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神是只猫》 第一章、告别 “阿明,一会走之前别忘了把宿舍打扫一下,麻烦了。”一阵冷风跟着渐渐远去的声音从未关紧的门缝中挤进宿舍,半躺在床上仍迷迷糊糊地许明冷得打了个哆嗦,又钻回被子里,缓了好久才又把头伸出被子。许明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穿衣下床。 宿舍里空空荡荡,少了老朱颇具祖安风味的招呼与游戏音效,总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2020年了啊!”许明叹了一口气,拿起牙杯进了卫生间。 因为没有买到早一点的车票,许明成了10栋6层走得最晚的人,除了跟几个学长约好了去自驾游的小强,其他人大多在两天前就已经离开学校了。小强也在今天早上离开了宿舍,整个宿舍在剩下的时间里,就成了许明一个人的天下了。他是中午的车,有很长的时间给他慢慢收拾。许明也不急,慢慢悠悠地洗漱完毕,坐在椅子上吃昨天买好的面包。 阴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了,清晨的太阳柔和舒适。许明打开行李箱,一件件地叠衣服放好。“啪嗒”在许明从柜子里拽衣服时,一个粉红色的信封被带出掉到了地上。这是一封没有送出去的情书,他想到了那个女孩子,突然笑了起来。许明把信封捡起来,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打开了信。 温暖带着些肉麻的情话让浑噩疲惫的大学生的心底生出一片涟漪。他想起了他的大学生活,从一开始对新鲜事物的积极到如今的得过且过地混日子。好似一瞬间,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过完年,他就20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许明想着。不是18岁不是19岁,是20岁。他把信装回信封,扔进了垃圾桶。我在20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姑娘,要给她的不能只是好听的情话呀。许明整理好行李,从柜子里找出一双袜子,下意识地悄悄看看四周,想起来宿舍没人,自嘲地笑了一下,拿起一只袜子闻了闻,穿在脚上拉起行李箱出了门。 冬日早上的太阳好似夏天的雷雨,只有热烈的光,照在人身上却并不能驱除寒冷。许明缩着脖子慢慢地往前走,行李箱在后面呼哧呼哧地跟着。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许明把行李箱的拉杆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早啊,你上车了?”唐金铃,那封粉红色情书的女主人。 “在路上。太冷了,上车再说。”许明哆嗦着手在聊天框里打出这些字,想了想,又把从第一个句号后面的字都删掉,重新打:“才起来啊,都几点了小懒虫。”许明脸一红,咬着牙点了发送。然后赶紧把手机丢进口袋,低下头向自己已经冻得通红的右手哈了几口气,右手暖和一点后又迅速插进兜里,紧紧地攥着冰冷的手机。 “嗡嗡”手机又震动起来,许明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心虚的拿出手机。 “昨天睡觉看剧忘记关了,早上起来没电了,我才不是你,起那么晚。”女孩儿好像并没有对那句“小懒虫”很在意。这让许明在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小失落。 “嗯,我先去车站了。”许明发完这句话又用手攥着手机插进兜里。 很久很久手机都没有动静。许明不止一次地把手机拿出来亮屏再放回去。直到最后他的手已经冻得像鸡爪子似的了,她才发回来“好”。 许明这才像完成任务一样,如释重负地把手机放回口袋。 …… 许明的家就在省内,回家倒也省事,建邺就有可以直达他们县城的大巴,方便也便宜。今天车站的人很少,建邺大学生们几乎都放假了,而且大人们还在工作,因此这个时候车站的人该是最少的。许明检票上车时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一对老年夫妇,一直到车发动起来,都没有人再上车了。 午后的阳光不像早上磨洋工似的,它热烈而刺眼,本来就有些晕车的许明顶着这热烈的太阳,不一会就开始昏昏欲睡。他看看时间,才一点多,就把背包放在身前腿上,抱着书包睡着了。 四下里一片黑布隆冬,隐约能听到一阵哭声,还有一个声音。这声音好像在呼喊着什么,起初很小,好似远处山顶轻不可闻的钟声,但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呼喊的内容也越来越清晰。“回来吧!回来吧!……”不知为何,许明这时突然想到了唐金铃。 许明突然从梦里惊醒。他甩甩脑袋,看了看窗外。窗外乌云密布,天地间一片昏暗,仿佛之前明媚的阳光从未出现。他看看时间已经是4点多了,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快到家了。但是窗外的景色却有一些说不出的陌生与诡异。这条路他走过好多遍了,但今天是他第一次有一些陌生的感觉。他挠挠头发,看看四周,还是一样的安静。他敲敲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打开了和唐金铃的对话框。 “你在哪呢,我快到家了。” “我在出租车上。”唐金铃几乎是秒回,“刚刚出去玩了。” “哦哦。”许明看着手机屏幕,呆了几秒,“这天气说怪也怪,冬天了怎么还跟夏天似的说变天就变天。” “是啊,我刚刚上车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天就阴了。” “嗯?”许明心里那种陌生的感觉突然变成了不安,又转化成一股深深的恐惧。他站起身环顾四周。那对老年夫妇不见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车子突然好像撞到什么一样,车身倾倒,许明失去重心,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第二章、老许 “阿明怎么样?” “看样子还行,就是说的有些话我听不太懂。” “这也没办法,这么大的火,能救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伤到了脑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是苦了老许了啊。” …… 许明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窃窃私语的声音。他已经躺了整整三天了,从一开始的只能隐约听带些声响到如今能够完全适应这副躯体。他叹了一口气,捏捏自己的大腿。尖锐而清晰的疼痛感第五百二十一次传来,告诉他这并不是梦。 “这是什么事嘛!”许明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是准备告别过去,好好学习,重新做人,又不是要穿越啊。” 不同于他从书上看来的一些穿越到异世界大杀四方,出身不凡的穿越者同行们,许明既没有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豪情,也没有对未知世界的害怕,可能是这个小山村过于偏僻的关系,他更多的感情是懊恼与无奈。他也没有因为穿越获得什么稀奇古怪的buff加成之类的,唯一算buff的就是他的听力现在变得出奇地好,这也是为什么他能隔着门听到外面行人的窃窃私语。 “早知道就把情书送过去了。”许明懊悔了一圈,又想起来他给唐金铃写的情书了。“上辈子”母胎solo到20岁,这辈子大概要在这个小山村里一直到死了。许明越想越乱,头也疼了起来,索性不想了,翻身下了床。 他打开门。小山村的街道都是烂泥路,坑坑洼洼的。前些日子才下过几场雨,路面上仍有一两个小水洼。下午的太阳很高远的样子,阳光却一样的刺眼,照在路面上,一个两个小水洼亮晶晶地。他们的茅草屋在村子的角落,旁边就是一道荆棘编成的栅栏,栅栏外面是一圈树,叶子都掉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树。另一边是几座与自家相差无几的茅草屋,规矩而没有规律地散落着。小山村的住户不多,茅草屋也不多,整个小村里唯一能让人多看两眼的就是村子正中老村长的屋子。却也无非是比平常的屋子大了些,茅草更好了些。在这样小山村中,村长其实也并不会比一般村民高贵多少。 村子外面是一片田地,村子里的男人几乎都在田里劳作,除了每个月有几天会进山打些野味,弄些兽皮回来,其余的日子里,男人们都会在这片田地里劳作。 许明的父亲,老许此时就在那片田里。许明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里他的父亲的名字,街坊邻居都喊他老许,他也喊老许。毕竟他还是不习惯叫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父亲。巧合的是,在这个世界里,这个身子本来的主人也叫许明,这也方便了他不需要适应新的名字了。 老许还要等一会才能回家,许明也不想再回到有些昏暗的屋子里躺着,就从屋子里搬出一条凳子坐在了门口。他抬头看着天空,看着这轮与原来的世界一模一样的太阳,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忘记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只有这时候他才能安静地思考自己的过去与未来。 “老爸老妈这时候在干什么呢?他们有没有发现我的消失呢?”许明眯着眼看着下午有些刺眼的阳光,一直看到眼睛逐渐适应了。“不管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生在这样的山村,我的命运可想而知。”许明之前可看过许多的故事与报道,他知道大山里生活的人们走出大山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也不是那种有大勇气与大毅力的人,也没有让他必须出去的理由。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太阳,却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一生。“为什么呢?”许明想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穿越,他既不是背负深仇大恨的复仇者,也不是身怀气运的救世主,没道理就穿越了啊。“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担心找工作找媳妇的问题了。”许明喃喃自语着。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落下,在远处天空与群山相交的尽头染出一片红霞。一个略有驼背的身影披着霞光自远处而来。这就是老许,许明在这个世界的父亲。许明站了起来,看着老许不紧不慢地走来。 “回来啦,老许?”看着鬓角斑白的老许,许明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问候了。 “回来了,走,进屋,快入冬了,外面冷。”老许朝许明笑笑,略显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 许明托着凳子,跟着老许进了屋子。 晚饭是老许做的,清淡却并不难吃。吃罢晚饭,老许不像其他村民一样聚在一起闲谈,而是点起一盏灯独自去了里屋。许明倒是又一个人搬条凳子坐在了外面。夜幕像一片巨大的羽毛落下,随黑暗一同来到这个山村的还有寒冷。月色如水,落在身上却有一种冰一样的凉意。许明身上的布衣裳本是不防寒的,所幸家里有两件虎皮做的外套,一件大一件小,刚好他和老许一人一件。老许说这是他的母亲生前为他们做的,而她,还未来得及给自己做一件,就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里被死神带去了。这件旧大衣已经有些小了,但却依然能够提供温暖,许明裹着它坐在门口看星星。没有其他的娱乐设施,看天空成了现在许明唯一的消遣方式。他倒是能听到不远处村民们的谈话,但大多都是些无聊八卦,这几日聊的最多的,也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他通过村民的谈话也大概知道了这具身体之前主人的遭遇。 几天前的晚上,村子里屯着往年陈粮的草房走了水,好巧不巧,“许明”当时不知为啥正在那草房里。结果那草房年久失修,被火一烧就塌了,许明没被烧伤,倒是被压在草房里挨烟熏了好久,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后来老许用了许多办法,据说还去村长家求了一门偏方才把许明救下来。“你也是够倒霉的,为啥就去那倒霉地方呢?”许明拍拍自己的脸,“连累我莫名其妙地来了这里。” 夜渐渐深了,初冬的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许明站起身准备搬着椅子回房。“啪”,陶瓷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什么鬼?许明心底一惊,周围也没什么趁手的家伙,只好抄着凳子悄咪咪绕到屋后。一小团黑乎乎的影子顺着堆在屋后的水缸罐子正往上爬。许明猫着腰靠过去。 那团影子有点像幼时在老家见过的花猫的影子,但看这青涩僵硬的身形,却丝毫没有记忆中灵敏的猫的样子。“不会真是只猫吧?”许明靠得越近就越相信自己的猜测。 “在干啥,老铁?”许明把凳子横到胸前,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喵呜!”那团黑影回头看了他一眼,细长的竖瞳在黑夜中散发着悠悠的蓝光。 “卧槽还真是猫!”许明吓了一跳,腿都软了一下想向后退。但是那只猫明显比他更怕,它叫了一声,放弃了攀爬行动,纵身一跃跳下了水缸,落地时却不很熟练,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稳,穿过栅栏的缝隙消失在了黑暗里。 许明想起来有个村民说过在“许明”出事之前老看见他在逗一只不知道哪儿来的狸花猫,后来许明出了事那猫儿就不见了。“想来是回来看他了。”许明看着它消失在黑夜中,叹了口气。没来由的,他想起了唐金铃。 第三章、猫 自从许明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没下过田,老许没要求他,村里的人也都默认了这一个事实。倒也没人说他什么,只是有不少人都会明里暗里地同情老许,街坊邻居有什么吃的也会给许明送一份。村子虽然小,但是人心却是暖的。 几天时间,许明就跟村民们熟络起来,早上坐在门口晒太阳时,路过的村民们也都会停下来与他闲谈几句,虽然许明时常会说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但是大家也都不介意,就当许明被烟熏糊了脑子,间歇性的会说胡话。好在许明白白净净,也算是挺帅的一个小伙子,嘴巴也甜,还挺受村民们喜欢,好几个大婶开玩笑说要把闺女嫁给他呢。许明也学会了做饭,每天除了坐在门口晒太阳看天空,在村子里到处走走,又多了这么一项爱好。毕竟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自那次晚上看见猫之后,许明就再也没见过它了,可能动物也是有灵性的,“许明”的猫儿说不定已经发现了许明不是“许明”了,就没再来了。“还挺想它的。”许明总是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可能是这具身体前任主人遗留的对猫的喜爱,也可能是许明对得到陪伴的渴望。 可能动物们真的有灵性吧,至少这只猫是有的。许明遇见这只猫儿的五天后,当他早上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开门时,他看到那只猫儿就蜷缩在他们的木屋门口。初冬的清晨是很美的,至少这个清晨在许明的眼里很美。刚刚升起的太阳像被冻得通红的女孩子的脸,羞答答地躲在轻纱般阳的薄雾后面。阳光却好似年迈的老人,虽能感觉到柔和的光线穿过薄雾洒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空气里还留着夜晚未曾褪去的凉意,带着山村泥土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远方的田野还在睡梦之中,林子里也一片寂静,偶有几声鸟鸣,想来是早起吃虫来了。村子里的屋子的窗子上都覆着一层白霜,薄薄的白雾弥漫整个小村庄,好似仙境一般。面前的小猫缩成一团趴在门前的地上,毛茸茸的尾巴被抱在怀里,这小猫儿把自己的尾巴当成抱枕取暖哩!它把头埋在怀里,像一个毛茸茸的橘色小球,小球上还挂着星星的露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许明小心翼翼地蹲下来,看着面前球一样的猫儿。他不敢惊醒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小猫好像感受到了许明的存在,可能是听到了许明轻轻的呼吸,或许就是睡饱了自然醒。它从温暖的怀里抬起小脑袋。一人一猫就这样四目相对。这明明只是一直普通的狸花猫却有着漂亮的蓝眼睛,就像天空一样纯洁的蓝眼睛。它的鼻子小小的,翕动着,许明甚至能感觉到它轻不可闻的鼻息。它的小脸上还沾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绿色的叶子,额头上还有一小块脏脏的泥巴,像一只在外面皮完了才回家的小屁孩。但是它的眼睛却像平静的湖面一样干净。 看着看着,许明竟害羞起来,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虽然穿着布衣却并不觉得冷。那只猫儿竟也不好意思起来,撇过脑袋不去看他。“吱吖”街坊们的门纷纷打开了,许明终于回过神来,扶着门艰难地站了起来。太阳已经完全生起来了,薄雾也渐渐散去,阳光也更加温暖,但许明却冷得打了个喷嚏。 “早啊,阿明。呦,猫儿回来啦?”隔壁的大婶打开门,看见了在门口的许明和猫儿。“快些回去穿了外套,莫要冻着了。”大婶对突然出现的小猫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许明又打了一个喷嚏,吸着鼻子走进了屋子。“进来啊。”看着在门外踌躇,时不时朝里面看看的小猫,许明笑着说到。小猫好像听懂了他说的话一样,用漂亮的眸子看了看他,轻轻地踏进了这座屋子。“阿嚏”小猫也打了个喷嚏,不再磨磨唧唧地,快速跑进了屋子。 老许已经起来做好了早饭,本来应该是许明来做的,却因为猫的出现耽搁了。老许看见猫儿走进来也没说什么,咧嘴一笑,放下碗筷走到墙边拿起放在那里的一个小瓷碗。瓷碗里落了些灰,但并不很脏,老许把碗洗干净,舀了一碗粥端到了小猫儿面前。小猫儿看看老许,又看看粥,低头吃了起来。“慢点,小心烫。”老许慢慢蹲下呵呵笑着摸摸小猫儿的头,害羞的小猫只顾着吃粥,没躲掉老许的手,让他在自己的小脑袋上抚摸了两下。 许明看着小猫,不知为什么就很高兴,像心中有一个疙瘩突然解开了,突然感觉轻松愉悦了许多。 早饭吃完,老许扛起锄头离了家。马上要过冬了,要赶着把小麦种下去。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粮食总是不变的。许明洗了碗,看着吃得满脸是粥的小猫突然像被戳中笑点一般笑了起来。猫儿坐在地上疑惑地看着他,毛茸茸的尾巴钟摆一样摆来摆去。 “小东西呀,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许明啦。”许明蹲下来伸手要摸小猫的头,被小猫儿扭头躲开。他嘿嘿一笑:“你也发现了吧。”许明见它不给自己摸,也就没再尝试。看着它说:“以前的许明对你很好吧,就算你发现他变了还是会回来。”猫儿不会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从它蓝色的眸子里看不出它到底有没有听懂。许明就自顾自地说着:“马上过冬了,你就在我们家里住下来吧,正好也陪陪我,我会像以前的许明那样对你好的。”“喵~”小猫叫了一声,好像听懂了一样。“我得给你起个名字,不然不知道怎么唤你。”许明伸出食指指着浑身脏兮兮的猫咪,“还得给你洗个澡,脏死了,你肯定不是一只爱干净的好猫儿。”“喵呜~”小猫生气了,轻轻跃起咬住了许明的手指头。“疼!”许明连忙把手指抽出。目光凶狠地看着坐在地上好整以暇的罪魁祸首,许明突然想到一个好名字:“就叫你老铁,没毛病吧!”“喵呜~” 家里多了个“老铁”之后,许明总算是在有些无趣的山村生活里找到些乐子。老铁蠢萌蠢萌的,连爬树都不会,最后勉勉强强跟许明学会了爬树,也不敢爬的太高,更不敢像别的猫儿一样从树枝上轻轻跳下,如轻盈的羽毛般稳稳的落在地上,自从脸着地掉下来一次之后,许明不站在树下接着它,它是不可能爬树的。 许明趁着还没入冬烧水给它洗了澡。说来也怪,别的猫儿都会用舌头自己清洁身体,老铁偏不,它只会用软软的爪子在身上搓搓,也并没有什么作用,还是需要许明帮它洗。第一次许明帮它洗澡时它还扭扭捏捏,若不是实在脏得连它自己都忍受不了了,它大概是不会让许明帮它洗澡的。第一次洗澡时许明就抓着老铁的两只胳膊把它提起来检查了一遍,在付出了手上和脸上一共四道抓痕的代价以后,他终于发现了——老铁是一只小母猫。但是叫都叫了,总不能再改名字,“老铁”这个名字还是在当事人,不,当事猫抗议的“喵喵”声中敲定下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很快,冬天到了。 这次的冬天很冷,村民们说好久没经历过这样冷的冬天了。雪下个没停,风也刮得急,吹在房子上像一头野猪撞上来似的,撞得屋子剧烈摇晃,发出“嘎吱”的响声。好在老许在入冬之前修缮过屋子,还是很坚固的,不至于跟村西的一户村民的屋子一样被雪压塌,只能暂住在村长家里。没有农活可干,老许也闲了下来,但是他还是经常点了灯跑到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屋子挡得住风雪却挡不住寒冷,许明穿着虎皮外套仍觉着冷,只好裹着被子窝在床上才能勉强有些温暖这样子。老铁也跟着他躲在被子里,可它宁愿冻着也不愿意被许明抱在怀里,这让他感到有些失败。好像它还在生许明之间私自检查它身体的气。 “我说你是一只猫,不应该很喜欢被撸吗?”许明看着旁边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老铁,“怎么跟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还喜欢翻旧账生闷气。”他敲敲老铁的头,被老铁反咬一口,疼得缩回了手指。 寒冷的的冬天是漫长的,许明在老许不在时会小声地跟老铁讲一些地球的故事,那些仿佛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的故事。也不管老铁听不听得懂,给它讲一些自己的过去,讲他曾经的生活,还告诉了它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我喜欢的女孩子叫唐金铃。”许明讲到这里的时候是带着很温柔很温柔的笑容的。在老铁的视角里是这样的。他看着窗外的飞雪讲他喜欢的女孩子,没注意到老铁把头埋进了被子,只留下了一条供呼吸的缝隙,它静静地听着。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喜欢上她了,你相信这是一见钟情吗。我们是在社团招新的时候认识的,我跟着她报了社团,她喜欢摄影,报了摄影社,但是我什么都不懂,只能自己看着教程学呀……”许明好似回到了他在大学时的时光。把自己和喜欢的女孩子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看似是在给老铁讲故事,更多的还是在回忆他曾经的生活,原本是触手可及的生活,现在却回不去了。“她说她五行缺金,算命先生还送了她一颗金色的铃铛,她的父亲就给她取了‘金铃’这个名字,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叫你老铁。”许明笑笑,继续说到:“我来这个世界之前还给她写了一封情书,被我自己扔了,因为我想着要用实际行动而不是甜言蜜语去追她,早知道我就送过去了,反正我来了这里就算被拒绝了也不知道,也不会觉得丢人。其实说到底还是怂了。”他自嘲地笑笑,“我在情书里把她比作一只小懒猫,跟你倒是挺像的。要不我念给你听听?”不等老铁的反应,许明自顾自地念了起来: 我总是会想起你,我的懒猫儿。虽然你已经藏了十九年了,虽然我们还没有见面,但是我也曾无数次想象过相见时的样子。那一定是一个温暖的午后,因为懒猫儿总是喜欢这样的午后。你或者坐在窗边,眯着眼晒太阳,左手托着混混沉沉的脑袋,右手握着奶茶举在半空——懒猫儿总是喜欢奶香的味道,轻轻地摇晃。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白裙上,斑驳的光影在你的白裙上移动,美得一塌糊涂。我也就像现在一样,嘴里叼着笔,想这些天南海北的奇怪事儿,东张西望。你伸着懒腰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我们的目光相遇…… 许明的语气很轻,却格外清晰,哪怕屋子外面风雪呼啸,老铁躲在被子里,却依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好想她呀!”许明念完了情书躺倒在床上,轻轻叹息。老铁从被窝里伸出头趴在许明的旁边看着他。罕见地,老铁舔了舔许明的脸。老铁的舌头柔软而温热,虽然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但那舒服的感觉却持续了很久。许明伸出手想摸摸老铁的头,这会它没有躲掉,任许明去摸了。老铁的毛软软的,有些凉,许明干脆直接把它抱在了怀里。老铁没有防备就这样被他抱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它稍微挣扎了一下,发现这个怀抱竟出奇地温暖,也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乖乖地缩在了许明的怀里。 第四章、借尸还魂 老许走了。那天早上老许又一个人进了里屋。许明去找他时他已经冻得满脸紫红,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一点点亮光从房间上的小孔照进来,老许在微弱的光下显得十分憔悴。许明将老许从屋子里抬出来时才发现,几天时间,这个中年汉子已经瘦得皮包骨了,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倒像是个奄奄一息的老人。 许明把他抬到床上,盖上被子,煮了热粥喂他。但无济于事。他走之前毫无征兆地醒过来了,许明就在他的身旁,看着他面色发红,眼神放光,身体却依然颤抖着,许明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老许说不出话来,只是笑,笑得像皱巴巴的红枣裂开一个口子似的。他指指许明从未进去过的里屋,点点头。然后看着许明,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雪停了。许明把老许葬在他母亲的旁边。他没有过多的悲伤,毕竟他并不是老许的真正的儿子,他更多的是慨叹。“从现在开始,在这个世界我就真真正正地是一个人了。”许明站在老许的墓前抬头看着天空。 大雪已过,冬天的夜空深邃得有些可怕,繁星惨淡像黑色幕布上的白灰。他想起曾经有一天昏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黑漆漆地,一点声音也没有。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正下着雨,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干净,没有一条信息。孤独是比鬼怪更可怕的事情。许明找了块石头坐下,低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老铁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许明看着它,突然笑起来,伸手把老铁抱进怀里:“以后就剩我们两个人啦!”老铁在他的怀里“喵喵”叫了两声,抬头舔舔许明的脸。蓝色的漂亮瞳子对着许明的眼睛。出乎意料地,许明从这双瞳子里感觉到了安慰与鼓励,可爱的猫儿好像明白了他,它不会说话,却用漂亮的眼睛告诉他:“我会陪着你。”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的乱坟岗格外清晰,许明的听力又十分出色,大老远就听到了很轻的踩在草地上的声音。 “是谁?”许明抱着老铁,转过身看着声音来源的地方,那里一片黑暗并没有异常。老铁好奇地抬头看看许明,又运转目力朝他看的地方看去。 猫的视力是极出色的,尤其是在晚上。那里确实有一个人影!“喵!”老铁也威胁着叫了一声。 “咳咳。”咳嗽的声音低沉苍老,伴随着的还有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村长?”许明认出了他。 “是我,阿明。”村长慢慢走到许明的面前。村长比他矮一个头,许明低着头看着村长。村长也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藏着愧疚。村长还是避开了许明的视线,看到了在他怀里的老铁,看到了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真是一只漂亮的猫儿呢。” “村长,有事吗?”许明依旧很警惕,他与村长本就素不相识,只是晚上在门外看星星时见过几眼。他双腿微微发力,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抱着老铁的双臂也更紧了些。 毫无征兆地,村长竟然朝着他跪下了。“村长你这……”许明一下子愣住了,看着跪在面前的村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愣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放下怀里的老铁,伸手搀扶村长。“您快起来,有什么难言说便是了,有用到我的地方,小子定会相助的。” “唉,阿明,我对不起你啊。”村长坚持跪着,没有起身,“你父亲的死与我有关啊!” “什么?”许明也吃了一惊,“您这几天明明没有来过我们家,怎么就和您有关了。还有您先起来,这地下凉。” “唉,都怪我这老糊涂。”村长拗不过他,由他搀扶着坐到了石头上,“你那天在旧粮仓里遭了灾,被救出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眼看着你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儿了,你父亲就来求我。” 村长看看许明怀里的老铁继续说:“我年轻的时候跟你父亲一起进山打猎,那时你父亲还小,比你还要小个几岁。我们两人只顾着追一只野鹿,跟大部队走散了。又在山林里迷了路。幸好我们找到一个山洞,在山洞里过了两夜,才等到来寻我们的人。那两天晚上过夜的时候为了让你父亲不要害怕,我就给他讲了我们家还有我们村子的一些传说故事。我告诉他,我们家的地窖里藏着一门能够使人起死回生的仙术。你父亲就是来求这一门仙术的。” 村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当时我心软了,就把这门本来不属于我们村子的仙术给了你的父亲。”村长递过来一本已经泛黄的册子,在这冰凉的月光下,这本册子也显得冰冷恐怖。 《借尸还魂》,许明看着手里的这一小册书,疑惑地看着村长。 “其实我们村的使命是为一位仙长的道侣守灵。”村长长叹一口气,说出了由自己家族代代相传的秘密。“我们家的先祖曾是上古时代一位仙长的书童,那位仙长法力高强,本可以早早飞升,但是和他青梅竹马的他的道侣却资质平平,若不是这位仙长为她延续寿元,那位凡人女子该是早早香消玉殒。” “但外物对寿元的增加毕竟是有限的,那位女子还是死了。死后就被仙长葬在此间连绵不绝的山中。这里曾是他们的故乡。仙长飞升之后,我的先祖遵守仙长之命,在此地为那位女子世世代代守灵。我的先祖因为仙长的庇佑,也习得了些许法术,这一门《借尸还魂》就是先祖留下的。其余的也都遗失殆尽了。”村长看着许明好奇的翻阅这本册子,提醒道,“天下哪有可以让你平白救回一条人命的好事呢?你千万别像你父亲一样,我已经害了你的父亲,不想再害你了。” “这里说的灵力是什么啊。”许明指着书上的一处地方问到村长,“需借助庞大的灵力与情愿之力完成对灵魂的牵引。”“我们周围的空气中就含有着灵气,有灵根之人就可以通过修炼,将这些灵气纳入体内,转化成自己的灵力。而灵力就是释放各种仙术的来源了。” “原来这个世界还可以修仙啊。”许明翻看着《借尸还魂》,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有点帅气。” “那也就是说老许其实是一个修仙者喽?”许明抬起头看向村长,好奇地问到。 “不是。”村长摇摇头,“我们村子没有修士,他们甚至不知道有灵气与灵力,就像之前的你一样。” 许明更好奇了:“那老许是怎么施展借尸还魂的。” “他用的是他的寿元。”村长摇摇头,“世界上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要救回一条命当然要用另一条命来换了。” 夜晚的乱葬岗静悄悄的,月亮孤零零地悬在天上,惨白的月光照得整片夜空一片白茫茫。远处的山林深处传来几声狼嚎,拖着长音,直至天际。 许明在那间昏暗的房间里找到一个包袱。里面有老许写给他的一封信和一个小瓷瓶。信的下面还放着两本跟《借尸还魂》一样的书册。一本叫“养气”,一本叫“清心”。 许明先打开老许写给他的信: 阿明,姑且这么叫你吧。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吧。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不是我的儿子许明了,当借尸还魂结束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若此术施展成功,我应该直接就会衰老至死,断不会只是多了些白发。但是当时你已经有了心跳和呼吸,我喜不自胜,并没有多想。后来你在昏睡中总是会叫出“唐金玲”这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名字,那时我就已经知道了,在这具身体里的应该并不是我儿子的灵魂。 借尸还魂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问题。但这也并不奇怪,我不是法力高强的仙人,我只是偷着修了些练气诀与心法,就是你面前的这两本。它们是你母亲的遗物。你母亲是逃难时误打误撞来到我们村子的,后来嫁给了我。我原以为用尽我的寿元可以救活你,却没想到只救活了这具身体,灵魂却已经不是原来的灵魂。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让你遭受这一无妄之灾确实很抱歉。我原打算挑个时候给你说明这事,却发现我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衰老。可能这就是借尸还魂的后遗症。我算算自己应该活不了多久了,便把自己所有的灵力与剩余的寿元凝练成一颗丹药,算是对你的补偿,也算是送给阿明的最后的礼物了。如果是阿明我不会告诉他这些,因为我希望他在这个小村子过安稳的生活。你不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至少,这个地方不属于你。你如果想留下,在这个山村里平静的生活,村长应该会照顾你的;如果想出去,那就出去吧,这个世界应该是很精彩的。 …… 老铁蹲在一旁,看着许明坐在破桌子前盯着老许的信发呆,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许明突然发出一声长叹,随即摇着头笑了笑:“老许呀老许,你怎么把你儿媳的名字都写错了。” 第五章、唐金铃 老铁最近是越来越奇怪了,老是在许明的面前晃来晃去,许明看向它的时候它就用尾巴在地上划来划去,还会咬着他的裤腿把他硬拉到一片泥地前给他看自己在那片泥地上踩下的杂乱无章的猫爪印。 这时候许明就会揪着它的后颈把它拎起来:“你这小母猫儿,还没春天呢怎么就发情了?你等着,我一定给你找一只身强力壮的公猫来让你舒舒服服的。”许明也因此脸上被抓了好几道爪痕。 冬天还没过,山村里还是弥漫着寒冷,许明也就很少出门,窝在家里看《养气》和《清心》。这是一门功法和一门心法,讲的是最基础的修行方法。 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与地球一模一样,书上的字许明也都认识,但是这些字组合在一起,许明就有些云里雾里,仿佛回到了大学课堂听高数的日子。 “怎么我穿越了还要学习啊!”许明看着面前的两本书有些抓狂。但是他不能也找不到人请教。只好自己找了些纸笔一边作笔记一边学习修仙。毛笔用起来不是很顺手,许明记的连他自己有时也看不太懂。索性他就每天花些时间练起了字。 自从许明开始练字,老铁就消停了不少,不在泥地里作画了,也不再用猫尾巴掐法诀了,它好像也迷上了写字,用猫尾巴沾上墨水在纸上作画。但是它控制不好自己的尾巴,只能画出来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这让它十分恼火,总是追着自己的尾巴跑。“果然猫儿都喜欢咬自己的尾巴。”这让许明十分放心,他原以为老铁会是一只猫精来着,现在看来就算是,也只是一只智商捉急的猫精。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寒意已经渐渐褪去的早晨,许明睁开眼时发现老铁正站在他的身上,蓝宝石一样的漂亮眼睛看着他,得意的神色简直要从眼睛里迸发出来。它“喵喵”地叫着,尾巴在身后不停地画着圈。 “怎么了怎么了。”许明刚穿好衣服,眼屎还没擦干净就被老铁生拉硬拽到了桌子旁边。桌子上是老铁的“杰作”。“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事情?”许明低头看着被画得不成样子的旧桌子,想着要狠狠地打老铁的屁股。 “喵!”老铁纵身一跳,轻轻落在桌子上,点了点头。它用尾巴在桌子的左边部位画了一个圈,示意许明看这里。 “我瞅瞅。”许明顺着老铁尾巴指的地方看去。“这是啥?蝌蚪,竹蜻蜓?”老许看着桌面上老铁作的“画”,抬起头看看它,“难不成你想去春游?”“喵!”听老铁这声音是生气了,许明赶紧低下头好好琢磨起来。 “这,好像是个大写的i,这是个大写的l,难不成你还懂英文?”许明指着桌子上的字迹,“那这个蝌蚪其实是个上引号,这个竹蜻蜓是个t,那这句话就是‘i''mtjl’。” 冬天快要过去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早上的太阳也不再有气无力的,阳光温暖而舒适,透过窗子洒在许明面前的桌子上,老铁抬着头看着许明的眼睛,漂亮的蓝色眸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老铁,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啊。”许明又揪着老铁的后颈把它拎起来,“你是不是偷看了老许写给我的信?” “喵!”老铁的叫声有些生气与无辜。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看你到底是不是唐金铃。”许明把老铁放回桌面上。 “1+1等于几。”“喵喵” “2+2等于几。”“喵喵喵喵” “4+4等于几。”“喵!” 许明看着冲自己怒目而视的老铁,停止了小学生智力测试。 “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在这个世界只有我能知道的问题。 老铁抬起头看着许明。他眼眶泛红,喉结蠕动,连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它轻轻叫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和唐金铃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老铁翻了个白眼,用尾巴沾上点墨水,在一张纸上画下一个长方形,又在长方形里画下一大一小两个同心圆。 “呜~”老铁刚刚画完,尾巴上的墨汁还没甩干净就被许明抱在了怀里。讲道理在唐金铃原本的认知里,一个抱着猫哭得浑身颤抖的男孩子应该是是巨没有骨气的,但是这次她意外地觉得许明竟有那么一丝可爱。但是这并不是他把眼泪鼻涕擦自己身上的理由。于是许明的脸上又多了几道抓痕。 “我刚刚不是太激动了嘛,别生气了。”许明烧了水,给唐金铃洗澡,“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唐金铃享受着按摩服务,舒服地“喵”了一声,表示自己原谅他了。许明看着舒服到眯起眼睛昏昏欲睡的小猫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服侍小主的小太监。那一刻他终于知道猫奴这个职业是怎么来的了。 “我说老铁。”“喵!”许明看着面色不善,蓝眼睛要冒出火来的小主,连忙改口:“铃儿啊,你怎么也穿越到这儿来了?”唐金铃摇摇头,“喵喵喵”地叫着。 “停,我也听不懂猫话。我问你点头摇头就行了。”许明第一次为与动物交流而发愁。 “你是在出租车上然后出了车祸?”许明想了想,问到。 “喵。”唐金铃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没出车祸?”“喵”唐金铃点头。 “那你是怎么穿过来的?”“喵喵。”摇头。 …… 许明看着变成小猫也一样漂亮可爱的唐金铃叹了口气:“果然语言不通到哪里都是大问题。” 不过虽然语言不通,唐金铃还是很明确地表示了对“老铁”这一称呼的不满意,于是她半推半就地接受了“铃儿”这一称呼。 唐金铃趴在屋子门口晾她的毛,午后的阳光柔和温暖,细细的闻还能闻到太阳的香气。 许明看着她,想到原本那样骄傲的女孩子变成了可爱的小猫儿就不禁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老许那句话说得挺对的。这个世界还是很精彩的。“是应该出去看看。” 第六章、离开 许明和唐金铃是在春天来临的第一个早晨离开的,那天村口的老树上刚刚长出第一只新芽。 许明打点好家里的东西,背上行囊,抱着铃儿去找老村长道别。村长也没有多做挽留,临行时还送了许明一张出山的地图。许明带着唐金铃去老许的坟前磕了三个头。唐金铃也学着,趴在老许的坟前点了三下头。许明看着她,觉得有些滑稽可笑却硬是笑不出来,他突然觉得心里暖暖地,浑身也充满了力量。 许明“两世为人”,还没进过山倒先体验一回出山的感觉了。他沿着村子不远处的一条小河向山外走,铃儿慵懒地趴在他的肩上。头顶是初春澄明的天空,身侧的河水里刚刚苏醒的鱼虾在细石间穿梭嬉戏,经历了寒冬的老树们开始抽出新芽,光影在山林间流转,伴着虫鸟的鸣叫声,春天的香气愈发浓郁热烈起来。 “没想到山里还挺漂亮的。”许明慢悠悠地走着,欣赏着山间的景色,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走出村子。有一种离开新手村准备出去闯荡江湖的新奇与激动。 “这个世界听起来是可以修仙的,也就是说有很大的概率你可以变成人。”许明拍拍肩上铃儿的脑袋。她很不情愿地“喵喵”两声,对许明吵醒她的美容觉表示不满。“我出去可以像小说里那样寻个门派啥的,好好修炼,等到我成为法力高强的仙人的时候,应该就可以把你变成人了。”许明想着想着笑了起来,“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可以决定你变成什么样子,嘿嘿嘿……”“喵!”许明摸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脸:“开个玩笑嘛,你至于吗。” 对外面的世界的新奇感很快就过去了,许明看着地图放慢了脚步,陷入了沉思。这张地图是村长的父亲出山为他的母亲寻药时画下的,当时村长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毛孩子,而且村长的父亲忙于回山,并没有仔细观察路线,这导致这张地图上的地标许明一路走来一个都没有看到。“难搞哦,这颗百丈的高树到底是哪棵啊,一路走过来好几棵高树了好吗!”许明看着这幅略显简陋的地图,又抬头看看四周。已经到了正午,太阳高高地悬在天空,整个山林都明媚清晰。研究许久,他们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他们迷路了。 在山里迷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上辈子”许明曾看过无数在山里迷路然后或失踪或出事死亡的情侣,他突然感觉他们会开创穿越者迷路死在山里的先河。 许明看看身后自己踩着一脚高的草地走出来的路:“难不成还要原路返回村子里去?”随即他又摇摇头,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喵!”铃儿突然跳下来,站在许明的身前叫了一声,然后沿着河继续走,示意许明跟上她。“你认识路?”许明拿上地图连忙跟上她的脚步,“但是地图上明明说不能沿着河一直走的啊。” 又走了一会,他们来到了一泓清泉处。“这里还有一片泉水?”许明惊讶地看着唐金铃,“难不成这真的是新手村,这是你的出生地?”铃儿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也行,今天在这里歇脚,明天再继续研究出山的路。”许明蹲到泉水边,掬起一捧泉水来:“还挺甜的。要不我再洗个脚?” 许明还是没敢在唐金铃灼灼的目光下用山泉水洗脚,他去林子里捡了些木柴来生起了火。 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许明抱着唐金铃坐在火堆旁边看星星。皓月当空,星河灿烂。许明曾无数次幻想抱着喜欢的姑娘坐在篝火旁看星星的样子,现在虽然出了点小意外,姑娘变成了猫,但也算完成了他一个梦想吧。 “我没想到第一次抱着你看星星会是这样的情形。”许明看着夜空缓缓开口,“我原以为会是在学校的情人坡上,在一个我鼓起勇气做好准备给你表白后的夜晚。” 怀里的唐金铃抬起头,看着被自己抓花却意外地很可爱帅气的脸,轻轻叫了一声:“喵。”“如果不是你我应该不会走出那个村子。”许明抱着唐金铃躺倒在草地上,她趴在了他的胸膛。 “我是一个对自己很宽容的人,随遇而安,得过且过就行了。那个山村的生活,不得不说,还蛮适合我这种没什么大追求的人的。但是你不一样,我认识的唐金铃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不服输的漂亮的女孩子。你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一只猫应该很难过吧。”许明把她举在半空。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如春波般的温柔几乎要从他的眼里涌出来。“当我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可以修仙,拥有仙人的世界时,我已经做了决定,我一定会让你变成人的!”许明盯着唐金铃漂亮的蓝色眼睛,坚定地说:“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变成人的!”“喵!”她点了点头。 头顶的星空呈现出瑰丽的紫色,一条银白色的星河贯穿其中,星光皎洁。火堆上窜出的烟雾袅袅升起,在无风无云的夜空中升得极高。 “早上好啊,铃儿。”当唐金铃醒来的时候许明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对着地图找了许久,他们终于找到了描述最接近的一个大树找到了一条最像的路。这条路很窄,被杂草覆盖着,看似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从这条路上走了。许明也没有其他路选,硬着头皮走上这条路。 这条路弯弯曲曲地,莫名其妙的会突然拐一下,也没有任何岔路,许明总感觉自己好像走在好像一个一笔画就的符文之类的东西上。路的尽头是一个山洞,黑布隆冬地,从外面看啥也看不见。许明咽了一口唾沫,把铃儿抱进怀里,再束紧背上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朝里摸去。 山洞很小,里面的路也很窄,许明要侧着身子才能勉强向前。不知为什么,许明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走着走着走到路的尽头看见尽头的亮光的时候,他终于想到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这tm不是桃花源记吗!”许明小声地对唐金铃说,“你说会不会一会儿我们就会看见一群‘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唐金铃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窝在许明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喘。 许明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刺眼的光芒逐渐将他吞噬。 没有“阡陌交通”,也没有“鸡犬相闻”,只有一间草屋,草屋前面是一个红衣女子和耳朵还被揪在她手里的穿着文官长袍似的的一个男子。 他们似乎对于许明的到来并不惊讶,那女子依旧揪着那人的耳朵:“说,高大壮,你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想起来老娘,是不是看上了瑶池的哪个小仙女把老娘忘了!”那男子握着她揪着自己耳朵的手的手腕,苦苦求饶:“哪儿能啊姑奶奶,我这些年了,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从武官转成文职,做了个小官,刚刚拿到官服就来向您汇报了,求求您饶了我吧。再说了,这里还有凡人看着呢,多不好。” “还说呢!,你不是说这里凡人进不来吗?”女子狠狠地拧他的耳朵,“又骗我!”“他们,他们可能是小兮的后人,给你守灵的。再说他们进来也看不见我们嘛!”那男子怪叫一声,疼得龇牙咧嘴。“嘿嘿,原来他们看不到啊。”女孩狡黠地笑笑,伸手把他的另一只耳朵也拎了起来。“错了错了,可儿我错了。” “咳咳,两位,那啥,其实,我能看见。”许明看着眼前的两位眼神渐渐严肃起来,心中警铃大作,随即赶紧说到:“没有没有,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七章、你就是那位法力高强的仙长? “没想到啊,你没修炼过却先开了天眼?”木屋里,男子与许明先后落座。女孩从屋后捧出三杯茶来,一起落了座。“大壮仙长,可儿前辈客气了,晚辈其实都不知道何为天眼。”许明双手接过女子递来的茶碗,连忙道谢。 “所谓天眼,就是修士筑基之后可以看到灵力流动和灵体的一种天生的瞳术。”高大壮注意到了许明肩上的唐金铃。“你这猫也不简单啊,虽然只是一只很普通的猫,却也有一双类似于天眼的眼睛啊!” “这猫儿真漂亮!”林梦可也一坐下来就看到了许明肩头的铃儿,“它叫什么呀,我可以抱抱吗?”许明看向唐金铃,她也点了点头,许明这才把铃儿给了林梦可:“她叫铃儿。” “咳咳,还有,在下道号‘清虚’我还是习惯别人叫我‘清虚仙长’。”高大壮对女孩讲出他的真名敢怒不敢言,只好瞪了一眼“没规矩”的许明。“清虚仙长,是晚辈唐突了。”许明连忙改口道歉,低下头,连两位的脸都不敢看。 “你看看你把孩子吓得!”女孩含着笑意嗔怪着,“他是小兮的后人,那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半个后辈,哪有长辈对晚辈这样的!”“我叫林梦可,是你们村子祖上许归兮的朋友。”林梦可的声音温柔轻盈,渐渐消除了许明心里的恐惧。她摸了摸手臂上的唐金铃,问到:“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许明。”许明悄悄抬起头,瞟了他们几眼。清虚仙长高大壮人如其名,外表好像一位宽厚朴实的中年大汉,因为入了文职刚刚开始续起胡子,但也就下巴下面小小一撮,还没唐金铃的猫毛长。林梦可却是个面容秀丽的少女模样,任谁都不会相信她和高大壮会是一对,除非高大壮真的凭亿近人,她的眼角微微向上,眼含春水,自带妩媚,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这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啊。”许明暗自腹诽。 “别怕别怕,抬起头。”林梦可笑着说,还嗔怪地瞥了一眼高大壮,高大壮把头一扬就当没有看见。“我这里可好些年没有人来了,以前还有小兮的晚辈逢年过节来拜拜,后来不知怎么就没人来了。” “好些年,我记得我五年前才回来看你一次。”高大壮在旁边小声嘀咕着。林梦可突然又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你也好意思说,五年,你知道这五年我怎么过的嘛!这破地方,啥也没有,要多无聊有多无聊!”高大壮赶紧满脸堆笑,连忙求饶道:“这不是我实在法力有限嘛,而且我天上确实有太多事要忙了。这,小明还看着呢,这影响多不好。” 许明赶紧低头喝茶,一言不发。心里却觉得挺有意思,原来这两位仙人与凡间情侣也并无不同。 “小明在这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林梦可松开手,傲娇地轻轻“哼”了一声,又看向许明。许明刚好抬头,与林梦可四目相对。只一瞬间,许明双颊就像被火灼烧一样发烫起来,赶紧把视线移到别处。“哈哈,不光样子跟小兮挺像的,这害羞的神情跟小兮第一次见到我一模一样。” “得了吧,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学会走路呢,你能记住啥?”高大壮依旧不长记性地在旁边小声哔哔。“怎么了,五年没挨打,皮又痒了呗!”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许明终于与这两位熟络起来。这两位就是原来许明的村子先祖的主人,也是朋友。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高大壮和林梦可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他们和许归兮就认识了。 那时还没有这片山脉,这里只有几个小土包,年幼的三人常常到这里玩耍,在这里结为了兄妹。老大是高大壮,老二是林梦可,最小的是许归兮。但是许归兮是奴籍,终归是没有资格和他们称兄道弟的,虽然到后来高大壮已经名满天下,为许归兮脱了奴籍,但是许归兮这个榆木脑袋还是把他当成主人,做了高大壮一辈子的书童。 许归兮本来资质很好,但是作为奴隶是没有资格修炼的,错过了修炼最黄金的年龄。而林梦可的资质很差,只有高大壮拥有极为优秀的灵根。这也就是农民出身的高大壮能够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地主家的女儿林梦可的原因。这放在许明曾经的世界的小说家笔下,妥妥的主角。 后来林梦可死后,高大壮以毕生的积蓄在他们的故乡,也就是现在的这片山村布下一个结界,使得林梦可魂魄不散,等到飞升天庭之后立了大功或者做得高官,再去求得可以为林梦可重塑肉身的灵材法宝。许归兮虽然后来跟着高大壮也开始修行,但到底年岁大了,力不从心,渡劫失败,只修成浊仙。后来高大壮渡得金仙劫,飞升天庭,许归兮就在这里定居下来,守护林梦可了。 “我到天庭,本以为能混个正经神位,谁曾想那天庭与凡间朝廷也并无不同,我们飞升成神就等于科举中第。到了天庭,天官见我武艺不凡,术法颇强,让我当了个水军校尉,隶属于天蓬元帅麾下。” “我以为跟着元帅能捞着些好处,谁知那元帅抠门得紧,我们这些当兵的,任务多功劳少,他自己倒是舒服惬意,整天去月宫骚扰月神。月神神位低微,也是敢怒不敢言。”清虚仙长高大壮吐槽起来自己的前任上司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可见他确实是被压迫惨了。 “那位天蓬元帅,是不是姓猪?”许明突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声。这让高大壮很是惊讶:“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我还是又一次在他睡着时听见他说的梦话,自称自己叫‘朱刚烈’的。”“居然还有这样的巧合?”许明也有些惊讶,突然生出了去五行山脚下看看孙猴子的想法。 高大壮吐槽完天蓬元帅,继续说到:“后来我拿了几次功劳,转了文职升了官,这不,趁着这几天转完职闲下来,我就回来看可儿了。” “你呢,我看你也不是要来拜祭的,还背着行李,是要出去吗?”林梦可歪过头问许明。 许明自然不能说他是穿越过来的,就把自己出事,老许用借尸还魂法,然后自己准备出山看看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还用了为母报仇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得两人哭得稀里哗啦,连自己都感动了,要不是看见一边的铃儿一直在翻白眼,连他自己险些都信了。 讲故事的时候许明的肚子叫了两声,高大壮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乾坤袋,把带给可儿的仙肴御酒分给许明,三个人就一边饮酒吃饭一边聊天。高大壮刚刚升职,回来看到了媳妇,还看到了“故人”晚辈,心里高兴,就喝多了,拉着许明的手跟他称兄道弟,弄得许明都有些手足无措。 高大壮给许明讲天庭的八卦,说天帝的妹妹私自下凡,还给一个凡人生了娃,后来天帝把他妹妹抓回来关在家里,骗他外甥把他妈关在华山,没想到那小子当真了,真把山给劈了。本来天帝没想认这个外甥,没想到他外甥还挺厉害就半推半就地认了,还要给他正神位,那小子可叛逆了,没要,回老家当了个小神。但这小神位可牛了,只听调不听宣,旁人还不能说什么,毕竟的天帝的外甥,皇亲国戚,再不听话也是天帝的家事,那小子也终归是天帝的外甥,外人也管不了,更不敢管,就由他嚯嚯去。 “他老家是不是叫灌江口?”许明一听,愣住了,这不是杨戬吗,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不是。”高大壮摇摇头,“他老家叫陈塘关。”许明刚刚松一口气,想着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就听到了“陈塘关”。 许明挠挠头发:“那天帝外甥是不是姓杨,排行老二?还有一个妹妹?”高大壮点点头:“是有一个妹妹,但是他不姓杨,姓武,也不是老二,是老大。”“武大郎!”许明差点“卧槽”就喊出来了,“他很矮吗?” 高大壮有些莫名其妙:“不矮啊,大郎神英武不凡,眉目舒朗,是天界许多仙女的梦中情人。” “他有媳妇吗?”“没有,怎么了?”高大壮越来越觉得疑惑。“没什么,以后我有幸遇见他一定让他注意要千万小心‘来大郎,把药喝了’这句话。” 第八章、出山 在“桃花源”里休息了一晚,醒来的时候许明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能是昨晚喝的太多,仙酒度数太高,也可能是昨天的信息量太大,让他仓促之间还无法适应。 许明起得是很早的,这是很早就养成的习惯,他起来的时候高大壮和林梦可已经在等他了。 高大壮可以用灵力,成仙之后叫仙力逼出体内的酒精,所以并没有像许明想象中那样蓬头垢面神色迷离。他恢复了朴实敦厚的中年男子形象,与昨晚和许明勾肩搭背的样子相去甚远,这更加重了许明的不真实感,让他有些束手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愣了几秒,许明终于学着“上辈子”看的电视剧里的那样抱着拳说到:“两位前辈,晚辈昨晚叨扰了,如今欲拜别前辈出山而去,请前辈为我指条明路。” “这谦逊的样子倒是跟小兮一模一样。”林梦可掩嘴轻笑,“先吃早饭吧,一会让大壮送你出去。” 高大壮点点头,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个乾坤袋:“这是我未成仙之前的一些法宝灵丹,大多数都用了布置结界了,还余下一些,我们用不到了,就送与你了。”高大壮将乾坤袋轻轻一抛,袋子稳稳地挂在了许明的腰间,连推辞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清虚前辈。”许明拱手拜谢。 高大壮听着一声“清虚前辈”很受用,心里乐开了花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你修炼中有何不解可以问我,我一定可以帮你解答的。” “晚辈还未开始修炼,这问题也无从谈起。”许明想了想,说到,“倒是有一个问题晚辈想请教一下。”“说吧!”高大壮抬抬手,示意许明继续说。 “有没有能让猫变成人的法术?”许明问到。 “障眼法,变形术,都是低级术法,我给你的乾坤袋里就有法诀,你自己学了就是。”高大壮说到。许明心底一喜点点头继续问到:“那么我用变形术将铃儿变成人,她就能说话了吗?” 高大壮摇摇头:“并不能,这其实还是障眼法的一种,它虽然被变成了人形,但只是外形发生了变化,并不是它自己变成了,它其实还是一只猫。” 许明有些失望,若有所思:“那想要铃儿变成人,就需要她自己化形成人了?” 高大壮点点头:“没错,但是在我看来这只猫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即使它灵智极高,还拥有类似于人类修士的天眼,但它依旧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只有强大的妖或者神兽圣兽,还有被上古巫族赐福,拥有巫神血脉的动物才能修炼他们本族特有的法门,足够强大之后就可以化形为人了。” “也就是说铃儿没办法变成人喽?” “目前来说是这样,但是洪荒之大,无奇不有,可能一些隐世大族或者一些门派里会有其他的办法,但最为人熟知的走兽飞禽化身为人的方法就是这几种。”高大壮看着有些失望的许明,安慰道:“没关系,殊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努力修炼,你的猫也能因此获得功德寿元,洪荒广袤,人生日子还长,你想要它化身成人,总有办法的。”许明点了点头,拱手谢过了高大壮。 吃罢早饭,高大壮让他们闭上眼睛,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之下了,远远地还能看见官道上疾驰的马车。 “你们如果要自己出山太危险了,就算我给你们指了路你们也说不定会被野兽吃掉。这山里到处是野兽,出了我的结界我怕你们活不过一个时辰。”高大壮看着还有些晕头转向的许明,“你的资质还算上佳,在平常民众间已经是非常出色的了,去中部州的大门派也足够当个外门弟子了,但是我还是推荐你去东胜州的准一流二流门派去当核心甚至真传弟子,这比你去大门派当普通外门强多了。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这道理还是要懂得。” 出了山,高大壮的话却多了起来。高大壮拍拍许明的肩:“我和可儿一辈子没有子嗣,你是小兮的后辈,也就是我们的后辈,我们还是希望你平安就好,我在乾坤袋里给你留了三张缩地成寸符,可以让你一瞬间传送到1000公里外的地方,遇到危险,走为上计!” “多谢前辈!”许明知道这是重宝,连忙道谢。高大壮点点头,一纵身,消失不见了。 正准备走,许明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完了,刚刚应该再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说话来着!”唐金铃白了他一眼,趴在许明肩上睡去了。 这片山脉好像十分偏僻,连官道上都罕见行人车马,走了好些时辰就只看见两辆马车和一匹疾驰而过的快马,看骑手的装束,好像是一位驿卒。“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城镇啊!”许明坐在官道旁的一棵树下,揉揉累得发酸几乎要抽筋的小腿。许明抬起头,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盘算着要是日落之前要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怎么办。 “算了,不想了,趁歇着的时候看看大壮仙长送了我什么东西。”许明越想脑袋越胀得疼,索性把腰间的乾坤袋摘下来,看看传说中的仙家宝贝。 许明还没有修炼,自然没有什么神念,只能一股脑儿地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看。 第一件掉出来的东西是一把拂尘,出现的时候也没什么灵力波动,金光乍现,许明拿在手上甩了几甩,发现并没有发生什么。“这大概是用来装逼的。”许明深以为然地摸摸下巴,把拂尘放到了一边。 接下来是一柄长剑,剑柄和剑鞘上雕着一条五爪金龙,拿在手上显得有些沉重。拔剑出鞘的声音极清脆,如投石入湖。剑身呈青蓝色,在阳光下有些灼目。把剑放回剑鞘时的“铮铮”声好似龙鸣,低沉而悠长。许明小心翼翼地把剑放在一边:“这一看就是好宝贝,可不能弄坏了。” 下面掉出来的是三张符咒和几本书。三张符咒自然就是高大壮留给许明保命用的缩地成寸符,那几本书是一些法诀一套功法《紫气诀》还有一门名曰《奇门遁甲》的神通。许明还未开始修炼,本来对这些书并不怎么感冒,却意外地发现了一门名叫《读心术》的术法,简单翻阅,发现这门术法并不难学,而且可以读出任何走兽飞禽的想法。许明喜不自胜,把书放在唐金铃的面前晃晃:“你看,虽然我不能让你说话,但是好歹我找到跟你交流的办法了。以后我说人话你说猫话,你能听得懂人话我能听得懂猫话,我们就能交流了。”唐金铃“喵喵”叫了几声,又看向乾坤袋,明显对宝贝的好奇要比对能和许明交流的兴趣大。 许明讨了个没趣,继续捣鼓袋子。袋子里也没什么东西了,只剩下一小袋银子和几块散发着香气的石头,许明还能看到很浓郁的幽蓝色的气体环绕在那些石头周围。“这应该就是灵石了。” 许明又掏掏袋子,从袋子的角落摸出一块牌子出来。那是一块木质的令牌式的玩意,一边刻着一只仙鹤另一边是一个“紫”字。联想到《紫气诀》,这大概是高大壮以前在凡间的宗门里的身份牌之类的。许明颠颠那块和高大壮一样朴实的令牌,又把它装回袋子。“高大壮也是个穷神仙啊!”许明摇摇头,把东西全部装回袋子,连着自己的包袱也装了进去,把乾坤袋系到腰间,起身继续赶路。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小镇。 第九章、泗水镇 许明抬头看着城墙上的木牌,又看看四周:“附近我一路走来也没有河流啊,为啥叫泗水镇?”没等许明琢磨明白,守门的卫兵朝他大喝一声:“进不进城啊,马上关门了。” “进进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许明来不及多想,先进了这城镇。 时近傍晚,城中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多少行人,商贩们正在收着摊位与招牌,许明寻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问到了城中的客栈。这客栈名字有点意思,叫“有间”。“有间客栈,有点意思。”许明抬起头,看着客栈大门上面的木匾,上头是四个鎏金的大字“有间客栈”。 客栈的床和饭菜还是很不错的,许明吃完了饭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枕头是檀香木做的,枕在上面能闻到细细的檀香。然而许明还是枕不惯木头,从袋子里拿出了几件衣服枕着。 “高大壮说让我加入东胜州一些一流门派修炼,然而我连东胜州在哪我都不知道。”许明翘着二郎腿看着天花板,“现在这泗水城住一阵子再说吧,研究研究这个世界的修仙和历史地理,不能到外面一问三不知就糗大了。” 夜幕降临。这是许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在城镇里过夜,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月光亮得很,照得瓦片跟鳞片儿似的银灿灿的。间或从城东传来几声犬吠,远远地听着也怪亲切的。风儿轻轻地吹,还带着些凉意。许明揣着手就这么看着。 隔壁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闷雷一样的呼噜声传过来,在寂静的夜里飘得很远。 突然,楼上响起窗子打开的声音,一个黑影从楼顶落下。许明吓了一跳,以为是谁坠楼了,连忙探出脑袋下地面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落在地上,又高高跃起,稳稳地站在了对面的屋顶上。他好像感觉到什么,回过头看见了窗口目瞪口呆的许明,然后又转过头,沿着屋顶向黑暗里去了。 许明震惊得一匹,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曾幻想过在这个世界飞檐走壁的大神大仙,但是当自己第一次真正看见的时候,那样的震惊与不真实感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大喊了一声:“牛逼。” 第二天吃过早饭,许明抱着铃儿去镇子里遛弯儿,顺便看看有没有书局之类的可以买些书什么的。书店倒是不难找,许明问了路,找到了泗水镇最大的书店,书店里让许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书店门口最醒目的位置是一套厚厚的大册子:《六经注解大全最新版》,旁边陈列着《前朝诗词总赏》、《诗仙太白的前世与今生》等看着极像前世的辅导材料的参考书,书架旁边有许多读书人打扮的在翻阅,寻找。 “这尼玛,这世界的人都这么爱学习吗。”许明抱着唐金铃小心翼翼地从盘坐在地上的读书的人直接走过,一瞬间让他有一种当间谍的感觉。 许明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在最角落里的历史类的书架。《五洲秘闻》、《修仙应该知道的事》、《清虚传》、《端朝十七帝》……许明翻看着这些跟记忆中的名字很像的书,再看看标价:“呦,这些书这么便宜吗!” 许明抱着半身高的书走到前台结账。 掌柜的看着他,露出惋惜的眼神摇摇头:“便宜卖给你了,一两银子。”许明莫名其妙地给了钱,问掌柜:“书店的生意这么好吗,这么多人来看书?” 掌柜却很惊讶于许明的无知:“小伙子,你还不知道?今年圣上新娶,降旨取士,马上春闱了,你怎么还不好好读书,将来也好高中皇榜,光宗耀祖,改换门庭啊。” 原来是要考试来这儿抱佛脚来了,怪不得现在这些书都不值钱了。许明笑笑,跟掌柜的说:“多谢掌柜的关心,但是我又不参加考试,我来这就是买些书回去拓展拓展知识面的!” 掌柜的却有些急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错过今年,再等三年,人一辈子又有几个三年,几万人里才能出一个修仙的好苗子,我们这些老百姓,想改变命运,只能好好学习!这一套《从零开始,八股作文速成法》很是适合你,只要二两银子,要不要买一套试试?” “我去,好好学习我知道,但是你这推销也太硬核了吧!”许明抱着书连滚带爬地跑出书店,唐金铃趴在许明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玩味地“喵”了一声。许明把书装进乾坤袋,又在街上转了转,回到了客栈。 回了房没多久,店小二敲门进来了:“客官,您还住店吗?”许明正躺在床上看《五洲秘闻》,东胜州景朝的景贤帝是个妻管严,整天被两个老婆追着打的事把他逗得笑出猪叫。 “住店住店,我可能要在这儿住一段日子。”许明把书倒扣在床上,坐起身。 小二陪着笑:“那您先把昨天的房钱酒钱算一下,我们这里是一日一算的,” 许明点点头:“可以,房钱加酒钱一共是多少?”“一块下品灵石。”小二笑着说。 许明有些诧异:“下品灵石?”“是的,我们店只收灵石不收银子,客官您不知道吗?”小二的笑里带着些轻蔑。 “我刚刚来泗水城,不知道这事啊。”许明挠挠头,看着面前的店小二。 那小二的面容瞬间严肃起来:“客官您在消遣我吗,整个东胜州哪个人不知道我们‘有间客栈’,只收灵石不收银子,您没有灵石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许明连忙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块石头来:“别急啊,我没说没有啊,我只是想问问为啥不收银子。” “因为我们客栈只为修士服务啊,您不知道?”店小二说着结果许明手上的灵石。浓郁的灵气让他一瞬间两眼发花,作势就要摔倒。 “我去,碰瓷的?”许明连忙拉住店小二,店小二四肢发软,手里的灵石都握不住。 “前辈,您您您是?”他结结巴巴地,眼神里全是敬畏。许明却莫名其妙:“啥前辈啊,我就是个住店的新手小白,对修仙一窍不通,你们不赶我走就谢天谢地了,怎么还突然喊我前辈了。” 小二却一点不信:“前辈您莫要埋汰小人了,小人刚刚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就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小人了吧。”小二腿一软作势就要下跪。 这时门外传来木屐触碰楼梯的声音,还有不耐烦的年轻人特有的嚷嚷:“要个钱咋就这么麻烦,我这个少东家说话没得用怎么的?” 许明一抬头,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门口。面如脂玉,眉飘偃月,鼻如胆悬,口似涂朱,兼有一身华丽而并不奢侈的衣着,若不是眼睛小了些,当真是完美无缺的美男子一枚了。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许明看着面前人的身形,越看越眼熟,细细一想,这不就是昨天那个黑衣人吗!看着许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人深处一根青葱般的手指竖在嘴前,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即又转向小二:“这咋回事?” 小二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弯下腰:“启禀少东家,这位爷付了一块极品灵石作房钱,小的以为这是一位高人前辈,故在此拜见。” “人家还没你大呢,你搁这儿高人前辈谁听了舒服。”那人一挥手,遣退了陷入懵逼状态的店小二,把刚刚许明给他的灵石放回在桌子上,对着许明拱手到:“在下‘有间客栈’的少东家,牧云拓海,敢问阁下是?” 许明看着毕恭毕敬的牧云拓海有些尴尬,也拱手说:“在下许明。” 牧云拓海看他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出身,也不强问,笑着说:“阁下来此间有何要事?” “无事,盘亘几日就走了。”许明有些心虚,他也知道牧云拓海把他当豪门子弟了。 “阁下在此间的吃住等一应费用,我们客栈请了,阁下住多久都行!”牧云大手一挥,把许明的住宿费伙食费全免了,又陪着笑走了出去。 许明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准备等牧云拓海再闻起来再跟他讲明,至于食宿,能蹭几天蹭几天,有便宜还是要占的。 “少东家,他是谁?”有间客栈的最高层的单独隔间里,店小二给牧云拓海送上饭,支吾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知道。”牧云拓海摇摇头,“我看不出他的修为,要么是没有修为,要么就是修为太高,他刻意隐藏我看不出来,又或者他修炼了什么秘法,隐藏了自己的修为。”牧云拓海顿了顿,继续说到:“但是能拿出极品灵石给小辈的家族,除开隐世的高人,整个东胜州也就那么几个,而且昨天在城门口,是魁老让他来我们客栈的。” “魁老?金仙之下第一人,泗水城主魁老?”店小二惊得说不出话来。牧云拓海点点头:“看他的反应,好像真的不知道我们‘有间客栈’,说明应该是某个隐世大族或者高人的弟子出山了,他们应该看不上这次禁地里的宝物,只是来历练历练的,对于这样人我们要多多结交。” “明白了。”小二点点头,退了下去。 “泗水镇,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十章、清虚仙长高大壮与最强地仙许归兮 东胜州东南部有一个小镇,名叫“泗水镇”,几千年前镇上的一个庄子,林家庄里一次出了两位神仙,清虚仙长和他的书童。 清虚仙长的名字没有流传下来,但光是这一道号,在五大洲那是如雷贯耳,无人不晓。他的书童的名字倒是传了下来,因为他拒绝给自己起道号,他只是清虚仙长的书童,他的名字叫许归兮,是最强的地仙。后来清虚道长穷尽毕生的功力法宝,为深爱的道侣布置下一个结界让她可以魂魄不散,有机会可以重塑肉身。而许归兮在清虚飞升之后为其主母守灵,直至寿元终结。 “这尼玛这么感人的吗?”这几天许明看了好多本书,对这个世界也有了些大致的了解,比如说他现在所在的东胜州没有大闹天宫的石猴子,北边的北芦洲没有横行的妖兽,但是有遍地的牛羊和连绵的雪山。这些书里流传最广的居然是这一本历史不算历史,小说不算小说的说书的稿子《清虚传》。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感人的故事都是很受欢迎的。 “泗水镇以前是有一条江的,就叫泗水,后来江里生了一条蛟龙,被许归兮一指切断了头颅,又移山填江,把蛟龙埋了,于是就没有了泗水,而是多了一条山脉。”许明给唐金铃讲他们出生地的故事,“我一直以为是地壳运动呢!” 这几日,来住店的人多了起来,五层小楼的有间客栈变得满满当当,有些吵闹,好在客栈的隔音阵法开了起来,许明才得以继续精心看书。“这么抠的吗,以前没人的时候不开阵法,让我听了好几天呼噜。”许明正一边翻书一边碎碎念,忽然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许明放下手上的书,牧云拓海打开门走了进来。他向许明笑着拱手说到:“许兄弟,这几日住得可还算舒服?”许明站起身还礼:“承蒙牧云大哥关照,这几日甚是舒服。” 许明将牧云拓海引进房间里,两人落座。牧云拓海喝了两口茶,开口说道:“今日来访,我想问问许兄弟可知道泗龙山脉禁地之事。”许明听了一脸懵逼,他这几天各种历史书地理书都看遍了,也没见过有啥泗龙山脉禁地这个地方,只好老实回答:“不知道。” 于是许明又惊讶且无语地听牧云拓海讲了一遍《清虚传》。 “这《清虚传》还有好多版本不成?”许明听着熟悉又陌生的清虚道长高大壮的故事有些如坐针毡。 听到故事快结束了,才知道了,所谓的“泗龙山脉禁地”就是许归兮移来填住泗水河的山脉,只是这个山脉有好多种叫法,比如在许明看的那一版的《清虚传》里,那座山脉就叫归兮山脉。 但是不管是什么名字,那座山脉一直是一个禁地,传说清虚仙长飞升之前布下的结界笼罩了整个山脉,心思纯良者勿入会从其中绕出来,心术不正之辈会迷失其中,而作奸犯科的恶人会被结界中保护的妖兽吃掉。而传说中最强地仙许归兮的陵墓就在那座山脉中,陵墓中有着许归兮自己的衣钵传承和清虚仙长留下的秘术与法宝。 “合着我刚刚出来的那座山里还是个类似于测谎仪的玩意?”许明暗自琢磨着,“他是不是知道了我的来历,想让我帮他带路去找那啥许归兮的陵墓的?” “牧云兄你可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许明琢磨半天还是问了出来,“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全力相助。” 牧云拓海看样子也想了好久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见许明已经挑明了,他也就不再遮掩:“是这样,前些日子泗龙山禁地中灵气大涨,山脉上空出现了仙力与功德金光,很可能是许归兮前辈的传承出现或者清虚仙长临凡,现在泗水城来了许许多多的各路门派的修士,想要进泗龙山寻找仙人古迹,想来许兄弟也是因此而来吧。” 许明听得却有些无奈,清虚仙长确实是下凡了,但是他也不像是能给你们法宝传承之类的样子,至于许归兮的传承,许明倒不是很清楚,但就从《借尸还魂》来看,也不是那么靠谱。但许明总不能把这些说出来,平白招惹些不必要的因果,他只好拱拱手,撒了个小谎:“在下却不知有这样的事情,我本意是想在此地盘亘些时日,然后去东胜州寻亲的。”许明打小调皮捣蛋撒谎惯了,说瞎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真诚地看着牧云拓海的眼睛。牧云拓海也没有办法,行了礼,退出了许明的房间。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啊。”许明看着牧云拓海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后,“这马上要是打起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还带着唐金铃,危险系数太高了。溜了溜了,这波我必不可能参与这事。”许明在房间里收拾起了东西,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泗水城。牧云拓海当然不知道这事,他正在楼顶的房间里做安排布置。 “到头来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牧云拓海此时很想点起一支烟,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可是这次来泗水镇很匆忙,忘记带了,这个小镇子里的凡烟他又看不上,只能强忍住烟瘾,从袋子里掏出一块糖嚼。 店小二敲门进来,把糕点送到他的面前,行礼说到:“少东家,刚刚许明来说退房,明早就要离开泗水了。” “嗯,知道了。”牧云拓海躺在沙发上,眼都没抬。 “就这么让他走了吗?”店小二有些不解。牧云拓海却并不以为意:“没必要在意他,看样子他确实不知道这次禁地的开启,就算他是在骗我,凭他一个人又能怎么样呢。到底还是个小角色。”店小二听罢,点点头退了下去。 客栈里不知为什么安静得可怕,就算是有隔音结界,在平日里还是能听得窸窸窣窣的嘈杂的声音的,但今天却出奇得安静,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许明已经收拾好东西躺在床上看书了。“应该都在为去那个啥啥禁地做准备吧。”许明想着,却不是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这几天的房钱和饭钱。 虽然拓海兄弟给自己免了单,但是自己最后啥忙也没帮上,白吃白住这好几天怪不好意思的,但是自己的钱也就这么多,这世界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是全宇宙通用的公理。想了半天,许明决定明天走的时候在房间的桌子上留些银两,这几天看了看汇率,大概能算出自己这几天的吃住换成银两需要多少钱。上次把那块极品灵石拿出来就让店小二吓破了胆,要是没点本事,许明还真不敢把它拿去灵石店里去换,殊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把一切思考妥当,许明放下了手上的书,望向窗外。 时近傍晚,天空被染成瑰丽的蓝紫色,遥远的天际散落着一片红霞,月亮已经出来了,挂在天边孤零零地,它在等它的星星。“今天晚上是个好天啊!”许明咂咂嘴,把窗户关了起来。他把身子探出床沿,弯下腰把趴在垫子上的铃儿抱进怀里,惹得她一脸不高兴地“喵喵”叫。“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危险。”许明看着那双看不厌的蓝色眼睛,“再说了我下午已经洗过澡了,真的。” 不知道是晚上本就没有行动还是许明睡得太沉,一直到第二天天刚亮,许明准备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当他跟店小二打过招呼,走出有间客栈的大门时,他甚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要不是唐金铃在他肩膀上“喵喵”了两声,他差点被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撞死。 清晨的泗水城很安静,温暖的春天的阳光洒在这座小镇,光影在小镇的石板路上跳舞。商贩们陆陆续续地出门,挂上招牌,摆好摊子,除了间或的招呼声,就只剩下这个小镇的自己的声音,是鸟鸣,是风吹过树叶,是木屐踩在石板,是早起的人们将窗户打开。许明在一个卖早餐的小摊子上喝了碗豆腐脑,出了泗水城。 第十一章、绑架 许明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被绑架。但这样荒唐的事就真的发生了。 出了泗水城没多久,许明就觉得有些内急,离了官道走到林子里正研究抛物线呢,突然就被敲了一闷棍,脑后一疼,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啥也看不见,却感觉不到眼睛被蒙起来,大概是什么法术之类的让他失去了视觉。话也不能说,只有听力一如既往地好,能听见马车在飞驰,甚至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两个人的对话。一个声音很细,像个娘娘腔,还有一个嗓音很低沉,唱民谣很赞的那种嗓子。 低沉哥问娘娘腔:“这次又是个什么人物,我看他体内毫无灵气,浑身上下也无甚宝物,一个反复俗子罢了,为什么让我们哥俩把他抓了。” “上头的意思我们这种小角色怎么能知道。”娘娘腔回到,“家主说了,让我们把在李九歌的马车出城门之后孤身出城的人抓了,照办就行,别管太多。” 之后他们又悄声说了些话,但许明实在头疼得厉害,就没再听下去。他下意识摸摸四周,没有触碰到熟悉的柔软身体,突然不安起来:唐金铃不知道去哪了。当时他去方便的时候,唐金铃在树林外面等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许明看过很多男女主分开之后,男主多年之后天神下凡去找回女主的,但是她还只是一只猫啊。 “怎么办怎么办。”许明突然慌乱起来,一种比死亡更甚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让他无法思考。脑袋疼得厉害,像要裂开一样,双手却被绑在身后,连揉自己的脑袋都做不到。他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许明已经恢复了视觉,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年迈慈祥却透着严肃的脸。他一瞬间竟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这不是李家的人。”那人端详了他一阵,终于是说话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有人回话,是那个娘娘腔:“家主,我们正是按照您的吩咐,抓了李九歌马车出城之后孤身出城的人,难不成是那小子骗我们?” 老人的声音不大,却如洪钟一般厚重:“他不敢,应该是李安歌还未出门,正巧这人先出门了,这也怪不得你们,毕竟你们也认不出李安歌。” 娘娘腔的声音变得畏惧而后悔:“属下办事不利,坏了家主的计划,还请家主责罚。” 老人却摆摆手:“不必了,这次本就是碰碰运气,没抓到李安歌自然有别的办法,你先下去吧。” 一个脚步声渐行渐远,应该是娘娘腔走了。许明因为头疼,连眼睛都疼得厉害,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也不说话,摊在地上装死。 “难为小友了。”那老人走到许明的身边,伸出手来用手指轻轻指了一下许明。许明顿时感觉好似有一股清爽的风沁入脑腔,流转一周,将疼痛与不安悉数带走。许明瞬间感觉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气。但他还是没有起来,躺在地上继续装死。 当你不知道应该干什么的时候,装死是最好的选择。 “小友不必害怕,既然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必然不会难为你。”那声音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神秘力量,鬼使神差地让许明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老人穿着一件朴素的深蓝色长衫,面容慈祥,笑着说到:“我先对下人不知轻重,并对您施展了禁声与障目法术向您道歉,我们会给予您补偿的。” 许明看着老人,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 “不过为了我们的行动,现在却不能放您走,不过我会为您安排好住宿与食物,等这事结束之后,我们就会放您走,还请见谅。”老人说着,也不等许明答话,就准备吩咐下人带许明下去。 许明脑袋晕乎乎地听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我猫呢?” 许明突然觉得自己来这个世界就是来找“包养”来的,在村子里被老许包养,在泗水城被牧云拓海包养,刚出了泗水城,又有了一个要包养自己的老头,上辈子幻想过的神仙生活却在这辈子毫无征兆,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这多少有点梦幻,但不管有多么梦幻,这就是真实的生活。许明又被好吃好喝地供了起来,除了唐金铃不见了,一切好像还不错。 这里好像是一座山庄别苑,附近也没有什么人烟,景色也还不错,倒是个适合游玩的好地方。但是许明现在也顾不上欣赏乡间的风景,唐金铃丢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世界,他突然感觉到了无助与孤独,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根的蓬草,被抛弃在纷扰的尘世,无依无靠,了无牵挂。 他走出山里准备开启自己的修仙之路的初衷就是想找到办法让唐金铃化形为人,若是她丢了,那自己就算飞升成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坐在房间里的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午后的阳光渐渐褪去,天边来了一团气势汹汹的乌云。 “轰隆!”毫无征兆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巨响。这座别苑突然骚动起来,许明听得好多人走进别苑的大堂里。 少顷,远远地从天边飞来一个黑影,几个呼吸间就飞到了别苑前面,是一个带着血污的修士。那修士踉跄着半跪在那老人面前,有些艰难地说到:“家主,李家小儿和牧云小子强冲结界未果,结界自爆了,好多妖兽冲出结界,正在泗龙山吞食各路修士,您快带人去救援啊,我怕去晚了,少主……”那修士话没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 “先带他下去休息。”许明只听得老人的声音沉重得可怕,“老三你留在别苑,其余人跟我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别苑里又恢复了寂静。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她,要是等老头回来再放我走,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许明强忍着急躁,打开房门,探出头。这里应该是客房一带,安静得很,偶有丫鬟小厮路过也都行色匆匆,他们都拿着些药物什么的,应该是在救治刚刚回来报信的那个修士。 许明摸了摸腰间的乾坤袋,绑架他的那两人并没有看出这是乾坤袋,以为只是普通的饰品,而老人就算看了出来,也不会在意这普通人身上的东西的,所以他的袋子一直留在身上,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趁着没人注意,一猫腰出了房间。一般这种大型的别苑都会有后门,许明悄咪咪地摸到别苑的后面。 别苑的后面是厨房和一些放杂物的仓库,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后厨的厨师仆人们已经开始准备晚餐了,刀刃切击在案板上的声音嘈杂却清晰。还有间或传出的几声鸡叫,短促而凄切,想来死得时候并没有经历非人的折磨。 后院的小门开着,仆人们正从外面的一辆马车上往厨房搬运东西,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站在马车旁监工。“这可是从青阳买回来的上好的灵米灵面,都给我注意点,撒了泼了小心脑袋不保!”穿着破旧短衫的小工们唯唯诺诺,低着头默默地搬运。 “希望这个世界的人不喜欢吃猫肉。”许明摸到墙边,躲在高高垒起的布袋后面。 他看看身边的墙,虽然不高,但也不是自己赤手空拳可以翻出去的。而且那个管家就在旁边,从这儿翻出去八成要被抓。若是扮成小工搬运米面时偷偷溜走也不现实,那管家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刻薄奸猾之人。“但凡我会点法术与不至于这样!”许明为自己假借学习历史地理不好好修炼懊悔万分,并下定决心,等他出了这个院子找到唐金铃之后一定好好修炼,再也不偷懒耍滑了。 但是悔恨与立g并不能帮助他飞出围墙他还是只能躲在这些布袋子后面找机会溜走。一直等到搬运结束,许明都没有等到机会,也没有想到办法,倒是好几次有人过来差点发现他把他吓了一跳。 “都快去干活!还等什么!”管家踢了踢坐在地上揉着手臂休息的仆人,骂骂咧咧地说到,然后关上后门进了厨房。厨房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刀刃奋力地想要击穿砧板的声音掩盖住了管家的骂声,管家讨了没趣出得厨房,自去前院不知干什么去了。 “这不是府上的客人老爷吗!”许明正在发呆,忽然听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那声音软软地,让许明想起来原来世界里的萝莉。许明抬起头,一个丫鬟装束的小女孩正不解地看着他:“老爷您怎么在这里啊!” 女孩的小脸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红扑扑地,反倒是有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一种病态的白,她的眼睛很好看,瞳子很大,水灵灵地,很可爱。 许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正坐在布袋山后面思考离开别苑的办法,本来已经想好被发现的托词的他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末了,他才尴尬地笑笑:“我就是来看看。”“这里脏,您还是别待在这里了,我听人说什么‘大丈夫远庖厨’,您快回前面去吧!”小女孩很单纯,并没有丝毫地怀疑,声音里甚至还有些担心,在她的理解里,可能这句话的意思是厨房里会有不吉利的事情吧! “没事没事,小姑娘你是怎么认识我的?”许明站起身,低头看着蠢萌蠢萌的小女孩,突然很想摸摸她的头,但还是忍住了,笑着问她。 小女孩突然掩嘴一笑:“大人您跟别人说的一样叫什么‘贵人多忘事’,是我带您去的客房呀!”许明尴尬地抓抓头发:“我当时有些头晕,没注意你的样子,不好意思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许明决定换个话题来缓解尴尬。小女孩还是笑:“我告诉过大人呀,我叫可儿。”“哦哦哦,可儿!”许明明白了,别的话题只会让场面更加尴尬,索性不说话了。 “可儿领您回房间吧!”小女孩见许明不说话了就准备领他回房间去。 “那个什么,这院子里太闷了,我可以出去走走吗?”许明支支吾吾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当然可以啊,我们府上可没有关住客人的规矩。”可儿笑着说到,“现在老爷不在家,您跟管家说一声从前门出去就行了啊。”那可不指定能不能放我出去。许明这么想着,那老头说这件事结束才能放我出去,可儿不知道,那管家肯定是知道的。许明尴尬地笑笑:“原来是这样啊,但是我就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就不麻烦管家了,我能直接从后门出去吗?”可儿嘟嘟嘴:“这样啊,那好吧!”可儿领着许明,走到了后门。 路过的仆人厨子就像没看见似的匆匆走过各忙各的,许明甚至觉得就算他自己正大光明地一个人走出院子也没有人会管。“大人您回来的时候有事可以吩咐我哦。”可儿将许明送出门,冲他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将门合上。许明却笑不出来。“算了,找铃儿要紧。等找到铃儿之后再回来看看吧。”许明叹了一口气,“想来放走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应该不算什么,她也不会遭受多大的惩罚吧!” 第十二章、泗龙山 新的问题出现在了许明的眼前:到哪里去找唐金铃。 许明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他想回泗水镇,他早上出了城门并没有走多远就被绑了。要是他自己走丢了,他大概率会会泗水镇的有间客栈附近等,打小父母就是这么教自己的,想来天下父母教孩子走丢的方法都差不多,铃儿八成就在有间客栈附近。 但是许明现在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只能漫无目的地走,希望能找到人可以问问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都要暗了,许明还是没有找到方向。这片草地像没有边际一样,安静得诡异。终于,许明眼前一黑,累得晕了过去。 许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了泗龙山,回到了故事开始的那座泉水旁边,那里还有牧云拓海,还有娘娘腔和低沉哥,还有把自己关起来的那个老人。“你醒了?”梦里的牧云拓海跟真的一样,腰间还多了一柄佩剑,剑鞘是银白色的,还倒映着一轮小小的月亮。 “这梦怕是有点真实吧。”许明闭上眼睛又狠狠地睁开,眼前却还是牧云拓海的那张脸。“为啥我会梦到车神,是因为想开车了吗?”许明伸出手摸了摸牧云拓海的脸,“哟,还挺真实!” “许兄弟,在下可没有那种癖好。”面前的牧云拓海打掉了他的手。 许明感受到了手腕传来的疼痛感:“卧槽这不是梦!”许明坐起身来,看着面前面色疲惫的众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许明问牧云拓海。 牧云拓海坐到他的旁边,叹息到:“你是我们在树林里发现的,当时你累得虚脱,昏睡在地上,我们就把你带回了这里喂你喝了些水,然后你就醒来了。” 许明摸了摸嘴角残留的水渍,道了声谢,又问到:“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牧云拓海用右手抚过左手中指上的一枚戒指,一块糕点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把糕点递给许明,缓缓说到:“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带了人到了泗龙山……” “少东家,外面人可有点多啊。”一个体型有些瘦弱的黑衣男子掀开马车的幕帐走了进来。 牧云拓海坐在马车里,正看着手上的一卷竹简,头也不抬:“人来少了就怪了,外面都来了谁啊?” 那黑衣人说到:“李家李安卿,姜家姜诗诗,青阳仇子欢,万家的也来了,但是他们的车架离得太远,人也不怎么露面,所以没看清是谁。还有大大小小的家族宗门来了不计其数。” 牧云拓海笑笑:“万家来的必是万全策,除了他没有人敢来这儿的。李家天赋最高的两个小辈李安歌和李九歌竟然没来吗?青阳来人我也是没想到的,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不会来趟这趟浑水的,他们应该看不上这里的传承才对啊。” 黑衣人继续答道:“青阳来的仇子欢只是个外门弟子,在外门排名好像不差,但离进内门还是有些距离,马上宗门大比了,如果他趁此机会得到了清虚仙长的一些术法神通,说不定就可以在大比中大放异彩,冲进内门呢。” “有道理,你先下去吧。”牧云拓海挥挥手,黑衣人行礼,退出了马车。牧云拓海掀起马车的窗帘,看着乌云一点点遮住明亮的月亮,“嘿嘿”一笑:“事情开始有意思起来。” “后来我和李安卿合力强冲结界,结界爆炸,冲出了一条蛟龙,我们合力降服蛟龙之后筋疲力尽,都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和你一样,都来到了这个泉水的旁边。”牧云拓海又指着另外一群人,其中正有“绑架”许明的老人:“至于万老爷子他们,他们赶来救援的时候没有发现我们,进了山里迷了路,结果也绕到来这里来。” 许明听得一愣一愣,有些头晕,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他所了解的科学已经无法解释这些事情了,他反倒觉得:“这里不会真的是出生点吧!” 牧云拓海听着许明在哪里嘀嘀咕咕什么泉水,出生点,新手村,npc听得云里雾里,这已经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说不定是什么失传的功法。于是他问许明到:“所以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我们已经尝试过许多次了,可最后都绕回了这里,我们怀疑这可能是一个借助天地伟力布下的一座迷阵,真不愧是清虚仙长,要是能学得他的一招半式,说不得可以与他一样,飞升成仙呢!” 许明摇摇头,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飞升之后去天庭做一个公务员的生活,其实并不能遨游天地间,真正获得自由呢!这一瞬间许明突然觉得,其实真正获得自由,活得潇洒快乐的其实是许归兮。 “我倒是知道一条路,不能带你们出去,但是可以带你们去找到你们所说的清虚仙长碰碰运气,看看他愿不愿意教你们。”许明想了想,其实拜托高大壮找唐金铃可能更简单些,毕竟仙人总是神通广大的,这跟有困难找警察叔叔是一个道理。 牧云拓海一喜:“当真?”“反正我歇会就走,信不信随你们。”许明站起身,去泉水边喝水。过了一会当许明休息完,准备走的时候,跟着牧云拓海一起来的就只有寥寥数人。许明也不怎么在意:“走吧!” “不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牧云拓海拉住他,指着身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这是李安卿,我的好友。”然后又一个个继续介绍,“这位是姜诗诗小姐,这位是**兄弟,这位是万全策和万家的家主,万老爷子。”“这是许明,他知道去清虚仙长传承的路。”最后牧云拓海指向了许明。“大家好。”许明不大情愿而且略有尴尬地回礼:万老爷子就是“绑架”他的那个老人。万老爷子却怡然自得地笑笑:“小友,又见面来了?” 众人见过礼,跟着许明走进了山林。林子跟以前大不一样,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只是没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幸路标还是没有变,许明沿着路标,带着众人来到了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路的尽头是那个黑布隆冬的山洞,走在路上的时候,许明甚至害怕路尽头的山洞会消失,直到这黑漆漆地山洞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 “就是从这里进去吗?”牧云拓海指着阴森得有些可怕的山洞问到。许明点点头:“没错。”说着已经朝着山洞里面走了。他想他的猫了。许明从没想过几个大男人在只有一条道里的山洞里都能跟丢。许明出了山洞,看见了那间熟悉的草屋,等了许久,却也没见其他人跟上来。“不用等了,他们还得要好一会呢!”久违的高大壮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甚至许明还听到了一声猫叫。 想她已经想出幻觉来了吗?许明转过头。高大壮和林梦可就站在草屋的门口,他们笑着,就像在等回家的孩子,林梦可怀里抱着的就是让他茶饭不思的小猫儿唐金铃。 “这梦做的也忒长了些。”许明看着眼前并不怎么真实的画面突然很想咬自己一口。林梦可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滑稽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只小猫儿呢,铃儿走丢了好歹知道回家,你可倒好,就知道像个没头苍蝇乱窜!要不是你最后走进了清虚山里,我们都没办法把你找回来!” 草屋里。许明抱着猫,和高大壮与林梦可坐在桌前。 许明问到:“二位前辈,铃儿是怎么回到这里的呢?” 林梦可说:“我们也不知道,就是之前一会的时候,门外边突然传出来‘喵喵’的叫声,我觉得可像铃儿了,就开门出去看了看,结果就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猫,趴在门口叫,看见我了想站起来都摇摇晃晃地,我看出来是铃儿,给她洗了澡让她睡了会。后来她醒来一直在叫,大壮试着用读心术看看能不能读懂铃儿想要说什么,才知道你被绑架了。” 清虚仙长高大壮接着说:“我身为天官,现身凡间影响凡间的事是违反天条的,但是我掐算出来你并无大碍而且会来清虚山,就启动了结界,让你到了那片泉水。” “所以说,铃儿灵智真的很高哦,连人类的话都能明白呢!”林梦可笑着说,“你可要好好谢谢铃儿!” 许明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猫儿,她蓝色的漂亮眼睛里满是喜悦与骄傲,还有着些许的害羞。他紧了紧自己的怀抱:“那跟我一起来的人去哪里了?” 高大壮笑了笑:“他们没有许家的血脉,通过这个山洞是要经过试炼的。” 许明愣了一下:“这还是个隐藏副本?” “隐藏副本?这是啥意思,我记得以前小兮也说过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林梦可被许明的话勾起了回忆,“这里的结界机关都是他参与布置的,当时他还跟我们说什么泉水、新手村、内测用户、‘恩批戏’什么的,还有往泉水里投一块中品灵石算什么‘手冲’,可以获得‘为挨批’,参与试炼的时候可以获得提示什么的。”高大壮接过话茬:“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兮竟然对布置结界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有一次他难得喝醉了,说什么他原来是个‘游戏攻城师’什么的,这辈子创作了这座山脉也值了啥啥的。” 高大壮和林梦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许明却被惊得外焦里嫩:许归兮是穿越者!在这个世界拥有响亮的名头的最强地仙许归兮居然是个穿越者!难道许明真的是许归兮的后代?许明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在原来的世界,他其实从未见过自己的生父,母亲说他的父亲在一次车祸中丧了命,后来她的母亲带着他改嫁,后来的父亲对他也是极好的,他也就渐渐不去纠结于自己生父这件事了。现在看来,这位大名鼎鼎的许归兮竟然有可能会是自己的生父?生活就是这样出人意料。 “好了,他们应该快要通过试炼了。”高大壮站起了身,袖袍一挥,身边的草屋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大殿,古朴**。大殿的正中是高大壮的雕像,右边是林梦可,左边许明不认识,但是应该是许归兮不会有错。许明看着雕像的脸,越看越觉得跟自己很像。 “这是什么意思?”许明不是很明白,问高大壮。高大壮冲着许明抬手一指,许明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已经成了透明色,看不见了。 “障眼法而已,他们要在这个大殿里完成最后的试炼。”高大壮再指指林梦可,林梦可也看不见了,“这还是小兮的主意,这小子鬼点子是多。”“那他们通过了会得到什么奖励吗?”许明突然有了兴趣,他想知道这位游戏工程师会想出什么样的新奇点子。 高大壮白了许明一眼:“奖励都在你手上了,他们没有奖励了。” “这难道就是内测玩家的特权?”“也不是。”高大壮摇摇头,“其实是因为这个地方从来没有人来过,大部分人在第一关就迷路进不来了,剩下的最多也就到泉水那里,他们不知道往泉水里投灵石就可以获得提示,就几乎没有人来过。这么久了,只有一个许家村的小辈通过这个试炼通道进来,当时我是给了他一味药让他回去救人的。其他来的许家的人都是在洞口祭拜一番就会走的。然后我觉得这地方实在是不会有人过来了,就趁这次回来把我们准备的奖励全给你了,也算了解他的一个心愿,他说希望等到一个通关的人的。” 许明突然明白了这个禁地的奥秘所在:没钱你玩个****。显然这个世界的修士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那奖励都给我了怎么办,要不我再还回去?”许明有些心虚地问到,就像开了作弊码把游戏打通关的孩子。 高大壮笑笑:“那倒不用,到时候给他们传授几个小法术,几门功法就行了,最多再给些灵石,至于为什么没有宝物,小兮说过这就是那什么,概率问题。你知道什么叫概率问题吗?”高大壮看向许明。“这可是门高深莫测的学问哦!”许明的语调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高大壮疑惑地看了许明两眼,走到自己的雕像之前,渐渐消失不见。隐身了。 第十三章、最后的试炼 不一会,大殿里就进来一群人,人倒是没少,但是一个个灰头土脸地狼狈不堪。牧云拓海的头发都向后竖起,宛如刚刚飚完车。 “你们有没有看见许明兄弟?”牧云拓海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许明,向旁边众人问到。 “不曾。”众人纷纷摇头。牧云拓海有心回去找寻一番,其余人却头也不回地走向大殿深处,牧云拓海也只好跟着他们来到雕像面前。 雕像面前有三只蒲团,古朴却并不破旧,就像这大殿一样安静却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众人交换了几下眼神,牧云拓海,万全策和姜诗诗率先走向蒲团,三人跪下,异口同声地说到:“清虚仙长,归兮仙长与林前辈在上,晚辈牧云拓海(万全策、姜诗诗)已通过考验,请求仙长降下传承!”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三座雕像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三人也跪在那里不敢起来。 “为啥前辈不出声?”许明在一旁看着“五体投地”的三人,问林梦可。 女孩儿笑笑:“高大壮这人架子大哩,他们不跪个把时辰哪能答他们呢!” “原来前辈高人的气势都是要这样装出来的啊!”许明恍然大悟,“学到了学到了。” 林梦可又说:“其实这也是小兮定下的规矩,除非在香案之前的功德箱里捐一块灵石,不然谁来都得跪满一个时辰。灵石捐得越多,质量越好跪的时间就越短。这叫什么,‘为挨批特权’。” 许明对于许归兮的尿性已经见怪不怪了:“真实!” 林梦可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一个小辈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比如贪财,是一件不很光荣的事情:“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座结界需要定期补充灵石法宝什么的供它运作,不收点灵石什么的就只能‘用爱发电’了。” “这也是许归兮前辈说的吧!”许明问到。 “是的。” “可以理解,要恰饭的嘛。” 终于,在三个人跪倒双腿都开始发抖的时候,高大壮的声音在大殿里响了起来:“吾乃清虚仙人,汝等何人?所为何事?”高大壮的声音仿佛开了变声器似的,威严庄重,给人一种老神仙的感觉。 “原来前辈高人都喜欢明知故问吗?”许明问林梦可。林梦可小声说到:“这样可以表现出他并不知道他们是早就来的,立威的同时又不失亲切!” “你们很懂啊!”许明突然觉得这修仙的世界也满满都是套路。 又听了一遍三个人的自我介绍,高大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已经完成了之前的考验,恭喜你们可以获得我的一门术法,放开神念,我为你们灌顶。”三个人难掩激动的神色,呼吸声都急促起来,一个个端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静神屏息。一刻钟后,三人纷纷睁开眼,激动地向高大壮的雕像跪拜到:“多谢仙长赐法!” “前辈给了他们什么法术啊,他们这么激动?”许明看到他们都获得了术法,心痒痒地问林梦可。 林梦可无奈地笑笑:“就是一些挺简单的,但是现在应该已经失传的一些术法,以他们的实力,应该完全可以驾驭的了的。” 许明有些心动:“那些失传的术法是不是很厉害啊!” “当然不是!”林梦可敲敲许明的脑袋,“失传的术法除了一些特殊的传承,基本上都是被淘汰的术法,比如万全策学到的控火术,就不如现在的熔火术,效果大致相同,但熔火术的施法时间更短,就渐渐淘汰了控火术。倒是那个牧云拓海的运气不错,学到的是《奇门遁甲》里的一式,这已经不是术法了,是神通的一部分。给他们这些术法就是哄哄他们的,这样下面的考验他们才会继续啊!” 林梦可话音刚落,高大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接下来是最后的一次考验,成功者可能得到术法、神通、甚至可以自己参悟到一些神通术法,你们还要继续吗?” “当然,继续,请仙长成全!”三个人的声音带着激动与急切,眼神冒着绿光。这在许明的眼里,叫做“上头了”。 “铮!”宝剑出鞘的声音伴着金黄色的光芒充斥大殿。光芒渐渐褪去之后,众人面前出现一幅凭空悬挂着的画卷。 “为啥会有剑声和金光?” “这叫‘特效’!” “懂了懂了。” 许明透过层层特效运转目力看向那幅画。当他看清楚画的内容之后大吃一惊:“这尼玛是,《清明上河图》啊!”啥意思,叫他们数人还是咋地。许明眼睛一眯,发现这最后一个考验并不一般。 “你们面前的这幅画,就是许归兮仙长的大作,曰‘清明河上图’。”高大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厚重,此时还带着些骄傲。许明却很无奈:“拜托,你连名字都能念歪来?”高大壮却听不见许明的嘀嘀咕咕,继续说到:“此画是许仙长呕心沥血之作,蕴含了许归兮毕生所学。给你们两个时辰你们自行参悟,能领悟多少,还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画作前的六个人都在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画。 “所以这幅画里到底藏着什么术法神通?”许明偷偷问林梦可。 “其实并没有。”林梦可摇摇头,“小兮让我们这么说的,说不用管他们,他们自会领悟些什么东西出来的。” “这尼玛真就阅读理解呗!”许明算是明白了,这整座泗龙山就好像自己一样,是穿着这个世界衣服的另一个世界的人,用另一个世界的思想来制作结界考验,这个世界的修士肯定会觉得新奇艰难而且不会看破其中的机关细节,还会觉得这里是神圣的,对这里自然而然地产生崇敬与畏惧。“厉害呀我的哥!”许明看着高大壮雕像旁边那个跟自己很像的许归兮的雕像,“在这个世界里创造了这么一座格格不入却又合情合理的另一个世界。” 半个时辰过去了,几人依旧面露难色,苦思冥想。这时,高大壮毫无征兆地说话了:“看汝等不易,本座可以给你们一些提示。”一瞬间,六个人都抬起了头,看着正中那座威严且神秘的雕像。“有舍才有得。你们需要在功德箱里投下法宝灵石等,才能获得提示。法宝与灵石越多越贵重,提示自然也就越具体。” “这算啥,强制消费?”许明以为这只是第一层,而他也只想到了第二层,谁曾想,他居然在第五层! 林梦可不服气,反驳到:“谁说的,我们也没硬让他们捐,他们不给法宝灵石也可以参悟画卷嘛!” “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果你看到别人充钱得到了提示你却没有,你会甘心吗?”许明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还是太年轻了,心理这一块,这位最强地仙倒是拿捏得死死的。” 果然,画卷前的众人纷纷拿出宝物投进功德箱。“我这是铸剑大师干莫邪以天外陨铁所铸的倚天剑!”“我这是极北之地的千年雪莲!”“我这是……” “充钱一时爽,一直充钱一直爽!”许明看着一件件法宝灵材被投入功德箱,林梦可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充钱使人变强果然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闹腾一阵过后,众人又重归平静,画卷上有几处被圈了出来——这就是提示。“最好的提示就是模棱两可的。”许明看着林梦可,“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就好像你做阅读理解看了一眼参考答案,知道了在哪里找答案,从哪些方向答题,不管对不对但是总能够写出点东西出来。” 两个时辰过后,画卷消失。众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地神情。 “原来如此,我领悟了。”**率先说到,“我在一座石桥上领悟到一门心法,唤作‘石桥心法’。是许归兮前辈少年时习得的心法,彼时他刚刚开始修炼,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修行时间,相比于旁人走大道,他就像在上桥一样,有很多人从桥上下去把他往下挤,但是他却坚守道心,砥砺向前,才有了后来的成就。”**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往姜诗诗身上瞧,看来是姜诗诗的一位追求者。 姜诗诗却并不看他,转头问李安卿:“安卿师兄,你参悟了些什么?”李安卿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的神色:“在下资质愚钝,才疏学浅,不如**师弟,只领悟到了一门神通的皮毛。”说到这里又恰到好处地停下,看向姜诗诗:“师妹你领悟到什么?” “我去,渣男惯用伎俩!”许明看着难掩得意神色的李安卿与面色发绿的**,叹息着摇摇头,“其实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我当然是不如两位师兄的。”姜诗诗虽然是对二人说的,眼睛却只看着李安卿。姜诗诗的声音倒很是好听:“小妹只参悟到了一式剑法,虽然名曰‘莲花剑’,却凶狠异常,彼时小妹修习此剑法的时候还要麻烦师兄从旁护法了。” …… 不同于这边暗藏刀光剑影的三角关系,万全策正在跟万老爷子汇报自己所学,他们互相传音,就算许明听力再好也是听不见的。 而牧云拓海却仍端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近看还能看见从他的额头上留下的汗珠。 李安卿最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蹲在了好友的身边,急切地呼唤他:“拓海,你怎么样了?”一旁的**阴阳怪气地说:“怕是资质不够,强行参悟,导致走火入魔了吧!”李安卿没有管他,左手抚到牧云拓海的背上就要探查他的体内灵气。突然,牧云拓海大喝一声,一股强大的灵气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 许明身边的林梦可感叹道:“这小子是说他资质好还是运气好呢,这都能突破啊,而且借助这个结界遮蔽天机,竟一举突破了结丹境,练成了元婴。” “牧云兄你突破了?”李安卿又惊又喜。渣男虽然渣,对朋友却还是真心相待的。牧云拓海刚刚突破,本来已经正常的头发此时又有些爆炸,但他却毫不在意,对着李安卿点点头,又跪在雕像前叩首:“多谢仙长助我突破元婴。” “你卡在结丹境许久,只是差一个契机罢了,这是你的造化,不必谢我。”高大壮的声音里多了些看见成才小辈的欣慰之情。 “考验与传承均已结束,还剩最后一个问题。”高大壮的声音大了些,在这大殿里就像钟声一般厚重响亮。“许仙长曾留下一个对子,能对出来的人就可以获得他留下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他一生最为珍贵的宝物。”高大壮缓缓念出那一句困扰了自己上千年的上联:“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许明轻轻说到。 第十四章、盒子 牧云拓海一行人离开了大殿。高大壮一挥手就把他们送到了山下,包括还在泉水的那群人——游戏都打完了,泉水挂机的一样要离开游戏。 许明拿到了那个神秘的许归兮的神秘的盒子。一开始许明说是符号看象限的时候高大壮还一点都不信,说平仄不对,对仗不公整什么的,直到许明把句子输入了盒子周围的结界禁止里,结界竟迫不及待地打开。 盒子很普通,小小一只,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颠起来也不是很重,里面哐啷哐啷地,发出硬物撞击木头的声音。 高大壮却不让他立即打开,因为许归兮跟他说过只有对得上这个对子的人才能打开看盒子里的东西,别人是都不允许看的。高大壮自然是不愿意违背许归兮的意思。他手一挥,大殿消失了,众人又回到了草屋。 许明疑惑地抱着盒子和猫,准备出门,林梦可却主动把唐金铃抱走了。“一只小猫儿不至于吧。”许明试探着问。高大壮摇摇头,牵着林梦可进了里屋。铃儿趴在林梦可的肩上冲着许明“喵喵”叫了两声。许明才安下心来。 许明来到屋外。阳光正盛,风也温柔。许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子。 一部手机,一张照片和一封信,这是盒子里的全部东西。 诺基亚7650,一款超经典的划时代手机,在当时的华夏,这款手机可以说是身份的象征。这么看来,许归兮以前在地球的生活其实也蛮不错的。当然已经无法开机了,就算诺基亚再怎么耐摔耐操,再怎么厉害,没电了还是没得用的。照片是一张合照,皱皱巴巴地,看起来被翻来覆去看过很多次。照片上一男一女两个人和一个婴儿。男人当然是许归兮,而女人正是许明的母亲,当时还年轻的江明心。 最后许明拿起了那封信。信封已经是枯黄色,上面什么也没有,它的作用,仅仅是装着里面的信纸。许明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信纸却不知为何仍完好无损,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信封被撕开后瞬间烟消云散,风一吹就再没了踪迹。许明打开了信纸: 你好啊儿子,很抱歉在你的生命里缺席了。我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终于趁着六星连珠之际,借用天地伟力算出了你会在悠远的某个时刻来到这个世界。我不知道你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甚至也不知道你几岁会来这里。你停留在我印象里的模样还是你两岁时的那张肉嘟嘟的小脸。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刚刚降生,手机和照片就在我的襁褓里。那手机是我攒了好久的钱买的诺基亚最新款,就算带来了这个没有电没有信号,它只能当一块砖头的世界,我也不忍心把它扔掉,我把它一直藏到了离开这个世界。 我是一个游戏工程师,这在我们家可不是一个正当职业。我原来是个农村娃,后来考上大学,学了计算机,再后来玩了星际魔兽,对游戏有了兴趣,成为了一名游戏工程师。但是我爸妈也就是你的爷爷奶奶并不认同我,他们觉得我这是不务正业,给我安排了相亲,让我回来到县城里上班。然后我就认识了你妈,工作也换了。 我从小就很懦弱,只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平凡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心底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叫我去追寻自己的梦想:我想做一个好游戏。但是我不敢,只能买来一台破电脑在家里自己捣鼓。所幸这个愿望还是实现了,在这个世界。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其实很害怕的,我想着还是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奴隶就奴隶罢了,能安稳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后来的事情却超出了我的预期。高大哥成为了这个世界万人敬仰的神仙,我也成为了一方强者,就跟做梦一般不真实。后来我在我出生的地方搬来一座山,抓来一条龙,我还在参观故宫的时候偷拍了《清明上河图》做了这样一个类似于游戏地图的地方,用尽了我毕生的心血。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这辈子总不能留遗憾。我希望你也能不留遗憾地活这一辈子!这个世界是很精彩的。 我毕生的心血都倾注在了这座山上,实在没有东西留给你了,我这里有铸剑大师干莫邪写给我的一张欠条,如果到时候他还在或者还有后人的话,你可以去找他帮你一个忙,这个世界的人不懂利息什么的,但是他欠给我的这个人情可大了。 这个世界我来过,看过,玩过,倒是没什么后悔的,现在我想的是在我死后能不能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呢?其实我对原来的世界也没有那么多的留恋,要说起来,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几千年,却只在原来的世界过了20几年。但是曾经的点点滴滴我都不曾忘却。孤独谈不上,可能是人老了总是会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一件件事情从我的脑海中略过,一张张记忆中的脸出现再消失。我觉得我要比高大哥幸运多了,他在天庭还要继续讨生活,而我却像个真正的神仙一样快活,再比他更早地死去。但是高大哥有林姐姐,他确实是要比我幸运的。 人老了,脑子不好使了,总说些不知所云的话,哈哈。最后,找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精彩地活着,这是我对你的期望和祝福。 信的最后是一张纸条:于周历弘武元年借许归兮天外陨铁与雪山秘银各一块,不日归还。落款:干莫邪。 许明把信和借条放回盒子里,手捧着盒子看着头顶的天空。太阳明晃晃地,天上没有一朵云。“其实这时候下点小雨倒挺不错的。”许明突然笑了。他把盒子放进乾坤袋,走回了草屋。“哪有送自己亲儿子借条的,原来也是个不靠谱的。” 许明再次来到有间客栈的时候牧云拓海已经不在了。他本来就是为了这一次的泗龙山秘境而来的,现在拿到了传承,还机缘巧合地获得了突破,自然不会再在这里停留。不过他走之前特地嘱咐过掌柜,要是许明回来又住在有间客栈,还是可以分文不给照样入住,住多久都行。于是许明就又在泗水镇盘亘了些时日,学会了养气和清心两门基础的功法与心法,正式走上了修仙的道路。期间他还去万家拜访了一番,可儿见到许明又惊又喜,许明也送了她一个发簪作礼物。万老爷子趁机想把可儿送给许明,许明却没敢接受,拿着万老爷子送的灵石灵丹一大堆回了客栈。 高大壮曾说许明的资质不错,又得到了这么多修炼资源,修炼速度飞快,夏天到来的时候许明已经筑完基了。这时候许明才发现原来的小说里说什么丹药堆出来的修为华而不实,筑基不牢固什么的全是扯淡,这玩意跟天赋和财力是成正比的,没有天赋和财力,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筑基筑出一个坚实的基来。当然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但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公平,努力只不过是给那些觉得不公平的人一点安慰罢了。 刚刚开始修仙的许明劲头很足,很努力,又有着天赋和资源,筑基极为成功。筑基之后就可以修习一些术法了。许明想都没想直接开始钻研起了读心术,整天对着唐金铃“喵喵喵”,弄得唐金铃不厌其烦。骂他他也听不懂,还自作聪明地问自己,是不是很开心啊,是不是想出门啊之类的来显示自己的读心术修行迅速。 直到有一日,许明再次施展读心术,这次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久违的那个女孩子的声音:“许明,我***,我**你祖宗,别tmd来烦我了行不。”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许明的心却是凉的,丝毫没有神功大成的快感,他甚至在想有没有倒挡,或者可以清除自己对这门功法的记忆的办法。 许明在一个雨天离开了有间客栈。 百日筑基,带上别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许明在有间客栈白吃白住了四个月,虽然掌柜的、小二们都不介意,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走的时候在房间里留了一块上品灵石,这是象征着自己不吃白食的倔强。 “得了吧,你就是觉得白吃白住很羞愧,那块灵石就是你的遮羞布!”自从铃儿知道许明会了读心术,就恢复了以前的毒舌,有事没事都要损许明两句。 许明也不甘示弱:“我帮牧云拓海找到了山洞,等于就是帮他突破成功了,吃他家几天大米怎么了!我留一块灵石的意思是我心领了,但是我还是会给钱,来显示我是一个不图回报的真君子!” “人家突破跟你有关系吗?自作多情的小人!” “哎,你你你,信不信我把你丢这儿,让你自生自灭!” “你丢啊,你丢了我去找林姐姐去!” …… 一人一猫一路互相抬扛着出了泗水城。初夏的雨不似春天的那般绵绵的,也不似仲夏的暴雨一般激烈,它很轻,但是很清晰,掷地有声,落在人身上不疼也不痒,凉凉的很舒服。 紫阳宗,东胜州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就算在整个五洲也是响当当的存在。许明在《五洲秘闻》上认出了高大壮给自己的那个令牌就属于紫阳宗,但是许明却认不出这块令牌是属于弟子令牌还是长老令牌,紫阳宗的令牌花纹介绍上并没有说仙鹤花纹代表着什么。“高大壮总不会做一个假令牌来哄自己。”许明这样想着,准备去紫阳宗碰碰运气。高大壮并没有让许明去紫阳宗,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让许明借着他的威风在宗门里胡作非为,也可能是他跟紫阳宗本来也不熟。但是去看看也没坏处。 紫阳宗离泗水城并不远,凭许明的脚程,再坐坐马车,入秋的时候应该能到。今年正值紫阳宗大开山门招弟子,许明此去刚刚能赶上秋招。 紫阳宗,东胜州,这个世界,老子来了! 喵! 第十五章、破庙总会有故事 走路着实是太慢,于是许明买了一辆马车。唐金铃坐在马车里,许明负责当马夫驾车。 许明高中的时候就想着高考之后要去自驾游,但是学完了驾照又懒得动了,于是人和驾照一起躺在家里落灰。没想到如今却在异世界实现了当年的一个小小愿望。 这异世界的修仙者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多,又或者修仙者们都不乐意在凡尘俗世中露面,一路走来许明甚至感觉自己是穿越回了古代:马车在田野阡陌中穿行,在粉墙黛瓦间驻足,同田间老农唠几句家常,看台上优伶唱几个小曲。日子过得舒服而惬意。 时而能在小镇上的街道上,官道旁的树林里看见一两个穿着青白色长袍的修士,有的配着剑,有的拿着拂尘,同平常人一样生活。修士在这个世界更像一个职业,而不是一个高贵的身份。 夏天的大雨总是猝不及防,马车刚刚驶出天水城,天就阴了下来,隐隐约约的雷声预示着大雨的降临。 “有一说一,有点倒霉。”许明有些着急地赶着马,距离下一个落脚点还有些距离。 旁边的唐金铃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只顾着看人家小姑娘唱曲儿死赖着不走,我们现在早就到金陵了!” 许明不服气了:“你还说呢!要不是你非要吃南街的棉花糖,要我排队给你买,我们现在说不定紫阳宗都到了!” “轰隆隆”一阵炮响似的雷声打断了二人的日常抬杠。“快找地方躲雨!” 命中注定会有这样一座破庙的。许明在看到面前的庙的时候居然有一种“终于见到你”的重逢式的欣慰感。庙里还有个破旧的马棚,许明找了些茅草简单修缮了一下,将就着用了起来。他自己则抱着猫去了大殿。 大殿已经残破不堪,正中的佛像都少了两座,一左一右只剩两个底座,中间那尊却没有丢失,虽然已经满是灰尘看不清模样,但是依旧好端端地坐在那里。香案上只剩一个满是灰烬的炉子,案前的蒲团也丢了俩,也是一左一右两个圆形的痕迹。许明在仅剩的中间的那个蒲团上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过来你也拜一下!”许明招呼进了大殿就四处瞎转悠的唐金铃。 唐金铃高傲地“喵喵”两声:“老娘才不跟你一样封建迷信呢!” 许明走过去把唐金铃抱起来,把她按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这世界我们出来乍到,有神仙怎么不会有鬼怪?万一呢?小心点总没错。而且这种山间的小破庙是很危险的,很容易出事故的!”唐金铃极为不乐意地要咬许明的手指:“你是想发生一些故事吧!聂小倩还是狐狸精?” 许明不理她,去找来几块布把香案蒲团都擦了擦,又找了些干柴茅草,在大殿里生起了火。 “雨下的很大,今天我们得在这庙里过夜了。”许明透过窗户纸已经掉光的窗户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和豆大的雨珠说:“过会你睡你的,我守夜。” “你算了吧,就你那胆子,有啥动静都先吓晕过去了,你守不守夜有啥区别。”唐金铃表示对许明的能力很是怀疑,“你见过有猫晚上睡觉的吗,我来守夜吧。” 许明很不服气:“我好歹是筑了基的修士,战斗能力还是有一点的,而且你哪天晚上不是睡得比我还死你还说我!” “你除了会读心术还会些啥?这俩月你修炼过一天吗?说好想办法让我化成人形呢?” “劳逸结合,劳逸结合懂吗,修士的事情怎么能说偷懒呢?”于是俩人吵到最后决定晚上一起守夜。 嘴上说着不信鬼神的唐金铃此时正躲在许明的怀里探出小脑袋向外面瞧。许明看到她这样乐得不行:“怎么说,守夜你唯唯诺诺,嘴臭我倒是重拳出击?”唐金铃没有理他,许明也就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雨点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清脆,许明却听得眼皮子直打架。而此时的唐金铃已经窝在许明的怀里睡着了,小鼻子一耸一耸地,很是可爱。“臭妹妹,还是要哥来保护你!”许明深吸一口气,捏捏自己的脸,振作精神继续守夜。 许明说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可能是在火堆熄灭的时候,或者是更早,他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火苗一点点地缩小,最后一切归于黑暗。 许明是被惊醒的,不是噩梦,而是一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安与恐惧。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雨却已经停了,月亮的光惨淡而且冰凉——这也可能是火堆熄灭的关系。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让许明坐立难安。许多实验证明在灾难来临之前,动物和人们都会有所警觉,这可能是老天对凡人的小小馈赠。 许明却顾不上思考这些,他叫醒了唐金铃。 唐金铃睡得正香被叫醒了,正准备生起床气,却看到许明严肃的眼神,又想起他们在寺庙的处境,瞬间清醒起来。 刹那间阴风四起,变故突生,一个黑影突然撞破了大殿的门冲了进来。一直到现在发生的情况都和许明预想的大差不差,但是后面的情形却是许明没有想到的。 阴影撞进来掀起了巨大的灰尘,等到尘埃落定,黑影也逐渐现出原形——居然是一只狼!毛发在月光下发出诡异的亮银色,尾巴高高竖起摆出了进攻的姿势,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发着光,看着很渗人的样子。 但是这头狼的眼睛并不是对着许明和唐金铃的,他攻击的目标居然是那尊佛像。 “这里难不成供奉的是喜羊羊?”许明看着面前这对着佛像虎视眈眈的狼。 看起来这头狼并不是来找他们的麻烦的,许明就抱着唐金铃缩到了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之后会发生什么。 意料之外却又很情理之中地头狼居然口吐人言:“今天是月圆之夜,是我的力量最强的时候,而此时寅时刚过,日渐东升,正是鬼怪最孱弱的时间。今天我肯定要把你抓回去!” 这怎么越听越像灰太狼说的话。许明看着眼前的情景,云里雾里地,难不成这头狼要把这尊佛像搬回去? “你还不出来!”那头狼突然发起火来,“难不成真要我砸了这破庙!” “别别,我出来还不行吗!”一个影子从佛像后面飘了出来,是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萝莉。 小萝莉没有腿,悬浮在半空,若隐若现的,好像是一个鬼魂。“见鬼了,我这真是第一次看见活的鬼!”许明拍怕怀里的唐金铃,有些激动:“你看你看,还会动,还会说话呢!” 小萝莉泫然欲泣,有些无辜地看着那头狼。狼哥的嚣张气焰顿时萎靡了一半,有些讨好地说:“我吓你也是迫不得已啊,要不然你怎么会出来呢!” “呜呜呜!”小萝莉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刚刚还霸气侧漏的狼哥瞬间变怂,乖乖走过去认错:“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你就会凶我!说,这几天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我!”狼哥明显不会哄女孩子,手忙脚乱地在小萝莉的旁边团团转。 “这就叫钢铁直男,不,直狼。”看着许明煞有介事地评论着卖乖讨好的狼哥,唐金铃真想在他脸上写一个大大的“菜”字。 听了好一会狼哥和小萝莉的对话,许明总算是有点懂了。 小萝莉小时候错把奄奄一息狼哥当成了一条可怜的流浪狗,每天都会上山送些东西给它吃,后来狼哥在机缘巧合下救助了一位巫族的萨满,萨满赐福于它,开启了它的灵智,从此他就走上了修炼之路。直到能够口吐人言,离化为人形只差一步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回来找他的救命恩人了。 他回来的时候这里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只剩下山上这座破旧的庙。 狼哥在一个阴雨天在庙里躲雨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躲在佛像后面的小萝莉的鬼魂,后来狼哥也经常来庙里陪着小萝莉他想让小萝莉跟他一起走出破庙,带她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还说要为她重塑肉身,就像清虚仙长一样。(所以高大壮的故事已经跨种族传播了吗,果然文化传输最为可怕)可是小萝莉打死不从,她说她留在这里是有使命和目的的,虽然她也已经忘了她想要干什么。再后来就发生了现在的一幕。 “我们可以把这边的事情放下,出去走走,慢慢想,等到我帮你重塑了肉身再回来也不迟呀!而且我这几天离开是有原因的,听我一会给你解释啊!”狼哥此时卑躬屈膝的样子像极了一条狗。 小萝莉直摇头:“不行不行!” “信不信我用强的?” “你可以试试!” 狼哥装逼不过三秒立马怂了:“我哪敢呀!” “果然爱情不光可以跨越生死,还能够跨越种族吗?”许明低头看看怀里的猫,唐金铃翻了个白眼表示啥都没有听到。 许明看着面前傲娇地小萝莉和焦头烂额的狼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咳咳,我说二位啊,你们旁边还有人呢。” “哦,没看见。”小萝莉的嘴是真的毒啊!所以说人不可貌相。许明吃了个暗亏,但还是笑着说:“二位的故事我差不多也听明白了。我倒是可以给二位一些建议。” “啥建议?”狼哥默默地走到小萝莉的身前,对着许明,把小萝莉挡在身后。还真是护犊子。 许明笑笑:“狼哥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肉身已死,却仍旧魂魄不散,而且魂魄也没有去转世投胎呢?”狼哥虽然开启了灵智,但是以他的智力大概是不会想到这一茬的,小萝莉又心性善良(?),天真无邪,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些事情。 “那这是为什么呢?” “人死后魂魄不散无非是三种情况:第一、有心事未了;第二、有冤情或者牵挂憎恨之人;第三、有大能出手保其魂魄不散。”许明刚刚看完《修仙路上可能遇到的疑难解答》,正好现学现卖。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所以你是因为有什么心事喽?”狼哥回头问小萝莉。小萝莉鼓起腮帮子想了想:“好像是吧,我想不起来了。 狼哥又问:“那是有什么冤情,或者想什么人喽?”小萝莉又鼓起腮帮子想了想:“好像是吧,我想不起来了。” 狼哥又双叒叕问:“是不是有哪位大仙出手保护你的魂魄了?”小萝莉又双叒叕鼓起腮帮子想了想:“好像是吧,我不记得了。” 许明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复读机:“你们还真是一对儿啊。拜托,要是她能想的起来,还要等到你回来?她要是想的起来,你回来她不会告诉你?” “有点道理。”狼哥点点头,又问小萝莉:“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我就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嘛!” “所以说永远不要跟恋爱中的人或者狼甚至是狗废话,他们是没有脑子的。”唐金铃趴在许明的肩上幸灾乐祸地“喵喵喵”。 许明拍了拍额头,振作了一下精神:“按理来说,小萝莉虽说心性纯良,但心智却尚未完全,是完全有可能被一些孤魂野鬼或者一些负面情绪之类的带跑偏而变成厉鬼这类的邪物的。”许明看着有些不着调的一狼一鬼,声音有些沉重:“所以说,这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操控着这一切。” 许明抬起头,看着大殿正中的那尊佛像。佛像的面部也落了不少灰,看不清楚它的脸。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第十六章、我会找到你的 “小友不光道法高强,而且聪慧过人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还混着一丝沙哑。另一个黑影从那尊佛像里飘出来,是一个老头的模样。老头有腿有脚,啥都不缺,像是一个真人,却又漂浮在半空,身体半透明,明明灭灭地,像是秋风里的残烛。 “这佛像成精了?”许明本来就想着装个逼,没想到还真有人。 狼哥此时又一改唯唯诺诺的神情,冲着老头露出獠牙,鼻孔里呼出一股沉沉的浊气。 “外公!”小萝莉突然从狼哥的身后飘出来扑进了老人的怀里。 “小蓓蓓又变重喽,外公快抱不起来喽!” “哪儿有!”许明竟然能看出已经成为鬼魂的小萝莉的脸红。 许明看向狼哥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同情。 “太做作了吧,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么老了还为老不尊!”唐金铃仗着在场没有人能听懂她说话放肆地“喵喵喵”,净说些大实话。 老人放下了小萝莉:“在下是这里的土地,我所说的蓓蓓重了,是说她体内的阳气重了,并不只是在逗她。”老人看着许明肩上的唐金铃,眼神里没有恶意却依旧让她心里发毛。 “这老头也会读心术吗?”唐金铃瞬间有些脸红,刚刚她正当着人家的面说他坏话呢! 老人又说到:“我本是巫族,后来修习了人族的修行法门,得证天仙,但终究资质不够,血脉不纯,未能成为金仙,也就未能进入天庭,只得在这一方作了个小小的土地。” “我懂了,这天仙就相当于中了举人呗,你没能进天庭就是没当上京官,到这里当了个县太爷呗!”许明通过类比,让糊里糊涂的狼哥更加凌乱了。 老人却笑了笑:“可以这么说吧!所以说,其实修仙也是一种职业,跟读书一样。成仙就是中举,成金仙就是中进士。”许明已经在高大壮处得知了这个世界的修仙的情况,也就并没有太惊讶,狼哥却第一次听说这事,惊讶地问到:“那还要修仙干什么,我修炼成人形本也想着成仙快活逍遥呢。” “这也就跟读书一样,读书不是目的,是方式。修仙也不是目的,是方式。读书是为了考试当官,当了官才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像你,你修仙化而为人,难道仅仅是为了成仙吗?你不是为了找到蓓蓓吗,你不是为了帮蓓蓓重塑肉身吗?”老人的语气很轻,循循善诱地教导着狼哥。 “你那是想修仙吗?你那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许明突然上头了接上了老人的话。 “等会等会,跑题了。”许明赶紧拉住跑偏的话题,“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小萝莉为什么依旧魂魄不散,听狼哥的描述,她应该逝去很久了才对。”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老人也说出了那句经典的故事的开头。“那就长话短说,我挺忙的。”许明嘴上催促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搬来了被挪到一边的蒲团,坐下来准备听故事了。 “大概是100多年之前吧,我被派到了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土地,虽然功德供奉也不高,但胜在清闲,我也就接受了天庭的任命,来到了这里。” “这里方圆几十里只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姓朱,这个村子也就叫朱家村。我在村子里显过几次灵,帮了些小忙,这村子里的村民就在这山上给我建了一座小寺庙,也算作他们村里的宗祠。” “小村子的人也没什么规矩忌讳,把我的神像和他们祖宗的神像都放进了庙里。我也并不在意,反正香火功德也着实不多,我还是得靠着工资过日子。后来我在山上救下了一位躲避仇家来的少女。当时我还是一个年轻气壮的大小伙子,那姑娘要以身相许,我也没有办法,就从了她。”老人讲到这里的时候画风突然不太对了。被许明强行打断:“跳过这些没啥用的细节,你就说在一起就完了,听众老爷们并不关心你的恋爱史。” 老头擦擦嘴角的口水:“后来她给我生下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去了朱家村作了一个普通的农妇。生了个女儿,也就是蓓蓓。而我的儿子继承了我的巫族的血脉,他决定回巫族修习巫族的修炼之术。他趁我去天庭述职的时候溜掉了,这只狼也是受到了我儿子的赐福才得以修炼的。” “这么说,这狼哥确实得管你叫爷爷。”许明摸摸下巴:“先恭喜你和小萝莉没有差辈儿。”狼哥的脑回路还跟不上许明,依旧杵在原地呆若木鸡。 “再后来我因为没有香火功德,神力也一天天衰弱。一个土地神的神力是与他的香火功德挂钩的。所以当那一伙土匪杀来的时候我已经没有神力护住村子了。逃出村子的村民躲到了寺庙里,但是无济于事,他们连着寺庙一起烧毁了,把寺庙里值钱的东西也都拿走了,只有我的佛像和蒲团他们拿不动。”老头回忆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声音里满是悔恨与不甘。 “蓓蓓的娘在临死前让蓓蓓去找她的舅舅,也就是我的儿子给村子报仇。蓓蓓的灵魂因此没有消散,她带着她娘,她父亲甚至全村人的怨念和希望。这些怨念足够让她堕入邪道,我只好用我仅剩的神力护住她的魂魄,让她忘却这些事情。”老人看向小萝莉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祥,还有不舍。 “那现在她知道了怎么办?”许明有些蒙了,“你不怕她变成阴魂厉鬼了?”老人无奈地笑笑:“我的神力即将消耗殆尽,所幸在我快要逝去的时候遇到了你们。我现在这幅样子已经是用了巫族的天赋神通强行吊着这口气了,我感觉我随时都可能离开。” “外公!”小萝莉的眼眶红了:“你别走好不好,蓓蓓会听话的。” “其实当年的那一伙土匪已经伏诛了。”狼哥突然说话了,“他们被金陵六扇门的高手全部抓获,就在烧毁村子的几天后,都已经被斩首示众了。这几天我消失,就是去调查这件事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因为这件事魂魄不散的?”许明问他。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对这里的村子没了感到不解,就去调查了一番。”狼哥憨是憨,但是傻狼有傻福啊,这次倒是歪打正着。 正说着,小萝莉身体竟然慢慢变得越来越淡。“我这是怎么了?”小萝莉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小了。 “这是怎么了?”狼哥急了,张嘴想咬住小萝莉的衣角,试了几次,都扑了空。“心愿已经完成,蓓蓓可以去转世投胎了。”老人看着小萝莉,有些释怀地笑了,他的身形也开始变淡。 “怎么说,你和你孙女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呗?”许明看着面前逐渐变淡的两个人影。这种事情正常人一辈子可能一次都见不到,许明在这破庙里一天就看见了两次。 许明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难道找舅舅不算一个愿望吗?” 老人叹了一口气:“这算是她母亲的愿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执念都会淡去的,只是报仇这一执念太深,久久未散,而找舅舅对蓓蓓来说可能已经不算一个愿望了。”原来舅舅没有排面啊! “下辈子我去寻你!等着我!”狼哥看着几乎已经看不见的小萝莉,两行清泪顺着脸滴落下来。 可是直到小萝莉已经完全消失,都没有再听到她的回话。可能狼哥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厢情愿。 “笨狼,记得来找我,等不到你,本姑娘就单飞喽!”小萝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狼哥的耳边,像是对他说的悄悄话。当然,许明的听力在这时候就发挥出了关键的作用——他也听到了。此时,一旁的老人冲着许明眨眨眼,也消失不见。许明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冲着老人消失的地方眨了眨眼。 山脚下许明驾着马车,看着一旁的狼哥。狼哥站在一块石头上,抬头看向远方。大雨过后,天空像蓝宝石一样晶莹透亮,蓝天下的世界沐浴在阳光里,远远望去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狼哥你真要去找她吗?”许明也看着远方,那是金陵的方向——紫阳宗就离金陵不远,金陵可以说就是紫阳宗罩着的。 狼哥的毛发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光:“那当然,我一定会找到她的,这是我的承诺,好狼一言,驷马难追。” “okok,祝你好运!”许明看着一个孤单但并不孤独的身影渐行渐远。他调转马头,往金陵驶去。 路上,唐金铃突然从车里钻出来问他:“你最后跟那个老头眨眼是什么意思啊?” 许明笑了:“那老头骚着呢,他假装小萝莉跟狼哥说悄悄话。” “什么悄悄话?” 笨狼,记得来找我,等不到你,本姑娘就单飞喽! “呸呸呸,恶心!”唐金铃觉得自己的耳朵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带着嘴里都觉得恶心起来。“那狼哥岂不是被骗了?” 许明摇摇头:“倒也不是。那小萝莉看起来确实挺喜欢狼哥的,狼哥也确实靠谱。要知道,动物修炼,尤其是不像你这样拥有人的智慧的动物修炼是很难的。而且他去调查几十年前的一个小村子被摧毁的事情,以一头狼的身份,这难度可想而知了。”许明顿了顿,继续说到:“所以说老头把小萝莉托付给狼哥倒也挺放心的。” “我总觉得你在拐弯儿抹角地骂我。”唐金铃轻轻“哼”了一声,又钻回马车里去了。 金陵,这座宏伟繁荣的城市渐渐出现在了许明的眼前。 第十七章、金陵千古帝王梦,秦淮万里落花情 许明看着面前宏伟巍峨的金陵城,有一种渺小得像蚂蚁一样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踏入这座古老却繁华的城池。当然最后他还是进去了。 这座城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而且风水极好,据说城下还有一条龙脉,在此称帝立国者可保万世太平。 因为此地天眷过盛,传说中的千古一帝秦始皇帝曾亲手在此埋下一块金子来镇压此地的天运,于是金陵也因此得名。后来紫阳宗日益繁盛,成为了东胜州最强的宗门之一,这座城池就几乎成为了紫阳宗的附属,虽然它在名义上仍是景朝的陪都。贤皇帝甚至考虑过迁都到金陵,但迫于邻国与紫阳宗的压力,迁都一事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金陵近些日子十分热闹,许明找了许久,才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城市角落找到了一家还有房间的客栈。 紫阳宗开山门招徒,不亚于景朝最为著名的襟江学院招生,甚至犹有过之。就连邻国也有不少修仙世家、散修等带上族内优秀子侄前来报名。这等几年甚至十几几十年才能见到的盛况让无数诗人名家也向往无比,若是在此时作出一篇名篇,那可是流芳百世的事情!比如上一次紫阳宗开山门招徒时,是春招,一位叫张若虚落魄散修便作了一篇《春江花月夜》,因此名声大噪被召进了朝廷,现在官拜礼部侍郎,等到现在的礼部尚书致仕,他就是下一个二品大员。 “怎么样,紧张吗?”唐金铃趴在窗口问许明。她看着水泄不通的街道,真的无法想象这竟然只是金陵的一个角落。“我怎么么么,可能紧张呢!”唐金铃看着坐在床上倒拿着书,手还在抖的许明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伸出爪子关上了窗——一边一边地关。 “没关系,里考试开始还有几天,我们出去看看吧!”唐金铃主动跳到许明的腿上,“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里的金陵有多繁华。” “说好的,是你要我陪你去的。”“啰嗦啥呢!快走!” 来金陵不去秦淮河上走一遭是算不得去过金陵的。秦淮河出名的东西有很多,最有名的当然是名声传遍整个东胜州的秦淮八艳,甚至有人专门来秦淮河听她们吹曲儿的呢!秦淮八艳不光会吹拉弹唱,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而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规矩,可不是光有钱就可以见到的。 当然这些跟许明也没什么关系,他总不能带着唐金铃去秦淮河沿岸的各大妓院去实地走访调查,是游戏不好玩还是酒不好喝,为什么要去找罪受呢?但是秦淮河还是要去的。许明把猫抱在怀里,在人群中艰难穿行。 金陵给许明的第一个印象深刻的味道就是:又臭又香,臭是人肉汗臭,香是脂粉香。这金陵就跟地球上黄金周似的,到处人山人海,夏天也还没过,刺眼的阳光晒得人皮肤都火辣辣的疼。所幸参观秦淮河不用排队。 接近秦淮河,气氛果然变得不一样了。四周少了些嘈杂的交谈声,多了些丝竹管弦的韵律,空气中也多了许多种香气:花香、脂粉香、还有食物的香气。 许明买了一袋糖炒板栗捧在手上,一人一猫一边走一边吃,板栗壳丢了一路。 还没走多远,屁股后面就追来一个带着红袖标的小屁孩,把一个袋子递给许明,里面是他们刚刚丢掉的板栗壳。“金陵是我家,环保靠大家?”许明看着垃圾袋上的字,脸庞火辣辣地红的发疼。 他跟那孩子道歉:“不好意思啊。” 小男孩摇摇头说:“没事,以后记得注意卫生。” “你是哪里的啊,怎么在这里作志愿者呢?”许明俯下身问小男孩。 那小男孩很自豪地说:“我是羽翼家的哦,院长伯伯让我们来这里教导大人们要注意卫生的,送出去一个袋子就能多领一颗糖哦!” 许明笑了,他摸摸小男孩的头问:“真棒呀,你今天送出去几个袋子啦?” “十个!”小男孩骄傲地伸出十根手指。“加油!”许明拍拍小男孩的头,让他继续工作去了。 “其实这个世界和我们原来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呀,也到处充满着温暖呢!” 夜幕降临。夜里的秦淮河上下起了小雨,可能是因为金陵太温柔,秦淮太温柔,连即将入秋的雨都温柔了起来,绵绵地如细丝一般,落在人身上痒痒的。河畔的酒楼瓦舍的灯都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河面上各家的花魁的花船也缓缓驶出,歌舞声伴着摇浆的欸乃水声悦耳却并不俗气。河面上倒映着各色灯光,秦淮河犹如瑰丽的宝石,在夜空下展现着它的美。 “陈圆圆的花船出来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游客们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有热闹可不能不凑,许明抱着猫就往人多的地方挤过去。在人堆里还能听到游客们的交谈声。“据说陈圆圆是秦淮八艳里最神秘的一个,要想见她,不光要花很多钱,还要作出一首好诗来才能得见呢!”“那什么样的诗才叫好诗呢?”“这么说吧,陈圆圆在秦淮河这三年来就见过两个人,一位是青莲剑仙李太白以一首《凤凰游》得见,另一位是当今文坛魁首东坡居士以一阙《临江仙》得见”“这样的才能算得上是好诗吗?”“那是,自古才子配佳人嘛,也不看看人家多漂亮!”…… “所以说这个世界也是有李白、苏轼这样的文学大家的吗?”许明本来想着抄一两首诗显摆显摆,现在看来是不大行,万一说出来一首就是已经写过的怎么办。许明此时已经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也来不及过多思考抄诗的问题,同众人一起向陈圆圆花船的地方望去。 陈圆圆的花船确实是漂亮,没落了她秦淮八艳的名头。这花船足有三丈多高,张灯结彩地在河面上缓缓飘动,在许明看来就跟坦克似的。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只见船帘被掀开,一个窈窕的身影从船里走出。 “开的船像坦克似的,这人却漂亮得紧呢!”许明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只见那姑娘眉若柳叶,唇若涂朱,瀑布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不像其他的花魁一样带着华丽的发饰,她的头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古朴甚至有些破旧的木簪子。但是天生丽质是遮不住的,她不着粉黛就已经足够让整条秦淮河暗淡无色了。 “你看看你,眼睛都直了!”唐金铃的话有些酸溜溜地,她挣扎着想从许明的怀里跳走。 “这里人太多,被等下把你丢了。”许明笑着把她抱得更紧了,“怎么,吃醋了?”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我吃谁的醋?”唐金铃直接一个否定三连,逗得许明“哈哈”笑了起来:“再好看她也就是个妓女,一点朱唇万人尝,怎抵得过我家的懒猫儿呢?” “谁是你家的,别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不知好歹。”唐金铃嘴上还在跟许明对线,身体却已经不在挣扎了,乖乖地窝在了许明的怀里。 “哪位是林公子?”陈圆圆的花船缓缓靠岸,她款款地站在船头向岸上问到。此时,一位仪表堂堂穿着白袍的书生模样的人走出人群:“在下姑苏林海峰,来此处就是为了见姑娘一面的。”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陈圆圆取出一张纸来,缓缓念出了一首诗。陈圆圆的声音很好听,许明突然很想听她唱一首小曲儿。来到这个世界没啥别的爱好,突然就喜欢上听人唱曲儿了。可能这和许明“上辈子”喜欢好听的声音有关。 陈圆圆念完了诗,看向林海峰:“好诗啊林公子,这份才情,倒是有资格进我的花船一叙。”说着,陈圆圆向他伸出手。她的手很漂亮,白玉似的手指就这样被林海峰握在了手里。 “酸了酸了,溜了溜了。”许明跟其他人一样,看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被牵着手拉进船里而且可能会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心里就很不是滋味。那种心理就好像是“我拱不到的白菜被别人拱到了”一样。很不爽,却又没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已经缓缓划到河中心的陈圆圆的花船突然产生了异常的响动,众人又向河面望去,刹那间,花船爆炸,瞬间灰飞烟灭,在黑暗里氤氲的雾光中,河面上两道人影相对而立。一道身材窈窕,是陈圆圆;另一个正是林海峰! “陈圆圆,你已经逃到今天了,你以为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林海峰手握长剑直指陈圆圆。 陈圆圆气息虚浮,看样子马上连站在湖面的灵力都要没有了,但她依然不肯倒下:“你们为了你们见不得人的计划,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毁了多少无辜的家庭!我不逃了,杀夫之仇,我今天就要报!” “敬酒不吃!”林海峰手腕一抖,冰冷的剑身向着陈圆圆的心口刺去。 “叮!”剑尖刺破陈圆圆衣服的一刹那,一块石头在黑夜中泛着白色的光精准地命中了林海峰的剑身,他的剑一歪,刺进了陈圆圆的肩膀。 “哒哒哒”一阵厚重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瞬之间,黑夜里就突然多出了一群骑着马的士兵模样的人。为首的那个人策马缓缓走到河边。士兵们都穿着盔甲带着头盔,他反而只是戴了一顶棉帽子,棉帽子上还有个黄色的花的图案,一看就出自一位女孩之手。 “近几日圣上要来金陵,我劝你们这几天最好消停点,虽然说景、凉两国乃是盟国,但是你们这样是不是不太给太子面子?到时候太子发起火来,灭掉你们这些杂碎还是轻而易举的。”那人看着林海峰,表面云淡风轻,手里的剑却已经出鞘了一半。 “今天给张统领一个面子,下次你可没有这么走运了。”林海峰向后跃起,落在河边的一座青楼上,借着夜色,倏忽间就没了踪影。 “走了,收队!”马上那人斜眼看了看依旧站在河中间的陈圆圆,随即又收回视线,带着人又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多事之秋啊!”许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经历打斗,虽然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那电光火石间的刀光剑影却依旧让他心惊胆战。 这次的紫阳宗之旅肯定不会平静的,许明一阵唏嘘,抱着猫转身准备回客栈:“皮皮猫,我们走!” “等,等一下。”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许明刚刚转过身,一个黑影就倒了下来,吓得许明手一抖,把猫丢掉了。唐金铃凭借猫的本能有惊无险地稳稳地落在地上,抬起头正准备怼许明,却看见许明的怀里多了一个人——正是陈圆圆。 许明哭丧着脸看着唐金铃:“这真不怪我啊!” 第十八章、陈圆圆 “都一晚上了,还没解释明白吗?我当时也懵逼了,她直挺挺地就晕在我怀里了我有啥子办法嘛。” “喵喵喵喵!” “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也是一个女孩子,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晾在秦淮河边上吧!”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陈圆圆觉得旁边聒噪极了又是人在说话又是猫叫的,就像在宠物店似的。说到宠物,她想起来自己以前养的那只小猫儿,那是她和他一起养的。自从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陪在她的身边了,从呱呱坠地的婴孩一直到踏上修仙的道路再到一起进入神符门,他一直在。她曾以为自己是孤独的,就连他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自己,直到他为了救自己被人杀害。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她却无力回天,那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真正的孤独:她终于真正的,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半点关系。 当陈圆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几点了?”的时候,许明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其实并不简单。 当陈圆圆看见许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什么?”的时候,许明就已经认定了,这姑娘他娘的也是穿越者! 当陈圆圆确认了许明也是穿越者之后,她就好像深海中那一只孤独的鲸找到了同伴一样,抱着许明嚎啕大哭起来。 许明小心翼翼地看看一旁的唐金铃,唐金铃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许明轻轻抱着陈圆圆,轻轻拍拍她的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就这样尬在那里。当然目前只有许明很尴尬。不过被美女抱着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此时许明心里想的是:“幸好唐金铃不会读心术,不然不是完蛋了。” 陈圆圆抱着许明哭了好一会,等到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突然也意识到这样有些失礼,连忙脸红着推开了许明:“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没事没事。”许明故作镇定地摆摆手,“哈哈”干笑两声。其实他还蛮怀念那个怀抱的,当然这并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也是穿越过来的呢?”许明决定主动发问,打破尴尬。 陈圆圆看着旁边的唐金铃:“当时你抱着猫,说‘皮皮猫我们走’的时候,我怀疑你也是穿越者的。” “哦哦哦,哈哈。”还是没话说,依旧很尴尬。许明伸手想够猫,唐金铃灵巧地跳开落到地面上——宁可睡地板也不给许明抱。 “昨天那个林海峰他为什么要杀你啊。”许明赶紧又找了个话题。 陈圆圆叹了一口气:“他是凉国天外天的杀手,天外天对外宣称是独立的杀手组织,其实它的背后是凉国的皇室,凉国皇室欲借助天外天的力量把国内的修士宗门统一起来,这样凉国的实力大涨,就可以跟景国一较高下了。我原来的神符门就是因此而元气大伤的。” “宗门都快没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追杀你啊?”许明明显不会和女孩子聊天,“你很厉害吗?” 陈圆圆面对这样欠揍的问题竟然没有生气,可见作为秦淮八艳之一的她,涵养还是很好的。陈圆圆摇摇头:“不是。是因为凉国国师趁着日蚀的时候,算到了有一异界人会破坏这一计划。后来我在神符门对我的师傅说出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事,不知这件事为什么会被天外天的人知道,于是他们发布了明月令。” 许明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天外天上明月楼,据说明月令一出,必有人头落地啊!” “那昨天那个张统领帮了你岂不是跟天外天结了仇。”许明有些不解,“这东胜州还有人敢跟天外天结仇的?” 陈圆圆看着许明:“敢跟天外天结仇的不多,那人就是一个。他是金陵太守,也是太子禁卫的大统领,紫阳宗内门弟子出身的张承立。”陈圆圆看着许明,停顿了好一会,一直看得许明浑身发毛,在许明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终于说到:“至于他为什么要帮我,只是因为太子喜欢我。” 这话噎得许明有些难受,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他终于憋出一句:“你确定他不是馋你的身子?” 在许明原本的计划里是绝对没有面见太子这一条的。可以说是倒霉,也可以说是托了陈圆圆的福,许明被召和陈圆圆一起入宫面见太子,只因为陈圆圆说许明是她失散多年的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你干脆说是异父异母亲弟弟就完了,我感觉可信度和同母异父差不多。”在进宫的路上许明跟陈圆圆吐槽。 陈圆圆掩嘴轻笑,自从知道了许明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也更爱笑了,严格来说,陈圆圆比许明大了二十多岁,但是在这个世界的修士眼里,二十岁跟两岁两个月没多大区别,毕竟修士的世界里也不乏一闭关就是十几二十年的人。修士的寿命普遍远长于普通人,容颜的变化也更加缓慢,其实已经四十多岁的陈圆圆看起来依旧跟年方二八的少女没什么两样。所以在别人眼里差二十岁的姐弟不算什么。 但是许明却很不习惯,当他知道陈圆圆的真实年纪之后,再看陈圆圆就有了一种在看自己大妈的感觉,就是那种保养的好一点的中年妇女的感觉。陈圆圆认他做弟弟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愿意呢,后来他一想,要是能攀上太子这条线,说不定找到让铃儿化形成人的办法会更快一些,也就没有反对。 所以说许明现在有一种把陈圆圆当成工具人的愧疚感,对陈圆圆也挺顺从的,这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好弟弟的形象。 “到了,陈小姐,许兄弟,请下车吧!”张统领为陈圆圆掀起马车车帘,扶着她走下马车。许明随后也跳了下来。张承立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头,招呼他们进宫了。作为太子禁卫统领,他确实不需要把自己放在眼里,要不是太子爷中意陈圆圆,光陈圆圆秦淮八艳的名号,可万万当不得张统领的这一声陈小姐!“真实!”许明咂咂嘴,跟着进了皇宫。 景朝有两个都城,一是位于北边的涿郡,又称上京;二是位于南面的金陵,又称“南京”。然而世人称“上京”者多,称“南京”者少,皆是因为金陵的名气太盛,也是因为金陵旁的紫金山上,便是名冠东胜州的紫阳宗。 景朝自开国以来,历代皇帝都想完全掌握金陵,但都遭到了各种各样的反对。就连刚刚驾崩不久,被称为景朝历史上文治武功第一的贤帝都未能完成这一壮举。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的金陵更像一座独立的城池,同时在景朝朝廷和紫阳宗的掌管下,又游离于两大势力,朝廷管俗事,宗门管修仙之事,两者在这之间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按照景朝惯例,太子守南京。一来是与皇帝分开,避免皇帝与储君不和,影响国家安定。二来是经营朝廷在金陵的事物,与紫阳宗搞好关系。且不说金陵的这些繁琐,先看许明与陈圆圆已经进了这金陵皇宫的大门。 金陵皇宫又被称为小紫禁城,并不是因为这座宫殿比上京的紫禁城小。金陵作为陪都,其皇宫的规格与上京是一样的,而且由于地处金陵,用料与装饰甚至犹有过之,无非是因为真正的皇都是上京罢了。 过几天景朝当朝的皇帝弘治皇帝就要来金陵,金陵这原本有些冷清的皇宫里此时也热闹了起来,许明跟着陈圆圆一路走来,看见了不少太监宫女正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摆放饰品。但由于他们一行人周遭都有士兵保护,也可以说是监视着,他也不敢多看,闷着头往前走。 太子的寝宫是平日整座小紫禁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了。走了许久,他们终于来到了太子平常会客的偏殿。“陈小姐请稍等,容我通报。”张统领对着陈圆圆拱拱手,转身进了大殿。 不一会他又出来了,面无表情地对陈圆圆说:“不好意思陈小姐,太子殿下正在会客,还烦请稍等片刻。”陈圆圆笑着,语气轻柔:“无妨。”话音未落,殿里就走出来一个人影。歪带着官帽,满脸狼狈地样子,看起来刚刚挨了太子爷的训斥。没等许明仔细看,宫殿里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嗓音:“请陈小姐及家属进殿!”“合着我不配拥有名字呗!”许明不是很爽地嘀咕了一句,跟着陈圆圆进了殿。 “民女携舍弟拜见太子。”许明有样学样跟着陈圆圆向太子行礼。“免礼平身。”声音里自带威严,却并不令人畏惧,反而还有一种生涩的感觉。许明抬起头,瞧着坐在卧榻上的太子爷: 这位太子爷散落着头发,用一根银簪随意地扎着,穿着薄薄的一件短衫,卧榻旁的衣架上挂着应该是刚刚脱下的四爪蟒袍。 许明看着太子爷的脸,心底不由得“噫”了一声:“要不怎么说皇室血脉尊贵呢,这太子爷确实是漂亮得紧!” “这要是我家小铃儿,看见这样漂亮的男孩子不得倒贴?”许明在一瞬间就下定了绝不带唐金铃进皇宫的决心。 卧榻上的太子爷发话了:“孤听闻昨日晚上,有天外天的杀手去秦淮河刺杀你,可有大碍?” 陈圆圆低着头,语气轻柔:“多亏了张统领及时赶到,民女得以无恙,劳烦太子挂心了。” “没事就好。”太子爷挥挥手,让宫女把陈圆圆和许明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说:“我们也认识好多年了,大可不必这样拘束,我还是喜欢你喊我‘云笙公子’。” “我去,厉害啊我的姐,你早就认识了太子,连昵称都喊了,郎才女貌,你就从了呗!”许明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脑子缺一直在飞速运转,想一些有的没的,偷偷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陈圆圆连忙行礼道:“太子殿下可折煞民女了,当初是民女眼拙,不懂事冒犯了太子。”金陵城对太子的风评还是不错的,处理朝政是一把好手。不过如今在许明看来,处理朝政是不是一把好手暂且看不出来,反正这撩妹还没到入门呢! 太子有些尴尬地跳过了这一话题,没有给许明再获得其中故事的权力。愣了一会,太子爷突然指着许明说到:“这就是圆圆你的弟弟吧!” “合着我就是一个用来打破尴尬的工具人呗!”许明拱手对太子行礼:“正是小可。”“本想把陈圆圆当做工具人,谁成想自己反倒成了工具人。”许明坐在椅子上微微叹气。“嗯,器宇轩昂,英气勃发,有当年青莲剑仙李太白的风采!” 许明怀疑太子爷的脑子不太正常:“您就刚刚看了我坐在这椅子上的几分钟就能看出来我英气勃发了?为了撩妹也不能瞎扯撒!”当然对着太子当面是不能这么说的,许明咳嗽两声,拱手拜道:“太子言重了,小子怎敢当此称赞?” “别的不说,就是这份谦逊,就与太白兄弟不相上下了。”太子冲着陈圆圆笑着,“这让我想起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还是托了太白兄弟的福啊。” “这话题转得也太僵硬了撒!”许明有些无语地看着已经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还不时露出微笑的太子殿下,“而且谁不知道青莲剑仙李太白高傲无双,一生只与他看得上的人交友,你说我谦逊与他不相上下是在骂我喽!”许明突然有些同情起了陈圆圆。 太子爷一直说到中午,一直到许明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才停下来。太子爷这才反应过来已经中午了,连忙叫人准备午膳。皇宫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许明偷偷装了些吃的回去,准备投喂小馋猫儿。吃罢午饭,陈圆圆和许明便告退了。陈圆圆说还要回秦淮河,许明也没拦她,在秦淮河与她道了别。 许明转转眼珠儿,去买了一份跟昨天一样儿的糖炒板栗,吹着口哨回了客栈。 第十九章、太子爷的小舅子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一直都是永恒不变的真理。许明打开房间的门的时候唐金铃正把屁股对着自己,趴在窗户上向窗外看,丝毫没有察觉到许明回来的样子。 “我回来啦!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是皇宫里的好吃的呦,还有你最喜欢吃的糖炒板栗!”…… “都下午啦,饿了吧,快来快来吃饭啦!”……“咕~~” 许明笑着把扎紧的袋子打开。食物的香气顺着空气流进了唐金铃的小鼻子,她的心里也好像钻进去好多小虫子似的,痒痒地。 “啊,困死了,睡了睡了!”许明大叫着,把袋子扔到桌上,然后装模作样地躺倒在了床上。 唐金铃等了好一会,房间里除了她肚子的叫声以外再无别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扭过头——许明正面朝墙壁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真睡着了。 她摸摸自己饿扁的小肚子,轻轻从窗子上跃下,又跳到了桌子上。 要么怎么说皇宫毕竟是皇宫呢,皇宫里的饭都比外面的香,哪怕是冷了之后!唐金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跟糖炒栗子一样好吃! 唐金铃吃得正欢,丝毫没有注意身后一双邪恶的大手正在缓缓逼近。“喵呜!”唐金铃突然被拦腰抱起,举到半空,胡子上还挂着刚刚吃剩的肉渣。 “铃儿你原谅我了对不对!”许明贱贱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果然对付吃货小馋猫,这一招是最有效的!许明突然为太子爷感到悲哀:但凡他要是会一点撩妹技巧,都不至于认识这么多年了,陈圆圆还是对他像陌生人一样。 唐金铃挣扎着想挣脱许明的束缚,奈何一只猫的力气在人面前实在是弱小得可怜。于是她只能用不说话来表达自己的态度。然后许明就开始挠她的小肚子。“喵喵喵!”“快滚开!”许明听到这饱含怒火的猫叫声反而笑了:“就怕的是不说话,说话了就好办了。”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昨天的意外我也没想到嘛。”许明坐下来把唐金铃按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毛发。 “我不生气,一点儿都不生气。”唐金铃趴在许明的腿上委屈屈地“喵喵”着。 “我错啦,我不该把她带回来的,我那不是当时动了恻隐之心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吧。” “你没错,认错干什么。”看来不是这事,许明沉吟一会:“我不该跟她一起去皇宫的,但是人家太子爷叫我去,我总不能不给人太子爷面子吧。” “太子爷叫小舅子去皇宫关我啥事。”许明一听“太子爷的小舅子”这个酸溜溜地称呼,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陈圆圆啊,其实已经四十多了,都跟我妈差不多大了,是一个更年期的中老妇女,我能认她作姐姐吗?你要知道,更年期的妇女是很可怕的,我这就是骗骗她,她跟太子的事情跟我无关,还太子爷的小舅子,哼哼。我跟你说今天我进皇宫都尴尬死了……” “那你昨天抱她抱得那么开心。”唐金铃的“喵喵”声好像是从醋坛子里捞出来的一样,酸溜溜、委屈屈的。“天可怜见,是她抱的我,我什么事情都没干啊!”许明立马甩锅给陈圆圆,“你看我今天都没肯她回来!” “你还想让她回来?”唐金铃开始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还是被许明死死按住。只好备受屈辱地继续趴着:“还有,你昨天明明抱了她,还拍她的背,我都看见了!” “然后你就吃醋了?”“放屁,老娘吃什么醋!”“那你这么生气干嘛?”“我……”唐金铃抬起头,看见了许明那双邪恶的全是贱贱的笑意的眼睛。 离紫阳宗招徒还有两天,金陵城却已经沸腾了起来——弘治皇帝驾临金陵城。这是弘治皇帝第一次来金陵。 弘治皇帝以前并不是太子,太子在贤帝驾崩前的半年死于叛党作乱,有野史说这场叛党之乱的幕后主使正是弘治皇帝,甚至说贤帝也是他毒死的。但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最后弘治顺利继位,成为了这片偌大江山的帝王。 弘治在四年前选下太子,太子之后不久便来到金陵。但是太子的兄弟们并没有全都去他们的封地。有了弘治自己的前车之鉴,好几个皇子都没有动窝,包括弘治最疼爱的小儿子:陈王东方云天。这一次来金陵,弘治皇帝就把自己的三儿子和小儿子带来了。 不过三皇子东方云雷从小对皇位兴趣缺缺,倒是迷恋于戏曲字画,早早地去了他姑苏的封地做一个闲散王爷。这一次来金陵,还是弘治皇帝路过姑苏,特地把他硬拉来的。 一大早金陵城的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士子修士,都聚集在了金陵北面的玄武门。大家都想看一看传说中杀父弑兄的弘治皇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本来这种活动是无法吸引许明的,而且玄武门,一听就很危险的样子,万一太子还是陈王准备劫驾啥的不是很危险?玄武门这个地方,发生什么都不稀奇。但是贴心的太子爷居然邀请了陈圆圆还不够,还不忘叫上“工具人”许明,这让许明十分蛋疼。 “你去不去?”许明问唐金铃,唐金铃趴在床角也不回话,拿屁股对着许明。 “你不回话我就当你默认啦?”“不去不去!太子爷叫小舅子去,我去干啥!”唐金铃极不开心的声音终于爆发了出来。但是下一秒,她就已经被拎着脖子提了起来:“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太子爷的小舅子,我是唐金铃的铲屎官!”唐金铃突然就没了气势,弱弱地说到:“去就是了,吼辣么大声干嘛。” 许明看着面前高耸的城门与巍峨的城楼,不知为何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丝不安。上一次有类似的感觉还是在那座破庙。“难不成玄武门这个地方真的有毒?”许明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唐金铃。 城门口人很多,有很多修士,但是没有一个修士敢御剑飞在半空,他们宁可和凡人挤在一起。 黑甲禁卫们把民众与官道隔开,太子东方云笙站在城门后官道的中间,旁边是南京六部的尚书与驻扎在金陵左近的上将军钱灿。而陈圆圆和许明的位置,是太子特意安排的就在所有民众的最前面,旁边正是禁军大统领张承立。“还给我们留了最佳观影位置,真是有心了啊。”许明在私底下阴阳怪气。 “轰隆隆~”一阵低沉的,犹如闷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刚刚好像还在遥远的天边,只刹那间就仿佛已经来到了眼前。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一个马队。那马队没有一点迟疑,就直接进了金陵城。为首的一名男子穿了一件白色长衫,面容俊秀,跟眉眼间跟太子倒有几分相像。 那男子打了个哈欠下得马来,抬眼看了看太子:“大哥,好久不见啊。”太子却有些激动,抓着那人的胳膊:“三弟,怎么是你先来的?”那人有些嫌弃地抽出胳膊,脸上却满是笑意:“怎么在金陵呆了几年,架子大了,连我都不欢迎了?” “那倒不是,我还以为先来的是十三弟呢!”太子跟三皇子聊家常的时候,旁边的六部尚书和上将军都自觉地撇过脸去。 在嘈杂的人群中,优秀的听力确实是一样神器,他居然可以听到太子与三皇子的对话,当然这也多亏了太子给他们留的“最佳观影位置”。 “我实在受不了小十三的气,要不是父皇硬要我来,我才不乐意呢!我家小钉子可黏我了,不让我走的。”三皇子明显是在嘲笑太子找不到老婆,太子却毫无办法,找不到话来反驳。三皇子看着面色扭曲的太子笑了,接着说:“好了不逗你了,我跟父皇说先来报信,让你准备一下,父皇马上就到了。” 三皇子跟太子站在了一起,守在官道的正中,不过三皇子自从站在那儿,哈欠就没停过,看得许明都想打哈欠了。 “三皇子和太子关系不一般啊!”许明感叹道。 旁边的陈圆圆突然说话了:“三皇子和太子的母亲是亲姐妹,他们的关系就跟亲兄弟一般。”陈圆圆今天穿着一条水蓝色的长裙,涂着淡淡的胭脂,头顶还是只有那一支孤零零的破旧的发簪。许明没敢继续看她——怀里的小祖宗已经开始咬他的手指头了。 “可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弟啊。” “生在帝王家,哪有什么亲兄弟呢?”陈圆圆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轰隆隆~”又是一阵闷雷一般的马蹄声渐渐逼近,这一次的马队比之前的壮观许多,随行的士兵都是黑甲黑袍,簇拥着一辆辆马车,车队正中是一架极其奢华的龙辇,金黄闪闪,还有珠宝发出的五颜六色的瑰丽的光芒。 到了玄武门前,黑甲骑兵们整齐划一地向两边散开,然后整个马队都静止不动。只有正中那辆龙辇还在缓缓地向城门移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龙辇进入玄武门的一刹那,太子、三皇子、六部尚书与将军,连同在场的众人都一并跪下,参拜弘治皇帝。许明还在观察,看四周会不会有暗器飞出什么的,却没想到身边的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许明一愣赶紧蹲下来,混在人堆里没敢抬头。所幸现在没有人理会许明这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迎接仪式很快结束了,弘治皇帝在太子的带领下回了皇宫。许明和陈圆圆也准备离开。三皇子却意外地来到了他们面前。这位与太子有几分相像的帅哥朝陈圆圆一笑:“嫂子好!”陈圆圆眉头一皱,屈膝行了一礼就跑掉了,只留许明一个人在原地懵逼。 “怎么遇见三皇子还能直接跑不成?三皇子就这么没有排面?”“还是跟三年前一个样子,嘿嘿。”眼前的帅哥并没有怪罪陈圆圆,反而把视线对准了许明。“虽然你很帅,但是男男也是兽受不亲的好吗?” 三皇子神色古怪地看了许明几眼,又看见了许明怀里的唐金铃,这只小**儿的眼睛都直了:“呦,一个大男人还喜欢撸猫?”说着,他没等许明同意,就抱起了许明怀里的唐金铃。三皇子也只是摸了两下,又把她还给了许明。 回到许明怀抱里的唐金铃身体僵硬,还没有从刚刚帅哥的拥抱里缓过神来。许明心里很是不舒服,原来并不需要进皇宫,在大街上也能碰见这些皇室的贱人! “你想干嘛!”许明不爽地看着那张怎么看都比他帅的脸,很气但是却无话可说。 三皇子笑笑:“不干啥,帮着给太子爷的小舅子说点好话。我那哥哥太难了,活了四十多岁了,连个老婆都没。这不是看你是她弟弟嘛,帮忙说点好话,本皇子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哦!” “滚!我tm才不是太子爷的小舅子!” “喵!答应他!” 最后竟然是唐金铃背叛了革命,许明一瞬间有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突然很希望这个世界也有整容医院。 第二十章、自古深情留不住,最苦生在帝王家 “喵喵喵!”(别生气啦,我会少吃点糖炒板栗的好不啦。)…… “喵喵喵喵!(看见帅哥我一时没忍住嘛,人之常情嘛!这样你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好不啦。)”…… “喵喵喵!”(我给你撸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撸猫嘛!)…… 许明正学着唐金铃窝在墙角,用屁股对着她,心里想着如何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这个事件成立的假设性原则许明却没有考虑到。这个事件的假设性原则是:假设许明和唐金铃的地位等同。当然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于是当唐金铃象征性地道了三次歉,许明却并没有乖乖上道的时候,唐金铃又爆发了。 “喵呜~~!!!”(许明,给你脸了是不是,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最好给我乖乖转过来!) 许明被吓得一激灵,连忙转过身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唐金铃倒是很上道:“你说说你错哪了!” “我错在……”许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不对啊,我错个锤子!” 时近傍晚,落日的余晖从敞开的窗户落下,远处鸡鸣山寺庙里的钟声响过六次。 “不跟你说了,我马上还要去皇宫参加宴会呢。”许明突然想起来自己受到了太子的邀请,要去皇宫里参加宫廷里的晚宴。 这是许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活动,想想还有一些小兴奋呢! “你去参加小心点,别乱说话,别乱吃东西,别跟陌生人聊天,还有,里陈圆圆远点!”唐金铃看着兴致勃勃准备着的许明开启碎碎念模式。许明突然转过身来,抱起唐金铃狠狠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知道啦,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 唐金铃还没有回过神来,许明已经走出了房间。“可恶啊,这恶人肯定又没好好听我说话!”唐金铃“喵呜”一声,转身又跳到了窗台上。许明披着霞光渐行渐远,在视线的尽头他突然回过头来冲着窗台上的小猫儿挥了挥手,又转头向前,消失在了逐渐落下的黑暗里。 “他应该是听到我说的话了。”唐金铃关上窗子,回到房间里去了。 “啧啧啧,自古深情留不住,还是套路得人心啊。”许明哼着前几日才从秦淮河听得小曲儿,慢慢朝皇宫走去。 皇宫里是不存在夜不夜晚的,要是皇上乐意,紫禁城从来都只有白天。不过这当然不可能,但是今天,皇宫里确实是金碧辉煌亮如白昼的。 参加这个晚宴的无不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大臣将军,据说还请到了紫阳宗的一位地位极高的长老作为紫阳宗的代表出席这次晚宴,就连凉国也派了使节来参加这次宴会。东胜州的其他大大小小的不少宗门都收到了请柬,派出了足够配得上这次晚宴的长老弟子们参加宴会,这让许明有些不安的感觉。他收到请柬之后没有多想就来了,现在想想确实很奇怪。直到他在皇宫门口听到了两个宗门的修士的窃窃私语。 “听说这次宴会的目的是给景国的太子和凉国的公主订婚你知道不?”“真的?据说那凉国的小公主可漂亮了,连秦淮八艳之首沈诗诗都要稍逊一筹!”“那是,我可还听说了,这太子非但不高兴,还闹着要退婚呢!”“我去,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我真想把鞋扔到他的脸上!”“小声点!快到皇宫了!”…… “厉害啊,我的太子!”许明看着面前这座灯火通明的小紫禁城,喃喃自语:“我大概明白你要干什么了。” 许明的位置并没有被安排在陈圆圆的旁边,甚至没有被安排在太子那一边,反而被安排在了三皇的后面一个靠近角落里的位置,坐在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宴会上几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而陈圆圆的位置则是被安排在了太子的身后。“今天这晚宴怕是吃不安稳了。”许明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 周围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宾客们都陆陆续续地走进了大殿,在宫女的带领下纷纷就坐。还有修士装扮的几位老者带着他们的弟子进宫殿里来,被安排在大殿前面的位置。那里好像很吵的样子,看起来是两个宗门的弟子吵起来了。 这时一直坐在前面的三皇子趁着大殿中人多,悄悄地摸到了许明的旁边。 “嗨,小舅子!”三皇子还是没个正形,这么隆重的宴会,套个长衫就来了,头发也不梳,乱蓬蓬地用一枚银簪簪着。要不是许明见过他,说他是混进来的小混混估计许明都会信。 许明本身就对三皇子没什么好感:“去去去,谁是你小舅子。” “你是我大哥的小舅子,也就是我的小舅子啊!”三皇子脸皮厚得不像个皇子,倒像个无赖。 许明问到:“听你这意思你要跟你大哥共用一个老婆不成?”三皇子突然急了:“放屁,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见他左右一看,紧张地面容又恢复过来:“我忘了,我还以为在家呢,刚刚那话给小钉子听见,我今晚又没床睡了。” “你知道我大哥今晚要干嘛吗?”三皇子突然神秘地问到许明。 许明点点头:“我差不多知道。” “你说,陈圆圆又不喜欢他,他怎么这么执着呢,谁劝也不听。我劝了他一下午了,这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还要在晚宴上闹。这不是乱来嘛!” 许明叹了一口气:“爱情这个东西谁知道呢,就像你妈打你一样不讲道理。”许明看着缓缓点头,深以为然的三皇子,心血来潮问了他一句:“钾钙钠镁铝?”“锌铁锡铅氢。”三皇子下意识说到,“怎么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世?陈圆圆没告诉你?”许明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你也是?”三皇子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这世界哪儿来那么多穿越者!我妈是。” 三皇子坐到许明旁边,身上好闻的熏香沁入许明的鼻腔,让他突然感觉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我妈和我大姨娘,也就是太子的母亲是双胞胎。但是我妈妈是穿越者,大姨娘却不是。后来她们都被选进了宫里,生下了太子和我。我妈呢从小就给我灌输一些她原来世界里的叫什么,华夏文化。我确实也对那些神奇壮丽的文化很感兴趣,后来我娘染病去世之后我就去了自己的封地。我的封地还是我娘帮我选的,说和她家乡的名字是一样的。” 三皇子看着许明,“其实我感觉你们这些穿越者都不能叫做穿越者。你们在原来的世界死去了,又在新的世界里重生,又从一个婴儿开始。这不是应该叫投胎嘛!带着原来的记忆再次投胎也能叫穿越了?最多就是孟婆汤兑了水,或者掺了假药了!” “但是。”许明刚想说自己不是重新投胎的,是真的穿越了,就被三皇子打断了。因为宴会要开始了。“没什么但是的,你们现在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啊,无论是我娘,陈圆圆还是你,不过就是多了一段记忆而已嘛!”三皇子说完,拍了拍许明的肩膀,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我真的是穿越者啊,而且我的猫也是。”许明看着三皇子慵懒地坐姿背影,忽然笑了:“这话说的不错,说到底,我现在确实算是这个世界的人了,不能再已穿越者自居了,而且穿越者并不很高人一等啊。”等下次再见到高大壮的时候问问他地府的事儿,最近孟婆是不是换人了,还是心情不太好,怎么出现了这么多疑似穿越者的人呢! 弘治皇帝走了进来。跪拜结束,晚宴正式开始了。 要么说怎么小商小贩都打着皇家的招牌呢,哪个哪个皇帝吃了说好,哪个哪个皇帝提过词。他娘的皇上吃的东西是真的好吃!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法外带,许明恨不得等晚宴结束把所有没动筷子的全部打包带走。 宴会还有些什么比武,跳舞的,许明都没怎么认真看。倒是刚刚两个吵架的宗门弟子的事情弄清楚了。一个是玄天宗的核心弟子,一个是风雷阁的真传弟子,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还在皇帝面前打了一架,但这在许明看来都算不得什么。这俩人都是小打小闹地,众目睽睽之下都不敢下死手,还不如那天晚上林海峰陈圆圆和张承立过的那几下刺激。 宴会上大臣,文人,修士们都在各自交谈,就连皇帝都在和南京礼部尚书谈论着不知道什么事情。皇帝的龙椅旁边还有一个小一号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子,支使宫女们给自己喂吃的,看样子这就是传说中要跟太子争位的十三皇子。许明却不相信这小屁孩子会能想到与太子争位,怕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以讹传讹。 而太子此时正坐在皇上下首,双拳紧握,坐立不安。坐在他身后的陈圆圆倒是从容不迫,自顾自地吃饭。 来找三皇子聊天的人不少,什么人都有,但是三皇子今天精神却不是很好,跟谁交谈都兴趣缺缺,最后也只剩他一个坐在位置上默默饮酒。 “咳咳。”晚宴进行过半,坐在正中龙椅上的弘治皇帝突然咳嗽了两声,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要来了。”许明放下手里的食物,默默地看向了太子与皇帝的位置。连那个小屁孩都乖乖坐正了。三皇子却仍在自顾自地饮酒,一点不给自己父皇面子。 弘治皇帝也不管他,对着整殿的人说到:“此次邀请大家来到这里所为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宣布长平公主的婚事,朕下旨,将朕的宝贝女儿许配给紫阳宗太上长老倪志凌的高徒徐子元!希望以后我大景与紫阳宗能够互帮互助,共同维护东胜州的和平。”弘治皇帝的话里掺杂着极不明显灵力波动,是靠着灵力使得声音传遍大殿里的每一个角落的。可见弘治皇帝的修为也是不低。 “啪啪啪。”大殿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坐在修士那个区域很显眼位置的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向周围的人拱手道谢。“倪长老来了?”“倪长老说过要用尽一生追求大道,还未有道侣,将唯一的弟子徐子元视为己出,这次与大景联姻,是不是预示着什么?”“据说长平公主也是漂亮得紧,很像她的祖母——贤帝的丁皇后。”“我看这徐子元也就相貌平平怎么摊上这等好事!”“人家可是东胜州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一柄落花剑打遍东胜州还无败绩!”…… “咳咳。”弘治皇帝又咳嗽两声打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这第二件,便是我的大儿子,大景国的太子与凉国公主的婚事。这一婚事是先帝还在世时就定下来的。先帝与凉武帝在玉门关击掌而盟,定下了各自孙辈的婚事。如今凉国的小公主年已及笄,可以履行先帝的承诺了。” 坐在旁边不远的凉国使臣此时也站了起来,是一位垂垂老者:“在下刘安成,是武皇帝的太傅,这次是专门为了我们小公主的婚事而来的。” 老人咳嗽了两声,弘治皇帝赶忙叫人扶着他坐下。老人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到:“在下年纪大了,就托大坐着说了。当年景贤帝与凉武帝击掌为盟的时候,老夫就在旁边,亲眼见证了两位伟大帝王定下盟约,从此景凉两国互为友邦,数百年来再无战事。”老人拱手向弘治皇帝到:“我凉国的嫁妆已经带到,除了各种天材地宝与功法灵石,我大凉还愿意将玉门一关作为嫁妆,送予景国。以此表明我们大凉的诚意。” “玉门关可是景凉两国边境的交通枢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里的关,便是玉门关啊!”“凉国以此为嫁妆,其真心可见一般了!”…… “既然如此,我大景也愿意追赠河套平原作为通商口岸,与大凉共治。”弘治皇帝笑呵呵地答应下来。 “塞北明珠,沙漠绿洲河套!”“这聘礼也是不小啊!” “那么我们与凉国的婚约就这么定下来吧!” 弘治皇帝话音未落,太子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皇宫:“我不同意!” “来了!”许明看着握紧双拳,站在大殿里的太子。他的身影瘦削在灯光下显得那么孤零零,就像很久以前,长星照耀着的十三个州府。 “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娶出了陈圆圆之外的任何女人的,绝不!”太子的声音好像残风里的马嘶声,凄凉却经久不息。 “好酒!”三皇子好像喝醉了,不合时宜地怪叫一声,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第二十一章、并不是所有的结局都是美好的 “许师弟!”紫阳宗的一个偏僻的山头,许明和唐金铃刚刚搬到这座山上,在半山腰寻了一间草屋住下。 正在打扫呢,就见打外面进来一个戴着灰色头巾的少年。少年身宽体胖,脸上写满了憨厚,是比许明早一届进来的师兄,也住在这座偏僻的小山峰上。目前,这座小山峰就他们两人,当然还有一只猫。 “港生师兄,有什么事吗?”许明抬起头,笑着问眼前的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胖子。这个小胖子是在一个港口出生的,他的父母就给他取名叫港生。小胖子的天赋不错,就是人有点憨憨的,不然也不至于被排挤到这样一座偏僻的山峰来。 小胖子见了许明有点害羞,可能是很久没有跟人说话了,说话的时候还有点结巴:“没什么,就是来串串串门。”许明笑了笑,自顾自地继续打扫了起来。 “我听说你是来我们宗门用的是大景朝的名额,你跟景朝是什么关系啊?而且你为什么来这个偏僻的小山峰呢?以你的关系,你完全可以去破天峰上啊!”小胖子不会骗人,憋了好久,终于还是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儿问了出来。 许明停下手上的活:“这就说来话长了,你知道‘云笙太子真豪情,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吗?” “知道知道,这不就是上个月景朝太子退婚的事情吗!”小胖子连连点头,“不光紫阳宗,整个东胜州都快传遍啦!” “事情就要从太子退婚的那个晚上说起。” …… “我不同意!”太子的声音回荡在保和殿。整个大殿顿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大家都齐刷刷地看着那个站立着的,单薄却挺拔的身影。 许明看向陈圆圆,她也抬头看着太子,但是许明的角度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双拳也紧握着。 “胡闹!”最后还是弘治皇帝打破了大殿的静寂,“你和玉和公主的婚事是你爷爷定下的,岂是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 太子目光坚定地看着龙椅上盛怒着的皇帝:“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凭什么就决定了我的婚事!” 太子的脑子怕是烧坏了,生在帝王之家难道还能指望自己的婚事由自己作主吗?许明看着与弘治皇帝争执不下的太子,越看越觉得此时的太子竟像一个耍赖撒泼的孩童:他不但享受了权利,而且不愿意履行义务,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是绝对不可能娶陈玉和的!”太子越说越激动了,竟然连凉国公主的真名都喊了出来。虽然在凉国,公主的封号就是她的名字,这也算不得什么大秘密,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国的太子叫了出来,对凉国来说也是一种羞辱。凉国来的那位老者,那位凉国硕果仅存的三朝老臣面色阴沉下来。 “就算你不娶玉和公主,朕也不可能同意你娶陈圆圆的。陈圆圆什么人我知道,秦淮八艳!以前还有过道侣。”弘治皇帝越说越气,狠狠地拍桌子,“大景朝的太子不可以娶这样的女人!” 太子好像进入了状态,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与畏惧:“我喜欢她,又不会在意她的名声与过去,我喜欢的是她的人,只是她的人!” “但是大景在意!”弘治皇帝猛地站了起来,他不是很高,却意外的让所有人感到了一股很强的压迫感,保和殿里的空气都粘稠了许多。 许明看着太子。“我应该为太子感到不公,为太子的勇敢,为他敢于对抗世俗,对抗皇命感到钦佩吗?”许明摇摇头,他做不到。他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定会流传千古,云笙太子的故事一定会万古流芳,弘治皇帝很可能还会背上一个暴君、专治的骂名。 “他生在帝王之家,享受了常人无法享受的生活,那么就一定要付出代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许明窝在角落,像一个冷漠的看客。“这就是帝王家的苦了。但其实并不是帝王家才有这样的痛苦。所有人,整个天下之人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这痛苦的表现形式是不一样的,但是它的名字都差不多:爱而不得。 最苦何止帝王家!没有人能够打破世界的规则。 “我不在乎,为了我爱的人,我不在乎!”太子的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弘治皇帝。弘治皇帝突然叹了一口气。这一刻许明觉得其实帝王之家也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 “诸位,今天此宴是朕招待不周,待朕下次再设宴为诸位赔不是吧。”弘治皇帝突然向众人拱手,下了逐客令。 …… “等会,我爸想见你。”许明心绪不宁地向着宫门走去,正要踏出皇宫,胳膊突然被一个人拉住了。是三皇子东方云雷。 “陛下想见我?”许明有些讶异。 “是我爸想见你。”东方云雷强调到。 “有区别吗?”东方云雷没有答话,拽着许明就往宫里走。 可能是东方云雷刚刚喝过酒,劲儿贼大,还没轻没重地,到了养心殿,连通报都不要就把许明拽进去了。许明来到这位被称作跟贤帝差别最大的儿子,弘治皇帝跟前的时候是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 “爹!”东方云雷打了个招呼,自去旁边坐下了。许明却很规矩,老老实实地准备磕头行礼。 “不必了,这是家宴,不需要繁琐的那一套。”弘治皇帝指着角落里的位置,让许明坐下。许明这才敢抬起头来悄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地方不大,有着淡淡的安神的熏香,燃着的蜡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在场的有刚刚跟皇帝争辩的太子,吊儿郎当的三皇子,还有一点不老实,动个不停的十三皇子。皇帝的龙床旁是一个雍容的女子,与太子和三皇子都有些像,想来是太子的生母:王皇后。太子旁竟然还坐着陈圆圆,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低头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不一会,几个老太监进来上了几道菜,就默默退出去了。 “我先给许明小兄弟赔个不是,今天招待不周,还麻烦小兄弟跑这一趟,辛苦了。”弘治皇帝举起了酒杯对着许明。 许明瞬间有种中了彩票不知所措受宠若惊的感觉,愣了一下,才举起了酒杯:“不麻烦不麻烦,陛下言重了。” 弘治皇帝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又对许明说到:“今天请小兄弟来呢,不是为别事,正是为我家老大求亲的。我同意老大娶陈圆圆小姐,但是只能作诏训,正妃还是要给凉国的小公主的,但是以老大对你姐姐的态度,我想也不会让你姐姐受到委屈。小兄弟你看这样可以吗?” 许明正在品味这宫里的御酒,这还是罕见的葡萄酒,正喝着,突然听到这一出,差点没把许明给呛着。许明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要他怎么说?“我姐姐其实并不喜欢太子,您老还是洗洗睡吧?”“我其实并不是他弟弟,你问我有啥用啊?”想了半天,许明只好拱手说到:“我没意见,只要我姐姐同意就好。”处理问题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处理。许明深知这一道理。 “我同意。”陈圆圆的声音里不带一点感情。但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许明的。许明瞬间有了一丝负罪感,有一种把陈圆圆推进火坑的感觉。 许明尴尬地笑笑,又看向龙床上的弘治皇帝,皇帝正喝着酒,杯子把他的脸挡了起来。太子坐在皇帝旁边,也在喝酒,但是眼睛里却散发着喜悦的光芒。三皇子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就像夜里独自歌唱的钟摆,只能重复着一个孤独的音调。 …… “所以说并不是所有的结局都是美好的。”许明看了看沉醉在故事里的张师兄,叹息着说到。 “太子冲破重重阻力,终于感动了心爱的女孩,和她走到了一起,这难道不是美好的局吗?”小胖子一脸疑惑地看着许明。 许明摇摇头:“这结局哪里美好了?景国和凉国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弘治皇帝在的时候还能维持得住同盟关系,但是云笙太子继位之后呢?太子娶了陈圆圆,陈圆圆是真心喜欢他吗?再等到凉国的小公主嫁过来,太子的后宫能好过吗?十三皇子目睹了这一切,天知道以后别有用心之人会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呢?” 许明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小胖子有点蒙圈:“但是直到这个故事结束,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 “确实是这样,但是故事还远没有结束呢!”许明笑笑没有否定师兄的话。 事实上,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二章、修仙的那点小事 许明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大学。每天早上起来去翠秀峰上修仙理论知识,中午吃了午饭还要去天剑峰练习功法法诀,晚上还要打坐,运转功法心法,消化这一整天所学的知识。除了学的东西不一样,许明还真没感觉到这个上大学有什么不同! 本以为穿越过来能够成为顶尖强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现在看来完全是瞎扯,能把这一本《修仙学原理与灵力体系概论》正经学会就不错了!后来听张师兄说修行的第一年学完所有的理论知识,从第二年开始基本上就都是自己修行了。这才让许明有了继续修行下去的信心。 除开这些枯燥的修习课程,紫阳宗确实当得上东胜州第一大宗的名号。 紫阳宗坐落于紫金山上,自成一处秘境。 宗门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据说是紫阳宗的第一任宗主以大神通从昆仑搬来的一条灵脉。紫阳宗内灵气浓郁,修行氛围浓厚,随处可见讨论修行问题,切磋过招的修士。主峰破天峰上有一座富丽堂皇却并不奢华的大殿,太极殿。这是东胜州,乃至整个五洲的修士都梦想着来到的地方。紫阳山上紫阳宗,太极殿里紫气生。据说太极殿里有一样宝物,能够储存每日太阳东升时散发出的一丝天地灵气,因传说中这灵气呈紫色,故称紫气,紫阳宗也因此得名。天下灵气之最盛,紫阳太极殿也!(节选自《紫阳宗招生简章》) 许明翻看着紫阳宗厚厚的招生简章,突然有些无语。当然更无语的是最后面的编撰人:客卿长老清虚仙长。 合着高大壮其实就是个编辑呗。许明翻出了那块印有仙鹤图案的木质令牌。 “怪不得我找遍了有关紫阳宗所有关于令牌的资料都没有找到仙鹤图案的令牌归属。客卿长老,就好比特邀来宾,名誉教授一类的人,就是过来装装逼,装完逼就跑的,在这宗门里能说上什么话!”许明突然觉得来紫阳宗或许是一个错误。本来想着或许能凭着高大壮的名头在紫阳宗混得好一点,谁知道高大壮也就是个客卿长老,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这块令牌在许明看来,甚至不如许归兮留给自己的那张欠条! 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不靠谱吗?许明挠挠头发,把令牌丢到一边赶紧睡觉了。明天还有早课,可不能起晚了。 修仙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和无聊。闲下来的时候就跟小胖子师兄吹吹牛逼,或者去演武场看师兄师姐们切磋技艺。 修仙界的女孩子还是很漂亮的,驻颜术,养颜丹之类的可比整容要靠谱多了。要不是是在不好意思,许明说不定都要找师姐去请教请教了。 唐金铃还是老样子,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完全没有一只猫应该有的样子,倒越来越像一只猪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体质问题,她一直吃不胖,这让许明没有了不让她暴饮暴食的理由。 轻松快活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只要在夏天之前突破到结丹境。就可以结束枯燥的理论课,开始愉快的自修之旅了!许明天赋很高,而且他的修炼资源也并不缺,甚至太子小舅子的身份还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他每月的月供都会比正常外门弟子的月供多一些,都快赶上内门弟子了。所以他成了新一批学员中最先突破到结丹的几个人之一。 但是宗门里总会有天赋不够高的弟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清平第一天才吗?怎么这么不禁打,哦哦哦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是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呢!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以大欺小了,有没有把你打疼了啊?”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许明正抱着猫在树下乘凉,眯着眼睛打盹,突然被一阵吵闹声吵醒了。怀里的唐金铃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发起床气:“谁啊这么讨厌!” “没事没事,你睡着,我看看去。”许明轻轻拍拍唐金铃的背,站起身来。 “这我哪睡得着了!我也看看去!”唐金铃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许明只好把她放到肩上,挤进人群。 肩膀上总趴着一只猫的太子的小舅子。这个样子的辨识度还是很高的,许明走进人群的时候两边的人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许明一边道谢,一边来到了人群的中心。 人群中心趴着一个人,他用单手艰难的撑着地面,脸上全是血污和泥垢,但是那双眼睛却亮的让人生畏,尤其是他现在的眼里全是杀气,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那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青色的短衫,陪着一柄一看就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买的高仿的“名剑”。俊俏的脸上此时却挂着冷笑。 “力哥!”人群里突然窜出一个少女来,少女穿着紫阳宗发的淡紫色长裙,头发是用一支掉色的假金簪簪着的。女孩子跑得太快没看清脸,不过从身材体态来说相貌应该不会太差。 许明咳嗽两声,拉回自己逐渐跑偏的思路:“这是咋回事啊?” “许明师兄。”旁边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是和他一同进紫阳宗的大景上将军钱灿的女儿钱妙彤。她是许明在紫阳宗里为数不多比较熟悉的人了。毕竟“大景朝太子的小舅子”这个身份还是有那么一点敏感的。 钱妙彤的脸很圆,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她对许明说到:“是这样的。这趴在地下的叫周力,是江南府清平县人,是跟我们一起进宗门的。旁边的是他的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名字叫秦雨萌。那个站着的叫陈伟,是金陵本地人士,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起来,据说是为了那个女孩子。” 许明“啧”了一声:“自古红颜多祸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许明看向钱妙彤:“我们的钱小姐可别成了祸水哦!” “切!”钱妙彤白了许明一眼,退到一边去了。“喵!”肩膀上的唐金铃一口咬在了许明的耳朵上。许明连忙求饶:“祖宗啊,你怎么连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的醋都吃啊。” “谁吃醋了,是你耳朵上有一只虫子,我帮你赶走了。”果然同女人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看什么看!”陈伟走到周力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吧,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像一条狗!” 周力的头已经抬不起来了,但是依旧坚强地昂着:“你等着,我一定可以在期限之前突破结丹,到时候我会来跟你做个了断!” “力哥你别说了,我们走,别理他,我相信你!”女孩子扶起男孩,架着他向许明的方向走来。经过陈伟的时候女孩没有看他,迅速低着头走过去了。走过许明身边的时候许明瞥到了她头发下的面容,确实挺好看的。 “这尼玛,校园霸凌啊!”许明抱着唐金铃挤出人群。 “许师兄!”一个很软的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许明诧异地回过头: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子正朝他跑来。 初夏午后的阳光是刺眼而热烈的,洒在女孩的白裙上却显得极为温暖。初夏午后的微风是炎热而焦躁的,吹动女孩儿头发的时候却显得极为温柔。初夏的午后本来是应该让人昏昏欲睡的,却因为女孩儿的出现变得明媚起来。 “许师兄。”许明还在原地发愣的时候女孩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吧,女孩儿的小脸红扑扑地,好看得要死。许明低下头,不敢看女孩的脸。女孩儿洁白的小腿从裙子下面伸出来,像圆润的美玉。许明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你,你有什么事吗?”许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女孩的眼睛。女孩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仿佛藏着三月里的春水。女孩低下头去,深出双手,手上有一个信封。 许明下意识地接过信来。 女孩儿见许明收下信,害羞地甜甜一笑,一溜烟跑远了。阳光洒满了她的去路。 “许师弟好福气啊!”旁边一个路过的穿着长衫的男生拍拍他的肩膀,“那可是宗主的宝贝女儿,中州大汉朝当朝皇帝的外甥女关初暖小师妹,也算你们这一届的。只是平常都是专门有老师给她上课的,因此你们不大能见到她。” 许明脑子晕乎乎地,还没回过神来:“师兄你是?” 那男生哈哈一笑:“我是你上一届的师兄,我叫杜依成。” 许明连忙见礼:“杜师兄好。杜师兄,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呢?” 杜依成笑着摆摆手:“也就你们这些新来的不知道了,前些年我们这一届的有个哥们,不知道受了啥刺激,竟然去追小师妹了!追也就算了,被拒了不依不饶的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大半夜夜闯太极殿的我是头一次见。 更离谱的是他那天晚上说要把太极殿的宝贝偷出来送给小师妹做礼物,被当晚在太极殿外守夜的徐子元师兄当成刺客一剑刺死。”杜依成又拍拍许明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后来宗主也出面了,说他并不看重家世与修为。只要小师妹喜欢,品行端正,就不会干预小师妹的恋爱与婚事的。” 看着杜依成一脸感叹与羡慕地渐渐走远,许明也很感动:“为什么这个世界这样的时代还能有如此开明的老爹?宗主大人您不管我就玩完了啊。” 关初暖的出现给许明带来了巨大的危机。甚至比陈圆圆的出现还要严重得多:唐金铃已经三天没理他了,不管他用什么样的办法和套路。唐金铃就是不理他,甚至饭量都小了。 许明本来想把那封扔了,但是这信是宗主的女儿,全宗的师妹给他的,现在宗门都传遍了。 当然有了那位尸骨未寒的哥们的前车之鉴,加上他的身份,其他的师兄弟们也只能时不时酸一波,并没有什么类似于校园霸凌的戏码。而且他也挺想看看这信上写了些啥,不是因为喜欢小师妹,纯粹是因为好奇。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许明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许明是在课上看完这封信的。两世为人,这是许明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你是和冬天的第一场雪一起闯进我的世界的。 你可能已经忘了那个看着你堆雪人,听你讲各种奇怪的故事的小女孩了吧?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修行的功法出了问题,导致走火入魔,还失手打伤了好几位长老。后来倪长老救了我,只是我的身体暂时变小了,变成了一个四五岁女孩子的模样。 我小时候挺难看的是吧,又黑又瘦地。当时我走在宗门里的时候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谁会愿意理会一个并不好看的小女孩子呢? 你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头撞进我的世界的。 当时的你穿着一件老土到我现在落笔的时候都在笑的虎皮外套,歪戴着一条灰色的头巾。那条头巾好像大了一些,遮住了你左边的眼。撞到我之后你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似的给我道歉,还给我介绍了后面追你的铃儿和港生师兄。 你问我:“你喜欢堆雪人吗?”然后拉着我开始堆起了雪人。你跟我将你的故事,小蓓蓓、狼哥、陈圆圆……还有许多庙里的和尚告诉你的故事。 我从小生活在紫阳宗,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模样呢!现在我的世界都是你故事的模样。 后来到了春天,我的身体开始慢慢复原。我再去找你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身体也已经是十四五的大小了。你当时没有认出我,我也没有告诉你真相。 你问我:“你看见过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吗?”“就是那个难看的黑黑的小女孩吗?”我故意问你。你说:“那小女孩多可爱呀,哪里难看了!”哇,你知道当时你眼睛里的星星有多可爱多好看吗! 我渐渐迷上了看你。 我看见了你读书时偷偷睡觉,还有你在树荫下吹牛逗猫,我看见阳光落在你白色长衫上停留半晌才落到地上,我看见春风从来追不上你的衣裳。你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我跟我的父亲说:“爸,我好像喜欢上一个喜欢抱着小猫的温柔的男孩子。”我爸问我:“是许明吗?”我说是的。 “女儿你喜欢他什么啊?”当父亲这么问起我的时候我想起了你说的话。 “我喜欢他是许明呀!”我记得你是这么教我的,那时候一片雪花刚好落在你的肩上。 …… “这……”许明看着信,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捂着鼻子——已经能感受到即将喷涌的鼻血了。 “快出去看,周力和陈伟打起来了!”书院里的人一溜烟全跑出去了,毕竟在枯燥的修仙生活里,看人打架还是蛮有意思的。许明把那封信夹在《修炼学原理》的76页和77页之间,也赶忙跑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抉择 许明慢悠悠地走到人群中间时两人还没开打,而是正在进行惊险刺激但是毫无看点的嘴炮环节。唯一出人意料的就是,周力居然突破到结丹境了。 周力的天赋不算突出,平常的月供还经常会被师兄克扣一些,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会这么快突破结丹境的。但是许明看他虽然境界虚浮,体内的金丹还未稳固,一副刚刚突破的样子,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想来是秦雨萌把自己的资源给了他,或者是遇到了什么机缘。不过人各自有命,许明也不会去问周力怎么突破的,也没必要。倒是周力面前的陈伟有一些诧异。 “呦,你竟然突破了?”陈伟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是不是雨萌把自己的灵丹灵石给你修炼用了?”陈伟露出了不屑与可怜的眼神:“到底还是个吃软饭的家伙啊。” “你闭嘴!”周力指着陈伟,“我怎么可能用雨萌的东西,我今天就用我自己的实力打败你,让你知道金陵城的天才也不过如此!” “就陈伟也能叫金陵城的天才?”“这样的人金陵城不是一抓一大把吗?”人群里的讨论声让中间的两人都有些尴尬。 放狠话环节结束,人们跟着两人来到了演武场。 “许师弟!”许明在演武场里看见了抱着唐金铃的张港生。 “张师兄你们怎么来了?”许明走过去伸手要抱唐金铃,唐金铃不情愿地扭了几下,还是让许明抱在了怀里。 “嘿嘿,有戏!”许明轻轻抚摸着唐金铃温顺的毛发,开心地想着。不过因为刚刚看了关初暖的情书,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愧疚的,虽然看了情书并不算什么事。当然这是在许明看来。 “手老实点,别乱摸!”唐金铃忽然说话了。这是三天以来她第一次跟自己说话,虽然是嗔怪自己的话,许明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块石头却终于是落了下来。他向着怀里的猫儿眨眨眼,唐金铃并不理他,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演武台上准备较量的两个人。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的作用并不大,周力只是比上一次多坚持了十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怎么说,清平天才?”陈伟气焰嚣张地看着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周力,阴阳怪气地说到:“是不是今天忘记吃午饭了,所以没什么力气?要不我们下次再战?” 周力艰难地站起身,挥舞着拳头冲向陈伟:“不用等下次,老子这次就揍扁你。” 说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周力又一次被击倒在地。 “够了,你们不要再打了!”台下的秦雨萌忽然冲到台上。许明忽然有些期待,说不定这个世界也有练舞室呢!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秦雨萌冲到台上,扶着七窍流血,被打得惨兮兮的周力。 “秦师妹,这个废物配不上你!”陈伟看着倒在秦雨萌怀里的周力,话语里带着愤怒。 “够了!”秦雨萌咬咬牙,忽然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陈伟,她把周力轻轻放到地上,走到陈伟面前弯下腰,从衣袖里拿出一支金色的簪子对陈伟说到:“对不起陈师兄,我不能答应你,我喜欢的是周力,这枚簪子我很喜欢,但是我承受不起。” 陈伟看着面前的女孩和她手里的簪子。他并没有伸手接过簪子,而是抬起头对着不远处躺倒在地上的周力说:“是你赢了。这枚簪子就算我输给你的吧。” 陈伟转身走了,显得落寞而潇洒。 “这就完啦?”许明呆立原地,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许明看着另一边秦雨萌搀扶着周力渐渐走远的影子感觉这一切有点玄幻。 “别看啦,许师弟,人都走了。”小胖子师兄走过来拍拍许明的肩膀,“没啥好看的,这种事我们宗多了去了,三天两头就会有这样的事。” “那我怎么没遇见过?”许明不解地问张港生。 小胖子摊着手:“我们住得比较远,加上你又懒,一般这种约架都是在下了课,这一次是上课之前约的架,你刚好在的。” 这时又有两个人带着一群观众走进了演武场。小胖子指着这群人:“你看,这就是跟刚刚两个人同一天约的,就是在下课之后约的架。”于是许明又看了一遍可以说是陈伟和周力翻版的嘴炮与打架画面,连结局都大差不差。 “这啥意思啊,闲得慌呗?”许明问陪他再看一遍已经一脸不耐烦的小胖子。小胖子眉头皱皱:“没办法啊,仙路难寻,仙道难求,这一路上难免枯燥嘛!约个架又能解闷,说不定还能赚个好道侣,何乐而不为?” “呦,没想到你虽然憨憨的,这事到看得通透!”许明瞬间对张港生有了刮目相看的感觉。张港生憨憨地笑笑,也不说话。 “你说怎么就没人找我约架?”许明突然心血来潮,要是有人来跟他抢关初暖,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那边都不得罪地解决这一问题了。 小胖子给了许明一个白眼:“一个是大景国的皇亲国戚,一个是宗主的宝贝女儿,谁敢?怕不是活腻了。”“话说信里到底写了啥,你们现在是啥关系啊?”小胖子一脸八卦的看着许明。 “我靠,修炼你不行,八卦第一名?”许明骂了一句:“哪有啥关系啊,那天之后我见都没见过她!”小胖子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人家是女孩子,还是宗主的女儿,主动给你写信还不够?现在不应该轮到你主动吗?”小胖子的眼神仿佛在说的是:“我都懂的道理你不懂?” “滚哦!”许明推了小胖子一把,“你还没问我喜不喜欢她就让我主动了?” 小胖子的眼神更加鄙夷:“小师妹不漂亮吗?” “不是。” “小师妹不可爱吗?” “不是。” “小师妹性格有问题吗?” “不是。” “宗主有反对你俩的意思吗?” “没有。” “所以我认定你刚才是在装逼!” “滚你妈的!”许明真想一剑刺死这家伙,“我感觉你这憨憨的表象其实是对你猥琐内心的伪装。” 小胖子终于认真了起来:“那你为啥不喜欢小师妹啊。” 许明看着怀里装睡的小笨猫:“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啊。” “那个女孩子漂亮吗?” “漂亮。” “有小师妹漂亮吗?” “在我眼里她就是最漂亮的。” “那就是没有。” “你。”许明杀了张港生的欲望更加浓烈了。“你不要这么懂好不好。”许明没说的后半句其实是这样的。 小胖子又问:“那个女孩子脾气很好很温柔喽?” 许明看见怀里唐金铃的耳朵动了一下,笑着说:“没有,她是个骄傲地女孩子,发起脾气来能把我的脑袋拧下来的那种。” “那她的家世一定很显赫喽?”小胖子想了想,继续问到。 “家世啊。”许明想了想,“她也是大景国的皇亲国戚哦!” “那也不如小师妹啊。”许明觉得他跟张港生的配合总是不是很好。“那你为什么喜欢她呢?”还好小胖子最后补了一句。 “这你得问问秦雨萌。她肯定知道。”许明说完,就抱着猫走到前面去了——他害怕张港生再给他补一刀。 唐金铃的耳朵悄悄地又动了几下。 “其实你也可以要两个嘛!”小胖子看着前面许明跳跃着的背影,轻轻嘟囔了一句。 许明的身影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许明这几天总是做着同样一个梦,梦里的他正在自己的婚礼上,左手牵着关初暖右手牵着唐金铃。然后他就会被自己笑醒。 “其实可以要两个。”小胖子的这句话已经困扰了许明好多天了,尤其是在唐金铃恢复食量,不再不理许明之后,许明更是整宿整宿作这同一个梦。 为什么我的听力这么好!许明突然觉得,拥有敏锐的听力有时也是一件坏事,比如现在。在这个世界娶两个确实没什么不可以,但是唐金铃会同意吗?他的内心不会受到谴责吗?他能过他自己心里那一关吗?唐金铃能同意吗? “哎呀呀不想了!修炼修炼,先找到让铃儿变成人的办法再说吧!”许明打开《紫气诀》,盘起腿开始修炼。但是脑子里全是“娶两个。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是全都要……” 太难了,没想到这比修炼还难。许明这是终于明白了那一句话:“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许明揪着头发,突然就笑起来,一不小心滚到了床下。 正巧这时虚掩着的门突然开了。 “许师兄?”梦里的女主之一的关初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门口。要不是她身后披着过于真实的阳光,许明甚至以为他还在梦里。 许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什么事啊关师妹?”关初暖进门的时候看见了床上的唐金铃,朝她笑着打了声招呼。唐金铃也看了关初暖写给许明的情书,知道了她就是那个小女孩,也“喵”了一声作为回答。 关初暖的笑容很暖很甜,声音也甜得可爱:“我是来跟许师兄说下个月门派大比的事的。” “门派大比?我知道啊。”许明看着关初暖,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你不用特地来跟我说这个的。” “不光是这个哦。”关初暖朝着许明眨眨眼,继续说到:“还有门派大比之后的东胜州宗门交流会,我让我爸给你留了名额,你要陪我一起去哦!” “这,不太好吧,也太麻烦了。”许明突然有一种自己在吃软饭的错觉。 关初暖看着许明害羞的样子,不由地笑出了声来:“这次的交流会在金陵,让你去也是弘治皇帝的意思。” 许明尴尬地挠挠头:“那那那好吧。” “嗯,到时候见哦!”关初暖朝许明挥挥手,一蹦一跳地走出了许明的小草屋。 “喵!”一阵喵喵声在他的身后响起:“好看吧?” 许明打了个哆嗦,连忙回过身:“没有没有,你和谁比都是你好看,谁和谁比都是你好看。” “切!”唐金铃选择撇过头去不看许明讨好地丑陋嘴脸。 “我家的小懒猫儿怎么突然从醋坛子里出来了?以前的你可是得好几天不理我呢!”许明把唐金铃抱在腿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毛。 “我为啥要吃醋?我什么时候吃过醋?”唐金铃还是一脸傲娇地样子。 许明宠溺地摸摸她的小脑袋:“放心啦,我说过一定会陪着你要让你化形成人的,你要相信我哦。” 唐金铃没有说话,蓝色的漂亮眼睛看着门外洒满的阳光的草地。 第二十四章、宗门大比 不管在哪个世界,考试都是最令人头疼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许明这样的普通学生而言。 许明看着新鲜出炉的地字榜自己地字77名的排名后瞬间有些无语。 说好了外门弟子都是从人字榜开始排的呢?说好了榜单是综合了学习成绩和对战记录的综合排名呢?不能因为自己最早突破境界就觉得自己厉害啊!许明此时的心里好似有一万匹草泥马飞驰而过。 “难道是因为我的身份与小师妹的原因让他们故意恭维我?”许明再次仔细端详起了这个榜单。陈玉庭,凉国二皇子的名字赫然在列:人字榜第4.。 “那就不对劲了啊,凭什么啊,我一没考试第一,二没什么厉害的战绩,凭什么就地字榜了啊。”普通学生许明生平第一次为成绩太好而苦恼,而且并不是在装逼。 “厉害啊陈师弟,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啊!”小胖子狠狠地拍着他的肩膀,“以后就靠你罩着我了!” 杜依成学长也来凑热闹:“没想到许师弟竟然是如此谦虚的人啊!不声不响地就冲上了地字榜,让我们这些早进来几年的老学长们情何以堪哦。” 就连关初暖也来了:“哇,学长这么强嘛!以后可要保护我了呀!”许明看着天字榜:天字榜第一,徐子元;天字榜第二,关初暖。陷入了沉思。 唯一知道许明几斤几两的唐金铃十分诧异:“你是怎么买通排榜的长老和执事的?” “这是污蔑,是诽谤!”许明看着让自己坐立难安的《紫阳宗才俊排行榜(最新修订版)》发出了无奈而痛苦的呼喊:“我要维权,我要去找他们!” 许明洗了一把脸,打开门,朝着破天峰走去。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像为他披上了战袍。 “长老们怎么说?”唐金铃看着在落日余晖下缓缓归来的许明,长长的影子铺在身前像一柄磨钝了头的剑。 许明走回草屋,点上蜡烛,语气里有些无奈:“长老们说这个榜单的评选不光包括了平时成绩和实战战绩,还有包括背景外援等一系列的隐形数据的评估。他们说以我大景未来国舅的身份,我手里应该会有一些法宝作为底牌的,还有我和关初暖师妹的关系,导致我的隐性评分很高。而且他们说在我的身上确实发现了很浓郁的灵气波动,我觉得应该就是高大壮给我的我那一柄宝剑了。” 唐金铃也很不解:“你在大景朝的身份还有与关出暖的关系都能算进去的吗?” “因为长老们说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许明摇摇头,“要是从前我还是挺赞同这句话的。” “没关系啦,评分太高就太高呗,也没什么不好啦。”唐金铃安慰他,“大不了到时候宗门大比的时候就假装生个病,没发挥好也是情有可原嘛。” 许明却并没有感到好很多:“那以后怎么办呢?我总不能不见人了吧。原来被捧杀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想了半宿,许明决定用最朴实无华的一种方法来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来认清自己:在宗门大比上靠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地落回人字榜里去。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方法,却也是最难的。没有人会不喜欢鲜花和掌声,即使它们本不该属于你。 日子静悄悄地溜走,很快就来到了宗门大比的这一天。 就像原来世界里的期末考试一样,所有人都很重视,长老执事们忙着布置场地,门派弟子们忙着修习术法神通,就连关初暖都来得少了,听她说,宗主开幕致辞的演讲稿还要她帮忙写呢! “这女儿可真是爹爹的小棉袄,连演讲稿都能帮着写的啊。”许明顿时唏嘘不已,甚至在心里琢磨起了自己女儿应该取什么名字。 宗门大比总共分为三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和核心真传弟子各自参加的场次都不同,大比内容也都不一样。 核心弟子就是通过切磋比拼分出名次的,而外门弟子需要先进行理论考试,再进行术法演示,最后两项相加得分前100者才有资格进入实战切磋环节。 而宗门大比最有看点最惊险刺激的就是内门弟子的比拼。内门弟子届时会被送进紫阳宗独有的一座小型秘境中去,进行在真实的战斗。而在秘境里,每次的通关条件都不同,有的时候是找东西,有的时候是类似于许明上辈子吃鸡的缩圈跑毒。反正就是在里面玩的人和在外面看的人都很刺激。甚至据说有一位老师兄,明明很厉害,都快成天仙,可以出师作长老了,还每次都在内门大比故意当第十名,只为每年能进秘境玩一次。 “这控分也太狠了吧,这不得把号给他封了?”许明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很是吃惊,甚至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小胖子师兄悄悄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才继续讲:“据说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太上长老倪长老!” 许明乐了:“敢情这太上长老几千年老光棍不近女色却喜欢玩游戏啊!这给放到原来那世界,肯定是当代好男人的典范!” 当然内门弟子的比拼现在还轮不到许明去关心,许明的《修仙学原理和灵力体系概论》还有一大半没背呢。 紫阳宗宗主,紫阳宗唯二的金仙关山岳在进行开幕致辞后,一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就开始了。 最先进行的是外门弟子理论知识的考试。 虽然许明书都背不完全,但凭借上辈子扎实的瞎扯功底,还是把卷子写了个满满当当。修仙还是有一点好的,就是没有理科,任何考试题目都可以瞎扯,许明甚至觉得给自己一点时间,他可以自己写一本《修概》出来。 理论考试结束,下面是术法演示,说白了就是用几个法术给长老看看,长老会根据施法时间,视觉效果和实际杀伤力进行评分。许明灵基扎实,灵力浑厚,术法演示当然也不是难题。 很快前两项的成绩就出来了,许明排在第7。不算差,当然也说不上很好,起码不够地字榜的水平。前两项成绩第一的陈玉庭不过也才人字榜第4.。 许明此时却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算太差,但是也能让大家知道,其实我并不够资格进地字榜了。” 外门弟子的比试正要进行最后的环节,评委席上却突然骚动起来——是两个长老在掐架,他们的面前摆着一张答卷。 “我觉得这题答得很好啊,逻辑严谨,思维缜密,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么有新意的答案为什么才给1分,我建议这题给10分满分!”一位头发少的可怜,看起来很瘦弱的长老气得脸都红了,愤怒的指着面前的人。 他面前的长老就显得圆润了些,矮矮胖胖看起来跟张港生亲爹似的,此时这位长老也是满脸通红:“这明显是瞎写的啊,那里逻辑严谨了?根本说不通嘛,给他一分还是看在他写了这么多字的份上,要我看,一分也给不得!” 瘦弱的地中海急了,拽住了胖长老的脖领子:“你这是不思变通,顽固不化,你这样是教不出好弟子的!” 那胖子也急了,伸手想抓地中海的头发,可惜没抓着,也激动了起来:“你毛都没几根了还想变通的事儿呢!变通不是瞎写,创新不是乱编!你这样,宗门里非要乌烟瘴气不可!” 吵闹声逐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宗主都闻讯赶来了。 “王长老,周长老,二位争吵所为何事啊?”宗主让人把他们拉开的时候,胖子脖领的一颗隐藏的纽扣掉了下来,衣服被瞬间撑开,露出了白色的里衫;地中海的头发更少了,看起来以后直接叫秃子比较贴切。 二人互相恶狠狠地对视一眼,向宗主拱手说到:“我俩为一张试卷的评判争执不下,请宗主定夺。” “哦?”关山岳饶有兴趣地拿起了两人面前的试卷,直到看见了卷子上的名字:许明。 关山岳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这小子!”他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看许明的试卷。 乍一看许明的试卷写得满满当当,字迹也还算工整,令人看来赏心悦目。但仔细琢磨却发现其中有的答案有些过于跳脱,但是这些答案虽然看似毫无章法,细细读来却感觉冥冥中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关山岳没见过这样子的答案,他一时也没了主意。他看看两位仍旧用眼神相互攻击的长老,又看看不远处一脸懵逼看着这里的许明。关山岳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由于刚刚复审时的评分变动,外门弟子的得分排名也出现了轻微变动。”一位长老飞出评委席,来到了一众弟子中间:“许明原排名7,现升至第5,原5、6名顺次降一,其余不变。” 许明仍旧一脸懵逼的时候,关山岳已经回到了他的位置上。他看着旁边坐着的关初暖,没好气地说到:“你那个宝贝许明真是个不消停的主!” 关初暖有点不高兴:“他怎么了嘛。” 关山岳摇摇头:“王谦和周子君长老为了他的试卷吵起来了,我只能去替他作了和事佬,给他多加了四分。” 关初暖嘟着嘴,甚至还有些小得意:“你是宗主,这事本来你就该做!而且两位长老为他吵架才能说明他优秀嘛。” 关山岳看着养了二十年的宝贝女儿不遗余力地帮着别的男人说话,瞬间就跟吃了那啥一样不是滋味。 “爹,我去看看许明!”关初暖一溜烟跑了,甚至没有问过关山岳的意思,她打招呼只是为了知会他一声。关山岳看着明媚的六月的天空,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手都抖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许师兄加油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是许明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话。 本来许明想的就是上台来展示自己真正的实力,让大家看到自己其实就是一个稍微优秀那么一点儿的人就行了,但是关初暖的出现打破了这一计划。 宗主的女儿,全宗人的漂亮的小师妹在台下给你加油打气就问你激动不激动?就算你坐怀不乱忍得住,你的对手忍得住吗?又兼刚刚宗门大比上出现了罕见的临时改分数的情况,让很多弟子心里多多少少产生了许明已经内定第一进内门的怀疑,而关初暖的出现更是证实了大家的猜想。这就跟看瞎扯的试卷是一个道理,给个提示,就硬靠脑补都能脑补出一本长篇小说来。 许明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一个局面。上来一个师弟看见是许明匆匆过了两招就认输下台,弄得许明很是尴尬。就这样许明一路连胜,一直连胜到了八进四。八进四的对手是刚刚排名第五,然后被他挤下去的周见深。周见深是苗疆人,一脸憨厚的样子,想来是不会做出放水这种没品的事的。 周见深皮肤黝黑,上台拱手见礼的时候冲着许明嘿嘿一笑:“许师弟,师兄我可是不会放水的哦!” “许师兄加油!”听完周见深的话,又听到背后关初暖的加油声,许明瞬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突然渴望起了这场战斗,他预感这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宗门大比已经持续整整一天了,此时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天边的霞光五彩缤纷,在夏天的晚风里甚至能闻到一丝血腥的味道。 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被后来的紫阳宗人誉为“奥斯卡之夜”,这是许明在酣畅淋漓的战斗之后仰天长啸,脱口而出的词语。这个夜晚整个紫阳宗人都见证了两位天才的诞生。至于奥斯卡是什么意思,可能只有当事人许明明白了。 “演员,不,影帝!”许明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看着被人抬下去的周见深悄悄地朝自己眨眼睛,虽然仍是夏天,但他感觉自己已经提前步入寒冬。 所谓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面容这么憨厚的苗疆人都学会演了,还演得这么逼真!观众们切切实实地看到刺眼的金光里许明一掌印在周见深的胸口,然后周见深吐着血向后倒飞,而许明仅仅是后退了几步便站稳了脚跟。而事实上,许明连碰都没有碰到他。 真正的演员就是演戏九分真一分假,只要那关键的一分假,就能让这部戏看起来毫无破绽,浑然天成! 高,实在是高!许明看着周见深的影子在火光下渐渐消失,他知道自己见证了一位伟大影帝的诞生。 许明莫名其妙地进入了四强。宗门大比,外门的比拼前十名可以进入内门,第一名甚至有直接成为长老们的真传或者宗门的核心弟子的先例。 这也就是为什么弟子们都认定了许明是内定第一的原因:只要许明在外门比拼中获得第一,宗主就有理由把他收作真传弟子,将来娶了关初暖,结果紫阳宗宗主之位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许明又是大景的皇亲国戚,这样又能和倪长老的弟子徐子元有亲,这样最大景和紫阳宗都有好处。宗主不愧是宗主,真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大概是现在所有紫阳宗弟子甚至部分长老的想法。 但是许明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明明都是他们自己脑补的,为什么到头来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成了自己。许明觉得自己大概会成为宗门大比上的一个梗,开启了宗门大比黑幕的先河。 进入四强的晚上许明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高兴,他甚至翻出了《修仙学原理和灵力系统概论》,这本书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的修行,翻看了许久,他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的两个字是“坑人”。 许明抱着唐金铃发呆到后半夜。 许明是被唐金铃舔醒的,因为唐金铃叫得再大声也无法叫醒许明。她只好用爪子挠,用舌头舔才把许明叫醒。许明醒来怅然若失,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太阳已经升得极高,金黄金黄极刺眼的光芒照进来,许明甚至能看到阳光的轨迹。 直到关初暖找来时许明才回过神来。 他被关初暖拉着赶到破天峰时已经迟到了,他下一场的对手是陈玉庭,因为迟到他被直接判负,陈玉庭不战而胜。 许明突然就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没能跟陈玉庭交手是一件挺遗憾的事,但是他知道他和陈玉庭打是完全没有胜算的,当然他不相信陈玉庭会演自己,他不需要,更不屑。 第三名,这是许明这次外门大比的最终成绩。三四名决赛的对手,是一个女生,她不光演许明,甚至还安慰许明:“许师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缺席了与陈玉庭的战斗,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是最强的,许师兄加油……”女孩嘚吧嘚吧说了一大堆,言语间好像还有对许明有意思的感觉。最后被许明轻轻拍了一掌就认输下场了。 综上所述,许明第一次的宗门大比一场正经战斗没打,一路躺到了第三。 无论生活是多么的神奇玄幻,只要发生了那一定就是真的。对于这次的宗门大比,许明也已经无力吐槽了。 外门弟子的比拼结束后是核心真传弟子的。真传弟子的比试确实要比外门弟子精彩得多,也花哨得多。还有各种各样的私仇要报,所以还能看到一两场以命搏命的真枪实战。 这里面最精彩的还要数天榜第一之争:徐子元对关初暖。 许明本来正坐在前排看两人战斗,却渐渐被旁边两人的窃窃私语吸引过去了。 “许师弟是太子侧室的弟弟,也就是太子的小舅子。徐师兄是长平公主的未婚夫,长平公主是太子的妹妹,那么许师弟应该叫徐师兄什么?”“爱叫啥叫啥,又不是我叫,反正他们姓都差不多,正好,现在快成一家人了。”“要么怎么说宗主牛逼呢,我怀疑宗主正在计划吞并大景国!” 许明听他们聊天越来越离谱,最后他们甚至觉得,这一切的最终大boss居然是自己! 终于,徐子元与关初暖的比试结束了,徐子元险胜,捍卫了自己天榜第一的位置。 关初暖跳下台,来到许明面前。许明看见关初暖疲倦的小脸上冲着自己努力地露出笑容:“师兄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 “你要是这么觉得我岂不是甭活了。”许明看着她笑道:“怎么会呢,关师妹可厉害啦!”“都说了叫我‘初暖’就行啦,关师妹这个称呼太生疏了。”许明看着她疲惫的小脸,心一点也硬不起来:“好吧,初暖师妹。”关初暖轻轻皱一下眉头,随即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时,徐子元走了过来,他温柔地问关初暖:“初暖师妹,刚刚没打疼你吧。” 关初暖挥挥小拳头“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下次我一定赢你!” 徐子元又看向许明,伸出右手:“这位就是许明师弟吧,幸会。”许明看着徐子元,瞬间有一种奇妙的很不舒服的感觉,但是他还是伸出手跟徐子元握了握:“久仰徐师兄大名了。” 许明看着徐子元朝关初暖笑笑,缓缓离去,心里那种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更重了。 关初暖在一旁却不知所谓地笑了起来。 “许师兄再见!”关初暖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缓缓向后退去,“明天我给你一个惊喜哦!” “什么惊喜啊!”一阵风过,吹起了许明的衣角,吹散了刚刚说出口的话。许明静静地看着暮光里关初暖的长发随风舞动,然后消失在黑夜里。 …… “你呀,就是太宠她了!”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的内门大比上,关山岳的旁边换成了一个体态雍容容貌却还是小女孩般的女人。这就是关山岳的道侣,大汉皇帝的亲妹妹长公主刘念初。 关山岳义正言辞理所当然:“女儿不就是该这么宠的吗?” 刘念初白他一眼:“马上到最后你女儿被发现了,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关山岳梗着脖子:“为了女儿我愿意!” “哼哼,要是让高前辈和许前辈知道了你把他们辛辛苦苦做的秘境当玩具,看他们不降下雷劫来劈你!” “哼!”关山岳不理她,从袖子里摸出一颗水晶球来,他把水晶球放到左手,右手在半空掐出一个法诀来,指着水晶球:“开!”水晶球里出现了关初暖和许明投影,还有一只猫。 第二十六章、躺,就硬躺 其实有时候偶尔吃点软饭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它容易消化。 许明可能是紫阳宗自开宗以来第一个以外门弟子的身份进入紫阳秘境的人了,而关初暖是第一个以核心弟子的身份进入秘境的人,就连唐金铃也成为了第一只进入紫阳秘境的猫。 “你说给我的惊喜就是偷偷带我来这个秘境来啊。”许明一脸诧异地看着关初暖,抱着唐金铃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 小妮子此时正开心呢,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对啊,我偷偷拿了我爹的秘境令牌带着你们进来了。”关初暖骄傲地昂着小脑袋,挥了挥手上一块古朴的木质令牌。许明觉得那令牌有点眼熟,正想仔细看看,关初暖已经把它收了起来。 “你那块令牌是什么样子的啊,给我看看呗。”许明快步走到关初暖身边。女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你早说嘛,我刚刚用传送阵法,把令牌送回我爹的书房了。” “那我们怎么出去呢?”许明问关初暖。 关初暖用青葱般的手指敲了敲脸蛋,说到:“只要试炼成功或者失败都可以出去啊。” 许明眼神古怪地看着关初暖:“那我们不就被发现了吗?” “呀!”关初暖轻轻一跺脚,拍了拍自己光洁的额头:“我忘了!” 秘境里没有太阳,但是却并不黑暗,相反这个秘境里亮如白昼,整个秘境的天空好像都在放着光。秘境里的世界和外界也并无不同,甚至因为秘境里少有人烟,这里的树林草木极为茂盛,花儿也格外得香,还能听到悦耳的虫鸟鸣叫和溪流的哗哗声。很难想象这个秘境竟然是用来给内门弟子试炼用的。 这时整个秘境里突然响起宗主的声音:“此次内门大比的规则是,此次大比会在秘境中刷新信物,每次的刷新时间是一个时辰,在每个时辰的最后拿到这件信物的人加10分。共会刷新五个信物,也就是试炼时间为五个时辰。在秘境中,你们在受到致命伤时被秘境踢出并自动判出局,每淘汰一人,加一分。另外,秘境里会随机刷出两件20分的信物,至于在哪里就需要你们自己寻找了。废话不多说,现在,内门试炼开始!” 随着宗主的话音落下,秘境偌大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个沙漏。一束光柱打在了距离许明三人很远处的一个位置——那就是第一个信物。 “我们去找信物吗?”许明看向关初暖。 “我们又不是来赢的。”关初暖嘴里这么说着,腿却朝着那个刷新点走去。 许明拉住她:“那你还去那儿干嘛?” “当然是去看热闹啊,不然进来干嘛。”关初暖不解地看着许明。 许明想起来在太极殿外挂着的,可以实况转播的那面镜子,稍微琢磨了一下:“我们得化个妆打扮一下。” “刚刚那个戴着灰色头套的女孩子好像有点好看啊!”“好看啥好看,她脸上的灰都没擦干净,谁知道是哪里来的土丫头。”此时的太极殿门口全是人。他们端着小凳子,蒲团坐在这儿看秘境直播,有人还磕着为了这次直播特地下山买的瓜子。东胜州修士的圣地,此时就像老年人文化广场一样,热闹嘈杂无拘无束。 关初暖戴着许明给她现场diy的头套混在人群里看热闹。人群之间是两拨人的混战。而在他们的旁边,那个光柱里,是一对白玉做的筷子。 “这是我爹吃饭用的筷子,被拿来当信物了。”关初暖悄悄地跟许明说。此时的许明簪着头发,把刘海梳成中分,穿着紫阳宗发的青色长袍。要是不仔细看,没人看得出他就是许明。唐金铃从许明的衣领里探出小脑袋,看着许明。 “看什么看,这就是我没穿过校服的原因。”许明看着唐金铃漂亮的蓝色眼睛,“这衣服太大了,我怀疑是给张港生的。”许明指了指短了一截的袖子:“要不然怎么会怎么短!” “唐归尘,你真的要和我在这儿耗着吗?”人群中心的混战停了下来,一个穿着黑衣的修士问不远处一个白衣修士。“自古黑白不两立。”许明看着眼前的两拨人,一拨尽着黑衣,一拨全身皆白,很明显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 白衣笑了起来:“明明是我的人先拿到了信物,你来抢我们的,现在怎么反倒说是我在这儿跟你耗着了,吕师兄?” 黑衣不肯示弱:“明明你的人打不过我的人,若不是你叫了帮手来,这信物早就该是我们的了。” 许明打着呵欠看着两拨人互相嘴炮。 这时关初暖突然靠了过来:“师兄你想不想要那个信物?”许明有些诧异地看着女孩儿:“我怎么要?去跟他们打一架?” 关初暖突然狡黠地笑笑:“我爹记性不好,时常找不到筷子,然后他就在筷子上设了一个禁制,我只要掐动法诀,那双筷子就会自己飞过来哦!” “你连你老爹的黑历史都告诉那小子吗?”关山岳在水晶球前看着自己吃里扒外的女儿,瞬间觉得心无比地累。 倒是一旁的刘念初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味道了。刘念初问关山岳:“我没记错的话,这许明是大景太子妃的弟弟吧!” “侧妃是侧妃!”关山岳大声强调。 刘念初没理他,继续问:“我记得这小子刚刚外门大比是第三吧。” 关山岳拍椅子继续强调:“那是都让着他,做不得数的!” 刘念初白了他一眼,继续问:“我看他也挺俊俏的,还未有道侣吧?” 关山岳想不到应该强调些什么,也不说话了,看着水晶球生闷气。 “我觉得这小子还不错。” “我觉得不行!”关山岳琢磨半天,“这小子喜欢养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刘念初一伸手,把关山岳的耳朵拎在手里:“你这是啥意思,喜欢小动物说明人家有爱心,你舍不得女儿就直说,婆婆妈妈的,多大了。”刘念初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看许明比你年轻的时候强多了!”关山岳虽然捂着耳朵,但是嘴上依然不肯输:“谁说的,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突破到元婴了,他才结丹,怎么能和我比。”刘念初揪着关山岳的耳朵转圈:“你三岁大就开始修炼了你跟人家比,你也好意思!一宗之主还跟弟子争呢,你羞不羞啊!” “错了错了,疼疼疼,夫人你饶了我吧!”刘念初看着卑微求饶的关山岳“哼”了一声,放开了他的耳朵,回破天峰后的暖心阁去了。 关山岳揉着耳朵,继续看水晶球。 唐归尘和吕一铭一直到试炼结束都没明白眼前的白玉筷子是怎么没的。筷子的突然消失让他们之前的争夺显得极为傻x。而这时的许明已经拉着关初暖跑远了。 “你看我没骗你吧!”关初暖把筷子递到许明的面前。许明突然觉得脑壳很疼。他接过筷子,藏进袖子里——秘境里是不能带纳戒或者乾坤袋进来的。 天空的沙漏忽然倒转方向——已经一个小时了,下一个信物刷新了。而上一个信物的最终归属也出现在了天空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这个**是谁?”不光是秘境里的内门弟子们懵逼了,太极殿外看直播的弟子们也懵逼了,紫阳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名字被屏蔽的人。 关山岳也很苦恼,相比于向弟子们解释**的事,他更苦恼的事自己聪明伶俐的女儿就要被一只刚认识不久的猪拱走了。 “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看热闹去!”关初暖把有些大的头巾扶正,拉着许明向下一个光柱走去。“希望下一个信物别再是宗主的东西了!”许明只能这么默默祈祷着。 “这不是我娘的发簪吗!”许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崩溃的。“那你娘有记忆力不好的习惯吗?”许明满怀希望地问关初暖。关初暖甜甜一笑:“当然没有啦。” “但是我娘有给自己的东西编号的习惯,只要掐着法诀叫一下这个簪子的编号,它就会过来哦!”许明看着面前露出骄傲的笑容,手里握着那根发簪的关初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许明夺得了内门弟子大比的第一,以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他的得分是90分。至于还有40分是哪里来的,答案是:另外两个隐藏信物是小师妹和猫。换句话说许明从一开始就赢了,因为这40分是不可能有任何人可以跟他抢的。 宗主说这次让许明参加内门弟子的试炼是因为他们在许明的房间发现了一块刻有仙鹤花纹的木质令牌,这是紫阳宗送给清虚仙长和许归兮的信物,以此感谢他们为紫阳宗布置的这一秘境。拥有这块令牌就相当于有了紫阳宗内门弟子的身份,所以许明可以参加这次的内门大比。 逻辑通顺,毫无瑕疵,就跟许明的《修概》试卷一样。 “到底还是宗主厉害,老谋深算啊!”弟子们对于这次的内门大比竟毫无异议,“我们还以为许明会以外门第一的身份被破格提升为真传弟子,原来宗主早就准备让许明以内门第一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成为真传弟子。”“不然怎么能是我们紫阳宗的宗主呢!” 后来经常有人问许明,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参加内门大比还获得第一是什么感觉。 许明总是“呵呵”一笑:“躺,就硬躺。” 第二十七章、团结的大会 进门一年就成为真传弟子的许明依旧住在紫阳宗最不起眼的小山峰。紫阳宗宗主现在也是许明的师傅关山岳,一直想着让许明搬到破天峰上来,但是许明总是婉言拒绝,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七月份的紫阳宗本应是恬淡而舒适的。今年却不同——东胜州宗门交流大会即将在金陵举办了,紫阳宗将和大景朝合作承办这次的盛会。所以今年七月的紫阳宗还是异常忙碌的。 许明作为参加这次大会的紫阳宗弟子代表,最近被宗主关山岳看着修习术法神通。许明天赋挺高,就是懒,毫不意外地,被逼着学的效果还是不错。不过关山岳传给他的神通:撒豆成兵没练出个名堂,高大壮给他的《奇门遁甲》倒是被他琢磨得有些成果了。 许明已经连续为师兄弟们算准了五桩姻缘了,他现在在紫阳宗又多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紫阳红线仙,又称紫阳第一媒人。 “紫阳第一媒人和紫阳第一美人,你和小师妹倒还是挺般配的呢!”小胖子的底细已经被许明彻底摸清了,这也是一个不能看他的表象的主。看起来憨厚可人的面孔下藏着的,其实是一颗满是污秽的心灵! 许明总是很想把自己四十二码的鞋拍在小胖子那张六七十码的脸上。 自从关山岳在许明的房间发现了秘境的另一把钥匙,知道了许明是许归兮的后人之后,就没再反对许明和关初暖的事有过多的指点,关初暖问他他也不说,只是一个人坐着叹气。 刘念初却对许明十分好,总给许明送些吃的,过个节啥的还给许明做件衣服,真就把许明当女婿养了。 奇怪的是唐金铃这只喜欢吃醋的小馋猫儿居然像变了个人,不对,变了个猫似的,不但不吃醋了,反而每次都把刘念初送过来的东西吃个精光,有时候都不给许明留,仿佛要把自己撑死一般拼命狂吃。许明曾一度怀疑唐金铃是不是吃啥东西吃傻了。但是每次许明问到她的时候她都说没事,有时候还会主动用小脑袋蹭蹭许明的手背,让许明有些受宠若惊。 唐金铃却还是很不待见关初暖,甚至不肯她摸自己一下,让许明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许明现在也说不清他和关初暖的关系,虽然现在全宗上下都认定他们在恋爱,但是事实上他们连手都没有牵过。许明对她的称呼一直是“初暖师妹”,关初暖也一直叫他“许师兄”。 许明曾经许多次问过自己:如果只能选一个人他会选谁。答案每次都是:唐金铃。许明不算是一个纯情的人,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但是问题是,可以两个都选啊。 有的时候令人为难的不是抉择,而是可以不抉择。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没甚意思的修仙时间。金陵的第一片叶子落下的时候,东胜州宗门交流大会也拉开帷幕。大会的主会场选择在秦淮河畔的醉月楼,金陵最豪华的酒楼。 许明本来很好奇为什么修士的聚会要在俗世举办。后来一想也明白了,修士们在山里修行,也并不需要多么豪华的家具、装饰,辟谷之后甚至饭都不用吃。一般的山门里自然也没有准备接待很多宾客的大殿或者大厅。所以修士们的大型聚会一般都在俗世举行,一般都和一些大家族,大商会联合举办。也只有像紫阳这样的大宗门才有能力和大景朝皇室一同举办这一盛会了。 当然这些盛会对俗世也是会有好处的。他们可以得到一些法宝丹药、功法神通,还能提高知名度,甚至得到每年可以送一些有灵根的子弟进修仙宗门的特权。这样双赢的盛会,当然都抢着要举办喽。 作为主办宗门,许明一行人早早地来到了金陵。 唐金铃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坚持不跟着许明去金陵。许明没多想,就放她一个人在山上,并叮嘱张港生师兄好好照顾她。小胖子虽然八卦,人还是很好的。他答应的事情还是值得信任的。许明于是放心地跟着紫阳宗的大部队下了山。 这是许明第二次来到金陵。上次来的时候夏天未过,这次来的时候金陵刚刚入秋。仿佛他只是离开了一会。 许明来到金陵的时候正是傍晚。那时候漫天的霞光是火红的,漫山的枫叶也是火红的。金陵被染成火红色,却并不觉得热烈,相反地,从这座巍峨的城里流露出的是经过洗礼与沉淀的古朴的美。它更像洗尽铅华的老神仙在追忆自己的峥嵘岁月,满眼望去皆是回忆。 秦淮河也被枫叶染红了,几片叶子落在河水上,好似花魁们的花船,飘飘荡荡地在湖面上漫无目的,寻觅着值得让自己上岸的郎君。 醉月楼的掌柜,激动得不行,指挥小二们上菜,打扫客房的时候手都在抖。许明突然想起了给自己白吃白住了快半年的牧云拓海、可爱的小丫鬟可儿、小蓓蓓萝莉、狼哥,还有那些声音好听得要死的唱小曲儿的伶人。许明知道自己的六根还未清净,他还里仙道远着哩。 各大宗门的代表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金陵,就连陈圆圆都代表太子来过一趟。许明是挺想找陈圆圆说两句话的,奈何见陈圆圆的人太多,他们最后也只是打了声招呼。许明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她过得怎么样,他看着陈圆圆的裙裾在秋风中飞舞着渐渐走远,秋日火红的太阳把他的裙子也染得通红。 大会正式开始的前一天,关初暖突然对许明说:“明天青阳宗就来了。” “来了就来了嘛,还能不让人家进金陵不成。”许明照着《奇门遁甲》正在给自己算卦。 许明给自己算过好多卦,但是每一次都卦象紊乱,算不出什么名堂。据说给自己算卦的时候,老天爷都会遮蔽天机,这就是为什么说算人不算己。只有在出现特殊情况,比如说日蚀,月蚀,星体连珠的时候趁着天机紊乱,来不及遮蔽天机的时候,才能算自己,或者算一些会泄露天机的大事。当然这种特殊情况也不会说出现就出现,许明这就是每日一算,万一老天爷哪天开小差呢。 关初暖看着许明,轻轻说到:“青阳宗据说这次是来提亲的。他们宗主的儿子想娶我。” 许明拿着龟甲的手在半空停住了,他手指一松,龟甲掉到了桌上。关初暖看着他拾起龟甲继续算卦,过了一会他才点点头说到:“我知道了。” 关初暖盯着许明看,许明也抬起头看她。关初暖的眼睛很大很好看,许明看见她眼角有些湿润,眼眶也有些红。关初暖突然笑了出来:“我也知道了。” 许明看着关初暖推门出去的背影也笑了:“真是个狡猾的小妮子,差点就被骗了。幸好算了一卦。” 第二天中午,青阳宗终于到了。作为东胜州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与紫阳宗一争高下的大宗,紫阳给出了足够的尊重:在场的紫阳长老与弟子都等在门口迎接青阳宗人。 青阳宗有一件法宝,是一个葫芦,可大可小,葫芦内自称一方天地可装得下五海三川,还可以用来载人,青阳宗出席大型活动时都喜欢把葫芦骑出来装个逼。 “让大家久等了,麻烦诸位了!”青阳宗宗主一马当先走下葫芦向众人拱手道。关山岳也连忙回礼:“哪里哪里,不麻烦,毕竟我们这是一届团结的大会啊。” “这里面哪个是青阳宗宗主的儿子?”许明指着青阳宗来的那群人问关初暖。 关初暖吐着可爱的小舌头:“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你说人家喜欢你?”许明看着关初暖的眼睛,看的女孩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关初暖鼓起腮帮子:“我不认识他他认识我不行呀,我听说他对我爱慕已久呢!” 许明笑了:“你都没见过人家你就说不喜欢啊,万一人家很帅很对你的胃口呢?” “因为我喜欢师,”关初暖说话说到一半忽然指着许明,“不对啊,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他?” 这小妮子确实比唐金铃聪明多了,要是小懒猫儿现在还没能反应过来呢! 许明不说话了,转身进了大厅。关初暖在他的身后挥挥拳头,也跟着进去了。 第二十八章、我的猫呢 不管在哪个世界,开会总是件没什么意思的事情。 许明本来以为在这个交流会上可以跟不同宗门的修士们切磋切磋,学到一些适合自己的术法。可是谁能想到在交流会上的众人都拘谨地很,弟子切磋的时候也婆婆妈妈,光行礼和商业互吹都能比真正切磋的时间长。 打的时候也都不认真打,出全力赢了,会被说:“本来就是一个交流会,那么认真干什么。”不出全力故意输,在众多宗门弟子面前也不好看,所以上台比试切磋的弟子们大多打得势均力敌,下面看着的宗主长老们也好互相夸赞。不管那边的宗门都没有落了面子。 “果然是一场团结的大会啊!”许明看着这眼前好似一出闹剧的交流会,瞬间就没了兴趣。他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就偷偷从醉月楼的大厅里溜了出来。 秋日下午的天空极高远,云也很淡,秋风里带着淡淡的香味儿,让原本昏昏沉沉的许明有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他看见了一群小孩子在秦淮河畔扫落叶,其中就有上次让自己不要乱扔垃圾的小男孩。许明朝那群小孩子走过去。 “呀,又见面啦,小朋友。”许明看着面前有些瘦弱的小男孩,他的额头挂着汗水,脸上还有不知从哪儿蹭来的灰,带这蓝色的袖套把金黄火红的叶子扫在一起。 小男孩抬起头:“哦,你就是那个乱扔板栗壳的哥哥。” 许明有些尴尬:“额,我有名字,我叫许明,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我叫乐乐!” “乐乐你们又是在这里做志愿吗?”许明摸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应该是好几天没洗头了,头发摸着有些像砂纸的感觉。 小男孩抬起一双疑惑地大眼睛看着许明:“什么叫做志愿啊?院长爷爷让我们来这里把叶子收集起来,要教我们用红叶编头环呢!” “哇,好厉害呀,姐姐也想学编头环呢!”背后突然出现了关初暖的声音。 许明站起身子看着她:“你怎么来了?”关初暖噘噘嘴:“怎么啦,你能出来我就不能出来?” 许明正被她噎得没话说,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院长爷爷!”小男孩看见老人,笑了起来,指着面前的落叶:“你看我收集了好多呢!” 老人摸摸小男孩的脑袋,慈祥地笑笑:“乐乐真棒,你去把兄弟姐妹们都叫来,爷爷马上教你们编枫叶头环了!” 小男孩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是!”然后飞也似地呼朋引伴去了。 许明看着面前满脸周围的老人,问到:“您是羽翼家的院长吧?” 老人点点头:“鄙人正是羽翼家的院长王威。” 许明指着不远处打闹着的孩子们:“这些都是羽翼家的孩子吗?”老人点点头,有些感慨地说到:“是啊。他们都是被遗弃在秦淮河上的孩子。” 老人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秦淮河:“你们只看着这秦淮河美丽多情,其实这河水最是无情!它日夜东流,从不复返。 这些孩子有些是在秦淮河畔捡到的,有些是顺着秦淮河飘来的,他们可能是穷苦百姓家的孩子,实在养不起了,丢弃在河畔,有的是沿岸青楼女子的儿女,被狠心丢弃。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哪里的孩子,说到底他们都是秦淮河的孩子。” “您的这羽翼家收养这些孩童也是件行善积德的好事啊。”许明看着老人,小心翼翼地安慰他到。 老人摇摇头:“羽翼家并不是我创建的。它是这秦淮河畔的各大青楼酒楼一起创建的,我只不过是他们雇来看孩子的罢了。”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响起一阵鸟鸣,一只鸟儿扑棱棱地飞起,几片树叶随风落在河面上小船儿似的随着河水飘向远方。 自从离开紫阳宗之后,许明的心里时常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就是感觉不太对劲。可能是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就没跟唐金铃分开过,而现在那只时常在自己怀里撒娇睡觉的小猫儿不见了才有的一种不习惯的感觉吧。许明这么安慰自己,毕竟离交流会的结束也进了。 交流会进行到第三天时弘治皇帝也来了,还带来了几位皇家修习的弟子来讨教学习。不出意外地,皇家弟子都赢了,就连凉国的青阳宗都卖了弘治皇帝一个面子,让一个核心弟子输给了一位皇家子弟。 弘治皇帝甚至召见了许明和关初暖,送了他们一人一枚玉符。关初暖很宝贝地收了起来,许明却只是兴趣缺缺地看了看就放进了乾坤袋里。 终于,为期七天的交流会结束了,许明第一次见识到了比修炼还要枯燥无聊的事情。他迫不及待地返回宗门,回到自己的小山上。当他打开草屋的时候他以为会有一只可爱的小猫飞奔着扑到他的身上,喵喵叫着问他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 许明提着一袋还热乎着的糖炒板栗呆呆地站在小屋的门口。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张港生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半山腰的小草屋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看见许明趴在地上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神色慌张,浑身发抖。 许明抬起头看见了一脸疑惑地小胖子,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我猫呢!” 小胖子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愣愣地看着许明:“昨天还在的啊。” 阳光从小胖子的背后绕进屋子,照在桌子上冷掉了的板栗上。 许明找遍了整个紫阳宗,问过了整个紫阳宗的人:“我猫呢?”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只可爱的小猫儿去哪了。她像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初暖知道许明跑出宗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原以为许明会从此消失不见,直到找到他的猫。但是她还是冲出了宗门。 许明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就在紫阳宗的门口。关初暖找到他时他正坐在宗门前的石阶上,看着渐渐落下的夜幕发呆。她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 关初暖在他的身边坐下来,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很难把他和同门描述的宛如吃人的怪兽的恐怖样子联系起来。许明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过了很久很久,可能是一个时辰,或者更久。关初暖听到一个沙哑得令人心碎的声音。很难相信这是许明的声音,但是确实只有许明的嘴在轻轻地开合,这片地方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夜空下来到这个世界的。”许明的声音沙哑哽咽,带着回首过去的沧桑感。“我醒来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它正是晚上,当时我躺在床上,透过窗子看到了一条瑰丽的星河。那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被山村里的人家救了,就跟流落山村的少爷的剧情一样。”许明叹了一口气:“后来才发现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类似于我这样的人很多,但是现在看来,真正对这个世界来说可以说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只有我。”许明给关初暖讲起了他的故事,还有唐金铃的故事。 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曾有过梦想,关于生活,关于寻道,关于和心爱的女孩游历这个世界;可如今我再一次深夜望向这片星河,这点点繁星在我眼前,就跟我破碎的梦一般。 许明说了很久,很多,最后抱着膝盖把头埋进怀里低声抽泣。关初暖感觉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痛,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轻轻抱住在眼前哭泣着地,像一张纸般脆弱的男孩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这样默默地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他鼓励与温暖。 突然,许明猛地从怀里抬起头:“我可以算一卦,算出来她在哪儿!我会算卦!我会算卦!”许明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虽然脸上仍挂着泪珠,但是身体却依然止不住地因狂喜而颤抖。 …… “北方,大凶,十死无生。”终于,许明勉强控制住的双手再一次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的龟甲“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紫阳宗寂静的夜晚被一阵哀嚎声打破了,树林里的几只宿鸦扑棱棱地飞起,“呱呱”地叫着,叫得星河都惨淡起来,放出无力的白色的光。 …… “怎么了怎么了?”高大壮进门的时候官帽被门楣碰掉了也来不及捡,匆忙冲进里屋。 屋里是缩成一团把眼泪哭干了现在只能干嚎的许明,旁边是不知所措的林梦可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高大壮快步走来,问到:“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林梦可给他使了个眼色,把他拉到一边,简单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小明现在来求你给他算一卦,他说自己学艺不精算得不准,《奇门遁甲》是你传给他的,你肯定算得能比他准多了。”林梦可看着高大壮,“孩子哭着看得我都心疼,我们没有子嗣,我把小明当儿子看,你就给他算一卦呗!”高大壮皱皱眉头:“我也把他当儿子啊,可关键是,我今天翘了班回来已是罪过,泄露天机触犯天条可是重罪,被发现了指不定被抓紧去关几年!”“你小心着点,重要的别说不就行了,再编一些让小明听了没那么难受的话,反正算卦这事没谱,你怎么说都行!”高大壮拗不过林梦可只好点点头。 “此卦两象,就要看你怎么选了。”高大壮趁许明还没瞧明白眼前的卦象,赶紧收了起来,说这样能够降低被天宫巡警发现的概率。 高大壮看着许明:“向北去寻,按卦象来说是必能找到的,但是此去凶险,却不是十死无生,而是九死一生,否极泰来,这万分凶险的卦象中有那一丝可以安然而退的机会。” 高大壮看着眼前眼睛里重新燃起火光的许明继续说到:“你也可以等,你自去修炼,带到时机成熟缘分已到,她自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许明看着高大壮,问到:“那这个时机成熟要等多久。”高大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几天,几月,甚至几年,又或者要等你垂垂老矣才能与她见一面。” 许明沉默了,低下头思索起来。小木屋里瞬间没了声响,静悄悄地。 “给。”许明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1998版一块钱硬币,抬起头看着高大壮。 高大壮看着他说:“这是小兮给我的,他说,人在作选择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枚硬币。” 许明把这一块钱硬币举到眼前。也不知道它在这个世界存在了多久,竟还没有一点锈迹。正面是久违的让人心暖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反面是“1元”和一朵银色的牡丹。 许明看着硬币突然笑了起来。他将硬币高高地抛向天花板。 第二十九章、告别 这是许明的第二次离开,相比于第一次,这一次许明要告别的人多了不少。 他先告别了自己的师傅与师母:紫阳宗宗主关山岳与夫人刘念初。关山岳要送给许明的东西都被他拒绝了。许明又去向小胖子告别,小胖子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在宗门大比之前已经看出了唐金铃不只是一只小猫的事情,就悄悄用了读心术跟唐金铃聊了几句,还跟她讨论了关于许明可以“娶两个”的问题。 “对不起。”小胖子因为愧疚已经几天没有睡好觉了。许明并没有怪他,因为在这个世界的观念之下,小胖子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狠狠地拥抱了张港生,跟他说了再见。 许明又去皇宫跟太子和陈圆圆告别,去秦淮河畔像王院长道别……直到他已经想不起任何和他有关系的人之后,许明恋恋不舍地走出了金陵城。“果然我还是不太适合修道成仙。”许明这么想着。 初冬的金陵城外有些萧瑟,官道两旁的树的树叶落得七七八八,剩下几片挂在树上任风吹着乱舞。草地也光秃秃地,露出了黄褐色的土地。间或经过的马车也是疾驰而过,激荡起一阵凉意。 许明看着身边的关初暖:“大小姐,我是去找人的您来干什么呀,快回宗门去吧,很危险的。” 关初暖“哼”了一声:“唐金铃跑出宗门我也有责任,而且我爸也同意我陪你一起去了!” 许明抚着额头:“姑奶奶你怎么还抢着背锅呢,宗主这也心太大了,让你跟我出去就不担心吗?就这么放心我吗?” 关初暖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许明在后面无奈地跟着。不知不觉地,许明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抽泣声:关初暖在哭。 许明这辈子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他连忙快步走上前,有些手忙脚乱地问她:“你怎么了?” “我,我,我知道你不让我去是不想让我有危险。”关初暖抽泣着,小鼻子红红的。她打着噎说:“你跟所有人告别是因为这次北行之旅九死一生,你已经做好了一去不返的准备了。但是我不想,不想失去你。” 许明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心一抽一抽地疼:“不会的,我运气很好的,不会有事的。” “我想陪着你一起去,一个人是会很孤独很孤独的,就像我变小的那段日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当时有你陪着我,现在我想陪着你。” 关初暖抬起头看着许明,她泪眼汪汪地,却意外地很好看。 “好吧。”许明还是点了点头。他想着说不定过几天关初暖觉得累了厌了,就自己要回去了,女孩子三分钟热度这事还是不少见的。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关初暖突然笑了,虽然她的脸上仍然挂着泪水,但那狡黠的笑容却是可恨得有些可爱。 “好你个小丫头,都会骗人了!”许明指着关初暖的小鼻子,女孩儿的小鼻子还红红的,看着甚是可爱。关初暖吐吐舌头,蹦跳着向前去了。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几年前青莲剑仙李太白还是一个落魄的读书人,在过楚江时就写下了这一首气势磅礴的诗了。只是当年李太白是从江北来到江南,如今的许明却是要向江北去了。 许明和关初暖来到楚江江边时已经是傍晚了,冬天的傍晚不似秋天的那么绚烂,太阳慢慢向西落下,天空也慢慢地暗下来,只有远处与大地相接的天际远端能看到极不明显的一片红霞。楚江向东奔涌而去,江风瑟瑟,吹得人禁不住地发抖。 许明和关初暖在码头的一家客栈住下了。初冬时节过江的人也少,客栈里的人也不多,但是江边那种腥味却是不会淡太多。许明特地给关初暖开了离得最远的房间,还为她布置了隔绝异味的阵法。所以说异世界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不用随身携带空气净化器。 一同住在客栈里的还有几个渔夫。他们是这里的常客,有时走的远了些来打渔,回不去了就住在这客栈。几个大老爷们住一屋,掌柜的跟他们也熟,也花不了多少钱,还能躲一躲家里黄脸婆的唠叨,少交一天公粮,所以客栈里平时也不会太冷清。 可是今天的客栈却有些异样,渔夫们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各自抽各自的烟,桌子正中摆着已经被翻得破破烂烂的纸牌。掌柜的看见往常生龙活虎,不打牌打到后半夜的牌友们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不由得过来向众人询问:“兄弟们今儿个都咋了?没打到鱼?” 掌柜的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儿。有一个渔夫烟抽完了,把烟斗靠在桌上磕了一磕说到:“不知道咋了,就是感觉浑身不得劲儿,没啥打牌的心情。” 掌柜的看见终于有人回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笑着给那人加上烟丝:“是村子里咋了吗?”今天来的这一伙人大多是江对岸同一个村子的,掌柜的心想八成是村子里出了啥事。 那人打上火,抽了两口:“也没咋,就是今天感觉没什么力气,老犯困,等会我就不打牌了,早点睡了。” “兴许是累了,马上入了冬再打渔就难了,为了准备过冬,大伙也都挺累的。”这家客栈的鱼大多都是向当地的渔民买的,渔民们也不收他几个钱,掌柜的也挺体恤这些渔民的。渔民们纷纷点头,不一会就散去各自睡了。 许明正在房间里修习紫气诀,忽然听得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然是掌柜。 “掌柜的有什么事吗?”许明有些疑惑地问到。掌柜的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来问问客官还缺不缺什么。” 许明回头看看房间里,想了想并没有什么需要的,就谢过了掌柜,回了房间。不一会,不远处的关初暖的房间也响起了敲门声。 掌柜走之后,关初暖来到了许明的房间。小妮子很严肃地看着许明:“我怀疑这个掌柜不是好人,他图谋不轨!”许明乐了:“那你说他是想劫财还是劫色。”关初暖小嘴一撇:“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想先劫财,再劫色呢!” 许明看着仿佛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关初暖无奈地笑笑:“这掌柜确实不正常,但是对象肯定不是我们。”“为什么!”关初暖看着许明,许明看书,不理她。 关初暖走到许明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左摇右晃:“求你了,告诉我吧,许师兄!” 许明被她求得没脾气,放下了手上的《紫气诀》,许明伸出一根手指头:“首先,掌柜的在门口并没有进门,也没有偷偷向房间里张望,说明对我们的财产并不感兴趣。而且看我们的装束,他应该也能看出来你我都是修士,而他是一个凡夫俗子,想来是不敢对我们有什么想法的。而且,”许明又伸出第二根手指,“他在跟你我说话的时候不带任何情感地仔细打量了我们,尤其是脸部。所以我怀疑,他是在找人,而且很可能那个人乔装打扮,还带了面具。” 关初暖点点头,随即又看向许明:“你怎么知道他也看我了?”许明看着女孩儿发光的闪亮亮的大眼睛,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我猜的。” 关初暖也没说话,嘴角一勾,回房间去了。 许明是被一阵很大的打闹声吵醒的,准确的来说惊醒许明的是一件瓷器掉到地上破碎的声音。这个客栈唯一有瓷器的地方是掌柜的房间。许明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打闹声传出的地点,他悄悄出门去关初暖的房间看了一下,小妮子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想了想悄悄向掌柜的房间摸去。 以许明的性格,在平日里他肯定不会去管这些闲事的,但是现如今他总是会想着,要是刚好遇见唐金铃怎么办,所以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会去看看。 “所以说算卦这玩意还是没准,缘分一词实在是虚无缥缈。用一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解释另一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这不是坑爹吗!”许明觉得自己找到了《奇门遁甲》的真谛。 掌柜的房间没点蜡烛,黑布隆冬地。但是借着淡淡的江水映过来的光,还是能看出黑暗中正对峙的两个人影的。一个有些瘦弱,应该是掌柜;另一个高大壮实,好像是其中的某个渔民。 许明躲在门后,屏息凝神,静静地听他们的对话。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找过来了。”这是掌柜的声音,这时候却显得有些无奈与虚弱。 “你以为你能逃多久?”很难想象那个高大的黑色影子的声音居然细得跟女人一样。但随即许明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易容之后的。 果然,掌柜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是换回你原来的样貌吧,你用刘老八的样子跟我说话我实在是不习惯。” 紧接着那个高大的黑影急剧缩小,变成了一个前凸后翘的女人形状的影子。 “身材真好!”许明几乎是下意识地差点要出声赞叹,所幸及时收住了。 女人继续说:“言文信,十年之前你屠尽了朱府全府上下共三十八口人,一直躲到今天,想必你也累了吧。” 言文信无奈而且凄凉地笑着:“既然你们都已经认定是我杀的了,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偷生了这些年我确实也活够了,你把我带走吧!” 女人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朱大人,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你们说是我杀的,你们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知道!”言文信愤怒又绝望地冲着面前的女人大吼道:“这十年我一直在调查屠尽朱府的真正凶手,但是他们藏得太好了,我找不到他们。而且,我还要时刻提防着你们。”男人的声音开始变得冷静下来:“我比你们更想找出凶手。” 月亮渐渐落下,惨白的月光照进屋子,落在言文信的侧脸,仅仅一两个时辰不见,他却好像已经老了十几岁一样,面容憔悴,鬓发斑白。 “我怀疑是凉国的人,但是我没有证据。”言文信突然说到,“天外天上明月楼,只有他们办得到。”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不屑:“明月楼出动就为了杀一个七品的县太爷杀了三十八口人还嫁祸于你?”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信。”男人的声音黯淡下来,还有些自嘲:“你们可是六扇门啊,怎么可能会错呢?” 女人也不再说话,走过去把言文信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再问你一个问题。”女人突然看向言文信:“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打扮成渔民的?” “我并没有看出来啊。”言文信疑惑地看着女人,“知道你进我房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是你的。” 女人也疑惑起来:“那么那些渔民不是你下药把他们麻翻的吗?”男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女人:“哦,难道不是你为了抓我麻翻他们的吗?” 女人很明显不相信男人,没有再跟男人说话。她押着言文信向门口走来。 许明连忙悄悄溜回房间。所以说渔民们无精打采跟这两人都没有关系,许明躺在床上一宿没有睡着,所幸这晚也再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昨天夜里你干嘛去了?”关初暖看着从起床就开始打哈欠的许明,眼神渐渐玩味起来。 许明看了看坏笑的女孩,气不打一处来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小妮子想哪去了,我昨天晚上看六扇门抓人去了。” 许明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关初暖。关初暖才恍然大悟:“我说今天早上怎么没看见掌柜呢!” “那你说是谁杀了朱府的人呢?”关初暖看着站在船头吹风的许明问到。 许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天外天呗!” “为啥啊!”许明正困着,不想回关初暖的话:“不为啥,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 船慢慢靠岸,许明和关初暖离开了金陵地界。 第三十章、高老庄 江北确实要比江南冷得多,刚过了江,许明就感受到了来自北方的问候:一股寒风把他吹得一激灵,一丝困意都不见了。 许明和唐金铃沿着官道向北走,在傍晚的时候到了江北府重镇,泸州城。 他们寻了一间客栈住下,在楼下大厅吃完饭时,许明听到了隔壁的桌子都在谈论同一件事,是泸州镇治下的一个庄子里的事。 “你听说了吗,高老爷的女儿得了一种怪病,请了方圆百里十几位有名的郎中去瞧都没瞧出个名堂来。”“那哪是得了病了,我看那是中了邪!高老爷子素有善名,饥荒舍粥,逢灾放粮。高小姐怎么就遭了这一灾呢!这真是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我可听说了,昨天有一位云游的仙长路过高老庄,说不定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救高小姐此难的!”“可曾治好小姐的怪病?”“这倒是未曾可知,不过听说仙长有只猫着实漂亮……” “那只猫可是蓝眼睛!”邻桌一个穿着破旧短衫的小青年正跟朋友邻里说得正欢,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股怪力扭转过去。他有些愣愣地看着面前面容清秀的男子。 这男子当然就是许明。青年本来想发飙,却看见许明的眼睛里放着绿光,好似一头饿狼,穿着打扮也好似富贵人家的样子,只好老老实实答道:“这却是不知,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你说的这个高老庄在哪?”许明迫不及待地追问。 青年指着西北的方向:“从北门出去沿官道向西北,走一会儿就到了。” 许明听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店家不好意思了,我们退房。”关初暖退了房间,结算了饭钱,连忙追了出去。 许明跑得极快,要不是关初暖修炼了更高级的身法,差点连许明的影子都没看着。饶是这样,关初暖追上许明的时候也已经到了泸州城的北门口了。 北门正好要关门,两个卫兵在门口闲谈。 “要不你先回去吧,晚上不安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许明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关初暖。 关初暖摇摇头:“我不要,你去哪我去哪儿。”许明点点头,没有多说,自顾自地出了北城门,关初暖连忙快步跟上。 两人到达高老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远远地能看见庄子里摇曳的灯火。初冬晚上的风很冷,关初暖下意识抱紧了手臂。她看向许明,许明正用一种饱含期待和说不出的古怪眼神看着庄子门口上的三个大字“高老庄”。 “这庄子有什么问题吗?”关初暖看着眼神复杂的许明。 许明摇摇头:“没有,就是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bgm。” “啥?”“小孩子家家不用知道那么多!”许明一个翻身,进了庄子。“切,不说就不说!” 高家庄挺大,高员外的宅子却并不难找,很快,许明和关初暖就摸到了高员外的宅子外面。 关初暖有些紧张的对许明说:“我感觉我们这样像做贼一样啊。”许明点点头:“我也有种这样的感觉。” 关初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冷得还是激动的:“我还是第一次做贼啊。”许明点点头:“我也是第一次,别怕,我们慢一点……”“啊呸!”许明敲敲关初暖的脑袋:“我们这不叫做贼!修士的事情,能叫做贼吗?我们就是进去看一看!”关初暖捂着脑袋很不高兴地嚷嚷道:“知道啦知道啦!” 已经是挺晚的了,高宅里却仍是灯火通明,好像在宴请客人,远远地就能听到酒杯碰撞的声音。许明和关初暖轻手轻脚地摸到会客厅外面,在窗户纸上扣了个洞往里瞧。 关初暖看着昏黄的灯光下紧张又有些期待的许明的侧脸,忍不住问了一声:“为什么我们不直接从正门进来说来拜访的呢,高员外是一位善人,我们来拜访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好问题。”许明愣了一下,脸红了起来,“我们晚上来打扰人家,多不好!” 关初暖看着许明:“但是我感觉我们晚上像做贼一样偷偷摸进来更不好啊。”“说多少次了,这不是做贼!”许明老脸红得发烫。 房间内觥筹交错,歌舞不断,坐在正中的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此时因为激动与酒精而满面通红,他举起酒杯对一旁的一位中年男子说到:“既如此,那我两家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一切都听高老哥的!”那人也激动地拉着老人的胳膊,“老哥你放心,翠翠嫁过来,我保证让他吃好喝好,要是受一点委屈,不用老哥来问罪,我亲自将逆子绑缚来向老哥请罪!” 老人笑着摇头:“不至于不至于,我还信不过老弟吗?翠翠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前些日子还染上了怪病,可亏了一位云游到此的仙长以仙术治好了翠翠!”男人端起酒杯:“那也是老哥洪福所致,老天爷特地派来为老哥排忧解难的仙长!话说这仙长现在何处?我能否去见见?”老人叹了口气:“仙长住了一晚,今早已经离去了,我苦留不住,礼也不肯收,还让我这心里好生不适意呢!”“这才是得道的上仙啊!” 许明听了许久,也没再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听到他们口中的那位仙长一路往北走去了。许明有些失望地站起身,拉着关初暖准备离开,一片瓦片突然毫无征兆地落在了他们面前。 “啪!”瓦片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什么人!”一瞬间,高宅里看家护院的下人们就拿着棍棒围了过来。许明和关初暖躲在了一堆竹筐后面。“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关初暖有些做贼心虚地问许明。许明皱皱眉头:“应该不是,他们找的不是我们,是房顶上的人!”“出了我们还有别的贼啊!”“都说了我们不是贼!” “既然你们都发现我了,那我也就不藏着了!”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从房顶跳下,轻轻落在地上。一阵强盛的妖风将下人们掀翻在地。“好强的妖力!”许明瞳孔微缩,看着面前的影子,“这是元婴境的大妖!” 突然,许多举着火把的人冲进了院子,为首的一个人指着黑影:“别嚣张,这里是高老庄,不是你这妖物撒野的地方。” 火光照亮了院子,妖怪的样子也被照了出来。关初暖看着盯着妖怪有些愣神的许明,拍拍他的肩,疑惑地问到:“你怎么了?”许明看着面前火光下无所遁形的妖怪,喃喃自语:“还真是猪哥!天蓬你这么快就被贬下凡间了吗?” 肥头大耳,有着柱子一般的猪鼻子的妖怪“呵呵”冷笑,但他的笑声极像猪叫让人实在是提不起害怕的情绪,他看着为首那人:“我认得你,高员外请来看家护院的家丁的头儿,印照坤,不过你仅仅结丹罢了,能奈我何?” “能不能试试才知道。”印照坤脚下一蹬,飞身向猪哥踢去。 “他们为什么几句话不说就打起来了?”关初暖看着在庭院里战斗的二人,各种各样的术法在庭院里飞来飞去。“可能是剧情需要吧!”许明看着渐渐不支的印照坤,皱起了眉头。 此时,喝得七荤八素的高员外终于清醒了些,走出了屋子。“别打了,你们别打了!”高员外冲着相争不下的两人大喊。 印照坤左手掐诀,打出一式掌印,借势向后退去,来到了高员外身前。猪哥抬起右掌轻轻一挥,原本气势汹汹的掌印被瞬间化解,猪哥甚至动都没动。 “这个印头儿根本不是猪哥的对手啊!”许明看着打完一波架双脚却动都没动的猪哥,摇了摇头:“猪哥明显是想把高员外引出来,要不然,以他元婴巅峰的实力,打败这结丹境的印头儿只需一掌!” 高员外对着猪哥拱手道:“刚烈仙长,求求您别再难为老夫了,仙长所求恕难从命啊!” 站在院子正中的猪哥看着高员外:“翠翠明明说是要嫁给我的!您不能不听翠翠的想法啊!” 高员外有些心虚地说到:“前些天翠翠得了癔症,说的些胡话做不得数的!” 猪哥眼眶红了起来:“我不信,我要听翠翠亲口说!”“这。”高员外看着猪哥神情犹豫。 “这难道是高员外棒打鸳鸯?”关初暖悄悄问许明。许明看着面前对峙着的两伙人,神情严肃地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翠翠,翠翠!”猪哥见高员外犹豫着不肯叫高小姐,自己高声喊了起来:“我是猪猪啊,我来看你了!”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期待和欣喜,许明却听得想笑。 “猪哥!”高翠翠从人群之间冲出来,看着猪哥。猪哥高大身子突然颤抖起来,泪如雨下:“我就知道翠翠你不是真的要嫁给姓李的那小子!” 高翠翠朝猪哥喊着:“猪哥你走吧,我不喜欢你,我要嫁给李公子了!” 高员外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人把高小姐拉走,对着猪哥拱手道:“仙长你也听见了,翠翠说不喜欢你,请回吧!” “这是不是高翠翠的真心话啊?”关初暖看着许明问到,“高翠翠是真的不喜欢他还是被逼的?” “应该是真的,但是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不然猪哥不会说翠翠想嫁给他的。”许明看着跪倒在地上,用力捶着地面的猪妖,突然感到了不安。许明的感觉向来很准。 跪在地上的猪哥慢慢抬起头来,两只鲜红的眼睛在月光和火光下诡异地放着光。 “有问题,这猪妖有问题!”许明在胸前掐出一个法诀来。一阵比之前更加强盛的妖风以猪哥为中心扩散开来,家丁下人们纷纷被吹倒,只有许明、关初暖、印照坤和被扶住的高老爷等寥寥几人勉强站住了。 再次向庭院中间看时,猪妖已经不见了。他飞到了天上。“不可能,不可能……”猪妖满眼通红,看着地面上的众人,慢慢抬起了左手:“风雷印。” 刚刚施展了障眼法的许明看着印照坤用身体硬挡,勉强接下猪妖一招狼狈地趴在地下的印照坤终于藏不住了。他看着关初暖:“现在有一个帮我们洗脱贼名的好机会。我们可以扮作游历到此的修士,去搭救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认为我们是贼了。” 关初暖看着一脸严肃的许明,下意识地点头。“可是我们本来就是游历到此的修士,不是贼啊,师兄怎么还入戏了?”关初暖暗自腹诽的时候许明已经解开了障眼法,他和关初暖高高跃起,在月光下好似披着白袍的仙人。 “我俩云游到此,见有妖物作乱,故来相救。”许明看着有些错愕的高家庄众人和猪妖,装作高深莫测地说到。 猪妖看见许明两人,突然激动了起来:“我明白了,你们和之前那个巫族萨满是一伙的,你们不知道给翠翠施了什么法术,让她不喜欢我了,是你们是你们!”猪妖大声叫喊着,抡起拳头砸了过来。 这一拳来势汹汹,硬接不得,许明运转身法,躲过了这一拳。 “你就只会躲吗!”猪妖变拳为掌,“风雷印!”一掌轰出,伴随着雷声炸响,这是已经大成的风雷印术! 许明这次却是躲不得,他的身后还有高员外这一众凡夫俗子。许明左手掐出一个法诀,右手甩出一枚符咒:“无尘咒!” 符咒和掌印在半空撞在一起,爆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光芒中冲出,许明下意识抬手抵挡。下一秒许明被猪妖从天上锤到了地上。 “许师兄!”关初暖看着被轰飞掉到地上的许明焦急地喊着。许明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wd md,劲儿还挺大!” “你一个结丹境,吃我一拳竟然没事?”猪妖明显没有想到虽然许明看似狼狈,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许明从乾坤袋里取出高大壮给他的那柄宝剑,宝剑出鞘的时候“铮铮”声宛若龙鸣,剑身颤抖着,仿佛知道了下面会有一场血战。 第三十一章、瘟疫 猪哥直到被赶来的泸州城修士警卫小队制服,被用铁链传了琵琶骨卸了他一身灵力的时候,仍然没有想明白许明说的“人民币玩家”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许明和关初暖两个结丹境的小辈跟自己缠斗了许久,直到泸州城的警卫队过来。期间他多次把许明打翻在地上,但是除了让他更加地灰头土脸之外,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好像小孩子撒气用泥巴糊人一样。 “这是蛊虫?”关初暖看着许明捏着的一只甲壳型生物。 “应该是。”许明把它装进罐子交给了等在一旁执着长剑的一位警卫队修士。 那修士朝许明点点头:“感谢您对于这次行动的帮助!” 许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应该的,应该的,我辈修士就应该以兼济天下苍生为己任嘛,这只是举手之劳!”那修士朝着许明和关初暖拱一拱手,离开了。 许明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怎么了?”关初暖问,“是因为没找到那个巫族萨满吗?” “也不全是。”许明答道,“既然他也向北走,那么就一定会遇到,卦象说了向北一定可以找到,也不急于一时。我担心的是这次事件很可能其中有更大的阴谋。” “你在担心无辜的百姓们因此受到危险?”关初暖看着许明。“天下与我何干,我只是害怕她被卷进其中罢了。”许明轻抚着身边的宝剑,看着北方的星空发呆。 “话说宗主给的那软甲确实香!” …… “别担心了,快走啦,再过些日子大景就出不去了。”泸州城北,一位撑着手杖的修士打扮的人弯下腰,将手中的一条小虫放进草地,冲着身后喊道。一只小猫儿一步三回头地跟上了面前人的脚步。 许明和关初暖在高老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辞别了高员外继续北上了。他们的脚程也快,几天之后就出了江北府地界,到了泰山郡。他们到达泰山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当他们一觉醒来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却被堵在了门口。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禁止通行?”许明不解地看着城门口的卫兵。“瘟疫爆发了。”卫兵的话言短意赅。 一场源自于楚江沿岸的瘟疫顺着大运河仿佛一夜之间就攻陷了整个大景国,各个州府都有超过数百人染病,灾情严重得地区,重症者数以万计。 几乎是第一时间,大景就采取了措施,驿道快马飞驰,向着庞大帝国的四面八方输送信息,粮食、药材的运输由几大商会一起免费帮助朝廷运输,朝中御医悉数下派。几百年未经战事的大景国如雄狮一般瞬间醒来,抵御看不见的敌人。 修士不会染病,有灵力的加持下也并不会携带病毒,无数的修士们自愿组成救援分队,前往各个重灾区协助救治患者。许明和关初暖也留在了泰山郡协助当地的郎中救治患者。 许明和关初暖来到救治中心。这里弥漫着各种各样草药的味道,还有用来消毒的醋味。每张病床都已经由当地的修士警卫小队布置了灵力结界,将患者与外界隔离,许明和关初暖就负责布置与维持结界。 泰山郡是重灾区,由御医欧阳南山坐镇。许明和关初暖来到救治中心的第一天就见到了这位被百姓誉为“真仙”的老人。许明原以为这位“真仙”会是一位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郎中,见了面却才知道这是一位目光炯厉、精神矍铄的医生。他也是一位修士,修为以致归道之境,只差一步便可渡劫成仙了。 “老夫碧霄谷欧阳南山,与你们的父亲与师傅关山岳有过几面之缘。”老人的精神很好也很健谈,想来若不是大敌当前,遇见故人之子定会好好聊上半天。可如今却只是寒暄了几句就匆忙探望病人去了。 “他就是那位以医入道的碧霄谷谷主!”许明突然一拍脑袋,“我在《五洲秘闻》上看到过他!” “医术也能入道吗?”关初暖看着欧阳南山挺拔的背影远去。 “天下大道三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 救治中心的生活紧张却有些枯燥,看着饱受折磨的病人们呼天喊地,许明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陪着他们聊聊天以减少他们的痛苦。 李若星被送来救治中心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送她来的是一个瘦弱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穿着破旧,左半边脸上还有一道可怕的刀疤,让这个看着本应清秀的男孩子变得有些面目狰狞。他背着昏迷着的李若星踉跄却坚决地跑来,女孩左手腕上缠着一条红丝带,在她洁白的手臂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显眼。在清晨的风中,这一景象居然还有一丝凄美的感觉。 “你这样会感染的,你应该联系巡逻的警卫帮你把她送来的。”关初暖从他的背上接过女孩儿的时候有些责怪着说。 “来不及了,她她她想自杀!”男孩子几乎要哭出来了。这时许明才发现女孩子手腕上的红丝带其实并不是红色的,也不是丝带,它是男孩撕下的一块衣服布料。“快救她,别管我,我是修士,我没事的……”男孩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他倒在了地上。 “那男孩只是累得晕倒了罢了,没有染病,大可放心。”欧阳南山拉着许明和关初暖走出门,悄声说到:“可是那女孩子却很麻烦,她得了很严重的癔症,郁思气结,不配合治疗,这样下去状况会越来越差的。” “那怎么办?”许明焦急地问欧阳南山,这么多天在救治中心,他已经完全陷入了一个医务工作者的角色。 欧阳南山摸摸下巴:“事出必有因,定是有什么事情让她患了癔症,还要麻烦你们去旁敲侧击地问一问,看看有没有治好她的机会了。” 许明和关初暖连连点头:“这是我们分内之事,我们会尽力的。” 男孩经常来看李若星。他还经常带来一些小玩意,比如说竹蜻蜓什么的想来逗女孩笑。但是女孩总是看着男孩一言不发,一直看得男孩紧张起来,双手搓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男孩还会给女孩讲故事讲笑话,但是他讲故事的水平很差,笑话也不好笑,总是不知不觉地就自己尬在那里,然后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想下一个话题。男孩叫方辰熠,是他给自己及取的名字。 男孩不在的时候,许明总是陪在李若星的身边。可能是因为脸比较瘦的原因,女孩的眼睛显得很大,却黯淡无光,脸色时常因为腹部的疼痛而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夹杂着泪水一滴滴地落下却坚强地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她是个抑郁却并不脆弱的女孩。这样的女孩子很可怕,能打败这样坚强的女孩子的事情更加可怕。女孩儿到了救治中心之后虽然不肯吃药也不愿意接受治疗,但是她也不吵不闹,而且再没想过自杀,如果不是女孩洁白手腕上的刺眼的伤疤,许明甚至都快忘了女孩在被送来是手腕那条被鲜血浸满的“丝带”了。女孩总是在夜里偷偷流泪,月光下晶莹的宛如珍珠一般的泪水,看得人心疼。 方辰熠每天都来,在李若星的床前演独角戏。有一天,看着盯着方辰熠的背影渐渐消失的李若星,许明突然说了一句:“他挺好的不是吗?”女孩突然笑了,她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也休息不好,憔悴的脸上的笑容并不漂亮,甚至有些凄惨,但是许明却看得出来她心底的开心:“是的,他挺好的。” 许明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给李若星倒了一杯热水。女孩儿伸出红彤彤的小手握住了杯子:“谢谢。”女孩把杯子握在手里,却没有喝,眼神复杂却没有目的地盯着前方。水汽在杯口形成了一小团云雾。 “许仙长你相信爱情吗?”女孩毫无征兆地说到。 “许仙相不相信爱情我咋知道。”许明心里暗暗吐槽一番,看着女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相信啊,为什么不相信呢?” 女孩低下头,叹了口气:“我原来也相信的,相信爱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女孩说着,又抬起头看着方辰熠走的方向:“可是后来我发现,好像并不能改变他。” 许明正等着下文,女孩却又不说话了,就像挖坑挖一半的缺德作者,自己爽完拍拍屁股就走了,丝毫不在意读者的感受。许明却并不能寄刀片给她,哪怕她就在自己的眼前。 临近年关,又逢大疫,泰山郡街上冷冷清清,寒风穿街而过,偶尔经过的路人都低着头急匆匆地走。方辰熠每天也来得越来越晚,在李若星床前呆着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李若星却仍是不说话,每天看着方辰熠日渐缩水的独角戏。直到有一天,太阳落山,月亮都出来了,方辰熠还没有出现,李若星忽然有些心慌,她环顾四周,想要找许明,却发现许明也不见了,关初暖正在不远处安慰一个肚子疼的孩童。李若星微微叹息,悄悄闭上了眼。 “确定是这里吗?” “那肯定,我热心市民许某人的情报绝对准确!” “好,准备出动!” 一队黑衣人趁着夜色在楼顶间穿梭,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窝棚前。窝棚里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看似一切正常。 许明的耳朵动了动,跟身边的修士警卫小队的队长唐耀说:“没毛病,就是这里了!”唐耀点点头,朝着身后人招招手,警卫小队瞬间对小窝棚形成包围。 “条子来了,风紧扯呼!” “这个世界的人真惨,连卧槽都不会说。”许明摇摇头,趁着唐耀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方辰熠气喘吁吁地躺在救治中心不远的一个草堆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胸前的包袱。“这条子来的真是时候,差点就把这些全输光了!” “那可不嘛,也不看看是谁叫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方辰熠的身后响起,方辰熠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回过头,许明坐在草堆上一脸玩味地笑着看向他。方辰熠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猴子。 方辰熠下意识地抱紧了胸前的包袱:“我这都是堂堂正正赢回来的,你想干嘛?” 许明摇摇头:“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对你的钱也没有兴趣,即使它们是赌博赢来的。” 方辰熠没想明白许明前半句话的意思,但是听到许明戳穿他的钱的来路,他还是有些脸红:“我这是正常打牌赢的彩头,不是赌博!” “是是是,过年打牌的事,怎么能叫赌博呢!”许明笑着指指方辰熠的包袱:“我来想想你要那这些钱干嘛。给李若星买个礼物?给自己换身衣服?还是拿出一些钱来作为以后做生意的本钱?” 方辰熠尴尬地点点头说:“其实我还想给王姨送点钱。” 许明点点头:“你可知道我要是不带着警卫去抓赌博,你这些钱今晚一个子都别想要!” “不可能!”方辰熠红着脸梗着脖子反驳:“我赢的钱已经,勉强够了,我就准备再赢一把我就走的!” “哦豁,那输了咋办?”许明看着他微一挑眉。 方辰熠咬着牙:“那我也会停下,大不了我不给自己买衣服了。” 许明却摇摇头:“你会继续,先用做生意的钱,在用给你王姨的钱,最后用给李若星买礼物的钱。”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用给星星买礼物的钱的!”方辰熠情绪激烈地反驳。 “赌徒心理,你还没尝试过它的魅力!”许明有些轻蔑地看着方辰熠,“你懂什么?” 方辰熠不服气:“那你很懂喽?” “老子砸钱强化装备的时候你他娘的还没会跑呢!” 方辰熠听着不是很明白的话,又看见情绪激动的许明,一时有点不敢说话了,抱着包袱傻站在那里。 “给女孩的不能只有承诺,还要有未来。”许明看着护着包袱的方辰熠,“你明白得有些晚了,所幸不算太晚。” “不好了,李若星她咬舌自尽了!”许明突然间听到了关初暖慌乱的传音,他看向了方辰熠,眼神里全是惋惜与难过。 第三十二章、星辰熠熠 “他从小就喜欢打架。”李若星在说到方辰熠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我听说他五六岁的时候就因为一个人把我们那条胡同附近的小男孩打了个遍。他后来总是不承认,但是我知道的。”李若星看着杯口由水汽聚成的云雾,“我都记得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了,当时我的竹马坏了,在家门口不敢进去,他那时候已经七岁了,比我高了一整个头。我记得他当时低头看着我的时候脸上还有泥巴和血污。但是当时的我却并没有感到害怕。后来他把隔壁的小男孩截住,打了一顿,把他的竹马抢给我了。”李若星说到这里的时候笑出了声。 一阵咳嗽之后,她继续说:“隔壁的小男孩叫丁宇珩,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但是方辰熠打他的时候我却在一旁看得很开心。丁宇珩的父亲在泰山郡衙门里当差,因为这事把他送进了孤儿院。” 李若星看着坐在一旁专心听着的许明,“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孤儿,是住在我们胡同最里面的王姨把他带大的,王姨是个寡妇,平常也会接济一些穷苦孩子。”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之后了。”李若星又咳嗽几声。许明赶紧扶着她,让她躺进了被窝。 “我搬了家,因为我父亲加入了牧云家的商会,我们家渐渐富裕起来。丁宇珩家也跟着我们家一起搬来了,他的父亲作了知府的师爷。我原本一位那个帮我去抢竹马的小男孩不会再出现了,老天爷却还是让他来到了我的身边。”李若星躺在被子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那天我和丁宇珩一起回家,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遇上了一群劫道的泼皮,他们看上了我们身上的钱财,甚至还想非礼我。虽然宇珩一直保护着我,但是他从小体弱多病,根本不是泼皮们的对手。我们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出去,但是他们还不罢休,他们说我的衣服很好看,应该很值钱。”李若星看向许明,“这时候他出现了。他十分臭屁地坐在一旁的围墙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他说:‘你们几个欺负一个娘炮很一个女孩,真行啊!’” 许明看见李若星的眼角闪烁着泪光。她声音哽咽:“我从来都不喜欢打架的男孩子,但是他打架的时候我却没那么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 “方辰熠他打架的时候很霸道,但是人却怂得要死。”女孩儿说到这儿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连眼角晶莹的泪珠都是幸福的模样。 “他知道我住哪儿之后总是来我家,悄悄地,有的时候要到半夜才翻墙进来。他每次来的时候总会给我带些好玩的,好吃的,这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李若星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竹蜻蜓来,是上次方辰熠带来送给她的。“他这人爱逞强又爱面子,提到我们的事的时候傲娇且怂,我好几次问他我们的关系他都支支吾吾地,最后还是我主动的。” 李若星说到这里的时候脸红红的:“我让宇珩给我写了一封情书,那一次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偷偷溜出房间,故意让他看见那封情书。谁知道他真是个榆木脑袋,后来净说些什么,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我们只是朋友什么的。”李若星的语气里带着嗔怪,“后来我直接揪着他的耳朵问他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未来。” 李若星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男孩子结巴着说着愿意然后小心翼翼地哭出来,生怕被别人发现的场景。 可是这个世界的景国虽然并不重商,却也并不抑商,李若星和方辰熠几乎是不可能的。方辰熠在李府门前跪了一整天,李若星在家里跟父亲撒了一整天的气。终于李父松口了,他答应只要方辰熠有能力照顾好李若星,就不会反对他们。然而这个有没有能力的评判标准却是李父说了算。 “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而死,父亲也没有续弦,一个人将我拉扯大。我知道他不希望我以后过苦日子。”李若星说:“我知道父亲也不容易。” 后来方辰熠尝试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干过各种各样的事,甚至修了一段日子的仙,但是总是得不到李父的认可,渐渐地他有点心灰意冷起来。李若星看到他的笑容里总是带着疲惫和厌倦:他曾是像鹰一样潇洒的男孩啊!后来,男孩经常说的话从“我会努力的”变成了“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能他们本来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雄鹰和天上的星,无论鹰再怎么努力地振翅高飞都无法企及天空。 可是李若星不甘心,她明明那样喜欢那个男孩子,她所有听过的故事里,爱情总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她相信他们也可以。 李若星去向父亲求情:“他会努力的,就算没有成功,但是我愿意跟他过苦日子!” 李父摇摇头:“我当然看到了他的努力,而且我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那您为什么?”李若星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那是她第一次发现父亲老了。李父说:“有些事情不是喜欢就可以有结果的,你们相爱,但是你们并不合适,这应该叫有缘无分吧!” 李若星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在意合不合适,我这辈子只会嫁给他!” “不可能,我已经同意了丁府的提亲,等我这次外出回来,过了年就为你们筹办婚礼。”李父罕见地露出了气愤严肃的神色,“丁家的那个小子我觉得不错,而且你们从小玩到大,我也不用担心他的人品问题。”李若星被李父关在了屋子里,禁了她的足。 “要是不能和他一起,那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李若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呆滞,眼神无光。“后来父亲外出,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方辰熠还是每天来看我,丁宇珩也来,他们的总是错开时间,我的日子也还不算无趣。虽然他依旧笑着,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眼神里的疲惫和厌倦越来越重,到后来甚至不再对我笑了。他说他累了。”那天李若星等了方辰熠一整天,他都没有来,李若星累积很久的负面情绪终于爆发,她默默地流着泪,用剪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其实我现在躺在这里都有着自杀的想法。”李若星呼出一口浊气,伸出左手,露出了手腕上那条扭曲骇人的伤疤,“其实我来的第一天就有了。但是,但是。”李若星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他来看我的时候总是笑着,让我想起了从前的日子,虽然他眼神里的疲惫更深了,但是我骗自己现在跟过去没什么不一样。我想起来他为了我跟那些地痞流氓打架的时候,他把我挡在身后,他说:‘别怕,还有我在。’。” 许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小女孩的头,他说:“说不定,他只是真的太累了呢,你跟他认识这么久了,你难道不知道他的为人吗?”许明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疑惑地看着自己,继续说:“他很爱你,认真且怂,他虽然不是很着调,但是也一直在为了你们的未来努力啊!他可能只是有些事现在不方便跟你说吧,你要相信他。” 许明指着窗外的星空。冬天的夜空本都是萧索而惨淡的,今晚的夜空却星光熠熠。这是李若星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抬头仰望天空,一时间被这美丽的星空震撼了,说不出话来。“你要知道,当天黑到一定程度,就能看到满天的星辰在熠熠闪光!”许明轻轻地对女孩说:“不管是你的病,还是你们的爱情,亦或是这次的瘟疫,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你这个小妮子老是谎报军情!”许明扬起手,看着面前用双手护着脑袋的关初暖:“哪里自杀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一直叫她她不答应,我就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发现她没再呼吸了,就以为她想不开自杀了嘛。”关初暖眼眶红红,表情无辜地看着许明。 许明还是没狠下心来,放下手叹了口气:“说书害人啊!以后记住了,说书的说探鼻息没探到就是死了是假的,你好歹摸一下她的脉搏啊!” 关初暖小声地为自己分辩:“我那不是太着急了嘛!” “她太久没有进食了,饿晕了过去,吃些东西就好,没什么大碍。”欧阳南山为李若星把过脉,对守在一旁的方辰熠说到。趁着方辰熠握着李若星的手在说着一些少儿不宜的话,欧阳南山把许明和关初暖又拉到了门外:“你们治好了那个小女孩的癔症?” “您怎么知道?”欧阳南山笑笑:“她的脉象虽弱,是体虚所致,但郁结已通,癔症已经大好了!” 许明这才点点头:“是晚辈不才,这么久了,才开导好她。” “癔症最是难治,不愧是紫阳宗的高徒啊!”许明看着说了几句话又匆匆离开的欧阳南山,有些尴尬地笑笑:“您老人家医术超群,夸人可不咋地,我治好抑郁症和我是紫阳宗的人有啥关系?” 许明和关初暖又回到了病房。方辰熠正在给李若星说着什么悄悄话,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在阳光下显得灿烂而温馨。“你看见了吗?”许明问关初暖。“看见啥了?”关初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你看,星辰熠熠啊!” 第三十三章、杏花酒 后来许明告诉李若星,她在救治中心的时候,丁宇珩总是来看她,却不敢进门,只是遥遥地看看,向许明询问一下她的情况就走了。 “其实他从小就喜欢你了,只是比方辰熠还要懦弱罢了。” 李若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丁宇珩和方辰熠来看她的时间总是错开的——丁宇珩在躲着方辰熠。李若星听到只是叹了一口气:“我一直把他很好的朋友啊。” 许明看着对丁宇珩并没有多大反应的李若星对着方辰熠灿烂的笑,心里全是唏嘘与可怜:“自古竹马抵不上天降,舔狗舔到最后也是一无所有啊!” 瘟疫在春天来到的时候渐渐退去,御医们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救治中心的病患也越来越少。 终于,在一个鸟鸣声悦耳的早上,许明和关初暖辞别了欧阳南山与方辰熠他们,离开了泰山郡。 临走前方辰熠来送他们,方辰熠想再留他们几天,因为等过一两天瘟疫彻底消除,李父就要回来了,届时他们会筹办婚礼,他想邀请他们参加他和李若星的婚礼。许明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丁宇珩,突然心疼得不行,甚至想笑。 许明问方辰熠:“你们婚礼会请丁宇珩吗?”方辰熠有些错愕,他愣愣地答道:“会啊,他还算我的半个大舅哥呢!”许明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些什么“是个狼灭”之类的听不太懂的话,就与他挥手道别了。 抗住了这次大疫的大景国有些萧索,却依旧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和繁荣的模样。官道旁的树木扛过冬天的寒冷,纷纷抽出了新芽,光秃秃地土地上几朵小花随风摇曳,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沿途的小镇与村庄在阳光下生机勃勃,就像十几二十岁的青壮后生茁壮地成长着。 许明和关初暖一路走着,来到了涿郡地界。 “杏花村?”许明看着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外一间不起眼的酒摊旁的招牌,突然心血来潮,拉着关初暖走了进去。酒铺很小,只有四张桌子,一张还作了柜台,酒摊的主人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虽说是天子脚下,但是疫情刚过,又是刚刚入春,酒摊里显得极冷清,只有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客人默默地独自饮酒。酒摊老板意识到有人进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站起来:“您好,客官,要喝点什么酒?” 许明问到:“你这酒摊子叫杏花村,有啥含义?”那老板是个大众脸中年男子,他笑着说:“在下住的村子就叫杏花村,我们村里的杏花酒可好喝得紧,要不我给客官烫一壶来驱驱寒?”许明也笑了:“要的要的,烫一壶来吧!” 不一会,男人捧着一壶酒过来了,还端着一个小碟子。“客官,您的杏花酒,这碟花生是送与您的。我这酒摊子好久没人来了,上一次来人还是个带着一只猫的修士模样的人,也是要了一壶杏花酒嘞!” 许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要喝,却突然放下了酒杯。男人突然慌了起来:“客官,可是有什么不满?”许明摇摇头:“我问你,那个修士的猫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男人抬起头想了半晌,正在许明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的时候,一旁的黑袍酒客突然说话了:“蓝色的。” “对对对,蓝色的!”男人突然一拍脑门,“那天高兄弟也在,那修士走了我还跟高兄弟说那只猫儿的眼睛可漂亮哩!” “那是个巫族萨满。”黑袍人背对着许明说到,许明心底有数了,向着那人的背影拱手:“多谢。”黑袍人自顾自地喝酒,也没有理睬他们。 “高兄弟这人就这样,喝酒喝酒,客官还有什么问题,问我便是。”男人看见高兄弟并不搭理许明,连忙出来打圆场。许明也不怎么在意,继续问到:“那个巫族萨满是什么时候来的?” “是在年前,上京封城的前一天来的。”男人略一思索,“我还记得挺清楚,因为他是我那天最后一个客人,第二天上京就封城了。” “他离开之后去了哪儿?” “向北去了,许是去上京城了,至于去干啥子我就不知道了。” “行,谢谢了!”许明道了谢再喝酒的时候酒已经凉了,剩下壶里的全被关初暖偷偷喝掉了,连花生都没给许明留。 许明又要了一壶杏花酒,当着关初暖的面一饮而尽。虽然酒很烫,但是许明依然抬着头,因为低下头,王冠和泪水会一起掉下来。 因为庆云镇上的一位说书先生将的评书过于有趣,许明和关初暖没能在入夜之前进入上京城。 “让你以后别听说书了你偏要听,我就说说书害人吧,你看看我们今天又只能露宿了。” “不是你要看那么久的嘛!”关初暖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明明是许明要听评书,自己只是从犯,但是论起罪来还是自己的“罪过”最大。 “好啦,不怪你,是我的错。”许明看着一脸委屈的关初暖无奈地安慰到,虽然他知道关初暖是装出来的,但是他还是见不得女孩子受委屈。 “这还差不多。”关初暖在笑和哭之间的切换已经炉火纯青了,看着蹦蹦跳跳着的小女孩子,无奈地笑了笑。 “要不我们去霜山看看吧!”关初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许明,皎洁的月光洒在关初暖的身上,很漂亮。但是在许明看来此时的关初暖更像一个披着可爱外形的小魔女。 许明无奈地抚额:“姑奶奶,大晚上的去霜山干嘛,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不好吗?而且霜山可是皇家园林,山下有士兵驻守的,我们也进不去啊。” 关初暖“哼”了一声:“有士兵驻守怕什么,一个障眼法就行了。我在紫阳宗的时候就听说了霜山风景如画,要是来上京不去霜山看看就是白来了!” “你哪儿听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关初暖伸出右手,手上有一本小册子。许明拿起小册子借着月光定睛看去:《大景旅游手册(第22次修订完整版)》。 “感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关初暖走在山路上逐渐变得兴趣缺缺。许明已经困得不想说话了,半闭着眼睛跟着前面的小祖宗。 又走了一会,关初暖突然停下脚步,许明意识模糊地向前走,撞在了关初暖的后辈上。“卧槽……唔唔唔。”许明刚刚骂到一半,突然被关初暖勾住了脖子捂住了嘴。“别出声,前面有动静!”关初暖的嘴巴就在他的耳边,从她嘴巴里呼出的湿润的气息扑在许明的耳朵上,舒服而香甜,许明耳朵根痒痒地,瞬间就醒了。他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关初暖红着脸放开许明的脖子,两个人一起朝前面看去。眼前的树林里是一个提着灯笼的黑色人影,在霜山漆黑的夜里显得极为突兀。那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许明看见了那人的面前有一块竖起的石板,石板的后面是一个高高隆起的黑色影子。“这是个坟墓吧!”许明悄悄在关初暖耳边说。关初暖的耳根也红了起来,有些羞恼地小声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咔嚓。”树枝被踩断的清脆的声音在他们身边不远响起。“还有别人!”许明和关初暖也吓了一跳,都屏息凝神,不敢出声。“是谁?”那人转过头右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这声音是那个客栈里的黑袍人!”许明瞬间反应过来。 “高宁,现在得叫东方宁,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宁王爷。”一个人影从他们身旁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出来,他跛着脚,步伐却极坚定,“我找你很久了。” 借着灯笼的光芒,高宁看清了这人的脸。“大哥!”高宁扔下灯笼狠狠地拥抱着那个人影。那人呵呵一笑,声音里是欣慰和喜悦:“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在大哥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跟在你后面的小男孩!”高宁比他大哥还要高一个头,两个男人这样抱在一起的画面有点温馨还有些诡异。 “大哥,外面有些冷,去我庄子里说吧!”高宁提起灯笼,带着大哥正要走,大哥突然停住了,他动动鼻子嗅了两下。“怎么了?”“你这里有生人味儿啊!” “卧槽你属狗的,鼻子这么灵?”许明看着目光灼灼地看向这里的大哥,不由地低声骂到。 宁王在霜山的山庄是刚刚落成的,有些空旷冷清,还能闻到木头的清香。 “倒是麻烦您了,这么晚了还来叨扰。”许明满怀歉意地对宁王爷说。宁王摆摆手:“小事一桩,你是太子侧妃的弟弟,说起来我们也算一家人,就不用说这么见外的话了。”宁王像是很高兴地样子,向许明和关初暖介绍起他的大哥来:“这是我的大哥,姜成。” 姜成面容清秀,目若朗星、眉如利剑,长发里带着些许银白,挂在背后,很有仙气的样子。反观宁王爷就长得很普通,面容呈古铜色,剃着短发,又高又瘦,这让许明很怀疑贤帝的基因是不是突变了,明明弘治皇帝和他的皇子们都帅的离谱,为什么他的小儿子宁王爷就像外面捡回来的一样呢?许明甚至觉得姜成才是皇家的血脉,而这一切又是一桩离奇的故事。 故事其实蛮简单,贤帝在驾崩的时候有内奸勾结敌国趁机作乱,宁王爷当时还在襁褓之中,他的乳娘带着他出逃,后来被叛军追上,乳娘把宁王爷丢在了城外的一个马厩里,自己却被杀了。后来弘治皇帝平了叛乱,再去找宁王却没有找到。一直到去年弘治皇帝下江南的时候才找到。 “别的皇帝下江南都是收获爱情的,怎么就弘治是去寻亲的呢?”许明对于这一家子属实无语,“而且这贤帝也太老当益壮了吧,都快嗝儿屁了还能生呢!”许明又看看宁王,想明白了,想明白为什么宁王爷和皇家的颜值有些格格不入了。 而宁王爷的生活也还能过得去,他被一户高姓人家收养,那户人家家庭也很富裕,家主却很老了都没有儿子。他认定这是上天送予他的儿子,就把他当亲儿子养。宁王爷小时候结识了姜成和匡羽,三个人一块儿去镇上听评书,听得武当山108个好汉亲如兄弟的故事,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当即三个人头磕地上结了拜。 后来三个人一起去梅山探险,误入一座仙人的洞府,仙人已经飞升,留下了几本功法与心法,三个人就开始一起修炼。 宁王爷虽然颜值不行,天赋确实很高,毕竟是皇家的血脉,很快就筑了基,成为三个人里修为最高的。姜成的天赋也意外地不错,只是老二匡羽没什么天赋,跟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但是他们还是好兄弟。 后来在一次秘境的探险中,三个人误触了机关,只有结丹境修炼了飞行法诀的高宁可以脱身,但是他只能救一个人。最后他救了姜成,姜成的腿也是在那一次瘸的。脱困后的姜成质问他为什么不就匡羽,并表示再也不会修炼了。 后来高宁举家搬去了江南,他与姜成彻底断了联系。高宁再回到涿郡已经是以宁王爷的身份了,而且也不能叫做是高宁了,他现在叫东方宁。宁王爷没有要封地,也没有要宫殿美女,后来弘治皇帝就给他在霜山建了山庄。 宁王爷回到曾经匡羽遇害的那个秘境,这个秘境对于如今已经是渡劫境的他已经没有任何难度和危险了,他找到了匡羽的尸骨,在霜山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让他入土为安了。他又去小时候的村子里找姜成,那个村子现在已经不在了,现在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叫“杏花村”的小村子,村子里的人都会酿一种叫“杏花村”的酒。 “那是我们当年结拜的时候喝的酒。” 第三十四章、上京 第二天早晨,许明和关初暖辞别了宁王爷和姜成,前往上京。 不同于金陵的烂漫与繁华,上京给人的感觉更加严肃与厚重。虽然街道上仍是人来人往,马车络绎不绝,但是在上京的街头却很难碰见喝醉的落魄士子举着酒杯纵声高歌,也看不见姑娘们漂亮的香车成群结队地出城或是进城,更没有高声谈论着国家时事的百姓。上京城给许明的第一印象就是严肃。 “酒摊子的老板说过,那个巫族萨满向北走了,按照脚程来说他应该进了上京城然后被封在城里了。”许明琢磨着,“但是他现在有没有走还不知道,所以先在上京盘亘几日,打听到他已经出城了,再做打算吧!” 许明拉着看热闹的关初暖,准备去找一间客栈。 “呀,那边有人在斗蛐蛐!”关初暖扯扯许明的衣角,露出渴求的神色:“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 许明被缠得没办法,只得由她拉着走到了人群中间。“劳驾,让一下,谢谢!”许明护着关初暖挤进了人群中间,中间有四个青年正在斗蛐蛐。两个衣着华丽的和两个穿着朴素的。他们两两组队,正在对战。 华服公子们的蛐蛐个头很大,还有着金黄色的触须,但是华而不实,渐渐地被短衫子弟的蛐蛐打得结界败退,最后败下阵来。 “输了。”其中一位有些胖的公子虽然输了很不高兴,但是很爽快,他站起来从身上摸出一块银子抛给了两人,另一个有些瘦小的却很不情愿,扭捏了好一阵才从银袋里找出一块很小的银子扔了过去。他的力道太大,银子又小,两个少年没接到,银子在地上咕噜噜打着滚,滚到了排水的阴渠里去,找不到了。那瘦公子见状高兴地笑了起来,他轻蔑地瞥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两人,拍拍胖公子的肩:“走,十三爷,今儿个带你去个好地方!” 胖瘦二公子转过身,刚好看见了许明和躲在他怀里看热闹的关初暖。胖公子和许明对视一眼,两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互相点头。许明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胖子,却不是很能想得起来。 瘦公子看见了关初暖,两个眼睛都发直了。他看见胖公子朝许明点头,就问他:“十三爷认识那人?” 胖公子摇摇头:“不认识,但是有些眼熟。” 那瘦公子放下心来:“这偌大的上京城,跟十三爷有过眼缘的不计其数,这是他的福气!” 小胖子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起身要走,却被瘦子拉住。瘦子在他的耳边耳语:“今天说要带十三爷去一个好地方,现在看来不用了。十三爷看到那个女孩了吗?整个上京城都再难找出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了,不如我把她要来,给十三爷爽爽?” 胖子连忙摇头:“你说的那好地方不会是青楼吧,去不得去不得,而且你要强抢民女我也是不会同意的,我父,我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我是让她心甘情愿地跟咱走不就行了吗,爷您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吧,难道您不想尝尝?” 可怜的十三爷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单纯孩子,情窦初开,刚刚懂了一些男女之事,又经瘦子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心痒痒地,他一咬牙:“行,你去吧,但是要是人家不同意你赶紧给我回来!” “得嘞!”瘦子一笑,向许明和关初暖走来。 而这一切都被许明听到了。关初暖疑惑地看着脸色渐渐阴沉,后来拉着自己要走的许明问到:“怎么了?” “别问,跟着就行了。”许明的语气严厉而不容置疑,关初暖乖乖地快步跟上他。 “小娘子走哪里去呀?”瘦子从背后跑过来。拦在了两人身前。四周几个执着棍棒的家丁打扮的人慢慢围了上来。 一朵云飘过来遮住了太阳,上京城里突然暗了下来。 许明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笑容猥琐的瘦子,冷言说到:“你想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邀请这位姑娘喝一杯。”瘦子露出一个自以为绅士的笑容。 许明“呵呵”冷笑一声:“这里可是上京。” 瘦子摇摇头:“所以说你还是不懂上京,在上京,还没有我徐润玉得不到的东西。” “我是怕麻烦,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许明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胸闷,随即他眼前开始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一个结丹一个元婴也好意思在上京对我口出狂言?这软仙散可是连化身境的高手都能麻翻的啊。”许明在晕倒之前听了瘦子这话,心里想的居然是:这小妮子什么时候突破的! 许明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是多灾多难,先是成了孤儿,然后被人绑架,在金陵出个差回来老婆跟人跑了,现在迷妹被绑了去自己又被关进了大牢。许明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乌云发呆,回想自己过于波澜壮阔的前半生。至于为什么他现在在大牢里,他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了大牢里,想来是被随便安了什么罪名被关了进来吧。 关初暖不知道去哪里了,想来应该是被瘦子绑了去了。当时在街上,闹哄哄地脑子不太清醒,现在到了大牢里反而明白了过来:关初暖是紫阳宗的小公主,关山岳不可能不给她一些防身的硬货。这又是上京,没理由没人知道紫阳宗宗主的女儿和弟子来了,说不定过一会就有人来放他出去了呢。 许明安下心来,四处打量起这座牢房:牢房里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墙上很高的地方有一扇窗子。两边用粗木隔着,门也是木头的,以许明的能力,想要从这牢房出去还是很容易的。但是许明并没有想出去的办法,正愁不知道去哪住宿,这小子倒是帮他解决了,正好他也到了快要突破的关头,许明决定在牢里突破之后再出门也不迟。 他两旁的牢房都关了人,对门也有一个。左边的那位仁兄穿着破烂,脸上盖着一顶破草帽在睡觉。右手边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士子模样的青年,穿着蓝色的长衫,柔顺的长发披在背后,正在用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对面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坐在草席上正发呆。 许明看着这三人,端详了一番,他悄悄挪到右边栏杆旁边:“那位看书的兄弟,你好啊!”许明压低声音对着那位看书的士子说到。 那人合上书,看向许明:“阁下何事?”他的声音宛如清泉叮咚作响,若不是面前的木栏杆过于真实,他还以为他们正在茶楼吟诗作对呢。 “这里是哪里?”许明问到。 “上京大牢一区三列丁字号牢房。” 许明很是震惊:“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您常来?”许明瞬间有一种面前的白面书生其实是一位江洋大盗的错觉。 那人指一指许明的背后:“那小子告诉我的,他跟这儿的牢头熟得很。” 那个盖着草帽睡觉的兄弟坐了起来,打了一个巨长的哈欠:“睡得真舒服。”他抬眼看见了许明:“呦,你醒了?” “你认识我?”许明问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那小子笑着,从草席下面摸出一卷烟卷,又从角落里摸出两块打火石,点着烟吸了起来。 “我说钱小子,你能不能不抽烟了,你抽烟影响我看书。”那士子看见他点起烟来,皱着眉头说到。 钱小子嘿嘿一笑:“到了牢里还看书,别装了老吕,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再学个十年照样还是个穷秀才。” “你!”吕秀才想爆粗口,却想到这并不符合圣人教诲,只好堵着气撑在那里。 “你们读书人就是这么墨迹,说脏话都说不利索,我说给你看,吕秀才你真是*******************************。”许明惊讶地看着钱小子对着气急败坏的吕秀才说了一段限制性的不重复的脏话。 吕秀才已经站起了身,在狭小的牢房里转着圈跺脚:“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口无遮拦之辈莫过如是!你没文化不是你的错,但是……” 钱小子连忙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您别说了,您一说话跟念经儿似的谁受得了。”吕秀才被钱小子整得没脾气,一个人坐那儿一边看书一边生闷气。 许明又挪到左边来,他问钱小子:“你说你知道我是咋进来的?” 钱小子惬意地吞云吐雾:“那是知道,你是因为扰乱公共秩序,进来关两天就能出去。” 许明也并不是很关心自己的罪名和什么时候能出去,他问钱小子:“你咋知道的?” “我跟这儿的牢头是好兄弟,我每次进来都给他带一些大户人家的好玩意,时间久了就熟络起来,这烟卷儿还是他送予我的。”钱小子晃晃自己手上的烟,说的时候还有些得意。 “你经常来?”许明看着面前有些瘦弱的男孩,实在想不到这会是一个不良少年。 “是啊,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少年说得云淡风轻。 许明很疑惑:“什么意思,你故意进来吃牢饭?” 钱小子摇摇头:“这牢饭难吃得要死,谁乐意吃。我是专门帮京城的这些大少们顶罪的,这些少爷们经常会强抢民女,夺人宝贝什么的,被告上府尹之后就让我顶罪。我还没成年,判刑判得轻,这些大少们也挺照顾我,差不多每次进来呆个两三个月吧,吃的牢饭也是大少们叮嘱过的,跟牢头一个等级的饭菜。这地方有吃有住,躺着就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钱小子,圣人的话不是你这么用的!”吕秀才突然在隔壁怼了一句。钱小子嘿嘿一笑,也没里秀才,自顾自地抽烟。 “那你这次是什么罪名?” “夜闯有间客栈,强占了百花谷的一位女弟子。”钱小子吸完了烟,吐出最后一团惬意地烟雾。 许明人都傻了:“这尼玛也有人信?就你? ”钱小子笑着看着许明:“你不懂,他们信不信不重要,只要有人顶了罪,上京的大少们让他们信,他们就得信。” “这就是上京的大少们?”许明瞬间慌了,他想到了关初暖。 “这就是上京。”钱小子又躺了下去,叼着根草,吹起了口哨。 第三十五章、十三爷 “你咋了许哥?”夜里的上京大牢一片漆黑,许明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一旁的钱小子忽然在黑暗中问到。他们俩聊了一个下午,已经混得挺熟的了,钱小子就以“许哥”称呼他。 许明叹了口气,问到:“你知不知道怎么样能出去啊?” “你刑期到了就能出去啊。”钱小子不明所以地说到。 “那能不能提前出去?”许明问他。 “这倒是没什么办法,除非花钱赎人,但是需要直系亲属签名。”钱小子说到,“以许哥这个罪名,花银子有点浪费了,我看最多关你两天而已,别着急啊。”钱小子安慰许明。 许明却很着急:“但是来不及了啊,我现在就想出去。”黑暗中,许明看着天花板,突然灵光一闪:“要是我伸冤说自己无罪,能不能出去?” 谁知钱小子居然“呵呵”冷笑了一声:“在牢房里的人哪个真正犯了罪呢?” 许明疑惑地问到:“什么意思?” “就好比吕秀才,他进来是因为一位大少请他去代考,他不去,然后被大少报复,随便安了个破坏公共财产的罪名关了进来。”许明看着一旁睡得正香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钱小子继续说:“还有那个大个子,叫仇得考,是个傻子,他被一位大少用来顶罪,罪名是当街强抢民女。天可怜见,这大个子这辈子估计都不知道啥是女人,就因为女人被关进来了!他也不像我,有人给通关系,直接判了二十多年,估计得死在这牢里。”钱小子唏嘘着,“整个上京的牢房真正关着的犯人其实屈指可数,大部分的,都是我们这样没权没势,被拉来作炮灰的小人物啊。” 许明在黑暗中握紧双拳,想着逃出牢房的办法,不知不觉却睡着了。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束极强烈的光从窗子照进来铺在许明的侧脸上。 “芜湖~”许明翻身坐起,看看窗外的天空,天空很蓝,阳光也很灿烂。 “醒了?”钱小子看见许明坐起来,打招呼到。“早!”“嗯,早!”许明揉着眼睛回到。 这时牢房的门“吱呀”一下被打开了。 “吕清扬,谁是吕清扬?”一个牢卒打扮的走进来。“秀才这名倒是没辱没他的一头秀发。”许明看着吕秀才被带了出去。吕秀才刑满释放了。 “你知道十三爷吗?”许明突然问钱小子。 钱小子低头想了一会:“不认识,上京城的大少有名有姓的我基本上都知道,但是十三爷这个名号我是真不知道。” “那徐润玉呢?”许明又问。 “这人我知道,兵部尚书兼执金吾徐天狼的独子,在上京数一数二的大纨绔,许哥你得罪了他?”钱小子露出同情的神色,“那你这罪名还算轻的,上次一个翰林的儿子得罪了徐少爷,被关了整整一月,出得牢房还去徐府登门道歉的哩!” 许明很无奈:“我哪得罪了他啊,是他看上了我的师妹,就给我下了药把我关进来了。” 钱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你师妹怕是凶多吉少。徐润玉这人,好色、抠门还记仇,在我们顶罪圈子里风评最差,他每次来找人顶罪都不愿意出钱,但是迫于他的压力我们都是猜拳来选谁接徐润玉的单的。好在我猜拳有一手,他的单我还从来没接过。”钱小子说到这儿的时候还骄傲地吹了吹口哨。 许明听了越来越慌,他发现他的心里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了,关初暖在他的心里已经占到了一席之地。许明是一个很怕麻烦得过且过地人,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在乎的人就是他的底线。 “谢谢你了,钱兄弟!”钱小子看着许明双手握住窗户上的栅栏,微微用力,一握粗的木头瞬间断裂,一团火焰从许明手上生出,将栅栏烧了个干净。钱小子震惊地看着许明朝他眨眨眼睛,然后穿过窗子逃出了大牢。 重见天日的许明并没有任何的喜悦,他换了一身衣服,在街上找人问到了徐府的位置,然后向着城东飞奔而去。 徐府很大,据说是贤帝钦赐的御宅。徐天狼是上京的地痞流氓出身,后来当了兵,在战场表现得十分英勇,拿到了很多军功,一点一点地爬上了景国大将军这个位置。老了之后就回到上京,当了兵部尚书还兼领执金吾,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徐天狼前半生都在征战,无暇顾及家庭,也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弘治皇帝继位之后才和发妻生下了唯一的一个孩子。他给儿子取名“徐润玉”是想让他作一个谦谦君子,谁成想不但没做成君子,还成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大纨绔。 许明来到徐府门外,施了个障眼法,从后院翻墙进去了。 徐府很大,却也不像其他高官的宅子里一样到处是忙碌的仆人和丫鬟,徐府显得异常的冷清。许明穿过宅子里的一座小湖,来到厢房,才遇到人。 许明躲在假山后面,听两个丫鬟聊天。 “昨天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好生漂亮!”“是啊是啊,整个上京城也就只有仙悦楼的花魁姬小姐能和她比比了吧!”“只是可惜落在了少爷手上啊!” 许明在假山后听得心如刀绞,恨不能立马冲到徐润玉面前把他碎尸万段,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暴怒的情绪,悄悄地从假山后面摸出来。一个丫鬟看着好友直挺挺地倒下,一柄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我只是让她睡了一会,说,你们家少爷在哪?” 丫鬟看着剑身上自己惊恐地脸,连忙说到:“少爷出门了,不在家中!” “那个你们少爷带回来的女孩呢?” 丫鬟感觉那柄剑已经慢慢地要刺入自己的脖子了,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我我,我不知道,你去少爷的房间里看看吧。”丫鬟给许明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害怕得昏死了过去。许明把两个丫鬟藏了起来,转身去了徐润玉的房间。徐润玉的房门关着,许明在外面听了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响声,他推门而进,房间里空荡荡没有一人。 许明走到徐润玉的床前,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床上也没有血迹。许明稍稍放心下来。 许明又慢慢走到徐润玉的书桌前,他的桌上有一卷摊开的竹简,是一篇古文。旁边还有《四书五经注解完整版》、《八股文常用句式》等参考资料,但是都是崭新的,一点没有被翻看过的痕迹。还有一些竹简,也都是些古文经典。许明草草看了几眼,正准备走,却在其中有一份竹简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刘安成。 许明将它悄悄抽出,那是竹简外的落款:凉太傅刘安成。 “少爷好!”外面突然传来了仆人拜见徐润玉的声音,徐润玉回来了。许明连忙把竹简放回原处迅速爬上了房顶。 “这老十三真不是个东西,明明是我抢来的女人,他却给霸占去了,昨天晚上舒服了一晚上,今天给我舒服舒服都不肯!”徐润玉骂骂咧咧地声音响起,像是在跟他的书童发牢骚。 “少爷,慎言!”书童连忙低下头劝到。 徐润玉却毫不在意:“咋了,他就不是个东西!还说不得了?要我说东方家每一个好东西,我爹为他们家南征北战,打下这么大一片江山,军权说夺就夺,到上京这儿作了个兵部尚书,执金吾又是个没啥实权的闲职,这也太不公平了!” “别说了,别说了少爷!”看着书童都快急哭了徐润玉才住了嘴。 “算了,准备一下,我先洗个澡然后再去仙悦楼找悦悦姑娘去。”“好的少爷,小人这就去。” “东方家,景朝皇室?”许明突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个十三爷了,那不就是弘治皇帝的小儿子东方云天嘛!那个多动症小屁孩儿。几年不见胖了两圈,也难怪许明没有认出来。 …… “陈王,那徐润玉又去了仙悦楼。”“知道了,下去吧。”少年王爷摆摆手,遣散了身后单膝跪着的黑衣人,拖着圆润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回了寝宫。 “昨日休息得可还舒服?”陈王东方云天推开一个房间的门,笑着问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暗去的天空的女孩。 “托王爷的福,休息得还不错。”关初暖看向东方云天。面前的东方云天虽然面庞圆润,但却散发着一股英气,让人觉得这张脸莫名地很帅。 “那就好,父皇跟我提过说你们这几天就会到上京了,还说着要见见你们呢!”东方云天笑着,“可惜这几天父皇事物繁忙,只能等闲下来再说了,还要委屈关小姐再等几日。” 关初暖有点急切地问到:“那我师兄怎么办?” 东方云天安慰道:“别急,许明兄目前安全得很,而且说不定他这次还能有一番造化呢!” 关初暖看着眼前的这位被人诟病不学无术的年轻陈王,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一种毫无条件的信任。关初暖甚至觉得他不是真正的陈王。关初暖盯着东方云天看了半天,终于问到:“你真是十三皇子东方云天吗?” “这个世界还没有哪个人傻到会冒充一个不学无术的憨傻王爷吧!”面前的东方云天笑着,“其实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十三爷。” “好的十三皇子。” “我说喜欢别人叫我十三爷。” “好的陈王。” “我说过,额,随你吧。”东方云天看着狡黠地笑着的关初暖,突然有点理解许明的感受了。他扯扯嘴角,拱手跟关初暖道了别,退出了房间。 关初暖又扭头看向窗外,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幕降临了。 “好一个十三爷啊!”关初暖轻叹。 第三十六章、夜探紫禁城 令许明意外的是,过了这么久了,上京府尹居然还没有派人搜查越狱逃跑的自己,就好像忘了大牢里还关着自己这号人一样。 “可能是我实在不配吧!”许明穿着夜行衣站在紫禁城外的一个屋子的房顶上,看着在夜空下灯火通明的紫禁城,微微叹息到。许明拉起口罩起身跃上了紫禁城墙。 进紫禁城之前许明就已经打听好了十三皇子寝宫的位置,他进了紫禁城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向东边的承乾宫奔去。 夜晚的紫禁城显得有些冷清安静,宽敞的宫道上没有一个人,许多宫殿里的灯渐渐熄灭,整个紫禁城开始暗下来。渐渐靠近寝宫的时候人便多了起来,到处都有巡逻的侍卫,太监宫女们捧着点心热水之类的在廊道见低头疾行。间或听得些虫叫鸟鸣,也很快被幽深的黑暗吞没了。 许明不敢从房顶上走,据说紫禁城内城四个角的城楼上都各有一位化神境的神箭手,全力一箭甚至可以重创返虚境的大能,许多从房顶上走的刺客都落得了被一箭射死的下场。 许明掐着障眼法法诀,躲着卫兵在廊道悄悄向前摸索,一路无事,来到了承乾宫。 “就东方云天那个样子应该还没会这种高级运动吧。”许明这么想着,朝承乾宫摸去。 “站住,什么人?”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许明跑出紫禁城的时候极狼狈,刚刚买的夜行衣变成了几块碎布挂在身上,脸上还有刚刚用脸着地时挂着的泥。所幸那人只是把他赶出了紫禁城就没再追了。 “难道承乾宫还有返虚境的大能吗?”许明一瘸一拐地回到有间客栈——他离开徐府之后找到在京城的有间客栈。“还是我太菜,连化神境都已经能轻易看破我的术法了?”许明陷入了沉思,“看来提升境界要提上日程了。” 被赶出紫禁城的许明安心下来:若是那位强者是化神境,那么就意味着他这次夜探紫禁城的行动是早就被人料到的,那么关初暖在十三皇子手上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返虚境的大能,那么自己再怎么想着潜入紫禁城也是无用。而看那位强者只追不打,想来是知道他的身份,那么就一定知道关初暖的身份,所以关初暖在承乾宫一定是安然无恙的。许明躺在床上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安稳地睡去了。 “陈王,人已经出了紫禁城了。”刚刚把许明赶跑的老者回到了承乾宫。陈王笑着说到:“麻烦孙老了。”老人行过礼,退下了。“这大疫刚过,就有虫子安耐不住了啊!”年轻的王爷打了个哈欠,入里屋睡觉去了。 “你知道吗,宁王爷被参了!”第二天早上,许明在一楼大厅里吃饭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消息。许明侧着耳朵听隔壁桌的两个小修士的谈话。 “宁王爷是谁?”“就是那个小时候被叛军冲散,后来又被皇上找回来的那个黑黑的宁王爷啊。”“他为什么被参了?”“据说是兵部尚书徐天狼联合了好几位大臣列举了宁王爷十大罪状!”“这么多罪吗?他到底干了啥?”“在霜山建了一座坟墓埋他的义兄,不遵礼法什么,与凉国郑派勾结什么的,多了去了,外面的告示板上都有。而且听说圣上都下了旨叫了宁王到殿前问话!”“上京这几日颇有些不太平啊!” …… 许明匆匆吃完了早饭,跑去有间客栈门前的告示板瞧宁王爷的十大罪状。告示板前面挤满了人,都在对着一张占据了整个告示板的诉状指指点点。许明艰难地挤进人群,看到了那张状纸:震惊,一向深居简出的宁王爷竟然是这样的人! “标题党真是无处不在啊!”许明看着状纸最上方几个鲜红的大字,一时间竟有些被震惊到的感觉。他找到了宁王被弹劾的十大罪状。1、不遵礼法,宁王爷没有封地,滞留上京,欲图不轨。2、在霜山私自修建坟墓埋葬非皇室宗亲,且墓下暗藏霜山龙脉,欲图圣上。3、勾结凉国郑派,据宁王府上仆人供述,宁王在几日前的夜里会见了一名凉国修士,经查证,很可能是凉国郑派的修士。…… 许明看着这一堆要么是“意欲”要么是玄乎又玄的罪状,连连摇头:“这尼玛都能拿出来当罪状吗?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这要是能把宁王爷告倒那这宁王的王位倒不如别坐了——这就是皇帝陛下早就不想让你坐了。” 果然到了中午,朝中有消息透露了出来,宁王被罚在家禁闭。这种惩罚就跟没惩罚一样,许明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弘治皇帝想弄宁王,那么又是谁?宁王的仇家,还是当年的叛党残余?“上京真乱。”许明揉揉太阳穴,继续修炼起来。 这几日许明走访询问了许多家客栈,都没有问到带着猫的巫族萨满的消息。“他应该已经继续北上了。”许明没有再找下去,他决定等关初暖从承乾宫出来之后,立马出京,上京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而他对于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兴趣不大。 宁王爷被参的第三天,许明的一位故友找上了许明。 “牧云兄,好久不见啊!”许明对于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牧云拓海不是很惊讶,他住在有间客栈,牧云拓海若是碰巧在京城是一定会知道自己来了的。 “许兄弟也是好久不见啊,泗龙山一别,如今也快两年了吧!”牧云拓海与许明相对而坐。 许明对牧云拓海还是颇有好感的,许明说到:“是啊,当日在泗龙山,牧云兄可是收获颇丰啊!” 牧云拓海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依旧强压着喜悦和装逼的心情:“哪里哪里,倒是许兄弟后来入了紫阳宗,仅仅一年就升为了真传弟子才是令人刮目相看呀!” 许明心想着:你快别说了,你一说这事我都有点害臊。他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运气运气。”“外门大比的奥斯卡之夜,内门大比的九十分,在大景国修士圈子可是传遍了啊!”牧云拓海真诚地说:“许兄弟就莫要谦虚了!”许明很崩溃啊,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出名,看着牧云拓海真诚地眼神,许明心底竟然生出了一股很深的愧疚感:我真的不配啊! 许明和牧云拓海商业互吹完毕,各自聊起了这两年的事情和来上京的目的,当然许明没有说找猫的事,他只说和关初暖来游历一番,毕竟在修士界,遇到瓶颈外出游历的已经屡见不鲜了。 许明说完,问起了牧云拓海:“牧云兄来上京是来干什么的?”牧云拓海看着许明,低头压着声音说:“据我们打听到的情况,上京很可能要发生大事,家父要我赶来上京主持牧云家在上京的一切事务。” 许明看着牧云拓海,许明知道以牧云家的力量,他肯定知道的会比自己多,许明继续问到:“上京要发生什么大事,牧云兄你有所耳闻吗?”牧云拓海警惕地看看四周,伸出左手掐算一番,才低着声音说到:“据说凉国郑派要联合叛军残党刺杀皇帝!” 许明震惊地瞪大双眼:“紫禁城岂是那么好进的?城中高手无数,他们凭什么刺杀皇上?” “据说刺杀皇上只是个幌子,他们另有目的,只是这等机密是打听不到的。”牧云拓海直起身子,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许明也点点头。 “这凉国郑派是什么意思,我看外面的状子上也有说宁王爷勾结郑派。”许明问牧云拓海。 牧云拓海咳嗦一声:“所谓郑派就是指凉国朝堂以右相郑修杰为首的党派,他们推崇压制打击大景,成为东胜州的第一大国;与之相对的就是以左相季子文为首的季派,主张和大景建立友好关系,团结互助,共同维护东胜州。凉武帝在时季派最为强盛,所以才有凉武帝和景贤帝的击掌为盟,才有凉景二国长达数百年的安定。贤武二帝驾崩之后,郑派逐渐强势,凉国朝中要打压景国的声音也多了起来。而最近郑派的活动更加频繁是因为季派的核心人物,武帝时的太傅刘安成突然选择中立,不再偏向季派,使季派的实力大减,连凉国的皇帝都默许了郑派的计划。”许明点点头,看来凉景二国的不和起因早就存在了,而这次事件的***,应该是两年之前的金陵之宴。对于大景国的国事许明并不关心,只是他现在还弄不清楚,十三皇子为什么要关关初暖,这到底是弘治皇帝的示意还是他自己有所计划。 突然,牧云拓海看着许明,脸色有些不好地对他说:“许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眉目间有大凶之兆,你这几日会有血光之灾,而且你的亲友说不定也会因此遭灾啊!”许明诧异地看着牧云拓海:“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在泗龙山秘境里得到一门名叫《奇门遁甲》的神通,可以趋吉避害,还习得了相面之术。许兄弟最近还是要小心为好啊!”许明点点头,微微拱手:“谢了,我会注意的。” “我的亲友也会遭灾,可是在这上京城里,我还有哪些亲友?难不成关初暖有危险?”许明正想着,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进来的是一个有间客栈的小厮。小厮好像有什么事要禀报牧云拓海,他看着许明,有点犹豫。“没事,许兄弟不是外人,有什么就说吧!”牧云拓海抬抬手,示意小厮说下去。小厮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小纸条:“刚刚传来的消息,太子被召入京,途径霜山时遇刺,侧妃娘娘为了救太子殿下,替殿下挡了一刀,现在生死不知。”小厮看看许明又看看牧云拓海:“可能是宁王所为。” “宁王?”牧云拓海结果纸条一边看着一边皱皱眉头,“知道了,你下去吧!”小厮低头拱手,退出了房间。 “我记得太子身旁是有四位化神境的高手的,平常返虚境的大能要近他身都很难啊!”许明有些不解地看着牧云拓海。 牧云拓海看完纸条,手心生起一团火将纸团烧掉,他看着许明:“这就是为什么会怀疑到宁王头上了——宁王是目前上京里已知道的战力最高的人了,他就是一位返虚境!”许明突然担心起了他的便宜姐姐陈圆圆。 晚上的时候宫里传出一件大新闻:宁王、太子被传进宫训话,就连十三皇子都到场了。结果是太子认定刺客就是宁王,而幕后主使很可能是十三皇子。圣上龙颜大怒,让锦衣卫彻查承乾宫和宁王的山庄,宁王被关进了天牢,连十三皇子都被赶到南宫去了。还有一件不算太大的新闻:太子侧妃受伤严重,生命垂危。 许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上京城已经宵禁,就连远处的紫禁城中都没有了多少光亮。许明看着黑暗下冰冷可怖的紫禁城眯了眯眼睛。 第三十七章、再探紫禁城 紫禁城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每一次来都有不一样的体验。 许明躲在凉亭柱子的背后看着近在咫尺的钟粹宫,深深吸了一口气。“承乾宫有高手可以理解,毕竟是十三皇子的寝宫。但是太子常年驻守金陵,刚刚回来的时候手下的高手都被刺客打伤,没理由这钟粹宫还有什么很厉害的高手吧!”许明这样想着,屏息凝神,掐着障眼法向钟粹宫摸去。 钟粹宫颇为冷清,想来是因为长期没人居住,这里的花草盆景都不如其他地方的回廊凉亭。孤零零的几朵小花在寒风中颤抖着,让许明有一种太子被打入冷宫的感觉。 正如许明的预料:钟粹宫的守卫很少,实力也不强。他很快就摸进了室内。 宫里的路纵横交错,许明又是半个路痴,在黑暗中很快就迷了路。好在宫里很暖和,还点了安神的香,让许明不至于烦躁,可是他确实是找不到太子和陈圆圆的寝室了。这一次入京,太子并没有带上凉国公主,太子正妃留在金陵暂时代替太子处理金陵的事务。 许明在廊道间穿梭,探查了钟粹宫里大部分的房间,却依旧没有找到太子和陈圆圆的寝室。正当许明准备继续向里探索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安神香里有软仙散!许明屏住呼吸,一边在心里默念清心咒,一边迅速向紫禁城外飞奔而去。许明跃出紫禁城城墙的一刹那终于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陈王,许明出紫禁城了。”在南宫的十三皇子正躺在摇椅上舒舒服服地看月亮,旁边还有一个宫女侍立在旁。“辛苦了,孙老。”十三皇子冲着一旁的老者点点头。 “可是这药的剂量有点大了,他刚出紫禁城就晕过去了,要不要……” “人有事吗?”十三皇子瞥了一眼宫女没让孙老把话说完。 “那倒没有,他掉进了一个马厩旁的草堆里。” 十三皇子淡淡地说:“那算了,让他在草堆里睡一觉也好。” 孙老点点头,拱手退下了。 “关小姐,让你当我几天宫女没关系吧!”少年王爷看着关初暖笑到。 宫女打扮的关初暖咬咬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认了。但是你把我师兄怎么样了!” 陈王一脸无辜:“没怎么样啊,你刚刚也听到了,就是让他在草堆里睡一觉,没别的。你师兄夜闯紫禁城,这可是杀头的重罪,搞不好还要夷三族,到时候你不也就被连累了吗?” 关初暖看着笑得人畜无害的少年王爷,恶狠狠地警告他:“要是我师兄有什么危险,我肯定不会放过你!”这威胁显得极无力,少年王爷只是笑笑。 他看着她气愤得可爱神情说到:“关小宫女,去给本王铺床被子!” “你,别欺人太甚!”关初暖看着陈王,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然而少年并不看她只是淡淡地说到:“这是作为宫女的本分。”看着气愤却毫无办法的紫阳宗公主愤恨地去房间里给他铺床,十三皇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许明这小子真是好运气啊!” “许哥,许哥。”许明总觉得在黑暗中有人在叫自己,他挣扎着想看看黑暗里到底是谁,但是渐渐地,黑暗连他一起吞噬了。“卧槽!”许明被噩梦惊醒坐起身的时候脑袋跟面前人的脑袋相撞,让许明刚刚在梦里的恐惧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哥你看见我这么激动吗?”面前的一个熟悉的身影侧对着他用手揉着额头。“钱小子?!”许明看清了眼前那人,惊讶地喊到。 天刚蒙蒙亮,被从牢里放出来的钱小子在路边的草堆里发现了一个人。钱小子从小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就走过去瞧了瞧,发现了在草堆里昏睡的许明。 “这么久不见,许哥怎么落魄至此啊?在路边找了个草堆就睡了?” 许明很尴尬,总不能说是闯紫禁城出了意外吧。他挠挠头,故作镇定地说:“意外,其实我在有间客栈开了房间。” “你说的有间客栈是哪一间?不会就是这个马厩吧!”钱小子阴阳怪气一直可以的。许明不禁在心里暗骂起了牧云家给自己的客栈取的垃圾名字。 钱小子也没再逗许明,反而真诚地说:“要是许哥没地方去,到我那里去住些日子也行,好歹是个地方。” 许明连忙摇头:“不用了,我有地方去。” 钱小子也没强求,两人继续往前走。 “你马上回家吗?”许明问他。 钱小子点点头:“他们这几天老是让人来找我,说有一笔大买卖,但是他们不太敢做,要我回去定夺。” 许明“哦”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厉害,什么大买卖,介意透露给我听听吗?” 钱小子笑笑:“这倒无妨。据说是一个凉国的刺客死了,要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埋了,说这个里面牵扯了很大的干系,要干得神不知鬼不觉。” “凉国的刺客?”许明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我去看看行吗?” “想去借住就直说,拐弯抹角地干啥。” “我都说了我有间客栈开了房间了。” “我懂我懂。”钱小子露出了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高深莫测的笑容。许明突然很想把鞋脱下来呼在钱小子的脸上。 许明看着面前的尸体惊讶地无以复加:林海峰,天外天明月楼的刺客!化神境的高手,此刻就横尸在他的面前。 不同于许明的震惊,钱小子倒是很镇定,他蹲下来看了看尸体,摸了几下。对旁边的少年们说:这人应该是昨天死的,昨天遇刺的只有太子,这应该就是行刺太子的刺客了。 “但是,行刺太子的不是宁王吗?” 钱小子摇摇头:“我们干这行这么久了,还没明白京城水深吗?事情的真相不是我们需要了解的。” 钱小子看着那群少年里的其中一人,问到:“老吴,这人是谁送来的,什么时候送来的?” “是徐润玉,昨天午时送来的。”那吴姓少年长着一张方脸,眉毛很粗,“这次徐润玉难得出了很大的价钱,足足有三百两!” “埋一具尸体三百两,还真是舍得啊。”钱小子低头沉吟。 “那这钱我们还赚吗?”有个矮小的男孩弱弱地问钱小子。钱小子“嘿嘿”一笑:“赚啊,怎么不赚!”他的笑容逐渐阴暗起来:“富贵险中求!” “所以凉国郑派和叛党究竟要干什么?”许明躺在客栈的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他并不想参与这件事,但是冥冥中他总感觉自己和这件事脱不开干系,况且关初暖现在还在十三皇子的手上,要是十三皇子出了岔子,关初暖可能也会因此受伤。而他的便宜姐姐陈圆圆被刺伤了,生死不知。现在已经不是他需不需要参与这件事了,是他该怎么破局。 许明开始回想自己前世看过的悬疑小说,悬疑电影和各种各样的宫廷剧。但是真正的世界,真正的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跟剧本里的世界终究是不一样的。许明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都没能猜到哪怕一点这群叛党的目的和计划。许明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他觉得在上京事件中他宛如是个傻子。“傻子也要有点用嘛!”许明最后终于释然了,他承认了自己的智商不足以支持自己理解阴谋家的计划与策略,他决定先提升自身的修为——当一个打手,保证不让自己和周围的人受伤,可能是现在许明唯一能做的最有用的事情了。 许明躲在有间客栈闭起了关,准备冲击元婴境界,上京城里却是热闹非凡——弘治皇帝的生日要到了。 朝中的许多大臣为今年还办不办皇帝的生日宴起了分歧。户部尚书表示为了抗击疫情,景国的国库已经支撑不起像往年一样盛大的宴会了,就算加上皇家的内库也只能勉强操办,若遇到春荒,后果会不堪设想。而礼部尚书却很赞成继续举行生日宴,一是子景朝开国,皇帝的生日宴是没有停过的,停宴不合礼法;二是大办生日宴为景国立威,向邻国展示景国即使受此大疫,依然实力雄厚,在这时举办隆重的生日宴可以威慑邻国,宣扬国威。两位二品大员在太极殿争执不下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弘治皇帝决定,依照往年惯例,生日宴照常举办。 大景国内的修仙宗门纷纷派出代表参加弘治皇帝的生日宴,上京城里多了许多来自各地的修士。在外的皇子王爷们也纷纷回到上京,偌大的紫禁城热闹了起来。 三皇子东方云雷来到有间客栈的时候,客栈已经人满为患了。小厮们忙得焦头烂额,差点儿给吴王殿下指错了方向。三皇子在牧云拓海的带领下来到了许明的门前。“许兄弟还在闭关突破,要不再等等?”牧云拓海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面色慵懒地皇子,毕竟皇家人总是喜怒无常,他们的表现不能以常理度之。“等等就晚啦!”三皇子摇摇头,伸出右手推开房门。 “呼~”看着面前睡得正香,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许明,就连三皇子都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这个时候你睡得觉的?”东方云雷很想揪住面前打着哈欠的许明的脖领子狠狠地把他骂一顿,但是这样做不符合自己一向的人设。于是吴王殿下的脸上又挂上了对一切都好像兴趣缺缺的笑容。 “你来干啥?”许明看着东方云雷,“不去皇宫里帮着筹办宴会,有闲工夫来找我?” “你姐姐受伤了,你不去看看?”东方云雷反问许明。 “难道我还要告诉你我去了两次皇宫都被赶出来了吗?”许明撇撇嘴:“那我也得进得去才行啊。” “我可以带你进去。” 许明看着东方云雷的眼睛。东方云雷的眼睛依旧清澈得可以看到他的内心,他并没有开玩笑。 第三十八章、三探紫禁城 这是许明第三次来这紫禁城,也是唯一一次早上来。早上的紫禁城在阳光下散发出**而肃穆的气息。与金陵的小紫禁城相比,上京的紫禁城少了些活泼,即使现在宫殿内都张灯结彩,准备着弘治皇帝的生日宴,也难免让人有一种过于严肃的压迫感。 东方云雷是一到上京就来找许明的,所以当他带着书童装扮的许明进宫的时候并没有受到怀疑。 许明看着两手空空走在太极殿前的空地上的三皇子,不由得问了一句:“你啥都不带就来上京了?” 东方云雷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然呢,要带什么?” “你难道没给你父皇带生日礼物啥的吗?”许明对自己这位虚假的主子操碎了心。 东方云雷却满不在意地笑笑:“礼物简单,等我马上给我爹画幅画就完了。”东方云雷素有诗画大家的名号,要是真的给弘治皇帝画幅画祝寿那倒也罢了,但是在许明眼里,以三皇子这样惫懒的性子想来是不会好好画的。许明摇摇头,跟着东方云雷进了后宫。 后宫当然是不给书童进的,东方云雷已经请了旨,要去后宫拜见各位娘娘,就让许明等在外面不要走动,出来的时候会给他带些糕点。许明看着东方云雷的背影渐渐远去,暗自啐了一口:“我要真等在这里就是真是你儿子了!” 许明闭上了双眼又看向自己的元婴。他其实一天前就已经突破到了元婴境界,只是与《修仙学原理》书上说的不同,他的元婴有两个,一个在“正确”的位置——丹田,是一个小小的婴儿状的灵体;而另一个在他的眉心,是一个更小一号,但灵气更加浓郁的灵体。眉心的那个元婴甚至可以离开自己的身体,由自己的意念控制着向鬼魂一样地到处飞。而且最是神奇的是这灵体还能掐出法诀来。 今天早上东方云雷和牧云拓海进房间的时候看到许明在睡觉,其实就是他在试验元婴出窍,但是他已经闭关突破了很多天,身体实在累得不行,就自己睡着了。而许明试验得到的结论是:返虚境之下的修士在没有特意探查的情况下,是无法发现自己出窍的元婴的。许明觉得可能侦察兵这个职业很适合自己——有超常的听力和近乎于隐身的探查能力,自己要是上了战场,不就是冷兵器时代的间谍卫星吗! 许明操纵着自己眉心的小元婴慢慢离开了身体,钟粹宫的方向飞去。他还是不敢进去承乾宫,虽然十三皇子手下大概率是不会有返虚境的大能坐镇的,但是保险起见,还是不要随便去承乾宫为好。于是许明优先选择了防守较为薄弱的太子寝宫——钟粹宫。 弘治皇帝的生日在即,钟粹宫里也热闹了一些。太监宫女们在各处忙着,廊道里也换上了新鲜的盆栽花朵,就连假山都换了一座。小许明慢慢地飘到了钟粹宫内。 灵体没有嗅觉和听觉,但是他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湿热了起来,应该是宫里点的香。小许明直接跳过之前搜寻的房间,向钟粹宫的更深处前进。一路上有低头疾行着的太监,也有缓缓而行的宫女,还有一个冒失的小太监差点儿给他撞到了,逼得许明飞得高了些。终于,许明在一间靠里的房间里看到了久违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今日应该是难得有了歇息的日子,正靠在软塌上看书,旁边的桌上有一杯还在冒着水汽的茶。钟粹宫里应该是挺热的。太子殿下和许明第一次看到的一样,穿着白色的短衫,长发散乱着,不像一位皇子,倒像一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士子。太子的脸色倒是挺红润,但是却比初次见面时瘦了不少,应该是近些年忙于金陵事务,所以日渐消瘦了吧。许明这么想着,向他身后的床上看去。皇子的床上并没有人。“也对,陈圆圆受了伤,应该是不会跟太子同床睡才是,她应该是在单独的房间休养吧。”小许明慢慢飞出太子的房间,继续找去。 果然,离太子的房间不远,就是陈圆圆的房间。进入陈圆圆的房间之后,许明能清晰地感受到房间内浓郁的药物的气息,光这药力都能感觉到她伤的挺重的。许明慢慢地飘到陈圆圆的床前。罗帐里的陈圆圆安详地睡着,透过罗帐能看到陈圆圆略显瘦削的侧脸。虽然许明的这具元婴可以悄无声息地穿过这层薄薄的帐子,但是在进入时许明还是小心翼翼地,就像第一次进女孩子的闺房一样。许明一想起两世为人,他还没进过女孩子的闺房,就有些难受起来。许明飞在陈圆圆的上面。 陈圆圆盖着被子,看不出她伤在了哪里,只能看见她有些苍白憔悴却依旧风华绝代的容颜。许明细细感应,感应到的却是陈圆圆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好像只是睡着了,而不是受了严重的伤。但是她灵力涣散,呼吸微弱,确实是受到重创的表现。 “奇奇怪怪。”许明挠挠脑袋,又飘了出去。他至少确定了陈圆圆没有生命危险。 “要不要去南宫看看呢?”小许明抬头看了看太阳。午后两三点的太阳最是晒人,让人昏昏欲睡。“十三皇子都被赶到南宫去了,就算有返虚境的大能,应该也不会在吧!”许明暗自思忖,“再说了,就算有高手,也是要睡午觉的嘛!”这么想着,小许明向着南宫飘去。 “陈王,许明并没有任何异动。”孙老看着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的陈王拱手说到。 十三皇子停下了笔:“哦?今天怎么这么安分?你确定不是替身或者障眼法什么的?”十三皇子检查一番面前的信,找了个信封把它装了起来。 孙老说到:“老夫观察许久,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而且他已经突破到元婴了,此等天赋,确实是极高的。” “我听说许明是清虚传人,你觉得他和清虚仙长的天赋比孰高?”十三皇子笑问。 孙老老老实实说:“自然是清虚仙长天赋更高,东胜州数千年来天赋最高者非清虚莫属。” “有点意思。”十三皇子伸手,将信递给孙老:“既然许明没有动作,那就麻烦孙老把这封信送予徐将军吧!”孙老接过信,应了一声,退下了。 “高大壮这么厉害吗!”他们说的没有动作的许明此时其实就在他们的旁边,目睹了这一切。而且许明刚刚还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小许明居然可以用读心术!那除非有人特意防范,这就跟有听力没什么两样了——总不能有人连嘴上说的话都不过脑子想一想吧——又不能光说卧槽。这些闲谈中说出口的话在心里一闪而过,就算是返虚境的大能也不一定能注意到这些不被遮掩话都被被人探听了,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会在意——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小许明特效buff全开只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太耗灵力了。这个小许明就跟无人机一样,还要“充电”。他没有足够的灵力的时候就会自动返回许明的眉心,然后不受许明控制地开始吸收许明身体里的灵气灵力来给自己“充电”。而且只有充满了电他才能离开许明的身体,充到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得行。这娃娃是超时代的产物,娇贵一点可以理解,许明这么安慰自己。 十三皇子好像又开始写些什么,许明倒是没有偷看别人写信的癖好,而且谁知道这个表里不一的胖子会写一些什么,许明决定就不看他写的信了。然而真像是“无人机”快“没电了”。许明在南宫找关初暖。南宫的人很少,除了十三皇子就只剩下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在打扫卫生,还有一个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的小宫女。 许明飞过小宫女的天空时低头看了一下她。“这宫女好可爱啊,好像关初暖啊!”他不由得停下来多看了几眼。“我去,这是关初暖?”刚刚还有一点怀疑的许明现在已经确定了:这确实是关初暖。“这小魔女怎么给别人当宫女了!”许明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火来。 “本王的小宫女呢?本王渴了!”少年王爷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来了!”关初暖咬咬牙,起身去给十三皇子倒水去了。许明刚刚想追进去,小许明已经不行了,只一瞬间就从几公里外的南宫缩回了许明的眉心,精神力不济的刺痛感伴随着灵力被眉心的小许明抽取的虚弱感同时袭来,许明腿一软,差点给永和宫门口的侍卫跪下来。 “刚刚我好像看到师兄了!”关初暖看着正在写信的十三皇子,心里想的却全是自己的许师兄,“难道是我集思成疾,出现了幻觉?” 少年王爷回过头,看见眼神空洞还时不时傻笑一下的关初暖,微微叹了口气:“小宫女,去把本王的桂花糕拿来!” “你自己没手吗?” “但是你是我的宫女啊。” “行!”关初暖咬牙切齿。 许明在宫殿门口休息了一小会,等到三四点钟的时候,东方云雷终于是出来了。“未时都过了,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许明装作等了他很长时间的样子埋怨他。三皇子也有些尴尬地笑笑:“大姨娘拉着我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实在脱不得身,要不是我借口说还有些东西没有安置好,指不定大姨娘会不会留我吃完饭呢!” “合着我还得谢谢你没在那儿吃晚饭呗!” “没事,不用谢。” “我求求你要点脸吧!” 三皇子潇洒地笑了笑:“走,去见见我大哥你姐夫去。”说罢头里先走了。 “其实我早就见过了你信吗?”许明小声哔哔一句,快步跟上了东方云雷。 “情况很不乐观啊!”太子殿下看着许明的眼神有些躲闪,“都怪我没保护好圆圆,不过你放心,御医说了一定会全力救治的。” 许明看着面前有些怪异的太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而且他今天下午明明已经探清楚了,陈圆圆的伤势远没有太子说的这么严重。“没关系,这也是姐姐的命,倒是太子殿下不要过多操劳啊。”许明虽然十分怀疑太子是不是瞒着他什么,但是他还是安慰着太子。 “我可以见见姐姐吗?”许明问太子。太子的语气有些慌乱:“这,太医说了近期让圆圆不要见人为好,她伤势还重,需要静养。” “那就不必了。”许明的回答让太子松了一口气。 许明盯着太子的眼睛,又问到:“你们遇刺时候的情形是怎么样的啊?”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说起了他们遇刺时的事情:“我和圆圆坐着马车经过霜山的时候,马车外突然传来尖叫与求救声,马队也停下了。我就好奇地出了马车查看情况,结果看到了两个穿着黑袍的人正在交手,旁边倒着的是我的四位化神境的高手,后来一个黑袍人突然朝我扔来一柄飞刀就跑了,幸好圆圆从马车里飞扑下来,帮我挡下这一刀。另一个人追着那人远去了。那个向我扔出飞刀的黑袍人向我出手时我看见了他的脸,正是宁皇叔。”许明听罢也是点点头,说到:“难以置信。”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一直聊到入夜。太子要留他们一起用晚膳,被许明谢绝了,东方云雷把他送出了紫禁城。 “总的来说,三刷紫禁城的体验还是不错的,基本完成了战略任务。”许明回过头,看着在夜空下显得极为瑰丽的紫禁城,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向有间客栈走去。 “大哥,你演技也太差了,许明指定看出来了啊!”东方云雷回到了钟粹宫,大摇大摆地坐到了东方云笙的软塌上,拿过他的茶杯一饮而尽。东方云笙看着自己刚刚晾好的一杯龙井被东方云雷喝得一滴不剩,略显心疼地又给自己和三弟各倒了一杯:“那怎么办?” 东方云雷打了个哈欠:“那能怎么办,难不成把他喊回来重来一遍啊?”东方云雷拿起面前的茶杯,走出了太子的寝室:“困了。这茶还没喝完,我就直接打包带走啦!晚安,我的太子殿下!” 第三十九章、钱小子与吕秀才 最近这上京城里是越来越热闹了,治安也是越来越差,街头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整座上京城好像都憋着一股子劲儿,就差一个***,点着了就能让整个上京城爆炸。 相比于其他人对于上京局势的关心,许明更关心的是给十三皇子当宫女的关初暖。 “连老子平常都是顺着她的女孩你竟然让她给你当宫女?”许明觉得如此举动就跟骑在他头上**无异。要不是紫禁城自己实在进不去,他现在很想闯到南宫去给这位十三爷狠狠来一下子。 自从许明从紫禁城回来之后,牧云拓海来许明房间的次数就明显多了起来,明里暗里套许明的话,想打听打听皇宫里现在的情况。 许明被烦得不行,刚刚突破元婴,境界都没来得及巩固一下,就被逼得要躲着牧云拓海,整天去大街上瞎逛。许明对钱小子那一伙人的工作方式与流程很是好奇,总是去上京城东南角的窝棚里找他。虽说这几天上京城不太太平,小打小闹不断,但是毕竟皇上的寿宴就要开始,京城的大少们也安分了些,钱小子这伙人倒是失了业,白天许明去找他时他总是在窝棚里睡觉抽烟。二十岁不到的年级,却活得像三四十岁的中年油腻大叔。 “失业了不要紧,下岗职工再创业的事迹多了去了,不要灰心嘛!”许明拍着钱小子的肩膀安慰他。谁知钱小子抽着烟邪魅一笑:“谁跟你说我失业了?”许明疑惑地看着他:“你天天在这儿葛优躺,不是事业了是啥?”钱小子不认识葛优,也不知道葛优躺是啥,他只是摇摇头,高深莫测地说:“许哥,你想知道?”看着许明求知若渴的眼神,钱小子点点头:“那行,晚上别走!”许明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上京的地下产业许明曾有耳闻,却没想到这么繁盛。许明走过一条条灯火通明的街道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又回到地球的错觉。 “这可是当年清虚仙长和许归兮前辈联手打造的秘境,送给了当时帮助清虚仙长救了他的道侣一命的黑市之主,后来这个秘境一直沿用至今。每个来到上京的大能,来黑市的时候都会帮忙修缮一下这个秘境,所以它一直用到了今天。”钱小子略显骄傲地向许明介绍眼前的秘境。 “这俩人在东胜州成天的不干好事啊!”许明甚至可以想象曾经的两条浪里小白龙在各大限制场所神龙摆尾的样子了。“没想到浓眉大眼,老实敦厚的高大壮竟然也是这样的人!”许明瞬间对林梦可产生了一点可怜。 许明看着到了夜晚依旧繁华热闹的街道问钱小子:“难道朝廷不知道这里有一个秘境是专门的黑市吗?” 钱小子笑笑:“那怎么可能,当年清虚仙长送这个秘境给黑市之主曹冉的时候景朝的开国皇帝东方傲虎就在旁边看着。” 许明疑惑地看着钱小子:“那景朝朝廷就不管吗?” “当年景国只是涿郡地域的一个小国,能够南下灭掉北方五国和南方的大楚都是靠着曹冉的黑市的资助。”钱小子带着许明在街头穿行,向着黑市的最深处走去:“后来景朝建立,景朝皇室也默认了黑市的存在,并且这个黑市还有景朝皇室的参与维护和管理,他们也是能够从中获得利益的。” 许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管理入股呗,我知道!” 钱小子带着许明一路来到黑市的最深处。眼前是一座巨大了露天建筑,有点像地球上的罗马竞技场。 “啥意思,角斗?”许明看着钱小子,有点不明所以:“虽然我知道黑市一定会有这个地方,但是我并不是很感兴趣啊?”许明看向钱小子的目光里多了些警惕的神情:“难不成你要把我卖到角斗场里去?” 钱小子有些无语地看着许明:“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把你卖到角斗场不是要你死吗?我是来带你见识见识我怎么赚钱的。” “不就是押宝嘛!”许明很不以为意,“难不成你还能玩出花来?” 钱小子却神秘地笑笑:“当然不是押宝,在这里押宝只是来钱最简单最慢的赚钱方法。我们这个角斗场的赚钱方法可是要比那些所谓的押宝正规,而且迅速得多!”许明很是惊讶:“这黑市里还能有正规的赚钱方法,你别逗我!还有,你刚刚说你们角斗场,这角斗场是你的?”许明惊讶而且疑惑地看着面前貌不惊人的瘦小的少年。 “其实吧,我是这个黑市现任主人的儿子。”钱小子说得云淡风轻,许明却跟见了鬼一样看着他:“那你还坐牢赚钱?干嘛,体验生活?” 听完钱小子的一番解释之后,许明终于明白过来:上京地下黑市的继承传统就是,在任的黑市之主需要从黑市和上京城内的孤儿、流浪者之中选择一些作为养子,然后给他们一些启动资金让他们用这些钱管理和经营黑市中的一块地段,最后的评判结果由黑市之主亲自定夺。胜出者可以获得成为下一任黑市之主,上京城地下世界的王的资格;而失败者,会死。 “所以说这其实是一个真人秀选秀节目?”许明听完钱小子的介绍后若有所思,“所以你的经营目标就是这个角斗场?” 钱小子点点头:“其实还有一点就是,这一任的黑市之主只选了我作为养子。” “为什么?” “因为我确实是他的私生子。”许明突然有些无语地看着面前人畜无害的少年,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瘦弱的少年会是以后上京城地下世界的王呢? “你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怕我把消息透露出去给你招来杀身之祸?”许明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睛,看着他鬼魅地一笑:“当然不怕,许哥你是个好人。”许明莫名其妙地被发了一张好人卡,顿时觉得自己吃了暗亏。“而且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许哥你是要飞上天空的鹰,而我只是一只缩在地下的鼠。”钱小子看着许明,眼神十分得真诚:“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以后的生命很可能不会再有交集了。” “在我十七岁之前我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是诞生在上京城阴暗角落的一只老鼠。但是我想活下去,老鼠有的时候也会幻想光明。后来我成了上京城里流浪者和孤儿的头领,帮助上京城那些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消灭他们见不得人的东西。后来我来到了地下世界,我的父亲也找到了我。那时我就知道,我只能活着,而且再无法企及光明。”钱小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可怕,眼神也没有一点点波动,他看着在黑暗中静默无语的雄伟的角斗场默默地站在那里。但是他颤抖着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的不甘与痛苦。 “没关系,地下的老鼠也会有看到阳光的时候的。”许明搂着钱小子的肩膀,“因为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啊!” 许明看着钱小子微红的眼眶,连忙扯开话题:“你快说说你这个角斗场怎么赚钱,我还想知道你这么聪明的人会想出怎样的好点子呢!” 钱小子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走,进去说!”他领着许明走进了这座偌大的露天式建筑。 漂亮的迎宾小姐把他们领到了贵宾包厢。当小姐姐风情万种地瞥了许明一眼时,他还有一些心猿意马。 “我怎么意志这么不坚定了。”许明摇摇头,压下自己心中的邪念。 “这里的迎宾的小姐都是精挑细选的上京青楼女子的女儿。”钱小子看到有些脸红的许明幸灾乐祸地笑了,“她们修习的百花决自带媚意,而且还有这很高超的媚术,专门骗你这样有色心没贼胆的人的。” 许明听了很是不服气:“啥叫有色心没贼胆,我怎么没贼胆了?呸,我哪里有色心了?” “要不我把她送你你带回去?”在地下世界的钱小子和上京城的钱小子完全不同,在这里他的眉眼间已经依稀可以看出潇洒而狠辣的继任黑市之主的影子了。 “不要,我又不是饥渴得慌。”许明瞪了钱小子一眼,“而且谁知道她们被多少人玩过了。” 钱小子“呵”了一声:“这可是我们角斗场的头牌悦悦小姐,人家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呢!” 许明看着钱小子的眼神里充斥着不相信。 “真的,骗你干嘛!”钱小子解释到:“悦悦她们都是来服侍你们这些有色心没色胆的人的。你们喜欢美女,又不敢带回去,只能常来这里花花钱,看看角斗,一来二去就成了我们的常客。”许明对钱小子的解释很是不满,却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钱小子继续说到:“还有一些想要找个人家,不管是被包养还是作妾,只想要过安定一点的生活。我们就会让她去服侍一些高端的,不差钱的顾客,能不能成主要看她们自己。成了,那些有钱人就会把她买回去,这样我们和那些女孩儿可以获得双赢。”钱小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得意,嘴角微微上扬。 到底还是个孩子。许明这样想着,说到:“这就是你们角斗场独特的赚钱方法吗?” 钱小子摇摇头:“那当然不是,这些都是些细枝末节,不入流的方法,真正的角斗才是我们赚钱的大头。”说着,钱小子拿起面前桌子上的一张单子递给许明。 “第一场,霸天虎对阵威震天?”“第二场白衣修罗对阵百花仙子?”“第三场黑虎阿福对阵成龙?”“第四场,复活赛?”许明一脸疑惑地看着钱小子,他很怀疑钱小子是不是也是个穿越者。 钱小子并没有领会到许明的真正意义,他跟许明解释到:“这些是我们结合上场的选手的外形和风格给他们量身定制的绰号,这样可以做到吸人眼球,才会有人来看。” 钱小子又拿过一张节目单,指着第一场:“然后再编一些故事,配合引人遐想的文字。比如说宿命中的敌人威震天和霸天虎,不死不休,究竟谁才能问鼎桂冠?再比如,身世离奇的百花仙子到底为何要来这样残酷的角斗场,这一切的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最后这个,第五百一十一次,黑虎阿福再战成龙,平a带特效的他能否战胜心魔?”钱小子说得眉飞色舞:“最后再来个投票环节,得票率高的两个人再进入复活赛,一下品灵石一票,投票的人可多了!” 许明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一句“卧槽”都说不出来。过了很久,他才支支吾吾地说到:“兄弟你这理念也太超前了吧,你跟谁学的?” 钱小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上次在我爹书房看到一本旧的《论黑市的商业模式》,有点好奇就看了看,后来发现这本书简直神了,就用了一些上面的方法试了试,真的很好用!作者就是这个秘境的制作人之一——许归兮大仙!”许明捂着脸有些崩溃:“我就知道!” “那万一没人投票呢?”许明问钱小子。 “那怎么可能。”钱小子不以为意地笑笑:“霸天虎和威震天的宿命对决睡不想再看一次?百花仙子若是输了,她的身世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粉丝们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阿福输了这么多次了,你就不想看他赢一次吗?而且如果阿福赢了,成龙的粉丝们会甘心吗?他们会说是成龙状态不好,身体出了毛病,然后疯狂投票让他们再战一次的。”“也就是说这些比赛的结果其实一开始就是已经确定好的?”许明看着钱小子,眼神里有疑惑,也有一丝明悟。 “角斗场里没有输赢,只有利益。”钱小子好似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潇洒而狠辣阴暗的继任黑市之主,“这个地下世界也是如此。” 正说着,第一场比赛已经打完了,霸天虎不出意外地失败了,两人在台上一番惺惺相惜的对话让不少观众都有些泪目。“加油霸天虎,我们复活赛见!”观众席上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可怜的粉丝们还不知道这一切都在我旁边这位不到20岁的少年的手中掌握着呢!”许明有些可怜地看着那些为他们的爱豆呐喊哭泣的观众们。以钱小子的视角看他们,甚至会觉得他们有些傻的可爱。 许明突然对年纪轻轻的钱小子有了些钦佩之情。 第二场的双方即将登台,是白衣修罗和百花仙子。大家都盯着百花仙子来的方向,却只有许明一个人看着那位缓缓走到场地中央的白衣修罗。钱小子也看见了那位白衣修罗,显得有些惊讶——这几日他没有来角斗场,新一批的人都是手下帮忙包装和推广的。 “吕秀才!”当白衣修罗拔出长剑,亮银色的剑身映照出他的面容的时候,许明和钱小子有些难以置信地喊到。 许明突然觉得自己脑中的线索信息慢慢地串联了起来,却又不甚清晰。而场上的吕秀才已经向着百花仙子刺出了一剑。 第四十章、寿宴 百花仙子还是输了,她倒在了白衣修罗的剑下,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鲜红的血像火焰一样袭上仙子洁白的衣裙和身体,火舌跳动着,映照着仙子绝美的容颜。所幸场边的医师救治及时,百花仙子并无大碍。 “白衣修罗也太残忍了,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如此狠手!”“角斗场上,刀剑无眼,百花仙子本事不济,技不如人,凭什么怪罪我们白白!”“就是就是,白衣修罗向来出剑必见血,又是在角斗场上,只能说百花仙子运气太差,分到了白衣修罗!”“纯路人,有一说一,虽然我是成龙的粉丝,但是白衣修罗确实有点过分了。” …… 当事人白衣修罗和百花仙子还没有说什么,两边粉丝在场下倒是先对上了线,还引来了别的选手的粉丝。百花仙子的票数也一路攀升,几乎是稳进复活赛了。 许明和钱小子却顾不上这些疯狂的粉丝了,许明跟着钱小子一路跑到了选手准备室。 许明和钱小子来到选手准备室的时候,吕秀才正坐在椅子上擦拭自己的宝剑。那把剑极锋利,剑身是亮银白色,还带着血槽,是一柄用来杀人的剑。 “你们怎么在这里!”吕秀才看到许明和钱小子的时候显得极为惊讶,剑刃险些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钱小子看着吕秀才,眯了眯眼睛:“大凉第一剑客,一柄落月杀得整个大凉的剑客都抬不起头。被凉武帝封为月候的风清扬!”钱小子慢慢地走到吕秀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当然这位月候还有一个身份——季派第一高手。说吧,你来上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来角斗场?” 吕秀才,亦或是风清扬叹了一口气,说到:“其实我不是季派之人,我只是欠了季子文一个人情,这次来上京,就是来还他人情来的。”月候风清扬收剑回鞘:“这次我来上京是受季子文所托,来保护弘治皇帝的。” “那你来角斗场干嘛?”钱小子很是不信任地看着风清扬,“你别告诉我是皇帝让你来的。” 风清扬表示自己也很无奈:“我一开始被皇帝送进大牢里要我保护许明兄弟,后来又把我叫了出来要我去办了一件事,昨天又让我到了这个角斗场,说有个我的熟人回来找我,让我见到他之后就跟着保护他就行了。我向来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风清扬看着钱小子:“不会就是你吧?” 钱小子看着风清扬的眼睛看了半晌,确定他没有说谎,让开了身子指着许明:“我想应该是他。” 许明有些蒙圈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哈?啥意思?皇帝让一位返虚境的大能来保护我?” 当许明顶着黑眼圈,带着风清扬一大早回到有间客栈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牧云拓海有些幽怨的眼神。许明却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他已经困得没有感觉了。 许明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远处的紫禁城灯火通明,爆竹声震耳欲聋,五彩缤纷的烟花将上京城的夜空都照亮了。 “今天好像是有什么事来着。”许明揉着太阳穴,睡了一整个白天的他头脑发昏,爆竹声听了半天了还没有完全清醒。 “许兄弟,你怎么还在睡啊,陛下的寿宴已经开始了!”许明看着慌慌张张闯进来的牧云拓海,才终于响起了今天的大事——弘治皇帝的寿宴就在今天。 正说着,紫禁城传出了一声炮响,紧接着喊杀声铺天盖地地袭来,盖过了爆竹与鼓乐,只剩下惨淡夜空里的几点烟火。 “今天的月亮很圆。”十三皇子站在南宫寝室的门口看月亮,有些唏嘘地说到:“明天就是父皇的寿宴了。” “明天就是皇帝陛下的寿宴,明晚过后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少年王爷看着面前穿着宫女的简陋衣服,不施粉黛却依旧漂亮得让人沉醉的女孩儿,有些挫败地问到:“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我待不待见你你心里还没数吗?”关初暖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在问你,是不是过了明天我就可以走了!” 少年王爷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问她:“你为啥这么不待见我呢?” “你让我当宫女,我为啥要待见你?”关初暖有点不耐烦了,“问你话呢!” “那是不是我当初不让你当宫女你就不会不待见我了?”十三皇子仿佛陷入了某个奇妙的怪圈。 关初暖彻底炸毛了,她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孩,她伸出手指指着陈王的鼻子:“你有完没完,不管你让不让我当宫女我都不会待见你的!” 少年王爷突然狠辣起来,他抓住了关初暖的手把她抵在门上:“如果我偏不让你走呢?” 这是她第一次被壁咚,第一次跟一个男生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她甚至可以看见东方云天眼睛里小小的自己,关初暖慌乱起来,心也跳得厉害:“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信不信我喊非礼啊!”可是这偏僻的南宫哪里有其他的人呢?关初暖现在又是宫女模样,少年王爷自然有恃无恐。他邪魅地笑着:“你喊啊,你敢喊我就真敢做。” 关初暖瞬间不敢出声了,只是幽怨而且愤恨地看着他。她运转灵力想要推开十三皇子,但是意外地,她的灵力一接近眼前的这位王爷,就像雨水落入大海一样消失不见。关初暖心中突然升起恐惧与不安:十三皇子的实力远高于她!若是他真的要非礼自己,自己是没有机会跑掉的。 “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是化神境了。”月光下十三皇子的笑容显得有些可怕,却也可怕得迷人。皇室血脉的优势在他的脸上显露无遗:若不是胖了些,他的相貌应该不会比他的哥哥们——东方云笙和东方云雷差。 关初暖莫名地有些脸红,她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你境界比我高就可以欺负我吗?我爹可是紫阳宗的宗主,你再不放手,我回去就告诉我爹,看你们景国能不能承受得住我们紫阳宗的怒火。”关初暖喘着气,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对上了少年王爷的眼睛。 少年王爷的眼神突然认真起来,他低头看着在自己面前像小兔子一般的关初暖,认真地说到:“说实话,我们景国确实有实力与你们紫阳宗抗衡,但那也是我们双方都不想看到的情况。所以父皇才会给你和你的许师兄这块玉佩啊。” 少年王爷的右手往下探,一直到了关初暖的腰间,轻轻搂了一下她的腰,从左手边拿起了关初暖挂在腰间的一块玉佩。关初暖像被电击了一下,浑身颤抖了一下,任由东方云天拿着自己的玉佩提到自己的眼前。 “这是大景皇室的象征,你们来上京的的时候,我就是靠着你腰间的这块玉佩认出你们的。”十三皇子摸着手里的玉佩,“本来父皇让大哥娶陈圆圆是无奈之举,是是在拗不过大哥的妥协,他一直是一个好父亲。但是后来陈圆圆的弟弟,许明,在紫阳宗和你在一起了,父皇也就不再反对这门婚事,甚至大哥后来将陈圆圆升为侧妃还是父皇示意的。” 十三皇子把玉佩挂回了关初暖腰间:“所以说,如果我今天要了你,父皇不但不会反对,甚至可能为我去向紫阳宗提亲,毕竟儿媳妇还是要比亲家的亲家更亲。而你的父亲,说不定也会为了紫阳宗也同意把你嫁给我呢!” 关初暖坚定地摇头:“我爹一定不会的!” 十三皇子笑笑:“那可不一定,他不光是你的父亲,他也是一宗之主啊!” 看着关初暖的眼神从慌乱到愤恨再到绝望地闭上眼,一向高傲且洒脱的陈王殿下竟罕见地觉察到了一种新的感受,这种感受很奇怪:鼻尖酸酸的,嗓子也莫名地有点疼,胳膊和腿好像瞬间失去了力气,大脑也一片空白。少年王爷眼前一花,差点跌倒。关初暖睁开眼,看见了正在揉眼睛的少年王爷。 手背离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里已经换成了平常的淡然,还有一点戏谑:“你以为本王会看上你?胭脂俗粉,入不得本王法眼!逗你玩儿的,明晚寿宴结束,你就可以走了!”他松开了关初暖的手,从她的身前让开。关初暖看了看面前突然变脸的陈王,又看看天上明媚的月亮,快步溜走了。 东方云天看着关初暖离去的背影抽了抽鼻子。 “殿下,您险些酿成大祸啊!”孙老从一旁的阴影走了出来。 “刚刚我若是对关小姐无理,孙老想必会动手制止吧!”十三皇子的嘴角仍带着笑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象。 “不敢。”孙老拱手拜道。 十三皇子摇摇头叹息到:“你会的,我知道。你说,要是我让父皇去紫阳宗帮我提亲,他会同意吗?” 孙老低着头:“老夫不敢揣测圣意!” 十三皇子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孙老退下,转身进了寝室。他躺到床上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有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无声地流下。 …… 许明赶到紫禁城的时候,城门口早已经挤满了人。据说叛军攻入正德门的时候就已经死伤殆尽了。而负责潜入保和殿刺杀弘治皇帝的两位天外天的刺客,一位是反水的姜成,还有一位是早就死了的林海峰。此时的禁卫们正押着叛军的头目——礼部和户部两位尚书前往午门问斩。监斩人正是兵部尚书执金吾,徐天狼。后面有太子,三皇子,十三皇子等一众人跟着。关初暖也换了衣服跟在人群里走出来。 许明看见了关初暖,挤到人群前面朝她招手。关初暖瞬间发现了许明,迫不及待地穿过人群跑向了许明。许明看着向他跑来的关初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抱住了她。 关初暖扑进了许明的怀里,呜咽着:“我想你了!” 许明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说到:“没事,我这不是在呢嘛!” 远处的少年王爷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神色却出奇地平静。但是他紧握着的双拳又仿佛暗示着他心底的波涛汹涌。 “徐天狼,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当东方家的狗吗?”被绑着的户部尚书朝着徐天狼大喊,脸上全是崩溃与不甘。 徐天狼瞥了他一眼,淡淡说到:“我只知道若不是当年贤帝相救,我早就是一个横尸街头的流浪儿了。” “你的儿子徐润玉,私通凉国郑派,你怎么不把他一并斩了?”户部尚书双眼血红,好像一头要吃人的饿狼。 “若是我儿真的通敌,我当然定斩不饶。”徐天狼斜眼看着他,“只是我儿与刘太傅通信,只是因为我儿出使凉国时曾在刘太傅处学得一二,我儿尊其为师,与刘太傅通信只是求问一些问题罢了。” “你!”“算了,没用的。”户部尚书还要发作,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礼部尚书发话了,“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他们算计了。”礼部尚书阴着脸:“郑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任我们,他们只是用我们来试探一下景国的实力。” “为什么!”户部尚书绝望而愤怒地质问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叹了一口气,眼色阴郁地看着徐天狼:“是我们太弱了,他们这一次派来的天外天的两名刺客,一个是屡次任务失败的林海峰,一个是跟脚不清的姜成,这明显就是不信任我们的表现。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礼部尚书仰天长叹:“魏王,属下辜负了您的期望,属下这就来见您!”说罢,他朝着南面遥拜,咬舌自尽了。 户部尚书看着他死在自己的身边,也回过神来:“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活了。魏王,属下也来了!”说罢,一样咬舌自尽了。 徐天狼看着自尽了的二人,微微叹息,收殓了二人的尸体,带着禁军回去了。 许明看着倒下了两个人,对琴酒多了一些同情。 “走吧!”这时候三皇子东方云雷来到了许明身边招呼他。 许明一脸懵逼:“干嘛?” “还能干嘛,参加我爹的寿宴呗!还没结束呢,能吃上好的,快走!”东方云雷直接拽住了许明的袖子,拉着他向紫禁城里走。 第四十一章、上京事毕 “其实这次上京的事父皇最担心的是你和关小姐。叛党若是对你和关小姐下手,让紫阳宗怪罪到了我们头上,那才是最大的危险。”东方云雷坐在许明的旁边一边喝酒一边指点江山,“所以父皇让十三弟去保护关初暖,又让风清扬去保护你。就连牧云家的牧云拓海,也是受了旨意去保护你的。” 许明终于明白了牧云拓海整天没事找事缠着自己和自己夜不归宿的幽怨眼神的缘由了,这并不是他性取向的问题,而是自己的问题。 “合着我就是个拖后腿的呗!”许明吃着东西,不是很高心地说到。 东方云雷想了想:“好像是这样没错。” 许明瞬间有了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关初暖在旁边轻笑,她看着许明的侧脸,想起来今天他的拥抱,微微得脸有些红了。 这时候徐润玉偷偷摸了过来。他尴尬地笑笑,拱手向许明打招呼:“见过许兄弟了,当时的事实在不好意思,君命难违嘛!” “哦?这样啊!但是我可听说你冲着陛下和十三皇子殿下发过牢骚呢!”许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又阴阳怪气地对徐润玉眨眨眼。 徐润玉连忙解释到:“害,原来那天在我家房顶的是你啊。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叛党的人不信任我,派人来监听我的呢。我那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徐兄弟为我大景付出这么多,实在难能可贵,来来来我敬您一杯!”许明假意端起酒杯来。 徐润玉连忙压下许明的手:“当不得,当不得。”说着,他又低下头,轻声说到:“在下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许明问到。 徐润玉不好意思地笑笑:“听说许兄弟和钱子成关系不错,能不能帮我跟钱兄弟说一下,我想给悦悦小姐赎身。” “钱子成?”许明愣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你是说黑市那小子?” 徐润玉点头哈腰:“是是是,麻烦许兄弟了。” 许明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徐润玉,摇了摇头,这八成也是个舔狗!许明饶有兴趣地问他:“你准备出多少钱啊?” 徐润玉为难起来:“家父给的零花钱并不多,我攒了好久才……” “钱小子说的果然不错,这人果然是个抠门而且墨迹的人。”许明拍拍徐润玉的肩:“给喜欢的女孩子花钱,就要大方一点嘛,钱没了可以再赚,女孩子要是走了,再追回来可就难了!” 徐润玉听了狠狠一咬牙:“行!” …… 许明离开上京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姜成死了。 作为天外天的刺客,姜成的跟脚其实早已被探明。之所以天外天仍旧敢用他,就是因为他们给姜成下了天外天自制的噬心蛊,一月不吃解药,蛊虫就会吸干宿主的灵力和血液,哪怕姜成已经是返虚境的高手,也没能抗住这样的蛊毒。 宁王把他和匡羽葬在了一起,在他们的墓旁建了一座草庐,要为他的大哥守孝。 许明拜别了弘治皇帝,太子,三皇子,钱小子,风清扬等一众人,最后牵着关初暖的手慢慢地走出了上京城的北城门。 他们在北城门的门口遇见了十三皇子,看他的样子,该是已经等了好久了。 关初暖看见了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被他壁咚轻薄的情景,下意识地扭过头去不愿意看他。 “怎么,本王来给你们送行都不欢迎我?”少年王爷笑吟吟地看着两人,当然主要是看着关初暖。 许明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这架势也是猜出了一点。他强压下心中的厌恶与不满,拱手说到:“多谢十三皇子殿下这几日对初暖的照顾,也多谢殿下前来为我们送行。”说罢拉着关初暖就要离开。 少年王爷一个闪身挡在他们身前:“等一会,我有话跟我的小宫女说。”十三皇子依旧笑着,但是这笑容里还能看出一丝冷酷与警告。 “腿长在我身上,我现在要走你还能拦我怎么的?”许明自然是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着。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关初暖看着面前用眼神交战的两人,怯生生地说到。 少年王爷得意地看了许明一眼,又看向了关初暖。这个女孩就在自己的面前,那么近,又那么远。一向洒脱而高傲的陈王殿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看着关初暖,嗫嚅了半天,最后笑着说了一句:“再见了,小宫女,注意安全!” “她的安全并不需要您来关心,皇子殿下!”许明把关初暖挡到身后,“我们这就走了,再次谢过陈王殿下。” 少年王爷站在上京的北门,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他叹了一口气,回了上京城。 …… 出了上京城就离景凉边境不远了。许明和关初暖一路施展疾行术,仅仅三天就来到了景国边防重镇:山海关。出了山海关继续向北,过了景凉的边界线就到了凉国了。 听说最近凉国出了乱子,不是朝堂上郑派和季派的日常抬杠,也不是有藩王作乱,是凉国的两大修仙宗门——青阳宗和神符门干起架来了。 起因据说是因为神符门一位天赋卓绝的内门弟子与青阳宗的一位长老的儿子结了仇,上回一起进入一个秘境探险的时候还失手将其杀害了。神符门说是青阳宗弟子坏了秘境的规矩,要联合别的宗门的弟子围剿自家弟子;而青阳宗却说神符门的弟子故意杀人,要神符门的弟子偿命。 双方各执一词,闹得不可开交,凉国皇室专门派了太子前去调解,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两个宗门现在正处于大打出手的边缘。 听说了这一情况的许明决定现在山海关修整一下,规划好北上的路线,以免两个宗门打起来的时候遭到牵连,受到无妄之灾。 牧云家的有间客栈不愧是大景独一的连锁修仙者客栈,连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事的山海关都有一家有间客栈。牧云拓海离开上京时送给许明的一张贵宾卡总算是派上了用场,许明在有间客栈开了房间,准备在这里盘亘几日。 大凉没有像景国一样随处可见的告示牌,但是他们有一家由修士成立的报社,在大凉国内火热的《东胜州修仙快报》山海关内也有一些。 许明买来几份这几天的报纸,准备了解了解凉国的情况。 这几期的报纸都用了几乎一半的篇幅来报道神符门和青阳宗的事,许明得以大致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神符门中前些日子刚刚收了一名经脉尽断,无法修炼的杂役弟子,这弟子进门还是卖的一位大人物的面子。可谁知这弟子不知得了什么样的机缘,原本断掉的经脉又重新接好,连天赋灵根都高得惊人,在外门大比中脱颖而出,入了内门。 后来在一次外出历练中与青阳宗三长老的儿子魏彦飞结了仇,魏彦飞一直想找机会教训一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小子。结果在刚刚的一次秘境历练中反被他最看不起的乡下小子所杀。 “这位楚风兄弟,不光名字有主角的样子,连境遇都是主角的剧本啊!”许明翻阅着报纸感慨着,“我估摸着这青阳宗应该是奈何不了这位兄弟的。” 关初暖也在一旁陪着许明看报纸,也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她却不认为楚风可以全身而退:“青阳宗可是大凉第一大宗,跟我们紫阳宗齐名的。神符门虽然不差,但是终究是要比青阳宗弱一些的。更何况经历了十几年前的那一次大难,现在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关初暖敲敲自己的脸蛋,“所以我觉得楚风很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最好的情况都是被断一条手臂之类的。” 许明到现在还没怎么正经混过修仙圈子,他表现得很震惊:“你们修士都这么暴力吗?动不动就断人手脚什么的。” 关初暖轻叹一声:“没办法呀,这个世界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回碧霄谷一个内门弟子把我们紫阳宗的外门弟子失手击杀了,他的师傅是直接废掉了他一身修为来我们紫阳宗登门道歉的。” 许明听得有些心惊胆战,他再一次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许明的视线又回到报纸,这篇关于青阳宗和神符门的报导的最后一句话是:听闻目前楚风已经逃离神符门,往景国方向去了。消息真假还未曾可知,但是青阳宗已经派出了三位元婴境的核心弟子前去景凉边境堵截楚风。若想后续情况,请持续关注《东胜州修仙快报》。 “这小子想躲到景国来?”许明嘟囔了一句,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第四十二章、楚风 “楚风,你还想跑吗?乖乖束手就擒吧!老实点,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性命”景凉边界的一片树林里,潜逃到此的楚风还是被青阳宗人追上了。 仅仅是结丹境的他面对御剑飞在半空的三位元婴境的青阳宗核心弟子,眼神里却看不出一点害怕。他的眼睛里全是战意,甚至还有拼死一搏的决绝。 “你真的以为你杀得了魏彦文那个废物,就有能力从我们手下逃脱吗?”为首的那人看着楚风冷笑到,“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楚风诡异地勾起嘴角:“逃?我从来没想过要逃。”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你们一起上吧,解决了你们,我还有事要办。” “楚风,你还想跑吗?乖乖束手就擒吧!老实点,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性命”景凉边界的一片树林里,潜逃到此的楚风还是被青阳宗人追上了。 仅仅是结丹境的他面对御剑飞在半空的三位元婴境的青阳宗核心弟子,眼神里却看不出一点害怕。他的眼睛里全是战意,甚至还有拼死一搏的决绝。 “你真的以为你杀得了魏彦飞那个废物,就有能力从我们手下逃脱吗?”为首的那人看着楚风冷笑到,“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楚风诡异地勾起嘴角:“逃?我从来没想过要逃。”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你们一起上吧,解决了你们,我还有事要办。” 那三位元婴境的青阳弟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大言不惭,这是我这个甲子听过最搞笑的笑话,你一个结丹境,要击败我们三个元婴境?” “谁跟你说要击败你们了?”楚风左手变拳为掌,掌心金光大盛,右手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老子要你们的命!” 许明来到这片小树林的时候只看见了三具躺倒在地上的尸体,和跪在一旁,伤痕累累的少年。《修仙快报》上有楚风的画像,所以许明一眼就认出了面前气息虚浮,伤痕累累的少年就是楚风。 “这世上还真能有人以结丹杀元婴,还是三个!”许明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拄着长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看着许明,脸上满是血污,显得十分狰狞:“青阳宗居然还有后手,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 少年艰难地提起刀,刀尖指着许明的鼻子。许明连忙摆手道:“我们不是青阳宗人,不是来追杀你的。” 许明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年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刀躺在他的身边,刀身银亮,没有沾上一点血。 “你醒了?”楚风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漫天绚烂的星辰。 “我不敢把你带回山海关去,也不能把你带去凉国,就只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露宿了。” 楚风看向一旁喋喋不休的青年。着青年很俊朗,眉眼间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他的眼睛极清澈,就像夜空璀璨的星河。这个人自然就是许明。 楚风的记忆回到自己斩杀三个青阳宗元婴境弟子额时候,当时自己已经力竭,是面前的这个人救了自己。 “多谢!”面前这位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少年抱拳道了声谢,就自顾自地坐在原地开始运功疗伤了。 许明看着少年唏嘘着点点头:“真看不出来,这样的少年会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呢?” “明师兄!”关初暖从远处朝许明跑来,还是没个正形蹦蹦跳跳地,“周围的结界我已经布置好了!” 上京事件过后,许明渐渐接受了关初暖。关初暖一开始想叫他“明哥”,但是许明总觉得这个称呼怪怪地,听了总有一种想要跳舞的冲动。所性关初暖就叫许明“明师兄”了。 “嗯。”许明点点头,招呼关初暖坐在篝火旁。楚风盘腿坐在火光的角落里,模糊的影子隐匿在黑暗中,就像睡着了的狮子一般。 关初暖看看楚风,坐到了许明的旁边,小心翼翼地传声给许明:“我们之后怎么办啊,就让他一个人走吗?” 许明看着关初暖,微微叹息:“还能怎么办呢,我们与他不是一路人啊。明早就与他分别吧,他这种人应该也不喜欢与人同行才对。” “那我们救了他,以后在凉国青阳宗的地盘会不会有危险?” 许明敲敲她的额头:“你傻呀,你不说我不说,天知道是我们就的他?再者说了,我们也没出手啊,我们大可以说看见一个人晕倒在地,顺手救了他一下啊!” 关初暖捂着额头,嘟着嘴点点头,挪到一边去打坐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 “大恩不言谢,许兄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在下必尽绵薄之力。”休息了一晚的楚风好像完全恢复了元气,丝毫看不出几个时辰之前,他刚刚去鬼门关走过一趟。但是从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却依然不难看出,他现在依然有些虚弱。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许明拍拍他的肩膀,“倒是楚兄弟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啊,青阳宗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楚风有些诧异:“你知道我是楚风?” 许明笑了:“那不然呢,《修仙快报》我还是看过的,你的大头照可是连景国都传遍了呢。” “那你救了我不怕青阳宗找你的麻烦?”楚风看着许明,眼睛中闪过一丝戒备。 “我怕什么,我又没做什么惹到青阳宗的事情,一个大宗,对于别的宗门外出历练的弟子,再怎么也要讲理吧。”许明耸耸肩,“而且怎么着也得卖我们紫阳宗一个面子不是!” 楚风看着许明的面容,微微错愕一一下,笑了:“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原来许兄就是紫阳宗的‘驸马’啊。” 许明看着一旁偷笑的关初暖,有些尴尬地摆手:“什么‘驸马’,别听人瞎说,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紫阳宗弟子。” 楚风微微一笑,抬眼看看初生的太阳:“时候不早了,在下就先行告退,从这里到威武镇也不远了。威武镇是凉国边防重镇,镇中鱼龙混杂,许兄还要多加小心啊。”楚风说着跟许明互相拱手作别,转身朝着景国的方向去了。 “走吧,紫阳宗‘驸马’!”关初暖揶揄地笑着,她拉拉许明的袖子,把看着楚风的背影走神的许明拉回来。“怎么了?”关初暖问他。 “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的。”许明摇摇头,向着威武镇的方向走。 “为啥啊。”关初暖小跑着,跟上许明的步伐。 许明看着她,略显神秘地说:“这是男人的直觉。” 关初暖噘嘴“哼”了一声:“得了吧,还男人的直觉,我不信。” “作为主角的救命恩人,我不可能后面跟他没有瓜葛的。”许明也“哼哼”一声:“爱信不信。还有,别叫我什么紫阳宗‘驸马’,感觉我像被包养了一样。” 关初暖“哈哈”笑着,跟着许明一蹦一跳地,没再把楚风的事情放在心上。 第四十三章、又帅又猥琐的人 走在有些荒凉的凉国边界的驿道上,四周是萧瑟的风,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春天刚过,路边裸露的泥土里还能看着些绿芽儿,中间零星地缀了些白色的花儿,也算是给这单调的一方天地填上了一分色彩。 许明本以为威武镇该是如一座耸立在大漠里的白杨一般的孤城。可事实上,当荒漠被远远地甩在背后,映入眼帘的威武镇竟然是一座被田野覆盖的富庶城镇。城外是万顷良田,田间还有在劳作的壮实后生。一条清澈的河流绕城而行,河中游鱼细石,河水叮咚作响,河畔是姑娘们的娇笑和孩子们的打闹声。 威武镇的城门大开,门口是两个昏昏欲睡的卫兵,看着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打着瞌睡,也不收费,不盘问,许明感觉把他俩放这儿甚至不如搁俩石狮子。 “这威武镇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啊!”许明和关初暖进城的时候还有点忐忑,就像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左顾右盼,又有些提心吊胆。 关初暖也有些错愕,一路走来,他们也经过了许多城镇,从来没有哪个城镇是这样城门大开,街道上一点巡逻的卫兵都没有的。而且威武镇还是景凉边界的边防重镇,竟然毫不设防,万一景国直接攻过来,岂不是瞬间城破?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许明“啧啧”两声,“这威武镇的城主有点东西啊。” 关初暖扯扯许明的袖子:“但是楚风不是跟我们说这城里鱼龙混杂,还让我们多加小心吗?但是现在看来,威武城却并没有他说的那样棘手。” 许明点点头:“确实。但是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啊,毕竟这里是边防重镇,什么人都有。如果我想的不错,应该是迫于一些压力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不过也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明天去打听打听那个巫族萨满的信息,在这里呆个一两天就走。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许明看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这些事情,我们还是少掺和为好。” 关初暖看着许明,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说到:“好。” 这是许明来到凉国后的第一场雨。初夏的雨不大,却也不似春雨一样丝绸似的绵软,许明撑着伞走在威武镇的石板路上。 威武镇毗邻河套平原,是兵家必争之地。在景凉结盟后,已经许久未经战事。许明走在城中,感觉这镇子不像一座边防重镇,倒像是一座古朴温润的江南小城,与在《五洲秘闻》里的威武镇大相径庭。景凉二国的史书里都记载着,这座古老的小镇曾历经过的战火,这石板路下也不知埋葬着多少冤魂! 许明立在城中的一座石桥上,扶着石栏,看着桥下的河水被激起一个又一个小水泡。 还有多久才能找到她呢?许明从不怀疑高大壮给自己算过的那一卦,也从没有后悔选择踏上这条向北的路。“哪怕分身碎骨,哪怕九死一生,我依然会一路向北。走你走过的路,吹你吹过的风,直到最后与你重逢。” “哎呀,好疼呀!”正当许明要陷入矫情的状态无法自拔的时候,一阵女孩儿的喊疼声将他拉回现实。 许明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绿色襦裙的女孩揉着屁股跌坐在矮桥下,而桥上还有一柄油纸伞。女孩眉头紧锁,神情十分痛苦的样子,裙子被雨水浸湿了,显露出已经发育良好的身材。 怕是从桥上滑到下面去了吧!许明看着女孩,竟微微有些脸红——谁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呢?况且智商还不高的样子。 许明笑着走过去捡起女孩的伞,准备给她送去。 “看什么看!”女孩抬眼向桥上望去,看到了正在桥上看着她,还露出在她看来有些猥琐的笑容的许明,有些恼火地说:“登徒子,快把我的伞还我!” 许明是一个很怕麻烦而且心胸宽广的人,若是平常遇到这种事情,他都会直接把伞还给女孩,然后离开。但是正巧刚刚经历了激烈的“天人交战”,心绪还未平静,许明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然后把伞高高地举起。 “我不是登徒子。”许明很认真地对女孩说,“我是个好人。” 女孩比许明矮了一个头,伸长了手还是够不到许明手上的伞。她气鼓鼓地嘟着嘴,双手叉腰:“你还算好人吗,我看你像个流氓,快把伞还给我,要不我喊非礼了!” 许明“唷”了一声:“小小年纪怎么说瞎话呢,我什么时候非礼你了?” 女孩狡黠一笑:“你在桥上非礼我,我反抗的时候脚滑都跌倒桥下了!” 许明吸了一口气:“一个小女孩子,才多大啊,怎么这么坏呢?你说瞎话不怕遭雷劈吗?” “你管我多大,快点把伞还给我,不然我就叫了!”女孩朝许明伸出手,“看看到时候大家信不信我。” “呵!”许明暴脾气来了,“我怕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有本事就叫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救命啊,这里有人非礼啊……唔唔唔” “你还真喊啊!” 许明捂着女孩的嘴,躲到了一旁房子的房顶上。看着闻声赶来的人们纷纷散去,才落到地上,把女孩松开。 “呜呜呜……”逃脱许明魔掌的女孩子忽然哭了起来,让许明有些不知所措。 许明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他手足无措地左右看看,忽然想起了自己手上的伞,他把伞递到女孩面前:“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你会真的喊。不对不对,我不应该抢你的伞。不对不对,我不应该……”许明缓过劲儿来了:“你到底为什么哭啊!” “你个坏蛋,你非礼我!”女孩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呜。” 许明也很无奈:“我哪里非礼你了,再说了,也是你先瞎说的好吗!” “我不管,要是我怀孕了,你要负责!”女孩接过伞,恶狠狠地瞪了许明一眼,飞也似地跑了。 许明看着飞奔而去的少女的背影,彻底懵逼了:“怀孕,咋怀?虚空怀孕?” 许明对于这样的一个小插曲毫不在意。在他看来,那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估计是被女儿控父亲或者妹控哥哥之类的教坏了,以为被男人碰了就会怀孕。这种事情等她回家跟他的父母说了,应该就会知道了。 许明在威武镇呆了两天,没有打听出巫族萨满和唐金铃的下落,便收拾行囊,准备继续北上了。 中午,许明和关初暖在客栈的大堂吃饭,听得邻桌的人谈论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你说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城主府的卫兵开始满大街地找人了,是城主府的佣人犯事了?”说话的人膀大腰圆,最有特点的是他的鼻子,很红很大。 “对付犯事的佣人还用这么大阵仗?”身形瘦一些的摇摇头,“我估计是找景国的探子或者一些修仙宗门的修士。” “你也是蠢啊,哪有大张旗鼓找探子的?”三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发话了,这女子生得健壮,比大鼻子也不枉多让,齐耳的短发乱乱糟糟地,声音却甜得发嗲。 大鼻子“哼”了一声,肉眼可见的一股浊气从他的鼻孔中喷出来:“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嘤嘤怪有些得意地一笑:“老娘有个远方表妹在城主府做下人,听她说是小郡主要找一个又帅又猥琐的男人。” 瘦子“咦”了一声:“又帅又猥琐?那为啥前天晚上猴子被抓走了?” “猴子不是没多久又被放回来了吗!”大鼻子好像每句话都是用鼻子在说,能听到他重重的鼻音。 “前几天卫队抓了好多面向猥琐的人回去,结果郡主说太丑了,不是她要找的,她要找的那人挺帅的。”嘤嘤怪掌握着第n手信息,就掌握着话题的主动权,在隔壁桌子上有些飘飘然,嘴角咧开着笑,她的声音很好听,但一向喜欢好听的声音的许明竟有一丝的不适。 “不会上次那个小女孩是威武镇城主的女儿吧!”许明的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很有可能啊!”许明越想越觉得没毛病,又帅又猥琐,这不正是自己! “呸呸呸,我猥琐个锤子,这小丫头片子到处造谣!”许明恨得牙痒痒。 这几日在威武镇,许明也知道了威武镇这般祥和的秘密——威武镇的城主,正是位列凉国开国五公爵的卫国公李愈的后人,李牧,返虚境的高手。他以绝对的实力镇压着威武镇的所有势力,他的治下人民安居乐业,路不拾遗,是一位令人敬佩的高手。 “这就有一些棘手了。”许明沉吟,“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全出威武镇,等会先去城门看看去吧!” “刘哥,刘哥。”正想着,打门外进来一个穿着下人服装的小厮,慌里慌张地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快步到了邻桌大鼻子他们桌上。 “别急,啥事啊,慢慢说。”瘦子朝小厮点点头,让他坐下说。 小厮不敢坐,俯下身子在瘦子耳旁耳语一番。瘦子的脸色忽然变了,显得有些焦急和慌乱。他招呼着结了账,带着大鼻子和嘤嘤怪出了客栈。 “楚风被抓了。”许明看着一脸懵逼的关初暖,慢悠悠地继续夹菜。 “你怎么知道?”关初暖问他。 许明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我听到的。” 第四十四章、负责 城主府的幕僚之中还是有些能人的。许明到城门的时候正看见一群卫兵拿着自己的画像挨个儿盘问来来往往的人。许明偷偷瞥到了那画像,你别说还真有些神似。那眼神中的三分深情,三分笑意和四分慵懒惬意,还真是将自己的神韵体现地淋漓尽致。 “也不知道小郡主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许明躲在人群中看着正门口张贴着的,寻找自己的告示。告示上却没有自己的画像,让他稍稍有些心安。 “按理来说,小郡主应该是知道自己并没有怀孕,那么她还要找自己干什么?”许明可不认为小郡主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他抬头看看雨过天晴,又重新出现的,像水洗过的太阳:“晚些时候,我去城主府找那小丫头去吧!” 楚风晚些时候会被押送诛仙台处死。据说这是青阳宗的意思:将楚风就地处死,以免夜长梦多。 “所以说反派并不都是傻子。”许明看着告示牌的另一张告示,微微叹息。 李牧去往了诛仙台,城主府内的防务都松懈了不少,许明很容易就潜入了城主府。 虽然这里并不是卫国公的封地,城主府也并不是国公府,但是府中却依旧豪华得不像样子。 许明小心翼翼地走在城主府中,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上覆着淡黄色的窗户纸,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房间里的影子。许明靠着墙悄悄地走着,那墙是雪**墙,下面是虎皮石,随势砌去。许明顺着小路,走到了里头的厢房。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住哪儿。”许明正有些不知所措,却听得后院传出些动静。他纵身跃上房顶,伏在青瓦后面偷偷向着后院瞧。 一个女孩子背对着他,正在后院独自荡着秋千。与其说荡秋千,不如说是坐在秋千上,两只小短腿悠悠地晃着。 “可恶的臭流氓,害得我连秋千都不能玩了!”那小女孩突然气呼呼地跳下秋千,捡起地上的石子朝池塘里扔去,“坏蛋坏蛋坏蛋!” 听声音看侧脸,这就是自己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女孩子。许明突然觉得有些蛋疼:“你不能荡秋千跟我有屁关系!” 女孩扔完石子,还不解气,却没什么可以发泄的,只好蹲着大叫。 “啊!!!!”女孩子气恼的声音意外地好听,“坏蛋坏蛋坏蛋,烦死了!” “行了,别叫了。”许明害怕她把人招来,连忙从房顶上跳下来,作势要捂她的嘴。却想起来前些天的事情,硬生生收住了手。 女孩子一脸诧异地看着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许明,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儿?” 许明释放神识,探测到并没有人靠近这个区域,才放下心来。“还不是你造我的谣,还满城找我,弄得我现在出不了威武镇了,我才来找你的。”许明看着脸微红的漂亮女孩儿,下意识地就想敲她的脑门。 “敲关初暖敲习惯了,现在看到女孩子就想摸头敲额头。”许明不禁有些汗颜,“回去一定改改,这种流氓行径可要不得。” 女孩见许明有些埋怨自己,也不高兴了:“还不是你非礼我,要不是这样,我才不想找你呢,你爱去哪去哪!” 许明没办法,他看着噘着嘴的女孩儿,服软到:“行了行了,姑奶奶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非礼你,我道歉,放我出威武行不?” 女孩儿更不乐意了:“怎么,道了歉就不想认了?想直接拍屁股走人,不管我们娘俩了?”女孩看着许明,很认真地说:“我告诉你,我怀孕了,是你的,你要对我负责!” 看着女孩微红的双颊与认真的眼神,许明心中好似有一万匹草泥马飞奔。他很想爆粗口却害怕被屏蔽,又看着小女孩清澈的双眼,许明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火气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心累:“姑奶奶,我啥都没干,你怎么就怀孕了?再说了,你才多大啊,能怀上吗?” “怎么怀不上了!”女孩儿明显没有分清重点,她甚至觉得许明在质疑自己的能力,女孩鼻尖耸了耸,“我都15岁了,在我们老家那里早就该当妈妈了!” “你们老家?”许明却抓住了重点,“你不是郡主?” “不是啊。”小女孩“哼”了一声,“我不是郡主,你很失望是吧。”然后就一脸幽怨的神情对着许明,任许明再怎么样也不说话了。 所以说是不能跟女孩子讲道理的。许明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真理。 好一番软磨硬泡之后,小女孩才告诉许明自己的身世和“怀孕”经过。 就像太子会有伴读,富人家的子弟会有书童。在凉国,贵族的子嗣身边,会有这样一个人,陪伴他们一生——儿时的玩伴,长大后的助手,危险时的死士。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就是卫国公女儿身边,被从小培养的死士。 女孩儿本名叫安意欢,父亲本是当朝的工部侍郎。后来安侍郎卷进了一桩案子,被抄了家,承受不住打击,自缢了,安母也随他而去,只留下当时不满半岁的安意欢被李牧收养,作了郡主的身边人。安意欢也改姓了李,现在叫李意欢了。 李牧对她很好,小郡主也是,她在城主府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小郡主了。 李意欢和小郡主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情窦初开,却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爱慕之意。两个小丫头都喜欢看戏听曲,听评书。她们见得书中男女牵牵手,亲亲嘴儿就能怀孕,就以为被男子碰过嘴唇就会怀上那个男子的骨肉。 那天李意欢回到城主府,跟小郡主把事一说,小郡主对于被男子碰过嘴唇就会怀孕的说法深信不疑,一口咬定李意欢怀孕了。李意欢又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听得闺蜜这么说,想到那个登徒子的时候又脸红心跳,几乎喘不上气来,就听信了闺蜜的说法,认为自己怀了孕。 小郡主去求李牧把许明抓回来。李牧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李意欢还是完璧之身,就没同意。小郡主却不依了,缠着李牧要他帮忙找人。李牧被烦得没法子,就依了女儿。后来就有了城主府满城找“又帅又猥琐”的男子的事情。 “你可不能抛弃我们娘俩。”女孩儿把所有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眼眶微红地看着许明。 许明看着面前娇小的女孩子,心中却满是无奈:“你真的没有怀孕啊,小妹妹,城主都说了你是完璧之身啊。” “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女孩哭了出来,“呜呜呜,我会听话的,别不要我呀,呜呜呜。” 许明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孩,头痛欲裂,竟有了一种自己是个渣男的错觉。“所以说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办呢,小猪哥?”许明在心底默默唤着祖师爷的名号,期望祖师爷现身,给他指一条明路。 “郡主呢?”许明突然灵光一闪:既然李意欢和郡主情同姐妹,那何不曲线救国?跟郡主和城主说明情况,让他们跟李意欢证实,她并没有怀孕。 “跟着城主去诛仙台了啊。”李意欢撇撇嘴:“听说今天诛仙台可热闹了,我也想去,但是郡主不让,她让我在家安心养胎。”李意欢满怀怨念地看了许明一眼:“都怨你!” “怎么又是我的错了!”许明很无奈。 “要不你带我去诛仙台吧,我也想去看看楚风!”李意欢仰起头,满怀希望地看向许明。 许明看着李意欢红着脸伸过来的小手,点了点头:“也好,正好我找机会去跟城主说说这事。”牵起李意欢的手正要出发,许明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他问李意欢:“你怎么也知道楚风?” “楚风可是神符门前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筑基战结丹,结丹斩元婴。整个凉国都知道好嘛!”李意欢“哼哼”两声:“人家可厉害了,不像你,就是个大流氓。” “我也很厉害好嘛!”许明不高兴了,“我都元婴境了,比他厉害多了!” 李意欢没说话,看着许明的侧脸嗤嗤地笑。 第四十五章、劫法场 “城主去诛仙台带着郡主干嘛,看处死楚风?”在路上许明问李意欢。 李意欢摇摇头:“是郡主自己要去的,而且楚风才不会死呢!” “你怎么知道楚风不会死?”许明有些惊讶,虽然他也想得到,楚风大概率是不会死的。 李意欢傲娇地耸耸鼻子,露出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那当然啦,因为……” 看着许明用一种诧异而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李意欢觉察到自己有些失言,女孩连忙改口:“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么厉害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死掉的。”末了还加上一句:“故事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许明没有怀疑,这种富于想象力的怀春少女在哪个世界都是不缺的。 其实所谓的诛仙台也就是专门用来处置犯罪修士的法场,只不过是用了特殊的,可以抑制修士体内灵力的禁灵石来铸造的。 诛仙台上的禁灵柱上绑缚着一个少年,少年蓬头垢面,应该就是楚风了。台上还立着三个修士打扮的老者,白发长须,仙气飘飘的样子。 卫兵们在诛仙台边围了一圈,把看热闹的凡人和修士隔在较远的地方。据说诛仙时,行刑的仙长会引来五雷,由天雷将其劈死,是为替天行道。 诛仙台旁还有一张石桌,首位坐着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眉目清秀,英武不凡。两边陪坐着两位老者,也一样是修士打扮,白发长须,好像修士圈子里的老人都这打扮。 少年的后面立着一位少女,面容姣好,顾盼生姿。少女左顾右盼着,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城主呢?”许明带着李意欢混在人群中。 “不是坐在那儿呢吗!”李意欢指着那张石桌。 许明眯起眼细细看去,一左一右两个老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突出的特征,一看就是龙套型人物。“左边的还是右边的?”许明看不出来,继续问李意欢。 女孩有些不高兴,踩了许明一脚:“什么左边的右边的!城主有那么老吗,中间的那个才是城主!” “咝~~”许明倒吸一口凉气,很不敢相信地说到:“这么年轻吗,我还以为是个中年大叔的模样呢!” 李意欢白了许明一眼:“拜托,城主可是返虚境的高手,寿元可有数百年呢!城主现在才七十岁,算起来还是少年时期呢!而且到了化神境,修士们都是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面容显示的年龄的。”李意欢说得头头是道,末了还数落了许明一番:“你还元婴境呢,难道连《修原》都没学过?” “你怎么知道这些?”许明看着李意欢,“难道你也是修士?可是我并没有感受到你体内的灵力波动啊!” 李意欢有些骄傲地“哼哼”一声:“人家早就结丹境啦,我修习了李家的一门可以掩盖自己的灵力波动的秘术,所以你才看不出来我的境界” “现在元婴境都这么不值钱了吗。”许明看着李意欢,有些泄气——他本以为自己修炼到了元婴境已经很强了,眼前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孩却都已经结丹了。 许明看着李意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结丹境了,应该可以御空飞行了,怎么刚刚还非要我带着你?” 李意欢小脸一红:“人家怀孕了嘛,郡主说怀孕的时候是不能动用灵力的,对胎儿不好。” 许明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李意欢现在一听到自己说她没怀孕就哭,许明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惹得李意欢哭起来,给自己落下一个渣男的名号。 “这咋连男朋友还没有,倒先得了生娃恐惧症了?”许明决定等楚风被劈完之后,立即去找李牧说清楚,自己的一世清白,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准备行刑!”石桌左边的老者高喝一声,打断了许明的思考,现场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大家都抬起头,看着诛仙台中央的那个少年。 少年的长发落魄地下垂着,衣衫褴褛,从他残破的衣物间还可看见些伤口与血痂。少年的头低垂着,好似睡着了一般。 台上的三位老者并没有像许明想象中一样,说些“还有什么遗言吗”之类的废话。听得命令的他们,随即以楚风为中心,呈三角形站在了他的周围。 突然,三位老者同时掐起了法诀。三人的手速很快,目测没有三个甲子的单身是达不到这样的手速的。 刚刚晴朗的天空突然从四面八方出现了许多黑云,乌压压得压在诛仙台的上空。黑云间能间或见着些闪电,照得灰暗的天空有些骇人。 当三位老者的手指齐齐地指向楚风的时候,一声惊雷炸响,如同天山自九天坠落,灰暗的天空被一道刺眼的闪电映照得极恐怖。 “行刑!” 一道闪电应声落下,撞击在台上少年的身上。紧接着又是一道,接着一道。 “不太对劲啊,都这么劈了,我怎么感觉台上的楚风反而面色愈发红润了?”许明看着硬生生承受了五道天雷的楚风,虽然更加狼狈了,却依然安然无恙,甚至他的灵力波动比之前更强了。他的心底生出了不详的感觉。 “怎么回事?”石桌旁的两位老者也察觉到了有问题,起身要向诛仙台上飞去。 “这老家伙的衣服真臭啊,几年没洗过了吧!”灰暗的诛仙台上刺眼的电光中,传出了女人的声音。 “是嘤嘤怪!”许明几乎瞬间就辨认出了这个声音。 “救人要紧,我们去拖住这俩老家伙,你快带着楚兄弟跑,老地方集合!”是瘦子的声音。 电光渐渐消失,黑云也散去了些,台上三个人的身影也渐渐显露出来。 “是你们!漠北三杰!”两位老者很明显地顿了一下身形,好像很忌惮面前的三个人。 “呦,知道我们的名号,那你们还不赶快退去?”大鼻子飞到半空:“我好久没出过剑了,正想打架呢!”腰间的佩剑好似通人性一样,在剑鞘中兴奋地颤抖,发出“铮铮”的剑鸣声。 “老夫会怕你们?”主持行刑的老者“哈哈”一笑:“老夫只不过是好奇,你们三人许久不出山,今日怎会为了这一个小辈,不惜得罪我们青阳宗和卫国公呢?” “收人之托,忠人之事。”瘦子也来到了两位老者的面前,手上已经握着一杆枪了,“不好意思,还请二位留在这里了。” “在老夫二人手下把人救走,连你们的师傅也不一定能做到,何况你们?”两位老者不屑地笑着,手上拂尘一抖,祭出了各自的法宝兵器——一柄剑和一口钟。 “你们小心!”嘤嘤怪抱起了楚风,施展出一门潜行秘术,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第四十六章、郡主 “追风!这女娃已经将踏雪秘法修炼到如此境界了吗?”持剑的老修士微微叹息,“后生可畏啊,他还是收了几个好徒弟的。” 瘦子嘿嘿一笑:“前辈说笑了,我们仨跟二位可比不了,只求能将二位留在此处片刻,三妹就能将楚兄弟送去安全的地方了。” “那就让我二人,看看你们的实力吧。”话音刚落,持钟的老者右手掐出一个法诀,轻轻拍击左手上那鼎古朴的小钟。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音波从钟的表面扩散开来,直指瘦子和大鼻子。 “来得好!”大鼻子的佩剑应声而出,宝剑出鞘时还伴有“铮铮”的鸣叫声。大鼻子手持宝剑,在空中挽出一个剑花。“惊天!”一剑刺出,将那道音波劈成两半。音波被劈开的声音宛若雷鸣,强烈的劲风将远处看热闹的凡人们吹出去几丈远,就连一些修士都扛不住这样的声势,向着远处避去。 威武城主此时也走到了诛仙台旁,对着虚空指点几下,布置下一个结界,罩住了诛仙台上战斗的四人,免得战斗的余波殃及无辜。 李牧到底是凉国朝廷的人,遇到这种两个修仙门派的争斗只能两不相帮。 李意欢躲在许明身后,看着诛仙台上的战斗。 “我们溜吧。”许明看着沉醉于台上打斗的李意欢,“没必要掺和这事的。” 李意欢摇摇头:“不行不行,我要看。” 看着李意欢坚持的眼神,许明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拉着她躲到一个角落里看着台上的战斗。 瘦子和大鼻子跟两个老者已经过了几招,两位老者已经摸清楚了两人的实力与招式,正在慢慢地占据上风。 “毕竟差了一个境界,返虚打化神,还是有着实力上的差距的。”许明看着渐渐处于下风的瘦子和大鼻子,“毕竟不是谁都有主角命,可以越级斩杀的。” 钟老的钟撞在了大鼻子的剑上,大鼻子气力不支,向后倒飞出去。跌落在诛仙台上。瘦子见状,跳出圈子,把枪横架在身前,慢慢向后退去,挡在了大鼻子的前面。 结界散去,两位老者朝着李牧拱拱手,也慢慢向下落。 “不得不说,你们很聪明。”剑老从空中慢慢落下,走到两人身前,钟老也跟在他的身后。“你们选择在诛仙台,借着禁灵石对灵力的削弱,与我们战斗,是你们能够拖到现在的唯一希望。”剑老遥遥头:“可惜实力上的差距,并不是小聪明就可以弥补的。” “束手就擒吧,我们还要去追那个丫头呢。”钟老也发话了,“莫要在浪费时间了,跟我回青阳宗,看在老家伙的面子上,我们不会伤你们。” “我们俩确实战不过你们。”瘦子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可是你们确定你们能追上三妹吗?” “追风而已,对我们来说须臾便可赶上。”剑老皱皱眉头,“难不成你们还有接应?” “我们三人向来不喜与人结交,怎么会有接应?”瘦子笑笑,“只不过,师妹施展秘术的并不是追风,而是踏雪!” “什么!”钟剑二老大呼不妙,“既如此,便不能放过你俩了,楚风想来不是见死不救的无情之人!”剑老作势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来,向着瘦子抓去。 “啊!”一支羽箭自天际飞来,向着剑老的手射去。 虽然剑老反应极快,收回了手,但依旧被那支箭划伤了手,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 “是谁?”剑老看向羽箭射来的方向,目眦欲裂,已经很就没有人能伤到他了,被偷袭的他十分气愤。 “三妹!”瘦子看着一个身影越来越近,显得有些慌乱,“你怎么回来了,楚兄弟呢?” 嘤嘤怪握着一张长弓来到两人身前:“楚兄弟已经醒来了,不用担心。我是来接应你们的。” “那就好。”瘦子听得楚风已经脱离危险,长舒了一口气。他走上前,与嘤嘤怪并肩而立,对上了钟剑二老。大鼻子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吐出一口血水,也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看来今天要把你们仨留下来了,不然我俩没脸回青阳宗了。”钟剑二老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手上的法宝都泛起了光芒。 “我们仨倒是有些乏了,今天站得尽兴,改天再与两位前辈切磋吧!”瘦子微微一笑,三人同时掐出一个法诀来,一阵强烈的光芒瞬间充斥这一方天地。等到强光散去,台上哪里还有三人的身影! “这是乾坤大挪移?还是缩地成寸秘法?”两位老者也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呆呆地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诛仙台。 “走,我们去找城主去!”诛仙台渐渐冷清下来,钟剑二老有些垂头丧气地拜别了李牧,回青阳宗复命去了。许明于是拉起李意欢,就要去找李牧。 “不行不行!”李意欢拖着许明不许他走,“现在我不能去见城主!” 许明很懵逼:“为啥,怀孕不能见人不成?” 李意欢被他这么一说,脸又红了,白了他一眼,“哼哼”到:“马上你就知道了。” 正当许明不知所谓时,一个卫兵急匆匆地跑到李牧面前。卫兵踉跄着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太利索:“不好了城城城主,郡主,她她她……” “语安怎么了?”李牧看向卫兵,目光凌厉。 “属下无能,郡主,不见了!”卫兵伏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许明疑惑地看向李意欢,女孩目光躲闪,拉拉他的衣角:“先离开这里,别让城主发现我。我一会会向你解释的。” 许明带着李意欢偷偷回到了客栈,他们是翻窗子进来的,把房间里的关初暖吓了一跳。 关初暖疑惑且玩味地看着许明和李意欢,莫名其妙地让许明有了一种偷情被抓的错觉。 “姐姐你好,我是许明的妻子!”李意欢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朝关初暖问好。 “妻子?”“对啊,我们都有孩子啦!” 看着关初暖不解且羞恼的眼神,许明顿时感觉如芒在背,一阵冷汗从额头上冒出。 “我可以解释的。” 许明把关初暖拉到一边,解释了好一会,终于解释清楚了,李意欢也告诉了他们郡主的事。 这件事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楚风一路向南,逃到了威武镇。威武镇是凉国通往景国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楚风离开了威武镇,逃到了景国,再想抓到楚风就难上加难了。虽说景国与凉国乃是盟国,但是在景国,紫阳宗的地盘,青阳宗做事总是要束手束脚地,抓捕楚风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威武镇是李牧的辖区,李牧是朝廷的人,对于门派之争一直是中立态度,请他帮忙不太现实,所以青阳宗的以为长老特地入宫,在凉国皇帝处请来了一张抓捕令,封了威武镇。楚风于是在威武镇躲了起来。 后来,楚风听说城主府内有一条直通城外的密道,在一天晚上潜入了城主府想要找到那条密道,却误打误撞闯进了郡主的闺房。城主府的下人找来的时候,楚风正躲在郡主的闺房中。当时楚风因为事态紧急,威胁了郡主帮他打掩护,后来城主亲自来郡主闺房里的时候,楚风甚至藏在了郡主的被子里。 “为啥不藏在床下?”许明听到这儿的时候打住了李意欢,他现在严重怀疑,其实楚风是个老色批。 “郡主体质特殊,她的床也是由生命树的树干和极冰所制的,是实心的。”李意欢解释到,“而且郡主的衣柜都是透明的衣柜,藏不了人的。” “透明柜子实心床!”许明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这城主铁女儿奴啊!”随即又摇摇头:“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反手一波直接上床,赔了女儿又折兵。” “后来楚风逃出了威武镇,威武镇又解除了禁令。”李意欢继续说着。 逃出威武镇的楚风并没有安全太久,很快就有人追了上来。景凉边界也出现了许多青阳宗的人,日夜探查,几乎不给楚风溜到景国的机会。 最后楚风也没有办法,只能回到威武镇从长计议。回来的路上,楚风遇到了青阳宗的堵截,一番大战后楚风逃出生天,却因为体力不支没能逃到威武镇,落在了威武镇旁的岷河旁。在河边遇到了前来春游踏青的郡主和李意欢。郡主当时正只穿着亵衣在河中戏水,被楚风看了个光。 “我当时回马车上取东西去了,没能保护好郡主。”李意欢说到此处还很自责的样子。 “后来郡主回来,就说她好像怀上了楚风的孩子。”李意欢有些气鼓鼓地,“倒是便宜那小子了!” “这楚风真就是主角命啊!”许明表示十分羡慕,“下次再路过什么小河之类的地方,一定要注意注意!” “再然后楚风在威武镇中帮了郡主的忙,解决了一个一直纠缠着郡主的纨绔,郡主就帮楚风瞒着青阳宗出了威武镇。” “那这次郡主就是去找楚风了?”许明听完了李意欢添油加醋讲完的“爱情故事”,点了点头,问她到。 “郡主在知道楚风被抓了之后很着急,背着城主,悄悄潜入了大牢,找到了楚风。那三个人能扮成行刑的老头,还是郡主帮忙的。”李意欢摇摇头:“我知道郡主可能会跟着楚风走,但是不清楚他们去哪了。” “这就有点棘手了,威武镇现在又封城了,你躲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的。”关初暖说到。 “郡主跟着楚风走了,那我也要跟着你走!”李意欢扬起小脑袋,“你可不能把我交给城主,我不能出卖郡主。” 许明无奈地看着李意欢:“我们是要继续向北的啊,这一路很危险很累的。而且你回城主府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行了?” 李意欢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一说谎就脸红,城主会发现的。而且郡主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都能跟着楚风,为啥我不能跟着你!” 许明头痛欲裂,他又阴差阳错地掺和进了一件麻烦事。 “你是不是知道郡主去了哪里?”关初暖突然看向李意欢。 女孩的脸有些红红地,躲闪着不敢看关初暖的眼睛:“没,没有,我不知道呀!” 许明看着红着脸,有些羞恼的女孩子,颇有些无奈地问:“所以说郡主在哪儿?” 第四十七章、出城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郡主不让我说,而且我也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去那个地方。”李意欢扯扯许明的衣角,有些委屈地说到。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说了一路了。”许明无奈地看着做错了事情似的,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的李意欢,轻声说到。 皓月当空,月华如水,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夜行的晚上。但是没办法,随着威武镇的搜查力度的加强,李意欢就快要藏不住了。 许明也不是没有想过把李意欢交给李牧,但每一次看见这只娇小得惹人怜爱的小女孩,都没法狠下心来。也不知是不是李意欢的刻意夸大,在她的口中,李牧活像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贩子。当然许明是不太信的。可是李意欢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把她交出去,自己能不能出威武还是个未知数。而且李意欢表示自己也晓得城主府的那条密道,可以带着许明和关初暖出去。 “先出去再说,实在不行先去找到郡主和楚风,再从长计议。”许明打定主意,同意了李意欢跟在身边,关初暖也没有别的办法,同意了李意欢的请求。 一行三人,就这样,趁着“夜色”,潜入了城主府。 夜晚的城主府静得可怕。许明几天前白天来的时候,府中好歹还有些姑娘的娇笑和下人的交谈声,私下里也能听得些鸟叫虫鸣。现在的城主府却一点儿声也没有,许明甚至能听见月光落在墙壁上的声音。 “怎么一点儿声也没?”许明小声地问李意欢。 李意欢却习以为常的样子:“城主府是圣上赐予国公的,自然大了些,以体现皇上的气度。但是城主府又并没有多少人,除了城主和郡主,加上我一共也才二十几人。而且这里本就已经废弃好久了,到了晚上,没有人也很正常。” 许明点点头,猫着腰继续往前走。 他们来到了一间废弃的柴房前。 “就是这里?”许明看着门上挂着的锈迹斑斑的铁链,问李意欢。 李意欢点点头:“就是这里。” 许明俯身看向柴门上的锁。锁上有很明显地近期被动过的痕迹,想来是之前楚风从这里出威武镇留下的。 “好,我们走。”许明掐出一个隔音法诀,打开了柴房的门。 开门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扑面,甚至会从上面掉下几张还挂着蜘蛛的蜘蛛网的场景。但是开门时的“吱吖”声确实不小。柴房意外地干净,地上铺着枯黄的茅草,墙边还有几捆已经落了灰的木柴。 “跟我来。”李意欢说着,领着二人往柴房深处走。 许明打了个响指,一团火苗出现在了他食指的指尖。他回身关上门,跟上了李意欢的步伐。 李意欢走到了柴房角落里的一捆木柴前面。她指着面前的那捆柴:“把它搬开,密道入口就在底下。” 许明看着看向自己的李意欢和关初暖,无奈地叹了口气:“得嘞,我来搬。” 木柴被搬开,方形的铁板露了出来。掀开铁板,下面是一个圆形的缺口,里面黑布隆冬地,跟无底洞似的。 “你确定是这里?”许明看着下方的一团黑暗,有些犯怵。 李意欢看着他掩嘴一笑:“是这里啊,难不成你怕了?” “我怕个锤子!”许明心一横,当先跳了下去。 “卧槽,我的屁股!” “有梯子不用,活该!” …… “他们离开了,国公。”城主府的正房里,李牧正坐在书桌前看书。阶下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单膝跪着,低头向李牧汇报。 “知道了,下去吧。”李牧挥挥手,遣退了士兵。 “楚风,许明。”李牧突然笑了起来,“这回大凉可有意思了!” …… “我****,这密道是真难走啊,阴暗潮湿。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刚刚踩到的是老鼠的尸体!”许明骂骂咧咧地顶开头上的石板,爬出密道。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以前我和郡主隔三差五就要走一遍这条密道,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你说的老鼠、水蛭、蝙蝠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李意欢也走出了密道,轻松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紧接着关初暖也从密道中走了出来。 密道的另一边是一座残破的祠堂,出口就在祠堂旁边地一座小佛像的下面。 这密道据李意欢说,是当年小时候她和郡主犯了错,关禁闭的时候发现的。她们关禁闭的地方就是城主府的那座柴房,后来两个小姑娘无意间发现了这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从那以后,关禁闭甚至成了两个小女孩最快乐的事情。毕竟外面的世界对于两个生于深闺之中的少女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三人走出祠堂的时候,许明习惯性地朝着祠堂里的神像拜了一拜。 李意欢问他:“你拜这神像干啥?” “这叫礼貌你懂吗,来人家家里,当然得跟人家打个招呼啊。”许明不以为然,大步走出祠堂。 “切!”李意欢小嘴一噘,也跟着走了出来。关初暖跟在后面无奈地笑了笑。 走出祠堂的三人披着月光,走在小路上。这祠堂建在山脚,祠堂后面就是一座大山,据说是城主府的私有财产。据说前任城主收集来不少奇珍异兽,放在了山上。李牧却对这些没甚兴趣,这座山也渐渐荒废,成了一座荒山。 “现在我们怎么办?”关初暖传声问许明,“还要继续向北吗?” 许明摇摇头,对关初暖传音到:“先解决这丫头的事情吧!” 许明转向李意欢,问她:“郡主在哪儿啊?” “你找郡主干嘛?”李意欢瞬间警惕起来。 许明说到:“我想帮帮你们。毕竟,不管跟着楚风还是跟着我,都是很不安全的,你们还是呆在城主府的好。” 李意欢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眶也红了:“我不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呜~~~” 许明看着泫然欲泣的李意欢一个头两个大,他连忙解释到:“没有没有没有。我是觉得,你们两个女孩子,不跟家里说,就跟着刚认识不就的男孩私奔,不太合适。我们先找到郡主,再想办法让城主接受我和楚风,之后你们想跟着我们就跟着,想来城主也不一定不会同意。这样我们在外面也不用跟逃犯一样,提心吊胆的。”许明说得语无伦次,但是好歹让李意欢听懂了。 “你想让城主接受你们?”李意欢红着眼看着许明。 “对对对。” “不是想抛弃我们?” “当然当然。” “真的?”李意欢有些不信任地看着许明。 许明连忙拍胸脯保证:“你怀着我的孩子呢,我怎么敢骗你?” 李意欢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哼”了一声:“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许明听了,长舒了一口气。 “跟我来吧,但是我可不能保证郡主一定在那里。” 第四十八章、再见楚风 威武镇的周围是一片沙漠。 夜晚的沙漠极清冷,凛冽的风呼啸而过,卷起的沙粒撞到人的皮肤上跟刀割一样痛。茫茫黄沙的上方是一片瑰丽的星空,那星星高而远,可望而不可即。 一行三人在沙漠之中艰难前行,周围都是沙子,又是在夜晚,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怎么还没到啊,你不会走错了吧。”许明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抹去了脸上的风沙,“大晚上的,我们不会在沙漠里迷路了吧!” “怎么可能,这条路我走过好多遍了!”走在前面的李意欢转过头来,气喘吁吁地,脸颊上带着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而显现出的红晕,“你不相信我!” 许明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信我信。” “马上就到了。”李意欢委委屈屈地回过身,继续带路,“就在前面了。” 李意欢说,郡主可能在的那个地方是一座古城遗迹,是几年前她和郡主外出历练时偶然发现的。 那古城已经废弃许久了,里面的东西要么被曾经来到这里的人取走了,要么已经被风化得不能用了。但是那古城的残骸却是用一种混合了禁灵石和陨铁构筑而成的,极不容易被探查到。 楚风现在被青阳宗通缉,又刚刚被救出,大概还没有确定之后的去向,而郡主大概率会带楚风去那里避一避。 “你和郡主也太走运了吧!”许明不禁感叹到,“先是找到了从城主府通往城外的密道,又偶然发现了一座隐蔽的古城。你们才是天选之子啊!” “你是觉得是有人故意的?”关初暖敏锐地捕捉到了许明的意思,传音给许明到,“难道这个人就是城主?”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许明摇摇头,跟上了李意欢的步伐。 绕过一座小山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黑色影子。那影子圆圆的,在夜色下看得不甚清晰,倒像是一只背对着他们,蹲在沙丘上的鹰。 “那好像是个人!”关初暖看向许明,拉拉他的衣角,小声地说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些紧张。 大晚上的,总不能有人闲来无事,到沙漠里溜一圈吧! 许明也弄不清楚状况,他也想不明白这人会是谁,到底是敌是友。但是他还是镇定地拍拍关初暖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从乾坤袋里取出他的龙渊剑,横架在身前,慢慢朝着那黑影走去。 慢慢地接近那黑影时,许明内心不安的感觉反而越来越弱,他总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喂,你在干嘛?”许明几乎可以确定,自己认识这个大半夜蹲在沙漠里不知道干啥的人了,他憋了半天,选择主动出击。 那人明显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蹲。随即,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转过身摆出了战斗的姿势。他的嘴角明明灭灭,在夜色中极显眼。 “卧槽,楚风!你在……抽烟?” “许兄?!” 许明很早就知道自己和楚风一定会再见面的,因为前世看的小说里,主角的救命恩人是不可能会一笔带过的。但是许明真的没想到,再一次见到楚风会是这样的情况和方式。 许明和楚风一起蹲在了小沙丘上,许明让李意欢带着关初暖先去了古城看郡主,自己则陪着楚风,留了下来。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是个老烟枪啊!”许明笑着接过楚风递来的眼,并没有点燃,而是把烟别在了耳朵上,“这可不太符合主角的人设。” “小时候的时候给人当佣人,吃不饱穿不暖,就靠着一位老人留下的一只烟斗。饿了乏了的时候抽两口烟,就这么挺了四五年。”楚风又燃起一支烟,他没有听明白许明说的“主角”,“人设”之类的话,而是跟许明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后来我的亲生父亲找到我,把我带回了楚家。景国山海关治下的锦州楚家。但是我在楚家受尽了白眼与排挤,在父亲去世后他们甚至把我赶了出来。” 楚风轻轻地吸了一口烟,又轻轻地吐出一圈烟雾,慢慢地向着星空飘,很快就被赶来的风吹散了。 “那时候为了不让父亲难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都会偷偷用烟斗抽两口烟。”楚风朝着许明晃晃手上的烟。那并不是修士会抽的灵烟,而是由普通的,甚至劣质的烟草制成的烟。在这个世界,只有下等贱民,才会抽这样的烟。 “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我冷静下来,认真地思考问题。”楚风看着手上的烟有些出神,“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在他们看来,我抽这种烟就是大逆不道,损失了楚家的脸面。”楚风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眼神里也流露出暗淡的光,“后来父亲死后,他们把我最珍爱的,那只烟斗砸碎了。再后来我就离开了楚家,在景凉边界的一个小村子生活了下来。” “那你又是怎么进入神符门,成为一名修士的呢?”许明问到。 “运气好罢了。”楚风不愿意说,许明也不再问了,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见楚风神情有些低落,许明连忙找了另一个话题:“那楚兄弟你怎么大半夜地跑这大老远来抽烟?这儿离古城可还有一段距离。” “我说出来,许兄可别笑啊。”楚风面色有些尴尬。 许明来了兴致,笑道:“说嘛,我笑话你干嘛!” “语安说烟味对胎儿不好,不让我在她方圆十里的范围内抽烟……”楚风看着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的许明有些慌乱,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听我解释,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不生孩子,也不是……” “我懂得,我懂得……”许明看着楚风,促狭地笑着。 “你肯定没懂,你还笑,你都没停过!”楚风有些泄气地想着。 “你肯定以为我没懂,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看着有人同病相怜,许明不知为啥竟然开心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计划 许明跟着楚风一起回到了古城。 古城的城门早已不见,残破的城墙里散布着一地乱石。若不是能依稀从大大小小的石块,石柱中看见一两座相对完整的屋子,许明还真看不出来这曾经是一座城池。 古城的中央是一块巨大的石盘,周围环绕着残缺的石柱,想来是作为祭祀之类的地方。 楚风和郡主李语安就暂住在离这圆盘不远的一间石屋内。 这间石屋意外地保存得很完好,虽说墙壁的石缝间早已长满了青苔,还有着几张破碎的蛛网,但是依然能看得出,它是个屋子。 石屋的门已经不见了,门楣上挂着一件灰色的长衫,想来是楚风用来当门帘的。掀起“门帘”进去,石屋里很干净,想来是打扫了一番。地上铺着不知哪儿找来的茅草,还有一座石床,也铺上了草。石屋里的空间不大不小,应该能容纳三个人的自由活动。而此时石屋里有了五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局促起来。 三个女孩子坐在石床上,楚风和许明就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席地而坐了。 许明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李语安,不由得细细端详了一番。 前些日子在诛仙台远远地看了一眼,许明就已经看出了郡主的颜值不低。 李语安没有埋没了他父亲的颜值,如花瓣一般娇艳的双唇,趁得透出淡淡粉红的白皙皮肤更加晶莹无暇,柳眉微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最好看的是她的眼睛,虽然眼神里藏着些疲倦,但那清澈的灵动劲儿和英气倒是和李牧如出一辙。 “不愧是主角,这艳遇怎么这么让人嫉妒呢!”许明轻轻叹息着,又看看“貌不惊人”的楚风,跟自己的“盛世美颜”一比,顿觉自己福源浅薄,空有颜值而无人欣赏。 许明正顾影自怜,李意欢和李语安却是聊得很愉快。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亲密无间,才几天不见,这次重逢倒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许明的听力极好,隐约能听到两个女孩说些什么,“私奔真刺激”、“我觉得楚风更帅一点”之类漫无边际的话。 “咳咳,之后你准备怎么办?”许明开口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他看向楚风:“你现在去不了景国了,难道要回神符门吗?” 楚风摇摇头:“景国我肯定是要去的,我答应了一个人回去找他。至于宗门……”楚风叹了一口气:“项大哥说,宗主因为这一次与青阳宗的结仇,遭到了二长老和三长老的联合弹劾。最后长老会上投票表决,将宗主罢免了。” “虽说二长老和三长老一早就开始谋划宗主之位,这次的事只是一个契机,但是我还是难辞其咎。”楚风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准备掏烟,突然想起了李语安还在,硬生生的用手在口袋里抓了抓,又伸了出来。 “况且继任的宗主是二长老一系的人,已经将我驱逐出了神符门。”楚风的的语气里透着无奈与失落,“我现在其实算一个散修。”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气氛再一次变得尴尬,只是相较于上一次更加地低落。 “没事,你还有我们。”李语安轻轻走到楚风身边坐下来,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许明见楚风渐渐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问他到,“怎么突破青阳宗的封锁,穿越景凉边界。” “我想到的有两个办法。”楚风回答道。 “说说看。” “第一个方法,等。”楚风伸出一个指头,“既然我已经被逐出神符宗,那么神符宗和青阳宗的矛盾在名义上就化解了。对付一个散修,魏长天那个老家伙也就没有理由,支使青阳宗的执法堂做事了。” “青阳宗内也不是铁板一块。据我所知,执法堂堂主就是大长老麾下的人,而他和魏长天又不太对付。想来过些日子,景凉边界的青阳宗人就少了,最多也就是魏长天一系的纨绔们。那时候我们就能很容易地跨国景凉边界了。” “你说的过些日子,是过多久?”许明问到。 楚风摇摇头:“我不敢确定,但是以魏长天的性格,他肯定会一拖再拖,起码还要再等一个月,” 许明听着有些头皮发麻:“我估计都不用几天,城主马上就能找到这里来了。虽说他不愿意与神符门结仇,但是你现在算是个散修,又拐了他的女儿,我估计到时候就算他不把你送给青阳宗,你也要退层皮。说不定还要连累我。” 李语安不高兴了,嘟着嘴说:“我爹才不会那样呢!” 女孩的声音软软地,许明却没心思欣赏了,他继续问楚风:“那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就是向西而行,从陇西的楼兰关,也能进入景国。楼兰关的守将是曾是神符门的弟子,后来作了辽王的上门女婿,成了皇族中人,就退出了宗门。”楚风伸出两根指头,“虽说离开了宗门,但是想来还是多少有些情谊的。而且当年这位师兄也与青阳宗的几人不太对付,青阳宗在楼兰关的人也不多。我们从楼兰关走不容易被发现,而且就算刘师兄知道了,估摸着会睁只眼闭只眼吧!” “那还等什么,就选第二种办法吧,收拾收拾,马上天亮了就出发!”许明浑身充满了干劲——早一点解决这件事情,就能早一点北上,离唐金铃也就更近了。 “如果选第二种办法,我们需要一路上避开青阳宗的侦查,还要远离城镇,毕竟我的画像已经传遍凉国了。”楚风犹豫着,“而且这一路上多是沙漠戈壁,我一个倒是没什么,不能让语安跟着我受这舟车劳顿啊。” “我没事的。”李语安神情地看着楚风:“小风,别当我是花瓶,若不是怕伤着孩子,说不定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呢!” 许明突然很想一头撞死。 “行了行了,别秀了,准备准备出发吧!”许明吃了一波狗粮,心情有些烦躁,催促着神情对视的二人。 “其实你没必要跟我一起的。”楚风看着许明,“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把你们也卷进来。”楚风的眼睛突然一亮:“要不这样,语安你先跟着许明兄躲在这古城之中,等到我景国的事情处理完,再回来找你。或者你就和意欢小姐先回城主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许明听到一半就觉得事情不妙,早早地起身走出了石屋。 果然,石屋里传出来女孩子的哭声:“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孩子了,呜呜呜~~~”不得不说,李意欢和李语安这姐妹俩哭起来还真是一模一样。 最终,楚风还是屈服了,同意带上李语安。 至于许明。首先自己与这件事也脱不开关系——他现在在城主眼里的身份可能跟楚风一样——是自己的“女婿”。虽然许明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 其次,出来凉国,人生地不熟,结交楚风,也算有个照应。 最后,也是许明的一点私心——楚风怎么看,怎么像男主角的命,跟楚风交好,甚至跟他有个过命的交情,对自己应该大有裨益。最多不过看错了人,楚风没有主角命罢了。但是这样一个有些神秘地少年天才,还是值得结交的。 许明独自一人来到城中那个石盘上,从耳朵上取下楚风给的那支烟。打了个响指,把烟点着了。 “咳咳咳。”许明被辛辣的烟草味儿抢了一下,嗓子都疼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烟有点冲啊!”许明前世也没怎么吸过烟,只是逢年过节亲戚给敬烟的时候,有的关系好的亲戚朋友劝着吸过一两根,大多也都是味道圆润些的烟,今天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烟草的厉害。 “明师兄,我们真的要跟着楚风去楼兰关吗?”身后传来关初暖的声音。 许明连忙把刚刚呛出来的眼泪擦干,装模作样地吸一口烟,咳嗽一声:“咳,是的。” “为什么啊,我们大可以把李意欢送回城主府,然后继续北上啊。”关初暖走到了许明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难道,师兄看上了那姑娘?”关初暖看着许明。 许明感觉到了关初暖的目光,他极力装出孤独的模样:“当然不是因为李意欢,虽然这小丫头挺可爱的,我对她也有些好感。但是离喜欢还远着呢。”许明强忍着刺鼻的烟味,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我这么做是为了楚风。” “楚风?” “是的,这个人,值得结交。” 关初暖看着努力装酷的许明,实在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你根本不会装酷,算了吧。” 被戳穿的许明脸上有些热辣辣地发烫,但还是硬着嘴巴:“这那叫装酷,帅哥的事能叫装吗?那叫本来就酷!” 关初暖看着脸红的许明,突然踮起脚在许明的耳边轻轻说道:“明师兄说对李意欢有好感但不是喜欢,那对我呢?” 女孩子吐气如兰,湿润的声音吹红了许明的耳朵,连夜色都遮不住了。 “我我我,这这这……” 看着脸红得快要烧起来,说话都结巴的许明,关初暖笑得跟欢了,她朝许明眨了眨眼,回去石屋里去了。 “这这这这,我我我我……”许明还没缓过劲儿来,仿佛还牙牙学语的孩子。 第五十章、孤男孤男共处一室 凉国的南面与景国接壤的地方是一片广袤的荒漠。这荒漠中虽然也不乏河套平原,威武镇这样的绿洲,但更多的还是一望无际的茫茫黄沙,还有一座座高耸的,青黑色的山峰。 许明一行人避开城镇与官道,在茫茫沙漠里穿行。虽说都是修士,可以用灵力、阵法来隔绝风沙,兼以保温,但是那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实在晃得人眼睛疼。许明觉得不用走到楼兰关,用不了几天自己就要瞎了。 自己都不太能撑得住,就跟别说三个女孩子了。李语安和李意欢都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虽说李意欢名义上是李语安的死士,但是自从大凉和景国结盟,已经百年没有战事了。卫国公又是知道审时度势的人,李语安实在是遇不到什么危险,所以李意欢实际上可以算作李牧的养女。 关初暖要好些,关山岳虽然疼女儿,但是他好歹是一宗之主,自己的女儿是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的,关初暖也是从小就开始修炼了。所以关初暖的体力和耐力都要比两位李小姐要好些,可也撑不住每天这样地行进。 楚风走在沙漠中却好似如履平地,从来没有露出过疲惫的神色。许明甚至觉得要是没有他们的“拖累”,楚风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楼兰关了。 “天水!”这天晚些时候,一行人来到了沙漠边缘的一座小城。 “过了天水城,楼兰关就不远了!”许明一只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搭在楚风的肩膀上:“不如就在这儿休息一天吧,我都好些日子没吃一顿好的了。” 楚风看着许明略带乞求的眼神,又看看身后满脸倦容的三个女孩,点点头说:“也好,不差这一时,就这这城里休整一下吧!” 天水城很小,与其说是一座城镇,倒不如说是一个高配扩充版的村子。想来是因为这里离景凉二国的交界线不远,才修筑了这座城池吧! 一行人在天水城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家客栈。 客栈里极冷清,没什么人烟,掌柜的躺在大堂的长椅上睡觉,胖脸上盖着一本已经被翻烂的《粉***》,据许明所知,这是一本在景凉两国间都很流行的限制级读物。 “掌柜的,住店!”许明走到胖掌柜身边,敲了敲他躺着的长椅。 掌柜的条件反射似的坐起来,脸上的书滑到了他的肚子上。掌柜仍是半梦半醒的神色,嘴角还留着口水,想来是刚刚做了个美梦。 “住店了,掌柜的!”许明对着他的耳朵大吼。 “知道了知道了!”掌柜的终于醒过来,翻身下了椅子,招呼起他们来。 “我们这小客栈,只有四间房,不知……”掌柜的看着面前的五人,有些局促,尤其是看到虽然神色疲惫,却依旧漂亮的三女的时候,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没事,我和郡……语安睡一间就行。”李意欢差点就说漏了嘴。虽然就算说了,掌柜的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万事还是得小心为妙。 “好的好的,客官请随在下来……” “掌柜的,住店!要两间房!” 胖掌柜话音未落,客栈门外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打断了掌柜的话。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两个穿着干练的男人走了进来。瘦一点的那个胡子拉碴,打头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男人长发飘飘,眉目俊朗,与胡茬哥和他自己身上的装束格格不入。 “这位爷,客房已经满了,这……”胖掌柜露出为难的神色,看着面前的两波人。几个月都没开张的客栈,一下子来了两波人,连大堂里都显得拥挤起来。 “一间房都没有吗?”胡茬哥皱皱眉头,看看许明他们又看看掌柜的,“这天水城除了你们这家客栈,也没有地方落脚了啊。能不能性格方便?” “这……”胖掌柜求助地看着许明和楚风,“要不你们再挤一挤,匀一间房给这二位爷吧!” “要不……”关初暖看着有些为难的掌柜,莫名其妙地脸一红,正要开口,许明却先发话了:“没事,我跟楚兄弟睡一间就行。” 这客栈虽小,房间倒也干净。房间里有除了床,就是一张小桌与两个蒲团,小桌上倒扣着两个茶杯,还有一把翠绿色的茶壶,不晓得用的是什么材料。茶壶和茶杯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看来是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这地方还行,凑合两晚没问题。”许明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顺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把玩起来。他擦去了茶壶上的灰,敲了敲壶身:“这壶不错啊!” “许兄,你知道刚刚那两个人是谁吗?”一旁的楚风也盘腿坐到了蒲团上,看着许明问到。 许明抬眼看了楚风一眼,不以为意地说:“关我屁事,我要认识他们干啥?” “天外天上明月楼,明月令出死不休。”楚风小声地传音到,“他们是明月楼的人。” 天外天明月楼是隶属于凉国皇室的杀手组织,许明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明月楼的人?” “那瘦子的腰间有一枚很小的银色的铃铛。”楚风神秘地说到,“那铃铛上有一轮月亮形状的花纹,这就是传说中的明月令。” “你是说,明月令,就是那个铃铛?” “不,不是那个铃铛。”楚风摇摇头,“是那个花纹。” “花纹?” “对。”楚风点点头,“明月令的发出,一定是需要一件要杀的人的私人物品的。甚至是头发丝都行。” “明月楼在这些东西上施以秘法,这件东西的主人就会被持有者获取到位置和状态。”楚风继续说到:“而这秘法会在物品上留下一个类似于月亮的印记,这也就是明月令和明月楼的名字的由来。” 许明却还是不大相信:“那万一是那铃铛上本来就有月亮图案怎么办?” 楚风摇摇头:“若是平时,我肯定不能确定这两人就是明月楼的人。但是,那个长发男子,曾是我神符门的弟子,我的师兄。” “你们神符门的校友都有点强大啊!”许明听完不禁感叹一声,“大门大户就是好啊,走到哪儿都能遇见认识的人。” “所以他们是来干嘛的?” “明月令都出了,肯定是杀人啊。”楚风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 “来这天水城杀人?”许明疑惑着,“不可能吧。” “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楼兰关的人。”楚风的瞳孔微缩,目光突然锐利起来,“我感觉凉国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五十一章、古玩店 与此同时,另一间客房里,胡茬男也正和长发男子聊着许明一行人。 “若我看的不错,那个小子是你以前宗门的楚风吧!”胡茬从怀里摸出一只酒袋来,狠狠地灌了一口,“芜湖~舒服了。” 胡茬在进门时,就已经布置了各种禁制,丝毫不担心会隔墙有耳。 长发面色平静,轻轻点头:“是的。” “你们神符门什么意思?是要把楚风放弃吗?”胡茬问长发。 长发还是面色平静,惜字如金:“不知。我早已不是神符门人。” “马哥你说句话啊!”胡茬有些泄气,“这次好容易能跟你一起出一次任务,一路上你都没跟我说过超过十个字的句子。” 马哥想了想:“那这句话有十个字了吗?” 胡茬扳指头一数:“得,刚好十个字儿,谢谢您嘞,马哥!” “也不知这次又是哪个倒霉蛋,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胡茬拿起腰间别着的铃铛,用手托着,举在眼前。 为了保密,执行者是不知道目标的身份的,只能靠着明月令的指引找到目标,然后完成任务。所以胡茬和马哥也不知道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谁。 “你说会不会是刘子豪?”胡茬突然说出一个名字。 马哥听了这个名字,神情竟有了些不太自然,但随即又变成了他那***不变的冰山脸。“可能吧。”马哥说。 “我想起来了,当年马哥和刘子豪不就并称为神符双绝来着吗!”胡茬突然一拍脑门,笑着问马哥:“那马哥你和刘子豪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马哥不自然地笑笑:“呵呵,还行。” “马哥竟然笑了!”胡茬一瞬间竟愣住了,不敢相信刚刚发生得一切。“回去我一定跟兄弟们好好炫耀炫耀……” 看着喜出望外的胡茬,马哥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他额头上跳动的青筋却暗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楚风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胡茬和马哥的过多关注,第二天一早,胡茬和马哥就离开了客栈。 “果然,他们的目标在楼兰关。”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打坐的楚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许明睡眼惺忪地打坐吐纳的楚风,打了个哈欠:“我管他们去楼兰还是楼黄,但是他们不应该把我吵醒!我都多久没睡过好觉了!” “你自己布置一个隔音禁制不就好了。”楚风一边运转功法一边跟许明聊天。 许明又打了个哈欠,躺回床上:“这不是忘了吗!麻烦楚兄弟了!” 楚风睁开眼,看了看又沉沉睡去的许明,笑着摇了摇头。一座隔音阵法罩住了许明的床。 “你觉得逛街累还是走沙漠累?” “你看我走沙漠的时候皱过一下眉头没有?” 许明和楚风垂头丧气地跟在前面的三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子身后小声嘀咕。楚风烟瘾犯了,抓耳挠腮地,无数次拿起烟来,却又看见前面的女孩儿,无奈地把烟放下。 “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她们在天水休整一天!”楚风有些懊悔地说。 “没想到这小小的天水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有集市!”许明环顾四周,看着这些并不热闹的商铺。 虽然已经接近中午了,街道是却依旧有些冷清,只有寥寥数人在商铺里选着东西,他们大多也不是很急,慢悠悠地走走看看,更像在打发时间。 天水其实是凉国西部通往景国的必经之路,春秋两季,都会有一些往返于景凉两国的商贩,在天水城作短暂的停留。但因为天水再向西南不远就是楼兰关,向北不远就是剑阁,这里也就成了,类似于许明上一世世界里的服务区一样的地方。 而此时正值夏季,就更没有商贩经过了,这里的集市也就显得格外冷清了。 但是这依旧不能阻挡女孩子们逛街的热情。 看着女孩儿们讨论着胭脂、首饰这类深奥晦涩的问题,许明和楚风只能蹲在街边扯闲天。 突然,许明眼前一亮,他拍拍楚风的肩膀,指向街道的末尾处的一家店铺:“你看,那有家古玩店,咱去看看不?” 左右无事,楚风也点了点头。他们回过头,看看兴致勃勃的女孩儿们,觉着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问题,就一起进了那家古玩店。 这家店不大,也没有什么装饰若不是门口的招牌,许明还真认不出来这是一家古玩店。两架木头架子竖在两边,架子上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件儿,这些物件儿和这木头架子一样,都落了灰。架子下面是几个箩筐和麻袋,里面也装了些叫不出名字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有一个麻袋里装了满满一袋黑褐色的石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最里面是一张桌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就躺在桌子后面的摇椅上,胸前扣着一本书,想来是从脸上滑下去的。走进了一看,那书名,“粉***”。 “好嘛!这难不成是天水城的必读书目?”许明乐了,拍拍老头前面的桌子:“掌柜,来客人了!” 叫了好几声,老头才悠悠转醒。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啊,你们自去选你们看上的东西,钱看着给,放桌上就好了,别打扰我的午觉。” 说罢,又躺下身子,把书盖到自己的脸上睡去了。 “这老头心真大啊,就不怕我们把他的店搬空了?”许明见老头又睡着了,不禁哑然失笑。 楚风也笑笑,踱到木架前,细细地观察起了架子上地玩意儿。 青铜剑,瓷碗,陶罐……楚风细细地观察着古董,许明悄悄地观察着楚风。 “古玩店”这里是主角获得逆天宝贝的重要地点,许明想沾点楚风的光,淘几件好宝贝。谁知楚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最后竟然啥都没买就要走。 “没发现好东西?”许明有些不敢相信。 “没有啊,这里的东西虽然都是些老物件,但都是凡器,并没有灵器法宝之类的好宝贝。”楚风说着就要走出古玩店。 许明急了,他拉住了楚风:“别别别,再看看再看看,真的没什么好玩意了?” 楚风摇摇头:“真没有啊,许兄,我探查过了,这些东西没有一点的灵力波动,输入灵力也没有反馈,都是些凡器罢了。” 许明气得手抖:“感情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许明气恼地跟着楚风出了古玩店。女孩们还在讨论胭脂和首饰,乐此不疲。 许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古玩店里。他从架子上拿起一枚白玉手镯,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把它装进了自己的乾坤袋。然后径直走到老头的桌子前,在桌子上放了一块上品灵石后,走出了古玩店。 第五十二章、抵达 楼兰关,素有西南第一关的美誉。与玉门、嘉裕两关并称西部三雄关,易守难攻,是景国和凉国之间的咽喉要道。这三关本来都是景国所有的,但在数百年前,被凉国称为千年难遇的天才——孙传傲在一个月内连破三关,把这三关纳入了凉国的版图。 后来贤武二帝时期,贤帝曾多次向武帝讨要三关,未果。直到三年前的景凉联姻,景国才收回了玉门一关。 因为玉门关的易主,玉门关内的士兵也都退回了楼兰关和嘉峪关,还有随着部队一起回来的民众与物资。这让楼兰关显得格外热闹。 如今景凉两国虽然表面仍亲如一家,但暗地里的暗流涌动谁也都心知肚明。凉国向来尚武,楼兰关又位于前线,所以不同与许明和关初暖一路走来经过的那些关隘与城镇,在楼兰关里,是完全可以感受到那种来自于战场的肃杀与血腥的气氛的。 “好一座雄伟的楼兰关!”站在楼兰关前,许明甚至能味道空气中的血腥味儿。 关前还驻扎着一支军队,士兵们都着黑盔黑甲,正在操练,喊杀声振聋发聩,隔着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据说这就是玉门关守将冯广手下最著名的“飞军”。 “相传孙传傲取西三关,玉门用了半个月,嘉裕用了半个月,而取楼兰,只用了一夜。”楚风看着面前雄伟的关隘,说起前人事迹的时候不知为何竟有些心潮澎湃。想来男孩心中都是有着封侯拜将的梦想的。“后来有人写诗赞叹:“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 “楼兰关这么容易就能攻下来吗?”许明看着面前高耸的城墙,有些不敢相信。 楚风继续说:“其实在西三关中,楼兰关是最难攻破的关卡。当年孙传傲夜袭楼兰关能一击得手,其实是因为关内早就埋下了内应。” “所以说最雄伟的关卡,往往都是从内部攻克的。” 不知何时,牧云家的业务已经拓展到凉国境内来了,楼兰关里竟然也有了有间客栈。 “小二,你们这客栈什么时候开的?我记得有间客栈不是只在景国境内吗?”许明本着有便宜不占是混蛋的原则,带着一行人住了进去。 店小二看见许明手上紫色的限定版贵宾卡,笑容十分灿烂:“这位爷,您来得巧了,我们这间客栈是这个月才开张的。” “如果我们记错,牧云拓海现在已经接手了牧云家大部分事务了吧,怎么,现在开始开拓国外市场了?”许明来了兴趣,问到店小二。 店小二一脸为难:“这位爷跟少东家是朋友吧,您都不知道的事,小的一个打杂的怎么知道。” “也对,下去吧!”许明挥挥手,让小二退下了。 “对了,这位爷,少东家这几天刚好在陇西,要不要帮您通传一下?”店小二下去时小心地问到。 许明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过些日子就走,不必麻烦牧云兄了。” 店小二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没想到许兄和牧云家的少家主也有交情。”楚风有些意外,不明白一个大宗的核心弟子怎么会和一个商会扯上交情。 “也是阴差阳错,才结识了牧云拓海。”许明没多说,楚风也就没问。 进楼兰关的时候,除了许明和关初暖,其他人都用了假名字。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决定在楼兰盘亘两天,然后找机会避开盘查的守卫,穿过楼兰,去往景国。 第二天一大早,许明被窗外一阵嘈杂的,夹杂着惊呼的交谈声吵醒——他又忘记了隔音阵法。 许明憋着一肚子气,狠狠地推开窗子朝外头大喊:“吵啥呢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楼下瞬间安静下来,人们都抬起头看着许明。一时间许明也察觉到了一丝尴尬。他从伸出头,看着楼下告示板前站着的乌压压的人,这群人有凡人有修士,都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许明。 “怎么了?”许明在人群中看到了关初暖,小心地给她传音。 “冯广死了,楼兰关封城了。” …… “就离谱,怎么我们走到哪儿哪就封城?”许明有些郁闷地敲着桌子。 五个人围着坐在桌边,都沉默无语。 “现在不光是楼兰关,整个陇西都封锁了,到处都在查,找杀害冯广的凶手。”楚风叹了一口气:“我估计马上就要查到我们这里来了。” 他们属于外来人口,当然会被优先调查。虽说这件事跟他们毫无关系,但是若是暴露了楚风在楼兰关,不出几日,青阳宗的人估计就会杀过来了。 “那我们还怎么去景国?”李语安看着楚风问到。 楚风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现在考虑的应该是怎么躲过搜查,毕竟我们假冒的身份一查就能查出来。” 又陷入集体沉默。 “你说,杀掉冯广的凶手会不会就是我们前些天遇到的那两人?”许明悄声传音给楚风。 楚风不露声色地点点头:“我觉得就是那两人。冯广是玉门关的守将,领二品左将军衔,又有着化神巅峰的实力。要想在军营中刺杀他,没有两三位返虚境的大能同时出手,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既有这样实力又有这样动机的,只有天外天明月楼。” “冯广是朝廷命官,明月楼又隶属凉国皇室,难道明月楼派人刺杀冯广,朝廷不知道吗?”许明疑惑地问楚风,他毕竟是景国人,又是穿越而来的,对凉国的情况还不甚清楚。 楚风耐心地给许明解释:“明月楼虽然隶属于凉国皇室,但是他们并不是单纯的从属关系,而像是雇佣关系,明月楼的一些决定,皇室只有知情权而并没有否决的权利。况且,凉国朝廷是凉国朝廷,凉国皇室是凉国皇室,不一样的。” 许明轻轻点头。他又问到:“那天外天完成了任务是不是要立即回去复命?” “没错啊。”楚风肯定到。 “那封陇西有个屁用,人家不应该早就回去了吗!” “你们在嘀咕啥呢?”关初暖看着不停地眉来眼去的二人,“咦”了一声:“你们不会是……” “我去你大爷的!”许明伸手捂住了关初暖的嘴。 旁边地李意欢眼睛突然一亮。 …… “马哥,你说这怎么回事,为什么冯广已死,明月令还没有消失,它还在指引着另一个位置。”楼兰关外的一座小山包上,胡茬正靠着一颗歪脖子树,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泛着淡淡银辉的小铃铛。铃铛上的明月花纹清晰可见。 马哥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宏伟城墙,一向水波不惊的他,此时也叹了一口气:“不知,我也没有遇见过。” “看这意思是要我们再进一趟楼兰了。”胡茬把烟头随意地一抛,吐出一口烟雾来,舒服地摸了摸下巴,“但是现在进楼兰可没那么容易了。” “你确定冯广已死吗?”马哥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胡茬。 “死了啊!”胡茬看马哥怀疑自己,觉得十分无辜:“当时你就在旁边,我们亲眼看着他咽气,然后魂魄散去的。” 马哥点了点头:“那可能是这个铃铛上有着两道明月令吧。” “一件物品上还能有两道明月令?”胡茬惊讶地看着马哥,“不可能啊,难不成这铃铛还能同时属于冯广和另一个人?” “说不定呢。”马哥的语气又变回了波澜不惊,“小五,准备一下,今晚进关。” 第五十三章、一镯一世一双人 月明星稀,许明一个人偷偷爬到客栈的房顶上,点起一支烟。 烟不是楚风抽的那种味道很烈的凡烟,而是这个世界大多数修士会选择的灵烟。这种烟吸起来更加温润,对许明这种年轻的烟民来说更为适合。 “你在干啥呢?”许明正坐着抽烟,还没抽几口,身后突然传来关初暖的声音。 许明扭过头向后看去的时候,关初暖已经靠着他坐下了。 女孩刚刚洗过澡,带来的空气中混合着不知名的花香和女孩子的体香,极撩人地往许明鼻子里钻,挑逗着许明的心弦。 “你怎么来了?”许明看着刚刚换了一件轻薄的裙子的关初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禁皱皱眉头,“别坐地上,刚换的裙子都弄脏了!” 关初暖没挪屁股,而是点了点许明的额头:“怎么了,还不准我来了?” “不是啊,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许明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看向远处漆黑的天际。 关初暖撇撇嘴:“我听见你房间里窸窸窣窣地有动静,就探测了一下,没想到你什么禁制阵法都没有布置,然后就探测到你爬到楼顶上来了。”关初暖白了他一眼:“你心真大啊!” “我那是记性不好。”许明“呵呵”笑着,岔开了话题:“那你上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的意思是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我不是这意思。”许明有些头疼。 关初暖也不逗他了,问到:“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抽烟,干嘛呐,有什么心事?” 许明叹了一口气,两团烟雾从鼻子里喷出来:“我在想,我当初选择帮着楚风过楼兰,去景国是不是做错了。” 许明看向关初暖:“你说的对,我其实应该把李意欢交给李牧,然后我们继续北上就行了。这样也不会陷进这些麻烦里,不用千里迢迢地到这楼兰关来,你也不用跟着我吃这些苦。”许明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眶有些红。 过了好久,关初暖听得许明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确实应该说对不起!”关初暖轻轻地敲许明的额头,“不过不是因为觉得我跟着你吃苦了,是因为你一个人自己偷偷在这抽烟难受!” 许明脸一红,嘴硬到:“我哪有偷偷,我这是光明正大。还有,我就上来抽根烟,怎么就难受了!” “呵!”关初暖冷哼一声:“要不是我今天发现你了,你不得难受个好几天?” “怎么会!” “行了行了。”关初暖摸摸许明的头,“没事没事的,这次也是一段很不错的经历嘛!只有经历了我们才能成长啊!” “我怎么感觉你像在哄小孩子一样?”许明逃开关初暖的小手,然后自己把手放到了关初暖的头上,轻轻抚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没那么脆弱。” 女孩儿的发丝很柔软,还带着些不知名的花香,许明有些激动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却并不尴尬,甚至还有些舒心且暧昧。 突然,关初暖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许明,把许明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许明一边有些心虚地问到,一边心里还盘算着,最近有没有做些得罪这位小姑奶奶的事。 关初暖语出惊人:“明师兄,你喜欢我吗?” “咳咳咳!”许明被烟味呛了一下,剧烈咳嗽了起来:“你说什么?”许明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听力产生了怀疑。 “我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关初暖很认真地说到。 “不对你刚才不是怎么说的!” “那我是怎么说的?” “你说,你喜欢我吗?”许明看着关初暖带着狡黠的笑意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上套了。 “喜欢。”关初暖笑吟吟地说到。 “初暖。”许明看着关初暖认真深情地眼睛,一时间局促起来,“我我我……” “师兄,难道你对我没有感觉吗?”看着关初暖渐渐红了的眼眶,许明咬咬牙:“我也喜欢你呀,初暖师妹。但是……” 关初暖伸出食指,挡住了许明的嘴唇。女孩儿的眼眶微红,连白嫩的小脸都泛着迷人的粉红色。夏天的晚风轻轻地吹着,把女孩儿的香味送进男孩儿的身体里,男孩浑身开始不自觉地发烫,连被晒得微微发黑的脸都涨的通红。 “我知道的,师兄你跟我说过你和唐姐姐的故事。”关初暖的声音很轻,“我知道姐姐很可能不愿意接受我,也知道你的顾虑和纠结。” 许明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女孩儿,突然有些心疼,轻轻伸出双臂,将她搂在怀里。 “我这些天也一直在想,准确来说是在李意欢出现之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关初暖轻声细语地,在努力抑制自己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因为在这个世界,一个男修是可以拥有很多道侣的。我喜欢师兄,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是我还是能接受唐姐姐的。” 许明听得鼻子酸酸地,他抽抽鼻子,轻轻地拍关初暖的肩膀。 “清虚仙长说过,这次北行路途遥远,九死一生。但是师兄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出发了。”两行清泪顺着关初暖的脸颊缓缓流下,“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唐姐姐吗?有一个男孩愿意为了她付出生命,在所不惜。而且,是我喜欢的男孩。” 许明强忍着泪水,轻轻地把下巴搁在女孩的脑袋上。 “我想看看那是个怎样迷人的女孩子,我想看看我输在了哪里。所以我选择了跟着师兄一起向北。”女孩儿躺在男孩的臂弯里,抬起头看着男孩的脸。“本来父亲母亲都是反对我跟着你的,但是我害怕,我害怕师兄你再也回不来了。”女孩说到这儿忍不住哭了起来,起先是小声地呜咽,到后来的嚎啕大哭,哭得浑身颤抖。许明都没有说话,他悄悄布置下隔音阵法,紧紧地搂着女孩儿, 男孩温暖的身体渐渐止住了女孩的哭泣,女孩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她小声地,带着哭腔地说:“要是唐姐姐愿意接受我,你愿意接受我吗?” 许明狠狠地点头:“当然愿意,我从紫禁城出来的时候就愿意了。” 女孩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就像雨后的梨花,娇弱又鲜艳,惹人怜爱。 “对了,我在天水的古玩店里买了一样东西,是要送给你的。”许明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那枚白玉手镯。 “我也没什么能送出手的,上次见了这一枚白玉手镯,觉着你带着会挺好看的,就买了下来。”许明说话的声音透着点心虚,“在我原来的世界里,男孩子送人手镯,意思就是要守住那个女孩子,就是你以后只能跟着我,你……觉得这手镯好看吗?” 关初暖看着表情扭曲的许明,“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傻瓜,把手镯给我带上吧!” 许明小心地捧起女孩的左手,就像捧起一样神圣的圣物。 这枚白玉手镯只是一件凡物,带在关初暖的手腕上却好像平白生出些仙气来。 “真好看啊!”许明忍不住赞了一声。 “我好看还是手镯好看?”关初暖笑着问。 “都好看。”许明摸摸女孩的头,“但是带着手镯的初暖最好看。” “真会说话,平常怎么没看出来呢!”打破了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薄纱之后的关初暖也放开了,都敢揪许明的耳朵了。 “别别别,放过我吧小姑奶奶。”许明笑着喊疼。 “轰轰轰……”突然,地面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地震了?”许明向着街道上看去。一队穿着黑甲的士兵已经站在了街道两侧。 “听好了,刚刚有刺客潜入将军府,现已被赶出。若发现刺客踪迹请立刻报官。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准出门,飞军将搜查城内每一个角落,请积极配合!”一道洪钟一般深沉且有力的声音传遍整座楼兰关。 “还有刺客!难道明月楼的目标不是冯广?”许明心里大惊,赶忙牵起关初暖的手回到了有间客栈。 第五十四章、装 五人又围坐在了楚风房间内的桌子旁。 “现在怎么办,冯广的飞军马上就要查到这里来了。”听着楼下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李语安着急得手抖,虽然她抓着自己的袖口,竭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 “客栈的掌柜正在和飞军交涉,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机会不大。”楚风也皱紧了眉头,面露难色。 “飞军这么霸道吗?连修士的房间都敢搜查。”许明有些疑惑地问楚风。 楚风点点头:“飞军里大多数的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他们过惯了刀尖舔血的生活,几乎毫无顾忌,只听命于他们的主帅,冯广。冯广刚刚遭到暗杀,飞军正情绪激动,又得到了楼兰守将刘子豪的默许,自然无法无天。莫说什么修士,就是连大凉皇室来这儿,他们也敢搜!” “那怎么办?不然我们跑吧!”关初暖提议到。 楚风看向关初暖,看到了她手上的白玉手镯,他微微错愕地看了许明一眼,看着许明的脸红了红。楚风也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到:“跑不得,跑不得。莫说我们五人能不能在飞军的包围下逃掉,就算逃掉了,他们想要抓到我们又有何难?如今整个陇西郡都已经封锁,我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逃出了楼兰,也逃不出陇西啊!” “那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不对啊,我们又不是刺客,这么紧张干啥?”许明咳嗽一声,“我觉得我们根本没必要这么躲着他们啊。” “但是难免这些人里会有认识我的。”楚风指着自己,“《修仙快报》的读者遍布大凉,几乎所有看过报纸的人都认识我,而且青阳宗对我的悬赏又高得离谱,甚至楼兰关说不定也有青阳宗执法堂的人,若是我的真实身份暴露,很容易就能传到青阳宗的耳朵里,我们走到楼兰关的这一路,就前功尽弃了。” “合着你是个名人,怕被认出来呗!”许明“嘿嘿”一笑:“我有办法!” “大哥您好啊!”当搜查的飞军敲开楚风的房门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是陪着笑脸的许明。 “这里是谢山的房间吗?”带头的人面相凶狠,左脸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是的是的,大哥请进。”许明微微侧开身子,做出了“请”的手势。 一路查过来,之前房间的修士都极其排斥自己,不光不给自己好脸色,甚至险些大打出手。但是许明却如此地积极配合,让刀疤脸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好感,却也有一点不知所措的不安。 “打扰了。”刀疤脸冲着许明点点头,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还有三个人,是三个女孩子,其中两个是女婢的打扮,低垂着头,分站在床的俩边,还有一位穿着淡绿色的襦裙侍立在男修的旁边,好像是面前男修的道侣。床上罩着红色的帷帐,里面隐隐约约地像躺着个人。 “哪一位是谢山?”刀疤脸问许明。 许明指着床:“就是躺在床上的那位。” 刀疤脸作势就要撩那红色的帷帐。 许明一把拉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我们奉命搜查,得罪了!”刀疤脸皱皱眉头,刚刚对许明产生的一点好感又烟消云散了。 “她是我的远房表妹,如今受了风寒,好容易退了烧入睡了,此时正脆弱,是不能再受风吹的。”许明对着刀疤脸解释到。 “表妹?”刀疤脸有些惊讶,“谢山是女的?” “有什么问题吗?”许明皱皱眉头,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我们积极地配合您,并不是我们怕你,而是我们不是刺客,也没有藏匿刺客,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这不是您能随便乱来的理由!” “不好意思,无意冒犯,但是在入住登记处,他的名字是谢山,是男性啊!”刀疤脸有些尴尬,他向许明解释着。 “唉,你说呢,怪不得。”许明看了一眼刀疤脸手上的登记册,突然转怒为喜,“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店小二挺差了,我妹妹叫谢珊,珊瑚的山,而非山峰的山。我们入住登记时,妹妹并没有露面。许是店小二听差名字,误以我妹妹是男子了吧!” “哈?”刀疤脸有些蒙,他是个只知道打仗的士兵,到底是没法跟许明这样有文化的流氓“对线”的。 “但是军令在身,我们还是得亲眼看一看令妹的。”刀疤脸转过头,跟身后的两人讨论了一番,还是硬着头皮对许明说到。 “呵,怎么你们信不过我?”许明表现出十分生气的样子,“我会拿我妹妹的身体开玩笑吗?” “不是我们信不过你,而是实在是有将令在身,我们做下属的不得不从啊!”刀疤脸看着许明,不知为何硬气不起来,没法像对之前的那些修士一样动用武力。在他看来,许明是弱势的一方,而他们更像蛮不讲理的暴徒。 “怎么回事,为何还没解决?”两边正僵持不下,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那人也穿着黑色的铠甲,却披着一条红色的披风,面相严肃,不怒自威,想来是个人物。 “赵将军。”看见来人,刀疤脸三人垂下头,左手握拳,拳尖抵着额头,行了一个凉国的军礼。 “免礼!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赵将军看看刀疤脸,又看看许明。许明对上赵将军锐利得泛着杀气的眼神,瞬间有些心虚,但是他依然没有退缩,而是“哼”了一声:“怎么,后台来了,非要掀开这帷帐?”许明抬眼对上赵将军,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 “是这样……”刀疤脸走到赵将军身旁,小声地跟他解释了房间里的情况。刀疤脸给赵将军解释的时候,许明一直摆着一张臭脸,好像受了委屈的病患家属。 “行了,我知道了。”赵将军听完点了点头又看向许明:“对于令妹的病情,我们深感遗憾。但奈何军令在身,不如这样,我掀开这帷帐看看令妹,若是确实染病卧床,赵某愿以一颗五品培元丹相赠,算是为在下的莽撞赔礼,也有益于令妹的病情。” “既然你们坚持要看,那就看吧!”许明“哼”了一声,点点头。 他朝着两边假扮婢女的李语安和李意欢点点头。两女会意,轻轻地分开了红色的帷帐。 赵将军向着两女笑着点点头,视线看向了床上的那人。 床上的女孩只露着一张脸,面容惨白,不见一点血色,明显是得了大病的症状。 赵将军收回身子,轻轻地将帷帐放下,向着许明拱手到:“得罪了,这枚培元丹就送给小兄弟了。”说着赵将军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许明:“还未请教小兄弟的名字。” “在下许明。”许明笑着接过赵将军给的瓷瓶。 赵将军听罢,微微一笑:“既然这培元丹给了小兄弟,还请小兄弟跟我们走一趟了。” “为何?”许明有些紧张起来,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也看到了,我们不是刺客,也没有藏匿刺客啊,那床上的确实是我的表妹。” “在下差点就被你们骗了。”赵将军笑着,“不过可惜的是,在下几年前曾去过威武镇,有幸与李国公结识,也目睹过郡主与李意欢小姐的芳容。”赵将军看向扮成婢女样子的两个女孩:“几年不见,郡主与小姐倒是越发标致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许明,赵将军“呵呵”一笑:“楚风和郡主的事,凉国早已传遍了,只是不知道,原来紫阳宗的高徒也参与了此事。” “我……”许明此时已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 “这些事跟许兄没有关系,是青阳宗要抓我的,你带我走就是了。”一直侍立在旁的“女孩”终于说话了,“她”抬起了头,正是楚风! 刀疤脸吓了一跳,赵将军却只是笑笑:“以假乱真,真真假假,还是你们年轻人聪明啊。把争执的焦点转移到床上的真女子,而抬眼可见的‘假姑娘’就可以蒙混过关。床上那位是紫阳宗宗主的女儿关初暖吧?” “不错。”许明叹了口气,“你说对了。” “不过有一点你却猜错了。”赵将军看着许明和楚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是青阳宗要找你们,而是是刘将军特地关照我,让我把你们带回去的。” “刘将军?” “楼兰关守将,凉国上将军刘子豪。” 第五十五章、刘子豪 夜晚的将军府灯火通明,想来是因为刚刚遭了刺客,一为擒贼,二为震慑。 许明一行五人被赵将军带到了刘子豪的将军府。 将军府门口一左一右放着一对麒麟,走进了还能感觉到一丝阴寒的气息,想来是用了特殊的石材雕成的。门楣上的牌匾上书三个鎏金大字:将军府。从外面看上去,这座府邸显得威严而气派。 门口站着一位文生装扮的老人,看见赵将军,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赵将军好,这几位就是老爷要见得客人吧!” 赵将军朝着老人抱了抱拳:“正是,钱管家。” 钱管家点点头,躬身做出请的手势:“请随老朽进府,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着前面带路的老者的背影,许明和楚风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跟上了老者的步伐。 老者带着他们从将军府的正门进入了。 老者在前面领路,虽说他已经鬓发斑白,步伐却并不慢,许明也一路低头跟着,没敢东张西望。对于传闻中杀伐果决的楼兰守将刘子豪,他心里还是有点虚的。 “我们这是沾了语安的光了。”走在廊道中,楚风悄悄传音给许明。 “为何?”许明不明所以。 “你觉得以我们的身份,能够从正门进吗?”楚风自嘲地笑笑,“神符门的弃徒和紫阳宗的驸马?” “喂喂喂,你别带上我啊。”许明瞪了他一眼,“说不定就是看着我紫阳宗真传的身份,才让我们从正门进的。” “那也是沾关初暖小姐的光,跟你有啥关系。” “我去!” 许明和楚风一路互相揶揄着,来到了将军府的正房。 “稍等,容老朽通禀。”钱管家拱拱手,微微躬身,进入了房里。 这时候许明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将军府的内部。 他们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小院子,旁边有一座假山,四周还有不少盆栽、花卉。夜晚的将军府并不十分安静,间歇的不知从何处传出些响声,院子里还能听得些虫鸣,倒是很有些烟火气息,跟许明心里应是肃杀压抑的将军府不太一样。 不一会,钱管家就出来了,还带着两个丫鬟。老人对着众人拱手到:“老爷要见许明和楚风两位小兄弟,三位姑娘还请移步花园稍作休息。”说着,两个丫鬟已经来到了三女面前:“还请小姐们随奴家来。” “去吧!”许明朝着看向自己的关初暖和李意欢点点头。 楚风也对着李语安轻声说道:“没事的,你们先去,我们一会就去找你们。” 看着三女缓缓离去,钱管家再次拱手:“两位,请!老爷正在书房等着呢!” “走吧!”许明和楚风跟着钱管家进了房间。 …… 与此同时,楼兰关军营的一座粮仓后。 军营里的士兵为了擒贼被派出去一多半,此时军营里一片漆黑。 “马哥,你真别说,这刘子豪还真有点本事的。”黑暗中,小五剧烈地咳嗽着。 马哥的语气也有些虚弱,还透着些自责:“是我疏忽了。我以为潜入了楼兰关就已经万无一失了,谁知这将军府的守卫竟然这么严密,就好像知道我们会来一样。” “没事的,马哥,老马失蹄的事都常有,更何况你这匹正年轻的马呢!”小五笑着,拍了拍马哥的肩膀。 看着还能开出玩笑的小五,马哥也难得地笑了笑:“行了,还是想一想怎么再进将军府吧,我们只剩三天的期限了。” “在将军府里杀人,难度也太高了,我们只能趁刘子豪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才能动手。”小五摸摸下巴,“而且这人的境界我们还不清楚,据说他是化神巅峰,但是今天与他对过一掌,我感觉远远不止。” “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突破到返虚境了?”马哥若有所思。 “或者他用了什么秘法呢,也说不定,毕竟没有正经交手过。”小五从裤子里摸出一支烟点上。 马哥点点头:“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明天去探查一番,再做打算吧!” …… 许明和楚风跟着老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扇木门之前,从门上镂着的花纹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坐着的人影。 钱管家轻轻敲响木门,恭声道:“将军,人带来了。” “辛苦钱老了,让他们进来吧。”男子的声音竟显得有些柔弱,好似一位孱弱的书生,而不是传闻中杀伐果决的铁血将军。 “不敢。”钱老推开了门,做出“请”的样子。 许明和楚风互相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进入了房间。 身后的门被钱管家关上,轻轻的“砰”的一声差点激出许明的一身冷汗。 威震陇西的刘子豪将军此时就坐在桌前不知写着什么。将军不说话,许明和楚风也一言不发地站着,低眉垂眼。 许明最终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抬起眼睛看了看刘子豪。 刘子豪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梳着发髻,低着头伏案写着什么,乍一看就像一位温润的儒士,却不似一位位高权重的将军。 没多久,刘子豪停下了笔。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位少年,“呵呵”一笑:“莫怕我,谈起头来。” 许明和楚风缓缓抬起头,看向刘子豪。 刘子豪的面容算不上英俊,却也不丑,而且他目光锐利,英气逼人,确实很有儒将的风范。 “你就是许明?”刘子豪看着许明。 许明连忙低头拜到:“正是在下。” 看着有些紧张的许明,刘子豪笑了:“怎么,紫阳宗的高徒还怕我不成?” 许明看着刘子豪,突然灵机一动,也微微一笑:“在下这不是怕您,而是敬您。” “哦?敬我?”刘子豪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你为何敬我,我可是凉国的将领,守着的还是原本景国的土地。” “景凉本就是一家,何分你我?”许明的大脑此时运转地飞快,“于理,您是为国戍边的将领,是在下的长辈,我作为子民应该敬您,作为晚辈也该敬您。” 说到这儿,许明小心地看了看刘子豪,见他依旧面露笑容,许明才心下安定,继续说道:“于情,您本可以把我们交给青阳宗,还能博得青阳宗这样大宗的好感;但是您却没有,受了您的恩惠,我应该敬您。于情于理,我总该敬着您的。”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们不是把你们交给青阳宗的?”刘子豪笑着问到。 “您总不会让青阳宗要缉拿的要犯,从正门堂而皇之地进来吧!”许明笑着回答。 刘子豪听罢“哈哈”一笑:“别的不说,就你这嘴皮子,倒是利索,怪不得能哄住紫阳宗的小公主!” 许明面色尴尬,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陪着笑:“是是。” 刘子豪对着他点点头,又看向了楚风:“其实,我找你们,主要是为了见你的。” “我?”楚风有点惊讶:“还请将军明示。” “我也是神符门出身,就叫你一声师弟吧。”听得刘子豪这么说,许明心里安定下来,刘子豪都这么说了,想来是不会为难他们。 “其实我能知道你们来了楼兰,是李国公告诉我的。” “李国公?”楚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哪个李国公?” “威武镇之主,卫国公李牧。” 第五十六章、分别 “李国公知道我们到楼兰关来了?”楚风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为了隐蔽,他们这一路上几乎都是从沙漠中穿行而来的。 刘子豪点点头:“不错,其实国公对你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毕竟一个父亲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动向呢?” “那为什么国公还能放我们一路来到楼兰关?”楚风不解道:“若我是国公,我可能一开始就会出面阻拦的。” “所以说你不是国公啊。”刘子豪将军笑了笑,站起了身,走到两人旁边。他的身形瘦削,背脊却挺得笔直,并不显得单薄,反而很伟岸的样子。 “卫国公李牧,天赋和实力或许并不是很出众,毕竟七十岁的返虚境,在一些天骄的眼里确实有些不够看。但是李国公还是令人又敬又畏,靠的就是他运筹帷幄的能力。” “所以说国公算到了我们会从楼兰关去景国,放我们来到楼兰关是有目的的?”许明问到。 刘子豪“嗯”了一声:“如其说国公算到你们来到了楼兰关,不如说是国公让你们到楼兰关来的。” “什么?”许明诧异地看着刘子豪,“腿在我们自己身上,国公还能让我们来楼兰?万一我们准备从东边强冲青阳宗的封锁,或者等上几个月去山海关怎么办?” “但是现在,你们不是到楼兰来了吗?”刘子豪依旧笑着。 “那国公爷此时让您出面是什么意思,要阻拦我们进景国吗?”楚风问到。 “是也不是。”刘子豪摇摇头,“国公爷本来拜托我,放你们出楼兰的。可是昨天,国公爷特地用了千里传音术,要我只放你们三个人。” “三个人?” “你们两个和关小姐。”刘子豪回到了桌前,拿起了他刚刚写好的东西,装进了一个信封。 刘子豪把信递到许明眼前,说到:“而且拜托你把这封信送给现在玉门关的守将。就说是李国公授意,我执笔的。” “我?”许明指指自己,问到。 刘子豪点点头。 许明小心翼翼地从刘子豪手上接过信。 “那郡主和李意欢小姐怎么办?”楚风问到。 “自然是回威武镇了。” 楚风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夹杂着如释重负的情绪,沉默下来,静静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道天外天明月楼的刺客也在国公的算计之内吗?”许明突然问到。 刘子豪对于他们知道天外天的刺客来了楼兰并不惊讶,淡淡地摇摇头:“这也是国公没有算到的点,包括冯广的死和他们的后续行动。这也是为什么国公紧急要紧急召回两位小姐。” 刘子豪看向二人,眼底仿佛藏着汹涌的波涛:“凉国,要变天了。” …… 第二天一早,刘子豪亲自将三人送出楼兰,身后跟着李语安和李意欢。 “别担心,我会去威武镇找你的,你出来这么久,国公该担心了。”楚风轻轻抚着抽泣的李语安的背,柔声安慰到,“没事,快回去吧!” “一定要来找我!”李语安靠在许明怀里,鼻尖红红的,声音哽咽着说到。 “一定一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楚风温柔的摸摸女孩的脑袋。女孩的哭声也渐渐止住了。 另一边的李意欢也拉着许明的手臂:“你也一定要回来找我啊,我和宝宝都等着你呢!” 李意欢没有哭,眼眶却也是红红的。 “知道啦知道啦,一时半会,我肯定是跟楚风一起的,他会去威武镇,那我肯定也会去啊!”许明笑着摸李意欢的头。 李意欢转身抓住关初暖的手:“初暖姐姐,还要拜托你看好他,不能让别的狐狸精勾引他,更不能再让他把别的女孩子搞怀孕了!” 许明听着他越说越离谱,连忙制止:“打住打住,你这在说的什么话,搞得我像不负责任的渣男一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初暖姐姐也怀了你的宝宝是吧!”李意欢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明,看得他浑身发毛。 许明说话都说不利索了:“瞎瞎瞎说什么,谁谁谁怀孕了?” “哼,你跟初暖姐姐在一起这么久,肯定该干的都干过了!你们拉拉手什么的我都看见了!”李意欢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小骄傲,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得,这小妞可能认为,亲密一点的肢体接触就会让女生怀孕吧!”许明这样想着,无奈地摇摇头,表示无话可说。 “初暖姐姐,你千万要看紧他,不能再让他……”李意欢话没说完,就被许明打断了:“行了行了,知道啦知道啦,你回威武镇也要乖哦。” “我知道,我会安心养胎的!” “得,当我没说。”看着认真地向自己作保证的李意欢,许明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真乖啊!” 许明三人挥手告别了刘子豪和李语安李意欢两女,向着景国地界去了。 看着泫然欲泣,情绪低落的两个女孩,刘子豪有些忍俊不禁,他当然能看出来两个女孩子还是完璧之身,可是并没有戳破。 “你们先回将军府吧,一会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回去。”李子豪对着两个女孩说到,“在下还有些事要办。” “将军请自便。”女孩们的礼节还是很到位的,行了屈膝礼后,跟着士兵回将军府去了。 等到人都走光,楼兰关前只剩下刘子豪自己的时候,他轻轻叹到:“出来吧,别躲了。” “好本事,不愧是陇西屏障!”小五和马哥缓缓出现。 “好遁术,不愧是明月楼!”刘子豪面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马哥一言不发,小五俨然成了外交发言人:“既然你知道我们找的是你,大概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了。” “谁会想死呢?谁不想多活几年?”刘子豪依然不动声色,平静非常。 小五却轻蔑一笑:“明月令已出,你觉得可能吗?” 刘子豪也笑了:“为何不可能?” “来试试?”小五抬起手,一柄长刀已经握在了手里。 刘子豪还是站在远处,负手赞道:“好刀!” “这刀斩你头,如何?”小五笑着问他。 “刀是好刀,我这头颅又何尝不是颗好头颅?还是别用此刀了。”刘志豪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玉壶。 “你拿个壶出来干啥?贿赂我?”小五被刘子豪的一顿操作整蒙蔽了。 “把壶给我!”一直没说话的马哥突然眼睛一亮,朝着刘子豪伸出手。 刘子豪轻轻一推,玉壶稳稳地落到了马哥手里。 “马哥,你这,要是真喜欢这壶,咱完事把它拿着就行,你这样兄弟很难做人啊。”小五刀都举在半空了,看见马哥接了壶,又无奈且不解地放下了。 “把铃铛给我!”马哥又向小五伸出手。 “铃铛给你也没用啊,这明月令只有目标身死魂散才会消失的。”小五不满地嘟囔着,还是把铃铛放在了马哥手上。 马哥打开玉壶,一股寒冷且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壶里是啥?这么冷?”小五好奇地看着马哥手里的小壶。 只见马哥激动地把壶倒转,放在铃铛上面。一股阴寒的烟雾缓缓落下,笼罩了整个铃铛。小五先是不解,再是惊讶——铃铛上的明月花纹居然消失了!这也就意味着,明月令解除,刘子豪真的躲过了明月令的追杀。 “这是什么?”小五惊讶且不解地问马哥。 “海上生明月,冰心在玉壶。”马哥看着刘子豪,微微抱拳:“在下得罪了。” “不必,这玉壶不是我的,是一位大人赠与我的。”刘子豪笑着,抱拳还礼。 “既有玉壶,明月已解,我二人这就回去复命了。”马哥拱拱手,拉着一脸懵逼的小五离开了。 刘子豪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瞳孔微微一缩:“还是欠下了国公的一个人情啊,到底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呢?” 刘子豪看向天际的眼神里闪过狠辣决然的光。 第五十七章、玉门关 离开楼兰关之后,许明三人并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穿过了景凉边界,来到了玉门关。 玉门关自凉国作为嫁妆,还给景国之后,景国就一直在对这座古老的雄关进行修缮。作为景凉两国西部边界上重要的关隘,玉门关的回归,意味着景国不需要在陇西驻扎过多的士兵来守卫西部边界,也是凉国用来表示与景国同盟,永无二心的标志。 不管怎么说,现在景国对玉门关的重视,甚至不亚于金陵。 许明在进入玉门关时,甚至有些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关内的街道是用石板铺的,街道上人声鼎沸,两边的楼阁张灯结彩,还有好多刚刚开业的各种店家正挂着横幅大肆宣传。 “这真的是玉门关吗?”若不是身后高耸的城墙,许明甚至以为他们又回到了金陵。 三人一边惊讶于玉门关的繁华,一边向城中走去。 “这里也有有间客栈!”许明有些惊讶却并不感到奇怪,毕竟连楼兰关都已经有了有间客栈了。 “小二,怎么现在玉门关这么繁华,我听说这里以前是很荒凉的。”许明订好了房间,叫来店小二询问这玉门关。 “客官您第一次来陇西吧!”小二知道许明是拥有紫卡的尊贵客人,陪着笑不敢怠慢:“自从这玉门关回到了我们景国,我们在这陇西算是有了立足之地,我国西边也有了屏障。后来,为了发展陇西,朝廷组织了移民,动员各大商会前往陇西经营贸易。不光玉门关,整个陇西,甚至关中的郡县都是这样的景象的。” (书中解释:陇西的意思是陇山之西,是一条景凉两国西部的山脉,山脉以西的地区称陇西。凉国设有陇西郡,而玉门关在归还景国之前属于陇西郡。) “西部大开发?”许明“呵”了一声:“可以啊,这是谁想的主意?” 小二面露难色:“这,小的怎么知道?不过倒是听说是太子妃的意思。” “陈圆圆?还是陈~额玉和公主?” “据说是侧妃的主意。” 许明点点头:“果然,是我那便宜姐姐!” “对了,这玉门关的守将是谁啊?”许明又问小二到。 “客官您是问这玉门关的守备将领还是管事的人?”小二问。 许明有些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小二笑道:“当然有区别了。玉门关与其他关隘不同,守关将领并不是主事者,守关的马将军只管玉门关的防务,而管理关内大小事务的是朝廷特派的陇西都督,不光是玉门关,整个陇西都是这位都督管呢!” 许明听完了,皱皱眉头,挥挥手让小二退下了。 “这就有点棘手了。”许明有些犯难:李国公让自己把信交给玉门关的守将,是说的马将军,还是那位陇西都督? “国公应该没理由不知道,景国在陇西设有了陇西都督这一职务吧!”许明想到刘子豪所说的,国公算无遗策,暗自点了点头:“那么大概就是这马将军了。” 消费对于女孩子的吸引力是无限大的。许明和楚风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没有了伙伴的关初暖显得更加兴致勃勃,像一匹野兔子在坊市见窜来窜去。许明和楚风就摸摸的跟在后面负责拎东西。 许明抗议着说明明可以用乾坤袋装,不必拎着,但是关初暖不依,非要许明把大包小包的拎着扛着,楚风躲在一旁偷笑。李语安不在,楚风的烟瘾也没人管得住了。他吸着烟,露出满足享受的神情。 “这位姑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关初暖正在烟雨阁挑选法宝。突然身边走来一个男子,面带微笑地问她。 烟雨阁是穆如商会旗下的产业,也是在大景全国连锁的,出售法宝灵材的地方。穆如商会与牧云商会齐名,并称景国两大商会。只是近年来牧云商会逐渐崛起,渐渐压制了穆如商会一头,但是穆如商会仍是一个庞然大物。 “不需要,谢谢您了。”关初暖微笑着拒绝了眼前的男子。 那男子并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而是继续说道:“姑娘,我看您在这里看了挺长时间的了,您应该是想买一件法宝但是不知道如何选吧!”男子依旧面带微笑:“这里我比较熟,可以给你一些推荐。” 男子的态度很好,也礼貌谦恭,关初暖对他还是并没有什么反感的。她也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看就好。” “这件宝扇,扇骨用的是大汉的龙栖木,扇面以雪蝉蝉翼制成,这扇子上的画是由吴道子先生的高徒张玉亲画的,与蝉翼的纹路俨然一体,浑然天成,其内禁制虽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炼器师所制的,但是瑕不掩瑜,女孩子用这样的法宝,既好看又实用啊。”那男子自顾自的拿起了柜台正中的那把扇子,向着关初暖介绍着。末了还说到:“我与这儿的老板相熟,可以少收你一些灵石的。” “谢谢您,扇子很好看,但是不用了。”关初暖看了看扇子,摆摆手,拒绝了男子。 男子以为关初暖看上了那把扇子,笑着说到:“这样,要是姑娘没带够灵石,这把扇子就由在下出钱,就当送予姑娘了。” “谢谢道友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们还不熟,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对付这样死缠烂打的男子,关初暖毫无经验,她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寻找着许明的身影。 “我与姑娘一见如故,这扇子就算做是见面礼了!”男子说着,唤来侍立在一边的店小二,准备买下这把扇子。 “这位道友,在下已有道侣,我现在正是在为他挑选法宝,道友的礼物在下可受不起。”关初暖没办法,只好说自己已经有了道侣,想让他知难而退。 “姑娘是怕您的道侣误会吗?不会吧,不会就因为我送给您一件小礼物,他就会怀疑姑娘吧?”男子露出略带惊讶地表情,有些失落地说到:“那还真是对不起姑娘了,我不知道您的道侣是一个有些小心眼的人。” 如果许明在这里,他肯定能立马认出来,这是个绿茶,但是毕竟关初暖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道行还浅,被男子说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不是啊。”关初暖有些尴尬,甚至还有些愧疚:“没有,不是,唉!” “狗日的楚风,把老子烟还回来!”正当关初暖不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烟雨阁的楼下响起。 关初暖跑到床边,向楼下看去。许明正和楚风蹲在烟雨阁旁边抢烟,嘴里还骂骂咧咧:“tmd,这烟雨阁还是连锁店呢,连个凳子都没有,什么时候得投诉走一波。” “许明!”许明听到女孩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抬头看向关初暖。女孩眼睛红红地,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怎么了?别急,我马上上来!”许明心下一慌,顾不得跟楚风扯皮斗嘴了,转身跑进了烟雨阁。楚风却没动窝,继续抽着抽到一半的烟。 楼上的男子看着慌忙跑进烟雨阁的许明,冷笑一声,视线转移的楼梯口,静静地等着他上楼来。 第五十八章、大战绿茶 许明从没想过,到了异界居然还能见到绿茶,还是稀有的绿茶男。 “这位兄台,我只是见到这位姑娘的时候,突然有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是故想送她这一把雪蝉翼宝扇。没必要对在下刀剑相向吧!”看着许明目露凶光地拿出拿出剑,那人突然慌了。 “别跟我提什么久别重逢,一见钟情,你他丫的就是见色起意。”许明并没有拔剑出鞘,而是把宝剑抱在怀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兄台你这么说就过分了。但是也难怪了,有这样漂亮的道侣,若是不很自信的人,对人处处防备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能说是小气。”男子见许明只是虚张声势,又冷静下来,笑着对许明拱手到:“在下马文涛,想与兄台交个朋友,化干戈为玉帛。” “交个朋友就算了,离我的道侣远一点,就是化干戈为玉帛了。”许明没有回礼,还是抱着剑冷笑着看着他。 “兄台非要如此吗?”马文涛显得很为难的样子:“若是在下的出现,为两位带来困扰,那就是在下的错了,还请姑娘收下这柄扇子,就当是在下为自己的唐突赔罪吧。” “没有没有,不是你的错呀。这这这……”关初暖看看马文涛,又看看许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笑脸都涨红了。 “还没完了,非得打一架呗,ma vi ?”许明皱起了眉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自己上一世有个好朋友也叫马文涛,但是许明总喜欢叫他的英文名字,ma vi 。当年他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为了一件已经记不太清楚的小事打了一架,这才成为朋友。 “在下叫马文涛,不叫马尔文。”马文涛皱皱眉头,“在下并不想与兄台动手,又是在烟雨阁,不能妨碍到人家做生意。”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以行之事,后必再行。”许明叹了一口气,“看来不管在哪个时空,我们都要打一架了。” “在下不愿与兄台争斗,但若是兄台执意相逼,在下只好讨教讨教了!”马文涛说着,也祭出了他的兵器法宝,是一柄细剑。 “别,你们别打架啊。”关初暖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着急,她不理解为什么许明一定要跟马文涛打一架。 “初暖,你知道唐金铃跟我说应该怎么对付绿茶的吗?”许明突然向着关初暖眨眨眼。 “啊?唐姐姐说什么了?”关初暖有些懵逼,“还有,绿茶是什么啊?” “像这个马文涛就是绿茶,唐金铃告诉过我,对付绿茶,打死就完了!”许明“嘿嘿”一笑,“我们出去打,这里可没有练舞室。” 玉门关新街,一处街头卖艺人的舞台上,两个修士打扮的年轻人相对而立。底下人议论纷纷。 “今天这是啥?老金请来了戏班子表演新活儿?” “这是擂台!你懂啥?” “就这俩细胳膊细腿儿的后生?我看不行!” “这俩可是修士老爷,打斗都是用法诀法术的,你以为都跟咱一样抓头发挠肚子?” “啊?修士老爷,那他们怎么在这儿打起来了?” “这谁知道,许是讨个赏钱?” “快把你那几块破银子收起来吧,还有你那几个铜板!人修士老爷缺钱吗?人家用的那灵石,几千两银子才一块儿呢!” “那咱就光看不给赏钱?这不合规矩啊。” “你给赏钱那才叫不合规矩!” …… 台下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就连隔壁街道的人知道了消息都赶来看两位修士打架了——对于凡人来说,修士打架可是一辈子都难看到的事,是可以记入家谱的大事! 台上了两人对视着,都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等到台下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马文涛终于说话了:“许兄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做东,请二位去醉仙楼吃一顿,这事就算结了。” “少废话,我今天非揍你一顿,省着你再缠着我媳妇。”许明说着已经拔出了剑。 “依然这样,在下也得罪了!” 饱含灵力的一剑剑刺出,势大力沉。可马文涛虽是绿茶,却也是结结实实的元婴境的修士,举剑招架着,间歇寻些破绽反击。 许明使的是紫阳剑法,是紫阳宗一位剑道天才所创的剑法。但是许明学会后还没怎么实战过,使的不怎么顺手,马文涛对付起来也不是很棘手。 “这就是你说的,打起来了,快死人了?”楚风站在人堆后面,指着台上大战的两人,玩味的看着关初暖,“九折水瓶?还能打死人?” 关初暖又急又气,小脸儿通红,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人嘟着嘴生闷气。 虽然蕴含了灵力的法宝兵器相撞,会产生特效一样的光芒,在凡人看来很带感,但是在修士眼里,这几乎跟过家家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楚风这样经历过生死大战的人眼里,这就跟两人在打闹嬉戏一样。 楚风看看台上“势均力敌”的两人,笑着摇摇头,自去一旁抽烟去了。 关初暖也不看台上了,在人群后等着许明。 过了许久,台上的战斗声停下了,许明最终“技高一筹”,一拳打在了马文涛的脸上,马文涛大叫一声,应声倒地,许明成为了最终的胜者。什么,你问为什么不用剑,因为用不顺手,直接拼拳头了。 “好!”台下掌声雷动。看客老爷们纷纷下意识打开荷包准备给赏钱。 许明却笑着朝四周拱拱手,提溜着马文涛下场了。 “修士老爷们的战斗就是不一样!” “你看那刀光剑影,看得我是心潮澎湃!” “你说,叫那招‘狂风绝息斩’如何?” “好名字!” …… 许明穿过嘈杂的人群,来带关初暖面前:“这家伙被我教训了一顿,他以后再也不敢骚扰你了。” 马文涛此时也清醒过来了,朝着关初暖拱手道歉:“对不起了姑娘,刚刚是在下唐突了。” 关初暖白了许明一眼,很不高兴的样子。然后转过头对马文涛说到:“没事的。” “行了,没你事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许明朝着马文涛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马文涛点点头,拱手到:“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在下玉门关守备将军马进之子,下次有机会,在下做东请你们吃一顿吧!” “你父亲是玉门关的守将马将军?”许明拉住了抬腿准备走的马文涛。 “真是,怎么了?”马文涛问到。 许明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马文涛:“这封信是有人托我带给你父亲的,你就说是李国公授意,刘将军执笔的。” “李国公?刘将军?”马文涛想了许久,想不出景国还有这两号人,“是谁啊?” “你别管,你爸肯定知道。”许明拍拍他的肩,“去吧,下次再见好好吃一顿。”许明心里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毕竟这是可以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人。 “好,既然如此,在下先告退了!”马文涛行过礼,自去了。 “信也送到了,明天我们就出发吧!”许明对楚风说到。 楚风点点头:“可以,明天我们就出发,去山海关。” “初暖?初暖你怎么了,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别烦我,离我远一点!” …… “李国公?刘将军?我们景国有姓李的国公吗?”收到信的马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儿子,“这信你哪儿来的?” 马文涛把早些时候发生得事告诉了马进。 “许明?紫阳宗那个弟子?”马进摸摸下巴,“据说许明去凉国了,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马进又看看手上的信,忽然眼前一亮,笑了:“我明白了!” 第五十九章、大圣秘境 马文涛的事情并没有困扰关初暖和许明太久,毕竟他们第二天就离开了玉门关,向东而行。 三天之后,三人来到一座小山城。山城很小,街道上却人满为患,且大多数都是穿着长衫的修士打扮。 “为什么这里的修士这么多啊?”许明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疑惑地说到:“难道这里是修士所建的城市?” “哪有修士会在俗世筑城呢?”关初暖摇摇头,“修士们一般都是在自己的门派内修行,闭关。就算是散修,也一般都在一些深山之中,不与世人接触的。”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修士?” “可能有些洞天福地要出现了。”楚风看着人来人往的修士,突然发话了。 “洞天福地?”许明疑惑地看着他。 楚风点点头:“虽然大部分的修士都是有门有派的,就算是散修也会有弟子来继承他们的衣钵。但是有些强大的修士,他们会选择自己或飞升,或死后埋葬的地方,带着自己的功法传承和法宝灵器。他们会布置下强大的禁制,让他人难以察觉。但是在悠久的时间后,禁制的力量渐渐削弱,这些地方就会重新出事,对于后辈的修士来说,这就是洞天福地。” “既然是强大的修士,还会死吗?”许明问到,“如果是特殊情况,又怎么能提前到预想的地方呢?” “其实这些地方就是这些修士们飞升的地方。渡过雷劫得证天仙,这里就是登仙台,若是失败,被雷劫轰得魂飞魄散,这里就是葬仙台。”楚风说这些的时候神色平静:“这就是我们修士的宿命,修炼成仙,或者死在成仙的路上。” “不聊这些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继续上路吧!”关初暖说着就要拉着许明去街道旁的一家酒楼,“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三天左右我们就能到上京了。” 酒楼里人满为患,不过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巧有一桌人刚走,位置就给他们让了出来。 三人点了些酒菜,就这么坐了下来。 隔壁桌的几个修士在谈论这次秘境的事,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同一个门派的。 “据说这回的秘境是一位上古大妖渡劫失败留下的!” “对,我也听到罗长老是这么说的,据说是一只猴妖,还是一尊妖王!” “吓!猴子还能当妖王吗?” “话说这次秘境还是一个凡人发现的。那是个猎人,上山打猎迷了路,偶然看见了一张破损的符箓贴在山岩上,就顺手撕了下来,结果这秘境就出现了!” “我记得那天那光芒,那声响,我还以为谁在渡劫呢!” “秘境已开,为什么我们还不进去呢?” “叶师弟你刚来,还不知道修仙界的规矩。我们还不能进秘境,一是因为这秘境里还留有禁制所留有的灵压,若强行进入,会损伤经脉。二是根据《修仙联合法》规定,先发现秘境的宗门可以优先进入秘境,若是凡人发现,则需要等到场的宗门超过十个,方可一起进入。” “我想起来一件有意思的事儿,那个符箓上的字儿是古代梵族的文字,黄长老刚好识得这些字,叫‘唵嘛呢叭弥吽’。” 关初暖和楚风惊讶地看着许明突然放下了碗筷,然后严肃认真地看着他们:“我想去秘境!” 向着深山一路走去,路上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都是修士。他们穿着颜色款式各不相同的长袍长衫,代表着各个宗门探索这个秘境。 “你确定要去吗?”快要到秘境的入口了,楚风终于忍不住问许明,“谁都不知道这秘境里到底有没有危险,而且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你进这秘境能完整地走出来的概率不大。” “我是必须要进这秘境的。”许明的语气坚定,“我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可能这是为数不多的一个机会。” “好吧,我会帮你的。”楚风见许明坚持,没有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也会帮你的!”关初暖捏了捏他宽大的手掌,冲他笑了笑。 “嗯!”许明向着两人点点头。 一路走来,许明他们也大致明白了这个秘境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个秘境叫大圣秘境,据说是凌云殿的以为长老翻阅了古籍,找到了这位传说中大妖的信息,其中一条就是这位大妖很喜欢别人称他大圣,这也是许明坚持要前往秘境的原因。 这位大妖在冲击金仙劫时失败,被天道反噬,陨落在这山间。他的功法传承与法宝灵器,据推测都在这秘境之中。 附近的修仙宗门和散修都争分夺秒地汇聚而来,准备进入这秘境。来的宗门和散修都很多,最后由四宗三殿经过协商,定下这次秘境只能有元婴境及以下的弟子后辈进入。 秘境的入口处已经聚起了很多人,大家都在等着灵压消散,进入秘境。 楚风拍了拍许明,指着一处地方:“你看,那里就是凌云殿的地方,据说是景国中部最大最神秘地修仙宗门。” 许明向着楚风手指的地方看去,却只能隐约地看到几个人影,看不清状况。 “他们设置了禁制,看不清楚的。”楚风又指向另一处地方:“那里是归一殿和青玄殿的地方,据说这两家是亲家宗门,联合起来要与凌云殿分庭抗礼。”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修士们也不例外。”许明叹息着点点头。 “那里是四宗的地方,天道宗、古月宗、神意宗和金华宗。”楚风明显是“惯犯”,这一路走过来做了不少功课。 “金华宗?”许明抬眼,微微挑了一下眉,随即又笑了笑。 “怎么了,你知道金华宗?”关初暖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我是在想他们宗门的人吃不吃火腿。” 许明总是说出一些让人听不太懂的话,关初暖没理他,坐到一边歇着去了。 过了很久,从凌云殿的位置飞出一位老者,他悠悠的飘在半空,一幅仙风道骨的样子。 老人咳嗽一声,开口说道:“老夫凌云殿诸天机,在此主持秘境,见过各位。”老人微微一礼,却惊得地上众人纷纷行礼:“受不起诸长老这般大礼!” “这是谁,这么厉害?”许明偷偷问关初暖。 “这是凌云殿的大长老,修为已经半步归道了,是出了凌云殿主的凌云殿第一强者。”关初暖回答到。 诸长老继续说:“接下来,我会在这入口处设下禁制,超过元婴境的道友将无法通过,这是我们四宗三殿协商之后所决定的,还请大家遵守。” “必须的必须的。” 看着并无异议,诸长老点点头,袖袍一挥,秘境入口的禁制就被解开,一股浓郁凛冽的灵气扑面而来,一时间压得许明喘不过气。 “都已经这么多天了,这秘境的灵气居然依旧这么浓郁!” “想来必有重宝现世啊!” 下面的修士们激动起来,尤其是各门各派的小辈们,有的甚至激动地涨红了脸。 “老夫也不知道秘境中的具体情况,秘境中发生的事,老夫概不负责。”诸长老说着,飞回了凌云殿的地盘,“进入秘境之后,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秘境的入口黑漆漆地,深邃而神秘,甚至还有些恐怖。许明细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秘境入口,若有所思。 第六十章、从今往后一万年 “师傅,我觉得,要不您先把那封条给撕了呗!”小猴子的脸上脏兮兮的,笑起来丑的可怕。 “为师给你说的规矩你可听明白了?”面前的和尚面容俊秀,眉眼间藏着说不出的媚意。若他是个女子,在留些头发,大抵是美貌无双了吧!小猴子这么想着,但是不敢说。 “听明白了。”小猴子低眉顺眼。 “那你就算是我的弟子了,为师就给你起给名字吧,以后倒好称呼。”和尚的声音很好听,如山间泉鸣,悦耳动听。 “我有名字了,师傅!”小猴子笑着挠挠自己的脑袋,其实他不光想挠脑袋,他全身都很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山下被压了多久,浑身是灰,身上的猴毛都卷起来了,隐隐约约地好像散发真不太好闻的味道,小猴子自己都很尴尬,但是面前的和尚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哦?你叫什么?”和尚问。 “嗯……我叫许许许,不对,我叫悟空!孙悟空!”小猴子愣了许久,他在想自己的名字,可是他已经好久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于是他想了很久。 和尚笑着点点头:“不错,是个好名字。” 和尚说着,抬起了头,看着山岩上的符箓。和尚指了指那张已经有些破旧的符箓:“是这玩意吗?” “是是是!”小猴子的眼里冒着星星,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激动地想拱起身子,他甚至感觉到这座山都开始微微晃动。他要自由了。 和尚伸出手。他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尤其是撕下封条的时候。 “师傅您走远一点,莫要伤着了您!”小猴子激动地对和尚说到。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些颤音,他已经等不及要重获自由了。 “轰!”一只小猴子自由了。 …… “松鼠松鼠,你为什么不吃香蕉啊?”一直更小的小猴子坐在树枝上,看着吃着松果的松鼠。 “笨蛋猴子,松鼠不吃香蕉。”松鼠停下嘴,有些无奈且气恼地看着小猴子。 小猴子挠挠头:“我也不喜欢吃香蕉,但是我的伙伴们都吃香蕉。” “那跟你吃不吃香蕉有什么关系呢,你吃你喜欢吃的啊。”松鼠叉着腰,叹了口气,“真是一只笨蛋猴子。” “我能常常你吃的果子吗?”小猴子指着松鼠的松果。 松鼠无所谓地耸耸肩:“当然可以。”他把自己的松果分了一点给猴子。 “味道怎么样?”松鼠看着面色古怪的小猴子。 “还不错,但是我不是很喜欢。”小猴子把剩下的松果还给松鼠。 “你是猴子,不喜欢吃松果很正常。”松鼠这么说。 “我的伙伴们也是这么说的,他们说猴子就应该吃香蕉。”小猴子有些委屈。 松鼠“哼哼”了一声:“谁说的,明天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东西!” “真的吗?” “骗你干啥。”小松鼠说着,朝着小猴子挥挥手,“行了行了,我要吃饭了,明天见。” “明天见。”小猴子爬下树,过了半晌又爬了上来。 松鼠很无奈:“又干嘛?” 小猴子显得局促不安:“我们还是朋友吧?虽然我不喜欢吃松果。” “笨蛋猴子!”松鼠把猴子轰下了树,末了还说:“记得明天来找我!” …… “妖猴,事已至此你还要抵抗吗?”天上有好多神仙,那是曾经猴子最想成为的。 猴子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他们站在乌云上,身后是刺眼的闪电。他眼睛微眯着,紧握着手里的铁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中夹杂着雨丝落在猴子的脸上。 “花果山现在有没有下雨呢?” “妖猴,束手就擒吧,这回,谁也救不了你!”为首的神仙手上托着一座宝塔,怒目圆睁,朝猴子大喝。 “好想花果山啊。”猴子喃喃自语着,举起了棒子。 那神仙看着猴子,不知为何心绪开始剧烈震荡起来,这是他在成仙之后第一次这样惊慌失措:“快拿下他!” “轰隆!”黑暗的天空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闪电撕开。 猴子一跃而起,铁棒直指苍穹! “来吧!” 那一刻被电光照亮的他的身姿,千万年后仍凝固在传说之中。 ……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西天啊?”猴子在前面牵着马,一遍挠着肚子一遍问和尚。 和尚闭着眼坐在马上,好像在打瞌睡:“快了快了,或许明天就到了西天呢?” “你每天都是这么说啊。”猴子有些泄气。 和尚打了个哈欠,看样子真在打瞌睡。他俯下身,问猴子:“悟空,你就这么想去西天?” “是啊,去了西天我就能自由了。”猴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和尚笑了:“为什么呢?你现在不自由吗?” “我现在的任务是保护你去西天哎,哪里自由了?”猴子回头,看着和尚那双漂亮的眼睛。 和尚摇摇头:“我并没有限制你只能往西啊,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的。” “可以吗?你自己去没问题吗?”猴子的话语里竟有些期待。 和尚笑着点头:“自然。” 猴子看着和尚,突然泄气般的叹了口气:“算了吧,没有我你估计明天就被妖怪抓走了。” “那你去了西天为什么就自由了呢?”和尚问他。 猴子说:“我以前的梦想是当一个神仙,可惜天界不允许猴子当神仙,后来我做了一些不太懂事的事。后来佛祖告诉我,猴子可以成佛,我想,成佛也挺好的,所以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去往西天,然后成佛。” “其实成佛就是成仙啊。”和尚突然叹气道。 “不一样的,成佛是成佛,成仙是成仙!”猴子很固执,“像猴子就不能成仙。” 和尚看着猴子,虽然笑着,但是猴子总觉得那笑容很累。和尚说:“你以后会明白的。” …… “松鼠松鼠,我明天就要走啦!”这天晚上,正在海边看月亮的时候,小猴子突然跟靠在自己怀里的松鼠说。 小猴子的怀抱很温暖,松鼠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你要去哪?”松鼠清醒过来。 “我要出海求仙。”小猴子说。 “什么叫‘仙’啊?”松鼠问他。 “就是那种很厉害,然后能活很久的人。”小猴子看着松鼠。 “你是猴子,不是人!” “那就是那种很厉害,然后能活很久的猴子。”小猴子纠正道。 松鼠狠狠地掐了小猴子一把:“笨死了!” 松鼠和猴子又都不说话了。 “要去多久?”过了很久,松鼠问猴子。 “不知道,可能几天,可能几个月,可能几年吧。”猴子说,“我也不知道。” 又没话说了。 突然,猴子听到怀里低声的抽泣。 “你哭了?”小猴子有些着急地问,他不知道松鼠为什么哭。 “我没有!” “你为什么哭啊?”小猴子问他。 “我都说没有了,笨蛋猴子!”松鼠从他的怀里跳出来,往树林里跑。 “你会来送我的对吗?”小猴子朝松鼠的背影喊道。 可惜海风太大,松鼠好像没有听见,小猴子也没有得到回话。 …… 许明最后看见的画面是一只遍体鳞伤的猴子,他半跪在地上,撑着手里的棍子缓缓地站起。他眼睛里是可怕的血红色,他的身后全是尸体,鲜血染红了天际。更多的神仙们冲到他的身前,但是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谁都知道他要死了,谁也都不想做最后死的人。 猴子“哈哈”大笑着,渐渐地变成了狂笑,笑出了眼泪。 他以棒指天,大喊:“从今往后一万年,你们都会记住我的名字,齐天大圣孙悟空。” “你看完了?”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许明艰难地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座比人稍微矮一点的石雕,因为年代久远而看不清了,不过依稀可以辨别——这是一只猴子。 “你看完了?”那个声音又问了一次。 “看看看,看完了。”许明又惊又怕地支吾着。 “莫怕。我终于是等到了中原之人!”那声音竟有些激动。 许明向四周看去,这里是一座祭坛式的圆盘,此时他就瘫坐在圆盘的正中,面前是一座石雕。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您是?”许明小心翼翼地问到。 “我就在你的眼前。”那声音语出惊人。 “您是,这石雕?”许明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毕竟我本来就是一块石头。” “您是……”许明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大圣?” 那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良久的寂静。 正当许明有些心慌时,那声音又响起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许明激动起来:“您真的是大圣?!” “如果你说的是东胜神州傲来国的齐天大圣,那么应该是我没错了。”那声音带着笑,很开心的样子。 “晚辈华夏许明,见过大圣。”许明内心激动,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知道。”大圣说,“我知道你也是中原之人。” “大圣您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许明问到。 “你也看到了,在跟整个仙界和西天的争斗中,我落败身死,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大圣说得云淡风轻。 “可是您不是成为斗战胜佛了吗?怎么会与他们争斗呢?”许明不解地问到。 “你觉得什么叫成佛?”大圣反问到。 许明被问住了,有些结巴地说:“功德圆满?六根清净?多做善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以前有人告诉我,我喜欢吃苹果,她喜欢吃松果,我们可以做朋友。”大圣的声音无奈却充满感情,好似回忆起了曾经的故事,“但是仙佛们却不一样,他们要所有人都吃香蕉。”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的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的意;要着诸佛都烟消云散。”大圣轻轻地说,“这是师父的梦想,也是我们仨兄弟的梦想。只是以前我不理解最后一句话,后来我明白了。” “大圣?”许明见大圣的声音又陷入沉寂,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以前我出海之前,找赤尻马猴算了一卦,他们一族通晓阴阳,我去问他我去求仙是否能成功。”大圣的声音又响起了。 虽然有些没头没脑,但是许明不敢不接:“然后呢?” “他说,我此去九死一生。若是留在花果山,我本就是吸收了天地精华的灵石所化,在花果山潜心修炼,不沾因果,说不得有一天就能修成正果。”大圣说的让许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大圣继续说:“但若是去了,或可成仙或可成佛抑或成魔,不过一念之间。” “您最后还是选择了出海。”许明点点头,他知道之后的剧情。 大圣说到:“其实我当时也很纠结,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然后赤尻马猴给了我一串香蕉,说让我慢慢吃,不要管别的。吃到吃不下的时候,数一数吃了几串,让老天爷决定我出不出海。” “您吃了几串?”许明问他。 “我不喜欢吃香蕉。”大圣这么说。 第六十一章、传承 大圣说秘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这里是他这一世渡劫失败后葬身的地方,跟四宗三殿的人推测的一样。 刚刚许明看见的只是大圣对前世的回忆与念想,不甘和欣慰。 大圣渡劫失败后,魂魄并没有完全散去,他的肉身化成了一具石雕,一缕残魂就依附在这石雕上。 “您知道怎么回去吗?回到中原。”许明满怀希望地看着石雕,问到。 “不知道。”大圣叹了一口气,“我也一直在寻找回去的方法,可惜终我一生也未曾找到。” 随即大圣又笑了:“不过我希望我死后能回到中原,回到花果山,我想他了。”大圣的声音苍老而虚弱。 “大圣?” “这里已经现世,禁制已破,灵气消散。”大圣的声音显得越来越虚弱了,“我这缕残魂大概也要消散了。” “大圣!”许明十分不舍,毕竟这是自己儿时就崇拜的英雄。 大圣“呵呵”一笑:“我苟延残喘这么久了,也该走了,最后让我见到了中原之人,也可以死而瞑目了。” “不过在这之前,有一样东西我要给你。”大圣的声音又明亮起来,好似一瞬间充满了活力。 “是什么?”许明问到。 “你掏一下我的耳朵。” 许明看着面前的石雕,不由得激动起来:“难道是,金箍棒?” 大圣没说话。 许明伸出颤抖的手,手指伸进了石雕的耳朵。 什么都没有。 “是另一只。”大圣的声音有些无奈。 “对不起,对不起。”许明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连忙道歉。 许明从大圣石雕的耳朵里,取出了一支小小的棍子。 “好久不见了,老伙计。”大圣的声音又变得虚弱,却包含着欣慰。 那小棍子“铮铮”地颤动着,好像听见了主人的话。 “我要走了,以后你就跟着这个小子吧。”大圣的声音里带着些凄凉,却并不悲伤,反而有一种看淡一切的豁达。他已经争斗了一辈子了,该歇歇了。 一股忧伤失落的情绪包裹了许明,这是那根棍子的情绪。 “我一定不会辱没了大圣的威名!”许明保证到。 “也罢,我再送你一场造化!”大圣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但是语气中依然有这不落于当年的豪情。 “啊!”许明突然感到双眼火烧针扎一般地疼了起来,疼得他蜷缩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疼痛感持续了很久,疼得他几乎晕厥。等到疼痛感渐渐消失,他缓缓睁开了眼。 “好像没什么变化啊!”许明环顾四周,除了昏暗的环境变得看起来亮了一些,也没看出来什么别的变化。不过四周亮堂了些,也让他知道了为什么这里漆黑封闭的环境为什么他之前能看到石雕——他看见了四周墙壁上镶嵌着的散发着微微光亮的夜明珠。 “唉,我怎么好像又要突破了?”许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灵力,才发现他的两个元婴都莫名其妙地大了好几圈,流转在经脉之中的灵力也更加浓厚而精纯,连神识都得到了增强。他马上就要突破到化神境了。 “闭关三十年,不如一次传承。”许明有些唏嘘,“果然修仙是欧皇才能干的活计。” “大圣?”许明站起身,呼唤大圣。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响。 “大圣?”许明心底生出些不安。 四周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许明看向面前的石雕,石雕的身子裂开了一道缺口。 大圣已经走了。 许明跪了下来,朝石雕磕了三个头。 突然四周一阵天旋地转,许明双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 “这次的秘境怎么回事,怎么都倒在了洞口?” “不知道啊,据醒了的人说,他们做了个梦,然后就回到了秘境的入口。看见许多同门道友都倒在那里,赶忙叫了各家的长老们救人。” “做了个梦?什么梦?” “什么猴子、和尚、松鼠神仙,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啥啊,没听懂啊。” …… 许明醒来的时候关初暖和楚风还没醒,他们三人一起倒在洞口不远处。四周还倒着些修士,衣着平常,看样子是些籍籍无名的散修。 许明扛起楚风,抱起关初暖,走出了秘境。 得到了大圣的传承,他肉身的力量都得到了加强。 外面的修士门仍聚着没走,叽叽喳喳地在洞口谈论着这次古怪的秘境。 并没有人注意许明,他找了处隐蔽的地方,放下了楚风和关初暖,静静地等待他们醒来。 许明突然感觉耳朵痒痒的,他伸手一掏,掏出一根小棍儿来。 “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是做梦呢!”许明刚刚走过来,听到了四周修士们的谈论。 小棍子散发出一阵不高兴的情绪,弄得许明有些疑惑。 “怎么了?”许明问到,虽然他不指望棍子能够回答他。 “耳朵,耳朵,脏!”许明的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浮现出这样的话来。许明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手上的小棍子。 “耳朵脏!”棍子继续“说”,这会说话流利了些。 “还真会说话啊!”许明惊讶中有了些尴尬。他掏了掏耳朵,准备再次把小棍子放进去。 又是一股不满的情绪侵袭过来。 “小祖宗,你到底想怎么样?”许明有些无奈地看着它。 过了半晌,小棍子自己稍稍变大了些,别到了许明的耳朵后面。 “得,烟民许明上线了。” “呦,许明,哪儿来的烟?啥品种的啊?”楚风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许明耳朵后面的“烟”,下意识地问到。 “这就说来话长了。”许明正要说,一旁的关初暖也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关初暖揉着惺忪的睡眼问两人。 “我来说吧!”许明开口要说。 “小子,说,你这战甲,哪里来的?”一声骄横的大喝打断了许明的话。 所有人又都朝着秘境的入口看去。一个穿着一般的小散修,正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修。那散修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可怜兮兮地说到:“我,我在秘境里找到的。”小散修的声音里饱含着委屈和恐惧。 许明耳朵后的小棍子突然激动起来,“嗡嗡”地颤抖着,震得许明脑壳疼。 “你咋回事啊,小祖宗?”许明隐隐有种要大事不妙的感觉。 第六十二章、火眼金睛 无数人看着一根小棍子迎风而长,变成了一根一人高的长棍。那小散修手上的黄褐色的战甲突然像发疯了一样飞到了那棍子旁边,贴着它的棍身,竟有种亲呢的感觉。 那根棍子在半空滑了两圈,又慢慢缩小了,自己别到了已经被惊得外焦里嫩的许明的耳朵后面。那战甲也化成了一枚金色的手镯,自己戴上了许明的手腕。 “这,我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你们信吗?”许明看着朝向自己,露出或疑惑、或嫉妒、或愤恨的修士们,浑身止不住地冒汗。 “这位小友,这根棍子,是你在秘境中寻得的吗?”四宗的地方,有一位老者出面问到许明。 “是的。”许明老实地答道。 “你在秘境中经历了什么?”那老者继续问。 “我就是睡了一觉,然后醒来的时候这根棍子就到了我的耳朵里。”许明没有把他和大圣的事说出来。 “不可能,我们也是睡了一觉,凭什么我们没有得到?”一旁的一个年轻修士高声喊道。 “是啊是啊,都是昏睡一觉,为什么我们没得到这样的造化?”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其实许明很能理解他们,就好比一起看个电影,就他一个人抽中了一桶免费的爆米花,其他人肯定会不高兴啊。 许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了想,说:“可能这就是我的缘分吧。” 这时,凌云殿的诸长老飞出了凌云殿的结界。他来到众人之间,环顾众人,说到:“各人都有各自的造化,这位小友能得此宝物,是他的福缘与造化,你们没有这等机缘,怎能怪罪于他?” 看着四周渐渐平息下来的人群,许明感激地看了诸长老一眼,他向老人拱手:“多谢诸长老!” “不过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诸长老“呵呵”一笑。 许明恭敬地说到:“长老请说。” “老夫代表凌云殿,想要买你这手上的战甲手镯和这根棍子,你开个价吧。”诸长老说到。 许明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拱手拒绝:“得罪长老了,在下并不想让出这两样东西。” “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凌云殿想要买你的东西,那是给你面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凌云殿的地盘旁边飞出一名年轻修士,这人脸有些长,还有两颗龅牙,跟驴似的。 “吕树明,休得胡言!”一个脸同样长的中年修士呵斥道,应该是他的长辈。 “小友放心,我们凌云殿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诸长老并没有理会吕树明,而是依旧和颜悦色地对许明说到,“你想要什么法宝灵器还是灵丹妙药,我们凌云殿都可以跟你做交换的。” 许明看着面前和蔼的老者,心里的不安渐渐消除,但是许明还是拒绝道:“这两件东西对在下很重要,恕在下不能从命。” 老人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换上来一副看似严肃地面孔:“虽然《修仙联合法》和《修仙者公约》都有规定,造化与福缘皆由天定,其余人不可强取豪夺。但是你这战甲,却不是你自己的吧!” 老人看着许明,目光平静。许明并没有被他吓到,拱手低头,朗声说道:“诸长老说的是,在下一会儿会同那位小修士好好说清楚的。他若想卖给我,我便买下来,他若不愿,我亦会将这手镯还给他的。” “我愿意!”许明话音刚落,刚刚那个小男孩就说话了,他的声音还是带着些害怕与急促:“只要你给我为爷爷治病的钱。” “接着!”许明点点头,从乾坤袋里摸出五块极品灵石,远远地扔给了小修士。灵石稳稳地落在了小修士的手上。 “谢谢!”小修士激动地几乎要流下泪来。 “慢着!”之前那个恐吓过小修士的男修伸出手,拦住了正要离开小修士。 “怎怎么了?”小修士有些畏惧地看着他。 那人冷笑一声:“这战甲明明是我在秘境中寻到的,后来这小子先我一步醒来,就让他给偷走了!” 那小修士又急又气,涨红了脸:“我没有,你胡说,这是我在醒来之后才发现的,它就在我的脚边。我以为它能换些钱给爷爷治病,就带出来了。” “呵,谁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呢!”男修看向四周,“我上官泓,堂堂上官家的二少爷,赤云宗的核心弟子,难道会强取豪夺一个小散修的东西?” “有道理啊。” “上官兄应该不会无的放矢的才是。” 四周的人群中纷纷传出的附和的声音让上官泓十分受用,他更加傲慢地看着许明:“怎么说,现在你是不是得将那手镯还给我?” 许明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而是转向小修士:“是他说的那样吗?” “不是啊,真的是我从秘境里找到的!”小修士急得哭了出来,“请你要相信我啊!” “难道你会相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吗?”上官泓的语气里透着不屑。 许明点点头:“我当然信。”说着许明看向小修士:“没关系的,别害怕,我相信你。还有,谢谢你帮我从秘境里拿回这铠甲。” 小修士的脸微微一红,小声道:“不不,不用谢。” “这战甲是我的,你听到没有?”上官泓有些急躁,朝着许明大喝:“快,把手镯还给我。” “这是我从它的原主人处买来的,他应该是我的,根据《修仙联合法》和《修仙者公约》,你应该没有权利索要这枚手镯吧。”许明看着他,平静地说到。 “可是我提出异议,我说他是我的,不是这个小子的。”上官泓冷笑道,“有人能证明它是这小子的吗?” 众人皆摇摇头,一是真不知道,二是不愿意触这个霉头。赤云宗是凌云殿的附属宗门,上官泓敢这样说,肯定是经过了凌云殿的默许。赤云宗不算什么,但是凌云殿却不是好惹的。 “那也没人能证明是你的啊!”许明与他对视着,不卑不亢。 “所以一般这个时候,我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上官泓话音未落,提起拳头向许明的脑袋上砸来。 “小心!”上官泓确实有两把刷子,而且又是突然出击,拳头砸到许明眼前的时候,楚风和关初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楚风和关初暖都知道许明的实力,就那三脚猫功夫,元婴打结丹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更何况这上官泓也是元婴境的高手。 谁知许明身体微微一扭,竟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他顺势侧过身子,一掌推出,打在上官泓的背上,借着他自己的拳势,将他退出去老远。 “这!”楚风和关初暖像见鬼了一样,看着许明。 此时的许明正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瞳孔呈现出瑰丽妖艳的金黄。 “原来这就是火眼金睛。”许明微微勾起嘴角,笑容冷酷而自信。 第六十三章、都是自家人 “倒是有两下子。”上官泓稳住身子,冷笑一声,“之前小看你了。” “赤云宗的人平白无故,要夺人造化,你们凌云殿都不管管吗?”关初暖朝着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的诸天机。 诸天机淡淡地说到:“这件战甲的来历不详,按照惯例,是以决斗来决定归属的。” “原来这就是四宗三殿。”许明冷笑着,“领教了。” 上官泓“呵呵”一笑,提起拳头又砸过去。 楚风拉住想要去帮忙的关初暖,说到:“没用的,这就是大宗门的特权。所有的规则都是为了这些大宗门的利益设定的,你现在去也是没有用的。” “可是,明师兄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那个上官泓的。”关初暖有些关心则乱,“我们都知道师兄的实力。” 楚风却神秘地摇摇头:“我觉得不一定,若是我没猜错,许兄应该是在这秘境里得了不得了的好处。” “好处?” “很可能是大圣传承!”楚风笃定地说到。 上官泓和许明浅浅地过了几招,虽说许明的招式毫无进攻的意思,但是上官泓的进攻都悉数被许明化解下来,轻而易举,好似一眼就能看破自己一般。尤其是他那双金黄的,好似冒着火焰的瞳孔,让他竟有些心神震荡! “难道他的实力远高于我?”上官泓停止进攻,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许明也不进攻,摆好架势,就这么看着他。 “怎么看怎么都是元婴境,虽说已经巅峰,快要跨入化神,但毕竟没有化神,以我半步化神的实力,没理由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啊。”上官泓瞳孔微缩,额头上都冒出来细密的汗珠,“难道他用秘法隐藏了修为?” 许明也很急:“能不墨迹吗,怎么还不进攻啊。这火眼金睛也太耗蓝了,再不进攻,我的灵力就要耗尽了!” 许明在战斗中摸清楚了火眼金睛的能力:除了增强了目力,还能看穿敌人的招式。就好比上官泓偷袭的第一拳,在许明的视角里就慢得好像分解动作一样。因为传承了大圣的火眼金睛,他也好像有了大圣的肌肉记忆,能够下意识地招架住上官泓的攻击。 但是许明终究是没有经历过正经的战斗,他迟迟不敢进攻,生怕让上官泓找到机会。 “这火眼金睛好是好,就是太耗灵力了。”许明渐渐地有了一种灵力不支的虚弱感,这是他从用小元婴探查紫禁城后,第一次再有这种感觉。 “看来只能祭出我的七星宝刀了。”上官泓轻叹一声,看似极不情愿地从纳戒中取出一把刀,刀鞘上镶着七颗宝石,是为七星宝刀。 “我的刀不斩无名之人,小子,报上名来!”上官泓作势正要拔刀。 “你看起来老大不小了,能不能不那么中二,老子叫许明,快来砍我我求你了!”许明咬牙切齿着,他能感到自己的灵力正在疯狂地被这双眼睛调用,他现在很急。 “许明?”上官泓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阁下是紫阳宗的许明?”诸天机突然说话了。 许明虽然很急,但是没有办法,只能沉住气,点头道:“没错,正是在下。” 面前的上官泓突然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这,怎么了,怎么不来砍我了?”许明很懵逼,也很慌——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幸好我机智,问了一下他的名号!”上官泓被自己的机智感动了,他收回了刀,陪着笑脸说到:“误会,误会了,都是自家人,刚刚是晚辈冒犯,还请许师叔莫要怪罪。” “啊哈哈?”许明踉跄一下,差点摔倒,灵力耗尽,瞳孔也渐渐恢复正常。 “小心些,师叔。”上官泓显得十分关心自己。这让许明一瞬间有点恶心。 紫阳宗作为景国第一大宗,其威名之盛,在宗内的许明和关初暖自然是不知道的。 赤云宗的大长老,因为娶了紫阳宗一位长老的侄女,在景国中部就有了几乎仅次于四宗三殿的话语权。赤云宗的长老称呼紫阳宗的那位长老为师叔,自然,赤云宗的弟子,称呼紫阳宗的弟子为师叔,并不稀奇,而且合情合理。 诸天机在知道了许明和关初暖的身份之后,也没再为难他们,训斥了上官泓和驴脸长老,还邀请他们去凌云殿做客。 许明他们自然也是客套一番。双方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各自散去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楚风,你看你在凉国是个名人,我在景国也是个名人。怎么我一报名号,别人都客客气气地奉承我,你一报名号就会引来追杀呢?”许明颇有些得意地瞧了楚风一眼,“遗憾”地叹了口气:“差距,差距啊!” 楚风恨得牙痒痒,但是涵养与家教让他忍住了,没有动手。 “明师兄,你耳朵后面的这根棍子是什么啊?”关初暖指着别在许明耳朵后面的小棍子,问到。 许明说:“这是我在秘境里得到的。”许明说着把小棍子从耳朵后面取了下来:“这叫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可长可短,是大圣的兵器。” “一万三千五百斤?”关初暖有些惊讶,“这么重,那你怎么拿得动的?” “因为我强啊!”小棍子散发出一种很不屑,甚至想吐的情绪。 “你这棍子真不识好歹,我现在可是你的主人!”小棍子很有灵性地转着圈,表示不屑。 楚风也凑了过来:“许兄,你这棍子怕是一件上古神兵,都已经孕育出器灵了!” “那是,大圣的东西,肯定是好玩意啊。”许明有些得意。 “给我拿着看看好吗?”关初暖充满期待地问到。 “给你吧!”许明作势要把棍子放到关初暖手里。 小棍子却自己飞到了许明的耳朵后面。 “你这小东西,给人家看看怎么了?”许明皱皱眉头,有些不悦地说到。 小棍子散发出傲娇的情绪,表示自己自己坚决不从。 “算了,有些生出器灵的法宝神兵,认主之后就不能再落入其他人手中了。这是器灵与主人的契约,也是器灵存在的前提。”楚风说到,“这是曾经一位已经成神的炼器大师设下的禁制,也可以说是器灵契约。用来防止器灵的灵智过高而出现噬主的现象。” “机器人原则。”许明突然说出一个莫名其妙地词来。 第六十四章、秋猎 虽说三人紧赶慢赶,一路上并没有多做耽搁,但是到上京的时候也已经入了秋。 秋天的上京城的天空极高远,曾经来到上京时就能感受到的压抑的感觉也淡了些。 “都说上京城巍峨而繁华,如今一看,确实不假。”楚风买进这座古老的城池,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许明点点头:“毕竟是帝都,自然不是其他小城可以比拟的。不过要说繁华,还是金陵更胜一筹。” “有机会得去金陵看看。”楚风听了许明的话,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许明看着路边几个斗蛐蛐的小孩,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们上次刚来上京的时候就遭到了牢狱之灾!” “哦?说来听听。” 就这么边走边聊,他们一路来到了那家许明曾住过的有间客栈。 “许仙长,关小姐!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这家客栈的掌柜和小二都认得许明,有些诧异却热情地打着招呼。 “呵呵。”许明笑着回答道:“回来办些事情,过两天就走了。” 掌柜笑吟吟地亲自给三人端菜,还与许明聊着天:“许仙长,马上就是秋猎了,据说这次秋猎,陛下可是召集了几乎所有的皇室子弟,包括与皇室有关系的宗门的天骄,来参加这次狩猎。这次狩猎的奖励也是十分丰厚,据说头奖是一件不亚于上古神器的宝物!您跟皇家也颇有渊源,何不去秋猎试试?” 许明听了却并不心动,他淡淡地摇摇头:“不了,我们三人还有事。过两天就往山海关去了。再说了,那些奖励也轮不到我啊,我过去两轮就歇逼了。”虽说自己拥有了火眼金睛这一bug级的瞳术,修为也得到了精进,但是自己的实战经验确实很匮乏,别说打猎,打木桩子估计都够呛。 掌柜的也是随口一提,见许明对此并没有兴趣,也就没再说话了,上完了菜就默默退走了。 “明师兄,你就不想去试试?”关初暖吃着东西问许明,小嘴嘟起来的时候很可爱。 “你对我这么自信吗?”许明敲敲她的脑袋,“我是缺宝物还是缺心眼啊?我去了就是送分的,就算最后给我个安慰奖什么的,我也不需要啊。” “你知道自己实力不够就要多尝试嘛,多经历经历,实战经验自然就有了。”关初暖恨铁不成钢地敲许明的头,以作回敬。 许明点头吃饭:“知道啦知道啦。”他嘴里全是菜,回答得含糊不清,让关初暖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清早,还在睡梦中的许明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是谁这么没素质,一大早地扰人清梦?”许明极不情愿地起床开门。 门后是许明最不想见到,也是始料未及的人——十三皇子,陈王东方云天。 “呦,回了上京也不来宫里参拜一声,就准备悄悄地走了?”少年看着目瞪口呆,暂无反应的许明,轻轻勾起了嘴角,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许明看着面前瘦了一圈,已经不能叫胖子的东方云天。有始料未及的错愕,也有被人惊醒好梦的气恼,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厌烦,一股无名之火冲进胸腔,他险些骂了出口。但是话到嘴边,又成了:“你怎么来了?” 少年王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径自走进他的房间,在椅子上坐下。他嘴角的笑意不减:“没想到过去半年,你都快突破到化神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我还以为你早就突破了呢。” 许明强压住内心的火气:“如果你一大早就是来消遣我的,那么你可以走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聊天,我们晚些时候就要继续赶路了。” “赶路?去哪?”少年王爷看着他,眸子里竟有些玩味,就像自己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那种眼神让许明很不爽。 “我们去哪儿好像跟王爷您没什么关系吧。”许明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狠狠地咬着牙,“您不觉得您管的有点多吗?” 陈王摇摇头站起了身,他拍了拍许明的肩膀:“确实我管不了你们,但是你们现在还出不去上京。” “你!”许明肺都快气炸了,他指着面前坏笑的少年,强忍着,保留着最后的一丝理智,“难道你还想让我们进一次牢房?” 少年王爷砸着嘴,摇摇头:“那样也太没品了,我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那你想怎么样!” 东方云天拨开许明的手,笑着说:“别急嘛,我就是来邀请你参加秋猎的。” “没空!”许明回答得干脆利落。 东方云天“嘿嘿”笑了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我们要出上京,你还留着我们怎么的?”许明瞪着他,目眦欲裂。 “这是父王的邀请,你不会连父王的面子都不给吧。”少年王爷看着他,笑得很开心,“而且关宗主这次秋猎也会到场,他已经知道了你们在上京,特地让我来留住你们,他想看看徒弟和女儿了。你不想见师父,关小姐还想见父亲呢,你们不会连见见家人的时间都没有吧?” “你!”许明虽然很气,但是却想不到反驳他的话来。 陈王的笑容突然收敛起来,变得异常严肃。他轻轻走过许明。临出门时,他冷冷地说到:“三天后,霜山秋猎,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你要参加秋猎?为啥?”楚风听了许明推迟进程的理由,有些不敢相信,“你昨天不是才说不准备去了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我觉得初暖说得对,我应该努力提升自己,一直逃避不知办法。我们要一直向北,前往北方战乱频繁的十六国,可能还要去往中州,甚至北芦洲。我在景国有紫阳宗的庇护,在凉国可能因为景凉结盟的原因,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以后呢?”许明看着楚风和关初暖,认真且深情。 “我要保护我的朋友们,保护铃儿和初暖,我需要变强,变强才能保护他们。”许明的语气斩钉截铁:“我意已决,我要参加这次秋猎!” “可以,那我支持你!”楚风听了大为感慨,自己的好兄弟要求上进,自己当然是很赞成的。“我去给你制定些修炼计划,三天给你整个魔鬼特训,让你不至于输的很尴尬。”跟许明相处久了,楚风说话的风格也变了,经常说出一些从许明那儿学来的新词。 楚风兴冲冲地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关初暖和许明。 “明师兄,你刚刚的话是骗楚哥的还是说的真话?”关初暖突然问道,她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按道理来说,听完自己的那段话,这小妮子应该会很感动才对。许明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我知道东方云天来找过你。”关初暖说。 许明突然明白关初暖并没有情绪波动的原因了——她以为自己说这些话是在为自己被迫参加秋猎找借口。 许明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是拉不下脸来,说我是被迫参加秋猎才这么说的。” 看着关初暖原本明亮的瞳子渐渐暗淡,许明微微勾起了嘴角:“但是我说的,想要变强,想要保护你们确实是真的。其实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只是狠不下心来逼自己修炼。我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但是为了你们,我心爱的人,我愿意努力变强,为了你们,也为了我自己。” “呜呜呜……”关初暖突然眼眶一红,哭了出来。 许明慌了:“别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你你你,别哭啊!” 许明手忙脚乱地想抱抱关初暖却又不敢,缩手缩脚地晾在一旁。 “笨蛋!”女孩哭着钻进他的怀里,“谁说我不相信你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变强,在秋猎拿到第一的。” 许明笑着拍拍女孩的背:“第一还是算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但是我肯定会努力的,至少不能比那个东方云天差!” “你干嘛老跟他比!”女孩抬起头看着许明,红彤彤的,泪痕未干的,宛如带着雨点的娇艳的桃花般的小脸儿看得许明老脸一红。 “我没有跟他比!” “你吃醋了!”女孩笑着捏男孩的鼻子。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许明矢口否认。 关初暖靠在许明怀里“哼哼”了一声。“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的。就是上次打赌输给他,做了他几天的宫女,仅此而已,我发誓。”关初暖伸出四根手指。 许明刮了刮女孩的可爱的小鼻子:“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要帮你把厂子赢回来!” “哇,师兄好厉害呀!” “行了行了,你快别说了。听你这么说我怪尴尬的,感觉你在内涵我。” “内涵是啥啊?” “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 第六十五章、魔鬼训练 “你都元婴境了?”当得知楚风已经“默不作声”地突破境界,自己却浑然不知的时候,许明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你每天日上三竿才起来,晚上还未掌灯就准备睡觉,你当然不知道。”楚风有些无奈地看着许明,说到:“我和初暖,每天早上都是早起修炼完才喊你的。” “你们都这么认真的吗?”许明有些惊讶,又有些羞愧:“可是我们修士的寿元这么长,我觉得稍微偷偷懒也没什么问题嘛!” 关初暖“哼”了一声:“你那叫稍微偷懒?自从突破元婴之后,我还没见你修炼过呢!” 许明尴尬地摸摸鼻子:“劳逸结合,劳逸结合嘛!刚刚突破,总要休息休息!” “你都休息半年啦!”关初暖很不高兴地指着许明,“我不管,这次秋猎之后,我们什么时候起床,你就什么时候起床,不能再让你偷懒了!” “别介!”许明看着关初暖撅着小嘴,渐渐离去的背影,还是选择了沉默。既然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那就要堵上性命! “你啊,不得不说你是真的走运!”等到关初暖走了,楚风有些感慨又有些羡慕地看向许明。 许明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到:“咋了?” “你看啊,你是许归兮仙长的后人,得到了清虚道长的传承,你的出身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 “我没得到他的传承,不就拿了几本功法,秘术和法诀嘛!”许明连忙解释。 “你靠着姐姐的关系,跟大景皇室搭上了线,并因此进了紫阳宗。” “这,我姐姐她,这其中有些关节我不方便讲。”许明面露尴尬。 “后来你到了紫阳宗,紫阳宗的小公主,关初暖不知怎么着就看上你了。用你的话怎么说?玄幻!” “你这,我咋了,你说,”许明恼羞成怒。 “就最近,这大圣秘境,所有人啥都没得到,就你得到了大圣传承!”楚风越说越激动,竟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他么还身在福中不知福,整天偷懒,要是我是你,我现在早就突破化神了!” 许明支支吾吾:“这这这,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楚风不说话,幽怨的眼神却直勾勾地,能杀人。 许明挠头尬笑:“嘿嘿,好像确实有点儿离谱。” 楚风白了许明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说到:“算了,这也是你的造化,我眼红也眼红不来。” “我们是好兄弟,我的造化不就是你的造化嘛!”许明讨好道。 楚风作势要打许明:“少来!我让你把你耳朵里那根棍儿给我你给吗?” (许明后来认真地清洗了自己的耳朵,终于让金箍棒同意收在耳朵里了。) 许明摸摸耳朵,嘿嘿笑着:“话说这棍子也是神器,虽然别在我耳朵里,但是我却感受不到!” “那是,毕竟是上古神器!”楚风成功被许明带偏了话题。 “行了,不说废话了。”楚风意识到了自己被带跑偏了,连忙打断了闲聊,“你只有三天时间。我要用这三天,来将你训练成一个至少拥有自保能力的准元婴境修士!” “你怎么说的好像这是个很宏大的目标似的。”许明有点不解:“我都元婴巅峰了好嘛!” 楚风冷笑着:“可惜,你的综合实力,在我看来,最多有个结丹就不错了,而且这还是算上你的瞳术的基础上。” “没这么夸张吧!”许明略显尴尬地笑着,“我好歹是个元婴境啊。” 楚风白了他一眼:“我还觉得高了呢!” “那你说的这个准元婴境,他厉害吗?”许明问到。 “他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这是你现阶段能达到的最好的状态了,至少能保证你输得不是太难看。”楚风看着许明说到:“我们开始吧!” …… “向我攻击!”楚风朝着面前浑身颤抖着,眼神都有些涣散的许明大喝一声。 “别别别,歇会歇会,打不动了,打不动了。”许明的衣服已经被汗液浸湿,隐约能够看见白色衣服下的身体。 楚风却不理会许明的请求:“不行!只有三天时间,现在临时抱佛脚还来得及,再偷懒就真的没时间了!” “哥哥哥,算我求你了,练了一天了,该歇歇了。”许明气喘如牛,弯下腰用手撑着膝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你看看你,都元婴巅峰了,这点强度的训练都撑不满一天。那么为期三天的秋猎,你怎么办?”楚风很铁不成钢地走过去,想要把许明拎起来。 “哥哥哥,你不是说我能接下你三招就让我歇会吗?我刚刚明明接下你三招了啊!”许明苦着脸后退求饶。 楚风脸一红,说到:“刚刚你用了瞳术,不能算。” “那你计算我的实力的时候还带上了瞳术呢,怎么不能算!”许明立马反驳。 楚风继续嘴硬:“那我还放水了,还是不能算。” “你放水那是你的事情,正经战斗的时候对方会给我防水吗?”许明坏笑地看着楚风,“所以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楚风恨得牙痒痒。 “好了好了,楚哥让师兄休息一会吧!”关初暖适时地出现,打了圆场,“都练了一天了,你们都累了吧,来喝些水,吃点东西。” 许明忙不迭地滚到了关初暖的身边,“嘿嘿”一笑:“还是师妹疼我。” 楚风也不好继续发作,只是无奈地说到:“只会防御是不行的,总会有人能破开你的防御。” “那不可能,我这火眼金睛能够看破一切招式。”许明不服道。 楚风摇摇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所有的技巧都是徒劳的,且不说你也没什么技巧。” “额……”许明不知为何,此时竟想到了东方云天 “我只能把我的战斗技巧教给你,但是到了真正的战斗,还是要你自己去摸索,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来。”楚风看着许明,语重心长。 许明少见地没有插科打诨,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六十六章、狩猎开始 狩猎的仪式非常隆重。弘治皇帝一身戎装,勒马驻立在紫禁城正德门的门口,身旁簇拥着的文武大臣也是腰挂弓箭,身着戎装。身后是一身黑甲的禁卫,军容肃整。 “全军开拔!”弘治皇帝一声令下,禁卫护拥着皇帝和大臣们开始缓缓向前进。 大军来到了奉天殿。殿前已经聚集了各门各派的年轻修士和皇族子弟,许明就站在其中。 关初暖和楚风并不参加狩猎,楚风说想在上京逛逛,一大早就起来不知去哪了。关初暖也去了紫阳宗下榻的别苑。她听说关山岳和刘念初也到上京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许明点头承认,小妮子才又惊又喜地去了别苑。所以许明只能独自一个人,顶着秋天微冷的晨风,早早地来到奉天殿前等待。 弘治皇帝翻身下马,走上了奉天殿前的高台。祭祀仪式开始了。 祭祀仪式宏大却无趣,若不是音乐实在太响,许明真要站着睡着了。 突然,莫名其妙地,许明感受到了一束不善的目光。他抬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了弘治皇帝身后,看着他露出古怪笑容的东方云天。 许明与他对视着,面色平静。 “……泱泱大景,百代不衰。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邻,以示武于天下。今大疫初愈,当田猎以讲武,奋勇以安民。” 弘治皇帝的声音停了下来,奉天殿前突然安静得可怕。 “春种秋猎,自古如是。诸位皆是天之骄子,是我大景未来之栋梁。”弘治皇帝望向台下,声音好似洪钟,“这次的秋猎,是大景建国以来最隆重的秋猎,以为讲武安民。还请诸位好好表现,寡人将不吝赏赐!” “多谢陛下!”台下的回答响亮而整齐。 “既如此,全军开拔!” 在路上,东方云天不出所料地找到了许明。 许明看着他,不知为何没有了之前的,莫名其妙的厌恶感。虽然还是很不爽,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却平淡而坚定。 “你想干嘛?”许明问他。 面前的少年笑了笑:“来看看你准备的如何。” “哦?那你看出来我准备得怎么样了吗?”许明微微勾起嘴角,问到。 陈王点点头:“看样子你很有信心啊!” “还好,至少输得不会太难看。”许明也点点头。 “这次秋猎,太子没有来吗?”许明看着选择与他并肩而行的东方云天,问到。 少年挑了挑眉:“金陵政务繁忙,皇兄来不了上京,所以就没有到场。怎么?想你姐姐了?” 许明笑笑:“还好,姐姐应该过得挺不错的,我就放心了。” 少年也笑笑,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许明突然说道。 “什么问题?” “我姐姐是你嫂子,那你得叫我啥?”许明坏坏地一笑,“你是不是得喊我一声哥?” 东方云天被噎住了,面色古怪地看着许明,然后冷哼一声,走了。 许明见状,开心地哼起了小曲儿。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霜山。 霜山是皇家园林。但是霜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山脉,皇家只探寻了其中的一两座小山头,而更为广袤的深处的山脉却还未曾有人探索过。 据说霜山山脉深处很邪门,有一处能扭曲空间的地方。曾有人进山脉探寻,过了几天竟出现在了南疆的海域。于是乎,霜山也被称为“四大禁地之五”,很少有人向深处探索。而这次的秋猎,地点就在霜山。 “会不会太危险了?”看着眼前深邃的山脉,有人担心到。 霜山秋猎的“总指挥”宁王,东方宁笑着答道:“不用担心,太深处的地方我都布下了禁制,凭您们的实力,硬闯也是闯不过去的。” 宁王是返虚境的高手,他说没有事自然就让人心安很多。 “这次秋猎采用积分制,谁能在山脉里打到的猎物最多,质量最高,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宁王向众人解释这次的比试方式,“至于不同的野兽分数怎么算,给你们准备的令牌上都写着。同时,这块令牌也可以将你们猎到的野兽的灵力吸收,以此来计分。还有,你们遇到危险时,就捏碎这块令牌,令牌里有我三成功力的一击,足以帮助你们应付这山脉里的所有野兽了。同时我也会知道,前去把你们领出来。” 宁王说着,眼神一凛:“所以不要妄想用这个令牌向其他人出手。” “是!” “都明白了?” “明白了!” “好,那就进入山脉!”宁王大手一挥,站在入山口两边的护卫散开。 霜山秋猎,开始了。 …… 年轻修士与皇家子弟们纷纷向着霜山山脉的深处走去,而弘治皇帝与一众大臣们来到了霜山山脉的外围——这里是皇家的狩猎场。 弘治皇帝来到狩猎场的时候,前来参加狩猎的宗门的随行的长老宗主们已经到了。为首的自然是紫阳宗宗主,关山岳。 “关宗主,好久不见啊!”弘治皇帝向着关山岳拱手道。 关山岳拱手回礼,笑着说道:“好久不见,陛下,” 站在关山岳身后的关初暖也走上来行礼道:“参加陛下。” “免礼免礼!”弘治皇帝笑着,很开心的样子,“这次秋猎,关宗主能亲自来上京,孤甚是开心啊!” 关山岳笑着,宠溺地摸摸关初暖的小脑袋:“听说我徒弟和女儿都在上京,那我得来看看他们,一年多没见了,还是挺想他们的。” “哈哈哈,雏鹰总要学会展翅嘛!”弘治皇帝大笑着,拉着关山岳进了狩猎场。 关初暖抬起头,看向霜山深处,眸子里闪过担忧的神色。 第六十七章、第五禁地 许明漫无目的地走在山林里,四下静寂,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 “所以说野兽什么的在哪呢?”许明一路走来,连只兔子都没看见,更别说这令牌上记载的什么迟火狼、吞天蟒之类的听名字就牛逼轰轰的野兽精怪了。 终于,许明在山林之中发现了一片湖,湖边有几只正在饮水的野兽。 许明掏出令牌,一一对照起来。 “这是紫电豹,五品妖兽,实力接近元婴。问题不大。”许明看着饮完了水,轻轻爬到一遍大叔的树枝上,像只猫儿一样,舒服地细眯着眼的紫色的豹子,稍微放宽了心。“看来它刚刚吃饱,对我应该没什么兴趣。” 许明又看向树下懒洋洋地趴着,好像在睡午觉的老虎:“玄冥虎,六品妖兽,元婴境。”他皱皱眉头:“有些棘手。” “咕噜噜”湖面突然泛起一阵泡沫,一只硕大的鱼冲天而起,五彩的鳞片在阳光下闪亮绚丽,闪瞎了许明的眼,掀起的水浪溅了许明一身。 “我去,碧磷鱼王,准七品妖兽!”许明呆呆地看着高高跃起,又迅速落回到水里的大鱼,有些错愕。 “这谁顶得住啊,这些妖兽们都聚集在这里,那不成要我逐个击破?”许明看着湖边的妖兽们吃饱喝足,其乐融融的景象,觉得各个击破不太现实。 “都说水源是山林里的安全区,果然不假,连这些强大的妖兽在这里也没有对一些弱小的野兽动手。”许明琢磨着,“那我要在湖水旁动手确实是不太明智。不过把这里作为落脚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作为一个路痴,许明在湖边留下了一道标记禁制,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片小湖。 继续向山林深处前进,野兽也逐渐多了起来,也有几只四品以上的妖兽出没,但是它们对许明,好像都表现得兴趣缺缺。许明也没有主动招惹它们,只是逮了几只兔子和野鹿之类的低品野兽。 这期间许明也遇上了几个一起参加秋猎的修士与皇家子弟,但几乎都是打个照面,招呼一下就各自分开了。 一直到了傍晚,许明回到湖边的时候,他令牌上显示的数字只是“四”,灵气值只有四的意思是他几乎没有猎到野兽。一只四品妖兽的灵气值大多都有二十,更别说更加强大的五品六品,甚至七品了。 “为什么没有野兽和妖兽攻击我?”许明很是苦恼,“这根小说里不一样啊!为什么迟火狼看到我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不是扑上来攻击我呢?” 四品以上的妖兽都有了灵智,他们也不傻,怎么会费好些力气去抓一个没多少肉的修士呢?捕食也是要讲效益的! 傍晚的湖面倒映着霞光,美丽而温暖,渐渐抚平了许明的思绪。“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许明对自己不忍心,或者是不敢攻击对自己没有攻击性的高品阶妖兽的行为渐渐释怀:“可惜我的善良不允许我杀了这也妖兽,因为生命都是可贵的!” 夜幕像一片巨大的羽毛渐渐落下,点点繁星逐渐爬上夜空。这时山脉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宛如雷鸣一般。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刚刚暗淡下来的天幕。 许明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山脉的深处——那里已经很靠近禁区了。 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咬咬牙,向着山脉深处飞奔而去了。 “陈王,你这就太不讲理了,斩杀这只冰狮,明明我们三兄弟也出了力,凭什么不能分一点灵气值给我们?” “呵!你们早就到了,一位我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半天,最后我要斩杀它的时候来补了一刀,就想分一杯羹,哪有这样的好事?” 虽说霜山山脉连绵而广袤,但是这样巨大的声势还是引来了不少修士。 许明也混在其中,看着当中对峙的双方。 一边是陈王东方云天,一边是三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修士。他们的旁边是一具九幽冰狮的尸体。他们也是因为这一尸体的归属而吵起来的。 “陈王,我们三兄弟不愿与你争执,不代表我们怕了你!”为首的那人拔出剑来指向东方云天,“这冰狮的灵气值,我们三兄弟要一半!” “捡个漏,就像要一半灵气值?”东方云天冷笑着,“晏秋风,是我傻还是你们傻?” “没有我们三兄弟最后的合力一击,你能够打败这只七品的冰狮?”晏秋风身后的晏夜月不屑地冷哼一声,“哼,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呵呵。”东方云天冷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径直走到冰狮尸体的旁边,将令牌放在了尸体上。 晏秋风急了,他没想到东方云天话也不说,直接就要先抢这冰狮的灵气值。他当然不允许。围观的修士们也急了,七品妖兽的灵气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么多的灵气值都给了东方云天,那其他人别玩了! “住手!”晏秋风说着,带着晏夜月和晏石甲欺身而上,拳劲带着灵力,分别打向东方云天的天灵,人中和关元。 “晚了!”东方云天已经收回了令牌,与此同时双手结印,“无尘印!” 一道巨大的印记出现在了东方云天的身前,挡下了三人来势汹汹的拳头。 “好印!”晏秋风收回拳头,一剑刺出,“惊龙!” “游龙!”“天龙!”晏夜月和晏石甲二人也同时出剑,直指东方云天。 只见东方云天面对直冲面门的三人三剑丝毫不惧,左手握拳,运力轰向晏秋风。剑尖触碰到东方云天的拳头的一瞬间,剑势就已经被迫,震得晏秋风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惊龙剑破,而游龙剑和天龙剑已到眼前,一前一后夹击而来。 东方云天身体微转,左腿一抬,一脚踢在晏夜月的手上。剑锋偏转,擦过了他的衣摆。与此同时,东方云天右手直直地向着天龙剑抓去。天龙剑被东方云天抓在了手里,鲜血从拳缝间落下。 晏石甲被东方云天徒手接剑的举动震惊到了,错愕间已经被东方云天一拳打在了腹部,倒飞了出去。 “好一个惊天游龙!”东方云天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竟然能伤到我!” “你,你是化神?!”晏秋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东方云天笑笑:“没错,我是化神境。” 虽说现在看东方云天的样子,感觉他已经不算小了,但是实际上,东方云天还不到二十岁。 “不到二十岁的化神,今天算是我们兄弟三个遭重了。”晏秋风的脸色阴沉,朝着东方云天拱拱手:“下次再会了,陈王!”说罢,三人转身钻进山林,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小子都化神了?”许明心里一“咯噔”,有一点嫉妒,又有些不服气。“看来我得好好修炼了!” 就当来到此地的修士们都准备散去时,晏家三兄弟竟又返回来了。 “怎么了?”有跟三人相熟的修士问到。 “后面禁地里,冲出来一条龙!”晏秋风说着,速度更快了,一溜烟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众人向他们来的地方看去。明亮刺眼的火光,从禁地里迸射出来。 第六十八章、龙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有龙的,鹿角蛇身,鹰爪牛耳,跟许明印象中“龙”的模样大差不差。 面前的龙通身布满黑色的,宛如刀片一般锋利的鳞片。它的体型巨大修长,盘旋在半空中。他口中的龙息炙热而腥臭,喷在许明脸上,几乎要他恶心地吐出来。 第一次见到如此庞然大物的许明一时间竟忘记了害怕,自然也忘记了逃跑,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这只黑色的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龙的眸子是金色的,而他的瞳孔是透着血腥的鲜红。黑龙与许明对视着。 压迫感,无力感,甚至死亡的感觉一股脑儿地涌进许明的身体。 许明觉得黑龙会吃掉自己,他的双腿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但是黑龙只是看着许明。仿佛时间静止,一人一龙在山林间对视。 渐渐地,许明心里的恐惧感消散了一些,他感知到自己的腿脚好像有能听大脑使唤了。但是他依旧不敢动,任由黑龙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身上。 “我说龙哥,能不能给个痛快的?我要憋不住了!”许明憋气憋得实在难受,竟然开始尝试着跟黑龙交流了!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在许明的脑海里,是一个老人的声音,还有些结结巴巴。 许明有些诧异地小心环顾四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方圆几里可能都只有这条跟他对视着的龙。 “是您在跟我说话?”许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面前的黑龙。 “是、我。”面前的龙什么动作也没有,但是那个声音却证实了许明的猜想。 许明说话也跟着结巴起来:“那那那,您有有有什么事吗?”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黑龙重复了那一句话,说到倒是流畅了一点。 可能龙族说话都会结巴,许明也学着黑龙:“您、说的、是谁?” “许归兮。”黑龙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很流畅,脱口而出。 跟这条黑龙交流了一番,许明终于知道了,原来这条龙正是当年许归兮在泗水镇“斩杀”的那条蛟龙。 当时这条黑龙还只是一条蛟龙,还未渡过天劫,它在寻找自己的渡劫地点,路过泗水镇的时候,很不巧,天劫来了。对于妖兽来说,渡劫就跟生娃一样,只能够确定大致的日期,真正来的时候都是很突然的。 蛟龙在泗水里渡起了天劫。引得风雨呼啸,雷声大作。当时日月无光,天幕暗淡,人们以为是有大妖降世,赶忙请来了许归兮。许归兮心知是蛟龙渡劫,而且在这里渡劫势必会引起慌乱,造成无辜民众的伤亡。但是蛟龙修行也很不容易,没有几百载的苦修和造化,是连渡劫的资格都没有的。所以许归兮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蛟龙的渡劫。 蛟龙也知道,在俗世渡劫会伤及无辜,他虽是妖兽,却有善心。不忍因为自己而造成生灵涂炭,它甘愿不做反抗,被天雷劈得神形俱灭。许归兮看出了黑龙的死志,深受感动,用秘法保住了黑龙的魂魄。后来又找到了一架完整的龙骨,用秘法将黑龙的灵魂度入这已死的龙的遗骸。黑龙也因此重生。 后来黑龙来到了霜山山脉的深处,藏身于此,并渡过了天劫,成为了一只真正的龙。 “我的重生花费了很多年。我吸收了龙骨的力量,重新破壳而出的时候,令尊已经去世了。我没能亲自感谢他,这是我一直以来的遗憾。”黑龙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让许明有些不适应。 “没事的,我代表我父亲接受您的感谢。”许明尝试着,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向黑龙。黑龙伸出爪子,但是它的爪子太大了,许明很勉强才握住了它的一根指头。 “对了,这里被称为禁地,是因为你生活在这里吗?”许明问到。 “是也不是。”黑龙说。 “啥意思?”许明不明白。 黑龙解释到:“我不愿意有人发现我,这次出来是因为我感受到了恩人的气息。一般我会在有人入侵我的领地时,就派几只妖兽,把他们轰出去。但是真正让外界的修士们止步不前的,是这山脉深处的一个传送阵。” “传送阵?”许明问到,“传送阵怎么了?” “这个传送阵可以把人随机传送到任意一个地方,甚至是另一个世界!” “带我去看看!” …… “什么?霜山山脉出现了一条龙?”东方宁接到了来自晏氏三兄弟的汇报,他有些头大地问到:“没有人受伤吧?” “我们出来的急,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晏秋风有些尴尬地说,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事说起来并不光彩。 “我宣布秋猎到此结束,快让霜山里的人全出来!”东方宁说着已经腾空而起,向着山脉深处飞去。 “王爷,进入霜山的修士已经全部出来了。除了……”前来汇报的士兵单膝跪倒在宁王的面前,面色有些犹豫。 东方宁喝到:“除了谁,快说!” “除了紫阳宗许明和陈王。” “该死,我设下的禁制结界被破了!”东方宁咬牙切齿到,“他们很可能进入禁地了!” “他们没理由进禁地啊?为什么!” “躲避追杀,或是被抓。”东方宁脸色阴郁,“我刚刚搜寻了整个霜山都没有他们的气息,他们若还在霜山,只能是进了禁地!” 士兵低着头,不敢面对愤怒的宁王:“那,王爷,我们要告诉陛下吗?” “这种事情怎么敢瞒着!快告诉陛下!” “是!” …… “这里就是传说中霜山最神秘地禁地吗?”许明骑在黑龙的背上,在山林间飞速穿行。四周除了更为繁茂的草木,跟禁地之外也并无不同 “霜山山脉的深处,其实是有两尊妖王级别的大妖的,他们不常出现,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也少之又少。”黑龙说到,“但是他们也都不敢深入到那座传送阵的周围,你确定要去吗?” “是的,我想至少去看看那座传送阵。”许明点点头。 第六十九章、要变天了 “我们一时半会怕是出不了凉国了。”凉国国都的一间客栈里,一位巫族萨满正逗弄着一只小猫儿。 男人想摸小猫儿的脑袋,小猫很不情愿地躲开了。男人也不恼,浅浅一笑,说到:“虽说任这凉国国势如何变化,是陈家还是赵钱孙李家作皇帝,都碍不到我们的事。但是为了少些麻烦,我们还是在凉国呆些时日为好。” “别急嘛,福缘已赐,也意味着契约已签。你要陪着我走到极北之地的圣山朝圣之后,才能获得修炼成人的力量。”男人用手指点点小猫的额头,“这也是你答应过我的。” “你问为什么不飞去?或者用飞行法宝?”男人看着气恼的小猫,微微一笑:“好问题,因为我乐意!” “行了行了,别激动嘛。”男人缩回手指,躲过小猫的“尖牙利齿”。 男人看着小猫儿,看了半晌,渐渐收起了笑容:“其实,巫族的力量正在消亡,我们信仰的图腾之力正在减弱。只有前往极北之地的圣山朝拜,才能再次激活图腾的力量。心诚则灵,于是我决定一路从南疆走到极北之地。这本是一次孤独的旅行,不过还好遇到了你,你跟我说你想修炼成人,我也正好少一个陪我走这一段路的人,于是我用了自己的力量给你赐福,只求换来一路的陪伴。”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黯淡的眼神里多了些温柔。 看着面前男人的眼神里,少见地流露出伤心与失落的神色,小猫儿也有些感同身受,它轻轻地“喵”了几声,好像在安慰着这位,想要以一己之力拯救整个巫族的萨满。 男人再次小心地把手抚上小猫的脑袋,这次小猫儿没有逃开,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是终究是给男人摸了自己的脑袋。所幸男人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唐金铃突然想起了他,虽然她总是会想他。 一想到他心里就乱糟糟地,连自己刚刚修好的毛都变得乱糟糟地。 “喵!”唐金铃暗自骂了一声,相当于“kao”之类的话,然后有些闷闷不乐地跳到了窗台上,准备晒会太阳,散散心。自从开始慢慢修炼,她的感官就变得越来越发达,她趴在窗台上,竟然听到了楼下房间里的对话。楼下的客人早上刚走,此时房间里有两个小厮正一边打扫,一边聊些闲天。两人的声音不大,唐金铃却听得明明白白。 “刘安成不行了你知道吗?!”先是一个尖细一些的声音。 “刘安成?哪个刘安成?”这个声音有些浑厚,想来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 “刘老太傅,刘安成啊!”尖细声好像很惊讶于老实人不知道刘太傅的名字。 “你怎么直言老太傅的名讳!这是大不敬啊!”老实人有些的声音里带着些害怕与紧张 “怕什么!这老头都快死了,这大凉啊,马上就要变天了!”尖细声却丝毫不慌,侃侃而谈。 “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我么大凉要变天了?就算是刘太傅仙逝了,我们大凉也不会乱的!”老实人不相信。 “你懂什么!我家有个远方亲戚,在威武镇,前几天来了帝都,跟我说卫国公李牧都被抓了,这几天就要押解进京了!”尖细声说到。 “这跟刘太傅病种有什么关系?”老实人问。 “当然有关系!你想啊,为什么偏偏是老太傅不行了的时候抓来了李国公?李国公可是人尽皆知的中立派,既不是郑派的人也不是季派的人,他只听命皇帝陛下。” “对啊,为什么?” “对外宣称是贪污,但是这其中肯定还有奥秘!”尖细声故作玄虚。 “哦?有什么奥秘?”老实人很配合地问到。 “你问我?我要是知道,我能在这儿跟你扫地?” “切!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老实人的声音渐渐小了,想来是打扫完了,要出去了。 “别介啊,我还能跟你讲讲景国秋猎的事儿呢!我今天刚看的报纸,说景国的霜山出现一条龙,把一个叫……”尖细声追着他,也渐渐低不可闻,最后的好像是一个人名,唐金铃没有听清。 “好像是许明?”唐金铃的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了这个名字,随即又低声骂道:“kao,老娘怎么又想到他了!” “渣男!”唐金铃咬牙切齿。 …… 威武镇城主府。 卫国公李牧瘫在坐塌上,脸色憔悴,形容枯槁,眼窝深陷。“棋差一招啊!”他缓缓闭上眼,长叹一声。“竟然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发生了失误,难道这是天意?”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叫来了卧房外侍候的下人。“去,把两位小姐叫来。” 不一会,李语安和李意欢来到了李牧的卧房。 “爹!”“城主!”李语安和李意欢看到这样的李牧都吓坏了,险些跪了下来。 李语安更是扑到李牧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哭出了声:“爹,您怎么了?” 李牧把自己关在卧房好多天了。现在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原本几乎停止跳动的心又有了活力,脸色也红润起来。 “爹没事,不用担心。”李牧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李语安却只是哭,哭得声音都沙哑了:“爹,他们说你马上要被抓紧帝都,还要坐牢,甚至杀头!” 李牧努力地对李语安笑着,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没那回事,我进京只是处理一些杂务,过些天就会回来。” “府外都是红袍的禁卫,爹你还骗我!”李语安哽咽着,小拳头捶打着李牧瘦削的身体。 “乖,爹不会有事的。”一向智谋百出的李牧,此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无力地安慰着她。 李语安在李牧的怀里哽咽着,李意欢也侍立在一旁,难过地看向李牧。 李牧向着李意欢微微敞开怀抱,他轻轻揽过女孩,把她抱在怀里。 “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我想你是感受得出来的。”李牧温柔地摸着李意欢的头。 “是,我知道的。”李意欢一直撑着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城主你不会有事吧!” 李牧笑着:“不会的,放心好啦!还叫我城主?” “爹……”李意欢害羞地红了红脸,眼泪都收住了些。 等到二女都冷静下来,李牧郑重地向他们交代到:“我这次去了帝都,他们肯定还会派人监视城主府。如果我所料不差,过些日子,许明和楚风应该会来府上找你们,到时候你们就跟着他们走吧,从暗道走,别来帝都,有多远跑多远!” “爹!”二女大声抗议着,“不行,我们要陪您进帝都。” “听话!”李牧突然神情一肃,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他叫来了卧房外的下人:“来人,把两位小姐送回房间!” “不行,爹,不行!” 李牧缓缓地闭上眼,不忍去看泪流满面,依依不舍的两个女儿。两行清泪,缓缓地,从他紧闭的眼中落下。 第七十章、听风吹雨 霜山山脉,禁地深处。 许明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这道青铜大门。这扇门硕大而诡异,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悬崖之下的。这一片乱石嶙峋的空地上,就只有这么一扇门,突兀的立在这里,也看不出哪边是前,哪边是后。 “你说的传送阵,就是这扇门?”许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黑龙,“你确定这扇门打开不是直接能走到另一边去?” 黑龙此时已经化为了人形,以一位老者的样子站在许明身边。他摇了摇头:“其实我们现在已经在传送阵里了。这整个山涧只是传送阵的一部分,这扇门也只相当于一个机关,推开这扇门其实是这个传送阵的开启方式。不论从哪边推开门,这座传送阵都会把门前的人送到别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有人进过这扇门?”许明问到。 黑龙点点头:“是的,曾经有人也来到了这个传送阵,进了这扇门。” 许明继续问:“那他们去了哪里?”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几乎没有出过这座山脉。” 许明又看向这扇大门,轻轻地走到它的跟前。 这扇门散发着诡异而阴冷的气息,门上的花纹杂乱无章,犹如鬼画符一般。许明轻轻抚上这门,意外地,没有预想中寒冷的像手触碰冰块的感觉。这青铜门的手感很圆润,略微有些磨砂的感觉,也没有很冷,就像在摸一块暖和的玉石。 “所以说我打开这扇门,是有概率回到地球的。”许明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你是有什么很想要去的地方吗?”黑龙没有听清许明说的话,但是看出了许明内心强烈的想法。 许明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很远很蓝,没有一朵云。 许明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朋友们,想到了自己原本的梦想,想到了自己才在那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年。 许明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对原来世界的牵绊与遗憾从来没有放下过,只是他最开始以为,他再也回不去了。于是他逼迫自己,不去想曾经自己活了二十年的那个地方;逼迫自己忘记那些他原本很珍视的人;逼迫自己在新的世界好好生活。 但是现在他有了回去的办法:只要轻轻推门,他就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他就有可能去弥补曾经的遗憾。 许明的手微微用力,但是面前的门却纹丝未动。他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与此同时,黑龙也松了一口气。 “算了,有机会再说吧!”许明突然释然一笑,“这门太重了,我推不开。” 说到底,许明还是一个胆小的人,他不敢拿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留恋和牵绊去赌一个可能性。 “而且我答应了唐金铃,要让她变成人,我不能言而无信。” 离开了青铜门传送阵,许明跟着黑龙,去他的住所走了一遭。 黑龙送给了许明他褪下的鳞片,细细一数,正好九九八十一片。 “你身上这么多鳞片,怎就只褪这么点啊?”许明用肩膀顶顶黑龙,“别私藏啊,再给点,再给点!” 黑龙眉头一皱:“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龙族虽说身有万鳞,但是含有我们龙族的力量的就只有这九九八十一枚,几千上万年才有的一换。我全都送给你了,那还有多的!” “还有这样的讲究!”许明“哦豁”一声,也就没再要求了。 又从黑龙这儿拿了些天材地宝和灵石,许明赚的盆满钵满,让黑龙把他送出禁地。 “从这里一直往前,就可以出禁地了。”黑龙没有把许明直接送出禁地,他已经大张旗鼓地出现了一次了,不想在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行,谢谢啦!”许明向着黑龙挥手道别,“我以后可能还会回来。” 黑龙的笑脸一僵,尴尬地点着头:“好好好。” 许明看着面色变了的黑龙,不禁哑然失笑:“又不是想要你的宝贝,只是想用一下传送阵而已,这么紧张干啥,而且指不定要多久呢!” “没事没事,多久我都欢迎!”黑龙笑着行礼,施展光遁,瞬间就没影了。 “哼,小气!”许明拍了拍自己的乾坤袋,又“嘿嘿”一笑,心满意足地走出禁区。 许明在禁区的边缘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东方云天。 “没想到你竟然跟那只黑龙有交情!”东方云天的面色平静,看着许明。 “你怎么也在!”许明对于东方云天的出现很是惊讶,毕竟看到黑龙,几乎所有人都跑了。许明现在甚至可以猜到,上京的禁卫正在满山寻找着自己。 东方云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到:“不过刚好,也省了我的事了,这个地方没人知道,也没人会找到这里来。” “你想干嘛?”许明瞬间警惕起来,双眼开始泛出金黄。 “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东方云天看向许明,温柔而可怜,就像看着一个小孩子。 许明依旧没有放松警惕,问到:“什么事?” “把关初暖借我几天。”东方云天语出惊人。 许明脸都气红了:“你放屁,人都能借的吗?” 东方云天面色不改:“可能我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让关初暖在上京呆上一些时日。” “为什么!”许明愤怒又惊讶地问到。 “你会知道的,现在只有上京是最安全的。”东方云天说到,“而且我是知会你一声,而不是跟你商量。” 许明冷笑着:“你以为关初暖会听你的吗?” “她会的。”东方云天语气笃定,笃定到许明甚至有了关初暖会留在上京的错觉。 “不可能!”许明几乎是用吼出来的:“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是没有用的。”东方云天看着愤怒的像发疯的狮子一样的许明,叹了一口气:“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给我打一架,你能接我三招,我就放关初暖出上京。” “凭什么!关初暖本来就不会留在上京,我凭什么跟你打?”许明虽然很愤怒,但是并没有傻。 “信不信由你了,关初暖肯定是会留在上京的,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都是既定的事实。而你的意见就更不重要了。”东方云天的语气中透露着自信和可怜。许明觉得自己就好像被牵着的猴子一样任人摆布。 许明咬咬牙:“行!我跟你打!”许明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相信了他。 “行,你准备准备,拿出你所有的底牌,我不会留情的。”东方云天看着许明渐渐亮起的黄金瞳,并没有任何的惊讶,他面色平静地看着许明运功。 “来吧!”许明抽出了龙泉剑,横架在身前。 下一秒他就已经倒飞了出去,龙泉剑也掉在了一旁的地上。 “我说过我不会留手。”东方云天的语气依旧淡淡地,甚至还带着些责备,“你太弱了。” 许明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着。 “他怎么这么强,我的火眼金睛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出手!”许明有些绝望地想着,他们的实力有着鸿沟一般的差距。 “再来!”许明艰难地站起身,拿起了掉在一旁的龙泉剑。 东方云天看着许明,没有出手。过了很久,他才叹了一口气:“算了,你接不住的。我不会留手,但是我害怕把你直接打死。” “你别小看人!”许明愤恨地吼着,举起了手上的龙泉剑。 “我是不是说的实话,你心里有数。”东方云天看了许明一眼,转身走出了禁区。 许明看着东方云天的背影渐渐消失,落寞地倒在地上。是的,东方云天说的不错,再接一招,他会死。 眼泪顺着许明的眼角流出来,莫名其妙地,他想到了自己“上辈子”在学校的走廊尽头看雨。那时雨下的极大,烟一样飘着,雷声振聋发聩。那时的他感受到自己渺小地像一粒尘埃。就跟他现在一样。 第七十一章、山海关 因为黑龙的出现,开幕盛大的秋猎草草地结束了,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积分提前结算,只算了一天的积分,引起了许多不满,不过景国皇室还是处理得不错的。先是给予了所有参加的修士一些灵材灵丹作为补偿,然后对于对积分结算不满的修士们进行了统计,允许通过决斗来掠夺积分。 许明自然是没有参加后续的比试,不过,倒是听说了东方云天一天连战三十场,成功守住了第一的宝座的事。许明并不惊讶,也不嫉妒,他只有对自己的失望。 许明离京前去见了他的师父,关山岳。关山岳还是老样子,在徒弟面前假正经,问问许明的近况和一路的遭遇,并表示了亲切的慰问。不过在提到关初暖时,关山岳还是原形毕露了。 “快别提那丫头了!”关山岳脸色不太好,“昨天我让她回紫阳宗的时候还跟我闹脾气呢,胡子差点被拽掉几根!” 许明听得关初暖回了紫阳宗,很是惊讶,他问道:“师妹回了宗门?为什么?” 关山岳正色道:“一是因为她母亲想她了,要我把她送回去;二是因为,你马上要去凉国,而以初暖的身份,她现在还不能去凉国,所以我干脆把她送回了宗门。” “不能去凉国?为什么?”许明又懵逼了,他对这些日子外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关山岳也没有对他隐瞒,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凉国老太傅刘安成病故,光武皇帝重病,而郑修杰在此时,以贪污罪软禁了卫国公李牧,楼兰关的边军也调回了一部分回帝都。郑修杰谋逆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而初暖作为紫阳宗宗主,我的女儿,又是景国皇帝亲自册封的公主,郑修杰本身就仇视景国,若此时初暖出现在凉国,未免太危险了。” “师妹成了景国的公主?”许明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大觉,起来整个世界都变了。“什么时候的事?”许明问。 关山岳说:“就昨天才册封的,本来弘治皇帝还想留初暖在上京,但是初暖不愿意,我也不是很放心,就让她先回了宗门。我这次来上京,就是弘治皇帝邀请我来商讨这件事的。” 许明明白了昨天东方云天说要“借”关初暖的意思。感情关初暖这一下就成了他的姐姐,而他也多了一个“小舅子”。“这我真的成驸马了!”许明想起了楚风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话,不禁有些失笑。 “那等到凉国国势安定下来,师妹就可以来凉国了?”许明问到。 关山岳突然有点气恼:“是是是!女儿长大了,胳膊肘都会往外拐了,昨天我劝了好久才让她别去凉国,你现在又跟我提这事,我……” 许明看着有些吃醋的关山岳,噗嗤一声笑了:“师傅,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跟着我还能叫胳膊肘往外拐了?我是您的徒弟,我们就是一家人不是!” 关山岳看着他,眼神复杂。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命,躲不掉的。” 许明看到露出生无可恋的神情的关山岳,又懵逼了:“师傅,你这又是啥意思?” “你有那张纹了仙鹤的紫阳宗令牌,还姓许,所以你是许归兮仙长的后人可是?”关山岳问他。 “正是!”许明点点头:“我以为您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关山岳“哼”了一声,语气不善。随后他又有些泄气地说:“当年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遇见了许归兮仙长。那时候我不知天高地厚,偷了他一粒丹药吃。后来许归兮仙长发现了,并没有责罚我,而是跟我开玩笑说,要让我以后拿女儿还。” “我当时还只道是玩笑,谁知仙长竟然算到了这千年以后的事情!”关山岳悔不当初地捶胸顿足:“早知道就不吃那颗培元丹了,八品丹药赔了一个女儿!老夫血亏啊!” 还有这等好事!许明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老爹来。 “你是许仙长的后人,天赋灵根也不差,又与初暖情投意合,总的来说我和念初对你也挺满意的。”关山岳感慨一番,又恢复了正常,他看着许明说到:“初暖跟了你我们也放心,你以后要对她好一点!”关山岳面色挣扎,有不舍也有欣慰,最后他还是拍了拍许明的肩:“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您怎么突然说这些,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我肯定会对师妹,啊不,初暖好的。”许明连忙表明自己的心迹。 关山岳沉吟良久,才有些艰难地说道:“其实,弘治皇帝这次请我进京,本意是想为十三皇子,陈王东方云天求亲的。” “求亲?求谁的亲?”许明其实已经猜到了。 “弘治皇帝为东方云天求亲,要我把初暖,嫁给东方云天。这样对景国和紫阳宗都有好处。”关山岳终于说了出来,他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心里吊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然后呢,为什么又册封了初暖为公主?”许明问到。 “因为我不同意啊!”关山岳撇撇嘴,“要是我同意了,这丫头非把紫阳宗给我砸了。” “那您不同意,我们紫阳跟景朝的关系怎么办?”许明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与兴奋,小心翼翼地问到,看向关山岳的眼神里多了些感恩。 关山岳白了他一眼:“我们紫阳宗跟景朝的关系,一直就那样。他们拿我们当门面,我们也得到了好处,我们宗门和景朝一直是类似于这样的合作关系。他们不愿意和我们闹僵,我们自然也不愿意,所以就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册封初暖为公主。这样既把紫阳宗系在了景朝,也能绝了东方云天那小子的念想。” 许明笑着点头,一边说着师父英明,一边忍不住地想象东方云天气急败坏的样子。 许明在关山岳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准备继续向北出发了。 “你此去凉国还是要小心一点。现在凉国的国势很复杂,虽说仙凡两别,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你,但是你还是要多加小心!”许明临走前,关山岳叮嘱道。 “师父,我你还不知道嘛,我从不惹事!”许明拍胸脯保证到:“等我到了凉国给您传书!” “你小子,就这次都给我惹下麻烦事了!”关山岳笑骂道。 师徒二人挥手作别。 许明来到有间客栈找楚风。楚风却莫名其妙地已经走了,叫店小二给许明带了句话。 “许仙长,楚仙长昨天就已经,走了。临行前让小的给您带话儿,说他有急事,先到山海关去了,让您去山海关找他。” 许明算了房钱,谢过小二,向着上京北门而去。 “你果然在啊!”许明在上京门口看见了东方云天。这一次,他换上了胜利者的姿态:“可惜,我要走了,初暖也回了紫阳宗,没人陪你了。” 东方云天看着许明有些小人得志的笑容,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恼怒。他面色平静地点点头:“确实,我输了,我不应该心软,我应该打完那两招。” “可惜你那两招,我接住了。”许明笑着,看向东方云天的目光里全是得意地神色。 东方云天也嘴角一勾:“没关系,过招的机会,我们多得是,希望下一次,你别让我失望!” “等到我学会驾驭金箍棒和齐天战甲,看我怎么虐你!”许明这么想着,露出了自以为绅士的笑容:“乐意奉陪。” “天儿,关小姐的事……” “我知道的,谢谢父皇!” “那……” “父皇,我想去中洲。” “啊?为什么?” “那里才是我展翅的天地。” 弘治皇帝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世人面前的冷血帝王,在这一刻,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父亲。 第七十二章、白绮书 兜兜转转这么久,许明又回到了山海关,跟做梦一样。 已经离开金陵有一年了。按照原本许明的估,计一年的时间,足够他从金陵走到中洲去了。可现实是,他连景国还没走出去。毕竟人生总是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因为凉国政局的原因,相比许明上第一次来到山海关,这座关隘里多了些紧张和严肃地氛围,士兵们在街道上巡逻,路边的商贩小店也鲜有人光顾。 没有办法联系到楚风,许明也只好先在有间客栈里住了下来。 客栈的大堂里有几份近期的《修仙快报》,都快被翻烂了,向来是近期的新闻太过于重磅。虽然修士不大管俗世之事,但是凉国再怎么说也是东胜州的大国,《修仙快报》多登一些凉国国势的新闻也无可厚非。虽然郑修杰很反感这种行为,甚至想把《修仙快报》取缔,但是《修仙快报》“编辑部”并不受凉国节制,郑修杰也只能干生气。 客栈里报纸最早的一期,大约是他们出了楼兰关之后的。那时候楚风被逐出神符门,青阳宗和楚风的恩怨这一档子事的“热潮”刚刚过去,上了“热搜”的还是天外天的刺客在楼兰关行刺的事。那时候刘安成就已经称病在家了。 下面一期就到了他们出玉门关的时候。这时候凉国光武皇帝也染病了,郑修杰掌握了大半凉国朝堂。但是这时候关于凉国国势的报道篇幅依旧很少,那时候郑修杰的野心还未展现出来。 第三期就到了许明在大圣秘境的时候。这时候刘子豪莫名其妙地被召回了凉国帝都,一同带回的还有他的部分边防兵力。而后就是威武镇李牧被告发贪污,卫国公府被查封。 最近的一期就是这几天的事。刘安成病故,光武皇帝病重,郑修杰把李牧押回帝都软禁,边防军换将等一系列“郑派”的操作。最新一期的《修仙快报》甚至用一整版分析了凉国的局势,以及郑派和凉国皇室的力量对比。 “也是够闲的。”许明大致了解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叹气着放下了报纸。 “修道之旅漫漫,把这些上百岁的老家伙们都逼疯了。”许明不禁有些担心起自己的修炼生涯,“这一个个的,都多大了,八卦之心比我还重。” 不过凉国之事确实是个大问题。虽然他作为修士,可以选择置身事外,就当从凉国借道,但是自己作为紫阳宗的宗主亲传弟子,要是被郑修杰知道了,说不定这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许明决定之后在凉国时不用自己的真名了。 “凉国的事先放放,现在关键是要找到楚风。”许明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头疼!” “让开让开,我要报官!”楼下突然吵闹起来,吵得许明的头更疼了。 许明打开窗户,面色不悦地向下看去。只见一个头破血流,衣衫破烂的儒士模样的人正横冲直撞着往前跑。 路上人不多,但是他脚步虚浮,一路跌跌撞撞地碰到不少人。 有一位穿着干净的儒生认出了他:“呦,这不是陆公子吗?谁把您打成这样儿啊!” 那人连忙摆手:“不是叫人打得,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摔的。” 儒生笑了:“可不是,陆公子一身好本事,怎能叫人打了?也只有这样大的本事,才能摔跤都摔得这样匀称!” 陆公子想是“摔蒙了”,听不出这儒生话里有话,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公子为何要去报官啊?”儒生笑了笑,没揭穿他,好心提醒道:“这几日山海关可不太平,老爷忙着呢,没啥大事可不能打扰他。” 陆公子恨恨地一跺脚:“这我还不知道嘛,可恨这凉国来的蛮小子,要抢我未婚妻不说,还对我……咳,还出手伤了我家的下人,我非要去找老爷讨个公道!” 儒生点点头,作揖道:“既如此,在下就不耽搁陆公子了。” 陆公子也作了揖,与儒生道别。 “凉国来的蛮小子?楚风?”许明暗叫不妙,起身跃出窗户,悄悄跟了上去。 陆公子报了官,带着一队捕快去抓那“蛮小子”去了。 “这五个人,三个结丹两个筑基。要是那人真是楚风,他想要跑这五个人可拦不住他。”许明默默地跟在后面,准备伺机而动。 转眼间,他跟着一行人来到“陆府”。 见过了威武镇的城主府和楼兰关的将军府,这座府邸在许明看来跟小四合院差不多。 陆府的议事厅里此时聚集着不少人,陆家的长辈们分坐在两边,坐在主位的是陆家的当家家主,陆山河。旁边坐着一位坐立难安的中年男人,他有些幽怨地看着站在众人当中的两人。 “白兄,没事的,我知道这小子跟你没关系,我们陆家肯定不会因为这事跟白家计较的。”陆家家主安慰着旁边地男人,“这小子仗着自己有本事,无故打了我陆府的人,还要抢我陆家的媳妇。虽说我陆家没落,也没有修行的后辈,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这事我已经叫陆机去报官了,你放心好了,我们绝对不为难白家!” “既然如此,那白某就此谢过了!”那人抱拳谢道。随即他又转头向中间那个女孩子斥责道:“看什么,还不快向你陆叔叔道歉!” “对……”女孩的眼眶一红,话没说出口,却被男孩打断了。 楚风看向男人:“白叔,绮书并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给陆家道歉!” “你……”男人被楚风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用颤抖的手指着楚风。 白绮书弱弱地拽拽楚风的衣角,委屈地说:“风哥,你别气爸爸和陆叔叔了。” “我没有气他们,我只是不想看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楚风温柔地替白绮书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 “陆机和绮书本就情投意合,天造地设。又有父母之约,媒妁之言,怎么就不能嫁了?”陆山河冷哼到,“别以为你是修士我就怕了你,在我的地盘,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撒野!” “山海关童大人麾下,哪个是楚风?”正说着,外头进来一队捕快装扮的人,见面就向着陆山河抱了抱拳,然后问起楚风。 “正是在下。”楚风站了出来。 “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一个瘦子说到。 楚风点点头:“可以,等我先安顿好绮书,我自会去找你们!” 说着楚风看了看身边的女孩,温柔地问到:“绮书,你确定选择跟我走吗?” 女孩子泫然欲泣,上牙咬着下嘴唇,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一样,重重地点下了头。 “好!”楚风嘴角一勾,看向议事厅外,大喊道:“行了,许明,过来拜托你点事!” 许明这是正在门外调戏陆机。 许明看得那队捕快进了议事厅,而那陆公子却留在外面。又听得他的名字叫“陆机”,不由得玩心大起,从房顶落到了陆机身前。 “你是?”陆机被吓了一跳。 许明故作高冷地说:“大人怕他们办事不利,特地叫我跟来捉拿楚风的!” “有劳了!”陆机连忙谢过。 “你就是小机吧?”许明问他。 “啥?” “我问你是小机吧!”许明又问了一次。 陆机正面露尴尬,不知怎么回答的时候,议事厅里楚风叫了他一声。 “行,来了!”许明向着陆机眨眨眼,“嘿嘿”一笑:“下次再见!” 第七十三章、汝妻子吾养之 许明抬脚就向议事厅走去,却被门口守着的两个陆家的家丁拦了下来。 “陆家议事厅,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那楚风咋进去的?”许明坏笑着。 两个家丁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让他进来吧!”陆山河发话了,语气平和,并没有许明想象中的气急败坏。 许明走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里的气氛异常压抑,许明走进来的时候两边的陆家白家的族人都看着他,大部分都面色不善,这让许明莫名其妙地有了心理压力。 许明走到楚风和白绮书的旁边。他先扭过头看了看楚风,这小子虽然面容疲倦,失眠了好几天的样子,但是他神采焕发,他眼睛里激动喜悦的光芒是骗不了人的。 楚风身边叫白绮书的女孩子低着头,看不清模样,但是从她的白嫩的皮肤和清秀的侧颜,不难看出这是个漂亮的姑娘。 “行啊,小子,几天不见,找了个姑娘!”许明悄悄地给楚风传音。 楚风有些羞涩地回复:“别瞎说,我这次来景国就是为了绮书的。至于其中细节,等事后,我在跟你细说。你一会先带着绮书离开,我跟他们去衙门。” 许明“呵”了一声:“好事儿想不到我,抢亲的时候想起我来了,我可没说过要陪你打断婚车的车轴之类的话。” 楚风没听太明白,许明总是会说些这种没来由地胡话。“拜托了!”楚风说到。 “行行行,汝妻子吾养之,放心去吧!”许明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 而楚风当然是听不懂其中的道理的,还向许明道谢着。 “你们两个眉飞色舞地在干什么?”见许明和楚风一直在互相挤眉弄眼着,旁边地一位陆家的长辈忍不住了,站起身喝到:“那小辈上得堂来都不拜见我等的吗?” “确实,是晚辈唐突了!”许明拱手向着陆山河道:“见过陆家主!” 陆山河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明,看了很久,一直看到许明浑身发毛,才说到:“你叫许明?是紫阳宗的许明吗?” 许明微微一笑:“陆家主见多识广!在下正是紫阳宗许明。” “见多识广谈不上。”陆山河也笑了笑,“老夫曾在《修仙快报》上看过你的画像,今日得见真人,幸会了。” “请入座吧!”陆山河招呼下人,就要给许明搬座位。 许明连忙拒绝:“不必了,我朋友托我帮他照料白姑娘,我马上把白姑娘带走,诸位没意见吧!” 两边坐着的陆家人坐不住了,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站起来大声喝道:“不可能,白绮书虽未过门,但是聘礼已下,已经算是我陆家的人了,怎么能让你无故带走?!” “三叔,坐下!”陆山河突然目光凌厉起来,轻声呵斥那老者。 那老者面色不虞地坐下了,神情怨恨地看着许明。 许明也很无奈,他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把人家儿媳妇带走,可是楚风相求,他只好得罪陆家人了。 陆山河看了看楚风和白绮书,沉吟半晌,开口道:“既然是许小友,那老夫也放心些。就让绮书跟着小友三天,也算散散心,三天后还请将绮书送回陆家。” 许明不敢擅自点头,他看向楚风,楚风冲着他点点头。 许明也放下心来,向着陆山河拱手到:“既如此,恕晚辈无礼了。” “白姑娘?”许明轻轻碰碰白绮书的肩膀。 白绮书正走神,被许明拍了肩膀之后才回过神来。她呆呆地仰起头看向许明。 “楚风好福气啊!”许明只看了白绮书一眼,老脸一红,又连忙别过眼神。“真漂亮啊,这大眼睛,这小嘴,这身段儿!”许明甚至有些羡慕楚风了。 “绮书,你先跟着许兄弟走,此间事了,我就回去找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妥善解决这件事的!”楚风拉着白绮书的手,向她保证到。 “嗯。”女孩红着脸点点头。 “行了,别墨迹了。”许明咳嗽两声,向着白绮书绅士地伸出手:“走吧,白小姐。” 姑娘的手柔软却微凉,许明握在手里的时候差点就有反应了。 “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妻不可欺……”许明默念着六字真言,牵上白绮书的手,遁走了。 “走吧!”楚风看着许明把白绮书带走,微微一笑,对着在一旁看热闹的捕快们说到。 “哦哦哦!”瘦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但是他也不敢绑上楚风,只好做出请的手势,好像要把楚风“请”到衙门。 “老夫马上也到,叫老爷稍等。”陆山河对着瘦子拱拱手,“有劳了。” 瘦子也拱手还礼:“既如此,我们先去了!”说着,他招呼着随从们跟着楚风出了议事厅。 “山河,你凭什么让那小子把绮书带走?”看着楚风和许明都离开了,三叔终于忍不住了,他质问陆山河到,“你就那么怕那小子?” “三叔,我不是怕那小子。紫阳宗弟子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陆山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紫阳宗虽然强大,但是怎么也管不到我们头上来吧!”三叔还是不服气。 陆山河却摇了摇头:“紫阳宗确实管不到我们,而且这件事跟紫阳宗没关系,是许明要帮楚风。我们小小的陆家,还不配跟紫阳宗这样的庞然大物有交集。” “那现在怎么办?”老头问到。 “收拾一下,马上跟我去衙门。许明明显不是很想掺和此事,他应该不会帮楚风太多,我们有聘书,有聘礼,白绮书是我们陆家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要搞定了楚风,许明也没什么话说!” “是!”老头拱手一礼,退下了。 陆山河此事看向了一旁一直噤若寒蝉的白家主。 “陆兄,这,我……”白家家主面露难色,他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话。 “这件事不怪白兄,在下省得。”陆山河拍着他的手背安慰道。 白家主也连忙点头:“正是正是,在下也没有料想到楚风的出现,更没想到他会和紫阳宗人交好啊!” 陆山河轻轻一笑:“既如此,还请白兄出庭为我们作证!” “好好好,等我回家收拾一番,马上就去衙门与陆兄会和!” “善!” 第七十四章、官司 许明把白绮书带回了有间客栈。他给白绮书开好了房间,送她回了房。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许明当然也不例外。对于楚风的过往,作为好兄弟,许明觉得自己有理由去了解一番。于是他跟着白绮书进了房间。 当一个直男,进入自己兄弟的女朋友的房间,总是会陷入不适。 “额……你喝茶!”许明尴尬地把茶杯递给白绮书。 女孩子也很单纯,红着脸结果茶杯,声音细若蚊蝇:“谢谢!” “额……那啥,你跟楚风是怎么认识的?”许明问这话的时候内心还有些忐忑,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甚至让他回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看过的不少经典影片。 “我们是在锦州认识的。当时他还是楚家的少爷,虽然饱受冷眼和排挤,但是至少是不为衣食而发愁。”女孩儿将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涌了出来。 “当时我们白家的府邸与他们楚家的府邸离的很近。我第一次看到楚风的时候,就对这样一个出生在富贵之家但是神色落寞的小男孩产生了兴趣。后来跟他接触之后,发现他既懦弱又坚强,他可以放弃很多可以争取的东西,但是对于他在乎的,他会拼了命的去争。他比我见过的别的小男孩都要成熟。” “他身上时常会有烟草的味道。我很讨厌别人烟味,但是对于他身上的烟草味道我却并不反感,甚至在问到他身上的烟草味道的时候,竟然会感到心安。” “但是当时我们也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会给我讲他以前的故事,讲他和一个老先生的故事。那位老先生教他修行,传他功法,领着他走上了修仙的道路。” “后来他的父亲去世了,他受到了排挤,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当时以为我们从此之后再也不会见了。” “可谁能想到,人生总是充满意外和惊喜!当时我的父亲外出,失踪了,下落不明。我的二叔为了争家产,把我和娘赶出了锦州。我和我娘只好在景凉边界的一个小山村落了脚,而楚风,他刚好就在那个小山村。” “我们最艰难地那段时光,就是陪伴着彼此走来的。” “后来,有个自称是神符门的神仙来到小村子,找到了楚风,说引领他修行的那位老先生是神符门的一位长老,要拉着楚风回神符门认祖归宗。楚风走的时候跟我说,等他修成,他就会回来接我。” “再后来我的父亲就回来了,还娶回来了山海关大户林家家主的女儿,我的父亲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白家的家主,还举家迁到了山海关内。我也被接到了山海关。只是那时候我的母亲已经病故了,我在白家的境况也不太好,总是受到排挤和欺负。每当这时候我都会想到他,想他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想他说过他回来接我。” “所幸他没有让我等太久,当我在被当做联姻的工具,送去陆家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白绮书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哽咽了,“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好感人的故事啊!”虽然许明看过无数这样的爱情故事,但它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就发生在自己的好朋友身上时,还是会觉得很感人。“不愧是主角命啊,青梅竹马、意外艳遇、碰到高手再回乡装逼打脸,怎么看怎么是主角的套路。”许明也更加相信楚风就是“天运之子”了。 “许大哥,你能不能去衙门看看,帮衬帮衬楚风哥哥吧。”女孩的声音饱含委屈和和期盼,梨花带雨的笑脸可怜兮兮地对着许明,许明心都快化了。 许明连忙闭眼默念:“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妻不可欺。” 女孩见许明没啥反应,又娇声请求到:“求你了许大哥,陆家在山海关势力很大的,我怕风哥他有事。你是紫阳宗的人,去帮风哥说两句话他肯定就没事了。” 许明也很无奈:“不是我不想帮他啊,是打官司这事我也不懂。而且陆家只是凡俗世家,而我是修仙之人,《景凉修仙者联合条例》里早有规定,修仙者不能参与凡俗事物。就连楚风自己去参加官司,也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而不能是修仙者,这也就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所以我去了也就只能看看,什么事也做不了的。” “那我自己去衙门吧,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解决。”白绮书作势就要起身。 许明慌了,连忙拉住女孩:“别啊,姑奶奶,楚风把你托给我照顾,你现在去,我很难做人啊。” “那你就带我去衙门!”女孩的眼神很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许明看着女孩,半晌,叹了口气:“我知道陆机那小子为什么在议事堂门口不敢进了。算了,我去衙门看看,你在客栈里不要乱跑出去啊。” “好烈的性子啊!也不知道楚风怎么降服这丫头的。”许明咂咂舌,施展遁术,向着山海关府衙而去。 还没到府衙,远远的,就听得一声爆炸,耀眼的光芒席卷了整个山海关。山海关衙门炸了。 浓烟与火光中飞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正是楚风。 楚风看见了目瞪口呆的许明,飞过去拉住了许明的胳膊,急促地说到:“快跑,我没忍住,把山海关衙门给炸了” “卧槽!”许明来不及多想,跟着楚风回到有间客栈,退了房,带上白绮书,急匆匆地逃离了山海关。 他们逃跑的速度之快,甚至在山海关封城之前,就逃了出去。 “不对啊,你把山海关衙门炸了,关我啥事。我为啥要跑?”跑出了山海关,许明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弯腰撑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喘气一边说。 “我们是一伙的,我跑了,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楚风心情很好的样子,跟许明说话的时候还主动把手搭在许明的肩上,“嘿嘿”笑着。 “得得得,我就当陪你抢婚了。”许明打开楚风的手,问到:“你咋回事,打个官司把人衙门都炸了?” 白绮书此时也缓过神来,神色担忧地看着楚风:“对啊,风哥,你没事吧,爸爸他……” “没事的,都没事的,我只是没忍住,教训了陆家的人,结果有人来保他们。我跟他交手,但是他是化神境的高手,我没办法,用了我的底牌,才逃出生天。”楚风朝着白绮书笑笑,轻描淡写地说到。 楚风能骗骗白绮书,却骗不过许明。楚风苍白的脸色和到现在还有些颤抖的双腿,都暗示了他刚刚在上海关府衙经历了一场大战。 “到底咋回事?”许明悄悄给楚风传音。 “等等晚上,绮书休息了我再跟你细说。”楚风朝许明眨眨眼睛摇摇头,示意他别再多问。 许明也清楚事情的缓急,也就没再问。 他们直接越过了景凉边界,来到了许明和楚风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第七十五章、夜谈 万里无云,星斗满天。火堆温暖而明亮,噼里啪啦地发出木柴燃烧的声音。 白绮书看样子是有些日子没睡过好觉了,躺在火堆旁沉沉地睡去,可爱的小鼻子轻轻翕动着。楚风轻轻地为她盖上一条毯子,朝一旁的许明挥挥手。许明会意,两人轻手轻脚地远离了火堆。 楚风蹲在林间空地的一块石头上,熟练地抽出一根烟点上。浓郁的烟草味扩散开来,让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许明也清醒了许多。 楚风递了一支烟给许明,许明接过了烟,并没有抽,只是别到了耳朵上。于是灿烂的星空下蹲着的两个男人,一个在吞云吐雾,而另一个默默地陪着。细细地一缕青烟在无风的夜里升得极高。 “你问吧,我知无不答。”抽了半支烟,楚风终于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一个烟圈,说到。 许明想了想,其实他没什么好问的,毕竟白绮书几乎都说完了。但许明还是问到:“你这次,不远万里绕这么一大圈跑到山海关来,就是为了接白姑娘?” 楚风点点头:“差不多,其实我还想回楚家看一看,再去我师父的墓前祭拜一番。现在看来,不太行了。” “那你在衙门怎么回事,怎么弄出那么大动静?”许明最好奇的还是楚风怎么把山海关府衙炸了的。 “府衙收了陆家的好处,认定了那张婚约是绮书亲自同意的,毕竟那上面确实有绮书的签名。但是我提议让绮书亲自来证明的时候,陆家又极力阻止,说是我胁迫绮书。加上陆机那家伙实在不识好歹,辱骂我就算了,还侮辱绮书。”楚风重重地吐出一团烟雾,“我实在不能忍受。就教训了他一顿。结果陆家不知从哪里请来的化神境的高手,要保陆机。陆机仗着有高手保护,变本加厉。我就越过那个化神境的老头,把陆机宰了。后来为了脱身,用了一招禁术。”楚风扔掉抽完的烟头,又点起一根来:“就是这样。” 许明咂咂舌:“兄弟你行啊,有脾气的!” 楚风微微一笑,没说什么,继续抽烟。 “话说,难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联姻还需要女孩子同意的?”许明一直以为他遇见的女孩们的父亲都是开明无私的,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当然了。”楚风很诧异地看着许明,就像看一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自从贤帝之后,景朝就再也不能不顾女子的意见,强行把女子嫁与别人了。丁皇后亲自下的懿旨:自今日起,凡大景女子,皆可自由择其夫婿,嫁所爱,随所信。无论贫贱富贵,嫁为人妇时皆可着凤冠霞帔。” “这么开明吗!”许明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现在的俗世的历史进程应该是到了“封建社会”时代,但是现在看来,修仙者和“穿越者”确实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些不一样的改变。 许明低头沉吟,半晌才抬起头,又问到:“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去凉国还是?” 楚风抽着烟,抬头看看星空,想了很久,才说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反正景国我是去不了了,现在的想法是,先去威武镇接上语安,再做打算。” 许明愣了一下,他几乎忘了,威武镇的城主府里,还有两个一直在等待他们的小丫头:李语安和李意欢。 想到这事的许明有些局促和尴尬:“那,你准备怎么办?” 楚风没理解许明,皱着眉头看着他:“什么怎么办?” “李语安和白绮书啊,这两个女孩子你准备怎么办?”许明无奈地看着他。 楚风却没怎么在意:“都带着啊,反正她们迟早也要见面的,我想她们会理解的。” 许明瞬间有些无语,虽然自己也幻想过娶两个,但是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时,还是有些不适应。 “你准备娶两个?”许明问得小心翼翼。 楚风点点头:“目前来说是这样。” “额……”许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风却很坦然且对许明有些不解:“有两个道侣不是很正常吗?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这个世界到底还是与许明原来认知里的世界不同,一夫一妻制扎根在许明的世界观上,目前一时半会,还是撼动不了的。 “对了,那一个女修士可以拥有很多男道侣吗?”许明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楚风见了鬼一般的目光看的许明全身发毛,连忙摆手说到:“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看来不管在那个世界,有的事情还是不会变的。 “难道你只想要一个道侣?”楚风问许明,“那李意欢怎么办?” 许明大囧:“啊……这,我觉得吧,一个人有一个,不不不,两个媳妇就够了,多了也不太好……” 楚风点点头:“那这不就结了,而且初暖和李意欢也都见过了,你怕什么。” 许明却很苦恼,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支支吾吾地:“不是啊,这……我的情况你不是很清楚,这,唉,我只是把李意欢当妹妹,从来没想过娶她啊。” 楚风一脸怪异地看着说话结结巴巴,极不正常的许明说出这些渣男语录,有些鄙夷地问到:“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喜欢的女孩子?” 许明心里一惊:这狗东西怎么猜得这么准。他有些为难地说到:“怎么说呢,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但是,唉……这其中有的事情一直半会说不明白。” “那你就说说呗,反正时间还多,月亮才爬到一半呢!”楚风又点起一支烟,指指头顶的星河。 许明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和唐金铃表白,上一次和关初暖说这件事的时候,头顶好像也是这一片星河。 许明看着头顶的夜空,看了很久,才叹出一口气。他取下耳朵上的烟,点了起来,缓缓说到:“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许明把他的故事讲完的时候,月亮已经下山了。天色也朦朦胧胧地亮了起来,东方群山的后面,渐渐显露出了鱼肚白。 许明看看身旁的楚风。他蹲在石头上,闭着眼,一动不动,手上的烟也熄灭了,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似的。 “楚风?”许明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你不会睡着了吧!” “没有。”楚风睁开了眼,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我闭目养神了一会,好些天没好好休息了。” “没事。”许明说到,“一会我们快些去威武镇,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楚风打了个哈欠,站起身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还挺有故事!”楚风露出疲惫的笑容,但是脚下一滑,一个踉跄让他摔下了石头,也惊走了瞌睡。 “所以说我才要一路向北而来。”许明的语气疲惫而坚定,“她还在等我。” “加油兄弟!”楚风拍拍他的肩膀,递去一个相信的眼神。 “许明哥,风哥,你们在哪儿呢?”许明正要说话,白绮书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风吓了一跳:“这小妮子怎么起这么早?”说着,拔腿向着火堆跑去。 许明无奈一笑,跟上了楚风的步伐。 第七十六章、孩子没了 三人向着威武镇而去。 “话说不是说最近凉国国势紧张吗,怎么景凉边界还是没有设防?而且凉国这个状况,我们能进威武镇吗?”路上,许明有些担心地问楚风。 楚风点点头说:“当然能。且不说修士本就不管俗事,修士在俗世间行走,他们的事务一般都是由那里的宗门门派出人组成的专门的小队管理的。虽然这些小队也依附于当地**,但总的来说其实是合作关系。所以俗世的国事对于修士来说并不打紧。再者说,郑修杰虽然谋逆之心昭然若揭,但是他还是自诩忠心不二的。在这样紧张的关头,他反而不会在明面上做出一些封闭国界,在边界设防之类的事情。他越仇视景国,就越要让景国放心。” 许明也点点头:“这不就是当**还想立牌坊嘛,我懂!” 果然,三人登记过后,安然无恙地进入了威武镇。 在客栈休息了一番,许明和楚风决定去城主府看看。 他们没有带白绮书。一来,白绮书不是修仙之人,没有防身的手段。李牧被捕入帝都,城主府现在可能很危险,带上白绮书,无疑是个累赘。二来,虽然楚风在路上已经跟她讲了李语安的事,但是要接受她还是得一时半会,为了不让白绮书太尴尬,还是让她在客栈等等为妙。 二人来到了城主府。府外守着一队红袍的士兵,看他们整肃的军容,二人就可以断定,这一定是凉国帝都来监视的士兵。 两人躲在角落里看着在城主府外一刻不息地巡逻着的士兵。 “怎么办?”许明悄声问楚风,“我们要不偷偷溜进去?” 楚风摇摇头:“我看难,这些士兵虽然大多是结丹境,但是那两个带头的实力应该达到了元婴。而且这些红袍卫士可是帝都的精锐,是拱卫王城的,他们的探查力都是一等一的强,我们要溜进去是很困难的。” “那咋办?就两个元婴,要不我们硬闯试试?”许明说到:“你去解决那两个头头,剩下的结丹交给我!” 楚风无语地白了许明一眼:“拉倒吧,就你这实力,别说这一队了,他们中间随便一个人都能吊打你。他们都是刀尖舔血,在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精锐,比你这种空有修为的花瓶可强多了!” 许明对于楚风这样瞎说大实话的行为一场愤怒,但是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要不我们先试试去叫门,看看能不能先见一面,问问她们现在是怎么回事?”许明抓耳挠腮,实在想不出办法来了。 楚风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许明和楚风一前一后向着城主府走去。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果不其然,在接近城主府的时候,两个人被红袍卫兵叫住了。 许明陪着笑脸,对着为首的人说到:“我们是卫国公的远亲,听闻国公有难,特来探望的。” 楚风躲在后面,低着头。虽然他已经稍作打扮了,但他“好歹是个名人”,最好还是不要露面。 “国公已经去了帝都,不在府里了,两位请回吧!”卫兵头子大手一挥,就要把两人赶走。 “别介!”许明连忙拦住他,笑着说到:“我们当然知道国公不在,我们是受了族中老人所托,前来探望郡主的。” “郡主休息了。”为首的卫兵说着,又要把人赶走。 感受到身后楚风传来的愤怒的情绪,许明赶忙在楚风爆发前又拦住了卫兵。这次他悄悄递给为首的卫兵头子一小瓶丹药,陪着笑脸,说到:“这位大哥,哪儿有大白天就休息的,我们兄弟二人就是来探望探望郡主,没什么别的意思。这样,您进去问问,要是郡主真休息了,我俩二话不说自己就走了,不再打扰您了。” 那人掂量了两下瓶子,又打开盖子看了看。浓郁的丹香让他微微有些错愕。 “这是四品丹药,返命丹。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就算只有一口气,都能给人救回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大哥不要嫌弃。”许明笑着,在一旁静立。 “行,你小子可以。我去帮你问问,不过郡主见不见你们就两说了。”那人得了好处,答应了下来。 “谢谢大哥了!”许明感激地说到。 那士兵瞟了许明身后的楚风一眼,叫来一个士兵,交代了他两句,让他进去了城主府内。 看来这人刚刚也感受到了楚风的杀气,许明心说:“还好。”赶忙又叫住了准备进城主府的那个士兵:“这位大哥,还烦请通报,说故人李明,李风求见。” 那士兵点了点头,进去了。 不一会,那士兵又出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老人。 “这位是城主府的程管家,你们跟着他进去吧!”那位士兵先跟头子汇报完毕,然后跟许明说到。 “谢过大哥,小弟二人,这就进去,保证不呆太长时间,一会就出来。”许明笑着向士兵头子拱手到。 “进去吧。”那人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领着士兵巡逻去了。 “二位请跟我来。”程管家带着两人进了城主府。 相比于上一次许明进来时低调却奢华的城主府,现在的城主府却有些萧瑟凄凉。 小路边的花草因为疏于打理而显得无精打采。假山上已经有了青苔,池塘里的水也快干了,露出了嶙峋的石块和狰狞的河床。四周的白墙也已经泛黄,随处可以闻到的,是秋叶落下的味道。 “这里就是小姐的闺房了,小姐叫二位来了就直接进去。”程管家把二人带到一处房间之外,躬身退了下去;“老朽告退。” “准备好了吗?”莫名其妙地,许明突然转头问楚风。 楚风被问得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风说着,走到许明身前,推开了房门。 刚进房间,一道香风就越过楚风,一头撞进许明的怀里。 “呜呜呜,坏人,你终于来了。”李意欢满脸都是眼泪鼻涕,一个劲儿地往许明怀里钻。 许明被吓了一跳,随即既无奈又心疼地轻轻搂着女孩,抚摸着她的头发和后背,温柔地说到:“没事没事,别哭别哭,我这不是来了吗!” “呜呜呜,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呜呜呜。”谁知李意欢不但没有收住泪水,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许明很懵逼,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李意欢原本就没有怀孕,但是他还是问到:“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这件事都怪我。爹被抓走的那一天,我因为太伤心了,哭了好久,一直哭到肚子疼。后来我发现我的肚子没有像以前一样一天天变大,反而越来越小了,我才知道,是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李意欢哭着,委屈兮兮地看着许明,“对不起。” 真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啊。许明看着愧疚又委屈的女孩,更加心疼了,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没事,没事的。不怪你,是那些士兵,他们错怪了城主,害得你这样的。” 这边许明和李意欢缠缠绵绵的,那边楚风也没闲着。李语安不像李意欢那样外向,她只是用一种委屈期待又可怜的眼神看着楚风,就足够楚风用温暖坚硬的怀抱包裹她了。 “我好想你啊,楚风。”女孩含着泪。 “我也是。”楚风满眼都是愧疚和宠溺。 第七十七章、女孩解救计划 腻歪了一阵,大家突然都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是四个人共处一室,总让许明想起前世电影中的一些经典画面。 最近想这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有点多,许明不禁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一点。 “所以现在怎么办呢?”许明看向楚风。许明当然是要继续北上的,而且他大概率是不会带上李意欢的,现在就要看楚风的意思了。许明想的是,把李意欢托付给楚风,让他等到凉国事毕,李牧重获自由之后,再把李意欢送回去。时间久了,李意欢也就忘记自己了。 许明不是没想过接受李意欢,但是他原本的世界观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在他自己眼里是出格得过分的行为。他觉得这样他对不起唐金铃,也对不起关初暖。 想到这里许明又觉得自己巨渣无比,自己已经接受了关初暖,又为什么不能接受李意欢呢?许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之中。 其他三人当然想不到,许明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竟然想了这么多。 楚风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 “不如我们去帝都,救城主吧!”李意欢还是不习惯叫李牧叫爹,刚刚情绪激动的时候叫得出来,现在心情平复下来,反而又不好意思喊出来了。 “救城主?”楚风看向许明,“你认为呢?” 许明虽然也要向北去帝都,但是救李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高危事件,他还是很排斥的。再加上他又是紫阳宗人,到了帝都,安分守己,别被逮到就不错了,还想去救人,这不是找死吗。 于是许明有些为难的说:“救城主哪是这么容易的事,郑修杰肯定排了高手监视城主,至少也是返虚境的大能。就我俩元婴境的修为,再来几百个也不够人家打的啊。” 楚风也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救城主之事不太能行,但是为了照顾两女的情绪,而且他也知道许明要继续向北,于是说到:“确实,救城主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我们可以先去帝都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见楚风也要去帝都,许明心里一暖,以楚风现在的境况去帝都,还是很危险的,毕竟青阳宗本宗就在帝都附近。而且他也没必要去帝都,随便找个远离威武镇和青阳宗的地方,等到这一切风波过去再出来也不迟。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意欢和郡主带出城主府。”许明揉了揉太阳穴,“有点难。” 李语安说话了:“父亲说,让我们跟着你们从密道逃出去。” 其实李牧还叫她们别去帝都,但是被两个女孩选择性遗忘了。 “也就是说城主知道那个密道?”许明心底一惊,问到。 李意欢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这意思不就是,我们上一次从密道逃出去城主是知道的吗?!”许明说。 李意欢还是很不解:“他知道密道不代表他知道我带你们出去了啊。” 许明轻轻敲了敲女孩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到:“小笨比呀,你怎么这么笨呢?你突然不见了,满城找不到你,可不就是走密道溜了嘛。我说怎么上次晚上来城主府,一路上连个守夜的都没看到,估计城主是早就计算好了的。我原以为城主只是算到我们会走楼兰关,没想到这一切都在城主的算计之中。” 李意欢不关心李牧有多厉害,她只关心许明敲了她的脑袋,女孩撇撇嘴,委屈道:“你嫌弃我!” “我没有!”许明叫屈。 “你就有,你说我笨!” “那是昵称,你这个小笨蛋!” “你看你又说我!” …… “那城主有没有说,我们出了城主府怎么办?”不理会打闹着的两人,楚风沉声问到李语安。 李语安摇了摇头,眼神依赖地看着楚风,双手扶上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那现在怎么办呢?” “带你们出去容易,但是要掩盖你们出去就难了。”楚风说到,“如果你们消失了,用不了多久,外面的红袍军就会知道,到时候我们再想要北上就难了。要知道,帝都的红袍禁卫,是有僭越之权的。他们想要抓我们,我们是毫无反抗的理由和力量的。” “城主没说怎么掩盖你们出威武镇?”楚风有些不相信,“城主可是号称算无遗策的。” 楚风看着缓缓摇头的李语安陷入了沉思:“那就要好好计划一下了。” “不如我们跟程管家串通一下,让他找两个丫鬟来假扮她们。问起来就说身体不适,他们总不能进女孩子的闺房不是!”此时的许明已经哄好了李意欢,凑过来出主意到。 “不行的,这些人很厉害的,上次我们试过让丫鬟冒充我们,结果他们听到声音不对,就直接冲进来了。”李意欢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些惊魂未定,“当时要不是我们出现地快,那两个丫鬟就要被捏死了。” 许明听了也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恐怖吗!” “不奇怪,红袍军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楚风叹了口气:“那就有些难办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只能把外面那批人干掉,才能带她们出去喽?”许明有些开玩笑地说到。 谁知楚风却点点头:“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许明没话说,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城主没有告诉她们怎么办。一可能是因为时间不够他做更多的布置;二可能是因为,外面的红袍军里有城主这一派的人。城主他临走前已经布置好了。”楚风突然说到。 “那上一次他们用丫鬟假扮,为什么会被发现?”许明不解地问到。 “因为我们没来。”楚风突然勾起嘴角,“城主的意思是,要我们带她们从密道逃出去。” “如果真是这样,倒可以试一试。大不了逃出去之后我们小心一点,尽量别走官道和大城镇。”许明也有些认可楚风的猜想和计划了。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楚风说到。 许明不解道:“什么问题。” “怎么把绮书带进来。”楚风说到。 许明挠挠头:“让她去那座祠堂等我们不就行了?” 楚风摇摇头:“这样如果被发现了,顺着线索查是肯定能查到绮书的。绮书不是修士,她的踪迹是很容易被追踪到的。这样我们的危险性就会增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带进来一起从密道走。” “等等。”李语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绮书是谁?” 许明有些幸灾乐祸地瞥瞥楚风。 楚风面露尴尬地笑笑。 “可能这才是李牧所没有算到的。”许明“嘿嘿”一笑。 第七十八章、出城 晚些时候,许明和楚风又来到了城主府外。 “你们两个,怎么又回来了?”卫兵头子问许明。 许明指了指身后的马车,笑着又塞给他一瓶丹药:“大哥,我们之前得了卫国公的恩惠,如今看郡主蒙难,心下难安,买了些礼品,送予郡主,以表心意。您看这……” “搜!”那人也不多说什么,招呼着手下就开始搜查这辆马车。 马车里是两箱灵材和珠宝。 “这人是谁?”卫兵又指着楚风身边书童装扮,畏畏缩缩的白绮书问到。 许明笑着解释:“这是我兄弟的书童,是我叫过来搭把手的,他不是修仙之人,没有修为,也没见过世面,所以对诸位大哥有些惧怕,莫怪莫怪。” 卫兵头子轻蔑一笑,挥手放他们进去了。 “你看,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许明驾着马车,带着楚风和白绮书进了城主府,有些得意地说到,“学着点,出来走江湖,靠的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楚风白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而白绮书正在想着跟李语安的见面,也没工夫搭理他。许明讨了个没趣,自顾自驾着马车。 许明径直把马车驾到了那座柴房,李语安和李意欢正在那里等他们。 白绮书还在车上没下来,许明就能感受到空气中尴尬的气氛了。 “咳咳咳,程管家,你快叫人把这些东西搬下来,我马上还要把马车驾出去呢!”许明连忙招呼管家搬东西。 按照他们的计划,为了拖延足够久的时间,许明要驾着马车带着假扮成楚风和白绮书的两个下人出去。再寻两个说话声音和体型都与李语安和李意欢差不多的两个丫鬟扮做她们,能拖多久是多久。然后许明再偷偷溜出威武镇,前去祠堂与他们会合。 东西很快就被搬了下来,假扮的下人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理会面前尴尬地景象,许明朝李意欢眨了眨眼,翻身坐上了马车。 “你们速度,我先出去了。”许明话没说完,马车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妹妹你好,我叫白绮书。”白绮书微笑着朝李语安说到,气场强大。 “姐姐你好,我,我叫李语安。”卫国公的女儿,大凉的郡主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这修罗场,光看看都刺激得很,以后这种经历我还是别尝试了。”许明平稳住激动的心情,驾车出了城主府。 在看到城主府前的那队红袍卫兵的时候,他还是很忐忑的,毕竟他们要是真再搜查一番,这两个假扮的肯定是瞒不住的。许明已经暗自运转起了灵力,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令许明没有想到的是,那队卫兵的头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前些时候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士兵。 “这位爷?那位大哥呢?”许明翻身下马,陪着笑脸问到。 “刘头突然内急,出恭去了,临走前交代我们,你出来之后直接放行就行。”那人面无表情地说到。 这么巧吗?许明暗自叫了声好,向着那位士兵拱了拱手,连忙驾着车跑了。 马车渐渐消失得没影的时候,刘头从僻静处走了出来。他挥了挥手,叫士兵们散开巡逻去了,只留下了小李子。 “小李子,干得不错。”刘头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来,“这是那小子送的返命丹,分你一颗。” “多谢刘头。”小李子感恩戴德地收下了。 刘头嘿嘿一笑:“这小子,懂规矩,回来事。我们又深受国公照顾,帮个小忙还是要的。” “那余洛那里?” “他们能叫人假扮楚风和那个书童,就肯定假扮了郡主和李小姐。从今天以后就由你负责去问候郡主小姐,回来就汇报郡主和小姐染病了。没有我的首肯,他是不敢进郡主小姐的闺房的。”刘头说到,“这样就算他起疑心,等到发现汇报给郑修杰也晚了,到时候郡主他们早就跑远了。” “是!” 许明把假扮楚风和白绮书的两个下人安顿好,偷偷溜出了威武镇。李牧被捕入帝都,威武镇的防务都差了不少。许明很容易就溜了出来。 许明来到祠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祠堂当中的神像看起来已经落了更多的灰,神案前的四个蒲团上坐着四个人。 看见许明来了,还没等他进祠堂,坐得离其他三个人远远的李意欢瞬间就站了起来,扑到许明怀里。 “咋了这是,谁还欺负你了?”许明看着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的李意欢有些哭笑不得。 李意欢嘟起小嘴:“是他们三个,太古怪了,我跟他们呆在一起总觉得浑身难受!” 许明抬眼看了看楚风,楚风一左一右分别坐着李语安和白绮书,三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楚风看见许明来了,勉强地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许明进了祠堂,先拜了拜当中的神像,左右一看,没有多余的蒲团了,只好就抱着李意欢坐在了她原来的蒲团上。 “现在怎么办?”许明咳嗽一声,打破了祠堂里的尴尬,“北上去帝都?” “目前来说,只能先去帝都看看情况,我总觉得这一次凉国不仅仅是要发生政变这么简单。”楚风点点头,“我怀疑就连许多宗门,甚至天外天都参与了这次事件。” “那我们还去那里干啥。听着就危险地很!”许明对于危险的事情还是有些排斥的。 “帝都是由威武镇向北的必经之路,你想继续北上只能从帝都走。而且,说不定你要找的人也在帝都呢。”楚风看向许明,笑了笑。 “对呀,我们还要去救城主呢,就去帝都吧!”李意欢在许明怀里撒娇,“我也想回帝都去看看!” 李意欢还叫安意欢的时候,她和父母在帝都生活过一阵子,这许明还是知道的。 “行吧,那我们就去帝都。”许明被说服了,同意了一起向北,去帝都。 …… “他要来了。”这天,像往常一样逗弄着小猫的男人突然说到。 唐金铃突然心里一慌,“喵喵”了两声。 男人笑着,笑容里带着宠溺:“你问是谁?你谁你心里清楚的呀,小傻猫儿。” 男人摸了摸已经呆滞了的小猫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是你吗?你要来……找我吗?”她的心绪,突然地,就跟她的猫毛一样乱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盗墓贼 距离他们离开威武镇已经有些时日了,南方却并传来诸如郡主失踪,红袍军满世界找人之类的消息。想来确实是李牧走之前已经把一切打理好了。楚风和许明也稍稍放了心,大白天的,众人也敢光明正大地走在官道上了。 白绮书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也没有修为,所以他们只好雇了一辆马车,向着帝都缓缓而行。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应该还是能在入冬的时候抵达帝都的。 大凉国势的紧张从各个城镇的百姓们身上并不能看出来,这些上层大人物们的大事,到底是与普通民众无关的。 深秋的风清冽而寒冷,就像冷藏过的清酒。官道旁的树光秃秃的,露出狰狞的枝干。 一路走来他们也经过了许多修仙宗门的地盘,但是这些宗门对于凉国的国势好像也并不在意,修士们也与凡人一样生活着。 这天傍晚,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凉国中部最大的城市,龙城。过了龙城,帝都也就不远了。他们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龙城据说是魏武帝起兵的地方。后来魏武帝带兵一路向南,占领了北至龙城,南至金陵的广大地域,盛极一时。一直到后来病死于马鞍上,魏国才停止扩张的步伐。魏武帝至死都在征战。 可惜战无不胜的魏武帝忽略了对儿子们的教育,继任的文帝堪堪能够守成,而文帝之后的怀帝更是空有抱负而无甚才能,最后被后起之秀景国和凉国打败,疆域也被瓜分。盛极一时的大魏,三世而亡,令人唏嘘。 而龙城据说正是魏武帝的埋葬之所。征战一生的魏武帝在最后的时刻决定魂归故里,他留下遗旨,要把自己葬在龙城。 魏武帝的实力,史书上没有明确的记载,又因为年代久远,各种野史和志异众说纷纭,从结丹到浊仙,说什么的都有。现在普遍认可的魏武帝的修为大致在返虚到归道之间。 一代帝王,又是返虚境以上的强者,他的墓穴里肯定有不少功法宝贝。千百年来一直盗墓者想来龙城碰碰运气,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魏武帝死后埋葬在了哪里,也就成了一个迷。 “照这么说,这龙城来过不少盗墓者喽?”许明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说书人,问到。 说书的是个白胡子白头发,精神却格外矍铄的老人,那老头嘿嘿一笑,说到:“盗墓者确实是来过,但是他们是不是来找武帝墓的,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楚风接过话茬:“照你这么说,你见过盗墓者喽?” 那老人对上楚风的眼神,一点儿都没慌。他笑着说到:“盗墓者小老儿确实见过,他们看着老实巴交地,一点儿不像干这种刀尖舔血的事儿的人。” “你见过的盗墓者,是来找武帝墓的吗?”许明好奇地问。 “客官您已经问过一个问题了,再问就需要一钱银子。”老头儿嘿嘿一笑,朝许明伸出手掌,“小老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直到好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一钱银子,客官您想问什么都行。” 这个老头虽是个说书的,他赚钱的方式却很奇怪,听他说书,赏钱都不用,但是问他问题,从第二个问题开始就要收银子。 许明瞪了老头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来,放在老头手掌上。 老头瞬间喜笑颜开,说到:“他们确实是来寻武帝墓的,可惜后来没有找到,又不开眼去盗云家的祖坟,被云家人逮住,宰了挂城头挂了两天。” 龙城的第一大家族--云家竟然这么暴力,着实把许明吓得不轻。 “你说你知道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楚风也摸出一大块银子放在了老头的手上,“我想问一些帝都的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老头接过银子,先用牙咬了咬,然后才一脸献媚地跑到楚风身边,笑着说:“客官你要问什么,小老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帝都现在的情况如何,会有押扣过路的百姓、修士的事情吗?”楚风问到。 “这倒不会,郑修杰还是懂规矩的,虽然他谋逆只是早晚的事,但是至少目前,他看起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楚风点点头,继续问到:“那目前卫国公李牧境况如何?”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李语安和李意欢两女也激动起来,两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老头。 “卫国公啊。”老头摸摸下巴,又掏了掏耳朵,“目前被软禁在帝都西北的,郑修杰自己的一座别苑里,有两个返虚境的高手监视着他。别的都还好,就是目前来说没有自由。大概这件事结束,就会被放出来。毕竟卫国公的声望太大,郑修杰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国公处死。” 听得父亲没事,两女这才安下心来。 楚风又问了些关于目前帝都局势的问题,小老头也都对答如流,甚至说出了光武皇帝的贵妃偷情的事,像是刚刚从帝都宫里出来的一样。一时间让人有些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位爷看样子是要去帝都吧?”老头看楚风竟问些关于帝都和凉国局势的问题,笑着对楚风说到:“要不让小老儿给几位算上一卦,看看你们此去的吉凶?不贵,也就四两银子。” 许明看着老头,挑了挑眉:“呦呵,你还会算卦?” 老头陪着笑脸:“略懂略懂,毕竟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 “行,你算算吧。”许明扔给他一块足有五两重的银子。 “大气啊,这位爷!一看您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老头得了银子,奉承到。 许明笑骂:“行了,别贫了,快算!” 老头从包袱里取出龟甲卦签,捣鼓了一阵儿。然后皱皱眉头说到:“卦象显示,你们四位此去有惊无险,只是……” “只是啥?”许明问到。 “只是后面的算不到了,天机蒙蔽,不敢深算。”老头摇摇头,收起了龟甲和卦签。 许明不高兴了,感觉被坑了:“你这不专业啊,还没我自己算的准呢。一句有惊无险就想糊弄我们?” 老头很无奈:“这位爷,您可知,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啊!” 老头拱了拱手,没有管若有所思的许明,径自出了客栈。 第八十章、云遮山 夜晚,许明被一声巨响惊醒了。 许明的起床气一直很大,尤其是被吵醒的时候。 “谁尼玛的大晚上的放炮仗,让不让人睡觉了!”许明十分恼火,一边嘟囔着,一边睡眼惺忪地打开窗子,朝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 那里飘散着滚滚浓烟,聚在天上像乌云似的遮住了月亮。天地之间又暗了不少。 “这咋回事?楚风又把龙城府衙给炸了?”许明清醒过来,惊讶地看着那团还在不断“壮大”的烟雾。 还没等许明想明白,突然,一个黑影从烟雾中窜出,伴随着的还有一声仰天大笑:“哈哈哈,果然如小爷我所料,武帝墓就在云墓之下。好个云家,偷了大魏的龙脉,还恬不知耻地标榜自己是大凉第二家族!真是可笑啊!” “住口!”又有几个人影从烟雾中窜出,朝着那大笑的人冲过去。 “嘿嘿,小爷我今晚赚了不少,心情不错,就不陪你们玩了。”那人影突然从天空中消失了,只留下戏谑的声音:“下次祖坟可要选个好地方哦,别再被人炸了!” 但是,下一刻,那个消失的人影竟又重新出现在了半空中。 “无耻小辈,坏了我云家祖脉,还想溜之大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云霄。 那个人影跌坐在半空,不屑而又愤恨地说:“云家的老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云梦泽吧。阵法造诣确实了得,竟然能拦住我。” “既然知道老夫的名号,还不束手就擒?或许老夫可以看在神机的面子上从宽处理。”云梦泽说到。 “呵呵,算了吧,我家老头子还不配您卖这个面子。”那人缓缓站起身,“今天算是我方步月栽了,但是我还是要试试。” 云梦泽却有些不屑道:“哦,你要试什么?难不成你想要破我的阵法?” 方步月冷冷一笑:“出来走江湖,总得什么都懂一点,毕竟技多不压身嘛!”说着,方步月祭出一柄剑,朝着许明所在的方向刺过来。 “什么,这小子竟然看出了我的阵眼!”云梦泽大惊,他借天地之势布下天罗地网大阵,阵眼就藏在许明身后的客栈里。 方步月来得太快,快到许明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挡在身前…… 一尊战神,出现在了龙城的上空。他手持金色长棍,身穿金色战甲,就连眼睛都是金色的。 他的棍上挑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少年的面容俊秀,却不知从哪里沾来些灰和泥。少年双眼紧闭着,看样子是昏了过去。 一旁的几个人呆滞了一会,又连忙飞了过来,为首的年轻人躬身拱手说到:“敢问前辈是何方高能,来到龙城,是我云家招待不周,还望恕罪!” 这年轻人怕啥被吓到了,不光说话都说不利索,语气还有点哆嗦。 金色战甲里的许明此时也缓过劲儿来,他有些懵逼地看着自己,看着棍子上昏过去的方步月,又看看面前极其恭敬的几个年轻人。他觉得自己好像喝断了片似的,只能零星记起来方步月朝着自己刺过来,那一剑的威力,足够刺死自己。 “这应该是金箍棒和这战甲自己操作的吧,就跟ai一样?”许明看着周围的一切渐渐明悟了。 虽然自己以前一直没有能够完全掌握金箍棒和战甲,但是今天他们依旧临危救主了。 “真不愧是生出灵智的神兵啊!”许明竟然被自己的武器和铠甲打动了,险些流下泪来。 “前辈?”见许明迟迟没有反应,面前的年轻人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语气里都有些惶恐,“晚辈招待不周,实在抱歉,要不请您移步云家,我们云家一定用最高规格款待您!” “不用不用!”许明终于回过神来,有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前辈,您……” “别叫我前辈,怪难为情的,我说不定还比你小呢!”许明打断了他,说到:“我叫许明,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在下,云遮山。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斗胆喊你一声许兄。”年轻人点了点头。 “可以。”许明也点点头。 “那,许兄,可以把这人交给我们吗,他惊扰了我们云家的祖脉,我们要抓他回去正法。”云遮山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当然也不会亏待了许兄,这枚三品七宝回魂丹,就赠与许兄,以表感谢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许明笑着,接过了瓷瓶,把方步月交给了云家人。 “既如此,在下还要回去复命,先行告退了。我们有缘再见!”云遮山拱手道别,抬着方步月消失在黑暗里。 许明把瓷瓶装进乾坤袋,回到了客栈。 刚回到房间,许明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二叔。”云遮山带着方步月来到了云梦泽面前。 云梦泽向着他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不敢,若不是二叔和那位突然出现的强者,今天就要被这人跑了。”云遮山有些羞愧地说到。毕竟人多打人少,还差点让人给跑了,多少显得有点略失水准。 “那人只是元婴境,虽说仅有二十多岁,比你小了一些,但是二十多岁的元婴境还算不上天赋卓绝。”云梦泽看向云遮山,安慰他到:“他是靠着他那套战甲和那根棍子才挡住化神境的方步月的。” “而且方步月精通遁术,你们抓不住他也是正常。”云梦泽继续安慰到。 “你说许兄只有元婴境?”云遮山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当时许明给他的威压已经接近返虚境的大能了。 “是的,他的战甲和棍子,如果我没看错,应该至少一品,甚至接近神兵的品质了!”云梦泽笃定地说。 “这……”云遮山惊得说不出话来。 云梦泽突然问到:“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云遮山想了想许明,莫名其妙地竟然对他有一丝亲切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于是他说到:“我对他印象挺好的,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云梦泽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让云遮山回去向家主复命去了。 “奇怪,我怎么总觉得我在哪儿见过他呢?”云遮山拍拍额头,拍散了纷乱的思绪。 第八十一章、帝都 许明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四肢无力,丹田里几乎一点儿灵力都没有了,整个身体像被榨干一样没有一点儿力气。 “看来是金箍棒和战甲的原因。”许明扶着床沿艰难地站起身,腿上传来的虚弱感让他险些跌倒。 “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驾驭金箍棒和战甲还是太难了,看来突破化神境的事要提上日程了。”许明终于站直了身子,推门走了出去。 楚风四人已经在等他了。 “你们昨晚怎么样?没事吧?”许明问到。 楚风却露出疑惑的神色:“啥意思,昨晚发生什么了?” 许明皱起了眉头:“你们昨晚没听到一声巨响?” “没有啊。”楚风摇摇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难道是因为那个云梦泽布下的什么阵法?”许明自言自语道,“可是为什呢我能听见,看见呢?难道是因为我的听力和目力过于强悍?” 楚风看着不太正常的许明,关心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准备出发吧。” 一行人坐上马车,向着帝都进发了。 与此同时,云府墙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墙根突然被挖出一个洞来。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从那洞里钻了出来。 “想关住小爷,还早个几百年呢!”方步月靠在墙边,抹了一把脸,吐出了嘴里的草叶子。 少年穿着一套破破烂烂的下人衣服,蓬头垢面的,就像个小乞丐一样。 “只可惜小爷的宝贝,刚刚从墓里带上来,还没看够呢,就被抢了去。”少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转眼却又像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一样,“嘿嘿”一笑。 他把手伸进裤裆,掏了掏,从缝在亵裤内侧的一个小兜里掏出一枚戒指。 戒指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想来是经常被拿出来“盘”。 少年摩挲着戒指,“嘿嘿”笑着:“幸好小爷早有防备,最珍贵的宝贝藏在小爷的裤裆里,量你们也想不到。” “都怪昨天晚上那个不知那儿来的小鬼!”一想到昨晚被人一棍子干倒的事,方步月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好像是要去帝都。” 方步月收起了戒指,向着帝都的方向看去。“等着,小爷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天气愈发寒冷,众人的行进速度也越来越慢了。他们抵达帝都的时候,冬天都过去快一半了。 来到帝都正门前的时候,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正巧落下。 都说凉帝都要比景国的上京城更加庄穆而威严,但是在这漫天的雪白中,这座饱经战乱的古城却显得有些温润而柔情。 雪花铺满这片天地,只留下一条直通帝都的小路来,小路旁的梨树渐次地开出漂亮雪白的花。远山藏在一片白茫茫的帘幕后面,静穆而优雅。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连帝都的城墙上也挂满了雪白的花。城墙上伫立着的士兵几乎要被白雪埋起来,只剩露在外面的两只黑溜溜的眼睛。 “天寒大雪帝都道,马蹄乱踏琼瑶草。寄言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万里高。”帝都正门旁有一块石碑,据说是当年凉国第一次科举殿试时所立。当年殿试是在冬天,也是在一个大雪天,由当年的新科状元亲笔在碑上题诗。 当年的状元也就是刘安成老太傅,凉国的三朝元老,如今已成一杯黄土。 想起前些年在金陵的小紫禁城,许明还曾见过这位传奇老臣,他不免就有些唏嘘。可能,人总是要败给时间。 他们走进了这座巍峨的古城。 许是因为下雪,街道上人迹稀寥。只有一个穿着蓑衣艰难行进的老翁,提着一个鱼篓子,握着一根长长的鱼竿慢慢地走。 帝都城里有一处著名的,不亚于金陵的秦淮的烟花去处:映月湖。 最早的帝都,就是依托着映月湖而建的。只是后来凉国越来越繁盛,帝都也越建越大,后来映月湖就成了帝都城里的湖了。 南有金陵秦淮河,北有帝都映月湖。这两处也就成了两座城市的标签之一,尝尝被拿出来比较。 不过说实在话,金陵的秦淮还是要略胜一筹的。这是题外话,按下不表。 进得帝都来,许明明显能感觉到身边李意欢的情绪变化。 她趴在马车的车窗边,看着这些她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言不发。 许明看着她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突然心疼起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来。 鬼使神差地,他搂住了李意欢。 女孩儿的身子冰冷且瘦弱,搂在怀里并不舒服。 女孩还是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到许明的体温逐渐把女孩的身体捂热了。 “呜呜。”许明的怀里突然传出抽泣的声音。他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呢。”许明轻轻搂住她,温柔地抚摸女孩的后背。 许是这一句话触动了女孩脆弱的神经,她由低声抽泣,转而变成了嚎啕大哭,就钻在许明怀里,把鼻涕眼泪往许明身上乱擦。 许明无奈且心疼地搂着女孩,一直把女孩儿的心也捂热了。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女孩儿抬起头,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许明。 许明看着女孩纯洁无瑕的目光,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不想骗女孩儿,也不想让她伤心。 “会啊。”许明最后还是温柔地贴了贴她的脸。 以哥哥的身份。 …… 郑府的书房,凉国的当朝丞相郑修杰正在批改奏章。自从光武皇帝病重,朝中的大小事务都积压在了他的身上,短短几个月,还是中年的他就已经两鬓斑白。 突然,大雪纷飞的夜幕中突然响起一阵鸟鸣。侍立在一旁的老者走去,打开窗子,取下了信鸽腿上的一卷纸条。 “丞相,许明已经到帝都了。随行的还有楚风和卫国公的女儿和养女。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没有修为的女孩。”老人看过纸条,恭恭敬敬地呈上。“虽然楚风和卫国公府上的两位小姐易容了,还用了假名字,但是还是能认出来的。” “比我想象得晚了些。”郑修杰头都没抬,依旧在批阅奏章。 “那我们?” “不急。”郑修杰突然停下了手,抬头问到:“青阳宗的人什么时候到?” “回丞相,已经到了。”老人说到。 郑修杰点点头:“最近事情太多,忘记了。” 说着又低下了头,继续批阅奏章。 老人说到:“丞相最近公务繁忙,难免有些遗忘。” “看好天外天的人,越到最后的关头,越不能松懈!” “是!” 郑修杰看着眼前的奏章,忽然嘴角一勾,冷冷一笑:“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今年过年的帝都该有意思多了。” 第八十二章、郑家别苑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大雪过后的帝都银装素裹,许明头一次发现,原来纯洁的白色也能够显得如此妖娆。 许明五人聚在一起,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开着窗子,微风带着些雪花吹进来,落在脸上,脖子上。意外地,许明还觉得挺舒服的。 “我们刚到帝都,不了解情况,我建议先观察些时日。”楚风说到,“之后再去卫国公被软禁的地方探查一番。” 李语安红着脸,先看看楚风,又看看白绮书,低头小声地说到:“谢谢风哥哥。”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李语安和白绮书也都基本接纳了对方。但是至于谁是姐姐是谁妹妹这个问题,好像还没有准信儿,反正也不是许明要关心的,他倒是乐意看到楚风焦头烂额。 看来楚风已经决定要帮李语安救他的父亲了。许明这么想着,心里轻轻叹气。作为一个能少一事绝对不多管闲事的人,许明还是很不情愿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的。但是想到李意欢那天颤抖着的柔弱的身子,和看向自己那依赖信任的眼神。许明也只好点点头,同意了楚风的提议。 “帝都形式纷乱复杂,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许明默认了楚风的建议。 楚风向着许明微微一笑,笑容里含着歉意和感激。 接着楚风拿出了几份报纸,《东胜州修仙快报》,说到:“我昨天看了看近期帝都的消息。”说着他翻开报纸。 “第一,光武皇帝的病很严重,据说宫里已经在做新皇登基的准备了。凉国太子陈玉擎已经摄政了。” “第二,天外天这几日好像有些异动,怀疑是明月令又要出现了。” “第三,最近帝都来了许多修仙之人,各个门派的都有。因为过去的除夕,凉朝皇室都会摆宴,大宴宾客。今年的各个宗门都没有收到暂停宴会的通知,以防万一,许多宗门还是派人来到帝都来等消息了。至于青阳宗有没有来人,就不知道了。” 楚风合上报纸,说到:“目前来说,能掌握到的信息就这么多。宫内和朝堂上的许多事情都是不清楚的,毕竟是修士的报纸,对于凡俗的并不看重。” “明月令怎么又出了,我总觉得明月令好像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枚。”许明皱皱眉头,“明月令就这么不值钱吗?” “明月楼的明月令,十年能出一回都是稀奇事儿。”楚风解释到,“可能是我们运气太差,或者说是太好了,短短几个月,就能看到两次明月令。” “目前来说信息还是太少了。”许明敲敲桌子,“等会我去打探打探消息,去问问卫国公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机会。你就别去了,青阳宗可能也来人了,要是你被发现了,那我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晚些时候,许明稍作打扮,装作一位云游到此的修士,走出了客栈。 根据此前得到的,说书老头提供的消息,卫国公被软禁在了帝都西北的郑家别苑。许明向客栈里的小二问了路,向着那座别苑走去。 雪后的街道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许多小孩子正沿街堆雪人,打雪仗,这些孩子中也不乏一些服饰华丽的富家子弟。年关将至,不管是平民还是富人,总还是要开开心心过年的。 踩着雪花和寒风,许明来到了位于帝都西北的,郑家别苑前。 这个别苑很大,是光武皇帝亲赐的御宅,里面的奇珍异宝无数。后来郑修杰又寻得好些天材地宝的种子,种在院内。据说光在这别苑里住着,都能延寿个十几二十年! 不过从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还真没有传说的,那样神奇。 别苑外并没有想象中巡逻的红袍禁卫,只有一个穿着下人服饰的中年男子在门口扫着雪。旁边的石狮子怕是有些年岁了,缝隙间还能看见一些苔藓,在白色的雪中间显得格外显眼。 在别苑之外,并不能感受到别苑里面的气息,而返虚境的高手想要不被自己探查到是很容易的,所以许明也并不能确定,这座别苑里到底有没有两位返虚境的高手,甚至不能确定李牧到底有没有被关在里面。 “难搞哦。”许明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沉吟许久,许明决定去问问那位扫地的下人。 “您,您好。”许明走过去,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友好的笑容。 男人闻声抬头,看着笑容古怪的许明,经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你有什么事吗?”男人问到。 “请问这里是郑丞相家的别苑吗?”许明礼貌地问到。 男人伸手指了指门楣上的牌匾:“你没看见?” 许明抬头,牌匾上是篆书的两个大字:“郑府。” “那丞相可是住在这里?”许明继续问到。 那男人诧异地看了看许明,回答到:“小伙子你刚来帝都吧?丞相住在丞相府,这里只是别苑。” “那这座别苑里就没人住着喽?那您为什么要这么辛苦,还出来扫雪?”许明假意关心道。 “谁说现在府里没有住人呢,这别苑里住着丞相的三位好友,前些日子刚到,府里上上下下可忙着呢。”那男子叹了口气,对许明抱怨着,“就说有一位老爷,脾气那个大,一点儿不好就打骂下人,我们现在是苦不堪言啊。” 许明适时地递去一支烟,给男人点上:“那老兄您是有点惨了,这样子无礼的客人,还是挺难遇到的。” 男人抽了口烟点头道:“确实,但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办法,总要混口饭吃不是。” 许明连忙点头:“确实确实,生活所迫嘛。” 男人突然看看许明,警惕道:“不对啊,你来打听我们别苑里的客人做什么?” 许明陪着笑:“我家的一位长辈来帝都寻朋友,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来寻哪个朋友。后来打听得丞相别苑里来了几位相爷的朋友,就来打听打听。”许明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袋子,塞到了男人手里。 男人稍稍掂量了袋子,知道了是一袋分量不轻的银子,脸上警惕的神色一扫而空,喜笑颜开地说到:“这样啊,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能告诉你的。” “丞相的这三位朋友,您可知道姓甚名谁?”许明问到。 男人听了,挠挠下巴,想了一想:“这我倒是不知,但是我知道的是他们三位都是修士,听说道行很高,有什么什么虚的境界。” “返虚境?”许明试探着问到。 男人一拍脑门:“对对对,返虚境,这是我听府里的小丫鬟说的。那个脾气不好的老爷,好酒及色。前些天喝了酒,看到那小丫鬟有点姿色,要非礼她,结果被另一位老爷拦住了。那小丫鬟后来跟我们说,那人喝酒之后说什么自己是返虚境的什么什么真人,跟了她怎么怎么样。” “吓,那这人一定不是我的长辈,我的长辈面容仪态酷似卫国公,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许明有些不敢相信地感叹道。 “哎,对对对,有一位老爷,深居简出。见过他的有一个丫鬟说他很像画像上的卫国公李牧,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跟我们这些人夸了那位老爷好几天。”男人说到,“可能那就是你的那位长辈?” 许明神色平静,说到:“可能吧,今天天色也晚了,在下先行告退。待我回去请教一下族中长辈,若我这位伯父,真是在丞相这里,我再去寻丞相不迟。丞相近日公务繁忙,在下还是知道的。” 许明向男人拱手道:“多谢大哥了!” 男人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小事情,不足挂齿。” 许明点点头,一路小跑回了客栈。 第八十三章、明哥哥 回到客栈的许明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众人 “也就是说那个说书老头的情报并没有错。”楚风听完点了点头,“国公确实被软禁在郑家别苑,有两个返虚境的高手监视着他。” “是的,而且其中一个脾气不好,好酒好色。”许明补充到。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李语安问到。知道了自己父亲被软禁的地方,女孩似乎变得更加期盼与父亲的重逢了。 “要想救出国公,就必须要绝对周密的计划。”楚风看着许明,眼神里有些凝重,“我们要到别苑里去看看。” “别吧,两位返虚境的大佬,就我们几个,都不够人家打的。”许明是见过返虚境的大能出手的。而且当时是在禁灵石的压制下,钟剑二老跟漠北三杰的战斗才并没有许明想象中的那样惊人。现在就他们这些个元婴境,结丹境的小辈,想去两位返虚境大能坐镇的府邸打探,这在许明看来跟送死无异。 “但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楚风看着他,眼神坚定,“相信我,我有办法能让我们全身而退。” 许明看着楚风坚定的眼神,又看看李语安和李意欢眼中的乞求和期盼,只能咬牙点了点头。 晚上,许明在房间里整理装备。 为了这次的行动,许明做足了准备。内穿关山岳给的软甲,袖口缝着的袋子里塞满了各种丹药,鞋底还藏着高大壮留给他的缩地成寸符。龙泉剑别在腰间准备随时出鞘,还跟金箍棒说了不少好话,让他危机的时候再救一回命。当然夜行衣也是必不可少,虽然上一次的夜行经历并不好。 许明正在琢磨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门突然被撞开了。 温热而柔软的身子趁着许明微微发愣,已经扑进了许明的怀里。 是熟悉的香味和熟悉的感觉。 许明有些无奈地看着怀里的女孩。 女孩的眼睛红红的,头发乱糟糟的,小脸上还有未褪尽的红晕。 “做噩梦了?”许明温柔地摸摸女孩的小脑袋。 李意欢的小脸在许明的胸前磨蹭着,声音软糯:“嗯。” “梦见什么了?”许明好奇道。 “我梦见,你和楚大哥被抓走了。”李意欢抬起头,含泪的双眼对上了许明的目光。 许明的脸像火烧一样,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傻瓜,梦都是反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许明把女孩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前,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后背。 “嗯。”女孩儿点点头。静静地窝在许明的怀里。 “哎,小家伙,又睡着了。”过了好久,怀里的女孩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许明低头一看,女孩已经睡了过去。小巧的鼻尖一耸一耸地,灯光下的嘴唇像一颗精致的红樱桃。许明险些没忍住,差点儿吻了上去。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许明咽了咽口水,忍住了干坏事的冲动,把女孩打横抱了起来。 睡梦中的女孩好像感受到了体味的变化,精致的小眉头皱了皱,环抱着许明的胳膊也更紧了。 女孩的脸瞬间贴近了许明的脸。 许明甚至能看清女孩脸上细小的绒毛。 从女孩口中呼出的温热的气息,扑在许明的脸上,他刚刚忍下去的火气瞬间又被激了上来。 “wd md,这裤子太紧了吧!”许明一边骂着上京城做夜行衣的无良商家,一边咬着牙,把李意欢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别,明哥哥。”许明把她放回床上的时候,女孩突然抱紧了许明的胳膊。 女孩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想来是又做噩梦了。 “没事没事,我在。”许明看着浑身颤抖着的女孩,心疼地坐到床边,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 慢慢地,女孩安静下来。 许明抽回了胳膊。 “明哥哥。”女孩突然叫了许明。 “嗯?”许明看向她。 女孩仍闭着眼,呼吸平稳。 “说梦话了。”许明帮她掖好被子,准备出去。 “明哥哥。”女孩又叫了一声。 “嗯。”许明答应了一声,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走了出去。 “明哥哥。我喜欢你。” …… “你咋回事?怎么脸这么红?”楚风看着神色古怪,走路也很奇怪的许明诧异地问到。 “刚刚,咳,刚刚哄意欢睡觉来着。”许明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哦~”楚风给了许明一个“我懂”的眼神。然后有些忧心忡忡地说:“还是要小心些,毕竟意欢还小,别太为难人家。” 楚风明显理解有点偏差,这可错怪了五好青年许明。许明连忙解释道:“真的是哄她睡觉来着,我骗你是狗!” 看着局促的许明,楚风更加坚持了自己的判断,他不知为何,竟然感到有些欣慰,就好像看见了自家的猪会拱白菜了一样欣慰:“没事,都是男人,懂得都懂。” “真不是,我拿人格担保,真的只是哄她睡觉!”许明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看看你胸前。”楚风脸色玩味地指指许明的前胸。那里有一大片湿润的痕迹。 “这是口水,她的口水!”许明分辩道。 “哄睡觉还能流这么多口水流到胸口?”楚风的笑容里带这些邪恶。许明感觉楚风已经黑化了。 “只是我想不通,怎么样才能有这么多口水流到胸口,还是你们会玩呀。”楚风小声的嘀咕被许明听得明明白白,许明差点一脚就要向楚风的屁股招呼过去。 最后,许明还是向楚风解释清楚了。毕竟他不想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渣男。 …… 许明带着楚风,来到了帝都西北的郑家别苑。 别苑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刚刚过三更,正是睡得正熟的时候。 许明和楚风躲在墙根商量计划。 “不如这样,你从西面进去,我从东面进去,我们一人探一半,这样更快,遇到危险分头跑也更安全。”许明提议道。 楚风有些担心地看着许明,说到:“我倒是没问题,你可以吗?” 许明无奈地点点头:“别把我想的太弱了好吗。探个路我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如此,那好吧!”楚风点点头,站起了身,“遇到危险赶快跑,至少拖到我来!” “行了行了,就怕到时候跑不了的是你!”许明笑骂道。 看着楚风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许明“嘿嘿”一笑:“没想到吧,老子有黑科技!” 第八十四章、惊变 时隔近一年,许明终于又用到了他的“小许明”。 因为他在大圣秘境得到了传承,修为也得到了提升。眉心的“小许明”显得更加精致,在月光下跟白玉似的。原本模糊的面部轮廓也能依稀分辨得出来了。 “返虚境的高手能不能发现我的元婴还不能确定,但是他们一个酒鬼,还有一个应该也是没有什么防备,用小许明悄悄进去探个路,应该没什么问题。”许明暗自琢磨着,“实在不行,就壮士断腕,把小许明卖了!” 许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操纵着小许明飘进了郑家别苑。 都说是这是御赐的园林,跟皇家园林一个规格,园中还有许多珍贵的天材地宝。但“小许明”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这座园林中有什么稀奇玩意。反而因为常年无人居住,疏于打理,园中有些偏僻的角落杂草丛生,成了虫鸟的乐园。说不定真有什么稀有的虫子。 半夜的园子里漆黑一片,有没有声响倒是不清楚,毕竟“小许明”啥都行,就是没有听觉和嗅觉。许明一度认为是因为“小许明”的听力点数一起加到了本体,但是许明自己的嗅觉也没有很强,这又说不清楚了。 园子里的雪还没有化干净,树上,花草上全是积雪,反射着昏暗的银白色的月光。想来是园子里的温度和环境都要比外面更温和一点,已经是冬天了,园子里的草木还是异常的繁茂。 小许明轻轻的飘着,在这草木茂盛却空无一人的园林里。要是现在来个人看到了飘在半空的“小许明”,怕不是得吓死。 “是不是我探查的这地方刚好是没人住的地方啊。”许明感受到元婴内的灵力正一点点流逝,“小许明”马上就要不行了。“看来要加快进度了。” 穿过一道又一道回廊,看过无数的草木山石,“小许明”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屋子里闪着点儿光亮。 “终于是到了有人住的区域了。”许明欣慰地松了口气,又有些紧张地提起了精神。毕竟有两位返虚境的大能坐镇在此,他们只需要稍稍探查,就能注意到半空这个鬼魂一样的半透明的“小许明”。 “小许明”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片房区靠近。 这里应该是仆人丫鬟们住的地方,许明甚至在这里看到了早些时候跟自己聊天的那个男人。 男人大冬天的,依旧敞着肚皮睡觉,枕头里面还藏着许明给他的那袋银子。 不得不说,郑修杰的管家选丫鬟还是有一手的。这别苑里的丫鬟虽然年龄都不大,但能看出来个个都是美人胚子,不怪那位返虚境的大能没把持住。 当然许明此行并不是来鉴赏美人和睡姿的,在这里转了一圈儿后,他继续沿着小路向前飘去。 之后的杂草,乱石明显少了许多,这别苑也逐渐有了园林的样子,虽然没看见什么天材地宝,名贵的花草确实不少。毕竟是御赐的别苑。 飞到别苑深处的时候又见着一片房区,房区周围布置了很多道禁制和阵法,想来应该是两位返虚境高手和李牧的住处了。 许明曾经试过用小许明掐法诀破禁制,后来发现“小许明”自己就能无视很多禁制,堪称侦查界的黑科技。但是当时的禁制和阵法都是自己布置的,而自己本身修为低微,阵法功夫也不到家,所以对于“小许明”的真正实力,还是有待考量的。 而现在,难题摆在了许明面前--到底要不要用小许明试一试破解禁制。若成了,那以后自己又多了一项绝活;若失败了,可能要赔上自己的一个元婴,甚至自己的修为根骨,都要收到影响,更严重的,可能会搭上自己一条命。 想到这里,难题好像又不叫难题了。许明只用一秒钟就决定,不冒这个险了。 正打算召回“小许明”,身后突然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因为“小许明”没有听觉,所以黑影出现的时候,许明着实是被吓了一跳。也幸亏“小许明”没法说话,不然他一个尖叫,把高手引出来,自己也难逃一死。 来的黑影是楚风。 楚风浑身上下全是他一路走来的痕迹。肩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头上、身上全是草叶,一片黄绿之中点缀着些银白。许明甚至觉得,就楚风这副样子,去走个t台怕是能得到不少掌声。 楚风也发先了这个地方设置着许多禁制。只见他皱皱眉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箓。 “破阵符!”许明一眼就认出了这枚符箓。 这符箓虽然并不是十分稀有,但是价格还是挺贵的,看来楚风这次是下了血本想要救李牧出来。 也可以理解,许明暗自点点头。毕竟给自己的老丈人留个好印象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连四张破阵符,四道禁制全部被破开。看的许明都有点肉痛,这小子,为了女人倒是能狠下心花这么多灵石! 破阵符只能持续一个时辰,楚风也没有多做停留,躬身溜了进去。 许明连忙跟上,紧随其后。 楚风走得很小心,许明也慢慢地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空气中异常湿润,且并不是化雪所带来的,倒像是有人在空气中洒水一样。 前面的楚风吸吸鼻子,皱起了眉头。 许明突然灵机一动,“小许明”对着楚风施展出读心术。 “空气中好重的酒气!” 许明明白了,感情这酒鬼今天又喝酒了。看这量,不用灵力排出酒精,估计得睡个一天一夜。 许明突然稍稍放下心来--那个酒鬼已经醉了,那应该是发现不了自己。剩下的另一个,只要自己多加小心,想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这时,郑家别苑外的许明脑袋突然疼了起来--“小许明”要“没电了”。 “不行,不能再拖了,我试试看用精神力感知探查一下,能不能先确定李牧的位置。”许明咬咬牙,操纵着小许明开始向着房区探查过去。 “好熟悉,这个人的灵力波动!这个也是!”许明惊讶地发现了两个睡在一起的,熟悉的灵力波动。自己绝对见过这两个人! 但头部传来的疼痛感让许明几乎无法思考,他强撑着,继续探查。 “又一个,但是,这好像不是李牧!”许明大惊失色,但是头部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完全无法思考。 “找到了,李牧!”终于许明在房区的最里侧,找到了李牧。 “为什么是四个人!”许明头痛欲裂,“为什么!” 许明正准备提醒楚风(“小许明”是可以掐法诀的,如果他想让楚风注意到他很容易),“小许明”却已经坚持不住了。 小许明瞬间从别苑里回到了许明的眉心,就像一根针查到了脑子里一样剧痛无比。这是精神力被榨干的表现。伴随着的还有灵力被抽干的虚弱感,让许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听到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第八十五章、映月湖 上一次许明在草堆里醒过来还是在上京的时候,那时叫醒自己的是钱小子。当时天刚蒙蒙亮,没有人看见自己。不像如今,许明在无数路人的注视下尴尬地起身。 头痛欲裂的许明顾不上羞臊,艰难地扶着墙站了起来,然后夺路而逃。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头疼稍微缓解了些,许明寻了个茶摊,叫了一壶茶,坐着歇息。 许明忍着头疼,回想着昨天夜探郑家别苑的经过。 “最后的那个爆炸,不会是楚风又把别苑给炸了吧!”许明虽然不相信楚风能在四个返虚境大能的手里炸掉别苑,但是他确实有这样的“前科”。 “先休息一会,马上回别苑看看去。”许明打定了主意,坐着慢慢地喝茶。 温热的茶水滋润了许明疲倦的身躯,他的头疼也渐渐消失了。 这时,隔壁桌也坐上了两个男人,看着样子像是去赶集的。 “听说了吗,昨天有人把郑丞相家的园子给炸了!”一个嘴有些歪的男人说到。 另一个男人眼睛极小,就好像在眯着眼睛说话一样:“就是陛下御赐的那个园子?” 歪嘴有些惋惜道:“唉,是呀,据说好多名贵的花草都被烧了!” 眯眯眼“啧”了一声,惊讶却又有些敬佩的样子,说道:“到底是谁,敢炸丞相家的园子?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歪嘴悄声道:“据说啊,是那个被青阳宗通缉的楚风!” 眯眯眼不敢相信地看看歪嘴:“不可能吧,他为什么要炸丞相的园子?没理由啊!” 歪嘴摇摇头:“谁知道呢。而且正巧,昨晚青阳宗的两位长老都在丞相的园子里,刚好抓个现行!” 眯眯眼“呵”了一声,问到:“那楚风有没有被抓?” 歪嘴道:“那当然被抓了,两位长老一齐出手,几个回合就把他制服了。” 眯眯眼可惜道:“那楚风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惜了一个天才呀!” 歪嘴却觉得很平常:“中道陨落的天才多了去了,不值得可惜的。” …… “楚风被抓了?!”许明心神激荡,头又痛了起来。 他顾不上喝茶了,结了账,就往客栈走。 半路上有一个告示牌,一群人围着看,还指指点点地。许明隐约听到了“楚风”的名字,停下来挤进了人群。 “昨日青阳宗要犯,楚风,入丞相别苑行凶。适逢青阳宗钟剑二老皆在丞相园中,当场抓获楚风。其同伴现已逃跑,下落不详,据悉有三女一男。若在帝都发现可疑人员,请速速报官,青阳宗必有重赏!” “李意欢他们逃了?”许明稍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 三个女孩,就算逃跑了,但以她们两个结丹境,一个没有修为的实力,在帝都怕是也藏不了多久。许明心急且头痛,但他顾不上休息,慌忙又挤出人群。 许明偷偷潜回客栈。 他们的房间空空荡荡,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别的不说,这三个女孩子倒是挺细心的,走的时候把东西都带走了,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许明也没再做停留,转身出了客栈。 “目前的情况是,楚风被抓,意欢她们也不知道逃去了哪里。”许明寻了一处僻静的巷子,静下来细细盘算着。 “如今之计,还是要先找到关押楚风的地方,先把楚风救出来再说。”许明打定主意。 青阳宗并不知道他和楚风的关系,所以许明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他大大方方地走在帝都的街道上。 “先去打听打听青阳宗的人的位置吧。”许明想着,“他们大概率是派人来参加除夕的晚宴的。” 帝都内有不少告示牌,上面都贴着青阳宗的告示和悬赏。许明装作凑热闹,挤进人堆里,问道:“在下有些线索,却不知青阳宗的仙人们在何处,诸位有知道的吗?” 有热心肠的人回答道:“报官就行了,帝都府尹会告诉仙人们的。我们一介凡夫俗子,怎么能知道仙人们的住处呢!” “你若是想见见仙人,可以去映月湖碰碰运气,那里可能会有青阳宗的仙人。”又有人说到。 “映月湖?”许明沉吟半晌,抬起头道谢:“多谢!” 凉地多山,曾经的映月湖旁还远没有如今这般繁华,四周是草木与山林,彼时这里是兽鸟鱼虫的天下。后来凉国崛起,在此地建都,才有了今天繁华宏伟的帝都。 传说凉高祖麾下的第一大将,严双英攻下龙城,继续北上时,曾在这片湖旁边驻扎休整。严双英文武全才,在湖畔写下了一首诗。可惜当时军中没有笔墨纸砚,没能记录下来。不久后,严将军病故,这首诗也失传了。当时随行的参将只记得其中的一句:“阳雁叫霜来枕上,寒山映月在湖中。” 后来高祖为了纪念严双英,就以诗中的“映月”二字给这片湖命名,这才有了“映月湖”。 当然,这片湖早已没有了严将军当年驻军在此时的寂寥,反而在这寒冷的冬天,湖畔依旧热闹繁华。 时近傍晚,昏黄的太阳在杂乱无章的云霞中徐徐下沉,它把蔷薇色的余晖,闪烁不定地蒙在湖面上。 湖畔的酒楼妓馆,纷纷亮起了灯。夕阳的余晖还未褪尽,斑驳的光影就已经侵占了湖面。 许明看见不少修士装束的男子进了酒楼与妓馆。这也难怪,毕竟终年在宗门内修炼,难免太过无趣。好容易能出来俗世走走,当然要放纵一把。可以理解。 “这里说不定真的能找到青阳宗的人。”许明眼睛一亮,进了一家气派豪华的酒楼。 他还是没胆子进青楼妓馆。 果然,他在酒楼里发现了青阳宗装束的修士。那人正在和另外两个宗 门的两位弟子推杯换盏,猜拳行令。许明在他们旁边找了张空桌,点了几个酒菜默默地听他们的聊天。 “不好意思,两位兄弟,为兄又赢了。”青阳宗的那人喝得满脸通红,喜笑颜开地拿走桌上的灵石。 “许兄好手气啊!今天我们俩怕是要把家底都输给许兄了。”穿着蓝衫的瘦弱的修士无奈地笑到。 “还是我本家!”许明看着那一位“许兄弟”强压着内心的狂喜,拱手向桌上的其他两位说到:“侥幸侥幸,承让承让!” “哎,许兄,听说你们青阳宗长老昨天把楚风抓到了,真的假的?”另一位手腕上带着一枚奇特的红色手镯的修士问到。 青阳宗的道袍腰间有一条绿色的丝带束腰,那人或许是吃撑了,伸手将丝带松了松,说到:“那肯定是真的,剑老出马,一个小小的楚风,还不是手到擒来?” “话说为什么楚风会去郑丞相的别苑?然后刚好钟剑二老都在呢?”蓝衫疑惑道。 红手镯也点点头:“正是,小弟也有此惑。” 绿丝带有些尴尬:“楚风为什么会去郑家别苑我倒是不知,但是钟剑二老,这……”家丑不外扬,绿丝带突然变得忸怩起来。 “说啊,许兄,怕什么?以你在青阳的地位,连说说长老的事情都要畏畏缩缩地吗?”蓝衫激他道。 红手镯也揶揄道:“难不成青阳内门第一的许师兄,是个什么都不敢说的怂货?” 绿丝带喝了酒,正神志不太清醒,又被两人一激,当即涨红了脸:“你们也不必激我,不就是两位长老的糗事嘛,有什么不敢说的?上次抓许明失利,钟老抗下了责任,被三长老逐出了主宗,发配到帝都来当一个闲散执事。后来钟老受郑修杰所托,帮忙监视李牧。前些天剑老带着我们到了帝都,昨天就去见了钟老。两人畅饮到三更,刚睡下就听到了一阵响动,发现了楚风竟然进了别苑,就顺手抓住了。” “感情是炸胡。”红手镯玩味地笑笑,“那为什么,两位长老坐镇,楚风还能炸了郑家别苑?” “这,这。”绿丝带面露尴尬,“要不是二位长老醉酒,岂能由楚风胡来?” 蓝衫“嘿嘿”一笑:“可是我听说,要不是定国侯,楚风可就跑了!” “酒后战斗,难免有失水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看着绿丝带窘迫的神色,红手镯和蓝衫愉快地笑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明月楼 关于楚风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话题。许明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希望能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突然,一个鬼鬼祟祟的,穿着淡青色长衫的修士走了过来。他在许明的附近找了张桌子,点了几个酒菜,默默地坐下,一边饮酒,一边注意着不远处的一桌食客。 许明感觉这人似曾相识,但是有说不出在哪见过,不过他这一套行为确实熟悉得很。 这不就是在干跟自己一样的事吗! “我去,这都能碰见同行!”许明心里好似有一万匹草泥马飞驰而过。 那人没有许明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没有许明近乎于开了外挂一般的听力,他窃听得很费劲。后来悄悄掐了个诡异的手印,他紧紧皱起的眉头才缓缓放松。 “有门路的,是个老手!”许明的主意很快被吸引的过去,毕竟他实在不愿意听三原色兄弟吹牛打屁。 青衫窃听的食客好像确实是来吃饭的,他们吃完走了,三原色兄弟那边还在互相吹牛。 青衫结了账,离开了酒楼。 鬼使神差地,许明觉得继续听下去没有了意义,也结了账跟了上去。 他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青衫拐进了一个小巷。许明没有多想,跟了上去。 小巷里乌漆嘛黑,青衫却不见了。 “小弟弟,跟着我做什么?”一个磁性的声音在许明的背后响起。 许明被吓了一跳,回头的时候刚好对上青衫的双眸。 他的面容温润清秀,还生了一双好看的翦水秋瞳,眼中好似荡漾着春波,妩媚而多情。一瞬间,许明甚至以为他是个女人。 “我我我,没没有跟你啊。”许明生平第一次跟踪,当场被逮,做贼心虚地支支吾吾着。 “呦,我好像见过你。”青衫看着许明,皱了皱眉头,好像在思考着。 许明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也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转过去!”青衫忽然说到。 许明懵逼了:“啥意思,你要干啥?”许明莫名其妙地觉得腚眼一疼。他下意识地护住屁股。 “你想什么呢?”青衫突然红了脸,一掌拍在许明的脑门上。 许明捂着脑袋仰面栽倒。 等到他爬起来的时候,面前的青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干练的短衫的女孩子。长发扎成一束高马尾,插着腰,微微抬头看着许明,英气十足。 “你你你真是女的?!”许明瞠目结舌,暂无别的反应。 女孩勾起嘴角,笑容冷俊而迷人:“怎么,很意外么?” 突然,许明捕捉到了脑海里那一刹那闪过的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 “你你你你是,楚江渡口的那个六扇门的女人!”许明指着面前的女子。 “啪。” 许明的手被打掉。 女人目露凶光地看着许明:“用手指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而且,我是女孩,不是女人,懂了吗?” “懂了。”许明老老实实地点头。 女孩眼里的杀气不见了,她弯着眼角,声音像娃娃一样甜美:“这才对嘛,弟弟。” “你这声音,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正常说话行吗,阿姨……啊啊啊姐姐。”许明惊出一身冷汗,险些被女孩的眼神杀死。 女孩很无奈:“这就是我本来的声音啊,一直变音太烦了!” 娃娃音的阿姨叫自己弟弟,听得许明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阿姨的颜值确实过关,想想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许明也默许了女孩一直这么叫自己。 寻了个小酒馆,两人坐着聊了起来。 女孩叫祝疏影,是金陵六扇门的“九公子”之一。她负责调查的朱格被满门屠尽的案子,虽然已经抓住了“元凶”言文信,但是言文信的表现却越来越让祝疏影觉得,这件事其中有古怪。 后来她一路追查,发现朱格其实是他的化名,而他的真名叫马毕,原来是凉国人氏,十几年前举家迁到景国来的。 据朱格邻居们说,他在被杀害之前,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有婴儿的尸体。祝疏影怀疑这个婴儿还活着,并且可能被他的仇家因为某种原因带回了凉国。于是祝疏影一路追查过来。最后她终于确定,朱格,或者是马毕是凉帝都人。 “我想起言文信说过的话。”祝疏影说,“这件事能够干的滴水不漏,悄无声息的,只有天外天。” “所以你就来帝都,准备去天外天调查?”许明诧异地看着他,“姐姐你胆子真大啊,天外天那是什么地方!你敢去吗?” 祝疏影摇摇头:“去天外天有什么用,还能找到朱大人的仇人不成?我要去的是明月楼。” “噗”许明刚刚举起杯子喝下的一口酒全吐了出来。 “咳咳咳。”许明剧烈地咳嗽着,不敢相信地说到:“姐姐,那可是明月楼啊,整个东胜洲最神秘的杀手的总部,你去干嘛?送头?” “明月楼里有天外天所有的任务档案,这是最可靠的证据。”祝疏影神色平静,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在她的口中,好像“我要去明月楼”就跟“我要去撤锁儿”一样。 “所以你要怎么进去呢?”许明看着她,疑惑地问到。 祝疏影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是想办法啊,总能想到办法的。” 许明被雷得外焦里嫩,他很无奈地说:“姐姐,这个还真不一定有办法。我还以为你早就胸有成竹呢。真的,有的时候,办法确实没有困难多。” “对了,你知道吗?”祝疏影突然压低了声音,“马上明月楼就要发出明月令了。” “知道啊,《修仙快报》上不是说了嘛。”许明回答道。 祝疏影点点头:“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明月令施法的时候,明月楼的楼主需要亲自到场,而且会需要四大高手护法。这时候是明月楼最薄弱的时候,我们要趁这段时间潜入明月楼。” “等等等等会!”许明打住了侃侃而谈的祝疏影,“是你潜入明月楼,跟我没啥关系。” “都是老乡,举手之劳就帮一下啦。”祝疏影的笑容妩媚动人,“事后姐姐一定好好谢谢你哦,弟弟~” “别别别勾引我,我我我我不会帮你的。”许明连忙别过脸去,结巴道,“你一个化神境的高手,还要我一个元婴境的弟弟帮忙,你也是说得出口的。” “你帮不帮吧!”见“利诱”不行,祝疏影准备采用“威逼”,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满眼杀气地瞪着许明。 “别啊,姐姐,有话好好说啊。”许明心里苦啊,“据说明月楼楼主已经有了归道之境,被发现了,我俩逃都没得逃啊。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嘛,再想想别急嘛!” “也对,明月令还要等几天。”祝疏影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等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许明正打算松一口气,又听得祝疏影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到:“不过这回你必须帮我,跑不掉你的。” “这叫什么事儿啊!”许明叫苦不迭。 “要不我试试能不能溜掉吧。”许明暗自打定主意。 第八十七章、人世几回伤往事 “又下雪了。”李意欢趴在窗边,痴痴地看着飘在天空的雪花。雪花不大,被风一吹,就像柳絮一样四散开了。 “住得还习惯吗?”一个男人从背后走来。 李意欢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起身行礼:“多谢萨满先生,奴家住得还挺习惯的。” “无需多礼。”萨满笑着轻轻扶起李意欢,“前些日子经过威武镇时,承蒙国公照顾,如今郡主与小姐有难,在下出手相救也是应该的。” “对了,郡主怎么样了。”李意欢有些担心地问到。 男人笑到:“不用担心,郡主只是受了风寒,她身子又弱,这才导致了高烧与昏迷。现在吃了我配的药,在休息些时日就没事了。” “那那,白姐姐呢?”李意欢咬咬嘴唇,接着问到。 “白姑娘就有些严重了。”男人的声音稍微沉重了些,“白姑娘没有修为,跑了一晚上,身体透支严重。又是雪天,白姑娘一路怕是跌了不少跤。我发现你们时,白姑娘左手骨折,左腿上还有一道不知在哪里划的一条血口。” “那怎么办?”李意欢紧张起来,双手紧紧地握着。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左手我已经给她接好了,伤口也处理好了。喂了她一些安神补虚的汤药,再修养些时日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这左手能恢复成什么样还不得而知。”男人安慰女孩道:“没事的。” “谢谢您了!”李意欢说着就要弯腰行礼。 “别别别。”男人赶紧扶住女孩,“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前些日子在威武镇,若不是国公出手相救,在下怕是也到不了这帝都了。” “谢……谢谢。”女孩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男人,她想到了许明。 她本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以前都是靠着父亲和许明。但是当她要独自面对挫折的时候难免迷茫。就像这一次,若不是她们刚好倒在了萨满的门前,要不是萨满早起出门看了一眼,她们很可能就要流落街头,最后被抓走或是病死了。 再像这个时候,女孩看着男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她只能无力地道谢,然后局促地站在原地。 “你好好休息吧,我再去看看郡主。”男人看出了女孩的紧张与无措,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窗外的雪逐渐大了起来,寒风裹挟着雪花溜进了屋子,撞在了李意欢的小脸上。 李意欢感受到一丝凉意。她走到窗边,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一片片棱角分明的雪花正缓缓飘落下来。 “明哥哥,我想你了。” …… “疼疼疼,别揪了姐姐,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许明捂着耳朵惨叫到,“我起床,马上就起。” “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祝疏影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许明的鼻子。 许明伸手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带着鹅毛大的雪花,呼在他的脸上。 “****,那里tmd有太阳!”许明冷得一哆嗦,伸手抹掉了脸上的雪水,“而且你不是说用手指着人不礼貌吗?”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祝疏影抬起尖尖的下巴,“哼”了一声。 许明无奈地说到:“行吧,你拳头大,你说什么是什么。” “快点,我们马上去映月湖!”祝疏影语出惊人。 许明惊得瞪大了双眼:“不是吧,姐姐。大早上的,你不让我睡觉就算了,还要带我去映月湖。干啥?赏雪景啊?” “不是,我们去妓馆!”祝疏影说到。 许明更无语了:“大姐,您是母的,去妓馆干啥。而我,且不说我想不想去,就是要去,也没人大早上去妓馆的不是?” “怎么你以为是去妓馆找姑娘?”祝疏影看着他的眼神里露出些不屑。 许明很无奈:“那不然呢,我俩去那里干啥,斗地主吗?” 祝疏影没明白“斗地主”是啥意思,但是并不妨碍她揍许明。 “年纪不大,想法倒多。我去妓馆,肯定是找到线索了啊,不然我一大早进你的房间把你叫醒干嘛?”祝疏影一边追着打许明,一边说。 许明护住脑袋,边跑边说:“你还知道大早上不能私自闯进别人的房间呐?我还以为你妈没教过你呢。” “你什么意思?”祝疏影停了下来,眼眶红红地看着许明。 许明没注意到祝疏影的异样,继续开玩笑说:“我是说你可能没有母亲。” “我确实没有。”祝疏影的眼神里满是失落和痛苦,但是她的语气却异常平静。 祝疏影摔门而出。许明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换了身衣服追了出去。 许明在客栈的房顶找到了祝疏影,许明找到她时她几乎要被雪埋起来了。 “对不起呀,我不知道你的事。”许明小心翼翼地摸到祝疏影的身边,老老实实地低下头道歉,“我错了。” 祝疏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灰蒙蒙的天际发呆。 就在许明蹲在一旁,都快被冻出鼻涕的时候,祝疏影终于开口了。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当时我好像才三岁吧,带着我两岁不到的弟弟。” 许明看向祝疏影,但是女孩没有看他,依旧看着前方。她的发绳不知哪里去了,长长的黑色头发披散下来,发丝间点缀着些银白色的雪,亮晶晶的,好似夜幕上的星。 “当时我每天沿街乞讨。有时会有好心人给我们些吃的,有时没有。毕竟在那样一个小镇上,不是每家都能每天有剩饭的。” 想来是因为蹲在外面太久,女孩的脸都红彤彤的,间或地还会吸吸鼻子。 “我的弟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大雪天死去的。没有食物和衣服,我们只能相拥取暖。我把他埋在了一颗枯树的下面。” “春天的时候,朱格大人上任了。他发现了我,把我带回了府中,供我的吃穿,还教我识字。就像我的父亲。” “后来机缘巧合下,我走上了修仙这条路。我想着修有所成的时候就可以孝敬孝敬朱大人。” “但是当我回到朱府的时候,只有一具具尸体。” 一直忍着的女孩说到这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朱大人,他就躺在我的面前。我像从前一样,做鬼脸逗他。但是,但是,不管我怎么样,她都没有再醒过来,没有再笑着捏我的脸。” 说到这儿的时候,祝疏影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倒在许明的怀里,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许明低下头,看见她挂着眼泪和雪花的睫毛闪动着,心疼地默默抱紧了她。 “我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挺像我弟弟的。所以觉得熟悉,就把你当我弟弟了。”祝疏影渐渐止住了哭声,说到,“话说,我在楚江渡口并没有在你面前露出过真容吧?你是怎么见过我的?” “这这这,我可以解释的。” 第八十八章、红杏楼 映月湖旁,烟花柳地。 作为跟秦淮河齐名的映月湖,湖中景色自然是美不胜收。又兼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若此时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往湖中看雪,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但是许明没得选,他只能跟在祝疏影后面,老老实实地走过一家又一家青楼。 映月湖畔有许多远近闻名的青楼妓馆,其中又数“栖凤楼,群芳阁,凝香馆”三家最为著名。 才子柳寅曾流连与映月湖畔,醉生梦死之间留下了许多传世名篇。柳寅曾有词赞这三家道: 日日青楼醉梦中,不知楼外春已浓。明月落雨栖凤树,群芳凝香绕指柔。扶画鷁,跃花骢。长安门外小桥东。行行又入笙歌里,人在珠帘第几重。 但是,祝疏影却带着许明径直走过了这些装饰华丽的楼阁。 他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许明甚至不敢相信,在这里居然会有一座青楼。 “红杏楼。”许明看看头上的牌匾,“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这青楼的名字倒是取的不错。” 相比于其他装饰奢华的楼阁,红杏楼就显得有些朴素,甚至破旧。没有显眼的绸缎,也没有华丽的装饰,就一个光秃秃的牌匾,上面的“红杏楼”三个字都落灰了。 “就是这里?”许明不敢相信地问祝疏影。 祝疏影点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这里真的是青楼?”许明犹豫着,不想进去。 祝疏影一把把他拉了进去:“怎么,你还怕姑娘?” “我是怕大妈!” 两人走进了红杏楼。 祝疏影出门的时候化了妆,扮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 他们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大动静。 躺在长凳上睡觉的店小二被开门声惊醒,下意识的一个翻身,栽倒在地。他捂着脑袋爬了起来,看到了刚刚进门的许明和祝疏影,连忙跑过来,笑着招呼到:“二位先坐着稍稍等一下,我去请妈妈来。” 小二说罢,转身上楼叫人去了。 “姐姐,你说的线索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难道说要出卖我的色相?这难道就是你带我来的原因?” 眼见着许明越说越离谱,祝疏影直接抬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你怎么想象力这么丰富呢?” “疼疼疼,错了错了,姐。”许明捂着耳朵求饶。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祝疏影放开已经被揪红的许明可怜的耳朵,“据我的调查,朱大人在帝都有一个相好,就是在这红杏楼中。说不定她会知道朱大人离开帝都的原因,甚至知道杀害朱大人的凶手呢!” “姐姐,你想想,都十多年了。”许明说到,“十多年,当年朱大人相好的那位女子怕是早就人老珠黄,离开红杏楼了。她又不是修士,十年,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祝疏影的情绪也有些失落起来:“我也知道啊,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了。” 看着有些消沉的祝疏影,许明连忙改口安慰道:“没事,说不定,这有人知道那位女子的去向呢!” “希望吧!”祝疏影点点头。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木屐与木质楼梯的碰撞声响了起来。 许明和祝疏影循声看去,一个身体微胖的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女人的脸上擦着淡淡的脂粉,举手投足间还能看出残存的风韵。这不禁让许明提起了兴趣:这里的妈妈都有这等韵致,说不定小姐们也都不差呢。 “两位公子,清晨冒雪前来,该是有人要见吧。是哪位女子,妾代为通传。”女人走来施了一礼,又瞪了一眼一旁看着的小二:“看什么看,看茶!两位公子冒雪前来,还不拿两壶热茶上来为公子驱寒?” “是是是。”小二惶恐地退下了。 “不必了,我来就是想问一问,十年前的夜姑娘,你可知道?”祝疏影问女人。 女人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露出了紧张局促的神色,然后又很快镇定下来。她摇了摇头,说到:“十年前的事情,妾实不知,也不知道您所说的夜姑娘。” “你刚刚紧张了,你知道夜姑娘!”祝疏影看着她,眼睛里露着凶光。 “妾刚刚是因为,没有听说过这人,在努力地回想,生怕帮不到公子而出神,不是紧张。”女人平静地解释。 祝疏影一把揪住女人的脖领:“不可能,你撒谎了,你认识夜姑娘,甚至知道她在哪里!” “妾不知道!”女人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些威胁,“如果公子是存心来捣乱的,红杏楼虽小,上面却也是有人的。报到官府,也得给我红杏楼一个公道。” “算了算了。”许明实在装不了空气了,他走上来松开祝疏影抓着女人脖领的手,“人家说不知道,说不定真的不知道呢。” 许明安抚了一会祝疏影,又向女人赔礼道歉:“家姐,不,家兄脾气暴躁,冲撞了您,还请见谅。” “没事,只是妾实不知道您所说的夜姑娘,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女人对着许明盈盈一礼。 “不打紧。那我们就走了。”许明拉着祝疏影往外走。 “慢走。”女人大叫一声,“小二,送客。” “这……”小二提着刚刚烧好的茶,支吾半天,还是叹了口气,乖乖把许明和祝疏影送出了门。 “你放开我!”出了红杏楼的祝疏影挣脱了许明的手。 许明很无奈:“姐姐啊,你别闹啊,刚刚在人家的地盘,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骗人,她肯定知道夜姑娘!”祝疏影恨恨地说到。 “那人家告不告诉你也是人家的事。”许明说,“人家不告诉你也是人家的本分嘛。” “可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祝疏影强调到,“这可能是找出真相的最好的线索!” “那也不能急啊。”许明说到,“可能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人家不信任你,不告诉你真相是合情合理的嘛!” “那现在怎么办?”祝疏影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看向许明。 许明摸摸肚子:“我建议,先吃早饭!” 第八十九章、夜姑娘 映月湖畔竟然有摆摊卖早点的,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许明拉着百般不愿的祝疏影拣了条干净的长凳坐下。一旁抽着旱烟的摊主连忙放下烟斗,过来招呼。 摊主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穿着褪色严重的粗布衣服,踏着一双打着补丁的布鞋。他的面庞青黄,咧嘴一笑就露出一口黄牙,应该是一个老烟民了。 摊主搓着手,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微笑:“两位小哥,要吃点什么?”男人呼出的白汽扑在生满老茧的双手,原本干枯僵硬的手渐渐红润起来。 “我们第一次来,不太清楚,有什么推荐吗?”许明拉住有些排斥的祝疏影,笑着问摊主。 “那两位小哥可要尝尝我们帝都的麻辣汤!这是俺们帝都的招牌早食!”摊主说到。 “来两份!”许明递过去一小块银子,“不用找了!” 摊主青黄的脸因为高兴而浮现出红晕:“两位稍等,马上来!” “为什么要在这路边摊吃早饭,难道在对面的怡和楼吃不行吗?”摊主走了,祝疏影终于忍不住跟许明抱怨道。 “你不懂。”许明意味深长地说到,“在那种地方吃不到正宗的帝都美食的,想吃好东西,还是得在这种小摊子里!” “可是,这里,不干净!”祝疏影好像有一点洁癖。 许明笑了:“怎么,你一个化神境的高手,还怕吃坏肚子不成?” 祝疏影最后还是没能拗过许明,老老实实地坐在了简陋的棚子里。 雪越下越大,许明和祝疏影都不得不运起灵力,抵挡寒冷了。这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汤终于端到了两人面前。 “来了!”摊主刚放下两个大碗,手就瞬间缩了回去。他把大拇哥儿含在嘴里,想来是被烫着了。 “今天的第一锅!刚出炉的!”摊主没管自己被烫得通红的双手,反而是目光期盼地看着他们。 看着面前卖相并不好的黄色汤汁和覆在汤汁上的一层薄薄的红油,祝疏影有些动不了筷子,甚至不敢“探索”汤汁里面的食物,更别说动嘴吃了。 许明却很高兴的样子,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个肉丸。 “哦,有肉丸?”许明有些惊喜。 “那是,我们家的麻辣汤是经过改良的,绝对好吃量足!”摊主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骄傲。 “那我尝尝!” 第一口,许明就被烫得龇牙咧嘴。 “哈哈!”摊主笑着说:“慢些慢些!” 许明也笑着,一边吃,一边看向祝疏影:“你也吃啊,很好吃的,相信我!” 祝疏影看看低头狂吃的许明,又看看满怀希冀的摊主,她深吸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豪情,吃下了第一口麻辣汤。 …… “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嗝~”祝疏影拍拍圆滚滚的小肚子,慢慢地走在映月湖畔,“果然路边摊才能吃到好东西。” “那必然。嗝~”许明也打了个饱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祝疏影散了会步,觉得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又跃跃欲试,准备去红杏楼一探究竟了。 许明沉吟一番,说道;“我看不如这样,你既然会易容术,不如就扮成朱格大人的模样。不需要一模一样只需要神似就好,然后再给我也换个形象,我们装成朱大人的后人去拜访。就说这是朱大人的遗言。” 祝疏影半信半疑:“能有用吗?” “我觉得没问题,可以试试,被发现了再说嘛。” 没过多久,“马蒙骑”和“马单”出现在了红杏楼的门口。 “这马毕一家起名字有点水平的。”许明嘀咕,“我甚至怀疑这些名字会被屏蔽。” “据我所知,这是朱大人儿子和侄子的原名。”祝疏影说到。 “那本来叫什么?” “朱兑友和朱温。” 许明扶额:“算了算了,我还是叫马单吧。” 祝疏影带着许明,又一次踏进红杏楼。 这一次那个女人正巧在门口迎客。她看见“马蒙骑”的时候愣了一下,手上的丝帕都掉了。 “有问题!”两人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神,“马单”站了出来。 “这位妈妈,您好,我们是来向您询问一件事情的。”马单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到。 “你们是谁?”女人都顾不上捡地上的丝帕,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看着女人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许明心里一喜,表面却仍旧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在下马单,这位是族兄马蒙骑,为了完成叔父的遗愿,特地来帝都寻人的。” 话还没说完,女人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双唇颤抖着,紧接着浑身都剧烈颤抖起来:“马毕是你们什么人?” 许明看着话都快说不出来的女人,心知已经胜券在握:“正是小人的叔父,族兄的父亲。” “夜夜,夜夜,快来!马毕的,马毕的儿子来寻你了!”女人像失了魂一样冲向楼上,一路惊动了不知多少客人。 一向文静而优雅的红杏楼妈妈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还骂人呢? 看着周围客人们疑惑的眼神,许明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 “喵~” 趴在窗台睡着了的李意欢被一阵猫叫声吵醒了。 她缓缓睁开了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雪花。 “呀,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只小猫呢!”小女孩儿的快乐总是很简单,原本刚刚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的李意欢,看见这只有着漂亮的、天空一般的蓝眼睛的小猫,突然间就没有了睡意。 女孩俯身抱起毯子上的小猫。 小猫很不情愿地在女孩的怀里拱来拱去,最后却还是安静了下来,蜷缩在了女孩的怀里。 “嘿嘿。”女孩看着怀里安静地躺着的小猫,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也好像要抱抱呀!”女孩抚摸着怀里的小猫,看着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莫名其妙的竟然还有些羡慕与嫉妒。 “我好想明哥哥呀。”女孩捧起猫儿,把脸贴到了小猫的脑袋上。 “喵~”猫儿好像在极不情愿地抗议,四只脚胡乱地蹬着。 “小气,都不知道安慰我!”李意欢嘟着嘴挠它的小肚子。 唐金铃被放倒在女孩的怀里,很被动也很恼火:“kao!老娘怎么会想起来要认识认识这个丫头!”唐金铃无助地挣扎着,还是没能逃过女孩的“魔爪”。 “你想你的明哥哥关老娘啥事!”唐金铃这么想着,又想起了他。现在的心绪和现在的猫毛一样,又乱透了。 “kao!天下渣男一般黑,连名字都差不多!” 第九十章、旧事 那位被称为“夜姑娘”的女子就躺在阁楼上。 她神色憔悴,面容枯槁,连呼吸都轻不可闻,看上去已经时日无多了。 “夜夜身子本来就虚,前些年又受了风寒。虽是治好了,但是身体却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只能终日卧床了。”女人走到夜姑娘的床边,轻轻推了推她。 “夜夜,快起来,有故人来看你了。”女人小声地喊她。 “香香,别闹。”夜姑娘悠悠转醒,嗔怪道。这夜姑娘,还跟小女孩一样呢! 香姑娘掀开了罗帐,指指站在一旁的许明和祝疏影:“你看看谁来了!” “这偌大的帝都,还有谁认得我呢!”夜姑娘笑笑,缓缓侧过头来。 阁楼里突然安静下来,一点声响都没有。 “香香,这人,好像他啊!”夜姑娘愣了很久,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香香,“是不是我看错了,还是睡迷糊了?” 香姑娘眼眶微红,拉住她的手,说到:“你没有看错,这两人就是马毕的后人,他们来寻你了!” 许明和祝疏影交换了一下眼色,一齐走上前拱手拜道:“晚辈马蒙骑(马单)见过夜姨娘。” “你们、你们是他的……”夜姑娘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激动,枯黄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连话都不会说了。 “晚辈马单,马毕正是晚辈的叔父。”他们进门前都已经商量好,在红杏楼里,尽量由许明说话。于是许明走上前,拱手说道,“这位是族兄马蒙骑,是叔父的儿子。” “是他让你们来寻我的?”夜姑娘的声线颤抖着。 “正是!”“马单”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他,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不亲自来?” “马单”带着失落和惋惜的语气,说道:“几年前叔父病故,我与族兄为叔父守孝。守孝期满,我们就遵循叔父的遗愿,前来找您了。” “他……他死了?”夜姑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浑身微微颤抖起来。两行清泪瞬间脸庞,缓缓落下。 “请节哀。”“马单”低头轻声说道。 “没事没事。”低低的呜咽声伴着香姑娘的安慰,听得许明莫名其妙地有些感同身受地难过起来。 “想来,马毕和夜姑娘曾经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吧!”许明暗暗慨叹道。 “你,过来。”夜姑娘轻轻推开香姑娘,指着“马蒙骑”道。 许明看着呆立原地,暂无反应的祝疏影,悄悄掐了她一下。 “哦哦,来了。”祝疏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如梦初醒。 祝疏影走到夜姑娘的床边。 “坐。” 祝疏影机械地坐到了夜姑娘的床边。 “真像他啊,跟他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夜姑娘轻轻地伸出手臂,摸上“马蒙骑”的脸。 夜姑娘的手并不好看,也不光滑。长期的病痛已经把她折磨得没个人样子了,手也瘦得只剩下骨头了,想来摸在脸上的感觉并不舒服。 许明正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祝疏影结结巴巴地回答夜姑娘的问题,耳边突然传来香姑娘的传音:“你过来一下。” 许明看向一旁,香姑娘朝他眨了眨眼。 他跟着香姑娘走出了阁楼。 “你们演技真好啊,我差点被你们骗了。”出了阁楼,香姑娘找了处寂静无人的角落停了下来,眼神警惕地看着许明,“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 许明吓得肝胆俱裂,差点腿一软跌倒下来。“她没理由发现破绽啊,难道只是试探我?”许明这么想着,陪着笑,拱手说道:“姨娘是什么意思?晚辈不是很懂。” 香姑娘冷笑着:“实话说吧,马毕一家已经死光了,我早几年就已经调查过了。而且,你们骗不了我,我是见过马蒙骑和马单的,那时他们虽然还小,但是我还是能认出来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你们装得很像,要不是我知道马单和马蒙骑已经死了,我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男大十八变嘛,对不对阿姨。”许明依然梗着脖子,死不承认。 “还不说实话?”香姑娘眼神一凛,一柄短刀已经架在了许明的脖子上,“一个元婴境,我想让你说实话还是有办法的,别逼我用搜魂术。” “化神,绝对是化神!”许明险些被吓尿了,两条腿止不住地抖,“怎么会,小小的红杏楼里,连个花魁都没有的红杏楼里,居然有一位化神境的高手!” “别别别,女侠饶命,我说我说。”许明一瞬间就怂了,高举双手表示投降,“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的。” 没等香姑娘逼问,许明就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 香姑娘听完了许明的“陈述”,确定他没骗自己之后,终于收回了刀子。 脖子上的凉意消失了,许明长舒了一口气。 “你说杀马毕的可能是天外天的人?”香姑娘沉吟道。 许明点点头:“我们是这么怀疑的,虽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说不定是因为仇杀呢。马毕在不经意间结下的仇,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香姑娘摇摇头:“我感觉不会,以他的性格,不会平白无故得罪人的。” “说不定呢!”许明说到。 香姑娘也没反驳:“你们去问问夜夜吧,这些陈年旧事,她应该比我清楚得多。” “我们假扮马毕的后人,您不生气吧?”许明小心翼翼地问到。 香姑娘轻轻叹了口气:“马毕的事,我一直没敢告诉夜夜。她现在情况很不好,我怕她知道真相后受不了。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再见到马毕,他说要回来接她的,夜夜一直在等。现在你们来了,也算是完成了她的一桩心愿吧。” “马毕和夜姑娘是怎么认识的?”许明忽然对两人的爱情故事很好奇。 “他们很早就认识了。那时马毕进京赶考,落榜了,不敢回家,就留在了帝都,流连在这映月湖。” “后来遇见了夜夜,两人一见钟情。马毕为了把夜夜赎出红杏楼,准备再考一次。那段时间,马毕的食宿都是夜夜管的。”香姑娘回想起了那一段,弥漫着夏日荷花香气的往事。 “那时候我们都不看好他们,妈妈还一直骂夜夜没出息。所幸他们挺过来了。马毕高中状元,得了徐学士的青睐,还把女儿嫁给了他。马毕也向夜夜承诺,攒够了钱,就来赎她。” “可惜不到一年,马毕就不知为何偷偷溜出了帝都,去了景国。临行前单独见了夜夜一面,还留下一个不知哪来的孩子,要夜夜代为抚养。夜夜也因此沦为了楼中人的笑柄,那孩子也被妈妈扔了。夜夜也整日郁郁寡欢,落下了病根。再后来我成了红杏楼的妈妈,一直照顾着夜夜,直到现在。” “等等,孩子?”许明抓住了很可疑的一点,“我怀疑是马毕他把别人给绿了,还生下了孩子,怕被发现,就跑了。可惜最后还是被发现了,被人雇了天外天的杀手杀了全家!” 香姑娘无语地白了许明一眼,冷笑一声,走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啊!不是吗?!” 第九十一章、线索断了? 见到了“马蒙骑”和“马单”的夜姑娘激动了很久,拉着“马蒙骑”问东问西地。 许明和祝疏影也趁机问了问从前马毕的事。可惜马毕在考得状元,娶上了官家小姐之后,来红杏楼的次数就少了,夜姑娘也在红杏楼中不得出去,对马毕后来的事也不是很了解。 说到马毕留给她照顾的孩子的事的时候,夜姑娘的情绪变得很低落,毕竟是她没有照顾好那个孩子。不过当时马毕走得很急,他也没有说清楚这个孩子的来历,只说这个孩子很重要,要她好好照顾。 那孩子送来的时候才一岁,刚刚断奶。过了两个月就被妈妈扔掉了,不知去了哪里。到了如今,也不知道那孩子的生死。 陪着夜姑娘吃完了晚饭,他们终于出了红杏楼。 “所以说线索又断了。”祝疏影脚步虚浮,也不知是不是被夜姑娘问蒙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这件事,跟他让夜姑娘抚养的那个孩子有关。”许明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摸了摸下巴。 祝疏影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啊,可是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 许明神秘一笑:“我知道有个地方可能会有线索。” “什么地方?”祝疏影诧异地看着许明。 许明没有说话,他拉住了祝疏影的手腕,沿着映月湖,披着月光跑了起来:“跟我来!” …… “归叶院?”祝疏影看着面前,与灯火通明,光怪陆离的映月湖畔有些格格不入的,露出些昏暗的黄色的光的小楼,疑惑地问许明:“这是什么地方?” “果然不出我所料!”许明“嘿嘿”一笑:“你看不出来吗?这是孤儿院啊!” “孤儿院?为什么映月湖畔,烟花柳地之地会有孤儿院?”祝疏影很震惊,看向许明的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小小的问号。 “这是以前一个老人告诉我的,青楼妓馆旁总会有孤儿院的。”许明想起来那位和蔼而智慧的老人,“再光鲜亮丽的事物,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都会有污秽,而这里就是藏匿映月湖畔污秽的地方。” 祝疏影明显没懂,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看着许明。 “别看了,走,我们进去。”许明说着,拉起祝疏影往里走。 晚上的孤儿院里一片漆黑,只有墙上挂着的一盏油灯里发出昏黄的微弱的光。 四周一点儿声儿也没有,只有两人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吱吖”声。 一楼有一个宽敞的大厅,想来是给孩子们日常活动用的。两人静悄悄地走过大厅,准备上楼。 “等一下。”黑暗中,突然出现的苍老的声音险些把两个人吓得摔倒。 一点黄色的亮光从黑暗中出现,渐渐来到了两人眼前。是一个托着油灯的老人。 “两位深夜来访,所谓何事?”老人开口问到。 许明看着满头白发,在昏黄的灯光中看不清脸的老人,恭敬地拱手说到:“我们兄弟二人来此,是有事想问先生。” “何事?”老人问到。 “我们想知道,十一二年之前贵院可曾收养过一个红杏楼的孩子。”许明问到。 “十多年前的事,谁又能记得,每年都有来到归叶院的孩子,我老了,也不能每个都记得很清楚。”老人说到。 “可是这个对我们真的很重要,您没有什么办法吗?”祝疏影听了,有些失落,但还是不想放弃这个线索。 烛火摇晃,火光中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变得有些诡异而恐怖。 “你们跟我来吧。”老人说着,转身走了。许明和祝疏影连忙跟上。 老人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打开门的一瞬间,老人身手敏捷地躲到了一边,让错愕的许明二人吃了一嘴的灰。 “这是我们院放旧东西的地方,好久没有打开过了。”老人点起了房间墙上的蜡烛,“我们院的旧名册也都扔在这里,不过只有名字,你们要找人的话,可以在这里试试运气。” 房间里确实很乱,在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堆积如山的杂物和弥漫在空中的灰尘。 两人正不知道这么办的时候,老人已经退回到门口了:“你们找得到找不到都自己离去吧,老夫回房睡觉了。”说罢,老人举着油灯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老头这么放心咱俩?”许明表示没看懂老人的操作。 祝疏影摇摇头:“这老人的实力我没有看懂。他身上明明没有灵力波动,但是我用灵力试探性地要侵入他的身体时,却感觉我的灵力像雨水落入大海一样,被吞噬了。” 许明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这老人的修为至少有返虚境?” “不晓得,可能是体质特殊吧。”祝疏影说:“别想了,赶快把名册找出来吧!” “哦。”许明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在堆积如山的杂物里找几本册子简直犹如大海捞针,两人沾了一身的灰,终于找到了十年前归叶院的名册。 “你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吗?”许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祝疏影。 祝疏影也累得不轻,扶着墙喘气:“这我哪知道,夜姑娘说她当时就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布布。至于名字,还没想好就被红杏楼的妈妈扔了。” “那夜姑娘姓什么你知道吗?”许明又问到。 祝疏影点点头:“姓方,叫方夜。” 许明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开了那本名册:“来,先找姓方的!” “为啥?”祝疏影有些不解,“这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啊!” “所以从姓方的开始找啊。”许明打了个响指,手指上窜出了一团火焰。“如果我想的没错,红杏楼的妈妈一定把孩子送到这儿来了。这儿的人可能会问这个孩子叫什么,如果你是那个妈妈,你第一时间,会用谁的姓给这个孩子取名字?” “夜姑娘!”祝疏影明白了过来。 “所以说,找出这里面姓方的孩子。再从这些孩子里面找,到底哪个才是我们要找的人!”许明勾起嘴角,翻阅着面前纸张泛黄的名册。 第九十二章、偶遇 楚风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应该是睡了挺长时间的,毕竟他醒来的时候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恍惚与舒适感。他甚至还伸了个懒腰,砸了咂嘴。 他靠在墙边醒觉,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如今的处境。 他在郑家别苑探查的时候被发现了,青阳宗的钟剑二老不知为何也在那里。他一人面对三位返虚境的高手,勉强用出了他的底牌,也是他的杀招--二品法印,烛龙印。 可就算钟剑二老一时半会儿没能排净体内的酒,被他的烛龙印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还是没能跑掉,被另一位高手擒住,交给了钟剑二老。 他自己也由于灵力消耗太大,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就到了现在这样。 楚风环顾四周,审视起了自己的处境。 他被关在类似于柴房的一个地方,房间里设了禁制,而且是三种不同灵力共同构成的禁制,没有极品的破阵符,怕是破不开这禁制。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他身下压着的草席,和墙上的几张蜘蛛网。这个柴房应该是已经废弃许久了。 “这里大概率是青阳宗在帝都的落脚点。”楚风推测到。 正想着,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熟人走了进来,是剑长老 “是你,泰剑!”楚风看向那人,面露凶光。 “呦,醒了?”泰剑的神色却有些怡然自得的舒适:“不错,是我。没想到最后你还是落在了我们的手里。” 楚风冷笑道:“是吗,我是没想到抓我这么一个元婴境的小修士,居然出动了青阳宗两位返虚境的执事长老,还是靠着别人的帮忙。在下可真是受宠若惊。” 泰剑并没有被楚风的冷嘲热讽所激怒,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你就趁现在快逞逞口舌之利吧,等到两天后魏长老到了帝都,到时候再把你送予魏长老亲自处置!” “魏长天也要来帝都?”楚风的眼中闪过一片阴翳。 泰剑笑到:“怎么?怕了?魏长老得知你被抓到了,立马准备赶来帝都,要亲自处置你!” “那在下着实不该,劳烦魏长老,年纪大了,还要白跑一趟了。”楚风露出惋惜的神色摇了摇头,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想逃出去?”泰剑冷冷一笑,“你可以试一试。” 泰剑离开了。毕竟这里是青阳宗的地盘,又加了禁制,纵使楚风有着三头六臂,怕是也逃不出去。 “也不知许明他们怎么样了。”楚风的乾坤袋和纳戒都被收走了,所幸他口袋里的烟还留着。 楚风燃起一支烟,靠在墙边。 “许明这家伙胆子贼小,但凡有一点儿异动,他早就跑远了。”楚风看着面前吐出的烟圈,“这家伙保命逃跑的手段确实一流,他应该逃出别苑了。只是语安和绮书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楚风微微叹息着,默默地抽烟。 泰剑说的不错,凭借楚风的实力,想要破开这里的禁制还是太难了。 “没办法了,只能试试能不能用法诀强行轰开禁制了。”楚风对于阵法禁制也没什么研究,想了半天,也只有硬来这一种办法了。 “崩山掌!”楚风对着头顶的窗子,一掌轰出,灵力筑成的巨大掌印拍在木头栅栏上。 就像河流汇聚到江海之中,掌印被吞噬了一样,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四品掌法,打在禁制上却丝毫没有作用。 楚风再次运起灵力,又是一拳轰出。依然毫无作用。 “楚风那小子在干什么?”大堂里,悠闲地躺在摇椅上喝茶的泰剑,察觉到了关押楚风的柴房里传来的动静,叫来一个弟子问到。 “回剑老,是楚风那小子,在用蛮力轰击禁制,想要把禁制打破。”弟子回答道。 “哈哈哈!”泰剑大笑着,“由他去。这禁制是由我、钟老和定国侯一起设下的,就算是返虚境的高手也不是说破就破的。没有相当的阵法和禁制造诣,是破不了的。你去在加个隔音禁制,莫让他扰了清净!” “是!”那弟子拱手退下了。 不一会儿,世界又安静了下来。泰剑喝着茶,不自觉地竟开心地哼起了小曲儿,这是他数个甲子以来,最开心的时候了。 “烛龙印!” 柴房里的楚风,连压箱底的法印都用上了,那禁制却依旧纹丝不动,倒是他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灵力枯竭了。 “没想到我楚风,到最后,还是落在了青阳宗的手里!”楚风自嘲地笑笑,喘着粗气,躺倒在地上。 突然,楚风听到了,从地下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 “幻觉?”楚风小心翼翼地俯身,把耳朵贴在地面上。 地底下传来一阵清晰的粗口:“tmd谁这么闲?还在这儿布下了一道禁制!三种灵力这么混合,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禁制啊!” 楚风正莫名其妙呢,地底却突然响起爆炸声。 一旁的地面炸出一个大洞,灰石泥土四散迸溅,盖了楚风一身泥。 “这楚风咋大晚上还在闹腾!”泰剑喝了点小酒,正微醺,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柴房却又传来爆炸声。 “这些弟子,现在越来越学艺不精了,隔音禁制都布不好!”泰剑骂了一声,也没再听见别的动静,就回房睡去了。 楚风惊讶地看着从地底爬出来的黑衣少年,连身上的泥和灰都忘了擦。 少年爬出洞,拍了拍身上的泥,转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楚风:“呦,是你,好巧啊!”少年也有些错愕,没想到出来会碰见人。他拍了怕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唉,又算错了,出来的地方应该是一片树林才对啊!” 楚风却并不记得这个少年,他疑惑地指着自己,问他:“你见过我?” “那是,小爷还给你算过卦呢!”黑衣少年突然眉毛一挑,“我想起来了,你跟那个许明是一伙的,他人呢,我还没找他赔偿我的损失呢!” “你到底是谁?”楚风现在有些凌乱。 “小爷方步月,我是个盗墓贼。” 第九十三章、盗门 “方步月!”许明指着名册上的一个名字,有些惊讶地失声喊到。 “怎么了?”祝疏影有些奇怪地凑过来,“方步月,这个名字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是他?” 许明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见过这个人。” “你见过他?”祝疏影问到:“在哪里?” “龙城,就前些日子。”许明说到,“当时他在跟云家的人对峙,后来被我取巧,打败了交给了云家。” “大凉第二世家云家?”祝疏影有些难以置信。 许明点点头:“没错。” 祝疏影有些惊讶地感慨道:“一个孤儿,竟然成长到可以与云家对峙,想来也是历经不少磨难和奇遇的。” 说话之间,十年前的名册已经全部找完了,确实找出来几个方姓的孩子。 “我们要找的是个男孩,那么这个叫方朵朵的应该不是吧?”许明作势准备划掉这个名字。 “万一呢!”祝疏影打掉许明的手,“万一人家就起个女孩儿名字呢!” 许明很无奈:“哪有男孩叫朵朵的?就跟一个女孩总不能给她取名叫丁丁吧?这叫个名字也太尴尬了!” “你别说,我还真见过叫丁丁的女孩儿!”祝疏影说到。 许明不信:“真的?” “骗你干嘛,景国吴王东方云雷的王妃就叫丁丁。”祝疏影双手环抱在胸前,说到:“所以说,以防万一,这个名字也要保留!” “三皇子的王妃叫丁丁?”许明细细回想,好像东方老三当时确实提过一嘴他的媳妇,叫什么“小钉子”,看来是真的。 许明不说话了,看着祝疏影记名字。 “方朵朵,方大又,方惊雷和方步月。”祝疏影记录下了四个名字,抬头问许明:“还有吗?” 许明摇摇头:“找了两遍了,十年前的方姓的孩子,就这四个。” “行!”祝疏影点点头,把名册放回了那堆杂物旁边。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归叶院。 回到客栈的两个人坐下来商量下面的计划。 “所以说先从谁找起呢?”祝疏影看着面前的四个陌生的名字。 “我觉得是方步月。”许明指着那个名字。 “为什么?” “第一,如果那位红杏楼的妈妈是正常人,方朵朵这个名字可以首先排除。”许明伸出一个手指,圈了圈“方朵朵”。 “第二,映月湖畔红杏楼的妈妈亲自送去的孩子,应该是她自己取的名字。而一个女人,取的名字大概不会是‘方大又,方惊雷’之类的名字。这两个名字,我怀疑是那个老院长年轻的时候给两个孩子取的。” 祝疏影点点头,默认了许明的说法。 “第三,这个孩子当时没有名字,只有个‘布布’的小名。当妈妈被问起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说的小名。而‘月’和‘夜’又比较相近。我怀疑那个妈妈一开始说的是‘方布夜’,后来被记成了‘方步月’。” “有道理。”祝疏影同意了许明的说法,敲了敲桌子道:“那么下面就是要找到方步月。” 许明咳嗽一声:“那你可能要赶快去一趟龙城了。” “为什么?”祝疏影疑惑地问到。 “这小子刨人家祖坟,被人家抓到了。你去晚一点,可能就见不着了。”许明略微有些尴尬地说到。 “这小子胆儿也忒大了!”祝疏影被惊呆了,“那可是云家啊!” 许明点点头:“对啊,所以你要快点去一趟云家,不然这小子可能要被云家弄死了。”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去?你不陪我吗?”祝疏影看向许明,眼神里有些失落。 许明摇摇头,有些愧疚地回答道:“对不起,我还有事,我要去救我的朋友。” “救你的朋友?” “楚风,就是那个被青阳宗抓住的人。” “好吧,这几天,多谢你了。”祝疏影眼眶红红地,朝许明笑到,“耽误了你这么久。” 许明也笑了:“谢什么,你是我姐姐嘛!” “那我明天就去龙城了,你自己多加小心。遇到危险别冲动,等我回来。”祝疏影叮嘱到。 “不用担心,我这人别的没啥,就是稳。”许明向着祝疏影眨眨眼,退出了她的房间,“你也小心点哦,姐。” 第二天,许明早早地起床,准备送一送祝疏影。但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楚风从青阳宗的地盘逃了出来,现在青阳宗正满城通缉他。 “我滴个乖乖,楚风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许明看着最新一期的《修仙快报》,瞪大了双眼,“他从青阳宗一众高手中逃出生天,甚至返虚境的剑老都没能抓住他!” “据说是得了千面大盗的帮助,破了禁制,逃出来的。”祝疏影从外面听了些小道消息,回来告诉许明。 “‘千面大盗’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楚风还认识这号人。”许明问到。 祝疏影摇摇头:“我也刚来帝都不就,对这人不是很熟悉。据说是一个精通易容术、阵法与遁术的盗贼。以盗墓和偷富庶世家的宝物为生,在龙城帝都一代很有名气。”祝疏影说到这儿的时候压低了声音:“传说他还是盗门的传人!” “盗门?什么是盗门?”许明对凉国的修仙门派并不是很清楚,甚至可以说就不怎么清楚。 祝疏影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盗门你都不知道?这可是东胜州最神秘地门派,没有之一。” “哦?”许明来了兴趣,“怎么神秘了?” “盗门,是上古时期最强盛的门派之一‘道门’流传下来的一支。梦幻时代,诸神之战后,道门的顶尖力量几乎全部陨落,道门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渐渐没落了,甚至现在已经消失了。但是‘盗门’却存活到了现在。” “而且这个门派每代几乎都是单传,他们的道场也不固定,几乎没有人知道盗门在哪。” “盗门以阵法、算法、遁术等杂学著称,别的功法法诀也不比一般的一品宗门差。但是他们门内所有的传承,几乎都是从别的世家、门派内偷来的,这也就是‘盗门’名字的由来。所以东胜州,乃至整个五洲的宗门世家,对盗门都是深恶痛绝的。” 许明若有所思:“我想起来了,‘盗门’是不是就是传闻的‘杜鹃门’?” 祝疏影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在盗门最初的时候,他们获得其他世家和宗门的功法法诀,都是先派弟子潜入当他们的弟子,让他们在别的总门内一步步走到高处,再召回。靠这种方式,盗门才迅速壮大。后来盗门被许多门派联合攻击,就渐渐隐匿了起来,弟子也不招了。甚至后来,单传,成了盗门的传统。” “那盗门的传人岂不是很厉害?一个人可以掌握那么多功法法诀!”许明有些羡慕。 “确实是这样,盗门的每一代传人无不是集百家之长为一身的大能。”祝疏影说到,“盗门选传人向来只看天赋,性格和出身都无所谓的。” “有机会,真想见识一下这所谓的盗门!” 第九十四章、重逢 虽说楚风已经脱困,但是许明依旧拒绝跟着祝疏影一起去龙城云家。他要在帝都找到楚风,再和他一起去找李意欢她们三个女孩子。 不过,送还是要送一下的,许明陪着祝疏影向着帝都城门口走去。 帝都最繁华的长安街,在雪后依旧热闹非凡。年关将近,街来来往往的百姓们脸上都带着喜庆。娃娃们走街串巷地疯跑,身后跟着被卷起的飞雪,就像战场上策马冲锋的将军。 许明走在街上,看着这样和谐美好的景象,心情都舒畅起来。 突然,有人撞了撞他的肩膀。 许明撇过头,一个披着黑色袍子的奇怪的人刚好与他擦肩而过。 那人的脸藏在袍子里,只能隐约看见陌生的侧脸。这个人许明绝对没有见过。 “跟我来。”许明还没说话,就听到了那人的传音。 “你是谁?”许明警惕地问到。 那人没有答话,自顾自地走进了旁边的小巷。好像吃准了许明会跟过来。 “怎么了?”祝疏影看许明停了下来,问到。 “有一个奇怪的人叫我过去。”许明挣扎一番,还是跟着黑袍进了那条小巷。“你先出城吧!”许明转过头,向着祝疏影挥挥手。 祝疏影不放心,悄悄跟在了许明的后面。 黑袍在小巷的尽头停下了,前面是一堵石墙。这是条死胡同。 “你要干嘛!”许明感受到一阵杀气,他的心脏也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不干嘛。”黑袍人摘下了袍子上的帽子,露出了冰冷的面容,“要你的命!” “你敢!”许明还没什么反应,暗处的祝疏影已经一掌送出,向着黑袍后心而去。 “雕虫小技。”黑袍看都没看祝疏影一眼,反手伸到背后,抓住了祝疏影的手腕。 黑袍的手抓住自己的一瞬间,祝疏影就感觉自己的手腕像被一股巨力钳住一样,不能动弹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姑娘。”黑袍勾起嘴角,冷笑着。他看向许明眼神凛冽:“想救她吗?一瓶三品丹药。我知道你有。” 许明身上就剩下一瓶三品丹药,是云遮山送给他的七宝回魂丹。 但是现在许明已经没法去思考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他身上还有一瓶三品丹药了。他只能咬着牙,极不甘心地,取出那一个小瓷瓶,扔给黑袍。 “三品七宝回魂丹,云遮山那小子也真是舍得啊!”黑袍人把玩着手里的小瓷瓶,却依旧没有收手的意思。 “丹药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许明虽然很害怕也很心急,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听说你身上有一柄宝剑,是出自干莫邪大师之手的龙泉剑。”黑袍的笑容里有些玩味和挑逗的意味,“小爷……” “行了,方兄弟,差不多得了。你丢了的那些玩意可不全是许兄弟的责任,你讹他一瓶七宝回魂丹也该够了。”又一个披着黑色袍子的人从墙上跳下来。 “楚风?”许明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不自觉的情绪激动起来,鼻子一酸,连带着眼眶也红了,“你小子……好久不见啊!” 楚风走过来,狠狠地抱了抱许明:“好久不见!” “算了,小爷就给你一个面子,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既往不咎。”黑袍看着重逢后情绪激动的两人,耸了耸肩,松开了祝疏影的手。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抹,一张与刚才冷俊的面孔截然不同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方步月!”许明认出了那张有些平淡无奇的脸,正是在龙城被自己“用”金箍棒一击“秒杀”的人。 “他就是方步月?”祝疏影也没有想到,自己要找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你不是刨人家祖坟被抓了吗?” 方步月脸都绿了:“我那不叫刨人家祖坟,盗墓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刨祖坟呢?” 许明也点了点头:“确实,他是去向云家的先祖,送去亲切的问候的,走的时候拿了点回礼的东西,不过分吧?” 方步月尴尬地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说吧!” 方步月和祝疏影都精通易容之术,给楚风换了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的模样。四个人找了个僻静的茶馆坐了下来。 “你是怎么出来的?”茶还没到,许明就迫不及待地问楚风。 楚风笑了笑,看向方步月:“多亏了方兄弟,我才能逃出那地方。若不是方兄弟破了那柴房里的禁制,我这回怕是难逃一劫。” “举手之劳。还是他们对阵法禁制的理解太浅了,不然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就破掉他们设下的禁制。”方步月谦虚道。 “那你呢,你当时怎么样?”楚风问许明。 “我当时用精神力探查别苑,不知道探查到了什么,遭到了严重的反噬,瞬间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别苑的一个偏僻的园子里,出来的时候才知道你被抓住了。”许明并不想暴露自己元婴的事情,只能扯了个并不高明的谎。 楚风却并没怀疑,反而若有所思地说:“有可能是他们太警觉了。且正是因为感受到了你的探查,才醒过来,导致我被他们发现。” “不好意思。”许明低头道歉道。 楚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到:“没事,这是意外情况,不能怪你。”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楚风指指祝疏影,问许明。 “这就说来话长了。”许明喝了一口茶,讲出了从他们第一次在楚江渡口见面,到夜探归叶院的故事。 方步月听故事的时候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这一切一般。 祝疏影看着听完一切,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方步月,问到:“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是吗?” “是的。”方步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祝疏影却很疑惑:“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点兴趣也没有吗?你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方步月摇摇头。 “为什么?” “他们抛弃了我,而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方步月的语气极平静,就像在诉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我很早的时候就做了决定。我这辈子,只为我自己一个人而活。” 茶水在杯中摇晃着,水面上映着一个少年。 第九十五章、夜闯明月楼 方步月拒绝了配合祝疏影一起调查十多年前的朱格屠门案的真相始末。因为对于他来说,过好以后的日子,比查清自己的身世更加重要。 方步月精通算法,他若不配合,许明想靠推算,算出他的出身的一些信息,还是不现实的。 线索到了这里,再次断裂。潜入明月楼找到十年前天外天的任务档案,仿佛成了唯一的办法。 天外天上明月楼,整个东胜州最恐怖的杀手组织,而且据说被发布明月令追杀的,还从未有人逃脱过。 这栋小楼就在帝宫旁边,终日大门敞开,但是却没人敢进。甚至它方圆几里都没有人接近,更别说居住生活了。 明月楼,成了帝都人心照不宣的一块禁地。 明月楼的楼主,神秘而强大。他上一次出手,还要追溯到几百年前的景凉大战。在那场大战中他与当时景国的国师,已经归道境的高手,打了个不分伯仲。这也是景凉后来结盟的原因之一。 几百年过去了,当年的景国国师已经飞升成仙,而明月楼主却依旧坐镇明月楼。关于他为何不飞升的传言很多,有的说渡劫失败,以法宝护住元神,成了浊仙;也有的说是他自己不愿飞升,一直压低境界没有突破,他要继续守护大凉,守护明月楼。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位楼主的实力已经远远不是凡人和正常修士可以理解的了。他已经无限接近于飞升成仙。 所以,要不被发现地潜入明月楼,还能全身而退,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许明看着眼前穿着夜行衣的祝疏影,犹豫着问到:“你真的要去吗?” 祝疏影点点头,语气坚定:“当然,我一定要调查清楚当年那件事。而今晚是潜入明月楼的唯一机会。” “今晚?” “没错。”祝疏影说到,“还记得我上次在醉仙居跟踪的那几个人吗?” 许明点点头:“记得,你说从他们那里听来的,马上要发布明月令的消息。” “发布明月令,就是今晚。”祝疏影打开窗,看了看窗外的月亮。 漆黑的夜幕里好像有几朵薄薄的云,遮住了月亮。月光朦朦胧胧地,月光下的帝都也呈现出一种神秘的感觉。 “今晚三更,明月楼楼主会亲自到场,组织明月令的施法。四大护法等高手,也都会在场。届时明月楼的防务不足,是最佳的潜入时机。”祝疏影算了算时间,“看这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我走了。” 祝疏影说完,都不给许明说话的机会,直接踩上窗台一跃,飞进了夜色里。 “这人,也太毛躁了!”许明一咬牙,叹了口气,跟在祝疏影后面,飞出了房间。 帝宫西南角的明月楼,在月光下显得寂静而诡异。 明月楼的大门很少见地关闭起来,门口也多了两个把守的黑衣人。 许明刚到明月楼旁的一座屋子的房顶,就看见祝疏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两人的身后,一人一手刀给他们打晕了。然后祝疏影悄悄打开门,溜了进去。 “这都行?这就算拿到档案逃了出来,明天不一样会被发现吗?”许明惊讶地看着祝疏影管都没管门外倒着的两个人,兀自走进了明月楼,“外面两个又不是傻子。” “他们被下了失魂咒,是想不起来他们被打晕的事情的。”楚风拍了怕许明的肩膀,出现在了许明的身边。 许明很诧异地扭头看着楚风:“你怎么来了?” 楚风摇摇头:“我能不来吗,这么危险的事,也不知道说一声?” 许明也很无奈:“我没想到她真敢来啊。夜闯明月楼,怕是古今第一人了!” 楚风看了看面前人人敬而远之的明月楼,问到:“我们现在怎么办?要进去找她吗?” 许明踌躇半晌:“现在进去找她也毫无意义,我们不知道楼里的情况,贸然进去很容易自己陷入里面。不如在外面等等,等着接应一下她。” 楚风点了点头:“怕是也只能这样了。” “楚风,你帮我护法!”许明犹豫半晌,还是不放心楼里的祝疏影。 “怎么了?”楚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前些天习得秘法,可以分出自己的一道魂魄,然后让他进去探查。”许明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元婴的真相。 “难道是一气化三清?”楚风有些吃惊。 许明摇摇头:“不是,一气化三清这样的仙法我也学不来。是一种类似于分身之术的一种分魂术。” 楚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若是你进楼的那道魂魄被击散了会怎么样?” “无非是修养些时日,无需担心。”许明轻描淡写地说到,开始假装施法。 楚风有些艰难地点点头。在他的理解里,这样的秘术若是出了差池,肯定会对灵魂有很大损伤。但是现在也没了别的办法,只好让许明试一试。 在楚风的护法下,“小许明”悄悄进入了明月楼。 楚风蹲在盘膝而坐地许明旁边,有些着急地等待着。 他又一次看向明月楼。 云刚刚好挡住了月亮,明月楼在漆黑的夜幕里显得有意思恐怖而怪异。 “好像有哪里不对?”楚风再一次端详起了面前的小楼。 突然,楚风的心跳好像漏了半拍,然后剧烈跳动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 “这半闭的大门,怎么关上了!” ……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人影走过,惊得烛火一阵晃动。他半跪在一张案台下,案台后面坐着一个人。 “楼主,已经准备好了。” “嗯。” “属下告退。” “你说,如果本座飞升了,这明月楼还会有吗?” “属下不明白。” “你们会明白的。去吧。” 那人又匆匆离去。房间里只剩下座上的那人。烛火摇曳,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惨白且瘦削的手指。 第九十六章、海上生明月 明月楼里并没有许明想象中那样阴森恐怖。 一楼是一个大堂,金光闪闪,富丽堂皇。四周的墙上镶着许多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宝石、珍珠。头顶是一盏硕大的吊灯,明晃晃地悬着。 此时,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地。 “小许明”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他决定上楼去看看情况。 明月楼楼梯的台阶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木头,从台阶上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十分强烈,甚至与一些筑基期修士的灵力波动不相上下。扶手也是用的特殊的木料。甚至这楼梯中还加持着聚灵阵法,就光在这楼梯间走走,都能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小许明”一路飞上二楼,甚至还吸收了些楼梯间的灵力。这楼梯对于“小许明”来说,就像充电宝一样。 二楼有不少房间,但是几乎都是紧闭着的,“小许明”也并没有穿墙的能力,所以也不能知道房间内的情况。 正当他转了一圈,毫无收获,准备继续上楼的时候,一阵诡异的灵力波动从一个房间里内传来。 这阵波动很小很轻,但是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甚至让可以吸收灵力的“小许明”都有些承受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许明好奇地来到那扇门外。 这扇门是整个二楼唯一一扇虚掩着的门。 “小许明”没有听力,听不到房间内的声音。但是房间内是毫无灵力波动的,就跟整个二楼一样。仿佛刚刚许明感受到的,只是幻觉。 “很可能,祝疏影就在这扇门里。”许明想着,“作为六扇门的九公子之一,开个锁对于她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而她应该是会隐匿自身修为的秘术的,所以感受不到她的灵力波动也是正常。” 许明挣扎半晌,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小许明”轻轻“推开”门,忐忑且小心地溜了进去。 房间的墙上挂着一盏油灯。 房间很小,里面只有一套桌椅,还有一个柜子。柜子后有一扇被打开的门,柜子挡住了门的半边。地板上有很明显的重物搬移的痕迹,好像是有人很匆忙地移开柜子,开门进去了后面,而来不及把房间复原。 房间里没有人,一切都静悄悄的。 这里不是收藏档案的地方,而且祝疏影没有进入到柜子后面的门里,许明可以肯定。祝疏影不会失误到房间内都没有复原,就离开的。 “要不走吧,去三楼找找。”许明对自己说。 这时,又一阵灵力波动,从柜子后面的那扇门里传来。 一样的小而轻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好像在刻意压制着一样。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许明这么想着。 许明有些踌躇不前,好奇心驱使他进入那扇门,而理智告诉他,那里说不定会有危险。 正纠结着,又一阵灵力波动传来。这次的好像没有压住一般,巨大的灵压直接把“小许明”掀飞到身后的墙上。 “啪嗒”一声,房门在巨大的灵压下,关上了。 这里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而唯一的通道,就只剩下那扇门。 选择是最痛苦的,而有时候冒险并不那么令人恐惧。 “小许明”飞进了那扇门。 门里是一条向下的台阶。 漆黑而安静的通道内,许明也不知走了多久。除了不时传来的渐渐变强的灵力波动,这通道里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儿亮光。 那光是银白色的,很亮很耀眼。 许明深吸一口气,“小许明”飞进了那片光里。 飞出通道的“小许明”来到了一处极空旷的地方。中间有一块很大的圆盘。这里好像是一片露天的祭坛。 四周是平整坚实的石壁,看样子这里好像是在地下。 祭坛周围站满了人,他们修为都很高,最低的只怕都是化神境。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们低着头,神情肃穆,好像在进行着一项**的仪式。 祭坛的正中间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人,背对着他,整个人藏在袍子里,只能看出个人形。 那人的四周,分站着四个黑衣人,他们也低着头,嘴里好像还在默念着什么。 银白色的月光撒落下来,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突然,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他们整齐划一地掐出相同的法诀,然后齐齐的伸出右臂,手指直指中间黑袍人的头顶。 中间的黑袍人举起双手,袖子落下,露出他干柴一样干枯的手臂。 所有人的灵力都向着中间黑袍人的头顶汇聚而去。很快,他的头上就出现了一片蔚蓝色的,灵力汇聚而成的海洋。 黑袍人双手拖举着这片海洋,嘴中念念有词。 头顶的月亮愈发皎洁,银白色的光照在这片蔚蓝色的海,波光粼粼。 突然之间,那片海翻涌起来,巨大的灵压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 但是他们依旧没有停止,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黑袍的手中。 很快,海洋又恢复了平静,一块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玉佩缓缓付出水面。 “海上生明月!”黑袍人忽然大喝一声。那块玉佩上光芒更盛,一道蕴含着深厚灵力的花纹,出现在了玉佩上,好似是月光在它的上面雕刻而成的。 花纹雕刻而成,灵力海洋突然急剧缩小,慢慢缩成了一团粘稠的气体样的东西。 黑袍人左手一翻,一把小玉壶出现在了他的左手。黑袍人将这团气体,装进了小壶中。 月光暗淡下去,躲进厚厚的云层里看不见了。 明月令出世了。 第九十七章、地下室 “原来这就是明月令。”许明被面前的景象震撼了。那磅礴的灵力化成的海洋,广袤、蔚蓝,让看到的人无不内心惶惶。 能托起这样磅礴的灵力之海的人,他的修为必定是深不可测!许明越发相信,明月楼楼主压制修为的传闻了。 “这我要是被发现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许明看着渐渐离去的人群和已经消失的明月楼楼主曾经站着的那块祭坛的中心,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 “所以现在要怎么回去呢?”许明看看四周,四周的石壁上有不少洞口,想来是连接着楼中的密道。不过现在是不能再走这些密道了。切不说门有没有关,就算是没关,在那样一个小房间里,是很难不被发现的。 许明抬头看了看天空:“看来只能从上面走了。” 许明飞出了祭坛。 这里竟然并不在明月楼中,甚至不在帝都城内,这里是一片隐蔽的小树林,四周布满了阵法与禁制。 “想来那道极长的甬道内暗藏着传送阵法,或者是扭曲空间的阵法。”因为这片树林距离帝都并不远,平常来这里的人应该不少。所以这些阵法禁制大多是一些隔离阵法与障眼法。许明绕开重重阵法,离开了这片区域。 突然,刚刚飞出树林的“小许明”感受到一阵极强的灵压从帝都传来。他扭头一看,耀眼的光芒,伴随的黑色烟雾形成的蘑菇云从帝都城迸发出来。看那源头,差不离儿是明月楼的方位。 “别吓我,难不成是楚风把明月楼给炸了?”“小许明”内心一惊,连忙向着帝都飞去。 回归本体的时候,楚风已经带着他回到了客栈。楚风在房间内焦急地踱步。 “我说,哥哥啊,咱能不能消停会,头疼呢!”虽说这次并没有到灵力用尽,精神力不济的地步,但是消耗还是不小的。许明回到本体,揉着脑袋说到。 楚风看见许明回来了,大喜道:“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行了行了,别咒我了。”许明摆摆手,“那啥咋回事啊,刚刚那个爆炸,是不是你干的?” 楚风有些哭笑不得:“我哪干得出那种事情。我也纳闷儿呢,那明月楼里忽然就金光迸溅,爆炸了一般。我怕出事,就带着你回来了。” “那祝疏影呢?”许明问到。 楚风摇摇头:“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或许还在明月楼里?” “那就糟了,明月令已出,明月楼又恢复的话,她不可能全身而退的。”许明有些担心,“不行,我得再去一趟明月楼!” 楚风拦住准备出门的许明:“现在明月楼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去,很不安全!” “我一没犯法,二没得罪什么人,有爆炸声,我去瞧瞧怎么了?”许明推开楚风,“他们总不能无缘无故把我逮了吧!” 看着飞身向明月楼赶去的许明,楚风摇摇头,叹了口气,却还是跟上了他。 明月楼旁还是静寂无人,但是许明能感受到从各个隐蔽的角落传来的灵力波动。看来明月楼的爆炸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但奇怪的是,经历过爆炸的明月楼看起来却依旧很正常,在月亮的清晖下静谧着。 “你确定明月楼刚刚炸了?”许明问刚刚跟过来的楚风。 楚风看到面前平静得一点事都没有的明月楼,也震惊了:“不应该啊,就刚刚那样的爆炸,那种灵压,这小楼怎么样都不会能扛得住的。” 许明细眯着眼,看着面前正常得过分的明月楼。 明月楼的地下室。 祝疏影在一排排柜子之间穿行着,柜子上是尘封的档案。一枚枚玉简已经落上了灰。 “光武二十七年,春。”祝疏影眼前一亮,在这架柜子前细细找了起来。 “马毕!”祝疏影找到了这枚,记载着十年前某些秘密的玉简。 “看来朱大人的死,跟天外天确实有关系!”祝疏影激动了起来,这件困扰了自己十多年的事情,马上就可以看见真相了。 突然,一阵爆炸声响起,地下室也剧烈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祝疏影蹲下身子,神色慌张地看着地下室的门。 她不知道明月令的施法仪式会持续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这次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慌张起来,浑身颤抖着。 “砰!”一个人影突然撞开了地下室的门,滚了进来。 祝疏影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躲在了柜子架子后面,悄悄地,透过缝隙看着那人影。 那人关起了地下室的门,然后躺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呼,累死小爷了。”那人影左手支起身子,右手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嘿嘿,明月令,可真费了小爷好大的劲儿啊!” 那玉佩通体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好似明月一般皎洁。 “这声音好熟悉。”祝疏影稍微走出来了一些,细细端详起那个人。 “什么人!”祝疏影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动,但是那人好像还是发现了她。 祝疏影连忙屏气禁声,压制住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 “出来!”那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恐怖而严肃,祝疏影几乎能感受到他冰冷刺骨的杀气。她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最后一次机会,快出来!”那人已经开始运起灵力了。 祝疏影突然想起这个人的声音了。她走出架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是你,方步月?” “呦呵,是你,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少年嘴角一勾,收回了已经汇聚起灵力的手指,“不怕死么?” “你呢,你为什么到这儿了?”祝疏影反问他,“你不怕死么?” 少年皱皱眉头:“有事。而且我死不了,怕什么。” “这里可是明月楼!”祝疏影不信,“这里的高手这么多,小心你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这些人都不足为惧。”少年的眸子里满是自信,“我想走,就连这明月楼的楼主也拦不住我。” 祝疏影掩嘴一笑:“你就吹吧,你刚刚的狼狈样儿我都看见了。” “那是有原因的……”少年的脸红了起来。 “行了行了,快想想现在怎么出去吧。”祝疏影收起玉简,准备出去再细细研究。 “别急,等等。”少年故作高深地笑笑,“马上你就知道怎么出去了。” 第九十八章、盗门的试炼 “我们还要等多久啊?”祝疏影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有些慌张地问到一旁的方步月。 方步月眉头紧皱,伸出右手来开始掐指算卦。 “没道理啊,应该是这个时候开启啊。”方步月的语气里也带着些烦躁,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摆动着。 “开启,什么开启?”祝疏影一头雾水地问到方步月。 “一个类似于传送门的东西。”方步月说到。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祝疏影有些着急:“快点啊,要来不及了。” 方步月也听到了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落。 “没办法了,可能是明月楼风水的缘故,盗门的通道无法开启了。”方步月情急之下嘴瓢了,说出了他最大的秘密。 祝疏影惊讶地捂着小嘴:“你是,盗门的人?” 方步月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他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但是这时候不是墨迹的时候。 “没办法了。”方步月也没有再犹豫,“虽然我传送阵还不太熟练,但是离开这里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他取出一个乾坤袋,倒出各种各样的材料与大量灵石。 方步月手中法印推出,那些灵石自动绕着两人围成一个圈。许多祝疏影说不上名字的材料自动飞到了不同的位置,剧烈的灵力波动,翻涌着,冲击着小小的地下室。 “有动静!”外面的脚步声变得极嘈杂,地下室的门被撞开了。 门被撞开的时候尘土飞扬,门口的众人撞了一鼻子灰。小小的地下室里,柜子被撞得东倒西歪,记录任务的玉简撒得到处都是。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甚至一个活物都没有。 …… “走吧。”感受着周围前来围观的群众们都渐渐散去了,楚风也拍了拍许明的肩膀,“说不定她已经逃出来了呢。” “唉。”许明叹了口气。他不是一个墨迹的人,他知道现在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作用,他是不敢进这明月楼去查个究竟的。 “走吧。”许明有些失落地站起了身,“吉人自有天相,希望她没事吧。” 两人回到了客栈。 …… 方步月揉着太阳穴慢慢爬起来。 “唉,还是学艺不精,这传送阵是只学了个皮毛。”方步月眨眨眼,眼前的模糊感渐渐消失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女孩子。 祝疏影就躺在他的面前,仰面朝天,双手自然交叠,搭在小腹。黑直的长发铺在她的身下。她躺在翠绿的草地上,就好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摆放在那里,浑然天成。 方步月微微有些错愕,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端详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的皮肤很白,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玉石一样温润。女孩的双眼轻轻阖着,她的睫毛很长,轻微的颤抖着,就像透明的蝉翼。小小的鼻子嫩红的唇,轻轻起伏的饱满的胸脯,还有藏在裙底,只漏出一小节的白皙的腿。这一切都让方步月有些挪不开眼睛。 平生第一次,方步月害羞地脸都红了。 他发现他好像对这个女孩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早在那个地下室里,他就有些不自在了。曾经他和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喝酒的时候,也不小心说出了自己是盗门人的事,当时他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一掌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但是对于这个女孩,他下不去手,他有点激动和期盼,甚至有一点点骄傲,自己盗门传人的身份应该能让女孩子对自己刮目相看吧。他当时可能这样的想法更多一点。或者说,他是故意说漏嘴的。当然方步月并不准备承认。 “这里是,哪里?”女孩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漆黑的夜空和银白色的月亮。 “啊啊啊,这这这里是。”面对突然醒来,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孩子,方步月竟然紧张地有些结巴了。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时的他才发现,他们居然在一座山上。 “我,我们好像在一座山上。”方步月说到。 “山上?”祝疏影此时也清醒过来,缓缓站起了身,“帝都周围倒是有不少山。但是为什么我们会在山上。”祝疏影问方步月。 方步月有点尴尬地“嘿嘿”一笑:“是我学艺不精,传送阵还不能准确预定落点,结果落在了这里。” “这样嘛!”祝疏影点点头,“还是多谢啦!” “哈哈,小事小事!”方步月不敢看女孩儿,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对了,你是盗门的,为什么要去明月楼,是要偷明月令吗?”祝疏影看着有点忸怩的男孩,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为什么呢?” 方步月看着女孩,神色不定。直到看得祝疏影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了,才叹息着说到:“这是我的试炼,盗门给我的试炼。” “试炼?” “我出师的试炼,就是去明月楼偷到明月令。”方步月取出藏在怀里的那枚玉佩。 祝疏影凑了上去。 那枚玉佩上有一道有些与原本的花纹格格不入,却又有些浑然天成的银白色纹路。阴冷的气息从玉佩上散发出来,让祝疏影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拿到这个明月令,你就可以出师了?”祝疏影有些不相信地问到。 方步月点点头:“是的,拿到这块玉佩,我就是盗门的掌门了,盗门都有的功法秘籍就都会由我来掌握了。” “那原来的掌门呢?” “他啊。”方步月有些无奈地说到,“这老头,估计早就不像当这个掌门了。我才化神境,他就要我去做最后的试炼任务,要把掌门之位传给我。我估计他之后会到处去游山玩水,嚯嚯姑娘们吧!” “额。”祝疏影也噎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方步月也僵在那里,好像在等着祝疏影的提问。 祝疏影看着男孩有些呆呆的样子,不禁暗自偷笑。 她原来以为这是个偏执而自私的男孩,却没想到这个男孩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也是头一次,对一个小男孩产生了好奇。 “时有清香度竹来,步月寻疏影。” 第九十九章、凉武帝墓 祝疏影和方步月走在山林里,方步月在前祝疏影在后。 虽然他们只搁着几米,但是一路上却没有人说一句话。 方步月感觉自己跟着了魔似的。他总想往背后瞧瞧,但是转头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方步月正忍受着煎熬,甚至他的后背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女孩的气息。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期盼又害怕、冲动却克制、明明只要转个头就好但是却浑身僵硬,走个路连衣裳都湿透了的感觉。 祝疏影也很迷茫。她看着男孩的背影,明明好几次想把他叫住,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两个人就一直这么别扭着往前走。 “我,我们走得对吗?”在“漫长的岁月”过后,祝疏影重要忍不住叫住了方步月,“怎么感觉我们在毫无目的地乱走呢。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 “额,这……”方步月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说话都够呛,更别提带路了。 两个化神境的人了,也不知道御空,就在这片山林里乱逛,还逛到迷了路。 “你到底认不认路呀!”祝疏影有些不高兴地嘟了嘟嘴,又问了一遍。 方步月这才缓过神来:“认路,认路,别急,我再算算。” 方步月抬起头看看夜空,月亮已经渐渐西沉,天就快亮了。他伸出手来掐算,好看的手指上下翻飞。 “咦?”方步月算着算着,突然眉头一皱,取出一枚纳戒来,从里面找出了一个罗盘。 “怎么了?”祝疏影看出了方步月的异样,疑惑地问到他。 方步月拨弄起罗盘,说到:“这片山林人为地被天机蒙蔽,我算不出这片山林的方位与运势。而且你看这林中草木繁盛,却鲜有生灵。若是我猜的没错,这里的风水应该是被吸收了。” “被吸收了?”祝疏影不解,“为什么?” “这下面有东西!”方步月突然眼睛一亮。 罗盘上转动着的磁针慢慢停了下来,方步月收起罗盘,朝祝疏影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祝疏影小跑着跟上突然兴奋起来的方步月,心里不知为何也有点激动起来。 他们来到这座山的最高处,向着山下望去。 面前山势减缓,再然后是一马平川的一片平原。平原两侧的山势渐渐平缓,好似将这片平原环抱在怀里。平原的尽头,在清晨的霞光中,隐隐能看见一片湖泊。 “倚山之势,显帝之威。绕山有水,取之不竭。一马平川,天下太平。”方步月看着面前,在微亮的天光下显得壮丽的景象,难以置信地呢喃着,“这是王墓,不不,这是帝墓啊!” “这是帝墓啊!”方步月突然像发了疯似的跳起舞来,甚至还激动地拥抱了一下祝疏影。 女孩儿红着脸,看着面前属实有点不太正常的方步月,小心翼翼地问到:“这下面有一座陵墓?” “正是!”方步月此时也稍稍冷静了下来,想起了刚刚一激动,还抱了一下祝疏影,他也红了脸,“刚刚不好意思啊。” 女孩儿没理他,转身看着面前的壮观景象,问到:“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当然是要下去看看了!”方步月回答道,“这片帝墓,如果我猜的不错,就是传说中,凉武帝的陵墓!” 祝疏影有些吃惊:“武帝之墓?凉武帝不是据说已经飞升成仙,现在已经上抵天庭了吗?” 方步月摇摇头:“俗世帝王,怎么可能成仙呢?就算武帝惊才艳艳,天赋绝伦,有俗世牵绊,杂念未净,也是不可能飞升成功的。所以武帝只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的葬身之所,凉国皇室才说武帝是已经飞升了的。” “那你怎么知道这座墓就一定是凉武帝的呢?”祝疏影还是有些不相信,“万一是别的哪位皇帝,或者有哪位大能,就挑了此地为葬身之所的呢?” “映月湖旁可能有过的陵墓我都找过了。”方步月说到,“上一次在云家祖坟下面找到魏武帝墓之后,对我来说就只剩下凉武帝墓没有找到了。” “而且,这个地方的风水并不适合飞升,大能们的葬身之所,断不会选在这个地方。”方步月笃定地说到,“这里只能是俗世的帝王之墓,只能是凉武帝之墓。” “那么,这下面会有危险吗?”祝疏影已经有些相信了,这座山下就埋葬着曾经的一方雄主,凉武帝。 方步月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还是要下去看看。凉武帝墓,不知道是多少人想要见识见识的地方!这墓里不说奇珍异宝,说不定大凉的龙脉,都在这墓底呢!” “那还等什么,快下去啊!”祝疏影好像也提起了兴致,“我也想看看这凉武帝墓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你也要下去?”方步月诧异地看向祝疏影,“下面很危险的,你还是在上面等我吧。” 祝疏影不依,撅了撅小嘴:“不行,我就是要下去。” “唉。”方步月没法子,只能摇了摇头,反手取出一把奇形怪状的铲子。 “这铲子这么长这副模样?”祝疏影看着方步月手上那把破旧的奇怪铲子,笑着问到。 方步月扬了扬那铲子:“这是洛阳铲,是我师傅传给我的,专门用来挖盗洞的。” “哦。”祝疏影点点头。 “你先休息一会,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打个盗洞。”方步月安顿好了祝疏影,提起铲子开始“工作”。 面对未知的墓穴和其中未知的情况,盗墓贼们一般都是使用最原始的方法,通过土质分析适合盗洞的位置,并通过算法,计算出进入的位置。 祝疏影看着拎着铲子,到处挖土的方步月不知为什么就很想笑,可能是因为他的样子有些滑稽,也可能只是因为他吧。 …… 太阳照常升起。许明和楚风俩人都一夜没睡,顶着黑眼圈一起靠着窗台,看着太阳发呆。 冬日的阳光柔和温顺,照得两人昏昏欲睡。 “我们到哪儿去找绮书她们呢?”楚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上次你从青阳宗地盘儿逃出来,是怎么找到我的?”许明问到。 “是靠着方步月兄弟的追踪术。”楚风说到,“只要有你的东西,就可以用追踪术追踪到你的位置。不过只能是在你没有刻意防备之下。” 许明不解:“那你们是怎么有我的东西的?” “你的银子啊,你在龙城让他算的卦。”楚风笑了,“忘了告诉你了,龙城那个给我们说书算卦的,就是方步月兄弟。” “好嘛,怪不得能在帝都再遇到他,估计是来找我‘报仇’来了。”许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也多亏了他,我才能从青阳宗的地方逃出来啊。”楚风说到。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命运还真是件奇怪的事儿。” 第一百章、栖灵 “啪”,一堆土块落到漆黑的甬道内,尘封了许久的凉武帝墓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道矫健的身影翻身跃下,刚一落到甬道之内,就迅速猫腰,两道法印出手,结成了一道禁制,护住了他头顶的盗洞周围。他拿出了一颗夜明珠,黑暗的甬道瞬时亮堂起来。 “行了,下来吧!”方步月朝着盗洞里的祝疏影说到。 “咳咳咳。”女孩被尘土呛着了,一边挥手拨开尘土,一边咳嗽着跳下盗洞。 女孩是第一次进陵墓,跳下来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又因为咳嗽,导致一个没站稳,就要摔倒。方步月连忙下意识地伸手把女孩搂进怀里。 “额,这个。”方步月看着怀里又羞又恼的祝疏影,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把祝疏影扶起来,松开了手,“我我,我是怕你摔倒了。” 祝疏影咬牙切齿:“还不是你,洞都挖不好,怎么这盗洞里都是灰尘泥土!” “这这,我我。”方步月很无奈,他很想反驳,但是看见炸毛的女孩又有些心生畏怯,最后只好支支吾吾地“认罪伏法”,“我错了。” “这里是哪里?”祝疏影把身上的灰尘泥土拍干净后,终于抬起眼来看向四周。这里是一条黑漆漆的甬道,只有方步月手上的夜明珠,散发出悠悠的淡蓝色光芒。 “如果我没算错,这里应该是联通侧室和主室的甬道,也是这座墓里最安全的地方。”方步月说到。 祝疏影有些害怕地问到:“我听好多说书人都说过,帝王的陵墓里都会有机关毒虫,还会有陪葬的尸体尸变变成的各种各样的怪物。这座陵墓里有吗?” 方步月摇摇头:“不会的,这座陵墓是凉武帝亲自筑成的。这座陵墓的位置,估计也只有皇室的嫡系才会知道,陪葬者就更不会有了。但是主室可能会有守灵人,是武帝曾经的侍卫,一位归道境的大能。不过现在应该也仙逝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祝疏影问到,“去主室吗?” “我们去侧室看一看,哪里应该会有一些好东西。”方步月说着,在甬道的墙壁上敲了敲,确定了方向,领着祝疏影向黑暗中走去。 甬道的尽头确实有一个巨大的门洞,里面漆黑一片。 “你在这儿等等,我先进去看看。”方步月转过头,对着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的祝疏影说到。 祝疏影拉住他的胳膊,楚楚可怜,还带这些颤音:“别,我怕。” 方步月老脸一红,有点结巴:“这,这,要不你拿着这颗夜明珠,亮一点应该会好很多。”方步月说着,就要把夜明珠递给祝疏影。 “那你看不见会不会很危险?”祝疏影缩回了手,没有接那颗珠子。 “没事,你拿着。”方步月把夜明珠塞到她的手里,“我看得见。” 作为盗门传人,夜视的法术他当然是有的。若不是祝疏影要跟着下墓,他甚至不会把夜明珠拿出来。 方步月安抚好祝疏影,孤身一人,进了门洞。 双指擦过眼睑,侧室内的景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侧室内只有一口棺材,摆在正中。四角上有四方石台,每个台子上都放着一件东西。 “栖灵阵。”方步月一眼就看出了侧室内暗藏的阵法。 “栖灵阵中还有镇灵阵,好一座暗藏的杀阵!”方步月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其中的灵力波动。 “这口棺材必是用栖灵木所制的,既是栖灵阵的阵眼,也是镇灵阵的阵眼。四周的石台上的四件物件,代表着生老病死。手法精妙啊!”方步月小心翼翼地向阵中走去。 他推算着两座灵阵里安全的方位,走走停停。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额头上的汗珠都要滴落下来了。 终于,他来到了那口棺材面前。 棺材不大,放在一座矮矮的石台上,才刚刚到他的胸口。 棺材确实用的是栖灵木。传说中道门的第一人掌门人,上古时代最强的五位仙人之一的老子,就是在一棵树下飞升的。后来道门的弟子不论飞升还是羽化,都会在这棵树下。久而久之,道门子弟的灵魂就都栖息在这棵树上,保护着后来的门人。久而久之,这棵树也就有了名字:栖灵。这棵树繁衍的后代也就都叫栖灵树了。 虽然道门已经不在了,栖灵树的故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用栖灵木做棺材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上好的栖灵树的主干,这上面的灵力这么久了,还没有散去呢!”方步月感受着面前的棺材上散发出来的灵气,“不愧是武帝啊!” “武帝没有陪葬者,那么这棺材里一定是武帝的女人。”方步月喃喃自语,“武帝后宫至少有十几位妃子有资格入殓侧室,但这里只有一位。” “皇后自不必多谈,应该是与武帝合葬于主室的。而这只有一个人的侧室,会是谁呢?”方步月少做思考,便已经有了答案。 “栖灵安魂,镇灵安神。能有这种待遇的,怕是只有金屋藏娇的沈月月了。”方步月看着面前静默着的棺材,不由得有些唏嘘。 武帝少年时最喜欢的女孩,当时还是个小宫女的沈月月。少年武帝曾经私自带着沈月月溜进宫内玩耍,正巧皇上驾到,撞见了在武帝寝宫里的沈月月。在武帝的哀求下,皇上才赦免了沈月月的死罪。这件事也被起居注太监记了下来。文帝驾崩,武帝继位后,《文帝起居注》也流传出来,金屋藏娇也有此而来。 “可惜沈月月出身太低,册封皇后难调众口。”方步月也替武帝感到些惋惜,“所以武帝才会用让她单独享用侧室的待遇来表明自己的真心。” 嘴上说着可惜,但是流程该走还是要走,这是盗墓贼的原则。 作为一名合格的盗墓贼,方步月还是准备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栖灵安魂,应走生门,过景门,自休门出。”方步月将左手轻轻抚在棺材之上,灵力缓慢地深入棺材上的阵眼。 “镇灵安神,应走开门,过惊门,自杜门出。”他的右手也抚上棺材,两道灵力,注进了棺材之内。 许久,方步月紧皱着的眉头忽然开了。 他双手用力,轻轻一推。 棺材门被推开了。 第一百零一章、步月寻疏影 沈月月并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小小的,娇嫩得甚至有些柔弱。 此时这个娇小得惹人怜爱的女孩子就躺在方步月的眼前。 她穿着宫女的衣服,就跟当年与武帝玩耍时的小女孩一样。由于栖灵与镇灵二阵再加上栖灵木的保护,女孩儿的面色依旧如生时一般红润,皮肤甚至都没有起一点儿褶皱。除了没有了呼吸与心跳,这个女孩儿就跟活着一样。 方步月双手合十,向着躺在棺材里的沈月月拜了一拜,然后缓缓后退。 他来到了东面的石台前。东乃震卦,属木。石台上是一株杂草似的玩意。 “不愧是寿王啊,仅仅这一小撮神农草,就能有如此蓬勃的生命力了!”方步月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将这一撮杂草捧起来,又从纳戒之中拿出一个小木盒子来。“长生木养神农草这样的神物还是不够格,但是这也是我手边唯一能装这神农草的了。” 药王神农草,因其生命力极为蓬勃,小小一株即可延寿千年,故又称“寿王”。 神农草已有灵智,可以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别的花草来掩饰自己,故很难被发现。 方步月将神农草收起来,向右走去。 北边的石台上是一个小瓷瓶。 “北方,乃坎卦,属水,又是代表着老。”方步月看着面前散发着寒气的小瓷瓶,若有所思地说到,“那这瓶里装着的,八成是三元重水了。” 三元重水,一滴足有数万斤。平常凡人饮一滴,便会瞬间老死,而修为高深的修士误饮,也会加速衰老,不久就会寿元枯竭而死。不过,重水用于淬炼法宝神兵,是有着极为奇特的功效的。 方步月运起灵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小瓷瓶装进了纳戒。 “这里面怕是有三滴三元重水,这武帝也真是舍得啊!”穷小子方步月有些羡慕有钱人的生活了。 南方的离卦,属火,石台上是一丛燃着的,苍白色的火焰。 不同于平常的火焰,这火焰不但没有散发热量,甚至还冒着冷气。 “幽冥冷火的火种。”方步月看着石台上的火焰,咂舌道,“谁承想五洲最神秘的火焰之一,竟然在凉武帝的手上呢!” 每过千年,在日月交替时,方能在极寒极阴之地出现的幽冥冷火,是能够腐蚀一切的黑暗火焰。 最后,方步月来到西面的石台,一块儿不知名的金属,就放在石台上。 这块金属通体黑色,散发着阴寒的气息,只是靠近它,就能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虚弱感。 死石,蕴含着死亡的力量的死石。这一块石头里的死气,起码能将一位天仙的生机耗尽! “太可怕了!”方步月虽然看着这块石头就发怵,但是他还是从纳戒里取出一个石盒子,将死石装了进去。 同三元重水一样,这死石,也是炼器极为稀有的宝贝。 最后,他又回到了正中的棺材旁边。 棺材里的女孩仍旧安详地躺着。但是栖灵、镇灵二阵已破,过些日子,这个漂亮的女孩就要跟所有死去的人一样,渐渐变成一个骷髅了。 中属土,偏木偏金,而女孩儿躺着的这口栖灵木棺材,便是镇在两座阵法阵眼的宝贝。 但是方步月作为盗墓贼,总是不能打扰墓主的清净,这是一个合格的盗墓贼的处事准则。 于是,很遗憾地,方步月跟沈月月说了再见。 方步月缓缓走出了侧室。 侧室外面的甬道里没有祝疏影。 “疏影?”方步月喊了一声。声音回荡在甬道里,没有应答。 “祝疏影!”男孩有些慌了,他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声音顺着甬道传了很远。 但,依旧没有回应。瞬间,冷汗浸透了方步月的全身。 从八岁第一次下墓,到此时此刻,已经二十三岁的方步月第一次在墓穴里有了这样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祝疏影!!!”方步月几乎要情绪崩溃,整个甬道和侧室,都回荡着他近乎绝望的呼喊。 没有经验,又是女孩子,她在墓里该怎么办?发生了意外和危险怎么办?为什么要把她单独留在外面!?方步月悔恨地跪倒在地,伸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他的泪水顺着眼眶打转儿,大脑在混乱中高速运转。 “夜明珠!”突然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地掠过方步月的脑海,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那个念头,喜极而泣。 “追踪术,对,追踪术!”方步月双目通红,他从地上爬起来,运气灵力,掐出一个法诀。 一个模糊且微弱的信号传到了方步月的脑海里。 “在另一头?!”他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 但是方步月顾不上疑惑和震惊,他揉了揉鼻子,走向了漆黑的甬道。 他要找到祝疏影。 …… 许明和楚风在街上闲逛。 “现在青阳宗对你的通缉也不是那么严了啊!”路过告示牌的时候,许明还特地去看了一下,青阳宗对楚风的通缉令已经被别的告示遮住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角。 楚风还是那副祝疏影和方步月帮他易容好的样子,老实憨厚的庄稼汉模样。 虽然这样子更为安全,但是一个庄稼汉和一个修士并肩而行的景象还是回头率颇高的。 “毕竟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这个时间,帝都城里鱼龙混杂,各门各派都派人来了帝都,青阳宗也不愿意在这个时间闹事。”楚风说到。 许明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 时近傍晚,夕阳西下。冬天的晚霞像放久了的番茄,红里带黄,没什么美感。 两人回到客栈。 晚饭时间,客栈里正热闹,一楼的大堂里人声鼎沸,都是划拳喝酒的莽汉。 许明和楚风两人坐着喝闷酒。出去了一天,也没能打听到白绮书和李语安李意欢姐妹俩的消息。 “还有那个巫族的萨满,这么久了还没个消息。我想,应该是离开了帝都了!”许明叹息到。 路过的店小二听到了许明的叹气声,凑过来说到:“这位爷,您要找巫族萨满?这我到有点消息。” “你知道?”许明有些惊讶,问到,“什么消息?” “我上次路过同福客栈,看到了一个奇怪装饰的男人,特别像书上画的巫族萨满的样子。”店小二回忆道,“那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了,不知道现在他还在不在。” “行,多谢!”许明扔给他一块银子,然后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第一百零二章、你俩说的明哥哥是同一个人? 入夜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郑修杰手捧一本书,坐在火炉旁翻阅着。 正看得入迷,一阵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进来。”郑修杰说到,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本书。 一个老人打开门,在门口拍掉了身上的雪,才走了进来。 “丞相。”老人来到郑修杰的身边,俯身作揖道。 郑修杰点点头,继续翻阅着手上的书:“明月楼的事查清楚了吗?” 老人弯腰,垂手侍立在旁,毕恭毕敬道:“回丞相,查清楚了。” “说!” “据左护法所说,明月楼昨晚进了贼人,在楼主的眼皮子底下偷到了明月令。后来贼人逃去了明月楼的地下室,在地下室用传送阵逃脱了。”老人低着头,说到。 “这老家伙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竟然能让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把东西抢了去,呵!”郑修杰嗤笑一声,“然后呢,明月楼后续有什么动作没有?” 老人继续说到:“怪就怪在,明月令被偷了,但是明月楼没有丝毫的后续动作,别说没有稽查贼人了,连楼主都没有出面发话。” “不应该啊,就算临近年关,明月楼不想惹事,按照这家伙的脾气,怎么着都得抓两个人泄泄愤。”郑修杰翻动书册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神色疑惑地抬起了头,问到老人:“明月楼真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正是!”老人答到。 “那就有点古怪了,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郑修杰放下手上的书,看着老者,“还有什么信息吗?” “哦,还有一件事是,明月楼经过盘点,地下室有一份卷宗丢失了。”老人说到。 “卷宗?”郑修杰皱皱眉头,“什么卷宗?” “据说是十多年前诛杀御前侍卫的一次行动,那个侍卫好像姓马。” “哐当”,老人惊讶地看着一直是平静理智的郑修杰,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地站起来,踢掉了椅子。老人看着郑修杰凶狠的表情,背后一阵发毛,连忙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备车,我要亲自去一趟明月楼!” “是!”老人不敢怠慢,连忙准备去了。 …… “小猫啊,小猫,你觉得郡主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乌衣巷内的一处院子里,李意欢抱着猫蜷缩在窗前看雪。 唐金铃被小女孩抱在怀里,温暖的怀抱让她昏昏欲睡。 经过几天被迫地跟小女孩的相处,唐金铃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小女孩的性格脾气。总的来说,这就是个粘人的小姑娘,整天抱着自己转来转去,唐金铃也习惯了,自己作为“姐姐”,总不能跟这样一个小女孩计较吧! “多亏了萨满大人的帮助啊,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李意欢举起唐金铃,看着她漂亮的蓝色眼睛,“你说要是萨满大人那一天早上,没有开门发现我们该怎么办啊!” 唐金铃暗自腹诽:“你这小姑娘呀,还是太单纯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呢?你们出现那天之前,这里都只是一个废弃的院子而已。他把这个院子买下来,刚打扫完,你们就出现了。说到底,这一切还是被他算得明明白白。” 当然李意欢并不能知道唐金铃的想法,她只是叹了口气:“算啦算啦,不想啦,明哥哥告诉过我,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好一个渣男,哄女孩子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这几天,唐金铃已经无数次听到小女孩提起这个名字了,左一个“明哥哥”,又一个“明哥哥”。搞得她自己,都很想见识一下这个在李意欢嘴里无所不能的男孩,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这样一个小女孩子迷得“神魂颠倒”。 “这女孩才十五六岁吧!”唐金铃摇头叹息到,“在华夏,这还没成年呢吧。那哥们在华夏,可不得判个三四年!” 想到这里,唐金铃又想起来许明曾经跟自己开玩笑,说了些什么喜欢萝莉,什么“三年血赚,死刑不亏”。她突然恼火起来,“喵呜”叫了一声,挣扎着离开了李意欢的手,起身跃上了窗台。 窗外的雪花很大,但是飘落地奇慢,好似要在空中尽情地舒展身体才能舒服地落下。 “吱吖”,房间的门开了。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郡主!”李意欢顾不上抓猫,起身扑向了出现在房间里的李语安。 “意欢!”李语安也张开了手臂。 两个女孩儿抱在了一起。 “呜呜,郡主,我以为我以为……”李意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往李语安身上擦,李语安也不恼,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别哭啦,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李语安的面色依旧有些憔悴,但是苍白的面色中还带着些血色的红晕,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唐金铃回过头,看着面前姐妹情深的画面,莫名地有一些嫉妒。 “也不知道那个渣男现在在干什么。”她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个,已经在她的梦里被她用了几百种方法弄死的男孩,“明哥哥。”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对他的这样的一个“怪异”的称呼。 “kaokaokao!老娘都快被这丫头带跑偏了!”唐金铃挠挠自己的脑袋,想把这个“可恶而邪恶”的称呼从脑子里拍出去。 “绮书姐姐怎么样了?”李意欢此时已经止住了眼泪,拉着李语安坐了下来。 “绮书她啊,现在已经醒来了,气色也好多了,只是还不能下床。”李语安说到,“还要再养些时日。” “哦。”李意欢点点头,又拉起了李语安的手,“那你说,明哥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来找我们呢?” 李语安看着满眼期盼的李意欢,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到:“风哥和许明哥现在估计也正满帝都找我们呢,别急,等我和绮书把伤养好了,我们就出去寻他们去。” “嗯。”李意欢点了点头。 “许明?”唐金铃挠脑袋的爪子停在了半空,漂亮的蓝色眼睛看着在她面前说笑的姐妹俩,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她的呼吸,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连同她的心跳和生命。 “不可能!他们不会是同一个人!” …… 明月楼。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郑修杰见到了那个人。整个东胜州最神秘的人之一——明月楼楼主。 “稀客啊。”那人藏在黑色的斗篷里,只能看见他苍白的手指,“郑丞相来此,有何贵干?” “刺杀马毕的卷宗被盗一事,是不是你策划的!”郑修杰看着面前连真容都看不见的男人,强忍住自己的怒火,喝问道。 男人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写戏谑:“这卷宗,明明是被窃贼盗去了,怎么又能是本座策划的呢?” “在你的地盘,能把东西偷走还全身而退,你这归道境的道行,都喂狗了吗!”郑修杰满脸通红,几乎就要喊出来了。 男人的语气依旧平静:“明月秘术对我的消耗实在太大,在我的虚弱期,偷走了明月令和卷宗,说明他有备而来。虽说是我们明月楼有些疏忽,但也不能就说是我参与了此事吧!” “送客!”男人挥了挥手,两个人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郑丞相,请!”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自保!当年那件事若是败露,你我都不得好死!”郑修杰终于是怒吼了出来。 “送客!” “你!!”郑修杰被两个黑衣人架出去的时候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楼主从座位上站起,走入了身后的黑暗。 第一百零三章、守灵人 同福客栈外,许明一个人蹲在地上抽烟。 还记得前一世的时候,母亲不让自己抽烟。后来长大了,母亲管不到了,唐金铃又出现了,她告诉自己,她不喜欢烟味,打消了许明刚刚萌生出的学抽烟的念头。 都说男人这一辈子要被三个女人管住。小时候是妈,长大了是老婆,老了就是女儿。许明勉强算被两个女人管过了,就差一个女儿。许明这样想着,抽烟抽着抽着,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怎么样?”楚风终于找到了在客栈外一边抽烟一边傻笑的许明,担心地问到。 许明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弹了弹烟灰:“他们已经走了,就在我们来帝都那一天。” “没事,这几天一直在下雪,他们走不了多远。等到这里的事情处理结束,我再陪你北上就行了。”楚风蹲在许明旁边,搂着他的肩,安慰到。 “可能是时机未到吧。”许明深吸一口烟,“我没事。尽人事,安天命吧!” “行,我们先回去,当务之急是找到绮书语安她们,还有祝疏影。”楚风说到,“等找到她们,再计划之后的事。” “好。”许明掐灭了烟,跟着楚风回客栈去了。 …… 凉武帝墓。 “祝疏影?”方步月在甬道中一边慢慢前行,一边高喊着女孩的名字。 当然,一直走到甬道的尽头,女孩都没有出现。 方步月再次使用了追踪术,微弱的感应从主室中传了出来。 祝疏影进了主室?为什么?方步月很疑惑,他看着有些邪门的主室的洞口,有些踌躇不前。 这武帝墓里绝对有蹊跷!方步月握紧双拳,运转目力,向着主室内看去。主室内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见。 “我的夜视之术竟然不管用!”方步月有些惊慌失措,望着漆黑一片的主室不敢向前。 “拼了!说什么我也要找到祝疏影!”方步月咬咬牙,口中默念法诀,一簇火苗出现在他的指尖。 方步月小心翼翼地,摸进了主室。 在微弱的火光下,看不清四周的样子,只能感受到这墓穴的主室极空旷,好似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啊,这应该是凉武帝和文和皇后埋葬之所,不可能什么都感应不到的!”盗了十多年墓的方步月慌乱起来,虽然他曾经在各种各样的墓穴中,经历过各种各样危险与迷局,但是这一次他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害怕和慌乱。 心中有了顾及自然就会害怕了。 “秘术,焚天。”方步月双手合十,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口中默念着。墓穴里的灵气疯狂地聚拢来他的身边。墓穴里的温度急剧上升,一丛耀眼热烈的鲜红色火苗出现在他的手上。 方步月已经失去理智,走火入魔了,他已经忘记了盗门世代相传的,在墓里的规矩。不会火系法术的他正在燃烧灵力和墓穴中的灵气,他要用这焚天之火,点燃整个武帝墓。火光渐渐点亮了周围的空间。 “小辈,休得放肆。莫要扰了陛下清静!”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凭空出现,喝醒了陷入疯狂的方步月。 方步月正愣神,漂浮在墓穴中,那如血一般鲜红的火焰,已经消失了。 “谁?”方步月反应了过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四周依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一道暗绿色的光,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什么人在那里!”转瞬之间,一柄短刀已经出现在了方步月的手里,他运起灵力,摆出战斗的架势。 “陈氏小辈,进皇陵所为何事?”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像是对着方步月在说话。 “我不是陈氏之人!”方步月警惕地看着那团渐渐逼近的绿光。 “陈氏小辈,进皇陵所为何事?”那人好像没听见方步月说的一样,又问了一次。 “我不是陈氏之人!”方步月再次强调。 “陈氏小辈,进皇陵所为何事?”那团悠悠的绿光此时已经飘到了他的眼前。 方步月此时也忘记了反驳,他看清了面前的“人”。 这个人很奇怪,他披散着及腰的长发,穿着长袍,袍子垂到地下。他缓缓的向方步月走来,或者说“飘来”。他的额头上冒着悠悠的绿光,双眼失神地看着方步月。 方步月没有害怕,他想起了他的师傅曾经告诉他的一件事。 据说,有的墓穴里会有守灵人。他们大多曾是大恶之人,受了墓主的点拨,弃恶从善。墓主死后,甘愿为墓主守灵。三魂去一,七魄去二,镇守陵墓。 守灵人的寿命很长,力量也很强大,可以媲美地仙,所以守灵人又被叫做“鬼地仙”。但是他们的灵智很低,几乎没有办法跟人正常交流,所以一般碰到有鬼地仙的墓穴,除了修为高深的盗墓者,寻常人都是敬而远之的。 “据说鬼地仙都是会直接出手,诛杀盗墓者的,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动手?”方步月看着“漂浮”在自己面前的守灵人,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难道是他把我认成了陈氏皇族?” 方步月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那守灵人就跟着他,好像在保护他一样。 “哦豁,这都行!”方步月有些惊讶。他想了想,问到那人:“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 面前的鬼地仙愣了几秒,然后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方步月微微有些吃惊地跟上了他。 走着走着,方步月突然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夜视之术又能用了。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个半球形的洞,正对甬道的球的另一侧有一个跟侧室一样,只是更大一些的门洞。除此之外,这里空无一物。 方步月看着四周的景象,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原来这里只是前室,鬼地仙就守在这里,后面才是葬着武帝的主室。刚刚在这里用不了夜视之术,想来也是这鬼地仙干的。鬼地仙虽强,却很少伤人,他只是赶走盗墓者。而他把自己错认了陈氏皇族,他的法术就收回了。” 守灵人带着方步月,来到了前室的边缘。 祝疏影就躺在那里。 第一百零四章、身世(一) 杏花楼。 “夜夜,你还好吗?”香香守在阁楼的床前,紧紧地握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的手。 夜夜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夜夜?”见她没说话,香香又轻轻唤了一声。 夜夜这才像如梦初醒似的睁开双眼。她的眼里虽有着疲惫,但是却没有意思害怕或者痛苦,即使她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世。 “我很好,没事的。”她努力地想挤出一个微笑,只是她的脸好像已经不受她自己控制了,只能看到她弯了弯嘴角。 夜夜不说话了,可能也是没力气说话了。她痴痴地看向一旁台子上的铜镜,阁楼昏暗,烛火颤抖着,铜镜里的脸庞也明明灭灭。 “我终究还是没能忘掉他。”夜夜这么想着,合上了双眼。 远处的山林里扑簌簌惊起几只寒鸦,扑棱棱扇了几下翅膀,又落回山林里去了。 …… 马毕很丑,从小就是。所以他一直不受待见,甚至连他的亲生父亲都不怎么愿意管他。 据说马家祖上曾经是作乱一方的劫匪,后来被还是太子的凉武帝带兵剿灭。马毕的曾祖父就跟随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凉武帝,马家也在岭北定居下来,慢慢成为了当地的名门望族。 马毕的父亲不曾读书,自然也没有功名。他们家虽有些祖上传下来的,修行的法门,但几乎都是残缺的。马家也不曾出过什么修炼奇才,所以自然没有修士。 可是作为一方大郡的望族,没有功名也没有修仙者,单靠着祖上的余荫是万万不行的。 马毕的父亲只好花了好些银子,捐了个从五品的员外,人称“马员外”。但也时常为人诟病。因此,虽然马员外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但是他依旧没有放松对他的教育。庶出的马毕得以与兄弟们一起上私塾。 马毕天赋不高不低,是个很普通的人。等待他的命运无非就是,运气好考取了一些功名,混了个小官儿。或者是运气差了点,没考上,回乡取了个家境还行,不美也不丑的媳妇,平凡地度过一生。 不过,命运还是很照顾马毕的。他院试和乡试都堪堪涉险过关,得到了进帝都参加会试的机会。可是他的兄弟们都不太愿意和他一起走。 在一个初冬的清晨,马毕背上了行囊,独自出发了。 他不愿意走大路,因为那样会引来旁人嫌弃的目光。于是,当时只是一个少年的马毕只能一个人走小路,甚至是山路。 可能这就是缘分,马毕在一座山里结识了一个修士,那修士也要去帝都,而且他不嫌弃马毕的长相,于是两个人结伴而行。 路途中,那个修士发现马毕的天赋灵根都不差,就教着马毕修炼。马毕确实也很有天分,到达帝都的时候已经筑基成功了。 修炼能够改善人的气质和样貌,于是经历过三个多月修炼的马毕此时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虽说不是一表人才,但算是有些魅力了,在配上修士特有的气质,他很快就融入了前来帝都参加会试的考生圈子。 筑基都需要百日的,在这期间,马毕没有复习备考,会试自然就落榜了。 出于对家庭的排斥,马毕留在了帝都。 …… 郑修杰有个作侍郎的父亲,他的童年和青年还是很幸福的,至少在帝都还是很能吃得开的。后来他的姐姐被选进了宫,得到了光武皇帝的宠幸,成了后宫中颇有地位的淑贵妃。 然而“郑国舅”并没有因此而飞扬跋扈,他反而成了个认真读书,年少成名的神童。并且第一次参加殿试就高中皇榜,成了圣上钦点的探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帝都花。作为新科进士,圣上钦点的探花郎,郑修杰坐在马背上摇头晃脑,感觉自己已经走在了登上巅峰的道路上——大好前途就在眼前。 路旁行人如织,纷纷向他投来或羡慕或钦佩的目光,虽说他从小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他舒服地眯起了眼。 “哒,哒。”马蹄踏在木桥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鬼使神差地,郑修杰向右边瞥去。 他看见了一个女子的侧影。 长发如黑色的瀑布,一直垂到腰间。阳光落在上面如铺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侧脸清秀,如轻抚脸颊的微风。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个青楼女子,叫夜夜。 “赐探花郎正五品翰林学士。”郑修杰叩头谢恩,却再也没有当日骑马观花的欣喜了,而……那枚叫做遗憾的刺,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 作为帝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父亲自然不会让他娶一个青楼女子。 下朝回家的路上,郑修杰脑袋昏昏沉沉地,不知不觉地竟然跑到了映月湖畔。 天空阴暗下来,乌云密布,云后隐有阵阵雷鸣。不多时,一场大雨果然落了下来。 “下雨了!”他十分狼狈地跑到路旁“醉香楼”的屋檐下避雨。醉香楼的掌柜与郑修杰熟识,见到这般光景,调侃道:“当日春风得意探花郎,如今怎这般模样!”郑修杰哂笑到:“圣人尚且惧雷,凡夫俗子畏雨又有何妨?”掌柜哈哈一笑:“要不要进来喝一盅?算我的。” 有人请客,这便宜不能不占,郑修杰进了醉香楼,和掌柜的就着几个小菜小酌起来。 未时时分,映月湖畔的游人不多,醉香楼里也就郑修杰和掌柜两人。他看着无边的雨幕发呆。 “怎么了,有心事?”掌柜的问他。 郑修杰回过神来,笑着摆摆手:“哪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郑修杰不愿意说,掌柜的自然也不会问,两个人坐着喝酒,也没人说话。 细雨密密的斜织着,好似无边无际的愁绪,长街回响着微风轻拂树叶的声音,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叮咚声似远似近,清脆悠长。天空中青墨般的云翻涌着。 郑修杰心中忽然一阵刺痛,一个身影从记忆深处缓缓走来,从模糊到清晰。是她! 不知为何,他竟然在这并不澄明的天空下想起了那个女孩。但人海茫茫,擦肩而过已是莫大的缘分,又如何奢求更多呢? 突然,那灰白色的雨幕深处,一抹亮色映入眼瞳。郑修杰心跳停滞了。”是她!”他竟然无比强烈地期望着。近了近了,真的是她!仿佛是从他的记忆中走出来的一样。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她跑到了醉香楼的屋檐下——也是来躲雨的。 终于又一次看见了那让人魂牵梦萦的侧影。她还是老样子啊!郑修杰突然欣喜起来。多久没有这样真正的欣喜过了。作为出身富贵的孩子,郑修杰很早熟,他从小就开始极力抑制自己的欲望,极力装出认真读书的神童形象,为了郑家的脸面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痛快过。 瀑布般的长发静静地悬着,长发上仍挂着几点水珠,如波澜不惊的湖面上的几颗青螺。柳眉微蹙,向远处张望。清丽的侧脸让这片茫茫的雨幕淡成遥远的背景。 他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掌柜终究是古道心肠,起身走向门口,想叫她进来避雨。不知为何,郑修杰竟有些紧张,拿着筷子的手也不禁微颤。 雨幕中突然开出一朵花。木屐轻叩青石板的声音悦耳动听。那朵花在雨幕中渐行渐近,那花下的容颜温润如玉。她紧蹙的眉头忽然展开,嘴角勾起优美的弧度。他将她轻揽入怀。 木屐轻叩青石板,郑修杰的心随着那清脆的声音一突一突。她依偎着他渐行渐远,雨幕渐渐模糊了整个天地,将他们淡成遥远的背景。 好烈的酒。郑修杰笑笑,揉了揉眼角。 掌柜也笑了笑:“那是状元郎吧。”他又顿了顿:“真俊啊!” 也不知他说的谁。 第一百零五章、身世(二) 天空总是阴沉沉的。 结束一整天繁忙琐碎的公文抄写,郑修杰像往常一样顶着阴惨惨的乌云回府。 时至夏日,天气愈发地热了,他的内心也愈发地烦躁,总是彻夜难眠,一闭眼,脑海中就全是那伞下相拥的背影。心如刀绞也莫过如此吧!他叹了口气,试图忘了她,但每个夜晚,她总会出现在郑修杰的梦里,任人牵着手,渐行渐远。而他只能站在浩荡的雨幕中,痴痴地看着,脸庞被雨水打湿,又或是泪水,但那颗蜷缩着的心是的的确确地破碎了。 天边隐有阵阵雷鸣。 他突然不想回去那座没有生气的房子。 男孩沿着长街踽踽独行。曾几何时,他在这长街上策马观花。而如今,当日的繁华在这一片阴惨惨的天空下荡然无存。他来到了当日与她初见的桥边。 即使阴云密布,夏日的风依旧裹挟着浓烈的暑气。他拭去额上的汗水,站在河岸静静地立着。 水面波澜不惊,时有微风拂过,但一点儿波纹也不曾惊起。好像一面未磨的镜子,倒映着阴沉沉的天空,却不甚清晰。男孩长出了一口气,心里依旧堵得慌。 “嗒嗒……”一阵马蹄声响起,起初很急促,到了桥边渐渐放缓了。男孩抬眼望去: 那是一匹极漂亮的马,通身雪白,竟没有一点儿杂毛。四肢健壮,马首高高的昂着。的确是一匹名贵而漂亮的马。而马背上是更加艳丽的她,和他。已经入夜,他们该是要回去了。 他们不知在说着什么悄悄话。他在她的耳边轻语,她陷在他的怀里浅笑。白马长嘶着。好像在他们的眼里,周围寂寥的一切依旧是当日似锦繁华。 白马踏上桥,渐渐远去了。男孩目送他们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长街尽头,润入黑夜的无声里。 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郑修杰从床上猛然坐起,身下一片湿润斑驳的痕迹。不知多少天了,梦中总是透彻心扉的那一幕。他告诉自己忘了她,但她却一次次的在他的梦里出现。喜欢她已经成为了生活而想她已经成为了习惯。 不能再忍受没有她的日子了。郑修杰决定去找她,哪怕只是见她一面,他只想告诉那个女孩,他喜欢她,仅此而已。 一阵暴雨过后,许久不见的太阳终于露面了。阳光灿烂,整个帝都散发出一片氤氲的味道。 “授翰林学士正四品吏部郎中,即日前往巡按赣南。” 因为郑修杰勤恳的工作,还有父亲和姐姐的帮忙,郑修杰没过多久就升官了,还接到了“巡按赣南”的美差。但是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郑修杰又一次骑上了白马。明明有一匹闲置的血红色的汗血宝马,但他依旧选择了这匹白马。可能仅仅因为它是白马吧! 他出了长安门。这座巍峨雄壮的古城在他的身后已经屹立了数百年。郑修杰望着这座城门,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啊! 她如今该在城里吧!郑修杰这样想着:帝都,哦,帝都! 郑修杰掉转马头,踏上了前方未知的路途。 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她忘掉。 这一次眼眶中,真的是泪水在翻涌了。 雨后的郊外呈现出一幅别样的景象。 策马在渭水边缓慢行着。头顶是澄明的天光云影,身侧是游鱼戏石。岸边柳树的轻柔的影子落在水面上,鱼儿在斑驳的阴影中跳动穿梭。鲜花娇艳欲滴,也许是暴雨的缘故,不少花瓣散落在地上,在微风中摇曳,但那香气,确是愈发浓烈而灿烂了。 心情突然很不错。 “你好。”身后传来温柔的女声。 男孩心头一紧,不知缘由地有些紧张与激动。他满怀希望地回过头: 初夏的阳光明媚灿烂,初夏的风和煦而热烈,初夏的花浓烈艳丽。而她就这样亭亭地站在那里。清秀美丽的面容把这一切都比了下去,让世间一切美好都黯然失色。此时此刻,那天光、云影,夏花,和风都抵不过她的笑靥。 男孩决心与自然的美丽一起,在她的面前全线败退。还未开口,鼻尖已经有些酸了:“你好。” “你能帮我把风筝取下来吗?”男孩顺着她的青葱玉指,看见了柳树枝头的一只风筝,是一只鸳鸯风筝。 心中隐隐有些刺痛,但他仍旧点点头:“好!” “谢谢啦!”她的声音好似山中清泉轻击石块,灵动清脆,有一种直击心灵的力量。男孩转过身,眼泪无声地涌出。他知道今生已是难忘。 “你要去哪里啊?”为了报答男孩帮她取回风筝,她决定送他一程。 “赣南。”男孩牵着白马,白马在身后欢快地长嘶。 “哦。”她嘟嘟嘴,“那一定很远吧!” “是挺远的。”男孩抬眼望向天际,那里有几片白云悠悠的飘着。 “嗯。”她点点头,瀑布一样的长发散发出阳光的味道。 两人都是不善言辞的人,只是默默地走。但男孩依旧幸福开心,他多希望就这样一直相伴着走下去。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 “他呢?”快到长亭了,男孩终于忍不住问到。 “你说的是谁?”她疑惑的看着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我发虚。 “状元郎。”男孩没有说他的名字,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排斥。 “你怎么知道!”她小口微张,富有灵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残留在心中的寒冰瞬间融化了,犹如春水流经四肢百骸,这具疲惫的躯体霎时又鲜活起来。 “我们是同科进士,说起来还算同僚呢!”男孩强忍着抚摸她小脑袋的冲动,挤出自己认为最漂亮的笑容。 她听了,露出恍然大悟又有些小懊恼的表情,拍了拍自己光洁的额头:“对,我真笨!你就是要到赣南去做官的啊,肯定认识他的。” “他被皇上召见了,我也不知道什么事。” 男孩突然想起近期皇宫中传出的一些风言风语:状元郎被徐大人看上了,正要向陛下请旨赐婚。 “没事的。”男孩不知为何要说这句话。 “话说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玩了?”他尝试岔开话题。 女孩嘟了嘟嘴:“还是多亏了他呀,他考取了状元,马上就能赎我出去了。现在就连妈妈也不管我了,我才可以出来随便玩。” 看来怎么着都绕不开他,男孩决定闭嘴。 长亭之外,他们挥手道别。 “我们是朋友吧?”男孩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底仿佛藏着一江春水。 “当然是啦!” 男孩纵马向南方而去。他在马背上回头,那背影一如初见,渐渐消失在漫天光影中。 刚到赣南,一道圣旨降下,举国皆惊。 状元郎马毕得圣上赐婚文渊阁大学士徐时之女,擢三品礼部侍郎,择吉日完婚。 大赦天下。 第一百零六章、身世(三) 赣南的夏季有些闷热。这让郑修杰更加焦躁。 不理会各地太守、知府的热情款待,他带着几个下属,昼夜不息,仅仅三个月,就将偌大赣南数十个县的政绩审查结束,又马不停蹄,连夜回京。 回到帝都去吏部报道,尚书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郑修杰。吏部尚书看完他的“工作报告”,又熟视了面前的男孩良久。 “不愧是郑侍郎的儿子,仅仅三个月,就如此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尚书起身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加油吧,这个位置以后将会是你的。”尚书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不对,这个位置配不上你。” 郑修杰连忙摆手称不敢。 “你回来的正好,今天徐学士府上可是有大喜事,倒是可以去凑凑热闹。” “徐学士?” “就是徐学士之女和马状元的婚礼。” 醉香楼。 面前的酒坛子横七竖八,郑修杰打着酒嗝躺在地上。 不远处的皇宫灯火辉煌,皇宫不远处的徐学士的府邸更是张灯结彩,连漫天的云霞都不比其艳丽。 夕阳渐渐落下,火一般的光芒渐渐褪去,遥远的天际寂静无声,隐隐有一团黑云翻涌。长街的灯火渐渐熄灭,而徐府中的丝竹之声愈发清晰:婚宴开始了。 她现在应该在红杏楼吧,她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痛苦呢?他想去找她,但是他不敢,她现在肯定很痛苦。 “我没办法陪你一起快乐,但我至少能陪你一起痛苦。”男孩举起酒杯。正要向嘴里倒酒,手却在半空被抓住了。 “你想怎么样?”是掌柜,“大醉一场?” “不想怎么样!”男孩粗鲁地打断他的话,奋力地想挣开他的手。 “懦夫!”掌柜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男孩冲他怒目而视:“你干嘛!” 掌柜的眼眶也是红的。“我认识的探花,自信儒雅,才华横溢,绝不是只会喝酒逃避的笨蛋!” “你不懂。”男孩瘫坐在地上,任酒水在他胸前纵横肆虐。泪水冲出眼眶:“她不爱我啊!” “蠢货!”掌柜不由分说地又给他一巴掌,“她不爱你,你就努力地让她爱你;有人伤害她,你就去吧那人千刀万剐;有人敢和你抢,”掌柜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你就去把她抢回来!” 男孩突然醒了,他想起掌柜年纪这么大了一直是孤身一人,他记得他跟我说过他在等一个人。 “你很幸运。”掌柜跟男孩说,“比我幸运。” “是的,我比你幸运。”男孩站起身,走出酒楼,向家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掌柜在身后大喊,“你走错了!” 男孩回头骂到:“蠢货,我回去换身衣服啊。” 掌柜笑了,他也笑了。 郑修杰披着一身月光,走在无数次走过的长街上。月光在青石板上跳动,轻灵悦耳的声音在长街回响。 他仍旧踽踽独行。 面前是灯火辉煌的徐学士府。 郑修杰深吸一口气,推开漆着朱红的大门。 月光在门前肆意挥洒,渐渐溢满长街。一阵风过,惊起一片涟漪,长街充斥着月光的味道。 …… 留在帝都的马毕钻研起了修仙之道,他租了个小屋子天天窝在里面“闭关”修炼。 可能是他的天赋很高,又或者是他碰巧蒙对了,虽然用着自己瞎琢磨的修炼方法,但是他的修为一直在稳步提升,尽管提升得很缓慢。 马毕会试之前,在帝都还是交了几个朋友的。 马毕修炼了几个月后,他的朋友们找到了他,要带他去映月湖畔逛逛。马毕推脱不过,应允下来。 本来他只想着陪他们喝些酒,听听曲儿,却没想到遇到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女子。 那是个秋天的傍晚,天边还挂着迷人的晚霞。但是这些在马毕看起来,都不如台上那位女子的一个回眸。 那位叫夜夜的女孩,单纯、可爱,好似还未成熟的苹果,青涩却诱人。毕竟有的人就喜欢吃青苹果。 夜夜在情窦初开的马毕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惹得他连续几天都静不下心来修炼,最后马毕决定去表白,凭借着自己的一腔孤勇。 他已经没有钱了,他用最后的钱吃了顿好的,洗了个澡,然后把房间退了。 马毕决定表白失败了就回家。 他离开家门的时候正是又一个傍晚,落日的余晖披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有一种迟暮英雄的悲壮感。 然而现实是,女孩儿答应了。 马毕低估了修炼之后,天地灵气对他的改造与提升。他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以为美男子了,再辅以修士的气质,给了涉世未深的夜夜很大的冲击。女孩儿被表白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马毕留了下来,他决定赎出夜夜。于是他又拾起了书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炼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女孩的激励。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悟性变得出奇的高,曾经怎么都读不懂的文字,现在随便看一眼就能明白得透彻,甚至能够举一反三。 就这样,两个人顶着压力,拖到了春闱。 后面的事就是马毕高中状元,得到了徐学士的青睐,光武皇帝亲自下旨,把徐学士的女儿许配给了马毕。 有一个小插曲是,马毕和徐氏成婚当天,跟马毕同科中榜的探花郑修杰曾经来徐府道喜,但他只是跟门口的管家说了一句,就匆匆离开了,连门也没进。 …… “然后,就是发生的一件大事。这也就是朱大人被明月楼刺杀的原因。”祝疏影还是不习惯叫“马大人”,所以在她的口中,只有“朱大人”。 方步月正蹲在一旁听故事听得正起劲呢,看祝疏影突然闭口不言了,不免有些急躁:“快说啊,我听着呢!什么大事?下面怎么样了?” 他的身后还站着那个头冒绿光的守灵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祝疏影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方步月:“下面就关系到你的身世了,你真的要听吗?” “我的身世?”方步月一愣,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就是马毕托付给夜姑娘照料的,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故事。 方步月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世,他也曾问过他的师傅,那个神通广大却慵懒好色的老头。但是老头总是告诉他:“时机到了,你自会知道。”他一度认为这是老头的托辞,他就是懒得去调查,懒得去推算。 后来方步月也曾自己去调查过,但一直没有结果。再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难道老头说的时机,就是现在?”方步月突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掌门传承的试炼,地下室的偶遇,包括凉武帝墓。 这一切好像是有一双手,在暗处悄悄推动。 “你说吧!”沉吟良久,方步月说到。他还是没有办法拒绝了解自己的身世,虽然他已经不在意了。 “朱大人成婚之后……” 第一百零七章、身世(终) “哒,哒。”木屐碰触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从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杰儿,你真的要去吗?”那人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当头棒喝一样打醒了郑修杰。 他回过头,有些害怕地躬身道:“父亲。” 郑侍郎年岁已高,双鬓斑白,银色的月光披在他的身上。 郑修杰看不清父亲的脸色,不知道父亲此时的想法。他紧张地低着头,站在一边。 良久,郑侍郎开口了:“杰儿,其实你的事,我都知道。” “父亲,您?”郑修杰惊讶又局促地看着老人,有些手足无措,说话都结巴了,“您您您知道了什么?” “别瞒着了。知子莫如父,我早就看出你这几天不对劲了。”看着支支吾吾还不肯承认的儿子,郑父叹息到,“我知道那个女子,杏花楼,花名叫做夜夜。是也不是?” “我,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郑修杰确实不知道女孩的名字。 郑侍郎看出了这是儿子变向地肯定了,他有些无奈,身子都佝偻了些:“杰儿,你也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别说我不同意你们,就算是你自己,你会娶她过门吗?” “怎么不会!”郑修杰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可是话说出口,他突然有些犹豫了。 自己真的会娶那个女孩吗?他突然不敢确定了。 “郑家长子,未来的国舅,少年神童和如今的探花。”郑侍郎看着沉默不语的儿子,说到:“你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你会允许自己娶一个烟花女子吗?就算把她纳做妾,你会忍受一个对你毫无感觉的女子在你身边吗?” 郑修杰沉默了,他看着面前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神秘的朱红色大门,陷入了沉思。 “你现在到徐学士府上,到马状元的婚礼上做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呢?”郑父继续说到,“就算你大闹一场,又有什么用,那姑娘会领你的情吗?徐学士那边又怎么办?你这么做无非只是感动了自己。”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郑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有郑家,还有皇室。” 郑侍郎说完便离开了,退回了黑暗之中。留下郑修杰一个人,在这片银白色的海洋里漂浮着,漂浮了很久。 …… 成婚之后的马毕虽然还是爱着夜夜,但是现实已经不允许他们相见了。 夜夜也被关在红杏楼里,不得出门,失去了自由。 虽说马毕沉浸在无法与相爱之人见面的失意之中,但是他的仕途却是一片平坦。甚至光武皇帝在听说了他还是修士之后,破格将他提拔到自己身边,兼领了御前卫士的职务。 马毕很受皇帝赏识,也越来越被皇帝信任。 若是故事这样一直发展下去,想来不久的将来马毕就会成为二品乃至一品大员,最后位列三公,成为一代名臣。可以的话,功成名就之时在去红杏楼赎回夜夜姑娘,还能留下一段风流才子与烟花少女的爱情佳话。 可惜人不会一直走运,就像你不可能永远都是非酋。 不久之后,皇上宠幸了一位宫女,并把她纳为妃子。本来是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但是坏就坏在,这宫女怀上了龙种。 当时的后宫已经是淑贵妃的天下了。皇后因为生不出儿子,只生出了两个女儿而失掉了光武皇帝的恩宠。而淑贵妃生的皇子虽然夭折了,但是很快,她又怀上了,就在那位宫女之后。 若是那位宫女生出了儿子,而且比她早的话,按照顺位,她肚子里的就是二皇子,也就是长子,而淑贵妃肚子里的就是三皇子,也是次子。 在两位皇子都是庶出,而且皇帝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到最后成为太子继承皇位的,有可能就是那个宫女的孩子。而那个宫女就可以母凭子贵,踩在她的头上。 淑贵妃是绝对不会容忍这件事发生的,她联系到了宫外的弟弟,时任吏部郎中的郑修杰。 “后来,二皇子出生的时候就被淑贵妃用一只狸猫换走了。这也是坊间著名的说书本子‘狸猫换太子’的原型。”祝疏影看着面前逐渐陷入沉思的方步月,说到,“当朱大人从刚刚升为德妃的身旁的小太监处得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最后只就下了小皇子。而回到宫里的时候,德妃,连带着她身边的太监,宫女一起,全被处死了。” “再后来郑修杰得知小皇子没死,而是被朱大人救了下来,不得已去找了明月楼的楼主。他们在楼中商谈了一天一夜,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最后明月楼答应了郑修杰的请求,要杀掉朱大人和小皇子。此时的朱大人已经把皇子托付给了夜夜姑娘,自己带着家人跑了,跑去了景国,后来在朋友的帮助下,还在景国的一个小地方当了个县太爷。” “而小皇子,被红杏楼的妈妈,丢给了归叶院。”祝疏影长出了一口气,讲完了一个很长的故事,“这枚玉简里,留存着朱大人死前的记忆,是被天外天的人用搜魂术摄来的。” “而那个皇子,就是你。” 祝疏影看着面前沉默不语,脸色异常平静,彷如老僧入定的方步月,不由得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方步月没有回答,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像刚睡醒一样,傻傻地问到祝疏影:“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我也不知道。”祝疏影摇摇头,“我当时在外面一个人,有些害怕,就想着做点什么事。然后就想起来这枚玉简。” “结果我刚刚将灵力注入玉简中,我整个人就好像去到了朱大人的回忆里一样,看着他曾经的故事。”祝疏影看了看方步月身后的守灵人,“我当时感觉到我被人抱起,扛在肩上带到了什么地方。可能就是他吧。” 守灵人虽然强大,但是他只是驱逐来墓穴里扰乱墓主清净的盗墓者,对于一些误入墓穴的修士,他还会帮助他们走出墓穴。他们灵智很低,却只做善事。 方步月点了点头,确认了祝疏影的说法。 “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祝疏影看着面色淡然,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的方步月,小心地问到。 方步月看了看通向主室的洞口:“我想进去主室看一看。” 第一百零八章、凉武帝 方步月走进主室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他一步三回头地看向站在祝疏影身旁的守灵人。 守灵人目送着他消失在黑暗里,什么反应都没有,倒是额头上的绿光,愈发“耀眼”了。 主室内倒没有什么凶险的阵法,也没有陪葬的法宝,只有一大一小,两口栖灵木做的棺材安静地躺在那里。 这里埋葬着凉国最伟大的帝王,凉武帝和他的皇后,文和皇后。 方步月轻轻走到两具棺冢旁边,伸出手抚了上去。木头的质感圆润而冰凉。 英雄已逝,帝威犹在,方步月看着偌大的主墓室里孤零零的棺冢,竟有些不敢推开这两口棺材。 “算了,还是不要动武帝的棺材了。”方步月收回了手,对自己说到。虽说贼不走空,但是方步月决定破一次例。 方步月环顾四周,看到了墓室角落的一方石台。走过去看,发现石台上面只有一块玉佩。 玉佩上的花纹有些莫名其妙,看不出来纹了啥,但是看起来总有些熟悉。 突然,方步月觉得自己的胸口突然变得温热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口乱蹭。 方步月把手伸进衣服里,又揪出了一块玉佩。这是他从明月楼偷来的,施有明月令秘法的玉佩。 方步月把玉佩攥在手心,探查起了这块玉佩。明月令有了反馈,反馈到了方步月,那个被追杀的人的位置。 那个人就站在方步月的位置上。 明月令的目标,就是方步月。 明月秘术是五洲最强大的追踪术之一,且施展之后,除非追踪之人死亡,明月令是不会消失的。 “但是我连见都没有见过这块玉佩啊!”方步月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玉佩。 明月令秘法是需要被追踪者的物品的,但是这块玉佩,并不是方步月的。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伸手取下了石台上的那枚玉佩。 他一手拿一枚,细细端详起来。 忽然,两枚玉佩都泛起了银白色的光,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让它们挣脱了方步月的手。 两枚玉佩在半空中悬着,悠悠地漂浮到石台上空,然后渐渐靠拢在一起,竟然开始融合了! 明月花纹开始消失,两枚玉佩也渐渐地合二为一。 突然,一道银色的光芒从玉佩中射出,打在了方步月的额头。 一瞬间,好像有一千根针在扎着方步月的脑袋,刺痛感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抱着头,跌倒在地。 好在这疼痛没有持续多久,方步月艰难地又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东西。 那是一段记忆。 帝都高耸的城墙之上,凉武帝看着略有些苍凉的落日余晖,负手而立。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老人,那老人满头白发,住着跟拐棍儿在后面静立。 “你说以后我的后代会进我的墓穴?”凉武帝问到身后的老人。 “是的,陛下。”老人的声音苍老却有力。 “谁?第几代后人?” “老夫不知” “为何进我墓穴?” “不知。不过可以知道此子幼时必有一劫。” “何劫?” “亦不知。” 凉武帝面色有些不悦:“你被称为天下第一卦师,怎么一问三不知,什么都算不到!难道在欺骗朕?” 老人躬身道罪:“老夫不敢,只是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啊。” 武帝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那你算算,我大凉国祚可延绵几载?” “巍巍大凉,福祚绵长。”老人回答到。 “算了,问了也是白问。”武帝又有些不悦,“那你说,朕今日放了这冠天行,以后可有后患?” “虽有小疾,无伤大雅。”老人回答道。 武帝有些诧异:“哦?那你的意思是,朕放了这冠天行,任他建这天外天明月楼,不是坏事?” 老人微微一笑:“小疾不治,大病难医。” “那你的意思是,朕不该放这冠天行?”武帝又问到。 “穷寇莫追,鱼死网破。”老人摇摇头。 武帝转过身来,有些愤怒地问到:“这放也不是,关也不是,那你说,朕应该怎么办?” 老人微微躬身:“陛下莫急。老夫观这冠天行虽鹰视狼顾,但天赋奇高。狼,主强则畏而侍之,主弱则杀而食之。所以目前,还是不用担心的。” “那若是我的子孙中出了压不住他的该当如何?”武帝眼前一亮,连忙问到,“还望先生教我!”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夫与冠天行素不相识,不便沾此因果。”老人俯身拜道。 “冠天行天赋卓绝,他必能归道,甚至能渡劫成仙!”凉武帝有些急了,“而朕,乃是俗世帝王,六根不净,难以证道。冠天行的寿元必是比朕要长的。朕死后,朕的子孙又怎能知道如何压住他?” “老夫不知。”老人摇摇头,但是嘴角却仍挂着神秘的微笑。 “先生!” “老夫告退。”老人无视了焦躁且愤怒的凉武帝,径直走下了城墙。 “这……”凉武帝脸色阴沉,看着渐渐被城墙遮住的老人的背影。 突然,凉武帝笑了起来,他又转过身去。夜幕降临,如巨大的黑色羽毛落下,远处的山脉渐渐模糊起来。晚风猎猎,吹动着这位伟大帝王衣袖。 “朕不知你来此目的何为,但是,作为朕的子孙,你有义务保护大凉。”记忆中的凉武帝看着镜子,就像方步月他正对着武帝一样。 这时他才能看清凉武帝的模样。 史书曾记:武皇少长习兵。知人善任,表里洞达。雄武之略,亘古难见。六师屡出,漠北尘清。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宾服。 然而这位上马能治军,下马能安民的帝王,看起来却没有想象中那样雄武。相反的,他很瘦,甚至有些单薄。他满脸皱纹,发间隐约能见着些白,眼睛里满是疲惫。 “朕在这里留下这半枚玉佩,以为信物,另半枚玉佩为每代嫡长子所嗣。后人有持玉佩来墓穴者,合其为一,得我这段记忆。”镜子里的凉武帝缓缓说道,声音威严而不容置疑,“后持此玉佩开耳室,得我传承,以安天下。” 这时,石台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的一个小石门。正中是一个方形的凹槽,里面有奇形怪状的花纹,想来是放这枚玉佩的。 方步月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放进那个凹槽。 石门缓缓移动,带起了一阵尘土飞扬。 石门开了。 第一百零九章、云家人 在偌大的帝都城里找三个女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许明很后悔没有在紫阳宗的藏经阁里多学习学习,学一门追踪术他不香吗? 可是两世为人的许明从来没有去图书馆学习的习惯,就像有些事情是与生俱来的,强求不得。 好在,算卦许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从卦象看来,三女不会有什么危险,两人也就稍稍放心下来。 “得了吧,你那就是懒!”楚风打断了叭叭不停的许明,“好了,我们先回客栈吧!” 许明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点了点头。 “小二,住店!” 两人坐在大堂吃完饭的时候,许明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他转头看去,一个青年刚好跨进了客栈的门槛。 那人正好也看见了张望过来的许明,面露喜色地快步走来。 “许兄弟,好久不见了!”青年拱手道。 许明也站了起来,作揖回礼:“好久不见,云兄!” 楚风这时也站了起来:“我见过你,你可是云家的云遮山?” “正是在下!”云遮山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面相老实忠厚的人,“敢问兄弟你是?恕在下眼拙,实在是认不出来。” “我是楚风啊!”老实憨厚的楚风有些尴尬,“现在特殊时期,稍稍易容了一下。” “原来如此!”云遮山笑道,“当年火云秘境中,楚兄弟可是大放异彩,技惊四座啊!” 楚风也笑了:“旧事就别提了,因为这事,我现在被逐出宗门,成了无家可归的散修,云兄就别埋汰我了。” “哎,这怎么是埋汰,当年楚兄凭借烛龙印,以结丹连斩数个元婴境,到现在,修士界还传作美谈呢!” “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同桌吃饭吧!”许明邀请到。 云遮山看看两人,都没有拒绝的意思,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个人谦让着坐下,开始闲谈。 “云兄和许兄弟是怎么认识的?”楚风明知故问到。 云遮山就把龙城夜擒方步月,许明一棍降盗贼的事说了一遍。 “云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帝都?”许明问到,“有什么要事吗?” 云遮山说到:“在下此次来帝都,一是为了代替家主,出席国宴;二是为了擒回盗墓贼方步月。” “那小子跑了?!”许明和楚风装出大惊失色,并因为盗墓贼逃之夭夭而遗憾不已的神情。 云遮山也叹着气:“我们也着实没有想到,方步月这小子,不光精通遁法,就连阵法造诣都高得惊人。我二叔布下的禁止阵法,这小子就用了一个晚上,就全部解开,还用了障眼法和替身术,让我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察觉。我们发现的时候,只剩下了墙外的一个洞,他打地道走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来帝都的呢?”楚风问到。 “他有不少东西都被我们收了,我二叔借着这些东西,用了追踪术,知道了他现在在帝都,让我来参加国宴的时候顺带把他擒住。”云遮山说到。 “你能擒住他吗?”许明有些担心地问到,“你不是说他遁术超绝吗?” 云遮山笑笑:“这倒不用担心,二叔给了我一样法宝,可以帮我擒住方步月,让他无法用出遁术的。” “嗯。”许明点了点头,更加担心了。 三人正聊着天,隔壁桌的食客不知为何突然吵闹了起来。 一个大汉冷不防拿起一个酒盅,向着对面扔去。 那人下意识地反应过来,头微微一侧,那酒盅就朝着云遮山的面门飞来。 云遮山下意识正要躲,面前横过来一只手,把酒盅拦了下来。是许明。 “客官莫要在小店里打斗了……”客栈的掌柜和小二们去隔壁桌拉架了。 云遮山也反应了过来:“多谢许明兄弟了。” “小事。”许明摆摆手,把酒盅放到了桌子上。 “三位客官,不好意思,惊扰到诸位了,还请赎罪。”那边的架劝得差不多了,掌柜的又来到许明这一桌上赔罪。 “没事没事,不能怪你们。”许明对着掌柜“嘿嘿”一笑,说到,“免了单就行了。” “一定一定!”掌柜忙不迭地答应了。 云遮山看着许明,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晚上,许明正在房间里打坐修炼,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是谁?”许明睁开双眼。 门外响起云遮山的声音:“许兄弟,是我。” 许明连忙跳下床榻,打开房门:“云兄,快进来,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许明把云遮山迎到椅子上坐下。 “许兄弟,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云遮山看着许明,极认真地说。 许明被他郑重其事的眼神唬住了,瞌睡都吓没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那袋伸出房门张望张望,看左右没人,然后紧紧地关上了门。 “你说吧,什么事?”许明有些激动地回到了座位上,紧张地问到。 “你学的基础功法与心法是不是《养气》与《清心》?”云遮山问到。 许明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哪来的!”云遮山突然激动起来,双手颤抖地抓住了许明的胳膊。 许明被面前情绪激动,几乎想要吃了自己的云遮山吓住了,弱弱地说到:“是是,我爹传给我的,说是我母亲的遗物。有什么问题吗?” “有!当然有!”云遮山眼眶中突然翻涌起了泪水,“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额,这。”许明开始回想,但是他毕竟不是原本的许明,没有这个身体二十岁之前的记忆。 支吾半天,他只好撒了个不算谎的谎:“我娘走的早,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父亲呢?”云遮山又问到。 “我的父亲也去世了,所以我才会离开家啊。”许明说到。 “抱歉。”云遮山渐渐冷静下来,松开了抓着许明胳膊地双手。 “没事的。”许明疑惑地问到,“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用!”云遮山看着许明,“《养气》和《清心》是云家的功法与心法!” 许明震惊道:“不可能啊,《养气》和《清心》不是五洲最基础的功法与心法吗?这不是五洲流传最广的功法和心法吗?” “非也非也。”云遮山解释道,“虽说《养气》与《清心》乃是五洲最基础的修炼法门,但是我云家的先祖曾改进这两门法门,能让它们的效果提升接近一倍!” “这么厉害!” 云遮山点点头:“是的,而且拥有我云家血脉的修士,修习了云家的《养气》和《清心》之后的灵力,可以很清晰地辨别出来。” “咋辨别?”许明一头雾水,他从没觉得自己的灵力有啥特别。 “你没有后续的云家功法心法,当然辨别不出来。”云遮山说到。 “合着这意思就是,我没学到后续课程,vip不给续费了呗!”许明笑到。 这回轮到云遮山懵逼了,他着实没听懂许明说的啥。 “那你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偷学了你们云家的功法和心法?”许明警惕地问到。 云遮山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我云家的人!” “云明?”许明想了想,“这名字不太行吧!” 第一百一十章、云家旧事 要论哪一家是凉国第一大族,那自不必多说,当属皇族陈氏。而要说到凉国第二大族,就有些难以抉择了。不过,龙城云家一定是其有力的竞争者。 龙城,作为魏国开国皇帝魏武帝的龙兴之地,自古就有暗藏龙脉之说。 不过就算没有传说中神乎其神的龙脉,龙城的风水也确实很好。四周群山朝拱,河流环绕,兼有渭水穿城而过。乃是“太极宝穴”之位,有帝王之气。 而人杰地灵的龙城,也孕育出了不少天赋奇高的修士和经天纬地的名臣。 龙城云家虽是新兴家族,但依旧有着“起五代之衰”的名号。当然这也跟五洲灵气复苏有关。饶是这么说,云家也绝对称得上是名门望族的。 云家曾在三十年前左右,经历过一场大劫。彼时,云家出了一个千年难遇的天才。之所以说出了一个天才是一场大劫,是因为天才在成长的路上,总是少不了仇敌的。 那时的云家虽然已经足够强盛,但还远远没有到跻身凉国顶尖世家的资本。而这位天才,不巧,就跟一位来头很大的世家天骄结了仇。 当那位天骄携全族之力,来要剿灭云家时,那时候的云家家主决定化整为零,从嫡系中分出去了三支,让它们远离龙城,作为延续云家血脉的族人。而留在龙城的云家人,与那个世家,进行了一场足以写进凉国史册的大战。 大战的结果当然是云家天才跑了,云家败了。而且,云家经过那一战之后,整整二十年没有缓过气来。 二十年后,云家天骄归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中州一个顶级宗门的核心弟子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十年其实也不算太晚。 云家自此崛起。 后来,分出去的那三支云家子弟又陆续回到了龙城,可是当年云家家主最疼爱的小女儿却没了踪迹,据说是在路上被强盗掳走了。 “你的意思是,我妈就是那个家主最疼爱的小女儿?”许明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一切实在太过玄幻。 云遮山却一场肯定:“你有《养气》和《清心》,还有我云家的血脉,那你肯定是容姑姑的儿子。” “容姑姑?” “就是你娘我小姑啊!”云遮山说到,“当年我才五岁的时候,小姑就离开了云家,我看到你的时候,才依稀想起小姑的样子。” “那我娘,漂亮吗?”许明有些期待地问到。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云遮山念出了这首许明前世已经听过无数次的诗来。 “你别光念诗啊,这是李太白的清平调,写给杨贵妃的。”许明不明所以,“我在问你,我娘漂亮吗?” “什么杨贵妃,马贵妃。”云遮山皱皱眉头,“这是当年青莲剑仙游历天下时,路过龙城,写给你娘的!小姑的名字就叫,云花容。” “闹呢,我娘是杨贵妃?”许明笑了,“那我还是李世民呢!” “我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你说的话了。”云遮山很苦恼,他寻思着自己也就三十多岁,怎么就听不懂二十多岁的许明说的话呢? 许明拍拍云遮山的肩膀:“行了行了,你不需要听懂,当我自言自语就行了。那照你这么说,我妈是云家人,那你不就是我表哥?” “确实是。”云遮山点点头,“要不这样,离国宴还有几天,我先带你去云家认认门。奶奶想小姑想了三十多年了,她老人家近些日子身体不太好,正好带你去,让老人家开心开心。” 许明眉头一皱:“你这话说的虽然没错,但是我总听着,你像在说要拿我寻开心。” 云遮山认识到了,自己这个表弟,插科打诨是一绝,也没理他,问到:“你觉得怎么样?” 许明稍稍琢磨一下:现在祝疏影和方步月不知所踪,这偌大的帝都找三个女孩子又不现实,左右无事,去云家认认门也好。 心里思索定了,许明朝着云遮山点点头:“也行,我跟楚风打个招呼,我们明天就走吧!” 楚风听了许明竟然是半个云家人的事,倒是有些吃惊。他也没有反对许明去云家认认门,毕竟找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三女没有危险,那让许明去龙城看看也未尝不可。 第二天一大早,许明就跟着云遮山,离开了帝都。 …… 凉武帝墓内,主室洞口的祝疏影焦急地等待着。旁边站着头冒绿光,傻呵呵的守灵人。虽然说她知道,这个守灵人不会伤害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终于出现了熟悉的男孩子身影。 祝疏影下意识就想迎过去。可是守灵人伸手,把她拦在了外面。她就只能像在考场门外等候考生一样,着急且期待地跺脚。 方步月慢慢走了出来。 “怎么样,里面是什么?”祝疏影颇有些期待地问到。 方步月摇摇头:“没什么,一枚玉佩罢了。” “一枚玉佩?”祝疏影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方步月没有解释,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这些事情,是不是我师傅,一手策划的。” 祝疏影更不解了:“你师父?策划?啥意思啊?” “没啥,走,我们上去!”方步月拉起祝疏影就要往他们打出的盗洞走。走到一半,他突然止住步伐,回头向着那个头冒绿光的守灵人作了个揖。然后在祝疏影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中,拉着她走向了盗洞。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天幕中还能看见一两点闪耀着的星。 “我,我们这是,在这墓里呆了一整天?”祝疏影一边大口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一边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还好是武帝不屑于使一些杀阵,禁制,机关什么的,墓穴也只是小小的一座侧室和一座主室。”方步月也贪婪地吸取着外面的空气,“不然我们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祝疏影问方步月道。 “先去找楚风和许明吧,我有件事想请他们帮忙。”方步月看着东边遥远的山脉上渐渐升起的太阳,说到。 第一百一十一章、云兮雪想要帅表哥 看着头顶牌匾上那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云府”,许明突然有些腿肚子发软,刚刚在路上指点江山的霸气瞬间荡然无存。 “难不成这还是近乡情怯?”许明咽了咽口水,“或者是第一次进大户人家,不太熟悉?”毕竟之前许明进大宅子,要么是晚上偷摸进去,要么是白天偷摸进去,反正没有正经从正门,堂堂正正地走进去过。 “怎么了表弟,害怕了?”云遮山看出了许明的犹豫和畏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明嘴硬道:“呵呵,我怕锤子,不就是见亲戚嘛,有啥好怕的!” “行,那走吧!”云遮山说着,带头往前走。 许明没办法,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拖着颤抖得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腿,跟上了云遮山。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四下看去,只见云府四周粉墙环护,墙外还有已经秃了的柳树。 走在游廊中只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却是越冷越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 出得游廊,走下台阶,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穿过一个圆形的门洞,直通向一个院子。 两人刚刚走下台阶,打老远就看见门洞里突然钻出来一个姑娘。那姑娘穿着青色的襦裙,鬼鬼祟祟地贴着墙,垫着脚尖走路。 “那不成是个女贼?”许明正在瞎想,旁边的云遮山却已经走了过去。 “云兮雪!”云遮山大步走过去,在女孩惊讶而尴尬的眼神中,提溜起了女孩,“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老想着翻墙出去找那些穷小子们玩?” 那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头上绑着一左一右两个团子,因为委屈而涨红的小脸看起来煞是可爱。 女孩子的声音也很软:“二哥,你回来这么早啊!” 云遮山很生气的样子:“别扯开话题,你这回出去,又想干什么?” “我,我不是要出去!”女孩委屈地说到。 云遮山露出很不信任的眼神:“哦?那你又鬼鬼祟祟地来前院干嘛?” “我,我。”云兮雪泫然欲泣,“二哥你说要带表哥回来认亲,我这不是想先来看看表哥长什么样子嘛!” “真的?”云遮山放下了女孩,帮她整了整衣服,“你怎么知道我要带着你表哥回来?” 云兮雪忙不迭地点头:“那当然是真的,是爹爹告诉我的,他就在书房等着你们呐!” “那你这么急着要看到他干嘛?”云遮山还是有些不相信。 “这不是听说小姑年轻的时候是龙城第一美人嘛!”云兮雪有些害羞地小声说到,“人家,人家就想来看看。” 云遮山敲了敲云兮雪的小脑袋:“你这小脑瓜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那可是你表哥啊!” 云兮雪捂着额头,无辜地说到:“我没想什么呀,我认识认识帅表哥还不行了!” “那你要失望了,他并不帅,你看,就在那儿呢。”云遮山说着,闪过身子,手指指向远处的许明。 兄妹俩聊天的声音不大,按道理来说,正常人是听不见他们的谈话的。但是,很不巧,许明不是正常人。他把兄妹俩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我不帅吗?”许明气得脑门青筋直跳,“这家伙,怎么连正常的审美都没有!” “远远地看上去是有些一般诶。”女孩儿的话听起来分外扎心。 云遮山笑了:“那你还要去认识一下吗?” “那肯定要去,就算不帅,那也是我表哥。”女孩子的话暖暖地,听起来却仍旧有些伤人,“虽然我挺想要一个帅表哥的。” 云遮山和云兮雪一起来到了许明身前。 “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妹云兮雪。”云遮山指着女孩对许明说,然后又扭头向云兮雪说道:“这是小姑的儿子,许明。” “表哥好。”云兮雪行礼道。 许明回礼:“你好!” 云遮山点点头:“那这样,我们先去书房见我父亲吧!等等我再带你去见奶奶。” 许明点点头:“好。” “你要去哪?”云遮山叫住了准备开溜的云兮雪。 女孩儿尴尬的转过身子:“二,二哥,我回房间啊!” “不行,你跟着我们一起,去见父亲。”云遮山的语气不容置疑,说着就带着许明向内院走去。 “唉。”云兮雪垂头丧气地老实跟在后面。 “这小丫头还挺怕她哥的。”许明看着像条跟屁虫一样跟着云遮山的云兮雪,不禁笑了起来。 他加快步伐,追上了兄妹二人。 进得内院,便见一池。池中有水,汪然清澄;池上假山,奇崛葱郁。 再向里走走,就见到了房舍。 正中是一间大堂,大门敞开着,阳光洒落在堂内分作两列的木椅子上。而最里面的两个主座和一方小小的茶几,却是照不到了。这里大概是云家议事或者招待客人的地方。 云遮山带着两人从侧面绕了进去,来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屋子前。这里大概就是书房了。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向父亲通报一声。”云遮山转过身来,对许明说到。 “好。”许明点了点头。 云遮山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进去了。 房门外只剩下干等着的许明和低着头沉默不语的云兮雪。 小丫头面色郁闷,看来还在为被哥哥抓到了而气恼。 “果然这表哥也没有多帅!”小妮子小声的嘀咕被许明听到了。 许明恨得牙痒痒,但是却不好发作。 云遮山也不知是不是突然内急,找茅厕出恭去了,任许明把他在心里骂了三千遍也没见人影。 直到书房外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许明才终于忍不住朝着云兮雪说道:“云,云兮雪表妹?” “昂!”女孩儿抬起头看向许明。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不知为何,许明突然想到了,上辈子高中时追一个女生连夜背下来的《洛神赋》。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许明不由赞叹道:“我总算是见到了上辈子那红楼、西厢中描述的,那些十五六岁就倾国倾城的女子了。” “仔细看看,还挺帅的。”女孩儿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注意,直接说了出来。 “啊,啊哈?”许明被面前的这个小花痴说得一蒙,脸瞬间就红了。 云兮雪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话,连忙红着脸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表哥一直挺帅的。” “哈,哈哈。”许明挠挠头,尴尬地笑笑。 “别叫我表妹啦,这么生疏,都是一家人,你叫我兮雪就好啦。”女孩儿笑着亲近道。 “嗯,嗯,好。”许明羞涩而尴尬地点了点头。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父亲叫你进来。”云遮山走了出来。 许明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向着云遮山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书房。 “对了,小妹,你也一起来。” 正要开溜的云兮雪听了这话,小脸儿瞬间又垮了下来,不情不愿地跟着走进了书房。 第一百一十二章、外婆 云家的书房着实不小,但是许明却没有心思观察这间偌大的书房。他现在正有些局促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中年男人。 其中那个坐在一旁的男人,他有印象,正是当日龙城擒方步月时见过的云梦泽。还有一个,坐在书桌后方的男人,只是看着就让许明有些内心惶惶的,怕应该就是云家的家主了吧。 “真像啊,二弟!”云家家主端详了许明良久,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是像啊,大哥。你看这眼睛,跟当年小妹的眼睛一模一样啊!”云梦泽也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我tm垂着眼,你们都能看出来呗,你俩真就是x光呗!”许明竟然无法抑制地,在心里吐槽起来。 “抬起头来,让我们好好看看。”云家家主对许明说到。 “是。”许明强忍住内心的紧张与慌乱,慢慢抬起了头。 眼前的两个男人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藏青色长衫,一样的发髻,一样的小胡子,甚至连相貌都相差无几。只是云梦泽的精神更好,眼神里多了些淡然与超脱,而云家家主的眼里却有些疲惫,脸上隐约能看见些皱纹。 不过,此时他们的眼眶都红红的。 “你释放些灵力出来。”云家家主说到,语气里含着期待与紧张。 “是。”许明不敢违背,将自己的灵力外放出来。 云梦泽忽然激动地跳了起来,老大不小的人了,激动地像个小孩子似的:“有着云家血脉特征的灵力,错不了,他就是小妹的儿子!” 云家的家主也湿了眼眶:“是,是!他就是小妹的儿子,我们的外甥!” 站在一旁的云遮山也有些动容,悄悄地抹了抹眼泪。 许明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突然鼻子酸酸的,眼眶也红了。 只有云兮雪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情绪激动的父亲、二叔、二哥和表哥,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站着,生怕打扰到了他们。 “快,叫舅舅!不对,叫二舅!”凉国的阵法宗师云梦泽,返虚境的大能,此时就像个看着还没学会说话的小外甥的舅舅,满怀期望地看着许明。现在的他,一点儿都没有一个仙人宗师的样子。 “二舅!”许明看着面前欣喜若狂的男人,眼眶渐渐湿润了。 虽然他的灵魂不是曾经住在这具身体里的,许明的灵魂。 但是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至少有一半,是和面前的人是相同的。那种从血脉中才能感应到的连接,许明真切地体会到了。 许明扭过头,又看向那个坐在桌子后面,同样激动地男人。那人支支吾吾地,脸涨得通红。 “大舅!”许明叫到。 男人的眼泪,瞬间就如决堤般的洪水一样,流了下来。 “好!好!”男人激动到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地说好。 “快给我们讲讲,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云梦泽渐渐冷静了下来,坐回了椅子上,“还有你娘,她怎么样了?” “对,你快坐,坐下来慢慢说!”云家家主指着旁边的椅子,让许明坐下。 看见许明落了座,云遮山和云兮雪也准备坐下。 可是云兮雪的屁股还没沾到椅子,云梦泽却说话了:“雪儿,去给你表哥沏茶来!用最好的灵茶!” “哦。”云兮雪撇撇嘴,起身朝着一旁的茶几走去。 “不用麻烦表妹了。”许明推辞道。 “应该的。”云梦泽摆摆手,“快说说你这些年吧!” 许明也不便再做推辞,婉婉说道:“我原本出生在景国泗龙山脉内的一座小山村……”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一百多章),许明一直从早上讲到傍晚,直到昏黄的阳光洒在面前的茶桌上,许明才讲完了他的故事。这时候云兮雪砌的茶早就凉了,平静的水面闪烁着柔和的光。 当然,许明也挑了些能讲的讲了,比如说许归兮和高大壮的事儿他就没说。他也编了不少故事,特别是云梦泽一直在问许明他娘的事。所幸许明编故事有一手的,没让他们听出破绽。 听完许明故事的云梦泽唏嘘道:“看来这些年,你一个人出山求道的日子也过得还算不错。这让我们也心安许多啊!” “晚辈运气是不错的,这些年生活得也还如意,劳烦两位舅舅挂心了。”许明说到。 云江明(交谈中得知的云家家主的名字)叹息道:“可惜小妹走了,我们这俩做哥哥的没能保护好她,我们愧对父亲啊!” “没事的,舅舅。”许明安慰到,“母亲会理解舅舅们的,她一定直到,你们一直在找她,只是她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吧!” “要是让我知道,当年那伙强盗是谁,我今晚就去屠尽他们全家!”云梦泽突然拍案而起。 “都过去了。再说,现在去哪儿找那些强盗呢。”许明安抚道,“再说了,要是没那伙强盗,不是也就没我了吗?”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云江明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说到,“马上先吃晚饭,明天早些时候,我们带着许明去见见母亲吧!” “嗯,我都忘了,明儿在这儿坐了一天了。”云梦泽点头道。他叫进来了一个下人:“快些准备晚宴。另外,腾出一间房来给表少爷,记住,要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是!”那人领了命,匆匆离开了书房。 吃了晚饭,云江明和云梦泽倒没有再找自己。许明一个人趴在房间的窗台上看月亮。 月亮只有一半,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的光。 “呜呼!”突然,一个鬼影从窗户下面窜了上来,面目可憎,把许明吓了一跳。他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 “哈哈哈!”窗外的那人摘掉了脸上的鬼脸面具,抱着肚子笑到,“表哥你还怕鬼呐!” 正是云兮雪这个小丫头片子。 “确实怕,毕竟你跟个鬼一样的。”许明没好气地走回窗台前。 云兮雪听了许明的话,不高兴了,撅了撅小嘴:“人家看见你不太高兴的样子,才想来逗逗你的,你怎么这么不领情!” “那你说说,你的闺房在西面,你怎么看到我不高兴的?”许明“呵呵”一笑,“说吧,你是来干啥的。” 云兮雪见骗不了许明,轻轻“哼”了一声,小鼻子耸了耸:“怎么,不先让我进去吗?” “行行行,进来进来!”许明拗不过女孩,绕去给云兮雪开了门。 这小妮子穿着薄薄的白色睡裙,披散着及腰的长发,一阵风似的跑进许明房里,躺倒在他的床上。 “喂,你干嘛躺在我的床上。”许明皱皱眉头,问她。 “我在窗口站那么久,累了。”云兮雪理直气壮。 许明有些无奈:“行吧,你躺就躺吧。你说,你大晚上来找我,啥事啊。” 云兮雪突然扭捏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到:“我就是,我就是想求你,明天去见奶奶的时候,帮我说句话。” “奶奶?” “就是你外婆啊。” “什么话?”许明突然心里一咯噔,这姑娘准没好事! “你先答应我!”小妮子开始耍赖。 “你先说。”许明不上当。 “求求你啦,好哥哥!”云兮雪走过来抱着许明的胳膊撒娇。 “没用没用,你先说!”许明抽回胳膊,警惕地看着云兮雪。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啦。”小妮子脸红红的,上牙齿咬着下嘴唇,两手紧张地在抓着衣角,又磨蹭了半天。 “说啊!”许明有些忍不住了,毕竟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在你面前做这种动作,这谁受得了。 “我,我想退婚。” “退婚流!”许明第一时间竟然想到了那位鼎鼎大名的人物,“难道又一个主角要出现了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中计了 冬日的清晨阳光明媚,虽然风儿依旧带着些凉意,但是这并不能让许明冷静下来。 许明现在很紧张,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掉。 “奶奶很和蔼的,不用紧张。”云遮山看着紧张到发抖的许明,有些失笑,“她应该会很喜欢你的。” “嗯,我知道了。”许明点点头,僵硬地笑笑,其实心里已经把云兮雪这个丫头骂了几千遍了。 时间回到昨晚。 许明的房间。 “你想退婚跟我有啥关系?”许明问到,“难不成你看上我了?但是我们是兄妹啊!” 云兮雪白了许明一眼,无奈地说到:“拜托,表哥啊,本小姐可是颜控,怎么可能看上你呢?”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许明咬牙忍住了打她屁股的冲动,“话说你怎么知道颜控,这个词的?” “这个词现在很流行的,表哥你不会不知道吧?”小丫头惊讶地看着许明。这让许明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孤陋寡闻了。 “这个词还是从景国流传过来的,据说是吴王东方云雷创造的新词,言简意赅。”小丫头骄傲地扬起了小脑袋,“听懂了吗,笨蛋表哥。” 许明已经开始默念《清心咒》了。 “别的先不说,你先说说,为啥要退婚!”许明深吸一口气,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云兮雪回答得轻描淡写:“因为我不喜欢那个人啊。” “那你为啥要跟你不喜欢的那个人订婚啊?” 云兮雪撇撇嘴:“这是爷爷当年跟李家定下的娃娃亲,那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现在虽然爷爷去世了,但是奶奶还是要我遵守约定,嫁到李家去,但是我不想去李家。” “李家是豪门大族,我听说李家的公子也是天赋极高,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龙城两大超级世家,云家和李家,许明还是略有所知的。李家中,那位赫赫有名的李家独子,更是因为他天赋绝伦,小时候便名声大噪,被称为龙城第一天骄。 “别提啦!”云兮雪委屈地瘪着嘴巴,“怎么你们都是这么说。爹,二叔,大哥二哥现在连表哥都是这么说的。他是很厉害,但是我不喜欢他呀,他很丑的!” “呜呜呜。”女孩说着,竟然情绪失控,哭了出来。 见不得女孩掉眼泪的许明连忙手忙脚乱地安慰道:“没事没事,不喜欢就别嫁,要表哥说,干脆就不嫁人算了!云家又不是养不起小公主了!” “真哒?”女孩抬起头来看着许明,破涕而笑道,“算了,嫁人还是要嫁的,只是我要嫁给一个帅哥。” “帅能当饭吃吗?”许明虽然自认为也“很帅”,但是他还是很“看不起”颜控的,“帅有什么用。” “哼哼。”云兮雪拱拱鼻子,“你就是嫉妒,羡慕人家长得帅!” “我羡慕个de !”许明气急败坏。 云兮雪指着许明,跟他说到:“你看,你这就是恼羞成怒!” “我恼羞个香蕉棒棒锤!”许明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他身体里沉睡的那只猛兽要觉醒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明天都要去帮我跟奶奶求情,让她取消婚约!”云兮雪轻轻翘起了二郎腿,好像吃定许明了一样。 “凭什么,你不会自己去说吗?”许明当然不买账。 “我都说过好多次啦,奶奶就是不肯嘛。”云兮雪恶狠狠地拍了拍许明的床,“而且不光是奶奶,连爸爸和二叔他们,居然也赞成我嫁给那个丑八怪!他们这是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我还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经历了“兮雪三连”,许明心里依旧戚戚焉有余悸,他看着面前突然由小兔子炸毛成小狮子的云兮雪,竟然生出了一丝恐惧。 “那我说的,外婆就会听吗?”许明摇摇头,“我才第一次来云家,不好插手你们的家事。” 云兮雪跳下床来,又拉起了许明的胳膊撒娇:“好表哥,帅表哥。求求你了嘛!奶奶最疼小姑了,现在你来了,奶奶肯定最疼你了!你说话奶奶一定会听的,而且我们都是一家人嘛,你忍心看着你可爱的妹妹就这么被退如火坑吗?” 看着女孩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许明承认,他当时差点就动心了。 “把你嫁给一个相貌不太过关的天骄,就是把你推入火坑吗?那你让那些,长得不是很好的人怎么办?”许明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我不能做这样的事。” “哪里是相貌不过关呀,他是很丑很丑的!又矮又黑,五官都没长对地方,我要是嫁过去,别说跟他相处了,看一眼我都吃不下饭!”女孩把许明的胳膊抱进怀里,一边摇着,一边柔声道:“我求求你了,表哥,你就为了表妹以后能够吃得下去饭,帮帮我吧!” “别呀,说不定以后他就变帅了呢!作为修士,要改变自己的样貌不是很容易嘛!”许明感受着表妹的发育情况,心里暗暗赞叹:“这小妮子才十六七岁,怎么都发育到这种规模了?!这要再大一点还得了!以后有机会,得问问她都吃些什么。让铃儿和初暖都吃一吃。”许明红着脸,浮想联翩。 云兮雪摇摇头,解释道:“他的样貌改不了的。他从出生就长得很丑,就算修炼了也没有改善相貌,反而越变越丑了。后来他请来游历到龙城的第一卦师给他相面,这才知道,他原来是天煞星降世,虽有绝佳的天赋,但是不光相貌丑,而且一生多灾多难。所以嫁给他,丑不丑是一方面,关键是太危险了!你忍心你的表妹落入危险吗?表哥~” 最后一声“表哥”叫得许明心都化了。 但是许明依旧拒绝:“不行,既然外婆和舅舅们都没有意见,那我也不好反驳。” “好啊!”小妮子突然变脸,松开了许明的胳膊。 但是还没等许明松一口气,小妮子突然把她的睡裙褪去了一半,露出了身前红色的肚兜。 “哎哎哎,冷静冷静!”许明连忙转过身去,双手隔在两人之间,“别别这样,我们是兄妹,即使你这样我也是不能帮你去退婚的。” “哼,混蛋表哥,你帮不帮我?”女孩向着许明慢慢走去。 “别别别!”许明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靠在门上。 “有话好好说嘛,没必要这样。”许明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女孩的身子。 “确实宏伟无比啊!”许明不禁想抽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了,我在想些什么!” “你不帮我,我现在就喊人,说你非礼我。”女孩儿的笑容邪魅而妖艳,就像是许明前世看过的许多动漫里的最终女boss。 “别别别为难我啊!”许明叫苦到,“我也很难啊!” “咚咚咚。”许明身后突然想起敲门声,他吓得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谁?”许明弱弱地问到,声音还带着些颤抖。 “奴家是小姐的丫鬟,小姐不知哪里去了。敢问表少爷,可曾见过小姐?”门外想起一个女孩的声音,是云兮雪的丫鬟。 “没没没,看见啊。”许明牙齿打颤,结结巴巴地说到。 “可是奴家明明看见,小姐进了东边这客房的院子里啊。”那个声音疑惑到。 “中计了!”许明看着面前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的云兮雪,咬着牙说到:“许是看错了。” “表少爷你怎么语气这么虚弱,是有什么问题吗?需要奴家进去帮忙吗?还是要奴家叫些人来?” 门外的致命三连问让许明陷入慌乱,他不甘心地看向云兮雪。 “最后的机会,你答不答应帮我退婚。” “行,这回是我栽了!我认了!” 女孩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整理好了自己的睡裙,然后又抱起了对着自己怒目而视,要紧牙关的表哥。 表哥的身体有些僵硬,似乎很排斥自己。但是女孩丝毫没有在意,甚至笑着在男孩的脸上留下一个唇印。 “谢谢表哥啦!”女孩口中呼出的湿热温暖的气息吹红了许明的耳根。 许明输了,输得很彻底。 第一百一十四章、退婚 “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啊!”云遮山看着脸色有些阴沉的许明,关切地问到。 “没事没事。”许明敷衍地笑着。他现在一想到昨天被这小妮子摆了一道,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没有办法,被云兮雪有心算无心,坑了一波,也只能怪敌人太狡猾。 云兮雪逼着许明立下了天道誓言,而且以自己下半生的幸福生活做担保。迫于小妮子的淫威,许明只得遵从。 于是才有了现在眼神游离,没有睡好似的站在后院门口等待的许明。 云遮山和许明没有等多久,院中便走过来了一个丫鬟。 “老夫人叫你们呐!”那丫鬟说到,“快些去吧,莫要叫老夫人等急了。” “走吧!”云遮山走进后院,招招手向许明示意道。 许明深吸一口气,踏进了后院的门洞。 后院比想象中大很多。院中是一片池塘,甚至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湖了。 凉地的冬天还是极冷的,湖面上结起了一层冰。 水面上是曲折的白石小径,通向中心的一个小亭子里。 院子里的草木已经枯萎了,摆着的盆栽也少了些生气。 丫鬟一直将两人带到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前。 “奴家先去通报一声,两位少爷稍等。”丫鬟说着,快步进了小楼。 “外婆就住在这座小楼里吗?”许明看着面前看起来就奢华的小楼,问到云遮山。 云遮山点点头:“这是暖阁,是父亲特地给奶奶建的。奶奶在三十多年前的大战中失去了双腿,从此落下了病根。一不能受惊,二不能受凉,尤其是腿部。因此才有了这座暖阁。” 许明听了,也有些唏嘘地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不多时,刚刚的丫鬟有跑了出来:“快,老夫人叫两位少爷进去呢!” “走吧。”这回,倒是许明一马当先地往里走了。 暖阁里确实暖和,许明进到屋子里的时候还打了个寒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不知道烧的是什么灵草,有着安神养灵的功效。 阁里雕梁画栋,四周的墙壁上还挂着些名家的字画,当真是豪华。 两人跟着丫鬟往里走,走到了楼梯前。楼梯很宽,一边是木阶一边是斜坡,木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老夫人正念叨呢,表少爷可算是来了!” 于是三四个人争着迎上许明,带着他上得二楼,一面听得人回话:“表少爷到了!” 许明方进入二楼的正厅中时,只见一个丫鬟推着一辆四轮椅子走了过来,上面坐着的是一位鬓发如银的老人。 “这想来就是我的外婆了。”许明想着。 许明正要拜见,老人却已经挣脱了丫鬟的束缚,自己推着轮椅来到了许明身前。 老人看着许明,不多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容儿,真像容儿啊!”泪水爬满了老人丘壑纵横的脸,她伸出颤抖着的胳膊,一把把许明搂入怀中:“容儿,明儿,你们受苦了!” 许明被老人的反应惊得蒙了一下,随即也留下泪来:“没有受苦,还害得外婆担心了。这不是,来见外婆了吗!” 当下一旁的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云遮山也红了眼,揉着眼角。 “老夫人,莫要哭了。表少爷回来乃是喜事,哭不得的。”一个丫鬟轻轻劝到。 云遮山也点头附和。 一时众人慢慢劝解住了,许明和云遮山这才拜见了外婆(奶奶)。 拜见完了,许明和云遮山坐了下来。丫鬟们斟上茶来。 老人抓着许明问个不停。无非就是许明是如何来的,这些年是如何过的,他的母亲是如何去世的,等等。 说着说着,不免老人又伤感起来:“我一共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最疼爱的就是你的母亲。自从三十年前与容儿分离,无时无刻不曾想她。我原以为等到事情过去,能再见到她,谁知道未见最后一面,就已经阴阳两隔!叫我怎么不痛心!”说罢又要哭起来。 众人连忙又宽慰解释,方才稍稍劝住。 “明儿,你可有妻室?”老人问到,“没有的话,老身去给你说一房去。” 果然,老人家最关心的还是晚辈的婚事。许明点点头:“不用麻烦外婆了,我已经订下婚事了。” “哦?”老人很惊讶的样子,“是哪家的小姐?可配得上我云家的外孙?” 许明笑到:“外婆,人家当然配得上我。就是我刚刚跟您说的,紫阳宗宗主的女儿,关初暖啊!” 老人“噫”了一声,也笑了:“原来是紫阳宗那位的女儿,那配我家的外孙,倒是完全够格了。” “您老还认识关宗主不成?”许明有些诧异,“您还去过景国?” “陈芝麻旧谷子的事了。”老人说到,“当年我在青阳宗修行,后来在宗内当了长老。在一次宗门交流大会中,我和紫阳宗的宗主有过几面之缘。那已经是几乎百年之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许明又疑惑道:“您既然是青阳宗的宗主,怎么又嫁给了我外公做道侣,还离开了青阳宗呢?” “那就说来话长了。”老人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三十多年来,头一次心情这么舒畅。 于是,她讲起了自己的爱情故事:“当年你外公也是青阳宗的一个小弟子,后来因为修行努力,天赋也不错,成为了内门弟子,拜在了我门下……” 许明听得几乎很不拢嘴,简单来说就是,“只要胆子大,师傅放产假”。 “后来您就跟着他离开了青阳宗?”许明听完了这个曲折的爱情故事,内心收到了巨大的震撼。 “是啊,当时整个宗门都知道了我们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就随他回到了云家。”老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目光里都是对往事的追忆,还有些遗憾。“就是很对不起我的师傅,当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就跟着你外公私奔了,那时候师傅应该挺难过的吧。” “我想她老人家会理解的。”许明安慰到。 “明儿,你这回回来,有什么事你就提,云家欠了容儿和你太多了。”老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外孙,“我们尽量满足你。” 虽然云老太太已经这么说了,但是许明依然不敢开口。 “明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老人发现许明欲言又止地,忍不住问到。 许明经过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终于下定了决心:“外婆,孙儿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我想要退婚!” “嗯?” “不不不,是表妹想要退婚!” 许明的牙齿已经咬不住了,疯狂地打着架,“咯咯咯”的声音充斥了许明的脑腔。 第一百一十五章、成人礼 许明低着头,不敢看云老太太。 云老太太不说话,只是看着许明,脸色阴晴不定。 四下侍立着的丫鬟们也不敢做声。云遮山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明,嘴唇蠕动,却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暖阁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淡淡的安神香还在不明所以地往许明的鼻子里钻。 此时的许明,内心百感交集。悔恨、紧张、恐惧、不甘等情绪一涌而上,灌入了脑腔。他心跳得厉害,脑子里却一直没停过骂云兮雪。 正当许明已经在心里把云兮雪杀了10086遍的时候,云老太太终于发话了。 “是雪儿让你来说的吧!”老太太问许明。 许明很想说:“就是这个小王八蛋逼我来的。”但是在昨天立下的誓言中,有“不能说是云兮雪说的”,这一条,让许明有些欲言又止。 “不是。是因为孙儿昨日与表妹聊天,提到了表妹的婚事。”许明只好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表妹说她并不喜欢李家的那个天骄,跟我抱怨了许久。” 许明咬咬牙,昧着良心继续说道:“我与表妹一见如故,实在是不忍心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子。于是,这才斗胆向您请求,退了这婚约!” 云老太太又不说话了,云遮山也面色怪异地看着许明。“他们真的是一见如故吗?”云遮山有点不敢相信。 “行了,你也甭骗我了。”云老太太叹息到,“明儿,你是不敢第一次见我,就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的。肯定是雪儿这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你跟我说这事的。” “外婆,这,真的是我个人的请求,跟表妹没有关系的。”许明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表面做出斩钉截铁地,拦下责任的样子。心里却在琢磨着,这是云老太太自己看出来的,应该是不算他说的。 云老太太对自己的孙女还是很了解的,她说到:“行了,别装了,我知道是雪儿逼你来说的。” “外婆英明啊!”许明表面上做出为难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其实,这事雪儿跟我说过好多遍了。”云老太太说到,“那个李家的小子我也知道,天煞转世,命途多舛。但是他确实是天赋卓绝。而且哪个天才不经过磨难就能成才呢?这又是你外公在世时就定下的亲事,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这是你回来提的第一个要求,老身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云老太太看着许明,深邃的眼神都让许明有些畏惧。“你确定要帮雪儿退婚吗?”老太太问到。 “是的。”许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云老太太转头看向云遮山,“遮山,你过会陪着明儿和雪儿去一趟李家,把婚退了。” “奶奶,这,这马上都要订婚仪式了!我们真的要现在退婚吗?”云遮山不敢相信,甚至都有些失声,“李家那边怎么办?听说李清如的聘礼都准备好了,这几日就要送来了!李家和我们云家的亲朋好友也都知道这件事了。这样贸然就去退婚,不等于是打了李家的脸吗?” “云家的规矩,成人礼有求必应。”云老太太斜瞥一眼云遮山,“这你都忘了吗?” “未曾!”云遮山看见老太太的心情不太好,连忙低头认怂。 “绿蚁,红泥。”老太太唤到。 她身旁的两个丫鬟应声答到:“老夫人。” “去把小姐的婚书取来。” “是。”一红一绿两个丫鬟轻轻退了下去,进了里屋。不多时又走了出来,绿衣服的丫鬟手里捧着一卷羊皮纸。 “给表少爷。”云老太太示意绿蚁。 那个叫绿蚁的丫鬟缓缓走到许明身前,携来的一阵清香让许明微微有些发愣。 “表少爷。”绿蚁把那卷羊皮纸递到许明面前。 “哦,谢谢。”许明迟钝了半秒,才起身接过羊皮纸,道谢到。 “表少爷折煞奴婢了。”绿蚁施施然一礼,然后又退回了云老太太的身边。 “至于怎么退婚,就由你们自己去想办法吧!”云老太太挥了挥手,示意许明和云遮山可以离开了。 云遮山带着仍有些迷糊的许明走出了暖阁。 “外婆没生气吧?”出了暖阁的许明,反倒又怂了起来,“要不咱还是把婚书送回去吧?” 云遮山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说到:“不用,奶奶既然说了同意退婚,那就没有返回的道理。” “这,我听那丫头说,她跟你们请求了很多次,都没有用,为什么我说话就有用了呢?”许明有些疑惑地问到。 云遮山带着他一边向后院的门口走去,一边解释道:“一来,是奶奶觉得亏欠了你很多,不忍心拒绝你的请求;二来,云家的传统就是,小辈成年时可以向长辈提出一个请求,前辈要尽力做到,这是云家的成人礼;三来,其实奶奶也想过退婚,只是没有好的借口和理由,这次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婚退了。” “外婆想要退婚?”许明听得云里雾里地,“为什么?” “其实这个婚事,是四十多年前就定下的。”云遮山讲述起了云家的老家主和李家老家主的故事。 “李家的老家主和祖父曾经同是青阳宗的弟子,祖父拜在了奶奶门下,而李家那位拜在了另一位长老门下。后来他们都离开宗门,回到家族。当时他们的关系很好,祖父还帮助过李家一回。后来两人就约定了,李家的女儿将来要嫁到云家来。” “那为啥现在要表妹嫁到李家去?”许明问到。 “这就要说到三十年前那一场大战了。”云遮山仿佛又记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时候我爹已经娶妻生子了,生下了我哥和我。而二叔一直未娶,就为了迎娶李家的女儿。可是李家直到第五胎,才生出女儿。那已经是大敌当前的时候了。” “祖父去找李家求救,李家支吾着不肯答应。直到战斗结束,我们云家死伤惨重,李家才象征性地给了些东西表示援助。还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改一下婚约,需要云家的女儿嫁到李家去。” “迫于无奈,祖父只得答应。但是当时因为小姑已经逃了,一时半会儿还不得归来,就约定了要这一代的云家的一个女子,嫁进李家。后来,爹和母亲才生下了小妹。” 许明唏嘘道:“好一个兄弟反目的故事啊!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我还以为只能在故事中才能遇到,没想到现实中居然也有!” “人心难测啊,谁又能想到曾经的手足兄弟,挚友亲朋竟然会落井下石呢!”云遮山也叹息道。 “那个李家的家主现在还在李家吗?”许明问到。 “不在了,前些年就去世了。要不然我们也拖不到现在。”云遮山摇摇头,“本来兮雪十四岁就要去李家的,被我们硬拖到现在。” “那李家的老东西确实不是人啊!”许明仍旧有些愤愤不平,“这老家伙叫什么?我马上算算,看看他这一世投胎去了哪里。” “他叫李珏。” “额。那我斗胆问一下,外公的名字,叫什么?” “祖父啊,祖父名曰云之滨。” 第一百一十六章、李清如 后院外,许明和云遮山出来的时候,云兮雪已经等在门口了。 小妮子笑嘻嘻地迎上来,抱住许明的胳膊:“怎么样,表哥?奶奶同意了没有?” 女孩儿身材很好,但是许明却生不出来一点点歪心思,他甚至有些害怕地缩回了手。 “你是不是吃准了外婆会同意?然后借着我不知道成人礼这件事,用我的成人礼物,换你的退婚?”许明假装生气地凶她,“是不是!” “哎呀,别凶了别凶了!”云兮雪露出委屈的可怜表情来,“妹妹知道错了。” “你说吧,现在怎么办。我的成人礼给你退婚了,我啥也没捞着,还要得罪李家。”许明装作不高兴(其实确实不高兴)地看着她,“我这波不是血亏?” “那,要不这样吧!”女孩儿忽闪这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许明,“今天晚上我再去表哥那里,随表哥怎么处置都行!” 在云遮山奇怪,甚至有些鄙夷地眼神中,许明打了个冷颤。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好天,许明却冷得发抖。 “趁早别。我怕了。”许明打掉了想要攀上他的胳膊的“邪恶”手臂,“那可挺令人作呕的呢。” “我去向父亲汇报一下,你们先回房吧。”云遮山对许明和云兮雪说到,“下午的时候,我们再去李家。” “虽说要赶在李家送来聘礼之前,但也不急于一时。”许明点点头,“那麻烦表哥了,我们就先回房了。” 云遮山点点头,向着书房去了。 许明也向着东边的客房走去。云兮雪跟上了许明。 “姐姐,你跟着我干啥啊,你的房间在西边啊!”许明回过头,无奈地看着跟在自己后面的,跟屁虫似的云兮雪。 “我是你妹妹,不是姐姐。”女孩儿很认真地纠正到。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能别跟着我吗?”许明对于女孩子的脑回路有些无语。说她笨嘛,昨天设计套路自己,自己玩不过她;说她聪明嘛,又有些呆呆的样子。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小怪兽!”许明对这个女孩儿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我这不是喜欢表哥嘛!”女孩儿笑着,“妹妹喜欢哥哥有什么不可以吗?” 许明虽然心里很受用,但是并没有相信这个小妮子的鬼话。他看了小妮子半晌,突然若有所思地“啧”了一声:“兮雪啊,你是不是怕了啊?” “没有,没有!我才没有怕呢!”女孩儿突然脸红起来,头摇得像破浪鼓似的。 这是被戳中心事了。许明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他“嘿嘿”一笑:“没事,有我呢。来吧,去我那里坐坐,我刚好问你点事。” “哦。”女孩儿乖乖地跟上许明。 许明的房间。这,回轮到女孩坐在椅子上,而许明盘腿坐在床上。 “你要问什么?”女孩儿问到。 “我想问问,你的未婚夫和李家。”许明看着女孩儿道,“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啦。”女孩儿托着腮趴在桌子上,许明甚至能从她的领口看见白花花的两座山峰和中间的一条深深的沟。 许明咳嗽一声,闭起了眼,双颊火辣辣地。 “知道什么说什么就好。”许明说到。 “我原本要嫁的人,叫李清如……” 若问龙城近百年来最强的、修为最高的修士,怕是能够说书人说个两天。但是要问到天赋最高的人,那就非李清如莫属了。 作为在龙城能与云家齐名的超级世家,李家当然是不缺修炼资源的。 天赋决定了一个修士的上限,而通过资源,是可以提升一个修士的下限的。 这就是为什么富会人越来越富的原因。毕竟在许明上辈子的世界里,就广为流传着一句话“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 李家因此长盛不衰。 期间也出了不少天赋优秀的子弟,把李家带到了一个又一个新的高度。 三十年前的一场巨变,云家和一个清河郡的大世家经历了一场大战,从那时起,云家一蹶不振。而李家却乘势起飞,当了二十多年的龙城第一世家,就连龙城城主都要让李家三分。 可是,这一切在十年前被打破了。 云家天才的归来,彻底改变了龙城的格局。 云遮山的大哥云皓白自中州归来,要斩断凡尘俗世的牵绊。 他一人一剑,血洗清河崔氏,为云家人灌顶,还带来了无数的天材地宝和秘术功法。云家靠着这些,短短五年,就追上了李家,甚至隐隐向着龙城第一世家的方向发展。 李家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他们又很是惧怕云皓白。虽说他已经斩断了尘丝,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来龙城走一波亲戚? 于是,李家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李清如的身上。 李清如生下来的时候就黑不溜秋的,李父希望儿子变白一些,就取了“问渠那得清如许”中的“清如”给他作了名字。可是清秀的名字并不能改变儿子的肤色,李清如依旧很黑。 等到李清如渐渐长大,李父发现了一件更严重的事情——李清如不光黑,而且丑,是那种几乎令人无法直视的丑。不过李父并不会嫌弃儿子,他依旧爱着李清如。 渐渐地,李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儿子总是很倒霉。平地摔跤就先不提了,平常出门,被眼神不好的大妈奶奶们泼一身脏水那是常事。甚至出门不带点伤回来,李父都有些不习惯。家里的老人们都觉得这孩子是个扫把星,提议要把他扫地出门。但是李父是家主,他护着自己的孩子,其他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后来,就连孩子的母亲都开始嫌弃他了。终于,在得知第一卦师游历到龙城的时候,李父请他来给李清如算了卦,看了面相。 天煞孤星,命途多舛。但是天赋奇高。 主角都是这样的,逆天而行,以力证道。但是李清如跟别人不一样,他有一个很爱他的父亲。 最后,在李父的努力下,李清如终于被李家人接受。他也开始展示出自己卓越的修炼天赋,修为攀升得飞快。渐渐地,他成为了所有李家人的期望,成为了李家能够超越云家,重回龙城第一世家宝座的底牌。 “这么来说,李家家主很护短。”许明虽然对李清如的身世感到惋惜又欣慰,但是对退婚的结果很不看好。他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所以李家家主,大概率是不会退婚的。”云兮雪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 云兮雪整个身子趴在了桌子上,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要不还是算了吧,别把你也牵扯进来。” 看着失落疲倦的女孩儿,许明心里莫名其妙地燃气一团火来。 “没事,别怕,表哥我一定会帮你退婚的!” “今天,我就去会会那个李清如!” 第一百一十七章、李家 龙城李家,寻常人眼中的庞然大物,就连不少修士都盼望着与李家交好。 许明也曾听说过李家的大名,还想着有没有可能拜会一番。可是,命运难料,谁曾想第一次进得李家的大门,竟然是以“准亲家”的身份,而且他的目的说出来,很可能就走不出这扇大门了。 虽说在云兮雪的面前夸下了海口,打了包票,但是在进入李家大门的一瞬间,身子还是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小腿几乎要抽筋。 “哎,表哥你怎么不走了?”跟在后面的云兮雪看见许明停下了脚步,小声问到,“你不会害怕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许明直接否认三连,堵上了女孩儿的嘴,然后一边深呼吸,一边艰难地往里走。 李家比云家还要气派,宅子也更大。院外粉墙环护,还有光秃秃的柳树围在墙外,想来开春,就能看到绿柳周垂的景象。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云遮山和云兮雪想来是进过了李家,已经见惯了这样奢华的大宅院,不像许明一样四处张望着。 来到正厅前的时候,一位老管家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许明他们来了,连忙笑着迎上来。 临近傍晚,管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云少爷云小姐,老爷收到了云老爷的信儿,一早吃了午膳就在大堂等候着呢,快些去吧,莫让老爷等急了!”面前的老管家还不知道他们是来退婚的,热情地为他们引路着。 “走吧!”许明深吸一口气,踏过了李家的大堂的门槛。 李家大堂里聚集了不少人,分坐在两侧。正中间的主坐上坐着一个面向和善的中年男人,看不出他的修为,大概就是李家的家主,李孤蓬。 许明看向四周,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想来是李家的长辈们。他们身后站着些年轻人,毕竟晚辈是没有资格坐在大堂上的。 许明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李清如。没办法,他实在太显眼了,即使他就站在大堂的一个角落里,站在人群的后面。 真就又丑又黑又矮,让人看一眼就莫名其妙地生出厌恶的感觉。 “这也不能怪丫头,要是我,我也不愿离嫁给这样一个丑八怪啊!”许明琢磨着,“就算他再厉害,每天回家一起吃饭,我都能吐三回!” “遮山,今天来我李家,所为何事啊?”主座上,李孤蓬说话了,“我们李家的聘礼,不日就将送到云府上,等到来年开春,雪儿成年了,我们两家就可以结亲了。” 李孤蓬说这话的时候乐呵呵地,就像看到了自家养的猪会拱白菜了一样,欣慰且开心。 “我们今日,就是为云家和李家的婚事而来的。”云遮山走上前,看着李孤蓬,说到。 李孤蓬皱皱眉头:“哦?云家是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并无不妥。”云遮山摇摇头,“是我们云家要退婚!”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这并不算大的大堂里。一瞬间,刚刚还有些嘈杂的大堂里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站在中间的三个人。 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视中,许明感到了很难受的不自在的感觉,但是他并不敢动,只能站在那里。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李清如。从李清如的面色中看不出他的情绪,当然可能是因为脸太黑看不清。 “贤侄这笑话并不好笑。”沉默了许久,李孤蓬终于是开口了,“这婚约是老一辈就定下的,父母之约,媒妁之言。这岂能说退就退?” “李伯,这婚约的事,你比谁都清楚。”云遮山冷笑着看着他,不卑不亢地说到,“当年李家的老家主,趁火打劫,篡改婚约的事也没过去多久,想必大家还没有忘记。我二叔到现在依然孤身一人,难道不是拜各位所赐吗?” “云梦泽还是单身?”许明想了想,确实没见云府里还有其他小孩。 “当年你们云家遭逢大难,奄奄一息,不是我们李家的救助?你们云家,焉能到今天的地步!”李孤蓬的语气里憋着怒火,大堂里出现了一股沉重的灵压,“再者说了,云梦泽不娶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是我不让他娶亲的吗?” “卧槽,仗势欺人!”许明连忙运气灵力,抵御灵压。 云遮山却像没事人一样:“那我们云家与崔氏大战的时候,也不曾见得李家的一个人来。当年的生死兄弟,遭逢大难却不施援手,等到之后才给些钱财,就说是帮我们度过劫难了。您不觉得可笑吗?这难道不是忘恩负义吗?” “当年云家的老家主也不过是给了我父亲一个饼而已,后来我们给了你们那么多金银灵材,难道还不够吗?”李孤蓬眼里闪过一丝阴翳,“现在轮到你这个小辈来跟我说忘恩负义了?” “呵呵,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云遮山冷冷一笑,“不过,今天的婚,我们是退定了!” 大堂里又陷入了沉寂,许明却能感受空气中到李家人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 “你们敢!”旁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吼道,“是欺负我李家无人吗?我大哥走了,你们就百般阻挠,现在又想悔婚?存心要打我们李家的脸不是?” “我们不是要打你们李家的脸。”云遮山看着那老头,“李清如确实是个天才不错。但是天煞孤星,命途难料,谁也不知道在他的身边会有什么危险。我的妹妹,我当然不能让她以身犯险。” “老夫前些日子,才去拜访了云老太太,当时她同意了老夫,过了年两家就成婚。”那老头离开座位,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端详起了三人,“为何今天就突然来退婚呢?”“而且。”那老头细眯着眼看向许明,好似要用目光刺穿他一样,“我怎么没在云家见过他?” 云遮山走过去,挡在了许明身前:“这就是我们退婚的原因。当年小姑逃难后被歹人所擒,后来逃到深山里,跟一个普通人剩下的我的表弟。昨天才刚刚回到云家。” “原来是花容的儿子!”那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许明,“还真有些像。但是这跟你们退婚有什么关系?” “因为表弟的成人礼,就是要妹妹退婚。”云遮山捅了捅许明。 许明反应了过来,向着老头拱手道:“晚辈许明,见过老前辈。” “你为何要跟我李家退婚”老头明显有些震惊,“你刚刚回到云家,撑死了就算半个云家人,也要管云家和李家的事吗?” “我也不想啊!”许明心里叫苦,但是脸上还是不敢表现出来:“晚辈只是不想看着表妹掉进火坑。” 老人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我们李家是火坑?” 许明被老人想要杀人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 “难道不是吗?你不看看你家李清如多丑!”许明当然是不敢这么说的,他只能顶着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到:“不敢。但是表妹不喜欢李家公子,不愿嫁给他,在下就不能坐视不管。” “老人已有的婚约,怎能由你们这些小辈做主,说改就改,说退就退?” “外婆已经同意了,这个婚,我们一定要退!”许明眼神坚定地看着老头。 老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想来是被气得不轻。 “三叔,您先歇一歇。”终于,主座上的李孤蓬又说话了。他让人把老头扶回了位置,然后又看向了许明三人。 “你们跟我来吧。”李孤蓬起身,离开了大堂。 “清如,你也来!” 许明抬起眼,不自觉地看向了李清如。他也在看自己。 莫名地,许明竟然对他产生了一丝恐惧。 第一百一十八章、天煞孤星 李家的书房和云家的差不多,只是要更大些,房间里的装饰也更华丽一些。 淡淡的安神的檀香,从黄铜色的香炉里缓缓散出。许明渐渐安心了下来,看向面前的男人。 李孤蓬坐在椅子上,很是疲倦的靠着,完全没有刚刚在众人面前那样强势且咄咄逼人的样子。 “父亲。”李清如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站到了离三人几米远的地方。 “嗯。”李孤蓬向着他点了点头。 李孤蓬又转过头来,看向许明他们,叹息到:“其实我能理解你们。如果我是云家人,我也不会让云姑娘嫁到李家的。” “嗯?”许明本来已经做好了大闹一场的准备,可谁承想李家家主一开口,就让许明打好的算盘落了空,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孤蓬继续说到:“其实清如跟我说过,要找云家解除婚约,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他可以自己抗争,但是不愿意连累别人。” 李孤蓬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当年卦师告诉我,让我要小心清如,因为天煞孤星嗜杀嗜血,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他注定要一个人一辈子孤独地活着。” “但是我不同意。”李孤蓬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我不能看着我的儿子堕入邪道,我不能让他成为一个人人得而杀之的杀人魔,即使杀人能让他很轻易地发泄心中的戾气,战胜心魔,以杀证道。” “他不能成为那样的人。”李孤蓬说着说着,竟然流下泪来,“他的人生还很长,他的人生应该很精彩。他应该生活在阳光下。” “够了,父亲,你不要再说了!”李清如突然发起疯来,激动地叫嚷着,打断了李孤蓬。 “行了,清如,不用压抑自己了。我知道你也很不好受,被女方退婚,对李家是很不光彩的一件事,对你更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李孤蓬起身离开座位,走上前去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教你学会了善良和忍让,但是却意外地也让你变得懦弱而忍气吞声。本该嗜血成性的天煞孤星,却活成了最卑微的样子。”李孤蓬说着说着,落下泪来,“这是我的错。” “不,父亲,你是个好父亲。”李清如红着眼眶,看着面前并不高大的李孤蓬,“没有您,我早就被李家扫地出门了,哪有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 李孤蓬拭去眼泪,向许明三人说道:“我曾经是想去找云老太太取消婚约的,但是族中的老人们都反对。而且清如说,如果我们取消了婚约,是不是会对云小姐产生影响,她是不是会嫁不出去。” “后来,我想着,如果云小姐嫁给了清如,那么清如也好有个伴儿,不会再像那么孤独。他总是很孤独,没有一个朋友。”李孤蓬说道,“作为一个父亲,我承认我是有点私心的。”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可以解除婚约,但麻烦是告诉大家,我们是两方协商,和平解除的。”李孤蓬看向云遮山,“你们来退婚的消息估计龙城人已经全都知道了,明天的《修仙快报》一发行,估计整个东胜州就都知道了。” “我想让清如知道,不光要忍让,善良也必须带点锋芒,至少要让自己觉得公平。” 李清如眼里亮晶晶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许明看着他,突然觉得他的容貌也不是那么难看了。 第二天,《修仙快报》报道的一个大事件震惊了整个修仙界:龙城两大超级世家——云家和李家和平解除婚约,三十多年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大世家,冰释前嫌。 月明星稀,晚风清冷。 “那个李清如真是天煞孤星吗?”回云府的路上,许明问到云遮山。 云遮山诧异地看着他:“那当然了,当年第一卦师来龙城,可是一件大事,所有龙城人都知道,李家有一个天煞孤星。只是没有想到,这颗天煞孤星竟然意外的,这样善良。” “但是我看他的面相,只是有些凶星的样子,还远没有到天煞孤星的面相。”许明不解地摇摇头。 “哦豁,你还会看面相?”云遮山好奇地看向许明。 “略懂一二。”许明轻描淡写地说到,“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二哥,表哥。”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云兮雪突然说话了,“你们说,真的有人能逆天改命吗?” “逆天改命?”许明苦苦一笑,“命又是什么呢?如果单靠卦象就能看清一个人的宿命,那么人生岂不是已经既定的?那多没意思。” “卦难算尽,天道无常啊!”许明感叹道。 “对了。”云遮山说到,“明天带你去见见云家其他人吧!” “行,人都见见,时候也不早了,过两天就该回帝都了” 晚上,许明正要上床睡觉,“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许明下床开门,云兮雪穿着薄薄的睡衣,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 许明下意识把门拦住,紧张地说到:“你干嘛,婚也退了,还有什么事情就说,别再套路我了,哥怕了。” “表哥,你说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云兮雪抬起小脸儿,看着许明,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哎?你怎么哭了。”许明连忙把云兮雪拉进房间。 女孩坐在许明的床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她情绪低落,坐在那儿沉默不语。 “怎么了?”许明取来一条温热的湿毛巾,一边给云兮雪擦拭眼泪,一边柔声问到。 “我们去退婚,会不会让李清如很难过?”云兮雪的声音还带着些哽咽,看起来就是刚刚哭过,“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小妮子还会发好人卡,许明笑道:“那也不是你的错啊。你只是拒绝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况且这个人也不是喜欢你的。” “但是我还是觉得很难受。”云兮雪把双腿蜷缩起来,胳膊环抱住膝盖,“我感觉自己伤害了他,他已经那么可怜了。” “没关系的。”许明说到,“他虽然是个可怜的人,但是你不喜欢他,就拒绝他,这本就没有错啊。这比你勉强自己嫁过去,然后同床异梦,貌合神离要好的多。” “那他怎么办?他也没有做错什么,却受到了伤害。”这小妮子,其实也是个善良的姑娘呢。 “可能这就是命吧!”许明叹道:“李孤蓬不信命,他想改变李清如的人生。现在看来,其实已经有了些命格转变的迹象。这次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福也是祸。” “这是什么意思啊?”女孩儿不解地看着许明,漂亮的大眼睛还留着哭泣带来的血丝。 “或许这颗天煞孤星,真能逆天改命,重获新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拜访亲戚 黄沙漫天,前路难辨。 许明牵着关初暖,让她躲在自己的身后,自己顶着风沙,艰难地向前行进着。关初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橘色的猫,那猫儿的眼睛是漂亮的淡蓝色。 许明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在哪里,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和刀片一样割人的风。 突然,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点点的黑影,紧接着越来越多。那些黑影连成一片,乌央乌央地,像是一道黑色的城墙一样向着他们推进而来。 许明正想定睛细看,漫天的黄沙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密集的黑点,一簇簇细长的黑色的影子,从那座城墙上飞射而出,在黄沙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地向着许明射过来。 等到那些黑点近了,许明才分辩出来,那是箭,一支支淬上了剧毒的利箭。 “别!”许明惊恐地睁开眼,喘着粗气,眼前是一根青葱似的手指头,正要向着他的面门戳过来。 云兮雪被许明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弱弱地向后退了几步:“我,我就是想喊你起床啊。” 看着云兮雪委屈害怕的神情,许明喘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剧烈地心跳:“没事,没事。” “那,那我先出去啦?”云兮雪说完,飞也似地逃出了许明的房间。 许明扶着床,慢慢坐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的睡衣已经被后背的汗液浸湿了,他的额头上仍旧不住地出汗。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许明捂着自己的仍旧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心有余悸地喘息着,“难道是我太想她们了?” 许明甩甩脑袋,努力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思绪清空,稍稍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走出了房间。 云遮山和云兮雪就等在外面。 小妮子看到了许明,下意识害怕地抓紧了云遮山的手臂,心有余悸地问到许明:“表哥,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许明点点头:“差不多吧!” “我就说嘛,你刚刚的样子太恐怖了!”小妮子看着许明,好像又想起了他刚刚狰狞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哦?我刚刚的样子很可怕吗?”许明问到。 “是啊!”女孩点点头,“就像,就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面目狰狞,生无可恋。”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许明低下头,默不作声了。 云遮山拍拍许明的肩膀,说到:“这只是个梦嘛,说明不了什么的。别太纠结了。快走吧,今天还要带你去拜访拜访其他的亲戚呢!” “嗯,我们走吧!”许明抬起头,跟着云遮山和云兮雪,走出了院子。 “我们云家虽说是一个大家族,但是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云遮山一边引着许明,一边向许明介绍云家的情况。 “祖父那一辈总共是兄弟三人。二爷爷和三爷爷如今都去世了,他们的后代,也就是我的堂叔们,现在就生活在后面的府邸中。” “二爷爷生有三男一女。姑姑嫁到了岭北王家,而三位叔叔都各自成家了,有着他们自己的府邸。” “三爷爷只生了一个儿子,醉心修炼,还未有成家。其余的还有四位姑姑,都已经嫁给了其他豪门或者大宗的长老们了。” “虽说我们云家成家之后都会分出去,但是也都在这一块区域,这里也几乎都属于我们云家,包括各种店铺和酒楼。我们云家在龙城外,还有很大一片田产,现在一般都是二爷爷家的三叔在照看。” “其他剩下的,等到了他们的府邸,我在给你介绍吧!” 许明点点头,对于云家的家族内部的关系,有了一点了解。 “哦,对了!”许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上次说二舅他还未曾娶妻,是因为李家。这其中是怎么样一回事啊?” 云遮山微微叹气道:“还是因为当年婚约的问题。本来李家的最小的女儿应该嫁给二叔的,二叔也不能娶除了李家的女儿之外的女人。但是还未等李家女儿到十四岁,崔氏就已经杀过来了。后来就是云家那场大劫。” “那场大劫之后,婚约被改,二叔娶不了李家的小姐了。这是家族的耻辱,也是二叔的耻辱。从那时起,二叔就发誓,终身不娶,潜心研究起了阵法之道,现在也成为了阵法宗师。因为没有家室,二叔也就一直,跟我们一起住。” “唉,真是可惜啊!”许明听完也唏嘘到。 三人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就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府邸前。 “这是二爷爷的大儿子,云渡川的府邸。”云遮山介绍到,“川叔以前去帝都的黑铁卫历练过几年,曾经也是刀尖舔血的人。他身上会有很重的杀气,你到时候别怕就行了。” 许明笑笑:“他又不会吃人,我怕他干啥?” “川叔吃过人的。”云遮山看看许明,看得他直发毛。 “二公子来了!”府邸门口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人,他看到云遮山,连忙满脸堆笑地走了上来。 “钱管家,川叔可在府上?”云遮山问到。 “在在在!昨儿听说二公子要来,老爷特地命小人,一大早就等在此地的。”那人笑着,看向云遮山身后的许明,“这位就是容小姐的儿子吧,小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可真俊呐!” “正是,我们这次就是带着表弟,前来拜见川叔的。”云遮山说到。 钱管家躬身,做出请的手势:“快快请进,随小人来,老爷就在书房等着诸位呢!” 云遮山带着许明和云兮雪,跨进了大门。 刚进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步履匆忙的修士打扮的中年人。 那人低着头,左顾右盼,行色匆匆地撞上了跟云遮山说这话的钱管家。男人袖子里的一封信掉到了许明的脚下。 “二长老,您没事吧!”钱管家正要发作,却发现撞他的不是下人,连忙收起脸色,赔罪到,“是在下走路不长眼睛,对不起!” 那二长老面色不善,好像准备骂两句,却看见了云遮山一行人。 “二公子,小姐。”那人躬身道。 “二长老?”云遮山有些疑惑地问到,“您不在祥和楼坐镇,跑到川叔府上做什么?” “在下有些私事,想要请教川老爷。”那人恭敬地说到,“在下马上就回祥和楼!” 既然是私事,云遮山也不便多问,他点点头:“那也不用太急,你去吧!” “谢过公子!”那人起身,左右环顾一眼,看到了许明脚下的那封信。 “哦哦哦。”许明后知后觉地正要弯腰捡起那个信封。 一阵风过,那封信已经到了男人手上。 “在下告退!” 二长老走出了云渡川的府邸。 “这位是我云家的客卿长老,步同。他曾经是青阳宗的弟子,后来离开宗门,去帝都呆了一段时间,在帝都碰巧认识了去那里的川叔。被川叔带回了云家,当了客卿长老。”云遮山看着一头雾水的许明解释道。 “嗯。”许明点点头。但是其实他在思考的,并不是,这个男人是谁,而是那个信封上的字。 他弯下腰的时候没细看,但是却清楚地看到了边上的五个字:郑丞相亲启。 第一百二十章、云氏三杰 “为什么云家人要跟郑修杰联络?还是在这个时间点?”许明盯着二长老离去的背影,心里总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云遮山呢?” “表哥,快跟上啊!”云兮雪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来不及多想,许明抬脚跟上了他们。 “云渡川去过帝都,可能与郑修杰有交情呢!快过年了,问候一下也是正常嘛!”许明这么想着,跟着云遮山来到了书房。 一番通报之后,许明终于见到了这位曾经的黑铁卫舅舅。 他的左脸上有一条很深很狰狞的伤疤,看向许明的眼神不自觉地透露着杀气,许明不敢跟他对视,甚至连低着头,被他看着都有些心里惶恐。 云渡川的话不多,他跟众人说了几句话,打了几个招呼,就准备离开了。他掌管着云氏名下的镖局,与护卫等,在家族里还有着操练后辈的职责,还是很忙的。 不过他还是送了许明见面礼,是一柄长刀,毕竟作为曾经的军人,武器对他们来说应该算是最贵重的武器了。 云遮山和许明也没有多做打扰,聊了一会就离开了云渡川的府邸。 “这位川舅舅当真是杀气侧漏!”出得门外,许明心有余悸,“不愧是曾经的黑铁卫!” “早就跟你说过了不是。”云遮山笑了笑,“下面我们就去二爷爷的二儿子,云满山,山叔那里。” “这位山舅舅又是什么人物。”许明问到,“先给我打个底。” “二爷爷的三个儿子个个声名在外,被称为‘云氏三杰’。而我这位山叔可是被称为云氏三杰之首的。”云遮山说到,“山叔早些年外出游历,偶然进得一处秘境,在秘境里得到以为地仙的传承。后来修为突飞猛进,现在正准备突破到归道境呢!” “这么强啊!”许明下山来到俗世游历,还没真正接触过几个归道境的强者。碧霄谷欧阳南山算一个,明月楼楼主算一个。 “那他的脾气如何?”许明又问到。 “山叔脾气挺好的,这个不用担心,不会像川叔一样有点难以相处的。” 两人说这话,已经来到了云满山的府上。 三人来到府邸门前的时候,大门刚好打开,一个少年着急忙慌地冲出来。 “宝儿,站住!”云遮山叫住那个准备拔腿就跑的少年。 “山哥,雪姐姐。”那个略胖的男孩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挪到了云遮山面前。 “你今天怎么没去演武台?”云遮山冷着嗓子问他。 小胖子很委屈:“我我我这不是正准备去嘛!我起晚了,大哥没叫我,茉儿也还在睡。这妮子平常一大早就哭着叫唤了,今天不知道怎么也不说话了,还在睡觉。” “行了,睡过了就是睡过了,别推给别人。”云遮山把小胖子拉到许明面前,“这是你表哥,容姑姑的儿子,许明。这是云宝,山叔的二儿子。” “你就是父亲昨天提到过的表哥啊!”小胖子倒是很上道,行礼道,“表哥好。” 许明也作揖道:“你好。” “行了,快去吧,川书也才刚刚出门。”云遮山拍拍小胖子,说到。 小胖子喜出望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此话当真?山哥。” “憨宝儿!我们刚刚从他那里过来,骗你干啥。”云遮山笑骂道。 “嘿!那我躲过一劫!”小胖子一笑,拔腿就跑,“回见了山哥,表哥,雪姐姐。” 三人没管跑向演武场的小胖子,进了云满山的府邸。 云满山颇有些儒士的气质。他在修炼之余喜读诗书,与许明聊天的时候,妙语连珠、和善而健谈。许明对他的感官非常好。 云满山在云家也没有什么事,就有的时候帮着照看一下云家在龙城的店铺。毕竟他是想着要飞升成仙的人,俗世之事,还是能少管就少管。 临别的时候云满山送给许明一卷画,据说是当年苏学士画的映月湖畔的景色,云满山珍藏了多年。 到底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净送一些很珍贵,但是没什么用的玩意儿。 三人很快就离开了云满山的府邸,因为云满山的女儿,云苏茉好像是生病了,云满山着急这要去看看。 最后,是云氏三杰中的最后一位,也是名气最不显的一位,云沧海。 但其实,云沧海曾经也是青阳宗的弟子。云沧海的天赋很高,若不是家族有难,他很有可能可以晋升为真传弟子。但是在那次大劫之中,他受的伤是最为严重的。 云沧海的一条腿,被用一小块死石制成的短刀刺到了,他的那条腿的生气直接被抽干。从一条正常的腿极速萎缩,再到只剩骨架,紧紧是一眨眼的功夫。若不是他果断断腿,他的性命很可能不保。 失去了一条腿,身体还被死气侵蚀过的,他已经不适合再修炼了。 为了弥补他,家主就把龙城外,云家所有的田产交给他管理,他几乎可以说是整个龙城最富有的人。 “海叔成了家,却一直没有孩子,把我们当成他自己的孩子。”云遮山提到云沧海的时候,还带这些惋惜与自责,“当年若不是海叔帮我挡那一剑,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成为归道境的强者了。” “时也命也,谁又能知道,那刀是用死石做的呢。”许明安慰到他,“别自责了,走,我们进去看一看海舅舅。” 进了云沧海的府邸,却意外地没有人招呼。 “没道理啊,海叔一向很疼我,而且他以前对容姑姑很好,你来了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啊!”云遮山诧异地看着偌大的前院,“昨天我已经跟海叔说过要来了,怎么会没有人来迎接呢?” “兴许是忘了,或者觉得你们很熟,不需要管家带路呢!”许明说到,“我们自己进去吧!” “不急,我喊一声。”云遮山运起灵力,大喊道,“海叔!忠叔!” “哎哎哎!”一个男人,一边答应着,一边满头大汗地向着三人跑来。 “遮山啊!来这么早?”那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着说到。 “嗯。”云遮山拉过来许明,介绍到,“这位是海叔曾经的同门师弟,因为一些原因,跟着海叔来了云家,当了府上的管家。表弟,叫忠叔。” “忠叔!”许明老老实实行礼道。 “好好好。”男人笑笑,下意识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抓起了许明的胳膊,“这就是荣姑娘的儿子吧,确实有荣姑娘当年的风范!” “过奖了,过奖了。”许明连忙摆手。 “忠叔,您刚刚是搬过什么东西吗?手上还有压痕和灰尘。”云遮山问到。 “啊,哦!”忠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双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说到,“这不,今早又有东西运进来,人手不够,我就帮了帮忙,一时没赶上来迎你们。” “这倒是小事。” “人手不够?”云遮山疑惑道,“下人太少再买些就是了啊!但是我记得,府上的下人一直不少才对啊!” “最近有几个下人请了假,过些天就回来了。”忠叔莫名地好像有些紧张,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对了对了,别光站在这儿。来,我带你们进去!”忠叔转过身,自顾自地往内院走。 三个人都觉得今天的忠叔有些奇怪,但是也都没有多想,跟着进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曹子建 云兮雪这小妮子是赖上自己了。许明对此很是苦恼。 吃罢午饭,准备回房睡个午觉的许明,刚刚入睡,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许明打开门,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姑奶奶,大中午的,刚吃完饭您怎么这么精神?行行好,让我睡个觉行不?” 云兮雪看着许明,咬着下唇,犹豫了很久,终于做出决定似的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很急吗?非要现在?等我睡起来说行不?”许明困得不行,一向晚起的他没有睡够四个时辰,现在上下眼皮正在打架。 “我想私奔。”女孩语出惊人。 许明瞬间就没了睡意,反倒是惊恐万分:“兮雪,我们是兄妹!” 云兮雪羞得满脸通红,她气急败坏地抬脚,要踹许明:“想什么呢!不是跟你!” “吓我一跳!”许明放下心来,“私奔就私奔嘛,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女孩很生气,“你妹妹要跟人私奔,你不关心?” “嗐,这有啥的。”许明耸耸肩,“一般跟大家族的女儿私奔的都是主角,以后你男人飞黄腾达,荣归故里的时候别忘了哥就行。” “你这人!”云兮雪脸都涨红了,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她纤纤玉指指向许明,腮帮子鼓鼓的,倒是有些可爱。。 “开玩笑,开玩笑。”许明轻轻笑笑,侧身把女孩让进房间里,“进来说吧!” “说说吧,那个人是谁?”许明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有什么能耐,能把云家的千金迷得神魂颠倒?” “是,是一个很帅很帅的男孩子!”云兮雪说到他的时候两眼放光,就像久未进食的恶狼。 许明看着居然有些毛骨悚然:“然后呢?除了帅他还有啥别的厉害的?” “没别的了,难道帅还不够吗?”女孩问他。 “我是问他是干啥的。”许明怀疑是不是自己问得不太明确。 “他什么都不干呀,平常就带着一些别的孩子一起修行。”女孩说到。 “这不就是无业游民,市井混混吗?”许明疑惑道,“你是看上他哪儿了?” “但是他帅呀!”女孩儿说到,“喜欢一个人,难道还在意他的身份吗?” 许明噎住了,他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额,这,倒也没错。不过,他真的是除了帅,一无所有?” “是的。”女孩儿很认真的点头,“但是他真的超级帅!” “你就不怕他是图你的家室钱财?”许明还是不敢相信。 云兮雪不高兴道:“我都说了不在意他的身世,他当然也不会在意我的。更何况,我还没告诉他我的身份呢!” 许明凌乱了,他也不是没见过资深颜控的女孩儿。但是迷恋到这种地步,不是那个男孩太帅,就是自己的表妹太肤浅。 云兮雪毕竟是大家闺秀,许明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表妹会是一个只看脸的人的。 他决定跟着云兮雪去一探究竟。 他们俩悄悄溜出了云府。 云兮雪拉着他,来到了一条小巷的巷尾,那里堆放着许多杂物和垃圾,又脏又乱,还隐隐散发着一些臭味。 作为有着轻度洁癖的许明,他感觉到一丝轻微的不适。但是平常极爱干净的云兮雪却并不在意这里的环境,她踮起脚尖儿,望向幽深的巷子,好像在期盼着谁的到来。 打老远,许明就看看见了一群穿着破烂短衣,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的年轻人。为首的那个还背着个袋子,许明甚至觉得,他来到自己面前还要问自己抽不抽华子。 云兮雪看见了那群少年,飞也似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为首的那个背包男。背包男的小弟们纷纷叫起了“嫂子好”。 “这尼玛的。”许明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他仿佛看见了还处在中二期的自己,那时候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跟着学校里的大哥到处逛,然后起哄似的叫着大哥喜欢的女孩子“嫂子。” 记忆中的女孩红着脸,就跟现在的云兮雪一样。 “看来哪个世界,都不缺中二叛逆少年啊!”许明轻声感叹道。 正在走神,云兮雪已经带着那个背包男来到了许明的面前。 “表哥,这位是曹大哥,是这一片地方的老大。”云兮雪向许明介绍那个男孩,笑得开怀。 许明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握手。 背包男看着许明伸过来的手,不知所措。 “哦哦哦。”许明连忙收手抱拳道,“你好。” “在下曹子建,见过大舅哥!”那男孩作揖道,“早就听雪儿提起您了。” “等会,你先别叫我大舅哥。也别说你啥时候听到过我的名字的。”许明一挑眉,“你叫啥来着?” “曹子建啊。”男孩有些莫名其妙。 “曹植?” “在下曹子建,不是什么曹植。”男孩摇摇头,“也不认识什么曹植。大舅,额,哥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会背《洛神赋》吗?”许明又问到。 “这,在下连这赋的名字,都不曾听说过。”曹子建面露难色。 “表哥,不准你欺负子建!”云兮雪不高兴了,狠狠地踩了许明一脚。 “行行行,我知道了。”许明吃痛,“咝”了一声,“可能只是巧合吧。” “哥,您要是想在龙城找人的话,在下可以帮忙的。”曹子建主动献好道。 许明摇摇头:“不用了,我想找的人不在龙城。” “那么他在哪儿?”曹子建拍拍胸脯,“在大凉境内,在下都能帮你找到!”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许明轻叹一声。 许明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孩。 入眼便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眼神清澈,好似能看到人的心底。只是这一眼,许明竟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觉。 男孩子的脸并不白皙,甚至不干净,小麦色的脸颊上还有不知从哪儿蹭的灰。鼻梁坚挺,嘴唇性感,嘴角还带着迷人的弧度。男孩的短发还湿漉漉的,像是刚刚下过水。 “有一说一,这他妈的确实帅啊!”这一瞬间,许明觉得自己上辈子看的那些小鲜肉们都丑爆了,第一次有个男生所有部位都长到了自己的审美上。 “哥?”云兮雪戳了戳看着曹子建发愣的许明。 “啊啊啊,咋了。”许明回过神来,看向云兮雪。 小妮子坏笑到:“你还看!你都把子建都看得不好意思了。我说吧,子建很帅的。” “确实。”许明点点头,“这颜值确实对得起他这个名字。” 听不懂许明在说些啥,曹子建和云兮雪聊起天来。 “你怎么来这么晚?”云兮雪冲曹子建发小脾气。 “今天有事耽搁了。”男孩陪着笑,摸了摸头发。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云兮雪小眉头一皱,生气了。 男孩赶忙解释:“是云家的海爷!他有一批货物要运到帝都去,给了我们十两银子,叫了我们一群人给悄悄护送到驿站,交给了城外的护卫。所以我来晚了。” “你骗人!我家……”云兮雪差点一激动,把自己的身世说了出去,“我听说云家这几日并没有跟帝都的生意!” “这我也不清楚呀。”男孩极了,“但是,叫我们去护送货物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他说的,确实是真的。”许明拦住了正准备发脾气的云兮雪,认真地看向曹子建:“你知道运送的东西是什么吗?” “不知道。”曹子建感激地看向许明,“但是那些箱子好像很重,要四驾的马车才能勉强拉动,而且有很强的灵力波动从箱子里散发出来!” “有点意思。”许明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