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凤鸣》 第一章:北有贵客来,我当盛情待。 “大顺帝国,是一扫诸雄统一中州大地的千古一国,在大顺帝国之前是没有皇帝这个称谓的。 大顺国之王南宫辕自命功过三皇五帝,不屑做天之子,自封为皇帝,是谓三界共主,千古一帝。 南宫辕携天地之大势,开扩的千古一国空前繁荣昌盛,万邦来朝。 然而朝代更迭本是常态,任由大顺帝国末代帝王如何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依然不能扶起大顺帝国这一苍天大厦,王朝终是在六百年之时土崩瓦解。 大顺帝国之后的大周帝国空有一身屠龙术,却不修伏龙之术,这一来自北境游牧族的帝国,排斥中州之仕子,己族无大能之人能化解大顺国六百年的大势,原大顺帝国十大州纷纷拥兵自立。 大周帝国终是昙花一现,短短十二载便分崩离析,化为如今的中州十国。 先生拿着戒尺双手负背讲述着,座下学子们皆是认真听着先生的讲述。 忽然先生的思绪被一阵呼噜声打乱。 “竖子,你这般不学无术!” 随着一声厉喝与戒尺猛烈敲击桌面断裂的声音响起。 韩大公子猛的睁开眼。 眼前是岐州城里最凶恶的教书先生,胸无点墨整日只会装腔作势,虽然身形枯瘦如柴,嗓门儿倒是大的不行。 这便是韩仕这半日以来对这为先生的印象了。 因忍受不了那装腔作势的腔调,这才听着听着进入了梦乡。 教书先生名为许文贤,乃大顺帝国末期落凤郡的一位状元郎。 满腔抱负的他在大赢国破之后,因大周帝国唯亲是用,排斥异族,便是心灰意冷。 在大周国破之后,心里那份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抱负再度死灰复燃。 然而十国君主皆是狼子野心,人人皆是想要效仿大顺帝国始皇帝南宫辕做那一统天下的千古帝王,不顾子民死活,征战连连。 贤主难觅,索性打消了跻身仕途的意志。 满身所学又不愿带入黄土,便在临邑城内开设私塾传学授问。 如若韩仕之父得知自己费尽口舌才求得许先生应承下自己这顽劣之子,竟被这不争气的儿子看得一文不值,必定是暴跳如雷,非要打得他哭爹喊娘。 梦里眼看就要将嘴凑近朝思暮想的醉春楼的花魁红唇,被教书先生一声厉喝打断,韩仕满脸不悦。嘟着嘴气恼说道“老头儿,小爷春梦被你惊扰了,我不气恼,你反倒是倒打一耙。” 许文贤气的面色发紫,谈吐儒雅的他破天荒骂出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说罢转身。“ “哼,小爷不与你逞那口舌之利,我要继续去找我的青青姑娘去了”韩仕悠悠然说道。也不顾其他同窗如何窃窃私语,继续倒头睡去。 落凤帝国位于中州最北部,四季如冬,恶劣的气候让这里的人从小就比那温润的江南水乡之人多出了一份坚毅。 韩府今晚张灯结彩,入府宾客络绎不绝,道贺声不绝于耳。 一个红光满面的老管事脸上挂满了笑容,迎接着入府的宾客,前来的都是临邑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家之人。 三个醉酒模样的中年人东倒西歪的搀扶着路经韩府,看着张灯结彩的韩府一时就来了兴致开始议论:“嘿,这又不逢年又不过节的,韩蛮子这是要闹闹一出?” “哟,你还不知道啊?不就是他家那个小王八羔子被许先生收做了弟子吗?”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韩家能出什么好东西,那小王八蛋,不把许老先生给气死就算好的了。” “可不是嘛,许先生教授出了那么多弟子,有的成了造福一方的富商,有的成了为名请命的清官。” “收了这小王八蛋,要晚节不保了。” “哎呀,好了,还是不要在背后碎舌头了。” “人多嘴杂,万一被人听了去,我们可是讨不了好哟。” “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敢得罪韩家这样的大族啊。” 话音刚落,“咳”一声干咳从下学归家途中的韩仕嘴中传出。 “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啊?小爷可是把你们刚才的夸赞我韩某人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呢!”韩仕特意将夸赞两字加重,轻蔑的盯着三人。 三人旋即转身,见身后一行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 韩仕的名声岐州的人都知晓一二,这临邑贵城为韩家所驻之地,他韩公子的“美名”自然更是家喻户晓。 说人闲话的几人面面相觑,听说过韩仕,可是几人之中谁也没见过啊。 三人皆是本地地痞,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三人中名为侯吉的瘦弱男子,平日里专爱溜须拍马欺凌弱小,与本地几位世家子交好,平日称兄道弟,为侯吉摆平过不少的祸事。 侯吉看着眼前这人的装束,心里想着撑死就一个家里有点小权势的普通世家子。 酒壮怂人胆,况且侯吉本身在这地头就有着几份可供仪仗的关系。 看着公子哥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自然是容忍不得。 趁着酒劲便开口结结巴巴的叫嚣着:“你..你他娘的谁..谁啊你?装..装..装......” 话还没说完,侯吉便听到扑通两声跪倒在地的声音,一人拼命拉扯侯吉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那人脸色煞白犹如撞鬼般朝着侯吉使眼色,示意他向那公子哥的腰间看去。 侯吉低头朝着那名公子的腰间看去,顿时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那公子腰间挂着一枚金牌,上边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图案。 麒麟为皇帝亲授图腾之一,另外三州分别为白虎,朱雀,玄武。以四神兽为图腾表彰为落凤帝国开疆扩土的四位大将军。 岐州佩戴麒麟腰牌的人,无非就两人,正是韩家父子韩林与韩仕。 因为韩仕是家中独子,所以及冠之年皇帝便是命人送来这一枚麒麟腰牌,以示对这位韩家未来家主的认可。 除了那嫌命长的疯癫之人敢佩戴麒麟图案的配饰,正常的人谁敢在岐州做这样掉脑袋的事情。 所以当侯吉看见这枚配挂在韩仕腰间的麒麟图案金牌之后,当场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韩家随从便要作势去拿下这口无遮拦的几人。 韩仕抬手示意随从住手,笑盈盈说道:“整日听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小爷耳朵都起了茧子,今日有幸听到你们这几句发自肺腑的言语,心里甚是舒畅。” 三人之中除了晕倒的侯吉,另外两人听到这话,连连磕头认错,磕得额头皮肉都已绽裂,血丝顺着伤口溢出,仍是不见停下,更是不敢说半句讨饶的话。 这位韩公子是出了名的怪脾气,生怕说出求饶的话犯了他今日的忌讳,哪敢言语半字。 过往行人瞧得此情此景,没有停下看热闹的心思,纷纷避之不及,生怕祸事牵惹上身。 路人不禁感叹“在岐州这片地方,没有所谓的高门宗族林立,韩家要站着,那么其他家族的都只能跪着。” “这三人说话这般难听,还被正主听个正着,恐是活不过今天了。” 韩仕本以为是三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才敢在韩府临着的杏子街出言不逊。看着那两人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失了兴致。 “好了,不要再磕了。” “今日我父亲高兴,别因为踩死了几只蚂蚁而坏了他老人家的好心情。” “小爷不会为难你们的。”韩仕平淡说道。 晕倒在地的侯吉,听闻此言,马上翻身做下跪姿势,阿谀道:“谢谢公子不杀之恩,恩同再造,小人往后一定感恩戴德不忘您的好。” 韩仕嘴角看向这名瘦不拉几的地痞,嘴角不经意流露出一抹笑意。 另外跪倒的两人面面相觑,心里暗道这厮好不地道,话他说的最难听,装死他装得最像。 韩家随从厉声呵斥道:“还不谢公子不予计较之恩!” 两人回过神,连声磕头道“谢谢公子,贱民往后一定管住自己的嘴。” 韩仕对这两人没了兴致,反倒是一脸笑意的盯着那耍了小聪明装晕的侯吉。 韩仕平淡道:“你们二人便先行离去吧。嘴巴长在你们身上,我韩某人没那么好的兴致去计较你们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 二人谢恩后一溜烟便跑没了影,生怕这反复无常的纨绔公子哥变了主意,只留下那侯吉在原地跪着瑟瑟发抖。 韩仕打量着这个人,瘦瘦小小的,长得尖嘴猴腮,两只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侯吉冲着正盯着他打量个不停的韩仕露出满口大黄牙,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侯吉的这幅尊容不由得让韩仕一阵恶寒。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去一步,连声道:“你他娘的真是长得够磕碜的,别笑了。” 侯吉赶紧收敛嘴脸,本还想说几句恭维的话,想到自己生死都在他人一念之间,如若言辞不当,丢了小命那可是太不划算。 “都说人不可貌相,你这哪里是人不可貌相啊,你这分明是相由心生啊。”韩仕打趣道。 侯吉连连道“是,公子讲的在理。” “都说我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除了有一份显赫的家世,便一无是处。” “现在本公子也是半个读书人了,要有读书人的高风亮节。” “如若与你们这样的市井泼皮计较,反倒失了身份。” “正因为如此,他二人我便是任其离去。你可知我为何独独留下你?” 侯吉哪里知晓其中缘由,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暗道自己倒霉。 人人都说自己心思活络,头脑灵光,怎就不对这位爷爷的胃口,偏偏却是要刁难于自己。 韩仕道。:“逢场作戏的人我见得不少,我不喜欢伪君子,却不厌恶真小人。真小人,你算一个。” 瘦个子一个劲的点着头,那细小的脑袋与枯瘦如柴的身板再配上跪地连连点头的姿势,像极了啄木鸟,那模样滑稽至极。 韩仕平淡说道:“起身吧,不必这般惧怕。” “我想要你死,任你委曲求全我也不会让你得以苟活。” “这样唯唯诺诺以保安稳之策本就是无意义之举。” “倒是不如在死前狗急跳墙垂死挣扎一番让自己留几分骨气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美谈。” ”留下你只是出于对你滑稽举动让我颇觉有味,并无刁难你之心。” 侯吉得知自己无性命之忧,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连声谢恩道:“谢谢公子不杀之恩。“ ”小的候吉定当感恩戴德,永生永世不忘公子的恩情。“ ”往后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的恩德。“ “背地里那些人都说您是一个反复无常倒行逆施的高门纨绔,只会仗着你父辈的权势欺压百姓。” “今日我侯吉所见到的公子您,明明有着菩萨一样的心肠。” “公子的高风亮节,让我侯吉打心眼里敬畏。” “往后但凡我侯吉再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公子,我侯吉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了,也要为公子您打抱个不平!” 韩仕哈哈大笑道:“侯吉啊侯吉,你这溜须拍马的本事,天下你称第二,何人敢称第一?” “你既有这份心,那本公子自然是不能亏待了你。” “以后为本公子鞍前马后如何?” 侯吉听闻韩仕此言,笑的合不拢嘴,哈喇子都从嘴角流了下来,连声道谢“谢谢亲爷爷,谢谢亲爷爷!小的......” 侯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仕的声音突兀打断。 “你们几个站在干嘛,给我掌他嘴。“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凭你也配认我做爷爷?” “你这是在诅咒我韩家后人如你一般不堪?” 听闻此言的侯吉如遭雷击,呆坐当场。 一个健壮的韩家侍从上前便是抓住侯吉的衣领,将其轻松提起。 一声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玩心大起的韩仕就这样看着侯吉那皮包骨头的脸逐渐变得“胖胖鼓鼓”,会心一笑,这才示意侍从停手。 玩味地说道:“这样子看起来才顺眼嘛。” “你太瘦了,本公子帮你长点肉。” 侯吉依旧是呆坐在地上,再也不敢抬头看那公子一眼。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有分寸呢?“ “我韩家当代之人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你怎敢出言不逊辱我后人?” 知晓自己今日凶多吉少的侯吉此时不再想去说谄媚的话讨好这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韩公子了,只是呆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未尽兴的韩仕继续说道:“你现在这样的模样,我倒是有几分欣赏。” “本公子今日不想见血。“ “可你这般侮辱于我。” “为难你呢,我于心不忍。” “放你离去吧,又于情不合。” “我听闻我州北境近日有诸多走兽猛禽出没。” “无奈有强将猛卒驻守,过不得境。” “看着境内白白胖胖的肥肉,只得流口水。” “它们整日在境外遭受苦寒饥荒煎熬,到了我家门口,仍是不能果腹。” “我是痛心疾首啊。” “毕竟来者是客,我韩家为岐州之主,理应招待才是。” “就让你代本公子去替我招呼我的贵客吧。” 说罢双手负背哼着小曲离去。 侍从随即抓住侯吉的头发,如拖行一条死狗般跟在韩仕身后。 第二章:本地的规矩 一个眉宇间透着煞气的邋遢中年男人挺着大大的肚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韩家主席上,时不时将肥壮的手指头伸进鼻孔掏着,掏出来还不忘 看着那坨夹杂着几根鼻毛的黑色物体嘿嘿发笑。 掏完鼻孔又脱去靴子,自顾自抠着自己的臭脚。 扣完臭脚又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在凳子上蠕动,好似屁股长了疮,一刻未曾消停过。 这样的形象放在外边就是一个邋遢到不能再邋遢的中年人,哪里像一州之首。 席间的众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韩大人忙活个不停。 等到韩林终于舒畅了,才朝着坐下众人嘿嘿一笑道:“见笑了见笑了,我这人骑惯了马,坐在凳子上就浑身难受。” “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我府为我儿庆贺。” “今日既是我儿的及冠礼又是我儿的入学礼,我高兴,特别的高兴。” “大家吃开心喝开心。” “谁要是没醉,那就是看不起我韩某人了啊!” “侯爷您教子有方。”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韩公子天生聪慧,我等座下犬子不及。” “能拜入许先生门下,公子必是人中龙凤。”...... 一时各种道贺声不绝于耳。 而韩仕此刻也并未闲停下来,倒不是忙着应付韩府内的宾客,而是正在醉春露内应付着那一杯未尽一杯又起的花酒。 韩仕只恨爹娘少给他生了几双手脚,长个七脚八手当下自然是最能让自己愉悦的。 姑娘们并没有因为韩仕的下作行径而感到恼怒。 一来是因为韩仕向来出手阔绰,二是因为那双清澈的桃花眼眸与俊秀的脸庞让人看着欢喜。 这些十八岁出头的姑娘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这般俊俏的公子哥,如何不让含羞待放的女子心醉。 醉春楼的名头在岐州,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算没有去过的人,也都多多少少听闻过这处天下男人皆趋之若鹜的温柔乡。 醉春楼有着自己的规矩: 一、醉春楼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可观赏,不可染指,入阁女子在阁一日,将由醉春楼维护其名节与周全。 二、只收留面容姣好年纪十二岁以下女孩,将由醉春楼教授才艺。孩童父母将携带醉春楼所给予财物远走他乡,永生永世不得复见其女。此举一来是让女孩断了亲情念想,以便将心思都专一用在学艺之途。二来便是这等贩卖自己骨肉的行径为人之所不齿。既视孩子以物,择价而售,便不配再为人父人母。 三、女子十五岁登台,年满二十五岁,如若未有如意之人赎身离去,须自行离去。因其身份不受世俗所待见,将给予一份丰厚的钱财让其能够安度余生。 醉春楼经营多年,老板娘更是一位八面玲珑之人,与临邑城内的达官显贵皆是交好。 本地之人知晓其中分量自然是不敢去坏了醉春楼的规矩。 除了那个老爹在岐州能够只手遮天的韩仕,无人敢触及其底线。 就算是那韩姓公子哥,也只是得触感。 倒不是畏惧越线之后为自己带来祸端,这岐州内倒是没有什么祸端是他所惧怕的。 “我堂堂岐州纨绔之首,若是失身于风尘女子,以后还怎么有脸面在纨绔圈里边混下去。” “必是那心仪女子,才能让本公子心甘情愿的失身于她。”这便是韩仕心里所想。 哪一位来青楼享乐的人不是贪图那花钱就可以享受到的女子美色之快呢? 当然有那胆大之人禁不住情欲驱使。 与岐州相邻的蓟州侯的独子王良听闻“天下女子姿色十分,岐州醉春楼女子独占七分,其余三分天下女子共分之。”的传言,这位阅女无数的蓟州风流公子便是难以按捺心中悸动,要去探一虚实。 远道而来的王良所见确如传闻所述,不同于以往自己所见所得女子娇艳妖娆。 这里的女子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如同沐浴在四月的春风里泌人心脾。 就连久经风月之地的王良,也是一抹羞色不自觉间浮上脸颊。 烛光映照之下,那一位为王良弹琴的姑娘容色晶莹如玉,脸颊如新月生晕,环姿艳逸、仪静体闲、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此情此景下,王良耳中哪里听得进去此时优美的琴律。 只觉得是让自己昏昏入睡。 满脑子都是那娇羞的小娘子剥去衣服后的妙曼身躯。 先前还是文质彬彬谈笑儒雅的王良的脸上挂满了原始的欲望。 自小便是骄横成性,从没有从他人口中听闻半个不字的王良哪里又会顾忌这小小青楼所立的规矩。 天塌下来还有我老子撑着,去你娘的规矩。 姑娘还在专心致志的奏琴,以至于王良红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走到身侧也未曾察觉。 头猛的撞到琴弦之上,还不明所以之时,便已经完全被制住,限制了自由。 姑娘到这时才看见之前那温文尔雅的公子现在脸上挂满了情欲。 大惊失色的姑娘惊呼救命,身体不住的挣扎,可娇滴滴的弱女子又怎能挣脱一个兽性大发的男子呢。 为了让客人不被屋外喧闹声所惊扰而坏了兴致,醉春楼每个房间皆是聘请当代著名匠人所构建,所以姑娘叫破了嗓子,屋外也不会听到半分。 看着姑娘又羞又惧的模样,王良心中情欲更是溃堤绝坝,势不可挡。 不顾姑娘如何泪眼婆娑苦苦哀求,只顾着倾泄自己的欲望。 王良在蓟州的恶名无人不晓。 被其临幸过的女子,半月之类下不得床榻。 不是王良的驭女之术如何霸道了得,而是此人内心扭曲,最喜欢在床榻之上施以拳脚折磨侮辱年轻貌美的女子。 越是年轻貌美,越是能激发此人那变态的嗜好,女子便是又得多吃几分苦。 眼下这位艳惊四座的姑娘,如何能逃得过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 漫长的折磨过去之后,原本那娇艳动人的躯体,现在变得残破不堪。谁看了也不会将其与之前那沉鱼落雁的女子联想在一起。 王良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 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的笑了。 “人生当是如此,快哉快哉!”说完后扔下一摞可观的金银便是起身潇洒离去,根本不去关心那趴在琴面上姑娘的死活。 许久之后,那可怜的姑娘终于是苏醒过来了。 浑身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想要站起身来,可手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 伤心欲绝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泪水流过那一道道的伤口,钻心的疼痛感从面部传来。 姑娘深知自己的脸,已经毁了。 如果说失去了贞洁自己还可以厚着脸皮苟活下去。 那失去了自己的脸,那么自己丑陋的模样又如何能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存活下去。 努力挣扎许久之后,那缚住姑娘肢体的裙带,才终于解开了。 一缕沾染血渍的白色丝带穿梁而过,随即缓缓落下。 随着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响起,这位艳绝天下的醉春楼花魁女子短暂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醉春楼花魁韦青青惨死的消息很快便是在临邑城里炸开了锅,大街小巷里无处不是在议论着这件天大的事。 “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坏了醉春楼的规矩?” “醉春楼花魁啊,多好的姑娘啊,唉,真是可惜了。” “红颜薄命啊。” “听说是隔壁蓟州侯的公子,一般人谁有这个胆量啊?” “却实是个大人物,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与咱们的韩公子不相上下啊。“ ”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 “听说人已经被醉春楼拿下了,对方报出自己的家世,乃是蓟州侯的公子。“ ”蓟州侯的公子,可不是醉春楼这样的小小青楼就可以得罪的。” “是啊。“ ”那人报出家门,醉春楼就唯唯诺诺的放那人离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醉春楼的规矩也就是立给咱们这些小人物的。“ ”真遇到硬茬,也只能陪着笑脸任由他人放纵。” “也不知道我们的侯爷听到这事儿之后作何感想。“ ”别人作威作福到自家脸上,还拍拍屁股招呼不打一个就走了。“ ”这不是结结实实的给了我们岐州所有人一个耳光吗?” 茶楼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好不热闹。 一行一百余人的骑队不急不缓的在街道上行驶着,正欲出城。 其中最醒目的无疑是那六匹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 车厢内两名貌美的年轻女子正分工明确的伺候着怀中的公子,那卧在两女子怀中熟睡之人正是闹得满城风雨的蓟州郡侯爷之子王良。 “车内之人可是那蓟州王良?”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与一行随从拦在城门口发声问道。 “何人竟敢直呼我家公子名讳?”为首的王家侍从指着那人问道。 那稚气未脱的少年缓缓从腰间掏出一枚雕刻着麒麟模样的金牌说道:“你说我是谁?” 那人随即下马,抱拳以礼道:“原来是韩公子,我等护送王公子返回蓟州,敢问公子何事?” 韩仕看着那人,不屑的说道:“你不配与本本公子对话,让车内王良滚出来,本公子有事找他。” 王家侍从只得照做。 “报告公子,岐州韩公子有事找你,”连道三声之后,才听到车厢内传来王良伸懒腰的声音。 待王良起身,两女子乖巧的起身去为王良揭起车厢幕帘。 王良走下马车,走到马队前不耐烦说道:“王老弟,初次见面,兄长我来得仓促,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我车厢里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姐姐,送你拿去享乐如何?” 王良继续补充道:“对了,你拦我去路,所为何事?” 韩仕笑道:“既是兄长你的女人,做兄弟的怎能夺你所好。初次见面就抢了你的女人,传出去说我韩仕不道德事小,说你堂堂蓟州侯爷之子,女人都保不住事大。” 王良疑惑问道:“哦?那是所为何事?我这急着赶路呢,瞒着我老爹出来的,得早日赶回去。不能让他老人家担心啊。” 韩仕笑道:“兄长你远道而来,我韩家在这岐州郡也是头有脸的大家了,必须得要尽一份家主之礼才行啊。” 王良爽朗一笑:“韩老弟你太客气了,你我兄弟在乎那些细枝末节的世俗礼仪干嘛?” 说罢王良抱拳以礼便转身要去往车厢之内。 “兄长刚才说有礼物要送我,我正好想到一件我想要的东西,刚好兄长你也有,不知能不能给我?”正要进入车厢内的王良听到韩仕自顾自说道。 王良爽朗一笑道:“哈哈。韩老弟只管开口,只要我能拿的出手的,绝不说半个不字。” 韩仕平淡说道:“我看兄长的头颅长得精致,我从小就对这类精致的玩意喜欢的不行,你就把你的项上人头送与兄弟我吧。” 王良先是错愕,对侍从使了使眼色,随即又是爽朗一笑道:“韩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 韩仕不去理会王家侍从凶恶的目光,一字一字说道:“我要你的项上人头!” 此言一出两队人马顿时剑拔弩张,只待一声令下。 王良怒气冲冲的对着侍从大叫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上!杀本公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王家侍从随即冲着那一行拦着去路的人马杀了过去。 就在快要冲杀至韩家一行人马跟前之时,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城头扑面而下。王家侍从纷纷倒地,一阵阵哀嚎声不绝于耳。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百人多马在一瞬间就全部死于韩家的箭雨之下。王良怒不可遏的声嘶力竭大声质问韩仕道:“我入你岐州不曾得罪你韩家分毫,你我今时往日都不曾有仇有恨,为何非是要置我于死地!” 王良跪倒在地带着哭腔继续哀求说道:”只要你放我离去,我王家定于韩家世代交好。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王家竭蓟州之力也一定会满足你。” 此时的王良哪里还有半分蓟州公子的气节。 韩仕冷漠的看着那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的王良,平淡说道:“我说了要你的头颅,便是定要取你头颅。我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我便是不顾一切要得到手。既然你诚心问我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那我便让你死个明白。你在蓟州如何骄横跋扈,我不在意。在我岐州境内你游乐享受,我也不在意。你坏了我岐州的规矩,我就很是在意,自然就得按照本地的规矩办。” 韩仕吩咐随行侍从按住王良跪伏地面,自己随手从侍从腰间抽出佩刀,径直向王良走去。 王良奋力挣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从两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手里挣脱。绝望的看着逼近的韩仕,嘴里不住的求饶...... 王良只觉脖子一凉,眼前天旋地转。 第三章:狐假虎威 韩林两眼惺忪坐在后花园里的太师椅上。一手只端着一杯特贡碧螺春,一只手打着哈欠,显然是还未从昨晚的宿醉中缓过来。 韩仕坐在韩林身旁的椅子上,端着另外一杯为他准备的碧螺春一饮而尽。 韩林笑嘻嘻打趣道:“你这不识货的败家玩意儿,你这一口,就把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花销都给喝没了,老子有钱也不是你这样糟践的啊。” 韩仕佯怒道:“又涩又苦的玩意儿,有啥好喝的,要不是正赶上我口渴,我还不稀罕呢,跟喝马尿一个味!” “抠门的老头儿!都抠到自家儿子身上来了。” 韩林哈哈大笑道:“哟呵,我还不知道我家小子有这样的嗜好。” “啥时候背着为父偷偷喝了马尿?” 韩仕当场就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指着韩林的鼻子大吼着:“卧槽!老头儿!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韩林捧着大肚子哈哈大笑,边上丫鬟也是别过头偷偷的捂嘴笑着。 韩仕不耐烦的看着这个老不正经的爹,不耐烦的说道:“你把我叫来有何事?你长的太丑了,不如青楼女子养眼,我不稀罕看你。没事我可要走了。” 韩林强行压下笑意,干咳一声后缓缓转头看向韩仕。平淡的问道:“仕儿,那蓟州王平川的儿子,你真给砍了?” 韩仕一脸淡然答道:“砍了。死到不能再死的那种砍。脑袋我已令人送去给他蓟州的老爹了。” 韩林看着稚气未脱的韩仕,一言不发。半响才从口中叹出一声“唉。” 韩仕平淡道:“我韩仕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我砍了他王平川儿子的头,我就没有心疼过我的这颗头颅。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照砍不误。他王平川有能耐,来取走我的头颅便是。” 韩林一声厉喝:“住嘴!” 平日总是与韩仕嬉皮笑脸的韩林,此时竟是两眼泛红:“你的哥哥,你的姐姐,你的母亲,都已离我而去。” “我这辈子杀人无数,这是我的报应。” “离别之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现在我韩家就你我父子二人,我岂能让你再有个三长两短?” “哪怕是我豁出去了老命也要护你周全。” 韩仕错愕的看着韩林,从自己记事开始,他在自己面前就总是嘻嘻哈哈,兄长、大姐与母亲离逝之时,他也未曾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 母亲离逝之时,每晚年幼的自己总是哭喊着要娘亲,韩林都总是强忍内心悲痛还要哄着年幼的自己入睡。 只是从侍女口中得知他总是待自己熟睡之后一人走到亲人灵堂之下唤着母亲、大姐与兄长的名字,一人独坐在灵堂之下自说自话。 韩林颤声说着:“我不是气你一怒之下砍了那蓟州后生。” “坏我岐州规矩的人,砍了便砍了。” “我只是气你不惜命啊。” “我不需要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那蓟州王平川算什么东西?他的儿子又算什么东西?” “王平川当年跟着老子打天下的时候,就是个只配给老子提鞋的!” “三州侯爷,哪一个不是我韩林带出来的兵?” “无论以往还是现在,他三人哪一个见着我了不是得恭恭敬敬叫一声韩将军。” 韩仕沉默不语。 韩林叹息一声道:“老了,真的老了。变得畏首畏尾了。” “我一直都想着你只要在我的庇护之下,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就算是对得起你那逝去的母亲了。” “就算是我百年之后,我韩家的这份家底,也能让你下半辈子无所忧虑的安稳活下去了。” “所以无论平日里你如何仗着你的身份在本地作威作福,我都没往心里去。” 韩仕看着失态的韩林,低声道:“往日里我为祸一方,背后被人如何议论我都不在乎。” “您常说岐州郡就是我自己的家。” “所以在我心里岐州郡百姓都是我的家人,我在这个家里也从未拘谨。” “在自己的家里顽皮撒野,家人包容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家人遇害,我这个做家主的理应给自己家人一个交代。” 听闻此言的韩林认真的看着韩仕,韩仕那张稚嫩的脸庞此时挂满的是坚毅的神情。那张看了十八年的脸庞此刻竟是让韩林感觉陌生。 韩林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喜,说不上忧。 韩仕低着头,韩林依旧是看着韩仕。父子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 过了良久韩林面露释然神色,随即打趣问道:“怎么?” “荒唐的事情做德太多,觉得索然无味了所以现在想要从良了?” “你昨日才将一可怜人丢去边塞,一夜之间大彻大悟了?” “往日里你骄横跋扈,却从未害人性命。” “昨日做出草菅人命之事,今日又行大义之举。” “我看不是大义之举而是临时起意吧?” 韩仕低头平淡道:“大义之举也好,临时起意也罢。” “欺压市井乡民的泼皮无赖,我有比他更大的靠山,所以我想怎样做,就怎样做了。” 韩林轻哼道:“更大的靠山,好啊,很好。” “所以你与那被你放逐到边塞的泼皮无赖又有何差别?” “没有你老子我,你能心中起大义诛杀王平川之子?” 韩仕默不作声。 韩林看着韩仕默不作声阴沉着脸,似说中其要害。 看着韩仕当下的神情,韩林自知已达到心中目的,便是话锋一转:“听说那王良车厢内两女子貌美如花,你如何处置的?” “我可听说王良把这俩绝色美人当做见面礼送给你了。” 韩仕听闻此言,脸上阴沉之气顿时散去。没好气的看着这个不正经的老爹道:“那俩女子在见我一刀剁下王良头颅的时候,吓晕过去了” “等她俩醒来,就让她俩从哪儿回哪儿去。” “怎地?” “平日里攀附你的人送你那么多美女,你都是把别人大骂一通就赶走了,今日破天荒的想开荤了?” 寻常人家的儿子要是敢这样跟自己的家中父辈这样说话,脸上必然是少不得一记大耳光,可韩家这对父子却是习以为常。 韩林听到韩仕这样挖苦自己,不怒反乐嘿嘿笑道:“你这小王八蛋,居然拿你老爹开涮。” “信不信我揍得你屁股开花。” 韩仕鄙夷的看着这个肥胖的韩林说道:“老王八蛋,骂谁小王八蛋呢?” “你这肥胖的模样,走步路都费劲,还想揍我。” “还是哪儿凉快待哪儿吧,别累坏了,免得一口气上不来给抽过去了。” 听闻此言的韩林作势站起身来,如孩童一般笑嘻嘻的张开两只手呈捕捉状要扑向韩仕。 韩仕见状面露嫌弃神色立即叫停道:“打住打住,怕了你了。” “还把我当两三岁的小孩呢?” “还玩这些老鹰抓小鸡的幼稚把戏。” “那俩女的你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就要让人送她们回去了,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打情骂俏。” 韩林嘿嘿一笑:”臭小子,长大了就不是小孩了?” “在爹面前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韩仕鄙视说道:“别讲这些酸溜溜的话了,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有事说事,没事就别浪费我的时间来陪着你这个糟老头。” “再问一遍那俩女的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要送回去了。” “到时候别说我这个做儿子的不知道心疼你。” 韩林收敛脸上的笑意,坐回椅子缓缓说道:“你爹这辈子啊,自从认识了你娘之后,天底下的女子便是再也入不了眼了。” “那两位姑娘你既没有宠幸之意,就好好打发她们离去吧。” 提到娘亲,一抹悲伤的神色浮现在韩仕脸庞。自顾自说道:“如果娘还在,估计会很嫌弃你现在这邋遢的模样吧。” 韩林仰头看着上空,似乎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良久之后才幽幽吐出一句:“可不是嘛。” 韩林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韩仕打破沉默说道:“我今日手刃了蓟州的王良,算是给你结下了一桩大祸事。” 韩林回过神看向韩仕道:“不是什么祸事,是一桩幸事。你只是替我做了我要做的事。” 韩仕说道:“如此一来,我们韩家便是与蓟州王家彻底的决裂了。” 韩林平淡说道:“如果是我将他王平川的儿子给宰了,那么两家便是彻底的决裂了。” 韩仕问道:“我做和你做,差别很大吗?” “他的儿子总归是死在了我们韩家的手里。” 韩林反问韩仕:“你杀王平川的时候就没有想到所带来的后果?” “现在怎么反到是关心起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了?” 韩仕回到道:“我只是认为他该死。” “至于后果,知子莫若父,你是很了解我的。”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做一件事需要承担什么后果。” 韩林摸索着下巴的胡茬子玩味的看着韩仕道说:“嗯,天塌了有老子给你撑着。” “这就是你当时勇气的来源吧?” 韩仕嘿嘿一笑并不否认。 韩林若有所思对韩仕说道:“这其中的区别就在于你我身份的不同。” “我是一家之主,如果杀他的儿子是我授意,那么就是我要与他王家为敌。” “两家的关系便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而你把他的儿子杀了,我事先并不知情,也并不是我授意。” “这便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事情就只会牵扯到你。” “那就是个人的恩怨了,不会上升到两个家族的层面。” “所以我只需要给他王家一个交代就可行。” 韩仕听到要给王家一个交代,就急着问道:“老头儿,啥交代?” “合着你这不就是让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命偿一命?” “你先前不是还假惺惺哭着说豁出一切也不会让我有个三长两短吗?” “你现在又想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了?” 韩林看着韩仕着急的模样,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去读书吗?” “不知道。”韩仕很干脆的回答到。 韩林鄙视的看着韩仕说道:“因为你笨。” “空有一副侠义心肠却没个活络的脑瓜子怎么行?” “王平川的儿子违犯了我岐州的规矩,本就该死。这一点王平川是知道的。” “至于他的儿子我要不要让他死,他王平川一来是我的旧部,二来他现在也是蓟州侯爷,品职与我相当,我理应给他面子留他儿子性命。” “你把他的儿子杀了,我自然是要责罚于你。” “至于如何责罚,那就是我来决定了。” “王平川是个聪明人,我给他台阶,他只会顺着台阶下,不会爬着台阶顺势而上。” 韩仕没好气的看着韩林说道:“别他娘的卖关子了。我只在乎你如何责罚我。” “就如同你处置那市井泼皮的方式一样,我会把你放逐至边塞三年,不过......” 韩林话还没有说话,韩仕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骂道:“你大爷的!” “你真是我的亲爹!” “我替你解决了难题,你不感谢我,反倒是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还要把我放逐到边塞去。” “你这不是要我死?” 韩林看着韩仕气急败坏的模样,哈哈大笑说道:“哟哟哟,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就把你给吓坏了?” “你别急啊。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能害了你?” “不过我会派最尖锐的侍从与你同行护你周全。” “你就如同去游玩三年,去看看那万里冰封的冰雪国度,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那肥头大耳的韩林正在痴痴地笑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当我是南方的南蛮子没见过雪?” “我啥都没看够,就是雪看够了!” “这破岐州一年有大半年都是冰天雪地的模样,你还送我去看雪?” “咱们这儿好歹还有如花似玉的姑娘可以看,那冰天雪地的边塞有啥?” “豺狼虎豹?” “让我去死?” 听到韩仕的一通抱怨,韩林不再嬉皮笑脸。正声说道:“我意已决。” “你愿意去也得去,不愿意去也得去!” “我本想着任由你仗着我这份家底胡作非为开心的过完一辈子,可你却想着要做一个贤明的家主。” “没有一点担当岂能胜任?” “只想着安逸舒适,你能有何作为?” “你心里想要做那立于天地间的大丈夫,大丈夫岂能久居温室?连立于天地间的勇气都没有,谈何立足?” 韩仕无言以对,自知所作所为皆是倚仗家中背景。如果没有了老爹这根梁柱,自己是否真的能够立足?韩仕找不出理由来说服自己。 第四章:先礼后兵 蓟州王府,一位身形消瘦举止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书房后的池塘边投放鱼儿。没事的时候这位蓟州的侯爷大人总是喜欢在自家的池塘边看着自己一尾尾从小喂大的锦鲤。看着它们优美的身形在水中欢快的游玩着,自己心里就会感到平静舒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王平川立即起身,匆忙向书房门口走去。若非有重大紧迫的事情,家丁是不会这样大着胆子惊扰自己的。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还未行至书房门口的王平川就听到管事急切的禀报。 王平川行至门口当即打开房门急切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大事不好了老爷,今日我府收到一个来自岐州的盒子,我等知道老爷您在书房里,没敢惊扰你,就禀报了夫人去客堂查看。” “夫人打开盒子一看就晕过去了。” “小的看夫人晕过去了知道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就赶紧来叫您了。”“您快去看看吧。”老管事着急说道。 王平川箭步驶向客堂。 “夫人,你怎么了?发什么何事?”王平川急切问道! “老爷,公子他...公子他...”侍女颤抖着声音指着王夫人身旁打开的盒子。 “公子怎么了?”王平川转身看向身旁盒子。顿时双目圆瞪!脑中犹如晴天霹雳嗡一声炸响!当即是身子一软朝身后倒去。 侍女赶紧搀扶着王平川瘫软的身体。 “良儿啊,我的儿子啊!韩林,你还我儿子啊!...”王平川呆坐在地上放声嚎啕哭喊道! 身旁侍女浑身颤栗,双手哆哆嗦嗦递出一份信件。信件上四个大字引入王平川眼帘“王平川亲启!” 王平川颤抖着双手拆开信件“你儿王良在我岐州境内害人性命,犯我岐州规矩。我已代侯爷大人执行家法。现将王良头颅奉还于你!落款:岐州韩仕。” “韩林啊韩林,你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你岐州好大的规矩啊!” “竟是将我儿先斩后奏!” “你儿子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自我接管蓟州以来,蓟岐两州井水不犯河水!” “我敬你是我昔日上级,严厉管教我蓟州与你岐州的交界,从不做越线之事!” “你竟然是任由我儿在你岐州境内被你儿子诛杀!” “我王平川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王平川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 ...... 在安排完了王良的丧事的两日后,王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此人身**着上身,身背荆棘。 看门的两名家丁在看到此人满身的伤疤和那一身的凶煞之气后,便是赶紧放行。 那人留下一声冷哼之后便是大摇大摆的独自一人走进了王府。 “老王,老王在不在,你老哥来看你了,快出来咱哥俩好好叙叙旧。”豪爽的声音在王府内回荡着。 “哪儿来的粗人,也不看看这是哪里,竟敢...”家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管事给止住了。 老管事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见的世面多了,自然就不像那些青壮的家丁冲动。既然敢只身闯入王府,必然不是他们这样的奴才能得罪的人。 “你是何人啊?找我家老爷何事?老爷这段时间不见客。”老管事客客气气的说道。 身背荆棘之人哈哈笑道:“老人家,你就告诉他,他傻熊大哥来了,他自然就会出来见我。” 老管事见这人长相粗陋,谈吐间却是得体,更是确定此人绝非等闲之辈。随即拱手作礼道:“壮士你且先随侍女去客堂等候,我这就去通知老爷。” 那人爽声道:“好。” 正值悲伤之际的王平川呆坐在池塘边,只有看着平静的湖水和水中闲逸的几尾锦鲤,内心的伤痛才能稍稍被冲淡几分。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平缓的敲门声传入王平川耳内,王平川立即起身飞奔向书房门口! “怎么了李老,发生了什么事?” “莫不是夫人悲痛过度有了变节?”王平川急切的问老管事。 “老爷,不是的,是有一位客人来拜访你了。”老管事恭敬说道。 “我现在没有心情会客,打发走吧。” “没有急事不要再来烦我!不然别怪我不念旧情!”王平川头一次对这一位帮他打理王府多年的管事发了火。 “老爷息怒,不是我老头子非要在您悲痛的时候惊扰您。” “那人让我转告您,说是您的傻熊哥来了,让你去叙叙旧。”老管事跪地颤声说道。 王平床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即是愤怒、痛苦、狰狞的神情! 王平川声嘶力竭吼道:“好你个韩林,我不去找你,你倒是送上门了!” ... “哎呦,我的王老弟啊,总算是见着你了,想死哥哥我了。”韩林健步走向那来势汹汹的王平川,也不去看对方的脸色,上去便是一个满怀将王平川抱在怀里。 “王老弟啊。哥哥我对不住你啊。“ “我家那个小畜生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那王良贤侄竟是被这个畜生给杀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悲痛万分!” “当即就把那个畜生狠狠的揍了一顿。” “暴揍一顿之后仍是不能解我心头的愤怒,我一想到我贤弟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惨死在我岐州,心里是悲痛又是愧疚啊!” “我是越想越气,就将那小畜生直接丢到我岐州北境的边塞去了,让冰原里的野兽将他分尸吃食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王平川冷漠的面色在听闻韩仕被丢到冰原送死的那一刻,终于是缓和了几分。 韩林越说面色越显悲伤:“老弟啊。我知道就算拿我儿子抵命,也是消散不了你心中的悲痛。” “我这个做哥哥的,知道你心里难过啊。”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便是在处置完那个小畜生后就只身一人连夜来老弟你这里看望你。” “你也看到了我背上背着的这玩意。” “我这一来是负荆请罪。二来是来看看我的好弟弟你啊。” “你好好的揍我一顿吧王老弟,这样我的心里才能稍微好过一点啊。” 韩林说罢便是不顾自己身份直接要当场跪在王平川身前。 王平川见状立即伸手扶住正要跪下的韩林急切说道:“哥啊!你这是折煞兄弟我了啊!” “兄弟我怎么当得起啊!” “你快块起身,切莫要这般作践你我兄弟情分了!” “当年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 “没有你,哪有我王平川的今天啊!” 韩林满脸老泪纵横,仍是要坚持下跪。放声哭着说道:“好兄弟啊,你若是不接受我的道歉,那你就是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王平川瘦弱的身板那里搀扶得住那肥壮的韩林。只听的普通一声,这位落凤帝国权柄滔天的大将军竟然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平川当即是随韩林普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哥!你真不要我这个兄弟了吗?” “我是你从尸体堆里刨出来的,我王平川永生永世不敢忘记大哥你的恩情啊!” “你我虽是异姓兄弟,可是天下那一对娘胎里的亲兄弟能有你我兄弟之间的这份情谊啊!” “难道因为晚辈的事情,你我就要反目成仇不成?” “你快快起身!” “你若是不起,做兄弟的我当场自刎在你面前!” 王平川说罢便是拔出腰间精致的短小佩剑... “兄弟万万使不得啊。”匆忙抓住王平川拔剑的手惊呼道。 “那大哥你便快快起身,再不要行此伤我兄弟大义的举措!”王平川两眼泛红颤声说道。 “好兄弟,你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哥哥我这就起身!” “你赶紧收回你的剑,不要吓唬哥哥我了。” “我失去了我的王良贤侄,如果兄弟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下半辈子都只能在愧疚、悔恨、痛苦中度过了。”韩林搀扶着王平川起身,语重心长说道。 “大哥你远道而来,长途奔波劳累,我这就安排为你接风。” “你我兄弟十多年不见了,今晚定当把酒言欢不醉不归!”王平川脸色满是喜色,抱着韩林朗声说道。 韩林卸去所负荆棘,豪爽的道了一声“好!” ... 书房内,王平川与谋士张巨坐于窗前。 “韩林那老匹夫今日只身来我王府,我欲报杀子之仇。” “今晚我会与韩林匹夫在我府的雁归阁内饮酒把欢,届时命我府家丁将其毙于席间。” “先生意下如何?”王平川淡然说道。 张巨摩挲着斑白的胡须道:“公子为韩林之子所害,而非韩林所为。” “而韩林今日负荆请罪,实则便是向你表明这是其子所为,并非他韩林授意所为。” “他将他的儿子驱逐去往岐州边塞,就是给你的交代。” “所以这就是公子与韩仕之间的私人恩怨,与他韩家是没有瓜葛的。” “这便是他韩林聪慧过人之处。” 王平川一巴掌拍到桌上,将桌上茶杯震落地面,“啪”一声碎裂开来。厉声道:“好个驱逐出境!” “说得好听是驱逐出境任由其生死!” “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我看!” “负荆请罪又如何?这是他自己往火堆里跳!” “怨不得我!” “不杀韩林难泄我心头之恨!” 张巨平淡说道:“我认为此事当从长计议,切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那韩林既然敢只身前往王府,那定然是有他的退身之策。” “若主公执意杀了韩林,那两家便是彻底是死皮了脸皮。“ ”那岐州滔天来袭的铁甲雄兵可有招架之策?” “老身自从跟随了主公,主公便是对我坦诚相待。军中事务都是交由我来打点” “昨日老身得到蓟岐边塞传来的消息,韩林入我蓟州的那一刻,韩家便是调了十万大军驻扎在蓟州边塞,等着迎韩接林回去。” “韩林的这一手叫做先礼后兵。” “过去我们一直都低估了韩林,认为他只是一介莽夫,全是靠着运气才爬到了现如今的地位。” “实则是败絮其外,金絮其中。” “先是逐其子于冰原,任其生死。” “后是不顾自己身份负荆请罪于王府。” “这样一来,他韩林便是得到了人心。” “如若主公你执意要杀了韩林血洗杀子之恨,那么道德舆论的风口便是一边倒的向着韩家。” “如此一来,他韩家大军马踏蓟州,也成了出师有名!” “这场战,还没开始,我们就输了。” “韩林这一手恩威并施着实厉害。” 王平川失落的低下头说道:“难道我的儿子就白白的死了吗?” “我这个做爹的空为一州侯爷。” “杀子仇人就大摇大摆的端坐在我府上,我竟是毫无作为。还要强颜欢笑跟他称兄道弟。” “良儿若是泉下有知,怎能瞑目啊。” 张巨平淡说道:“自然不可作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主公莫要急于一时,而坏了大计。” “落凤四郡,为岐州韩家独占鳌头。” “京都那边对韩家早有防备之意。” “之所以没有对韩家下手,就是忌惮于除岐州以外的其余三郡皆是由韩林一手带出来的部下掌控。” “公子遇害一事的消息必定早已传入皇室之内。” “四郡貌合神离,无疑是皇室最乐意看到的。” “皇室怎会放手这个铲除韩家的绝妙机会。” “我们眼下只需静静的等着皇室那边的动作。” “不出一月,皇室那边必然就会派出使臣前来我王府商议连王灭韩之事!” 王平川听闻此番语言恍然大悟。欣慰笑道:“险些被我误了大事。” “得先生,真乃此生之幸。” ... 两日后的蓟岐交界处,在一骑马队不远处,两人对视而立。 “大哥,你我兄弟十几年没见面了,你怎么来两日就要匆匆离去。做兄弟的我都还没有好好的尽地主之谊。”王平川不舍的说道。 “王老弟,我也是万分不舍离开你这个好兄弟啊。你说我来时两手空空,临走时你却是...”韩林看着不远处马队所运送的一箱箱金银珠宝愧疚说道。 “大哥,你来看我,就已经是我天大的幸事了。” “只是这区区两日,我实在是觉得不够。” “真想你我兄弟朝夕把酒言欢,那才是人生最大的乐事!”王平川说道。 韩林一个个熊抱将王平川搂住,面露为难神色说道:“王老弟啊,老哥我何尝不想啊。” “在岐州的这么多年里,我每日都盼望着咱兄弟能再聚首。” “只是家不可一日无主啊,岐州大大小小的事情堆成了山等着我去处理。” “我不敢辜负了朝廷对我的信任啊。” 王平川叹息道:“唉,大哥说得对。” “是兄弟我的不对,只想着你我兄弟的情义,忘了家国大义。” “那我便不挽留大哥了。” “不能因为我的私心而误了事。” “大哥,你我兄弟经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聚了,你万万要保重贵体。” “闲暇之余别忘了老弟我。我家随时备着大哥你最喜欢的美酒。” 韩林拍了拍王平川后背,道:“好,我什么时候嘴馋了就来蓟州找你讨酒喝。”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兄弟你就送到这里吧。” 韩林说罢便是转身上马而去。 王平川大声道别道:“大哥,一路走好啊,到了临邑差人送信报个平安。” 远处传来豪爽一声“好,王老弟快回吧。” “哼!”王平川转身脸色阴沉一声!便是转身上马随一骑侍从返回。 第五章:救命恩人 “枯藤老树昏鸦,老子被赶出家,小桥流水人家,烦闷无处抒发。”一人一马优哉游哉走在白皑皑的雪地里。抱怨声正是从被赶出门的韩仕嘴中念叨出。 “韩林你个老王八蛋,说要派人保护老子!” “现在让老子一个人来自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 韩仕想到临走时候,韩林语重心长对他说:“仕儿啊,老爹这几日左思右想。“ ”你这趟出行不可兴师动众,如果人太多就败露了行踪。“ ”如果让那蓟州王家知道了你的行迹,对你反而不利。” “所以你这趟出行由你一人秘密出境,不让任何人知晓你的行踪。” “还有,出门在外切记不可提起你的身份。” 韩仕大叫道“卧槽,你他娘的痴呆吗?” “北荒有个鸟毛的人啊!” “什么叫不要暴露行踪?” “老子要人,要人保护我!” “不给我人,我就...” 韩仕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是被两个健壮的家丁直接拧着丢了出去。 韩林贱兮兮的笑着说道:“仕儿,马背上那个包里,有老子给你准备的好东西,难受了就打开瞧瞧,总能帮到你的。” “嘿嘿,你这个年纪,我懂得。” “别说老子不心疼你!”随后便是大门“啪”一声合上的声音。 韩仕越想越气,狠狠一脚跺在雪地上。 “我呸,我去你大爷的!” “韩林你这个老贼,连干粮都只给了我四天的!” “老子现在马上要断粮了!” “唉,暂时是回去了。”韩仕抬头望着死气沉沉的天空,再想到才离边塞一日便是难以忍受酷寒,跑回边塞城门口让守城的韩家士兵开门时,那一支从自己耳旁穿过的箭矢,喃喃自语哀叹道。 “马儿,现如今就只有你我兄弟俩相依为命了。” “苦了你了。” “这荒郊野外的,既没有鲜嫩可口的草食,也没有那风骚的小母马儿。”韩仕自言自语道。 白马这时停下了脚步,就呆呆的站在雪地里,任由韩仕如何驱赶,也不为所动。 “唉,马兄啊,我也知道你累啊。” “我说马儿,走吧,别闹性子了。” “你要是再跟我闹性子,咱兄弟俩就真要冻死在这荒郊野外了,到时候连个给咱俩收尸的都没有。” 白马依旧是呆呆站着,是真累了。 韩仕无奈摇摇头,缓缓下马,一人一马,韩仕躺在雪地里,白马站在雪地里。 躺了一小会儿,韩仕忽然想起了那个临走时自己老爹所说的放在包袱里的好东西,这几日只顾着怄气,连那个大包袱里的东西都没仔细翻看,只是每当肚子饿的时候,就取出一份干粮充饥。 韩仕想到这里,便是一跃而起,屁颠屁颠跑过去将马背上那个大大的包袱取下,随意就将包袱扔在雪地上一通乱翻。 “画轴?” 翻来翻去只见到几只画轴,气急败坏的韩仕直接将包袱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雪地上,想着或许有些细小物件也许没被翻找到。 然而又是失望,硕大的包袱里尽然只是十几卷画轴,再无其他,连干粮都没能倒腾出来。 韩仕顿时只觉心中气血上涌,当即就要发作骂娘! 想着这荒郊野岭,如若大声骂街,难免引来林间凶兽。最终还是强忍住心中怒火。 再转念一想着,老头子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送这么一堆破画轴,于是便强行耐着性子去翻看画轴内容。 “什么?女子出浴图!” 韩仕看着手中摊开的画卷,被其中内容震惊,大叫起来。 韩仕总算是明白了临走时韩林贱兮兮坏笑着说的那句“仕儿,马背上那个包里,有老子给你准备的好东西,难受了就打开瞧瞧,总能帮到你的。” “唉,老不正经。”随即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嘿嘿,让我看看这些画里画的是啥。” 一连看完七八卷画轴,都是衣冠不整的女子画像。 “嘿嘿嘿,老头儿还算是懂我。”韩仕此时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 “北荒地图?”韩仕看着手中分作八个版块的北荒地图,喃喃自语。 “绿色的五个地方是什么意思?” “这三个红色的离凤、掠岐、屠瑞又是什么意思?” 说罢便是卷起画轴,随手扔到一旁,又翻看另一卷画轴。 “马儿?” “你个老东西,放只马儿的画在里边做什么!” “你是觉得我想喝马尿还是喜欢对着马想入非非?” 正想气冲冲把画卷扔到一旁时,想到画卷上那栩栩如生的马儿,不似平时所见画轴上马儿的膘肥身健,反而是体形匀称躯干偏小,明明是一只母马,韩仕顿时灵机一动,再望向罢工的小白马,嘿嘿笑了。 只见韩仕拿着画着母马的画轴,坏笑着向小白马走去,随即摊开画轴双手拿着伸到小白马眼前。 小白马瞬间急促的喘息着,大股白烟从两鼻孔断断续续呼出。 “嘿嘿嘿。”韩仕一边指着画轴上的母马,一边指向树林。 那意思就是只要你不跟我闹脾气,带我走出这该死的林子,出去之后我就把这只小母马配给你。小白马依旧是不为所动杵在那里。 小白马似乎懂了一样,“嘶嘶”叫着,两只前蹄不断踩踏着雪地,示意韩仕上背。 “嘿!”“马兄,咱俩真他娘的一路货色,都他娘的好色,!哈哈哈。”说罢一人一马消失在荒原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小白马的欲望始终未能敌过落幕时分的寒风,再也无力继续走下去,前蹄一软,便跪倒在雪地里。 韩仕一个踉跄摔落下马,落地时太阳穴重重砸到一根树桩,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一人一马就这样躺在雪地里,不知死活。 直至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山谷顶峰,韩仕才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韩仕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一阵阵刺痛从太阳穴传来。 山谷里一片漆黑,韩仕只能向着记忆中小白马摔倒的位置摸索过去。 “马儿?” “马兄?” “小白?” “你在不在,你吱个声儿。” “哎哟!”韩仕脚底被不知何物绊了一下,一个 不稳倒了下去。那熟悉的味道和温热的触感,韩仕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这 几天与他朝夕相处的小白马。 韩仕用手摸了摸小白马的头,又若有所思的用手摸了摸小白马腋下心脏部位,所幸心脏正扑通扑通的跳,再一细听,只听到均匀的打鼾声从小白马鼻孔传出。 韩式气得牙痒痒,心里咒骂道“你这该死的,居然还他娘的睡着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韩仕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叹息说道。 至少眼下这位被他称兄道弟的小白马只是累倒了。 对于现在的韩仕而言,最令他害怕的是孤独,而不是黑暗和寒冷。 韩仕拍了怕小白马,说道:“马兄,起来了。” “咱俩得找个避寒的山洞才行。” “躺在雪地里可不行,过两三个时辰就得冻死了。” …… 一人一马借着月光在雪地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皎洁的月光洒在山谷里,树啊,草啊,都变得晶莹剔透。 “小白啊,你看这里多美啊。” “也不知道今晚我们还能不能捱过去。” “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下雪了。” “下雪了就可以穿娘亲缝的小棉袄了。” “看着洁白的积雪,我就很欢喜。” “积雪像极了我的棉被,软绵绵的。” “所以我总是趁着娘亲不在的时候,就跑去雪地里打滚儿” “每次总要在雪地里玩尽兴了才舍得起身。” “雪湿透了小棉袄,娘亲怕我冻着,就会抱着我去被窝里哄我睡觉了。” “娘亲的怀里最温暖了……” 韩仕话还没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晕厥过去。 …… “好暖和,像极了娘亲的怀抱。”“娘亲,是你吗?” 韩仕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自己的娘亲,自己正躺在娘亲的怀里。 “娘亲,娘亲,真的是你。” 韩仕的娘亲只是温柔的着看着韩仕,跟儿时哄韩仕入睡时一样温柔。 “娘亲,我好想你。”睡梦中的韩仕如同儿时一样伸手便抱住自己的娘亲。 韩仕忽然双目圆瞪,眼前的娘亲忽然面色铁青,抬起一只手便朝韩仕脸上扇去。“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韩仕这才被火辣辣的痛感惊醒。 “啊!娘亲!”韩仕惊呼。 “谁是你娘了!” “我好心救你!” “你居然占我便宜!” “还不快把你的爪子松开!”女子焦急的说道! 韩仕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这位女子怀里,身上还盖着一些像是动物皮毛的东西,两只手正紧紧的抱着女子,头正埋在姑娘的怀中,于是赶紧松开了自己的手。 可是才松开手,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一幕,差点没让韩仕喷鼻血。 女子竟然是用自身温度给自己取暖,眼下两人皆是衣冠不整。 “他娘的,什么情况!”韩仕下意识惊呼道。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女子! “你还看!” “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赶紧转过身去!”女子娇羞惊呼道。 “哦,好。”韩仕木讷的应答着。身体好似僵直,两眼依旧是直勾勾盯着女子。 “啪”又一记清脆耳光声响起,韩仕这才清醒,赶紧识趣地转身面向烧的正旺的火堆。 “你傻坐着干嘛?” “你的衣物已经烤干了,还不赶紧穿上。”韩仕身后传来女子的呵斥声。 “哦,好。”韩仕好似丢了魂,木讷的穿好自己的衣服,继续面向坐火堆呆呆坐着。 女子穿好衣物后,走到火堆前,与韩仕对视而坐。 “你是什么人?怎么一个人来到这荒郊野岭。”女子问道。 韩仕呆坐着,只是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眼睛里装满了单纯天真。 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似瓷器般细腻白净,五官如雕琢般精美,绑着长长的马尾辫,脖子上却挂着一颗不大煞风景的不知名动物牙齿,而身穿兽皮袄,腰间还佩戴一柄弯弯的猎刀,一副野人模样的打扮。 韩仕心里想着::“唉,可惜是个野人,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 “只是这野人也太美了吧。没想到这北塞居然还会有人居住。” “哎呀!” “脑子摔坏了吧,韩林给的地图里不是标注了七八个地名吗,当然有人居住了!” 韩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女子抽出腰间佩刀,要往韩仕脖子上架,韩仕才回过神,立即歪头躲闪。 “你看什么看,还没看够是吧?” “我在问你话呢!”女子满脸娇羞,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是……”韩仕顿了顿。 “在下王良,嘿嘿。” “对了,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要是没有姑娘你出手相救,今日我就要冻死在野外了。” 女子娇嗔道“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救了你呢。” “既然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敢对救命之人不敬?”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到冰天雪地的北荒来呢!” “你刚才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什么?” “要是再敢直勾勾的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说着便晃了晃手里的刀。 韩仕反驳道:“你还来劲了?” “你救人便救人,你把我往被窝里拖,算什么事?” “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小伙子,名誉贞洁都被你给拿走了。” 女子气的直跺脚,气恼骂道:“我呸!” “谁拿你贞洁了!” “你把你贞洁给我,我还不稀罕要呢!” “你都冻成冰溜子了!” “要不是我不顾女子清白解下我的皮袄盖着我俩给你取暖,你早就冻死了。” “为了救你,我自己都快给冻死了。” “你抱着一根冰条睡觉试试!” “现在还倒打一耙,真是不识好人心!” “早知道让你冻死算了。” 韩仕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嘿嘿,这也不能怪我啊。” “毕竟这荒郊野岭的,我一醒来就被你抱在怀里。” “谁知道姑娘你是不是趁我睡着了见色起义呢。” “呸,不要脸。”女子怒斥道。 “是,是,是,是我不要脸。” “是我错怪姑娘你了。” “姑娘大恩大德,在下日后定当厚报。” “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呢。” 女子平淡道:“免了,我可不图你什么回报。” “你别兜圈子了,我问你好几次了,你是哪里人,为什么一个人跑来这里!” “离这里最近的是岐州。” “我看你这穿着打扮,一定是岐州来的!” “如若让人知道你是岐州来的,就算你如同狸猫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明日天明之后,就赶紧往南直下回去吧。” 韩仕一脸漠然问道:“为何岐州之人就要死了?” “岐州离这里最近,不就是邻居了吗?” 女子冷漠看着韩式,一丝杀机从眼眸里泛过。柔声问道:“如此说来你真是岐州之人?”“姓甚名谁?” 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杀机被韩仕真真切切看在眼里。 女子态度从气恼自己的冒犯一下子变得柔声娇媚。 “这么拙劣的演技,还想套我的话,傻了吧唧的。”韩仕心中低估着,嘴上却是急忙说道:“我叫王良,是蓟州侯爷的儿子。” “可不是姑奶奶你嘴中的岐州人,我这是大实话了。” 女子转动着那双大大的眸子,脸上写满了疑惑。 柔声问道:“既然是蓟州侯爷的公子哥,怎么跑咱们这北荒来了?” “不知道这北荒尽是豺狼虎豹?” “怎么跑来吃这份苦?” “蓟州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你这少侯爷是得了失心疯?” “不然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你这人不老实!” 说罢便是将腰间佩刀一提,直接架在韩仕的脖颈。 韩仕急忙回答道:“姑娘,我刚才没说实话。” “其实是岐州侯爷的寿宴,我是代表我爹来岐州给韩家送礼的。” “韩林说我爹没有送够足够的金银,没有尽到孝心。” “我爹好歹和他官衔相当,他居然要我爹尽孝心,这 不是挖苦我王家吗?” “我顶撞了几句,就被韩家给驱逐到这里来了。” 女子咬牙切齿说道:“韩家没一个好东西!” “要是韩家人落到我族手里!” 女子说到这里便是放下了架在韩仕脖子上的刀,不再言语。 见此情景,韩仕心中暗喜,真是个傻狍子,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了。 而明面上韩仕却还是假装小心翼翼问道:“我被韩家驱逐到这里,心 里自然是对韩家恨之入骨。” “可是姑娘你在这深深的雪原里,平日素无交集,与韩家有何仇怨啊?” 女子愤愤不平说道:“你来时有没有见到那一堵高高的城墙?” “你可知为何会修建比一般城墙高出多倍的城墙?” 韩仕疑惑看着女子回答道:“不是为了防止北塞外的凶兽去往内地伤人性命吗?”女子起身背向韩仕看着洞外雪原,冷漠说道:“我呸!说得好听!” “你是高高在上的少侯爷,也难怪你不知晓。” “岐州郡原本是我族生存之地。” “二十五年前被韩家以近乎灭族的方式驱赶出了世代生存的岐州。” “我们族人躲到了北荒这片雪原里。” “族人依靠雪原里特殊的地势环境才在韩家的铁蹄下幸存了下来。” “我们族人躲在雪原里,可是韩家依旧是不肯罢休。” “在北荒的四周筑起高高的的城墙,派重兵把守着。” “还把这里当做练兵场,每月都举兵进入雪原绞杀我族之人。” 韩仕双手托腮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若有所思却是未发一言,心中嘀咕道:“只听闻塞外常有凶兽出没,却未曾听闻韩林言及绞杀塞外游民一事。” 女子自顾自继续说道:“你也算是可怜人,被韩家迫害至此。” “你与我族有着共同的仇视对象。” “按理说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可是我族却也难容得下你。” “我救你性命是于心不忍。” “如果你醒来以后,让我得知你是岐州之人,我一样会手起刀落结果掉你。” “可如果让我族人见到外来面孔,不管你与韩家有何仇怨,都不会留你性命。” “明日以后我便要返回我部。” “你身旁是我白日所捕获的花鹿,够你一人存活一段时日了。” “你自行珍重。” 善良的女子仍是放心不下,说道:“雪原里多有豺狼虎豹出没,你一个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你不如就在这洞穴里待着,我每过几日就给你带食物过来。” “等到凶兽冬眠了,再南下回去吧。” “也不行啊,你是被驱赶到这里的,肯定不会让你入城的。” “唉,算了,你就先在这个洞里待着,反正我过几天就给你送一次食物过来。”女子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却不见身后之人言语。不免泛起了嘀咕。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自己一忧虑他的安危,他却一言不发。 女子随即疑惑着转头看向韩仕,韩仕此时却是正以一个舒适的蜷缩姿 势甜甜的在火堆旁睡熟了。 女子看着熟睡的韩式,幽怨的叹息了声。 洞中灯火通明,洞外的山谷里时不时传来狼群的嚎叫声。 男子舒适的睡着,女子则是聚精会神的坐在火堆旁留意着洞外动向。 第六章:突如其来的雪崩 北荒深处一山谷里,坐落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由木头和茅草搭建的简易屋舍,在积雪的覆盖下,很难看出这里竟然坐落着一个规模庞大的村寨。 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原本渺无生机的茅草棚屋,升起了第一缕炊烟,随后第二缕,第三缕……。 女人们生火,男人们将昨日所捕获的猎物熟练的开膛破肚,人人各司其职。 美美的一顿早餐之后,就要继续进行今日的狩猎了。 寒冬就要来临,得赶在寒冬来临之前准备好足够的食物。 一切按照往常的生活规律进行着。 在错落的各式各样草棚中,有一间不同于其他屋舍的建筑物。 这是一栋木制的三层吊脚楼,每层有着大大小小十余间房间。虽然只是有简易木头搭建而成,但在遍地都是低矮小茅棚的山谷里,还是显得尤为扎眼。 吊脚楼的院子里,男男女女正安安静静为部落首领和长老们准备着早餐,不敢做声扰了大人物们的休眠。 一声男子暴躁的吼声打破了院落里的宁静。 “你说什么?” “玖儿去了野人谷,昨晚一夜未归?” 发声之人正是赢部首领卫栩。 “一夜未归,为何现在才通报?” “昨日你们一同出去狩猎,我的玖儿走失了都不知道?” “还杵着干嘛?” “马上传令下去,派出游猎手去搜寻我的玖儿!” “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你们昨日同行之人,就不用再受风寒之苦了,送你们去地下暖身子!” 野人谷里,白马欢快的在一匹赤褐色小母马马身后走着,时而跑到小母马马身旁,时而跑到身前,视线完全停留在小母马身上,以至于一会儿马蹄踢到路边凸起石头,一会儿头撞到两侧树木,落厚厚积雪于马背。 小母马背上驼着一只死去的花鹿,背上重负已令它举步维艰,自然是没有闲心去搭理那献殷勤的白马。 一女一男紧随马儿脚步一前一后走着。 女子时而回头恼怒地看一眼身后男子。 男子不去理睬女子如何嫌弃,只是死皮赖脸的跟在身后不紧不慢走着。 这两人自然就是那韩仕与那叫做卫佩玖的妙龄少女。 北荒的森林不似南方的森林绿意盎然充满生机,纵使旭日东升万物苏醒的清晨,依旧静悄悄的。 两人一路无话,只剩下脚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四五日以来都只有小白马作伴的韩仕,此刻十分享受这份恬静的时光。 所以即使女子不愿理睬自己,至少没有了之前那一份被皑皑白雪与死气沉沉的树林压抑到死的孤寂感。 北荒里最让人感到绝望的从来都不是恶劣的环境,而是杳无人烟的皑皑白雪与死气沉沉的寂静所带来的孤独感。 卫佩玖约莫是走得累了,又或是心疼自己的马儿驮着重重的猎物走得累了,便是抬手将食指合着大拇指伸入口中吹了个口哨。 马儿闻声小跑回卫佩玖身侧,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安静的站立在女子身旁。 小白马见小母马往回跑,便一样屁颠屁颠便跟在身后往回跑。 卫佩玖卸下马儿背上沉重的花鹿,抹了抹路边凸起青石上的积雪,也不去关心那身后之人,自顾自坐在青石上休息。 见卫佩玖坐在青石上休息,韩仕环顾四周,没见得可容纳自己屁股的地方,于是便是大大咧咧一屁股朝卫佩玖所坐青石仅留的巴掌大空闲地方坐了下去。 青石所空闲之地自然是容纳不下一个成年男子臀部的尺寸。 卫佩玖被韩仕这样一挤,身躯不受控制的被朝前挤出不少距离。 原本仅可容纳一人端坐的青石,两人坐上去自然显得很挤了。 韩仕默不作声,倚靠着一位容貌惊艳的妙龄女子身躯,内心自然是十分受用的。 内心窃喜的韩仕正闭上双眼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柔软触感。忽然觉得腰间一被什么东西顶着,转头却看见刀尖正顶着后背腰间。 身后传来女子冷漠的声音:“你再不起身,我就让你长眠于此地。” 韩仕只得悻悻然起身,走到离卫佩玖约莫四五步开外,尴尬的嘿嘿一笑。 卫佩玖闭目养神,韩仕便是乖巧的站立着,不敢造次。 “我说大小姐,您老人家倒是舒坦。” “我这一路随你而行,也未曾休息啊。” “这里四下空旷,就你一座儿。” “您好歹挪挪贵体,让我也稍作歇息啊。” 韩仕一人自说自话,唾沫星子喷个不停。 卫佩玖却仍是闭着双眼,不去理睬韩仕的喋喋不休。 忽然一声沉闷的巨大咔嚓声传来,林间鸟兽齐鸣,各种飞禽自枝头一飞而起,乌压压一片惊恐的鸣叫着朝远离森林后雪山相反方向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便看见黑乎乎的狼群朝着韩仕二人所在方位极飞奔而去。 韩仕看着那凶相毕露的狼群扑面而来,一时被吓得不知所措。口齿不清的喊道:“狼…狼…狼来来来 了,跑…跑…跑啊。” 两匹马此时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断的嘶鸣。 狼群后紧随着的是熊、鹿、虎、豹……各种林间动物,皆是齐刷刷飞奔而来。 韩仕想要跑,可是叫却像生根长在了地面,根本不听使唤。 卫佩玖纵身一跃,便跃上马背。 “傻子,还傻站着干嘛!”卫佩玖说话间便是一把将韩仕拽到自己所骑马背之上,朝鸟群飞行方向疾驰。 然后第一颗小雪球沿山体滚落,然后第二颗,第三颗……,每滚动一圈,雪球体积便大一分,一圈,两圈,三圈……,一颗颗巨大的雪球疾速朝山底轰隆隆滚去。 一开始雪球撞击在树木之上便是如同飞沫一样扬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雪球再卷起先前雪球所化雪沫继续粗鲁蛮横的狂奔下山。 第一棵难以承受猛烈撞击的树咔嚓一声被汹涌的雪球拦腰截断,紧随着第二棵树倒下,第三棵树倒下,四棵,五棵……。 无数的巨大的雪球源源不断的自顶峰滚落,无数大雪球在山腰处汇合,似九天倾泻而下的巨大洪流,又如一床温暖洁净的纯白棉被,要自行为山下饱经酷寒 的生灵盖上一席温暖。 山谷里轰隆隆巨响,地动山摇,一片片茂密树林在这铺天盖地的雪流所经过之时化为乌有。 距离野人谷二十里外,一行百余人的骑队正疾驰向野人谷方向赶去,这一行人马领头的正是赢部首领卫栩。 先前野人谷方向所传来的异动,对于常年居住于此的赢部之人而言,自然知道是意味着什么。 随着那一声来自野人谷的巨响,卫栩如遭雷击。当即气血攻心,眼前一黑便是从飞奔的马背跌落而下。 卫栩摔落下马之时,头重重撞在路面凸起岩石。此时额头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正顺着脸颊不住的流下,钻心的疼痛感阵阵从额头传来。 卫栩伸手擦了擦脸上血污,顾不上痛楚,令其余人继续飞奔赶往野人谷,不得停留。 卫栩自己一样是立即翻身上马,飞奔向野人谷而去。 ... 二人二马领跑,林间生灵紧随其后疾驰奔命。 雪崩突如其来,林间生灵舍尽全力逃命,依旧是敌不过汹涌的雪流。 一只一只体力不济的动物被赶超吞噬,连一声悲鸣都未曾发出,便是消失于原野。 对于韩仕、卫佩玖,以及心中挂念着这二人的人来说,这场灾难无疑是极其不幸的。 对于依山吃山的北荒之人而言,这却无疑是天地所给的莫大一笔馈赠。 待到雪崩停止,便会有一波又一波的人为了所掩埋于白雪中的过冬食物而大打出手。 狩猎空手而归,对于北荒之人而言是常有的事情。没有足够的食物熬过寒冬,那么就只能沦为他人过冬的食物。 在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北荒,吃人肉从来都不是什么可忌讳的事情。 部族里的食物,先要喂饱了首领集团,剩下的残羹冷炙才轮得到下边的人享用。上等人吃不饱,下等人就得要想办法喂饱上等人。下等人吃不饱,那就只能靠自己本事喂饱自己。 这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优胜劣汰。除去妇孺幼小与狩猎所用马匹与猎犬,其余皆可凭本事食之。 在冰雪封山的时节,谁家里少了个人,不会有举家外出寻觅之举,人人皆是心知肚明其去向。 在食物缺乏的凛冬里,隔三岔五就能听闻大小各异草棚屋舍所传出呜咽声,听闻之人便唏嘘自己足够幸运,没有化作他人果腹之粮。 相较于以命相搏换取生存所需食物,只需要掘积雪几尺就可以获得足够生活所必需的食物,无疑是让人无法抗拒的。 这里的无论男女,因生存需要,常年乘于马背狩猎,个个皆是骑猎好手。 卫佩玖娴熟的乘马飞奔,强烈的颠簸感对她而言虽有却似无。 而韩仕从小在温床中长大,虽懂得御马而行,但只是御马而行。 御马而驰却是不能的。 此时仅是趴在马背之上,强烈的颠簸自然是让其苦不堪言,韩仕只觉得天覆地翻,随即两眼一翻,掉落下马重重向后摔落而去。 二人二马疾驰变作了一人二马疾驰。 卫佩玖奋力牵扯缰绳想要停下去拉起落马的韩仕,马却不受控制,只顾着自己活命而继续拼命疾驰。 卫佩玖转头看着身后那愈来愈远不知死活的落地之人,叹息一声闭眼转头,卸去了牵扯缰绳的那份力道。 “非是我只顾自身安危,而是此时无法顾及到你。”卫佩玖喃喃自语道。 无数的山间的生灵朝着韩仕所落下之地疾驰而去。 体力不支而被踩踏至死的动物远远胜过脚力不济被淹没于雪流的数量。 动物没有人类怜悯可怜之人的恻隐之心,只有本能的求生欲望。 那倒地的韩仕自然是免不了踩踏而亡的结果。 第七章:十剑入荒 无数双致命的疾跑的蹄子眼看就要踩踏上那倒地之人,晕厥的韩仕身体忽然以倒地姿势直挺挺的弹射至离地十数丈高的上空。 天空中一双眼眸缓缓睁开,不再是那张玩世不恭脸庞,此刻的韩仕满脸皆是冷漠与坚毅,笔直立于高空。 “竟已是六百多年以后了。” “如今的天下...” “唉。” “都是命数。” 那似韩仕却不是韩仕之人立于高空,满脸忧伤喃喃自语道。 “这一世的我,又得重走一遭过往所行之路了。” 韩仕低头看向脚下地面,面露悲悯神色。 “一切皆是天意。” “你等为山间生灵,依山而存,依山而死,临了化为山林本身,回归母亲怀抱,是最好的归属了。” 韩仕看向那一人二马,自言自语道:“万事皆有因果。” “你种了善因,得善果自然是情理之中。” 说罢便是向着奔跑的一人二马伸手一拂,卫佩玖身躯突然不受控制,向着高空缓缓升起,随之升起的还有小白马与赤褐色母马。 这位在北荒长大的女子,心性自然是被北荒艰难的生存环境磨炼得坚毅与沉稳。 但就算是这位长久以来皆处变不惊的女子,此时此刻惊讶之色依旧是遍及那张白皙的脸庞。 卫佩玖凝视着越来越远的地面,转瞬间心中有了一个对此情此景十分荒诞的答案。 卫佩玖失声痛哭道:“我还不想死啊。” “我才十七岁啊,怎么就升天了。” “爹,娘,救救我。” “呜呜呜……” “我还没吃够香喷喷的鹿肉。” “我还没遇见自己心仪的男子。” “我还没孝敬爹娘。” “我还没走出去看看北荒以外的地方是否如爹爹所说那般宛如仙境。” “我还……” “小丫头片子,你这不是升天,你只是飞天。” 女子自顾自述说着自己心中憾事,只是还没待到她唠叨完,便是被一个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给打断了。 卫佩玖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难以置信的转身看向声音所在方向。 卫佩玖看着双手负背立于空中的韩仕,下意识伸出双手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睁眼时真真切切看到那人确是韩仕无疑。只是少了嬉皮笑脸,变作了一副老态横秋。 随着野人谷山林间生灵近乎灭绝于雪崩之中,大山的愤怒才终于得到平息。 一行百余人骑队在雪崩停止之后,疾驰入谷。 入谷后便是立即四散开来,骑马奔走于谷内山崖、峭壁,丛林各处,细心扫视着每一处所经之地,嘴中不断细声叫着一个名字“佩玖!” “西北方一行百余人骑队入谷,正在急切的寻找着一名叫做佩玖的人。” “从韩仕的意识里我知晓你的名字为卫佩玖。” “他们急切的模样不似寻仇之人,我也可不忧虑你的安危。” “你于韩仕有救命恩情,这份恩情我便擅自做主替他还了。” “韩仕此时有着他现在非做不可的事情,我这便送你去往找寻你的那一行人身边。” 韩仕仍是双手负背的模样,平淡对女子说道。 女子看着韩仕一脸清高的模样,再听闻他的一番言语,心中十分的不痛快,下意识便是健步朝着韩仕所在方位而去。 卫佩玖已经忘了自己此刻立于空中,脚下空无一物,能立于虚空,也全然是此刻这位韩仕的仙人手段。 卫佩玖前脚刚一踏出,便是重心一失,尖叫一声紧闭着后朝着地面摔落而下。 韩仕摇摇头,叹息一声后便是身形一闪出现在卫佩玖所坠落方向。 待到卫佩玖再度睁眼时,一张温柔的脸庞映入眼眸,自己正躺着韩仕怀里,徐徐向西北方缓缓飘去。 “你不是叫做王良吗?” “你为什么又说从韩仕的意识里得知我的姓名了?” “你是王良,又或是韩仕,你都不应该以旁者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才对。” “还有啊,你为何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我嘻嘻哈哈了。” 卫佩玖说完这句话,眼眸里一抹失望神色一闪而过,却被韩仕真真切切看在眼里。 卫佩玖接着面露怯色细声自顾自说道:“你是天上来的神仙吗?为什么可以凌空飞行啊?” 韩仕低头看了看蜷缩在自己怀里不敢抬头看他的卫佩玖,脸颊不自觉浮现起一丝笑意。 男子怀情而自惭形愧,女子怀情而有意难发,皆是眼下女子这般了。 “我是腐烂在历史中的人,知过去,也因某些机缘,能察未来。” “你与韩仕缘起于此,我却未曾窥探到缘尽何时。” “我能与你述说的,就到此吧。” “你们两人的路,需要你们自己走完之后,才可品味其中滋味。” “如若我道破天机,便是做了那拆路之人。” 卫佩玖默不作声,只是静静抬头看着那张本就谈不上熟络此刻却更显陌生的脸庞。 虽然对韩仕的一番言语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里大概也明白,此时这个不知是韩仕还是王良的人,或许真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 相较之前自己所认识的他,总感觉少了份可爱的亲近感。 韩仕伸出食指,在卫佩玖的额头轻轻的点了点,卫佩玖便再不知晓往后的事情了。 “玖儿,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的小心肝啊,你可是吓死爹爹我了。” 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男子急切的看着躺在自己怀中才缓缓睁眼的女子说道。 “爹,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卫佩玖低声呜咽道。 两行泪流从装满星辰的一对眸子里悄然滑落,繁空之上的银河悄然爬上了女子白皙的脸颊。 可是在女子转头看向身侧时,那正与自己的马儿亲昵的小白马,却告诉自己,他就是来了,又走了。 “爹,您的额头怎么了?” “都怪我自作主张,才害的您负伤” 卫佩玖伸手轻轻触碰卫栩的额头,呜咽说道。 “傻闺女,爹爹身体结实着呢,这点皮外伤算什么。” 卫栩面色温和,柔声对卫佩玖说道。满脸挂满了宠溺。 “是我没有听从袁统领的指挥,在他们不留神之时,擅作主张跑进野人谷追赶负伤的花鹿,您不要责罚他们。” 卫佩玖自责说道。 “好了,只要我的小心肝儿没事就好。” “爹爹不会责罚他们的。” “以后你不要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爹爹这把老骨头啊,可是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了。” 卫栩抚摸着卫佩玖的脸蛋儿,柔声说道。 山巅之上,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远远看着与父重逢的卫佩玖。两滴泪珠不自觉从眼眶低落而下。 “能再见你,真好。” “只是这一面,委实是太过短暂了。” “九州共主又如何,万邦来朝又如何。” “我的天下,却独独少了你。” “六百年后的你不再是你,而我也不再是我。” 韩仕喃喃自语道。 说罢便是身形闪烁,化为一道白虹自东南掠去。 北荒东南部的鸣金谷,十人御剑而行。 “师兄啊,不过是一毛头小儿,犯得着我们这样兴师动众吗?” “我们日夜兼程赶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根人毛都没见到。” “该不是韩家放出的是假消息吧。” “寻常人家都舍不得让自家子孙来这鬼地方受苦,更不要提韩家这样的大家族了。” 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问道。 “勿要聒噪。” “欲食其禄,先担其忧。” “再者宗内之事,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领头之人平淡说道。 世间剑道魁首,代代尽出丹屏。这句话在江湖上人尽皆知。这座稳居天下第一的剑宗,代代弟子尽是惊艳绝伦。 无数自恃天资聪颖的青年剑客,挤破了头颅想要成为丹屏弟子。 且不论是否能成为登堂入室的一流剑道高手,仅是丹屏弟子四字,便是在江湖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丹屏十剑,则更是一代弟子中最为天资超然之人。 十剑之中每一剑,皆是由丹屏弟子以精湛剑术手刃上任执剑之人而获得的称谓。 当代十剑之首则更是被丹屏宗宗主称做五百年一遇的剑道奇才。 不同于其余九人一步一步爬上如今十剑之位,这位当代丹屏剑魁出道即是巅峰。 入丹屏一年,便是在丹屏论剑大会上锋芒毕露。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跃入剑堂,剑锋直指上代剑魁。 轻轻吐出四字令在场众人无不是瞠目结舌。 “敢应战否?” 没有胡里花哨的招式,也没有势均力敌的见招拆招。 仅仅是平淡无奇的一剑。 那一剑如流星一般化作一道白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滔天剑势一举洞穿上代剑魁格挡于胸前的剑身,继而洞穿其胸膛。 再往后江湖就流传着一句“天下诸剑,不过陈熙峰一剑!” 丹屏宗内对于王家所托之事,丹屏宗内有两个声音。 投机派认为“王家有不便自己出手的事情求于本宗,如果顺利完成了此事,便是于王家结下了莫大的香火情。” “那么丹屏宗以后有着王家的鼎力支持,江湖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无数代先辈所谋求的江湖第一宗,便能水到渠成。” 务实派则是认为“江湖不应插手庙堂之中的恩怨纠葛,独善其身安于现状才是明哲之举,且不说事成之后为宗门所带来的好处,那韩家公子明处暗处的护卫之人,能是一般人?” “就算成功击杀韩家公子,韩家能放过丹屏宗?” “丹屏宗虽然是江湖中顶尖的宗门,可是在韩家的金戈铁马之下,就只是一只病殃殃的猫。” “为了王家而得罪韩家,给自身惹来灭宗之祸,实在不是明智 之举。” 两边为此事争辩不休,最后宗主一声厉喝,才结束这场双方皆是有理有据难以停止的争吵。 丹屏宗宗主对争论众人平淡说道:“十剑尽出,不容有失。” “宗门兴衰,在此一举!” 第八章:暴雨前夕 “侯爷,探子来报,两天前十余人御剑自边塞入北荒。” “此十人身份自然不做思量便知。” “必定是王平川所指使,入北荒,刺杀公子的。” “王平川表面上碍于侯爷您负荆请罪,不敢做过界之举。” “这颗老葱,背地里却是一刻也没闲着啊。” “明着不行,就使歪门邪道来恶心韩家。” “既是御剑飞行的,当是剑道上登堂入室的一流高手。” “侯爷虽派遣高人暗地里护公子周全,可老身仍是心有不安啊。” 一白衣老者忧心忡忡说道。 “仲伯,没有比北荒更安全的地方了。” “仕儿身边我安插了军中数十名顶尖死士以及五名江湖顶尖武人。” “那御剑而行的十人,如果不出所料,定是丹屏宗内当代十剑。” “丹屏宗在我封候入岐州之时,就使人前来示好,我看不上这些本应修心却修世的鼠辈,便厉斥了前来之人,驱赶出境了。” “其后又是依仗其江湖顶尖宗门身份,陆续拜访了其余三州王侯,皆是吃了闭门羹” “这些个江湖宗门,哪一个不希望仗着官家之势扶摇而上。” “庙堂与江湖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庙堂之人自然是瞧不上那些所谓的名门宗派或是绿林好汉,不屑与之为伍。” “而江湖人在庙堂里没有几丝香火情谊,就只能恪守本分,不敢有丝毫过界之举。” “此番御剑过境入北荒,身后没有一个足够大的靠山,是万万不敢的。” “这身后的靠山,自然便是蓟州王家了。” 韩林神情平静,淡然说道。 看着韩林平静的模样,似乎一点也没有担忧韩仕的安危,老人心里悬着的那颗心,此刻终于是落地了。 被韩林唤作仲伯的老者面色归于平静,淡然道:“十剑一去不复返。” “江湖顶尖宗门里,以后便没有丹屏宗这个称呼了。” “只是北荒八部,不知道这次出动的是哪个部族?” 韩林缓缓说道:“北荒八部,全员尽出!” 老者错愕说道:“仅是丹屏十剑,需要八部族尽数出动吗?” 老者转头看向韩林,只见其面色阴沉,眼神中流露着一抹多年未见的杀意。 后者沉默片刻,冷漠说道:“当年驱逐大周残部入驻北荒,与其定下盟约“我韩家护其大周血脉延续,他们需要唯我韩家是用!”” “近日碟子传来密信,北荒内暗流涌动。” “多部欲联手一举攻下岐州,以此为跳板鲸吞落凤。” “安生的日子太舒坦,让他们忘了谁才是主子。” “那么就该适时施以家法,让野性难驯的蛮子知道主子永远是主子!” ... 丹屏宗山腰,一瘦弱中年男人与一白衣老者徐徐缓步而行。 老者望着没有尽头的阶梯,有感而发附以韵律轻唱道:“长长的登山道兮,路人行断腿。巍峨的丹屏山兮,仙人居于顶。缥缈的山间云海兮,隔人间烟火。雄伟的丹屏宗兮,由我除汝名!” “今日是十剑出宗第五日了吧,先生。”说话之人之人正是蓟州侯王平川。 “嗯,是第五日了。” “离约定之期还有五日。”说话老者便是王家军师张巨。 王平川平淡道:“还有五日,真是漫长啊。” “从我儿西去之日,我每日都处于无尽煎熬之中。” “十剑行事能再快一些就好了,我儿在天之灵也好早些安宁。” 王平川仰头看着天空,面如平湖,轻声自顾自说道:“良儿啊,平日里你喜欢舞刀弄枪,最羡慕仗剑鸣不平,御剑九万里的剑仙。” “当爹的在你生前总是万般阻拦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所以啊,你就总是跟爹怄气。” “爹想你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少候,你就总是整日欺男霸鱼肉乡邻。” “爹让你读书习礼,教书先生来一个你就放狗咬死一个。” “到最后啊,这蓟州的先生听到你的名字便是噤若寒蝉。” “任我重金相迎,死活不愿入我王家门做你老师。” “我也只得作罢。” “担忧你的安危,不让你出蓟州以外。” “你就偏偏要跑去民风彪悍的岐州做风流韵事。” “被你欺压之人太多,爹担心你的安危,让顶尖武人随行,时刻护你周全。” “你就把别人灌得伶仃大醉,自己偷摸跑出去。” “咱爷俩啊,从我不让你舞刀练棒那时开始,就一直不对付。” “今你遭此恶劫,都源于我这个做爹的总是想让你按着我给你铺的路去走。” “约莫是爹那时那句最是无用数武夫,生死离别不由己。文人提笔三尺墨,定国安邦大风流将你心中所向往的江湖贬得太过一文不值。” “所以啊,从此以后你心里就是一百个不待见我这个做爹的。” “事事皆是要逆我意而行。” “你故意气爹,爹何尝不知呢。” “只是咱爷俩啊,都是死要面子的主儿,都不愿意先妥协。” “爹啊,现在向你妥协了。” “你不是最羡慕御剑而行九万里的剑仙吗?” “爹爹将这一众剑仙和韩家小儿都送过去陪你。” “你在那边练剑练的累了,就拿韩家的小儿当茶余饭后的消遣。” 王平川说完,看了看露屋顶尖角的宗门一舍,又看了看身后山脚下严阵以待的王家军,继续与白衣老者缓缓朝山顶而去。 ... “族长,鱼梭部,伏荧部,赤鎏部,守安部人马已集结于我部挽岚峰脚,只待族长您一声令下,就动身前往落日坪。”一名穿甲佩刀的赢部游猎手单膝跪地恭敬禀报道。 帐内卫栩正龇牙咧嘴忍痛包扎着额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奶奶的,我刚从野人谷回来,连伤口都没来得及包扎。” “该死的火翎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老子浑身还疼呢。” “想休息几天养伤都不行!” “这几个老家伙动作倒是挺快。” “我族人员集结完了没?”卫栩埋首自顾自包扎着伤口,平淡问道。 “回禀族长,已集结完毕。”游猎手回答道。 “鱼梭部,伏荧部,赤鎏部,守安部。” “还有离凤部,掠岐部,屠瑞部呢?” “这三部的人马还没赶过来?”卫栩问道。 “回禀族长,还未到来。”游猎手回答道。 “这三部离岐州最近,按理来说昨日就应该收到了火翎信,怎么还没有前来。” “算了,不等了,不等了。” “事态紧急。” “传令下去,全速赶往落日坪。”卫栩说罢便是起身疾步走出帐外,骑马携赢部精锐出谷。 两骑百余人骑队先后驶入离凤部。 一顶挂着巨大貔貅图腾帘布的营帐在清一色由茅草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尤为显目。这貔貅图腾本是大周国的图腾,大周国灭,天下便没了貔貅,而此时象征大周的图腾竟是再度挂在了离凤部。 营帐内九人分别为离凤部族长与两名长老,掠岐部族长与两名长老,屠瑞部族长与两名长老。 离凤族三人居上座,掠岐族三人居左侧而坐,屠瑞族三人居右侧而坐。 账内九人面色凝重,眼神飘忽不定,悄然打量着在座他人,气氛压抑至极。 沉默许久之后,一名屠瑞部长老耐不住性子,一掌拍于桌面,桌面怦然碎裂,打破了沉默。 纵身而起指着离凤部族长不耐烦说道:“李炬,你他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把我们屠瑞和掠岐叫过来了又一个屁不放。” “老子年纪大了,坐久了**子疼。” “黄土都埋到老子眉毛了,没什么事就别浪费老子时间!” 李炬起身笑盈盈曲身抱拳以礼。随即收敛神色眼神坚毅说道:“既然今日我我三部落相聚于此,想必皆是拒接了火翎信。” “咱们就放下心中那份猜疑,不要再继续打着心中的小算盘了。” “我等本是大周皇室后裔,想当年我大周战马铁蹄所过之地,圆月弯刀所指之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如今却被驱逐至此,犹如丧家野犬任人宰割。” “这份屈辱每日都深深刺痛着我,令我夜不能寝,昼不能安!” 一粗犷中年男子起身,伸手打断了李炬的慷慨陈词。 “行了,行了。” “你炬,你这老小子,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变得跟南方那群娘们儿一样了?” “说事就说事,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废话干啥?” “是为了煽情?” “那不好意思,我是是个粗人,听不懂。” “我三族为何聚集在此,大家心里清楚的很。” 粗犷汉子说罢转身看着对面所坐的掠岐部三人,指着三人中间的掠岐部族长,鄙夷说道:“老秦头,你个老不死的,干瞅着干啥?” “自己为啥来这里,心里没数?” “装啥呢装?” “老子把话挑明了吧。” “我们草原男儿祖祖辈辈就没他娘的受过这等窝囊气。” “从来都是我们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被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过?” “这二十多年,我们成了啥样?” “祖辈的脸都给我们丢尽了。” “这样活着,老子死了都不敢去见老祖宗!” “咱们八部中,也就咱们三部族还有点大周后裔的血性。” “入北荒内的韩家谍子,死在你们两部手下的不在少数。” “比起其余五部的那群胆小如鼠的家伙,你俩算得上爷们。” “要死,咱也得站着死。” “这个,老子也想不起来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粗矿汉子急得直跺脚,骂道:“他奶奶的,昨晚袁先生跟我讲的作战计划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反正袁先生的意思就是说先把这五部给统一了,然后就干韩家,再干落凤的皇帝老儿。” 粗矿汉子说完后就呆站着,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以这样的方式拍打自己的脑袋,就能把袁先生所述计谋回想起来。 在座众人看着这名性子急躁的屠瑞部族长,一时苦笑不得。 汉子对面一个干瘦身影的中年男子起身,哈哈大笑道:“我的傻蛮儿,你还是坐下吧。” “别把你的脑袋给拍坏了。” “本来就不好使,再拍几下,还得了?” 名为谢邑蛮的粗矿汉子听闻此言,当即面色一沉。 谢邑蛮看着发声是秦裕,才收敛脸上怒意。不悦说道:“秦老头,我敬重你。” “咱们这八部族长中,就你他娘的读书多。” “你说这话,我不揍你。” “要是你身旁那两个老头敢这么说我,哼!” 说罢便是恶狠狠看着秦裕身旁两位老者,两只握拳,指间骨节啪啪作响。 两位老者不去理会这痴人,一脸无畏神色。 “好蛮儿,坐下吧。” “你啊,就能吓一吓你们部落里的三岁小孩。” “不要再继续出丑了。” 谢邑蛮懊恼的挠了挠头,骂骂咧咧一屁股坐了下去。 秦裕看了看坐在地上正赌气把头转向一边的谢邑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就发表一下我自己的看法吧。” “要成大事,仅凭我三个部落的势力,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二位刚才所说的宁折不屈,我是很赞同的。” “我们这二十几年来,确实是活的窝囊。” “草原男儿,骨子里没有屈从与苟且。” “要么站着生,要么站着死。” “可是我族八部,有的人跪久了,习惯了一跪而来的安稳,再也不想站起来了。” “而要成事,这跪着的五部势力,又是必不可少的。” “不得不说,当年韩家的这一手化整为零实在是太过狠辣。” “使我大周旧部离心离德。” “就算我等再起反心,韩家也是可以拢此击彼,轻松化解。” “此次火翎信一出,韩家对我三部近年所作所为容忍不了了。” “就算我三部接了火翎信,依然是无法更改韩家要将我等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接火翎信,便是自己前往断头台,伸出脑袋任人宰割。” “不去便是在自家地盘上乖乖等着韩家铁蹄践踏而亡。” “当下我等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这既是我们的生路,也是韩家为我等准备的死路。” “成,则晚死或不死。” “败,则血溅三尺,北荒八部往后只有北荒五部。” “如今五部精锐尽出,我三部只需竭力一举拿下三部,以其部落内妇孺幼小作为要挟,便是可以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将其势力收入麾下。” “届时另外两部对韩家而言已失去了压制他部的作用,自然成为了弃子。” “八部势力到时便是可以重新回归为一体。” “我族男儿各个骁勇善战,女子也是骑马皆可战。” “韩家一直未曾让外界知晓北荒内尚有大周遗民。” “到时我等竭全族之力,与韩家一绝生死。” “如胜,则吞岐州而望西北,复国指日可待。” “如败,我等也许就成了亲手扯断大周最后血脉的罪人了。” 李炬单手托腮,一副天塌奈我何的闲淡神色,平淡说道:“不惧死,惧辱。” “你我三族之中,我族战力居顶。” “谢族长,你拿下赢部,可有难处?” 谢邑蛮抱拳轻哼道:“一群老弱病残,不在话下。” 秦裕随即抱拳以礼说道:“那较赢部战力稍次的赤鎏部就交给我吧。” “剩余三部就有李族长您费神了。” 李矩点了点头,面色坚毅。 第九章:无愧于家国,独愧你 雪原之上,一年轻身影双手负背缓缓飘落至丹屏十剑上空。 年轻人冷漠看着下空御剑而行的十人,喃喃自语:“来得太晚了。” “早来一天,你们就可以安然返回领功了。” “尔等鼠辈运气不济,遇上了碰巧乘兴而来的我。” 年轻人目光转向十剑之首的陈熙峰,冷漠眼眸里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 “咦……” “是你?” 随即想起这是六百年后人,脸上惊讶神色才缓缓散去。 “不必前行了,你们要找的人,来了!” 十人听闻此言,当即停下。 除陈熙峰外,另外九人皆是满脸恐慌,呆立当场,豆大汗珠从额头不停滑落。 当下九人哪里还有什么高人风采。 自从在剑道一途登堂入室以来,境界与感知力与日俱增,能闻周遭万物吐息。 如今背后突兀出现之人,竟是未有半分察觉,身后之人境界必然深不可测。 陈熙峰缓缓转身,看向身后上空之人。 而其余九人,看到转身后安然无恙的陈熙峰,这才小心翼翼调转身影,看向上空那年轻人。 九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开口去做出头鸟。 明明所追杀之人就在眼前,却是毫无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感。 陈熙峰心中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只要眼前之人动了杀机,眨眼间师兄弟十人就会命毙当场。 “此刻该叫你韩仕还是?” “虽然有点套近乎的嫌疑,但有句话,我还是得说。”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并未感受到陌生。” “我仔细回想着自己所见为数不多的人,可其中却是没有你的脸孔。” “我们见过?” 九人心里听闻陈熙峰此言,对这个大师兄难免心生几分轻视。 说来你陈熙峰好歹也是当代一等一的高手,平日里在众师兄弟面前孤傲清高成啥样了? 怎么一遇到硬茬儿就这么没有高手气节? 你堂堂丹屏十剑之首,跟人套近乎以求己身安稳,算个什么剑魁? 大丈夫何惧死? 韩仕立于上空神情落寞,平淡道:“见过。” 丝毫不去掩饰脸上的悲伤神色,思绪早已因那句“我们见过?”而神游万里。 青衣中年儒士立于城头,抬头望向北方,任由寒风肆虐拍打着清瘦身板。 “今内乱以安,外患已止。” “往后的路,就只能由你自己走下去了。” “你无需心中觉得有愧于我。” 儒士身后中年男子不忍去看那单薄的身影,望向南方大地,难忍心中悲愤,轻声叹息道:“当年我曾对你许诺,天下是你我二人的天下。” “如今大事已成。” “再想想年少时所说的幼稚言语,难免觉得荒诞。” “一山且不可容二虎,一国如何容二君?” “以往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到了最后才发现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太多的无可奈何留人叹息。” 中年男子转头看向儒士,瞧得一眼之后便是转头闭上双眼,再次叹息问道:“非死不可吗?” 儒士未做思索,径直答道:“非死不可!” “正如你所言,人活一世,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 “我且问你,你我双方势力竭力厮杀,你可有必胜把握?” 中年男子神情复杂,沉默不语。 “谁输谁赢,其实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我们所图的太平盛世,便不复存在了。” “我族势力现如今如日中天,深深扎根于朝野军武。” “山头两立之势已逐渐成型。” “谋天下,我足矣。治天下,则是差之千里。” “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坐上龙椅成为九五之尊。” “但容不得我不想。” “我族不弱于你方分毫,为何南宫氏贵为皇族,而庄氏却只能作为陪衬?” “我不做皇帝,我族会有千千万万个庄钰与你争夺帝位。” “平定天下之初,我为我不争而自喜,自认无愧于天下。” “现在才明白,不争,才是争。” 中年儒士叹息一声,继续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个无数先辈用血总结出来的道理,你我交情至深,自然是不以为意。” “而你我身后氏族之人,却是深谙此理。” “双方自然是处处提防,皆欲除之而后快。” “现如今天下大统,百废待兴。” “我若不死,硝烟不日便会再起。” “天下百姓盼了不知多少辈人的安稳,转眼消弭。” “事到至此,切莫妇人之仁。” “我死后,你必须将我族之人尽数屠戮殆尽。” “宁错死一千,不可漏放一人。” ...... 随着一声令下,刽子手扬起手中马鞭,奋力抽向身前战马。 五匹战马吃痛,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随后几名宦官手托白布,向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五处尸身缓缓走去。 几名宦官将尸身包裹完毕后,径直向着早已冒起青烟的油锅走去。宦官们托着血肉模糊的尸身一次站于油锅前,等候命令。 “烹头颅!”排于首位的宦官,将白布连同血淋淋的头颅缓缓放落油锅。 头颅入油锅,嗤一声响起,锅内滚烫的油一瞬间便是将头颅上的皮肤炸至漆黑,一股难闻的糊臭味扑面而来,为首宦官连忙抬手捂住口鼻。 “烹手!”两名宦官将手中所托血肉连同白布缓缓放落至油锅中。一名宦官难以忍受这股恶臭,蹲坐在地呕吐不止。 “烹足!”…… “行刑完毕!” “捞出罪人身躯,放狗!”…… 一群被饿了三天的壮硕凶悍敖犬从狗笼中争先恐后跑向香味所来之处,疯狂啃食着地上的美味佳肴。 片刻之后,地上便是一干二净。 “行刑完毕,回宫复旨。”大太监面无表情,平淡说道。 除夕夜晚,家家门前都点起了红红的灯笼,贴上了喜庆的春联。 “新年新气象,除夕迎瑞祥。”老者望着被各家大红封烛染得喜庆祥和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娘亲,我肚子饿了,爹爹什么时候才回来啊?”稚**童望着满桌丰盛的饭菜,直咽口水。 “就你嘴馋,爹爹都还没回来呢,得等爹爹回来了才可以吃,这叫团圆饭,要一家人一起吃。”一名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嘟着嘴说道。说罢便是看了一眼满桌的饭菜,咽了咽口水。 女童一脸委屈,泪眼汪汪的说了个:“哦。我知道了。” “荀儿,不要整天对妹妹凶巴巴的。” “婉儿乖啊,爹爹一会儿就从皇帝伯伯那儿回来了。”女子抚摸着女童稚嫩的脸颊,柔声说道。 “嗒嗒嗒,”一阵急促整齐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随后一行持戟佩刀甲士涌入房内,分两列站开。 大太监手捧圣旨,紧随其后大步踏入房内。 “庄氏接旨!”大太监手捧圣旨,神情冷漠看着屋内母子三人。 女子伸手拉过自己的两个孩子,齐齐跪伏在地,轻声道:“庄氏领旨。” 女童抬头歪着小脑袋,看着趾高气昂的大太监,满脸疑惑,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伯伯,我爹爹呢?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你是从皇帝伯伯那儿来的吗?” “我爹爹是不是还在皇帝伯伯那儿啊?” “你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帮我催一下我爹爹吧。” “你就说婉儿肚子好饿,在等他回来吃饭呢。” 大太监冷漠看了一眼那名稚嫩的女童,讥讽说道:“乖,你一会儿就可以去你爹那儿了。” 女童听闻可以见到爹爹,自然是欣喜万分,连忙再度确认说道:“伯伯,是真的吗?我马上就可以看到爹爹了?马上就可以吃好吃的了吗?” “是真的,伯伯不骗你。”大太监眯眼笑盈盈说道。 女子闻言,释然叹息一声道:“终归是来了。” 随即将两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亲吻着两个孩子的额头,低声道:“不怕,娘亲在呢。” 大太监收敛起戏耍孩童的心思,缓缓打开手中,正色咳嗽一声道:“庄钰狼子野心,意图谋反,现已认罪伏法。” “然其罪一人之死难以抵消,按律诛庄氏九族!” ...... 除夕夜喜庆的灯烛红光将夜空也染上了喜庆之色,红红的夜空让人着看着心里倍感舒适安稳。 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响彻帝都每个角落,以至于那惨绝人寰的屠戮声,痛彻骨髓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皆被掩盖。 随着拂晓第一缕阳光洒下,原本寂静的街道,恢复了白日的繁杂喧闹。 小贩卖力的叫卖自己的商品,小二堆出满脸笑意迎接着过往客人,青年男子左顾右盼打量着过往姑娘,女子娇羞挑选着心仪首饰脂粉,每日照旧的街道,每日来而复返又或是来而不返的人,一样,又不太一样。 偌大的庄氏一族就这样在除夕夜里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无人知晓更无人问津。对于老百姓来说,不用再想着明日如何果腹,就是天大的幸事了。至于其他的,不去想,也不敢想,更不愿想。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一己之念,九族皆诛。” “吾留功德芳万世,尔传恶名臭千秋。” “值得吗?” “值得。” “这是天下苍生的回答,也是你的回答。” “不值得,这是我的回答。”名为南宫辕的中年男子泪流满脸,喃喃自语。 第十章:十剑齐出 “师兄,什么情况啊?” “这人就这么杵在那里,屁也不放一个。” “该不是个只会虚张声势的家伙吧?” “咱不与他墨迹了。” “我们十人联手,不信还解决不了他一个。” 一名性子急躁的剑士说道。 陈熙峰默不作声,两眼直直看着上空的韩仕。 其余八人听闻此言,对这人的大言不惭是既好笑又好气。 感情你这么多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此人出现之时,我等毫无察觉,此人的境界岂是你我可以揣测的? 不知对方深浅,如何敢贸然出手。 此时我等未曾出手,事情便是还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如果鲁莽出手,对方实力远在我等十人之上,到时不是做了枉死鬼? 韩仕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十人就这样静静紧盯着着那人。 “那个高傲的你,怎么在这一世竟是愿做他人的走狗?” “你终归是你,不是他。” 回神的韩仕看着陈熙峰,淡然说道。 随即又是目光一转,看向另外九名剑士,冷漠说道:“韩仕的命,我保了。” “诸位一身修为来之不易,还可以在剑道一途走得更远。” “今日若是消弭于此,得不偿失。” “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 陈熙峰若有所思,随即释然一笑。朗声道:“今世人,为今生事。” “只修剑心,不惧生死。” “丹屏宗陈熙峰请阁下赐教!” 陈熙峰身旁九名剑士,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释然,缓缓提剑。 “丹屏宗二剑贾恒请阁下赐教!” “丹屏宗三剑姜凡请阁下赐教!” “丹屏宗四剑许磬请阁下赐教!” “丹屏宗五剑袁华请阁下赐教!” “丹屏宗六剑范洪涛请阁下赐教!” “丹屏宗七剑赵偃钧请阁下赐教!” “丹屏宗八剑周鲤请阁下赐教!” “丹屏宗九剑王霖骁请阁下赐教!” “丹屏宗十剑姚青山请阁下赐教!” 先前心中摇摆不定的剑士,在听闻那句“只修剑心,不惧生死”之后,犹如醍醐灌顶。 这也许就是他陈熙峰能远远走在他们之前的缘由所在。 身临大敌,心中未战而生怯意,所出剑之威势,便是大打折扣。 仅仅是在心境之上,他陈熙峰就有着远胜他们九人的坚毅。 想要在剑道一途登堂入室,天赋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先天天赋异禀,在修炼速度上自然是远超那些资质稍微差些的人。 可资质稍差些的人,能十年如一日坚定自己所修之道,奋起直追继而赶超同辈中仗着几分天赋便目空一切的天才之人,不也是一抓一大把吗? 所谓剑心,不就是我有一剑,任你魑魅魍魉仙佛妖魔,皆不惧之心吗? 韩仕看着视死如归的十名剑士,那先前与陈熙峰相比稍逊色不少的九人,此刻竟是在修为上精进了一大截。 韩仕满脸不屑说道:“好一句只修剑心,不惧生死。” “在我看来,无非是螳臂挡车自取灭亡的愚昧之举。” “你修剑道,我行霸道。” “十人一起上吧。” 十剑齐出,十名剑士身形化作十道白虹,直刺韩仕胸膛而去。 韩仕双眸微眯,随即一拳朝着十人轰出。 拳风与剑尖接触刹那间,“砰”一声炸裂开来,十人颓然向后飘落而去。 十名剑士奋力止住将要轰然砸落地面的身形。 十人之中实力靠后的第九剑王霖骁,第十剑姚青山只觉得体内气机紊乱如麻,面色枯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我只是随手一拳,你等便是这般狼狈不堪,还要继续下去吗?”韩仕冷冷说道。 “结阵!”陈熙峰眼神坚毅,厉声说道。 紧接着十人身形骤然一闪,朝着十个不同方位一闪而去,呈圆形包围之势。 韩仕看着正闪掠至不同位置的十人,摇了摇头。 再看向正要从自己上方飞掠而过的两人,二人便是先前被韩仕一拳打的气机溃散的九剑王霖骁与十剑姚青山。 韩仕眼神一冷,身形骤然闪至二人身前,轻声道:“结个屁!”随即右手一挥,两人便是如同断线纸鸢遇疾风一般随风极速飘落。 本就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二人,再吃此重击,强提起来的气机此刻如同决堤之水,转瞬之间滴水不留,意识丧失,身躯重重砸入地面,不知生死。 剩余八人并未去在意砸落地面的二人,仍旧运气结阵。一缕缕金光自剑尖涌出,冲向韩仕所在头顶汇聚于一点。 金光所汇聚之处,一柄金色细小剑身缓缓成型,直至最后一抹尖锐剑尖浮现,剑身之上竟然是有丝丝雷电流转,陈熙峰朗声道:“第一式,落萤!” 韩仕抬头看向头顶那一柄细小金剑,平淡道:“仅剩八人,还要强行结阵吗?” “这一式,倒是威势尚可。” 随着陈熙峰一声“落!” 那一柄细小金剑犹如流星一闪,刹那间便是直抵韩仕头颅,顷刻之间就要洞穿剑下之人。 又是一拳递出,细小金剑接触到拳风之时,并未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犹如刺向平静湖面,反而是寂寥无声,竟是有隐隐穿透之势。 “哦?”韩仕看向八人,金色光芒不住从八人所持剑尖涌出,愈发愈强。 “原来是不同于先前一剑奋力而出不留余力。” 只见韩仕单手一伸,呈勾状直直向头顶细小金剑抓去,厉喝一声:“给我碎!” “咔嚓”一声响起,金剑寸寸断裂,化为化作一团金色雾气消散于空中。 韩仕转头转头看向四周八人,实力强盛的人古井无波,实力稍次的人,却是面色苍白,显然头顶那柄金色剑身被破,连同一起破碎的还有出剑之人的气机流转。 “如果再被我破一式,你们八人还能剩下几人?” “你们的阵法威力还能再剩下几成?”韩仕双手负背,显得游刃有余,玩味说道。 一式不成,再生一式,八人并未受韩仕讥讽言语影响,闭眼盘坐于空,手中剑横空浮于身前,继续运气。 八柄剑缓缓飞向韩仕。 韩仕饶有兴致看着八柄慢吞吞的飞剑,轻声道:“残影吗?”而后伸手向着虚空一记横扫。 “砰砰砰”金属撞击声阵阵响起。 “第二式,凛风!”陈熙峰朗声道。 八柄飞剑并未如同之前一般受击而溃,被韩仕一记野蛮的横扫之后仅仅是倒飞出去,随后便是再度一剑一剑刺向韩仕。 韩仕不厌其烦,一次次将一柄柄飞剑击退。 一柄柄飞剑如同流星一般纵横交错,不知疲倦的被击退又再次刺出。 “唉。没完没了了。”韩仕轻声叹息一声。 双手向着飞剑一伸,再一抓,大喝一声“收!” 八柄似顽童游弋的飞剑,此刻如同遇见了爹娘,停下了凌乱的横冲直撞,“嗒嗒嗒”被韩仕尽数收于掌间。 剑士与佩剑之间的气机连接就这样被韩仕以近乎蛮横的手段强行扯断,止不住的气机外泄犹如溃堤之洪倾泄而出。 “所谓高手,不过尔尔。” “这稀疏平常的阵法,使出一式便精疲力竭,也配得高手二字?” “不与尔等嬉闹了,我看你二人也已是强弩之末,就由我送你二人一程吧。” 韩仕转头看向七剑赵偃钧与八剑周鲤,轻描淡写说道。 二人当即做出抵御姿势,运足全身所剩下的最后一缕真气,双目死死盯住那人所在方位,不敢有一丝懈怠,纵使败,也不留遗憾。 阵法精髓在于集众人之力而强行拉升所出剑招威势,结阵之人越多,威势便越是强横。 十人本就缺少了两人,虽说是实力在十人之中排最末的二人,但相较于集十人之力而出一剑,威力自然逊色一筹。 如若八人之中再减员两人,六人所结之阵威势上定然是大打折扣。 八人之力尚且是难以抗衡,六人想要取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六名剑士听闻韩仕所言,皆是强行运气于身,双手一合,做僧人入定状,体内金色真气喷涌而出萦绕于剑士之身,逐渐形成一柄剑身长达数丈的半透明金色巨剑。 八名剑士盘膝坐于剑尖,浑身金光闪耀,犹如八尊附魔佛陀,誓要降尽天下妖魔。 陈熙峰缓缓起身,双手负背,抬手仰望天穹,沉声道:“陈熙峰今日以身化剑,证我剑道!” “借势!” 天空由万里无云的晴空瞬间化作漆黑一片,化作雷池! 八柄巨大金剑之上雷霆流转,剑士随着巨剑缓缓升入高空,随着陈熙峰一声:“落虹!”剑锋直转,直指韩仕携雷霆之威轰然刺下! “诸天佛陀?” “证道伏魔?” “我非妖魔,如何证道伏魔?” 韩仕望向头顶八柄巨大金剑,喃喃自语道。 一道较剑士金色光芒强盛数倍的金色光芒自韩仕身躯骤然涌现。 八柄金色巨剑竟是在韩仕浑身散发出金色光芒之时,化为一缕金风随风而散。 八名剑士随即收敛气机,除陈熙峰以外的七名剑士皆面露释然神色,冲着韩仕微微点头之后便是向着砸落地面的二人飞掠而去,显然是剑心已证,再无纠缠之心。 陈熙峰看了看倒地不起不知生死的二人,再看了看远去的其余七人,双眉微皱,随即释然舒眉,平淡道:“也好,众力合击反而束手束脚。” 时隔六百余年,韩仕再次缓缓道出那三个字:“值得吗?” “六百年前是我自问自答。” “这一次便由你亲自回答吧。” 陈熙峰盘膝而坐,平静说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神也好,鬼也罢,错也好,对也罢,只修剑心,不问缘由,不惧生死。” “言必行,行必果。” “这就是我的剑。” 此言一出,陈熙峰体内原本紊乱的气息竟瞬间平息,境界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修剑先修心,心已至,境界自然是水到渠成。 “以我磨剑?” “身死剑碎也无所谓吗?”韩仕疑惑问道,随即自问自答:“也对,都已经不惧生死了。” 陈熙峰不再理会韩仕言语,集中精力精炼着体内气机。 第十一章:剑灵之身 韩仕缓缓伸出右手,一缕缕紫气萦绕于掌剑,起初还是淡紫色的真气,慢慢变得暗紫,逐渐形成一柄通体紫黑色长剑。 韩仕手持紫黑色长剑,指向陈熙峰平淡说道: “一剑断树为入剑。” “一剑断石为通剑。” “一剑开山为透剑。” “一剑断江为凝剑。” “一剑平海为化虹。” 说罢便是轻描淡写一挥手中紫黑剑,一阵剧烈轰隆声响起,韩仕剑身所指远处群山皆是拦腰而断,一片乌压压的飞禽腾空惊鸣而起。 “啧啧啧……” “这可不是断一山啊!” “是一片山啊!” “光是这一剑……” “怕是够我们师兄弟练一辈子了吧。” “别说他是一剑断江的入凝境界,说他是一剑可平海的化虹境界我都信啊!” “要早知道韩家这小子这么牛,宗主就是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尿壶,老子也是绝对不会来!” 名为范洪涛的魁梧剑士摇头咋舌道。 贾恒听闻师弟的言语,摇了摇头,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这人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虽说我们此行是为了了结他的性命,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对我们下死手。” “每一次交手,总是使出刚好能接下我们招式的实力。” “其实啊,就是他惜才。” “任由我们将他作为修炼之路的磨刀石,助我等境界更上一层楼。” “没有这趟北荒之行,你的境界也就永远只能停留在一剑开山的参透境界。” “就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剑,领会其中剑意一二分,对我等就是莫大的福缘。” 除去昏迷不醒的二人,其余几人皆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是将目光再度转向空中的韩仕与陈熙峰。 贾恒神色略带担忧,喃喃自语道:“熙峰师兄啊,老身是真的舍不得你死啊。” “十位师兄弟中,数你年纪最小,天赋却是最高。” “才二十五,便已成为当代剑魁。” “你这一陨落,剑道又得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像你这样惊艳绝伦的天之骄子啊。” “以你这般聪慧,你难道看不出那韩仕现如今是仙人附于体吗?” “这得是修为多深的老怪物啊。” “你习剑才多久?你年纪又才多大?” “何苦为了心中那份傲气而断送了自己的天资?” “以你的天份,修他个三五十年,未必就不能成就一代剑仙啊!” “我在你这个年纪,就是耍个剑招都不够流畅。” “我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不是也成了名动天下的剑道宗师了吗?” “我啊,就是从来都不会像你这样逞能,才一步一步到达现如今的境界。” 陈熙峰缓缓睁眼,望向不远处的韩仕,平静说道:“化虹一剑,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先前我不断提炼体内气机,却总是不得其玄妙,难以突破瓶颈。” “直至你那入虹一剑递出,我顺着你的剑势而去,不知跟随那一抹磅剑意走了多久,待我回神之时,却已突破瓶颈。” “化虹以至,且看我当下出虹一剑!” 韩仕爽朗一笑,喜悦神色浮于脸颊,丝毫不加掩饰此刻心中欢喜,目光柔和看向陈熙峰,缓缓凌空走到陈熙峰身前,玩闹似的拍了拍陈熙峰肩膀,开心地说道:“咋的?没有老夫的一江春水,你能得近水楼台?” “连声道谢都不知道说了?” “当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啊。” “咦,你这天赋……” “你这狗日的就是命好,次次投胎都他娘的是上上胎!” “哪像我啊!这一世又他娘的是个废物。” “我都看了好多世了!” “每一世,我都他娘的废。” “就你这孙子,每回都天赋异禀。” “要么就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要么就是修仙修道的绝顶天才,还让不让人活了你?” 陈熙峰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庄钰也是吗?” 韩仕瞳孔猛缩!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陈熙峰,颤声道:“老庄?怎么可能……” 陈熙峰摆摆手,这位向来目无表情的剑士此刻脸上竟是浮现一抹难得的笑意。 “我不是什么庄钰,所以那份他乡遇故知的感动可以收敛下去了。”陈熙峰看着韩仕那一脸激动的神情,忍俊不禁打趣道。 “只不过不同于你的出窍神游观后世,我为御剑而去探前生。” “所以明白了你先前初见我之时的奇怪举止。” “如果你为当世之人,我们一定会成为惺惺相惜的至交好友。” “只惜神游万里观沧海,大能神通有尽时。” “我也就没有了想要与你相识后相知的心思。” “一剑已绝当世剑,遂提剑锋问古巅!” 陈熙峰说罢便是单手一伸,再一抓,先前被韩仕尽数吸纳而去的八柄名剑此刻悉数向着陈熙峰欢快飞掠而去。 韩仕看着手中长剑一柄一柄离去,也不做阻挠,自顾自叹息道:“这小子,竟是个天生的剑灵之身,今世剑道当兴。” 所谓剑灵之身,就是先天对剑有着超然感知力,就算普通铁剑经由此人持剑使剑,也能慢慢成为具有灵气的名剑。 八柄名剑欢快的萦绕于陈熙峰身侧,犹如稚气未脱的孩童在父母身前撒娇一般。 陈熙峰轻声吐出一字:“归。” 八柄欢乐飞奔的名剑一一悬浮在陈熙峰身后。 “出虹。” 陈熙峰话音刚落,八柄飞剑便化作八道金光大作的长虹呈飞雁阵冲着韩仕刺去。 紫黑色长剑骤然而起,一道漆黑剑光猛的朝着八柄飞剑方向飞刺而去! 黑虹与金虹猛烈冲击于一点,没有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也没有高人各显神通时的天地异动。 犹如两堵巨大墙壁猛烈撞到一起,撞击之处的空间如同平湖落石,一阵阵透明涟漪扩散而开。 金虹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变小,再变小,最后仅剩一丝金线。 刹那间,那一缕金线从黑虹之中穿体而过,紫黑色长剑寸寸迸裂,化作一缕缕紫气消散。 韩仕见状,脚尖一点,朝着上空闪身躲避。 望着那身下飞掠而至的细小金虹,瞳孔骤然放大! 那一缕细小如丝的金虹先前所强行压制成为金丝的磅礴剑气,骤然炸开。 韩仕双掌猛烈朝着要将他身体贯穿的金色剑气拍下,大喝一声:“给我破!” 剑气不减反增,如江水滔滔不绝,猛烈地冲击着韩仕的双掌。 韩仕双掌猛撑,身躯骤然跃起,身躯往后一仰如月牙,双手合十为拳,以极其野蛮的方式直接砸向那令韩仕大为恼火的剑气! 一声大喝:“我让你给我破!” “砰,”随即一阵“啪啪”声响起。金色剑气如同一面镜子,砰然炸裂!金色剑气碎落如雨! “咦!” “真是个粗人!” “这么华丽的一剑,你直接一拳给我捶个稀烂。” “出手就不能有点高手风范吗!” 陈熙峰看着韩仕,脸上挂满了鄙视,不悦说道! 韩仕苦笑着摇摇头,打趣说道:“境界更上一层楼之后,你这人倒是变得有趣了很多。” “咋的?就这么对待昔日好友的?” “我就想随便出个两三分力比划比划就得了,你一上来就出杀招,啥意思?” “至于吗?” “我都说了这小子的命,我保了。” “念着咱俩以往的交情,这点面子都不给了?” 贾恒原本还为陈熙峰这位剑道千载难逢的决定天才陨落于此而感伤,听闻两人打情骂俏似的对决,实在是哭笑不得,不过内心却是由衷的高兴。 一来是知晓二人过往交情颇深,陈熙峰性命无忧。 二来是感知到陈熙峰再上一层高楼,宗门当兴,剑道当兴。 晕厥过去的王霖骁与姚青山此时也是缓缓睁开双眼,见到几位师兄正急切的看着自己,心生感激。 “师兄,怪我实力不济,拖累大家了。” “你们都还好吗?” 王霖骁满脸愧色,低头问道。 “我等倒是无恙。” “只是陈师兄,还在与韩仕厮杀。” “一个出招,一个拆招。” “陈师兄倒是没落下风。” “我也看不出个究竟。” 姜凡平淡回答道。 贾恒闻声转头,看了看王霖骁与姚青山,一言未发,知晓二人无恙后便是回头再次看向上空二人。 陈熙峰看着嬉皮笑脸的韩仕,没有与其闹的心思,收敛起先前笑意,冷哼道:“南宫辕,我只问剑!” “你若再这般儿戏,我真会送你去见庄钰。” “你既屹立剑道之巅,自然知道我现如今一剑,可杀生,亦可灭魄!” 前一刻还是嬉皮笑脸的韩仕,先是一愣,随即释然一笑。自嘲道:“我啊,总是不自觉的就把你当成了庄钰。” “尤其是你喜笑颜开的模样,像极了他。” “庄钰真是比你有趣多了。” 韩仕说罢便是面色一凛,骇然杀意充斥着双眸! 只见韩仕双手呈勾爪状,往身前空中狠狠一抓,厉喝一声:“搬山!” 顷刻间地动山摇! 只见陈熙峰身后一座百余丈大山竟然是拔地而起,不见停势。 大山已经远远看去已只有黄豆大小。 “你要问剑?” “我要问人。” “天赋异禀又如何?” “我霸道惯了,最是见不得那清高之人!” “我不答剑道,我断你剑根!” 韩仕说完便是纵身一跃向着上空大山而去! 陈熙峰冷冷看着那立于山峰之巅的韩式,低声道:“泰山压顶有何惧?正合我意!” 紫黑色气机喷涌而出,将韩仕身形裹于其中,随即整座大山都变得紫黑。 随着一声“坠!” 巨大的山峰以压顶之势急坠而下! 第十二章:后院起火 第十二章:后院起火 一支凌厉箭矢破空而来,一箭贯穿哨塔之上的赢部青年头颅,倒地青年双目死死瞪着上空,连一声哀嚎都没能发出,就已当场死绝。 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巨兽全速前行脚步声。 “不得停留!直接杀进去!但凡有反抗者,杀无赦!”为首之人大声命令道。 赢部青壮尽出,剩下妇孺老幼难以抵抗,虽偶有不输男儿英勇的女子将入侵者击杀,但终是杯水车薪,难以抵挡如洪水般肆虐的屠瑞部勇士。 “玖儿,你快走!”中年女子奋力将少女推入密道口,满脸焦急说道。 “娘亲,你跟我一起走。”少女泪眼婆娑,双手死死撑住密道入口,带着哭腔恳求。 “不是娘不想走,是娘不能走啊。” “你爹不在族内,族内就是娘当家。” “要是我走了,我们的族人,就会遭遇灭顶之灾了。” “他们还需要用娘来挟持你爹就范。” “你快走,将屠瑞部反叛的消息传递给你爹。” “你爹爹会想办法营救我和族人的。” “如果你爹爹没有得知消息,贸然返回,那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快走,娘和族人的性命,都交给你了。” 中年女子急切说着,一边奋力将少女往密道内推。 少女仍是难忍心中悲切,不住的叫着“娘亲,娘亲……” “走!”中年女子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少女推入密道,随即将密道门一拉,双手死死抓住门栓,直至门后没有传来敲击声,才松开双手,将书柜搬到密道口堵住。 做完这一切之后,中年女子情绪终于是崩溃了。这一别,死生难料。想到心心念念的夫君,再想到天真单纯的女儿,两行眼泪不住顺着沧桑脸颊留下,放声痛哭。 “赢部已被我部拿下,赢部所有人都已被我们控制。” “赢部的旗帜已经换成了我们屠瑞部的屠字旗。”一名青年士兵向屠瑞部首领谢邑蛮禀报到。 谢邑蛮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朗声大笑道:“好!” “留一队人手把守!” “就等着卫栩老儿回来!” 一行赢部女子被屠瑞部士兵用绳子捆住双手牵行着。 那名禀报的士兵看着那一行正直花季的女子,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液。 谢邑蛮打趣问道:“你小子,该不会还是个童子**?” “咋的?没见过娘们儿啥样?” 士兵羞红了脸,低下头也不说话。 “哈哈哈,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告诉兄弟们,开荤!” 士兵两眼泛着淫光,禀了声:“是。”便是一溜烟跑没了影。 片刻之后便是传来众女子尖叫声,呼救声。 “你就是卫夫人吧?”榭邑蛮坐在卫栩常坐的族长之位上,趾高气昂看着被两名士兵押送进来的中年女子,不屑问道。 女子脸色平静,两眼直直望着谢邑蛮,一言不发。 谢邑蛮见女子不搭理自己,也不恼怒。 随即是脸色一变,陪着笑脸殷勤说道:“哈哈哈,卫夫人,我下属多有得罪,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你们两个蠢货,还不快给夫人松绑。” 两名士兵麻利解下捆绑着中年女子双手的绳子,退至一旁。 榭邑蛮满脸堆满笑意,亲自给中年女子搬来凳子,柔声道:“卫夫人,请坐。” “夫人您不要害怕,我们这次前来,不是为了自相残杀的。” “我们只想我们八部团结一心,重现大周荣光。” 女子不去理会眼前人的殷勤,不屑说道:“在我自己家里,还需要他人请我坐?” “谢族长,您这反客为主之人,倒是自然得很呐?” 谢邑蛮嘿嘿一笑,说道:“瞧夫人您这话说的。” “咱们不本来就是自己人嘛,都是大周的子民。” “不分你我,不分你我,嘿嘿。” 中年女子面无表情,自顾自朝着卫栩的族长之位走了过去,缓缓坐下,单手托腮,斜坐在族长椅上,一副自家椅凳,当自得舒适安逸,不再理会谢邑蛮。 榭邑蛮面色一沉,当即就想发作,心道:“你个娘们儿!” “死到临头了还神气个什么劲儿?” “家都被我一锅端了,装啥呢装?” “老子一声令下,你门这儿这帮老弱病残就全他娘的得去西天给佛请安!” “奶奶的,看老子一会儿把你全给剥光,看你还神气!” 但是想到临行前秦裕的嘱咐,硬生生压下心头怒火。 世间千言万语劝诫,也抵不过枕边一席轻风。 如若由卫栩妻子劝说其归降伐韩,自然是事半功倍。 “嘿嘿,卫夫人啊,刚才我所说的联合伐韩,您意下如何啊?”谢邑蛮摩挲着双手,殷勤笑意更盛。中年女子面无表情,平淡说道:“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与我一介女流有什么可谈的?” “我不在乎什么家国大义。” “只要我的男人在寒冬里有着厚厚的袄子加身,我的孩子不用忍受饥寒,便是无所求。” 谢邑蛮缓缓坐下,壮硕的身躯就这样坐在一张小巧的凳子上,颇为滑稽。 随即笑嘻嘻说道:“卫夫人,咱是个粗人,讲不来文绉绉的大道理。” “我就直说了吧。” “我屠瑞部,离凤部,以及掠岐部,已经受够了被人圈养,所以三部结盟,要与韩家绝一生死。” “但是仅仅是我们三部的势力,还不足以抗衡韩家雄甲铁骑,所以希望能得到其余五部的支持,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我们已经拒火翎信,没有退路了。” “但是我们八部的很多族人,都更愿意固守眼下的这份安稳。” “所以只能趁着五部青壮都离开的时候进犯,以此来用五部族内留守妇孺要挟他们与我三部一起共抗韩家。” “而卫栩大哥身为八部的老大,只要他愿站在我们这边,剩下几个部族自然是愿意追随的。” “所以希望夫人您能劝劝卫栩大哥。” 中年女子冷笑一声轻哼道:“一来便是对自己族人喊打喊杀,这就是你们共谋大业的方式?” “你一口一个八部同为大周子民,应该互帮护持坦诚以待,为何辱我部女子贞洁?” “你的一番说辞让我作呕。” “大周气数已尽,就凭你们这一群只会在窝里横的家伙,就要重现大周荣光?” “大周为何会昙花一现?” “不就是因为当权者个个都如你们这样不休仁德所至?” “当初被韩家打得血性全无,一个个抱头鼠窜至此地,好了伤疤忘了疼?” “拿下了韩家所在的岐州,就要鲸吞天下了?” “凭八部族这么几号人?” “凭大周复兴的口号? “当今天下虽然分裂为十个国家,但真会有哪国君主思念着我们的统治?” “怀念那只北来的游牧民族再次提起手中的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你等何德何能令群雄来朝?” “就算复辟事成,也无非是令天下再起兵戈。” “大周一脉本就所剩无几,亡国尚不足痛,真要做灭种的罪人?” “中州之人早已对大周恨之入骨。” “此处与世隔绝,外界早已认为大周一脉断绝。” “在韩家的庇护下我等才得以残存苟且于此。” “不念其恩德为不义,违背所立之约是为不忠。” “不忠不义之师,何谈复大周荣光?” 谢邑蛮坐在凳子上,头深深埋着,如稚童玩心大起,身躯前后摇晃着小凳子。 女子话音刚落,谢邑蛮便缓缓起身。 只见其面色铁青,额头根根青筋暴起,双目死死盯着上座中年女子,似乎要用眼神将女子千刀万剐,冷冷沉声问道:“说完了?” “哈哈哈哈!” 爽朗一笑之后便是伸手指着中年女子,厉声呵斥道:“好话说尽,你却还是想做条韩家的狗!” “那我就不再与你废话!” “卫栩首领之座的滋味如何?” 中年女子轻蔑一笑,讽刺说道:“我族首领座位的滋味如何,与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何关系?” “本本分分的做条狗也好过某些心怀叵测的人啊。” “不知感恩戴德的狗,不知忠义伦常的狗,不是连狗都不如吗?” 谢邑蛮抬脚一踩,身侧木凳瞬间碎裂,随即便是大步向着中年女人而去,恶狠狠说道:“好,好得不能再好!” “既然你说我是一条不知伦常的狗。” “那今日我就尝尝卫栩这八部族之首所夜夜欢愉的女人是何滋味!” “一会儿老子剥光了你,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牙尖嘴利!” 中年女子就这样看着壮硕的谢邑蛮一步一步逼近。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生响起,女子发簪应声而坠落,一头乌丝凌乱撒下,鲜血顺着女子嘴角流下。 女子面色静如湖,看待谢邑蛮如同看待牲畜一般不屑,不避亦不惧。 又是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其后便是女子衣物被胡乱撕扯扔向地面。 两名侍从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识趣的缓缓转身,退出房内。 第十三章:六方汇合 丹屏宗宗门外,两人双手负背站在丹屏宗门前的广场边,饶有兴致的回头观赏着群山风姿。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才到山脚的时候,看着没有尽头的登山步道,便是觉得两腿发软。” “这双腿已经好多年没有一次性走这么远了。” “一直都以为我已经老了,所以很多事情也就顺其自然无意理会了。” “现在的我啊,才算是知道我这双腿,可还厉害着呢。” “说自己没老吧,可是年纪却是算不得青壮了。” 身形偏瘦的中年男子自顾自嘀咕道。 “成事者古稀之年尚有老骥伏枥志在天下的豪情壮志。” “侯爷才五十出头,算不得老啊。” “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真能明白那句岁月不饶人。” “跟着侯爷您登山,可是苦了我这双老腿哟。” 男子身旁老者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打颤的双腿,苦笑着说道。 “哈哈哈,您老可是老当益壮啊。” “我到了您这个年纪,别说登山了,走路都得两腿发抖。” “也难怪良儿想要做那御剑一去九千里的剑仙。” “要是有那神通,哪里犯得着一步步爬上来啊。” “别说良儿,就连我,登山力乏之时,都想着做一名能御剑遨游九天的剑仙了。” “真好啊。” 中年男子看向那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登山道,面露坚毅神色,继续说道:“看似难为之事,愈行愈简。” “为人必行之事,更是如此了。” 丹屏宗内一行人匆匆赶来,为首的白须老人正是丹屏宗当代宗主祁云山。 老者身后之人皆是在十步外跪伏在地参拜之礼,唯有祁云山仅是在十步之外微微拱手行待见礼。 “侯爷大驾光临,本宗有失远迎,还望侯爷见谅。” 看着祁云山仅是站着行待见之礼,王平川脸色当即一沉,却也不发作,身旁的张巨倒是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因为祁云山的以外之举而感到不悦。 “免礼了。”王平川冷声道。 一行人缓缓起身,站在祁云山身后。 祁云山再次拱手行礼,缓缓说道:“侯爷远道而来,长途跋涉饱受风霜之苦。” “还请侯爷您先随我等入宗休息。” “本宗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王平川看了看身旁张巨,见得老者面色平静,这才向着祁云山微微点头,随即在丹屏宗一行人的带领下缓缓进入丹屏宗内。 ...... 卫栩看着空旷的落日坪,满脸疑惑,随即一声令下,数万人整齐排列在空旷的雪原上。 只见一人骑马飞速赶至卫栩身前,急切的问道:“卫栩老哥,什么情况?” “火翎信上不是让我们携全族兵马火速赶来落日坪吗?” “这里怎么连根人毛都没有?” “韩家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跟我们开玩笑呢?” “我们马不停蹄的赶过来,马都快给跑死了!” 卫栩缓缓下马,坐在雪地上,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额头,平静说道:“周老弟稍安勿躁。” “我现在也是蒙在鼓里。” “但是火翎信是这么交代的。” “韩家不会轻易递出火翎信,必然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或许是我们来早了。” “先暂且在此歇息吧。” 说罢便是向着身旁侍从说道:“传令下去,先在此暂做歇息。” 周径摇摇头,满脸怒容,重重叹息一身“唉!”说罢便是坐在卫栩身旁,伸手捏雪球消磨时间。 阵营前二人骑马有说有笑缓缓朝着卫栩于周径所在之处二来。 “听说你媳妇又给你添了个闺女?” “渍渍渍,不是我说你啊老钱。” “你这杆枪到底行不行啊?” “命中率到时挺高的,一年一个,却总也每个带吧的啊!” 说完便是朗声一笑,充满了嘲讽,全然不顾身旁之人铁青的脸色。 钱纬渊当即还以颜色骂道:“放你娘的屁!” “老的枪好使的很!” “老子要啥来啥。” “老子就喜欢闺女,所以胎胎都是闺女!” “不像你,这一胎又是个儿子,就是他娘的生不出女儿。” “这些年你老婆肚子一直没闲着。” “咋的?” “你是嫌你的儿子还不够?” “都七八个儿子了,还在生,不就是想要个女儿吗?” “某些人啊,就是羡慕我命好。” “女儿多好?” “又听话又懂事又孝顺。” “没听说过那句话?” “女儿就是爹的贴身小棉袄。” “你以后连个暖心窝子的都没有。” “将来等你老了,那么多儿子为了你的狗屁组长位置保准儿争得个头破血流。” “你这老小子啊,就别想着寿终正寝了,保准是被你那七八个儿子给气死的!” “哼!” 被说中痛处的袁恒气的满脸通红,指着钱纬渊半响说不出话,嘴里结结巴巴恶狠狠说道“你,,你,,你,,” 看着被气得不轻的袁恒,钱纬渊得意笑道:“你什么你?” “不服啊?” “不服下马较量一下?” “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让你连抱媳妇儿的力气都没有!” 坐在地上捏着雪球的周径本就觉得无聊,听着这二人吵着过来了,顿时就来了兴趣,当即起身嘿嘿笑道:“哟?” “要较量啊?” “赶紧下马,赶紧下马。” “谁技不如人谁王八蛋。” “嘿嘿嘿,卫栩老哥和我来给你们做证。” 本就被对方气得不轻的二人,听到这番调拨言语,当即一跃下马,朝着说风凉话的周径就气急败坏冲了过去。 看着这三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卫栩笑着摇摇了头。 此时一人双手负背站在三人身后,打趣说道:“啥事这么热闹啊?” “合着这火翎信是让你们仨来这儿掐架的?” “你三人多大年纪了,还像三岁小孩一样在雪地里打滚。” “好歹也是一族之长,能不能注意一下身份啊。” “传出去得笑死人。” 周径率先反应过来,也不顾身上还压着两人,就大声吼道:“谁?” “哪个孙子又在说风凉话!” “等爷爷我起来要你好看。” 袁恒与钱纬渊也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看见那人正是鱼梭部郭贺,两人使了使眼色,松开了周径就向着郭贺扑了过去。 卫栩就这样看着嬉闹的四人,感叹道:“上一次一起嬉闹,大家都还穿着开裆裤。” “这都快过去五十年了,你们几个小子,都成了老头子了,还是老样子,没点正行。” 没过一会儿,四人就累得不行了,一个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岁月不饶人啊。” “稍微动一下,就感觉老命都快没了。” 郭贺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 “谁说不是啊。” “再年轻几年,我保准儿把你们三个打的叫娘。” 袁恒转头看向身旁一动不动的三人。 “放你的屁呢!” “是我把你们仨打得叫娘。” “小时候你们三个哪次不是见着我就跑?” 周径起身趺坐在地得意地说道。 “能不能要点脸?” “你他娘的七八岁揍三四岁的小孩!” “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你那时候看见卫栩老哥,不是也像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跑?” 钱纬渊没好气的说道。 卫栩缓缓起身走到四人身旁,又缓缓坐下,满脸笑意,缓缓说道:“回不去咯,都是糟老头了。” “咱们八人,怕是再难聚首了。” “李矩、秦裕、谢邑蛮三人此次拒接火翎信,而我五部此时兵马尽出,怕是要出大事了。” “这三个老小子啊,这些年背地里的所作所为,韩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三部族迟迟未来,想必也不会来了。” “这就相当于拒接了火翎信。” “违背了当初与韩家的盟约,这次韩家不会手软了。” 周径问道:“卫栩老哥,你是说这三老小子,反了?” 卫栩微微点头。 周径面色一沉,说道:“我族能在此残存,不都是韩家网开一面吗?” “为何反?” “他三个部落才多少人?” “怎么与韩家作对?” “脑袋被驴踢了?” 郭贺平淡说道:“三部族兵马自然是不够的。” “再加上我们五部族,来个出其不意,不就有一搏的资本了吗?” 周径、钱纬渊、袁恒三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卫栩哈哈一笑,说道:“让你三人没事多读点书,这下知道脑子不够用了吧。” “他三人要反,肯定是要联合我族左右势力才能有一线机会。” “我们五兄弟至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丝反骨。” “他三人断然是知晓我五人会拒绝齐力伐韩的主意。” “既然知道谈不拢,肯定就知道来硬的了。” “如果不出所料,我们的大本营啊,现在已经易主了。” “以我五人和我们五部族妻儿老小作为要挟,让我们就范。” 周径、钱纬渊、袁恒三人看了看卫栩,又转头疑惑地看了看郭贺,只见后者微微点头,三人顿时满脸铁青。 “有人来了,想必是韩家的人。” “别哀怨了,赶紧起身。”卫栩轻声说道。 只见那头的丛林林一行人马缓缓踱步而来,为首的正是岐州侯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