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饭小郎君》 第1章 买回个小郎君 【轻松娱乐,不必较真】 【较真请离开】 【看文,不是考试】 【所以聪明的小脑袋瓜,暂寄别处】 * 花一个铜板,买回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很便宜。 是真的很便宜。 大娘是十里八乡的喜婆,那男人就是她从东村沟带回来的。 沈老憨一口气,把人背回了家。 少年满身是血,看起来伤势不轻。 沈老憨把人放在东屋炕上,被女儿拉到一边,小声问:“爹啊!这人从哪弄来的。” 沈老憨洗了洗手,坐在火盆前烤火,得意的说:“买回来的。” 买他。 都快要死了吧? 沈抚芷用手试探男子的鼻息,气息微弱。 老爹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家带。 沈抚芷往后退了一步,回头对老爹道:“这人还能救活不?” 沈老憨摇头,他也不知道,起身倒了一碗热水,就着窝窝头吃了起来。 沈抚芷脱鞋上炕,开始检查男子身上的伤,大大小小能有十几处。 也不知道能不能救的活。 别到时候又添一副棺材板。 家里哪有闲钱,穷的,饭都快吃不上溜了。 沈抚芷有些埋怨道:“爹啊!你买他做什么。” “一个铜板,买回一个上门女婿,咱赚了。” 沈抚芷一脸无语。 老爹想的真美啊! 就怕男人这身伤,没两天死了,铜板没了,闹个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买个白面馍馍多好。 还能解馋。 想到此,她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 * 这破村子,名叫十四户,四面环山,面朝黄土背朝天,穷的叮当响。 她爹一喝醉,就骂这里是穷山恶水臭山沟。 不过,村里有两户人家极负盛名。 一户,是老李家二儿子,李锦鸿中了状元。 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他爹又说这是块风水宝地 瞧人出息的。 没边了。 待嫁的姑娘,一个个做梦都想嫁给他。 她也想嫁(? ̄?^ ̄??) 但人瞧不上自己。 年少不知事时,曾傻兮兮,仗着自家三间茅草屋,两亩卡拉地,一头掉了牙的老黄牛,沈抚芷得意洋洋,想要招他为夫婿。 全村人听后,呲着大牙看笑话。 现在人飞黄腾达。 他们想把自家姑娘嫁过去。 人家还不要呢。 看吧!一样的遭遇。 都闭上狗嘴吧。 另一户,一提起来,鬼厌人也弃,顶风臭十里。 那就是她们老沈家。 当年,她爹沈老憨,整天不务正事,喝酒赌博不归家。 她娘一气之下上了吊,撇下了爷俩,那年沈抚芷不过五六岁的娃,整天哭天抹泪的,沈老憨后悔不已,自此行为有些收敛。 但是手里有了闲钱,还会偷摸的玩上几把,欠了村民一屁股债。 村上谁家办喜事,沈老憨不随份子钱,只管去蹭吃蹭喝,偶尔还偷藏掖鬼的,用铁盒打包带回家。 他的名声,在村里声名狼藉,背地里,被人说尽闲话。 老一辈人常说,老猫房前睡,一辈传一辈,上梁不正,下梁歪。 娶妻娶贤,娶的就是个门风,她家门风不好,自然没人敢娶。 她是村里最后的老姑娘,一起长到大,同龄女子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她成了秋日里,最后那朵黄花。 他爹愁,她也愁。 她家在村里,被人挫着脊梁骨骂。 沈抚芷不在乎,骂就骂吧。 名声算个六啊。 不当吃也不当喝,更不当银子花。 近日,老天也甩起脸子来,北风呼呼刮,出门一喘气,眉目都结了霜,眼瞅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沈抚芷把牛拴好,抓了些草料放在木槽里,进了屋 草屋里传来了饭香,沈抚芷又往灶炉里添了些柴火,糙米最是不好煮,若是煮的不够烂,吃了胃会涨气,她又洗了些野菜,用小碟子盛了一勺自己制的酱,放在桌上发着呆。 马上大雪封山,她爹打算多打些猎物,为冬日续备,余下的在换着银两添家用。 刚才她看一下男子身上的伤,发现并没有好转。 沈抚芷忧心忡忡。 咚咚……!!!门板被拍作响,沈抚芷身子一顿,连忙把门闩打开,沈老憨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后边是隔壁村的行脚郎中老王。 她大喜,把人请进了屋。 王郎中掀起男子的里衣,只见他胸膛几处大小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流个不止,褥子上湿了好大一片。 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受的是皮肉伤。 王郎中留下两副药方就走了。 沈老憨花了一些银子,心情不好,对着女儿,吹鼻子瞪眼:“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你想让他死?” 沈抚芷“…………。” “别杵着了,快去打盆水。” “啊!” 沈抚芷慌张的出了东屋。 不一会她端了盆热水,进屋。 沈老憨试了下水温,拿着帕锦沾了水便要给他清理伤口,又重复的问道:“咱家可还有止血的草药?” 她爹长年打猎,有时受伤在所难免的,所以家里会备着一些从山里采回来晾干的草药:“家里还有些。” 沈老憨道:“都拿来。” 沈抚芷一怔,忙从箱子里找了些草药,又去厨房剁碎,放在锅里蒸了下,拿出交给沈老憨。 第2章 她想攀上高枝 沈抚芷和她爹吃过后,沈老憨吩咐几句就出去打猎去了,她进东屋看了看,男子脸上的污迹被清洗干净,长的倒是不错,就是脸色过于苍白,一直昏迷不醒,他身上的血也止住不流,头缠上了白布,就这样安静的躺在炕上。 好像是死不了。 她放下心,在家里也闲不住,左思右想,趁着现在能进大山里,就该多为日后准备。 那柴还是多囤一些吧。 猎物能打点,就多打一点。 她收拾收拾,牵着老黄牛匆匆出了屋。 村头西下坡,有个风二娘,是个寡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风韵犹存,靠着酿了一手好酒,在道边建一个草木凉亭,虽是简陋好在能遮风避雨。 沈抚芷把牛用绳子拴在马桩上,撂开用草编织的门帘,瞬间一股暖意袭来。 原来亭中正中间生了篝火,火花正浓,周围坐着几个妇人在那闲聊,看到她进来,顿时鸦雀无声,相互看了眼后,很有默契的相继离开。 沈抚止并不理会,她习惯这些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 她理了理被风吹卷起的衣角。 “沈姑娘坐这里来,” 这村子里,风二娘是为数不多,对她笑脸相迎的人。 风二娘用手帕敷了敷矮脚木椅,把尘土抹去。 “我不坐!还有果子酒没。”沈抚芷紧了紧衣袖又道:“给我来上一壶,暖暖身子。”她把一个铜板放在木椅上。 风二娘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便死了男人,膝下无一儿半女,孤身一人,靠着一手精湛的酿酒手艺勉强度日。 “这么冷的天,姑娘还要出门呀!”风二娘说着话,把两壶酒递给沈抚芷。 沈抚芷接过酒大口喝了几口,身子一下子暖和起来,整个人也显得精神多了。 冬天冷,出门全靠酒,活血热身子。 沈抚芷说道:“我再出去打些柴,若是能抓几只野兔野鸡就更好了,这个冬天不愁了。” 风二娘掩唇一笑:“真是个好姑娘,只是……。” 她顿了顿,不忍再说下去,话风一转说道:“以后你家若是野物多,不妨拿来与我换酒,以物换物谁也不亏。” 沈抚芷点头:“一言为定。” 风二娘这日子也挺难的,家里的野物多,她自是愿意和她换的。 她走出木草亭,牵起老黄牛向西走去。 一直到太阳只剩点点余晖,天空下起了雪,她才往回走。 天地白茫茫一片,西北风呼呼刮得更大了,沈抚芷解下腰间的酒壶,里边的酒还有大半,她喝了两小口,暖了暖身子。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看两大捆材,她满意的笑了笑,心里愉悦,嘴上叼了一根上了霜的狗尾巴草杆,脚步欢快前行。 临近村头时,她听到有人窃窃私语,那声音都快盖过了牛踏过皑皑白雪的滋滋作响声。 是哪个狗男女? 这么冷的天,瘾真大。 沈抚芷牵着牛转了一圈,绕过前面大树下,好奇的看过去。 一对男女,是京科状元李锦鸿与吴晶儿。 沈抚芷心下一紧,这吴晶儿是家中的小幺,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个个都野蛮无理,欺善怕恶,胡搅蛮缠。 上个月吴晶儿大闹婆家,兄弟几人把妹夫家一顿毒打,临走时还丧心病狂的,放了一把火,烧毁了房屋。 最后没办法,那婆家人被逼着,给了吴晶儿一纸休书。 她就说吴晶儿怎么好端端的,非要和夫家闹掰。 原来这是有了下家! 她想攀上高枝?沈抚芷心下一阵鄙夷。 吴晶儿这臭不要脸的东西,竟然伸手去拉李锦鸿的衣袖。 她要是攀附上李锦鸿,那便能脱离这穷山沟了。 李锦鸿清雅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避瘟疫一般,后退几步,才躲过女子逾越的手,他咬牙沉声道:“姑娘请放尊重些。” 吴晶儿摆手弄姿,说道:“我自知配不上做你的妻子,但做个妾侍我也是愿意的。” 屎壳郎。 “这样人就别和她客气,直接揍她。”沈抚止小声骂着。 “春宵苦短……不如我们。”吴晶儿欲言又止。 沈抚止睁大眼睛,支愣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吴晶儿扑向李锦鸿。 李锦鸿一闪身躲过,气极,呵斥道:“伤风败俗。” 吴晶儿也不生气,反而媚笑着:“你跑啊!你跑。我就大喊非礼,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李锦鸿:“………。” “还不如你从了我,我们皆大欢喜。” 李锦鸿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还废什么话,打她,打她啊? 沈抚芷看的心头火起,本不想参与这场闲事。 但那人是他。 她思量片刻,牵着牛,一边走一边揶揄的唱道:“愁啊愁,春打桂花油,猫阿,狗阿,左思春右也思春,一春又一春……” 她抽了根木柴在手里把玩,也不管吴晶儿一脸的气急败坏,自顾说着:“古有逼良为娼,强抢民女,怎么这儿,还有人倒反天罡,强迫男人与之欢好。” “当真是出息,为我们女人挣脸了哈。”她一字一顿,句句戳心的暗讽。 好事被打断。 吴晶儿恼羞成怒,恶狠狠的道:“你,你给我等着。” 沈抚芷手中的木棍挥舞个溜圆,挑衅说道:“那你过来啊!” 谁怕谁!!!!! 吴晶儿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两手空空,她咬牙切齿,怨毒的跑开了。 李锦鸿目光徐徐看向沈抚芷,语气也难得的放柔几分,问:“你怎么来了。” “你要怎么谢我!”她俏皮的询问着他。 “你不怕得罪吴家人”他目光落在她娇俏白嫩的小脸上。 “不怕,不还有你这个状元爷坐镇么,日后你发迹了,还需帮衬着我这小民人。”说完,沈抚芷半开玩笑半鞠躬,继续道:“请大人为民女做主哦”。 李锦鸿清雅的眸光中闪过点点星光,一刹而过,连自己都未察觉。 二人相视而笑,第一次,他不再对她疏离相向。 天黑了下来,清冷的月光照映皑皑的白雪上,雪已过脚面。 山里的夜,寂静孤冷,偶尔传来几声狼叫和村户养的狗叫声。 李锦鸿回过头,盯着跟在身后的女子,缓缓道:“回去吧”。 沈抚芷讪讪的抓了抓头:“我可不是故意要送你回家,我,我是为了日后你发达了,向你讨封赏”。 李锦鸿怔愣了片刻。 “好”,说完,他头也不回走进院子里。 沈抚芷耸耸肩,莞尔一笑。 第3章 救命的东西 回到家,她第一时间就到东屋,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不太妙,要是这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到是可惜。 沈抚止于心不忍,想起王郎中临走说的话。 王郎中说:想要活命,可以服用人参吊命。 可那东西太贵。 老爹当场就拒绝了。 她记得她爹有些两银藏在炕柜上,那是给自己准备的嫁妆。 如今……救人要紧。 沈抚芷翻箱倒柜,倒蹬半天,终于在一个小木盒找到银两,心中悬着一块大石头落下,她把银子揣好,回了西屋。 只有澿蔺县才有人参,去一趟需得两三天。 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撑得住 晚上她和沈老憨撒谎,称去隔壁村姑姑家小住一两天。 沈老憨骂了一句,没长心。 次日一早,她带了些干粮牵着老黄牛就出了门。 直到三日后,沈抚芷一身疲惫的从澿蔺县回来。 山路危险,她暗自庆幸没被狼吃,又成功买回几块人参根须。 说来惭愧,就她这点碎银,买这根须,还是和药铺掌柜说尽好话,磨了许久,人大发善心才给她的。 这银子放在手里觉得是倚仗,真拿出去花,才发现屁用不顶。 刚进屋,就看到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坏的坏,盆碗碎的碎,如同被打劫一般。 “诶呦!诶呦!你个缺德恶霸…”东屋,沈老憨鼻青脸肿的歪躺在炕上,顿足捶胸哼唧着。 沈抚芷大惊失色:“爹啊!你这怎么也受伤啦,莫不是家里来土匪了?” 那知沈老憨一看闺女,更气的脸红脖子粗骂道:“死丫头,我还以为你这几天死在外头了!。” 沈抚芷连忙应道:“爹,我这不回来了么?” “爹你的脸?”沈抚芷指了指老爹的脸。 沈老憨忿忿道:“吴家那哥几个打的,小兔崽子,那天我非得揍回去不可。” “他们来了?” 沈老憨咬牙切齿瞪着女儿,问道:“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吴小幺带着她那几个畜牲哥哥,指名道姓的找你。” 沈抚芷心虚的转移话题:“爹啊!那小子还活着?” “死了。” 沈抚止心里一抽抽,有些难过,好好一条性命,怎么说没就没了。 沈老憨耷了下眼皮,见女儿真信了,他才说道:“命大,还吊着一口气,不过也快了。” “真的?” 沈抚芷走近炕边瞧了瞧,只见那男子面色更加苍白,嘴唇发紫,她用手指放在男子鼻子下试了试,果然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了! 她忙把后背竹篓里的人参须子拿了出来,暗忖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医了! 沈老憨扯着脖子问道:“你手里那是什么?” “救命的东西。” “给我来点。” 她熬了两碗汤药,给老爹一碗,另一碗她用小勺子盛着药送到男子嘴边,结果汤药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爹,怎么办,这药他喝不进去。” 沈抚芷有些焦急,眼看碗里剩下小半碗,浪费掉,这银子可就白花了。 沈老憨打了个哈欠,转头翻了个身,后背对着她,“用嘴喂吧,我睡了,啥都不知道。” 一声脆响,勺子掉地的声音,沈抚芷大喊:“你来喂。” 她的头发丝急得都快炸毛了。 “爱喂不喂,不喂就看着他死。” 她一动未动,半晌过后,沈老憨那边呼噜震天响。 沈抚止心想是指望不上爹爹了,她一咬牙一狠心,看向男子,缓缓低下了头。 过后,啪一声碗,也碎了! 她跑出了东屋! 今后她嫁人的事,怕是比那秋后的黄花菜还凉了! 次日一早,沈抚芷来到东屋,不见老爹踪影,她看了眼躺在炕上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总觉的男子脸上的气色好了些。 她把人参根须上顿熬,下顿熬,最后熬的渣都不剩半分。 沈抚芷端了一碗粥,用勺子送到男子口中,这次他吞咽了下去。 她差一点得意忘形,把剩下的半碗粥直接扣到男子脸上去。 屋外传来响动声,沈抚芷出屋查看,沈老憨在院外挖了几个土坑,她不解,问道:“爹,你挖这么多坑做什么”。 沈老憨一边挥动着铁锹,一边回道:“吴家那几个兔崽子,上回来家里没寻到你,我怕这两天还会来,我做几个陷阱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他把削尖了的木丁放在坑里填上土,又盖上几锹雪得意的说:“这次在敢来,我叫他们有来无回。” 沈抚芷望着天。 嘴欠,这回真是惹了个大麻烦。 她有些发愁的回屋,架起柴生火。 这几日,李家很是热闹,门庭若市也不过如此吧!迎宾送客忙了一上午,大冷的天忙了一身汗的李氏擦拭额头,心里却是欢喜至极。 李氏一共生下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大儿子李锦斌,二儿子李锦鸿,小女儿李秀莹,在小女儿五岁那年,丈夫去山里打猎几日未归,后来同村,村民在云角峰找到他的尸骨,残缺不全被动物啃食过。 这件事如同晴天霹雳,那会孩子还都小,她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过活。 日子很苦很苦。 好在苦尽甘来,头些年大儿子李锦斌娶妻生子完成了一桩心愿,如今二儿子中得科举,前途无限,也算不枉她这么些年辛苦操劳,对的起李家列祖列宗。 “李婶子。”沈抚芷在远处打着招呼。 李氏满面和蔼可亲:“是抚芷啊!今怎么得空来婶子这里”。 李家是村子里为数不多与沈家有几分交情的人,为此村民还风言风语,传起了李氏和沈老憨的闲话,什么鳏夫配寡妇天生一对,淫*秽*艳*语的编排着。 就此,李氏恼了几次。 沈抚芷低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婶子家中可还有针线,我借去用用”。 李氏笑着说:“有!我给你取去。” “抚芷姐姐!你也是来为我哥贺喜的呀?”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女孩一身粉色小袄,红色绣着牡丹百褶长裙,盈盈飘逸、梳了个双丫髻既俏皮又讨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萌动又无辜。 女孩这一身打扮,平常人家是用不起的。 沈抚芷上下打量着,一脸艳羡,她掩着面打趣的说:“秀莹出落越发像个仙女了。” “看我不打你,让你笑我。”二人追闹着。 “抚芷姐姐进屋陪我做会吧!我都无聊死了。”李秀莹嘟囔着小嘴,可怜巴巴的样子,惹人怜爱。 “算了吧!遇见你哥,还不又惹他生气了。”从小李锦鸿就讨厌她,无论做什么都不对,每次对她都是冷脸相向。 她大概是和他犯冲,还是不惹他为妙,如今人家可是殿试连皇帝都见过的人,考了一甲,入翰林院,即将受官衔的人。 虽然头些天因吴晶儿俩人有所缓和,但她可不想在此时在惹毛他了,能离远点,还是躲远远的吧! 第4章 亲事无人问津 沈抚芷从李家借了针线,一回家翻找出老爹那件八成新的衣裳,照着男子的身量仔细比量一番,而后飞针走线,改了又改,缝补良久,这才给男子换上。虽说宽窄还算合适,可衣服略短了些,不过此时也只能将就。 这少年都病成这样了。 有一件衣服穿就不错了。 她也就没避什么嫌。 换完之后,她捂着脸跑了。 下午。 少年迷糊不清,低低的喊着“饿…饿…饿…”他嘴唇干裂起皮,手抬起胡乱挥舞着。 沈抚芷正糊着窗户纸,听到东屋有声响,连忙过去查看。 少年要醒了? 嘿嘿。 她扶着门框,一阵傻笑。 老爹的铜板没白花。 这少年瞧着可比白面馍馍香多了。 “你等着,喂…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沈抚芷赶紧起身来到地窖,取了只上段时间猎到的野鸡放在炉灶前,烧水下锅熬了一锅汤。 足足喂了少年喝下两大碗,少年的气色又好转不少。 又过了几日,夜里一阵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男子沙哑喊着:“这是哪里,黑…怎么这么黑。” 沈抚芷听到响声,披起衣服来到东屋,走到三仙桌前,把烛火点上,屋子里亮光映入在男人的眸子里。 他一头雾水迷迷糊糊的四下打量,竹星清润般好看的眸子里,此时尽显惊慌无措,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茫然迷惑:“这是哪里…我…我是谁…。”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你醒了。”沈抚芷有些激动。 沈老憨睡眼惺忪,用被子蒙着眼睛,不近人情的喊道:“大半夜的喊什么喊,回屋睡觉”。 屋里的光亮,啪的一声又灭了。 少年为识趣的息了声。 自从少年清醒之后,一天比一天好转,渐渐的能在地下慢腾腾走动。 他时常坐在小院子里出神,问过几次自己是从何而来,沈抚芷如实相告说是买回来的,又安慰他日后等他身体康复,便可以随时都可以离开。 饭口沈抚芷为了给男子补充营养,特意又加了两道菜,清炒蘑菇,清水野菜汤,野鸡炖狍子,男子上桌也不客气一顿风卷残云,差点吃塌了锅。 沈老憨笑呵呵:“真是年轻人啊!身体恢复的快,饭量又这么好,跟我当年有一拼”。 沈抚芷拉过老爹小声说道:“好什么好,家里这点粮食和野物,再这么吃下去可就吃光了!还怎么过冬。” “无妨,我在想办法。”沈老憨良心发现,头一遭安慰起女儿来。 “爹!我看他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过些天送他下山吧!眼看大雪快封山,里不出外不进就不好办了”。 “送,送什么送,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眼睁睁看着他饿死啊!这小子我看着顺眼,离开,没门。”沈老憨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吼着。 她拗不过老爹,只能暂时作罢了! 沈抚芷收拾好碗筷,回到西屋突然想起李锦鸿也快入京城了,这一走再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说起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爬山,上树,掏鸟窝,打群架,每次他都是被迫参加,谁让他有个妹妹,次次坑哥,回回都被无辜的拉下水,当然背后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她沈抚芷。 为此到现在,他一直都不待见她。 其实她原本也是有一桩婚事的,娃娃亲。 她与李锦鸿。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被双方父母定下婚约, 她一直知道,其实自己与他是有天壤之别。 一个人中龙凤,一个村中笑柄。 他,多少人心中的乘龙快婿,多少少女的梦幻良人。 而她方圆十里无人问津,连村里的鳏夫对求娶她,都是鄙夷不屑的态度。 他们的亲事对于她来说就像梦中花,镜中月,如梦似幻,泡沫一般,轻轻一点就碎了。 后来真的碎了。 为此她哭了整整十几天。 十四岁那年,不知怎的惹毛了李锦鸿,他以死相逼,他娘李氏不得不与沈家退婚。 这也便罢了!被退婚,家风臭点也还是能在找到婆家的,毕竟一家女百家求,带上一些嫁妆找个年纪大一点的光棍,还是能嫁出去的。 可是就因为与她家不睦的算卦疯老头,在街市上大肆抹黑沈抚芷。 算卦老头称沈抚芷为天煞七杀命,克夫,克子,克亲,谁娶谁家族厄运不断,且祸连三代家宅难安。 村里人开始七嘴八舌说起闲话。 再一联想她小小年纪,就死了娘亲。 八成就是她克死的。 从此沈抚芷克夫灾星一事,一骑绝尘传个十万八千里,亲事更无人问津。 第5章 天下宴席终有散尽 沈抚芷想起往事,不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还夹杂着几分伤感。 冬日里,天黑得格外早。 她也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李家门前。 李家院门大开,屋内火光闪耀,人影绰绰,一群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走在首位的是李家大儿子李锦斌,他身着一件清湖色长衫,英姿飒爽,俊逸非凡。 他正与人谈笑风生,瞧见她后,特意侧身将身后的李锦鸿拉至身前,嘴角含笑问道:“沈姑娘,这般晚了,你来所为何事?” “我……我,我!”沈抚芷一时语塞,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这里。。 她眼睑低垂,目光时不时瞟向李锦鸿。 李锦鸿身着一袭清蓝色衣袍,料子一看便是上乘,衣摆处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配以红色滚边,姿态高雅,气质出众。 在他们这穷山里,是用不起这样好的面料。 沈抚芷只觉与他的距离愈发遥远。 那几人皆望着自己。 她忽地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我来给婶子送针线。”说罢,脸不红心不跳,当真从袖中取出针线递给李氏。 李氏笑着接过。 待把客人送远。 李家人才折返回来。 沈抚芷轻声询问:“他们是?” 李秀莹俏脸泛红,拽着李氏的衣袖搅动着,李氏满面春风笑道:“我兄弟来给秀莹说亲事。” 沈抚芷一愣,这才想起秀莹今年已然及笄,是个待嫁的大姑娘了,不再是往昔跟在自己身后一同闯祸的小跟屁虫。 一时间,她心中涌起些许落寞。 “抚芷姐姐你来,我们说会儿话。”李秀莹拉着她往屋里走去。 李家在村里算是大户人家,祖上就比同村人过得好些,五间木制房屋,李锦斌夫妇与他们同住。李秀莹和沈抚芷一同来到中堂坐下。 李锦斌与妻子回屋歇息,李锦鸿从屋里拿了本书出来,在离她不远处,寻了把椅子,坐在桌前专心阅读。 李秀莹看了看二哥,撇撇嘴望向沈抚芷,柔声说道:“抚芷姐姐,舅舅给我在覌河县说了门亲事,若能成,我让舅舅也给你说上一家,咱们一起嫁过去。” “行啊!那看我这亲事,你舅舅能否说动。” “能!覌河县那般大,定然不会像咱们这里封建迷信,轻信他人胡言乱语。”李秀莹一脸郑重。 沈抚芷心中感动,难得此刻李秀莹还为自己着想,她却一脸无所谓道:“算了,婚姻大事,听天由命,再说我爹如今不是让我嫁,而是想招婿……”沈抚芷双脚不自觉地在椅子下晃悠着。 啪的一声。 不知哪根筋搭错的李锦鸿,合上书,正色道:“女子应当坐有坐相,德容兼备,你这般模样,日后夫家岂能容你。” 沈抚芷下意识喊道:“要你管……”话至中途,猛地回过神来,他们都已长大,言行举止确实应当得体些,她当即正襟危坐,闷声道:“是啊!如今不比从前,往后少不得还得称呼你一声李大人。” 李锦鸿面色不悦。 她也不知何处又惹到了他,这时李氏端着茶走进来,缓和了屋内的气氛:“这是我新泡的茶,趁热喝。” “谢谢婶子。”茶有些烫,她放在唇边轻轻吹着。 一时,几人皆未言语,过了会儿,李氏问道:“锦鸿,你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 “娘放心,我都准备好了。”李锦鸿起身接过茶杯。 李氏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孩子从小就令我省心。” 沈抚芷想也未想,脱口问道:“你何日启程?” “再过三四日。” 沈抚芷有些怅然若失:“快了。” 李锦鸿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嗯。” 茶置于桌上,沈抚芷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慌乱,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袖口:“时候不早,我……我该回去了……锦鸿,祝你一帆风顺,前途似锦。” 言罢,她与李氏打过招呼,便头也不回地跑开。 “这丫头风风火火的,锦鸿,你去送送。”李氏一脸疑惑。 李锦鸿闻言,身子却未挪动分毫。 李氏叹了口气。终究是李家亏欠了老沈家,可又能有何办法,自己总不能逼迫儿子娶人家姑娘吧。 李秀莹追到院子外,沈抚芷已然跑远。 回家途中,沈抚芷只觉心口隐隐作痛,说不清缘由,或许此别之后,从此山水相隔,人生再无交集。 这世间的宴席,终有散尽之时。 第6章 以少年的姿色 自少年醒来后。 大娘十分后悔,她总觉的这笔买卖亏了。 因为以少年的姿色,就是卖个十两二十两都不成问题的。 大娘不甘心,隔三差五就跑来一趟,走的时候还说些不中听的话。 她说:“抚芷啊!你十八大九的年纪,那小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你忍心霍霍青苗啊?” 沈抚芷臊的脸通红,一声没吭。 大娘一见有门,继续道:“我给你五个铜板,你让我把他带走!” 沈抚芷依旧没回应。 大娘不情愿的伸出十个手指,说道:“我再加十个铜板。” 沈抚芷终于有些心动了。 大娘乐颠颠的道:“姑娘这是同意了?” 沈抚芷摇了摇头。 大娘急的直拍腿,“你倒是说话啊。” 沈抚芷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事我做不得主,还得问问我爹。” 大娘听后,没好气的斜了一眼沈抚芷,然后又跑回屋里,和老爹讨价还价。 末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沈老憨拿着扫帚把大娘轰了出来。 一个月后。 大雪封山,少年留在了沈家。 这段日子,他身子上的伤,已经好个七七八八,只是因脑部受过伤,自从醒来,以前的事便忘个一干二净。 老爹给他起了一个又雅又俗的名字。 叫天赐。 沈老憨之所以为少年取了这个名,是因为名如其意,对沈老憨来说,他就是上天赐给沈家的。 沈老憨坐在桌前,手指无意识的拍打桌面合计着事。 沈抚芷坐在老爹对面,有些发愁,多一个人,家里的粮食怕是撑不到来年开春。 “爹,我们的食物…。” “这事就甭操心,过两天我叫天赐去西山狩猎还怕饿死?” 沈抚芷思量片刻说道:“这天气外出打猎太危险了,有些地方大雪过腰,你们若遇见狼和老虎怎么逃生。” “放心,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沈老憨眼珠一转又道:“过两天我和天赐谈谈,找个黄道吉日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说到此处他兴致勃勃畅想起来。 他捋着胡须:说道:“最好是三年抱俩,五年抱三。” “咱们老沈家便后继有人,人丁兴旺了。” 沈抚芷一听这话,觉得不妥,说道:“爹!你小声点。”天赐在屋外劈着柴,别瞧他长的细皮嫩肉,力气到不小,什么事一教就会,活也抢着帮忙,就是人有些缄默,平时冷眉冷眼,不爱说话。 “爹!婚姻大事你怎可当儿戏,他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我们不知,若是朝廷罪犯或是穷凶极恶之人,我们怎么办,退一万步来说他是好人,可人家也有父母,我们替人做不得主。” 沈老憨倔脾气也上来了:大声道:“没我这小子命都没了!我不管,你一日不嫁,我死都不瞑目。” “什么死活的,不吉利…”沈抚芷心头一酸。 “老伯,木头劈好了,你来瞧瞧?”天赐在屋外喊着。 沈老憨一听乐颠颠出屋。 人影一晃,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清瘦,长身玉立的身影,身穿粗布农衣,并不是很合身,这件衣服她爹穿就是乡野村夫,但穿在天赐身上,却衬托得人如青松如雾,丰姿隽永。 果然人长的好看,就算补丁麻衣,也能别有一番风味。 天赐一进屋,便皱眉说道:“我不愿意,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去和老伯说,换别人娶你吧。” 本来沈抚也不赞成老爹的提议,但看着他一脸认真,不情不愿的模样。她突然就想恶作剧一番,沈抚芷笑眯眯逗他道:“本来我也不想嫁你,但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天赐闻言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不你违心的娶,我将就的嫁这不皆大欢喜么?” “做梦。”天赐脖子一扭,气哼哼给了两句。 沈抚芷拍手弯腰,哈哈大笑起来。 第7章 实在是太养眼了 自从家中多了一位少年,米缸里的米便似遭了贼一般,急剧减少。 少年吃饭时,眉目飞扬,俊逸无双,好看得就仿若从画中走出来的,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天然气韵。 当真是好看极了。 沈抚芷坐在一旁看着他,不吃饭,都快饱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提醒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 少年抬起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又继续埋头苦干。 娶妻,嫁汉,难怪是一直以来,恒久不变的定论。 有理啊! 天天都能见到这么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养眼,实在是太养眼! 都说李锦鸿生得好,可眼前这少年与他相较,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抚芷托着腮,不知不觉便晃了神,思绪飘远。 天赐的筷子犹如灵动的飞鸟,风卷残云般,眨眼之间,三四碗米饭已见了底。 他把筷子随意撂在桌上,起身便匆匆回了东屋,迫不及待地开始研究起弹弓来。 沈抚芷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轻拍自己的额头,心中懊恼极了。 哎呀! 色令智昏啊! 她冲着少年的背影喊道:“吃完就跑,也不知道帮忙收拾收拾。” 少年的身影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却并未回头,只传来一句:“姐姐,我忙着呢。” 她转头瞄了一眼饭盆,饭盆里的饭所剩无几,几乎见底。 她瞬间不淡定了,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正在悠闲喝着晾干野菜汤的老爹身旁,指着饭盆,着急地告状:“爹,您瞧瞧,照他这么个吃法,咱家非得闹饥荒不可。” 沈老憨放下汤碗,满不在乎说道:“能吃是好事,能吃是福啊。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啥。” 沈抚芷气鼓鼓地回到座位上,双手抱在胸前,心里盘算着怎么解决这个“粮食危机”。 过了一会儿,沈抚芷瞧见少年在院子里全神贯注地摆弄弹弓,她走过去,没好气地说:“就知道玩,家里都快没饭吃了。” 天赐抬起头,眼中满是兴奋,看起来很是高兴,他道:“姐姐,你看我这弹弓做得好不好?”说着便拉了一下弹弓皮筋,作势要射。 沈抚芷白了他一眼:“好什么好,有这心思,不如想想怎么少吃点饭。” 天赐却不以为意,难得面带笑意,把弹弓递到沈抚芷面前:“姐姐,你试试。” 沈抚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弹弓,拉了几下,觉得无聊,就递给他了。 夜晚,外边冰冷刺骨,寒风呼呼刮着,清冷的月光洒在小院里。 沈抚芷窝在炕上,用被子蒙着脑袋,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全是少年的身影和那惊人的饭量。 她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早,米缸的米又下去一截。 少年依旧风卷残云。 沈抚芷犯了愁,日子这样下去还能过?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当把他送去大娘家,让大娘为他寻一户吃喝不愁的人家才好。 沈抚芷把老爹拉向一旁,偷偷说道:“咱家米缸可经不住他这般胡吃海塞。” “爹,你想个办法吧。\" 沈老爹一听,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方才还不错眼珠地盯着人家瞧,怎么一转眼就翻脸无情了。” 沈抚芷讪讪地说道:“一码归一码,我看看又不花钱。” 可这米是真金白银买来的。不看男人又不会少块肉,可没饭吃,那是会饿死的。 老爹斥责她一顿。 她只得私下找个机会,把家里的情况和少年一说,还以为少年会同意,谁知他眸子微冷,看了一眼她,直接离家出去了。 到了晚上也没回来,沈抚芷心里莫名的有股负罪感。 她后悔了。 那少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么冷的天,他穿的又单薄,身无分文,无处落脚,吃什么?住哪里? 她越想越坐立不安。 沈老憨回来,得知情况后,拿起扫帚追着她满村子跑。 最后没办法,在村子口,找到少年后,她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少年闹着别扭,她求着他回了家。 路上,少年有些哀怨地道:“回去做什么?” 沈抚芷陪着笑:“天这么冷,把你冻出个好歹,枉费当初为你看病抓药的银子了。” 少年一听这话,转身就要离开。 沈抚芷连忙抓住他的衣角,一连赔罪:“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跟姐姐回家去。”若不把他带回去,恐怕自己不被老爹骂死,也是要被自己的良心谴责,日日负疚。 少年嘴角勾了一抹笑意,问道:“我很能吃的。” 沈抚芷点头如捣蒜。 “能吃好。” “能吃是福。” “能吃身体倍棒。” 这事整的,还得连求带哄算是把人领回了家。 临进家门口,少年正色的看着沈抚芷,道:“姐姐放心,我养你,不会让你饿肚子。”说完,腿长几步就跑进院子里。 沈抚芷石化当场。 他要养自己? 活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第8章 会武功了不起啊 沈抚芷的家是头些年,单独在十四户的上游盖了三间茅草屋,平时独来独往,四周用木头做围栏,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春夏花香扑鼻,秋冬落叶白雪,日子简单而平凡。 一大早,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吴晶儿带着三个哥哥上门挑衅,院外的围栏被她的三个哥哥肆意破坏了。 吴晶儿嚣张跋扈的喊道:“沈抚芷你给我出来,先前若不是顾及李锦鸿,我早就收拾你了!” “你坏了我好事,今不给你点厉害,你都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睛。” 片刻后。 沈抚芷不紧不慢走出屋,慢悠悠问道:“马王爷几只眼睛,我不知道,你倒是说说?” 吴家兄妹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 她瞥了一眼院外老爹埋的陷阱,此刻却毫无作用。 沈抚芷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口对沈老憨努努嘴。 沈老憨心虚的耷拉着眼皮,不敢正视。 “你少跟我贫,一会打的你满地找牙”吴晶儿恶狠狠地说着,而后教唆着两个哥哥对其动手。 吴家兄弟撸胳膊挽袖子,一副大打出手的阵势。 沈抚芷深知自己打不过,吴家兄弟野蛮凶悍,且绝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大冷天,她的额头冒了汗。 她没想到吴晶儿还记着这茬,嘴上却不甘示弱的说道:“好男不和女斗,要打吴晶儿你过来咱俩单挑…” 吴晶儿嗤笑一声:“单挑,算了吧!我为何费这力气?” “哥,把这小蹄子的衣服扒下来,绑上扔到山上去,冻死她。” 兄弟三一听立马如恶狼般,向沈抚芷冲了过来。 “谁敢动我女儿。” 沈老憨在牛棚里拿出一把猎刀喊道:“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说完,他先下手为强,挥着刀向几人砍去。 但他哪里是吴家那几个兄弟的对手,一个照面便被吴家老二一脚踹倒在地。 “爹,你没事吧!”沈抚芷上前扶起沈老憨,怒道:“你们欺负老人,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一阵剧痛。 吴老三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紧紧扣住她的胳膊,狰狞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那双芝麻大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她。 吴晶儿瞧见这一幕,幸灾乐祸的大笑着。 下一秒,她扬起一条马鞭恶狠狠抽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晶儿的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马鞭也随之落地,她捂着手腕,口中痛苦地喊道:“痛……好痛……呜呜……” “老伯你看我的手法准不。”一道声音传来,语气里有些洋洋得意。 又是“啪”的一声,牵制着沈抚芷胳膊上的手也松开了。 “不错,小子,准头挺不错?才刚学几天,打得比我都准,我算是后继有人了,”沈老憨一脸的欣慰和满足。 吴老三“诶呦”一声,捂着半边胳膊,疼得直咧嘴,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娘的,谁,给老子滚出来。” 此时从屋里出来个清携淡漠的翩翩少年,他倚靠在窗廊下,如若无人的把玩手里一个精巧的梨花红木弹弓。 仿佛全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吴家三兄弟在十四户向来横行霸道,村里人极少有人敢得罪他们,更是无人敢对他们兄弟下黑手。 吴老大见是个唇红齿白的的少年,不免有些轻视得道:“小子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三弟是你打的?” 天赐仿若未闻,看向沈抚芷,问道:“姐姐,他有没有把你弄疼,要不我把他胳膊卸下来吧?” 吴老大瞧见少年理也没理自己! 还口出恶言。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大喝一声,兄弟三人默契地抡起棍棒,将天赐团团围住,吴老大吼道:“揍,给我往死里揍! 他仗着人多势众,欺行霸市惯了。 还收拾不了一个毛头小子? 兄弟几人抡起棍棒,朝他的脑袋袭了过来。 天赐身形灵活,左闪右避,趁着对方不注意,左一拳右一脚地进行偷袭。 而吴家兄弟空有一身蛮力,但头脑简单,一味地猛冲猛打,自然吃了大亏。 没一会工夫,吴家兄弟身上就挂了彩,且越打越急,越急越处于下风。 吴晶儿一看情况不妙,几个哥哥要吃亏,她连忙喊道:“住手,你们住手别打了”。 沈老憨在一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站脚助威拍手道:“天赐,继续给我揍,打到他们哭爹喊娘,跪地磕头为止。” 吴晶儿焦急望向沈抚芷:“沈抚芷快叫那小子停手啊!” 沈抚芷问道:“那我们的恩怨?” 吴晶儿顾左右而言他,催促道:“快…让那小子别打了!” 沈抚芷不想把两家恩怨拉深,真要把吴家兄弟打残,还得支付银子为吴家看病,她索性打了个圆场,说道:“上次你们来我家,毁坏了不少东西,我爹也受伤了,今你哥哥们身上也挂了彩,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一笔勾销如何。” 吴晶儿眼看今日讨不到便宜,忙说“好!好!你说了算。” 沈抚芷不放心,特意又提到:“记住你说的话,日后可别出尔反尔。”吴家人卑鄙无耻,那日若不是因为李锦鸿,她是万不会得罪她们的。 吴晶儿连连点头,自来她们吴家都是欺善怕恶的主,如今遇到硬茬,吃了亏也只能咬牙认栽了。 这边天赐越打越勇,拳拳到肉,身体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引指导着他,很熟悉,凭着模糊的记忆他越打身法越快,四肢百骸仿佛都舒展开,只觉得身子痛快淋漓。 “天赐。住手。” 天赐身体一顿,停下身形看着她。 吴家兄弟大汗淋漓,身体多处疼痛,看向天赐时,眼里都透着一股惧意。 吴老大暗付这小子身手不凡,只怕是个练家子,按理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但这么灰溜溜走,日后传到村民耳中,吴家脸就算丢光了。 可他们打又打不过,一时进退两难。 吴晶儿上下打量着少年,他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年纪轻轻却身手如此了得,吴晶儿甜甜的笑着说:“小哥,误会都是误会,大家何必伤了和气,一个村子住着,我哥哥言语粗鲁,你们别计较啊!。” 吴晶儿生了一张伶俐的嘴,好话,坏话,一个人占全了! 沈抚芷一笑,“哦!所以你今天是……”。 “就算我们今日打扰了!”吴晶儿说的心不甘情不愿。 吴老大眼皮一翻,想要找回一点面子,嘴上哼道:“小子,刚才我们哥几个是让着你的,要真动起手,没有你好果子吃?不打了!别传出去我们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好说不好听。” 天赐唇角上扬,勾起一抹冷笑:“那我们不妨在试试。”说着话,他一副跃跃欲试又往前走了半步。 吴老三一急,脱口道:“唉!我们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说完他一转身,自己先溜了。 紧接着,那兄妹几人也跟着掉头就走。 待他们走后。 “天赐你好厉害。” “你会武功?”沈抚芷眸子如清泉,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天赐酷酷的一转身,回道:“不知道。” 沈抚芷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小声呢喃:“会武功了不起啊!天天拉拉个脸,给谁看呢?。” 第9章 他若娶 我便嫁 寒冬腊月,千里冰封。 夜里,冷风呼啸肆虐,屋内生着一盆火炉,热气袅袅升腾,桌前饭香弥漫,一壶醇酒,两盏杯子,爷俩相对而坐,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沈老憨已是醉意朦胧,舌头都捋不直了,含混不清地说道:“你娶………我女儿,我教你狩……猎。” 天赐也带有几分醉意:“想学,可我不想成亲。” “你嫌我姑娘比你年纪大?” “没有。” “那定是嫌弃我们穷。” “不是。”天赐的脸喝得红如晚霞。 沈老憨又把两个酒杯续满了酒,不满的问道“你小子,能不能多说两句。” 天赐摇着头。 “我告诉你,我家三间草房,二亩良田,外加一头老…黄…牛,你就说那……哪里配不上你……你……你”。 “…………”天赐。 “老伯!我想学狩猎。” “你……你先娶我女……儿。” 沈抚芷的脸快红到脚后跟了!她嗔道:“爹!你快回屋休息吧。” 偶地老天爷!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这一个话题磨叽到半夜。俩人倚在桌前,醉的人事不醒。 沈抚芷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她把老爹踉踉跄跄扶到东屋炕上盖好被子。 她又把天赐扶起,正要往东屋走,突然,脚被某物一绊,两人身子猛地一个趔趄,同时摔倒。她惊慌地惊呼一声,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然而并未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唇边反倒传来细腻温润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酒香。 “啊!啊!啊!” 她睁开眼睛,就见少年白嫩的皮肤,好看的眉毛,紧闭的双眸…… 沈抚芷只觉得的头晕目眩,意乱心慌。 原来天赐身子先着地,她压在他身上,脸对着脸,唇对着唇。 她敢对天发誓,这绝非故意为之。 沈抚芷一个弹跳起身,心有戚戚然,用脚碰了碰天赐,还好没醒,要不然得尴尬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她拖拽背,勉强的把天赐弄到东屋。 清晨,沈抚芷烧着水,天赐头痛欲裂从东屋走了出来,觉得后脑有些异样用手一摸,奇怪的道:“我的脑袋后怎么有个包。” “蚊子叮的吧!”沈抚芷有些心虚。 天赐像看弱智的看着她:“这冬天也有蚊子?” “嗯!你们昨天睡得好么?”沈抚芷赶紧找个话题转移。 天赐没有理她,自顾自地打了瓢水,放在木盆里洗着脸。 饭后,沈老憨拿了把弓箭对天赐说道:“走!到院子我教你怎么用。” 天赐兴致勃勃说声:“好。” 天赐似乎天生对刀剑弓弩,有着异常的灵敏度一教便会。 沈老憨乐的连声称赞,这小子,模样佳,身手好,日后能做他的女婿,而感到越发的满意起来。 一晃又过去几天。 沈抚芷这两日都在反复做同一个梦,梦里全是她倒在他怀里的场景,旖旎缱绻无限,缠缠绵绵,又恼又羞。 这导致每次抚芷不经意间与天赐视线相交时,她都会惊慌失措转移盯上别处。 有些别扭。 天赐大概也是有所察觉,问她,是不是最近哪里得罪了她。 沈抚芷说没有。 天赐说那你怎么看我横眉竖眼,还整天躲躲藏藏。 你这样子太刻意了。 沈抚芷:“……”一时语塞。 好在老爹和天赐这几日都会去西门山!自从教会了天赐狩猎,每天他们俩都会抓到野鸡野兔回来,次次不落空,家里伙食越发的丰盛顿顿都有肉,有时也会拿野鸡野兔和风二娘换米吃,换酒喝。 日子过的也算顺风顺水,她突然觉得天赐并非是白吃白喝之人,反而凭一己之力,为家里减轻不少负担。 老爹年纪越来越大了,狩猎时无论是体力还是速度都跟不上。 若他能留下…… 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沈抚芷打了盆温水端在天赐面前,有些难为情说道:“来,把鞋子脱下,洗洗脚。” 天赐赶忙说道:“盆放着就行,我自己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面对沈抚芷这突如其来的热络,他可不敢接受。 他害怕有坑。 沈抚芷眉眼弯弯,笑道:“行!水凉我在给你添热的。” 沈老憨在一旁看出了门道,一脸欣慰:“抚芷你出来下。” “爹!什么事?” 沈抚芷走了出来。 沈老憨拉着她走到门外:声音很低问道:“怎么,想通了?” 沈抚芷叹息着,最后如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想好了!他若娶,我便嫁。” “这事好说,明日我在问问。”沈老憨乐滋滋的手舞足蹈起来。 第10章 这小子非得找虐 也不知道老爹和天赐说了什么,天赐一张脸涨得通红,回屋指着沈抚芷说道:“我是不会与你成亲的,你想都不要想。” 沈抚芷:“……。” 不娶便不娶,这么激动做什么,她又不是母老虎,更不是母夜叉,至于被人这般厌恶? 这小子,有点伤人自尊了哈。 沈抚芷撇了撇嘴,深觉无奈,她慢慢来到他身前,不等开口说话,天赐便一脸戒备的退开老远。 沈抚芷抿嘴,轻笑出声。 天赐斜着眼瞧她,然后别别扭扭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沈抚芷见他如此,心里打定主意后,走过去轻拍着他的肩膀,出言说道:“我爹无论与你说些什么,你只管点头应下便是,免的他在去烦你,你先稳住他,待来年春天,冰雪融化,我送你离开这里就是了。” 天赐闻听这一番话,梗着脖子,冷着脸问道:“你什么意思?” 知父莫若女,沈老憨心里那点小心思,她早就明白,解释道:“你有两个选择。” 天赐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沈抚芷这会倒有些腼腆起来,低声细语的说着。 “一做沈家上门女婿。” “二做沈家义子。” 天赐恍然,试探的问道:“你想我选哪个?” 沈抚芷知道他是不愿意娶自己,若是他愿意留下做自己的弟弟也是不错的选择,心是这么想的,便也说了出来,“要不,你做我弟弟吧。” 天赐面露嘲讽的看了眼沈抚芷,冷硬的说道:“我不想强求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更不愿违心去骗人,所以这两件事,我都不同意。” “我虽失了记忆,但我讨厌别人裹挟与我。” 天赐说完,一摔破破烂烂的门,头也不回的跑了。 至于跑哪去,她不知道,反正又是一天没回来。 沈老憨拿着烧火叉指着她骂道:“你又把那小子撵走了?” 沈抚芷一脸无辜:“爹,这事不怨我。” 沈老憨对着沈抚芷训斥几句后,待沈抚芷把前因后果说出,沈老爹也是沉默不语。 本以为那小子跑了,不想第二天,他从牛棚里走了出来。 沈抚芷刚做好饭,看见他,心里一松,张口喊他过来吃饭。 天赐不说话,到墙根底下拿着斧子,背着弓箭走了。 直到太阳快落山,天赐才回来,他一手提着几只野鸡,一手举着不知道从何处捡来的破锅。 他进屋,二话不说把野鸡扔到屋里就走,沈抚芷跟在他身后,巴巴的问道:“你两天没吃饭,饿了吧!锅里我给你热着饭菜,你快吃些。” 天赐却拒绝道:“不必,我用野鸡换了锅,从今日起我自己会做,我欠你们的,我会慢慢还,这个冬日我打的猎物也一并归你们,算是还你们当初买我的那枚铜板,和我住在此处的住宿钱。” 沈抚芷道:“你不用这样,我不与你说了么,明年开春能出山,你就可以走了。” 天赐如同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自顾自的来到院子里,开始用木头架着锅,然后捧着雪往锅里扔,升起柴火,雪化开变成水,水还没开,野鸡毛都未褪就把鸡按进锅里,盖上锅盖,搬过小矮凳,天赐就差等着吃了。 沈抚芷:( ???)惊呆了!!! 这做法多潦草。 咋吃? 得是什么味? 难不成在一锅鸡毛里找肉吃,那画面太美,她想都不敢想。 沈抚芷善意的提醒:“饭不是这么做的。” 天赐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不挑,能填饱肚子就行。” 沈抚芷看着这个倔犟的家伙,说了一句:“好吧,那你就试试。” 她不走,就站在院子里等着看好戏。 水沸腾起来。 天赐吞了吞口水,大手一伸掀开锅,用棍子把鸡撅出来,提着鸡爪子在雪地里滚了几圈,感觉不那么烫了,三两下把鸡毛褪去。 也不管干不干净,他就那么一口咬了下去。 汁水带着血丝溅了出来。 好像都没熟。 他真是饿急了,什么都能下的去嘴? 沈抚芷跟着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天赐咀嚼两口,觉得又腥又腻,实在是难以下咽,他忍受不,鸡一丢,弯腰干呕起来。 沈抚芷忍着笑故意问道:“怎么了?” “鸡肉不好吃啊?” 天赐一声不吭,低头进了牛棚。 沈抚芷在后边喊他,“喂!你进牛棚做什么?” 天赐也不理睬她,直接抓了把干草铺在木板上,然后身子灵巧一跃躺了上去。 沈抚芷扒着个门缝看的目瞪口呆。 这小子非得找虐? 沈抚芷进屋把这事和老爹一说,老爹思虑一下,有些不满的道:“这小子是跟咱较着劲呢!他是不想和咱家有牵扯,不想欠人情。”说到此处,他眼中又有些赞许之意,接着说了一句:“不过还挺有骨气的。” 这小子,他越来越看好,可不能冻着。 沈老憨拿了双被子,让沈抚芷给天赐送了过去。 第11章 他比驴都倔 牛棚里四处漏风,天赐合衣盖着被子躺在木板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屋顶的缝隙里能看到北斗七星。 耳边,寒风呼呼刮着…… 呼气,眉眼都快结成霜。 他翻来覆去,肚子饥肠辘辘,身子冻得快没知觉,本来刚有些困意就被牛叫声吵醒。 这一夜,遭老罪了。 他差一点就去敲响沈抚芷的房门,刚穿上鞋子,转念就想到,这么过去有些跌面子,毕竟是自己想与人家划清关系,若去无疑是出尔反尔,太打脸了。 他们又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没有原则、软弱的人。 他内心陷入激烈的挣扎中。 一方面,饥饿和对温暖的渴望想要敲响那扇门,另一方面,是强烈的自尊心和倔强的性格,又让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忍忍吧!一会天就亮了。 他蜷缩着身子,在寒冷与饥饿中,听了一夜的风声。 待光亮划破长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皑皑白雪上,沈抚芷披衣早早起来喂牛,当看着蒙头不起的天赐,他身姿笔直一动不动,沈抚芷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是冻死了吧? 沈抚芷试探性的用手里的烧火叉戳了戳。 天赐一下子坐起身,他眉眼结霜,打着哆嗦问道:“有事?” 还活着? 沈抚芷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真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体力旺,没冻死算命大。 沈抚芷瞧着天赐的脸好似又小了一圈,神情比外头的冰雪还寒。 沈抚芷拄着烧火叉,识趣的退了出去。 天气严寒,烟囱上,炊烟袅袅,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丝温暖。 柴米油盐,有人做饭。 天赐站在院子里,闻到屋里飘来一阵阵的香味,那香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引的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在打架。 沈老憨喊他吃饭。 天赐脚下挪了半步,在看到沈老憨贼头贼脑的笑容后,他又生生退了回来。 沈老憨的笑僵在脸上,如同碎掉的冰碴。 天赐握着拳头,盯着自己那口破锅犯了愁,两手空空不知道该做啥?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一声不吭又拿着弓箭走了。 沈抚芷面带忧虑问老爹:“在这么下去,天赐会不会被冻死或是饿死?” 沈老憨正剔着牙,闻听这话,说道:“驴都没他倔,谁说能听?” 到了晚上,沈抚芷见天赐没有回来,心下不免担心起来,站在院外等着他,晚间山风特别大吹得她的发丝飞舞。 这时,前边有个黑影缓慢走了过来。 待离的近,她才看清是天赐扛着一头小野猪步伐沉重的走向她。 沈抚芷快步迎了过去。 天赐见到沈抚芷,脚下一软身子重重的摔在雪地里,仿佛这一刻,他所有的疲惫与倔强都土崩瓦解。 沈抚芷大惊失色,把天赐搀扶进屋,他嘴唇干裂,身子也不断颤抖,沈抚芷用手试了下他的额头,有些烫,看来是发烧了。 她把炕烧的热乎乎的,又往他身上压了一双被子,把棉布打湿放在他额上,然后下地又熬了两碗粥,用勺子喂给他喝。 “ 第12章 那小子故意蹭饭 天赐受了风寒,病了两天,第三天他感觉身子稍微有点力气了,就拿着木板,开始在牛棚里修修补补,一小天的功夫,牛棚里整个差不多,虽然不暖和,但起码不在四处漏风。 天赐也不知道和谁换的半袋米,他别的不会做,只管把米倒进锅里,添了水,煮开就能吃,简单省事。 可一天三顿,竟吃粥了,他也有些受不住,开始故意找机会和沈抚芷学做饭。 沈老爹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坐在屋里长吁短叹,越发觉得让天赐做女婿这事没了指望,也不能再逼他。 眼下离年关也越来越近,再有两个月沈抚芷便十九岁,更难嫁人了。 他这么一着急,火走一经,牙就疼了起来,趴在炕上哼哼唧唧不吃饭,任凭沈抚芷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沈抚芷见此,也猜出几分,到了仓房里拿了两只剥了皮的兔子肉,就去了大娘家。 大娘还在记恨上次被老爹拿着扫帚赶出去的事,她斜眼看沈抚芷进屋眼皮都不抬一下,更不搭腔说话,拿她如空气一般。 沈抚芷讪讪的把兔子肉放到桌子上。 还是大伯从东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过来,和善的问道:“抚芷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有事?” 找人说媒,本来这事她一个姑娘家羞于启齿,但现在容不得她去扭扭捏捏,况且她本身性子就是直爽,不喜遮遮掩掩的,她道:“我想请大娘为我说上一门亲事,就是不知有没有合适的?” 大伯闻听,用拐杖点了点自家婆子。 大娘这才看向她,故作诧异的语气,说道:“合适?我觉得有人娶你都不错了。” 沈抚芷也不恼,笑盈盈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我自是明白我家名声不好,来此是难为大娘了,但大娘是咱们十里八乡最出名的媒婆,又生了一张巧嘴,你若觉得难,恐怕在没人能说动我的亲事了。” 大娘一听这话,瞬间有了笑模样,声音也缓和下来,“这事我会看着办。” 沈抚芷见她应下此事,心里也踏实了,开口又道:“有劳大娘费心了,事若成,我还有重谢。” 大娘一脸得意,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出十日准能给你寻上一门亲事。” “只是这人自然不是什么年轻俊俏的小伙子,比不得你家那位。”说到这里,她一下子想到什么,问道:“你家不买回去一位么,怎么不让他娶你?” 沈抚芷尴尬一笑,低头往外走。 那小子宁愿忍饥挨冻睡牛棚,也不愿与她成亲。 这事难以启口,怎好与人言说。 大娘也似是猜到什么,索性没再问下去。 沈抚芷回家只管听信去。 天赐日日上山打猎,猎物扛回来扔到沈抚芷屋里,这天,他罕见的磨磨唧唧坐在灶台旁不吭声。 沈抚芷正往里添着柴,看到天赐蔫头耷了脑,故意蹲在地上给野鸡褪毛,她看了眼院子里那口冷锅冷灶的破锅,问道:“怎么你今天是要炖鸡么,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做?” 天赐点了点头。 沈抚芷憋笑,看向他时,眸光明媚,喜笑盈腮 俏皮得紧,天赐忙别开眼,视线落在野鸡身上。 沈抚芷笑吟吟的说:“叫一声姐姐听听,我教你做饭。” 天赐脑子里轰的一下,感觉快炸了,气血翻涌上了头,他一脸赧颜,有些气恼的落荒而跑。 沈抚芷顿感失望,还想着和他缓和一下关系,怎么这么难,头些天不还一口一个姐姐叫着,今怎就不行了? 到了饭点,沈抚芷把饭菜端上桌,刚要动筷,就听到“咯吱”一声,老旧的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紧接着天赐手里拿了一壶酒走了进来。 他把酒放在沈老憨跟前,道:“我在道边草亭用猎物与人换了酒,大伯你尝尝,好喝么?” 沈老憨笑着拍着天赐的肩膀道:“好小子,还惦记我,来,咱们爷俩喝两杯。” 天赐站在桌前咽了咽口水,说道:“这不好吧。” 沈老憨一下子把他拉到椅子上:“这有什么的,要不是你,我们怎么能天天都吃上这野鸡野兔野猪肉。” “抚芷,你去在取一双碗筷。” 沈抚芷到灶房取了碗筷,递给天赐。 沈老憨又让她把酒热一热,就这一会的工夫,等她回身去盛饭,盆里的饭,桌上的菜又空了。 沈老憨有些发愣,手里端着热酒,还没喝,这下酒菜只剩下盘子了。 天赐咂咂舌,意犹未尽。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沈抚芷做菜好吃?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 大概因为经过这几天,他的胃被自己手艺摧残的不成样子,所以越发觉得沈抚芷这饭菜犹如山珍海味。 简直是太合他的胃口了。 顺带着看着她都顺眼许多。 沈老憨把酒放到桌子上,又道:“这么冷的天,在家也是闲着无事,抚芷啊!这饭菜做的太少了,要不你在多做些。” 沈抚芷看了眼天赐,默默去了灶房。 第13章 媒婆上门说亲 这两日,到了饭点,那小子总能适时的出现。 比如早上烟囱被雪堵住,往屋里抢烟,他登梯上房一番疏通,完事后拿着梯子,还特意与沈抚芷说:“修好了。” 沈抚芷抬头看着他,道了一声谢。 天赐搓了搓手,状似无意说了一句,“太冻手了。” 沈抚芷只是客气客气问道:“要不进屋烤烤火?” 没成想他倒痛快,真进屋了。 沈抚芷手里端着饭菜,天赐见此抬脚往出走,临门半步,突然回头问了一句,“我那日打的野猪肉好吃么?” 沈抚芷被他问的一愣,说道:“晚上我做一些你尝尝。” 天赐嘴角勾起一缕笑意走了。 沈抚芷刚动筷,他又拿着斧子回来了,敲敲打打,开始对她家松动的木门进行维修。 沈抚芷和沈老爹相互看了眼,均是觉得过意不去,沈抚芷扶着门框上问道:“吃饭没?” 天赐一副专心致志的修门,嘴里回道:“没那。” “要不你在这吃吧?”沈抚芷还以为他会拒绝。 但天赐想都没想,张口说了一个字:“成。” 如此巧合多了,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就是故意来蹭饭的。 其实他大可以光明正大在这吃饭的,但他偏偏先施恩惠,在借机留下。 这小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然更多是不想与他们有过甚的牵扯。 沈抚芷一边想着,一边又觉得这小子的心思难以捉摸。 这日,大雪飞舞,冷冽的西北风,发出刺耳的咆哮,山川树木草屋全都罩上了一层冰雪,这鬼天气,老爹和天赐都躲在家里没去打猎。 大娘带着一个猎户来到沈家,她让猎户先在门外候着,她则来到屋前敲响了房门。 沈抚芷开门,风雪灌了进来,她赶紧把大娘让进屋里。 大娘几句话就把来意说明。 原来是为她说媒而来,那男人是名猎户,家住在山顶洞穴里,头两年妻子不慎摔下悬崖,撇下一双儿女,今年大丫十岁,小宝五岁,沈抚芷一过去便无痛当娘。 沈抚芷垂眸,心下万分惆然。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婚姻会是这般模样,一想到有可能要成为两个孩子的继母,心中便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既有些害怕面对这样的责任,又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不该如此草率地决定。 沈老憨连连摆手,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 那猎户名叫韩明,他与村民并不怎么走动,一直独来独往。 韩明身强体壮,善于打猎,为人勤奋,常把打来的猎物拿到镇子上换银子,所以日子比村子上大多数的人都殷实些。 大娘开始三寸不烂之舌,一个劲的劝说,说那猎户愿意带着两个孩子做沈家上门女婿,如若沈抚芷怀孕,无论男女皆愿姓沈。 沈老爹听到这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原本不太满意,这会也活络了几分,他看向女儿,可这会沈抚芷低垂着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同意与不同意,这抉择难下,本来她并没奢求寻一个如意郎君,可真为了人生大事有个交代,顺顺便便选一个人便嫁,说心里话,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 大娘见父女俩有些犹豫,忙道:“我把人带来了,你们见一面,相看一下,当然也不是非得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们要互相看不上眼,这事也只能作罢!” 大娘把猎户带进屋里,男人粗眉,鹰眼,左边颧骨有一道细小的疤痕,皮肤又黑又糙,相貌粗犷,个头也高大魁梧。 这人面相很凶。 不知为何,一搭眼,沈抚芷便有些怕他。 她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想象着未来与他一起生活的场景,心中大感不适。 她觉得这个男人太过陌生,太过凶狠,她不知道自己能否与他相处融洽,能否承担起照顾两个孩子的责任。 那猎户看到沈抚芷则是又一番心境,这女子犹如一朵娇花般,俏丽可人,他光是想想,都觉得身子躁动起来。 回去的路上韩明问道:“赵婆子,那小娘子是何意。” 赵大娘笑着:“没拒绝就是有希望,这几日你多与沈家走动走动。” 韩明嘿嘿一笑,眸子里泛着野兽般的光芒。 自此,韩明天天往沈家跑,软磨硬泡沈老爹算是松了嘴,同意这门婚事。 沈抚芷对此也没多做表态。 韩明猴急打算在年前就把婚事给办了,沈抚芷觉得时间太短,拒绝他的提议,韩明走出屋子,面露凶光,有些恼怒的样子,恰好与天赐打个照面,韩明心里呕了一口气,正没处撒,张嘴就骂道:“狗娘养的,别挡道。” 天赐眉目冷冽,厉声道:“你信不信我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韩明见他年纪小,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挑衅的说道:“看来我真的替你娘教训教训你了。” 说着两个人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动手。 沈抚芷听到动静,立马出来阻止,同时对韩明下了逐客令:“别在我家撒泼,滚。” 韩明一脸阴郁,瞪了一眼天赐,甩袖子恨恨的离开了。 天赐大感意外,问道:“你为了我,把未来的夫婿撵走了,你当真舍得?” 沈抚芷回屋道:“这样的人留他做什么,过年么?” 第14章 连孩子都能利用 韩明一连几日都没来沈家。 本以为这亲事,两家谁也没提,算是作废了。 谁知韩明又巴巴的赶来。 还带着两个崽,怀里抱一个,手牵一个,站在门外一个劲的给沈抚芷赔罪。 外边天冷,风大。 两个小娃子小脸蛋冻得通红,身子也在瑟瑟发抖。 这么一站,便是一个时辰,小娃子一动不动,不哭不闹,看起来又乖巧,又委屈。 如果他们的娘知道,一定是心疼坏了吧。 沈抚芷不忍心,让天赐把院门打开。 天赐看了一眼她,嘲讽的问道:“心软了?” “我是让他进来,把事说开,大人之间的事,别拿孩子在这装可怜。”沈抚芷说完,又补充道:“这样连孩子都能利用的人,我可不敢嫁。” 天赐点头,说道:“你倒也看的明白。”他把院门打开,对着韩明横眉竖眼,转头对沈抚芷道:“有事喊我。” 沈抚芷朝天赐点了点头。 韩明眸子划过一抹怨毒,不过很快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伪装出的歉意,他讷声道:“那日是我不好,不该逼你,也不该把脾气发泄在别人身上。” 沈抚芷把他让进屋,倒了两碗温水递给小娃子。 两个小娃子手冻得都不太好使,费力的抱着碗,大一点的女娃,带着哭音说:“大姐姐你别和我爹别生气好不好。” 沈抚芷揉了揉女娃子乱蓬蓬的头发,语气温柔的说:“你还小,不懂大人之间的事。” 另一个小男娃子把碗往地下一放,泪眼汪汪,抱着她的大腿,奶声奶气道:“爹爹是着急给我们找个娘,你做我们的娘吧。” 沈抚芷被俩个奶娃子搅得心里如同天上的云,都快化了,她目光落在韩明身上,本来想说的话,此时一句也说不出来。 原来那天他急着娶自己,是有目的的,可他并非为自己,而是想为孩子找个娘,虽然做法欠考量,但对孩子也算是有责任心。 今天又能带着孩子来,借着孩子的口开诚布公,不失诚心待人。 沈抚芷在看韩明,心里对他有所感观,也就不似先时那般讨厌了。 两个孩子闹了一会,韩明才欲言又止,小心试探的说到正题:“我们的婚事你说了算,什么时候成亲都成。” 他很怕沈抚芷拒绝,忙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放到炕上,继续道:“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你替我保管,本来我还有些积蓄,但娃她外祖母只有两个女儿,我虽然失去妻子,尚且可以再娶,可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忍心,也是替妻子尽孝,所以年年都送些银子接济她老人家。” “我的事都与你说,你会不会介意。”男人每说一句话,都会观察入微的注视着她的微表情,想来每个女人都喜欢重情重义的男人,自己这一番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他就等着沈抚芷是何态度。 但凡她有一点不认同之意,他立马就可以把方才的话收回,称以后银子全由她做主,再不接济那死老太婆。 沈抚芷确实被他的话打动,看向他的眼神都柔了两分。 她把钱袋子还给他,说道:“我不能要你的银子,孩子处处都需要银子,你能善待亡妻的家人,可见心底对妻子长情厚爱,拳拳盛意,让人叹服。” 韩明知道方才的话奏效了,唇边忍不住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然后趁势追击问:“那我们的婚事还做数么?” 沈抚芷唇角微抿,心下犹豫。 她开始默默权衡起这门亲事的利弊。 若答应韩明,好处也是有的。 韩明看起来对孩子确实很上心,有责任心的男人总归不会太差。而且他还能善待亡妻的家人,可见心地善良,重情重义,以后自己也能有个完整的家,亦不再孤单。 可凡事都有两面。 弊端也不少。 这两个孩子虽然现在看着乖巧,但毕竟不是亲生,日后相处起来不知会不会有诸多矛盾。 再者,韩明的经济状况也并非十分富裕,有两个孩子要抚养,婚后她若再生,生活的压力定然不小。 她不是处处都喜欢深思算计之人。 可世俗的婚姻,总要有一处可以支撑她走下去的理由。 如果爱,可以让一个人能够大胆不计一切前行,那么不爱却只能处处试探,纵使彼此不是真心相爱,但总归要有良心,在往后细碎的琐事里不至于辜负相互的付出。 夫妻做不到鹣鲽情深,相敬如宾也是好的。 “唉!” 韩明故意长叹一声,语气沉重的道:“我这两个拖油瓶,你嫁给我实在是拖累了姑娘。” “我两个娃子也是命苦。” “大丫,小宝我们走吧。”韩明作势要走。 他言真意切,无不叫人动容。 沈抚芷看着可怜兮兮的娃子,一时感同身受,想到自己也是从小失去母亲,父亲粗枝大叶,关爱不足,每当他出门晚归,自己便胡思乱想,总是怕有一天父亲也离自己而去。 沈抚芷心里有些动摇,说道:“我并非是嫌弃你。” 韩明欣喜问:“那你是同意了?” 第15章 天天来蹭饭 那两个小娃子眼泛泪花,可怜巴巴的样子。 她心下不忍。所以并没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只说会考虑几天。 韩明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去了,临走之际还故意挑衅的看着天赐。 天赐不屑的哼了一声,望着韩明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此人有些两面三刀,怎么瞧都并非良善之辈。 ***** 沈抚芷做好饭,天赐过来和她说:“西山有一对狐狸,特别有灵性。” 沈抚芷一听来了兴趣,因为她最喜欢小狐狸了,她和天赐提过,没想到天赐还记着她说过的话。 “想不想去看看?” 沈抚芷眼睛亮晶晶的说了一个字,“想。” 天赐道:“明天带你去。” 沈抚芷心头阴霾一扫而空,脸上露出笑意,她像往常一样,顺嘴说道:“先吃饭吧。” 天赐顺其自然回着:“好嘞。” 前几日天赐把换来的大米搬了过来,还有大大小小的猎物,埋在雪里,一就手把那口破锅扔到仓房里。 天赐也越来越聪明了,不再执拗死理。 天天来蹭饭,越来越顺腿。 沈抚芷默契的没问他为什么,因为他脸皮薄,一问还得跑。 沈老爹坐在炕上和天赐又喝起了酒,嘴里也一直说个不停,其实他更愿意眼前这个小子做女婿,借着酒他旧事重提。 沈抚芷怕天赐对此耿耿于怀,连忙岔开话头,把天赐撵了回去。 沈老爹没喝尽兴,但女儿已经不由分说把饭桌子撤下,沈老爹气鼓鼓的,一蹬腿,两眼一闭,蒙着被子呼呼大睡。 沈抚芷回房,吹灭烛火,躺在炕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白天韩明所说的话。 五更鸡叫,沈抚芷早早起来把屋子烧的暖和和的,饭菜做好,吃过饭后,她便和天赐往西山去。 天赐走在前面,身姿挺拔如青松,他不时回头看看沈抚芷,确保她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沈抚芷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橘色的棉裙,她本就廋,并不显臃肿,头发简单地束起,倒显清丽动人。 “天赐,慢一点。”她在后边呼喊着。 雪地难走,可这家伙腿长,体力又好,走得太快了。 她跟不上。 天赐停下脚步,回身略带严肃的说道:“你若真体力不支,我现在送你回去,免得一会嚷嚷着没力气。” 此刻,沈抚芷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藏着璀璨的星辰,反驳道:“没啊!我有一把子力气,就是没使出来。” 天赐显然是不信她的鬼话,问道:“真的?” 沈抚芷抬胳膊握拳头,信誓旦旦,“当然,就是让我背你也能走上一大圈。” 他看着沈抚芷小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冷的,还是累的,她还有心情跟他逞能。 他都不想揭穿她。 前边积雪越来越厚,路也越来越难走。 天气依旧很冷,可她却出了一身的汗,她停下步伐,靠在大石头后喘息片刻,问道:“还有多远?” 天赐指了指前边,“快了,在走一段就是狐狸的洞穴。” 沈抚芷走不动了,轻声问道:“天赐,要不你背我走一会吧。” 天赐来到她跟前,沈抚芷以为他要背自己,胳膊都伸出来了,结果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沈抚芷呆立原地。 他的方向是在往回走? “喂!天赐你去哪?” 沈抚芷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天赐淡淡的道:“回家。” “不去看狐狸了么?” “你太弱,我不想带个拖累。” 沈抚芷在后边喊道:“天赐,你这样的性格是不讨女孩子喜欢的。” 天赐头也不回说:“随便。” 沈抚芷嘟囔道:“等你到我这个年纪还没成亲就不随便了。” 天赐脚步越发的快。 沈抚芷脑瓜子一转,大声喊道:“想吃野猪排骨么?” 话一出口。 天赐果然停下身,回头看向她,说:“想吃。” 其实头些天,他费劲巴力打的野猪就是想吃这口,但以自己的手艺,想想还是算了吧,再好的东西,到自己的手里都变成狗屎了。 天赐一语不发,回身而返,往山上走去。 路过沈抚芷时,她还不死心的问:“天赐背姐姐一程,好不好。” 天赐语气冷硬:“不背。” “这么无情?” “我只背自己的媳妇。” 沈抚芷对天赐竖起大拇指。 俩人一前一后继续走着。 半路上,遇见韩明,他小跑的赶了过来。 天赐觉得没选好日子,碰到他,晦气。 韩明的视线一直落在沈抚芷身上,嘴里呼出雾蒙蒙的冷气,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天赐冷笑道:“你有事?” 韩明厌恶的看向他。 这个叫天赐的小子,实在让人讨厌,总是在沈抚芷身边晃悠。 他心里发狠,暗自发誓,早晚有一天一定教训教训这个碍眼的家伙。 许是他们二人上辈子有仇,所以这辈子,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那架势仿佛随时都要动手干架。 一时气氛有些僵。 沈抚芷赶紧开口道:“我们去山上一趟。” 第16章 我对你没想法 韩明毫无分寸的追问道:“你俩去山上做什么?” 天赐臭着一张脸,没一点耐心,反问:“与你何干?” 韩明被问的一噎,脸憋的通红,他对沈抚芷说道:“我上山打猎,不如一起?” “不顺路。” 天赐直截了当来了一句,然后他拉着沈抚芷就走。 本以为韩明会识趣的离开,可他脸色诲暗不明地躲在暗处,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沈抚芷和天赐就藏在距离狐狸洞不远的地方,她腿都蹲麻了,也没见狐狸的身影,天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别动,在这等我,我去把狐狸引出来。” 沈抚芷点了点头,轻声与他说:“不要伤到它们。” “知道。”天赐的声音很小回了一句,他脚下每一步都轻抬慢放,身姿轻盈的来到狐狸洞口,里边很深,黝黑不见底,天赐手持弹弓,往里投去两块鸡肉块。 狐狸聪明狡猾,并没上当,躲在里边没有出来。 天赐还想在有动作,就听到身后不远的地方,沈抚芷一声惊呼,天赐连忙疾步返回。 沈抚芷一脸慌乱地坐在雪地上,小脸惨白惨白的。 一条黑色野狗,呲着獠牙窜了出来,天赐立马弯弓搭箭正准备射杀,耳边就传来,韩明大呼小叫,喊着:“啊!沈抚芷你没事吧!” 天赐下意识的看过去。 这么一错神的工夫,野狗跑远,再想射杀已是来不及。 他走到沈抚芷跟前低头问道:“怎么了?可有受伤?” 沈抚芷心有余悸,摇了摇头,然后立马起身去看韩明。 原来方才野狗扑向她时,正是韩明用身子护在她跟前,要不指不定会怎样。 沈抚芷对韩明关切的问道:“你有没有被野狗咬着?” 韩明晃了晃胳膊,“没事就是一点小伤。”他的左袖子被撕碎,沈抚芷连忙上前查看,若不是他为自己挡了这一下,那么受伤的就是自己了。 沈抚芷把他的袖子卷了上去,看到他胳膊上有着浅浅的几个牙印,渗出了血丝,好在没什么大碍。 沈抚芷说:“到我家,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上一些消炎的草药。” 这话正中韩明的下怀,他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站起身,故意说道:“那就有劳沈姑娘了。” 天赐心下却觉得他形迹可疑,忍不住对他多了几分猜忌。 回想起之前,他们上山的途中,天赐就隐约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们,当时只当是自己多心了,现在想来,极有可能就是韩明。 而且这片山林,韩明说是来打猎,可一路走来,他并未看到有猎物的踪迹,也没听到韩明有任何打猎的动静,仿佛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打猎。 再者,那野狗出现得太过蹊跷。 他能适时为沈抚芷挡下野狗攻击,可见当时他离沈抚芷并不远,但他作为一名猎户,警戒性强,身法应该也不错,背上还背着弓箭,却在野狗出现时表现得如此仓促,让野狗轻易跑掉,这不太合常理。 他究竟是真来不及射杀,还是有意为之让野狗逃离? 方才若不是韩明故意大喊,他也不至于让那野狗跑掉。 想到此,天赐心底隐隐觉得,那野狗极有可能是他弄来的。 他多半是为了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以此获取沈抚芷的信任和好感。 但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只能暗自提高警惕,密切关注韩明的一举一动,以防他对沈抚芷不利。 天赐一向厌恶这种耍心机玩手段,做事卑劣的小人。 沈家对他如同家人一般,有他在,岂能让这样心思不纯的人为所欲为。 这边,沈抚芷心急起身,脚下一崴,她疼的直不起身。 韩明连忙在她身前弯腰,对沈抚芷说道:“来,我背你回去吧!” 沈抚芷忍着疼,刚要拒绝,谁知天赐闷声过来,不容分说直接把沈抚芷拉在身后,身子一弯,一下子把沈抚芷背了起来,然后大步朝山下走去。 韩明跟在后边,目眦欲裂。 沈抚芷也傻掉了。 刚刚是谁说的,【我只背自己的媳妇。】 这话可是历历在目。 由不得她多想,天赐就猜到她的心思,“别多想,你脚崴了,我才如此的,那韩明动机不良,与其和他,倒不如让我背你回去。” 沈抚芷听到此,正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耳根泛红,然后就听到下一句,他说:“毕竟我对你没想法,不会有小动作,与你安全一些。” 沈抚芷有些哭笑不得。 这话到她耳里,是欣慰呢!还是欣慰呢? 是好话。 但听起来不太好听。 第17章 凭那小子生的模样好? 沈老爹又惹祸了。 他在村头和刘四拌几句嘴。 刘四骂他衰鬼。 他骂刘四是七寸古树皮。 刘四气的直跳脚,开始吐沫星子四处飞,骂沈老爹活该死老婆,然后又诋毁沈抚芷贱卖都没人要,又说村口的瘸子宁愿打光棍,也不愿娶一个克夫的贱人。 他骂的极其难听。 沈老爹气的双手直抖。 他最见不得有人拿自己姑娘说事,偏偏他还专捡他痛处说,沈老爹没忍住,一拳砸到刘四的鼻梁骨上。 刘四捂着鼻子,手里滴滴答答淌着粘稠滚烫的鲜血,他的表情瞬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疯狂的咆哮起来。 两个人动起手来。 刘四个子矮小,虽是壮年,但他还真不是沈老爹的对手。 村里看热闹的人细究起来,多少都沾亲带故,或东西两院皆有交情,他们一见刘四吃亏,有几个人便上前把沈老爹困住。 眼见要吃亏,韩明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也不问缘由,直接撸胳膊挽袖子加入打斗中。 韩明仗着人高马大,和几人打起架来,也不落下风。 有人见事不好,前来把他们拉开,彼此都没讨到好,均是受了些轻伤,众人一劝,也就各自散了。 沈老爹和韩明一起回了沈家。 沈抚芷打了盆热水给二人清洗一下手上的血迹,她忍不住埋怨道:“爹,你有什么事和人好好说,怎么又打了起来。” 沈老憨呸了一声,“那个王八羔子背后骂我就算了,非要牵扯你,我不揍他怎能甘心。” 沈抚芷打湿了块巾帕给二人,不在意的劝道:“他们喜欢,就随他们嚼舌根去吧!我又没做什么有辱门风的事,还怕他们说不成。” 可人言可畏,沈老爹长叹一声。 沈抚芷无非是过了待嫁的年纪,但也不是人生污点,可经不住村里人胡乱编排嚼舌根。 这个村子太小了,村民冬日不用农作又太闲,背后可劲的拿着熟人开刀,因为这是唯一能打发时间逗乐的事。 沈抚芷不用猜,也知道那些人嘴里没好话。 韩明的眸子眯了起来,眸光闪过一抹算计,他来到沈老爹跟前大声呼痛。 沈老爹把注意力落在他身上。 韩明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声道:“你把抚芷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用生命保护她,对她好,谁要欺负她,我就和谁拼命。” 沈老爹正在气头上,看到韩明言辞恳切,又想到先时他提过愿意做上门女婿,想来也是诚心,女儿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更放心。 沈老爹冲动下便点头应允了。 沈抚芷脱口喊了一声爹,然后就被韩明呲牙咧嘴,称心口疼而打断。 **** 晚上,韩明带着一双儿女在沈家用饭,两个小娃子坐在桌前规规矩矩,一动不动,沈抚芷问爱吃什么,小娃子目光看向韩明。 韩明笑着道:“喜欢吃就说,以后沈姑娘就是你们的娘了。” 天赐刚好迈过门槛,听到韩明所说,忍不住瞥了一眼沈抚芷。 沈抚芷也是有些不高兴,觉得韩明说话行事过于冒失。 饭桌上韩明开始明里暗里问起天赐为何住这不走,家里多了一个男人,住在一起,时间长了对沈抚芷名声不好。 沈抚芷只得解释说,明年开春天赐便会离开。 韩明状似不在意的“哦。”了一声,又低头吃饭了。 天赐眼睛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想着啥。 沈抚芷收拾碗筷的时候,天赐把她叫了出去,他问道:“这婚事你和大伯同意了?” 沈抚芷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婚事落实,村里也就对她少一些非议,也省的老爹愁心。 虽然她现在还是觉得韩明面相有些凶,可若是时间长了,看习惯,也许就顺眼了。 天赐平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今天到显得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抚芷奇道:“有事?” 天赐看着沈抚芷一副秀美纯良的模样,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她:“我觉得韩明这人有些问题。” 沈抚芷困惑地问:“他能有什么问题?” 天赐想了下,才开口:“一时我也说不上,不过你还是多注意他点。” 沈抚芷嗯了一声,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第二天,天赐在院子里劈柴,韩明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过来。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天赐,阴阳怪气地说道:“小伙子,手脚挺麻利啊。不过这沈家以后有我照顾,你也该识趣一些早点离开。” 天赐直起身子,眼底冷光浮动回视着韩明,“我是走,是留,还不劳你操心。” 韩明脸色一沉,凶相毕露,脸上的疤随着他情绪的波动显得更加狰狞,他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最好离沈姑娘远点,不然有你好看。” 天赐俾倪看着他,回怼着:“我又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倒是你,突然求亲,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韩明上前一步,得意的说:“我安的什么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是沈姑娘的未婚夫。你再纠缠不清,别怪我不客气。” “纠缠?” 天赐轻笑出声,把斧子扛在肩上,目光如同利剑般直射韩明,语气里带着鄙屑:“我只是提醒沈姑娘小心你。你要是真心对她好,就不怕别人提醒。” 韩明闻言,把拳头捏的吱吱作响。 两个小娃子吓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沈抚芷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她皱起了眉头,问:“你们在干什么?” 韩明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没什么,和天赐小兄弟聊天呢。” 天赐一脸鄙夷不屑,然后凑到他身边,一字一句的道:“真会装,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说完,天赐转身离开。 韩明看向沈抚芷一脸无辜,“沈姑娘你瞧这人,他威胁我。” 他说话时,一脸横肉,还偏作出弱小无辜的表情。 他这个样子,过于违和,倒显得有些做作。 沈抚芷看着有点想吐。 她思虑着,然后缓缓说:“天赐就是这脾气,你别和他一样,我们还未成亲,最近你就先别来了。” 韩明听到她的话,神色一僵。 他万万没想到沈抚芷会替那小子说话。 凭什么? 凭那小子生的模样好? 第18章 自己不太清白了 韩明不甘心,半夜翻过栅栏,弓着身子往沈抚芷住的房间走去。 房间亮起一盏昏黄的烛火,屋里映出少女纤细婀娜的身影。 韩明眼中火光灼灼,满脑子都是龌龊的想法。 其实两年前他妻子刚过世不久,远远就见过沈抚芷。 那日,沈抚芷在溪边浣衣,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她微微侧头,那秀美的容颜瞬间击中了韩明的心。 仅仅一眼他就相中了,还特意找人打听,才知道是老沈家的姑娘。 听人说,她有个好赌成性的老爹,年轻时把妻子气死,所以他们家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 以至于适婚的年纪,却无人愿娶。 但他却生冷不计,别说这样的美人,就是地狱的罗刹女,只要他钟意也会娶回来,至于家风好不好,等到成了他的人,他有的是法子让她乖乖听话。 他们所在的村子坐落在一座矮山上,山头山顶都有人家,他住在山顶几乎不怎么和村子里的人有来往,他特意使了银子托媒婆去沈家说媒。 沈家拒绝,他怀恨在心。 韩明找到和沈老爹有些旧仇的算卦老头,请他去了一趟青楼享乐,老头便依他所言,开始招摇撞骗说沈抚芷是天煞孤星,克夫丧子,孤老一生。 起初,隔壁村子有俩个不信邪的小青年,有意和沈家结亲,但都被他揍的半死。 自此,沈抚芷的婚事,在无人问津。 而他,则在暗中看笑话。 沈抚芷年纪渐长,婚事也着急起来。 突然,媒婆找到了自己。 可见这两年的功夫没有白费。 得到她,就差一步。 韩明听到屋里有涓涓的水声,他的面部肌肉忍不住的跳动着,满心邪念的用手舔了一下嘴唇,然后把窗户纸捅破。 里边烛火晃动,地上放了一个木制浴桶,水汽缭绕,美人正宽衣解带,他的眼睛立时瞪圆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正要关键处,突然后背一紧,有人提着他的衣领子,拽到一旁。 天赐低声问道:“看什么呢?” 韩明双眼赤红,怒目而视,可他屁都没敢放一下。 天赐挑了挑眉,也俯身就着破了的窗户纸,向里瞧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他觉得自己不太清白了。 因为里边是一个长发及腰,肌肤如雪,脱的只剩肚兜和亵裤的女子。 这…… 他就说韩明鬼鬼祟祟趴在窗户看什么。 原来偷看沈抚芷洗澡。 真是卑鄙,无耻,下流。 还连累自己也看到了……。 天赐回身,就给韩明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紧接着一脚踹向韩明的裆部。那大耳刮子打得韩明脑袋嗡嗡作响,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红红的掌印。 韩明被一巴掌结结实实的呼在脸上,他愣了一秒,反应也算及时,一个后空翻躲过了他那断子绝孙的一脚。 沈抚芷听到外边有响动,急忙披衣,喊道:“谁,谁在外边?” 天赐用手敲了一下额头,他听到沈抚芷的声音,为毛觉得心里发虚,理还亏。 他真不想看到,她那粉色的肚兜绣了一朵小兰花。 就只一眼,脑子里的画面可太清晰了。 怎么办,总不能自戳双目,洗脑子吧。 真是的,没事大晚上洗什么澡? 天赐眼底如同结了一场万年的寒霜。 该死,都怨韩明。 他要和他决斗。 他要他彻底消失。 两个人一拍即合。 在沈抚芷推门出来时,一同消失在夜色里。 韩明捂着被揍肿的脸,目露杀意,今晚的事不能让沈抚芷发现,不然偷看被她知晓,必然是不会同意嫁给自己。 所以必须解决掉,这个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小子。 韩明一副胜券在握,根本没把这个身子单薄的小白脸放在眼里,只想着,不会让他好死,先折磨一番,在把他给野狗,如此想着,他用尽全力挥拳砸向天赐。 他要让天赐好看。 这一击他志在必得。 让他跪着求自己,管自己叫爷爷。 天赐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韩明只当他是被自己的架势吓到了。 待到两人只有几步之遥时,天赐突然凌空而起。 一个回旋踢。 就只这一个回合。 韩明就被干趴下了。 吐了一口血,掉了一颗牙。 “……。”韩明一脸不可置信,艰难的爬了起来。 这小白脸还会两下子? 绝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大意了? 韩明双手挥拳,再次跑了过去。 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韩明的身子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雪地里,这一次他疼得再也没起来。 天赐抖了抖衣服,从他身上迈了过去。 许久后,一条野狗,寻着气味跑了过来。 第19章 心也飘了起来 韩明有几日没来。 天赐一见沈抚芷,便低头,话更少了,除了吃饭几乎碰不着面。 沈抚芷推开牛棚的门,天赐本来是随意歪着身子半躺着,看到沈抚芷进来,一下子正襟危坐,绷着一张脸。 “你来做什么?” 沈抚芷奇怪的看着天赐,“当然是喂牛,不然你以为呢!” 沈抚芷把草料放在木槽里,回过头看着天赐问道:“你是不是在躲我?” 天赐嘴硬回道:“没,没有。”说完,天赐耳根隐隐泛出一抹红晕。 不对劲。 他很不对劲。 天赐起身就要往外走,沈抚芷伸手去拉他,一下被他用袖子挡开。 沈抚芷微微一怔,语气无比肯定的问道:“你有事瞒我?” 天赐不善于撒谎,可若如实相告偷看她洗澡这件事,他还有些说不出口,只得换个方式提醒:“你以后洗澡,可以与我说一下。” 沈抚芷:“……。” 为毛。 莫名其妙。 洗澡关他啥事? 天赐怕她多想,赶紧着又说:“你没发现窗户纸破了么?” 沈抚芷“嗯”了一声。 前天晚上发现的,灌了一夜的冷风,早上她又给堵上了。 天赐揉了揉鼻子,酝酿一下才又说道:“外边的人可以透过破洞,屋里的东西能瞧得一清二楚。” 这话一出。 沈抚芷的脸刷的一变,结合他前言后语,不可置信的瞪向他,“你偷看我洗澡了?”语气是不确定。 天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想要解释,可确实也是看到……了。 “我不是故意的。” 天赐:“是韩明。” 沈抚芷一双眸子大睁:“你俩一起?” 呃…… 天赐不得不辩解:“韩明他蓄意如此,我不小心…。” 沈抚芷又羞又恼:“你看到什么?” 天赐闭上嘴巴,不吭声。 好像怎么解释都是错。 沈抚芷一跺脚,小脸绯红的跑开了。 隔日。 韩明厚着脸皮来时,被沈抚芷直接拒在门外,他知那事败露,站在门口,央求半天,又说是发现天赐有不轨之心,自己上前阻止,不小心看了一眼。 他恶人先告状。 但沈抚芷更愿意相信天赐所说的。 门还是紧闭。 最后,韩明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刚出门不久,就遇见吴晶儿站在道旁,俩人侧身而过,吴晶儿娇滴滴回头问道:“这位大哥,方才我瞧着你好像是从沈家出来的?” 韩明心里憋着一股窝囊气,这会见有美人与自己搭讪,顿时气也消了,身子酥酥跟过电一般,“姑娘有事?” 吴晶儿翘起兰花指,用手帕捂唇,低低浅笑,眉目含春,那样子要多勾魂就有多勾魂,嘴里说道:“我怎么瞧着大哥有些眼熟?” “我叫韩明。” 吴晶儿理了理鬓角碎发,口里甜腻腻的故作惊讶道:“诶呦!原来是韩大哥啊!我头些日子听说你和沈家结了亲。” 美人笑的腰肢乱颤,韩明心也飘了起来,“你认识我?” “一个村子住着,早听闻过。”其实她哪里会注意一个农家糙汉,长的又不好,脸上还有道疤,不过沈抚芷和他有牵扯,自己又记恨当初她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上次没报复成,还连累哥哥受伤。 明着不行,那就只能暗着找她的不痛快。 这想法一出,她就有意勾搭她的男人玩玩,等她成亲后在让她知道,到时够她难受几天的了。 吴晶儿自和离后放荡不羁,与村中男人厮混只为物质和快乐。韩明虽丑却是猎户,体魄强健,想来别的方面也不会差,这能捞好处又可报复,她又何乐而不为。 吴晶儿故意惊讶的问:“大哥同意和沈家的亲事了?” 韩明作出一副逼上梁山满脸不甘愿的样子,“媒婆特意来我家说亲,没办法,我这两个孩子需要人照看。” 吴晶恍然的神情,“还真是难为大哥了。” 她微微靠近韩明一步,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韩明只觉得心中一荡,忍不住又多看了吴晶儿几眼。吴晶儿察觉到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第20章 干柴烈火 大雪如巨幕般笼罩大地,封山之景,出行不便,村长开始组织村民挖雪,疏通前往澿蔺县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前去的人没有酬劳,皆是自愿参加。 天赐扛了把铁锹跟了过去。 同行的有二十几个年富力强的男子,其中就有韩明。 天赐没想到韩明也会去,并且挖雪很积极。 韩明看到天赐时,尽量都是躲着他走。 韩明白天累一天,晚上还要到沈家做上大半个时辰,没话找话拉着沈抚芷说些没用的。 沈抚芷厌烦不已,实在受不住冷言冷语把他撵了出去。 韩明只得忿忿的离开。 暂且先哄着她,不与她计较,等成亲后她若还是这般不解风情,他自有手段折磨她。 往家走的方向,碰到个女子挡住他的去路。 韩明目光粘在女人身上,借着月光看清她的面容,可不就是这几日总能遇见的女人吴晶儿。 韩明佯装一本正经,后退两步:“姑娘有事?” 吴晶儿略带撒娇的口吻,问道:“听说大哥是狩猎好手,家里野物用之不尽,可是真的?” “家里倒有些,所以我着急跟着村民挖雪,好出去卖些换银子花。” “我最爱吃狍子肉了,你家有么?”吴晶儿越说越往他身边靠近。 韩明早就看明白了,这大晚上她特意等在这里,显然也不是什么守礼的良家女。 韩明试探的问:“有啊!你来我家想吃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真的?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她的声音轻佻至极,含着不欲言说的暗示。 两个人你来我往,半推半就,只待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女人眉眼间如钩子的眼神,早就勾魂夺魄让韩明骨酥心痒,他这段时间没去青楼,无处疏解,这掉嘴里的肥肉,那里还能等去家里,路上便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 天赐每日都去挖雪,一连几天都未曾见到韩明,回家又问沈抚芷,“最近韩明有没有来。” 沈抚芷摇头回了句“没来。” 这倒奇怪了。 晚上,天赐和沈老爹说着话,沈抚芷走了过去,问道:“道路通顺了,你是不是要急着离开?” 天赐点头默认。 沈抚芷嘴角抿了抿,眼眸低垂,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你要是找到家人,托人给我们捎个消息,若是寻不到,你想回来,这里随时都欢迎你。” “会的。” 天赐看着沈抚芷,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知道,沈抚芷是真心关心他的。 他从房间里出来,回到牛棚里毫无困意,最后出门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中思绪万千。 这天中午,一阵敲锣声响起。 有人在村子里边跑边喊道:“好消息,好消息,山路通了。” 村子里的人都出来欢呼出声。 天赐扛着铁锹,一脸笑意的回来,沈抚芷把饭菜热好放在桌子上,不知为何她心里生起一丝失落感,也许是相处一段时间,有了感情,她还真有点舍不得他离开。 天赐目光如同天上的星辰,熠熠生辉,扬声说道:“我打的那些猎物选出几只,明日去镇里换些银子,买些你喜欢的东西。” “不了,银子还是留给你做盘缠实用。” 沈抚芷持家是一把好手,从手里花出去的银子都是花在刀刃上,可买可不买,那就不买,衣服有两件能换着穿就行,像花儿朵儿,银坠子,手镯子,这些花枪头,她从来不舍得花银子买。 第21章 就单纯看看 天将破晓。 房门就被敲响了。 沈抚芷穿好衣服出来开了门,天赐隔着衣袖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沈老爹打着哈欠,喊道:“你小子干嘛?” “带抚芷姐买衣服去。” 沈老爹眼睛瞪的溜圆喊了一嗓子:“别忘了给我也买一件。” 天赐从仓房里找出一个木爬犁,放上几只值钱的野物,还有她,拉着就出了山。 一路跋涉,终于来到了镇子上。镇子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哪怕天气寒冷,喧嚣声也不绝于耳。 天赐和沈抚芷找了个显眼的位置,把野物往街上一放。 没多大工夫,还真有人问价,天赐对价格不懂,沈抚芷和买户讨价还价,那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出来采买的,也不差钱,讲了价没有两个回合就按着沈抚芷的价钱全部买了去。 有了银子,天赐带沈抚芷去了一家衣铺。 沈抚芷嘴上说不去,可天赐一个劲的拉着她走。 她只能勉为其难去看看吧。 就单纯的看看。( ???) 不买。 琳琅满目的衣服,让人眼花缭乱。 沈抚芷可以拒绝买衣服的想法,但到了这里她有点受不住诱惑。 她感觉手里的碎银子再往外蹦,捂都捂不住。 天赐选了两件衣裙,一套棉的,一套薄纱的。 她都说不要了。 他非得要买。 不要都不行。 拒绝人不太好。 沈抚芷又勉为其难收下了。(^o^) 天赐比量一下身形,掌柜又为老爹找了两件衣服,天赐自己选了一件,付了银子,走了出来。 沈抚芷看着天赐换了一身浅紫色长衫,外套是深蓝色比甲,冷白皮,剑眉星目,高束马尾,神采飞扬,妥妥的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沈抚芷的眼睛都看直了。 “沈抚芷。”天赐皱起眉唤道。 (????) “注意一下你身为女子该有的矜持端庄。”天赐大步朝前,甩给她一个背影和飘扬的墨发。 那仪态绝了。 沈抚芷毫无出息的吞了吞口水。 难怪书上说美色误人。 真挺误人的。 沈抚芷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色鬼迷了眼,不然方才不会失态。 他只是弟弟,怎会生出别的心思嘞。 唉,都怪自己年纪大,思想都非非了! 看来是该嫁人了。 沈抚芷摇头叹气,小跑跟在天赐身后。 又逛了一会。 俩人要了两碗葱花面,坐在天赐的对面,白面条都不香了。 吃完,天色不早,回去是来不及,天赐说:“咱们找一家客栈落脚吧。” 沈抚芷踮着脚,正和他比身高,闻听,点头同意了。 客栈里掌柜还以他们是一对小夫妻,刚要为二人开一间房,沈抚芷脸颊一红,手都摆出重影了,口里拒绝着:“不行,他是我弟弟,住一起不方便。” 掌柜看人很少看走眼,这次眼珠没眼仁,瞎眼了,他为自己的口无遮拦道歉后,还是说,本店就一间房间,两位不住,一会可就让人占了。 她看向天赐,俩人视线一交汇,沈抚芷先道:“要不咱在去别家看看?” 天赐说:“好。” 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要么太贵,他们手里的银子不够,要么一间房也没有,俩人只得又返了回去。 天赐拿出银子,放在桌子上,“掌柜,开一间房。” 掌柜扯着嘴笑道:“这就对喽!小多子,把二位客人带楼上休息。” 第22章 门板子颤三颤 沈抚芷跟在天赐身后上了楼。 小二在门口,还很贴心的问要不要洗澡水。 天赐回身利索的把门一关,“砰”的一声,动作干净利落,仿佛一阵疾风。 猝不及防。 门板子,颤三颤。 小二被门碰了一鼻子灰。 呃…这… 小二噔噔下了楼,嘴里忍不住嘟嘟囔囔的说:“见过急得,也没见过这么急的。” 天赐点燃桌上烛火。 房间不大,布置得却很温馨。 一张床铺摆在中央,两个人怎么睡? 她的目光都不知该往何处安放,心里也如猫抓一样,七上八下。 她们孤男寡女住一间,传出去像什么话。 天赐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微微蹙了蹙眉。 沈抚芷提议道:“就一张床,要不你委屈一下睡在地上?” 天赐不言,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都踩到她心尖上。 沈抚芷本来是坐在床上的,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站起身,妥协的说:“你睡床,我睡地下也不是不行。” 恼人。 他脚步还是不停。 沈抚芷心慌慌,一闭眼,“好啦!好啦,我睡地下。” 天赐在离几步远的时候,突然一拐弯,来到床边从柜子里翻出被褥转身就把门推开,他把被褥扔到过道里。 沈抚芷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 他是要把自己撵到门外住么? 沈抚芷有些破罐子破摔,脚下鞋一丢,跳到床上,蹲在床角,一脸戒备的瞪着他。 她同意睡地上已经是最大的底线,撵她出去,这,不可能,她绝不妥协。 谁知天赐合衣躺下,说了句,“早些休息,我在门外,你有事喊我。” 沈抚芷心虚不已,方才小人之心了。 她下地把鞋穿好,悻悻的来到门口,蹲下问他:“睡外边不好吧!再说这怎么也不如屋里暖和。” 天赐把被子往身上一盖,不在意的道:“一屋睡不方便。” 沈抚芷咬了咬牙,说道:“我不介意。” 天赐把被子拉到脸上,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介意,还有等下把门关上。” 沈抚芷“…….。” 这是被嫌弃了? 沈抚芷站起身踢了他一脚,提醒道:“冷了就进屋睡,别着凉。” 天赐闷声答应一声。 沈抚芷把门关上时,嘴里还揶揄两句:“你就是睡在屋里,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门“咯吱”关上了。 隔着门,沈抚芷无聊打趣着:“胆子这么小,姐姐还能吃了你不成,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 这话,让天赐的鼻子差一点没被气歪。 刚刚是谁,吓得都躲进床角了。 这会说大话。 真要做什么,恐怕哭的是她。 他在被子里把头露了出来,没好气看着紧闭的房门,而后又一笑,恶作剧的敲了敲两下门。 屋里一下子消停了。 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有人踩了他一下。 不疼,他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人踢了他一脚。 还伴随着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老子解个手,差一点没绊倒我,我说睡不起客栈,就别来,你真当这路是你家的呢。” 天赐犯困,睡的正香,没有理会那人。 两眼不睁,继续睡。 安静没多久。 沈抚芷慌慌张张把门推开,俯身拉着他的被子,小声说:“天赐,你醒醒,屋里好像闹鬼。” 第23章 闹了个大乌龙 沈抚芷举着烛台,蹲在他身前,小声喊着他。 摇曳的烛光洒在少女娇俏的面庞上,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明眸皓齿,睫毛弯弯。 她眸中似含着泪光。 这边,天赐三番两次被别人打扰,心头火蹭蹭往上涨,还没发作,就见她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样子。 他的气一下消了,好脾气的说道:“怎么了?” “我,我害怕。”她说着这话时,还带了一丝哭音,身躯微微颤抖,娇弱无助地站在那里,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 天赐做起身。 沈抚芷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 那柔软的触感让天赐心头微微一怔。 他却没有挣脱。 沈抚芷指着东墙,说道:“你听听有女鬼在哭。” 天赐侧耳细听,墙里确实有声音。 他又靠近,紧贴向墙边,里面传来木板吱咯吱咯有节奏的声响,还有女子哼哼唧唧,似悲,似喜,半死不活的声音。 这半夜是有点吓人。 沈抚芷望向天赐,说道:“我们退房吧!” 天赐却不同意,“即使我们不住,掌柜恐怕也不愿意把银子退给我们。” “这么冷的天,难不成我们在外头过一夜?” 沈抚芷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屋里怎么着也比外头边强,她拉着天赐:“你能不能回屋睡,我一个人害怕。” 天赐略一犹豫,便拿定主意,出门把被褥搬了回来。 沈抚芷这才安下心。 说来也怪,天赐进来不久,那响声也消失了。 沈抚芷上床抱着被子,呆呆的盯着桌子上的烛火,毫无困意。 就在,她迷迷糊糊刚有睡意时,那声音又传了过来。 沈抚芷揉了揉眼睛,就见天赐皱眉不语。 俩人蹲在墙根听动静。 天赐说:“不像是有鬼。” 沈抚芷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天赐又把耳朵贴到墙上,一脸凝重:“在听听。” “声音是不是从隔壁传来的。” 天赐点头:“有可能。” 沈抚芷脑瓜子一动,然后捂着嘴巴,面露惊慌:“隔壁女客房间里,是不是遭到强盗或是采花贼了?” 天赐思考了片刻,十分认可她说的。 那可就危险了。 沈抚芷急忙开门往外跑,被天赐拉住,“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掌柜。” “不用,我去。”天赐往外走,然后又叮嘱道:“你把门关严躲起来。” 沈抚芷满脸担忧,搬了把椅子给天赐。 天赐一脸诧异,并没接。 沈抚芷说:“你小心点,打不过就抡椅子揍他。” “不用,拿着碍手。” 然后他用脚暴力的踹向隔壁的门。 隔壁屋子的声音一下子没有了。 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天赐又踹了两脚。 门岌岌可危。 屋里的人终于忍耐不住的爆粗口:“谁特么的大半夜不睡,跑这来耍什么疯。” 天赐,好看得眉毛骤然拧起。 屋里的声音有些熟悉。 他抬起脚正待在踹,小二哭丧着脸,跑来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这位祖宗啊!你半夜不睡上这闹什么啊!一会把大家都惊醒,就不好办了。” 天赐:“隔壁有声音,我怀疑进了贼。” 小二听到他的话,也是一愣,问道:“什么声音?” 这怎么形容。 天赐分析下,开口:“有点像女人的哭声。” “听起来很痛苦。” “不好听。” “多半是受人威胁了。” 他说的很明白。 小二听后,看了他半晌。 “有什么不对的么?” 小二略带嫌弃的说:“人家小两口夜里有点动静不很正常么!” 小两口? 那声音,正常? 确定没事? 天赐决定不再听小二废话,没准这就是一家黑店。 小二看着天赐那清澈中带着愚蠢的眼神,只得道:“你说你也是有媳妇的人,难道夜里就没个声响,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想要闹事?” 天赐:“……”大脑疯狂运转。 还是没理解小二说的话。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隔壁应该没有进贼。 那小两口子吵架,女子被气哭了。 如果真是如此。 他还真闹了一个大乌龙。 天赐自知有些鲁莽,故意往回找找面子,说道:“行了,隔壁吵架而已,我不过是嫌吵,但我不与他们计较打扰我这事了。” 小二露出一副吃了茅坑里的蛆,那表情相当炸裂的看着他,然后又看向被他踹的变形的木板门。 小二苦口婆心又说了一番话,“这位客官你也回去睡吧!只是你搂媳妇的时候,想想被别人打扰好事时,会是什么心情。” 经小二这一点拨,天赐后知后觉终于想明白了一些。 自己 好像。。。 有点。。 飙。 。 第24章 一个廉价的木簪 天赐回屋后,沈抚芷才从柜子里爬了出来。 天赐不说话,直接躺下,蒙着被子装睡。 沈抚芷拍了下他,“隔壁怎么回事?” 天赐兴致怏怏的说:“不是遭贼,人两口子的事,你别问了。” “哦。” 隔壁的声音,在没有了。 沈抚芷上床,没一会睡了过去。 天色大亮,俩人下楼吃了些东西垫吧一口,拉着爬犁就往回赶。 回去后,沈老爹翻出新买的衣服,乐颠颠换上,衣服尺寸,十分合身,然后出门显摆去了。 天赐回来时一路都没开口说话,沈抚芷看出他有心事,问道:“这一趟,是不是花了许多银子。”说着话。她还从一个小口袋里翻出一些碎银子,又道:“这是我以前攒的,你拿去用吧。” 天赐拒绝她的好意。 一个要给。 一个不收,两个人拉扯一番。 最后天赐说,银子的事不需要发愁,他也不急这一时半会,银子不够,他就留下一段时间,再打些野物换钱。 沈抚芷对他还能留下一段时日,自是欣喜。 天赐之所以不急走,还有一原因,那就是不放心沈老爹父女俩。 因为他始终都觉得韩明那人有问题。 他又想到昨天夜里,隔壁男人对他吼了一句,声音和韩明很像。 如果真是他,那女人又是谁? 他怕沈抚芷认人不清。 天赐想,先留下暂且看看情况再说。 吃过晚饭,他向人打探韩明的住处。 很快他就站在他家门口。 洞穴不大,两扇木门刚刚严丝合缝的挡下外边的风雪。 他敲了敲门,一个三十左右,微胖的女人走了出来,“小伙子你来可有事?” 天赐看到女子,恍惚一下,不过很快就问道:“这里是韩明的家?” 中年女人点头。 “你是他什么人?” 女子抱着俩个娃子,“我是韩明的姐姐。” 她这一说,天赐还真觉得韩明眉眼和眼前这女子有几分相像。 天赐套近乎的问道:“韩大哥在家么?” 韩红不明所以,如实而说:“昨天他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你若有事,过两天再来找他吧。” 天赐应证心里的猜测,昨日多半就是他。 **** 自从道路通畅后,韩明第一时间就去了镇上,吴晶儿也跟了去,俩人在镇子上吃喝玩乐几天。 吴晶儿胃口太大,看到好东西便央求着韩明给她买,起初韩明也应了她的意,可她贪心不足,韩明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少,吴晶儿还一个劲的拿言语相激,韩明对她越发厌腻起来。 回来时两人谁也不理谁。 这会韩明想起沈抚芷,他在镇子口买了一个廉价的木簪。 吴晶儿心里嗤笑,那簪子还没有一顿饭花的多,看来他也没多重视沈抚芷。 吴晶儿身子又靠了过去,嘴里有些得意:“你就买这烂东西搪塞她。” 韩明拿眼斜递着着她:“不然呢?银子不都给你花了么,兜里哪还有银子?” 吴晶儿咯咯的笑出声, 到了村口,残阳西斜,红霞漫天际,映照皑皑白雪上,绚烂如世间最美的画卷。 俩人无心欣赏,各自心怀鬼胎往家走。 天赐背上背着干树枝,从远处走来,神色晦暗不明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第25章 这位是你的夫君 天赐的衣服也不知道从哪里刮破一小块,他拿着衣服藏在身后,对沈抚芷讪讪一笑。 沈抚芷正擦拭屋子,看到他问道:“有事?” 天赐挠了挠头发,继续朝她笑。 只是那笑,有点假。 沈抚芷停下手里的活,来到他跟前,上下打量着他,猜道:“你又想吃野猪排骨了?” 天赐侧过头,昂首挺胸说道:“那个!求你一件事。” 沈抚芷惊讶地问道:“求我?”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天赐这倔小子也知道示软,求人了? 沈抚芷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衣服坏了。”天赐把手里新买的那件衣服放在炕上,扭头就走。 关门的时候,说道:“你帮我补一下,我去打猎,你喜欢什么,我在换银子买给你。” 沈抚芷拿起衣服查看,想到方才他脚底抹油跑掉的样子,就忍俊不已, 她坐在炕头,穿针引线缝补着衣服,忽听外边“咕咚”一声。 沈抚芷急忙将衣服轻轻放在炕上,随即起身,快步向屋外走去。 打开门的瞬间,她的目光被院门口的两人吸引。 是小姨母带着女儿,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自从母亲死后,她们之间就不走动了,仅仅在头两年,外祖母病逝的时候,她与小姨母见过两回,自那以后,便再无联系。 小姨母的婆家是镇子上的大户,祖上出过一位大官,后来告老还乡,后代子孙靠着这祖上传下的金银和百亩良田,过着无比富足的生活,吃喝用度都极为讲究, 姨父姓段,早年丧妻,比小姨母大十多岁,当初说好娶姨母回去做续弦,谁知嫁过去,姨父对此时一拖在拖,最后续娶一个秀才的女儿做了填房,小姨母无奈之下成为了妾。 沈抚芷听父亲说过,小姨母的日子虽是锦衣玉食,但在那个家中,人在屋檐下,处处被当家主母打压,整个人都变得郁郁寡欢,不与人来往。 只是,今日她怎么找过来了? 小姨母一身风霜,满脸憔悴,见到沈抚芷的就抹起眼泪来。 到底是有些血缘关系,哪怕不往来,看到这个和娘亲有几分相像的姨母,沈抚芷的心紧紧揪起。 她赶紧把小姨母请进了屋。 小姨母一进屋就问沈老爹去哪了! 沈抚芷说不知去哪闲逛去了。 她让姨母和表妹到炕暖和着,又端了两碗热水,让她们喝下,压一压身上的寒气。 小姨母和女儿冻透了,身上都在打着冷战,母女俩接过碗,也不嫌烫,几口就喝下小半碗,沈抚芷说别急还有呢,又问她们有没有吃饭。 小姨母摇了摇头。 沈抚芷立刻下地生火,熬了粥,又热了几个头两日从镇子上买回来的白面馍馍,拌了盘野菜咸菜,简单快速的做好端了上来。 小姨母吃过后,胃里有了食物,身子也不抖了。 沈抚芷猜想她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不然不会形色匆匆而来。 沈抚芷看着小姨母,轻声问道:“小姨母,您怎么突然来了,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小姨母欲言又止,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抚芷啊,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沈抚芷心中一紧,忙问道:“小姨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姨母叹了口气,开始讲述她的遭遇。 原来,在那个大户人家中,小姨母的日子举步艰难,当家主母对她百般刁难,不仅在生活上处处克扣,还时常在言语上羞辱。 这些年,小姨母忧思过度,容颜渐渐衰老,身子败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段老爷也不待见她们母女,心情好给个笑脸,不好时,对她大发雷霆。 沈抚芷听着小姨母的诉说,心里不好受。 那看似深墙高院,鲜衣美食,看似风光,可私下处处受人掣肘,如履薄冰,看人眉眼讨生活。 这样的日子,确实令人难以忍受。 小姨母拉着女儿的手泪眼婆娑的说:“府上大公子打死了人,老爷四处托关系打点,孙府是官商,朝里有人愿意帮忙疏通,唯一要求是让段家把女儿嫁给他的儿子。” “他那儿子,每天攀花折柳,被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包围着,染了花柳病,现在正着急找郎中看病,想要娶一房妻子传宗接代。” “夫人她不舍得自己女儿嫁过去,所以就把主意放在蓉儿身上。” “日子都定好了。” 小姨母越说越激动,最后难过的弓起腰,眼泪齐流说:“可是我也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往火堆里跳。” “娘,你不要哭了,我们不逃出来了么。”旁边的少女名叫段蓉,长的鲜眉亮眼,皮肤粉白,就像春日里刚破土的水葱一样,水灵灵的。 沈抚芷握住小姨母的手,说道:“小姨母,您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小姨母看着沈抚芷,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亲人才能给她一丝温暖和支持。 弟弟家她不能去,一旦老爷发现她们母女失踪,第一件事就是去她的娘家寻找。 而姐姐已经过世十余年,一直又不曾来往,想来老爷是不会记着的,加上这里地处偏远,相对安全。 所以她特意来投奔而来。 此时,屋外的风依旧呼啸着,天赐扛了一条野狗,带回了一身的寒气回来,一进屋他便兴奋的开口道:“你看我带回来什么了!” 沈抚芷视线瞄了过去,正是那日狐狸洞前,突然跑出来的野狗。 没想到他竟然给抓了回来。 小姨母看到天赐,忙收起眼泪,看了看他,又看到炕上男人的衣服,问道:“抚芷,这位是你的夫君?” 第26章 你究竟是谁 “不是。” 沈抚芷赶紧为俩人介绍一下身份。 天赐见屋里有人,扛着野狗退了出去。 他把野狗,四个蹄子用绳子绑个结实,然后狗头冲下吊在柱子上,一切就绪,就等着韩明来,想必他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他为了活捉这条狗,还特意下了一番工夫,提前挖了个陷阱,又用一只鸡做诱饵,这才成功拿下。 狗眼睛瞪的铜铃大,呲牙咧嘴,朝他狂吠着。 有点吵人。 天赐灵光一闪,想了一个馊主意,他从仓房里提着个野鸡,吊在离它一尺远的地方。 能看,能闻,却吃不着。 狗,晃悠着脑袋,怎么也够不着。 天赐拿着斧子边劈柴,边逗狗。 狗馋的流了一地的哈喇子,再也没心情朝人乱吠了。 沈抚芷出来拿柴生火,见此,对着天赐做了个鬼脸。 天赐没理。 沈抚芷突然觉得,天赐这个时候比狗还狗。 沈老爹回来时,瞧见小姨母,上下打量一下,说了句:“几年没见,咋老成这样了?” 小姨母即将流出的眼泪,一下收了回去,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沈老爹又说:“哭吧,哭吧,不哭比哭都难看。” 呃… 听说老爹年轻时,经常挨揍。 就这嘴,谁不揍他吧。。 牙还暂且齐全。可在这么口无遮拦,没准哪天人没事,牙先寿终正寝了。 沈抚芷尴尬的就差用脚,在地上戳出个耗子洞。 她拿了个铜镜照在沈老爹的脸上,说道:“爹你先瞧瞧自己,有几分当年的模样?” 老爹还真认真看了一眼。嘿了声,就憋了一句,“嘿。” 他嫌不够气势,还睁眼说瞎话道:“论帅,我真是不减当年啊!” “拉倒吧!眼角的褶皱跟开花馒头似的。”沈抚芷无情戳破。 沈老爹咳了一声,“这你就不懂欣赏了。” 沈抚芷嫌弃的瞥了眼老爹。 沈老爹摸些脸,等着下文。 沈抚芷:“别说了,要不然咱家的牛都快起飞了。” 沈老爹一抬脚进了东屋。 小姨母听到父女俩的对话忍不住被逗笑了,小院里充满烟火味,气氛欢快,她的心也不知不觉间轻松不少。 小姨母和段蓉住了下来。 吃饭时,段蓉一个娇滴滴的少女,羞答答的样子,动筷子的手,有些放不开,愣是半碗饭里只吃了几粒米。 天赐觉得不方便,后来,每次都把饭菜盛出来一些,自己端到牛棚里吃。 牛棚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倒也没什么异味。 屋里有两个云英未嫁的少女,他尽可量不踏入屋里,免得惹人闲话。 **** 韩明逍遥了几日,回来又躺在家里歇了两天,这才来沈抚芷家里。 刚走进院子里,他脸色就变了,脑子嗡嗡的就和茅坑里的苍蝇一个样。 他的狗被人吊挂着。 野狗朝韩明疯狂的摇着尾巴,吐着舌头,他在狗的眼睛里看出盼星盼月终于盼来了主人的兴奋感。 狗以为主人来解救,尾巴都快翘上了天。 谁知韩明,眼皮一翻,直接无视,继续向前屋里走。 狗一下子眯起了眼,尾巴也也耷拉下来,仿佛被主人抛弃一般,充满了破碎感。 天赐环抱着胳膊,看着笑话,出言道:“这狗对你很熟悉啊?莫不是你养的吧?” 韩明立马否认:“不是。”笑话,他怎么可能承认,一旦认下,那天自己英雄救美岂不泡汤了,还会落个狡诈小人的名声。 “我瞧它怎么单单对你摇尾乞怜。”天赐闲庭信步踱步而来。 韩明脸上露出阴狠之色,抬臂劈手向野狗砍了过去。 狗被绑着动弹不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眼见着韩明欲取狗命。 天赐手指翻飞,一把小巧的弹弓在手里,他长指一动,小石子朝他而去。 “嘶”的一声,虎口一痛。 韩明捂着手腕,瞬间额上疼出了冷汗。 他后退几步,一脸惊恐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27章 这是人说的话 普通人绝不会有他这般身手。 韩明会些拳脚,不过是因为他当年在府衙当过捕快,只因贪图美色,和人妻勾搭一起,被人抓奸在床,为此才丢了官职。 那女人被夫家休弃后,无处容身,只得随着韩明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隐姓埋名。 韩明整天郁郁寡欢。 因为她丢了前途。 每每想到此,他便会把所有的气撒在女人身上,酒后更是对她拳打脚踢,女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最终导致妻子忍受不了跳崖摔死了。 他为了不被人唾弃,只对外说是得了重病不治身亡。 人人都夸他身手好,是方圆几里最厉害的猎户。 可他在天赐跟前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天赐的身份必不简单。 只是韩明不知道他为何跑来这里,隐藏身份。 莫非也和自己一样,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得已来此隐姓埋名讨生活。 韩明心里冷哼了一声。 天赐把沈抚芷喊了出来,然后拿着一个小匕首把绑着狗的绳子割开。 天赐对她说道:“过来看看这狗的主人。” 沈抚芷听的一脸莫名其妙,看着恶狗解了绑,她只敢把门露出一条缝。 绳子一松,狗“扑通”摔在雪地里,它站起身,抖了抖身子,然后摇着尾巴,围绕在韩明身边转圈,时不时的用头在他身上贴贴蹭蹭,显得十分亲昵。 韩明用力踢了狗一脚,脸色不好的对沈抚芷狡辩说:“这狗故意陷害我。”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 没听说,狗还会陷害人? 沈抚芷:“……” 狗是会看脸色的,也知道主人恼羞成怒,它一抬蹄子,跑了。 沈抚芷走了出来,韩明马上从怀里拿出木簪,想讨她开心,顺便也把这事翻篇,“沈姑娘,我看你头上并无钗环,想着女儿家都喜欢这些,我特意去镇子上给你买回的木簪子,你看喜欢么。” 沈抚芷经过刚才一事,越发对他无一丝好感,嘴上干脆利索的拒绝道:“不用,我不喜欢。” 韩明拿着木簪僵在原地。 下一秒,木簪就被天赐夺了去,天赐面带嫌弃的说:“就这?几个铜钱?还用买?长手都能自己用刀削一个。” 韩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天赐又道;“你看看抚芷姐身上的衣服如何,花费的银钱能买上百个你手里的簪子。” 韩明气血上涌,指着天赐气的说不出话,若不是天赐身法厉害,韩明早上前动手揍他了。 韩明闹了个没脸,只得悻悻的离开。 天赐回了牛棚,沈抚芷也跟了进去。 她问道:“那天韩明故意放狗出来做戏,你看出来,怎么不早点与我说。” 天赐往木板一躺,手臂往脑袋后一放,说道:“韩明那人恶劣,你和他的亲事还是要慎重为好。” “你是知道什么了?” 天赐不喜欢在人背后说是非,他更愿把证据找出,当面挑明。 所以他一摆手,下了逐客令。 沈抚芷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不全。 故意留半句。 她问,他闭嘴不谈。 气的她恨不得骑在他身上掐死他。 以这段时间的了解,沈抚芷深知他的性格秉性,他若不想说,就是拿锤子把他嘴撬开,把牙敲碎,他也是不带哼一声。 沈抚芷一摔门走出来。 出门的时候,她想。 就他。 腌了三年的酱缸,都没他犟的入味。 第28章 不想过于依赖你 家里人多了两口,缸里的米肉眼可见的减少。 沈老爹还整天不着家,只有天赐一个人出去打猎。 肩负生计不能落在一个人身上,她怕把天赐累跑。 本来人家也没有非要留下的理由。 现在支撑家里的重担还落在他身上。 他走了,这个家就难了。 天还没黑,沈抚芷坐在院子里,叹了口气。 天赐吃过晚饭,出来送盘子碗,一眼就瞥见沈抚芷在发呆,似乎有心事,他随意问了一句,“有心事。” 沈抚芷闷闷的嗯了一声。 天赐走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头顶上。 天赐觉得她多半又是为小姨母的事而发愁,但她们一直住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他开口又问道:“想什么呢!” 沈抚芷放空的状态中,也没怎么经过脑子,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想法,不走心的说了一句:“想你呢。” 天赐闻言,身子一僵,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慌乱地移开目光,抬脚就要走。 沈抚芷像想到什么,突然回过头来,喊他:“天赐,我想你……” 天赐一个大步,快速把牛棚门打开,嘴里还嘟囔着:“别想,咱俩不合…”他也没说完,就看到沈抚芷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啪”的一下,把牛棚门关严。 沈抚芷被关在门外目瞪口呆。 她自认为没有得罪他啊! 怎么还吃个闭门羹。 莫非他是嫌弃自己一家是拖累,话都不让人说完? 是了,他一定是不耐烦,着急要离开? 沈抚芷一下慌了,轻言细语,带了几分祈求的说:“天赐,我想跟你去山上学打猎。” 天赐听后,这才把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那冷峻的脸庞露了出来,问道:“就这?” “嗯。”沈抚芷反问:“不然呢?” 天赐看了她一会,确定没有说谎,这才把门打开,让她进来。 他沉默一下才开口问:“怎么想起学打猎了?” 沈抚芷被他这一问,微微低下了头,有些惭愧:“我怕你离开,不想过于依赖你。” 天赐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打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危险。你不怕吗?” 沈抚芷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微颤:“我不怕。只要能帮到家里,再苦再难我都能忍受。” 他思忖片刻,拒绝了她。 给出的理由是哪有女子打猎的,出了事,倒成了他的罪过。 沈抚芷不甘心。 天赐不由分说,把她轰了出来。 沈抚芷回了屋,小姨母拉着她坐在炕上,从包裹里拿了几样钗饰塞到沈抚芷手里,“我们来这里打扰了,你把这拿去镇上还能换些银子,填补一些家用。” 沈抚芷推托并没收下。 小姨母本来日子就够糟心,以后也不知道作何打算,还是留些银钱傍身才好,她不能趁火打劫,向小姨母收好处。 “姨母,你别担心,只管安心住下,你缺什么便说,我去镇子上给你买回来来,等过完年,我在去镇上找户人家做工,姨母你帮我照看这个家,咱这日子会越来越来的。” 小姨母听后,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段蓉在一旁也插嘴说道:“姐姐我也和你一起去。” 沈抚芷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不行,外边人多眼杂,若被人发现,你们就白逃出来了。” 沈抚芷眸光如水波流转,忽的一下想到什么,轻悠悠的问她:“蓉妹年芳几岁?” 段蓉声音清透,手指搅动一缕秀发,“今年刚好十五。” 沈抚芷眼珠滴溜溜转了下,笑眯眯的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你成亲了,想必你爹也就不会逼你了。” 段蓉敛下眸子,睫毛颤颤。 小姨母张口问道:“这也是个法子,只是去哪里寻个品行端正的郎君。” 沈抚芷之所以这么说,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而那个人便是天赐。 他们俩人年纪相仿,模样登对,天赐瞧不上自己,那段蓉这小丫头,他该不会还不中意吧。 他俩若是成了,天赐不会走,段蓉也有了个归宿, 这个村子她又多了个直近的亲戚。 一举两得。 她指着外边问着:“姨母,你觉得天赐怎样?” 第29章 姐姐给你介绍个媳妇 小姨母略有思虑,半晌才说道:“模样自是极好,但我们毕竟与他相处不多,不甚了解。” 沈抚芷拍着胸脯打包票,“那小子,品行端直,做事靠得住,交给他的事,都能妥妥当当办好。” 沈抚芷想了下补充着:“就是倔了些,你得顺毛捋,除了这一点在没别的毛病。” “啊对了!还有就是他一个人,身无旁物,但他打猎厉害,我相信他不出两年准能靠打猎赚出一间房子钱。” 小姨母坐在那里,心中思绪翻涌。 那小郎君模样好,若真如抚芷所说品行端直,做事靠谱,这些优点确实让人动心。 可想到他如今的处境,物质上的匮乏必然会带来不少艰辛。 但她又想到自己年轻时的经历,当初一心想着嫁个富贵人家,却不曾想陷入了无尽的勾心斗角之中。 这样的日子,让人心力憔悴,疲惫不堪。 想到此。 她觉得正因天赐一人,也就无需侍奉公婆,更不用应对一大家子的弯弯绕绕。 日子不怕贫寒,就怕腌臜,日日月月,长久噬人心。 小姨母是过来人,她懂嫁人最重要的并非是对方有多么显贵,前途多么光明,只要那个人家清人正,穷点便穷点。 女儿嫁给小郎君,确实是要比孙家公子强的多。 小姨母看向女儿,发现她并没有排斥不愿的意思。 小姨母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她决定先看看那小郎君的态度,如果他也有意,那么她愿意为女儿的幸福赌上一把。 毕竟,人生的选择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勇敢地去尝试,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点头对沈抚芷说:“我们没有意见,只是不知他会同意否。” 沈抚芷从柜子里把被子拿出然后铺在炕上,喜滋滋的说道:“明日我去问问。” 三人躺在炕上又说了会话,沈抚芷往小姨母身边靠了靠,有些体会到母亲在身边的温暖,她唇边不自觉的含了抹笑意。 一觉睡的格外香甜,早上又难得睡了个早觉,赖在被窝起不来,小姨母拿着木制锅铲,进屋喊她和段蓉起床吃饭。 沈抚芷坐起身穿着衣服,她觉得这一刻,无比幸福,空气都是香甜的。 被人叫醒吃饭的感觉,真好。 小姨母长了一双妙手,饭菜经她手里,简直是好吃到爆炸。 她也一连吃了两碗饭,这几天肚子都圆鼓鼓得了。 天赐在外边擦拭着弓箭,沈抚芷蹭的一下窜到他身前,天赐见此眉峰突突直跳,然后快速转身就要走。 沈抚芷一急,两手伸出,一下子薅住他的墨发。 天赐:“………。” “沈抚芷!!!”他刚要发怒。 沈抚芷受惊一般,手一松,改了套路,拉着他的衣服晃啊晃。 天赐斥责的话一下闷在胸脯里,火发不出来,十分难受。 “有事快说。”他语气生硬。 沈抚芷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故意撒娇卖萌,软软的说:“我们进屋说。” 天赐感觉头皮发麻,同时把衣服从她手里拽了出来:“又不是嗓子吃年糕,没糊住你就好好说话。” 沈抚芷的笑容一滞。 天赐催促着:“有什么事?不说我走了。” 沈抚芷赶紧投降,小脸绷着,“我说,我说,你先别走。”昨晚想了不少措辞,被他这倔脾气,给弄的一下子忘了,只得直接的说:“天赐,姐姐给你介绍个媳妇吧?” “无聊。” 沈抚芷急着解释:“你觉得段蓉怎么样,我是觉得你们挺般配的,不如我做个媒如何。 蓦地。 天赐侧眸看她,眼尾冷意渐浓,咬起牙关挤出两个字,“又来?” 沈抚芷:“你考虑考虑?” 第30章 要你命的人 “考虑?” 呵! 蓦地,天赐转回身看她,眸子冷冽,如同结了一场三九寒冰。 天赐有点吓人!!! 沈抚芷转身就要跑。 天赐又笑了。 沈抚芷觉得话都没说开,跑了太怂,脚步调转方向又退了回来。 天赐有些失望的问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是阿猫阿狗?想怎样就怎样,婚姻之事这么随便?就因为我是你们买回来的?” 不是的。 沈抚芷未料到他会这么想。 她急忙安慰着:“不是,我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么?你若是不愿,我不提就是。” 末了,她又小声重复:“我再也不提了。” 天赐置若罔闻,走了出去。 太阳高悬,将他的影子映照在雪地里,越发的形单影只,孤独寂寥。 他什么也没带,弓箭弹弓都挂在木板上。 他是去干嘛? 沈抚芷追在后边问:“天赐你要去哪里?” 天赐头也不回,声音淡漠的道:“我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打猎赚的银子,我放在枕头下,你们需要时,便去取。” “不要走。”沈抚芷大喊。 这人说走就走,让人猝不及防。 有些不舍得。 天赐越走越快,是铁了心要离开。 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视线里。 沈抚芷追都追不上。 她泄气,心里失落落的回了家。 一进屋,小姨母就问,他同意了么。 沈抚芷无精打采,把天赐离开的事说了。 小姨母一个劲的自责。 沈抚芷心口闷闷。 这事怪自己,怨不得旁人。 恰巧,韩明从外边走了进来,见沈抚芷一个人坐在窗前,与她说话,她也不回。 韩明又到段蓉跟前,一脸堆笑:“你姐这是怎么了?” 段蓉身子一闪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她与韩明不熟,只知道日后可能会和沈姐姐成亲。 她如实说道:“天赐离开,姐姐有些不开心。” 韩明一听就乐了,那碍眼的小子终于离开,他扫了一圈屋子,最后搬了个椅子坐到沈抚芷跟前,手里没个老实,一会拍拍她的肩,一会拽了一缕秀发,眼神也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 韩明举止轻浮,目光猥琐,沈抚芷一下子弹开,满脸戒备的看着他。 天赐走了,韩明觉得心头大患已去,婚事上他也没有耐心等她,只想早日生米煮成熟饭。 他问道:“躲什么?早晚不都是我的人。” 沈抚芷站起身,背对着他,有些恼火的说:“请你离开。” “走?” 不可能。 韩明已经无所顾忌,嗤笑着:“你家不已经招我为上门女婿了么?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你才甘愿入赘,你就这般待我?” 他这会言谈举止,竟如此粗俗无赖。 沈抚芷心里一堵,不免生出退亲的想法。 韩明不顾分寸的往前靠了靠,闭着眼睛嗅着方才触摸过她秀发的那只手。 简直是猥琐至极。 沈抚芷再也忍不了了。 她小脸寒霜:“我们之间并无聘礼,也没有婚书,未拜堂成亲,所以一切都做不得数。” 韩明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沈抚芷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们亲事作罢,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她语气决绝。 这话一出口,不留半分余地。 韩明如野兽脱笼,又如搭弓射箭已经拉到极致。 他再也不屑掩藏与伪装,一下子暴露出本性:恶狠狠的道:“这就由不得你了。” “你想怎样?” 韩明躁动异常,衬托他脸上的疤更加骇然狰狞,他语气威胁的道:“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准备好了,届时我可要上门讨了你。” 沈抚芷气的手颤抖起来,指着他说道:“婚姻大事本就是你情我愿,难不成你还想强迫我不成。” 韩明狞笑着,伸手握着她的手腕,就要往怀里拖。 “你放开我。”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可她没有他力气大。 “放开小芷。“小姨母一下子冲了过来,张嘴就咬在韩明的手腕上。 韩明吃不住疼,松开了手。 小姨母把沈抚芷护在身后,威胁道:“你给我走,不然我可就喊人了。” 段蓉方才也吓懵了,反应过来时,手里握着一块木柴,站在沈抚芷身边。 此事闹大,也不好看。 韩明眼神阴鸷,一气之下,把椅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不甘心的离开了。 沈抚芷心有余悸,小姨母安慰着她。 夜幕降临,如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在小院中。 沈老爹并没有回来。 沈抚芷把门从里边闩好,上了炕,想起白日的事,心里越加畏惧,小姨母看出她情绪紧绷,出言安慰几句,然后嘴里哼着小调,又把她当孩童一般,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入睡。 这一刻,沈抚芷仿佛回到小时候,宛若在母亲的怀里,被人呵护,安全感满满。 心安,困意袭来。 睡到半夜,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狼嚎声打破寂静。 门被人用刀轻轻划开。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轻手轻脚进了屋,借着外边的月光,隐约找到沈抚芷,他用蘸了迷魂药的帕子,一下子按到她的口鼻处。 他扛着她就往外走。 今夜他就要势在必得,省得夜长梦多。 也免得那小子回来搅事。 韩明走到院子外,冷不丁,被眼前一个黑影吓了一大跳:“你是人,是鬼?” 月光下,男子的身影孤高冷傲,背着手,冷冷的说道:“放开她。” 韩明停下脚步,问道:“你,你谁啊!” 来人一字一顿,说:“要你命的人。” 第31章 男人的快乐没了 这会,韩明也听出来人是谁。 可骑虎难下。 面对实力远胜于自己的天赐,韩明深知硬拼绝非上策。 情急之下,只得玩损招。 他猛一用力,把沈抚芷扔了出去。 来一招,金蝉脱壳,拿她先挡一挡。 然后,他撒开脚丫子,掉头没命的狂奔着。 天赐见状,眼神一凛,身形如闪电般凌空跃起。他双臂一展,动作行云流水,轻轻松松便将沈抚芷抱在怀里,而后缓缓落地。 落地的瞬间。 天赐转头看向韩明逃窜的方向,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下一刻,韩明就倒霉了。! 一把明晃晃的大片刀飞了过来,刀尖朝下,一小截没落在雪地里。。 韩明只觉心口狂跳,呼吸僵滞。 因为仅仅只差半步,若是再近一点,便会刺穿他的脚掌。 他吓得双腿发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赐走了过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他把沈抚芷放在地上,手一用力,大片刀“锵”的一声拔了出来,握在手上。 韩明连连后退,恶狠狠的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闲事。” 天赐一步步逼近,厉声呵斥:“半夜私闯民宅,欲图不轨,是不是该杀?” 说话的工夫,他把大片刀往前一递,架在韩明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他身子不停的颤栗。 控制不住,瑟瑟发抖。 “你,你敢。”他还嘴硬。 天赐蓦地朝他一笑。 这落在韩明眼里,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简直是恶魔的微笑。 突然,天赐的大片刀改了方向,对准他的脚骨。 韩明松了一口气。 这是不杀他了? 还不等他多想,就听到天赐用最平淡的语气开口说:“本来想把你扔到山上喂狼,或是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可你有一对儿女要养,我暂且先留你一条狗命。” 韩明闻言,心中稍安。 “不过…” 天赐接下的话没有说,只是朝他越走越近。 韩明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 天赐轻飘飘的说道:“不过是让你从今往后做不了男人,免得在祸害人。” 说完。 趁其不备。 狠狠一脚,毫不留情踹到他身上最居中的部位。 啊……… 没用的人。 嚎叫声,震天响…… 撕心裂肺,贯彻云霄。 韩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自己的快乐可能没了。 这一脚,极有可能让他再也支愣不起来了!!! 男人的尊严没了。 活着,还有什么趣。 还不如被送官府定罪,自己无非是蹲上几日,罚些银子也比现下好。。 他的脸疼成猪肝色,在雪地里双手捂裆,满地打滚。 房中亮起烛火。 他的惨叫声,惊动了小姨母。 小姨母和段蓉穿好衣服,手里拿着烧火叉,警惕的寻声而来。 “别在这鬼哭狼嚎,不然让你这辈子都发不出一声。” 韩明鼻涕眼泪齐流,满眼痛苦的看向天赐。 呜呜… 这小子还是人么? 比魔鬼还恐怖。 韩明哆哆嗦嗦,一动一咧嘴,艰难的拖着身子,往家的方向爬去。 天赐俯身抱起沈抚芷往院子里走。 小姨母也迎了出来,见此愣了一下。 天赐把沈抚芷抱进屋里,小姨母赶紧倒一盆热水,打湿了帕子为她擦拭冻红的双手和脸颊。 一直到天空微微放亮,沈抚芷从被子里坐起身,然后伸了个懒腰。 小姨母坐在她身边,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抚芷摇头,笑着道:“没啊!” 然后。 她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 “醒了?” 一下子,她的懒腰,都被惊得缩了回去。 哇…… 是做梦没醒么? 怎么听到天赐的声音了? 第32章 翻白眼都那么帅 沈抚芷转过身,还真是天赐坐在窗前坐。 他面上冷冷的,正在注视着自己。 “天赐,怎么是你?” 惊喜,太惊喜了。 沈抚芷心里高兴,一下子从炕上蹦了下来。 冷意一下子席卷全身。 她一哆嗦,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穿棉衣。 天赐已经别过脸去,起身就走。 沈抚芷小脸一红,喊道:“天赐你等等我。” 她着急翻找昨天脱下的棉衣棉裙。 段蓉和小姨母早已经穿戴整齐,正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沈抚芷挤出一个生硬的笑来,“你们起的好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我睡的太沉了?” 她揉了揉脑袋,感觉头还有点浑。 小姨母一脸欣慰的说:“醒了就好,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 沈抚芷两手空空。 衣服不见了? 段蓉抿着唇,强忍着笑,从被子底下翻出皱皱巴巴的衣裙递给她。 她接过一看,全是褶皱(? ̄?^ ̄??) 这衣裙不能穿了。 先洗洗再说。 她眸子略过枕头,发现天赐的外衣就压在自己枕下,衣服下摆藏在被子里…… 沈抚芷拽了出来。 看了一眼。 再看了一眼。 没错。 她确定衣服就是天赐的。 可是他的外衣怎么会在自己的被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衣服长腿自己跑过来的。 她盯着衣服发起呆。 小姨母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谢谢人家。” 谢他? 为什么? 小姨母说这事你还是去问他吧。 沈抚芷从衣柜里翻出衣裙,快速的套在身上,然后拔腿就往牛棚跑。 天赐正在擦拭新买回来的大片刀。 沈抚芷一进来,就把他的衣服放到床上,然后觍着脸过来问话:“这刀是新买的?” “嗯。”天赐眼皮都不掀一下,视她如空气。 沈抚芷脸大,继续往他跟前凑,同时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天赐手一顿,视线落在她身上,说了三个字:“看心情。” 看心情,那就是暂时不走了吧! 沈抚芷眸清似水,笑的分外灿烂,眉眼弯弯。 天赐见此,心里微微一顿。 自己留下,她便这么高兴?? 他心底一软,眼底淡淡晕染一抹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笑意。 本来他昨天确实准备离开,可到了镇子上,途经曾经一起落脚的那家客栈时,他又想起这两个多月的点滴,突然就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最终让他回来的,其实是因为韩明。 二来,沈抚芷父女俩和吴家有过,自己若走了,她们会不会吃亏。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回去看看。 这么来回一折腾,只怕天黑,他特意用仅有的银子买了一把大刀,为免夜路碰上野兽,防身用。 他声调轻微的问道:“昨夜睡的可好?” 沈抚芷没心没肺的点头:说道:“比往常睡的都香,我还从没一觉睡到大天亮。” 天赐眉毛骤然拧紧,突然来一句:“好?若不是我及时回来,只怕你已经身在【色】狼窝里。” 沈抚芷惊讶,有些后怕的样子:“昨夜有狼进来?” “不行,这还得了,我去把木栅栏加加高。” 天赐再也忍不住,斜了她一眼。 这被沈抚芷瞧见了。 沈抚芷顺便感叹一下人生。 【看吧!】 【人长的好看,翻白眼都那么帅。】 天赐把昨夜的事,说了出来。 沈抚芷一阵后怕,又问,最后韩明怎么样了。 天赐说:“废了!” 沈抚芷求知欲强,不问个明白,不罢休:“废啦?怎么废了,手废了,还是脚废了??“ 她一个姑娘家,怎好与她说的直白。 这只能意会,不好明说。 沈抚芷像个大头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个不停。 天赐不胜其扰,说了一句:“聒噪。” 话一撂下,沈抚芷便真的住口不言。 天赐正纳闷,这会她怎么这么乖,还真闭嘴不絮叨了。 谁知下一秒,沈抚芷迷惑不解的问道:“我读书少,所以{聒噪}是几个意思?” 第33章 学着狼嚎了一嗓子 用过饭。 天赐背上弓箭,腰间配刀,身姿潇洒出了门。 沈抚芷趴在窗户边,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嘿嘿一笑,接着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 待天赐发现时,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天赐蹙起眉心:“过来?” 沈抚芷知道被发现,小跑来到他面前,索性耍起赖皮,“我说过要和你学打猎,你去哪,我便去哪。” 天赐眸子微沉,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别闹,快回去。” “不,我就想知道,旁人打个野鸡野兔都费劲,你是怎么做到毫不费力,就可以打到野猪和傻狍子的。” 天赐看着她,说:“即便你能猎杀到大型野物,就凭你的小身子骨,能扛得回去?” 沈抚芷身子往前一倾,“我,我可以拖回去。你不会这么小气,不教我吧。” 天赐:“……。” 真是拿她没办法。 他不再理她,继续朝山上走。 两人一同走近山的深处,天赐脚步沉稳,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四周。沈抚芷则兴奋地东张西望。 嘴上也没嫌着。 一会说这里她来过,一根毛都没有,鸟尽人踪,不可能有动物。 一会又说,今天的风太大,出来时穿少了。 借着他挡挡风。 天赐脚下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轻抬慢放,沈抚芷却跟黑熊一般,扑通扑通,步步都深深踏进雪里,就如黑瞎子掰苞米毫无顾忌。 她这个样子,不把猎物惊跑,才是稀罕事。 天赐面带嫌弃。 没过多久,一个野兔窜了出来。 天赐缓缓的从背后取下弓箭。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她一个喷嚏,把兔子吓的四下逃窜。 天赐面无表情的斜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一会别在弄出动静。 沈抚芷接受到他的眼神,还以为他在耍帅,夸了一句,“你的下颚骨确实挺好看。” 天赐:“……” 所以她是干嘛,跑来插科打诨来了? 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 天赐骤然停下脚步,示意沈抚芷噤声。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只野鸡在觅食。他拉弓瞄准目标,一箭射出,野鸡扑棱两下膀子,应声倒地。 沈抚芷忍不住的再次夸赞着。“哇!天赐,好厉害哦!” 天赐走过去捡起野鸡,递给沈抚芷,说:“这只是小猎物,真正的大型野物可没这么容易猎到。” 沈抚芷提野鸡的爪子,说:“不,不,以你的身法,即便猎杀豺狼虎豹,也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的事。” 天赐明知,她话里是刻意的讨好和奉承,但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起来。 他心情似乎十分愉悦,她赶紧趁热打铁问道:“今天能不能猎到一个大个的,我想看看。” 不等天赐开口。 山顶上几声狼喊声几欲穿透耳膜。 沈抚芷眼睛一亮,问道:“有狼。” 今天走大运,想啥来啥。 嘿嘿… 狼的叫声,此起彼伏,显然不止一只。 沈抚芷一点也不害怕,鬼头鬼脑四处张望。 开心之余,她也学着狼,嚎了一嗓子。 只一霎,她就被天赐捂着嘴巴,迅速掠走了。 天赐在她耳畔,低声骂了一句,“草包。” …… 空气里安静一秒。 天赐的手放开。 她恢复自由,问道:“谁草包?” 天赐警惕的扫视一圈,说道:“闭嘴。别说话。” 狼的叫声不绝于耳,应该不止一只,恐怕是遇到狼群了。 他在厉害,也只有一把弓箭,两只手。 真有冲突,他很难护她周全。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沈抚芷双瞳剪水,目光澄澈,带着几分疑惑的看着他。 哟呵。原来天赐怕狼呀? 他也不是无所畏惧,也有怂的时候。 她组织了半天语言,问道:“哦!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天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沈抚芷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嘻嘻的笑着。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天赐说:“怕?那倒没有,以我的身手,在狼群里闯出一条生路是没问题的,不过有些人那就不好说了,兴许骨头渣都不一定剩。” 沈抚芷眼瞳骤一缩:“狼群?” 天赐反问:“方才狼叫,你没听见?” “听声音应该离我们不远了。” 沈抚芷脸上的笑像冰霜花一样,“啪”的一声,彻底碎掉了。 刚刚她是高兴过头,不是没脑子。 因为只听狼声,谁能想会有狼群。 天赐俯身,头贴向地面听着什么。 突然他抬起头,神色沉凝的说道:“脚步声离我们越来越近。” 沈抚芷一脸惧意。 天赐刚站起身,沈抚芷一下子死死抱住他的腰,带着哭音的说:“别丢下我。”这山她以前经常来捡柴,真从来没遇到过狼。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倒了霉。 不仅遇到,还是一群狼。 天赐身子一僵,然后伸手把她的手掰开,说“快跑。” 他们在雪地里狂奔。 后边有了声响。 能看见十几头狼的身影。 沈抚芷边哭边跑,还不停的在雪地里摔跟头。 每次天赐都回过身,半搀半扶到最后拉着她跑。 狼在身后虎视眈眈。 沈抚芷再也没有力气,她觉得自己是拖累,气喘吁吁的对天赐说:“别管我,你快跑啊!” 她想着,一个人能逃出去,总比两个人一起等死好。 天赐对着狼群拉弓射箭。 可狼太多,一个倒下,还有无数个冲上来。 沈抚芷挣脱他的手,哭着喊道:“我没有力气,你快跑吧!” 天赐执拗的不松手,“我既带你出来,就要带你安然无恙的回去。” “傻子。” 她筋疲力竭,指着前边的一个斜坡,说:“斜坡下有个石洞,我们去那里躲藏。” 到了近前,俩人一跃,从斜坡滚了下去。 第34章 抱着她还挺暖和的 沈抚芷晕晕乎乎从陡峭的斜坡滚了下来。 所及之处都是雪,倒也没受伤。 沈抚芷指了指前边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说道:“我们去那躲藏起来。” 天赐走在前面,沈抚芷脚步缓慢,跟在后边。 这会,再也听不到狼的声音,四周静的可怕。 沈抚芷笑着说:“狼跟丢了我们,它们是不是跑远了。” 天赐面沉如海,警惕万分,不停的注视着周围的异样。 突然,他对她做了个噤声的举动,沈抚芷一下子也紧张起来。 远处的山峰上,积雪开始微微颤动,仿若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那颤动愈发剧烈,大片的积雪开始松动、滑落。 沈抚芷惊慌道:“雪,是雪崩。” 天赐回身握着她的手腕:“别说话,跑。” 马上到洞口的时候。 一头碍眼的狼,从斜坡滚了下来。 狼摔得七荤八素,四蹄朝天。 正好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 它一翻身起来,粗糙又蓬松的毛发炸立着,它抖了抖身上的雪,目光凶残,对着他们,露出一口獠牙。 天赐立刻把弓箭瞄准了那头狼。 咻,咻两声。 两只箭走空。 沈抚芷已经听到雪块相互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似万马奔腾,又若惊雷炸响。 越来越近。 沈抚芷着急的道:“天赐你打准些。” 天赐第三箭脱手,直接命中。 狼的头部中箭,晃了晃身子,一下栽倒在雪地里。 天赐再次喊:“快跑。” 漫天飞雪如同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的涌来。 它携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沈抚芷和天赐所在之处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他们连同整个世界一并掩埋。 仅仅几步远的距离,汹涌澎湃的雪浪瞬间袭了过来。 天赐纵身飞跃,摔进了洞里,回身看去,沈抚芷不见踪影,外边是一堵雪墙。 她被埋进呼啸而过的雪浪里。 他大声喊道:“沈抚芷。” 霎那间,他如坠冰窟。 他开始用手挖着雪。 几步之遥,只要及时把她救出便会没事。 她一定会没事。 雪就像沙漏一般,一有空缺,便又涌进来大片的雪。 无休止的循环。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他额头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双手却长时间在雪里,冻得又红又木。 这里每一寸的时光都是煎熬。 终于,他看到一只纤细秀气的手。 仿佛看到了曙光。 他把沈抚芷拽了出来,她一张小脸红红的,双目紧闭,嘴唇发青,满身都是霜雪。 天赐眸子里满是惧色。 他探了探她的鼻子,气息微弱。 不过还好,她还活着。 他把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石壁坐下。 洞里不算太黑,刚好可以视物。 他在地下捡了一些干草和树枝,然后在沈抚芷身边,生起火来。 火光闪动,沈抚芷身上的雪融进衣裙里,有些潮湿,她冷的在打颤。 “沈抚芷,醒醒。” 沈抚芷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脑子里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她抬头看了一眼半蹲在身前的人,说:“我没事。”然后眼皮一重,又沉沉睡了过去。 洞里很深,有不少曲折狭小的岔道,不知通往何处。 天赐查看一番,又回到火堆旁,看着沈抚芷有些犯了难。 她的衣服在不干,只怕会生病。 他又来到她身边,唤道:“沈抚芷,别睡了,起来活动活动。” 沈抚芷抬眸看着他,声音弱弱的说:“头很痛,我在睡一会就好了。” 天赐只得把地下的火又往她跟前踢了踢。 昏暗的地方本就让人犯困,他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靠在一块石头上,也打起盹来。 半睡半醒间,他听到沈抚芷不停的喊着冷,他一下清醒过来,伸手探了探她的衣角,衣服干了,可她双手环膝,整个身子都缩在一起。 她一直不醒,这有些不对。 他用手背在她额头试探了下,沈抚芷在发烧。 天赐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然后开始从一条条岔道里,寻找出路。 来来回回间,他身穿里衣冻得直打冷颤。 只得回到原处,往火堆里又加一些干树枝。 天赐伸出双手烤着火。 沈抚芷那边又不安分了,一会热的恨不得把衣服都脱掉,一会又冷的紧咬牙关。 他的衣服被她弄落在地上,他伸手捡起,盖在她身上。 沈抚芷无意识的抱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天赐像是触电似的,一下子抽了出来。 身子后退两步。 在然后躲得远远的。 嘴里还不忘说了一句,“一边去。” 天气太冷,那点火光根本挡不了什么作用。 沈抚芷的脸色发白。 他也被冻得喉咙发痒。 在这么下去非得冻死不可。 他想到相依取暖这句话。 真的管用么? 要不试试! 怎么着,也比冻死强。 他磨磨蹭蹭走了过去,把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目光一直盯着火堆看,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最后,还是沈抚芷的一双手攀了过来,紧接着身子也贴了上来。 天赐这次没有推开。 心里却起了波澜。 他们隔着几层衣服,这应该算不得轻薄吧。 可男女授受不亲。 万不得已,他牺牲自己。 她若要嫁给他。 他好像再也无法拒绝了。 算了不想了,抱着她还挺暖和的。 第35章 我是野猪不是女人 洞里的篝火悄然熄灭。 天赐起身寻找一圈,发现能用的木枝干草已然用尽。 如此拖下去,迟早会被冻死在这寒冷的洞穴之中。 他来到沈抚芷身边,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略带恐吓说道:“醒醒,再不醒,狼可就进来了。” 沈抚芷腾的一下坐直,整个人都清醒了,入目一片昏暗,隐约可见天赐的身影。 “醒了!” 沈抚芷这会睡意全无,只不过头还有些昏沉。 天赐问道:“你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沈抚芷声音低哑:“知道。”小的时候她经常与李秀莹满山的跑,那时很幸运没有遇见毒蛇野兽,这个洞她还真知道有下山的洞口。 沈抚芷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身,有些头重脚轻的在前边带路。 出来时,已经日薄西山。 洞口是在山的另一边,所以道路并未被雪崩波及。 沈抚芷重见光明,这才后怕起来。 回想起今日那大片的雪瞬间砸过来,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好险,不过,还好她命大。 她在心里谢了神明,又谢了祖宗。 最后才想起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天赐。 “你救了我?” 天赐走在前边,微微侧头,应了一声;“嗯!” 沈抚芷还认真的想了一下,问道:“那我该怎么报答你。” 天赐下意识的问了句:“你觉得?” 一阵静默。 她说,“要不我回去多做几顿野猪排骨吧!你爱吃什么我就都做给你吃。” 除了做饭,她似乎也想不出别的报答方式了。 而且他除了吃,也没见有其它喜好。 天赐没说话,反而加快了步伐。 沈抚芷三步不顶人一步,在后边一个劲的喊着:“你慢一点,等等我。” 她还是一个病人!他就不能将就一下么? 沈抚芷身子软绵绵的,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冒金星。 天赐走了一段路,发现后边没了声音,一转头就见夕阳余晖下,皑皑白雪里沈抚芷露出小半截身子,拧眉撅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天赐:“不走了?” 沈抚芷又摇头,又点头,有气无力说:“我病了,使不出一点力气。” 天赐站在原地,背着手,闲闲的说着:“那就等你歇好了在走。” 沈抚芷望天长叹… 然后费劲巴力站起身,一步一晃悠的走向他。 “天赐,若有一头大野猪你能抗的回去么?” 天赐不接茬,反问着:“你想说什么?” 沈抚芷用手无实物比划一下野猪的形状,“你说野猪重,还是我重。” 天赐嘴角绷紧,拧成一条线,“野猪。” 沈抚芷见他接茬,立马说:“那你就把我当成野猪扛回去吧!” “我是野猪,不是女人,这样你就没有顾虑不是。” 这!女!人! 脑子还真是烧掉了。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她是真的骨软筋麻。 地下冰冷,他也没在和她僵持,直接走过去俯身把她背了起来。 沈抚芷刚要道谢。 天赐先一步打断:“别说话,我不想听。” 啊! 沈抚芷尴尬的笑了笑。 到家已经很晚了,小姨母一脸担忧,见到二人回来,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沈抚芷躺在炕上养了好几日,又抓了几副药,这病才慢慢有了好转。 这次无惊无险,但后怕不已,所以每次天赐出去打猎,她都让他小心点。 可天赐却哼笑一声,与她说:你不去,相对来说我会更安全一些。 沈抚芷听后,愣是没敢吭一声。 第36章 买回几米小花布 午后。 沈老爹迈着小碎步,悠哉悠哉的回来。 沈抚芷问他是不是又去镇子上赌博了。 沈老爹把几米花布摔在炕上,摇头晃脑说自己出去干的可是正事,他怕女儿不信,指着花布就说道:“你看,这是我用赚的银子钱买来的,明日去镇子量好尺寸,你和姨母还有段儿都去做一件新衣服。” 沈抚芷站起身,一脸不信的表情,让沈老爹坐不住了,拿着出门放牛为借口就要离开。 沈老爹一年都不放一次牛的人,今天却拿着牛说事,她才不信呢! 沈抚芷手里拿着花布翻看着,然后诧异说:“你真出去赚银子了?” 沈老爹从嗓子眼哼了一声。 “爹,你做什么工赚的钱?” 这也要问? 沈老爹不想说,赶紧加快脚步就要溜。 刚到门口,就遇见天赐抱着木柴往屋里走。 这小子真碍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沈老爹被堵在屋里没出去,只这一会的工夫,沈抚芷就拉着他的衣袖,持续发问:“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沈老爹掏了掏耳朵,皱眉蹙眼一脸不满的说:“你还是我女儿不,难不成我赚的银子就不能从正经道上来的。” 沈抚芷摇头,对老爹还真不敢信。 “如果是你赌来的银子,我宁愿拿去烧了也不要。” 小姨母也帮腔说:“姐夫,只要这银子,不偷不抢,有什么说不出的。” 沈老爹这才不情不愿的道:“头些天,镇上王老爷的祖父过世,雇人哭丧抬棺,我去报名参加,挣了钱,这才买回几米小花布。” 沈老爹方一说完,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也能赚钱。 沈老爹却误以为他们笑话自己。 伸手扯了扯脸上稀少的胡子,骂骂咧咧走了。 可没走多远,沈老爹又折了回来,对着沈抚芷和小姨母说:“你们可别小瞧这哭丧抬棺的活,那也是有讲究的。我跟你们说啊,我在那大腿都掐青了,那眼泪流的哗啦哗啦地,王老爷见我哭得这么卖力,额外又多给了我几个铜板呢。” 沈老爹说着话,似乎又想到什么,开始炫耀起来:“也就是我。” “那几个老登,见王老爷特别赏了我,眼睛瞪的都快凸了出来。” “我知道他们羡慕极了,我就跟他们说,从小我就有这特异功能。” 天赐把柴放下,问道:“他们也信?” 沈老爹见有人质疑,当即又接着絮叨:“我和他们说当年村里干旱饿死不少人,是我悲天悯人,做在田里痛哭,眼泪像泉水一样喷出,浇灌了方圆几里。 “那一年,我养活了一村子人。” 沈老爹越说越离谱。 听到这,沈抚芷捂着耳朵喊了停。 段蓉却好奇的问:“姨父,你就不怕他们来村子打探真假?” 沈老爹老神在在:“我胡编了一个村子,他们去哪找?找不到就没人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 “我还说,他们以后有好活,记得到镇子上马婆子那里提前捎个信,带我一个,我挣了银子,给他们分一成。” 沈抚芷听不下去,推着他往外走,“爹啊!你去放牛吧,别在这教坏蓉儿。” ****** 与此同时,村子里另一处。 韩明死气沉沉躺在木板上,目光老气横秋,还有点无欲无求的样子。 吴晶儿这几日都来韩明家里。心里却奇怪,他怎么对自己突然就没兴趣了? 任凭她如何勾引,都无济于事。 吴晶有些挫败,这才短短几日,他就对自己腻啦? 不应该啊。 她知道雪窖里藏着不少野物,自己在他这里好处还没捞够,她有些不甘心,娇呵一声,把两个孩子撵了出去,然后使出浑身解数,依然不行。 他像个煮熟的茄子,蔫头搭了脑,没一点用。 吴晶儿又羞又恼,穿着衣服,骂着:“瞧你丧气的样,真倒胃口。” 韩明两眼赤红,心里正窝火,她这话就像泄洪的闸门,一下子让他失去理智,大手掐着她的脖子,就想要了她的命。” 吴晶儿狼哭鬼嚎喊着。 两个小娃子在门外,被吓得哇哇大哭。 韩明听到哭声,这才有了一丝理智,一下子收回了手,气急败坏骂道:“贱人,给我滚。” 吴晶儿哪还敢逞口舌之快,赶紧下地,提着鞋子往外跑,一路上愤愤不平骂着:“好你个韩明,你给我等着,我非要哥哥教训教训你。” 她走到村东,就见对面走来,一个清携俊秀的小郎君。 这少年外貌过于出色,以至于她只在沈家见过一面就记住了。 而且打猎也是一把好手,有好几次都看他从山上扛回野猪和狍子。 他不同于韩明的魁梧有力,眼前这少年长身玉立,生的又好,狩猎的能耐也不比韩明差。 想到此,吴晶儿一改方才泼妇样,脸上呈现一抹娇羞,甜甜的问:“这位小郎君要去哪?” 第37章 村里的长舌妇 天赐眸光清冷,有些敷衍的说:“有事?” 吴晶儿低眉垂眼,眼角眉梢荡了一抹风流:“天气这样冷,不如我请你去草亭喝上一壶暖酒,既可驱寒,又能共赏这冬日之景,岂不快哉?” 天赐眼皮都未掀一下,漠然的就要与她侧身而过。 吴晶儿心有不甘,除了李锦鸿,还没有人能经得了自己的诱惑。 这小郎君看着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但好男也怕烈女缠,只要自己多加撩拨,还怕他不开窍。 她伸出手拦住他的去路。 朱唇轻起,便要开口说话。 面对吴晶儿的纠缠,天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语气充满厌恶的说:“让开。” “别这么凶么。”吴晶儿听后不仅不收敛,反而扭着水蛇腰,向天赐身前迈了一步。 天赐最讨厌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心里闪过一丝不屑,右手迅速地从腰间掏出弹弓,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我可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在我眼中,只有拦路的狗和野兽。” 吴晶儿闻言,瞬间花容失色。 她脑子里可还记得上次自己哥哥在他手底下吃亏的场景。 她收回了手,脸上臊的通红,一转身加快脚步跑远了。 吴晶儿接二连三受挫,她回到家里又羞又恼,撺掇三个哥哥去韩明家闹事,结果两败俱伤,谁也没捞着好。 吴家三兄弟对天赐还是存了几分忌惮,任凭吴晶儿怎么说,他们都没敢去沈家找茬。 吴晶儿生着气,转头就想到了别的法子。 她出门逢人就说沈家养了个野男人,沈抚芷不要脸,和山上猎户勾勾搭搭,又在家和野男人不清不楚。 村里的长舌妇还真信了,隔三差五就在沈家门口转悠着。 她们倒想看看沈家的野男人长啥样。 沈老爹知道后,气的做家里骂道:“过年吃年糕,怎么没把她们的嗓子糊住?” 沈抚芷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她走过来劝着:“她们爱说,就说去吧!关上门各过各的,真还能糊住她们的嘴不成?” 一早,天赐出门打猎的时候,就见有个大婶扒着栅栏往来张望着。 大婶看到天赐忙转身就要跑。 “等一等。” 大婶回身去看他,“你在和我说话?” 天赐难得的好言好语解释道:“我和沈姑娘,发乎情止乎礼,我只不过暂住在沈家,虽在一个屋檐下,却不曾同住一间房。” “我们清清白白,请莫要在人云亦云去抹黑别人。” 大婶一脸窘态,脸皮发热,有些心虚:“我出来寻羊,恰巧路过,并没有意来此。” 天赐若有所思。 沈老爹从屋里跑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就说道:“来,来,王家那口子,别在这腋着藏着,直接进屋看,我那屋炕大,咱俩躺上正好,我能和你彻夜长谈。” 那大婶捂着耳朵,沮丧着脸跑开了。 沈老爹像一只斗胜了的大公鸡,昂首挺胸,说这样的人就不能惯着,然后他又回头朝屋里喊道:“抚芷,晚饭的时候烧两壶酒,我和天赐去西门山打猎。” 沈抚芷在屋里应着:“知道了。” 天赐迈着大步率先在前走着。 “你小子等等我。”沈老爹跟在天赐身后。 一直到天黑二人还未归,以前从未有过,强烈的不安涌在心头。 沈抚芷焦躁在屋外徘徊,黑夜中几声狼嚎此起彼伏,数九寒冬大山深处,若在外过夜不被冻死,也会被虎豹豺狼吞了,凶多吉少。 多少猎人为求温饱而葬身在深山里,从此下落不明。 她越想越怕,小姨母坐在她对面,说了一些宽慰的话,俩人一夜未眠。 第38章 订下婚期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带点干粮,找了一把猎刀准备进山寻找。 刚出门,远处一道身形晃悠悠而来,一步三晃,是天赐背着沈老憨归来。 老爹一身狼狈,衣服多处破损,显然他们是受了伤。 “我爹他怎么了?”沈抚芷大惊失色急切的问道。 沈老爹夸张的喊着痛,他脸上几处红色的抓痕,任由天赐把他背到屋里放在炕上,天赐神色愧疚自责的说道:“怨我,本来昨日我们打了几只野兔,老伯他准备回家,这时从远处跑出来一只野猪,我好胜追着野猪打,老伯跟着我一路到山顶,雪深行动不便,一群狼从四周袭来,我们无路可逃只能找了个大树往上爬”。 天赐低下头说:“对不起”。 “你们在树上待了一夜?” “没有,后半夜不知道狼什么时候散去,老伯冻的身子不听使唤从树上摔了下来,我也跟着跳了下去,找了点木枝生火才缓过了些”。 沈抚芷见老爹嘴唇冻的发紫,身上打着冷战,但并无大碍,心头稍安,她找了两双被子,一双盖在老爹身上,另一双给了天赐:“冻坏了吧!盖上暖和些,以后可别在冲动,什么事听着点我爹的,毕竟他打猎这些年还是有些经验。” 天赐见她没有责怪自己,连忙点头答应。 “抚芷,天赐你们过来。”沈老憨暖和过来,第一件事便把他们叫到身边。 “爹,你好点没,饿了吧!我这就去做些吃的来”。 “老伯,对不起。” 沈老憨坐起身,拍了拍胸脯道:“死不了!”说完又叹了口气:“年纪大了,这一摔身子骨怕是不如从前了,那天我要真是过世了,有一件事,是死也不能瞑目”。 沈抚芷一听,有些狐疑的看着老爹,心中隐隐猜到老爹要说什么。 天赐略沉思了会,方道:“老伯,你会长命百岁。”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有什么事需要我,我一定会义不容辞”。 沈老憨如释重负:“你帮我照顾她吧,这些年因为我而连累了她,她是个好姑娘”。 “我就这一桩心事”。 “好。”天赐点头。 沈老憨一愣,问道:“不论什么事,以任何身份照顾她,你都愿意?” “我娶她。” 沈老爹大感意外。 就这么答应了? 沈老爹激动的双手打颤,生怕他反悔:“娶我女儿可是要入赘!” 天赐眸子微暗。 沈老爹连忙说道:“你没拒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 沈抚芷和天赐的婚事定了下来,成亲日子在十日后,家里找出红布,沈抚芷做了两双红色的被子,又把剩余的边角料剪了几张大红喜字。 沈老憨人逢喜事精神爽,身子都好了许多,“天赐啊!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打猎的事过后再说”。 “都听老伯的”。 沈抚芷把手里的剪刀放下,悄悄的对天赐说“你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天赐斜眼注视着她:“反悔,反悔什么,白白讨个媳妇不要,我又不傻”。 沈抚芷有些犹豫问道:“这可是大事。” “我心甘情愿。” 沈抚芷脸一红:“随你,你要想好。” 家里红布不够用,喜服还未有着落,沈抚芷有些为难,成亲是一件庄重的事,婚礼可以简陋,但婚服是成亲最基本的象征和带有喜庆的仪式,不可或缺的。 离镇里还需翻一座大山,头两天下了场暴雪,山的那一头被雪封上又出不去了,如今之计只能借,她思来想去决定去李家一趟,李秀莹待嫁闺中,李氏早早的备好喜服和嫁妆。 而她和李秀莹身形相差无几。 李氏很诧异沈抚芷成亲一事,未听说她与谁家男子定下婚事,这本是喜事一桩,李氏也乐意成全,很慷慨的把李秀莹的喜服送与她,另外又找出几米红布语重心长的说,新郎的喜服就得量身定做了。 解了燃眉之急,沈抚芷连忙说喜服用了多少银两,回家取了当是用喜服的谢礼,李氏连连摆手说,两家交情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当年李氏丈夫去世,三个孩子年幼,家里就她一个人忙里忙外,每当焦头烂额崩溃时,沈老憨都会及时的出现安慰她,也没少帮她干家里的农活,为此在李锦鸿退婚一事,她一直觉得亏欠他们沈家的。 “你的婚事打算哪天办”。 “十日后”。 李氏一愣询问道:“怎么如此匆忙,那家男子,品行样貌如何。” 李氏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打小这孩子就没了母亲,也是可怜,如今婚约大事更是没有个贴心的与她商讨,虽有父亲,但多是不方便,加上男人大多粗心大意难免会有忽略,李氏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沈抚芷有些含糊其辞答道:“婶子,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改日你来我们家坐坐,不就知道了。” 李氏狐疑看着她问道:“这桩婚事也是你的意愿。” “我爹他同意。” “那你……”李氏又问。 沈抚芷平淡说道:“我也同意。” 第39章 我都等了十八年 李秀莹听到声音,从里间走了出来,圆溜溜的眸子不停的在沈抚芷身上转悠,调皮的说:“我去京都不过短短三月有余,刚回来你就要成亲了?” 沈抚芷笑着拉住李秀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头些天就到家了,只是旅途乏累,在家歇了些天,想着过两日再去看你。” 李秀莹与二哥进了京城,待了一段时日,正巧村子的路通了,她这才回来。 沈抚芷眼眸带了一丝落寞:“他在京都,可还住的习惯。” 李秀莹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沉浸在喜悦里:“可好了!二哥的府上就像天宫一样,雕栏玉砌,院子里有山有水,房间多的住不完,一群婆子下人伺候着,他们住的房间都比我们村最好的房子还要漂亮,二哥出门不是做轿子,就是有马车,想来人与人真是不一样,哥哥是踏上青云之路了。” 沈抚芷目光柔柔,由衷的说:“如此便好,也不枉他这些年寒窗苦读。 李秀莹话锋一转:“不提哥哥了。” “沈姐姐你的婚事是不是太仓促了。” 沈抚芷轻轻摇头,收拢思绪,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可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不成体统,她说:“不仓促,我都等了十八年。” 李秀莹直撇嘴,用手点着她的头,骂她不知羞。 女孩子太主动可不好。 尤其像沈姐姐这种急着嫁的。 也不知道男方模样性情如何。 别被骗了。 李秀莹心里不免开始为她担心起来,小嘴叭叭,问个没完。 最后又打探起俩人是谁给介绍的。 沈抚芷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统统与她说了一遍。 李秀莹捂着唇,满脸惊异的说:“这男人是你们花铜板买回来的?” 沈抚芷一噎,感情和她说了那么多,这丫头怎么就记着这一茬。 被天赐得知,指不定他会怎样想。 可不能提,当初花铜板把他买回来这件事。 沈抚芷一屁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事别说了,这段时间他帮了我们不少,也受了他许多恩惠,谁也不欠谁的。” “这么维护他?” 李秀莹眨巴着眼睛,心里越发好奇能让沈姐姐在意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她暗自思忖着,应该不丑,要是有自己哥哥三分一的模样,那也算出挑的了。 李秀莹突然想起一事,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镂空梅花白玉簪子,递到沈抚芷跟前晃了晃:“喜欢么?” 沈抚芷一个农家女,不懂玉的质地如何,但她也能看得出,这块玉通体莹白似雪,应该是个好东西,价钱一定不扉,她称赞道:“好漂亮。” 李秀莹笑道:“送给你了。” 沈抚芷连连拒绝。 再好的一段关系,也需要有来有往。 这东西可太贵重了。 她还不起。 李秀莹不由分说,拉着她,手一伸,不容她拒绝的就别在她的秀发中:“你别推辞了,又不是我送你的。” 沈抚芷表情惑然:“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秀莹道:“是我二哥送给你的。” 沈抚芷就更不懂了。 当年退婚后,李锦鸿每次见她都是神色淡淡,不甚理睬,甚至自己与他说话,十句有八句都等不到回应。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得他这般不待见。 自此她很少出现李锦鸿的视线里,而他对她也是能躲就躲,能避便避开。 如今他竟然主动示好,也不知是何意。 现下已经和天赐有了婚约,无论出于什么意愿,再去收别人的礼物,终归不好。 理智是如此,可她的心还是禁不住的漏了一拍,然后把簪子拿了下来,就要还给李秀莹。 “哥哥给我买了一个,也带出你的份了。” 沈抚芷心口涩然:“无功不受禄,这簪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李秀莹也不管她的意愿,强硬的把白玉簪子塞到她的手里:“我哥哥说,上次你替他解了围,这簪子就是谢礼。” 沈抚芷知道他指的就是那晚吴晶儿对他纠缠,是自己出言挤兑走吴晶儿的事。 没想到他百忙之中,还记得这茬。 既然他想还人情,那她受着就是了。 免得推推搡搡,日后让他以为自己还有别的目的。 第40章 直接拒绝打脸么 李秀莹蹦蹦跳跳跟在沈抚芷身后,美其名曰要给她掌掌眼。 实则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想去瞧一瞧那个仅用一个铜板就买回来的小郎君。 在她看来,太便宜的东西,必定有缺陷。 就好比好东西也一样,贵有贵的道理。 李秀莹早就盘算好了,倘若这未来姐夫如果实在入不得眼,她就想办法把这婚事搅和黄了,然后再让二哥想个办法,赔沈姐姐一个夫君就是了。 李秀莹一进院子,便东张西望,眼睛瞪的像铜铃。 她意图太明显,沈抚芷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立刻就猜到了。 进了屋,小姨母和段蓉起身让了坐,李秀莹与段蓉年纪相仿,很快就熟络起来,李秀莹的小脑袋瓜比较灵,心眼子也多,拉着段蓉在一旁小声蛐蛐着。 还不让沈抚芷听。 沈抚芷坐在炕上看着,那俩个小脑袋瓜交头接耳。 李秀莹悄咪咪的道:“沈姐姐的夫婿怎么样?” 段蓉撅嘴摇头。 李秀莹心肝一颤,连忙问:“你什么意思?” “是丑么?” 段蓉不屑的一甩头。 这。 李秀莹被她的样子,弄的心里没底:“聋,瞎,还是瘸?” 段蓉干脆的说道:“太傲了!还瞧不起人。” 呃…… 李秀莹眼睛在疯狂示意。 继续说下去。 “头段时间,沈姐姐是打算把他介绍给我,他不同意也就罢了,还玩了个失踪,你说他这不是侮辱人么。” 李秀莹:“……” 呵呵。 这很难评。 人家不同意,直接拒绝打脸么! 她怎么觉得,这段蓉多少有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赶脚。 李秀莹上下打量着段蓉,她梳着双丫髻,鹅蛋脸,眸光如星,秀鼻挺翘,唇色如蜜桃,水水灵灵的一个少女,不说国色天香,但绝对可以称得上花容月貌了。 未来的姐夫,眼神怕不是长在了头顶上。 不过侧面也可以看出,他对于不喜欢的人,绝不态度不明,拖泥带水,让人误会。 人品应该还说的过去。 沈抚芷盘腿坐在炕上,忍俊不已,问道:“渴了没,要不喝些水润润喉?” 李秀莹没好气得横了一眼她。 李秀莹又回到先前的话题,继续和段蓉套话:“他模样如何?” “凑合看吧!”段蓉一扭头,转身走了。 李秀莹也上炕,几人干坐着大眼瞪小眼,最后沈抚芷看着李秀莹,忍不住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下午时分。 咣当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天赐扛了个庞然大物,忽地一股血腥味充斥满屋。 沈抚芷急忙下了地,捏着鼻子问道:“你一声不吭的去哪了?” 天赐把肩上之物,啪的一声扔在地上。 她惊呼出声:“老虎,你……在哪里弄来的?” “西门山猎到的。”他气喘吁吁又说:“有饭么,我饿了!” “你小子,不要命了,跑山上打什么老虎,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沈老爹拄着棍子从东屋走了出来。 他虽是一脸担忧埋怨着,但眼睛里望向老虎时闪着惊叹的目光。 天赐打了盆水正在洗手,嘴里说道:“过几日就成亲了!我不仅记忆全无,更是身无分文,我想着把这老虎剥了皮,来年开春,虎皮一张,虎骨一套也能卖些银子,算是我娶妻的一点聘礼。” 沈老爹点着头,大为欣慰说了句:“算你小子!有心。” 沈抚芷听后,心下有些感动,温声道:“这多危险的事,下不为例,我不贪图大富大贵,只求一家子平平安安。” “我要的是一个丈夫和一个温暖的家,以后你莫要在逞英雄。” “别让自己陷入险境,行么?” 天赐拿着巾棉擦拭着手,瞥了眼她,一脸无所谓的道:“听你的,不过我现在饿了,能不能先吃口饭?” 沈抚芷一边往灶房走,一边应着:“好,你等着我给你盛饭去,吃完早些休息。” 沈抚芷正在往灶台下加着柴。 李秀莹丢了魂似的跑到她跟前,夸张的拔高了音:“我滴天啊!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见老虎,连它嘴边的胡须都能查出是几根。” “未来姐夫身手这么好么?” “一个铜板就能买到这么好看得人?” “还有没有?” “我也想买一个。”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段蓉会酸了。 李秀莹感叹一声:“我一直希望你做我的嫂子,可惜我那木头一样的哥哥,只知道读书走仕途,这两年有人上门说亲,他都一一拒绝,我还想着要怎么寻个机会,让你们从新再一起,没想到你先觅了位如意郎君。” 沈抚芷道:“我和你哥没有缘分。” 李秀莹该说的话都说了,没待一会,便往家里走去。 **** 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什么事一旦有人知道,便满村子传来,天赐打虎的事震惊众人,议论纷纷。 “你们听没听说,昨日,有一个少年扛了一头老虎,孤身从西门山回来,那可是老虎啊!”路人甲一脸羡慕的说道。 “知道,村头老赵和那少年打个照面,诶呦!这少年长的那叫一个俊呦!”路人乙,绘声绘色说着。 “怎生俊法。”有人一脸八卦。 “你看那李家二公子模样如何”。 “龙姿凤采,千里之足”。 “那少年与李公子平分秋色。” “真的,这少年哪家的?”又一人惊叹的问道。。 “听说是进了沈家门,有几次都看见那少年与沈老鬼一起进山打猎。” “我听说是沈家养的小白脸。” “可惜了…!!!”众人无不惋惜。 第41章 她有点把持不住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成亲这天,门口柱子挂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屋门窗户分别贴了大红喜字。 屋里炕上铺盖着红色被褥,炕正中间摆放一张小脚八仙桌,桌上装有酒水烧鸡,一盘子花生,一盘子枣,这是老一辈子的传统,寓意早生贵子。 宾客不多,只两三张桌,便足已,都是一些亲人或是要好的朋友,李家几人早早的就到了,时间不长风二娘也姗姗而来。 沈老憨满面笑容招呼着众人,新郎天赐一身红衣,如提线木偶,一切听从沈老憨吩咐,很是听话。 不一会李秀莹扶着新嫁娘从西屋出来。 正堂里沈老爹危襟正坐在主位上,大伙一阵哄笑逗弄这一对新人。 “一拜天地。” 天赐僵硬的握住沈抚芷的手,沈抚芷身子一顿也有些不自然,二人弯腰一快一慢的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二人又是一前一后,深深鞠躬。 “夫妻对拜,礼成。” 天暗了下来,屋里沈抚芷坐在大红被上,头脑晕乎乎,心跳也有些快,屋外一群人给新郎灌着酒。 不知谁喊道:“闹洞房,闹洞房。”接着几个年轻人一窝蜂的拥着新郎进来。 有人说道,快把新娘盖头掀开,又有人喊道,得先喝交杯酒,大伙七嘴八舌一团乱糟糟,最后新郎官一走三晃,一晃三摇呕的一声把酒吐了出来。 李锦斌把新郎扶到炕上,众人一看闹洞房无望,便都悻悻的离开,李锦斌媳妇林清玉看了眼沈抚芷,那眼神有几分同情。 待人走光后,天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缓了缓神,神情自若的打扫起刚刚吐出之物,起身又把小脚八仙桌挪动开。 沈抚芷把盖头掀开一角,好奇道:“你没醉?” 天赐飞快的脱了红色外衣敷衍的答道:“装的,不然他们能走?” 沈抚芷羞答答的,又把盖头放了下来。 按规矩,得等着新郎官掀开她的红盖头。 她等啊等! 等的花儿都谢了。 一天没吃饭,肚子咕噜噜发起抗议声。 沈抚芷更加尴尬了。 屋里的脚步声进进出出,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沈抚芷没忍住又把盖头揭开,就见天赐拿了个泥盆子,用小木头,正在抹平墙上的缝隙,然后又提锹挖墙角唯一的耗子洞。 这…… 新婚夜,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小声喊道:“天赐。” 天赐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的问道:“唤我有事?” 沈抚芷指了指头上的红盖头,声如蚊呐:“闷一天了!” 天赐两只手都是泥:冲她道:“那你不把它丢掉,还等什么?” 沈抚芷哑巴吃黄连,苦哈哈的自己掀了红盖头,心想着刚才都不合规矩,这会也别守礼了,她来到矮脚桌前开始吃着花生米,不一会塞了满满一嘴,满桌子的花生皮。 一边吃,一边思绪飘远。 她瞄了眼炕上只铺了一床被褥,这要怎么睡,难道在一个被窝里么? 想想,这也太羞耻了! 沈抚芷小脸浮现一抹嫣红,一直到耳朵尖,恰好桌子上有风二娘送的酒,她为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连胃里都火热起来。 地上,一只大耗子刚露出头,就被天赐一锹给送上了天。 沈抚芷心底那点小心思一下就被这死耗子,搅得荡然无存。 天赐把耗子丢了出去,然后又洗了手。见她没吃饭,还知道给她端了一碗子清汤面。 沈抚芷挤了一抹笑,一下子没了胃口。 天赐把矮脚桌子搬到地上,然后开始解腰带。 画风突变,她还没反应过来。 接下来,是要洞房了么? 怎么办。 她紧张的扣着手指甲。 天赐目光落在炕上仅有的红被子,他蹙眉问道:“还有被子么?” 沈抚芷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在哪?” “柜子里。” 天赐从柜子里又抱出一双被褥,与此同时一个小木匣子掉了下来,从里边跌落出一根白玉簪子,和几篇纸张。 沈抚芷连忙弯腰去捡。 天赐比她快了一步,他拿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拿起来看了眼,又看到沈抚芷对白玉簪子的在意:“心上人送的?” 沈抚芷莫名的心虚不敢看他,支支吾吾说:“小时候李家公子写的诗句,我瞧着甚好,就留了起来。” “就是那个自小与你有婚约的李锦鸿?” 沈抚芷看着他,身子凑了过去:“这你都知道?” 天赐绷着脸:“听老伯提起过。” 沈抚芷把玉簪装进匣子里,放回了原处,“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你不会介意吧?” 天赐眼神闪了闪,有些错愕的问了一句:“所以他还真是你心尖上的人?他的东西你一直留着,是因为念念不忘?” 本来沈抚芷倒没想那么多,经他一提醒,好像他说的有些道理。 天赐:“躺下。” 沈抚芷十分听话照做。 天赐把蜡烛吹灭,独自钻到被窝里。 黑夜中一阵沉默。 半晌,沈抚芷喏喏的说道:“你为什么把蜡烛吹灭。” 天赐:“有烛火睡不着。” “新婚之夜,吹灭蜡烛不吉利。”沈抚芷摸索的把喜服解开,也躺进被子里。 “这有什么说道?” “蜡烛燃烧红旺,代表婚姻长长久久,若是蜡烛燃到半截灭掉,寓意夫妻不到头。”沈抚芷心绪不佳。 暗中一阵响动,天赐把烛火又重新点燃:“我不懂,这些规矩没人和我说。”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早些睡吧。” 不知为何,沈抚芷觉得天赐好像有些不高兴。 她悄悄把手伸进他的被窝。 想哄一哄他。 戳了戳他的肩膀,问道:“你娶我,是不是觉得委屈啦!” “我头疼,你闭嘴。”他的声音闷闷的。 沈抚芷收回手,不吱声了。 许是身边多了个小夫君,她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天光破晓。 她早早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身侧睡着一位极为俊秀的脸,离她只有半尺之遥,莫名的令人心安。 沈抚芷抿了抿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从今日起她也是有夫君的人了。 新婚之夜,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她从小便没有娘亲,虽然小姨母若有若无提了一两句,听的她一知半解,感觉难为情的跑开了。 她不太懂,但也知道应该睡在一个被子里,才算洞房吧。 俩人总要有一个主动的,想到此,她捂着脸默默的钻到了天赐的被窝里。 哇!好暖和,夫君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皂荚味。 沈抚芷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男子眉眼如画,睡着的样子又很乖,像水蜜桃一样可口。 她有点把持不住。 好想亲一下。 呜呜…… 天赐睡的正香,突然感觉毛骨悚然,好像被什么东西盯着,然后警惕的一下清醒过来,紧接着就看到身边多了个满眼都是桃花的女子。 女子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在枕边,皮肤粉白,眉目清丽婉约,脸颊泛着淡淡红晕,一双似水的眸子正在望着他,隐约的带有一丝羞涩之态。 俩人距离极近,他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 天赐忙别过眼,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语气生硬:“出,出去。” 沈抚芷如林中受惊的小鹿,身子一弯,慌不择路的用被蒙住了头。 然后…… 她的脸不小心蹭到了他的锁骨上,呼吸透过他薄薄的亵衣,穿透在他的皮肤上。 天赐本能的血液觉醒,神情也变的迷离。 第42章 这女婿贴心啊 他俊逸的脸上快速划过一抹赧红,伸手想把她往外推,不想一触到她娇躯,手竟然控制不住的粘在了她的身上,那触感美妙而意味深长。 他努力克制自己,也只是轻轻的推了一下她。 沈抚芷生怕被推出去,胳膊往前一伸,手颤颤巍巍抱住他的腰。 她也没想那么多,因为大早上炕上冰冷,每每她都会被冻醒,这会只觉得在一个被窝像锅炉一样暖和。 谁都别想把她撵出去。 况且他都是她的夫君了,抱一下怎么啦? 天赐整个身子瞬间僵住,紧接着心口像被火星子撩了一下,身上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一处,许是刚睡醒,声音有些嘶哑,问道:“你在勾引我?” 沈抚芷小脸一怔。 这话说的多难听,她只是跑进他的被窝取暖,然后被迫的搂了他的腰,怎么就成了勾引? 真是思想不干净。 天赐目光沉沉,整个人不自觉的在向她靠近。 沈抚芷小脸迷茫,懵懵懂懂,天赐看似从容不迫,其实暗里早已兵荒马乱。 “砰”的一声,外屋门被人打开,然后沈老爹喊了一嗓子:“哎呦,我地个娘啊!这一宿差点冻成冰雕了,牛棚是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火盆子在哪?” 天赐被门声响,惊得一下子弹了起来,他起身开始穿衣服,脑子里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在客栈听墙角的事。 那可历历在目。 还有小二说过的话,也一字不差的在耳中盘旋。 自昨日成亲,西屋做了新房,小姨母和段蓉搬去了东屋,而沈老爹慷慨的接替天赐的位置睡在了牛棚。 他们好心腾出房间,只是这屋大抵还不如客栈…… 隔音。 天赐俊眉忽一蹙,然后穿上鞋走了出去。 沈老爹坐在矮腿杌凳上,正往火盆里添木头,一抬头就见自家好女婿神情怏怏的走了出来,奇道:“怎么这副鸟样,昨夜睡的不好?” 天赐敷衍的说:“还行。” 沈老爹立马抱怨着:“什么叫还行?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为了给你挪地方,我这把老骨头都去睡牛棚了。” 天赐绕过他身后取了一把斧子,然后提醒:“老伯今晚把火盆搬去牛棚吧!” 对哈! 沈老爹犹如醍醐灌顶。 这搬到牛棚多加些木柴,没准还能睡个早觉。 他吸了吸鼻子,觉得哪里不对,猛然喊道:“你小子,是不是该改口叫爹了。” 天赐把门一关,在院子里手起斧落,每块木头劈八半。 沈老爹啧啧称赞。 还是年轻好,有一把子力气,不过…… 这小子是和木头有仇么? 非要劈的稀碎。。。 他没想明白。 沈抚芷穿戴整齐走了出来:“爹,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沈老爹鼻子里流出两道清泉,他鼻子一用力,又秃噜了回去:“别提了,我这没冻死,都算你孝顺。” 沈抚芷感觉脑仁疼。 老爹这是在内涵谁呢? 这时 小姨母手里拿着包袱从屋子走了出来,一脸歉意:“都是我们在这叨扰了,我和蓉儿准备去镇子上找处落脚地。” 沈抚芷心里一紧,说什么都不同意。 沈老爹也在一旁劝着,又说自己的嘴没个把门的,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们母女,如果有就看在她死去姐姐的份上,原谅他这大老粗有不周到之处。 小姨母掉下了眼泪,她也不想走,可留下到底是累及了别人。 沈抚芷把小姨母拉到东屋劝了好一会,这才把她们母女留了下来。 沈老爹抱着火盆,默默的回了牛棚,再也不喊冷了,毕竟家里的条件有限。 夜里,沈抚芷又大胆的钻到了天赐的被子里。 天赐没有推开她。 沈抚芷憧憬道:“我们都睡在一起了,你说我的肚子里会不会有小娃娃。” 天赐脑子里再次浮现客栈里听到的声音,想了一下才说道:“应该不止于此吧。” “什么意思?” 东屋,传来了脚步声。 天赐眸子暗了暗:“别说话。睡觉。” “天赐,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怀个小娃娃就这么简单么?”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如同春日里一缕清风,在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天赐呼吸微乱,终于忍不住出言道:“你也想像客栈里那女子一样,发出那样的声音?” 沈抚芷的脸颊莫名的发烫,不待她说话,就被天赐推了出去。 隔天,吃饭时,沈老爹鼻塞难受,顺便的扒拉几口就要离开,天赐却突然开口:“明年咱在盖一间房吧,不然住不开。” 沈老爹听后,差一点,就要感动的痛哭流涕。 这女婿贴心啊! 这分明是心疼老丈人睡牛棚。 ## 小剧场。 成亲第二天。 沈抚芷看着老爹冻得那样,忍不住说道:“爹啊!你回屋去睡吧!” 沈老爹:“滚。” 他吸着鼻子:“我要早点抱孙子。不然冻死我也不甘心。” 沈抚芷点头:“好好好” 现在生个小娃子,是人生第一大事。 第43章 还不做个人 村里,“咚锵……咚挡……,”几声铜锣声响起,紧接着紧锣密鼓,敲得一声比一声急。 一般锣声响起,必是有大事发生,需要紧急通知村民集合。 沈抚芷放下筷子,一脸凝重。 天赐:“外边什么情况?” 沈老憨连声说道:“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爹,你在家,我和天赐出去看看。” 村中,风二娘酒铺围着一群人,有些人手里拿着棍叉刀斧,神色慌张。村长面色不善和村里几个族长商谈着什么。 沈抚芷走过去?拍了一个人的肩膀,问道:“牛大哥,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牛青山中等身材,微胖,面部黝黑,一脸络腮胡,整个人看起来愣头愣脑的。 他头两年新娶了媳妇,没想到媳妇怀孕五个月时,在去往娘家的途中,被歹人轻薄了去,结果没想开,自己拿根麻绳上吊了。 落的一尸两命。 牛青山与风二娘的丈夫是亲兄弟,大哥去世,新过门的媳妇惨死,接二连三失去亲人让牛青山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开始神神叨叨,觉得祖坟风水不好。 曾经一度疯魔的要刨祖坟。 幸亏被嫂子风二娘拦下,好言宽慰一番,这才没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风二娘为牛青山说了门亲事。 他一听是沈抚芷连连摇头拒绝,声称沈抚芷为克星,又言沈家在村里不合群,娶她进门,指不定哪天自己也嗝屁了。 他扬言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回来头疼。 今见,沈抚芷上前主动搭话,他忙避嫌后退一步,嘴里说道:“我也才到,你问问别人。”说完,他转眼看到沈抚芷身后站着一个少年,俊朗无双,正冷眉冷眼地瞧着他。 牛青山止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沈抚芷又问了旁边刘大娘。 刘大娘装作没听见,犹自走开。 风二娘看到他们,连忙招手走了过来。 天赐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风二娘有些后怕的说道:“昨晚后半夜,我听到了些声响,知道是有东西进院子来,我一个人害怕不敢出去,只躲在柜子里,后来隔壁老孙家传来一阵惨叫声……” 风二娘说到此处,脸色有些苍白,袖子下的手止不住的打颤,又道:“你们去孙家瞧瞧。” 沈抚芷和天赐相互看了眼,一起走进孙家。 只见孙家大门倒了一扇,土墙也垮了,院子里血迹斑斑,碎肉碎布三三两两散落一地。 沈抚芷壮着胆子进了屋,屋里血腥味呛鼻,西屋与东屋分别有残肢断臂,炕角一颗残破不全的头颅,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沈抚芷脸色发白,胃里搅动,干呕了几声,天赐皱了皱眉说了句:“别看了,走。” 她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俩人一起走出孙家院子。 院子四周,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这时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到她们身上。 天赐找了个大石头让沈抚芷坐下来。 她缓了缓神,恢复力气,精神也好了些。 天赐问道:“好点了,以后再有这场景,就别来看了!” 沈抚芷点了点头,同时又悲悯不已,可怜的孙家老小,竟然无一人生还。 周围不断有人打量二人,开始猜测审视,窃窃私语着。 没几人知道沈抚芷与天赐已成亲。 连吴晶儿也不知道,她还嘲笑说:“男女有别,这青天白日,拉拉扯扯,也不害臊,果然这沈家门风,就是不要脸。” “成何体统。”又有人嘴欠接茬说道。 韩明也在其中,自知和沈抚芷婚事无望,又记恨天赐那一脚,心里正恨得牙根痒痒,忍不住也出言讥讽:“当真是世风日下,想要亲热也注意一下场合。” 天赐瞳孔不经意间微微一缩,眼底瞬间划过一抹冷冽的光芒,他冷笑,朝他走了过去。 沈抚芷拉都拉不住。 韩明心一颤,忍不住后退几步。 “韩明,看来你的伤好了?” “又出来作妖?” “都已不能人道,还不做个人,莫不是你这舌头也不想留了?” 话音落下,在场皆惊。 众人都被那句【不能人道】的话给惊到了。 吴晶儿都忍不住往韩明那处,瞄了好几眼。 韩明感觉到强烈的屈辱感,一下子如决堤的洪水涌上心头。 他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飙了出来。 天赐目光闲闲,看似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他这明目张胆的恐吓,轻蔑,威胁,就没人管管么。 第44章 孙家经历了什么? 韩明指着吴晶儿的方向,对天赐说道:“方才她嘴里也说些不干不净的,你怎么不揍她?” 吴晶儿闻言眼皮一跳,想刀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还是一个男人? 太卑鄙了。 天赐看向他的目光如同看垃圾一样,冷声说:“我喜欢杀鸡儆猴。” 然后他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继续道:“从今天起,我在听到有人出言诋毁,或是挤兑我娘子,无论男女,我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的话,令在场的人又是一惊。 什么意思? 他刚刚说沈抚芷是他的娘子? 韩明和吴晶儿更是一脸诧异。 紧接着韩明紧咬后牙槽,心里愤恨难平,他就说怎么这小子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原来他对沈抚芷早有图谋,所以千方百计破坏了自己的婚事。 正在这时,村长忧心忡忡,走过来,大喊道:“诸位,我有一个坏消息要通知大家。” 村民静默,齐刷刷投向村长宋铁军。 一时,再无人注意沈抚芷二人。 宋铁军理了下思绪,郑重其事说道:“想必大家也看到孙家的情况,就现场来看绝不是他杀,没人会用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法杀人,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村进来野兽。” “那怎么办啊!有一就有二,要是真是野兽,那东西尝到甜头,只怕还会再来。”一个村民率先说道。 如果真是如此,这就危险了。 人人开始自危起来。 李锦斌还算比较沉着冷静,分析说道:“那东西白天来,到能和它拚个一二,若晚上咱们熟睡,它来个偷袭倒是防不胜防。” 他的话,一下子抓到了关键问题。 宋铁军有些头疼,说道:“你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刚刚我和村里族长们商量起,决定每户出一俩个青年,壮年。男女不限,晚上参与巡逻,五人至六人一组,在村里东南西北各设置一个巡逻岗,每个岗点派一组人,四个岗点二十几个人,咱们村,祛除老弱病残,也有百八于人,那么就是每五天轮一次岗,这样每天晚上都有巡逻,大伙安全也就相对有保障。” 对此,众人意见不一,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吴老大歪着脖问道:“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谁有证据就是野兽进村吃人了,没准是孙家得罪什么人,被害的呢。” 宋铁军脸上一肃道:“证据到没有,毕竟没人亲眼目睹,孙家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说:“不过,我记得二十几年前,咱村里也是发生十几起命案,现场相当残忍,死者四肢完好,唯独心脏被刨开,起初也是以为人为,后来接二连三有人被剥心,惊动镇上捕快进村调查,最后发现是一头活了上百年,有了灵识的山猴所为。” 村里的一些老人,对村长的话比较认同,有几个老人出言作证。 这事如同,一滴水落在滚烫的热锅里,众人议论不同,说什么的都有。 天赐压低小声对沈抚芷说:“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沈抚芷视线落在院子里,问道:“如果说是野兽,你信么?” 天赐说:“信。” 沈抚芷倒有些意外:“嗯!你倒是说说。” “我们去孙家屋时,不知你注没注意到,孙家的木门破了个碗口大的窟窿,人没有那么强大的贯穿力,所以……多半村长说的是真的。” “应该是动物,或是大型的野兽。” 沈抚芷有些担忧,“我想起头些年,附近有几个村子便遭受过蟒蛇袭击,只是这次不知道是什么?” 天赐无所谓的说道:“管它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45章 手揽在她的腰上 寒冬腊月,地冻天寒。 人人都惧冷畏寒。 宋铁军的提议,无人愿意站出来应答。 然而此事,关乎全村人的性命安危。 众人皆不出头。 那么下一个受害的就指不定是谁家了,这可是关系到自身和家里人性命的大事。 沈抚芷率先举起手,说道:“我参加,为村中安全,我愿意献上微薄之力。” “算我一个。”天赐随后举手。 紧接着,风二娘,李锦斌,牛青山和一些打算观望的村民也纷纷加入。 宋铁军甚是欣慰,然后便叫上几个壮小伙留下搭建临时落脚的草棚,并交代一些后续事宜。 余下的人也都各自散了。 刚到家,天赐便去找了堆木头,用小刀削削砍砍,不一会就制作出两个捕猎夹。 沈抚芷笑意盈盈的问他:“你还会做这个?” 天赐专注手里的活,嘴上说:“老伯教的。” 沈抚芷赞叹一句:“学的挺快嘛。” 天赐抬眸望了一眼沈抚芷:“嗯。” “别的我也会很快学会。”语气含有深意。 沈抚芷傻乎乎的夸赞道:“啊!天赐真聪明。” 沈老爹不知在又何处,翻出一张有些老旧的捕猎网,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这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 “抚芷你在家,我和天赐参加巡逻。”沈老憨护女心切。 沈抚芷自是明白老爹的想法,笑道:“爹你不用担心,五个人一组,还有天赐陪着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说我也想历练历练。” 沈老爹还待说什么,然后被天赐打断。 他有些傲娇的说:“让她跟着我,更安全些。” 沈老爹直咧嘴。 这小子,可真是没一点谦卑之心。 沈老想了一下:才又嘱咐两句:“哪天轮到你们值夜时,一定要警惕,注意安全”。 沈抚芷说道:“没事,人多,害怕它不成。” 晚上寒风刺骨,沈抚芷特意把炕,烧的暖和和的,她在东屋和小姨母说了会话,直到夜深才回房。 天赐已经躺下。 沈抚芷轻手轻脚,把自己的被子丢进柜子里,然后鞋一脱,溜进天赐的被窝里。 她全身都舒展开,心里忍不住的感叹着,【有人暖被窝真好。】 不仅如此,她还把一双冰凉的小脚贴了过去。 嘿嘿… 沈抚芷笑的多少有些不厚道。 “天赐,你睡了么?” “睡了。” “那你这是在说梦话么?” 空气中一阵沉默。 沈抚芷又小嘴叭叭的喊几声他的名字。 天赐不再理她。 沈抚芷却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孙家惨死的画面。 夜里,她翻来覆去。 突然天赐一个转身,手揽在她的腰上,稍微一用力,她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的贴向了他。 天赐在她耳边,沉声说:“别乱动。” 沈抚芷的心弦大乱,手脚都不知道该放何处,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仿佛身上的力气全部被抽走,声音更像是一样,快化了:“你…怎么不睡啦?” 天赐低压声音,又凑近了半分,突然说道:“今日我和老伯提了一嘴,明年再盖一间房屋,你爹也同意了。” 他一呼一吸间,她只觉得脖颈痒痒麻麻的,整颗心不知飘到哪去了,顺口:“嗯。”了一声。 其实她脑子里晕乎乎的,哪里能明白他话里的具体含义。 天赐把手松开,转了一个身,说:“等我们有自己的房子,就可以了。” “你别急。” 沈抚芷疑惑了一下下,问道:“急?我们住得这间房也可以啊!”不冷,地方也够用,为什么要急着在盖一间。 这!她还真不急。 沈抚芷小脑瓜一转,突然想起老爹还睡在牛棚里,这才哎呀一声:开口道:“这么说,这事还真是让人挺着急的。”她拽了一下被子,又道:“真是一刻都不想等了,明年快找人动工吧!” 天赐:$¥%#¥ 沈抚芷经此话题,转移了情绪,身子也放松下来,不一会便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赐却被她的这番话,搅得心不静,有些失眠睡不着。 第46章 开始分工行动 晚上,又一户人家惨遭毒手。 现场血肉模糊,死的极惨。 村里人开始慌了。 村长也坐不住,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急忙安排人手当天就在村的外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搭建好简易的茅草屋。 这样一旦有什么东西入村,巡逻的人会第一时间发现。 村长给每组人分配铜锣,棍棒,刀斧,以便在有状况时敲锣警示。 一般来说,都是几家商量好组成一队。 可韩明那厮,主动去宋铁军家里,指名道姓要与天赐一组。 天赐是外来之人,听说上段时间打死一头老虎,其身手自是不俗。 这一早上,来了好几波人,都争着要去天赐那组。 这些人趋利避害,想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组合,本也无可厚非,可大家都这么盘算,宋铁军就有些头疼了。 一连,打发走几波人。 说来也怪,自从夜间有人巡查,连着两日,都风平浪静。 人们便又开始懈怠。 他们心存侥幸,觉得危险已经过去,却不知有时候危险,往往都是在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悄然降临。 还有个别的,觉得是村长有些小题大做。 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只去点个卯,然后就偷偷溜回家去。 这天晚上,惨白的月光。 巡逻的茅草屋里坐着五个人。 分别是沈抚芷,天赐,风二娘,李锦斌夫妇,他们几人为一组,每人身上都加了一件棉衣,围在篝火前取暖。 李锦斌夫妇,手握用铜制作的捧炉取暖。 天赐拿着木棍在地上画着什么,说道:“我们这样熬到天亮也不是办法,天冷夜长,我怕大伙受不住。” “这样吧,前半夜两个人守夜,去外面巡视,另外三个人趁此能睡就睡一会儿,保持精力。到后半夜,前二人休息,后三人巡逻,这样大家也不至于疲惫不堪。” 别看他年纪轻轻,声音却沉稳而坚定,给人一种安全感。 李锦斌率先说道:“我同意,这样都能保留体力,以备不时之需。”他和天赐不熟,但言语间充满对天赐的信任。 林清玉也附和道:“我无意见,这样吧!前半夜我和锦斌。后半夜抚芷,天赐,风二娘,就劳烦你们了。” 大家并无异议,开始分工行动。 李锦斌和林玉青走了出去。 夜里太静,沈抚芷不免打起瞌睡来。 呼呼~~草帘被风刮开,冷飕飕的,沈抚芷一激灵,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李锦斌夫妇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俩人依偎在一处闭目养神。 地上的烛火烧的正旺,风二娘站在草帘外四处张望。 沈抚芷小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风二娘回头,声音很轻:“子时”。 沈抚芷看了眼四周不见天赐,问道:“天赐呢,怎么不见他?” 风二娘紧了紧衣口答道:“他出外巡查好一会了,我要和他一起去,他说不用。” 沈抚芷心里有些慌,暗道该死怎么就睡了过去,连他何时走的都没发现。 她整理一下衣裙,起身往外走。 “我和你一块去。” 沈抚芷回头看了一眼风二娘,说道:“你还是在这注意周围情况,我去去就回。” 风二娘在身后喊道:“小心,别走远了。” 深夜,天黑漆漆,静的可怕,她走的有些慢,因为脚下的雪很深,有些石头和枯枝。 她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空,一阵天旋地转,身子骨碌碌的滚下了斜坡。 沈抚芷挣扎的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索幸没有受伤。 沈抚芷站起来正准备往回走。 远处传来悉悉索索,吱嘎吱嘎的脚步声。 她能感觉出,那东西步伐不快却很沉重,一下一下,咕咚咕咚……不像人走路发出的声音。 瞬间,她心里发毛,只觉得身上的汗毛炸起,整个人动弹不得。 遽然,身子一紧,她吓得差点七窍生烟。 有人搂过她的肩膀,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熟悉的呼吸声:“嘘…不要出声,跟我来。”天赐在她耳边轻语几句。 沈抚芷又惊又喜,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天赐带着沈抚芷,悄悄的躲在一块大石头后。 片刻间。 两头又高又壮的黑影,迈着沉重的步伐从眼前经过。 借着月光,终于看清,是两头约两米高的棕熊,头肥而圆,体形又高又壮,棕毛又粗又长。 此时正往东南角走去。 二人在石头后,屏住呼吸,一动未动,半响,待棕熊走远,天赐起身拉起她说了句,快跑。 他们的巡逻屋在北边,距离很近。 风二娘站在草屋外,冻的瑟瑟发抖,见沈抚芷和天赐一起跑了过来,悬着的一颗心,终是安下心来。 天赐大喊:“拿上防身的东西。” 他也来不及细说,大步走向草屋,拿起铜锣敲了起来。 咚咚锵…咚铛铛……铜锣的响声,在黑夜里,划破天际。 村里的家禽畜牲都被惊的鸡飞狗跳。 村里也有几家动作快,点起烛火,站在院子里呼喊起来。 同时,东边,南边,也响起铜锣声,东边那里掺杂声响起,有人呼喊道:“快跑…救命啊……。” 村民也很快,老少纷纷拿着火把赶了出来。 第47章 小年轻太愚钝 东边,道旁一户把边人家,院中,灯火通明。 院门大敞四开,其中一扇门板,被震得稀碎。 那户,祖孙三代住在一起,家里的老人,被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死在屋门口。 模样周正的少年,正坐在地上嚎啕痛哭。 “爷爷。” 宋铁山走了过来,询问道:“曾梵生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家其他人呢?”。 曾梵生大口喘气,平复了情绪,结结巴巴讲诉说:“我们被铜锣声惊醒,忙穿了衣服,点了火把想出去看看情况,我起的慢了点,等我出去时,就看到两个庞大的身影在破坏我家大门,但没袭击我们,就被一个年轻的男子用铜锣声惊跑了。” 说着话,曾梵生哽咽着:“我爷爷年纪大,禁不得吓,当场就咽气,奶奶看到我爷爷去世,悲痛欲绝也昏了过去,我爹娘把奶奶扶进了屋里。” 宋铁军点点头,好在没在有人员伤亡。 他吩咐几个村民,把老人抬进屋里,又嘱咐曾家人,早日把老人入土为安。 宋铁军又问道:“你们谁看清,闯进村里的是什么东西。” 东边巡逻屋,那一组,出来一个廋小矮个男子心有余悸喊着:“熊,是熊,太吓人了。” “王瘸子你确定袭击村里的是熊?”村长宋铁军追问道。 王瘸子点头:“我这人瘸,眼睛可是一等一好使,不信,你们便问问我同组的。” 言罢。人群里有俩人站了出来作证。 宋铁军点头,表示相信,“这事有些难办了!本应该报告官府处理,可是这大雪封山……”宋铁山叹了口气又说:“这一两个月得靠我们自己解决,保证大伙安全。” 李锦斌悄悄和天赐使了个眼神,天赐走到李锦斌身前示意,李锦斌问道:“你看到了?” 天赐点头:“嗯!” “你看到几只?” “两只棕熊”。 李锦斌听完面色不太好。 折腾了后半夜。 料想那野兽也不会二番折返回来,宋铁军索性便让几组人回家休息,压压惊。 沈老憨手拿火把,在院里来回踱步。 沈抚芷看不下去说道:“爹,你快回来,外边多冷。” “我这睡不着,在走走。”沈老憨回头说着话。。 沈抚芷回屋躺下,才觉得身子多处疼痛,心想,八成是从坡上摔下来时受了伤。 沈抚芷看了眼天赐,他和衣而卧,背部朝向她,心突然就有些委屈。 沈抚芷赌气般轻轻踹了他一脚。 他转过身不解的问道:“你有事?” 沈抚芷有些哽咽:“我身上有些痛。” 天赐看着她,轻声道:“在家养些天,还有下次别在去了。” “你帮我看看,我后背疼。”说完,沈抚芷把亵衣解开。 天赐一翻身,又背对着她,闷闷的道“太晚了!我眼神不太好。”他拿着被子,一把盖在脑袋上。 气氛沉闷,沈抚芷直直盯着面前躲在被子里的男子,她脑子里千头万绪的想法,像蚂蚁一样在脑中爬来爬去。 突然那个想法,破茧成蝶,疯狂生长。 自成亲,已有些时日,他们一直没有圆房,沈抚芷自持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但也算是小家碧玉,而他竟不碰她,莫非他……? 沈抚芷扒拉着天赐的被子,小心试探的问道:“天赐,你是不是……不……行啊”。 天赐有些一头雾水,应付一句:“什么不行?” 沈抚芷难以启齿,但还是说:“就是那个……?” “那个……?” 沈抚芷捂着脸,说道:“人道。” 屋子里尴尬的能飞过几只乌鸦。 天赐也反应过来,一把把被子甩开,飞身凑到了她近前。 二人呼吸交错。 沈抚芷顿时觉得有些压迫感。 天赐剑眉入鬓、好看的星眸,寒光凌厉。 一副横眉冷对,坏了心肝的表情。 真真是吓了她一跳。 天赐咬牙切齿把她扑倒,威胁道:“要不试试?” 这一副要吃了她的架势。 沈抚芷连忙摆手说道:“我错了,今天摔坏了脑子。” 后来,在很久后沈抚芷才明白,千万不要和男人说,你不行,这三个字,不然遭罪的是自己。 天赐放开她说了句:“你躺下,我看看你的伤势。” 沈抚芷把亵衣解开。 天赐的目光似有若无的,又瞧见那一朵小兰花。 沈抚芷觉得周围有些冷,还有对上天赐的目光,突然她心口发烫,一下子又把衣服穿上。 天赐有些失笑:“早些睡吧。” 这次,沈抚芷乖乖躺下,在也不发一言。 次日,天赐和沈老憨做了很多大型捕猎夹,放在院外周围,剩下些分别送给了风二娘和李家。 风二娘自是喜不自胜,沈抚芷笑着说“我这后背有些痛,嫂子你帮我看看是哪里受伤了?” 沈抚芷把衣服掀开,光滑的背上青一块紫一块,有几条不浅的伤痕。 风二娘惊讶问道:“这是怎么弄的啊?” 沈抚芷如实答道:“昨晚不小心摔得。” “那怎么没上点草药。” “我一个人不方便。” “不是还有天赐。”说完,风二娘捂住嘴角,又道:“人家新成亲的小夫妻都是黏黏糊糊的,昨晚我看你们关系却格外疏远。” 风二娘继续问道:“难道你们…”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沈抚芷神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脸如火烧一般烫。 风二娘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想了想,恍然大悟说道:“你们这小年轻太愚钝。”说着,起身来到用朱红漆刻有雕花图案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不一会找到一本老旧的书籍。 “你拿回去,给天赐。”风二娘把书递给沈抚芷又嘱咐:“这东西,你别说是在我这拿的。”这书还是当年,她和牛大海成亲不久发现的,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到的,晚上点着蜡烛神神秘秘拉着她,一起观赏,风二娘看了几页,臊的脸通红指着牛大海鼻子大骂不要脸。 曾经历历在目,一恍神,这些都成往事。 沈抚芷好奇随手翻了两页问道:“嫂子,这是什么?” 风二娘一副恨铁成钢:“你拿回去,慢慢看就懂了”。 沈抚芷回家无事,躺在炕上翻看了几页,越看越奇怪,嘴里啧啧称奇,书中每一篇都定格两个人身上。 一男一女,姿势千奇百态。 她睁大一双眼睛,一页一页翻看着。 画面的男女越来越奇怪,两个人叠在一起,未身着片缕,一时男人在上,又一页女人在前……。 每页都是如此,以姿势各异的交缠在一起。 像两条光溜溜的大虫子。 沈抚芷翻看了一会,一知半解,好像有些懂了,啪的一声,她把书合上,塞进柜子里。 天赐从门外回来,就看见她脸颊通红,眼神不定,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他看了眼柜子又问:“你看什么书?我看你刚才看书时,神情就不对。” 沈抚芷不自觉的咬着手指,有些心虚:“没,没什么,就是画了些蚂蚁捉蛐蛐。” 天赐:? 天赐不信,起身走向柜子前,伸手就打开了柜门。 “别…。” 沈抚芷飞身扑了过去。 第48章 夫妻本该喜乐同享 天赐一闪身,避开。 长指一伸,把一本皱皱巴巴的书拿在手里。 刚要翻开头一页。 就听到身后,沈抚芷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看吧!看吧,就是一本晦涩难懂的山海经。” “不是蚂蚁捉蛐蛐,就是蛐蛐吞大象,我又看不懂,正好你瞧瞧,然后每天睡前,讲给我听听。” 沈抚芷笑的殷切。 天赐被她的蛐蛐吞大象,这番言论,听得一愣。 违反自然规律之事,讲给她听? 那还是算了吧。 这书不看也罢。 天赐一下子意兴索然,看都没看把书又丢给沈抚芷。 沈抚芷接了过去,忙藏在身后,长呼一口气。 天赐换了一件衣服往外走,嘴上说:“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研究几个猎兽夹,兴许能早日抓到棕熊。” 沈抚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院里院外,放满大型的猎兽夹。 天赐坐在院子里,把大片刀又磨了磨。 晚饭,沈老爹身子不适,早早吃完就回了牛棚,只剩下天赐和沈抚芷,还有小姨母母女。 沈抚芷一副神飞天外,脑子里时常蹦出书里的一些画面。 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天赐看到她咬着筷子不吃饭,表情略呆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小姨母把饭碗撂下,一脸关切:“抚芷,是不是受了惊?”她起身往东屋走,“我这有一把灵巧的桃木斧头,放在屋子里,看看管不管用?” 段蓉也跟了过去,嘴里说道:“娘,桃木是避邪,又不是避傻的。” 天赐斜了眼段蓉,然后往沈抚芷碗里夹了一块野兔子肉,说:“一会进屋再去休息吧。” 沈抚芷不吭声。 她直直的看向他,然后视线控制不住的往下移了移。 天赐顿感凉飕飕的,他放下碗筷转身离开。 走时还说了句:“好好的,这是发魔障了。” 沈抚芷欲哭无泪,她也不想啊!可书里的画面一直往出蹦。 赶都赶不走。 真真是一本邪书。 沈抚芷想着过两天,还是找个机会把书还给风二娘吧。 ***** 晚上轮班守夜,大伙开始抱怨起来。 村长觉得这么被动防守也不是办法,又和村里有威望的几个老人商量对策。 最终把村里,会打猎的青年壮汉都召集了过来。 给了他们一些银子。 在正东的方向,设有埋伏以此猎杀野熊。 有胆子大的,收了银子,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干。 韩明也在其中。 他脑子里生出歹念,想把天赐也拉过来,然后找个机会借野熊之手把天赐除掉。 这神不知鬼不觉,能报那一脚之仇,还有夺妻之恨。 韩明刚说出天赐的名字,然后就被宋铁军拒绝了。 他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 宋铁军见过天赐,无非是一位身姿单薄,年纪尚小的少年,如何与他们这十几位狩猎老手相比。 至于村里传他打死老虎,多半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了。 再者,宋铁军手里银子有限,真有个伤亡还得赔偿家属。 多一个人,多分胜算,但对于多个空有身皮囊的小白脸,无异于多一份隐患。 韩明不甘心,说道:“宋大哥,你可别小瞧了那小子,说不定有两把刷子呢。” 宋铁军哼了一声,“我看不行,这事多说无益。” 韩明眸子划过一抹狠厉,然后不甘的回了家。 这几日,沈老爹住在牛棚受了凉,一天呲牙咧嘴,跑了二十几趟茅房。 天赐问起。 沈老爹这才不情不愿说:“尿频。” 天赐到不知引起此病的由来,道:“老伯,那你还是少喝些水。” 沈老爹提着裤子,进了牛棚生无可恋的抱着火盆取暖。 他们的对话,被小姨母听了去,当晚就拉着段蓉到了牛棚和沈老爹换住处。 沈老爹眼眉一立,把二人轰了出去。 沈抚芷和天赐听到动静都出来了,沈抚芷问道:“小姨母你们这是?” 小姨母犹豫了一下说道:“姐夫这个年纪,受凉身子会吃不消,会落下很多小毛病。” 沈抚芷自觉惭愧不已,天赐扫了一眼她,然后一脚把牛棚的门踹开。 沈老爹吓了一跳,指着天赐喊道:“你小子,这是抽哪辈子邪风。” 下一秒,天赐不仅不悔过,还把他手里的火盆抢走了。 沈老爹脸上开始扭曲,眼睁睁看着他夺走火盆,又进来抱被子。 这是不给人留活路? 想冻死他么? 沈老爹刚要开骂。 沈抚芷急忙上前拉着沈老爹说道:“爹啊!是我们不孝,让你睡牛棚,这让别人知道,怎么看我们,所以你还是回屋去睡吧。”她不敢明说,只得找别的借口。 以老爹的脾气秉性,若知道别人怕他身子吃不消,他一定倔犟的在山道上跑一圈,证明他没老。 沈老爹嘴硬的说:“我身子骨硬朗,就爱睡这,怎么着了。” 天赐投来一个怀疑的眼神,不怕死的问道:“硬朗?确定不是硬扛?” 一这句话就让沈老爹炸了庙,抬腿就要踹他:“你个兔崽子,今天我非揍你不可。” 沈抚芷连忙把老爹拉住,往屋里拽。 刚开始老爹还不同意,可天赐已经把他的被褥扔回东屋,然后把沈老爹关在屋里,急得沈老爹直捶门。 天赐一转身,回到牛棚里躺下,沈抚芷就抱着被子走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 沈抚芷柔婉的说:“我来陪你,这里太冷了,两个人一起,能暖和些。” 她语气带了丝歉意:“对不起,家里就这条件。” 天赐嘴角上扬,说:“我知道,你回去吧!等以后有了房子就好了。” 沈抚芷把被子放在木板上,脱鞋就躺了下来。 可床铺太小,她躺了上去,紧挨床铺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翻身掉了下去。 天赐却低低的笑出了声。 沈抚芷恶作剧的手脚像八爪鱼似的,朝他身上靠去。 天赐眸子划过一抹暖意:“你不嫌我一无所有,还愿意陪我吃苦,为什么?”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目光深远,沈抚芷都不敢看他。 她垂下眼眸,柔心弱骨的说道:“你是我的夫君,无论是身贫如洗,还是大富大贵,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家是两个人承担起的,日子过得好不好,不能只看男方如何,女子也需要共同努力。” “夫妻本该喜乐同享,坎坷亦能同度,吃点苦又算什么。” 天赐目光变得柔软,心里悸动,一颗心炙热无比。 他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沈抚芷能感到他身上的温度,忍不住脸颊泛起一抹娇羞,整个人都如飘在云朵中。 气氛陷入旖旎之中。 蓦地,天赐脸色一疑。 紧接着,有人在外头喊道:“天赐,你给我出来。” 沈抚芷一个激灵,坐起身,迟疑的说道:“韩明,他怎么来了。” 天赐表情一沉:“他竟还敢来?”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天赐说完,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第49章 睡在东屋不过分吧 韩明一脸阴郁,刚刚他听到牛棚里情意绵绵的对话。 他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自己若不来,他们是不是…… 这本该是自己拥有的。 都被那小子抢了去。 狗男女。 夜幕阴沉,星云惨淡。 天赐提着一把刀,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嘴角挂着冷笑,开口便问道:“听了多久?” 韩明看着他这个样子,脚下不争气的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开口:“刚…刚来。” 天赐用指尖轻轻划过刀身,似乎在试探它够不够锋利,神情冷傲的说:“以后来一次,我便砍下你一根手指,若是胆敢对沈抚芷动歪心思,我就让你的第三条腿分家。” 韩明身上冒出了冷汗,直觉告诉他,这小子是绝对能说到做到的。 想起那日,他忍不住夹紧大腿,心有余悸。 韩明强自镇定:“以前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可我也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不敢怨恨谁,因为这本就是我的过错。” “只是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只想求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说的恳切,语气又充满自责。 仿佛他真的迷途知返,洗心革面。 夜黑,天赐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你来做什么?”跑来忏悔?他不信。 韩明道:“村长让我来请你的?” 天赐不作答。 韩明尴尬一笑,继续说:“咱村子人心惶惶,村长在正东设有陷阱埋伏,又挂了野猪肉和马肉,就为了吸引野熊出来,但人手不够用,我想起你身法灵敏矫健,咱们连手把熊捉下,为村子里出一份力。” “你是沈姑娘的郎君,你若立下这等功劳,想必日后在无人,敢对沈家有任何的不敬。” 他说的头头是道,甚是可疑。 天赐略微思索,凛声说道:“你说的到有几分道理。” 韩明脸上的奸笑压都压不住了:“那你和我一起,哦!对了带上弓箭,你跟我来。” 天赐:“行。” 韩明眼角闪过一抹阴毒。 还没高兴多久。 天赐便话锋一改,说道:“不过你得先随我去村长那里,问上一问,猎杀计划都有哪一项,还有我不能白白去冒风险,既然参加于此,有没有什么好处?” 韩明语塞,半天没蹦出一句话。 天赐把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道:“头前带路。” 韩明心头狂跳,他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头脑却很灵光,若真带他去了村长家,谎言岂不露馅了,不去更是不打自招。 “我…这是我的想法,是我觉得你身手不错,有意把你推荐给村长,可他没瞧得上,所以我愿意把我的酬劳全部给你,以换取你的参加。” 天赐把刀收回,冷然说道:“满嘴谎言,看来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韩明闻言,一边刀疤脸,又忍不住跳动着:“我,我是为了全村人着想,宁愿不要酬劳,我也是好心。” 天赐冷冷的说:“滚。” 韩明没敢再说什么,转身就跑了。 天赐走近牛棚,就见沈抚芷蜷缩在木板上,身上盖了一条被褥,上边又压了一条。 沈抚芷冻得哆哆嗦嗦,问道:“他找你有事?” “嗯!这人没安什么好心,以后遇见他,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天赐坐在床铺上,又道:“他最好本本分分做人,不然若是再犯事落在我的手里,我必不留他。” 沈抚芷蹙眉:“那他的孩子怎么办?” 天赐一下子裹着被子把她抱起:“他还有个姐姐。” “啊!” “你抱我做什么?” “睡觉。”天赐把门踹开,大步朝主屋走去。 他敲了敲西屋门。 小姨母下地把门打开,天赐把沈抚芷放在炕上。 段蓉见此脸一红,身子一缩,整个人都藏到被子里,嘴上喊着:“不要脸,要亲热也看点场合啊?” 天赐充耳不闻,倾身对沈抚芷低声说道:“你早些休息。” 沈抚芷拉着他问:“那你……?” 天赐把被子为她掖好:“傻,我现在是沈家女婿,睡在东屋不过分吧!” 沈抚芷呆呆的看着他,一下子想到什么,问道:“对哈!那你方才为啥还要睡牛棚?” 第50章 去吃???屎吧??????? 一连几日,都相安无事。 今晚,鹅毛大雪,呼气成霜。 沈抚芷早早躺了下来,就听到外边铜锣声响起。 听到这声音,她立马就猜到,村里多半又遭到野熊的光顾。 天赐率先穿好衣服,拿起弓箭和刀,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天赐,你等等我?”沈抚芷提鞋小跑跟了过去。 天赐停下身,对她说道:“危险,你在家别乱跑。” 沈抚芷让小姨母把门闩好,回身跟在他身后:“我想和你一起去。” 天赐劝说不动,只得由着她。 他们赶到时,已经来了不少村民看热闹。 宋铁军脸色铁青,手里拿着火把喊道:“想死么?除了猎户外,都给我滚回去,不然畜牲可不长眼睛,把你们拍死,也是你们自作自受。” 有几个犹犹豫豫,隔着老远,抻着脖子张望。 此时,正值,月中十五,天上残云冷月,照映皑皑白雪,积雪散发银光。 借着月光,可看清,那是两个庞大的黑影,把木柱上的野猪肉撕个粉碎,然后开始发疯一般,四处攻击人。 人群,嘈杂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十几个猎户正在猎杀,对着野熊箭矢齐飞,野熊像是有了灵智一般,左躲右闪,而且这两头熊还知道打着配合,一前一后向猎户凶狠的扑了过去。 这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一下子来了两只。 一只尚且可以应对。 可是两只,着实让人措手不及。 宋铁军举着木棍坐在一棵大树杈上,眯着眼睛指挥道:“快,快把它们引到陷阱里。” 有个上了年纪的猎户,脚步慢了些,直接被后边的野熊追上。 野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掌一挥,便将那猎户撕成两半。 鲜血如泉涌般喷洒而出,血肉模糊的散落在雪地上。 红白相映,触目惊心。 “轰。”的一声。 围观看热闹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往家里跑。 沈抚芷我别过眼,躲在天赐身后。 有几名猎户也心生惧意。 这野熊过于凶悍,而他们这群人,人心不齐,各怀鬼胎,来此,无非就是为了村长给的酬劳而已。 真有危险,谁都不愿意拿着身家性命去和熊拼命。 正因有人存了这心思,导致众人如一盘散沙,各跑各的。 宋铁军气的抱着树杈,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废物,快用箭射杀它。” 两只野熊似乎也明白擒贼先擒王这个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笨重的身子,开始往宋铁军的方向跑了过去。 熊拳疯狂捶树,大有要把树上的人震下来为止。 宋铁军吓得颤颤巍巍,嘴里直骂娘,全然没有一村之长的风度:“我?\/艹- ?? ?-\\\\?,你个???????????????狗???杂(?种。” 有两个猎户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村长骂的越欢,野熊蹦的越高,他就越是被迫往树上爬。 “咔嚓”一声响。 最细的树枝被他踢断了。 宋铁军手脚并用,身子倒扣在树干上,整个人已经七魂吓跑十八魄:“来人,谁救我,重重有赏。” 话音一落,有个猎户出手,嗖嗖几箭。 全打偏了。 宋铁军临近崩溃边缘。 “娘地?? 统?(?????????)?统? 去吃???屎吧???????。” 另一只野熊朝着射箭的人跑去。 天赐把沈抚芷举起,让她坐在农户的墙头上,叮嘱着:“千万不要发出声响。” 沈抚芷悬着一颗心,问道:“你做什么去?” 天赐把背上的弓箭拿了下来,俯下身子瞄向野熊。 沈抚芷捂着唇,在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视线太暗,他射了几箭走了空。 天赐就地翻滚,来到宋铁军不远的地方,喊道:“你们做的陷阱在那个位置?” 宋铁军两眼发黑,也没看清来人是谁,大声说道:“离你大约三十几步远的地方。” 第51章 他一人胜过十几名老猎户 天赐不再说话,抢过就近一人的火把,然后用脚朝野熊的方向踢了过去。 电光火石,看清目标,他单膝跪地,以极其稳定的姿势,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弓弦绷直,箭头瞄准目标,然后果断地松开手指。 “嗖。”的一箭。 野熊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熊的眼睛瞎了一只。 这激怒了它的同伴,野熊嘶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四肢用力地抓着地面,向天赐狂奔而来。 见此场景的猎户,原本又惊又喜,最后又惊恐的退却数步。 没有一人,上前帮忙。 沈抚芷从墙上蹦了下来,惊慌失措的往天赐这边跑。 天赐身姿灵巧,空中几个翻越,便站在一处,纹丝不动。 野熊眼睛瞪得滚圆,闪烁着凶狠的红光,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牙齿向他扑了过去。 一尺距离,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他身影快如闪电,侧身一躲。 野熊笨重的体型,一下子就掉进陷阱里。 不待它反抗。 天赐拔出大片刀,对准野熊的头骨一刀砍了下去。 没给它片刻喘息的机会 躲在暗处的韩明,见此,心里一怵,脚一软,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瞎了一只眼睛的野熊发出低沉的吼声,看了一眼同伴,然后掉头就跑。 夜幕茫茫。 野熊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视线里。 沈抚芷跑了过来,拉着他,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天赐扫了扫身上的雪,然后把弓箭收起,波澜不惊的说:“放心,没事。” 猎户举着火把,凑了过来,开口就是称赞。 宋铁军也从树上跳了下来,连跑带颠的把众人推开,心有余悸的说道:“今晚多亏这位小兄弟了。” 天赐淡淡的说:“无需,我只是想除掉它,保护家人而已。” 宋铁军连连点头,笑着问道:“不知小兄弟的家人是?” “沈老憨是我的岳父。” 原来是那沈老鬼的女婿。 宋铁军有些惋惜,以这小伙子的身手若是做自己的妹夫,大可以为自己所用。 可惜了。 天赐不想与他多做牵扯,扫了一眼野熊的尸体,问:“这卖了,应该很值钱吧?” 宋铁军点头:“这是自然。” 天赐弯腰,把刀放在雪里蹭了蹭,直到把刀身的血弄干净,方才开口:“我能分多少?” 宋铁军捂着唇咳嗽起来。 天赐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不会想独吞吧?” 沈抚芷赶紧拉着天赐往后退。 这小子太直白了,不管怎么说宋铁军也是一村之长,得罪他,会有一群捧臭脚的人替村长来找茬。 这在村子里,过的也不会安生。 宋铁军爽朗一笑,“能打死野熊,你的功劳最大,但村民这段时间也吃了不少苦,也有为此付出性命的,我打算用这银子平分给村民以做补偿。” “不知这位小兄弟对此可有意见?” 天赐明白,此时自己若是有异议,无疑是得罪了整个村子里的人。 他略带讥笑的问道:“他们与我无关,你只要把我的那一份给了就成。” 宋铁军拍着他的肩膀,打着官腔:“这没问题,小兄弟你现在可是我们村的英雄啊!” 天赐:“那倒不至于。” “小兄弟莫要谦虚。” 天赐把沈抚芷拉在身侧:“我方才只救了你,与村里人无关,要算起,也只是你一人的救命恩人。” 宋铁军一怔,然后尴尬的笑着说:“是,是,我还要多谢小兄弟。” “嗯。”天赐的长发在风中飘扬,留下一个身姿傲然的身影。 解决了村里的隐患,天赐的名头在村里简直是神人的存在。 野熊一死一伤。 年纪轻轻,身手了得。 他一人胜过十几名老猎户。 人们只知道他是沈家的女婿,没人知道他具体的身份。 这更让村里的大妈小媳妇对他的身世产生好奇。 隔天,宋铁军带着礼品,亲自去了沈家,一进院子,他就满脸堆笑,好话说了一箩筐。 宋铁军的来意明显,就是想让天赐想办法猎杀逃走的野熊。 其实这事,即便宋铁军不提。 他也决意要去追踪野熊。 毕竟,野熊凶悍,若不除之,日后极有可能前来报复,那必会留下更大的灾祸。 天赐应下。 昨晚的大雪还未完全将野熊走过的脚印覆盖。 天赐带着几名猎户,沿着若隐若现的踪迹一路追寻。 终于,在山体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洞口幽暗深邃。 熊的脚印消失在山洞中,寻了一圈,再无其他踪迹。 第52章 村里出了个状元 时间一晃,已是三个多月后。 野兽一事,村长上报官府,官府派人对附近几座大山,进行了仔细搜查,却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官府只能告诫村民出行务必小心,加强防护,同时张贴告示,宣称捕杀棕熊者可获黄金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少村民纷纷拉帮结派,三五成群地进山搜寻。 此时,正值杨柳依依、清风拂面、满山青草悠悠的季节。 一阵阴云,小雨一连下了三天。 春雨贵如油。 这可把村民乐坏了。 沈老爹坐在家里喝着小酒,开始和几个木匠研究起盖房子的事宜。 家里的地,也马上就该耕种了。 沈抚芷拉着天赐一同往后山走去。 头两年,稻子还未成熟,便被虫子吃了,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无功而为。 沈抚芷衣袖卷起,灰头土脸,深一脚浅一脚,拉着黄牛在地里辛苦耕耘着,天赐在稻池梗上修缮泥土。 小两口正忙着,就听到村口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 沈抚芷有些奇怪,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和天赐说:“那边怎么那么热闹,走看看去。”她用手指向不远处。 沈抚芷牵着黄牛,俩人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道路的那一边,难得看到几匹骏马。 其中一只绒毛像搽了油似的,光滑油亮,两只耳朵竖立,两眼闪光。 这马长的可真俊,一看就不是凡品。 在往上瞧,马上做了个年轻男子,长的眉眼清携,面如冠玉,一身玄色锦衣玉袍,仪容无双。 “李锦鸿?” 沈抚芷大为意外。 他怎么回来了? 村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围了过去。 一个个众星捧月一样。 在李锦鸿身边嘘寒问暖,攀谈晏晏。 村长宋铁军与村中辈分高的族长,也都纷纷前来迎接。 真是好大的面子。 宋铁军笑容可掬说道:“锦鸿啊!此次回来的怎这般突然,舟车劳顿一定累了,这样吧,你先去我家,让你婶子备好酒菜,为你接风洗尘。” 村里出了个状元,可真是捅破了天。 在他们看来,这可不止是家族荣耀,更是一乡,一县,甚至一省之荣。 连这村子也因为他沾了光,不少外来人特意来此落户为家,想着状元爷生活过的地方,定是风水宝地。 而他。 天子殿试,一举成名。 这天下,谁不知道新科状元李锦鸿。 这是连皇帝都见过的人。 何等风光,何等荣耀。 毋庸置疑。 日后,他的仕途必不可限量。 现在村里人,做梦都想和他拉近关系。 “多谢宋叔盛情款待,我就不叨扰了,与陛下告假数天,甚急,实是归心似箭,望见谅。”李锦鸿谦谦有礼,举止言谈不俗。 宋铁军被拒绝,面色略显尴尬,附声说,“也罢,你回来一趟总归是能住上几日,那改天,我在登门拜请。” 宋铁军非常热切的想要拉拢这位状元爷。 李锦鸿一顿道:“一两日启程。” 宋铁军,连忙问道:“这么急?” 李锦鸿俯首一笑:“此次回来,是接母亲与兄嫂入京与我同住。” 宋铁军心顿时如坠冰窖,本打算与李家多走动,指望这位日后权贵多加提携。 如今只怕是人走茶凉,再想攀附都难了。 宋铁军面上难掩失望之情。 李锦鸿在人群里淡淡扫了一眼,视线一凝,停顿了几秒。 他看到那个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惹祸精沈抚芷。 李锦鸿不由得多看几眼。 她身上灰扑扑的,头发蓬松,灰头土脸,手里牵着一头老黄牛。 她正一副愣怔的表情望向自己。 显得又呆,又笨,又傻。 她这般匆忙,可是为自己而来? 李锦鸿蓦地觉得,她这副模样有几分莫名的好笑。 他这次回来,本是想把亲人接到京城和自己同住。 自此一去,恐怕再也不会回来。 李锦鸿看向她,不知为何心里竟升出几丝异样之感。 他想,若她愿意,他也可把她接到京城安顿,为她置一处宅子。 她未嫁。 他可为她寻一门亲事。 在自己的侍从里找个家世清白,模样人品俱佳的人,倒不也难。 天赐看到那状元爷目光投向自己这边,神情有些古怪。 他莫名的心头一蹙,拉着沈抚芷便走,口中问道:“你没得罪过这位状元爷吧?” 沈抚芷想了想不确定的说:“以前招惹过他,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怎么了?” 第53章 你梦里偷看谁洗澡了 沈抚芷跟在天赐身后。一边走一边回忆。 小时候讨人嫌的事,她确实没少做。 偷吃过李锦鸿的糖人。 也偷看过他洗澡。 更要命的是和李秀莹一起不小心把李家仓房给烧了。 沈抚芷害怕不已。 李秀莹出了一个损招,俩人一番商量后,决定把这事嫁祸给李锦鸿身上。 他是读书人,总是会被人另眼相待。 可是那次却害他被李氏责罚。 那时候的沈抚芷年纪小,所以特别淘气。 她喜欢爬树,翻墙,捉蛐蛐。 李锦鸿嫌弃她活蹦乱跳,像只大傻猴。 李秀莹晃着个小脑袋,向着她这外人说话,对哥哥呛声道,【哥,你别急,等抚芷姐姐嫁过来,给你生一堆猴子。】 沈抚芷垂头,拉着李秀莹就要开溜。 彼时,李锦鸿手里拿了一本书,安静的坐在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 这一幕,像极了书上,从时光深处走来的画中人。 李秀莹如条泥鳅一样从她手里挣脱出来,特意跑到李锦鸿跟前,问他开不开心。 李锦鸿气恼的把手里的书丢向她。 有一次,她央求他一起出去采蘑菇,山里下起浓雾,她不小心连累他一起掉进山洞里。 惨兮兮待了三天三夜… 这样的糗事……数不胜数。 沈抚芷想起,冷汗直冒。 这些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着。 本想和李锦鸿打声招呼,可是,这一番思索下来,觉得还是别去碍眼,免得惹他不快。 沈抚芷骑上老黄牛,溜之大吉。 李锦鸿眉峰跳动,他看到少年拉着沈抚芷走开,二人贴耳交谈,举止亲密。 李锦鸿心下思虑。 倒没听说沈抚芷与谁家男子交好,况且那男子面生,不似本村之人。 随即心下又道,管他是谁。 刚刚想照顾她的念头,不过是当初悔婚,对她的愧疚罢了。 回到家中,沈抚芷懒洋洋的躺在炕上,闭上眼睛打着盹。 窗外一阵清风徐徐,她倍感舒适凉爽,梦也越来越沉。 外边的太阳突然变得毒辣辣的,嗮得河里的水烫手,地里的土冒烟,花草树木都蔫头耷脑,知了烦躁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 恍惚间,沈抚芷置身在一朵粉灿灿的云朵里,她正奇怪云彩的颜色,下一秒就飘到李家。 茅草屋里传来 淼淼水声,沈抚芷好奇的扒拉着窗户。 突然身后被人轻拍了一下,她回头看去,李秀莹八九岁的样子,梳着两个菱角蝴蝶辫,双目圆溜溜的冲着她扮鬼脸。 沈抚芷笑她,怎么越长越缩水。 李秀莹嘟着小嘴,问道:【芷姐姐你鬼鬼祟祟的,在我二哥窗户外干嘛呢?】 沈抚芷做贼心虚,扭扭捏捏的从身后变出一条小青蛇,一脸神秘:【嘘!你小点声。】 李秀莹看清沈抚芷手里的蛇,一下子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问道:【蛇……蛇…你离我远点。】 沈抚芷见她小脸煞白,忙安慰:【别怕,这蛇没毒。】 李秀莹心有余悸:【你捉它干什么,怪麻应人的。】 沈抚芷神秘兮兮的撬着窗户扇,说道:【吓吓你哥。】头两天她不小心把李锦鸿的书弄坏了一块角,谁知他竟然去和她爹告状,害的她被老爹用柳条抽,现在身上还有几道红印子。 她一定要捉弄捉弄他,替自己报仇。 李秀莹皱着眉头提醒:【抚芷姐姐,你是不是肉皮又作紧了。】 沈抚芷摸了摸挨打的地方,冲着她挤眉弄眼。 李秀莹嘟囔着:【挨打没够?】 【我离你远点吧!免得一会连累我。】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谁……】屋里一道少年稚嫩清亮的嗓音传来。 【不好,被发现了?】沈抚芷后脖颈冒凉气。 事情败露。 他!可别跑了!! 咬牙,用脚破窗而入。 然后看清屋里的情景。 啥。 他在洗澡? 艾玛,来的可真巧。 沈抚芷心头大乱,脚下一软,腿脚不听使唤的,碰…哗…啦啦¥&@$¥咳咳。 小蛇被摔飞了。 沈抚芷也晕头转向,七荤八素,只觉四周都是水,侵入口腔,手上还有清润腻滑的触感。 李锦鸿大手一提,她后衣领子大紧。抬头,入目,是他怒气冲天的眉眼。 气急败环,咬牙切齿。 鄂…… 他布满寒霜的脸上还有着不合时宜的一抹红色。 咳咳……一阵被水呛的咳嗦声过后。 她不敢与他对视,视线不小心的往下…移 咦!!!! 裸露紧致的肌肤,一颗颗水珠滑落,充满张力诱*人,不自觉的再往下…… 看不到,谁蒙了她的眼睛。 水一阵波动。 李锦鸿起身。 她身子发软沉入水中。 等她找回理智坐在浴桶里,擦拭脸上的水迹,而他已经利落的穿戴整齐。 李锦鸿面色不善,怒道:【你怎么在这?】 【我……】沈抚芷一时语塞,尴尬的想找个角落遁走,眸子一转看挂在墙柱上吐着蛇信子的小蛇。 灵光一闪。 她指着蛇说道:【你看,这里有蛇,我是来提醒你的。】 李锦鸿恢复往日的沉稳,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半眯着眸子,嗤笑道:【所以你观察了很久?】 沈抚芷一头雾水,下意识点点头。 他眉峰不自觉的挑动着。 沈抚芷衣衫上的水滴滴答答,她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 【特意来偷看我洗澡?】他的音调很平稳,不急不躁,但就是让人有种压迫感,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啊!……我不是………故意的!!!】她总不能说是为了报仇,拿蛇吓唬他而来的,说出来的结果可能和偷看洗澡是一样,一样让他愤恶。 一句谎话,需要堵十个窟窿。 索性就不解释啦。 免得两罪一同被他记恨上。 小小的少年,稚嫩未脱,他紧紧注视着她,寒光冷冽,一步一步走近。 他十一二岁的样子,不断的和那个做在高头大马,春风得意的状元爷,两张面孔不断的重叠。 沈抚芷恍恍惚惚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奇怪,忍不住的问道:【你怎么也变小了。】 徒然画面一转。 李锦鸿一身衣紫腰金,态度庄重严肃,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他衣袖一挥,一群穿着官服的男子擒着她来到断头台。 她吓得肝胆俱裂。口齿不清的喊道:【救命啊!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洗澡的。】 “你梦里,偷看谁洗澡了?”蓦地,耳边出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55章 是不是该履行夫妻义务 天赐一张清携的俊容,眸子带有疑惑的盯着她看。 沈抚芷一激灵惊醒,坐了起来,看看周围,手捂着胸口长出口气,连声说道:“还好……还好是梦,吓死我了。” 不过,怎么又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天赐带着探究的神情,问道:“方才你说梦话了。” 沈抚芷不承认:“有…有么?”她惊出一身冷汗,顺手拿了把木头扇子狂扇。 “你在心虚什么?” “莫不是梦到什么不该梦的吧?”天赐俯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沈抚芷伸手推了推他:“不要脸。” 天赐:“……”莫非真不是什么好梦。 屋门一阵响动,沈老憨喊道:“你们俩个给我出来!” 天赐和沈抚芷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均看到不解。 二人来到正屋,沈老爹坐在桌前愁眉不展,若有所思。 天赐倒了杯水递给沈老爹。 沈抚芷问道:“爹,你这是有什么心事?” 沈老爹耷拉着一张脸:“你们成亲快半年,也该有一点动静了。” 沈抚芷一听,感觉脑袋嗡嗡的,像蜗牛一样,向门口挪动脚步。 沈老爹重重的拍着身前的木桌,又道:“站住,你看看人老赵家,成亲一个多月,人家怀上了。” 自从两个月前,天气转暖,沈老爹不顾阻拦的,又去睡牛棚。 房间都给他们腾出来。 可左等右等,也没听到好消息。 沈老爹有些急。 沈抚芷脸一红,心想这事能怨谁? 她盯了天赐一眼说道:“爹,这事,你问他……”说完沈抚芷一转身跑出屋外,挑水生火做饭去了。 沈老爹又把如同千斤重的目光,投向了天赐。 天赐只得说:“爹,我努努力。” 沈老爹又拍了拍膝盖:“这事不该我过问,但传宗接代是大事,你们得多多上心,若是在怀不上,你们去找个大夫瞧瞧,别耽误。” 天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倒不用。” 晚上沈老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甲鱼,让小姨母熬了一锅汤,上面还飘了一层红色的枸杞,沈老爹盛了一大碗端在天赐面前。 那汤油汪汪的,看着很好喝的样子。 段蓉抿了抿唇,捧着个空碗,说:“给我来点呗。” 沈老爹斜了眼小丫头:“吃你的饭,别跟着凑热闹。” 段蓉嘴巴撅的老高,不满的说道:“真小气。” 天赐想都没想,就把汤碗推了过去:“你都喝了吧。” “还是姐夫好。”段蓉刚要接过,就被小姨母用筷子打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段蓉这才不甘心的收回了手。 小姨母把碗又推了回去,对段蓉说:“这不是你该喝的。” 沈老爹看向天赐,说:“别耍赖皮,你要行,还用喝么?” 天赐听后,脸色那个精彩呦。 沈老爹正欲在开口。 天赐连忙捏着鼻子,一咬牙,咕噜噜喝了个一滴不剩,引的沈抚芷多瞧了他几眼。 “这就对了么。” 沈老爹满意的说:“身子骨差就多吃滋养的东西。” 天赐刚喝完汤,听到这话,差一点就要要回嘴,【是哪个眼睛,看他身子骨差的】。 但他最后还是耐着性子,起身回了屋。 沈老爹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问了一句:“有那么难喝么?” 沈抚芷接话:“那么大一个壳,没一丁点肉,瞅着都没食欲,你干嘛非逼着他喝啊?” 不等老爹开口。 段蓉没眼色的插话:“我爱喝,在家时,我常常去厨房偷喝。” 小姨母面色刷的一下变得红了起来,她站起身,拉着段蓉往外走:“来,跟娘去院外薅草去。” “娘,我不去。”段蓉哀嚎声消失在房间里。 沈抚芷抬脚往外追去:“姨母,天都黑了,你换个借口行不行。” 小姨母拽着段蓉从外边拐了回来,然后讪讪的回了东屋。 沈老爹把筷子放下,打了个气嗝,起身背着手,就准备到外边消化食去了。 段蓉从东屋探出个脑袋喊道:“姨父,你带我去村里逛逛呗!娘说有闲置的房屋,我们就买下,以后有合适的儿郎,我也想招个上门夫婿。” 沈老爹愣了一下:“你们初来这里,我怕有有人欺负你们,若真想有一个自己的院子,那就把房子盖在隔壁,咱们两家也有个照应。” 段蓉眼睛亮晶晶的:“姨父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和娘亲商量商量。” 沈抚芷把碗筷收拾完,就回了房间。 夜里,她吹灭了烛火,屋中一片漆黑,她上炕规规矩矩躺着。 脑子里全是老爹说的话。 确实,她和天赐成亲这么久了。 是不是该履行夫妻义务。 生个娃。 她做好心理准备,慢慢爬了过去,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去解他的衣带。 而后,就听到天赐“诶呦“一声。 沈抚芷的手像触到火焰,急急的收了回来:“怎么了?” 天赐低声说:“给我块帕子。” 沈抚芷摸索半天也没找到,只得下地,把烛火点亮,紧接着就见到,天赐流了满手的血。 沈抚芷的眼瞳一缩:“你哪里受伤了?” 天赐起身,好半天才闷闷的说:“鼻子。” 第56章 你就是一个祸害 沈抚芷打了盆冷水,又拿了块巾帕给天赐擦拭着:“怎么弄的啊?” 天赐坐起身看了看她,解释着:“听说甲鱼大补。” 沈抚芷瞥一眼盆里被血染红的水,满脸诧异:“补血?” 天赐扬着头,用巾帕捂着鼻子,回道:“应该是吧。” 沈抚芷回身上炕,说了一句,“其实这汤挺适合我的。” 天赐斜了一眼她,淡声说道:“下次你喝。” 沈抚芷想起方才段蓉说的话,忍不住开口:“我听小姨母的意思是想在盖一处院子,看样子她们打算在此长住。” 天赐问道:“那咱家还盖不盖房子了?” “小姨母有自己的院子,咱们就都住得开,自然就不需再浪费银子费时费力搭房子了。” 天赐手一顿,巾帕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沈抚芷看出他的异常,有些不解:“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天赐哼了一声,反问:“你觉得我应该高兴么?” “莫名其妙。”沈抚芷小声嘀咕了一声,转过身不去理他。 她刚有了些困意,就听天赐在身后问:“没单独的房子,那我们……。” 沈抚芷被搅得有些心烦:“你怎么总提房子的事,难道你想和我爹分家?” 天赐黑了一张脸,把巾帕准确无误的扔到水盆里。 沈抚芷打着哈欠,软下语气提醒着:“分家的事你想都不要想,当初你娶我时,可是同意做上门女婿的。” 这一刻,她脑子里划过无数个念头。 沈抚芷腾的一下坐起身,指着天赐,底气不足的质问道:“你……该不会是不想认账吧?” 天赐直接忽略,神色不明的躺了下去。 他不会真的想反悔吧?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怎么办! 沈抚芷大脑疯狂旋转。 最后得出一个决定,那就是先把生米煮熟了。 有了娃,他就能安下心来。 村里的大婶常说,拴住男人,一定要留住他的根。 这还是当年她和李秀莹,爬到墙头偷听来的。 【根】是啥。 她和李秀莹研究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她们俩去问李锦鸿。 他有学问,一定会知道。 然后。 李锦鸿第一次没有风度,失了水准,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她俩跑了二里地。 一连几天,李家的大门都紧闭不开。 她爬墙进去。 李秀莹鬼鬼祟祟蹲在后院,委屈的说,二哥不让我和你玩。 沈抚芷听后一脸懵,问她为啥。 李秀莹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最后吭哧瘪肚说了一句【二哥说你就是一个祸害,谁和你玩,早晚都会变成一个黑不溜秋的大鳖盖。】 大鳖盖? 李锦鸿真是这么说的。 李秀莹点头。 沈抚芷气呼呼的顺墙爬到李锦鸿的门口。 李锦鸿坐在屋里,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生的花团锦簇,手里拿着喇叭花,一脸娇羞的在他面前献着花。 他一身浅色长衫,眉如墨画,好看极了。 他转身走了出来。 那女孩也跟在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 那会,他们的婚约还在。 沈抚芷心里泛起柠檬。 凭什么骂她是大鳖盖,他自己转头就去惹桃花。 她酸不溜丢的喊了一嗓。 李锦鸿蹙眉让她下来。 沈抚芷偏不。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提,沈抚芷本来是趴在墙上的,他的话音一落,沈抚芷从墙头战战兢兢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扬着小脸,用眼角盯着他。 李锦鸿冷了眉眼,快步走到墙下。 沈抚芷脑袋一热,闭上眼睛,朝他砸了下来。 李锦鸿瞅准位置,伸手去接。 俩人一同摔在地上。 【诶呦!我地娘唉!】熟悉的惊呼声。 沈老爹也在李家,看到这一幕风风火火跑了过来,骂骂咧咧揪着她的耳朵就往家走。 沈抚芷有些委屈。 沈老爹骂了一声小祖宗,然后才告诉她,那小女孩是李锦鸿的堂妹,来李家串门来了。 沈抚芷闹了个大乌龙,一连半个多月都没脸去李家。 正巧那几天,村中狗剩子的媳妇生二胎,一帮人都去随份子钱,有几个婆婆说这胎生了个带【根】的,这次狗剩子媳妇在婆家传宗接代,不用受婆婆冷眼了。 沈抚芷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其中关键,原来是给男人传宗接代生娃娃。 现在,她不想在被抛弃,所以还是早点为天赐生个小娃子。 她像蜗牛一样,一点点爬向天赐,然后一翻身压在了天赐的身上。 “你,做什么?” 沈抚芷不说话,直接扒拉着他的衣服。 风二娘的书还是挺有用的。 最起码她大概也知道下一步的流程。 刚刚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正准备实行。 天赐:“嘶”一声。 鼻血又流了出来。 第57章 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又流血,你是不是生病了?”沈抚芷从他的身上爬了下来。 天赐捂着鼻子,又跑到水盆前,用水清洗着血迹。 沈抚芷穿上鞋,走了过去,把水盆里的水倒了,又打了一盆新的。 天赐觉得浑身滚烫,忍不住的去把窗户打开,试图透透气。 沈抚芷坐在炕上,问道:“好些了么?” 天赐站在窗子口,回应着:“你离我远一些,就好了。” 沈抚芷听后,有些伤心,拿着枕头扔向了他,带着哭音说道:“我就这么让人讨厌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 李锦鸿不喜她,天赐也是如此。 难道自己真就不配被人爱? 她的思绪飘到那个困囿她许多年的过往。 年少顽劣。 不讨喜。 可她已经努力的改了。 十三岁那年,她偷听到李秀莹问李锦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说,温婉娴静,知书达理。 沈抚芷知道他喜欢的一定是大家闺秀。 或许所有的男人都钟情那样的女子。 但她就是顽皮。 喜欢在漫山遍野,捉风采蝶,对所有的事情充满好奇。 他大哥夸她古灵精怪,性格讨喜。 可沈抚芷知道,李锦斌这样说,一定是为了安抚李锦鸿。 不知为什么,那个时候她在李锦鸿面前,小动作特别多,总想吸引他的目光, 怕他看不见,又怕他不喜欢。 听到他对李秀莹说的话后。 她开始在他面前,言行举止都小心翼翼起来。 做不到让他欢喜,也绝不要令他生厌。 读书人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气韵风采,就像是清澈湖水荡漾下的微波,干净的不含一丝凡尘。 他更像是生活在云端上的人,让人忍不住的靠近,又自惭形秽退却。 明知不可为,又想,手可摘星辰。 她竭尽全力让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可终归,还是不要她了。 有过一回,她真的害怕再一次被人抛弃。 沈抚芷眼圈泛红,垂头不语。 曾经想要触及那个云端上的人,可到头来发现不过是一场梦。 这些年梦醒了。 她想靠近自己的夫君,又不被允许。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赐看出她的异样,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沈抚芷用袖子挡住脸:“别看我。” 丢脸。 天赐伸手在她的腋下挠痒痒。 沈抚芷只觉得,他的手所到之处,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身上窜动,她忍不住去推了推他:“走开,别来招惹我。” “你哭了?” 沈抚芷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闷沉沉的说道:“哭你个大头鬼。” 天赐感觉心里落了一片羽毛,总是在不经意间搅动心弦,他轻声说道:“谁说我不喜欢你的。” “我若对你没有半分想法,你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断然不会娶你的?” 沈抚芷突然止住眼泪,立马坐起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说喜欢我,是真的么?” 天赐目光一荡:“不假。” 沈抚芷破涕为笑:“那你……” 她没再说。 他应该也会懂。 果然停顿一下,他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东屋的老鼠,晚上啃东西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 “这有什么关系。” 天赐把窗户关上,做到她身边,笑道:“那日我和你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 “啊?” 天赐在她耳边低语?( ?????w????? )? 沈抚芷脸上升起一抹桃色:“原来你一直想要房子是这样啊!” “不然呢!”天赐傲娇的哼了一声。 沈抚芷突然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声音柔柔的说道:“其实对面山上有几户空房子,偶尔过个夜,也是可以的。” 天赐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别笑,再笑把你嘴堵上。” **** 清晨,沈抚芷萎靡不振打水洗漱。 天赐也是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活动身体。 两人眼神一对上,多少带了点情意绵绵的意味。 沈老爹看到这情景,心中大悦。 天赐抱着饭碗,胃口大开。 吃过早饭,又一阵铜锣声响起。 几人相互看了眼,天赐思虑道,“莫非又有什么事发生?” 沈老爹率先出门,向外张望片刻后,开口道:“看看去。” 第58章 为他一人庆祝 村中搭建起一座戏台,周围围满了人。 空地上,猪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三头猪已被开肠破肚,另有几头猪尚待宰杀。 戏台东侧,几口大锅,柴火正熊熊燃烧。 村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不一会,一行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宋铁军和李锦鸿,在往后是李家人与村里头几个德高望重的族长。 李秀莹眼尖,一眼便看见沈抚芷,她小跑过来。 沈抚芷拉着她的手,小声问道:“这么大的排场,是谁家办喜事么?” 李秀莹笑吟吟,颇为自豪的看向李锦鸿,解释道:“是村长非要给我二哥接风洗尘,还召集全村人出来庆祝,你说这不折煞人么。” “但村长好意,我二哥推脱不过。” 沈抚芷笑了笑:“嗯!你哥担得起。” 宋铁军登上戏台,说了些场面话。 村里人,围前围后恭维巴结着李家二公子。 李锦鸿面色淡淡,谦恭有礼。 既没有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年少可欺,可轻易拿捏收买。 沈老爹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 他大步往前走了几步,脚下被什么一绊,差点摔倒。 幸亏天赐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吴老大横眉怒目瞪着天赐:“臭小子,怎么每次都有你多管闲事。” 天赐双臂环抱胸,姿态悠闲,完全不把吴老大放在眼中,笑道:“吃饱撑得。” 吴家兄弟气的呲牙咧嘴。 沈老爹还阴阳怪气的与天赐说道:“也不知道谁家狗绳没拴住,把他们放出来了,咱,犯不着跟这狗东西计较。” 说完,他拉着天赐就要走。 吴老二跟在后边,问道:“你骂谁呢?” 沈老爹抖着腿,鼻孔朝天:“谁在这狗叫,谁心里清楚。” 这会,不少人围观看热闹。 吴家兄弟向来在人前很要面子,如今见沈老爹出言奚落,吴家老二觉得挂不住脸,撸起袖子就要上手。 天赐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这是瞧不起谁呢? 吴老大心头狂怒,再也忍受不了。 刚要动手。 “你们在干什么,吵什么吵。” 宋铁军走了过来,一脸不悦的呵斥着。 吴老三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道:“这小子在跟我们哥几个挑衅。” 天赐耸耸肩,对着吴家兄弟几人,冷笑一声,做了个抹脖子的斩杀动作。 宋铁军扫了眼天赐,没说话,毕竟他还欠他一份人情。 沈老憨说道:“是吴老大找茬在先,他脚下使绊子。” 宋铁军皱眉俯视吴家兄弟,呵道:“可有此事。” 吴老三一脸无赖相,狡辩着:“我走的好好的,谁让他非得在我眼前晃悠,我又不是故意的,他自己往我脚下绊,能怨谁?” “闭嘴,今天这样的日子,别找不痛快。”宋铁军一脸阴沉。 吴家兄弟果然不敢再吭声。 他们虽然在村里横行惯了,但唯一忌惮害怕的人,便是村里,最具权威的人,那就是他宋铁军。 远处,李锦鸿闻声,踏步而来。 他衣袖如卷云一样流畅飞舞,走到沈老爹面前,两手抱掌前推,身子微躬,行了一个作揖礼。 他手和身子的位置,不高也不低,刚刚好。 既不显得屈尊,也不会让人觉得高傲,他清风雅淡开口说道:“沈伯,好久不见。” 他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村民全体沉默。 众人震惊不已。 这个年少有为,京科状元,前途似海,拥有万里前程的天之骄子。 居然会给一个市井小民行此大礼。 况且这人,是全村人都不待见的。 不过,当事人沈老爹,也懵??? 宋铁军更是差点惊掉下巴。 但是,他也是最先反应过来。 他知道沈李两家交好,几年前李锦鸿与沈抚芷还有亲事,后来不知因何婚事取消。 他还听到一些谣言,说沈老憨和李锦鸿的母亲,李氏有私情。 当然,这事不知真假。 他本以为李锦鸿对沈家是不待见的,如今这情景,倒出乎他的意料。 第59章 昨天还非他不可 沈老爹颇感意外,忙虚扶着他的衣袖:“锦鸿快别多礼。” 李锦鸿似是回忆起什么,面上一派谦和,说:“头些年一直得老伯照顾,晚辈还从未当面道谢,如今我回来就是想接父母家人同住。”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接着又道:“若老伯愿意,也可与我们同去。 沈老爹和李父从小一起长到大,关系要好。 当年李家出事那会,他们兄弟年纪小,就失去父亲。 他确实帮过李家一些小忙。 无外乎是送了些猎物,挑了几摞干柴,屋里漏雨修缮房顶干草。 这些不值一提。 没想到多年后,李锦鸿会突然提及此事。 沈老爹虽然爱赌,荒唐半生,但也不是什么施恩图报,待人飞黄腾达,收好处之人。 况且他最希望,是李锦鸿能成为自己的女婿。 可惜,俩人无缘。 如今,小芷有了良婿,因此两家也就没必要有过多的牵扯。 况且,京都那是银子吃人的地方,他一个小民人去做什么? 沈老爹摆了摆手。 李锦鸿看出他的顾虑,开口道:“老伯不必有后顾之忧,我手里有个闲差,正合适老伯,有吃有住,月银也不少。” 沈老爹婉拒:“我就是个大老粗,在这山里散漫惯了,不想离开这里,在去适应别的环境,我觉得在这大山里生活更自在。” “而且,我现在就想日后给小芷带带娃。” 李锦鸿眸光一动,随即笑了笑,也就没再说什么。 短短几句话,便可知两家关系不浅。 宋铁军人精一样,对沈老爹立马变了个态度,对他客气说道:“咱村正在准备给锦鸿接风洗尘,如今老哥来了,快上座。” 沈老憨推辞几番。 最后被宋铁军拉着落了座。 吴家兄弟几人见此,不敢再造次,臊眉耷眼的去大树下纳凉去了。 天赐小声和沈抚芷耳语着,“奇怪,我怎么瞧着这位状元爷,是要给咱爹撑腰的架势?” “有么?我怎么没看出来。”沈抚芷有些心不在焉。 天赐一副胸有成竹的说:“恐怕以后有李家公子在,这些村民明面上不敢再挤兑沈家了!” 沈抚芷视线落在李锦鸿身上:嘴里说:“要真这样,那是好事。” 天赐目光也随着她的眼神望了过去。 突然他低声在沈抚芷耳畔说道:“好看么?” 沈抚芷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先点头,做出了回应。 天赐语调生硬的提醒着:“多看看吧,这家伙可能在村子里待不长。” 沈抚芷还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天赐哼了一声。 女人啊! 昨天还非他不可。 急着为他生孩子。 今天,转头就盯着别的男人瞧? 变色龙也没这么快。 天赐莫名的有些烦躁,拉着沈抚芷说道:“走,回家。” “不要,听说一会有唱戏的。”沈抚芷在后边拉着他的手。 天赐冷不防的问着:“你留下看戏,还是看人?” “当然是看人唱戏喽。”沈抚芷说的理所当然。 “好,那你就在这。”天赐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抚芷朝他喊道:“喂!你干嘛,我又没得罪你。” 天赐却不再理她。 沈抚芷以为他会回家,谁知道他是去寻了块大石头,身子轻轻一跃,坐了上去。 李锦鸿正与宋铁军几人谈笑风生,突然就看到沈抚芷和一少年交头接耳,然后那少年一脸沉闷的走开了。 沈抚芷脚步也欲追寻而去。 李锦鸿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 那会,他读书出神,她像个小老鼠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刻也不闲着。 有时,为了吸引他的目光,就去树上捉条毛毛虫放在他的书上,吓得他把书丢了出去。 沈抚芷晃着小脑袋,嘲笑他胆子小,连毛毛虫也怕。 李锦鸿不跟她一般见识,起身就要走,沈抚芷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小嘴叭叭说个没完。 没办法。 李锦鸿躲在茅房不出来。 他不信,她会跟进来。 沈抚芷顶着烈日,在院子里傻等着。 李锦鸿却翻墙离开。 等回来时,她还执拗的站在那里。 李锦鸿心里一抽,忍不住的对她招了招手。 沈抚芷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光洁的额头沁出汗水,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 他让她回去。 沈抚芷神色怏怏,问他怎么从院子外进来的。 李锦鸿眉眼含了抹笑意,说方才去湖边游了一圈。 沈抚芷气的直跳脚。 李锦鸿正打算回屋小憩片刻。 沈抚芷气呼呼的又捉了一只毛毛虫放在他的后背上。 李锦鸿是真怕这玩意,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急忙解下腰带,把外衫脱了下来。 沈抚芷幸灾乐祸。 李锦鸿恼怒,也不顾君子之风,折了只柳条,然后一把抱起她,柳条便落在她的屁股上。 他想要她一句求饶。 她却倔犟的别过头,眼睛里半分悔意都没有。 * 正自出神。 耳边就传来宋铁军的声音。 “李状元。”宋铁军指着那四口铁锅说道:“新杀的,猪肉一定好吃,我这就让他们端过来。“ 第60章 抱着你更暖和一些 村长宋铁军慷慨设宴。 村民算是开荤了,一个个甩开膀子炫。 酒足饭饱,看着戏台上唱着女驸马。 沈老爹忍不住说道:“这公主的眼珠子是长蛆了吧?男人,女人还看不出来。” 他这话脱口而出,吃饭的人,想呕。 宋铁军赶紧转移话题,奉承的道:“戏里,中状元,做驸马,保不住锦鸿也能娶上一位金枝玉叶。” 沈老爹嗦着筷子,有些费解:“金枝玉叶是啥鸟玩楞。” 宋铁军尴尬的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公主。” 哈。 说起这话题。 李锦鸿却是低眉笑了起来。 沈老爹太阳穴一跳,莫非还真让宋铁军猜对了,李锦鸿当真能娶公主? 李锦鸿见众人齐刷刷看向自己,这才开口笑道:“我只是想到京都,有一件难门的事。” 在京都,皇帝最疼爱的十三公主,数月前刚刚指婚给锦衣卫陈衡,不想驸马失踪多月,至今也未能寻回。 十三公主大发脾气,出动侍卫和锦衣卫,把京都翻个底朝天。 然而,没有丝毫线索。 陈衡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皇帝有意把公主另许旁人。 十三公主对陈衡一往情深,知道皇帝的打算后,便一哭二闹三上吊,皇帝这才给她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后陈衡还未寻到,便把她指婚朝中年轻的臣子。 公主心有所属。 这驸马谁还敢当。 李锦鸿叫停唱戏的人,让他们换一出戏。 席间,宋铁军抬上一个半米高的铁笼子。 笼子里各装着一公一母,两只小狐狸。 宋铁军打开装有白色狐狸的铁笼,白狐嗖的一声逃窜出去,。 跑出去没几步,便回头盯着关在笼子里的那只红色狐狸,嘴里发出悲鸣之声。 它恋恋不舍,几个跳跃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铁军走上台,缓缓开口:“为了明天有个彩头,图个热闹,刚刚我放跑的那只是公的,明天谁猎到,那么连同这只母狐狸一同送出。” 众人齐刷刷鼓掌叫好。 若是能猎到这一对红白狐狸,拿到集市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一些人早已跃跃欲试。 沈抚芷最喜欢小狐狸了。 她凑到天赐身前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天赐一笑:“看运气。” “什么意思?” 天赐扬起下巴,说: “不知道它会跑去哪座山,要是知道它的踪迹,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猎到。” “那我们先下手为强。”沈抚芷举起小拳头为自己加油。 她拉着天赐就去最近的山上。 不知不觉,夕阳下沉。 沈抚芷跟在天赐身后,问:“今天我们不回去了么?” “回去?还想不想要狐狸了。” 沈抚芷硬着头皮说道:“想。” 又寻了一圈。 夜色已深。 月光被乌云遮住,整片天地被笼罩在浓雾之中。参天大树,被风吹的张牙舞爪,四周不断传来虫鸣和蛙叫声。 沈抚芷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一边走一边仰头看着夜空里树枝被风刮的像鬼魅。 沈抚芷的心都提了起来。 天上,一道紫色锯齿形的电光划破夜空,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 荒山野岭,电光火石。 十分骇人。 沈抚芷一下子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说什么也不松手。 “放开。” 沈抚芷摇头,“不放。” 天赐揽腰一下把她抱起。 沈抚芷惊呼一声。 这时,又一个雷劈下来。 沈抚芷不敢动,周围黑影重重。 她害怕。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天赐闷声往前走,走了一段,他轻声道:“这座山有没有废弃的房子?” 沈抚芷想了下,才说:“好像没有。” 天赐脸色一凝:“你不说这几座山都有空房子么?” “但我也没说这山有啊,是你非要来的,天黑也不回家,这可怨不得我。”沈抚芷干巴巴的狡辩起来。 天赐:“……。”算了。 天赐找到一个洞穴,里边能容下三四个人。 他刚把沈抚芷放下,就听到外边,轰隆隆!!狂风暴雨倾盆而来。 沈抚芷抓紧天赐的袖子,寸步不离他左右。 山里,雨天有些冷。 她忍不住的往他身上靠了靠。 天赐站起身说了句:“等一会。” 她只觉得手里一松,天赐不知去了哪里。 沈抚芷惊慌失措的喊道:“天赐你在哪………” “我在这。”不远处传来他的声音。 时间不长,一束火光照亮整个洞中,天赐升起篝火,她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山洞不大不小,能容十多个人,角落里一地干草,和几捆木材,大概是此前有人在这里留宿留下的。 天赐又往火堆加了些柴,说道:“过来烤烤,能缓和些。” 沈抚芷走了过去,直言不讳的说:“我觉得抱着你,更暖和一些。” 天赐闭目养神,并不回应她,只说句:“睡吧。” 洞外大雨下个不停,洞内暖意盎然。 沈抚芷才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就抱着他,泛起迷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在醒来时,篝火成灰,洞外阳光明媚,她独自靠在石壁上,身旁的天赐不见踪影。 “天赐……。” 沈抚芷心里大急, 快步走出洞外,看了一圈,可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她走的有些急,突然脚下一阵剧痛,她瘫坐在草地上,额头冒出丝丝汗珠。 她把鞋脱了,这才发现是一块又细又小的木头穿透鞋底,刺破了脚心,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了出来。 沈抚芷咬牙把木头从脚心处拨开。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沈姑娘,你的脚受伤了?” 随后灌木林中,一个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第61章 你给我一纸休书 来人长身玉立,生的英俊不凡,眉眼间和李锦鸿有三分相像。 沈抚芷出声喊道:“李大哥。” 李锦斌走到近前,把弓箭放在地上,弯腰扶起她。 林清玉自昨日见到那一对红白狐狸,心中喜欢,回家便央求夫君李锦斌。 他为讨妻子高兴,大清早就进山搜寻。 谁知遇见了沈抚芷。 而且她好像还受了伤。 沈抚芷站直身子:“李大哥也是寻那狐狸的?” 李锦斌点头:“清玉喜欢,我进山瞧瞧,兴许就能猎到。” 他扫视一圈,然后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进山了,这很危险。” “我和天赐一起的,现在不知道他去哪了!”沈抚芷脚一沾地,就传来一阵刺疼。 李锦斌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不好丢下她,只得开口道:“这山里毒蛇猛兽的,你一个女孩又受了伤,留在此不安全,这样!我送你下山。” 沈抚芷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她点点头。 李锦斌搀扶着她往前走。 沈抚芷有些赧然,受了些小伤,那里就需要人扶着走了,她开口说:“李大哥我自己也能下山,你去忙吧。” 李锦斌:“无碍,送你下山的同时,也可看看有没有白狐的踪迹,并不耽误。” 李大哥真是好人。 人家都这么说了,沈抚芷也不扭捏。 刚走了没几步,天赐从后面喊着:“你看,我捉到了。” 天赐把白狐的四肢用麻花绳绑好扛在肩上,此时兴致勃勃,他看了二人一眼,脸立时垮了下来,遂问道:“你们这是………?” 李锦斌忙把沈抚芷放下,解释道:“沈姑娘,不小心把脚弄伤了。” “你的脚怎么样了?”天赐视线下移,瞄向她的脚处看了几眼。 “不碍事,小伤。” “没事就好。”天赐顿了顿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我听到响声,见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沈抚芷不去理他,转头看着小狐狸,它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眼中满是惊慌,愤怒。 见有人走过来,它露出一排小牙,呲牙咧嘴,身上的毛全炸开,一副攻击人的模样。 它觉得自己很凶。 可落在沈抚芷眼里,却是可爱极了。 小狐狸身上没有什么伤,她才缓缓问道:“你怎么抓到它的?” “它不小心掉到我挖的陷阱里。”说着话,天赐突然警惕起来,然后身子一闪,行动敏捷,快如疾风。 沈抚芷眼前一花,天赐便从眼前消失在灌木丛中。 又不见了? 沈抚芷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低头看了眼脚伤,又望了眼他消失的方向,心里钝钝的疼了起来。 脚也更痛了。 眼底没出息的泛起泪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 李锦斌眼看白狐被天赐猎到,心下闪过一丝失落。 又见沈抚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苦笑道:“沈姑娘,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临近中午,她才到家。 家里人都在院子口张望着。 段蓉先看到沈抚。 她一瘸一拐由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搀扶回来。 段蓉小跑过来:“抚芷姐姐,你的脚?” “脚坏了。”沈抚芷这会,心情好了些。 李锦斌把人安全送回,又和沈家寒暄几句便走了。 “我这就给你找点消炎草药敷上。”沈老爹一身酒气,进了东屋拿出一个小药瓶。 小姨母满脸心疼的问道:“怎么弄的?天赐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跑丢了。” 小姨母还真信,一脸紧张,就要拉着段蓉出去寻找。 段蓉挣脱母亲的手:“娘,你没看出来,姐姐在说气话么?” 沈抚芷接过药瓶,被小姨母逗笑了,怕她真信以为真,只得又说道:“小姨母你放心,他还能找回来。” 不久。 天赐也回来了,他把肩上的白狐放在地上。 沈老爹上前看了看,满意的夸奖天赐几句。 “沈姐姐回来了吗?” 沈老爹指着西屋窗户,小声说道:“刚回来,不过一回来就跑到西屋生闷气。” 她生闷气? 为什么? 天赐走进西屋就见沈抚芷把鞋子脱下正在上药膏。 她看到天赐后,噌的一下背过身去。 沈抚芷气恼的样子,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出言询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高兴?” “没有。”沈抚芷不想说话。 “沈抚芷。”天赐喊了一句她的名字。 “干嘛?” 天赐身子凑了过去,带着蛊惑的语气:“要不要去看看狐狸?” 沈抚芷干巴巴说;“不去。” “好吧。”天赐说了这一句话后,就去外边洗漱,回来换了身衣服,一身清爽的躺在炕上休息。 她扭着脖子,看了眼他。 正巧天赐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俩人视线相对。 沈抚芷别过头去。 他也没理她。 她与他的这场婚姻到底是有名无实,有情无爱。 这天下那个夫君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贴身相处,可他不在乎,说到底还是不爱,所以无所谓,他娶她,完全是同情她。 虽早知如此,但心下难免柔肠百转,心结难平。 沈抚芷突然觉得这样的婚姻对彼此都是束缚,索性不如放手,各自为安。 “你给我一纸休书,我还你自由,去寻你的家人吧。” 天赐惊愕的起身,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讶然道:“也没发烧,又在说什么胡话?” 沈抚芷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一脸认真的说:“我清醒的很。” 天赐沉默一会,试探开口:“怎么了,我是哪里做错了” “我改还不成?” 沈抚芷长出口气道:“改什么,要你怎么爱我?在乎我?心中有我。这些你又怎能做得到?” 天赐沉默良久。 “我学。” 沈抚芷闭眼还是不理他。 天赐突然说道:“起来,我们去村长那,取那只红狐去。” 她有些赌气:“我不去。” 天赐一笑,威胁道:“好,你说的,那我可把这白狐送人了?” 她看向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沈抚芷和天赐来到戏台前,此时村民并不多。 村长宋铁军神色慌张。 李锦鸿的那几个侍卫脸色更是铁青。 李秀莹在一旁默默流着泪。 “秀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沈抚芷忍不住问道。 “我二哥早上独自去南溪岭,一直到现在未归,刚刚方霖在山里捡到我哥的玉佩”。 李秀莹哽咽着,手里拿出一块莹润光泽的羊脂白玉,蓝色玉穗尾端,有些点点凝固的血迹。 一个青年侍卫眉峰皱起,略带威胁得对宋铁军说道:“宋村长在你这地界,状元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传到朝廷,恐怕你也需担责任。” 宋铁军闻言额头早已渗出冷汗, 忙不迭吩咐众人,“你们还不去找,谁把李大人平安寻回,我就赏五两银子。” 村民一听银子,眼神瞬间一亮,五两银子够他们普通人生活两年了。 众人个个精神抖擞,自告奋勇进山搜寻。 李秀莹看了眼青年,眸子带着赞许,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方霖谢谢你”。 方霖抱拳施礼道:“李姑娘不必客气,是属下失责,等找到大人,我们自当谢罪”。 李秀莹连忙摆手:“这不怨你们,是我二哥自己要进山的。” 方霖静默会,他一挥手那几人随着他离去。 李秀莹盯着方霖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第62章 这药能成事? “抚芷姐姐,这可如何是好?”李秀莹神色慌乱,满脸焦急。 沈抚芷柔声安慰道:“秀莹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和天赐也去山上找找,放心吧,你哥吉人自有天相。” “方才大哥和嫂子一同去了南溪岭,我也想去,你们带上我吧。” 沈抚芷点头,回身却瞧见天赐正将笼子里的红狐狸捆起来背在身后。 沈抚芷只得对他说道:“天赐,你把狐狸送回家,我们在南溪岭山下等你。” 天赐点头应下,扛着狐狸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中午时分,阳光正浓。 沈抚芷和李秀莹二人在山下寻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坐在树底乘凉。 然而,左等右等,天赐始终不见踪影,反倒是一只疯狗朝着她们呲牙咧嘴地狂奔而来。 沈抚芷惊慌大喊:“快跑!”奈何她的脚受了伤,根本跑不快。 李秀莹吓得浑身发抖,却仍上前搀扶着她。沈抚芷果断地甩开胳膊,大声说道:“你别管我,快去叫人!” 李秀莹犹豫不决,一脸纠结。 沈抚芷心急如焚,朝她吼道:“你若在这,我们谁都走不了!” 李秀莹急得直跺脚,最终下定决心,在沈抚芷的催促下往村子口跑去。 沈抚芷一手抓了把土,另一只手胡乱抓起几个小石头,一同朝疯狗砸去。 那狗呲着獠牙,舌头伸到嘴外,口水不断滴落,贪婪地盯着她,仿佛她已然是盘中之餐。 沈抚芷又捡起几个稍大些的石头继续朝疯狗扔去,疯狗被逼得后退几步。 她趁机双手双脚攀着大树往上爬,狗在身后疯狂地叫着。 她的手指甲紧紧扣在树上,又艰难地爬了一段。可坚持没多久,手臂便开始发麻,加上脚伤使不上力,不一会儿,手一松,她便直直地摔了下去。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摔下时的疼痛以及被疯狗撕咬的惨状。 然而,突然身子一紧,没有了下坠感,也没有想象中疯狗咬到皮肉的撕扯感。 沈抚芷疑惑地睁开眼,便瞧见一张面如冷月、神似清风的俊逸少年。 天赐拦腰抱起她,她痴痴地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惊喜与安心。 天赐将她轻轻放下,双手环绕着她拉弓搭箭。他的箭极准,一下子就射中了疯狗的面门。那狗哀鸣几声,四条腿一蹬,便倒地不起。 一场虚惊过后,沈抚芷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湿透,软软无力地坐在地上。 沈抚芷拍了拍胸口,脱口而出:“还好,你来得怪及时的。” 天赐自顾的解释着:“来的路上,我在东山坡看见吴老大和老三,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山洞前鬼鬼祟祟的。” 沈抚芷心下一动:“吴家兄弟聚在一起准没好事。” 天赐并未回答她,沈抚芷接着说道:“走,去那里,你带我去看看。” * 山洞前很隐秘,匿影藏形,不易被人发现。 吴老大和吴老三守在洞门口,贼头鼠脑,睁着一双牛眼不停的东张西望。 她和天赐躲在暗处观察情况,看着吴家兄弟,越看越可疑。 洞内,一声女人声响起:“哥,他怎么还不醒。” 吴老三嘿嘿坏笑道:“迷药下多了,你别急,先把十香散给他喂下。” “这药能……成事?”洞里女子问道。 吴老三一脸猥琐,“这药我是在花楼老鸨手里买的,任他如何刚正不阿,正人君子,吃下这药也是情难自禁……” 第63章 我想见识见识 吴老大闷声催促着道:“磨磨唧唧什么,赶紧给他吃下,成了好事,料他也不会将此事抖搂出去。” 暗处沈抚芷面带嫌弃,在天赐耳边小声嘀咕“我怀疑洞里是李锦鸿。” 天赐看她一眼,毫不迟疑说道:“我去吸引他俩注意力,你偷偷进山洞查看情况”。 沈抚芷点头,说了句小心,然后猫着腰蹑手蹑脚往山洞靠近。 “你们在这干嘛哪?”天赐处闲庭信步。 一副要无中生事的模样。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吴老大咬着牙,强忍怒火:“小子你莫要多管闲事,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天赐没事找茬,出言相激:“怎么个不客气法,我想见识见识?” 吴老三是个沉不住气的主。 他硬着头皮,抡起拳奔着,一副气势冲冲天赐而去。 天赐往左一闪,右腿快速勾起,啪的一声,吴老一个回合都没到,直接三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吴老大见弟弟受伤,怒从心起,不知道在哪捡起一个木棍,恶狠狠向他招呼过来。 * 沈抚芷趁机悄悄来到山洞,洞口很窄,她小心的向前探行着,往里越走越宽阔,黑漆漆的,又走了一会,前边有一丝亮光,她寻着亮光走去。 不远处,生着篝火,借着光看清眼前的情景,篝火旁有个石床,躺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他双目紧闭,人事不醒,身边一个衣衫半解,雪肌玉肤的娇媚女子,此时坐在他身边,正一脸贪婪的看着男子。 果然是吴晶儿,贼心不死。 沈抚芷啐了口,鄙夷不屑的呵斥道:“真是狗胆包天,让人恶心。” 吴晶儿大惊,侧头一看是她,心下发凉,本想这次把生米做成熟饭,以他的身份,是不会出去声张问责。 那时她手里有倚仗,什么事都能牵制他一二,若是能怀上他的孩子,生个一男半女,便是母凭子贵,向他讨个名分,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这事不成,恐怕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没想到,沈抚芷却又搅和进来。 吴晶儿心中恨毒了她,口中恶狠狠说道:“你现在离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事你就当做没看到,来日我不会短了你的好处。” 沈抚芷见不得她这卑鄙龌龊的行为。 况且外边有天赐给自己撑腰,她倒也不害怕,直接和吴晶儿硬刚:“若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你当如何?” 吴晶儿冷笑,伸手悄悄的从靴筒里,拔出藏在里边的匕首,口中恶狠狠说道:“送你见阎王,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沈抚芷早有所防备,手里捏了一把土,照着她面门扔了过去。 吴晶儿万万没想到,沈抚芷会出这损招。 眼睛一痛。 她痛苦的用手捂着眼睛。 沈抚芷趁人病要人命,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木棍招呼过去。 吴晶儿连骂她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一头扎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抚芷走过去,在她的鼻子下探了探气息,还好没死。 沈抚芷来到李锦鸿跟前,唤了他几声,见他不醒,他费力的把他扶起。 她不顾脚伤,半扶半抱着他,磕磕绊绊往洞口走去。 也是倒霉,刚走没几步,突然踩空,他们一前一后掉进一个又小又窄的斜坡地洞里。 她摔得头晕眼花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甩出体外。 缓了一会,她强行站起身。 四周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沈抚芷一瘸一拐试探走了几步,突然踩到什么东西。 紧接着一声闷哼响起。 李锦鸿悠悠转醒,揉了揉手,声音带了一丝疑惑,问道:“这是哪里?” 沈抚芷惊喜的说:“你醒了,刚才摔了一跤,没有受伤吧。” “沈抚芷?”声音略有疑惑。 “是我,你怎么样?”沈抚芷关心的问着。 “没事。”李锦鸿思虑道:“我怎么在这,这是那?” 周围漆黑一片,人对陌生的环境都会产生焦虑,况且目不视物,对此更加没有安全感。 沈抚芷寻着声音,摸索的走到李锦鸿身边,然后蹲了下来。 “吴晶儿想对你欲图不轨,我本意是来救你,谁知我们一同从山洞掉了下来。”沈抚芷沮丧的把经过说给他。 第64章 你家大人自己把自己劈晕了 “无耻。”李锦鸿低声怒道。 沈抚芷点头迎合着,但他看不到,只得接茬说道:“吴晶儿几人,狼狈为奸,你这次若饶了她,怕是日后只会更疯狂。” 李锦鸿深吸一口气,拳头重重的敲在地上,五指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沉声说道:“本念在一起在同村长大份上,上次的事不追究她,没想到她还敢再犯,这次绝不轻饶。” 沈抚芷忍不住又问道:“你侍卫那么多,为什么不带在身边,还有你是怎么被算计的?” 李锦鸿突然一阵咳嗽,缓缓说道:“这两日太吵,我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不想他们竟然尾随而来。” 沈抚芷小声吐槽一句:“还真敢出来,也不怕野狗跑出来吃了你。” 李锦鸿眉毛一动:“你说什么?” 沈抚芷自知失言,忙捂着嘴巴,一声不吭。 李锦鸿选择性失聪,说道:“想办法出去!” 沈抚芷经他一提醒,战战兢兢的说道:“是啊!天赐在洞外头,我们想什么法子把他引过来救我们。” “天赐,是跟在你身边,那个模样不错的少年?”李锦鸿探究的问道。 沈抚芷起身用手探周围石壁,冰凉潮湿,伸手触不到顶,她试图向上攀爬,奈何石壁光滑,借不上力。 她垂头,心不在焉回了句:“是。” 黑暗中不知过去多久,她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噜噜作响,她沮丧的问道:“你饿不饿?” 李锦鸿没有回答她。 空气中只传来一阵微沉的呼吸声。 “李锦鸿??” 李锦鸿低沉说道:“离我远一点。” 沉寂的空间里,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他声音有些沙哑:“热…这里怎么这么热。” “这里阴冷潮湿,你怎么会热呢!是不是发烧了?” 沈抚芷抬手放在李锦鸿的额头,口中说道:“咦!也没发烧啊?” 蓦然间,沈抚芷手腕一紧。 “你弄疼我了?”她惊呼出声,紧接着就被一股力道拉扯。 猝不及防,她的身子跌进他挺拔的怀抱里,好闻的檀香味就这样充斥着她的鼻腔中,如落入云端,飘飘忽忽,如梦似幻。 她竟一时忘了反应。 李锦鸿的手缓缓抚上了她娇嫩的脸颊,反复摩擦。 沈抚芷打了个冷颤:“李…李锦鸿,你在干嘛?” 李锦鸿如遭雷击,勉强找回一丝理智,松开她踉踉跄跄起身,走到离她远一点的地方。 他只觉得身体里,莫名的燥热,甚至控制不住想要抱住她,甚至想要更多…… 这感觉就像身体里住着一个恶魔,随时都要脱困而出。 他呼吸有些急促:“抱歉,我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不受控制……”竟可耻的要对她做出如此逾越的事。 沈抚芷的脑瓜突然灵光起来,想起之前吴家兄弟说的话,恍然大悟,不确定的说:“难道是吴晶儿下的药,发作了?” 黑漆漆的洞内,静的吓人,她唤着他的名字:“李锦鸿,你说话啊?” 扑通一声。 有什么重物落地。 她吓得身子一颤,有些不安:“李锦鸿你别吓我。” 她后退几步。 李锦鸿似是压抑着什么,沉声说道:“别过来。” 沈抚芷一连应着:“嗯嗯,我知道。” 时间仿佛过去许久。 沈抚芷心中焦急,带着哭腔喊道:“李锦鸿你说一句话啊!” 黑暗里没人回应她。 她只觉得无力感席卷全身,真是叫天天不应该,叫地地不灵。 沈抚芷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爬到李锦鸿身边,发现他晕了过去,任凭她怎么呼唤,都没有醒来。 度过漫长的等待。 突然上方一角有火光,沈抚芷见到光明,激动的喊道:“救命,救命。” 不管上方是谁,求助总会有一线生机。 一根火棍丢了下来,瞬间照亮方寸之地,这里空间不大,石壁周角满是昆虫老鼠的残骸。 离他们不远处,还有一具白骨散落在地,她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抓住裙摆。 一根绳子,从洞口顺了下来。 天赐抓住绳子,缓缓而落,“抚芷,你没有受伤吧。” “天赐,是你。”沈抚芷起身,瘸着脚跑过去,头脑发热般的紧紧抱着他。 还好,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营救她的人。 天赐身子一颤,二人四目相对,刹那间,他眸子似是有流星划过,照亮了黑暗,撞进她的心里。 心口如同受到蛊惑,一下一下急促的跳动着。 “嘶,好痛。”许是身心放松,脚下传来撕心般的钝痛。 天赐拧眉看到她脚下的血打湿了绣花鞋履,他俯身便要脱去她的鞋袜查看情况。 沈抚芷脚一缩,说道:“可能是伤口又裂开了,不碍事,快把李大人救出去。” 天赐的视线越过她。 她身后那个新科状元还在地上人事不醒,他对着洞口朗声说道:“下来吧,你们要找的状元在这呢。” “唰唰”几道身形,快速顺着绳子跳了下来。 陈霖为首几人,急切的走到李锦鸿身边查看,口里唤道:“大人,李大人,醒醒。” 一个微胖,长的豹头虎眼的男子,一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指着李锦鸿后脖颈,惊道:“怎么回事?” 沈抚芷见他们面色有异,也上前瞧去。 李锦鸿面色微红,双目紧闭。 胖随从指着李锦鸿后脖颈,那里有一道手指宽的红痕,显然是被别人劈晕过去的,胖男子凶神恶煞的朝她吼道:“是你下得黑手,我家大人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沈抚芷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许是,你家大人自己把自己劈晕的。 但说出来谁信? 算了。 这个锅,她暂且,先背一会。 反正这事,细究起来,又不好解释。 总不能说李锦鸿中了迷药,自持清白,自己把自己揍昏了。 传出去,有失体面。 另一个黑衣随从拔出长剑对准她。 气氛剑拔弩张。 天赐一闪身,把沈抚芷护在身后,冷笑道:“是我带你们来的,我娘子又怎会加害状元爷,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喊打喊杀,是不是有失公道?” “谁知道,她是不是和上面那几个刁民串通好的。” 天赐气笑了,刚想动手,教训教训他。 李锦鸿被吵闹声惊醒。 “不是她?”他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正主都发话了,那随从立马臊眉耷眼,低下那仿若被粪水浸泡过的头颅。 李锦鸿视线落在和沈抚芷相依的男子身上,有气无力的问道:“他是谁?” 在他再次陷入昏厥时,隐约听到有人说,那是沈姑娘的夫君。 夫君? 他想,这一定又是梦。 她那么顽劣,风评那么差,谁会娶她? 谁能娶她!。 第65章 我的夫君最棒了 出来时,夕阳余晖,朦胧暮色 村中传来几声狗叫声。 宋铁军守在洞口处,一改往日威风,此时唯唯诺诺,一张脸愁成苦瓜色,陪着笑,忙前忙后。 几个随从用木头简单做了担架,小心翼翼抬着李锦鸿向村口走去。 天赐背着沈抚芷走在后面,与李锦鸿相隔有一段距离。 沈抚芷趴在他背后,用手搂着他,神色倦倦:问道:“吴家兄弟穷凶极恶,你和他们起冲突,有没有受伤?” 天赐高傲的说道:“吴家那二个饭桶,不值一提,几个回合就被我打的落花流水。” 沈抚芷憋笑出声,歪着头盯着他脸上的淤青看,然后又恶作剧的用手戳了戳他衣服几处破损的地方,这才掀底问道:“你这么厉害,怎么还挂彩了。” “伤?哪里受伤了。” 他语气不满:“我那是大意,被他们偷袭了。” “好好好,我的夫君最棒了,英勇无双。”沈抚芷一双秋月般好看的眼睛熠熠生辉,略带几分调戏的意味。 天赐一边走,一边嫌弃:“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给我好好说话。” 沈抚芷才不会老实,开始晃着小脑袋瓜,往他脖颈轻悠悠的吹着气。 天赐身子不受控制的一僵,整个人都绷直了,低声呵斥道:“沈抚芷…” 原来他也怕痒。哈哈…… 不 听 不 听。 在吹一口。 天赐目光说不出的复杂,咬牙切齿:“沈…抚…芷,你在整一下试试。” 沈抚芷小脸贴到他的肩膀上,傻乎乎问:“夫君,怎么了?” 天赐侧过头,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两张脸离的极近,呼吸交错,视线相接,沈抚芷脸颊发烫,一下子规规矩矩起来。 天赐回过头,得意的上扬着嘴角。 不过。 下一秒。 “嘶”的一声,他的脖颈向后仰起。 紧接着,就听一连串的笑声。 沈抚芷露出一口小白牙,眉毛眼睛都笑得快扭曲了。 原来她把一小撮头发放进他的衣领子里,用发尖一轻一重的搓着他的后脖颈。 痒痒麻麻,不好受。 天赐抿着唇,也不说话,直接在她大腿上拧了一把。 沈抚芷表情一下子攒眉苦脸。 “疼。” 天赐警告着:“你在恶作剧,我便把你拖进小树林…” 沈抚芷睁大眼睛问道:“你…要干嘛?” “喂狼。” 沈抚芷终于老实了。 走着,走着,天赐突然问道:“不生气了。” 沈抚芷愣了一下。 天赐暗笑起来,提醒着她:“你让我给你写休书,不想要我了,我回去就如你愿。” 沈抚芷对于上午说的气话十分后悔,那会也不知道是抽的哪辈子邪风。 其实细细想来,天赐对她也挺好的,三番两次替她解决麻烦,处处都在维护着她,他长的好,身手也棒,又很顾家,年纪还比自己小一些,更重要的还肯留在沈家做上门女婿。 这样的夫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想到此处,她声音都弱了,气焰矮了一截。 怎么办。 小郎君得哄哄。 她软声软语说道:“我从来没说那话。” 天赐:“不是你,是谁。” “谁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她软糯声音,低不可闻。 沈抚芷把脸埋进臂弯里:“总之不是我,和我无关。” 第66章 哄男人的功夫是一流的 沈抚芷也不再继续打趣他,转入正题,问道:“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吴家那几个祸害呢?” 天赐步伐沉稳,淡淡的说道:“我制服他们后,把他们绑在树上,以防逃跑,等我进入山洞后,只看到昏倒的吴家女子,我找了一圈,并没发现你们,洞里又没有其他出口,我只能返回村通知宋铁军,让他加派人手四处搜寻你们的下落。” 沈抚芷懒洋洋的趴在他的肩上:“你们来的有些晚,你不知道我和李锦鸿掉进黑不拉几的地洞里,有多害怕,我还以为再也出不来了!” “嗯!我这一来一回,耽误了时间。” “宋铁军把吴家兄弟几人,押到宗祠审问,他们也不知道你们为何在山洞失踪。” “吴家兄弟这些年做了不少恶事,早已引发众怒,明日驱逐出村,交于官府发落。” 沈抚芷点头,说道:“他们是罪有应得。” 回到家,李老憨看到女儿灰败的小脸色,心疼道:“你说你们逞什么能,早点通知村长,让他带人去救,就不用遭这份罪。” 沈抚芷捋了捋鬓边散乱的头发,说道“爹啊!当时事发突然,若返回通知村长,那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李老憨一摆手,说了句:“得,你们有理。”他起身离开。 天赐拿了个小药箱,把她的鞋子脱下,白色足衣被鲜血沁透和伤口绞在一起,他用剪刀剪掉足衣,用草药敷在伤口处,在把纱布重新包缠,动作细致温柔。 不曾被他如此善待的沈抚芷,一时瞧痴了,竟忘了疼痛。 “看够了没。”天赐冷不防的邪魅一笑。 沈抚芷回过神,然后一瘸一拐逃回了西屋。 天赐站在门外对沈抚芷说道:“我出去一趟。” 沈抚芷抱着被子正在铺炕,听到他的话,扭头询问:“天都黑了,你要去哪?” 天赐快步走到院子里:“去宋铁军家里坐坐。” 沈抚芷不由得奇怪起来,他什么时候和村长有交情了? 她跟了出来,喊道:“明天再去不行么?” 天赐身姿潇洒,走了一段路,闻言,头也不回的说:“夜长梦多,银子还是在自己手里稳妥。” * 宋铁军住在村里正中心,院子很大,周围用青砖砌起两米多高的墙,四间木制雕花房,院子有鸡有鸭还有几头大公羊。 这规格已是村子一等户,谁也比不了。 天赐扫了一眼。 看来村长这些年,没少贪啊! 他来到屋门前,叩了叩门。 “咯吱”门一下子被人从里边打开,一个丰腴的美妇举着烛台,缓缓走了出来。 美妇生了一张鹅蛋脸,肌肤微黄,柳叶长眉,瑞凤眼,脸上有几颗小雀斑,稍稍败了一丝美感,但她眼睛极美,眸光流转,眼角眉梢自带了一股子风流。 美妇名叫巧珍,原是王员外的小妾,后来员外病死,员外夫人便给了些银子把府上的妾侍都打发了。 宋铁军原本有一位糟糠之妻,后来偶然遇见巧珍,他第一眼见到巧珍便觉得骨头都酥了,回家茶饭不思,满脑子都是巧珍那丰腴魅惑的样子。 也不知怎的,终于被他惦记到手,两相比较,巧珍床笫之事,让人酥麻骨软,花样百出,不像妻子刻板如一条死鱼。 巧珍哄男人的功夫是一流的。 没几日便教唆着,让他休妻娶自己过门。 宋铁军色欲熏心,回家就以嫁过来多年无所出为由,一纸休书把发妻撵出了门。 前脚休妻,后脚便欢欢喜喜把她娶了回来。 这事让村里人不耻,但碍于村长的淫威,无人敢有任何非议。 巧珍嫁给他时不过十八,宋铁军比她大了十岁,老夫少妻委实是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七年间,巧珍为他生了三个儿子。 可再好的一朵花,时间久了,也会腻。 现在,宋铁军三五个月都不碰她,只说她肚皮松,提不起兴趣。 他开始和村里,几个贪财的小媳妇搞在一起。 巧珍仗着有三个儿子,算是保住了地位。 她也不怕那些人吹耳边风 可她受不了宋铁军的冷言冷语。 为了挫一挫那些女人的锐气,她想到一个法子。 那就是从外边买回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供他发泄,更想以此让他收心。 今天是第一夜,天刚暗,宋铁军从外边回来,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猴急的往西屋走去。 西屋。 那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男人变态的言语。 女孩的呼喊,求饶。 无一不让她烦闷抓狂。 这时,房门被敲响。 她有些愤恨的把门打开,张口就欲开骂,可抬眼,就见门外站着一位生的极好,清姿傲骨的男子。 第67章 我想让你看看 巧珍一晃神,气消了一半,连着脾气也收敛几分:“你是谁,这么晚有事?” 天赐眸子低垂,看也不看她一眼,回应道:“我找村长有事。” 巧珍有些不耐:“没在家,你明日在来吧。” 天赐不再问,掉头就走,巧珍刚要把门关上,就听到他在院子大声喊道:“宋村长,今天的赏银,我是向你讨要,还是需李大人给我?” 西屋的烛火亮了。 工夫不大,宋铁军匆匆忙忙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走了出来,领口的地方还有几道抓痕,说道:“小兄弟你怎么来了?” 天赐直截了当:“我来取银子。” 宋铁军皮笑肉不笑,手一个劲的捋他那两撇小胡子:“什么银子?” 他竟不想认账? 天赐嗤笑出声:“哦!看来我听错了,那我这就去问问李大人?” 所谓的赏银,本就是一个幌子。 宋铁军是说给李家听的,走走过场而已,但凡村里人会看眼色的都不会真的敢来讨要。 况且白日,这家伙刚把自己的那只狐狸扛走了。 想想就肉疼。 若是旁人,自己微微皱眉,别人便会识趣的走了。 但眼前这小子,目中无人,油盐不进,宋铁军还真怕他去李家索要银子去。 宋铁军思索一番,咬牙让巧珍去取银子交给他。 天赐接过银子转身离开。 这时,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步伐趔趄,扑通的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声音哽咽的喊道:“救我,求你救救我。” 天赐加快步伐,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声音实在过于凄惨,他终是忍不住回头去瞧了眼。 女孩见天赐冷眉冷眼,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下如坠深渊。 她心里一横,不顾宋铁军的阻拦和巧珍的拉扯,直接头往墙上撞去。 天赐快步上前,伸手拦下。 女孩像是见到救星,一下子抱住天赐的腿,死活不肯放手。 宋铁军也是后怕,若是这女孩真当着外人的面撞墙而死,自己到成了逼害人的凶手。 这风声传出去,总归不好。 再者李锦鸿还在村中,他若知道,自己的村长一职怕是不保。 天赐蹙眉看着女孩,又把目光落在宋铁军身上。 宋铁军老脸一红,酝酿许久,才开口说道:“我那婆娘想躲清静,不愿伺候于我,非要买来个小丫头片子来代替。” 女孩一听这话,全身打颤,刚烈的说道:“不,我不愿意,求求你救救我,不然我唯有一死。” 天赐想挣脱女孩的手,但她死不松开,天赐问道:“她多少钱买回来的?” 巧珍唇角翘了一抹笑:“四两三钱。” 天赐把手里的银子扔向宋铁军,开口道:“五两银子不用找了。” “……” 宋铁军刚要说话。 天赐抢先一步:“这女孩寻死觅活的,瞧着有些痴癫疯傻,留下也是祸害,倒不如换回银子静心。” 他说这话也是留有余地,全了村长颜面,又能救下这可怜的女孩。 宋铁军还有些迟疑,他怕女孩出去乱说,坏了他的名声。 谁知女孩十分机灵,跪地不断磕头,嘴里说道:“多谢夫人老爷的大恩,这几日对我多番照顾,我心里感激不已。” 女孩生的并不算美,又识趣的没有捅破他恶劣的行径,懂的给彼此保全体面,宋铁军也就没在为难她,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了。 女孩跟在天赐的身后,一同回了沈家。 沈抚芷从天赐嘴里知道女孩方才的遭遇,心里对她多了些同情。 但女孩对自己所受的屈辱,闭口不提。 小姨娘准备了水,让女孩洗洗身子,好好休养些时日。 * 天赐同沈抚芷回了西屋。 那女孩也要跟进去。 小姨母一下子把女孩拽住,口里说道:“这可使不得。” 女孩幽怨的问道:“为什么?” 段蓉走过来细细的打量女孩几眼:“人家是夫妻,你凑过去干什么?难不成一铺炕你睡中间?” 女孩咬着唇不再吭声。 沈抚芷躺在炕上毫无困意。 天赐出去洗了澡,头发滴着水珠,一身清爽走了回来。 沈抚芷眼睛骨碌碌左右转动着,身体慢慢向天赐靠近。 天赐歪着头,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靠近一点,在靠近一点。 在近一点点。 她就能亲到他了。 就在她以为可以得逞时。 一只修长的手摁在她额头。 天赐挪动身子,离她稍远一点,问道:“你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嘿嘿…… 沈抚芷做了个鬼脸,随后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你不知道,今天我差一点就……”如果今天是别人中了那种药,恐怕她的清白就毁了。 想想就可怕。 彼时,她又怎么面对他。 都已经是夫妻了,还是早一点把事办了吧(??????) 天赐眸子微颤:“就什么?” 沈抚芷羞于说出口,她来到柜子里翻箱倒柜找风二娘给她的那本书。 天赐走了过去,探着身子看着她:“找什么呢?” 沈抚芷皱着眉头:“找书啊,怎么不见了呢?” 天赐又回到炕上,出言说道:“天已经晚了,你在看书对眼睛不好。” 沈抚芷转过身,眸光如水:“不,不,我是想让你看看。” 稍后,还有一章。 感谢大家的礼物+支持+陪伴。有你们真好。笔芯 第68章 那样清心寡欲的一张脸 天赐挑眉看她:“你要干嘛?” 沈抚芷正往外翻着被子,门就被人敲响,天赐开了门,那女孩眉眼羞怯的看着天赐。 天赐转身坐在椅子上,对沈抚芷说道:“有人找你。” 女孩:“……。” 沈抚芷走了过去,问道:“小妹妹你找我有事?” 女孩眸子时不时的瞄向天赐,嘴上软糯的道:“我…姐姐借我一件干净的衣服吧!” 沈抚芷拍了一下脑袋,连忙去柜子里找出两件样式尚新的衣裙,递到女孩的手里,问道:“你先试试,哪件合身一些。” 女孩兴致怏怏的接过。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我叫小怜。” 小怜回了东屋。 沈抚芷又找出一双新鞋,也不知道她穿合不合适,沈抚芷拿着鞋子,走了出去。 天赐见她把柜子翻的跟个烂狗屎似的,他抬脚走过去就去收拾,这么一动手,一本皱皱巴巴的书,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掉了出来。 他弯身拾起,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 嗯! 又翻了两页。 这书有些烫手。 沈抚芷竟然看这个? 天赐把书扔回柜子里,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了起来。 沈抚芷回屋,就发现天赐用眼角余光斜视着自己。 她又没惹他,干嘛不拿正眼看。 沈抚芷看着柜子已经被天赐收拾干净整洁,她也乐的悠闲,开始脱鞋上炕解衣服。 还没躺下。 烛火就被天赐淬灭。 “喂。”沈抚芷不满。 天赐走过去,躺下下来。 嘴里说了一句让她莫名其妙,又让人羞愤欲绝的话,他说:“色女。” ?(*′?`*)?哈* 他在说啥? 沈抚芷翻了个身,一拳砸向他的胸口:“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她怀疑自己耳空,听蹭了。 天赐极为听话的又重复半句:“好色之徒。” 沈抚芷一整个懵住了。 她做了什么? 这是形容一个女子的话么? 沈抚芷怒从心头起,一只好脚就蹬了过去。 天赐闷哼一声。 沈抚芷也说了句气话,“我看你就不是男人。” 她是懂蠢人肺管子的。 话一脱口,气氛就不太对。 屋里温度骤降起来。 沈抚芷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话碾压了他。 黑夜里。 天赐寒声说道:“你说谁?” 沈抚芷想都不想,回道:“说你啊!。” 天赐气极而笑,“好,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 她背对着他,天赐突然起身把沈抚芷身子扳正,面朝向自己。 沈抚芷惊呼出声。 “你做什么?” “我就开个玩笑,你不用杀人灭口吧。” 啧啧… 真是小气巴啦啦的。 天赐一下捂住她的唇。 沈抚芷有些憋闷。 他单刀直入,直接跪坐在她的腿上,俯身而下,恶狠狠的说道:“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男人?” 她一怔,来不及反应,他便开始解着她的衣服。 陌生的感觉,让她整个身子微微发颤,脑子里一阵眩晕。 天赐的手松开,吻,却如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不太好,牙碰到了牙,真是毫无章法。 他呼吸越发急促。 沈抚芷挣扎推打着他,在这么下去,她怕是要窒息而亡。 这简直是恶魔般凶狠带着撕咬的报复。 对,报复,他一定是报复,不让她呼吸,这是要生吞了她,闷死她,不给她留一点活路! 她手脚并用,推拒着。 天赐放开她,舔了下唇,一片腥甜,他用手擦拭一看都是血,不知是谁的。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她,问道:“还继续不?我奉陪。” 沈抚芷推开他,扯过他白色中衣袖子,当做抹布一样擦拭唇上的粘腻。 “嘶”…唇,又麻,又木。 这家伙,真不是属疯狗的么? 但她不肯服输,扭过头,不搭理他。 天赐声音暗哑:“还继续?” 沈抚芷抬起脚就去踹他,下一秒就被他捉住压在身下。 他说:“服么?” 沈抚芷气哼哼的:“我只扶墙。” “好。” 他伸手一扯,就把她紧存在身上的肚兜丢了出去。 啊! 沈抚芷赤条条的胳膊环在胸前,声音都在颤抖,有些难以置信,他真的会……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那样清心寡欲的一张脸,实在想象不到,他会做出这么轻浮的事。 事到临头。 她还真有些怕了。 沈抚芷睫毛微颤,声音柔柔的说:“天赐,我服了,我再也不说挑衅你的话。” # 那啥,今天这是最后一更了。 因为本人坐着火箭,飞天十万八千里,没有信号,我大概明天能安全着陆。 明天见。 (? ˉ ? ˉ)??° 第69章 隔三差五就来撩拨 “晚了。” 他低笑出声。 那声音如同醇厚的佳酿,在空气中缓缓散开。 沈抚芷身子一颤。 此刻的她,宛如置身于炽热的火堆之中,备受煎熬。 心中交织着胆怯、期待与茫然。 天赐那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划过她细腻的肌肤,丝滑的触感,犹如一道电流,瞬间让他心头狂跳不已。 他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自觉地抚上那温香玉软之处…… 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的掌心微微收紧。 沈抚芷的身子轻颤得更加厉害,整个人都快要缩成一团。 天赐的眸光闪过一抹异色,如波光潋滟,层层荡漾开来。 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他凑近她的耳畔,低语:“害怕了?”他在使坏。 小动作特别多。 沈抚芷用手捂着脸,娇羞的骂道:“不要脸。” 天赐一怔。 其实当初娶她,无非是想遂了沈老爹的意,当然对她也有些喜欢的成分在里边。 成亲当天,两个人的身份突然转变,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在他眼里,沈抚芷一直都是温婉可人,玉软花柔的样子。 他不是轻薄无行之人,所以对她一直都是心存呵护怜惜居多。 随着了解,他多多少少是摸透了她的脾气秉性。 内向?害羞?好像与她俩两不相关。 陌生人面前,文文静静,熟悉跟前,叽叽喳喳。 她脸皮薄,却喜欢胡来。 尤其,对他。 隔三差五就来撩拨。 说来奇怪,在他心里,很受用。 他都与她说过,等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在行夫妻之事。 他做事向来谨慎,小心,记性还好。 客栈那次,他觉得此事若不谨慎,必是扰人。 家里又都是女眷,若真有声响,倒是不合时宜。 前人绊脚的石头,他即便不埋,也要绕着走。 想着等盖了房子,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方可拈花弄月,水到渠成。 谁知她倒好,时常对他不断勾惹。 他正值血气方刚,有几次也差一点不受控制。 好在意志力强,并未对她下手。 偏她等不及 没办法。 他想,谁让她爱惨了自己。 也不能让她一直失望不是。 有些事一旦想明白了,有些东西就无法控制。 他俯身,吻落了下来。 这次不同方才带着侵略者的,而是温柔般如蜻蜓点水,一点点深入,在她的唇上青涩的徘徊着。 浅尝辄止,又细细碎碎的落在她耳垂。 试探,探索… 一点点。 软舌香甜。 他目光渐渐迷离,有些沉浸其中。 沈抚芷身子发软,想着到了这一步两个人算是真的夫妻了吧。 她伸出白嫩嫩的手臂,回抱着他。 呼吸交错。 天赐微微扬起身,然后把她的手一一掰开。 沈抚芷就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一双眸子沁了水雾。 “别急!”他安慰着,随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灵活的手指开始去解腰带。 沈抚芷双手捂脸。 天赐刚把腰带解下。 就听窗户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 天赐一下子警惕起来,起身用被子把沈抚芷盖个严严实实:“别出声,外边有动静。” 沈抚芷这会就像乖顺的猫儿,听话的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借着月光投射微弱的冷光,向外瞧去。 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正在用刀割开窗户纸。 天赐不动声色的躺了下来,摸索到腰带,又系了回去。 “滋”的一声响。 一个人影猫腰跳了进来,举着刀,轻手轻脚走向他们。 天赐用手护着沈抚芷,闭目装睡。 待到近前。 来人也顾不得谁是谁,直接举刀便刺。 天赐猛的睁开眼,瞅准时机,一个鲤鱼打挺,伸出左脚准确无误的把刀踢飞。 来人大吃一惊,转身就要跑。 天赐再次凌空一脚,男子脸朝下,鼻子眼睛和地面,来了个亲密友好的接触。 紧接着,拳头如海啸山崩砸向了他。 真狠啊。 一顿操作,来人二十八个,潦草的大白牙,震丢三,有五个在打晃,六个含在嘴里。 天赐揪着他的后衣领子往外走。 那人开口求饶,一个没绷住,从嘴里又蹦出四个大门牙,剩下两个带着血沫的牙,一不小心咽进肚子里。 “祖宗饶命啊!” 一说话直露风,他自己也懵了。 他疼的鼻涕眼泪齐流,后悔来这一遭。 天赐临出门,对屋里说:“把衣服穿好在出来。” 沈抚芷钻出被子,用手捡起炕上的衣服,急急忙忙往身上套。 等她出来时,外屋亮起烛火,看清那人,正是吴家老二。 这会,他鼻青脸肿,豁牙露齿,一副人间惨剧的狗模样。 天赐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 吴家老二,咧嘴没牙,说话漏风,一声声惨叫:“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这都这样了,你就别揍我啦。” 天赐目光如寒冬,结了一层冰刀:“为什么来?” 吴家老二惨着脸,带着哭音说道:“我们吴家都栽到你们手里,这个仇如何不报。” “报仇?” 很好。 天赐拖着他来到院门口,也不揍他,直接把脸按在一坨牛屎上。 这比揍他,还难受。 吴家老二………… 他一动不动,僵直的如同死尸。 天赐问道:“好吃么?” 魔鬼。 吴家老二抬起头,又被天赐踩了回去。 小怜先一步来到天赐身边,小脸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沈抚芷搬了把椅子和段蓉一同出来,段蓉见此忍不住的说道:“你又没瞎,这场景,何必多此一问。” 小怜一噎,一副受了委屈的躲在天赐身后,弱弱的道:“我是担心,即使他安然无恙,我也忍不住要问上一问。” 沈抚芷把椅子放下,让天赐做着审问。 天赐冰冷的表情这才缓和。 段蓉对小怜说道:“多余,关心也轮不到你?” 小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段蓉再次开口:“我都没能入得了姐夫的眼,就你这样的,要有痴心,还是趁早改一改吧。” 她这一番话,可着实比吴老二吃屎还让人震惊,更让小怜无法接受,一转身就跑回屋子里。 沈抚芷和天赐都被她惊到了。 她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想当初来的时候,还是水灵灵,娇滴滴的小姐,怎么现在一出口就雷霆万钧,不顾人死活的感脚。 就这还能被当家主母欺负? 看着可不像。 段蓉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看什么看,我,我这是跟姨父学的,见人揭短,惹我,我便发癫,不服就干。” “有问题么?” 沈抚芷秀眉微蹙:“蓉妹,你这样,日后哪家男子敢娶你啊?” 不待段蓉开口,沈老爹打着饱嗝走出来:“怎么我让你嫁不出去了?” 沈抚芷斜了眼老爹。 沈老爹脱鞋就要扔过来。 天赐眼疾手快,忙把她拽到身前。 老爹的鞋飞丢,气得他指着天赐对段蓉说道:“丫头,你等着,过段时间我花点银子给你买个夫婿回来。” “这次不要一个铜板的,我给你买贵一些的。” ## 亲密戏卡文,真难写,一千字写两个点。 第70章 非要弄死吴家人 吴老二还在装死尸。 沈老爹走过去,踢了一脚,对天赐说道:“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天赐点了点头。 沈老爹说那好办,交给我,死人我都能让他开口。 沈老爹拖着吴老二的脚,一直往村口公用大茅坑里走。 天赐紧随其后,略有不解:“爹,你这是带他去哪?” 沈老爹从腰里拿出一条绳子来,转头问道:“你方才管我叫什么?” 这小子出息了!还知道管自己叫爹了。 “你在叫一声听听。” 天赐字正腔圆道:“说正事。” 沈老爹把绳子系了个活结套在吴老二脚脖处,嘴里说:“我看他吃屎挺香,正好茅厕味道更鲜美,把他吊下去,让他一次吃个够。” 天赐听后默默为吴老二默哀片刻。 天赐以为自己够狠够绝,但万万没想到老爹比他还损还毒。 吴老二听后,只觉得脚底下冒凉气,恨不得立马痛快去死。 他实在受不了身心摧残:“两位大爷啊!你问吧!这些年我们做的恶事我都交代出来。” 天赐与老爹相视一笑。 沈家院子,询问到半夜。 天空开始打起雷来。 天赐把吴老二绑到柱子上,方才进屋休息。 窗外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 清晨,天空放晴,雨后空气清新,院落里带有丝丝泥土芳香,花朵上一颗颗饱满的露珠,随着微凉的清风划落在泥土里。 醒来,身边已经不见天赐,她把被子叠好,怔忡的发了会呆。 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动,有人交谈声,她理了理衣衫走了出去。 李秀莹一身鹅黄色的百褶长裙,肤若凝脂,俏生生的站在木栅栏外,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男子,手里皆拿着礼盒。 方霖正和沈老爹说道:“老伯,这是我家大人送的,他因有公事,特派小人前来看望,恕我家大人无法亲自答谢,望老伯海涵。”男子身施一礼,随后令人把小木箱抬到房檐下放好,这才告辞离开。 沈老爹在后边,假模假样的说道:“举手之劳,状元爷太客气了。” 李秀莹笑意盈盈,跑到沈抚芷身边,轻声问道:“脚上的伤,严重不?” 沈抚芷连忙摆手,“无碍,小伤,养几天就好了”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哥哥有没有受伤,昨日回来太晚,也没有来得及探望去。” 李秀莹答道:“我哥没事,这不,大清早,就被县太爷请去,严办吴家兄妹去了。” 沈抚芷点头,把李秀莹请进屋里,俩人说了会体己话。 后日,李秀莹和覌河县县丞的儿子,定亲,听说是独生子,长的也不错,仪表堂堂。 沈抚芷替她高兴:“我们的小仙女是不是觅到了一位如意郎君。” 不提还好,此话一出,李秀莹小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秀眉拧巴成了一起,干巴巴说:“你取笑我,这事我娘和哥同意,我…我又没见过,也没人问我同不同意。” 这话里有玄机。 记得年前,她还面带娇羞,一脸憧憬的样子,今个怎么…… 莫非她有喜欢的人了? 沈抚芷起身倒了杯茶给她,试探说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喜欢方霖那样的,成熟稳重会照顾人的。”李秀莹一时嘴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脸一红,有些懊恼的看着沈抚芷。 “哦”沈抚芷心下了然。 突然李秀莹盯着她看,直勾勾的看着,沈抚芷被盯的有些毛骨悚然。 “抚芷姐姐,你的嘴,怎么还结痂了。” 沈抚芷用手捂着嘴,反应过来,忙道:“啊!昨天吃饭不小心碰到了。” 李秀莹点头,抿了口茶,心说,还好转移话题成功。 天赐从外边回来,看着门口各式各样的礼盒,问了句,“这些是谁送的。” 沈抚芷见是他,脸上不受控制发起烧来。 李秀莹觉得二人气氛有些微妙,未免尴尬,她走上前施了一礼,刚要说话,抬头猛然看到他的唇上也破了一块。 沈抚芷唇上的伤在左边,他的在右边,李秀莹脑袋瓜像被劈了道闷雷,一下子灵光一闪,明白个七七八八。 若说以前她不懂,但近日看了本叫俏寡妇与秀才传,里面有一对男女私相授受,花前月下季秀才吻了俏寡妇,季秀才是初次,与俏寡妇吻的难舍难分,情动下难免失去准头的碰破了唇,为了爱,双方悲催的洒了热血。 当时她还觉得那个脑抽的人写的。 真有这么不切实际的事? 但现在,好像真有可能。 她和他。 …吻的…是不是太激烈了。 思及此处,李秀莹连忙摇头打断思路,她还是个姑娘家,想的有些…失……了…分寸。 李秀莹问道:“天赐姐夫,你的嘴也是吃饭不小心咬的吧。” 天赐冷眉冷眼,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李秀莹又转头打趣沈抚芷:“咬到嘴,是啥感觉?” 沈抚芷白了一眼她。 天赐走到院子,把吴老二拖走了。 沈抚芷拉着李秀莹跟在身后。 风二娘的草亭里,聚了不少人。 宋铁军围绕在李锦鸿身边,吴家兄弟身上绑了绳子,吴晶儿满脸泪水,跪爬到李锦鸿身前,哭着求饶道:“李大人,是我行为不端,但我们也没有杀人放火,求求你大人大量,看在同村份上,放过我们吧!” 她伸出一只手,卑微的去拽他的衣角。 李锦鸿厌恶的躲开,俊雅的面上闪过一抹愠怒:“是么?” 吴晶儿心里一凉。 李锦鸿再次开口道:“方霖把人带过来。” 几个随从把一个老夫人和一个失明的青年带了上来。 吴晶儿一看这俩人,顿时瘫在地上。 原来这俩人,一个是她的婆婆,另一个是她的前夫。 她把人家底败光,就逼着婆家给一纸和离书,刚开始人家不依,后来她找哥哥在婆家一顿打砸,气死了公爹,青年上门理论,被吴老大弄瞎了眼睛,放火烧了人家的房子,逼着给了和离书。 他们孤儿寡母,受了吴家人威胁不敢告官。 因为进去一个吴老大,还有个吴老三,他们惹不起。 要不是半夜来了一伙人,自称官家人,会为他们做主,他们这才敢出来指认。 李锦鸿朗声道:“各位乡亲,这些年你们谁还受到吴家欺压,都可告知本官,我会为大家做主。” 一时,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有仇无仇的都来控诉。 李锦鸿手握纸墨,细数记着吴家各种罪行。 他倒并不是官升脾气涨,非要弄死吴家人。 但若不咸不淡把她们驱逐出村,自己一离开,难保他们不会回来报复沈抚芷。 想起她,李锦鸿眸光扫向四周。 刚好,沈抚芷正站在李秀莹身旁。 第71章 两个朝廷命官做在那呢 李锦鸿目光收回,淡淡的对方霖说道:“请她过来。” 方霖快步走向李秀莹,挠了挠头发,略显腼腆地说道:“大人唤你过去。” 李秀莹桃腮粉脸,半垂着头,应了一声,然后转头与沈抚芷说道:“沈姐姐你等我一下。” 沈抚芷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秀莹走到二哥身边,没等开口,就听到李锦鸿说:“我没叫你。” 李秀莹一时语塞。 方霖立马反应过来,再次小跑来到沈抚芷跟前:“姑娘,我家大人请你过去一下。” 沈抚芷略带怀疑的问道:“我么?” 方霖应了一声,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抚芷这才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 此时,吴家兄弟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个个面带死灰之色。 吴晶儿泪眼婆娑,抬眼看到沈抚芷走来,眼中顿时充满怨恨。 沈抚芷来到李锦鸿身前,规规矩矩的站好!她开口问道:“李大人唤我可是有事?” 这一声李大人,距离感十足。 她一脸恬静,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半分不曾在他身上停留。 这与以往不同,她不再用留恋的目光追寻着他。 此刻,她整个人疏浅淡薄。 李锦鸿嘴角紧紧抿起,沉声问:“听香莹说你的脚受伤,现在好些了么?” “好些了。”沈抚芷声音很轻。 周围人并不少,本来都是想看吴家兄妹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不想沈抚芷一来,李大人突然问这一句不沾边的话。 已经有人开始着急。 想看李大人痛打落水狗。 不知道她又凑过去做什么? 还想缠着李锦鸿?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这位姑娘是什么人?”说话的是一位胖胖的老头,衣着不凡,面色红润,言谈举止看起来威重庄严。 他坐在李锦鸿身侧。 此人正是县太爷苏海,前两日听手下说状元爷归省探望。 他想与这位京都状元结交一二,便乘马车而来。 不想一来便碰到这事。 李锦鸿开口:“邻家妹子。” 苏海朝沈抚芷点了点头。 沈抚芷忙挤出一抹笑回应。 李锦鸿示意沈抚芷靠近自己一些,然后开口询问:“上次的事,我不在,吴家人可有为难过你。” 沈抚芷看了眼吴晶儿,如实答道:“有,他们去我家闹了两次,还把我爹打受伤了。” 李锦鸿脸色一肃,他与苏海说道:“大人,这吴家兄弟打架斗殴,逞凶肆虐,还妄图构陷朝廷命官,是何罪行。” 苏海直接说道:“如此恶霸,自然打二十板子,在关押入狱十年。” 李锦鸿思虑着,并没回话。 他觉得十年太少。 吴家兄弟却不服得道:“两位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求给个机会,我们并非罪大恶极之人,也没烧杀掠劫,这罪行是不是重了些?” 吴老三沮丧的的说:“要怪就怪小妹,我们都是被她蛊惑的,这才敢把主意打到李大人身上的。” 抛开,吴家兄弟恶劣的本性,此次这事确实是受吴晶儿的教唆。 他们哥仨自小奸懒馋滑,习惯养成,大了也是游手好闲,鸡盗狗鸣。 这样的日子过惯了,他们开始自私自利,什么事都想投机取巧,不出一点力气,想吃白食。 这两年更是靠着妹妹的美色,四处勾搭男人,获取好处过活。 为此,她作,她闹,她在村里把天捅破了,她只需稍加啖【dan】以重利,他们便心盲眼瞎,不计后果替吴晶儿做事。 谁家有利可图,她就以美色引诱,在加以威胁,从未失手。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谁知竟栽在李锦鸿身上。 李锦鸿并未理会吴家兄弟,他命方霖搬了一张木椅子放在沈抚芷身前。 沈抚芷可不敢坐。 两个朝廷命官坐在那呢! 怎可与他们平起平坐。 惹不起。 她想着,有事快问,没事走人。 第72章 她觉得逗他很有趣 李锦鸿能对自己和颜悦色。 大概是因为自己不再对他痴心妄想。 亦不会同他多做纠缠。 所以,他才会放下心中芥蒂,愿意与她和平相处。 一定是这样的。 既是如此沈抚芷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 她在他的注视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刚坐稳,一个如同肉球一样的东西,被人踢了过来。 沈抚芷一抬脚,堪堪躲过。 沈抚芷拍了拍胸脯,差一点就砸到脚了。 真是的,那个没长眼睛扔过来的。 她目光投向地面。 就见,地上的那个肉球披头散发,疼得呲牙咧嘴,一口牙掉了个七七八八。 吴家兄妹瞧了半天,才认出是吴老二。 吴老大心里发毛。 昨日二弟去逛青楼,并没有参与图谋李锦鸿的事,还以为这场祸事他能躲开。 没想到。 咦…… 他那脸上什么东西,干干巴巴糊满脸。 还散发一股臭味。 屎么。 怎么弄成这个鬼样。 造的比他们还惨。 吴老大直皱鼻子,身子往后挪了挪。 天赐像个冷面阎王一样,身形如同玉树琼枝,脸如九殿阎罗里的恶煞,他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沈抚芷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讨好的道:“天赐,脚有没有踢疼。” 天赐冷冷淡淡:“你试试。” 沈抚芷摇头:“不了,不了,我没你那虎劲。” 一不小心说了真话。 天赐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更恶劣了。 没见过他这样。 那多的人在看着呢。 她觍着脸去哄自家的小郎君。 沈抚芷低着身子,拿着袖子就要去擦天赐脚下的鞋子,口里一个劲的说:“不气不气,我的意思是你英明神武,力大无穷,有着使不完的牛劲……” 呀!牛劲这次不妥。 沈抚芷自觉失言,忙打了下嘴,纠正道:“啊!不,是使不完的力气。” 天赐眉峰直突突:隐晦的说:“形容的对,娘子是最了解我的,尤其昨天晚上…的时候,我确实是出了力。” 沈抚芷一个劲的点头,然后扫了眼吴家老二。 天赐说的没错。 他是真的使尽全力。 不然吴老二的门牙能分家么。 天赐表情缓和了些,不像方才那般炸毛。 沈抚芷缓了口气,看来这毛顺的相当成功。 那边李锦鸿面色不愉的站了起来,眉头微蹙,朝着天赐说道:“这里可不是你动用蛮力的地方,即是脑袋空空,胸无四两墨,何不学着修身慎行。” 李锦鸿视线扫了眼沈抚芷唇上的伤,神情一暗,又道:“已然娶妻,做不到夫荣妻贵,也该善待身边人,而不是逼迫。” 呃… 沈抚芷掏了掏耳朵。 她读书少, 听不懂这舞文弄墨,弯弯绕绕的话。 但是大概可以猜出,李锦鸿是觉得天赐鲁莽。 她以为天赐必然是会怒的,没想到他笑出声:“这倒不用李大人提醒,我如何,沈姐姐最是了解的。” 沈抚芷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一下子针锋相对起来。 这就像街市上两个抻着脖子,炸毛的大公鸡。 她听到天赐的话后,忙解释:“嗯嗯!天赐很好。” “你看,沈姐姐喜欢,不然也不会把我买回去,非嫁我不可。” 李锦鸿突然不说话了。 苏县令站起身,走到天赐面前,开口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实在是有些眼熟,我们可是在那见过?” 天赐迟疑道:“你认识我?” 苏县令沉思一下:“眼熟,可我却想不起来了。” 天赐有些失望,指着吴家人,说道:“吴家兄弟曾共同奸淫村子怀有身孕的妇人,令其羞愤欲绝,自杀而死,另外吴晶儿伙同他们下药毒杀了公爹,此等恶事不在少数。” “数罪连罚,是不是够砍头了。” 苏县令应道:“如你所言为实,他们必是死罪无疑。” 天赐胸有成竹,对吴家老二一瞪眼,那吴老二身子发抖,立马磕头认下罪行。 余下吴家三人满脸惊恐诧异。 这,老二受了什么邪风。 就这么承认了罪行。 妈滴,他想死。 干嘛还连累他们。 苏县令命人把吴家兄弟扣押起来,等待着回衙门再审。 这事告一段落。 围观的村民各自散开。 沈抚芷就要和天赐离开时,李锦鸿喊住她。 沈抚芷回身看过去,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膏:“拿去用,每日涂在脚上,伤好的更快一些。”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玉瓶,看起来应该值些银子,她想了想,拒绝道:“不用了,我脚上的伤应该快好了。” 天赐看向他们这边,然后不等沈抚芷,一个人快步走远了。 沈抚芷见此,急忙追了过去。 李锦鸿不再言语,把药瓶收回腰间,和苏县令一同离开。 天赐走的飞快。 沈抚芷跟在身后喊了几声。 天赐也不理她。 沈抚芷干脆把鞋子脱下,丢在身后。 她坐在地上,盘着腿,捂着受伤的脚,开始惨叫道:“诶呦!我的脚啊!疼死了!” 天赐停下脚步,回头见她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急忙返了回来:“怎么弄的,又受伤了?” 沈抚芷故意寒着脸不去搭话。 天赐握着她的脚轻揉着:“好些了么?” 沈抚芷扭过头去。 天赐挑眉,问道:“生气了?” 沈抚芷把脚收回,站起身,并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天赐犹豫道:“你若喜欢,那我去李锦鸿那里把药瓶给你取回来?” “不用。” 天赐快走几步,在她身侧:“那就别生气了。” 沈抚芷这会心里乐开了花,但是面上依旧气呼呼的嗯了一声,显得十分好说话的道:“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天赐… 沈抚芷俏皮的捉弄道:“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在洞房吧!” 天赐后退一步,说了句:“又来。” “行不行。”她觉得逗他很有趣。 “不行。”天赐嘴角上扬。 “什么,你说行,大声点我听不到。”沈抚芷用手扶着耳垂,凑到他面前。 第73章 男人心比海深 这会,正值阳光明媚,她娇憨可人,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偏她还在他眼前抓乖卖俏,顽劣至极。 他脑子不自觉闪过昨夜的情景,那掌中的触感,温热软绵,雪腻如酥,她娇娇弱弱,像一只小白兔,任人欺凌怜爱的模样。 其实那感觉,就挺……让人…… 哪像这会,她虽是眉目灵动,但表情讨打,更不该故意招惹他。 天赐有些恼恨。 更恼恨自己竟因她三言两语,心里就起了漪澜。 他握紧拳头,把那乱七八糟的杂念压下,可心中的那股悸动,却如春日的野草,难以遏制地生长着。 沈抚芷看着方才还算温和的男子,突然换了副模样。 他冷沉的眸底,闪烁如寒星般光芒,正侧目而视,而后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那样子活像有人,在老虎嘴边拔胡须,皮笑肉不笑。 压迫感十足。 沈抚芷打了个哈哈,立马一改方才的态度,笑问:“你饿了吧?我们快回家吃饭去。” 天赐看着她,也不说话。 沈抚芷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学着他,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她没开啥过分的玩笑,他怎么说变就变。 真是的。 男人心比海深。 沈抚芷瘸着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天赐跟了过来,然后拦在她前面。 沈抚芷急忙收住脚步,找了个话题,说:“快回家吧!不然饭都凉啦!” 天赐突然一把抱起她扛在肩上。 他还掂了一掂。 她头朝下,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想起,年前那个夜晚,他不肯受沈家的恩惠,一个人单起锅灶,住牛棚,煮着全毛鸡,三天饿五顿的傻缺行为。 那时的他,倔强又固执,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从山里回来,肩上扛了一头小野猪,迈着沉重的步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故意掂了掂野猪,向她示威。 所以他这是什么意思。 把她划分野猪,同等对待?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沈抚芷气得直蹬腿,可她现在的姿势,也只能嘴上发泄一下。 天赐微微侧头,伸手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臀部,低沉的声音响起:“安静点。” 沈抚芷一下子老实多了,也不踢腿蹬脚了。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天赐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不该招惹我。” 沈抚芷态度诚恳:“我知道错了,放我下来吧。” “你脚上的伤不怕裂开?” 沈抚芷愣住了,原来天赐是担心她。 她小声抱怨道:“那你能不能别把我当野猪扛着呀。” 可以公主抱,也可以背着,干嘛非要选择扛着。 真的有点硌肚子啊。 天赐挖苦一句:“你比野猪可爱多了。” 啊。 她翻了个没有灵魂的白眼。 当他们回到家时,饭菜已经摆上了桌。 小怜磨磨蹭蹭坐在天赐的身边,一脸天真无邪的为天赐夹菜盛饭,殷勤极了。 段蓉在桌子底下,踢了沈抚芷一脚,她诶呦一声,段蓉朝她努了努嘴,沈抚芷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就看到小怜已经往天赐的碗,堆了个满满当当。 沈抚芷一连问号看着她,心里升起一丝疑云。 莫非这小丫头喜欢上天赐。 小怜看到她们投来异样的眼光,这才发现自己行为不妥,忙道:“我心里感激天赐,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了,嫂子你不会介意吧。” 沈抚芷扯了个笑。 小怜一下子泪眼婆娑,就像谁欺负她一样。 她可怜巴巴的看向天赐,眼睛里流出晶莹的泪珠:“天赐哥哥,我留在这里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这话说的,好像有人挤兑撵她走似的。 天赐没理她,蹙眉把自己的碗推到一边,然后又从灶房里重新拿一个碗过来。 小怜小声道:“天赐哥哥,这菜你不爱吃么?” 天赐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我天生不喜与人触碰,特别别人的筷子,我嫌弃。” 小怜的脸唰的一下,老难看了,筷子扒拉着碗,却是再也没有心情吃下去。 吃过饭,沈抚芷昨日没睡好,这会犯困,一进屋,刚要躺在炕上休息一下,天赐便进来坐在她跟前。 沈抚芷眼皮发沉,问道:“有事?” 天赐开口:“这个小怜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妥,明日,你找个机会与她谈谈,让她早一些离开。” 沈抚芷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天赐起身出门,又往山上走去。 沈抚芷这一觉睡到天色将黑。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沈抚芷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她走出去看了眼。 小姨母正和方霖说着话。 方霖见到她,来到她面前躬身施礼:“沈姑娘醒了?” 沈抚芷有些愣神,开口道:“是你?可是有事?” “我家大人有请。” 沈抚芷瞥了眼外边天色,心中疑惑。这么晚,李锦鸿找她会有什么事? 沈抚芷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和他出了门。 她前脚刚走,天赐后脚便回来了。 小怜坐在院子外的小石头上,看到天赐,一路小跑迎了过去。 天赐和她拉开距离。 小怜在他身后,问道:“沈姐姐没和你一起回来么?” 天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小怜:“她没在家?” “方才沈姐姐和一个男人一起走的。” 第74章 花前月下孤男寡女 月冷星稀,山间的风,格外清凉爽快。 沈抚芷本以为方霖会带她到李家,不曾想是东坡下草亭之中。 李锦鸿一身白衣,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白衣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衬得他气质超凡,如月下仙人。 方霖把沈抚芷带了过来,他就悄悄退下。 花前月下,孤男寡女。 这要是从前,她一定会欢快的奔到他身边,拉着他一同看星看月,感受山间清风。 她会开心的从梦里笑醒。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是前途似锦,拥有锦绣前途的新科状元。 而她也已经嫁为人妇。 这要传出去,指不定会编排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他向来高风峻节,极重清誉之人。 哪怕他们之间曾有过婚约,他也未做过半分逾越之事。 怎么会单独把她约到这来。 沈抚芷束手束脚,一时竟罔知所措起来。 “你找我有事?”沈抚芷离他很远,保持几米距离。 李锦鸿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的问道:“成亲了?” 除去那次在山洞里,她与他已经有些年,没这般单独相处。 沈抚芷声音细微,低声说道:“嗯。” 以前她调皮顽劣,他斥责她,她总是笑嘻嘻的不往心里去。 可自从他悔婚后,她在他身边变得小心翼翼,说话也胆怯,生怕他拂袖而去,再也不见她。 曾经她爱他,敬他,哭过,心碎过。 但好在她已经走了出来。 李锦鸿突然说道:“你好像变了。” 沈抚芷没作答。 也许在他面前变了吧。 其实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即使改变,也一定是心理遭到巨大的创伤。 人也很奇怪。 千人千面。 就好比在天赐身边,她就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天赐也会冷着脸,但不会真生气,会在无形中去纵容她,给她安全感。 让她仿佛回到当年那个小女孩。 沈抚芷抿了抿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你也变了,竟然能约我出来,是觉得我不会再缠着你了吧。” 李锦鸿用手揉了揉鼻子。 沈抚芷看了眼天色:“你找我出来一定是有事吧?” 李锦鸿斟酌半晌,才缓缓问道:“你在村子里可还有听到老伯和我娘的传言。” 沈抚芷听后,这才明白他之所以带她来此僻静地方的关键所在。 “你是怀疑你娘和我爹,他们有私情?”这怎么可能。 她又道:“这都是村里人乱嚼舌根,你千万不要信。” “是么。”李锦鸿的声音明显不信,接着问道:“那为何你爹不与我入京,我娘便也不同意去了?” “若他们真有情,我们做晚辈的自也是没有任何意见。” 沈抚芷有些震惊,一时竟不知他的话真假。 但他行事向来稳妥周全,不可能仅凭村里人云亦云便相信,他有自己的思虑考量。 难道老爹和李氏真有… 她脑袋思绪纷纷。 突然心头又有一荒诞的想法。 当年他是不是因为此事,才与她退的亲,念头一起,随即她又立马否定。 她心里苦笑,何必为自己找理由。 李锦鸿又道:“母亲含辛茹养育我们兄妹三人,半生已过,我希望她能开心,不必顾及世俗眼光,能做自己,和想要的生活,我也并非思想陈旧之人,若是老伯真与母亲…我愿意接你们与我回京同住。” “我也会认你为妹妹。” 沈抚芷僵直在原地。 李锦鸿声音温良如水:“走吧!我们回去。” 沈抚芷愣愣的跟在他身后,俩人保持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回到村中。 李锦鸿把沈抚芷送到门口:“你回去透露一下老伯的口风,我在旁敲侧击的试探母亲的意思。” 沈抚芷应下。 李锦鸿又开口说:“明日老地方见。” 沈抚芷闻言望着他,他声音又带了一丝不耐:“他来了,我先走了。” 他白衣随风轻扬,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这么不舍得,还回来做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天赐的声音,震得她耳朵嗡鸣不已。 沈抚芷身子一促,嗔怒道:“你吓死我了。” “心虚。”天赐目光移向她的脚,问道:“怎么和他在一起,脚不瘸了?” 沈抚芷…… 回屋的时候,她还没进屋,天赐就把西屋门大力的关上。 沈抚芷…… 她进屋还得看着他的脸色。 夜里铺被子的时候,天赐抱着被褥离她八十丈远。 炕东一个,炕西一个。 中间隔了个天河。 沈抚芷…… 她小声道:“天赐,你怎么了?” “天赐你睡了么?” “天赐。” 她还以为天赐不会理她,没想到他突然开口问道:“你和那个家伙怎么回事?” “藕断丝连?” “你当真心里有他,我便给你腾地方。” 沈抚芷这才恍然大悟,憋着笑,问道:“你不会是觉得我和他有什么吧?” 天赐凉凉的说:“不是么?” 沈抚芷在炕上滚了两三个圈,就来到天赐面前,她伸手一掀,整个身子就滚进他的被窝里。 天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离我远点。” 沈抚芷有些耍赖皮的道:“就不,就不。”她像个八爪鱼一样粘在他身上。 天赐也是拿她没办法,语气也缓和几分:“说说吧。” “说什么?” 天赐有些愠怒:“他。” 沈抚芷故作惊讶的道:“原来你对他感兴趣啊。” 天赐瞬间炸毛,甚至大动肝火,坐起身,穿着衣服就要走。 沈抚芷见他真生气,赶紧放软声音:“我不对,我该死,我以前爱过他,现在也…有点忘不了。” 天赐:¥%¥ “沈抚芷你真是好样的。”他的语气比刀子还锋利。 沈抚芷喏喏的道:“我现在和他没有一点瓜葛,而且我已经把身心都交给你。” 她像一只向主人讨宠的猫儿,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是你自己不要,还要我怎样?” 天赐眉心聚拢:“那你和他为什么偷偷摸摸出去,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 沈抚芷咬着唇:“这事暂时我不能说,反正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也没让你做活王八。”说完,她默默爬回自己的被子里,藏了起来。 天赐:$¥&%# 听听这是她一个女孩该说的话么? 第75章 我去你娘个腿 沈抚芷说完,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天赐看着沈抚芷又好笑又好气。 她就像田间的小松鼠,时而探出小脑袋,时而又缩回去,圆溜溜的一双眸子,正观察着他。 天赐故意抬起手。 沈抚芷急忙把脸又藏了回去。 也不怕憋闷。 天赐哑然,当真是与她发不出半点脾气。 外边突然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段蓉惊讶的声音:“大晚上不睡觉,你躲在门口做什么呢?” 小怜支支吾吾,捂着脸跑到院子里。 沈抚芷听到动静,披衣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了?” 段蓉指着门口小怜的方向,说道:“她方才蹲在你们门口鬼鬼祟祟的。” 沈抚芷朝小怜走了过去。 小怜眸子闪烁,眼珠子转悠个不停,嗓音细小的说道:“沈姐姐,我睡不着,方才是想找你说说话。” “好啊。”沈抚芷搬来两个方形小杌凳,坐在墙角树下,俩人坐着,沈抚芷不语等着她说下去。 小怜抿着薄薄的两片唇,想了半天才说道:“我一直留在这里白吃白喝,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沈抚芷看着她,问道:“所以你想要说什么?” 小怜犹犹豫豫的道:“我不想打扰你们…” 沈抚芷目光扫向别处,问:“哦!你想离开??” 小怜闻言怔忡片刻。 “我父母双亡,家里就我一人。” 沈抚芷秀眉轻蹙:“那你就没有个三亲六故?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可以让亲人为你介绍一门亲事,这才是正理。” 小怜见她这么说,突然就沉默不语。 沈抚芷又问道:“你怎么会在村长家。” 小怜眼睛里划过一抹恨意:“我原本是在大户人家做工,后来…遭人陷害,夫人容不下我,便把我发卖了,刚好那个大婶看见,把我买了回去。” 沈抚芷知道她口里的大婶便是村长的媳妇。 村长夫妇这事做的令人不齿。 沈抚芷抬头看了看月亮,半响才开口道:“你家里的亲人在何处,过两日我送你回去,然后早日寻一个良人,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你的人生大事,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小怜踟躇不决,最后有些不甘愿的点了点头。 沈抚芷坐起身,同她一起进屋各自休息。 隔天。 沈抚芷把沈老爹喊了出来。 沈老爹拿着喂牛的盆子,嘟囔着:“你瞧你鬼鬼祟祟的德行,一准没好事,我忙着喂牛,一会牵出去配牛犊。” “你有事快说。” 沈抚芷面带笑容,一步一挪,走的极慢。 沈老爹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连抬头纹都挤出来了。 “爹我问你一件事?” “说。” 沈抚芷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先问道:“我说了,爹你会不会揍我。” 沈老爹有些着急:“你要在这么磨叽,我可要走了。” 沈抚芷这才不紧不慢的说:“爹,你和李婶子,你们是不是有情。” 沈老爹以为自己听蹭了,竖着耳朵又问了遍:“啥意思?” “就是你和李婶子是不是相好,如果是,李锦鸿说愿意成全你们。” 下一秒。 “我去你娘个腿。” 沈老爹急的爆了粗口,他把牛盆一抛,扔了过来,牛食撒了她一脚。 沈抚芷跺了跺脚。 “爹,你不说不急眼的么?” 沈老爹劈头盖脸,指着她骂道:“死丫头,你爹在你心里就这样?没错,前半生我赌博不务正业,气死了你娘,那几年家里穷,家里没多少粮食,我腆着脸去村民家里蹭了几顿饭,可这些年我可有在犯浑的时候?” “村里往咱家扣屎盆子的事,你也信?” “老爹脸皮厚,旁人爱说啥就说啥,可你这话落到李氏耳朵里,咱们成啥人了?” 老爹这个样子不似说谎。 沈抚芷陪着笑:“爹,女儿错了,可这是李锦鸿让我问你的,我还以为他的话可信,谁知道也是没影的风。” “李锦鸿?这个王八羔子,他有疑问直接问他老娘就是,让你探我口风做什么?” 呀! 是哈。 沈抚芷这才反应过来。 感情李锦鸿拿她当投路石了。 老爹骂骂咧咧走了。 沈抚芷碰了一鼻子灰,心情不畅回屋生闷气。 天赐在她身边路过时,故意对她嗤笑几声。 沈抚芷斜了眼他。 笑毛啊。 天赐讥诮出声:“我还当昨天他找你有什么事,原来是让你做这冤大头?” “被你爹一顿训斥,爽么?”他一脸幸灾乐祸。 沈抚芷捂着耳朵,掉过身子,全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他挑眉轻笑继续出声:“平日与我相处倒是机灵,怎么遇到他,就变成一只呆头鹅?” “看来你的聪慧?全是我的误会。” 沈抚芷脸上发烫,站起身对他喊道:“你今日抽什么风,不挖苦我会死么?” 唠唠叨叨,像个女人。 哪有一点往日的风度。 沈抚芷恼恨的跺了一下脚,刚好用的是受伤的那只,她疼的“嘶”的一声。 天赐收起笑容,大步走过来,问道:“疼了?” 沈抚芷“嗯”了一声。 天赐摇头:“我该说你什么好。” “那别说话,对我最好。” 天赐凑过来,目光如星,在她耳边道:“想不想将一军。” “想。” 她表情又蠢又萌。 天赐心口一热,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沈抚芷听后眼睛蹭的一亮。 她起身就往外走。 李家门前,她站在院子外,喊了一声。 李秀莹先走了出来,她似乎心情很好,眉眼弯弯:“沈姐姐你怎么来了。” 沈抚芷往李锦鸿的房间望了一眼:“你哥什么时候启程?” 李秀莹一脸八卦的问道:“怎么,你舍不得?” 沈抚芷呵呵一声。 李秀莹拉着她就要往屋里走。 沈抚芷连忙拒绝着:“不了,不了,也没什么大事。” 李秀莹停下脚步,面带疑惑的看着她。 沈抚芷说道:“你帮我捎句话,昨天的事,我爹让我告诉李大人一声,谢谢他。” 这话让李秀莹摸不清头脑:“什么意思?要不你和我哥说吧。” 沈抚芷后退一步。 笑话。 读书人心眼子多。 别几句话就把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套出来。 沈抚芷:“你把我说的话,转述给你哥,他会明白的。” “那你不进屋坐坐?” “家里还有事,我急着回去。”她假装往回走。 李秀莹也进了屋。 沈抚芷回过身轻手轻脚的,跑到南墙根听声音。 第76章 买最烈的酒灌醉他 天气和煦,树叶被风吹的莎莎作响。 李家的窗户微微撬开一个小缝。 她隐约能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 她把耳朵贴在墙上。 李锦鸿也不知道和李氏说了什么,没多一会李氏大声对着李锦鸿斥责一通,李锦鸿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他对李秀莹说道:“沈抚芷告诉你,说沈老爹谢我?” “是啊!”李秀莹无辜的说道。 李锦鸿握了握拳头,心口满是愤闷。 李锦鸿先前听到李秀莹的话后,以为沈老爹谢他,是因为自己愿意成全他们。 同时他也和母亲把这事摊开,没想到母亲听后大怒。 他这一刻才算是明白,沈老爹和母亲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是自己误会了。 但沈抚芷带给他的话,明显是故意让他曲解她的意思。 难道她是故意让自己难堪。 好,很好。 沈抚芷你长本事了。 * 沈抚芷急急忙忙回到家,还没来的及喘口气,就听到方霖的声音响起。 “沈姑娘,我家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沈抚芷摇头摆手:“不去,不去,我和他没话说。” 方霖一脸纠结:“姑娘还是去一趟吧。” 沈抚芷二话不说,一下子把门关上。 去干什么,找骂么? 她才不会那么傻。 方霖垂着头,无功而返。 中午的时候,天赐把一个大铁笼子提了过来,里面关着一对红白狐狸。 沈抚芷走了过去,蹲下身,欣喜的看着眼前的狐狸,说道:“真可爱。” 笼子里,两只狐狸紧紧地依靠在一起,它们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沈抚芷和天赐,仿佛在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沈抚芷想去捋捋狐狸的绒毛,那红色狐狸立刻伏低身子,呲着牙,尾巴翘起,一副如临大敌进攻的架势。 沈抚芷连忙说道:“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你说的话,它们能听懂?” 她白了眼天赐,然后忍不住的把手伸进去想安抚它们。 天赐一把拉过她,说道:“小心它咬你。” “我才不怕……”话说一半,她便看到他的手上,有三道挠痕,有血丝溢出。 沈抚芷一下子慌了,急忙就去找一块干净的布给他包扎。 她有些不甘心,又来到小狐狸面前,呲着牙和狐狸比谁凶,小狐狸一转身把屁股朝着她。 任凭她怎么逗,小狐狸都没看她一眼。 哼,这破狐狸还挺有脾气。 她也一转身回了屋。 又养了两天的脚伤,走起路来已经无碍。 这两日相处中,小狐狸也不再害怕她,有时还对她晃着小脑袋,晃悠尾巴讨好她。 她知道小狐狸一定是饿了,才会主动卖萌献媚。 真是狡猾的紧。 她和天赐商量好,过两日把它们放回山上,回它们本该去的地方,希望小狐狸们能在大自然中自由自在地生活。 * 今天是小姨母的生辰,她和天赐赶着牛车,特意去镇子一趟,买了些水果糕点,还有那最醉人的桃花酿。 到了晚饭时,做了满满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小姨母很是高兴,开始计划找工匠盖房子。 沈抚芷想了一下,问道:“盖房子的银子够么?” 小姨母为她加了一块鱼肉,满脸都是笑意,说道:“应该够了。” 沈抚芷闻言,起身回屋翻出装钱的小口袋,这里边全是天赐打猎到镇子上去卖,而赚来的所有家当。 他把这钱全都交给她保管。 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如今的日子,越来越好,吃喝不愁,银子够用。 除了没个娃,似乎一切都无可挑剔。 所以在前往镇子上的途中,沈抚芷就一直想办法,要怎样才能和天赐有个小娃娃。 她作为妻子,渴望能有一个孩子,让这个家更加完整。 途经酒馆的时候,她忽然便有了主意。 嗯! 买最烈的酒。 灌醉他。 然后…… 照着书里的知识。 睡。 她觉得做到这份上,自己无敌了。 沈抚芷出了西屋把银子放在小姨母的面前,诚恳的说道:“工人木料处处都需要花银子,许多说不到念不到的地方,总会超出预算,姨母这银子你先拿去花。” 她心里想着,小姨母她们也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小姨母神情动容,又把银子还了回来:“抚芷你不用担心,我和蓉儿虽然在段府不受待见,但也不至于太寒酸,我们身上带的首饰是普通了些,但拿出卖也还是值一些银子的。” 沈抚芷见小姨母推辞,只得开口道:“哦!小姨母你若手头紧,随时来取。” 小姨母点了点头,又进灶房把新拌的野菜端了上来。 一桌子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 只有小怜在一旁插不上言,显得格格不入。 老爹拿着酒坛往碗里倒,一碗下肚,又往里续满。 沈抚芷用手肘碰了碰天赐:“喝点呗!” 天赐一口气吃了三碗饭,他说:“饱了。你们慢慢吃。” 沈抚芷表情一垮。 天赐起身就要走,沈抚芷一把拽着他的胳膊,声音细若蚊声,带着几分期盼:“你和我爹喝点,不然他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这会,她心里紧张的不行,生怕他不答应。 沈老爹抱着酒坛,已经有七分醉意,一听沈抚芷的话,立马说道:“坐…坐下,给我给两碗。” 天赐看到沈抚芷那小表情闪着诡异的光,他突然就来了兴趣,他倒想看看沈抚芷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桃花酿名字文雅,但酒精是真烈。 沈老爹又喝了两碗,就抱着坛子呼呼大睡起来。 沈抚芷和小姨母把他扶了回去。 天赐坐在桌子前,眸子里也染上一抹醉意。 “天赐哥哥你若是难受,就别喝了,我扶你回去吧。”小怜说着话,便起身欲走过来。 天赐出手制止,带了几分醉意:“你怎么还没离开?” 小怜闻言,眼圈泛红:“天赐哥哥,我哪里做错了么?” 天赐揉了揉太阳穴,冷漠的道:“哭哭唧唧,烦。” 段蓉听后,有些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小怜挂不住脸,扭头就跑出了院子。 沈抚芷回来后,段蓉已经在收拾碗筷。 天赐坐在那一动不动,沈抚芷为自己倒了一碗酒,又给天赐满上,举碗说道:“陪我喝一碗。” 天赐盯着她瞧了一会,突然脑袋一垂,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沈抚芷心下一松,连忙搀扶着他回了房。 他躺在炕上,她还没等做什么便先红了脸。 心里七上八下,既紧张,又害怕,她在地上走来走去。 手心都冒汗了。 沈抚芷捶了捶头,恼恨自己关键时刻,怎么像一只无头苍蝇。 怎么办? 要不先看看书。 她把书找了出来,反复看着,其中奥妙也只学了个皮毛,还有许多不是很懂。 老话说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先开船。 没准一会真的能水到渠成。 她一手拿书,一只手开始去解他的腰带… 她心虚,害怕,生怕他突然醒来。 可越怕什么,便越来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他说:“沈抚芷你要干什么?” # 谢谢,支持陪伴还有宝子们的礼物 第77章 贪图他美色的犯人 沈抚芷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她正襟危坐,腰背挺直,身上的弦拉紧,表情肃穆,一副苦大仇深。 半晌,身后一直没有动静。 沈抚芷快速扭头瞄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差点没把她的魂吓出来。 天赐眸子睁开一条缝,正面无表情的斜眼看她。 沈抚芷的贼心,瞬间沉了下去。 完了。 计划失败。 她刚要解释几句,就见天赐悠悠的又闭上了眼睛。 沈抚芷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转眼看着他安安静静的醉倒在炕上。 她又贼心不死的凑过去,试探的问道:“天赐,醒醒别睡了,快起来把衣服脱了。” 空气安静,无人理她。 她又贼嘻嘻的说:“你不回答我,那……” “我就帮你把衣服脱了。” 他皮肤白皙清俊,眉眼清浅,睡着的时候甚是乖。 沈抚芷情不自禁的用手戳了戳他好看的脸,十分淑女,跟他商量着:“我数三个数,你没意见,就算你情我愿。” “一二三。”一口气念完。 他没反对。 这下,谁也别想耍赖。 她磨磨蹭蹭去扒拉他的衣服。 好一会。 她有些气恼。 这该死的腰带,解不开。 沈抚芷嘟囔一句:“哎呀!真碍事。” 她跑到地下,翻出一把剪刀,然后在手里试了试,咔嚓嚓。 还挺锋利。 她勾着天赐的腰带,就要实行大刀阔斧的剪裁。 天赐的嘴角压了压,没忍住,森然的开口:“沈……抚……芷。”他的声音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冷硬没有感情。 “啊…”狼嚎一声。 沈抚芷吓得身子一抖,把剪刀一丢,连滚带爬,跑到门口。 低头一看,鞋都甩飞了。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 ????????)…… 天赐眉眼微动,目光幽深,起身坐起,上半身微微前伸,一只手抵着下颚,正在审视着她。 这眼神。 沈抚芷觉得自己在他跟前像是一个犯人。 嗯! 还是欲图不轨,贪图他美色的犯人。 关键她还不知悔改。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对他恣意妄行。 一日不得手,一日不死心。 天赐隐晦不明地说道:“过来。” 沈抚芷缩在墙角,一个劲的晃着头。 小脑袋都晃出一道道残影。 天赐觉得自己是醉意上头。 “怎么了?是不是天赐吐了。”她方才的喊叫声,惊动了小姨母。 小姨母在门口敲了敲门:“需不需要我打些水,你喂给他喝。” 沈抚芷如同见到救星,开门就要逃出去。 天赐看着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一伸手就把她拉了回来,然后说道:“姨母,我没事。” 小姨母“哦”了一声,抬起脚就走开了。 沈抚芷与他面对面,不敢看他的眼睛。 天赐却抖着肩膀不停的笑着。 沈抚芷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并没说什么羞辱她的话,她胆子也大了起来,甩开他的手,坐在炕上有些愠恼:“你根本就没醉,为什么要骗我?” 天赐又躺了回去,头枕着手臂,说道:“我不这么做,又怎么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 沈抚芷也坐了过去,然后把掉落的剪刀收了起来。 “沈…抚…芷。” “干嘛?”她没好气的问着。 天赐却没有说话,眸子里含了几分醉意,在烛火的跳动下,隐隐的又带了丝潋滟幽深。 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沈抚芷大着胆子,爬了过去,用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没拒绝。 有戏? 她又凑过去,把头枕在他的另一只胳膊上,他看了她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诶呀! 啥意思? 她直接照着他的脸,如同蜻蜓点水亲了过去。 天赐猛然睁开眼睛。 沈抚芷怯生生的就要跑,谁知被他伸手拦腰,将她拥在他身上。 她一下就愣了,忘了反应。 天赐对她说道:“你不该招惹我。” 沈抚芷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天赐身子一转,两个人调换了位置。 他俯身在她身上,目光沉沉,带了些许的酒气,对她道:“今天就把事办了,免得你,急。” 沈抚芷…… 天赐的吻落了下来,缓和而含蓄,酥酥麻麻,温热柔软。 这次比上次强多了。 让人有些享受。 让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就像在做梦一样。 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随着他的动作,情不自禁的轻柔哼喘着。 夜色浓,烛火幽幽。 她含苞待放,如一朵未曾被人采摘的娇花,渐渐乱了他的心。 他的手在她身上轻拢慢捻,下意识里想要更多。 ### 诶呀!捂脸遁走。【不知道你们爱不爱看】 走的时候,想说,谢谢宝子们的支持,陪伴,还愿意追读,追更。 爱你们。 另外谢谢宝子们的礼物。 感谢的话不多说了。 你们也早点睡 晚安。 第78章 圆房 这样的机会不能错失 她睫毛微微颤动,眸光染上一层薄薄的春色,比那醉人的桃花酿还要乱人心。 沈抚芷羞怯的伸出手,攀在他的身上。 两个身影相叠一处。 就在她以为能再进一步时,天赐克制又隐忍的起身站起。 沈抚芷娇羞,不解的看向他。 天赐整理下有些凌乱衣衫,然后伸手把她也拉了起来。 沈抚芷身上如一汪春水,早已经软绵绵的不成样子。 都到了这份上,难道他还是不愿意要了她么? 她的心有些乱。 天赐却拽着她往外走。 门被“彭”的一声关上。 沈抚芷被动的被他拽着往山的那边跑。 夜风徐徐,山间寂静。 “天赐我们要去哪里?”她的声音很轻,如若被山风融散。 天赐放缓了脚步:“头两日,我发现山上有一间空房子。” “空房子。”沈抚芷一下子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天赐酒意也清醒许多,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脚还疼么?” 沈抚芷摇了摇头。 天赐在她面前微微弯了身子,说道:“上来,我背你。” 沈抚芷红着脸,刚要搭在他的肩上,就听到前边有人的脚步声。 她和天赐停下脚步。 不大一会,迎面走来几个人。 夜空昏沉,有些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这时从他们身后,又有一人举着火把,照亮了方寸之地。 为首的正是一身白衣,生得丰神俊朗的男子。 “李锦鸿?”沈抚芷脱口而出。 李锦鸿蹙眉看着她,脸上闪过一缕诧异:“这么晚,你们怎么会在这?” 天赐把沈抚芷拽到身后:“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好像与李大人没有什么关系吧?” 李锦鸿视线凝瞩不转,落在沈抚芷的身上,语气清冷的道:“沈抚芷你给我过来。” 这语气与平时的不太同。 沈抚芷害怕他因上午的事恼怒自己。 他生气起来,虽然不会很明显,也不会发怒,但会几句话就能让人无地自容。 李锦鸿见沈抚芷躲在天赐身后,他又道:“过来。” 沈抚芷摇头拒绝。 天赐踞傲的看着他,随后一笑,道:“没空。” 李锦鸿一噎,随即向身边的侍卫示意。 几个侍卫飞身与天赐缠斗起来。” 李锦鸿朝她走了过去:“我想要问你几句话。” 沈抚芷一边往后走,一边说道:“明天再说呗!” 李锦鸿突然觉得,这次回来,她似乎与从前不同了。 她不再围绕他身边,亦不会时刻都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往日看向他时,眸子里如同璀璨的星光,也不见了。 他想,她一定是因为嫁人,而刻意收敛对自己的情意。 也好,如此她也算是懂的分寸。 李锦鸿的面上柔和了几分,缓缓的说道:“我想问你知不知道秀莹的……。”话说到一半。 天赐快步跑来,拉着沈抚芷就跑。 李锦鸿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他这才看到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均受了一些擦伤。 他们在回神时,天赐已经和沈抚芷跑远了。 几个侍卫还想去追。 李锦鸿开口道:“不必了。” 沈抚芷不时的回头,看着李锦鸿的方向,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所谓何事,真的是想斥责自己几句,还是有别的事。 方才旖旎的气氛,被突然这么一遭,搅得荡然无存 尤其山风这么一吹,天赐的酒意散去,这会冷静下来,眼神也清明起来。 他道:“想回去?” 沈抚芷一听这话不太妙,赶紧把目光收回,两只小手拽着他的袖子,近乎讨好的说道:“别啊!来都来了,我们去山里小屋坐坐?” 笑话,好不容易他有意与她在一处。 这样的机会不能错失。 哄哄吧。 她拉着他的手,强行与他十指相扣,嘴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问道:“这样,你还有感觉么?” 天赐理都没理她。 沈抚芷心说【完了。】 来点猛的? 她把他的手放在最柔软的地方。 天赐一下把手抽开。 沈抚芷心里拔凉。 诶呀! 小娃娃啥时能怀上? 沈抚芷心不在焉的跟在天赐身后,俩人走了一段路,就见前边有个竹屋,走了进去,天赐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上了锈的烛台,然后点亮了烛火。 屋里不大,陈设齐全,关键这无人居住的屋子里还被人收拾的没有一丝灰尘。 好奇怪。 她坐在竹子搭建的床板,有些愣神。 天赐对她说道:“后边有一处泉水。” “啊?” 月上中天。 她身上还带有水气,秀发及腰,一身白色里衣,抱着衣服从外边走了进来。 天赐见她回来,说道:“等我。” 沈抚芷点头。 不久。 他去而复返。 一进屋,抱着她走到了竹床前。 他把自己的衣服铺了上去,然后覆在她的身上,这一刻,沈抚芷有些紧张的拽紧他的衣角,视线不自觉的盯着屋子里的烛火,问道:“这屋着桌椅摆设还挺齐全?” “嗯。”天赐随口应了一句。 “这里收拾的真干净,还有烛火,还有……” 天赐沉声说:“我准备的,为了弥补你的洞房花烛。” 沈抚芷眼圈泛红,觉得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心头一喜,然后在他的唇上浅浅的亲了上去。 天赐心头意动,把她单薄的身子,压制身下,唇埋首在她的颈边。 他解开她仅存的贴身小衣,一寸寸的摸索试探,她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低低的声音,起起伏伏,难以自持。 她秀眉蹙起,忍不住的问:“好了么?” 天赐也不太好受:“还没。”他越发动作轻缓,顾及着她。 沈抚芷却觉得不舒服,就像钝刀割肉有点疼。 还不如一鼓作气,早点完事。 她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天赐一愣,她把他推开,腿都在打颤的跑下床。 “沈抚芷!!!” 沈抚芷委委屈屈,带着哭音说道:“下次吧!” “?” “??” 第79章 你什么是我没看过的 这一次,天赐却不依她。 他一个箭步,又把她抱了回去。 她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天赐咬牙说道:“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沈抚芷脸颊红红,一头乌黑的秀发铺散在身下,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她想着在忍耐一会,不然白白疼了这一遭。 天赐再次覆了上来,眸光落在她身上。 她睫毛颤颤,那表情就如同上了刑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他真想掐死她。 是她招惹在先。 然后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天赐一翻身,侧身躺在她旁边。 沈抚芷问了一句:“怎么了!” “睡觉。”两个字从他的嘴里生冷的蹦了出来。 “我们不回去么?” 天赐把胳膊搭在眉目间,努力平复着思绪:“别说话。” 他觉得这辈子的忍耐性都用在今夜。 清晨。 山里空气清新,又有些凉,她瑟缩着身子往他身上靠了靠,又睡了一会,她睫毛微微颤动了下,耳边就传来天赐的声音。 他说:“醒了?” “嗯。”沈抚芷一想起昨夜缠绵的画面,她的身子缩成一团,羞涩的想要找个地缝躲进去。 天赐却没给她机会,直接桎梏住的她手腕,把昨夜未完成的事,继续完成,他再也没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这一次彻彻底底。 要了她。 陌生的触感,让他再也无法自持。 她很瘦,身材修长匀称,腰肢盈盈一握,双腿且白且细。 雨 散 云 收。 她的面颊泛着红润,额头细细密密沁出晶莹的汗珠,几缕碎发粘在嘴角边,就宛若被风雨摧残后的娇花。 天赐起身下地,开始穿上衣服,抬眸看了眼沈抚芷说道:“不起来,还要继续?” 沈抚芷又羞又恼,坐起身用衣服遮住不着一物的身体:“你背过身,我…我要穿衣服。” 天赐:“你什么是我没看过的?”说着话,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沈抚芷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 还来? 天赐似是猜出她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把她身下的衣服抽了出来。 衣服上的一抹殷红落入眼睑。 她心一颤,再也绷不住,用自己的衣服把头蒙上了。 脚步声渐渐离去。 天赐拿着衣服在泉水边,把那一抹红清洗了干净,然后拿在手里就着风吹了会,等衣服有两三分干的时候,他才穿在身上,又回到竹屋。 回去的路上,沈抚芷身下有些不舒服,走的很慢,天赐只得再次把她背了起来。 临进村口,才把她放下。 俩人一同回了家。 家里人都在等他们。 沈老爹抱着空饭碗,坐在椅子上,拿着根筷子,敲打着碗,一脸衰相,活像一个穿着还算得体的老乞丐。 他饿的,心浮气躁。 那两个王八羔子一早上就没个鬼影。 他在数十个数,还不回来,就让他们站在院子口,去喝西北风,管饱还省粮食。 数到三的时候,天赐拉着沈抚芷走了回来。 沈老爹把脸一扭,喊道:“开饭。” 沈抚芷和天赐简单洗漱一下,就坐在桌前,沈老爹咧嘴说道:“一大早去哪了?” 天赐拿了两双筷子,其中一双递到沈抚芷手中,嘴里回道:“去山里吹吹风。” “我看你俩纯是抽风。” 沈老爹哈了一声,夹了块有些烧焦了的鸡心,放在嘴里咀嚼着,上嘴唇与下嘴唇一碰,说了这么一句难听的。 沈抚芷垂眸顺眼,像一个羞羞答答的小媳妇,对于老爹的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天赐把一块块鸡腿夹到她的碗里,她听话的吃了起来。 一夜间,他俩咋还转了性。 沈老爹看了眼小两口的互动,觉得怪怪的。 第80章 李秀莹逃婚 沈抚芷懒洋洋的躺在炕上又睡了一会。 她听到外边有响动,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 沈老爹从外边满头大汗,一脚踏进屋拿起水瓢打了半瓢水,大口喝着。 “爹,你慢些,别呛到。” 沈老爹喝完用袖子擦了擦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李家…李秀莹失踪了。” 沈抚芷先是一愣,随即震惊道:“爹,你在说什么,秀莹今不是定亲么?” 沈老爹把水瓢放下,说了句:“这李家现在可热闹了!” 沈抚芷听后忧心忡忡出了门。 来到李家门前,停了两架马车,家仆十几人,熙熙攘攘的讨论着什么。 “李家小姐逃婚了?” “真是不知好歹。” 又有一人说道:“我看这李家怎么和咱们老爷交代。” 说话的功夫,从院子里走出一个头戴大红花的媒婆。 她脸擦的粉比白面儿都白,嘴上涂着艳红的胭脂,装束夸张喜人。 走起路来一扭三摇,一开口便露出满嘴的大黄牙,呵斥道:“嚼什么舌根,主子们的事,也是你们能提及议论的?” 嚼舌根的人,立刻虚了声。 沈抚芷躲在远处,心下盘算李秀莹的去处。 她胆子也恁大了些,若真是逃婚,那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他们两家都是有脸面之人,这事传出去,对谁来说也不光彩。 这时,李家内院走了出来几个人,和李锦鸿一同出来的是两个男子,接着是李锦斌夫妇,在后面又有几人。 她不识得。 李锦鸿眸光如墨,眼眸低垂,在抬起,眉目轻扬,云清风淡袖袍一漾,谦谦有礼,做着送客礼节。 她自小便悉知,这人从来就是这般为人处事,荣宠不惊,但饶是他含而不露,沈抚芷还是在他眉目细微中,看到那一抹怒色。 只是不知来源于,其妹逃婚,还是郑家施压,或是其它。 他与一个身着降色锦贵华服中年男人谈笑风生,那人脸似铜盆,鼻梁挺直,颚骨高,眼神威严。 中年男人身后,又走出一位十七八岁的清朗男子,一袭翠竹纹绣,长袍玉带,生的温润儒雅。 所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大概如此吧。 想来这二人便是县丞郑瑞与儿子郑元容。 沈抚芷隐在柳树下,张望着这边的动静。 李氏一脸歉意,赔笑道:“我这女儿自小腼腆羞涩,怕生,方躲在闺房,羞于见客,未出见礼答谢,有失人前,我这当娘的自是惭愧,”说完李氏深施一礼。 郑瑞赶紧虚扶李氏,笑道:“自是,女儿家面皮薄,改日犬子另当登门拜访,让小年轻他们自己熟络。” 李锦鸿眉峰微动,一旁的李氏赔笑,点头应着。 眼下,双方一番言谈,倒解除了众人先前讨论逃婚一事。 李锦鸿当朝状元,必然不会说谎。 只当这事有人恶意造谣生事,以讹传讹,在添油加醋的传着。 村子里本就不大,有点风吹草动都能人尽皆知,更何况迎亲嫁娶,男婚女嫁,李家郑家又不是一般之人,自是无数人翘楚听着,盼着,才出这些笑话。 郑无容上前告礼,几人又言谈一番。 郑瑞握着李锦鸿的手,恭维客气了番。 方告辞离开。 两辆马车一先一后离去,侍卫家仆紧随其后。 凑过来看人热闹的村民,也识趣的一哄而散。 李锦鸿眼明,一眼瞧见躲在树下的沈抚芷,朝她摆了摆手。 沈抚芷一顿,有些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李锦鸿俊雅无双,眸子如星光,璀璨如华,可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变了味,那神色如冬日里寒絮飞霜,沁碾冰凌。 有点骇人。 这是从未有过的。 哪怕,旧时。 她惹他。 他厌她。 他也从未用过这般神情看她。 是什么,她无所探寻,毕竟她不如他心似玲珑。 “秀莹在哪?”他声音很淡。 沈抚芷被问的莫名其妙,反问道:“她没在家?” 他眸子眯起,冷漠瞥着她。 沈抚芷又说道::“秀莹去那!我怎么知道,她又没与我说。” 李锦鸿冷笑:“前日她从你家回来,昨日就不见了。” 沈抚芷心中一惊,口里却道:“那又和我有什么相干!难不成是我把你妹子拐走了?” 小时候,她确实是常常与李秀莹偷偷离家,俩人一起漫山游走。 看着沿途风景,呼吸山间清风。 饿了摘果。 困了就找一处山洞或猎人遗弃的茅草屋落脚。 那时年纪小,岁月深,她们不懂野兽凶猛,人心险恶。 无知者无畏,所幸没遇到什么危险。 直到累他受险,命悬一线,也是那事过后,他以命相迫逼李氏与她退了婚。 沈抚芷自嘲的想过。 他大抵是觉得,她惹祸淘气,言行粗劣,是不配做他的良人。 虽然后来收敛,随着年纪改过,无论她怎么做都达不到他的心坎。 如今年岁已长,做为人妇,她又怎会还如当年那般任性,没有分寸的在她订亲的节骨眼,带她离开。 ##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笔芯 第81章 他为了保护我 沈抚芷想要离开。 他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质问:“你说这事与你无关,那昨夜为何鬼鬼祟祟往山上跑?” 沈抚芷被气笑了。 他哪只眼睛看她鬼鬼祟祟了? 明明就是光明正大跑去…… 后边的话,不能说 她不得不开口解释道:“去花前月下,不可以么?” 李锦鸿嗤笑出声:“你倒会这句成语。”话音刚落,他想到什么,随即眸光一变,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许深意。 沈抚芷视线在他身后打量片刻。 心下思量,走到李锦鸿身侧。 他衣袍微动,退后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她一笑,上前,耳语,轻声提醒:“秀莹失踪,你就没发现你的随从,少了谁?” 李锦鸿听罢,怔了一瞬,回头瞟了眼,情绪起伏些许,转瞬即逝,然后他回身返回内院。 在李家看来,只当沈抚芷又惹李锦鸿不快。 林清玉走到面前,突然对她说道:“进屋坐坐,你和秀莹自小要好,可知她的去处,昨找了一下午,今有风声传出,这亲事差点就砸了,幸有二弟周旋,才保住李家和秀莹的脸面。” 沈抚芷思索一下,点了点头,心下是担心李秀莹,随即同林清玉进了屋。 李氏卸下热情周到的笑容,满脸哀愁的坐在桌前。 她看见沈抚芷走近,强自起身走进后堂去沏茶。 “你觉得,李秀莹会在哪里留宿?”李锦鸿沉声问道,眼睛却是注视着她。 沈抚芷有些意外,用手指向自己,问道:“你是在问我?” “嗯!”李锦鸿停顿了一下,又问“你觉得方霖和秀莹一起……出走的?” 沈抚芷心惊胆跳,瞪向他。 李锦鸿不置可否,眸子闪烁阴霾,仿佛她的回答并不令他满意,下一秒就会被他眼中危险的怒意,凌迟个灰飞烟灭。 “我也是猜测罢了,头些天,我见秀莹提过方霖,今日失踪,又凑巧方霖不在,不知与他有无关系。” 沈抚芷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屋里,只有李锦斌夫妇,李氏,还有一位与李氏模样有几分相若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旁,宴客椅上坐着一位微胖的妇人,在下首是两个青年男女。 屋里一阵吸气声,李氏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身形晃悠悠。 中年男子上前搀扶,担忧的说了句“妹子。” 屋里有人。 但李锦鸿并没有设防,她便预想,屋中那几人必是直近之人,十有八九是李秀莹口中那个所谓的舅舅。 所以李锦鸿问的没有避讳,她也就答的毫无顾虑。 把事情说清楚,也许寻找的方向更明朗一些。 林清玉讶然,说道:“你是说秀莹妹子和方霖有私……?”李锦斌眼神如刀子一样掠过林清玉,断了剩余的话。 林清玉手捂着唇,自知失言。 自古女子私奔,都是被人唾弃,视为不洁,有失门风,即使恩爱夫妻也都是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条条框框约束过来的。 男女私相授受,便算无媒苟合,视为大淫,不仅不被世人所接受,更冠有大逆不道,万恶之首。 退一步说,李秀莹若真是和方霖私自离家出走。 即使二人清白,一旦被外人发现,并确认,难免会落下个不检点,人人唾弃的下场。 不论情况如何,但确实是她和方霖一同失踪的。 未被别人发现,早日与李家说清,想好措辞,早做准备。 李锦鸿的眉头越发紧蹙,询问道:“少时,你与家妹时常出走,可有那处,她喜,亦或是山优水阔,房高院长,隐蔽幽深。” 沈抚芷一时被问住,又思,她们一起翻过的山倒不少,山洞有几处,但阴冷潮湿,蛇虫鼠蚁众多,李秀莹不喜。 思来想去,只有那两处,她们落脚几次,倒符合他所说。 她说道:“东葩山山顶,有一处木房,峻宇峰半山腰有一个石头屋,这两处都是李秀莹比较中意的地方。” 李锦鸿点头,只思虑片刻,便对其他人说道:“为省时间,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以免节外生枝。” 众人无异议。 李氏和她兄长留家看守。 李锦鸿看向沈抚芷,沉声说:“你随我一起去。” 沈抚芷想要拒绝,但一想到李秀莹便无法开口。 李锦斌夫妇与两个青年男女为表兄妹,一路去峻宇峰,另有两个随从保护,沈抚芷和李锦鸿带三个侍卫同去东葩山查看。 一路无话。 李锦鸿本就言简意赅,平时不搭理她,如今心中有挂碍,更是一句话没有。 匆匆登山前行,走的越来越远,山也越发陡峭,沈抚芷又累又热,再加上早晨,她初经人事,身子本就不爽利。 这一番走动,她心口泛闷,有气无力说道:“我们歇会吧!再有一时半刻应该能赶到。” 李锦鸿一眼扫过,见她面色红红,呼吸急促,额头鬓角渗出丝丝汗珠,手里捏着衣角往面部挥动,试图扇造出凉风解暑。 他心里一漾,面上却毫无感情,说了句,“那就休息片刻,在行动。”过了片刻又道:“多谢。” “不必,与你前来,我也是惦记秀莹。”沈抚芷直截了当的说着。 她得了一会空闲,闭目养神,约有一盏茶的时间,起身说了句,“我们走吧。” 又走了一会。 突然前面人影一闪。 她神经紧绷,不比小时无知无畏。 山里多有猛虎野兽出没,随从侍卫护在二人身前,拔出长剑随时准备着。 “方霖”一个随从惊呼出声。 方霖一身黑衣,身材挺拔,面色苍白,双膝跪在地上:“大人,我…我……大人要杀要剐,小的绝无二话。” 其实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算是把和李秀莹私会的事落实了。 李锦鸿面无表情,手一挥,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冷冷的,问道:“秀莹在哪?” 方霖低头,回道:“在山顶,木屋里。”说完,长剑横在脖颈处,便要以死谢罪。 李锦鸿一身素雅衣衫被微风吹过,真真是陌上如玉,公子无双。 他淡淡笑着,并未言语,也无上前阻止,只是冷静的看他。 他是生是死,就好像与他无关。 千钧一发。 沈抚芷还未来得及替他求情。 生死瞬间,一道倩影奔驰而来,莹白修长的玉手握在刀剑上,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滴落入土里。 方霖骇然大声说道:“小姐你……何苦。” 李锦鸿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上前拽起李秀莹,斥道:“你越发的出息了,礼义廉耻都抛了么。” 李秀莹脸一白:“不是的,我与方大哥并无龌龊,是我,是我……任性,跑出来的,与他无关,他为了保护我,才跟随而来。” 第82章 李锦鸿你不用感激我 李锦鸿凝视自家妹子,半响,方才说道:“若说是保护,第一时间应该阻止你,或是通知与我,唯独不该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是何日子,你知,他也知,倘若遇到的不是我,而是他人,你们在这世上还有落脚之地?吐沫星子淹死人,届时母亲家兄无法抬头做人,便是我在朝中为官,家风品行也会落人口舌。” 一席话,如同泼头冷水,让人彻骨寒凉。 李秀莹此前确实没想这么多,只顾自己一意孤行,逼迫方霖,险些让家人蒙羞。 沈抚芷心有不忍,上前开解:“无心之失,他本是侍卫,进山保护你的家人,也是无可厚非,即使别人有异议,左右不过一句忠心效主,少年无垢便能挡了回去。” “定亲当日,孤男寡女,即便主仆,你觉得这事说的清?”李锦鸿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起来。” 沈抚芷:“这事,你不说,我不说,便没有外人知晓。” 李锦鸿冷笑说道:“这会,你倒聪明了。” 沈抚芷……… 他真是狗咬吕洞宾。 李锦鸿没在此事多做停留,带着他们原路返回。 * 快到山下,天色落幕,太阳西沉,凉风习习,树叶松松。 一行人加快速度赶路。 突然,地上一阵抖动,树叶纷纷垂落。 伴有一声野兽般的吼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李锦鸿心中一惊,把秀莹护在身后,另一手抓紧沈抚芷胳膊拉到身边。 随从利剑出鞘,一副如临大敌。 扑通\/扑通\/… 一个巨大的棕熊,肩背浑圆,体格硕壮,呲着獠牙流着口水,看向她们一只眼睛露凶光,另一只眼眶里是黑漆漆的洞。 它两只锋利的熊爪,风驰电掣向她们奔来,所到之处大有地震山摇之感。 “小心。”李锦鸿携着她俩后退。 侍卫与棕熊缠斗一起,棕熊力大无穷,一爪子把一个侍卫打翻在地。 李锦鸿神色一变,大声说道:“快跑,不可和它硬碰硬。” 李秀莹一脸忧色的看着和棕熊缠斗的方霖,心中担忧,却帮不上忙,留下反是拖累。 她一咬牙拉着沈抚芷向山下跑去。 李锦鸿垫后。 棕熊几个跳跃直奔李锦鸿袭来,侍卫提剑冲了过来。 鞭长莫及。 眼看一爪子照着李锦鸿面门而来。 电光火石,他人生锦绣,仕途无限,对他才刚开始。 如今命悬一线。 他不甘,但,他,还是绝望的闭上双眼。 一声呼痛声响起。 在睁开,眼前是沈抚芷软绵绵的倒在他身前。 她只是跑回来,推了他一把,那瞎眼的熊发疯的一般朝她挥一爪子。 侍卫从后边赶了过来,举剑便朝野熊刺了过去。 沈抚芷面色惨白,双手捂着肚子,那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李锦鸿心中大恸,把她抱在怀来,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声音不易察觉的颤抖,“沈抚芷,你为什么跑了回来……怎么这么傻?” “李锦鸿你不用感激我,因为回来救你,我后悔了。” 李锦鸿眉心聚拢:“你何必说气话。” 沈抚芷疼得浑身颤动,鼻尖微微皱起,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并非说谎,方才她之所以返回来,是因为见他危险之中。 她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到大,年少时曾经满心满眼的喜欢。 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那份喜欢刻骨铭心。 即便如今释然,不再留恋,身畔有了良人。 可记忆还在,返回来,无非是身体本能。 连她自己也诧异。 李秀莹满眼泪水,哽咽,悲伤:“抚芷姐姐,对不起。” 沈抚芷虚弱的道:“没事。” 李锦鸿一脸正色的注视着她,满是担忧。 沈抚芷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视线一黑,晕了过去。 “大人你们快跑……我拖住它。”方霖手里剑花凌厉,不顾自身危险,不要命般的近前搏斗,招招刺向棕熊要害。 李锦鸿抱起沈抚芷不再犹豫,转身向前狂奔。 李秀莹看着方霖,满眼不舍,心如刀割,一咬牙奔向方霖而去。 方霖喊道:“走,快走,你若过来,我立时去死。” 李秀莹跺了下脚,再次跟着李锦鸿而去。 不知多久。 沈抚芷在他的怀中醒了过来,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惊恐的想着是不是肚子被那头凶残的棕熊给掏空了。 “别怕,我给你包扎。”李锦鸿看她一脸痛苦的神情,心头不忍,温声安慰着。 沈抚芷气若游丝靠在一棵大树下,李锦鸿撕下衣袍为她简单的处理伤口。 她扫了周围一眼,嘴巴一张一合,口腔腥甜,嘶哑的说道:“秀莹,她。” “我怕抱着你会加重伤势,在这暂时休息,替你包扎一下,秀莹回村通知村长。”李锦鸿说道。 “那你的侍卫?” 李锦鸿神色一暗,别过头,远眺目光。 许是失血过多,或是身子撑到极限,她只觉周身发冷,忍不住打着冷颤,李锦鸿见状把外衫解开披在她身上,顾不得男女有别,从后搂抱着她。 她想要挣脱,他却收紧手臂。 最后她无力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从对方的体温,有些头晕脑胀,声音虚弱的问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别胡说,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李锦鸿眸里一簇幽冽如燃,毫不犹豫的说着。 夜很静,虫鸟的声音响起,很好听。 时间很漫长,久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难得,此时他不再憎她。 有一桩心事,她放在心底好些年不曾释然,如今倒也是机会,一探究竟。 第83章 吃熊一爪子好受么 “我想…咳…问你一件事?”沈抚芷的声音虚弱而执拗,在静谧的夜空中缓缓响起。 “别说话,养精血,一会就有人来寻我们了?”耳畔是他低沉的回应。 她倔强的挪了挪身子,执意说道:“我怕我撑不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想知道当年你…你…为什么要毁掉婚约。”说完,她便感觉李锦鸿身子有一瞬的僵直。 “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如今你不也嫁人了。”他在回避。 沈抚芷仍不死心的追问着:“可是我想不通,是因为我家名声臭,还是我真的那般让人讨厌?” “我从未讨厌你,只是我不能娶你。”他并没给她一个准确的回答。 她释然一笑。 心间瞬间明朗。 往往有些时候,因为不爱,没有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 他就是如此吧。 有时,放不下一个人,并非因为爱,亦或是恨,更多的是心有不甘,和不能释怀的执念在作祟。 曾经那些萦绕于心的过往,就让它,随着夜风一同消散吧。 这一刻,她心里只觉得无比轻快。 而李锦鸿并不知晓她的想法。 只是勾出藏在心底那桩往事,那年也如今夜这般,夜深人静,深山老林之中,沈抚芷与秀莹出走三天,音讯全无,两家日夜搜寻,他在东山下目睹母亲和沈老爹月下相拥。 村里早有二人的风言风语,但他从未信过。 可亲自撞见,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那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后来找到她们,许是因为担心,还是别的,他把愤怒发泄在她身上,又因撞见母亲的私情而迁怒于她。 没过多久,他以性命相逼与她家退了婚。 如今想来当年确实意气用事。 但过去了的事情,做的决定,在无法更改,又何必重提。 他和她终究回不去了。 两个人,谁也没在说话。 时间不长,远处嘈杂的脚步由远及近。 为免受人非议,他轻轻地把沈抚芷身子扶正,缓缓挪动,让她靠在树下,又把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沈抚芷。” “李大人……。” “锦鸿……。” 喊声此起彼伏。 村长为首二十几人,有人拿着火把,有人手持棍棒刀斧匆匆赶来。 天赐更是一脸急切,疾驰而来。 当他看到沈抚芷身上披着李锦鸿的外衫时,他眸光一冽,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走过来,蹲下身子,毫不客气的把她身上那件碍眼的衣服,抬手丢了出去。 沈抚芷攒眉苦脸说道:“天赐,我疼。” “该。” 天赐看到她的衣服浸出血来,面上划过一抹心疼,那心疼之色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对李锦鸿的怒意。 他眼神锐利,上下打量李锦鸿几眼,然后弯腰欲抱起她。 沈抚芷呼痛出声。 李锦鸿沉了眉眼说道:“她受伤了。” “我知道。”天赐语速很急。 李老爹也紧随其后,看见女儿这副样子,他忍不住的问道:“小芷,你这是怎么弄的?” 沈抚芷强自打起精神,说道:“不小心被熊拍了一下子,一时半刻,应该死不了。” 天赐闻言,杀气腾腾的站起身,拿起弓箭,问道:“熊在哪?”而后他又想到什么,说道:“我先送你回家。”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掰了些粗树枝,三削两砍,把方才丢出去的外套又捡了回来,手一用力,撕了数十条布条绑在木枝上,不一会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担架。 天赐把沈抚芷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担架上。 沈抚芷拉着他的袖角,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打扰你了?”他语气生硬,极为刺耳。 此刻,他这模样就像是… 西葫芦两头空,中间剩一个大怨种。 对,就是这感觉。 沈抚芷试探的问道:“天赐你在生气么?” 天赐接茬:“你没事出来瞎跑什么,吃熊一爪子,好受么?” 沈抚芷摇了摇头。 李锦鸿神色一黯:“这事你要怪,便怪我吧!是我…” 不等他说完。 “我没问你。” 天赐一开口打断了他。 李锦鸿面色不变,也没在多言,反而走到沈老爹面前,十分客气说道:“抚芷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你们快送她回去找个郎中医治,改日李某自会登门拜访。” 天赐嗤笑几声,出言讥讽:“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救?看来你这个状元还真是金贵。” 饶是李锦鸿好脾气,也架不住这一番抢白,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气氛微妙。 宋铁军急忙上前打圆场:“大家赶紧收拾收拾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又扫了一圈周围,问了一句:“不过,这大晚上的,李大人和沈姑娘,你们来此是有什么事么?” 李锦鸿:“我的行程需要向你汇报。” 宋铁军自知失言。 李锦鸿又道:“前边有头野熊,你们随我前去击杀。” 第84章 好夫君的典范 天赐和沈老爹抬着担架的扶手往山下走。 途中,天赐奚落的说道:“真没看出来,你还会舍己救人。” 沈老爹紧赶慢赶,跟上天赐的步伐:嘴里骄傲的说道:“我这女儿自小就这般侠肝义胆。” 说完还不过瘾,又补充:“小子,你就偷着乐吧!这好的媳妇打着灯笼独一份。” 天赐:“侠肝义胆,确定不是鬼迷心窍?” 沈抚芷:“…………。” 她想让他心疼,故意说道:“天赐,我好像要死了?” 沈老爹看了眼她受伤的位置,然后撇着嘴,嘴欠先开口:“好像,离死远着呢。” 第二日,一早沈老憨送走了郎中,沈抚芷左侧肋骨折了一根,腹部皮肉有大片抓痕,好在伤口很浅,伤势不重。 但她却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天赐拉着郎中问了整整一早上。 【她伤势真没事。】 【真没事。】郎中说了十几遍。 郎中都说烦了。 这小年轻跟有病似的,听不懂人话? 郎中略带嫌弃的表情。 沈老爹看在眼里,把天赐拉到一旁告诉他,小芷从小最怕疼,有一尺燎一仗,你别当真,你要是紧张,她就更诈唬了。 怕疼? 天赐脑子里不自觉浮现起昨早圆房的画面,他融进时,她确实是喊过疼,身子都在抖,细白的腿,曲起又伸平,再曲起… 那感觉,进时排斥退时挽留。 从未有过这般奇妙的体验。 让人流连忘返。 天赐敛下眉眼,为自己的分神,感到懊恼。 沈老爹却以为他不信,把他拽到屋里。 沈抚芷躺在炕上哼哼唧唧一个劲的喊着疼。 沈老爹往炕上一坐,直接开怂:“不得了了,疼成这样,确实是伤的不轻,过两日不见好,爹就去给你选一处坟人地,趁着有口气,你去选选那处葬身为好。” 啥意思? 沈抚芷巴巴的听完后,一下子消停不少。 沈老爹说完,见女儿惨兮兮的样子,回头对着天赐就道:“我女儿刚强,受这么重的伤都没哭,女儿你要是疼,就喊出来。” 天赐:“……。” 沈抚芷:(? ̄? ??  ̄??) 我爹真好。 郎中用木片来固定骨折断端,开了些外敷内服的草药,临走时,又嘱咐她好好将养,减少活动,修养好,不出月余便可恢复个七七八八。 小姨母在灶房忙着,然后似乎想起什么,走近西屋问道:“抚芷有什么想吃的没?” 沈抚芷没什么胃口,一时也不知吃什么好。 天赐说道:“她想吃什么,一会我给她做。” 沈抚芷一脸见鬼的看向天赐。 天赐正垂下眼睑,冷冷的注视着她:“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抚芷捂着肚子,讨好说道:“你陪我说说话,至于饭,就不劳夫君了。” “夫君?” 沈抚芷连连点头,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笑话,他做的饭能吃? 他自己都不吃。 咋想的。 没仇没怨。 做饭的事他可别瞎掺和。 天赐难得的笑了起来,然后把她的手一根根掰开,森然的说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去。” “不要。”她哭的心都有了。 小姨母指挥,天赐在灶台忙乎起来。 小姨母说这灶房里的活,不是男人干的。 天赐掏米下锅,充耳不闻。 小姨母大感欣慰,若是自己女儿寻这么一位良婿,也算老天待她们不薄。 天赐熬了菘菜鱼肉粥,灶房里那叫一个【香气四溢】满屋里黑气腾腾,一大朵子浓烟,无孔不入的飘了出来。 沈抚芷仰面朝天,熏成痛苦面具。 天赐来来去去,把锅里的饭扔了三回。 他能挣,也能败家,白晶晶的米,被他糟蹋成一锅冒着黑气,看起来像是糊糊的黑煤炭。 清早过去两个时辰。 她的肚子在敲警钟:“好了没,在拖会,我没病死,也要饿死了。” “急什么,要想好吃,必须小火慢炖得让它入味。”天赐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一次下厨,天赐【稳扎稳打】在灶房里大显身手,一顿乱炖,大锅炖鲫鱼,小灶煮肉粥。 在他【熟练】的忙活下,一会火燎灶台,木铲沉锅,打翻了油罐,踢倒了水桶。 一番大刀阔斧。 老爹回来一看,指着他骂爹。 一股焦糊的熏烟味,钻进鼻腔,沈老爹背着手,骂骂咧咧跑出屋。 沈抚芷催促道:“好没好,是不又烧糊了?”她实在为他初次下厨的手艺有些堪忧。 不敢想象,他做的玩意能吃么? “好了,好了我给你盛去。” 天赐脸上黑白交错混着汗水,活像戏台上的大脸谱。 他走进屋,沈抚芷一看见他,忍不住的抱着肚子大笑,一笑伤口还疼。 天赐冷傲的脸上,隐隐蒙了一层黑烟,也不知道他非要逞什么能。 他抱着个木桌放在土炕上,扶起沈抚芷,让她倚靠墙上。 沈抚芷看着他忙前忙后,心里一暖,柔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真有好夫君的典范。” 天赐不屑的哼了一声。 也不答话,端了碗熬好的菘菜鱼肉粥,反身又去厨房盛了碗鱼汤,拿了汤勺递给她,然后坐在她旁边:说道:“吃吧。” 沈抚芷视线下移。 咦! 这鱼汤怎么看都不对,碗里咋还飘着一片黑糊黑糊的东西。 真是糟糕透了。 她咧嘴再也笑不出来,瞧半天,狐疑问道:“这东西能吃?” 天赐侧目,一副你不吃试试的【胁迫相。】 沈抚芷低头咬唇,硬着头皮喝口汤。 差一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我就说让小姨母做饭,你偏要试,你尝尝这能吃么。” 天赐眸光微顿:“难吃?” 岂止难吃,这东西简直是有毒。 苦咸苦咸,还一股子串烟味。 她没说,只道:“你喝一口这汤,就知道了。” 天赐不信邪,就着她手里的勺舀了一口汤,送到嘴里。 品了品,在品了品。 他面无表情,一抻脖子咽了下去:“还行,能喝。” 沈抚芷闭上眼:“要不你都喝了吧。” 天赐闻言,不吭声,灰溜溜抱着汤碗走了。 沈抚芷心想人家好心好意,忙了一早上,被她残忍的否掉,多少有点不近人情,她安抚道:“第一次能做熟就已经不错了,你不用太在意。” 她喝了口熬的不成形的粥,昧着良心,夸道:“这粥太美味了,香,要不你在尝尝。” “真的?”门口探出个头来。 沈抚芷点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超好吃,加油。” 天赐翻了个白眼,看到她那夸张的样子,就明白她是在刻意的应承他。 他酷酷的说道:“好吃,你就都吃掉。” 呵呵。 她趁他离开,把那碗粥,倒进炕洞里。 天赐又端了碗粥。 沈抚芷哭着个脸,问道:“咱俩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做饭来折磨我。” 外边响起沈老憨的笑声,紧接着客气的交谈声响起。 “抚芷姐姐,你好些了么。”李秀莹眼睛红红,一脸歉意的走了进来。 随后又进来几人。 她抬眸望去,李家人来的到齐,带着不少礼品。 李氏热络的坐在她的旁边,温声道:“抚芷啊!我们家都得感谢你三番两次相助。” 沈抚芷摆手,她可不敢居功。 结善恩,得善果,一个村子住着,以后保不准会求谁呢。 李氏:“锦鸿你还不说两句。” 李锦鸿一副谦谦君子,对着她长袖轻拂,深施一礼说道:“昨日处理一些事,今日才来,你伤的怎么样?” 李锦鸿在给她施礼? 沈抚芷受宠若惊,一着急忘了身上的伤,刚要去扶,谁知身子一痛,扯到了伤口。 她面上发白,再也不敢动了。 李锦鸿身子一顿,向她走了一步,突然似是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目光关切的看着她,问道:“你的伤。” 沈抚芷挤出一抹笑,说道:“不碍事,就是可能在家养个个月十成的。” 李锦鸿点头。 天赐周身冷峻走了过来,本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谁知下一秒,人间烟火把他拉下神坛。 他把碗勺桌子撤下,一副宛如居家完美夫婿一般,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到他的身上。 他也并没有不适,反而自若的端着桌子,再次走进厨房,临了脚下不合时宜的趔趄一下。 第85章 想来不是药的事 沈抚芷看着天赐离去的背影,轻咳一声,颇为尴尬的望向李锦鸿,问道:“你的侍卫…情况如何?” 李锦鸿面色一变,尚未来得及开口。 李秀莹已然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方…方霖…死了。” “死了?”沈抚芷惊呼出声。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即便方霖等人武功不凡,但是在野蛮有力的野兽面前,终究难以抵挡。 况且他们逃跑时,她特意回头看了眼,方霖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显然是想为他们争取宝贵的逃命时间。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 着实让人惋惜。 沈抚芷心里涌起一丝伤感:“其实这棕熊去年冬天,就曾出来祸乱过。” 李锦鸿手握成拳,泛着白,语气冷寂的说道:“棕熊虽然被刺死,但是代价太高,我的随从一死三人重伤。” 李秀莹哭的声音沙哑:“我是罪人,我不该任性,是我连累了他。”说完,她的情绪因为太过悲伤,晕了过去。 李家大哥身形一动,把李秀莹揽在怀里:“秀莹,快醒醒。”他掐着她的人中,不一会她才悠悠醒了过来。 李锦鸿看着沈抚芷还欲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浓烟,铺天盖地又从灶房,再度冒了出来。 李锦鸿捂着鼻子直皱眉。 这时,李氏起身告辞,说道:“抚芷,我们家里还有好些事,等着锦鸿去处理,你先好好养伤,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沈抚芷点头应着,视线移到失魂落魄的李秀莹身上。 沈抚芷一时不知道从何处安慰。 李锦鸿神色复杂看着她,郑重的说道:“以后若有什么难事,你来找我,我必定竭尽全力帮你。” 沈抚芷闻言又望向他。 李锦鸿张了张口,刚要再说些什么。 天赐端着一碗杂七杂八,黏糊糊的汤药走了进来,只说两个字:“喝药。” 李锦鸿还未脱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氏回身拉着李锦鸿便往外走。 天赐把药放炕边,也跟着出去送客。 李氏还回头对他说:“咱们两家也不见外,你快回去照顾抚芷。” “这是自然。”天赐面对长辈,还是颇为礼貌的。 他们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屋门,被重重的关上,许是力道太重,那门板子一下子轰然倒塌,四分五裂,木屑混着尘土在空气里漫天飞扬。 连房檐上的两只鸟,都吓得抖着翅膀,山呼海啸般飞向天空,一转眼就离家飞走了。 沈抚芷拿着碗的手颤一颤,随后捂着受伤的地方喊道:“天赐,你在干嘛?” 天赐也是一呆,没想到这破门这么不扛摔。 小姨母把李家人送出院子,回来踩着分裂的板子,和天赐面面相觑。 天赐对屋里喊了一句:“门坏了,我这就去修。” 小姨母忍着笑,进屋把东西屋的窗户门全部打开,屋里的烟顺着窗口飘了出去。 天赐蹲在地上,开始东拼西凑,拿着木板修着门。 沈抚芷盯着碗药,觉得实在难以下咽,她平缓的躺在炕上出着神。 天赐走进屋,看着药原封不动在那放着,他眉眼沉了下去:“为什么不喝?” 沈抚芷皱起鼻子,满脸拒绝:“苦。” 天赐把斧子往地下一丢,神色凉凉的开口:“你都因李锦鸿受了熊一爪子,有这勇气还会嫌药苦?” “我看要是姓李的来,他给你一碗黄连,你也会喜滋滋的喝下。” “想来不是药苦的事。” 呃……… 沈抚芷眼皮直跳,连声叫停:“别说了,我喝,我喝还不成。”说完,她一扬头,将满满一碗药全都喝了下去。 然后她的脸,有些扭曲起来。 一连干呕两声。 天赐又道:“果然,提他好使。” 沈抚芷指着空药碗,解释着:“苦,真的很苦,不然你下次尝尝。” “不必,我又没伤,犯不上自己找虐。”他拿着斧子往外走去。 沈抚芷躺在炕上觉得肚子火烧火燎,一打饱嗝都是一股子苦药味。 第86章 这姿势就是不行的表情 沈抚芷养伤期间,她最怕的事就是天赐下厨。 不知道他是真的为自己好,还是故意想折磨她。 不敢说,也不敢问。 他做的饭,他自己都不吃。 又凭什么让她吃? 有一次,那饭菜搁置在窗户底下整整一天,连只苍蝇都不招。 可想而知,那得多难吃。 他自己几斤几两,他是真没数。 正想着。 天赐端着药,又来催她喝药了。 沈抚芷只觉得两眼一抹黑,连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喝下。 完毕后,天赐从袖子里拿出,许多尚没熟好的青杏,扔到她面前:“尝尝,兴许能解解苦。” 沈抚芷拧眉,捏了几个,一个个硬邦邦的,最后选了个软一点的,一口咬下,又酸,又苦,还涩。 这味觉直冲天灵盖。 她眯上眼睛,好半天才缓过来。 * 又过两日,李锦鸿返回京都。 他前脚一走,外边就有人造谣生事,说李状元和沈抚芷,他们二人夜里偷偷摸摸去树林偷情,为此沈抚芷受了重伤。 村里说什么的都有,宋铁军一再施压警告,不可私下非议朝廷命官,一经发现,便逐出村子。 可这属于绯色话题,就像长脚的飞毛腿,一溜烟的刮进大半村民的耳中。 都在背后蛐蛐这事。 宋铁军也束手无策,总不能把村民都驱逐出去,届时他成光杆司令,向谁耍威风? 无奈之下这事只得睁一只耳朵,闭一只眼,就像稻田地里的瘸脚蛤蟆,明知阻止无效,改变不了,只得装作不知道。 他回到家,自家媳妇连忙把门插上,逮住他便开问。 巧珍:【李状元和沈家丫头真有事】 宋铁军黑着脸:【有你娘个罗圈腿,这事你别问。】 【不问便不问,你就告诉我一茬,李锦鸿的衣服真穿在沈抚芷身上了?】 宋铁军呵道:【你个婆娘别口无遮拦,这事千万别往外头说。】 巧珍眼睛里闪着光,敷衍答应一声。 隔天。 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巧珍回家便挨了一顿鞋底子。 这事本来消停几天便会过去,谁知当天晚上,宋铁军正在睡眠中,突然感觉冷风飕飕的,他刚睁开眼,便看到天空黑漆漆的,一道闪电划开云层,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握艹!!!” “瓦片呢?” 哪个毛贼把他家房顶的瓦片偷了? 真他娘的损到家了。 一家四口抱头鼠窜,被淋成个落汤鸡。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宋铁军看着满地的瓦片,心口一顿抽抽。 清早。 另一户。 天赐心情甚好,一人吃了三个人的口粮,然后拿上弓箭出了门。 沈抚芷窝在家中,耳目闭塞,外边的事,她是全然不知。 小姨母和段蓉又不在村子走动,近日又忙着建房,更是没空与她说话聊天。 风二娘倒是来了几次,说了些体己话,这会正神神秘秘问她:【什么时候要孩子。】 沈抚芷也没多想,毕竟在风二娘眼里她也是老大不小了,是该有个孩子。 沈抚芷又羞又怒,笑骂她为老不尊。 风二娘用手指向她,大声说自己正当年,风华正茂,哪里就老了。 嬉闹一会,风二娘顾念着她有伤,也就没继续打趣她。 沈抚芷自幼就失去娘亲,在父亲身前长大,虽有关爱,但沈老憨是个粗糙的汉子,哪懂女儿家心思。 一些成长困惑,又不好和长辈诉说,难免有时会无措迷茫。 她见风二娘笑意浅浅,关切温柔,不免又亲近几分,心头一转念叨着:“如果没受那一爪子,兴许肚子里能有个小娃子了。” 风二娘笑意敛去,略有迟疑问道:“谁的?” 沈抚芷正喝去年晾的野玫瑰花茶,闻听这话,十分诧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二娘在屋里走来走去,斟酌片刻,才把这几日听到的流言蜚语与她说了出来。 沈抚芷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帮人怎么想的这么龌龊。” “都是没影的事。” 风二娘诶呦一声:“我就说李大人三清四白,怎么会做这出格的事。” 沈抚芷不满:“怎么,你不是更应该相信我么。” 风二娘故意逗她:“那可不好说,想当年你对他的痴迷,可是有目共睹,李大人要是招招手,你不得巴巴跑过去?” 沈抚芷被这话气的不轻,捂着肚子直皱眉:“我干嘛非要念着他不放,我夫君那一点不比他强。” 风二娘见她真急了,也就转移了话题。 沈抚芷说来说去,最后又绕回到天赐身上:“他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怎么能让他对我好。” 风二娘轻轻吐出一句话:“勾引他,吊起他的胃口,吃的那一天才香。” “男人得调教。” 沈抚芷捂着脸,这话不太中听。 风二娘问她,“他夜里对你可还上心。” “?” 沈抚芷懵懵懂懂,眼中一片蠢钝之意。 风二娘直皱眉:“就是我给你书中的那些事。” 沈抚芷脸如同着火一般,摆着手让她走。 风二娘站起身就要走。 沈抚芷这才小声说道:“就一次。” 风二娘:“一天一次?” “我们成亲就只一次。”沈抚芷想学鸵鸟,不想见人。 风二娘:“哎呦。” “他不开窍,你得主动些。” “这都半年没有动静,那天他跑了你哭都找不到调,你得学会给他甜头,让他离不开你。”风二娘颇有心得的讲解着。 沈抚芷觉得这话有道理:“我需要怎么做?” “大胆点,做些不正经的事。” 沈抚芷脸一红,拒绝道:“太不知羞耻了,我做不来。” 风二娘噗嗤一笑:“自家夫君你怕什么,别等有一天后悔。” “你们夫妻俩真是,一个金刚钻碰到了铁皮花,两头不开窍。” “等你伤好了,把书里的那些,用在他身上试试,保不准他会听你话。 沈抚芷一撇嘴,鄙夷:“快住嘴吧。” 风二娘笑的肩头一抖一抖的离开。 又过了几天。 天赐在外边劈柴。 屋里的沈抚芷对着天赐挽了个花手,小兰花指拿捏的那叫一个娇柔做作。 “天赐~~~你过来,姐姐想吃野果子。”她细声细语。 天赐听的心一颤,劈柴的斧子差点没拿稳。 他走到窗户,前向屋里探去。 屋中一女子,侧卧且斜靠在土炕上。 她手肘支炕,手背贴脸。 一头秀发青丝,散落在胸前。 她挤眉弄眼,扭捏作态。 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她。 天赐觉得胸腔里,有口老血堵的慌,就好像憋着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 他斧子扔一边,快步走到西屋,用手背放在她额头,说道:“发烧了?” 沈抚芷:( ???????? ) 天赐看着她的姿势,说道:“你的伤还没好,这是不良的睡姿,时间长了会引发更多的疼痛。” 哈! 大概是受他这话的影响。 她的手一个不稳,胳膊前倾,差点没和土炕来个面对面接触。 天赐一副你看吧,这姿势就是不行的表情。 第87章 以后少跟别的男人接触 养病的这段时间里,沈抚芷整天躺在炕上生无可恋,烦闷不已,盼着早一点痊愈。 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习惯每天好吃懒做,躺在一个地方不挪窝。 太无聊,不想动。 她拿着风二娘那本书,一页一页开始反复观看,起初嫌弃,可越看脸越红。 从炕头东滚到炕头西。 她嗑着手指,有些晃神。 “沈抚芷。”天赐从外边走了进来。 沈抚芷一激灵忙把书塞到枕头下,抬起一双贼溜溜的眸子,警惕的盯着他,不经大脑地说道:“大白天的你吓什么人。” 说完她就后悔了。 天赐狐疑地打量着她:“我吓人?” 她赶紧装傻充愣,对他柔柔的露出一抹笑容。 天赐走到她跟前,眼神锐利的看向她。 沈抚芷发虚,脸上的笑意加深许多,露出一口小白牙。 天赐有些嫌弃的说道:“别笑了,像极了村头的哈巴狗。” 沈抚芷嘴角一抽,假笑硬生生收了回去。 “你鬼鬼祟祟往枕头下藏什么呢!”他说着话,手就伸向枕头边。 “不要。”她惊呼出声。 她急忙坐起身,一下子就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 “沈!抚!芷!” “放开。” 沈抚芷却收紧手,摇着头,“不放,就不放。”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半条手臂都火热了起来。 天赐越是想抽回来,她便抱的更紧一些。 他低头和她视线相对。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正跟他较着劲。 这个呆头鹅。 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会让人占便宜么? 天赐手臂突然动了一下。 沈抚芷感觉胸口有些异样,她诶呦一声,后知后觉明白了,然后她快速的松了手。 羞怯的往后挪了挪。 天赐似是想到什么,脸上一寒:“以后少跟别的男人接触,特别那个姓李的。”她这样迟钝,被别人吃了豆腐都不知道。 沈抚芷垂头,敷衍的点了一下头。 天赐蹙眉看着她,然后抬手,重重地敲打她的小脑袋瓜。 沈抚芷双手抱头,怒视着他:“你有病啊?干嘛打我,都说打人别打头,打头容易傻。” 天赐反讽出声:“我想确定一下你的脑袋里,是不是空的。” 沈抚芷斜着眼睛,没给他一个好脸:“你叫我干嘛?” 天赐:“怕你窝在屋子里发霉。” 沈抚芷慢慢把枕头下的书,蹭到屁股底下藏好,这才放下心来,回怼道:“用不着你管。” 天赐勾唇一笑:“过来,出去动一动。” 沈抚芷一脸拒绝:“不去。” 她已经一连二十几天都没出门活动,一直憋在屋子里。 郎中是让她养伤,可不是让她学蜗牛。 能不动,她是一动不动。 既然身体大好,就应该透透空气,晒晒太阳。 天赐又问了一遍:“你不过来?” 沈抚芷确定以及肯定地把脸扭向别处。 好!好!好! 天赐脱鞋上炕。 沈抚芷瑟缩的挪着身子往后退:“你要干嘛?” “抱你出去。” 沈抚芷吓得大喊。 天赐居高临下,冷酷无情的说道:“你就是把祖宗喊出来,也没用。” 沈抚芷斗不过他,只得老实认怂,开口:“我去,我出去还不成么。” “快点。”天赐率先出了屋。 沈抚芷把书藏了起来,这才磨磨蹭蹭走了出去。 天赐搬出一个椅子,让她坐下。 她乖乖的听话照做。 其实她要不作妖,天赐也是比较好说话的,就比如她指着天上那毒辣辣的太阳说:“太热,我身上都要晒冒油了。” 天赐磨着斧子,侧目睇了一眼她。 沈抚芷闹个没趣,无聊的咂了咂舌。 天赐问道:“家里有伞么?” “有啊!” 天赐进了屋,不一会拿出一个褪了色的油纸伞。 油纸伞撑开。 沈抚芷头顶的光影破破烂烂。 她仰头看去,就见油纸伞上有好几个老鼠嗑的洞。 “天赐,你看。” 天赐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伞,扔在了地上:“等着。” 不多时,他不知道在哪,找到一朵【向日葵】太阳花:“用它遮阴。” 沈抚芷:“……” 小姨母在她家东边,开始雇工建房,都是村里人,八九个年富力强的汉子,最大的三十多岁,最小的不过十六七。 他们一个个甩开膀子开干。 小姨母跟在他们身后,忙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天赐对她说道:“你在这坐着,我过去帮忙去。” 沈抚芷点头,心里巴不得他走。 段蓉和小怜俩人抬回一桶山泉水,喊了一声,那些工人满脸汗水的走过去,一个个拿着水瓢开始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快到中午,小姨母回来为工人做饭。 小怜也跟回来帮忙。 沈抚芷明里暗里,出言提过让小怜离开,但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总是扯别的话题,挡了回去。 如此几次,沈抚芷也就不好再提。 她总不能拿着扫把,把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撵出去。 小怜端了一碗山泉水,走到近前:“沈姐姐你尝尝,这水甜丝丝的很好喝,我特意留了一碗给你。” 沈抚芷笑着接了过去。 那几个汉子坐在地上短暂的歇会脚,眼神时不时的瞥向段蓉那窈窕的少女身影,心中有些心痒难耐。 这村子里可是鲜少有这样水灵,标致,又带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女子。 天气炎热,他们的心也躁了起来,开始找存在感,你一言我一语胡乱编排着:“西洼村张狗屁你们知道不?” “知道,知道,听说小时候因为总放屁,把一个老太太熏背过气去了。” “绝了,太逆天。” “继续讲,继续讲。” “这屁凶猛,老太太回家躺了三天,就驾鹤西游。” “握艹,炸裂。” “张狗屁因为这事,被老太太的家人,一顿棍棒打个半死,因此得了个外号叫张狗屁。” 一个汉子粗鲁的擦了下汗水,接口道:“这人我见过。” “怎么了?” “头段时间被斩首了。” “快说说,他又把谁崩死了?” 第88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那倒没有,只不过当年他的【*】被揍的不太好使,娶了个媳妇和人跑了。” “然后嘞?该不会是把那对奸夫淫妇杀了吧。” “他要有这心气,我倒也敬他是条汉子。” “呦!你倒是说说。” “这家伙心灰意冷,和一起长大的光腚娃娃,借了些银子,趁着天黑就去了妓院。” 几个工友往跟前凑了凑,都想听接下来这桃色事件。 天赐也不自觉的停下手里的活。 先头说话的那人,继续道:“折腾一个时辰,那女子指着张狗屁的鼻子骂,说他软的像面条,除了放屁还能干嘛!” “张狗屁一气之下,灰头土脸跑了出去,买了个大力金刚丸,想着让那女子尝尝他的厉害。” “他猴急的一口吞下,还没到青楼就情不自禁了。” “偏赶上那晚月圆,巷子口女子的背影迷人,楚腰纤细,曲线玲珑,每走一步,那臀部扭的啊!甚是风骚。” “张狗屁没忍住,如同离弦的箭,快速的撺向女子身边…” 天赐只觉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飞身从栅栏跃了过来,然后抱着头顶太阳花,听得正起劲的沈抚芷进了屋。 沈抚芷皱鼻,不满的道:“我要晒太阳。” 天赐回头一个表情。 沈抚芷打了个哈欠,掉头躺在炕上。 天赐说:“我出去一趟,把斧子取回来。” 这时已经讲到,张狗屁一树梨花压海棠,掌中娇嫩的皮肤,一掐都能捏出水来。 女子竟然没反抗。 张狗屁觉得自己行了。 借着月光,星光,把女子转了身,这一看可了不得。 【瞬间浓缩了】。 张狗屁是万万没想到。 尿壶镶金边。 这女子光看身材当真是倾国倾城。 可这脸! 真是两极反转。 长的忧国忧民,大逆不道。 想让人诛连九族。 女子见男人刚开始,便打退堂鼓。 她一双绿豆眼,凶光乍起,塌陷的鼻子因愤怒一抽一抽的,半张脸都是黑色胎记,上边还有几根毛。 张狗屁吓得七窍生烟,提起裤子,撒开脚丫子就往回跑。 那女子从后边追上,一把摁住他,就要倒反天罡。 张狗屁宁死不从,誓死扞卫贞洁。 俩人你追我赶。 最后女子威胁他,再跑自己就要喊人了。 张狗屁忍无可忍,一拳砸到女子的鼻梁骨。 女子双腿一蹬,当场去见了阎王。 张狗屁被官府定罪,直接砍了头。 他就这样了结了,九曲十八弯的一生。 众人听后,皆是唏嘘不已。 到了饭点,他们一群人都过来吃饭。 沈抚芷躺在炕上生闷气。 天赐用手戳了戳她。 她没好气的道:“干嘛?别吵我。” “现在村里可热闹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沈抚芷眼皮不抬一下,一副不感兴趣。 天赐看着她,说:“你动动,别整天这么躺着。” 闻言沈抚芷半眯一只眼,瞥向他,问道:“那你告诉我,那张狗屁因为什么被砍头的。” 天赐轻哼一声,说道:“爱去不去,只不过今天县丞与儿子郑元容,一同前来火烧那头棕熊。” 沈抚芷眼睛一亮,瞬间精神起来。 “快走,去看看。”沈抚芷起身毛毛躁躁,肋骨上的伤还需在养些时日,她捂着肚子,拖拉鞋往外边冲。 “慢点,牵动着伤口有你受的。”天赐在后面提醒道。 沈抚芷走在前面,摇着头,“顾不上了。” 村中央围了一群人,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众人围成一圈,三三两两交谈着。 沈抚芷和天赐在人群外圈,她有些好奇的往人群里挤,人多推推搡搡。 “小心。”天赐眼疾手快的一手揽住她纤纤细腰,带着她越过人群。 眼前那头熊,已经烂的不成样子。 现在才来当众烧死,已经没有必要了。 人群里,有人说道:“这祸害解决了,可真算为民除害了。” 一个老头捋着胡须,笑出后牙槽:“是啊,我那婆娘天天害怕,这回好,晚上不用担惊受怕,能睡个好觉了。” 麻衣大汉赞同,应道:“可不是,我这出去打猎,也不再担心遇见它了。” “咱们得多谢郑县丞,真是个为民办事的好官。” 身着粗布中年妇人接话说道:“这啊!我看是借李家的光了,要不能这么重视,迅速的猎杀到棕熊。” 另一个老妇人点头,非常认同。 她唾沫横飞的道:“这话有理,我听说李家二公子,差点折在这棕熊掌下。” “那是状元爷,这县丞敢不看重么,我听说沈家那丫头,飞身不要命的挡在李家二公子身前,受了重伤,死了一个侍卫。” 粗布中年妇人小声和老妇人,窃窃私语:“你不提这茬我倒忘了,你这一提我想起来了,你说这李二公子和沈家那丫头……?” 老妇人一脸过来人的样子,神神秘秘的说道:“他俩以前有过婚约,这李家二公子考上状元,沈家丫头那不得顶破脑袋往上贴啊,头段时间,李家人带着礼品去了沈家” “我看八成去下聘礼了。” 粗布中年妇人嫌弃的看着老妇人,“大婶,你是老糊涂了吧!沈家丫头去年就找了个小白脸嫁了,如今李二公子是状元,当年都没看上她,现在又有官职的人,怎会要一个二手破烂货。” 她们声音虽小,但是站在她们身后的沈抚芷和天赐听了个清楚。 天赐脸一黑,冷冷的看着前面二人。 沈抚芷气的七窍生天,胸脯起伏,咬牙切齿说道:“这么闲么,背后嚼舌根,你说我要把你们刚刚的谈话,说给李锦鸿听,会怎样?” 再说那熊明明是李锦鸿的侍卫折了一条命,才猎杀的,什么时候成了郑家的功劳。 俩人回头见是她,立马身子一僵,腆着脸说道:“别,姑娘是我们不好,不该口无遮拦。” 第89章 那样的难堪她感受过 沈抚芷:“村里的歪风闲话,都是你们这种人传的,我真该告诉村长,好好教训你们一通。” 中年妇人沮丧道:“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沈抚芷深呼一口气:“好吧,这次给你们一个机会,我不和你们计较。” 二人点头哈腰,口里连声感谢,说完匆匆忙忙离开了。 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扬眉吐气。 好爽。 虽然她借着李锦鸿的名头狐假虎威,但确实也震住他们了。 她们之所以,在沈抚芷面前伏小认错,并不是怕她,而是因为惧怕李锦鸿。 这要是被她当众揭穿,宋铁军定是训斥一番。 她想起小时候,每每出门,便被这些女人排挤,编排。 她上前去辩解,换来的是更加过分的嘲笑。 那样的难堪,她感受过。 所以什么事,她不想做绝。 如今,算是扳回一成。 她们日后,自是有所收敛。 沈抚芷捂着唇,眉开眼笑。 天赐看了身旁的女子,说道:“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有这么明显么?那我可得藏着掖着点。”沈抚芷立马回嘴。 天赐没个好脸子。 方才那俩人,若是个男子,他非得让他们瘸腿见明天的太阳。 他心情烦闷,转身离开。 沈抚芷一路小跑跟在后头追。 “天赐!!” “天赐弟弟。” 天赐回头瞪她:“你烦不烦。” 他走的并不快。 走了一会,在前边停了下来。 沈抚芷来到他身边站定。 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手里扯着他的衣袖,挖苦着:“你走啊!别停下。” “前边有鬼,还是后边有狼?” “怎么不走了?” 天赐充耳不闻,目光直视前方。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前面有一行人。 李秀莹,宋铁军,还有那个她在李家门前见过的郑瑞与儿子郑元容。 在场的每一位都是有权有势,绝非她能惹得起的。 她有些尴尬,抖着手,解释着:“我可没有说你们是鬼的意思。” 呃!!! 这解释。 真差劲。 李秀莹率先说道;“抚芷姐姐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沈抚芷挺直身姿回道:“你看,已无大碍。” 李秀莹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可具体哪里不同,一时间,她也说不上来。 李秀莹的笑意不达眼底,眼神平淡如水,不似以往鲜活,她轻声对身边的男子说道:“元容,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抚芷姐姐。” 郑元容风姿翩翩,并无公子哥的傲慢之气,朝他们这边点头示意。 沈抚芷受宠若惊,连忙俯身施礼。 李秀莹掩唇笑出了声。 郑元容一脸温润说道:“早些时日,听秀莹提过你,侠肝义胆,在下实在佩服。” 沈抚芷有些不自然,她和郑元容并不熟络,况且人家又是官宦子弟。 她怕言行举止不当,冲撞了人家。 所以她显得有些拘束。 最后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才说道:“郑公子客气,我们村民风淳朴,遇见危险,任何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天赐哼了一声。 沈抚芷发现他一脸不爽的表情。 后半句话,她差一点舌头打结。 还好宋铁军在一旁接话:“是,是是,我们村民都善良憨厚,邻里和睦,大家互帮互助。” 郑瑞一身便衣和宋铁军闲谈:“如此民风,也是宋村长管理有方,身兼体教的好,正所谓强将底下无弱兵是一个道理。” 宋铁军忙拱手,谄媚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身为一村之长,这小事不值一提,倒是大人,草民素有而闻,郑大人为官清廉,四方赞誉,是个不可多,为民请命的父母官。” 宋铁军一番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果然听得郑瑞一脸舒展。 沈抚芷悄悄在天赐身边小声说:“这些年,我才知道,原来村长是个不折不扣的马屁精。” 天赐不搭茬,他正准备拉着沈抚芷离开。 李秀莹细声细气,说道:“抚芷姐姐你伤势未愈,早些回去休息,改日空闲,我去看你。” 沈抚芷在生病期间,一直担心李秀莹的状况。 因为李秀莹曾想不开,背着家人喝了毒药,但好在发现及时,并无大碍。 段蓉去开解过几次。 沈抚芷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只有短暂的相处,还没相爱,便情深不移。 段蓉也对此困惑,后来她说,也许李秀莹对方霖愧疚多过爱,不然因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未免太没出息了。 沈抚芷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今天见李秀莹笑语晏晏,即便欢喜并不是发自内心,但起码在也不会再想不开。 她原本的担心,放了下来。 郑元容突然开口,问道:“沈姑娘身边这位是?” 沈抚芷介绍着:“他是我的夫君,叫天赐。” 天赐和郑元容,两个人视线相视一笑,算是认识。 郑瑞和村长交谈间,不经意瞥向天赐。 这一看不要紧。 他忍不住眉头皱起,心下有些惊疑,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你的家一直住在这里?” 天赐抬了一下眉,反问道:“怎么?大人是在怀疑什么?” 郑瑞被堵了一下。 宋铁军赶紧找了个话题,扯了过去。 郑元容突然开口邀请,想请他们夫妻二人去覌河县游玩,一来他们是李秀莹的朋友,二来他想讨李秀莹欢心。 沈抚芷推辞说是,近日家里农忙,怕是脱不开身,说到底他们官民不同,一个不注意开罪了这个公子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索性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李秀莹似是看出她心意,走到她面前小声说,“去吧,熟悉一下,他是我日后的夫婿,你也帮我观察一下,他的品行如何。” 郑元容见她拒绝,也不恼怒,依旧笑意从容:“等沈姑娘和天公子什么时候有时间,在赴约也不迟。” 沈抚芷看了眼李秀莹,在推辞也就说不过去。 她斟酌一会,回道:“盛情难却,公子说个时间吧。” “下个月十号,不知二位可否赏光?” “好,下刀子都必会去赴约。”还有二十几天,那时她身上的伤也应该好了。 第90章 这是一本邪书 回到家中,沈抚芷出了一身的汗,拿了把木扇子,一边扇风,一边问道:“你觉得那郑公子怎么样?” 天赐想了一下,才开口:“仅一面之缘,很难说为人如何,但他眉眼清澈,举止言谈磊落,品行应该也差不了。” 沈抚芷若有所思,小声叨念:“但愿是个良人,如此,秀莹也好早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天赐手里拿着上午采的青果子,咬了一口,只觉得清脆汁多,爽口甘甜。 他张嘴还想在咬一口,突然手一空。 沈抚芷一把抢过,就着他的痕迹,咔嚓咔嚓吃的津津有味。 这女人。 沈抚芷咬了两口,又把青苹果塞到他手里。 天赐二话不说,直接把手里的青苹果,顺着窗户丢了出去。 沈抚芷愣了。 所以,这是被嫌弃了? 那为何那天早上他还亲她。 天赐指着矮脚桌上的果子,说:“那里还有,你非抢我的?” “你的好吃呀!”沈抚芷心里有些不高兴,可嘴上偏要这么说。 天赐再次伸手,挑了个最小的果子,还没等吃。 就又被沈抚芷抢了过去,她咔嚓咔嚓赌气般的吃了好几口。 她嘴里含糊不清:“分什么你的我的,你都是我的,还差这个青果子了。” 天赐是万万没想过,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感觉好像被人调戏了。 “你…你这女人…” 沈抚芷难得看他吃瘪,她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天赐眉头轻微的扭曲着。 她越发的觉得自己厉害。 天赐的脸子更难看。 沈抚芷在他耳边,就越起劲喊着:“真甜啊。” 天赐坐在炕上,嘴角微颤:“也不怕噎死你。” 沈抚芷小人得志,拿着苹果在他眼前晃悠。 天赐忍无可忍:“和谁学的,这般不知羞…” 他话还未说完,唇上一软,一股香甜的气息充斥感官,青果子汁水一股脑的从口腔进入腹腔。 一秒…两秒…三秒…… 待他反应过来时。 她已经从他的唇离开。 得逞后。 她远远的躲了起来。 这个女人,又来…… 等等,刚才青果汁……… 是她哺给他。 口水!!! 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个彻底,然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斥道:“沈…抚…芷………” 他一步一步逼近,有点凶神恶煞。“你 给 我 等 着。” 沈抚芷立马警惕起来:“干嘛!我的伤还没好……你别过来…” 说完,她手一松,青果子掉在地上,打了个滚,摔成两半。 沈抚芷闭上眼睛,嘴巴微微翘起。 天赐一顿,刚要开口的话,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身形一踉跄,转身走了。 沈抚芷睁开眼睛,得逞一笑。 她上午看的那本书,选了第三页。 名为,吻,上面注解,【撩动心弦猎捕爱人心。】 她好奇,想试一试。 看看是不是真如书中所说。 但看眼前情况,似乎有些奏效,那就是,他~脸~红~了。 想来书里边,是有魔力的,诚不欺人。 她躺在炕上,拿着书。 心里想着。 这是一本邪书,万万要不得!! 风二娘说不要了。 那就烧了吧。 * 笼子里的狐狸和她已经熟悉了。 每次她走过来,小狐狸都会卖萌撒娇的嘤嘤叫着。 她宠溺的用手捋捋狐狸毛,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笑着说道:“想不想回大山。” 白狐狸如听得懂一样,立马用前爪子拍着沈抚芷得手,张着嘴,伸出舌尖,一副可爱的表情。 沈抚芷拍了一下它毛绒绒的脑袋,说道:“喂不熟的家伙,这么想离开。” “嗷嗷……”小狐狸似乎一下子,不开心了,尾巴耷拉着,转身又把屁股对着她。 沈抚芷心有不舍,但还是决定把它们放回大山,因为那里才是它们自由向往的地方。 天赐提着笼子一言不发。 走进山里,两只狐狸眼睛四处游荡,兴奋的前后爪子,蹦蹦跳跳没一刻消停。 天赐走到土坡上,把笼子放开。 小狐狸一下子窜了出来,释放天性的在地上打滚嬉戏着。 沈抚芷走到红狐狸面前,叮咛的说道:“你们要保护好自己,下次可别让人猎到。” 小狐狸用头,蹭了蹭她的胳膊,围着她和天赐打转。 沈抚芷指了指前面,说道:“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小狐狸一步三回头,消失在视线里。 “既然不舍,为什么要放掉?” 沈抚芷眼睑低垂,说:“大自然才适合它生存,把它禁锢在我的方寸间,太自私了。” “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要为自己而去改变,也不需因为自己的喜欢,就去强制性的拥有。” “你真的这样想?”天赐问道。 沈抚芷瞪他,心说放都放了,你还质疑我。 * 自那日,她偷吻后,天赐打猎的赚的银子便不交给她保管。 沈抚芷只当自己冒失,惹他不快,一连好几天,都跟在他身后陪着笑脸,百般殷勤。 可毫无成效。 这个弟弟,难哄,真难哄。 这日,天空阴云翻涌,西北风肆虐,柳树枝头摇晃不停,窗户门,被风震的咯吱吱作响。 天赐去了地里,还没回来。 沈抚芷有些担心,她在柜子里翻出一把还算完好的油纸伞,就要出门。 小怜从身后一把抢过去。 她说:“沈姐姐你身子刚刚好别受寒,这鬼天气,你还是在屋里等着,我去寻姐夫去。” 沈抚芷动作慢了一步,小怜已经拿着油纸伞跑了出去。 大雨滂沱,小怜的油纸伞在空中风雨飘摇。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雨中几乎被打碎。 走了一段路。 前边有一个身影。 小怜用手揉了揉眼睛,随后大喊道:“天赐哥哥。” 天赐身上已经被雨水浇湿,他听到声音,向她看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 天赐没接话,大步往前走。 小怜跟随在身后,费力的把伞全部倾斜到他身上。 她自己淋了一身雨。 天赐冷冰冰的把伞推开。 小怜锲而不舍。 天赐停下身,说道:“不必如此。” 大雨滂沱,她听不清,身子往他跟前靠了靠。 天赐眸子微动,并没躲开。 两个人身子挨的很近,共乘一把伞。 小怜心里欢喜不已,身子不稳摔在地上起不来。 她可怜巴巴的目光,投向了他,声音弱弱:“天赐哥哥。” 天赐眸光透着一抹锐色:他缓缓俯下身。 小怜伸出手,天赐手臂一动,拦腰抱起。 伞落在地上。 小怜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只当他终于对自己也有了心思,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只想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天赐,自从那日你把我救了出来,我便想着你就是我的天,我愿意为奴为婢,为你生儿育女,默默陪伴在你身边。” 天赐神情未有半分波动。 但小怜却觉得他是认同自己的话,愿意收了自己。 他说:“你是存了这个心思?” 小怜不想藏着掖着,点了点头。 难得他们有单独的机会相处,她不想放过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她想抱着他,离他更近一些。 下一秒。 她的身子突然被抛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她还没意识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天赐冷冷的说道:“我救你回来,不是让你破坏我们夫妻感情,你若当真感恩于我,便不该存这心思。” 小怜摇着头:“不,天赐哥哥,我就想默默守在你身边就行,我没想过要做什么。” 天赐寒着脸:“是么!我突然觉得被你当做恩人,并不好,我后悔了,所以你这样的人,还是回到宋村长身边,顺便把我的银子还回来。” 第91章 难道不是对我动心了么 小怜闻言,惊恐万分的看向他。 方才他明明还抱着自己,怎会此刻这般绝情? 不。 绝不可能是这样的。 小怜踉跄着站起身来,雨水与泪水交织,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几近疯魔般地说道:“天赐哥哥,你定是顾及沈姐姐,因对我动了情,才狠心要将我送走,只为断了你心中的念想,对不对?” “我真的不会打扰沈姐姐,你别赶我走呀。” 雨势渐渐减弱。 天赐满脸厌恶地看向她,出声质问道:“我的话不够明白? 小怜摇着头,又向前迈了一步:“不,你抱了我,难道不是对我动心了么?” 天赐被她的话,气的笑出声来,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小怜心里一宽,转惊为喜,说道:“天赐哥哥,你笑了。” “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小怜往他身前靠了过去。 抖然间,天赐一抬脚,毫不留情的踢向她的心口窝。 她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眼眸如墨,眼底泛着寒霜。 小怜这会,才真的害怕起来。 天赐冷漠的说道:“我说的话你不信,非要我动粗?” “我方才抱你,无非是顺应你的心意罢了,不然你故意摔倒,别有用心,我不如此,你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说了出来?” 他停顿些许,才又冷然说道:“打女人并不是男人所为,但能让你的魔怔清醒,我不得不为。” 小怜咬着唇,强忍着泪水,羞愤的低下了头。 天赐继续说着:“既然你挨了我一脚,我也就不拿你换银子了,你走吧,离开村子,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天赐便越过她向家的方向走去。 小怜在后边撕心裂肺的喊着:“我无处可去,你撵我走,岂不是让我去死么?” “怎么会有你这么狠的人。” 小怜越想越委屈,控诉的道:“我做错了什么?” 她只想找一个男人依靠而已,以前见过的那些男人,一个比一个老,嘴里还散发着腐臭之气。 他们哪里比得上天赐,他生的好,又能打猎换银子,和他一起生活,即便没有大富大贵,但一日三餐,填饱肚子是不成问题。 这段时间她也想好了,在沈家无论怎么做自己都是外人,唯有把天赐勾到手,俩人一起离开,找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这才是她想要的。 为此,她千方百计,想和他有单独的机会相处。 可满心的期待落空。 她崩溃的喊道:“你还不如杀了我。” 原本走在前边的天赐,突然转过身,对她说道:“好,你过来,我这就送你上路。” 小怜全身发冷,忍不住的往后退,仿佛他真的说到做到,一顺手就了结了自己。 她没想过他是如此可怕的人。 * 天赐回到家里,沈抚芷急忙拿了巾帕为他擦拭头发,又到柜子里翻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对他说道:“你快去换上。” 天赐听话的脱起衣服来。 沈抚芷和小姨母做好饭菜,就等着人到齐好吃饭。 她站在门口张望着,半天也不见小怜回来,她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小怜出去寻你,你回来的路上没见到她么?” 天赐走在桌子前,眉目不动的说道:“没看到。” 沈抚芷有些担心起来:“她一个女孩子,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天赐坐在椅子上,等着开饭,听到这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担心她?只怕人把你卖了,你还得对她感恩戴德。” 沈抚芷狠狠瞪着他。 雨停了下来,晚霞余晖染了半边天。 小姨母和沈抚芷出去寻找小怜踪迹。 天赐没去,自己掀开锅盖,盛了些饭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段蓉倚靠在门框边,问道:“你还真是铁石心肠,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就不去找找么?” 天赐正夹着菜,听到她的话后,反驳着:“你不也没去么?” 段蓉一扭身,把门砰的一下关上。 “我对她没有同情心,因为我讨厌她。”段蓉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 沈抚芷回来时,天色已经晚了。 她脱衣躺了下来。 天赐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若有段蓉一半聪明,也就不会蠢的出去找了。” 沈抚芷心里漏了一拍,诧异的问道:“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喜欢段蓉了?” 天赐觉得对牛弹琴,懒得再和她说。 说她傻吧,有时候却机灵的很,鬼点子也不少,特别磨人这一块,他真是拿她没办法。 可说她聪明吧,有些事也会犯浑,摸不清状况。 沈抚芷莫名的有些危机感,身子又悄咪咪的往他这边挪,然后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赶都赶不走。 她的那点小心思,天赐也算看的明明白白,他开口道:“身上的伤不疼了。” 沈抚芷点了点头。 天赐“嗯”了一声,便没再有动作。 沈抚芷裹在被子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小怜一连几日都没回来。 小姨母出去找了好几次,都没寻到,最后无奈的放弃了。 这天她在院子里种着花,天赐突然拉着她问道:“你的伤好了没?” 沈抚芷笑着说:“好啦。” 天赐似是不信她:“转两圈试试。” 沈抚芷转了几圈,觉得还不够,又踮着脚蹦了两下子。 天赐拍了拍她的肩:“行了,既然身子无碍,明天我带你去镇子上逛逛。” 沈抚芷狐疑的看着他。 天赐问道:“不想去?” 沈抚芷回屋翻出钱袋里的碎银子,有些纠结,去一次太费银子。 她想了下,然后摇头拒绝了。 天赐忍俊不已,就知道她不舍得银子,所以这些日子,他打猎赚的都没交给她。 他眸中荡了一抹流光,说:“我有银子,你不去,我就自己去镇子上逛几天。” 沈抚芷:“…………” 第92章 谁说我要两间房的 沈老爹得知此事后,竟出奇地回屋,翻找出一两银子,颇为慷慨地递给天赐,说道:“拿去花,喜欢什么就去买。” 天赐笑着收下。 沈抚芷目光落在老爹身上,忍不住的瞧了好几眼。 她没想到老爹,会舍得出银子给他们。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天赐拉着沈抚芷离开后。 沈老爹笑呵呵的翘起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拍着大腿,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曲。 段蓉趴在栅栏上,凑过来问:“姨父往外拿银子,咋这么高兴呢?那你也给我几吊钱花花呗。” 沈老爹停下手上的节拍,不满的道:“去,去,忙你的去,那都有你。” 段蓉从栅栏跳了过来,小跑几步,蹲在沈老爹脚边,不待她开口,沈老爹蹭的一下,站起身就往门口走。 段蓉跟在他后边。 沈老爹背着手,沉着脸,说:“你这个娃子,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段蓉晃着脑袋,故意卖惨道:“我想买花裙子。” “那就去买啊!” 段蓉垂头,半天憋出一句:“银子都盖房子了。” 沈老爹听后,磨磨唧唧从袖子里,翻出几个铜板:“拿去,能买什么,就买些什么吧。” 段蓉不贪心,苍蝇腿也是肉,笑嘻嘻的接过,揣进了腰间,嘴里打趣的说:“谢谢姨父。” 沈老爹有些心疼的看着枚铜,被段蓉收入囊中。 他一脸不痛快。 抬起一桶水,直接泼在老黄牛身上。 然后走上前,开始给牛冲洗身上的脏东西。 段蓉捞了好处,嘴里还不忘说几句好听的:“姨父对姐夫真好,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这天下上哪寻这么好的岳丈。” 沈老爹耳根子软。 他听后瞬间有了笑模样,他也不瞒着,直接道:“我这羊毛出到羊身上,这银子也是那小子孝敬我的,他要带抚芷去镇子上,我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没准我那女婿一高兴,以后少不了我的好处。” 段蓉一边往外走,一边沉思:“看来以后我也得学会拍马屁,凡事都要对姐夫好一点。” 沈老爹停下手里的动作,整个人像个炸了毛的公鸡,朝她吼道::“你个娃子,要干什么?” 段蓉一副你管不着我的表情。 沈老爹把手里的木桶扔了过去。 段蓉躲过。 沈老爹一急,把手里余下的铜板丢向她。 一道弧线飞过,段蓉追着铜板跑 铜板砸到她的头上,她说:“姨父继续,你就拿它揍我,千万别手软。” 沈老爹又丢了一枚。 段蓉笑眯眯的挨了个正着。 沈老爹看着袖子里最后一个铜板,喊道:“死丫头,差不多得了。” “唉!好嘞。”段蓉笑咯咯地跑开了。 * 另一边,山路不比冬日难行,不到中午就到了上次来过的镇子上。 天赐从包裹里拿出一堆,用小刀子雕刻的各种花式的簪子,还有一些小巧玲珑的小斧子小兔子,都是一些活灵活现的小玩意。 沈抚芷不知道,他还有这手艺。 天赐斜了一眼她:“这难么?” 沈抚芷点头:“难。” 天赐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改日教你。”话音一落,他选了一根牡丹簪子别在她的秀发上。 他端视一下,突然说道:“这木簪子就是比玉的好,即便你丢在地下也不会碎,很实用。” 沈抚芷一时,没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又问道:“怎么样,你觉得好看么?” “天赐,你好厉害。”沈抚芷哪敢说不好看。 “嗯!” 天赐开始吆喝起来。 他长的好看,一些女子如走马观花,来回路过,不看簪子,光看他,那小心思一览无余。 天赐直皱眉。 这些女人怎么都跟沈抚芷一个德行。 沈抚芷也发现了,她用手碰了碰天赐的胳膊,说道:“你笑一笑,别把人吓跑了。” 天赐不屑一顾,大有一种【你看我笑的出来么】的衰样。 沈抚芷逗趣的话,说了一箩筐,他愣是没笑一声。 沈抚芷实在没办法,从腰间拿出路上薅的两根狗尾巴草,把它们别在脑袋上,一边一个,她一动狗尾巴也跟着抖动。 她朝天赐做着鬼脸,狗尾巴草也跟着招摇过市。 她的滑稽样子,活像街市上的大马猴。 天赐终于忍不住笑的一抖一抖的。 他这一笑,简直是神采飞扬,风华无双。 生意立马红火了起来,三两个女人开始靠拢过来,然后越聚越多,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把沈抚芷都挤出圈外了。 最后一个木簪出到五钱一根的高价。 时间不长,人群散去。 沈抚芷眉开眼笑,坐在地上数着银子。 天赐看着她,问道:“怎么样?这银子好赚么?” 沈抚芷开心的应和着。 天赐拉着她说道:“走,带你吃饭去。” 他们去的还是上次街摊面馆,要了两碗葱花面。 吃完后,又到那家客栈。 客栈里的生意不比上次人多客满,这个季节是淡季,人不多,掌柜的用手撑着头,正打盹。 天赐进屋敲了敲门。 掌柜立马精神起来,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二人,说道:“二位住店。” 天赐:“嗯!” 掌柜上下打量二人一眼,问道:“我怎么瞧着二人眼熟。” 天赐有些不耐烦的道:“怎么熟人价格便宜?” 掌柜被噎的打了个气嗝,这时,小二从楼上跑了下来,他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几个月前,半夜搅和人好事的愣头青。 小二在掌柜耳边耳语几句。 掌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天赐见他们交头接耳,立时心头不悦,拉着沈抚芷就要离开。 掌柜连忙出来拦住二人,说道:“两位慢走,你们是熟客,我这里有上好的两间房,你们若住,第二间我收你们半价。” 天赐并不领情:“谁说我要两间房的?” 掌柜一愣,上次不就是么,他们还因为只有一间房,差一点就走了,他急忙道:“你们想要三间?还有朋友啊,我这有空房。” 天赐不想和他多做废话,说道:“一间。” 掌柜:“啊!”( ???????? ) 第93章 那两次 量了 小二乐颠颠的把他们请到二楼。 还是那间客房。 天赐扫视了一眼,问道:“最近生意不好?” 小二沮丧个脸:“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伙土匪,隐匿在山道上,专抢过路人的钱财,惹的不少人都不敢随意出门。” 沈抚芷往天赐身边靠了靠,问道:“没人报官么?” “报官了,又有什么用?那伙土匪把赵员外的两个女儿都给玷污了。” 沈抚芷心里不仅有些同情,也为那两个女孩感到难过。 小二是个话唠,站在门口,开始竹筒子倒豆子,把知道的全抖露出来:“这帮土匪简直丧尽天良,不仅打家劫舍,更可恨的是,专门祸害年轻貌美的少女,官府衙役四处搜查土匪的老窝,一连十几天,毫无所获。” 沈抚芷心中既些愤慨,又好奇,刚想说话,下一秒就被天赐拽着头发,被迫退了好几步。 他没用力,不是很疼。 沈抚芷发怒,一跺脚狠狠踩到他的脚上。 天赐面不改色,对着小二说道:“退下吧。” 小二点头哈腰,就要替他们把房间的门关上。 天赐突然伸手阻止:“等等。” 小二恭敬的道:“这位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准备些洗澡水。” “好嘞!小的这就去。”小二麻溜的跑下楼。 许是客栈生意不好的缘故,小二办事效率特别快,态度也格外殷勤。 工夫不长,他就把洗澡水备好,另外又端了盘花生米。 沈抚芷站在屋子里有点尴尬。 小二很快又再次折返,手里拿了一壶茶。 沈抚芷心里忍不住的犯嘀咕,难不成让她吃着花生,喝着茶水,看美男出浴? 这么一想,小二还挺贴心的嘞。o? ?o? 天赐试了下水温,然后侧目看向沈抚芷,开口道:“你先洗。” 沈抚芷本来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正咬着指甲,不怀好意的暗笑着。 冷不丁被这一声打断。 她回身看向天赐,结结巴巴的问:“不…是你洗么?” “我给你要的水。” “啊!”一路上,沈抚芷身上还真出汗了,衣服黏黏的,很不舒服。 但是就这么一间屋子,怎么洗? 她害羞,又保守,有点不太好意思。?(*′?`*)? 天赐瞥了她一眼,问道:“平日你不是挺大胆,招惹我那股本事呢!我给你机会了,过来吧!” “啊!?( ̄^ ̄)? 沈抚芷……怂。 天赐讥笑出声。 沈抚芷默默的往墙角躲。 天赐眉眼都是笑的推门离开了。 客栈里住店的人并不多。 他随意的找了间空房进去等上一段时间,待沈抚芷洗沐后,他去了衣铺买了两件衣裙,这才回去又让小二重新换了水。 沈抚芷穿上新衣裙,大小宽松,十分合身。 她开心的转了个圈,心里喜滋滋的。 不大一会,她就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天赐目光在她身上巡视着,哼笑道:“那两次,量了。” 沈抚芷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恼羞成怒的跑到门口坐着。 天赐俯身把花生米放在她面前,沈抚芷都不敢看他。 他把她关在门外,房间里传来了潺潺的水声。 一炷香后。 天赐推开门,沈抚芷靠在门柱上睡了过去。 她的嘴边还沾了个红色花生衣,他用脚尖,轻轻碰了一下她:“喂!傻大姐。” 沈抚芷扭过头,继续犯迷糊。 天赐把地上的花生盘子拿在手里,恐吓着:“土匪来了?” 沈抚芷猛的睁开眼,一下子站起身,因为太急,差一点就摔倒,“…在哪里?” “在这过道里,你还敢睡?我该说你胆子大,还是你人傻?” 沈抚芷缓了缓才怒道:“你干嘛吓我,还不是因为有你比较安全么,我……我才没忍住困意。” “嗯!进来吧。”天赐给她一个背影。 这会。 天色昏昏,月上柳梢头。 天赐推开窗户,看着大街上,花灯柳市,小贩并未收摊,人来人往,竟比白天还热闹。 看来还是有胆子大的人出来闲逛,一点也没受土匪的影响。 他们难得出来一次。 天赐对沈抚芷说道:“想不想出去?” 沈抚芷摇头,一点也不想,万一不开眼,遇见土匪,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天赐把窗子关上,走到她面前说道:“人多热闹的地方,这些土匪是不敢露面,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沈抚芷拉着他,犹豫的道:“那出去走走?” 出了客栈。 明月如霜,清风如水。 几架马车,朝着一家雕栏绣柱,精妙绝伦的二层小楼而去。 她拽着天赐跟了过去。 小楼远看到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这么一凑近,沈抚芷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楼上张灯结彩,房檐上下挂着千盏灯笼,绚丽多彩,光彩夺目。。 沈抚芷咂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小楼门前,站着几个衣纱轻盈,身姿曼妙,钗环红装,模样娇美的女子。 她们拿着手帕,笑语如花,除了神态轻浮些,长的是真的好。 还有一个美人,她红袖飞舞,腰肢乱颤,来往客人纷纷扰扰的目光,皆投到美人身上。 以往,沈抚芷来镇子上,从来都是匆匆而来,急急而归,还真没见过这么一处地方。 她好奇的就要往前走。 天赐却停下身,拉着她的手,有些迟疑的道:“别去,这里很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那些女子像个没骨头似的,一个个往男人身上靠。 他蹙眉看了眼小楼中间的牌匾,那上边写着【春风楼】。 沈抚芷挣脱他的手,快步跑过去往小楼里边张望着。 一个胭脂味极重的女子,拿着手帕驱赶着她:“看什么,滚一边去。” “这么凶?”沈抚芷缩了缩脖子。 人生地不熟,没开口,就被人一顿训,她觉得惹不起,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天赐走过来,拉着沈抚芷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沈抚芷有些不开心。 天赐买了两个糖人,沈抚芷尝了一口,瞬间变脸,眉眼弯弯,一张小脸都鲜活起来。 天赐盯着她看了半晌。 沈抚芷有些娇羞。 天赐问道:“甜么?” 沈抚芷用力点了点头。 天赐:“嗯!好吃也别把糖,粘到牙上啊!” 【这一章更新晚了。】 抱歉啊! 第94章 想不想要个孩子 沈抚芷是个女孩子,被他这么一提醒,感觉脸上有些发烧。 她用手捂着唇,特意用舌尖刮了刮。 这粘牙的糖……… 回到客栈里,她坐在床上,觉得人生际遇挺奇妙的,上一次她和天赐在这里,还避嫌的分开睡。 他还管自己叫姐姐。 怎么一转眼。 就做了夫妻了呢。 沈抚芷有些恍惚。 然后画面一闪,她想起偷听墙角的那件事。 囧… 她好像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些。 有些丢脸。 她把被子拽了出来遮一遮。 天赐坐在桌子前在喝茶,他注意到沈抚芷的动作后,问道:“捂被子做什么?不怕闷出一脸疹子?” 沈抚芷听到他说话,觉得上次那件事。 他更丢人。 还跑去踹人家门。 真是…… 沈抚芷躲在被子里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肚子都疼了。 “沈!抚!芷?”天赐走了过去,一把扯开被子,冷眼看向她。 沈抚芷隐着笑,一双美眸,在他身上打转。 天赐直觉告诉自己,似是被嘲笑了。 “你笑什么?” 他故意的逗她:“你是觉得糖粘在牙上好笑?”说着话,他拉着她的腿往床下拽。 沈抚芷小腿一顿乱蹬,鞋都踹飞了。 天赐这才作罢,坐了回去,继续喝茶。 沈抚芷把鞋子都脱了下去,头躺在枕头上,盯着床幔有些出神。 天赐大概是喝饱了,也转身来到床前。 这床不比家里的炕大,两个人睡,虽然不拥挤,但是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 天赐视线扫了一下她:“不脱衣服?” 沈抚芷被他这一提醒,立马跪坐在床上,边脱衣服边应道:“嗯。” 眨眼的功夫,她把外衣脱了,只剩下亵衣亵裤,老老实实的躺在被子里。 天赐也躺了进来。 两个人,共盖一双被子。 沈抚芷看了眼,桌上那未灭的火光,问道:“你怎么没吹灭。” 天赐反问:“为什么要灭?” 沈抚芷翻了一个身,耳边就听到他轻飘飘的说:“不急了?” 沈抚芷一怔,回头看着他:“啊?” 他的眼眸如天上一抹流光,划过静夜的夜空,荡起丝丝涟漪,沁着层层水波,散着清辉与月光,那一缕缱绻漫开到眼角。 她心里一阵悸动,眼神躲闪的移向别处。 天赐的手突然揽在她的腰间,他说:“我们成亲有半年多了吧?” 沈抚芷低低的回着:“有了吧!” 天赐没再说什么。 沈抚芷偷偷瞄向他,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沈抚芷感觉被抓包,又羞又恼的去扯被子,天赐一下拦住她,问:“想不想要个孩子。” 他这话可算说到她的心坎上,她眼睛一亮,快速的说道:“想要。” 天赐不再搭理她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却还没有动作,沈抚芷抿着唇,踹了他一脚。 天赐眸光闪烁一下,这才开口:“那就要一个吧。” 沈抚芷坐起身,把身上的亵衣解开,随后她觉得有些羞耻,如何也继续不了下一步。 天赐低低的笑着,眉眼都荡着星星点点醉人的柔光。 他坐起身把床幔放下,方寸间,他眸子里渐渐沁出几许灼热,一伸手把她的亵衣褪去。 沈抚芷仅着一件肚兜。 在他的注视下,慌乱的闭上眼,不去看他。 “你怎么没穿那件?” 沈抚芷脑子发沉,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又道:“小兰花那件,挺好看的。” “什么?” 他把她轻轻的放在被子上,身子也覆了下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 他知道这事需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像一样,含在嘴里慢慢消融。 他的吻落在她眉间,气息停留在她那白皙的脖颈处,手划向肚兜…… 他在她的耳边说:“我学什么很快的…” 日上三竿。 沈抚芷眼眸颤了颤,只觉的身上又酸又疼,一动不想动。 天赐买回一只烧鸡和一碗阳春面,他拍了拍沈抚芷的脸颊说道:“起来吃饭。” # 【这是最后一更】 宝子们别等了 晚安 第95章 主动吻在他的唇上 “不吃凉了。” 沈抚芷虽心有不愿,却也只能起身。 洗漱完毕后。 随便吃了一些,便又慵懒地躺回床上。 天赐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还睡?我们出去逛逛。” 逛你个大头鬼。 沈抚芷掀起眼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说来也奇怪,昨夜,明明自己只是躺在那就行,也不用做什么,为什么最后自己感觉都累瘫了。 而他,反倒神采奕奕,一大清早便显得神采飞扬。 按道理说,他不是应该比自己更累才对吗? 天赐的拽着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她半边身子都脱离床榻上。 沈抚芷有些恼怒。 昨晚都没休息好,今天还不让她补个觉。 她犹如一只发疯的小猫,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天赐瞧见她这气鼓鼓的表情,不仅不生气,反而咧嘴笑了起来:“好,那你就在睡一会吧。” 沈抚芷抓着被子把头蒙上,又睡了个回笼觉。 屋里的窗户是开着的,外头火辣辣的阳光投进屋里,她觉得眼皮一片火热,然后坐起身,脑子清醒一会,便开始收拾小包裹。 她要回家。 毕竟在这里住店吃饭,处处都花银子,再多花一个铜板,她都觉得肉疼。 然而,天赐却不同意。 他说昨日,卖的银子呢。 沈抚芷捂着腰间的钱袋子不吭声。 天赐拉着她又去了镇子上有名的饭馆,名叫望秋斋,里边的鱼儿,肉儿,粉羹,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吃完那美味在舌尖上让人回味无穷。 好吃是好吃,就是恁贵了点。 一顿饭要三两多银子。 沈抚芷问那小伙计,能不能便宜点。 小伙计以为她想赊账,或是赖账,顿时没有好脸色,一开口就说些难听的:“吃不起,就别在这装大尾巴狼,想少给银子,没门。” 沈抚芷揉了揉眼睛,缓缓的抬起手,指向他身后道:“有门,就在你后边。” 小伙计拉着个脸。 天赐从腰间拿出几两银子扔到桌子上,拽着沈抚芷的手就走了出去。 小伙计见钱眼开,一秒变脸,果然给钱的就是大爷,他立马为刚才说的话而道歉。 天赐懒得和人多费唇舌,只当没听见。 出了饭馆,沈抚芷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心里还在数着步数。 天赐问道:“方才饭菜好吃么?” 沈抚芷“嗯”了一声。 “那还不高兴?” 沈抚芷小声说道:“太贵了,有点浪费。” 天赐闻言松开她的手,语气淡淡:“吃进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 “能啊?我要吐出来,能把银子还回来么?” 天赐略带嫌弃的看向她。 “诶呀!我逗你的。”沈抚芷吐了吐舌头。 逛了一圈,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晚了。 一番洗漱后。 她又被天赐抱到床上… 白天四处溜达没闲着,晚上也没消停。 她累的觉得呼吸都是一种负担!!! 但凡她有一点抗拒,天赐都会俯在她耳畔,低低的唤她一声,“沈姐姐。” 她便完全没有一点抵抗力。 夜风徐徐,暗香烛影。 天边泛起的微光,沈抚芷似梦似醒间,猛然想起一些日常细微不易察觉的事。 那就是睡在枕边之人,他的身份到底是谁? 以前在村子里,他是随着她们的作息而过着乡野生活。 当初不是没想过,他会不会有亲事,恢复记忆时是否会离开,虽然他是花钱买来的。 可最开始,她就明白强求来的婚姻不长久。 她从不逼迫他。 他的个性那么鲜明,对于不喜欢的事,绝不妥协,且恩义铭记,界限分明。 他宁可忍饥受冻,也不愿依了这门亲事。 这放在任何一个女孩身上,都是一种难堪。 但沈抚芷天生钝感。 被人退婚,受人嘲讽,却依然乐观向前。 她不仅不羞恼,反而觉得他身上有着一种难得的品质。 其实他若存了歹心,大可以娶了她,解了眼下窘境,待日后时机一到,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届时,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想要寻一个人,就如大海捞针。 她的日子只怕会更难。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彼此都在相互了解。 她以为春暖花开,便是他离开之时。 没想到,老爹随口的嘱托,他竟然答应了娶她。 这有些出乎意料。 当下,她也欢欢喜喜的,准备做他的新娘。 她相信他,在他身边,莫名的心安,也愿意笃信,他不会负自己。 可是出了村子,沈抚芷突然觉得,天赐言行举止,皆是不凡,出手阔绰,这是与生俱来的。 他这样的人,想必出身应该比她要好一些。 她突然担心起来。 担心的并不是他恢复记忆后,会不会抛弃自己,而是发现两个人,是否会因为生活习性和身份门楣,有着难以跨越的巨大鸿沟。 沈抚芷窝在他怀里,心里莫名的刺痛起来。 天赐睁开眼睛,就见沈抚芷乖顺的趴在自己身前。 “醒的这么早?”他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沈抚芷缓缓抬起头来,眸子里含着薄薄的水雾,如雪藕般柔软的手臂,攀附过来,主动吻在他的唇上。 她说:“给我一个小娃子吧。” 第96章 真是庙小妖风大 她的身子娇软无力,软若无骨,肌肤滑嫩,轻轻触碰,便如片片红梅。 “天赐,不来了。”她的声音柔柔,带了丝哭音。 与此同时,她一双纤细的手,正在推拒着他。 他牵制住她的手,眸光如焰,细细的凝着她的眉眼。 这个女人挺惹人恨的。 每每招惹,最后又退缩。 此时此刻,又怎么止动。 * 有过那么几回,沈抚芷也算明白了,床笫之事,你顺着男人,那么床下的事,十有八九他也愿意依着你。 风二娘说拿捏男人这件事,她好像找到了窍门。 (? ˉ ? ˉ)嘿嘿…… 就比如现在,她说腰痛,他便默默拿着鞋替她穿上。 她说嘴苦,他便去买一些蜜饯。 天赐这人一身傲骨,说难听一点,倔犟如牛,可如今竟真听她的话,一一照做了。 沈抚芷觉得自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绽放七彩羽毛扇,越发得寸进尺。 她说今天想去寺庙上香求子。 这次天赐没动,只说了一句:“你还不如求我。” 沈抚芷把被子又蒙在头上,一声不吭。 天赐在屋子里,胁迫的说道:“沈抚芷,差不多得了?” 哼? (??  ̄?? ̄? )?? ?? “起来。” “就不。”她要闷死自己!!! 天赐再一次妥协。 他们向镇上的人打听,一个老太婆说镇东头,有一间送子观音庙,百试百灵,很是灵验的。 她和天赐去了。 一去就傻眼了。 小庙不大,庙门都没了,除去供的看不清是什么神仙外,庙里就能容下两三个人。 周围野草疯狂摆动。 真是庙小妖风大。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的作用,看着石台上供奉的那东西,都觉得面目可憎,青面獠牙,哪里是慈眉善目的送子观音模样。 她觉得自己完全是被坑骗过来。 突然,房顶传来两声巨响,轰的一声,墙倒房屋落…… 幸亏天赐反应及时,拉着她躲在石台下,躲过一小劫。 沈抚芷踩着瓦片,战战兢兢站起来。 心里一阵感慨。 倒霉。 咋就摊上,这五雷轰顶了。 天赐斜睨着她:“还想去那?” 沈抚芷灰溜溜的说:“回客栈吧。” 吃过饭,夜幕沉沉,星光点缀,一轮圆月高悬在夜空中。 镇子上,灯笼光影熠熠,繁光远缀天。 她在窗户边,看着夜空美景,突发奇想的说道:“坐在屋顶看月亮,一定很美。” “天赐你会不会飞。” “不会。” 沈抚芷坐在天赐跟前,眸光明媚:“你要不试试?” 天赐来到窗户前,探出头看了眼二楼离房顶的距离,然后一捋袖子,就要翻出窗户。 沈抚芷急忙拉住他:“你要试,咱们下楼飞飞看,这太高容易骨折。” 天赐抽回手,在她惊呼声中,手脚灵活顺着雕漆画柱,爬了上去。 不一会,身形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天赐,你快下来。” 沈抚芷一颗心揪了起来,生怕他有个意外。 不过,没一会,他的身子从空中倒垂下来,沈抚芷差一点两眼一黑。 然而下一秒,天赐伸出手:“过来。” 她大脑还没做出决定,手便伸了过去,紧接着身子不受控制飘了出去。 他脚尖轻触房顶,一手揽在她的腰间,纵跃在瓦片之上。 然后。 沈抚芷发出鬼叫声…… 他们停留在最高的地方。 她坐在瓦片上,身上哆嗦,腿也打颤,话都说不出来。 天赐问道:“月亮大么?” 沈抚芷张着嘴,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她只觉得,放眼望去。 高处不胜寒,这小风还真大。 呼呼的… 最后沈抚芷老老实实,被天赐提着衣领子飞了下去。 人群里,一个奴仆模样的老头子,使劲的揉着眼睛,有些老眼昏花的喊道:“陈少爷…是你么?” 他跟那道影子跑,可因为太过于激动,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在起来那身影已经不见了。 扶起他的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甚美丽,但胜在年轻。 “老伯,你认识那人?” 奴仆点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老泪:“如果我没看错,他就是我家少爷陈衡。” “姑娘你认识他么?” 女孩目光闪烁:“没见过,但是他是什么人?你告诉我,也许以后遇见,我会转告他,有人在寻找他。” 第97章 钱袋子都瘪了 出来一晃就是四五天,银子如流水,哗啦啦就流向别人的腰包里。 沈抚芷睡不着,开始细细盘算这几日的花销。 钱袋子都瘪了,她倒出来数一数。 这么一算下来,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皱着鼻梁骨,唉声叹气,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 天赐手支着脑袋,看着她这滑稽可笑的小动作,出声问道:“怎么了?” 明知故问!!! 沈抚芷把钱袋子丢到脚下,两眼一闭,装睡。 次日一早,她眼底一片青灰,显然是没睡好,半边脸肿了起来,吃饭也不香了。 他还是那句话:“怎么了?” 沈抚芷捂着脸,回道:“牙疼。” 天赐看着她,不禁笑出声来:“为这点银子,值得如此?” 沈抚芷把钱袋子妥妥帖帖系在腰间,小声问道:“你的银子呢?” 天赐往她碗里夹了一片五花三层的猪肉,这才不紧不慢的说:“花光了。” 花!光!了! 这三个字,犹如天上的三道闷雷。 炸得她,脑袋开花。 这几日的花销,足够她攒十余年了。 望秋斋,那一顿饭,几乎抵上她的嫁妆钱。 他们这些小民人,在这么住下去,怕是要被榨干了。 她回到床上,收拾收拾包裹,缠着天赐就要回家。 天赐没有反对,和她往村子里的方向走,临进村口,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珠穗步摇,递到她的面前,问道:“喜欢么?” 沈抚芷平日里,并无什么首饰,头上戴的也不过是天赐手工制作的木簪,他手里的东西灵动轻盈,她只在镇子上那些富贵女人的发髻上见过。 她伸手接过,赞叹道:“这玩意真好看。” 天赐纠正着:“这不叫玩意,这叫步摇。” “贵么?” “不便宜。” 沈抚芷小脸一垮。 “不喜欢,我就丢掉。”天赐夺过,作势要把步摇丢出去。 沈抚芷急忙拦下:“我喜欢,喜欢,超喜欢。” “不过下次别买了。” 天赐知道她的想法,说道:“放心,我能赚钱,养你,不成问题。” 沈抚芷:怎么办。 有一种被宠着的感觉。 沈抚芷挤出笑,把步摇当成宝贝的攥在手心里,一路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家门。 一进院子,沈老爹快步走了过来:“回来了,镇子上怎么样?等以后咱们有钱了,也去镇子上买个院子,然后做点小买卖。” 天赐似乎对此,早有想法,说道:“不用以后,给我一年时间就成。” 沈抚芷听到他们的谈话,只觉得天方夜谭。 去镇子买房子,哪会这么容易。 再说天赐能赚钱是不假,可不懂财米油盐贵,一顿饭或是一个步摇,就能败了房檐四只角。 沈抚芷拿着包袱默默回了西屋,老爹也跟了过去,嘴里还说道:“你们年轻出去逛逛,买些喜欢的东西就好,可千万别给我带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土埋半截的人了,有两件衣服就够穿了。” “爹,你说的对。”天赐顺着他的话说着。 沈老爹眼珠子不停地转悠着,然后问起:“那给我带啥了?” 天赐不说话,出门拿着斧子劈着柴。 沈抚芷笑着安抚老爹几句。 她说银子全被大风刮丢了。 这几日在镇子上,只寻银子了。 这话,只能骗鬼,狗都不信。 沈老爹的小胡子直往上翘,背着手出了门。 小姨母拉着沈抚芷说着话,一抬眼就见沈老爹出了院子,她急忙追了过去:“姐夫你真和孩子置气?” 沈老爹一脸惨痛的样子:“这两个白眼狼,半点没想着我,可白瞎我那一两银子了,我这得出门抬棺哭丧想办法,把它赚回来。” 老爹说完话,一改颓废的样子,变得雄赳赳气昂昂,像一只愤怒的小鸟,梗着脖子离家出走了。 * 这几日,段蓉每天都在隔壁监工,她坐在矮脚凳上,一双水眸,盯着一个年轻男子看。 他十六七岁的样子,生的端正,做事一板一眼。 这人是木匠王师傅,新认下的徒弟。 他叫曾梵生。 年前,熊闯进他的家中,吓死了爷爷。 年后,奶奶悲伤过度,也撒手人寰。 一连办了两场丧事。 他奶奶去世的日子不吉利,停灵七天,办了流水席,银子就像是填不满的坑,这让他们本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 曾梵生也是读书人,因家境不好,只得出来和王师傅学一技之长,以此养家糊口。 曾梵生每次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做活认认真真,为人勤快,又有些腼腆,不善言谈。 他目光端正,从不主动与段蓉主动交谈。 段蓉觉得这人,品正敦厚,心里不免起了别的心思。 她把沈抚芷拉到身前,欲言又止。 沈抚芷刚开始还未明白,可架不住段蓉拉着她坐在太阳底下,活活晒了两日,这才多多少少,看出点眉目。 这丫头感情是瞧上了人家。 沈抚芷也不拆穿她,漫不经心的开始说起曾家祖上三代,家境一般,家风淳良,与人和善。 唯有不足的是他那母亲小秦氏,为人厉害一些,当年一过门,就把全家治的服服贴贴。 三邻四舍,也皆被她压了一头。 段蓉听后,眸光闪了闪,站起身打了一瓢水,递到曾梵生面前。 第98章 沈抚芷你是属疯狗的么 曾梵生目不斜视,接过水瓢,道了一声谢,便自顾自的与她拉开距离。 这让段蓉对他好感更甚。 沈抚芷在她耳旁不住的提醒,可别存了旁的心思,他那母亲可不是省油的灯。 段蓉问了一句,论恶毒狠厉,能比得过段府大夫人? 沈抚芷一时无言以对。 她未曾见过段蓉口中之人,自然无法比较。 两个人闲谈一会。 段蓉说自己的人生,不想被人摆布,更不想让人操控。 既然逃出来,那么人生大事,便由自己做主。 沈抚芷由衷的赞叹她的特立独行,敢于为自己的后半生去与命运做抗争。 她们正说着话,小姨母扶着一身狼狈的小怜回来了。 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姨母把她扶进了屋。 段蓉不悦的对母亲说道:“娘怎么把她弄回来了?” 小姨母脸色惨白:“今天我去村东头摘果子,不知从哪里跑出一条毒蛇,是小怜替我挡下,若不是她,我可能已经中毒死了。” 沈抚芷看了看小怜,问道:“她这是?” “中了蛇毒,不过我替她吸了出来。” 沈抚芷“哦”了一声。 小怜不久就醒了,睁开沉重的眼皮问道:“我怎么在这?” 小姨母温柔的说,孩子,是我把你扶了回来。 沈抚芷倒了碗清水给小怜喝。 小怜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躲闪:“沈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说着话,她呛水咳了起来。 沈抚芷问道:“误会什么?” 小怜缓了缓:“他没和你说?” 沈抚芷听得一头雾水,目光探究的看着她。 小怜心里一喜,想着勾引天赐的事,他没和沈抚芷说,那这事就好办了。 最好天赐永远都不要说出来。 也是,他都抱了自己,又怎会主动把这事说出来呢。 小怜有些窃喜。 晚上的时候,天赐从山上归来,听说小怜又回来了,他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小怜躺在炕上,见他这副神情,心里猛然一颤。 他俩怪异的眼神交流,正巧被沈抚芷撞见。 她难得脑子灵光一回,心里也因此起疑。 那天小怜是寻天赐后,便无缘无故失踪了。 她既然没发生意外,也没有离开,那就证明她并不想走。 可这些天她为什么不回来? 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出现。 还救了小姨母。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小姨母刚有危险,她便及时出来相救。 除非,小怜一直暗中注视,她们这里的一举一动。 这么一想,她又糊涂了。 夜里,她窝在天赐身边,欲言又止。 天赐心情不佳:“不睡就出去。” 呃…… 这什么语气。 沈抚芷用脚踹了一下他,他突然把她推了出去,嘴里道:“回你自己被子里。” 沈抚顿时有些委屈,起身就往外跑,天赐鞋都没穿,一下子把她抱了回来,问道:“你闹什么?” 沈抚芷小声说道:“小怜看起来为什么那么怕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天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声音里带了一丝轻松,说道:“你终于开始有一点在意我了。” 沈抚芷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会不在意你。” 天赐把被子盖在她身上,想了想,才开口对她说:“那天她勾引我。” “啊!!” 他语出惊人的道:“我抱了她。” 沈抚芷心绪奔腾,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他闭嘴不谈。 ……… 沈抚芷一颗心七上八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心头火在燃烧。 她终于忍不住,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咬死他。 他指定是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了。 不然为什么心虚的不敢说下去。 天赐忍着疼,用手抵在她的额间:“沈抚芷你是属疯狗的么?” “汪。”沈抚芷。 汪完,继续咬。 天赐觉得一点也不疼,反而有些得意的说道:“我抱着她狠狠地把她摔在地上。” 沈抚芷:??? “还踹了她一脚。” 沈抚芷:“………。” 怎么和自己想的有点不一样。 她松开牙关,趴在他的胸口,认真的听着。 天赐又道:“我告诉她滚远点,不然我就杀了她。” # 对不起,更新晚了。鞠躬 感谢宝子支持,陪伴,和礼物。 下午还有一更,补偿。 第99章 就爱看他正儿八经 沈抚芷沉默不语。 天赐微微挑了一下眉,推了下沈抚芷,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沈抚芷从他的身上爬了下来,然后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冷淡。 是一点不在意这件事? 天赐拧眉,提高音量喊道:“沈!抚!芷。” …… 半晌。 沈抚芷才回道:“别说话。” 这语气还带了丝埋怨。 天赐突然就想把那步摇,当着她的面给折成两截。 她会是什么表情。 痛心疾首? 总之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 下一秒。 天赐就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惊到了,他脊背瞬间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怎么会生出如此荒谬拙劣的想法。 为此,他鄙视自己一番,然后别扭的转过身子,闭目养神。 刚有了些困意。 沈抚芷的声音闷闷的响起:“以后不许看她。” 天赐听到后,几乎是瞬间就回复道:“嗯!” 那速度快得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白日。 沈抚芷时不时的偷瞧小怜几眼。 越看越讨厌。 她径直坐在小怜的对面,问她亲人在哪,赶紧去个信,然后让人把她接回去。 小怜期期艾艾,可怜兮兮,总是故意把话题往别处拐。 沈抚芷有些不高兴。 她这是还想赖在这? 臭不要脸。 在这里白吃白喝这么久了,竟然还想惦记自己的男人。 简直是太可恨了!!! 沈抚芷蹙着眉头,正准备拿根棍子把她赶跑。 小怜瞧见她面色有异,心里咯噔一下。 “对不起。”小怜道歉。 “沈姐姐,我有一事瞒了你。”她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随后满脸懊悔。 沈抚芷正准备做悍妇的举动,略微停顿下来。 小怜泪眼婆娑,情真意切的样子:“天赐哥哥是个好人,我一直心存感激之意,我想报答他,甚至可耻的想跟在他身边一辈子。” “可他是一个坦荡的君子。” “他拒绝了我。” “我很欢喜,沈姐姐的夫君是一个良人,同时,我也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很愚蠢,更对不起沈姐姐,我没脸在回来了。” 她掩面抽抽噎噎,一副羞愧难当的表情:“这几日,我想明白了,报答一个人,有许多办法,并非要侍奉他,而是看着他好,我便心满意足。” “沈姐姐,我愿意一辈子做你们的仆人,脏活累活我都可以,以后你们有了小孩,我也可以帮着带。” 小怜这一番话,到让沈抚芷无法拿棍子撵她了。 沈抚芷缓了一口气,把她的话消化一下。 听她的意思,还想留下。 这怎么行。 无论她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到底还是惦记自家白菜的猪。 沈抚芷狠了狠心,一口回绝了她,并让她准备好,明天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小怜很听话的点了点头。 沈抚芷觉得去了一块心病,脸上又露出没心没肺的笑来。 晚上,她躺在被子里,抱着白菜一顿啃。 天赐捉住她的手:“沈抚芷。” “你个色女。” “又要发什么疯。” 沈抚芷:( ???) 嘿嘿… 在家里,天赐是比较隐忍克制的。 沈抚芷觉得自己又行了。 就爱看他正儿八经,不为所动的样子。 好有征服欲哦( ̄▽ ̄) 她只管撩拨,剩下的事与她无关。 天赐咬牙切齿。 沈抚芷笑的手脚刨天。 然后,自顾自的呼呼睡大觉。 许是老天都看不惯她。 半夜报应就找来了。 门外有人小声喊她。 几声过后。 有什么东西,咣当一声落地。 沈抚芷捂着心口被吓醒,坐起身穿上鞋子,轻手轻脚推开门。 这时,月光如霜。 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吊在房梁上。 那一双小脚在空中,荡来荡去。 沈抚芷吓得妈呀一声,瘫坐在地上。 第100 来了个天仙一样的女子 天赐快步走过来,弯身扶起她。 “怎么回事?” 沈抚芷手指颤抖的指向那个上吊的女人。 天赐眼眸一厉,认出那女人就是小怜,他冷然说道:“她想死,就去死吧。” 小姨母和段蓉听到声响,披起衣服跑了出来。 段蓉举着烛台,凑近一看,也是吓得不轻。 小姨母诶呦一声,喊道:“这是因为什么想不开。” 小怜不等别人救,那上吊绳自己就断了,小怜直接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抚芷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有一口气在,不然她真有个好歹,自己倒成逼人的刽子手。 她和段蓉把小怜抬进东屋。 小怜醒后精神并不是很好。 她就那样呆呆地躺在床上,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毫无反应。 沈抚芷看着她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让她缓一缓,过几天好好开解,再让她走吧。 * 这天下午,沈老爹牵着一头大耳骡子回来了。 沈抚芷围在骡子身前身后转悠,眼睛放光:“爹,你哪来银子买的?” 沈老爹十分得意的说道:“我出去一趟,能空手回来么?” 老爹这话有些含沙射影。 沈抚芷假装听不懂,嘴上应和:“是,是是。” “爹,这骡子花了不少银子吧?”沈抚芷再次问着。 “分文没花。”老爹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丫。 “没花钱?”沈抚芷不信。 难道这骡子得了什么遭瘟的病,一传俩两传三的那种,主家这才急于出手,不要银子就送? 她围着骡子上下打量。 骡子一蹬蹄子踹向她。 沈抚芷笑了,看来这骡子生龙活虎,不像有病。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老爹,问了一句欠揍的话:“爹,这不会是你偷的吧。” 沈老爹捡起地上一个烧火棍,追着沈抚芷围着院子跑了三圈,最后气喘吁吁,吼道:“偷你个王八绿球球。” 小姨母从隔壁走了出来,笑道:“姐夫,这不怨孩子,你一句话就能说明白,非要卖关子。” 沈老爹给骡子顺着毛,眼睛的都是喜色,然后讲道:“头两日,土财主的爹过世,阴阳师傅做法后,雇我和另外两个老家伙,把尸体抬进棺材里,我的手一滑,把财主的爹摔在地上。” “这一摔可不打紧,死尸变诈尸。” “死尸嘴里吐出半个白团。” “郎中说老爷子是噎着了,被我歪打正着救了下来。” “财主问我要啥奖赏,我说和你家骡子看对眼了,老财主一高兴,让我把骡子牵走,格外还赏了我二两银子。” 沈抚芷和小姨母笑的前仰后合。 小姨母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指着那头老黄牛,问道:“你家这牛也不是买的吧。” 小姨母猜的没错,确实不是买的。 当年他们家穷困潦倒,要论穷到什么份上,就是飞过的苍蝇,父女俩都恨不得扯下苍蝇腿,拌饭吃。 沈抚芷默默把小姨母拽走。 这事不光彩,老爹是不会说的。 这老黄牛的来历,纯纯是沈老爹讹来的。 当年他和镇上一个卖牛的商贩起了争执,商贩不讲武德,骂不过老爹,就找了几个兄弟把沈老爹一顿揍。 沈老爹记仇,一想起这事便恨的牙根痒痒。 后来商贩的儿子考了个举人。 沈老爹骂老天瞎了眼。 后来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这商贩去过青楼,找过里边的姑娘,还得了脏病。 沈老爹知道后,仰天大笑三声。 自此,他天天堵着商贩门口,把他那点破事,抖了个底朝天。 商贩的老婆知晓此事,天天和男人干仗,闹得家宅不安,名声扫地。 商贩不要脸面,可他儿子刚得了脸,不能因为这事,让人戳着脊梁骨骂。 举人是个大怨种, 他指牛棚里的牛,让沈老爹选一个,借此,两家恩怨一笔勾销。 老爹选了牛棚里最壮的牛牵走了。 那会老黄牛,一点也不老,正值壮年,牙也没有掉。 沈老爹半夜笑醒好几回。 如今又得了骡子。 老爹若是有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家里多了两个物种。 它俩谁也看不惯谁。 老黄牛看骡子,是个四不像。 黄牛豁牙漏齿,老的掉渣,年轻骡子也不爱瞧它。 一时间,院子里,牛在叫,骡子嚎。 声音震耳欲聋。 沈老爹被烦着了。 他也干喊一嗓子:“叫,叫,谁叫的欢,我就让谁上桌子成为下酒肉。” 骡子和老黄牛,似是听懂老爹的话。 一个瞪眼,一个蹬蹄。 灰溜溜。 谁也不嚎了…… * 到了晚饭。 一家人围在桌子上吃饭。 老爹提起这几日镇子上发生的事。 有两件。 轰动不小。 一个是土匪四处作恶,官府严查,去镇上的人都被搜身,询问盘查。 另一件事,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镇子不大,来了个天仙一样的女子,带着锦衣卫在镇子上挨家挨户寻找什么人。 他们这群人,走了。 又来不少侍卫模样的人轮番上阵。 有人问起,却被官家人一顿训斥。 你说这神神秘秘能是什么事,要真找人还不如把画像贴在墙头,重赏之下,你看好不好找。 小怜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不自觉的瞄了一眼天赐,然后继续低头吃着饭。 第101章 她心里还隐隐生出小期待 天赐最近早出晚归,一回来就去灶房熬汤。 那汤一点也不好喝。 苦了吧唧的。 沈抚芷不喝,天赐按着她就往嘴里灌。 有时候沈抚芷在想,以天赐这样的性子,真不是一般女孩敢喜欢的。 一连好多天。 每次她喝完那汤,他都会带着她去山上的空房子…… 除了汤不好喝。 其余的,她还挺享受的。 在山上的房子里,趁他心情不错,沈抚芷实在忍不住,问那汤是什么?怎么那么难喝。 天赐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到窗户下,把窗扇撬开一条缝,嘴里说道:“对你好的东西。” 沈抚芷也不傻,每次他都是先让她喝药,然后拉着她上山,她猜这药保不齐就是书里边描述助兴的。 不然为何他拉着她,在前往山上的途中。 她心里还隐隐生出小期待。 不止如此。 经过几次亲密的事后。 他们还未到房子里,她的脑子里已经是色彩缤纷。 她有些羞耻。 在她一再的追问下,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天赐诧异的看着她,问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沈抚芷小脸通红,且信心满满的道:“难道不是么?” 天赐走过去,伸手拍在她的脑袋上:“你不想要个孩子么?这汤能帮你。” 沈抚芷点头,这下更加确信无疑。 这还真是助兴的? 天赐何必如此。 药这么苦。 就算不喝药,他朝自己勾勾手,自己不也巴巴的过去了。 天赐见她一副跑偏的表情,再次开口解释道:“这是人参,我寻了些,给你炖了汤。” 他的眼神停在她的身上,接着说:“你太瘦了,给你补补。” 啊!!! 沈抚芷仰天长叹。 这么珍贵的东西。 她怎么配吃? 那白花花的雪花银,全都让自己给消化了!!! 沈抚芷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扒拉汤渣。 她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真是连一点渣渣都不剩。 沈老爹背着手,瞧着女儿脸上粘了不少的锅底灰,问道:“你抽什么风。” 沈抚芷带着哭音,道:“爹,没事,我脑子锈了好多天。 “你的脑子好使过?” 沈抚芷五官快要纠到一起,诶声道:“爹,你相信么,我竟然吃了好几天人参。” 老爹听后,一脸不可置信。 沈抚芷刚说完,灵光一动,兴奋的说道:“诶呦!这人参送到集市卖,定能卖不少银子,不出多久,我们家可就发达了。” 她一副错失商机,痛心疾首。 沈老爹看着女儿这个样子不像说谎,便问道:“哪来的?” “天赐带回来的。” 沈老爹神飞天外。 “爹。” 沈老爹回过神:“你这主意不错,他若是把这门财路做成,我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晚上天赐回来又带了一根小人参。 他用水洗了洗,直接就要丢在小灶上熬。 沈抚芷一把拦下,她满眼放光的问道:“这东西还有么?” “西山有一处便有。”天赐答道。 他把人参放在锅里舀了一勺水,然后又被沈抚芷打住。 沈抚芷看着他,着急的说:“这个很贵的。” 瞧他一副不懂人间疾苦的败家相。 沈抚芷嘴巴一张,好言相劝:“这宝贝,可吃不得。” 天赐笑说:“这是给你调理身体的,你觉得你不配?。” “啊!那倒不是,我是觉得这东西拿到集市上卖!一定很值钱。”沈抚芷越说越兴奋。 “哦!没了!这是最后一株。” 沈抚芷听后,眼里的光一下子被闷灭了。 她深呼吸几口气,还是不愿意相信的问着:“真没……了!” 天赐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 沈抚芷颓废的进了屋。 第二日。 沈抚芷吃过早饭,便坐在院子里筹谋起来。 今年家里多了男人,她应该在山脚下寻个洼地开荒多种些地。 地多,心也有底。 然后,她又把目光放在牛身上。 老黄牛老了。 牙都掉的没剩几颗。 骡子又倔,只知道吃草料,干活也不顶用。 她现在手里有些闲钱,想着改日去集上,遇见合适的,还得再买一头牛。 小姨母知道她的想法。 一转天的功夫,就牵回一头小母牛。 牛是在干活工匠手里买的。 小姨母说这段时间,多亏他们父女俩收留自己。 老爹喜欢牛,这算是她为这个家,贡献一些绵薄之力。 沈抚芷连忙推拒。 小姨母如今顶门立户,母女俩在这山里生存,没有经济来源,日子只会越来越艰辛。 她们现在手里的银子,无非是在段府攒下的。 可是想要长此以往在这里生活,她们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 小姨母的好意,她是万万不能受的。 小姨母明白她的心思,笑道:“这小母牛,你就收下,我心里能好受一些,再者我也打算好了,等着小母牛以后生了牛犊子,我领回去两头,你看,这么一算下来我也不亏。” “牛犊?” 沈抚芷下意识的看向那头老黄牛。 这老夫少妻,也不知道老黄牛还有功能不? # 谢谢宝子的支持和礼物 笔芯 第102章 如何甘愿做沈家赘婿 沈抚芷骑在骡子上,悠哉悠哉在山脚下逛了一圈。 一路坑坑洼洼,偏坡石地。 环视四周,没发现有合适的开荒地。 路上,骡子也不安生,时不时的发出难听的嚎叫声。 沈抚芷不爱听,扯着它的耳朵,让它也不安生。 骡子吃痛,甩着尾巴,一抬蹄子,闷头生大气。 沈抚芷用脚轻轻踢着骡子的肚子上,笑骂道:“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 “马和驴子看对眼,才有了你,所以你的爹娘咋想的呢?” “你的身份,还能要娃么?” “老黄牛都娶上媳妇了。”沈抚芷替骡子惆怅半响,才又开口:“你啊,可能要孤独终老哦。” “不过你别气馁,这事是你爹娘作的孽,怨不得你!” 骡子似是被她的话刺激到,它仰天长嚎,四个蹄子狂奔,身后的土都被它刨冒烟了。 沈抚芷屁股都快被颠成八半,她一路喊着:“骡子大兄弟,你可别学你爹娘,做那缺德玩意。” 骡子发怒向前猛跑。 “喂!气量这么小。” 骡子跑的太快,以至于小风刮脸,花草树木,如走马观花,她被迫欣赏个眼花缭乱。 一口气跑进院子里。 刚好,李秀莹和郑元容登门拜访。 骡子直奔二人而去。 郑元容一身湖水长衫,头戴玉冠,身子修长,活脱脱一位世家翩翩公子。 那骡子驮着她,直接往人身上撞去。 沈抚芷花容失色,大喊道:“快让开,让开。” 郑元容听到喊声,回过身,脸色瞬间定格。 骡子一张长脸,马上就怂上去了。 千钧一发。 天赐身形如闪电,一下子拽住骡子的尾巴,骡子吃痛,前脚凌空收力,方没踏在郑元容的身上。 天赐随即把沈抚芷抱了下来。 沈抚芷讪讪一笑,心里却害怕极了,唯恐那个郑公子不快。 她连忙为骡子顺着毛,口里道:“骡子啊!咱也不能因为别人生的好看,就急着要与人一见如故,你会吓到这位公子的。” 她的话一脱口,方才紧张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郑元容被她的话逗笑了。 沈抚芷一颗心落了地。 天赐瞥了她一眼,然后,神色不明的踹了骡子一。 骡子见人下菜碟,屁股上挨了一脚,它哼都没敢哼一声。 天赐牵着它拴在木桩上。 李秀莹模样娇俏灵动,秋水的眸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丝淡淡的忧伤。 云雾缭绕。 让她更多了几分神秘的气韵。 她走过来,笑着道:“沈姐姐,看来你身上的伤痊愈了。” 沈抚芷:“好了。” 郑元容说道:“那烦请沈姑娘夫妇与秀莹一起去覌河县游玩。” 沈抚芷应下,回屋倒了几杯自己晾的花茶,闲谈几句,李秀莹和郑元容便离开了。 隔日。 他们一行几人,带着两个仆人,坐着马车一路东行。 沈抚芷和李秀莹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很是欢乐。 郑元容插不上嘴,只得找话题和天赐交谈。 天赐闭着眼睛,每一句回答的都比较言简意赅。 郑元容起个话题,没过两句,就被天赐给一字终结。 郑元容很尴尬。 两日路程,愣生生的憋成个哑巴。 快到覌河县时,郑元容见天赐丰标不凡,言行举止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村野小民。 他终是忍不住的问道:“这位天兄,气宇不凡,你和沈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天赐眉峰蹙了蹙,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李秀莹把脸伸出窗户外,心说,这算是问到别人的痛处了。 一个铜板,被贱卖。 不止一个白面馍馍。 这可太有损脸面了。 李秀莹把头缩了回来,本想打个圆场。 谁知郑元容又发出灵魂拷问:“天兄不拘小节,竟然愿意为爱妥协。” 其实他还想问一问,是何原因,他才同意做沈家的赘婿? 郑元容可太好奇了,这个一脸拮傲的男子,会甘愿窝在穷山里?不过转念又想,李锦鸿不也出自于此么。 天赐目光如一道利剑,直直射向郑元容。 后者笑的儒雅随和,不过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沈抚芷坐在一旁,笑的璀璨如花。 天赐臭着一张脸,对郑元容十分不待见。 这趟出来,他本就不甘愿,若不是沈抚芷非要来,他可不会长途跋涉,遭这份罪。 途中,他们下车休息。 郑元容把李秀莹叫到一边,说道:“李姑娘,刚刚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李秀莹回答的慢了一拍:“那件事,你以后莫要再提了。” 郑元容不懂,但还是点头应下。 他往回走的路上,突然想到什么。 那位天公子,谈婚色变。 莫不是被逼着和沈姑娘成的亲。 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以他那样的人,如何甘愿做沈家赘婿。 他想的出神,走在前边的李秀莹突然停下脚步,她说道:“你们也相熟了,未免你以后再问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我还是告诉你吧。” 郑元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李秀莹直截了当的说:“他是沈姐姐花一个铜板,买回来的。” 第103 一个铜板买来的男人,好用么 郑元容震惊当场。 这十四户,未免民风太过彪悍。 自古,买妻,买妾,买奴仆。 没想到还有买男人的。 难怪他每日都黑着个脸。 这事放在谁身上,想必心里都会不痛快。 郑元容实在是难以想象,然后有些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好笑么?”一道声音响起。 郑元容转身,就见天赐从树后走了过来。 刹那间,郑元容后脖梗子冒凉气。 李秀莹见事不好,快步走过去,伸出手一把拉着郑元容的袖子跑了。 回去后,天赐的脸更冷了。 郑元容自小锦衣玉食十几年,作为家里独生子,生的好,门楣高,这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想和他攀关系的人,数不胜数。 从来都是别人围着他,何从需要他看别人的脸色。 可天赐就是个例外。 郑元容心情不太爽。 四个人坐在马车里,气氛沉闷,谁也不说话。 天赐拿了把小匕首,解下别在腰间的竹筒,从里边随意的取出一个箭矢 ,然后开始削箭尖。 郑元容瞧着,心里大为不解。 这人怎么还带伤人的玩意。 沈抚芷看着天赐又在捣鼓这玩意,生怕他不小心伤着手,她拉着天赐,小声道:“别弄了,我们又不是出来打猎的,你别吓到郑公子。” 天赐斜睨了眼她,冷飕飕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 到了覌河县,郑元容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天赐却拒绝了他。 非亲非故,懒得去应酬。 他来,是因为沈抚芷,所以跟了过来。 李秀莹抓着沈抚芷的手。 天赐已经抬脚进了一家客栈,沈抚芷能怎么办,只得夫唱妇随的跟了过去。 最后李秀莹带了些礼品,到郑家小坐片刻便离开了。 郑元容的爹娘对李秀莹印象很好,一个劲的嘱咐郑元容好好带她游玩几天。 客栈的一切花销,都被郑元容提前付了银子。 李秀莹拉着沈抚芷有着聊不完的悄悄话,一直说到半夜。 沈抚芷回到房间,屋里漆黑一片,她摸索的走到床前,刚要钻到被子里,然后就被天赐不解风情的推了出来。 还把一床被子丢在她身上。 沈抚芷:“……” 啥意思? 各睡各的么? 她又没想对他做什么。 沈抚芷下地把烛火点亮,然后跪坐在他面前,问道:“天赐,你怎么了?” 天赐嫌烛火刺眼,把手搭在眼睛上,理都不理她。 沈抚芷想了想,又软语温言的哄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回来太晚了?你别生气,明天早些回来就是。” 哪知天赐翻了个身,说:“不敢,毕竟我是你们家,用一个铜板,买回来的上门女婿。” 沈抚芷石化… 天赐又道:“所以你和别人就是这么宣扬我的?”说完,他突然坐起身,目光寒冽冽地看着她:“怎么,一个铜板买来的男人,好用么?” 啊! 沈抚芷羞的捂着耳朵,脸色瞬间通红,支支吾吾的道:“天赐你听谁说啥了?” “这就要问问你自己?” 沈抚芷咬着唇,不敢吭声。 这事就和李秀莹和小姨母说过。 怎么就传到天赐耳朵里了。 “天赐,别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哒”? (??  ̄?? ̄? )?? 她做了个可爱的表情。 “天赐,看我。 ”(????) 天赐看着她。 臭脸一秒破功。 沈抚芷一高兴,张开手扑了过去。 天赐压低声音道:“睡觉。” “哦!哦!” 第二日,郑元容早早的就来了,还带了三男一女,均是锦绣衣袍。 互相介绍了身份。 这四个人,年纪都不大。 女子,名叫王清如,另外三人,许宇轩,谢意然,梵一旭,皆是出身富甲商胄,或是名门世家。 有他们几人在,郑元容的话便多了起来。 一天下来,听曲,吃茶,又去了城南花溪酒庄。 酒桌上,推杯换盏,沈抚芷喝了几杯,便有些醉意,天赐扶着她就要回客房。 “想走,把这壶酒喝了。” 说话的是许宇轩。 他的大哥刚刚入朝做官,他自己也开了几家钱庄,自觉身份清贵,寻常人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这一天下来,他见天赐对人不冷不淡,想着他不过一个破山里的,无权无势,穷酸的身份,装什么装。 比自己还傲。 他也配? 许宇轩醉眼昏花扫了俩人一眼。 郑元容脸色一变,出言道:“大家都是朋友,谁若是累了,可自行离开,万不可强迫留下。” 许宇轩醉醺醺的道:“不行,谁要走,便是不给郑兄面子。” 他越说越激动,手里拿着个空碗朝墙上摔了过去。 “哗啦”一声,碗被摔个四分五裂。 郑元容沉声道:“你喝醉了,给我回去休息。” 谢意然和梵一旭走过来,就要架着许宇轩离开。 许宇轩被酒冲昏了头,开始冷嘲热骂起来。 天赐出手拦住他们的去路,问道:“酒,你想怎么喝?” 郑元容暗道不好,正想怎么把人劝开。 许宇轩指着桌子上的酒,说道:“咱们把那两壶酒喝光如何,谁跑谁孙子。” “好。”天赐毫不犹豫的应道。 两壶酒,一人一壶。 喝尽。 天赐嗤笑出声:“还喝不?” 许宇轩眼皮都快掀不开,嘴里还不服输的道:“喝。” 天赐让小二拿两坛子酒。 许宇轩看着酒坛子有些发怵。 天赐道:“咱俩猜拳,谁输,谁把这坛酒喝光,你敢不敢?” 许宇轩已经口齿不清。 天赐让他出拳。 许宇轩眼前,恍恍惚惚,人影重重,伸出了几根手指。 天赐说:“你输了。” “喝。” 许宇轩醉的抱不动酒坛子。 屋里的人都来劝天赐放他一马。 天赐以愿赌服输为由,给堵了回去。 许宇轩实在喝不动了,然后他被天赐一脚踹趴下。 天赐提着酒坛子往他脸上倒。 许宇轩觉得自己沉入海底,手刨脚蹬在摸虾,鼻子眼睛火辣辣的难受极了。 有人说:“叫爷爷。” 他闭着眼睛,好像回到小时候,真的看到爷爷,他张口喊了句:“爷爷。” 众人…… 郑元容都替他丢人,出言相劝道:“天兄,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吧。” 天赐听后,把酒坛子丢向一边,拉着沈抚芷转身走了。 # 谢谢宝子们的支持,默默陪伴,一路相随。 感谢你们不离不弃,谢谢亲们的礼物。 笔芯。 第104章 你们夫妻一起 回了房间。 天赐胃里翻江倒海,有些想吐。 沈抚芷倒了一杯茶给他。 他瞧着水里荡起的波纹,胃里的呕吐感更加强烈。 最后他捂着嘴跑了出去。 沈抚芷躺在床上,衣服都脱了,天赐这才推门进来。 他一进屋就抱了双被子往外走。 沈抚芷起身拦住他。 她带了几分困惑的问道:“你要干嘛?” 天赐用脚踢开门:“出去睡。” 沈抚芷不解,有些着急的说道:“为什么?我又没得罪你,怎么还分床睡啊?” “我怕吐。” “酒气会熏到你。” 沈抚芷自己也打了个酒嗝,体贴的道:“我也喝了些,不怕。” 天赐不理会她的话,自顾自的把被子铺在门外过道上。 沈抚芷跟在他身后。试图恐吓他:“和我回屋睡吧,这地上保不齐会有蟑螂老鼠,半夜里小心它们会往你耳朵里钻。” “我又不是没睡过。”他把沈抚芷推进屋。 然后他又不知道跑哪吐去了。 沈抚芷见劝说不动,只得回到床上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这酒不烈,却很上头,连同胃里都不舒服。 天赐白着脸,吐了好几次。 胃里的灼热感,这才稍稍缓解。 他的眉头舒解了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郑元容从茅房出来,一眼就见到天赐睡在门外。 他一脸错愕,紧接着带了几分同情。 瞧吧! 男人当赘婿的下场。 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好好的屋子不让睡,竟被撵出睡大门口。 郑元容本来因为许宇轩的事,对他有些看法。 那一声爷爷。 他觉得天赐做的有些过分。 不过,现在看天赐的处境,怎么瞧着,都要更凄惨一些。 他心里原本的不痛快,一下子就变成怜悯。 郑元容脑子也不太清明地走过去。 天赐听到脚步声,警觉的眯起眼睛。 半夜不睡觉。 这个郑元容跑来做什么? 难道他想为许宇轩的事,找自己出气? 天赐面无表情的坐起身,眼神中毫无波澜,整个人都透着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漠气息。 郑元容忽略天赐的臭脸。 毕竟在他看来,天赐是个有媳妇都不让睡的可怜人。 他径直走过去,蹲下身,出于同情的口吻,说道:“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我出一两银子给你。” “你去赎身吧。” “你来我的府上做个家丁,有了生存的本钱,你在讨一个对你好的媳妇。” 郑元容觉得自己乐善好施,为他谋了一条生路。 谁知天赐听后,瞳孔大睁,由费解,到愤怒,然后抬起拳头就朝他挥了过来。 郑元容反应很快,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跑。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惹到他。 明明是为他好。 * 天空放亮。 早上一行人围在桌前,各怀心思。 许宇轩抱着头,是最后一个出房间的。 别人望向他的目光,透着几分耐人寻味,令人深思的表情。 许宇轩头痛欲裂,对于昨晚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和天赐各自喝了一壶酒。 之后发生什么了? 不过不重要。 他先填饱肚子再说。 许宇轩拿了个葱花饼,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向天赐,然后嘴里的饼,不知为啥,顿时味同嚼蜡。 饭桌上,王清如对李秀莹极为热情,一直明里暗里打探她们家的情况。 几句话下来。 李秀莹也明白几分,王清如与自己套近乎的意图,竟是因为二哥。 二哥的桃花真多。 小时候,所有倾慕李锦鸿的少女,都被沈抚芷给掐断姻缘了。 现在… 这些女人要烦,就去烦二哥吧。 对于王清如的旁敲侧击,李秀莹摇头一概不知。 王清如的热情,如被一盆冷水浇灭。 私下的时候,李秀莹拿话透露一下郑元容的口风,这才从他嘴里得知,这个王清如的爹是宣德郎,一个闲散的小官,但她的姐姐是当朝权势滔天,左相范凌的宠妾。 范凌惜才,对李锦鸿非常爱重,当初李锦鸿初入京都,便被左相请到府上,二人相谈甚欢。 李锦鸿成了左相的门生,左相私下赠他宅院田产,又在手底下拨了几个身手了得的侍卫给他。 李秀莹若有所思,觉得自己对二哥在京都的处境,竟不如一个外人知晓的多。 郑元容又与她说,王清如有一次去相府探望姐姐,偶然遇见李锦鸿,也只仅仅几次碰面,便对他到了非卿不嫁的地步。 最近也有传言,左相禁不住爱妾日日吹枕边风,开始有意撮合王清如与李锦鸿。 李秀莹秀眉蹙了蹙,心里也不知为何,对这个王清如并不喜欢。 * 一连几天,郑元容为人豪爽,带着他们四处吃吃喝喝,游山逛水。 覌河县的街市热闹非凡,许宇轩拉着几人进了一处红粉小楼。 楼上的牌匾被红布遮住,显得神秘莫测。 台上的女子抚琴唱曲,一个个风情万种,让人眼花缭乱。 沈抚芷看了一圈,指着楼,和天赐说道:“你看,这和我们上次在镇子见的小楼很像。” 这时,从楼上走来几个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她们手里拿着长条红丝轻漫,在空中飞舞。 还有几个油腻的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搂着粉面桃花的美人进了屋。 沈抚芷眼睛不由自主盯着他们看。 天赐目不斜视,心中已然猜出几分。 这里绝非善地。 他拉着沈抚芷就要离开。 郑元容心下也是懊悔,他和李秀莹说话分心的空档里,怎么就被许宇轩带跑偏了。 他可洁身自好十几载,头一次逛青楼,还是带未来的夫人。 郑元容第一时间看向李秀莹。 而李秀莹同沈抚芷一样,眸子四处乱飞。 许宇轩见天赐要走,他立马带着坏笑拦住天赐,问道:“不找个姑娘么?” 天赐眸光微冷:“滚。” “来都来了,叫个姑娘,你们夫妻一起。” 许宇轩话音一落。 沈抚芷目光存疑的投向天赐,还懵懂的问:“一起什么?” 许宇轩插言,吐了一个字:“玩。” 第105章 这就是你孝敬长辈的 老鸨子听到这边的动静,抬眼瞧见几人身着锦衣玉带,气质非凡,这绝非寻常之人。 生意来了。 她急忙带了一群姑娘,裹挟着一股浓郁的胭脂香气,向他们走来。 沈抚芷和李秀莹自幼在村子里长大,不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定在原地。 老鸨子也哑言。 这群人逛青楼怎么还带女人来。 不过,有钱的公子哥,这怪癖还真多。 老鸨子一挥手,女人围了过去。 许宇轩率先跑出青楼,在外边坏笑。 天赐则一副生人勿扰,姑娘们竟都不敢近他的身。 沈抚芷和李秀莹倒也长见识了,人生第一次逛了一回青楼。 她们都纷纷望向自家的男人。 天赐面色冰冷,拉着沈抚芷大步走了出来,声音冷硬,指着许宇轩问道:“这就是你孝敬长辈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许宇轩抓头。。 这里边要数郑元容好说话,所以他被一群女人围住,他脸色赧红,眼神不自觉的瞥向李秀莹。 李秀莹和王清如神色鄙夷的走了出去。 郑元容再也顾不得端方雅正,直接横冲直撞追了出来。 许宇轩就是个搅屎棍,若没有他便不会有这小插曲。 郑元容这次站在天赐这边,指着许宇轩斥道:“你忘了?是你自己管人叫爷爷。” 许宇轩的面上如同吃了狗屎,一副无语凝噎的表情,他辩驳着:“这话打死我,我都不会说,郑元容咱俩兄弟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埋汰我。” “我实话实说而已。” 许宇轩心有不服,待看到王清如和谢意然,朝自己点头的样子。 瞬间,他喉咙里如同卡了一个鱼刺,吐不出,咽不下,万分难受。 他心虚的瞥了眼天赐。 天赐嘴角勾了一抹嘲讽,正淡淡的看着他。 许宇轩本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家里有钱有权,走到哪都是目光的焦点,何时受过这等憋屈的事,他觉得颜面尽失,扭头说了一句:“郑兄,你这局,我恕不奉陪了,告辞。”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逃了。 郑元容松了一口气。 走吧,走吧! 这搅屎棍走了也好。 到了中午,几人在茶楼纳凉。 外边一阵杂乱声。 王清如倚着二楼凭栏,随意向下望了一眼,然后满脸喜色的跑下了楼。 众人没有在意,只当她遇见熟人,才会如此。 街道一支队伍,身穿飞鱼服,腰间挂配刀,个个年轻冷峻,威风凛凛。 前边是一顶小轿,旁边一人身穿便服,生的丰神俊朗,位于马上。 王清如心情澎湃,快步跟在后边,喊道:“李大人。” 那些带刀的年轻男子,刀剑出鞘,冷冷的扫向她。 李锦鸿勒紧缰绳,说道:“各位稍安勿躁,这位姑娘是我的故交。” 王清如眸光似水,柔声道:“李大人你怎么会来覌河县,是出来办案么?” 李锦鸿并未回答,只是对她客气又疏离的点头示意,随即便要离开。 王清如好不容易见到心上人,哪舍得他离开,语气有些急切的道:“令妹在此,李大人不见见么?” 李锦鸿听后,没有停留,随着队伍就要离开。 沈抚芷身上出了些细汗,她走到先前王清如所坐的位置,靠在凭栏边,想着吹吹风,能凉快一些。 她见王清如正和一人说着话,那人侧身回头,抖然间视线与她相交。 李锦鸿? 沈抚芷一眼认出。 心里有些尴尬,她可不是故意偷听偷看他们的。 沈抚芷慌乱后退,回到隔间,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天赐盯着她看了一会,问道:“慌慌张张,见鬼了。” 沈抚芷挤了个难看的笑,然后盯着脚尖看。 噔噔噔… 木制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后,王清如喜溢眉梢的推开雅间的门:“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她一闪身,众人便看到她身后站着一位朗若列眉,神清骨俊的男子。 李秀莹快步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喊道:“二哥。” 天赐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沈抚芷身上。 沈抚芷察觉到他的眼神,她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他。(^_-) 她还十分体贴的给天赐倒了杯凉茶。 天赐端起茶杯,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沈抚芷对自己这狗腿式的举动十分不屑。 然后又没出息的倒了一杯…… (/_\) 第106章 在这里也太变态了 李锦鸿缓缓落座,正坐在沈抚芷的对面。 李秀莹开口问道:“哥,你怎么也在覌河县?” 李锦鸿回应着:“有公事在身。” 王清如见他同自己一起回来,心里欢喜异常,只当他对自己也有几分心思,于是她借机寻找话题:“我见那些穿锦衣卫服饰的人,都是大人的手下么?” 李锦鸿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我只是与十三…”话到此处,他似是说错话了般,突然顿住,随即改口说道:“和一个官家人今日恰巧遇见,便一同回京。” 他竟真的对自己的话解释起来,王清如心里更是如抹了蜜一样甜。 李锦鸿眼神转向沈抚芷,温声问道:“那日的伤,好了么?” 他冷不丁的这句话,让王清如和郑元容几人皆是一愣。 沈抚芷显然也没料到,他会当着这些人的面,会问起这一茬。 这要换做从前,她必定欢喜,因为他心里还惦记着她身上的伤。 可现在,心里竟然毫无波澜。 沈抚芷木讷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王清如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的问道:“你和这位沈姑娘认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可能是关心则乱,不然怎会觉得李锦鸿的话里,竟带着几分关切。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李秀莹笑着看向自己的二哥。 郑元容插嘴道:“他们是一个村子的。” 原来是这样。 王清如转悠为喜。 李秀莹撒娇的说道:“哥,你若不急着回京就陪我待两天吧。” 李锦鸿本想小坐片刻,便离开,可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她。 晚上吃饭的时候,郑元容和谢意然可不敢灌李锦鸿的酒,只客客气气找着话题说着什么。 天赐吃的很快,然后扭头看向沈抚芷,问道:“吃饱没?” 沈抚芷点了点头,最后一口饭还没咽下,就被天赐拽走了。 李锦鸿面露不悦之色。 郑元容只当是天赐的举动,扫了李锦鸿的颜面,他还好心的解释道:“这家伙就这样,冷清的很,对谁都不理不睬,他并不是有意冲撞李大哥的。” 李锦鸿淡淡一笑,转瞬便和俩人谈笑风生。 似乎方才都是他们的错觉。 天赐拉着沈抚芷在巷子里闲逛,他问道:“想不想去房顶上看月亮了。” 沈抚芷抬头看了眼,缺斤少两的上弦月,她很实在的摇头拒绝。 “真不想?” “不想。”(ノдヽ) 天赐唇角翘起,然后拉着她,腾空飞到一户宅院的房顶上。 沈抚芷大气都不敢喘,被迫的和他欣赏那轮弯豆芽。 漆黑的天,散碎的星,都不如脚下这户人家点点烛火有看点。 沈抚芷趴在天赐的耳边说道:“回去吧。” 天赐问道:“回去这么早做什么?” 沈抚芷被问住。 她也不知道今天,天赐是抽的哪辈子邪风,非要跑人家房顶,像两个大狗熊定在这,也不怕被人发现,在把人吓个好歹。 沈抚芷百无聊赖,突然想打个哈欠,随后被天赐半路拦截,他的手捂上她的嘴,做了个嘘声动作。 沈抚芷还不解何意,就被天赐搂着她的腰肢半倚在瓦片上。 沈抚芷脸一红,心想他什么时候学的这般孟浪,难不成想在这里对她做什么? 虽然他们有些日子没…… 可在这里也太变态了,她是万万不从的。 沈抚芷一口咬在天赐的脖颈上。 天赐疼的“嘶”的一声。 沈抚芷声若蚊呐的说道:“你不要脸,我不想在这,你若真想那事,我们回去,我便依你。” 她豁出脸面说完,就又被天赐捂上嘴巴,他在沈抚芷耳边咬牙切齿的提醒:“闭嘴。” 沈抚芷:( ̄^ ̄) “有人来。” 沈抚芷:“???” 紧接着,这户院子的大门被人踏碎。 来的人正是中午见到的那一队人,为首俩人手里各提着一盏白灯笼,一个极为貌美的白衣少女从后头走了出来。 沈抚芷一见那女子,眼睛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她以前从来不知,即便同为女子,见到天仙一样的美人,也会情不自禁的多看几眼。 如果说李秀莹是娇俏灵动的美,段蓉如清莹秀澈般水灵,那么眼前的女子便如桃夭柳媚,仙姿玉色,所有的颜色在她面前都失去色彩。 “把这里所有人给我拿下。” 那女子不止貌美,举止间更是英姿飒爽,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子高贵不可攀。 那些穿官服的年轻男子,提着刀便进了屋。 等再出来时,手里擒着五六个男人。 女子问道:“几个月前镇抚使陈衡可是遭到你们的埋伏?” 那六个人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女子贝齿轻起,说:“留一人,其余的杀。” 沈抚芷在天赐的怀里,颤抖不已。 院子里,发生惨绝人寰的一幕。 有四个人死的极惨。 第107章 那我只有欺负你,让你疼一下 他们是被人活活折磨致死。 先是脚筋,手筋被挑断。 接着舌头,眼睛被挖出。 那些年轻冷峻的男子一个比一个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番折磨后,在让他们尸首分家。 余下两个人,早已经吓尿裤子了,话都说不清的问那女子:“你,你是谁?” 女子的笑声如天外仙乐一样动听:“挽月。” 挽月? 挽月。 其中一人已经虚脱,嘴里念叨着:“你是十三公主。” 挽月道:“是啊!你们早该知道,既谋害我的驸马,迟早有一天,我会找上你们的。” “只是迟了许久。” “你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害驸马的?” 跪在地上的俩人,脸色如死人一样惨白。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低估公主对陈衡的心意。 谁人不知十三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她性子刚烈,爱恨如火,菩萨的模样,却怀着罗刹的心肠,一旦被她盯上,怕是连家人都受牵连。 两个人一个劲的求饶。 卑微如蝼蚁。 但凡他们有一分傲骨,挽月在得知想要的答案,也许会给他们一个痛快。 可这敢做不敢当,又一副窝囊软脚相,这让挽月心里更加厌恶。 她一挥手,又杀了一人,剩下一个带回去审问。 随后,他们一行人消失在夜幕里。 沈抚芷捂着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被人发现灭口。 她早已经瘫软在天赐怀中。 天赐头痛欲裂,方才那些人太过眼熟,他努力想起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时间过去许久。 他才缓过神,这才发现沈抚芷的身子已经被汗水打湿,他抱着沈抚芷返回到客栈里。 客栈里人声鼎沸。 沈抚芷脸色苍白,许是院子里的一幕过于血腥,让她脑子里不停的闪过那些恐怖的场景。 人头落地,鲜血淋漓。 面对死亡,那些人的惨叫声和最后手脚抽动那一下。 天知道。 那一刻。 她是如何控制住,不让自己喊出声。 沈抚芷神色游离,眼神空洞,额头沁就不少汗珠,长发也不知何时披散开,整个人如同被人摄取灵魂了一般。 天赐抱着她刚要回房间。 还未来的及踹门。 隔壁的房间里就走出一人。 李锦鸿一眼就瞧见沈抚芷,随后眸光一变,愠怒的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天赐并不理他。 李锦鸿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那个口口声声要嫁给自己的少女,此刻,正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 虽然自己没能给她想要的,亦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甚至当年退婚伤了她的心。 但他觉得他们之间,只要他愿意对她好,给予补偿,便都会恢复如常。 他们青梅竹马十余载。 岁岁朝朝。 一起度过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他寒窗苦读,看过许多书,更明白书中所谓的黄金屋,颜如玉。 只要出人头地,博取功名,那么功名利禄,通天架梯,荣华美人,还不是唾手可得。 人生路很远,凡事他都不急于一时。 只要自己在,她便不会走远。 只要向她迈一步,她便飞蛾扑火而来。 说不上什么原因,这两年也有人为他说亲,甚至左相也有意做媒,还有同僚的女儿。 可自己竟都一口回绝。 就好像,只要他与人亲近,那个调皮捣蛋的少女,便会娇嗔的拿着柳条,把所有仰慕自己的女子,都会赶跑。 他脑海里总会浮现那个绣了嫁衣,一脸明媚的少女。 她在远方满怀期待的等着他会回去娶她。 从前脑子里都是锦绣前途,并不看重儿女情长,但真的踏进青云之路,仕途稳定之后,他想到的又都是过去点点滴滴的时光。 可他还未娶,她便嫁给别人。 没人会在原地。 原来错过便真的是一生。 这些隐在灵魂深处的情感,若不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自己,她险些死在熊手里,恐怕自己对她的心思,可能真的埋藏在心地深处,不愿探究。 他一直想要的是身份高贵,知书达理的女子。 他妻子的人选,从来都不是她。 可偏偏那一夜,她让他认清自己的心意。 他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抱走。 看着别的男人为她洗手作羹汤。 他才猛然发现,她成了别人的娘子。 再也不是那个等着他娶回家的少女。 甚至,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有所顾忌。 她的眼里不再只有他。 他回了京,可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她。 也许再也没有人,如她一样待他了。 爱意就像种子,思念便是青山上疯狂生长的野草,春风一过,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 那个人把她抱进屋里,关门的瞬间,他说:“我们夫妻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过问。” 他双手垂下,发现自己竟可悲的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 * 天赐把沈抚芷放到床上,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吓傻了?” 沈抚芷愣愣的看着他,久久回不过神。 天赐眸光动了动,说道:“看来做点别的事,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 天赐吩咐小二备了洗澡水,然后开始亲自去解她的衣服。 这会,她也不知道羞,乖乖的任他把她抱进洗澡桶里。 她的头发很长,他替她擦拭许久。 大概她是感觉到他细心体贴,这才回身一把抱住他,可怜兮兮的说道:“天赐,我害怕。” 天赐把她放在床榻上说道:“那我只有欺负你,让你疼一下,你就会忘记那血腥的一幕。” 沈抚芷:“啊?” “我不要。” ╯﹏╰ ……… 许久。 他把她翻了一个身,她咬着唇,极力的忍耐着。 他却发了狠。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带着哭音,溢出一丝娇弱的声响。 这在夜里极近魅惑。 # 抱歉,请几天假,七号之前大概更新不了了。 呜呜… 祝大家国庆快乐 谢谢宝子陪伴+支持+礼物。 有你们真好。 第108章 她心心念念自己那么些年 冷月西悬,清冷的月光透过纱窗洒入屋内,在地面上勾勒出一片寂寥的光晕。 李锦鸿梦境纷纷扰扰,睡的极不安稳。 梦里。 他贵极人臣,身处三台八座之上。 身份尊贵至极。 光影一闪。 他又陷入陈年旧事,如褪色的画卷,被重新赋予了鲜明色彩。 那些被抛之脑后的记忆,在梦中被一一拾起。 他端坐在简易的木桌旁,正在温书。 身后传来刻意放缓的脚步声。 李锦鸿一手持书,微微侧头,眸光扫了一眼门外。 沈抚芷怀抱着一团艳丽的红衣,鬼鬼祟祟扒着门框往里瞧。 李锦鸿故作不知,不予理会。 沈抚芷在外头站了一会,终于耐不住性子,缓缓走了进来。 李锦鸿板着脸,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沈抚芷小心翼翼将怀里的衣服,放在桌子前,眉开眼笑的说道:“我把嫁衣绣好了,李婶子说再过两年,就给我们定下吉日成亲。” 他神色一凛,把手里的书猛然扔在桌上,语气冷硬的说道:“出去。” 沈抚芷把红红的嫁衣拿起,然后软糯的解释道:“我知道妨碍你读书,但就一下下,你看我穿上嫁衣好看么?” “若不好看,我在回去改。” 她性子一向很顽劣,但这会语气里带了几分讨好和祈求。 李锦鸿寒星俊目,只匆匆扫了一眼那嫁衣。 随后,一脸嫌弃。 那嫁衣的简直是… 衣料粗糙不堪。 针线活更是惨不忍睹。 走边处大大小小,横七竖八,明争暗斗… 一看就是她自己缝起来的。 沈抚芷把嫁衣视如珍宝。 她没有娘。 针线活自然是不佳,但这嫁衣大针小线,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少女那最细微的小心思。 她把嫁衣套在身上,大红衣裙拖地。 此时的她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十分滑稽。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嘴里解释道:“大了些,不过我还得两年后嫁给你,那会我还会长个子,等我在穿上它时,一定会合身的。” 李锦鸿看也不看,重新把书拿在手里,站在窗户下,背对着着她,任沈抚芷如何叨念,他半分心神也未分给她。 沈抚芷自觉无趣,脱下嫁衣,然后把它规规整整叠好放在桌子上,对他说:“这些日子,我家闹耗子,你帮我保管吧。” 李锦鸿依旧充耳不闻,从头到尾都把心思放在书卷上。 沈抚芷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个歪七扭八的青果子,朝着他的身上就砸了过去。 李锦鸿横眉立目的瞪向她。 沈抚芷笑嘻嘻的跑开了。 后来。 那嫁衣她再也没穿上过。 因为被他给毁了。 当着她的面。 他说沈抚芷我们的婚约作废。 她不信。 他从柜子里把嫁衣找出,拿在手里,面沉似水,笑比河清,对她说道:“稍后我便让母亲去你家退婚。” 沈抚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惹得他大动肝火,见他动了退婚的念头,她立时放低姿态,嘴里还一个劲的道歉赔罪。 她祈求他不要如此。 李锦鸿当着她的面,把那件嫁衣撕了个稀碎。 其实他也并非真心想这么做,只是在明知道娘和沈父有私的情况下,他若还娶沈家女,那算什么呢? 李氏和沈父的事,让他既震惊又恼怒。 沈抚芷看着自己亲自缝制的嫁衣,在他手里寸寸碎裂,她的眼眶泛红,被他拒之门外。 他关上了那扇门。 梦里,他站在门后,心里一阵抽痛,疼的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李锦鸿心口一窒,猛然从梦里醒来。 窗外,夜凉如水,他惊坐起身。 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在推开窗户的瞬间,凉意席卷全身。 隐约中,他听到女子带着哭音的抽气声。 细细碎碎,眇眇忽忽。 就像方才梦里,被他关在门外时,沈抚芷咬着唇,含着泪,极力的忍耐小声呜咽声。 他半生,鲜少恣意妄为,退婚一事,是他为数不多的冲动之举。 那时,他隔着门听到她的哭声,有那么一刻,他心里也有悔意。 当他打开那扇门,她手里攥着一块破碎的嫁衣,跌跌撞撞已经跑远了。 时光已逝。 他也不知为何会梦起这些往事。 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些年,是欠她一句对不起。 李锦鸿走到桌子前,为自己倒了杯冷茶,心中凉意更甚。 窗外那抹弯月更亮。 他毫无困意,倚窗凝视月光。 月弯是思念,月满是团圆。 今夜的月亮,他并不喜欢。 猝然,一道舒缓气息声,若隐若现的传来。 李锦鸿微怔。 时间不长,隔壁的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就是下楼的脚步声。 在上楼时,那脚步声似乎在他的门前停顿些许。 然后是小二不满的小声抱怨着:“这位客官你也不能只图自己享受,不管别人死活,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要水。” 有人从腰间取出碎银子朝小二扔了过去。 小二嬉皮笑脸的道:“行,行,我这就去端水去。” 李锦鸿心绪恍惚,折身而返,回到床上合衣而卧。 隔壁,又一次传来轻弱的声音。 这一次,他听清了。 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儿。 正用软声细语的说道:“你别在折腾我了,我缓过神了,不信你推开窗,我给你数星星。” “你说好不好?” 李锦鸿面色一僵。 饶是他不经风月,细细一想,这会也算明白先时那抹细微的声响,以及她口中的含义。 明知他们是夫妻,理所应当有所亲近之举。 可她怎么会…… 她和别的男人会是怎番的场景。 她心心念念自己那么些年,又怎会甘愿与别的男人同床共枕。 李锦鸿顿时心烦意乱。。 他起身把窗户关上,复又倒了一杯冷茶。 杯中茶,苦涩无比。 他手一滑,杯子脆声落地。 第109章 沈姐姐你的被子掉了 清晨的一缕阳光,悄然映照在沈抚芷莹白的小脸上。 她睡眼惺忪,一脸困顿之色,半眯着眸子,似还沉浸在梦的余韵之中。 那边,天赐神清气爽,已然穿戴整齐。 他身姿挺拔如松。 这会,正低头,专注地理着腰带的扣子,他抬首回身之际,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醒了。” “不再睡一会?” “不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慵懒,如同春日里微风拂过的柳絮。 “太阳都晒屁股了,出去晚,他们一定笑我懒惰。”说罢,她缓缓坐起身,却觉浑身酸软无力,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 缓了好一会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一想起昨晚之事,她心里便涌起一股不满。 她明明都向他求饶了,他却还按着她在床上肆意【折磨】 难道是想要她的命不成? 沈抚芷眼珠一转,目光中满是嗔怒,狠狠地瞪向天赐。 谁知天赐竟低笑出声,那笑声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脆。 沈抚芷见不得他好,抽出枕头朝天赐砸了过去。 天赐反应敏捷,闪身躲过,还善意的提醒道:“沈姐姐你的被子掉了。” “啊!”声音震耳欲聋。 她低头一瞧,自己未着寸缕。 不过,幸而长发如云似雾,遮去三分春色。 不然她恨不得立刻躲进耗子洞里,再也不出来。 天赐推门出去。 沈抚芷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把衣裙穿戴好,又梳洗一番后,这才走出门。 王清如神情落寞的站在隔壁,宛如一朵被岁月遗忘的幽兰,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忧伤。 她为情黯然神伤。 沈抚芷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又困惑的问道:“王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王清如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声音中带了一丝担忧:“我敲了很久,李大人却不出来,你说他会不会出事。” 沈抚芷听后,身子一顿,问道:“你说李锦鸿昨夜住在这间房?” 王清如轻轻点头。 沈抚芷秀眉皱起,想起昨夜,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李锦鸿。 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没有。 她可是极力忍耐,哪怕是咬破了他的手臂,也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不然被人听见,那可太尴尬了。 沈抚芷问道:“你来多久了?” 王清如抿了下唇:“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那可太久啦。 别是死屋里头。 敲了几下门,依旧没人应答。 沈抚芷嘴里说:“别等了,我帮你看看。” 她抬起脚,学着天赐惯用动作,然后一用力,“彭”的一声,两扇门,被她暴力的踹开了。 王清如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沈抚芷怂恿她进去看看。 屋里干干净净,被褥被人叠的整整齐齐,没有血迹,亦没有打斗的痕迹。 沈抚芷觉得自己替王清如松了一口气。(°ヘ°) 王清如像看巾帼英雄一般,盯着沈抚芷看了一小会,然后喃喃自语:“你胆子真大,竟然敢踹李大人的门。” 沈抚芷讪讪一笑。 心说这有什么。 小时候还揍过他呢。 不过今非昔比,曾经过往,如压箱底的灰尘,已然尘封与岁月,寄居在山间海底,随着清风一同慢慢消散在记忆里。 沈抚芷由衷的与她说:“只这一下,你别学我,他喜欢温柔持重的女子,如你一般。” 王清如迟疑一下,心里千回百转问道:“你了解他。” 沈抚芷释然的笑着:“当然,我和李秀莹一起长到大的,常听秀莹说起他哥。” 王清如面色缓和拉着她,问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沈抚芷摇头,认真想了一下,才对她开口:“不知道,应该是喜欢你这样的,不然他也不会放下公务,随你一同宿在这客栈中。” 王清如有了笑意。 饭桌上,众人聚齐。 李秀莹看着留出的空位,问道:“我哥呢?” 天赐视线扫向沈抚芷。 沈抚芷朝他做了个鬼脸。(?︵?.) 天赐拾起筷子,夹了一块她最讨厌的姜片。 沈抚芷突然恶作剧想对他吐口水。 看。 谁能恶心谁。 但这缺德的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 或许有人给她一锭金子。 她尚且可以考虑一下。?▂? 王清如把小二喊了过来。 小二说,那位贵客昨夜便匆匆离开。 王清如有些失魂落魄,一桌子饭菜味同嚼蜡。 “许是二哥有要事,才会不告而别。”李秀莹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天赐眸光闪动,嘴角沁出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意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他给沈抚芷又夹了红烧鱼。 沈抚芷扒拉一筷子,发现那是独一无二的鱼眼珠子。 沈抚芷捏着鱼眼珠子,弯身朝天赐身上丢去,谁知他似知晓一般,就在鱼目落在衣服上,他修长的腿微微一动。 那滑溜溜的东西,一下子就滑进郑元容的靴子里。 沈抚芷一脸吃惊的坐正身子。 桌子下,郑元容别扭的跺了几下脚。 第110章 可能是怀上了吧 一顿饭,几人各怀心事。 出了客栈,天赐拉着沈抚芷欲与李秀莹和郑元容告别。 他准备带沈抚芷先行回去。 沈抚芷微微垂眸,没说什么,经过昨夜看到那场人间血腥后,她迫切的想离开这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 沈抚芷本以为李秀莹会在这里待上些时日,没想到她听后,便要同她一起离开。 郑元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舍,但也不便多做挽留。 临行时,李秀莹把郑元容单独叫到一边。 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灵动如同展翅清风里的蝶儿。 李秀莹微微抿着唇,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良久,她才轻声说道:“有些话,我想与你说清楚。” 郑元容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是温柔与耐心。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李秀莹回到马车时,面上带了几分笑意。 回去的路上,趁天赐不在,沈抚芷偷偷打趣的问她,是不是对郑元容生了情意。 李秀莹摇头,只与郑元容说起,自己曾经倾心一人,不过那人因为自己的任性,误了性命。 她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人,并且会赡养他的父母。 她以为郑元容会因此,心生不满,如果他不愿意,那末了这退婚的恶名由自己担着,他只需要同意便可。 过往与他说清,李秀莹如释重负,释怀解郁。 她还以为郑元容会愤然离去。 可他没有,还笑着与她说【既然过去,还提它做什么,总不能因为故去的人,而心生芥蒂,我不是那样的人,更不会因此就与你退婚,再说你心里的人,我也是真心倾佩。】 【如果是我,为救心爱的女子,我也会义无反顾,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护她安好。】 【我们都没错,错在他比我先一步认识了你。】”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惋惜。 【你也不必,因此耿耿于怀,我允许你心里有他,因为我当初答应这门亲事,也是目的不纯。】 【最开始,是因为你哥哥的身份,我们家才愿意同你定亲的。】 【我娶谁都是娶,况且你生的好,我看你,便心中欣喜,所以我不亏。】 他一番坦诚,李秀莹到有些哭笑不得。 郑元容还笑着说下次再见她,便给她捏个糖人,让她心里甜丝丝,想到他都觉得是甜的。 郑元容大度又爽朗的笑着离开了。 经过这番言谈,李秀莹觉得郑元容这人呆萌,有一颗赤诚又坦荡的之心。 如果最开始先遇见他,或许便没有后来的那些事。 方霖会好好的护在二哥身边。 * 又经几日奔波,终于回到十四户。 沈抚芷踏在回家的路上,欢快的蹦蹦跳跳往院子里跑去。 突然,小腹一阵绞痛。 她脸上的笑立马终结,弓着身捂着肚子坐在家门口。 天赐弯下腰,面带疑虑的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沈抚芷揉着肚子,脸色煞白的说:“我肚子疼。” “怎么弄的?” 沈抚芷慢慢站起身,声音怏怏不振:“不知道。” 沈老爹见女儿女婿回来,笑的从菜窖里搬出一个大西瓜,然后往地上一摔,十分痛快的裂成两半。 他倒是贪图省事,直接把大半给天赐,小半给沈抚芷,一个圆不了墩的西瓜,经他一手,简单粗暴的包圆了。 西瓜汁溅了沈老爹一身,可他坐在小石墩上,抖着腿,十分得瑟的说:“吃吧!可劲吃,这西瓜我多的是。” 沈抚芷肚子不舒服,看着老爹问道:“哪来的?” 沈老爹嘿嘿一笑,贼嘻嘻的样子:“赌来的。” “爹,你怎么又犯老毛病了。” 沈老爹忙解着:“你别急,我只不过和临村打了个赌,我说自己家女婿是这十里八村,生的最好看,本领也是最顶尖的人。“ “他们不信,我就告诉他们,等你们回来,我就带天赐到他们村转悠一圈,让他们心服口服。” 沈抚芷指着半牙西瓜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沈老爹更加得意炫耀着:“我同他们说了,西瓜地里的西瓜,我随便吃,打赌的事,我若赢了,他们付钱,我若输了,就自己买单。” 天赐:“……” 沈抚芷“哈”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夜里肚子疼的更甚了。 她身子翻过来调过去,睡的并不安稳。 天赐也没睡,他起身下地,把烛火点亮,那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 沈抚芷仰头问道:“你干嘛?” 天赐一边穿衣服,一边看她,语气带着担忧:“我去找个郎中给你瞧瞧。” 沈抚芷趴在被子上,脸埋进臂弯里,闷闷的说:“别去啦。” “这么晚,王郎中那个老古怪也不会来。” 天赐勒紧袖口后,语气不容拒绝又带了几分霸气的说道:“他不来,我便把他扛来。” 沈抚芷:(???;) “他若是恼了,大不了我给他赔礼道歉就是了。” 沈抚芷闻言,她觉得肚子也不那么疼了,反而心口还有些甜丝丝的。 她也跑下地,拉着天赐坐在炕上,垂着头,脸颊两边染上红晕,细声细气的说:“天赐,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怀上小娃娃了。” 天赐:“……”他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然后目光璀璨如星,一直定在她的身上。 沈抚芷有些窘迫。 她以前听过村口那些婆子说过,怀娃娃时肚子会疼的,而且她方才算了一下,月事过了好些天都没来。 应该是怀上了吧? 天赐:“明天我带你去镇子上,让最有名的郎中瞧瞧。” 沈抚芷乐滋滋的说:“不去,我怎就那么娇气了。” 第111章 早些让你怀上 嘴上说着不娇气。 可早上,她就躲进被子里不出来。 天赐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拽她的被子:“起来,我们去镇子上。” “不去,我不去。” 天赐哪里会依她,手一用力,被子就被他掀开。 沈抚芷眼尾泛红,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天赐眉毛一蹙,低声问:“还疼?” 沈抚芷挪挪蹭蹭,把头塞进被子里,声音沉闷得道:“不疼了,我才不用你管。”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这是哭了? 天赐见她有异,一手把她轻轻捞起,让她面朝向他,不确信的问:“为什么不去看郎中。” 沈抚芷嘴角一撇,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 “怎么了?”天赐有些慌。 沈抚芷哭的更凶了。 天赐心头一紧。 昨日她还很欢喜,怎么一夜间,就委屈地哭个稀里哗啦。 瞧着也不似喜极而泣。 难道…… 她不愿意怀他的孩子? 这么一想,天赐微微动了些怒气。 “沈 抚 芷,这个孩子你若不想要,日后你休想让我在碰你。”他语气微厉。 沈抚芷听到这话,而后呜呜哭声更大了。 鬼哭狼嚎的,不绝于耳。 这让他十分烦闷。 沈抚芷眼睛有些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天赐心一软:“别哭了,只这一次,你真不想要,便不要,想要时再生。” (°ヘ°) 好半晌,她声音弱弱的说:“我没怀上。” 天赐:“???” 昨日半夜,睡梦中她便来了月事。 以前可是从来不疼的。 害她以为有孕。 期盼许久的事,空欢喜一场。 她情绪有些失控。 就想哭… 天赐心里一松,伸手替她抹了一下眼泪。 原来她是因为没怀上,才哭成这个德行的。 他嘴上道:“真丑,在哭就成野猪头。” 沈抚芷蔫蔫的,然后扭过头,也不接话。 天赐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轻声哄着:“行了,沈姐姐你别哭了。”话音落下,他又宽解一句:“下一次,我努努力,早一些让你怀上。” 沈抚芷错愕的抬眸看向他。 他的话听起来挺羞耻的,但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毫无波澜的说出来的。 沈抚芷踢了他一脚,然后慌乱的穿上衣服,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一出房间门,就见小怜端着碗筷,站在不远处,关切的问:“沈姐姐你哭了?” 沈抚芷用手为眼睛扇扇风,故作惊讶的问道:“小怜你还没离开呢?” 小怜默默的低下头,祈求的道:“我…我能在住一段时间么。” 沈抚芷不去看她,狠了狠心说:“你还是早些离开吧!明日我送你出村,你也该回到亲人身边。” 让小怜自己离开,她迟迟不走,那只能自己亲自把她送出去。 小怜乖巧的说:“我想过两日在走,成么?” 沈抚芷“嗯”了一声,刚好这两日,她的身子不爽利,也就同意了小怜的请求。 * 饭桌上,段蓉偷偷踢了一下沈抚芷的鞋尖。 沈抚芷看向罪魁祸首。 后者在和她挤眉弄眼。 表情扭曲。 在怎么水灵好看的脸,也架不住段蓉这般祸害。 沈抚芷差一点被饭呛死。 忙别过眼,然后就看到天赐那张俊逸绝伦的侧颜。 她没有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继续看。 哪怕都睡过了。 看他,还是让人赏心悦目。 小姨母放下筷子,出声问起:“抚芷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沈抚芷一下子回过神,一脸吃瘪相。 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段蓉欠欠的说:“姐,你不会是被人揍哭的吧。” “你别胡说。”沈抚芷立马反驳。 段蓉揪着这话题不放,继续问着:“那为什么?” 沈抚芷觉得话有些烫嘴,她不想回答,只推托说眼睛里飞进来一只瞎眼的小飞虫,用手一揉,它就变成小小的尸体,所以她于心不忍,流了半宿的泪。 天赐闻言,频繁的看了她好几眼。 沈抚芷叼着筷子,还想编几句。 沈老爹仰屋长叹,道了一句:“胡诌八咧。” “不愧是我女儿。” ……… 吃过饭,段蓉拦下沈抚芷的去路。 沈抚芷不满她嘴欠,正打算不理她,换个方向往外走。 段蓉讨好的说:“姐,你来帮我掌掌眼。” 沈抚芷只当她在打趣自己,更加想要离她远点。 段蓉心一横,脱口说:“我想招婿。” 沈抚芷迈出的脚,突然就收回来了,回过头问道:“你想招婿,让我看什么?” 段蓉:“看男人。” 臭不要脸。 下一秒。 沈抚芷看了眼周围,悄兮兮说:“穿衣服的,还是没穿衣服的。“ 段蓉:“……” “姐,难不成你偷看过别人?” 沈抚芷的记忆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说:“就偷看过一次,不是故意的。” 段蓉一脸兴奋:“姐夫知道么?” “这事,你别和他说。”沈抚芷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 段蓉更加好奇:“这么说,你偷看那人不是姐夫,那人是谁?” “姐,你说说,都看到什么了?” 沈抚芷退后几步,离她大老远:“我什么都没看到。”她说完就要逃离。 第112章 你姓陈 段蓉急忙拉住她,说:“我不问你了。” 沈抚芷这才悻悻的又返回来。 两个人到了院子,段蓉指着一个年轻男子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那人正是同村,名叫曾梵生。 长得周正,模样甚好。 段蓉以前提过。 她带了几分羞涩的说:“我招他做夫婿,需要多少银子。” 沈抚芷皱着张小脸。 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这般没脸没皮。 和自己一样。 不好。 这年头谁愿意入赘女方家,再说人曾家就这一个男丁。 沈抚芷真不想泼她凉水,只得说道:“这有些行不通,不过你也别急,先试探试探他是否对你有意。” “如何不急,我怕家里那老妖婆找来,与其被迫嫁人,还不如我自己选一个。”她有些大言不惭的又说:“凭我的模样,我还不信他不动心。” 沈抚芷突然无言以对。 段蓉脑袋一转:“要不我去他家下聘,不用他家花一分钱,你看如何。” “不如何。” 沈抚芷:“你这倒贴可不好。” 段蓉脸一红:“怎么不好,你不也是倒贴姐夫的,你若不巴巴上赶着,姐夫能娶你?” 哈… 沈抚芷一句话,也不想跟她说,径直回屋生起闷气来。 天赐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不确定的存在。 他之所以会守在她身边,那是因为他失去记忆。 可有一天,他想起所有,还会甘愿留在此处么。 即使他愿意对她负责,那么他的家人能接受她? 这隐患在嫁他的那一天就想到的,可当时头脑一热,在则,老爹说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好办了。 但当时自己恨嫁。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真的尘埃落定。 她又担忧起来,若是他父母不同意,或是他家里已有妻子,那自己又算什么? 沈抚芷甩了甩头,忽略的问题,在某一个点,突然一触即发,真细究起来未形之患处处皆是。 段蓉在屋子外,扒着窗户,问道:“姐,你先去问问曾梵生,然后你再回来生气。” 沈抚芷一跺脚,起身去了隔壁。 曾梵生正做工,沈抚芷走过去唤了他一声。 曾梵生直起身子擦了擦汗,略微诧异的问道:“沈姑娘,你叫我可是有事。” “有事,你能出来一下么,有些话,我想单独与你说。” 曾梵生放下手里的活,目光澄清,言谈举止斯斯文文,他道:“沈姑娘,有什么话还是在这里说吧。” 沈抚芷略有迟疑。 院子里一群粗汉,开始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这怎么说? 曾梵生那样子显然是觉得孤男寡女,怕惹闲言蜚语。 沈抚芷没有法子,只得委婉的问道:“我想问一句,你可有定亲?” 曾梵生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沈抚芷见他这副表情,觉得有些好笑,自己都已经嫁人,他怕不是觉得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 “我远房有一妹妹,与你年纪相仿,想着你若未与人有婚约,她和你倒合适。” 曾梵生面露欠意:“多谢沈姑娘好意,不过舅母已为我说了一门亲事,只等过几日去相看。” 沈抚芷“哦”了一声,没在多言,又返回屋里,把这事说与段蓉。 段蓉表示听到了,然后说道:“姐,那我改日寻别家好儿男,你在帮我问去。” 沈抚芷想要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 她自己就想开了。 并且还准备找下家,让她继续出面做媒。 真是好样的! 沈抚芷指着她的背影,笑骂她是空心菜,没有心。 段蓉把门一关说:“姐,刚才打扰你生气了,你再继续,把气接上。” 沈抚芷磨牙霍霍。 中午的太阳很毒,天赐去地里干农活,还没回来。 沈抚芷因为身子不舒服,天赐便让她在家休息。 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猛然发现,不见小怜的踪影。 沈抚芷心里一凛,要说小怜这人,一直乖巧,会来事,也很是勤快,家里的活,她都跟着忙里忙外。 小怜常常天不亮,便起身去山里薅草喂牛。 夜里挑灯为他们一人做了双鞋,在院里种花除草,起初她趁人不备,默默的干着活。 时间长了,大家才发现,无论什么活计,都是小怜一直干在前头。 沈抚芷劝说过几次,不必如此,以至于她一直无法张口撵小怜走。 直到发现她竟然有意勾引天赐后,沈抚芷这才惊出一身汗。 黄蜂尾后针。 天赐说过,越是表面无害,处处温和讨好,危险便越藏于表相下。 毕竟,无缘无故的殷勤,通常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他还告诉她,小怜救了小姨母,这事不知是凑巧,还是她的蓄意为之。 他让她万不可在让小怜进入灶房,她给的东西一律不许吃。 沈抚芷记在心里。 小怜是打着救小姨母的名头,暂且住在此处。 沈抚芷也不好为了赶她走,便撕破脸,强行让她离开。 … 小姨母喊她吃饭。 她心不在焉,出门直奔地里。 远远就见田地里,有两个人影。 沈抚芷放缓脚步,慢慢的走近,藏匿在树旁。 隐约听到小怜说:“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天赐身子一僵,目光冰冷:“不想。” “你怎么会不想呢?我不贪图什么,只要你愿意一直把我留在你身边,我便告诉你,你的身份姓名。” 天赐嗤笑:“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小怜摇头,眼神殷切的说:“我许久之前便见过你,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但现在我知道了。” “你姓陈。” “你不该留在这里。” 第113章 没人天生就是下贱卑劣的 “所以呢?” 小怜满心以为自己说动了他,急切的说道:“我们离开这里,你的家在清河县,你也有官职在身。” “你本富贵,何必窝在这穷山里。” 她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芒:“我半生孤苦,不求名分,亦不会打扰,只盼你护我余生无忧。” 天赐浑身散发肃杀之意,眼角眉梢凛冽如寒潭深渊:“我最不喜欢别人胁迫于我,即便我想要知道自己是谁,也不屑从你嘴里听到,更不会因此妥协。” 他又道:“那日,我说过的话,你忘了?” 小怜瞳孔一缩,心悬了起来。 他说过会把她送回村长家换银子。 不。 她不信。 “天赐哥哥,难道你真就这么讨厌我么?”小怜哭着问起。 天赐隔着衣袖,抓着她的手腕往宋铁军家的方向走去。 小怜心肝寸寸碎裂,拼命挣脱着。 蓦地,手骨断裂声。 剧烈的疼痛,让小怜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她惊恐万状,真的落入那人的手里,免不了被磋磨凌辱,然后腻了,又一次沦落被卖掉的下场。 她为什么这么苦。 没人天生就是下贱卑劣的。 都是被世道逼的。 小怜如坠入苦海。 她自小家中饔飧不继,身贫如洗,爹不疼,娘不爱,他们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弟弟。 她七岁学会做饭,十岁在一家客栈给人拖地洗盘子,只为每天能换一个白面馍馍和一小块鸡腿给弟弟吃。 娘说弟弟长身子,正需要补营养的时候。 她便毫无怨言,冬天在冷水里拼命的洗刷着碗筷。 十二岁那年,父亲染了重病,这让不富裕的家里更是雪上加霜。 这一年冬天特别冷,她的娘为了活命,把她卖到镇子上一户员外家。 后来,她因偷主母的首饰换钱接济家里,被发现后打个半死,她被下人丢到冰冷的巷子口。 雪地里,小怜饥寒交迫,满身是伤,差一点就死在外边。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见到亲人想寻一丝温暖,却被父亲嫌弃没用。 她身上的伤未好,又中了风寒,满身疼痛。 她娘怕她死在家里,拖着她贱卖给镇上的人牙子。 几经辗转。 她在一户府宅做了低等丫头,老爷好色成性,府上的一众丫头,都遭到摧残。 那会,她刚满十四,模样并不出挑,可还是被老爷拖进屋里… 百般折磨。 随后又赏给奴仆。 她恨极了父母,还有男人。 也痛恨命运,为什么把所有的苦难都给了她。 老爷爱花,甚至变态的用女子的血,去浇灌那些花朵。 那天,老爷命下人把她押在后院花园里,他一脸邪恶说用尸体做肥料养花更娇艳。 下人拿了一个木桶。 又一个人把她的脖颈按在桶上,刀架了上来。 她害怕极了。 也就是这时,一群穿着官服,腰挂佩刀的男子,威风凛凛,气势威严,宛如从天而降。 解救了她。 老天有眼,老爷遭了报应,府上受了牵连,她也被打发出府。 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她再次选择回家,又一次被卖。 从此在她心里,父母至亲死绝。 靠不了自己,那就做一株凌霄花,攀炎附势,倚靠男人。 她没有绝顶的容颜,不靠些手段又怎么行。 新的主家,她趁着府上少爷醉酒爬上了他的床,怀了孩子,她以为母凭子贵,做一个姨娘,安稳一生也是好的。 她不想争夺什么,只求温饱,后半生有所依靠。 偏偏事与愿违。 少夫人得知此事后,给她灌下一碗堕胎药,然后命下人把她带到偏远的地方卖了。 买她的人正是宋铁军。 他把她当狗一样折辱。 那夜,天赐以五两银子解救了她。 她心存感激,无处可去,只得厚着脸皮赖在沈家不走。 日常相处,她得知天赐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 她从第一眼就觉得天赐眼熟。 似是哪见过。 后来终于想起,他就是那日穿着官服,从天而降,让她躲过一劫的人。 她知道他身世不凡,若恢复记忆必将有一番作为。 她心里动了个念头。 一来感谢救命之恩,二来自己能有依靠。 她不会和沈抚芷争什么。 只要天赐身边有她一席之地就可。 可他眉眼冷漠,出口伤人的拒绝了她。 她是真的打算离开。 浑浑噩噩在镇子上度日。 直到她从一个家仆嘴里得知他的身份。 她有了筹码,再次归来。 可他宁可居于此地,宁折不弯,也不屑妥协,允诺她的提议。 小怜突然觉得生无可恋。 世间再无可以期盼之事。 她宁死不愿再入狼窝,心一横,便拔出袖子里的匕首,往心口捅去。 天赐余光一闪,动作如风,一脚把她手里的匕首踢掉。 “想死?” 小怜闭着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珍珠。 天赐把地上的匕首拾起,手腕一用力,刀刃埋进土里:“滚,你想死便死的远一点。” 小怜站起身,泪眼婆娑的看向天赐。 天赐背过身冷然驱赶:“还不滚。” “谢谢。” 小怜踉踉跄跄跑远,突然她转身喊道:“你家里是做官的,你叫陈衡,我就知道这些,你若想探究自己的身世便去清河县打探。” 天赐身子一僵。 小怜最后看了他一眼:“你有恩于我,可现在我们两清。” # 有一章还在审核中??????????? 第114章 摧腰折骨靡靡之音 小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天赐望着远处,目光复杂,扬声喊道:“出来吧。” 沈抚芷从树后探出身子。 天赐神色不明,望向她时凝瞩不转:“来多久了?” 他朝她走了过来。 沈抚芷后退着,口里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天赐下颚紧绷,一脸严肃的问道:“那怎么不出来,还是你疑心我与小怜有什么?” 沈抚芷心里发慌,方才只听到小怜说了一些,随后他就把她拽走了。 原来他姓陈。 小怜不光知道他的身份,更想借此事留在他身边。 他把她拉走,离得远,他们又说了什么,沈抚芷没有听清。 他是答应小怜了么? 沈抚芷身子打着冷颤,眸光满是忧虑。 他知道身份会不会离开自己。 沈抚芷被巨大的恐慌所淹没,直到天赐走到她身边,她才开口:“你是不是要走了。” 天赐来到她面前,抬手把她头发上的树叶拂落,不紧不慢的说:“可能会走。” 沈抚芷泪花在眼眶打转,哭腔浓重:“你要走就把我也带走。” 她想了想,然后又凶巴巴的补充道:“我的清白都没了,也嫁不出去,你去哪都别想撇下我,这辈子我都会赖着你。” 天赐眉目舒朗,淡声说:“好。” 沈抚芷见他应下,心里一缓,嘴上不饶人的说:“你若敢弃我,我就让你做大王八。” 天赐的脸说变就变,面上有些发青。 随后,便是一道冷冽寒霜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他咬牙切齿警告着:“沈 抚 芷,你给我闭嘴。” 沈抚芷识趣闭紧嘴巴,一双眸子滴溜溜的盯着他看。 天赐斜睨她一眼,说:“回家。” “好嘞。”沈抚芷同手同脚的跟在他身后。 小怜彻底离开了。 沈抚芷却寝食难安,忧心忡忡。 每天一睁眼,她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身畔。 他在,她便心安。 如此,一晃便过去一个多月。 沈抚芷来到风二娘的草亭里,坐在风口处,只呆呆的出神。 风二娘见她有心事,不免关心的问了几句。 沈抚芷要了一壶酒,一口气,喝了大半壶,她问道:“怎么才能留住一个男人的心。” 风二娘笑道:“为何要留,人心最是飘渺不定,就像天上的浮云,随着风向而动,你越是追赶着,它便越是累人心。” “倒不如早日明白自己,问一问内心最想要什么。” 沈抚芷抱了半壶酒,似懂非懂的,带了几分醉意往回走。 一进院子里,她就拽着天赐的袖子往山上去。 天赐眉峰一挑,任由她拉着自己,嘴里提醒道:“沈抚芷你醉了。” 沈抚芷嘿嘿一笑,待到一处小溪边,突然一抬脚把他踹了进去。 天赐:“………” 随后暴怒声响起。 沈抚芷找了个石头,一屁股坐下,两手托腮打了个酒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哼!别想走,我看你怎么走。” 天赐从水里爬出来,全身湿答答的。 沈抚芷把手里的空酒壶,朝他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天赐闪身躲开。 “沈抚芷你喝了多少?” 他把话刚说完,沈抚芷两手一伸,一头扎进水里。 半天都没出来。 天赐怕她淹死,不得不再次落水把她捞上来。 夏日,衣裙单薄,她身上的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肌肤上,看起来婀娜多姿,曲线毕露。 天赐眸光一沉:“沈抚芷以后不许喝酒。” “就喝。”她非要跟他作对。 天赐拦腰把她抱起,快步就要往家的方向走去。 沈抚芷在他怀里撒泼喊道:“我不回去,不回去。” 天赐并不理她。 沈抚芷一急,双手抱着他的脖颈,没皮没脸的凑了过去,她顶开他的牙关,唇齿相依,湿软香甜。 还带了一丝酒香。 天赐止住步伐,心口剧烈的跳动着,他身子一转,改变了方向,往山上走去。 空房子里,他刚把她放下,她一下子就欢腾起来,围着他转圈圈。 天赐觉得有些眼花缭乱,眼冒金星,他忍无可忍,一下把她扛起放在木床上。 木床摇晃一下。 紧接着是她不满的一脚,差一点就踢到他%&¥$ 他真想捏死她。 天赐脸色发白。 沈抚芷眸光潋滟,沁着薄薄的水汽,两颊如染了桃花,她软软的道:“我看看?” “离我远点。” 沈抚芷可不管,手脚并用把他扑到床上,手一勾就去解他的腰带。 色中恶女。 天赐觉得自己好似被她调戏了。 沈抚芷半跪在他跟前,问道:“你姓陈,叫陈什么?” 天赐把她头上的木簪松下,让她的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下来。 这个时候,他不想提起,甚至不想探究过去是何身份,他敷衍的回着:“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沈抚芷带了几分怨念:“你真不知道?” “那我给你起个名吧。” 天赐:“叫什么?” “陈王八。” 天赐这次是真的怒了,坐直身拢起衣服就要走。 “别走,书上有个奇怪的姿势,我拿你试试。”沈抚芷抱着他喊着。 “你,给我滚远点。” 沈抚芷装作听不见,再次生扑了过去。 还骑在他身上。 …… 沈抚芷长发如丝,宛如世间最上等的绸缎垂在他的腿上。 她略有生疏。 天赐身子一颤。 还可以这样,他从未想过。 他把她捞了起来,换了位置,擦了擦她的唇,声音暗哑的问道:“从哪里学的?” “书上。” 她的贴身衣服被一件件解开,继而他覆了上来。 盈软的腰肢,被他攥得发紧,他说:“以后酒不许喝,书也不许再看,不然,我会杀了你。” 沈抚芷呜咽的道:“书被我烧了,不过我觉得你挺喜欢的。” “别说话。” …… 房间里。 只余摧腰折骨,靡靡之音。 第115章 … 日子如常,平静无波。 风二娘突然到访。 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她说对面那座大山,近日藏匿一伙土匪。 村里人鲜少有人得此消息。 无知者无畏。 但知晓了,就要早做准备,以防土匪进村祸害。 刚开始,沈抚芷有些不以为意,她们村子这么穷,即便他们来,也只怕空手而归,捞不到什么好处,又何必白跑一趟。 风二娘摇头,告诉她不要把事想的太简单,听说这群土匪无恶不作,不止贪财,还很好色。 沈抚芷听后,有些忧虑起来。 俩人又说了会话。 风二娘便回去酿酒。 中午吃饭时,沈抚芷又在天赐和老爹面前提了此事,嘱咐他们出门一定小心。 老爹点点头。 天赐却毫不在意。 她想他无非是仗着身手了得,但越是自大,越容易吃亏,犹自叮嘱着:“这段时间,你去山上打猎一定不要单独行动,和爹一起,俩个人总是有个照应不是。” “还有你们不要离村子太远。” 天赐盛满了饭,大口吃着,口里应道:“好,都听你的。” 院子外,堆满了木头,是小姨母家淘汰不用的,长的长,短的短,都被沈抚芷捡回来,摆放有序的摞起两米多高。 沈抚芷挑长的拽出,和天赐说道:“多劈些长的木柴做栅栏吧,把那矮的被雨水浇烂的木头换下来。” 天赐扫了眼,揶揄的说:“怎么,这就害怕了?” 沈抚芷小脸一抬,梗着脖子嘴硬道:“谁说的,我加固围栏,不过是防范未然,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深谋远虑。” “怎么,厉害吧!你娶了我这么聪明的媳妇,我估计你家祖坟不知在哪里冒着青烟呢。” 天赐狐疑的问道:“沈抚芷,你读过书。” “啊?就认识几个字而已。”沈抚芷一脸迷茫的望向他。 旧年里,那人觉得她脑子空空,非逼着她读了几个典故而已。 他好端端的突然问这干嘛? 天赐:“谁教你的?” 沈抚芷打着哈哈,不想提及那人的名字。 她突然指着天上的飞鸟说道:“哇!这鸟不仁义,往咱家屋顶拉坨屎。” 呵。 天赐没有拆穿她的小九九,躬身拿起斧头,对着一根木头,手起刀落。 力道又快又狠。 “咔嚓”一声过后,他问道:“这斧力,怎么样。” 沈抚芷摇头,说:“不怎么样,劈分叉了。” “这木头屑,劈的满天飞。” “你不行啊?” “沈抚芷,要不你试试?” 沈抚芷默默无声,低眉顺眼又给他递了一截木头。 天赐把腐蚀烂掉的木栅拔出,用新的木头埋进土里加固,一下午没消停的忙活着。 晚间。 天赐的手借着烛火瞧去,泛出两个血浸浸的血泡。 沈抚芷瞥了眼,有些心疼。 她挪到柜前翻箱倒柜找出个针线匣子,从里边拿出一根针,握过他的手,用针尖把血泡挑破,血丝溢出她也不嫌弃直接用手擦拭掉。 她对着他的手,轻轻的吹气,小心翼翼,捏一小撮草药敷在伤口用纱布缠上。 她动作轻缓,眉目温柔。 天赐一言不发看着她,心脏的位置,突然生了一股从未有的感觉,仿若有片羽毛在心间划过,叫人痒痒的。 她抬头看着他:“好了,手弄成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天赐抽回手,说道:“有完没完。” 沈抚芷语噎。 天赐走到炕前坐下,慢条斯理的解着衣服。 沈抚芷一撇嘴,故意惹他不痛快,她道:“真娇贵,才做那么点活,手就要功。” 说完,她开始细细的打量起他。 他们在一起生活有半年多,他虽然寡言少语,清高冷傲,但为人绝对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懂得恩情。 是那种说的少,做的多的人。 他言行举止,音容不俗,与同村人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沈抚芷时常怀疑他的身份,是不是那家大户的公子哥,总之身份一定不一般。 她有些好奇起来。 还有一事。 他都知道自己姓陈,为什么一点也不急着找回家人。 * 夜里凉爽。 蛐蛐的叫声,聒噪的让人睡不着。 她翻身坐起,用脚轻轻踹了过去,问道:“你睡了么。” “嗯!”天赐回答。 沈抚芷从鼻子哼出一声:“睡着,还知道应一声?梦话么。” 天赐忍着性子:“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你饿没。”她问。 “没有。” “可是,我饿了。” 他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抚芷把他的被子掀起,拉着他的胳膊,颇为无赖:“不能光我一个人饿的睡不着啊!你得陪我。” “你还讲不讲理。” “起来。今晚月朗星空,我们去烤鸡吃。”她推搡着他,磨叽着。 终于,他被烦透。 “沈抚芷,你还有完没完了?想吃自己去弄去。” # 今天一更,因为有事没忙完。~_~ 感谢大家支持+陪伴。 也感谢宝子们的礼物 第116章 这般撩人心弦 浩瀚星空,一牙弯月。 天赐还是经不住她软磨硬泡的拽了出来。 院子外升起篝火,她指挥着他把鸡处理干净。 一只鸡,架在火上烤。 不一会香气扑鼻而来。 她舔了舔唇,一副饿死鬼投胎模样,嘴里喃喃道:“咱把这肥鸡烤熟,也不知明日老爹发现后,会不会气急败坏。” “那你还偷吃?” 天赐把鸡架在火上翻转一圈。 沈抚芷:“大不了,我们毁尸灭迹。” “爹,问起,就说这鸡它自己跑丢了。”沈抚芷和他商量,明日怎么扯谎糊糊弄老爹。 “不过,你别揭穿我,你也有份。” 天赐失笑,合着半夜把他拉起,就是为了让他和她同流合污。 这样他也就没理由告发她。 这小聪明全用到他身上了。 天赐不理她,专心致志的烤着鸡。 对面沈抚芷眼睁睁的看着,然后不争气的流着口水。 ( ???)肥鸡… 过了一会。 她有些等不及。 “好了没。”沈抚芷催促道。 “应该差不多了。” “能吃么?” 他把鸡放在鼻子嗅了嗅,说了句:“吃吧。” 天赐撕了块鸡腿递给她,手里粘了一手的油腻,很不舒服。 沈抚芷笑得眉眼弯弯,接过鸡肉,大口的吃了起来,边吃边溜须拍马,称赞道:“诶呀,夫君的手艺真是天下无双,这肉,味道鲜美,好吃,真好吃。” 她对他竖起大拇指。 人都爱听赞美的话。 天赐也不例外。 他唇角上扬,似乎对她说的话很受用,还提醒的道:“吃你的鸡,吵醒爹有你受的。” 沈抚芷打了个饱嗝,小声对他说:“我去取两壶酒去。” “别去。”他伸手拉她。 下一秒,她比兔子跑的都快。 不过她在自己身边喝一点也无妨。 出来时,她蹑手蹑脚提着一壶酒,嘴里啧啧的轻声说:“这下齐全了,美食,美酒,还有美男。” 声音很小,但他耳聪还是听了去。 天赐眉峰一扬。 没有反驳她。 甚至觉得。 今晚。 这女人有点可爱。 他又往火里加了几块木头。 沈抚芷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豪气的大口喝着,不一会见了底。 天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 $¥& 沈抚芷手一松,酒坛滑落。 他眼疾手快的接住,随手一抛,酒坛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扔出多远。 不知道。 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落地声。 她看着他嘿嘿的笑着,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又醉了。 这女人最近有些嗜酒。 天赐把剩下的鸡肉,残渣,余孽,快速收拾好,然后就地掩埋,又把火扑灭,把院中央的石桌挪过来做为掩护。 一切做完。 他的腰腹一紧。 一双小手缠了过来,随之而来是浓烈的酒气。 该死。 沈抚芷双臂环着他的腰,眸子蕴含雾气迷离,双颊酡红,嘴里嘟囔着:“热,有点热。” 胃里一阵翻滚。 “呕!呕!呕呕。” 天赐惊恐的问着:“沈抚芷。” “你给我起开。” “喂!别吐啊………” 一声哇呕过后。 世界彻底安静。 天赐背部僵硬如木雕,面寒似水,怒气冲天。 这个吐了他满身污秽的女人。 此刻,还有脸对着他傻笑。 真是面目可憎。 方才是见了鬼,才会有那么一瞬觉得她可爱。 疯了。 沈抚芷吐完,也老实了。 她片叶不沾身,在等着他收拾残局。 天赐握紧拳头,松开,又握紧。 而后,他把她带到山上,丢到小溪里。 他一夜未睡。 第二天,沈抚芷是在空房子里醒来的。 天赐躺在她的身前:“醒了。” 沈抚芷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目光呆呆的,好半天才缓过神,她小心赔着笑:“对不起,昨天我又喝多了。” 她的头垂的很低,一副做错事认罪的样子。 天赐没理她。 气氛凝滞。 许久,天赐先开口说:“我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沈抚芷似是猜出他想要说什么,温声道:“你有什么想法,便去做,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天赐沉默片刻:“我出门几日。” “好。”袖口里,她的手紧了紧。 这一刻还是来了。 她心里竟然轻松不少。 就像悬在头顶的剑突然落了下来。 此次出门,天赐虽然没明说去做什么,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寻自己的身世。 天赐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 “沈姐姐,你与我一起去。”他声音很淡,语气却不容拒绝。 啊!!!! 又叫沈姐姐。 这让她怎么拒绝。 沈抚芷呼吸滞住,猛然抬头看向他。 他俯身而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抬起她的下颌,然后吻便落在她的唇边,蜻蜓点水,不带丝毫欲念。 沈抚芷瞳仁微缩,呼吸都乱了,全身的血液热腾起来。 天赐的手并未离开,而是亲昵地摩挲着沈抚芷的唇角。 他如转了性一般,不同以往的不解风情,更不似床笫之间遵循本能的情【玉】 这会,他的举动带着几分温情和珍视。 甚至有那么一刻,会让人产生错觉,就如同她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沈抚芷的脸颊腾的一下红个彻底,连同耳垂也红了。 纵然他们已经有了最亲密的举动。 也不及当下……… 这般撩人心弦。 (? ̄? ??  ̄??) 真是要命…… 还让她怎么思考? 沈抚芷躲开,连滚带爬的下了床。 跑到窗户口吹吹风。 清醒,清醒。 待她神情松缓下来,她思忖后,开口对他道:“算了,你自己去吧,路程能快一些。” “你要早一些回来,别让我等你太久。” 她思来想去还是让他毫无顾虑的寻找家人。 自己又何必敢去绊住他的脚。 天赐突然开口:“你不随我去,难道不怕我不回来么?” “我信你。”沈抚芷身影一顿,转身看向他。 她的嗓音轻柔,声音越来越小,说道:“决定权在于你。” 天赐眼底浮起一缕浅浅的笑意。 “可你若真的不要我,我便在找个人嫁了。”她说这话时,眸子里不知何时沁了一层水雾。 尾音落下。 方才,他眼中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 稍后,还有两章。 第117章 娶漂亮的姑娘有什么用 沈抚芷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当看着他冷了脸,她心中竟涌起一丝喜悦。。 因为这或多或少,证明他是在意自己的。 沈抚芷一下子得意起来,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小脑袋瓜,晃悠来晃悠去。 然而。 下一刻。 便乐极生悲。 她被人拦腰抱起,恍恍惚惚中,被丢到床上。 … 她替天赐收拾好包袱,又来到院子里牵出骡子,对他说:“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嗯!”天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沈抚芷站在原地许久。 他离开的第一天,她的心神不那么紧绷,只想着他知道自己是谁,还愿意回来与她在一起,那么他们便能做长久的夫妻。 若是他家中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 她不敢再想下去。 许是这事快要有眉目了,她也不再悬心于此,一连几天都没沾酒。 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 只不过这期间,等待是最煎熬的。 好在这情绪也没维持多久,很快就被村口的闹剧所冲散。 曾梵生的母亲在村口拿根麻绳,正寻死觅活。 一群婶子婆子劝说着。 有人来通知曾梵生,“你娘要死了,快去看看吧。” 曾梵生忙放下手里的活,跟着那人匆匆离去。 段蓉见此,拉着一旁正在发呆的沈抚芷说:“姐,咱们也去瞧瞧。” 沈抚芷自然比她还积极的跟了过去。 路上,她问道:“你还没死心?” 段蓉快步往前走,嘴上直言不讳的说:“头些天,听说他没相中那姑娘,所以我的心又活了过来。” 沈抚芷停下脚步,对她说:“你年纪小,婚事莫要着急。” 段蓉不赞同她的观点:“不急?别忘了当初姐夫刚应下亲事,你们便急急的和人拜堂成亲。” “是怕姐夫反悔么?” 沈抚芷哑然。 这妮子怎么总爱翻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沈抚芷耐心的说:“这不一样,我的年纪大,不得不嫁。” 段蓉笑眯眯的盯着她,随后才撇嘴,开口说道:“是么?我不信。” “段蓉,你那什么表情。”沈抚芷跺脚,作势撵着她打。 段蓉跑了几步,连连求饶:“好了,好了,姐,我说错话了还不成。” 沈抚芷收了手,没再多做纠缠。 段蓉把心里的顾虑再次说了出来。 她怕段府的人找过来,想着既然有中意的人,就免得夜长梦多,还是早日把事敲定。 无论是否合心,都要做好准备。 沈抚芷点了点头,拉着她就往小秦氏那边走去, 一群人里,小秦氏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曾梵生立在一旁,无奈的劝说着:“娘,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小秦氏没好气得瞪着儿子,口里指责道:“大家都来看看这个不孝子,我为他说了门亲事,他竟忤逆我,婚姻大事本就父母做主,今日你若不答应,我便死在这里,让他们都瞧一瞧,你是怎么逼死自己的亲娘。” “娘,你别在这闹了。”曾梵生伸手去扶小秦氏。 家里人一向对小秦氏言听计从,只要有人稍有不顺从,她便拿言语相激。 头几日,相看女方那天,曾梵生被那女子的模样给吓到了,他直接委婉拒绝。 小秦氏也是同意了的。 女方父母说他们嫁女儿不要聘礼,而且自家姑娘家里家外是一把好手,在山里开荒好几亩地。 是个能干的姑娘。 但太丑。 小秦氏觉得娶了她,委屈了儿子。 她略有嫌弃的得看着姑娘壮硕的体格。 媒婆不想空跑一趟,她还想再撮合撮合。 媒婆急忙把小秦氏拉到一边,笑道:“女的胖点好,你看看那腰。“ 小秦氏被她的话牵动,用余光快速的瞥了眼。 腰… 在哪? 媒婆拽着小秦氏不松手。粗俗的说:“看见没,臀大好生养,一胎准抱俩。” “丑妻近地家中宝,娶漂亮的女人有什么用,太好看,这男人一旦迷上,难免就会娶了媳妇忘了娘,别看你儿子现在听话,有了媳妇可不一定了。” “但娶这姑娘…” 小秦氏被她的话打动了,说道:“这事先这么着,我在考虑考虑。” 那姑娘也是实在的主,天天往小秦氏家里跑,对小秦氏言听计从,婚事还未有一定,便挑水砍柴,洗衣做饭,把地里的草,薅个干干净净。 小秦氏坐在炕上指派着,提前做了一回威风的婆婆。 那姑娘早上来,晚上归。 待曾梵生知晓此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他断然拒绝,并且和姑娘说清。 小秦氏从屋里跑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就因儿子不同意婚事。 小秦氏便作闹个不停。 曾梵生也说了几句重话,他说把沈家的活计做完,就去镇子上找个大户人家做长工。 小秦氏见儿子忤逆自己,这才闹了这出。 第118章 缠绕着每一寸相思 段蓉初次见到小秦氏时,着实被她耍撒的样子恶心到了。 她小声同沈抚芷说道:“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不是强嫁,就是强娶,两情相悦就这么难么?” 沈抚芷对此没作回答。 曾梵生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在看到沈抚芷和段蓉后,更觉难堪,他半蹲着身子,好脾气的说:“娘,别人都看着呢,咱们回家吧。” 小秦氏却一把甩开他。 她认定只有大闹一番,便可逼迫他认下这门亲事。 曾梵生嘴角动了动。 这时,从人群后边,走出一位姑娘,她个头比男子都高出一个头来。 她的头发又浓又密,一脸雀斑,宽眉豆眼,鼻偃齿露,模样惊人。 她来到小秦氏跟前,粗声粗气的说:“婶子,你这是做什么?” 嚯… 在场的人都一愣。 敢情这姑娘不止丑,而且声音也这般不尽人意。 也不知道这小秦氏是怎么想的。 非要逼着儿子娶她。 曾梵生真是她亲生的么? 原先还劝小秦氏的人,此时,都纷纷看起热闹。 “红英,你怎么来了。”小秦氏被这女子扶起身。 “我娘让我问问婶子,这婚事曾大哥是不是不同意。” 小秦氏脸一变,赶紧说:“自然是同意的,我的话,他从来都不会忤逆的。” “娘。”曾梵生走上前几步。 那姑娘名叫赵英红,长的五大三粗,又黑又丑。 而曾梵生面皮白净,生的斯文。 俩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小秦氏跟前。 这么一对比。 就像野猪吃细糠。 怎么看,都不般配。 沈抚芷开始有些同情曾梵生。 段蓉更是忿忿不平,一口小白牙咬的咯吱吱作响。 她的牙在暗暗较着劲。 沈抚芷愕然的侧头看向她。 段蓉忍不住问出声:“婶子,婚姻是两个人的,又不是您娶妻,难道你就不问问他的意愿么?” 小秦氏似是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来。 牙尖嘴利,是在质疑她么? 小秦氏最不喜欢有人违拗自己。 “我的儿子当然会同意,你是谁,一点家教都没有,你爹娘没告诉你,别人家的事要少插嘴。” 段蓉秀眉微微蹙起:“婶子教训的极是,不过有什么事,您不能回家和儿子好好商量,非要闹得这么难看,您觉得这样会让人妥协么?殊不知您这么做,是在打您儿子的脸。” “这也只会把事情,闹的更难看。” 她的话掷地有声。 看热闹的婆子觉得这话有道理,也跟着附和起来。 小秦氏被呛的哑口无言,她面色难看,伸手就要打她。 不等她躲开。 曾梵生便疾步走上前,拦在段蓉身前。 “啪”的一声,曾梵生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 小秦氏见儿子竟然护着,这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女人,顿时恼火起来。 曾梵生为防母亲再次对段蓉动手,急忙连拖在抱的把小秦氏弄回家。 一场闹剧散场。 自那日起,曾梵生再也没来沈抚芷家做工。 沈抚芷惋惜的说:“这次你算是把小秦氏得罪了,你让我还怎么去曾家为你们说亲。” 段蓉背对着她,语气不好的说:“不去也罢!那个曾梵生连自己的意愿都不敢表达,遇事不懂争取,处处顺着他娘,长此以往,这孝道也变成了愚孝,这样的男人还要什么?” 沈抚芷听后,连连点头,对她的话大为赞同。 晚间,天空尚存一丝光亮。 曾梵生站在院子外,频频望向屋子。 沈抚芷走出来,端着一盆子草料,正要喂牛,她一眼便瞧见他:“你来有事?” 曾梵生有些腼腆的说道:“段姑娘在么?” “在,我去叫她。”沈抚芷把草料放下往屋子里跑去。 不多时。 段蓉走了出来。 俩人隔着木木栅栏,两两相望。 曾梵生袖子微微荡起,对她鞠了一躬。 段蓉不为所动:“你这是为何。” “多谢姑娘在人前,为我解了围。” 段蓉闻听了他的话后,这才侧目正眼瞧他:“你不怪我顶撞你母亲。” 曾梵生直起身,笑着摇了摇头。 段蓉脸上露出了笑意。 * 时间飞逝。 天赐已经走了有些天。 刚开始,沈抚芷还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白天她还能将注意力分散开,可到了晚上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 连梦里都是。 原来思念一个人,是在分离后。 过往点滴,寸寸回忆,最后萦绕于心,让人沉陷在朝思暮想… 她恍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在她的心底,如同一颗破土的种子,在肆意生长,缠绕着每一寸相思,勾起最柔软的情愫。 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她竟然有些害怕,胆怯,患得患失起来。 他会回来么? 去了这么多天,也该回来了。 是不是他父母不同意他回到自己身边。 也是,成亲时,并未征求他的父母的意见。 他们一定是心存不满的。 早知道自己会这么难受,那日就应该牢牢的跟在他的身边,找到他的家人,同他一起面对。 沈抚芷闭上眼睛,泪水打湿衣襟。 天亮了。 她一边骂自己没用,一边抱着小板凳坐在村子口,望着远处曲径不平的山路,思绪飘远。 炎炎夏日,她把小凳子挪到树下,暗暗鄙视自己一番后,眼皮便开始打架。 她以手撑着脸颊,犯起困来。 突然,一个尖酸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沈抚芷你天天跑这做什么? “听说他走了,他是不是不要你啦。” 沈抚芷一下子清醒起来,在看向说话的人时,身子禁不住的打了个冷颤:“你,你怎么在这?” 韩明不怀好意的坏笑着:“沈抚芷你当初嫁给我,便没了今天这事。” 沈抚芷站起身,戒备的地离他远一些:“我不想见你,你走开,不然我喊人了。” “喊人?” 韩明一脸阴狠,随后污言秽语的说:“你被人玩腻,还特么有脸让我走,他不要你,不如你求求我,我倒可以考虑考虑把你娶回去。” 沈抚芷心里一疼,不想和他多做口舌之争,转身就要走。 韩明伸手就要抓她,不想腿弯处一阵剧痛传来。 他额上青筋爆起,单腿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随后,冷冽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找死。” 第119章 你寻到家人了么? 韩明疼得龇牙咧嘴,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天赐一脸怒容地站在那里。 “你,你不是走了么?”他一脸惊恐,忍着疼,踉跄的站起身。 天赐对他视若无睹。 韩明身子一动,就想要逃。 天赐不紧不慢拿出弹弓,朝他脚下弹射几个小石子。 精准命中。 韩明跳着脚,惨叫出声,再也不敢乱动。 天赐牵着骡子,快步走到沈抚芷身边,轻声问道:“没事吧?” 沈抚芷眼中满是惊喜,她颤抖着声音说:“你回来了……” 天赐一脸倦容,朝她浅浅的点了点头。 沈抚芷开心的张开双臂就要投进他的怀里。 然后。 被他一把推开。 沈抚芷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什么情况? 出去一趟咋还不给抱了? 沈抚芷嘴角一垂,有些失望的别过头去。 天赐理了理身上的褶皱,看着她那小表情,忍不住的解释道:“回来的急,一路上衣服都是尘土。” 沈抚芷听后顿时喜笑颜开:“没事,相公我给你把土拍飞。”说着,她伸手拽着他的衣摆抖了起来。 “你叫我什么?”他把衣服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相公。”她又羞耻的小声重复了一句。 “嗯!” 这一幕刺痛了韩明。 他裂眦嚼齿,恨恨的瞪着那二人。 沈抚芷感受身后那道怨毒的目光,她抓着天赐的袖子,告状道:“你再不回来,韩明就要娶我了。” “是么?”天赐的声音如寒冰般刺骨。 这让韩明不寒而栗。 天赐讥讽的问向他:“听说你要娶沈姐姐。” 韩明对他又恨又怕。 话卡在喉咙里,更是不敢发出一声。 天赐的视线下移:“还行么?” 这话,沈抚芷听得一头雾水。 韩明却是脸色惨白,禁不住的收紧双腿,心里的恨意更浓。 明知道他在羞辱自己,可韩明咬着牙,隐忍不发。 天赐一把捞起沈抚芷,不顾她是否同意,直接让她坐在骡子身上,嘱咐道:“抓紧缰绳。” “啊!”沈抚芷刚把绳子握在手里,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 天赐一脚就踹在骡子屁股上。 骡子“嗷”的一声,驮着沈抚芷,四脚翻飞的跑了。 沈抚芷:“……” 迎面的风劈头盖脸扑了回来。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骡子跑远了。 天赐目露杀意:“你这样的祸害,我是不能留了,本来看在你有一双儿女的份上,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不配。” “你想做什么?”韩明见势不妙,强忍腿上的疼痛,恨不能立刻逃离此地。 “放心,我不会杀你,只不过是废了你的两条腿而已,如此你便再也无法出来作恶。” 韩明心里被恐惧充斥着,但他极快的冷静下来:“我并没做出伤害沈姑娘的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手段未免毒辣了些。” 天赐反讽地道:“是吗?只怕是我没给你机会吧。” 韩明无计可施,打又打不过,放软话,这小子又不吃这一套。 他只得豁出去,准备与他鱼死网破。 韩明率先出手,如饿虎扑食般,挥着拳头冲向天赐。 天赐眼神一凛,侧身闪过,随即一个回旋踢。 韩明连忙格挡,却被强大的力量震得手臂发麻。 他不甘示弱,再次挥拳而上。 天赐游刃有余,灵活地躲避着每一次攻击。 如猫戏老鼠一般。 突然。 天赐抓住韩明的破绽,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韩明踉跄后退,还未站稳。 天赐又迅速逼近,趁此机会,飞起一脚踢在韩明左腿上。 一声脆响。 骨裂的声音。 韩明痛苦倒地,捂着左腿,一阵阵钻心的疼,让他额头流下大颗的汗滴。 他做着最后的挣扎,拖着一条瘸腿往前爬行。 韩明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手会这般了得。 但凡他弱一些,自己早虐杀了他。 何来今日,任他骑在自己头顶耍威风。 韩明心里怨毒的想着。 他的另一只腿已被天赐用脚压下。 韩明绝望的闭了闭眼,知道这条腿多半是不保了。 “爹,你怎么啦。”一个小女娃子,迈着小短腿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韩明似是看到救星,急忙说道:“快给他跪下。” 小娃子看着爹一副受伤的样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韩明朝小女娃子吼了一句。 那女娃子一下子跪在天赐脚边。 天赐收了脚,最终还是放了韩明一马。 回去的路上,沈抚芷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她停在他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主动伸手与他十指相扣。 天赐身形微微一顿,侧目凝着身前的女子。 沈抚芷小脸一红,语气略有迫切的问道:“你寻到家人了吗?” 第120章 阻止她作恶的小白牙 俩人一同往家走。 天赐对此,并没做回答。 他回到家中,找了件干净的衣服,就朝山上走去。 沈抚芷没问出想要的答案又怎会甘心。 她蹑手蹑脚跟在天赐的身后。 有些碎碎念:“天赐,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你这么急着回来,一定是着急见我,就这么想我啊?”她脸皮厚,又自作多情的喊着。 天赐加紧脚步,对她的话,权当没听到。 沈抚芷不满。 她时不时的抓起地上的土,故意往他身上扬。 天赐回头,怒目而视。 沈抚芷看到他这么凶,连忙缩着脖子,往后退几步。 (°ヘ°)… 天赐到一处瀑布前,解下衣服走进水中。 沈抚芷坐在岸上嘿嘿一笑。 而后。 她偷偷把天赐干净的衣服拿走。 天赐看到她又皮又欠的样子,大感头疼。 “沈抚芷你给我过来。” “不去。”沈抚芷仰起高傲的头颅。 … 许久都没听到天赐的声音,她不得不低下头看向天赐的方向。 水里平静无波,哪还有天赐的身影。 “?” “天赐。” 沈抚芷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 吓得她赶紧脱下鞋子,跑进水里找人。 水花一动,她的腰肢被一双手揽了过去,紧接着整个身子都栽进天赐的怀里。 青天白日,做什么? ( ̄e ̄)??? 沈抚芷睫毛颤了颤,乖顺的闭上了眼睛。 “你在想什么?”天赐压着嘴角的笑意。 “啊!”她蠢萌的睁开了眸子。 天赐用下颌抵在她的脖颈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闹,我有些困了。” 沈抚芷见他神情疲惫,双眼布了血丝,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她有些心疼的点了点头。 天赐回到空房子里,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沈抚芷拿着他的衣服为他驱赶一夜的蚊虫。 手都酸了! 她坐在木床前,眼皮发沉,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早上,第一缕阳光投进屋里。 天赐睁开眼,便瞧见她垂头闭眼,沉睡在梦乡里,他伸臂把她抱进怀里。 沈抚芷被他的动作惊醒,迷糊半天,这才迟钝的回过神。 她第一件事,张嘴一口咬在天赐的肩膀上。 “沈抚芷你又发什么疯。”天赐眉峰蹙起。 沈抚芷松开牙关,露出一口小白牙,凶巴巴的问他疼不疼。 他要是敢喊疼。 她便继续咬。 他若说不疼。 那下一次,她就在使点劲。 天赐:…… 沈抚芷开口:“到底疼不疼?” 天赐捂着被咬的地方,“嗯”了一声。 哼!>_< 再接再厉,【咬。】 天赐太阳穴抽了抽,一只修长的手挡在她额上,阻止了她作恶的小白牙。 僵持一会。 沈抚芷从他怀里爬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找到家人了么?” 他没说,吊了她一晚。 沈抚芷眸光带了一缕哀怨。 天赐目光复杂的看向她,说道:“没找到。” 沈抚芷听后,心里不知是欣喜还是忧愁,嘴上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没找到?” “姓陈的那么多,我总不能满城一家一家去问,所以找不到也是正常。”天赐眼睫半垂,似是不愿提及此事。 “哦!”沈抚芷总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第121章 驸马,你离家太久,是不是该回来与我成亲 小别胜新婚,天赐回来后,沈抚芷总是喜欢腻在他身旁。 半夜三更。 摸向他。 在踢一脚。 然后,她继续呼呼睡了过去。 天赐被她搅得睡意全无,气恼的坐起身,一把扯过她的被子,沉声道:“沈!抚!芷,不想睡就滚出去。” 沈抚芷浑浑噩噩的应了一声,随后在他俊逸的脸上,又揉搓了一下。 嗯!触感极好… 好滑!(? ? ? ) 天赐:←_← 他把沈抚芷半个身子扯了起来,力气有些大,害得她里边的小衣带子,一不小心就崩开了。 …… 月光投过黄纸窗。 春光若隐若现,轮廓不太清。 沈抚芷眼皮发沉,这一下清醒过来,嗓音慵懒的问道:“干嘛!” 天赐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好半天才说道:“你是在引诱我?” 沈抚芷后知后觉的把衣服拢好,继续又躺了下去,打了个大大哈欠,一点也不知羞的说:“犯不着,还用费这心思么!你是我相公,我可以直接把你扑倒。” 呵… 天赐:“好,你睡觉再不老实,我就把你丢出去。” 沈抚芷气哼哼的转了个身。 后半夜,好不容易消停了。 她一只手又搭了过去。 睡梦中,他把她伸过来的手,又放了回去。 她翻身,整个人向他靠了过来,嘴里梦呓的说着什么。 他心下一顿,附耳细听,隐约从她嘴里听到【天赐,天赐你能不能不要走。】 天赐浑身一震,一下子就明白,这两日她夜里总是对他动手动脚做着奇怪的举动。 并不是睡姿不老实。 而是试探,怕他离开。 他眼尾不自觉的荡起丝丝缕缕的笑意,一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她无意识的嘤咛一声,继而又沉沉睡了过去。 天赐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在清河县的那几日。 他知道自己的姓名,又晓得父亲为官,在清河县这么一打探,很快便来到一座府宅,山水彩绘,垂花门楼。 陈府,县令。 天赐驻足府门外几日。 一顶小轿落下,从里边走出一个中年男子。 守门的仆人,弯腰弓首。 陈衡看清中年男子的模样,他内心被什么击中。 这里的一切,让他既陌生又熟悉。 尤其被下人称呼的那位陈县令,更是让他有亲切之感。 可是,临门一脚,一步之遥。 只要他走出去,便可知晓身份。 但他却退步,返回落脚客栈。 说不上为什么。 只觉得踏进那扇门,便跌进隐形的网里。 网中交织着规矩礼法,君权皇命,千斤重。 似乎他回归身份,他与她便会隔了一道无影的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许是多虑。 但他不敢去赌。 夜间,他做了一个梦。 他被父亲送进皇宫历练,因为身手不凡,陈父又与太后有远亲,不久,天赐被提拔为御前侍卫。 * 木兰围场。 他恪守职责,保护皇帝安全。 南阳王夺权失败,归隐民间,毫无下落,他的残党余孽心有不甘,偷偷混了进来。 刺杀皇帝不成,退而求其次的挟持了公主。 来人一脸凶相,自知必死无疑,便想着能杀死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拉上一个垫背的,就算死了也不亏。 那凶徒的长刀,只余半寸就抹进公主纤细雪白的脖颈上。 岂止公主是一个英姿飒爽,不惧生死的性子,从袖子口抽出一把匕首就向身后刺了过去。 来人狰狞一笑,恶毒的想要羞辱皇家颜面,他手一用力,公主的半边袖子破成碎片,随风飘落在地上。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持刀怒目,只等皇帝一声命下。 别人只当公主被吓到惊慌失措,会讨饶,会哭泣,会求着父皇救自己。 可所有人都没料到。 公主咯咯的笑出声。 连劫持他的歹徒都愣了。 公主绝美的面孔带了一丝决绝,手里的匕首一调方向。 杀不死他,那便自我了断。 她是公主,生来高傲,又岂会受恶人所辱。 她宁死不折,更不能丢了皇家颜面。 手里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决绝又狠厉的刺了下去。 那余孽见此,也是被公主的举动晃了一下神。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 一个小石子飞了过来。 公主的手一麻。 匕首脱手,掉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远处藏匿在树上的男子,挽弓搭箭射杀了余孽的眉心。 人倒在血泊之中。 公主脊背笔直,缓缓的闭上眼睛。 在睁开眼,就见一个俊逸脱俗的少年,跪在皇帝的面前说,【属下救驾来迟,请陛下治罪】 他身后也跟着跪了一群人。 皇帝论功行赏,有心封他个官职。 可他年纪太轻,文官,武官,都不合适。 公主嫣然一笑,意有所指说【父皇,是不是该为我择一位驸马】 皇帝笑的老奸巨猾。 陈衡被调到北城司。 四个月后,房间多了个皱皱巴巴的纸团,上边写着南阳王的下落,他把信息告知镇抚使刘成贵。 锦衣卫连夜捉拿,南阳王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连夜逃跑,不幸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却没他幸运,被陈衡一行人带回皇宫。 皇帝龙颜大悦。 刘成贵任命为指挥佥事,而陈衡也破例直接提升镇抚使。 公主笑着与皇帝说【这次能配上做公主的驸马了吧?】 陈衡任职的当天,就接到圣旨,被皇帝赐婚。 公主如梦似幻,看不清模样,她笑问【驸马,你离家太久,是不是该回来与我成亲。】 * 夜空笼罩一层浓雾,天赐走了许久,却再也没能寻到沈抚芷的影子。 一个白衣女子,拉住他,笑道:【驸马你在找谁?】 天赐焦急的说:【我的妻子,你可有看见?】 女子大声的笑着:【驸马,你又在说笑,我不就是你的妻子么。】 天赐一把甩开她,冷声道【你不是。】 【哦!驸马,你寻得那人死了。】女子的声音飘渺不定,身子一点点变淡,直到最后消失。 天赐从噩梦醒来,一身冷汗。 他不知道梦里几分真,几分假。 隔天,他便又出去打探。 最后得知,陈衡竟然真的是驸马。 天赐心沉入谷底,又从腰里取下留出住店的钱财作为酬谢。 路人又告诉他一个从京都听来的消息。 他说,陈衡久久不归,多是身遭不测,皇帝想把公主许配朝臣,公主痴情,抵死不依。 皇帝给了一年期限。 他不归。 公主便会另嫁。 天赐回了客栈,思虑许久。 陈衡与公主的婚事,已经天下皆知。 他若真是陈衡,怎可违逆皇命。 但他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既已娶妻便万不可辜负。 只要,捱过公主和皇帝的一年之约。 末了。 皇命收回,公主另嫁。 那么一切迎刃而解。 所以他若是不想做驸马,暂时就不能和父母相认。 天赐打定主意后,连夜动身,离开清河县。 一路风尘,风餐露宿归来。 第122章 水灵灵的眼睛又睁大一圈 十四户,四野静谧。 突然,被一阵鸡鸣狗吠声打破。 同时,哭喊声,叫骂声,马蹄声,一股脑的随之而来。 沈抚芷从睡梦中惊醒。 天赐比她快一步,起身下地,把墙上的刀取了下来,握在手中。 当他们推开门,迎面小姨母和段蓉也披衣走出来。 沈老爹用手捂着烛火,慌乱的跑进屋里,随后一脚把门踢上,他把烛台放在桌子上,回身吩咐天赐把门闩插好。 天赐提刀就要出门。 沈抚芷伸手拉住他,回头对老爹说道:“爹,外边发生什么了?” 沈老爹捋一捋两撇小胡子:“管它什么事,你听听外边鬼哭狼嚎的动静,一准没好事,你们那都别去,在屋藏着,明天就知道出什么事了。” 小姨母听完了沈老爹的话,急忙把门栓好。 待外边消停一些后,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天赐握紧手里的刀,正要有所动作。 “段姑娘你还好么?”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段蓉把门推开,一眼就瞧见曾梵生略带关切的脸庞:“你怎么来了。” 曾梵生警惕的看了一圈周围,方开口说:“我来提醒姑娘小心些,咱们村来了土匪,正在四处作恶,姑娘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土匪? 段蓉走出屋门,莲步轻移朝他俯身一礼:“多谢曾大哥前来相告。” 沈抚芷睁大眼睛(??? )盯着那二人看。 段蓉接受到身后的眼神,( ?''?''?)顿时娇羞起来。 诶呦! 小表妹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唉! 沈抚芷水灵灵的眼睛。 又睁大一圈。( ?? v ??? ) 曾梵生尴尬的点头,转身就要走。 段蓉眼神化作飞刀子,刀刀刮向她。 沈抚芷捂上眼睛,假装看不见。 段蓉:…… 然后。 屋门被天赐从里边,一脚踹合上了。 沈老爹走过去瞧着门板子,摸了摸,方才感叹着说:“这新门就是结实,不过你下次收点力,把门踹坏了,这大晚上还拿啥挡风。” 天赐握着沈抚芷的胳膊往西屋去。 “慢着。”段蓉从外边跑进来,开口说道:“姐夫,借你的刀一用。” 天赐目光扫向她。 段蓉一脸殷切的样子。 他问道:“确定?” 段蓉狂点头。 天赐把刀递了过去。 段蓉双手接过… 太重。??? 她费力(???)拖着刀走了。 “拿去。”她在曾梵生面前站定。 曾梵生面露难色,看了眼她手里的刀。 段蓉催促着:“回去的路上,你用它防身。” “这离我家不远。” 段蓉:( °? ?° ) 曾梵生被迫接过,但他手无缚鸡之力,单手把刀举起,试了一下。 有一点重。 又抡了一圈。 发现晃悠不起来。 刀在手里,反成了拖累。 曾梵生脸色发白。 段蓉见此,把他手里的刀夺下,然后手一松,刀“咣当”一声丢在地上。 她嘴里说道:“这刀,明晃晃,太招人恨。” “你等我一下。”说着话,她跑进屋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段蓉:“还是拿它吧!你可以藏在身后,遇见歹人可以趁其不备给人一刀。” 曾梵生俊脸一红,说道:“多谢。” 话音一落。 他落荒而走。 * 天空放亮。 沈老爹推开门,在院子里胡乱的洗了脸,用水捋顺了头发,然后背着手出了门。 出去打探一圈,他摇头叹气的回来了。 小姨母端着饭菜走了出来,沈抚芷把饭盛在碗里,出言问道:“爹,昨夜怎么回事?” 老爹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菜,这才说起,昨晚村里确实来了一帮土匪,有几户遭了难。 首当其冲的就是村长家。 谁让他家房子是村里最好的,土匪觉得这家富裕一些。 他们闯进屋里搜刮一番,临走瞧见巧珍风韵犹存,是个尤物,一顺手扛起就走。 宋铁军面对一群土匪,他吓得抖如筛糠,抱着儿子大气都不敢喘,眼睁睁看着人被掳走。 那群土匪又打劫几家,没翻到多少钱财,倒糟蹋几个少女,然后一齐带走了。 沈抚芷心有余悸,而后似是想到什么,饭也没吃,大步跑出院子里。 她跑到李家。 李家的宅院,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她怕李家遭难。 沈抚芷悬着一颗心走进屋里,就见一地碎片狼藉。 李锦斌一脸淤青的走了出来,他一抬眼就看到她担忧的眉眼。 还不等沈抚芷说话,他先开口:“沈抚芷你没事吧。” “我没事,秀莹怎么样?” 李锦斌把沈抚芷让到里屋:“别担心,小妹没什么事,昨夜听到响动,我就让母亲带小妹和青玉躲进菜窖里,因此躲过一劫。” 沈抚芷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脸上的伤:“李大哥你的脸…” 他苦笑继续说:“受了一些轻伤,无碍。” “李大哥,你怎么不藏起来。” “一来菜窖有限,二来需得有一个人出来应付,不过有惊无险,损失一些钱财,那匪徒倒也没伤人害命。” 沈抚芷听后这才放心离开。 第123章 沈抚芷明天我带你去瞧郎中 沈抚芷回家的第一件事,便在院子里转圈寻着什么。 沈老爹见状,吊儿郎当的走过来:“找什么?莫不是被土匪吓傻了。” 沈抚芷摇头,拿着把铁锹东戳戳,西看看,最后在房子后开挖。 她也要挖一个隐蔽地洞,让别人发现不了,一旦有危险时,全家人都可以躲进来。 她奋力。 吭哧吭哧一顿挖。 坑不大,累得眼冒金星(☆_☆) 她只得把铁锹一丢,回屋补觉去。 这事一耽误,便搁浅下来。 直到一个月后。 听说上次土匪顺道路过韩明家,在洞穴里住了一夜。 韩明想投奔他们,土匪头见他身有残缺,瘸了一条腿。 因此,土匪没瞧上他。 韩明嘴皮子磨破,说了一堆好话。 到头来,土匪头子嫌烦,命手下把他暴揍一顿,然后骑马离开了。 韩明养好伤,开始疯魔一般,满山寻找土匪老巢。 村里人知道这事后,纷纷对他指责嫌弃。 厉害一点的婆子婶子站在他家门口,对其一顿谩骂¥%!#& 这几日,韩明消失。 有人看见他和土匪混在一起。 这人本就心术不正,又和天赐有仇。 沈抚芷怕他带着土匪前来报复,只得又把铁锹捡起。 挖。。 大挖特挖。 呕…… 一阵反胃,然后就吐了。 难受。?(  ̄??)?死了 “沈抚芷,你又喝酒了?”天赐打猎回来,看见沈抚芷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沈抚芷皱巴巴的抬眸看向他:“天赐,我难受。” 天赐把猎物扔到地上,几步就来到她身畔,一伸手提着她的后衣服领子往屋走。 沈抚芷:…… (?╭╮?)快喘不过来气。 “天赐,你能不能温柔点。” 天赐把她放在炕上,又倒了一碗水,端到她面前:“喝了,压一压。” “不想喝。”沈抚芷身子一歪,侧躺在炕上。 天赐目光落在她身上,霸道的说:“以后不许喝酒。” “真没喝酒,我就是不舒服。”沈抚芷声音有气无力,显得有些提不起精神。 天赐站起身,看了她好半天:“怎么弄的?” “挖土。” 天赐低低笑出声,带了一丝无奈的说:“累的?” “嗯!” “沈姐姐,真出息。” 沈抚芷觉得被嘲笑,哼唧唧,使劲一蹬腿,然后不知是不是抻着了,小腹传来丝丝拉拉的疼。 沈抚芷不吭声了。 天赐见她是真的不舒服,出言说道:“别挖了。” “不行,我要挖一个暗道。” 天赐在她身边躺下,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你不信我能保护你?” “不是,我觉得有一处庇护的地方更稳妥一些,真要是和土匪有冲突的那一天,也不至于让你分神,拖累你。” 天赐听后,满含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我知道了。” 沈抚芷往他跟前靠了靠。 蓦地。 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接着,满怀期待地看向他。 “天赐。” ??(???)? “嗯!我去挖。”他起身往外走。 嘿嘿… 沈抚芷从中午一直睡到吃晚饭。 看着桌上的饭菜。 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随意的吃了两口,就来到院子里,端了一盆草料放在牛跟前。 骡子也摇着尾巴和老牛抢食来。 老黄牛睁眼,牛蹄子一抬,直愣愣把草料盆踢翻。 骡子也不甘示弱,它青面獠牙朝老黄牛“嗷”地一嗓子。 难听的声音响彻天际。 小牛听到动静,它从棚子里冲了出来,一头撞向骡子的屁股上。 疼得骡子,一跳八丈高。 老黄牛露出一口掉叉,为数不多,苟延残喘的大牙,“哞哞”嚎两声。 下一刻,就像是没事牛一样,低头继续吃草。 骡子和小牛,牛眼对骡眼,针尖对麦芒。 沈抚芷走过去把小牛拉开,笑骂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以为自己威风,其实你就是个大棒槌。” 她把小牛撵进牛棚里,走出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瞅着老黄牛瞪着两个大牛眼,望着她,而后还一抬蹄,又把木盆踢出老远。 沈抚芷见此,走过去把木盆拿走,又对黄牛的头狠狠拍了几下。 老黄牛欺软怕硬,这才消停下来。 * 天赐干活手脚麻利,趁着隔壁的人干完活离去后,他连夜动手挖土,把多余的土分散扔出去,白天又用草做掩盖,没几天就挖出一间暗室。 在暗室的入口,又盖了一间简易的草棚。 入口藏在喂牛的板槽下。 乍一看,谁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隐蔽又安全。 一切完毕。 沈抚芷心里稍安。 不过,这些天,她越来越嗜睡了,胃口也不是很好,整个人提不起一点精气神。 天赐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问道:“你是不是病了。” 沈抚芷气色无华,眼皮沉重,一倒头还想睡。 天赐蹙眉,说:“沈抚芷,明天我带你去看郎中。” # 宝子别等,卡文,今天不更了 第124 恭喜二位,这位夫人有喜了 沈抚芷不以为意,只当他大惊小怪,嘴上说休息几天就会好。 天赐闻言没做声,一转身进了屋。 翌日。 刚吃过早饭,天赐不顾她的反对,揽着她的腰坐上骡子,一路往镇子上赶。 沈抚芷哭丧着小脸,手里攥紧钱袋子,长吁短叹了一路。 他们来到了镇上的医馆,郎中取出一根丝线搭在沈抚芷的手腕上。 他轻轻拨动一下手里的线,然后笑道:“恭喜二位,这位夫人有喜了。” 天赐走上前一步:“有喜?” 郎中点头:“从脉象看,已有月余,夫人腹中胎象平稳,不过需避免忧思劳累。” 天赐有些惊愕,随后眼中光芒大盛,似是不信,再次确认一遍:“你是说她怀上我的孩子。” 郎中收回丝线,放到匣子里,肯定的点了点头:“是怀了。”是谁的,他可就不知道了。 天赐有些激动的看向沈抚芷。 沈抚芷直接愣怔住。( ?_? )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医馆走出来的,只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切。 天赐给她买了一堆糖人,顺便还把糖人塞到她的嘴里。 口里甜甜的,一直蔓延到心里。 她不自觉的抚摸着肚子,竟丝毫未察觉天赐拿走了她的钱袋子。 直到进了一家客栈,他说:“今晚先在这歇下,明天再回去。” 随后,他出去买了一些糕点红枣蜜饯。 沈抚芷这才如梦方醒,开心的围着桌子转圈圈。 天赐伸手一把按下她,警告的说:“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别乱跑。” “哦!”沈抚芷乖顺的坐在床上嘿嘿的傻笑着。 第二日,沈老爹和小姨母得知消息后,都非常高兴。 沈老爹坐在院子里,开始苦思冥想给未出生的小娃子起名字。 男娃叫富贵,女娃叫荣华。 等以后天赐认祖归家,孩子在随他姓。 现在,孩子生下来,先姓几天【沈。】 天赐听后不动声色的把沈抚芷拉到一旁,问她,老爹起的名字怎么样,沈抚芷反复念了几句,才说:“好听。” 天赐脑袋嗡的一声。 沈抚芷笑着打趣:“这名字,已经很好了,不然叫什么铁柱,狗剩,陈大猫,陈屎蛋,不比这强多了。” 天赐嘴角不受控制的一阵抽搐。 沈老爹在太阳底下把鞋脱下,翘着脚丫子,沾沾自喜说个没完没了。 在他看来,这名字起的不同凡响,博大精深。 老爹还说,将来一定让女儿生一男一女,凑成富贵荣华。 【天赐富贵荣华。】 这不就齐全了。 天赐听完后,这次竟没有不满,反而接话,说道:“也成。” 说起孩子,自从韩明失踪后,他的一双儿女由韩明姐姐照看一段时间后,最后他姐姐干脆不管。 两个小娃子脏兮兮的,只得饿着肚子出门讨饭。 风二娘见他们可怜,便起了恻忍之心,领回家把他们视作自己的孩子。 风二娘温声软语,对他们无微不至,让两个小娃子有了家的感觉。 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们便主动认风二娘为亲娘。 第125 静月岁好的样子 深秋。 天气渐凉。 沈抚芷小腹有些显怀。 天赐也越来越会体贴人。 晚上冷的时候,他会主动把她搂在怀里,一双滚烫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小腹上。 甚至主动把老爹养的几只鸡,抓到山上烤给她吃。 自打怀孕后,她就沾不得荤腥,口味一天一个样,天赐把鸡烤好,她只闻了闻就吐个不停。 于是他又转身下河,捉了两条鱼,处理干净烤熟后,她勉强吃了几口。 他们随心所欲,只是苦了老爹,天天围着鸡圈,嚷嚷着鸡怎么又丢了一只。 天赐和沈抚芷听后,相视一笑。 她说道:“可能是让黄鼠狼吃了吧。” 沈老爹气急败坏,称那几只鸡是日后给她补身子的。 沈抚芷笑着说:“爹你就当我提前吃了还不行。” 老爹说那怎么成。 隔一天,老爹气呼呼的在院子周围埋了小型捕猎夹。 当天夜里,还真逮到一个黄不出溜的倒霉蛋。 沈老爹痛心疾首,指着背锅的黄鼠狼一顿臭骂。 天赐心虚,说了两句,几只鸡而已,我去山上多捉些就是。 沈老爹顿足捶胸,说道:“那怎么能一样,这野鸡怎能和家鸡比,我养了一年多,有感情了。” 天赐:<(=''_''=)> 沈抚芷:(*′?`*) * 小姨母的房子已经盖好,只是屋子里土炕刚抹好泥,还未干透,只等过两三天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院子里落了一层枯黄的叶子。 看起来萧瑟凄凉。 但屋子里,暖和和的,一副静月岁好的样子。 烛火昏黄,她做在桌子前翻看这两日给小娃子绣的袄子。 忽听院子外火光交错,伴随杂乱的嘈杂声响。 天赐目光一厉,对沈抚芷说:“你带老爹和小姨母到暗室躲起来。” 沈抚芷紧张的站起身:“我们一起。” 天赐走到近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不必担心我。” “我倒要看看外边来的是何人。” 沈抚芷摇头,拉着他不放:“来的多半是土匪,要走,我们一起走。” 天赐有些动容,随后挣脱沈抚芷的手,眼神坚定:“听话,你先带老爹和小姨母去暗室躲好,我不能让你们陷入危险。” “你们藏好,我才会无后顾之忧。” “放心。我会很快解决这些土匪,回来找你们。” 沈抚芷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但也知道此事不能耽误,只好带着老爹和小姨母匆匆躲进暗室。 天赐抄起一旁的刀,快步走到院子门口。 此时,一群土匪,已经冲到院子前。 为首的土匪满脸横肉,手持刀斧,恶狠狠地喊道:“屋里的人听好了,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有你们好看!” 天赐挽了挽袖口,面无惧色,冷声道:“有我在,你们别想踏进这里一步。” 土匪们哄然大笑。 似是笑他的不自量力。 一个瘸腿的男人,指着天赐,对为首的人说:“三当家的,就是这人把我这条腿打瘸的,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三当家的一挥手:“给我上,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剁碎了。” 十几个土匪立刻挥舞着武器冲上前。 天赐灵活地躲避着攻击,手中刀如灵蛇般舞动,照准土匪的要害部位精准击中。 一阵哀嚎声响起。 土匪们没想到天赐如此厉害,眼睛里开始露出惧意。 韩明对天赐怀恨在心,誓要报复回去,他带着两个小喽啰,快步往正屋走去。 他想着,只要抓住沈家人做要挟,还怕天赐不束手就擒? 天赐余光一直留意韩明的动作,见他鬼鬼祟的样子,天赐夺过小喽啰的刀,一脱手,刀在空中旋转着朝韩明的脑袋飞去。 韩明腿一软,直接趴在地上躲了过去。 他后边的小喽啰就没那么好运,只反应慢了一些,耳朵就被刀尖削了下来。 小啰啰捂着伤惨叫出声。 当即,三当家大怒,一抬腿下了马。 然后花拳绣腿在天赐面前比划一顿拳脚,而后又爬上了马,喊道:“你们给我上,打死这小子。” 小喽啰???? 韩明从地上爬起,屁滚尿流的来到三当家跟前,怂恿道:“三当家我们一起上。” 三当家朝韩明踹了一脚,骂道:“都是你个丧门星,你说这家有钱,可没说这家男的这么厉害啊。” 韩明心虚的垂下头来。 “上。” 一群虾兵蟹将,单纯仗着人多,又围了上去。 刀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赐出招越来越狠厉,逐渐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有人从旁边偷袭,天赐躲闪不及,手臂被划了一道小口子。 一招得手。 小啰啰顿时士气大振。 沈抚芷在暗室中听到动静,心急如焚,起身就要出去查看。 沈老爹一把拦下她:“别动,你若出去,倒让他分神,你等着,我出去想办法。” 天赐忍住疼痛,眼神更加冷冽,他猛地一发力,将腰间的弹弓拿出,对准三当家射去。 夜里,杀猪般的声音划破天际。 三当家面目扭曲,一只眼睛冒出了血泡。 其他土匪见当家的受了伤,纷纷失去了斗志。 这时,沈老爹从暗室里冒出头,偷偷的从后窗翻进屋里。 一道比破锣还难听的声音响起。 沈老爹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拿着盆。 正哐哐敲…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明知是假的,但是三当家受了伤,他忿忿的挥手,带着十几个小喽啰灰溜溜跑了。。 放虎归山,留有后患。 天赐还想在追。 沈老爹松了一口,拽着他说:“快点看看你媳妇吧。” 天赐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急忙去暗室把沈抚芷接了出来。 当看到天赐安然无恙时,沈抚芷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沈老爹去报了官,官府只是敷衍的派了几个衙役守了几天村子应付了事。 自这夜,天赐日日都出去巡山。 他想早日找到土匪的老巢。 不等他们卷土重来。 他先找了过去。 山腰上,几十个土匪正在听【独眼龙】三当家,口沫横飞的骂着人。 天赐躲在树上,一字不差得听了个正着。 他们人多势众,不能正面硬刚。 他把匪徒的落脚点,告知村口的衙役。 谁知衙役一听笑了,称这几个月,总有人来扯谎讨赏银,这周围的山,他们都搜寻了,怎么没发现。 一群草包。 天赐不再与他们多做废话。 然后进山,把土匪的老巢一把火点了。 土匪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好不容易把火扑灭了。 可住的地方,已然毁的遮不了风,避不了雨。 山里冷,搭建住的地方,够他们忙些天了。 晚上,天赐和沈抚芷商量,他要出一趟远门。 沈抚芷不同意。 天赐安慰着她,只说四五天便能回来。 她问他去哪? 他告诉她去清河县。 # 把村里的事交代完,再有几章,就换地图了。 马上天赐离开,李锦鸿归来,抚芷生娃。 剧情有些赶。 第126章 什么时候生 天赐去的匆忙,回来的亦是迅速。 小姨母蒸了一锅白乎乎的馒头。 天赐一连吃了四五个,又喝了两碗白菜汤。 待身子暖和了些,他进屋盯着沈抚芷微微隆起的小腹,问道:“什么时候生?” 沈抚芷大囧,这事急也急不来。 哪天生。 她说了不算。 天赐坐在她身旁。 沈抚芷小心试探的问道:“天赐,你好端端怎么会去清河县,是记起什么了么?” 天赐把手抚在她的小腹上,笑着说:“别多想,我若想起什么,没必要瞒着你。” 沈抚芷没再追问,起身去了隔壁小姨母家。 她们今早搬了过去,段蓉正在烧炕。 小姨母说这两天,有人上门说亲,等屋子收拾好,就让人过来相看一下。 段蓉听到这话后,手里拿着烧火棍跑进屋里,朝小姨母喊道:“娘,别让人来了,这事过了年再说,我不急。” 不急? 沈抚芷向段蓉投去怀疑的目光,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段蓉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抚芷想到什么,忽而掩唇低低的笑出声。 段蓉手叉腰对沈抚芷说:“笑什么,小心你生的娃娃天天闹你。” 小姨母瞪了段蓉一眼,转身握着沈抚芷的手,说道:“别信她的,小娃子爱哭闹才聪明呢。” 沈抚芷:“……” 她坐了没一会就走了。 小姨母虽然搬了过去,但她们两家还在一起吃饭,每次小姨母都把饭做好,端了上来。 一来沈抚芷有了身子,做饭不方便,二来,小姨母这段时间一直受沈家恩惠,她心里一直觉得欠他们父女的。 所以沈家的一些家务,都被她一手包揽了。 刚开始,沈抚芷还推脱几次,称自己只是怀了娃,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不至于娇惯的什么活都干不了。 小姨母:“你这孩子和我还客气什么,这天越来越冷,往后下雪,你就只管在热乎的炕上养着便是,有什么要洗的,都交给我,你只要全须全尾,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就成。” 沈抚芷心里一暖,眼眶泛红。 这时,沈老爹走进来,嚷嚷道:“别来回客套,咱们两家互相照看,不是应该的么。” “都别为难,饭,我可以做。”天赐冷不丁说了一句。 沈老爹呵呵两声,指着沈抚芷说道:“抚芷,你就听姨母的话吧。。” 沈抚芷赶忙点头应下。 * 说来奇怪,这两日村口的衙役突然撤走。 巧珍也疯疯癫癫跑了回来。 宋铁军脸色铁青的指着她骂【你怎么不死在外边,还脸回来做什么。】 巧珍似是受到惊吓,满屋子躲藏,她的孩子抱着她哭个不停。 宋铁军气的一摔门,跑了出去。 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女子,家人问起她们是怎么逃回来的。 她们哭哭啼啼,泣不成声的说,头些天,土匪窝莫名着了一把火。 土匪们气的直骂娘,但不得不搭建房屋。 白天忙活累了,晚上睡得就沉了些。 昨晚,他们又喝了一些酒,直接回屋便睡了过去。 可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伙穿着官服的人,突然闯进来,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他们擒获。 女子的家人,抱着她们喜极而泣,哭着说【能够平安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这件事没过半天,便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土匪一定是得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终于遭到报应。 又有人传,是观音佛祖显灵了。 总归土匪落网,大快人心。 他们附近几个村子,都能安枕无忧,不用担惊受怕过活。 甚至那些女儿被劫走的人家,都拍手称快,一家老小到不远的小庙里,烧香还愿。 第127章 一早就不见小姨母身影 天空开始飘起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为草房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连同院子里也被白雪覆盖。 月光倾斜而下,仿佛将外界的喧嚣完全隔绝开来。 沈抚芷的身子越来越沉,晚上翻身都觉得十分吃力。 天赐刚烧了水,用盆子端了过来,沈抚芷平躺在炕上,他轻柔的为她洗着一头乌黑的秀发。 旁边放了一个火盆,小块的木头静静燃烧。 屋子里,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为她洗好后,天赐出门把水泼到院子外,那水在雪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瞬间便消失不见。 在回来时,天赐手里多了条巾帕,他进屋开始为沈抚芷细心的擦干湿漉的头发。 沈抚芷感受着天赐的温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的眼睛微微闭着,又开始犯起困来。 * 这边日子刚平静下来,那边又掀起波澜。 小秦氏是一个贪婪而世故的女人。 不知她是从哪里得知段蓉是大户家的小姐,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她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小秦氏心中开始打起了如意算盘。 若能促成这门亲事,他们曾家也算脸上有光。 再者,大户人家的姑娘出嫁,必然会有一笔不菲的嫁妆。 这对曾家来说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可让小秦氏想不明白的是,这段家母女为何会窝在这村子里迟迟不走。 不过,即使她们和府上闹了别扭也无所谓,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想必她们身上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够平民百姓活上个三年五载。 经过一番盘算。 她瞒着儿子,托人上门说亲。 还不待段蓉表态。 小秦氏竟然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跑去段府打探。 她这一举动,却被段家人知晓了段蓉的行踪。 这便引来了祸事。 夜里,她们母女刚睡下,突然闯进三个大汉,一进屋便蛮横的扛起段蓉就走。 段蓉尚未来得及呼救,就被人一个手刀,打晕了过去。 小姨母去阻拦,被一脚踹的半天没缓过来。 待她踉跄的站起身,那三个人赶着马车已经走远。 小姨母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段府夫人身边的一个狗腿子。 她哭着敲响沈家门。 天赐正为沈抚芷擦拭着头发。 沈抚芷听闻小姨母哭诉后,连忙从炕上坐起身,天赐对她说道:“你们别急,我出去瞧瞧。”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让人感到安心。 小姨母六神无主,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沈抚芷拉着她,轻声宽慰了片刻。 小姨母那慌乱的心这才安定些许。 天赐去而复返。 小姨母视线落在他身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去灵魂一般。 她失魂落魄的走了。 沈抚芷想跟过去,劝一劝小姨母,刚动身就被天赐拦下,他说:“你的头发未干,出去容易染上风寒。” 沈抚芷只得作罢,想着明日再过去。 可第二日,一早就不见小姨母的身影。 沈抚芷很是忧心,天赐却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段家的事我们不便插手。 沈抚芷垂着小脑袋瓜,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天赐只得又道:“段蓉母女一直躲在这里,迟早有一天都会被发现。” “她们家里的事,早晚都要有个结果,也许此次回去,棘手的事便迎刃而解。” 沈抚芷却感觉头痛,心里想着,段家若真想善了此事,就不应该半夜劫人。 所以这明显是来者不善。 但她没有资格,插手段家的家务事。 沈老爹穿了厚厚的棉衣,带了个狗皮帽子,喊道:“都别急,我去镇子上打探一圈,看看她们怎么样了。” 沈抚芷走出来,叮嘱道:“爹,你要小心些。” 沈老爹应了一声,坐上骡子出了村。 第128章 你在家好好养胎 沈老爹一去五六日,不见踪影。 小秦氏来闹了几次,口口声称段蓉把她儿子拐走了。 沈抚芷问道:“曾梵生没在家?” 小秦氏双手叉着腰,信誓旦旦的说:“你别装糊涂,那丫头走了,我儿子也跟着不见。” “这事传出去,梵生的清誉就毁了,所以你去和段家说说,不如我们两家,把这婚事定了。” 沈抚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孕,这会情绪不稳,呛声说:“你儿子不见,这和蓉儿有什么关系,你想撒泼蛮不讲理,别在这丢人现眼。” 沈抚芷的小脸气得通红,说起话来也毫不留情。 天赐侧头瞧她。 在他的认知里,沈姐姐一直都是软萌呆笨。 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咄咄逼人。 “你若真有本事,便去段府光明正大提亲,而不是跑这闹。”沈抚芷说完,似是有想起什么,接着说:“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和蓉儿结亲?” 直觉告诉她,这里边必定没好事。 小秦氏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觉得这沈丫头,平日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主。 没想到一遇到事,她竟不是一个好拿捏的。 小秦氏自知理亏,扭着身子走了。 天赐嘴边噙了一抹笑,目光满是宠溺的看着她。 沈抚芷心里的闷气散了,这才发现天赐在望向自己。 她立马小脸一垮,声音软软的,在他面前告状:“天赐,你看这妇人凶我。” 天赐:“……” 明明是她牙尖嘴利把人怂跑了。 这会儿,她倒一副委屈的跟个什么似的。 刚刚那股子厉害劲,是装的么? “诶呀!我的腰站久了,有点酸。”沈抚芷想了一下,又问道:“方才我有没有吓到你。” 天赐把她扶到炕上,对她说:“若是我,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大嘴巴抽回去。” 沈抚芷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呀!你太凶了。” * 沈老爹骑着骡子回来了。 还带回一个人。 是受了伤的曾梵生。 老爹把曾梵生扶进屋里,沈抚芷满脸疑惑的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 曾梵生看起来一脸自责,神情落寞。 沈老爹倒出工夫,这才把前因后果和这几日的遭遇说了出来。 原来曾梵生在家听到母亲叨念,说为他张罗一门大家闺秀。 曾梵生还正奇怪,母亲看好谁家姑娘了。 谁知,他母亲气急败坏骂段府狗眼看人低。 说这门亲事,段家人不同意便是,犯不上让下人把她轰了出来。 曾梵生听后,十分恼她粗鄙的行径。 母亲,无非是见人门第好,便想撮合。 可他不屑如此。 曾梵生气的出了门,想和段蓉道歉。 迎面就遇见沈老爹,一听段蓉遭遇,又因为母亲而被捉回段府。 他心里惭愧,所以随着沈老爹一同去往段家。 沈老爹被拦在段府外,没能和她们取得联系。 他们不放心。 整日徘徊在府门外。 这天,府上挂起白灯笼。 府里哭声不止。 原来是段老爷突然死了。 这让沈老爹逮到机会。 他扮作道士,在府里一番做法,又凭三寸不烂之舌,在下人口里套出话来。 这事要从一年前说起。 段蓉母女逃走后,孙家又上门催婚。 段夫人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四处寻找,后来也派人到十四户查看。 可那会大雪封山,派去的人连村子都没进去,就离开了。 回去只得谎报说没寻到段蓉母女。 段夫人气的牙根疼。 年后,婚期将至,她不得不含泪,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孙琛。 婚后,孙琛新鲜劲一过,继续攀花折柳,与小倌鱼水相投。 段莺儿得知后,自觉他污秽不堪,哭哭啼啼跑回了娘家。 孙琛落了面子,把段莺儿接回去,便拳脚加。 这事,段夫人本来也认下。 谁知,小秦氏非要到段府打探。 这一下子激怒了段夫人。 凭什么,她的姑娘跳进火坑,而一个庶出的小贝戋人躲了出去。 还想嫁人,门都没有。 段老爷病重,卧床不起,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她要把她们母女解决掉,免得日后回来纠缠。 段夫人心里产生一个恶毒的想法。 她派下人把她们抓回来。 准备把段蓉送给那个变态孙琛,做个贱妾。 让她也尝一尝被孙琛磋磨凌*的滋味,也能让女儿出出气。 既然老爷不中用,早晚都是死。 那么就早点死。 免得受罪。 她给老爷的药碗里下了毒,又把小姨母喊进屋里。 没过一刻钟,老爷就死了。 小姨母被冤枉谋害老爷的凶手。 任凭小姨母如何喊冤,也无济于事。 最终她还是被官府带走。 段蓉只等段老爷下葬后,就送给孙家。 沈老爹和曾梵生知道此事后,气的够呛。 曾梵生偷偷找到被关在柴房里的段蓉,拉着她,想带她离开。 不想,被人发现,曾梵生遭了一顿毒打。 沈老爹只得把他带回来想办法。 * 沈抚芷知晓小姨母下狱,段蓉处境堪忧。 她急得吃不好睡不安,起身走到柜子旁翻出钱袋子,和老爹说道:“爹,你把这银子拿着,看能不能想办法找人疏通一番。”小姨母是冤枉的,不能受人陷害! 沈老爹又如何不急,可他们市井小民,去哪寻门路,找能说上话的人。 即便,他们有银子也没处使。 沈抚芷脸色不好,小腹隐隐泛着痛意。 天赐神色一变,扶着她,说道:“这事急不得,我们慢慢托关系,想办法。” 沈抚芷点了点头,同天赐一起回到西屋。 次日一早,她起来就收拾好包裹。 天赐目光一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抚芷拉着他,说:“天赐,我们去京都找李锦鸿吧,他认识的都是当官的,我去求求他,让他托人好好受理小姨母的案子。” 天赐周身冷峻,看向她的目光一沉:“不必了。” “沈抚芷,你等我。” 沈抚芷哑着声音,问:“你要做什么?” “救她们。” 沈抚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绪不宁起来,拉着他说:“我们一起去。” 天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你在家好好养胎。” 沈抚芷拉着他不放:“你要去哪?我……不然让爹去一趟京都找他,好不好。” 第129章 你还让我怎么嫁给别人 她以为天赐会短暂的离开几天,可没想到,这一去,竟似泥牛入海,再无归期。。 小姨母经过审问,最终证实她与段老爷之死毫无关联。 而那罪魁祸首,出人意料地被揪出是段夫人。 于是,小姨母得以释放,段蓉也一同归来。 令人诧异的是,段蓉同父异母的弟弟,非但没难为段蓉母女,反而还给她们一些银钱地契。 小姨母说,此事进展得如此顺利,怕是有人在暗中打通关系相助。 可那个人究竟会是谁? 沈抚芷如失魂一般,双手握紧小姨母,带着哭音问道:“你们见到天赐了么?” “没有。”段蓉摇着头。 这简短的两个字,却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沈抚芷的心里。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上自言自语的说:“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说去找你们了呀!难道他不知你们已经脱身,他自己还在镇上想办法么。” 他说有办法, 她怎么就轻信了呢。 沈老爹劝了女儿几句,便骑着骡子去镇子上寻找天赐。 天气越来越冷,雪也越积越厚。 眼看就要大雪封山。 届时,他想回来也许要等到年后。 *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待变得愈发漫长而煎熬。 沈抚芷坐在窗子前,整日不说话。 段蓉和小姨母又搬了回来,与她同吃同住,日日宽慰着她。 可这日子,总是事与愿违。 你越惦念着,期盼的事,往往都会落空。 冬日里,狂风卷着暴雪,终是将村路淹没。 断了她唯一的念想。 沈抚芷时常会从梦里心悸醒来,惦念他是否吃饱穿暖。 他会在哪里。 是否是因为要紧的事,才会阻碍回家的步伐。 还是他已经遭遇不测… 沈抚芷不敢再想下去。 夜里,掌灯时分。 小姨母一针一线,开始为未出生的孩子,缝制棉被,和小衣小袄。 段蓉想起白日,也在烦心。 不知怎地。 这村子竟有人传她和曾梵生消失的那几天,是一起私奔去了。 真是荒唐至极。 小秦氏不知廉耻,又来提亲。 小姨母气的说不出话来。 沈老爹大吆小喝,举着斧头把小秦氏撵跑。 当天,段蓉就气呼呼来到曾梵生院子外,把他喊了出来。 曾梵生拖着单薄的身子,在看到她时,神情一愣。 “姑娘有事?”他气质清华,声音温润如玉。 段蓉看到他,想到他为救自己,险些命丧段府。 顿时,气消了几分。 段蓉问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 曾梵生视线落在地上的积雪上,淡声说道:“已经无碍。” “段姑娘来可是有事?” 段蓉刚提起小秦氏。 曾梵生立时忧形于色:“上次的风波,是我娘的过错,姑娘若怨恨也无可厚非,只是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娘对你们的伤害。” 段蓉隔着矮墙,对他说:“你都替我挨打了,这事就此掀过,方才你娘又到我家提亲,而且现在外边风言风语说我和你有私情。” “你娘还来火上浇油,这以后谁还敢娶我?” 曾梵生自觉惭愧不已,一脸正色得道:“姑娘放心,我娘在不会去闹。” 段蓉奇道:“你有法子?” 曾梵生平心定气说:“我娘这人,好言好语说不通,我也只得逼一逼她。” “你待如何?”段蓉一下来了兴趣。 曾梵生沉默半响,硬生生憋出一句话:“以死相逼。” 段蓉唇角抽了抽。 而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曾梵生白净的面皮瞬间红了起来:“姑娘笑吧,我知道此番行为不妥,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娘收心。” 段蓉正了正神色,看向他时,目光又多了几分别样的心思:“算了,我也不想难为你去忤逆你娘,但我的名声怎么办,现在村里都传我们有什么。” “就算是捕风捉影,但这谣言一出,自然会有人信以为真,你还让我怎么嫁给别人。” 曾梵生猛然抬头,问道:“你想怎么办。” 段蓉小脸坚毅的说:“那便坐实此事。” “这。” 段蓉脸色一变:“你若不愿,就算了。” 曾梵生连忙摇头,涩然的回道:“不,我只是怕委屈了姑娘。” 段蓉回家,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把这事说出来。 她披衣下地,去了茅房。 沈抚芷盯着烛芯,苦着脸,又在发呆。 小姨母把孩子的小被子铺展开让她看:“抚芷,你觉得怎么样。” 四四方方,小碎花红色的被子。 沈抚芷回过神,强自笑着说:“很好,我喜欢。” 小姨母还想再说什么。 猝然。 屋外,传来段蓉的呼喊声。 沈抚芷紧跟在小姨母的身后跑出查看。 段蓉惊恐的指着房顶颤声道:“刚才我瞧见有个黑影飞了过去。” 沈老爹拿着斧子,站在院子里,问道:“你是不是看错了?” 段蓉语气坚定:“没错,就是一个人形影子。” 小姨母拉着她往屋子里走,嘴上说:“可能是乌鸦,别大惊小怪。” 沈抚芷看了眼房顶,开口道:“不会是土匪吧。” 沈老爹打了个冷颤,急忙把她们赶进屋,然后把屋门栓好。 这一夜,安然无事。 沈老爹吃过早饭,出去溜达一圈,然后乐颠颠往回跑,一推开门,就嚷嚷着:“好事,天大的好事。” 小姨母笑着:“姐夫怎么了,是不是捡到银子了?” “山路的雪,被人一夜间清空了。” 小姨母一脸惊讶:“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段蓉拽着沈抚芷的袖子说:“这下好了,姐夫没准哪天就能回来了。” 沈抚芷激动的起身就往外走。 沈老爹在后边喊道:“你做什么去。” 沈抚芷止不住的高兴,说:“我去村子口等他。” 小姨母对段蓉嘱咐着:“蓉儿,你去陪着。兴许路通了,天赐真就回来了。” 风二娘的草亭里围了不少人,都是讨论此事的。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沈抚芷和风二娘正说着话,一辆华贵的马车驶了过来。 这在村子里,也算是稀罕物。 一些婆子,开始小声讨论着,谁家有这么一门气派的亲戚。 风二娘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分析一下说::“未必,真有这门好亲戚,人能会屈尊降贵来咱这地方?” “我看多半是状元爷回来探母来了。” 风二娘的话有几分道理。 有凑热闹的人,便想拦下马车打个招呼。 马车没停,直接从他们面前过去了。 正在这时,远处跑过来一个汉子,对着沈抚芷说道:“沈姑娘快回家看看吧,方才马车上的人,问我你的住处。” “应该是找你的。” 第130章 你还有别的男人 两个穿着体面的婆子,从马车下来,朝院子里张望着。 段蓉扶着沈抚芷走了过去。 两个婆子站在她们面前,微微欠身,和声问道:“二位姑娘,冒昧打扰,敢问这家主人可是姓沈。” 段蓉把沈抚芷护在身后,一脸警惕:“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打探沈家的住址。” 其中一个婆子,满脸堆笑:“我们受人钱财,特意来此照顾沈姑娘的。” 照顾? 沈抚芷才不信她们的鬼话,谁会花银子雇人伺候自己? 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她可不敢接,一个弄不好会变成陷阱。 特别这些穿戴得体的人,打得什么主意都不知道。 当年小姨母就是被有钱的人家,坑了一辈子。 沈抚芷紧紧拉着段蓉往后退。 段蓉感觉到她的不安,只得扯了个谎:“你们来晚了,沈姑娘已嫁人,她婆家住在山的那一边。” “你去找吧。” 两个婆子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同时把目光落在沈抚芷的小腹上,上下打量片刻,一脸恍然大悟的说:“姑娘,你别诓骗我们了,你身后这位便是沈姑娘吧。” 沈抚芷赶紧摇头:“你们认错了。” 两个婆子面色一改,变得十分恭敬的跪在地上:“沈姑娘,您就让老奴伺候你和小主子吧。” 她们年纪一把,跪在沈抚芷面前,她心里一颤,快步走过去把她们扶起来,迟疑的问道:“小主子?” “你们是谁派来的?” 婆子站起来,恭敬的说:“是陈少爷。” 沈抚芷立在原地。 段蓉却不知天赐姓什么,只当她们是大户人家的婆子,来这必是有所图谋。 她脑子里灵光一动,急切的趴在沈抚芷耳边,悄悄说:“不好,可能是哪家有钱有势的人家,奔着你肚子里孩子来的,是想狸猫换太子。” 段蓉一副慷慨无畏的样子,双手一展,拦在两个婆子跟前,回头对沈抚芷喊道:“你快走,我收拾这两个老家伙。” 沈抚芷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眼角发酸的朝两个婆子,问话:“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他现在好么?” 一个婆子晃着头:“姑娘,陈少爷让我转告你,你别担心,待他把手头的事处理好,他便会来接你和小主子的。” 沈抚芷往后退了几步。 两个婆子一副焦急的样子,赶紧上前搀扶着她。 沈抚芷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他为什么不亲自回来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他想让我等多久。” 婆子一脸为难:“这,陈少爷没说。” 另一边,段蓉听到她们的谈话,整个人都惊呆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们。 最后实在忍不住,对沈抚芷发出灵魂般拷问:“姐,陈少爷是谁?” “除了李家那个,你还有别的男人?” “你的孩子不是姐夫的,而是和别人偷情怀的么?” “姐夫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如此不检点,虽然你是我姐,但这事你做的不对。” 沈抚芷手捂着脸,被她一番话轰炸的头重脚轻,都忘了追问天赐的下落。 那婆子更是惊掉下巴,齐齐的瞅着段蓉,似是想从她嘴里听到更炸裂的信息。 相反,她们也不知天赐是谁。 想来这沈姑娘是有夫君的。 没想到,少爷那样的身份模样,竟做了别人的姘头? 还让她们上门伺候这不要脸的沈姑娘。 这把人夫君置于何地。 难怪,陈少爷消失快一年,也不敢归家。 一个婆子问另一个婆子:“花姐姐,这事你看…” 那个姓花的婆子打断:“不可能,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不会如此。” 段蓉忿忿的道:“那我姐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他的,你们哪来的回哪去。” 沈抚芷都插不上嘴,她只得横在她们之间,对段蓉说:“天赐他姓陈。” 段蓉怔了一下,没在吭声。 “你们回去吧,我这里不缺人,若是他心里有我,就早些回来。”沈抚芷从来没有使唤人的习惯,况且这两人比自己老爹的年纪都大。 婆子“扑通”跪地不起:“姑娘你留下老奴吧,不然我们回去无法和少爷交差。” 沈抚芷秀眉微微蹙起:“快起来。” 她弯身去扶。 那婆子却执意不起。 “姐,别理她们,一会受不住冷,她们自然就会离开。”段蓉扶着沈抚芷就往屋子里走去。 刚到屋里,沈老爹问道:“慌慌张张的,你俩被狗撵了?” 段蓉说:“你那好女婿雇俩个婆子跪在外边呢。” 沈老爹:“天赐?” 段蓉为沈抚芷和自己分别倒了一碗热水,喝下几口,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可不是,不过你那女婿不叫天赐,人家姓陈。” 沈老爹来到沈抚芷面前,问:“真的?” 沈抚芷应了一声。 沈老爹指着院子,骂道:“这王八羔子是记起什么了。” 沈抚芷咬着唇,没有任何回答。 沈老爹一边往出走,一边没好气得说:“把那两个婆子叫进来,我探探她们的口风。” 第131章 大人有一小妇人快生了 两个婆子住了下来。 沈老爹旁敲侧击,却也没问出天赐的下落。 只知道他姓陈,旁的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老爹说,这两个婆子狡猾着呢。 不过她们对沈抚芷的照顾倒是尽心尽责。 天黑,沈抚芷刚脱下鞋,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花婆婆对小杨婶子,说:“你去瞧瞧是谁。”她们在西屋打了个床铺,上面放着两个火盆,小杨婶子裹紧衣服领子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黑色连帽衣袍的男子:“这是少爷给沈姑娘的信,你交给她。” 男人的声音。 沈抚芷看向一旁的段蓉,两个人面面相觑。 “谁,在外边说话。”段蓉麻溜的赤着脚跳下地,慌乱地跑出查看。 一个黑影,呲溜一下跃上房顶。 段蓉睁大双眼,指着外边说:“沈姐姐,房顶真有人,那日我没看错。” 沈抚芷视线转向走进屋的小杨婶子。 小杨婶子忙把信交到她的手里,说:“姑娘莫慌,方才的人是少爷派过来保护姑娘的。” 沈抚芷将信将疑。 花婆婆朝屋外喊道:“你们也别藏着掖着,快出来见过姑娘吧。” 刷刷!!!几声。 三个黑衣连帽男子,从房顶落了下来。 然后,他们对沈抚芷行了一礼。 沈抚芷手拿着信,心里惊起惊天骇浪。 以往平凡朴实的日子,被这几天发生的事颠覆了她的认知。 如果,这些人都是天赐派来的,那他的身份究竟是谁。 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派随从仆人来此。 沈抚芷把手里的信拆开,上边只有短短几个字。 【沈姐姐,等我。】 等他? 沈抚芷脑子里一团混乱,心里的疑惑越发加深。 * 日子飞快。 沈抚芷的身子越来越沉,整个人精神不济。 她的心事越发的重了。 段蓉趁花婆婆和小杨婶子不在的空当里与她讨论这事。 段蓉觉得这事有不对。 沈抚芷也察觉有蹊跷。 段蓉说这些人会不会待你生下孩子,他们便抢走。 沈抚芷心里也没个主意。 如果这些人真是天赐派来的。 那么她笃定他不会如此待她。 但段蓉却让她不要把什么事想的太好。 若是天赐被父母挟持住。 这些人,便有可能是他的父母派来,抢你肚子里的孩子。 去母留子,在高门大户屡见不鲜。 沈抚芷听了段蓉的话,心里越加不安。 沈老爹把这话听了去,他走进屋,气哼哼的道:“我看谁敢,若真有那一天,我下砒霜把他们毒死。” * 外边天寒地冻。 沈抚芷窝在家里,随着临盆在即,她腰酸背痛,仿佛脊梁被压弯了一般。 她的身体各种不适交织在一起,让人备受煎熬。 小姨母说,有孕要多加运动,这样生的那一天才能痛快一些。 花婆婆也苦口婆心的劝着她。 沈抚芷只得每日都在院子里绕几圈。 夜里。 沈抚芷做了个梦。 天赐回来了。 她欣喜的朝他走过去。 即将要触碰到他时,他的身影一下子在她面前一点点消散了。 她用手去握紧,可无论多用力,都无济于事。 心里一窒,醒来后,却再也睡不着了。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沈抚芷的心绪起起伏伏。 吃过饭,她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往村口走。 小杨婶子和花婆婆跟在身后。 路上,她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连着呼吸都发闷起来,小腹下坠的疼,她的额上开始渗出薄薄的一层汗。 沈抚芷停下脚步,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花婆婆瞧见她的脸色不对,急忙跑到她跟前,搀扶着她,关切的问着:“姑娘怎么了?” 沈抚芷忍着痛,说:“有些不舒服。” 花婆婆和小杨婶子,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手臂往前走去。 她的腹部越加疼了起来,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什么东西积极的拉扯着,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她瘫在雪地里。 “姑娘,是不是要生了。”花婆婆急的出了一身汗。 小杨婶子掰着手指算了下日子:“不应该啊!按日子应该还有二十来天啊!” 花婆婆说:“记错日子也是有的,你和姑娘等着,我回去让人请产婆。” 小杨婶子急得直跺脚:“来不及了,公子安排的产婆和郎中需得两天能到。” 她们慌成一团? 恰巧,后面来了一辆藏蓝色的马车。 马车后,还有三四个男子骑马跟在后头。 小杨婶子眼睛一闭,就要拦车。 骑马的一个男子呵斥住她的举动。 马车离去。 小杨婶子说道:“这位小哥行行好,我家姑娘快生了,但也不能让她在这冰天雪地生下孩子不是,麻烦你通融一下,我们必有重谢。” 马上男子脸色一黑:“你可知道我们大人是何人,岂能让一个…。” 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 “什么事?” 马车里,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挑开藏蓝色素帘,露出一张俊雅无俦的脸庞。 这人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如星辰,仿佛藏着无尽的清冷与睿智。 随从指着地上的女子,说:“大人,有一小妇人快生了,她们想借马车一用。” 李锦鸿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看去。 不远处,雪地里半躺着一个小腹隆起的女人,她的容貌被一个婆子挡住,看不清是谁。 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 他又如何不管。 天空阴沉下来,清雪漫天飞舞。。 李锦鸿缓缓地从马车走了下来,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肩头。 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披风,在风中微微飘动,更衬得他气质出尘。 他脚步沉稳,向那女子走去。 第132章 他多半不会回来了 雪地上的女子因为疼痛,忍不住的轻喘出声:“花婆婆,我感觉快要死了。” “姑娘,快别说傻话。”花婆婆连忙回应。 这声音…… 竟是如此耳熟。 李锦鸿皱起眉头,加紧脚步。 雪地很滑,他的身子晃了一下。 “大人,小心。”随从踏步上前。 李锦鸿抬手,示意随从安静。 走近,他微微俯身,看清雪地上的女子。 沈抚芷。 怎么会是她? 曾经如春日花朵般明媚的少女,如今一身狼狈地躺在雪地中。 难以相信。 在他的脑海里,沈抚芷还是少时,眼眸明亮动人,时常会蹦蹦跳跳跟在自己身后。 那时的她,眼中满是崇拜与欢喜,灵动鲜活,仿佛能把整个世界都点亮。 然而,仅仅一年时间。 竟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视线定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他的心如被针扎。 她嫁为人妇,还怀有他人的骨血。 凛冽寒风 沈抚芷的身子如同被人抽干了灵魂,显得那么脆弱无助。 她的一双纤细小手,正抚在隆起的小腹上,尽管表情痛苦,可目光中却充满了温柔。。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李锦鸿。”沈抚芷没想到会遇见他。 他目光深邃幽暗,朝她颔首,算是回应。 沈抚芷眸光一亮,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忍着疼,她一点一点挪到他的脚边,伸出手拉住衣摆,恳切的问:“李二哥,天赐有去找过你么?” 李锦鸿神色蓦地一变,伸手把攥在她手里的衣摆抽了出来,毫无感情的说:“不曾。” 沈抚芷手一松,似是失去全身力气一般,嘴上带着祈求的说:“你能帮我找他么?” 李锦鸿心脏的地方狠狠地疼了一下。 “姑娘你在说什么呢,陈少爷不是已经说好,让你等他么。”花婆婆满脸疑惑的看着二人。 李锦鸿缓缓蹲下身子,目光紧紧锁住她苍白的面容,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抬起。 靠近她的眉间,指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当触碰到那片雪花时,他的动作轻缓,轻轻地将雪花拂去。 他竟不知不觉为她拂去眉间上的雪。 她愣了。 他也怔住了。 花婆婆急忙把沈抚芷护在身后,一脸震惊的问道:“这位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拂去雪花。 手指似乎还留恋着她眉间的温度,他微微停顿了片刻,才说:“地上太凉,把她扶到马车上。” 沈抚芷被花婆婆扶起,艰难的走向马车,可她因为身子笨重,小腹剧痛无比,如何也蹬不进去… 李锦鸿对随从吩咐道:“把她抱进去。” 一个随从提醒着:“大人,这不妥,若是这小妇人在马车里诞下孩子,对大人不吉利。” “闭嘴。”李锦鸿出声打断。 他解下披风,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披在她的身上,而后亲自把她抱进马车里。 他的动作轻柔而谨慎。 沈抚芷疼得再也无法分心去想别的。 马车里很宽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座位上摆放四五个手炉,暖气扑面而来。 花婆婆笨手笨脚的爬上马车。 然后。 被一脚踹了出来。 她仍不死心。 李锦鸿挑开帘子:“空间不够,多一人恐怕会压到她。” 花婆婆:“可是就你与姑娘,这怕多有不便。” 李锦鸿嗤笑:“难道你让我把马车让给你么。” 这。 花婆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们与这位公子非亲非故,而且他看起来又不贪钱,她还真没办法贿赂他下车。 李锦鸿对手下说道:“速速去镇子上请产婆和郎中。” 随从们虽然有些惊讶,但不敢违抗命令,立刻行动起来。 沈抚芷身上的雪,很快把马车上昂贵的紫色毛毯打湿,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痛苦的呻吟着。 这一刻,他对她复杂而又深沉的情感,连他自己都理不清。 他俯下身,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声音若有若无:“沈抚芷,他多半不会回来了。” “你认命吧。” # 感冒难受,今天就这一更。????﹏??????? 第133章 保小,一定保小 马车停在沈家门前。 “到了。”李锦鸿坐在不远处,出言提醒着。 沈抚芷用手撑着木板,艰难的起身,一点点往车门口挪去。 李锦鸿拦在她面前,问道:“方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什么?”沈抚芷抬头朝他看去。 “沈抚芷,你不该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成亲。”他面色微愠。 沈抚芷小腹疼痛稍缓。 想起方才,隐约听到他说天赐不会回来,让她认命。 刚开始她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她又没招惹他。 他何必来诅咒。 可是他再一次说出这般不中听的话。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这个时候,是存心让她不好过么? 还是要报复她纠缠他那么多年。 沈抚芷咬紧牙关,倔犟的说:“李锦鸿谢谢你送我回来,可是我的事与你再无干系。” “天赐他不回来,那我可以去找他。” “我与他结为夫妻数月,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以后你莫要再说这话了。” 李锦鸿的脸色随着沈抚芷的回应,而不断变化。 她的话,让他略有无奈。 可他言语中却仍带着一丝犀利,说:“沈抚芷,我只是想提醒你几句而已,何必情绪这么激动,还是说,你自己也认为我说的对,因为我的话,戳到你的痛处,所以你的反应才会这么大?” 提醒? 沈抚芷的手攥紧袖口:“李锦鸿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知晓他是谁?” 李锦鸿别过头去,语调寡淡:“忘了他吧,他的身份你惹不起。生下孩子,莫生杂念,日子方能安稳。” “李锦鸿凭什么让我忘记他,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有爹,当年你不要我,便觉得他也会如此么。” 沈抚芷眼泪流了下来:“不,你错了。” “你觉得我不配,可他与你不同,我相信他绝不会弃我与孩子。”沈抚芷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李锦鸿瞳孔一震,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莫非短短一年间,她竟真的对那人存了几分真心? 不,绝不是这样的。 当年若不是他退了婚,她又何至于此。 但凡自己对她好一些,她又怎会留恋他人。 李锦鸿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他想起三个月前,朝中大臣纷纷都去探望,消失已久的镇抚使。 受左相范凌点拨。 他有意与当朝驸马兼镇抚使攀些交情。 下朝后,他便去拜访这位陈大人。 镇北司。 一个下属为他上了茶。 并告知,陈大人公务在身,您还是请回吧。 李锦鸿笑而不语,只当驸马清高,官架子大。 他笑着离开。 得空又去了几次,皆被他的下属打发。 后来,皇宫亭侧石阶上,挽月公主与一人起了争执。 当时,他进退皆不合时宜,只得暂且隐在假山中。 待看清男子的长相后,饶是李锦鸿性子沉稳,这一刻,也是被惊到了。 这人相貌竟然和天赐如出一辙。 他问人打探。 才知这人是消失一年的驸马。 李锦鸿如何不惊,连夜回府,给家里去了一封书信。 几天后,得李秀莹的回信。 信上说,沈姐姐的夫君无故失踪,下落不明。 书信撕毁,万般思绪。 挽月公主相貌才情,无一不胜于沈抚芷,且性子刁蛮任性。 金枝玉叶的人,她会容得下自己男人,还有别的女人。 怕是陈衡也明白其中轻重。 他必不会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就断送自己的前途。 李锦鸿猜他,一定不敢认下她。 不然也不会在遇见陈衡时,陈衡对他冷冷说了一句:【我的事,你最好守口如瓶。】 这次,李锦鸿回来是接母亲哥嫂同住京都,连同看一看她的近况。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沈抚芷竟然怀了陈衡的骨肉。 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看到她躺在雪地里,他是真的不忍心。 想劝她莫要再生妄想。 她又有何优势,与公主争男人。 李锦鸿拉着她的手,一字一顿道:“沈抚芷,念你少年情谊,我对你不会不管,只要你忘记他。” “李锦鸿,你不要再说了,我也不用你可怜。”沈抚芷小腹又剧烈的疼了起来。 时轻时重。 李锦鸿跳下车,伸手去扶她,然后被她躲开。 “爹,小姨母。”她走进院子里喊着。 沈老爹和段蓉母女推门,快速的走了过来。 段蓉率先跑到她身旁,搀扶着问:“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沈抚芷强撑回应着。 小姨妈满脸担忧:“小芷这是动了胎气,快扶进屋去。” 沈老爹瞧见李锦鸿,他上前打了个招呼:“锦鸿,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到家,恰巧碰到抚芷在雪地里,这才把她送了回来。” 沈老爹连连道谢:“这次多亏你了。” 李锦鸿目光落在西屋的窗子上,心不在焉的说:“老伯是看我长大的,不必和我这般客气。” 沈老爹看出他眼睛里的担忧,心里正奇怪,就听到他说:“我已派人去请产婆和郎中,应很快回来。。” 沈老爹道了一声谢,见他没有走的意思,便邀他进屋暖和。 刚进院子。 房顶上,就飞下三个黑影,拦住李锦鸿的去路。 沈老爹跳着脚,指着他们,没好气得说:“娘的,你仨吓死老子了。” 李锦鸿把沈老爹拉到身旁,对院子外的随从,命令道:“把这几个歹人,给我拿下。” 随从速度很快,一闪身就和三个黑影缠斗在一起。 沈老爹在一旁急的干跺脚,大声喊道:“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都给我停手,还嫌不够乱么,你们若是惊到我外孙。” “我刨你家祖坟。” “拿棺材里的骨头,给我家黄牛配阴婚。” 随从:“……” ??^?? 三个大黑影 ??????? ???????? — ′?`— 皆是表情各异。 李锦鸿示意随从停手。 随从收剑溜走。 大黑影更是飞的比鹰还快。 * 日落西山。 随从带着产婆郎中赶了回来。 李锦鸿这才放心离开。 沈抚芷全身湿透,疼痛难忍,可就是生不下来。 灶房,铁锅里的水不断的烧着。 花婆婆和小杨嫂子急得脸红脖子粗。 小姨母拉着郎中问道:“怎么还没生?” 产婆倒先说话了:“哪有这么快,你们都是生过孩子的,别大惊小怪,在这添乱。”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一夜过去。 沈抚芷虚弱不堪,嗓音沙哑,如抽干水分的鱼,再无气力,呼痛声也几不可闻。 鸡叫三声后,产婆慌张喊道:“不好,这位姑娘有难产之兆,若真有意外,你们提前做好打算,是保大还是保小。” 众人惊惧不已。 沈老爹还未反应过来。 小杨婶子先喊道:“保小,一定保小。” 第134章 你能带我离开这里么 花婆婆连忙捂上小杨婶子的嘴。 祸从口出啊! 就算陈少爷在这,也未必能做出抉择。 她们一个下人,哪有资格自作主张。 况且以陈少爷对这姑娘重视的程度,她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们的老命怕也是要交代在这。 段蓉气不打一处来,跑到厨房提着菜刀朝着小杨婶子身上砍。 被小姨母拦下。 老爹直接破口大骂。 小杨婶子自知失言。 可这事也不怪她。 自古以来,女人存在的意义,无非就是传宗接代。 她和花婆婆想法不同。 一个村野出身的女人而已,陈少爷又能有多看重? 看重的无非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若沈家女,连孩子都保不住,还有什么价值? 指望陈少爷还会要他? 京都不乏名门闺秀,论身世门楣,随便哪个都比这沈家女强上百倍。 到那时,她也只能落得一个被抛弃的下场。 何必呢。 不如现在保孩子,让她们这做奴才的抱回陈府交差。 如此一来,她们既能得赏银,陈府也必会准备银钱安抚这丧女的沈父。 可谓一举两得。 小杨婶子的算盘一脱口,便落空了。 花婆婆指着她骂糊涂。 这抉择,谁做谁就是罪人。 屋子里,气氛凝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李锦鸿与李秀莹刚踏入屋里,就察觉出情况不妙。 李秀莹拉着段蓉问缘由。 段蓉斜了眼小杨婶子,不忿的把方才的事说了出来。 还不待李秀莹有所反应。 李锦鸿一改往日谦和的模样,径直走到小杨婶子跟前。 他未发一语。 抬脚踹了过去。 屋里,传来小杨婶子的呼痛声。 李锦鸿寒光冷眼,语气微厉:“你算什么东西,敢跑到这里指手画脚。” 小杨婶子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不敢反驳。 因为她发现眼前的男子,穿着不凡,绝非她能招惹得起的。 另一边,李秀莹也不由得多看李锦鸿几眼。 没想到二哥会不顾君子风度,对一个婆子下手。 那急切恼怒的样子,分明是在意沈抚芷的。 李秀莹心里一颤,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自家二哥对沈姐姐并非全然无意。 李锦鸿站在西屋门口,朝里边喊道:“沈抚芷你最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你若敢死,你的孩子也活不了。”喊完这句话,他微微怔了怔,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 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调接着说道:“沈抚芷,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此刻焦急等待关心你的人。” “这段时间,我想了许多,以前是我伤了你。” “只要你活着。” “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西屋的门,仿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沈抚芷昔日的身影。 里边毫无回应。 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寂静。 随着孩子的出生,屋子里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恭喜生一个大胖儿子。”接生婆,喜滋滋的用小被子,裹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娃子。 沈老爹和李锦鸿同时出声。 “我姑娘怎么样?” “沈抚芷她还好么?” “母子平安。”产婆的一句话,让所有人放了心。 产婆扫了一圈,最后把孩子送到李锦鸿跟前,殷切的说:“你瞧瞧这孩子眉眼多像公子。” 李锦鸿:“………”莫名发堵。 他面无表情说了一句:“没死就好。” 然后转身离去。 产婆愣了几秒。 头一次见当爹的对孩子敌意这么大。 段蓉和小姨母还有秀莹一起进屋去看沈抚芷去了。 花婆婆着急要去抱孩子,被沈老爹抢先一步夺了过去。 * 沈抚芷睡了几天,终于恢复一些精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虚弱的原因,还是别的,她并不能喂饱小娃子。 所以孩子一直都在哭闹。 沈抚芷只觉得焦头烂额,身心疲惫。 晚上,挑灯时分。 屋里很热闹,都在围着孩子转。 小杨婶子却背着人在写信。 段蓉自从听到那日她的言论后,心里一直提防着她。 小杨婶子刚写完,就被段蓉抢了过去,撕成碎片。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小杨婶子气的鼻子直冒泡。 段蓉扭身,把纸笔拿走了。 小杨婶子看见孩子时,如同见到金子一样,眼睛里泛着光 段蓉警醒沈抚芷要多注意一些。 沈抚芷难免想到那日,生死抉择,小杨婶子说的那句【保小】 其实那一刻,让她做选择,她宁愿豁出性命,也要让孩子平安出生。 事实如此,可听到别人说出来时,她却是很难过,仿佛被人遗弃了一般。 也让她不得不相信段蓉说的话。 花婆婆和小杨婶子是奔着小娃子来的。 甚至随时都可以舍弃她。 沈抚芷心里发冷,她不信天赐真的会无情至此,可小杨婶子的话,她又怎么不在意。 没有主子的授意,一个下人敢做决定么。 其实,她不应该去埋怨谁。 可心里,到底是竖起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这几天,她整日躺在炕上,胡思乱想。 心里也就有了难解的疑问。 那三个看起来身手很好的黑影,一直隐藏在这里,是在等孩子满月,把孩子抢走么? 不然,她实在找不出,他们存在的意义! 沈抚芷把段蓉喊到身前,小声问道:“李锦鸿,他走了么?” 段蓉说道:“应该没有,今早我还看见李家烟囱冒烟呢!” 沈抚芷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你去请他过来一趟。” 段蓉点头,也没问为什么,直接跑出门,奔着李家的方向而去。 很快,李锦鸿随着段蓉而来。 沈抚芷把花婆婆和小杨婶子打发出去。 屋里只有她与他。 李锦鸿神情更加淡漠,看也不看她,问道:“找我有事?” 沈抚芷咬着唇,挣扎许久才开口:“我想求你一件事。” 李锦鸿这才把目光挪在她身上,她一身橘色小袄,发髻稍有散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是初为人母,眼眸里带了一丝母爱的柔光,也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 更添了一分以往不曾有的风情。 哈! 风情! 这两个字,深深地戳进他的心里。 李锦鸿自嘲的笑着,收回目光,问:“说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沈抚芷神色温柔的凝望着襁褓里的小娃子,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你能带我离开这里么?” # # 今天也是一章。宝子们早点休息。 感谢宝子支持+陪伴,还有礼物。 笔芯。 第135章 你需要等我一些时日 李锦鸿没急着回应,而是开口问道:“想离开,为什么?” 沈抚芷苦笑,不想与他明说,只得换个话题:“我……,我有自己的原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李锦鸿嘴角扯了抹笑,整个人都松散下来:“你想什么时候离开?” 沈抚芷抱起孩子,收紧手里的力道:“若可以,我想这几天就走。” 李锦鸿的笑意加深,他这次回来就是劝家里人举家迁至京都。 一旦母亲哥嫂同意。 山高水远。 他们恐难见面。 所以她也想要离开这里? 李锦鸿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想去哪?” 沈抚芷垂头思虑片刻,摇了摇头。 她只要能离开这里,脱离花婆婆和黑影的视线范围就好。 至于落脚之地,也只得以后慢慢寻。 眼下只有他能帮自己脱困。 李锦鸿眼眸落在她略有倦意的脸上,说:“还未想好去处,便要离开?” “简直是胡闹。” “沈抚芷你做什么都这般肆意妄为,从不想后果,就如当初随便嫁人一般,你若是动动脑子,何至于此。”他语调微厉。 沈抚芷闻言脸一白。 这次她没有反驳。 亦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他。 李锦鸿转过身,背对着她:“你现在这身子不好好将养,日后落下病根,有你受的。” 沈抚芷被他挤兑一番,顿觉心中羞愧,只当他是嫌弃自己,不愿意帮忙,她喃喃的说:“知道了!我不该来麻烦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从前,是我不懂事,惹你厌烦多年。” “可是你能不能念在我们同村一起长大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她语气带了几分软弱和哀求的意味。 李锦鸿心头蓦然揪起,心口像被刀子割肉一样疼,缓声说:“你需要等我一些时日,待我回京安排妥当,再回来接你。” 沈抚芷一喜,有些迫切的说:“不,我不会妨碍你什么,你只要捎上我一程就行,到远一点的镇子上,我便离去,绝不会拖累你。” “离去?沈抚芷你什么意思?”李锦鸿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沈抚芷抿了一下唇:“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家多了不速之客,我想远离他们。” 李锦鸿一顿,几乎瞬间想到,那三个黑影,定是陈衡派过来的。 难道他对沈抚芷还有别的想法? “好,我答应你,过两日我带你离开。”李锦鸿把话撂下,推门而去。 沈抚芷把心里的想法和家里说了。 沈老爹怀疑起天赐的身份。 藏头露尾,神神秘秘,多半不是什么好鸟。 这女婿跑就跑了,但外孙可千万不能丢。 沈老爹同意沈抚芷出去躲个一年半载,等房上那三个大黑影离开,她抱着孩子再回来。 段蓉感叹一句:“表姐,你这命也没好到哪去,和我们一样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唉!我就说嘛!便宜的事捡不得,一个铜板买来的夫婿,更嫁不得。” “段蓉,你再多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沈抚芷站起身朝段蓉打去。 段蓉藏在小姨母身后,对她呲牙咧嘴。 第136章 醒了,就别装死。 花婆婆和小杨婶子倒好控制。 老爹只在菜里放了些蒙汗药,她们能睡个一天半宿。 难就难在房顶上那三个大黑影。 来无影去无踪。 无法下手。 沈老爹非常好奇,他们靠什么生存。 吃啥喝啥,为什么没冻死。 他站在院子里喊了两嗓子,愣是没有他们的回音。 沈老爹琢磨一下,最后教唆沈抚芷拿根麻绳上吊。 沈抚芷: ?????????????? “爹,这样真的能引他们出来么?” 沈老爹捋了捋短胡茬:“试试,不然怎么知道他们在不在。” 沈抚芷狐疑的看了眼房顶,问道:“若是他们离开了呢?” 沈老爹嘿嘿怪笑一声:“他们真走了,屋里那两个婆娘就不足为惧。” “哦。”沈抚芷抻了抻绳子,结实的很。 她在房梁上系了个活扣。 喊了两声【救命】。 然后脖一伸,凳子一踹。 两条腿荡来荡去。 脸都憋红了。 也没见三个黑影。 (?︵?)……… 段蓉倚在门框边,大声喊着:“不好啦!表姐要自杀,快来人。”她喊着,脚下却未动分毫,只拿一双水眸盯着屋檐看。 小姨母拉着段蓉,让她看一看沈抚芷,半天都没动。 段蓉动了动唇,无声说【没事,表姐系的是活扣,她受不住,自己就解开了。】 不过,表姐装的可真像,脸都快白了。 段蓉有些害怕,向沈抚芷走去。 突然,有一个人比她更快,先一步抱着沈抚芷的腿,给她放了下来。 李锦鸿惊怒不已:“你们这是做什么,看着她寻死,不救。” 沈抚芷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段蓉小跑过去,一脸焦急:“表姐!” “沈抚芷。”李锦鸿用手拍了拍她的脸,声音都在颤抖。 沈抚芷睫毛颤了颤。 李锦鸿这才放下心:“醒了,就别装死。” 沈抚芷赧然,坐起身往一边挪了挪,和李锦鸿保持距离。 老爹提着鸡,走进屋里,一看这情况,没好气得说道:“蠢。” “让你上吊,不是真让你吊死。” “我不小心把凳子踩倒了。”沈抚芷站起身把凳子扶了起来。 段蓉指着那绳子,问道:“你不系的活扣么?” 沈抚芷低头,小声说:“脖子疼,没力气解了。” …… 李锦鸿问明缘由。 他蹙眉说:“难道你们觉得我的侍卫是吃素的。“ 沈老爹摇头,解释:“这事打草惊蛇就不好办了,为了稳妥,我想着把他们迷晕两天,你们能走的顺利一些。” * 院子里,沈老爹杀了两只鸡,褪了毛,架在篝火上烤,旁边还有一个火盆,上边温着酒。 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远处,树上藏着三个黑影,如同大傻鸟。 他们紧盯这边的一举一动。 这段时间。 他们三天饿五顿。 吃了上顿,没下顿。 肚子里早已兵荒马乱,击鼓鸣金。 见到吃的,他们浑身的器官都在疯狂叫嚣。 最终还是耐不住肚子里的馋虫,飞到房顶看着沈老爹啃着鸡腿喝着酒。 随后,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馋虫快爬出来了。 ′?` 沈老爹吃饱喝足,进屋睡觉。 院中,还剩下一只鸡在火上烤。 . .. … (>w<) 眼看,快烤焦了。 浪费。。。 其中一个向另一个示意。 另一个闭眼妥协。 黑影来个大鹏展翅。 神不知鬼不觉,把鸡顺走,连带着半壶酒。 一只鸡,三个人分。 一人一口酒。 意犹未尽,嗦了嗦手指。 不久。 有人两眼发沉。 “老大,我瞧你怎么重影了?” “我瞅你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又一人:“不好,有毒。” 三个黑影从房顶滑落。 一头扎进雪里,让脑袋清醒一些。 * 沈抚芷把包裹收拾好,穿的也多,更是用被子把孩子捂的严严实实的。 她刚上马车,段蓉也爬了进来。 “你干嘛?” 段蓉瞥了眼李锦鸿,说道:“表姐,我陪着你吧!不然我怕你被人卖了。” 沈抚芷秀眉一动:“不用担心,过几个月我就回来。” 段蓉呵呵两声,屁股粘在马车里,纹丝不动。 院子里还有一辆闲置的马车。 是花婆婆的。 沈抚芷对李锦鸿说:“李婶子和李大哥坐那辆吧。” 其实不用她提醒。 李锦鸿早有此意,他吩咐随从牵好马车,回去接李氏去了。 他们刚走不远。 三个黑影晃晃悠悠飞了过来。 李锦鸿身边的随从立刻前去应战。 黑影脚点地,只觉散脚,撑着最后一口气,过了两招,直接昏了过去。 沈老爹乐颠颠跑过来,把他们捆成一个粽子,一扯绳子拖走了。 临走,老爹嘱咐几句。 【照顾好,沈富贵。】 沈抚芷:…… 马车里,放着几个小巧的手炉,又多了两个火盆。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很暖和。 沈抚芷把小娃子身上的被子,打开一角,让他透透气。 她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 孩子才出生没几天,天又那么冷,她把他带出来,会不会受风寒? 她也不是没想过,花婆婆若真是奔着孩子来,为什么不等一出生就带他走? 也许就如她此刻的心情。 害怕,担忧。 长途跋涉,怕孩子会受不住。 这顾虑也一直悬在她心上。 想来自己是比花婆婆狠心一些。 行了一段路。 沈抚芷昏昏欲睡,怀里的小娃子突然哭闹不止。 她有些手足无措,用唇贴了贴他娇嫩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她只得用手轻轻的拍着怀里的娃。 小娃子把小手放进嘴里,哭的更凶了。 李锦鸿看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尿了吧。”沈抚芷?ˊ?ˋ? 她把孩子送到段蓉手里,在包裹里找出一块布,然后把小被子打开,发现很干净。 沈抚芷有些傻眼 ?????? ??????? 段蓉似是想到什么,支支吾吾给她使眼色。 沈抚芷焦头烂额,脑子乱糟糟的。 段蓉提醒:“富贵,是不是饿了。” 富贵? 李锦鸿猛然的剧烈咳嗽起来。 而后。 他后知后觉想起后半句话【饿了】 沈抚芷抱着孩子,有些愣怔原地。 下一秒,她的脸有些烫。 李锦鸿喊停马车,径自跳了下去。 天很冷,没一会,他全身就被冻透。 段蓉喊道:“可以了。” 他呼出一口气,又返回车上。 马车里,谁都没说话。 一路颠簸。 沈抚芷怀里的小娃子意犹未尽的吸着自己的手指头,另一只胡乱的晃悠着。 一不小心就把沈抚芷给挠了。 明明小娃子的手指甲不长,但她雪白纤细的脖颈却落了一道红色的抓痕。 极为刺目。 李锦鸿不经意间瞧见,脑子里自动闪过客栈那晚…… “停车。” # # 各位小仙女,晚安 第137章 以后莫要在有牵扯 那夜她软糯细碎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语气近乎讨好。 想给别的男人数星星。 李锦鸿无法想象,她依在别人怀里,说出这番话是什么神情,或者说那个人拥着她时,又是什么感受。 她和那人都做了什么,他不愿再深想… 可她明知道自己就住在隔壁,还要如此,是想故意让他难堪么。 一墙之隔。 他生怕听到别的声响,只得连夜落荒而逃。 回京以后,这事一直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李锦鸿袖口下的手握紧成拳,那力度仿佛要将自己的掌心穿透。 视线落在沈抚芷怀中的孩子,他只觉得刺眼至极。 因为提醒着他,她曾属于别人。 李锦鸿心思烦闷的走下马车。 沈抚芷和段蓉一头雾水。 许是娃子吵闹,惹他烦了吧。 李锦鸿站在雪地里,犹自出神。 一盏茶的时间。 李氏乘的那辆马车赶到,李锦鸿神色不愉的把李秀莹喊了出来。 李秀莹俏皮的问道:“哥,怎么了?” 李锦鸿指着前面的马车,简短的说了一句:“换。” 李秀莹脸上的笑容加深,欢快的跑到沈抚芷这边来。 沈抚芷和段蓉一见是她,也都高兴的打着招呼。 车里同为女子,沈抚芷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相处的也更加随意自在。 李秀莹手里抱着手炉,说道:“我驱散身上的寒气,一会让我抱抱小娃子。” “好,正好我手酸了。”沈抚芷眉间沁着笑。 李秀莹和段蓉挤在一起,听着车轱辘压在雪地上发出的声响,她突然问道:“你们怎么又惹到他了!” 怀里的娃子睡下,沈抚芷声音放低:“不知道,这次不是我惹的你哥。” “那就奇怪了。”李秀莹小声嘀咕一句。 沈抚芷神色一暗,歉声说:“可能是方才孩子的哭声吵到他了。” 李秀莹觉得身上暖和,这才把小娃子接过去,小胳膊小腿的,她手都不知道怎么用力了。 她看着怀里的娃娃,怎么看怎么可爱,忍不住吐槽道:“等我哥有自己的孩子,看他怎么办,真有那一天,我天天抱着孩子在他跟前晃悠,烦死他。” 段蓉掩唇,打趣道:“他是你亲哥不?这么烦他,不怕他撵你出去啊。” 李秀莹哼了一声:“我求之不得,免得每天给我讲一大堆道理。” 三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 他们在镇子上一家客栈住下。 沈抚芷精神不济,李锦鸿特意让小二熬了一碗银耳蜜枣粥。 小二一脸为难,这是客栈,上哪找银耳蜜枣去。 还要单起灶,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李锦鸿取出几银子递给小二:“你去采办,回来熬好,送到我的房间里,剩下的银子便作为你的赏钱。” 小二见钱眼开,屁颠颠的忙活去了。 在回来时,一股脑的跑进厨房,没多大的功夫就端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白皮蛋,一脸献媚的说:“这位公子,夫人她如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李锦鸿咳嗽一下,沉声道:“别多嘴,没什么事少说话。” 小二连连躬腰,“是,是。”在小二眼里,眼前这人多半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然怎么随从婆子丫头这么多。 还有那位女子,瞧她怀里的孩子应该是刚出生不久。 这么急着出门赶路,定是这公子见不得光的外室,或是私奔出来的。 * 沈抚芷和段蓉住一个房间。 门被敲响。 段蓉推开门,就见李锦鸿端了一碗粥越过她,来到桌前把粥放下,对沈抚芷说道:“听娘说,你只能吃些清淡的,等过段时间,回了京都,我在让小厨房给你炖些补养品。” 他说的很认真。 沈抚芷心下有些感动。 无论以前他待她如何,但是遇到事,求到他身上,他也是真的帮了她。 沈抚芷坐在桌子前,喝了些,就没了胃口。 李锦鸿眉峰一动,问道:“不好吃?” 沈抚芷摇着头,把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这次多亏你,我已十分感激,亦不想在麻烦你。” “明日你回京都,无需带上我,我和蓉儿想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 李锦鸿闻言神色一变,喉间发堵:“沈抚芷你不必和我客气,我既然带你出来,自然得需对你的安全负责。” “半路将你们俩个女子撇下,我不放心,也无法和老伯交代,你先随我回去,等身子养好,你想离开,我自会派人护送。” 沈抚芷嘴角牵动,不等拒绝。 李锦鸿突然说:“这事就这么定。” 余音散去,他已离开。 沈抚芷和段蓉视线相交。 段蓉笑的若有深意。 沈抚芷没有理会她,回身来到床前哄小娃子睡觉。 晚上她几乎没睡。 前半夜没有困意,后半宿小娃子总闹个不停。 搅的离她最近的客房里,抱怨声不断。 天刚亮,小娃子含着眼泪,嗦着小手,委屈巴巴的睡了过去。 沈抚芷也明白,孩子之所以闹,皆是因为他没吃饱。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李秀莹来她的房间时,沈抚芷站在桌子前,摇摇晃晃,最后整个人一头栽倒。 “表姐。” “抚芷姐。” 李秀莹和段蓉都急忙上前查看。 人影一闪,李锦鸿大步走了进来,快速的抱起她就要去最近的医馆。 李氏也走过来,拦下他,提醒道:“抚芷还在月子里,见不得风。” 李锦鸿这才惊觉自己失了分寸,他把沈抚芷抱回床上,命下人去请郎中。 郎中很快就到,为沈抚芷把了脉,略带责备:“这位夫人尚在月子里,怎么就敢随意出行。” “若是受风着凉,可是会落病根的。” 李锦鸿急切的问:“是我们的失误,可她因何晕倒?” 郎中退出房门,对几人说道:“这位夫人产后身子虚弱,加之忧思过虑,长期处在紧张焦虑中,又没休息好,所以自是承受不住。”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让她好好休息,放宽心,慢慢将养自然无事。” 段蓉几人松了一口气。 李锦鸿把诊金给了郎中,并把他送出客栈。 李氏看着儿子的背影有些出神,李秀莹张嘴问道:“娘,你看什么呢!” 李氏叹声说:“你哥变了,若是早一些开窍,或许我也抱孙子了。” 李秀莹睁大双眼,声线夹了一丝惊讶:“娘,你是说二哥他。” 李氏见李锦鸿匆匆走了过来,她挥手示意李秀莹别提这话茬。 李锦鸿猜出她们的想法,解释道:“别多想,我对她只是念在同村长大,又因上次山上她替我受了伤,我欠她的情,也只是想偿还罢了。” 李氏有几分担忧:“但愿如此。” “如今她嫁人了,该帮的已经帮了,以后莫要再有牵扯,这对你,对她都好。” “自欺欺人也好,认清自己的心也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是。”李锦鸿垂手,低声应着。 第138章 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 十几日后。 京都。 北城司。 陈衡一身玄衣,眉目冷峻,面庞轮廓分明,周身寒冽如霜,此时,正冷冷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人。 “说吧!怎么回事?”他薄唇紧抿,语气里透着彻骨的凉意。 明明房间里,暖如春日,他们身上的汗水打湿衣襟,一颗心却惴惴不安,如沉入深渊。 陈衡手指修长挺直,不停的旋转着手里的青玉杯子,杯子与桌子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这声音落在他们的耳里,就像阎王手里的夺命册,每一下都沉重的敲击着他们的内心。 “沈姑娘,她,她失踪了。”一个随从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恐惧,战战兢兢说了出来。 另外两个,如同秋风下的柳叶,簌簌发抖。 “嗯!然后。”他声线没一丝波澜,平静的可怕。 小杨婶子跪在他们身后,她性子急躁,有什么便说什么,贪财好利,空有打算,却从不用脑子。 她说:“沈姑娘,和一个姓李的公子跑了。” 这话也就只敢小杨婶子说。 但凡和陈衡相处久些,或者懂得看脸色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说出这话。 一声脆响。 青玉杯子被陈衡用手碾碎。 无数尖锐的碎片,四散开来,如同被命运折断的羽翼,承载着陈衡内心翻涌的情绪。 碎片落地,如冰棱断裂,声声敲击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陈衡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你再说一遍。” 小杨婶子打了个哆嗦,后背发凉,她不住的往后挪着身子,然后向花婆婆投去求助的目光。 花婆婆走上前:“少爷,沈姑娘在我们的菜里下药,她抱着孩子什么时候走的,我们也不知道,那天什么情况你还是问小寻他们吧。” 花婆婆是陈衡的奶娘,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因此陈衡对她十分信任。 几个月前,陈衡回到陈府,他虽是失了记忆,但陈父找来有名的郎中,为他施针,没过两日,他恢复了记忆。 随之而来,是公主的降临。 花婆婆没想到陈衡会第一时间找到她。 陈衡瞒着全府上下,包括他的父母,让她去照顾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 花婆婆得陈衡的信任,自觉得欣慰,同时也不勉好奇。 她是看着陈衡长大的,别看他年纪不大,性子却沉稳内敛,为人外表冷酷,内心复杂,绝非困于男女情长之人。 可他消失的一年,都去干了什么。 弄个孩子? 他是被皇帝赐有婚约,将来更是要娶公主的人。 皇恩浩荡,他却逆天悖理,没成婚就与人生有孩子,将来公主怎么能依。 这事放在任何一家,正妻主母都会闹个府宅不安,更谬论是当今金枝玉叶。 她只怕陈府遭难。 往好处想,公主重情,灭掉外边的女人便罢了。 往坏处,公主和陈衡因这事决裂。 皇帝治陈家一个藐视君威,前途尽毁。 花婆婆劝他与那姑娘早日了断。 陈衡说会想办法,让公主退出,皇帝收回成命。 花婆婆只得苦笑。 临行时,花婆婆推托自己年纪稍大,怕照顾不周,向陈衡举荐了小杨婶子。 陈衡问道:【可信么!】 小杨婶子是花婆婆的远亲,两年前因她引荐才到陈府做事,所以小杨婶子对花婆婆一向唯命是从。 花婆婆点头【她对陈府忠心耿耿,绝不会多嘴多舌把这事捅出去。】 陈衡允了。 其实当沈抚芷生死一线时,花婆婆嘴上提醒小杨婶子不要多嘴多舌,但她心里是希望沈抚芷死的。 这样陈家的隐患便解除了。 人都是自私的。 只有陈家起屹立不倒,她就能有个指望,去填补一家老小的日常生活。 如今,沈姑娘下落不明。 花婆婆希望她永远消失。 可看着陈衡,对此事不肯善了,起了追责之意。 她只得把矛头指向随从。 陈衡微微眯起双眸,眼中冷光闪烁。他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小寻,你说。” 被点名的小寻身体一颤,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目光触及陈衡那冷峻的面庞时,又慌忙垂下。“回少爷,那日沈姑娘确实在饭菜里下了药。” “嗯!你们也吃了?” 小寻哪里敢在接茬,只得把头垂的更低。 陈衡眼瞳漆黑,浓稠如墨,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良久。 他开口问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还是在未出月子的情况下,一定是发生什么,迫使她必须逃离。” 屋子里鸦雀无声。 陈衡再次问道:“可是姓李的逼她如此。” 小寻摇头:“应该不是,那李公子也只在沈姑娘生孩子时,来过一次,不过也幸亏他来,沈姑娘才顺利生下孩子。” 陈衡眉心一蹙,手骨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颤意:“那日沈姐姐可有遭罪。” “姑娘难产,折腾了一天一夜。”小寻如实而说。 陈衡猛然用手捂住心口,身子微微弯了下去。 小杨婶子见此,胸口一怵,抢话道:“公子放心,还好沈姑娘有惊无险,平安生下一个男婴。” “让你说话了么?”陈衡看出她的神色闪烁。 无故如此,必有缘由。 他目光锐利,对小寻说:“那天发生的事,你事无巨细,说给我听。” 当听到小杨婶子保小的那番言论。 刹那间,陈衡眸子里滚动滔天怒气,痛斥道:“你怎么敢…” 话音未散,一道细小的银箭贴着小杨婶子的头皮而过。 一大缕,沾着血丝的头发飘落在地上。 小杨婶子吓得两眼一翻,直接人事不省。 花婆婆跪地求饶。 陈衡身子晃了晃,双手捂着胸口,猝然的咳出一口血来。 随从急忙去扶。 被他制止。 他终是明白她为何离开。 * 夜色如沉,星光无几。 李府四脚飞檐,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手持冷剑站在冽冽风中。 屋檐下,八角灯笼随风而动,光亮忽暗忽明,将男子的身影映的如同鬼魅。 护卫抽出剑,站在院子里,一脸警惕。 飞檐上的人,冷眼相对,口中出言不逊:“叫李锦鸿给我滚出来。” # # 谢谢小仙女的礼物。 笔芯 本书虽然不火,但每天看到宝子们的评论,还是非常非常开心的つ?? 第139章 不想让年少的错失成为遗憾 京都城内。 发生了一件颇为荒谬的事儿。 镇抚使在李状元的府邸,大闹了一场。 可究竟为何缘故,却无人知晓。 彼时,陈衡手提宝剑,与李府的护卫们缠斗在一块儿。 李锦鸿悠闲的坐在院子里喝着茶,一言不发,也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不多时,那些护卫被揍得七零八落。 陈衡用剑抵在李锦鸿的脖颈处,神色冷然问道:“她在何处?” 李锦鸿不紧不慢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而后慢悠悠的喝着。 “你真觉得我不敢杀你。”他的剑近了半寸。 李锦鸿的脖颈被锋利的剑刃,划出一道血痕。 李锦鸿轻笑,用茶杯把剑顶开:“陈大人私闯府宅,胁迫命官所为何事。” 陈衡怒喝道:“别废话,你把她藏在哪儿了?” 李锦鸿斥退护卫,待院子里只剩他们二人时,才开口说:“藏?不至于,是她主动求我,要与我一同离开,你也清楚,我们自小相识,原本有婚约在身,当初若不是我伤了她,她又怎会嫁给你?” “她嫁你,临产时受尽苦楚,险些丧命,可那个时候,你又在哪? 陈衡手中的剑微微颤抖起来。 李锦鸿见状,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继续说道:“你能给她什么?安稳?幸福?还是名分?别忘了,你可是被皇帝赐了婚的,公主知晓她的存在,又怎会容得下她?” “别做梦了,你也不过如此,你会撇下锦绣前程与她厮守一生?你和我一样给不了她想要的,还不如放了她。” 陈衡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突然问道:“李锦鸿你挑拨离间,是存心要我们夫妻分离?” “不错。”李锦鸿回答得极为坦荡。 陈衡: “为什么?” “因为年少轻狂,曾经是我负了她。” “从韶颜稚齿到锦瑟华年,她心中所爱,始终都是我,不然她也不会心甘情愿随我离开。” “如今我已拥有一切,不想让年少的错失成为此生遗憾,她既然过的不好,我又何必放任她陷入泥潭沼泽。” 陈衡的剑“哐当”一声,脱手落地,他紧抓李锦鸿的衣领,恨声道:“你什么意思。 “还不懂么,她已同意和我在一起,陈衡你放手吧。” 李锦鸿一字一顿,每一句话都深深扎在他的心尖。 李锦鸿却觉得还不够,继续说:“你身上的伤好了?瞧,她连你都舍得下手,一旦让公主知道沈抚芷的存在,会放过她么?” 陈衡颓然的松手,飞身跃到屋顶,目光凛冽:“李锦鸿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也不会动你分毫,免得让你有借口去和沈姐姐告状,但你让我不痛快,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李锦鸿指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陈衡嘴角一扬,飞身拾起地上的剑,随后脚尖轻点,开始在房顶上,里挑外撅掀瓦片。 “你。”李锦鸿太阳穴隐隐泛疼,他是万万没想到,堂堂镇抚使会有如此幼稚的行为。 “你给我下来。” “砰”的一声脆响。 李锦鸿每说一句话,瓦片就落下一大摞。 最后他的嘴如冻疮糊上,再未敢多发一言。 陈衡飞身而下,无比坚定的说:“我和沈姐姐如何,无需你来评判,我更不会听你一面之词,公主我不会娶,只是暂时不能激怒她罢了,所以我无法守在沈姐姐身边。” “但这很快就会过去。” 陈衡:“我会拼尽全力护她平安,且我的一生只会有一个妻子,那便是她,从娶她的那天,我已做好为她的余生负责。” “李锦鸿,听说那日是你找了产婆,才让抚芷平安生下孩子,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但你若对她存了别的心思,或动她一下,我与你不共戴天。” 陈衡离开时,从腰间取出两锭金子扔到桌子上,嘴里还轻飘飘说道:“拿去修瓦片。” 李锦鸿:“…….” 月光如霜。 李锦鸿站在院子里出神。 他之所以说出那番话,其实并非全然出于私心,更多的是在为沈抚芷日后的处境而考量。 不多时,护卫们纷纷跑过来,开始收拾满地的碎瓦片。 李锦鸿神情落寞,李氏和李锦斌出来查看,也听到这边的声响,但都识趣的没参与这场无法与人诉说的风波。 李锦鸿慢慢走进屋中,推窗对着冷月,低语着【沈抚芷,我并非要拆散你们,只是陈衡他有婚约在身,实在不是良配。】 【即便公主同意他讨你,你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陷在深墙高院之中,处处受人掣肘,每日都得看人脸色讨生活,那样的日子,陈衡又能护得了你几时?】 【等到你容颜老去,色衰爱弛,又没有娘家可以倚仗,最后怕是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 * 这夜风波,传到皇帝耳里,他还特意询问陈衡,何故与李锦鸿过不去,让他家房顶秃成一片。 陈衡说李府闯进几名盗贼,他前去捉拿,打斗间,不小心瓦片成了殃及池鱼里的鱼。 皇帝明显不信,但也没在过问。 茶馆里的人,倒是有事无事,就把这事提上来,讨论一番。 毕竟,谁也猜不到,这俩个看似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就结下梁子了。 第140章 所以我现在尽量躲着他些 小娃子一蹬腿,鬼哭狼嚎,日子过得鸡零狗碎。 时间张牙舞爪,疯狂爬行。 一晃就是一个多月。 沈抚芷抓心挠肝的月子,终于熬到头。 冬尽,春初。 天气冻骨,不冻肉。 沈抚芷买了一只叫花鸡,爬到墙头迎风吃。 但无济于事,奶水不仅不足,反而江河枯尽,徒有其表,华而不实。 ? (???? ? ????) ? 沈抚芷从忧愁到想开,终于在唇齿间,做了最后的挣扎。 她准备啃完手里的半只鸡,就再也不吃了。 没用。 好在一个月前,李锦鸿为小娃子请了奶娘。 奶娘是一位农家女,名叫春花,她年纪不大,模样秀美,关键手脚麻利,奶水也足,还便宜。 沈抚芷把剩下的半只鸡分给了她。 叫花鸡对春花十分有用。 沈抚芷决定以后忍痛割爱,十天一只鸡,都给春花吃。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李锦鸿找的,春花也是他雇来的,而且付了一年的钱。 李锦鸿这番做法,差一点就让她脑子不清醒。 有点怀疑他喜欢她。 晚上午夜梦回,梦到他一脸厌烦,撕毁那件鲜红的嫁衣,眉眼冷漠与老爹退着亲。 沈抚芷从梦里惊醒,甩出乱七八糟的情绪。 她来到灶房烧了一锅热水,然后来到院子里,开始为马顺毛。 段蓉问道:“表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沈抚芷思考片刻,才说道:“明天吧!” “这么匆忙。” 沈抚芷把盆子里的水泼了出去,又重新打了一盆,打湿麻布开始擦拭马车:“李锦鸿说他过段时间回来看我。” “我掐算一下日子,需得赶在他来之前离开。” 段蓉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他来不是更好,你躲他干嘛?” 沈抚芷揉了揉鼻子:“好?他帮了我这么多,我又没银子还他,碰面多尴尬,我不想再让他可怜我,等以后我发达了,把银子还给他,不欠他的,我在他面前活的也能仗义些,他要再挖苦我,我还能还几句嘴。” 段蓉向看傻子一样看她,嘴里说道:“我倒没觉得他可怜你,他虽然嘴毒,但你就没发现,他对你的种种,都是不易察觉的在意。” “在意?怎么可能,他不骂我几句就不错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没见过他有多烦我,我以前也是挺惹人厌的,所以我现在尽量躲着他些。” 段蓉眸光微闪,突然话题一变,问道:“我们去哪?” 沈抚芷嘴角一撇,说:“去清河县吧。” 段蓉哦了一声,回身进了屋。 次日。 她们一路赶往清河县。 在巷子里租下一间简陋的屋间。 屋中陈设在简单不过,一铺大炕,地上摆放一个掉腿的柜门,残败的木桌,缺角的椅子,漏风的窗子。 段蓉转了一圈,嘴角撇的快到耳朵丫。 日子是寒酸些,但没有办法,谁让她们任重道远。 沈抚芷对着千疮百孔的房间,一顿修修补补,总算能遮风挡雨,摆设四角齐全。 接下来就是为生计发愁。 不能坐吃山空。 沈抚芷在一家绸缎铺,学做刺绣手工,挣些散银子贴补家用,顺便还四处打探姓陈的人家。 走一户,问一户。 绸缎铺的掌柜是一个女子,长的妩媚多娇,小嘴能说会道,名字也好听,别人都叫她娇娘。 她对沈抚芷很好,也耐心的教她做手工活,一段时间下来,沈抚芷有了自己的事做,又能赚钱,她整个人又恢复往日的神采。 段蓉也不想在家闲着,可家里需得留一人和春花一起照看小娃子。 她们一商量,可以轮班去绸缎铺学习,白天学的东西,晚上拿块破布在上边穿针引线教另一人。 娇娘见她们日子拮据,所以也好说话的答应,她们轮班来做工。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 沈抚芷趁着闲暇时走访很多陈姓人家,依然没寻到天赐。 绸缎铺离她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可最近很奇怪,她隔三差五就能捡到金钗银坠。 沈抚芷在原地等了半天,并未有失主回来认领,她便把它们换了银钱,买些补品给春花吃。 说起来也难为春花了,谁家雇奶娘的人家,有她这么穷,跟着她简直是受罪了。 段蓉见她又提着好吃的回来,嘴里抱怨道:“咦!好奇怪,为什么你总是能捡到宝贝,我却碰不着。” 沈抚芷抱起小娃子,亲了两下,说道:“大概是我家富贵与财神老爷是一家,所以我借着儿子的光才捡了宝贝。” 段蓉一脸不信的样子。 晚上睡觉时,段蓉又神神叨叨说道:“表姐,我感觉屋顶有动静。” 沈抚芷缩着小脑袋,把娃子搂紧,有些害怕的说:“你别吓我。” 春花竖着耳朵听了一会,跟着段蓉附和着:“好像真有人。”她朝沈抚芷这边挤了挤,问道:“会不会是毛贼。” 段蓉:“怎么可能,咱们家穷的叮当响,谁会来。” “谁说非要劫财,万一是贪色的呢?”沈抚芷小声说着。 段蓉张口毫不留情,反驳:“怎么可能,你俩都是有娃的半老徐娘,劫色,还真犯不上。” 春花:“……” 沈抚芷踹了段蓉一脚:“我哪里老了。” “春花,她说我们半老徐娘,等下真来了歹人,咱俩先把她推了出去。” “表姐,你不是人。” “对,我不是人,你能怎么办。” 吵吵闹闹,三人睡了过去。 一早,沈抚芷洗漱完毕,不知道是不是被段蓉昨夜的话刺激到,她拿着一根棍,放在火里烧黑,然后往眉毛上抹了两下。 段蓉看着沈抚芷那两个粗眉,咯咯笑的合不拢嘴:“表姐,你看起来像村里的大傻姑。” 沈抚芷闻言,没好气得白了一眼她离开了。 刚到绸缎铺,就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穿着不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仆人。 他们进来,就让她们铺子出人,随他们去府上给人量尺寸。 本来娇娘不同意让人去的,但他们一连扯了十几米价格不菲的上等绸缎。 这大客户,她不想得罪,便让店里伙计小陈去。 但那老伯说府上不喜外男出入。 娇娘一听难住了,说实话,除了小陈,剩余的都是女子,让她们去,娇娘还有些不放心。 那两人似乎是看出娇娘的顾虑,笑着说:“无需多虑,我们是南街陈府的家奴。” 娇娘愣了一下:“南街?可是县令陈家?” “正是。” 娇娘眼睛一亮,笑的花枝招展开始套近乎。 年轻一点的男子走过来,指着沈抚芷说道:“你随我走一趟吧。” # # 谢谢小仙女们支持,陪伴,礼物 笔芯 第141章 他微微上挑的眉眼 陈府。 门庭气派,朱漆大门,两旁立有石狮子,或蹲或卧,雕工精细,一副威严之态,仿佛在守护着这一方权势之地。 门房值守,身姿笔直。 陈管家则忙着迎来送往,对不同身份的来客按相应的礼节接待,整个门庭秩序井然又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 沈抚芷站在陈府门口,顿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整个人拘谨又手足无措。 陈管家问年轻的男子:“她是谁?” “绸缎铺的绣娘。” 陈管家打量一下沈抚芷,说道:“进去吧。” 沈抚芷规规矩矩的和年轻男子走入府中。 穿过庭院,越过蜿蜒曲折的回廊,迎面来了个颐指气使的嬷嬷,正指挥几个女子做事。 沈抚芷低着头,生怕言行举止冲撞府上的人。 她听段蓉说过,这些门楣高户,规矩森严,不是她们这些小门小户可以招惹的。 嬷嬷把年轻男子叫住:“往哪去?” 年轻男子对她甚是恭敬:“柳嬷嬷,我带她去少爷那边。” 柳嬷嬷豆眼如神,瞥见沈抚芷手里的量衣尺,笑道:“呦!你回少爷,我这已寻了几家有名的绣娘,抡手艺还是绸缎布料都是一等一的,我这就让她们先去给老爷夫人量尺寸,再过去少爷那边,你放心,这几位绣娘手法娴熟,保证不会耽误六日后老太爷的寿辰。” 年轻男子犹豫,想着怎么应对,这姑娘可是少爷特意交代带过去的。 柳嬷嬷举止漂浮,一脸轻视的朝沈抚芷招了招手。 沈抚芷低眉垂眼,小步走了过去。 柳嬷嬷和年轻男子说:“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这么一来,年轻男子无法指名道姓带她走,只得磨磨蹭蹭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绸缎铺的?” 沈抚芷温声道:“娇娘绸缎铺的,我姓沈,名抚芷。” 柳嬷嬷语气傲慢,说道:“没听说过这家店铺,想来不入流。” “你那眉毛怎么回事。” 沈抚芷一愣,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柳嬷嬷。 顷刻间,周围传来女子的笑声。 那几个绣娘笑的前仰后合。 沈抚芷站在原地,手揪袖角,满身的不自在。 她看出她们是在嘲笑自己。 “这姑娘,模样还算婉约秀美,怎么偏长了一对连毛眉。”柳嬷嬷鄙薄的笑出声。 沈抚芷左瞧瞧,右看看,伸出手往眉心一抹,再看手指蹭了一小块黑。 那几个女子笑的更凶了。 柳嬷嬷诶呦一声,故意说:“怎么还掉毛了?” 沈抚芷羞愤不已,但也不敢造次。 原来今早画的眉,因为紧张,被细汗晕开,不知怎地就变成一字阴影。 几人嘲笑一番。 柳嬷嬷忍俊不禁:“行了,你这副样子就先在外边等着吧!免得过去冲撞到老爷夫人,不过你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这两日你随她们一同赶制老爷夫人的服饰。” 沈抚芷默然的跟在她们身后。 几人前前后后走进正堂,沈抚芷在庭院里垂手等候。 不远处,有个池子,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坐在那钓鱼,老人身子摇摇晃晃,有几次差点栽进池子里。 沈抚芷怕他真掉进去,想过去提醒几句,谁知走过去,发现老爷子酣睡正浓。 沈抚芷拍了拍老人:“老爷爷,您在这睡觉很容易受风的。” “谁说我睡着了,我只是迷惑敌人,诱敌深入。”老人打个哈欠,笑眯眯的说。 沈抚芷:“……” 老人打量了一下她:“小女娃子,你把我拿下鱼竿,我活动一下老胳膊老腿。” 沈抚芷乖顺的伸手接过,把杆子抬起看了眼,发现鱼钩上空空如也,她把鱼钩放在地上,跑一边蹲下,两个手开始扒拉土。 老人很和蔼,走过来,不解的问道:“小女娃你这是做什么,土里又没鱼,你刨它做什么?” 很快,她从土里刨出一条小蚯蚓:“爷爷,你得用它吸引鱼,不然干巴巴的鱼钩怎么能钓到鱼呢?”这招还是她从村子里老一辈人学的,没想到这次倒用上了。 老爷爷笑呵呵的说:“这行么?” “老爷爷,你等着。” 不一会,还真有鱼上钩。 老人盯着鱼瞧了一会,说:“你这小女娃子,真聪明。”他说话的工夫又把鱼放了回去。 在沈抚芷不解的目光里,他还解释一下:“鱼不多,让它回去,下次再钓。” 还有这操作?? 沈抚芷微微张嘴,显得有些呆。?ˊ?ˋ? 就在这时,柳嬷嬷走了出来,沈抚芷见此连忙跑了过去。 柳嬷嬷有些不高兴的斥责:“在这府上别乱走,在这般没规没矩就给我滚出去。” 沈抚芷连连认错。 柳嬷嬷也没有过多难为她,而是一脸献媚的向老人走去:“老太爷,这天还不算暖和,您怎么就出来了,天有些凉,您多加件衣服,可巧我们正要往您的院子走,量一量您老的尺寸。” 陈褚山直摇头:“罢了,我一把年纪,有几件衣服就够穿了,你们去陈小子那吧,别烦我。” “老太爷,这怎么行,过几日是您的寿辰,夫人特意有交代的,让我们给你在做几件合心意的。” 陈褚山把钓鱼竿放地上:“行了行了,快点量,别吵跑我的鱼儿。” 柳嬷嬷满脸推笑,让一个绣娘上前。 陈褚山站起身,指着沈抚芷说道:“你们一起的。” 沈抚芷应了一声。 “那你这小女娃子来量吧。” * 绣娘往翰墨轩走去。 隔着树荫,她们远远就见假山上,有一个玄衣男子在舞剑。 他身姿如凌波惊鸿影,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刚柔并济,璀璨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不止如此。 他的相貌更是出众,冷白肤色,眉骨清绝,墨发随风飞扬,手中的剑如灵蛇舞动,剑柄上系着墨色锦绸,在风中飘动,浮光掠影。 男子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整个人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那些绣娘眸子里扫过惊艳之色,不由得纷纷驻足观望。 他似是感受到这边的目光,他微微上挑的眉梢,有股子对周遭事物,瞧不上眼的傲娇劲。 他收了剑,流露出似是而非的轻慢。 仿佛世间一切,皆入不得他的眼。 跟在绣娘身后的沈抚芷,不由睁大眼睛。 揉了揉,看了又看。 只觉得这人容貌身段,还有那欠揍的表情,怎么那么像她那失踪的小郎君。 # 还有一章在审核(t^t) 第142章 别碰我,我有夫君 男子利落的收回剑,然后几个跳跃间,就不见身影。 柳嬷嬷打断几个绣娘:“别看了,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收敛点,我们这就去给少爷量量衣服尺寸。“ “好,好好。” “柳嬷嬷,这次让我去量吧。” “让我去,我手法快。” “婆婆,我手法好。” “都别和我争,我去,不用尺,就能量。” 一众绣娘,有一个脱颖而出,吸引了柳嬷嬷的注意。 柳嬷嬷问道:“那你用什么量。” 那名绣娘羞答答的说:“我眼睛就是尺,多让我看一会,准可以的。” 柳嬷嬷听后,嫌弃的直皱鼻子。 这帮女人,真是没个羞耻心。 她提醒道:“收一收你们的嘴角,不然谁也别去翰墨轩。” 沈抚芷跟在她们后边,突然说道:“嬷嬷,我好像不用量,不用看,就知道他全身上下的尺寸。” 几个绣娘齐齐回头看她,纷纷朝她竖起大拇指,仿佛再说【你牛】【你真牛】扯谎都不用过脑子。 柳嬷嬷迈着两只大脚片子,往前走,嘴上说:“别痴心妄想了,这人可不是你们攀附得了的。” “但是你们回家关门做做梦,我是管不着的。” 绣娘一号:( ??? ) 绣娘二号:(??????‵) 绣娘三号:??????? 沈抚芷:………… ?????无数问号。 !!!!!感叹号。 这天下有没有长的相差无几的人。 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那个身影:“嗯,嬷嬷说的对,或许他还有个儿子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啥。 柳嬷嬷扶额。 一帮群魔乱舞。 还有一个已读乱回,说话不沾边,快疯魔的。 柳嬷嬷回头看着沈抚芷:“得得,这玩笑开不得。” 沈抚芷浑浑噩噩点了一下头。 柳嬷嬷心想【还算听话】 到了院子里。 一个长的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拦下她们。 “少爷不喜欢有人打扰他。” 柳嬷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寻啊,我让绣娘去量一下,很快就好。” 小寻目光瞥向沈抚芷。 沈抚芷眼眸灼灼也在盯着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沈抚芷想起房顶上,那三只大傻鸟的其中一只,嘿,和他长的真像。 沈抚芷磕磕巴巴:“你,你,怎么会在这?” 小寻像躲冤家似的,咻的一下飞走了。 屋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可以进来一人。” 柳嬷嬷指派年长一点的绣娘说:“你随我进去一趟。” 刚走两步。 两扇漆红雕花门被人推开,先前舞剑的男子,似笑非笑的视线投了过来。 也不知在看谁。 但他给人一股压迫感。 所以,鸦雀无声。 只听他说道:“你进来。” ??? 柳嬷嬷问道:“陈少爷……” 陈衡指了指人群里,眉间涂的黑呼呼的女子。 沈抚芷神色有些委屈,眼角含有泪光。 柳嬷嬷笑眯眯,拉着沈抚芷往屋走。 “你不必跟来。”陈衡的眼神一直凝睇着她,好看的脸,开始变得若明若暗。 “啊。” 沈抚芷身子在发抖,后退了一步。 陈衡面上带了丝痛楚,缓步来到她身前:“你…进来。” 沈抚芷扯过头,纹丝不动,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陈衡的手抬起,然后意识到什么,又垂了下去。 她不动。 他不急,也不恼。 只跟她,在这春风中耗着。 就好似,这里的决定权在于她。 气氛莫名的怪异。 柳嬷嬷催促道:“你这是做什么,快为公子量尺,不然大家都在这等你。” 她走近,又在沈抚芷耳边说:“不要命了。” “怎敢让主家等你,别找不痛快,连累我们不说,这银子还要不要了。” 陈衡眉心一紧,对柳嬷嬷说道:“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你们退下,退到院子外。” 柳嬷嬷有些吃惊,心里万分古怪,只觉得公子和这姑娘之间有些什么。 可他们云泥之别。 不应该。 柳嬷嬷甩了甩脑子,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挥手示意,把绣娘带走。 院子终于平静,除了他们在无一人。 陈衡伸手去拉沈抚芷,被她一个闪身躲开。 “你。” 沈抚芷拿着尺子,绷着一张小脸开始为他量身。 陈衡心口微微发涨,发疼,伸手一下把她扛起就往屋走。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你是谁。” “别碰我,我有夫君,不过他不见了。”她的喉咙微哑,发出的声音破碎不堪。 “对不起,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陈衡把门关紧,回身目光幽深清明的看着她。 沈抚芷慌乱的转身:“我要去找天赐,他丢了,他在等我,我要把他带回家。” “不,是我在等他,他不会让我和孩子等太久。”她有些魔怔的说着,眼看就要走到门前,突然被人大力的拽到一个坚硬又熟悉的怀里。 “是我,我就是天赐。”他紧紧的搂着她。 沈抚芷拼命的挣扎:“不,你是陈少爷,你,你还我天赐。” 她情绪有些激动,眼泪更是汹涌的流个不停。 一张小脸哭花了,眉上的黑影晕开的面积更大了。 像一只花脸猫。 陈衡眼中布满血丝,手臂一伸又将她扛起,直接按在床上,然后快速的把屏风上的巾布打湿,在她脸上一顿挥舞。 唔,唔… “你要闷死我?” 她伸腿踢他,被他轻松压制在身下。 她不甘心,两手用力朝他脸上抓,又被他不费吹灰之力,以单手禁锢在头顶上。 一番撕扯,她的发髻有些松,衣服有些乱,脸也因为急怒而有些泛红,胸口更是起伏不定。 她被他按在身下,娇喘吁吁。 这副神情就像曾经云雨。 被… 疼… 爱… 的样子。 其实这事。 对于男人来说。 品尝过,会上瘾。 本章节完。 # 【以下剧情,不是正文,是作者阴暗的爬行,开始内涵】 一朝春风,食髓知味。 就好比,狼烟蔽日战沙场,一马长枪震山河。 驰聘天下。 终是,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钗脾鬓松,衫垂带褪。 初试拨雨撩云,朱砂血,红梅落。 盈盈一握楚宫腰。 丰肌弱骨,缱绻温柔。 浮浮沉沉,信马由缰十万里。 历久绵长,金戈铁马,由按辔徐行到恣肆无忌,终归是年少情长。 个中滋味,一品情断肠。 久别重逢,旧日进退迅疾,清风明月,桃花 山呼海啸,浮上心头。 情意如潮,草长莺飞,无以慰藉。 唯有眼前,至柔至美,早深刻的烙印在他的骨血中…又翻涌喷薄… # # 【天真无邪望苍天】 【审核未过,霍霍删除二三十字】 【然后心绪难平,内涵胡诌八咧,弯弯绕绕,一百多字】 【写的啥,我不知道,气…!】 【清水面条不带葱不带盐】 【请接收】 # # 感谢小仙女的礼物。么么哒 ? ??????? . ???????? 第143章 她躲无可躲只得任由他 “我是谁,你当真不认得了?”陈衡眉骨隐隐跳动。话语间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情绪。 沈抚芷抿着唇,双目紧闭,一声不吭,身子也僵硬的不再动弹。 陈衡有些无奈,覆身凑近她的耳畔,问道:“生气了?是在怪我没能守在你的身边,其实我也何尝不恨自己呢。” “如果我的身世普通,寻常人家子弟,我会第一时间去陪你。” “可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抚芷眸子缓缓睁开,一下就对上他幽黑湿润的眼仁,仿若是神秘又危险的漩涡,不断的拉扯,似是要摄着她一起沉沦。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危险、强大的气息,令人难以轻易靠近。 那种压迫感,就如同锋利的宝剑,闪耀着冷冽而耀眼的光芒。 总之和记忆里的他,已是大相径庭。 更多了几分陌生之感。 许是他玉冠垂缨,锦绣金线衣袍,还有骨子里透着那与生俱来的矜贵和冷然。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他已不再是那个质朴,简单,能陪她在山间嬉闹的少年郎。 那段与她相伴的日子,所展现的并非是完整的他。 也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这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是她拙劣,偷了他人生中空白的一段时光。 不然这样的人,又怎会与自己结为夫妻。 当初他娶她也并非心甘情愿。 所以他寻回身世,迟迟没有前来找她。 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对等,才会让他考量退步,可他终究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会有小杨婶子那番话? 她要真的死了,倒也成全他,不必背负抛妻弃子的骂名。 偏她自己不知好歹的找来了。 是不是她不找来,他就永远不去见她? 沈抚芷目光躲闪,满面茫然,心里更是被黄莲包裹,苦楚肆意蔓延。 “沈抚芷,说话啊?” 沈抚芷脑子乱成一团麻,手脚剧烈的推拒着他,一心想要逃离。 陈衡的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 沈抚芷早已一脸泪痕,神情慌乱至极,喉咙里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衡把她抱进怀里,手在一点点收紧。 沈抚芷身上颤抖个不停,紧张到唇齿都在磕绊,“陈少爷…你要干嘛…?” 他抱得那么紧,是想要勒死她么? ??^?? 陈衡看出她的害怕,他喉咙里迸出一丝干哑的笑声。 沈抚芷抖的更厉害了。 陈衡突然把自己的腰带扯了下来。 三缠两绕,把她的双手绑了个结实。 沈抚芷:“………” 呜呜??????????????… 他真的要杀人灭口么? 她都没承认他是天赐,更没打扰他,还差一点丢掉性命给他生个儿子呢! 陈衡嘴角噙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而后在她耳侧说:“沈姐姐,要不我想个法子,让你回忆一下我是谁吧。” 沈抚芷睁着雾蒙蒙的水眸看向他。 陈衡对外喊道:“取一壶酒,送过来。” “是,大人。”小寻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过来。 院外,柳嬷嬷等人候在墙阴下,一见小寻,疾步上前问道:“那绣娘怎么还没出来?” 小寻眼皮跳了一下,说:“你们回去吧!别等了。” “为什么?”柳嬷嬷追着他问。 小寻欲言又止,半响,才开口:“这事你就别打探了。” 柳嬷嬷心下狐疑,一挥手,带着绣娘离开了。 小寻取酒速度很快。 隔着门,陈衡吩咐道:“送进来。” “是。” 门被推开,小寻余光瞧见屋子里,一个女子从凌乱的床榻上跑了下来,眼睛红红的往门口这边跑。 陈衡一手揽住她,接过酒,回身一脚把门踹严。 小寻心跳到嗓子眼,急忙转身一纵飞出墙外。 主子指定没干好事,他可不想同流合污,还是躲远点吧。 陈衡坐在床沿边,把她抱到腿上,两个人面对面。 沈抚芷越发猜不懂了。 他要干嘛? 陈衡搂着她的腰肢,手指摩擦着她腰间的软肉,暧昧不明的说:“沈姐姐,圆润了些,不过养的刚刚好,以前太瘦了。” 沈抚芷脑子轰的一声,身子瞬间僵住了。 以前天赐可从不会这般对她说话,莫非他找回身份,就开始和那些纨绔子弟学起轻浮做派? “沈姐姐,记不记得那次醉酒?” 沈抚芷眼珠追着眼皮往上挑,脑子轰隆隆,想起两次醉酒的情况。 一次调戏了他。 另外一次,吐了他一身。 不过最后… 陈衡的手轻轻罩在她的小脑袋,她的发丝缠绕在他修长的指头上,他的呼吸微乱:“其实你醉酒时的样子,很可爱。” “啊!!!” 下一秒。 沈抚芷唇上一软,有人撬开她的牙关,一股子酒味袭来。 她被迫的喝下好几口。 沈抚芷整个人有些发懵,今天所有的遭遇都太突然了。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酒过半酣。 她晕乎乎的被陈衡压在身下,解了手上的束缚,陈衡把手里剩下的半壶酒扔在床下,目光深沉暗哑的看着她。 沈抚芷小脸酡红,眼里尽是不解。 陈衡喉结不时跃动,紧接着低头吻了下来。 她躲无可躲,只得任由他亲吻,唇齿相依,湿软香甜,他骨子里叫嚣着想要更多。 此刻,沈抚芷大抵也是明白,他这哪是想杀她,分明是要占她便宜。 若是从前,她定是满心欢喜。 可现在,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她得让自己清醒清醒,一狠心,牙齿用力咬了下去。 “嘶”陈衡捂着唇,做起身,笑着问道:“还怕我么?” 沈抚芷有些微醺,颤颤巍巍的爬到床脚,靠着木板架,双手抱膝,然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陈衡失笑,苦笑:“还是怕我?” 其实这会,沈抚芷倒不怕他了,刚刚一番纠缠,又让她在他身上找回从前天赐身上的气息。 只是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就好像他们之间竖立着一道无形的屏障,上边横着一层细纱。 让她看不清,也猜不透。 对他,对未来,更是渺茫。 “沈姐姐,等过了这段时间,我把事情解决,就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沈抚芷双手捂着耳朵,不想听,也不想信。 她摆出一副抗拒的样子。 陈衡眸子里的光暗了暗,他想到那日李锦鸿说过的话,心里陡然一沉,问道:“你心里还有那个人么。” 沈抚芷这会因为酒劲,正处在迷离恍惚状态,对他的话没做任何回应。 陈衡蹙眉,心底的涩意如涟漪般荡开,他一伸手拽紧她的脚踝拉到身边,然后欺身压下,手指有些霸道的探进她的衣衫里… # 今天一章,莫等,小仙女们,明天见。 第144章 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那日你说要找个人嫁了,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沈抚芷秀眉蹙起,脑袋瓜费力的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浑话。 陈衡见她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嘴角微微勾起,手指顺着小衣覆了上去。 肤如凝脂,玉润珠圆,他手里的力道轻柔适中。 沈抚芷打了个激灵,酒醒大半,然后肌肤止不住的颤栗起来,气息紊乱的喊道:“你无赖。” “我提醒你一下,我第一次回清河县,空房子里你对我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随着话音落下,他手里的力道加重了一分。 就好像没有个满意的回答,他便誓不罢休。 沈抚芷身子发软,又挣脱不过,只得在乱糟糟的脑子里,拼命地捋出个头绪。 她带着哭腔说道:“我若真想嫁给别人,你离开,我高兴还来不及,又何必抱着孩子四处寻你。” 陈衡一怔,随即懊恼起来。 那日,李锦鸿的话确实是刺激到他。 但她已嫁给他,又为他历经生死,生下一个小娃子。 他不该疑心。 “对不起。”歉然又内疚的语气。 就在沈抚芷以为他作怪的手可以放过她了,然而那手一路下移…… 沈抚芷想死,她张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恶狠狠的咬在他的脖颈上,她下了狠,口腔里瞬间蔓延一股子血腥味。 陈衡闷哼一声。 可他手上的。 … 动作却并未停下。 寸 寸… 试 探。 ……【啥也没干】 …………【手起手落】 沈抚芷羞愤不已,可身体不受控制,也很诚实,她的手指攥得发紧,手心都是潮湿的。 她难以自持,思绪一片混沌之际,头顶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 陈衡漆黑明亮的眸子,隐隐压抑着浮光c色。 沈抚芷眉目舒展开来。身上每个毛孔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轻柔的就像春日里的清风:“沈姐姐,喜欢么?” 沈抚芷默默的逃离他的掌控,把小脑袋瓜埋进他叠好的被子里,嘴巴闭紧,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鼻子里充斥着他被子上清冽的气息。 好闻。 她吸了吸鼻子。 陈衡并没有真的对她做进一步的动作。 虽说心里是有那样的想法,但他也知道,她心里对自己还是存有芥蒂的。 见她这会,安静下来。 他想把话,解释清楚。 “我自认为做的周全,却没让你心安。” 沈抚芷身子微动,可一想到方才羞人的场景,她又没出息的继续窝在床榻上不吭声。 陈衡神色幽幽,抓着她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胸前。 沈抚芷:“……”不要,气还没消,不想侍奉他。 哪怕刚刚他愉悦了她。 她也不要他。 陈衡声线沉稳:“沈姐姐。” 沈抚芷迟疑片刻,手已经被压着,按在他结实滚烫的胸膛上,硬度和不平整,似是触摸一小块粗糙的凸起。 沈抚芷惊疑的坐起身,原因无它,只是觉得他胸口的异样,似乎是刚愈合好的伤疤。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伸手就去扒开他没了腰带的衣袍。 一道刚结了痂的伤疤,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瞳孔一震,面露担忧,随即又被心疼代替。 陈衡见此,眉目一松,紧接着嘴角沁了抹笑意,不等她开口,自己倒先解释起来:“那段时间,我之所以没回去看望你,是因为我受了重伤,也养了许久。” 她心里一热,原来这些日子,他并非是有意要撇下她。 “谁,谁弄的。”她急切的问着。 陈衡挑了挑眉,“不生气了?“ “别担心,都过去了。” 沈抚芷自顾自的说着:“你这么厉害还有人能伤的了你?” “你告诉我,我替你报复回去。”。 陈衡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的小胆,确定?” 沈抚芷往他身前靠了靠:“你别忘了,当初我可是连熊都不怕的。” 陈衡似是想到什么:“是么?所以为了那人中了熊一爪子,养了许久的伤。” 沈抚芷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脚,迫切的说:“如果哪天是你,或是蓉儿,秀莹,我都会回去的。” “嗯!” 沈抚芷见他脸色并无异色,继续开问:“你没说是谁伤了你,还有你的伤已经养好了,为什么没有去寻我。” “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有些事,你只管安心侯着,过平静无忧的生活,待我把一切解决,我在与你说,这也是我不去见你的原因,最初我重伤,阻碍我回去的步伐,伤好后,我又不想你卷进其中。” 沈抚芷更是不解,只道他不说,也许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陈衡搂着她,说道:“陪我躺一会吧,稍后我送你离开。” “不要。”沈抚芷别过头去。 陈衡问道:“怎么了?” 沈抚芷目光闪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问。 陈衡心中一涩,暗忖片刻:“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沈抚芷微侧过身,说:“小名富贵。” 陈衡咳了一声,又问道:“生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沈抚芷又不说话了,眼角眉梢都泛着红。 “我派过去的人,本意是想让他们保护你,照顾你,可不想那老妇竟然说出混账的话。” “她的话,并不是我授意的,对于我来说,孩子失去了,我们可以再有,可你却是独一无二。” “花婆婆是我奶娘,但她办事不利,识人不清,我也有错,我把她撵了出去,小杨婶子也受了罚。” 沈抚芷听后,反而更加闷闷不乐:“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芥蒂什么,如果生命二选一,这天下做母亲的,都会毫不犹豫选择让自己的孩子活下来。” “她们的选择,也是我心中所想,可我还是疑心你,而因此存了心结,我…我并不好。” 陈衡躺下,单手支着太阳穴,说:“如果,那日我在,我一定会保你,你可会怪我。” 沈抚芷落下眼睑,未回只言片语。 # 真的是醉了。 第144章 晚上我过去找你 陈衡盯着床帐,微微走了神。 她乖顺的依在他的身侧,指尖微凉,轻轻抚过他胸口上的那道伤疤。 这数月,一路走来并不容易,她不想去细究原委,或是继续和他闹下去。 她有她的苦恼。 他没把一切与她说清,也许有他的良苦用心。 她明白,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无牵无挂,满心满眼只守着她一人的天赐了。 他不仅有父母双亲,其家世更是显赫非凡。 那样的门第,是她这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所无法企及,更无法忽视的存在。 她是普通不过的女子,即便是为他生下孩子,可他的父母又真的能接纳她么。 沈抚芷眸子淡了下来。 陈衡目光凝着她,突然开口:“过几日祖父寿辰,我们把孩子抱过来,也该让他认祖归宗了。” 沈抚芷听闻,心里涌起一阵不安,呢喃着:“可,你的父母不同意怎么办?” “他们若是能欣然认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要是从中阻挠,那我便带着你一起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从此不再受他们的干涉。”陈衡说得毫不犹豫,语气中透着无比的坚定。 沈抚芷心尖陡然一颤,下一刻,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小寻从墙上飞了下来。 管家,陈伯问道:“不好好当差,跑墙上做什么。” 小寻露出一抹迫不得已的笑:“老伯,你来可是有事?” “老太爷刚得了一只会说人话的鸟,请少爷去观赏一二。” 小寻眼神扫了一眼房间。 陈伯催促道:“少爷不在?” 小寻不敢扯谎,只得忐忑的叩了两下门。 陈衡理了理衣袍,仔细系好腰带,对她说:“你在这里等我。” 沈抚芷爬下床,一边捋顺着秀发,一边说道:“不了,柳嬷嬷一定是等急了,我,我先走了。” 陈衡出手攥紧她纤细的手腕:“不必顾及她,一个下人,以后她需得看你脸色行事。” 沈抚芷心头一片暖意,挣开他的钳制,几步就跑到门前。 陈衡从后边喊住她:“晚上我过去找你。” 沈抚芷脸颊一烫,没多想,推门跑了出去。 慌不择路。 差一点就与台阶下的陈伯撞个满怀。 小寻眼疾手快,薅着他的胳膊肘,一闪身躲开。 沈抚芷跑远。 陈伯指着女子的背影,老眼如铜铃,满脸惊讶:“这,少爷屋子里怎么冒出个女人来。” 小寻勉强挤出一抹笑。 无声胜有声。 陈伯人老,心可不糊涂。 看来,他家少爷是长大了。 都知道往回带女人了。 * 府里,弯弯绕绕,极为复杂,她寻了一圈,没有找到柳嬷嬷,反而被人轰出府去。 沈抚芷回到家里,抱着小娃子微微出神。 段蓉盯着她看,问道:“想什么呢?” 沈抚芷抿唇朝她笑了笑。 段蓉凑过来,在她身上闻了闻,然后皱着鼻子问道:“一股子酒味。” “表姐你喝酒了?” “是喝了些。”沈抚芷想起方才的场景,脸上余晕未退。 段蓉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小娃子抱了过去,嘴里说:“哪有你这当娘的,把娃子扔在家,自己喝了一身酒气回来,也不怕熏到他。” “哦!那我去穿件衣裙。” 沈抚芷合衣躺在炕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段蓉拿着一块破铜镜,正在梳妆。 沈抚芷从她身后,一把抢了过去。 “蓉儿,今天我去绸缎铺。”沈抚芷从小匣子里,取出一支珠穗步摇,簪在鬓边,她对着铜镜打量着:“蓉儿,你是不是有胭脂,借我用一下。” 段蓉狐疑的看着她,问道:“表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第145章 你太主动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我找到天赐了。” 段蓉怔了一下:“他怎么没随你回来?” 沈抚芷稍作停顿,开口:“这事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段蓉从柜子翻出一小盒胭脂,递到她面前,警醒道:“他消失几个月,也不见回来,这刚找到,你就这么巴巴的赶上去。” “涂脂抹粉?给他看?” “表姐,你太主动,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沈抚芷原本拿着胭脂的手,突然微微颤了一下,到底又放了回去,就连同步摇也取下收起。 段蓉的话并无道理。 她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几分。 段蓉小嘴还说个不停:“在家时,我父亲有许多女人,就是府上那些小丫鬟,一个个花枝招展往床上爬。” “可那又如何,太容易得到的,人总是不会珍惜。” “待男人腻了,新鲜劲一过,最后的下场,还不是任由,我家那个老巫婆赶跑,贱卖,或是配给下人。” “不过也有特别。” “我爹对死去的那位夫人,倒是念念不忘,并不是人死,才成了白月光。” “而是当初他费尽心机求娶来的,那女子的美貌,不及后来的夫人半分,可当初他寒冬酷暑,求娶整整五年才如愿。” “自是这份不同,他待她也是无人可比的。” “先前夫人在世,我爹身边连一个陪床的丫头都没有,谁不道一句情真意切,恩爱不疑,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沈抚芷起身,走到炕上抱起小娃子,脸上写满心事。 段蓉盯着她和小娃子看了一眼,揣摩一会,说:“表姐,你别觉得有了他的娃,就被拿捏住,他之前撇下你,未留只言片语,他能遣派仆人来,想是他家里的日子也是殷实的。” “他家里普通些,也就罢了,你们夫妻门当户对,他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可他们若是富贵人家。” “表姐,你就要小心一些,免得和我母亲走一样的路。” 小娃子攥着沈抚芷的手,不断的晃悠,粉嫩嫩小脸,一脸无辜,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沈抚芷心里柔成一片,嘴里说道:“蓉儿,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天赐,我还是想信他一回,他说,过几日会让孩子认祖归宗,如果他们家不接受我们母子,他就会带我们走。” 段蓉听后不以为意:“这话你也信?等他们家真的接受你,你在做打算。”说着,她梳妆完毕,便去了绸缎铺。 沈抚芷心事重重,在家哄着小娃子。 天刚刚暗下,段蓉赶了回来。 沈抚芷问道:“陈家有找过我么?” “不曾。”段蓉正在铜盆里洗手。 沈抚芷有些失望。 晚上,把小娃子哄睡,她也有些困意,迷迷糊糊中,觉得头顶有一道深邃的目光窥视着她。 沈抚芷一哆嗦,立马抬头看去。 昏暗的房间里,果然有一道身影。 恐惧袭满全身,她刚要开口呼救,就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压在唇上。 “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 那人见她不再动,回身把烛火点亮。 男子墨色衣袍,长身玉立。 沈抚芷眸子大睁,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 陈衡却不答,反问道:“昨日没脱开身,沈姐姐是不是气我没来寻你,所以今日,你便不去陈府了。” 额…… 沈抚芷似是想到什么,急忙看了看身旁,就见段蓉和春花,两人呼吸均匀,睡的安稳,丝毫没受这边的响动。 按理说,她们睡的在沉,这会也应该有所察觉。 可她们没有。 不过,不等她问起。 天赐走近一步,说道:“她们被我点了睡穴。” 他。 竟神不知鬼不觉闯了进来,若是他点了自己的睡穴,那自己岂不是也发现不了他。 沈抚芷只觉得可怕。 陈衡目光一揉,轻声问道:“这小家伙,是我的儿子?”他指着,睡在她身侧的小娃子。 沈抚芷点头。 陈衡手脚无措起来,手肘抬起又放下,紧着又伸出去,想抱这一团小小的奶娃子。 沈抚芷起身快速的把他手打掉:“你别弄醒。” 陈衡的眼睛光芒大盛,开心的道:“沈姐姐,我就抱一下,我儿子,我有儿子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 看起来是真的喜欢。 “那你就抱一下。”沈抚芷还是没耐住,看在他期盼欣喜的份,就答应了他。 陈衡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他手臂僵硬,站在那一动不动,像抱个烫手的山芋,有些滑稽。 陈衡:“儿子太软了,我怕把儿子的小胳膊弄断。” 沈抚芷不放心想接过来。 陈衡又说道:“不好,沈姐姐,你看他小脑袋怎么歪到后边了。” 沈抚芷:“………” 她起身,夺过。 又给了他一记白眼。 好在奶娃子,很乖,只要吃饱,他便不哭不闹,乖乖睡觉。 陈衡看着她把孩子放在炕上,有些恋恋不舍,对沈抚芷说:“你随我出来一趟。” 沈抚芷指着门,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太晚了,你请回吧!” 陈衡眉一动:“我有话想和你说。” 沈抚芷没理他,直接躺平,一把扯过被子蒙在头上。 从前都是她哄着他。 现在也要他尝一尝。 不好哄的滋味。( ? ? ? ) “沈 抚 芷。” 沈抚芷抱着头,装作没听到。 陈衡:“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顺便把灯灭掉。”沈抚芷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了过来。 “嗯!” 门声响动。 过了一会,沈抚芷偷偷掀开被子一角。 陈衡在一步之外,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 ???????? )被抓包。 她露出一副攒眉苦脸的神情。 陈衡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长臂一伸,擒着她纤细的腰肢一用力,她整个人都悬空,然后身子不受控制,被他扛在肩上,走了出去。 沈抚芷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手蹬脚刨。 “放开我,混蛋。” “别吵。”陈衡修长的手,不轻不重的抽在她的屁股上。 沈抚芷立马息了声。 双手捂脸。 两条作乱的腿也垂了下来。 第146章 府上谁要娶公主 “你变了。”沈抚芷站在房檐下,控诉的说着。 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户,淡淡地洒在屋外。 那抹昏。 让沈抚芷无法看清此刻他脸上的神情。 陈衡低声问:“何以觉得。” 沈抚芷咬了咬嘴唇,愤愤说道:“以前你不会如此对我,还有昨天,你,轻浮,下流,这样不好。” 陈衡轻笑出声:“沈抚芷,你连孩子都为我生了,现在我碰你一下,你到说我下流了,难道忘了当初是你……” 沈抚芷似是想到什么,脸一红,狡辩的说:“不一样,那时我们是夫妻。” 陈衡反问道:“现在就不是了?” 沈抚芷默默垂下头:“嗯!你家未曾认可我,自然不算。” “好。”陈衡的语气有些纵容。 沈抚芷眼神闪动着,然后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陈衡一脸正色:“祖父寿辰,明日,父亲令我去接大伯和叔父,需得后日归来,我不在,你若是受委屈,便去知会小寻,他会为你做主。” “我知道了。”沈抚芷应着,想了想,又说道:“你回去后,要早些休息。” “路上,注意安全。” 陈衡走上前揉了揉她的秀发:“嗯!我不在,你莫要惦念,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两天,他不在,是怕她又胡思乱想。 有过一次,他不想让她为此忧心。 所以特意来知会一声。 沈抚芷心里一暖,忍不住的与他多说了几句话。 夜间,天有些凉。 他让她回屋。 沈抚芷却站着不动,只想看着他先离开。 陈衡只得转身跃上墙头。 沈抚芷静静地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正准备回屋之时。 他去而复返。 “你…” 陈衡迅速搂过她的腰肢,紧接着,唇被他含进,浅尝即止。 沈抚芷还未反应过来。 他身影一动,瞬间与黑夜融为一体,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沈抚芷回过神来,手不经意的放在唇上,思绪飘远。 * 沈抚芷起的很早,哄了一会奶娃子,就往陈府走去。 柳嬷嬷看见沈抚芷时,有些诧愕的问道:“怎么是你?” 沈抚芷陪着笑:“嬷嬷,我是来做工的。” 柳嬷嬷皱眉:“老爷夫人的衣服已经在赶制,你来晚了。” 沈抚芷拉着柳嬷嬷说:“你就让我留下来吧,银子钱给多给少,我都听您的。” 柳嬷嬷想把衣服赶在老太爷寿辰做好,多一个人就少赶一份工,索性她点头同意了。 她把沈抚芷带到后院一间房子里,里边有十几个绣娘,都在低头认真缝制手里的衣服。 沈抚芷方一落坐,柳嬷嬷拿了快衣料,丢了过来:“把衣角绣两片竹叶。” “啊!!”沈抚芷。 “怎么,不会?”柳嬷嬷见此,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你缝制衣料。”柳嬷嬷改了主意。 “哦!”沈抚芷有所动作。 柳嬷嬷盯着她这边,脸色蓦地一变:“你这是什么?” 沈抚芷抬头,问道:“怎么了?” “简直是粗制滥造,你当是在家缝布丁么?”柳嬷嬷,越发不满意,斥责着:“你这手艺学了多久?” “两个月。”沈抚芷老实回着。 柳嬷嬷鼻子气歪,指着她,大声说道:“两个月?你就敢来这上工,谁借你的胆子。” ……!! 若不是时间急,柳嬷嬷必然是要撵她出去的。 但。 好歹是个人!!! 短短一刻钟的功夫,沈抚芷由绣娘沦为杂役。 穿针引线,捋顺金丝银丝之类的活。 要么就是递剪刀,端热水。 她忙的不亦乐乎。 女人一多,话题就来了,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大家竟讨论起府上的亲事来。 柳嬷嬷满脸得意说自家小主子,不久便会成皇亲国戚。 公主嫁进来,这府上的日子,也能跟着步步高升,咱们这做下人的,也可有幸见一见金枝玉叶。 沈抚芷竖着耳朵听,心里疑云生起,出言问:“府上谁要娶公主?” 柳嬷嬷眼角堆笑:“自然是……” “柳婆子,少爷喊你过去。”这时,有人打断她的话。 “老奴这就去。”柳嬷嬷急忙应着。 “那位姓沈的,你也一同去。” 于是,柳嬷嬷和沈抚芷被叫走了。 没多大功夫,柳嬷嬷回来了,一脸惊疑不定。 那沈姑娘竟然被单独安排一个院子,为陈衡缝制衣袍。 蹩脚的针线活,能做出来精细的衣服? 柳嬷嬷暗自在心里琢磨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她自己因乱嚼舌根,被陈衡狠狠地训斥了一通,甚至还被责难,差一点就被逐出府。 陈衡急着出门,她才侥幸留了下来。 柳嬷嬷想了一下午,最后耐不住肚子里的疑问,动身来翰墨轩,把小寻喊了出来。 她和小寻是同乡,在府上还算能说的上话。 小寻隐讳莫深,透露两句。 那姑娘别惹。 她是少爷枕边人。 他又提醒她。 这事,你知,我知,莫要在传出去,不然你我都得卷铺盖滚蛋。 几句话,柳嬷嬷如五雷轰顶。 反应过来时,她想去和沈抚芷拉近关系。 不想,沈抚芷已经离开了。 * 第二日,她命绣娘早早下工,还使了银子,备了一桌酒菜。 众人不知何意。 沈抚芷正欲出府,被身后的声音阻了去路。 是柳嬷嬷。 沈抚芷有些意外,柳嬷嬷一改往日轻慢的性子,难得和颜悦色,对她更是百般相让。 沈抚芷推托不过,只得被她拉到房间,一众绣娘也围了过来。 桌上的菜大多都是从酒楼打包回来的,柳嬷嬷想借此机会与她套些话。 她说,以后有什么事,还请姑娘替我在少爷跟前,美言几句。 沈抚芷不解,为何她会说这一番话来。 那些绣娘就更糊涂了。 柳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办事利落,为人圆滑,何须巴结一个外来的小绣娘。 她们是柳嬷嬷雇回来的,所以她怎么做,绣娘们也就跟着附和,柳嬷嬷满意,下一次府上有生意,也还会找她们。 柳嬷嬷倒了一杯酒,口称为昨日行为而赔罪。 沈抚芷不明白她并没得罪自己,何须赔罪。 莫名其妙。 她想离开。 柳嬷嬷第二杯酒敬了过来。 绣娘也效仿柳嬷嬷,挨次敬酒。 沈抚芷稀里糊涂喝了七八杯,已然头昏目眩。 柳嬷嬷问起,她和陈少爷可是旧识。 沈抚芷摇头,随即又点头。 无论柳嬷嬷问什么问题,她都是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 最后柳嬷嬷也就不再问起。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沈抚芷借故家中有事,起身便走。 柳嬷嬷还想挽留。 沈抚芷却断然离去。 一出屋子,她便觉得酒意上头,步子也摇晃起来,强撑着走出府。 迎面风一吹,她胃里翻江倒海,抱着门口的石狮子吐了起来。 门房见状,呲牙咧嘴,侧过身去。 两辆马车停了下来。 一双修长的手,率先挑开花纹繁琐的帘子,快步跳下马车。 他目光一下子,落在沈抚芷身上。 车里有人问:“阿衡怎么了?” “叔父,无事。”陈衡把几人请进府里。 然后快步来到沈抚芷面前,他太阳穴隐隐跳动,语气压着怒意:“沈 抚 芷,你又喝酒了?” 第147章 挣脱不开,只得宛转成就。 房间里,她睡的倒是舒坦。 陈衡脸色阴沉,为她褪去衣裳,打湿了布巾,帮她擦拭脸和身上。 她醉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都是他善后。 好在这回,她没耍酒疯,他把外衣脱下,罩在她身上,飞檐走壁破窗进了屋。 还未为她正名,陈衡不想被人嚼舌根,更不想让她暴露人前,遭遇危险。 他无法做到时刻陪在她身边。 在没与公主退婚前,除了家人外,他与她需得从长计议。 陈衡为她换上一件,自己没穿过的亵衣亵裤,套在她身上,多出一大截。 一切完毕后,他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喉咙微动,压抑着身体里的燥热,俯身在她的眉间,浅浅落下一个吻。 陈衡本是想同她睡在床上,但脑子里突然浮现她说过的话,他只得到外间,把红木雕花榻挪了过来。 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合衣躺下,许是因为她在身旁的缘故,那熟悉的气息,有一种莫名的安抚之力。 没过多久,陈衡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竟也沉沉睡了过去, 外边黑了下来。 陈衡半睡半醒醒间,只觉得有一只软弱无骨的小手摸了过来。 他瞬间警醒,一把将那小手擒住。 一道哭腔传进耳中。 “疼。” 沈抚芷小脸迷蒙,目光呆滞。 陈衡一下松了手。 沈抚芷坐在地上哕了一声。 那模样看上去难受极了。 还想吐? 陈衡脸一白,翻身把她抱到榻上,自己则去倒了一杯水,准备给她压一压。 谁知道,她一个翻身,又掉在地上,还打起滚来。 嘴里还一个劲嚷嚷着热。 “沈 抚 芷。” 陈衡大踏步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坐起,把水递到嘴边。 沈抚芷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拿头去撞茶杯。 陈衡手一个不稳,水杯便“哗啦”一声摔在了地上,水溅得到处都是。 她也知道惹祸了,开始抱头鼠窜,往前爬去,嘴上含糊不清的说:“我才不喝。” “水,有毒。” 陈衡气结,和一个醉酒的女人,讲不清道理:“过来,地上脏。” 沈抚芷嘿嘿傻笑,随后就地打滚。 紧接着“砰”的一声。 晕。 ????!! 沈抚芷小手捂头,眼冒金星,终于消停下来。 她的额头撞到床角,许是疼了,坐在地上苦着脸,安静了片刻。 陈衡捻亮了烛火。 这才瞧见,沈抚芷额上起了一个包,她还知道用手按。 一按一咧嘴。.`(°ヘ°) 陈衡哭笑不得,实在拿她没有办法。 “完了,这么疼,我是不是要死啦?”沈抚芷两眼一翻,大哭起来。 哭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仿佛要把屋顶都给掀翻了一般。 陈衡走过去,轻声哄道:“离死很远,别担心。” 沈抚芷:?????????????? 陈衡把她抱起,扔到床上,推门喊了一声。 小寻和一个青年,一同赶来:“少爷有事?” “打些洗澡水。” “是。”小寻和沙子颔首。 工夫不长,二人备好洗澡水。 木桶里的水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氤氲的水汽。 沈抚芷踩着长衣长袖从床上爬了下来,刚落地,脚下踩到裤腿,一个趔趄向前栽了过去。 陈衡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的,所以第一时间,提着她的衣领子,堪堪稳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形。。 小寻和沙子低头,权当没看见。 沈抚芷呜呜了两声,带了一丝委屈。 小寻终究耐不住好奇,飞快的扫了一眼。 女子雪白的亵衣,宽宽大大,上边灰扑扑的,小脸还挂着泪痕,额头也红了一片… 整个人看起来惨兮兮的。 小寻心头一跳。 心中暗自揣测起来。 以自家主子对这姑娘的态度和举动。 让他不得不怀疑,主子有点变态。 还喜欢玩虐待? 难怪这姑娘刚生完孩子,就迫不及待和人跑了呢! 少爷因此发了好一顿脾气,特地去李府闹了一场。 寻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发现姑娘的落脚处。 半个月前,少爷得知消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打着回来给老太爷过寿辰的幌子。 那瞎眼的皇帝竟然真准了假。 少爷想对姑娘好,大可以光明正大,接济姑娘,当面给银子,还能博取人的喜欢。 偏少爷另辟蹊径,非要赶在她必经之路,丢金银首饰,也让别人捡去不少。 害的这姑娘,每每捡着残渣时,也是一副怀疑人生。 小寻想不明白,这少爷只是失忆一段日子,又不是失疯,怎么回来还变了个人。 到底主仆一场,小寻想不怕死的提醒一下。 他说:“少爷你还是悠着点,那姑娘弱不禁风,别真伤了。” 陈衡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直到小寻低头,飞快的把门关上,他才后知后觉想到什么。 “滚。” 小寻脚步一滞。 下一刻。 他拉着沙子,大鹏展翅,滚出远远的。 房间,陈衡心情极差。 他不容拒绝的把沈抚芷抱起,然后连人带衣服,扔进木桶里。 沈抚芷像一只溺水的呆头鹅,在木桶里起起伏伏扑腾着。 “救命,我要淹死了。”她气息不匀喊着。 陈衡走上前扯着她的衣服领子说道:“你老实坐着,就淹不死人。” 沈抚芷喝了几口洗澡水,目光里有了两分清明。 陈衡把她抱了出来。 沈抚芷湿透的亵衣,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湿答答的水滴,完美的勾勒出每一处动人的曲线,若隐若现的隐秘,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透着一种别样的春色,让人移不开眼。 陈衡找了件外衣,包裹在她的身上。 沈抚芷觉得湿漉漉的十分不舒服。 陈衡却以为她又要闹,恐吓着:“在不老实,把自己弄脏,你大可光着身子,不必穿衣服了。” 沈抚芷咬着唇,显得有些呆。 陈衡又翻出一套穿过的亵衣放在床里:“穿上。” 沈抚芷抱着衣服揉成一团,撇到地上,梗着脖子和他作对。 陈衡看着她,突然笑了:“不穿?” 沈抚芷脑子昏沉想睡觉,但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她莫名的跑到地上,把衣服捡了起来。 而后,默默穿上。 酒醒了些。 她秀眉蹙成一团,问道:“裤子呢!” 他的亵衣很大,穿在她身上已经过膝。 “用得到么?”陈衡看了眼她光溜溜细腻的双腿。 沈抚芷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我,我要回家。” 陈衡也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说道:“富贵,有奶娘和段蓉照看,你今晚放心住在这吧。” 沈抚芷有些头疼,困意不断袭来,强撑着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要回家。” “确定?不穿衣服也要回去?” 沈抚芷疑问道:“我的衣服呢?” “脏了!”他只回了一句。 陈衡捻灭烛火,却毫无睡意。 沈抚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后半夜,不知怎地,她又跑下床。 陈衡听到脚步声,立马目光就投向她这边。 还未开口。 她就爬上他的榻,哭哭啼啼,扯着他锦绣衣袍,一口一句负心汉的骂着。 陈衡:“………” 沈抚芷有些晕头转向,呜咽几句后,很快又进入梦乡,她的手不知不觉中,缠在他的腰上,身子也靠了过来…… 陈衡的眉毛蹙起又舒展开。 他的脸有些发烫:“沈抚芷,回去睡。” 黑夜一阵寂静,无人回答。 他正值血气方刚,且又经过人事,受用过她,身体里的记忆,不断的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忍了又忍,最后溃不成军,低声说道:“这是你非要爬上床榻,沈姐姐你不要怪我。” 她本来就是他的妻子。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克制自己对她的贪恋。 他把她放平,单手解了衣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她纤细雪白的双腿被迫,手也被他擒在头顶。 她那白白嫩嫩的足,抵在榻沿上,胡乱的蹬了两下。 陈衡鼻息微重,埋首在她身前,未给她缓神,清醒阻断的机会,便急切悉数占尽…… 睡梦中,她身子骤然一缩,梦呓的叨念一句:“混 …蛋”。随之而来涩痛泛开。 到底许久不曾有过。 有些不适。 她眉心浅蹙,半梦半醒间,全身消软,挣脱不开,只得宛转成就。 …… 第148章 你和公主是怎么回事? 她清醒时,却是晚了,修长均匀 被折起,身子禁不住轻颤盈软。 她也不知道,睡的好好的,怎会被…。 陈衡一开始还知道斟酌些 ,可伴随欲望蔓延,他渐渐抛开顾虑,直到后来更是由着性子。 她细碎声,在漫长的夜里,久久不见休止。 他身子骨好,又是精力充沛的年纪,便是那群山匪也不曾是他的对手,沈抚芷与他不过鲜花着烈火,雨中浸没初春的桃枝。 她眼睫颤了颤,处在绷断的边缘,一只白嫩的手腕无力垂落榻下,随后又被人钳住腕骨…… 陈衡到底是顾及着她,将将行了两回,便收了手,起身打湿了巾帕,为她擦拭了一番。 这会,外边天光微微泛亮,他搂着她,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窗棂透过的光晕越来越盛。 沈抚芷愣怔着,随着气力恢复,她胸膛里的怒火也不断升起,她抬起他的手臂,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嘶。”陈衡惊醒,把手抽了回来。 “怎么了?”刚睡醒,他声音里还带了几分沙哑。 沈抚芷瞪着他,两颊因为又羞又恼,微微泛红晕,情绪波动连着胸腔也是一起一伏。 陈衡垂了垂眼眸,看着她羞愤的模样,低声试探问道:“还想继续?” 轰的一声,沈抚芷觉得脑子被炸开。 她从前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觉得他是正儿八经,为人正派凛然的人。 怎么现在,名字换了,人也变了! “我说过,不许碰我,你还趁人之危。”她理直气壮质问着。 陈衡嘴角上扬:“沈 抚 芷,你要不看一看,自己这是在谁的榻上,昨夜若不是你哭着缠着我,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抚芷扫了眼床榻,哑口无言,心里暗自揣测着,难道昨晚,自己真对他做什么了? 零星的记忆,好像没缠着他。 实在想不起来了。 她只得默默爬起身就要走,脚一站地,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她低头又瞧了眼不着寸缕的身体,和欢好过后留下的痕迹。 她羞涩的跳回被子里:“我…我的衣服呢?”一夜没有回去,她有些担心小娃子。 陈衡从她身上越过,沈抚芷忙把双眼,用手遮挡着。 陈衡笑出声,而后说道:“你的衣服脏了,被我丢出去了。” “我,我要回去。” “嗯。”陈衡披衣大踏步来到门口,把小寻唤了过来。 “少爷,有什么吩咐。”小寻站在院子里,垂着头,愣是不敢抬眼看。 “买两件女子衣裙。” 小寻犹豫一下,问道:“大小尺寸?” 陈衡回身看了眼沈抚芷,沉声说:“不同尺寸款式,一样各一件。” “是。” 陈衡把门关上。 沈抚芷心事重重,不知在想着什么。 “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喝酒,不是每次我都在你身边。”陈衡语气颇为无奈。 沈抚芷眸光一暗,对昨天也没做解释。 他的话让她心里发冷。 不是每次都在? 那他话里的意思还是会离开她,或是安顿在外边么? 她想起柳嬷嬷口里的婚约,和公主,陈府除了他,还会有谁? “你和公主是怎么回事?”他离开这段时间,她学会成长,蓦然发现人生有太多未知与不确定。 就如李锦鸿当日所言【沈抚芷你做什么都这般肆意妄为,从不想后果,就如当初随便嫁人一般,你若是动动脑子,何至于此】 她没有反驳他。 可是当时做的决定,又怎知日后结果如何。 是好,是坏,福祸相依。 谁也无法预料到。 人生中,每个人都会遇见岔口,选哪一条路,就要为最初的决定买单。 她不后悔嫁给他。 亦不会拿当时的抉择来评判今时的结果。 走的每一步,既下了决心,便落子无悔。 她从不拿当下如何,去衡量昨天所为。 一生那么长,谁又没有错。 过去的都是曾经,如李锦鸿,她爱了他那么多年,少年情谊,青梅竹马,不也是随着风散去,最后留在心里的,也只是那年花季下了一场涩雨罢了。 一个人的单相思,一个人咽下消融。 怨不得他。 回应不了她。 如今依然如此。 即便她心里有了天赐,但他另有所爱,她便愿意放手,哪怕生下他的孩子,她也断不会纠缠。 虽然她身世平凡,可绝不与人为妾。 天高海阔,何必卑微。 第149章 人生短暂,遇见惊艳的人很难。 陈衡心口溢了一丝苦意。 其实这事他应该早点与她说清楚。 但怕她多想,有了顾虑,日子难安。 他和公主的亲事,一时半会无法取消。 他不能让她们知道彼此的存在。 这并非是他私心,想要齐人之福。 更源于皇家之威,公主骄恣傲骨,他无法意气用事去把事情摊开。 就如数月前。 他归来。 挽月而至。 他们因婚约,短暂的接触过几次。 他对公主并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 他不喜欢被人裹挟,但天家圣旨,赐婚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未有异样。 如果日子一如既往,相处被岁月点缀,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 但他年轻气盛,在一次执行抓捕过程中,中了敌人的埋伏,受了重伤,撑着最后一口气,逃到山里一个叫东村沟的地方。 失忆期间,与沈抚芷一家,由最初的恩情相报,到后来心起涟漪,直至婚后交颈而卧,一点点萦绕于心。 他便再也不可能与公主有什么了。 那日他与公主四目相对。 挽月秋水般的眸子星光点点,随即露出欣喜期盼的神情。 陈衡与她相反,整个人疏离幽远。 挽月一颗心瞬间被失落包围,仿佛溺在深潭苦水中。 公主的傲气,让她不得不保持皇家该有的气节。 她笑容不变,神色不改,甚至波澜不惊的问道:【驸马,你终于归来了。】 陈衡请她落了坐,斟酌再三,他把心有所爱,另有她人,诉与她听。 挽月从震惊到平静,带着一丝颤音,说:“我不在乎,人的一生,谁又能保证只爱一人。” 说完,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继续道:“缘来而聚,缘去而散,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接下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抚平你对她的爱意。” 陈衡手指拳起,又蓦然松开:“公主我不能娶你,因为我与她已拜过天地,有了夫妻之实,我若应下这婚事,既欠你,也愧对她。” “所婚婚事还请公主作废。”他语气带着决然。 挽月脸色大变,目光带了丝杀意:“我们的婚约昭告天下,我为了你与父皇约定一年为期,你不归,我便嫁,可我食言了,以死相逼,全天下皆知,你如今回来,即便我主动求父皇取消你我婚约,就凭我对你的痴情,谁会信?” “明着是我毁约,暗着是你弃了我,我岂不成为天底下的笑话了。” “陈衡,我对你不止有私心,也有身为公主的骄傲,我不信我会输给她。” 陈衡眉心蹙起,冷硬又无情的说:“你何必要执着这孽缘,非要弄成一对怨偶。” 挽月一脸寒霜,心之所想,便也不瞒着他:“我容不得她,所以我与她,只能她死。” 陈衡眉心一跳,抽出长剑,冷声道:“你敢?” “有何不敢。”她毫不示弱。 他的长剑向前递了半分。 挽月以为他要杀自己,又急又怒,当下从袖子拨出一把匕首朝他捅了过去。 短刃没入他的胸口,鲜血打湿他的衣袍,粘了了她一手。 原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 可他生生受下。 陈衡额头青筋微显,他低头看了眼伤口,笑道:“公主,我曾救过你一命,今又受你一刀,我若不死,我们婚事作废,我若死了,你便另泽良婿,如此我们生死不欠。” 挽月突然大笑起来。 有人进进出出。 郎中说,这一刀在深一寸,他便回天无术。 陈衡昏迷一段时日。 陈府院子里停了一口漆红双人棺材。 挽月站在棺材前,一身凤冠霞帔,白纸红衣,艳丽中带着决绝。 人生短暂,遇见惊艳的人很难。 一旦入心,难免不会为一些人一些事,而去疯狂。 她半生顺遂,高悬苍穹之上,什么都有,唯独没得一人真心相待。 他越是坚守爱着一人。 她便越觉得他不畏强权,一片赤诚。 即便不是为她,也值得敬佩。 如今他死,她也愿随去。 挽月不怕死,有时候甚至觉得死亡才是世上最凄美绚丽的花,花开终点,散尽是归途。 想要的她都有了,繁华盛景,已无念想。 她与他,做不成恩爱夫妻,那就生不同衾,死同穴,也算一生一世一双人。 挽月对爱热烈张扬,且偏执执拗。 陈衡醒后,得知她的想法,只觉得后背惊出一身汗冷汗。 自此再也没提婚约之事。 他不是因儿女情长就不顾身家性命之人。 若是当初没与沈抚芷成亲,亦或是没有碰她,也就不会有这一番闹剧。 哪怕他对沈抚芷生了爱意,也断然不敢忤逆皇权,陷陈府上下水深火热之中。 当初不碰她,就是因为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顾虑。 可后来,终归生了情,起了念。 既然有了肌肤之亲,他定会负责。 他明白娶了公主,必然陷沈抚芷置身危险之中。 不娶,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需得想办法,让公主自己结束这场婚约。 现下,沈抚芷既已知晓,他更不想瞒着,一同面对,也是好的。 沈抚芷听后,整个人怔住。 陈衡问道:“害怕了?” “有点。”她说完,伸手触到他的伤口上,喃喃问道,“疼吧,你真傻,好好活着,何必为了我受那一刀,你真的死了,也许我不明这番变故,说不定还在家里恨你那。” 陈衡扬眉,等她接下来的话, 沈抚芷摇头叹气:“我也算明白了,女子不应嫁太出色的人。” “就如你前有小怜,后有公主,真让人糟心。” 陈衡半倚在榻上,好整以暇问着:“你后悔了。” 沈抚芷裹着被子,认真想了下,说道:“不,我也不亏。” 她眨了眨眼,咧嘴笑着:“说起来,我还占了便宜,毕竟我享用了你的身子不是。” 陈衡差点被口水呛到,然后坐直身子看着她。 沈抚芷吐了吐舌头,话锋一改:“虽然你们有钱人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我们村子里都是一夫一妻,耳濡目染,我不想和别人分享夫君。” “公主也不愿有我的存在。” 第150章 他知她最不喜的就是红衣。 沈抚芷:“二选一,其实选她是最好的选择。” 陈衡:“那我的伤,岂不是白受了?” 沈抚芷闻言,指尖颤栗又抚上那道伤疤。 “不过,沈姐姐你要怎么奖赏我?”陈衡似笑非笑盯着她看。 “奖赏?”沈抚芷缩了缩脖子,收回手,身子也往床角挪了挪。 陈衡目光灼灼,欺身而来,手臂一动,把她捞进怀里,回身又躺在榻上,双手托着她的腰肢:“沈姐姐,要不你在上面试试…” “你……” 不要脸… ……… 外边阳光明媚。 小寻手里拿着衣服,候在外边良久。 老爷夫人也派下人,催了几次过去用饭。 沙子以少爷公务在身挡了回去。 这个时候。 他们可不敢过去敲门打扰。 榻上,沈抚芷秀发铺了半床,脸颊也粘了几缕丝发,鼻尖沁出些许汗珠,身子软绵,仿佛全身力气已经耗尽。 她警惕又哀怨的瞪着他。 陈衡穿戴整齐,揉了揉鼻子,推门而出。 小寻立在墙角,捧着衣服的手有些僵硬。 沙子靠了过去,推了推他,提醒道:“少爷出来了。” 小寻喜颠颠的跑过去,就见自家少爷,精神气十足,神采奕奕。 就只一晚,他觉得少爷突然变得亲和许多。 陈衡接过衣物,说道:“准备些饭菜送过来。” 他进屋把衣裙放在沈抚芷面前,问道:“喜欢哪件。” 沈抚芷看到他手里的衣物,十几件款式颜色一样的大红衣裙。 沈抚芷随意抽出一件,开始有气无力的往身上套。 “沈姐姐,需不需要我给你穿上。”陈衡突然问了一嘴。 “不要。”沈抚芷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陈衡又笑了起来。 沈抚芷飞快的扫了他一眼,犹豫着,问道:“公主好看么?”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沈抚芷的手微顿,又问:“那我好看,还是公主好看。” 陈衡:“话太多。” “你不回答,那就是公主好看喽。” 陈衡太阳穴跳动着,向她走过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抚芷抿着唇,面上看不出什么,嘴里却道:“我一点也不小气,我知道你不喜欢说谎,所以我替你说了,而且我也爱实话实说,若比较,我觉得李锦鸿长的比你好看。” 陈衡脸色一沉,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沈 抚 芷,你真是好样的!” 沈抚芷嬉笑着,捉着裙摆,跳下地躲着他。 “看来沈姐姐,这是恢复力气了。”他语气意味不明。 沈抚芷脊背一僵,连忙求饶:“不闹,不闹了,一会我要回去,不然蓉儿会担心的。” 陈衡见此,也没在计较。 很快,小寻敲响房门,随后端着几样饭菜,放在桌子上,又立马识趣的离开了。 陈衡板着脸,对她说:“过来吃饭。” 沈抚芷磨磨蹭蹭走了过去,屁股刚沾椅子上,就听到小寻的声音响起。 他道:“李状元,您怎么来了?” 陈衡和沈抚芷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京都离清河县,少说也有两三天的路程。 他怎么会来? 陈衡自认为与李锦鸿并无交情,反而还有些私怨。 他视线落在对面女人身上。 电光火石间,脑子里一瞬明了。 另一边,沈抚芷也是吃了一惊。 小寻拦在李锦鸿面前,后者温润的笑道:“陈老太公寿辰,我自是前来贺寿,不想你们便是这般待客的?” 小寻:“李大人应到前堂,您这般私闯进来,岂不是失了分寸。” 李锦鸿反嘴相讥:“分寸?不说我到忘了,你家大人甚是知礼,曾半夜到我府上掀瓦片。” 小寻:“……” “莫不是,他这院子里藏了女人,所以不方便?不然都是男人,何需百般阻拦?” 小寻说不过这位状元,正要动武。 陈衡放下筷子,嘴角上扬,喊道:“让他进来?” 脚步声响起。 沈抚芷站起身,开始找地方躲藏起来。 她衣带松散,发髻微乱,这副样子难免会让人多想。 况且,青天白日,她觉得有些丢人现眼。 她急忙把昨晚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又弯腰把鞋子踢到床下。 陈衡已经推开屋门。 沈抚芷慌慌张张藏进床边的柜子里。 陈衡面带笑意,把李锦鸿请到屋里。 一进屋,是一张红木圆桌,上边摆放几道未动的菜肴,桌沿边另有两副碗筷。 李锦鸿心里一沉,视线匆匆一扫,便落在床榻上,上场被褥凌乱,还有几件叠放整齐,女子穿的红色衣裙。 他眉头紧锁,随后又日暖风和。 这屋果然有女人,不过不是沈抚芷。 一起长到大,他知她最不喜的就是红衣。 所以绝不是她。 # 过几天准备书册,需要五个书名。 大概十万字左右就完结。 小仙女们帮我起书名吧!拜求。 书名,段评。 第151章 是李某唐突,就不打扰二位了 李锦鸿眼角眉梢,划过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抚芷这就是你选的男人,不仅有婚约,连私生活也不清不楚,你若知道可会后悔?】 李锦鸿垂眸,歉然说:“看来是我唐突,打扰了陈大人的雅兴。” 陈衡嘴角一勾:“确是打扰了。” “不过你家瓦片可是修缮好了?” 李锦鸿神色一派平和,回答着:“有劳陈大人挂心,府上既得了新,又得余下的银子打了酒。” 陈衡息了声。 李锦鸿敛下眉眼,一个转身就要往外走,嘴上又道:“我本也无事,就不打扰了。” “慢着。”陈衡出言拦了一句。 李锦鸿脚步一滞,带着些许疑惑回身瞥向他。 陈衡眉毛一挑,径直向床侧的柜子走去,伸手拉开柜门,不紧不慢的对里边人说着:“你们一个村的,既是故人,就出来打个招呼吧?” 沈抚芷睁大双眼,面上一脸忿然恼意,她无声比划着,示意陈衡赶紧把柜门关上。 陈衡视若无睹,反而伸出手为她捋顺发丝,又理了理衣裙,而后手一用力,抓着她后衣服领子,愣生生的提了出来。 “………” 沈抚芷赤着脚踩在地上,脚趾头都尴尬的蜷缩起来。 “那…那个李二哥好巧,在这也能遇见哈?”她硬着头皮,挤出一抹尬笑,迫不得已挂在脸上。 李锦鸿脸色蓦地一变。 自从上次在客栈分开,沈抚芷便消失了,他一直四处寻她的下落。 几日前,他得知陈衡突然回清河县,他猜想沈抚芷在寻陈衡,她会不会在此处落脚。 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就这般无因无由找来了。 可看到她,李锦鸿心里腾的生起一股无名火,连着语气都透着几分冷然:“原来是沈姑娘,是李某唐突,就不打扰二位了。” 话落,他掉头就走,来到院子里他忽而停下脚步,沉默半响才开口:“提醒你们几句,我听说公主也在赶来的路上,你们……好自为之。” 沈抚芷站在门框旁,愣愣的看着他萧瑟离去的身影,她扭头对陈衡说道:“好好的,他怎么又不高兴了,我们也没惹他。” 陈衡目光一凝:“谁知道。” “沈姐姐,你去梳洗一番,我让小寻送你离开。” “公主,你还是暂时避开她为好。” 沈抚芷点了点头,提着裙子,跑床下扒拉鞋子去了。 陈衡嘴角抽动,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段失忆的日子。 彼时,身处陌生的环境,面对着陌生的人,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重重戒备。 每天还有一个老汉,逼着他去娶妻,他想都没想,直接断然拒绝。 报答有很多种方式,但以身相许,在他看来过于滑稽可笑。 起初,他压根就没怎么留意过她。 可这女子没羞没臊,胆敢觊觎…趁他醉酒,把他推倒,那夜脑袋摔到地上时,他能感受到有人压了上来… 他厌恶的咬紧牙关,闭上嘴巴,心里想着,岂能让她得逞。 一阵阵眩晕后,他失去意识。 她有没有再继续做什么? 他不知,也不想知道。 第二日,他心里虽然气恼,可念在他们收留自己的份上,不与她计较,早上起来,他后脑着地磕碰出个包,他故意问了一句。 她恬不知耻的告诉他,是蚊子叮的。 大冬天,哪来的蚊子?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他决定离这女人远一些,甚至不惜去睡牛棚,也不想受人恩惠。 待把恩情还完,便两不相欠的离开。 奈何,他手艺不佳,饿的晚上睡不好觉。 他只得每天绞尽脑汁去蹭饭,随着相处一段日子,才觉得她模样秀美婉约,瞧着也越发顺眼。 韩明的出现,让他对她生出了保护欲,也是那晚,他第一次见她肌肤如雪般的身子… 陈衡收回思绪,过去拉起她,抱进怀里又亲了会。 沈抚芷脸颊生晕,用手抵着他说道:“你快放开我。”她挣脱他的怀抱,快速穿上鞋,起身就要往外跑。 陈衡见此,有些不悦的问道:“怕公主?” 沈抚芷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怕!我争不过她,也打不过她。” “谁叫我人微言轻,无法从她身边将你抢过来,除了你,没人为我撑腰,所以我不想留下,给你添乱,让你为难。” 陈衡有些心疼的望向她,一脸正色的说:“信我,不会很久,我便能想到法子,取消和她的亲事。” “我信你。”沈抚芷往外跑,回头还不忘对他做了个鬼脸。 * 沈抚芷被小寻护送着。 这招来府里下人频频看过来。 沈抚芷立马垂头,规规矩矩的跟在小寻身后。 出了府。 她刚要坐上小寻安排好的马车,就被一人喊住。 “沈 抚 芷!!” 沈抚芷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烈日阳光,李锦鸿牵着一匹马站在不远,正神情淡漠,注视着她。 “李二哥,我们又见面了。”沈抚芷打了一声招呼,见他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只得讪讪的走过去,说道:“李二哥,你帮我请奶婆,又帮我找郎中,一定花了不少银钱,你等我一会,我去管陈衡要银子还你。” 她正要往回去。 下一刻。 手臂就被人牢牢抓紧,力道有些重,她皱着鼻子看向他。 # # 今天一章。小仙女们晚安 第152章 即便没了男人也一样生活 “不必。”李锦鸿的眉目犹如初冬枝头上覆了雪的霜花,透着丝丝寒意。 “我找你不是因为此事。” 沈抚芷用力挣脱两下,他这才缓缓收了手。 小寻已经抽出长剑对准李锦鸿。 沈抚芷连忙拦在二人中间,对小寻说:“别动手,他不会伤着我。” 小寻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收起了剑,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却依旧狠狠地瞪着李锦鸿。 李锦鸿对他的举动毫不在意:“沈抚芷,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那你说吧。”沈抚芷这会饿了,而且腿脚发软,实在没什么心思。 “小妹一直担心你,所以我也是借机打探你的下落,没想到你却还和他搅在一起。”说着话,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替我和秀莹道一声谢,我很好。”沈抚芷对他后边的话,不做回答,抬脚便走。 “你去哪?” “吃饭。” 铺子里,她吃着一碗白水面条,对面坐着李锦鸿。 她不明白为何最近李锦鸿对自己的事这般上心。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只觉得那一身红衣尤为刺眼。 沈抚芷察觉出,整个人有些不自在,吃了几口,把筷子放在桌子上,问道:“你也饿了?” 李锦鸿没回答,眼神随意瞥向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身影,略带讥讽的口吻说:“也不看这是什么时辰,你吃的算是午饭?未免早了些。” 沈抚芷一噎,手里的筷子不稳,掉了一只,她弯下腰时,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上边印着几道浅浅的红痕……… 本被乌黑的秀发遮住,因为低头的动作而显露出来。 李锦鸿神色大变,身体里似有什么东西瞬间崩裂瓦解,整个人都仿若失重一般,恍惚中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远。 沈抚芷怔怔看了眼,然后对伙计喊道:“再来一碗…面。” 不远处,李锦鸿的身影晃了晃,缓缓回头,眉峰凛冽睇了一眼她。 沈抚芷没做它想。 因为,与他太熟,他向来如此,从不给她好脸色。 沈抚芷囫囵吞枣,匆忙的吃了两碗面,结了银子飞快的往家跑。 进屋的第一眼,就见春花正给小娃子换尿布,小娃子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自己玩的正欢。 段蓉气哼哼,数落她哪有一个当娘的样子,夜不归宿,再不回来就去报官。 沈抚芷一边悻悻赔罪,一边抱着小娃子亲了几口。 段蓉盯着她看,心里已然猜想到,但还是问一嘴:“昨在陈府过的夜?” 沈抚芷窘迫的点了一下头,没好意思说出口。 段蓉不咸不淡,又问道:“姐夫什么时候接你们母子回去?” 沈抚芷想了一下,说:“这有些难。”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他不想认账。”段蓉是个急性子,这会音调都拨高几个度。 “说来话长,等以后我慢慢与你说。”沈抚芷打个哈欠,困意袭来。 段蓉盯着她瞧了片刻:“表姐,昨夜没睡好。” 沈抚芷脸皮有些厚,说:“嗯!床没有炕舒服,所以我不习惯。” 段蓉呵呵两声撇着嘴,出了门。 日子风平浪静。 沈抚芷知道小寻隐藏在她身边保护着。 一连三日。 未见陈衡的身影。 沈抚芷也没去陈府,心里猜测他多半在陪着公主,索性眼不见为净,不去找不痛快。 陈家老太爷生辰这天,陈衡并没来,她知道因公主突然到访,打破原有的计划。 她觉得这事急不来,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终会走。 * 这天,沈抚芷刚吃过饭,门就被人敲响了。 小寻拿了一封书信,候在门外。 “这是公子让我交给姑娘的。”他把书信还有一个钱袋子交给她。 沈抚芷接过,问道:“他还说什么了么?” “公子今日回京都,他命我把姑娘平安送回去。”小寻低头,不敢瞧她。 沈抚芷咬着唇,好半会,才平静的说:“知道了,我收拾收拾,明天走吧。” “是。”小寻恭敬应着,随后身子一跃,不见身影。 沈抚芷木然的把钱袋子收好,又把信封打开,里边寥寥数语。 【事出突然,先走一步,勿念。】 【此次未能如约让儿子认祖归宗,是我所欠。】 【公主之事,半年为期,若没有结果,我便回来带你与富贵一起离开,隐居山中,做一对平凡夫妻。】 【还有一事,我为儿子另取一名,名为念之,陈念之。】 【念念不忘,知之甚之。】 【你觉可好。】 沈抚芷手指攥紧,把信叠好放进钱袋子里,喃喃的说着:“陈衡,我只在等你这一次。” 段蓉知道这事,也没多问,两个人一同去了绸缎铺,和娇娘小叙一会,又感谢她这些日子的提携。 走的那天,沈抚芷坐在马车里,抱着孩子十分安静,不喜也不悲。 段蓉见她这副样子反而担心起来。 沈抚芷身子靠在车壁上,回去的路上心里越发平和。 自从,怀孕那天起,她便情绪起伏不定,患得患失,甚至一度多愁善感,尤其生子期间,更是敏感懦弱,这本就不是她的性子。 可那段时间,她觉得原本的生活被打乱,对未来和他一片茫然,加之身体不便,因此看一切事物都觉得是灰色的。 如今,哭也哭了,闹也闹了。 人见了,事也明了。 主动权,从不在于她。 她即便空有悲伤也无济于事。 况且她不会自找苦吃。 因为她明白,能保护自己的,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来迎接无法确定的未来。 她有手有脚,又有了儿子,即便没了男人,也一样生活。 第153章 小福贵和他爹一个德行 沈抚芷一行人回到十四户。 沈老爹乐颠颠的围着富贵转悠,又从柜子里翻出个拨浪鼓给小娃子玩。 小奶娃子拿到手里,胡乱的晃悠两下就往嘴里塞。 沈老爹咧嘴笑骂:“小祖宗喂,你怎么跟你爹一个德行,就认准吃。”他把小娃子手的东西抢过来丢到一边。 小娃子愣怔片刻,随即蹬了两下腿,小嘴一撇,委屈巴巴的哭了起来。 沈老爹慌手慌脚喊着沈抚芷。 沈抚芷和小姨母正说着话,听到西屋的动静,快步走进查看。 沈老爹用手指着小娃子,说道:“小富贵跟他爹一样倔。” 沈抚芷抱着小奶娃子在地上哄着,小家伙滴溜溜的眼睛转悠几下,小鼻子也一耸一耸的,没一会他就闭上眼睛,呼呼的睡了过去。 沈老爹见此,喜滋滋的背着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出门放牛去了。 闲暇时,他拉着段蓉问了一些天赐的下落。 段蓉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如实告知。 沈老爹似喜似忧,对此没在多做表态,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晚上小姨母做了一桌子菜,沈抚芷回到家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笑意盈盈,胃口好,睡的也安稳。 隔天,沈老爹看着春花,不禁有些好奇,对沈抚芷问道:“出去一趟,怎么还拐回个小姑娘来。 段蓉在一旁,笑着回应:“姨父,花姐姐的孩子都三岁了,她是哪个姓李的雇回来的奶娘。” 沈老爹诶呦一声,道:“这丫头,年纪轻轻就出来做活?” 春花低下头,声音很轻的“嗯”了一声。 沈老爹感叹起来。 同人不同命,看来他家小富贵一出生就有福。 这村子也没见谁家能雇的起奶娘的,沈老爹似是想起什么,眼珠子一瞪,问道:“李家那小子怎么会这么好心给咱雇奶娘。” 沈抚芷手里的筷子一顿。 段蓉又道:“不止如此,他还为姐姐请郎中,抓药方,有意带表姐回京都安顿,最后表姐怕惹出闲话,也不想给他添乱,瞒着他,寻个农家房子住了一些时日。” 沈老爹似乎嗅到一丝不寻常,念叨一句:“这小子有猫腻。”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段蓉点头附和。 几人正说着话,小寻一脸讨好的走了进来,开口说道:“老伯,上次您的烤鸡至今都让我回味无穷。” 沈老爹狡黠的呲牙一笑,挖苦的说:“怎么,你们小年轻吃亏没够?还想栽跟头。” 小寻捂着脑袋,笑嘻嘻的凑到桌子前,苦哈哈的望向沈抚芷。 今时与往日不同,少爷和这沈姑娘都睡在一起,她也是知道自己的存在,为的是保护她,所以他就不必躲躲藏藏。 他可以光明正大过来蹭个饭。 小寻咽了咽口水,讨好的喊着:“夫人,沈姐,可怜可怜我。” 段蓉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一地。 沈抚芷含着笑,搬了个椅子给他。 小寻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赶忙一屁股坐下,还不忘向沈抚芷投去感激的目光。 * 论起蹭饭这一茬,小寻要比他主子不要脸多了。 为了一口吃的,天天在她们面前口角生风,能说会道,再加上他生的清清爽爽,白白净净,很快就被村子里那些婆子注意到。 他会说话,也讨人喜欢,见了谁都是一脸的笑容,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甜得让人心里发酥。 没过多长时间,沈家来了不少婆子上门为他说亲。 沈老爹来了兴致,问小寻家里有没有亲事,或是中意的姑娘。 小寻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眼神里透着一丝落寞,说自己无父无母,自幼被陈府收留,孑然一身。 不过这些年跟在主子身边,也攒了一些银子,将来用它娶妻生子不成问题。 小寻一边说,一边感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父母亲人,想孝敬高堂都没个人。 沈老爹深表同情。 两个人也不知又说了什么。 小寻竟眼泪盈眶,激动万分,当场跪地认了沈老爹为义父。 哄的老爹整日笑容满面。 段蓉得知此事后,骂他是哈皮狗。 小寻隔着栅栏嘲笑她是肉包子。 段蓉脑瓜一转,又羞又恼的跑开了。 吃饭的时候,沈老爹看着这个好大儿,怎么看怎么顺眼,心里也开始琢磨起他的婚事来。 他抬眼又瞥见段蓉走进院子里,心里有了个主意,故意说:“晚嘞!咱父子俩要是早两年遇见,我就让你做我女婿了。” 小寻闻言,差一点就跪了,头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嘴里赶紧说道:“爹,这玩笑可开不得,沈姐就是我的亲姐。” “不过,爹你真想亲上加亲,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就去问问姓段的那丫头愿不愿意嫁给我。” 正巧,段蓉一只脚迈过门槛子,听到小寻这番话,她呸了一口,骂道:“做梦,我们姐妹非要栽在你们主仆身上,你主子的事都没弄个明白,你到盼着娶媳妇,也不怕你主子知道回来扒你的皮。” 小寻讪讪的样子,求助的看向沈老爹。 沈老爹一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沈抚芷憋笑,拉着段蓉进了屋,问道:“蓉儿你觉得小寻如何?” 段蓉翻了个白眼:“油嘴滑舌,小白脸一个。” 沈抚芷打量她半响,才说:“你心里怕是有人,所以无论他如何,你都瞧不上。” 段蓉不说话了。 沈抚芷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再次提醒道:“曾梵生人不错,本本分分,为人忠厚纯良,但是他的娘却很难缠,你若真和他在一起,我怕你会因为她,而导致夫妻不合。” 段蓉面色一改,很是凝重,说道:“表姐你这个担忧我也想过,可恩爱夫妻且有反目的一天,况且我与他也没有多情深,但他言行举止皆合我意,也正是这一点打动了我。” “若说婆媳之间生龃龉,其实无论嫁给谁,都会面临这个问题,这就要看人怎么去周旋处理。” 段蓉舔了下发干的唇瓣,继续道:“我的优势,就在于知道小秦氏的劣根,她外强中干,虚浮于表,所以藏不住事,有什么矛盾闹出来,我觉得这样的人恰恰好应付。” “也没什么心计。” “我最怕那些笑面虎,表面与人温良,实则笑里藏刀,让人觉得无可挑剔,无形中却能让你吃哑巴亏,这样的人才可怕。” “段府,我那大娘就是如此。” 沈抚芷坐在炕上,抱着小娃子,眸子眨了眨,笑道:“看来你主意已定。” 段蓉点头:“那个小寻固然是好,但他辩口利舌,我亦是嘴上不让人。” “我与他当真在一起,难免针尖碰麦芒,谁也不饶谁,这日子非要争个长短,久了便会相看两相厌。” 第154章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春风拂大地,枝头嫩芽生。 西南边黑云压境。 沈抚芷急忙出来把晾在外边的衣服收了回去,小寻坐在房顶上,用牙嗑着松子,他牙口好,闲来无事除了发呆,就嗑这玩意。 沈老爹还调侃他,别把门牙奔丢了,不然媳妇都难找。 小寻目光灼灼,笑着说:“爹,趁我牙还在,要不你给我张罗张罗?你看主子比我还小两岁,这孩子都有了。” 沈老爹一噎,随后骂他是人精。 隔壁,段蓉跑出屋把晾晒外边的干柴抱进仓房里,第二次返回时,正巧看到曾梵生从不远走过来。 他扛着一把铁锹,皮肤也晒黑了不少,整个人瞧着倒比平时结实了些。 段蓉抬头看了一眼天气,开口问道:“快下雨了,要不你进来背背雨。” 曾梵生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温声道:“这离家不远,我一会跑回去,应该淋不到雨。” 既然如此。 段蓉没再说什么,抱着一捆柴,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他出声制止。 段蓉回头,满脸诧异的看着他,问道:“有事?” 曾梵生欲言又止,显得有些温吞。 小寻踢了一下草房上的干草,着急的说道:“磨磨唧唧,就你这样,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一个大男人有事就痛痛快快说,不然煮熟的鸭子飞了,你可别怪有人和你抢。”他话里意有所指。 “哈皮狗,别偷听人说话。”段蓉怒目而视,指着他呵斥着。 小寻蹭的一下站起身,用手拍打一下屁股上的草屑,笑嘻嘻的道:“偷听?我这一个大活人,你们看不见,是你们自己说话声音太大,非要往我耳朵里转,我还没怪你们打扰我,你反而恶人先告状。” “啧啧,我找谁说理去。” 简直强词夺理,但他似乎说的也没错。 段蓉一跺脚,说道:“你能不能走开。” “我又没在你家院子里,凭什么受你管制?”小寻说着话,又往嘴里扔了个松子,“嘎嘣”一声响,之前续在嘴里的松子皮,被他吐个满天飞。 段蓉咬牙切齿,真恨不得下一秒,用斧子劈了他口中整齐的小白牙。 看他还拿什么嗑松子。 “段姑娘…”曾梵生唤了一声。 段蓉收起怒容,僵硬的挤出一个笑。 “诶呦,没想到你还两副面孔。”小寻吊儿郎当又奚落一句。 段蓉强忍怒意。 曾梵生走近一步:“离你家不远,有一片空地,正合适种些粮食,你若有空便去瞧瞧,别让人占了去。”他说完没作停留,余光扫了眼房顶上的男子,然后脚步匆匆走了。 不多时,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段蓉把最后一捆柴抱进柴房,出门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摔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快速的飞了过来。 小寻手里的剑柄一递,缓缓的托住段蓉的腰肢。 冰冷的雨水落在二人身上,段蓉微怔,视线有些模糊。 小寻笑意闲闲,说:“怎么谢我。” 段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走开。” “这是你说的。”小寻收回剑身,一闪身就不见踪影。 段蓉腰间支撑力量一松,她整个人摔到雨水里。 * 第二日,天空放晴。 沈抚芷在屋里正和春花说着话,段蓉跑过来,从外边推开窗户把她喊了出去。 俩人一同来到曾梵生口中,那片新开垦的土地,沈抚芷啧啧称赞:“这是谁弄的。” 要知道山里灌木丛林,野草杂乱,还有大大小小的小石块,想开辟这么一大片的土地,那是费心又费力的苦差事。 段蓉心里一阵涌动。 她早前就想买一块地,有在此落户成家的打算。 虽然,段家是给了她们一些银子。 可过日子不能坐吃山空,还是得找些营生来维持生计才好。 而曾梵生的这个举动,确实让她心头颤了一下。 第155章 花楼,扶摇馆 阳光明媚。 村民也下地农忙。 没多久,地里的庄家开始发芽。 只是几场雨,小绿苗破土而出。 像她们这些小民人,每日里守着那几亩薄田,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 可天有不测风云。 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如凶猛的野兽,肆虐而来。 那豆大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向大地。 地里嫩绿的幼苗哪能经得住这般摧残,瞬间就被砸得稀巴烂。 沈老爹望着狼藉的田地,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愁苦地说:“唉,今天的收成怕是要打水漂喽。 小姨母第一年种地,突闻这噩耗,急火攻心病了一场。 沈抚芷和段蓉劝了两天,小姨母精神这才好转。 段蓉长吁短叹。 若是连翻两年天灾,这非要闹饥荒。 沈抚芷应和着,心里明白一个道理,万事万物都不可相靠,哪怕老天爷也不行。 沈抚芷和段蓉一合计,不如学个手艺讨生活,最起码家里有地,又可出去做工赚些钱,两相成就,心里也有个底。 可学什么? 这让她们有些犯难。 刺绣? 太难。她们谁也不是那块料。 可巧,这会风二娘款款的走近沈家。 沈抚芷眼睛一亮,瞬间有了主意。 风二娘生活过的也艰难,先前倒还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认下两个孩子后,光靠卖酒,是支撑不起一个家的。 况且村子里人有限,也不见得人人都爱这一口。 有时十天八天,卖不出去一股酒。 这日子过的越发捉襟见肘。 但是,风二娘酿酒的手艺是极好的。 沈抚芷想和她学一技之长,况且酿酒成本也不算大,即便学了去,也不会在村子里和风二娘抢饭碗。 风二娘得知她的想法,笑着把酿酒方法传授给她。 沈抚芷心里感激,心知若是以银子作为答谢,风二娘必不会接受,说不定还会觉得生分了呢。 她和段蓉一商量,便到镇子上牵了一头牛,送到风二娘家里。 风二娘当即推托不要,奈何沈抚芷诚心相送,执意要把牛留下。 风二娘不是扭扭捏捏的人,见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啦,妹子这份心意我记下了。” * 段蓉看着这事儿成了,心里也替她高兴。 她琢磨着,想做些小买卖,可具体做啥还得再思量思量。 沈抚芷知段蓉的想法,和她商榷半天。 最后敲定酿酒,要是能把酒卖出去,说不定能赚不少钱呢。 段蓉两眼放光,一脸期待,整个人跃跃欲试。 * 离陈衡的约定,将近两个月便到了。 沈抚芷想去京都,顺便摆摊卖酒。 段蓉更不怕事大,拍着胸脯说:“去就去,怕啥,闯荡闯荡,说不定能闯出个名堂来呢。” 两个人一拍即合,收拾收拾包裹,不知天高地厚,坐上马车起程就走。 小寻挑开帘子,问道:“沈姐,到了京都,我先找少爷,让他安排你们落脚地。” “别,先别告诉他。”沈抚芷出声阻拦。 “为什么?”小寻不解。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逼迫他而来。” 她来京都并非只为此。 她是布衣平民,即便陈衡和公主的婚约作废,他的家人也未必认可自己,而她也不想依附男人,做个被人轻视的附属品。 以后如何,她不敢去想。 眼下,她只想出来闯一闯,如果能凭酿酒的手艺,可以填饱肚子,便是好的开始。 她有赚钱的能力,也并非一无是处。 如果有一天,哪怕陈家不认自己,那么她和小娃子依然能活下去。 * 沈抚芷带着小娃子,走走停停,一连十几天终于到了京都。 她们初来乍到,只觉得天子脚下,房屋建筑,气派辉煌,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衣着华贵,举止言谈更是不俗。 沈抚芷抱着孩子与春花段蓉,一起下了马车。 小寻对京都颇为熟悉,带着她们找落脚的地方,问了几处,沈抚芷一听价格,额头都渗出汗水。 最后在西街尾的巷子里,小寻好说歹说,和房主商定一个最低的价格,她们住了下来。 刚安顿,沈抚芷和段蓉便开始迫不及待,准备酿起酒来。 因条件有限,她们只得选捷径,到一家酒坊买了几大坛低价的烈酒。 回家又用秘制的手法掺了三分之一的水,加了清洗好采摘的桃花和少量的白蜜泡在一起。 段蓉又弄了一些市面上的干桂花,泡了几大坛。 一开始,她们也失败了几次。 不是味道不对,就是酒的成色不好。 可两人都没灰心,互相鼓励着,继续重新开始。 沈抚芷也不急,等了数天沉淀后,她倒出一些尝了尝。 淡淡的花色若隐若现,酒香微淡,口齿留有醇厚绵长的清香。 沈抚芷眼睛一亮,高兴的蹦了起来:“成了,好喝呀!” 段蓉和春花也分别小啜一口,纷纷对她竖了起大拇指。 小寻就着碗尝了一口,说道:“沈姐,这味道有点淡,我觉得还是烈酒够劲。” 段蓉横了一眼他,呛声道:“又不是给你喝的。” “这酒也好,物也罢,都一个样,还有什么意思,你不喜欢,自会有人喜欢,就像世间万物,总要有不一样的东西,才能衬托百花齐放的色彩。”段蓉颇有感悟。 小寻脸上挂着笑,给出一副你对,你有理的表情。 沈抚芷和段蓉也没做过生意,只凭着一腔热血,抱着坛子跑到街上去卖酒。 几天下来,无人问津。 有几个人倒是看她们两个姑娘当街卖酒,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还来光顾一下,浅尝两口就走开了。 沈抚芷见此,有些垂头丧气,回住的地方看着十几坛子,顿感头脑昏花,躺了一下午。 晚上的时候,她又倒了三碗桃花酒,分别给春花和段蓉,不确信的问:“怎么样,不好喝么?” 春花小饮一口,一脸真诚的说:“好喝。” 沈抚芷又看向段蓉。 段蓉一仰头,碗里的酒见了底,她又倒一碗,用行动证明着这酒确实好喝。 沈抚芷转头望向小寻。 小寻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喊道:“沈姐,我觉得…还…有点…” 沈抚芷一挥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同时也隐约得出一个结论。 她的酒,似乎只受女子喜欢。 这个思路逐渐清晰。 她问小寻,什么地方女人多? 小寻很聪明,他认真想了下,说道:“宫里或是各府上的贵女夫人。” 沈抚芷摇头,这些人她接触不到。 “还有一个地方。”小寻脸憋的通红,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地方?”沈抚芷语气急切。 “花楼,扶摇馆。”小寻。 沈抚芷有些懵。 “就是青楼和喝茶唱曲的地方。” 沈抚芷脑子里一下闪过,上次郑元容带他们去的地,里边确实有一群漂亮的女人。 她抿嘴一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小寻自觉失言,想要补救道:“姐,那不是好地方,胭脂腌臜之处,你若去了,少爷知道是我怂恿的,一定会打死我的。” “不去,不去。”沈抚芷笑着,给他一颗定心丸。 话是这么说。 第二天沈抚芷抱了一坛子酒,偷偷来到青楼,老鸨子打量着她,还以为是来投奔这里的。 沈抚芷说明来意,老鸨子差一点把她轰出去。 沈抚芷抱着酒坛子,讨好的说道:“这坛酒免费喝,不好喝不要银子。” 那些姑娘凑了过来。 有人开口:“那就倒一杯,我先尝尝。” 老鸨子见姑娘说话,用眼神示意,跑过来的打手这才退下。 沈抚芷要了两个杯子,分别给老鸨子和那姑娘,一人倒了一杯。 姑娘喝下赞不绝口,又引来几个女子。 这酒清香,与人多饮几杯,并不醉人。 老鸨子见姑娘们都喜欢,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受姑娘们的鼓动,还是一连要了五坛子。 沈抚芷开心又兴奋,回家和段蓉把酒送了过来。 小寻一脸生无可恋,提着两坛子酒跟在后边。 结了银子。 沈抚芷又去了扶摇馆。 馆主是个三十岁出头,风姿卓越的女人。 她倒好说话,直接留下几坛酒。 当然,沈抚芷的酒价低,只赚了一些小钱。 可没想到,酒一下供不应求。 沈抚芷一行人,又马不停蹄,买酒,摘花,连夜酿制。 第156章 你莫不是对女子不感兴趣 短短一段时间,沈抚芷与扶摇馆,馆主钟阿宝有过几面之交。 扶摇馆,并非青楼。 却比青楼更奢靡脂粉。 一共二层楼,里边雕栏画栋,陈设精妙绝伦。 来此处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有些身份,一些世家公子,或是有权人家的纨绔子弟,另有深闺女子或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他们并非为寻欢作乐而来,更多的是喝茶听曲,更爱说书先生,胡诌讲些奇闻异事。 这日,庆南王的二公子,许峰在扶摇馆包场,设宴请了一众好友。 钟阿宝深知这些公子哥儿的脾性,担心他们喝起酒来没个节制,闹出事端,便早早提前预定了沈抚芷所酿的酒。 那酒虽说不是世间罕有的佳酿,但胜在口感清醇,不易醉人,用来招待这些“活阎王”般的客人,倒也合适。 沈抚芷把酒送来后,便叫小寻和段蓉回去再去摘些桃花酿酒,她则留下和阿宝结算酒钱。 二楼是开放式的,用精美屏风做隔断,划分出不同的区域。 红木凭栏后放着圆木桌子,客人可以一边嗑着瓜子喝着茶,就可俯视一楼大厅热闹的景象。 一个穿着体面的男子,叫嚣着要看飞仙惊鸿舞。 这飞仙惊鸿舞,向来是扶摇馆的招牌节目之一。 需得九名身姿婀娜的女子一同演绎,方能展现出其独特的韵味与美感。 可今日不巧,原本安排好的九名女子中,有三名因家中突生变故,未能前来。 钟阿宝犯了难。 钟阿宝数着银子的手一顿,抬眼盯着沈抚芷上下打量。 沈抚芷后背生了一丝丝寒意,心里有些发毛。 钟阿宝粲然一笑,还未开口说话。 沈抚芷把银子抢了过来,转身就要溜之大吉。 “沈姑娘。” 沈抚芷迈了两个台阶,头也不回的继续的走着。 “姑娘,帮我一次。”她的声音又从后边响起。 沈抚芷回过身,拒绝道:“我从没跳过舞,所以还真帮不上什么。” “我得回去了,不然家里的奶娃娃又该哭闹了。” 钟阿宝看了眼馆里的几个侍女。 除去年纪大一些,剩下的就是长的歪七扭八,实在拿不出手。 “我给你二两银子,你撒花就行,沈姑娘你看我们有生意往来,我这厚着脸皮,张一回嘴,你忍心让我脸面,落地上不成。”她花言巧语,以利相邀。 沈抚芷本不想贪这便宜,但她不想因此失去和阿宝的酒水生意。 沈抚芷心里有些无奈,问道:“就只撒花么?” 银子这么好赚? 钟阿宝两指并拢,对天发誓。 沈抚芷勉强答应了。 古琴响起,如潺潺流水般在耳畔流淌,余音袅袅。 一楼。 红毯上,几名女子一袭红色衣裙。 她们身姿极为轻盈,像风中摇曳的牡丹花,举手投足间,尽显女子的妩媚温柔。 领头的女子,一头如绸缎般的长发,似羽毛般轻轻飘起,在舞台上翩然若仙,身影若飞燕般灵动。 二楼的钓台上,沈抚芷和另一个女子,腰间系着绸带,手拿花篮,一手撒花,身子也随之缓缓降落。 满天鲜花,舞曲也接近尾声。 二楼的正中,一个绝美的女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忽而瞄见身旁的男子。 他自始至终都是闭目锁眉,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 女子眉眼一凛,问道:“驸马,你难得陪我出来一次,就这么不情愿?” 男子揉了揉额头,语气平淡:“所以,你非要找虐。” “你…” 气氛一度冷结。 同坐一桌的许世子,忙打圆场说道:“钟阿宝,这酒没什么味,换别的来。” 钟阿宝应着。 不久就让下人,换了几壶浓度高的酒来。 许世子为女子斟满酒,站起身恭敬的说:“没想到公主会大驾光临,我只得以酒聊表心意……” 挽月一袭白衣,墨色长发,由红色绸带简单束起。 她并未作多余装扮,顾盼间却难掩国色天香,她秀美纤长的玉手微微一动,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最不喜听这些客套话,你也别惧我的身份,而束手束脚,我和驸马只是恰巧路过,你无需拘束自己。” “是。”许世子眸光一暗,有些失落。 挽月又将目光重新聚焦到陈衡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些美人,驸马就不看看?” 陈衡仿若未闻,依旧闭着眼睛,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 挽月蹙了一下眉,略有怀疑的问道:“你莫不是对女子不感兴趣?” 挽月本想着多与他接触,以自己的美貌不信他无动于衷,可事实,是她无论怎么做,他都不会多瞧她一眼。 甚至连别的女人,他也是避之不及。 她自认为,自己身世容貌皆是天下楚翘。 他却不动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要么他有隐疾,要么就是他喜好断袖之癖。 挽月苦大仇深,又怕别人听到,小声质问:“你说曾喜欢一女子。” “难道,是假的?” 陈衡缓缓睁开眼,终于肯把目光定在她身上,然后生怕她听不清楚,说:“我不瞒你,以前我就说过,我和一女子有了肌肤之亲。” “女人的滋味我尝过,不止一次。”他话里略有露骨,停顿一下,接着说:“所以我对不感兴趣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 # 作:有话说。 看书就图一个开心,如果没有满足你的情绪,或者男主女主某一瞬间的举动,让你心生失望。 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占用你宝贵的时间。 本书没有达到你心中的标准。 我抱歉。 我接受本书的不完美。 哪里有不合理的地方,也愿意看到宝子们段评讨论。 倾听不同的声音。 好的,坏的,对我都是一种成长,看到不同的一面。 #【重要的事说三遍】你可以针对我,但不要去攻击或吐槽喜欢本书和善评论的书粉。 你可以单独段评,或是回复我。 每个人包容度不一样。 不同的意见,抒发不满,或是不理解笔下人物的做法。 你可以发给我,但请别去影响与人为善的其她人。 其实这本书从一开始,我就是写着玩的,随时都可胎死腹中。 能走到今天,全因为最开始两个支持我的小仙女,所以坚持,让我收获到更多的小伙伴。 我很珍惜,一路陪我走到今天的你们。 第157章 太吓人了叭 “尝过?”挽月嘴角微微上翘,那笑容仿若盛放黑夜里的彼岸花,危险而又迷人。 她笑着说:“那就好,这说明驸马取向正常,并且身体……可用。”她的语气散发着丝丝寒意。 陈衡极为克制,心底涌起一股,想要捏死她的冲动。 挽月见他不再与自己多做废话,她索性也安静下来。 挽月整个人仿佛与世间,隔着一层薄冰,冷冷地俯瞰着尘世的一切,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 许世子有心想同公主说些话,可刚一靠近,却被她高傲的气场威慑到,嘴里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在她面前,似乎都矮了几分。 一楼的几桌宾客中,不知是哪个人先起的头,对着台上的九名女子,猥琐地叫嚷起来:“脱,你们脱一件,老子便赏你们十两银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哄然大笑。 许世子邀请的大多都是年轻男子,饮了些酒,这会正兴致正浓,煽风点火的起哄着。 在他们这些权贵公子的眼里,台上的舞姬只要赏了银子,便可以肆意消遣,或是带回撮弄。 几名女子,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动作。 沈抚芷被绸缎吊在半空,不上不下,手里篮子的花也空了。 她听着那些人像是看猴一样,讨论着她们。 沈抚芷一着急,猛的蹬了两下腿,想要拽着绸缎往上爬。 她想着,爬到二楼凭栏,就能跑路了。。。 一个挨千刀的混球,扔过来一锭金子,咕噜噜滚到姑娘们的脚下。 “谁先脱就给谁。”男人扯着嗓子喊着。 这男人正是太史令萧河的小儿子,名叫萧逸琛,此人一贯好色成性,平日里放浪形骸,没个正形。 许世子出言阻了一句:“萧兄,不可胡闹。” “我又没逼她们,全凭她们自己意愿。” “她们不过脱件衣服而已,既能赚了银两,我们又能瞧着热闹,岂不是好。”萧逸琛嬉皮笑脸,又扔了一些碎银子。 那些姑娘有几人是青楼出身,这会见了银子,顿时把羞耻心抛到九霄云外,开始争相脱去外衫,只着一袭浅色抹胸,露出雪花花的臂膀。 这些女子,领头带舞的女子最为出色,她脸色一白,转身就想逃离是非之地。 “别跑,都把衣裙脱了,看看谁更白一些。”男人的笑声更大了。 女子一听,纷纷把领舞的按在地上,不顾她的挣扎,伸手撕扯她腰间的带子。 “上边吊的那两个,也给我拽下来。” 沈抚芷身子一抖喊道:“别,我就是来凑数的。” “钟阿宝你快把我放下来。” 二楼。 陈衡正觉心烦,突然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快速起身,向楼下查看。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莹肌玉骨,身着清凉半裸的女子。 陈衡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瞧见空中半吊着的女子。 他的脸色瞬间一沉,犹如被寒霜覆盖,眼底深处,一抹狠厉之色如墨般划过。 有两名女子,一脸贪婪的去扯沈抚芷。 沈抚芷在空中,使劲的拽着束在腰间的绸缎,荡过来飘过去。 “喂,别薅我的裙子。”沈抚芷嚎叫着。 慌乱之中,她的鞋子不小心蹬掉一只。 与此同时,几道劲风突然袭来。 那两名女子“诶呦”一声,吐血倒地不起。 沈抚芷也被缓缓放了下来,脚一沾地,她直接趴在地上装死。 恐怖!!!! 太吓人了叭( ???????? ) 她眼睛一闭,装死保命。 第158章 跳舞赚钱,跳脱衣舞更赚钱 有人用脚尖轻轻碰了她一下。 沈抚芷身子瞬间紧绷,活脱脱像一只受惊的小仓鼠,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哼笑声。 周围很乱。 萧逸琛指着陈衡,高声问道:“陈大人,你这是何意。” 沈抚芷趴在台上,听到陈姓这个字,正要睁眼看看,然而下一秒,就被绸缎遮住了整张脸。 挽月从二楼轻移莲步,站在陈衡身侧,出言质问道:“驸马做什么,你有意见?” “不,不敢。”萧逸琛连忙垂头,方才嚣张的态度立马收了回去。 挽月眸光落在台上几名女子身上,她虽然不耻她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甘愿任人调笑戏耍自我践踏。 然而,相较于这些女子的行径,更让她深恶痛绝的,却是眼前这群急色的男人。 青天白日,他们仗着权势金钱肆意而为,完全不把女人当人,像牲口一样,被他们当众买笑追欢,嗜痂成癖。 挽月见不惯这狗男人,轻视女子的行为。 她冷冷的说道:“驸马,把萧逸琛给我吊起来。” 陈衡挑了挑眉,难得顺了她的意。 他从地上拾起绸缎,三下五除二,不给萧逸琛挣扎的机会,直接吊在二楼凭栏上。 萧逸琛怒目而视,却不敢顶撞公主,只得压着火气,低声问道:“十三公主这是何意?” “看你。”挽月璨然一笑,就像冬日枝头凝结的梅花。 “我出一百两黄金,看你脱光衣服的样子。” 众人:“……” 早听闻公主嚣张跋扈。可没想到这般惊世骇俗。 随后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陈衡。 这世上,谁会忍受未来妻子看别的男人…赤身裸体的样子。 陈衡唇角勾起,毫不在意,挥剑朝着萧逸琛身上划去。 他的衣衫,成了一片片碎片…… 赤条条的身子,暴露在人前。 让在场所有人,大跌眼镜。 萧逸琛更是满脸涨红,带着一丝丝惊恐,眼睛瞪的都快凸了出来。 挽月走上前,似是打量着待宰的羔羊,眸光里带着一抹玩狎的意味。 就如同,他曾经待那些轻贱的女子一般。 易地而处,萧逸琛只觉得羞愧欲死。 挽月咯咯的笑出声,说:“确实不同,原来男人的身子长这样~~” 赤裸裸的羞辱。 羞辱。。 众人忍不住的夹紧双腿,恨不能离公主远一点,生怕她殃及池鱼,心血来潮把他们的衣服也扒了。 抽气声响起。 气氛怪异。。 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沈抚芷悄悄动了动身子,手指把碍眼的绸缎,慢慢的拉下一点点。 她想看一眼,公主口里,说那男人身子不同,那么惊讶的口吻。 到底哪不同? 还有,这公主会不会就是和陈衡有婚约的那个? 她太好奇了。 就在可以看清时,沈抚芷的身子猝不及防地被人扛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 她终于可以视物。 刺眼的阳光,倒退的屋檐。 她被扛在肩上,头朝下,全身血液都直冲天灵盖。 有人带她在房顶上,飞。 熟悉的感觉。 …… 偏僻的巷子里,她恢复自由,直接头晕眼花坐在地上缓了半天神。 “为什么去那里跳舞?” “小寻没在你身边保护,所以,这次你又是偷跑出来的?” “为何不找我。”陈衡太阳穴隐隐而动,神情一沉而沉,就如同浓烈的墨汁滴在白纸上,怎么也化不开。 沈抚芷缓了一下,这才看向他。 他这是生气了? 他还敢生气? 她这大半年,从清河县追到京都,千辛万苦为他而来,为他等待。 她一个人生娃,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不停的追寻他的脚步。 他说离开便离开,想不见便不见。 就算她有错,也不该刚见面,就摆着一张臭脸。 她不想看。 “说话。”他语气微颤了一下。 沈抚芷抬头,望天…… 陈衡嗓音加重:“沈抚芷!!!” 继续望天… 陈衡一下子拽着她的手腕,用身子把她抵在墙上,迫使她看向他。 二人呼吸交错,她觉得有些压迫感。 最后,沈抚芷气鼓鼓的喊道:“我去跳舞赚钱,跳脱衣舞更赚钱,怎么滴。” 她说完,又想到什么,继续吼着:“扶摇馆,那是公主吧,凭什么你可以陪她吃吃喝喝,我就不能跳舞给男人看?” # # 晚安,小仙女们 第159章 你想脱,便脱给我看 陈衡凛冽的眸光,刹那间,化作星星点点的碎痕,就连声音也缓和了许多。 他低声说:“我和公主出来,并非我所愿,可你怎会去哪个地方,若是今天我不在,你可知后果?” 沈抚芷虽然心里后怕,但还是嘴硬道:“什么后果?就算被脱了一件衣服又如何,我又不会少块肉。” “沈!抚芷!!!”陈衡提高了声调。 沈抚芷小脸一抬,瞪着他,口里嘟囔:“别喊,跟叫魂似的。” 陈衡神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眼中有火光闪动:“好,既然如此,你想脱,便脱给我看。” 余音消散。 随之而来,一双略带侵略性的手,缓缓伸向她的腰间…… 沈抚芷顽劣的朝他翻白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 她心里清楚陈衡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可不知为何,她就想气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窥探出他的心,到底还在不在自己身上。 毕竟,他曾觉得公主比自己美,又与公主相处一些时日。 也许他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偏向了那个人。 陈衡眼瞳幽深,似是想看出她的小心思。 他伸手捋起一缕她的秀发,故意说道:“真想脱?也好。” “我们许久未见,刚好可以……” 沈抚芷:“……”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拉着她就要走。 沈抚芷心跳骤乱,急忙妥协出声说:“我并不想跳舞,是钟阿宝骗我的。” 陈衡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沈抚芷咬着唇,憋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陈衡反问:“确定不是惊吓?” 说完。 他弹指,在她额上一用力。 “疼。”沈抚芷一把甩开他的手。 “你牵过公主的手。”她冷不丁的抛出一句话。 许是,她话题转换过于跳跃。 陈衡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什么?” 沈抚芷眼珠咕噜噜乱转着:“别装糊涂?你是不是还想抱公主?” 陈衡被她胡言乱语,给惊到了。 她这完全是肆无忌惮,想给他强按罪行。 上一次见面。 她还楚楚可怜,哭哭啼啼,惹人怜爱心疼。 为何这次,她竟学会无中生有,插科打诨。 陈衡眉心蹙起,不得不为自己证清白:“没有,我和她绝无任何越轨行为。” “那你想不想有?”她灵魂发问。 陈衡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声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不堪?” 沈抚芷点头,说道:“嗯!因为你自控力差。” “差!”陈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抚芷喋喋不休的说:“以前,我倒没觉的,可是上次…在你家。” “所以你就觉得,我是嗜欲贪欢的人。” 陈衡压着心头火,咬着牙,连声说:“好,好,沈抚芷你真是可以。” 沈抚芷背过身去,搅弄着袖子。 这时,巷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陈衡顿时警觉起来,他一把拉过沈抚芷,将她护在身后。 有人渐渐走近。 是两个年轻男子,走到陈衡面前,抱拳行礼,说道:“大人,公主那边正派人寻你。”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 “是。”两人身影一同消失。 陈衡板过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说:“在等些时日,京都人多眼杂,我怕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因而陷你危险之中。” 沈抚芷没在闹,轻声说:“我知道,所以你未取消婚约时,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陈衡看着她消失在巷子口的身影,突然觉得她似乎变了,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来。 他打了个指响。 那两个年轻男子,唰的一下从阴影里窜了出来。 陈衡收回视线,对着二人吩咐道:“你们跟着她,晚上的时候把小寻给我带回来,我有事问他。” 两个人领命,几个闪身不见踪影。 沈抚芷回到家时,小富贵正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在炕上四处乱爬。 她不敢出声,怕打扰他新学的技能。 沈抚芷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小富贵留着哈喇子,颤颤巍巍抬头,一见是娘亲,他一下子兴奋的想要坐起身,可是动作不协调,小脚丫一翻,直接向后摔了过去。 “咣当”一声。 小脑袋瓜磕着了。 哇…… 小娃子嗷的一声,泪花噼里啪啦的飞了出来。 沈抚芷和春花同时跑到小富贵跟前。 小富贵一边哭,一边往她的方向爬。 沈抚芷把孩子抱在怀里,小富贵委屈的直咧嘴,然后露出一颗小乳牙,白白小小刚露头。 沈抚芷揉了揉他的小呆瓜,又朝着粉嫩嫩的小脸蛋吧唧一口。 这小家伙眼泪都没干,一下子又咯咯的笑了出来。 * 这个月份,桃花将尽。 段蓉和小寻采摘后,直接放在太阳底下晾晒。 吃晚饭的时候,小寻消失不见。 段蓉找了一圈,还纳闷的和沈抚芷说道:“今天那家伙,怎么吃饭不积极,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沈抚芷闻言,眸光一动,不由得看向门口,稍有走神。 * 北城司。 暗房里,陈衡神色不明,正端着茶杯,轻轻啜饮两口。 桌上的烛火摇曳不定,那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跳动着。 紧张的气氛,增加不安的色彩。 小寻有些心虚的走了进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向我汇报?”陈衡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怒气。 小寻挠了挠头发:“是沈姐不让我与少爷说的。” 陈衡额上青筋微显,握着杯子的手,有些泛白:“我让你去保护她,而你现在却瞒着我,她来此的下落。” 他说完,又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之色,问道:“沈姐?” “你何时与她这般亲近?” 小寻欠欠一笑:“是爹,让我这么称呼她的。” 陈衡缓缓把茶杯放下,目光紧紧盯着他,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问道:“谁是你爹? “沈老爹。”小寻语气轻快的说着。 第160章 开窍?我到想瞧瞧你的书 陈衡被气笑了。 “我让你守在沈家,不是让你攀亲去了。” 话音一落。 他手里的杯子,猛然飞了出去。 小寻机灵的一歪脖,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茶杯落地破碎的声音。 小寻黑眸游移,偷瞄了一眼,然后默默退向墙边,一脸无辜,说:“我也迫不得已。” “当时,咱爹很生气。” 陈衡勃然变色,眼睛瞪得滚圆,语气里隐有严厉,问道:“咱爹? “爹,觉得少爷抛妻弃子,不是好人,他有心在为沈姐说一门亲事。”说到这里小寻顿了一下。 “我没办法,只得与他日日喝酒谈心,好话说了一箩筐,这才好不容易让爹打消念头。” 小寻语气真诚,很难让人不信。 陈衡和小寻自小长到大,也甚是了解他。 这小子向来机敏过人,嘴甜又讨喜,平时看着有些吊儿郎当,但遇事却很靠谱,每次都能顺利完成任务。 当然,在沈家被沈老爹用药迷晕。 那只是个意外情况。 小寻眼里的那点小自得,陈衡瞧的一清二楚。 陈衡眉目肃然,语气古怪的问道:“这么说,我还得谢你了。” 小寻垂目,十分恭敬的抱拳行礼:“少爷,这些年,您视我为兄弟” “爹和沈姐又待我如亲人。” “为了你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心甘情愿。” 呵呵… “滚。”陈衡从嘴里生硬的挤出一个字。 “好嘞!”小寻夹着尾巴跑了。 * 又过了几天。 扶摇馆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也没人过来问酒的事。 沈抚芷虽然不满钟阿宝诓骗自己。 但一码归一码。 这生意买卖,总归还是要做下去的。 她主动来到扶摇馆,却见门口被人贴了封条。 找人一打探,才知钟阿宝因拐卖良家妇女,被官府捉拿打了一顿板子,又罚了个倾家荡产。 听说钟阿宝含泪,拖着一身伤,连夜就跑路了。 沈抚芷断了一条财路,有些垂头丧气回了家。 生意不忙,人也就清闲下来。 沈抚芷思虑着,也该去见一见秀莹。 她来京都,一直未去看李秀莹,若叫她知道了去,定会觉得自己与她生分疏远了。 沈抚芷提着两坛子酒,又买了些糕点蜜饯,准备去李府。 她心里也明白,如今的李家,定不会缺这些,也未必能看的上她带的礼品。 但第一次去,总不至于空手。 小寻跟在她的身后,把她手里的东西抢了过去,问道:“沈姐,我们去哪?” 沈抚芷停在原地看着他,开口说:“小寻,你自己无事可做?” 小寻吸了吸鼻子。 “陈衡让你跟着我的?” 小寻眯眼,咧开嘴巴朝她笑:“少爷也是为了姐姐的安全着想。” 沈抚芷有些不满,现在她走一步,小寻就如影随形。 她做了些什么,陈衡应该都知道。 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并不好。 小寻很会看脸色,见她有些不高兴,忙说道:“少爷,他也是关心你的安危。” “沈姐,难道你是讨厌我么,所以见我就烦的慌?” 沈抚芷:“……” 这个白净好看的少年,当街对她略带撒娇的语气说着话。 引得周围人都注意过来。 就好像无良的大姐姐,在欺负单纯弱小的阿弟一样。 “好了,你愿跟着,那便跟着吧。”沈抚芷头皮一麻,加快脚步走远。 “沈姐真好。” 小寻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 李府。 从前她往李家跑,都是来去自由。 可如今不同了,她站在府门前,门房是一个中年汉子,他冷眉横眼的拦在她面前。 沈抚芷说明来意,还特意提到自己与李家是同乡旧识。 可门房,狗眼看人低,瞧她穿着朴素,后面的人又提着酒,只当他们是不打紧的人,特来上门蹭吃蹭喝的。 沈抚芷好言好语,说道:“这位大哥,您帮我通传一声,就说十四户,有一位姓沈的想见秀莹姑娘。” “去,去,滚一边去,别在门口挡道。”门房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小寻一见汉子出言不逊,立马把手里的酒坛子放在地上,挥拳就要教训教训他。 沈抚芷急忙伸手把他拦下。 门房也不想有人闹事,这才开口:“李大人和小姐出门了。” 沈抚芷不想空跑一趟,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门房:“不知道。” 沈抚芷拉着小寻走到墙根底等着。 五月份的天气,清爽怡人,唯一不好的就是风有些大。 她蹲在地上,小寻离她不远,时不时的用身子为她挡风。 临近中午。 一辆马车,停在李府门前。 门房快步跑了过去,点头哈腰,一副奴才样的候在车旁。 李锦鸿从马车走了下来。 沈抚芷站起身,想过去打招呼,然后就看到他缓缓伸出手,车帘子里,一只纤纤玉指搭了上去。 车上的女子是王清如。 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两个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般配的璧人。 沈抚芷刚迈出一步,又收回了脚。 又一道笑声从马车里传来,郑元容笑的像个二傻子似的蹦了出来。 他也效仿李锦鸿绅士的伸出手。 不过秀莹却没搭茬,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郑元容见状,只得讪讪的收回了手。 他们一行四人眼见就要走进府中。 小寻压低声音,问道:“沈姐,我们不过去打招呼?” 沈抚芷浅浅笑道:“有客人,我们改日再来吧。” 她和小寻转身便走。 李锦鸿和郑元容谈笑风生,一只脚已经踏进府门里,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两个身影,他侧头随意的瞥了过去。 然后,他猝然停下脚步。 转身。 他漆黑的瞳仁,似有流光浮动,不过很快又隐匿在一层淡淡的薄雾里,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情绪。 “哥,怎么了?” 李锦鸿不说话,只是微微侧着半边身子。 李秀莹心中顿惑,歪着头,随着他侧身的方向看了过去。 “沈姐姐?怎么是你啊。”李秀莹眼角眉梢荡起笑意,整个人欢快的朝沈抚芷奔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京都?”李秀莹拉着她的手,亲切的问着。 “有些天了。”沈抚芷见到秀莹,嘴角忍不住的噙着笑,长而弯的睫毛颤了颤。 李秀莹拉着沈抚芷进了屋。 两人把近况说与彼此听。 李秀莹不免为她日后的生活担忧。 沈抚芷也关心她是否真心接纳郑元容。 她到了婚嫁年纪。 郑家有意把日子定下来。 但碍于李锦鸿没有成亲,秀莹的婚事只得延期。 毕竟,长幼有序,家族礼法如此。 哥哥未娶,哪有妹妹先一步嫁人。 李氏在家急的团团转,一家人苦口婆心,劝李锦鸿该成个家了。 李秀莹也纳闷。 按理说,她哥这个年纪,孩子都应该打酱油了,可他却无心于此,每天除了上朝,就是读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沈抚芷睫毛微微颤动,咬着唇,说道:“我觉得你哥没开窍。” 李秀莹懵懵懂懂看向她。 沈抚芷脸颊染上一抹桃色,欲言又止:“你哥,可能读书读傻了。” “如果给他看一点不一样的书,没准他就……” 沈抚芷支支吾吾:“其实,我挺有经验的,不然我去找一本,你拿给他看看。” 还不等李秀莹答应。 门突然被推开。 李锦鸿长身玉立,如青松挺拔,正缓步走了进来。 他目光幽冷,仿佛又回到从前那般冷漠。 沈抚芷像是被当众抓包的小偷,恨不能把身子缩成一小团。 或是当个睁眼瞎。 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 这样才好。 李锦鸿扯了下嘴角,来到她面前,问道:“开窍?我倒想瞧瞧你的书,是否有你说的这般神奇。” “其实,也不必,你既然有经验,就不需拿给我瞧,你只要指教我一二,岂不省事?”他说这话时,整个人面无表情。 # # 谢谢小仙女们的支持陪伴。 也感谢仙女们的礼物。 笔芯。 别等太晚,明天早上哦 第161章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 她的话,不小心被李锦鸿听了去。 那这书是万万给不得了。 毕竟,书里的内容,上不得台面。 像李锦鸿这样端正守己,死教条的脑瓜筋,定会觉得书里伤风败俗,龌龊腐化。 她不敢想象,当他看到书后的反应。 会不会愤怒的把书撕个粉碎,然后扔到她的脸上。 沈抚芷表情有些僵。 李锦鸿收回视线,冷漠的说:“我的婚事还轮不到沈姑娘费心。” “你自己的日子都一团乱,有何资格在这谈经验?你若聪明,就该早些为以后打算,又何苦来寻他。” 沈抚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也不知为何,每次见面他都是以教训的口吻。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 既然话不投机,就没必要留下来看他冷脸。 沈抚芷起身就要告辞。 李锦鸿背过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秀莹朝着李锦鸿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拉着沈抚芷,不舍的说道:“沈姐姐,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你在陪我一会。” 沈抚芷婉拒着:“不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她们来到大厅,郑元容和王清如正和李氏说着话。 他们前两日来京都的。 郑元容特意带着王清如,他想撮合王清如和李锦鸿。 一旦他们成亲。 那他和李秀莹的婚事就能提上日程。 王清如对李锦鸿的心意,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 但李锦鸿…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郑元容有些焦急。 沈抚芷和李氏说了会话,然后带着小寻就要离开。 李锦鸿正吩咐一个婶子准备午饭,他对沈抚芷说道:“吃了饭在走。” 沈抚芷愣了一下,垂下眼眸,声音不大,说:“府上来了客人,我不便打扰。” 她身体微微弯曲,双手别在腰际,对李氏行了个福身礼。 李氏对李锦鸿和秀莹,嘱咐着:“你们送送沈姑娘。” 临走时。 郑元容也跟了过来,打着招呼:“沈姑娘,我们又见了。” 沈抚芷礼貌的笑了笑。 郑元容上下打量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然后有些欠扁的问道:“咦,你那买来的小相公呢,怎么没见他来?” 他语速很快,也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又道:“不会是被卖了,又换了这个?”他说着话,手也不闲着,直接指向小寻。 小寻登时横眉立目。 心里骂骂咧咧。 你是买来的,你全家都是买来的。 沈抚芷刚要回应。 李锦鸿比沈抚芷快了一步。 他眼底露出一抹不悦,语气也不怎么好:“郑兄,有些玩笑开不得。” 郑元容干笑两声,眼神在李锦鸿和沈抚芷身上打转。 李秀莹问了她的住址,还说过几日会去看她。 沈抚芷开着玩笑,让她早些去,正好可以帮自己买酒。 * 李府外。 李锦鸿眉头紧锁,眼神复杂,看着沈抚芷渐行渐远的背影。 李秀莹凑到他身边,小声嘀咕道:“哥,你为什么总是对沈姐姐那么凶。” 李锦鸿答非所问,对她和郑元容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先回府。” 走在路上,小寻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巴,而后又没出息的闭了回去。 沈抚芷看他这奇怪的表情,心里纳闷:“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小寻憋着笑,一忍再忍,最后实在架不住心里的好奇:“沈姐,少爷真是你买回去的?” 沈抚芷侧头看他,劝道:“这事你别和他说,不然他又得发脾气。” 小寻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沈姐,当初你买少爷,花了多少银子?” “你还问?真想知道就去问他。”沈抚芷快步,离小寻拉开一段距离。 嘿嘿…… 小寻一脸兴奋。 大街人很多。 不知不觉中,有几个乞丐跟在他们的后边。 小寻察觉出异样,回头看去,那些乞丐不怀好意的围了过来。 小寻捋了捋袖子,喊道:“沈姐,你先走,我收拾收拾他们。” 推推搡搡,也不知是谁把她挤出远处。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拦在她身前,猛的一脚踹到她的肚子上。 沈抚芷的肚子,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她脸上一白,捂着肚子后退几步,身形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颤抖的问道:“你是谁?” 那人恶狠狠的骂道:“要你命的,臭娘们,是你害得我有家不能归,今天遇见,我就送你归西。” 乞丐说着话的功夫,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她的心口刺了下去。 沈抚芷想跑,却是来不及了。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 千钧一刻。 有人拦在她面前,随之而来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子拥着她,后退数步,他急切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样?” 沈抚芷缓缓睁开眼睛,近距离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眼底满是担忧。 沈抚芷脱口喊道:“李锦鸿?” “你没事吧?” “你受伤了?” 两个人同时出声。 李锦鸿伸出手臂,把她护在后头。 沈抚芷视线落在他的胳膊上,那里被人划开一道口子,这会正在流血。 乞丐一刀没有命中,举刀又刺。 就在这时,小寻持剑飞了过来。 行刺的乞丐,掉头就跑。 小寻正欲去追,可转念一想,别中调虎离山之计。 他来到沈抚芷面前,问道:“你们没事吧?” 沈抚芷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直落在李锦鸿的伤口上。 她没想过李锦鸿会出现在这里。 还出手救了她。 沈抚芷连忙从腰间,取下手帕为他简单的包扎着。 李锦鸿眸子沉了沉。 “疼么?”她问。 李锦鸿并没回答她,反而问道:“那日,你替我受了熊一爪子,是不是觉得很疼。” “你自小就怕疼,被蜜蜂蛰了,都要哭上两天,为牛薅草,手里划出一个小口子,你便嚷嚷自己快死了。” 李锦鸿神思飘远,从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同掉进山洞里,你闹着要挖坑,说趁着有口气,把坟刨出来,然后我们的尸骨,就可以葬在一个坟坑里。” 沈抚芷怔住,为他包扎伤口的手也停滞片刻。 她没想到,小时候的事,他还会记得这么清楚。 沈抚芷为他包扎好,才开口说:“以前说的那些胡话,痴话,让你见笑了。” “那时候小,不懂事,明知道你读书辛苦,我还天天惹你生气,扰你读书,也难怪你厌我,烦我。” “好在,你如今不负心中所望,前途似锦,我也替你开心。” 沈抚芷眼中尽是释然,一脸真诚的说道:“李二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愿你万里前程,娶的如花美眷。” 李锦鸿眸光一动,回过神来,低头有些自嘲的笑着。 他笑自己,竟然又回忆起,那些藏在角落里的碎片,随着岁月,渐行渐远的二人,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忆昔抚今。 那些旧时的光景,如年轮一样,越发厚重鲜活,最后连他自己也是措手不及。 以至于,让他突然发觉,自己对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就像手腕处的伤口越疼就越深刻。 深刻到某一瞬间,想要不顾一切的要把她占为己有。 但礼义廉耻,让他不能如此卑劣。 李锦鸿恢复理智,淡淡的把手臂抽了回来。 沈抚芷见他神色有异,语气担忧的问道:“李二哥,我们去找个医馆,让郎中给你上些伤药。” 李锦鸿敛了眉,拒绝道:“不必。” “沈抚芷,那日是你救了我,今日算是我还了你。” 第162章 你猜他会不会对你,生了觊觎之心 李锦鸿说完,转身便要走。 “李二哥,等一下。”沈抚芷跟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李锦鸿淡淡的回过头,嘴角荡起一缕弧度,问道:“有事?” 沈抚芷:“你什么事都记得这般清楚?” 既然,他如此泾渭分明,那她也不愿欠他人情:“上次你为我找郎中,住店,雇奶娘的费用,一共花了多少银子,你告诉我,等我赚了钱还你。” 李锦鸿目光一凝,没想到她会提这茬,他露出一抹自我嘲弄的笑意,说:“二十两。” 二十两?不多。 沈抚芷长呼一口气。 她刚要说,让他宽限一年半载就还他。 还没等开口。 他又说道:“黄金。” 沈抚芷一口老血卡在胸腔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这么多啊?”她怀疑李锦鸿在讹人。 李锦鸿绷着脸转过头,话锋一转,问道:“那几个乞丐和你有仇?” 沈抚芷认真的想了下,摇头说:“没有。” “我会派人查清此事,但你这几日出门小心些。”李锦鸿说完就走了。 沈抚芷站在原地。 小寻探着脑袋,不怕死的问道:“沈姐,他是你以前的相好?” 沈抚芷眼睛瞪圆,立马反驳着:“不是,你别乱说。” 小寻拍了拍胸口,语气和缓:“那就好,不然少爷知道,以他的脾气又得闹一番,说不定还得跑去掀瓦片。” “掀瓦片?”沈抚芷有些疑惑。 小寻呵呵两声,急忙转移话题:“沈姐,这次是我保护不利,我以为就是一群闹事的,因此大意,险些让你受伤。” 沈抚芷微微出神,想了一下那乞丐说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她回去细细琢磨着那人的话,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 晚上,屋内熄了灯,她搂着小娃子刚有了困意,就听到外边有响声。 因为有小寻在,沈抚芷倒也不害怕。 门被人轻轻的推开。 沈抚芷伸手把地上的鞋子拿到手里,那人轻笑一声,她已经猜出是谁,心里一恼,把手里的鞋子朝那人扔了过去。 “啪”一声。 陈衡身子一闪,轻松躲了过去。 段蓉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喊道:“刚才什么动静?” 沈抚芷摸黑把衣服翻出,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说:“别怕,刚才有一只大黑耗子,跑了过去。” 段蓉这才安心又躺在被窝里。 沈抚芷下地,也不知穿的是谁的鞋子,慢慢吞吞的走到屋外。 刚推开门,就被人一把拥在怀里,然后纵身一跃飞到房顶上。 月色当空。 房檐上,男子意气风发,姿如玉树,一袭墨色衣袍,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更加挺拔修长,隐隐带着一种利落的美感。 沈抚芷看着眼前之人,竟有些失神,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故意嗔怒地说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像鬼一样,跑出来干嘛!” 陈衡眼瞳一沉,并没回答,他的手稍微松开一些力道。 沈抚芷大惊失色,身子也晃悠一下。 要知道这是在房顶。 稍有不慎摔下去,那可就成肉饼了。她赶忙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想我了?”陈衡语气带了一丝得意。 沈抚芷看了看脚下与地上的距离,她不住的缩了缩的脖子,小声喊道:“小寻,你出来一下。” 陈衡扬了扬眉:“他领罚去了。” 沈抚芷抬头看他,嘴上问道:“为什么?” 陈衡:“怪就怪在他嘴太碎。” 沈抚芷面露不满:“咱爹就这么一个儿子,小心他回去告状。” “他敢告我状?”陈衡似是不信。 沈抚芷没心没肺的说:“要不你试试?” 陈衡心口,一阵憋闷。 “今天去哪了?” 沈抚芷站在房上提心吊胆,扯着他的腰带:“小寻没和你说吗?干嘛又来问我做。” 陈衡眉心蹙起,语气略微强硬的说道:“以后你离姓李的远一点。” “为什么?你是指李锦鸿。”沈抚芷凝眸看向他。 陈衡刚舒展的眉峰,瞬间冷意翩飞:“嗯!他对你没安好心。” 沈抚芷的手下意识一颤,问道:“你什么意思?我和李家兄妹一起长到大的,难不成你觉得他会害我。” “沈抚芷你真蠢。”他抿着唇,眼中锐利几乎笼罩她全身。 陈衡的神情不甚分明,气息逐渐灼烫。 他突然扣着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撑着她的后脑勺,嘴唇重重地覆上她的,不容拒绝,凶猛又霸道,似要将她的呼吸全部掠夺。 他肆无忌惮,由浅入深,像是在宣告主权一般。 沈抚芷脑子里一片空白,仰头被迫承受,他蓄意欺负。 他的手隔着贴身小衣探了进去,辗转流连,掌心摊开收紧,力道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痛。 他是故意的。 沈抚芷清醒过来,身子有些发软,颤抖,小手抵在他的胸前,不停的挣扎。 陈衡放开她。 沈抚芷这才得以喘息。 陈衡问道:“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么?” 沈抚芷小脑袋瓜,又忆一些色彩缤纷的画面,然后脸有些发烫。 陈衡声音低哑:“男人的占有欲。” 沈抚芷:???? ???????????????羞耻。 “你猜他会不会对你,生了觊觎之心。”他语调微微拔高。 霎那间,刚才所有微妙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 # # 这两天有事,最好的闺蜜和男人分手了,那渣男脚踏两只船,我安慰她几天。 这张发的匆忙,没修。 第163章 不是他对我有想法,是我喜欢过他 李锦鸿喜欢她? 这是最大的笑话。 从前他便不爱她,如今她嫁人生子,并非清白之身,他又怎会对她生出别的心思。 沈抚芷压根不信。 更不想这份年少的喜欢掺杂世俗的欲念。 沈抚芷不想陈衡误会什么,失笑道:“你误会了,不是他对我有想法。” “是我喜欢过他。” “沈!抚!芷。”陈衡周身散发出阵阵冷意,压着心底的不快,语气愕然问起:“这么说你们彼此有意?” 沈抚芷垂眸,细声道:“不,他从未爱过我,我们有过婚约却被他亲手掐断,从前我们没什么,以后也不会。” “我希望你不要再误解他。” “那是我的过去,我不想瞒你。” 陈衡半眯着眸子,神情复杂,试探的问道:“若是他对你…” 沈抚芷双眸沁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声音平缓:“最近他帮我,救我,我知道让你误会了,可是我们从小长到大,他对我的好并非因爱,许是年少情谊,像邻家小妹一般。” “只是如此。”陈衡嗤笑出声。 沈抚芷点头:“我的身心都已交付于你,我对他不再眷恋。曾经年少时的倾慕,如今也只余如同对兄长般的情感。” “嗯!沈姐姐我信你。”陈衡突然转变态度,换了一个语气。 沈抚芷眸子眨了下,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有担忧,有渺茫,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她的男人,不再是那个耿直,孤身只影的小郎君。 他有婚约,有不凡的家世,也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仕途要走。 她什么都给不了他,只会成为阻碍他的绊脚石。 她与他聚少离多。 曾几何时,对他,对未来,逐渐变得模糊,迷惘,不再坚定。 也许所有的东西,都会因时间而在改变。 沈抚芷抿了一下唇,掰着手指数着,然后说:“还剩一个月零五天。” “什么?”陈衡说完,立马意识到,他抬手顺着她的头发,笑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别担心。” “真的。”沈抚芷眼中神采一亮。 陈衡点头:“你照顾好孩子和自己,还有…别与李锦鸿走太近。” 沈抚芷乖顺的应下。 陈衡走的时候,目光恋恋不舍的落在窗棂上。 沈抚芷善解人意的问道:“我去把小家伙抱出来,你见见?” 陈衡收回视线:“算了,以后多的是时间。” “嗯!”沈抚芷听后,笑靥如花,她轻手轻脚的回到屋子里,一夜睡的极为安稳。 * 一早上,小寻坐在房顶上,嘴里叼了根枯干的稻草,满脸生无可恋相。 段蓉出去打水,冷不防的被吓到。 她指着他笑骂道:“哟呵,你这是怎么啦?跟个呆头燕似的,叼根草是准备回去搭窝啊??” 小寻一呲牙,把嘴巴里的稻草吐了出去,一脸愁容,苦兮兮的惨样。 段蓉还从未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打探道:“这是什么表情,银子掉茅坑,还是心上人嫁人生子,你摆出这苦大仇深,真的很衰。” 小寻扭了扭身,两眼呆滞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向来嘴尖牙利,这会倒老实的像个受气包。 段蓉见此越发好奇,她斟酌再三,问道:“你,受了啥刺激了,不会是,被哪个权贵老妖婆嚯嚯了吧?” 小寻听后,嘴巴一咧,开口说:“屁股疼。” 段蓉愣了一下,随后小脸一垮,没好气得走进屋。 小寻表情一秒收起。 不大一会,段蓉从门里,探出个小脑袋瓜,问道:“挨揍了?” 小寻眉眼舒展开,快速应着:“蓉儿妹妹,真是冰雪聪明。” 段蓉小脸有些别扭,问道:“谁揍的?说出来我乐呵乐呵。” “是少爷,他嫌我保护不周,狠踹了我一脚。” 段蓉憋笑,立马意识到他的意图,说道:“你欠我个人情。” 小寻身子一动,脚下借力,半边身子都快蹭到她脸上来,还一个劲的对她挤眉弄眼。 段蓉啐了他一口,绕过他,便朝屋里喊道:“表姐,你家男人要不得,现在无缘无故就仗势欺人。” “这打狗也要看主人,可见他真是半分,没把姨父和你放在眼里,心里。” 第164章 想要留在他身边一辈子 沈抚芷正弯腰给小家伙洗脚,乍听到段蓉的话,她嘴角含笑,抬眸问起:“谁挨欺负了?” “小寻。” 沈抚芷轻柔的给小娃子擦了擦脚丫,然后把巾帕丢到木桶里:“他怎么了?” 段蓉:“受伤啦!” 沈抚芷端着木盆走了出来,大声喊道:“小寻,哪里伤到了?我去买些金疮药给你敷上。” “………。”段蓉闪了一下舌头。 小寻一脸吃瘪的跑开了。 * 这几日,京都的几家青楼,她都逐一走过,所幸也顺利做成了几笔买卖。 这次,她学机灵了,只在门口和老鸨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简单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正巧遇见郑元容。 他满脸笑意,朝她伸手索要:“给我一坛子酒尝尝。”说着,袖带一挥,二两银子朝她飞了过来。 沈抚芷用手接过银子:“你给的太多了。” 郑元容手里把玩着一把九连环,漫不经心地说:“你和秀莹是好友,剩下的银子就当请你们吃茶了。” “我过几日便走,她在这里也没个说话的,姑娘若是有闲暇的时间,就多去和她说说话。” 沈抚芷觉得这银子有些烫手,一时不知怎么拒绝。 郑元容往前走去,回头说:“本少爷有钱,你若不要,自是嫌少,我在给你些就是。” 沈抚芷只得把银子收着,揣进钱袋子里,对他后脑勺问道:“你住哪里?稍后,我把酒给你送过去。” “蓬满来,客栈………”郑元容走远了。 沈抚芷回到家,春花正准备给小富贵洗澡,她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冷水饮下,然后和春花合力把富贵儿按在水里。 小家伙在木桶里也不老实,手蹬脚刨的,两只小手揪着沈抚芷的头发说什么也不松开。 她没办法只得把他抱出,给小富贵擦干身上。 小家伙咿咿呀呀半天,然后晃着脑袋瓜,狠狠咬住沈抚芷的手腕上。 “小白眼狼。”沈抚芷笑骂一声,这才抽开手。 她抬眸看了眼天色,日头下斜,她就没急着给郑元容送酒。 直到隔天早上,她提着酒坛子,来到郑元容落脚的客栈。 二楼。 沈抚芷叩了叩门。 房门被打开,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人。 她小厮装扮,一根深蓝色巾带,把墨色长发高高束起,青烟秀眉,雪白小脸,脸颊有几颗芝麻小的雀斑,一双眸子像小鹿一样,似是永远都带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人低眉垂目,楚楚可怜,一身粗布男式衣衫。 可沈抚芷还是一眼认出。 这女扮男装的人,正是消失许久的小怜。 沈抚芷愣怔片刻。 小怜也是措手不及,手放在门框上,好半天才开口:“沈姐,怎么是你?” 沈抚芷也想问这句话。 她往屋里探了探,还以为自己敲错门。 郑元容正坐在房间里喝茶,见沈抚芷来此,笑着对小怜说:“你回自己房间去,这不用你伺候。” 小怜乖顺的点头,视线落在沈抚芷身上似有很多话欲说。 沈抚芷心里一紧,怀里的酒坛子都随着抖动一下。 “你的酒。” 郑元容眼睛笑起一弯月牙:“这么早就送来了。” 沈抚芷把酒坛子放在桌子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刚才那位姑娘是…?” 郑元容一下子站起身,吸了吸鼻子问道:“你看出她是女子了?” 呃~ 小怜只不过是穿了件男式的衣服,可那身形体态,只要不瞎,都能认的出来。 沈抚芷睫毛垂下,欲言又止。 郑元容一惊一乍,拍了一下后脑勺,急忙说道:“我不是故意带女子出来的,你可别瞎想,更不要和秀莹乱说。” 沈抚芷听段蓉说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到了适婚的年纪,一般都有暖床丫头… 沈抚芷眼眸颤了颤,没作表态转身就要走。 郑元容长腿一迈,跟在她身后,开始自顾自的解释起来:“那个,姓沈的,刚才那女子是我头几个月从镇子上买回来的。” “那会,天气寒冷,这姑娘衣裙单薄,当街跪在地上卖身葬父,刚巧我路过,见她手脚都是冻疮,我瞧着着实可怜。 “我便给了她十五两银子,让她安顿死者后事,谁知过了几日,她料理完家事,就找到我,说一辈子当牛做马在郑府为奴为婢。” “我赶都赶不走。不过这丫头做事伶俐乖巧,将来留给秀莹做个丫鬟也不错。。” 沈抚芷听后,眉间浮起一缕淡淡的忧虑,可有些话对这个没见几面的男子,实在不便明说。 她脑子里思虑半响,终还是得提醒几句。 “曾经,天赐救过小怜,她也是如此,想要留在他身边一辈子,后来天赐觉得会影响我们夫妻感情,便把她撵了出去。” 郑元容“哦”了一声:“这么说,小怜还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如此,她无处可去,也是可怜,我就让她留在郑府就是,左右也不缺她一口饭吃。” 郑元容显然是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沈抚芷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和他告辞,就离开了。 第165章 公主会容得下你和孩子? 沈抚芷从客栈出来,直接来到李府。 李秀莹见到她很是开心,拉着沈抚芷在游廊长背靠椅坐了下来,俩人说了些不打紧的话。 沈抚芷三绕两绕,把话题扯到小怜身上。 李秀莹也是认识小怜的。 沈抚芷委婉提起方才的事。 李秀莹神色淡淡,也不甚在意。 沈抚芷见此,不免觉得是自己疑心太重,又或是猜忌过甚。 或许,经过天赐的事,小怜真的安分守己,以恰当的一种方式报答恩情。 她和李秀莹若说的太明,反而有搬弄是非之嫌。 沈抚芷圆溜溜的黑眸,不停的转着。 李秀莹和她自小一起玩到大的,瞧她这副样子,就猜到她有心事:“喂,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吃上你的喜酒。”沈抚芷从嘴里,干巴巴的挤出这么一句话。 李秀莹脸颊一烫,朝她翻了个白眼。 * 临走的时候,沈抚芷还是没忍住,多了几句嘴。 她对李秀莹说道:“小怜这人,我分不清她是好,还是坏,但她报答恩人的方式,是…想以身相许。” “郑公子心肠太软,别是她一哭,他就乱了分寸。” 李秀莹闻言微微怔了一下。 沈抚芷细细的注视她的面部表情,见她并没因此不开心,她又道:“小怜留在他身边始终是个隐患,你需得想个法子,让她离郑公子远一些才好。” 这件事,她不该多嘴多舌。 可有些话就像卡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李秀莹将沈抚芷送到府门外,沈抚芷转身之际,冷不防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李锦鸿穿着官服出现在她眼前。 他生的本就相貌出众,这会一袭雅正匀称的朝服,让他看起来更加端端正正,仪表堂堂。 沈抚芷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身装扮,一时晃了一下眼。 李锦鸿一改往日,竟然率先打了声招呼。 沈抚芷揉了揉鼻子,连忙敛下眉眼,问道:“你的伤好些了?” 她特意而来,就是关心他的伤势? “嗯!”李锦鸿心底有一丝欢喜。 “李二哥,你有时间多休息,别留下疤痕,那就不好看了。”说完,沈抚芷绕过他,就要离开。 “.........”李锦鸿。 “慢着。”他嗓音略高。 沈抚芷脚步一顿,回身看向他:“李二哥,你还有事么?” 李锦鸿出声问道:“你这次来京都,是为了他。” 沈抚芷知他指的是谁,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陈衡有婚约,且对方是一国公主,这些你可知道。”他再次开口询问。 沈抚芷抿了一下唇:“他与我说过了。” 李锦鸿哑然自笑,声音淡了几分:“既然你已知晓,就应明白,你并非三书六礼,陈家又不曾出面,所以你与他不算明媒正娶。” “在世人眼里,你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罢了。” “公主,她会容得下你和孩子?” 沈抚芷脸一白,有些生气的说:“我的事与你无关,不必你费心提醒我。” 似乎他们每一次见面,都要闹个不痛快。 从前是她惹他不开心。 现如今,他也让她心生厌烦。 李锦鸿说的道理,她都懂,但她还真要和陈衡做个了断不成? 沈抚芷有些狼狈的逃开。 李锦鸿心口蓦地一悸:“你有没有想过,那日行刺你的人,会不会是知情人派来,目的就是要你和你儿子性命。” 沈抚芷后背一僵,转过身不语,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李锦鸿走过去几步,离她很近,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她似乎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天不怕地不怕,顽皮鲜活的少女,不知何时,她眼底匿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心事。 就如同他压在箱子底下,那一页书纸,经岁月的侵蚀下,渐渐失去了原本鲜活的色彩。。 “沈多多。”他出声。 沈抚芷眉目一动,带了些吃惊。 这个名字鲜少有人知晓。 还是幼时,沈老爹为她起的小名,希望她多福,多寿。 待她大了一些,极为不喜这个名字。 有一次沈老爹当着李锦鸿的面叫她沈多多。 沈抚芷捂着两只小脏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太大,李锦鸿觉得振耳朵,难得主动问她为什么哭。 沈抚芷用手擦了擦眼睛,弄的像个花脸猫:“名不好听,像地上多脚的大蚰蜒。” 她哭的抽抽搭搭:“将来我是要嫁给你的,这名字像个多脚多须的母虫子,听起来一点都不配你。” 李锦鸿忍俊不禁,看她哭的实在太惨,只得把眼睛别向旁处。 沈老爹挠着耳朵,哄她半天,她眼睛哭的红红的。 李锦鸿觉得有些烦,走过去拿着帕子,有些嫌弃的为她擦拭着。 沈抚芷破涕为笑,又在地上玩起泥巴。 她那时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整天没脸没皮跟在他身后。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李锦鸿觉得,这一切的起因,都是自己造成的。 如果当初他没有和她退婚,她也不会如此仓促地嫁人。 第166章 还是你大发善心,圆我少时对你的执念 李锦鸿蹙眉,沉声说道:“我担心你,因为我不想看你有任何危险。” 仅仅这一句简单的关怀,却让沈抚芷错愕不已 原本心里的羞恼,一瞬烟消云散。 一直以来,他和她相处时总是高高在上,鲜少和颜悦色。 今天的他,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锦鸿沉默片刻,似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你应该离开他。” “如果你真的需要有一个人倚靠,我可以照顾你和孩子。” “沈多多,你若愿意,我们的婚约仍可作数,我把你接到府里,护你和沈老伯一生周全。” 沈抚芷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脑子有些乱,待稍微捋顺清楚后,她轻声说:“若是以前,你对我说这番话,我会满心欢喜。” “可现在,我们不同了。” “我不想因你的怜悯,便如从前那般,厚着脸皮赖着你,那会让我瞧不起自己。” 她语气很坚决,又接着说:“李锦鸿,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可怜。”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在我心里,他就是我拜了天地的男人,所以我从不觉得是我高攀了他,因为嫁给他时,我不知道他身世如何。” “我和公主,他答应会给我一个答案,我不想放弃,我想等他给我最终的结果。” 李锦鸿手指攥紧,出言问道:“沈多多,你觉得我是在怜悯你?” “不要叫我小名。”沈抚芷打断他。 “如果我和他走不到一起,我也不会来投奔你。” 李锦鸿脸色变得如墨一般暗沉。 沈抚芷却笑的很轻快:“李锦鸿,你别把我当成走投无路的阿猫阿狗,难道你给我一个容身之所,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讨好你吗?” “你现在不过是念着同村之情,可若有一天你娶了正妻,我算什么?是依附他人的寄生虫,还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你说继续婚约,是要把我收作你后院的姨娘吗?” “还是你大发慈悲,只为满足我年少时对你的那份执念?” 李锦鸿心口泛着苦意,渐渐蔓延至全身,他语气带着一丝颤音:“沈抚芷,如果我说,我喜…” 沈抚芷再次打断,喉间轻咽道:“喜欢我么?” “你觉得我会信?” “但凡当年你对我有一分情意,我也绝不先你一步另嫁他人,我对你,早已耗尽所有的勇气,如今情随事迁。” 李锦鸿眼中血丝遍布,但目光深如寒潭,他捉住沈抚芷的手腕,说道:“所以你是怪我当年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看清? 说的好像他现在发现自己爱上她似的。 沈抚芷挣脱他的手,温声道:“李二哥,我们不要再争论下去,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心里感激,等陈衡给我一个答案,他真的娶了公主,我也就死心了。” “彼时,我便离开京都,我现在并非一无是处,我学了一点酿酒的方法,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回镇子上,我也是能养活自己和孩子的。” “所以,这事你不要再提,不要再羞辱我,现在我只是拿你当哥哥。” “好。”李锦鸿沉沉的应了一声,然后提议让她和段蓉暂时住进他府中,这样安全一些。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先考虑考虑。”沈抚芷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想着过两日在找个合适的借口拒绝他。 “给你三天时间。”李锦鸿这话未免有些霸道。 沈抚芷:“………” “沈抚芷,明天你陪我出一趟门。” 【凭什么!!】她的第一反应。 可一想到他手臂上的伤,应该还没掉痂,念在他救过自己,沈抚芷只得识趣的点头答应了他。 沈抚芷提着裙子走了回去,半路上突然想起什么,喊道:“小寻?” 小寻不知道从何处,一下飞了过来。 “沈姐,有事?” 沈抚芷欲言又止:“那个…小寻,今天我和李锦鸿见面的事,你不要告诉陈衡。” 小寻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以后你有中意的姑娘,我可以为你说亲。”沈抚芷赶紧给他一些好处。 小寻嘿嘿傻笑,点了点头。 “还有明天,我和他出去一趟,你也当不知道,行不。” 小寻后悔方才答应了她:“沈姐,你还是少和李锦鸿接触,你真若给少爷弄出点颜色,他可就不是单单踢我一脚了。” * 回到家,沈抚芷百思不得其解。 李锦鸿随从仆人那么多,为何独独叫上自己。 隔天,她梳洗完毕,抱着富贵哄了一会,便出了门。 马车上。 李锦鸿递给她一件不算合身的侍卫服。 他下了马车。 沈抚芷皱着鼻子换好,他掀起帘子,看着她不伦不类的装扮,有些不厚道的笑出声,紧接着,他指着木坐上的黑色发扣,说:“把你的头发束起。” “嗯!把那长剑也配在腰上。” 沈抚芷傻眼,他这是让她女扮男装,充当他的随从? 也不知道他脑壳里是怎么想的? 真有危险,她可能跑的比他都快。 “你,这是?”沈抚芷发问。 李锦鸿昨日似乎没睡好,眼底有些淡淡的阴影:“左相范凌与我亦师亦友,他对我多有提携,今日他的犬子大婚,我背了一些礼品,稍后由你带进去。” “为什么是我?” 李锦鸿清了清嗓子:“他们五大三粗,没轻没重,我怕弄坏了我精心准备的东西。” 沈抚芷:“?” 好蹩脚的理由。 ′?`…… 范府,门庭若市。 早有宾客先到一步,一些穿着华贵之人正在迎来送往。 沈抚芷腰间佩刀,身上的衣服也沉,有些笨重的爬下车。 李锦鸿又吩咐她抱着一大摞礼品。 沈抚芷跟在他身后,心里忍不住的抱怨。 自己昨日定然是脑抽,不然怎么答应他这莫名其妙的要求。 范府,规格庭院比李府还要大,丫头婆子也多。 沈抚芷和李锦鸿的身高差明显,所以许多人和他打过招呼后,才看到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大厅里坐了不少人,王清如见他李锦鸿时,眼中光芒如春日盛开的花朵,光鲜闪闪,她连忙走过来,娇滴滴的喊道:“李大哥,你也来了。” “嗯!”李锦鸿冷淡回应。 王清如的姐姐是范凌的小妾,所以她早早就来了,正巴巴的盼着他。 她给李锦鸿让着坐,李锦鸿却对沈抚芷说道:“你把手里的礼品交给他。”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沈抚芷松了一口气,暗暗揉了揉发酸的手指。 王清如不经意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有些惊讶的指着她,问道:“李大哥,我怎么觉得你的随从这般眼熟?” “是么。”他又敷衍。 这一小段的接触,沈抚芷在王清如身上,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一厢情愿的去热脸贴冷屁股。 沈抚芷瘪着嘴,希望天道好轮回,有一天让他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王清如仍在无事献殷勤,朝着李锦鸿敬茶,又往他跟前推了几盘子糕点。 人家姑娘的好意,他是半分不领情。 那些精美的糕点就这么被晾在一边,沈抚芷看着,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范凌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白面男人,他走过来和李锦鸿打了一声招呼。 大厅很热闹。 突然有人喊道:“公主殿下驾到。” 一大半的人,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没多大功夫,呼呼啦啦一群人众星捧月簇拥着一位绝色女子走了进来。 她身侧还跟着一人。 李锦鸿站起身,点头示意。 沈抚芷大惊失色,慌乱的躲在他的身后,心里直呼老天不开眼。 在此,怎么会遇见他。 … 抱歉,断更几天。 ??^?? 刚开始是因为安慰闺蜜,后来这两天我又感冒发烧,还咳嗽。 小仙女,最好别等,等完结在看吧。 第167章 沈姐姐,你是在吃醋么? 挽月公主款步落座,刹那间,众多宾客纷纷上前见礼。 沈抚芷从李锦鸿身后,歪着头偷偷瞄了公主几眼。 只见那位公主生得桃夭柳媚,玉色仙姿,眉眼间自然流露出清冷高贵之气。 似乎像她这样的人,无论到哪都会成为璀璨夺目的焦点。 沈抚芷双手不知所措地揪着衣角,默默的低下了头。 众人围着挽月公主,谀辞如潮。 有人问起,她和驸马什么时候成婚。 挽月璨然一笑,回了句【快了】 这一声回应,令在场宾客的目光不约而同一齐转向驸马陈衡。 陈衡却心不在焉,目光若有若无地朝着李锦鸿所在之处飘去。 李锦鸿眉梢上扬,嘴角挂着一抹和煦的笑意,然后缓缓的坐在椅子上。 他这一坐下不要紧,把身后的沈抚芷硬生生的暴露出来。 陈衡眼眸深邃如幽潭。。 沈抚芷思绪游离,她觉得公主有些眼熟,蓦地脑子里白光一闪,想起年前和天赐藏匿在房顶,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场血腥的屠杀。 为首的女子就叫挽月,她手段残忍,剔骨挑筋… 那一幕,沈抚芷至今都忘不掉。 原来她早就见过了十三公主,沈抚芷身上不受控制打了个寒战。 王清如在看到陈衡的长相后,不由得瞪大眼睛,又仔细的打量几眼。 她悄悄的拽了拽李锦鸿的袖子,小声问道:“李大哥,我怎么瞧着这位驸马似是在哪见过?” “哦!可能你看错了。”李锦鸿侧头,黑眸凝视着沈抚芷。 王清如摇头,疑惑的问:“我…我想起了,你看他像不像那位叫天赐的男子。” “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锦鸿神色平静,轻声告诫:“王姑娘,还请谨言慎行。” 王清虽然不解,但也识趣的闭上嘴巴。 沈抚芷听在耳里,后背惊起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手心也微微泛潮,眼睛更是不敢望向陈衡那边。 李锦鸿悠然自得地品着茶。 沈抚芷不禁心里恼恨,暗自思忖他定是故意带自己前来,存心让自己难堪。 于是,她恶狠狠地伸手拧了一把李锦鸿的后脖颈,下手颇重。 瞬间李锦鸿脖间泛起一片艳红,刺眼的红痕浮现。 李锦鸿闷哼一声,随后还低低的笑出声。 王清如没注意到沈抚芷的小动作,问道:“李大哥,你怎么了。” 李锦鸿出声:“无事。” 陈衡一直注意这边的动作,他脸色猝然一变,猛地将腰间长刀重重掷于桌上,茶杯瞬间被砸得碎片飞溅。 众人:“…………” 谁也不知道这驸马为何当场发疯失态。 范凌侧目一瞥。 而挽月公主却眉梢眼角不见波澜,仿若未闻。 陈衡旋即开口解释:“今日乃是范相府中大喜之日,我携刀入内,实乃失礼之举。 就这? 搞得好像寻衅滋事来闹场子似的。 在场的人,呼出的气,又吸了回来。 陈衡继而起身,朝范凌抱拳行礼,言辞恳切:“方才有所疏忽,多有冒犯,还望范相海涵,莫要怪罪。” 范凌微微点头,并未计较这等无足轻重之事。 陈衡继而吩咐。“将这刀送至马车上。” 语必。 两个小厮上前帮忙,被陈衡伸手拦下。 沈抚芷瞧着那边的动静,心里有些发怵,视线冷不然和陈衡相交,她赶紧移开,看向别处。 陈衡面无表情对小厮说道:“我的刀重,你们未必能拿得动。” “李大人,不如借你随从一用。” 李锦鸿刚想找借口推托,不想下一秒陈衡询问道:“怎么,李大人是对我不满,连这点小事也不愿相帮?” 此话一出,大厅内所有宾客都好奇的打量起那个站在李大人身后,身形瘦弱,畏畏缩缩,神态像个娘们。 有人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这个小随从,眉目婉约,白净可人,怕不是乔装打扮,女扮男装。 有甚者,更是大胆猜测,莫非是李大人的相好混了进来。 “还不过来?”陈衡蹙眉。 沈抚芷不想在闹出什么事,只得硬着头皮朝他走了过去。 李锦鸿站起身,伸手拉过她,被她挣开。 沈抚芷径直来到陈衡这桌,她能感觉到公主探寻的目光。 她费力的把刀搬到地上,然后拖着刀,一步一步往外走。 好不容易走出府外,问清陈衡的马车,她唤了门房帮忙,才把刀弄进车里。 待门房离去,沈抚芷心头烦闷难舒,忍不住抬脚对着长刀踹了几下。 “拿我的刀撒气,你也是头一位。”陈衡挑帘走了进来。 沈抚芷想跑,却被他拦下,逼到角落里,她咬着唇故意不去看他。 “我说过,让你不要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为什么不听?” 沈抚芷看不惯他咄咄逼人的气势,若是好好说,她还能解释解释,可现在看他这个德行,一想到他逼迫自己拿刀,她心中便涌起一股怨气。。 沈抚芷反问道:“我也不喜欢你和公主在一起。” “只许你陪她,难道我就不能和李锦鸿出来逛一逛,凭什么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沈抚芷嘴硬心虚,输人不能输态度。 陈衡眸光一亮,竟然笑了:“沈姐姐,你是在吃醋么?” 话风突变。 沈抚芷见他不再追责自己,她也见好就收,就坡下驴,说道:“有点。” 陈衡轻叹一声。 沈抚芷正要问他为什么叹气,外边就传来迎亲队伍敲敲打打的声音。 陈衡对她说道:“我先出去,一会你在下车,等有时间我去看你。” 沈抚芷“嗯”了一声。 大厅里,一对新人开始喜气洋洋拜天地。 陈衡不知何时离席。 李锦鸿敛下眉眼朝沈抚芷说道:“你随我出来。” 范府,由着小路,来到一处八角水榭。 他带着她在不远处站定,沈抚芷正要问他来此何意。 李锦鸿却做了个“嘘”手势。 水榭海棠半窗被人打开,里边隐约有两个人影。 第168章 满朝文武皆是见证 他们离水榭并不算远,以至于里边的争吵声听个一清二楚。 “陈衡,我们的婚约,满朝文武,皆是见证。”公主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狠厉。 “你别觉得我偏执,换做是你,一颗真心被践踏,你也会不甘心。” “我贵为一国公主,自觉对得起你,我们婚约在前,你背叛在后,那就对不起了,别让我知道她是谁,不然,就莫怪我狠心。” 陈衡语气也不好,冷然一笑:“是我有负天恩,可你明知道,我们对彼此皆是不爱,性格不合,这几个月每次见面,除了争吵便是恨不得杀死对方。” 他顿了顿,又道:“你又何苦非要执着,相互折磨。” 挽月气极而笑,嗓音也尖锐起来:“这就要问你,为何每次对我冷着一张脸,这世上只有我厌弃别人,容不得别人来嫌弃我。” “自小,我就喜欢驯服最烈的马和人,所以无论你现在如何,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臣服于我。” 紧接着,一道桌椅落地刺耳的响声。 沈抚芷心口怦怦直跳,总算明白李锦鸿带她来这里的用意。 他是想让她看清公主对陈衡势在必得的决心,还有公主这近乎疯狂变态的执念。 难道,他想让自己主动退出? 只是李锦鸿怎么会知道陈衡和公主到此。 沈抚芷望向李锦鸿,眼中渗出些许困惑。 李锦鸿指了指远处一个老仆人。 他在她耳边耳语道:“范府我常来,所以自是结下一两个为我所用之人。” 沈抚芷默不出声,只觉得心里的惧意更甚。 水榭里。 陈衡恨声喊道:“若不是为了家族老小性命,你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 挽月娇容浅笑,拍手相激:“好啊!你对我多番不敬,也不差这一刀。” 沈抚芷一颗心悬起,生怕陈衡真的冲动伤了公主。 李锦鸿也有此想法,拉着沈抚芷就闯进水榭中,里边很乱,一地桌椅碎屑,公主嘴角擒笑,水眸却沁了抹蚀骨的锋芒。 陈衡离公主一丈远,正满脸怒容。 沈抚芷和李锦鸿走进来时,看到陈衡那表情,她明明心里畏惧,可不知为何突然控制不住的想笑。 她也真的笑出声,一颗心却往下沉。 这笑声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陈衡震惊的看向她。 李锦鸿也身子僵硬的转过来,一副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瞧。 沈抚芷悲苦的用手捂着唇,试图压着,可笑声不止。 她把所有悲伤的事都想了一遍。 无用… 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 挽月扫视她几眼,出言问道:“傻了不成?” “抱歉,冲撞了二位,我这就带她走。”李锦鸿急切的抓着她的手就欲离开。 陈衡看着二人相握的手,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出手拦住他们的去路,而后似又想到什么,又把手收回。 他在怒,也需以大局为重。 出来后。 “没心没肺。”李锦鸿低声说了一句。 沈抚芷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用力挣脱他的手,说:“不是我想笑的。” “你信么?” 喜宴上,陈衡未归,独留公主一人。 沈抚芷低头,心里不是滋味。 这会一群小丫鬟开始端上菜肴。 挽月时不时的瞥向她,而后不知为何,朝她招了招手。 沈抚芷和李锦鸿视线短暂的相交,她来到挽月面前,恭敬的问道:“公主,您…有什么吩咐么?” 挽月突然站起身,抬手就把她头上的发扣挑开,一头秀发散了下来。 临近两张桌的人看了过来。 “果然。”挽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沈抚芷有些措手不及,慌乱的把头发拢起。 李锦鸿站起身,却被王清如拽住袖口,她已认出那个女子是谁,也猜出驸马便是天赐。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李锦鸿会带沈抚芷来,难道是帮她寻夫? “公主殿下,这位沈姑娘是我的好友,我们许久未见,所以李大哥特意带她来,是想给我个惊喜,不知公主您唤她所为何事?”王清如乍着胆子,打了个圆场。 她不想让在场的人误会,认为李锦鸿随身带个相好。 挽月拾起筷子,优雅的夹起菜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她对沈抚芷说道:“退下吧,没你的事了。” 沈抚芷不想留在这是非之地,和李锦鸿打了招呼就要走。 李锦鸿握紧手指,温声说道:“我与你一起。” “李状元,稍后有事,想向你讨教。”挽月突然出声。 沈抚芷独自出府,小寻苦着一张脸,走到她身边,问道:“沈姐,你故意的?” 沈抚芷问道:“什么?” 小寻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刚才少爷找我了。” “怎么,他又揍你了?” 小寻走在前头,低头耷脑:“那倒没有,只不过少爷罚了我半年月银。” 沈抚芷有些愧疚,拉着他的胳膊,安慰道:“别怕,等过段时间我卖酒有了银子,我补给你。 大街上,两人走了一段路,前边忽然传来嘈杂声。 几个乞丐从人群里慌不择路的跑着,五六个锦衣卫提刀在后边追。 小寻把沈抚芷拉到一边躲避。 骑马的锦衣男子,手里的刀脱手飞过,其中的一个乞丐哀嚎一声,半边脑袋被削下,顷刻间,鲜血飞溅。 沈抚芷只觉得脸上一热,她木然的用手擦了擦,一手粘腻黏滑,红白分明。 她颤着手,看着半颗头颅,咕噜噜滚在她脚下。 沈抚芷打了一个闷嗝,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北城司。 半底下的房间,几盏油灯亮着,陈旧的石壁,昏暗无比,铁柱密密麻麻隔开多个小房间,入口设有沉重的铁门,给人一种森严压抑的感觉。 过道的尽头,是一间略大的审讯室,墙壁因岁月侵蚀和犯人刻划而斑驳不堪。 一个满身是血的乞丐,手脚被铁链束缚。 他对面坐着一位身姿挺拔的锦衣卫,正用刑具去拔他的指甲。 乞丐哀嚎声响起。 沈抚芷在铁床上惊醒过来,一抬眼就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那锦衣卫背对着她,又把一柄钢针刺进犯人的手掌中,犯人身子一阵抽搐。 沈抚芷如同溺在深水,得不到呼吸,随着锦衣卫把钢针拔出,她才沉闷的呼吸周围的空气。 第169章 … 幽微的光亮在这阴森之所摇曳,愈发衬得四周暗影幢幢。 沈抚芷颤着身子蜷缩在角落里。 那锦衣卫缓缓的站起,朝手下做了个手势,一个男子朝沈抚芷这边走了过来。 他开口:“姑娘醒了?” “大人唤你过去一趟。” 沈抚芷强自按捺内心的惶恐,悬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抓过来。” 这里是哪? 她本本分分,并未害人,为何被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少打探,跟我过去。” 沈抚芷只得听话的从床上爬起,脚底发寒的跟在男人的身后。 待走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只见那乞丐双肩剧颤,口中发出声声尖锐刺耳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陈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把手里染血的刑具一丢,慢吞吞的转过身。 沈抚芷弓着身子,眼睛盯着地面,连头也不敢抬,生怕瞧见什么骇人的场面。 没一会,落入视线是男人黑色的衣摆。 沈抚芷脚下软绵无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我没犯法。” “嗯。”陈衡伸出略带血迹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颚,问道:“夫妻间要怎么称呼,我是不是应该唤你一声娘子?” 沈抚芷被迫的仰起头,一下子撞进漆黑乌眸中,他嘴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再次开口:“范府水榭,你为什么发笑,是觉得我摆脱不了公主,你便可以转身投入李锦鸿的怀抱?” 沈抚芷小脸发白,水雾的眸子盛着惧意,愣愣的看着他。 其实早在头两个月前,她便听小寻说过,陈衡在北城司任职,专为皇家效力。 都说锦衣卫办事,手段毒辣至极。 他们就像暗处的饿狼,一旦咬住猎物,便会用最残酷的方式让其屈服,无论是严刑拷打还是暗中处决,那股狠辣劲儿如同附骨之疽,令人毛骨悚然。 夜间,辗转难眠时,她也会想,天赐办案会是什么样子,应该是意气飞扬,正气凛然的少年锦衣。 可是当她看到他眼角泛狠,指尖滴血的狠厉模样,她确确实实是吓到了。 “怕了?”陈衡出声。 按理,他们是夫妻,她本不该怕他,可是这一天发生太多意想不到的变故,尤其当街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有身处这阴冷幽森的环境里。 她犹在惊吓中,尚未缓过神。 沈抚芷咬着唇瓣,结结巴巴的说道:“富贵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哄哄他。”说完,她起身就往门口跑去。 陈衡并未拦她,反而不动声色的打个响指。 阴影处,小寻带着春花走了出来。 春花怀里还抱着小富贵。 陈衡不紧不慢,在铜盆里净了手,然后伸手把儿子抱进怀中。 一时间,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小娃子看着这个陌生的家伙,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抚芷脚步一滞,皱眉看向他们。 陈衡也不知道抽什么疯,突然伸手轻轻打了一下孩子的屁股,说道:“喂,别哭。” 小娃子看着这个可恶的家伙眼泪流的更凶了。 沈抚芷踌躇不前,徘徊不定,最后一咬牙,还是要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她喜欢的是哪个倔犟又有些傲娇的天赐,而非矜贵冷然陈家少爷,也不是身穿锦衣双手沾血的男子。 每一次面对他的新身份,都会让她有一种割裂感。 她只想过安稳平淡的生活,可事与愿违,被命运的指引被迫卷进这无休止的旋涡中。 她要逃。 娃给他。 她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农家女,这京都里的一切,都不该是她掺杂进来的。 夕阳余晖,从沉重的铁门缝隙中渗了过来,沈抚芷好像呼吸到山间田野自由的味道。 她的手贴到厚实的门上,就听到身后小娃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似是随时都要昏厥过去。 沈抚芷脑子里一下清醒许多,她从小就没有娘,难道真的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就让还未开口说话的奶娃子缺爹少娘? 沈抚芷闭上眼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陈衡把富贵交给春花,吩咐小寻把人全部带下去。 昏暗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与他。 “你和孩子在外边,我不放心,我在云湘巷子买下一处院子,你和孩子先住进去,过些天我去和公主谈,设法取消婚约,然后带你回陈家。”陈衡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沈抚芷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声音很小,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娶公主也无妨,何必为了我大费周章得罪公主。” 陈衡眸子攒着一丝郁气,说道:“你什么意思?” “你把我养在外边就好,有一天你对我腻烦了,给我一纸休书,让我带儿子回去,只是你要有时间就多陪陪儿子,让他幼时不缺父爱。” 陈衡气极而笑:“沈抚芷,你拿我当什么?我生平最厌恶被人所迫,你以为我妥协娶了公主,就把困难解决了,错,我告诉你,那样日子只会更不得安生,谁都不好过。” “这只会让公主,更加想要你和儿子的性命。” 沈抚芷默然,半晌才开口:“那我们和离吧!当初你也不是心甘情愿娶的我,却对我颇为眷顾,若你娶了公主,或许你会发现她更值得做你的妻子。” 陈衡太阳穴不停的跳动,长臂一伸揽在她的腰间,在她耳畔低语:“若我不曾对你动心,你以为我会娶你?” “你说什么?”沈抚芷脱口问出。 陈衡避而不答,用行动证明,他双手用力勒紧她的腰身,霸道而炽热的吻骤然落下。 沈抚芷被迫承受。 陈衡半俯身,她却被他提着腰带,踮着脚才能和他有亲密的接触。 沈抚芷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神经绷紧着,整个人都在抗拒着他。 陈衡眸子暗哑,下一秒,衣料碎裂声在寂静幽暗的房间中响起。 沈抚芷身子一凉,香肩半露,雪白莹润不断起伏:“陈衡,不要在这里。” 陈衡却已将她抱至方才的铁床之上,亵裤被迅速扯落,沈抚芷慌乱喊道:“别……” 痛苦的呜咽声在空气中回荡。 第170章 可房间里就一张床 以前他们做这事时,十有八次都是沈抚芷主动示意,在她身心准备好的情况下,他才碰她。 可今天不同。 陈衡不顾她的意愿,涩然的痛意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袭来。 沈抚芷身子绷紧,纤细的手腕微微翻动,试图挣脱,却被他有力修长地手扣住。 她越怕就越疼,那股重力钻入骨髓,得不到喘息的机会。 昏昏的房间里,只有铁床摇晃时发出的声响,在寂静中回荡。 沈抚芷眼尾泛红,小巧洁白的脚丫紧紧蜷缩,拼命往脚心靠拢,脚趾也不自觉地弯曲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散去他掠夺时的劲力。 沈抚芷迷潆一片,气息奄奄,毫无反抗之力,任凭他摆弄着。 烛火晃动,将两个交叠的身影映在墙壁上。 沈抚芷耳畔粘着几缕碎发,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打湿。 她抬起手臂,遮挡在脸上,不愿去看他此刻的模样,那是她最后的倔强与羞耻。 陈衡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他能感觉到她身子里的抗拒。 他放缓,声音低哑的问道:“这么不愿?” 沈抚芷知道这个时候逆着他是不会讨到便宜的,她心里闷着一口气,嘴上却软软的说:“痛,你能不能不要弄了。” “疼?”陈衡诧愕,终于放开了她。 沈抚芷一得了自由,立时把身下的衣服拢起,整个人戒备的往身后挪去,带着哭音喊道:“你…走开。” “沈抚芷你骗我?”陈衡下意识靠近,想过去抱着她。 沈抚芷双眸瞪着他,满脸泪痕,一脸惧意吼道:“你被人强迫,也一样会觉得痛。” 谁敢强他做这事? 话一脱口,她才反应过来,这比喻滑稽可笑,可在这慌乱与羞愤之中,也顾不上那么多。 陈衡冷静下来,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方才他都干了什么,竟会不顾她的感受,强占了她。 曾经最不耻的一种行为,却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成为这等恶行的施害者。 陈衡心中的愧疚如烈火燃烧,他一拳砸在墙壁上,手指骨霎时红了一片,浸出血丝。 沈抚芷眉眸颤了颤,然后,把头转向别处。 陈衡垂着手,一言不发的坐在她旁边,他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但也确实因为她的那番话,让他心慌,生了恼意,起了占有之心。 除此之外,也有男人那卑劣的天性使然。 从前他无心男女情事,哪怕是与她成亲,也一直克制清醒,并不看重云雨之欢。 随着相处渐深,有过那一夜欢愉,温香软玉,热血熄停。 他食髓知味。 借此也想要她明白,她是自己的女人,不要有出逃的想法。 当看到她眸子里,那抗拒的神情,他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 沈抚芷见他不出声,想悄悄的爬下床想要离开,可稍有动作,身下微微泛起一丝胀痛感。 沈抚芷脸色一变,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 陈衡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脸愧色,问道:“伤到了?” 沈抚芷朝他翻了个白眼,气鼓鼓的又往前走几步。 陈衡目光闪了闪,朝她说:“你等下,别乱动。”他大步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铁门关严。 沈抚芷:“……” 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把门撼动半分。 很快,陈衡返回。 同时,他手里拿了一瓶白色瓷瓶,底气不足的说:“这是跌打损伤膏药,要,要不我给你涂上…” “……” 沈抚芷揪紧衣服,戒备的看着他:“不要,你离我远点就行。” * 天色暗沉。 茶馆,二楼,李锦鸿和挽月同坐一桌,他出言问道:“公主相邀微臣,可是有事?” 挽月轻抿着茶,笑意不达眼底:“你那侍从去哪了?” “公主,您想要问什么。”李锦鸿开门见山。 挽月的目光陡然一凛,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她和陈衡什么关系。” 李锦鸿似乎早有所料,坦然自若说:“萍水相逢,只不过我与陈衡有旧怨,今日他在范府之所以难为她,全是因为他知道这女子是我钟意之人,才会故意刁难她。” 挽月想起陈衡望向那女子的神情,心中仍有些疑虑,”她有些不确信的问:“真是如此?” 李锦鸿微微垂首,敛下眉眼,淡声道:“公主以为什么关系?” “或是在水榭里,抚芷的笑声冲撞了公主?如果真是如此,微臣代她向公主赔罪。” 他故意提起沈抚芷那声笑,意思也很明显,若是她真与陈衡有什么,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万不会笑出来的。 挽月似也是想到这一点,她没再问什么。 李锦鸿站起身,面向公主鞠了一躬。 他一番话,堪堪打消公主的疑虑,把公主护送回宫,他乘马车来到北城司。 锦衣卫进去通报,没多大一会,陈衡走了出来。 李锦鸿君子端方,一袭云锦白衣,负手而立。 陈衡见是他,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李锦鸿亦是如此。 两个人,冷眉冷眼相对。 李锦鸿:“公主已经对你和多多的关系起了疑心,你既有了公主,希望你尽早与她划清界限,不要再有纠缠。” “多多?”陈衡眉峰一跳,开口问起:“她是……谁?” 李锦鸿转身上了马车,手挑起帘子,说:“你也不过如此,连她闺中小名也不知。” 马车在夜间行驶,赶车的随从问道:“大人,我们回府?” 李锦鸿本想去沈抚芷的住处提醒她几句,可转念一想,天色已晚,前去恐会打扰她休息只得改了主意:“嗯!回府。” * 沈抚芷和孩子被陈衡安顿在一处别院中,暗处藏匿几个黑衣男子把守防护。 沈抚芷试图离开,却被门口的壮汉挡了回去,她坐在院子揪着头发,想着逃离这里。 陈衡这两天忙完公事,就穿着便服来看她和孩子。 陈衡不穿官服,少了几分威严冷峻,沈抚芷也就没那么怕他。 不过,每次他来,沈抚芷都把房门关紧,有时春花会抱着富贵到院子里,他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小富贵逗开心了。 外边天色突变,阴云压境,陈衡抱着富贵敲了敲房门:“沈姐姐,要下雨了。” 沈抚芷赌气不开。 陈衡便没了动静。 一道惊雷响起,富贵吓得手脚一激灵。 沈抚芷扒着窗户缝瞧见,心里不忍,只得把门打开。 陈衡嘴角含笑,抱着富贵走了进来。 倾盆大雨顺着房檐滴落。 天色渐暗,直至完全被黑暗笼罩。 房间里点起烛火,富贵没心没肺,欢快的在床上爬来爬去。 沈抚芷觉得有些不自在,开口:“你该回去了。” “我就离开。”陈衡应声推门走了出去,他的身影被雨幕吞噬着。 沈抚芷心中竟泛起一丝担忧,她犹豫片刻,站在门口喊道:“要不,你等雨停了在走吧。” “好。”陈衡快速返回。 他身上被雨水打湿,沈抚芷把衣架的一条巾帕递给了他,说:“不是我要留你。” “我是怕不长眼的雷劈死你。” 陈衡手一顿:“嗯!我知道沈姐姐是为我好。” 深夜,雨一直不停。 沈抚芷抱着富贵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就听到陈衡站在床边,轻声说道:“沈姐姐,我有些冷。” 沈抚芷指着一旁的柜子:“哪里还有被子,你自己找地方睡吧。” “可房间里就这一张床。” 陈衡蹲下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沈姐姐,我和儿子相处的少,一直不曾抱着他睡过,我可不可躺在他身边。” 第171章 你可不可以出去 沈抚芷翻了个身,和小娃子调换个位置,嗓音轻弱的说道:“那你就在地上打个地铺!只要你一抬头就能瞧见儿子。” “嗯。”陈衡眼眸一暗,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他只得抱着两双被子,依她所言,在地上展开。 一夜辗转。 早上天光泛亮,鸟儿轻盈地落在枝头,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沈抚芷醒来发现身畔空空,不见小娃子的身影,地上两床被子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一旁。 “富贵…。”沈抚芷心里一急,赤着双足在屋里查看一圈无果,她推开门又跑了出去。 院子里,斑驳的光线如点点繁星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碎石子上。 不远处是一面高墙,陈衡半蹲在那里,专注的在盯着什么看。 沈抚芷快步走着,急切的喊出声:“富贵,不见了,你快去……”话没说完,她蓦地止住声音。 陈衡闻声站起,微微侧身。 沈抚芷震惊的看向他身后。 墙底下,小娃子背部贴着墙,老老实实的站在那,一动不敢动,胖乎乎的小短腿时不时的颤巍几下,两只小爪子也上下晃悠个不停。 沈抚芷瞳孔一缩,飞速的跑了过去,一下把小富贵抱进怀里,朝陈衡质问道:“陈衡,你干什么?” “儿子这么小,你就要他罚站?” 陈衡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她怀里懵懂的小家伙说:“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又怕儿子玩闹打扰你,所以我才把他抱出来。” “不过,我发现咱儿子自己能站着了。” 沈抚芷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盯着小娃子看去。 小娃子似是很开心,身子撒欢地往后一挺,露出三颗晶莹的小乳牙,咯咯地笑出了声。 沈抚芷这才放下心。 陈衡自嘲笑出声,开口:“现在你对我就这么戒备?难道我会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成?” 沈抚芷抿了抿唇,小声说:“我…陈衡,你让我回去吧,我的花瓣再不酿酒就该烂了。” 陈衡脖颈微微一仰,道:“烂就烂吧。” “你是不是真想把我囚在这里?做你的外室。” 陈衡想起前两天她说的话,他脸色掠过一抹晦涩,眉目越发肃然。 沈抚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陈衡视线落在她那小巧玲珑,因未穿鞋而略显瑟缩的脚趾上:“怎么没穿鞋。” 沈抚芷心不在焉,说道:“出来的急,忘了。” 陈衡转身踏步进屋,在出来时,他手里已然多了一双鞋子,他俯身就要为她穿上。 沈抚芷立时拒绝着:“我,我自己来。” 陈衡一默。 春花和一个婆子端着饭菜,齐声说道:“少爷,夫人用饭吧。” 陈衡只简单吃了几口,就匆匆的离开了。 春花抱着富贵在院子里玩。 沈抚芷愁闷,以手撑腮,一脸苦闷之色。 她不想做妾室,更不愿与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男人。那日自己所言,不过是想试探他一番罢了。 如今,距离他们约定的日子已然所剩无几。 可是不曾听到他的好消息。 或许,最后真的不会有结果。 沈抚芷不愿被迫等待,不想陷入那二选一的尴尬境地,成为被无情撇弃的一方。 她更不甘被人囚困在此处,失去自由。 * 白天的时间很多,她却躲进屋子里紧闭房门,每隔两个时辰,她就搬着一个大花瓶,鬼鬼祟祟跑到后院枯井旁。 陈衡晚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整个人灰头土脸,有气无力的样子。 “怎么弄的这么脏?” 沈抚芷拂了拂身上的灰,支支吾吾说:“屋里土大。” 陈衡显然不信,走进屋里,用手轻轻扫了一下桌子上的灰尘,说道:“确实。” 他轻笑:“我让下人再给你换一间。” “别。”沈抚芷情急之下,一把拽着他的袖子。 陈衡若有似无的开始打量屋里的变化。 “你不去看看儿子么?”沈抚芷有些心虚,想要支开他。 陈衡走到床边坐下,对她说道:“一会去。” “哦!”沈抚芷又道:“你可不可以出去,我先洗…” 第172章 一室暗香浮动 沈抚芷洗漱完毕,吃饭的时候,陈衡又问道:“屋子土大,可是闹了老鼠?” 沈抚芷低头扒拉着米饭不吭声。 陈衡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鸡心眼,继续说:“稍后,我吩咐下人去检查一下,免得夜里老鼠跑出来吓到你和儿子。” 沈抚芷刚夹起鸡心眼,在听到他的话后,手里的力道一松,那鸡心顺势滚落于地。 “不,不用,我自己找找就成。” 陈衡压着唇边泛起的笑意:“也成,晚上我过去睡,免得你和儿子害怕。” 沈抚芷连连拒绝:“我不怕,小时候家里有好几个老鼠洞,一窝耗崽子,其实听着还挺【热闹的。】” “哦!这样啊!沈姐姐是怕孤单,那…晚上我过去陪你吧。”陈衡神情自若,话语间毫无羞赧之意。 沈抚芷犹豫半响,怕他真带人搜屋子只得同意他要求。 * 一连几天,段蓉不见沈抚芷和小娃子回来,她有些寝食难安。 小寻隔三差五会来看她,也带了消息,沈抚芷和儿子在陈衡那里,让她放心。 段蓉不禁柳眉倒竖,指着小寻鼻子,骂他们做事鬼鬼祟祟。 小寻不服气反驳着。 段蓉嗤笑,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沈抚芷在何处。 小寻揉着鼻子,笑她是个大棒槌,人家小夫妻蜜里调油,她凑过去做什么,充当碍眼的大鳖盖?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到最后谁也不让谁。 段蓉咄咄逼人,小寻鼻子都快气歪了,指着她骂泼妇。 他气哼哼,说如果不是看她一个姑娘举目无亲,怕她有危险,他才不会来看她的脸色。 段蓉水眸一瞪,痛骂他们主仆没一个好鸟。 小寻脸色铁青,纵身一跃飞到房顶上。 到晚上,又来装鬼吓唬她。 段蓉撇嘴,顺着窗户倒了一盆洗脚水,不偏不倚,恰好淋了小寻一身。 小寻:“……”(???) 大门外,有一棵大柳树,段蓉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小寻在房顶上,暗中揣测这个泼妇又闹什么幺蛾子。 等了几炷香的工夫。 她还是躺在地上,小寻有些慌了,以为她生病,刚想走过去查看,却觉脚踝处猛地一紧。 他脚被绳子勒紧,头朝下,整个身子悬在大树下,绳子的另一头,被一脸得逞的段蓉拽在手里,然后系在树杈上。 段蓉拍了拍手,拿着个柳条威胁他:“快说,沈姐姐在哪?” 小寻脑袋有些充血。 他生性豁达,并未恼怒,说道:“不知道。” 段蓉准备严刑逼供,用柳条抽了他两下。 小寻没觉得疼,反而身上痒痒麻麻,控制不住的笑出声。 段蓉见他皮糙肉厚,索性把手里的柳条一丢,伸手勾着他的腰带,像晃秋千一样。 小寻一阵天旋地转,两眼冒金星。 段蓉晃悠累了,收了手,然后咯咯笑出声,走进了房里。 小寻缓了缓,听到门被关严,他才弯身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割断绳子,一个后空翻灵巧的落地,骂了一句:“死丫头。” * 李锦鸿和李秀莹前来探望。 段蓉朝李秀莹说:“想知道表姐下落,你们自去问陈衡便知。” 李锦鸿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他把李秀莹送回家,就径直去了北城司。 他等了许久,吃了闭门羹。 一个身着锦衣的小吏前来传话:“我们大人公务繁忙,无暇接见,还请李大人回吧。” 李锦鸿气极,拂袖而去。 * 沈抚芷站在院子里左右看了一圈,然后回到房间爬进床底,拿着一个缺口的碗,开始挖土。 她打不过护卫,又没有功夫,只得想一个笨法子,挖个地洞溜走。 不过这次,她变聪明了,不等陈衡来,她便先一步爬出来,用抹布清理现场,在把自己打理干净。 陈衡回来时,打了个手势,一个黑影从暗处飞了下来。 “她今天又挖了?” 黑影点头。 陈衡问道:“土扔哪了?” 黑影指着后院:“在井里。” 陈衡直接来到后院,飞身落在井内查看。 嗯!土不多。 以她的速度怕是得挖两三个月,方能通到院子外,届时他的事已处理完,只怕她就不会闹着要离开。 他自井中跃出,往回折返。 脑子里想起那日李锦鸿提起她的小名。 【沈多多】她的年少时光,他不曾参与,而李锦鸿与她似乎有许多过往。 直到如今,他们依然彼此羁绊难断。 那是他从来不曾知晓的。 也深以忌惮。 陈衡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指骨的旧伤已经结痂。却仍隐隐作痛,恰似他此刻的心境。 他来到后院一间小房子里,翻出一件陈旧布衣,顺便又让手下备了一些酒水。 沈抚芷坐在桌子前,一抬眼就见陈衡换了衣衫,装扮朴素,却掩盖不了男人清绝俊秀的面容。 这是他身为天赐时,常穿的那件衣服。 沈抚芷盯着他看了半天。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陈衡把手里的酒放在桌子上,说道:“我有一段时间没喝了,沈姐姐你陪我饮几杯。” 他倒了一杯酒,推至她面前。 沈抚芷睫毛湿润,顿感所有的委屈似是寻到发泄口,就着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喝了一杯又自己满上。 陈衡拦了一下:“别醉了。” 沈抚芷点了点头,心里突然又有一种冲动,想过去抱抱他。 陈衡吩咐春花今晚让富贵同她睡,说完后,想起什么,又征求沈抚芷的意见。 沈抚芷没表态。 陈衡眉眼沁着笑意,又让春花现在就把富贵抱走。 沈抚芷喝了两杯酒,陈衡把酒壶收了起来,问道:“那日,我审问乞丐时,你没认出他是谁?” 沈抚芷抬眸,一副不解的样子。 她回忆起,也只有那人一身血,满身皮开肉绽的恐怖模样。 陈衡:“是韩明。” “怎么会是他?”沈抚芷显得有些吃惊。 陈衡把筷子放下,说道:“记不记得头段日子,有乞丐欲行刺你,那便是土匪二当家,当初,我找到府里的管家,让我爹托人把土匪窝给剿了,他和韩明藏在茅坑躲过一劫。” “也是活该他们倒霉,逃窜到天子脚下,犯在我手里,本来我没留意到韩明,可他作死,发现你的身影,并教唆二当家刺杀你。” 沈抚芷拽紧胸口的衣襟,心有余悸说道:“原来如此。” 陈衡凝视着她,又缓缓解释:“不止如此,韩明此人丧尽天良,他身上背负几起命案,那天我正在审他,不严刑逼供,他这泼皮是不会如实招供!” “他杀过人?” 陈衡颔首,解答:“他的妻妹,被他糟蹋致死,其后又被岳丈知晓,韩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绳索将其勒毙。” “韩明妻子长年屈服在他的淫威下,得知此噩耗,敢怒不敢言,最终不堪忍受,选择自尽而死。” “你还记得村里牛青山的媳妇么?”陈衡出言问道。 沈抚芷回应:“我见过几次,不过他媳妇挺惨的,怀娃五个多月的时候被人侵犯,她想不开上吊自尽了。” “她不是自杀,而是被韩明害死的。” “又是他?”沈抚芷捏了一把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佛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她想起曾经在村子里听闻的不幸之事。 那些被黑暗笼罩的生命。如今都与韩明这个恶魔联系在一起。 “嗯!”陈衡望向沈抚芷,心里暗暗庆幸在没有他保护的那些年,沈抚芷没受到韩明的毒手。 陈衡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说道:“早些休息吧,明日我还有公务。” “啊?”沈抚芷拉回思绪。 刚进房间,陈衡拦腰把沈抚芷抱起,就往床边走去。 沈抚芷有一丝丝醉意:“你不回去睡?” 陈衡把她放在被褥上,抬手落下床幔,说道:“今晚,我陪你,免得你害怕。” 沈抚芷:“………” “我不怕。” “嗯!” ……… 一室暗香浮动,水乳交融,叠影绰绰。 第173章 我想嫁屎壳郎 天光破晓,晨曦微露。 陈衡早早起身,穿戴整齐,在她身畔坐了会,离去之际,还轻柔地为沈抚芷掖了掖被子。 沈抚芷呼吸均匀,睡的很沉。 陈衡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外边天清气朗,阳光格外明媚。 陈衡眉目舒展,精神焕发,看起来心情不错。 小寻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陈衡瞥了他一眼,开口道:“还晓得回来?我以为你翅膀硬了,要另谋出路。” 小寻嘿嘿干笑两声:“少爷,冤枉啊!沈姐和段蓉亲如姐妹,如今她一个人住不安全,我怕她有个不测,沈姐会怪你,所以我自告奋勇前去保护她几天。” “是吗?”陈衡上下打量他,狐疑的问道:“怕不是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小寻趋近几步,目光灵透,信口胡诌:“老爹想亲上加亲,他老人家有意撮合我和段蓉,我不想拂了他的面子。” 陈衡微愣,脑子里反复琢磨【亲上加亲】这句话。 小寻又道:“少爷,您看我这也老大不小,还没娶妻,老爹指不定又在为我发愁。” 陈衡:“……。” “你觉得是我阻碍你娶妻生子?”陈衡发问。 “那倒不是,不过我相中一处院子,正巧缺银子,少爷,可不可以换一个惩罚。” “你就是揍我一顿也成。” 话太多。 陈衡明白,他说了半天,弯弯绕绕就是想免月银惩罚。 陈衡有些不耐烦:“算了,以后你每个月去领吧!” “谢谢,少爷。” 小寻眉眼是笑,走的时候,有些得寸进尺,问道:“可不可以让我提前把半年月银领了?” 陈衡没有好脸色,低声呵斥:“滚。” “好嘞!我这就滚。”小寻嗖的一下,不见踪影。 沈抚芷一觉醒来,已临近中午,她坐起身缓了缓神,然后有些羞恼的把被子一脚踢下了床。 婆子热了饭菜,沈抚芷羞赧的坐在桌前扒拉着半碗饭,随后进屋跑到床底继续挖。 北城司。 李锦鸿再次造访,这次陈衡把人请进来了。 陈衡一脸和煦春风,冷峻的脸庞带着笑意,还命手下给李锦鸿斟上一杯热茶。 这反常的举动,惹得李锦鸿心头起疑,遂谨慎地将茶杯推至一旁。 陈衡尽收眼底,率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眼神扫向李锦鸿,问道:“李大人,找我有何事?” “她在哪?”李锦鸿神色不宁问着。 陈衡手指缓缓摩挲杯沿,应着:“自是与我相伴,同栖同宿。。” 此语仿若尖刺,直直刺入李锦鸿心底。 陈衡弯了下唇,再次出言:“李锦鸿,你屡屡介入我夫妻之间,岂不失礼?即便她和你曾有过婚约,但现在她是我的夫人,也为我生了儿子。” “昔日你对她有恩,算我陈衡欠你一个人情,你有所求,我会竭力相帮,但你若对我的女人心怀觊觎,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锦鸿心里五味杂陈,不过他向来沉稳,很快就稳住情绪,淡淡说道:“你不必用话压我,你若真能给她幸福,我自会退出,绝不打扰,但你让她伤心痛苦,她便由我守护。” 他脸色覆起一层薄霜,喉咙哽动,情真意切:“我半生被世俗礼教所困,已经错失一次,如今我不想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自己,只要她不愿与你在一起,我会不顾一切带她离开。” “其实在她心里的份量,你未必能赢得过我,当年她为了嫁我,夜以继日亲手绣嫁衣,耗尽心神,那怕是被针弄得一手伤也乐此不彼,带着满心欢喜,穿与我看。” 李锦鸿说到此处,有些黯然神伤,无尽悔意:“是我不好,没有珍惜。” “陈衡,你自己想想,你们之间有什么,连你们成亲,她的嫁衣,都是随意凑合来与小妹借的。” 李锦鸿的话,刀刀见血,直戳心窝。 陈衡脸拉下来,并未反驳,只对身旁手下吩咐道:“送客。” 李锦鸿不再继续追问沈抚芷的下落,起身抬脚朝他说最后一句话:“你好自为之!” 陈衡盯着他离去的身影,气的直跳脚,大骂道:“匹夫,老匹夫。” * 房间里,沈抚芷正在吭哧吭哧刨土,猛然门被人敲响。 “谁?”沈抚芷狼狈的从床底爬出来。 “是我。” 陈衡的声音。 沈抚芷快速把床边浮土清理干净,又将装有半盆土的花瓶归位,这才慌乱的把门栓打开。 陈衡一进来,就把她抱在怀里。 沈抚芷扯着笑,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想回来看看。”陈衡闷闷不乐。 沈抚芷心口一跳。 他又道:“我想儿子了。” 沈抚芷视线落在丢到床角的破碗,里边还粘着土。 没藏好?(??0?)? 怕暴露。 她赶紧把陈衡往外推:“儿子也想你,你快去哄哄他。” 陈衡早就发现那个碗,心情更不好了,故意问道:“你身上有股土腥味,是去钻耗子洞了?” (  ̄??) “屋里土大。”沈抚芷尴尬的僵笑着。 陈衡一副了然往外走,又配合的说:“嗯!土确实大。” 沈抚芷趁着他走的空隙,赶紧把碗丢进坑里,来个毁尸灭迹,又打了水洗漱好,换了一袭洁净的罗裙。 吃饭的时候,陈衡沉默寡言。 沈抚芷亦是不想废话,吃完,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抱着富贵回了房间。 晚上,陈衡推门而入。 沈抚芷和富贵躺在床上,说:“你打地铺吧。” 陈衡没理她,自顾自的陪着小娃子玩了一会,然后抱着他往外走。 “你带他去哪?” 陈衡脚步不停,开口:“睡觉。” 沈抚芷伸手阻拦:“他和我睡。” 陈衡转过身,看向她,若有深意的说:“儿子在,不合适。” 沈抚芷眸子瞪圆,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图,赶紧开口道:“陈衡,我有些累,想早点睡下。” “累?白天没休息好,是做什么了吗?”陈衡冷不防问出这样一句话。 沈抚芷蹙眉,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到他继续说:“白天有的是时间休息。” 哈… 沈抚芷有些后悔昨晚意志不坚定,让他进屋得逞,不然今天也不会理直气壮住进来。 陈衡把小娃子安顿好,回来就把她按在床上,熟练的为她褪去衣裙。 昨夜有过两回,所以他不急着贪欢。 桌子上,烛火晃动。 沈抚芷一开始还有些抗拒,直至后来受不住他在她身上煽风点火。 陈衡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他故意不为所动。 她咬着唇,把被子蒙在头上,不想让他瞧见自己情动的样子。 陈衡额上沁出薄汗,极力忍耐,压制自己。 沈抚芷单薄的小身板不停的颤栗着。 他将给未给,以最羞人的方式亲她身上每一处。 欲拒还迎。 她快恨死他了。 最后她主动环上他的腰,软绵说道:“陈…衡。” 陈衡按着雪白纤细的腿,这才俯身在她耳畔,问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沈抚芷眼神迷离,却没给他回应。 “你想的是谁?”他不放开她,废话还特别多。 沈抚芷小声啜泣:“你。” 陈衡“嗯”了一声,不再压抑。 … 许久。 沈抚芷骨软筋麻,眼皮沉重,盖着被子背对着他。 陈衡手指缠绕在她的发间,再次不厌其烦问:“沈姐姐你最想嫁给谁?” 沈抚芷迷迷糊糊正犯困,嗓音嘶哑喊道:“屎壳郎,我想嫁屎壳郎,成么…” 陈衡:“……” 沈抚芷如愿进入梦乡。 陈衡也没在发疯。 第174章 沈抚芷晕晕乎乎使劲踹了两脚 陈衡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变得有些轻佻。 大早上,就被他抱到红木圆桌上… 换了一个地方。 沈抚芷晕晕乎乎使劲踹了两脚。 没挣脱开… … 完毕。 陈衡要了水,沈抚芷气呼呼的洗漱一番,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今日在家陪你。”陈衡脸上挂着餍足之色,然后靠在床上和她耗着。 沈抚芷眼珠转悠,说:“你能不能给我抓几副药。 陈衡身子动了下,从床上坐起,语气关切询问道:“哪里不舒服?” 沈抚芷摇头,闷声回应:“没,我只是想让你买一些避孕汤药而已。”他们未来渺茫,她不想在怀上孩子。 “好。”陈衡面上一松,带她出了房间,吃过饭后就独自出了门。 药铺。 小伙计殷切的把陈衡请进去。 陈衡进屋随意扫了一眼,朝坐诊的老郎中问道:“可有调理身子的药?” 老郎中上下打量,见他气色红润,精气十足,不似疾患之人,遂道:“用药需依病症而定,你是哪里不舒服。” 陈衡清理一下嗓子,出言:“我夫人身子骨弱,抓一些补身子的。” 老郎中心里有谱,猜测这小年轻多半是要助孕的汤药。 年轻人脸皮薄,羞于出口。 老郎中见多识广,这点小心思,怎会看不出来,他三下五除二用黄纸,包了几包草药递给他。 陈衡伸手接过。 老郎中颇为自信道:“放心,服了我的药方,保准一个月后,必有喜讯。” 陈衡将银子掷于柜台上,语气矜傲:“多事。”说完,他提着药,转头就走。 十几天过去。 沈抚芷晚上睡不消停,日间则困顿不已,整个人实在提不起精神。 挖洞计划,毫无进展。 每日早起,都有人送一碗糊糊的避子汤药,她捏着鼻子喝完,然后趴在床上摆烂。 沈抚芷觉得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活的快成一个金丝雀。 她想起风二娘曾说的话。 【调教男人】听话,有求必应。 晚上,她学着小本本的招数,并不熟练的施展在陈衡身上。 陈衡不反抗,任她为所欲为。 照单全收。 待将陈衡哄得心情愉悦,沈抚芷窝在他怀里,开始轻声细语吹耳旁风。 “陈衡你放我回去吧,不然蓉儿一个人在外边我不放心。” 陈衡不假思索,一口回绝:“不行。” “我可将她接来此处。”他刚得甜头,不想惹她不快 沈抚芷:<(`^′)> 这招不好使。 白费力气… 后悔。 沈抚芷咬牙,从他怀里爬出来,伸手扯过被子蒙头生闷气。 她一向好脾气,鲜少与陈衡闹,可这次她气愤的对他甩脸子。 一连两天沈抚芷欲将他拒之门外,不过没成功。 人在屋檐下,只得偷偷拿着破碗继续刨土。 除了离开,别的事,陈衡都依她。 沈抚芷又向他讨了一盒胭脂和纸笔。 陈衡虽有不解,却也带了回来。 后半夜,沈抚芷趁他熟睡后,悄悄把胭脂打开,往他手上抹了一把,然后分别按在两张空白的纸上。 陈衡从睡梦中醒来,感觉手指有些粘腻,他带着一丝低沉的鼻音,问道:“做什么呢?” 沈抚芷背后一凉,面上却佯装镇定,嘴上理直气壮说:“你方才流口水了,我替你擦擦。” 话落,她扯着他的寝衣,善解人意的把他手上的东西蹭了下去。 “睡吧!”沈抚芷声音柔柔,主动搂住他的腰身。 陈衡虽然心里有异,但温香软玉在怀,也就无心它想。 沈抚芷没有一丝睡意,开始盘算心事。 她不喜欢现在不明不白,没有结果的生活。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如同一叶小舟,在漫无边际的苦海随波逐流。 前路迷茫,彷徨失措。 她已失去耐心,不想在过着等待的日子。 约定的时间将近。 如若陈衡还是如此霸道的把她禁锢在这里。 那她只能给他一封休书。 甭管休书是谁写的,既然他按了手印,就赖不掉。 从此,他们便可两安。 第175章 你为什么非要从我身边离开 终身大事,往往与半生的命运紧密相连。 这个决定,沈抚芷犹豫徘徊许久,内心的纠结如乱麻。 她深知,此般抉择,将致使在以后的日子,会让小娃子失去本该有的父爱。 这并非她所愿。 但是人的一生,本就有病痛,苦难,生死,得失。 成长的道路,并不是一路繁花似锦,平安顺遂,也有悲欢聚散与世路风波。 如今,她所求不多。 小娃子平安成长,都好好活着就成。 她手里两张没有字迹的纸,被收好叠放在荷包里。 早上的时候,陈衡去了北城司。 沈抚芷抱着小娃子晒了一会太阳,就把他交给春花照看。 她爬进坑里继续挖,窄小的空间里空气稀薄,使人心情压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头顶上的土有些松动。 又刨了两下。 大片的土像流沙一样落了下来。 沈抚芷察觉不对,立马掉头往出跑,紧接着身子一沉,层层泥土已经黑压压将她半截身子埋进土里。 沈抚芷心有余悸。 好险。差一点就被活埋了…… 最近一定是她思想太悲观,连老天都在惩罚她。 沈抚芷试探的动了一下,发现身子并不能挣脱出来,手里的碗也不知道丢到哪,她只得用手一点点往外刨。 陈衡回来不见沈抚芷,问了一圈下人都说没看见。 他脸色一凝,疾步来到门口,用脚踹开门,语调微厉喊道:“沈 抚 芷!” 她刚刚把脚从土里拔出,恢复自由,就听到陈衡语气不善的声音。 她生怕自己的行径暴露,不敢回应,就如同一只在洞里的老鼠,躲躲藏藏缩在洞口听着动静。 “出来。”陈衡扫了一圈,不见她的踪影。 沈抚芷大气都不敢喘,满心盼着他离开,她才敢爬出来。 陈衡坐在椅子上,脸色越来越沉,他突然伸手把雕花木床挪了位置。 霎那间,床底一个井口大小,黑黝黝的洞口赫然呈现在眼前。 陈衡走过去,缓缓蹲下身。 四目相对… 沈抚芷:( o_ov) 糟糕被发现了。 陈衡:╰_╯ 陈衡看着她灰头土脸,冷声问道:“做什么呢?” 沈抚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嗫嚅道:“我……抓耗子。” 陈衡居高临下望向她,手指骨都捏出声响:“看来这耗子洞不小。” 沈抚芷听闻,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你觉得我会信?”陈衡突然反问。 沈抚芷不想接茬,手脚并用想要从洞里爬上来。 岂料,周围的泥土再度簌簌落下,她躲避不及,猛地吸入一鼻子土,引得一阵咳嗽。 陈衡看的直皱眉,伸手提着她的衣领子给薅了出来。 沈抚芷大口咳嗽几声,然后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直接躺在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事已至此,爱怎地就怎么滴。 “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么?”陈衡也随着她坐在地上,目光紧紧锁住她。 沈抚芷两眼一闭,道:“解释了,你也不信。” 陈衡抿了一下唇,连着下颚骨绷紧,追问:“为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从我身边离开?” “是因为李锦鸿?”陈衡神色黯然。 第176章 … “我们之间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提他。”话说到这份上,沈抚芷干脆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不想稀里糊涂窝在这宅子里。”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与期待,开口:“等有一天你真的能让我名正言顺站在你身边,我自不会再与你这般纠葛。” 陈衡双眸微微眯起,那深邃的眼眸里似有思绪翻涌:“果真如此? 沈抚芷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以示决心。 陈衡面色不愉出了房间,吩咐两个下人把黑黝黝的坑给填上了。 日落天光,余晖渐散,薄暮如纱。 用膳时分,陈衡并未现身。 沈抚芷填饱肚子,回来就见陈衡合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那紧蹙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沈抚芷喝了几口水,坐在床边刚要脱鞋。 陈衡调转个位置,背朝着她,冷声冷气道:“脏兮兮的,你一边睡去。” 沈抚芷:“???” “我刚洗了。”沈抚芷下意识解释一句。 说完又懊悔,她直接把手里的鞋子丢了出去,以此宣泄心里的不满。 陈衡用手肘撑起身子,半伏在床上,转头瞥了一眼她,然后把身上的被子扯开,阴阳怪气的喊着:“沈多多。” 沈抚芷双眸睁大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 陈衡迅速脱下外衣,随手甩到她身上,命令道:“你擅长针线,给我缝。” 沈抚芷见他这德行,接过衣服看了一眼,好端端完好无损,她直接踹到脚底下,问道:“你发什么疯。” “袖子脱线了。”陈衡伸手把衣服又扯了回来。 沈抚芷一脸拒绝:“你再买一件便是。” 陈衡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就睡觉。”言罢,他猛地伸手拉住她纤细白皙的脚踝,往怀中拽去。 “睡,睡你个大头鬼。”沈抚芷也不惯着他。 撕扯间,她的脚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结结实实踹到他的脸上。 陈衡立时松手,一脸震惊的凝向她。 “沈 抚 芷。” “你……” 沈抚芷的气焰,霎时消失无影无踪。 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 可她竟然用脚踢。 … 陈衡脸一沉,披衣下床,径直走了出去。 沈抚芷知道闯祸了,慢吞吞的下地跟在他后边。 陈衡身子顿了顿,脚步放慢,谁知下一秒就听到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还落下门栓。 -_-# 怒。 陈衡气的嘴角抽搐,左脸有些胀红,饿着肚子把小富贵抱了过来。 小富贵薅着他的头发,手舞足蹈欢快的玩着。 陈衡沉着脸… 小富贵看着他有些吓人。 紧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抚芷靠在门里听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把门打开。 陈衡抱着儿子躺在床里,把小娃子和沈抚芷隔开。 沈抚芷视线只得越过他才能看到儿子。 小家伙翻脸跟翻书一样快,这会咯咯笑出声,正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啃着。 沈抚芷不忍直视,拉着被子自己先睡了过去。 陈衡第一次搂着儿子睡,望着那稚嫩的小胳膊小腿,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压到儿子。 所以他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清早。 陈衡刚睡着,就觉得被褥一片湿凉,他困顿的睁开眼,小娃子着撅着屁股翻身,他用手摸了一下,喊道:“尿了??” 富贵小脑袋瓜晃悠一下,回头咧嘴大笑??????? 陈衡心情不顺,抱着小娃子找春花换尿布。 沈抚芷:(??? ? ???) 陈衡抱着小娃子,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当初是她缠着自己。 现在,用完… 哈。 陈衡觉得自尊碎成渣。 沈抚芷正坐在桌上吃饭,陈衡抱着小娃子进来,开口说道:“我备好车,你若离开,此刻便动身。” “真的?”沈抚芷眼睛一亮。 陈衡从鼻腔“哼”了一声。 沈抚芷放下筷子,风一样的跑回房间,把小娃子的衣服收拾好,带着春花一同坐上马车。 陈衡:…… 他拦住去路,说道:“沈 抚 芷,我给你自由,待我和公主婚事解除后,你若在想离开,我定不饶你。” 他并不是一个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之人。也不是她想要就要,想弃就弃的。 沈抚芷朝他做了个鬼脸,而后,眉眼沁笑的放下帘子。 陈衡没心情吃饭,直接来到北城司,沉着脸对手下吩咐道:“去把李锦鸿给我弄过来。” 第177章 我的女人不容他人觊觎 北城司。 陈衡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面无表情,看起来心情极度恶劣。 下属瞧见他这个样子,都自动自觉的离他远远的。 “把韩明给我提过来。”他声线冰冷。 很快,锦衣小吏把韩明押了过来。 韩明遍体鳞伤,锁链加身,每挪动一步,都艰难万分,似用尽全身力气。 小吏将他粗暴地绑在墙壁挂钩上,临走时,丢给他一个饱含怜悯与戏谑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且自求多福吧】。 现在的韩明一见到陈衡,就如同老鼠遇见猫,腿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悔不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这个心狠手黑的煞星。 可当时,谁能料到这看似寻常的少年竟有如此显赫身份。 “我……都招了,你还想怎…样?”韩明虚弱无力,声音沙哑问着。 阴暗的屋内,一片死寂。 无人应答。 这般沉默愈发让人毛骨悚然,越是如此,越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韩明诚惶诚恐,混浊的眼睛一刻不停的望着他。 生怕他稍有动作。 陈衡指腹轻揉额头,眉心蹙起,似在思索着什么。 他暂时,懒得搭理韩明。 “李大人到了。”小史上前通报。 陈衡眸光一厉:“带进来。” 李锦鸿一袭白衣胜雪,翩然而至。 陈衡吩咐下属为他上了杯热茶。 李锦鸿心中诧异,不知这人主动相邀所为何事,他不动声色,冷眼打量着陈衡的一举一动。 陈衡动作利落的带上黑色缎面手衣,自墙壁上抽出一根鞭子,信手在一旁的盐水中蘸了蘸。 紧接着,他猛地一挥手臂,长鞭如灵动的毒蛇,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抽在韩明身上。 韩明干裂的嘴唇,瞬间迸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在屋内回荡,令人胆寒。 陈衡用了狠力,一鞭落下,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韩明本就一身伤,这会更是气息奄奄,欲死不活的鬼样子。 陈衡却不停手,又命人剥去韩明衣物,将其吊起,用热水无情地浇淋,施以洗刷酷刑。 韩明已经疼得面部扭曲,脸色灰白。 李锦鸿见状,眉峰一跳,猛然站起身:“陈衡你这是何意?” 陈衡嘴角一勾,淡淡地说道:“只是想让李大人前来认识一下,此人可是与你同乡?” “是又如何?”李锦鸿一介文人雅士,何曾见过这等血腥残暴,当即就要离开。 陈衡伸出手指,指向韩明的要害部位,森然道:“他曾妄图对沈抚芷不轨,不过,这辈子算是彻底没机会了。” 李锦鸿视线随意的瞥了一眼,顿觉一阵恶心,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又重新审视着这个毛头小子,陈衡年纪不大,心倒挺黑。 李锦鸿面不改色,姿态自如:“这人作恶多端,活该落的这般下场。” 陈衡回眸,笑容冷冽,一字一顿说:“我这人极为记仇,向来睚眦必报。” “所以本司的女人,绝不容他人觊觎,谁敢冒犯,我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锦鸿心中了然,瞬间明白陈衡这是借韩明之事,杀鸡儆猴,对自己发出警告。 不过,由此也可推测,沈抚芷与他的相处并不融洽,以至于让他大动干戈,跳脚不安。 李锦鸿从容一笑,反而稳如泰山的坐了下来。 韩明只剩最后一口气在,便连同罪证,被一并抬往刑部。 陈衡不愿让他死在此处,只觉晦气。 李锦鸿起身,微笑着问道:“该看的也看了,陈大人可还有其他事? 陈衡一摆手,说道:“好走不送。” 李锦鸿步伐沉稳的走出北城司,一见新鲜的空气,胃里一阵翻涌,脑海里不断的闪现血腥的画面。 他一改从容不迫的姿态,用手撑着墙,再也控制不住的吐了起来。 * 段蓉看着沈抚芷回来,十分高兴,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抚芷,关切问道:“表姐,他有没有欺负你?” 沈抚芷轻抿着唇:“没事,我这不回来了么。” “我已给姨父去信,让他去天赐处寻你,没想到你倒先回来了。 “我爹要来?” 段蓉点了点头:“应该这两天就到。” 晚间,吃了饭,段蓉又和她说起一事,原来她看中街西头的一家铺子,价钱也低,正好可以租下来做酒铺。 沈抚芷当即推托,称京都不比镇子,这天价租金她们实在难以支撑,况且她们的酒尚未被更多人认可,这么冒冒失失,银子很容易打水漂 。 段蓉却不以为意,说已经用全部银子交了三个月的租金,这做生意最忌讳瞻前顾后,有想法不做又怎么知道成不成。 她先斩后奏。 沈抚芷:“……” 第二天,段蓉便把沈抚芷带到一间铺子里,房间不小,能放下六七张桌子。 段蓉又在门口摆下一个小摊位,准备卖些胭脂水粉。 这两件毫不相干之事,竟被她凑到了一处。 头两天生意并不好,段蓉坐在摊前愁眉不展。 这日,午间,沈老爹和小姨母风尘碌碌赶了过来。 随行的还有曾梵生。 沈老爹来到此,第一件事就是把富贵抱在怀里,小娃子朝他皱眉瞪眼,十分不情愿。 沈老爹拿出一个糖球塞到富贵的嘴里,小富贵咂了咂嘴,尝到甜头,然后他挥着两个小爪子,开心的直蹿高。 沈老爹骂道:“我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认吃不认人。” 一旁,段蓉和曾梵生说着话:“你怎么来了。” 曾梵生牵着牛车,张嘴说道:“路途遥远,二位老人家长途跋涉,我怕他们路上有个闪失。” 沈老爹撇嘴,喊道:“蓉丫头,别信,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了,我那好大儿在哪?” 话音刚落,从酒铺里,噌的一下窜出一个身影。 “老爹,我在这呢!”男子清脆的嗓音,响亮的得耳欲聋。 第178 靠色相替别人招揽生意 “老爹,我在这呢。”小寻身姿飘逸,接连几个后空翻,引得众人侧目。 沈老爹“诶呦”一声,笑骂道:“好好走路,别耍猴。” 小寻闻听,假装脚下一趔趄,故意摔个狗啃屎。 砰…… 哈哈! 沈老爹笑的一脸褶皱,直不起腰。 小姨母看出小寻这孩子在逗沈老爹开心,她走过去为小寻拂了拂身上的尘土,关切问道:“没摔痛吧。” 小寻一脸得意瞥向曾梵生,笑嘻嘻说:“不碍事,不过许久不见,婶子,您的气色越发好了。” 小姨母掩面笑道:“你这孩子,就会贫嘴。” “虚伪。”段蓉没好气得瞪着小寻 小寻大步走到曾梵生面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怀好意的问道:“呆货,你觉得段婶子气色怎么样?” 曾梵生清澈的眸子,顿时有些心忙意急。 小寻将这烫手山芋抛了过来。 曾梵生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他支支吾吾说道:“好。” 小寻回头对段蓉挑眉:“他也夸了,你还觉得我虚伪不?” 段蓉气鼓鼓的,朝他低声骂一句【哈巴狗】 曾梵生垂着头,面上尽显窘迫拘谨。 小寻皱着鼻子,轻哼着,跑到老爹跟前,东一句,西一句,他的话比沈抚芷还多。 沈老爹的脑袋嗡嗡作响,不厌其烦说道:“这一路上,我这把老骨头都快颠散架了,我需要好好休息两天,你们都别来烦我。” “啊!” 小寻又飞速跑到沈抚芷面前:“爹累了。” “沈姐,你快安排老爹落脚处。” 沈抚芷:“………” 段蓉白眼飞到天际!!!! * 过了两天,沈老爹背着个手在酒铺里转悠,嘴上不住的念叨着:“你们这生意惨淡,是打算大家一起喝西北风么?” “蓉丫头,你想把你娘的棺材本赔个干净?” 沈抚芷知道事不好,赶紧出去躲一会。 沈老爹眼尖,立马在后边喊住她:“沈抚芷,你攒那点银子是不是也光了。” 沈抚芷和段蓉都变成哑巴。 气氛有些尴尬。 小寻安慰道:“爹,这不急,什么事都有个过程,做生意也是如此,慢慢就会好。” “好?” “你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想办法,就等着天上掉馅饼?” 沈抚芷小声嘟囔着:“爹,我们也有几家老顾客。” 沈老爹翘起二郎腿,问道:“所以这么大的铺子一个客人没有,是当摆设?” 众人鸦雀无声。 小姨母走到沈老爹身边,温声道:“姐夫,你可有什么法子。” 沈老爹这两天休息好,这会中气十足的说道:“做买卖不吆喝,等瘸眼的鱼儿自己上钩?” “瞧我的。” 沈老爹说完,出了酒铺,站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卖酒,卖仙酒,五两银子一杯。” “第一杯,强身健体。” “第二杯,舒筋通络。 “这第三杯……。”沈老爹说到这,突然停顿不语。 原本在周围瞧热闹的人群,听闻此言,纷纷围拢过来,齐声问道:“这第三杯,什么门道?” 沈老爹信步悠闲的在小摊位上,倒了一杯用青果子酿的青梅酒,自饮起来,而后一副陶醉其中的说:“第三杯下肚,保管你光彩照人。” 铺子里,段蓉用手戳了戳沈抚芷:“表姐,姨父说一杯酒五两银子,我没听错吧。” 沈抚芷深吸一口气,说:“你没听错,我爹疯了。” 人群里,有人说:“这酒忒贵了。” 沈老爹捋了捋翘起的胡须:“贵?” “物有所值,贵有贵的道理。” “不过,我们酒铺新开张,你买下一杯,可以赠送五壶酒。” 语气落下。 有几个冤大头,直接把银子扔到铺子上:“来,倒一杯,我们尝尝。” 下一刻,接二连三有人花银子。 喝完,撇下一句【太谈,也不过如此。】 不过。 这一天。 他们也算挣得盆满钵满。 有了这次经验,沈抚芷感觉摸到窍门,那就是做生意一定要制造点噱头,以此吸引人。 几人一商量,又有了新主意。 隔天,沈抚芷和段蓉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 【二女争一男】谁喝酒,男的就选谁。 这么神? 几个年轻的女子跃跃欲试,最后拍案交钱。 * 日出日落,又过一天。 【两男争一女】换个打法。 小寻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对曾梵生下手。 段蓉心头一紧,生怕曾梵生真的吃亏,急忙叫停,指着曾梵生对小寻说:“我选他。” 这场戏尚未开始,就草草收场。 小寻脸色铁青,像一只斗败了的大公鸡,扭头就走。 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沈老爹说道:“来,大家喝杯酒,润润喉。” 经过多天的折腾,这么闹也不是办法。 沈抚芷发觉回头客多为女子。 这酒清甜淳香,确实更偏向女性。 她脑子一闪,想着,只要让京都的女子都认可,那么这生意就好做了。 可首先,要怎样吸引她们来? * 李府。 小厮站在院子里高声通报:“大人,门外有一位姓沈的姑娘求见。” 李锦鸿眼中神色陡然一亮,连忙说道:“请。” 沈抚芷难得有事相求,李锦鸿一口应承下来。 酒铺内。 李锦鸿一身月白衣衫,难掩其清华之气,缓步行来,似携清风朗月,姿容无双。 当朝探花,卓绝风姿,人间俊彦,有多少闺中少女为他斐然才情所倾倒。 每至下午,他都会准时前来。 此刻,李锦鸿正倚窗自饮。 酒铺的年轻女子越来越多。 酒,已经开始供不应求。 李锦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靠色相,替别人招揽生意。 沈抚芷心里满是感激,面含笑意,正为李锦鸿端上一盘花生米。 李锦鸿抬眸,出声说道:“多多,我已依你的意,日日来此,你难道不陪我饮上一杯?” “沈 抚 芷,你答应过我什么?”声音冷冽,从她背后响起。 陈衡一身锦衣,从门口走了进来。 第179章 【老爹杀人不用刀】用嘴 沈抚芷听到陈衡的声音,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她缓缓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陈公子,你怎么来了?” 陈公子?? 这疏远的称呼,叫给谁听? 陈衡黑着脸,大步走进屋内。 他目光短暂停留在李锦鸿身上,随后又紧紧锁住沈抚芷,似要将她看穿。 “我来瞧你在忙什么,竟将我的话全抛脑后。”陈衡声音低沉而带着压抑的怒火。 沈抚芷心中暗叫不好。 以陈衡那狗性子,今日怕是难以善了。 她偷偷瞥了一眼李锦鸿,想把他撵走。 可他气定神闲地倚窗而坐,似在等待着这场风波的发展。 酒铺里,一些年轻的姑娘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李锦鸿为人清高,陈衡脾气不太好,只怕没说几句,他们动手打起来就不好了。 沈抚芷不想把事闹大,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陈衡的关系,免得传进公主的耳朵里,招惹祸事。 她赶紧安抚说:“陈公子,我……我只是想让酒铺的生意好起来,这才请李公子帮忙。” “我……我这实在是无奈之举。”沈抚芷试图解释。 李锦鸿把酒杯一放,酒水溢出少许,他抬眼淡淡望向她。 陈衡冷哼一声:“无奈之举?你就非得找他帮忙?” 他语气里带着火药味,在这小小的酒铺中弥漫开来,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沈抚芷一脸窘迫,抿着嘴巴。 李锦鸿身姿优雅地站起身来,一袭月白衣衫随风轻轻飘动。 他展臂微微拱手,礼数周全,说道:“陈大人,莫要误会,我与沈姑娘只是朋友间的互助,别无他意。” 李锦鸿声音平静温和,但在陈衡听来却格外刺耳。 “朋友?”陈衡根本不买账,他径直走向沈抚芷,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李锦鸿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陈衡,你放开她。”李锦鸿伸手拦在他面前。 陈衡脸色难看无比,沉声道:“李状元这是何意?” “她不愿意和你走,你看不出来吗?” 陈衡气极而笑:“她连孩子都给我生了,还有什么不愿?” 李锦鸿唇上霎时没有血色,袖袍下的手也微微颤抖。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沈抚芷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此时。 沈老爹走了出来,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景,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回事?你俩在这酒铺里闹什么闹?” 不等两人搭茬,小寻先从房檐倒垂下来,门口只露出他的一颗脑袋:“老爹,那个姓李的想撬墙角。” “我小外甥不能没爹啊!” “爹,你管一管,别让那姓李的勾引……”小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沈老爹第一次????? 陈衡眉峰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动。 小寻的脑袋“咻”的一下消失。 陈衡神色缓和,来到沈老爹面前说道:“爹,最近可好?” 沈老爹往椅子上一坐,问了一句:“你那位?” “爹,你忘了,我和儿子的名字还是您起的呢。”陈衡对沈老爹十分恭敬,这会主动给他倒了杯水赔罪。 沈老爹摇头:“天赐?不敢呦!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看你和小芷还是算了吧,这样对你们都好。” “事情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如今沈富贵也大了,我是时候该给他找个爹。” 陈衡猛地一僵,犹如被寒冰冻住了一般。 沈老爹又接着道:“小寻。” “嗯!小寻不错。” 趴在房檐上的小寻,身子一抖,后脖颈冒起丝丝凉气。 他只觉沈老爹接下来不会说什么好话,刚要冒头插科打诨。 可是,已来不及。 沈老爹开口道:“让小寻做富贵的爹,再好不过。” “我开口,想必他会同意,这不出力,白白得一个大胖儿子,谁会拒绝?” 陈衡:&$¥#&艹 李锦鸿:(˙?˙`)无语。 沈抚芷:【老爹杀人不用刀】用嘴。 房檐上,一道黑影直直的摔了下来。 小寻七荤八素。 缓过神,他哀嚎:(???﹏??????)救命。 众人:吃瓜,吃大瓜--?( ??? ) ?(° ? °)? 第180章 爱?是什么 “不可。”陈衡扔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他在没多余的情绪,甚至不曾给任何人眼神。 但沈抚芷明白,老爹的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陈衡必定会杀了那人。 沈抚芷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心里失落落的,如今的处境已完全偏离她想要的生活。 她和他隔着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无论河道中横亘着多少巨石与险滩,都只能被迫裹挟着向前。 可如何凶险,终归还要继续下去。 好在今日的事,并没有闹大。 瞧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 陈衡从酒铺出来后,心里发堵,胸臆间似有一股郁气凝结,他站在对面,沉默寡言。 小寻收起平日的吊儿郎当,趋近而言:“少爷,沈老爹的话你别当真,他只是想激你早做定夺。” “毕竟他们拖家带口,奔赴万里为你而来,沈姐这几个月带着孩子过的并不好,你应当体谅。” “至于李锦鸿,少爷你不该为了他和沈姐生龃龉。” “这段日子,我一直跟在沈姐身边,依属下所见,她对李锦鸿并无意,而是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小寻言辞恳切,字字珠玑。 陈衡负手而立,闻言神色微微动容:“你说的,我又何必不明白。” “可他们相识十几年,她曾爱过他,她能嫁给我,皆是因为她不知道李锦鸿对她的情愫,若有一天,她知晓李锦鸿的心,你说会怎样?。” “不怎样。”小寻自幼为陈府收养,在他心中,少爷不单是主上,更如手足亲人。 所以,有时候,小寻说话也就无所顾忌,他张口说道:“事往大做,路往前走。” “所以少爷,你不能揪住过往,一直耿耿于怀。” 小寻的话如醍醐灌顶。 陈衡眉眼一松,瞬间舒展,然后身影利落的翻身上马,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小寻在后边撵了几步,喊道:“少爷,你去哪?” “见公主。” * 近日来,阴雨连绵不绝。 一辆华丽的马车候在宫门口。 陈衡闭目,面无表情,怀抱着鞘裙底织有排穗的绣春刀,他靠在车壁上,一身黑衣静默等待。 历经大半年光阴,他苦心布局,如长线钓大鱼,借时光为点缀,想必公主该明白,他们在一起并不合适。 如她继续痴迷不悟,他会让她明白,不相爱的两个人,真的在一起,无非是味同嚼蜡,屎上雕花。 挽月由侍女搀扶,踏入马车。 她脸上带着轻讽:“难得,今日驸马主动邀请?” 陈衡轻轻掀起眼皮,回道:“带你去一个地方,就我们俩,你敢不敢去?” 挽月带了几分探寻之意:“怎么,驸马莫非要改弦易辙,费心,想要与我培养感情?” “于你,确实需要费尽心思。”疏远。冷落。 迎头痛击。 “是吗?我倒要看你耍什么把戏。”挽月才不会相信他真的对自己上心,而讨好自己。 这几个月,她满腔热忱已经磨平,消失殆尽。 她是一国公主,有着自己的骄傲,不会允许他人敷衍应对,即便深爱,亦不会令自己陷入卑微之境。 马车行驶,两天一夜。 他们大有一种,相看两厌,互相冷漠折磨的意味,一路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偶尔,能听到马抻着脖子嚎叫声。 一处深山。 山顶,村落。 马车停在一处农家院外。 陈衡率先下了马车,挽月紧随其后。 她美眸四处打量一番,才开口问道:“驸马,什么意思,莫不是想杀人抛尸?” “怎敢。”陈衡往前走着,伸手推开院子的木门。 挽月站在原地不动。 陈衡背对着她,声音冷硬:“不进来?” “天黑,这山上有老狼,你若被狼吃了,皇上至多治我个护驾不力之罪,生死有命,总归不会累及家人。” 挽月心不甘情不愿跟了进来。 院内污秽遍地,鸡屎牛粪交错。 挽月嫌弃的踮着脚跟在后边。 一个婆子迎了出来,见到陈衡,顿时老泪纵横起来:“少爷你怎么来了?” “奶娘,最近你母亲身体可有好转。”陈衡问道。 花婆婆哽咽:“多谢少爷每月都托人给老奴送来月银,我娘的病已经数十年,如今年迈体衰,恐是时日无多了。” 陈衡视线闪烁:“带我去探望。” “这,只怕会冲撞二位。”花婆婆一脸难色。 “无妨。” 花婆婆把二人请进木屋里,房间简陋,床架柜子都已经褪色老旧,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 床上躺了一位面色干枯似鬼,满头白发的老妇人。 空气中,时不时的散发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挽月用手捂着唇,退了出来,在一旁弯着腰干呕着。 从房间里,走出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小花你怎么带客人来这了,莫要吓到他们。” 花婆婆忙把二人请到草堂中:“惊到你们了吧?” 陈衡闭嘴不言,等着挽月作答。 挽月手脚无处安放,只觉得这里处处都是脏乱腌臜的气味:“什么味,这么难闻?” 花婆婆低头,一脸哀伤说:“我娘因病瘫痪在床二十几年,所以吃喝拉撒皆在房中…” “别说了。”挽月一想到刚才闻到的可能是…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屋子岂不是腌入味? 难怪会那么难闻。 呕…… 花婆婆:“我一时高兴,忘了分寸,竟将你们带了过去。” “这与你无关。” 挽月眼眸扫向陈衡,质问道:“你带我来是何意?” 陈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她的话并不理会,反而问道:“老人家,这些年是何人在旁侍奉??” 花婆婆一脸惭愧:“这些年,一直是我爹照顾。” 挽月眼中大惊,问道:“一个大男人甘愿?” 所谓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大难临头各自分的夫妻。 为什么? 会忍受二十几年,去陪伴一个满身秽气恶臭之人。 花婆婆看出她的疑问,余光瞥了一眼陈衡,然后得到示意,这才说道:“老身父母年轻时,感情甚笃。” “初时十年因爱而相守,再十年因情分而相伴。” “岁月悠悠,直至最后唯余恩情,才会面临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挽月面露疑惑:“爱?” “是什么?” 第181章 细细想来,不过是自我感动的满足罢了 挽月出身皇宫,见多了权力争斗,利益纠葛。 她对于“爱”这个字,仅存书卷里只言片语,模糊的概念。 而她身边向来都是宫女太监,还有那些死气沉沉,犹如行尸走肉的侍卫。 没有一个能让她另眼相待。 也没人教她怎么爱人。 直到遇到陈衡。 他仗剑相救,墨发飞扬,那股子少年意气,可令山河失色。 她的心,如同陈衡手中透着寒光的弓箭,随着他精准射杀的瞬间,也击中了她。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轻而易举便能得到。 所谓爱。 挽月只顾自己单方面的感受,从未想过两情相悦是什么感觉。 陈衡不爱她。 她知。 甚至不在乎。 她想要的只是拥有,臣服,取悦。 应该炙热,偏激,认定一个人,可以同他去死。 可这一切,细细想来,不过是自我感动的满足罢了。 陈衡开口:“曾经我以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婚姻的全部。” “直到我遇到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公主,你我之间,虽有婚约,却无爱意。我不想在这无爱的婚姻里空耗余生,与你做一对怨偶。” 挽月冷笑一声:“你说这些,莫不是想让我主动退婚?” “可你别忘了,这婚约是父皇定下的,岂是你我能随意更改?”她虽嘴上强硬,心中却泛起层层波澜。 陈衡缓缓踱步:“我知晓此事不易,但我想让公主明白,勉强的结合只会带来痛苦。” “今日带你到此,便是想让你看到,真正的婚姻不应只是冰冷的名分,而是相互的陪伴与坚守。” 挽月沉默不语,回想起自己曾经对爱的幻想,此刻似乎都变得可笑起来。 这时,花婆婆端来两碗热茶,打破了沉默:“少爷,公主,喝茶。这茶虽比不上宫中的,但是我自己嗮的,喝着也有一番风味。” 挽月接过茶,却没有喝,只是紧紧握着茶杯,指尖微微泛白,对陈衡说道:“即使我认同你的话,可父皇那边如何交代?” 陈衡心里一喜,嘴上说:“只要公主与我同心,或许能找到妥善之法。” “你怎知我会同意?我看重的人,又岂会白白便宜别人?”挽月眉梢一冷,话风突变。 陈衡眼中寒光乍现,决绝说道:“好,娶你之时,就是我挥刀之日,你将守一辈子活寡。” 挽月:“……” * 陈衡和挽月乘着马车离开。 几个年轻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把银子扔到桌子上,说道:“你们早些离开,免得被人识破。” 花婆婆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这场戏,能否帮的上陈衡。 老人与老妇人从房间里搀扶着来到她身边,问道:“小花,我们真的要走?” 花婆婆把银子收起:“爹,娘,我带你们换个地方生活。” 路上雨水越下越大,雷电交加。 山道上,发出巨石相互撞击的“轰隆”声,还有泥土、沙石和水混合摩擦产生的嘈杂声响。 天空厚厚的黑云压了过来。 荒郊野岭,挽月心慌,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陈衡嘴角勾着笑,勒紧缰绳,待马车停下,他转头,说:“不好,多日下雨,可能要有泥石流。” “怎么办?”挽月下意识问着。 陈衡喊着:“天灾人祸,公主,你自求多福。” 挽月还未从他的话里明白其中的含义,就见陈衡身子一跃,跳下马车,他在雨幕中穿行,转瞬间,模糊的只剩下一道残影。 “你不许走。”挽月也随着跳了下来,追他而去。 泥路太滑,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摔倒,滚落在一个深坑里。 挽月浑身泥水,骨肉酸疼,她不怕死,但幽闭潮湿的地方,却实打实的让人惊惧不安。 如果没人救她,不久,她会被雨水淹没。 她可以轰轰烈烈带着公主的尊荣,高傲体面去赴死。 却绝不愿无声无息,葬身于这泥泞污浊、受蚊虫鼠蚁环伺的荒僻之所。 “陈衡,救我。” 第182章 少爷公事繁忙… 酒铺。 大雨如注,天地间,被珠帘所笼罩。 春花手擎着一把雨伞,脚步踉跄,神色慌张地疾奔而来。 沈抚芷瞧见她这般模样,心头骤然一紧,冥冥中似有不祥之感。 “你自己跑出来,富贵谁在照看?”沈老爹一脸警觉,把手头的活放下。 “富贵,被……来了一群人。”春花双唇嗫嚅,急得前言不搭后语。 沈抚芷不及多思,猛地推开门,一头扎进那漫天雨幕之中,发了疯似地朝家中奔去。 屋中门窗大开,雨水罐入,小姨母木呆呆的坐在地上。 沈抚芷心口慢了一拍,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轻声问:“姨母,富贵呢?” 小姨母回过神,双手紧紧揪住她的臂膀,嘶声喊道:“糟了,方才一伙蒙面歹人,闯入屋中便将富贵掳了去。” 沈抚芷心慌,气息几近凝滞:“陈衡留有暗卫,怎么会…?” “是有人,出手阻拦,可抵不过黑衣人多势众。” 外边滂沱大雨。 沈抚芷的心比雨水还要凉,浑浑噩噩跑到先时陈衡囚禁她的宅院。 婆子说陈衡这两天并没回来。 她一路又来到北城司,扯着一个男子,声音颤抖地问道:“陈衡,陈衡,他在哪里? “他同公主出游,一直未归。” 沈抚芷声音艰涩的问道:“他……你可知他们去何处?” 男子摇头:“不知。” 沈抚芷仿若浑身力气被抽干,整个人摇摇欲坠瘫坐在地上,任雨水抽打在身上。 忽然。 一把烟青油纸伞遮于头顶,为她挡住风雨。 男子的衣摆很快被雨水淋湿,他关切的问道:“多多,你这是怎么了?” 沈抚芷仰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他。 “发生什么事,你可以与我说。” 沈抚芷眼中终于有了神采,她跪坐在冰冷的雨水中,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拽住他的衣袍,哭诉道:“对,对,李锦鸿你能帮我是不是,你帮我找一下孩子。” 李锦鸿弯着腰把她半搀半扶起来,沈抚芷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 “好,我答应你。”他说。 “不过,你淋了雨会生病,先随我回府,我在命手下寻孩子。” 沈抚芷不住的点头,现在她什么都听他的。 李锦鸿半胁半抱,乘上马车,把她带回李府。 沈抚芷无心顾及其它,神魂恍惚,怎么来到李府都不记得了。 李锦鸿让下人送来热水,又跑到李秀莹的房间,与她讨了一件未曾穿过的罗裙。 李秀莹诧然的看着他,只当自家哥哥开窍带了女人回来。 她跟在李锦鸿身后,透着门缝看了过去,然后喉咙一堵,差一点被口水呛死。 他哥在房间藏了女人。 女人竟是沈姐姐? 真是乌龟绿豆三只眼,这事太意想不到。 房间里,李锦鸿温润的说:“你先换身干净的衣服,我们再想办法寻找孩子的下落。” “啊!嗯嗯!我这就换。”沈抚芷失魂一般。 李锦鸿耳尖发烫,赶紧慌乱的退了出来。 他把房门关好,就撞进李秀莹的视线中。 “哥,你和沈姐姐,你们?” 李锦鸿眼神一闪,说道:“我们没什么。” 李秀莹打量他半响,才问道:“哥,你是不是喜欢沈姐姐了。” “住嘴。”李锦鸿用手捂住李秀莹的嘴巴,防止她乱说什么被沈抚芷听到。 他把富贵丢失的事和李秀莹说了,这才打消她的猜忌。 李秀莹进屋安慰一番,便被李锦鸿打发走了。 这会,天已经黑了下来。 李锦鸿把沈抚芷安排另一个房间里,问道:“你觉得是谁把富贵抢走的。” 沈抚芷泣不成声:“我不知道。” 李锦鸿眼眸游移,眼梢间隐有深意:“你在这里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沈抚芷连连摇头:“没,谁会用孩子…”话至此处,她似是陡然想起什么。 “公主。”李锦鸿出口点破。 “那日,你们的话,未必不会传到公主的耳中,我担心她不止会对孩子下手,你和沈老伯也有危险。” 沈抚芷咬着唇,神情凄苦:“还怎么办,陈衡不已去陪她了么?” 李锦鸿目光深邃复杂,似有波澜翻涌,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挣扎。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沉重地说:“如今之计,只有你与陈衡再无瓜葛。” “多多,有些时候长痛不如短痛,你若能给个了断,我便可和公主周旋,恳请公主高抬贵手,放过你们。” “了断?”沈抚芷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和迷茫。 “我……我想回去。” 李锦鸿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沈抚芷回到家中,翻出藏在荷包里的两张素笺白纸,含泪写下和离书。 虽然有预想过,也许会有这么一天,可真的到来,想着自此以后,他们再无任何干系。 她心口处,就会传来阵阵痛意? 一夜未睡。 清早,曙光初现,李锦鸿踏着晨露清风而来。 他一开口问道:“多多,想好了么?” 沈抚芷眼睛红红,把和离书拿了出来,涩声道:“烦请你告知公主,我与陈衡恩断义绝,望她把富贵还给我。” “好。”李锦鸿眼眸深处,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欢喜之色,仿佛夜空流星,短暂却耀眼夺目。 紧接着。 李锦鸿抬起头,目光凝视着眼前之人,轻声问道:“我稍后进宫,不知你是否还有其他想去之处?”他声音低沉悦耳。 他的马车停在一处院子外,沈抚芷下车走了进去。 一个婆子过来见礼,问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陈…陈衡他回来了吗?”沈抚芷声音沙哑。 婆子顾左右而言他:“少爷公事繁忙…。” 繁忙,是忙着陪公主吧? 沈抚芷苍凉一笑,步入屋中将那封和离书压在软枕下。 第183章 多谢你 李二哥 下午,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湿漉漉的石道上,蒸腾出丝丝缕缕的水汽。 沈抚芷和老爹在屋子里焦急等待。 时间仿若被拉得漫长无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终于,李锦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怀里还抱着小富贵。 沈抚芷未曾料到他能如此迅速地将孩子带回。 她欣喜如狂,奔至李锦鸿身边,一把将富贵揽入怀中,双手从头到脚细细摸索查看。 小富贵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小家伙拿着拨浪鼓,看着娘亲,咯咯直笑。 沈抚芷高悬的心缓缓归位:“多谢你,李二哥。” 李锦鸿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抚芷垂下眼眸:“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多多…”李锦鸿突然出声。 沈抚芷闻言,抬头看向他。 李锦鸿又轻声说:“算了,以后再问你。”说完,他步伐轻快的离开了。 李锦鸿走后。 小寻表情凝重,问道:“沈姐,你不觉得富贵被劫这件事很奇怪么?” “奇怪?”沈抚芷没想那么多,当时脑子里一团乱,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孩子救出。 哪怕,公主让她去死,一命换一命,当时的情况下,她也是愿意的。 小寻挠着头,心里存疑,说道:“真若是公主知晓你和少爷的事,怕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 “方才我回了一趟北城司,同僚说少爷和公主出门,至今未归,所以这事怎么可能是公主。” 小寻一脸笃定:“只怕是另有其人,沈姐,你莫要被人骗了。” 沈抚芷把小娃子抱紧,失笑道:“可除了公主还会有谁会带走富贵。” 小寻脱口而出:“也许是他。” “他,是谁?”沈抚芷疑惑问着。 “李锦鸿。” 沈抚芷立马打断:“怎么可能,不,不会是他。” “我们并无仇,他不会害我们的。” 三日后。 陈衡归来。他身形疲惫,一身衣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满脸的倦容。 马车刚停稳,他便匆匆跳下,直奔屋内。 “儿子怎么样?”陈衡的声音带着焦急与关切。 他刚回来,小寻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与他说了,他连衣服都未曾换下,便急急的赶了过来。 沈抚芷神情淡淡地说道:“没事,他挺好的。” 陈衡微微松了口气:“这些日子苦了你,我会派人查清楚此事,让你心安。” “不必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沈 抚 芷?”陈衡见她这个样子,心里莫名一慌。 沈抚芷自他进屋,便不曾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陈衡,你请回吧。” 陈衡眉头紧锁,看她一副冷淡,避自己如蛇蝎的样子,心里一恼,问道:“你这是在怪我?” “没有。” 又是淡淡的语气。 陈衡大步走过去,一把擒住她纤细的手腕,沉声道:“沈 抚 芷,你什么意思?” 沈抚芷紧抿着唇不吭声。 小姨母和春花还以为他们吵起来,急忙走过来相劝。 陈衡见此,手里收了几分力道,然后松开,转过身把小富贵扛在肩上。 小富贵手蹬脚刨,嘴巴一张,“哇”的一下吐了一大口奶。 陈衡那带着泥浆的袍子又添了一样颜料。 嗯!不太好闻。 沈抚芷皱着鼻子远远躲开。 陈衡脸色铁青,大掌一挥扯着小富贵的衣领子又换了个姿势。 小富贵龇牙咧嘴,蹬着两条小胖腿抗议。 “陈衡,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沈抚芷隔着挺远,与他说道。 陈衡:“我为何不能来?” 沈抚芷不说话了。 陈衡用手托着小富贵的屁股,来到院子里,把小寻喊了出来:“这几天,可还有其他事发生。” “没,没有了。”小寻脚底冒凉风。 笑话,现在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 因为沈姐写了和离书,这是变相休夫啊!!! 京都,少见。 小寻猫着腰,溜了。 和离的事,他无能为力。 沈姐不说,那就让少爷自己去发现吧。 陈衡坐了一上午,沈抚芷撵了他八回。 她一定是嫌弃自己身上脏。 陈衡不动声色,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低头清理着衣摆上的土。 这时,下人前来禀报,皇帝急召他入宫议事。 陈衡匆忙的走到沈抚芷身边说道:“晚一点,我再来。” 陈衡走了。 一连几天踪迹全无。 第184章 终于不负她曾经所言 最近几天,大街小巷中常见一群带刀侍卫巡查。 森然的气势与肃杀。 即便作为普通百姓,也明白这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小寻带回消息,言说陈衡带十几名身手卓绝的锦衣卫,悄然潜入敌国营救被困的质子夜九幽。 如今两国交恶,形势剑拔弩张。 皇帝已下了密召,将于一个月后亲率大军,兵临皓宸国城下。 彼时,身处敌国的六皇子夜九幽,自是深陷险境, 若为六皇子解困带回,便是大功一件。 沈抚芷听后,眸光瞥向别处,心里却有几分担忧,问道:“陈衡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小寻摇头走开。 沈抚芷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做事时,也频频出错。 段蓉小声叨念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将她撵回家中去哄孩子。 恰在此时,李秀莹突然到访,邀请沈抚芷湖上泛舟。 沈抚芷无心前去,正欲拒绝。 李秀莹笑着,称是二哥有事与她相谈。 沈抚芷开口:“有什么事,你带话给我也是一样的。” 如今不比从前,李锦鸿未娶,她又和离孑身。 况且天色渐晚,他们孤男寡女,实不宜见面。 李秀莹眼眸弯弯,笑骂她过河拆桥,不由分说,强拉着她上了马车。 湖面上波光粼粼,画舫游船,檀木桌椅摆放整齐,锦缎帷幕随风飘荡。 天上薄雾浅浅,黄昏跌碎,把月光折碎成点点星光。 李锦鸿银色发带垂缨,月绣锦袍,左手握了册卷轴站在船头。 “二哥,我把人带来了。”李秀莹拽着沈抚芷上了船。 李锦鸿一身风华,清辉夺目,他缓缓转过身,笑道:“多多。” 一声亲昵的呼唤,仿若穿越了时光长河。 陌生的让人恍惚。 沈抚芷愣怔片刻,脑子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此情此景,让人想逃离此处。 船离岸,已远。 李秀莹端着茶水和几样小点心放在桌子上,而后捂唇笑着打量二人。 沈抚芷感觉浑身不自在,问道:“李二哥,你唤我前来,是有什么事么?” 李锦鸿做了个请的姿势,开口:“坐下再说。” 沈抚芷依他而言,坐在对面。 桌子上,有酒,有茶,还有两样小菜,他主动为她斟上半盏茶,又为自己倒满杯中酒。 他踌躇满志,眉梢染上一抹悦色:“今高兴,所以携妹子与你叙叙旧。” 李秀莹用手拍了一下沈抚芷,兴奋地说道:“我哥被皇帝赏识,晋升为从四品翰林院侍读。” 短短两年,他在官场中崭露头角。 凭借自身卓越的才能、在同僚中脱颖而出。 先时,得范相提携,后又受皇帝重用,让他一个初出茅庐,一跃成为朝堂之上举足轻重、最为年轻的四品官员。 “哦!那当真是恭贺你。”沈抚芷淡淡回应,一副没精打采,意兴索然的模样。 李锦鸿手一顿,唇畔轻触杯沿,浅抿一口,把酒杯又放回。 他眼中的沈抚芷似乎真的和从前不同。 * 旧时,她明媚娇痴,生动活泼,每天都围着他跟前转悠,故意惹是生非,惹他注意,令他生厌。 他们少小无猜。 李锦鸿也曾被迫,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段时日。 那年沈抚芷十岁,顽劣无比。 沈老爹入深山,数日未归。 李氏担心小抚芷一人在家,无人照料,便把她接到李家安顿。 恰逢,李秀莹去了一趟县城的舅舅家,回来就教唆沈抚芷把他所有的书,堆在地上视作闺床,两个人在上边嬉笑玩耍。 只半天的时间,书籍纸章,已是满屋飘飞… 李锦鸿发现已经晚了,他气的身子都在颤抖。 像他们这样穷苦百姓,哪有闲钱读书,这书有些是亲戚所赠,也有四邻所弃,更有他去镇子上挨家挨户求来的。 拼拼凑凑,得来不易。 可她俩却拒不认错。 沈抚芷小脸一仰,把秀莹护在身后。 李秀莹撇着嘴,拱火喊道:“嫂子,嫂子,你看他凶我。” 李锦鸿大动肝火拿着鸡毛掸子就要动手。 李秀莹揪着她的衣服:“呜呜…嫂子,你管管他。” 沈抚芷被一口一个嫂子叫着,有些飘飘然。 她心里一急,对着李锦鸿吼道:“你敢,你若是揍秀莹,我就把偷看你洗澡的事说出去。” 此语一出,李锦鸿面红颈赤,手里的鸡毛掸子脱手落下。 李秀莹瞪圆眼睛,傻了吧唧的问着:“沈姐姐,你都看见啥了,告诉我,以后他惹我,我就给他宣扬出去。” 沈抚芷斜着眼睛,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会儿。。 其实她也没瞧清楚,匆忙的几眼,就记住他皮肉很白,像白面一样,比自己的手还要白上几分。 “白,你哥挺白的。” “沈 抚 芷!!!”李锦鸿咬牙切齿,是真的动怒了。 “李 秀 莹……” 李秀莹吓得迈着两条小短腿跑的贼快,一口气逃到门口,慌乱中竟还不忘将门从外边锁上。 待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将沈抚芷也一并锁在了屋内。 李秀莹苦着脸,坐在门口,听着沈抚芷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此时,沈抚芷被李锦鸿抱在炕上,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挨了两下打。 沈抚芷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哭着喊着:“一天到晚读书,书就那么重要?” “谁要嫁你?” “你就是一个闷坏的葫芦瓢。” 李锦鸿坐在炕上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沈抚芷一把鼻涕一把泪,全蹭在他的衣衫上,又恶狠狠地把衣料揉成一团,控诉道:“书那么好,以后你不做大官就别娶我,不然生孩子没屁$¥%。” * 李锦鸿思绪回笼,看着眼前这个温婉娴静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女子。 当下。 终于,不负她曾经所言。 亦不负自己多年苦读,心之所累。 他隔山跨海,步步图谋,摭拾人间,高官厚禄,以待繁华。 他未娶,她未嫁。 他们年少之言,是时候开花结果。 第185章 心中日月 笔下乾坤 由不得他信笔挥毫 李锦鸿凝视着沈抚芷,缓声道:“多多,你可还记得昔日之言。” “什么?”她说过很多话,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如今我功名遂愿,你也恢复了自由身。” “我们是否可以重拾旧缘?”他的视线带着期许与炙热。 沈抚芷心中一震,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再次提及此事。 猝然,她想起陈衡说过的话。 难道,李锦鸿真的对自己… 动了几分真情?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曾悬悬而望,期冀向往。 早被时光寸寸凌迟殆尽。 在她看来,他们之间,过往已逝,未来无期,再无半分可能。 沈抚芷垂眸:“李二哥,我现在只是把你当做亲哥哥一般。” 李锦鸿微微皱眉,向前倾身,握住她的手问道:“是因为陈衡?” 沈抚芷的手微微颤抖,想要抽回却被他紧紧握住。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不,我不是因为个人情感,而是我与你有着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你如今身处高位,意得志满,便觉得年少,我们月缺难圆散场,总是遗憾……” 李锦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却又在看到沈抚芷眼中的抗拒,而缓缓松开。 “是我来迟了,错过了你太多的时光。” “这一次,我想弥补曾经的缺失。”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 沈抚芷咬着下唇,心里五味杂陈:“李二哥,有些事情,错过了,我们就无法回到从前。” 她不想让自己在卷入情感的纠葛中,也不信李锦鸿当真对她有了爱慕之意。 他一路拼搏功名,如今再无攀登。 继而想要追寻,年少未尽之事,让那段过往有个尽善尽美的结局。 就如同一幅搁置许久的画作,心血来潮,非要添上最后几笔才算如愿。 而这份可怜的年少情谊,又能维系多久? 他与陈衡同朝为官,曾共用一妻,闲言碎语足够把这位探花郎的脊背压弯。 日日相对,她二嫁之身,她不信以李锦鸿的心性,会不嫌弃。 沈抚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李锦鸿,这事莫要再提,我只愿今后能平平淡淡地生活。” 李锦鸿望着她倔强的侧脸,并未多做解释。 这些年她所受的,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抚平。 李锦鸿沉默良久:“多多,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对你之心,绝非一时兴起……”他的声音渐渐低沉。 沈抚芷乌眉水目,轻轻蹙起,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开口问道:“那日,你从哪里寻到富贵的。” “李锦鸿,我希望你如实相告。” “孩子,是被我带走的。”李锦鸿唇边挂了一抹苦笑。 这事他不想瞒她。 沈抚芷气愤的站起身,可那愤怒却似无根之萍,转瞬间便消散,她无力的坐了下来,喃喃的说道:“很小的时候,我问你为何要考取功名。” “你那时的回答,我至今难忘。” “你说,为了有朝一日,高坐明堂,不沾风雪,造福百姓。” “可你为什么要用手里职权去欺骗我。” 李锦鸿心中波澜肆意翻涌,他斟了一杯酒,自嘲开口:“让你失望了?” 从前他年少轻狂,一身风骨,自认为端人正士。 可官场沉浮两年,才深知其中的险恶,同僚间尔虞我诈,稍有不慎,行将踏错,等待他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纵使,心中日月,笔下乾坤,也由不得他信笔挥毫。 一路走来,若是没点手段,又如何爬到今天的位置。 当日带走富贵,他却有私心。 但也不全然因此,他还不至于用如此下作手段达到目的。 更多的是,他不想看到沈抚芷掺和到公主的亲事里,而枉送性命。 他护不了她,更无法罔顾家人老小性命,与皇权博弈。 她若是嫁一个普通人,远离这是非纷争,过着平安幸福的日子,他自不会再去打扰。 可陈衡有什么好,既与公主定下良缘,又和沈抚芷牵扯不清,纠扯最后,受到伤害的必然是她。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他只是逼她早做打算,这样对谁都好。 静夜沉沉 浮光袅袅。 清风拂过,彼此无言。 李秀莹见二人起了争执,一时不知如何相劝。 沈抚芷神色黯然,心中的烦闷无处宣泄,她拿起酒杯斟满,被李锦鸿伸手挡下,又被她推开。 “你不该喝酒。” 她一杯饮尽,又续上第二杯。 不多时,沈抚芷有了几分醉意。 李锦鸿沉下眉眼:“秀莹,把她扶进船楼。” 李秀莹听话的把沈抚芷扶了起来,摇摇晃晃往房间走去。 李锦鸿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惆怅。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一般,猛地站起身,快步来到李秀莹身边,一把将沈抚芷夺过,牢牢抱在怀里。 “哥…”李秀莹的惊呼声被风吹散。 李锦鸿把沈抚芷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正欲离开,下一秒,手就被她下意识攥紧,她喃喃说道:“不要走。” 李锦鸿眼中欣喜万分,垂头凝视着她。 “陈衡。”她声音缱绻眷恋。 李锦鸿脸色瞬间一变:“你在叫谁?” 沈抚芷睫毛颤颤,眼眸沁着水雾,她缓缓坐起身,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揽上他的腰,低声喊着:“陈衡,我想你,你能不能不要和公主成亲,我…我们逃跑吧,离这远远的。” 她只有醉酒,才敢把最真实,最想说的话,坦露出来。 李锦鸿脊椎僵直,心脏遏制不住的疼,痛感蔓延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他一直以为,她与陈衡只有夫妻之名,无关情爱,怎能比的上他们多年情深厚意。 霜白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她似水柔情,似嗔,似怨。 脉脉风情,是他从未见过。 霎那,他如遭雷击,恍然顿悟。 青山几重,缘起缘灭。 原来,她心里早已被另一人占据。 李锦鸿闭上眼睛,手尖拂过眼角,一片冰凉的触感。 他轻轻把门关好,脚下踉跄离开。 深夜,湖上清冷肃静,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无边的孤寂之中。 李锦鸿登上竹筏,浮舟沧海,背影寂寥孤清,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 荣枯有数,得失从缘。 从此她与他,在不相干。 这章之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落幕。 第186章 赏给你们了 一觉醒来,船舶靠岸。 李锦鸿早已不见踪影,仆人把马车牵过来,沈抚芷和李秀莹乘马车离开。 近日,酒铺的生意越来越好。 沈抚芷全天忙的不可开交,索性花了些银子,雇了两个女子帮忙。 沈老爹在京都住不习惯,他嚷嚷着,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十四户。 小姨母放心不下,便陪同他一道返程。 曾梵生独自留下,还寻了份生计,在一家油铺做工,白日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 小寻时常坐在房檐上,嬉皮笑脸揶揄他几句。【卖油郎】 曾梵生脾气温和,对此笑而不语。 每每,段蓉听见便会指着小寻骂他:【欠狗。】 小寻和段蓉一见面,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拌几句嘴。 而曾梵生则会充当老好人,出言相劝二人。 小寻嘴里叼着一缕头发,气哼哼的朝曾梵生,吼道:“假好人,最不是省油灯。” 曾梵生:“……”他也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又把战火引在自己身上? 不过好在,段蓉偏袒自己… 曾梵生嘴角泛起缕缕笑意,他想,此刻小寻即便暴打自己一顿,他也不会还手,甚至不会恨他。 因为段蓉的天平倾斜自己这一方,他清楚,所以愿意迁就小寻这个可怜的家伙。 曾梵生一旦有闲暇,便会在酒铺里晃悠两圈。 小寻顶着烈日,差一点咬碎后槽牙。 小寻不开心。 曾梵生心里没缘由的舒爽一整天。 长此以往,曾梵生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 这样并不好。 所以有时,他会减少来酒铺的次数。 小寻歪嘴冷笑。 大街上,来了一伙杂耍艺人,在酒铺门口摆开阵仗,瞬间吸引了众多路人,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沈抚芷开心的倚靠在门旁,站在小凳子上,忙里偷闲看热闹。 几个杂技汉子,站在大街上,旁边放了个两米高的木头箱子,其中一个汉子把箱盖打开,让一个看热闹的女子躺进去。 一开一关间。 转瞬。 那名女子消失不见。 汉子数了三个数,再次打开箱子,女子赫然出现。 众人见状,纷纷拍手叫绝。 段蓉扒着人群往里头挤,小寻跟在她身后,拽着她的胳膊,一脸防备,说道:“别去,他们已经在此处连续卖艺多日,难道你不觉得蹊跷吗?” 段蓉听劝,攥着小寻的衣角就要退出来。 那汉子,越过人群,走到段蓉身边,礼貌地问道:“姑娘,可愿一试?” 段蓉视线扫向小寻,后者对她摇了摇头。 她当机立断,与小寻退到人群外圈。 小寻见她踮着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问道:“这么想看?” “你说,箱子里的人怎么消失的呢!会不会那女子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倒真想躺进去试试,看有何门道。” 小寻翻了个白眼:“那你去呀?” 段蓉没好气得道:“是你说,他们有古怪,你还让我去?” “嗯!别去。”小寻见她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他一下子开心起来,不由分说,揽过她的肩膀,身子凌空一跃,两个人坐在墙檐上。 四目相对。 “看热闹,别看我。”小寻眼神飘移不定。 段蓉:“……” 段蓉轻嗔一声,转而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央。 小寻目光透向她… 沈抚芷看到对面墙头坐两个人影,她看清是谁,脚下不稳,差一点摔个狗啃屎。 那两货,该不会跑到墙头吵架吧? 沈抚芷心有余悸,跳了下来,她走进屋里纳凉。 酒铺,后边是一条巷子,小道停着一辆板车,上边有六七个圆木箱子。 沈抚芷从后窗子,一抬眼便能瞧见,她不免多看几眼。 这箱子大小与杂技汉子那个两米的箱子,大同小异,只是小了几个圈而已。 忽然,隐隐约约女子的啜泣声从里边传来。 沈抚芷以为自己听错,不由自主的靠近窗口。 “救…命…救。” 酒铺里的人,都去看杂耍,所以她确定声音是从木箱里传出来的,她身子一麻,转身就要向小寻那边跑去。 窗户外,人影一闪,一块黑布落了进来。 沈抚芷只觉得头发被人揪紧,整个人毫无知觉的昏了过去。 一切发生太快,连保护她的暗卫尚未来的及发现,她就被人带走了。 小寻对沈抚芷的遭遇,浑然不知。 过了片刻,小寻察觉不对,他转头看向酒铺的方向,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那伙杂耍艺人见目的达成,便匆匆收拾起行装离开 小寻见他们形迹可疑,心中疑惑。 待他走进酒铺,看到敞开的窗户和地上的黑布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小寻心急如焚,顺着杂耍艺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城郊,一处废弃的院子,里边杂草丛生,阴森恐怖,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木箱偶尔传出微弱的声响。 板车上,木箱被打开,从里边爬出十几个少女,个个面容惊恐。 沈抚芷是被人揪着头发薅出来的,又被人踹了几脚,她手脚发软,心头恐慌至极。 一个年长的汉子怒不可遏,朝手下骂道:“我艹,你%$¥抓错人了。” 挨骂的小啰啰,缩着头,唯唯诺诺的说道:“我没看到那丫头的身影。” “老大,你看这小娘们的模样也成。” “蠢货。” “成,你妈%¥&¥个巴子。” “这一看就不是处子身。”年长汉子阅女无数,一眼便瞧出沈抚芷并非完璧之身。 他一脸狰狞,抬脚就踢向小啰啰的裤裆。 小啰啰哀嚎一声,疼得满地打滚,却仍不忘求饶。 他们一行人是从皓宸国来的,专门搜罗绝色美女回去供国师享乐,然后再把这些女子制成战鼓,待两国交战,以此鼓舞士兵的士气,也可借此羞辱敌国士兵。 只差一人。 他看好酒铺的段蓉,因此在大街献艺,想着找个机会把她劫走。 没想到,打草惊蛇,被手下坏事。 国师吩咐,只要纯洁少女,这被他人碰过,脏了身子的,便只能由他们自行处置。 “行了,这两天在物色一个,我们也需得抓紧离开。” 小啰啰指着沈抚芷问道:“老大,那她怎么办?” “赏给你们了。” 汉子说完,猥琐的笑道:“把那两个小妇人也给我带过来,一起快活快活。” 第187章 你是李锦鸿的相好? 数名小喽啰满脸猥琐,步步朝着沈抚芷逼近。 沈抚芷纤手轻抬,快速从发髻抽出一根牡丹簪子。 那是天赐亲手所雕,曾经温情在指尖流转,此刻却成了防身之物。 她心中明白,即便挣扎,也难改局面,可她不甘心坐以待毙。 沈抚芷强装镇定,挥舞着发簪:“别,你们别过来。” 小喽啰看着她,就如同盯着到手的猎物,嘴上嘲讽道:“小娘们还挺泼辣,不过等会儿你就会跪地求饶。” 沈抚芷不住的往后退,恐吓着:“你们这群无耻之徒,最好把我放了,不然被我夫君知道,你们都得没命。” “我夫君可厉害了,一刀就能把你们送走…” 哈哈…… “那我们倒要看看。”小喽啰笑的越加猖狂。 沈抚芷无计可施,知道打不过,撒腿就要跑。 那些小喽啰似猫捉老鼠一样,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院子门被人上了锁。 沈抚芷有些绝望,用木簪抵在脖颈。 他们在靠近一步,她就…… “鬼哭狼嚎的,吵什么吵?”女子清脆娇喝声陡然响起。 一位衣裙染尘,天香国色,细高挑的少女,气势汹汹的用脚踹了一下箱子。 “臭娘们,你少管闲事。” “这事,我还就管定了。”挽月轻拂鬓角碎发。 两日前,她私自出宫,竟遭这群恶徒掳掠,被强行塞入箱中。 她心中恨意翻涌,暗暗发誓,这些人,最好别落入自己掌心, 不然,定让他们吃屎… 在扔进粪坑里泡澡,剁碎喂狗。 晾干。 送给陈衡闻上三天!!! 想起那日,她深陷泥潭,雨水早已抹过胸口,她几乎在绝望中等死。 陈衡方不紧不慢的撑着伞,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还没死?】他问。 当时,挽月真真切切在他眼中看到杀意。 他希望她死,不加掩饰。 可笑的是,她满心赤诚,曾想为他殉情。 到如今,他们尚未白头,便两两生厌。 这样的姻缘,如残羹冷炙,透心寒凉,要来还有何用。 挽月以为陈衡会见死不救,冷眼看着自己无声无息,藏身在泥泞中。 可最后,他还是出手救了自己。 她并不感激他。 拜他所赐,她才二次出宫散心,谁知碰到这群不长眼的狗东西。 挽月目光落在沈抚芷身上,上下打量片刻,,旋即记起这女子不正是李锦鸿所钟意之人。 沈抚芷也一眼认出她,着实被震惊到。 公主怎么也被劫来了? 沈抚芷摸不清状况,到嘴边的【惊呼】,被她生生咽回腹中。 挽月把她拽到身边。 “臭娘们,找死。”小喽啰跳脚咒骂。 挽月一脸高傲的坐在箱子上,呛声说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小啰啰咬牙切齿。 年长的汉子,眉头皱成川,对手下喊着:“罢了,看在银子的份上,都别理这疯子。” 想当日,刚把挽月掳来时,几个小喽啰哪见过这等绝色女子,伸手就想动手动脚讨些便宜。 手碰到她娇嫩的脸上。 挽月登时凤目圆睁,赤目含煞,把一个小啰啰的手骨。 血肉在嘴里慢慢咀嚼,然后冷笑咽下。 他们当场被惊到。 还没见过如此平静癫狂的女人。 此后,挽月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动辄对他们指指点点,破口大骂,稍有不如意,便寻死觅活。 这女子脾气着实乖张。 可那一身美人骨,世间确是罕有。 小喽啰们为能卖个好价钱,也只得暂且忍耐。 沈抚芷得挽月庇佑,暂保无恙。 破旧的房间里,她们坐在草垫子上,有几个少女惶恐不安的哭喊着。 “哭,有用吗?” 挽月不耐烦的走过去踹了几脚,又来到沈抚芷面前,问道:“你是李锦鸿的相好?” 沈抚芷有些惧她,嗫嚅开口:“不是。” 挽月指着她问道:“他们说你非完璧,你那男人是谁?” “难道那人比李锦鸿还出众?” 沈抚芷咬着下唇,不敢回答她这个问题。 挽月在她身上巡视一番,开口:“模样也还算过的去。” “真没想到,李锦鸿竟好这口。” “哈哈…”挽月似是想到什么事,突然笑出声。 沈抚芷缩在几名女子后边,直接选择左耳听右耳冒。 晚上,进来送饭的是两个年轻的小妇人,她们也是被抓来的。 大家皆是沉默不语,坐在一起啃着馒头。 那些小啰啰也没在难为她们。 如此过了两日。 她们身上绑了绳子,被赶进箱子里,一路颠簸,驱赶着上了一艘大船。 夜间,女子痛苦声幽幽传来。 沈抚芷一直心绪不宁,睡的并不安稳,所以听到声响后,她一下惊醒,整个身子蜷缩在被子里。 她是过来人,自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让她心中愈发不安 挽月睡眠也浅,她坐起身愣怔半响,然后怒不可遏的骂道:“大半夜,嚎什么嚎?”说完,起身就往外跑。 沈抚芷走过去,拉着她,说:“有人被欺负了。” “哼。”挽月把窗子上的木板撬开,爬了出去。 房中,两个小妇人眼睛红红,哭的泣不成声。 挽月闯了进去,见此,一阵恶心。 不过,很快,她又调整好情绪,坐在一旁欣赏起来。 碍眼,太碍眼。 “滚,滚出去。”有两个小喽啰走过来。 挽月不管不顾盯着看,而后指着一个刚办完事的男人,点评道:“就这?十个数还没到,五下子,就完了?” “就这样?” “恶心,真没意思。”挽月轻蔑的摇着头,一副评头论足的样子。 小啰啰:“………” “………” 门外的沈抚芷:?(o_ov)? 那被嘲笑的小啰啰从小妇人身上爬起,骂骂咧咧的喊道:“它马嗒,要不是为了银子,老子早就把你………” 他提着裤子还没骂完,挽月就朝他走过去。 他捂着脖子“哎呦”一声,疼得身子颤栗不已,叫喊着:“疯子。” 挽月被人踹到地上,沈抚芷急忙跑进来问道:“你怎么样了?” 挽月嘴角都是血,不过不是她自己的,她阴郁的笑道:“继续,换一个人。” 第188章 个个绝色想不想一饱眼福 “疯子。”所有人瞬间兴致消散,然后骂骂咧咧的各自走开。 两个小妇人身体瑟瑟发抖,哭作一团。 沈抚芷不忍,把外衫脱去,为她们披在身上,试图给予一丝慰藉。 这几日相处下来,沈抚芷渐渐发觉公主本性,并非如想象中那般恶劣可怖。 虽然,有时候,她性格偏执乖张。 还护短。 但若不是公主维护自己,恐怕她也同那两个小妇人一般,落得相同的凄惨境地。 如此想来,她心里对挽月,涌起一丝感激。 船上的日子很无聊,闷在一个房间里,日夜煎熬,饮食也难以下咽。 挽月稍有不顺心,就绝食闹一闹。 她一闹,她们的伙食就改善了。 那些看守的小喽啰对挽月又恨又怕,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只因,这女子疯起来对自己都下死手。 若不是念在她能卖个好价钱,还能留她在这里放肆? 小喽啰心里恨的牙痒痒,只盼着立马回去,把她献给国师,早点制成人皮鼓,以此解气。 * 一个月后。 船舶在海上行驶不息。 她们想逃,也就只有淹死这一条路。 所以小喽啰的看管也渐渐松懈。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又被西北方阴云笼罩。 没多久,轰雷掣电,疾风骤雨。 雨滴如密集的鼓点,不停地敲打在船板上。 沈抚芷被吵醒,她睡眼惺忪看到窗户旁站着一个身影,正疯狂砸窗户板子。 砸窗的声响,被雨声覆盖。 沈抚芷吓了一跳,她揉了揉眼睛,这才瞧清楚这人正是公主。 屋子里的女子都纷纷醒来,有人惊恐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一段时间接触。 姑娘们皆知她疯逼属性。 生怕她搞破坏,导致雨水灌进,船沉海底,与歹人来个玉石俱焚。 沈抚芷走过去:“您这是?” 挽月冷傲的哼了一声,回头问道:“离岸不远,你们有没有胆量和我一起逃?” 昏暗的房间,无人回应。 挽月动作干脆利落,头也不回,破窗逃出,然后决绝地跳进海里。 沈抚芷也跟着跑了出去。 此时,大雨稍稍减弱,透过朦胧的雨幕,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远处有城楼。 她们陷身囹圄,生死捏在别人手中。 可眼下跳进海里,虽凶险万分。 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也总比留下任人摆布好上许多。 沈抚芷进屋子抱了一个长条椅子,心一横,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她会狗刨,紧紧抱着椅子,双腿在海水中拼命倒腾。 冰冷的海水不断灌入口鼻。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与恐惧,在波涛中奋力寻找着挽月的身影。 终于,在一片混沌中看到了挽月起伏的身姿。 沈抚芷艰难地朝着挽月游去,喊道:“公主,抓住椅子!” 挽月闻声,伸手抓住椅子的一端。 此时,一个巨浪打来,两人瞬间被卷出好远。 沈抚芷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肺部像是要炸裂一般难受。 雨水不停地打在脸上,混合着海水的苦涩。沈抚芷咬着牙喊道:“公主,坚持住。” 她们借助着椅子的浮力朝岸边游去,就在两人快要精疲力竭之时,脚下终于触碰到坚实的陆地。 九死一生。 俩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你还挺大胆,没有你,恐怕我坚持不住。”挽月拍了拍沈抚芷的肩膀。 沈抚芷看向她,回道:“该是我谢你,不然我…下场一定很惨。” 稍作休息,沈抚芷站起身:“公主我们赶紧走吧,若是被发现,他们一定会追过来的。” * 两个人怕遇见那群小喽啰,一路上用块破布遮脸而行。 她们鬼鬼祟祟的样子,自然引来了不少旁人的目光。 沈抚芷故意粗声说道:“我俩得了麻风病,没脸见人,还传染人。” 路过的人,嫌弃的踹了沈抚芷一脚。 挽月秀眉一立,就奔着那人去了。 沈抚芷急忙拦住公主。 祖宗哎! 在敌国,人生地不熟,稍有差池,被人认出,那可就危险了。 “别,您别理那臭虫,让他自己烂成渣渣。”沈抚芷安抚着。 挽月被她的话逗笑了,心中那股争强好胜的戾气,顿时消散了许多。 一晃,十几天过去。 两个人身上脏兮兮的,肚子也是饥肠辘辘。 挽月觉得这样的日子非常新奇刺激,比在宫中一成不变的生活要有趣的多。 或许是因共同患难,此刻,挽月对沈抚芷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她心情愉悦之时,会拍着胸脯向沈抚芷承诺,待日后返回,定会给她的男人谋个小闲官当当 沈抚芷咬着手指,不知道该不该坦白,和她说出真相。 她正犹豫,就被饥肠辘辘的声音打断。 挽月叉腰,大笑不止。 沈抚芷身无分文,便把发髻上的木簪子取了下来。 她准备卖掉,换吃的。 有人问价时,沈抚芷想起陈衡当时送给她簪子的场景。 有点不舍。 嗯! 他那个步摇应该更值钱。 没带。 老妇人出了一文钱。 沈抚芷不想贱卖。 一文钱的白面馍馍,可不管饱。 挽月看出她对这破簪子的留恋,问道:“舍不得?” “嗯!”沈抚芷:(˙?˙`) “你男人送的?” 沈抚芷选择不吭声。 挽月知道自己猜对了,有些同情的说道;“因为这么一个廉价的破玩意,你就跟了他?” 沈抚芷:“……”?? (???? ? ????) ?? “收起来吧!卖了也不值钱。”挽月从腰间取了一块玉佩,【贱卖】五十五两雪花银。 有了银子。 第一件事,吃饱喝足??????? 换了一条干净的裙子,梳洗打扮,一番操作行云流水。 挽月的钱袋子,瞬间瘪了大半截。 沈抚芷小心翼翼的问道:“银子还够么?” 挽月不知金钱为何物,上手掂了一下,说:“不知道。” “交给你吧。”挽月随手扔了过来。 她们从宸国国回去,路上少不得银子做盘缠。 沈抚芷提着钱袋子,找了个没人的墙角数了数。 一两。 三两。 六两… 沈抚芷出了一身冷汗,又重新数了数。 二两。 四两。 五两。 怎么还少了一两。 没数对,在重来一遍。 是五两。确定无疑。 沈抚芷: ??^?? * 宸国城,天子脚下。 东大街,有一家秦楼楚馆,里边有一百零八个美男。 据说是昭阳长公主圈养的男宠。 个个身世不凡。 仅供昭阳一人赏乐。 挽月心下愤恨,听父皇收到的消息,她的六哥,夜九幽就被那个昭阳囚禁在此。 挽月站在一座三层小楼前徘徊,单从外边只能看到雕栏画柱。 走进去,内有乾坤,里边还有亭台楼阁,碧瓦朱甍十几处。 一百多个男人,一人一个房间,而夜九幽独站三座楼宇,可见他在昭阳公主心里的地位。 挽月咬牙切齿,磨刀霍霍。 沈抚芷跟在她身后,小声问道:“我们这要去哪?” 挽月瞥了她一眼:“带你见见世面。” 沈抚芷:“?” 挽月俏脸寒霜:“这里边有一百多个男人,个个绝色,想不想一饱眼福?” “不想。”沈抚芷摇头。 挽月径直的走了过去,下一刻,被五六个带刀男子阻止去路。 恰巧这时,从秦楼楚馆走出来两个年轻男子。 英姿绝色。 皆是一身黑衣。 沈抚芷看清楚其中一人,立时又惊又喜。 # 上一章,还在修改<(tot)> 第189章 沈姐姐,你在示意我么 来人正是六皇子。 随他身侧是一身便衣的陈衡。 夜九幽生得面若桃花,长眉入鬓,双眸狭长深邃,透着邪魅妖孽之感,只需轻轻一睨,便能蛊惑人心。 他一袭黑袍,站在那里,就像一朵绽放在暗夜中的罂粟,散发着让人明知沉沦却又忍不住靠近的邪魅气息。 难怪昭阳公主会看上他,果真是一副颠倒众生的相貌。 好看的都不敢让人直视。 沈抚芷目光转了个弯,偷偷瞄向陈衡。 陈衡和夜九幽说了几句什么,她没听清。 “夜挽月,你怎会来这里。”夜九幽把守卫遣散,声线冷冽如霜。 “六哥。”挽月面带喜色,随即看到夜九幽眼色,立马识趣的息声不语。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人,就是这位心思深沉的六哥。 哪怕他们是从一个娘胎爬出来的。 挽月性格虽有些乖张,但六哥却更为阴沉,浑身透着邪气,且阴晴不定。 可她偏就爱与六哥一同玩耍。 夜九幽烦的紧,挽月就和父皇告状,父皇语重心长劝诫她离六哥远一点,让她没事别找虐。 两年前,夜九幽以身犯险前往敌国作交换,她还忧心许久。 如今亲哥就在眼前,挽月恨不得立马把他带回大夜国。 他们亲兄妹在叙旧。 而另一边,陈衡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把沈抚芷擒在怀里,然后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夜九幽眸子缩了一下,扫几眼,那马甩着屁股,摇着尾巴,一溜烟消失拐角口。 挽月尚未察觉身后的异样。 陈衡的马已经不见踪影。 一间阁楼里,沈抚芷被放了下来。 沈抚芷感觉劫后余生,异国他乡,遇见陈衡,她心中的担忧与恐惧终于消散。。 陈衡凝着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是公主胁迫的?” “她有没有欺负你?” “你有没有受伤,这很危险。”陈衡接连发问,同时上下盯着她打量。 “我没事。”沈抚芷把这段时日的遭遇说与他。 陈衡眼眸翻滚着怒意,手按向腰间剑,剑锋出鞘对着桌子就是一刀。 桌子应声而断,木屑随着尘光在光线中飞舞。 陈衡眼尾泛着怒意,冷声道:“三个酒囊饭袋,我回去自饶不了他们。” 沈抚芷一听,急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说道:“我又不是一个物件,整天动来动去的,这事又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一眼照顾不到也是有的。” “还有,让他们整天,不眨眼的盯着我,我也不自在。” 陈衡见她亲昵地拽着自己的衣袖,他心里一暖,怒意消散少许。 “劫持你的那些人,最好别让我抓到,不然休怪我手黑。”陈衡又说了一句。 沈抚芷明白他这次有任务在身,不想让他分神,只得撒谎:“那些人恶有恶报,当日沉船,他们都被淹死,只有我和公主逃出来了。” 陈衡漆黑的眼瞳眯起,并没在这事多做纠缠,问道:“饿了没,想吃什么?” 沈抚芷舔了舔唇瓣:“都可以,能吃,热乎乎的就行。” 陈衡大摇大摆带她到一家酒楼用饭。 一桌子美味佳肴。 沈抚芷馋虫都快被馋出来了。 回去的时候,陈衡被下属叫走。 天色泛晚。 沈抚芷一颗心放进肚子里,洗了个温水澡,坐在床上泛着困意。 门,突然被人推开。 沈抚芷身子绷直,微微向后仰着。 陈衡洗漱过,头发也随意的用一根黑色发带系了个高马尾,穿了一件黑色缎面袍子,身上带着清爽的皂荚香气。 沈抚芷脊背一僵,有些犯难。 已经写了和离书,如今睡一张床好么? 他一定是没看到,不然…… 现在一切,都是他给予地。 沈抚芷抿着唇,想着要不要把和离的事同他说。 她苦着脸,眼珠咕噜噜转着,陈衡坐在她面前问道:“想什么呢?” 沈抚芷犹犹豫豫,到口的话,愣是没敢吐露出来。 陈衡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带着几分宠溺说道:“我在,别怕。” 沈抚芷听了,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陈衡脱鞋上床,躺在被子上,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更是似有若无的放在她的腿上:“有些累,沈姐姐,我们早些睡吧。” “我…我还不困。”她的声音细若蚊声。 陈衡微微坐起身,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嗯,一会就困了。” 沈抚芷:??\/? ?? ??\\ “不热么。”陈衡一本正经,开始剥她的外衣,解开她的腰带。 沈抚芷就只剩下一件可怜的橘色小衣,小巧的锁骨如轻舞的蝶翼,雪白丰盈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我不热,一点也不热。” 微妙的美感,让人睁不开目光。 陈衡的视线渐渐暗沉,他单手撑在被褥上,俯身向前,与她气息相缠,询问道:“沈姐姐,我想你,可不可以,给我…” 沈抚芷睫毛眨着,被他这个样子,搅的有些意乱情迷,她狠了狠心,说道:“这些天,我没休息好,又累又困。” “我想睡觉。”沈抚芷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睡觉? 刚刚谁说不困的? 陈衡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有些沮丧地钻进被子里:“好吧!” “你先睡。” 沈抚芷躺下,盖上被子,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的装睡着。 陈衡搂着她,气息微热,整张脸贴在她的脖颈处,有些难熬的维持了一会,然后悄悄下地,穿上鞋,跑在窗户底下吹着冷风。 他需要让自己冷静冷静。 夜间。 沈抚芷正酣然熟睡,手无意识地碰到身旁之人,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捉住,陈衡低声问道:“沈姐姐,你在示意我么?” 沈抚芷抱着被子又翻了个身,嘴里嘀咕道:“热,离我远一些。” 陈衡:“……” 第190章 我这样的人,并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 接下来几日,陈衡似乎很忙,经常早出晚归。 沈抚芷窝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她帮不上忙,也不想惹出什么祸事,给他添乱。 她虽然不知道陈衡出去执行何事,但那凝重的氛围仿若阴霾,弥漫在四周,能感觉事态严峻。 有时陈衡踏着月色而归,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休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又被人唤走了。 她和他话语寥寥,被这紧张的局势抽去了交流的空隙。 有时睡梦中,能感觉到他躺在身侧,看到他这么辛苦,沈抚芷心里不忍,也会主动抱着他,想要给予安慰。 陈衡微凉的手探进她的小衣里,声音带着倦意:“沈姐姐,时间不够,你先忍忍。” 忍? 她迷迷糊糊,直至彻底清醒。 沈抚芷觉得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被曲解了。 陈衡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沈抚芷蹙眉有些抗拒,他却自顾自的脱了鞋,覆了上来。 沈抚芷气息微乱。 他顺势撬开她贝齿,吻直接落了下来,攻城掠地,霸道地搜刮着每一寸领土。 许是,夜色太浓。 人是薄弱的,又或是记忆深处对他的留恋。 沈抚芷嘴角无意识溢出一丝颤音,身子也出于本能,不受控制的攀附着他。 陈衡如同受到鼓舞,越发的胡作非为起来。 取悦见到成果。 他觉得不用再克制,刚解下腰带。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陡然响起。 “陈大人睡了么?” 沈抚芷彻底清醒,脸颊一烫,伸手推拒着他。 陈衡愉悦的心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 他沉着脸,郁闷的下了床,一脚把鞋子踢飞,然后赤着脚,一边理着衣袍,隔着门,吩咐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议。”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今晚,我要休息,谁也别来打扰。” 门外的人,语气凝重的说道:“我国派三十万大军已经围攻皓宸国, 六皇子担忧他们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所以特来与大人商量对策。” 陈衡眸光一沉,返回身拾起地上的腰带,低声对她说:“沈姐姐,只得下次了。” 沈抚芷娇嗔满面,扯过被子蒙在脸上。 陈衡在床前站了一会。 沈抚芷没听到脚步声,她有些好奇,把被子掀起,露出一条缝,偷偷看了过去。 陈衡刚穿好鞋,与她目光相交。 被人发现,沈抚芷像个小仓鼠,一缩脖子又藏了回去。 陈衡嘴角紧抿,连着被子把她抱在怀里,闷闷的说道:“不想走。” “不走,会砍头。”沈抚芷催促着。 陈衡垂首,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腰:“放心,不会让你沦为寡妇的。” 沈抚芷挪动着身子“呸”了一声。 外边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大人????” 陈衡松开她,替她紧了紧被子,推门离开。 临走时,沈抚芷坐起身,喊道:“陈衡,你…注意安全。” “嗯。”陈衡慢慢把门关严。 沈抚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陈衡一夜未归,消失五六天,没有任何踪影。 阁楼里,有两个锦衣卫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守在门外。 中午,有人敲了两下门。 “谁?”沈抚芷试探的问着。 “沈姐,是我。” 熟悉的声音。 是小寻。 沈抚芷急忙把门打开,就见小寻一身浅灰色长袍,面容憔悴,眼睛无神,整个人都廋了一大圈。 “这很危险,你怎么也跑来了?”沈抚芷有些激动,连声音都提高几个音调。 小寻嘴角咧出一抹笑意:“沈姐,你平安无事就好。” 沈抚芷把他拉了进来,他坐在桌子上,一脸如释重负,连着眉眼也渐渐恢复往日的神采。 小寻一路风尘,奔波劳累,下巴都生出青黑色胡茬,屁股刚沾椅子上,就连饮三杯茶水。 沈抚芷见此问道:“用饭了么?” 他从怀里取出两个硬邦邦的馒头:“早上啃了两个。” 沈抚芷问人要了饭菜,等了一小会,很快就送进屋中。 小寻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拿着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风卷残云,就像下山的小老虎。 沈抚芷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急,慢点吃。。” 小寻腮帮子塞的鼓鼓囊囊,含糊不清说道:“沈姐,对不起,这次你去哪我都跟着,再不把你弄丢了。” “好啦,我这不好端端活着,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沈抚芷走到柜子里翻出一把黑木梳子,把他发带解下来,为他梳顺着。 小寻抓了抓打结的头发,已经有些天没有清洗,他别别扭扭的说:“沈姐,一会我自己来。” 沈抚芷把他当做自己亲弟弟一般,她手劲轻柔顺着发丝:“你怎么找到我的?” 小寻吃完,用袖子擦了擦嘴:“当日,我抓到杂耍其中一人,严刑逼供得知你有可能被卖到敌国,我便携那人一路追寻至此,却发现那些女子,被送到国师府中,并没有你的身影。” “幸得锦衣卫每至一处皆会留下记号,我自幼跟随少爷,对这些记号甚是熟悉几分,所以寻了过来。” “我想先向少爷请罪,在寻你的下落。” “少爷说你在此,平安无事,我心中悬着的大石方才落地。” 俩人正在房里说话之际,陈衡一脚迈了进来,见他们动作亲昵,他眸子立时一冷:“自己没长手?” “沈 抚 芷!!!” “你给我过来,我渴了,给我倒水。”陈衡脸色比锅底灰还黑。 沈抚芷:“………” 小寻皮笑肉不笑,十分机灵,起身脚底抹油溜了。 沈抚芷随意的拿起一个杯子倒满水递给他。 陈衡脖子一扭,说:“现在不渴了。” 沈抚芷坐在他身边,小声问道:“你会不会罚他。” 陈衡一副凛然:“保护不利,自该惩戒。“ “不过。” “罚与不罚全看心情而定。” 沈抚芷凑到他身边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能饶了他。” 陈衡把腰间佩剑解了下来,起身走到床边:“先睡觉。” 沈抚芷:“?” 陈衡把她拉至床上,头枕在她的腿上,没一会真的睡了过去。 他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好好睡个觉,这会沾床,眼皮沉重,短暂的睡了一会。 沈抚芷腿都被压麻,也不舍得吵醒他。 没多长时间,陈衡又被人吵醒,匆匆忙忙离开。 夜里,外边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沈抚芷被噩梦惊醒,心悸难安,刚下地把烛火点亮,就听到外边马蹄四起,喊杀声震天。 陈衡面色冷峻,持剑闯进屋里:“沈姐姐,这里危险你先走。” 沈抚芷不明白怎么回事,陈衡已经吩咐跟在后边的小寻:“护好她,我护你们离开。” 小寻一默,明白少爷是准备与六皇子共进退,和那些侍卫殊死一搏。 他们刚跑到楼下,一群侍卫围在外边,手持弓箭万箭齐发。 陈衡护着沈抚芷一边往后退,一边寻找突破口。 皓宸国皇帝已经发现陈衡的身份,也抓到和夜九幽通敌叛国的大臣。 大臣受不住酷刑,一股脑的把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 夜九幽与陈衡所谋划之事,功亏一篑。 利箭如雨点般穿透门窗。 十几名便衣锦衣卫,不顾性命抵抗着。 生死瞬间。 他们分身乏术,一个不注意,便会血溅当场。 已有人倒在血泊中。 陈衡牵着沈抚芷四处躲避利箭。 一道冷箭从后窗疾射而出,直逼沈抚芷面门。 陈衡挥剑挡下前方一箭,此刻箭已近身,手中长剑却来不及回防。 千钧一发之际,他身形一晃,把沈抚芷牢牢揽在怀里。 长箭刺穿了他的右肩,温热的血喷在她脸上。 手中剑,落地。 “陈衡。”沈抚芷睁大双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陈衡伸出手,轻轻地蒙上她的眼睛:“别…别怕。” 沈抚芷身躯不住地颤抖。 她并非害怕,而是未曾料到,生死存亡,他竟会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来护她周全。 无声的举动,胜过千言万语。 他从没对她说过爱。 可这一刻,她无比笃定,自己被爱着。 “陈衡。”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想说,无论如何,生,死。 她都会相随。 陈衡手一用力,把箭拔了出来,面部因为剧烈的疼痛抽动一下,他强自笑道:“别害怕,我没事的。” 沈抚芷泪流不止,又用袖子擦下,努力挤出一抹笑:“嗯!” “带她走。”陈衡对小寻喊着。 沈抚芷摇头。 小寻提剑跑了过来。 陈衡抬手一动,沈抚芷后脖颈一麻,软软的瘫在小寻怀里。 东城外,悬崖,一处山洞里,沈抚芷醒了过来。 小寻似乎用尽全力,才带她逃至在此。 他懒洋洋的靠在石壁上。 地上生起篝火。 沈抚芷踉跄跑到他身边。 “小寻…”说完,她捂着嘴巴,惊恐的看着他。 他脸色发白,唇色紫黑,脚边躺着一条断头的毒蛇。 “你…” 小寻自嘲的笑道:“沈姐,我终于明白肉包子为什么不属意我。” “她,是对的。” “我这样的人,并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 沈抚芷心里绞痛,对陈衡,对他。 “不,你不要这么说,回去我为你找一个更好的姑娘。”沈抚芷走过去,检查他被毒蛇咬的伤口。 小寻目光悲切:“我无父无母,喜欢的姑娘又另有心上人。” “沈姐,是你们给了我家的温暖,只要你和少爷能好好活下去,我也就不辱使命。” 沈抚芷蹲在他旁边,这才瞧见他手上有两个细小的齿痕,周围泛起红肿发黑,她握着他的手就要为他把毒吸出来。 小寻抬手避开:“没用的,蛇毒早已蔓延血液里。” “沈姐,你听我说说话吧。” “我若死了,你别告诉她,她若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在敌国娶妻生子,再不会打扰她。” 沈抚芷拽着他的手,哭道:“你不会死,别说傻话。” 洞外,雨停。 西城火光四起。 战鼓如雷,万马奔腾之势。 小寻神色松懈下来:“应是我国大军攻下皓宸国,少爷若是坚持到此刻,性命无忧。” “我一路留下暗号,少爷活着的话,一定会找到我们。” 有几个士兵举着火把追了过来。 小寻宛如回光返照,面色又恢复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提着剑冲出洞外。 仿佛,这辈子所遇的惊心动魄都用在今晚。 沈抚芷跟在他身后跑着。 小寻浴血奋战,只攻不守,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黑夜里,火把掉进身后的深渊。 几道凄厉的声响,一同跌进崖下。 # # 鲜衣怒马少年郎,完成自己的使命,悲壮落幕。 第191章 臣身患隐疾 … 兵临城下,大军黑压压一片。 城内,几名黑衣男子仿若暗夜幽灵,趁夜色突袭皇宫,挟持了皓宸国君主。 擒贼先擒王,皓宸国瞬间瓦解,愿以十二座城池换取两国交好。 血雨腥风,以敌国皇帝归顺而偃旗息鼓。 陈衡派人在崖底下,寻了三天三夜,从石头缝里捡到小寻使用的佩剑和一些碎布片。 可,并没发现小寻,连同敌国士兵的尸体也一同不见踪影。 地上残留些许残肢断臂… 荒山野岭,常有野兽出没,有些动物会闻着血腥而来…… * 一个月后。 大夜国。 自那夜,沈抚芷未曾见过陈衡。 他的手下前来传讯,告知大人重伤在身,但性命无碍,姑娘不必担心。。 沈抚芷浑浑噩噩,沉浸在面对失去小寻的悲伤里。 段蓉骤然听到小寻的噩耗,她如遭雷击,一时忘了反应。 那样一个活力生辉的少年。 竟这样陨落! 还来不及告别,怎么就…… 她不信。 眼睛有些痒,段蓉用力的闭紧双眸。 在睁开,泪水已浸湿衣襟。 而她自己却浑然未觉。 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会这般疼痛难忍,仿若被撕裂一般 沈抚芷想起小寻最后留下的话。 她强打精神,搬过梯子,小心翼翼爬到房顶,揭开左边第九个瓦片,里边赫然有一袋银两。 细细数来,足有三百七十二两。 小寻半生积蓄,全部身家,赠予段蓉。 陈衡为他立了衣冠冢。 他孑然一身,悄然而去。 只留下随身的佩剑,受尘世间的香火。 他短暂的一生,不负任何人。 可笑的是,她一直固执的认为他这样油嘴滑舌的人,并不适合女子托付终身之人。 是她的偏见,阻断与他之间那抹微弱的情愫。 段蓉不讨厌他,只是觉得不合适,所以刻意远离,甚至有时候故意不待见他。 也许,人的一生,都会遇到那个惊艳时光,却流光瞬息的人。 段蓉买了香酒纸钱,在小寻的墓前守了整整七天。 她默默祈祷。 希望他下一世投胎个好人家,父母双全,身有良妻美妾相伴,儿孙绕堂,弥补今生,老天对他的亏欠。 * 沈抚芷消失的三个月,酒铺并未停歇。 只因段蓉早在两个多月前,便将风二娘雇来帮忙。 风二娘酿酒技艺精湛,相较沈抚芷更胜一筹,因此酒铺的生意,每天蒸蒸日上。 另一边,房间内,陈衡一脸怒容,把手里的纸张揉成一团,扔于床下。 他身受重伤,比沈抚芷晚十几天回到大夜国。 待伤势渐愈,他便在软枕下发现一封和离书。 她竟敢… 单方面,休夫? 陈衡又惊又怒,赤足踏在地上,抬腿用力把门踹开,呵斥着:“把沈抚芷给我带过来。” 沙子跑来,恭恭敬敬问道:“少爷,沈姑娘就候在院子外。” “我这就去请?” 陈衡心中怒火,一下子褪去三分,左思右想了一会:“不必了。” 陈衡换了一件衣服,然后吩咐道:“备好马车进宫,嗯!从后门出发。” 皇宫之中,皇帝所在的偏殿。 夜九幽陪在父皇身边。 皇帝精神十足,声音洪亮:“这次多亏爱卿与皇儿里应外合,方能顺利攻下皓宸国。” “爱卿想要什么奖赏?” 陈衡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表情悲切,难以启齿的样子,沉声道:“臣有罪,愿以此将功赎罪。” 皇帝欠身,惊诧地凝视着他:“爱卿所为何事?” 一旁。 夜九幽双眸狭长,微微上挑,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悠悠地投在陈衡身上,正等他接下的话。 陈衡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臣受了重伤,伤了要害。” “臣身患隐疾。” “臣不举。” “恐误了公主一生的幸福,请陛下收回成命。” 第192章 榻上无能 皇帝的表情透着几分哀怜,目光上下打量着:“爱卿,你这说辞,可有凭证?” 陈衡硬着头皮:“陛下,臣自知此事难以启齿,可确是实情。” “臣受伤之后,寻人多次诊治,皆对臣的隐疾束手无策。”陈衡一脸悲观厌世。 夜九幽唇若朱砂,嘴角勾起,邪气十足,问起:“哦!本皇子记得在敌国,你房中可是藏有一女,为此还险些误事。” “不如把这女子弄来一试。” 话音刚落。 皇上冷声呵斥:“胡闹。” 夜九幽眼睛一眨,邪佞之气收敛许多。 皇帝缓缓道:“爱卿年纪轻轻,便…稍后,朕派太医详加查验,若真如你所言,朕自会重新思量你与公主的婚事。但若是你蓄意欺君。” “朕,定不轻饶。”声音颇重。 大殿里,陈衡面色不变,再次谢恩。 不多时,太医由婢女引进殿内。 半盏茶后。 夜九幽睇给太医一个眼神。 太医心领神会,一撩袍子跪在地上:“陈大人身体有疾。” 陈衡心底一松,面色惨白,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夜九幽盯着他看,顺势对太医,问道:“嗯!病症如何。” “疲软无力,如烟花,刚绽放就迅速熄灭。” 陈衡听后,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紧接着剧烈咳嗽几声。 这形容,太有杀伤力。 恨不得,让人一拳砸在他那张臭嘴上。 不过,他得感谢这老家伙冒着欺君之罪,为他圆谎。 太医是夜九幽请来的。 陈衡明白夜九幽是有意拉拢自己,所以他才做好万全准备称病向皇上提退婚。 皇上沉默片刻:“可还医的好?” 太医躬身回应:“此病症极为棘手,臣不敢妄下定论。”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皇帝大手一挥,屏退众人。 太医抖着手跟在夜九幽身后,刚才之所以信口雌黄,全因为有一个小宫女授意他如此的。 小宫女搬出幕后的人。 太医是六皇子这一派,自不敢忤逆。 陈衡与夜九幽并肩而行,开口:“六殿下,多谢。” 夜九幽挑眉:“不必,我父皇还未立太子,日后,你需得与我共同筹谋,助我登基为帝。” 夜九幽言笑晏晏,玩味的扫了他几眼,不怀好意的笑道:“你为了取消婚事,当真豁的出去,竟扯出这么一个谎来。” “想必,明日京都上下,便会传出锦衣卫陈大人……” “榻上无能。” “身有隐疾,不能人道,你且说说,日后谁家还敢将女儿嫁与你。”说到这里,他啧啧两声。 陈衡脸部线条绷紧,状似恭维的开口:“臣与六殿下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此次收复敌国,殿下卧薪尝胆,委身长公主榻前,收集城防图以及重要信息,这才令我国大军顺利抵达。” “6殿下舍身取义壮举,我等佩服不已。” “陈衡。”夜九幽闻言脸色铁青,甩袖欲走。 陈衡心口憋闷散去,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刺激夜九幽,他语气骤然一改:“殿下,可有昭阳公主的下落。” 夜九幽周身泛冷,目光沉沉,散发着邪魅张狂的气息。 想起那个女人,夜九幽五根手指骨恨不得捏碎。 返程之日,他与皓宸国君主,讨要一人。 那人便是君主的姑姑,昭阳公主。 这个可恶的女人,曾仗着权势,竟敢对他强取豪夺。 黑历史。 夜九幽不愿回忆。 君主应下他的要求,夜九幽邪里邪气的把昭阳公主囚禁在牢车上,一路上冷言冷语挖苦着她。 那个女人没皮没脸,毫不在意,不以为耻,竟一个劲的朝他飞眉眼,还时不时,拿床笫之欢打趣。 她翘着脚,逢人便嚷嚷着,说他一成不改,动作野蛮,似蛮牛。 毫无乐趣,让人乏味。 夜九幽立时气个半死,怒不可遏把听到的人,挨个抽了一顿鞭子。 昭阳坐在车上笑的花枝招展。 路经客栈,夜九幽提着昭阳进了房间。 他手中紧握着匕首,满心欲对其行使千刀万剐之刑,以泄心头之恨。 谁料,最后不知怎地,昭阳自己扯开腰带,露出雪肌玉肤,一下把他扑倒…… 两年间,他们仅有一次,还是她不择手段得来的。 可这一次,他是被她言语相激,行为花样百出所惑… 潮起潮落,鸿泥雪爪。 一夜过后。 她逃了!!!! 留他一人在床上凌乱…… 思绪回笼,仿若昨天。 夜九幽积羞成怒,他垂下眼睑,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缓缓说道:“帮我把那个女人揪出来,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陈衡行步如风离去,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他略胜一筹。 人一旦有弱点,便不再无坚不摧。 皇帝取消陈衡与公主的婚事。 不到一天,便传到大街小巷。 人们议论纷纷。 沈抚芷得知消息,开心的手舞足蹈,然后欢快的像一只蝴蝶飞向陈衡的住处。 陈衡坐在院子里,问道:“消息,可传到她的耳里。” 下属:“应该知道了,我雇了两个人,特意在酒铺外大声宣扬。” 陈衡手握着皱皱巴巴,揉成一团的和离书,出言:“嗯,你去瞧瞧她来没来此。” 第193章 女为悦己者容 沈抚芷行至半路,突然看到街边的布铺,她走进去转悠一圈,买了两件橘色齐胸襦裙。 女为悦己者容。 她心情不错地折返回家,坐在雕花镜子前,淡妆轻抹,梳云掠月,仔细装扮一番。 她把两件裙子分别穿上试了试,然后揪着裙摆在段蓉面前转了一圈:“哪件好看?” 段蓉对着窗户出神,听到她的话,回头敷衍地回道:“这件吧!” 沈抚芷听了,也没再多想,收拾妥当后就又去了陈衡那儿。 此时天光渐暗,她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半晌,不见有人出来。 “陈衡。” 沈抚芷提高了声音喊道,“陈衡……” 院子里,陈衡已经喝了十壶茶!!! 肚子,已抱。 下属:“沈姑娘正在门外。” 陈衡踢了一脚地上碎掉的茶杯,应道:“不见。” 沈抚芷坐在石墩子上等了许久,最后只当陈衡没在家,她垂头丧气走了。 一连两天,吃了闭门羹。 沈抚芷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只觉得陈衡肯定是忙,那就等他有空的时候再来找他好了。 这日中午,沈抚芷和段蓉几人正用膳食。 忽然,段蓉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说:“你看那边。” 沈抚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对面酒楼,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鬼鬼祟祟爬到二楼凭栏。 紧接着,被掌柜带着一群人轰了出来。 那女子捂着肚子,愁肠百结,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 她讪讪喊道:“大大大掌柜大人,你行行好,给我一点吃的吧。” “滚!!!”掌柜吩咐小二拿着棍子恐吓着。 女子撅着嘴,一转身就见沈抚芷她们正看着自己。 她立马喜笑盈腮,如同一朵盛开的芙蓉花,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几位仙女姐姐,赏我一顿饭吧。” “我饿了好几天,行行好,让我做一个饱死鬼,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报答姐姐们的大恩大德。” 沈抚芷站起身,正犹豫,那女子已经坐在桌子一角,笑的眉眼弯弯:“仙女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端起沈抚芷剩下的半碗饭,自顾自的大口吃起来。 沈抚芷:“………” 段蓉手里的筷子僵在半空。 风二娘的一双儿女躲在她的怀里。 女子吃完,打了个饱嗝,笑眯眯的说道:“菜,有点咸了。” 段蓉蹙眉:“你这人,怎么这样。”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女子:“哦!” “多谢几位款待,我叫薛辞,我们有缘再见。”她嘻嘻哈哈,一擦嘴巴,快速离开了。 沈抚芷几人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这个这姑娘从哪来的,脸皮比城墙厚,能平安活着,委实是老天瞎了眼。 沈抚芷以为这是个小插曲,没想到第二天那姑娘又来蹭吃蹭喝,赖着不走。 这场景,沈抚芷觉得似曾相识。 第三天,依然如此。 薛辞一进门,生怕段蓉朝她使脸子,小嘴甜甜地喊道:“我看姐姐们人美心善,你们还有饭么?” 薛辞掐着时间点来的。 沈抚芷正端着饭菜迎了过来。 薛辞咧嘴一笑:“好姐姐,我就知道你在等我。” 说来奇怪,面对这女子赖皮的行径,沈抚芷竟然对此并不讨厌。 薛辞坐下,一边把菜汤到碗里,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件鎏金细线锦绣衣袍。 是男人穿的。 沈抚芷盯着打量一会,费解的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你们拿去。” “很值钱,是我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的。”薛辞神神秘秘的说着。 段蓉先一步开口:“拿走,别晦气,这臭男人穿过的,我们可不要。” 薛辞歪着头,用小拇指挖着耳朵,小声说道:“别小瞧,这件衣服可是大有来头。” “偷偷告诉你们,这可是当朝六皇子的衣服” “值钱着呢,你们过个一年半载,可以拿它换钱。”她一副贼嘻嘻的样子。 段蓉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六皇子?你认识?” “真是如此,还用得着穷的叮当响,连个热乎饭都吃不上?”段蓉质疑着。 薛辞闻言,捶胸顿足:“哎!不瞒你们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跑出来的。” 她瞧见几人不信的样子,立时说道:“一个六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当年还不是让我把他睡了,不过,这是个意外,我本意,打算喂他一颗闭眼蹬腿丸。” “可他没死,我倒霉了。” “现在他翻身,我落魄,都怪我那遭大瘟的侄子把我卖了。” 薛辞越说越委屈,想她身为皓宸国的长公主,半生呼风唤雨,吃香喝辣,还有一群美男环绕,小日子真真晒过神仙。 哪知一朝风云突变。 她被皇帝宣进宫中,得知那个狗屁侄子,竟卖国求荣,打算把自己送给六皇子那个阴险的家伙。 落在他手里岂会有命在。 薛辞大手一挥,坚决反对【不可】 皇位上,狗屁侄子,板板钉钉,一副难以更改的态度。 她气呼呼的准备逃出宫,然后远走高飞。 宫门外,夜九幽像个黑白无常,沉着一张狗脸,等着她自投罗网。 八个暗卫,一个个凶神恶煞,追着她屁股后跑。 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关了笼子。 夜九幽似恶鬼一样,随时要索她的命。 薛辞觉得小脑袋瓜朝不保夕。 还好,她机灵,用了小小【手段】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出来匆忙,只偷了一件衣服。 夜九幽的东西价值不菲,当了值钱。 但一时半刻,她不敢去典当。 过一年半载,她又等不起。 薛辞眨着眼睛,道:“这样吧,我以二十两银子卖给你们如何?” 沈抚芷目光闪烁,轻声问着:“你是昭阳公主?” 薛辞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 沈抚芷在皓宸国便听过昭阳公主的大名,再联想能和六皇子有那种关系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了。 薛辞脱口而出,便后悔了,她抱着衣服,抬脚一溜烟的消失在几人面前。 自此,在没在出现她们眼前。 陈衡的伤势并没全愈,他躺在床上,一个郎中为他把脉:“这位公子,您肝火旺盛,郁气在体,不利于伤势。” “聒噪,都出去,让我静一会。”陈衡躺在床上,用胳膊挡在脸上,一副郁郁寡欢。 下属闭紧嘴巴,轻手轻脚的把郎中带了出去。 晚间。 陈衡披衣,在院子里烦躁的来回踱步。 “她这两天,可有来找过我?” 下属的背脊弯了弯,吞吞吐吐:“不…不曾。” “好…好好!!”陈衡听后,顿时火冒三丈,转身一脚就把房门踹飞了。 后半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他一想到和离书,就怄的要死。 他并不是不想见她,只是不能轻易把这事掀过去,不然以后再遇见棘手的事,她还会如此轻易的想要结束这段关系。 她想和离就和离,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就是要看看,沈抚芷对他到底有多少真心。 没想到… 呵! 她是觉得留着一封和离书,真就能两清? 陈衡穿上衣服,拿起佩剑,踏着夜色来到沈抚芷的住处。 他在房顶掀开一块瓦片,借着月光瞧见沈抚芷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枕边,身上穿着一件水湖色小衣,托的丰盈若隐若现。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睡的倒挺香。 陈衡抬手又挪开二十几块瓦片。 黑黝黝的洞,赫然出现眼前,他冷哼一声,身子一跃,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两片瓦片也跟落了下来。 “啪”在夜里极为刺耳。 沈抚芷吓个半死,半天才缓过来。 屋里有个黑影。 她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陈衡点亮烛火。 沈抚芷出了一身冷汗,在看清是他,又惊又喜,手脚并用爬下床,朝他的方向跑去。 “陈衡。”她激动呼唤他的名字。 下一刻,迎面砸过来一个东西。 从她额头落下。 皱巴巴一团。 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就见一张七零八碎不全的纸张。 这团纸,似有人常常揉捏,纸上的字迹早已经缺东少西。 不过自己写的东西,化成灰,她都认得。 正是,不久前,她亲手写下的和离书。 第194章 大结局 “我……你听我解释。”沈抚芷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珠。 陈衡面色冷峻,单手拎起一把椅子,重重地放下,然后面无表情坐上去,那姿态仿若审讯犯人一般:“说吧。” 沈抚芷凑到陈衡近前,讨好的说道:“我以后再不会了。” “这就是解释?”陈衡强抑着内心的波澜,隐忍不发。 沈抚芷眸光躲闪游离。 这和离书是自己亲笔写下,虽然其中有李锦鸿的挑拨,但自己也并非全然无辜。 他不过是促使自己提前下定决心,与陈衡有个了断。 其实就算到了约定之期,她多半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她不喜欢做事拖拖拉拉,像慢性毒药一样折磨自己。 因为这几年。 她下意识里对所有的事,都会有一种钝感,这是她抵御伤害的保护色。 她害怕自己再次遭受情感的重创。 沈抚芷从小就失去母亲,沈老爹又大大咧咧的,不懂如何抚慰她心底深处的彷徨无措。 那种细小被珍视在手心里的温柔,她没感受过,更不懂被爱的感觉。 待年纪稍长,沈抚芷知道李锦鸿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于是那些年。 她全心全意地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捧给了他。 她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这个样子。 可换来的结果,是一颗心被填满,又被残忍地抽离。 她已用尽全力。 就如同,人一旦信仰被摧毁,很难在重建。 后来,她不敢在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她成亲生子,顺应人事。 夫妻相敬如宾,没有怨恨,便没有痛彻心扉。 所以,在她与他约定的日子将近,她甚至想好离开的后路。 她从未坚定的站在他身边。 直到敌国时,他不顾性命,护佑在她身前,她才蓦地醒悟过来。 原来被人珍视于心底是这般滋味, 就如同当初,她不假思索,挡在李锦鸿面前一样。 下意识的保护,不是爱,又是什么? 陈衡为了她,不惧皇权施压,毅然与公主退婚。 其实细细想来,他的心早有诸多迹象可寻,只是她太过怯懦,始终不敢相信罢了。 沈抚芷蹲下身,一双嫩白的小手放在他膝盖处,亲昵的说道:“阿衡,别生气了。” 陈衡眉峰不可闻的挑起:“你叫我什么?” “阿衡。”她轻声重复着,声音温柔,如同春日的微风。 “以后,我会对你好,很好,很好的。”沈抚芷又往他身前靠近几分,搂着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他怀里。 陈衡视线紧紧盯着她,声音微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愫:“你在勾引我?” 沈抚芷脸颊一烫,不管不顾吻向他。 下一秒。 陈衡食指抵在她额头上:“沈姑娘,我们已经和离,请自重。” 沈抚芷:“……” 自重? 那大半夜跑来做什么? 沈抚芷握住他的手,缓缓含在口中。 陈衡身子一震,仿若有一股电流瞬间贯穿全身。 “阿衡,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轻柔的话语,从她嘴角溢出。 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头悸动,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走向床边。 …… 天光大亮,陈衡身心舒畅,赖在床上不起,心头阴霾早抛到九霄云外。 沈抚芷枕在他的手臂上,全身酸软无力,像小猫一样慵懒。 昨夜她昏睡过去,最后,竟不知他什么时候结束的。 一早醒来,她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段蓉已经敲门,催她吃早饭。 陈衡故意咳嗽几声,段蓉识趣的走开了。 沈抚芷坐起身穿着衣服,小声地问道:“京都盛传陈大人身有隐疾,你这是明目张胆欺君,不怕砍头么?” 陈衡捏着一个纸团往她身上砸,嘴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弧度,回应:“这等私密之事,你若不说谁又会知道?” “即便日后有人怀疑,只说是寻遍名医,治好罢了。” 沈抚芷:“……” 她回过身,用手碰了一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你看,让你轻点,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原本结痂的伤口,这又都崩开了。” 陈衡满不在意的哼了一声,一翻身,把被子蒙在头顶:“别说话,我补个觉。” 沈抚芷轻手轻脚下床。 陈衡突然把被子丢在地上,说道:“这床太硬,我要回去睡。” 沈抚芷被带到他的宅院,一连五天都没踏出房门一步。 直到第六天,他亲自去酒铺把小富贵接了过来。 陈衡派手下到十四户,打算把沈老爹接过来,一同居住。 然而,沈老爹却拒绝了此番好意。 老爹带话,说在山里生活习惯了,家里的牛下了两个崽,他自己也有人照看,让沈抚芷不必挂心,等闲暇时会带小姨母看他们。 沈抚芷只得尊重老爹的意愿。 一个月后,她昏睡不醒,食欲不振,但凡吃些东西,便会呕吐不止。 陈衡心急如焚,赶忙请了郎中前来诊治。 诊脉之后,竟是沈抚芷再次怀有身孕,她坐在院子里,心情却颇为低落。 陈衡掐指算着时间,心中明白,过两日便是小寻的百天祭日。 酒铺的生意越来越好,沈抚芷因为身体原因,无瑕去酒铺帮忙。 她思索两日,提出所赚的银子,按三七分账。她拿三成,余下的皆归段蓉所有。 她深知,亲兄弟亦需明算账,钱财之事分明清晰,无论何种关系,唯有如此,方能长久地维持下去。 小寻百天,沈抚芷眼睛红红和陈衡一同前去祭拜。 坟前,段蓉也在。 天灰蒙蒙的,段蓉望着天上的阴云出神,眼神中透着一丝惆怅。 可人活着就要往前看,珍惜眼前人。 段蓉视线落在不远处,曾梵生默默守候着她。 * 几个月后。 沈抚芷顺利诞下一个小女娃,取名荣华,老爹带着小姨母匆匆而来。 陈衡的父母自从知道孙子的存在,打心里接受了沈抚芷, 他们每次过来都会抱着富贵不松手,这下又添个孙女,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小娃子奶白奶白的,一整天,除了吃便是睡。 孩子满月那天,正是段蓉和曾梵生成亲的日子。 沈老爹和小姨母直到操办完二人的婚礼才离开。 过后,段蓉在京都购置一处宅子,把曾梵生的父母接了过来。 小秦氏面对这个聪明能干的儿媳妇,心里既欢喜,又有些发怵。 她住了些天,吃不好,睡不稳,接连便秘十几天。 一日,她蹲茅坑,两腿发麻,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她爬不上来,捏着鼻子,闻着味,泡一天。 最后,段蓉偶然发现,赶忙命人把她捞出来。 小秦氏自觉颜面尽失,第二天收拾包袱,狼狈跑地回十四户。 全书完。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我们下一本见。 番外会有李秀莹和李锦鸿的结局。 番外 这章构思中,内容可能有一天会改【可以忽略】 一年后。 李锦鸿在官场上纵横捭阖,如鱼得水。 他遇人无数,在逐梦仕途的步履中,却把心底的那个人,尘封在旧日的时光里。 花开季节,青梅竹马。 如今,已是不复相见。 他没勇气回顾过往,也不曾打探她过的如何。 有时,李秀莹会提起沈抚芷的近况,他会下意识的选择避开。 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思绪,不去探寻,可每当午夜梦回,心底的遗憾便如疯长的藤蔓,紧紧缠绕,难以挣脱。 * 因他之故,秀莹早已到适婚的年纪,却一直待嫁闺中。 郑家明里暗里提过几回,直到最近几个月,郑元容不知何故,整个人音讯全无。 李秀莹对此神色淡淡,并不在意。 李氏却忧心不已,整日催着李锦鸿早日成家立室。 * 范相曾多次想把宠妾的妹妹许配给李锦鸿,但被他以各种理由婉拒。 这日,范相设宴请客,酒过三巡,再度提及联姻之事。 李锦鸿闻言,微微怔神,。 良久,他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起身,躬身施礼道:“既如此,全凭相爷做主。”他不想在拂了范相的面子。。 于他而言,娶谁似乎都无关紧要。 终身大事,不过是命运中的一环,棋局上,又一步落子罢了。 李锦鸿与李秀莹的喜事定在同一日。 一嫁一娶,喜乐喧天。 王清如和李锦鸿交集不多,却痴恋他三年,终于遂了心愿。 日落西沉,宾客散尽。 房间里,喜烛袅袅,龙凤呈祥,鲜艳夺目的红色锦绸交错的挂在横梁上。 新娘子凤冠霞帔,端端正正坐在绣有鸳鸯戏水的被衾上,大红盖头下,一张美丽的脸庞,透着一抹红晕。 她温柔浅笑,双手交叉放在嫁衣上,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满心期待着新郎官的到来。 门被推开,接着便是人的脚步声。 王清如抿着唇,整个人不知如何是好,紧张的快要不能呼吸。 “你们都下去吧。”李锦鸿语气平稳、温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屋中的丫鬟婆子退了出去,顺带着把门关严。 王清如受三书六礼,得偿所愿,嫁进李府,与他拜了天地。 这一刻,她只觉得如梦似幻一般不真实,她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句:“夫君。” 李锦鸿淡淡“嗯”了一声。 王清如浑身一颤,如同跌进七彩祥云中… 红烛燃烧,火焰在空气中跳动。 床上的被褥微微深陷些许。 李锦鸿坐在她的身侧,修长如竹节的手指挑开大红盖头。 王清如垂着头,两颊生晕,不敢抬眸。 大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意味。 俩人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开口。 几炷香过去。 李锦鸿起身倒满两杯酒,微微倾斜身体,与王清如手臂相挽,将酒杯凑近嘴边喝下。 王清如不胜酒力,只一杯,身子便软若无骨靠在他的身上。 李锦鸿没有任何情感的流露,就好似面部神经失去了知觉。 他把她揽在怀里。 既娶了她,就应该以夫妻之礼待她,该有的体面,也应全了她。 李锦鸿动作迟缓,手停在她喜服上的第一颗扣子,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王清如早已心动神驰,思慕情深,难以自持的轻轻吻向他。 李锦鸿身子下意识向后躲避,脑子里浮现出一张眉眼生动,带着对未来憧憬,和少女那最细微的小心思。 她捧着嫁衣,一脸热切的期盼着他给予她回应。 可那时候的自己都做了什么? 年轻气盛,自负,自满。 他认为,生而为人,就该克己慎行,墨守陈规,自惜羽毛,不受世人指指点点,欲以高洁品行度过一生的理念。 所以对她的深情视而不见。 现在,回想起,只觉得可笑至极。 王清如的吻如蜻蜓点水。 那温润的触感,让李锦鸿条件反射避开:“抱歉,我沾了酒,免得熏到你。”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不必等我。”李锦鸿落荒而逃。 他本就情感冷漠,无法做到与她发生更亲密的举动。 王清如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被喜悦填满。 吻到他,她已经开心不已,至于…… 他们的余生很长,慢慢来。 这一晚,李锦鸿宿在书房中。 王清如并没对此耿耿于怀,她只要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日日能看见他便好。 她似乎真的适合做一个贤妻良母,对李氏恭敬孝顺,对李锦鸿温柔体贴。 日子一晃,他们成亲已有半年。 月圆之夜。 长街两旁,灯笼如同繁星,光彩夺目,挂满了大街小巷。 李锦鸿身形落寞的行走在人群里。 迎面走过来一对小夫妻。 男的怀里抱着一个雪白的小娃子,另一只手牢牢握紧旁边的女子。 女子一脸幸福,手上还牵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 一家四口有说有笑,抿于人群中。 李锦鸿驻足良久,心底怅然若失,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回到李府时,王清如的陪嫁丫头匆匆跑了过来:“姑爷,我们家小姐不见了。” 李锦鸿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小霞气喘吁吁,着急的说道:“有一会了!” 李锦鸿疾步来到后院,在葡萄架下找到王清如。 她眸子里噙着泪花,强自欢笑:“你…你回来了,吃过饭么?我让下人打好洗澡水给你送过去。” “你哭了?”李锦鸿开口问道。 王清如神色躲闪:“没。” 李锦鸿握着她的双肩,试探着:“可是府里下人怠慢了你?” “不是,他们对我都很好。”王清如眼尾发红,隐忍而笑。 卑微,讨好,就似从前,沈抚芷上门求他不要退婚时的样子。 李锦鸿心里被狠狠撕开一个口子。 为什么,要让喜欢自己的女子,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当初的沈抚芷。 如今的她。 曾经万般,皆是自己种下的苦果,不该在延续下一个人身上。 一个男人不止在仕途风生水起,也应给予自己女人幸福的能力。 人不能一直沉溺于过往。 李锦鸿闭上眼睛,泪悄无声息的滑了下来。 【沈抚芷】 【也许是时候】 【真的该忘了你。】 【今生,我们有缘无分】 【愿来生,我们结草衔环,倾盖如故,白首相知。】 【下辈子,沈多多,换我爱你,护你一生。】 “别哭。”他的目光深邃,悠远,透过她,似是对着另外一个人说着。 王清如抬眸,楚楚可怜的看向他。 李锦鸿牵着她的手,走进属于他们的新房。 他决定从今天起,要好好对待这个结发妻子。 这一夜,他温柔以待,与她圆了房。 同床共枕,交颈而眠。 宛如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 王清如善解人意,知书达礼,夫唱妇随,这是他理想中妻子的模样。 什么都好,可似乎又缺少了什么。 日子平淡似水。 李锦鸿也在学着怎么和她好好相处。 他每天处理完公务,便早早回来陪着她。 王清如得心中所爱,只觉人生在无所求。 可随着与他朝夕相处,她便有些恃宠而骄,渴望的更多。 李锦鸿待她,同过去,有着天壤之别。 巨大的差别,让她时常想起他曾眉眼冷漠,一次次婉拒自己的情景。 如今又为何… 终于有一天,她在李氏嘴里得到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李锦鸿竟然和沈抚芷有过婚约。 他是否对那个女子,动了真心。 王清如心口仿若被钝器击中,隐隐作痛。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在意什么? 明明,他待她是极好,可还是妄图得到更多。 李锦鸿为人寡淡,对床笫之事,每次都是王清如主动缠着他。 李锦鸿不热衷,却也愿意回应她,不让她落空。 亲热时,王清如总会喜欢在他光洁的背上弄些抓痕,看着他沉了眉眼。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真真正正拥有他, 患得患失并不好,会消耗夫妻感情,这些道理王清如都明白。 她也努力学着释然看开,以豁达之心看待。 很快,她便怀孕了。 李氏每日都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还亲自下厨为她熬鸡汤。 怀孕六个月时,她情绪起伏不定,可李锦鸿对她事事体贴周到,予取予求。 他的好,让她觉得,这是她做的一场美梦。 清早,她心悸而醒,回顾这数月来的幸福时光,皆是她百般央求姐夫施压李锦鸿娶自己,方能如愿以偿。 她愣怔的坐起身,由着下人侍奉她穿衣洗漱。 李锦鸿出了门,她坐在窗子下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想起曾在善枠寺许下的愿望。 一愿,父母健康。 二愿,婚姻顺遂。 三愿,延续香火。 今天,是该上山,还愿,敬上三炷香。 另外,还有一求。 愿李家人丁兴旺。 夫君心想事成,扶摇直上,日转千阶。 她命下人备了马车,带着两名丫鬟,前往浮箐山善枠寺。 李氏和林清玉出来劝阻,奈何王清如执拗的上了马车。 林清玉不放心,便陪着她一道去了善枠寺。 山巅之上,长阶八千。 去时路,平安顺遂,回来大雪铺了一道素白。 林清玉与几名丫鬟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奈何雪滑,几个人身子不稳,不慎一同跌下台阶。 王清如昏迷不醒,身下鲜血浸染,刺目惊心,将纯白的雪地染成一片殷红。 马车里,她幽幽醒来,气息薄弱,拽着林清玉的手,哭着问道:“孩子还在么?” 林清玉欲言又止,安慰两句:“在,你别担心,一会我们到了药铺便好了。” 王清如凄惨的笑着:“都怪我任性妄为。” “嫂子,若我真有不测,你一定要保孩子。” “我肚子好疼。” 林清玉也受了一些轻伤,她把厚厚的披风盖在王清如的身上:“别说胡话,你在坚持一会,我们就到了。” 马车在雪地里疾驰而去,仿若与死神赛跑。 王清如气息越来越弱:“嫂子,你替我和锦鸿说一句对不起,是我,没有福气,陪…在他身边。” 她与他。 短短数月,已是一生。 繁花落尽,在无所求。 王清如话音落下,她抚摸在肚子上的手也缓缓垂落。 如生命的烛光在风中摇曳不定,终至熄灭。 林清玉颤巍巍的把手探在她的鼻子下,然后绷不住的哭了出来。 王清如气息全无,香消玉殒,一尸两命。 李锦鸿最爱白衣,自此换了一件灰色长衫。 他与沈抚芷少年情谊,不能相守。 同王清如,结发夫妻,忠于另一半,却无法白头。 他真的有好好待她,奈何命运使然,注定情路多舛。 * 三年过去。 皇宫。 挽月的驸马一直空悬。 满朝大臣之子,皆是有德无才,有才无貌,有貌无功名。 她发誓,自己的夫君才德容貌与陈衡比,定然不能落了下风。 那日,陈衡借口退婚。 挽月心知肚明,可她也是置着一口气。 她堂堂公主,又并非没他,便找不到更好的,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迁就他? 可当听到他辞去镇抚使一职,甘愿前往县城做一个七品芝麻官。 她对此心有疑虑,没想到今天偶然得知他竟早与人生有一儿一女,且那孩子已满地跑… 他竟敢欺君罔上? 父皇离世,六哥登基,陈衡的谎言被六哥无视。 他们明显沆瀣一气。 骗她。 令她在众人眼中沦为笑柄。 花园,她气愤不已,把桌子上杯盏点心砸个稀巴烂。 李锦鸿刚好从夜九幽大殿出来,恰巧撞见这一幕,他转过身便要离开。 “李状元?”挽月蓦然喊住他。 李锦鸿回身,开口:“公主有事?” 挽月坐在石凳上,笑问道:“沈抚芷是你钟意之人?” 李锦鸿理着袖口,沉默不言。 “告诉你一件事。” 李锦鸿缓缓抬头,注视着她:“公主请说。” 挽月:“你那心上人为陈衡生下一双儿女。” “嗯!”李锦鸿淡淡应着。 挽月并未见到他痛心疾首的样子,顿觉毫无乐趣:“你知道?” 李锦鸿不做答,转身欲走。 “等等。”挽月再次出言阻止。 “李状元学识渊博,可否为我解惑。” 李锦鸿身形一顿,驻足聆听。 挽月目光凝视着他:“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李锦鸿蹙眉,回身,思索良久,方才开口:“两个人若仅谈爱,未免浅薄,如此,与任何人皆难以长久相伴。” “公主,你有没有想过,还有比爱更厚重的东西。” 挽月认真思考片刻,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李锦鸿意有所指:“有些人与事,喜欢未必攥在手里,强求来的,到头都会困于荆棘,束缚在自己的执念里,从破碎里拼凑成绝望。” “最终,以悲剧散场。” “何不各自为安,彼此成全。” 挽月若有所思,似懂非懂,望向李锦鸿时眼神多了一丝别样的神采,她的手不经意落在石桌上。 桌子上的杯盏碎片,划破她娇嫩纤白的手掌。 李锦鸿从怀里取出一块棉质的帕子,随手递至她身旁侍女手中。 下一刻,挽月笑意如花,笑道:“劳烦李大人亲自为我处理一下伤口。”她的手在他面前晃悠着。 李锦鸿稍作犹豫,便把帕子缠在她的手上系了个简单的活结。 肌肤相触,异样升起。 挽月顾盼神飞,似寻到心里的答案,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许多。 李锦鸿的手一下抽回,漆黑的眸子映出她的样子。 热烈张扬,个性鲜明。 #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李锦鸿也有他的路要走,他不会一直沉溺在过往。 不喜欢的可以忽略这章。 接下来,大概还有三四章左右,秀莹,抚芷,还有昭阳公主的番外。 本打算写沈抚芷和李锦鸿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但现在突然打消了这个想法。 番外 李秀莹 【人生谁又无错】 红妆十里,一片风光旖旎,那是李秀莹出嫁的盛大场面。 一连几日的路程,喜轿终于稳稳落在了郑府门前。 郑元容手持红绸一端,另一端则被李秀莹轻轻握着,二人由喜婆引导,敬高堂,拜天地,府里人喜气洋洋,把一对新人送进洞房。 房间里,郑元容难掩激动,站在床前,欣喜地说道:“秀莹,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李秀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低低应了一声。 郑元容手指微颤,有些迫切的用如意秤杆,轻轻的挑起红盖头一角。 还未来的及说上话,门外有人扣动门环。 受此惊扰,红盖头又缓缓落下。 她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郑元容推开门,回头对她说了一句:“等我。” 院子无人处。 郑元容目光微动,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那位闹着肚子疼。”小厮四处张望,小声说着。 郑元容神采落寞:眸光低垂:“让人去请郎中就是,这些小事不必回我。” 小厮犹豫片刻:“兰嬷嬷说她已见血…少爷你还是去见见吧。” 新婚夜,李秀莹独守空房。 郑元容一连五天未归,府中丫鬟婆子开始窃窃私语。 这位新嫁娘是有多不受人待见,才会让郑少爷对她置之不理。 郑母觉得这事是儿子理亏,所以每天都过来安慰几句。 李秀莹嘴角带着笑意,并未对此多做任何言论。 郑母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夸她识大体,还说等郑元容回来,定会让他给秀莹一个交代。 晚间,李秀莹视线落在烛火上,怔怔出神。 她突然想起沈抚芷说过的话,起身走到院子里,对郑府一个小丫鬟问道:“这里有叫小怜的丫头么?” 小丫鬟闻言,身子往后退了一下,眼神躲闪的说:“没,没有。” 李秀莹走近,轻起朱唇,追问:“那你为何这般惊慌。” “奴…奴婢想起还有事没做完,我这就去。”小丫鬟一溜烟跑了。 李秀莹见此,微微走神,心中那隐隐的猜测似乎已然有了答案。 半晌,她才走回房间。 不多时,郑元容与她一前一后进了屋。 他眼神躲闪,容貌憔悴:“秀莹,对不起,那日我有逼不得已的事,才独留你一人…” 李秀莹笑了笑,状似不在意:“没关系。” “你的事办妥了么?” “秀莹,我……”郑元容一脸愧色,欲言又止。 李秀莹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里,温声说着:“我希望你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 “好,我答应你。”郑元容接过茶盏,神色越加黯淡。 李秀莹语气关切:“这几日,没休息好吧?” “那便躺下,先睡一会!” 郑元容听话地走到床边,合衣躺下,随即,突然伸出手紧紧握着她细白的手指,喃喃说着:“别走。” “嗯!”李秀莹为他掖了掖被子,搬了一个圆凳守在他身边。 郑元容很快睡了过去。 在醒来时,李秀莹手里捋着一根发丝,轻柔的说:“我在你衣领处发现的,可你我的发丝没有这般长。” 郑元容面上闪过一丝惊慌:“我…秀莹,你不要误会。” 李秀莹走到窗户旁,背对着他:“我希望听到你的真话。” 郑元容坐起身,满怀愧疚,把这一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数月前,他醉酒和一个丫鬟有了肌肤之亲。 那女子叫小怜,身世凄楚。 他自责不安,给了小怜一些银子,本想着让她拿着银子离开,谁知她哭哭啼啼,寻死觅活,拿着绳子欲了结自己。 她既然把清白给了他,郑元容心软到底是留下她,没想到一个月后,小怜竟然怀孕了。 郑元容只得在外边购置一处小院子,雇两个婆子照看她饮食起居。 成亲的那日,小怜肚子疼了起来,一个嬷嬷前来禀报说小怜和腹中的孩子十分危险,盼着他早些前去看望。 郑元容拖到晚上,终是于心不忍,去了小怜的住处。 小怜胎位不正,足足折腾两天才顺利生下一名男婴,他十分喜爱这个孩子,不自觉的对小怜也多了几分怜爱。 小怜生完孩子,身体虚弱不堪,郑元容便日夜守在她身边,悉心照料了两天。 郑元容叹息着,连着声音都透着无奈:“秀莹,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但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李秀莹睫毛不停地颤栗着,眼神里带了一丝决绝,说道:“郑元容,我们还是算了吧!” 郑元容怔了一下,不解的问起:“什么意思?” “我们和离吧!”李秀莹声音平淡,却似下定了决心。 郑元容不愿相信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手握住她的双肩,不住的问道:“就因为我的一次错误?秀莹,我心里只爱你。” “我们好不容易成亲了,你便要与我和离?” “人生谁又无错呢?” “秀莹,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人生谁又无错】 李秀莹如遭雷击,嘴里反复的重复这句话。 良久。 她轻轻摇着头,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是啊! 一生太长。 谁能把所有的事,做到尽善尽美,有始有终。 她是该原谅他。 可她又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拧巴将就过完一生。 这于谁都不好。 她明白,大抵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少年,英勇无畏一直萦绕在心。 让她沉溺于完美。 所以她容忍不了,残缺的人生,在添一笔糊涂账。 又或者,她真的自私。 想要,一双两好,宜室宜家。 他们皆做不到,一切便没有意义。 她和郑元容尚未有个好的开始,便要接纳他外边有私生子这个事实。 她无法做到。 郑元容这人心底纯良,喜欢对弱者动恻隐之心,可这样也是他的软肋。 因人三言两语,便能让他多愁善感,柔肠百结,继而便去逞英雄。 今天有小怜,它日也会有别人。 李秀莹视线落在他身上,欠然说道:“元容,对不起,原谅我的任性。” 李秀莹话落,不顾他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郑府。 郑元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颓废的坐在地上。 十几日后。 客栈。 她一直在等他的和离书,没想到,却等来另一个她不想见的人。 小怜一副柔弱无骨,身着浅色素雅的衣裙,未开口,眼泪便先簌簌落下,她默不作声跪在门口请罪。 李秀莹开门,见她这个样子,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怜抬头,一脸恳切:“夫人,请您回府吧,公子是个好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瞒夫人,奴婢确实有攀龙附凤之心。” 小怜眼中泪花闪烁,亦藏着丝丝恨意:“我爹娘重男轻女,我从小就为那个家受尽苦头,你无法想象被自己的娘亲接二连三卖掉,是什么感受。” “他们不顾我的死活。” 小怜越说越激动,用手捂着唇,哽咽出声:“可我还是没出息,一次次送上门,给了她们伤害我的机会。” “你不明白,一个从小到大没有感受亲情,没有温暖,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是多么渴望得到家人的认可。” “我想过和他们断绝关系,可是一个人连父母都不爱,这一生是有多悲哀绝望,所以当我爹病逝,我得到消息还是回去了。” “我把自己卖了,卖身葬父,为弟续娶,我能做的都做了,无愧父母生养之恩,母亲终于哭着向我诉说过往一切,都是他们愧对我。” “郑少爷很好,为人和善,是他帮了我。” “于是,我抓住一切机会攀附着他。”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可我出身不好,又有肮脏不堪的过往,我的命如蝼蚁。” “所以当光明降在我身上,我会拼了命的抓住能逆天改命的机会,只有这样,我才能挣脱泥潭,活得像个人。” 小怜说的感人肺腑,可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交浅言深。 她不信,小怜没有存了别的心思。 李秀莹勉强挤出一抹笑,看向她:“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以你我的关系,我对你生不出半丝同情。” “别跪在这里,我已经把他让给你,你们好好过吧。”说完,李秀莹就要把门关上。 小怜跪着爬了几步,声音诚恳:“奴婢请夫人不要和少爷闹,这所有的事,都怨奴婢。”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夺什么,终其一生,我要的也只是足食丰衣,日子富足。” “我和孩子会本本分分在外头生活,绝不打扰,我这样的身份,哪怕做个妾室都不被允许,更不会进郑府与你争宠。” 小怜心里确实是如此想的。 她一步步熬到今天,着实是使了不少心计、用了诸多手段,才谋得如今这安稳的处境。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能让她安稳落脚的地方,有一个能把她当人看的人。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郑元容痛失所爱,因此与她生了心结。 他不爱她。 小怜也从不奢求会有一个人将她放在心间宠着。 她很明白自己的份量。 她和孩子往后都得仰仗这个男人的照拂。 只有他得偿所愿,她的日子才能踏实安稳。 所以,她揭开自己的伤疤,是想让李秀莹明白自己不会和她争夺宠爱。 也是借此求她回去,让郑元容对自己更怜惜几分。 “夫人。” 李秀莹看着她卑微的样子,心里终究是不忍,她走上前扶着小怜起身,淡淡的开口:“我与他走到这一步,也并非因为你,而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小怜眼角扫到二楼拐角处,从那里走过来一个人。 “秀莹,你当真想好了。”郑元容走近,一脸深情的看着李秀莹。 李秀莹缓缓闭上的眼睛,点了点头。 郑元容长吸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放你自由离开。”郑元容把手里的和离书递在她手心。 李秀莹手指微抖接了过来。 郑元容抿着唇,不再为自己辩解,他返回身,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小怜看了李秀莹一眼,然后快步跟上郑元容的步伐。 李秀莹回屋把门关严,合衣躺在床上,缓缓的闭上双眼。 也许。 心有所爱。 便难以将就过完一生。 方霖,今生,来世,都有一个人在默默等着你。 番外 昭阳公主和…和顾侍郎私奔了。 京都。 近些时日,坊间悄然流传出几幅颇为潦草的画像。 画纸上,男子衣袍半敞,眉眼绝华,一头黑色长发散落满床… 他的双手被锁链牢牢禁锢在床头,几缕碎发随意粘在唇边,一双桃花眼透着邪肆不羁,眉眼间又隐隐夹杂着恼怒与迷离。 不露骨,却是暧昧至极,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霏霏春意。 仅仅寥寥数笔勾勒,竟将那神韵展现得极为传神。 也不知道是何人,把这画像递到夜九幽跟前。 夜九幽额头青筋跳动,盛怒之下,差一点把皇宫大殿给砸了。 一连几天他茶饭不思,命手下势必要把那个女人给揪出来。 外边,天气秋高气爽。 夜九幽心情烦闷,便同礼部侍郎顾默然一起出宫散心。 恰好此时,陈衡从酒铺走出来,迎面和两人碰了个正着。 顾默然生就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待人向来热情,见状便将俩人拉到酒铺里,说是要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心。 段蓉赶忙走出来招呼着。 沈抚芷看着陈衡去而复返,后边又跟着两人,她抱着孩子非常识趣的和陈衡装不熟。 段蓉把他们引进一间单间里,上了几壶果子酒。 待她退出来,一抬头就看到薛辞笑眼弯弯,兴高采烈跑了进来:“两位姐姐,我们好久不见。” 段蓉迟疑了一下。 薛辞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元宝,随手往桌子上一丢,笑眯眯的说:“两个月不见,莫不是,不认得我了?” 段蓉没急着回应,她先把金元宝拿了起来,还用牙齿用力的啃了两下。 硌牙!! 不是假的。 段蓉这才又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打趣着:“你发迹了。” 薛辞还是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装扮,只不过这会,她神采飞扬,高高抬起下颚,说道:“有什么能难得到我?” “我这人知恩图报,想着之前承蒙你们几顿饭菜的照顾,这不,来还人情啦。” 段蓉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她把银子又塞到薛辞手里,贼嘻嘻的问着:“银子就不要了,你要真觉得欠我们,就把赚钱的办法说出来呗。” “我说出来,你们敢照做吗?”她挑了挑眉,反问一句。 段蓉兴冲冲地回:“有何不敢?” “好啊!”薛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把几张画有男人纸张甩在她面前:“你就照这样子画,然后挑一些达官贵人,把画高价卖给他们就行。” 她说到这里,又补充着:“不过呢,这事儿多少还是有点危险的哦。” 段蓉好奇地瞄了几眼画,顿时脸红心跳,低低斥责一句:“不知羞。” 她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越发好奇了。 嘿嘿… 她心痒难耐:“要不然,你教我吧。” 薛辞随手从怀里掏出纸笔,笔尖放在嘴里舔一下,润润色:“真想学?” 段蓉拉着薛辞,谨慎的问了一句:“这男的是谁?” 薛辞神神秘秘的说:“你们大夜国,六皇子。” “你敢不敢画他?” 段蓉听后脸上的笑意立马碎掉。 算了吧! 她还想多活几年。 隔间里,几人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夜九幽脸色绷紧,眼眸狭长,迸发出阴冷的怒意。 坐在他对面的顾默然心里一紧,额头渗出一层汗珠。 当年他比夜九幽先一步落入秦楼楚馆。 他性子缜密,在往后的日子里,处心积虑取得昭阳公主的青睐。 那三年里,顾默然不知不觉对昭阳生了别样的心思。 只是碍于两国敌对,他不敢放纵自己去爱她。 不过,也正因他从昭阳公主嘴里套出了不少皓宸国的重要机密,为夜九幽提供了诸多有力的信息, 所以这次回国,他一连高升,位极人臣。 顾默然手指不住地收紧,他心里清楚,昭阳和夜九幽之间的那些事,被夜九幽视为奇耻大辱。 若是让夜九幽抓到了昭阳公主,那公主怕是性命难保。 顾默然心里快速地盘算着,要如何能保住昭阳公主的性命。 薛辞还没意识到危险,正眉飞色舞还想说着什么。 沈抚芷本来只是觉得夜九幽有些眼熟,可经薛辞这么一提六皇子,她一下子就想起曾经在敌国见过此人。 她抱着孩子跑过来,压低声音,急切说道:“快…快跑。” 薛辞轻轻蹙了一下眉,十分听劝的往外跑,虽然她没搞清缘由,但潜意识里,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 她现在赚够回皓宸国的银子,马上就启程,这节骨眼,千万不能有丝毫差错。 然而,她刚跑没多远,身后就传来隔断碎裂的声响。 薛辞回头一看,瞬间吓丢了三魂七魄。 夜九幽阴沉着一张脸,抬脚重重地踏在碎屑上,隔断的布锦踩在鞋子下不停的碾压。 “抓住她,给我绑回去。” 他如骄阳般耀眼,无形中给人一种不容冒犯的凌厉,这么一发怒,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夜九幽径直进了马车。 薛辞又跑了一小段,就被陈衡拦住去路,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甜甜的喊道:“小哥哥,你当看不见我,成不成。” 说着话,她从手里捧出几锭金子在他面前晃悠。 陈衡不为所动,手法快速的抽出腰间佩刀,朝她走了过去。 薛辞眼珠咕噜噜转悠一圈,继续说道:“你把我放了吧!我带你回皓宸国。” “咱们吃香喝辣的,封你做大官。” “你若觉得还不够,我…我招你做驸马。”薛辞一本正经的胡诌。 谁知,他一听驸马两个字,脸色一冷,然后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直接扯着她的后衣领子扔到马背上。 薛辞闷哼一声,感觉周身气血往脑门上冲,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她不死心,还想再说些什么。 陈衡抓着马尾,手起刀落,掌心攥了一截,递在她面前,寒着一张脸:“闭嘴,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这个塞到你嘴巴里。” 薛辞:“………” 她快速把嘴巴闭紧。 不要。 那玩意多臭。 薛辞蔫蔫的不再吭声。 这人油盐不进,真是一个讨厌的家伙。 她的肚子硌在马背上,吐了一路的酸水。 顾默然乘着马车赶了过来,见此,他急忙跳下车,出手拦在陈衡面前,望向薛辞时,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她不舒服,你放她下来吧。” 薛辞在这里看到顾默然,心里一震,转瞬之间便想到什么,她故意用撒娇的语气,说:“然然,你快救救我。” “公主,你怪我吗?” 薛辞表情一僵,随后脸上挂起虚与委蛇的笑道:“怎么会,然然最好了,我遇到的人,都比不过你。” “你是我最喜欢…” “昭阳公主,你这话都对几个人说过?”夜九幽突然掀开车帘的一角,冷声质问着。 啊! 冤家路窄!!! 薛辞悻悻的垂下头,把目光落在马蹄子上。 夜九幽眼瞳似寒刃般,冰凛凛的扫向顾默然:“顾侍郎,莫要让这个狡猾的女人骗了。” 顾默然有心为她求情,但见夜九幽的表情,想说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贸然开口,会如火上浇油,反倒帮了倒忙。 薛辞就这样被人押着,来到了一座幽暗的大殿里。 随后,那沉重的雕花木门便被人“砰”的一声关严了。 殿内两侧摆放着数盏曲枝烛台,精美的纹饰在昏黄烛火中,更显凝重又庄严。 几根粗壮的立柱,刻有龙纹,张牙舞爪,似要腾飞。 和夜九幽这狗东西,一样吓人。 此时,大殿就俩人。 她和一脸阴鸷的六皇子。 薛辞心口剧烈跳动着,努力的平复紧张的情绪。 她主动向他迈了几步,自顾自的找了椅子坐下,抬起高高的头颅,轻慢的开口:“你把我拐来做什么?” “还有,怎么说,我也是一国公主,你就这般待客之道。” 夜九幽似笑非笑,斜眸凝视着她:“公主想怎样?” “茶,我渴了。” 夜九幽站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走向她。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她胸口压上一块巨石,让她愈发觉得压抑。 薛辞急得想胸口碎大石。 “那个……不必了,我现在不渴。”薛辞用手做了个拒绝的手势,落在他手里,让她莫名地心慌。 夜九幽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挖苦的说:“怎么,公主不是最爱喝我为你斟的茶么?” 薛辞心里慌乱,却嘴上逞强:“这,此一时彼一时。” 夜九幽笑出声来,走在她面前站定,茶杯举起,一副霸道不容拒绝的姿态。 薛辞正犹豫要不要喝。 夜九幽手一用力,茶盏顷刻间化作碎片,溅落在地上。 薛辞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激灵。 既然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就硬气点。 她杏眼一瞪,破罐子破摔地喊道:“夜九幽,你做什么?” “当年我对你不薄,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夜九幽眉峰一跳,质问道:“不薄?” “所以你现在四处贩卖我的画像,就是因为对我好,还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我不也是为了解决温饱么!你放我离开,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地界,令你丢人现眼。”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怕死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夜九幽气极而笑,一副不近人情的德行:“离开?别异想天开了。” 薛辞拧着眉:“真小气,不过是不小心睡了你,就这么让你追着我不放?” “我承认,第一次是我昏了头,不然我也不会招惹你。” “不过第二次,就要怪你意志不坚。” 薛辞没羞没臊的大声说着:“这事你若不愿意,我也强求不来,而且当时,看样子,你不也挺投入的么。” “死女人,话真多。”他眼神逐渐凌厉。 薛辞晓得戳到他的痛处,继续不怕死的说:“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要不你在睡回来?” 夜九幽一脸狠戾,开口:“好啊?” 他对着门外,吩咐道:“来人,上锁链。” 薛辞狐疑的看着他,脚下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要干嘛?” 夜九幽眉梢微微上勾,嘴边透着几分撩人之感,邪肆不羁说道:“当然是把那日的场景还原给你。” 只不过,他们的身份换一个位置。 他是主导者。 侍卫很快就把锁链呈上来。 夜九幽把薛辞手脚用锁链缠住。 薛辞并不害怕,有恃无恐的笑着:“诶呦,六殿下,您这是要献身?” 她不认为他会为了羞辱她,而真的要与她做什么。 他充其量,是想让她难看罢了。 可下一秒,他抽出一柄带着青色穗子的长剑,一点点从她的脖颈缓缓滑向腰间,而后微微一挑,她的腰带断裂落地。 薛辞:“?” 剑尖继续移动。 她的里衣在剑锋下,成了一块块碎布。 薛辞有些懵。 这家伙为了让她难看,真豁的出去? 不对。 他应该是想猫捉老鼠,等玩够了,在给一刀,了结她? 哼… 她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夜九幽,我怀了。” 夜九幽手里的剑一滞,阴恻恻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我怀有皇家血脉,是你的,两个多月。”薛辞笑吟吟的样子,带着挑衅的口吻:“不信?你宣太医过来诊脉。” “其实你还挺厉害的。”薛辞意有所指,隐晦的夸了他一句。 夜九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耳朵尖竟不自觉染上一抹霞色:“死女人,你不会又在骗我?” “骗你什么,你不会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吧!那你大可以等我生下来,在滴血验亲。” “我肚子里,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若是想害我一尸两命,小心你遭报应,无儿无女,一辈子生不出子嗣。”薛辞大言不惭,睁眼恐吓。 夜九幽听到她的话后,蓦地笑了起来。 笑的十分阴险→_→ 不到一秒。 他眉目一立,笑容瞬间消失,指着她,恶声喊道:“死女人,你竟敢咒我???” 薛辞不置可否。 夜九幽一甩手里的剑,朝外边,吩咐道:“来人,宣太医。” 很快,来了一群太医。 一炷香后,他们又被六皇子撵了出去。 从这天起,六皇子的宫殿多了一个侍女。 这侍女好吃懒做,每天歪在椅子上对六皇子指手画脚,胡作非为,把宫里闹个鸡飞狗跳。 六皇子不知为何,变得耳聋眼瞎,对那女子的作为,视若无睹,不予问责。 几个侍女也跟着懈怠起来,觉得六皇子是个好说话的主,她们开始行事作风越加随意。 随意,随意着,有两个就被砍了头。 >_<||| 侍女,瑟瑟发抖。 夜里。 夜九幽宽衣解带,一只脚已经踏在床榻上,就在这时,一个小石头破窗而入,不偏不倚砸在他的后腰上。 夜九幽声线狠厉:“谁?” “回主子,是那个昭阳公主。”侍卫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死女人。” 夜九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坐起身命下人准备夜宵。 一个侍女低下头,端着瓷画碗快步走了进来,然后又匆匆离去。 夜九幽随意披了一件外袍,来到桌子前,把碗盖打开,就见油乎乎的汤里浮着一只白毛鸽子。 夜九幽眼前一黑,差一点栽倒。 “谁,谁把我的鸽子炖了????” 这可是他养了四年的鸽子。 从大夜国到皓宸国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信鸽。 他忍。 他忍无可忍。 两日后,薛辞消停许多,没在闹幺蛾子。 夜九幽正奇怪。 一个内侍,慌里慌张,前来禀报:“不,不好了。” 夜九幽余光瞥向内侍,问道:“何事?” 内侍冷汗直流:腿不停的抖动着:“回殿下,那个昭…昭阳公主和…和顾侍郎私奔了。” # # 这本下半年单开。 番外还有两三章就完结。 番外:陈衡+沈抚芷 沈抚芷怀荣华两个月时,陈衡修书一封,命手下快马加鞭送往陈家。 陈衡并没有贸然带她回陈家,他吃不准家里人,会不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为顾及她的感受。 他打算先试探一下家里人的态度。 如果父母对这个儿媳妇满意,一切好说。 如果有任何不满… 他已想好各种法子,一一尝试。 让他们接受。 由不得任何人拒绝。 毕竟,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在父母心里的份量无疑是无与伦比。 陈衡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有成为逆子的潜质。 * 一连多日。 陈太公手里拿着个钓鱼竿,坐在马车里,颠簸了一路。 北城司。 他一挑帘子,就看到陈衡带着一群年轻人,神情恭敬的候在门口,他晃悠着钓鱼竿爬下了马车。 陈衡忙伸手去扶:“爷爷,这一路,可还好?” 老爷子用手捋好钓鱼线,把他交给赶车的男子,说道:“没事,还活着。” 陈衡讪讪的把老爷子请进房里。 陈太公屁股刚沾椅子上,便把一封皱巴巴的纸团扔到桌子上:“什么意思?” 陈衡垂着眸子,淡淡扫了一眼信纸。 上边刚劲有力几个大字。 只说【有疾,病入膏肓】 【祖父救我!!!】 信上内容,东拉西扯,含糊其辞。 陈衡这小子,多半有诈。 老爷子长寿眉毛抖三抖,当天收拾包袱和儿子说,自己出去散散心。 他身子骨硬朗,一路观山玩水赶了过来。 陈衡嘴角泛起笑意:“祖父,你渴了吧!” “不渴。”陈褚山手里端着茶杯。 “祖父难得来一趟,我带你出去逛逛,尝尝京都的酒如何。” 陈太公:“……” 陈衡头前带路,陈太公耷拉着眼皮,心里开始琢磨着。 这小子自从失踪回来后,行事就神神秘秘,也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 最后,陈太公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倒要看看他耍什么猫腻。 他们来到一家酒铺。 陈衡熟稔自如,轻车熟路的拿了一壶酒为老爷子把酒杯斟满。 显而易见,他是这里的常客。 陈太公瞬间心里有数,猜到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抖着眉毛,等着下音。 陈衡老神在在,一副无事人的样子。 陈太公的老腰都快坐断了,他耐心快用尽。 正在这时,一个小奶娃娃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这小家伙似乎刚学会走路,有时手脚不稳晃晃悠悠,有时又脚下发飘,如同螃蟹手舞足蹈,一路磕磕绊绊跑到陈衡面前。 白嫩嫩的小手揪着陈衡的衣服,含糊不清的喊:“碟~~” “爹…喋喋。” 瞧着还有点大舌头。 陈衡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陈太公觉得很新奇,一脸慈祥的问起:“哪来的娃子,小嘴倒挺招人喜欢的。” “不过,可不许乱认…亲。” 他的话,方一脱口,猛然察觉这小家伙的眉眼,甚是熟悉。 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大睁着打量那一大一小。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竟和陈衡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陈太公惊呆不已,嘴唇发颤,指着小家伙,朝陈衡问道:“这娃子谁的?” “不会是你……??”他难以置信,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里。 毕竟人上了年纪,心脏可经不起折腾,另外,也着实怕这只是一场空欢喜。 “富贵,别乱跑。”一个轻柔的女音响起。 陈衡嘴角压着笑,把小富贵直接抱在怀里。 沈抚芷走过来,在看到陈太公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陈太公眯着眼睛,咂了咂嘴,认出了她:“是你这女娃子。” 沈抚芷局促。 陈衡适时站起身,走到老爷子面前,顺便把孩子也塞到他怀里:“儿子,先在你太爷怀里玩一会,我和你娘有事要忙。” 陈太公:“?” ??? 几个月不见,孩子弄出来了? 还这么大? 陈太公半宿没睡~~~ 同时,算是明白陈衡的用意。 没住几日。 他迫不及待赶回去,把这好消息带回陈家。 陈父刚处理完公事,便听到老爷子絮絮叨叨讲个半天。 夫妻俩只当老爷子是糊涂了,想抱重孙想魔怔啦。 陈太公郁闷得躺在床上,茶饭不思,整天嚷嚷见小奶娃子。 陈夫人好言好语劝着,她儿子还没成婚,哪有的孩子,即便有了儿媳妇也不能一下子就弄出个娃子来。 这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况且皇家和他们陈家才退了婚约。 陈老爷被父亲磨的没办法,只得给陈衡去了一封信,把事说明,让他速速回来劝说陈太公。 又过几日。 陈老爷得了信。 【儿知晓,正准备携妻带子回来探望二老。” 陈老爷:“……” 陈夫人:“……” 陈太公:( ̄. ̄)嘿。 陈老爷颤抖的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认定不是自己眼花后,这才把书信搁在柜子里。 第二日,夫妻俩打算前去京都一探究竟,方登上马车,谁知下人把第二封信送了进来。 【儿妻有孕,不足三个月,不易奔波劳累,费心伤神,郎中嘱咐,需要静养。】 陈老爷和夫人面面相觑。 半响。 “孽子!!!!”陈老爷跳下车。 陈夫人回了回神,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儿大不中留。” “老爷,衡儿是什么意思。” 陈老爷垮着脸:“信上说的很明白。” “静养,静养~” “你还不懂?” “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陈老爷气呼呼的进了院子。 陈夫人提着裙摆,抱怨着:“还说?都随你们老陈家家风。” “明面一副正颜厉色,背地里就是个好色之徒。” 陈老爷脚下一个趔趄,指着她质问道:“哪来这定论,你倒说说,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可和别的女子有任何不轨之举?” 陈夫人语噎,弱弱地回应:“你敢说你见到漂亮女子不心动。” “没见过。”陈老爷冷声说道。 陈夫人跟在他后边,强词夺理:“没见过?我不信。” “除非你抠眼珠子,才能自证清白。” 陈老爷…… # # 稍后还有两章 臣,想求七品芝麻官 沈抚芷怀孕五个月,小腹处已微微隆起,所幸身体并无别的不适之处。 陈衡胸有成竹,告了假,带着她回了陈家。 沈抚芷坐在马车上,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陈衡抱着儿子,告诉她,家里一切已经打点好,让她把心放在肚子里。 途中,走走停停。 一连多日, 终于在天黑时赶到了陈家。 陈夫人带着两名贴身丫鬟,老早就站在府门口翘首以盼。 马车刚一停下,陈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抚芷出来。 第一次见面,陈夫人对沈抚芷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觉得生米煮成熟饭,有一种被迫认下的感觉,心里头总归是有些复杂。 接下来几天,小富贵一直被陈夫人照看着,许是血缘关系,小家伙对陈老爷和夫人很是喜欢。 二老对小娃子更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随着一些时日相处,陈夫人渐渐对沈抚芷爱屋及乌,更喜她性子温和,言语似水柔顺。 陈夫人开始拉着她闲话家常,在院子里赏月观荷,说到兴起更是要把她认做干女儿。 沈抚芷抚着小腹的手微微一僵。 陈夫人反应过来,急忙补充:“这辈子算了,我没闺女命。” 陈夫人看起来很好相处,并没端着长辈的架子,一路上对她有说有笑。 沈抚芷紧绷的神经彻底的松缓下来。 俩人又走了一圈,沈抚芷觉得小腿肚子有些酸胀,可嘴上不好拒绝婆婆的热情。 陈衡从游廊处跳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朝这边赶来。 沈抚芷略带求助的望向他,而后,袖子一紧,她回头就瞧见柳嬷嬷。 她一边和陈夫人打着招呼,一边谨慎的问道:“你这小绣娘怎么在这?” “夫人,她刺绣,手工,一言难尽,您可别信了她。” 陈夫人面色不愉,蹙眉看向柳嬷嬷。 柳嬷嬷张口还想说什么… 陈衡冷眉冷眼,走过来,一把搂住沈抚芷的肩膀,寒声打断:“她也是你可以置喙的?” 柳嬷嬷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她不明白怎么就得罪了这位少爷。 还有…他怎么,怎么搂着这绣娘? 柳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少爷……老奴。”她噤若寒蝉,大概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你在府上做过绣娘?”陈夫人视线落在沈抚芷身上,接着又问:“想不到,我儿媳心灵手巧。” 柳嬷嬷:【啊?_?】 这小绣娘是少夫人?(?д??) 她不过回老家一趟,刚到府上。 这是错过了什么? “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休息。”陈衡。 “对了!娘,这老眼昏花的仆人,是该换一批了。”陈衡回头说完,搂着沈抚芷离开。 柳嬷嬷汗流浃背,鼻涕齐流(???????︿??????? ):“夫人~老奴错了。” 陈夫人念在她尽心尽力做工的份上,没多做计较,挥了挥手:“下去吧!以后行事说话注意些。” 柳嬷嬷战战兢兢退了下去。 夜黑,星辰无几。 沈抚芷把小富贵哄睡着,她眼圈发红,坐在床头多愁善感起来。 “怎么了?”陈衡脱下外衣,坐在她身边。 沈抚芷摇了摇头。 “那婆子的话,伤到你了?” “我只是想起一人。”沈抚芷神色黯淡。 陈衡一下子便猜到她心中所想。 可他心里又曾好受过。 小寻自小一直跟在他身边,嬉笑怒骂,打打闹闹一起到大。 小寻有时辩口利辞,快言快语,也会犯些小错,他从来都是高抬轻落,何曾真的惩罚他。 他们虽为主仆名分在,实际却似兄弟情谊。 陈衡沉默片刻,安慰道:“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有时候任务所在,死伤在所难免。” “今日他的遭遇,难免不是日后我的结局。” 沈抚芷一下子瞪向陈衡,这好端端的说什么丧气话。 还不如别安慰了。 她用手捂着他的嘴巴:“别说了,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陈衡合衣躺在床上,郑重的继续说着:“锦衣卫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看似冷血,却得罪许多人。” “其实最后下场,皆不得善终。” “皇帝养的鹰犬,用来巩固皇权的工具,一旦失去价值,随时都可以被上位者悄无声息解决。” “陈衡,你别吓我。”沈抚芷苦着脸。 (>∧<) 陈衡挑眉问道:“这就怕了?” 不怕才怪。 沈抚芷盯着他看。 陈衡把小娃子推到床角,他拍了拍空出的位置:“放心,我说过不会让你成寡妇。” 沈抚芷【囧】??? ??˙??? ??? 从这晚开始,她心里埋了隐患。 直到夜九幽逼老皇帝退位让贤,在陈衡和数名举足轻重的臣子拥护下登基为帝。 新帝论功行赏。 朝堂上。 李锦鸿被封为内阁首辅,位高权重,掌管重要政务。 一些臣子,行满功成,尽如人意。 夜九幽黄袍加身,语气威严:“陈爱卿可在。” 陈衡出列:“臣在。” 夜九幽狭长的眸子扫视一圈:“爱卿恪尽职守,佐朕安邦定国,贤能卓着,功绩斐然,特封…” 陈衡不待皇帝说完,他如闪电一般跪在地上:“臣有罪,不堪重任。” 夜九幽:【?】抬手示意,继续说。 “臣,心衰力竭。” 又是这一套。 夜九幽眸子眯起,猜到他接下来的话。 陈衡垂着脑袋,装出有气无力的样子:“臣欲,告!老!还!乡。”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他不过二十出头,就要告老还乡? 那他们这群老臣何去何从,岂不是成祖宗牌位了。 有人不满。 李锦鸿也频频投过来几眼。 夜九幽大手一拍:“不成,朕不允许。” 陈衡:“恭敬不如从命。” “君命不可违。”他垂着手又道。 夜九幽:“?” 众臣:一头问号。 ??? 李锦鸿视线嘲讽的瞥向他。 他看陈衡不顺眼,此刻更是觉得这人太会作态,怎么看怎么生厌。 陈衡接受到李锦鸿的目光,然后歪嘴一笑。 李锦鸿心口一堵,呼吸不顺的别过头。 陈衡桀骜的挑着眉,而后,开口说:“臣,有一事相求。” “说。”夜九按捺不住问道。 “臣,想求七品芝麻官。” 番外:大团圆 陈衡如愿被贬,做了一个七品芝麻官。 他们所在之处距离清河县仅一日路程,陈老爷和夫人时常会来看望孙儿。 陈衡官服加身,在大街上露了一次面。 闹事的人都少了。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泼皮、小混混,一个个龇牙咧嘴,也开始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街串巷讨生活了。 但凡见过陈衡的人,皆称他威严,可怕,像是地府里的冷面阎罗。 这日午后,阳光充足。 荣华今年刚满五岁,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鬼鬼祟祟的偷瞄着娘亲。 沈抚芷心里疑惑,淡淡开口:“荣华,你哥哥在做什么呢?” 荣华挠了挠脖子,奶声奶气说:“哥哥在用功读书。” “真的?” 荣华吐了吐舌头:“娘,你在给我个糖人,我帮你看着哥哥。” 沈抚芷短暂的思考片刻,踮着脚,从柜子上拿了一个给她。 荣华得了糖人,开心地蹦蹦跳跳跑了。 盛夏,繁花盛开,天气闷热。 沈抚芷觉得屋子憋闷,便来到后院散步。 小荣华鬼鬼祟祟,站在后院门口向外张望。 “荣华。”她喊了一声。 小荣华一听娘亲的声音,滋溜一下躲了起来。 有鬼? 沈抚芷快步跑过去。 后院巷子里,陈衡一身便服蹲在墙角,小荣华急出一头汗,正同他告状:“不好,娘亲来了。” “陈衡,你又纵着儿子打架。”沈抚芷看着富贵和邻居的孩子打成一团。 那个孩子比富贵大三岁,也高出不少。 富贵鼻青脸肿,嘴角带血,被人压在身下挨着揍。 “男人之间的事,你别管。”陈衡把荣华抱在肩膀上,嘴上朝小富贵骂道:“就这点能耐,以后还是读书,做个书呆子保命吧。” “学什么武?能打过谁?” 小富贵被刺激的奋力还击。 沈抚芷有些心疼,快步走到近前,想要拉开他们。 小富贵眼睛一瞪:“娘,你别过来,不用你管~” 下一刻。 他被隔壁的孩子,一拳呼得眼冒金星。 富贵:o·(?w?)?o·? 沈抚芷急的直跺脚。 “孩子就得从小锻炼他有担当,无论输赢成败,都要自己承担后果。”陈衡说着。 沈抚芷闭着眼睛,气呼呼的坐在门口石头凳子上。 富贵不想落败,咬牙,逮住机会一拳砸在对手鼻子上,那孩子吃不住疼松了手。 小富贵是趁人病要人命的主,又挥起一拳打在对手的门牙上。 隔壁的孩子,今年不过九岁而已,他哭着站起身说:“陈叔叔。” “你儿子太凶了。” “爹,我又赢了!”小富贵从地上爬起来,乐颠颠的跑到陈衡跟前得瑟。 陈衡随手奖励隔壁小孩几颗糖果和两个铜板。 小孩开心跑了。 富贵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问道:“爹,你奖励我什么?” “拳头无力,回去继续给我练。” 富贵哭哭唧唧跑到沈抚芷面前告状。 沈抚芷温柔的安慰他:“乖,咱回去好好读书。” “不,我爹说读书没好人。” 沈抚芷~ 晚上。 陈衡欺身压了过来。 沈抚芷正为两个孩子,对陈衡言听计从的态度而郁闷着。 “别分神。”他不满的控诉着。 沈抚芷哼哼唧唧的扯着床帐,闭着眼睛装死鱼。 陈衡平日里衣冠楚楚,如高岭之花。 其实没人知道他脱了衣袍,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流氓。 尤其这一年,府衙有师爷协助办案,他清闲下来,不用多费脑。 开始有事无事,就往家里跑。 他练武的那一身力气,也无用武之地,结果晚上全用在她身上。 … * 次日,陈衡处理完公务回来,他手里拿着信纸,推开门便说道:“爹的信,你来瞧一瞧。” 沈抚芷伸手接过。 沈老爹的字迹如同鬼画符,蹩脚又难以辨别。 “信里什么意思?”他问。 沈抚芷蹙眉看了好久,开口:“爹,在京都,他说过几日和小姨母会来看我们。” 陈衡捏着信纸,看了看,疑惑地问:“爹去京都做什么?” 问完,他脑子一下灵光乍现。 他曾有意把沈老爹接过来同住,不想却被拒绝。 小姨母也是如此,不肯随段蓉入京安度晚年。 穷乡僻壤,有什么舍不得的。 还是说,这里边有什么隐情。 陈衡拍了一下沈抚芷的肩膀,笑道:“看来在爹的心里,你排不上第一位了。” “什么?” 沈抚芷有些小郁闷:“我想去京都。” “有一阵子没看见蓉儿和秀莹了。”她声音闷闷。 陈衡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好,我陪你去。” 京都。 酒铺的生意在天子脚下,已站稳了脚跟。 李秀莹自从和离后也加入进来。 她们三人合伙凑了银子,又开了一家分店。 一个城东,一个在城西, 每个月底都会结算盈利,在依次分成。 三个人,沈抚芷分的最少,毕竟她是坐享其成的那一个。 一年下来,真金白银,数目极其可观。 陈衡与沈抚芷带着一双儿女来到段蓉家中做客。 小秦氏坐在推椅上,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她的腿脚因意外埋在雪里没了知觉。 曾梵生为此,花了不少银子,最终落下个残疾。 小秦氏失去往日的精气神,被段蓉接了回来,雇两个婆子照看她。 曾梵生也在酒铺帮忙,所以每日会和段蓉一同回家。 段蓉每次回到家都会先去小秦氏那边坐上一会,说几句宽慰她的话。 小秦氏拉着段蓉的手,一个劲的夸她聪明能干,撑起半个天。 段蓉笑着让她早些休息。 小秦氏一生要强,此时收敛性子,她不想吃闲饭,所以整日坐在椅子上,尽心尽力的照看三岁多的孙女。 小秦氏腿脚不好,每日都由奶娘和一个小丫鬟陪着曾雪梨玩。 她便盯着奶娘和丫鬟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们在暗中对孩子不好。 小秦氏一脸笑容,拉着小姨母聊天说话。 沈抚芷看到这副场景,对着段蓉竖起大拇指。 要知道小秦氏在村子里可是个夜叉,怎么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谁说话都慢声细语,语调温柔。 段蓉抬手做了个手势,在她耳边说:“不懂吧!银子的力量。” 这东西,能把钢铁磨出一副柔骨。 沈抚芷笑着,眼神飘向沈老爹,她发现老爹一改往日衣着潦草,出口噎人,野调无腔的性子。 他一板一眼,背部挺直,像模像样的坐姿。 沈抚芷还真不习惯。 “阿芷,最近你们还好?”沈老爹拉着富贵荣华,拿腔作调的问着。 沈抚芷:(˙?˙`) 她爹这是被鬼附身了? 小姨母满脸堆笑,端着一碗药放在沈老爹面前:“姐夫,你快趁热喝。” 沈老爹后背又拔直两分,接过碗也不怕烫。 咕咚!咕咚! 一口气喝完,然后把碗翻过来:“都喝了,没剩一滴。” 沈抚芷眼睛睁大。 她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爹,这药?” 沈老爹梗着脖子:“怎么,我喝着玩不行么?” 沈抚芷被噎的没了声。 陈衡见媳妇吃瘪,他忍不住开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窝边草挺好。” 这话意有所指。 沈老爹听了出来。 “对,那个姓李的要有你这觉悟,我姑娘还能抡到你身上?” “当年若不是我,恐怕你小子这会坟头草都三尺高了。”沈老爹三两句话又现了原形。 陈衡张了张嘴,最后识趣的闭了回去。 免得这位岳丈又说什么难听的。 小姨母脸一红,她把空碗拿走,路过沈抚芷身边,解释道:“别担心,你爹有老寒腿的毛病,吃了几副药就会好。” “嗯!”沈抚芷点头。 段蓉眼珠转了一圈,然后拉着沈抚芷去了酒铺。 路上。 她试探问道:“如果我娘和姨父,他们…” “在一起。” “表姐,你会不会反对。” 沈抚芷对于沈老爹反常的举动,多多少少猜出什么来,她温声道:“不会。” “真的。”段蓉神色一松。 沈抚芷自小丧母,如今有夫君陪伴,儿女绕膝。 她不想老爹晚年影单形只,冷席孤枕。 人遇到喜欢并愿意携手度日,这并不容易。 如果真遇见这么一个人,她会替老爹开心。 况且那个人,还是小姨母。 沈抚芷和段蓉到酒铺坐了一会,便动身往李秀莹酒铺的方向而去。 段蓉怔怔的站了片刻,刚要返回,余光瞧见大街来了一队人。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青衣黑发,面白唇红,神采奕奕,犹如山巅的松柏,傲立人间。 他骑着一匹枣红马,逆着光,灼灼如夭。 段蓉见到他的那一刻,便觉得恍如隔世。 是,是小寻。 他没死。 他…还活着。 她以为他极其灿烂的人生,短暂,苍凉,悲壮,殆无孑遗在敌国落幕。 连尸首都不曾留下。 没想到,人生还能峰回路转。 念念不忘,真的会有奇遇。 段蓉捂着唇,眼睑不停的颤抖着。 小寻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彼此。 须臾后。 段蓉先开口问:“你,好么?” 小寻勒紧马缰,笑容璀璨回应:“很好,我寻到了家人。” 那日他中了蛇毒,身受重伤,跌落悬崖。 模糊的意识里,他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上天让他孑然半生,最后又让他大难不死。 他落在大树上,有些尖锐的树枝刺穿他的身体。 谁知,那夜昭阳公主乘着马车跑路,恰巧救下了他。 那时,他奄奄一息。 昭阳公主看到他后背上的菱形图文,慌乱又急切的带他进宫寻太医。 用世间最珍贵的药吊着他的一口气。 他躺在床榻整整两年,才清醒过来,一个仆人欣喜若狂禀告皓宸国君主。 小寻被宣进宫中,并得知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和昭阳公主是双生兄妹,在他刚满五个月时就被人抱走。 若他不失踪。 也许今日的皓宸国君主,便是他。 小寻问起昭阳的下落。 皓宸君主神色一暗告诉他,昭阳在送他进宫的当晚,便被敌国六皇子带走。 小寻被封为亲王,赐了宅院,他自从醒来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经过三年调养他的身子恢复如初。 他迫不及待回来。 一见故人。 二来,是接昭阳回家。 “真好。”段蓉轻轻地说着。 “沈姐呢?” 段蓉指了一个方向。 小寻带着身后的人,策马扬鞭离去。 许久。 曾梵生来到段蓉身边,问:“瞧什么呢?” 段蓉笑容灿烂,语气轻快的说:“刚刚,我看见小寻,他…他,好好的活着。” 曾梵生笑着点头:“嗯。”其实他也瞧见了,只是没出来,怕打扰他们。 “蓉儿,你……心里可还有遗憾的事?” 段蓉不假思索:“没,再也没有了。” 曾梵生牵起她的手往回走:“明日我就去刨坟。” 段蓉:?? 曾梵生侧头注视着她,温柔地说:“人活着,立碑,不吉利。” # # 番外大团圆。 小寻回归,他不想大家对他的死而难过,所以他诈尸了。??????? ?? ???????? 李锦鸿从青梅竹马到日久生【情】谊。 爱和被爱,初时一贫如洗布衣书生走到繁花似锦,青云直上。 他的一生算的上完美顺遂,唯独感情有缺失,有遗憾。 感情里,沈抚芷让他懂得什么是爱。 婚姻中,王清如让他尝试学着去爱,教会他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 他就像枝头的雪跌落凡尘,折去一身傲骨,才更配公主。 挽月的个性棱角分明,热烈又偏执,其实很难有男人驾驭得了,也没几个人能与她匹配,她嫁给任何一个人,如果那个男人不够优秀,不够包容,不能和光同尘,都是一种灾难。 本来来她和李锦鸿是一对,写到最后,发现他们性格不合适。 所以他们没有结局的结局。 昭阳公主和夜九幽排在后半年。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 祝你们新的一年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笔芯。 年后,开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