这个儿子偏爱有加。
殷老把殷裳叫到身边,亲昵地拉上她的手,“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岁了,爷爷。”殷裳嘴甜,叫爷爷都比别人甜。
“你还是在北城生的呢,当时还没满月就出国了…现在都二十五了,真快啊…”殷老不住的感慨。
“那时候还不懂事呢,现在长大了,可以挣钱孝敬爷爷啦!”
“真是好孩子!”殷老满脸高兴,全然不顾这尴尬的场面,与殷裳亲密交流,他拉着殷裳的手,转而问向殷万,“听说你这些年都在做生意,还很有起色?”
“我也就是小打小闹,学人家做做生意罢了。”殷万恭敬。
殷老赞许地点点头,“很有出息,没辜负你母亲辛苦把你养大。”
这场面,似乎不是殷家主母的追思会,更像是他们这个小家的接待会。
殷老爷子和他们寒暄,话都比平日里多上几倍,十二点多了才想起来去休息。
因为是殷家主母,殷老再疼爱这个儿子也没法让他们入正厅,只能安排在客房。但是殷老发话了,等老太太一出殡,就让这一家正式认祖归宗,再不许漂泊在外。年纪大了,名声地位什么的也就看淡了,最主要的还是想子孙满堂膝下承欢。
老爷子一走,殷裳立马恢复原样,皱着眉抱怨坐了一晚上累得要命。随即洗了澡换了条真丝吊带睡裙,事业线若有似无的,真凉快…
她趿拉着一双樱花拖鞋,风姿绰约地走到外面,说是透气,可那眼神飘忽不定,修长睫毛下一双明亮通透的大眼睛四处搜寻。她身形优美,惹得院里血气方刚的警卫员个个口干舌燥。
今天换班和昨天一样,前半夜小辈儿休息,后半夜出来。这会儿南栀他们跪了一大天了,膝盖生疼,陈靖安搀着她往主楼去,正好经过院里。殷裳见陈靖安过来,一双媚眼盯着他,搔首弄姿地就朝他走过去,二人擦肩而过,殷裳的肩带都挂不住直接被刮了下来,“哎呀~”
那声音,娇媚动人,直击人心。
陈靖安驻足,挽着南栀回头,“抱歉。”
殷裳正单手拿着肩带往肩上搭,手肘还若有似无地拂过身前傲人的软绵,明显暗示。
她声音魅惑,“你是南栀妹妹吧?”
南栀不是大傻子,这姐们娇媚的眼神和动作就差直接扑到陈靖安身上了。
她微笑着点点头,“刚刚不小心撞到您,不好意思。”
殷裳扭着胯走近二人,“那这位就是靖安妹夫啦…我是殷裳,你们表姐。”
陈靖安柔情的目光全然在南栀身上,分给她时只剩下了疏离,甚至在她走近时还皱了下眉头。对着这个衣着凉爽的女人,陈靖安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以示礼貌。
南栀闻言回答,“表姐好……”
还未等她说下面的话,陈靖安打断,边把西装外套脱下搭在南栀身上边说话,“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南栀对上他的视线,点点头,又转向殷裳,“那表姐我们先上去了,您也早些休息。”
殷裳始终保持着笑意,手搭在锁骨上,也不知是对着谁,娇声媚气的,“晚安~”
然后她从陈靖安身边经过,还不忘用肩膀刮一下陈靖安的胳膊。
陈靖安冷笑,二人离开。
殷裳望着这两人的背影面露狠色,一双美丽的眼睛犀利而尖锐。她嗤笑,这世上还没有她殷裳搞不定的男人。
别急…陈靖安,你早晚摆败倒在我性感的石榴裙下。她一双狐狸眼睛露出重新露出魅惑,撩开长发,在一群男人面前走过,步步留香。
南栀的心情显然不好,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地解着头发。她生气,气殷裳的主动撩拨,气陈靖安,emmmmm她也说不出气陈靖安的什么,反正就是生气,大概是气他长了一张到处惹是生非的脸!哼!反正气死了!
陈靖安是直男,他看出来殷裳勾引他只觉得无聊,却没想到南栀能自己生这么大的气…
他还有点不高兴,心想着眼看着别的姑娘对他频频示好,南栀还在那寒暄,要不是他说回来她还不知道回来,到底长不长心?算了,估计她也是累得没这份心思,选择原谅。
俩人洗了澡就都进被窝睡觉了,毕竟这一天熬心血。陈靖安倒是没什么,在部队整日里的训练野战,南栀这小体格就够呛了,一瓶水都拧不开的丫头,哪来的体力?陈靖安一如平常地把南栀揽在怀里,南栀也不吭声,独自一人生闷气,陈靖安抱着她,她也没反应,死气沉沉的。吓得陈靖安以为小丫头病了,一晚上抱在怀里试了好几次体温。
夜里换班,两人下去,南栀也不想气,可是看着陈靖安她就不想说话,满脑子都是殷裳傲人的事业线…
早上五点出殡,披麻戴孝,老太太入土为安。
回来的路上南栀窝在陈靖安肩头落泪,替外婆这一生不值。
老太太还没走出家门呢,殷老就把小三生的孩子安排在家里了,这土入的安不安生,谁又知道?
23.不速之客
殷家还有不少事宜待处理,送完老太太出殡,南栀夫妇又回了殷家。
一进正厅,殷老带着殷万一家在沙发上坐着,殷裳一身黑装,妆容虽不及昨晚艳丽,却也是处理过的,坐在沙发上修长的腿交错,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南栀连着几夜都未休息好,面色苍白,在殷裳面前黯淡无光。
见孩子们都回来,殷老发话,决定把殷万一家留下,大家听了皆是点头,谁也没再多说话。
老爷子说完,大家也就各忙各的,家里杂七杂八的事,谁也不能扔着不管。
白天的殷裳,格外的…知书达礼,emmm应该说是面面俱到。
在这个家,除了殷老没人把她当家里人,可她却给自己找到了定位,毫不做作的帮着佣人打扫卫生,动作干净利落,还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对人说话也不似昨天犀利,一点架子也没有,还真是…能屈能伸。
南栀夫妇负责整理来宾名单,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弄完了,殷却兴也是看陈靖安从头到尾陪着觉得过意不去,俩人弄完就招呼俩人回家休息了。
南栀应下,毕竟殷裳不好对付…
陈靖安和南栀临走的时候赶上殷裳倒垃圾回来,殷裳看到二人把手里的簸箕放下,一副贤妻良母样子。
“妹妹妹夫这是要回家了?”
南栀点点头,“嗯,我们先回去了,姐姐您辛苦。”
“没事儿,都不是重活儿,我在国外经常干。”
殷裳的声调自然,全然一种独立女性的语气。这女人…还真是百变。
陈靖安从背后揽住南栀,抓在她肩膀的手更紧些,“那您辛苦,南栀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我先带她回去了。”
嗯…合情合理。
你能干你就干吧。
殷裳一时泄气,语气干干的,“是,南栀打小就没干过重活。”
南栀暗中窃喜,陈靖安果然给她长面子,可是不能太表现出来,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那我们先走了。”
眼角弯曲的程度已经暴露出她的愉悦心情。
陈靖安拉着南栀离开了殷家,留着殷裳在原地气的跺脚。
回陈家的路上,南栀心情大好,和陈靖安搭话,“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靖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这样心情就好了?”
“啊?”南栀一脸狐疑,不知他哪里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随即反应过来,刚刚陈靖安在给她报仇。
“……”南栀撅了下嘴,撒娇道,“你好烦啊陈靖安…”
“嗯。”
陈靖安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南栀昨晚情绪低落的原因,今天一找到机会马上替她还回去。
他与南栀十指相扣,单手插兜,“买的后半夜的票,明早之前回去就行。”
时间确实紧张,南栀确实舍不得,也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握紧他的手,“走那么晚,会不会休息不好啊…”
“会。”
“……”
有点尴尬,南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再说话。
两人到家,陈靖安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南栀上楼了,南栀暗自庆幸,所幸这几天陈靖安在家,她不用喝药…
回了房陈靖安就到浴室去冲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南栀在屋里把衣服换下,把头发拆开,陈靖安洗澡向来快,所以每次都是他先洗,她在外面把衣服头发弄好的功夫他就出来了。
从浴室出来时,陈靖安腰间系了条浴巾,腹肌清晰可见,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南栀看着他,emmm秀色可餐。
等南栀从浴室出来,陈靖安已经躺在了床上,南栀也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蹑手蹑脚的擦了点爽肤水也上了床,这会儿南栀格外精神,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十八禁…
她平躺在床上,听着陈靖安平缓的呼吸,不确定他是否清醒。
然后她轻轻试探,“陈靖安?”
没有回应…
半晌,陈靖安翻了个身,把南栀揽在怀里,周遭立马热了起来,陈靖安火热的皮肤包裹着她,南栀大气不敢出。
可陈靖安就这么抱着,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南栀有一种…被凌迟的感觉…
大概几分钟后,南栀忍不住低语。
“你要是想做就做吧…毕竟这么久了…”
他留下来不走,不就是为了那事…做人家妻子的,这点觉悟还能没有?
陈靖安睁开眼睛,从头顶睨着她,细细打量,半晌,他开口,“你想要了?”
南栀差点被羞死!推了下他禁锢自己的胳膊,没推动…
“我没有!”
“睡觉。”
陈靖安一副寡淡的模样,这禁欲的嗓音,南栀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沈城出了轨…
南栀委屈…明明自己都这么主动了,他竟然如此无情的拒绝她!他就是有小三儿了!
天地良心!
美妻在怀,哪个男人会坐怀不乱?
只不过他陈靖安比较克制,给这小妮子养养精神,别没多久就嚷嚷着累,动不动就被欺负哭了。
说白了,他心疼她,这三天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压力又大,这次回来抱在怀里明显瘦了一圈,他可舍不得这么压榨她,谁让他是绝世好男人呢?
自打陈靖安说完最后一句话,南栀不敢乱动一下,生怕他以为是自己欲求不满,非得像殷裳那样勾引他…
咱们南栀是好人家姑娘,咱们南栀要面子的好不好?
两人啥也没干睡了一下午,南栀睁眼睛的时候天都黑了,陈靖安一身休闲装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醒了?”
“嗯…”
南栀混沌之际应了一声,然后突然就坐了起来。
陈靖安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南栀看着天色暗下的窗外一脸苦色。
“几点了…”
“八点。”
南栀更加懊恼,嘴里嘟囔着,“完蛋了…”
“我跟妈打过招呼了。”
陈靖安一脸冷漠,本来还以为她担心自己要走了呢,原来是…随即陈靖安皱起了眉,这小丫头多半是在家受了不少气…
南栀动作利落,跳下床洗了把脸,招呼陈靖安,“咱俩下去吃饭吧。”
语气试探,也不知这大爷又怎么了。
“嗯。”
两人下去,林姨在楼下候着,帮忙热了饭,南栀一脸歉意,想伸手帮忙吧,又被林姨赶了回来,不帮忙…南栀又坐立不安。
陈靖安始终淡淡的注视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南栀。”
“嗯?”南栀紧张,所以突然被叫有点愣神。
“没事儿。”
看着陈靖安的眼睛,南栀竟然安心下来,他就那么坚定的看着她,他的语气声音,他的眼神动作,每一样都让她安心。
一顿饭,南栀吃的舒心,显然这不是饭菜的问题,是因为陪她吃饭的那个人。
这顿饭南栀吃的多一些,最后甚至有点撑,吃完帮忙捡碗筷还不忘夸一夸林姨的手艺,小狗腿子。
南栀有一些顺其自然的动作,比如收拾碗筷,比如在水池旁擦水,陈靖安都看在眼里。
他把最后一个盘子端到厨房,林姨脸色立马变了,南栀马上接过放在一边。
“林姨您辛苦了,我和南栀先上去了。”
“去吧,别刚吃完就躺下,不然不消化。”
“知道了。”
林姨扮演的,更像是一个母亲的角色。
刚进屋,陈靖安一把抱住南栀扔在了床上。
该来的总要来…
“还累不累?”
陈靖安一边解衣服一边问。
南栀摇摇头,好像她说累她就会放了她一样…
几乎是没有前戏的,陈靖安只是在她团软处揉捏了几下就直奔主题,不过这足够了,他知道她的敏感点,所以在进入时并没有疼痛感。
关键时刻,陈靖安还是拉开了那个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南栀沙哑开口,“别戴了…”
陈靖安一脸坏笑,“这会儿都等不了?嗯?”
“啊…嗯…轻…嗯…轻,点…”
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宛如她破碎的灵魂一般…
他就像是草原上的野马,纵情驰骋,南栀被弄的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在老宅,她向来不敢叫出声来。
三次过后,陈靖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南栀软的如一摊清水一般依附在他身上。
他搂着她,反常的没有抽起一根香烟,从前南栀都是听到打火机的金属碰撞声便知道结束,今天结束了这么久南栀都没听见,一直心慌,生怕他还要再来,身子都微微的抖着。
陈靖安的体力向来惊人,每次两人初见都是如此惨状,只是今天更甚,南栀几度觉得自己要死在他手里。
“想不想搬出去住?”
南栀意识涣散,像是没听清,也像是没听懂。
“要不要搬出去住?”
陈靖安又重复了一遍,南栀这才有了反应。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搬出去?他是不是疯了?
南栀摇摇头,皱着眉,可怜兮兮的模样,因为陈靖安纵情的索取,也因为…她在心底里,是想出去的…
她问他,“为什么?”
大大的眼睛挂着水珠,天真可爱。
陈靖安笑了,绝美动人…
他吻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因为做的时候你都不叫。”
“……”
南栀羞得把脸埋在他怀里,“流氓…”
每次之后陈靖安心情都特别好,就喜欢看她害羞不知所措的样儿,无下限的逗她。
大手覆在她耳侧,把多余的碎发掖在耳后,又问了一次。
“南栀,我说真的,咱俩买个房子搬出去住。”
南栀抬起头看他,“可以么…”
“当然。”陈靖安笑着,吻住了她小巧的唇。
“呜…不…不要…呜…”
南栀的话被吞在了这个绵长的吻中…
陈靖安明显感觉到南栀因为这个吻没了力气,他松开她,轻轻安抚,叫她放松。
等到她平稳下来,他又来了一句,“有感觉也不能再做了,你受不了。”
南栀瞪着他,满眼委屈,他干嘛非要这样欺负她!身体上!精神上!
陈靖安无视她的委屈,反手将人扛进了浴室。
洗完澡已经快一点了,南栀强打着精神,“你几点去车站,我去送你。”
“不用,有司机送我。”
“到车站也不远…”
陈靖安吻了吻她的额头,“再有一个月你就放假了,到时候去找我。”
“好…”
南栀应下,往他怀里蹭了蹭,真是舍不得他走啊…
过了好一会儿,应该是以为南栀睡了,陈靖安将手覆在她的脑后,轻轻地揉了几下。
“我攒的钱不多…房子应该有点小…”
原来…他不是省钱,他是在攒钱,攒钱,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南栀突然想到一个词,双向奔赴…
她喜欢这个愿意攒钱给她家的男人,很喜欢很喜欢!
24.情敌二号
追悼会在晚上十点结束,今晚再守夜一晚,明早出殡。
晚上待宾客都离开,殷老爷子接见了那不受待见的一家三口。除去殷老爷子,这个家里的其他人对这三口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数年未见,殷老爷子对这个儿子更是愧疚难当,对他们的态度自然和颜悦色不少。那个小孙女叫殷裳,殷老上次见这孩子时她还未满月,如今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孩子简直是万鑫转世,活脱脱从她奶奶脸上扒下来的一样。
万鑫是殷老读书时的女朋友,初恋对于男人而言都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殷老也不例外。所以,那会儿殷老到南方考察,正巧遇到了一直未婚的万鑫,干柴烈火,旧情复燃。
殷老考察结束便回了北城,当时年代特殊,殷老此去,便再未相见。
同年,殷万出生,这名字还是真心相爱的证明…
殷万二十岁那年,万鑫因心脏病过世,那年她还不到五十岁。万鑫过世,殷万在完全失去监护人的情况下被送至北城,那是殷老第一次知道殷万的存在。万鑫去世,天人两隔。碍于身份地位的原因,殷老将殷万送往国外,如今已过三十余年,物是人非,对万鑫的遗憾更让殷老对这个儿子偏爱有加。
殷老把殷裳叫到身边,亲昵地拉上她的手,“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岁了,爷爷。”殷裳嘴甜,叫爷爷都比别人甜。
“你还是在北城生的呢,当时还没满月就出国了…现在都二十五了,真快啊…”殷老不住的感慨。
“那时候还不懂事呢,现在长大了,可以挣钱孝敬爷爷啦!”
“真是好孩子!”殷老满脸高兴,全然不顾这尴尬的场面,与殷裳亲密交流,他拉着殷裳的手,转而问向殷万,“听说你这些年都在做生意,还很有起色?”
“我也就是小打小闹,学人家做做生意罢了。”殷万恭敬。
殷老赞许地点点头,“很有出息,没辜负你母亲辛苦把你养大。”
这场面,似乎不是殷家主母的追思会,更像是他们这个小家的接待会。
殷老爷子和他们寒暄,话都比平日里多上几倍,十二点多了才想起来去休息。
因为是殷家主母,殷老再疼爱这个儿子也没法让他们入正厅,只能安排在客房。但是殷老发话了,等老太太一出殡,就让这一家正式认祖归宗,再不许漂泊在外。年纪大了,名声地位什么的也就看淡了,最主要的还是想子孙满堂膝下承欢。
老爷子一走,殷裳立马恢复原样,皱着眉抱怨坐了一晚上累得要命。随即洗了澡换了条真丝吊带睡裙,事业线若有似无的,真凉快…
她趿拉着一双樱花拖鞋,风姿绰约地走到外面,说是透气,可那眼神飘忽不定,修长睫毛下一双明亮通透的大眼睛四处搜寻。她身形优美,惹得院里血气方刚的警卫员个个口干舌燥。
今天换班和昨天一样,前半夜小辈儿休息,后半夜出来。这会儿南栀他们跪了一大天了,膝盖生疼,陈靖安搀着她往主楼去,正好经过院里。殷裳见陈靖安过来,一双媚眼盯着他,搔首弄姿地就朝他走过去,二人擦肩而过,殷裳的肩带都挂不住直接被刮了下来,“哎呀~”
那声音,娇媚动人,直击人心。
陈靖安驻足,挽着南栀回头,“抱歉。”
殷裳正单手拿着肩带往肩上搭,手肘还若有似无地拂过身前傲人的软绵,明显暗示。
她声音魅惑,“你是南栀妹妹吧?”
南栀不是大傻子,这姐们娇媚的眼神和动作就差直接扑到陈靖安身上了。
她微笑着点点头,“刚刚不小心撞到您,不好意思。”
殷裳扭着胯走近二人,“那这位就是靖安妹夫啦…我是殷裳,你们表姐。”
陈靖安柔情的目光全然在南栀身上,分给她时只剩下了疏离,甚至在她走近时还皱了下眉头。对着这个衣着凉爽的女人,陈靖安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以示礼貌。
南栀闻言回答,“表姐好……”
还未等她说下面的话,陈靖安打断,边把西装外套脱下搭在南栀身上边说话,“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南栀对上他的视线,点点头,又转向殷裳,“那表姐我们先上去了,您也早些休息。”
殷裳始终保持着笑意,手搭在锁骨上,也不知是对着谁,娇声媚气的,“晚安~”
然后她从陈靖安身边经过,还不忘用肩膀刮一下陈靖安的胳膊。
陈靖安冷笑,二人离开。
殷裳望着这两人的背影面露狠色,一双美丽的眼睛犀利而尖锐。她嗤笑,这世上还没有她殷裳搞不定的男人。
别急…陈靖安,你早晚摆败倒在我性感的石榴裙下。她一双狐狸眼睛露出重新露出魅惑,撩开长发,在一群男人面前走过,步步留香。
南栀的心情显然不好,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地解着头发。她生气,气殷裳的主动撩拨,气陈靖安,emmmmm她也说不出气陈靖安的什么,反正就是生气,大概是气他长了一张到处惹是生非的脸!哼!反正气死了!
陈靖安是直男,他看出来殷裳勾引他只觉得无聊,却没想到南栀能自己生这么大的气…
他还有点不高兴,心想着眼看着别的姑娘对他频频示好,南栀还在那寒暄,要不是他说回来她还不知道回来,到底长不长心?算了,估计她也是累得没这份心思,选择原谅。
俩人洗了澡就都进被窝睡觉了,毕竟这一天熬心血。陈靖安倒是没什么,在部队整日里的训练野战,南栀这小体格就够呛了,一瓶水都拧不开的丫头,哪来的体力?陈靖安一如平常地把南栀揽在怀里,南栀也不吭声,独自一人生闷气,陈靖安抱着她,她也没反应,死气沉沉的。吓得陈靖安以为小丫头病了,一晚上抱在怀里试了好几次体温。
夜里换班,两人下去,南栀也不想气,可是看着陈靖安她就不想说话,满脑子都是殷裳傲人的事业线…
早上五点出殡,披麻戴孝,老太太入土为安。
回来的路上南栀窝在陈靖安肩头落泪,替外婆这一生不值。
老太太还没走出家门呢,殷老就把小三生的孩子安排在家里了,这土入的安不安生,谁又知道?
殷家还有不少事宜待处理,送完老太太出殡,南栀夫妇又回了殷家。
一进正厅,殷老带着殷万一家在沙发上坐着,殷裳一身黑装,妆容虽不及昨晚艳丽,却也是处理过的,坐在沙发上修长的腿交错,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南栀连着几夜都未休息好,面色苍白,在殷裳面前黯淡无光。
见孩子们都回来,殷老发话,决定把殷万一家留下,大家听了皆是点头,谁也没再多说话。
老爷子说完,大家也就各忙各的,家里杂七杂八的事,谁也不能扔着不管。
白天的殷裳,格外的…知书达礼,emmm应该说是面面俱到。
在这个家,除了殷老没人把她当家里人,可她却给自己找到了定位,毫不做作的帮着佣人打扫卫生,动作干净利落,还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对人说话也不似昨天犀利,一点架子也没有,还真是…能屈能伸。
南栀夫妇负责整理来宾名单,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弄完了,殷却兴也是看陈靖安从头到尾陪着觉得过意不去,俩人弄完就招呼俩人回家休息了。
南栀应下,毕竟殷裳不好对付…
陈靖安和南栀临走的时候赶上殷裳倒垃圾回来,殷裳看到二人把手里的簸箕放下,一副贤妻良母样子。
“妹妹妹夫这是要回家了?”
南栀点点头,“嗯,我们先回去了,姐姐您辛苦。”
“没事儿,都不是重活儿,我在国外经常干。”
殷裳的声调自然,全然一种独立女性的语气。这女人…还真是百变。
陈靖安从背后揽住南栀,抓在她肩膀的手更紧些,“那您辛苦,南栀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我先带她回去了。”
嗯…合情合理。
你能干你就干吧。
殷裳一时泄气,语气干干的,“是,南栀打小就没干过重活。”
南栀暗中窃喜,陈靖安果然给她长面子,可是不能太表现出来,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那我们先走了。”
眼角弯曲的程度已经暴露出她的愉悦心情。
25.双向奔赴
陈靖安拉着南栀离开了殷家,留着殷裳在原地气的跺脚。
回陈家的路上,南栀心情大好,和陈靖安搭话,“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靖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这样心情就好了?”
“啊?”南栀一脸狐疑,不知他哪里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随即反应过来,刚刚陈靖安在给她报仇。
“……”南栀撅了下嘴,撒娇道,“你好烦啊陈靖安…”
“嗯。”
陈靖安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南栀昨晚情绪低落的原因,今天一找到机会马上替她还回去。
他与南栀十指相扣,单手插兜,“买的后半夜的票,明早之前回去就行。”
时间确实紧张,南栀确实舍不得,也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握紧他的手,“走那么晚,会不会休息不好啊…”
“会。”
“……”
有点尴尬,南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再说话。
两人到家,陈靖安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南栀上楼了,南栀暗自庆幸,所幸这几天陈靖安在家,她不用喝药…
回了房陈靖安就到浴室去冲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南栀在屋里把衣服换下,把头发拆开,陈靖安洗澡向来快,所以每次都是他先洗,她在外面把衣服头发弄好的功夫他就出来了。
从浴室出来时,陈靖安腰间系了条浴巾,腹肌清晰可见,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南栀看着他,emmm秀色可餐。
等南栀从浴室出来,陈靖安已经躺在了床上,南栀也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蹑手蹑脚的擦了点爽肤水也上了床,这会儿南栀格外精神,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十八禁…
她平躺在床上,听着陈靖安平缓的呼吸,不确定他是否清醒。
然后她轻轻试探,“陈靖安?”
没有回应…
半晌,陈靖安翻了个身,把南栀揽在怀里,周遭立马热了起来,陈靖安火热的皮肤包裹着她,南栀大气不敢出。
可陈靖安就这么抱着,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南栀有一种…被凌迟的感觉…
大概几分钟后,南栀忍不住低语。
“你要是想做就做吧…毕竟这么久了…”
他留下来不走,不就是为了那事…做人家妻子的,这点觉悟还能没有?
陈靖安睁开眼睛,从头顶睨着她,细细打量,半晌,他开口,“你想要了?”
南栀差点被羞死!推了下他禁锢自己的胳膊,没推动…
“我没有!”
“睡觉。”
陈靖安一副寡淡的模样,这禁欲的嗓音,南栀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沈城出了轨…
南栀委屈…明明自己都这么主动了,他竟然如此无情的拒绝她!他就是有小三儿了!
天地良心!
美妻在怀,哪个男人会坐怀不乱?
只不过他陈靖安比较克制,给这小妮子养养精神,别没多久就嚷嚷着累,动不动就被欺负哭了。
说白了,他心疼她,这三天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压力又大,这次回来抱在怀里明显瘦了一圈,他可舍不得这么压榨她,谁让他是绝世好男人呢?
自打陈靖安说完最后一句话,南栀不敢乱动一下,生怕他以为是自己欲求不满,非得像殷裳那样勾引他…
咱们南栀是好人家姑娘,咱们南栀要面子的好不好?
两人啥也没干睡了一下午,南栀睁眼睛的时候天都黑了,陈靖安一身休闲装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醒了?”
“嗯…”
南栀混沌之际应了一声,然后突然就坐了起来。
陈靖安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南栀看着天色暗下的窗外一脸苦色。
“几点了…”
“八点。”
南栀更加懊恼,嘴里嘟囔着,“完蛋了…”
“我跟妈打过招呼了。”
陈靖安一脸冷漠,本来还以为她担心自己要走了呢,原来是…随即陈靖安皱起了眉,这小丫头多半是在家受了不少气…
南栀动作利落,跳下床洗了把脸,招呼陈靖安,“咱俩下去吃饭吧。”
语气试探,也不知这大爷又怎么了。
“嗯。”
两人下去,林姨在楼下候着,帮忙热了饭,南栀一脸歉意,想伸手帮忙吧,又被林姨赶了回来,不帮忙…南栀又坐立不安。
陈靖安始终淡淡的注视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南栀。”
“嗯?”南栀紧张,所以突然被叫有点愣神。
“没事儿。”
看着陈靖安的眼睛,南栀竟然安心下来,他就那么坚定的看着她,他的语气声音,他的眼神动作,每一样都让她安心。
一顿饭,南栀吃的舒心,显然这不是饭菜的问题,是因为陪她吃饭的那个人。
这顿饭南栀吃的多一些,最后甚至有点撑,吃完帮忙捡碗筷还不忘夸一夸林姨的手艺,小狗腿子。
南栀有一些顺其自然的动作,比如收拾碗筷,比如在水池旁擦水,陈靖安都看在眼里。
他把最后一个盘子端到厨房,林姨脸色立马变了,南栀马上接过放在一边。
“林姨您辛苦了,我和南栀先上去了。”
“去吧,别刚吃完就躺下,不然不消化。”
“知道了。”
林姨扮演的,更像是一个母亲的角色。
刚进屋,陈靖安一把抱住南栀扔在了床上。
该来的总要来…
“还累不累?”
陈靖安一边解衣服一边问。
南栀摇摇头,好像她说累她就会放了她一样…
几乎是没有前戏的直奔主题。
关键时刻,陈靖安还是拉开了那个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南栀沙哑开口,“别戴了…”
陈靖安一脸坏笑,“这会儿都等不了?嗯?”
南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宛如她破碎的灵魂一般…
他就像是草原上的野马,纵情驰骋,南栀被弄的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在老宅,她向来不敢叫出声来。
三次过后,陈靖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南栀软的如一摊清水一般依附在他身上。
他搂着她,反常的没有抽起一根香烟,从前南栀都是听到打火机的金属碰撞声便知道结束,今天结束了这么久南栀都没听见,一直心慌,生怕他还要再来,身子都微微的抖着。
陈靖安的体力向来惊人,每次两人初见都是如此惨状,只是今天更甚,南栀几度觉得自己要死在他手里。
“想不想搬出去住?”
南栀意识涣散,像是没听清,也像是没听懂。
“要不要搬出去住?”
陈靖安又重复了一遍,南栀这才有了反应。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搬出去?他是不是疯了?
南栀摇摇头,皱着眉,可怜兮兮的模样,因为陈靖安纵情的索取,也因为…她在心底里,是想出去的…
她问他,“为什么?”
大大的眼睛挂着水珠,天真可爱。
陈靖安笑了,绝美动人…
他吻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因为做的时候你都不叫。”
“……”
南栀羞得把脸埋在他怀里,“流氓…”
每次之后陈靖安心情都特别好,就喜欢看她害羞不知所措的样儿,无下限的逗她。
大手覆在她耳侧,把多余的碎发掖在耳后,又问了一次。
“南栀,我说真的,咱俩买个房子搬出去住。”
南栀抬起头看他,“可以么…”
“当然。”陈靖安笑着,吻住了她小巧的唇。
陈靖安明显感觉到南栀因为这个吻没了力气,他松开她,轻轻安抚,叫她放松。
等到她平稳下来,他又来了一句,“有感觉也不能再做了,你受不了。”
南栀瞪着他,满眼委屈,他干嘛非要这样欺负她!身体上!精神上!
陈靖安无视她的委屈,反手将人扛进了浴室。
洗完澡已经快一点了,南栀强打着精神,“你几点去车站,我去送你。”
“不用,有司机送我。”
“到车站也不远…”
陈靖安吻了吻她的额头,“再有一个月你就放假了,到时候去找我。”
“好…”
南栀应下,往他怀里蹭了蹭,真是舍不得他走啊…
过了好一会儿,应该是以为南栀睡了,陈靖安将手覆在她的脑后,轻轻地揉了几下。
“我攒的钱不多…房子应该有点小…”
原来…他不是省钱,他是在攒钱,攒钱,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南栀突然想到一个词,双向奔赴…
她喜欢这个愿意攒钱给她家的男人,很喜欢很喜欢!
26.不简单
凌晨四点,俊逸的男子在自己妻子的额角落下轻轻一吻,无尽的宠爱藏匿这细吻之中。
昏暗的卧室中,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生怕将他熟睡的妻子吵醒。
“陈靖安…”
只听“咣”的一声,随后陈靖安咒骂一声,一瘸一拐的走。
“吵到你了?”
南栀揉揉眼睛,把灯打开,“没有…说好的送你。你踢床脚了?”
“嗯。”
陈靖安声音清冷,一贯如此。
南栀习惯了,他的温柔只限于床上…
她裹着被盘腿坐着,意识有些涣散,睡觉前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一定要醒过来,果然就醒啦。
陈靖安洗完漱出来,正好看着南栀张个大嘴打哈气,眼角好像还挂着眼屎。
谁能想到,平日里落落大方的孙南栀此时正光着身子裹着被,毫无形象可言的在自己丈夫面前打哈气。
晃晃迷糊的小脑袋,南栀顺手接过陈靖安递给她的衣服,短袖针织衫加牛仔裤,南栀挠挠头有点不满意,这是什么装扮嘛…
管不了那么多,送陈靖安要紧,她裹着个大被在床上蹭来蹭去,终于从床头柜里拿出了自己的内衣底裤。
陈靖安正在整理衬衫袖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南栀扭捏的动作。他不明白,明明俩人坦诚相待多次,她还是这样…注重隐私?
南栀迅速换好衣服,跑到卫生间洗漱,她一刻不敢耽搁。除了那种事,陈靖安向来耐心有限,她好不容易起来了,可不能被他扔下。
俩人一路十指相扣,别说,不看陈靖安那张清心寡欲的脸,他俩还真是恩爱有加。
临进站前南栀给陈靖安整理了下衣领,鼻尖酸酸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在家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就给你打电话。”
南栀边吸鼻子边点头,她可不想陈靖安看出来自己快哭出来了…
“快走吧,别晚啦。”
南栀故作轻松,还对着陈靖安傻笑。
陈靖安看她这样子心里拧的慌,叹了一口气,把人抱在怀里,“走了。”
说完,陈靖安转身融入人海之中。
北城,有着全国最大的客流量,在这里有归途亦有返程,即便是凌晨,依旧人海茫茫。
回去的路上南栀心情低落,她舍不得陈靖安,不是因为在家里他可以护着她,而是因为她喜欢他啊!她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她现在就像…暗恋的小姑娘?
虽然和那个人有了无数次的肌肤之亲,但是…但是这种事嘛,就是他们作为彼此的爱人该尽的职业嘛…
想到这,南栀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低头咬着唇,窃喜又害羞。
二十几的人生中,她本本分分未曾有过任何男女之事,就是有,也不过是青春期萌芽,顶多算是个欣赏。陈靖安的出现,就好像…炎炎夏日里一个巨大的冰淇淋?明明是不可以触碰的东西,可出现的偏偏恰到好处。
他霸道地占据了她的身体,她的心,她的爱情,她的人生,叫她欲罢不能。感情之事无法预料也不能控制,可是自尊不行,她爱他,但是她不能摒弃自己的矜持,尊严,独立。所以她不敢完全依赖他,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一个女孩子的这些品质有多么重要。不是为了吸引他,而是为了坚守自己。
陈靖安返程的途中满脑子都是临走前南栀那依依不舍的小眼神,折磨的他的心都不是滋味儿。
唉…烦…
突然萌生出一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思维,看来他得想办法调回北城,怪不得人家说小夫妻不能分居呢,这不是生理难受的事儿,他娘的心里不舒坦啊!
……
自打陈靖安走后,南栀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原本吃药带人家的孩子已经够她受的了,偏偏殷裳又来凑热闹。
殷裳是真本事,两三天的功夫就把叶晚棠哄上了头,直接叫起干妈来了。动不动就和叶晚棠一起话里话外的数落南栀。
南栀每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在作妖也不至于替了她,且不说陈靖安愿不愿意的事,就是陈家,也决不允许这个女人进门,殷裳就是看着精明,实际上她连周念禾的手段都不如。
叶晚棠那么聪明,哪里不知道殷裳的小心思,不过是纵容她在家里刺激南栀,叫南栀心里有个数,她不想要孩子,有大把的姑娘愿意为他儿子生。
家里的氛围着实压抑,所以南栀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近期学院里有一个赴美交换生名额,南栀算了算时间,月底出发,赶在期末能回来,一点儿不耽误去沈城的时间。
于是南栀心里就痒痒了,想着大家都报名,她也想跟着凑热闹。可她不比人家,得和家里说了才行。
今天南栀特意早点结束学校的事儿,绕道去超市买了菜回家。
一进门就听着殷裳在厨房忙活,和林姨叶晚棠有说有笑的…
以前不过就是说说话看看电视,现在都在厨房下手了,看起来下一步婆婆是打算在这老宅里给她留个屋?
南栀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女孩子,如今欺负她眼皮子底下来着,她也不能这么忍着。
她进厨房,和叶晚棠林姨纷纷打招呼,随手把菜放进了冰箱,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裳姐今天这是要露一手?”南栀始终笑意盈盈,却是质问的语气。
皮笑肉不笑的本事,倒是和陈靖安学了个精细。
叶晚棠和林姨估计也是觉着理亏,谁也没说话,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
殷裳语调尖细,一脸的傲气,“对啊,干妈说想尝尝我做的菜。”
“那今天可真是有口福了!”南栀故意探头看了看菜式,接着说道,“我看这菜挺多的,正好我今天也买了些,不做了就不新鲜了,不如我把外公舅舅他们一起叫来吧,他们一定还没吃过裳姐做的饭,也好热闹热闹。”
听到此叶晚棠抬头看她。
南栀莞尔一笑,“妈,你说是不是?”
叶晚棠点头,“也好,我们两家还没一起吃过饭。”
“那行,我这给外公那儿打电话。”
厨房里三个女人,谁也没干过一个不下厨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咱们南栀可以变成小疯兔!
殷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唯唯诺诺的孙南栀摆一道,放在平时,她不就是会个点头微笑好的么?今天这是抽了哪门子疯了?
从前她只是巴结叶晚棠,叶晚棠和她说的开心也就没那么多时间难为自己了,可进厨房这种事,南栀一刻也不能忍,她是陈靖安名正言顺的妻子,她才是这家的儿媳妇儿。
等开始做菜了,南栀又变回好媳妇儿的模样,忙去厨房把叶晚棠拉出来,“厨房油烟大,妈还是去外面吹吹风好,”
她照顾婆婆,又不忘鼓励殷裳,笑面虎的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
厨房里只剩下了林姨和殷裳。
隆重的晚宴,二十多道热菜,南栀没别的意思,借这个机会也让林姨吃吃苦头,别动不动地拿她开涮。
殷裳跟陈家走动的事,殷家多少知道一些,可谁也没想到这丫头能过分成这个样子,老爷子向来偏心殷裳,如此一来,他想偏心都说不出理。外孙女温温柔柔的处处得体,今天此举就是在给殷家人看。
殷家的孙女在陈家做饭,一是殷家子孙不自重,二是陈家长辈不尊敬,南栀就是要把事情弄大,好叫两家往后注意些,别因为这一个人坏了两家和气,那她岂不是白联姻?
一顿饭,殷万一家胆战心惊。
南栀事事周到,样样出挑。既是给殷家长脸面,也是给陈家增光彩。和油光满面的殷裳比起来,她简直是人间天使。
忙活了一晚上南栀也没说交换生的事儿,也罢,先让公婆消化消化今天的事。
叶晚棠对南栀的做法很是不满,回了房就开始抱怨。
“这南栀太不懂事,她今天这样做纯粹是让我下不来台!你看殷老爷子的脸都气青了!”
陈解之靠在沙发上鼓捣手机,嘴角上扬,“只许你欺负人家?人家不能反抗下?”
“我是她婆婆!”
陈解之摇摇头,“南栀这孩子,不简单。”
陈解之能夸人,那是多高的评价。
“切,我没看出来。”
叶晚棠一脸不屑,实则是不敢承认。
27.新房新朋友
那次晚宴之后,殷老表严厉苛责了殷裳,明令禁止她去往陈家,许是忌惮老人,殷裳算是消停了不少。
转眼间南栀大战殷裳的消息就传到了陈靖安耳朵里,叶晚棠在陈解之那得不到理解,就跑过来找陈靖安控诉,该说不说,这还真是个老公主。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来都是笑盈盈的一张脸,跟她吵,比拳头打在棉花上还不如,我是挥在空气里了!”
“嗯,您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不要!”叶晚棠哭诉,“你说我为了什么啊?我不就是为了你们生孩子么?那殷裳一副狐媚样子,我就喜欢么?我还不是为了她…她有了你的孩子,你们才更牢固嘛…”
陈靖安挠头,又是这点事,那小白兔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儿才急了咬人的。
“妈…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急着要孩子…”
“那我还不能急着抱孙子么!我不管!年底她要是还不怀孕,我…我就…我就给你找小三儿!”
陈靖安这下只剩下无奈的份儿了。
“好了,妈,孩子的事以后再说,我是真的不想要,麻烦的上。再有,你别太难为南栀了,她不是不懂事儿的媳妇儿,平日里您多担待些,就当帮我照顾了行不?”
陈靖安不敢得罪妈,毕竟媳妇儿在老妈手里呢…
“你就护着她吧!人都被你惯坏了!”
“好了妈,我爸不也是这么护着您的?”
叶晚棠委屈,“他才没有…”
“我训练了,有时间给您打电话。”
陈靖安挂了电话就开始乐,这孙南栀出息了,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一想到刚刚叶晚棠声泪俱下的控诉,他都能想象到那丫头以柔克刚的样儿,温柔似水地把欺负她的人一起‘收拾了’。
不愧是他陈靖安的老婆!
南栀没和家里商量直接报了名,报名而已,又不是参加,选拔还有好多事儿呢。
刚报完名就接到了来自陆瑾辰的电话,这个号码还是陈靖安存进去的,让她在北城有事就找他。
“陆先生?”南栀试探性的询问,毕竟她也不知道八百辈子没联系的人找她干嘛。
“嗯。你现在在哪?有空么?”
“啊?”南栀莫名其妙,“我在学校,有时间,陆先生…有事?”
“嗯,我大约十分钟到你们学校。”
“好…”
果然是兄弟,这莫名其妙命令的语气都是一个样。
说十分钟他还真没十一分钟到,一辆大吉普直接停在自己面前,真不知道校门口这么多人他是怎么一眼瞅着自己的?检察官的观察力果然不凡。
南栀没坐副驾驶的位置,男人的副驾驶是爱人的,她懂。
但是有一件事她不懂…
“陆先生,我们这是?”
“陈靖安跟你说买房的事了吧?”
“嗯…”
“他之前托我买房子装修,现在弄的差不多了,让你看看。”
“啊…好。真是麻烦您了。”
陈靖安,是说真的!
她当时就是一听一过的,想不到他真的买了…
“没事儿。”
说到此,陆瑾辰到现在还有点来气,大半夜折腾他就是为了买个房?特么白天不能说?想起那晚王颜可趁机逃跑他就想揍陈靖安一顿。
看看这小媳妇儿比他可爱多了!
感觉出学校没多久就进了小区,想来是陈靖安思虑周全,考虑到南栀上学方便的事儿。
底层住宅没有电梯,他们的房子在五楼。虽然上楼累点,可毕竟是他们的家。
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呢?
她随着陆瑾辰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向那个属于她和陈靖安的家。这里,不再是依附哪里的一间房,是真真正正属于他们,冠有他们姓名的房子。
普通户型,八十多平,两居室。
一进门直接是客厅,应该是精装修,落地窗增大了不少的视觉效果。
南栀最喜欢的,还是电视柜后面的那面墙,嵌入式书柜,里面放的全是英美名著,她走过去观赏,嘴角带笑。
“这些书是陈靖安在沈城那边淘来的,非要做这么扇墙,说是显得家里有文化气息。”
南栀对着陆瑾辰笑,是对他的感激,也是从心里觉着幸福。
“我很喜欢这的装修,就…很敞亮!”
陆瑾辰撇撇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人家文邹邹的姑娘都被教的接地气了。
“去卧室看看?”
“嗯。”
两个卧室,主卧在阳面,稍大些,白色主调,简约大方,还有个办公桌,俩人办公方便,侧卧色彩鲜明些,黄白搭配,很亮眼。
“这个房子装的真的太好了!”
单看南栀满眼星星就知道她对房子很满意,陆瑾辰很满足,至少这半个月没白忙活。
“你看看还有哪不满意的,我再叫人改。”
“不用,很满意很满意!太谢谢您了,要不…我请你和王小姐吃个饭吧?”
“行。”
“……好,那您联系颜可小姐?”
她不是心疼饭钱,她是没想到陆瑾辰能如此迅速的答应。
“我给你她手机号。”
手机被陆瑾辰拿去,南栀还有点晃神,什么…鬼?
陆瑾辰几乎想都没想的把手机号输进南栀手机里,把手机还给南栀。
“这屋子油漆味儿还得放放,估计下周你就能住进来了。”
南栀接过钥匙,原本喜悦的脸上挂出一抹苦笑,“不急的。”
“陈靖安好像和陈伯说过这个事儿了,估计过几天你能搬出来。”
他知道她的担心。
南栀抿嘴笑,把钥匙攥在手里。陈靖安有这份心她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能不能出来,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你看我都忘了,我这给颜可小姐打电话。”
南栀边说着边拨出号码,“喂?您好,颜可小姐么?”
“南栀?”
“啊,是我。”南栀咬咬唇,真他娘的尴尬…
“我想问问您有空么?”
“嗯…现在确实没什么事儿,怎么了?”
“我想请您和陆先生一起吃个饭,感谢陆先生帮我们买房子装修房子,您在哪?我们一会去接您?”
“陆瑾辰让你打的电话是不是?”
王颜可的声音有无奈也有些愤怒,南栀知道自己成了俩人之间的…活靶子?
“不是,是我管陆先生要的电话,想着一起请你们。”
“我在单位呢,一会儿过来吧。”
“好嘞,我们马上到!”
所幸王颜可善解人意,不叫她这么尴尬。
俩人下楼,南栀跟在陆瑾辰身后。
“你和颜可小姐吵架了啊…”
南栀绝不是八卦!
她只是想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有个对策,好叫俩人和好…
陆瑾辰,“……你们女孩子是不是…”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形容词,“想象力丰富?”
“啊?”南栀咋舌,而后又异常坚定,“这个不是想象力丰富,是第六感超强。”
陆瑾辰绅士,帮南栀把车门打开,“你和陈靖安吵架都谁道歉?”
“……”
我们都在床上解决问题。
“也没谁道歉…就过去了就好了…”
“那你不生气?”
气!气死了!
可是打不过!
南栀保持着极度优雅的笑容,“生气的时候不说话就好了。”
得!她不说话,陈靖安又是个闷葫芦,这俩人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的。
“啊…我想起来了,年前你喝多那次,你俩吵架了吧?”
“……”
想起那次,南栀恨不得钻进车轱辘里!
舔了舔干干的嘴唇,“是…”
“第二天就好了?”
“嗯…”
“哦~”
陆瑾辰声音婉转的一声哦,差点给南栀送走…
“看来我也得给她灌醉。”
“?”
哈?
这都是什么逻辑…
南栀是真的不想扯进这俩人的战火之中啊!
这简直就是让她一个留守妇女生生的咽下狗粮,还得自己加水…
王颜可始终跟个公主似的坐着,陆瑾辰的虾剥的那叫一个整齐,她就一口一个的往嘴里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陈靖安才不会这么惯着她…
她要是敢这样,陈靖安有一万种折磨死她的方法。
“南栀你也吃啊,我吃不了这么多的。”王颜可夹了一个虾放在南栀餐盘里。
“啊…我海鲜过敏,你快吃吧,陆先生一个一个辛苦剥的。”
“切…”王颜可傲娇。
“原谅他吧。”南栀把虾夹回去,“你看他认错态度多好啊。”
这会儿陆瑾辰去卫生间,就她们两个女孩子了。
王颜可撅嘴,一脸委屈样儿。
“我今天来就是给他台阶下的…这么多天他都不找我…”
南栀是刷新了三观,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外交官王颜可还有这样一面,也难怪陆瑾辰做牛做马都愿意,也太可爱了吧!
“他肯定是忙呀…那如果是陈靖安一进部队一个月都可能抓不到影儿,就剩下我好生气了。”
南栀说着说着就抱怨起来了,小媳妇儿模样。
要不说女孩子建立友谊容易呢,陆瑾辰上个厕所的功夫两个女孩已经聊到内衣品牌了…
还真是…友情深厚。
不得不说,他今天赚到了,因为南栀的劝说,王颜可轻易地原谅了自己。
嗯!陈靖安新房的沙发老子送他了!
28.脑壳疼
今天有事请一天假!明天肯定更!!
《竟难》28.脑壳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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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不要胡思乱想
今天更新了一章最近更新可能要慢一点因为要发论文鸭通融通融嘻嘻嘻
《竟难》29.不要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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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信任
阿巴阿巴阿巴也不知道欠你们这章什么时候能还
《竟难》30.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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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较劲
啊啊啊啊啊吵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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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祈求
欠的这章也不知道啥时候补回来要开始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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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离婚
又是没有补上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有点不开心吧因为论文的事反正乱七八糟论文处理完欠你们的一定补上!
大家晚安!
《竟难》33.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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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施暴
从书房出来陈靖安就上了楼,这些天喝酒应酬,没一天好好休息。
上来并没看到南栀,他皱着眉打量房间,她的手机放在桌角,水杯里剩半杯水也没盖上,不像是出去的样儿。
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应该是做饭时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黑着脸又下了楼。
果然在厨房看见了她的身影,单薄了不少。
他站在厨房门口审视,一言不发。直到南栀觉出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看着她,她回过头,看见陈靖安阴沉着一张脸。
“过来。”
南栀看着他有些抵触,还是擦擦手走过去。
“怎么了?”
她抬眼问他,目光清澈。
陈靖安看着面前对他疏离又陌生的女人就生气,语气冷淡,“你在这干,让林姨她们干什么?不如把她们都辞退了你干得了!”
他对着她说话,又好像对着旁人,声音格外的大…
南栀抿唇,说不出一句话。
“靖安这是哪的话?南栀不过是闲着没事儿过来消磨时间。”林姨说着推了南栀一把,“快跟靖安上去吧。”
突然被推一下,虽然力气不大却也有点猝不及防,南栀整个身子往前倾,陈靖安手臂挡在门框上,南栀直接磕在他指骨关节处,疼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靖安比她高出一头,视线由上而下睨着她,“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干我就让林姨她们回家养老,你把这儿包了。”
南栀懒得听他冷嘲热讽,低头从他手臂下钻过去就上了楼。
陈靖安跟在她身后,瞧着她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儿,不知受了多少欺负…
陈靖安进屋,南栀看向他。
“谢谢你。”
声音冷漠,语气却是真挚。
陈靖安站在门口单手插兜,倚着门,“怎么谢?”
“……”
南栀看向陈靖安,他的眸子乌黑,看不出情绪。
她声音极低,陈靖安却觉得震耳欲聋…
“爸和我说,我哥恢复岗位是你帮的忙,不过…要我答应离婚,我同意的…”
陈靖安冷笑一声,好像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一样。
“孙南栀,你谢谢我,是因为你哥的事儿?”
“?”
南栀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她还有什么事要谢他?
而且她这句话的重点他是不是没抓住…
“我…我说我同意离婚。”
她又重复了一遍…
陈靖安彻底怒了,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头顶,“想离婚是吧?”
南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打了个寒颤,这样的陈靖安太让人害怕。
“你,你们殷家,哪一个不是在靠老子,离婚?离了婚你特么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何其残忍,南栀望着他,越发的看不透,看不透他们之间究竟隔了多远…
陈靖安大手拽住南栀的后脖颈把她摔在了床上,床垫很软,南栀在被扔上去的一瞬间还弹起来一下。
他冷漠残酷,宛如一个暴君。南栀毫无准备地承受了他的力量,每一下都残暴至极…
南栀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他像是在发泄,在讨伐。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陈靖安,从前哪怕是再气,他也不会这样摧毁她…
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南栀惊慌,睁大了眼睛,双手用力抓着他的手臂,“不要…不要在里面…”
这种时候,她不能有他的孩子。
那她将没有任何退路…
无用的祈求,换来的是他变本加厉的释放。
痛彻心扉…
南栀第一次知道,在男人面前,一个女人会有多么的无力与脆弱。
那个她喜欢的男人,在她的身上发泄着所有的情绪还有她未曾察觉的不安。
现在的她宛如一个破布娃娃被扔在床边,她想吃的药被他一掌打在了地上洒了满地,他不准她吃,一颗都不准…
“孙南栀,一个月你要是不怀孕,我怎么让你哥上来的,我就能怎么让他回家去!”
眼角挂着泪渍,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要她怀孕,他竟然拿哥哥威胁她…
绝望感席卷全身,甚至连一滴泪都落不下。
“快点收拾,下去吃饭。”
从始至终,陈靖安都像是一个观众,他观赏着她的不堪,观赏着她的懦弱…
正如他所看到的那样,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他践踏。
南栀艰难地从他的‘作案现场’爬起来,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在痛,连她下床的走路姿势都格外的别扭。
他看着这个被他折磨过的姑娘,刚刚的一幕幕划过心头,甚至可以用施暴去形容。可他没办法,在这样的家里,他不知道要怎么能留住她…
孩子,留下一个他们的孩子!
冰凉的水打在南栀身上,却比不过现在这一颗冰凉的心。
他们照例去楼下吃饭,照例做着一切一如平常的事情。
陈解之没再和南栀提离婚的事情,她知道是陈靖安的手笔,在这个家,她向来没有发言权,结婚是,离婚同样,甚至…她连要不要孩子都没法替自己做主。
陈靖安的假期还剩下三天,这三天,南栀每夜都不得安生,他生硬的掳掠霸占,恨不得让她死在他们的婚床上。
她在陈靖安的眼里看不到爱意,却又不肯对她放手,她不明白…
或许…是为了惩罚她的不听话,又或许是为了征服欲,她想不明白,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于她而言都是凌迟。
陈靖安回沈城了,南栀没有跟回去,好在陈靖安没强迫她,两个的关系用冰窖来比喻也不足为过。
南栀在陈家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一个完全靠婆家的母家已经让她在这个家里抬不起头来。
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叶晚棠不再难为她,大概是看她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她就是嘴上坏些,眼看着她被陈靖安欺负那几日,叶晚棠不落忍还帮她说了些好话。
南栀没了往日的生气,终日里死气沉沉,倒是毕恭毕敬从不失体面,成了恪守妇道的好媳妇儿。
她想她在陈家一天,就还是陈家媳妇,往日里她怎么做,现在也不能差。再者说,不肯放手的是陈靖安,又不是她…
35.协议
又想请假一天好累啊!!!暂时请假条晚上再看更不更!谢谢大家!
《竟难》35.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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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遗憾
35终于更了更了最近有点卡文太难了又欠账了
《竟难》36.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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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未成年
又补了一章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晚上可以补全断更一时爽一直断更一直爽哈哈哈哈哈
《竟难》37.未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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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像夫妻的夫妻
日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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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管钱
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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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骄傲
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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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他们的家
走出书房之际,陈靖安将口袋里的门票撕的稀碎。
他不会去。
这…是底线。
他对南栀的底线。
这是陈靖安第一次觉得在这个圈子里生活并不是什么必须的事儿。
他多想像哥哥一样,带着妻儿远走他乡,过小日子。
或许,这样也不是不行。
只是需要时间罢了,再给他点时间,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那一天,就抛下所有带走南栀。
南栀回头的功夫,瞧见陈靖安正看着她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见南栀看自己,陈靖安走过去,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温柔至极,“在说什么?”
弄的两个老人一时间错愕…
“妈和林姨在和我说孩子的事。”
“嗯。”他抬手摸了摸南栀的头,又对叶晚棠说,“我们先回去了,下周再过来。”
“哎?”
南栀疑惑,在场的人都疑惑。
“不在这住了,南栀现在身子见沉了,还是习惯了一个地方好,到后期省的闹失眠的毛病。”
陈靖安说的有理有据,搞的南栀都相信了自己会失眠这一说。
要不是外头风凉,她差点都忘了自己能吃能睡这一形象。
“你和爸吵架了?”
陈靖安把带来的外套裹在南栀身上,笑了出声,“怎么什么都骗不过你呢?”
南栀却笑不出,今晚的陈靖安格外温柔,他从来不是这样的,很奇怪很奇怪…
“因为我吧?”
她低声问,情绪很低落。
陈靖安蹙眉,极其不满意地拧了一把她的婴儿肥。
“你怎么怀个孕这么多愁善感啊?”
“才不是…”
南栀小声嘀咕,“不然你们能因为什么吵架…”
陈靖安把南栀抱在怀里,“南栀,我们两个还有肚子里宝宝,我们才是一家人的。”
南栀闷不做声,陈靖安把她的头贴近自己的心口,“你明白么?”
大概是怀孕多愁善感的原因,心中酸涩。
她委屈,却不知为谁,为自己,也为陈靖安。
可就如陈靖安所说那般,他们才是一家人,冥冥之中,他们走到一起,就该一起面对一切。
想通了,南栀在陈靖安强有力的心脏节拍下点了点头。
伴着夕阳,两个人相视而笑,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
南栀现在除了修改论文也没别的事儿,就学着其他准妈妈一样报了产前培训班,陈靖安虽然忙,却一次也没落下。
陈靖安最近有点忙,主要是上次林家独小姐在剧院等了他一个晚上也没见着这个人,得罪了人了…
沈城那边念及南栀有孕在身,给了特批,近期陈靖安负责沈城部里在北城的事宜,要不也得有这么个人,恰巧他又在北城,也算是给陈家一个面子。
可就是再忙,南栀的事他一刻也不耽误。
两人每次进培训班都是最亮眼的一对,高颜值夫妻呀,多少准妈妈舔着陈靖安的颜啊,见了就心情好的那种。
工作上的勾心斗角,在见到南栀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南栀是个温暖而有力量的姑娘,因为怀着孕,连着眉角都带着母性的光辉,很美很美…
教室里,准爸爸们陪着准妈妈们做着老师传授的各种姿势,陈家夫妻二人沉浸其中感受喜悦。
上完课回去吃顿热腾腾的火锅,别提多美了!
陈靖安每天最享受的便是同南栀在一起的时光,虽然天天见着,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她身上有魔力,跟她在一块难得的心静。
两人在一起的小甜蜜比比皆是,南栀偷吃冰淇淋被陈靖安看到,陈靖安故意让她多吃几口再抓她;陈靖安夜里钻研厨艺被南栀发现,然后一边吐槽一边吃个精光,诸如此类…
基本上孕期前期一直都很稳定,孩子到了六个月大时南栀开始有了严重的妊娠反应。
头晕乏力,食欲不振,最严重的还是血压低,南栀的血压比正常孕妇血压低出大截,身子虚的连话都不爱说。
陈靖安瞅着干着急,她没精神,弄的他也没精神,她身体不舒服,他心里不舒服。
所以导致人人见了陈靖安都说他老了不少,就他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单手插兜,满不在乎。
“懂个屁!老子这是妊娠反应。”
董嘉述乐的前扑后仰,“特么的你老婆怀孕!你哪来的妊娠反应?”
南栀也是被他逗的笑得不行,对准他的屁股给了一脚,什么话都说,也不嫌害臊!
哎呦!被踢了不得了,乐的那叫一个欢,掏起南栀的脚揣在在自己怀里,那表情,跟抱着个什么宝儿似的。
临近春节,陈靖安不出去聚,他们就找上门来,一屋子人,就看着这俩人秀恩爱,秀的辣眼睛。
南栀害羞,嘟着嘴要把脚拿回来,陈靖安用力不大,却是很有技巧,温热的大掌裹着她的小脚,奈何她怎么也拿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周旋着,南栀一个不好意思,小脑袋直接钻进陈靖安怀里,陈靖安怕伤到她松开了她的脚,臂弯有力,又把人抱在了怀里。
南栀现在相当于两个人,却一点都不沉,陈靖安觉着把这人扛着背着抱着变着花样揽在自己身上都不会觉得累。
所以每次抱着她,他都会不满意地捏捏她毫无赘肉的腰皱眉头。
一屋子人啊,南栀一脸的难为情,在他怀里嘟囔,“放开吧…好多人呀…”
因为低血压而虚弱,声音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
“在自己家怕什么?”
陈靖安大言不惭…
“……”
最后陈靖安还是放开了南栀,见她打不起精神心疼,给她抱回了卧室。
“你不用陪我,去和他们玩吧,我睡一会。”
“嗯,睡吧。”
陈靖安柔声细语,替她把被子盖上,轻轻揉了下她的头,随后手掌搭在她身上,一下一下地拍打,哄着她入睡。
这招对南栀特别管用,陈靖安的手掌仿佛有什么魔力,温热而舒服,让她很快就能进入梦乡。
南栀入眠以后,陈靖安才退出房间,大家围坐一起打扑克,陈靖安坐一边瞅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人搭着话。
“听说林雅诗最近总缠着你?”
“嗯。”
提到这人陈靖安就头疼,自打那次剧院失约,她就变着法的作,不知道从哪弄来他的行程,三天两头能见一面,烦的很。
“你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听说林老爷子爱女心切,你小心点儿吧。”
“嗯。”
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陈靖安思绪飘了很远,新的一年又要到了,他总有办法去制衡这一切,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家。
42.不老实
陈靖安这段时间格外的忙,有时候等他回家南栀已经睡下了。
近些日子陈靖安在北城的工作逐渐步入了正轨,负责沈城与北城铁路管辖这部分,活倒是不多,却都是实实在在的细活。
林雅诗那边一个劲儿的不消停,老爷子为了逼迫陈靖安,甚至险些揪出陈解之的那个私生女。
最后虽是没查到吧,两家人却是弄的很不愉快,差一点闹僵。
这事儿办的不讲究,要么就是查出点啥把陈家制约住,要么就是没动手,现在这样弄的不清不楚的,林老爷子面子上不过去,就整来了几个说客攒了个饭局。
林老爷子自然不会以个人的名义邀请陈靖安,这局一攒起来明眼人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陈靖安自然不得消停。
“陈连,我想法儿把这个给您推了?”
陈靖安看着手里的日程安排,抬起头,鹰眼微弯,“你推的掉?”
被领导这么看着,安南实在不好意思,微微颔首,“周三正好有个外事活动,可以当借口。”
陈靖安摇头,“不用了。”
安南有些失落地离开,临出去时陈靖安说,“这个局你陪我去。”
“啊…”安南定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好。”
陈靖安这是要拿她当靶子呢…
把最后一批工作部署完,陈靖安收拾收拾回家了,难得的空闲,他答应南栀一起去看电影的。
南栀身体渐渐习惯了那些孕期反应,最近的精气神不错。
前两天论文终稿也定稿了,这才有时间出来过过小资的生活。
俩人没在家吃,陈靖安答应的,要带南栀改善生活。
所谓‘改善生活’,就是纵容南栀吃一些营养价值不那么丰富的美食。
孕育生命本身就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南栀的口味也是千变万化,每一个阶段都有点特殊癖好。
比如现在的南栀,对麻辣火锅有着迷之憧憬,热气腾腾的热辣熏的南栀直咽口水。
陈靖安看到她那副模样抿着嘴笑,“这么想吃啊?”
南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望着他点头,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热从辣锅里夹出来又放在清水锅涮水…
陈靖安把肉上的辣气都散了以后夹在南栀碗里,“只能先过一过眼瘾啦。”
南栀笑,一口脱下鲜美的羊肉卷,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好吃!”
“傻样儿吧…”陈靖安始终宠溺地笑看南栀,手上‘洗菜’的活一刻没停。
南栀则是吃的津津有味,要知道,她每天吃着阿姨做的营养餐都要吐了好不好!
“你以后是可以留北城了么?”
南栀吃着虾滑口齿不清,对陈靖安的工作倒是有点好奇。
“目前是这样,不过我负责的是北沈两城的事儿,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得回去。”
南栀点点头,“也是。”
陈靖安笑笑,“到时候再说,反正你马上毕业了,再不济我们也不会分居两地了。”
南栀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就要跟你走哇?”
“娃都给生了,你不跟我走跟谁走?”
有一说一,小两口在一起的画面总是格外的美好。
“南栀!”
听到有人叫自己,南栀抬头,正好对上杜婷的视线。
杜婷和江予北迎面而来,“你怀孕啦!”
杜婷就是这么个性格,南栀也见怪不怪了,往里坐了坐,拉着杜婷坐自己身边。
“一起吃呀?”
杜婷盯着南栀的肚子,说不上什么表情…
南栀单手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还有两个月就生了…”
“真够快的。”
杜婷的语气略显讽刺?
南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除了她以外的三个人暗流涌动。
对着南栀怀孕,江予北说不出的失落,他却也是绅士的关怀,不叫人看出端倪。
可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藏得住呢?
谁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一顿饭结束,陈靖安去结账。
杜婷神秘兮兮的拉住南栀,“你看着点陈靖安。”
“?”
南栀一脸好奇,此话怎讲啊…
瞅着南栀那一副不理解的样儿,杜婷就气不打一处来,“反正你看着他点,太帅了容易不老实。”
南栀笑笑,这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也难怪杜婷这样说,陈靖安身边确实不缺对他频频示好的女人。
南栀点点头,“知道了!我一定看住了!”
一看南栀就是没往心里去,傻丫头还一心一意地相信陈靖安呢!
唉…
看着她的肚子,杜婷不免在心中叹气。
这孩子都要生了,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南栀多说什么。
唉…憋死了!
南栀拉着她的手安慰,陈靖安结完账过来接过南栀手里的包,南栀要去卫生间。
陈靖安等着她,杜婷怎么也不肯走,冷眼看着陈靖安。
“杜小姐,您对我是不是有误会?”
杜婷冷哼一下,“我告诉你老实点儿,人家南栀好好的姑娘孩子都给你生了,你最好别再外头莺莺燕燕的。”
陈靖安有点莫名其妙,别说自己没有莺莺燕燕,就是有,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放心,不会。”
“最好这样!”
说完杜婷就踩着高跟鞋踏步离开,江予北朝陈靖安示意下,转身追了上去。
“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杜婷咬唇,吞吞吐吐,“没什么事儿,就是…陈靖安看着就招桃花,南栀这怀了孕,我怕她受欺负。”
江予北不出声,显然不信。
“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吧?”
杜婷小心翼翼的问着,今天好不容易把人约出来吃饭,她可不想就这么结束。
“什么好玩的?”
江予北笑如春风…
杜婷知道,他是心里记挂着南栀的事儿,要不然放在平时,他早就找借口回绝了。
“去了就知道了!”
杜婷拉着他就上了出租车。
从火锅店走出来的南栀和陈靖安刚好看到这一幕。
南栀挽着陈靖安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身上,“要是师哥师姐能在一起就好了…”
陈靖安单手插兜,一脸坏笑,“那咱俩就赶紧多生两个,让江予北死了这条心。”
“陈靖安!”南栀皱眉,掐了他一把,“你好烦啊…”
语气委委屈屈,“我都没说你…”
陈靖安笑,“你要谋杀亲夫啊,啊?”
南栀撇撇嘴,避开他,生气!
陈靖安高兴啊,上前拉着南栀的手,两人就这么溜达着去电影院。
陈靖安想起刚刚杜婷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突然知道了由头,大抵是数月前为了殷闻与的事和林雅婷一起吃饭那次,林雅婷举止亲密些,被杜婷撞见…
陈靖安向来懒得解释,又是很久之前的事,清者自清吧,他不在乎。
把南栀拉在怀里,专注的看着新上映的电影,别说,结个婚倒是让他有了恋爱的感觉。
43.自愿
杜婷带江予北来的是个酒窖,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就好这个。
藏酒都很有特色,装修也是古风古色,江予北喜欢的风格。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这儿。”
杜婷小骄傲的说着,眼睛在江予北身上移不开。
“这真是不错,喝一杯?”江予北选了瓶酒拿在手里,歪着头询问。
杜婷接过,“来这儿就是喝酒的,走着。”
由杜婷领路,江予北在后头跟着。
包厢算是很私密的空间,日式榻榻米的设计,大概是江予北选酒的原因,杜婷就带他来了这屋。
两人小酌起来,大部分由杜婷在讲,江予北声声应和。
虽然是应和,但是江予北良好的修养并不会让杜婷觉得尴尬,他总能抛出话题让杜婷回答,他也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倾听。
杜婷讲了自己发现这家店的经过,又讲了他们这瓶酒的来历,头头是道,江予北乐的倾听。
俩人一高兴,一瓶都喝没了。
杜婷眼神迷离的看着江予北,着实有些醉了,“师哥…你今天心情不好吧?”
江予北也不胜酒力,却仍旧保持着儒雅模样,“怎么说?我今天还挺高兴的。”
杜婷咬咬唇,“南栀怀孕,你很难过吧…”
江予北低头没言语,又开了一瓶倒满,喝下去。
杜婷趁着酒劲儿,咯咯的笑。
“师哥就是这样,心情不好也不动怒,心情好也张扬…”
她说,“师哥,我喜欢你,从大一见你第一眼就喜欢,我已经喜欢你好多好多年了…”
江予北看着她,眼神飘忽,语气却格外冷静,“杜婷,你是认真的么?”
“当然了!老娘喜欢你那么多年了,不然老娘早就脱单了…”
杜婷笑笑,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真好…喝醉了可以说出来…”
俩人喝着喝着,不知怎么喝进了后身的隔间里。
在那张床上,两人行了彼此第一次的男女之欢…
清晨起来的时候,江予北看着床单上一抹红晕,依旧温柔。
“我会负责的。”
那声音,如沐春风,让杜婷沉醉。
杜婷裹着被子,装作不在意,“没事儿,我是自愿的。”
那样子,卑微到了极致…
江予北抚上她的发丝,“乖,去洗洗吧,我们该回去了。”
就这样…
江予北和杜婷不清不楚地在一起了,似乎…算是在一起了,也算是没在一起…
其中冷暖,外人不得而知。
江予北待人温柔,待杜婷亦是如此。
……
周三陈靖安准时参加饭局,在场的都是些林家的亲信,年纪偏低。
陈靖安是和安南一起过来的,该说不说,陈靖安和谁站在一起都挺有cp感,怕不是个百搭的。
“陈儿来啦,这是?”
正主儿还没到,来的也都是同辈儿的,陈靖安也没那些礼节,拉了凳子就坐下。
“我一个办公室的,带过来大家都认识认识,以后有工作上交际也方便。”
“也是,叫啥妹妹?”
说话人转而问向安南,话赶话,赶着问呗。
“安南。”安南坐在陈靖安身侧,不紧不慢地回。
“行嘞!还是联合国秘书长的名儿,赶明个有事儿了跟咱们哥几个吱一声,在座的和你陈连长都是发小,办事儿方便。”
安南点头,“好,领导别忘了安南就成。”
微微一笑,虽不至于颠倒众生,却是个爽快姑娘。
安南并非绝美,长的本本分分,戴着个眼镜,只能说这姑娘不丑。
虽是长相不出众,可能力非凡,不声不响的,多难的工作都能完成。
也是,能进这帝都编制的,谁也不能差了啥。
谈笑间,林老爷子带着他那小公主似的女儿进了屋,大伙儿都噤了声,连忙起身招呼着。
“你们年轻人就是好啊,聚在一堆总有说不完的话。”
林老满面春光地坐下,和众人一一点头示意。
“还托了林老的福,把咱们聚一起,要不哪来的机会。”
“咱们雅婷可是越来越美喽!是不是呀小公主!”
正主儿一来,都是捧着说话,官僚主义立马上来了。
林雅婷属于被宠坏的典型,就连说话都是嗲里嗲气的小公主劲儿。
“就看听云哥哥就说话了~”
见陈靖安身边坐了个女的,她立马甩了面子,还是另一侧的人识相给她让了位子。
林雅婷一坐下就把靠在陈靖安一侧的头发掖在耳后,身子都不住的扭了下,“靖安哥~”
陈靖安侧过去点了下头,表示他打过招呼了。
“这雅婷妹妹偏心啊,单独叫靖安哥哥,怎么着咱们不是你哥哥?”
有人调侃,也是为了缓解林雅婷的尴尬。
“才不是咧,这醋你也要吃啊…”
杜婷撩撩头发,耳后的香气散出,很好闻的味道,并不刺鼻。
可邻座的陈靖安还是避了下,南栀还在孕中,这个气味她肯定受不得。
“都是哥哥,这不是坐在靖安身边嘛。”
林老作为本局的大佬肯定是要说说话的,便趁着这功夫把话语权拿过来。
“我说几句,看你们这些年轻人我是真高兴,老想起我年轻那会儿,和你们在一起啊,我这心态都年轻了!”
“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有两件事儿想请你们帮衬帮衬,我老爷子先喝一杯。”
林老起身敬酒,谁敢不起来。
老爷子一饮而尽,小辈儿们自然不能差。
“都坐下,坐下,咱们坐下说。”
林老坐下,接着说道,“我们家雅婷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这不回国了,我寻思着让她到外事局去,这不也是对口?以后工作了,免不了要和你们打交道,多帮帮妹妹啊。”
“那是自然,您就是不说我们也不能让她受欺负了啊。”
林老眉开眼笑,“有你们这话我就放心了…”
“还有个事儿,就是靖安,之前的事有误会,我今天也是借这个机会跟你解开。”
陈靖安微笑,“既然是误会,过去了就过去了,无妨。”
他今天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硬碰硬,不划算。
“你不放在心上就好。”
老爷子话不说太满,他是长辈,不能拉低了身份。
“雅婷以后的工作和你接触可能多一点,你有帮衬些。”
“碰上了自然帮着。”陈靖安礼貌应答,碰不上就别碍眼了!
林老话都说差不多了,吃了会饭就先行离开,留他们年轻人逗闹。
林雅婷自然是留下来了,好不容易见了陈靖安,她哪能轻易放手。
44.归心似箭
临走的时候林雅诗喝的云山雾罩的,一个劲儿的打晃,众人顺水推舟,直接把这个苦差推给了陈靖安。
一时间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理由,只留下酒醉的林雅诗若有似无地和陈靖安身体接触着。
陈靖安微微皱眉,安南眼疾手快地把林雅诗拉在自己身边。
“林小姐,陈连喝了酒,我送您回去。”
林雅诗一百个不愿意,可在陈靖安面前也不好发作,只顾嗲嗲的发音,“靖安哥哥一起回去吧~”
醉酒的女人最迷人,尤其是现在,眼神迷离又带着蛊惑,整个人软的如一滩水,说起话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陈靖安确认这个人不会摔倒的情况下往后退去,他是真的不喜欢这种热情主动纠缠不休的女孩子!
“安南送你回去,我刚好要去接南栀。”
“靖安哥哥…”
因为酒精的原因林雅诗声音沙哑,听陈靖安这般拒绝,她差点没落下泪,楚楚可人。
陈靖安转而看向安南,“辛苦了,开车注意安全。”
安南微笑应之,“您也小心。”
陈靖安冷漠的点点头,伴着皮鞋触地的声音离开了饭店。
林雅诗看着刚刚安南和陈靖安默契的互动就来气,陈靖安前脚一走,她便推开这个假惺惺的女人。
“哼!惺惺作态!”
安南也不恼火,只是淡淡一笑,又抬手搀扶住林雅诗的手臂。
“林小姐您醉了,我扶着您。”
“放开我!”
林雅诗一个用力,安南脚底没站稳,额角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桌子上,瞬间起了个大包。
见她摔倒,林雅诗白了一眼,踩着高跟鞋从她身边经过。
安南以最快的速度起身追了上去,默默地跟在这个骄傲的小公主身后。
她只是要做好这份工作…
她从小县城进了帝都机关,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安南从小就吃苦耐劳,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天,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工作更重要。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林雅诗身后,林雅诗完全不在乎这个刚刚被自己推到的女人,她的眼里只有陈靖安。
所以,只要是跟陈靖安沾边儿的事,她一样也不会错过。
大摇大摆地就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一开门,堆的满满当当的日杂用品,还都是孕妇使用的。
孙南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立即浮现在脑海。
“把这些破烂玩意儿都给我扔后头去!”
她一脸嫌弃地指挥,那表情,好像看到了就会污了眼睛一样。
安南站在一旁也不动,“陈连不让动这些东西…”
她很为难,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是因为副驾驶的位置,陈靖安特意和她交代不准林雅诗坐。
林雅诗不听,从安南手中抢过车钥匙,把后备箱打开,动作粗鲁地把东西都扔进了后备箱。
等她完成系列动作之后,才发现副驾驶的坐垫上粘着些不明液体。
大概是刚刚那些破烂蹭上的,她气不打一出来,把门关上踢了一脚轮胎,坐到了后面。
安南也上了车,充当驾驶员的职责。
林雅诗越发的放肆,坐在后头开始喷洒香水,整个车厢都是她浓郁的香水味儿。
安南不敢言,刚刚她趁林雅诗不注意把副驾驶坐垫弄脏已经是心惊胆战了,她怕再得罪这个大小姐,自己的铁饭碗不保。
林雅诗妖娆地躺在后座上,全然没了公主般的模样,倒像是以前在那种场所见到的特殊职业。
安南觉着‘辣眼睛’,便挪了后视镜的方向,不再向后看去。
终于是把这尊佛送到了家,这感觉简直是在人间炼狱走了一番。
她搀扶着林雅诗下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估计是喝多了的原因,林雅诗有一种风尘气在身上。
下了车林雅诗就甩开她,一双大长腿明晃晃的往自家院里走,安南盯着那一双玉腿出了神,转而默默地重回了车上。
望着这象征着权势的院子,自卑和向往一齐迸发,会的,总有一天她也会站在金字塔间。
安南把车做了清理之后回的单位,陈靖安正在全神贯注的处理文件,他认真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扰到他,有些人就是老天爷给饭吃,周遭再纷扰,他都能一门心思盯在自己事儿上。
安南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放在他桌子上,“我回来了。”
陈靖安这才抬头,“哎?”
见是安南,他笑了下,“不是说今天给你假?”
因为林雅诗确实难搞,陈靖安开了口,送完林雅诗就让她回去休息。
“我回去也是没事,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陈靖安盯着她的额角皱眉,“她难为你了?”
安南不自然的抚上,“没,不小心磕的。”
她刚刚明明已经处理过了,还是被看了出来。
对此陈靖安颇感愧意,他起身,眯着眼睛瞧了下伤口。
“真是…”
安南见他紧皱眉头,连忙摆手,“真的没事儿的,您别多心,这点小伤,明天就好了。”
陈靖安点了点头,“嗯。”
转而叹了口气,“回去歇着吧。”
安南小声应下,“好。”
然后她快步退出了办公室。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从刚刚陈靖安眯着眼睛关注她伤口的时候便开始控制不住的跳动。
那股子属于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茶叶的清香和香烟的浓郁…
睫毛密而整齐,就连声音都动人心魄。
安南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脸,她在干什么?
不说陈靖安是有妇之夫的事,就说俩人的身份也是天差地别,她这怕不是要逆天改命?
这种白日梦做不得…
迅速调整好呼吸,安南进了档案室整理文件,脑子里时不时闪出一下陈靖安的影子。
她真是疯了…
下班时间,陈靖安一刻不多留,出门就上了车。
车子是清洗过的,安南这个小部下确实是面面俱到,等下次评优的时候推荐下。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就是他的小媳妇儿南栀,俩人约好了去逛超市的。
最近工作忙,他都没怎么陪南栀,想到这,车速也不免快了起来。
还真是…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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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天南栀醒的特别早,在陌生的环境里,更何况身边躺着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怎么还能像独身时睡得那么踏实。
如今成了人家的媳妇,总不能赖床叫公婆等着。
家里老人多,大热的天没有空调,年轻人总是觉得闷热,南栀爬起来先去冲了个凉。
她是女孩子,不像男人,衣着打扮上都得体面适度。嫁过来,代表的是殷家的脸面,也是父母的体面。
陈靖安昨晚喝得多,这个时间仍旧在床上鼾鼾大睡。她蹑手蹑脚地在衣柜前挑衣服,各式的旗袍、长裙摆在里面,琳琅满目。
随手拿出一件淡粉色的旗袍,这件不同昨晚那件暴露,属于现代改良款式,八分袖喇叭口,腰身处宽松些,给外人看的,更加内敛保守。
南栀化了淡妆,略施粉黛的样子最是迷人。
她打小就知道自己生的好看,平日里在学校搞学术总是弄的蓬头垢面,赶上出席活动,小姑娘家的,都喜欢美,她也从不会吝啬展示自己的美貌。
南栀向来都知道,怎么打扮自己最为合适。她皮肤白,五官偏小巧,颇具古典之风,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淡妆素抹,再合适不过。
脑后随手挽起一个低矮发髻,鬓边和前额留出几缕碎发自然垂落,随着走路的摆动飘飘洒洒,平添几分柔情。
“咚咚咚”
扣门声响起,南栀快步过去,生怕吵醒了床上的大少爷。
是林姨,她见南栀这一身得体打扮,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姨早上好。”
“嗯。”
林姨应了一声,“赶紧把他叫起来,要吃饭了,屋里不用收拾,一会我弄就行。”
南栀微微颔首,面露微笑,“好,辛苦您了。”
林姨不苟言笑,点了下头便退了出去。
南栀慢慢地走过去,搭在床沿一角,“起床吃饭了。”
没有动静…
她轻推一把男人,“起床了…陈靖安…”
“嗯…”
陈靖安皱着眉头半睁开惺忪睡眼,看见是南栀,语气颇为寡淡,“知道了。”
他是强忍着怒气…
南栀看出来他睁眼那一瞬间的怒火,看见她之后又强忍着吞了下去。
见他起来,南栀松了一口气。她慢慢地挪到了一个安全区域,免得惹这位大少爷不满意。
陈靖安虽说喜欢赖床,但好歹也是军人出身,常年养成的习惯,所以起床的速度极快。
他起来,南栀便简单收拾一下房间,总不能连被褥都不叠就让人家林姨来打理。两人睡相都不错,估计是谁也放不开的原因,南栀简单铺一下床单就变得平整洁净。
倒是地下那条用来检验她贞洁的白毛巾,突出又打眼…
她蹲下捡起来,将它叠好放到一边,总不能一直搁在地上。
这东西洁白无瑕的,不知道是在挖苦她还是在埋汰陈靖安…
陈靖安出来,见她在整理,心里竟隐隐升起一种异样,还是头一次有姑娘在他房里打理。
他抿了抿嘴,叫住人,“走吧,下去吃饭。”
“嗯。”
南栀清脆的答应,那是她这个年纪女孩子独有的声音。
她随着陈靖安下楼,一前一后,陈靖安低头专注于楼梯,耳畔传来身后姑娘轻轻的脚步声,和她本人一样,静悄悄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大户人家吃饭规矩多,没人言语,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各自顾着填饱肚子。
饭后陈靖安随着父亲去走些过场,他一年到头不在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作为家里的小儿子,总要去给各长辈打个招呼。
陈父有私心,他和妻子上了年纪,大儿子又拖家带口常年在外,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然是没法再调回来。如今小儿子成了家,他倒是希望小儿子有一天可以调回身边来。
所以陈靖安每次回家都要陪着父亲到老战友家走动一番,为的就是给他未来打根基。
这是男人们的事,南栀理解。作为新媳妇,她需要尽快熟悉这家的规矩,免得哪里出了差错损了彼此的面子。
饭后南栀随着陈母喝茶,婆媳俩静坐聊天,其乐融融好生惬意。
陈母名唤叶晚棠,出身医学世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优雅韵味。
南栀斟茶的手艺不赖,这年头还能熟练斟茶的姑娘当属难得。
叶晚棠看着南栀,满脸都是慈母的笑容,她对这个儿媳很是满意,远比那个什么小护士要强上百倍。
叶晚棠为人和蔼,很容易让人亲近,南栀在她身边还算自在。
“昨晚休息得还好?”
老人家的关心,南栀礼貌应答,“嗯,挺好的。”
“没有不习惯就好。”
叶晚棠接过南栀为她斟好的茶饮,抿上一小口不免赞赏,“你这手艺是从哪学来的?妈妈么?”
“嗯,是妈妈。”
“真是不错,你被教的很好,打我见你第一面,就认准了你这个儿媳。”
南栀浅浅的笑了一下,她与叶晚棠第一次见面,是在外公家,那时舅舅工作上出了点茬子,不知怎么陈家就上了门,这里面细枝末节的事南栀也不清楚,只知道陈家是要帮衬殷家,可中间拿了殷家多少好处不得而知。
只是这一次,便有了她和陈靖安的这门亲事。
“南栀?”
“嗯?”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南栀思及往事难免有些走神。
叶晚棠把手搭在南栀纤长细嫩的手指上,“你这手生的可真好看。”
南栀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淡淡的抿嘴笑着。
叶晚棠从手边拿起一个小盒子,一看就是个老物件,单这么个小匣子就能值不少钱。
她轻轻地打开,里面是一支玉镯,温柔地拿过南栀的左手扣着她的手腕戴上去,“这是妈给你的传家玉,只给儿媳。”
“妈…”
这玉镯成色上好,她皱着眉实在不敢收下,“太贵重了,还是您留着。”
叶晚棠拉住南栀的手,不顾她推脱,“你大嫂也有一支,她那支是靖安奶奶留下的,你这支是我的嫁妆,两个儿媳,妈得一碗水端平。”
“妈,这玉镯对您意义非凡,还是您留着。”
“傻孩子,再珍贵的物件也比不上人心,妈知道你识货,这镯子在你手里不屈。”
南栀懂得分寸,再推脱就是无礼,她笑着承下,“谢谢妈,我一定妥善保管。”
“这就对喽!”叶晚棠微笑着覆在她纤纤玉手之上,“无镯不成婚,这镯子戴上才算是礼成。”
“嗯。”
南栀点点头,应了下来。
下午还有一堂课,和叶晚棠简单聊了几句便准备回学校了。
这会阳光正足,南栀如往常一般走出大院,唯一不同,大概就是她走出的家门不一样了,左右差不出五十米路来。
这边陈靖安走亲访友一上午,又是被临时抓回来结婚,本就没休息好,这会儿更是打不起精神。
老爷子正和老战友下棋,也关注不到他,他便坐在椅子上鼓捣手机。
“嗡嗡”两声振动,董嘉述发过来张图片,他还没来得及点开,那边又贱兮兮的发过来一句:不行啊兄弟,大家大业的让咱弟媳妇坐公交啊!
陈靖安拧着眉,点开图片瞧了一眼。
烈日下,南栀打着一把遮阳伞,淡黄色的伞面,上头是个大大的哆啦a梦,大半个阴影遮着身子,要不是身上那条裙子他认得,一般人还真瞧不出这是谁来。
懒得理董嘉述,陈靖安继续玩起了养老游戏。
等了十分钟左右,公交车到站,南栀收起小伞上车,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这附近就这一趟公交,回学校还要再转一趟车,她平日里懒得动,也就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转车到外婆家来,可现在这里成了她的家,她好像不得不往返。
南栀出神,想到刚刚出门时林姨把她叫住,要她下了课早些回家。
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到学校的时间有点早,她又不想爬五楼回寝室,干脆直接到上课的教室看书。
背了还不到十个单词,王瑶的大嗓门就在耳畔响起,“鲁迅先生说了,背单词救不了外语人,别看了!”
南栀无奈的笑笑,轻声嗔她,“别什么都往鲁迅先生身上赖。”
坐到她身侧,王瑶一脸探究的看着她,双手扯着她的小旗袍,“新衣服不错啊,呦!还化了妆?你老实交待,这周末干嘛去了?有情况啊你!”
南栀笑起来,歪着头,刚好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我说我结婚去了你信不?”
“屁!”王瑶一脸鄙夷,“就你?”
手一挥,“怪不得鲁迅先生不让背单词,都背出幻觉了。”
南栀抿抿嘴,低头浅笑。
看吧,谁都不会信。
她自己都不信,她觉着自己和陈靖安就像是被两家花钱雇过去演新郎新娘的,只要当天人到了就成…
教室里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不久老师也走进来,王瑶不再闹腾,乖乖地坐一边记笔记。
这节课是西方哲学,不是研究法国国王是不是秃头就是研究谁是爹的问题,指代与被指代,一堆看不懂的逻辑。
上完课南栀一脸抱歉的对着王瑶,“不能陪你吃饭喽,我还要去外婆家。”
说来奇怪,她还是不想承认自己已婚的事实…
王瑶皱眉,“什么嘛!大周一的你怎么也回去?”
南栀无奈的笑了笑,耸耸肩,把书本收拾好放在包里,“不好意思啦,我这几天都要回去住,家里有些事。”
“唉…”王瑶叹气,“留我孤家寡人啊!”
南栀到家的时候陈靖安父子还未回家,倒是林姨,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南栀忙洗了手过去帮忙。
见她进来,林姨并未说什么,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
等父子俩回家的时候,南栀正在厨房学一道名叫‘水煮牛肉’的大菜,据说这是陈靖安最爱吃的一道之一。
说来奇怪,南栀是个顶聪明的孩子,就偏偏在做菜这方面没有天赋。还没到北城读大学那会孙妈妈就吐槽南栀,以后嫁了人没两天不就得让人赶回来…
如今倒不至于被赶出家门,却也是真真正正被赶出了厨房。
南栀确实是按着林姨教的一步不落的做,然而事与愿违…还是把厨房干的乌烟瘴气。
“咳咳咳咳!”南栀捂着口鼻出来,不住的咳嗽,“咳咳…”
感觉巨大的阴影盖在头顶,南栀抬头望去,眼睛被浓烟熏的水雾蒙蒙,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半步,“你回来了…咳咳…”
陈靖安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和。“去洗个澡。”
南栀抿抿嘴,“…好。”
说完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陈靖安瞧着厨房里的林姨,貌似并不需要他的帮助,他站了一会,抿了下唇,轻咳一声,然后不动声色的退回了客厅。
二十几年头一遭,他见着这个优雅稳重的老太太头顶生烟,是真的…头顶生烟。
点了支烟叼在嘴里,拿着遥控器随便播了个台。想起刚刚进门,厨房那边烟熏火燎,他心一急往里赶,就看着那小丫头脸憋的通红,止不住的咳嗽着往外跑。
林姨在后头,“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要了我的命了!”
一想到这陈靖安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出了声才意识到不妥,摸了下鼻子,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把烟掐灭上了楼。
他算着时间进去,南栀应该是洗好了,轻扣了几下门。
里面声音糯糯的,“请进?”
她换了条淡黄色长裙,长发倾落,正准备去开门,陈靖安人就进来了。
她一时紧张,“你…你好呀。”
陈靖安看了她一眼,小脸本被水汽熏的发红,这会又带着窘迫的红晕。
“嗯。”
“我…我先下去了。”
“等我洗把脸一起下去。”
“啊?”
南栀确实是没听清,陈靖安刚刚说话的时候正好关卫生间的门,她因为出糗不好意思,心思也没怎么在他的话上。
正在她呆呆地看着卫生间的门时,陈靖安已经出来了,额角还挂着几滴水珠。
“走吧,下去吃饭。”
“啊,好。”
陈家有一点好,吃饭的时候从不多言,南栀乐得自在。饭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七八点左右就都各自回房。
南栀一晚上都有点心不在焉,在心里措了好久的辞,结果这一家子对于下午厨房发生的小插曲都没当回事儿…
只是…这么早就回了房,她和陈靖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更不知所措了。
陈靖安在浴室洗澡,南栀为了缓解尴尬坐在书桌前看书,研究今天课上学的“谁是爹”的问题。
陈靖安出来的时候就看着南栀端坐在那,背挺的直直的,像小学国旗下演讲的班长。
他低着头拿毛巾胡乱擦了把头发,喝水的时候余光扫到她,这么看总觉着别扭,好像特么的拐卖了个未成年回家当媳妇儿。
南栀学习的时候极为专注,很少能被外界打扰。
见她一心一意的学习,陈靖安也没吱声,躺床上自顾自地又玩起了养老游戏。
玩着玩着就有了困意,这些日子比训练还乏,大老远的坐火车回来又结婚又应酬,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南栀是典型的学霸,学起习来就是一门心思,什么胡思乱想瞬间烟消云散。等她研究完哲学问题之后才想起来夫妻问题。
一回头,陈靖安已经睡了过去。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起身关了大灯,只留一盏桌面上的台灯就小心翼翼地溜进了浴室。下午刚洗过,也就冲冲汗,怕扰到陈靖安,她很快便换好衣服出来。
刚一出来,大灯“啪”的一声亮起来,南栀吓得颤了一下惊呼出声,那小声跟猫儿似的。
陈靖安声音闷闷的,带着厚重的鼻音。
“你弄你的,我不怕亮。”
“…嗯,我看你睡了…”
“……”
那边没了声,南栀又小心翼翼地裹着身子往衣柜走,刚刚着急,没拿内衣,就穿了个吊带长裙,好在陈靖安背对着自己,不然她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又在浴室磨蹭了好一会才上床,感觉到身边塌陷,陈靖安微微抬眼,“收拾好了?”
“嗯。”
“啪”一声,灯灭了。
南栀蜷着身子睡在床边,陈靖安沉重的呼吸声就在身后,她有些紧张。
“你有驾照没?”
“啊?”
显然南栀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她不知道大半夜的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来,增加夫妻情/趣?
“有没有驾照?”
陈靖安重复了一遍,声音听不出喜怒。
“有。”
“上过路没?”
“科三的时候上过。”
“……”
陈靖安看了一眼她的后脑勺,“自动挡车能开吧?”
南栀一板一眼的答,“应该能。”
“嗯,挺厉害。”
“……”
“明天几点没课,我带你去买个车。”
“啊?!”
南栀惊了,这是个什么大佬,上来就要送车的!
“不用不用,我平时用不上。”
她忙着拒绝,毕竟无功不受禄…
“来回上学开。”
南栀转过身来要同他理论,她头发长,一转身发梢刚好滑过他的胳膊,他不可察觉的拧了下眉。
“这坐公交车很方便…”
“你去把头发吹干再躺着。”
“啊?”
南栀懵了,这频道跳的也太快了些,她有点跟不上节奏。
“我…我…”
一时语塞,抬眼便看到陈靖安黝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可怕吖…
南栀气势弱下来,坐起来低头看着他,像个犯错误的孩子,“我这就去…”
她还没下床,灯又一次亮起来。
“……”
一边吹头发一边委屈,刚刚明明是怕吵到他才没用吹风机,自己窝在卫生间擦了好久才不滴水的…
南栀回床上躺好灯又灭下,她抿抿唇,踌躇开口,“那个…”
‘车就别买了’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男人就出口打断了她。
“睡觉吧。”
“……”
又是安稳平常的一夜。
南栀被闹钟叫醒,屋内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把手边的闹钟关掉后抬起手臂挡在额前,好一会也没个动静,像是又睡了过去。
“醒了?”
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南栀抖了一下抬眼,睡眼惺忪,那人正背对着她系领带。
“早…”
声音软糯,带着绵长的鼻音。
陈靖安转过来瞧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不早了,起来吧。”
“嗯…”
这股子晨音要好一会儿才能过去,南栀一发声也觉着难为情,好像跟他撒娇似的。
眯着眼坐起来,陈靖安把窗帘全部拉开,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床上,把南栀婀娜的身形映在影子之中。
这举手投足间的…妩媚?
陈靖安的假期有限,小两口生疏的让老两口干跟着着急。南栀不明所以,被叶晚棠之乎者也拉过去教育了好一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回。
陈靖安也被带进了书房,老爷子把利害关系分析了一大串,好像他们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他与孙南栀不过就是牺牲品。
南栀听完婆婆的教诲后便上了学,整节课都是愁容满面,不知所云。
捱到下课,她愁眉苦脸的往外去,手机响起,是陈靖安…
小脸皱在了一起,鼻尖紧紧蹙着,“喂?”
“右转,街角。”
那边声音低缓深沉,像是在下命令。
南栀听着话音抬眼望过去,脚下听话的动了起来。
街角只停了一辆小蓝车,南栀伸着脖子朝副驾驶看,车窗缓缓降下来,陈靖安一张脸完全展露出来。
“上来试试。”
他边说着就打开了车门,一条长腿伸出来,脚跟搭在地上,起身从车上下来,显然这车对他来说过于小巧。
南栀领会他的意思,同时也惊讶于他的办事效率。
陈靖安眼神示意他上车,南栀走过去,心中不免忐忑。她考下驾驶证之后再没碰过车,操作步骤基本忘的差不多了…
“没事儿,我带你练。”
他绕着车身到进到副驾驶的位置,南栀就这样赶鸭子上架坐到了驾驶位上。
自动档的车操作不难,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参考她做饭的架势,陈靖安打算用一个下午的时间陪练。
南栀车技过关,上道半个小时就有了进展,不过到拐弯抹角的地方还是差那么点意思,陈靖安也不着急,指挥着叫她在大院和学校之间来回训练。
这车本来就是买给她代步的,自然是要练习常走的路段。
大院离学校不算远,倒公交车慢,开着车也就半个来小时,一个下午陈靖安让她来回走了五六个来回…
后来南栀手酸脚麻,他才松口让歇会儿。下去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她一个,南栀渴坏了,不过碍于他在不方便畅饮,只得淑女似的小口细抿。
陈靖安随性,开着车门,侧坐在副驾驶上,一半身子都在外头,仰头举着瓶子“咕嘟咕嘟”喝下半瓶。弯腰伸出脑袋,两条腿叉在两侧,剩下的水悉数浇在头顶,水瓶子一投扔进路边垃圾桶,大掌又扶上头顶扒拉了两下。
南栀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随性的男人,不免看愣了神儿…
他拽起衣襟下摆擦净脸上的水珠转回车里坐好,侧头一瞧南栀正盯着他看,目光瑟瑟的,丝毫不掩饰惊讶。
见他转过来,南栀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慌乱的避开视线,手中的矿泉水递向他,“你要是没喝够我还有…”
也忘了是自己喝过的。
南栀小脸憋的通红,目光闪烁,视线不知该放在何处。
听见他闷笑,南栀更是不知所措,咬着舌尖刚要把水收回来便被人拦下,手下一空,又听他“咕咚咚”的喝水。
他剩了一半,拧好盖子随手扔在俩人中间,“走吧,去你家。”
南栀恍惚,转过头看他,从那黑黝黝的瞳孔中她分辨出这句话的意思,是回她原来的家…
南栀父母去年才搬到北城来住,这边医疗方便,利于治疗。
他们家这两年因为治病把家里给掏空了,现在住的是外公留给南栀母亲的一处房产,在栗苑,与大院是反方向。
南栀第一次往这边开,这边流量大,车速提不起来。陈靖安倒也不催她,就是来往的车辆,总是“嘀嘀”的摁喇叭超车…
晃荡了四十多分钟才开到自家楼下,南栀紧张的额角都布起了细汗。
待她下车后陈靖安又上去,挪了挪车子,停在个不挡路的地儿。
俩人一前一后上楼,南栀拿钥匙开门,门口的动静惊了老两口一下。一看是自家女儿女婿,殷雨薇忙从沙发上起身来接人。
“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
老太太笑着怪罪,眼里都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陈靖安弯身换好鞋,“妈,我们也是临时起意,都没拿东西来。”
“哎呦,你们回来我和你爸就够高兴的了!”
孙父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南栀凑到他边上去亲近,陈靖安进屋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爸。”
“哎,坐吧。”
南栀父母就是平常百姓家,没那么多规矩。
陈靖安婚前只见过岳父母一次,那时候孙父刚出手术室,听说女儿要嫁人,铁骨铮铮的男人落了泪,连声道自己拖累家人…
对这门亲事,他这个岳父是不情愿的。父母眼里,南栀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无端成为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心中难免芥蒂。
事到如今,婚事已成。
他们夫妻不是糊涂人,看得出来陈靖安的品性不差,对南栀也算上心。现在他们只盼着自己的女儿能够幸福快乐,不要平白受了委屈就好。
小两口饭后趁着天亮离开,南栀第一天碰车,不敢叫她摸黑往回开。
回去的路上陈靖安多了不少话,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嘱咐南栀开车的时候不要分心,不熟悉的路段就慢些…等等诸如此类,有点像是教她开车的结业讲话。
到了家陈靖安和家里老人打招呼,说是要回部队复命,南栀这才知晓他叮嘱那番话的用意,倒不是醉酒的闲话,是对她的不放心…
当晚陈靖安连夜赶回沈城,想来也是为了避开这尴尬的夜晚。
南栀暗自松了口气,没有了他,她只需要扮演陈家儿媳妇这一个角色,公婆和蔼,日子并不难过。
第三章
自陈靖安走后,南栀与他便断了一切联系。对于这个丈夫的唯一消息来源就是她的婆婆,叶晚棠总是会在茶余饭后谈起陈靖安,她便都是微笑着,安静听她诉说。
原定南栀放暑假就到沈城那边部队去,婆家的意思,都希望他们小两口早日熟络给抱个大胖小子回来…
然而非常之不凑巧,期末的时候导师接了个项目,南栀得留在学校帮忙,去部队的计划也就被打乱了。
说实话,陈家二老多少有些不乐意,可对着南栀没办法,儿媳妇本本分分的好好学习奔前程,也是给他们陈家长脸面。
南栀每天就在教研室里翻译文献,帮导师查阅资料,偶尔会跟着接个口译的私活,收入可观,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假期过了大半,导师的项目接近尾声。碰巧赶上有一个外聘口译工作,最近南栀在老师身边尽心竭力,老师就把这个事指派给了南栀和一个师姐,在沈城那边还有一个师哥接应。
这是次难得的好机会,可一想到自己还有公婆,难免有所顾忌。她没马上答应,对老师说再考虑考虑,实则是要回家征求老人的同意。
谁料得知工作地点在沈城后,叶晚棠举了双手赞成。南栀这才记起,某一天晚饭后婆婆跟自己说陈靖安被调去了沈城。当时一听一过,也没把这档子事放在心上,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也多亏了他是在沈城。
叶晚棠第一时间给陈靖安打去电话,结果他忙着拉练手机不在身边,到了晚上才绕回来。
得知南栀要来他并没什么情绪波动,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来了他便招待着。
陈靖安这次回部队直接升了级,虽说还是副连职位,待遇却好了不少。被调到了省会,手底下管一支队伍。
工作比之前要多,他又顶了个带新兵的差,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大家都觉着他是为了充实自己,毕竟,这大少爷断不能是为了点钱才揽下这么多活…
学校的人都不知道南栀已婚身份,只知道她家教严,空闲下来一定回家,恋爱都没时间谈。她也不想人知道,所以在婆婆对她说陈靖安会到车站接她以后,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别扭,满脑子都在思考应该如何委婉的拒绝这个男人。
于是,南栀给这个将近两个月没有联系的丈夫发了第一条信息:不用接我,我到了有工作单位安排,下午工作结束后联系你。
陈靖安当时正在吃饭,手机在兜里振动了下,掏出来一看,孙南栀。
他单手端着碗灌嘴里一口汤,蹙着眉一个字一个字读她的信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是她的做派。
南栀的意思,陈靖安明白。她不过是不想声张,一是她的身份,二是她成了已婚小媳妇。
夹了块肉塞进嘴里嚼,手指在按键上打出个‘好’字发送回去,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南栀看着孤零零的一个‘好’字发呆,好歹他也多说几句啊…
两天后南栀来到了这座热情似火的城市,人人口中都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听着特别的亲切。
接站的是江予北师哥,他在沈城一高校任职,是他联系老师安排的这次合作机会。他觉着机会难得,可以借此提拔一下师弟师妹。赶巧,南栀是幸运儿之一,另一个师姐叫杜婷,为人直率爽朗。
南栀也觉得自己幸运不已,这么难得的机会,搭档又都是和自己合得来的师兄师姐。交接工作后已经到了饭点,三个人去吃老边饺子,当地的特色美食。
饭后江予北提出要送他俩去事先安排好的宾馆,南栀拒绝,谎称自己有亲戚在这边。
杜婷想着南栀年轻,人生地不熟的,叫江予北送她,可南栀是百般推脱强求不得。江予北只好把杜婷送回宾馆,南栀打车去家属院。
两天前南栀说不用接站的晚上,收到了他在沈城的地址,照着打车过去,并不算远。
初到大院,南栀人生地不熟,这里不同北城,北城有她的家人,在这里没人认识她是谁。
正当她在门口不知所措之时,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男人迎面走过来,“您是陈连长的太太吧?”
太太…
南栀点头,确实如此。
“我是,您是?”
“哦,这就对了,陈连长拉练呢,让我来接您,我看您这气质就差不多是陈太太。”
这男人自说自话,南栀有点害怕。
“他还有多久啊?我在这等他,不麻烦您了。”
见南栀警惕,男人笑了声,“我叫林海,是陈连长的部下,您叫我小林就行。这样,我给陈连打个电话,您听了他的声儿再跟我走。”
被识破了心思,南栀有些不好意思,连声解释,“我不是…我跟您走。”
林海笑了,露出两只小虎牙,“得嘞嫂子,您跟我走着,一边走我一边给陈连打电话。”
说着林海便拿过了南栀手中的箱子往院里去,一手还拨着号码。
没两声电话就被接通,“陈连我接到嫂子了,您和嫂子说句话?”
“行。”
林海把手机递给南栀,笑得一脸灿烂,南栀接过,怯生生的。
“喂…我是南栀。”
“到了就行,你叫小林领着先回家,我这段时间拉练回不去,晚上锁好门。”
“啊…”
南栀咬咬唇,“好。”
“嗯。”
电话挂断,是陈靖安的作风。
“这回敢跟我走了吧…”
南栀涩然一笑,“麻烦您了。”
林海心想,这嫂子真好看!心里难免责怪起自己的领导,放着这么个天仙嫂嫂,还和那个护士不清不楚的,真替人憋屈!
南栀跟在后头,想陈靖安不回来住的事。一方面,她是放松的,可放松之余又夹杂着几分失落在里头,说不上来的感觉…
林海把南栀引荐到住处便自行离开了,这里不同于其他的住所,是个单门独院的,更像是田家小院,南栀觉得新奇。
她自幼生长在南方,没见过这样的小院子,就连屋内陈设都觉着有趣。一个门厅,两间卧室,厨房,卫生间,八十平左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南栀跟打开了新世界似的,西屋没有床,一个大土炕。她一个南方孩子,哪里见过这个,好奇心使然,那点莫名其妙的心思也就烟消云散了。
而后几天南栀白天和师兄师姐做翻译实训,晚上就回到院里过独居生活。这几天大概是南栀结婚后最自在的日子,陈靖安不回来住,她自己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翻译培训结束,轮到真正上“战场”的时候。南栀是中译英翻译,师姐负责英译中,这次是国外的一家医药代表和军总医院合作。作为本次会议的翻译,南栀和杜婷备受关注。两个小姑娘青春靓丽的,放哪都亮眼。
南栀是一身职业装,西装外套搭配白衬衫,齐膝包臀裙。南栀算不上高挑美女,但也不矮,165cm的身高,再配上个高跟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职业女性的独特魅力。
她的口语是一绝,作为一个研一的学生,就连师哥师姐都不禁发出赞叹。本次会议圆满成功,自然少不开两位美女翻译的功劳。
军总这边有几个年轻的医生护士参会,张罗着一起吃顿饭庆祝,盛情难却,翻译组就没推脱。
这些白衣天使们换上便装都变了个样儿,平日里看他们个个戴着口罩露出一双眼睛,现下不穿制服又各有各的风格特色。
他们仨加上医护四人,一行七人,到海底捞吃火锅。
青年男女的饭局,总少不了暗流涌动的情愫。杜婷师姐单身;南栀在大家眼里更是个清清白白姑娘家;护士小周年长几岁,说是和异地男友分了手便再没谈过…
在场的三位美女都是‘独身’,男同志们自是少不了殷勤。
周护士是三个姑娘中长相最为出挑的,听话音医院里不少医生追求,都被拒之门外。
人人都说她有段放不下的过去,南栀对情爱之事无法感同身受,可那双美眸之下藏着的疏离与薄凉,她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周护士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周念禾,她们来的时间不长,就随着科室里人叫她‘周护士’。今天参会,才知道她的本名。
周念禾为人活泼,还会不时的出言打趣南栀和江予北。别人撮合她与其他医生,她便摆出不乐意的模样,到了她言语别人时就变成了真性情…
南栀虽不喜被人当成谈资却也没有当众闹脾气,只是小声的辩解几句。江予北为人绅士,会替她开脱,如此一来倒变得像是他们俩之间的默契。
这种事,剪不断,理还乱,南栀也懒得再掰扯。
一顿饭下来南栀筋疲力尽,期间被灌了几杯酒,她有分寸,不敢喝醉,也不敢让人送她回家。
她打了个车坐在后排小声报了个地址匆匆离开,留下几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这丫头每次回家都跟逃灾似的…
周念禾借着酒劲半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哪个有钱人给包养了见不得人呢哈哈哈!”
她说话向来口无遮拦,科室里的人习以为常,可这话听在耳里着实不痛快,杜婷快人快语出声呛了几句,其他人跟着打圆场,几句话的功夫,他们也就散了场。
南栀上车后泛起醉意,倚着门打盹儿,结果一觉睡到了目的地。车费比平时贵出一倍来,这一看就是被绕了路…
初来乍到就碰上了这样的事,南栀是教养好又不是冤大头,纵使她再好脾气也不会受这般欺负,自然要替自己理论一番。她一本正经的摆事实讲道理,结果司机蛮横,直接锁了车,扬言称不给够钱就不让下车,还准备发动车带她离开。
这已经涉及到她人身安全的问题了,打电话报警却被摔了手机…
车子发动,南栀大拍车窗,危机时刻,即将开走的出租车被一辆灰黑色小福特拦下。
南栀松了一口气,车上下来一个小姑娘,手拿着电话到出租车窗前,“你知道这是哪么?”
姑娘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底气十足,活脱脱一个小霸王。
“喂,我是陆怡,报警!家属院门口!麻溜的,两分钟!”
司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到底是看车上的小姑娘柔柔弱弱一时被金钱蒙蔽心智,料想她们这的人也不会为了几十块钱闹腾,谁知道一个两个都是死心眼子。
那边警察还没过来他便开了车门,大声嚷嚷,“算我倒霉!”
南栀迅速从车里钻出来,拿出来该有的车费顺窗扔进去,出租车扬长而去掀起尘土。
“哎?你还给他钱干嘛?”
这个叫陆怡的小姑娘路见不平十分不满南栀这一行为,皱眉质问。
南栀浅笑,微微颔首,“刚刚谢谢你了。”
姑娘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多大点事儿,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就住这院里,没几步路。”
陆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可拉倒吧,你这么好看,再被打击报复了。”
南栀随着她上了车,陆怡也住院里,想来是哪个领导的小闺女,总不能和她一样也是个小媳妇儿吧…
南栀被送到家门口,陆怡问她,“这是哪个军官家?”
“陈靖安。”
“哦…”陆怡挠挠头,咧嘴一笑,“不认识哈哈哈。”
南栀也笑,她喜欢这个开朗热情的小女孩。
正准备下车,陆怡问她,“哦对了,我叫陆怡,大陆的,心旷神怡。你呢?”
“孙南栀,南方的南,栀子花的栀。”
“啧。”陆怡一扬头,“真好听。”
南栀嫣然一笑,“谢谢。”
“一会儿凉快凉快一起打球?”
“啊?”
一缕惊讶从南栀脸上滑过,陆怡接话,“我刚回国,不认识别人,昨天买了副羽毛球拍,一起不?”
南栀笑盈盈的点头,“好。”
“好嘞,那我一会来门口叫你。”
南栀点头从车上下去,姑娘又嚷,“换身衣服!别穿裙子!”
“知道了。”
南栀笑吟吟的目送小车走,真是个可爱热情的小姑娘…
南栀和陆怡的友谊就是在这一天建立起来的,每天饭后就在院里打打球,久而久之的两张生面孔混成了熟人,一出门就有人跟着打招呼。
陆怡在国外读书,说是暑假回来探亲的,南栀长得显小,陆怡没往别处想,只当她是那个什么陈…静安?的远房表妹,放暑假过来玩,她这么想,南栀也懒得多说话解释。
她本打算翻译工作完成就回北城去,结果婆家的意思是要她在沈城待到开学。南栀想离开学还有段时间,索性出门去给自己找个活干…
南栀一直在大院附近转悠,天热犯懒她想找个离家近的单位消磨时间。可是天不遂人愿,连走了好几家,人家都不招她这种短期的兼职。南栀有点心灰意冷,找了个奶茶店休息,准备下午继续寻找。
奶茶店不远处有个大学,正值午休时间,学生源源不断的往里进,南栀坐在角落里看着人家朝气蓬勃的,徒生出羡慕来。
“南栀?”
有人叫她,是江予北。
南栀惊喜,“师哥?你怎么在这?”
江予北坐下,“我在隔壁学校上班,中午出来买点喝的。你还没回北城?”
南栀点点头,浅笑着,“来都来了,就想着待到开学再回去。”
“嗯,也是。”
南栀说谎的时候一般都是目光闪烁,江予北也不会当面拆穿,借着她的话接,“那你在这是?”
“啊…”南栀干笑了声,“我这闲着无聊,想找个兼职干干。”
江予北点点头,“找到了没?”
南栀无奈摇头,丧气的垂眸吸了一口奶盖。
江予北失笑,“我知道一个不错的补课机构,你可以去试试,你口语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
“真的吗!”南栀听得心动,又多问了一嘴,“离这近么?”
“挺近的,从这到那去也就十来分钟。”
说着江予北又问了句,“你住这附近?”
南栀咬唇,轻轻“嗯”了声,似有难言之隐,江予北也不再过多询问。
两人在奶茶店简单吃了顿汉堡,江予北给南栀指了去路,自己赶回学校工作。声称以后去看她,南栀应下,匆匆地离开了。
机构在一个小路口,出了大院过一条街就到,位置有点偏,也难怪她一上午都没看到。补习班正好在招托管老师,让南栀试讲了半节英语课就录取了,工资不高,好在她也不是图钱。
工作时间是周一到周五下午四点到七点,周末可以排课,可她想着一周总得休息个一两天,也就没让安排。
傍晚打羽毛球的时候和陆怡提了一嘴,以后饭后不能打球了,可以周末相约。陆怡故作难过骗了南栀一支雪糕,俩人打完球沿着马路散了一会步才回家。
至此南栀过上了上班族的生活,每天多了不少乐趣。和老师们八卦,指导孩子写作业,白天在家就搞搞论文,日子过得很是充实惬意…
周末的时候她一般和陆怡在一块,俩人打打球聊聊化妆品,时间过得飞快。
陈靖安那边拉练终于结束,半个月没回过家,首长见他辛苦便趁着周末休息直接一车把他也带了回来。
南栀和陆怡正在阴凉处打羽毛球,及腰拼接短袖搭配黑色运动裤,丸子头高高束起,一抬一跳活力十足,几个月不见她倒是过得滋润…
首长车停下,揺了窗户大叫,“陆怡!”
两个小姑娘正打的火热,闻声一齐探过来皆都愣住。
“我家大丫头,从她回来我就泡在部队,还没见过呢。”
首长摸了把寸头,快五十岁的铁血男人,提起自己的女儿少不了几分柔情。
陈靖安目光全然落在另一个小女人身上,她一双水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颊上不知是运动还是因为什么布上了一抹红晕,和他视线碰上又匆匆低下了头。
首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逗乐子,“这姑娘不错,给你介绍介绍?”
说着开门下车,陆怡飞奔过来抱住父亲,父女俩相聚,氛围温馨。
南栀垂着眸一步步挪过来,这段时间她过得太自在,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个编外的丈夫…
“南栀,这是我爸。”
陆怡笑嘻嘻的介绍,“爸,这是我朋友孙南栀。”
南栀颔首,“叔叔好。”
手指紧张的交错在一起。
“哎,好孩子。”老首长陆廷有意打听,“哪家的姑娘?”
陆怡抢答,“她是那个叫什么陈…静安的远房表妹。”
手指着他们的家房子,“就住那,可近了!”
“……”
陈靖安舌尖顶着腮盯着南栀垂到胸口的发顶看,哼笑出声。
表妹?还远房的?
陆廷惊讶,转头看他,“你家的?”
“嗯。”
他点头,抬步走到南栀身边,“报告首长,这是我家属,孙南栀。”
陈靖安前阵子请假结婚,还是陆廷亲手批的…
陆廷嗤笑一声,一巴掌拍在陆怡头上,“你能不能不乱安排!”
陆怡捂着头大为所惊,对着南栀,“你…你结婚了?!”
南栀更是无地自容,她本无意欺骗陆怡,只是陆怡这样认为,她没纠正而已…
南栀咬着唇应声,“是,结婚了…”
这话答的不情不愿,不知道还以为他陈靖安逼良为娼了。
老首长“咯咯”直乐,拉着自己的女儿,“行了,好不容易放假你们小两口也聚聚吧,我们先回去了。”
陈靖安立正敬礼,“首长慢走!”
那边老首长还是不住声的笑个不停,可是叫他捡去了大乐子…
南栀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硬着头皮要解释,“陈…我…我我…”
陈靖安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紧张的小脸看去,歪头狭着一双眼睛,等着她的狡辩。
“我错了!”
就…这?
南栀实在想不出解释的措辞,干脆破罐子破摔,他总不能打她就是了…
陈靖安被气得噗嗤一声乐出来,舌尖抵着腮,盯着她咯咯笑,上半身都乐得发抖。
笑得差不多,他鼓了鼓笑僵的腮帮,叹了一口气,对着不知所措的南栀,“回家。”
南栀松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憋屈,跟在他后头往家去。
她这来了没几天的功夫,陈靖安的院子里就种满了各种小苗苗,还挺像个过日子的样儿。
小苗是南栀跟隔壁姐姐讨来的,那阵子邻居都在播种,她也跟着凑热闹。
屋里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得不说,这小妮子是个给人当媳妇儿的好材料,除了…不会做饭。
陈靖安视线落在屋里扫了一圈,丝毫没有吃食的痕迹,想来她也只是随意凑合一口。
他又端详了一眼南栀,真是难为她,倒是没把自己饿瘦。
“吃饭没?”
现在是十点多,早饭和陆怡在门口摊位吃的,午餐没吃,南栀不知道他问的是哪顿,轻眨眼眸看他。
陈靖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愚蠢程度,摸了下鼻子开始脱军装,顺手扔在沙发上,“我去洗个澡。”
南栀点头,“好。”
几个月不见,俩个人的独处依旧让她无所适从,她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适应…
那声叹息不偏不倚的落在陈靖安耳廓,他闪了下眼眸,默不作声的进去冲澡。
温水打在他宽广的脊背,抬手扶上寸头来回揉搓,清水一冲,舒服的仰起脖子轻晃缓解颈肩压力。这些日子在部队里摸爬滚打,身上添了几处伤,香皂打上去隐隐刺痛,舒坦!
十来分钟后浴室门重新打开,两条修长的双腿踩着浴室里的水渍走出来,军绿色短袖配上一条黑色暗纹大裤衩,脚上趿拉着一双海蓝色塑料拖鞋。
南栀抬眼和他视线对上,男人睫毛湿濡更显浓密,细密的水珠伴着他随手拨弄的短发飞起落下,嘴角微扬挂着一抹笑意,给他凌厉的眉目添了几分柔和。
他坐到炕沿边随手扒拉着头发,转而躺下去,两条腿在炕沿耷拉着。
“我眯一会儿,午饭点叫我。”
南栀乖乖应下,“好。”
室内静默,陈靖安低沉鼾声入耳,大概是心理作用,南栀也犯困起来,静静的倚靠着沙发倒了下去,一会儿就没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长远,陈靖安一睁眼已经一点多了。他撑着手臂坐起来,目光里的小女子斜斜的靠在沙发之上,发顶至鬓角有乌发脱落搭在脸颊、嘴角,小口微微张着开合呼吸,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柔美的光。
陈靖安轻咳一声,舔了下唇角,从炕上下去走到她身边,“孙南栀。”
声音低沉淡漠,闯进她的梦中,南栀一激灵,猛然睁开眼,一道黑影拢在头顶,她看过去,陈靖安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该吃饭了。”
“哦…好…”
说完他便走出卧室,南栀慌乱的从沙发上坐起。余光扫到他,单手扯着衣领一把从头上顶拽下衣服,光裸的背落在眼中,南栀急忙躲开视线起身拽了拽上衣下摆…
等再回过身,陈靖安已经换上了件灰色短袖,还是那条大裤衩,多半是不想穿着部队的衣服出去招摇。
陈靖安换好衣服就凑到了门口,轻摆了下头,“走吧。”
南栀亦步亦趋跟过去,俩人走在一块,郎才女貌,惹得不少侧目。
从后门出去有一家江南小店,味道清淡,像妈妈的手艺。
这家店面很隐蔽,要不是陈靖安带她过来,她是怎么也找不到这么一家特色菜。
她也知道,陈靖安一个北方人,吃这些是为了照顾她的口味。
两口子吃饭不像在陈家老宅那么约束,陈靖安会不时的问上几句话,她都如实回答。
也是闲说话间,陈靖安才知道南栀翻译工作早已结束,又给自己找了个兼职的活。这小媳妇儿,绝对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
吃过饭陈靖安本想带南栀就近转转,可日头正浓,也就没了兴致,俩人打包了几个菜回家,晚上不打算再出来。
回了家南栀为了避免和他接触便到书房去研究论文。
平日里陈靖安办公的书房已经被她占了大半。于是书房和谐的融入了两种元素,那面嵌入式酒柜里一半是陈靖安的藏酒,一半摆着南栀的酸奶和牛奶,书架上也是参差不齐,手办,军事书,医用书…还有南栀的几本外国文学和给孩子们补习用的参考书。
俩人午饭吃的晚,到了傍晚饭点也都不见饿,陆怡蹦哒着在门口叫她说是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南栀看了陈靖安一眼,“你晚上自己吃吧…”
陈靖安躺靠在沙发上看军事新闻,随口“嗯”了声,南栀在门口换鞋,听他阴阳怪气的问了句,“你知道陆怡那妮子多大不?”
“啊?”
南栀被问的一头雾水,她还真不知道…
“没事儿。”
陈靖安转过头继续看电视,就听这小媳妇跟个孩子似的“哒哒”的往外跑。
电影是青春题材的爱情片,陆怡哭得稀里哗啦,南栀感触不深,俩人看完就近吃了顿饭,南栀打听陆怡年纪。
这丫头95年的,19岁。南栀比她大了整四岁,一个代沟还拐弯。难怪陈靖安阴阳怪气,这是嫌她幼稚和小孩儿玩…
不过交朋友这事哪还有年龄限制,他大了她那么多不也结婚了?
玩的痛快她就要玩,要他管!
俩人吃过饭回大院时天已经黑下了,门口碰上个卖狗的,整整五只小柯基,南栀见了步都挪不开…
于是,陆怡孙南栀照顾生意,一人挑了一只小狗子抱回家。
南栀先斩后奏,和小柯基一起睁着俩大眼睛在陈靖安面前眨啊眨,满眼的期待。
陈靖安看了南栀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小柯基,语气淡淡的,“你喂。”
“好。”
南栀高兴啊,她还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抱着小柯基稳稳的转了个圈,一双眼弯弯着,比他俩结婚的时候笑得都甜。
陈靖安难得休息,躺炕上看电视。南栀在客厅鼓捣小狗窝,窸窸窣窣的响动着。平时休息工作到哪都是一个人,安静的跟世界末日的,头一次有点动静,这感觉还挺不错…
孙南栀这丫头,可比看着要闹腾。
第四章
南栀和陈靖安的生活趋于平静,各上各班,俩人相敬如宾,互不干扰…
他们似乎找到了彼此之间相处的…平衡点。
这阵子南栀有些忙,补习班有个带高三的英语老师父亲生了病,南栀帮着代几天课。带高三和带托管不一样,就算她专业基础再扎实也需要对其进行一个系统的归纳,所谓文化‘输出’与‘输入’是有本质区别的。
为人师表,得对得起这四个字,南栀又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整日里备课练习,陈靖安偶尔见她忙的太晚不得休息会毒舌絮叨几句,也是关心她的意思。
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前台过来跟她打招呼,“孙老师,您今天早点回去吧,您男朋友在外面等。”
南栀长得漂亮年轻,来男人找她,大家就公认的是男朋友。
南栀笑笑,“还有五分钟,不急。”
出来的时候,经过一群小女生和老师低声议论,叽叽喳喳的。
“孙老师男朋友也太帅了吧。”
“那男生好好看啊…”
南栀脸上挂着笑,直到看到江予北,那抹不经意的甜笑转为一种礼貌的笑容。
江予北站起身,“看到师哥失望了?”
南栀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害羞,急于否定,“没有。”
“走吧,请你吃饭,方便么?”
南栀有些难为情,虽然不算晚,但是天也渐黑了,她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江予北见她难为情,体贴的说道,“简单吃一口,我正好没吃晚饭,用不了多少时间。”
“好。”
临走的时候南栀还和前台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师哥,江予北,隔壁d大的老师。”
“知道啦!”
前台小姑娘看到帅哥星星眼,男帅女美的,自动组成了cp。南栀不喜欢这样的误会,毕竟她是有夫之妇,总要有所忌讳。
南栀这般疏离,江予北都看在眼里,他这个师妹,难追的紧…
她这样的性子,温水煮青蛙最为合适,得慢慢来。
说是简单吃就是真的很简单,天热南栀也没吃下多少,匆匆的吃完就要回家去。
她家教向来严,江予北了解一些,自是考虑了天色渐黑的缘故。
南栀几步路就能回家,江予北却提出要送她,南栀硬着头皮,开口依旧是一贯的说辞拒绝…
好在碰上陆怡过来,对着她勾肩搭背,才摆脱了江予北。
陆怡搭着她压低声音,“你这是在给陈连长戴绿帽?”
“什么嘛!”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南栀,轻打了一下陆怡,“别瞎说,那是我师兄。”
今天一个两个的都在误会,南栀下定了决心要和师兄保持距离,
陆怡撇撇嘴,“你不知道师兄师妹最容易在一起了?”
说完怕挨打,蹦哒着往前跑,南栀在后头追着闹。
陈靖安还没回家,他不是训练就是出任务,没有时间固定,南栀也习以为常。
晚饭本就吃得少,又和陆怡闹腾了一会,洗完澡觉出饿来,扒拉着手机叫外卖。
点了份螺蛳粉,再配上冰可乐,必然一绝!
没一会儿外头有动静,南栀秉承着不能让外卖小哥多等一分钟的精神匆匆赶到门口,她一个健步过去还没站稳,门先开了…
陈靖安正巧抓住她满怀期待又转为失落的瞬间,他打量了面前的女人一番,“你在等谁?”
南栀支支吾吾,腼腆一笑,“外卖…”
陈靖安换鞋进屋,“这么晚才吃?”
“嗯,不饿来着。”
南栀也跟着他进了屋,吸了吸鼻子,有点尴尬…
陈靖安脱下外套去冲澡,想到小丫头片子满脸期待等食儿吃的样子,真是好笑。
外卖终于被送达,南栀取回来便大快朵颐,武林外传是下饭剧。
陈靖安洗完澡出来灌了一鼻子味儿,第一瞬间以为马桶坏了,他捏着鼻子看了一眼没问题。发现味道来自餐厅,他皱着眉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定了屎吃…
“你吃的什么?”
南栀嚼了一口酸笋,“螺蛳粉,你要不要尝尝?”
扭过头筷子举在空中,陈靖安眉头紧皱着,脸上的五官凝聚在一起,满脸嫌弃。
“……”
南栀舔了舔唇瓣涩然一笑,“你不习惯这个味吧?”
陈靖安退出餐厅,“没,你以后少吃点这垃圾食品。”
“……哦,好…”
南栀撇撇嘴,嘴里的粉都那么不香了,他可真扫兴。
她本来没觉得这东西多大味,可他满脸一副的仿佛她在吃屎一样的表情,南栀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收拾收拾把外卖扔掉,窗户大开着散味快,可陈靖安觉得那股子屎味在他脑子里萦绕了一宿…
这小媳妇可真是让他刮目相看,想不到口味这么重!
除却螺蛳粉事件俩人并没什么难以解决的生活差异,所以日子还是如往常一样平稳度过。
南栀依旧和刚成年的陆怡一起打羽毛球,打累了坐路边聊天。
陆怡今日新得了八卦,讲给南栀听,她有个认识的刚满二十的姐姐今天结婚嫁到了浙江,让南栀猜彩礼钱。
陆怡表情夸张,南栀猜的到钱应该不少,随口一说,“五十万。”
“你再猜。”
一句话直接激起了南栀斗志,五十万都少?
“一百万。”
“再猜。”
“……”
南栀震惊,难以置信的开口,“一百五十万?”
陆怡吸了下鼻子,“一百二十万。”
“天啊…”南栀叹息,“换成我,我也嫁…”
“你要干嘛?”
低沉的质问声从背后响起,南栀吓得一哆嗦。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她一分钱彩礼没收到就嫁了的丈夫。
回过头,陈靖安和陆首长站在一块,两个男人都还穿着军装,英姿飒爽。
陈靖安脸色不大好,估计是听见了她俩的对话,陆首长使劲憋笑。南栀统共就见过这领导两次,每次都能被抓到小辫子…
陆怡打圆场,拉南栀起来继续打球,两个大男人一老一少瞅俩姑娘玩。
她俩体力不行,持续十来分钟就吵吵累,蹲着的两个军装男人上阵,换俩姑娘观战。
陈靖安右手持拍,左手拿球,轻轻一抬球拍击中,一记漂亮的发球。俩人的接打动作都很轻松,不愧是当兵的人,没一点拖泥带水的小动作。
南栀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活力满满的陈靖安,不得不说,这男人真有魅力…
“你俩避孕不?”
南栀正含着一口水在嘴里,一句话直接让她喷了出来…
陆怡真不愧是喝洋墨水的,问出的话都这么的…开放…
“你俩在备孕?”
眼看着南栀小脸蛋一阵红一阵白,继续追问,“你俩不会还没那个吧?”
灵魂三问,南栀被呛的猛咳嗽,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陆怡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肯定道,“你俩真没那个啊…”
“……”
南栀无言以对,只得喝口水压压惊。
“你不想还是他不想?”
这个问题真是困扰陆怡好久了,他俩单看着不显什么,可是一接触就知道俩人不熟,是很不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些词,放在一对新婚夫妻身上并不是那么的合理…
南栀不想回答她一系列令人窒息的问题,叹了口气,“陆怡,你还小呢。”
“屁!”陆怡嗤之以鼻,又换了个角度问,“你俩就是联姻呗?”
南栀神色暗淡下来,微微点头,“嗯。”
“唉…”陆怡叹气,“啧啧啧,看见你就看到了我自己。”
南栀抬眼看她,小姑娘没什么惋惜之意,似乎早已接受了这一事实…
两个小姑娘之间的话题明显太过沉重,唉声叹气此起彼伏,就连打球的男人们都注意到路边的两个‘小怨妇’。
他们收了球,陆廷问女儿,“怎么了?”
陆怡撒娇,“太热了…”
南栀弯唇笑起来,仰头对上陈靖安探过来的视线,“我们回家吧。”
“嗯。”
南栀从路边站起来拿起小坐垫,陈靖安把球拍递给两父女,小夫妻和父女俩告别,两组‘队友’都回了家。
陆怡的话像陈年烈酒般在心中发酵,南栀突然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情,她和陈靖安,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他们生活的太客气,也太疏远…
可这种事,不是该水到渠成的么?
她想,陈靖安应该也是抵触的…
这一晚上南栀情绪都不太高,陈靖安看得出来却不晓得她中了哪门子的邪。他们交流本就不多,更何况是这样气氛低迷的时候,索性谁也不言语,免得惹是生非。
陈靖安不说话,不代表他不顾南栀的心情,正是因为顾及才不会顶风刺/激,小姑娘,都需要些时间自己消化情绪,再由他来解决问题…
于是,陈靖安第二天出现在了南栀工作的补习班。
一天的时间足够她消化掉所有的负能量,当下应该轮到他这个做丈夫的出场带她去放松心情。
南栀下课出来就看见陈靖安坐在一众女老师中间温润含笑,时不时的搭上几句话。
陈靖安今日着一身运动服,乌黑深邃的眼眸弯起迷人的弧度,现在的他儒雅随和,与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南栀瞬间皱起眉,依照他闷葫芦的性格,这场面确实是匪夷所思。
还没等她走过去,陈靖安转过头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南栀的错觉,男人满目柔情,看的她心里发怵…
只见他从矮椅上起身,避开一众迷恋的目光缓缓走至身边。掌间被一股干热的温度包裹,南栀低头看去,那男人正自然的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处摩挲几下。
这是他们夫妻关系以来最亲密的互动,南栀不免头皮发麻…
随着他的力道,南栀跟着他往门口去,经过一众老师学生时夫妻俩面露微笑一一告别,甜蜜之典范。
南栀想必定是事出有妖…
走到车前陈靖安自然的松开南栀的小手,还不忘贴心的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
如此温情一幕,让南栀更是无所适从。
等车子发动,陈靖安沉默不语,南栀心惊胆战,大概是心理原因,她总觉得陈靖安之前笑里藏刀…
他点了支烟,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扶着烟在口中吸咽,等燃至烟头,他随手扔进烟灰缸里,“江予北是谁?”
问话时他手指轻抬,一下一下的随着节拍敲打方向盘,再随意不过的语气。
南栀心底轻颤,终于回过味来,大概是刚刚那些老师提到了江予北…
他来过一次,这些老师就自觉的给他们凑成了一对儿。
“我的一个师兄,在l大任教。”
“哦。”
陈靖安没再追问,目视前方专注于路况。刚刚到补习班找南栀,她们叽叽喳喳说什么他是孙老师哥哥,这孙老师真是命好,男朋友和哥哥都这么帅…
男…朋友?是哪个?
江予北是什么东西?
敢情她在沈城还有相好的?
怪不得昨晚闷闷不乐,难不成是失恋了?
然后陈靖安开始套话,一群女老师花痴,三两句话就把来龙去脉交代个清楚。
那个江予北来接过她一次,想也知道应该是哪个不长眼的挖墙脚狗男人。
不过,凭什么他就得当哥哥?
他就老成这样???
然后他就向每一个围过来的女性解释了一番他和南栀的关系,他才不管那个江予北是她什么人。她嫁进陈家一天,就是他媳妇儿一天,他还没心胸开阔到容忍这个小媳妇给自己扣个绿帽在头上…
“我刚刚和她们说了一下咱俩的关系。”
此时南栀正在想要怎么澄清一下她和江予北的清白,陈靖安沉闷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啊…好…”
南栀到底是心虚,成了家到处藏着掖着,确实是她的过错。
“我…我找工作的时候也没问婚姻状况…后来也就没提,我不是要故意瞒着的…”
这话…真是越描越黑。
南栀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嗯。”
就这一番离谱的解释陈靖安也认了,反正都替她说完了,误会解除,其余的无所谓吧…
他今天来的目的是带她寻开心的,总不能叫这些有的没的坏了兴致。
两人驱车到了一家顶级西餐厅,大抵陈靖安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款待热情,直接领着人进了包厢。
华丽的包厢里,大理石台面的长桌摆放着古典欧式烛台。
南栀学的是西方文学,对着这些东西有着特殊的喜爱。
烛光下,南栀优雅落座,举止宛如中世纪时贵族小姐让人心生敬意。
陈靖安让她点菜,为了配得上餐厅内典雅的装饰,南栀特意点了英式经典菜,烤牛排配西式芥末酱,辅菜是有名的约克郡布丁,炸鳕鱼和伊顿麦斯。
南栀的指尖在饮品处划过,视线锁定在英国最具代表性的苦啤酒上。
“要不要来一点苦啤酒?”
陈靖安挑眉,“随你。”
随后南栀点了一瓶苦啤酒又要了瓶rosadoli玫瑰酒,配今晚这场烛光晚餐,玫瑰酒最是应景。
陈靖安细细端详南栀,难得露出欣赏之色。这个女孩是见过世面的,她很会点菜,既考虑场合适应又周全口感搭配,餐量也是恰到好处。
餐食配着精致的餐盘送上来,陈靖安先尝了下苦啤酒,挑挑眉,口味奇特。
南栀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口感怎么样?很苦么?”
小丫头这是拿自己做实验呢…
陈靖安宠溺的笑笑,“还好,可以承受的苦涩感。”
南栀似乎有些失望,点了点头,抬手换上那瓶精致的玫瑰酒。
开瓶浓郁醇厚的玫瑰香气让人很难忘怀。倒一小杯能香一个晚上,只是香气就值回酒钱。
南栀给陈靖安斟上红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点。
“怎么来这吃?”
她试探的询问,印象里陈靖安更偏爱中餐。
陈靖安浓眉的眉毛稍微向上扬起,唇角带笑,举起自己的酒杯。
“改善生活。”
南栀愣了一下,暖灯下的陈靖安太温柔,让她不由得晃了神。
她弯唇一笑,侧头莞尔,一双眼眸如朝露一般清澈。
手指覆上酒杯,淳酒入口,回味无穷。
玫瑰酒是用rubi
红葡萄与保加利亚玫瑰精油一起酿成的。半干型,味微甜,并不觉甜腻。这口感品起来就好像孙南栀这个小女人,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刀叉交错,高贵优雅,活脱脱一对中世纪公爵家的贵公子和娇小姐,伴着悠扬的古典琴声,二人结束了这顿昂贵的晚餐。
南栀是开心的,至少这个男人愿意去懂她的热爱。
都喝了酒,车子是开不得了,离得不远,索性就散步回去。
夏日傍晚的凉风吹过脸颊,俩人都染上了几分醉意。
陈靖安啤酒掺的红酒,醉意更浓,到家后倒在沙发上假寐,南栀给他搭了条毛巾被便去冲澡护肤。
身体乳是奶香味的,涂在身上总隐隐散出那股甜腻味儿。
等她从浴室出来,陈靖安依旧沉睡着,夜幕降临,南栀到西屋把炕被铺好,转身回来叫他。
南栀蹲在沙发旁轻轻拍打他一条耷拉下来的手臂,“陈靖安,醒醒。”
“……”
“陈靖安,到炕上睡吧…”
她的声音软喏轻孺,微风吹过发丝,洗发水夹着沐浴露的香甜一齐冲进他的鼻腔,若有似无,沁人心脾。
“陈靖安…”
她继续轻声细语的呼唤,丝丝软音扣人心弦。
他缓缓抬开眼皮,半睁着黑眸,目光锁在她喃喃细语的软唇之上,红润的两片,花瓣似的一开一合,吴侬软语着轻唤自己…
一个冲劲,他半起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南栀跌坐在茶几与沙发之间,面前是沉眸凝望自己的男人。
他如鹰一般的俊眼锁在她的唇瓣之处,渐渐靠近…
南栀轻“嘤”一声,本能的,侧头避开他即将落下的唇瓣,一抹滚烫而干裂的气息落在了她纤白的颈间。
耳畔传来他沉闷的笑声,他的头依旧埋在她肩颈处,随着不断的笑意,唇间的热气扑在肌肤之上,南栀一动不敢再动…
陈靖安手下用劲将自己撑起来坐正,南栀抬起一双水眸看他嘴角勾起的那抹浅笑,她连耳垂都布上了滴血般的红润,一双惊恐的眸子避之不及。
他的小妻子,在害怕他…
陈靖安抬手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放在沙发上坐好,自己起身进了浴室冲凉,只差一点…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那抹炙热的唇温久久消散不去,南栀把手覆在上头,肌肤滚烫,她瞬间移开手掌。
就在刚刚,那般亲密的举动,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悸动…
她以为的婚姻,该从相恋开始,两人相识,牵手,接吻,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到最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们越过太多的步骤,以至于到那一刻真正来临时,她甚至忘记了,面前的男人是他的丈夫,而一切,都该是她作为妻子…应尽的…义务。
浴室内“哗哗”的水声敲打着她的神经,她默默回到房间钻进被窝将自己紧紧裹住,她想,如果一会关了灯…他还要做些什么,她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然而这一晚上陈靖安都没再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他们睡在一张炕上,一东一西,两个被窝,陈靖安也从未行过任何越矩之事。
那天晚上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以至于记忆淡化,南栀都渐渐分不清那抹炙热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天开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们之间会有类似于情侣间的互动,陈靖安会在看电视的时候捏着她的小掌摩挲,会刮她挺翘的小鼻尖,会在睡觉时捏着她的耳垂轻揉…
南栀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亲密,但是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是这个男人在一点一点的给她接受自己的过程…
这是南栀最直观的感受,如她所想,陈靖安确是如此,他要一步一步的教导,直到把这个小妻子收归自己囊中。
与其水到渠成,这样循序渐进的过程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所以他们除却一些浅尝辄止的亲密接触,大都是正常生活,正常上班。
南栀自打当上高三补习班的英语老师,便是忙前忙后,时间再不比从前充裕。
剩下最后几个月,教室里四处充满着紧张的氛围。这个班是重点班级,个个都是尖子生,学校家长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身上的压力不比任何人小。
南栀喜欢这群孩子身上散发的朝气蓬勃,他们有梦想敢拼搏,孩子的脸庞,渴望长大的心思,正是十八岁迷人的地方。
一天下午,南栀刚下课,准备到另一间教室上课的功夫,就听见一声巨响,随即就是一声盖过一声的尖叫,一阵纷乱中,听见大嚷。
“有人跳楼了!”
南栀走过去时,那孩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是她带的一个学生,成绩好性格好,就在刚刚的随堂测试中她还考了第一名。
南栀一时间腿软,到底是没经历过生死大事,她不免慌张。以前总是听说考生压力大跳楼的事,从未亲眼所见,更何况这孩子前几分钟还在教室里积极地回答问题…
救护车警车接踵而至,围观的群众纷纷拿起手机拍照,一时间补习班门口水泄不通。
那女孩被担架抬走,一地的献血。楼层不高,可那孩子似乎没有求生欲一般上半身先落地,要不是被二楼的阳台接了一下,估计要当场丧命。
警察直接封了补习班,在场的一个也不许走,南栀坐在教室里,久久不能平复。作为任课教师,她肯定要接受调查,这孩子是常见的老师眼里的好孩子,谁也说不出来什么,最后定性是孩子的问题,补习班的老师学生都放了行,补习班歇课一周,积极配合调查。
南栀从补课班出来就瞧见了陈靖安,他倚靠在车旁等着,嘴里叼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那辆车并不靠前,可南栀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见南栀出来,陈靖安快步上前,拉住她冰凉的手后瞬间皱起眉头。
“吓到了吧?”
南栀摇摇头,“还好…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嗯,先回家。”
陈靖安难得的温柔,把南栀揽在自己怀里带上了车。
“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下班早,就顺路过来了。”
“嗯。”
陈靖安本来是在部里开会,中间休息的时候这个事传开了。他本来并没在意,也不知谁说了句补课班的名字,他听得真切,探过头去一打听,整个人脸都黑了下来。
凑巧那时候南栀接受调查,也没注意手机,陈靖安立马急了。紧接着找领导请假,飞一样的来到了补习班。也好在那会议不大,就是部里这几个人商议改制的事儿,看陈靖安急急忙忙的,直接给了假。
两人先到食堂打了饭随后便回了家,南栀心情不好不愿意说话,陈靖安倒是话多起来。
“我刚在同学群里打听了,少量颅内出血,腰椎骨折,没有生命危险。”
南栀叹了口气,“挺遭罪吧?”
“嗯,总比没了命要好,你也别太担心了。”
“嗯。”
南栀不再言语,陈靖安也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没再多说,倒是吃过饭一直在屋里陪着南栀看脑残电视剧,一个炕上一个沙发上,陈靖安总是冷不丁蹦出一句半句吐槽,语不惊人死不休,最后把南栀逗的直接关电视!睡觉!
陈靖安顺势也上了炕,长臂一揽把媳妇搂进了自己的被窝…
又一重大突破…
其实南栀有时候也会想,就算陈靖安真对她做什么,她也不会排斥,他们本就是夫妻,这些事不做才是奇怪。
可他偏偏又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非要这样一点一点的瓦解她。南栀不懂,他这般,究竟是要瓦解她的人,还是她那颗不敢动容的心…
女孩苏醒过来,一系列检查以后确诊为重度抑郁症。谁也没想到,那样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会得这样的病…
直到女孩的父母找到补习班要求赔偿,南栀才理解那孩子得病的原因。
孩子妈妈进来就对着前台破口大骂,紧接着进来的是爸爸,爸爸坐在门口垂头不语,静静地听着妈妈骂人。
一有声音人就都出来了,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家长。要不是有警察在场,谁也不敢上前去拯救可怜的小前台。
今天在场的是女孩的几个任课老师和机构领导之类的,学生家长那边说补习班压力大给孩子逼病的,警方也是过来做笔录,谁料赶上这么一码事。
一看警察过来,妈妈当即坐下,哭天抹泪的,说自己委屈,说孩子被毁了前程…
机构资格齐全,孩子家长根本说不出什么,只是呜呜的哭,要补习班给赔偿,还他们孩子的前途。可证据不足又没有话柄,他们也没辙。不知怎的,一直沉默寡言的爸爸突然开口,直接将矛头指向南栀。
“这个孙老师是他们班新换的,以前孩子都好好的。”
一时间南栀成了众矢之的,当时换老师家长们都是同意的,既理解又欢迎,可现在却成了话柄。
孩子家长气势凶,谁也不敢替南栀说句话,南栀只觉得自己孤零零的。
“陈老师家里有事,我替班的事是经过你们同意的。”
至少,她还在理。
可家长并不讲道理,只是仗着自己嗓门大,哭天抹地,非说南栀欺负了他们孩子。
最后没办法,南栀被带到派出所调查,这一调查不打紧,倒是惊动的所长都出了面。
南栀社会关系复杂,一查这个人首要的就是她的军嫂身份。再看母家又是个文豪子弟,婆家背景更甚…
这样一个不吱声不吱气的小姑娘,竟有着如此深厚的家庭背景,着实是吓住了在场的各位。
不过也是,这小姑娘单看气质就在上乘,面对如此刁钻的人都能不卑不亢。
南栀知书达礼,有一说一,句句话摆事实讲道理,还不忘给警方提供必要证据,一阵温而有礼的说辞下来,家长父母有些哑言,只能仗着哭嚎解决问题。
在查到南栀身份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陈靖安一身军装赶来,此时南栀也算是自己处理好了问题,只剩下一旁哭哭啼啼的家长。
陈靖安气势吓人,又穿了身军装,谁见了都有些胆怯,他面无表情的走到南栀面前,把她拉起。
“今天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要是再有调查通知我,我带我太太来。”
陈靖安向来讨厌以身份压制别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
一身军装,拉着他一分钱没花娶来的小媳妇儿,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事情渐渐平息下来,其实本就是无礼家长的一场闹剧。南栀虽还是在校生,但也是本科毕业的在校研究生,再一个就是南栀证件齐全,专四专八四六级,高中的教师资格证,她具备一切在补习班的条件。
女孩子醒过来第一件事也是澄清自己跳楼与补习班没有关系,问题全然归结于孩子的父母。
大家都心知肚明,还南栀清白不过是时间问题。
因为这件事,南栀备受打击,不是被学生父母冤枉,而是补习班的不作为,更让人心寒。
陈靖安给南栀办了辞职,并且借此机会直接给来了一个全方位多角度的教育。
要不是说三岁一个代沟,陈靖安和南栀差了将近两个沟。所以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南栀只觉得他像个唐僧,什么也听不进去,就看着陈靖安的嘴一张一合,满脑子嗡嗡嗡…
然后她渐渐起了困意,眼皮都耷拉下来,哈气连连。
陈靖安见她那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敢这么明目张胆无视他说话的,也就孙南栀了…
没有了工作,南栀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生活。不过还好,临近开学,她忙着自己大论文的事也不至于无聊。
开学两人就又变回了异地生活,这段日子和陈靖安的相处颇为轻松,倒让她还徒生了不愿回北城应付规矩的叛逆想法…
第五章
南栀回北城去了,给他留了个小狗子在家。
小柯基名叫烤冷面,南栀取的。某天在大院门口碰见个卖烤冷面的,她新奇吃了一份,从此爱上,于是她的狗就有了如此雅称。陈靖安对于这个名字很是嫌弃,总觉得土里土气的。
他以为南栀会给它取个外国名儿,毕竟他媳妇学的是洋东西,谁知道起个名字能这么接地气。
陈靖安把狗粮放进碗里递给它,狗子小步挪过来,大概是陈靖安给它喂了食,当他大手在它头上轻揉那么几下时这个小可爱也忍了。
陈靖安与‘烤冷面’一人一狗,从此不再孤独…
南栀回北城后就是搞文学,做学术,她现在有三个家,娘家,婆家以及外婆家。
陈家对她管束并没有想象中严格,陈靖安不在北城,她可以四处流窜。一个星期一三五在娘家二四六在婆家,周末到外公家去看看老人,倒也是雨露均沾…
孙南栀,端水大师。
南栀每天都把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研二开始为毕业论文做准备,学期末有个开题答辩,她一边忙着自己论文的事,一边还接了不少翻译私活,反而整天都是忙忙叨叨。
对于南栀的上进心,陈家是又喜又忧,作为陈家的儿媳,南栀积极上进是应当,可同样是作为儿媳,她理应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放在家庭,放在陈靖安身上…
不过他们更看重南栀的品性,这姑娘做事本分,做陈家的儿媳最是妥帖,所以对南栀他们还是多为纵容的。
一晃三个月过去,入秋落叶…
转眼就快到了陈靖安的生日,南栀本是不知道的,奈何婆婆终日在自己耳边嘀咕…
南栀便是知道,陈靖安是十一月五日的生日,妥妥的天蝎渣腹黑男一枚。
自己丈夫的生日,总要送点什么,就算陈靖安不在意她的礼物,婆家也是在意的。
她在北城,做做样子也是要送礼物,更何况她生日时陈靖安是有过表示的。
南栀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礼物,不免想到从前寝室里的一个姑娘,一到冬天就给男朋友织围巾,一条围巾织了四年,到毕业了那姑娘都没送出去这个礼物。
南栀以前只当是个看客和这姑娘说笑,一转眼,她倒成了送礼物的姑娘。她笑笑,挑了一个电动打火机,纯黑金属材质,不算贵重也不算敷衍,送给他刚刚好。
路上回来恰巧碰到个卖毛线的,南栀鬼使神差的买了些,买完还在心里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
转眼到了陈靖安生日这一天,打火机早在几天前南栀就往沈城邮寄过去了,倒是这条围巾,怕是只能赶在明年生日的时候勉强能完工。
生日当天南栀思索再三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毕竟是人家诞辰,一句‘生日快乐’还是得送上的。
收到信息时陈靖安正和大学同学喝酒谈天,她编辑的内容干干巴巴,只有四个字。
也真是稀奇,她要是不发消息过来,他都要怀疑这小妮子是不是在北城背着他又成了个家,快四个月都没联系,还真是不粘人的‘好姑娘’…
陈靖安看完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眉眼间却布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意。
同桌人见了打趣,问他是哪个情/人小蜜?
陈靖安笑而不语,与那人碰杯,酒桌上…几人欢喜几人忧。
等酒足饭饱之后陈靖安想到自己家中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狗子,就没和这群人再疯闹去,打了车回家。
进大门时被门卫拦下,说是北城寄来个件儿,寄件人是孙南栀。
陈靖安顺手接过,小小的一个快递盒,他拿在手里掂量,拆开包装,小巧精致的打火机,很是称手。他笑着把玩,甚至想到她蹲在货架旁一脸苦色难以抉择的样子。
就着打火机点燃一支烟,这才掏出手机给她回消息:礼物收到。
瞧他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南栀撇撇嘴关掉对话框,顺手刷了个朋友圈,今天过生日的人还真多…
光是朋友圈她就刷到三个,后来仔细一看三个人是同一个局,是给同一个人过生日。
沈城做翻译时认识的陆总那几个人发的用餐图,他们的感情是真不赖…
日子一天天度过,南栀迎来了冬日里的假期,放假第二天直接被叶晚棠打包送去了东北。陈靖安和下属林海前来接机。
寒冬腊月里,东北冷的能冻掉牙。不过冬日的沈城是倒另一番风味,沿街的老树挂着冰花,银装素裹,还有冒着寒气的冰糖葫芦。
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子,出乎意料的,‘烤冷面’冲着南栀‘嗷嗷’的叫,死命的往她怀里蹦,这般亲切,好像陈靖安是个不着调的后爹。
“烤冷面怎么在这呀?”
陈靖安抖了抖外衣,“你养的狗指望它在哪?”
南栀撇撇嘴不再说话,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对她冷嘲热讽。南栀也不在意,抱着‘烤冷面’端详。
林海把南栀的行李拿进来,“烤冷面可馋了,单喂狗粮它都不爱吃,陈连还得买冻干羊奶啥的配着它才肯吃。”
南栀看着被喂的圆滚滚的‘烤冷面’无声发笑,回过头看向陈靖安,“谢谢你啊。”
陈靖安冷哼一声,从林海手里接过行李进了屋,南栀抱着烤冷面跟在后头。你别说,这一前一后的还真像旧社会时期的老财主和他新买回来的小媳妇。
南栀这次到沈城来就比上次熟络了许多,对着陈靖安也没那么拘束,整个人在这个家里都自在不少。
她和陈靖安结婚不足半年,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元旦来临,部队上有晚会,像他这种成了家的可以带家属观看,索性把南栀带去一起凑个热闹。
齐刷刷的一片绿海,南栀瞧着新奇,对什么都感兴趣。
陈靖安耐心不错,会和她讲讲节目由来或者是哪个她感兴趣的人物。
晚会结束他们部里还有个小会,南栀便和陆怡到超市采购。女孩子这种生物对买买买有着异曲同工的热情。俩人大包小裹买了一通,陆怡的小后备箱被塞的满满当当。
车停到家门口陈靖安被叫出来卸货,皱着眉头,“你不知道我们要回北城了?”
南栀哑言,买的时候真没多想,就看着打折便宜控制不住自己…
她赔着笑,“反正没几天就又回来了嘛…”
陈靖安没接茬,提溜着两大袋子的东西往屋里去,南栀和陆怡笑嘻嘻的对着做鬼脸。
也难怪陈靖安嘟囔她,光是酸奶她就买了两箱,这东西保质期本来就短,他俩怕不是今后一日三餐都要与酸奶共舞…
陈靖安瞪了她一眼去看电视,南栀笑盈盈的翻腾出来零食进屋吃。
他生闷气,她就不吱声,反正也不能把她怎样。
南栀正致力于挖空星球杯里最后一勺巧克力,陈靖安出声打断了她,“明天和我大学同学去吃顿饭。”
南栀舔了下唇角,“我也去么?”
“嗯,去一个同学家里,他家孩子一周岁,随个礼。”
“啊…”
南栀展齿一笑,“我们可以把今天买的奶带去。”
“……”
陈靖安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随你。”
他们的相处模式大都是如此,南栀总是脑回路清奇的制造出各种‘麻烦’再由他解决。起初南栀会觉得给他添了麻烦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由他善后。
陈靖安也觉得这样不错,至少他们夫妻不再那么生疏。南栀有时虽然会麻烦一点,但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正是这些个小事儿,才能体现出她小女孩独有的活力,倒给他乏味枯燥的日子添光加彩了…
俩人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南栀准备了四样东西,牛奶酸奶各一箱,燕窝茶叶各一盒。
因为陈靖安包了红包,礼物无需过于贵重,心意到了即可。
南栀有小女孩的活力,同时也有小女人的细心温柔,这是她的独特之处。
陈靖安读大学时学的是医,他的同学自然也都是同行,基本上都是本硕连读刚毕业没几年,大都在医院工作。也就只有陈靖安一个特殊,大三那年考了军校,这些年一直在部队里混着。
他读大学那会就是在沈城,如今又在沈城任职了半年,不少留在沈城的同学都见过面,这次人家张嘴邀请,陈靖安总不能不去。
来的人不多,算上陈靖安夫妻也就有十几个人,南栀出奇的还认识四个,之前在陆总做翻译认识的那些。
一屋子人见到陈靖安带个女人来难免面露尴尬,大概他们都是内部的熟人,就数她是个生面孔。
陈靖安大大方方,搂着南栀的肩膀,“我媳妇儿,孙南栀。”
介绍的明明白白…
夫妻俩把礼物交给了主人,陈靖安掏出个大红包塞进小婴儿的襁褓,南栀随着乖巧的说上几句客套话,气氛也活络起来。
不知道是她太敏感还是怎样,总觉得周护士探过来的眼神略有敌意…
估计是美女见面分外眼红,南栀也没太当回事儿,只是没想到陈靖安和这伙医生护士混得这么熟。
也是…
他从前就是学这个的,无奈才转了行,就和是无奈娶了她是一个道理。
陈靖安很快就和几个男医生闹腾在了一团,南栀跟大家不熟,就陪在他边上端庄浅笑着。
这家女主人好客,拉着她一起包饺子,陈靖安不让,说她不会做饭,死死的把在自己边上。
大家纷纷起哄,说陈靖安护老婆护的没边儿,真让人刮目相看。
南栀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便称自己可以打下手,说着就起身过去帮忙。
她心里明白,陈靖安拦着,是担心她怕生,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叫他被人当了笑柄去。
她可是陈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断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人。
其实对她暴露敌意的不止她认识的周护士,这些个医生护士多少看她有些看笑话的嫌疑,她估摸着该是陈靖安早些年魅力太大欠下了风流债…
南栀是烹饪小白,就连洗个菜都弄的水漫金山一般,这个真怪不得她,着实是没有天分。
跟着包饺子,照葫芦画瓢学成了片汤,有个小姑娘调侃,“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有人接话,“真是难为了陈靖安…”
“……”
她会不会做饭和陈靖安有毛关系,他饿着了么?
南栀委屈,依旧面露微笑,温温柔柔的不急不恼,坐在一边端茶倒水她总行。
后来吃饭,有人在餐桌上挑起了这个话头,讽刺南栀是大小姐的命。
陈靖安接话,“我娶老婆又不是找伙夫。”
挑了一大块肉夹给南栀,气死这些嚼舌根的。
南栀细嚼慢咽,觉得陈靖安说话太呛人不体面,暗地里捏了下他的手指,自己抬头赔笑缓解尴尬。
都是朋友,几句话说过去就算了事,他们又是“咕嘟咕嘟”的喝大酒,有人攀南栀喝就被陈靖安挡下,俩人开车来的,她回去得当司机。
听啊,他的小媳妇也不是一无是处,还会开车。
到后期几个男人都喝的烂醉,陈靖安算是酒品好的,喝多了到阳台抽烟吹冷风,和他从前要好的兄弟一起。
俩人又起了瓶啤的,站在阳台上边抽边喝,烟酒一样不少。
南栀随着女人们收拾碗筷,做饭的时候她一直捣乱心生愧意,这会儿担下了洗碗的活计才过得去些。
说实话,这个局她参与的并不痛快,南栀是年纪小,但是不是脑子不好,大家谈话间若有似无的排挤她能感受到。
不过好在有陈靖安维护她,她本来就是以他妻子的身份出席,就该配合扮演好这个角色,至于其他人都与她无关。
男人们谈话南栀不好去打扰,可这边又开了麻将局起哄叫她去找人,他是他媳妇儿,这是应当。
走到阳台边,听他们对话。
“就这么把婚结了,不觉得委屈?”
他的笑声中含着醉意,“不都是这么回事儿?”
“也是…到时候三年抱俩,你们家那边也就踏实了。”
陈靖安仰头喝尽瓶底的酒,叹了口气,“你也早点定下来,别到时候和我攀亲家都不够。”
“嚯!”
两个大男人笑得开怀。
南栀又等了几分钟才走近叫人,陈靖安拉住她指尖搁在手里轻捏,她也只是弯着眼角放任这些亲昵动作。
他想,这何尝不是这段婚姻的迷人之处。他不爱她,即便几个月不联系他也不会思念至极。就是在一块,也不会觉着纠缠难耐,温柔缱绻,她都行的恰到好处…
他们在麻将桌上又闹腾了一番,南栀始终在他身边保持着一个端庄的形象,这本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南栀认可陈靖安对自己的看法,是啊,不都是这么回事,结婚、生子,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还是觉得些许残忍,叫她徒增伤感…
终于在九点多钟这个聚会散场,陈靖安已经酩酊大醉,南栀搀扶着人上了车,他倒是省心,并没有把太多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开火发动引擎,他冷不丁冒出一句,“离合踩紧,不然打不开。”
南栀吓得一哆嗦,照着他说的做,车子发动,缓缓驶出小区。
“以后这种局儿,咱都不参加了。”
他说话时含着鼻音,酒意正浓。
“为什么不呢?”
南栀打开转向灯问他,真的只是纯粹的询问,为什么不呢?你们关系那么好。
陈靖安半睁开眼开她开车的侧颜,睫毛长长的微卷着,目光专注盯着路面,胸口一下一下微微呼吸,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我不喜欢他们。”
南栀抿唇笑了一下,哪里是你不喜欢他们,是他们不喜欢我罢了…
她没说,继续专注于开车,光是平稳的开一辆不太熟悉的车子就够耗费精力了,南栀分不出那么多心思应付他的酒话。
车子开的稳,陈靖安便放心的睡下,到家时不到十点,南栀轻声叫他,把人扶回屋里。
炕上没铺被,南栀只能把他扶到东屋床上凑合一宿。
她力气不够,把人送到床上时直接扑在了他怀里,俩人人仰马翻的躺在床上,也好在他醉着,南栀倒也觉不出什么尴尬来。
就在她刚撑起手臂要从他身上爬起来时,一道力量抓住了她的手腕,天旋地转之间南栀躺在了软榻之上,换作陈靖安撑在她身体之上。
这个动作太危险,黑暗中他的头颅一点点靠近,南栀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就在他即将贴近之时,那道妥协的声音在脑海中再度响起,‘不都是这么回事儿么?’
南栀猛然侧开脸颊,“陈靖安…”
她轻声呼唤他,语气中是祈求…
陈靖安听不见似的,停顿了半秒了头颅继续下倾,舌尖含住她温热的耳垂,一定已经红透了…
他抬起了手,解她外衣的牛角扣,极致耐心。
南栀紧张的发颤,抬手抓住粗壮的胳膊止下动作。
陈靖安在头顶凝视着她,南栀回过头来看向他,轻咬下唇,他一双眸黝黑深邃,手臂依旧被她抓着,在她身上一动不动,那双眼仿佛是在问她,‘你确定停下?’
南栀咬着唇用力一推,陈靖安撤到一侧闷笑,单手解开衣领扣子,抬腿下了床。
在他离开房间之际,南栀落下了委屈的泪珠…
这一刻,她确信自己是在乎的。她介意他说的那些话,她没法像他一样坦然的接受这场婚姻中妥协,她无法接受一个把她当作任务的…丈夫。
陈靖安并没醉,他的酒量远胜于此,所以每一次的举动都是他借着酒劲的试探,他给她时间接受,也给她机会拒绝。
在这场交易的婚姻中,无论是他,还是南栀,都需要留有退路…
他本该是理解的,可是突然就不想理解了。他想去霸占她,把她所有的退路堵死,让她只做好陈家合格的儿媳妇,做好他的妻子。
在这样矛盾的驱使下俩人开始冷战,陈靖安存了心思的逼迫她,即便这并不是君子所为。
可是照南栀的性子,不逼她一把,一直用这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到他三十岁都够呛能有几分进展。
南栀心知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义务,但是昨晚那种情况她心中着实委屈,一时鬼迷了心窍才拒绝他…
然而冷战还未拉开序幕,他们就必须同行回北城去了,于是这场不完全冷战俨然变成了夫妻俩的闹小别扭。
到北城后陈靖安便和院里几个发小出去聚了,临近年关大家都放假回了北城,赶在三十前正好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本想把哥嫂也叫上,可一想这局里肯定有白允朵,陈靖安也就作罢,反正哥哥向来也不喜欢这等社交。
他当时只顾着和南栀斗气,也就把大家成双入对的事抛在脑后了。陆瑾辰王颜可,他们圈里公认的金童玉女;董嘉述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小姑娘,还是个大学生的模样,作孽;白允朵一如当年,形单影只的,自打和陈靖平分开就没再找过;加上霍羽,就这么几个人,年年凑在一块聚。
最开始就只有陆瑾辰董嘉述陈靖安三人,他们仨总在一块儿,再往后陆瑾辰谈了恋爱,王颜可就加入了他们,王颜可和几个大男人在一起没意思成天叫着白允朵,白允朵就把陈靖平拉来,霍羽数老小儿,在院里都当妹妹宠着,见他们出门总爱跟着,队伍就这么壮大起来了。
后来陈靖平遇事,和白允朵分了手,这些年他便不来参与了,兜兜转转还是这群人,却早已物是人非。
一伙儿人见陈靖安形单影只的进来,频频起哄。
“媳妇儿呢?怎么不带来?”
“靖安是怕媳妇儿太漂亮了不敢带过来吧哈哈哈哈。”
三个人里,数陈靖安最本分,从来没带过女人来,以前谈恋爱,统共就两年,还是在沈城。所以嘛,陈靖安好不容易娶了个漂亮媳妇儿,大家没深没浅都好逗乐一番。
陈靖安皱着眉入座,“滚。”
一群人哄笑,并不打算放过他,三五成群的,借机灌了他不少…
南栀那边被导师叫了去,说是年前聚一聚,她导师临近退休,带的人不多,在京的更少,一行人吃顿饭,热闹热闹。江予北是毕业的师哥,不过刚参加工作,又赶上过年来北城出差,明早回沈,也就一起叫来了。算上老师五个人,江予北、杜婷还有一个研二的师哥周伟。
难得聚会赶上热闹,自然免不了起哄喝酒。南栀也被闹着喝了几杯,她的体质不适合沾酒,喝一小杯就浑身泛红的那种,大家看着也就不再起哄。南栀借机去卫生间,江予北不放心跟着过去,好巧不巧地出来的时候碰见了陈靖安和陆瑾辰…
这北城,还真是不够大。
原本没什么,南栀就是洗手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绊了一跤,江予北扶了一把,略显关怀些。可这一回头就碰到了他们俩,南栀硬是被陈靖安的眼神弄的心虚起来…
“呦,这…这不是弟妹么?”
她和陆瑾辰不熟,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南栀记得。如今这个人一副看戏的表情,着实是…让人有些尴尬。
南栀点了下头,微笑着打招呼,“嗯,陆先生,您好。”
陆瑾辰道貌岸然的,“嗯,弟妹在这是?”
他目光戏谑的扫过江予北,又移到南栀身上,这可是热闹了,看那小子的表情就知道南栀已婚这事是瞒着的哈哈…
南栀颔首,尽量忽视这人戏谑的目光,“我们导师约我们吃饭,这是我师哥,江予北。”
陈靖安在一侧冷哼一声,总算是见到了本尊。南栀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发怵,搞得她好像怎么样了似的…
陆瑾辰一看这气氛不对啊,立马接话,“啊…原来是老师啊,那靖安该去敬一杯,是不是靖安?”
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一名。
陈靖安面容不屑地扫过这几个人,随后看向南栀挑了下左眉尖,“哪屋?”
南栀咬唇,“不用…”
陈靖安直接略过她的拒绝,看向江予北,“劳烦师兄带路。”
这人…比江予北大了不是一岁半岁,偏就要装嫩…
他那股子轴劲上来谁都没辙,当着外人的面南栀又不好把他扔在这,无奈的报出房间号,随后硬着头皮往外走带路。
陈靖安一脸漠然的跟过去,走廊里俩人一前一后,江予北和陆瑾辰走在后面。
南栀一个头俩大,光一个陈靖安就够受的。这回好,一群人都要知道她隐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陆瑾辰到包厢之后进去,陈靖安嘱咐他要瓶好酒包装上送过来,随后随着南栀进了老师这间包厢。
莫名其妙多出个人,还是个帅哥。大家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疑惑,陈靖安便对着主位鞠了一躬,“老师您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拜师…
说完起身侧头看向南栀,众目睽睽之下拉住她的手,“我是南栀的丈夫,陈靖安。”
“……”
杜婷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南栀…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今天凑巧碰上就过来打个招呼,希望不要打扰到老师和各位师兄师姐的用餐。”
道貌岸然,这个词形容他一点不假。
他拉着南栀上前一步,轻捏她的指尖,“哪个是你的杯?我给老师敬杯酒。”
这般亲密的举动落在大家眼里,确实是…郎才女貌。
南栀指了下自己的位置便到老师座位上添酒,陈靖安拿着酒瓶给南栀酒杯倒满举起来。
老师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起身,“请问这位先生可是城东陈家的二公子?”
陈靖安露出惯有的儒雅笑容,微微点头,“正是。”
这名号不低,都略有耳闻。
“多谢老师和各位师兄师姐对南栀的照料,我以酒答谢。”
满杯的白酒,陈靖安一饮而尽。
陆瑾辰敲门而入,手中提着的是上好的酿酒。
“久闻徐老大名,今日借弟妹机会得以见面,荣幸之至。”
这一个两个的,最会打官腔…
陆瑾辰将酒水递予陈靖安,做自我介绍,“陆瑾辰。”
三个字,徐老便知晓。
他这小徒弟不简单,认识的都是些名门望族子弟,他在学术界过年,都不曾接触过此等人脉。
陈靖安等人并未久留,言语几句便是尊敬,再不走便是无礼…
南栀已婚的消息可谓是炸了整个饭桌,陈靖安一行人走后大家便再也按耐不住,纷纷八卦起来。
她家世不凡这事儿大家多少知道些,但没想到竟是如此卓越啊!
对于众人的惊呼,南栀也只是一笑置之。她的家庭,她的丈夫,本就不该是她的谈资。
倍受打击的还要数江予北,不战而败,大抵是这么个滋味儿…
接下来他们这顿饭结束的格外迅速,从前南栀觉着已婚这事多难以启齿,现在说开了也就那么点事,倒徒生一种轻松的错觉。
董嘉述那边听说南栀也在饭店就来了精神,三番五次探头瞧这伙人何时散场,一经抓到立马把南栀给摁住。
陈靖安比猴子都精,把着他这个小白兔媳妇儿才有意思。
南栀捱不过去,只得和老师还有师哥师姐们告别,跟着董嘉述进去。包厢里陈靖安一身西装优雅的坐着,她过来,他头都没抬一下…
南栀咬咬唇,被霍羽拉着硬着头皮坐到了他边上。
南栀先前喝了点酒,面色绯红。董嘉述这就来了底气,非得让南栀喝酒。南栀拒绝吧,董嘉述就说南栀能陪同学喝,到这就不能喝了,是不给陈靖安面子还是不给他董嘉述面子…
他这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南栀看向陈靖安,那人从头至尾都没正眼瞧过她,咬咬牙,接过董嘉述的酒。屋里的人一看陈靖安这架势是故意的啊,就连连跟着起哄,南栀喝了一杯就有下一杯,一来二去的,被灌了好些酒下肚。
陈靖安坐旁边跟个死人没有区别,只顾着优雅的品酒香,时不时还点几支烟呛呛她…
南栀本就不胜酒力,又被灌了这么多的酒,意识逐渐涣散起来,最后到走的时候站都站不稳。
这会儿陈靖安倒是想起这是自己媳妇来,南栀站不稳,他就一把搂在自己怀里。她确实是醉得厉害,倚在他怀里都咿咿呀呀的说胡话。陈靖安耐不住她不听话,直接公主抱起来。众人跟在后头起哄,董嘉述还吹起了口哨,活脱脱像一群流氓子。
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喝酒,所以几个人来时开了一辆大金狮,这样走时候叫一个代驾就行。
陈靖安和南栀坐到最后排,南栀喝多了跟长在陈靖安身上一样,大家宁可挤一点也不过去凑热闹,毕竟…遥望看戏才更有趣…
南栀平时就是小白兔啊,讲礼貌知礼数的,现在活脱脱一个煮熟的小疯兔,也太有意思了吧!
南栀小嘴嘟嘟囔囔的,“陈靖安你就欺负我能耐…”
哎呦,委屈巴巴的语气,可爱!
南栀不光说啊,她还往陈靖安身上生扑,又抓又挠的,小爪子软软的,陈靖安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沉着声音叫她,还带着威胁的语气。
“孙南栀。”
陈靖安果然有震慑力,他一出声一车人都不敢再看热闹,南栀也乖乖的躺在他怀里,小爪子抓着他的衬衫嘤咛呓语。
老实了没两分钟,南栀不知道哪根筋短路。一抬头对着陈靖安的脸生扑过去,逮着他的嘴唇硬亲。陈靖安措手不及,靠!他被这个小毛丫头强吻了?
不过这是什么破烂吻技,舌头都不带伸一下的。陈靖安反手托住南栀的后脑,长舌探入,瞬间掌握了主动权。
醉酒的南栀热情开放,极度配合,两人就这么在车里来了个法式热吻?
情浓意蜜之时,怀里的小姑娘抬手虚弱一推,随后一声干哕,“哇”的一下吐了面前男人一身…
她可真是…出其不意。
亏了刚才陈靖安躲得快,不然非得吐他嘴里不可…
南栀这一吐便一发不可收拾,瑟瑟的捂着肚子发抖,人又醉着,哭唧唧的嚷嚷着疼,柔声细语的,叫人心疼。
她没喝过这些酒,这是被他们给灌坏了…
陈靖安脱了外套把着姑娘搂在了怀里,眉头皱成一团,“往医院开。”
他声音沉着,车上的都知道,这是心疼生气了…
第六章
南栀果真是没白来这趟医院,重度酒精中毒。得亏是发病快送来的及时,要不这条小命保不保得下都难说。
这一下子可是惊动了大院里元老们,一个个都得回家挨骂受罚。陈靖安挨了老爹两个大巴掌,又被他妈指着鼻子骂了好大一通。
不怪老人们生气,这要真是出了事,搭上好人家姑娘一条性命,一辈子都言语不清。
南栀这算是大病一场,叶晚棠也是没闲着,干脆借此机会给这小丫蛋做个全身的检查,怎么结婚半年来的也没个动静…
这一检查又给家里二老气个够呛,难怪没有动静,这姑娘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闹了动静才是出毛病!
陈父直接找陈靖安谈话,这不是他们抱不抱孙子的问题,这俨然变成了小两口的婚姻危机。
陈靖安这两天陪护南栀已经是憔悴不堪,被自己爹这一提点更是烦闷…
“你俩这么长时间都没同过房?”
他耷拉着脑袋,想中午阿姨送南瓜粥过来,得想办法偷偷加点糖,不然她又不吃。
“问你话呢?!”
陈靖安义正言辞,“同房同炕。”
老父亲恨铁不成钢,咬着牙问出了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你不行?”
“……”
陈靖安抬起头来对着他家想象力丰富的老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起身,“我回病房了。”
“……”
单方谈判以失败告终,小两口的事情成了两位老人的心头病。
南栀在年前办理了出院手续,这些日子在病房里无忧无虑被养的气色红润有光泽,甚至还长了几两肉在身上…
年三十的院里正是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这是南栀不在父母身边过的第一个年,好在他们都在北城,春节回外公家过,两个老人也不至于太过冷清。
年夜饭是回陈家老爷子那吃的,陈老爷子三个子女:陈靖安父亲陈解之排行老/二,一双儿子,靖平靖安;老大陈敬之两个孩子,女儿陈靖媛,儿子陈靖江;最小的是个丫头,陈曦,嫁到了市委院里,有一双儿女,汪海和汪洋,赶上春节凑在一起,好大的一桌。
南栀从小在父母身边,爷爷奶奶又过世早;外公这边只有一个舅舅,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参加如此规模庞大的家庭聚餐。南栀跟在陈靖安身侧,叫了一圈人,保持了一晚上的端庄微笑。
一家人,就南栀这么一个新媳妇,大家的关注度都放到她身上,说来说去那些话主旨全落在俩人生孩子延续后代上…
南栀连情/事都没经历过,更不要说提起孩子的事。她羞红着一张脸埋着头赔笑,到底是新媳妇,不经逗弄。
好在婆婆叶晚棠出言打了圆场,称小夫妻想先过二人世界,这事儿不急!
再怎么说也是他们自己的家事,总不能放到桌面上叫别人看了笑话去。
南栀当下必然是对婆婆感激万分,总比身边的陈靖安靠谱,半句话不说闷葫芦一个…
她不明白自己在这家里到底算是什么,嫁给陈靖安,给他生下个儿子,为了热闹再生个女儿,给他凑个儿女双全。
是不是到那个时候她的所有价值就被耗尽了?
哦,不对…她背后还有外公家,她还有可用价值…
这就是他们可笑的婚姻。
南栀发呆想这些,孩子的事只想躲过一时算一时。陈靖安把手搭在她腿上轻捏了下,叫她注意力集中。
年夜饭吃过,一家人散场,各自回到小家看春晚跨年,外头烟花爆竹声响,年味十足。
公公严肃,婆婆和蔼,一些话摊开了和他们小两口谈,南栀垂着头一言不发…
电视里零点钟声响起,陈父摆了摆手回屋,叹了一大口气,堵在南栀心窝里。
有些事…似乎迫在眉睫…
脑子里想到了一句话,叫‘赶鸭子上架’,她在东北学到的。
她想陈靖安大概也是这个感受…
这就和小时候的家庭作业一样,父母越强调要把作业写完孩子越想出去玩。
老两口满脸失望的回了自己房间,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小两口。
小妻子垂头不语,等着丈夫开口说话。
陈靖安抽完一支烟才有动静,“你打算在这儿打坐一宿?”
南栀咬着下唇抬起头看他,声音委屈,“没有。”
他叹了口气,迈开步子,“走吧。”
南栀起身跟在他后头上楼去,今天这事…怕是躲不过…
陈靖安进屋后打开灯,南栀一步一步挪进去。直接被他抓着手腕压在了实木门上,“南栀,咱俩是合法夫妻。”
他说的理直气壮,确实合法,证件都在抽屉里放着呢。
南栀垂下头,不敢再去看他那漆黑幽深的目光,会陷进去…
她不说话,他的手已经扶在了纤细的腰间,每一寸都恰到好处。隔着布料传来的阵阵炙热,烫得她不敢乱动。
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另她局促不安…
陈靖安拇指抬起抚上她的唇瓣轻轻按压,沉声唤她,“南栀。”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
“我不是第一次。”
南栀抬起头,眼神懵懂,不知他的用意。
“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和前任在一起过。
南栀不明白,为什么做这事前非得拉着她一起追忆往昔,她对前女友这种生物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随后陈靖安弯唇温柔一笑,手臂托着她的腰身向后倾去。
混沌之际,南栀轻嚷一声,“陈靖安…”
声音窸窸窣窣的,叫的陈靖安心里犯痒痒。
“怎么?”
他停下动作抬手整理她的碎发,“还想推开我?”
南栀含泪摇头,瑟瑟轻颤,“去床上…好不好…”
或许有了支撑,她就有安全感了。
只听他低声笑着,南栀被腾空抱起,几步之后落于软榻之上。
“啪”的一声,暖灯熄灭,室内陷入漆黑…
二十四年人生中,南栀第一次的肌/肤之亲。她生涩,害羞,一知半解。
由他主导,一步一步带着她沉沦其中…
她听着他隐忍沙哑的声音,乖巧配合。
在南栀张开之际,陈靖安迅速抓住她的小腿,熟练地环在自己腰间。
“啊…”
南栀体会到了彻骨的痛楚。
“叫的小声点,这屋子不隔音。”
他极致冷静,声音蒙着一层魅惑的欲…色。
之后,南栀再也不敢出声…
陈靖安用力的做,南栀深深埋在枕头里,表情脆弱地望着他,月光下,陈靖安逐渐失控…
沉重的呼吸落在耳畔,大掌随意摆弄着她纤软的身子。
到了后来,南栀没有了一丝力气,抓着他的手臂低声啜泣微微求饶。
凌晨两点多,陈靖安才放开南栀,她蜷缩着身子浑身发抖可怜的像个无助的小猫儿。
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中,她寻不到一丝光亮…
陈靖安一手捞着她搂在怀里抚捏,一手摁开灯靠着床头柜倚坐着吸烟,呼吸声粗粝嘶哑。
一支烟结束,他抱起南栀,姑娘被惊醒紧抓他的手指,眼神里泛着水光祈求。
陈靖安沉默不语,带她进了淋浴间洗干净。
抱回来又关了灯,再次把姑娘拥入怀中,手掌抚过之处,皆是风/情。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控,在情事上他向来有足够的自控力,就算是从前恋爱的那段时间,他也只是疏解下即可。
可是今天,他对着南栀这副生涩的身子,竟然萌生出了摧毁的快/感。他要霸占她,用最原始、最猛烈的方式。
……
清晨六点半,南栀被闹钟吵醒,她要起来梳妆打扮。大年初一,走访拜年的必定不会少,她得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一众人面前。
身上每一处的酸痛都在向她昭示,她,由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真真正正的,成为了身边这个男人的妻子。
南栀在他怀中蹑手蹑脚地轻动,还未坐起,便被人拦腰抱过,顺势欺身而上。
“我…我要起来了…”
陈靖安表情懒懒的,“等会再起…”
然后…他又一次开始了新一轮的动作…
对着南栀上下其手,苦不堪言。
这一次,不同于昨晚的掠夺,他极为温柔,注视着这个姑娘因他而情/动,动作越发的轻柔…
清晨的灿阳沿着窗帘缝隙洒进来,叫彼此看的都好生真切。
南栀看着这个男人在自己头顶流露出的情/欲;陈靖安也更加清晰的看见,在南栀身上,那两团软绵被他顶的上下轻颤,他抚上,获得最大的满足…
一次释放,南栀拱起了身子,死死咬住的下唇崩开,发出了一声细碎的轻咛。
陈靖安在她头顶满意的笑着,温柔而又体贴地为她拭去脸上沾裹汗珠的碎发,“舒服么?”
南栀不好回答,害羞的侧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嗯?”
见她不说话,陈靖安存心折腾,用力地顶了两下,叫她苦不堪言。
最后在他的逼迫下,她无助的轻答,“舒服…”
陈靖安笑了,对着眼前的姑娘迎着清晨的阳光。
南栀一时失神,她看着这个被她称之为丈夫的男人,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实。
……
无疑,两人迟到了。
等他们下来时,一家人都快吃完了早饭。
陈靖安顺嘴胡诌,“早上热水器坏了,修来着。”
谁也没出言责备二人,只是叶晚棠稍微面露笑意提醒了一句,“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以后早一点。”
“嗯,知道了。”
南栀面色挡不去绯红,有害羞,也有…还未消散殆尽的情…欲。
大家心知肚明两人迟到的原因,谁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在心底里高兴,总算是了却一番心事。
饭后南栀随叶晚棠和大嫂一同在客房斟茶静候前来拜访的客人,陈靖安兄弟同父亲出去应酬。
这一天小南栀没精打采,陈靖安神清气爽…
忙碌一天之后南栀早早睡下,也忘了什么为丈夫守床的事,好在她为陈靖安留了一盏明灯。
陈靖安回来的时候临近十二点,醉酒而归,南栀迷迷糊糊的被困在了床笫之间,身上扑着的好像是一只喂不饱的饿狼。
南栀被他突然惊醒,眼神里还带着懵懂。
“你…回来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声音喃喃的,陈靖安眸子一缩,抓着她手臂困在身下,南栀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可是能不能先关个灯再来!
这种时候她向来没有抵抗力,被他禁锢着,真丝睡裙也被推开,横冲直撞,完全不去顾及她的感受…
南栀记着他昨晚的话,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可他动作大,被迫着,还是在唇齿间偶尔轻哼几语。
灯光下,南栀的皮肤越显白皙,巴掌大的小脸藏不住隐忍的欲/色。
她作为少女独有的紧致,让陈靖安欲罢不能…
结束时,南栀已经筋疲力竭,她细微抽泣着,被陈靖安拢在怀中安抚。
又是一支香烟善后,他把玩着她的手指轻捻,声音嘶哑,“你怎么这么乖…”
这一句话,南栀听得心酸。在他眼中,她不过就是一个听话的妻子。
无关感情,无关风月,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他妻子的演员…
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听话的、对他家族有利益的、可以为他生儿育女解决需要的女人。
南栀从他怀中爬起,顶着满身的酸痛走进浴室,还未洗完,陈靖安便带着一身烟酒气走进来。
她下意识的挡住自己胸口,陈靖安玩笑道,“又不是没看过。”
这样一句玩笑话,在她听来也满是讽刺。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自己也开始变得敏感矫情…
陈靖安的动作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他细心温柔的替她洗净身子。
南栀累了,有些事她想不通,也不愿再想了。
最后,慢慢地在陈靖安的怀抱中睡去…
大年初二,南栀携夫回‘娘家’,到的是外公家。殷家不胜欢喜,热情款待。
殷家这几年都没有喜事,南栀成家,算是他们家头一桩大喜。他们看重这门亲事,自然也看重这个外孙女婿。
殷家与陈家不同,人丁不胜兴旺,却也是其乐融融。抛去身份,南栀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若不是成婚早,还是父母身边的小公主。
所以一见到爸爸妈妈,南栀还是那个会撒娇耍赖的小姑娘。殷家人纵容她,她这个样子倒也活泼可爱。
家族聚餐都是这样,男人一窝女人一片,陈靖安陪着岳父下棋,岳父孙安绍是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n大历史系教授,即便是病着,举手投足间也是尽显风雅。
对于这个女婿,孙安绍谈不上有多喜欢,但却是欣赏的。从男人角度而言,这绝对拔尖儿,只是与自己女儿这强来的缘分,难说…
下了几盘棋,孙安绍便面露倦意,陈靖安搀扶着回了屋。家里人见了倒是赞许,谁也没管这爷俩儿。
进了屋,孙安绍把陈靖安留下,说几句私密话。
“你棋下的不错。”
几盘棋下来,孙安绍对眼前这个孩子又有了新的认识。从前只道他是个有责任心又很讲礼数的孩子,如今不然,陈靖安棋风很稳,他落子快,看似莽撞却步步稳妥,又懂得审时度势,好几次不着痕迹的礼让,他都看在心里。
如果这是他的学生,他一定极力培养这个优秀的人才。可这人是他的女婿,年纪轻轻,却为人老道。
南栀不同,她虽然心思重,可归根结底的还是个孩子,未经世事,免不去单纯。
陈靖安一心同南栀过日子还好,要是时间久了没这个心思,肯定是要受欺负的。
面对岳父的‘夸赞’,陈靖安只是笑笑,“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住,老爷子带着玩,多少年不下了,生疏了不少。”
孙安绍听了点点头,“家里老人身体还好?”
“还好,毕竟年纪大了,也大不如前了。”
“嗯,老人没病没灾的就是做小辈的福分。”
孙安绍面露感伤,“要是像我这样,你们做小辈的也是累心。”
陈靖安安慰,“您现在身体康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老人没搭茬,换了话题,“你比南栀大几岁?”
“不到五岁。”
孙安绍点点头,“南栀年纪轻,从小就被惯坏了,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担待些。再不行,你和我说,我们做父母的管教。”
言外之意,我们南栀犯再大的错事,我们自己来管教便是。
陈靖安理解,为人父母的,都是舍不得自己孩子受半点委屈。
“南栀被教的很好,没有娇纵,也没有任性,娶到她是我的荣幸。”
孙安绍叹气,“总归还是有些孩子脾气在身上的…”
陈靖安笑了下,难得的宠溺,“小女孩儿嘛。”
“你能这样想就好。”
孙安绍摆了摆手,“行了,说了这么一堆话我也累了,你出去和大家热闹着吧,我睡一会儿。”
“行,那爸您歇着,吃饭了我来叫您。”陈靖安贴心,起身还不忘替孙安绍掖掖被角。
这样的男人,温柔起来要人心,狠起来就能要了人命。
不过好在孙安绍能看出他对南栀的几分上心,相处这么久,总归会有感情。
陈靖安出来时看南栀和人打牌,就坐到了她边上,南栀回头朝他笑了一下继续摆弄那几张牌。陈靖安也笑笑,坐的更近些,替她指点江山。
这人脑子活泛,坐过来没几把,南栀就在他的指导下赢回了本钱。和南栀打牌的都是长辈,本来就是拿着南栀逗趣玩。
这会儿小夫妻俩琴瑟和鸣,倒是她们成了逗趣的。
“再这样你们输了得给两份钱了啊!”
舅妈连连掏钱,假装生气。
陈靖安一脸无辜状,“输了拿两份钱,赢了是不是也要拿回两份钱呀?”
“哎呦你们听听!”
随后舅妈看向南栀,“小南栀有靠山啦!看来这以后都赢不到咱们小南栀的钱喽。”
南栀只顾着笑,陈靖安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心里舒坦得不行。
几轮下来陈靖安帮着南栀和岳母赢了不少,他多精一人啊,又哄媳妇儿又巴结丈母娘的,倒是无辜的舅妈和小妹连连躺枪。未成年的小妹尤为惨烈,打到最后直嚷嚷着不再和南栀一起玩牌了。
这边南栀赢了个盆满钵溢,笑嘻嘻的小声雀跃,那股子活泼劲全都蹦出来了。
一家人玩嘛,谁也不至于霸着钱不放,最后赢的钱都拿给小妹当压岁钱了,南栀倒落得个分毫不剩的下场。
她本来是不在意这些的,可陈靖安不知道从哪来的明晃晃的五张大红票子,掏出来的时候都皱皱巴巴了,非要塞到南栀衣服口袋里。
南栀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奇奇怪怪仪式感,但摸着钱还是有那么点小喜悦的。
她这算是无缝衔接起来,去年还是外公外婆给,今年结了婚马上就有人接手。
就是…陈靖安给的有那么点少…
算了算了,有就不错了。
不过想到这了,南栀开始好奇,陈靖安也不是缺钱的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那么抠呢?
不单是给的压岁钱这事,还有不少地方,倒是个精打细算的男人…
“在想什么呢?”
陈靖安侧头正撞见南栀发呆,顺嘴问了一句。
“哦?”
南栀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瞬间心虚,“没…我,我在想…想,啊,刚刚爸爸找你说什么?”
陈靖安一脸鄙夷的看着她,满脸都写着三个字:他!不!信!
不过他还是顺着说了下去,“问了些我工作上的事儿。”
“奥。”
南栀问他,不过是为了避开他的问题,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她向来不愿意打听。
南栀跟他说完话就跑开了,她怕陈靖安再追问下去。
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抠吧…
南栀前脚刚走,陈靖安就被殷老爷子叫去了书房。他在心底自嘲,有一种小学考完试被科任老师和班主任轮番谈话的感觉。
进了书房,陈靖安恭恭敬敬站在殷老爷子的书桌前,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在沈城的工作可还顺心?”
都是这套言论,陈靖安答的认真,“工作内容都是差不多的,做的很顺手。”
“嗯,”
殷老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话里有话,“你以前在沈城上过学,遇事了也有熟人帮衬,挺好。”
陈靖安点头,“是,不过我同学大都是医药口的,我和他们也没什么联系,逢年过节会聚一聚。”
他倒是很实诚,当着老人的面,也不好撒谎。
殷老爷子勾起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些人断了联系就好,都是过去,谁还不是向前看的。”
陈靖安恭敬点头,“是。”
“和南栀可还处的来?”
“嗯,南栀是个很不错的妻子。”
老爷子摆了摆手,“坐吧。”
陈靖安在红木椅子上落座,就听老爷子又发言,“听你母亲说,当时你们陈家选中南栀,是你的主意?”
当时两家准备联姻,陈家只有陈靖安这个适龄男子,殷家倒有几个备选。照片拿过去,陈靖安训练完一头热汗,一边擦头一边翻腾,南栀照片正巧掉下来,这才成就了这段姻缘。
想到这一小插曲,陈靖安不免露出笑容,“是,南栀最合眼缘。”
这话不实诚,南栀最漂亮倒是不假…
老爷子也懒得拆穿这谎,动了下茶杯叫陈靖安给他续茶,陈靖安毕恭毕敬。
“不管之前怎样,现在你和南栀已经成了家,我们做老人的都是盼着自己的子孙能过好小日子的。”
陈靖安添好茶水重新落座,“外公说的是,我和南栀也一定不会辜负长辈们的好意。南栀嫁到陈家,是我陈靖安的媳妇儿,我自当担起做丈夫的责任,对南栀,也对我们的小家。”
他顿了下,目光坚定,“还请外公放心,我绝不让南栀受任何委屈。”
都说男人的保证不可靠,可没有保证的是不是更不可靠…
至少在这时这刻,他敢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担保。
与南栀领下结婚证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定了这一生。
他们陈家没有更换妻子的传统,自然他也没有这等嗜好。
陈靖安的人品是值得信任的,不然殷老爷子断不会把南栀许配给他。
只是当年他与那护士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老爷子也是借此机会加以提点,也叫他心中有杆称好做衡量。
话说至此,已经点透,殷老爷子便打发了陈靖安出去。
南栀正在沙发上和小妹打闹,看见他出来立马收了笑容挂上担忧,从沙发上蹦下来到他身边,“我们回家么?”
她不会去试探他们的谈话内容,更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只是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甜甜的问他,回家么?
他的妻子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家,知道他在这里会被接二连三的谈话教育,所以…她要带他回家。
可是那里,却不是她的家。
陈靖安抬手帮她整理额角的碎发,“今晚住这儿吧,明天再回去。”
南栀精灵般的水眸露出璨光,随后微微暗淡,弯着眉眼,“不用啦,我们还是回家吧。”
他能这么说,她已经很高兴了…
陈靖安拉起她的手往沙发走去,对着孙母,“妈,南栀住哪个屋?我们今晚住在这儿。”
“哎呦!”孙妈妈高兴的了得,“就在二楼靠里那间。”
“好嘞。”
陈靖安把南栀的小手搁在掌心轻捏,把她送到妈妈身边亲近。
她不止是陈家的儿媳,陈靖安的妻子;她还是孙南栀,还是一个会撒娇的女儿。
晚上这对新婚夫妻在‘娘家’睡下,南栀洗漱的时候小声哼曲儿,陈靖安躺在她的小床上听得入神,这感觉真是不赖,以后要多带她在父母边上住住。
可毕竟是别人家,他不好动手动脚,南栀也腼腆,怕沾在床单上叫人看笑话,陈靖安只能暗戳戳的把人抱在怀里过过手瘾…
南栀习惯了他温暖的怀抱,这一夜都睡得香甜惬意,第二天一早夫妻俩吃过早饭离开,陈靖安把南栀送回陈家,自己驱车到了湘丽苑。
董嘉述的地儿,大过年的找过来,人家还在梦乡里,陈靖安就已大驾光临。
一开门见是这个大爷,暗骂一句。
“怎么着?小媳妇儿搂着不够爽?”
一脸的不耐烦。
“难得休息,你就整天睡觉?”
陈靖安已经自觉地换上拖鞋进了屋,比在自己家都随意。
董嘉述嘟囔,“不然干嘛去?这把年纪也疯不动了,不如趁此机会补个觉。”
“怎么没回老爷子那住?”
“规矩忒多。”
董嘉述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递给陈靖安,“你不找个房子搬出来住?都娶媳妇了还住你家那老房子,没有不方便?”
“正有此意。”直截了当,跟着自个兄弟也不藏着掖着,“但是没钱。”
陈靖安大三那年才考军校,升的没有董嘉述快,去年年底才升了副连,说没钱是大实话。
“你没钱你家老爷子没钱?媳妇儿都给你找了还差个房子?”
“不乐意和他们张嘴。”
陈靖安是这样,家里再壕也不动口,自己挣几分花几分。
“……那你这是几个意思?管我借钱?”
陈靖安一抬腿栽到沙发上半躺着,“老子就不能贷款?”
董嘉述一脸鄙夷,“就你那点存款,不得把裤/衩子都搭进去?”
“……”
陈靖安吃瘪,手撑着坐起来,不卑不亢,“所以找你给我看个性价比高点的房子,不用太大,两居室就成。”
“你就给南栀妹妹住这个?”董嘉述撇嘴,“可真是委屈了咱弟妹了…”
陈靖安拿抱枕扔他,“你又不是她,你就知道了?”
“呦!这是夫妻同心了啊!”
“滚。”陈靖安起身踢了他一脚,“尽快。”
“妈的,”董嘉述回了一脚,“求人就这态度?”
“别磨叽。”
说完陈靖安趿拉着拖鞋就走了,他来就是为了这么个事。昨天看南栀在陈家殷家两个状态就下决心买房了。
本来打算攒够钱一步到位搞个大的住着也舒坦,但是看着他那小媳妇搁家跟小受气包似的时刻保持着端庄淑女模样着实是于心不忍。买也就买了,先让她将就着,等她毕业了俩人在沈城住家属院,这边房价一涨也算是个投资。
第七章
陈靖安的假期不长,初五就要回到沈城复命。南栀作为他的随军小媳妇跟他的附属品具备同等性质,必须走哪跟哪。
她压根就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那一刻,南栀觉得自己和他整理装箱的衣物行李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等到了车站,南栀正垂着头慌里慌张的找身份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眼前,“车票。”
南栀这才意识到,她的车票已经提前买好了。
她和陈靖安并排坐着,低头看了看车票,又抬头看了看陈靖安,抿了抿唇发出疑问,“你从哪拿的我身份证?”
陈靖安面不改色,“用你身份证号买的。”
“……你怎么知道?”
“结婚证上有。”
“哦。”
南栀觉着自己纯粹是没话找话…
陈靖安这个人平时就是这样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南栀很乐意的把此称之为陈靖安藏起尾巴装人。
他和南栀单独在一起时沉默偏多,俩人并没有像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的、那么的…恩爱?
于南栀而言,陈靖安的爱意表现在外人面前,所谓‘深情’多显于‘事’后。
因为此,她一度怀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个鬼样。前一秒可以与之毫无交流,后一秒便能酣畅淋漓的行肌肤之亲;前一秒温柔似水含情脉脉,下一秒就泰然处之爱搭不理;一边对你冷淡荒缪,一边又对着你的私事细致入微面面俱到…
无论是哪种,南栀都不得不承认,陈靖安是个可靠的男人,又或许如很多人的想法一般,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一人。
北城到沈城,火车五个小时左右。上半程南栀还精气神十足,有的是小心思思索陈靖安的为人;等到了中午,他在车厢买了两份盒饭,直接把南栀喂到酒足饭饱眯眼打盹儿,一路睡到了目的地。
醒来时陈靖安的大衣严严实实的裹在自己身上,东北的冬天寒冷刺骨,看着他只有一件毛衣御寒,南栀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起身把衣服还给他,被那只大掌拦下,转而盖到了她头顶,连漂亮脸蛋都被挡了去。
那人语气嫌弃,“我拿箱子,帮我拿着衣服。”
南栀小委屈,把大衣拽下来披在身上,小步紧跟着他的步伐走。
陈靖安走路快,没两步突然慢下来。回头越着人群找媳妇儿,见不到人还皱起了眉,像是在寻一个小麻烦…
南栀在手边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口,软甜软甜的,“我在这呢…”
人太多,南栀不在他平行海拔视线里,而且他也没想到她那小细腿能走这么快。
看到了人,陈靖安二话不说地拉起她的手往前走,速度倒是比先前减慢下来。
人太多,得拉住了,不然一个不留神小媳妇儿就得丢。
出站台就有人来接,林海看见南栀笑得格外开怀,隔着老远就朝两人招手。
从陈靖安手里接过箱子,林海笑嘻嘻的看着南栀,“嫂子。”
南栀也笑,“哎,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
林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这小嫂子总是这样温温柔柔礼礼貌貌的,看着就叫人舒服。
余光不小心扫到自家老大…
阴沉沉的一张脸,盯过来的目光就像是在训练场上看枪靶子,激的林海一后背冷汗。
林海忙垂下头拉行李,免得老大回部队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陈靖安也说不好怎么回事,心知肚明是不可能的事,可看见盯着南栀那道欣赏垂涎的目光就是不爽到爆炸,小兔崽子真是活腻歪了,谁都敢看!
林海被陈靖安凶过之后不敢再正眼看小嫂子,就连南栀和他说话他都是不知所措的目光闪躲…
老大的女人,不能瞎看,要命。
回去的一路林海都是战战兢兢的,陈靖安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地方,沉着一张脸也不出声…
这要是只有他俩单独相处还好说,毕竟有外人在,南栀总觉得气氛诡异尴尬。
终于捱到了地方,林海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搬回屋里,大小伙子满头的汗珠,南栀洗了条毛巾递给他,“快擦擦汗,累了吧?进屋歇歇。”
林海攥着毛巾宛如捧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在手里…
对于南栀的礼让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林海你去食堂打点饭过来。”
“是!”
南栀还没来得及给人家拿瓶水喝,就又被陈靖安给指使去了,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坐一会儿喝点水再去吧…”
林海又擦了一把汗,“没事儿!嫂子。这会儿正好食堂开着,您和陈连坐了一天车了,一会儿吃点饭早点休息,先去了啊嫂子。”
话音一落,逃也似的往外跑。
“嗯,真是辛苦你了。”
南栀小跑跟着送林海出大门,回来抱着‘烤冷面’进屋,这小‘烤冷面’这些日子也都是林海帮着照料的。
陈靖安黑着一张脸,南栀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脾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根据和陈靖安相处的经验,这种时候不要和他多说话,不然吃苦的一定是自己。
陈靖安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新闻,南栀就在炕上逗狗。‘烤冷面’对陈靖安总带着试探的眼神,这毛孩子想和他玩又怕他,看着那圆溜溜的机灵大眼睛,南栀想到一个词:敬畏。
这人是真牛,一条狗都得对他有敬畏之心…
没多久林海打菜回来,南栀本是想留着人家吃顿饭再回去的。可陈靖安迟迟不肯开口,人家小下属哪敢留下,连连声称家里留了饭,把东西放下就急匆匆的跑了。
南栀觉得陈靖安做法不合理,他心情再沉闷,也不该少了待客之道。
“我觉得你做的不对。”
南栀直截了当和他提了出来,顺便夹了块牛肉放他碗里,企图用美食诱惑住他。
陈靖安不以为然,挑了下眉,“哪里不对?”
估计是他太理直气壮,南栀说话都没了底气,“……那…那人家大冬天的,又帮你喂狗又给你烧炕的,还到车站接你,又去打饭,怎么也该留个好脸给人家吧…”
陈靖安面无表情的全程盯着她说话,等她说完低头把她夹的那块牛肉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咽下去,“他是晚辈。”
南栀气势比不过他,还想再辩驳几分,“可…以前我爸的学生也经常到家里吃饭的。”
“哦。”
陈靖安扒拉了口饭,和媳妇展开诡辩,“一个带的是学生,一个带的是士兵,不能相提并论。”
“那…你总要给人家留个笑脸吧,黑着个脸,好像人家惹到你了一样…”
陈靖安皱着眉注视她,眼含笑意的否定小妻子,“在战场上,没人会给我们笑脸。”
南栀哑口无言,一脸愤懑,气哄哄的怒视陈靖安。
陈靖安夹了块排骨放在她碗里,严肃道,“吃饭。”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顿饭就只剩下了碗筷相撞的声音,南栀愤愤不平,吃肉的频率都比平时要快些。
陈靖安默默的勾起唇角,原来她吃饭是可以加速的,看来抽空得训练一下,免得她干什么都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饭后南栀去喂狗,到杂货间那屋拿狗粮,琳琅满目的宠物食品,她一边喂一边嘟囔着故意气陈靖安,“他对你这么好你都不亲他,真是可怜…”
陈靖安从旁边飘过,一脸鄙夷的看着地下的一人一狗,心里想着,和你一样,没有良心。
之后俩人先后去洗了澡,陈靖安到书房办公,南栀就躺在大炕上看电视剧,一人一屋,谁也不耽误谁。
到睡觉点陈靖安过来,南栀已经铺好了被褥,窝在被窝里只露着个小脑顶微微呼吸。
陈靖安蹦上炕钻进被窝,对着小媳妇上下其手,掰过脸才看清怀里的小女人微微攒着眉,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怎么了?”
陈靖安紧张起来,酒精中毒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南栀喃喃细语,“胃有点疼…”
“晚饭吃急了是不是?”
说话间陈靖安已经把人拢在自己怀里,大手搭上她的软腹,缓缓轻柔,不断地向她传递着热量。
“难受的厉害别忍着,咱去医院。”
南栀在温柔的抚摸的下逐渐缓解,困劲也随着上来,轻轻摇头,“好多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话说完便懒懒的枕在他臂弯里,合上一双水眸,在陈靖安细腻的抚揉之下进入梦乡…
因为上次补习班的事情,陈靖安始终对她出去工作这种事心有余悸,南栀也知道他不喜欢她在外抛头露面,便整日宅在家里做好暑期全职太太。
白天陈靖安出去上班,她就四处转转,早晚溜溜狗。家务活什么的,陈靖安花钱找了个阿姨,每天白天过来打扫一遍,烧炕,顺带着给南栀做顿中午饭,一个月两千。
南栀这次来沈城没背着笔记本,倒不是她有多懒,主要是陈靖安不让。两人一起走的时候陈靖安死活不让带,让她把文件拷下来,沈城有电脑给她用。
关键最后还一脸鄙夷的说她没脑子,大老远背电脑,不嫌累得慌。
南栀当即立下撇撇嘴回怼过去,“谁知道你电脑里有没有什么小秘密…”
就因为这一句话,陈靖安在头顶审视了她好一阵,最后幽幽的问了一句。
“你见过谁的小秘密?”
“……”
交流到此为止。
所以南栀白天就一直霸着陈靖安的电脑写论文查资料,也确实证实了陈靖安是个电脑上没秘密的男人。
至于其他,南栀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还好过,时间一久南栀真是无聊难耐,陆怡这个假期在国外没回来,她就更加孤苦伶仃了。
突然有一天一个师姐联络她,说是在临市有个翻译活,当天去当天回,左右一天的功夫。
南栀实在是太无聊了,再这么待下去她觉得自己真的就成了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于是…她背着陈靖安答应了下来…
先斩后奏嘛,她最擅长了。
不过这事有点大,又是工作又是异地,触了他的底线,南栀得多下点功夫…
千等万等终于把人给盼了回来,陈靖安一进门南栀又是接衣服又是放洗澡水可谓关怀备至,还是搭配她那可怜兮兮的小兔神情眼巴巴的伺候。
最后陈靖安终于忍无可忍,跟她对视了好一阵,语气无奈,“你是有什么事儿么?”
她拉着陈靖安的胳膊轻晃,声音软糯轻柔,“我明天想去趟临市~”
他眉毛一挑,“干什么去?”
南栀眨着眼抿起唇露出一副讨好模样,“师姐给我介绍了个翻译的活,当天就能回来…”
她举起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两千块钱呢。”
以前和爸爸要东西的时候她就会这样,百试百灵,她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撒娇…
陈靖安是什么人啊!他是能被美色/诱惑的么!他选择答应,纯粹是因为南栀的提议,合情合理合法!
由于陈靖安同意了她的请求,作为回报,南栀被他变着法的吃干抹净。
最后累的南栀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陈靖安替她擦拭,南栀睨着眼看他,明明那么难为情的一件事,真不知道陈靖安是如何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完成的。
关键他还能一边专注的‘擦拭’一边作出叮嘱,“早去早回,别贪黑。”
这个时候,真的适合谈这些?
虽然‘坦诚相待’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南栀还是会觉得难为情。
对于他的嘱咐也只是红着脸小声的答应下来,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陈靖安擦的认真,确认干净后才弯腰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顺手扯了个毛巾被裹在她身上,两人一起进了浴室。
南栀觉着与陈靖安行男女交合这种事完全用不到她,前戏由他主导,做的时候又是强势占有,结束了他又温柔的替她解决好一切后顾之忧。她似乎只需要配合的换换动作,再小声嘤嘤几下就够了。
这种时候南栀大多会替陈靖安委屈,她这个做妻子的,并不算体贴备至…
南栀出神的严重,以至于陈靖安把她擦干扔进被窝里才醒了几分,他又返回浴室清洗自己,南栀窝在被子里想他沉迷时专注的神情。
脑海里忽而蹦出一件事,她匆忙起身套着他的大短袖蹦下了炕。
她忘了吃药…
每次都不能落下…
若是赶上机会好陈靖安事先有预告她就事前吃,事后再补一粒以防万一;大多时候他都是一时兴起,南栀只能后补,以祈求别意外中了奖。
母家婆家,都有要孩子的意思。陈靖安从没做过措施,也是同样的意思。
可她还不想有…
她明知道自己无谓的抵抗没有意义,可就是不想这么早生下一个孩子来。
陈靖安不爱她,即便他体贴呵护事事为她想的周全,即便他会为她情/动…
可南栀清楚,那与爱情无关,那只是他的责任。
孙南栀,到目前为止,也只是陈靖安的责任而已。
这个时候孕育一个孩子,无非是给这场无爱的婚姻多上一层枷锁…
她会害怕,怕自己担不起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也怕自己维系不了这段婚姻,到头来,孩子便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那个孩子会像她,也会像陈靖安,与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结婚、生子…重复他们的一生。
那太残忍了…
药瓶被她藏在背包夹层里,南栀翻出来仰头吞下一粒,正对上陈靖安的视线。
“你在吃什么?”
他走过来,脚下步子急又稳,眉尖微微蹙起,声音静默阴沉。
他是猜到了的。
她一定没想到陈靖安已经洗完了澡,后来这次只是进去冲一下脚解凉就会出来…
南栀下意识的后退,“没…喝水…”
陈靖安发出一记冷笑,眉间充满了戾气,嘲弄着,“喝水?”
他从南栀手里夺下背包,大掌伸了进去,触手可得的两个小塑料瓶,掏出来,摊在掌心摆在她面前,“藏都藏了…怎么不知道换个包装呢?嗯?”
他的声音越发阴冷,每一声质问都隐着怒意。随后他在南栀瑟瑟的注视下缓慢拧开药瓶盖,瓶底倒置。每一粒药片都倾进了透明玻璃杯中,那杯上还隐隐透着她的唇印,药粒落入水中渐起漂亮的小水花。
南栀背靠在橱柜边隐隐轻颤,她太害怕了,准确的说,是这样冷漠暴怒的陈靖安太可怕了…
她微微呼吸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真怕下一秒面前的男人会把那水杯从她头顶浇过,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下一秒就要朝她呼巴掌暴打一顿…
如果是家暴,她能不能报警,或者说…报警管不管用…
陈靖安面无表情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小白兔,红着一双水眸,满脸惊恐的望着自己,泪珠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他冷着脸转身拿着水杯倒进了下水道,杯子也被他顺手扔进了垃圾桶,砸的桶底“咣当”一声响。
小白兔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和做那事时一样,饱满的唇瓣被咬的娇艳欲滴,楚楚动人。
他是真气急了,这些药都有很大的副作用,她本就经期不调又这么折腾,不想要孩子可以和他直说,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作践自己…
陈靖安也说不清那是个什么滋味儿,是真生气,他媳妇儿因为不信任他糟蹋自己身体,这丫头真是能无声无息气死人。
可再一看见她那哆哆嗦嗦的小样儿,还真不能把她给怎么着了,就是干生气,气的牙痒痒都。
南栀受不住他怒气的目光,深深垂下眸子不敢再窥视…
脚趾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经意间卷住勾起,惹来了陈靖安的注目。她全身只着了一件男士短袖盖至臀下,一双玉腿又白又细光/溜/溜的暴露在空气之中隐隐布上一层寒意。
陈靖安叹了一口气,语气恶劣却显无奈,“你不睡觉?”
说完往炕边去,南栀轻轻的动起来走过去。陈靖安已经盖好被子合眸躺下,好在给她留了一半的位置。南栀慢慢凑上去,小心翼翼的轻躺在他身侧,生怕动作太大惊扰到他。
两人背对着侧躺,再也没了往日温暖的怀抱…
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陈靖安驱车送南栀去临市,俩人一路皆是沉默寡言,气氛低至谷底。
南栀几度想要开口解释都被他阴沉的面色吓得打了退堂鼓,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解释的,他看到的的确全都是事实…
陈靖安对时间的把控不差分毫,到达目的地时刚好给南栀留出一个吃早饭的时间。
下车前陈靖安叫住南栀,“下午打车回家,我这一周都有训练,不回家住。”
南栀轻抿唇瓣,垂眸低低“嗯”了声,想开口叫他一起吃个早饭,哪怕买一点带着也好。
话到嘴边转了一圈,还是没勇气开口。
她下车,车门一关,陈靖安压根没给她纠结的时间,直接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南栀站在原地丧气的呼出一口气,吸了吸鼻子,不知不觉眼圈湿了起来。
她的心情随着临市的阴雨低落了一整天也没找到宣泄口,工作结束以后南栀站在窗前望雨,大雨迅猛,南栀扒拉着手机叫车。心中说不上来是期待还是失落,也分不清到底是对谁…
盯着外面丝丝落下的雨滴,南栀突然想起家来。想妈妈,想窝在家里床上睡上一大天,然后被妈妈拽起来吃她的拿手菜,和爸爸斗嘴…
南栀打了电话回去,来东北半个月,还没和家里联系过。
接到女儿的电话,殷语薇很是高兴,忙是关心女儿,母女俩的交谈在平常不过,就是些互相关心的话。
她从小就是乖孩子,再难过也不愿意给父母添麻烦,更何况她和陈靖安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就更不便与母亲交谈了。
知女莫若母,南栀三两句话母亲便知道这孩子心里不顺,她也不挑破,顺着话音开导自己女儿。
“人这一辈子,过小日子最不容易,得学着宽解自己,宽解别人。”
这一句直接叫南栀破防,即便她一句话不说,母亲还是最懂她的人…
她隐了哭腔,故作轻松,“知道了。”
用的是最不耐烦的语气,却是渐渐落泪。
南栀呼了一口气缓解情绪,胡乱的把眼泪擦干,“妈,先不跟你说了,我订个饭,改天再聊。”
电话挂断,泪珠不断线的下落。
怕有人看见,南栀匆匆跑到外面遮雨台下等车,雨水泪水夹一块,就没人能注意到了…
随着没有间断的雨滴,南栀逐渐平复了心情,这么大的雨,她得先回家去。
“南栀?”
熟悉的声音轻唤她,南栀回过头,江予北迎面走到她身边。
南栀一板一眼的打招呼,“师哥。”
江予北点头应下,“嗯,过来工作?”
“是,师姐介绍过来的。”
江予北点点头,意有所指的问,“你爱人没来接你?”
南栀面色顿了一下,一想到陈靖安还是隐隐发酸,随后弯眉浅笑,“他最近训练,不在家。”
眼看着南栀状态不好,提到那个男人时更甚,江予北存心似的,“也就是你懂事让人省心,要是换作别人,”
他抬眸示意了一眼正在滴落的瓢泼大雨,半开玩笑,“还不得和他闹一番?”
南栀礼貌的笑笑,潜意识不太喜欢这样的挑拨,换了话题,“师哥来这是?”
“哦,我来做学术报告。”
江予北看出了她的不悦,小丫头,已经开始学会维护她的丈夫了…
转而他望向大雨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想到你会结婚,你们俩…是自己认识的?”
南栀轻轻摇头,实话实说,“我外婆家和他们家是世交,觉得合适就在一块了。”
原来…是联姻啊…
南栀家世好,在学校是公认的。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也只有自幼的优越环境才能造就。
只是没想到,竟能好成这样…
他突然释然了,以南栀的家世,就算她的丈夫不是陈靖安,也会是别的什么世家子弟。
不论是谁,都轮不到自己身上。
江予北沉默了一会儿,脱口而出一个苦涩的问题,“你喜欢他么?”
喜欢么?
南栀咬着下唇垂头思索,她并不知道,只是那人是她的丈夫,她理应敬他爱他,可是…南栀不知如何作答,抬头莞尔,“两个人在一块过日子,过的舒心就行,他包容我理解我,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南栀的话,句句真切,可以见得,她确是如此想法。
陈靖安,已经足够包容她了…
只是…提起那个男人时南栀神情中总是藏着道不清的哀怨,江予北想问,日子真的舒心么?
可瞧着她,却又问不出口,无奈笑笑,“是啊,女孩子能找到一个包容自己的盆真的很幸福。”
南栀点点头,“嗯。”
江予北的试探让他隐约得到了答案,南栀所谓的‘不舒心’,大概就是他想问的‘喜欢’吧…
孙南栀这样的女孩子,又曾为过谁黯然神伤?
或许,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只是…她的丈夫,知晓与否,不得而知。
江予北低头苦笑,转而轻问,“我开车过来的,带你一块回去吧。”
他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他还是选择了保持一如既往的绅士风度。
南栀摆手拒绝,“不用了,”
说话间,她叫的车停在了身边,转而弯唇温柔一笑,“我叫的车来了,师哥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
江予北无奈的笑着点头,这丫头,都不知道拒绝了自己多少回了…
这雨确实大的厉害,南栀只是走上车的功夫衣服就沾湿了大片。
她浑身湿漉漉的,不大好意思的跟着司机道了歉随后报上位置。
司机见南栀好看,也没去责怪她身上的水,倒是和南栀搭起话来了。
“你这是回家?”
南栀点点头,轻声“嗯”了下。
这司机太过热情,又总是从后视镜看她,这样的阴雨天气让她不免胆颤。
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委屈,她低头鼓捣手机,心里期盼着收到些什么,哪怕只有一条关心的信息也好…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南栀一颗心空落落的。
司机再次搭话,“小姑娘家里有人从军吧?”
南栀轻声回他,“是,我爱人。”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窗外,显得心不在焉。
“哎呀!小姑娘年纪不大看不出都结婚了。”
对于司机夸张的语气南栀也只是笑着随口应声,不再多说别的。
谁不知道这丫头口中是个什么地方,天天有警卫员站岗的地,又是她爱人,一看就不是个好搭讪的主儿。
司机在前面不免咋舌,这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果然都找有钱有势的,这话一点儿不带差的。
好在司机后来没再同她搭话,这趟车坐的心里发堵,前头的男人总是用一种探究的目光透着后视镜瞄她,她紧张了一路。
因为外来车辆进院里要登记,南栀怕麻烦,就在门口下了车。她多给了司机五块钱,洗后车座的钱,不喜欢给人找麻烦。
下车后顶着雨进去,等回家时浑身湿漉漉的,不住的打寒颤。
临进门口时家里有人,南栀心中萌生出异样。公婆冒雨打伞出来迎她,南栀惊讶有余不免担忧,怕母亲与公婆多说…
陈家父母也是刚进屋,他们要去黑龙江,赶上大雨,来沈城借宿一晚,也是为了看看他们小两口。
结果这一进门就碰上了南栀冒雨回家,才有了刚刚这一幕。
南栀浑身湿透,一个劲的打喷嚏,叶晚棠不住声的骂陈靖安,南栀只是柔和的笑,“他今天训练忙,不知道我出去,不怪他。”
到这时候,南栀还是不愿意告他的黑状。她始终觉得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不必讲予旁人听去。
殊不知,她已经默默的将自己与陈靖安归于同一阵营。
叶晚棠翻了干毛巾出来给她擦头发,“哎呦,快去洗洗换个衣服!”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担心。
南栀安慰,“知道了,妈。你们别担心,我冲个热水澡就好,你们先歇着,一会我…叫饭…”
叶晚棠笑,推着她往浴室去,“行了,一会妈做,赶紧洗洗,可别着凉了。”
“嗯,好。”
叶晚棠对她是真上心,她们之间也没有传言所说的那些婆媳问题。
南栀洗了个热水澡,期间陈靖安打电话过来,她没接到。
忙给他回了一个,电话刚一接通就是急匆匆的声音,“你到家没?”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一直在室内训练,结束时才知道下了大雨,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
“嗯,我回来了…”
南栀声音发闷,鼻音很重。
陈靖安拧了下眉,看起来心情烦闷,“行。”
憋了半天吐了一句,“多喝热水。”
“……”
他要挂电话,南栀叫住他,“那个…爸妈过来了,说是住一宿,你能回来么?”
陈靖安眉头锁的更紧,“他们来干嘛?”
那语气声音,南栀从中听出了不耐烦。
“去黑龙江看战友,赶上下大雨,留宿一晚上。”
“嗯,”陈靖安这边又要换场训练,闹哄哄的,已经听不清她细弱的呼吸声了,“我回不去,你给阿姨打电话来做饭。”
“好…”
南栀没有什么再说下去的,俩人刚闹别扭,都尴尬着,对话又冷下来,听得出他那边有些乱。
“你要是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藏好,别叫爸妈发现。”
陈靖安冒雨上了车,说这些时也是格外平静。
南栀难为情,闷声闷气的,“好…”
“挂了。”
他说的快,电话断线的也快。
南栀眼圈被水汽熏得泛红,盯着暗下的屏幕发呆,她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了,都被他扔了…
洗过澡南栀暖和过来,换好衣服赶紧出去,公婆还得招待。
“刚…陈靖安打电话过来,他训练回不来…”
她还是喜欢连名带姓的称呼他,换个叫法也着实说不出口。
“本来就没打算等他,快来把这姜汤喝了。”
叶晚棠端着碗姜汤就送到了南栀嘴边,生怕她不喝似的。
南栀笑着接过,“谢谢妈。”
“和妈还客气。”
叶晚棠看着南栀整口的喝下去很是欣慰,转身跑到厨房准备饭菜,南栀叫住人,“妈,我给阿姨打电话过来做饭。”
“不用,我随便炒几个菜,”说完打趣南栀,“也叫你尝尝妈的手艺。”
南栀浅笑,仰头把姜汤喝净随着叶晚棠进了厨房。
她没有厨艺,努力打打下手总比干坐着强。
“靖安工作太忙,成天的不着家,就把你自己一个人扔在这儿,唉…”
“没,他今天刚走,”南栀说着害羞的低下头洗菜,“男人嘛…顾着事业很好…”
叶晚棠看过去,小南栀羞红了脸,就连夸自己男人都是拐弯抹角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陈靖安那狗脾气,就得南栀这样的软性子治,这俩孩子真是绝配!
叶晚棠厨艺了得,南栀也是第一次见婆婆下厨,真叫人佩服。
南栀不免愧疚,婆婆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年轻时又是事业型女性,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这样的女子才配称得上是贤内助,南栀自愧不如…
吃过饭公婆便称要休息,南栀把客房收拾出来给公婆住,那屋是软床,睡着舒坦些。
第二天老两口早早离开,南栀把人送到车站,没有一点怠慢。
南栀又过起了独居生活,虽说咱们小南栀没什么生活能力,但是咱有一点好,就是不黏人。某种意义上,南栀是个非常独立的小可爱,陈靖安在,她就有他在的生活方式,他不在,她就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适应能力超强。
用陈靖安的话说,孙南栀是他见过最好养活的姑娘。
公婆走后南栀像是受了哪方面的刺/激,开始张罗着学做饭,下定决心要做得一桌拿手好菜。
南栀学的第一样就是煮米饭,学的时候都好好的,可自己上手一煮,不是硬了就是水大了,所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晚上刷朋友圈看见别人晒的做菜图,水煮牛肉,配字:年少时旧人挚爱已经成了习惯。
发图人:周念禾。
南栀看着这图文搭配心尖一抖,第二天决定改和阿姨做水煮牛肉。
她记得,这菜陈靖安爱吃。
所以她,又一次的把厨房给‘烧’了…
热油烧干,油烟味儿大,惹恼了报警器。
陈靖安进院时正碰上他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媳妇抱着个电脑主机在警报声中从屋里跑出来…
他一个健步跑过去,“怎么了?”
“我…做饭了…”
“……”
这场面,倒是不稀奇。
陈靖安进屋,燃气关掉,开窗放烟。
对于孙南栀,他就一个要求,别一个人在家做饭,他还没有丧偶另娶的打算。
南栀可谓越挫越勇,每天都在厨房研究。其实阿姨想提醒,这小丫头就不是做饭的料,娇生惯养的,反正自己男人也惯着,干嘛非得学做饭呀?
可架不住陈靖安纵容,对她热衷于学习做饭这事始终保持‘鼓励’态度。
于是他每天回家餐桌上都会摆着盘黑暗料理还有一个乌烟瘴气的厨房,两人依旧在闹别扭,可对于南栀的‘饭菜’他倒是一点不嫌弃。
无论她做成什么样儿他都能咽下去,无非就是少吃点,但是坚决不打击,就连最后收拾厨房的脏活都是他一手揽下。
陈靖安的这种鼓励式教育滋生了南栀的自信心,用隔壁大哥的话来说,陈靖安就是在‘助纣为虐’。
在南栀一天比一天进步一丢丢的厨艺之下,迎来了元宵佳节,陈靖安休息一天。部队里有几个兵瓜蛋子老家远,他行了恻隐之心,把人叫到家里过节。
这些天他和南栀不冷不热的,人多了热闹,他俩还能装装样子,免得共处一室谁也不搭理谁。
凑过来十几个人,自觉分成两组,一组张罗着包饺子;另一组出去采购,准备上午先喝一顿,下午继续翻桌干到天黑。
南栀是个家务小白,大家伙见嫂子美貌,谁也不指望她干活,一个个嘴比蜜甜,告诉她安心坐等,只管负责美丽就行。
陈靖安收起了在部队时的严肃,纵着这帮小伙子折腾。
他单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扎在墨绿色军装长裤里,领口扣子开了两个,袖子挽在手肘露出有力的胳臂一下下地揉面,颇有点平易近人的架势。
陈靖安忙活完便被采购组拉了去,他一走这几个小伙子活泛起来,把南栀拉到了包饺子的队伍。
这嫂子配饺子,别有一番风味在里头。
南栀这方面顶没天赋,只能照葫芦画瓢,勉强能弄出点模样来。
这帮新兵蛋子嘴多甜啊,对着南栀的大肚子水饺都能夸出彩虹屁来。
南栀知道他们是恭维,不过还是免不了高兴,嘴角总是挂着甜丝丝的笑,谁见了心里都舒坦。
陈连长找了个好媳妇儿,人美心善,就是不会做饭哈哈哈。
南栀和一群小伙子的共同语言总会绕到陈靖安身上,大家跟南栀讲陈靖安的糗事,把南栀逗弄得合不拢嘴。
陈靖安不在,这帮新兵蛋子就滔滔不绝的讲他那些‘英雄事迹’。
和小排长抢新兵,在食堂蹭团长的饭卡,果然陈靖安是真的抠…
南栀抿着嘴笑,真不知他这‘勤俭持家的’优良品德是从哪学来的。
说到陈靖安小气吧,小兵们还都不这么觉得。因为这个连长算是他们见过最大方的了,赶上节假日喝酒吃肉的都是他拿钱,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也没含糊过,天热的时候动不动就请他们吃雪糕。
然后大家就忍不住问了,是不是家里有啥难言之隐?
要是有,嫂子可别客气,张嘴就成。
南栀茫然的摇摇头,说我俩不缺钱。
嗯…确实不缺,南栀吃的好穿的好,外公每月给打钱,爸妈按时给生活费,陈靖安的工资卡也在她这。虽说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应该不是小数目。
这帮新兵都是小鬼头,吐槽完又是一阵夸赞,估计是怕她吹枕边风,南栀并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是对陈靖安的彩虹屁时间,他的真?英雄事迹。
枪法准,肯吃苦,为人刚正不骄傲。
对于他们的说辞,南栀相信,陈靖安是这样一个人。
优秀内敛、不卑不亢。
对着这些小伙子南栀都当弟弟看待,都还是孩子呢,就远赴他乡来吃苦受罪,她不免心生怜惜。
想这和平年代,她享受着安逸幸福,这些孩子们却要经受烈日寒冬。
陈靖安回来时南栀正坐在一堆兵蛋子间语笑嫣然,弯着一双璨眸,对这个笑完对那个笑。
妈的,对着自己就一天天寡着一张脸,这会倒特么笑得灿烂了!
南栀正听他们讲家乡话乐得开心,就听有人打假嗓。
一抬头,陈靖安黑成墨的一张脸正凝视着一桌人的饺子,转而白了一眼咳嗽的那个,“嗓子疼?”
又凶又冲…
“没…没…”小伙子被他问的紧张,挠了挠头,“嘿嘿,连长一起不?”
陈靖安从鼻腔冷哼一声出来,视线转到南栀那张天真的脸上,恶劣至极,“你会包?”
南栀轻轻摇头,垂下眼眸,嘴角也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不会…”
陈靖安一点辙没有,顺手拉了个凳子坐她边上,刚上手要拿饺子皮,南栀拉住他的手臂,“你去洗个手。”
就陈靖安瞬间看过去那眼神,这些当兵的一度觉得他要家暴小嫂子一顿…
结果他就真的只是站起了身子去洗了个手,然后又坐回来包饺子。
小嫂子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三言两语就把炸毛的陈连长治的服服帖帖。
虽然这两口子没这想法,但是在众人眼里,这两人就是典型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饺子包好下锅,再热腾腾的上桌,陈靖安和小孩崽子拼酒,南栀就坐他边上陪着。
她是真乖,他们喝一天她就能陪一天,一个“不”字都不露,乐呵呵的绝不扫兴。
新兵们当下就一个梦想,将来一定讨个和小嫂子一样漂亮一样懂事的老婆。
到了晚上散场,一个个烂醉如泥,抱着团回的队里,陈连长与众不同,他是抱媳妇上炕。
南栀推不动他,只能任着他作乱。
俩人自打那天闹脾气之后再没做过,陈靖安借着酒劲碰她,动作急切的像是把她当发泄品,她心底多少有点抵触…
等关了灯,陈靖安沉重的喘息声落在耳边,他妥协着,“我戴套,咱先不要孩子…”
声音中带着点酒劲,听到话后南栀便知道他没醉。陈靖安,酒量非凡,轻易都不会醉。
南栀替他委屈,又不知道怎么偿还他的体贴,只能伸手抱住他,尽其所能的生涩配合。
憋了太长时间,陈靖安得到回应越发放纵,南栀只剩了求饶的轻咛…
折腾到半夜,南栀被‘折磨’得眼皮都抬不起来,陈靖安搂着人心满意足。
天还没亮,陈靖安的手机响起来。
紧急任务…
南栀从未见过这样的陈靖安,严肃认真,微皱着眉头显出成熟模样,这大概就是他工作时的状态。
“要走么?”
南栀声音又哑又柔,两人皆是一怔。
南栀忙咬着下唇低下头,太羞耻…
陈靖安闷笑出声,凑到她面前托住后脑逼她直视自己,“紧急任务,得回部队。”
南栀点头,嘴唇被咬的充血发红,陈靖安精准的吻上,被迫接受,南栀一丝力气都用不上…
三两分钟时间陈靖安放弃在她舌尖作恶,套上衣服从炕上跳下去,坏笑着,“回来收拾你。”
“……”
没有半分正经。
南栀也动起来,拾起手边凌乱的衣服,“我帮你收拾东西,你去洗漱吧。”
她柔柔的,慢悠悠的把衣服套上。
陈靖安没拒绝,只说声“好”,便匆匆地进了卫生间。
南栀叹了口气,赶紧拿出他的背包,以最快的速度把日用品装在里面,规规整整。
东西不多,都是平时常带的,等陈靖安从卫生间出来时她已经都打理妥当。
陈靖安接在手里,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睡吧,过几天就回来。”
南栀露出浅浅的微笑露出可爱的小牙,朝着他点头,脖颈处露着他肆虐时留下的痕迹…
那是他的妻子,相守也好,生气也罢,她始终都是他的妻子。
第九章
陈靖安这一走再回来就没个固定时间,南栀习惯了,压根没指望他三两天能回来。
没过去几天,南栀父亲复查结果出来,病症复发,可谓是当头一棒。
手术还不到一年就又长了一个,不论别的,就单论患者的心态,都不好叫人接受。
南栀接了电话立即买了车票往北城赶,心情平复下来才给陈靖安发去消息说明情况。
陈靖安没立即回复,他在队里训练,不能及时看手机消息。
南栀也没想打扰他,生老病死这些事,告诉再多的人也不顶用…
父亲的病,所有人都是盼着能好。不说坚持个十年八年,哪怕是再多五年都知足。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年不到就又闹起了毛病。
听妈妈的意思,手术必是躲不过去了,就是换作健康的人也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手术伤害啊…
南栀赶回北城时父亲刚刚办理入院手续,孙爸爸表现的心态极好,笑着逗自己闺女,“你爹我这是二进宫了。”
南栀也不多说话,只是笑眯眯的安慰父亲,“没事儿,得了病咱们就治,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直觉得,这病虽然生在父亲身上,却是落在了他们三口每个人的头上,他们应该一起面对。
父亲压力大总觉得自己是累赘,他也只是表现的心宽,不想家人跟着担心着急而已…
他们一家人跟医院打交道,与病魔抗争,来来回回好几年,父亲还是不见好。
有时候南栀静下来也会抱怨,这是多残忍的事情啊…
哪一次不是抱着生的希望,每每到他们以为没事了,会好起来的时候就把这希望给硬生生的打下去。一次又一次,磨的人都没了棱角。
记忆里,父亲脾气不大好,性子总是很急,这些年被病痛折磨的,性子都磨平了…
南栀和母亲做陪护,一替一天,做检查,做治疗,做术前分析准备。
这次情况不大好,医生找了南栀,说是可能做不了手术,今后要靠靶向药物维持。
这是南栀做的最坏的打算…
也是所有治疗的最后一步。
病症太严重,手术不了,药物维持,过一天算一天。等药效不起作用的时候,人也就没了…
医生说还不确定,要等会诊之后再定方案,南栀说好,有结果了马上通知她。
声音颤颤的,满病房里的家属,数她年纪最小。
南栀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父亲在门口等着她,笑得一脸温柔,“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不用瞒我,我不怕死。”
“没有,”南栀吸了下鼻子,“别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
父女俩正说着话,南栀电话响起来,是陈靖安。她接起来,父亲已经退到了一边。
“怎么样?”
陈靖安的声音显出疲惫,对她却是颇为关心。
南栀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措辞,“还不确定,要等会诊之后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治疗方案,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不知不觉间陈靖安已经蹙起了眉头,南栀表现的太冷静太成熟,这本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承受的辛苦。
“行,你自己也注意休息,我忙过这几天就请假。”
“不用,”
南栀的声音终于染上了哭腔,对着自己的丈夫,她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吸了下鼻子,笑言:“北城这么多人呢,家里,外公那边,都能帮我的,你不用着急回来。”
“南栀。”
陈靖安轻声叫她,心里不是滋味儿。
小姑娘闷声闷气的,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我没事。”
陈靖安从喉咙里挤出宠溺的笑声,“我知道,我媳妇儿最坚强了。”
这样亲密的话,还是头一回听他说。
南栀破涕而笑,“你好好训练,别挂念这边,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陈靖安叹了口气应下,“好。”
南栀望窗外,第一次意识到这场婚姻并非想象中的身不由己。
从前爸爸生病,她一直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绪,怕爸爸多心,也怕妈妈难过。那时候,她只能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大哭一场,然后再笑嘻嘻的做父母的开心果。
这一次,至少她还有个可以倾诉的人。
哪怕他们相隔万里,可南栀知道,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她可以给她的丈夫打电话,可以听他安慰的声音,那些都是她底气的源头。
后来会诊结束,医生给出的方案还是手术,做腹腔镜,对南栀来说是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至少…还能手术…
至少还没到最后一步…
虽然生病,但是南栀父亲的身体素质不错,所以医生那边很快确定了手术时间,定在下周一。
所有经历过的再经历一次,不论是患者还是家属倒都是经验之谈了。
孙爸爸的状态始终不赖,和同病房的患者家属谈天说地,传授自己上一次的手术经验…
他们住在普通病房,当时叶晚棠过来探望想给换个私人病房。孙爸爸不同意,说是这样热闹,还能找人说说话。
南栀也是考虑这一点,普通病房确实更有烟火气。而且…她也不大想因为自己家里的事麻烦婆家。
病房里三个患者,三个家属,一共六个人:南栀和父亲在北床,靠墙;中间床是一个奶奶,儿子陪护;南床靠窗的是个老大爷,也是儿子陪护。
一屋子人里数南栀年纪最轻,又是个小姑娘,同病房住着,另外两个陪护没少帮衬她。南栀也会时不时买些水果、饮品之类的分享给大家,一屋子处的很是红火。
南床的家属总是若有似无的撩拨南栀,看她小姑娘家家无依无靠照顾父亲,难免动了些活泛心思。
临手术前那俩陪护的哥哥说手术后帮着抬人,南栀笑着礼貌回绝。
后来陈家殷家过来一大堆人,这丫头没撒谎,确实是用不上他们。
陈家到底是重视南栀,陈解之夫妇一个没落,就是请假都得前来看望。
陈靖安是手术前半个小时赶回来的,和岳父说了几句话,手术车便过来把人接了进去。
目送父亲进手术室,南栀眼圈发红。这种事,嘴上说的再通透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只有摊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南栀隐忍着,同两家来人交涉应酬,再是亲属也得分个里外,这事本就是图个情分。
她在一众长辈间攀谈,时刻保持着微笑,陈靖安一样,在一边同男流交际。
大家族里就是这样,不管遇上多大的事,在外人面前装也得是像模像样。
小夫妻俩打见面也没说上几句话,后来不知道陈靖安用了什么法子把男性长辈哄了回去,如此一来这些女流也都跟着回家,留下的都是知近的亲人。
公婆皆没走,陪着南栀母亲说话,南栀舅舅也在其中。老一辈的都不愿意打扰他们小两口团聚,自觉的凑在一块,用不上他俩陪着。
中心手术室门前聚满了家属,座位有限,小两口在飘窗台挤出个位置来,陈靖安衣服脱了垫在南栀屁/股底下。
媳妇的小手拉在自己掌心,瘦了…
也就几天的时间,小脸都掉了肉。
“你请了几天?”
南栀慢声细语的问他,小脑袋倚上了他的肩膀。
陈靖安轻捏她的指尖,“三天。”
“嗯。”南栀又侧头靠的近一些,“你们领导有没有说你?”
他臭屁,“他们不敢。”
南栀咯咯乐,“等出来了看,估计没有什么事,差不多你明天就回去吧。”
她替他着想,部队的事不好耽搁,他又在上升期。
陈靖安没出声,不停地把玩她的小手,软软嫩嫩的,攥在掌心总是爱不释手。
无声而又漫长的等候,俩人依偎着,甜蜜恩爱的样子,家里老人们看着也高兴。
广播打破了这段平静:“肝胆胰外科孙安绍家属请到协谈室,肝胆胰外科孙安绍家属请到协谈室。”
两句话的功夫,人就都跑进了协谈室,住院医生和主刀医生都在玻璃挡板处候着,手术中途被叫家属…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医生解释了一通,大概意思就是按照磁共振片子定位的病灶并未找到,但是发现一个差不多的大小的,无法对其定性。仪器和肉眼观察都无法确定磁共振所显示病灶位置,最终决定更改手术方案。
因为紧张再加上医生专业术语的解释,大家都是听得一知半解,人一多又是七嘴八舌的问。
陈靖安从专业角度给医生说的话做了个总结,“就是说这次磁共振做出来这个不是恶性瘤子,对吧?”
医生自然不会把话堵死,“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不过是不是还要看一个月之后的复查结果,如果不是就不会再生长,如果是的话在复查片子上会有显示。”
陈靖安握住南栀的一只手用了点力气,头歪过去,“是好事。”
南栀轻“嗯”了声,过去签字。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双腿发软,俗称为后怕吧。这会南栀的心脏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突突”直跳,签完字纤瘦的指尖都在发抖。
手术继续进行,陈靖安搂着小人从协谈室出去。南栀眼泪汪汪的,刚刚不显,这会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都爆发出来,小姑娘憋屈到漱漱落泪。
怎么会不委屈呢?
为什么偏偏是爸爸?为什么病魔偏偏找到自己家?为什么日子总是过不顺呢?
陈靖安把人拢在怀里细细安抚,没一句多余的话,却是给了她最大的安慰。
她年纪轻轻就经历这些,总会叫人心生怜惜之情。
除却中间的插曲,手术进行十分顺利,两个小时后孙父从手术室推进监护病房,麻药劲没过,仍旧不够清醒。
确保平安后便叫老人们先回去,医院这边留下他们小两口照看。
孙父目前被安置在监护病房里,普通病房这边的床位闲置着,南栀回来取术后用品,同病房的小哥欲帮助南栀,被陈靖安笑着婉拒过去。
好端端的,偏偏搂上了她的肩膀,南栀发怔,从他挑衅的眼神中猜出一二,往他怀里靠去给足了面子。
他们夫妻,到底是有了几分默契。
孙安绍第三天从监护室出来,陈靖安直接安排进了私人病房,说什么也不能叫惦记他媳妇那小子再动歪心思。
怕岳母和南栀劳累,陈靖安又请来了两位资深级别的护工,都是业内叫的出名号的,价钱自然是低不了。
南栀舅舅不让推脱,说他做女婿的孝敬老丈人是理所应当。
南栀倒觉得过意不去,自己家里出事他跟着忙前忙后。再看看自己这个做儿媳的,总是差些火候…
陈靖安假期即将结束,剩最后半天。孙妈妈把南栀打发走让她好好陪陪自己丈夫,南栀答应,确实该多给他些陪伴。
虽然他们是夫妻,但大多时候还是陈靖安更包容照顾她。作为妻子,南栀深知自己做的不足。
俩人回家收拾些零碎东西,南栀装包。陈靖安躺在床上伸着胳膊下来把坐在地上的小女人捞上床搂怀里,南栀乖巧的在他怀抱中一动不动。
这种事对夫妻来说再平常不过,他们又是军婚,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自然躲不过那些事。
更何况南栀对陈靖安心里有愧,心底自觉的想要这样补偿他。
陈靖安火热的皮肤包裹着她,南栀大气不敢出。
可他就这么抱着,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南栀有一种…被凌迟的感觉…
大概几分钟后,南栀实在忍不住低语。
“你要是想做就做吧…”
陈靖安睁开眼睛,从头顶睨着她的小脑袋细细打量,低低的笑出声来,“你想要了?”
南栀差点被羞死过去!推了下他禁锢自己的胳膊,没推动…
“我没有!”
这话在他口中变了味,南栀面子薄总是害羞。
他笑完轻声安抚,“睡一会吧。”
又恢复了那副寡淡的模样,这般禁欲的嗓音,南栀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沈城出了轨…
南栀委屈…明明自己都这么主动了,他竟然还如此无情的拒绝她!
他就是有小三儿了!
天地良心…
美妻在怀,哪个男人会坐怀不乱?
只不过他陈靖安比较克制,给这小妮子养精蓄锐的时间,别没多久就嚷嚷着累,动不动就被欺负的掉眼泪。
说白了,他心疼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压力又大,这次回来抱在怀里明显瘦了一圈。
他可舍不得这么压榨她,谁让他是绝世好男人呢?
到了傍晚陈靖安在家吃过晚饭便去了车站,南栀萌生了莫名其妙的心思。
这一别,又是几个月。
陈靖安哄她,暑假就去沈城找他,南栀点头答应,俩人别过…
没多久孙父出院,陈靖安远在东北叫来陆瑾辰过来帮忙。陈家照顾他们父女感情,叫南栀在娘家多住上几天,等踏实了再回去。
可毕竟是结了婚的,总住在娘家不是那么回事。住了第三天的时候父亲就念叨着叫她回去,她又赖皮赖脸在家里住了两天才回陈家。
暑假到来,南栀和导师研究大论文,得留在北城忙一阵子才能到沈城去,公婆听了多少有些不大愿意。
在听说南栀暂时过不来时,陈靖安一听一过也没什么异样。
就是…新兵觉得好像有那么一天的训练苦了点,教官板了一天的脸…
等南栀加班加点忙活完已经是一周以后,抓紧买票,赶上假期返城高峰又拖了三天。
南栀战战兢兢的给他发消息:没有票,晚到三天。
陈靖安收到消息后暗骂了一句,手机关上,重新塞回兜里。
果然,没有收到那个习惯性的‘好’字,南栀有些心急,直接给陈靖安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她才意识到这几天他们有些闹别扭的苗头,硬着头皮喊了声,“陈靖安。”
“什么事?”
他不冷不热的,显然情绪不佳。
南栀底气不足,确实是自己失约在先,“内个…当天的车票没买到…”
短暂的沉默,陈靖安还未回话,南栀又怂怂的补了一句,“我可能要晚到几天…”
“行,我先训练了。”
然后,传来的就是忙线的声音…
南栀盯着灭掉的手机界面发呆,心里泛酸。这事儿确实是怪她,前几天陈靖安就让她先把票买了,不然到时候不好抢。
可她不听,学校这边时间不固定,她也是想等有确切时间了才能保准些就没买。俩人当下意见不合闹起了小矛盾,结果还真叫他这乌鸦嘴给说着了…
三天后南栀抵达热情似火的沈城,是真正的字面意思的‘热’,沈城的夏天堪比撒哈拉。
陈靖安派来个女士官接站,估计这小心眼男人还在跟她呕气,南栀不以为意,对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天热,到家后先冲了个澡,陈靖安不知道从哪发了横财,家里安上了空调,顿觉美滋滋。
等他回来时,南栀正窝在沙发上惬意的舔着冰淇淋,脚趾头都舒服的跳起了舞。
见他回来南栀也不出声,陈靖安把帽子摘下来,单手解上衣扣子。两个多月未见,这小妮子的别扭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现在洗澡还是回来洗?带你出去逛逛?”
南栀一听出去眼睛都惊喜的大了一圈,突然想到俩人在闹别扭又压低了声音,“我下午洗过了,不过晚一点出去吧,现在正热着。”
南栀就是这样,单纯到别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比如现在,她明明对出去玩这件事满怀憧憬,却又是要面子的嘴硬。
陈靖安才懒得理会她这些小心思,直接作出决定,“现在出去,晚一点还有晚一点的事。”
好好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南栀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陈靖安脱下了军装,换了一身日常衣服,少了分庄重,多了些慵懒。
南栀看着他,不免感慨,真帅啊…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老天爷追着他喂饭吃。
陈靖安是开车带南栀出去的,家属院离北陵近些,这会儿正好去转转。两人就这么瞎转悠,碰上钓鱼的南栀也能跟人攀谈上,别的不说,她真是个小话唠。
俩人买了点鱼食在水边喂,小鱼儿凑过来就把她逗的人仰马翻,陈靖安吐槽她着实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南栀生气,新仇旧恨一起算,小拳头直往他身上招呼,陈靖安也不让,抓住她的小手腕开始抓痒,南栀又笑又气,俩人闹腾了好大一阵子。
一个下午的功夫,那点小别扭就都烟消云散了…
后来饭点陈靖安带她进了一家螺蛳粉店,亏他还有点‘良心’。
本来他要点别其他餐品,但是南栀暗戳戳的耍小性子。
老婆这么可爱怎么办?
只能宠着。
于是陈靖安有幸品尝到了她感兴趣的屎味米粉…
吃完俩人回家,正巧碰上隔壁种豆子,南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一撒手就跑过去凑热闹。
陈靖安并不知南栀哪来这么大的亲和力,他住过来一年和隔壁不过就是点头的交情。她满打满算加一块不到四个月就能和人家家属打成一片。
陈靖安摇摇头,只剩下一脸无奈与宠溺的笑容。
隔壁家也是个副连,比陈靖安长几岁,估计年底就能升。两男人蹲门口抽烟,看着自家的女人在院子里胡闹。
天黑下来就有蚊子,又是花花草草的,陈靖安不想遭这份罪,临回家前到南栀跟前晃悠了几个来回。
南栀这会正沉浸在种田的快乐中没有心思理会他。
后来陈靖安耐不住,“我回屋了,你回么?”
南栀头都没抬,又种了一颗下去,“你先回吧,我把这些弄完再回去。”
语气软软的,听得人心里泛痒痒。
隔壁家属见陈靖安一脸黑,愣是没憋住,哈哈的乐了起来,陈靖安早已经翻墙进了家门。
南栀被乐的好奇,“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那大姐乐的喘不上来气,“你和你家那口子多久没见了?”
南栀脱口而出,“两个月了。”
这会大姐不笑了,耐着性子说教,“好妹妹,剩这点姐姐自己种。这当兵的不容易,结了婚分居的更难,你快回去陪你家那口子吧,他走的时候脸都黑了。”
南栀理解过来,难为情的低下头,耳垂红的像要滴血,“我…我一会再回去…”
“哎呦,好妹妹,姐姐是过来人,男人嘛,就图那点事,你把他伺候好了,他就不找事了。你这两个月见一回还不满足了他,你让他等什么时候?别到最后忍不住跑到别人那去,有你后悔的!”
“说的什么话!”
隔壁大哥瞬间被激怒,“天挺黑了,你也别弄了,明天再弄。”
南栀见情形不妙,声音柔软,“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您玩。”
大姐会心,“去吧。”
南栀和大哥大姐挥了挥手,便回了自己家。
隔壁这边,大哥正因大姐说错了话和她争辩。大姐就是一脸正义凛然,说这妹妹单纯,她喜欢,要提醒着点,更何况她今天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那边大哥就觉着这是人家家事,不该多管,两人吵吵闹闹也进了屋。
陈靖安已经躺在了炕上,灯也没开,才八点来钟,他不至于睡的这么早吧…
南栀看不太清,心里没底,小心翼翼地拿换洗衣服。
“过来。”
南栀还没翻腾完就听到这阴沉沉的一声,吓的手里衣服掉到了地上。
“等…等一下。”
这种时候南栀多是害怕他。
他俩确实是两个月没见,但是那事…得有三个来月没做过了…
“孙南栀。”
他连名带姓的叫她,语气更沉。
她害怕…只得乖乖的过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炕上,南栀一身的泥土味混合着汗香。
他舒服了就开始挑逗南栀,“你知道他们都管家属院叫什么?”
南栀被他磨的神志不清,回的话也稀稀碎碎,“什…么…嗯…”
“猜。”
他笑着换了姿势,“猜对了有奖励。”
南栀这会什么心思都没有,他折磨人的手段厉害,只把她弄的哭唧唧的求饶。
陈靖安乐在其中,低头凑到她耳边发出诱惑的声音,“炮楼~”
南栀悲愤,这种事,他总要说的这么露骨…
其实这话不假,住这院里的都是军人,逢年过节放个假一准有她这样小媳妇过来,个个目的明确,都是那点事。
时间久了就见怪不怪了…
后来陈靖安又开始细数她今天在院子里的不懂事行为,一边讲大道理一边折磨她。
每一下都要让她重复他讲的话,南栀是真惨啊,最后还是哭一边复述。真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能在这事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讲述人间正道…
陈靖安就一点还算君子,做的时候做够,洗澡的时候就是一门心思洗澡,这倒让南栀放心。
俩人刚开始的时候南栀不习惯他帮着洗,多少有些少女的矜持害羞,后来时间久了也就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便习惯了事后被他伺候。
南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骨头架子都散了,他的那些话一句没记住,倒是学会了新姿势。
从炕上起来照常是没人,不过饭菜倒是热腾腾的。南栀总在想,自己妻子是不是不称职?她不会做饭,不会打扫家务,就连换洗的贴身衣物都要人家自己洗。
好像…只有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她才被称得上这个人的妻子,可是就算是那事,她也不是尽心尽力的,不过是在配合他罢了…
南栀甩了甩头,完全鄙视自己这种想法,谁说做人家媳妇儿就要会洗衣服做饭的?亏她还是学女权的?真是对不起自己的专业!
南栀有一门课是西方女性文学,分析的文学作品都是极具女权思想的,所以在和她现在这种贤妻良母的传统思想碰撞以后,矛盾自然产生。
陈靖安出完早操回来南栀已经没在大炕上呼呼大睡了,他也不出声,轻手轻脚寻到厨房。
小丫头正细嚼慢咽着,昨晚折腾的久,她累的不行,这会半眯着眼有气无力的嚼花卷,腮帮跟小松鼠似的可爱的招人疼。
“昨晚我说的话,复习一遍?”
这声音在南栀脑子里回荡跟幽灵没什么区别,她猛地抬起眼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男人。
此时他正不怀好意的笑着,手指搭上领口解扣子,南栀大眼睛泛着水光,布灵灵的闪着无助…
她哪里能记住他的话!
陈靖安边笑边脱下了军装外套,他笑得耐人寻味,南栀瑟瑟发抖…
在南栀战战兢兢的目光之下,陈靖安慢条斯理的扒了一颗鸡蛋递到她手里,指尖相触的瞬间南栀猛地发颤,咬着唇不敢承受他炙热的目光。
昨晚的身体记忆太深刻,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看着她恐惧又躲闪的小白兔模样,陈靖安不由得耸肩闷笑…
他喜欢捉弄她,喜欢看她因为自己而不知所措。她的那份纯粹流露的太过自然,陈靖安乐在其中享受其中。
第十章
俩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平静又温馨。
这是大概最好的生活状态,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了解彼此然后接纳彼此。
相比起来,陈靖安在部队的时间会更多一些。他也会偶尔遇上特殊实训回不了家的时候,就和那些兵瓜蛋子们住在一块。
等到了晚上在宿舍的时间,这些二十左右的小伙子们大都会在视频聊天中度过,和家人,和兄弟,在这个荷尔蒙爆发的年纪,大多是与小女朋友们的浓情蜜意,附上几句骚话。
除却训练时间,陈靖安并不大约束他们。一般这种时候他都是躺在床上扒拉手机玩休闲益智的养老游戏,耳廓里充斥着年轻男女的亲密交谈。
屋子里有个新处对象的,对方是小学同学,说是同学群里搞上的。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小丫头片子,嗲声嗲气的被哄着喊她十九岁男友“老公~”。
颤着尾音,叫的人头皮发麻。
娇滴滴的一声,男孩很是受用。
陈靖安从青涩的男孩脸上看见一抹幸福的红晕,光这一声就够这小子今晚睡不着觉。
年轻时候的恋爱,又纯又真,因为有太多的禁忌,所以才更迷人。
大家听了这声轰然闹腾起来,有人开始借机调侃陈靖安,“陈连,嫂子在家是不是也这么叫?”
说完又是引起一阵哄笑,有见过南栀的人憋红了脸,“嫂子的声儿得比这还好听哈哈哈!陈连有福!”
陈靖安耷拉在床边的腿轻轻用劲,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烟盒,掏出一支,空烟盒扔到说话人额角。
字正腔圆,“滚。”
说完叼着烟起身去外头找个安静地儿抽,这确实比不上家里安逸舒坦,他们太吵。
“老…公?”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坏笑,细细吮着烟支,脑海里隐隐响起那女人一口一个‘陈靖安’,喊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正想着,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瞧,是母亲,眼角的光亮不经意间暗淡。
母亲提醒他,南栀后天生日,记得准备礼物。
陈靖安猛吸了一口,未等烟头燃尽便掐灭投进垃圾桶,起身,回去睡觉…
南栀生日当天凌晨十二点,陈靖安准时准点发过来一条消息:‘生日快乐。’
她睡得迷迷糊糊,看着消息半眯着眼弯起唇角。
紧接着后头又跟了一句,‘白天回。’
南栀把手机关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陈靖安接了个紧急任务,南栀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他有半个月都没回家住,想来是真的很忙。
南栀上午在家打扫卫生,下午给院子里的小苗子浇水,到了傍晚太阳落山才懒洋洋的从院里出去,到后街的蛋糕店去一趟。
货架前站着一个七八岁左右小姑娘,食指尖扣在口中,对着蛋糕垂涎欲滴,在草莓味和巧克力味之间难以作出抉择。
南栀要了个六寸的小生日蛋糕,她没什么可选的,马上能拿走就成。结账的时候小孩儿还在纠结,她直接把两个口味都买下,弯下身子送给了小女孩。
“谢谢姐姐。”
小孩儿说话奶声奶气的,又高兴又不好意思,南栀摸了摸她的发顶,“没事儿,回去吃吧。”
小女孩看着面前的漂亮姐姐欲言又止,等南栀走到门口了她才再度开口把人叫住,“漂亮姐姐。”
“怎么了?”南栀回头,依旧温柔恬美。
小姑娘音量缓缓降下来,“你能跟我说句生日快乐么…”
一句话,声音越说越低,清清楚楚落在南栀耳廓。
南栀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小女孩又说,“我爸爸妈妈都在国外,我今天过生日…”
哦…原来和她一样,是个没人陪的小姑娘。
南栀缓缓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露出好看的梨涡,“生日快乐,小姑娘。”
小姑娘用力点头,“嗯!谢谢姐姐!”
南栀起身,拉起小姑娘的手,“走吧,姐姐也没人给过生日,正巧,我们一起。”
小姑娘也不认生,当真跟着她走出了蛋糕店。
一大一小在街上走,温婉配活泼,很难不叫人生起保护欲来。
“你拐卖儿童?”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猛然响起,南栀回头,眸光中掩不住惊喜。那时太阳未完全落下,南栀竟在陈靖安身上生生看到了光…
“你出来了?”她惊喜的问着。
陈靖安哼笑一声,抬步走到她身侧拉起那软软的小掌,“哪来的小鬼?”
他下巴扬起,冲着巴巴看向自己的小姑娘。
南栀支支吾吾,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事不妥,“我…我在蛋糕店遇到的…”
转而她低下头,柔声问孩子,”你家里大人在哪?我送你回家。”
小姑娘眼中滑过一丝失落,手指往前指了指,“就在前面…”
刚刚大姐姐还说带她去过生日呢,怎么这个叔叔来了就不去了呢?
夫妻俩把孩子送到家门口,里头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见是自己的小孙女,抱起孩子,连声道谢。
小姑娘依依不舍,“姐姐,生日快乐呦,以后叔叔不给你过生日,你就来找我。”
南栀笑得温和,点头答应,“好。”
等祖孙俩进去,他们夫妻才离开。
陈靖安攥着南栀的小手摩挲,并不怎么温柔,她为这突如其来的戾气感到疑惑,却也没有发声质问。
后来到车上,陈靖安周身的气压降下来,人也柔和了几分,南栀才开口问他,“我们去哪?”
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回家,她有权过问。
只看男人薄薄的唇瓣一开一合,只施舍给她两个字。
“秘密。”
“……”
南栀懒得再去搭话,多说无益,他不会让她知道。
陈靖安带着南栀进了一家私人影院类型的…‘酒店’。
就是和酒店一样有很多个房间,不过这个房间里有私人影院的那种氛围感,可以看电影、吃饭、睡觉以及…做‘运动’…
带着老婆开房,或许别有一番风味吧?
南栀也不知道,不过他能回来,她已经很开心了。
这家酒店的装潢很合南栀心意,进门处的大墙是个嵌入式书柜,里面摆着各类书籍影盘还有些小花盆。
南栀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什么都觉得新奇。她满眼流露出来的闪闪发光的小惊喜,让陈靖安倍感愉悦。
南栀顺手拿起一本书…
是个书壳子哈哈哈,徒有其表。
陈靖安接过来拿在手里左右端详,不屑的轻哼,“形式主义。”
南栀撇撇嘴把‘书’放回书架,论形式主义谁能比得过你?
二人走过这段书柜,是一面象牙色的窗帘,在暖灯下泛着柔色的光。再往里走就是正厅,一个大幕用来放电影,大幕周围挂着少女感爆棚的挂饰,正对着一张沙发软床,南栀坐过去,软软的,很舒服。
陈靖安坐到她身边,手里拿了个遥控器,在屏幕上挑电影。
“看什么?”
对着屏幕,南栀一本正经,认真的思索起来。陈靖安正好停留在美剧页面,南栀想到了一个。
“你看没看过绿皮书?”
“没有,我搜一下。”
陈靖安按照拼音搜索,有这个电影,他停下来扭头问,“你看过?”
南栀茫然的摇头,“没看过,但是听说过,就刚刚想到了。”
“行。”
熟悉的龙标从屏幕上飞来,电影开始,灯光熄灭。
“哇…好漂亮啊…”
棚顶是星空灯,窸窸窣窣洒向地面,南栀的视线完全被吸引住。
星光灯打在南栀脸上,光怪陆离般,陈靖安看着她满脸幸福的模样,突然有了一种属于男人的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不是来源于原始的性,而是来自于心底的满足,一种当前这个小女人带给他独特的感觉。
“电影开始了。”
陈靖安看着南栀,小声提醒。
俩人靠在沙发背上,脱了鞋躺在沙发床上,陈靖安的腿较南栀长出来一大截,南栀的小脚脚在陈靖安身边显得格外娇嫩小巧。
电影放映了一会儿,服务员送餐过来。
精致的餐盘,陈靖安点的法餐,鹅肝,嫩牛排,奶酪、黑松露。
和她在一块,他总能变得‘雅’一点。
南栀吃了口鹅肝,味美汁甜,法餐汁酱多用原肉汁调制,以乳酪代替淇淋调稠汁液,她很喜欢,又接连吃了几口肉。
陈靖安要了瓶白葡萄酒,就着黑松露慢饮细酌。
电影两个多小时,主题是种族歧视,很有质感的一个电影。
一位黑人钢琴演奏家,带着他的白人司机,在一个特殊的年代,开始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这个旅程充满了不友好。但是一路上原本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最终成为了挚友。
电影最后一幕,两位主角相视一笑拥抱在一起。
南栀喃喃自语,“这个电影的立意还挺好的…”
陈靖安点了点头,“嗯,像我们。”
南栀满脸狐疑看着他,透着星光,她仰着头,睫毛卷翘,神情专注而可人,她干净单纯,清新明亮。
身体瞬间被束缚在一个有力的怀抱,陈靖安的专属气息扑面而来。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人措手不及,南栀口中残留的奶酪香甜令陈靖安流连忘返。
那一刻,陈靖安占据了南栀整个世界,她本能的抱住了他。
片刻之后,唇瓣分离,陈靖安亲吻她的额头,眉角,长睫,脸颊,耳垂…
属于她的每一处,他都不愿错过。
“陈靖安…”
南栀的软糯的声音让陈靖安心醉,毫不客气的欺压在她面前,非常不应景的问了一句,“饿么?”
话说着,他从她头顶拿过遥控器,‘咔哒’一声,房门落锁。
南栀面对他炙热的气息茫然摇头,然后就没了然后…
大屏幕的光不时打在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南栀将害羞与紧张展现得淋漓尽致,在陈靖安的主导下南栀渐渐沉浸其中。
陈靖安抚过她的脸,柔声引导。
“南栀…叫我一声…”
南栀大汗淋漓,声音虚弱,“什么…”
“别人家媳妇儿管自己丈夫叫的。”
他很冷静,即便猩红的眸子之下藏着狂风骤雨,依旧一副沉稳自持的模样在她头顶。
“……啊…慢…”
南栀眼神中带着脆弱的祈求,显然陈靖安正在折磨她,企图用某种恶劣方式逼迫她开口。
“嗯…啊…”
南栀无助的抽泣,下唇咬的充血,脸被憋的通红。
“老…公…”
“什么?”
他戏谑的笑起,“大点声,我听不清。”
越发放纵,已经濒临南栀承受不起的力度。
“嗯…求你……”
“嗯?”
他有意逗弄,叫她不堪重负。
“老……公。”
“多叫几声听听。”
南栀快要被他磨哭了,可是没法子,只能就范。
“老公…老公…”
一声又一声,全都落在他心上。
温柔而胆怯,娇而不媚,惹人醉心,是她独有的魅力。
“whateve
youdo,doitahu
d
edpe
ce
t.”
陈靖安用他独特的嗓音说出一句电影中的台词。
不管你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南栀迷离的眼神望着他,竟不知如此教育意义的话也能用在这种事上…
他英语发音醇厚,经典的英式发音,不同于他的普通话,没有任何儿化音,高贵而优雅,还带着情欲中醉人的嘶哑。
陈靖安如此,令她着迷…
在此时,她完全摒弃了礼教的束缚,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她惊艳,美好,脆弱,一切都刚刚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
两人拥在一起,陈靖安吸着烟,目光冷静,南栀在他怀里面色绯红娇艳欲滴,眼中是来不及褪去的魅惑。
男女之间区别正是如此,事后男人会越发冷静,女人则更容易沉沦。
好在陈靖安是君子,他顾及女孩子的感受,给南栀最大的安慰。
一支烟结束,他吻在她的头顶,低声道,“现在饿了么?”
南栀几度怀疑他是个送外卖的…
在他怀里轻轻点了下头,“有一点。”
刚刚点的餐量少,一番‘运动’下来确实体力不支,也难怪陈靖安不停地询问…
陈靖安贴心地替南栀整理衣物,最后还不忘整理她凌乱的发丝,粗粝的拇指抚过她粉嫩的唇瓣,替她拭去口红的残余。
他温柔的注视着南栀,好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不由得发出感叹。
“真漂亮。”
在他宠溺与玩味夹杂的眼中,南栀觉着自己就像是他的宠物,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他放纵的掌控…
南栀下意识避开他侵犯性的视线,陈靖安掰过她的小脸直叫她看清自己,那眼中还留有刚刚被‘欺负’而残留的泪花。
他笑了下,轻吻她的眼角,“我们下去吃饭。”
南栀涩然,“很晚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出现在人前。她只是不知,陈靖安早已帮她打理成原本清纯干净的模样。
陈靖安笑吟吟的把她从怀里捞起来轻逗,柔声对她说,“再晚也要吃饭。”
然后他们下了楼,南栀脚下发软被他强势的拢在身侧,这一次吃的中餐,陈靖安只要了瓶白酒,剩下的交由她决定。
点菜的时候南栀依旧很自然的叫他“陈靖安”,声声清脆。
“陈靖安,你吃不吃青口贝?”
“陈靖安,要不要来一个这个?”
“陈靖安,你看看够不够?”
陈靖安煞有介事的凝着那一张小脸,等服务员走后,他勾起不怀好意的笑,“玩个游戏?”
南栀满目茫然,呆呆的看着笑得耐人寻味的男人。
那人唇瓣一开一合,惊的南栀心尖发颤。
“你叫错几声,我们吃完就做几次,好不好?”
他慢悠悠的吐出这句话,叫南栀红彻了双颊,下意识嗔他,“陈…”
他鹰一般的目光扫过来,南栀从中看到了狩猎的信息,她,就是那个猎物…
南栀轻咬下唇,垂低头颅,难为情道,“会很累…”
“嗯?”
他坏笑出声,喉间处夹着空气感。
她垂着头,不知为何悲凉涌上心头,委屈发声,“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欺负她…
陈靖安舌尖舔了下唇角,那抹笑仍在,却收敛不少。他为她倒上温水,不说强迫也不道妥协。
“一会儿多吃点。”
就扔下这么干瘪的一句,把她一颗心悬在高空飘荡,他真是太坏了…
南栀吃饭磨磨蹭蹭,陈靖安心知肚明,她是故意拖慢速度。
他也不急,至少今天还有的是时间陪她磨洋工。
后来实在拖不下去,南栀如惊弓之鸟一般被他拉上了楼。
临进房间时南栀突然停下了脚步,拉着陈靖安手臂往后用力,一副耍赖皮模样。
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到底叫了他几次,要是…真的那样…只是想想就羞得不行…
陈靖安有的是耐心,他饶有趣味的盯着那一张耍赖皮的小脸,可怜巴巴的,跟小时候外婆家院子里那只流浪狗一模一样。
他轻轻一笑,毫不费力把小姑娘扣进自己怀里,声音清冽,“你乖一点。”
温柔的威胁。
南栀心尖一颤,被他拢在怀里带了进去,室内依旧是走时的模样,昏暗的灯光,色彩缤纷的大屏幕。
“啪”的一声,屋顶大灯被打开,眼前一片光明,南栀被晃的抬起了手臂。
太亮了…
“陈…”
她脱口而出的习惯被紧咬在口中,余下俩字胆怯的吞了下去。
“我想洗澡。”
他轻笑,半眯着一双眼锁着她的唇,薄唇轻启,“好啊。”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坐下,对着屏幕鼓捣,看都不看她一眼。
南栀松了一口气,转身兔子似的往浴室跑。
陈靖安视线落在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上,无声失笑,有意思,逗兔子比训练有意思。
一个电影临近结尾,南栀才磨磨蹭蹭从浴室出来,身上裹着酒店常备的浴衣,大了一圈,更像个兔子了…
她缩着脚趾不敢上前去,陈靖安目光都在屏幕上,听见她的动静头都没转。
“过来。”
“……”
这一声显然是心不在焉的,南栀蹑手蹑脚坐到他身边,他习惯性的把人揽在怀里,南栀倒也没觉出有多不自在。
习惯,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情。
陈靖安看电影入迷,南栀也没了胆怯,在他怀里刷起朋友圈来,周念禾又发了一条动态,照片中的她清冷迷人,忍不住点开细看。
那条动态配字:‘你戒过毒么?’
她的动态总隐含着第二个人,这话不知对谁而说…
“你怎么有她微信?”
不悦的质问声打断了南栀的思索,她抬头正巧对上他凌厉的目光。南栀觉出一阵寒意,小声解释,“之前在军总做过翻译,那时候加上的。”
陈靖安视线落回大屏幕,随口一说,“删了吧。”
“啊?”
南栀震惊,“这不好吧?”
他不以为意,“反正以后也不会联系。”
南栀没删过别人,也不理解陈靖安的说辞,所以她依旧坚持自己,“不能因为不联系就把人删掉啊,那要是有一天真的有联系了呢?多尴尬啊…而且,她还是你同学…”
陈靖安皱起眉头凝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他忽而觉得烦躁,想把它堵上。
对着他南栀总是底气不足,却还是怂怂的补了一句,“这样也确实不礼貌。”
她太真诚了,就连眉尖微微蹙起的细纹都显示着她真挚的内心。
和这样的孙南栀比起来,陈靖安觉得自己卑劣至极。
对着这样一双眸子,他能做的,只有叫她一次又一次臣服。
南栀觉得,他想做的事,什么都可以成为理由。
随着电影片尾曲的节奏,南栀又一次被他碾碎了灵魂…
陈靖安足够耐心足够温柔,结束时他搂着自己老婆轻哄,“南栀啊。”
他叫的太亲密,以至于南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嗯?”
“咱俩在北城买个房子搬出去住吧。”
这…是他的生日礼物???
不愧是出了名的二世祖。
南栀往他怀里蹭近寻求温暖,声音纤软细喏,“这样不太好,先不要买了吧。”
她又开始讲她的那套道理,“爸妈那么好,知道我们要搬出去会难过的…”
她总是这样,想到的永远是别人。
也是…
要不是因为她这般‘舍己为人’的优秀品德,陈靖安也未必能有这么个听话的老婆。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向她妥协,“那先买下来装修,我们以后总要搬出去的。”
南栀轻轻点头同意,陈靖安已经鼾鼾入眠了。
他今晚酒没少喝,不然也不会一直逗弄她。
夜里,南栀枕在陈靖安臂弯,声音娇嗔,“陈靖安,谢谢你。”
陈靖安睡得迷迷糊糊,口齿不甚清晰,“叫老公…”
南栀甜甜的弯起嘴角,抬手抱紧了身前的男人。
陈靖安借着力道拢紧她,这样就很好。
平淡中不失甜蜜,如清茶般润口解渴,他很是享受。
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南栀还未清醒就被陈靖安给拽起来送回了家,他着急回部队任命,她不能赖床拖了后腿。
到家后南栀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醒来时屋里黑压压一片,仿佛昨天种种温情如梦一场…
陈靖安依旧不在家。
他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一次,回来就能要了她半条命。
对于此,早已是见怪不怪。
家里进了蚊子,南栀睡觉没注意被咬了一口,光滑白净的小腿上肿起一个顶大的红疙瘩,又疼又痒…
没一会儿门口有动静,她仰着头往外看,是陈靖安下班回来了。
不足为奇,他总是这样,回家从来没有确切时候。
和他一起进门的还有扑鼻而来的饭香,南栀抓了一下小腿的蚊子包跑过去,迎接美味的晚饭。
食堂打回来的土豆焖排骨、炒合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南栀不挑食,有饭吃就成。
小姑娘笑嘻嘻的,对着饭菜满眼放光,陈靖安料到她这个点没吃饭,直接打了回来。
这丫头懒是懒点,但是不费心好养活。自个儿的媳妇,他乐意宠着。
一天没吃东西,南栀饿的凶,吃的那叫一个香,陈靖安倒了杯水给她,“你一天没吃?”
南栀口齿不清的“嗯”了声,小手又止不住下去抓了一把蚊子包,“才醒。”
“腿怎么了?”
陈靖安皱起眉弯腰向下看去,好大一个蚊子包在她腿上,被抓的红了一大片,她又白,鲜明对比之下触目惊心的。
“啧,”陈靖安不由得凶了她一声,“别抓了。”
“……”
南栀撇撇嘴,“哦。”
继续干饭。
期间她一有忍不住伸手下去的时候就会被陈靖安的目光瞪回来,怂唧唧的。
陈靖安吃饭比她快,吃完便去里屋翻腾东西。南栀趁着他不在伸手又抓了几下,估计用劲太猛,流了点血丝出来。
南栀刚刚收回罪恶的小爪子,陈靖安就拿着一瓶花露水返程,四目相对,南栀紧张的垂下了小脑袋。
陈靖安冷“哼”一声,一路盯着她的小脑顶过来。
他在她腿边蹲下,掌心托起她白皙软弹的腿肚,粗粝的指腹在蚊子包附近摩挲,一阵酥麻…
“又挠,都出血了。”
他厉声怪罪,花露水已经随着棉签沾了上去,疼得南栀倒吸凉气。
“嘶…疼…”
委屈巴巴。
“活该。”
咬牙切齿的,抓着小腿的那只手攥的更紧,怕她跑了。
花露水涂好,他松开她,“别再抓了。”
随后起身,手搭在她肩膀上轻捏了下软软的耳垂,“再抓看我怎么收拾你。”
太暧昧了!
南栀受不了!
不过这话比挨瞪顶用,南栀真的不敢再上手。
等她吃完陈靖安收拾碗筷,把她和‘烤冷面’轰出家门留在屋里喷杀蚊药,南栀无处可去,钻到小园子里鼓捣花草逗狗。
关门声响,陈靖安喷完出来,“你嫌自己挨咬的少是吧?”
他还是那样说话,凶巴巴的,叫人不舒服。
南栀从小园里蹦出去,讨好似的问他,“打完啦?”
小狗腿子样儿,和‘烤冷面’没什么区别。
屋里打了药得闷一会,索性带他俩出去转一圈。
二人一狗走在大院里,很是亮眼。
天色黑下来他们回家,南栀冲完澡镜子上了一层水雾。陈靖安找剃须刀要刮胡子,南栀就着脏衣服把镜子上水蒸气擦净,等他找到站起来,镜子正好干净明亮。
生活全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小细节,他们也终于过出了自己的味道。
没多久,南栀假期结束,林海送到车站。
他陈连长忙,没功夫管她。
回北城后南栀又开始了忙碌的学习生活,她是两年半学制,年底毕业。
留给咱们小南栀的时间不多了!
婆婆叶晚棠抽空拉着她去做了全身检查,美其名曰防患于未然。南栀心里清楚,俩人结婚一年有余,硬是一点动静没有,做老人的心里着急。
从医院出来,叶晚棠直接提溜了一大兜子汤药。每天一进家门那股子中药汤味就往脑仁里钻,早晚各一碗,哪一次都是硬着头皮往下咽。
叶晚棠从不说逼她的话,字字句句为她身体着想,婆婆的好意最是不能拒绝。
南栀打小就乖巧听话,面对自己的婆婆更甚。所以除却喝药这一点,叶晚棠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关照。
时间在忙碌间流逝,那个夏天,南栀送走了第一位在自己生命中离开的亲人。
外婆过世了,盛夏的夜里,在睡梦中失去了呼吸,享年82岁。
老人家上了年岁,虽然事发突然,却也是意料之中。
人人都说这是老太太的福报,临终没受到半点病痛的折磨。
这是实话,这把年纪能这样安安稳稳的离开,确实是老人家的福气。
只是临了一句话交代都没有,小辈儿们都替老太太感到惋惜。
此乃大丧,殷家又是名门望族,自然少不了一番操办。
陈家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当即通知了沈城的陈靖安,有南栀这层关系在,陈殷两家自是亲近。
陈靖安连夜赶回北城,直奔殷家,一刻都没耽搁。
老太太的冰棺摆在正厅,黑白相片正立中心,陈靖安过去先是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和长辈们一一打招呼,临了,走到南栀身边。
她与家中一行女眷跪在外侧,一双美眸布满水痕,陈靖安攥了攥拳头,指尖扎到了手心。
啧,有点疼…
才回来几天的功夫,那小腰就又细了一圈,这丫头肯定是学人家减肥没好好吃饭。
他将大手覆到那纤瘦的肩膀之上,传来一阵熟悉的热度,南栀抬眸与陈靖安对上视线。他微笑着,掌心在她肩膀上轻揉几下以示安慰,南栀目光中透出了难以言说的依赖,陈靖安的眼角弧度柔和,这是他们小夫妻间甜蜜的亲昵互动。
追悼会定在第二天,一来是天数问题,丧事讲究个一、三、七,自然是不能头天出殡;二来也是为了方便各位前来追悼的亲友,今天通知出去,给在外的、工作的人准备时间。
老领导的发妻,得尽善尽美,才能显示出一个家族的礼度。
陈靖安作为殷家孙女婿,自然一整天都是同本家外姓人一起忙里忙外,准备明天追悼会相关事宜。陈靖安办事利落,为人稳重,深得殷家人欢心。
夜里殷家的儿孙轮班替老太太守灵,殷家人丁稀少,前半夜是舅舅殷却兴带着老太太的儿媳、女儿女婿、孙女和老太太娘家的亲属守灵。
像南栀这种外孙辈的女流及家属被排在后半夜,由老太太唯一的孙子带领。
分工全部结束之后已经过了十二点,陈靖安和南栀上楼休息。此时的南栀早已适应了悲伤的情绪,余下的只有说不尽的乏累疲惫。
陈靖安体贴,抱着自己媳妇儿洗了个热水澡,他耐心又细心,连南栀的头发丝都被照料的妥帖。
南栀始终是一副懒懒的状态,她最近忙论文连续几日不曾睡个好觉,今天更甚。现在窝在陈靖安怀里,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他的‘伺候’。
随后两人上了床,南栀枕在陈靖安臂弯处寻求安慰,语气恹恹。
“陈靖安…我有一点点难过,可又好像没那么难过…”
陈靖安的长指穿插在她的发丝间替她慢慢梳理着,“你难过,是因为外婆的离开。没有那么难过,是因为,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黑暗中南栀看见陈靖安乌黑的一双眸子,正在慵懒地道出她的心底事。
她伸手抱紧他的脖颈,借力向上轻蹭,“陈靖安,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嗯,你老公无所不知。”
“……”
他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吐出骚话。
陈靖安亲昵地揉了揉南栀柔软的发顶,“睡觉吧,一会儿我叫你。”
“好…”
南栀窝在陈靖安怀里,满腔都是他独有的气味。
陈靖安属于糙汉类型,讨厌沐浴露的香气,他头发又短,洗澡、洗头一块香皂就能解决。
可偏偏这清爽的皂香混合着隐约清冽的烟草气,清爽而又诱人,总能叫她沉迷。
南栀渐渐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睡去,她睡得极不安稳,小脸都皱在一块。陈靖安黝黑的眼睛注视着她,总莫名的觉得这丫头有道不出口的小委屈。
凌晨三点,陈靖安亲昵地将额头抵在南栀的额头上,指腹轻蹭她的脸颊,“起来了…”
南栀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魅人的蛊惑力,低低沉沉的,直接把她从梦境拉回现实。
她抬起眼皮,陈靖安挺拔的鼻梁近在咫尺,向下看,还有那清冷寡淡的薄唇。
抬手揉揉眼睛,瓮声瓮气的,“我去洗洗,你再眯会。”
“去吧。”
陈靖安嗓音沙哑,大概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两人下楼的时候,还没到轮换时间,比旁人早个十来分钟,总不至于到了点匆匆忙忙的。
陈靖安跪在南栀身侧,两人的背都挺得直直的,一个宽广一个纤瘦,只是背影都是别样的般配。
……
太阳轮转一圈再度从北城升起,前来悼念的宾客陆续前来。陈家老小是一起过来的,就连陈靖平都带着妻儿从边疆赶到,由此可见陈家对殷家、对南栀的重视。
追悼者接二连三,南栀和陈靖安站在后排,每来一位都要行一遍鞠躬礼。
人人以悼念老人之名前来,念的,却都是殷家的地位。
追悼会在晚上十点结束,今晚再守一晚,明天一早出殡。
外公掌事,等最后一批宾客散尽,便叫大家快去歇息。
熬的时间一长,都撑不住。
今天换班和昨天一样,前半夜小辈儿休息,后半夜出来。
这会儿南栀他们已经跪了有一段时间,膝盖磨的生疼,陈靖安搀着她往主楼去。
俩人经过院里中庭,碰上一个波浪卷发美女,“南栀?”
见对方认识自己,南栀停下了脚步,陈靖安也随着她止步,脱了自己的外套搭在她后背。
“我是殷裳,你还记不记得我?”
殷…裳?
对这个名字有点记忆…
殷裳往前凑近几步又补充道,“就是岭南老殷家的二女儿。”
哦…那应该是表姐。
出于礼貌,南栀弯起唇角点了点头,“表姐。”
“哎,就知道你忘不了,咱俩小时候一起偷过酒呢!”
说起这事南栀有印象,那年他们举家来北城过春节。
南栀和家里几个同辈的一起玩,有人张罗着去偷酒喂小狗,南栀年岁小不懂事,跟着一群人就去了,结果最后被抓,大家集体把她给供了出去,她挨了好大一顿骂…
提起这事,想来也是为了唤醒她的记忆。
南栀轻轻“嗯”了声,笑得温和,“记得,”
夜已深,南栀不愿多说,“表姐也劳碌一天了,早些休息。”
殷裳似乎不依不饶,目光迅速锁到了陈靖安身上,出口魅惑,“这个是妹夫吧?”
“是。”
南栀也意识到自己并未介绍陈靖安,于是对着殷裳大大方方的,“这是我爱人,陈靖安。”
随后她转头对向陈靖安,“我表姐,殷裳。”
陈靖安轻“嗯”一下,冲殷裳颔首,“表姐好。”
他的目光并未在这个妖媚女人身上停留,只是一眼便移回自己媳妇这边。
“哎呦,咱们小南栀都结婚了!”
殷裳尾音尖锐,说起话来表情妩媚,举手投足间的风情魅惑,她冲向陈靖安伸手一只手,“叫我殷裳就好~”
陈靖安皮笑肉不笑,抬手轻轻回握以示礼貌,女人纤长的手指滑过他的手背细细摩挲,全然不把南栀放在眼里…
陈靖安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了自己的手掌,温度落在了南栀肩头,他柔情的目光也留在了南栀身上。
南栀见状微微一笑,心中不免憋了一口气,“表姐,我们先去休息了。”
殷裳闻言回答,“好哒,明天见。”
南栀和陈靖安先后冲着殷裳轻点了下头,毕竟是客人,还是得客气些。
殷裳始终保持着笑意,手搭在锁骨上轻抚,也不知是对着谁,娇声媚气的,“晚安~”
然后她从陈靖安身边经过,还不忘用肩膀刮一下陈靖安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轻语,“我在二楼拐角第一间~”
陈靖安冷笑,把南栀裹在怀里更加快步离开。
殷裳望着这两人的背影面露狠色,一双美丽的眼睛犀利而尖锐。
这孙南栀是好命,联姻到这么个极品男人…
回屋后南栀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坐在床边默不作声的抬手解开发髻。
她生气,气殷裳的主动撩拨,气陈靖安,emmmm她也说不出气陈靖安的什么,反正就是生气。大概是气他长了一张到处惹是生非的脸!
哼!反正气死了!
陈靖安是大直男,他倒是看出了殷裳的刻意勾引,不过对这事也只是觉得无聊,毕竟他从小到大没少被漂亮姑娘撩拨。
谁让他天生长的就很哇塞呢。
俩人洗了澡就都进被窝睡觉了,毕竟这一天熬心血。
陈靖安倒是没什么,在部队整日里的训练野战,南栀这小体格扛不住啊。
一瓶水都拧不开的丫头,哪来的体力?
陈靖安一如平常地把南栀揽在怀里,南栀也不吭声,独自一人生闷气,陈靖安抱着她,她也没反应,死气沉沉的。
吓得陈靖安以为小丫头病了,一晚上抱在怀里试了好几次体温。
夜里换班,两人下去,南栀还是没消气。看着他那张祸害人的脸一句话也不想说,满脑子都是殷裳傲人的事业线…
早上五点出殡,披麻戴孝,老太太终于入土为安。
回来的路上南栀更加低落,窝在陈靖安肩头漱漱落泪。
殷家还有不少事宜待处理,送完老太太出殡,南栀夫妇又回到了殷家。
此时殷裳一身黑装坐在沙发上,一双修长的美/腿交错,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的妆容虽不及昨晚艳丽,却也是精心处理过。
南栀连着几夜都未休息好,面色苍白,在殷裳面前更显黯淡憔悴。
大家各忙各的,谁也没功夫在意这些。
陈靖安与南栀形影不离,夫妻俩负责整理来宾名单,俩人一个聪明一个细致,干这活正好,断不会出错。
殷裳虽是殷姓,却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说也是客人,没人指望她上手干活。
可她却给自己找准了定位,毫不做作的帮着佣人打扫卫生,动作干净利落,还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温婉贤惠,时不时凑到陈靖安跟前搔首弄姿…
南栀气不打一处来,闷头只顾着对名单,工作效率大大提升。
没一会,俩人的手头工作完成。
殷却兴也是看在陈靖安从头到尾陪着心里过意不去,俩人弄完就招呼他们回家休息。
南栀应下,毕竟在殷裳面前她确实没什么竞争力…
陈靖安和南栀临走的时候正赶上殷裳倒垃圾回来,殷裳看到二人立即把手里的簸箕放下,作出一副贤妻良母样子。
“妹妹、妹夫这是要回家了?”
南栀点点头,“嗯,我们先回去了,表姐您辛苦。”
“没事儿,都不是重活儿,我在家里经常干。”
殷裳的声调自然,全然一种独立女性的语气。
这女人…还真是风格百变。
陈靖安从背后揽住南栀细腰,抓在她肩膀的手更紧些,“那您辛苦,我们南栀身体不好,干不了什么重活,我先带她回去了。”
嗯…合情合理。
你能干你就干吧,多干点!
殷裳一时泄气,语气干干的,“是,南栀打小就没干过重活。”
南栀暗中窃喜,陈靖安果然是给她长面子。
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那我们先走了。”
眼角弯曲的程度已经暴露出她此时的愉悦心情。
陈靖安拉着南栀离开了殷家,留着殷裳在原地气的跺脚。
回陈家的路上,南栀心情大好,和陈靖安搭话,“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靖安嘴角勾起一抹不加掩饰的笑容,“这样心情就好了?”
“啊?”
南栀一脸狐疑,不知他哪里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随即反应过来,刚刚陈靖安在给她报仇。
“……”
南栀嘟起了嘴,撒娇的语气轻哼一声,“谁知道她当时是不是在你未婚妻候选名单里。”
提到这南栀越发委屈,她从不曾是他唯一的选择。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不讲理,抿了抿唇小声道歉,“对不起…”
而此时的陈靖安正盯着她的小脑壳发出阵阵闷笑,“对不起什么?”
他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南栀昨晚情绪低落的原因,今天一找到机会马上替她还回去。
南栀露出茫然的神色看向他,微微蹙起眉头,怪罪他的不认真。
他垂头与南栀十指相扣,单手插兜,“别想那么多。”
南栀低头不语,心里泛起酸酸的苦涩。
两人并肩回到家,陈靖安和父母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南栀回房间了。
南栀暗自庆幸,所幸这几天陈靖安在家,她不用喝苦汤药…
回了房陈靖安就进到浴室冲澡,洗去一身的疲惫。
南栀在屋里把衣服换下,头发拆开。他洗澡向来快,所以每次都是他先洗,她在外面把衣服头发弄好的功夫他就会出来。
从浴室出来时,陈靖安腰间系了条浴巾,干练的腹肌清晰可见,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南栀看着他,真是秀色可餐…
等南栀从浴室出来,陈靖安已经躺在了床上,南栀也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蹑手蹑脚的擦了点爽肤水就上了床。
这会儿南栀格外精神,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十八禁…
她平躺在床上,听着陈靖安平缓的呼吸,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入睡。
然后她轻轻试探,“陈靖安?”
没有回应…
南栀也不敢再出声。
“说。”
他突然吐出一个字,吓得南栀一哆嗦。
“你什么时候走啊…”
陈靖安翻了个身把她一把捞进怀里抱着轻捏,“后半夜四点。”
这个时间走,第二天一早正赶上回部队,什么也不耽误。
这时间太紧张,估计他也是想着多在家陪陪她。
南栀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心中隐隐不舍,在他怀里闷声闷气的,“走那么晚,会不会休息不好啊…”
“会。”
“……”
有点尴尬,南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再说话。
“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干点别的。”
“……”
这话说的,就差直接告诉她了。
自打陈靖安说完这句话,南栀不敢再乱动一下,她向来面子薄,最受不得这些荤话。
最后两人啥也没干睡了一整个下午,等南栀醒过来时已经黑天。
陈靖安身着一身休闲装,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报纸。
“醒了?”
“嗯…”
南栀混沌之际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眼睛,把床头灯打开,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来。
“几点了…”
“八点。”
南栀有些懊恼,嘴里嘟囔着,“都这么晚了…”
动了动脚趾,“你吃饭没?”
陈靖安把报纸放下,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她小媳妇看,笑着摇头。
南栀动作利落,跳下床洗了把脸,招呼陈靖安,“下去吃饭吧。”
陈靖安哼笑一声,走到她面前抬手蹭了一下她的嘴角,牙膏泡沫还挂在上头。
南栀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唇边,她总能在陈靖安面前丑相百出。
见俩人下来,林姨到厨房热饭。
南栀一脸歉意,自打嫁过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错过饭点。
她有些紧张,到厨房想帮忙打下手,结果被林姨轰了出来,她那两把刷子,帮倒忙的本事。
陈靖安把她拉到餐桌,观察她局促的小模样,有意逗她。
“南栀。”
“嗯?”
南栀紧张,所以突然被叫有点愣神,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探向自己,可真是好看。
陈靖安闷笑,语气松弛,“没事儿。”
在陈靖安调笑般的注视下,南栀竟然安心下来。他的目光始终坚定,给了她无限的底气。
这一顿饭南栀吃的格外舒心,因为没有饭前汤药占去肚子,南栀还多吃了不少。
饭后夫妻俩帮林姨收拾碗筷,俩人时而触到指尖,时而自然接替,平常的与其它小夫妻并无大异。
一切都在朝着正常的方向进展。
俩人把碗筷放到厨房就被林姨赶了出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林姨也不指着俩人干活。
之后俩人回屋,陈靖安一把抱住南栀扔在了床上。
该来的总要来…
“休息好了没?”
陈靖安一边解衣服一边问。
南栀咬着下唇点头,好像她说没休息好就会被放过一样…
几乎是没有前戏的,陈靖安只是就着敏感直奔主题,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关键时刻,陈靖安还是拉开了那个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南栀沙哑开口,“别戴了…”
陈靖安一脸坏笑,“这会儿都等不了?嗯?”
“……”
他就像是草原上的野马,纵情驰骋,南栀只剩一颗破碎的灵魂。
陈靖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南栀如一摊清水依附在他身上。
他搂着她,反常的没有燃起一支香烟。
从前南栀都是听到打火机的金属碰撞声之后便知道逃过一劫,今天结束了这么久南栀都没听见,总是心有余悸。
生怕他还要再来,身子都微微的抖着。
陈靖安的体力向来惊人,每次两人见面都是如此惨状,只是今天更甚,南栀几度怀疑自己就要死在他手里。
“你那个表姐,不在选择的范围里。”
他声音清冽,南栀意识涣散着,像是没听清,也像是没听懂。
陈靖安无奈的笑出声,把她拢在怀里,“你是所有人中,独一无二的选择。”
这话确实不假,独一无二掉出来的…
南栀这才有了反应。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他这是…在解释?
南栀轻轻“嗯”了一声,她太累了,然后往上蹭了蹭,她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她?
大大的眼睛挂着滴滴水珠,天真可爱。
陈靖安笑了,绝美动人…
他吻她眼角挂着的泪珠,不怀好意的发声,“因为…你…软…”
“……”
南栀羞得把脸埋在他怀里,“流氓…”
每次之后陈靖安心情都特别好,就喜欢看她害羞不知所措的样儿,无下限的逗她。
大手覆在她耳侧,把多余的碎发掖在耳后,语气正经些。
“大概…是因为缘分吧。”
因为莫名其妙的缘分,老天爷亲手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那样美好的、可爱的、让人心动的。
南栀闷在他颈间低声询问,“是么?”
就是缘分啊…
没有什么其他的?
比如…比如她最好看都不行?
“当然。”
陈靖安笑起来,伸手钳住她的下巴抬起,吻住了她小巧的唇瓣。
所有的话语都被吞在了这个绵长的吻中…
陈靖安明显感觉到南栀因为这个吻没了力气,他松开她,轻轻安抚,叫她放松。
等到她平稳下来,他又来了一句,“有感觉也不能再做了,你受不了。”
南栀瞪着他,满眼委屈。
他干嘛非要这样欺负她!身体上!精神上!
真是…够烦的…
十二章
等陈大少爷伺候南栀洗完澡都已经一点多钟了,南栀强撑着精神和他说话,“你几点去车站,我去送你。”
陈靖安捻着她的长发勾玩,“不用,有司机送我。”
南栀困的打不起精神,轻声呓语,“到车站也不远…”
陈靖安暖笑着吻了吻她的额角,“再有一个月你就放假了,到时候去找我。”
“好…”
南栀应下,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心里舍不得让他走。
过了好一会儿,应该是以为南栀睡了,陈靖安将手覆在她的脑后,轻轻地揉了那么几下,跟鼓捣玩具似的。
不知怎的,这次回来总觉得这小丫头对他的依恋多了…
不得不说,他很受用,他喜欢会撒娇的姑娘。
凌晨三点,俊逸的男子在自己妻子的额角落下轻轻一吻,无尽的宠爱均藏匿这细吻之中。
昏暗的卧室中,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生怕将他熟睡的妻子吵醒。
“陈靖安…”
只听“咣”的一声,随后陈靖安咒骂一句,黑暗中一瘸一拐的行走。
“吵到你了?”
即便如此,他对南栀依旧温柔。
南栀揉揉眼睛,抬手把灯打开,“没有…说好的送你。”
她动了动,坐起身子,“你踢到床脚了?”
“嗯。”
他的声音格外清冷,和清晨的露珠一般落在心头。
她裹着棉被盘腿坐在大床中心,意识些许涣散。
睡觉前就一直给自己作心理暗示,一定要醒过来,果然真就醒啦。
真好,赶上了。
陈靖安洗完漱出来,正好看着南栀张开小嘴仰头打哈气,眼角好像还挂着一小坨眼屎…
谁能想到,平日里落落大方的孙南栀此时正光着身子裹着棉被,毫无形象可言的在自己丈夫面前张嘴打哈气。
真是…可爱至极。
晃了晃迷糊的小脑袋,南栀顺手接过陈靖安递给她的衣服,短袖针织衫加牛仔裤,南栀挠挠头有点不满意,这是个什么装扮嘛…
她管不了那么多,送陈靖安的事要紧。她裹着个大被在床上蹭来蹭去,终于从床头柜里拽出了自己的内衣底裤。
陈靖安正在整理衬衫袖口,面无表情的用余光扫过南栀扭捏的动作。
他不明白,明明俩人坦诚相待多次,她仍旧这般的…注重隐私?
南栀迅速换好衣服,跑到卫生间去洗漱,她一刻不敢耽搁。
除了那种事,陈靖安向来耐心有限,她好不容易起来了,可不能就此被他给扔下。
俩人一路十指相扣,别说,要是不看陈靖安那张清心寡欲的脸。
他俩还真是…恩爱有加。
临进站前南栀给陈靖安整理了下衣领,鼻尖酸酸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在家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就给你打电话。”
南栀边吸鼻子边点头,她可不想让陈靖安看出来自己就要哭出来…
“快走吧,别晚啦。”
南栀故作轻松,依旧对着陈靖安傻笑。
陈靖安看她这样子心里闷的慌,叹了一口气,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吻了下发顶,“走了。”
说完,陈靖安转身融入人海之中。
北城,有着全国最大的客流量,在这里有归途亦有返程,即便是凌晨,依旧人海茫茫。
回去的路上南栀心情低落,她舍不得陈靖安,不是因为在家里他可以护着她,而是因为…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他?
这莫名其妙的心思也不知是何时蹦出来的,反正就是很喜欢和他共处时的温馨时光。
面对陈靖安这种男人,很难有人不心动吧?
想到这,一抹红晕不由自主的爬上了脸颊,南栀低头咬着唇,窃喜又害羞。
这算什么?
先婚…后爱?
她该庆幸,阴差阳错嫁给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
二十几的人生中,她本本分分未曾有过任何男女之事。就是有,也不过是青春期萌芽,顶多算是欣赏。
陈靖安的出现,就好像…炎炎夏日里一个巨大的冰淇淋?明明知道是不可以触碰的东西,可又偏偏出现的恰到好处。
他霸道地占据了她的身体,而后悄无声息的攻陷了她的内心,她的爱情,她的人生…
感情之事最是不可预料,她控制不了心底流露出的情趣,但她不能不在乎自尊。
她爱他,但是她不能摒弃自己的矜持,尊严,独立。
所以她不敢完全依赖于他,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一个女孩子的这些底线有多么重要。
不是为了吸引他,而是为了坚守住孤立无援的自己。
游戏里说,先爱上的那个人是输家。
南栀想赌一场,拿他们的婚姻为赌注,赌他心里有她…
陈靖安返程的途中满脑子都是临走前小媳妇那依依不舍的眼神,折磨的他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唉…真烦…
突然萌生出了一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想法,看来他得想办法早点结束这异地生活。
怪不得人家说小夫妻不能分居呢,这不是生理憋屈的事,他娘的心里也不舒坦啊!
陈靖安走后南栀的日子日渐举步维艰…
就在送他走的那天凌晨,南栀刚刚下定了与他厮守的决心,一进家门,几位老人严阵以待。
俩人事后用过的套子被林姨打扫时抓了个正着…
南栀懊恼,当天匆忙,他们忘了收好。
在这个家里,此事可大可小。
南栀垂着头听婆婆声泪俱下的教诲,她一直表现出一个好媳妇的姿态,那么难喝的汤药都能捏鼻子往下咽,对公婆可谓是言听计从。
结果却是一直在避孕!
这和欺骗有什么区别!
南栀自知理亏不敢申诉,其实她想说来着…昨晚是陈靖安非要用…
可这话显然没有说服力,于情于理来看都是南栀不想要孩子的可能性更大,她隐忍着,一言不发。
其实对于如此作为陈家老人也表示了可以理解,南栀毕竟岁数小,不愿意要孩子是正常现象。
理解归理解,她既然已经嫁到了陈家,就理应尽到这份责任与义务。
如今陈靖安不在北城,南栀彻底陷入了窘境之中。
婆婆和林姨几乎无时不再对她科普‘孩子对于婚姻的意义’,见缝插针、据理力争。
南栀宛如惊弓之鸟,在家里赔笑安抚,身心俱疲…
没过几天舅舅打电话过来叫她回家一趟,想必也是为了这点事,对她双向施压。
公公陈解之和舅舅殷却兴有工作往来,两家分别是军政两边的翘楚,都互相忌惮着。两人虽是幼时相识却撑不上多亲近,以前顶多是点头之交。
现在有了两个孩子这层关系在,见面总会多出些家常话。三言两语说到他们夫妻身上来,总避不开生子问题。
陈解之聪明,殷却兴也不是等闲之辈,陈解之句句表扬南栀,却是话里话外的抱怨。
对于此,殷却兴只是淡淡一笑,应着他的话也会替自己外甥女说上几句。
其实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俩人结婚一年多,连点苗头都没有,当老人的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周末南栀回殷家后,直接被舅舅叫到了书房。
南栀恭恭敬敬,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舅舅。”
“坐吧。”
殷却兴摆了下手,叫南栀坐下。
“嗯。”
殷却兴先是关心了一番南栀的学习情况,南栀一一应答,但是她心里清楚,这醉翁之意不在酒。
殷却兴知道南栀聪明机灵,他也没太多套,简单关心了几句就提起重头戏。
“你和靖安结婚一年多了…”
南栀点点头轻“嗯”,手指交错在一起。
“按理说,该添个一男半女了。”
舅舅把话放在明面上,“南栀,你和舅舅说实话,是靖安不想要还是你?”
南栀看着语气端和的舅舅,心里不是滋味,“我和陈靖安都想再等一两年。”
这话,她像是故意赌气似的。
对公婆不显,可在外公家,她难免觉得委屈,说话也冲了些。
殷却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南栀,你和靖安是联姻。所以你们的婚姻不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是我们这两个家庭的。”
南栀垂下头,小声应着,“我知道。”
这是她,最痛的地方。
“这是陈家的意思,也是我们家的意思。南栀,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舅舅希望你不要任性,本本分分做好人家的媳妇。”
“嗯。”
殷却兴看着低着头的南栀叹了一口气,“回去和靖安商量商量,准备要个孩子吧。”
这是在给他们下最后的通碟。
南栀久久不说话,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沉默不语,殷却兴继续劝解,“孩子,舅舅知道你年纪小不想要孩子。可是…你得有个孩子才能把陈家儿媳妇这个位置坐稳了,没有孩子…你终究是个外人…”
南栀咬咬唇,“知道了。”
她心里明白,这是陈家的意思。
他们这等人不会把话放在台面上说,但是意思却总能传到有心之人耳中。
话已至此,殷却兴不再继续,摆了摆手,“唉…出去吧,回去好好想想。”
“是。”
南栀缓缓起身,动作轻盈,面无表情的,走出书房的时候却是挂着笑,和外公舅妈打了招呼便匆匆回去,饭都没留下吃。
南栀走后,殷却兴在书房坐了许久,他不是不知道南栀的委屈,但是和整个殷家比起来,南栀的这点小委屈就显得微乎其微…
他是无奈之举,如果有办法,他一开始也就不会选择联姻。事到如今,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陈家,寄托在他这个乖巧的外甥女身上。
上面起了动殷家的心思,一年前的那次调查不过是在试水,既然开始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官场上有太多事不言而喻,殷却兴心里清楚。
现在殷家唯一靠得住的就是南栀这层关系,所以就算是南栀委屈,他也只能视而不见,他要保护的不止是南栀一人,他背着的,是整个殷家…
舅舅那一句,‘你得有个孩子才能把陈家儿媳妇这个位置坐稳了’始终在南栀脑海中萦绕。
从始至终,她就只是个工具,在殷家人眼里,她是被用作可以拉拢陈家的工具,在陈家人眼里,她是殷家送过来的完美赠礼,既然是赠礼,就要为他们所用。
从前,她的懂事乖巧是他们的需要,现在,她作为一个女人,她的生育权成为了他们的需要。
在这件事上,她从来没有选择的资格。陈家人到现在还都对她笑脸相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殷家和陈家是两个院,紧挨着,每家都被高高的围墙圈起,南栀站在围墙外惆怅。
仰头望着二楼自己与陈靖安的婚房,陈家和殷家,都可以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她没有一处能找到归属感…
南栀还是回了陈家,她没有闹小脾气的资本。
门口林姨恭敬的等候,叶晚棠听见动静也是热情迎接。
南栀对着叶晚棠露出温婉笑容,她这个婆婆是一把温柔刀,从不会发火吼人,始终保持盈盈笑意,她也真正理解了‘笑里藏刀’这个词。
就比如叶晚棠嘴上说着看南栀喝药心疼,一边又一顿不落地看着她咽下去,一边说支持她的学业,一边带各种各样的小孩子来家里玩。
今天来的孩子是个小自然卷,毛毛茸茸的顶在头顶,被叶晚棠抱在怀里,还真是可可爱爱。
南栀看着他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叶晚棠看着她把药喝下去后,顺手把孩子放到了她怀里。
“这是前院你李伯家的小孙子,下午去他家打麻将,这孩子非跟过来,是不是呀小博文?”
叶晚棠一脸慈爱,刮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
南栀笑笑,把孩子抱在怀里颠了颠,“挺可爱的。”
叶晚棠挑了挑眉,很满意她的反应,“是吧?行,那你先陪他玩会儿,我上去洗个澡,一会儿孩子妈就过来了。”
“嗯,您去吧。”
南栀目送着叶晚棠离开,自己抱着孩子进了客厅,无奈地陪着孩子做游戏。
这不是她带的第一个孩子,自打她从沈城回来,叶晚棠就隔三差五带个小孩回来,她觉着自己都带出经验来了。
南栀本身并不是很喜欢孩子的性格,倒不能说她冷血吧,只是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看到小孩儿喜欢的不行,她顶多就是不反感。
现在又总是无缘无故地被迫带各种孩子,南栀对孩子这种生物就跟有了免疫力似的。
现在对她而言,‘带孩子’与‘喝汤药’属于等价事情,应付差事而已。
好在孩子妈妈半个小时的功夫就赶过来把孩子接了回去,女人雷厉风行,规整的职业装,右手抱着自己儿子,左手拎着一兜蔬菜,走起路来都带着小跑。
这才是豪门贵族儿媳妇该有的风姿。
叶晚棠的意思不言而喻,人家的女人能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她孙南栀凭什么不行?
南栀露出无奈的苦笑,转过身又换上往日柔和的微笑,“林姨,我也先上去了,您早些歇着。”
“是,少夫人。”
林姨向来恭敬规矩,对南栀也是从始至终的寡淡冷漠。
如今的南栀身心俱疲,也不在乎旁人对她的看法了。她想开了,她又不是沙发,干嘛叫谁都舒服…
终于回到了那个满是陈靖安标志的房间,她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属于陈靖安,包括她孙南栀本人,也是陈靖安的附属品。
南栀叹气,压抑的情绪再也绷不住。
她想和陈靖安慢慢相爱,想一切水到渠成,想有一天陈靖安爱上她。
她想的是因为是她,所以陈靖安想要一个孩子。
而不是想要一个孩子,才有了她这个妻子的存在。这前因后果的关系,却是天差地别。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孩子,陈靖安和谁都可以生,可以是她,可以是任何一个合适的人选,甚至…可以是殷裳。
但是现在的她对这个男人有了期待,她奢求这个男人的爱情,奢求能够成为他的独一无二…
无关婚姻、无关利益、无关家族地位。只因为,她是孙南栀,陈靖安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孙南栀。
南栀的麻烦还不止于此,那个叫殷裳的表姐可谓是阴魂不散,这几天搭上了叶晚棠,直接叫起了干妈来。
她嘴甜人漂亮,又极会演戏,三言两语就能把老人家哄的合不拢嘴,可真是个冤家。
南栀每天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这殷裳再作妖也不至于顶替了自己的位置。且不说陈靖安的意愿,就是这大家大业的陈家,也决不允许一个身份点低的女人嫁进门。
不然,也轮不到她孙南栀做这陈家的少夫人…
殷裳这人就是看着精明,实则又飘又浮毫无底蕴,做陈家儿媳,她还不够格。
叶晚棠多聪明一人,哪里是看不出殷裳的小心思。不过是借着纵容她的存在来刺/激下南栀,叫她心里有点分寸,她不想生孩子,有大把的姑娘愿意为他儿子生。
殷裳啊,是被人当枪使了。
家里压抑的氛围叫南栀喘不过气来,她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学校学习,论文进展突飞猛进。
她每天都熬到饭点再回家,减少被叶晚棠阶级压制时间。今天南栀见了导师心情不赖,特意绕路去超市买了菜回家。
结果一进门就听见殷裳那尖锐的声音,此时正在厨房,和叶晚棠还有林姨正打得火热。
这欢声笑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一家。
以前不过就是谈天说话,现在都跑到厨房大显身手了,想必这下一步是要在陈家留间屋子出来住。
在她眼皮底下作乱,真是欺人太甚!
南栀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姑娘,这事是她们做的过分,她也没必要憋屈着忍耐。
她一脸和善的走进厨房,叶晚棠和林姨皆是一愣,小姑娘不卑不亢,张嘴就喊人,跟看不见殷裳一样。
南栀随手把买来的菜放进冰箱,俨然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来。
叶晚棠自知理亏,抿了抿唇与她搭话,“今天怎么回来的早?”
南栀心想,回来的早耽误了你们亲热。
她笑得甜美,“今天结束的早,就想着早些回来了。”
“嗯,”叶晚棠点点头赞同,“顾着家才好。”
南栀笑,“是呗,”
然后她故意抻头看正在忙活的殷裳,“表姐今天这是要露一手?”
南栀始终笑意盈盈,却是质问的语气。
皮笑肉不笑的本事,倒是和陈靖安学了个精细。
她也不等那边回答,又自顾自的攀上婆婆的手臂,“那今天可是大饱口福了!”
这一番夸赞,弄的叶晚棠和林姨都不好意思起来。
谁也没再说话,林姨低头默默地干起手里的活来。
殷裳语调尖细,一脸的傲气,“干妈说想尝尝我做的菜。”
南栀又探头看了看菜式,接着说道,“我看这菜挺多的,正好我今天也买了些,不做就不新鲜了,不如我把外公舅舅他们一起叫来吧,他们一定还没吃过表姐的饭,也好热闹热闹。”
听到此叶晚棠抬头看她,南栀莞尔一笑,“妈,您说是不是?”
叶晚棠嘴角一抽,硬着头皮点头,“也好,好久没在一块聚了。”
南栀得了应笑得更开,“那行,我这给外公那儿打电话。”
厨房里三个资深女人,谁也没干过一个不会下厨的。
殷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唯唯诺诺的孙南栀摆上一道,她不是只会点头微笑道好么?今天这是抽了什么疯?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咱们南栀可以变成小疯兔!
从前殷裳只是言语上巴结叶晚棠,现在倒是连厨房都敢进了,她还想进哪?陈靖安的床想不想上?
想到这南栀就一刻也不想忍耐,她才是这家的儿媳妇,陈靖安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个饭,就算她不会做,也轮不到别的女人进来指手画脚。
饭菜开始动火,南栀一副乖巧懂事好媳妇模样,忙到厨房把叶晚棠拉出来,“厨房油烟大,我给您沏了茶,消消暑。”
她照顾婆婆,还不忘鼓励殷裳,笑面虎的模样,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厨房里只剩下了林姨和殷裳。
隆重的晚宴,二十多道热菜,南栀没别的意思,借这个机会也让林姨吃吃苦头,别动不动地拿她开涮。
殷裳与陈家走动,殷家摆着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想来她也不敢太过分。如今做成这样,也叫大家都看清楚,她殷裳到底是安了颗什么七窍玲珑心。
这外来的丫头冠着殷姓忙到了陈家后厨,是要闹出多大的笑话来?
南栀此举,一是为了殷家能替自己做主尽快把殷裳送走;二来就是要婆家清楚自己也不是个软柿子,别因为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坏了和气。
她和陈靖安联姻,为的是巩固两家地位根基,换作别人,这事未必能成。
一顿饭,事情得以解决。
殷裳在殷老爷子的权威下战战兢兢,她老子依靠北城殷家,她不敢造次。
南栀只道这是家宴,温温柔柔的笑着端茶倒水,事事周到,给叶晚棠留了脸面,也给陈家添了光彩。
与油光满面的殷裳比起来,她简直就是人间天使。
饭局散场,此事算是了结。
因为南栀的推波助澜,叶晚棠挨了陈解之的骂,正忿忿不平。
南栀聪慧,知道该抱谁的大腿。
今儿这事真怪不得她,叶晚棠对殷裳的默许就是对她对殷家极大的不尊重,这个时候南栀要是忍气吞声下来,以后有的是挨欺负的地儿。
陈解之从前没觉出南栀的特别之处,只是这丫头温婉懂事,很适合做陈家的儿媳妇。
此事一出,他对南栀倒是颇为赞赏,这丫头是个有魄力的主儿。
得陈解之如此高评之人,这些年都找不出第二位,南栀可算是在这场‘战役’中站稳了脚跟。
叶晚棠到底是明事理的人,她哪里是看不到南栀的妙处,只是避孕这事给她弄的火大,想借机提点她几次。
结果火候过大,一不小心伤及自己了,真愤懑!
当晚殷裳直接被送回了岭南,殷老爷子大发雷霆叫那边好好管教子女,至于最后结果便是他们的家事。
不过得罪了殷家,这事对他们来说便是弥天大祸,怎么处置还看他们如何取舍。
南栀并不在意,她只求自己的小日子能过的舒心些。
转眼间南栀‘大战’殷裳的消息就传到了陈靖安耳朵里,叶晚棠受了儿媳妇的气,自然要找儿子控诉。
她与陈靖安复述时绘声绘色,言语间少不了阴阳怪气,“我算是见识到你那媳妇儿的本事了,到哪都是笑盈盈的一张软妹脸,三两句话就能把人制服!”
陈靖安咯咯笑,南栀是这样的姑娘,她看着软弱可欺,实则能量无限,嫁给他做老婆放在家生孩子确实是屈才了。
“你还笑?”
叶晚棠哭诉,“你说我为了什么啊?我不就是为了你们生孩子么?那殷裳一副狐媚样子,我就喜欢么?我还不是为了她…她有了你的孩子,你们才更牢固嘛…”
陈靖安挠头,还是这档子事。那小白兔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才奋起反抗的,也难怪他走的时候那么个舍不得。
要是他在,她还能有个依靠…
陈靖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妈,和您说了多少次了,是我不想要孩子。”
“你就护着她吧!婚都结了,你有什么不想要孩子的?”
叶晚棠更委屈了,没有一个人理解她。
“她现在被你惯坏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陈靖安无奈,不敢和母亲正面冲突,毕竟自己媳妇儿还在老妈手里,他得想个法子尽快化解矛盾。
“妈,我现在是上升期时间紧凑,有了孩子也没时间陪伴,我不想自己的孩子像我一样从小就没有父亲的陪伴,所以我想再等等,等我工作稳定下来,有固定的休息时间,那时候再要是不是也来得及?”
这一套诡辩,陈靖安自己都要相信了…
果然还是陈靖安说话管用,这话直接敲在了叶晚棠心尖上,陈解之年轻时候常年在外错过了儿子的成长,他们到现在都心存愧疚。
叶晚棠叹了口气,“罢了,这事随你们吧。”
陈靖安当即松了一口气,“那你别和南栀吵了啊。”
到底还是关心他媳妇儿。
“跟她吵?比拳头打在棉花上还不如,我是挥在空气里了!”
陈靖安闷笑,“行,我先训练了,有时间给您打电话。”
挂了电话他就开始止不住的乐,这小孙南栀真出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从刚刚母亲声泪俱下的控诉中,他想象出了那丫头以柔克刚的小劲儿,温柔似水地把欺负她的人一起‘收拾了’。
不愧是他陈靖安的老婆!
陈靖安高兴之余联系上了北城的陆瑾辰,叫他帮忙联系装修事宜。
房子早几个月他便买下了,只是后来听从了南栀的建议没装修,如今看来也是时候给她一个自己的小窝了…
婆媳矛盾解决的迅速,还没等南栀找叶晚棠真诚道歉就先收到了她的致歉,婆媳俩把手言欢,问题终于圆满。
晚上南栀多吃了半碗饭,上楼冲澡护肤,陈靖安一个电话打断。
她迅速接起,酸酸甜甜的,“喂?”
他问的随意,“干嘛呢?”
“贴面膜。”
“哦?”
陈靖安见过几次,贴的跟小鬼似的,“这次是什么图案?”
他借着她的话问,好像电话打过来就是为了知道她贴了什么面膜似的…
南栀也乐意答,“老虎。”
“呦!”陈靖安闷笑,“厉害啊,孙南栀。”
意有所指,隔着手机南栀已经羞红了脸。
“你…你干嘛?”
陈靖安依旧随性,“闲的。”
“哦。”
对于这个答案南栀有些不高兴,不过这人也确实不像是会说‘想你’之类的话。
“南栀啊。”
他换了个正经的语调叫她。
“嗯?”
他笑了声,有点宠溺的意味,“你别和妈一般见识,她上岁数了。”
南栀听话的点头,才发现他看不到,随后“嗯”了声,“我知道,我和妈都和好了。”
陈靖安低头发笑,这话说的好像小学生似的。
‘我不和你好了。’
‘我们又和好了。’
听他在那边闷声低笑,南栀也意识到自己幼稚的言论,害羞的撒娇式的“哼”了一声。
软软甜甜的,和她人一样。
陈靖安敛了笑意,“房子我买了,叫陆瑾辰帮忙装修呢,等差不多了你就搬过去。”
南栀惊讶,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是来真的。
那边还在继续,“房子不大,我就这些钱。”
这狂妄自大的口气,好像下一句就要接‘你爱住不住,反正老子没钱。’
南栀低低的笑出声来,甜蜜的。
她的丈夫,抠里抠搜的攒钱给她买了个家。
“陈靖安,谢谢你啊…”
他冷哼一声,“叫声老公听听。”
“……”
南栀咬紧了唇瓣,还是害羞,只有那个时候被他逼迫着叫过…
“孙南栀?”
他露出邪气的声音威胁,听得她心尖发颤,吞吞吐吐的,“老公…”
“哎!”
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来自胸腔的笑声,“叫的真特么甜。”
南栀很少听人说脏话,不知怎的,这话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还挺好听…
她真是个小变态了…
南栀这样想着,和陈靖安互道晚安,心里那阵甜蜜怎么也散不去。
这是…恋爱的滋味?
十三章
自打电话之后叶晚棠便再没给南栀熬过难喝的汤药,她的日子也比前段时间顺当了不少。
这些天和陈靖安联系一直没断,他有空隙时间便会与她通话,南栀被恋爱的氛围包裹着,很是甜蜜。
过了一段时间南栀接到了一个来自陆瑾辰的电话,这个号码是陈靖安之前存进去的,叫她在北城有麻烦的时候找陆瑾辰,南栀还一次没打过。
盯着来电南栀有些疑惑,接通,“陆先生?”
她试探性的询问,毕竟是八百辈子也没联系的人,一定是有事才找她。
“嗯。你现在在哪?有空么?”
“啊?”南栀莫名其妙,“我在学校呢,有时间。”
“嗯,我大约十分钟到你们学校。”
“好…”
果然是好兄弟,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语气都是一个样。
说是十分钟这人还真没十一分钟到,一辆大吉普直冲冲的停到自己面前,真不知道校门口这么多人他是怎么一眼瞅见自己的?
检察官的观察能力果然异于常人。
南栀坐到后排,副驾驶她只坐陈靖安的,再说陆瑾辰是有女朋友的人,这样也能免去不必要的误会。
上了车陆瑾辰直接发动引擎开动,也不说个因果关系来,南栀疑惑,“陆先生,我们这是?”
陆瑾辰借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陈靖安跟你说买房的事了吧?”
“嗯…”
南栀一愣,是有这么回事。
“他之前托我买房子装修,现在弄的差不多了,让你看看。”
“啊…好。真是麻烦您了。”
这可真是速度,她早就把这事忘在脑后了,这些日子和陈靖安聊天也不见他提,是给她惊喜?
陆瑾辰抿唇笑起来,这个陈靖安,撩起妹来还独有一套。
“没事儿。”他就着南栀的寒暄接话。
想到此,陆瑾辰到现在还有点气愤,大半夜折腾他就是为了给他媳妇儿创造个惊喜?特么这事白天不能说?
想起那晚王颜可趁机逃跑他就想把陈靖安摁地下胖揍一顿。
再看看他这小媳妇儿乖巧可爱的,嫁给他真是暴殄天物了!
南栀靠在窗边张望,感觉从学校出来没多久就进到了小区,陈靖安到底是心思细腻,考虑到了她上学来回方便。
园区环境还不错,中档水平,陈靖安和她念叨过,自己没几个钱,就能先这样。
想到这南栀低头闷笑起来,也就他能把自己贫穷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低层住宅没有电梯,他们的房子在五楼,虽然爬楼梯费点力气,但到底是他们的小窝。
那是一种怎样的奇特心情呢?
憧憬的、兴奋的、渴望的、满怀期待的。
她随着陆瑾辰一步一步往上去,走向那个属于她和陈靖安的家。
这里不是依附于哪里的一个房间,而是真真正正的,属于他们的,冠以他们姓名的,足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八十多平的普通户型,两居室。
进门是一个大客厅,落地窗增添了不小的视觉效果。
房子不大,却是实实在在的精装修,每一处都透着精致。
南栀最喜欢的是电视柜后边那面墙壁,做了个整体的嵌入式书柜,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类英美名著。
也就只有陈靖安能惦记她这些小心思,南栀嘴角藏笑的走过去抚在掌心,心尖甜腻腻的。
“这些书是陈靖安在沈城那边淘来的,非要做这么扇墙,说是显得家里有文化气息。”
南栀对着陆瑾辰笑,是对他的感激,也是从心底里冒出的幸福感。
“我很喜欢这的装修,就…很敞亮!”
陆瑾辰撇撇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人家文邹邹的一好姑娘都被陈靖安那厮教的接上了地气。
“去卧室看看?”
陆瑾辰继续带着她观赏新家。
两个卧室,主卧朝阳,稍大些,以白色墙壁为主调,简约大方,沿墙摆上一个办公桌,俩人办公方便;侧卧色彩鲜明些,黄白搭配,很是亮眼。
“这房子的装修我真是太喜欢了!”
单看南栀满眼星星就知道她对此的满意程度,陆瑾辰很满足,至少这半个来月没白忙活。
“你看看还有哪不满意的,我再叫人改。”
南栀欣喜之余不忘感谢,“不用,很满意很满意!太谢谢您了,要不…我请你和王小姐吃个饭吧?”
“行。”
“……”
她倒不是心疼饭钱,只是没想到陆瑾辰能如此迅速的答应。
南栀摸了下鼻子掩饰尴尬,“那…咱们吃晚饭,您叫上颜可小姐。”
陆瑾辰轻咳一声,舌尖滑过嘴唇,“我给你她手机号。”
南栀还没回过神,手机便被陆瑾辰抢了过去,这…什么情况?
陆瑾辰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一串手机号输进南栀手机里,存好后递给她,转移话题,“这屋子有油漆味儿,还得再放放,估计下周你就能住进来了。”
说完一枚钥匙落在南栀眼前,她笑着接过,“不着急。”
接下来的时间陆瑾辰带着南栀各处走办手续,忙的不亦乐乎。
不过南栀乐得忙碌,为自个儿的小家,多累都值得…
陈靖安知道今天陆瑾辰要带南栀去看房,这事儿他授意的。昨晚和南栀聊天故意没提,也是想给她制造个惊喜。
难得他有这心思,估计小姑娘都乐得找不见家门了。
陈靖安垂头慢走,单手插在兜里满是懒散,一侧嘴角微微抿起,心情愉悦。
他今天下午休息,准备回家睡一觉,晚上和他家老婆煲电话粥,再骗她叫两声‘老公’。
陈靖安正闷头想着,就听有人从远处招呼他,一抬头,是大学同学,来找他吃饭的。
他也没推脱,反正是休息,喝一顿去也不是不成。
同学俩就这么闲聊着往饭店去,结果一进门看见坐着的人立马攒起了眉头。
“她怎么在?”
陈靖安不止一次和自己同学说过有周念禾的局不必叫上他,自己成了家,就理应避嫌。
“哎,干嘛呀?”老同学拍他肩膀,“都是朋友。”
话说着勾肩搭背的给陈靖安带到座位上,今天在场的同学不多,算上周念禾一共才四个人。从前校园里的铁三角加上周念禾,倒有几分追忆青春的意思。
不过物是人非,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陈靖安看着老同学的面子坐下,正眼都没给周念禾一下,丝毫不打算给人留有情面。
他俩的事,老生常谈,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陈靖安老婆都娶回家了,何苦一直僵着。
大家撮合俩人也是为了避免见面尴尬,毕竟都是老同学老朋友,周念禾这些年又是频频示好,诚心诚意,都想借机找个台阶下。
奈何陈靖安并不领这份情,对周念禾也是坚决抵制。他向来不是好脾气,可是良好的修养家教叫他从来没有让别人下不来台的情况,这还是他们印象中唯一的一次。
陈靖安,这是铁了心了。
周念禾并没让这些忽视影响心情,她与几个旧友语笑嫣然,很是吃得开。
陈靖安坐在自己位置闷闷喝酒,偶尔和旁边人碰上几杯,并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话题。
后来周念禾喝的有点多,借着酒意喃喃叫他,“靖安…”
从前他们吵架时就是这样,凑局在一块,周念禾喝多了跟他道歉求好,陈靖安总能原谅自己。
她出于本能地去唤这个男人的名字,声音悲戚可怜,在场的无不动容。
陈靖安手指敲打杯壁,又点了一口酒,“你们喝着,我先回去了。”
面色寡淡,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周念禾突然起身抓住他的手臂,一如当年,她红着一双泪眼,“陈靖安,你非要这样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么?”
陈靖安抬臂挣开她,周念禾一个趔趄被朋友扶着坐下,陈靖安也被另一位拉着坐到座位上。
瞧着这些人陈靖安突然有些烦躁,这个圈子,他早该离开了…
“陈靖安,我以后不在纠缠你,但是有条件。”
周念禾字字句句的说着,抬眸已挂满泪珠。
陈靖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独自做戏,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右手来回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素戒。
那是他的婚戒。
周念禾绝望的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冷决,“我弟弟…在北城部队里遇到了麻烦,请你帮我这个忙。”
她顿了下,抬手又喝了一杯,“你帮了我,我以后就不会再纠缠你。”
陈靖安哼笑出声,皱起眉头,一字一句,“帮不了。”
“陈靖安…”
周念禾放下尊严的求助只换来了无意义的三个字,他还是那个陈靖安,绝情又冷漠,一点都没变。
“靖安啊…念禾不容易…”
“你就帮着打听打听。”
“是啊,我们这里就你有这个本事了。”
“靖安啊,帮帮念禾吧。”
“……”
陈靖安垂头冷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袖口纽扣处把玩,漫不经心的撩起上眼睑,勾了下薄唇,“把南栀删了。”
眉眼间并未在她脸上多做停留,“现在。”
周念禾突然笑出来,眼泪也随着落下,看起来楚楚可人,“陈靖安,想不到你这么维护她啊…”
她抽泣着微微发颤,“好…我这就删。”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伸到陈靖安面前,手指轻动,‘孙南栀’这个联系人从通讯录中删去。
“好了。”她吸了吸鼻子,不叫自己太狼狈,“可以帮我了么?”
陈靖安点了下头,拿自己手机拨号,打给陆瑾辰。
此时的陆先生正带着陈靖安的小媳妇办手续,“呦?待不住了?想老婆了?”
陈靖安轻咳一声,“有事说。”
陆瑾辰敛住笑意,看了一眼不远处与王颜可打电话的孙南栀,“说吧,她不在。”
“你打听下周念禾的弟弟,新兵队里,出了点事。”
陆瑾辰低骂一声,“陈靖安你疯了是不是?”
此时南栀回过头对着陆瑾辰露出一抹甜笑,天真烂漫,动人动情。
“艹”
陆瑾辰很少说脏话,估计都用来骂陈靖安了,“你能不能别再和那小护士不清不楚了?啊?”
他气的直想把陈靖安摁在地上暴捶一顿。
“你帮着看看,别叫他被赶回家就成。”
“滚。”
陈靖安阴沉的补了一声,“尽快。”
他挂断电话,对着周念禾冷漠吐字,“好了。”
周念禾依旧落泪,含糊呓语,“谢谢…”
陈靖安面不改色,对着老友们,“我走了。”
周念禾望着那决绝的背影,一如很多年前,他对她说,周念禾,我们结束了。
他也是这般决绝的走开,背对着她,不留一丝情面。
陈靖安走出饭店大门摸出了一支烟,冷冽阴沉。
对着前女友,对着那段荒唐的往事,他不悔恨,自然,也不会留恋。
此事过去,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留给他的是全新的生活…
南栀和王颜可通完电话回到陆瑾辰身边,她微笑着,“陈靖安么?”
她刚刚好像看口型陆瑾辰应该是叫了这个名字。
倒是陆瑾辰,放下电话之后对着南栀总是不自在,目光中飘着躲闪。
“工作上的事。”
他一句话带过去,“陈靖安和陈伯提了买新房的事,估计过几天你能搬出来。”
南栀一听一过,并没放在心上,陈靖安愿意为她做这些已经很满足了。
她笑眯眯的,“哦,对了,颜可小脸叫我们忙完去接她。”
陆瑾辰心不在焉,轻“嗯”了一声,他其实是后怕,不知道刚刚的对话南栀听进去多少。
南栀只当他是心情不好,看样子他和颜可小姐俩人应该是吵架了。
俩人办完手续下楼,南栀跟在陆瑾辰身后小声询问,“您和颜可小姐吵架了啊…”
南栀绝对不是八卦!
她只是想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有个对策,好叫俩人和好…
陆瑾辰停下脚步,“你们女孩子是不是…”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形容词,“想象力丰富?”
“啊?”
南栀咋舌,而后又异常坚定,“这个不是想象力丰富,是第六感超强。”
“……”
所以你第六感发觉出来陈靖安有出轨的苗头了?
陆瑾辰绅士的帮南栀把车门打开,果断换话题,“你和陈靖安吵架都是谁道歉?”
“……”
我们都在床上解决问题。
南栀仔细想了想,哪有什么道歉,冷战几天就不了了之。
这是他俩惯用的模式。
“也没谁道歉…过去了就好了…”
陆瑾辰发动引擎,“那你…不生气?”
气!气死了!
可是生气也不顶用,陈靖安哪里是会道歉的人啊…
她默默的垂下了头,转而换上极度优雅的笑容,“生气的时候不说话就好了。”
得!她不说话,陈靖安又是个闷葫芦,这俩人这日子不知道怎么过下去的…
也是…艹,想到这陆瑾辰又要骂人,难怪那煞/笔又特么和祸水护士扯到一块去了!
他呼了口气缓解压抑,“我想起来了,去年你喝多住院那次,是因为吵架了吧?”
“……”
想起那次,南栀恨不得钻进车轱辘里,她喝多了酒强吻陈靖安,然后又住进了医院,壮举也。
舔了舔干干的嘴唇,“是…”
“第二天就好了?”
“嗯…”
是吧,第二天醒来她就躺医院里了,陈靖安黑着脸给她喂粥。
“哦~”
陆瑾辰声音婉转的一声,差点给南栀送走…
“看来我也得给她灌醉。”
“?”
哈?
这都是什么鬼畜逻辑。
南栀正想着,车子已经平稳停下,两分钟之后,美丽高冷的王颜可翻译官上车。
“你好啊,小南栀。”
她总是喜欢这样叫,跟叫儿子似的。
南栀笑着点头打招呼,“颜可小姐你好。”
“啧,叫我颜可就成。”
南栀应声,“好。”
三个人就近找了个饭店,吃大虾,南栀正好也馋这口了,很是乐意,一整天顺风顺水都是开心的事!
饭桌上王颜可始终保持公主姿态,陆瑾辰变身狗腿子,虾肉剥的整整齐齐,全都摆在小碟子里,王颜可一口一个,吃的又香又美。
真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陈靖安才不会这么惯着她…
她要是敢这样,陈靖安有一万种折磨死她的方法。
南栀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目光暗淡下去,好羡慕人家…
王颜可关注到南栀的情绪,夹了只虾放到她碗中,“怎么还叹气了?”
南栀笑笑,“没。”
奶声奶气的,“吃累了。”
这陈靖安,真是好命,娶了这么个幼颜小媳妇儿。
王颜可把摆好虾的小碟子放到俩人中间,“累了吃这个,反正有人乐意。”
南栀赔笑,“快别生陆先生的气了,你看他认错态度多好。”
王颜可揪她小鼻尖,“你家陈靖安是没给你认错过吧?”
南栀皱着眉避开她的动手动脚,撇撇嘴,趴在王颜可耳边,“偷偷告诉你,真没有。”
小姑娘的悄悄话把王颜可逗的眉开眼笑,冲着陆瑾辰轻“哼”一声,傲娇,“今儿看在南栀妹妹的面子上原谅你了!”
陆瑾辰立马起身对着王颜可脸颊亲了一口,这狗粮…满满当当…
南栀见二人和好心里也跟着高兴,借口去洗手间,给俩人点独自相处时间。
王颜可坐到陆瑾辰身边打闹,正巧瞥到他手机屏幕,立马质问,“又是哪个妖精?”
陆瑾辰无可奈何,扯她婴儿肥,“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
王颜可撇嘴,“那你干嘛呢?”
陆瑾辰收起笑意严肃起来,眉头紧锁,“陈靖安,叫我帮忙那个周念禾弟弟的事儿…”
“靠!”王颜可此生最恨这种绿茶,“陈靖安又和她搞一块了?”
陆瑾辰急忙捂住王颜可的嘴,低声下气,“祖宗,你是巴不得南栀听不见是吧?”
王颜可气愤填膺,陆瑾辰叹气,“你一会跟南栀好好说说,叫她抽空去沈城待几天维系维系感情。陈靖安估计是有这苗头但是没这行动,他人品还信得过。”
“屁!”王颜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别一棒子打死好不好嘛?”
陆瑾辰拉着王颜可撒娇,南栀结完账回来就见俩人打情骂俏,真叫人羡慕。
等她回来王颜可又坐回来,变着法的问她和陈靖安有多久没见面,叫她有时间多往沈城跑跑,小两口就得腻在一块才能培养感情。
南栀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害羞的不敢应声,却在心里下定决心十一过去给他惊喜。
吃完饭陆瑾辰开车把南栀送回了陈家,他们小情侣俩比翼双飞去了…
回到家公公当即和她开口提了新房的事,南栀起初有些吃惊,随后反应过来,一定又是陈靖安的‘暗箱操作’。
“那房子你看过没?”
南栀点头,“今天刚看过。”
“嗯,听说装的不错?”
“是,等油漆味散了您和妈也过去瞧瞧。”
陈解之笑笑,“房子而已,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差不多就搬过去吧,离这儿也不远,周末有时间回来看看就行。”
南栀倒不至于如此迫切,“我住这就好,那房子等靖安回来再说。”
陈解之严肃,语气却极为平和。
“和老人住一起终归是不方便,又不像说没有,好好的房子摆在那儿,去住吧。”
南栀礼貌应下,“谢谢爸。”
“没事。”
不知道陈靖安是怎么和家里两个老人交代的,对于她搬出去这件事都没有反对意见,叶晚棠还特意准备了不少搬家用的物件。
晚上回房第一件事就是给陈靖安打电话,她有好多事要跟他讲。
这是极少数的,南栀主动拨出电话。
陈靖安看着私人手机上熟悉的名字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喂?”
接电话却是冷冽的音调。
“你在睡觉么?”
南栀声音柔软,是少女的羞涩。
“嗯,怎么了?”
“今天我去看新房了,装修的特别好。还有爸妈,同意我出去住。谢谢你啊,陈靖安。”
陈靖安哼笑,“就这么谢?”
“啊?”
南栀被他问的不知所措,不知道他又想说出什么荤话来逗她…
“孙南栀,你太没诚意了。”
“……那…”南栀咬咬唇,“你说怎么谢?”
陈靖安嗤笑出声,“你一个已婚妇女,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男人不会哄?”
南栀反驳,“我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后来的话越说越没底气…
“小姑娘?”陈靖安咬着舌尖轻笑,手指落在炕沿上轻敲,想这个小姑娘躺在炕上咬紧红唇隐忍难耐的小模样。
他这不怀好意的问话把南栀弄的面红耳赤,低声嗔他,“你烦死了…”
“嗯。”
他的声音低而沉,很是性感。
“那个房子啊,客厅的落地窗还是大书柜,我都很喜欢,还有卧室,装修的也通透,都特别棒。”
南栀换了话题,与他细数新房的样貌。
陈靖安静静的听她呓语,黑夜里点了支烟夹在手中。
许久听不见他搭话,南栀小心翼翼问着,“你睡了么…”
陈靖安吸了一口烟,半眯着眼,“没,你说你的。”
“……”
可是房子就那么大,叫她说什么呢?
“什么时候搬过去?”
陈靖安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
“嗯…陆先生说油漆味还得再散散,我想等十一之后再搬过去,这边东西还得收拾好一阵呢。”
“嗯。”
陈靖安弹了下烟灰,“到时候叫陆瑾辰给你找个搬家公司倒腾,别自己折腾。”
南栀细细答应,“好。”
他俩就这么有的没的说,也没有正事,但是南栀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想到什么说什么,“今天陆先生和王小姐还吵架了,然后吃饭的时候就和好了。”
“哦?”
陈靖安掐灭了烟给自己倒了杯酒,到客厅坐着听她讲话。
软软糯糯的,像棉花糖。
“就是…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陆先生问,要是…我们俩生气了怎么解决。”
陈靖安抿嘴笑,“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不说话,然后就好了…”
陈靖安闷头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那他们怎么和好的?”
“陆先生剥了好多虾给王小姐吃,好多好多!”南栀说到这明显激动起来,语调都升高了。
“你羡慕了?”陈靖安喝下一口红酒,细细品滋味。
南栀嘟嘴,实话实说,“开始有一点,但是…我觉得每个人性格是不一样的,相处方式也不相同,没什么羡慕不羡慕的。”
她小声嘟囔,“我们这样…就很好…”
“有多好?”
“啊?”南栀被问的发懵,一时想不出措辞,软软的耍赖皮,“就很好啊!”
“孙南栀。”
他沉着嗓音叫她,南栀心下一颤。
小心翼翼应答,“嗯?”
“我想操…你。”
“……”
南栀顿时火烧脸颊,手忙脚乱的挂断了电话,太羞耻了!
这种话,他怎么说的出口?!
天啊…
南栀捂住胸口,心脏随着强有力的节奏跳动,床上的手机振动一声,南栀吓得往后退了一下。
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小题大做,缓缓打开手机,他发来一条消息:叫声老公,然后说晚安。
“……”
他是中了哪门子邪了,干嘛总是这样逼迫她…
一条语音发过来,南栀摁开,低沉性感的男音,“孙南栀。”
南栀鸡皮疙瘩起了一后背,摁起语音键,“老…公,晚安。”
陈靖安摁开语音播放了几遍,软甜甜的声儿,直往人心窝里钻。
十四章
转眼捱到了十一假期,南栀揣着少女心事飞奔沈城去找自己男人。说起来…还有那么点害羞。公婆对南栀假期寻夫的作为很是赞同,并表示大力支持。
结果她的惊喜扑了空,陈靖安国庆有活动不在家里嘤嘤嘤…
于是,这个惊喜给了‘烤冷面’。
邻居姐姐看她过来寻夫,直接给指了条明路。他们今天国庆列队,下午休息,不少军嫂们都在门口等候,南栀这正妻身份‘投怀送抱’,一点不过分。
这个词语太奔放,不适合咱们可爱的小南栀。
不过南栀还是‘描眉画眼’打扮了一番出现在了部队大门口,和众多军嫂一样,蹲男人。
她穿了一条红丝绒长裙,绸面,到脚踝上五公分,亮黑面小细高跟。为了搭配这一身她还特意给自己的长发卷了几圈,一边掖在耳后,一边置于胸前,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这是另一面的孙南栀,美得光彩夺目,胜却人间无数。
下午两点左右,太阳正浓,陈靖安同一众军官走出部队,三两军嫂上前挽走自己男人,南栀隐身站在树后。
一步、两步、三步…
等他向她而来,由惊喜变为惊吓也好。
“陈靖安。”
有人先她一步出声跑过去,高马尾运动服,素白t恤,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大学生。
南栀心里咯噔一下,陈靖安微微弯腰听那美女说了几句,寡言淡目。周围太吵,南栀听不清楚。
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南栀往后隐退半步,灌木将她挡的更为严实。
此时陈靖安蹙着眉,美女面对着他仰头交谈,周围军官们出言调侃。
她还是没有上前的勇气…
待他们走近,南栀才看清那美女真容,不是旁人,正是她表姐殷裳。
莫名的,南栀松了一口气。
好在,好在是她…
“陈靖安。”
她露出明艳温婉的笑容,一步蹦到他面前。
陈靖安一时发怔,面前少女明眉皓齿,双手背于身后,正歪着头冲他展齿痴笑。
这是他的妻子,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陈靖安蹭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来探亲?”
南栀笑而不语,大方的挽住面前男人,侧头看了眼殷裳,露出皓齿,“表姐好。”
殷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可谓变幻无穷,她牵强的扯起一侧嘴角,“你好。”
陈靖安搂过南栀的细腰,对着身边众人介绍,“我家属,孙南栀。”
南栀闪着璨眸打招呼,“你们好。”
可恶…竟然被他们两口子秀到了…
不过这陈连的桃花运时真好,前有美艳追随者,后有纯欲俏媳妇儿,真是都被他占了去。
他这媳妇儿真不是一般夺目,她一来,所有的女性顷刻间黯然失色。
柔而不娇!
南栀在陈靖安怀里分外自信,她今天特意往轻熟方向打扮,正碰上装扮清纯的殷裳。
常言说得好,清纯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今天的孙南栀,完胜!
陈靖安也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打扮,突然的转变让新鲜感存留。
小南栀不简单,总有惊喜常相伴。
殷裳自然是不愿善罢甘休,她费劲心思赶过来就是奔着陈靖安,落荒而逃算从不是她的作为。
她亲昵的拉上南栀的手,“妹妹今天可真好看。”
南栀勾唇微笑着旁观她的表演,殷裳一倾头,目光投向其他落单军官,“这些兵哥哥难得休息,我也是第一次来沈城,相聚就是缘分,要不一起去玩一圈?”
她闪着美眸,娇滴滴的提议,惹动了不少人的心思。
陈靖安偏头看向南栀,这事得看老婆的意思。小姑娘心里憋着气,看她想怎么撒,他跟着打配合。
南栀同样抬起那双勾人的眼眸望向自己丈夫,陈靖安扶着南栀的腰用力一带,南栀贴近过去不免被向上提了一下,四目相对,他们从中读出了彼此的想法。
“好啊,”南栀唇红齿白,一开一合,“陈靖安请客。”
这丫头,是在报复他的‘惹是生非’?
陈靖安低头轻笑,旁人应声起哄,一行人聚到了附近的ktv包间。
他们身份特殊,也只能在这样太平的地方玩。
殷裳属于豁的出去那种,和男人们拼酒显风姿,美人与酒,总是容易让人沉迷。
酒过三巡,陈靖安依旧搂着他的漂亮媳妇儿把酒独酌,问就是家教严,不能胡来。
南栀除却性感美艳的装扮还是乖巧的小白兔,只不过现在变成了一只暗戳戳与人宣示主权的小醋兔。
她倾靠在陈靖安怀里倒酒喂水果,时不时还会故作姿态的撒个小娇,这等福利陈靖安打结婚以来就没享受过,今天算是捡了个正着。
美妻在怀,何有安分之说?
那只大掌在她腰间频频作乱,不时下移抚捏,南栀为了表现夫妻恩爱只得忍受他的恶劣行径…
殷裳还在与年轻士官饮酒作乐,她很适合这种场合,但是…这样的女人并不适合陈靖安。
他们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开始张罗着游戏,最俗的那种,咬纸巾局,南栀和殷裳分别在陈靖安两侧,可谓是掉进了女人窝。
开始几局都还算正常,殷裳并没有作妖,到了后期不知是醉酒还是故意,递向陈靖安的纸巾只含在口中露出一点白屑,意图昭然若揭。
陈靖安不卑不亢,直接罚酒三杯。
罚酒之后游戏结束,开始重新一轮,一张完整的纸巾漫不经心叼在薄唇之间,对着南栀满目柔情。
南栀今天也是豁出去了,誓死捍卫老公、捍卫婚姻、捍卫尊严…
她脑子一热,踮起脚尖勾住陈靖安的脖子,轻轻往上一带,纸巾悉数从他口中咬下,只剩二人唇瓣相抵。
陈靖安闷笑几秒,随后捧起她精致的脸蛋,一记入/喉/深/吻,南栀险些站不住脚跟…
气氛就此燃起,看客皆是面红耳赤。
陈靖安太会…
也难怪他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这一吻持久细腻,南栀几度头皮发麻,被他单手控在腰间支撑才不至于狼狈滑落…
表演结束,南栀被陈靖安紧紧拢在怀里,他声音嘶哑性感,“各位告辞,你们继续。”
随后南栀被抱入他炙热的怀中,漂亮脸蛋深深埋在宽广的胸膛。
这一场胜仗已经叫她没有颜面再面对种种目光…
包厢内火热玩闹,早已变了一番风味儿~
陈靖安一路抱着南栀上了顶层,套房房门打开关上,南栀都不敢再抬头看上一眼。
她害怕撞上他炙热调笑的目光,太羞耻…也太露骨…
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些。
陈靖安并没把她放下,只是抱着人闷声低笑,“刚刚不是很厉害?缩头乌龟了?”
他总是这样,把她所有的难以启齿都放到明面上来讲…
南栀抓着他的衣服闷在怀里摇头,“你别开灯…”
她现在一定是…魅惑万千…
陈靖安才不会听话,偏与她背道而行。
“啪”的一声四周大亮,南栀的小脑袋藏的更深…
陈靖安手臂一松,往下一放,他的小媳妇落了地,耳垂到垂下的脸颊,滴血般红透。
他抬了拇指去寻那软唇,轻轻摁上,虎口架在她尖尖的下巴处微微用力上抬,偏要让她直面自己。
南栀避之不及,被迫的承受着他审视的目光。
她服软求饶,“陈靖安…”
要杀要剐随你,别这样折磨我行不行?
“叫什么?”
老生常谈的话题。
南栀轻轻呓语,“老公…”
唇瓣还被他粗粝的拇指摁着,开口不甚清晰。
他终是受不住这脆弱的美目,男人的劣根性上来,控制不了…
结束后,他再度捧起那精致的脸蛋与之深情拥吻,又温柔的吻尽她脸颊上的水珠。
耳畔传来细微的呼吸鼾声,南栀已经在他温柔的亲吻中睡下。
陈靖安无奈的笑起,抬手关了灯,原本想要拿烟的大掌最终落在她的腰间。
孙南栀,总是在无形中让他接连让步。
他想,这大概就是宿命,他与这个叫孙南栀的女人,从携手步入婚姻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命运紧紧的捆绑在了一起。
时过境迁,也只能道一声庆幸。
所幸是你,叫我觉得婚姻并不糟糕。
清晨,阳光洒进一双男女身上,他们此时相拥而眠,一切都刚刚好。
南栀被刺眼的光束照醒,有些失神的望着还在熟睡的陈靖安,即便鼾声不止,手上的便宜一点没少拿去…
指尖轻轻触上红唇,南栀顿觉面红耳赤。从前他们也有过亲密的接吻,却都不同于昨晚。
他的吻太深太久,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热烈。
陈靖安苏醒,看向面前表情丰富多彩的小女人。
他歪过头,不怀好意的笑,“你在回味?”
南栀被他富有磁性的调笑声惊到,指尖迅速从唇边缩回,下意识的后退,她倚在床沿处,差一点落空掉下去…
陈靖安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拦腰把人拢进自己怀里。
软绵绵的媳妇儿就搁在手里,哪有不吃豆腐的道理?
南栀不安分的在他怀中小力挣扎着,陈靖安抓住她的手腕威胁,“再动?”
“……”
南栀泪眼汪汪,眼神中皆是对他的恐惧闪躲。
陈靖安笑了下,把她放在怀里轻捏,点上一支烟,“昨天什么时候过去的?”
南栀没跟上他说话的节奏,反应些许迟钝,陈靖安慢条斯理的抽烟,捏了她一下,“问你话呢。”
“……”
她不满意于他的恶劣行为,拍了下他的手背,软软的,“中午。”
“哦?”陈靖安吐出一缕烟雾,自言自语,“那么早就到了啊…”
他揪了一下她的耳垂,“为什么我出来没直接找我?”
南栀犯困,凭着本能答话,“想给你惊喜。”
陈靖安笑起来,“那为什么…”
他停顿下来,南栀缓缓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瞳孔,“为什么什么?”
他低到南栀耳边,烟气吐在她脖颈,“为什么看见有姑娘跟我搭讪不马上过去?”
“……”
南栀避开他直视的目光,只需一眼,他就能把她看穿。
是啊…
为什么不上前?
因为她害怕…
她怕,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怕…他不希望看到她。
陈靖安掰过她的脸逼她面对,对着那一双胆怯的眼睛,他虔诚而认真,“南栀,不要怀疑我对婚姻的忠诚度。”
“……”
南栀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她愿意相信他。
陈靖安勾起唇笑了下,指尖的猩火被掐灭置于烟灰缸中泛起一缕细烟,南栀在陈靖安怀里承受了又一次的‘温柔’…
之后他们洗澡吃饭,陈靖安又一遍一遍的‘欺负’她,整整一天,她差不多都在那张床上。
到了傍晚陈靖安才大发慈悲的松口要带人回家,南栀谢天谢地,昏天黑地的一天总算过去…
陈靖安心满意足,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愉悦的微光,对南栀也是体贴入微,伺候她洗澡更衣,口中哼唱着节奏强烈的军歌。
“带口红没?”
“?”
南栀露出疑惑的目光,抿了抿唇,忽有红晕覆上脸颊,用力推开不怀好意的陈靖安,脚底生烟一般跑进了卫生间。
她的唇瓣樱红饱满,下唇暗角处的破口已经结痂,配上她波光涌动的媚眸更显妖娆…
这样的自己,她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目睹。
南栀长吁一口气,羞红了脸颊,随手翻出一支口红胡乱的遮住诱惑,她还不知道自己有这样性感的一面…
从卫生间出来南栀显然有些气急败坏,正眼没给陈靖安一下,穿上鞋就往外走,头都不回的那种。
反正陈靖安今天一天已经饫甘餍肥了,心情自然是愉悦舒畅,跟在她身后插兜哼小曲。
等走到外面陈靖安直接把人搂在身边带上了车,让她在自己身边耍小性子。
俩人还没吃晚饭,陈靖安直接驱车到了饭店,也没问问咱们闹脾气的小南栀意见,拉着姑娘手就领了进去。
吃‘邵汇大虾’,要了个小锅,单点了牛羊肉宽粉蔬菜,都是她爱吃的。
南栀依旧嘟个小嘴不理人,怪他不知节制把自己往死了‘欺负’。
陈靖安不急不恼,等虾锅上来,他戴上手套慢条斯理的剥起虾,每一只都落进她的餐盘里。
南栀面露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也罢,自己正饿着,也没有必要客气,便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她吃的太快,陈靖安跟不上速度,便开始喝饮料冷嘲热讽,“你这道歉一点不诚恳。”
陈靖安手上不停,耸着肩垂头闷笑,也就只有她,才会懂他的意思。
南栀也露出小牙笑起来,难得,陈靖安愿意记住她的话,难得,他会为了那些无意说出口的玩笑话付之行动。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陈靖安剥好一只沾上些汤汁,微微起身弯腰,手臂伸长,虾肉触到她唇边,“张嘴。”
南栀微开唇瓣,吞入口中,虾肉软烂入味,包裹着一层幸福感。
“陈靖安,我不生气了。”
她轻轻低喃,不生气了。不是因为你放下身段的轻哄,而是你能记住我随口说出的羡慕。
陈靖安勾起宠溺的笑容,“我们家媳妇儿就是好哄。”
这语气,还藏着不可言喻的骄傲。
二人吃完饭回到家中,‘烤冷面’寄养在隔壁姐姐那里,南栀趁亮去取回来,姐姐正闲着无聊,对着南栀便出言调侃。
“看来这次打的持久战啊~”
“……”
这姐姐哪都好,就是说话太直白,南栀总是被她念叨的面红耳赤。
攀谈中南栀得知姐姐怀了孩子,刚查出来,准备晚上给她家男人个大惊喜。
看着姐姐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幸福柔色,南栀打心底柔软起来,突然觉得,有个孩子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南栀坐了小会的功夫,陈靖安便也敲门跟了进来,姐姐立马开起两人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新婚,还难舍难分的。”
陈靖安搂着自家媳妇儿,“可不正是新婚?”
手指摁在她嘴唇破口处轻捻,南栀羞得拍下她的手臂坐到姐姐身边。
这小情侣间的亲密互动,叫姐姐看了不免感叹年轻真好!
姐姐悲时伤怀,“我和你大哥年轻时候谈恋爱,也这样。”
她撇撇嘴,“回不去那时候喽…”
谈…恋爱?
真是个不错的说法,他俩从相识到结婚刚巧错过这一重要步骤…
两人四目相对,陈靖安勾起一抹坏笑,挑起眉头,不妨…试试?
南栀眨了下璨眸,试试就试试!
二人在眼神交流中达成了共识,而后大哥回来,抱着自家媳妇儿转了好大一圈,这是独属于人家的甜蜜。
陈靖安带着南栀回了家,还两位一个亲近的二人世界。
回家后俩人展开商讨。
谈…恋爱?
都应该做什么?
南栀不清楚,毕竟小姑娘初恋还在。
她小声小气的询问陈靖安,“你以前谈恋爱都干什么?”
“……”
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场?接吻?sha
g床?
所以,你和你前女友到底都干过什么!
南栀突然跳脚,从炕上蹦下去,莫名其妙的火大。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捡别人剩下的!!!
南栀气呼呼,好端端的商讨变成了怒气冲冲,陈靖安瑟瑟发抖…
为了平息自己压制不住的怒意,南栀跑到浴室冲凉,决定冷静冷静。
也是…陈靖安大她五岁,完全可以在年轻的时候‘胡作非为’。
洗完南栀窝在客厅沙发上涂抹身体乳,心不在焉,算自己无端被排除在外的五年。
她似乎,是输在了出生这道起跑线上…
嘤嘤嘤…好委屈…
陈靖安从屋里走出来,小姑娘满脸挂着哀怨,他坐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瓶子。
一股熟悉的奶甜味扑鼻,陈靖安攥着那瓶子端详了一番,闷头发笑,“敢情你身上那股奶味儿是这么来的?”
他俯到她颈后轻嗅,“我还一直以为你二十几岁没断奶呢。”
“……”
南栀心里不痛快,小腿一伸,使劲给了他一脚。
不只是她下脚太狠还是陈靖安太柔弱,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后背正好撞在茶几角。
南栀慌张起来,忙起身扶他,担忧到皱眉,“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陈靖安捂着腰轻呼,“哎呦…疼…真疼…”
南栀弯身探头去掀他衣服,急得不行,“我看看。”
只听那道低沉的男音在头顶低笑,南栀恼火的抬眸与他对上,陈靖安顺势把小姑娘抱到怀中。
“南栀,恋爱的第一步,是表白。”
“……”
南栀只觉心口止不住的发颤,这样破人心魂的话叫她心跳漏了半拍。
“宝贝儿。”
他用独有的京腔喊她,南栀连动都不敢再动,静静地等着他说下话。
陈靖安忽而没了动静,抱着她的手臂也不似平常那么紧迫,给她以足够的喘息空间。
两人这么安静的置于沙发与茶几缝隙之间感受彼此的体温。
半晌,他抚上她微微发烫的脸颊,“你别推开我,就是默许了…”
“……”
南栀瞳孔颤了一瞬,下一秒用力推他,陈靖安抓住盈盈一握的手腕,坏笑出声,“现在拒绝,已经晚了。”
她更气了!
这明明就是被耍了!
南栀气的眼睛都红了起来,他可以不表白,但是不能把她当笑话一样不尊重!
他的漫不经心,已经伤害到了这只脆弱的小白兔…
陈靖安不再逗她,把她重新拢进怀抱,正经了很多,“孙南栀,你愿意给我个谈恋爱的机会么?”
什么嘛…
人家表白,不都是…
‘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么?’
为什么到他这变得这么官方啊…
不过…他都说了啊…
她要是继续闹脾气就显得太矫情了,南栀趴在他后背轻轻的点了下头。
算了…反正都是假的…何必较真…
陈靖安把她从怀里轻推开,轻抚她的唇瓣细细摩挲,一字一句,“下面进行第二步。”
“……”
果然,还是躲不开这些。
他的掌心覆于她的颈后,南栀的头微微向上仰起,他微凉的唇瓣蹭上轻啄一口随后放开,对上南栀茫然的一双水眸,“刚确定恋爱关系不能太热烈,会把你吓跑。”
“……”
他懂的可真不少。
然后他松开南栀站起来,晃了晃脖子抻筋,“第三步,约会。”
他伸手把南栀从地上拉起来,捏了一把她的小鼻尖,“明天。”
他可真是,玩心四起…
南栀突然后悔和他做这个无聊的游戏,这并不能让她体验恋爱的美好,反而帮他回忆了初恋的细节。
怎么算,都是她更亏。
一想到他与她做的这些亲昵事,都曾是他和另一个女孩子的回忆,南栀便在心中哀伤哽咽…
陈靖安今晚并未拥她入怀,他说,恋爱中的情侣刚开始不住在一起,他俩得保持神秘感。
南栀懒得理他,也就只有他还沉浸在这个无聊的游戏之中。
她有些低落的想着,莫名其妙的羡慕起另一个不曾谋面的姑娘…
由于晚上浪费了大量脑细胞,南栀早起赖床,睡到中午才爬起来。
陈靖安已经吃过早饭在看新闻,见她迷迷糊糊从屋里钻出来挖苦了几句,叫她以后早睡早起养成好习惯。
南栀不搭话,你不在家的每一天我都可以早睡早起。
男人,果然影响身心健康。
南栀洗完漱出来陈靖安正在厨房热菜,招呼她先吃饭。
看着他那尽心尽力的背影南栀突然释怀起来,谈过恋爱又怎样,现在不还是娶了自己。
那些再美好的,也只能被称为‘往事’。
女孩子的心思最是千变万化,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南栀也不矫情了,吃过饭直接去化妆,说好的今天约会,绝不能输给那个不曾见过的前女友。
她今天的打扮偏向少女风格,蓝粉色过膝石榴裙,脑顶束起小丸子,额前落下几缕刘海儿增添幼态。
仔细一看,她在妆容上也动了小心思,腮前一抹通透腮红向两侧延伸,嘴角勾起活灵活现。
陈靖安抿着唇哼笑一声,“打扮这么年轻干什么?”
话说着,他已经上前勾住小手指尖,显然,这身打扮他依旧受用。
俩人并肩出去,南栀平时不打扮都美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今天如此更是抓人眼球,她倚在陈靖安身侧,活脱脱的小女朋友模样。
她眨着眼睛问带自己约会的男人,“我们去哪?”
“先去鬼屋,然后去星巴克喝咖啡,晚上去坐摩天轮。”
这是他昨晚在手机上查的可行性攻略。
南栀皱起眉头,“你干嘛都告诉我?”
小姑娘垂头丧气嘟囔,“都没有神秘感了。”
他侧弯身子俯在她耳边,“重要的是过程,宝贝儿。”
“……”
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叫,虽然声音很好听…
但是,怪害羞的…
陈靖安没开车,全程步行,他说牵手散步有助于增进情感,南栀乐意听他的。
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有趣的,南栀正在感同身受这句话。
俩人牵手一同踏进鬼屋,周遭一片漆黑,背景音乐幽深可怖,南栀下意识攥紧男人的手…
拐角处,有‘鬼’出没,南栀被他拢在身下只看到一缕飘过的头发,全程走下来除了有走夜路的细微恐惧感之外,体验极差。
陈靖安借机占了不少便宜,还美名曰谈恋爱的男人都这样…
南栀撇嘴,小声抱怨,“我又没谈过恋爱,谁知道都是什么样?”
“嗯…”
陈靖安乐得开怀,捏她鼻尖,“我就喜欢咱们小南栀单纯可爱。”
南栀微微怔了一下,他说,喜欢,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转眼来到第二站,星巴克,她并不知道一个咖啡店有什么特殊意义。不过抬眼望去大都是情侣凑对谈天说笑,他们彼此不甚了解,所以需要时间接触熟悉。
她与陈靖安,属实可以省去这一步。
不过既然做戏就做全套吧,这么静坐着聊聊天也不赖。
陈靖安去排队点餐,南栀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四处张望,她的男人正在一本正经的精挑细琢,这个时候倒是副认真样。
“小姐姐,一个人么?”
南栀顺着头顶的声音抬首,面露懵懂,眼神中皆是疑问,“您…在和我说话么?”
她刚刚在发呆,没听太清。
面前的少年展齿欢喜,“是的,小姐姐,请您喝一杯咖啡。”
“啊…”南栀急忙摆手,“不用不…”
“谢谢。”
陈靖安空手而归,恰巧接过少年手中的两杯饮品,递到南栀面前一杯,“我正不知道买什么好。”
“……”
只见他举止随意,品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太苦了,她不爱喝,不过我爱喝!”
还不忘露出赞赏的笑容。
“陈靖安。”
南栀对他的一系列骚操作瞠目结舌,早已不忍直视那个不知所措的少年…
少年气盛,看出两人非凡关系,扭头走出了门店。
“……”
陈靖安抿着唇角耸了耸肩,又喝下一大口,“确实是苦,”
他无视南栀无措的目光,把她面前那杯挪到自己手边,“我再去给你买一杯。”
他自说自话,一脸的傲气凛然。
南栀看得出,他是有些生气的。
忽而心里隐隐发甜,吃醋的男人…很可爱。
没一会他换了杯热摩卡回来,南栀抿了一口下肚,巧克力口味,笑弯了眼角,“陈靖安,你吃醋了。”
他不咸不淡的,“嗯。”
南栀闪了闪眸,把自己的摩卡推到两人中间,“你尝一口,这个好喝。”
“嘁。”
陈靖安撇撇嘴,“孙南栀,像你这么哄人早晚得被分手。”
南栀嘟起嘴又抿了一口,沙司泡沫挂在唇珠上,“那怎么哄?”
陈靖安咯咯乐起来,抬手拿拇指轻蹭那抹泡沫,“撒个娇。”
“……”
南栀有些凝重的摇头,“我不会。”
“孙南栀,你无时无刻不在撒娇。”
他说的斩钉截铁,南栀都不敢怀疑这话的虚假度…
在之后他们谈天说地,谈及鬼屋,陈靖安大发牢骚,“我以为多吓人呢,一点意思都没有。”
南栀从这话里抓到了关键信息,脱口而出,“你没去过?”
“我什么时候去过?”陈靖安答的随意,忽而看着南栀笑起来,“孙南栀,你在想什么?嗯?”
只因一句话,他便知晓她的心事。
“……”
南栀瞪了他一眼,“哼!”
他没去过,所以不是前女友的回忆。
天色渐黑,俩人启程前往摩天轮,一天里他们抵达的最浪漫的地方。
月光下,摩天轮缓缓转动发出迷人的色彩,他们置于其中,俯瞰世间美好。
摩天轮缓缓上升,逼近最高点。
“好漂亮啊…”
南栀扒着窗往下眺望,像是初入凡尘的精灵。
他轻轻笑着,视线聚在她露出的侧颜。
“嗯,好漂亮。”
他扶正她的身体叫她直面自己,“孙南栀,你还没跟我表白。”
他笑了笑,“摩天轮上表白最浪漫了。”
“……”
南栀微微蹙眉,为什么话题绕到了昨晚,她的表白全都藏在了心事里,为什么他看不见…
摩天轮置于最高点,陈靖安无奈失笑,“算了,我们宝贝儿太容易害羞了。”
“那么…”他顿了下,“由我来说…”
“孙南栀,我喜欢你。”
孙南栀,我喜欢你。
孙南栀,我喜欢你。
随着一句炸破她心事的情话,摩天轮由高落低,陈靖安歪头一笑,“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他轻捏她的指尖,看她一双如梦初醒的水眸,“记住了,这是初恋的感觉。”
南栀垂下脑袋,他的目光太深邃,叫她辨不出真假。
只是,陈靖安,或许,我藏在眼中的表白你是否已经尽数窥探而去?
她很高兴,就算真假难辨,心中的渴望也终于由他说出。
十五章
联姻夫妻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三天,军人丈夫回部队任命。
由于是恋爱初期的‘小情侣’,二人每晚都会例行电话粥环节,陈靖安学着那些兵瓜蛋子逗小媳妇,不亦乐乎。
某天南栀突然想起了某个反派角色,柔声质问,“殷裳又找你了么?”
嗯,很好,这是她作为女朋友该有的特权。
陈靖安摇头,“没有,大概是咱俩太恩爱放弃了吧。”
“……”
南栀撇嘴,陈靖安的话总带着三分假意,难以辨别。不过他整天关在部队里,殷裳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进去寻他,暂且可以放心。
当夜阴雨不断,陈靖安嘱咐南栀关好门窗,非必要不外出。
之后二人互道晚安,南栀看着未灭的屏幕抿嘴发笑,想象他说这些话时的动作表情。
南栀不受控制的暗想,忽而害羞,拿起被子盖过头顶,裹着自己开心的笑。
他告诉过她,这是初恋的感觉。
是真的,好甜好甜…
夜里雷雨交加,南栀被惊雷吓醒,凌晨三点,开始想念陈靖安温暖的怀抱。
忽而发现自己是个恋爱脑,这样不好,晃晃头,不能想。
沈城下了一夜暴雨,早间新闻报道西部棚户区大面积塌方,造成重大伤亡,各界正在前往救援。
天灾最是无情,南栀对着人间疾苦不免伤感…
大雨仍未停歇,陈靖安已经随队投身于救援工作,这不仅是他们的工作,也是他们的使命。
人民生命安全,是他们永恒不变的使命。
南栀在担心之余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保家卫国’这四字的含义,不再只是电视里令人敬佩又让人心疼的英雄,还可以是她的丈夫。
随着大雨逐渐停歇,前线事态有所好转,隔壁姐姐惦记自家男人,准备弄上一顿热乎饭菜送过去,南栀自然也加入其中。
这叫做:夫唱妇随。
她打下手,大概是心中使命感作祟,南栀今天的表现特别优良,并没有出现差错,还获得了一番夸赞。
南栀心里高兴,终于不再是只会给他添麻烦的无用小妻子了,她也可以在他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四舍五入,南栀也是在‘保家卫国’嘛。
两位军嫂忙活了一上午,乘坐送餐的大货车像灾区驶去。
姐姐纯手工秘制大盆炸鸡腿、大桶牛肉汤、南栀根据灾情人数定了两千份套餐,确保人人都有热饭吃。
两人到达目的地,直接叫人捐赠把东西送进去,然后人手拎着一个保温桶步行去寻自家好儿郎。
路途泥泞,隔壁姐姐又是带孕之身,二人行的小心翼翼,好在餐食已经陆续送至灾民与救援人员手中。
陈靖安端了份盒饭正在喂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年纪,被他抱在怀里,小腿受了重伤。
他夹起排骨逗小姑娘开心,满目慈爱。
周念禾一身泥土走过来,她刚给一位老人做了应急抢救,这会有点狼狈。
陈靖安难得的温柔,她皆收于眼底,“我喂吧,你去吃口饭。”
“不用。”
他抬头瞥了她一眼,“你吃饭吧。”
周念禾略显尴尬的笑笑,坐到了两人身边拿起盒饭细嚼。
这些天陈靖安的疏离冷漠摆在脸上,对她永远架起一道屏障。
当时灾情当前,她二话没说报名参加救援,也是存了与他接触的私心…
她叹了口气,那小女孩听到,奶声奶气,“姐姐不难过…”
对着她,露出一对小虎牙,明媚可爱。
周念禾抬眸,夹了一块自己餐盒里的肉喂给小姑娘,“姐姐肉太多了,替姐姐吃点。”
小姑娘天真烂漫,“好!”
远远看去,他们三人一排,有说有笑…
南栀呆呆的望着,脚下灌了铅石一般不敢上前。
对周念禾,她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戒备在。
还未等她多想,身后传来一声高呼,“底下压着人!”
众人闻声看过去,反应迅速的当数救援人员,陈靖安把孩子放在石凳上立马迈步飞跑过去,周念禾紧随其后。
陈靖安经过南栀时视线顿了一下,转而未做丝毫停留,直奔事故现场。接二连三的人群从她身边经过,南栀直接被挤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后。
她静静的看着他掀起一块又一块石板,把那人从废墟里拉出,周念禾跪在泥土里仔细检查伤口,他们配合默契,说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这一刻的南栀时如此的多余,多余到连一个光明正大的位置都没有…
她心知自己不该在生死攸关面前如此揣测,可一颗心却是无从控制。
那人在默契的配合下终于脱离危险,南栀知道自己没有继续停留下去的理由,她回过身,把保温桶交给那个小姑娘,“一会把这个拿给那个哥哥…”
她咬了下唇,不情不愿,“还有那个姐姐,一起吃。”
“干嘛呢?”
南栀回过头,陈靖安正站在她身后,单手攥着条破毛巾擦额角的泥土,另一只手臂伸向南栀,“喏,给我冲水洗洗手。”
他手里拿着瓶水,不甚清澈。
南栀应声站起来欲接过,他嗤笑一声,毛巾扔到手边石凳上,“你拧的开?”
调笑的话脱口而出,听在耳朵里很是不痛快。
他把瓶盖打开重新递到她眼前,南栀接过,倾斜瓶身,小水流缓缓落在他粗粝的掌心,洗净上面的泥土污垢。
洗完陈靖安把水瓶拿回来,仰头喝了好几大口才放下,“你送来的盒饭?”
问话时他显得漫不经心,眼底一片乌青,休息不好。
南栀点点头,捡起那条毛巾给他擦了下额头没擦净的地方,“还有隔壁姐姐。”
他哼笑一声,逗她,“还挺有钱。”
陈靖安脱了外套翻面垫在石凳上,冲着南栀拍了下,“坐。”
随后自己在边上席地而坐,弯身管小女孩要保温桶,“小鬼头,把我老婆准备的爱心午餐还我。”
“……”
他说话的声音太大,南栀害羞。
她拉他,“你坐在石凳上吧。”
陈靖安不听,拿过手里的保温桶打开,“几天不见会做饭了?”
保温桶分三层,最下面是蔬菜汤和米饭,中层装着水煮牛肉和炸鸡腿,最上层素炒西兰花,点缀了几颗爱心型胡萝卜。
南栀羞愧的低下头,陈靖安把保温桶放腿上单手扶着,另一只手把人扯过来摁到石凳上坐好,夹了一块胡萝卜放嘴里嘟囔,“就这环境,凑合坐吧。”
他继续没正形的逗,单手端起碗灌了一口汤,“让我猜猜,这胡萝卜该是我老婆亲手切的。”
南栀皱眉嗔他,“你怎么那么烦?”
他反问,“你不喜欢?”
南栀气急败坏,正要再说话,被他一筷子堵住了嘴,一大块牛肉入了口。
“胡萝卜不能分给你,秘制的。”
南栀忽而喜笑颜开,他怎么能表现的这么幼稚?
陈靖安继续大口吃饭,南栀在边上乖巧的递水擦汗,他不时喂一口肉给她,和谐美好,这才叫般配。
他吃完随手把餐具扔到一边,南栀蹲过去收拾,被他抓住了手,“抱一下。”
南栀又惊又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陈靖安借机亲了一下她软软的手心。
吓得南栀又猛然缩回自己的手,俩人被石凳挡着,陈靖安把她放在腿上拢在了怀里抱紧。
南栀瘦小的后背紧贴在他胸膛,又是那股子身体乳的奶香味儿,往心窝里钻。
“陈靖安。”
他哄诱着,“就抱一会儿。”
“……”
南栀怕极了,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要耍流氓,什么人啊!
粗粝的大掌还过身体,“想我没有?嗯?”
南栀抓着他的手腕往下拽,挣扎着从他怀里站起来,所幸大家都去吃饭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她羞红了脸,还不忘给了陈靖安一脚。
往后退了半步整理自己被揉乱的短袖,他怎么能这样!!!
“这环境不好,衣服就是容易脏。”
周念禾一脸惋惜,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分装的洗衣液出来,“我帮你洗洗吧?”
南栀往后退了一小步,尴尬的笑笑,“谢谢你,不用的。”
周念禾满身挂泥灰头土脸,反观南栀白净的一张小脸衣物整洁,如此强烈对比,再配上她这几句贴心话倒显得南栀娇气吃不得半点苦头。
陈靖安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的尘土,把南栀揽到自己怀里,“不用。”
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其他别的缘故,南栀觉得陈靖安搂着自己的胳膊格外紧绷,对着周念禾故意挑衅一般。
那感觉,就好像他要昭告全世界‘他喜欢孙南栀’,管这是真是假,没输就行…
南栀微微动了一下,陈靖安抚上她的指尖轻捏,随后放开她到身后把保温桶装好递到她手里,“走吧,我们回去。”
“嗯。”南栀微微点头,听话的随着他走。
她最擅长的就是听话了…
走出围栏区,南栀便先提出与他告别,救援期间不得擅自离队,谁知道还会不会出现中午那种情况。
她分的出轻重缓急,自己不是来给他找麻烦的。
南栀很畅快,笑起来也是甜滋滋的,“我和隔壁姐姐一块走,你快回去吧。”
陈靖安点头“嗯”了声,“下雨天一定关好门窗。”
“好,知道了。”
她拖着长音回他,夹着点不耐烦的撒娇。
陈靖安无奈发笑,大掌覆上她的后颈贴近自己,在脖颈处轻咬了一口,南栀连连后退,“流氓。”
他笑得一脸魅惑,“等我回家。”
南栀点头,“嗯。”
陈靖安转身迈开步子返程,期间回过一次头和她摆手。
他很好,很温柔,也很贴心。
南栀心里很暖,也很…七上八下。
陈靖安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南栀给隔壁姐姐打电话问什么回,姐姐娇嗔着说晚上再回,南栀含笑挂断电话。
姐姐被留下了,她却被送了出来…
南栀打了车回家,天又阴起来,她把门窗关好,冲了个澡,窝在热炕上玩手机。
手指轻触屏幕,她点开了周念禾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如今的水煮牛肉再也不是你我独有。
下一条:回到了并肩作战的日子
发表日期是昨天。
南栀不受控制的往下翻阅。
依然心动、爱你如初、不负此生……
她的朋友圈不乏青春伤痛文学的色彩。
南栀翻到去年十一月五日,生日快乐。
所以…这一条,应该是他们一起。
他,还有她,以及他们共同的朋友。
南栀叹了口气继续向下轻滑,2014年9月15日,应该是他们分手的日子。
她说:离开是你留给我最后的温柔。对不起,再见,我爱你。
再往下,是他们两年的甜蜜证明。
她为他做过的每一顿饭,为他洗过的每一件衣服,还有…她穿着他短袖的暧昧照片。
周念禾真是个喜欢记录生活的姑娘,就连初吻,她都要发朋友圈纪念一下…
2012年3月24日,他们确定关系,她手捧一束玫瑰,笑得甜蜜诱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过一朵花,那熟悉的掌,也抚过她…
如果这还不能证明,那么那张露出微笑的正脸照也足以表明他们的过去。
年轻时的他,帅气青涩,短发,白大褂,儒雅随和,不似如今邪魅狂狷。
周念禾的朋友圈简直是他们恋爱的记事本,每一处都有他的痕迹。
她的丈夫,在其他女人的青春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南栀从最后一张照片退出,猛然发现,这人已经将自己删除好友,但是她的朋友圈又是对陌生人可见。
忽而想起,某天陈靖安叫她删了周念禾,转眼变成周念禾删掉了自己。
他,该是不想她们有瓜葛吧。
周念禾,代表了年少的美好,代表了青春的净土,他应该不想被外人打破…
不知不觉间一滴清泪滑落,南栀惊慌失措的擦去。
她告诉自己,都是过去了,他们没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
可手指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周念禾五分钟前又发了一条:
阴雨与你,我选后者。
下方视频,是他们避雨的宿舍。
一半是军官,一半是医护,说笑不停,暧昧至极。
“……”
南栀终于退出了她的朋友圈。
她那小小的头像,身着护士服,青涩可人,那顶帽子,据朋友圈所说是他亲手奉上。
他已成家,她仍怀念。
怎么算,南栀都像是多余的第三者,就好像…今天在营地,他们默契配合,她无助落单。
南栀的心绪止不住乱成一团,她说服自己接受的那些过去,正是依旧藕断丝连的现在…
多么讽刺,多么的…让人难过…
手机在身畔发出频频振动音,陈靖安的来电,她调了静音背对而去。
她需要时间去消化,消化她的丈夫与前女友一起过生日,一起参加同学聚会,一起配合救援,一起吃饭休息…
他们…好像也没干什么吧…
南栀深呼一口气,胡乱的把泪水擦干,裹成一小团渐渐睡了过去。
二十几年的经验告诉她,睡觉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
等她醒来雨还未停,窗外一片漆黑,南栀摸过手机十几条未接来电,还有一条一小时前的新闻推送:大雨导致灾区再次塌方。
南栀指尖顿了一下,来不及多想,立马拨电话回去,对方不在服务区…
她慌乱起来,从炕上蹦到地下,才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陈靖安微信下有消息:‘下雨了,你到家没?’
二小时前。
‘接电话。’
‘到家没?’
‘睡觉了?’
他问了很多,她一句没回。
嗯,她在睡觉。
“……”
泪珠断了线一般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怎么办?为什么不理他?他到危险的时候都在关心自己到没到家…
为什么要闹脾气啊…
南栀突然觉得那些事都不重要了,还有什么能比他平安无事更要紧…
她冷静下来,忽而想到隔壁姐姐在灾区,或许能联系上。
当下打电话过去,因为下雨隔壁姐姐提早被送了回来,并不知道实情,只知道那边情况不大好,大哥把她放下就急忙赶回现场了…
南栀更是心里没底,一边打电话一边盯着电视新闻报道。
他一定要平平安安…
南栀还是放心不下,叫了车往那边赶去,只要确定他安全就成,保证不会添乱。
她到时大雨仍未停歇,来往人员密集,救援物资杂乱堆放,一下车还没做出反应就被抓了壮丁,一个大姐扔给她一件志愿者红马甲,“穿上衣服别乱跑,到那把物资清点分组。”
“我…我不是…”
南栀还没解释完,便和一堆物资被扔在了原地,那大姐早已扬长而去了。
“……”
她叹了口气,这里确实缺人,总不能坐视不管。
南栀就着矿泉水箱坐下,将派送过来的物资分类清点登记入册。
偶尔有从里头出来的官兵,南栀会抓住问问陈靖安的情况,大家匆匆忙忙,无人知晓…
凌晨时分大雨骤停,那个安排工作的大姐拖着一身疲惫回来,南栀刚好分配完成,大姐拉着南栀夸了一句,马上给她安排到下一批物资当中。
南栀得了机会抓住大姐,“姐,你帮我打听打听,陈连长,陈靖安情况怎么样?”
“咋?相好的?”
大姐就着中午的凉饭吞了几口,瞧着小丫头白白嫩嫩,干活倒是把好手。
南栀微微点头,“我爱人,里面没信号,我联系不上他了…”
大姐拍大腿,“哎呦,你还是个小军属。”
她嚼着米饭,“成,我吃完给你打听去。”
南栀怯生生的递上一瓶矿泉水,“谢谢您了。”
大姐接过仰头就喝,“客气啥?”
之后南栀继续清点物资,分组排列,这批比上批东西多,碰上乱的难免得出把力气倒腾,挨了不少的累。
等都处理完毕已经是次日中午,南栀一夜未眠,早上勉强吃了块面包又继续干活,这会正像模像样的给前来领物资的士兵按组分发。
“嫂子?”
南栀抬眸,对上一道熟悉的视线,是林海,她瞬间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脱口而出,“陈靖安怎么样?”
“陈连忙着呢,没事儿。”他又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南栀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没听到林海后半句,自顾自小声嘟囔着,“没事就好。”
继而开始埋头给人拿分配好的物资。
林海取了物资往回拿,陈靖安忙活了一晚上可算得闲一会,找个背阴处点了支烟,还没放嘴里,就听林海慌里慌张的冲着他乱叫。
“嫂子!陈连!嫂子!”
他皱眉,“什么嫂子?”
正要抬腿去教训这小子毛燥,一个大姐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是陈连长?陈…靖安?”
陈靖安怔住,点头,“是。”
“哎呦!你可真难打听!我打听了一晚上!”大姐拉着他自说自话,“你小媳妇儿,担心的了不得了,求我帮着打听。”
陈靖安皱起眉头,烟头扔到地上,“谁?”
林海气喘吁吁,“南栀嫂子,在入口呢!”
“……”
陈靖安把眉头拧成了一道深沟,往外迈步,急匆匆问,“她怎么在?”
林海支支吾吾,“志…愿者…”
他步子迈的更大,那小胳膊小腿跑这来还受得了?
大姐跑着步在后头都跟不上,“哎小伙子你慢点,等会我。”
“……”
烈日底下,南栀埋在成山的物资后头,灰头土脸的把东西分给士兵,然后再拿小铅笔在笔记本上记录,时不时拿着满是尘土的小指尖数数,又可爱又认真,陈靖安却觉得心脏被揪了一下。
大姐终于追了上来,把南栀拉住,“哎呦,我来分吧,你男人来找你了。”
南栀垂着头算数没听清,“不用姐。”
扭头继续清点,陈靖安无奈的笑笑,上前,帮她搬下一箱矿泉水。
南栀专注于工作,没注意来人,柔声细语的指挥,“这组要十箱。”
她也不抬头,低着脑袋还是算数,要么把视线放在本上,要么在物资上。
最后一组终于分完,南栀松了口气抻下懒腰,和苦力道谢,拿出一瓶矿泉水,“谢谢你啊。”
陈靖安接过,“不客气。”
南栀猛然抬头,茫然的对上他布满笑意的眼睛,忽而嘟起小嘴,委屈起来。
哎呦,这小可怜样儿,谁看了不心疼。
陈靖安抬手蹭她脸颊上沾着的灰,结果自己手脏媳妇儿成了小花猫…
“累不累?”
南栀垂下头轻摇,小手抓上他的衣角,“陈靖安…我打不通你的电话…”
她小声抽泣起来,随后便控制不住靠在他怀里大声呜咽,陈靖安把人拢在胸前轻轻安抚。
真糟糕,把小姑娘吓到了…
“没事儿了,我不是好好的,嗯?”
南栀听不见似的,小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不断声哭噎,所有难过委屈都扑进了他的怀里。
陈靖安轻轻拍着她的背摩挲,给足安全感。
南栀哭了足足有五六分钟才断声,意识到自己唐突的举动不合时宜忍了声低音抽噎,自己的小脏手胡乱的抹眼泪,被陈靖安抓着不放。
他从大姐那寻来了张纸巾,一面擦眼泪一面擤鼻涕,特殊时期,开源节流。
“哎呦!你这丫头可真能哭,陈连长衣服都湿了。”
大姐在边上乐呵吐槽,陈靖安也笑,“是,大雨都没这厉害。”
“……”
南栀轻捶他,“陈靖安你怎么这么烦人…”
他“嗯”了声,拉起她的小手,白嫩的虎口处有留有伤痕。叹了口气,在伤口四周轻轻摩挲,眉头微微皱起,轻声念叨,“受伤了…”
南栀看了一眼,这是昨晚搬东西被纸壳划伤的,并没觉得疼。
他把小手拉紧小心的避开伤口,“吃饭没?”
南栀点了下头,“吃了。”
“吃的什么?”
她转身指了指桌面上摆着的半块面包,弯起哭肿的眼冲他笑。
他又叹了一口气,心口堵的厉害,这小丫蛋跟着他受苦了。
南栀轻轻挣开他的手,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桶泡面,神秘兮兮,“我给你藏的。”
陈靖安捏她小鼻子,“以权谋私?”
南栀气哄哄的皱起眉,“你是救灾英雄,不算…”
她抿起唇憋出个成语,“不算徇私舞弊。”
天啊,小媳妇儿太可爱了!
陈靖安把她拉到怀里,“你吃没吃?嗯?”
他垂着头离她特别近,来往人多,南栀不好意思,害羞的推开他,保持距离。
大姐从棚屋里端了壶热水出来,“哎呦,小丫头早上的泡面你没吃啊?正好我这烧的热水,快泡上。”
南栀被陈靖安盯得不敢抬头,随后他笑了笑,接过水壶,“我媳妇儿疼我,没舍得吃。”
他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是不?”
南栀被道出了心思气急败坏,扭头要走,被他拉了回来。
“给我泡面啊,干什么去?嗯?”
南栀又嘟起嘴,眼看着小样儿就要掉眼泪,陈靖安叹了口气,“你眼睛里进雨了是不?小哭包。”
他拉着她坐下,把泡面泡好,等着的功夫就着矿泉水把剩的半个面包吞下去,又潮又干,还比不上她做的饭…
泡面泡好,陈靖安从别处搬了凳子过来,掀开,拿叉子卷上一大口喂给她,南栀摇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陈靖安另一只手也抬了上来,捏着她的小下巴压开了嘴,强行喂下去。
“……”
他就这么一口接一口的喂,话都不让她说清楚。
南栀眼底又开始泛酸,被他抓个正着,厉声威胁,“憋回去。”
“……”
终于一碗面都喂进了她的肚里,陈靖安满意的笑起来,抬手仰头把泡面汤喝干净,手掌随意的擦了一把,“咱们南栀也是英雄,就应该吃碗热乎的泡面。”
“你饿不饿?”
南栀小声的问他,担心他吃不饱。
陈靖安笑着摇头,侧头俯在她耳边低语,“有情饮水饱。”
“陈靖安!”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禁逗。
陈靖安笑了笑,随后开始了一项令人费解的活动。
他把泡面桶用清水冲了几次,确保干净后把热水倒进去,“一会儿渴了喝热水,这条件有限,你将就点。”
他像哄小孩似的,摸着她的发顶轻揉,“忙完了就先回家去,乖。”
南栀闷声点了点头,他怎么能这么好…
陈靖安随后叹了口气,有些不太情愿,“我得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受伤的地方千万别沾水知道不?”
南栀轻声应着,“嗯。”
陈靖安转身往回走,没几步回过头,“好好吃饭!”
南栀继续点头,目送他往里去,此时此刻便是最好。
两天后,救援全部结束,部队与医疗组准备撤离,志愿者们留下查缺补漏。
陈靖安工作结束,可他的小媳妇还在一线战斗着,所以咱们陈连长转身就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工作:给他光荣的志愿者媳妇儿做助理,二十四小时贴心陪护。
一天后志愿者工作结束,陈靖安领着媳妇儿回家,夫妻俩荣获此次灾情‘最佳奉献奖’。
得此殊荣,南栀功不可没。
光荣事迹传到北城去,南栀给陈家长了顶大的脸面,陈解之亲自电话慰问,叶晚棠埋怨陈靖安胡闹让小姑娘跟着吃苦。
打心底里,她还是心疼这个儿媳妇。
陈靖安抱着媳妇儿爱不释手,说她人小本领大。
南栀害羞,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说自己不是去当志愿者,只是下车就被抓了而已…
阴差阳错。
陈靖安埋在她脖颈咯咯发笑,“合着是让人给抓了壮丁。”
南栀累的打不起精神,搁他怀里昏昏欲睡,没一会儿便身子发软进入了梦乡。
他端详着那小鼻子小脸儿,瘦了黑了,也漂亮了…
这些天,他看到了刻在骨子里的闪光点,她善良、勇敢、坚定、聪慧…还有…她并不娇气,是个能吃苦受累的全能姑娘!
这些所有,皆是孙南栀,他的,孙南栀。
十六章
南栀睡着以后就开始高烧,这是给孩子累病了…
陈靖安直接用陈家的关系给她多请了一个星期假,紧着这时间把身体给养好。
南栀迷迷糊糊一直睡觉,陈靖安叫醒喂药,抱在怀里滚烫的一小团,跟个小火炉似的…
他托林海到卫生室买回来退热贴,冰箱里冻的大冰块也都用上,物理降温最有效也最安全。
陈靖安又嘱咐做饭阿姨,准备一日三餐的病号饭。
其余大部分时间他都守在小姑娘身边给她轻摁额头缓解症状,监测体温,按时喂药,贴身照料。
就这么维持了两天,南栀便退高烧转低烧,小脑袋也没觉得那么昏沉迷糊了…
陈靖安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南栀后背倚着他的胸膛,小口抿着他喂过来的鸡蛋羹吃。
“你干嘛不送我去医院?”
南栀小声犯嘀咕,对他的‘不重视’表示不满,隐隐还有点撒娇的意味在。
陈靖安嗤笑出声,反问,“我照顾的不好?”
“也不是…就是我都烧的那么重了…”南栀又抿了一小口放在嘴里咽下才接话,“你不担心啊?”
陈靖安捏了她耳垂,“孙南栀,好歹我以前也是个医学生。”
“……”
南栀嘟嘴,“哦。”
她退了烧清爽起来,人也活跃,半转过身子抬头问他,“你为什么弃医从军呢?”
她眼睛大,忽闪忽闪的透着灵气,满是疑惑的向他发出疑问。
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周念禾朋友圈里那张他身着医生制服儒雅温和的照片。
陈靖安摸了下她的眼睛,叹了口气,似真似假,“家族需要。”
南栀一瞬间发怔,从他目光中看到了无奈与妥协,以及…暗淡下去的光芒。
她不受控制的追问,“就和娶我是一样么?”
那声音特别小,就好像…她发烧难受时的呓语一样,大概是这两天听习惯了她小声小气的胡言乱语,陈靖安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他毫不留情的抬手捏她的小鼻尖,很用力的那种,一字一句,语气认真起来,“不一样。”
她得知道了疼才能记住这些话。
被他捏的眼睛里泛酸水儿,南栀嚷嚷着往后躲开,整个人在他怀里向下滑直接躺在了他的大腿上,
陈靖安松开手,把她捞起来,身子扶正面向自己,“孙南栀,当时弃医从军是因为没有了一点儿退路,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极为认真,两只手抓着她的双臂叫她直视自己的每一句话,“娶你不是,”
他自嘲的笑了下,“我当时完全有选择不结婚的权利,可我没有。”
陈靖安叹了口气,摸她软萌的小脸蛋,“可能是想安定下来了吧,所以我没拒绝。”
“而你,孙南栀,刚好出现,也刚好,没叫我对婚姻失望。”
他把她重新抱到怀里,轻捏她软绵的耳垂,“和你结婚,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南栀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这些话太易让她产生波动,她不敢看他真诚的眼睛,也不敢细听这些真假难辨的‘情话’。
这个男人太会勾人心魂了…
陈靖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拇指轻搓她的嘴唇,“听懂了么?”
南栀懵懂的点点头,大概懂了吧,她想告诉他,她也一样,和他结婚的感觉很好,非常好。
可是他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便已经将千言万语化成了行动…
他说:“有效的运动也有助于退烧。”
“……”
陈靖安很温柔,温柔到南栀无法招架。
他最擅长的便是逗媳妇儿,捻着她的长发细语,“这恋爱的进度很快嘛。”
一句话就把南栀羞得不行,张开尖牙利齿咬他强壮的手臂,什么叫进度快!明明…明明是他…诱骗…
陈靖安沉声闷笑,很是享受来自小兔子的怒意。
等南栀反应过来自己还需要上学这件事时学校那边已经正常运转三天了,她慌里慌张收拾东西,看起来像是要去逃荒。
陈靖安坐在沙发上啃冰棍,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家媳妇儿的鸡飞狗跳。
等她装箱完成,陈靖安才慢悠悠的起身,叼着雪糕杆,吊儿郎当,“你可能已经被开除了。”
南栀瞪他,软声细语的骂人,“滚…”
陈靖安弯腰捂着肚皮笑,“别说,你骂人还挺好听。”如此变态的嗜好。
“……”
南栀现在被他逗的已经习以为常了,大多时候选择无视他的话。
眼看着小姑娘欲闹脾气又隐忍不发,陈靖安又故作神秘起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你要送我去车站?”
小姑娘语不惊人死不休,跟着他也学了些皮毛。
陈靖安嗤笑,小姑娘这是要出师了。
他正经了些,“学校那边顾及你是救灾英雄,多给了你一周假。”
说完进屋拿换洗衣服,经过的时候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信你可以问问老师。”
南栀自然不会主动与老师打交道,这种事和同学一打听就知道个所以然来。
她忽然有点生气,气刚刚急匆匆收拾东西的时候陈靖安连个屁都没有。
他是小学生么?幼稚!
陈靖安洗完澡出来哄她,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哄到了炕上去…
第三天南栀再一次整理东西回北城,陈靖安请了俩小时假,报告送媳妇儿,腻歪的够要人一条命。
回北城后南栀便张罗起来往新家搬去,她也没什么操心的,把自己和陈靖安的东西装箱就成,其余都有专人负责。
南栀成年以后就一直有一个自由的独居梦想,想毕业之后外出租房无拘无束不受管制,如今阴差阳错,倒是陈靖安成就了她少女时代的美梦。
她先是挨个屋子转上一圈,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合适的位置,如此一看这个家添上了烟火气。
南栀抻抻懒腰倒在床上,随后摸出手机点开某宝进行疯狂购物,心仪的摆件挂饰一样都不能少。
环顾四周,阳台上还缺一个躺椅,再配上一个茶几,需得再买几盆花摆上。
要有一盆栀子花,因为她名字里有‘栀’;还要有薄荷,夏天榨果汁剪下来泡着喝;还要一盆桔梗花,象征…永恒不变的爱…
她要让这里充满自己的创造力。
就这么买来买去,一个下午花了南栀小五千,却是异常兴奋,来自剁手的快乐。
精神富足之后南栀意识到温饱问题尚待解决,她订了份外卖,心里盘算着以后要学习自己做饭。
南栀坚信,勤能补拙。
饱餐的南栀开始享受生活,浴缸里注满温水,迷迭香滴入,再撒上几片玫瑰花瓣,玉足入水,敷上张补水面膜,手机在支架上播放着老电影。
就俩字:舒服…
南栀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迷幻的享乐之中,不用担心林姨的突然闯入,也不必在意公婆是否早睡。
这里,是属于她的小天地。
微信的视频铃声唤醒了南栀的沉迷享受,远在沈城的来电。
南栀把自己沉入泡沫之中,用毛巾擦了下食指,接通,陈靖安看了一眼屏幕闷笑起来,“在洗澡?”
绵密的泡沫覆于锁骨,其下自是风光无限。
南栀不满的哼了声,面膜之下的小眼珠轻瞪起来,意思是叫他不要言语轻薄自己。
“恭祝陈太太乔迁之喜了。”他打趣着,点了支烟蹲下摸‘烤冷面’的头,“看,你妈。”
镜头微微偏移,落到‘烤冷面’毛茸茸的小脑袋,南栀笑起来,轻叫,“烤冷面,想不想我?”
听了声的小狗仰起湿漉漉的鼻尖轻触镜头,毛孩子什么都懂,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陈靖安把‘烤冷面’一捞放在自己腿上,起身往沙发一坐,解开军装的纽扣。
“你刚到家么?”她软绵绵的问。
“嗯。”扣子解开,他利落的脱下外套,枕在靠背上长吁一口气,“今天都干嘛了?”
他总喜欢这样问她,然后南栀会喋喋不休的说上一堆,他就自顾自的洗漱看电视,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南栀讲完揭下面膜,一张水嘟嘟的小脸露出来,姑娘真是水灵。
她把手机扣过去,镜头一片漆黑,软软的,“我要出来了…”
陈靖安又开始不怀好意的发笑,“那是得藏着点,叫人看去了可就亏了。”
“……”
后来南栀拿着手机挨屋转悠,给他看新家,陈靖安耷拉着眼皮也没细瞧,心思都放在她柔声细语上。这糯糯的小甜音,催眠效果倒是不错。
南栀说得口渴,一看镜头发笑这人正眯着眼睛打盹儿,干嘛要浪费她的口舌。
小姑娘委屈巴巴,“陈靖安…你困了…”
他轻轻一“嗯”,声音皆是疲惫,南栀的心忽而软了下来,“睡吧,我也要睡了,晚安。”
陈靖安听见声音眼角弯起,含糊嘟囔,“晚安。”
视频挂断,南栀轻叹了一声,怕他辛苦,也怕是觉得自己无趣。
她在这段感情里没有安全感,总是喜欢揣测他的心思。
但是他的心思藏的太深,她从来都看不透…
南栀的独居生活正式开启,最近一周的时间她都在取各种快递。
好在这里离学校近,搬过来之后她就喜欢在家里写论文,导师有事找开车十分钟就能搞定。
周末她会到先后到陈家和殷家待上半天,两家老人都宠着她,她也高兴回去蹭饭吃。
从陈家出来南栀直接拐到外公家,她到时,舅舅正在和一个陌生的客人在客厅里喝茶谈天。
不知道是对方有意还是南栀多心,总觉得看见她的瞬间那人当即噤声,笑着转移了话题,大抵是有政事交谈不便被外人知道。
舅舅为自己引荐,是陆瑾辰的父亲,她该喊一声叔叔,南栀礼貌的打了招呼便跑到后厨去凑热闹。
舅妈正在准备晚饭,见她溜进来便笑着叫她点菜,南栀眼睛一转,脱口而出,“水煮牛肉!”
她抿了抿唇,撒娇,“舅妈,你教我吧。”
小南栀勇气可嘉!
舅妈会心一笑,“这菜靖安爱吃吧?”
南栀嘴硬,“是我爱吃,”
舅妈抿嘴发笑,南栀一个南方姑娘,这些年都没听说她好这口儿。
小丫头啊,就是不好意思,容易害羞。
不过她心里也高兴,为这俩孩子的感情进展。
婚姻里,有了惦记就有了牵挂。
舅妈是个极为耐心的温柔女子,几乎是手把手教授南栀做菜要领,南栀不通窍,就掏出小本子来一步一步记下,倒是用功。
在舅妈的细心教导和南栀的刻苦钻研下,她终于学会了泼油这一步,其余步骤下次再练。
一道由南栀参与制作的水煮牛肉就这样热辣出锅了,她拿出手机拍照记录,照片存在相册里翻看几遍也没好意思发给他。
少女心思细腻,不想被人窥探了欢喜。
等以后学成,亲手做给他吃。
想到此,南栀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甜蜜。
陆瑾辰的父亲离开,南栀和舅妈出去送客,彬彬有礼落落大方,那长辈不知为何,对着自己的目光总是有些复杂,又赞许…又悲悯?
南栀也不了解,大概他看谁都这眼神也不一定。
不重要,重要的是,开饭了!
晚饭时气氛不大好,舅舅独饮白酒一言不发,隐隐泛着愠怒。
这种时候做晚辈的大都不愿牵扯进去,默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米饭,水煮牛肉又滑又嫩,很是好吃。
饭后南栀回房和表哥下棋丰富娱乐,棋盘少一个棋子儿,南栀猜拳输了下楼拿新的。
舅舅和舅妈正在拧眉交谈。
“又是那小护士的事?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有联系?”
南栀往后避了避,蹑手蹑脚去拿棋盘,生怕吵到他俩…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生了根变会肆意生长,南栀对‘护士’这两个字格外敏感,每每都要想到周念禾身上。
心不在焉的与表哥对了一盘棋之后便叫车回了家,路上陆瑾辰父亲的目光总在脑海里闪动,还有闷闷不乐的舅舅,以及舅妈那句没头没尾的疑问…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点开了周念禾的朋友圈,这个已经把她删掉的人,她出于一种变态的自虐感始终不愿移出通讯录。
周念禾最近没有新动态,最后一条还停留在灾区休息棚那次。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还未来得及从这里退出,陈靖安视频电话再度响起,南栀作贼心虚似的,眼神中闪过的慌张刚巧被他抓住。
他依旧是不变的话题,“在干嘛?”
“写论文。”
南栀答的极快,快到像是事先想好的说辞。
陈靖安从鼻腔中哼出笑声,“小兔子会撒谎了?”
南栀矢口否认,“没有!”
他最乐意逗她,看她皱起小眉头双颊泛红,急的跳脚,太好玩。
“今天干嘛了?”他翻了个身,头轻搭在枕头上。
南栀细细数来,“回了陈家,又去了外公家,和舅妈学做饭…”
陈靖安闷笑出声,南栀嘟起嘴瞪他,他立刻噤了声,“你继续说,我不笑了。”
南栀有点不高兴,避重就轻继续碎碎念,“还看见了陆瑾辰的爸爸,和表哥下了棋,然后就回家了。”
陈靖安轻声答应,“谁赢了?”
“表哥…”
他轻笑,“真笨。”
真是个令人不爽的点评…
南栀赌气,“我挂了。”
“想我了没?”陈靖安继续问。
“没。”
“死鸭子嘴硬。”
南栀嘟着嘴,“你才死鸭子。”
“嗯,死鸭子想你了。”
“……”
小南栀要笑不笑,偷偷藏着勾起的嘴角。
小姑娘最好哄,三两句情话就能开心一整个晚上…
陈靖安又逗了南栀几句,俩人才互道晚安。
挂断之后陈靖安又拨了陆瑾辰的号,他家老爷子跑到殷家去,保不齐是为了什么事。
不出所料,陆瑾辰出手帮周念禾弟弟那事传到了陆老爷子耳朵里,他们几个老家伙珠联璧合的,到底是惊动了殷家。
陈靖安叹气,也罢。
若是殷家真的出手他倒好交代。
然而从中作梗的并不是殷家,他们选择了按兵不动。倒是陈解之发了话,把周念禾弟弟降了衔,发派了个最苦的差事过去,好给殷家个交待。
这事不声不响的暗中进行,南栀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叶晚棠知道后心里没底,周末南栀回家叫她一起喝茶,借机试探一下她对这事儿的想法,结果三言两语下来南栀竟是一无所知,叶晚棠才算放下心来。
这陈靖安,倒是瞒的严实。
下雨天婆媳俩坐一块观雨品茶,颇有一番韵味。叶晚棠一高兴找来了陈靖安以前的相册集,南栀乐得一睹为快。
从他出生到满月,咿呀学语到蹒跚走步。
五岁的陈靖安手持玩具***一身军装神采飞扬;七岁,背起书包上学堂笑容可亲;十二岁,少年初长成,桀骜不驯间藏着稚气;十四岁,沉稳内敛取代了骄傲;十七岁,高考结束,他如愿考取医学专业,眸间闪着星光。
大学期间唯一一张,她曾有幸见过,君子温如玉,不过如此。
再往后,嚣张跋扈是他,沉稳果决是他,清冽冷漠亦是他…
南栀抚上他衣着医生制服的照片,“妈,陈靖安为什么弃医从军?”
那时的他眉眼藏笑,该是心底的热爱吧…
叶晚棠视线定在南栀指尖所触,轻叹一声,最是无奈,“南栀,我跟你讲讲陈靖安以前的事儿吧。”
南栀微微点头,做好了聆听的准备,“好。”
对于他的事,她全都乐意知晓。
“我以前在医院工作,天天忙的没时间照顾他,他就被我带到科室里蹭吃蹭喝,估计是耳濡目染,他打小就对这个职业有特殊的情感。”
叶晚棠把照片拿起来端详,无可奈何,“后来高考,他直接报了医科大学,不留北城,非要到沈城去…”
“你看他不声不响,其实什么都知道。那时候靖安留下会被迫和他哥有所争抢。”
南栀眸光颤了下,是这样的,他们兄弟年纪相仿,能力也不相上下,难免会被比较,也难免有利益纠葛。
叶晚棠喝了口茶润润喉继续,“靖安大三那年,家里老爷子重病无法继续掌权,有人就借着这个由头整陈家。”
在这地方就是这样,墙倒众人推,都要上去踩一脚。
叶晚棠把手搭在南栀手上,“靖安那孩子,大学的时候处过一个女朋友,你知道吧?”
“嗯。”
南栀想,她何止是知道…
“那孩子是他们同期护士班的,叫周念禾。”叶晚棠顿了下,看得出她不大喜欢周念禾,“她家里条件不大好,自尊心又强,靖安就偷偷的托靖平帮着她假期在军总弄个兼职名额出来。”
陈靖安这个人是这样,他对人好,是尽心竭力不叫人感到一点儿不舒服的那种。
“南栀啊,你也别介意,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呢?”叶晚棠出言相劝。
南栀笑着摇头,在意不在意又能怎样呢?那是她无法参与的过去。
“这本来不是要紧的事,靖安也是好心,可偏偏赶上了陈家落难,有些之人拿这事做文章,偏说靖平以权谋私。”
南栀大概能猜出这是个怎样的故事了…
叶晚棠不愿回忆似的深吸一口气,“那时候家里这边都焦头烂额了,谁还顾得上沈城那边的事儿,结果周念禾直接跟军委做了伪证,坐实了靖平的罪名啊!”
南栀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闪过大哥刚正不阿的模样,与陈靖安相比,靖平大哥颇有长兄风范。
“其实想也知道是有人钻了这个空子威胁了周念禾,多半也是给了她好处,不然以她的家庭哪能毕业直接留在了军总。”
叶晚棠丝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像他们这样的大家,周念禾这种人注定融不进来。
南栀不免唏嘘,为周念禾…
只是输在了家庭,不然她和陈靖安的感情必是一段佳话。
她微微低落并未表现,如果是这样,他们好好的一对倒叫现实拆散,陈靖安会遗憾吧…
随后叶晚棠提到了让南栀震惊的话题,周念禾的伪证,她与陈靖安分手的真正原因。
她以陈靖平用兼职名额诱/奸为由拉人下马,如此卑劣的手段直接把陈靖平逼上了绝路。
这也恰恰是他们分手的核心。
陈靖安如此重视大哥,又怎会放任周念禾的伤害…
这一结果直接导致陈靖平险些被开除出党,当时陈家力保给扛了过去。陈靖平从此不得反北城任职,与竹马白允朵的恋情也就此告吹。
陈靖安该有多自责…
当时陈解之这支势力只有陈靖平在北城做砥柱,陈家也有意培养成接/班人。
陈靖平下放之后,陈家在北城军界便是后继无人。
所以,陈靖安接下了这个担子。
直接走的大学生征兵这条路,而后在部队考入军校,不成气候的陈靖安也可以很优秀。
叶晚棠从南栀的表情就能看出陈靖安从没和她提过这些,她讲予南栀听,也是想叫她知道自己儿子的不容易。当母亲的,总希望自己孩子是被爱的一方。
再一点,她需要南栀明白周念禾的恶劣行径已经断了自己与陈靖安的后路,无论发生什么,南栀只需要百分之百的相信陈靖安就行。
叶晚棠也是心中犯嘀咕,陈靖安出手帮了周念禾的弟弟,保不齐俩人死灰复燃也说不准,她得防患于未然。
她拉着南栀的手语重心长,“周念禾和靖安不会再有瓜葛,我们陈家也只认你孙南栀唯一的儿媳。”
南栀笑着答应,不知为何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
回家后南栀却久久不能入睡,她趴在床边发呆,心中隐隐泛酸,为陈靖安经历过的无助与黑暗。
那时的他,该是怎样的绝望…
他以前应该很喜欢周念禾吧?
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间接害了最敬重的亲人,又被迫放弃了多年的梦想。
多年以后,他咬牙走出黑暗,来到她的面前,成为她的丈夫,对往事只字不提。
他心底有伤,不愿言说的伤…
这样伤痕累累的陈靖安,要怎么去爱上别人?又怎么…敢去爱呢…
南栀叹了一口气,她想,她努力一点去爱他,总会叫他慢慢打开心结,总会叫他再次爱人。
十七章
转眼间,陈靖安迎来了婚后的第二个生日,几天前大学同学便开始轮番轰炸向其邀约,他都找借口一一搪塞回去。
毕竟现在不在一个生活圈子里,聚到一块也都是回忆以前那些事。属实是没意思,人总得向前看不是?
陈靖安并没有把生日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大都不在意这些形式,也就他家媳妇儿,小姑娘一个,该有的仪式感得安排上。
他这么想着,往家去的速度也提了上来,好奇今年的生日礼物。
车开至大院门口时有四个人聚上来截他,陈靖安猛踩刹车停下,这才看清来人,几个大学同学,周念禾也在其中…
他瞬间拧起眉,叹了口气,开门下车,几个人手里高举起大包的食材,“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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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e!生日快乐!”
有人上来勾住陈靖安的肩膀,“走着!今儿家宴!”
陈靖安勉强勾起一侧嘴角,看视线扫过后面拎着蛋糕的周念禾,微微蹙起眉,“你们怎么来了?”
他有送客的意思。
老同学有些尴尬,侧身跟他使眼色,“差不多得了啊,都是朋友。”
陈靖安垂眸哼笑,难掩阴恻,“我上次说的够清楚了。”
朋友打圆场,“过生日的日子,你收着点脾气。”
一抹戾气在陈靖安眸中闪过,他拍了下朋友的肩,“走吧,进去说。”
来都来了,总不能叫他们在外头耗着。
再者,自打他调回沈城就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借这机会把话说清楚也不赖。
陈靖安从门卫大爷那拿了快递扔到车后座,几个人随着上了他的车。
到家后‘烤冷面’跑出来迎接,陈靖安抬手抱在怀里摸了摸头,朋友震惊,“你还养上狗了。”
他不冷不热的,“媳妇儿养的。”
“……”
这话撂的大家都有点尴尬,搭话的人打圆场,“柯基是可爱。”
陈靖安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们随便坐。”
随后到后屋拿狗粮喂‘烤冷面’,相比起来,他老婆的狗更重要一点。
几个朋友也没闲着,手里都提溜着食材。周念禾一如既往的贤惠姿态,自作主张的到厨房备菜,其余三个男人把她夸的天花乱坠。
毕竟同窗多年,周念禾又是女神级品相,他们对她总是带着层柔光滤镜。
人总是乐意去接受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情,从前陈靖安与周念禾金童玉女,纵使爱情不复存在,他们也希望俩人能够友谊长存…
陈靖安喂完狗子出来几个人已经自助的在餐厅摆弄上了火锅底料,新鲜的食材清洗干净摆放上来,有人喊周念禾,她应声,说要再做一个菜。
几个男人在餐桌开酒先喝,招呼陈靖安一起,他径直走到厨房,“出来吃火锅吧,南栀不喜欢有人进家里厨房。”
这话…绝妙。
周念禾牛肉切了一半,菜刀停在半空中落也不是放也不是,看着他奚落的目光,颤抖着咬牙吞下委屈。
她轻轻“嗯”了声,放下手里的活洗了把手又擦净,对着陈靖安干笑了一下,走出厨房。
大家不知道他俩的小插曲,自揣以为是陈靖安主动把周念禾叫过来吃饭,还低声调侃了几句。
陈靖安滴酒未碰,在大家热闹之余突然起身,众人皆是一愣。
他率先开口,“今儿谢谢哥几个来给我庆生。”
说这话时他一本正经,颇有官僚那一套。
“往后有事开口我陈靖安能帮一定帮,但是吃饭聚餐这事儿就免了。”
他直言不讳,“这顿就当是咱们的散伙饭。”
“你这是要跟哥几个断交?”
有人不乐意,酒瓶子往前一扔,直接质问起来。
陈靖安不卑不亢,“是。”
“艹…”
大家对此表示不解。
陈靖安这话是逐客令,谁都不痛快。
周念禾倍受打击突然站起来,仰着头举起酒瓶往嘴里灌,喝完用手背擦了一把嘴,眼含哀怨的看着陈靖安。
有人拉着劝,有人念叨陈靖安绝情,他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宛如一个外人。
周念禾放下酒瓶,大声质问,“陈靖安,你就不想知道当年是谁逼迫我做的伪证么?”
几个人噤了声,这事儿一直是禁忌,谁都不敢在陈靖安面前多嘴。
现在周念禾主动提出来,陈靖安已然是冷了脸。
“这些年你恨我怨我,和我分手,又结婚…你想过我么?”
她低低啜泣,细数过往。
“陈靖安,我现在告诉你,逼着我让我编故事的人,就是你伟大的母亲,叶晚棠女士。”
幽深漆黑的瞳孔终于泛起波动,他轻问一句,“你说什么?”
不是没听清,是太震惊。
“是你妈找我,叫我去做伪证。”周念禾咬牙切齿的复述当年叶晚棠的侮辱,“她告诉我,如果我不去立马让我卷铺盖回家,我弟、还有我们全家她都要搞。”
她落了一滴清泪,一如当年美艳,“她可以一边扮演你和蔼的母亲,一边在背后陷害你哥侮辱你女朋友,好叫你继承你们家的大统!”
周念禾越发激动,哭诉中满是崩溃,“你有一个多好的家庭多好的母亲啊!她替你铺路的同时还能毁了她看不上的女友…”
“然后给你找一个家世好的,合适的安排上,”周念禾仰头大笑,满是鄙夷,“关键你还特么的受用着…哈哈哈…最后恶人只有我一个!”
她说这话时怒拍自己胸口,似要把所有委屈与愤懑拍散。
混乱中陈靖安手机响起又停下,陈靖安咬着贝齿盯着周念禾发疯痛哭。
她说的话,他是相信的…
陈靖平并非陈解之与叶晚棠所生,他是陈解之婚前与前女友的孩子,陈家为了脸面叫叶晚棠认了下来。
这事儿也是陈靖安读初中时无意间得知,当时他们兄弟提早放学到家,陈解之与叶晚棠正在争吵并未察觉到他们二人的动静。
母亲直接吼出一句,“我帮你养着和陈靖平不算!还要忍受你和他那个妈藕断丝连么?!”
当时大哥直接捂住了他的耳朵,可他清楚的感觉到了哥哥的颤抖…
也是那天开始,陈靖安事事不与陈靖平争,最抓紧的事就是早早离开北城。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无条件退让让叶晚棠失去了仅有的安全感…
所以她趁着陈家有难下了狠手,为陈靖安扫清障碍,也把她看不上的周念禾套进去,一举两得。
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她如此抉择倒也算合乎情理了。
周念禾疯狂灌酒,心中的苦终于得到了宣泄,最后酩酊大醉,倒在了餐桌上…
除了陈靖安,几个男人也都醉着,便也没动地方,直接在他家住下。
周念禾被抬到了客房床上,剩下的留西屋睡大炕。
陈靖安蹲在外头吹冷风抽烟,当年的疑点终于解开,他并未觉出轻松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存在害了大哥…
远在北城的南栀并不知晓陈靖安的哀伤,她在为它没回自己电话而惴惴不安,鬼使神差的又点进了周念禾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简简单单四个字:
生日快乐
配图是在火锅和生日蛋糕。
那桌布还是南栀亲手买的…
她在他家里,看图片应该不止有她,南栀不知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所以他没接电话是和‘老朋友们’在过生日,那不回电话呢?这么久过去了,他又在干嘛?
美酒配回忆,追当年往昔?
陈靖安抽完一支烟忽而想起自己的小媳妇儿来,她好像…有打电话过来。
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赫然醒目,他当时心思混乱,并未接听,如今拨回去,也是好久才通。
谎话信手拈来,“我那会儿训练来着。”
他本能的不想她知道这些不好的事情。
“……”
南栀不咸不淡的答,“嗯。”
她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忙完了么?”
陈靖安轻“嗯”一声,“忙完了。”
“好,生日快乐。”
她软软的祝福,声音有些发凉,“你早点休息,我先睡了。”
“嗯。”
电话挂断。
南栀垂着头,视线落在周念禾的朋友圈上,训练么?
她在黑暗中露出苦笑,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为什么对她撒谎呢?
她是不是应该高兴,他还愿意说谎话骗她…
陈靖安心下烦躁,并未察觉出南栀低落的情绪,他只是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他又点了一支烟,燃尽之后在手机上叫车,这还是南栀教给他的,以前不会用来着,还真是挺方便。
叫完之后他进屋去,把几个人叫醒,这会儿应该都醒酒了,没必要住在这。
再者就是他不想周念禾住在家里,他毕竟成了家,单身女人留宿并不体面。
他轻敲客房门叫醒了周念禾,她懵懂着一双哭肿的睡眼,美丽娇俏。
陈靖安站在门口并未进去,冷冰冰的问话,“醒了吧?”
“嗯…”周念禾坐起来,整理了下衣服,“你进来吧。”
“行。”
陈靖安走进去坐到沙发上正对着她,“咱俩谈谈吧。”
“好。”
他点起一支烟,“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往后也好好过自己日子,咱们…还是别联系了好。”
“……”
周念禾颤着声音询问,“陈靖安…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么?”
她的水眸轻颤,满是失望。
陈靖安拧眉,“周念禾,别说我已经结婚了,就算我不结婚,我们也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分开。”
“你很爱我不是么?”她质问着,宛如弃妇一般。
陈靖安面不改色,“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他不否认自己曾经对周念禾的感情,她美丽冷艳又自信骄傲,面对生活的窘境依旧活得朝气坚定,他是欣赏她的。
“陈靖安…我们本该有更好的未来的…”周念禾掩面痛哭,“我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他与周念禾,并不合适。
他们俩人都太要强,在一起也是两败俱伤。
“周念禾,你并没有损失。”
陈靖安不咸不淡的吐出这句话,周念禾抬头望向他,声泪俱下,“我损失了你,损失了爱情!这还不够么!”
陈靖安叹了一口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得到了想要的事业,”
他顿了一下,有理有据,宛如一个说话吐字的机器,“没有这些选择,你的弟弟不会出现在北城军区里,你也不会得到军总的工作,不是么?”
陈靖安无视周念禾顷刻暗淡的目光,“你从一开始就做出了放弃爱情的选择。”
他站起身微微笑道,“所以,周念禾,你一点都不亏,做人,还是别太贪心了。”
他还是那样温柔,那样…冷情…
周念禾心灰意冷下来,陈靖安的目光不会再为她多停留一秒了…
他们是真的,错过。
像落幕的青春电影一般,总是遗憾收场。
他们互不相欠了…
叫的车过来,陈靖安特意去门口登了记把车带进来,他这人看起来粗枝大叶,却是骨子里的细致,对谁都体贴用心。
他把几个人送上了车,剩下的路他们分开走,再无瓜葛…
闹剧落幕,青春散场。
陈靖安也终于不再对过往有所依恋。
从前放不下的,是梦想,是同窗情谊。
如今已有一人为他填上遗憾,足矣。
陈靖安第二天上班才想起南栀的礼物来,快递盒子拆开,一块干练的黑色机械手表,他这个媳妇儿出手向来阔绰,是有点小富婆气质在身上的。
他把表拆开直接戴到了手腕,还拍下照片发给南栀。南栀此时正在家里‘噼里啪啦’敲字写论文排解,消息发过来时她扫了一眼,关机。
陈靖安发完图片便开车上班去了,小姑娘眼光很好,纯黑色手表腕带很适合他。
他不时会看一眼时间,笑自己一把年纪倒生了毛头小子的心思…
晚上下班回家意识到南栀这一天都没搭理他,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小姑娘正在面无表情的学习。
陈靖安心头一跳,不对劲儿,照旧问她,“在干嘛?”
南栀随口应声,“写论文。”
“嗯。”
他看见她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敲的动作,轻笑了下,“那我陪你写,正好我有些文件要看。”
“……”
南栀也不去理他,她学习的时候大多专注,完全忽视他在镜头中的注视。
其实还是在赌气…
陈靖安不会刨根问底的询问,小姑娘嘛,总愿意闹闹脾气,给她时间发泄就好。
他也确实是在审文件,俩人对着镜头各行其是,倒也和谐。
自打这天开始陈靖安天天陪着南栀写论文,时间久了她的小脾气过了劲,遇到不好解决的学术问题还会和陈靖安一起探讨。
陈靖安实乃陪读奇才…
他陪着南栀构思落笔,陪她查重降重,又一起经历论文外审,她的每一次重要时刻他都有所参与。
毕业答辩导致南栀学业压力增大,夜以继日的学习研究让身体不堪重负。
终于在元旦之际入院做了小手术,急性阑尾炎,差点没给孩子疼死。
陈靖安有三天假,从沈城赶了回来,家都没回直接往医院奔。
南栀病的不严重,就是劳累过度加作息不规律,连续熬了一个来月的大夜,也满怪她病倒。
江予北听说了消息跑来探望她,他受邀作为答辩小组成员,在学校听说了南栀住院的事。
对着江予北,南栀总是下意识的避嫌,自觉的与异性保持距离。
他带了小米粥过来,南栀道谢接过,小口细抿着与之攀谈。
“你丈夫还在北城?”
南栀点点头,“是,他工作忙。”
生病的原因,她脸色有些惨白,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总叫人心生疼惜。
江予北轻轻一笑,南栀忙着替陈靖安开脱心下紧张,米粥蹭到了嘴角。
她只是本能的,不想江予北说出陈靖安半点不好。
江予北抽出一张纸巾要把你她擦,南栀向后避开,还未接过便听到冷冰冰的一道声音,阴阳怪气。
“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陈靖安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提溜着他特意跑到北边买来的米汤,是她最爱吃的一家。
南栀看到他的瞬间满是惊喜,嘴角都不自觉的上勾,“你回来了。”
再往下看,男人的手紧绷的攥成一团,一脸不高兴的走近。
他又吃醋了…
陈靖安走过来也不说话,一双黑眸紧盯着她病气怏怏的小脸,随手抽了张纸巾摁在她嘴边擦掉已经风干的粥渍,不太好擦净,他用了点力道,南栀嘴角红了一片,疼得直皱眉头。
随后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拿着凳子干脆坐到江予北边上,冷眼挑衅,“巧啊。”
南栀觉出气氛紧张,出言解释,“师哥下班顺路给我送饭。”
“嗯。”
陈靖安点了下头,笑得意味深长,“从沈城下班过来的?”
“……”
南栀瞪眼睛剜他,“陈靖安!”
陈靖安无视她,接过江予北手中的水杯,‘咕咚’几声,一杯水下肚。
那是人家的水!
他舔了下嘴角,“真是辛苦您了,我这工作忙的老婆都顾不上。”
江予北一如既往的温雅,轻轻笑道,“陈连长误会了,我是无意间听说南栀生病才过来看望。”
他慢声细语的解释,“我是受学校邀约做他们答辩组的成员来的沈城。”
言外之意,不是千里赶来泡你老婆。
闻声陈靖安勾唇一笑,“哎呦,那我得给江老师倒杯水。”
他起身换了个纸杯续上热水,江予北顺势大方接过,“南栀专业知识过硬,答辩非常顺利。”
说到此江予北转过头温柔的对着南栀,“还可能申请个优秀毕业论文。”
南栀眼含歉意的微笑点头,陈靖安打破他们俩碍眼的交流,“那我还能借光出名一把,毕竟被写进了优秀毕业论文的致谢辞里。”
“……”
南栀真是无可奈何,他要不要这样睚眦必较。
江予北低头隐住笑意,“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团聚了,学校那边还有事。”
陈靖安:算你识相!
江予北起身,“南栀,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养好身体。”
南栀尴尬,笑着点头,“谢谢师哥,您慢走。”
她看了一眼陈靖安,轻拍他一把,小声嘟囔,“你去送送。”
陈靖安的目光落在她揪在一块的五官上扫了一圈,站起身跟到江予北后面,“江老师慢走。”
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江予北行出病房,“陈连长留步。”
陈靖安挑了下眉头,进屋收拾老婆去!
江予北在走廊中轻叹一声,迈步往外走,他们如此,到底是有感情在的。
即便一早便接受了这个事情心中还是会泛起磨人的苦涩,那个叫南栀的姑娘,只是在他的世界里闪过了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陈靖安进屋后也不坐下,直勾勾的盯着南栀看,耐人寻味的目光好像是她被捉奸在床了一样。
在他的注视下南栀默默拿过他带来的粥袋,一打开香气扑鼻,默默地把他带来的粥打开,“你吃饭了没?”
“没。”
他表情不好的坐到凳子上。
“那你喝哪个?”南栀指着江予北的小米粥和他带来的粥袋问。
“我不饿。”
南栀轻声叫他,面露委屈,“陈靖安。”
他烦躁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看了眼南栀,又塞了回去。
把江予北买的那碗挪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地喝下去,跟泄愤似的。
南栀细嚼慢咽,他买了她爱吃的米汤和小咸菜,虽然素了一点,但是架不住味道精致。
陈靖安喝完把粥盒扔进垃圾桶里,又踢了一脚。
南栀被声响吸引,抬头正碰见他幼稚的一幕,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她胃口不佳,吃了一半便咽不下去,
陈靖安瞪着她,阴阳怪气的,“才几个月没见,我买的饭菜你就吃不惯了。”
“陈靖安!”
南栀委屈,叫他的名字大声些,“师哥不过是来看看我,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南栀心里怂啊,说话声越来越小。
陈靖安睨着她,看她憋红的小脸瞬间泄了气,提溜着垃圾袋就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南栀已经把一碗粥都喝干净。陈靖安立马皱起了眉头,心生担忧,“你都喝完了?”
他不过就是说句气话,她怎么那么能赌气!
南栀不理他,手肘撑着身子要躺下,陈靖安一把捞住,“猪么你是?”
“……”
南栀狠狠剜了他一眼,“你管我!”
小兔子炸毛了…
陈靖安闷笑起来,捏她小脸蛋,“脾气还不小。”
南栀躲开他,她要被气疯了。
大眼睛红起来泛着水光,委屈的不得了。
陈靖安把她从床上抱下来,蹭她脸颊,“我错了,不生气了啊。”
他把饭桌擦干净收起来,拉住她的小手,“出去走走,吃太多了会不舒服。”
南栀瞪着他,本想继续赌气,奈何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嘟起嘴不情不愿,“好。”
俩人牵着手走出病房,气已经消了大半。
哪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有人愿意服软,又有人愿意给台阶,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第三天,南栀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陈靖安盛装准备,西装革履的,那架势比俩人结婚时还要上心。
“……”
南栀瞥了他一眼,“你有节目?”
陈靖安对着镜子整理领带,见她出来抬腕看了眼时间,“几点走?”
南栀思索了一会儿,“等一会吧,晚点去能给你一个惊艳四座的压轴机会。”
“嘁…”
陈靖安嗤之以鼻,继续抬手整理领带。
他得让那些惦记南栀的毛头小子看清楚,她老公是个极品男人,趁早断了歪心思!
俩人携手进到学校礼堂,男帅女靓,足够吸引眼球。
南栀平时在学校行事低调,礼貌待人,总是保持着安全距离,就是对她有心思也没有下手的余地。后来又陆续有女神嫁了豪门的传闻,他们不屑置之,想也是哪个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的大叔。
现下陈靖安大张旗鼓的到来,俊朗刚毅,年轻有为。
女神配男神,小丑竟是自己。
痛哉!
南栀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被授予硕士学位,江予北颁发的毕业证书,亲手拨穗,惹得台下迷妹一阵尖叫鼓掌,想之前,她们亲自磕下这对同门cp,也算是圆梦了…
陈靖安坐在后排愤愤不平,有什么可叫的?没见过帅哥?
他属于硬汉类型,和‘校园’这种小清新的词确实不太搭边,所以他和南栀在一块更有一种强取豪夺的视觉冲击…
南栀站定,目光跨过人群落在陈靖安身上,他们视线交错,也惹得磕夫妻cp的注目。
她坚定的注视着她的丈夫,笑容灿烂,与他分享这份喜悦。
下台后也是第一时间飞奔到身边坐下,小声趴在他耳边细语,“陈靖安,大家都看到你了。”
所以,大家都知道你是我丈夫。
所以,你不必吃醋,没人能比得上你。
陈靖安,是唯一,是首选。
陈靖安抬手捏她小鼻子,“沾花惹草。”
南栀不满,拍开他的手,“你才是沾花惹草。”
她故意把这四个字咬重。
“嗯,”陈靖安眉眼藏笑,捏住她的小手,“咱俩半斤八两。”
“……”
俩人在后排像小情侣一般打情骂俏,哪里是结婚了快两年的夫妻,一个比一个幼稚!
毕业典礼结束俩人回医院收拾东西,打道回府,陈靖安还是头一次回新家。
家里被收拾的很干净,当初装修他选定的设计图,现在看还是有所出入。
多个女孩子就是会多份可爱的惊喜,她眼光不赖,那些加进来摆饰挂件特色不凡,生机勃勃的室内花草增添了无穷活力。
陈靖安把南栀揽过,胳膊搭在她肩上,称兄道弟似的,“不错嘛,小南栀。”
南栀半叉着腰,傲娇起来,“那当然。”
他掰过小姑娘仰起的脸,“做个运动吧。”
“哎!”
南栀惊呼,已经被腾空抱了起来,转眼扔到了床上。
陈靖安单腿搭在床上解领带,“解锁新地点了。”
“……”
结束后南栀把着他不撒手,撒娇耍赖,“陈靖安你生日怎么过的啊?”
陈靖安闪了闪眼眸,实话实说,“和大学同学,”
他捏起一撮长发把玩,“和他们吃散伙饭来着。”
南栀终于把涣散的目光集中,“散伙饭?”
陈靖安摸了支烟点燃叼在嘴里,“嗯,散伙饭,以后都不用和他们聚了,最后一顿。”
南栀在他怀里动了动没再接话,所以他心情不好…
那周念禾的朋友圈?
算了,不重要了,反正是最后一顿了。
陈靖安捏她的小手,“怎么不问为什么吃散伙饭?”
她笑笑,软软的摇头,“你想说么?”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想?”
南栀坐起来直视他,清清亮亮,“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想提起这件事。”
一本正经的卖萌啊,犯规啊孙南栀!
陈靖安发出闷笑,烟头燃尽,夜不能寐……
第二天,假期结束,陈靖安转手就要把南栀往沈城拐,南栀以毕业事多为由拒绝了他的盛情邀请。
她说的是实话,毕业之后整理材料涉及大批量工作,她的随时待命。
不过小南栀作出保证,“年后就回去!”
陈靖安在她脸上嘬了一口,“成,谁不来谁小狗儿。”
南栀嘟起嘴,故作凶态,“汪!”
还是很可爱吖…
陈靖安收拾完东西把南栀从床上拉起来,非要她去送站,南栀累的头重脚轻,捶了好几拳才罢休。
陈靖安开车到机场,南栀在副驾驶喃喃的骂他,扰自己清梦。
他乐得听,也不作反驳,一路都笑嘻嘻的。
俩人在机场作别,南栀顺路买了早餐回去,倒不是老夫老妻不思念,主要着实是没两天他就又飞回来了。而且自己已经毕业了,以后肯定是追随他,说起来她还要好好珍惜这段独身时光!
南栀咬着油条往停车场走,小嘴一股一股的,像一只小仓鼠。
上了车往家开,到机场入口迎面过来一辆出租车,后排坐着个姑娘,一闪而过,隐约间,她好像看见了周念禾…
也可能是看错了吧,南栀喝了口豆浆等交通岗,别想那么多!
书上说,信任才是婚姻的王道。
她不该总是疑神疑鬼!
十八章
送走陈靖安之后,南栀陆续把学校剩余工作处理完成,顺便申请了一个优秀毕业论文。
年关将至,南栀便收拾东西回陈家去住了,提早回去陪陪老人尽尽孝心,他们也高兴,再者过年的日子就是要凑在一块才喜庆。
回了陈家的南栀立马切换成了乖巧媳妇模式,处处都能讨得公婆喜欢。
南栀大院里有的忙碌,陈家殷家两头跑,她还惦记着自己的父母,抽空就会去看望。
回大院住了之后南栀去殷家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叶晚棠也总是叫她回殷家多陪陪老人。南栀不甚推脱,毕竟是在一个院里住着,理所应当如此。
南栀会陪着外公说话下棋,她行事得体,说话稳重,外公最得意的就是这个外孙女儿。
更何况…南栀背靠着陈家,他自然是把所有欢喜都挂在脸上。
祖孙俩对棋说家常,趁机还能磨练磨练棋艺。南栀也是无意间得知殷裳被安排出国的消息,听闻是陈靖安做出的‘好事’。
也难怪那次沈城分别之后再没见过这个人,敢情是被解决了。
听外公的意思,是陈靖安直接和岭南那边通了话,让他们自行解决明白,再有下次直接别要这个女儿了。
真牛逼,这话也就他敢说的出口…
岭南那边忌惮陈家,直接把人送出了国。
这事再度被提起,南栀还是觉得心里甜津津,有了一种被偷偷保护的甜蜜。
他还是把她放在了心上的…
大抵是习惯了婚后的生活,南栀现在在大院生活得也是如鱼得水。她会陪着叶晚棠与各家夫人太太社交寒暄,也会在偶尔路过超市时买一些新鲜蔬菜回家,然后跟着林姨凑热闹学上几道美味。
南栀就是这样,永远能把枯燥乏味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陈靖安还有两天就会回来,南栀在心里偷偷摸摸的倒计时,惦念着这人几时回来。
经过小半个月的实训,南栀的‘水煮牛肉’已经初步成型,只待他回来时好一展身手。
南栀心里惦记着,准备到超市再买些青菜,和林姨再学点别的手艺,以后一起生活了也可以做给他吃。
人家做饭为了饱腹,南栀做饭是为了追夫,瞧她这点儿小出息。
转眼南栀就在货架旁研究起了有机菜花和西兰花的本质区别,明明都是一大束花菜,偏偏一个白一个绿,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她歪着头轻咬手指,准备掏出手机‘百度’一探究竟。
手机举到一半,有人叫她,“南栀。”
一个听了叫南栀心里发颤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周念禾站在不远处笑着同她打招呼,正缓缓向前走来。
南栀心底莫名生出一丝紧张来,给足了自己心理暗示。
她保持住标志的微笑看着迎面走来的女人,“周小姐你好啊,真巧。”
周念禾轻轻点头,故作惊讶状,“嗯,你来买菜么?”
两个女人皆是笑里藏刀,每说一句都像是高手过招。
南栀不再纠结生物多样性,放回手机顺势弯身拿起西兰花,语气轻松,“顺路过来买点带回去。”
“真想不到你还会买菜呢。”
周念禾撩了下头发,阴阳怪气,“没学着做几道菜?”
南栀慢悠悠把西兰花放到密封袋里,举止过于优雅,俨然一副富家少奶奶的做派。
“家里有阿姨,用不上我。”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谦虚。
周念禾勾唇一笑,“瞧我这记性,还想着你和我一样是个劳碌命呢。”
不知是讽刺还是嫉妒,南栀就当两者皆有,点点头,应了她的话,“能者多劳嘛。”
话说着南栀又把视线落在其他蔬菜上,自言自语似的嘟囔,“我就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好。还好是幸运,家里没人挑我,要不然得天天哭天抹泪。”
“……”
周念禾皮笑肉不笑,“你们结婚有两年了吧?”
哼,知道的还不少。
南栀故意露出娇羞的模样,掖了下耳角头发,“都要老夫老妻了。”
这茶里茶气的动作用在南栀身上倒是清新脱俗起来…
周念禾继续叫嚣,“怎么还不要孩子?”
南栀挑了两个茄子装起来,脱口而出,“最近都在准备呢。”
已经是剑拔弩张了…
周念禾一愣,轻咬齿贝,南栀扫到她紧紧攥住的拳头,心中窃喜,咬了下唇角,难为情的说道,“刚结婚一直分居两地,有时间还想享受二人世界。现在我毕业了就不会再异地了,靖安也到了做父亲的年纪,该要一个了。”
南栀豁出去了,脸皮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不能输!
周念禾嘴角抽搐一下,见不惯南栀这副沾沾自喜的模样,阴阳怪气的,“等有了孩子,这陈家对你更是看重了。”
南栀忽视她刻薄的挖苦,轻眨璨眸,尖牙利嘴的,“借你吉言,我一定把陈家少夫人这位置坐的稳稳的。”
说完不等暗咬牙根的周念禾回话,自顾自的挎着背包要走,“我得先回去了,我婆婆还等着我吃饭呢,再见了,周小姐。”
周念禾握紧拳头,她倒不知道这不吱声不吱气的孙南栀战斗力这么强,她冷笑了一下,也是,能嫁到陈家的,该有点本事…
南栀走出去之后长吁了一口气,这辈子的力气好像都用在勇斗小三上了。
没有人见了情敌还能持续保持心情愉悦的,南栀这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这五六分钟剑拔弩张的‘交锋’给毁掉了。
真晦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周念禾会出现在北城,她也不想知道。
不过这确实成为了心中的隐刺儿,在恍惚间会偶尔出现周念禾那张脸,然后心底一直会有一个声音问自己,为什么她在北城?元旦那次看见的人是不是她?为什么…她出现的时间总能和陈靖安撞上…
没两天,陈靖安从沈城回来,南栀开着小蓝车过去接人,看见那张脸时便将所有的猜忌抛在脑后。
他就真实的存在于眼前,然后用他惯用的慵懒调子逗她,“想我没有?”
“……”
看啊,这样的陈靖安,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猜疑更实际真切,叫她…为之心悸。
南栀刚认识陈靖安的时候他总是不苟言笑,永远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虽然那时候对她绅士有礼,却不似现在这般亲切撩人。
此时的陈靖安总是自恋张狂,还会不时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最亲近的。
虽然南栀会因为他的挑逗害羞炸毛,但是有他在身边时她都会很开心,哪怕只是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南栀都为之倾心…
回去的路上陈靖安用车载音响放歌,一摁开是经典曲目‘yeste
dayo
cemo
e’,南栀的调调。
这歌他也爱听,老歌总是富有韵味,百听不厌。
陈靖安端详了一会南栀开车的侧颜,“车开的很顺手嘛。”
南栀抿了下嘴,“托您的福。”
“啧,”陈靖安点了支烟叼在嘴里,车窗降下来,“还是我媳妇儿会说话。”
“……”
又是这样臭屁,南栀无聊和他搭话,“你为什么要买个蓝色的车?”
她也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这车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她的。
陈靖安吸了口烟,似乎很认真的作答,“显眼啊,别人好能注意到你的烂车技,离你远一点。”
“……”
南栀不服气,出言反驳,“我车技很不错了。”
陈靖安轻哼,挖苦,“是,六十跑到家。”
他说的是练车那会儿,南栀盯着表盘开,生怕开快了…
“……”
多久的事了,她现在进步了不好不!而且…练车的时候明明是他说不着急提速安全第一的。
翻旧账的男人真让人鄙视!
俩人一路拌嘴回了家,比小学生还不如。
到家后陈靖安直接被陈解之喊去了书房,大哥一家提早回来了,现在凑齐他们父子三人总有公事要探讨。
大嫂带着孩子在客厅玩,叫南栀一声“婶婶”,奶甜奶甜的,南栀乐得合不拢嘴和大嫂打招呼,然后坐下来跟他一起研究宇宙飞船的奥秘。
“你还挺喜欢孩子的。”
南栀回过头笑盈盈的应大嫂的话,“是咱们霖铮可爱!对不对吖小霖铮?”
她轻捏小孩儿脸,真可爱。
小孩儿把鼻尖贴过来点头,一大一小亲密温馨。
南栀对孩子这种生物并不怎么上心,可是小霖铮着实可爱无边,她见第一面就喜欢。
大嫂坐过来和她交谈,“和靖安抓紧要一个啊,有了孩子有意思呢。”
大嫂说话总是慢声细语,温温柔柔的。
南栀笑了下,趴在大嫂耳边小声嘟囔一句,“快了…”
她们妯娌间一直和睦,南栀嫁到陈家快两年也只是见过大嫂两次。
大嫂为人亲和,南栀乐意亲近。加之把从前那些烂事算上,她在心里随着陈靖安愧对于大哥一家,总想着能尽力弥补些。
屋内氛围一片祥和,到了书房那边就显得压抑沉闷。
陈解之把他们兄弟俩叫过来谈的皆是公事,谈局势论职位,抛却这个小家不论,他们父子三人倒像是命运共同体。
大致了解了一番两个儿子各地的局势,陈解之便开始提点兄弟俩。陈靖平好说,远在边疆,山高皇帝远。
换言之,陈靖平现如今是枚弃子,偏安一隅过小日子就成。
到了陈靖安这儿,乱七八糟的事儿一大堆。先是就着当初帮周念禾弟弟那事骂了他好大一阵子,陈靖安只顾闷头答应也不作解释,给他爹气的暴跳如雷。
陈靖平在边上规劝,也会借机说上陈靖安几句。且不说他和周念禾的恩怨,就是陈靖安站在这成了家的身份,也得学着避嫌。
“……”
陈靖安一声不吭恭听教育,合着就没人相信他。
讲完这个事又轮到了下一个话题,老生常谈的传宗接代问题。陈解之语重心长问他打算何时生个孩子出来,陈靖安一个头两个大,插起兜来满不在乎,说大哥给带了孙子回来。
陈解之气的拍桌子,“那是我孙子,不是你儿子!你都三十了!”
陈靖安不满反驳,“二十九。”
气的他爹爆粗口,“滚!”
别的怎么骂都成,可不能念叨他的年龄,已经比南栀大那么多了。关于岁数的事儿,得精打细算着来,只能四舍不可五入。
晚上这一大家子聚到陈家老爷子那吃年夜饭,小霖铮非是缠着南栀喂,她也乐意带这个孩子玩,一大一小窃窃私语别提多和睦温馨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喜欢年轻漂亮的,南栀又温柔可亲,小霖铮就爱缠着她。
霖铮今年五岁,已经能看出小帅哥的模子来,大哥大嫂都是好模样,这孩子大了定是差不了。
一桌人看南栀对霖铮喜爱,微垂衣着头温柔喂食,又开始动了活泛心思,催着俩人赶紧也要一个。
也是,一家人在一块不就讨论这些,南栀习以为常就不觉得难以应付了。
她现在调整了自己已婚妇女的心态,早就不像从前那样别扭着了。
倒是陈靖安,提起时皱了眉,刚要开口便被南栀拉住手制止。
南栀微抬起头,蹭了下霖铮的嘴脸,笑吟吟的答复,“我们正准备要呢…”
她的声音很小,多是在桌面上提这事不好意思。听她说了这话,一家人别提多乐呵了,就连陈老爷子都举杯喝酒了。
陈靖安一时失神,显然没太反应过来。而后趴在她耳边低声耳语,“这承诺可不能瞎许,他们能磨死人。”
南栀手下用力,捏他指尖,回过头来继续喂孩子吃饭。
年夜饭吃完便启程回去,外头烟花四起,年轻人起了玩心要散步回去,老人没拦着先行乘车离开。
小霖铮还在南栀怀里,摆弄她的长头发玩。抱着她就是不撒手,换谁都不行,他喜欢小婶婶了。
陈靖平夫妇难得清净,牵着手在后头赏烟花。
小霖铮抱住南栀脖子撒娇,“小婶婶,你好漂亮哇。”
南栀抿嘴笑,心里高兴,“谢谢你吖,你也很帅气呢!”
小孩子童言无忌,“那等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
“哎呦我?”
陈靖安眉头一挑,动作比脑子快。把孩子硬生生从南栀怀里抱在自己手里腾空举起,“我还在这呢小兔崽子!你当你叔死了是不?”
南栀怕吓到孩子,皱眉嗔他,“你和孩子争什么?”
小霖铮无所畏惧,在陈靖安手里反驳,“小婶婶我不是孩子了,我都五岁了,很快就能娶你了。”
陈靖安不可思议盯着自己侄子,叫他大名,“陈霖铮,无惧无畏啊你!”
话说着他一把揽过南栀的肩膀,“今天老子就让你尝尝失恋的滋味。”
“陈靖安!”
他才不管什么场合地点,当着孩子的面直接对着南栀的脸颊亲上一口,然后冲着小孩扬眉挑衅。
“我也要亲!我也要亲!”
小手伸着朝南栀使劲够去,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陈靖安才不会给他占便宜的机会。
孩子拗不过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陈靖安!”
南栀气的打人,“你非把孩子惹哭才高兴!”
小孩哇哇大哭,肉嘟嘟的手臂伸着要南栀抱,陈靖安冷哼一声转手把孩子扔给他爹,“你儿子失恋了。”
“……”
陈靖平亲眼目睹了这场闹剧,无奈摇头,抱起儿子轻逗,“你叔年近三十才讨了个漂亮媳妇儿,咱不跟他抢奥。”
南栀没忍住小声笑出来,被陈靖安一眼瞪了回去。
小鬼头抽泣着对着他爹点了点头,那小叔叔还真挺可怜的。
“那…那他不能当着我的面…亲小婶婶…”
嘴一撇又要哭,“我会难过…”
天啊…太可爱了。
南栀凑到孩子边上对着肉嘟嘟的小脸蛋亲了一口,蹭了一下他的小额头,柔声开口,“现在和你小叔叔扯平啦。”
小孩儿喜笑颜开,眼泪瞬间收回,同样挑衅的目光看向陈靖安,小下巴都抬了起来。
陈靖安哼笑一声,搂过南栀的腰,“我要带你小婶婶回家睡觉喽。”
南栀下手掐他,在孩子面前也不知道收敛。
陈靖安借着力把她的小手拉在掌心攥着,小手冻的冰冰凉凉的还在闹腾。
南栀挣不过,被他拉着揣进了上衣口袋,慢悠悠的在爆竹声中散步。
又是一年,他们已经携手走过了两个春节。
陈靖安俯到她耳畔低语,“新年快乐。”
低沉悦耳,南栀笑弯了唇。
夜里,数日未见的夫妻胜却新婚…
陈靖安总有用不完的力气,南栀全面配合,小声呓语,“别戴了…”
她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原来,饭桌上说的不是假话。
陈靖安乐得咧开了嘴角…
那一年除夕夜,陈靖安夫妇开始暗戳戳备孕的行动,某人发誓戒烟戒酒,其妻严格监管,烟盒全部没收。
犯了烟瘾就弄,南栀受不住把烟还回去,陈靖安拒不接收。
美其名曰以孩子为主,净干那些少儿不宜的事儿…
年后不久俩人便一同回了沈城,这次是定居,南栀成了正儿八经的随军家属。
为了实现经济独立的宏伟目标,南栀一落地便开始了奇妙的应聘之旅。任何招聘网站的小广告她都不会放过,必要投一份简历过去。
现在的南栀每天被面试安排的满满当当,有时候和陈靖安在一起吃着饭都会被一个面试电话叫走,俨然成了家里最忙碌的小蜜蜂。
陈靖安从不会在个人问题上对她进行干涉,她找不找工作,找什么样的工作,都是她的自由,他自然不会去限制。
南栀的求职之路并不算顺利,按理说以她的学历和专业素养找个工作并不是难事,可是南栀已婚的身份在一众年轻毕业生里就显得竞争力不足。
再加上一些单位会直接问到备孕的话题,照她目前的状况来看,必然是要给简历减分的。
南栀有些气馁,似乎这个世界对女性总有那么点苛刻…
“唉…”
她叹了一口气,坐在商场大厅里喝饮料,思索自己是不是努力错了方向。
对南栀而言,有个工作不至于脱离了社会就成,她总不能在家做全职太太,更何况…她的生活技能资历并不允许她做全职太太…
赚钱这种事在南栀这是次要的,她既没有养家糊口的压力,也没有经济窘迫的困扰,她只是单纯的需要一份工作来充实完善自己。
难道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南栀,在这干嘛呢?”
江予北总是神出鬼没,每次都能在她面临的困境的时候及时出现,南栀都要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某种特殊的天定缘分了…
她勾唇笑笑,从长凳上站起来打招呼,“师哥。”
“怎么在这?”江予北温和的问。
南栀存心不想叫他知道自己的窘境,随口扯了个慌,“逛街累了。”
江予北低下头,视线落到她手中的招聘信息上笑起来,轻声询问,“在找工作么?”
被人识破谎言,南栀不太好意思的轻点了点头,摸了下鼻尖掩饰尴尬,半开玩笑,“嗯,毕业了,得挣钱养家了。”
江予北摇头失笑,知道她说的玩笑话,提了提建议,“你为什么不试试进学校或者事业单位一类的?”他弯身把她手中的招聘信息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想进公司发展?”
南栀抿着唇摇摇头,“也不是,就赶着找。”
她就是瞎猫碰死耗子,并没有目标,往学校和事业单位考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最近没有相关招聘而已,抱着都尝试一下的态度,就把选择目标落在了各家企业上。
江予北看着她茫然的眼神会心一笑,“我们学校有一些岗位缺老师,我回去给你问问,找工作这事儿也不是着急的事儿。”
南栀勾着嘴角礼貌的笑笑,就是所有人都告诉她找工作不着急,她才毕业就面临了失业问题。
不过要是跟江予北在一个学校工作了,陈靖安还不得阴阳怪气一辈子啊。想想都觉得可怕,南栀果断的摇头拒绝了这一提议,“谢谢师哥,不过就不麻烦您了。我再自己找找,反正也不是急事,慢慢遇吧。”
随遇而安,南栀对什么都是这个态度,工作是,婚姻也是…
江予北点了点头,理解她心中的顾虑,没再多说,换了话题,“吃饭了没?”
南栀闪了下眼眸,飞快回答,“刚在楼下吃过了。”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背包挎上,“师哥您还没吃吧?”
江予北点了下头,南栀接话,“那您快吃饭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好,回去注意安全。”
江予北无奈笑着,南栀的刻意保持距离,到底是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南栀从江予北身边走过长吁了一口气,有点尴尬…
江予北是个随和的人,举止言谈从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也就是因为这样,南栀之前才一直不好意思出口拒绝。
只是她现在为人/妻子,陈靖安又颇为在乎这些,她总要顾忌他的想法。
想到此南栀不免对着太阳叹气,陈靖安也会替她着想的和周念禾断了关系吧…
不是都吃散伙饭了么?
南栀笑起来,要振奋精神啊,一定是已经断了关系了。
莫须有的事情还是不要庸人自扰啦!
十九章
折腾了这么一通,南栀已经没有了面试的心思。索性回家休息,放松下头脑。她先冲了个澡,随后打开电脑浏览招聘网站,好好研究一番就业信息。
陈靖安下班回家时正赶上南栀抱着电脑在大炕中央盘腿大坐,顶着一头毛茸茸的长发,手边随意的摆着一堆做笔记用的纸张,呆萌又可爱。
他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吐槽的机会,撇起嘴调侃,“摆摊呢?”
“……”
南栀才懒得去理会他这些闲言碎语,收起笔起身,晃悠悠的跪蹭到炕沿边上坐着仰头问他:“吃什么?”
她套着一条长款的休闲短袖,能遮住大腿一半,其余风光尽数展露。
陈靖安轻睨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白晃晃的两条大腿上,“你就不能穿条裤子?”
南栀被他说得羞红了脸,这是洗完澡图省事随意套的衣服,哪知到他嘴里好像是她多不守妇道一样…
这睡裙还是她在寝室住的时候买的,面料舒服不沾身,就是稍微短了一丢丢,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南栀拉了拉下摆,嘟嘴委屈,“知道了。”
陈靖安最见不得她撒娇,心情大好,敲了一下她的脑壳,“傻样儿吧。”
随后弯下身子与她平视,南栀被看的别扭避开了头,就听他低低的声音扑过来,“拉窗帘穿,平房不挡光,白天有人经过会被看到。”
说完陈靖安直起身子真的走到窗边拉窗帘,嘴里边嘟囔着,“叫人看去我可亏大了。”
“……”
南栀更羞了,以后不穿就是了,干嘛非要这样…
她弱弱的哼了一声,从炕沿蹦下去,趿拉着拖鞋往餐厅走,陈靖安紧随其后。南栀从橱柜里拿出碗筷摆好,陈靖安把打回来的饭菜放到里头,两人的动作又熟练又辛酸哈哈哈。
两口子虽然定居于此,但是谁也不做饭,照常吃食堂的伙食。南栀是能勉强做几个菜出来的,但是陈靖安轻易不准她开火,南栀也就图省事不弄等着他的每日投喂。
陈靖安在吃食上没有少爷毛病,南栀也是出了名的好养活,俩人在这方面完全不会存在矛盾。
晚饭标配:熘肉段、芹菜土豆条和苦瓜煎蛋,要不说他们部队做菜阿姨的手艺一绝,南栀真是百吃不厌。
小丫头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的找工作,从中碰了不少壁,陈靖安大致知道原因也不过多询问。这毕竟是她的私事,关乎尊严关乎自由,陈靖安不想左右她。
不过他会出口逗人,让她开心一下。
南栀也是被他逗弄皮实了,来者不拒,说什么都能给他怼回去,倒是伶牙俐齿。
陈靖安边吃饭边逗她,“要不去我们连里打扫卫生吧,你还能办张饭卡吃部队的饭菜。”
南栀皱起眉头,并不在意他的打趣,只是嫌弃的撇了下嘴,“那岂不是时时都要面对你?”
陈靖安舔了下唇角,威胁的语气轻笑,“孙南栀你真是长本事了啊?”
“哪敢啊,我又没有工作,还得靠你养活着呢!”
小南栀果然是了不起,长了大本事。
陈靖安发出低沉的笑声,每天不和她逗几句嘴都睡不着觉。
饭后陈靖安洗碗,南栀擦桌,分工明确。
等都打理完后两人齐齐上炕,陈靖安凑过来和她一起研究找工作的事。他把南栀做的那些笔记重新整理一遍,垂眸认真的样子还挺帅的哈。
南栀看着看着轻声笑了一下,陈靖安抬头,“傻笑什么?”
南栀才不会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撇了下嘴假装嫌弃,“你看起来像小学班长。”
其实小学班长是个帅哥胚子哦。
陈靖安皱起眉,对这个评价颇为不满,“老子是连长。”
“哦。”
南栀不咸不淡的应声,垂下头继续鼓弄电脑。
陈靖安把那些笔记归纳分类,依次排列在南栀面前,“喏,这些是首选推荐面试;这些是第二选择。”说着他拿起另一摞举在手里,“这些是不用考虑的。”
南栀天生叛逆,偏要去拿他手中的那些,她倒要看看哪些是被无情淘汰掉的。
纸页在眼前一张张翻过,都是些发展不景气的夕阳企业,被筛掉确实是有理有据。
不过这最后这一张…某某大学被pass掉是怎么一回事?
南栀顺手举到他面前,挑了下眉头眼神询问。
陈靖安不急不缓的从她手中拿下来,“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
南栀眨着眼睛继续追问,纯粹自然。
陈靖安向前倾身捏她小鼻子,轻拽道,“你说为什么不行?”
南栀咯咯笑起来,弯着眼睛,“陈靖安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虽然这所大学被陈靖安无情的一票否决,但南栀还是暗自窃喜,他吃醋的时候,南栀总觉得特别暖心…
看着小丫头弯起的眼角,陈靖安长臂一揽把人搂过来抱在腿上,对着软绵绵的小耳蜗低语,“夫人看起来很受用嘛。”
“……”
南栀还是受不了他的无意挑逗,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侧着脖子避开,轻拍他的手背,小声低喃,“你放我下来。”
到了手的便宜还能不占?
揽着她的手臂锁紧,直接掀了下摆……
第二天一早南栀便按照陈靖安筛选出来的信息依次去参加面试。
他给出来的选择大都倾向翻译一类工作,南栀的专业是外国语言文学。虽然也有做过相关的翻译工作,但是毕竟专业不对口,南栀自信不足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进。
第一家是个外企单位,聘用对外英语翻译。一行来面试的多是翻译专硕,南栀轻叹一声,这隔行如隔山,真是让人胆怯。
所幸翻译内容难度不强,南栀口语表达水平又在上乘,做完测试之后面试官看起来很是满意。
南栀长吁一口气,没有露怯就好…
对于这一家南栀并不抱有希望,毕竟是和一群专业人士竞争,她能应付下来已经是万幸。
南栀继续往下一家公司赶,总要都尝试一遍才知道自己不行嘛…
结果刚从第二家走出来就收到了那家外企的录用通知,还真是神速啊。
南栀眸光闪了又闪,拿着手机反复看了好几遍信息,紧抿的唇角不经意间勾起,眉眼弯弯,暗自窃喜。
首战告捷啊!
第一家是首选单位,离家近,薪水高,工作环境良好,发展前景优越。
这可是陈靖安给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宝地,已经被一举拿下啦!
南栀二话没说回绝了下午的所有面试,打道回府。
转念一想这是自己毕业之后第一份正经工作,毕竟有陈靖安的功劳在里头,南栀爱恨分明,转战进了超市,犒劳一下这个功臣吧,也庆祝自己喜提新岗。
南栀首先选了一块牛肉放在购物车里,学了好久的水煮牛肉呢,这次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一定得给他一个惊喜。
在食材区晃悠了好一会,瞧这个看那个,可是都不会做怎么办?
这琳琅满目的美食,真该搞个冬日火锅吃吃,可是一想到他过生日那天周念禾在家拍的照片就烦闷,果断放弃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其实烤肉也是不错的,可是南栀脑回路清奇,就觉得烤肉和火锅属于同类等价物,一样让她心生烦躁!
咱们小南栀可是个别扭的小娃娃呢。
南栀把水煮牛肉的配菜凑齐便开始逛零食区,此时的她已经忘却了走进这里的初衷…
后来拎着大购物袋出去,太阳有些刺眼,南栀懒劲上来,直接打车回家。
现在的南栀已经学会了像生活妥协,她很会安慰自己,能够做出水煮牛肉就已经是极限了,其他的就叫外卖吃吃吧。
做完决定之后南栀觉得轻松安逸起来,拿出买来的零食先填填肚子,垃圾食品虽然垃圾,但是真好吃啊…
南栀又午睡了一觉才开始忙活晚饭,洗菜、切片、煮肉…
她照着之前的笔记一一核对,把做饭做成考试的样子还是陈家的第一人。
折腾了一个小时南栀总算把准备工作完成,既然做不出其他菜就煮个米饭吧,这个她已经和林姨学的炉火纯青了。
米饭上锅,南栀看了看时间开始预定外卖,要…莴笋、清蒸多宝、油闷大虾、甘蓝炒粉、排骨冬瓜汤。好事成双,凑上水煮牛肉正好六个菜。
两个人六个菜,确实是大手笔,不过…难得高兴嘛。
南栀点开陈靖安微信,输入:今晚不用打饭。
发送成功,齐活!
陈靖安抿嘴一笑,料想到小丫头是找到了工作,回消息:好嘞。
时间差不多,南栀开始煮底菜,摆盘,熬油…
南栀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出错烧了厨房,那她精心准备的惊喜又要变成惊吓了。
好在,万事顺利,热油一泼,辣椒的香味瞬间被激发出来。
南栀暗自欢喜,果然是有志者事竟成!
外叫的菜也登上了餐桌,南栀依次摆放荤素搭配,米饭也是非常识相的按时出锅。
万事俱备,只欠陈靖安啦。
南栀看了眼时间,开始倒数计时,五分钟之后陈靖安准时走进家门。
“哎呦,今儿这是过年了?”
他凑近看了一眼餐桌,确认过厨房,是被她毒害过的样子,“都是你做的?”
这话显然透出不相信的语气,到底是自个儿的媳妇儿,几斤几两他还是有数的。
南栀轻拍他,“洗手去!”
陈靖安一边解衣服扣子一边往洗手间走,嘴里哼起军歌的调调来。
南栀心里犯甜,坐到位置上等他吃饭。
原来,妈妈说的,等着心爱之人一起简简单单的吃顿晚饭是这个滋味儿啊…
陈靖安洗完手没擦,一路甩着过来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放嘴里细嚼。
南栀满眼都写着期待,陈靖安又夹了一块喂到她嘴里,真切夸赞,“恭喜你,终于出师了。”
陈靖安就着米饭又吃了一块,“也恭喜我自己,有个会做饭的老婆。”
南栀弯着眼甜笑,歪起头来,“我找到工作啦。”
“嗯。”陈靖安边点头边吃菜,“那以后你养我吧。”
“才不要。”
南栀表示丑拒。
陈靖安轻叹一声,“小白眼狼。”
“对啊对啊。”
南栀大言不惭,夹了块排骨给他,“你不要总是吃一个菜。”
一桌子菜,他唯独对水煮牛肉情有独钟。
陈靖安啃了口排骨,“没你做的好吃。”
“你不要捧杀我。”南栀人间清醒,绝不被甜言蜜语迷惑。
低低的闷笑声传过来,他满眼疑惑的问,“什么是捧杀?”
南栀鄙夷,“就是戴高帽的意思,陈靖安你真是上了年纪哎,什么都不知道。”
小丫头嫌弃极了。
陈靖安最在乎的就是这个,直接伸手捏她脸,毫不留情,“再说?”
南栀疼得眼泪都要落下来,用指甲抠他的手,“你松开…”
他又使了下劲才放手,不怀好意的笑着说,“孙南栀你完蛋了。”
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晰,是要收拾她的意思。
南栀触了他的命脉,忙转移话题,笑嘻嘻的,“你觉得这家菜做的怎么样?”
陈靖安冷哼,摆出了然于心的表情,看她在这垂死挣扎还不忘配合,轻轻松松吐出两个字,“一般。”
“……”
南栀硬着头皮继续搭话,“怎么会一般呢?我觉得挺好吃啊…而且他家,很贵的。”
“嗯。”陈靖安剥了一个油焖虾给她,“花了多少钱?”
南栀暗自轻呼一口气,刚刚那一茬总算是过去了…
“二百多呢。”她如实回答。
陈靖安哼笑一声就着剥了虾的手连续多剥出来几只给她,“我发现你挺有钱啊。”
虾油蹦到他脸上,他皱起眉嘟囔,“你说你一直上学哪来那么多钱啊?”
南栀抽了张纸给他擦了下脸,自然地接过他剥好的虾肉,“我没有钱啊…”
她毫不客气,“花的你的工资。”
“……”
陈靖安勾起唇角轻笑,“还会借花献佛了。”
“你给我的。”
南栀埋头干饭,吐字也是含糊不清。
陈靖安点了点头,还确实是他给的。结了婚就把工资卡扔给她了,当初买房子都是自己留的积蓄…
不过他工资不高,卡里应该没多少钱。
南栀突然反应过来,抬头质问,“你哪来的钱买房?”
“……”
陈靖安捂着嘴闷笑,“还挺聪明。”
她瞪起眼睛怒视他,敢情还存了私房钱。
陈靖安满脸堆笑,“这回没有了,都买房了。”
秉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准则,陈靖安如实招来,“现在最值钱的就是我这个人了。”
他抬了抬下巴,嬉皮笑脸,“晚上给你。”
“……”
南栀轻哼一声,不吃他这一套。
冷笑,“吃完饭敢不敢算算账?”
这下好,把自己套进去了…
陈靖安不敢再接话,默默的咽下老婆牌烧钱水煮牛肉。
俩人最后剩了一桌子的菜,不过陈靖安给面子,一大盘的水煮牛肉见了底,南栀满意的竖了个大拇指给他。
最后收拾完俩人一起上了炕,接下来是坦白局,把资产大胆的罗列出来,看看他们这个小家到底值几个钱。
南栀压根不给陈靖安申辩坦白的机会,银行卡全部掏出来绑定手机,存款一目了然。
陈靖安最值钱的还真就是这张存款二十几万的工资卡。
然后南栀开始扒拉计算器,他一个月工资六千左右,入伍不到五年,这个工资应该是递增过来的,敢情他这几年一分钱没花?
南栀审视他,“你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陈靖安坦白,“真没了。”
“那你这几年一分钱不花?”步步紧逼。
陈靖安拉住她手抱在怀里,“我以前和陆瑾辰一起倒腾证券挣了点,买房子一下都花没了,就剩这张工资卡了。”
他轻蹭南栀的小手,坦白,“刚结婚那会儿我就想着都给你了我还得管你要零花钱,咱俩那时候又不熟,你说我哪能张开嘴啊…”
南栀轻咬他肩膀,从他怀里退出来,“我现在跟你也不熟。”
陈靖安嬉皮笑脸,把炕上的银行卡收拢起来塞在南栀手里,“都给你,你一个月给我五百买烟加油就行。”
“……”
南栀把工资卡留下,其余的还给他。
除了工资卡以外其余那几张加在一块都不到两万块钱,他这人皮实好活,够用一阵子了。
“这些你留着花…”南栀思索了一下,为了不让自己太苛刻,她给了个还算合适的期限,“花到我过生日那个月吧,然后再按月给你钱。”
陈靖安瞅着小南栀一本正经的样子咯咯笑起来,南栀掐他一把,就不能正经一点!
陈靖安的账目捋清,还算是个良民。接下来轮到南栀展示小金库,她把微信钱包和支付宝都摆出来。
除却这些她只有一张银行卡,里头有五十多万,是外公给她出嫁的钱和几家老人给的生活费。
南栀总资产共计五十八万。
她还是头一次算自己的钱,还真不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吧,但也能称得上是个小小富婆了。
陈靖安凑过来逗笑,“真是委屈我们南栀了,大家大业的嫁过来跟我受苦了。”
“……”
南栀轻哼,“你还有没有私房钱?”
女人这种生物果然到哪都能天下无敌!
陈靖安被她逗乐,咬她小耳垂,“没有了,只有我这个人你要不要?”
南栀躲开他的挑逗,坐到他面前严肃道,“我们把钱存起来一部分吧。”
她垂下头小声低喃,“养孩子的话…很费钱的…”
“你说什么?”
陈靖安弯下腰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逗。
南栀难为情,踢了他一下瞬间被拉住拖倒,不等天黑了,说干就干…
陈靖安一边折腾一边秋后算账。
把南栀吃饭时候说他老这事念叨了好几遍,看得出来,他是真在乎这事儿…
南栀第二天开始了上班族的生活,不同于从前的兼职,这是正儿八经的工作,南栀每天都朝气蓬勃热情洋溢的奔向工作岗位。
她人聪明又任劳任怨,业务能力也是一流,再加上这张漂亮的脸蛋,走到哪都是王炸。
陈靖安下班及时就会到公司楼下等着她一起回家,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漂亮的年轻小姑娘英年早婚嫁了个好人家,甚至还有一些女同事以陈靖安为择偶标准去相亲,这事听起来就很离谱…
南栀突出的业务能力是她每晚下班后刻苦钻研训练得来的,她这人做事向来认真,每天都要把当天的工作细化总结,一投入就到很晚。
这种时候陈靖安都是陪在他身边看军事材料,娶了这么个有上进心的老婆在家,他都怀疑自己能再努努力提前升个职。
不过南栀整天忙于工作也确实让人心疼,她这人长了一张软妹脸,偏叫人怜惜。
陈靖安每天都是哄着骗着给拖上炕睡觉,这么下去身体哪受得了…
照理说,年轻正是奋斗的时候,可这事安在南栀身上就闹心,潜意识里,她就该是享受美好与安逸的恬静姑娘,劳碌辛苦不该是她的标签。
可南栀不以为然,她的价值观里人人平等,人人都要努力的生活。
陈靖安拗不过她就只能纵着,却已经心里盘算着怎么让她轻松下来。
这事儿不急,得慢慢来。
陈靖安已经着手准备申请调回北城了,到时候把她打包带回去,往哪个清闲岗位上安排,到时候该疼的时候疼,该‘欺负’时候也不手软,如此多快哉啊…
二十章
然而,平静安逸的日子总是没有那么容易,走到平坦之地,一定要有一段陡坡才完整。
南栀的舅舅殷却兴发生意外,车祸身亡…
在开完代表会回家的路上,货车司机因疲劳驾驶导致操控不当,真真正正飞来的横祸。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陈靖安和和南栀连夜往北城赶,飞机上南栀一直漱漱的落泪,太过突然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舅舅的年纪,离‘死亡’还尚远,让人惋惜哀叹。
陈靖安把南栀拢在怀里任由她的悲泣,这种事劝不得,可是看着她哭的可怜兮兮还是跟着揪心痛惜。
怎么这些不好的事总叫不谙世事的她来经历…
坚持了近三十年唯物主义的陈靖安在这一刻竟然埋怨起上苍来。
这对夫妻赶回殷家时殷却兴已经入棺,陈靖安随着南栀磕了三个头吊唁便上手操办起了丧事,现在殷家大乱,陈靖安作为孙女婿于情于理都该担起这份责任。
南栀与宾客打过招呼便到自己的家人身后站好,巨大的哀伤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
不同于外婆离世的释然,每个人都显得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前来悼念的宾客都要感慨一番逝者的大好年华,出口皆是遗憾。
是啊…太年轻了,五十出头的年纪,他还没有享受天伦之乐,甚至还没来得及享受一番退休后的安逸闲适。
上有老下有小的一个人,目光所触皆为牵挂,他走的时候该有多少遗憾,要有多闭不上眼…
横死,远比自然死亡要残忍的多。
于死者,于亲人,皆是如此。
殷却兴的过世让人唏嘘的不止他的年岁,还有整个殷家…
他的过世意味着殷家失去了最得力的顶梁柱,殷家在野人数不多,殷老爷子已是耄耋之年自是隐退多时,如此一来,殷家将面临权势断层的局面。
明眼人皆知殷家大势已去,如今前来吊唁追丧也多是念在昔日情分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再者,也是看在陈家的面子上…
殷老爷子一时受不了打击已经病重入院,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莫大的创伤。
晚间南栀随父母一行去看望外公,老人插着呼吸机静卧,一时间苍老更多。殷雨薇心疼父亲难忍泪水倾靠在丈夫怀里,南栀上前安慰外公,多是徒劳之举,分散下注意力也好。
老爷子精神尚可,拉紧南栀手掌,“孩子,殷家以后…要靠着你了…”
南栀何尝不知外公的良苦用心,她的婚姻在此时已然成为了殷家的保护伞。
声泪俱下的舅妈,久病不起的外公,所有压力一瞬间落在了南栀身上,仿佛只有她才能带着殷家脱离苦海。
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要叮嘱她在陈家要更加懂事用心,今时已然不同往日,她得守住自己的位置。
这些话压在南栀心头喘不过气,就好像…现在的她已经低人一等,往后在陈靖安面前要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才行…
他们把道德绑架当作行为准则,把道德压迫看作理所当然。他们是夫妻,本该是平等互敬的关系,可是人言可畏,由最亲近的家人之口向她阐述所有人认可的一种畸形关系。
南栀无从反驳,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不对的…
对她,对陈靖安,都是不公平的。
陈靖安日日夜夜都在为殷家琐事操劳,作为妻子,她该做的是体贴照顾,而不是所谓的巴结奉承。南栀努力调整心态,只当他们是用词不当。
丧事已过,殷家还有诸多琐事有待处理,陈靖安跟部队申请了年假,借这个时间来处理家事。
对殷家,陈靖安可谓是尽心尽力。
南栀心里过意不去,对着他总是温温柔柔,再也不似在沈城那般活泼俏皮。
陈靖安后知后觉察觉到南栀的情绪,特地抽了时间和她‘深入交谈’,正事就得这么谈她才能印象深刻。
他捻着南栀长发绕在指尖,“你最近怎么乖了?”
南栀低头不语任他捏玩,陈靖安轻叹,“我家老婆不理人了…”
他故作委屈,“我是做错事儿了么?那我先道个歉吧。”
南栀窝在他怀里轻轻摇头,低声呢喃,“没有…”
“那让我猜猜小南栀是怎么了?”他轻声笑着,实则是在哄逗,“是不是晚饭没吃饱?还是没睡到懒觉?”
南栀被他逗的笑出声,轻嗔他,“陈靖安你好烦啊…”
“嗯,”他态度诚恳,“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儿。”
他轻轻拉住南栀的手掌摩挲,“总能惹你不高兴还发现不了,真是讨人烦。”
南栀替他感到委屈,一直摇头,“没有,你没有惹我不高兴。”
“嗯。”
他伸长手臂把她抱的更紧,低沉嘶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别胡思乱想,也别去理会别人那些闲言碎语,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感情特别好,也不知道…我有多宝贝自个儿媳妇儿,他们就会两个嘴唇瓣子一开一合瞎几把掺和咱们的家事。”
陈靖安很少说脏话,南栀直接被他最后几句振振有词的语气给逗笑了。
听见她软软的笑声陈靖安整颗心都软下来,托起她的小下巴叫她直视自己,“记住了么?”
南栀发懵,记住什么?
随后如梦初醒一般小鸡啄米式点头,“记住了。”
她奶声奶气的学他说脏话,“不要听那些人瞎…说话…”
她这功力还是比不过他,实在说不出口。
陈靖安闷声发笑,低头吞下她的委屈与释怀,这是他放在手心里的宝贝,哪能叫别人三言两语给欺负了去…
自打舅舅去世,殷家那些旁支别类便开始了一系列碰瓷陈家的行动。别说是南栀,就连殷家都觉得过意不去,好在陈家这边大度,不计较这些,不然南栀的日子更要艰难万分。
别的事陈靖安自然不会插手帮忙,但是正儿八经的殷家事他必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当务之急是殷却兴儿子殷闻与恢复公职的要事,这位大舅哥前一阵子被人算计停了职都是殷却兴从中周旋,现在殷却兴过世,他便是在无人理会死活的状态。
其实殷闻与停职这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他刚毕业不到任职两年,到底能犯出多大的事儿。不过就是有人伺机搞动殷家的手段,保不齐殷却兴的车祸都是另有隐情…
不过这事就此作罢,现在殷家元气大伤不宜再多添兴乱,只能等一切尘埃落定过去这阵子风头再行另做打算。
殷闻与这事到底还是得陈靖安出面,他近些日子总是夜里回家,大醉酩酊,极少有清醒的时候…
南栀心里清楚陈靖安为殷家的付出,只能尽力对他更加贴心一些。
陈靖安已经连续宿醉多日,有几个晚上彻夜不归,南栀心疼他喝大酒,跟林姨学着煮醒酒汤。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总喜欢用喝酒来应酬,就不能有个和善的解决方式么…
因为陈靖安为殷家日夜忙碌的缘故,南栀在陈家总觉得过意不去,甚至还产生了自卑心理…
叶晚棠看在心里,总会笑着告诉她放宽心,夫妻就是要互相帮衬,陈靖安做这些是理所应当。
南栀庆幸自己有这么个明事理的好婆婆,其实陈家一家对她都很照顾,并没有因为殷家出事连累陈靖安而对她有所微词。
到底是大家的风度,这个时候要是落井下石牵扯南栀也会落人话柄。
不过…还是有人会偶尔在她耳边念叨几句,林姨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她也是出于对陈靖安的关心,说话时语气稍微冲一些,情有可原的事,南栀不会为这个怪罪林姨。
陈靖安每每夜醉而归南栀都会煮上一碗醒酒汤喂下,坐在他身边揉摁额头让他舒服一点。
说句没良心的话,和表哥复职比起来南栀更担心陈靖安的身体,她煮汤摁头全是出于最本能的保护行为,她打心底里心疼他。
陈靖安哪里舍得让她一直坐在边上守着自己,缓一会儿马上把人拉进怀里搂紧,醉醺醺的告诉她别多心,这都是他该做的。
这些日子陈靖安说的最多的就是这话了…
他真是…尽一切可能给足南栀安全感。
陈靖安早起告诉南栀,最后一天,殷闻与马上就能复职。
说完跟她讨了个吻,又急匆匆地出门了…
他没诓骗南栀,今儿再陪一顿就能把远郊那个项目给殷闻与拿下来。
这个项目是块硬骨头,政圈多少人都动不下来,陈靖安就是看重这一点,只有破釜沉舟才能翻身立命。
陈靖安这些日子就是忙着这个事儿,跟着跑东跑西,陪着各开发商政客客喝酒应酬,为的就是给殷闻与撑面子。
他们哪是爱喝酒,他们是爱看这殷陈两家的公子哥在桌上陪酒…
今天是确定签合同的一天,陈靖安在这儿,谁也不会抹面子。
陈家老爷子虽然没出手,但是这宝贝的小儿子在就已经说明问题了。殷家就是再落魄,也有陈家撑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道理人尽皆知。
对陈靖安,殷闻与万分感谢。
自打这人回来,一天不落的替他奔波,何等恩情,他殷闻与永世不忘。
事情办成,陈靖安也被灌了不少酒,走路脚底漂浮悠悠的打晃,突然一股诱惑的香水味钻进鼻腔,这味道很高级,不是劣质的那种。
陈靖安强抬眼皮扭头探过去,是一个大佬的闺女儿,正在身侧虚扶着自己。
这女的对陈靖安有意思,席间喝了点酒不知道抛了多少媚眼过来…
撩拨他一个已婚人士,这女的纯是有点毛病。
陈靖安晃了下头,借机避开她的靠近,他现在意识不清,可别叫人做了文章。
女人穷追不舍,小步快挪,在他边上若有似无的暗示。
许是陈靖安步子加快,女人鞋跟过高,临上车前崴了下脚,正倾在他身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陈靖安搭着一只手臂把人扶正,温笑柔和,“小心。”
醉意充盈的眸中藏着警惕的光,女人被看的一阵寒颤。众多大佬在场,陈靖安不好驳去面子,依旧绅士的抬着手臂叫女人搭着借力上车。
他那张冷冽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宛如一把温柔的刀,开口浇灭女人所有的幻想。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与诸位同行了,闻与照顾好大家。”
陈靖安比殷闻与年长几岁,与南栀成婚后便没改口,只按着从前的叫法,兄长名号相称。
若是真要按辈分来,陈靖安该叫殷闻与一声表哥,打小一块带着玩的弟弟,实在是喊不出口。
殷闻与点了下头,知道他的意思,出口应声,“放心吧,你也自己注意,忙完早点回家,这些日子忙的小南栀都要和你闹脾气了吧?”
语言的艺术,殷闻与这话一语双关,既是再次提点大家自己与陈家的关系,也替陈靖安拒绝那女人的‘好意’。
听闻这话陈靖安垂头闷笑,“是啊,女人都这样,总得闹闹。”
埋怨的话术却是甜蜜的负担,让人听起来他很是受用。
那个女人整张脸垮下,不悦刻在眸子里。
她真是算错了,陈靖安不是她平时撩拨的那种,他有底线。她以为他们的联姻不过是表面功夫,却不料已是用情至深?
陈靖安和各大领导一一作别,毕恭毕敬的关上了车门,随后双手置于身前,毕恭毕敬的目送车子离开。
从后面看,军人宽广的背部挺得笔直,一身正气。
“南栀老公?”
陈靖安侧头看向与他打招呼的女人,眼熟,听她这么说么说该是南栀的朋友
他礼貌的颔首微笑,绅士的伸出手臂,“你好,我是南栀老公。”
这话倒是听的清楚,他乐意被人冠上她的名号。
杜婷视线扫过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暴殄天物啊…
她轻轻把手搭上,“你好呀,我是南栀的师姐,去年过年在酒桌上见过。”
陈靖安收回手掌,脑子里闪过那晚,他和南栀闹脾气,搅了她和老师的聚餐。
“嗯,杜小姐这是?”
“我啊,这不是工作嘛,和领导应酬。”说完杜婷耸耸肩一脸无奈,“你呢?也在这应酬?”
陈靖安苦笑一声,“算是吧。”
“听南栀说你们不是搬去沈城住了么?怎么在这?”
杜婷不由得追问,她这人神经大条又自来熟,总好多说几句。
陈靖安话语敷衍,“这边有些工作回来处理。”
“啊,”杜婷恍然大悟,“那南栀也回来了吧?改天找她玩玩去。”
陈靖安想到南栀整日郁郁寡欢的模样,应声回答,“回来了,你随时都能约她。”
叫她出去和朋友走走总比闷在家里强。
杜婷喜笑颜开,“太好了!我休息就叫她出来玩。”
“嗯。”
陈靖安笑着点了下头,刚要开口告别就听有人叫他。
“靖安。”
这一个两个的女人,扎堆赶在今天来找他?
他眸色黯然,杜婷眼看着男人皱起了眉头。
迎面走来的明艳女子,恰是当时在沈阳陆总做翻译时认识的小周护士,一晃也有一年时间未见。
杜婷不喜欢这个女孩子,性格不讨喜,太聪明太市侩。
周念禾走到俩人身边站定,看向杜婷,“杜翻译,还记得我不?”
她倒是摆出一副熟络的模样来。
杜婷皮笑肉不笑,扯起一边嘴角,“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周念禾笑得温婉,随后转向陈靖安,叫的也亲密,“靖安,我过来看弟弟,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
她垂眸娇羞,扭捏得不像样子,“要不是你帮我,弟弟可能就被赶回家了。”
杜婷:what?
这副绿茶样儿从哪学的?
还有…什么帮忙?
他俩怎么认识?
靖安?
一大圈问号从杜婷脑子里蹦出来,她不由得把视线挪到陈靖安脸上。
男人面目冷淡,就在杜婷以为周念禾这个绿茶倒贴的时候陈靖安轻“嗯”了一声,“叫他以后安分点。”
再有下次,陈靖安不会再管。
杜婷暗吸一口气,这俩人是什么情况?
南栀知不知道?那小丫头不会让人给绿了吧?难道周念禾心心念念的前男友是陈靖安?这俩人死灰复燃?
杜婷越想脑洞越大,这前女友前男友什么的,最致命…
帮忙?弟弟?
陈靖安酒劲儿上头虚晃一步,周念禾伸手扶住,陈靖安倒是蹙着眉避开,可是现在是当着杜婷的面啊…
他一脸寡淡保持距离说不准只是在装装样子?
保不齐俩人私底下进展到哪一步啊!
杜婷发挥想象力,甚至都要脑补出俩人滚床单的画面来。
周念禾娇声轻嗔,“怎么喝了这么多?”
陈靖安抬手捏了下眉心,“我先回去了。”
这话说的不咸不淡,随后对着杜婷礼貌颔首,“杜小姐慢走。”
杜婷看着陈靖安一时发愣,“好,好,你也慢走,注意安全。”
陈靖安转身,周念禾跟过去,“我送你。”
他声音嘶哑,“不用。”
酒后最是伤喉。
陈靖安快步往前走,周念禾小跑着跟在后头,杜婷脑海里闪过无数可能。
鬼使神差地,杜婷也跟过去,没几步路的功夫,陈靖安上了辆大吉普,周念禾被留在原地。
杜婷暗自窃喜,上前嘲讽,“哎呦,周小姐这是…没赶上车?”
路见不平一声吼,是杜婷的长项。
周念禾冷哼一声,丝毫不避讳,“有看热闹的功夫还不如关心关心你的好姐妹,叫她小心点儿。”
她勾起挑衅的嘴角,“没了背景,在陈家,在靖安眼里,她什么不是。”
“我靠…”
杜婷气的咬牙切齿,“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不要脸的呢。”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杜婷现在倒是肯定了,抛开陈靖安不谈,这周念禾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周念禾丝毫不在意杜婷的辱骂,抬手臂叫出租车,对着杜婷得意洋洋,扬起下巴,“等着瞧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话说的,好像她势在必得。
杜婷想伸手扇她,妈的!
周念禾已经坐上了出租车,她紧紧攥着拳头,勾起一侧嘴角哼笑。以她对杜婷的了解,这些话不久就会传到心思细腻的孙南栀耳朵里,到时候还真是谁输谁赢不一定呢…
二十一章
陈靖安处理完殷家的事当即就回沈城复命了,考虑外公的病情,夫妻俩商量决定,南栀留在北城一段时间,等情况稳定了再回沈城。
南栀把陈靖安送到机场,俩人依依惜别,小南栀经此一遭眉眼间成熟了许多。
陈靖安捏她小鼻尖,叫她吃好睡好,要把自己养成一只小猪才行。
夫妻间的亲昵,总叫人觉得甜蜜。
南栀目送陈靖安检票之后才转身往回走,正撞上周念禾,拉着箱子风尘仆仆的往里赶。
看见南栀她表现出来一副惊讶模样,随后又恢复自然,“南栀这是…来送靖安?”
南栀微微轻笑,点头,“是。”
对于她称呼‘靖安’的语气打心底里排斥。
周念禾抓着背包带拽了一下,匆忙着,“不和你说了,我赶飞机。”
南栀点了下头站在原处看她往检票处快走,她怎么知道来送陈靖安?她也是回沈城?那他们…同一航班飞机…
周念禾总是这般阴魂不散…
耳边一道道冰冷的航班信息叫南栀心生焦躁,她轻叹一口气,努力劝解自己只是巧合而已。
堵在心口的烦闷却是怎么也化不开,小眉头在不经意间已经锁紧许久,南栀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在脑海中闪过他们在飞机上相遇的场面。
周念禾会上前喊他‘靖安’,同他打招呼。
陈靖安会点一下头,冷冷的问她怎么在。
然后寒暄、起飞、降落…
他们并不会有太多交谈。
可是周念禾在那架飞机上,他的思绪便会被牵绊。
或许下了飞机陈靖安会送周念禾回家,他们在路上会讨论南栀不懂的专业话题。
他们一如既往的默契,即便一句话不说仍旧了解彼此…
南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她害怕又没有安全感。
回去的路上她接到了杜婷师姐的电话,说是约她吃顿饭。
南栀心情阴郁本想拒绝,师姐直接提起前几天遇见陈靖安和周念禾的事儿…
她无法开口拒绝…
因为她比谁都想知道。
下一个路口转弯,南栀直接来到了饭店。
杜婷一边吃一边把当天的场景绘声绘色描述出来,等讲完了她好奇的问南栀,“陈靖安和周念禾怎么认识的?”
南栀扯着嘴角勉强微笑着,“他们以前是男女朋友。”
早在我还没出现以前,他们曾经亲密无间。
“靠!”
杜婷咬牙切齿,“还真是。”
她又问,“陈靖安跟你说的他俩的关系?”
南栀手指顿了一下,自尊心作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含糊其辞,“嗯。”
她撒了谎,不愿再多言。
垂下头吃菜,瞳孔里掩盖着失落。
陈靖安…从未和她提过自己与周念禾的关系。
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与她解释。
他们第一次在同学家聚餐时,他叫她把周念禾删除好友时,还有…灾区那次,他们默契配合南栀失落离开时…
他心思细腻,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失落难过呢?
南栀与师姐换了话题,打心底里,她是不愿意承认周念禾是特殊的…
按师姐的话,她提取了三个信息点:陈靖安帮了周念禾;周念禾有意撩拨;周念禾知道南栀的家事。
好像看似都很平常的事情…
可这是陈靖安和周念禾啊。
他那样的性子,哪里是会帮助‘仇人’的性格?
南栀不知道周念禾与殷裳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殷裳会被送出国,而周念禾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眼前出现…
还有,周念禾出身低微,殷家关乎政事,她又从何得知?
如此,便是都不可细想。
要是真的吹毛求疵起来,她真的会无法面对…
和杜婷吃完饭南栀便开车回了陈家,奇怪的心思驱使她点开了周念禾的朋友圈。
一张机票;一句酸话。
她说:与你。
南栀手颤了一下。
机票后面还有一张图。
是沈城家属院里的厨房…
与你、与你…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动,快要蹦出了嗓子眼儿。
那一瞬间…是愤怒、是怨恨、起被背叛的不甘。
南栀周身颤抖着,大口的呼气,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转而,涌上心头的是一种孤凉的悲戚…
她退出了周念禾的朋友圈,又点进陈靖安的对话框,然后退出,再去翻看周念禾的朋友。
周而复始,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最后她规劝自己,这是周念禾的伎俩,不会这么巧…
可她根本说服不了自己。
她止不住的颤抖,想把周念禾朋友圈截图发给陈靖安质问,又怕自己的疑神疑鬼让他厌恶…
手机铃声响起,是表哥殷闻与,南栀接通,说自己官复原职,问陈靖安沈城地址,他要送份贺礼好好感谢。
殷闻与对陈靖安尽是夸赞,说…没有陈靖安就没有殷闻与今天,没有陈靖安,殷家就彻底垮掉了…
南栀把地址告诉表哥后匆匆挂断电话,泪水夺眶而出砸在手机屏幕上,那张厨房的照片在视线里渐渐模糊。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残忍的事实。
那就是她根本没有资格质问他。
就算是真的…
就算她占理…
她也是不配的…
南栀窝在床角蒙上被子低声啜泣,这屋子不隔音,她连哭…都不敢大声。
如果…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想象一般,有一天东窗事发,她就是委曲求全的妻子,她要替他的丈夫掩盖真相。然后做一只鸵鸟,一辈子把头埋在土里,看不见,也听不见…
就算没有周念禾,也会有别人。
她的自尊将一辈子寄希望于陈靖安对她的感情…
然而…这感情才是最不可信的。
南栀闭上一双水眸,她哭了太久,眼眶酸疼。
原来…她早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她只是陈家的少夫人,这个头衔,殷家需要靠其支撑家族,陈家需要用其装点门面。
泪水浸湿了手指,南栀低声啜泣,原来接受和承受是两个概念。
这种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相信她的丈夫…
他们分隔两地,陈靖安并不知道此时远在北城的南栀正为了他痛哭流涕。
他在沈城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前阵子殷家遇事儿他在训练的紧要关头请了年假,为了保持公平,陈靖安本次晋升彻底无望。
要真是说起来,这事儿和殷家关系并不算大,是有人有意要牵扯上他。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靖安现在就处于这样的境地…
像他这种在北城有背景的公子哥本就不受沈城土著公子哥的待见,两伙人隶属不同派别,平时没事都是互相争斗打压的关系,更不要说现在被抓住了小辫子的时候。
他晋升这茬儿撞在了枪口上,也只能咬碎了黄莲往肚里咽去。
不过陈靖安对身份地位的事情向来随性洒脱,所以当领导找他谈话的时候也只是坦然的答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波动。
警钟就此敲响,有人要借着殷家的败落整治陈家了…
殷家元气大伤,陈殷联盟摇摇欲坠,借此时机捍动陈家最合适不过。
所以陈靖安被打压,陈解之作风问题被重提诟病…
一时间陈家也混乱起来。
南栀尚未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便卷进了陈家这场风波。
有传言称,公公陈解之婚前的女人至今一直被秘密养在外面,就连大哥陈靖平都是陈解之与情人所生…
南栀大为震惊,婆婆叶晚棠更是以泪洗面。
陈家遭此祸患,并非空穴来风。
甚至有照片作证,陈解之频繁出入郊区某公寓。
那女人不及叶晚棠高雅貌美,却是质朴淳厚,看样貌是个本分之人。
南栀从不知道婚姻能有如此脆弱…
公婆虽然谈不上浓情蜜意,至少在她眼中也是互敬互爱,如此看来,皆为假象。
叶晚棠日夜哭诉,她是知道这事的。
只是没料到会被翻出来…
所以…婆婆是默认了公公的行为,只是不要被翻出来丢了面子就好。
南栀不知道婆婆哭得到底是这段婚姻…还是自己的面子…
叶晚棠当晚血压高升,陈解之送去的医院,南栀留夜悉心照料。
看着公公的担心,南栀明白了,他们是彼此的家人,公婆的感情是凌驾于夫妻之上的亲情。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联姻都是如此…
入院后婆婆的情绪稳定了许多,见南栀不离身的陪护于心不忍,叫她回家休息白天再来看望。
南栀安慰婆婆,笑着说想留下来尽孝心,叶晚棠拗不过她,拉着她满眼怜爱。
“南栀啊,叫你爸的事吓到了吧?”
叶晚棠轻叹一声,“都是早些年的事儿了,当年没断干净,后来我闹过一次…也就断了…”
南栀不解,“那照片?”
明明是最近的啊…
叶晚棠往后靠一下,南栀塞了枕头过去,哀怨说道,“她生病了,癌症晚期。”
南栀明白了。
“你爸对她有情…也有愧,总不能叫他抱憾终身,况且…这些年我也有对不住他们的地方。”
叶晚棠苦笑,“就当是赎罪了…”
南栀微微蹙眉,搭上婆婆的手安抚。
叶晚棠抬手给她掖了掖头发,“妈累了,先睡会儿,你也别熬太晚,年轻人多注意身体。”
“嗯。”
南栀扶着婆婆躺下,自己放开行军床枕着手背侧躺着。
她大概…已经凑齐了整个故事。
只是婆婆,真的很让人心疼。
同样是女人,她又怎会不知道这里头委屈…
到底是自己的丈夫,她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与另一个女人共处啊。
耳边的手机振动,南栀匆忙接听小心翼翼从病房往外走。
“喂…”
她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叶晚棠。
“在睡觉?”陈靖安哑着嗓子问。
“嗯。”南栀从病房走出来,“妈睡了。”
仔细听,她的声音也是嘶哑的。
打他回沈城夫妻俩还没联系过,今儿被停了职才得空…
“累不累?”陈靖安轻声的问。
南栀抬眼看天花板的灯,“不累。”
陈靖安用他惯用的调子闷笑了几声,轻叹一口气,“找个护工,别累到自己。”
“不用。”南栀垂下眸子,晦暗不明,“妈病的不重,就陪她说说话。”
“嗯。”陈靖安心疼她,也没半点法子…
“你安心工作,妈没事儿,好好养着就行。”
到底是夫妻,南栀想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那你呢?”陈靖安脱口而出,“你好不好?”
他当然知道妈没事儿,谁有事儿了他妈都不能有事儿,金刚之躯,早就锻炼出来了。
南栀被他这么一问突然鼻尖发酸,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多愁善感的…
“我挺好的。”她答的勉强。
陈靖安轻轻笑着,“照顾好自己,我过几天就回去。”
他没提自己被停职的烂事,告诉她也不解决问题,她能好好的就行。
南栀指尖顿了一下,要回来么?
她想开口告诉他家里没事儿,不用记挂,转念一想他可能是为了别的事要回来,便没说,轻轻“嗯”了声。
陈靖安点了支烟,“睡觉去吧。”
“好。”
南栀把电话挂断,蹑手蹑脚挪步进屋。
是不是有一天…她和陈靖安也要变成公婆这般…
会吧。
有一天,她也会和婆婆一样吧。
希望她不辜负家里的期望,和婆婆做的一样好…
陈靖安一支烟燃尽才进屋,‘烤冷面’眼巴巴的瞧着他,他失笑,取了个奶酪棒抱在怀里喂它。
他被停职了…
下午部队通知的。
哦不对,表述有误,部队说是休假。
陈靖安逗着狗玩,无声失笑。
大概是父亲那边调查情况不大好,内部的消息,南栀她们还没接到信儿。
部队叫陈靖安在沈城随时待命,估计是压着他好威胁他老子。
这茬事儿,估摸着是不小,单是包个女人不至于闹到他头上。
不过到底什么程度,他也不清楚,这种事儿,要是真想洗牌,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
听天由命喽…
到时候解甲归田,搂着媳妇儿过小日子也不赖。
第二天,南栀她们接到了调查通知。
原因起于那女人的弟弟,钻国家法律空子经商,怀疑和陈解之有关联。
如此一来就不是作风问题那么简单,要是坐实了罪名,怕是得坐牢。
叶晚棠听了血压飙升,直接晕了过去…
南栀既要忙于照料叶晚棠,还担心着陈靖安在沈城的境遇。
为了协助调查,陈靖安于昨日已被停职,她今天才知道…
怕联系陈靖安添乱,婆婆这边又离不开人,她只得求着表哥那边帮忙打听陈靖安的近况。
公公陈解之接受调查,好歹还在北城,陈家家大业大,总不能出事。
倒是陈靖安,一人在外,顶着陈家公子哥的名号,才是最危险…
南栀在医院接到了陈家大伯的电话,告诉她照顾好叶晚棠,这些日子在医院住也安稳些。南栀答应,转口问陈靖安,大伯称已经托关系在办理转调,叫她放宽心。
总算是有了点安慰…
这些日子乱事一件接着一件,叫人措手不及,南栀也是安逸惯了,到底是没遇过这些大事,总是心神不宁。
陈靖安这边还算平静,他就配合着交材料弄手续,陈家那边出了手,铁定是要保住他,他得安排好后续离沈事宜。
关于他家老子的事,出了报告之后他倒心安下来,他爹干不出这糊涂事儿,现在就看上头要怎么论,多半是借机吓唬陈家。
陈靖安在家弄材料,老子围着他转,他一把捞起来放腿上,拍了拍‘烤冷面’的头,“送你去找你妈行不?”
‘烤冷面’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陈靖安宠溺一笑,“你爹我不用异地了。”
狗子“汪汪”叫了两声,陈靖安笑着撸狗头,“你也不想和你妈异地了是不?”
陈靖安站起身把‘烤冷面’放到地上,确实得趁着这几天给毛孩子先送到他妈那儿,不然往后折腾起来容易来不及。
放下手边的活开始研究送狗子回家的事儿,要么是找托运公司,要么走高速开车回北城。
显然第二条路行不通,部队的车,他开不回去。
陈靖安在网上查了几家托运公司然后出门实地考察,他得给毛孩子选个最舒服的路线。
最后转了一圈定下一家,是以前一个学弟的公司,忒热情,陈靖安综合考量了一番觉得不错,签合同定了下来。
转而给南栀去电话,迅速被接通,软软甜甜的,“陈靖安。”
他勾唇一笑,“嗯。”
“你怎么样?”姑娘语气急切又担忧。
陈靖安哼笑,“好着呢,下周就能回。”
“嗯。”
南栀轻轻应声,没事就好。
陈靖安提及正事,“我把烤冷面先托运回去,你到时候接一下。”
南栀怔了一下,慢吞吞的说了声,“好…”
她看了眼窗外的大雨,轻眨眼眸,“你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小南栀?”
他很少这么叫她。
“嗯?”
“你怎么了?”
陈靖安质问,顺势坐到门口石阶上。
南栀支支吾吾,“没怎么啊…”
“嗯。”他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抬手去摸打火机,嘴里嘟囔,“你都不撒娇了。”
“?”
她什么时候撒过娇?!
陈靖安摁打火机点烟,接着问,“有人欺负你?”
“没有。”
“嗯。”陈靖安深吸一口烟,“等我回去。”
“好。”
电话挂断,陈靖安抽完烟起身,这丫头不对劲儿,对他可是客气了不少,俩人说话老像隔着什么似的,别扭。
他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异地就是这样,窝心。
等他回去吧,回去好好哄哄。
次日,陈靖安送‘烤冷面’托运,给它备了好多零食在身边。
他点它鼻尖,“回去哄哄妈妈。”
烤冷面:“汪!”
毛孩子最有灵性。
送走‘烤冷面’陈靖安边给南栀发去托运信息,叫她一定按时接到。
南栀撇撇嘴,心想着从前嫌弃孩子的时候也没见这么上心。
小两口都以为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狗子托运,和他们往返两地一样。
可是那天北城大雨,班机迫降,‘烤冷面’中途换乘被弄混。南栀当天接了空,等毛孩子找到时已经没了呼吸,终究是没能平安的回到南栀身边…
南栀悲痛万分,她既心疼‘烤冷面’的遭罪又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毛孩子,叫它孤零零的在恐惧中离开。
陈靖安得知消息也是悔恨不已,要是知道有这档子事,他就是租车也得送毛孩子回家…
他对南栀也深有愧疚,小姑娘哭得眼眶发肿鼻尖通红,那小狗灵性,讨人喜欢,谁都心疼。
南栀哭着安慰他说没事儿,本来就是意外,转身还要照顾生病的婆婆…
陈靖安心疼不已,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一年多,‘烤冷面’真的就像两个人的孩子一样,如今遭此灾祸,可谓是雪上加霜。
晚上周念禾发来消息,她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把自己加了回来。
她说:对不起南栀,今天听靖安说烤冷面出事了,当时定托运公司的时候是我考虑不周…
南栀心里咯噔一下,这消息是什么意思?
她托运的‘烤冷面’?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你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意思,南栀…你别误会…靖安太忙了,就找我帮忙托运了一下烤冷面…结果出了这事儿…你别怪他。”
这话说的,就差把绿茶写脸上了。
南栀冷静下来,哼笑一声,“没关系,你别出了事就行。”
“哎?南栀…”
南栀打断,“周小姐以后还是别和我联系了,我和你也不熟不是么?咱俩把好友删了吧,反正之前靖安也跟我说让我删你来着。”
说完南栀便挂断,点了周念禾的头像准备删除,当下瞳孔紧缩,她看到了一张照片,两天前…
周念禾面色绯红,眼神迷离的一张自拍,在沈城家属院东屋的床上,照片拍入背景,还有他的书柜。
手机滑落在地…
如果…如果之前那些都可以找理由,那这个呢?她还需要什么证据?亲自把两个人捉奸在床么?
南栀捂住了嘴,却发现自己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
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靠着墙壁一点一点滑落蹲下,大脑一片空白,忽而一阵恶心,南栀冲进卫生间干哕。
出来时宛如一片行尸走肉,面色苍白毫无灵魂…
叶晚棠醒来担忧的叫她,“南栀?”
她回过神来,扯起嘴角浅笑,“怎么了妈?”
又恢复了温顺和善的模样,瞳孔中却是无尽的黑洞。
叶晚棠知道她因为小狗的事情难过,担心的拉过她,“回家去休息几天,叫林姨来照顾我就行。”
“我不累的,”南栀温柔的微笑,“林姨每天在家做饭送过来您吃的也营养,我又不会做。”
提到做饭南栀害羞的低下头,“在这儿陪您说说话挺好。”
叶晚棠“嗯”了声,到底还是担心这孩子的身体,脸色惨白惨白的,看着就叫人心疼。
南栀继续贴心的照看叶晚棠,此时她已经敛去了所有情绪。手机被摔爆了屏,她也不急着修不急着换,整天在病房里守着叶晚棠贴身照料。
陈解之的调查结果出来,那事儿和他没关系,但是碍于影响力大,部里直接安排了提前退休,就是停职。
经了这么一遭,这样也算安稳,陈解之回了家颐养天年,叶晚棠也出院回家调养。
公婆依旧是相敬如宾,南栀觉得这样的状态也不错。
相爱这个词太漂亮也太辛酸…
她要不起…
二十二章
婆婆出院之后南栀就以许久未回家看望父母为由回了娘家,这几天陈靖安就要回来了,她不想去面对…
她想,总得给自己点时间静一静。
陈靖安知道她回家,想着‘烤冷面’离开她心情不好,回自己家也能放松放松,等他回了北城再把人接回身边儿。
这些日子太忙了,忙的他顾不来南栀。
等他回北城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儿了,家里的大事小事也都堆在一起叫人焦头烂额。
陈靖安先回的陈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都没搞清楚。
下飞机给南栀发了张机场的照片,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小姑娘回了个‘好。’
干巴巴的…
南栀知道他今天回来,大早上林姨就给她打电话叫她今天回家。
林姨这人,太守规矩,也见不得不守规矩的。
南栀答应了她,中午回。
收拾完东西,还画了个淡妆,不叫自己看起来太憔悴。
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酒店,在娘家住了一天就走了,她怕在家里住久了父母会生疑。
果然啊,结了婚的女孩子没有家…
陈靖安打进家门就和父母谈论,跟开大会似的。
父母情绪都比较激动,也就陈靖安能平稳些。
南栀回来时三人仍在争论,她不想进去扰乱,就坐在门厅的椅子上发呆,中午太阳照进来暖洋洋的,要是他们不吵了就好了…
争论的话题无非就几种,地位、脸面、情仇恩怨,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
陈靖安想借此稳健一些,以调职为主,晋升的事先等等。
父母双方都不同意,说是现在这个家就靠他了。
南栀低头看自己脚尖的影子,想这人的压力真不小,又是口口声声把一个家随便压在谁身上的话,南栀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林姨也出来插话,提了大哥,劝陈靖安,现在陈家只剩下他这个顶梁柱了。
做他们陈家的孩子真可怜啊,什么都要谈到利益。
大哥是,陈靖安也是…
哦…她也是…
提起大哥之后他们的争吵就更激烈了,就好像…林姨是故意过来挑茬一样。
南栀觉得自己有点饿了,打算进去劝劝他们,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她站起来,坐的时间久了猛地起来有些头晕,眼前发黑。
他们争吵的声音越发大了…
还有婆婆的哭声。
公公大嚷了一句:“靖平这事儿不还是赖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
叶晚棠捂嘴痛哭。
“所以…”陈靖安声音有些颤抖,“妈叫周念禾冤枉哥的事儿,爸您也是知道的。”
陈解之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不敢看儿子的眼睛,陈靖安低低的质问,“你们容不下周念禾…可以理解…大哥呢?”
他大吼了一声,“大哥呢?!”
这一声太吓人了…
南栀脚底不稳,摔了一跤。
她大概拼凑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轻摔了一下她就觉得自己起不来了。
她抓着门框慢慢下滑失去意识,陈靖安奔了出来。
眼看着南栀腿间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陈靖安瞳孔猛然一缩,“南栀!”
她听得见…却已经做不出回应了…
好疼啊,心里好疼啊…
原来…周念禾不是蓄意陷害陈靖安啊…
她的好婆婆,在自己儿子的前女友面前扮演了坏角色。
所以…陈靖安对周念禾也是愧疚的吧…
所以周念禾会出现在他们的家里,会帮着托运‘烤冷面’。所以,她是他心中特殊的存在。
陈靖安忙蹲下把心爱的姑娘抱在怀里,叶晚棠吓得捂住嘴惊呼,陈解之大叫快去医院。
好乱啊…
陈靖安抱着她飞奔着往外跑,都太突然了,他轻声一遍又一遍叫她,跟她说对不起。
为什么是对不起啊…
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她听得好难过啊…
南栀被陈靖安火速送去了医院,怀孕十周,先兆性流产。
陈解之和叶晚棠随后赶到,叶晚棠念念有词,一直哭诉,“南栀是听到了周念禾的事儿了…”
她开始埋怨自己,“都怪我,之前不该和她讲这些的…”
陈靖安神色一沉,“什么?”
他紧攥着拳头,指甲扎进手心里。
所以…她都知道…
他抬起手扶住墙壁站稳,他记得,他从未与她提过与周念禾的恩怨。
从别人口中得知时,她该是怎样一种心境…
南栀进去不久便醒了过来,哑着声音问医生自己怎么了,其实自己心知肚明的。
医生安慰她,“没事儿,孩子和大人都没事儿,你就是最近压力大又心情不好,养养就没事儿了。”
“多大了?”
她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询问。
医生笑着回答,“十周了。”
“知道疼么?”
只当她是心疼孩子,医生轻声安慰,“还是胚胎呢,不过下周就要开始生长了。”
“打了吧。”
她轻描淡写一句话,侧头闭上眼睛。
医生一愣,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十分平和,没有哀伤也没有喜悦。
“丫头啊…都两个多月了,你丈夫和公婆在外头等着呢,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南栀抬手拔掉手上的输液针,态度坚决,“打掉。”
多余一个字都没有,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倒是狠绝。
主管医生跟另一个医生使眼色,叫他出去找家属。
陈家的儿媳妇,谁敢动。
医生出来,陈靖安迅速上前。
“孕妇要求做掉孩子…”
只这一句话,陈靖安心灰意冷。
南栀的脾气他最清楚,平时看起来温和无害,最是决绝…
叶晚棠哭诉,“可不行啊…不能打啊…”
俩人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
陈靖安紧咬牙根,吐出两个字,“不行。”
医生一板一眼,不敢说错一个字,“孕妇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刚刚已经拔掉了自己的输液针。”
陈靖安心里咯噔一下,轻声询问,“我能进去么?”
“我问一下。”
医生拨了电话,没说几句挂断,“您跟我进去吧。”
叶晚棠靠在陈解之怀里哭泣,叮嘱陈靖安,一定要好好劝劝南栀。
南栀没哭没闹,面色苍白平静,眉头微微蹙着,和平时睡着时做了噩梦没什么两样。
仔细点一看就知道她呕着气,小拳头紧紧攥着,手背上的针眼渗着血渍,医生护士围在她身边束手无策的向他眼神求助。
陈靖安紧了紧拳头,轻声哄叫,“南栀。”
她闭着的眼眸颤了一下,只一秒便如常,“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声音很干很凉,一种绝望了的,妥协了的干枯,丝毫没有起伏。
“南栀,别赌气。”
陈靖安一时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她躺在那儿,好像秋天里凋落的枯叶,抓住了…也挡不住秋黄…
“我和周念禾,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啊,就连解释都那么苍白无力。
南栀抬起眼皮,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里有悔恨、有难过、有心疼、也有挣扎…
“陈靖安,你就依了我吧…”
她放软了语气,视线淡淡的落下他脸上,祈求着、也同样痛心着。
陈靖安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他弯身,抬起手轻蹭她冰凉的手背,许久,他说,“好…”
他知道,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南栀,铁了心的不要这个孩子,他没一点法子。
他连从胸腔呼出的一口气都是微微颤抖着,睁开眼对医生嘱咐,“做了吧,要伤害最小,最减轻痛苦的…”
室内的光太晃眼睛,南栀侧头避过去,轻轻闭眼,睫毛微颤着。
陈靖安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还未来得及开口,医生便叫他签字出去…
他看着手术通知单久久不愿落笔,凝眸注视了好久。
“南栀啊…”
他叫她,同样是祈求的语气,他轻叹一声,鼓足了勇气再争取一次,“我和周念禾以前确实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至于爸妈说的那些事儿,我不会因为这个是妈设的局就改变什么的。我们不该…因为这些莫须有的误会毁了我们自己的生活啊…”
南栀平静的看着他焦急作出解释,轻轻眨眸,“陈靖安,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你能把殷裳送走,周念禾却不行?为什么…”
她突然顿住没再问下去,轻轻扯起嘴角笑了一声,“算了…”
算了,人太多了,他们不该这个时候谈论这些…
不合时宜,也不体面。
她手下用力撑着自己的身体,“你签么?你不签,我自己签了。”
南栀想要坐起来,可是她太疼了,疼得眉头紧皱着,惨白的下唇被咬的充了血。
陈靖安扶住她,“我签。”
他手臂撑着南栀瘦弱的后背让她躺好,拿着那张单子签上了字。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误会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他太了解南栀了,打她第一次说出不要的时候,就是真的不要了…
南栀不是一个会在大是大非面前闹脾气的人,所以她从来不会冲动决定,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陈靖安签完字抚了一下她的额头,拇指轻蹭光滑的额角,鬓角处几缕细丝被他抚过,“别怕。”
多么亲密的举动,多么恩爱的关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生个孩子出来呢。
陈靖安起身,医生推着南栀的床进了隔离门,里头,就是手术室。
他被请了出去,父母满怀期冀的目光变为失望,那孩子,终究是没保住。
陈解之叹了一声坐到椅子上,叶晚棠泣不成声。
他们是体面人,自然不会再闹下去,只是悔恨说话时没注意分寸。
陈靖安乏累的捏了捏额角,“爸,妈,你们先回去吧,叫林姨做点儿补汤送过来,我在这守着。”
叶晚棠到底是心疼南栀,哀声连连的答应下来,拉着陈解之回了家。
手术很快,也就半个小时南栀就被送回了病房,陈靖安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俩人静默着,好像彼此不存在一般。
毕竟是手术,南栀体力不支加心情烦郁,没一会儿便昏睡过去,陈靖安就静守着看她憔悴的小脸。
刚没注意,这会细瞧着,确实瘦了不少…
她怀着孩子的时候,殷家陈家先后出事,紧接着‘烤冷面’又离开,她哪里会舒坦。
南栀一直昏睡着,后来林姨煲好了汤送过来,陈解之夫妇也跟着又回来,都不知道他们这么折腾图个什么。
都叫着看了一眼南栀,陈靖安把人带出去,接过林姨手里的东西,随声问,“南栀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
陈靖安重复了一遍,“她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家?”
林姨挠了下头,“大约中午的时候吧,我也不大清楚。”
“是么?”
他冷冰冰的问。
“哎…你这孩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姨有些急。
“林姨。”
陈靖安叫了她一声,没有下文,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个人。
忽而笑了一下,“我记着…您家是东北的吧?”
在场的三位老人皆是一怔。
陈靖安意有所指的追问,“家里没什么亲戚了么?”
“……”
林姨垂头不语,话已至此,再明白不过。
“林姨,你得告诉我,你都跟周念禾说什么了,我才好跟南栀解释。”
他叹了一口气,“我们陈家没了下一辈可不是小事儿…”
林姨急声解释,“我不知道她怀孕了!”
陈靖安点了下头,“我知道,我不怪您。”
谨慎严肃的林姨终于有了情绪的波动,话音都染上了哭腔,“我就…就告诉念禾一些你的航班信息,还有就是…小狗死了,少夫人很难过…其他的我没说什么。”
陈靖安哼笑,这还叫没说什么…
叶晚棠瞪大眼睛吼出声音,“今天也是你叫南栀回来的是不?所以你赶着时候提靖平的事儿!你安了什么心啊你?!”
“妈…”
陈靖安拉住叶晚棠,“南栀还在休息。”
他胸口上下起伏着,对着林姨满是愤恨。
航班,‘烤冷面’…
周念禾有的是小心思制造误会,南栀不知道自己默默受了多少委屈。
最后是陈解之发话,叫林姨回老家颐养天年,别逮着家里凑热闹了。
作为保姆,她越了界,陈家算是仁至义尽了…
当年陈靖安考到沈城,和自己外甥女儿在一个学校里,林姨异想天开,想着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儿。
她把陈靖安所有的爱好习惯都告诉了周念禾,这丫头也是争气,投其所好,到底把人给套到手了,谁成想落了个陈靖平那档子…
陈靖安娶了南栀,林姨也就认命了。可这周念禾心存不甘求到了自己小姨头上,林姨这才从中作梗闹了这祸患出来。
事已至此,皆有过错,林姨有错,陈靖安也有…
如南栀所说…为什么他没把周念禾给送走?
这才是根源。
到底是他起了恻隐之心,才留下祸根。
陈靖安打电话叫陆瑾辰又送了补汤过来,林姨煮的他不放心。
也是南栀出事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其中的猫腻,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南栀天黑才醒过来,他们一家三口都守着她,还怪受宠若惊的。
她哑着嗓子喊了“爸妈”,叶晚棠心疼的直落泪。
陈靖安把床摇起来,喂她喝汤。
南栀是受创后的流产,不比其他做流产的姑娘,身子骨更弱些。
陈解之站在一侧,开口道歉,“南栀,很对不起,是我们没管教好靖安让你平白受了委屈。”
南栀蹙着眉忍疼摇头,“爸,我没有委屈。”
陈解之摆了下手,“孩子,听我说完。”
南栀虚弱的点了点头,继续听着公公的话,“再一个,我们也是才知道她是周念禾的姨妈,我想你也是不知道的。我和你说这个不是为了给陈靖安开脱,只是想你知道这个事实。”
这确实是个令人震撼的消息…
南栀眨了眨眼眸,隐隐意识到林姨在这场闹剧中扮演的角色。
陈解之继续,“你和陈靖安是怨恨也好,误会也罢,爸都希望你能给他个机会,两个人成家不容易,我们陈家也没有换儿媳妇的传统。爸希望你记着,陈家永远是你的家。至于你受的委屈,等回了家,我陈解之一定替你讨回来,好好收拾这个不知趣的臭小子!”
南栀轻轻动了下指尖,公婆留下就是为了这些话的,她和陈靖安之间的纠葛远没有其他夫妻那样简单容易,南栀清楚。
她点点了头,扯起嘴角,“爸,妈,你们放心,我不会离婚的。”
这是他们需要的,也是殷家所需要的,她一直都知道。
三人都松了口气,陈解之笑了下,“你好好休息,叫他照顾你,我和你妈就先回家了。”
“嗯。”南栀应下,微微勾了下唇角,“你们慢走。”
她好累啊…
真的特别特别累…
病房里压抑的叫她喘不过气来。
陈靖安把父母送到门口便回到她身边,一口一口的喂着补汤。
小月子也是月子,得养好了。
吃完南栀要去洗漱,陈靖安不干,把东西都拿出来帮她弄,南栀还是别扭着,不准他动自己。
不离婚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她还没大度到与人共享男人的地步…
晚上都休息下了,陈靖安刚打算开口解释,南栀直接说自己困了封住了他欲言又止的嘴。
他的话,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
南栀在医院住了两天就要出院,说自己想回家,回娘家。
她不和陈靖安说话,每天都沉默寡言,陈靖安都害怕她抑郁了…
好不容易提了要求,陈靖安自然是全力满足。可南栀又说不告诉父母自己流产的事儿,陈靖安当下就不同意了。
不和岳父岳母提这茬可以理解,但是她这虚弱的身体回了家保不齐有什么冷水沉活要干,他实在是不放心。
最后僵持的结果就是先回陈家养几天,等再好一点儿再回去。
南栀没再坚持,听了他的话,确实该先回陈家落个脚儿,不然不好说。
她和陈靖安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公婆身上,况且两位老人也是真心待她,不管是出于什么起点,对她的好都掺不了假。
南栀一起回了陈家,陈靖安因为转调的事得再回沈城一趟。据说是已经耽搁了的,南栀本就不想看见他,眼不见不烦,这样不在跟前更好。
叶晚棠悉心照料,变着法的给她熬汤养身体,南栀也配合,做什么都吃光,就是不见长肉。
这孩子心里的苦,不好补回来…
叶晚棠每每都要叹气,偷偷的落泪。也不知是怎么了,上了年纪就好多愁善感,经不住事儿了。
南栀好一些之后回了自己娘家住,她说想和父母多待几天。陈解之夫妇考虑她的情绪便答应支持,叫她一定照顾好自己。
回孙家也是好事儿,父母毕竟不知道这些乱事,她平时还能装装样子高兴些。不然整天这样沉闷抑郁着,早晚要闹毛病来…
二十三章
南栀在娘家这一待就是一个多星期,陈靖安从沈城回来时她还在娘家住着。陈解之夫妇赶他去把自个儿媳妇接回来,他二话没说顶着雨就跑了出去。
这一个星期他一直再给南栀发消息,自己每天做了什么,吃些什么,或多或少都要说上几句。南栀也不理他,一律当垃圾信息处理。
陈靖安每每盯着手机屏幕都要叹气,心疼小姑娘自己在家憋屈着…
他脚步飞快,外头的雨比回来的时候凶了不少,到孙家楼下时他的衣服都湿透了。
抬头往上瞅,家里已经关了灯。
估计是老人在休息,南栀窝在床上玩手机。
陈靖安跑进楼道里甩了甩头发,跺掉脚底的水,走上去敲门。
大晚上的,一家人都休息了,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人惊了一下。
殷雨薇过去从猫眼看,南栀闷声闷气的从屋里出来发牢骚,“谁啊妈?”
“哎呦!”殷雨薇一阵惊讶,忙把门打开,“靖安啊。”
殷雨薇帮他拍身上的水珠,招呼他往屋里进,轻声寒暄,“这大雨天的你怎么还过来了?”
陈靖安被殷雨薇堵在墙角拍雨水,挺大的个子被丈母娘支配的无所适从,还有点滑稽。
“休假了,过来看看二老。”
南栀在自己房间门口站着,仔细看眼睛微微泛红一圈,对着他冷漠寡淡毫无情绪。
两个人相距不足十米,四目相对,陈靖安满目含情的温柔轻笑,南栀则是冷若冰霜…
“南栀你愣着干什么?赶紧给靖安煮点姜茶!”殷雨薇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一门心思都扑在陈靖安的湿衣服上,取了个干毛巾给他擦头,小声埋怨着嘟囔,“这个样儿明天非要闹感冒不可!”
陈靖安轻轻的笑,弯下身子任岳母在头上揉擦,倒是一副好脾气模样。
南栀叹了一口气,“妈,您去休息吧,我来弄。”
她微微蹙着眉头走过去,这大晚上的,他来这疯什么?
“我去那身你爸的衣服,”殷雨薇手忙脚乱,把毛巾递到南栀手里,冲着陈靖安,“你快去洗个热水澡,换个干净衣服。”
殷雨薇已经奔进了卧室,门厅这就剩下他们两个。南栀抬眸看了一眼,他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衣衫紧贴着身子,看着她半眯着眼浅笑。
南栀把毛巾递给他,抬手指了个方位,“浴室在那。”
陈靖安蹭了蹭鞋底,弯腰脱下鞋,换上干净的拖鞋,视线在她卡通图案的拖鞋上停了一会儿。
南栀往后退了半步给他空出位置,陈靖安从她身边经过都带着一股湿寒气。
陈靖安到客厅站定,“爸,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过来叨扰你们。”
不好意思你不也来了…
南栀横眉冷对,一点好脸色没留。
“没事。”孙父开口,“也不早了,快去洗洗早点歇着吧,明天再回去。”
“嗯,”陈靖安毕恭毕敬答应,“爸您也早休息。”
孙安绍点点头,嘱咐南栀,“去煮点姜茶吧。”
南栀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走进厨房烧水煮姜茶。
殷雨薇找了套衣服出来,进厨房里给南栀,“把衣服给靖安送过去,这个我来弄。”
南栀隐隐愁容,轻声答应,“好。”
这个时候给他送衣服总觉得别扭。
她把浴室门开了个小缝儿,白臂伸进去,摸索着找个干爽地方放衣服。
还没等放下,一阵失重,猛地一股力量把她拽进了浴室里捻,南栀惊讶轻呼,却被陈靖安堵住了嘴巴。
她睁着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双水眸惊慌失措…
陈靖安松开堵住她樱口的小嘴,手掌压住她的肩膀,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要是不想爸妈听见就闹腾。”
到底是谁在闹腾!
“放开我。”
南栀压低了声音,一双眼因为浴室的热气蒙上了水雾,脸颊也被熏的微微泛红。
陈靖安沉着眸子注视她,像是确定什么似的,“是你自己说的不离婚。”
南栀眸光闪烁,微微蹙起眉头,声音有些哀怨,“所以呢?”
“你确定现在跟我谈这个?”陈靖安语气轻挑,目光从南栀的脸上移到了她被打湿的身上。
南栀被他侵犯性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挣扎间踩了他一脚,一点没留情,力量结结实实地都落在了他光裸的脚背上。
陈靖安吃痛,松开了压着南栀的手,南栀借机跑了出去,她可不想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和他闹。
陈靖安疼的咒骂了一句,把衣服胡乱套在身上笑嘻嘻的紧随其后跟上去。
殷雨薇的姜茶刚巧煮好,见着陈靖安出来目光里都闪出了惊喜,她忙走过来把茶碗放到他手里,嘴上忍不住赞叹,“这身衣服一穿上,倒让我想起了南栀爸爸年轻时候的样子,还是年轻人穿这衣服好看…”
听见母亲的话,南栀不免回头看上一眼。
一身月牙白,虽是老人的衣服,可配上他一头的短碎发,倒是有点潮流时尚,还有那么一股子书生气,温顺儒雅盖住了他的痞气。
殷雨薇才想起来提醒陈靖安,“快把茶喝了驱寒,最近降温,千万别病了。”
陈靖安端起姜茶一饮而尽,那叫一个豪迈…
“哎呦,这孩子,你可比南栀强多了,这丫头最不爱吃姜!”
要不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殷雨薇对陈靖安跟大儿子一样亲切。
陈靖安喝完抹了一把嘴,对着殷雨薇笑眯眯的,碗拿在手里拎着就进了厨房。
殷雨薇从他手里夺过来,“歇着去吧。”
陈靖安嘴甜,笑得人畜无害,“谢谢妈。”
他说完一把揽住南栀的肩膀,“那我和南栀先去休息了,爸妈你们也早点歇着。”
南栀猛然看向陈靖安,满脸不可思议,还没等她开口,孙安绍摆了摆手,“快去吧。”
“好嘞!”
话说着,陈靖安已经把南栀拉回了屋里。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哗哗落雨声扰得南栀心烦意乱。
在家里她不敢闹脾气,陈靖安就是抓住了这点才赶着天黑雨大找过来。
此时他坐在床边打量着她的闺房,小姑娘的屋子,摆了一窗台的玩偶。
南栀蹙着眉尖看他,目光冷淡又充斥着无可奈何。
陈靖安伸手够了一个玩偶把玩,对着南栀出口温柔,“明天回去咱俩直接回北苑就行,不用回陈家了。”
南栀敛起眉,爱搭不理,“知道了。”
陈靖安“啧”了声,挠挠头顶,“南栀,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和我好好说话了?”
南栀没应声,回过头去开柜子门,准备再拿一床被子出来。
陈靖安突然起身从背后把她抱住,毫不费力地把人带到了床上。
“陈靖安!”
“喊?”
陈靖安把着她,“爸妈都睡了,你要把他们喊醒?”
南栀在他怀里挣扎,“你放开我…”
小姑娘红着眼圈,气息不稳,大抵是气急了。
陈靖安拉紧她的手指,慢声细语的哄诱,“咱俩还得过日子呢,谁家两口子较着劲过日子了,嗯?”
南栀也不听,用力的掰着他的手指,念念有词,“陈靖安,你能不能放开我!”
陈靖安不放,掰过她的小下巴,都瘦的硌手了,他不经意的皱起眉头,“南栀,咱俩谈谈。”
南栀使劲扒他的手,这不叫谈,这叫威逼利诱!
孩子倔啊…
拿指甲抠他,“我不想谈。”
“南栀。”
陈靖安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那你是不是也要听我解释一下。”
这些日子南栀不听他说话也不看他信息,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也想尊重她,慢慢来,一点一点的感化她。可是南栀这样温吞的性子,又有自己的小脾气,这样下去他们的婚姻就完了。
南栀不挣扎了,她沉默不语,最后只剩下垂着头无声落泪。
陈靖安抱着小人在怀里轻哄,她一哭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真是束手无策。
南栀微微的颤抖着,是有多委屈啊…
陈靖安长臂紧紧锁住自己的媳妇儿,声音软下来,“我和周念禾谈过恋爱,这些妈都和你说过。我瞒着你没说…是因为…”
他顿了一下,艰难开口,“我不想提起我哥的事儿,我很懦弱,这个事儿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疙瘩,我不敢面对,所以我没跟你提周念禾。”
南栀在他怀里抽泣着,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他搭了被子在她身上,小姑娘体寒,别伤了身子。
他也不管她听不听,反正得解释,不然她一直憋屈着,陈靖安把她裹好继续絮叨,“分手后属于断联系的状态,我结婚之后不就调回沈城了嘛,就和大学同学有聚会什么的,见过几次。”
“陈靖安…”
她委屈着叫他。
“嗯?”
他歪着头去看她哭红了的眼睛。
南栀避开他,“我困了…”
陈靖安叹气,“好,那我明天再讲。”
南栀不说话,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离他远一点。
陈靖安凑过去从后面抱住人,“别哭了…”
南栀顿了一下,继续抽噎。
陈靖安抿抿嘴,大概是脑子抽了风,补了一句,“再哭我给你扔出去。”
说完抱着南栀的手更紧了,腿也压着人家。
南栀挣了挣,“我快被勒死了…”
“……”
陈靖安尴尬,松了松手脚,“睡觉吧。”
南栀没了声音,时不时传来一声抽噎,陈靖安就抱着,轻拍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似的。
他总是这样哄南栀,小姑娘好哭,他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这么哄。
俩人打结婚以来还没闹过这么大矛盾,要解释的太多了…她又不听,他就只能把人紧紧抱着,只有这样才觉得能踏实一点…
第二天一早雨还没停,南栀就带着陈靖安离开了。
在父母面前总要装作恩爱的模样,很累,她懒得配合他演戏。
陈靖安没开车过来,俩人在孙母的注视下上了一辆出租车,回俩人的小家。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陈靖安下去拿她的行李,南栀也从车上下来。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往下落,打在她微卷的睫毛上弹起了小水珠。
陈靖安把箱子取出来,看见她淋雨忙走过去把她手里的伞撑开,轻声责备,“怎么不知道打伞?”
“下的不大。”
她说话有气无力的,并不乐意和他交谈。
陈靖安一手撑伞一手拉行李,俩人一路回了家。
他半个身子都沾了雨水,南栀装没看见。
家里太久没住人生了不少灰尘,南栀没忍住轻咳了几声。陈靖安蹭了一下桌角的灰食指拇指在一块捻,叹了口气,拿了块干净的毯子铺在沙发上拉着她坐下,自己径直进了浴室。
南栀起身找了块抹布擦灰,没几分钟陈靖安出来,拿过她手里的抹布,“去泡个澡。”
视线落在他淋湿的肩头,南栀不落忍,“你先洗吧。”
陈靖安轻轻笑出声,轻哄着,“我不冷,你去。”
南栀不愿意和他在纠缠,闷闷的往浴室走。
看得出他是打理过的,南栀把自己浸在浴缸里,水温舒适恰到好处,陈靖安总是在细微之处撩拨人心。
结婚两年,除了新婚之夜她替他放过洗澡水,大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她…
顾忌陈靖安淋湿的身子,南栀简单冲泡一下便走了出去,遇冷遇热,这会儿脑袋迷迷糊糊的,走路都开始打蔫儿。
陈靖安紧张兮兮的凑过来扶她坐下,蹲到她身边,把手里的汤碗递到她嘴边儿,“把这个喝了,然后去睡一觉。”
南栀扫了一眼汤碗,陈靖安补了一句,“没放姜,我搁了红枣,驱寒的。”
她顺势抬眼看了下执意喂食的陈靖安,没出声,把东西接到手里仰起头一饮而尽。
喝完陈靖安宠溺的笑笑,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去吧,睡一觉儿。”
南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起身进卧室,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漫天,估计是他刚刚收拾了。
真是难为了这个少爷…
陈靖安把碗洗完才去冲澡,心里盘算着怎么和她解释更可信。
室内空调恒温,喝了那碗红糖枣汤之后南栀总觉着身子发热,睡得迷离之际被褥褪去了大半。
陈靖安进来时姑娘正紧皱眉头,额角泛起汗珠,估计是又做了噩梦。
他过去把被褥重新搭在她身上,目光在她额头上顿了几秒,转身拉衣柜门。
他在这没住过几天,东西也都不熟悉,翻来翻去看着一个毛线针织的物件,织了半截儿,上头还挂着两根长针。
陈靖安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应该是一条半成品纯手工围巾。
回过头看着看着眉头紧缩的小南栀,陈靖安勾唇笑起来。他继续在衣柜里翻腾,摸出一条小毛毯,来到床边把被子拉到南栀腰间,毛毯搭到她上半身,这样能凉快点儿,也不至于着凉。
他坐在床沿边瞅着她,小姑娘嘴唇发白,连点血色都没有。抬手想碰碰又怕吵醒她,盯着那张小脸瞧了好一阵儿,打心眼里心疼她。
这会儿南栀睡得安稳些,眉眼间也柔和起来,嘴角微微翘着,似乎是又做了美梦。
小丫头,睡个觉能做这么多梦出来…
见南栀睡得安稳,陈靖安把那条毛巾拿到脖颈间比划起来,手感不错,样子简单也好看。
把玩了一会儿起了活泛心思,拿着两根针摸索着勾起线来。
过年那会儿就听说南栀跟着林姨学针线活,要送给他做礼物。
叶晚棠跟他八卦的时候还小声吐槽南栀有点手笨,他当时一听一过也没抱太大希望,想不到这东西她还真是上了手。
虽说没成,倒也是像模像样的。
多好啊…
要是他们能早一点认识就好了。
早一点结婚,早一点要个孩子,俩人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误会。
要是真能那样,这会儿应该和大哥大嫂一样,无忧无虑的过自己的幸福小日子。
只可惜生活没有如果…
这妮子比他小五岁,早一点岂不是要未成年就被他泡回家了哈哈。
陈靖安织毛线上手快,倒腾了两下就自学成才了。南栀醒时他织了有半截手指长,垂着眸子专注认真,倒是贤惠…
南栀怀疑陈靖安是故意羞辱她,冷冷的,“你干嘛呢?”
她心里更气了,凭什么他能无师自通。
陈靖安被她惊了一下,手一颤长针碰到了指尖,对着南栀讪笑,“消磨时间。”
南栀避开视线不理人,掀了被子要下床。
陈靖安把围巾放下,弯腰给她穿鞋,抬眼问她,“饿了吧?我叫个外卖。”
他自说自话,南栀懒得理他,到客厅烧水喝。
陈靖安跟着她点外卖,向她询问点餐意见。
南栀拿过他的手机自己摁了个套餐,也不管他吃什么。
没一会儿送餐的过来,压根没有南栀随手点下的套餐,两菜一汤,营养均衡。
陈靖安倒了杯水给南栀,出声解释,“你近期以养身体为主,那些等过一阵子再吃。”
南栀拆了饭盒吃饭,也不听他废话。
吃过饭陈靖安收拾倒垃圾,南栀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他回来拿了条毛毯盖到她身上,坐到她身边,“咱俩谈谈。”
南栀注意力都放在电视剧上,假装听不见他说话。
“南栀。”
他叫她,带着压迫和威胁。
南栀依旧听不见,视线集中在电视屏幕,甚至拿遥控器调高了声音。
“昨天说我调回北城后和周念禾见过几次,还有一次是他弟弟出事儿,她求着我帮忙。”
南栀的璨眸不经意间闪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她是借着和朋友聚会找到的我,我就想着一个电话的事儿,帮她这一次也借机说清楚,也叫这些朋友以后别把我俩往一堆凑合。”
陈靖安叹了一口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辈子怕是都没解释过这么多…
“还有一个,就是你俩不是有微信好友嘛,我就借机让她把你给删了。”
南栀依旧没作反应,电视声音越来越大,她不想听他解释,可是当所有声音交杂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大脑还是首先替她处理了陈靖安的声音。
“我以为当天自己在饭桌上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最后一次,以后就不联系了。”
陈靖安苦笑一声,“结果他们都以为我是闹脾气,生日的时候又去找我…”
“为什么?”
南栀突然的质问叫陈靖安摸不清头脑,“什么?”
“为什么让她删了我?”
陈靖安顺手把毛毯盖住她的腿,“周念禾那人,善于心计,我不想你和她有接触。”
南栀冷笑,“你倒是了解她。”
“……”
陈靖安无奈,拉她的手指,“我不能否认,我和她曾经在一起的两年,我了解她的为人,所以才知道她会做伤害你的事。”
“什么事?”
南栀咄咄逼人,眼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陈靖安把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这里,曾经孕育过他们共同的孩子。
异样的情绪升起,他喃喃细语,“无辜的孩子,受委屈的你。”
南栀被他看的不自然,拉着毯子一道盖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声音微微颤抖,“陈靖安,你不知道吧?她又把我加回来了。”
她歪着头直视他,有挑衅的意味在里头。
陈靖安心里咯噔一下,料想到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不然南栀也不会铁了心的要打掉那个孩子。
“她说什么了?”
他给南栀的水杯续上热水递到她嘴边。
南栀抿了一口,轻笑,“她说烤冷面是她托运的,说你忙,跟我道歉。”
陈靖安轻啐一口,“放屁。”
南栀把电视声音调低,替他解释,“估计是林姨跟她说的烤冷面的事,她就借机说了谎。”
陈靖安指尖一顿,没想到南栀能想到这一层,也是…她那么聪明。
“南栀…”
他皱起眉头,轻哄她,“别生气了行不?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南栀寡淡的目光投到他的脸上,“她在朋友圈发了很多照片,和你同航班的,在家里厨房做饭的,还有在家里留宿的。”
她一一细数,等着他的解释。
陈靖安眉毛一挑,“同航班是因为我回来北城林姨会和她提,”
他皱起眉,实话实说,“其他的我不知道。”
南栀点点头,唇瓣开合,“好。”
“我看看。”
陈靖安不依不饶。
南栀拿手机,随口嘟囔,“可能都删了。”
点到周念禾那儿,朋友圈竟然还在,南栀都不知道说她聪明还是说她傻。
图片点开,平举到陈靖安眼前。
陈靖安眉头紧锁,确实是在家里…
也难怪南栀生气。
他拧眉回忆,看起来是真的记不清。
南栀替他开口,“应该是你过生日那天,不是说朋友一起在家里吃散伙饭了么?应该是那天拍的。”
陈靖安恍然大悟,“对,那天他们喝多了在家里醒酒来着。”
“嗯。”
南栀点了下头,不咸不淡的,“没有误会了。”
“……”
这哪里是没有误会的样儿…
“南栀啊。”
陈靖安拉住她的指尖,“我们到底是夫妻。”
“嗯。”
南栀把手抽出来,“周念禾现在在哪?”
她歪头轻笑,“在上班?”
南栀笑着,确是阴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在里头。
“陈靖安,我孩子没了。”
这还是第一次,南栀提起孩子的事。
她也是疼的啊…
她的孩子没了,罪魁祸首若无其事的上班。
陈靖安抱住她,小姑娘背挺着,有一些僵硬。
“南栀,再信我一次,这个事儿我来处理。”
南栀哼笑,“行啊。”
她鄙夷着,显然是不信任。
她最在乎的,还是陈靖安对周念禾的态度。
这般无所作为,她倒是清楚了…
二十四章
陈靖安到底是出手整治了周念禾,人直接被发配到了一家偏僻的乡镇医院。
从前放任不管,不是因为于心不忍。是那段时间太混乱,他来不及下手。下手了…又怕把事情闹大,影响到他和南栀的婚姻。
这个事儿他不出手就是家事,一旦动了周念禾,外头人立马领会缘由,到时候谣言满天飞谁都不安分。他暂且不动,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再者,他没想到周念禾会卑鄙至此…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没处理好和周念禾的关系,害了他们的孩子,也害了她…
他和南栀之间还是有隔阂,姑娘是答应了不离婚,但是心里过不去这道坎谁劝都没用。
小丫头脾气犟,也是因为那阵子的烂事被他伤了心…
陈靖安是没出轨,可是没出轨这种事,不应该是一个已婚男人应有的自觉么?难不成现在不出轨这种事都需要讴歌一番?
南栀心平气和,告诉陈靖安,“我现在心里还是不舒服,我们都冷静冷静。”
这话是说分床睡的事儿,昨晚南栀就把陈靖安赶到了客房。
她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不能离婚,但是总得需要点时间去消化这些负能量。
陈靖安同意,尊重她的意思。
这段时间他在北城的工作未定,南栀则是早就辞了职的,两个无业游民就成天在家大眼瞪小眼,南栀看着他也不爱说话。
后来院里那边老人坐不住,把俩人给叫回去,陈靖安在陈家挨了顿毒打,又带着南栀到殷家去请罪。
南栀流产的消息孙家父母无从得知,殷家长辈不可能听不见风声儿。
外头传的不好听,说陈靖安和前女友周念禾不清不楚惹了自家妻子,甚至把孩子都打了。
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殷家权势是比不过从前,可是一码归一码,自家孩子不能叫人给欺负了。
再者说,也得做出个态度让陈家看看,他们殷家不是软柿子,捏不得。
陈靖安在家刚挨完他爹的板子,过来又要挨殷老爷子的拐杖,跪在地上挨打也一声不吭,南栀实在看不下去,才出口求情。
到底是自己男人,她再生气也由不得他受罪。
殷老爷子听了话音才松手放人,南栀搭着手臂把他扶起来,陈靖安紧紧抓着她的小手十指相扣,嘴角隐隐上扬倒是乐了起来。
“就这一次。”
殷老爷子气的哆嗦,指着陈靖安下最后通牒,“再有一次,就离婚。”
陈靖安坦诚解释完来龙去脉又作出保证,他出手整治周念禾就已经是表明了态度。
拿陈家的名声来安抚南栀,这魄力确实是不小。
对陈靖安的处罚算是结束,两家老人动手也都是为了给南栀个交待叫她心安。都表明了态度,这个联姻不能断,离婚的事儿不可提出口。
都讲了一通,舅妈又拉过南栀利害关系分析明确全部说与南栀听,劝了她足有一个钟头。
后来陈解之夫妇也过来,左右不过这些事,算是登门致歉,当着南栀的面提了周念禾现在的处境,该是她罪有应得。
她最不应该的,就是在南栀面前卖弄心思…
两家人凑在一张桌子吃饭,这事儿就此了结。南栀笑着听从老人们的安排,温温柔柔、不争不吵。
趁着人全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自己会调整情绪不给家里再添麻烦。后来话说开,南栀借机提了一嘴出国进修的事情,学校老师那边给的安排机会,有一阵子了,她有这个想法,借机征求双方老人意见。
这话一提,桌面立马又议论起来,七嘴八舌的,大都是说外头吃苦受罪,没直接说不同意,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南栀淡淡一笑,毫不在意,“我就随口一提,没打算去。”
说完吃了一口陈靖安夹过来的菜,冲着他装模作样的笑了一下。
此话一出,议论才算停歇,余下的时间南栀就是点头微笑,乖巧听话的好像是个傀儡。
夫妻俩在长辈面前表现的恩爱有余,老人们也都没多心。俩人吃了饭回自己家去,一人一屋,已经分居了有几天。
陈靖安后背受了不少伤,南栀过意不去给他涂药,被他拉着手碎碎念了一阵,大都是些没用的闲话,就是没话找话。
渐渐的陈家事态平息下来,陈解之夫妇一同到郊区别墅照看那个已病女人,叶晚棠和她斗了二十几年终是以和解结束。
人这一辈子,爱恨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啊。
陈靖安工作全部落实完毕,在北城基地部队做参谋,算是升了个职。
南栀也开始备考学校事业编的考试,生活重新回归正轨。
俩人就这么不温不火的过起日子,陈靖安对她体贴入微,总是温温柔柔的搭话。
后来南栀接到了进修代表团的电话,说是下周出发。这事儿都被她忘的彻彻底底,想了一会儿南栀才说自己没有报名。那边调查了一番又回电话过来,说是她的丈夫陈靖安于上周递交的申请书。
南栀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
晚上陈靖安下班回来,南栀把话问清楚,他们除了没有正常夫妻生活之外其余都算平常,南栀和他说话总是少不了疏离客气。
这小姑娘气性大,陈靖安这次也不急了,反正他俩有一辈子的时间。
陈靖安把饭菜摆好才开始解释,“你说完我到学校打听了一下,真是个不错的机会,我就填表给你报了名。”
这话说的,要多随意有多随意,她是出国,不是出差。
南栀抬眸扫了他一眼,微微蹙起眉头,问了个最现实的问题,“你知道几年么?”
陈靖安倒了杯水给她,答的漫不经心,“我问了,就三年。”
他笑笑,“很快的。”
南栀有那么一瞬间都要怀疑陈靖安是要把她给打发走好把周念禾给接回来…
量他也干不出这种龌龊事儿,南栀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家里不会同意的。”
陈靖安埋头吃饭,斩钉截铁的,“不会。”
他抬头看向南栀,“你把东西准备好就成,别丢三落四的。”
南栀闷声“嗯”了下,继续吃饭,哪有他说的那么容易…
结果第二天一早南栀就接到了叶晚棠的电话,说是要陪她去买出国常带的日用品。
南栀惊奇不已,才几天的功夫这态度竟然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不得不佩服陈靖安的谈判功力。
她准备着出国事宜,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出言反对,事情顺利的超乎寻常。
叶晚棠陪着她跑东跑西的购置物品,陈靖安近些日子很忙,时常要到半夜才会到家,南栀有日子没和他说过话了。
想着自己这一走就是三年,南栀对陈靖安丝毫不重视的态度失落不已,她还是对他心存幻想…
张罗了几天东西都置办齐全,南栀一一与外公婆婆两家告别,最后才回的自己家,她想着明天就要走,干脆住在了娘家。
父母多少舍不得自己子女,但是也不能折断孩子飞翔的翅膀,依依不舍着也是把日常生活叮嘱几遍有余。
吃饭的时候母亲问及陈靖安,南栀含糊其辞才应付过去。话音未落敲门声频频响起,陈靖安后脚进屋落座。
殷雨薇喜欢这个女婿,见他过来乐得合不拢嘴,陈靖安就这个时候嘴最甜,把岳父岳母哄的都高兴。
提到南栀要出国的事儿,陈靖安大掌搭到她手背上轻抚,亲密自然,出口惊人,“我和南栀一块儿过去,互相有照应,你们二老不用担心。”
南栀满眼疑惑,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事儿。
殷雨薇当下安心,连声问了好几遍,“你真过去?那你工作怎么办啊?”
陈靖安笑眯眯的回答,轻描淡写的,“没事儿,都处理好了。”
这下老两口可算是放下心来,南栀从来没有独自外出生活过,有陈靖安照应最是放心。
他们是在心底里信得过这个女婿的。
晚上俩人直接住下,分居了几日的小夫妻终于又睡到了一张床上。
陈靖安暗自窃喜,南栀心思不定问他一起去是怎么回事?
他回答的不用心,鼻音掺杂,睡眼朦胧的轻声哄她睡觉。
第二天俩人出发去机场,陈靖安塞了个小包到她行李箱里,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后来家里老人来送俩人,南栀才从叶晚棠那得知了陈靖安是办理了转业才能走…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家里老人说服的,怕不是又挨了他老子的板子。
登机时陈靖安在前头处理手续,时不时回头看她笑一下,南栀盯着他挺拔的背,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转业啊…
他的军旅生涯就此结束了。
这是为了她牺牲多少…
南栀跟着他走,一路上一直走神儿,临上飞机陈靖安搂住她的细腰低语,“再发呆让人拐跑了。”
他轻笑着逗她,满眼都是宠溺,还有…对新生活的憧憬…
南栀轻挣了一下,人多,没挣开。
俩人找到对应位置坐下,南栀靠窗,朝外看风景。
陈靖安朝空姐要了毯子给她搭在腿上,他轻声叫她,“小南栀?”
南栀假寐着,睁开眼睛,闷着声音,“嗯?”
“我失业了。”
他委屈巴巴还带着那么点挑逗。
南栀不咸不淡的,“哦。”
“……”
就哦?
陈靖安死缠烂打,“小南栀。”
“嗯。”
他死皮赖脸的,“你愿不愿意养我这个无业游民啊?”
南栀没吭声,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她懒得理他,再者,她是生气的。
气他如此草率的决定,哪能…为了她…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
二十五章
飞机在英国爱丁堡着陆,这座古老的城市总是阴雨不断,中世纪风格的城堡群围,叫人有一种想在雨中浪漫的跳上一曲的冲动。
俩人按着地址抵达新住处,一座城堡式建筑公寓的顶层,一室一厅,打开窗户可以眺望层层城堡的奇幻风景。
夫妻二人就此正式开启了国外生活,南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学校报道。未来三年的时间她都要在这里深造研究西方古典哲学,做一个真正的浪漫主义自由人。
陈靖安则是负责在家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真正挑起了后勤工作的大旗。
退去北城二代的光环,在这里,他们只是一对闹别扭的普通夫妻。
南栀都不知道陈靖安从哪得来那么多良药偏方,每天晚上她学习的时候他就坐在小火炉旁拿着个小扇子熬各种稀奇古怪的汤药,满屋子都灌着中药味儿。
任她爱搭不理,他总会想办法把东西喂到她肚子里去。
现在的陈靖安耐心十足,每每都是哄骗她为了养好身子。
南栀一开始还觉得他堂堂正正七尺男子汉在家做煮夫憋屈,日子久了也就顾不得他那男性自尊心了。反正他一贯没脸没皮,说什么都是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南栀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修炼出来这么好的脾气…
有一天南栀提前下课,早一些进门到家,这少爷煮了一锅排骨汤,把自己的贵手烫出了水泡。
南栀进门时他正抬着自己的手轻吹,恨不得放到她眼前去。南栀气急败坏还不能放任他不管,只得跑到对街药店给他买来消毒水包扎。
这一来陈靖安可高兴的不得了,一兴奋跑到厨房盛汤直接弄翻了砂锅,热滚滚的排骨汤又倒在了自己腿上,一阵鬼哭狼嚎。
南栀闻声跑过去,大少爷坐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求助…
真是无可奈何,南栀叹了一口气撑着手臂把人搀扶起来,俩人一路从厨房走到客厅,难得的肢体接触。
把陈靖安安置到沙发上,南栀席地而坐,在身边轻轻托起他的小腿继续消毒包扎工作。
一抬头正看见大少爷咧着嘴痴情傻笑,南栀怀疑他是故意把汤弄洒,可是她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继续轻抚着上药消毒。
她那双小手嫩嫩滑滑的,抚在自己腿上的药膏凉爽舒适,陈靖安顿时觉得自己这点皮肉之苦受的值得。
自打来到爱丁堡住下南栀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不对,应该是在很久之前,就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看了…
是有多久没瞧见她低眉顺眼这个可人疼的小样儿了,陈靖安真是想的心慌慌。
南栀包扎完抬头,陈靖安正哈着腰,一张俊脸正对自己,南栀呼吸一窒,忙侧过自己慌张的小脸儿。
俩人太久都没有过亲密接触了,一瞬间的不适应。
陈靖安闷头暗笑起来,南栀的耳垂染上了一抹羞红,到底是个小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不禁逗。
他今天表现的异常兴奋,南栀把厨房收拾完出来就听他嚷嚷着要出去吃大餐。
反正现在是锅毁菜洒,在家也是吃不成这顿饭了,南栀想了下就没拒绝他,洗了把脸拎包和他一块出门了。
俩人到爱丁堡来,这还是第一次出去吃饭。要是在从前,到了一个新地方,陈靖安肯定要带着她四处转转品尝一些当地美食,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小南栀不给他知错就改的机会。
所以南栀今天答应出来,陈靖安一路上都喋喋不休,和她强烈安利着街后那家餐厅,“那家店真的特别正宗,环境和服务都非常好。”
南栀听他的絮叨有些烦,眉头挑起,冷声质问,“你怎么知道?”
他以前是军人身份出不了国,更不要说横跨太平洋的爱丁堡,就是紧挨着的朝鲜都不行。
陈靖安一时语塞,笑着挠了下头,实话实说,“读大学的时候来过,”
说完意识到不对劲儿,立马起誓,“和陆瑾辰一起来的,撒谎天打雷劈!”
好巧不巧,爱丁堡阴雨连连,正响起一声闷雷。
南栀哼笑了一声,“你还是别当着我的面起誓,我怕受牵连。”
陈靖安暗骂一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陈靖安对天发誓,要是和别的小姑娘来过这天打雷劈!”
南栀彻底被他幼稚的行为打败,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我信了,别说了。”
天空没再响雷,陈靖安长吁一口气,扬起下巴自信飞扬。
这些日子他的寸头续长了一点儿,但是并不杂乱无章。微微搭在额前的碎发颇有少年的风姿,很是好看…
南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陈靖安抓住,“怎么?心动?”
被抓包的南栀有些害羞,冷哼一声,避开视线欲盖弥彰。
陈靖安在她眼前横晃得意洋洋…
餐厅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俩人在细雨中漫步调笑,东方的面孔时而会引人侧目。
哦…因为俩人都特别的好看。
不是外国人没见过好看的中国人,只是这一对颇为养眼,让人忍不住多瞧上那么几眼。
人嘛,总是对美好的事物更为向往。
俩人走了半个来小时才到餐厅,南栀累的直皱眉,怪他不早把距离说清楚好打车过来。敢情他每天在家闲着无所事事,她天天都要上学辛苦跋涉的好不好!
南栀在心里埋怨着眼前人,随着他的脚步进去。这家餐厅氛围感异常浓郁,满满的粉红色泡泡,四处都洋溢着恋爱的气息。
她脑回路清奇,视线扫过大厅墙壁上整面爱心,“你和陆瑾辰来这吃饭是谈情说爱么?”
“……”
陈靖安略微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哑口无言。
这么浪漫的氛围,也就她能说出这么破坏气氛的扫兴话,“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带你来约会的?”
他凑过去揽住姑娘的腰,这些日子被他养的上了点肉,摸着很是舒服,要是晚上也让这么搂着就好了…
要是…还能再干点别的,就更好了!
他暧昧不明的在南栀腰间捏了一把,低声落在她耳边,“来和你谈情说爱~”
南栀掐住他的手背,冷冰冰的,“放开。”
好不容易得手,陈靖安哪是那么听话的人,搂着她直接入了座。
如陈靖安所言,这家的环境和服务都是一流,浪漫主义色彩充斥着整家餐厅。环顾四周,来用餐的也都是坠入爱河正处于情投意合阶段的一对对小情侣。
他和陆瑾辰来这吃饭?
要不是陈靖安曾经身体力行的向她证明了自己的直男属性,南栀不免要质疑他性取向的特殊性…
服务员拿过镶着金边儿的菜谱摆到两人面前,陈靖安斯文儒雅的用他独特的伦敦腔点餐,出口流畅随和音调韵味十足,他自有他最吸引人的魅力所在。
点完餐服务员双手置于身前鞠躬取回菜谱,陈靖安冲南栀闪了一下桃花眸,“都是特色,你绝对喜欢。”
他扬了一下下巴,左眼轻眨,最近的陈靖安总是企图用自己的美色来诱惑南栀…
南栀轻轻叹气,泼他冷水,“陈靖安,咱俩结婚两年了,你这张脸对我来说早就没有新鲜感了。”
摆事实讲道理,确实是年头不短了,新鲜感什么的,的确是不复存在。
“……”
陈靖安咋舌,“啧,”
皱起眉头,“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识情通趣儿那?”
“很简单啊,以前都是装的。”
南栀不咸不淡的回他,态度坦诚真切,一点儿不掺假。
陈靖安撇嘴,颇有捶胸顿足的悔恨架势,“唉…道阻且长啊…”
“什么?”
南栀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出来。
陈靖安笑了下,起开红酒给她倒了一点儿,“漫漫追妻路呗。”
南栀没应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味道不错。”
“嗯,他家的酒都是纯酿。”
陈靖安开始找话科普,“放在地下酒窖储藏,历久弥香。”
南栀耷拉着眼皮爱搭不理…
菜品陆续端上来,南栀细细品尝,确实是符合胃口的味道。别的不论,陈靖安对她的细心确实是无可挑剔。
酒足饭饱,南栀很是满足,倚在座位上勾起酒杯细细品酒,难得雅兴一次。
陈靖安打了个响指,叫服务员过来把酒打包好再结账。
服务员笑容甜美,耐心的讲解结账规则,情侣二人接吻超过一分钟可以打对折。
lovekiss?
南栀是疯了才会和他接吻…
她拿过账单,“……”
足足够她一个月的生活费,立即把视线转到陈靖安脸上,他勾起唇角大言不惭,“我没有工作也没有生活费,没得闲钱,家里钱不是都在你手里么?”
“……”
敢情说带她来吃饭就是个字面意思?
那他还点这么贵的!
南栀捏了捏自己的钱包,满面愁容,着实是肉疼。
她气的牙痒痒,把钱包打开开始忍痛数钱,陈靖安趁她不注意一个健步越过服务员蹲到她面前扣住了钱包,另一只手已经揽住了她的后颈,‘lovekiss’正式开始…
南栀被他紧紧扣着手中动弹不得,彼此的气息融进了鼻腔。
他就是故意的!
“……”
南栀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吻技一如既往的精湛。
一分钟计时结束,陈靖安意犹未尽的放开她的软唇。南栀面红耳赤,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埋住了小脑袋。
陈靖安从她手中抽出一半的纸币,抬手递给服务员,又拿了一张当作小费放到服务员兜里。
夫妻俩在众人羡慕的注视下接吻亲密接触,南栀又羞又气,浑身哆嗦着发抖。
服务员开始向俩人介绍第二项福利活动,手指着那面爱心墙壁,合影留念写祝福便签可以返还一百欧。
压根没过问南栀的意见,搂着她直接站到了墙壁前,服务员过来拍照,快门摁动的瞬间陈靖安头一歪亲在了南栀泛红的脸蛋上…
啊!
南栀一脸惊恐,陈靖安奸计得逞般坏笑。
这张照片,很有特色。
照片当即打印出来,背面空白处让他们留下便签,可以是对自己的期盼也可以是对别人的祝福。
陈靖安笑嘻嘻的接过,大笔一挥:‘陈靖安与孙南栀长长久久。’
又俗又土…
南栀皱眉嫌弃,在下面落下娟秀的字迹:‘ik
ow
otwhatcou
seothe
smaytake,butfo
me,givemelibe
tyo
givemedeath.’
今天课上学的一句话,她随笔写下来。他们文学人,只讲浪漫与自由。
陈靖安读了一遍,撇撇嘴,俩人都看不上彼此的留言…
这些奇怪的仪式终于结束,南栀又收回来两张纸币,小心翼翼的塞进钱包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她真是受够了餐厅里一众人看戏的目光!
陈靖安不以为然,插着兜道歉,“不好意思啊南栀,这能省出来好几顿饭钱呢,我也是心疼钱,对不起了。”
南栀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没看出他有半分的歉意!
陈靖安得寸进尺,凑到她跟前,笑嘻嘻的提要求,“咱俩去买点排骨吧,明天做着吃,这离菜市场近,来都来了。”
“……”
话说着他也不管南栀答不答应,搂住细腰就往菜市场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只是善于装模作样而已。
南栀拗不过他,最后气哄哄的掐了他一把,厉声轻吼,“去市场行,你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陈靖安扺掌闷笑,“行,没问题,保证不动手动脚。”
手掌扣着她的腰又紧了几分…
市场一片人间烟火气息,陈靖安边买菜边讨价还价,加根黄瓜带把青葱,乐此不疲。
这种地方,别说陈靖安从前没来过,就是南栀也不曾踏入。
估摸着是钱不够花,市场里的菜比超市便宜,陈靖安才寻了这么个地方出来。
南栀就站在一边听他用纯正的英音和人家砍价,自己负责结算菜钱,颇有女财主的气质,她自己都忍不住抿嘴偷笑起来。
陈靖安估计是想借机花她的钱多买点菜,俩人绕了大半个市场他都不说停,继续采购!
忽而遇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南栀皱起眉头,来人趾高气昂的,恨不得叫出来,“呦!这不是妹妹和妹夫么?”
殷裳在话语间抹不去的讥讽,她扫了一眼大包小裹的陈靖安,“听说这妹夫转了业,现在是全职家庭煮夫了?”
南栀听着气不打一处来,替陈靖安憋屈,上前走了半步,扬起小下巴,“我老公心疼我,家务活一点儿不让我沾,表姐不会是嫉妒吧?”
陈靖安在后头也不出声,就由着他的小妻子替他打抱不平,他乐在其中。
殷裳露出满脸鄙夷,哼笑一声,“这妹夫转了业是脱了俗喽,以前哪来过这样的地方啊…”
南栀皮笑肉不笑,扫了一圈她手上的袋子反问回去,“表姐不也是在这转悠买菜么?”
殷裳一时哑言,她在这的日子确实是不太好过…
她气不过,言语不逊攻击陈靖安,“我听说妹夫是作风问题出来的,那时候还以为你们夫妻感情好,原来是有心上人啊。”
靠…
这个无脑的大胸女人!
陈靖安舔了下唇角上前,痞气十足,“表姐这话有歧义,我们夫妻就是感情好。”
他搂过南栀的肩膀,“主要我这人优秀,老有那不要脸的女人凑上来套近乎,这不大家口中传闻那个也是,和表姐一样儿,惹得外界误会了。”
一语双关。
“……”
殷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的腮帮子直抖。
陈靖安弯身把地下的菜兜子拎在手里,语气平和,“再说了,这过日子不就是这样柴米油盐么?难不成要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
南栀:“……”
她怀疑陈靖安这话是在内涵她。
陈靖安话说完也不顾殷裳的怒意,冲着南栀温和笑道,“咱们回家吧,回去我还得给你煎药呢。”
南栀极度配合,笑嗔着,“那好叭,”
气不死殷裳也要恶心死她,南栀学着她惯有的腔调,“表姐我们先回家了,他就这样儿,见不得别人说我一句不好~”
“……”
然后夫妻双双往外走,经过殷裳时陈靖安还恶心兮兮的在南栀耳边叫了声,“宝贝儿…”
鸡皮疙瘩瞬间横飞。
他们夫妻,在这一点上倒是出奇的默契。
出了市场南栀微微挣扎想陈靖安松手放开自己,他不干,借题发挥,“你怎么知道殷裳没在后头跟着咱俩?”
“……”
南栀哑言,继续配合他做戏。
陈靖安高兴的都要找不到北了,搂着自己媳妇儿委屈发言,“这回殷裳也看不上我了,我没了二代头衔谁都看不上我了,我只有你了…”
南栀有证据表明陈靖安绿茶属性是从殷裳那儿学来的,出言怼他,“所以我为什么要收破烂啊?”
陈靖安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委屈巴巴,拇指在她腰间轻蹭,“我才不是破烂…”
南栀垂头偷笑,陈靖安侧目正巧抓到她露出的小梨涡,一抹甜腻在心间化开。
二十六章
大概是被殷裳伤到了自尊心,陈靖安开始走出家门找工作了。说出来都要笑掉南栀的大牙,他被一家学校的孔子学院聘用做临时的中文老师。
讲什么呢?
南栀都怕他讲讲课顺嘴跟人家学生飙起脏话来…
陈靖安说这个工作时间自在,不耽误回家做饭。
“……”
南栀苦口婆心劝解,“我们可以在外面吃,不用非得自己做。”
陈靖安不乐意,言简意赅,“不健康。”
南栀无可奈何。
以他的资质水平,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不该为了陪着她拘泥于此…
南栀替他憋屈,从他转业到爱丁堡来,南栀就一直替他憋屈,堵胸口窝里了,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也就是这几天,南栀在学校图书馆上网查资料,网页弹出了一条广告,说是当地一家医学院在招生,南栀二话没说手比脑子还快,直接点进网页,上去就给陈靖安报了名。
反正当时自己不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递交了申请表么?
她也给他来个先斩后奏。
报名需要身份信息,南栀对陈靖安的个人信息不甚了解,转手发微信过去询问。
陈靖安对南栀有问必答,哪里顾得上多心去想她要干嘛,心思完全沉浸在南栀主动给他发消息的喜悦之中了。
南栀完成了在线报名之后给他发消息:‘你不怕我是骗子?’
她不是为了调侃他,她是真的觉得这样有安全隐患。
陈靖安乐呵呵,快速回她,‘你拿我身份信息去裸贷都行。’
都是什么莫名其妙,他知道的还不少,还裸贷…
南栀懒得回他,继续学习。
当天下午天降暴雨,陈靖安心思都在南栀身上,下了课直接打车到她学校门口,冒雨等媳妇儿放学。
下雨天出租车的需求量翻倍,他担心南栀出了门打不到车挨雨淋,一边等她一边盯着来往的出租车,确保她一出校门就有车可坐。
南栀撑伞跑出来的时候陈靖安被雨浇的浑身湿透,护着她上了最近的一辆车,落汤鸡一般。
“你是有毛病么?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回家?”
南栀的第一反应是责备他,在看到同出的同学因为打车而困扰时意识到了他的良苦用心…
陈靖安连打了两个喷嚏,南栀一边骂他傻一边脱了自己外套给他擦头发。
他是真有点那个什么大病,乐呵呵的对着南栀抿嘴笑。
南栀心底发酸不再看他,陈靖安就是故意的,让她愧疚,让她心疼自己。
陈靖安在车上给南栀点了外卖,没皮没脸的和她搭话,“回家正好就能到,还能吃个热乎饭,今天下班着急直接过来了,就没做饭。”
南栀闪了下眸子,“哦。”
她以为陈靖安下一句会说,‘姐姐不会生气吧?’
男版绿茶这一套,他学的可谓是炉火纯青…
俩人到家外卖正好送到,时间管理大师陈靖安,分毫不差。
他挑了中餐馆点的热汤面条,阴雨天暖身暖胃。
南栀把他推进浴室叫他冲热水澡,淋了那么久的雨,要是病了又要借机骗取同情心占她的便宜。她思揣着不能叫他得逞,快步到厨房给他煮起姜汤来。
陈靖安从浴室出来,毛巾盖在头顶胡乱的擦拭。南栀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他走过去靠近,吸了下鼻子,“哇,好香…”
夸张的了不得。
南栀瞪了他一眼,有水珠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来,又应该又清爽…
南栀不自然的避开视线,把姜汤盛出来塞到他手里,不耐烦,“喝了,别病了赖在我头上。”
陈靖安接过一饮而尽,舔了一圈嘴角,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继续调笑,“手艺不错。”
“……”
南栀白了他一眼,出言不逊,“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舔狗?”
陈靖安闷笑,扬起下巴一脸骄傲,“我知道啊,我还特意在网上查了舔狗攻略呢。”
“……”
南栀彻底无话可说,他那一脸骄傲的模样,好像是得了诺贝尔奖。
“怎么样?你们这年轻人的词汇我理解的透彻吧?”
“……”
话说着陈靖安拉住她的手往客厅带,继续嘟囔,“快吃面吧,一会儿坨了就不好吃了。”
她盯着他不安分的手掌叹气,共处一个屋檐下,他总是这样不经意的动手动脚。
她不计较吧,就这样被占便宜。她要是计较,他就会正义凛然的看着她,不是吧?这样你也介意?是不是太小心眼儿了?
南栀被他拉着坐下,陈靖安献殷勤的给他开餐盒,她看了他一眼,继续言语攻击,“那你知不知道,网上还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陈靖安皱起眉头不满她的说辞,把筷子拆开递到她手里,“不会,我有结婚证儿。”
“……”
这一局,强词夺理完胜!
南栀不再和他搭话,埋头吸起面条细嚼,这家店颇有老北城的风味,在国外吃上这么一口,整个人瞬间暖了起来。
晚上南栀学习,陈靖安熬药,一切都一如往常般平静祥和。
结果陈靖安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流鼻涕…
十分钟后,南栀叹气,从抽屉里拿出感冒药扔给他,言简意赅,“吃了。”
陈靖安在火炉边儿被熏得双颊通红,抬头看她,眼神越发迷离…
南栀暗叹不妙,过去伸手覆在他额头之上,滚烫滚烫的。
两年多来,还是头一次见他生病…
“别熬了,把药吃了,上床歇着。”
南栀命令式的关心,有陈靖安当年的风范,她看了眼窗外的瓢泼大雨,继续嘟囔,“明天雨停了带你去医院。”
陈靖安拉上她的手,他的掌心又干又热,南栀给他借力从椅子上把人扶起来,把他的胳膊环在自己后颈撑着他的重量架到了床上。
南栀又弯身从床头柜翻腾出来退烧药,倒热水给他顺下去。陈靖安借着生病耍赖,从背后抱着她不让人动,南栀抓着他的手臂轻哄,“你别闹,我去把感冒药和消炎药拿过来,过几分钟吃。”
末了她承诺一句,“我不走。”
“哦。”
陈靖安答应的痛快,手臂转而缩紧,“不行。”
生了病了还这么霸道不讲理…
南栀叹气,无可奈何,“你听话行不行?”
陈靖安不依不饶,声音含糊,“不用吃,你多喂我点儿热水就好了…”
他手臂一搭力,南栀被他带的躺到了床上,他把人往怀里使劲裹住,迷迷糊糊的嘟囔,“不喝水给摸也能好…”
“……”
真是…臭流氓!
南栀想伸手拧他,一时没忍下心,轻声哄骗,“你先松开我,一会儿吃了药让你…抱…”
她实在比不过他说话露骨,那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靖安松了松手臂,下一秒立马缩紧,孩子气的,“不行,你骗我。”
“……”
南栀泄气,肩膀耷拉下来,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陈靖安作出妥协嘟囔了一句,“先给摸一下就放开你。”
“……”
都神志不清了还有这心思,南栀不得不佩服。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陈靖安的大爪子就自带雷达探了进去,轻捏了一把,心满意足…
南栀抓着他的手臂从衣服里硬拽出来,陈靖安又逮着她的手细细摩挲,“再给亲一下呗。”
“滚!”
南栀气急,直接给了他一脚,猛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她站起来,气的在原地跺脚,面红耳赤,陈靖安窝在被褥里面若桃花,眯着眼一副意犹未尽的架势…
臭流氓!
南栀怒瞪了他好几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起来是要干什么的,她气哄哄的走到火炉旁把火灭下,感冒药消炎药拿到手里又回了床边。
这次她学聪明了,没坐下,站着把手伸过去,“喏,把这俩吃了。”
陈靖安微微抬眼,小姑娘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他弯眉笑了一下,从她手中接过药片,水都没喝直接吞了下去。
南栀皱起眉头,咂了咂嘴,替他觉得药苦。她拿起水杯来,也忘了不能坐这个事儿,顺势图方便坐到他身边托着脑袋喂了两口。
“哎!”
水还没喝完,南栀又被拉到了那个滚烫的怀抱里…
他动作迅速,掀开衣角精准覆了上去。
“陈靖安!”
南栀羞得不行,大声嚷他。
他哑着嗓子,没皮没脸的讲道理,“你答应我的。”
“……”
他的掌心粗糙干热,南栀脸红心跳起来。从前俩人同床共枕的时候陈靖安就喜欢这么抱着她抚,现在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的亲密接触了…
南栀面红耳赤,抓着他的手臂用指甲轻掐,他跟不知道疼似的,丝毫不影响手感。
这一晚上南栀都动弹不得,他高烧不退,搂着她的那条手臂跟灌了铅石一样沉重,她几度觉得自己喘不过来气…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陈靖安烧也退了大半,南栀还是放心不下,和学校请了一天假。
天亮雨停,南栀拉着人给带到了医院,是重感冒,给开了两片药叫在家休养几天。
南栀盯着账单皱起眉,陈靖安鼻音浓重,倚在她身上低语,“国外医院都这样。”
“……”
南栀把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掌拨开,语气不畅,“你是流氓么?”
“摸自己媳妇儿不算流氓。”他的手重新搭到她腿上,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呢喃,“这顶多算是夫妻情/趣。”
“……”
陈靖安看起来生龙活虎,对比起来南栀的黑眼圈更像是久病不医。她陪他吃了午饭,确定不再发烧就让他留在家里睡觉,自己要赶去学校上课。
“不是都请假了么?”
陈靖安耍赖皮不想让她走。
南栀耐心不足但是解释认真,“是请了假,但是还是去上的好。”
“哦。”
南栀哄他,“回来给你带欧包。”
陈靖安不怀好意的勾了下嘴角,一下把人拉到了自己腿上亲了口脸颊,“回来给抱。”
意有所指…
昨晚的场景浮上心头,南栀红了脸,皱起眉头打他手背,“赶紧滚啊你!”
陈靖安偷笑着不放人,“听到没?”
他又要掀衣角,声音威胁着,“嗯?”
南栀无地自容,不情不愿回了一声,“听到了…”
陈靖安这才松开人,南栀百米速度逃跑,他在后头大嚷,“好!晚上见!”
南栀充耳不闻,野兔子似的疯跑…
陈靖安这次真的是重感冒,一个劲儿的流鼻涕,一天用了大半卷手指,头脑昏沉,吃了药窝在床上睡觉,没有搂着媳妇儿时候感觉好。
借着生病,陈靖安连续两天晚上都有美人在怀,实话实说…憋着的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
不过现在能搂着睡就是进步了,得慢慢来,把她气着了就一切前功尽弃了。
这些天他就在家养病,南栀不准他再做饭,他就无所事事的睡觉打游戏,活脱脱废人一个…
正打着游戏呢,收到一条短信通知,陈靖安皱着眉点进去看,他这人也就在南栀身上能有点耐心,其余时候还是那副鬼样子。
一家医学院的笔试通知,陈靖安一时惊愕,忽而想到南栀前几天跟他要过身份信息反应过来,给她打电话过去。
南栀对他缠人的状态熟视无睹,直接摁断了电话,别在学习时间打扰我!
陈靖安对此习以为常,估摸着她下课时间往学校那边溜达。
南栀今天学习结束的晚一些,出来时天都黑了,远远望着有星点的火光,仔细一瞅是一个人,吓她一哆嗦。
陈靖安…
见他出来陈靖安掐灭了烟头,站起身大力挥手,跟她打招呼,“南栀!”
“……”
南栀不想说话,他已经跑到了身边,柔声询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她扫了一眼他的身体状态,还可以,不答反问,“你几点过来的?”
陈靖安接过她的书包,“下午那会儿。”
她继续追问,“吃饭了么?”
陈靖安闪了下眸,“没…”
“……”
他拉起她的手碎碎念,“想着你还是平时的时间,想一起吃来着。”
“哦,”
南栀不接话茬,指了下对面的超市,“你去买点吃的,我在这等你。”
陈靖安展齿一笑,“好,你有想吃的么?”
他眼神询问着,“我给你带点儿?”
南栀轻轻摇头,“没有。”
陈靖安点了下头往对街跑去,南栀在马路对面等他。
这条路不算繁华,四下望去就这么一家超市在。南栀在路灯下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翻看,把周念禾删掉以后的朋友圈还真是和谐安宁。
一阵刺鼻的烟酒气扑过来,三五成群的社会青年迎面走过,南栀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抬头张望对面的陈靖安何时能出来…
“hey,beauty?”
一个黑人操着方言和她搭话,南栀假装听不见,要往对面走。
几个人站在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往东往西,劣声大笑,她被醉鬼给缠上了…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一声熟悉的骂音传来,“艹!”
南栀越过人群看过去,陈靖安给了一个黑人好大一拳头,几个人闻声扑过去,陈靖安大打出手,被撂倒在地。
“跑!南栀!快跑!”
他被健壮的黑人摁在地上踩着脸,咧嘴冲着南栀大叫,南栀早在黑人拥过去时就拨号报了警,此时看见陈靖安被打,她在心里慌乱起来。
“跑回家!别管我!”
他大声嚷嚷,颇有侠气之风。路灯下男人鼻青脸肿的,南栀并不觉得狼狈,只觉得心疼。
南栀强装镇定,对着一众流氓大喊,“i''veal
eadycalledthepolice,letgoofmyhusba
d.”
她叫他们放开他的丈夫。
都是些小混混,谁都不想闹事,听南栀这么一说全都骂骂咧咧的松了手,南栀忙跑上去扶陈靖安,声音轻颤着,“能走不?我叫车,咱们去医院…”
陈靖安把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嗤笑,“媳妇儿,警察来了。”
“……”
随后俩人被带到警察局做调查,那几个醉鬼也被抓了过去,陈靖安站着单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逻辑清晰的复述事情经过。
他那副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打人的…
南栀全程眉头紧皱,她担心陈靖安的伤势,额角的伤触目惊心,南栀都怕他说说话会体力不支晕过去。
她也生气,气他鲁莽逞能。
好不容易做完调查,南栀拉着人直接去了医院,又是包扎又是拍片子,怪他行事鲁莽,言语间尽是担忧。
陈靖安不以为意,和她大讲特讲,其实是宽解南栀,不想她跟着担心。
他话越多南栀越心烦,俩人往楼上走,陈靖安跟在她后头嘟囔,“这帮外国佬还挺厉害。”
南栀不理睬,冷着脸进家门。
陈靖安故作轻松的逗她,“你看吧,要不是你的husba
d生病,肯定都给他们撂趴下。”
南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圈红着,陈靖安立即噤了声,她叫他,“你过来,我看看伤口。”
陈靖安听从,走到南栀身边弓下腰,乖乖的给她看伤口。
脸上有拳头印儿,眼眶也是青的,他们还踢了他的肚子,明明前几天感冒还没好利索,又添了新伤,他怎么和她在一块这么倒霉啊…
陈靖安看着南栀流露出来的神伤心疼,小声的安慰她,“你别生气了,我没事儿…”
他拍了拍腹部的伤口,“要是在以前…唔…”
这都不算伤。
这话含在了嘴里被南栀给堵回去了。
陈靖安丝毫不受身体影响,俩人滚到沙发上干那事儿,他比谁都熟练…
晚上懒懒的搂着人,黑夜里嘴角咧到了耳根,南栀轻踢了一下,有气无力的低喃,“你去吃个面包。”
都被吃干抹净了还惦记着他没吃饭,真是个好媳妇儿…
二十七章
一个晚上陈靖安折腾了好几次才算罢休,早晨起来俩人大脑都有点当机,陈靖安闭眼缓了好一阵儿才捋明白昨天的来龙去脉。
起因是那条医学院的笔试短信。
他从床上爬起来,南栀呓语了一声,往温暖的地方靠去。陈靖安盯着她暗自发笑,没忍住弯身对着小嘴亲了一口。
南栀被憋醒,抬手揉眼睛,睡眼惺忪,“几点了?”
声音又软又哑,陈靖安听得抿嘴笑出了声,“七点。”
南栀撑着身子坐起来,长发凌乱蓬松,红唇微微肿起,动一下就腰酸背痛,她皱起眉轻嗔,“都怪你…”
“嗯。”
陈靖安回的坦荡,捏了下她的脸,“是怪我。”
“……”
南栀拍他手背,怪他行为恶劣。
陈靖安顺势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给她轻轻揉腰,“昨天有个医学院给我发短信让我去考试,怎么回事儿?”
南栀半睡半醒着,喃喃细语,“我不想养活一个废人…”
脖颈处传来刺痛,南栀被他咬了一口,人也被从温暖的怀里放了下来,义正言辞,“不想养也得养。”
“……”
南栀晃了晃头清醒一点,抬眸看他,“这个学校挺好的,你之前也学过,就试试呗。”
她小嘴一开一合仰着头劝解他,陈靖安总觉得不切真实,对于她说的话也没听进心里多少。
“你听我说话了么?”
南栀反问,隐隐怒意浮上眉尖。
陈靖安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你不起来洗漱上学?”
他在逃避话题,显然陈靖安对这个事表现的过于抵触。
南栀掀开被子露出一双美/腿,慢悠悠的下床。她想起陈靖安之前说自己对大哥的事儿有疙瘩,所以不愿意和她提周念禾…
他不愿意谈论学医的事儿,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那一年…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了。
南栀对着镜子刷牙,泡沫堆了一嘴,锁骨处露着被他磨咬过的痕迹…
她洗完漱出来陈靖安刚好煎完鸡蛋,热腾腾的摆在餐桌上,他又打了两片面包,配着果酱吃。
南栀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开导这个有阴影的男人,完全忽视了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想到什么猛然抬头,正对上那一抹坏笑。
“你干嘛?”
南栀顷刻皱起眉头,陈靖安这眼神仿佛是在探寻猎物。
陈靖安眉目藏笑,“我在想今天给你弄个对称的。”
他盯上她的锁骨,她睡衣的领口大一些,隐隐约约露着他的痕迹,叫人浮想联翩…
南栀立马意会,用手遮住,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面包。
对着他玩味的视线,南栀忽而想起自己原本是有话要说。
都怪他!总是打断!
她吞了一口鸡蛋,一本正经的叫他,“陈靖安。”
“嗯?”
他悦声的应着,声音中透着前所未有的舒爽。
“去参加考试吧,你现在也转业了,干点自己喜欢的事不是挺好的么。”
她神情认真,一板一眼,又可爱又诱惑。
陈靖安噗嗤一笑,语气轻佻,“我喜欢干/你。”
“……”
南栀羞红脸颊,咬牙切齿,“你脑子里是没别的事了么?”
其实知道,这人就是在逃避。
“嗯。”
他扬起下巴神采飞扬,对于此异常骄傲,“主要我还贼擅长。”
“……”
南栀气急伸手打他,被他牵住,“宝贝儿,再磨蹭一会儿上学迟到了。”
南栀这才意识到时间问题,怎么过的这么快…
陈靖安起身去衣柜里给她拿衣服,等她吃完伺候着她更衣,由于昨晚行为恶劣,陈靖安特意递了支口红给她补上。
拿口红遮着点儿,要不太魅惑…
这样的小南栀,他可得在家藏好喽。
南栀拾掇完匆忙出门,陈靖安不急不缓的跟在后头。
跑了几步南栀回头问他,“你跟过来干嘛?”
他自然的拉上她的手,“送你上学啊。”
南栀瞧了一眼他满脸的伤,“你伤口好点儿没?今天记得再去医院换换药。”
陈靖安撇嘴故作嫌弃,“亏你还惦记着,我还以为你瞎呢。”
南栀踩了他一脚,话题绕回来,“陈靖安,为什么不想去考试?”
“……”
这次轮到陈靖安哑口无言,这个话茬是过不去了。
他皱起眉想了个由头搪塞她,“我一把年纪了,等学成毕业都多大岁数了。”
“那又怎么了?”
南栀不满的嘟囔,“你也没有养家的压力…”
不想去,什么都能成为借口。
陈靖安挑眉,“不是你说不养废物的时候了?”
“你要是考上了,我养你就是了。”
陈靖安扺掌大笑,“我媳妇儿就是不一样!”
“我说真的。”
“我知道。”
陈靖安把南栀送到教学楼门口才离开,昨儿刚得罪了那几个小流氓,他怕南栀被报复,所以一早跟着过来。
送走南栀陈靖安到医院包了下伤口,然后无所事事的闲逛。爱丁堡的城市文化底蕴深厚,总给人一种历史沉淀感,他被南栀这个文学人耳濡目染,倒还挺喜欢这种氛围。
南栀就没他这么大的雅兴了,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说服陈靖安继续学医的问题。她是真的绞尽脑汁,考研那会儿都没这么努力过…
她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南栀这般思索着点开电脑,准备搜索一部关于梦想的电影,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由此引题。
网页中关于梦想的电影第一个弹出来的就是印度电影《摔跤吧爸爸》,评分九点儿多,南栀扫了一眼故事梗概,点击下载。
正想着再多找几个,就被老师叫过去探讨起哲学问题。于是等到放学时间,南栀电脑上也就只有这一部电影,不过足够了。
陈靖安依旧在校门口等自己媳妇儿放学,俊朗的东方面孔惹人注目,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这对中国夫妻,女人温润如水,男人俊逸帅气。
南栀今天格外热情,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为的就是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俩人结伴而行,南栀不再像早上一样强硬的灌输想法,她打算一步一步来,慢慢瓦解他在心中建立起来的铜墙壁垒…
家里厨房闷着他做好的饭菜,南栀毫不吝啬夸奖,璨眸闪着喜悦之光,“陈靖安,我发现你比之前对我好了。”
陈靖安端着饭碗塞到她手里,不甚满意,“我之前对你不好?”
南栀笑眯眯的摇头,“是更好了。”
她态度诚恳,绝不掺假。
陈靖安冷哼一声,嘴角隐隐翘起,南栀啊,有的是本事把人哄乐。
小姑娘把投影打开,这还是陈靖安刚到爱丁堡时在二手市场淘来的物件,南栀当时和他闹别扭,自然不会和他坐在一块看这个东西,时间一长就搁置了。
陈靖安有些好奇的抬眸看她,南栀脑袋一歪,鬼灵精怪的,“看个电影怎么样?”
陈靖安哼笑起来,毫不留情的指控,“孙南栀,你的心思昭然若揭了。”
南栀才不会理会他的不解风情,电影播放起来,俩人一边吃一边看。
有一句台词,“f
ombi
thtodeath,you
lifeisaw
estli
gmatch.”
南栀咽下米饭出声翻译,“从出生到死亡,你的人生就是场摔跤赛。”
陈靖安拧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觑她,“我听的懂。”
南栀不以为然,耸了下肩,“我知道啊。”
“……”
吃完饭陈靖安要去洗碗,南栀摁着他的手臂不让人动,“看完再洗。”
陈靖安无可奈何,这孩子天生逆骨,又轴又倔。他能怎么办?自己娶进门的,还不是得宠着。
“whe
you
hea
tisfulloffea
,patyou
back,fi
dthecou
age,youwillgetbette
!”
南栀继续进行文化输出,语调夸张表情丰富,陈靖安顿时起了邪念。
南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正面迎战吧,这正是你生来的目的!”
孩子好像有那什么大病一样…
电影结束,女儿吉塔最终赢来了成为榜样,激励千千万万女性的机会。
南栀拍了下陈靖安的肩膀,“怎么样!有没有热血沸腾!”
陈靖安玩味的坏笑,俯到她耳边,“你给我看这个…是要和我生个孩子?”
电影讲的是培养子女完成梦想的故事。
他坐直身子故作思考,“这个点子确实不错,还能像电影里一样延续我的梦想。”
“……”
南栀是让他学习电影里的精神!
这都能别想歪了…
她抬手打他,嗔怪着,“你想什么呢!”
陈靖安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实践出真知,宝贝儿…”
话音未落,南栀已经被他拦腰抱了起来,大步迈进了卧室。
南栀为了说服他也是豁出去了,甘心出卖色相满足他的需求,好叫他对自己言听计从…
这一通下来又是两个来小时,累的南栀气儿都喘不匀,还抓着他的手臂软绵绵的说教,“就去试一试吧,反正现在有时间有精力,万一通过了考试,就去读呗,也就七八年的时间。”
陈靖安嗤笑,轻咬她指尖,“七八年我可要四十了。”
南栀反驳,“顶多三十七…岁半…”
陈靖安把人抱起来送进了浴室,自己站在边上简单冲了一下,到厨房把饭碗洗出来。
南栀泄气,肩膀耷拉着从浴室走出来,正琢磨着准备来硬的和他赌气,逼迫他去考试,结果思绪被视线所及之处打乱。
一摞医学书正摆在俩人的床头柜上,亏她刚刚被摁在这旁边折腾…
也是真瞎啊!
南栀过去翻阅,合着这货学习资料都买好了,这算不算骗pao?能不能起诉他?
她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刚刚被弄的实在太亏了…
陈靖安洗碗回来就看她站在床头柜前表情纠结,他凑过去搂住腰,“是你自己理解有误。”
“……”
仔细想想,今天回家陈靖安似乎没有说一句拒绝的话,是她自己沉浸在他不愿同意的思维框架里了。
南栀更气了!
用指甲掐他放在腰间的手,扔了一本书到他脸上,“学习啊!”
陈靖安摸了下被书本砸红的鼻梁,勾唇浅笑,拉住她的软指,“你陪我。”
南栀一扬眉,“好啊,谁先睡觉谁小狗!”
“……”
陈靖安失笑,他俩今晚这是注要定有一个小狗了?
他拉着南栀带到书桌旁坐下,一人一半,加了个凳子,各研究各的。
这叫…同桌?
陈靖安盯着那几本医学材料发笑,他是排斥这个事儿来着。可早上回家的路上就碰见一个书店,他鬼使神差的钻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就多了这么一摞书。
鬼知道他当时想了什么…
不过这都不重要,听自己媳妇儿的准没错。
俩人点灯熬油刻苦学习,奈何南栀先前被他折腾的狠,累的凶,手肘拄着下巴打盹儿。陈靖安心疼她,抱着人上床,主动承认,“我是小狗儿,汪汪。”
南栀靠在他胸膛上勾唇甜笑,轻轻点头,喃喃细语,“嗯,你是小狗。”
这般孩子气,到底还得是咱们小南栀才足够可爱…
从那天起俩人便开始了每日熬夜读书的活动,陈靖安需要记忆的东西更多,亏了他脑子快,不然这么短的时间捡起一个专业简直是难上加难。
转眼半个月过去,天气转凉,入学考试如期而至。
当天南栀托着酸痛的身子早早从床上爬起来,亲自下厨给陈靖安煮了一锅清水面条,加了一颗不太成型的水煮蛋。
太久没下厨,技艺生疏,陈靖安只能将就着吃了。
不过这人给面子,含泪吃下两大碗。
南栀就和那些中高考的家长一样迷信,扒了陈靖安的裤子给他换了条紫色对号内/裤,一身中国红颇具风姿。
她自己也穿了一条凤凰花的旗袍,叉开到大腿,把她那小身段衬得淋漓尽致,陈靖安皱着眉给她裹了件过膝大衣才算罢休。
夫妻俩全副武装,国外街道上的中国风特色,极具吸人眼球的效果。
南栀陪考,陈靖安买了杯热可可让她暖胃,孩子不肯回家等他,他就快点答题,总不能冻到他媳妇儿就是了。
陈靖安大概是整个考场第一个交卷的,就连老师都惊讶于他的速度,交卷时还和他确认了一下是否确定。
陈靖安自信满满,“yeah,su
e.”
他走出考场时南栀同几个陪考家属交谈甚欢,早上那点紧张情绪陈靖安一丝都没看出来。
看见他第一个出来,南栀眉头顷刻皱起,发出质问,“你提前交卷了?”
陈靖安点点头,拉起她的软手,满目柔情倾注在她身上,“很简单,都是我们准备过的知识点。”
南栀撇了撇嘴,陈靖安是把二十几本书都背下来的,他说很简单也不过是真的付出辛苦了。
陈靖安揽过她的细腰,“走,去找一家火锅店庆祝庆祝。”
“……”
南栀不屑哼笑,“庆祝什么?你只是参加考试,又不是通过考试。”
她软言正色,借机敲打,“陈靖安同学,不要盲目自信。”
陈靖安笑她可爱,捏了下她软软的脸蛋,“这位家长,请相信你的丈夫。”
“哦。”
“哦?”陈靖安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小下,“要是通过了有什么奖励?”
南栀的神色故作暗淡,语气幽怨,“能有什么奖励呢?我现在为人/妻子,早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她叹了口气,学着英美音乐剧的语调隐隐难过,“我这里还有什么能够奖励你的呢?”
戏精附体,陈靖安也乐意陪她闹,手揽着腰一用力把人贴的更近,“有…当然有了!”
他捏了一把那细腰上不显得赘肉,意有所指,“那可真是太多了…”
暧昧不清。
南栀掐了他一下挣开他的怀抱往前跑,陈靖安追上去把人抱住,俩人闹成一团,尽是欢声笑语。
他们走了两条街才寻到一家正宗的火锅店,一个四川人开的店,锅底都是纯手工熬制。
当地人吃不惯这么辛辣刺/激,就吸引他们这些远在异乡的中国人。
热辣辣的火锅端上来,小南栀的眸子里立马闪起光亮。
她本是不能吃辣的,这两年和陈靖安混的时间久了,偶尔也会馋这么一口。
地道的牛羊肉卷在火锅中沸腾,异国他乡里总夹杂着留恋在其中。
陈靖安负责下菜煮肉,南栀负责喂饱自己。好像离开了国土,陈靖安就只是陈靖安,是她孙南栀可以奴役的丈夫,并不是什么少爷长官,她也不必与他客气。
南栀吃饱了扶着后腰抚上肚子后仰在座椅上,舒服的半眯起眼睛。
今天起的早,这会儿吃饱了犯困,昏昏沉沉的…
陈靖安盯着她森森怪笑,“你这样像个孕妇似的。”
“……”
这话说完俩人同时瞪大眼睛对视彼此,他们几乎是夜夜笙歌,并没做过措施。
南栀满脸写着震惊。
不是吧不是吧?
陈靖安一脸好笑,“不会这么快,这才半个多月,下个月去查应该差不多。”
“……”
南栀白了他一眼,“你还挺自信。”
对于南栀的质疑陈靖安表现出洋洋得意的姿态,“那是,老子准着呢。”
“……”
南栀神色暗淡下来,就连眼皮都耷拉着,“我不是…不想要那个孩子…”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南栀为这事儿耿耿于怀,陈靖安都知道,她有时候夜里做梦会哭着醒过来,呓语着说对不起…
陈靖安安慰的勾起唇角,轻哄着,“南栀,那个孩子,是我的问题,是我没处理好个人问题让你伤了心的。”
南栀摇头,斩钉截铁,“不是。”
她吸了下鼻子,声音微颤却是语气坚定,“是我们的错。”
她不否认曾经犯下的过错,直言不讳,“是我们…不够信任彼此吧…”
南栀释然一笑,“毕竟我们开始的…不太光彩,联姻嘛…”
陈靖安抓住她的手表明心境,“南栀,我没有不信任你,我不和你提大哥提周念禾…是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南栀笑眯了眼睛轻轻摇头,“这…是个宏观概念,并不是真正的不信任。”
她顿了一下,企图换一个更准确的词语,“就是说,我们相遇的太匆忙,在一起的也太仓促,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交心?”
南栀歪了下头,“嗯…应该可以这么说,我们就是不太熟,虽然…有肌肤之亲,也和其他夫妻一样过日子,可是咱俩,以前总是太客气了…”
陈靖安看着南栀无声的笑起来,想不到…这一遭竟让南栀这个小丫头顿悟了。
她说的,正是他们从前存在的问题。
他们的感情是在彼此试探的基础上建立的,如果说南栀是明目张胆的放在台面上的试探,那么陈靖安就可以说是不知不觉的隐性试探,他探寻南栀的脾气,感情,包括…底线…
陈靖安拉着她的手轻捏,目光真诚,“南栀,以后我们就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南栀弯唇笑起来,轻眨眼眸。
她赞同了他的说法。
从此,他们就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不再生疏,不再陌生,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无所顾忌。
只因为,他们是要共度一生的夫妻。
二十八章
两周后,陈靖安顺利通过笔试成功进入面试环节。南栀每天都是兴高采烈,打电话回北城,告诉这个通知那个,好像是那洋洋得意忍不住炫耀的家长。
陈靖安告诉她,这通知为时过早,万一没过面试可就丢了老脸了,南栀说不怕,她丈夫和她说要盲目自信。
一个月后,陈靖安准备资料办理入学,夫妻俩学校相邻,每天一起搞学术科研。
南栀有幸进入了医学生实验室,对什么都觉得新奇。
陈靖安挽着小媳妇儿和自己老师介绍,老师英国人,痛心疾首,用蹩脚的中文大嚷“我还没有老婆!”
下一秒南栀对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干呕,几人面面相觑,英国老师爆粗了一句口,摆摆手,指向陈靖安,“gotothehospital!”
陈靖安听令,抱起媳妇儿往外疯跑,对着来往的行人大叫,“我老婆怀孕了!我老婆怀孕了!”
南栀狠狠地拍他,害羞的不行,“还不确定!别瞎喊!”
行人听不懂他的话,但是被这肉眼可见的喜悦给带动起来,和他一起大笑欢呼,南栀觉着这是一场以陈靖安为首的群魔乱舞。
俩人到医院挂号检查,排了老长一个队伍,陈靖安把南栀安顿在座位上,自己站到排尾等候,全程都不忘弯着眼角儿。
看得出来,他是真高兴。
陈靖安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轮到南栀,医生开了个单子叫去采血,南栀怂怂的有点怕,陈靖安一手挡着微微蹙起的大眼睛,一只手牵着她说话分散注意力。
终于采完,隐隐的一点疼痛感,南栀呼了一口气,小声嘟囔,“我这么害怕,以后可怎么办啊…”
陈靖安笑着捏她鼻尖,“我陪着你。”
南栀忽而委屈,“又不抽你的血…”
陈靖安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深思了一会儿回她,“那抽一次你的我就献一次血吧。”
看神情就知道这人是认真的。
南栀果断打消他这个念头,“不行!”
她转了下脑子,“献血也要献给祖国!肥水不流外人田。”
“啧…”
陈靖安不置可否,表情凝重的纠正她,“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南栀被他逗笑,乐呵呵的,“都差不多嘛。”
陈靖安宠溺的笑起来,敲了一下她的额顶。
检查结果还要等一会儿,俩人无事可做就到附近餐厅吃饭,怕她再有孕吐反应,陈靖安点的都是清淡饮食。
南栀小口抿着,叹气,“陈靖安我应该是真怀孕了。”
“嗯。”陈靖安蹭她沾了奶渍的嘴角,“怎么说?”
她皱皱眉,“我闻着奶都恶心…”
陈靖安叹了口气,微微蹙眉,要了杯柠檬汁给她,表情凝重,“反应这么大,以后要遭罪了。”
南栀咧嘴笑着安慰他,“没关系啊,每一个妈妈不都是这样。”
陈靖安摸了摸她的指尖,“辛苦了。”
他舔了下唇角,慢慢开口,“就要这一个,以后不要了。”
“别这么说,孩子听了会不高兴的…”
南栀压低声音喃喃自语,陈靖安看着她无声失笑。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俩人吃完饭回医院取结果,都不用找医生看他俩就看明白了,确实是怀孕了,六周。
这次比上次反应要大也要提前,上次那孩子来的悄无声息,走的倒是轰轰烈烈。
南栀看着检查单手掌下意识的搭在自己小腹上,有宝宝了啊…
这感觉,还真挺奇妙的。
陈靖安眉眼温柔注视着南栀,抬手替她扶去额角碎发,“谢谢你,南栀。”
南栀打破温馨的气氛,拍了他的肩膀,“自家人客气什么?”
什么年头也轮到南栀逗陈靖安了,陈靖安俯腰大笑起来,拉着南栀去找医生。
看懂归看懂,还是得遵医嘱。
医生看了眼南栀状态,面色红润,不赖。
孩子还太小,没必要做b超,这对小夫妻检查的及时,估计是打算要孩子计算着日子过来的。
医生嘱咐了几句,下次检查时间,以及…目前最为重要的,同房问题。
三个月稳定期,语重心长的看着陈靖安,叫他控制住。
想到这一个多月以来俩人没怎么断过…南栀瞬间羞红了脸颊,小脑袋深深垂下,也太羞耻了…
陈靖安嘴角噙笑,连声答应医生,拉着南栀走出去了。
南栀方才呼了一口气,陈靖安逗的揪她滴血的小耳垂儿,南栀打他,眼神埋怨,软软嗔怪,“都怪你。”
“嗯?”
陈靖安意犹未尽,继续逗她,“你没爽?”
“陈靖安!”
南栀哪经得起这般露骨挑逗,几乎要跳起来揍他,陈靖安坏笑着接住人,“稳重点儿,现在是孕妇了。”
“……”
俩人从医院出去,外头天朗气清,爱丁堡难得的晴天,和他们的心情一样。
南栀提议说散步回家,陈靖安盯着她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这期间南栀一直注视着陈靖安的模样,男人鬓角齐耳,剑眉星目,冷冽的一张脸上却总是挂着温情的投入,她突然好奇,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像谁多一些呢?
性格一定要像爸爸一样,这样才不能被人欺负了。至于长相嘛,南栀并不担心,她对自己的容颜还是自信的,陈靖安虽然谈不上能迷倒万千少女,却也是不少女性青睐的对象,就他俩这优良基因,孩子就是再跑偏也不会太差吧…
陈靖安见她盯着自己出神,小丫头嘴角都弯了起来,不知道是想了什么美事儿,他食指中指交错,在她额心轻弹,“想什么呢?”
南栀有点难以启齿,咬着唇软软开口,“在想…孩子会像谁呢?”
见南栀弯着唇角,陈靖安不由得露出喜色来,自信满满,“应该不会丑。”
他们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久以后就会有一个像他又像她的小生命出现在身边,咿咿呀呀的学着叫爸爸妈妈。会长大,会有青春期,会离开他们建立起自己的小家……
生命的魅力就在于它的未知性和可塑性。
他们共同期待着一个因他们而成就的生命到来。
陈靖安护着她的腰搂着,轻声询问,“累不累?”
“嗯?”南栀摇了摇头,“不累。”
“那我们去逛逛?”
南栀顺着陈靖安的视线望去,不远处是一家母婴店,她立马兴高采烈的应下,“好!”
母婴店是一个充满幸福感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东西都小巧可爱,每一个顾客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明表的喜悦。
陈靖安盯着五颜六色的小鞋子瞅,东瞧瞧西看看。
“现在买鞋是不是早了点…”
陈靖安的眼神太裸露,南栀忍不住小声提醒他。
“不早。”
陈靖安挠挠脖子,“就是这颜色忒多,也不知道它喜欢哪个?”
有个中国的店员凑过来,“先生可以买黄色的,分不出男女。”
“嗯…男女的倒是无所谓,”
陈靖安一本正经,“主要我想尊重孩子的意见。”
“……”
南栀尴尬的朝导购小姐姐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们先看看,您忙您的。”
她偷偷踢了陈靖安一脚,皱起小鼻尖,“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
陈靖安纠正她,“不是夸张,这是我们唯一的宝宝,它就得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
随后他蹲下,与南栀小腹平视,轻哄着的声音,一脸专注,“是不是呀,我的小宝宝?”
南栀发窘,拽着陈靖安耳朵往上拉,“起来呀…”
这么多人,真不够他出洋相的。
小两口甜蜜的互动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无疑是陈靖安的举动惹来了在场已孕女性艳羡的目光,同时已婚男士因此纷纷遭殃。
南栀扯住陈靖安就走,急于避开来往尴尬的注视。
两人最终停在了胎教用品处,目前这东西看起来比刚才的衣服鞋袜更有用处。
陈靖安瞬间不纠结了,几乎每一样都拿,和身边几对精挑细选对比价钱的夫妻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陈靖安……”
看着陈靖安大手大脚南栀微微有些肉疼,“用不了这么多啊…”
“是么?”
陈靖安看了眼购物车,又从货架上拿起个光盘,嘴里嘟嘟囔囔的,“这个好,你可以给它补英语。”
南栀望着小山一样的购物车皱眉,“可是买多了也是浪费啊…”
她突然后悔和他一起进来了。
陈靖安笑起来,捏了下她的鼻尖儿,“好啦,接下来去给你买!”
南栀扯住他的手臂,“我用不上的,咱们回家吧。”
才一个多月,她能用上什么呢?
陈靖安反手把她拢在怀里,“走吧。”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买了两大购物车,陈靖安给南栀买东西比给孩子更夸张。
孕妇装、防护服、营养品…就连产后修复的都提前购置好了。
无法想象,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站在一堆母婴用品中弯着腰和导购探讨哪个吸奶器伤害小,什么乳垫质量好,哪个牌子的产品防止妊娠纹效果最佳…
他可真是…二十四孝好老公。
这样的陈靖安,很难让人不心动啊…
南栀看着满满两大购物车的东西皱紧了眉头,她从来不知道陈靖安有这么大的购物欲。
回家的路上南栀没忍住,还是把话给说了出来,“咱们以后要养孩子,还是得省着点花钱…”
措辞许久,她觉得这是最委婉的说法了。
俩人都没有工作,拖家带口的,用钱地方就多了,虽然他家有钱…但是‘啃老’这词听起来不顺耳啊…
陈靖安嗤笑,把手掌贴在她小腹上,他掌心总是温温热热,暖意从腹部袭来,南栀很依赖这种感觉。
“又担心我养不起你了?”
南栀被戳破心思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赔笑,“没有,只是没必要花这么多…过日子嘛,还是算计些才好。”
陈靖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我这卡里的钱一会儿转到工资卡里,你留着,心里踏实。”
南栀拒绝三连,“我不是,不用的,你也得有点钱花…”
陈靖安笑出声,敲她小头顶,“不是说了以后不分你我么?都怀我孩子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他习惯性的搂住南栀,“你一个月给我一千买菜的就行,我不怎么花钱。”
“……”
南栀轻轻叹气,眉锁苦恼。
陈靖安调侃,“怎么了?财政部长也有烦恼?”
“我就是觉得,你一个大男人在外面手里没钱多没面子啊…”
南栀唉声叹气,说出心里的想法,他是真的觉得陈靖安不太容易。
陈靖安暗自窃喜,小媳妇儿还知道考虑他的面子问题,也太贴心了吧!
俩人到家,南栀收到一条银行卡变账信息,她盯着手机数零,眼花缭乱。
“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啊…”
他的钱不是都给她了么!
“前阵子在家倒腾了点儿证券,最开始绑定的我手里这张卡,倒腾过来我就放着了,忘了转给你了,你可以看我动账记录。”
他说的轻描淡写,连带着解释了一番意外之财的由来,可不能叫小南栀抓住小辫子。
“过几天还有个盘,得了钱我转给你。”
南栀眼神中只剩下惊愕。
这么多钱!
比俩人存在银行等利息的还丰厚…
看来她的那些担心完全多余,陈靖安果然是…财大气粗。
南栀突然意识到,她只要做好抱紧这个人的大腿,这辈子就高枕无忧了。
陈靖安发现她走神,捏了她一下,“又想什么呢?”
南栀惊讶未定,对着他满眼崇拜,“陈靖安,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有钱,别说周念禾殷裳,你在外头多养几个我都不会管。”
态度诚恳,丝毫看不出虚情假意。谁傻啊?和钱过不去。
敢情小丫头是看上他的钱了。
陈靖安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动作快于大脑,他搂过南栀后颈对着软唇亲了一会儿…
南栀气息不稳,轻推他,“陈靖安啊…”
她怀孕了啊!
陈靖安意犹未尽的轻咬了一下,“我都这么有钱了,亲一口都不行?”
南栀赔笑,“行,等我把娃生下来坐稳了陈家少夫人的宝座,你想干嘛就干嘛。”
“你说的?”
“我说的。”
“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
于是,未来的某一天南栀一定会为自己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而悔过,不过为时已晚了…
外面开始掉雨点儿,天气阴沉起来,折腾了这么一上午,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身体因素,南栀犯困,被陈靖安抱上了床安稳入眠。
她入睡极快,几乎是落枕即眠…
后来隐隐约约梦见一个小孩儿说话,叫她妈妈,跟她说…这一次一定要和爸爸好好的,告诉她别为自己难过了。
那孩子说,自己转了一圈还是觉得爸爸妈妈最好,所以它又回来了…
南栀猛然惊醒,夜幕已经来临。
她轻声呼唤陈靖安,尾音隐隐发颤。
陈靖安从厨房跑出来在她身边蹲下,“怎么了?”
他拧着眉满眼担忧,把她拢在怀里轻哄,“做噩梦了是不是?不怕…”
“陈靖安…”
她还在一阵不知是忧愁还是喜悦的情绪中,轻轻开口,“我梦见…我们的孩子了…”
“嗯。”
陈靖安轻抚上她的小腹,安慰她,“宝宝偏向妈妈,给妈妈托梦了。”
南栀摇头,眼泪落下来,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抽泣,“是那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它告诉我不要难过了…它说,它说转了一圈还是觉得爸爸妈妈好…所以它又回来了…”
她抽噎了一声,“陈靖安,是宝宝。”
陈靖安停顿了一秒,轻轻“嗯”了一声,笑起来,“是宝宝,我们的宝宝,又回来了。”
他捧起南栀脸轻轻拭去眼泪,“宝宝不是告诉我们不要难过了么?快别哭了,它会跟着你一起难过的。”
南栀又抽噎了两声,情绪稳定下来,靠在陈靖安怀里轻问,“你说…是真的么?”
他笑了一下,语气坚定,“南栀,你信,这就是真的。”
反正他选择相信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孩子是他们俩亲自杀死的…
即便,那只是一个胚胎。
可是这就如倒刺一般长在了两个人心尖,他们不提,不是忘了,是不敢提,是真的难过…
不管梦境是否真实,这一觉醒来南栀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浑身上下的骨头全部松软着,舒服的不得了。
她舒展筋骨,被一股饭香吸引,孕妇对食物敏感,嗅着这香气扑鼻的味道,南栀不自觉的舔了下嘴角。
陈靖安宠溺一笑,把她拉下床带到餐桌旁坐下,自己进厨房端菜。
南栀看到手边摆好的温水,端起来大口的喝下去,刚睡醒正渴的厉害。
陈靖安端着大碗出来时南栀已经喝下了一大杯温水,刚刚清醒,整个人都软塌塌的,倚在靠背上懒洋洋的。
他把一大碗素烩汤摆在餐桌中央,南栀凑过去闻,好香…
看她神情就知道这个不会恶心,陈靖安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还是她睡着时陈靖安给岳母打电话得来的菜谱。
为着她孕吐这事儿,陈靖安真的是绞尽脑汁。
他从岳母这学做汤,又给自己亲妈打电话学着做小花卷,这东西软,比米饭吃着舒服。
他来来回回往返于厨房与餐桌之间,南栀只是坐着等食儿吃,一下手也不想搭。
陈靖安也不用她,他乐得为她服务。
南栀盯着摆在餐桌上的美食,四菜一汤,香气扑鼻营养均衡,并没有任何不适感。
这陈靖安是什么时候学会一番伺候孕妇的手艺?
南栀端着碗,一时间都不知道先尝哪个好。
一双筷子伸过来,一块诱人的酸麻鸡胸肉落在了她碗里,“有没有觉得恶心?”
南栀摇头,吃下去,“没。”
陈靖安欣慰的笑笑,“挺好。”
总算是解决了一大问题。
南栀咬着菠菜想到家里,“你和家里说了么?”
陈靖安给她剥了只虾试探着放过去,“这么大的事儿我敢不说?”
“……”
是多大的事儿啊…
哪有那么夸张。
南栀撇了下嘴,把虾放到嘴里,“这个也不恶心。”
陈靖安点点头,沉迷于剥虾。
“不是说没到三个月不能说么?”
南栀嘴馋一直不间断的吃东西,也就是今天上午不对劲儿才犯恶心的,吃陈靖安做的完全不在话下。
“孙南栀,你小小人儿一个,从哪儿学的这么迷信?”
南栀不满,反驳,“我哪里迷信了!”
陈靖安放下筷子一一细数,“考试穿紫裤衩,旗袍,你自己想想。”
“哼!”
南栀生气了,又多吃了一只虾。
一顿饭,陈靖安前前后后的忙活,给她盛汤夹菜,生怕亏待了自己媳妇儿。
南栀也乐得有人伺候,反正她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不知道心里哪个小恶魔蹦出来作怪,看着他伺候自己竟生出刺/激的快/感。
陈靖安洗完碗过来给她涂祛妊娠纹精油,南栀都惊了,别说妊娠纹,她现在连肚子都没有…
陈靖安不置可否,说等有了就晚了,防患于未然。
“……”
真是服气。
他一边涂着一边嘟囔,“只和爸妈们说了,告诉他们不往外说,等三个月过去,老子一定要昭告天下!”
他越说越亢奋,怀个孕好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从那天起,夫妻俩每晚必备:涂精油、听胎教、相拥着入眠。
北城的老人们一个比一个不安分,不是要来伺候就是打电话慰问,陈靖安悔不当初,就该把娃生出来再告诉他们,免得麻烦。
于是夫妻俩不堪重负,在圣诞之际跑回北城,趁着现在身子还方便,生之前回来给他们瞧瞧,也好放心。
俩人回来,几乎是圣驾迎接。
陈靖安趴在南栀耳边轻逗,“接你的,皇后。”
南栀撇嘴,手掌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纠正陈靖安,“是接你的娃。”
四个月了,已经隐约显怀。
叶晚棠乐得不知如何是好,应了那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看得出来,大家对这孩子的喜爱之深。
到家第一件事先是家族聚餐,陈家殷家凑一起,殷雨薇拉着南栀的手又高兴又难过的。
高兴是作为长辈的喜悦,难过是心疼自己女儿,漂泊在外挺着大肚子,往后自己生产带孩子的事儿要多辛苦…
南栀安慰母亲,说陈靖安万事妥当,根本不用担心。
这顿饭该是他俩结婚以来吃的最热闹喜悦的一顿,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
聚餐结束南栀随着陈靖安到陈家爷爷那儿坐了一会儿,添曾孙的大喜事,得叫老爷子乐呵乐呵。
陈老爷子出手阔绰,直接包了张金卡给南栀,告诉她别亏了自个儿,这钱就是给她的,往后孩子生出来还有孩子的份儿。
到底是老人,为这事儿是真高兴。
这一天下来南栀露出倦意,太阳落山,她也终于可以窝到床上休息下来。
孕吐的症状有所好转但还是时常出现,她吃不好就只能靠睡眠维持,好在她天生觉大,不存在失眠困境,不然怕是得扒了她一层皮。
陈靖安心疼她,总是变着法的给她做饭吃,好在他的手艺她都能接受,也算是没亏到自己。
南栀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陈靖安在边上轻拍着,微微叹气,回了北城她就得被迫社交,怎么会不累呢?
也就是南栀懂事儿,自己再累也不抱怨,多省心一姑娘啊…
她越省心他就越疼,都不知道怎么对她好了。陈靖安发誓,就生这一个,绝不让她再遭这份罪。
南栀这一夜睡得沉,细弱的呼吸声平稳轻软,每每听到陈靖安都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大概是年纪大了,心境也稳下来,这般细水长流的日子总让他踏实舒心。
陈靖安从后头看南栀侧睡的背影,一小团儿,哪里像是怀了孕的人,要不是平日里看得见肚子上多出来的那块肉,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个准妈妈。
奇了怪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养着,怎么就不长肉,还是那副纤瘦的样儿,瞅着叫人心生怜惜。
他往前挪了挪,把姑娘搂在自己怀里,嗅她身上沐浴露腌入味的奶香。
第二天小两口出门去医院检查,陈解之给提前预约的,非叫他俩在国内医院查一遍,为了给老人解宽心,俩人就同意了。
俩人在大院里往外走,来回肯定要碰见熟人,陈靖安从不吝啬,大摇大摆的拉着自家媳妇儿和人寒暄。
逢人就要被问。
“几个月啦?”
“显怀了啊!”
“靖安好福气!”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南栀见怪不怪,就笑盈盈的站在陈靖安身边,听着他四处炫耀。不知道是个什么矛盾心理,她一边觉得不好意思,嫌弃陈靖安太高调,一边又暗自窃喜,她似乎很享受陈靖安这一脸骄傲的谈论他们的孩子。
俩人难得的假期,也不着急,散步去的医院。南栀本是个小懒人儿,可是和陈靖安在一块做什么她都觉得很美好,果真是恋爱的酸臭味儿。
俩人进到医院大厅,军总里来来往往也都是熟人,陈靖安扶着南栀的腰搂在怀里,遇见人先把她媳妇儿往前递一下,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南栀肚子里有他陈靖安的崽子。
一会儿的功夫,陈靖安就把南栀怀孕的事儿说了个遍。
逮着个认识的都要说上一句:“看见没?老子要当爹了。”
表情依旧是寡淡的模样,可那个骄傲劲儿早就在眉眼里透出来了。好像带她回北城,就是特意炫耀的。
南栀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可骄傲的,人家当爹也没像他兴奋成这副模样,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孙南栀”
广播喊出来南栀的名字,在家门口体检就这点好,不用排队,来了就查。
四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可以辨出性别了,南栀躺着接受产检,陈靖安拉住她的手,目光锁在电脑显示屏上。
“爸爸别紧张,就是常规的检查。”
陈靖安阴沉着一张脸,肉眼可见的紧张,就连人家医生都看得出来。
他朝着人家尴尬一笑,转而又保持原来的状态。
每次产检他都是这样紧张的不得了,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一回事儿,总会徒生恐慌。
南栀瞅着他这幅样子心里一阵酸涩,平日里说一不二的男人也有这种时候,他远比她想象中更要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嗯,发育的非常好,很健康。”
医生认真地检查孩子的状况,为准爸爸准妈妈感到高兴。
陈靖安一手拿着b超单子一手牵着南栀,给她指出来,“看到了吧,这个是小脑袋,也不知道会长得像谁多一点。”
从b超室出来,陈靖安的话更多了,也不管南栀想不想和他说话,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大堆。
他们如其他夫妻一样挽手进到了医生办公室,认真的记着医生对准父母叮嘱。
这个时候陈靖安惊人地向南栀展现了他的专业能力,喋喋不休的问题给医生问的都目瞪口呆。
南栀看着医生苦恼应对陈靖安的模样实在是不好意思,拉着陈靖安的手小声嘟囔自己想上厕所,才救得这位可怜的医生于水火之中。
“你们上课还学这个?”
出了门南栀实在是忍不住,太好奇他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从何而来了…
陈靖安凛然,轻声笑她可爱,摸她的指尖,“当然不学,”
他顿了一下,轻快开口,“都是我昨晚网上搜的。”
难怪…
南栀感到一阵甜蜜,冲他露出温柔的笑容,“谢谢你啊,陈靖安。”
陈靖安侧目注视她,纠正,“不对,是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宝宝。”
雪地里,两人相挽着手臂,勾勒出一道最幸福的身影…
二十九章
圣诞假期结束,陈靖安携妻子南栀返回爱丁堡。两人和家里老人轮番起誓,保证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尚未出世的孩子。
孕期六个月时南栀有一段时间妊娠反应突然加重,头晕乏力、食欲不振…
最严重的还数她那要命的低血压,南栀的血压比正常孕妇低出一大截儿来,平时里起身动一下都要发昏,身子虚弱的连句话都不愿意说。
也就好在正值长假,南栀不必每日操劳着读书的事儿。
陈靖安每天跟着干着急,她精气神不足,搞得他成天也没精神。她身体不舒服,他心里不舒服。
后来经过他的精心调养,南栀状态得以恢复,陈靖安却是日渐憔悴了下来。
北城的朋友过来探望他们夫妻,见了陈靖安都要调侃一句这人上岁数见老。
陈靖安不以为意,倚着门框单手插兜,满脸的玩世不恭,“你们懂个屁!老子这是妊娠反应!”
一句话给大家逗的前仆后仰。
董嘉述出口骂他,“特么的你老婆怀孕,你哪来的妊娠反应?”
陈靖安怒视过去,皱起眉头阴着语气,“啧,别当着我孩子面儿骂街啊。”
他逗笑着来到南栀身边坐下,贴过来轻抚南栀的肚子,“宝儿,别听这个叔叔瞎说,他脑子不好,等你长大了记得多看看他。”
南栀被他幼稚的举动逗笑,抬脚要踢他叫他闭会嘴,结果陈靖安一把拉住了她的脚踝,把她软软的小脚儿踹在自己怀里捧着,好像得了个什么宝贝似的。
南栀难为情,奈何自己有身孕不敢乱动,只能小力的挣扎…
来了一屋子人,就看着他俩秀恩爱,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南栀羞得不行,嘟着嘴要把脚拿回来。陈靖安用力不大,却是很有技巧,温热的大掌裹着她的小脚,她怎么也拿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周旋着,南栀被大家调侃的不好意思,小脑袋直接钻进他怀里。陈靖安怕伤到她松开了她的脚,臂弯微微用力,又把人抱在了怀里。
南栀现在相当于两个人了,却是一点都不沉。陈靖安觉着把这人扛着背着抱着变着花样揽在自己身上都不会觉得累。
所以每次抱着她,他都会不满意地捏捏她毫无赘肉的小胳膊皱眉头。
一屋子人啊,南栀一脸的难为情,在他怀里轻声嘟囔,“放开吧…好多人呀…”
这声音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
陈靖安理直气壮的,“在自己家里怕什么?”
“……”
那也要分个时候啊…
陈靖安抱着人玩了一会儿就松开了,他可怕累着自家媳妇儿。
几个人留在家里吃了顿饭就离开了,他们就是过来度假,顺路看一眼定居的两口子,下一站就转战法国了。
他们走后陈靖安情绪低落下来,南栀猜不透他心思,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看胎教书也不吵他。
他最近太累了,总需要点儿自我空间。
没两分钟陈靖安凑到她身边坐着,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了?”
南栀轻轻笑着,手掌搭上他的手背安抚似的摩挲,“你怎么了呀?”
陈靖安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抱的更紧,探头看她手中的书,“在看什么?”
“育儿的。”
南栀拿起来叫他看清楚。
陈靖安拿到手里放在一边儿,“不看了,我带你出去玩。”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出去了?
南栀有点不解,不过考虑他的情绪还是点头答应了,她轻眨眼眸,“好啊。”
陈靖安给南栀裹上了羽绒服,帽子围巾捂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外头。
俩人并肩在外头散步,自打她大了肚子陈靖安走路时总会护着她的腰,这个男人细节又体贴,南栀总会暗自感叹自己的幸运。
陈靖安把她带到爱丁堡城堡,登顶城堡可以俯瞰整个爱丁堡市区,俩人来这儿半年多,还是头一次过来。
南栀被美丽的景色震撼,猛吸微凉的空气,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靖安拿出手机给她拍照,南栀有一只极为优越的鼻子,侧颜绝美,她眸光中闪出的温柔,为她罩上了一层母性的光辉。
大概是怀孕的缘故,南栀越发柔情似水,陈靖安每每看着她都会莫名的平静下来。
拍好照南栀凑过去看,景色美,构图也美,她抿嘴轻笑,“我帮你也拍一张吧。”
陈靖安点点头,“好啊。”
南栀举起手机,“三、二、一。”
照片定格,她有一个很上相的丈夫。
给他拍完陈靖安又提议两个人自拍,南栀拿出自己手机找出很多有趣的特效,俩人对着手机玩了一个多小时,乐得合不拢嘴。
南栀看着陈靖安专注的找特效,叫她配合拍照,那一瞬间…仿佛岁月停歇,一切都变得万分美好。
想起自己从前看的脱口秀节目,一个很有才气的女选手谈论婚姻,她说,‘爱是花很多时间在一起做很多无聊的事。’
是啊…这话一点儿不假。
他们不就是这样么。
花很多很多的时间在一起,做无聊的事情,却在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南栀甜甜的笑起来,凑到镜头面前,继续和他做这无聊且快乐的事情。
太阳落山,他们一起见证了日落黄昏,那时南栀倚在陈靖安身上,她相信,他们会一起看很多的月生日落。
陈靖安攥着她的手捂热,轻轻在她耳边许诺,“南栀,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也去旅游。”
南栀笑弯了眉,原来…他的丈夫在为她而难过,他心疼她,没有办法自由的出去游玩。
“陈靖安。”
“嗯?”
南栀侧身直视他,目光中盛满了他的模样,她又叫了一遍,“陈靖安,我爱你。”
坚定又深情,是他们从不曾对彼此说过的话。
陈靖安专注于她的眉眼,“这话…是不是得我对你说?”
他吸了下鼻子,声音清澈,“孙南栀,我爱你。”
那一刻,他们心里只有彼此。
真好,在他们成婚的八百多个日夜之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不是因为合适,也不是因为迫不得已,只是因为,这最俗气的三个字。
我,爱你。
(全文完)
番外一
在他们第三个结婚纪念日,娃娃在爱丁堡出生,取名陈霖祉。
两层含义:南栀的谐音;也有人民福祉的意思。
咱们孩子根正苗红,是社会主义好宝宝。
孩子眉眼柔和,单看五官简直是从南栀脸上扒下来的,但是再仔细端详,轮廓又和陈靖安一模一样。
真好,像她又像他。
南栀的月子是陈靖安全程跟下来的,他和老师申请了假期,看在他天资聪慧的份上,老师勉强应允了。
听老人说,女人月子可以调养身体,陈靖安记准了,发誓要在这期间给她养的白白胖胖。
那些乱七八糟的痛经啊、低血压啊…全部都要赶走!
陈靖安确实有点儿本事,南栀出月子时容光焕发的,连皮肤都养的更白更细了…
伺候媳妇儿月子还给自己带来了福利,陈靖安是真没想到,意外的收获了。
南栀休学了一个学期,毕竟经历一场生产,这一点上陈靖安没给她思索的余地,当初怀孩子这事儿就直接定下来了。
目前她的任务就是养自己和奶孩子,其余的陈靖安并不让她插手。
对比网上看到的那些丧偶式育儿的帖子,南栀甚至没有半夜被娃哭醒喂奶的烦恼,陈靖安全程把关,娃娃又乖巧懂事,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置身于天堂。
不过有一点不太哇塞。
就是夫妻间必行的例事儿,在这方面陈靖安的精力尤为充沛,再加上怀胎十月的养精蓄锐,他简直可以说是…丧心病狂…
南栀确实没有被孩子哭醒的烦恼,却时常有被……无法入眠的情况。
每每这个时候南栀都会想起《断头王后》里那句话:‘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
原来这句话还能这么用。
不过除却这一点,南栀也说不出旁的坏处来…
孩子的出生给小两口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活体验,这一刻南栀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为人父母的责任,也真正理解了成家的含义。
婚姻中,他们学着做彼此的爱人,学着做孩子的父母,一切都是试探着摸索,一切都充满了生活的意义。
两年后南栀毕业,获得博士学位,二十八的年纪,成家、立业,她俨然成为了最符合社会主流标准的人生赢家。
她在签了爱丁堡一家跨国公司,‘供’陈靖安读书。
又一年过去,陈靖安大学毕业,家里老人上了年纪,夫妻俩决定,带孩子回国,陈靖安将在国内读研规培。
这一年,陈靖安三十四岁,岁月在眼角留下了痕迹。
值得庆幸,他没有发胖,没有变丑,依旧成熟帅气。
考虑到家庭因素,南栀回到读研学校做外国文学老师,工作相对轻松,她可以顾念父母,也可以陪伴孩子。
孩子六岁那年,陈靖安规培结束,正式开启陈医生和孙老师的幸福生活,虽然比正常生活晚了一点儿,但是无妨,他们依旧心系彼此。
陈靖安三十七岁有余,南栀整三十二岁。
他们会在周六依次陪伴双方老人吃饭,周日一家三口结伴出行,把北城逛遍就去周边城市,等孩子再大些,他们一家可以周游世界。
又是一个小长假,陈靖安挑了个远地方,南城,南栀的老家,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怎么来这?”
南栀拉起自己儿子的小手轻捏,目光都放在陈靖安身上。
“去你老家瞧瞧,看看什么地方养出你这么一个凶巴巴的小母老虎。”
“……”
南栀瞪他,小霖祉听了咯咯笑,复读机似的软绵绵念叨,“母老虎,母老虎。”
陈靖安把自己儿子从自己左腿移到右腿上,离他家‘小母老虎’远一点儿…
“胆儿肥了啊,敢当着你妈面儿说?”
他阴阳怪气的逗孩子,气的南栀怼了他一拳。
陈靖安立马抓住话柄,扬起眉头,“快看!母老虎发威了!”
“陈靖安!”
南栀气急败坏,瞪圆眼睛怒视他。
他们现在也是老夫老妻了,就这相处模式,陈靖安动不动就把南栀给气的火冒三丈…
他就爱看南栀吹胡子瞪眼的小样儿,和小时候家里养的小土狗儿一样一样的,动不动就炸毛。
正值夏天,晚上一家就在就在路上露营,带了帐篷睡袋来。这些年走了那么多地方,还是头一次在野外过夜,南栀和小霖祉一样兴奋,他们母子长了同一张脸,笑起来的神态都一样。
陈靖安搭帐篷,南栀在一边帮忙,他嫌弃南栀笨手笨脚,气的南栀直接给他踢了个狗啃泥,他当时蹲着定位并没注意到来自后方的杀气…
嘤嘤嘤,这女的家暴好可怕。
“活该!”
南栀在他身后咒骂了一声,陈靖安搭着她的手臂站起来掐她腰上匀称的赘肉,阴笑着威胁,“孙南栀,欠收拾了是不?”
“呵…”
南栀不屑一顾,掰开他的手指,一字一句,“你太菜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夫妻变成了互相排挤的状态,每天都针锋相对似的,天天闹乐子。
陈靖安哼笑一声,“腿儿给你打折。”
“家暴犯法。”
俩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峙中把帐篷给搭好,小霖祉坐在软垫上观战,爸爸妈妈的话他听不懂几句,就是觉得他俩很幼稚,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不如。
活儿干完准备美食,烧烤架摆好,烤起来!
这些事儿都是陈靖安上手,南栀拉着霖祉到不远处小溪边看鱼,岁月静好。
陈靖安在烟熏火燎中抬头大嚷,“两位祖宗,吃饭!”
一大一小回过头,扬起灿烂的笑,夕阳之下尽是岁月美好。
麻辣微辣不辣分开装盘,一家三口,三个口味,分好了,不打架。
陈靖安手艺一绝,南栀每次都要吃撑了才罢休。
小霖祉吃的快,他这不靠谱的一对父母一个喝酒一个吃肉,并不管他这个需要早睡的小朋友。
霖祉自力更生,在父母的注视下到小溪边洗了把脸,装水刷牙。南栀发挥女性本色,“哇,霖祉好聪明啊,什么都能自己做,爸爸就什么都学不会。”
“……”
陈靖安冷哼一声,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晚风一吹,更爽。
小霖祉洗好换上睡衣便自助的钻进睡袋里入眠,他的父母依旧在外头饮酒啃肉,看不懂大人,竟然能吃那么多。
夜幕笼罩,南栀吃完喝着冰饮料吹晚风,这小日子真是舒坦。
陈靖安从车里取了个水桶打水过来,支了个小火架,把水桶放在上面。
南栀注视着他的举动,吃饱了懒洋洋的,“烧热水么?”
陈靖安“嗯”了声,回头看她,轻声咋舌,“啧,精神精神,我把你伺候的酒足饭饱,你不伺候伺候我?”
南栀满脸怨念的抻了下懒腰,“没地方…”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陈靖安支起火便走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胳膊拉起来,“快点,别磨叽。”
“……”
就好像…做任务一样。
“我先洗洗行不行?”南栀周旋。
陈靖安不松手,“完事儿再洗。”
“……”
他把她拉到树后的车上,副驾驶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铺好了床单,他倒是心疼自己车,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她?
南栀被抱了上去,活动正式开始…
她生理期刚过,陈靖安可是能得手,断不能错过这绝佳的机会。
………………
满满一桶清水被烧干了半桶,南栀用剩下的水打理自己,陈靖安干脆到小溪边就着凉水洗,他没那么多讲究,不脏就成。
洗完俩人谁也不愿意收拾吃饭的残局,视线一对,一前一后爬进了帐篷,明天再收。
小霖祉睡得正香,并不知道他的爹妈背着他干了什么勾当。
南栀换了衣服窝到被里直接睡了过去,陈靖安不满意,伸着胳膊过来把她抱在怀里,手上的便宜不能省了。
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觉得她好。
清晨太阳升起,陈靖安从帐篷里钻出去,收拾东西。
他媳妇儿孩子还在呼呼大睡,操心事儿向来不参与。
东西装车,他进帐篷把自己儿子先拍醒,父子俩对视,小霖祉跳起来捏他妈鼻子,陈靖安挠他媳妇儿脚心,没一个好人。
南栀被弄醒,先轻拍了他儿子一下,坐起身殴打陈靖安,她怨气大,为昨晚,也为今早儿。
大早上起来一家三口在帐篷里打团儿欢声笑语的闹腾,金山银山都换不来。
他们收了帐篷重新启程,途径服务区下来吃早饭,豆浆油条,最朴实的一餐。
餐厅老板和他们年岁差不多,跛脚,单看着脾气有点儿冲,不过丝毫不耽误这一餐的美味。
这一路南行,美食不断,还挺想念这一口简单的早饭。
对于孩子,夫妻俩一直惯行散养的态度,吃过饭小霖祉就跑去找老板家的小女儿玩游戏了。
小女孩比霖祉大一些,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尽的成熟,有客人她就帮着自己爸爸上菜,没人的时候就在角落里玩一个小娃娃。
南栀不免叹息,这世间,总有散不尽的苦楚…
陈靖安一个眼神就知道她的想法,他没说话,给她撕了块油条泡到了豆浆里。
小霖祉这孩子性格不随他俩,开朗活泼又热情,大抵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都有这特点,他很照顾女孩,两个小朋友玩的不亦乐乎。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波客人,小小的餐厅忙碌起来,小女孩和霖祉玩的忘我没听到爸爸的呼唤,被男人打了一掌。
小霖祉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护在女孩身前,爸爸说过,男孩子要多照顾女孩子。
他,很勇敢。
陈靖安和南栀同时起身,他去劝说老板叫他别冲动,孩子玩开了没听见,南栀过去和霖祉一起把女孩扶起来。
小女孩没哭,泪珠在眼眶里含着,倔强怨恨的盯着她的父亲…
那眼神,晃了一下南栀的眼睛。
她微笑着蹭了蹭女孩干涩的小脸,从兜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吃糖。”
小女孩怯生生的,干瘦枯黑,像是营养不良。
不过…这孩子生的极为漂亮,那一双眼,像极了……
“你干什么又打她?!”
一道女声打破了南栀的观察,孩子的一双眼,确实像她的妈妈。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是周念禾…
周念禾出来先是大嚷了一句,然后推了那男人一把,快步跑到自己女儿身边,她从南栀手里抢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漱漱落泪。
她比从前苍老了许多,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她和陈靖安同届,差不了多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男人怒气冲冲的过来对着可怜的母女又要动手,陈靖安拧着胳膊拦下,“兄弟,别打女人行不行?”
男人疼的龇牙咧嘴,“唉唉”的叫嚷。
周念禾怔了两秒,猛然抬头,正对上南栀悲悯的视线,一张脸瞬间涨红,她用和她女儿同样的眼神怒瞪着南栀,抬起手背用力擦了下眼泪,从地上站起来。
“这是我们的家事,请你放开我的丈夫。”
一字一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骄傲。
陈靖安皱了下眉松开男人的手,男人啐了一口,甩甩手臂,视线在周念禾和陈靖安之间流转,出言不逊,“这特么又是你哪勾搭来的?”
男人出口成脏,骂咧着瘸着腿走到周念禾面前拉了她一把,“sao娘们儿,娶了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周念禾用力甩了他一下,几乎是瞬间,男人挥起一掌,周念禾的右脸立刻浮上红肿。
刘海儿被扇乱,眼角的淤青也露了出来,想来是‘家常便饭’…
女孩见自己妈妈挨打,不要命的扑了上去咬男人,小小的手臂布满乌青,南栀不可置信的捂住了霖祉的眼睛,她无法想象,周念禾究竟过着什么样儿的日子。
男人吃痛换手给了女孩一掌,大骂一声,“赔钱货!和你妈一样!”
又要上手,被在场的男人们拦下送到了后厨,该是遇见了,总不能干看着。
打女人,确实不够体面。
南栀想去扶一把周念禾,她那一掌挨的不轻,还磕到了桌面上,可是周念禾排斥她,也是…应该排斥…
换作是她,也不想这么狼狈的被故人看到,更何况…是情敌。
南栀把霖祉抱到怀里,给陈靖安使了个眼色,三人退出纷争,临走,把饭钱压在了碗底下。南栀本想叫陈靖安多放点儿,毕竟这事儿算是因霖祉而起。转念一想…这样不妥,周念禾会更反感。
一顿饭吃的不顺气,小霖祉沉闷着,紧紧拉着妈妈的衣襟,“妈妈…”
“嗯。”南栀抚着他的头安慰,“没关系的。”
“我想和姐姐道歉…”
南栀顿了一下,暗吸一口气,她以为霖祉是害怕,可这孩子眼里写满了内疚。
她欣慰的笑了下,“可是姐姐要照顾自己的妈妈,你现在过去,会惹得阿姨不开心,姐姐会更难过…”
南栀拉住霖祉软绵绵的小手,是和那小女孩完全不同的触感,她耐心的和自己六岁的儿子讲道理,丝毫不觉得麻烦。
“霖祉啊,我们做错了事,确实应该道歉。但是我们不能为了道歉而给别人带来困扰对不对?”
霖祉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他听懂了,但是懂的不透彻。
但是他知道确实不该这个时候回去道歉,姐姐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南栀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顶,“我们把这声道歉藏在心里,以后有机会再遇到姐姐,或者途径这里,要记得多帮忙。”
霖祉回头望了一眼那家小店,轻轻叹气,郑重其事的点头,“好!”
南栀露出慈母的笑容,把霖祉放在怀里轻晃。
作为母亲,她比谁都希望靠一声‘对不起’解决儿子的负罪感,可是…她做不出来…
他们的出现已经让周念禾一家鸡飞狗跳,不该再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出言打扰。
陈靖安把车开到隔壁,他和南栀都没吃几口,下一个服务区得一个小时的路程,无论如何,饭得吃饱。
气氛有些沉重,小霖祉没再找人玩,自己一个人在父母身边的地上看蚂蚁搬家。
陈靖安给南栀倒了杯热水,南栀捧在手里小声嘟囔,“她怎么这样了?”
“不恨她了?”陈靖安半开玩笑。
南栀撇了下嘴,轻哼,“我连你都原谅了,不过…”
她咬了下唇难以启齿,“是不是个当年被发派到郊区有关?”
陈靖安夹了口小咸菜放到嘴里,表明立场,“我可不知道啊,当年我和你一起出的国。”
南栀皱眉瞪了他一眼,这会儿他倒是摘的干净。
“不过就算有关系,也是她罪有应得。”
南栀被陈靖安事不关己的态度震撼到,“话虽如此…”
嗯…很好,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那孩子太无辜了。”
大概是做了母亲,南栀一想到那孩子可怜的模样就于心不忍。
陈靖安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一顿,确实如此,那小女孩太招人可怜。
俩人正一言一语的闲聊着,又进来几个人,是刚才那个店过来的,嘴里也念叨着他们家的事儿。
好像是…那男人今天生意不做了,把女人拖进屋里打…
听了动静这家老板娘出来八卦,手擦了擦围裙,很朴素的劳动形象,嘴里念叨着,“又打起来了?”
老板娘一脸怨念,“造孽啊…”
这一来,就有和她打听怎么回事儿的,反正茶余饭后的闲话,都爱讲究。
老板娘嗓门大,跟着一屋子人讲对家的故事,她条理清晰,跟说书似的。
慢慢的,大概恢复了故事的原貌。
那家女人原来是个穷乡镇的护士,自家弟弟在北城军区当兵犯了事被退下来了,女人求爷爷告奶奶就认识那家男人,也是个当兵的。
老板娘说,“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俊朗着呢,条件好,家境好,多少姑娘上赶着给。”
据说男人帮着女人弟弟脱困,和女人谈朋友,男人家在这地界算是个人物,对面那家店面就是家里老爷子留下的产业。
周念禾多心骄气傲一个人啊,这种条件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本事,奈何虎落平阳被犬欺,她没办法,一来二去的和男人好上了。这家里拿钱给周念禾调出那家小医院,代价就是结婚。
她也认了,只要能出人头地,做什么都成。
结果刚结婚没多久那小舅子就又犯事,说自己姐夫怎么怎么着,直接连累了男人,家里卖房子卖地的保住人,职务肯定是保不住了,直接退伍。那小舅子更惨,被抓进去了。
周念禾就天天和男人闹,说他没本事救不了自己弟弟。
也是倒霉,男人喝酒出车祸,不省人事了。
经这么两下事儿,家里基本没钱了,老头老太太悲伤过度直接人没了。
周念禾也不管这一家,转脚和科室主任好上了,还怀了孕…
结果那也是个有家的,家里老婆闹起来,周念禾让人给开除了,护士证都直接给吊销了。科室主任的老婆家背景深,直接把这主任给撸了,叫赔了不少,受不了,一命呜呼了。
周念禾本打算引产的,听说都九个月了,她是真狠心,那男人就是这时候醒的,抓着周念禾又打又骂,她受惊吓直接早产了…
那男人就此和她杠上了,走哪跟哪,动辄打骂,抱着都别好过的心态,就现在这样了。
“……”
南栀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还能听到这么个震撼人心的故事。
也就只有周念禾了,豁的出去,也把自己搭进来了…
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该心疼哪一个。
这么一看,还是陈靖安幸运,大概是和周念禾相处之后结局最好的男人了…
故事听完了,饭也吃饱了。
陈靖安拉着南栀抱着孩子出去,对面周念禾鼻青脸肿的在外头晒床单被罩,小女孩在她脚边帮忙。
这是她选择的人生,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可怜了那女孩儿了…
插曲过去,他们三口继续奔着目的地出发,阳光明媚,南城风景秀美,他们的故事永不停歇。
番外二
童年篇:
南栀小时候身体特别不好,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在感冒挂水。所以父母从不带她出远门,怕她免疫力低下多闹毛病。
八岁那年,身体总算比前几年‘硬朗’一些,和父母一起回了趟北城外公家过春节,那是南栀平生第一次离开自己生活的城市。
北城很大,外公家也很大。
家里人很喜欢她,挨个抱着她亲,夸她长的好看。
不过那时候的她并不太知道好看有什么大用,还不比表哥手里的棒棒糖诱人。
南栀被表哥带到后院玩耍,隔壁的院子里有好几个哥哥姐姐,比表哥还要高,他们在跑跳着打篮球,欢声笑语的,可热闹了。
表哥把她领到矮墙旁边,哈下腰低声问她,“能上去不?”
小南栀懵懂着点了点头,表哥笑了下,宠溺的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发顶,手臂一撑直接坐了上去,他坐稳朝南栀伸出手臂,给她借力,叫她也爬上来。
南栀个子矮,真有点儿费事。
“呦!小蚊子来啦?”
有个大哥哥说了话,水喝一半看过来,冲南栀扬了扬下巴,“这小不点儿谁啊?”
南栀嘟起嘴不满意这样侮辱性的称呼,一个用力爬到矮墙上颤颤巍巍的站稳,掐起腰轻哼了一声,奶声奶气的。
那少年故作老成的乐了起来,殷闻与怯生生的搭话,“嘉述哥,这是我小妹儿。”
“哦。”
少年应了声,水瓶放下,奔跑着重返球场。
小时候都是这个样儿,大孩儿不乐意跟小孩儿玩,小孩儿喜欢围着大孩儿转悠。
殷闻与最喜欢坐在两家间矮墙上看他们玩球,偶尔这家的二哥会教他投篮。
二哥掷球可帅可帅了,一投一个准儿,听他说都是跟着电视上篮球明星学的,殷闻与不认识篮球明星,只认识陈靖安。
小南栀对投球的兴趣不大,她更喜欢这家院子里的那个小秋千,年前和爸爸去了一次公园,那儿也有一个一样的,悠悠荡荡的可好玩了。
她打小就这样,喜欢什么也不会张嘴要,就瞪着大眼睛瞅,眼巴巴的。
再小一点儿,碰上人家小朋友吃东西,她馋了没吃过也是这么个眼神,盯着人家舔嘴唇,不哭也不闹,从来不要,好玩的也是这样。
她从来没有讨要东西的习惯…
陈靖安远投一个三分球进去,双臂停在半空中,恰巧撞见对面一个小小奶孩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身后。他下意识侧身往后瞟了一眼,球再一次传到自己手中,他拍打着穿梭过去运球,动作迅速,又一记进球,这次是扣篮,也帅。
十二三岁的年纪,他已经长到了一米八,球打的好,在一群孩子中格外的出众。
天色渐渐暗去,大孩子们陆续回家吃晚饭,只有两个小观众依旧在捧场。
殷闻与存了私心,每每这个时候二哥就会带他玩上一会儿。
陈靖安和那几个哥哥不一样,从来他不会嫌弃他年纪小耽误事儿。
球场上只剩下陈靖安一个人了,他冲着殷闻与吹起口哨,悠长响亮,小南栀依旧把视线放在秋千上发呆。
殷闻与双手撑着矮墙跳下去,恭恭敬敬的,“二哥。”
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心的要收不住了。
陈靖安把球拍了两下扔给他,眼睛朝南栀搭了一眼又避开,随口问着,“那小孩儿谁啊?”
他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儿呢,偏要在这装成熟。
殷闻与拍球上篮,没中,答的随意,“我妹,姑姑家的。”
陈靖安没吱声,从他手中接过篮球放在指尖转了一下,侧身抛球入篮,“你试一下这个动作,好进。”
殷闻与开心的跑过去捡球,陈靖安打了下嗓,不咸不淡的,“想玩秋千?”
殷闻与一怔,以为陈靖安在和他说话,他们这个年纪,陈靖安在他眼里比天上的神仙都管用。
回过头去,陈靖安正看着小南栀。
四目相对,小南栀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陈靖安迈开步子往她那儿去,小南栀已经从矮墙上蹦了下来,陈靖安一瞬间惊住,下意识弓腰,伸出的手臂举在半空。
他是准备接住这个小孩儿的…
小孩儿生的过分矮小,只到他的腰,仰着头直勾勾的看他,期待着,也害怕着,还有着亮晶晶的勇敢。
陈靖安不经察觉的笑了一下,侧开身子说了一句,“自己去。”
话音刚落,小南栀小跑着奔了过去,小胳膊小腿儿往上爬,坐稳了之后她的小短腿又够不到地,全靠手上那点小劲儿根本晃荡不起来…
她失落的垂下头,看了一眼让他过来的大哥哥,大眼睛中闪亮的光芒都暗淡了下去。
陈靖安和殷闻与继续玩球,偶然间回过头去就瞧见了这样一幕。
他隐隐勾起唇角,手中的球传到殷闻与那儿,慢悠悠朝南栀走过去。
南栀轻轻抬头,这个不爱笑的哥哥已经从身前绕到了身后,她机械性的九十度仰头,整个人望天正对上陈靖安那双黑亮的眼睛,倒立着的一张脸。
她眨了眨眼,陈靖安轻哼一声。
“抓稳了。”神气的不行。
他只说了一句话,南栀下意识握紧两边儿,陈靖安把手落在她小手上方虚扶着,确保她不会因为抓不紧而甩出去才用手指抓着竹绳儿轻轻推动起来。
秋千动起来,小姑娘开心的笑出了声,慢慢放松下来,奶声奶气叫他,“哥哥。”
“嗯?”
这声儿哥哥叫的是真甜。
“辛苦你啦,还可以…再高点么?”
她倒是有礼貌,胆儿也大。
陈靖安稍微用了点儿劲,南栀飞的更高,笑得可开心了…
后来殷家出来大人叫两个孩子回去吃饭,南栀没玩够舍不得走,被一个陌生的大人抱到了怀里,二话不说揉着眼睛哇哇大哭起来。
惊天地泣鬼神的,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
陈靖安暗自叹了一口气,真他娘的可怕啊。
回忆篇:
一家三口每逢周六必要走亲访友,上午到南栀娘家蹭饭,下午回殷家拜访,晚上在陈家老宅过夜,平均分配,谁也不打架。
这天吃过晚饭三人出门散步,小霖祉闹着到后院去,就因为有一棵万年的桃树开了花,娃娃好奇心爆棚。
满足孩子的猎奇心是他们做父母的责任,于是他们三口之家来到了桃花树下,由陈靖安抱着孩子在手臂上,给足孩子探索大自然的时间与空间。
南栀绕到树后空地,她从嫁过来就没往后院来过,今儿头一回,她也小霖祉一样,好奇心十足。
她看见一个生锈的球框,走过去拍了两下,一手的铁锈味儿。
“陈靖安。”
“嗯?”
陈靖安避开花枝歪头看她,南栀盯着墙角皱眉,“你家以前是不有个秋千?”
“嗯。”
那个秋千上高中就拆了,没人玩还占地方。
陈靖安挑起眉,“咋?想玩了?”
南栀嘟起嘴,一把年纪了还玩卖萌这一套…
她歪头询问,“陈靖安,你是不是带我玩过秋千?”
陈靖安不怀好意的笑出了声,“小屁孩儿一个,还记事儿了?”
显然他是记得的。
南栀撇了下嘴,掐腰嚷嚷起来,“我那时候很大了好不好!”
“哦?”
陈靖安还抱着孩子,摘了朵花给他玩,继续调侃南栀,“腿儿都够不到地,有多大?”
南栀轻哼一声,坐到篮球架边上,不服不忿,“你多大?”
陈靖安拧眉仔细想了想,“十三四吧。”
他也记不清,太久远了。
南栀扬起下巴,骄傲起来,“那我就得有八九岁了。”
“……”
陈靖安抿了下嘴,结果实在没忍住,直接嗤笑出来,整个人笑得发抖。
南栀恼羞成怒了,嗔怪他,“你笑什么?!哪里好笑?”
小霖祉也好奇起来,闪着眼睛追问,“爸爸你笑什么吖?”
“你妈,小时候哈哈哈哈。”他把霖祉放下来弯着腰笑,手掌抬起一个高度比着,“就这么高儿,跟个小板凳似的哈哈哈哈哈哈…”
“……”
南栀被他的形容气到跳脚,扔了个小石子儿过去,大嚷,“陈靖安!”
陈靖安敛住了笑声,笑容依旧贱嗖嗖的挂在嘴边,朝南栀走过来,“真的,你那时候都八九岁了啊?我还以为你才五岁哈哈哈哈哈。”
“……”
他真是没完了。
南栀起身拍了拍身后,迎面踢了他一脚,“像你么?长得像个电线杆一样。”
陈靖安捧腹大笑,嘴里念叨着,“太矮了,真是太矮了哈哈哈。”
他好不容易直起身子,深呼吸缓解,在南栀头上比了比,“没少长。”
“滚啊你!”
南栀拍他手背,咬牙切齿的骂他。
他就好像中邪了一样,笑起来没完没了。
十三岁的陈靖安一定想不到,那个爱哭的小板凳有一天成了他的媳妇儿,还比他矮一大截儿…
他一把搂过南栀的腰,顺手捏了捏,“我那时候要是知道你将来能成我媳妇儿,我肯定就使大劲儿给你一下子悠出去了哈哈哈。”
“……”
陈靖安庆幸起来,捏她脸,“还好是不知道。”
“滚!”
南栀掐他一把,气的要暴走,陈靖安困住她,在耳边询问,“你那时候想什么呢?就我带你玩的时候。”
南栀绞尽脑汁的回忆,全都是碎片了…
她摇摇头,“我记不清了。”
“我知道。”陈靖安一脸自信,信誓旦旦的,“你肯定就想多玩一会儿。”
南栀点头,“可能是。”
她那时候确实玩心更大,临走的时候好像还舍不得哭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陈靖安又问。
南栀疑惑的对上他那双黑亮的眼,和小时候一样。
“我在想,以后绝对不跟牙都长不齐的小丫头片子玩了…”
南栀要被气炸了,陈靖安补了一句,“不怪我,你哭起来太吓人了。”
这是实话,因为目睹了小南栀惊人的哭技,陈靖安五六年不敢和小女孩说话,见了都绕着走。
后来陈靖安又在那处搭了一个秋千,南栀和霖祉轮流上去坐,他使大劲儿悠的老高,真有一种要把媳妇儿扔个狗啃泥的架势。
陈家老宅的院后一阵欢声笑语,时间往回轮,他们早在不认识的情况下已经遇到。
中年篇:
南栀四十二岁那年得了妇科病,上了岁数小毛病缠身,陈靖安陪着到妇科办住院检查,准备手术。
妇科科室,粉红色的墙壁,粉红色的门。
陈靖安背了个旅行包四处打量,念念有词,“啧,这妇科真粉嫩。”
南栀不吭声,这人上了岁数嘴碎,这两年由甚。
俩人被排到一间三人病房,靠着窗,还可以观望楼下风景,真不赖。
安顿下来,陈靖安忙着收拾东西,南栀在椅子上坐着鼓捣手机玩,没电了,她要充电找不着地方。
“你在床头看看。”
陈靖安正在擦小柜子,随口告诉她。
南栀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有。”
陈靖安擦一半回过头看她,无奈,“你找了么?”
南栀站在他身后不吱声,不满意的看他,陈靖安把抹布放一边,“把床头挪开点儿就能看见了。”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我来吧。”
他轻轻挪了下床,就在床头后面,位置比较隐蔽,她找的也不用心。
南栀早就被陈靖安养娇了,对他的照顾习以为常。
陈靖安扬了下头,“喏,充吧。”
他也是习惯于在各方面照顾她…
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绝配。
南栀爬上床蹭过去,这电源的位置确实不方便,她只得回过去哈着腰把手伸到床头后边胡乱的摸,半天也找不准位置。
陈靖安拍了一下她后腰,把人拢到一边儿,“起开,笨死了。”
他嘴上嫌弃着,手上已经接过南栀的充电线,凑过去费劲的插上电源,起身扶了把老腰。
“看吧,就是很难弄。”
南栀小声嘟囔着,陈靖安瞪了她一眼,轻哼,“再说话屁/股给你揍开花。”
单听语气有点儿凶,眼神却是比谁都宠溺,跟看自己家一事无成的孩子一样儿。
病房里的其他人被这对两口子吸引住了目光,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恩爱,真是让人羡慕。
陈靖安收拾完俩人便一起躺到了床上,床头一个、床尾一个,看他俩那样就好像是来度假的。
确实如此,他俩工作都挺忙,难得的空闲时候。
医生过来查房,恭恭敬敬管陈靖安叫主任,敢情他是楼上肝胆外科的科室主任…
陈靖安当年学临床,后来直接研究起肝胆来,他岳父有这毛病,学的时候就想以后能多替自个儿媳妇儿分忧。
陈靖安有条不紊的把南栀身体状况叙述一遍,低血糖、心律不齐、胆汁反流这些小毛病都要和人家念叨一遍…
他就差把她十几年前生孩子刨腹产的刀口长短都说出来了,南栀坐在一边赔笑,一句话也不用她接。
和平时一样,他负责交涉,她负责端庄。
南栀这次是子/宫内囊肿,常见的妇科病,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检查出来了不能不管。
大家伙的意思都是做下去,反正这个岁数了也不打算要娃,做了也就踏心了。南栀没意见,就是有点儿怕疼…
医生走后南栀面容苦涩,干脆把腿伸直搭到了陈靖安肚子上,陈靖安抓着她的脚腕摩挲小腿儿,动作自然又亲密。
“不用怕,孩子那么大个你都生出来了,就是个小囊肿,打了麻药不疼。”
他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南栀叹了一口气,脚搭在他胸口蹭了蹭,“说是子/宫全切会老三到五岁哎…”
陈靖安笑了下,“那不是正好?咱俩就一边儿大了。”
南栀生气了,嘴撇老高,把自己腿拿回,背对过去。
她就是怕自己会变老变丑…
陈靖安抓着她的脚踝轻揉,“祖宗,你就是八十了在我眼里也是一枝花儿,粉嫩粉嫩的桃花。”
南栀哼了一声,脚蹬了一下,踢到他下巴,陈靖安也不恼,轻轻笑起来,“别胡思乱想了,不行咱俩在这儿做完手术再到韩国去做个整容手术,给你变回十八。”
他逗她开心,要说生病手术这事儿,傻子不担心,他比谁都心疼南栀。
整日里放手心里捧着的媳妇儿,哪里舍得她挨刀子,没法子,生病了得治不是?
南栀被他逗的心情好了起来,又转过身子,“十八谁找你啊。”
陈靖安冷哼,抓住她小腿,“你敢找别人,腿儿给你打折。”
打年轻他就好这么威胁她,结婚二十年了,南栀依旧活蹦乱跳着。
南栀恶趣味起来,抬手挠他脚心,俩人闹腾了一通。
玩累了,各自鼓捣手机,偶尔搭上一两句话,互相分享看到的奇闻异事儿。俩人虽然各玩各的,但是这么看着就是又舒服又恩爱,完全可以看得出俩人在家时候的相处模式,平淡的相爱着。
同病房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陪护她妈,羡慕的不得了,给室友发消息记录这对恩爱的夫妻。
室友回复:
‘我们可以永远相信爱情,但是不要企图靠近男人,因为我们没有阿姨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