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俏媳不当家》 第1章 重生 从前有座山,山脚有个村,村里有个老寡妇,寡妇在给两个姑娘讲故事…… 柳絮飘摇三月天,入春以来,多宝河便解了冻,宛若一条玉带从云阳山脚蜿蜒而过。 睁开眼,便是蛛网结绕的房梁与透着光的瓦片,光秃秃的四面墙被烟火熏燎成了焦黄色。 一张破板子搭的铺稻草的床,一床绽出棉花脏到连颜色都看不清的破被,便是这个屋里全部的摆设。 楚翘有些发懵,她不是死了木?她是个兽医,给一只仓鼠做阉割手术时,好死不死的咬了一嘴。要说那仓鼠也是有毒,一嘴下去,直接引发败血病,她没熬到晚上就蹬腿嗝屁了。 楚翘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扶鼻梁上的眼镜,眼镜没摸到,反而看见了那只型似鸡爪子的手…… 这不是她常年操手术刀,有着薄茧的手,一个念头油然生出,她……重生了。 正诧异着,“吱”的一声,房子裂开了一道口子,随即明亮的光线被条细细的人影挡去。 只见进来个高瘦妇人,刀条脸,薄嘴唇,肿眼泡,鼻凹到嘴角两条深深的八字纹,大概是长期撇嘴谩骂人刻下的。 妇人三步并两步的闯进来,一把揪着楚翘的头发就骂:“老娘不知道遭了什么罪,穷人还生富贵病!这日头都照屁股了,还躺着!没死快就起来!” 那妇人的两片薄嘴皮比刀子还厉害,骂人都不带大喘气的,唾沫星子溅了楚翘一头一脸。 楚翘被狠揪着头发,头皮疼的火辣辣,偏生浑身上下软绵绵,没什么力气,推不开那婆娘。 那妇人大概是没想到她还敢反抗,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扇到楚翘脸上,啐了口唾沫,道:“还敢反你娘老子!翅膀硬了啊!” 还没等楚翘明白过来,妇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好打,拇指粗细的竹条打起人来咻咻的,落在肉上就是一条肿块。 楚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活了二十几年,还没受到这待遇。偏生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反抗不了,眼泪只能往肚里咽。 应是打累了,那妇人反手丢了竹条,撂下句:“死丫头,还不快些起来喂鸡煮朝饭!待我回来了,饭食还未煮熟,哼哼!要你好看!” 话落,那妇人临走之前,还不忘踹楚翘一脚。 许是挨了顿好打,楚翘脑子中渐渐浮出了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确实是重生,并且穿越了,这具身体姓余,大名巧叶,十五岁,家住在宝河村,地地道道农女一枚。 巧叶上头还有个姐姐,叫金莲,而刚才那个恶妇则是她娘老子--寡妇余氏。 一个花儿,一个叶儿,绿叶衬红花嘛,光从名字上就知道她在这个家的地位了。 第2章 恶妇 照理说,姊妹两人都是余氏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待遇应该差不到哪去。但怪就得怪巧叶生不逢时。 早些年大旱,整个冀州府遭了殃,粮食比金子都贵。朝廷的赈灾粮又迟迟不拨,当真叫个饿孚遍地。 巧叶爹为了省口粮食给马上要生了的余氏吃,没捱过去,生生饿死了。待一个月后,赈灾粮下来,余金莲也从余氏肚子里爬出来了。 得,男人没了,余氏又带着个吃奶的姑娘,改嫁也没人要,便让余金莲随了自个的姓,准备日后招个上门女婿给自己养老送终。 就这样,余氏就成了宝河村的寡妇,一个人拉扯的姑娘过日子,也不改嫁什么的,村人都知道了这么个节妇,对寡妇余氏没有不尊敬的。 可没两年,这余氏的肚子却跟西瓜一样慢慢大了起来,十个月后,孩子呱呱落地,孩子爹是谁都不知道。 余氏这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娘的,村里人个个敬你余氏是个节妇,这才没两年呢,就生个野种下来,这不是打咱大伙的脸吗? 余氏也悔也恨,恨自己轻信了那个负心汉的花言巧语,恨负心汉提了裤子不认账,更恨自己把这个小野种生出来。 而那个小孩就是余巧叶,从小到大她可没少被人叫做野种,气极了回来找余氏一哭,余氏反倒给她一耳光,再啐上一句该死的小野种,巧叶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软弱的性子。 没人疼没人爱的,她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过。平日里,亲娘余氏看她不顺眼了,抓过来就是一顿好打,大姐金莲也没事就冷嘲热讽她两句。 家里的脏活累活不用说,全交是巧叶干的。巧叶在亲娘余氏心里,估计还不如家里养的下蛋鸡金贵。 大冬天的,多宝河都给冻上了,余氏硬生生让巧叶穿着单衣在冰窟窿里洗衣裳。那水多凉啊,别说小姑娘了,就算是老爷们儿也遭不住。 可怜巧叶身子弱,一下染了风寒,整天发烧咳嗽,拖到开春也没好。前些日子病得更重了,余氏愣没舍得十个铜板,抓帖子药给她吃。这不,突然发起高烧,巧叶一命呜呼跷脚上了西天,让楚翘来抵她受罪了。 要说巧叶这妮子也够窝囊的,都给欺负成这样子,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平日里余氏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指东绝不往西,比什么都听话。 再对比一下余金莲的待遇,巧叶这妮子不伤心难过是假的,同是一个娘生的,都没见过爹,凭啥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全给大姐?凭啥她什么都没有。但每次看见余氏阴沉的脸,巧叶也就把话全都咽在肚子里了,否则又得挨余氏的耳光。 “混的也太惨了吧……” 楚翘颇有些无语,人家穿越重生怎么着也能当个贵女公主什么的。她倒好,没人疼没人爱的,连爹都不知道是谁!还特喵是个吃不饱肚子的农女,要不要这么不公平? 摸着胳膊上的伤痕,这余氏干别的不行,打姑娘倒还真是一把好手,竹条子专门落在胳膊内侧,疼的叫人受不了,却偏偏不影响干活,当真是个恶妇! 第3章 大女金莲 现在巧叶的身体里可是她楚翘,软包子也要翻身把歌唱!日子长着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楚翘整理了一下心情,强撑着身子下了床,出了房子,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小院不大,东南西北各一间土坯房,院里一口缺沿水缸,三只秃毛半大鸡四处溜达,撅屁股就是泡鸡屎。 循着记忆,楚翘找到挨着堂屋的灶房,入眼的是个被烟熏黑的矮灶和一大堆柴火。梁上悬着一小块黑漆漆的腊肉,约莫有两三斤的样子。 翻遍了整个灶房,楚翘只找到一小袋苞米面和一棵蔫了吧唧的白菜,和半罐子盐粒儿。 这余氏不但穷,还特别抠,粮食全在锁在她屋的柜里,每顿按人头来煮,绝不多拿出粮食。 其实在宝河村,这样的条件算可以了,至少巧叶还能有口苞米稀弱喝,有件布衣裳穿儿。 余氏屋里没个当家的男人,没儿子,男儿死又的早,名声还不好。母女三人能有瓦遮头,有饭吃,孤儿寡母的,没让那些吃绝户产的族人赶出去,证明余氏是有两把刷子。 灶房里缺油少盐的,就算楚翘是个巧妇,也变不出什么花样儿,按照巧叶的习惯熬了一锅苞米面糊糊,白菜帮子切成碎块,也煮进去。 至于房梁上悬着的腊肉,楚翘是不敢碰的。那玩意儿腌的时候,余氏可下了重盐,外边那一层全是盐痂,盐到连猫儿都不敢来偷吃。 到了过年时,余氏才取下来用热水泡开,炒了端上桌,吃上一口能把人齁死,这一年到头倒也算吃上回肉了。 靠柴火烧的土灶,煮东西自然是慢的,楚翘在锅里加够了水,便按照余氏的吩咐伺候那几只宝贝的下蛋鸡。 乡下的鸡吃的都是正宗农家零饲料无公害鸡食--就是多宝河边打来的鸡草在木槽里剁碎了,掺上一把苞米面拌上,无污染无添加,鸡吃了身体倍棒,便是连蛋也多下一个。 就是苦了剁鸡食的人,巧叶养的鸡才半大,需剁的碎碎的,下蛋鸡才吃得下去,颇为费工夫。 幸亏楚翘小时候在乡下姥姥家住过几年,这些农活干起来并不陌生,做起来还有板有眼的。 楚翘正干着活,“吱呀”一声响,正房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十六七岁的周正女子,嚯的就把一盆水泼到了她脚边,溅起的水把楚翘裤子都打湿了。 还没等楚翘说话,女子就嗤笑一声,开了口:“巧叶莫见怪啊,大姐不是故意的,昨个儿挑花伤了眼睛,实在是没看清你在这儿。” 那女子笑嘻嘻的,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嘴,生得挺美。穿一身艳红色的漂亮衣裳,脸上还涂了脂粉,一看就是下了心思打扮的。 这幅打扮在宝河村这么个农村子,是完全派不上用场:庄户人家的闺女都是要下地干活的,穿成这样到了地里不得别扭死? 而这人便是余氏的宝贝女儿,巧叶的大姐--余金莲。 第4章 穷家不睦 平白无故被泼了一身水,楚翘哪是个忍气吞声的主人,弯腰拧了裤子上的水,淡淡道:“你这是瞎,不叫花了眼。” “你……” 她没想到楚翘还敢还嘴,余巧叶这野种向来只有受气的份,平时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指东不敢往西,只有听喝的份儿。 偏生这回被堵都没话讲,可把余金莲气的够呛。手里面的手帕绞了又绞。余金莲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指着楚翘的鼻子喝道:“巧叶,家里没米了!快去段家拿些回来!” 余金莲放到现代也就是个未成年,半大丫头骂街--能嘚瑟! 楚翘才懒得搭理她,眼皮子都没抬,只是淡淡的道:“不去,娘让我喂鸡。” “反了啊,敢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金莲是真气急了,抬手就管楚翘身上招呼。她这十几年,可没少欺负这个爹都不知道是谁的妹妹,颇得其母真传,专门照着楚翘胳膊内侧腰上掐,下十分的力,一点也不含糊。 楚翘一是在病中,没什么力气,反打不回去,二是考虑到余金莲是余氏的心头宝,招惹她不划算。 故,楚翘任余金莲掐了几下,硬挤出两滴眼泪,装出副怕了的模样,表示投降:“姐,我错了,我这就去段家拿米。” 话罢,楚翘猛的甩开了余金莲的爪子,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 躲起来掀开衣服一瞧,特喵的,娘俩倒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余金莲年纪不大,下手倒挺狠的,楚翘腰上臂上全是青紫的瘀痕,还有竹条打出的红痕肿条,堪称惨不忍睹! “啧…” 楚翘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回是真的欲哭无泪了,若换做在二十一世纪,那摊上这么一个妈,她早卷钱跑路了。 但她已经重生成了悲催倒霉的巧叶,能跑哪去?她连什么朝代都不知道。 当然宝河村大部份人都不知道,也不关心:不管是哪朝哪代,老百姓的日子都要过,朝廷都要来收税,都要来征兵。 难过归难过,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楚翘瞟见野地里生着好些蒲公英,便扯了好些撺在手里。 别拿兽医不当大夫,小护士比不过老兽医,非常时期只能非常对待。中医楚翘还是懂一点的:蒲公英,菊科植物,其性清凉,可以解毒、消炎、清热。 这具身体底子弱,又经常挨打,伤口不处理的话很容易感染发炎,从而导致低烧,长此以往,嗝屁儿的便是她楚翘了!休想再来个借尸还魂。 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蒲公英是她唯一能找到的药草,眼下用以冶伤最合适不过。 楚翘把蒲公英洗干净后,直接就扔进嘴里嚼烂,再吐到伤口敷好,一砣绿糊糊,自然是好不看到哪去。问题是她现在身无分文,没什么选择。 处理完伤口,刚才余金莲是让她段家拿米吧…… 段家?哪个段家? 记起来了,特喵喵的,余巧叶和段家儿子段青舟订了亲! 第5章 定过亲? 这还是去年夏天的事。 宝河村穷,村里的闺女一及笄后爹娘就忙着找人家嫁姑娘,毕竟女大不中留,留在家里也是多张吃饭的嘴,不如早早许出去,还能赚份彩礼钱。 余氏也不例外,瞧着巧叶一满十五,就放出消息要把二女儿给出去。 余寡妇人品是不咋样,但俩女儿都生就副好模样,连不讨余氏喜欢的二姑娘也长得楚楚动人,更别提如花似玉的金莲了,十里八乡的姑娘们就数余金莲最漂亮。 余巧叶虽不如大姐漂亮,生的也挺俊俏,想讨巧叶做媳妇的后生也不少。可余寡妇放出话来,想应承这门亲,必得要个殷实人家。 这消息一出,不少人家打了退堂鼓,十里八乡家底子厚的大户虽然少,倒也不是没有。 可余巧叶是个爹都不知道的野种,娘又是个寡妇,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余氏那档子破事。就算余巧叶长得不孬,大户人家都注重个家风名声,犯不着讨这么个出生的媳妇呀。 再说了,大户家有的是钱,这年头,这年头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海了去,没鸡蛋还不蒸槽子糕了啊,非得要娶个寡妇的野种闺女。 如此一来,求亲的人反倒少了。 这高不成低不就的,打着如意算盘的余寡妇也着急,最后还是薛媒婆出了个主意。 宝河村前两年,搬来户姓段的人家。这段家早几年也是城里人,家中颇有钱财,后来败落下去了,家里就剩下段家主母和她儿子。 城里啥都贵,娘俩只能搬到这小山村里安份度日,给了一吊钱与村长,算是贿赂,便在宝河村落了户。 这不前些日子,段家主母就托薛媒婆给自家儿子说亲,但有一个条件,姑娘家境不要紧,必须找个体面大方的,长的狗不啃猫不叼地可瞧不上。 体面大方?十里八乡的姑娘再没比余家姊妹漂亮的!薛媒婆找上了余寡妇。 要说段家就一破落户,也没田地。余寡妇是看不上的:庄户人家背朝黄土背朝天的,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儿,对于宝河村的人来说有好地水田便是大户,没地,那怎么行? 转念一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也有三千钉。 又听说段家儿子识得些草药,在山上垦了两亩药草,隔仨月就管县城医馆跑一趟,吃喝有着落,家里日子倒也过得去。 余氏便应承了这门亲事,把巧叶许给了段家儿子。 只是余巧叶至今没见过那个和她订过亲的段家儿子,所以在巧叶的记忆中,楚翘一点也没有那个男人的印象。 巧叶已经跷脚上西天了,这具身体里住着的可是她楚翘! 村人思想保守,除非有天大的变数,订过亲,两家儿女便是要成婚的。 段家儿子,一个素未谋面的汉子,不知是扁是圆还是长,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她的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丈夫。 这盲婚哑嫁的…… 楚翘嘴角直抽抽,心说万一段家儿子是个嘴歪眼斜的肺痨鬼怎么办? 第6章 兽语九级 表面上说段家儿子经常管县城跑,一个来回怎么着也要十天半个月,回来了还得去山里照看药田。 忙是挺忙的,可若说连和未来媳妇见上一面的功夫都没有,楚翘是不信的。 这只能说明段家儿子在故意躲着她,否则不会连提亲的时候都没见上一面。 刻意躲着,必是见不得人! 楚翘一想还真有这么个可能,说不定就是段家儿子有大毛病,见不得人,段家老母怕事黄了,这才藏着掖着,不让巧叶看见自家儿子。 这盲婚哑嫁的,想想都可怕呀…… 好歹在21世纪,她也是个人见人爱,狗见狗撒欢的美女兽医呀。也就是秉着宁单着不将就的原则,楚翘才二十好几了都没嫁出去。 楚翘决定,这回去到段家,无论如何也得见见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夫--段家儿子。 段家虽破落,但一直不合群,搬来宝河村也有两三年了,依然独住在云阳山脚下,平日里与村人也不大往来,俨然活成了户独行侠。 云阳山后边可是深山老林,植被繁茂,听说还有野狼。村里的田地都集中在多宝河东边,村人没事一般不往云阳山那经过,一路上楚翘都没碰到什么人,却独独碰见了条狗。 那狗脸白头黄,嘴短额平,一身黄毛,唯有四个爪子是雪白的,学名中华田园犬,俗称土狗。 乡下人家都养这种狗来看门,楚翘并不觉得稀奇,可奇怪的是那狗瞥了她一眼,随后楚翘便听见有谁说了句:这丫头又来打秋风了,忒不要脸。 嗯! 楚翘立住了,奇怪的看了眼那只土狗,半拉人影都没有,这是谁在说话? 紧接着,那道又尖又涩的嗓音又开了口:不要脸的臭丫头,咱咬! 话罢,那只土狗扭头就来咬她,一口就拽住了楚翘的裤脚,边拽还边往后撕。这时候,先前那个奇怪的声音含糊响起:“哼哼!臭丫头,让你看看咱的厉害!” 左看又看,明明就是那只土狗在说话! “狗子你成精了,还会说人话!” 楚翘有点发懵,没头没脑的叹了一句,穿越重生她都经历了,狗说人话倒也没甚接受不了。 那狗子居然鄙视了她一眼,眼神颇像人,晃荡着狗尾巴:“哪只狗子不会说话?是你们人听不懂咱说话…打住,臭丫头你能听懂我说话?”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都有些发懵。 “稀奇了,从没见过人能听狗话的,怎先前不见死丫头你有这般神通?” 狗子尾巴往身前一盘,将楚翘前后左右瞧了个遍,啧啧称奇。 楚翘学的是兽医,狗语真没接触过,学校也得没教的,咋一下子就成了九级,都能听懂狗子说话了? 喳喳,枝头跃起几只雀儿,飞在半空戏逐着对方,叫喳喳的,颇为吵闹。楚翘无一遗漏,都听懂了那几只麻雀在叫什么。 难不成她重生一回,就能听得懂兽语了?这是老天赐她的金手指?那这个金手指也太鸡肋点……有嘛用! 第7章 巧叶打秋风 楚翘颇有些哭笑不得,对了,这只狗子好似和她有仇,不然怎么会一打照面就咬她? “你是哪家的狗子?我得罪过你啊?” 费劲的从狗嘴里抢出她的衣角,楚翘没怎么生气,她一双手阉了不少狗子小猫,倒是真心喜欢小动物,否则便不会去干兽医。 “我是段家的狗子,余巧叶,你脑子被驴踢了?”狗子围着她转了个圈,一脸的奇怪。 既然是段家养的,余巧叶又是日后的女主人,这狗子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还得怪余寡妇。 余氏为啥会把巧叶许给段家,无非是瞧着人段家吃喝不愁,好日后帮衬着娘家。 自从去年夏天订了亲,余氏隔三差五的就让巧叶去段家拿些东西回家,巧叶是个什么德行?他娘老子指东不敢往西。 这从未来婆家盘东西孝敬娘家的事,自古没这个理,说出去更让人笑掉大牙。 但这姑娘缺脑子,纵使姐姐和亲娘没把她当人看,她也觉着娘家最亲。只有这样讨好姐姐亲娘,日后余氏才会护着她,好不受婆家的欺负。 所以每回余氏让她去段家拿东西,她也就乖乖照办了,虽然从段家拿回的花布做成袄子穿在姐姐身上,段家拿回的银簪子也戴在姐姐头上。巧叶受尽了白眼,却啥都没捞着。 段家老娘是个有眼色的妇人,多少知道点余寡妇的德行,再说了未来儿媳妇生就副受气包的样,不给东西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她便也睁一只眼闭只眼了。但隔三差五的,总要来这么一出,谁受得了啊。 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巧叶这妮子在对待婆家和娘家的关系上,确实挺作的。 故,在段家是相当讨嫌,连狗都嫌弃她。每回一看见她,段家老娘就头疼,故迟迟没让巧叶嫁过来。段家老娘担心巧叶要嫁过来了,不得把整个段家都搬回去啊。 而这样正如余寡妇的意,当初要找个殷实人家不就是图这个吗? 反正余巧叶就是她余氏从油锅里捞钱的一把篱爪! 段家要退亲,余氏不怕,大不了再重新给巧叶找户人家。到最后,巧叶名声臭了嫁不出去了,她也不怕,卖给大户家做丫头,也能赚个四五两银子,总算不白养这没爹的蹄子一场。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余寡妇更加肆无忌惮,动不动的就让巧叶去段家打秋风,好贴补家里。 而说起巧叶许给段家的事,村里人都挺奇怪的。照理说,一般人家都是先打发了大闺女,才去操心二姑娘的婚事。 这大姐金莲都没许人家,做二妹的巧叶如何好越到姐姐前面,先订亲呢? 就凭金莲生得那副好模样,就算许给员外郎做小妾也是绰绰有余的。 余寡妇自有她的打算,金莲是她的心头肉,生得又美。再说了,金莲可是要嫁给富贵人家的,早些年,有一游方道人给余寡妇算过命,她命中有紫薇星,女儿必是人中龙凤。 第8章 挺不要脸 余氏可得意了,人中龙风嘛,自然不会是没爹的小野种,指定说的是大女儿金莲。 从此,金莲可是余氏全部的指望了,自然是得留着待价而沽,不能便宜那些个泥腿子,轻易许出去,哪似巧叶这个没爹的小野种,可有可无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了解了前因后果后,段家养的那狗子斜眼看着楚翘:“喏,你又是来打秋风的吧?这回要些啥?” “额……余金莲要我来拿白米……” 楚翘露出个苦笑。摊上这么一个妈,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实在丢不起这人啊! 她能说她不是余巧叶!巧叶干的那些事跟她没关系吗! 据她所知,宝河村这片土地气候寒凉,土壤不甚肥沃,只种得出苞米和土豆蛋子,村人亦以这两种作物为食。 大米?那金贵玩意可是从暖和的南边运过来,本地不产的,价钱贵了去。哪里是日日苞米稀粥,土豆做菜的村里人家吃得起的,地主也不见能得顿顿吃上白米饭。 像余氏,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舍得煮上碗大米稀粥给余金莲吃,巧叶向来只有看的份儿,足以证明白米这玩意有多金贵。 怪不得余金莲让她来段家拿米,巧叶整天来打秋风,已经相当讨人嫌了,连狗子都看不惯。 要是段家不给,余金莲指定要给余寡妇打小报告,余氏必会迁怒于她,楚翘就少不了顿打。 要是段家肯给,那余金莲晚间便能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楚翘还是只有看的份。 简直就是一箭双雕啊,余金莲小小年纪心机就如此深重,这报复心太强了吧,她是有多不喜欢这个同母异父妹子呐。 果然,话一出,连狗子都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望着楚翘:“还真敢要啊!那么金贵的东西阮娘从来舍不得吃,只在儿子回来时才煨上一锅。” “我这不也没办法嘛。” 楚翘无奈的摊手,这都不叫打秋风了,简直是明抢啊,余金莲是真挺不要脸的。 “不过你要也没有了,段青舟回来了,阮娘老早就把米给煮下锅了,你这会子过去,倒能蹭上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你去不去啊?” 狗子说着吐出了红舌头,尾巴也一摇一摇的。 “去,带路。” 正有此意,楚翘打了个响指,狗子不是说段家儿子回来了么,拿东西打秋风她没这块脸,但也该见见未婚夫的庐山真面目,辩一辩他是不是长得嘴歪眼斜,还是哈喇子乱流。 第9章 段家儿子(上) 段家就住在云阳山脚下,到了多宝河边便能望见四间齐整的房子,黑瓦青砖,显然用了上好的料。 楚翘隔着老远就瞧见阮娘忙碌的身影,这阮娘便是段家儿子的老娘,她未来的婆婆。 只见阮娘四十岁出头,五官端端正正,鹅蛋脸弯月眉,大眼睛直鼻子。穿一件绿色衣裙,从头到脚收拾的干净利落,生得也白白净净的,不似一般农妇,早几年指定是个美人。 但瞧见了楚翘,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喜色的阮娘脸色立马变了,眉头一弯,神色一沉:“巧叶,来了啊。这回你娘让你过来拿什么?” 楚翘一听臊得慌,宁可回去挨顿余氏的打,也不好得再要人家的东西,她没好意思实话实说:“婶子,我不是来拿东西的……” “啥?不拿东西,这回是要钱呐?巧叶,你娘要多少啊……” 阮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过楚翘以商量的口吻说:“巧叶呐,婶子刚添了几只猪仔,家里没多少现钱了,你跟你娘说说,要不少给点?” 看这情形,往日余氏没少变相的管段家要钱。这巧叶还没过门呢,连钱都敢理直气壮的要,也太奇葩了吧。 “诶!婶子,我不是来拿东西的。”赶忙解释,否则她是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个,婶子,段哥不是在家么,我想见见他……”楚翘故意装出副一脸羞涩的扭捏模样,真真像个见不着情哥哥就着急的小妹妹。 “这……你青舟哥哥上山去照看药田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巧叶,你要不先回去,回头我再让他来找你。” 刚误会楚翘是来讨钱的主儿,阮娘都没露出这般神色,谁知道一提她儿子段青舟阮娘的表情反而一下子变的十分为难 又不在! 一听这话,就知道其中有猫腻,但楚翘是真好奇这段家儿子到底有啥大毛病,她老娘要这么把他藏着掖着的,不给巧叶见,她一定要知道个底。 “婶儿,那我自己去找他吧。走,狗子。”楚翘吹了个口哨,不顾阮娘再三阻拦,叫上狗就往云阳山上去。 正是阳春三月,云阳山上草木繁茂,楚翘还有点低烧,攀登起来很费劲。 药田又不似普通农田,珍贵药材娇气得紧,对环境要求相当高,种植环境就必须相当贴近自然生长状态。 这儿哪来的科技生态大棚,故药田只能建在山里,才能养出好药材。 楚翘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段家药田那儿,绿油油的小苗还没长出形来,认不出是个什么品种。 田里没人,供段家儿子歇息的木棚子里楚翘也没瞧见人,但被褥上还有些许温度,估计人出去没多大会儿,就是不知道段家儿子去哪了。 楚翘揉揉狗的脸,顿时有了主意,笑眯眯的:“都说狗鼻子最灵了,狗子,去闻闻你家主人在哪,回头请你啃肉骨头。” 狗子一脸鄙夷样的叫道:“咱有名儿,叫旺财!还有,臭丫头记住欠咱的骨头啊,说话不算数的人给咱当狗儿子咱都嫌弃。” 话罢,狗子就在地上轻嗅起来,走走停停的,将楚翘带到了出现了一条叮咚流淌的山间小涧前,而百米外有道小瀑布,经过几百年的冲刷,久而久之形成了个天然的水潭。 碧波荡漾,水雾飞溅间,一具宛若白玉的躯体泡在其中,肩宽臀窄赫然是个男人…… 第10章 段家儿子(下) 这个画面很香艳呐。 楚翘满眼都是白花花的肉,一时也有些痴了,只会呆呆的望着,连脚都挪不动。 “是谁!” 男人听到到动静,哗的一下从水里站起来,警惕的盯着一人一狗,表情相当不悦。 “你带的什么路啊!!你这只色狗,连男人都不放过!” 楚翘瞬间想掐死这只土狗,狗子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呲牙咧嘴的说:“这就是段家儿子啊!” 啊咧咧…… 楚翘松开掐着旺财脖子的手,表情岂是尴尬二字可以形容。 “你是谁家的姑娘,别再在看我洗澡了,快些回去!” 段青舟面色不悦,说话间已经从水潭中走了出来,只着一条白色的裤子,露着精壮的上半身,长发还滴着水。 段家儿子长得委实好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诶,最要紧的是他有还楚翘所见中最漂亮的人鱼线! 楚翘脑莫名中滑过这样一个念头。 的确,眼前的男人少说有一米八几的个头,肌肤白皙,凤眼高鼻,薄唇殷红,面貌相当清俊,尤其是一双微挑凤眼,璀璨的如星河般。就算是比起电视上明星亦不逊色,更何况他还有人鱼线! “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段青舟说道,从楚翘面前一顾而过,拿起潭边巨石上的衣服自顾自的穿起。 “你等等。” 楚翘跑到了段青舟的面前,眼睛望着他,大大方方的,没一丝羞怯。 “做甚?” 段青舟认出了自家的狗,却没认出这个姑娘,他发现这个姑娘的眼睛清澈的就像溪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楚翘眨巴眨巴眼睛,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段家儿子,我是余巧叶,和你订过亲的余巧叶。” 余巧叶!怎么会是她! 段青舟平静的脸色立马就阴沉下来,随即快步向前,丢下几个字:“不守规矩。” “你什么意思?” 楚翘追在段青舟的后面问,她有点懵,怎么这人脸色说变就变,胜过六月的天。 段青舟听闻,猛的转过身子,楚翘没查觉,顿时一头扎进段青舟的胸膛,撞了个满怀。一抬头,她便对上了对方那张愠怒的脸:“什么意思?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来偷看男人洗?真不知道余氏是怎样教导女儿的!” 楚翘摸摸撞疼的鼻心,心里暮然升起股子无名燥火,不由怒道:“这山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只准你出现在这!” 段青舟咬牙切齿道:“可你却偏偏出现在我洗澡的时候!” “都被你看光了!” 一袭素衣轻薄的段青舟再次咬牙切齿。 楚翘头顶飞过一排乌鸦。 “呃……看光就看光,谁知道你在洗澡嘛!我不负责的。” 楚翘生怕段青舟扑上来满脸通红的要求她对他负责。虽说姓段的有最美人鱼线,但她断不会轻易被美色所迷。 “谁要你负责!” 段青舟怒极反问。 “谁要负责!” 楚翘同样不甘示弱。 两人之间顿时剑拔弩张。 “你滚吧,离我越远越好。” 段青舟不想再吵,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模样:守身如玉二十年,怎么就让余巧叶给看了个精光? “哼,走就走!” 楚翘不是什么好脾气,腿刚迈出去,却又折了回来,只见她绕着段青舟转了两圈,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段青舟,轻轻吐出几个字:“小泥鳅” 顿时段青舟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做为一个男人,这简直就是对他来说最大的侮辱,这这这,臭丫头居然说段小二是小泥鳅! 第11章 青红皂白? “哈哈哈哈哈!你接着慢慢洗,我走了!” 损了回去,楚翘别提多得意了,徒留像吞了苍蝇一般脸色的段青舟愣在原地。 乐也乐了,损也损了,但余金莲交代下来的事还没办,这般空着两手回去,准得挨顿打。 楚翘不是巧叶,没好意思去拿人段家的东西交差,瞟见山上长了好些龙头菜,便弯腰去摘。 正是阳春三月,云阳山上又鲜有人来往,野菜都长疯了。枝嫩肉厚,连老皮都不用剥,拿回去做菜味道指定好。她前世最好吃这个菜,采回来拿开水焯熟,浇上麻油一拌,比什么都香。 楚翘不一会就摘了好些,她人小手上拿不住,便脱下衣服包做一捆,挎在腕上,慢悠悠的往余家赶。 到了家,余金莲正坐在院里的小桌上,用过的脏碗筷摞在桌面上,显然是已经吃过了,等着楚翘回来收拾。 见她回来了,余金莲乐呵呵的就去拿楚翘手腕上挎着的包袱,以为这里面就是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 打开一看,里面却没半粒米,只有些山茅野菜! 余金莲脸一下耷拉下来,表情由晴转阴,对着楚翘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好你个吃白食的小蹄子,我说的话都叫你当成耳旁风了!让你拿大米,怎地提了一包破草烂根回来!” 说着,一巴掌就下来了,楚翘又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余巧叶,一抬手就捉住了余金莲的腕子,笑道:“大姐,莫要动怒,生气可是会长褶子的。” “娘!你快出来看看,巧叶她欺负我!” 巴掌扇出去却没打着人,还让人给捉住了腕子,余金莲又急又气,扭头便叫,想让她娘老子出来收拾楚翘这个小野种。 果然,屋里的余氏听到声音,刚走出来,余金莲就甩开楚翘的手巴到她娘身边,半撒娇半诉苦的道:“娘,巧叶这死丫头吃里扒外!还没嫁出去就向着婆家。我让她去段家拿米,她提包破草回来!我刚说她两句,巧叶就掐我,你看,我腕子都红了!” 说着,还把手腕抬到了与寡妇眼前,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楚翘嘴角直抽,不由得佩服余金莲颠倒是非的能力,白的都让她说成黑的了!什么叫吃里扒外呀?明明是你们娘俩天天让巧叶去人段家打秋风。 余寡妇从来都是向着大女儿的,又看见了余金莲腕子上的指头印,更加相信女儿所说,顿时怒不可言:这贱民敢打起婆罗门了,你余巧叶胆肥了! 她可不管段家是否有米,亦不在乎女儿是否有苦衷,抄起立在墙边的笤帚就要赏楚翘一顿胖揍。 就在这时,余家院子的小木头栅栏被推开了。 一个瘦瘦巴巴的小老太太挪着小脚,三步作两步的冲了进来,搂着余金莲就是一顿痛哭,边哭还边嚎嚎:“哎呦喂,我可怜的二郎哎!去的那么早哎!你怎么那么狠心呀!我可怜的二郎哎!” 楚翘听得几句,好像是这老太婆在哭儿子…… 第12章 奶奶大伯 楚翘有点懵,这老婆子该不是认错路了吧,余家就仨女人,谁也不是他儿子啊…… 再看余金莲,她这衣服可是好料子,平日没怎么舍得穿,向来压在箱子底,八成新呢! 被那老婆子鼻涕眼泪蹭一身,余金莲鼻子眼睛全怒的挪了位,一把搡开了那老婆子,叉腰骂道:“你个不长眼的老东西,什么人你也敢扑啊,竟敢弄脏了我的好衣裳,花光你的棺材本都赔不起!” 那老婆子瘦瘦巴巴,拢共几十斤,被余金莲这般一搡,屁股着地,摔了个四仰八叉,挂着眼泪鼻涕的老脸愣了一下,随即颤颤巍巍的爬起来。 老婆子朝余氏望了一眼,随即又眼泪婆娑的望着在心疼衣裳的余金莲,噎噎咽咽的喊了一嗓子:“金莲……金莲呐!我是你奶奶呀……” 这下不只是余金莲傻了,连余氏都有些hold不住了。站在一边的楚翘更是搞不清楚状况,奶奶?那不就是余氏的婆婆吗?她怎么没听过有这么号人物? 听闻,余氏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番那老婆子。小老太太快七十了吧?穿件土布褂子,背佝得像个虾子又瘦又干巴,虽满脸的褶子,但眉眼与二十年前还是相差无几。确实是金莲的奶奶,她男人的老娘,她的婆婆--朱氏。 “真的是你,你没死啊!” 余氏惊呼了一声,满脸的惊愕,她一开始也没认出来。 这时,院里又进来个男人,四十上下,个头不高,眉粗鼻短嘴方,长得不丑也不好看,却特有种商人的市侩狡诈。一双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乱转,一进院子就打量着房前屋后。 “刘万金?” 余氏这回认出来了,刘万金是她早死男人的大哥,虽有有二十年不见,他的变化倒还不大。 “弟媳!这些年过得可好?” 男人笑笑,把老娘从地上扶起来,眼中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莲,快来见过你大伯奶奶。” 余氏招呼余金莲行礼,脸上阴晴不定,心里亦泛起了嘀咕。 当年冀州府大旱,地里颗粒无收,眼瞅是活不下去,大房一家便带着老婆子上外地逃荒去了,她男人刘老二则碍着余氏挺着个大肚子走不远,只能留在宝河村,这才饿死的。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金莲都到了许人家的年纪,当年逃荒远走的大房可一直没有消息,怎么今日突然就冒了出来。 “见过大伯奶奶。” 在大伯面前,余金莲收敛三分戾气,倒没了先前的凶悍,乖乖的上前一矮身,福了个礼。 “好好好!奶奶的大孙女哟!” 朱老婆子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虚扶了一把余金莲。 “这老二的姑娘竟出落的这般漂亮,想必老二在天上也安心了。” 刘万金捻着下巴上的胡子,眼神却瞟到了站在一旁的楚翘身上,笑眯眯的道:“弟媳,这位是?” 余氏能拖着两个女儿,还不被欺负,显然是个聪明的,知道怎么掩饰丑事,她瞪了一眼楚翘:“还杵在这做什么!没见你奶奶大伯来了,快些下去端水来!” 楚翘应了一声,这个时候她也不想惹余氏的不痛快,乖乖的去端茶倒水。啧,这突然间冒出的奶奶大伯……恐怕不只是单纯的来探亲吧。 第13章 一唱一和 待朱老婆子和大伯刘万金坐定后,楚翘便把“茶水”端了上来。 寻常农家自是吃不起茶叶那般金贵的饮品,像余家这样的农户灶上大锅倒时常温着竹叶水,不光自家人喝,待客亦是用这个。 绿油油的四碗竹叶水上桌,也就没楚翘事了,遂被余氏撵到屋外去。楚翘留了个心眼,猫在墙根下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金莲,去,挨着你奶奶坐儿。” 余氏冲金莲使了个眼色,余金莲被蹭了一身的鼻涕眼泪,还在心疼着呢。这会子余氏让她挨着这素未谋面的老婆子坐,她哪乐意,一脸的老大不情愿。 而朱老婆子更是奇怪,紧搂着余金莲,一口一个心肝的叫着,仿佛浑然不记得刚被余金莲搡倒摔个底朝天的事。 刘万金端起陶杯,喝了口竹叶水,寒暄几句,便入正题:“弟媳呐,你瞧瞧你这日子过的,可比老二在的那时候红火,真叫人羡慕!大哥我呢,有件事和你商量。” “啥事?” 余氏就等着接招呢,当年她男人没死的时候,便知道这刘家老大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弟媳呐,这二十年来都是大哥我一家养着老娘,二房可一粒米都没给过。” 刘万金手指头敲敲桌子,故意加重了语气,余家那张用了好些年的木桌子咚咚响了两响。 “我们大房出力出钱的养十年老人,这怎么着老人也该轮着你们二房养活了吧!当初我们兄弟成家时,曾说过要一块奉养老人,如今我们大房倒养了二十年,其中这十年可不归我们大房的份。你说是吧?弟媳。” 刘万金脸上十分和蔼可亲,眼睛里却一闪一闪的露着凶光。 余氏一听,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道:“孩他爹刚死那会儿,我们俩娘俩吃不上饭的时候有谁管过?大房倒是走的远远的,也不见伸手帮帮咱二房。眼下,我男人都死了这么多年,凭啥要我养老人?” 余氏顿了一下,冷笑一声,继续说:“要我管老婆子也行,你把我男人从阴间要回来,我便养!” 这话说的够绝,刘万金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可不认,只要没改嫁,你余氏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刘家寡妇就得奉养刘家老娘!” 话罢,刘万金又瞥了一眼屋外,狞笑两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门外那个小野种是怎么回事,你这还没改嫁呢!就敢鼓捣出个小野种来!也就是这几年大房不在村里,否则非得把你余氏浸猪笼喽!” “你,好你个刘万金!” 余氏脸胀成了猪肝色,生了个没爹的野种便是余寡妇最大的痛处,她最受不了的也是这个。 这时,在旁坐着的老太太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哭天抹泪的嚎了起来,直骂余氏对不起死人,早晚要遭报应。 这刘万金和朱老婆子一唱一和的,完全就像是串通好了一样,绝对是事先就有准备。 蹲在屋外墙根下的楚翘颇有些幸灾乐祸,这突然冒出来的大伯和奶奶绝不是善茬,专门来找事的啊! 第14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老人哭,大人吼,余家小院乱做一团。 “你余氏没改嫁就偷人,还不赡养婆母,简直是不守妇道!” 刘万金扯着嗓子吼,巴掌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余氏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道:“大伯有手有脚的,凭啥要我一个寡妇奉养老人?” 她可不吃这一套,当年生下余巧叶那个小杂种时,村里人都没人能把她怎么着,事到如今又怎会怕突然冒出来的大房。 这句话可呛着了刘万金的肺管子,刘万金之所以突然冒出来,着实是因为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 当年刘家大房逃荒去了南边的云州城,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在城里置了几间瓦房,还做起了小买卖。 十几年下来,不但家底厚了,二姑娘还许了个秀才,就等着秀才女婿高中全家沾光,日子着实过得红火。 奈何,刘万金就没过好日子的命,不知道怎么招惹了云州城的大户,人家财大气粗的,家里面又有做官的亲戚,拨根腿毛下来也能砸死他们这种小生意人家。 一番折腾,房子没了,生意也黄了,给全家老小套了辆马车,准备投奔外家小舅去。偏生在半路上还让马贼给盯上了,攒了大半辈子的银子没了,全家人只得卷着包袱回乡投靠媳妇小娘家小妹。 在镇上的时候,刘万金打听到,二弟刘万福的媳妇余氏还在宝河村里,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就想以老太太为借口,弄点银子花花。 可他哪料到余氏这般厉害,软硬皆不吃,刘万金本用来要挟人的把柄全然无用,压根没派上用场。 刘万金目光闪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把在地上哭嚎不已的老娘拉了起来,望了一眼余氏,沉声道:“娘,我们走!余氏不守妇道,自有老天来收拾她!” “慢走不送。” 余氏冷冷的道,颇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朱老婆子愣了一下,止住了哭声,她搞不清楚儿子临时变了主意,不让她继续撒泼下去。等出了门,才低声发问:“万金,你教娘的娘都做了,这还没逼着余氏点头呢,咋就走了呢?” 刘万金没能如愿以偿,心头不爽快,颇有些不耐烦,他挥挥手道:“快些拉倒吧!那余氏厉害着呢!没瞧见我狠话都放尽了,她都没反应么!” “那咋办呢?我大孙子还没个落脚的地呢!可不能由着余氏和她那个小野种占着咱刘家的地和房子!” 朱老婆子着急的问,搁平时她哪瞧得上余金莲啊,跟她娘年轻时一个样,都妖里妖气的!要不是为了能让全家人有个落脚的地,她才不乐意搭理呢! “娘,咱不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余氏不过就是个妇道人家,我还收拾不了她吗?这地界早晚是我的!” 刘万金眼中的凶光一闪一闪的。 猫在墙根脚下的楚翘把母子二人的谈话听得是清清楚楚。 敢情这老太婆是影后啊!大伯更没安什么好心!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回余氏可有得忙了。 第15章 新菜品 突如其来的两尊“恶神”来的时候悄悄的,走的时候亦无声无息。 七八天过去,眼瞅着到了谷雨,奶奶大伯依旧不见上门的迹象。 余金莲松了口气,跟着寡妇过了这么多年,她也算是经过事的,看得出这大伯和奶奶不是善荐。 “娘,你咋让他们走了!咱家粮食本来就不多,那死老太婆可不能让咱家养呀!” 甩甩手里的帕子,金莲是见识过自家娘老子手段的,怎么这回娘就这么好脾气?就这般让人走了? “你当你娘傻啊!” 余氏怼了女儿两指头:“你大伯这是憋着坏水,明显有后招呢!” “可就让他们这么走了?我不依!”金莲依旧不悦,她可不像一般娘们吃了亏只会诈呼,必以牙还牙,哪肯乐意吃方?早悄悄记在心上,等着伺机报复。 “日子还长呢,不急。” 余氏撇撇嘴,鼻子到嘴边的两道凹痕更深了。 楚翘在屋外听着娘俩的悄悄话,不由暗笑,这一个个的都憋着阴招算计对方呢。 眼下余寡妇是没功夫找她的茬,这七八天的日子别提多舒心。 上回从山里摘回来的如意菜,余氏娘俩都只当是烂草根,看都不多看一眼。 楚翘便把如意菜铺在石头上晒干了,以备不时之需,余家不是久留之地,她得趁早做打算跑路。 正收着石头上的干菜,楚翘忽然听到院子外有人叫她,抬头一看,竟是段家养的狗子。 “臭丫头臭丫头!” 旺财正努力的把头从木篱笆外挤,狗子肥头大脸的,想挤进来着实不容易,龇牙咧嘴一番竟是卡住了。 楚翘见状赶紧开门,把狗子给放了进来,谁知道狗子一进来就直冲她叫唤:“不说请咱啃肉骨头吗?这多天了!骨头呢,咋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呃……” 楚翘一脸苦笑,家里的钱可都是由余氏管着,一年到头肉腥她都没见几次,她上哪去给你找骨头啊。 “这个是啥?” 那狗子注意力却不集中,没等楚翘编出个由头,就被石头上的干菜给吸引了,白白地狗爪子一刨一刨的。楚翘顿时有了主意。 楚翘抓起一把晒干了的如意菜,笑得很纯良:“我还没吃上肉呢,骨头你是别想了!让你尝尝这个咋样?” “别这样看着咱。” 被笼罩在阴影里的狗子往墙根缩了缩,莫名觉得好怕。 晒干的如意菜让楚翘用开水泡开后根根干菜在水中舒展开来,非常漂亮。完全泡软后便拿筷子捞起切段装盘。 “狗子,张嘴!” 楚翘丢了一截如意菜在狗嘴里。 狗子吧唧吧唧嚼了两下,道:“没吃出啥味来。” 听闻,楚翘也尝了尝,略微甘甜,虽没狗子说的那般夸张,也委实没什么大味道。 “条件所限,没佐料嘛!” 楚翘说的是实话,余寡妇家灶头就一罐粗盐粒子,连菜油都没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总不能变出来吧。 “佐料?” 狗子围着她转了一圈,有了主意:“段家有啊!上阮娘那去拿!” 楚翘“啊”了一声,这算不算变相的打秋风? 第16章 美食的诞生 “狗子,这不大好吧?” 楚翘还在犹豫,巧叶之前成天上段家打秋风已经相当招人嫌了,这会子她又去蹭佐料,着实说不过去。 “咋?不好意思啊!” 狗子毛茸茸的狗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你都拿了这么多次东西了,也不差这一回!” 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趁着最近余寡妇没空搭理她,楚翘端着一海碗如意菜便去了段家,反正不差这一回。 许是刚吃过午饭,阮娘正站在灶台前擦洗碗筷,远远的瞧楚翘来了,停了手上擦洗的活计,对着儿子无奈的叹息一声,颇有些头疼。 “不知道这回要些啥。” 阮娘无奈摇头。 “她要什么便给她,趁早把亲退了。” 想到上次被羞辱一番,段青舟自然没好气,心里是更加不待见这个他原本就瞧不上的未婚妻。 “这是什么话!如今比不得从前,巧叶这丫头就是窝囊了点,没啥坏心!” 阮娘无奈的摇摇头,她知道自家儿子瞧不上余巧叶。从云里掉到泥里心里也一直憋着气,可毕竟落魄了,比不得从前,将就将就吧。 段青舟听了阮娘这番话,神情有些落寞,半垂凤眼,闷声道:“晓得,我进屋里去。”话罢,便转身进了屋,只给阮娘一个背影。 “诶。” 阮娘叹了一声,拾起灶台上的帕子麻利的擦洗起来,瞧见楚翘进了院,湿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擦,转身招呼,还给冲了碗糖水。 楚翘走了大截的路,早已口干舌燥,心说我就不客气了,端起来便喝。 谁知,阮娘一开口就让她无地自容了。 “巧叶,家里这回缺啥了?婶子给你拿去。”阮娘的一双眼睛直看着自己,她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嗬,敢情把自个儿当强盗了,楚翘再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婶子!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拿东西的!你瞧瞧这个。” 楚翘强撑起张笑脸,再三解释,掀开了用干净布帕子盖着的大海碗,以表明她真的不是来打秋风的。 “这是……” 阮娘望了一眼青花海碗里黑乎乎的如意菜,觉着挺像晒干了的草茎,但她没往吃食方面想:这玩意刚泡开,像团乱麻般纠结做一堆,卖相着实不好,任谁也不会往吃上猜。 “没见过吧?这可是好东西,特地带来让您尝鲜的。等拌上佐料就板扎了!婶子,我上灶房给你拌去!” 望着阮娘一副不解的模样,楚翘特地卖了关子没说白,端着海碗就上灶房去。 嗬,真够稀奇的,头一回没管家拿东西!还特地带了东西过来。 阮娘转念一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巧叶那丫头她又不是没见过。 每回来了就往那一站儿,话也不敢大声说,声音小得就像蚊子嗡嗡,眼泪汪汪的活像被她欺负了般,生就副受气包的模样。 怎地这两回的巧叶嘴皮子利索了不说,人也伶俐了许多,眼睛里更是闪着股子灵气。 阮娘总觉着巧叶跟之前不一样,就像换了个人。 第17章 傲娇属性(上) 段家灶房就在正房旁边上,同样用的青砖黑瓦,可比余寡妇在院子里搭起的草棚子气派。 尴尬的是段青舟也在,楚翘一打开门,两双眼睛就对上了。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两厢对看一眼后,皆迅速的把头撇开,鼻子里更是不约而同的都“哼”了一声,互看不爽! “你来做甚?余氏派你拿些什么?” 段青舟冷冷的道,没什么好气。 他今日穿了件蕉青色的衣裳,料子是好料子,衬得人越发清俊雅致,只是脸上的傲踞神色让楚翘相当不爽。 “我想要的你自是给不了!哼,小泥鳅,好狗不挡道,走开。” 楚翘从来都不是什么嘴上留德的人,损话直接脱口而出。 “放…放肆!” 段青舟咬牙切齿,愣没蹦出个好词怼回去,倒是涨红了脸,好个羞愤,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小人。 楚翘没搭理他,一把推开人,忙着低头干自己的事,连一眼也不乐意多看段青舟。 段家不愧是宝河村的殷实人家,油盐酱醋蒜头子姜辣椒面都齐全,楚翘还找到了白糖! 乖乖,这白花花的糖可不便宜,云阙国没什么化工产品,糖这玩意儿只能从甘蔗里炼,山咔咔里哪里找甘蔗,这糖就得从别地运来,自是金贵。 镇上最次的糖渣都卖几十个大子一斤。隔壁邻居大娘过年吃上黑糖都直念阿弥陀佛了。 “你家还有白糖呐!” 楚翘激动的都想夸夸段青舟了,但看见那张臭脸,她立马绝了这个念头。 “没见过世面。” 段青舟望着楚翘一脸激动的模样,嫌弃是嫌弃,但语气也不那么刻薄了,一副傲娇的小模样。 楚翘翻了个白眼,默默腹诽:她没见过世面?她还见过人造鸡蛋呢!这白糖超市里三块钱一斤,买十块钱的能腻死你,也就是时过境迁,处境不同罢了。 心里腹诽着,楚翘手上倒没闲着,香油辣椒面一样一样的往碗里添。 末了,掂起截菜干送嘴里尝尝,觉着还差了点,又添了勺白糖进去,觉着味道正了,这才丢了几个干辣椒拌着下到油锅里起火爆炒了一番。 “诺,尝尝味,保证你以前没吃过。” 楚翘把海碗捧到了段青舟面前,颇有些得意:别看这玩意长得黑不溜秋的,又是个山毛野菜,在以前那可是进贡给皇上的山珍! 谁知那段青舟瞥了一眼,就立马把眼睛挪开,一脸的嫌弃,道:“没见过,长得还和你一样丑,不吃。” 我…… 楚翘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差点没喘上来,气得是两眼冒金星,双手直打颤:他喵喵的,什么叫做长得还和你一样丑? 瞧着对方脸都气青了,段青舟被楚翘损了这么多次,总算是扳回一局,那叫个开心。 “不吃拉倒,好心全喂旺财了!” 楚翘气冲冲的端着海碗出去,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搭理这缺德带冒烟的玩意。想想又不能这么算了,折头回来,狠狠的一脚跺在了段青舟的脚上! “呜!” 段青舟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好得让外面的阮娘看到自个的狼狈样,只得强忍痛楚。 “你!” 段青舟死瞪着楚翘,这回是真的想掐死她了。 第18章 傲娇属性(下) 好在段青舟是个有格调的,向来不打女人,纵然是到了这个地步,也强忍悲愤的心情没有动手。 段青舟眼泪都冒出来了,楚翘再次爽到,把快乐建立在段青舟的痛苦之上,哈哈笑着出了灶房。 外面的阮娘听见了动静,又看见楚翘眉飞色舞的出来,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她儿子不是相当讨厌余巧叶么?平日一提起来就恼,这笑哈哈的,是要闹哪出? “巧叶啊,啥事咋这般开心?你青舟哥哥呢?” 阮娘直抬起脖子往灶房望,楚翘怕这婆娘心疼儿子,回头来怪罪她,没敢实话实说,急忙把人摁在凳子上,打了个哈哈:“青舟哥哥在里面呢,咱别管他。婶子,你快来尝尝我做的菜,保管你以前没吃过。” 话罢,楚翘便把装着如意菜的大海碗捧到阮娘面前。 亮红色的干辣椒衬着干香的如意菜,些许翠绿的香菜叶子点缀其中,切成碎末儿的蒜头白白铺开,上面还浇了扑香的麻油。 阮娘闻着是又香又辣,自是生出了胃口,拿筷子夹了一摄吃到嘴里却出乎意料的有丝甜味,怪是怪了点却不冲突,反而有种别样的滋味,当真是从未吃过。 “呀,甜辣甜辣的,怪好吃呢。这菜叫个啥名字?” 阮娘忙不迭的下着筷子往嘴里送菜,语气中有一丝欣喜。 一直乖乖趴着的旺财也忍不住了,眼睛直看着楚翘,汪汪叫了两声,表示它也要吃。奈何段家从不让狗子进灶房,只得求助于楚翘,水汪汪的黑眼睛里颇有几分哀求的意思。 “这呀,是我从云阳山里采的野菜晾干了做的,叫如意菜。婶子,这小菜空口吃多了伤胃,我给你舀碗饭来,佐着才好吃呢。” 楚翘笑道,却并不打算给狗子吃。她是兽医,旺财虽然是只土狗,不比品种犬娇气,但狗子毕竟是狗子,肠胃和人不一样。如意菜里面添了太多的油盐,狗子吃了对身体不好。 “如意菜……名取得真吉祥。麻烦巧叶给婶子盛碗饭了。” 说来也奇怪,她本是刚刚用过饭,这会子吃了如意菜,阮娘居然又有了胃口。 楚翘应了一声,转身去了灶房,哪知看到了这一幕! 段青舟抄着副筷子,正往锅里夹菜吃。他应该不是很能吃辣,嘶哈嘶哈的直喘辣气,可还在一口接一口的吃,浑然不觉楚翘的到来。 “喂,段青舟!” 楚翘抱着手站在门边,故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诶!” 正在埋头大吃的段青舟冷不丁见着楚翘,被吓了一跳,筷子都掉地上了。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有多窘。 刚才满口嫌弃的是他,现在偷吃的也是他,还被这小丫头给撞见了,段青舟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 “姓段的,你在干嘛呀?” 楚翘憋着笑,弯腰捡起了那双可怜的筷子,抬眼望着这货,眼睛眯成了月牙。 “没…没干嘛!” 段青舟慌忙的用袖子擦了一下嘴上的辣油,压根就不敢与楚翘对视,脸上就像烧起来了一样。 “青舟哥哥,那我做的东西好吃吗?” 楚翘有心逗段青舟,笑得无比纯良,内里蔫坏蔫坏的。 “咳,你问我作甚?我又没吃怎晓得味道如何。” 望着那双弯成了月牙的眼,段青舟闹了个大红脸,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脸面上死撑着,就是不肯承认自个儿偷吃的事,心里却快悔死了:真没出息,嘴巴怎地这般馋,这下可让余巧叶有的取笑了! 第19章 达成协议 “哦,那你先出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这人显然是个口是心非的,楚翘不想逗的太过,大发慈悲,顺坡赶驴给了段青舟个台阶下。 姓段的也是个聪明的,支吾两声,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走,却忘了把眼睛带上,“啪叽”一头撞门框子上。 楚翘捂着肚子直笑,当着她的面连出了两次丑,估计姓段的以后也没甚脸在她面前得瑟了。 乐归乐,楚翘倒是来了个主意。段家娘俩好歹是城里人出身,也就是现下破落了,吃不起山珍海味了,但嘴肯定比寻常人要刁。 看娘俩的表现,便知这如意菜滋味不赖。而这地方压根没人吃这种野菜,楚翘很可能是头一份,她若把菜干做好拿去卖呢? 反正这就是个无本的买卖,云阳山里漫山都长着如意菜,还不要钱。等过了时节,这小野菜就难寻了,楚翘要寻思着往这上面捞钱,就得抓紧。至于佐料,就先管段家借来,等卖了钱再还也就是了。 村里人都穷自然是没这个闲钱去消遣,她这菜必须放在别处卖。这十里八乡的半个月赶一次大集,大集就在镇上,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 但棘手的是,楚翘不知道路啊! 巧叶不受余寡妇待见,赶大集这般热闹的事哪有她的份?这一辈子光在宝河村附近转悠了。 对了,姓段的不是半个月就要管清河县县城跑一趟去送草药么?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听余氏说过,去县城必然要从镇上经过,到时候跟在他后面不就成了? 段青舟又和她订过亲,就算事情败露了,让余氏知道也不怕。她完全可以拿段青舟做挡箭牌嘛,就是不知道姓段的啥时候走…… 顶这段家娘俩的白眼,楚翘拎着旺财的后脖子,愣是把狗子给拖到了屋后。 “狗子,狗子,狗子,麻烦你个事呗。”楚翘讨好的笑着,两手替狗子搔着痒,一副奴才样。 “咋?这会想起咱了?晚了!” 旺财挪了挪狗屁股,背对着楚翘,显然对楚翘没给它吃菜的事耿耿于怀。 “狗哥,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行吧?我发誓,等我赚到钱肯定买最好的肉骨头孝敬您!” 楚翘转到狗子面前,当真是啥样的人养啥样的狗,段青舟傲气,这养出来的狗子更是吊着块脸子,难伺候。 “肉骨头?” 听到这个词,狗子的黑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若有所思了一阵,才开口:“你这回不骗咱吧?” “诶哟,瞧你这说的!咱俩谁跟谁啊?我能骗你呐!” 楚翘都快给这只狗子跪下叫爷了,想想上辈子那些给根火腿肠就能乐半天蠢狗,它们还真是容易满足。 “好,那咱就再信你一回。你想让咱咋帮你?” 狗子这才来了精神,摇摇尾巴,从地上坐了起来。 “不用多麻烦,段青舟走的时候狗子你来给我报个信就成。到时候赚了钱指定给你买骨头!有肉的那种!” 楚翘拍拍胸脯保证,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第20章 打扮打扮 谷雨一过,雨水便多了起来,淅淅沥沥的下着,总不见停。幸亏楚翘有先见之明,背着余氏去云阳山里采了好些如意菜拿柴火烘干。等狗子过来报信时,也不至于无货可出。 段青舟一早便要出门,楚翘当晚从灶房取了只灰朴朴的柳条筐子出来,洗刷一番。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把装着如意菜的黑瓦盆放进去,又取了块干净的布帕盖在上边。 做好这些,楚翘从她住的小黑屋子里翻出一身半旧不新的湖蓝衣裙:这是余巧叶压箱底的好衣裳。 巧叶不受余氏待见,吃穿用度只能捡余金莲剩下的。说是好衣裳,也放了两三年,袖子短了好大一截,颜色都有些褪了。 楚翘没得挑,只能上身。在宝河村灰头土脸倒也没什么,但要去镇上做买卖可不行。破破烂烂的蹲在那,要饭花子似的,像什么话? 俗话说得好,人口衣装,佛靠金装。 打扮的像个花子,卖的东西自然也掉价。穿戴干净了体体面面的,别人才会拿你当回事。 再说了,要卖出价来,总得显得自己不缺钱。就和她上辈子用的那些牌子货是一个道理,完全靠包装! 清早,背着竹篓的段青舟在村口碰见楚翘时,一眼没认出来。 巧叶生得白净温婉,梳洗打扮过后,眉眼越发俊俏,一袭颜色清雅的湖蓝衣裙往那一站,不似农女,倒像个世家小姐。 “你在这做甚?” 望着打扮一新的楚翘,段青舟眉头微皱,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与你无关。” 楚翘反唇讥讽,她跟段青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对付。 “我才懒得管你!” 段青舟再一次咬牙切齿,他绝对跟余巧叶八字犯冲,天生是对头! “也没说要你管啊。” 楚翘别过了头,不想再去看姓段的那张臭脸。 正当段青舟想再说话时,铜铃声作响,村口驶来了一张青牛拉的大车。赶车的人是给地主家干长工的陈三叔,主家跟县城里的粮铺有生意,他便经常管县城跑。 陈三叔瞧见段青舟,一拉牛绳便停住了车,取了个草垫放在光秃秃的车板上,招呼段青舟上来。 “快着家去,若缺什么……待我从县城回来再给你买。” 段青舟无奈摇头,也不知道怎地回事,他看楚翘居然比之前顺眼了几分,虽仍带着几分嫌弃。 “我也要去!” 楚翘既然计划有变,赶忙发声。若是姓段的坐车走,跑折了她这两条腿也跟不上。 “你跟着我去做甚?” 段青舟露出狐疑之色。 “哪个说我要跟着你!我要去镇上……赚钱!” 楚翘翻了个白眼,直撇嘴,这段青自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就你?赚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俺可经不起逗,快回家拿针绣花吧!” 陈三叔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没把楚翘的话当回事,连段青舟也嗤笑了两声。 “哼,你们别小看我。” 受了别人的轻视,楚翘自是不乐意。 “那你跟俺说说你会些啥?如何个赚钱法!”陈三叔笑了一阵,还不过瘾,居然调侃起楚翘来。 “我会骟猪骟鸡,大点的东西,像驴子啊,壮马啊,我也能骟。” 楚翘笑得很纯良,一副无公害的模样,毕竟咱是兽医,猫子狗子阉了不少,做个绝育驾轻就熟的。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260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260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