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门：丞相夫人有点毒》 第一章 穿越 “这个赔钱货，做出那样的腌臜事！让人家退了婚，这回可成了咱们村的笑话。” “就是，我看青青这辈子连嫁都嫁不出去了，还给她治什么病，还不如趁现在天黑了，把她扔到山涧子里去罢了。” “不行啊，大嫂，二嫂，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求求你们了，给她找个大夫看看，银子我都会还的。” “你可拉倒吧，你这个闺女生了还不如不生。你要是没这个拖油瓶啊，说不定还能找个死了老婆的男人嫁一嫁！扑哧！” 阵阵冷嘲热讽带着嘲笑的声音传入了耳际。 洛青青觉得太聒噪了，便伸手抓了抓耳朵。 这一动，可不要紧。 很快有人扑在了她的身上，呼唤起她的名字来，“青青，青青，你醒了是不是？你醒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什么？ 洛青青听得迷迷糊糊。 什么娘？ 她娘不是早就去世了。 她现在孤身一个人。 不对！ 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么？ 她去找那个卖假药的算账，结果被一辆车直接撞上了天。 她看见了眼前的中年妇人，一身粗布衣裳，还打着补丁，人虽然还算好看，却瘦得皮包骨。 她瞪大了眼睛，这谁呀？ “青青。”妇人看着她，眼神急切，“你怎么了？你这是不认识娘了吗？青青，你说话呀。” 女人又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洛青青的脑子里，同时涌入了一大段并不属于她的记忆。 踏马的，她穿越了！ 这原身也叫洛青青，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家住青山镇柳树村。 他爹洛大海六年前跟着一个同乡出去找活干至今未归，她和她的母亲徐氏相依为命六年。 洛大海刚走的时候，大伯二伯两家对她们母女都非常好，可是后来，发现洛大海一去不归，他们也就变了脸。 抢她家的粮食，抢她家的银子，使唤原身干粗活，还在爷爷奶奶面前嚼舌根子，说徐氏在村子里勾三搭四。 这让洛家两个老人对她们母女也越来越讨厌，村里人也看不起她们。 徐氏母女都非常懦弱，后来被赶出洛家的家门，也一直逆来顺受。 前几天，这原身竟然被已经定亲的李家退了亲，李家儿子李二明还跟她一起长大的小姐妹方如花在一块了。 李二明和方如花还诬陷说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白。 这可让原身受了刺激。 原身去找方如花理论，又被方如花推进了河里。 那大雨天的，她本就瘦弱，再捞起来可不就受寒发了热。 这到今天，已经是发热不退的第三天了。 难怪徐氏慌了手脚，求着两个嫂嫂借银子。 可两个嫂子的嘴脸实在让人恶寒。 “哟，你瞧瞧，这不是醒了吗？”破旧的房门口，一个穿着花袄的妇人瞥了她一眼，讽刺道：“命硬克人的人，哪儿那么容易死呢。” 这人年纪年长些，是徐氏的大嫂王彩花。 “呵呵，就是，我看灌两口白开水明天照样能去山上砍柴。”另一个女人跟着道，这人年轻些，是徐氏的二嫂孙娟子，她一边说一边冷冷的笑。 徐氏看见了洛青青醒了，无心理会她们在说什么，满心欢喜望着洛青青，去抚摸她的额头。 “青青，你终于醒了，你饿不饿？你还冷不冷？你醒了，娘好踏实。” “你踏实？”洛青青别了徐氏一眼，眼神里带着冷意，“我可不踏实。” 徐氏被这一眼盯得一愣，青青素来是个老实孩子，这回怎么眼神怪怪的，像是变了一个人呢？ 但她想到这孩子才落了水，应该是吓到了。于是又和颜悦色地道：“青青，娘去给你做点疙瘩汤吃吧，暖和暖和。” “行，你去做吧，我也饿了，顺便让外面那两个贱女人离开咱们家！” “什么！” 她这两句话声音可不低。 门外的两个人当时就听到了。 她们都愣住了。 是她们听错了吗？ 这个洛青青，天生随她娘，又懦弱又胆小，竟然开口骂她们贱女人？ 王彩花先反应了过来，叉起腰对着洛青青就是破口大骂，“洛青青！你个小骚丫头！你在骂谁！” “谁应我就在骂谁。”洛青青向后靠了靠，靠在了床头，挑了挑嘴角回应。 “你……”王彩花气结，“小骚丫头，我看你是掉水里傻掉了，皮痒了，敢骂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撸起袖子就冲了进去。 孙娟子紧跟在后面。 徐氏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赶紧拦住王氏和孙氏，“大嫂二嫂，你们别这样啊，青青才刚醒过来。” 王彩花哪里听她说话，抓住她的胳膊往旁边一摔，徐氏就摔倒在了地上，然后她挥起胳膊朝着洛青青打了下来。 “小骚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啊……” 王彩花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变成了一声嚎叫。 她死命挣脱回来自己的胳膊。 自己粗黑的手腕子上已经一个深深见了血丝的牙印。 是洛青青咬了她！ 王彩花吃痛，捂着胳膊大骂，“小王八蛋，你敢咬我！娟子，一起上，今天不打死这个小骚丫头，咱们还不走了！” 王彩花一发话，孙娟子也跟着上了手。 徐氏害怕极了，“青青！” 洛青青却一点也不害怕，卯足了力气，抄起了床边上的残破凳子就抡了出去，“我骂得就是你们！敢嘲讽我和我娘，还想打我，我和我娘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洛青青拎着凳子跳下了床，朝着王彩花和孙娟子就使劲儿抡。 才不管她是鼻子是眼睛。 “啊啊啊！”孙娟子吃痛，吱哇乱叫，躲到了王彩花的身后去。 王彩花被砸到，疼得直吸气，想还手，却没有招架之力。 硬的怕狠的，狠的还怕不要命的。 转眼间，这两个人就被洛青青抡出了门。 王彩花被砸急眼了，一边往后跑，一边嚷嚷：“徐菊，你管不管你这个死丫头了，这个死丫头是疯了！” 徐氏跟着跑出来，也根本阻止不了洛青青。 洛青青卯足了这具身体的全部力气，狠狠把凳子朝着王彩花砸下去。 凳子砸在王彩花的脚边，王彩花吓得一个趔趄竟然坐在了地上，满目惊恐地望着面前的洛青青。 第二章 治病 洛青青身子瘦弱，可以说是弱不禁风。 可是，明明还是那具小小的身板，此时的气场却比以往强大太多。 她一双杏核眼里盛满了狠劲儿。 “你还要继续骂？”洛青青一弯腰，拾起了这把凳子，拎在了手里。 “我，我……”王彩花刚才还大胆地骂，这会儿已经被吓住了。 “不骂了，那就给我出去！”洛青青斥道。 “我……我……”王彩花还想再说什么，那孙娟子已经从大门口跑了出去，她也赶紧爬起来，朝着大门外跑去了。 看着这两个人跑远了。 啪的一声。 她手里的凳子掉在了地上，人也跟着摇晃起来。 徐氏跑上前，扶住了她，“青青，青青，你怎么样？” “我，我没力气了。” “走，回去躺着。” 徐珍连拖带抱，把洛青青拖回了床上。 洛青青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可是这身体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你饿坏了累坏了，娘这就去准备吃的，你等着。” 徐氏跑出门去。 不大一会，洛青青便闻到了灶火冒烟的气味。 而徐氏也回来了，手里托着一只碗，碗里热气腾腾的。 她撑着爬了起来。 “来，疙瘩汤，咱家就这点面了，你先吃着，不行，娘上山去挖番薯。” 洛青青接过来，一只已经破了碗檐的碗，里面清汤寡面，只有数的清的几个小白面疙瘩在水里。 她也是太饿了，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等到全部喝完了，虽然不那么饱腹，但总算是暖和舒服了。 徐氏看着她吃完，露出了笑容来，“青青，你好多了吧？” 洛青青点点头，躺下来瞧着徐氏。 讲真，她是不喜欢徐氏这种人的，实在太懦弱了，可是，徐氏对她是真的好，看到徐氏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母亲。 洛青青张了张嘴，叫了一声娘。 徐氏甜甜地答应了，“青青，娘的好闺女，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那我睡一会。” “行，你睡着，娘去给你烧火，给你烧点热水。” 徐氏出了门去，这破屋子里也安静了下来。 洛青青打量着间连窗户纸都已经被风吹飞了的屋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洛青青命苦啊！ 从小父母离异，带着她的母亲又早逝，她街头巷尾像个小痞子一样混了十几年，后来终于是跟那古怪老头学医有成，竟然一命呜呼穿越了，居然还穿来这么一户人家。 她真想一咬牙一跺脚就回到现代去。 可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徐氏对她好，自己也算有点本事，还是好好休息休息，然后想着如何改善这家里的环境吧。 徐氏疼她，给她时时刻刻准备着热水。有热水喝，身子就暖和一点。 可是这回落水实在是伤了她的身子骨，还是会反反复复得发热，提不起精神和力气来，一睡就是一天。 “青青。” 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浑身难受得禁不住发抖。 徐氏守在床前，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孩子，这样下去不行，娘还是得去求人借钱，给你看大夫去。” “我没事啊。”洛轻轻开口，声音嘶哑的说不出话来。 “不行啊，青青，我怕你越来越严重，邻村的彩娥丫头就是这样烧糊涂了呀。” 洛轻轻咽了咽唾沫，“这样吧，娘，我问你。咱们家这里有没有长银翘啊，板蓝根什么的草药的？” “草药……” “是啊，还有鱼腥草，金银花，黄连，蒲公英，甘草什么的呢？” “哦，有，蒲公英甘草有啊。” “那行，我说的这些，你能采到什么就采来就是了，咳咳咳。” 徐氏犹豫，“这些能有什么用呀？” “娘，我从别处听来的方子，你就先试试呗。”洛青青非常肯定地说。 徐氏想了想，眼下家里一点银子都没有，又把两个妯娌给得罪了，那就听闺女的，去采来试试看。 “那好，闺女你在家等着，娘很快就回来。” 看着徐氏的身影匆匆而去，洛轻轻自己撑着自己的身体爬了起来，自己拧了一个热水的毛巾擦过自己的前胸后背腋窝等处。 最后，爬回了床上，把毛巾搭在额头上。 发热太严重了，呼吸都是发烫的。 现在也只能这样先降降温了。 毛巾换洗了几次，徐氏终于回来了。 她急急忙忙跑进屋里，一个破背篓里放满了各种带着泥的草。 “青青，你看看，是这些吗？” 洛青青抬眼看了一眼，“嗯，就是这些。” 说着，她分别挑出来一些不一样的草药，按照比例一一拿给徐氏，“娘，你去用水煮了，拿给我喝。” 徐菊看着手里的草，还是犹豫。 罗青青便道：“别耗着了，我快病坏了！” 这么一说。徐菊一着急就赶紧去煮药了。 不多时，一碗热热腾腾的青黑色的药汁就端了进来。 洛青青二话不说，一股脑就全部喝了下去。 “咳咳……” 苦。 真苦。 苦得让她作呕。 “没事吧，青青？”徐氏一脸汗水，担惊受怕地瞅着她。 “我没事，我再睡一觉。”洛青青说着，自己躺下去，盖上了被子。 “也好。”徐菊喃喃，“娘再去给你煮一点疙瘩汤。” 洛青青一觉睡醒，天色晚了，徐氏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睁开了眼睛，弯起了嘴角，“青青，娘的好闺女，你好多了。” “是么？”洛青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嗯，好多了。” “饿了吧？娘去给你端疙瘩汤，一直给你热着。还有剩下的药，我看真是管用，我再热热，你也再喝一碗。” 洛青青没有异议，喝了汤又喝了药，然后靠在床头上歇息着。 药喝了两次，她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徐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着她发笑，“青青，你哪儿来的方子？还真是管用呢。”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洛青青转着眼睛道。 在她的记忆里，洛青青这个原身，一是性格孱弱，身子骨虚，大门不爱出二门不爱迈。二是从小爹就外面务工没有音信了，自己也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 要是贸然告诉徐氏自己会医术，那岂不是要把徐氏这个胆小的吓坏。 所以也只能暂时先隐藏自己的本事了。 洛青青正思索着未来的日子，突然发现徐氏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她，好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第三章 流言 她觉得好笑，“娘，你在看什么呢？” 徐氏心虚得用抹布抹着桌子。 忽而又抬头，“青青，你……” “娘，你有话就直说呗！” 洛青青直接道。 她最不喜欢这种藏着掖着的。 “不是，娘不是担心你么？你之前，之前被李家的孩子退了亲，其实吧，青青，也正常的。李家的大丫嫁了个杀猪的，家里有银子了。李家肯定是希望二明找个条件好的媳妇。你瞧瞧，咱们家这破砖破瓦，人家瞧不上了，也在情理之中。你，你也别想不开了，其他的估计就是找个由头……” 徐氏一边说，一边看着洛青青，生怕她受刺激似的。 “咳，咳咳。”洛青青咳嗽了两声，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个。 她对徐氏道：“娘，我没想不开，我还看不上那个二明的，都十八了，还弱得跟鸡崽子一样，天天躲在他娘的后头。” 徐氏惊讶的一愣。 这话是自家闺女说出来的？ 半晌，徐氏红着眼眶，委屈的道：“那你，那你怎么就寻了短见了呢？可把娘吓死了，娘吓得去求你的伯母们，生怕你……” 徐氏说不下去，又低着头痴痴地哭。 洛青青的脑子一转。 对了，她差点把这一茬忘了。 丫丫个呸。 这原身人家才不是寻短见，她只是气不过去找那个方如花理论。是方如花嘲讽了她一顿，还把她推进水里去的。 结果原身死了，她的灵魂进来了。 徐氏也被吓得跟丢了魂儿一样。 想到这里，洛青青气得牙根痒痒。 方如花是吧，日后别让她看见她，否则非得叫她好看。 “青青，青青。”徐氏在耳边叫。 “哎呀。”洛青青叹了口气，“放心了，娘，我根本没有寻短见，是那方如花推了我一把。” “什么？”徐氏一怔，又开始哭起来，“那你可要躲着她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后会躲着他们的，好好跟娘过日子。”洛青青无奈，下床抱住了徐氏，温柔的安慰起来。 别说，虽然徐氏软弱，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可好歹是她这两辈子第二个对她好的人，这几天相处，还相处出感情来了。 夜深了，在徐氏的嘱咐下，洛青青早早睡下了。 翌日，早上，阵阵鸟鸣声把她叫醒。 她舒展着胳膊，徐氏进来了，“呵呵，青青，醒得正好，来喝疙瘩汤，药也给你熬好了。” 洛青青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又是一碗几乎清得可以见底的疙瘩汤。 她望着这些东西，三口两口就喝进了肚子里，然后肚子里还是空空的。 徐氏瞧见了，把自己的疙瘩汤也倒进她的碗里，“这个，娘吃不了，你吃吧。” “娘，你说实话，咱们家是不是没吃的了。” 徐氏闻言，叹了口气，“唉，青青，前几天一直下大雨，天太冷了，不好去砍柴卖柴，要不然不至于就这一点吃的。这样，你等两天，娘今天去砍柴。” “再等两天不就是要饿两天吗？”洛青青转着眼珠，看着窗外蔚蓝的天，“娘，我想出去转转。” “啊？你要出去？”徐氏有些惊讶，“你不是不爱出门的吗？” 尤其是被李家退亲之后，外面的风言风语，洛青青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呀。 看着徐氏吃惊的样子，洛青青明白徐氏的担心，于是道：“娘，你想想看，难道就因为我被退亲了，我就不活了吗？咱们娘俩照样好好过日子呀。” 徐氏闻言，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咱们的日子得好好过。” “那我是不是得出去溜溜？” “也对，那你就去外面晒晒太阳吧。” 洛青青出了自家的篱笆门，环视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村子。 别说，她家还真是有些过于穷困了。 周围的街坊邻居，哪家的房子不是好好的，就算旧，也不至于她家那样破破烂烂，窗户漏风。 她可得赶紧想辙赚钱，把这个家里收拾地像样一点。 想到这里，她凭着原身的记忆，朝着村口山头的方向去了。 在她的记忆里，山上应该有很多草药，只是当地的村民都不懂也没有人采。 “哟，你们快看，那不是徐寡妇家的丫头吗？” “是啊，我听洛家二媳妇说，这丫头长不了了，这怎么还出来了？” “可不是，看着人挺全乎的呀。” 还没走出多远，几道村妇的议论声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洛青青不由得皱了眉头。 她的视线扫了过去。是三个三四十岁的大娘在一棵大树下，看稀罕物似的看着她呢。 她很讨厌这种视线，更讨厌那句“徐寡妇”。 于是，她朝着这三个人走了过来。 “王大娘刘大娘赵大娘，这是在嚼舌根子呢？” 她开口便问，一点都不胆怯。 那三个村妇被问得一愣。 旋即，其中一人反应过来，“臭丫头，说什么呢？我们这话话家常，哪里嚼舌根子了？小丫头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没规矩？” “呵呵。”洛青青笑了一下，“赵大娘？我哪里没规矩了？我看没规矩的是你。徐寡妇？你怎么不说，你是赵寡妇呢？！” “你……”那赵大娘脸色一白，“你说什么！我家男人好好的，在地里干活呢！小丫头别张嘴就胡咧咧！” “那我爹也只是外出谋生去了，你凭什么说我娘是寡妇？”洛青青张口质问。 “那，那，那你爹都多少年不回来了，都七八年了吧，要是还好好的，还会不回来？” “是啊，我爹只是没回来而已，不像赵大伯，天天晚上不回家。赵大娘，你说，你这男人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呢？！” 洛青青这话说出来，那赵大娘的肩膀一抖一抖。 这村子里谁人不知，赵大娘家里的跟外村卖豆腐的那女人一直说不清楚。 洛青青笑眯眯的，“赵大娘，别乱嚼舌根子了，我们家的舌根子你嚼不起。” 说完，她转身奔着原来的路继续往前走。 突然，她察觉了一道淡漠如寒刃的视线，她回看了过去。 是在一棵垂柳下。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身形修长，脸色冷峻。穿一身黛灰色的崭新长袍，跟这些村民们的粗布衣裳格格不入，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白面皮的小厮。 洛青青回想了一下，这男人好像是村里莫家的远方亲戚，叫卫什么来着。 这男人的视线仅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向别处了，眉宇间隐隐的高傲和轻蔑。 第四章 揭穿 “哼……” 洛青青一声哼笑，也收回了视线。 一个病人而已，哪儿那么高傲？就因为长得好看？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加快步伐朝着山上去了。 她原身的记忆告诉她，山上应该有不少草药。而在山下过了河，再走不过三里就是镇上了，镇上有各种铺子钱庄，想来，采了草药送过去怎么也能卖上一点小钱。 她家现在穷的快揭不开锅了，今天怎么样也要赚点银子来过日子。 她很快到了这座小山上。 如同她所料，很多都是乡下人不懂的药草。 比如清热解毒的蒲公英，清肝明目的车前子，补脾润肺的甘草，还真是多种多样。 虽然都不是名贵药材，但都是各大药铺不可缺少的。 她看到这些，撸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就开始采药。 前世，跟着那中医老头在郊区山上做惯了这些，对她来说，也算简简单单。 在山上忙乎了一早，临近晌午的时候她才回到家里。 徐氏贴了几个玉米饼子在桌上放着，看见她赶紧道：“青青，你可回来了。你看看，娘刚才出门去，李家蕊儿姐姐给的，怕你没吃的饿着。” 洛青青一边洗手，一边扫了一眼，“蕊儿姐姐？” “是呀。” “那我们回头有了吃的也好好谢谢她。” 洛青青坐了下来，拿起来饼子就吃。 她也卖了一个早上的力气，饿得不行。 徐氏看得惊讶，“青青，你这是干嘛去了？出去这么久，一回来就饿坏了一样。” “我呀，我上山去采药了。” “采药？” “嗯？之前我去镇上玩么，有一个老婆婆告诉我的，说这些药铺里收。” “你认得？” “认得呀！娘，我们吃了饭，就去镇上药铺里卖卖看！” 洛青青说得一脸肯定。 徐氏还是有些不相信，“青青，你应该不懂吧，药很复杂的，万一采错了。” “不会，娘，你放心，我给你担保，不会有错！” 徐氏的性子一向软，从来都是听别人的话。 这次也是一样。 母女俩吃了饭锁了门，一人背一个大背篓就上山去了，把采的药结结实实装进背篓里。 然后踏过山下的小桥，去了镇上。 对于镇上，洛青青是不太熟，因为原身太不喜欢出门了，哪里都不认识。 不过幸好徐氏哪里都认得，领着洛青青来到了镇上的药铺。 “就是这里了，以前你爹在家的时候，带我来过几次。”徐氏放下背篓擦着汗，对洛青青说道。 洛青青抬起头，看着眼前门楣上的招牌……一草药铺。 的确是来对地方了。 这一草药铺不算大，人却不少，里面排着队不少病人都在等着看病拿药。 洛青青观察了一会儿，背着背篓走了进去。 “哎，停下，停下，排队，去排队！” 粗暴的男声响在她的头顶，随时一双大手挥了过来，把她推出了门外。 “唉，这位大叔，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卖药的。”洛青青自信的说道。 那人瞟她一眼，看她一身破旧，不信道：“黄毛丫头，你会卖药？” “是啊，我和我娘自己采的药，你看看呢。” 那人走过来，掀开她的背篓往里面抓了抓，“嗯，还真的都是药草。” “是吧？大叔，我想药铺里应该收吧？” “收！进来吧！” 徐氏闻声一喜，和洛青青一起进了去。 那男人把她们带到一个角落，把草药分开，一一倒在秤上。 “嗯，可以，给你这个药草钱。” 呱啦啦，几个铜板落在了徐氏的手上。 洛青青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不对，大叔，怎么只给四个铜板！” 这人眼睛一瞪，又有些看不起人的得意，“怎么？四个铜板你还嫌少吗？” “当然了，我都观察了，刚刚那位大娘不过是一点风寒，你们开了那么一包药，就要了人家一串铜钱。而我这两大背篓的药，怎么可能只是四个铜板！” 洛青青横眉望着这收药的，一点也不害怕。 听得这话，这人的脸色变了一变，不爽道：“小黄毛丫头，你懂什么，那不是风寒，那是大病，开得都是名贵药材。” 他一边说，一边余光扫过了里面诊脉的老先生，好似在确认什么似的。 洛青青见状，抬高了声音，“我不信，我要去找那个大娘问一问！” 她这么一叫，周边的病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她也是医术在身的，一个人是风寒还是大病，她一打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那大娘身体虚浮，浑身发冷，但是并没有病到根上，所以仅仅是风寒之症而已。 “哎，死丫头，别瞎闹！”那人有点着急了，又掏出三个铜板塞给了她，“这下行了吧！赶紧走！” “我不走。” “你，你这药草，我还不收了。” “你爱收不收。”洛青青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笑意。 一转身就找向了里面诊脉的老先生。 这收药的贼眉鼠眼，刚刚又害怕闹大，要息事宁人的样子，她就知道，这收药的肯定是有什么猫腻。 她直奔着诊脉的老先生，“老先生，我卖药材。” 里面的老头精瘦，但是精气神很好，闻言，他看了洛青青一眼，“那边，大壮负责收药。” “不行啊，我看他好像不懂药材。” 老先生笑了，“呵呵，不会的，他负责收药已经两年了，不会出错。” “可是，我给了他两大背篓的蒲公英、车前子，甘草，可他只给我四个铜板。” 听得这话，老先生顿了顿，对大壮挥了挥手。 “大壮，你把收药的簿子拿来看看。” “我……我……吕先生，我，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入簿子。”大壮一边擦汗，一边好像累得不行地说道。 “那她们是多少斤的药草？” “嗯，有二十斤吧，不过是鲜的，不是干的。” “那也不至于就四个铜板吧。”洛青青双臂环胸。 “嗯，少了些，怎么也要十个铜板。”老先生说道。 “哎呀，是是是。”叫大壮的连忙赔笑，“准是我刚才太忙记错了，来来，两位过来，我再给你们五个铜板。”说着，掏出五个铜钱塞进了洛青青的手里。 第五章 打主意 洛青青看得清楚，这大壮明显不忿，眼底还有恼意。 于是，她转头就对着老先生的耳边低声道：“老先生，这收药的大叔，说不定故意低价收药呢，药铺里有时候可得好好对对簿子，别让银子都进了他的钱袋。” 说完，她对那大壮嘻嘻一笑，和徐氏一起出了门去。 走在街头，徐氏有些后怕似的，“青青。” “娘，没事，那家伙在药铺里长不了了。” 刚到药铺的时候，她就仔细的观察过了，人们管那位老先生叫一草先生，而药铺的名字又是一草药铺。 可见这药铺是人家老先生的。 她就不信这老先生会愿意留着那个吃里扒外做假账的大壮继续在那。 洛青青一点都不害怕。 徐氏就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 徐氏攥着一把铜板，数了又数，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青青，真好，咱们有十二个铜板了呢。” “是啊，一会儿我们可得买点好吃的。” “嗯，那我们那几个铜板买点油盐酱醋，再买几个包子，你看怎么样？” 洛青青咧嘴，“剩下的银子呢？” “剩下的，咱们存放起来呀。” “几个铜板，有什么好存的？明天我们还要继续卖药呢，就算有个什么，镇上也不只是一家药铺而已。” 说着说着，她眼睛突然笑弯了，朝着一处卖烧鸡的摊位走了过去。 “老板，烧鸡怎么卖？” 老板打量她一眼，“你买？” “嗯。”她点点头。 “两个铜板半只。” “那要我一只。”洛青青掏出四个铜板放下，“老板再饶我一个鸡肝儿呗。” 老板愣了一愣，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丫头，这一身带着补丁的衣裳，竟然买烧鸡吃。 “老板？” “啊？” “不卖了吗？” “啊，卖卖卖！”老板连忙利落的把烧鸡和鸡肝儿都包起来，“嘿嘿，小姑娘，一定要拿好呀。” 买了烧鸡，她往后一丢，丢进了背篓里。 徐氏还在心疼，洛青青已经拉起她又买了包子和油盐酱醋，最后，两个背篓都装满。 十个铜板也花得一个都不剩。 “好了，娘，该回去了。” 有了好吃的，洛青青心里就美滋滋的，连回去的步伐都觉得轻快很多。 看着自己闺女高兴，再花钱徐氏也认了。 她们返回来，踏过小桥回了村子。 “徐婶子，青青！” 老远的，一个响亮的女声喊了过来。 洛青青和徐氏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抹俏丽丰润的身影，穿一身农家粗布裙在田地里劳作。 “呵，是你蕊儿姐。”徐氏道。 李蕊儿，今年年方十七，是个独女，去年已经成亲了，是自家入赘了一个邻村的小伙子，叫刘刚。 李蕊儿自小的时候和洛青青和方如花一起长大，只不过因为长大后，方如花嘴皮子甜，洛青青就和她走得近些。 事实上，这几年一直都在接济她家的只有李蕊儿而已。 可惜原身太傻，因为李蕊儿心直口快说话她不爱听就疏远了她。 现在既然这身体属于了她，那么往后的一切就由她来做主。 “哎，蕊儿姐！”洛青青拉长声音答应着，加快了步伐，来到了李蕊儿家的地头，笑呵呵的。 李蕊儿也朝她走了过来，看着她一脸笑容又是惊讶又是高兴，“青青，你这是干啥去了？看着气色挺好的哇！” “我去镇上了，听说蒲公英啊甘草啊什么的镇上的药铺收，我就采一些拿过去卖卖。” “那卖出去了？” “嗯，还行。” “嘿嘿，那真不错，我以为你还在养病哩。”李蕊儿真诚的拍着洛青青的肩膀，“看起来恢复得挺好。” 说完，她又放低了声音，“青青啊，你别把李二明和方如花的事情放在心上了。我早就看不上那个李二明呢，过几天，我托我姑姑给你说个好的。我是不相信你会做出那种事的。” 洛青青笑笑，“蕊儿姐，我不着急。” “还不着急呢，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成亲了呢。” 说着，她忍不住瞄了瞄身后的刘刚。 “我呀，现在就想着赚银子呢，说亲不说亲的，我真的不着急。对了，蕊儿姐，我今天去镇上赚了十个铜板，买了烧鸡和包子。你和刘刚哥一起到我家吃饭吧。” “呀！”李蕊儿瞪大眼睛，“青青，你这么舍得花钱啊。” “嗯，我得养养身体么。”洛青青也是信口胡扯，主要，她也是想感谢感谢李蕊儿。 “那我，我去就去沾沾你的光！”李蕊儿也很痛快。 “行，你们去吧，这地里的活不多，我干就行。”刘刚乐呵呵的，拿过李蕊儿手里的家伙事，就接着干。 李蕊儿拍了拍身上的土，挽着洛青青的胳膊就走出了地头。 徐氏心思细腻，知道李蕊儿和洛青青是姐妹淘，就没有打扰，先一步回家去准备饭菜了。 这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橘色的夕阳下，垂柳枝叶在春风中摇曳。 洛青青走着走着，又看见了那个叫卫什么的男人，正在小厮的搀扶下，艰难地迈入莫家的门槛。 他的双腿无力，看起来应该是从腰部就开始了的，腰部往上完全没有问题。 双腿修长，腿型也很美观，这腿疾的年头应该不算长。 她习惯性的盯着病人的患处看着，直到砰的一声，大门紧紧关闭了。 她被吓了一跳，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李蕊儿看了看那大门，对洛青青道：“那是卫扬，是云州城里大户人家的少爷。” “大户人家的少爷？那怎么在咱们村里？” “唉，他那两条腿是有毛病的，已经不能走路很久了。就他来咱们村里都有两年了，莫家人就说是过来养病的。其他么，人家不说，大户人家的事情咱们也不懂，也好像有人说，是庶出的。” “没人问？” “谁敢问？都说，那卫少爷脾气冷傲得很。”李蕊儿又想到什么似的，八卦道：“不过说，人家到底是大户人家的，这村里村外，不少姑娘想攀上他呢。” 扑哧，洛青青乐了，“攀不上吧？那么冷的人儿？” “可不是，杏花村村长的闺女，你晓得伐，多美的一个美人胚子，上赶着来送东西给卫少爷。听我姑姑说，硬生生叫那卫少爷给气哭了，都一年不来咱们村了。” “嗯。”洛青青点点头，回想着那卫扬进门的样子，若有所思。 这卫扬可是个有钱人。而她现在就缺银子。 要是她治好了他的病，她应该能狠狠的赚上一笔吧！ 第六章 大金主 想到这里，她不禁弯了弯唇角。 “乐什么呢？”李蕊儿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美好幻想。 洛青青笑笑，“没事。” 回到家里，徐氏已经把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 简朴整洁的桌子上摆着四盘菜，几个包子又热了一热，热气腾腾，好不诱人。 招呼着坐下，三个人都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自打六年前洛大海离开家里出去跟人干活，这几年来，徐氏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不多时，三个人就吃得酒饱饭足。 “咋样？吃饱了吧，蕊儿？”徐氏吃完，笑吟吟的递上一碗水给李蕊儿。 李蕊儿揉着肚子，“怎么会吃不饱？这么好吃的饭菜，嘻嘻，今天真是沾了婶子和青青的福气。”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你和青青打一块长大的，我们有什么想着你也是应该的。”徐氏说着，又把剩下的鸡肉和包子放进一个碗里，“这个，一会儿走的时候，带着给你家刚子。” “哎，那我就谢谢婶子了！” 李蕊儿在青青家里坐了一会儿，天越来越黑了，她就端着那些鸡肉和包子回了自家。 李蕊儿走后，洛青青就洗了把脸爬了回了自家的小床上。 徐氏紧跟着她进来，可她已经蒙上被子呼呼睡着了。 哼，她还猜不到么，徐氏对蕊儿姐这么好，怕是想着人家给她介绍亲事。 她现在也没有心思找什么男人。 她就想找钱！ 第二天天微微亮，洛青青就起来了。 “娘，你准备一点吃的，我今天还要上山去采药卖药。” “哎，行，娘就给你热饭。” 剩菜拿出来热热，再熬一点玉米糊。 洛青青也不挑食，大口大口的吃晚饭，就背着背篓上了山。 昨天已经来过一次，当时她就已经观望好了，所以这次采药更快。 不过两个时辰，一个大背篓就装得满满的。 洛青青背着药草就再次来到了一草药铺。 药铺门外，和昨天一样，排着队的病人们等着看病。 她在门口往里面看去，已经不见那收药的大壮。 “这个姐姐，你是卖药草的吧？” 里面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朝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洛青青点点头，“我是卖药草。” “那跟我进来吧。” 少年人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瘦瘦的，一把接过洛青青的背篓，就把药草全部倒在了秤上。 啪啪打着算盘算了一会儿，先是在一个账簿上记了一下，数了一把铜板递给洛青青。 “姐姐，这是你的药草钱。” 洛青青颠了颠，“不少啊，十个铜板呢。” “是啊，姐姐，这是一草大夫的意思。说是要谢谢姐姐，要不是姐姐，这药铺里的银子不知道要被大壮昧去多少呢。一草大夫说了，以后姐姐来这里卖药材，我们就按照一般人高出三成的价钱给你，而且不论多少药草，来者不拒。” 闻言，洛青青乐了，她看向一草大夫的方向，那精瘦的老头正在聚精会神的诊脉。 看来一草大夫这人不错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嘿嘿，姐姐不用客气。” 洛青青把银子收进钱袋里，瞄了瞄面前这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青木。” “青木，行，下次我来卖药直接找你。” “没有问题，姐姐。” 青木客客气气，把洛青青送出了门外。 洛青青拿了银子，神轻气爽，就在街头闲逛了起来。昨天已经买了油盐酱醋，今天那就再买点稻米蜜豆之类的，回去熬粥喝，对胃好。 买了这些用去了一半的铜板，剩下的，洛青青琢磨着进了一家布店，买了两种底色的新土布。 徐氏和她现在的衣裳都破旧得不行，该换新的了。 买完这些，她背着背篓就原路返回家去。 过了午时，天气大暖，河中的流水潺潺，清澈地可以看见小鱼小虾在里面游动。洛青青踏着小木桥回到村子里来，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过了河提，杨柳依依，微风徐徐。 洛青青也慢慢放缓了步子。 她又看见了卫扬了。 依旧坐在垂柳下的椅子上，正垂眸翻看着一卷书。 洛青青想了想，抬步就朝着卫扬走来了。 她扬起大大的笑脸，“嘻嘻，卫公子，你在这看书呐！” 稳住稳住，要微笑，卫扬可是个大金主！ 卫扬听到她的声音，果然抬起了头。 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尽是幽冷和高傲。 他修长的手指翻动过书卷，又仅仅看了她一眼就移回了视线。 剩下洛青青还保持着笑容站在那里。 嗯，气氛如此安静，连流水的声音仿佛都听到了。 她吞了吞唾沫，“那么卫公子继续看书吧，我就先回家了。” 卫扬毫无回应。 才第一次接触而已，没关系。她洛青青横行两世，什么尴尬的场面没有遇到过。 她就不信，搞不定这个卫扬。 洛青青径直回了家。 把买的蜜豆和布料拿给了徐氏。 徐氏看了可是欢喜，拿着布在洛青青的身上比了又比，“好看，真是好看。青青，你先吃饭等着。今天娘就找针线包来给你做新衣裳。” 徐氏说做就做，量尺寸裁样子，飞针走线，一会儿也不愿意停下来。 直到天黑了，她才稍微歇了一会，然后在煤油灯下，继续穿针引线。 “娘，早点睡吧。”洛青青打着呵欠在床上道。 “没事，娘不累，娘一定要你明天穿着新衣裳出门去。”徐氏很坚定。 第七章 知道痛了，晚了 看着徐氏坚定的眼神，洛青青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对徐氏好，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银子给她。 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煮粥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 洛青青吸了吸鼻子，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果然是香喷喷的白米蜜豆粥摆在桌子上，袅袅香气散发着。 “快起来吃。” 徐氏进了门，手里拿着一个碗，“你看，娘在村头给你买了几两白糖，掺在粥里喝。” “嗯！”洛青青重重地点头，“谢谢娘。” “傻孩子，快起来吃吧。” 吃过了早饭，徐氏又拿来了新衣裳，“来，青青，快试试，合身不？” 洛青青惊喜地接过来，“娘，你真的做好了。” 她关上窗子，三下五除二把新衣裳换在了身上，藕粉色的小褂长裙，虽然是普普通通的土布，可是是那样崭新又合身。 “好看！好看！”徐氏乐得合不拢嘴，“快转一圈给娘看看。” 洛青青在徐氏面前转了一圈，“娘，咋样？” “太好看了，我们家青青也真是好看，来，娘再给你梳两个辫子。” 徐氏说做就做，把洛青青按坐在凳子上，就麻利地把她的头发编起来了。 不多时，两个麻花辫的发髻就利索地出现在她的头上。 额前再留一抹薄薄的刘海，活泼立整。 洛青青对自己这身装扮也很满意，笑嘻嘻的，“行，那娘，我要上山采药去了，今天我想多采一点。” “好，一会儿娘去山上接你。” 一个大早上的辛苦，洛青青足足采了三个背篓的药草。在午后，拜托李家的女婿刘刚帮忙送到了镇上。 洛青青回家的时候，手里已经有了二十八个铜板。 还有两个铜板请刘刚喝了甜茶。 从村口分开，刘刚去田里忙了，洛青青就悠哉悠哉的往家走。 一边走她一边在河提下东张西望，寻找着卫扬的身影。 今天他没有出来么？ 洛青青有点失落，顺路朝着莫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她乐了。 原来他已经回来了，正在莫家的门口。 他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正靠着墙艰难的站立着，进屋有门槛，他的小厮先搬着椅子往里跑。 卫扬站的十分吃力，一双修长的手因为扒着墙缝而露出了青筋，即使这样，身体仍然摇摇欲坠。 洛青青下意识跑了过去，一把把他抱住了，卫扬才没有摔下去。 站起来的他是如此高大，洛青青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不知用了什么香料，卫扬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清香。 她紧紧抱住他，还可以听得到他的心跳。 但是下一瞬，头顶上传来了幽冷的声音，“放开！” “不行，这样你会摔下去的！” “男女授受不亲。” “那我也不能让你摔倒啊！”洛青青昂起了头，直视着卫扬的眼睛。 纵使他的眼神冷厉，她也没有丝毫恐惧。 她就不放，他又能把她怎样？ 卫扬狭长的眼眸俯视着她，她一双杏核眼睁的圆圆的，一眨不眨。 她真的不怕？ 直到小厮从里面跑了回来，“来来，少爷，我背你。” 洛青青方才松了手，看着小厮把卫扬背在背上。 她想起自己的目的，“卫公子，你不妨让我试试，或许我可以治你的……” “砰！” 洛青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大门就被卫扬反手关上。 她就被这样被隔在了门外。 “可恶！”洛青青叉起腰，可恶，脾气竟然还这么差！好歹她是来帮他的！ 她烦躁的转身，这时候，一个苗条白净的身影朝着她走了过来。 洛美云，她的堂姐，她二伯洛大铁和二伯母孙娟子生的丫头，年长她半岁。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洛美云一向特别自以为是，特别高高在上，出身乡下，却仗着自己模样不错而从来不做农活。 当然，对她这个堂妹也从来没有看得起过。 所以，洛青青不准备打理她，正眼都没有看她。 “哟，脾气还见长了啊。”洛美云却一横胳膊，把她挡住了，眼睛上下瞟着她，说不出的不爽。 “与你有关吗？”洛青青冷冷道。 “哼，是跟我无关。不过，洛青青，你好歹也姓洛。能不能别给我们洛家抹黑丢人了呢？”洛美云哼着，“你说，你不检点让人家李二明退婚了也就罢了，你还投河自尽。这怎么着，没死成，又想勾搭人家卫公子呀！你呀，你也不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你瞅瞅，人家卫公子根本不屑搭理你呢！” “嗯，没搭理我，搭理你了行了呗？”洛青青一下打开洛美云的胳膊，“让开。” 洛美云吃痛，眼神中闪过一抹愤怒，就对着洛青青上了手，一边从胸口撕扯她的衣裳，一边骂道：“死丫头，我好心劝劝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还不识好歹，你以为穿上新衣裳你就能勾搭有钱公子，你去嫁个老光棍还——” “啊……” 洛美云突然尖叫了起来。 是洛青青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给她扭到了背后。 洛青青也恼了，“我娘给我做的衣裳，你也敢撕！” “啊啊，我不撕，你，你松开我，我痛，青青——” “你这会儿知道痛了，晚了。”洛青青对准了洛美云背上的两个穴位狠狠按了下去，“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吧。” 说完，松开了洛美云她扬长而去。 洛青青走后，洛美云就趴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背上特别痛，两条胳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也根本爬不起来，痛得她不停地哭。 莫家，屋子里。 莫家娘子把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小厮伺候着卫扬布菜。 外面洛美云的哭声不断传进来，卫扬不禁蹙了蹙眉头，“成安。” 成安愣了一下，看了看窗外，“唉，少爷，外面是那个洛青青的堂姐，好像她的胳膊扭伤了。我听见她找洛青青麻烦来着。不知道是不是洛青青把她怎么了——” “她很烦，关窗。” “是，少爷。” 第八章 刺激 “疼，疼，娘，轻一点啊——” 天擦黑了，村子里安安静静的，家家户户掌灯吃饭。 而洛大铁的家里，却不断传出来女儿洛美云的叫声。 洛美云趴在床上，孙氏用热毛巾给她敷在背上和胳膊上。 洛大铁则不爽地坐在门槛上，不耐烦的嚷嚷：“好了好了，这不是慢慢好了么，还叫那么大声，你传出去不丢人呐。” “就是，丢人。”洛大铁家的儿子洛树根也不耐烦的白眼。 洛大铁这么一嚷，洛美云哇的一声就哭了，“呜呜，爹，不是我的错啊。呜呜，是青青，她扭我的胳膊。” “我都不信。”洛树根看她一眼，“洛青青那个丫头，弱得风一吹就倒，能把你扭伤。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把她按在地上。” “真的真的！”洛美云擦着自己满脸眼泪鼻涕，“我没有骗人，就在莫家的门口。我看见她抱人家卫公子，我就教训教训她，结果她一搂我的胳膊，给我按在后背，不知道按了我哪里，我就上半身都疼得不能动了，在地上趴了大半个时辰，才慢慢爬起来的。” 孙氏听闻这话，分外不爽，三角眼里的眼珠骨碌骨碌转，“树根，你别说话。他爹，我看咱们美云没有扯谎。” “咋地？要不我叫树根去揍她一顿！”洛大铁斜她一眼，也很不忿。他生平最要面子，想到自己丫头这个德行就觉得丢人现眼。 “别介呀。”孙娟子说道：“他爹，你记得不？前些日子，就洛青青风寒那回，我和大嫂去了她家，硬是让那洛青青用凳子给砸出来了，可给我吓得不轻。” “你的意思是——” “哼。”孙娟子一抱胳膊，“我觉着吧，这洛青青现在是比以前厉害了。” “可不，她穿着一身新衣裳，可好看哩。”洛美云在一边插话，“要不，连卫公子都勾搭呢！” “那你说怎么办？！” “唉，他爹，你想想啊，当初是那洛青青是咋落水的？” “被退亲了受不了，就寻短见了么！” “对的嘛，所以你说，这洛青青最怕啥？” “怕啥？” “怕刺激呗。我听说，人家方家丫头这就快成亲了，你说，要是方家丫头去刺激刺激，那洛青青不得，嘿嘿嘿——” 洛大铁也笑了，“你个傻婆姨，这回脑子还挺灵光。” “可不的嘛，这村里要是没了洛青青，那徐菊也待不下去。他们那三间小屋咱们一推，盖了新房就给咱们树根娶媳妇哩。” “哈哈，好，好，就这么办。死婆姨，这件事你去办！” 洛青青一向是个百折不挠的人，所以即使在卫扬那碰了钉子，她也没有打算放弃，仍旧每天卖草药回来，跟那卫扬打个招呼。 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卫扬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高傲，但是最起码这两次洛青青再去打招呼，卫扬会点点头，或是回一个嗯字。 洛青青信心大增，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卫扬要落到她的手里接受她的医治。 这一天，她从河提上下来，背后的背篓空荡荡的。 显然，又赚了银子回来。 她心情不错，信步走在小路上。 卫扬又在垂柳下，微昂着头靠在椅背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洛青青扯了一个笑脸出来，“卫公子。” 闻声，卫扬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洛青青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嘻嘻。”洛青青走过去，从背篓里拿出一包点心，“卫公子，我刚从镇上回来，带了福记的白糖糕，你要不要尝尝看。” 卫扬微微摇头，俊逸的脸上没有表情，“我不喜欢。” “唔，那好吧。”-洛轻轻颠了颠背篓，“那洛少爷喜欢什么，下次我帮你带回来。” 卫扬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微往前面一抬。 洛青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影子进了她的眼帘。 是方如花，提着一个篮子，正一脸喜色地往这边走过来。 洛青青不禁皱眉。 “晦气！” 她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居然看见了方如花这个女人。 方如花从来口蜜腹，话说得好听，事情却做得从来都不地道。和李二明在一起也就罢了，居然还把她推进河里，然后装好人全村的喊人说她自尽了。 真是想起来就是一阵恶寒。 洛青青提了口气，“卫少爷，我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往别处走去。 可方如花就是不放过她似的，大声的吆喝起来，“青青，青青！” 洛青青顿住步子，方如花小跑着就来到她跟前，笑吟吟的，“青青，你这是干嘛去？我们俩可有些日子没有见面儿了。” “嗯，是。” “青青，青青。”方如花握住了洛青青的双手，一脸温柔地望着她，“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吧？我和二明在一起，你一定受到了刺激了吧？” “呵呵。”洛青青觉得好笑。 “唉，真是我对不起你。可是，青青，二明说他更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所以，对不起了，青青。” 洛青青真是要被气笑了，她见过不要脸的，可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呢，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对了，青青，你知道吗？我和二明明天就要成亲了，他明天就会来娶我了。你是我从小长大的好姐妹。我想，邀请你也去观礼呢。你也去，好不好？好不好啦？” 方如花娇滴滴的样子跟以前真是一模一样。搁以前，洛青青被怕这一套了，每次都会听方如花的话。 可现在越听越恶心。 “青青，你去不去？”方如花撒着娇，很期待地看着洛青青。 仿佛等着她像上次一样崩溃呢。 但是没有。 洛青青笑了，“好呢，如花，你放心，我明天一定去观礼，诚挚的祝愿你和二明天长地久。” 方如花愣了一下，“呃，呵呵，真是太好了呢。那我先去拿喜饼了，你要说话算话呀。” “我肯定说话算话！” 方如花提着篮子走远了，洛青青的笑容也敛去了。 这时候，幽幽的话语响在耳边，是卫扬的声音，“我以为你也会扭伤她的胳膊。” 第九章 配药 洛青青看向卫扬，想起洛美云的样子，她道：“卫公子以为我洛青青就只是那么粗暴无礼的人么？” “难道你会放过他们？” “当然不会。”洛青青看了看这马上就要夕阳西下的天色，若有所思，“卫公子，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说。” “我需要几味药，但是天色不早了，我想快去快回。” 卫扬思衬了一瞬，“成安，牵马。” 成安很快从莫家牵出了马。 洛青青一看见这卫扬的高头大马，不由得一愣，这马也太高大了吧？ 她平常看见田地里耕地的那些马都没有这么高大。 成安看着她呆愣的样子，“嘿嘿，洛青青，你会骑这马吗？” 洛青青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会？” “你会？” 洛青青冷笑了一声，一把扯过缰绳握在手里，脚下一蹬，就稳稳当当坐在了马背上。 “卫公子，多谢多谢。” 洛青青一抱拳，然后猛然一拽缰绳，马鞭一拍。 马儿立刻折过身子，朝着河提上绝尘而去。 成安看着她的背影，结巴道：“少，少爷，这洛青青还挺有本事呵。” 卫扬没有说话，望着洛青青远去的背影眸光悠长。 这个洛青青，的确是出乎意料的有意思。 一个人真的会在短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洛青青早在前世，就是螃蟹一样的横着走的。 飙车骑马都没有她不会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骑马到了镇上，来到一草药铺。 青木正在门口嗑瓜子，“青青姐。” “嗯，我来了。” “你咋又回来了？” “你给我拿几味药，罗馥香，啤枝，蔷薇，每样二钱，然后账给我记着，后天咱们用药草抵。” 青木哦了一声，一边去抓药，一边又很奇怪，“青青姐，你抓这些药是干嘛，我没有听说过这个方子呀。” “你呀，没听说的多了去了，快点给我。” 青木麻利地包好，递给洛青青。 “对了，青木，明天我有点事，后天再来送药。” “行，我知——” 青木的话没有说完，洛青青已经转了马头，又朝着回村的方向奔驰去了。 春风迎面吹来，吹开她薄薄的头发帘，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皎洁的大眼。 马跨过木桥，下了河提。 天色将晚，日薄西山，村里的庄户人家都扛着锄头镰刀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不知是谁看见了洛青青。 “你们看，那是洛青青吗？” “哎，是呀，她竟然会骑马！” “别说，她骑马的样子，还怪好看了！” 说话间，马儿已经冲过来了，哒哒哒越过了这些村民，冲向了前方，只留给她们一个笔挺的背影。 “驭——” 收住缰绳，洛青青停在卫扬跟前，跳下了马。 “骑马倒还可以。” 卫扬神情淡淡，看着洛青青道。 “呵呵，卫公子，你这是在夸我呢？” 卫扬冷扫她一眼。 成安乐呵呵的，“青青姑娘，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啊。你说你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你这么会骑马呢。” “我呀，还会治病呢。”洛青青扬眉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药包，“成安，要不要给你试试？” “那是什么？” “好东西呀，你等着瞧好了，这可是我送给李二明的成亲贺礼。对了，卫公子，我顺便也让你看看，我是真的会医术。” 卫扬高冷如斯，洛青青就跟成安聊了一会儿。 不多时，徐氏许久不见女儿，从家里找了出来。洛青青也就跟着徐氏回了家。 晚上，徐氏在一边做衣裳。 洛青青则找来捣药罐子，把她抓的药材全部倒了进去，又加了几味家里有的药草，全部都捣成了粉末。 最后，她把这些粉末装进一个纸包里，纸包又用手绢包住，压在了梳头匣子下面。 徐氏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她，“唉，青青，你这是在捣鼓什么呢？” “没啥，娘，一点药草。” “唉，青青，你看你现在也会赚银子了，咱们家的条件也越来越好了呢。我今天跟你蕊儿姐她娘一块坐了坐，她们答应我了，要给你说亲事。不过，青青，上次让李二明那么一退亲，咱娘俩在村里的名声确实也不太好。你李家婶子的意思是，给你说一门远亲。你看行么？”徐氏小心翼翼得问道。 听到这个，洛青青就很烦躁，“娘，说亲的事情我不着急。” “怎么可以不着急，过了今年就十七了呀，再熬下去，你就是老姑娘了。你说你爹这么几年也没有个音信，你爷奶也不要咱了，娘实在是——” 说着说着，徐氏还带了哭腔。 徐氏一哭，洛青青的心就软了，“行吧，行吧，要说就说吧。” “那你可得见人家。” “我见。” “那就行。”见女儿答应，徐氏终于又笑了。 徐氏这个女人，又老实又传统，洛青青一时半会的也拿她没辙，那就由她去吧。她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还得去观礼了。 喇叭唢呐吹吹打打，放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天不亮，洛青青就被惊醒了。 徐氏也是，坐隔壁屋子的床里头，眼睛看着窗外发呆，应该心里也不舒坦。 洛青青坐了过去，“娘，我饿了。” 徐氏一笑，“行，娘去生火做饭。” 这边洛青青吃了饭，那边迎亲的队伍也准备调头了。 洛青青跟徐氏随口扯了个由头，就出了门。 按照这地界的规矩，送亲的队伍也很多，一些和要好的村民都会过去。 方如花是邀请了她的，所以她就跟着送亲的队伍一块去了李二明家。 不远，就隔壁村而已。天微亮，轿子就停在了李家大门前。 李家是新造的房屋，很是气派崭新。 和洛青青定下亲事的时候，李家还是穷得一清二白的。 这人呐，都是势力得很。 洛青青在人群里，一早就看见了李二明，瘦瘦弱弱穿着喜服站在门口。 洛青青凑了过去，李二明看见洛青青，吓了一跳，“青，青青。” “是呀，是我。” “你怎么来了？” “我来观礼呀，是如花叫我来的，二明，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起，但是我还是祝愿你和如花，长长久久。” 李二明诧异洛青青能说出这样的话，“青青，那真是谢谢你。” “谢什么，唉，你这衣裳怎么回事？” “怎么了？” “你转过去，我给你弄弄。” 李二明转过了身，洛青青打开了药包，一点点撒在了李二明的脖子上。然后拍了拍他，“你看，你弄的一身鞭炮屑。” 第一十章 新郎失心疯 看到洛青青这样大方温柔，李二明的心里头说不出的不舒服。 和洛青青定亲后，她一直对他言听计从，而且论模样，洛青青也比方如花要漂亮一些。 可是，洛青青家实在是太穷了，已经配不上现在的他了。 李二明暗暗的叹气。 媒婆的声音响了起来，“新郎，新郎，快踢花轿啦！” “来啦！” 李二明不再多想，转身奔着花轿去了。 洛青青则回到人群里，继续观礼。 复杂的礼节后，方如花在吹吹打打中被李二明背着进了院子里，又是拿红包，又是跨火盆。 太阳升起来了，院子里观礼的人越来越多。 而方如花也终于被李二明背进了正堂屋里。 屋里红绸花高挂，红烛点燃，李家二老得意洋洋坐在椅子上。 “拜堂！” “一拜天地。” 李二明和方如花转身对着门外青天白日跪了下来。 正要叩拜，李二明突然感觉到脖子上十分瘙痒，忍不住的去抓挠自己的脖子。 “二明，干嘛呢？赶紧拜堂啊！” 媒婆催促，李二明匆匆一跪。 “二拜高堂。” 李二明又赶紧转身面对着李家二老。 可是，他的脖子越来越痒，而且慢慢的，不仅是脖子瘙痒，连带着手臂甚至是脸上都开始痒。 他很想克制住，可是太痒了。 “拜堂啊。” 身边李家大姐看着着急，外面的人都惊讶得望着里面。 李二明管不了那么多了，跪在喜团上，不住地抓挠起自己的脖子，脸，不行，全身都痒，痒的像是成千上万的蚂蚁在他的血液里爬。 他站了起来，撩开袖子，撕开裤脚，从上往下一遍一遍地抓，好像只有抓破了皮肉才能止痒。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二明你在干什么？！” 李家二老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李二明。 “痒，痒啊，爹！”李二明要哭了一样。 “天啦，你们看他身上，那是什么？” 李二明撕坏了喜服，好好的皮肉也经被他抓坏了，一片一片的红印子，还有血迹冒了出来。 可这样依然还是痒得不行，最后李二明干脆在地上打起了滚来，身体摩擦着地面，好似这样才能舒坦一些。 观礼的人都吓住了，纷纷议论。 “这个二明这是咋的，这是不是疯了？” “妈呀，这是失心疯吗？” 李二明在地上打滚，身上痒，脸上更痒，他忍不住一巴掌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来缓解。 观礼的人们是吓得一愣又一愣。 场面一下子乱了，方如花害怕了，丢开了盖头，冲向李二明，“二明哥，二明哥，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了？” “快起开！”方家人也冲了上去，拉开了方如花。 生怕李二明真有个什么。 眼看势头不对，李家的人也赶紧道：“按住二明，按住二明，不管怎么说，先拜堂成亲！” “按住他！” 李家的那杀猪的姑爷吆喝一声，扑上去，按住了李二明。 就这样，李二明被杀猪的姐夫按着头，和方如花完成了夫妻对拜，然后他姐夫连拉带扛的把李二明弄去了后院。 这一闹，李家和方家这场亲事是颜面尽失。 李家二老拉下脸来，不断地跟人们赔笑。 方家人则一脸茄子色。 洛青青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带着笑容在李家好好吃了一顿宴席，然后悠哉悠哉地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人们可沸腾了。 “我的妈呀，我刘荷花活了四十年了，头一次看见拜堂的时候新郎在地上打滚的。” “可不是！那会可把我吓了一个激灵，那李二明啪啪啪扇自己耳刮子！” “唉，你们说咋的，这李二明咋回事？不会的了啥大病了吧？” “不好说，咱是没见过这一出。” “哎，青青丫头！” 几个八卦的大妈瞅见了她，围了过来。 “青青丫头，那李二明得了什么病啊。” “是啊是啊！好吓人哩！” 洛青青淡淡笑笑，“呵呵，我也不知道呢，谁知道他是不是病了，我也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了。” “唉，得亏嫁过去的不是你哟。” “啧啧，这回有方家哭的了。” 人家成亲都是喜气洋洋，方家倒好，姑爷在堂上满地打滚扇自己巴掌，这方家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呢？ 当然，这就不是洛青青该关心的了，进了村她就回了自家。 乡下地方，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有村口那群大娘大婶，不到半天，李二明拜堂时候抽风打滚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柳树村。 人人乐道。 徐氏也在外面听说了这件事。 洛青青回到家里后，徐氏一直打量着她。 “娘，你老看我干嘛？” 徐氏叹了口气，“青青，你现在这性子，娘怎么越来越担心了呢？” “我怎么啦？” “你跟娘说实话，那二明拜堂的时候出事，跟你有关系没有？” “没关系啊。” “那你昨晚捣鼓的那些药草是干什么用的？” “我，我处理伤口用的。” “是么？”徐氏不信，“那你给娘弄一些，娘的胳膊也被树枝划伤了。” 说着，徐氏过去找洛青青的捣药罐。 这样一看洛青青着急了，“别，别，娘，我说实话。我就是弄了点让人皮肤瘙痒难耐的药，然后李二明对蔷薇过敏，我也放进去了，所以李二明就那样咯！” “你——” 徐氏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这都是跟谁学的？” “那能怪我吗？谁叫昨个方如花找我，说让我去李家观礼，本来她不招惹我，我也懒得搭理她。那她送上门来了，我还不老账新账一块算呐！” 洛青青振振有词。 徐氏被怼得说不上话来。 半晌，徐氏也只能道，“青青，你要明白，你和娘孤儿寡母，娘怕人家急了，欺负咱们。” “哼，娘，你放心。有我洛青青在，往后只有咱们欺负别人的，绝对不叫别人欺负我们！” 这话要是以前洛青青说的，徐氏是不信。 可现在的洛青青，徐氏很难不信。 自从上次经历了那些不幸，青青早已经变了。 第一十一章 风水轮流转 “算了，娘也管不了你，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嘿嘿，谢谢娘理解我啦！” 洛青青揽上徐氏的胳膊，“娘，吃酸辣土豆片。” “行行行，娘给你做。” 诸事顺遂，洛青青美滋滋吃了晚饭就睡了，她明天可准备多多采药去卖，早点给家里修新房子呢。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她正在喝粥，外面砰砰砰就是一阵擂门的声音。 “谁呀？” 徐氏放下碗筷道。 外面只是重重的擂门，没有人答应。 洛青青想了想，“娘，你先吃饭，我出去看看。” 洛青青出来打开了大门。 果不其然，外面站着方如花和李二明。 李二明已经被自己抓的不成样子，满脸满脖子的快要结痂血道子。 “你们一大早，来这干嘛？” “干嘛！你还在这里装！”方如花瞪着眼睛，不复之前的温柔模样，“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的吗？！” 洛青青摇摇头，笑笑，“不知道啊。” “你昨天！” “昨天，我不是去观礼你和二明成亲了么？” “你还装！”方如花指着李二明的脖子，“二明都告诉我了，就在昨天早上，你和二明说话，还碰过他。谁不知道你现在每天捣鼓药草，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洛青青摊摊手，“方如花，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昨天是我去观礼，看见二明身上都是鞭炮纸屑，我才帮他拍了拍。” “真的那么简单吗？！”方如花不信，“二明脖子开始痒的，而只有你碰了他的脖子。是不是二明？” 李二明折腾了一天一夜，早上被人泼了几桶水身上才有所好转，这会儿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通红的眼睛望着洛青青，“没错，我想来想去，就是你。” “哼。”洛青青轻哼，“好，你们说是我，那你们拿出凭证来呀。” “你——” “你要拿得出凭证，我随便你见官或者是赔银子。”洛青青双臂环胸，笑眯眯地说道。 方如花一个乡下姑娘，哪儿懂那些药草。 更不要提什么凭证了，那些药粉早随着李二明肢体的活动和汗液流动到身上各处，再洗洗澡，什么证据都没有。 方如花气得呼吸都粗了起来。 她指着洛青青道：“洛青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巴不得我和二明过得不好。你以为我不好你就能过得好么？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家世，什么烂名声，还去勾引人家卫公子！” 洛青青实在是觉得方如花好笑，她悠悠的叹气，“我勾引没勾引卫公子我是不知道。不过，如花，你家相公得的是寻花问柳的病，你知道吗？” 方如花和李二明俱是一愣。 “你在说什么鬼话？”李二明怒道。 “唉，如花，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就算二明不跟我退亲，我也要跟他退亲呢。因为这病可是不干不净的病，我是不敢招惹。” “你，你说什么呢？”方如花看了李二明一眼，下意识的远离了两步。 “唉，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你没看见，他病得这么严重，身上都不对劲了，要不也不会犯病自己都控制不了。”洛青青看着方如花的样子，一句一句说得跟真的似的。 方如花的脸色都白了，“不，不会吧。” “当然不是，如花，你别听她瞎说。”李二明赶紧去抓方如花的胳膊。 方如花却下意识的挣开了，“不行，不行，我得去找我爹。” 说完，方如花那是拔腿就跑。 “你——你——”李二明气得直发颤，指着洛青青：“洛青青，你未免太狠毒了！” “呵呵，我这叫狠毒？风水轮流转，我这叫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许你们污蔑我洛青青不检点，不许我说你李二明有病了？” “我还告诉你，以后你和方如花别来招惹我。再来，我让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你有这毛病！” 李二明气愤极了，整个人都气得一颤一颤的。 可他真的不敢再叫嚣，万一洛青青真的说做到，往后他在怎么抬头见人？ 也不知道洛青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突然变得害怕起来。 最后逃也似的跑掉了。 吃罢早饭，洛青青便背着背篓上山了。 这回她准备采点少见的药草，这样价钱会高一些，她也能早点给她娘修新的房子了。 洛青青一采药就是采了一个早上，日头高了，她才停下来，把背篓装得满满登登的下了山来。 哒哒哒。 一辆气派的马车从她面前跑过。 她擦了擦汗，满眼羡慕的目光，等以后她有钱了，也要坐这样漂亮的马车。 这时候，那马车居然在不远处停下了，赶车地往回跑过来。 “是成安。” “哎，青青姑娘。”成安对她招招手，“这是要去镇上卖药草吧？” “是呀。” “我家少爷也要去镇上一趟，捎你一路吧。” 洛青青闻言，可美了，背着背篓连忙小跑了过去，“真的？那可是太好了，我就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不过——” 洛青青余光扫了扫马车里头，小声道：“你家少爷同意么？” 她话音落下，卫扬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人少也无趣，你上来吧。”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成安帮忙把背篓收好，扶着洛青青进了马车。 马车里比她想象的还要宽敞，卫扬端坐在最里头，一头墨发用羽冠高高竖起，剑眉斜飞入鬓。绸缎袍子也是穿得一丝不苟。 真是一个很严肃的人。 马车幽幽前行，她无聊的靠在车壁上抖腿。 “药效不错。” 卫扬突然开口。 洛青青兀的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嘿嘿，我用药的本事还不错吧。” “确实可以。” “哼，其实我也没有下毒手，不过就是让他全身瘙痒了一下。只要他多洗洗澡，忍几天自然就好了。” “只是瘙痒一下？我听说，他可是把身上抓烂了。” “哼，谁让他当初造谣我的名声，方如花还来刺激我，那就不能怪我了。对了，今天早上他们来找我算账，我就对他们说，我说李二明得的是寻花问柳的病，把他们全吓跑了。” 洛青青说得起劲儿，余光无意识地扫过卫扬，竟见他耐人寻味的扯了一下唇角。 第一十二章 做轮椅 洛青青以为自己看花了，因为他下一瞬就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 盯着卫扬的脸，洛青青很快察觉到自己这样是不合时宜的。 洛青青忍不住解释起来，“卫公子，我真的会医术，我上次盯着你，只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病情，我没有别的意思。” “无所谓。”卫扬淡淡回应。 “卫公子，我真的会医术。要不然，哪天我帮你看看好不好？万一，万一我能治好呢。我保证，我对外不会乱说的。” “不用。”他答，好看的眸子半眯着看向了窗外，眼神中隐约有淡淡的落寞。 她也不好再说下去。 一个人，双腿不能正常走路，只能每天坐在椅子上，那一定也是很难过的事情。 洛青青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愧疚。 过了一会儿，马车慢慢停下了。 成安在外面道：“青青姑娘，到镇上了。” “好，我马上下来。” 洛青青下了马车，背起了背篓。 “青青姑娘你先去卖药草，我带着少爷去办事。你卖完药草就在这里等着，我再载你回去。” “行，那我先去了。” 洛青青把药草送到一草药铺，不多时就出来了。 一草药铺的隔壁就是福记点心铺子，于是，她又拨出几个铜板买了半斤白糖糕。 在约好的地方待了半个时辰，成安驾着马车就回来了。 “青青姑娘，久等了吧？” “没事，我正好转转。” “来，上车，我们回去。” 洛青青握着扶手进了车厢。 车厢里，卫扬还在原先那个位置坐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他的身边多出了一堆书卷。 “原来卫公子是来拿书的。” “嗯。”卫扬微微颔首。 “看看书挺好的。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洛青青笑呵呵地跟卫扬找话说。 “这话是谁教你的？” “嗯，我听别人说的。”洛青青胡诌着。 “你可识字？” “认识一点，小时候爹教过。” “人要多读书。”卫扬拨开那堆书卷，从中挑去了两卷，递向了洛青青，“这两卷，本草纲目，拿回去看看。” 洛青青有些诧异，卫扬居然会送她书看？ 她接过来放进背篓里，“那就谢谢卫公子了。” 书卷放进背篓，洛青青瞧见了自己那包白糖糕。 想了想，还是拿了出来，“卫公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拿了你的书，不如，你吃一块白糖糕吧？” 卫扬的视线微移。 洛青青麻利地打开纸包，从里面拿了一块递向卫扬。 她给过他。上次被他拒绝了。 洛青青是有点紧张的，可是今天要是不让让，她是不是太没有礼节了？白坐人家的马车，还白拿人家的书。 卫扬接住了，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洛青青许些期待地望着他，“好吃的吧？甜而不腻，凉凉爽爽。” “还可以。你好像很喜欢？” “是啊，我特别喜欢。” 这乡下地界，也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更好吃的，所以白糖糕可以说是落青青现在的最爱。 卫扬没有再说话。 他们也回到了村子里。 洛青青利索地跳下马车。 成安先背着卫扬进了莫家的大院，洛青青帮忙牵着缰绳。 成安送完卫扬，又来卸马车。 洛青青在一边帮忙，“成安，你家少爷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成安往里面瞅了一眼，“唉，说来话长呢。我家少爷的腿已经坏了三年了，三年前他出了意外，从阁楼顶上摔了下来。” “没有治好？” “是呀，治了好久，根本就治不好。谁也不知道，没有伤筋动骨，为什么双腿就完全不能走了。” “成安，我真的会医术的。” “呵呵。”成安笑了，“青青姑娘，我知道你会医术。可是我们卫家可是云州城的大家，在京城都有人脉，名医我们都找遍了。” 成安的意思很明确，难道一个乡下姑娘比京城名医还要厉害？ “也是。” “青青姑娘，以后，你不要提起少爷的腿了，提了他会难过的。从前的少爷剑术绝佳，学识渊博，可是云州城里多少千金眼巴巴的想嫁的。可现在，唉，沦落到这个地方来。” “好吧，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洛青青从莫家回来，心里塞塞的。 卫扬那样的情形是从云端一下摔到了地面吧。 而她一直还追着人家揭人家的伤疤。 洛青青越想越烦，吃着白糖糕也不觉得有什么滋味。 这会儿，徐氏砍柴从外面回来了，洛青青望着那一大捆柴火，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他不可以走路，他可以坐轮椅呀！” 想到这个，她立刻翻箱倒柜，找出来洛大海留下的笔墨纸砚，回忆着她在现代看到的那些轮椅的样子。 不过，现代科技发达，什么材料都有。而古代只有木头，所以这轮椅可需要好好设计一番。 洛青青打定了主意，就一定要画好，从下午一直画，第二天又接着修改补充。连采药的事情她也抛到了脑后。 图纸画了两天，终于定下了。洛青青接着在周边几个村子挨个的找木匠。 这样的椅子那些木匠都见所未见，很多人都表示做不出来。最后洛青青拜访到一位年逾七十的老木匠，老木匠答应她试试看。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迈进了六月里。 这天，天已经快要黑了，西面火红天幕已经隐没，一片青黑色。 卫扬合上了一卷书，往山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像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而这些天里，从来没有看见洛青青的身影。 这可不符合她洛青青的性子了。 “少爷，我们回去吗？莫娘子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成安走过来对卫扬说道。 卫扬点点头，“我们回去。” 这时候，洛青青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卫公子，等一下！” 卫扬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洛青青推着一把带轮子的椅子朝着他过来了，红扑扑的脸上一脸兴奋。 “青青姑娘，你这是——” “成安，你看，这是我请人帮忙给卫公子做的轮椅。” 卫扬的神情微恍，“你这么多天不出来，就是在给我做这个？” 第一十三章 来自卫公子的回报 “是呀。”洛青青点点头，“我亲手画的图纸，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又去到处找木匠，很多木匠都说做不出来。唉，等做好了，就这么多天了。” 洛青青很得意的样子。 不过卫扬望着这张轮椅，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喜。 “卫公子，坐上来试试看呢。”洛青青热络的说道。 “不行啊，青青姑娘。”成安道：“以前也有人给少爷做过这个，就是在椅子上加个轮子。可是，这样根本不稳，要是没有人扶着，椅子还会自己冲出去。” “不会呀，你看我这个不一样的。你看这个轮子后面是有个手闸的，手闸和轮子之间有线牵引，只要卫公子坐在上面把手闸一拉，轮椅就停住了。” 说着，她自己坐了上去示范着，“你看，就是这样。还有这个轮子，是可以随便转向的。” 她一转动，轮子也跟着转动。 在她手上，这张椅子变得十分听话，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停下停下。 “哎，奇了，奇了！”成安看罢，拍手叫绝，“少爷你看，这个真的可以刹住，还可以自己转向呢。” 卫扬见状，亦不可思议的弯起了唇角，“果真，果真如此。” “卫公子，快上来试试。” 洛青青跳下来，把椅子推到卫扬跟前。 成安扶着卫扬就坐在了这把轮椅上。 “还有这个，这个靠垫靠着，会舒服一些。来，卫公子，试试看呢。” 洛青青推动了轮椅，轮椅就开始往前走，卫扬转身，轮子也跟着慢慢的转向，再拉住手闸，轮椅又稳稳当当的停住了。 成安已经看傻，“青青姑娘，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嘻嘻，小菜一碟啦！”洛青青扬着眉头，要知道在现代社会什么样的高科技轮椅没有，她这个，只是小意思啦。 “少爷，你能自己回去了呢。” 卫扬点点头，眼眸深处漫惊艳之色，“我试试看。” 转眼间，卫扬就上了道，完全可以一个人在路上前行。 洛青青看着卫扬很快就熟练了，真的是来去自如，她由衷地展开了大大的笑脸。 她的辛苦果然没有白费。 他们顺着小路往莫家前行。 路上迎面而来的村民也看了过来。 “呀，卫公子的椅子，好神奇，竟然会自己往前走。” 成安闻言，高兴地道：“是呀，这椅子太厉害了，是青青姑娘帮我们少爷做的呢！” “你说洛青青？” “不会吧？她怎么会？” 村民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洛青青。 他们似乎想像以前一样的揶揄她几句，但是看到她那样落落大方的走来，他们什么也说不上来了。 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洛青青已经变了。她大大方方的跟人说话，穿着打扮也得体好看，每天去采药卖药勤勤恳恳。 他们就是想要说她什么不好，也找不出个理由来了。 而她现在站在卫扬的身边，卫扬对她的态度仿佛也和对其他人不同。 这让这些村民们对洛青青的态度不由得更和善起来。 到了莫家门口，洛青青很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好了，卫公子，你应该可以很简单的进去了，我就不送你了，我先回家了。” “先不要。”卫扬开口把她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 “做这椅子，耽误你采药了吧，还有做椅子的用的银子，这些我都应该给你。你说个价钱。” “这——”洛青青顿了顿，“我没打算指着这个赚你的钱。” “可钱是你的应得的。” “那，那就当你送我书，我又回报你的好了，以后有好的医书，卫公子也想着我点就行了。” 说完，洛青青摆摆手，“天黑了，再不回去我娘会着急的。” 洛青青小跑着去了，背影消失在青黑的夜色里。 卫扬进了大门，思衬了片刻，“成安。” “在，少爷。” “明天你去帮我做件事。” - 洛青青还是很喜欢银子的，可她不想靠着做那个轮椅去赚卫扬的钱。说为什么，洛青青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希望他能更自由开心。 数日没有采药卖药，洛青青也是很着急。第二天吃过饭，她就和徐氏一起出门采药去。 然而，大门一开，却和成安撞上了。 “青青姑娘。” 成安一头大汗，手里抱着个大箱子。 箱子看上去很沉，徐氏赶紧帮忙放下来。 “成安，这一大早你怎么来了？” “我呀，少爷让我来的，说是让我把这些拿给青青姑娘。少爷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里面是什么？” “呵呵，青青姑娘回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成安就告辞而去了。 洛青青把箱子搬回屋子里。 徐氏跟在她身边很好奇，“不知道是什么。” “打开看看。”洛青青掀开了箱子，只见里面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书卷。 她一卷一卷翻开，全部都是医书，什么《伤寒杂病论》什么《神农本草经》。其中还有一些非常久远的古医书她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这可给洛青青带来极大的兴趣。 “这些，是卫公子送的？”徐氏感到不可思议。 “嗯，应该是回报我送他的轮椅。”洛青青把书卷一一拿出来摆在自己的床头柜子上。 “想不到卫公子人这么好，村里的人可都说他冷漠看不起人的。”徐氏喃喃的感慨，紧接着徐氏又惊讶道：“咦，青青，你看，里面还有这个？” “什么？” 洛青青循着徐氏的声音看去，愣了一下，随后笑出了声来。 原来，那些医书拿出来后，箱子里还有一个白色的纸包。 纸包上面，大大的红底的福记二字十分醒目。 洛青青不用看光吸吸鼻子，就知道是福记的白糖糕。 这又让洛青青欢喜的不得了。 昨天才跟卫扬说过要医书，想不到今天一早他就给她送来这么多。并且他还记得，她最喜欢的白糖糕。 也许卫扬外表冷漠，但是心中也有很细腻的一面吧。 洛青青收好了书卷，又带了几块白糖糕在手绢里包着，开开心心的，“走，娘，我们采药去。” 第一十四章 租田地 进了夏天，天越来越热了，各种新的草药也郁郁葱葱的长出来。 洛青青一面采药，一面教徐氏辨药，不到晌午几个背篓就全部被装满了。 采完，徐氏掂量着几个背篓，高兴道：“青青，今天采得多，娘估计着得有四五十斤的药草呢。” 闻言洛青青估算了一下，“这么多，我们今天能赚到上百个铜钱了。加上上个月赚下来的，娘，我们应该是有一两银子了！” 徐氏喜出望外，“足足一两了？你知道很多人家半年都赚不了一两银子。” “对了，娘，我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没？”洛青青来了兴致，笑眯眯地问道。 “这个，娘没什么想法。” “那你再好好想想。” “我，我想要两亩地种粮食。你爹在的时候，我们也是靠种地谋生。唉，娘怪自责的，你说你爹还没回来，咱家的地娘几分都没有保住，全叫你两个伯父抢了去。”说起这些来，徐氏十分愧疚。 在洛青青的记忆里，洛大海在家的时候，和徐氏的感情非常好，两口子实实在在种地过日子，一家三口虽然不富裕，但是其乐融融。 后来，洛大海的一个发小来找他外出谋生，说是外面挣的银子多。 洛大海心动，就跟着出去了，说是一定要赚很多银子让他们母女过好日子。 开始的时候，洛大河和洛大铁对她们母女可以说是悉心照料，处处帮扶。 可是后来，洛大海竟然整整一年都没有回来。 家里人着急了，托人去打听，可是洛大海和那个发小就是了无音信。 到了第二年，两个伯父对她们母女就冷漠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是徐氏一个人做。 第三年，洛大海还是没有回来，两个伯父彻底翻了脸，说是徐氏没有生儿子，没有资格种洛家的地了。 徐氏去找公公婆婆哭，一开始公婆还不忍心。 可是王彩花和孙娟子在村子里到处讹传，说徐氏暗地里跟村中其他男人混在一起，不干不净。 她们说得有鼻子有眼，洛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就更加讨厌她们母女了。 最后，连一分地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徐氏只能靠着砍柴卖柴来维持生计。 人心薄凉，徐氏的日子越过越艰难，村子里的人也就越来越看不起他们，甚至徐氏的娘家也慢慢断了来往。 想来这五六年里，她们母女是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 也难怪原身变得那么懦弱。 想起这些，洛青青实在是心疼徐氏。 “娘，你既然想种地，那我就给你租几亩地种好不好？” 洛青青跟李蕊儿了解过的。乡下的田地大多数都是属于有钱的乡绅财主，普通农民种的地都是租种的，缴一些银子按个手印，后面就可以种三年五载。 徐氏闻言，有些心动似的，但又很犹豫，“可是，那要银子的。” “是啊，现在我们不是有银子了吗？这一两银子，可是一千个铜板，我们租两亩地还是够的。” “算起来也是。” “对呀，娘，这样，我们先去卖药草，回来之后我们就去租田地去！” “哎，娘听你的。” 洛青青说干就干，背起背篓先去了镇上。 卖了药草后直接去了镇上的王财主家，柳树村里的田大多数都是这个王财主租出来的。 按照王财主要求的价钱，一亩地五百个铜板可以租种三年。正好，洛青青用一两银子租了山下村口的两亩方地。 交钱画押，当天，王财主家的管事的就来柳树村把这两亩地划给了他们，并且跟村里村长打了招呼。 这回可是让徐氏高兴坏了，她家总算又有了田地。 当天晚上，徐氏把做饭的任务交给了洛青青，自己则翻出来几年都不用了的锄头，打磨的十分光亮。 次日，洛青青母女俩起来，一个去山上采药，一个就在山下掘地。 太阳升高，天就热了，洛青青摘了山上的野果给徐氏送下来。 徐氏正跟在地头跟几个大娘话家常，说说笑笑心情可好。 她们瞧着洛青青下来了，一蜂窝就围了过去。 “呀，青青丫头，采药下来啦？” “是啊，我来给我娘送野果。”洛青青把用衣裳兜着的野果，一个一个分给几个大娘，“你们也吃。” “青青这丫头真懂事。”一个大娘接过去用袖子擦擦就咔嚓咔嚓吃起来。 “可不是，青青可是长大了，我这个当娘的是跟的享福了。青青有了钱，就给我租田地种呢。”徐氏说起来，满脸的满足，甚至还有了一点炫耀的意味。 这自打洛青青变了，连徐氏都跟着有些富态了。 “你家青青也可真是个好闺女，不像我那儿子，个不孝的，娶了媳妇忘了娘。”赵家婶婶提起来就一肚子气。 “嘿！”马家大娘一拍大腿，“对了，青青她娘，你可是当娘的，不能光顾着自己享福呀。你看你闺女这眼瞅着都多大人了，可得赶紧找个婆家。” “对对对。”其他人也跟着应和道：“现在你家日子也好了，正好能挑个好女婿了呢。” “是啊，马嫂，说真的我也着急呢，你们要是有合适的，可得想着我家青青呀。” “这你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这些大婶大娘在这边说笑，洛青青忍不住抽着嘴角。 她就应该想到，这个年纪的女人们凑到一起，也就是对这种保媒拉线的事情感兴趣了。 此地不宜久留，不宜久留啊！ 洛青青趁着她们说笑，赶紧溜走去镇上了。 徐氏跟村里大娘们一块说笑，她们没有看见，不远处的田地里，躲着一道黑胖的身影把她们的话全部都听了去。 天色将晚，庄户人家们都回家做饭。 孙娟子也从庄稼地里钻了出来，可她没有回家，而是直奔了洛大河家去了。 砰砰砰！ “大哥，大嫂，开门呐，这么早你家咋就插门了呢？”这人来到洛大河家门外，一边拍门一边吆喝。 里面王彩花的声音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打开了大门，“这不是看着天黑了吗，你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第一十五章 妯娌使坏 孙娟子噔噔噔进了屋，屋里面，洛大河一家人都在，洛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在，正围着桌子等着吃饭。 孙娟子一看这架势，呵呵直乐，“爹，娘，这吃饭呐。” “是啊，你吃了没有？要不坐下来一块吃？”洛家老太太穿一身灰青的乡下衣裳，对她招呼道。 “那可好了，那大哥大嫂我可就不客气了。”孙娟子在木盆里洗了洗手，就跟着坐下来，抄起一个玉米饼子就咬。 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起菜也往嘴里送。 王彩花进门来，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快。但她还是强装着笑脸，“娟子啊，你这大晚上的不回家，怎么跑这来了？” 孙娟子吃得满嘴鼓鼓囊囊，“等我吃完了，我跟你说呀。” 王彩花不耐烦，递给洛大河一个眼色。 洛大河紧锁了眉头，“呵呵，弟妹啊，我说你跑这来，跟大铁打招呼了没有？要是不告诉他一声怕他着急呢。” “没事，没事，大哥我这就吃饱了。”孙娟子又紧忙着往嘴里塞了几口，终于把筷子放了下来。 “呵呵，大嫂，你可别以为我是来蹭饭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来送信儿的呀，你们就不知道吗？现在人家徐菊和青青那死丫头日子过得可好着呢！” 听得这话，王彩花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个，我也听说了一点。不是就那青青会采药了，卖了点钱么？” “哼，一点钱？”孙娟子咧着嘴，“大嫂，我告诉你，那可不是一点钱而已呀！” 孙娟子这话一出，洛家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多少？”王彩花问。 孙娟子伸出了一个手指头，“一两，银子，至少一两。” “怎么可能？”王彩花不信，“你这不瞎说的吗？青青那死丫头寻死觅活那会儿，徐菊可是哭哭咧咧来求我的，怎么着？才不到俩月呀！” “要不我会火急火燎来送信吗？我今天去地里除草，我是亲耳听到的，徐菊跟马老三的媳妇说的，说洛青青用一两银子租了王财主家两亩地，一口气租了三年呢！” 王彩花听到这里，一下子站了起来，“娟子，你可敢肯定？” “我孙娟子要是撒谎，天打五雷轰！” 孙娟子说得信誓旦旦，王彩花的脸色越发的铁青起来，她绞着袖子思衬了一会儿，看向了洛大河，气鼓鼓的，“当家的，你听见了没有？” 洛大河低着头，拨拉着碗里的几根青菜，“唉，听见了又能怎样？人家自己赚的钱，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王彩花和孙娟子异口同声，两个人站在了一处。 “从前那徐菊日子怎么过的？还不是靠着咱俩家的接济。” “就是，现在她富裕了，怎么着？不认人了吗？” 洛大河犯了难，“可这是人家自己赚的。” “什么叫自己？”王彩花咬牙，“咱们家姓洛，那洛青青也姓洛，都是洛家，自然也就是咱家的呀。” “没错没错。我看，这两亩地咱们必须得要过来，咱哥俩家一家一亩。”孙娟子道。 “这事我干不出来。”洛大河烦躁的低着头，“以前已经要过人家好几亩地了，现在还这样，这传出去叫人家笑话。” “你，你就是窝囊你。”王彩花气愤的骂着。 孙娟子的眼珠子呼骨碌骨碌一转，看向了里面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爷子和老太太。 “爹，娘啊，你们二老倒是说句话呀。那徐菊租了两亩地，硬生生都没跟咱们打招呼。” 洛家老爷子叹了口气，“算了吧，没打就没打吧。” “那可不行啊。”孙娟子道：“爹，娘，你们说说徐菊有什么？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吗？要那么多地，将来还不是便宜给了外姓人。” “就是，我和娟子可都生下了儿子的，尤其咱们家大牛这都十九了，连亲都没有说上。要是多了一亩地，说不定就好说亲了呢。”王彩花跑到了老太太的跟前，“娘，你总不能看着大牛没有媳妇吧，人家刘老太曾孙子都两个啦！” 老太太听到这话一下子动摇了，“老头子，大河，我看儿媳妇说得在理，这田地是咱们的。” “那，那娘你说怎么办？”洛大河一向听老太太的话。 “咱们要地去呀！”王彩花道：“明天一早，咱们全家去找那徐菊去，非得把这二亩地要来不可。” “可是——”洛大河道：“你们上回不是说，青青那丫头厉害了。” “对呀。”王彩花反应过来，瞅向孙娟子。孙娟子得意的乐着，凑近了王彩花的耳朵，“大嫂，来的时候我都想好了，咱们这么办。” 孙娟子和王彩花一阵交头接耳，王彩花很快裂开嘴就哈哈笑了起来。 六月中的天，是炎炎烈日。 洛青青和徐氏天微亮就爬起来了，趁着太阳还没升高，早早出门做事。 一个在山下掘地，一个去山上采药。 赚来的一两银子已经用来租田地，洛青青的下一个目标是修房子，房子比田地还贵，所以她抓紧时间手脚麻利地在忙碌在山坡上。 渴了就喝口山泉水，饿了就吃块白糖糕。 等到太阳快升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把两个背篓装满了药草。 这时候，远远听到了李蕊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青青，你在哪儿呢？” “我在这！”洛青青高声回应着，眺望到了李蕊儿的身影正朝着她这边跑来，很着急像是有事一样。 洛青青见状，连忙朝着她跑了过去。 “怎么了？蕊儿姐。” “青青，快，快下山去！你娘和你两个伯母打起来了！” 听得这话，洛青青的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徐氏跟王彩花她们打起来了？ 徐氏怎么可能是她们的对手？ 洛青青急了，顾不得药草怎样就往山下冲。 她还没有跑进田里，远远的就看见徐菊被王彩花和孙娟子拉到了地头，洛家的其他人也都在，只有徐菊在大声的哭。 “不行，怎么都不行。这两亩地是我家青青辛辛苦苦的血汗，你们谁也不能动。”徐菊哭着，又往田地里跑。 可孙娟子死死拽着她，就是不让她进去。 第一十六章 耍花招 看到徐菊被她们欺负成这个样子。 洛青青的心里一股子火气就窜了出来。 踏马的，又是这两个死女人，还敢来招惹她！ 她撩开上衣衣摆，拔下了腰带上别着的一把割药草的小刀，把刀紧紧握在手里，大步朝地头走了过去。 “孙娟子，你把我娘放开！” 洛青青凌厉的声音传来，孙娟子吓了一跳。 两个月前被洛青青拿着凳子抡的画面她还记忆深刻。 她害怕了。 但是很快，她看向了自家男人洛大铁。不怕的，今天她男人在，就不信洛青青一个黄毛丫头还能把她如何。 她就那么按着徐菊的肩膀，把徐菊按在了地上。 片刻后，洛青青走到了她们的跟前来。 “我再说一遍，把我娘放开。”洛青青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青青啊，不是我们不放你娘，实在是她得把这田地的地契拿出来，这可都是洛家的东西。”洛大铁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说道。 洛青青的视线却始终是落在孙娟子的身上的，突然，她快速地伸出了手，握着那把小刀直直的对准了孙娟子的脖子。 刀尖儿是凉的，触碰过孙娟子的皮肤，孙娟子登时一个激灵，双手一颤就松开了徐菊。 徐菊赶紧爬了起来，跑到了洛青青的背后。 徐菊哽咽了，“青青——” “别怕。”洛青青左手握住了徐菊的手，右手那边小刀纹丝未动。 “你要干什么！你把刀放下！”洛大铁被吓到了，谁能想到这个丫头竟然拿出一把刀来对着他媳妇的脖子。 洛青青笑了，唇角一侧高高扬起，“我能干嘛？我保护我娘啊。我这把小刀，可是一直割药草的，天知道沾着什么药。你们欺负我娘，万一，万一我一个不小心划伤了孙娟子，呵呵呵。” 她的笑声冷冷的，握刀的手突然动了一动。 “啊！”孙娟子吓得尖叫。 “你别乱来啊，青青。”洛家老爷子也站了出来，“那可是你二伯母，你万一把她怎么了？你就犯了大错了。” “那又怎样？错就错咯，谁让她来惹我的。” “别，别，青青，别这样，娘害怕。” 徐菊也被惊得脸色发白，搂着洛青青的胳膊往后面拽。 洛青青收住了小刀，“好吧，看在我娘的份上。” 小刀收了，孙娟子站起来噔噔噔就跑到了洛大铁的身后。 有了洛大铁在跟前，孙娟子又嚣张了起来，叉着腰骂道：“徐菊，你看看你生了个什么东西？敢拿着刀对着我的喉咙。” “那你也不能怪孩子，谁叫你们来抢我们的地。” “什么叫你们的地？这地是洛家的地。”孙娟子瞪着徐菊。 “呵呵。”洛青青被气笑了，原来是来抢占她们的新田地的，她瞪着洛家那些人，“这是洛家的地？很好，那么我问你们，我洛青青不姓洛吗？” “你姓洛又怎样？”王彩花嗤之以鼻，“你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将来一嫁人，你还能姓洛吗？这地必须是洛家的孙子的地！” “哼？看来你以为你仗着自己有儿子，你就想为所欲为了？可你能保证你的儿子一定能给生下孙子吗？” “别废话了。”王彩花不耐烦了，“赶紧痛快的，把地契拿出来！” 洛青青冷冷笑着，“你在做梦，你自己有本事自己租去，没本事的一群废物来我家抢我和我娘的，简直不要脸。” “你——”王彩花被气得说不上话来。 现在的洛青青厉害了她知道，可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她和孙娟子对视一眼，一股脑跑去洛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身后。 “爹，娘，你们二老可得给儿媳做主呀！” “是呀，你们看看洛青青这是说的什么话？岂不是把咱们一家都给骂了。” 洛家老太太也很生气，“青青，你真是太过分了。这地是洛家的，谁家的田地不是孙子的？你赶紧把地契拿出来。” “我就是不拿！老太太，如果你还不糊涂的话，你应该记得我爹走后，我们家的三亩地一家被他们两家瓜分了。还有，王彩花和孙娟子造谣我娘的时候，你说过的，我和我娘已经不是洛家的人了。” 这话直接把老太太噎住。 的确，几年前徐菊的名声不好的时候，她是对外说过这话。 “哼，我们不是洛家的人了，这土地也不可能属于你们。” 不过很快，老太太反应过来改了口，“青青，不能这么说，你怎么可能不是咱家的人？你也姓洛呀。洛家不能白养你，你可不能当个白眼狼。来，把地契拿出来，咱们是一家人。往后还互相照应着呢。” 呵呵，这个老太太真是鬼精，变脸变得这么快。 洛青青都要拍手叫好了。 不过，她洛青青才不傻，她轻轻摇头，“我不需要你们照应，这地契我也绝不可能拿出来。” 说罢，她看向了一直都没有搭话的洛大河。 在她的记忆里，洛大河还算是个有点良心的人。 “大伯，赶紧带着老太太他们回去吧。” 洛大河低着头，拉了拉王彩花和老太太的衣角。 可是王彩花一把推开了洛大河，冲出来道：“洛青青，你今天地契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你要是不拿，咱们就找村长去说道说道。” “没错，咱们找人去。”孙娟子也跟着叫嚷。 洛青青气得无奈，“好啊，还想找人，找就找，走，去村长家！” “走，咱们都去！” 浩浩荡荡的，洛家一大家子的人就全往了村长家去了。 村长名叫刘大勇，年纪四十来岁，家里富裕，是柳树村里除了莫家外最有钱的人家。 刘大勇当这村长好像也有个十年八年的光景了。 上次租田地洛青青见过他一回，说话倒是和和气气。 “村长在家吗？求村长给我们洛家做主！” 可一到村长家的门口，王彩花和孙娟子就一块叫嚷起来，那口气中气十足很有把握似的。 洛青青拖着徐氏站在她们对面看着，不禁心里犯了嘀咕。 怎么说王彩花他们也是不占理的，怎么可能这么有底气？ 难不成他们在背地里耍了什么鬼花招？ 第一十七章 解毒救人 洛青青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等着村长刘大勇出来开了大门。 “怎么回事？” 刘大勇出来了，看着洛家这一家人都来势汹汹的架势。 “村长啊，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呀，我们家三儿媳徐菊和她家青青实在是太不孝了。”王彩花先冲上去，恶人先告状：“村长，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姓洛的。可是她们母女竟然霸占了两亩地不给我们。” “什么霸占？那是我家青青的血汗。”徐菊气得直哭。 “你家青青难道不姓洛吗？洛家的田地当然都应该家里男丁的，你见过谁家的田地给姑娘家家的？”孙娟子和王彩花站在一处，也一副自己有理的架势。 摆明了以徐菊家里没有男丁为理由来抢田地。 听到这里，刘大勇像是明白了过来，“你们说的是不是前些日子你家从从王财主那租的两亩田地。” “是的，就是那两亩田地。”徐菊道：“村长大哥，当时王家的管事还来跟你打过招呼的。” “嗯，这事我记得。” “村长大哥，这地是我们母女的呀。” “才不是，这是洛家的，咱们都是洛家的人，洛家的东西当然属于洛家的男丁了。”孙娟子叉着腰咄咄逼人。 “我们有地契的。”徐氏着急的争辩着。 “有地契也没用！”王彩花搭腔。 其他洛家人也跟她一样，看仇人一样地看着徐氏母女。 洛青青看着他们这些嘴脸，更加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他们会那么有底气呢？ 她的眼珠微微转动，恍然间在门缝里看见了刘大勇媳妇，她的身影影影灼灼，好似在里面偷听着似的。 既然要听，干嘛不出来听来？ 洛青青想了想，叫了起来，“哎哟，村长大叔。” “怎么了？”刘大勇诧异地看过来，“青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不行，我想小解，能不能借用你家的茅厕呢？” “那你快去。” 都是同村人，岂有不借的道理。洛青青就跑进了刘大勇家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淡淡的煮药的味道弥散着，刘大勇的媳妇在院里的露天灶火旁扇着扇子，背对着洛青青，一副没有看到她的样子。 可洛青青一眼就看见了，她那拿扇子的手腕上挂着一直翠绿翠绿的玉镯子。 她心里叮的一下。 这不是她娘徐菊的镯子吗？在她的记忆里，这只镯子还是徐菊和洛大海的定亲信物，几年前徐氏托王彩花打听洛大海的时候把这只镯子送给了她。 现在竟然在刘大勇媳妇的手腕上。 她明白了，原来是王彩花他们买通了刘大勇，怪不得，气焰是那样的嚣张。 照这样下去，就是有地契又如何？刘大勇肯定会站在王彩花那一边的。 洛青青正气恼间，一阵低不可闻的痛苦的轻呻声飘进了耳朵。 她不禁奇怪道：“刘家大婶你家有病人？” 刘大勇媳妇闻声，转过身道：“是啊，我这不熬药呢吗，我家鸿志昨天读书回来让水蛇咬了一口。这是我从别处要来的方子。” “被水蛇咬了，需要吃药吗？”洛青青觉得不对劲。 “是啊，怎么了？” 洛青青道：“大婶，我现在经常采药，也算略懂医术呢，要不我给你家鸿志看看？” 刘大勇媳妇想了想，“也行啊，那进来吧。” 洛青青跟着她就进了屋里。 只见里面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在床上躺着，脸色苍白唇色也发乌，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架势。 正是刘鸿志。 洛青青一看这情形，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她皱紧了眉头，“大婶，恐怕不是普通的水蛇。” “可我家鸿志说是水蛇呀。” “普通的水蛇无毒，人被咬了也不会变成这样。这鸿志是被毒蛇咬了呀。” “什么？”刘大勇媳妇被吓到了，“那，那怎么办？” “我来看看。” 洛青青来到床前，拉过刘鸿志的胳膊先是诊脉了片刻，然后几下摸索，就在他的小腿上找到了伤口。 伤口两个孔的齿痕是蛇咬的没错。可齿痕又大又深，并且周边肿涨变色，轻轻按压病患就痛得吸气。 “快，大婶准备一些布条和凉水！” 洛青青镇定沉稳，当即决定为刘鸿志解毒。不管怎样，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刘大勇的媳妇赶紧照办，撕开了一件旧衣裳，又端进来一盆凉水。 洛青青先拿过布条先在伤口上侧紧紧绑上，后将伤口浸入在凉水里，用手不断地挤压着伤口周围皮肉。 刘鸿志吃痛，痛的叫出了声。 “忍着，我在放毒。” 果然，伤口处被挤压出很多浑浊的黄色液体。 慢慢的，刘鸿志也不那么疼了，眼神也变得清澈了许多，“我，我好像好多了。” “是呀，幸好你遇到我，否则毒慢慢蔓延去了五脏，你的小命儿可就危险了。大婶，再换一盆凉水。” 不大一会儿，刘鸿志腿上的蛇毒就被清的差不多了。 洛青青也直起腰来歇息。 “青青丫头，你怎么还没出来？”外头刘大勇找了进来。 洛青青还没有说话，他媳妇先扑了上去，“大勇，这回可多亏了青青丫头呀，咱家鸿志这是被毒蛇咬了，幸亏青青给解毒了，你看，鸿志都已经好多了。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刘大勇诧异地看过刘鸿志，又看向洛青青，洛青青正在擦汗，看起来累得不轻。 一时间，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本来他是要—— 可洛青青竟然—— 洛青青也记挂着外面的情形来，想了想，对刘大勇认真道：“村长大叔，你是看到过的，那两亩地是我和我娘的。我也不求别的，只求村长能够秉公办理就好。” 这时候刘鸿志也明白了什么似的：“爹，青青姑娘家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她可是我的恩人，你一定要帮她。” 刘大勇的脸上慢慢显露出许多愧疚之色。 须臾，他低下了头，“好，我明白，青青丫头，跟我出来吧，我会秉公办理的。” 洛青青和刘大勇一起出了来，大门外，洛家人正气势汹汹的等着，徐氏靠在墙边上抹眼泪。 “看，村长出来了，村长，你给青青说清楚吧，这田地到底是谁的？”孙娟子跑过去，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喜色。 第一十八章 少奶奶 刘大勇看了洛青青一眼，“咳，青青丫头说，她家地契上写的是徐菊的名字。” “那又能怎么样啊？” “这既然写的徐菊的名字，这田地当然是属于徐菊了。”刘大勇笑呵呵说道。 刘大勇这话一出，孙娟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须臾，洛大铁反应了过来，“不是，村长你在说什么？难道这地不是我们洛家的吗？” “呵呵，大铁，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们是都姓洛，但你们不是早就分开过了吗？” “这——” “好了，好了，都是洛家人，不要老是争争抢抢伤了和气。这天马上要热了，都回去吧。” 刘大勇这是下了逐客令。 田地没有判给他们就让他们走。 王彩花一阵气恼，冲进了刘大勇家，“嫂子，嫂子，你出来说句话呀。” 而刘大勇媳妇好像就在等她似的，看见她一把把那镯子塞回了王彩花的手里。 “彩花啊，做人要厚道，咱们这样不对。” 说完，她一折身回了屋里去了。 王彩花被晾下。 眼下，她还能如何，也只能生生吞下这口气了。难道她还敢跟村长媳妇闹起来吗？除非她不想在村里混了。 王彩花从刘大勇家出来，洛青青笑眯眯的，“大伯母，二伯母，你们看，村长也说了，这两亩地是我们母女的。你们没话说了吧？” 王彩花的视线冷冷扫过去，“谁知道你这个死丫头用了什么招数。” 洛青青像听到了笑话一样想笑，“呵呵，大伯母，你真是高看了你自己了。对付你们难道我还需要什么招数？这世上的人多数都是讲道理的。不像有的人呀，以为送了镯子贿赂贿赂，人家就帮你做那没良心的事呢。” “你，你别乱说。”王彩花被揭穿，脸上都挂不住了。 “哦，对了，那镯子其实我娘的吧。”洛青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继而变得冷厉，警告道：“我告诉你们，别再动那些鬼心思。否则，你们过去吃我爹娘的东西，我让你们通通都给我吐出来！” 洛青青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她此时的气场却如此强势。 好像谁也不敢不相信，洛青青真的会说得出就做得到。 “娘，我们该回去了。”洛青青说罢，牵起徐菊的手从洛家人的面前走过。 洛家那些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母女二人离开，谁也说不上来一个字。 直到她们母女走远了。 洛美云才敢咬着牙跺脚，“见鬼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次两次三次。 他们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还每次都被洛青青教训的不轻。 离开刘大勇下，洛青青和徐菊回到了自家的田地里来。因为洛家那些可恶的家伙来捣乱，这地也没有怎么掘。 “娘，晚一点凉快了再来掘地吧。” 徐氏收起锄头，“嗯，娘听你的。” 徐氏经过这么一闹，也着实被吓得不轻。 洛青青拉着她的手，“娘，别害怕了，有我在，我不会叫任何人来欺负你的。” “娘知道，青青在娘就不怕。对了，青青，你是怎么说服村长的？开始的时候，我觉着村长一直在偏向孙氏他们。” “是呀，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我就溜进他们家看看是什么情形呀。没想到，我进去后发现村长的儿子刘鸿志被毒蛇咬了。” 洛青青一边帮徐氏收拾，一边把经过讲给了徐氏听。 徐氏听罢，惊讶得不行，“青青，你会解毒呢？” “是啊，我也是随便试试看，按照卫公子送我的那些医书上写的，想不到清毒的速度还真的挺快的。”洛青青半真半假的道。 徐氏盈盈笑起来，“青青，娘发现你真的有当大夫的天分。” “哼，你才发现呀。说真的，娘，我已经想好了，总是这么采药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研读医书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夫。” “好呀，娘支持你，你一定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夫的。” “嘻嘻，谢谢娘。” 两母女对话间。 李蕊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了，“喂，洛青青，你也得谢谢我吧！” 洛青青回头看去，只见李蕊儿和刘刚下来了，一人背着一背篓的药草。 “喏，你丢在山上的药草，我怕丢了，叫刚子一起背下来了。” “还真是得谢谢蕊儿姐，我不用再上山一趟了。”洛青青抱住了李蕊儿的胳膊，“对了，还有今天也是蕊儿姐来及时通知我我才知道山下出事了。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 李蕊儿眉头一扬，“咱们姐妹什么关系？这都是我应该帮你的。不过，青青，真要谢你还得去谢另外一个人。” “谁呀？”洛青青好奇。 李蕊儿皱皱眉头，也有些捉摸不定的神情，“卫扬。” “卫扬？” “是啊。其实我今天在村里洗衣裳没有出来。是卫扬身边的成安找到我，说徐婶子跟人冲突起来了，叫我去告诉你的。成安还说，要是处理不好，可以再回来找他家少爷。” 洛青青一愣，想不到今天这件事卫扬先知道的。 “你说奇怪吧？卫扬那么冷漠的人，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村子里的事了？” 洛青青耸耸肩膀，“这我也不知道。” “唉，青青我听说卫公子那个神奇的轮椅是你送的。你说有没有可能，卫公子对你心生感激看上你了，将来要把你带走，带去给他当小妾呀。”李蕊儿歪着头，也不知道动的什么心思。 洛青青被她逗笑了，玩笑道：“哼，我告诉你，我才不会做什么小妾，我要做呀我就做卫家的少奶奶！” “哈哈哈。” “好，恭迎卫少奶奶。” 乡下田地间，微风徐徐中，姐妹俩边走边聊，回了村里。 回到家中已是晌午，王彩花她们这一通折腾，洛青青母女俩也累得不轻。在洛青青的要求下，徐氏炒了两个小菜还熬了洛青青最喜欢的米粥。 吃饱喝足，洛青青躺在床上午休。 可是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于是干脆爬起来，溜出了家门。 大晌午的，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蝉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她百无聊赖的踢着石子走在小路上。 忽然，余光扫见莫家的大门开了。 卫扬熟练的推着轮椅自己出了来。 而后他还折过身子，轻轻地把大门给关上了。 洛青青看得想笑，这卫扬不会也偷偷溜出来的吧？ 第一十九章 撕了洛青青 洛青青小跑了过去，招呼道：“卫公子。” “洛青青？”卫扬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洛青青一遍，“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了？这是大街上呀。”洛青青笑呵呵的，猜测道：“咦，卫公子你不会也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一个也字。卫扬无奈，“成安太烦人了，我去哪儿都要跟着，我只能如此。” “所以他以为你是睡着了吧。” 卫扬点点头，“嗯。” “我娘应该也以为我睡着了呢。” “你干嘛大晌午跑出来？”卫扬用下巴瞟了轮椅一眼，示意洛青青帮他推着。 洛青青就走到轮椅后，推着轮椅往前行。 “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啊。”洛青青的眼睛亮闪闪的，十分有精神，果真是没有一点困意。 “也是，你这种性子的丫头，闲不住。”卫扬的口气中带着淡淡的揶揄。 洛青青扫他一眼，放在平时别人说一句，她肯定是要回八句的。不过卫扬么，谁让他今天又帮了她一回。 所以她不计较，推着轮椅道：“要去哪儿？” “去河边。” 洛青青推着卫扬过了河提，来到了河边。河水潺潺流动，清澈见底，放眼望去，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小小的鱼虾在里面游动。 洛青青把轮椅停在安稳的地方，然后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手拨着清澈的河水，凉凉的，在这夏日真是好不舒爽。 洛青青笑了，看着这乡下的好风光她也蛮开心的。 别说，这柳树村虽然什么都不好，可景色是真美。远远望去，河水和西方碧蓝碧蓝的天都连接在一起。 卫扬靠在轮椅背上，目光平静的望着这片河流。说来也奇怪，近些日子，他的心情还不错。 洛青青玩水玩够了，托着下巴看着卫扬那俊逸无双的脸。突然，她发现他的神色比以往平和了许多，还少了许些高傲和冷厉。 洛青青喃喃，“卫公子，你好像变了。” 卫扬眉头微蹙，“哪里变了。” “嗯，比如，你以前从来都不跟我说话。” 卫扬斜她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 “那以前你也不关心村里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关心村里的事情？” “我——”洛青青被卫扬噎住，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把她噎的说不上话来。 好大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所以，所以说你变了呀。你现在不仅跟我聊天，还让成安帮我，我都知道。” “呵，那是因为你没有我先前以为的那么糟糕。” “我！”洛青青再次被噎住，“我以前就那么糟糕吗？” “还不糟糕？从前的你，不仅脑子笨，胆子小，还为了一个没本事的李二明寻死觅活，你说你糟不糟糕？” 洛青青第三次被卫扬噎住了。 没错，这些行为的确是有点遭，可是那都是原身干的了。 而且洛青青好心好意帮了卫扬好几次，他就是这样评价她的。 洛青青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她收回视线，抓起石子往河里丢。平静的水面上立刻荡起一波波的水纹。 她现在不太想搭理卫扬了。 空气中的气氛凝固了一会儿。 卫扬突然道：“洛青青。” 洛青青不理。 “你脚上有只青蛙。” “啊！” 洛青青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跳了起来，在石头上不停的跺脚。 然而，她冷静过后，放眼望去，这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青蛙。 她回头看向卫扬，暴躁的问道：“哪里有什么青蛙！” 卫扬的剑眉微挑，说不出的得意映在眸子里，“刚刚在石头上上蹿下跳的，不就是只青蛙？” 洛青青一愣，好哇，原来在说她是只青蛙。 这也太气人了吧？ “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卫扬不知为何就觉得好笑。 “我，我怎么没有？我也一个姑娘家家的。你想要是有青蛙蛙跳到自己脚上，哪个姑娘不会吓得花容失色。” “原来你知道你是个姑娘。” 洛青青这回真的生气了。 这家伙嘴里就从来没有说出过什么好听的话。 她攥了攥拳头，眼睛里蔓出一抹狠劲儿，“卫扬，你告诉你，本姑娘要你为你今天说的话付出代价。” “你能如何？”卫扬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洛青青狡黠一笑，弯腰捧起冰凉的河水就往卫扬的身上泼去了，“卫公子，今天天气热，我帮你去去暑气吧。” 卫扬被撩了一身水，精致的袍子上一下子沾满水渍。 他脸色大变，连忙躲避着，“洛青青，你，你不要太过分，你住手。” “是你先过分的。” 她洛青青但凡出手，怎么会轻易停下来？她又捧起一捧水泼向了卫扬。 河边石头多，轮椅根本不好挪动，卫扬坐在轮椅上，只能用宽大的袖子来遮挡。 可及时是这样，还是挡不住洛青青一捧水接着一碰水的撩。 不多大一会儿，卫扬的头发上和脸上全都挂着水渍了。 还有一缕发丝湿漉漉的垂在额头上。 再看洛青青，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她也已经裙摆和袖子都湿了，头发还一缕一缕的挂在脸上。 洛青青泼累了，叉着腰看着卫扬，气鼓鼓的。 卫扬也看着洛青青，他真的也很不爽。他似乎有点后悔，为什么大中午自己不好好待在家里，为什么出来还要招惹这个狠毒的死丫头。 成安从村里找到河边的时候，卫扬和洛青青还保持着两只落汤鸡的样子。 成安惊讶极了，“少，少爷，青青姑娘，今天是下雨了吗？” 卫扬白眼，“你什么眼神？” “那是，那是怎么回事？” “我是被洛青青泼的。”卫扬的脸色十分紧绷。 闻言，成安的眼睛瞪成了铜铃一样大。不会吧？他跟了少爷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对待少爷。 他一点也不怀疑，少爷会撕了洛青青的。 然而这时候，洛青青不知哪根神经不对，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卫扬脸上的气似乎一下子泄掉了。 他的唇畔还弯起了一抹不知从何而来的笑意。 第二十章 白银五十两 成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洛青青笑够了，“成安，快看你家少爷多狼狈。” “青青姑娘你才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跟谁打起来了？” “去你的，我什么时候真的跟人打起来过。”洛青青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发丝都在滴水，自己也的确也是湿的够呛。 大晌午不好好午休，跑出来泼水，自己也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洛青青也是没谁了。 “少爷，咱们怎么办？要不然回去换一身衣裳吧。一会儿天凉了，村里人也都该出来了。” 卫扬拂着自己沾满水渍的袖子，“嗯，回去。” 同时，又扫了洛青青一眼，“洛青青，跟我一起回去。” “啊？” “你不收拾收拾自己？” “啊，也对。” 她这副样子要让徐氏看到了，可不又吓坏了。 洛青青连忙跟上卫扬，一块往莫家去。 三人行在乡间的小路，炎热的太阳照在头顶。洛青青跟在卫扬身后，想到他姓卫，却住在莫家。 不由好奇地问道：“咦，卫公子你和莫家是什么关系呀？” “远方亲戚，莫娘子的婆婆算是我的表姑母。”卫扬道。 “唔，那还真是挺远的亲戚。” 成安也挺贫，“哎，青青姑娘，我来柳树村可两年了，我怎么没看见你家里有什么亲戚。” “我能有什么亲戚？我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有亲戚也早跑了。” 成安被逗的直笑，“哈哈，是要么都跑了，不跑也被青青姑娘打跑了。” “那是他们活该，谁叫他们来招惹我。”想到自己那两个大伯，洛青青是一脸的厌恶和烦躁。 卫扬往后别了她一眼，“以后呢？你准备怎么办？” “我呀，我准备靠着我自己发家致富。” “哦？” “让我娘也住上莫家那么大的院子，那么好的房子。”洛青青说起来的时候，眼里满满的自信和斗志。 卫扬的余光好整以暇的扫过她，“你确定你有这个能力？” “我当然有。你别以为我只会采药，我还会看病。将来我要做一个赫赫有名的女医，天下的病人都慕名而来找我洛青青看病。”洛青青畅想着未来，情不自禁笑弯了眼睛。 这话让成安听去又是咯咯的笑，她努起嘴巴不爽道：“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以为我在做梦。” “那倒不是。”卫扬微微摇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的想法很好，但你总不能光用嘴说。” “我也有行动的啊。”洛青青掰着手指道：“你看，这两个月来，我已经赚了一两银子，我给我娘租了两亩地。我现在继续努力采药，再给我娘修个房子。还有，卫公子，我还有一个很妙的想法。” “你说说看。” “你看，这乡下地界，多半都是种田的庄户人家。他们对药草药理一窍不通。而我恰恰就懂得这药草药理。再则山上林间其实处处都是能入药的草药。所以你想，我完全可以再村里办一个收药点，我教这些庄户人家辨认药草，他们去采药，我以合理的价钱收购。最后，我把我收来的药草卖进各大药铺，银子不就哗啦呼啦的进账啦。” 洛青青说完了，得意的看着卫扬，“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妙？” “那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把药草卖给你，万一他们越过你卖给药铺了呢？”卫扬问。 “嘻嘻，这个简单呀。我在教习他们辨认药草之前，先让他们签订一份契约。按手印后来当我这里的学徒，契约内容就是当学徒的两年里，所有药草都必须卖给我的收药点。而且药草这一行，不是内行人，只区区辨认一两样药草是干不出什么大事的。” 卫扬听罢，思衬着颔首，“可以，还知道签订协议。” “哼，不然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好，蛮好。” 三人说话间，已经进了莫家的大门。 偌大院子里，莫娘子正在打扫着。 她看见这一身是水的卫扬和洛青青，也给吓了一跳。 “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河水而已。”卫扬说着看了洛青青一眼，“洛青青，你跟莫娘子去梳洗一下。梳洗完了，记得过来找我。” 洛青青点点头，“那麻烦莫娘子了。” “青青姑娘不用客气，请跟我来就好。” 洛青青跟着莫娘子进了一间屋子，莫娘子很快又给她送来了一盆清水和一个梳妆匣子。 “来青青姑娘，就在这梳洗一下吧，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就是。” “好的，多谢莫娘子。” 莫娘子出去了，洛青青连忙把脸洗干净，然后找出梳子，对着镜子把头发梳理平整。反正夏天天气燥热，衣裳应该很快就能风干了。 她不想多叨扰，很快就梳洗好。出门时候顺手把脸盆和梳妆匣子都拿了出来，送到了莫娘子的面前。 莫娘子笑吟吟的，端了东西就走，一句话不多问。 这样一接触，洛青青对这个莫娘子的印象倒还是挺好。 莫家她这是第一次进来，以前都只是在门口走过。想不到，这里面的院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宽敞。 这些房子也好看得很，高大的红色包漆柱子，窗棱也是好看的雕花镂空，真是古香古色的精致。 她心里由衷的羡慕。真希望她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让徐氏也拥有这么好的房子。 对了，她冷不丁想起来，刚刚卫扬说洗完了找他的。 她记得刚刚卫扬进的是东面第一间屋子。 于是她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一边推门，一边叫道：“卫公子，我洗好——” 洛青青的话没有说完。 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几乎忘记了呼吸。 里面的卫扬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他的头发已经重新梳过，一丝不苟的用玉质的发冠高高竖起，俊逸的五官棱角分明，写满了慑人的贵气。 然而再往下看。 他.....他他他竟然还没有穿衣裳！！ 结实宽阔的胸膛和臂膀，就这样撞入洛青青的眼帘。 屋子里，弥漫着寂静。 再与卫扬对上视线，空气中好似多了一丝火热...... 第二十一章 归期将至 “洛青青！”卫扬薄唇微启，眸中闪过犀利的暗芒。洛青青闻声，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夺门而出。 “我没看见，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她一口气跑到了墙根，不断的碎碎念着。 天啊，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自己的双腿跟被人绑住了一样的，动也没动。 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卫扬。 此时此刻，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成安的咳嗽声响在洛青青身后，“呃，青青姑娘，那个，我们少爷叫你进去一下。” 还要进去？ 洛青青快哭了。 “走啊，青青姑娘，有好事。” “好事？”洛青青喃喃，局促的跟着成安重新走进了这间屋子。 里面，卫扬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藏青色的锦缎束腰长袍。 他靠在桌案边的椅子里，好像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 “进来了？” “嗯。”洛青青的声音小小的。 卫扬眉心微蹙，“怕我找你算账？” “没，没有啊。”洛青青明显的结巴。 “我叫你来，是要把这个给你。”卫扬没有继续这个话茬，而是抬了抬下巴，原来是他面前放了一个木匣子。 “是什么？” 成安过来把匣子打开了。 洛青青瞬间瞪大了眼睛，眼中银光闪闪。 这匣子里头，竟然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足足有五十两之多。 “你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的。” “给我？” “你收药的想法不错，所以我就帮你早点实现它。” “可是你——” 在洛青青的认知里，卫扬一向是个高冷傲娇毒舌的家伙。他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好心？还给她五十两银子？ 洛青青看着卫扬，她的嘴角在抽搐。 卫扬的脑袋不是坏掉了吧？她撞见了他赤果果的样子，他非但没计较，反而给她五十两银子？难道是封口费？ 卫扬看着她微微转动的眼珠，声音寒冽：“洛青青，你在想什么。” 洛青青赶紧低下了头。 “银子不是白给你的。而是你用了这银子去办收药点。我就是你的老板，而你洛青青，是给我做事的。银子你拿去随便你怎么用。可以后赚钱了，一半都要给我交上来。” 听得这话，洛青青明白了，原来卫扬在这里等着她。 看着洛青青似乎在犹豫，卫扬道：“不愿意？” “没有没有。”洛青青赶忙摇头。照她现在采药的速度，两个月才赚一两银子，而五十两呢，她要赚好几年才能赚到。 她当然不能错失这个良机了。 她双手一拢，把白花花的银子拢到了自己的怀里，“那，卫公子，我们来签一个契约。” “成安，笔墨。” “来了，少爷。” 笔墨纸砚放在了桌案上，成安研墨，卫扬铺开纸就开始刷刷点点的写字。洛青青在一旁观望着。 不一会儿，一份完整的契约就摆在了洛青青的面前。 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矫若惊龙，洛青青咂舌，不愧是云州城里的世家公子，这字，啧啧，可以拿去卖钱了。 “该你了，青青姑娘。” 成安把笔递了过来，洛青青接到手里，小心翼翼，一笔一划的把洛青青三个字写了上去。饶是她十分认真了，还是弯弯扭扭。唉，她一个现代人，书法怎么跟古人比的了。 写完了，她装作没事人一样，“喏，好了。” 卫扬扫了一眼，“字太丑。” 契约一共两份，双方各收一份。洛青青把自己的一份收进怀里，然后把一袋银子也抱住。 “卫公子，咱们这契约可写好了，我这就回去准备了。” “去吧。” 洛青青离开了莫家，成安把一应笔墨纸砚全部都收起来。卫扬还坐在轮椅上，手持着那份写着洛青青名字的契约，似乎饶有兴趣。。 成安顿了顿，“少爷。” “嗯？”卫扬抬了抬眸子，“怎么？” “如今已经六月了，我们归期将至。” 闻言，卫扬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凝重而平寂。 “少爷，我知道，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可是，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下，青青姑娘固然人很好，可她的出身总归跟少爷不匹配。” “你在想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对她有想法。” “没有吗？好像无论她怎么惹到少爷，少爷都不会生气呢。” “我只是懒得计较。” “那是我多虑了，少爷当我没说就好。” - 洛青青虽然给卫扬吓得不轻，可是这足足五十两银子啊，她如何能不欢喜。捧着银子就回了自己家里。 这会儿，徐氏才刚刚午休睡醒。 “青青，你这是干嘛去了？” “嘘——”洛青青打断徐氏的话，“娘，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说着，她关了门窗，把所有的银子都倒在了床上。 白花花的银子闪着徐氏的眼睛，徐氏惊呆了，“青青，我的天啊，这是多少银子？” “五十两啊，娘，你看看。”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的？” “是卫公子给的。”洛青青把契约拿出来，生怕又吓着徐氏。 徐氏略略认识几个字，看过之后，简直不敢相信，“天啊，青青，这样的好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好人有好报咯。再说，卫扬也是有利可图的，又不是白给我们的。” 徐氏想想也是，“那青青，卫公子这么信任你。你可一定要好好做，千万不能辜负了卫公子。” 洛青青扑哧笑了，“娘，你就放心吧。这五十两银子你好好收着，不要跟任何人说。我就去筹划筹划。” 跟徐氏说好了，洛青青来到自己院子里。 既然要办这个收药点，自家太破旧就不像话了。首先得收拾一下家里，盖上两间专门放药草的小仓库。 还有药草，还需要一些装药草的笸箩和药筐。 招来学徒的话怎么也要管个中午饭，那么厨房里面的东西也应该再增添一些新物件。 筹划的差不多了，洛青青去了李蕊儿家，把自己要创立收药点的事情跟李蕊儿夫妇说了。 李蕊儿和刘刚大为欢喜，当即表示，只要洛青青需要，他们能怎么帮就怎么帮。 洛青青信任他们，把修整家里院子的事情就交给了刘刚。第二天，刘刚就找来自己一帮帮工的发小，帮着买砖买瓦，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帮工干活，徐氏负责做饭，洛青青和李蕊儿负责采办。 几天过去，这个收药点就已经小有模样。 里面叮叮当当的造房子，外面的街坊邻里纷纷跑出来看。 “看啊，是青青家在修房子呢。” “唉，青青家现在怎么这么有钱了？又是租田地，又是修房子的。” “啧啧，可能时来运转了吧。” 洛青青在厨房里择菜，外面李蕊儿兴冲冲进来了，“青青，你还不出去看看？” “怎么了？” “外面好多人都在你家大门口呢，好像是看修房子的。” 洛青青听得这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对呀，蕊儿姐，咱们正好招学徒去。” 第二十二章 招学徒 洛青青来到外面，自家门外果然闹闹嚷嚷站了一票儿人，都是附近的街坊邻里。 她摆上和气的笑容，打开了大门。 外面的村民们一看见她，纷纷笑呵呵的打招呼。 “青青丫头，忙着呐？” “还行，不算太忙，我就是帮我娘做做饭而已。” “唉，青青丫头真是能干，看着这是要盖新房呀。” 洛青青回头瞧了一眼自己的新仓库，“只是盖两间仓库而已，顺便把家里的老房子修一修。” “对了，各位大娘，你们现在都不忙啦？” 冯家大娘先道：“有什么可忙的，这地里的庄稼长着，天又热，也就是在家呆着了。” “是呀，没什么可干的呢。”王家婶子也道。 “没事干好呀，我这里正好有事需要人手呢。” 这些村民们一听到这话，纷纷凑了过来，“需要什么人手？” “采药的人手。” “采药？” 众人一听，又都蹙起眉头来。 他们都是乡下人家，除了会耕田做粗活之外什么都不会了。采药，他们就实在是不行了。 洛青青耐心的解释道：“是这样的。趁着大伙都在，我也是想跟你们宣布这个事儿呢。我家呀修仓库就是为了装药材的，我准备创办一个药草收购点。就是说，咱们村里人采的药都可以拿到我这里来卖。” “可我们不会采药呀。”人群里有人道。 “对呀，我知道你们不会。但是我会呀，所以我今天要做的就是先来招学徒的。不论是男的女的，我这里都招，要求四十岁以下，愿意跟我学辨药，然后采药就行。” 众人听着洛青青的话，又犯起了嘀咕。 洛青青知道他们没有经验肯定有想法，所以接着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可以问出来，我会耐心的解答给你们。” 话音落下，冯家大娘笑呵呵道：“这个青青啊，当采药的学徒难不难呀？” “不难呀，就像辨认庄稼一样，从药草的外形气味上去辨认，会认了就可以了。” “那来当学徒的话，每个月给几个铜板？” “这个嘛，那就没有了。”洛青青道：“不过冯大娘，虽然没有固定的铜板给。但是，我们这里每天晌午都会管一顿饭的。等学徒自己学会了后，采来的药经我的辨认全部合格，那这些药草我会用合理的价钱买下来，这个银子是归学徒自己的。只要肯努力学，然后辛苦一点去采药，每个月呀最少几十个铜板是没有问题的。” 洛青青说到这里，大家就都明白多了，一个一个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这个好像可以呀。” “是呢，就算学不会，每天也管一顿饭嘞。” 李蕊儿跟着热情的招呼，“多好的机会呀，有没有报名要当学徒的，赶紧来报名吧。” “过来。”冯家大娘拉着自己的儿子到一边商量了商量，然后对洛青青道：“青青丫头，我家你有才哥想试试。” 洛青青闻言，看向了冯有才，那冯有才看起来二十出头也老老实实的样子。当即点头同意，“行，有才哥，你到蕊儿姐这报名一下。” 冯有才答应一声，就去了李蕊儿那边。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了第二个。 王家婶子的儿子王福也紧跟着去报名了。 这样下来，不大一会儿，洛青青就招揽了十个学徒。 十个学徒招到，数量也就够了。太多了，洛青青怕自己带不过来。 “好了，咱们这十个学徒进来，咱们签一个契约，按一个手印。这契约呀两年有效，两年内采的药必须在我这里卖，而两年后你们也可以随便卖去别的地方。” 一边带着学徒们进了大门，洛青青一边找出了笔墨纸砚。 “刚子哥，来写个契约。”洛青青对着刘刚招手。 刘刚大眼瞪小眼，“不行，青青，我识字不多，更别说写字了。” “呃——你写字也不行？”洛青青顿时后悔起来，自己应该找人写好了契约再去招学徒的。 这都怪自己一时没过脑子。 可现在怎么办？话已经说出去了。 难道自己写的那歪歪扭扭的字拿得出手？ “快点写啊，青青。”李蕊儿的急脾气上来，催促着。 洛青青无奈拿起磨块在砚台里研磨着，脸上的艰难之色都快掩饰不住了。 这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响在了头顶，“青青姑娘，要不要我来帮你。” 闻声，洛青青如获救星一样，猛然抬了头，只见过来她面前的正是村长的儿子刘鸿志。 对了，刘鸿志可是村里最正经八百的读书人。 她忙道：“好呀，那就多谢刘公子了。” 刘鸿志走过去，挽起袖子，熟稔的拿笔沾墨，“不用叫我刘公子，叫鸿志就好。”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来说，我来写。” 有了刘鸿志的帮忙，契约不一会儿就写完了，学徒们纷纷按上手印，然后各自回家等消息去了。 洛青青看着纸上清隽秀气的字体，心里美滋滋的，小声道：“鸿志，真的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来，我今天恐怕要丢人了。” 刘鸿志温和的笑笑，“你不要这么客气，你救过我，我来帮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哦，你说那天，我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都是举手之劳，那你的医术一定很厉害，日后，若是还有什么不舒适的地方，那还要麻烦青青姑娘了。” “呵呵，不麻烦，咱们都是一个村里长大的嘛，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尽管找我就行。”洛青青回答的爽利，盈盈的眸子就像溪水一样透彻清亮。 刘鸿志望着她有些恍神，似乎突然发现她是这么好看。 他不好意思的弯腰提起一只篮子，篮子里装的满满登登的都是黄杏，“对了，青青姑娘，我今天其实是来特地感谢你的。这些黄杏都是自家的，虽不值几个钱，但也是我刘鸿志的一分心意。” 篮子的黄杏，又大又干净。看得洛青青垂涎欲滴。 她就脆生生的答应了，“行，那我就收下了。等我，我把杏放下，篮子你拿回去。” “好。” 洛青青进屋把杏倒进自家的筐子，又把篮子送了出来，“鸿志，给你。” “那好，青青姑娘你忙着，我先回去了。” “慢走啊，有空再来。” 洛青青客气的把刘鸿志送走，然后赶紧回去给徐氏帮忙。 她正要跨进厨房的门槛，李蕊儿却笑嘻嘻的走出来故意撞过她的胳膊。 “蕊儿姐，你做什么？” 第二十三章 不满意的报账 “我亲近亲近你呀。” 洛青青听的一脸莫名，“咱们不是很亲近了么？” “哼，我是说呀，万一你以后哪天就成了村长家的儿媳妇呢。所以赶紧亲近亲近你，日后也跟着沾光呀。” 闻言，洛青青白眼都要翻起来了，“蕊儿姐，你别乱说话。” “我哪里乱说话。”李蕊儿拉着洛青青到了没人的地方，“我跟你说真的，你就是真的跟了那刘鸿志也不亏。人家到底是村长的儿子，而且人家是正紧八百的读书人。” “蕊儿姐，你想哪儿去了？”洛青青挣脱开李蕊儿的胳膊，“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那个刘鸿志是因为我上次帮他清蛇毒，所以他来感谢感谢我的。” “那就不能往这方面发展发展了？都是一个村里住着，还省得你嫁去远处我见不着你呢。” “蕊儿姐。”洛青青严肃了起来，“你可不要继续说了，我对刘鸿志没有任何想法的。” “你不喜欢？” “谈不上，反正我没有感觉。我一直都不喜欢这种太文弱的男人。” 李蕊儿有点失望，“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不过我提醒你，你这个岁数必须要说亲的，你挑挑看，要是没有比刘鸿志更好的呀，你就考虑考虑他。大不了，咱们骑驴找马。” “哎呀，蕊儿姐你真是太唠叨了，跟外面那些大娘一样。” 洛青青冲着李蕊儿呲牙做了个鬼脸，钻了个空子先跑开了。 李蕊儿无奈，“唉，这丫头我还惹不起她了。” 这样做工做了六七天，家里两个新的仓库就做出来了，洛青青和徐氏的房子也修葺好。还有需要买的采药工具装药笸箩之类的也全部买全。除了这些之外，洛青青专门买了一套针灸的银针。 六月下旬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妥当。 这个收药点也就正式营业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早上天微亮的时候洛青青就起来，带着收药点的学徒们上山去辨认药草，等他们认识了，就自己去采。 所有采来的药洛青青会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就上称称重记录在册子里。 中午会在洛家吃一顿饭，等到过了晌午后，再带两个学徒把所有的药草全部都运到镇上去。 洛青青和青木已经很熟悉了，她又跟一草药铺签订了一份契约。那就是洛青青收药点的药草会优先把药草送到一草，而一草也会给洛青青会合理的价钱。 这样一天天下来，到了六月末的时候，她就已经赚到手了一两多银子，比以前的赚钱效率提高了好几倍。 她算过账后，信心更受鼓舞。拿着账簿册子和钱袋就了到院子里来。 院子里学徒们正在学着切割药草。 “好了，大家都把手里的活放一放，咱们今天发钱了。” 洛青青这话一出，那些学徒的眼睛都亮了，纷纷放下活计，围了过去。 “冯有才。” “到。” “来，你的，三十七个铜板。” “王福。” “到。” “你的二十九个铜板。” 洛青青按着账簿上的记录，叫一个人发一份钱。十个学徒，每个人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他们可是高兴坏了。 一个一个数着铜板，乐得合不拢嘴。 “太好了，才干了不到半个月，就拿到钱了。” “可不是，比种地可赚钱多了。” 洛青青看着他们开心，也跟着弯起了唇角，“好了，今天发钱，所以你们可以早点回家，手里没做的事情明早再来做就好了。” “太好了，谢谢青青！” 学徒们一哄而散，洛青青掂量着钱袋里最后几十个铜板来到了李蕊儿的面前。“喏，蕊儿姐，这是你和姐夫的。” 李蕊儿十分惊喜，“怎么？我们也有？” “当然有了，你这些天天天帮我娘做饭，还有姐夫也常常过来帮忙做事。” “呵呵，青青，我们是好姐妹，我不是冲着钱来的。”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不给你钱的话，我也会过意不去呀。” “那好吧，那我就收下了，以后我会多帮徐婶子的。” 李蕊儿已经了解洛青青的性子，也就开开心心的收下了。 做完这些，洛青青想了想，自己也应该去给卫扬报报账才对，毕竟卫扬才是幕后的大老板。 所以她出了家门来到莫家。 莫家，莫娘子正在院子里打扫，她正好看见洛青青。 “青青姑娘，来找少爷的吗？” 洛青青点点头。 “我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就好。”洛青青笑笑，自己朝着卫扬的屋子去了。自己赚来了银子，也要让卫扬惊喜一下。 屋里，卫扬正背对着门，神态自若的看着一卷古书。 洛青青悄悄的走进去，来到卫扬的身后。 一定能吓他一跳吧，洛青青暗自想道。 然而洛青青还没有抬手，卫扬慢慢转了过来，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怎么进门也不出声，是想吓我吗？” 就这样被卫扬看穿了心思。 洛青青懊丧，“你怎么知道我在你后面？” 卫扬好笑的吸了吸鼻子，“你身上带着药草味啊。” “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唉。没有能吓到你，真是讨厌。”洛青青不打自招，然后把账簿和册子放在了桌上，“其实我只是来报账的，看着成安没在，就想吓你一下。” “就你那点脑子，还想吓我。”卫扬翻开账簿，意态闲闲扫了两眼，“才赚了一两银子吗？” 才？ 洛青青不爽，“我这个收药点才办了十多天而已，就已经赚了一两银子，这还不够吗？” “可你拿了我五十两，现在你只能给我半两，照这样下去，我得猴年马月才能回本。”卫扬显然并不满意。 “那是因为我的学徒水平还不够，懂得少，采药也慢。等下个月他们进步，我想我就可以给你五两银子了。”洛青青认真的计算道。 卫扬摇头，“仅仅是五两吗？” “那你还要多少？” 卫扬正色起来，“洛青青，你难道只打算靠着采药卖药来赚钱吗？山上的药草有限，但是你手里还有其他银子，你可以去租田地自己去种植更名贵的药材。” “我们知道药草加工后会更值钱，所以你也可以自己加工。还有，你是会医术的人，你完全可以把你的医术广而告之，这些都是财路。所以洛青青，我希望你下次报账的时候，不仅仅只能给我五两。” 卫扬说罢，洛青青被压的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第二十四章 干一票大的 洛青青一瞬间有点发蒙。 但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的确啊，这些都是赚钱的好法子。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倒是卫扬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竟然心思这么活络周全。 “还要我继续指点你吗？”卫扬轻飘飘的问。 “不用了！”洛青青也是要面子的：“我只是最近太忙了，一时半会没有想到。” “那你下个月预备给我多少银子？” 洛青青想了想，伸出了两个手指，“二十两，最少我也要给你二十两。” “如果你做不到呢？” “做不到的话，日后再赚的银子我全部都给你，我分文不要。”洛青青直截了当的回答。 她一向胆大，一向较真，一向言出必行。今天卫扬给了她她自己没有想到的法子，她心服口服。 那么，接下来，她一定要赚到更多的银子。 洛青青说罢，从钱袋里拿出了一点散碎银两，“卫公子，不管怎么说，这是我六月份赚到的，这是一半，必须给你。” 她把那一点散碎银子推到了卫扬面前。 卫扬拿起来在手中颠了一下，“好，我收下了。” 洛青青点点头，“那么我也不打扰卫公子了，我先回去做事了。” 说完，洛青青老老实实走了出去。 卫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喃喃：“是不是话说得太过了。” 洛青青回到家里，没有了刚才的那股子喜气洋洋，还找出算盘吧嗒吧嗒的盘算起来。徐氏不免担心的找上来。 “青青啊，你是怎么回事？” “我去把银子拿给卫公子。” “那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徐氏皱着眉，“是不是卫公子不满意了？” “没事的，娘，只是有的地方做的不够好。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我还有一些新的计划。” 徐氏还想再说，洛青青已经埋下头认真地算账了。 徐氏只好无奈作罢。 洛青青清点了银子，卫扬给她的五十两再修仓库和创办收药点后，才用了区区五六两，还剩下那么多，的确是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了。 她把剩下的银子，做了重新的规划。 次日，洛青青照常给学徒们讲解了新的一些药草后，就让学徒们自己在山上尝试着采药了。 自己则只身去了镇上的一草药铺。 她早是药铺的熟客，进门自己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青木瞧见了她，笑呵呵跑过来，“青青姐，你的药草呢？” 洛青青笑笑，“我不是来卖药草的，我今天是想来跟吕先生商量一些事情。” “那我给你叫一声。” “行，你支会一声，等吕先生不忙的时候就好。” 青木点头去了，洛青青一边等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这药铺里面的新药材。 到了晌午，吕先生敲了敲洛青青的头，“来，青青丫头，我们到后面去说。” “哎，我就来。” 吕先生是要吃晌午饭，饭桌上放着三菜一汤的素食。 “不嫌弃的话，就一起用饭吧。” “多谢吕先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洛青青坐了下来，陪着吕先生一块吃饭。 吕先生一边吃，一边笑呵呵的看着她，“怎么？来我这一草药铺就是过来吃饭的吗？” “嘻嘻，吕先生，我们也打了这么些日子的交道了，我就跟你开门见山了。其实我来，是想跟吕先生商量一些合作的事情。” “我们不是已经在合作了吗？”吕先生有些费解。 “是，是已经在合作了。可是，吕先生，我总觉得我采的药草太少了。这回，我想干一票大的。” 吕先生喝了口汤，把碗往桌子里一推，“好，我听听看，你想怎么干一票大的。” 那种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吕一草还可能不信。但是是洛青青这个丫头说的，他还真不得不信。 从第一回见面，他就看出来了，她是个小机灵鬼儿，满脑子的想法。 吕一草不愧是见过世面的老大夫，一点都不惊讶。洛青青也就把自己的想法完整的叙述了出来。 “是这样的，我现在带了几个学徒上山采一些野生的药草来卖，确实，赚钱比以前快多了，可是说真的，山上的药草零零散散，还是不够啊。所以，我现在在想，光采药是不行的，我想自己种药草。” “你要种药草？你有银子吗？你有地吗？有经验吗？” “有啊。”洛青青道：“银子我有，地我想办法租，租个几十亩地是没有问题的。经验我也有一些，但是不太足，所以希望吕先生也参与进来呢。” 听罢，吕一草思衬了片刻，“我参与，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青青丫头，日后你种好了，价钱可得给一草药铺最便宜的价钱。” “那是必然的呀。”洛青青爽朗道：“我来，就是来谈这个的。吕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日后我所有的药草都给一草药铺最低廉的价钱，至少十年。” “说话算话？” “咱们签订契约！” “好，小丫头爽快！” 说签就签，当天在一草药铺，洛青青就跟吕一草写好了契约，按上了手印。 契约到手，洛青青乐呵呵的收起来。 吕一草问道：“小丫头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种药草？这可都是夏天了，怎么也得赶在秋天前种才行。” “这个嘛，吕先生你还得给我一些时日，我得去准备准备。另外，还有一点小事，我希望吕先生配合配合。” “什么小事？” 洛青青凑近了吕先生的耳朵，“吕先生啊，咱们得这样，先得——” 吕先生听罢，不禁摇头感叹，“你呀，真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儿呀。” “吕先生，我的人品你放心，咱们绝对不坑人不骗银子。” “好，我就答应你，配合你还不行么。” 洛青青站了起来，“多谢吕先生，那我立刻就回去准备着。” 这事儿在一草药铺办的十分顺利，洛青青不管自己吃饱没吃饱，就满心欢喜回了家里。 家里面，学徒们已经把药草采回来了，就等着洛青青检查。 洛青青一一检查过后，把合格的留下，把不合格的扔掉，照常一一记录在册子上。 眼瞅着今天的活计干完了，有些学徒就想早早回家了。 洛青青却招招手，“今晚啊，晚点回去，就在我这里吃饭，吃完饭我再给你们多讲一讲各种药草的药性作用以及如何栽种。” 第二十五章 虚张声势 采药这活计也不是太累，加上洛青青又管晚饭，这些学徒们也就都同意留了下来。 吃罢了晚饭，洛青青把学徒们叫到仓库里，点着蜡烛开讲。 她挑拣了一些比较常见比较容易弄混的药草仔细做了讲解和对比。 她说完了，看着学徒们问道：“我刚刚说的，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很好，明白了就好，那么明天你们上山去就采我刚刚说的那几种草药。采得越多越好，咱们当中明天采药合格最多的三个人，我每个人呀奖励十个铜板。” “哇，这么好！”王福瞪大了眼睛，“青青妹子，为什么这回这么好啊。” “有银子给你们赚还不高兴呀？” “高兴，高兴。”众人纷纷回应，一个一个摩拳擦掌，就想明天多赚些铜板回去。 “那好，那你们回去早点睡觉，明天早点过来。” “是，青青姑娘。” 学徒们兴致勃勃的散去，洛青青劳累了一天，吹了蜡烛也就去早早睡下了。 十个铜板激起了学徒们的胜负欲，第二天天才微微亮的时候，这些学徒们就老早的赶到了。 洛青青当然也不能赖床，一大早就和学徒们一块上了山。 学徒们采药采的热火朝天，洛青青则从山腰上往山下俯览着下面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上次王财主家的管事说过，这大片全部都是王家的。 真真是土豪，这怎么也得上百亩。 也真够王扒皮的，宁可空着，都不肯给庄稼人们把租金放低一点。 呵呵，洛青青暗暗的笑，她一定要用最便宜的价钱拿到这片田地。 学徒们采药采得热火朝天，平日里一天能采十几斤的，这回一下就能采下近三十斤。到了晌午下山后，洛青青家的两个仓库都摆满了。 洛青青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她履行自己的承诺，三个采药数量最多的学徒给予每人十个铜板的奖励。 并且告诉大家，接下来的十天里，每天的规矩都是这样的。 这个规矩立下来，学徒们无不欢呼雀跃。 “太好了，青青妹子，那我们一会吃了饭就去镇上送药。”有学徒兴冲冲地道。 洛青青却摆摆手，“赵哥，咱们这送药啊，不着急了。等明天或者是后天我们再一块去送。” “为什么呀？” “这呀，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洛青青故作神秘，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跟任何人说。 等到次日，学徒们又带着药草满载而归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洛家的大门口停了四辆大马车。 “这是干什么呀？”冯有才按捺不住，跑到洛青青的面前问道。 洛青青手里拿着册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快点，把药草搬过来，我检查记录，然后咱们一块去镇上。” 众人不知洛青青这是要干什么，只好按照她的要求，把药草一一检查过后，全部都装上了马车。 几辆马车全部装满，十个学徒也全部都跟着。 洛青青坐在最领头的马车上，这辆马车是刘刚负责赶车。 “都准备好了吗？” 洛青青回头看着。 “准备好了。” “好。”洛青青点点头，放低声音，“刚子姐夫，咱们这马车一会儿一定要路过王财主家的大门口。” “好嘞，明白。” 刘刚马鞭一扬，马车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的马车也紧跟着。 车多人多，车上还满满登登。四两马车接连着从村口绝尘而去，还真有那么一点浩浩荡荡的架势。 “咳，咳咳咳。” 成安正推着卫扬行在路边上，被滚起来的烟尘呛的直咳嗽，“少，少爷，打头的那不是青青姑娘吗？这姑奶奶这是在干什么呢？” 卫扬用折扇挡住烟尘，轻轻一笑，“雕虫小技，虚张声势罢了。” 成安有点迷糊，“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懂。” 卫扬折扇一收，敲在了成安的头上，“过几天你就懂了。” 四辆马车故意在王财主家的门前奔过，才去停在一草药铺的门口。 吕先生也破例的迎接出来，俨然一副把洛青青当成上客的样子。 在一草药铺里耽搁一个时辰，这四辆马车再由学徒们赶着原路返回。 自此之后，一连数日里，洛青青每隔一天便来镇上一回。 没有多久，镇上便有商贾注意到了他们了，不少人上来跟洛青青攀谈。洛青青也不隐瞒，直说自己是贩卖药草的，并且准备大量的种药草。 这天，六月十六，洛青青的马车正行驶在回村的路上。 王财主家的大门突然开了，王家的管事站在门口对洛青青招起了手，“洛姑娘啊，请留步啊。” 马车放缓了速度，停在了管事的面前。 洛青青笑呵呵的客气道：“是王管事啊，怎么？你在叫我？” 王管事笑呵呵的，“可不是么，洛姑娘，我家老爷想请你进去喝杯茶聊聊呢。” “聊聊，可以啊，可是不知道王老爷找我是什么事。” “洛姑娘进去不就知道了吗？” “好。”洛青青对学徒们用个眼色，让他们找个阴凉处等着，自己便跟着王管事进了王家的大门。 上一回她和徐氏来租田地，可没有人欢迎她们进门，而是在外面写了份地契而已。 显然，王财主已经注意到了她了。 “老爷，洛姑娘来了。” 在王家的别院里，洛青青见到了王财主，王财主身材肥壮，一双小眼睛溢着贪婪的光。 “见过王老爷。”她学着古人的礼节弯了弯腰。 王财主看见她，呵呵的笑，“这就是洛姑娘啊，看着年纪好小。” “还好，我十六了。” “嗯，听说洛姑娘现在卖药草卖的很好啊。” “还可以吧，毕竟药草比粮食少，物以稀为贵，当然会比较赚一点。” “来，这边坐。”王财主领着洛青青在一处石凳上坐下了，接着道：“我还听说，你还准备自己种药草。” 洛青青也点点头，“是这样的。” “呵呵，那你应该知道吧，这镇上拥有田地最多的，便是我王富仁了，如果姑娘愿意租王家的地，我可以给你更低廉的价钱。” 闻言，洛青青暗暗笑了，果然这王财主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第二十六章 小财主 “怎么样？”王富仁问道。 洛青青故作犹豫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王老爷，实不相瞒，我是准备种药草，可是现在我还不太着急。” “为什么不着急呢？既然有了想法，就要尽快去做。” “因为我是这么想的，既然种药草更容易赚钱，我不能一个人赚啊，我想着和我们柳树村里的村民们合伙种。” “合伙种？” “没错，现在村里家家户户怎么也都有几亩地吧？到时候收了庄稼后，集中起来一起种药草，岂不是更划得来？” 王富仁闻言，皱了眉头，“洛姑娘，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你想想，用人家的田地，银子都去了人家的钱袋，你还赚什么呢？” 洛青青想了想，“唔，王老爷说得也有道理。” “所以说么，你还是得租田地，自己种不是？” “那我当然想租五十亩，先租个五六年。” 王富仁乐了，“好啊，五十亩地，我王家就有，就在你们柳树村的村口。这样，我王家的地租价一直都是每亩地每年二百个铜板。你租五年的话，那么应该是一百两银子。” “啊？一百两，这也太多了吧？” “别着急呀，洛姑娘，我给你便宜一些。五十亩地租五年，我就收你九十两，你看如何？” 洛青青听了还是摇头，“不行啊，王老爷，还是多。” “那，那八十两，总可以吧。”王富仁咬着牙道。 “八十两也不行。” “你——”王富仁站了起来，“那你说，你说你愿意出多少两？” 洛青青弱弱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我只能出二十两。” “不行，这也太少了吧！”王富仁有些气愤了，五十亩地租五年，这丫头只肯出二十两这是在耍他吗？ 看着王富仁不高兴了，洛青青又试探着道：“王老爷，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虽然只能给你二十两，但是我们可以合作的呀。将来我赚的银子，我可以每年提两成给你的。” “那能有多少？”王富仁道。 “不少了，我现在还没有种药草光靠采药就一天二百个铜板了，那么我一年的收益就是六十两，提两成出来就是十二两呢。何况，我现在还没有种自己的药草。” “这么能赚？”王富仁感到不可思议，“药草这么值钱？” “可不，这还只是普通的药草，要是种人参，种何首乌，你就想想，你就在家等和数银子都行了。” 洛青青这么一分析，王富仁转而又乐了。 这洛青青说的很有对啊。想想这些日子，他们卖药草的时候一来就是几辆马车，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要是不赚，她哪儿来的马车。 王富仁越想越觉得对。当即一拍桌子，“好，那我就听你的，五十亩地，租五年，你给我二十两，剩下的，我就等着明年拿分成。” “那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 “没问题，来人，给我找账房先生来，我要跟洛姑娘签字按手印。” 说做就做，洛青青就在洛家跟王富仁签了新的地契。 “王老爷，这银子我还放在家里，要不然，让王管事的跟我们回去划地，然后一块给他？” 王富仁想了想，“不用他，我今天要亲自去看看。” 天边的云霞灿烂如火，洛青青打头，一连五两马车前后脚行驶过了村口的小桥，一块停了在了山脚下。 这时候，正是村里人下地干活的时候。 小小山村里，一下子停着五辆马车，这些村民们岂会不凑在一起看热闹。 “喂，你们看，是青青家的马车。” “是呀，这咋停这了？” “唉，那个人，好眼熟啊，好像镇上的王财主。” “不会吧，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这些人围在一块，眼睁睁的看着。只见王财主家的管事领着洛青青等人在量土地，不大一会儿后，李蕊儿还把村长李大勇给找了来。 刘大勇开始还一脸震惊，后面直接乐得合不拢嘴。 “这到底是咋回事？”冯大娘坐不住了，小跑着过去找到了自家的儿子，“喂，有才，青青和村长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冯有财十分激动，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娘，你还不知道吧？这片地，看见了没有？这全部都让青青妹子租下了，整整五十亩啊。” “什么？”冯大娘吓得一个激灵，“五十亩。” “是啊，我们要种药草了呢。” 冯有财说着，不远处有人跟他招手叫他过去。他赶紧道：“娘我先过去忙了。” 冯大娘迷瞪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的妈呀，洛家这丫头也要成小财主了吧？” 村里的女人，向来舌头长，一点小事就能传的满村子人都知道。何况是五十亩地这么大的事情。 不过两个时辰，这消息就在村子里传遍了。 不少在家歇着的老人小孩也跑出来看。 眼看着王管事量完了地，洛青青取来了一包银子给王财主，王财主一行人就乐呵呵的离开了。 后面刘刚等人也把马车驾走。洛青青和学徒们一行人从村口往家行。 这一路上，村里的老老少少可都凑了过来。 各个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洛青青移不开视线，就连曾经跟她不对付的赵大娘也满眼的羡慕。 洛青青被他们看得都不自在了。 终于，不知道谁家媳妇先开了口，“青青啊，你这收药点是越办越大了，还缺学徒吗？我弟弟也想去试试。” “对啊，对啊，还有我儿子，我儿子也想去。”其他人紧跟着道。 洛青青闻言，停住了步子，“呵呵，各位大娘嫂子，我现在啊学徒就不收了，因为已经够了。不过呢，我那五十亩地要种的时候，肯定缺帮手。到时候，你们要是愿意去，我喊你们去，一天五个铜板。” “行，我们愿意。” 村民们争先恐后的追着，各种声音响在耳边，她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直到进了家门又钻进了屋子，她才能够稍微的清净一点。 第二十七章 看上我了 忙了一天，她也很累，倒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 “青青，娘这心里头不踏实呢。” 一天之间，突然就租来了五十亩地。 徐氏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又是激动，又是惴惴不安。 “有什么不踏实的？有你女儿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 徐氏想想也是，青青毕竟现在这么厉害。 “对了，娘，你让学徒们早点回去，我得歇歇，接下来我还得去买药草种子，教学徒们种药草，也是辛苦事呢。” “好，娘就去。” 徐氏出去了，洛青青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看着房梁突然就笑了，看来自己走上人生巅峰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跟卫扬还是脱不开的功劳。 而且他现在是她的幕后大老板，她也得跟他汇报汇报去。 想到这里，洛青青从床上爬了起来，抱着账簿算盘去了莫家。 走近莫家院子，正好碰上了成安。 “青青姑娘，这是来找我家少爷报账吧，外面那五十亩地都是你的了，我可都听说了。” “是啊，这可多亏你家少爷的指点。” “走，我们去找少爷。” 洛青青进了门便朝着卫扬的屋子走去。 恰好，卫扬就坐在窗前，窗框里露出他俊美无暇的侧脸，清隽的面颊，狭长的凤眼，一动不动的托着腮，就仿若是一幅画挂在那里。 洛青青望着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她破门而入的撞见。 这一瞬，她不禁低下了头，心中莫名的有一点不安。 “少爷，青青姑娘来了。” 成安的声音响在前头，卫扬和洛青青同时抬起了眸子。 卫扬的面色沉静，“过来了？” “嗯。” 她点点头，进门来到他的跟前，“我是来跟你报账的，顺便把这个月该给的银子拿给你。” 洛青青说着，把账簿和一个钱袋都放在桌子上。 卫扬折过身子，瞧了那钱袋一眼，“多少银子？” “二十两。” “你是怎么做到的？”卫扬有些惊讶。 他知道她这番折腾，必有她的目的。但是这二十两银子，他还真想不到她是从何而来。 “其实我还没有赚到二十两，但是我租王财主的田地可不仅省下二十两。所以，这银子我先拿给你。” “如何做到的？” “签了这个。” 洛青青把地契拿给了卫扬。 卫扬看罢，“竟然给他两成？” “对，是两成。但是卫公子，这两成仅仅是我赚的那一部分的两成，并不包括你的那一半。” 闻言，卫扬不禁摇头轻叹，“好狡猾。” 洛青青接着道：“种药草只是我的第一步，第二步我会教学徒们加工药草。同时，慢慢的也会开始给病人看病。” “不错，这次做得很好。” 卫扬少有的夸赞，洛青青忍不住眉飞色舞，“那卫公子这次还满意吧？” “满意。”卫扬点点头，瞧着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你说吧，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还有奖赏？” “你不要？” “要，当然要啊。”洛青青的眼睛一下亮了，左思右想，可是要什么奖赏呢？她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卫扬思衬了片刻，“镇上最近新开了一家酒楼，你要不要去试试？正好，我明天也要去镇上拿书。” “好啊。”洛青青当即同意，“那我明天和卫公子一起去镇上！” 说起来，穿越过来这么些日子了，洛青青还从来都没有去过酒楼。 第二天，采完药洛青青就坐着卫扬的马车一道去了镇上。 青山镇虽小，但比起一般小村子来说也够热闹了。尤其早上赶着赶集的时辰，长长的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小贩。 洛青青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日子，看着外面的一切都那么亲切。 “少爷，青青姑娘，到了。” 成安停下了马车，洛青青左右张望了一下，一家二层楼的小酒楼便映入了眼帘。 “就是这里了吗？”洛青青兴冲冲道。 “就是这里。”卫扬点点头。 “那我们下去吧。” 洛青青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成安把轮椅也抬了下来，然后两个人自然的扶着卫扬坐到轮椅上。 成安去栓马车。 “我推你进去。” 洛青青推着卫扬进门，里面立刻有小二招呼了过去。 “客官里面请。” “要一个靠窗的位置吧。”洛青青推着卫扬坐下。 小二也拿来了一卷菜谱。 洛青青满心欢喜地接过来，上面一道道美味都是她一直想念着的。 “卫公子，你要吃什么？” “你看着要，本来也是奖赏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洛青青指着菜谱，“喏，红烧茄子，酱牛肉，清蒸鲤鱼，还有这个，炸春卷——” 洛青青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才停下来。 点完了，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卫公子，我是不是点得太多了，会不会吃不完。” 卫扬淡淡道：“吃不完你就带回家。” “呵呵，也对啊。” 不大一会儿，菜肴就一道一道端上来了，这些可都是她以前最喜欢的，数月没吃，想念得不得了，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 她的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余光有一搭没一搭的瞧过卫扬，只见他平静如斯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持着半杯清茶，表情淡漠，一点没有动筷的意思。 “卫公子，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喏—— 吃过了还带她过来吃？ 原来只是让她一个人来吃的？ 洛青青不由得喃喃，“卫公子，你不会要对我图谋不轨吧？” 扑—— 卫扬的刚刚入口的茶差点吐了出来，他的眼神里漫过莫名寒意，“你有什么值得我图谋不轨的？” “那你现在干嘛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 “是啊，你这些日子，送我白糖糕，给我投银子，帮我出主意，还请我吃酒楼，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洛青青放下筷子，越想越不可思议，“难道你看上我了？” “你，你别信口胡言。” 卫扬猛然放下了杯子，不知为何，他的情绪在这一瞬变得十分不自在。 第二十八章 恶狠狠 难不成他真的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的一句调侃竟然调动了他的情绪。 可怎么会呢？ 三年了。 已经有三年他没有过这些杂念。 他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怎么可以让这种念头耽误自己？ 过去经历的种种，让他很快平静了下来，他缓缓倒一杯清茶，清茶甘甜入喉，道：“你快点吃，不要那么多话。” “好了我知道，你要去拿书。” 洛青青拿起筷子又开始大口往里最送美味佳肴。 “青青姑娘。” 突然，一道带着的惊喜的咸腻之声传入她的耳朵。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是酒楼门口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一身翠色锦袍，快步来到了她的跟前。 她一下子认了出来，是福记糕点铺子的少当家赵平。 因为福记的铺子就在一草药铺的隔壁，她也常常过去买白糖糕，一来二去，跟铺子里的人都很熟悉。 “赵公子。” “青青姑娘，你也在这里。”赵平十分热情。 “是啊，我过来吃饭。” “呵呵，真是巧了，我也是过来吃饭的，青青姑娘这些日子是不是太忙了，都没有去福记买点心了。” 赵平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洛青青的饭桌，他看到了卫扬。 “这位是——” “哦，这是暂住我们村里的卫公子。”洛青青客气的介绍着：“卫公子，这是福记的少当家赵公子。” 卫扬闻声，微微点头。 “呵呵，原来是卫公子，在下早有耳闻，听闻卫公子可是云州城里正经八百的卫家人，今日能见，实之我幸。” 卫扬面无表情，一句都没有回应。 气氛有些尴尬，洛青青便道：“那赵公子，你既然也上来用饭，不如我们一起？”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平说坐就坐下了，叫了小二顺便添了一碗饭。 赵平一边吃一边道：“对了，青青姑娘，我们常常见面，却一直不知道你的芳龄，你现在是多大了？” “我十六岁呀。”洛青青应道。 “呵呵，那真是巧了，我今年十九岁，正好比青青姑娘大三岁。” “那差的不多。” “可不是，说起来我们也是同龄人，又很谈得来，真是难得的缘分。”赵平说着，又道：“对了，青青姑娘难得空闲吧，要不去我们福记走一走？” 闻言，洛青青看了看卫扬，“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一会儿卫公子还要去拿书。” “那无妨，反正我今天也要去朋友家，或许会经过柳树村，不如我给你送到家里去。” 嗯？怎么突然对她这么热情。 无功不受禄，洛青青摇头，“不要不要，我最近不想买点心了。” “谁说是买的，这回是我送你的。我知道青青姑娘每次都去福记买白糖糕，我一直想送姑娘，可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时候。” 赵平一脸笑容，脸也一直往洛青青的身边凑。 卫扬感到一阵反感，“你吃好了没有？” 他突然开口，视线只落在洛青青的身上。 “我，我差不多好了。” 卫扬点点头，“小二，结账。把剩下的烧鸡包起来。” 这话说出，赵平愣了一下，他的筷子正夹着一块鸡翅膀。他赶紧放下了筷子，“好，好，既然卫公子和青青姑娘都吃好了，那在下也不打扰了。青青姑娘，点心我会给你送到家里去的。” 说话间，小二已经把烧鸡包好。 赵平也就告辞而去。 洛青青把卫扬推到了马车边，成安诧异，“不是，少爷，青青姑娘，你们这么快就吃好了吗？我才喂完马。” “那不是正好，我们去拿书。”卫扬道，面色依然冷冷。 成安答应着，和洛青青扶着卫扬坐进马车里，然后他给了洛青青一个眼色。 奇怪，在路上还好好的，怎么一出来，少爷的态度就不高兴了呢？洛青青摊摊手，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在一家书铺门前停下了，卫扬和洛青青在里面等着，成安把卫扬读过的书先搬下去，一会儿，又搬上来新的书。 “好了，少爷，你要的都在这里了。” “回去。” “是，少爷。” 马车转了方向，一路朝着回家的路奔驰。 洛青青在马车和卫扬相对而坐。、 卫扬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也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真的有什么事让他不高兴。 洛青青觉得烦躁，她哪里惹了他了。 他这样子好像又回到了他们不熟悉的时候。 洛青青的心里，有丝丝绵绵的委屈。 难道是因为她调侃他看上她了，所以让他生气了吗？ 也是，人家是高贵的世家公子，自己就不应该不过脑子说这话！ 马车的速度快，不多时就回到了村子里，停在了莫家的大门口。 洛青青先跳了下来：“成安，我先回去了，收药点还有事情没做。” 说完，便离开了莫家。 成安眉头蹙起来，“哎，青青姑娘——” 这平时，她肯定帮他扶少爷下来的，今天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成安一个人吃力的把卫扬扶到轮椅上，再一卷一卷把书卷搬下来，真的累的浑身出汗。 这时，村口另外一辆马车驶了进来，看马车的样子，成安很陌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马车进了村子，车夫停下来跟路边的庄稼人问路，声音随风飘来。 “大娘，你知不知道青青姑娘家的收药点在哪儿？” “就在那边啊。”有一个大娘指着道。 马车行过莫家门口，劲风吹来，吹开了车帘，里面一个穿着翠色锦袍的青年人闪过。 “也不知道是谁。”成安禁不住嘀咕，“看着有点眼熟呢。” “赵平。” “赵平是谁？” 成安丈二摸不着头脑，卫扬却突然恶狠狠的道：“成安，去把洛青青给我找来！” “可是马车我还没有栓好。” “我叫莫娘子收！” “是，是，我马上就去。” 卫扬虽然态度一直高傲，但很少这么暴躁。 成安被吓得不轻，一溜烟就去了洛青青的家里。 这时候，洛青青正被自家学徒叫了出来，说是门外有一个有钱的少爷在等她。 可她一出门就撞上了成安。 成安抓住她的胳膊，“青青姑娘，快点，我家少爷叫你过去一趟。” 第二十九章 试试看 赵平的脸只在洛青青眼前一闪，洛青青已经被成安拉出了老远。 “成安，你拉我干嘛？” 到了莫家门口，洛青青挣脱开了成安的手臂。 “唉，青青姑娘，是少爷找你，不是我，你快进去吧。” 洛青青心中不悦，今天卫扬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好，她才刚刚到家，衣裳都没换，就又被拉了出来。 真是不知道他想干嘛？ “还不进来？”卫扬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 洛青青就是不动，双臂环胸就站在莫家的门口。 “我可是你的老板。”卫扬又道。 这一句话，洛青青就无话可说了，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不甘不愿迈进了大门。 卫扬正坐在院子中央，背对着她。 她走到了卫扬的身后，呼了口气，“那老板，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我不能找你？” “最好是有事，没事的话，我也挺忙的，我还得准备药草种子，而且赵平好像来了，我总不能把客人扔在门口吧。” 洛青青这话一出，卫扬的眉头徒然一蹙，他转了过来，语气冷厉，“你跟赵平很熟吗？” “还好啊，以前经常见面的。” “那他以前有没有对你这么热情？送这送那，还给你送到家里来？” “那倒没有。” “哼。”卫扬一声轻嗤，“洛青青，你是不是傻？” “我，我怎么了？”洛青青也一股子火气，上来就说她傻。 “在你没钱没势的时候，对你态度稀松平常。在看着你站起来之后，又突然靠近你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洛青青感到意外，卫扬这么生气，就是因为这个赵平吗？ “我知道啊，我也有注意这一点，我对突然找上门来的人，肯定是有防范的呀。”洛青青软了软口气说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愚蠢好骗吗？” 卫扬暗暗一怔。 是啊，洛青青在这柳树村，越来越好，那些想要欺负她的人，哪一个得逞过？那他 在愤怒什么？ 只是愤怒她没有防范赵平吗？还是在讨厌赵平不断向她靠近。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 须臾，卫扬也缓和了口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只是不想你把好好的生意弄遭。” “我不会的，卫公子，你就放心好了，我想赵平不过是看着我越来越富有，想要结交一下罢了。” “也许吧。” “那卫公子，你没其他的事情了的话，我想我还是先回去了。” 毕竟今天卫扬的情绪反复无常，她也不想继续招惹。 “何必这么着急回去？不跟我说说你接下来种药草的计划吗？” “这个，我是应该跟你说啊。可是，你今天的情绪反复无常，我也不想再继续招惹你了。”洛青青心一横，干脆实话实话道：“明明是你昨天说要奖赏我，可是今天去酒楼你又不高兴。回来对我爱答不理，我干嘛还要在这里自讨没趣。” 洛青青说着这话，嘴巴不禁扁起来，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他要这样的态度。 她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可怜。 平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原来也会有委屈巴巴的时候。 卫扬的心里有那么一块地方变得凌乱起来。 他的喉结滚动，抬了抬胳膊，“我，我不是对你，我只是不太开心。” “为什么？你怎么了吗？”洛青青认真地看向他的脸色，也没有生病啊。 “是——”卫扬迟疑了一些，低吟道：“是我的腿，太不方便，又隐隐作痛。” “是腿的原因吗？”洛青青听得卫扬的话，心里一半豁然开朗，原来他生气并不是对她。 可一半又很是担心，她蹲下来查看起卫扬的双腿。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卫扬皱了皱眉心，“大概是昨天夜里开始。” “从前都不疼的吗？” “嗯，很多日子都不疼了。” “那很奇怪，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疼？是不是有撞到？”洛青青一边认真的分析，一边撩开卫扬的裤腿观察。 “也没有撞到。”卫扬低低的说。 “那就真的奇怪了，要不然，我们进去仔细看看吧，我的医术真的还可以的。” 这一次，卫扬竟然乖乖的点头。 洛青青和成安一起把卫扬推进了屋子里，让他平躺在床上，她仔细的检查着他的双腿。 这双腿从外观上看，一切正常。 洛青青蹙眉，“卫公子，我问你啊，你要老实告诉我。” “嗯。” “你这腿是怎么伤到的？” “摔伤，从阁楼楼顶上摔下来，之后便不能动了。” “当时有没有骨头关节都没有问题吗？” “当时没有。” 她按压他的小腿，“有感觉吗？” “有。” 她在上移到他的腰部，“这里呢？” “也有。” “腰痛不痛？” “不痛。” 洛青青越问，越迷茫了，这双腿这样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啊。 难道是？洛青青拉过卫扬的手腕，诊起脉来。 卫扬的余光扫过她的脸颊，她那无比认真的样子，他都不忍心打扰，他暗暗握拳，运起一股内力。 突然，洛青青发现了什么似的，“我知道了。” “怎么样？”成安也赶紧过来问道。 “是经脉不通。”洛青青肯定的说，“因为经脉不通，所以双腿没有力量，虽然还有知觉，却没有力气走动，是那次的摔伤伤到了经脉。” “是啊。”成安道：“以前京城来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那京城里的大夫是如何诊治的？” “当时啊，我记得，有针灸，有喝药，各种法子都用过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太好的效果。”成安道。 卫扬亦点点头，“是这样。” 洛青青想了想，“唉，京城里的大夫都没有治好，这么想来，我恐怕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可是卫公子，我还是想试一试，你说呢？万一，万一我能给你看好，你何乐而不为呢。” 从前想要给卫扬看病，是为了赚他的银子。 现在，卫扬对她很好，又是她的老板，她当然也是真心希望他能够好起来。 “那你就试试看吧。”卫扬说道。 第三十章 不是好东西 本来沮丧的心情一下子好转。 之前她一直想要尝试给卫扬治病，可卫扬就是不允许。 现在好了，他也同意了。 不过，经脉不通到这么严重的，的确是个麻烦的事情。 “卫公子，你想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医治？” “随便吧，我都在莫家，又不会跑掉。” “呵呵，那好，那我今天先试试我的穴位推拿，你感受一下，如果这个方法不行，我再想别的法子。” 洛青青学医多年，对于一些顽疾是有一颗执拗的征服欲的。 一旦一个目标建立，她便对冲着这个目标坚持不懈。 她想好了，说做就做。 卫扬躺在床上，任由洛青青一个穴位一个穴位的推进。 洛青青每推进一个穴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力求保证自己没有任何偏差。 这治疗一进行就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 她直起腰来，舒展着胳膊扭着脖子，“怎么样？卫公子，你抬腿试试看呢？” 卫扬艰涩地用力，可腿只能微乎其微的抬一抬。 洛青青蹙了眉头，“难道没有作用吗？” 卫扬摇头。 “那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卫扬还是摇头。 洛青青心里叹了口气，大概是卫扬受伤的日子太长了，所以现在一时半会没有那么容易有效果。 不过，她还是对着卫扬扯了扯嘴角，“没关系啊，才第一次而已，没有效果是正常的，我明天忙完了再来，说不定会有效果。” “好，明天我等你。” “嗯，那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吧。” 洛青青擦了擦额头的汗，下意识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都要落山了，她轰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那个赵平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我得快点回去。” 卫扬张了张口，“别着急，他应该早就走了。” “你怎么知道？” “这么长时间，难道他会一直在你家等你吗？” 洛青青想了想，“也是，那下次我再给他赔罪一下吧。” 卫扬的眼尾挑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准备种药草了？” “嗯，我跟一草药铺的吕先生说好了，有一些不好买的种子，他会帮我，我这几天也会在四处打探看看，把种子买齐了，过几天就带着村民们种药草。” “很好，做得不错。” 洛青青撇撇嘴，“听你夸我一句，多不容易。” “我是怕你自满。” “我什么时候自满过。” “好，就算你没有自满过。天也晚了，不如就在这里用饭。” “不用了吧，我还是回去。” 卫扬用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 这时候，莫娘子的声音响在了外面，“少爷，要吃饭了。” “好了，端进来吧。” “这么巧。” “我每天吃饭都是这个时辰。” 咕咕咕。 洛青青的肚子也跟着叫了，本来在酒楼里就没有完全吃饱，这会可真是饿了。 她扬了扬眉头，“喂，卫公子，我留下来吃饭可以，不过你不可以再对我爱答不理。” 卫扬扫她一眼，“小气。” “哼，你不小气吗？” 她知道他的话里的意思是已经答应了，所以扶着卫扬坐到了椅子上。 外面莫娘子往里端饭菜。 成安端进一盆水。 洛青青满手心都是汗水，赶紧放进水里去清洗，用毛巾擦干净。 “我呢？”卫扬在一边道。 “唔，还有你。”洛青青把毛巾浸入水里，又给卫扬擦得干干净净。 这样，才坐下来，一起用饭。 莫家的饭菜可是丰盛得多，洛青青一看就胃口大开，大口大口往嘴里送，一点都没有娇气姑娘的样子。 在云州城里的时候，卫扬见惯了那些贵门小姐，吃起饭来轻柔温雅。现在一看洛青青这吃饭的样子，倒觉得痛快爽气。 好似连他的胃口都跟着好了起来。 吃好了，再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我得回去了。”洛青青站起来，“要不我娘也会担心的。” “成安，给她拿个灯笼。” 洛青青暗暗白卫扬一眼，这人时好时坏，到底是个什么性情？ 回到家里，学徒们都已经回去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洛青青扯着嗓子，“娘，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徐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脸上喜气洋洋的样子，一边擦手一边跟着洛青青往屋子里走。 “娘，你怎么这么高兴？” 徐氏合不拢嘴，“你去莫家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那个赵公子？” “你说福记的赵平？” “对啊对啊，你看，这都是他送来的点心，说是给你的，他在咱们家等你，也等了好大一会儿。” “我知道，就一点点心，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洛青青进门点蜡，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徐氏努努嘴巴，“你知道什么，那个赵公子长得多好，眉清目秀的，又是糕点铺子的少东家，青青，娘觉得，你和赵公子很适合，人家赵公子好像也有这个意思。” “我扑——” 一口水被洛青青喷了出来，“娘，你在说什么呢！” “怎么了？娘真的觉得合适呀。你想想看，虽然赵公子家是开铺子的，可是咱们家也不差，咱们现在可有五十亩地了，你还不趁机找个好婆家。” “什么好婆家，当初咱们自己采药卖药的时候，那赵平对我的态度稀松平常。现在好了，我的条件好了，他就找上门了，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青青，你怎么这么说话，人家赵平家里好，想找个条件好的怎么了。” “那万一我明天条件不好了，是不是他就跟李二明一样，另外选择其他人啦？到时候，咱们村里那些长舌妇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我。” “你这孩子，你这话说的——” 徐氏的口才不佳，根本不是洛青青的对手。 洛青青几句话就把徐氏说得败下阵来。 徐氏只好悻悻的回厨房去收拾东西。 洛青青休息了一会儿，把柜子里的医书全部都拿了出来。 就着烛光，一卷一卷翻着，不知道这些古医书里会不会有解决经脉不通的法子。 同样的时间，卫扬坐在烛台前，若有所思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成安从里面出来，“少爷，床铺好了。” “我知道了，我一会自己睡。” 成安点点头，却没有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卫扬问道。 “少爷，你真的很喜欢青青姑娘。” 第三十一章 喜欢谁 “我们来莫家这么久，你以前从来不关心村子里的琐事。我知道，你一直在谋划着回去之后的事。可是，自从青青姑娘出现，你变了很多，你变得关注村子里的事情，还关注青青姑娘的家事。” “以前，我还觉得可能只是少爷的本性良善。可是现在我是越来越肯定了，你就是喜欢青青姑娘。要不然，你怎么会对她这么纵容，又对她这么苛刻。” 纵容？又苛刻？ 卫扬蹙起了眉心。 “上回她泼你一身水，你一点都不在意。今天不过有个公子哥来找她，你竟然暴跳如雷，而且，为了不让青青姑娘回家去，少爷竟然要她治你的腿。少爷以前，明明很讨厌别人看你的腿的。” 这是什么？这分明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占有欲。 卫扬拧眉，沉思了很久，喃喃，“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是她在莫家门前她不肯松手的抱住他的时候？还是在她好多天不采药只为了给他做轮椅的时候？ 是她骑马迎风而去的时候？还是她每次见到他，她都扬起像太阳一样的笑容的时候？ “可上次少爷还说没有想法。” “大概上次我高估了我自己。” “可少爷，青青姑娘的出身不会给你任何帮助，反而还会是种拖累。少爷，你还是好好想一想，趁着现在还没有什么的时候，断了这样的想法。” “你说的我早就想过，可很遗憾，我好像没有做到。” “那少爷的意思是？” “喜欢了就喜欢了，我保护好她就好了。” “可她的出身——” “什么出身又有什么干系呢？难道我卫扬需要靠女人？” 成安愕然。 也对啊。 一个人的出身能说明什么呢？少爷和青青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就是比以前要开心很多。 这样不就好了吗？ 成安笑了，抓抓头，“不过少爷，青青姑娘好像不知道你喜欢她。” “我会让她知道的。” “那么以后呢？家里的意思是让少爷中秋节前回去，那青青姑娘怎么办？” 卫扬笑了，“如果她愿意，我就带着她，无论去哪儿。” 鸡鸣声响彻天际，天边泛起鱼肚白，学徒们早早起来去采药，洛青青自己驾着马车去镇上。 田地已经租好，就等着播种。 她不能耽搁时间，得早早把种子买回来。 从镇上一来一回，把种子放进仓库里锁好。 这会儿正好学徒们采药回来，她一一验收，记录在册。 忙完了收药点里要忙的，她让冯有财几个人去村里挨家挨户招播种的帮工。 自己则吃了午饭后就去莫家。 这回，她准备了针灸，也准备了一些药草。 用她的自己的办法，在卫扬的腿上一遍一遍的尝试。 一次没有效果，那么便两次。这种办法不行，那么她便想另外别的办法。 她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会一直坚持着，多么忙，忙完了收药点里的时候，她一定要去莫家。 她就不信了，自己就治不好卫扬的腿。 一天一天，收药点的学徒采药越来越多。 那五十亩田地也开始陆陆续续耕种。 可洛青青从来没有一天不去给卫扬医治的。 而卫扬也每天都平静的等待着她的医治，无论她的什么办法，他都全盘接受，是痛，还是苦，他都不会拒绝。 有时候，莫娘子准备的饭菜好，洛青青就留在莫家吃饭。 一二来去，慢慢就成为了习惯。 五十亩地的药草全部播种，慢慢的也长出了嫩芽来。 洛青青不那么忙了，卫扬便叫她推他去外面走走。 “看，这些都已经发芽了。” 一边往前走，洛青青一边对卫扬介绍着：“这边是决明子，这边是白芍，还有三七，你看，长得都很好。” 卫扬点点头，“这药草种的还真是有条不紊。” “是啊，我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有个计划，按着计划走，就不容易出差错啦。对了，过两天，我准备雇佣村民挑水浇灌这些幼苗了。” “银子够吗？” “够啊，我家的学徒都还在山上采药，我还有赚的。还有，前几天天太热，村里好多孩子都中暑了，到我这来拿药，也赚了一点。” “那就行，以后若是不够，你再找我。” “我知道你财大气粗，哼，不过，往后我尽量不找你要银子，我要自食其力。” 卫扬淡笑，“自食其力，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找个对你好的相公，其实完全不用自己辛苦。” 洛青青听得诧异得很，“不对啊，卫公子，这话可不像你说出来的。” “我说的又怎么了，虽然你是应该厉害一点，但是姑娘家家，早晚还是要嫁人。”卫扬摇摇头，“我听说，你娘为了你能嫁人的事情，烦的焦头烂额。” “可不是，她现在每天都在跟我说这件事，媒人也越来越多往我家跑。”洛青青深深的叹气，“我现在才是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些媒人。”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洛青青的眼神一亮，停下来转到卫扬的面前，眼巴巴的望着他，卫扬的头脑，她还是非常自愧不如的。 卫扬微微勾唇，“就是你告诉你娘，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罢，洛青青的嘴巴裂到了后脑勺去，“哼，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原来是这个馊主意。” “你没有喜欢的人吗？比如赵平，比如刘鸿志啊。” 据他所知，这两个家伙可一直往洛家跑得勤，甚至有赵家还派了媒人来说亲。 “可我不喜欢他们呀，媒人来我就拒绝了。” “那你喜欢谁？” “我——”洛青青一愣，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张熟悉的脸，她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起来。 该死。 为什么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卫扬？ “是我么？” 卫扬的声音低沉，传入她的耳际。 “你别自作多——”洛青青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 是卫扬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顺势一带，便趴在了卫扬的腿上。 她下意识抬起眼睛，却撞进的他的眸子里。 第三十二章 有了喜欢的人 这一次，他的眼睛里，没有高傲，没有冷漠，没有不屑一顾，而是一种终于释放的热烈。 她突然感觉到了，卫扬的态度是认真的。 洛青青下意识地摇头，“不，我，我没有。” “你没有吗？” “没有！”洛青青嘴硬，饶是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那我有。” “你有什么？” “对，我有喜欢你。” 卫扬深深望着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洛青青，虽然我以前一点也不愿意承认，但我真的喜欢你。” “你，你在讲笑话吧？” “不，我很认真。” “你怎么会喜欢我的？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以前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的，我帮你，你还把我拒之门外。” “那不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吗？现在呢？现在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为什么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卫扬这些话说得实在太突然了。 洛青青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反应。 卫扬托起她的下巴，“你喜欢我吗？” “我——”洛青青说不上来。 “我也不要你立刻回答我，傻丫头，我给你一点时间，你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就好了。” 他知道这丫头聪明，可在有些地方怕也还是有些迟钝。 洛青青直愣愣的站了起来，推着卫扬往前走。 可无论在看见什么事什么人，她都没有心思去管了。 满脑子都是卫扬的话和卫扬的脸。 洛青青很烦躁，无与伦比的烦躁。 回到家里，看着家里的药草和账簿也变得毫无兴趣。 她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翻来覆去，睡也睡不着，心里还像是长了一把杂草一样。 卫扬居然说喜欢她，而她好像也很喜欢他似的。 这真是不妙透了。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呢？ 卫扬的高高在上的云州城世家公子，而她，只是偏远小村落里的一个村姑而已呀。倒不是她自己看不上自己，而是这太不可思议了。 卫扬是有病吗？竟然喜欢她！ 洛青青一骨碌坐起来，真是烦死了，她坐立不安，做什么都没有心思。 后面，干脆到厨房去，翻出银耳和冰糖来，扔进锅里煮着，喝点银耳羹希望能去去她的躁气，让她平静下来面对这个问题。 她在厨房里扇着灶火，外面有噔噔噔的声音传进来，洛青青昂起脖子往外一看，就看见了一抹肥胖的身影朝着徐氏去了。 “呵呵，洛家娘子，我就知道你在家呢。” “是啊，王嫂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徐氏一看见来人，也露出了一脸笑容。 “哈哈哈，自然是有好事啊。洛家娘子，我给你说，这回看上你家青青的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咱们这回，可是镇上的大户。你知道不，镇上卖丝绸的牛家，牛家有两个儿子，这回托我上门来提亲的，就是牛家的二儿子。” “牛家的儿子，我是知道的呀，我记得，跟我们家青青差不多大的。” “可不是嘛，今年十八，正好的年纪。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就张罗张罗，叫牛家的人过来跟青青见见。” “行呀，那不知道牛家人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来人数着手指头想了想，“要不，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让牛家的人过来。” 厨房里，洛青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想到要和不喜欢的人谈婚论嫁就憋不住，她夺门而出，来到了徐氏和王婶子的面前。 王婶子一看洛青青，更是喜上眉梢，“哟，青青丫头，你也在家呢，正好，我在跟你娘说你的亲事呢。” “不用说了。”洛青青笑呵呵的咬着牙，脱口而出，“王婶子，其实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什么？” 王婶子和徐氏同时一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王婶子一脸懵，“青青丫头，你不会故意编瞎话骗我们呢吧？” “真的，我真的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洛青青这话不是瞎话，因为她想了一遍又一遍，自己是真的喜欢卫扬。 看着洛青青如此认真的神情，李婶子的脸色变了，“洛家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跑腿跑了这么多次，你们这是在耍我呢吗？” “不是啊，王婶子，我和我娘也不是故意的。”洛青青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塞给她，“王婶，还请你不要跟我们计较了。” 王婶看着这串铜钱，脸色立刻缓和了许多，“那你家是不需要再说亲了？” 洛青青点点头，“不用了，先前是麻烦王婶了。” “好吧，唉，看在你这孩子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也不计较了，呵呵，他日喝喜酒，喊上我一声。” 说着，王婶子扭着肥胖的身子又离开了。 徐氏看着王婶子的身影远去，赶紧拉过了洛青青的胳膊，“走，青青，咱们进屋说去。” 到了屋里，徐氏的双眼紧盯着洛青青，“青青你快点说清楚，你有了喜欢的人了？是谁？是不是鸿志？” 洛青青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不是。” “那是谁。” 洛青青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狠了狠心道：“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娘，其实我喜欢的人是卫扬。” 徐氏当即怔住了。 “什么？你喜欢卫公子？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跟娘说过呢？” “唉——”洛青青叹了口气，“我不是想瞒着你，实在是我以前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最近，我才想明白，我真的很喜欢卫公子。” 徐氏一脸发愁，“青青，这个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卫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家，人家是云州城里的世家公子。我听闻，京城有位娘娘就是姓卫啊。” “我知道啊，娘，所以我才一直不愿意面对嘛。” “那卫公子呢？也喜欢你吗？” 洛青青点点头，她仔细捋了一遍，卫扬对她是真的好，他应该也是真的喜欢她。 “可是青青，卫公子怎么会一直待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呢，早晚有一天他会回到云州城里去的，青青，你还是得好好想想才行。” 徐氏眼巴巴的看着洛青青，洛青青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无措。 倘若说，她真的要和卫扬在一起，那么将来万一只剩下徐氏一个人在家，那么她该多么的孤独呢？ 云州城，她连去都没有去过，那里又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第三十三章 几个臭钱 洛青青冲动过后，对很多事情还是感到迷茫。 “娘，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现在我们两个人只是觉得喜欢对方而已。又没有一定要怎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冷静想清楚的。” “对，你得冷静冷静，不要太冲动了，姻缘大事不是小事啊。” “我知道的，娘，你去忙吧。” 洛青青的确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再去面对卫扬，她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先把心思放在这些药草身上。 她准备收回自己的心，一门心思先打理收药点。至于卫扬的腿，她先换几味药，熬好了，就先让成安端回去，自己就暂时不去莫家了。 洛青青一向说到做到，一边想着，一边也就着手进行了。傍晚，就去了一趟镇上，把仓库里的药草全部都送到吕先生那。 晚上又叫学徒们留下来讲授没想过的药理。 翌日，又是一个炎炎烈日，还没有到晌午，便晒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即使山上有风，仍然浑身是汗。 “青青姑娘，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也太热了。”一个学徒擦着脸上的汗，靠在了树干上。 “是啊。”洛青青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大太阳，的确是太热了。 “行了，咱们今天采药就采到这里吧，收拾收拾下山去。” 学徒们答应着，纷纷背起了自己的背篓。 洛青青在前，学徒们跟在后，她下了山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自家种的药草。 太热了，田地里都变得干裂，那些新长出来的嫩芽已经变得蔫了很多。 这可不行，照这样下去，这些药草怎么能活呢？得尽快的浇水才行。 学徒们望见这片干裂的土地也着了急。 “青青姑娘，咱们得提醒浇地了吧。” “是啊，你们回去之后把药草放进仓库，然后挨家挨户的问，有谁家愿意帮忙来浇药草的，半天给三个铜板。” 闻声，学徒们纷纷答应着往家走。 洛青青暗暗的叹气，这是在是太热了，光是挑水来浇水真的够用吗？ 她环视过四周，远远的望见了村口的河流，宽阔的河水在流淌，洛青青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对了，河水就在村口，为什么要挑水呢，如果挖一道沟渠，岂不是更方便很多。” 想到这里，她立刻挥挥手，把学徒们叫了回来。 “回来，咱们改了，不挑水了，咱们要挖沟渠！” “挖沟渠？” “没错，就是挖沟渠，你们赶紧把村民们叫来，挖一条沟渠，可不仅能灌溉药草，还有村里其他的人家的庄稼，浇水也就方便多了，这样我们还能剩下雇佣人的银子。” “好，我们这就回去叫人。” 学徒们先回去了，洛青青也没有闲着，从山下找来一根木棍，一丈一丈的测量着，制定着最近的路线。 等到村里的人纷纷来了，洛青青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把河里的水引到田地边，家家户户就都方便了。 村民听了，都觉得十分有道理。 为了自家的庄稼田地，纷纷拿来自家铁锹锄头，按照洛青青规划了路线，热火朝天的挖起来。 他们分成两路，一拨人先挖河边，一拨人先挖田地，就等着双方交汇，这沟渠也就挖出来了。 河边一阵一阵的躁动，刘大勇和刘鸿志也闻讯来了。 刘鸿志来到洛青青的身边，看着两方的村民干得这么起劲儿，不由得称赞起来，“青青姑娘，真是有你的，这样，咱们村浇田地可都方便了。” 洛青青笑笑，“还行吧，也帮我省了银子了。” 说完，她捞起一把锄头也加入了进去。 “青青姑娘，我也来帮你吧。” 刘鸿志在她身后叫她，她却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刘鸿志感到失落，无奈的退在了一边。 这时候，村口的小桥上走过来几个跳动活跃的身影，是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从镇上赶集回来了。 洛树根走在中央，瞧着这河边和田里都是乌央乌央的人，奇怪得很，“这是怎么回事？大家做什么呢？” “不知道啊。” 人群里跑出来一个村妇，上了桥一把拉过了其中一个小伙子，“傻小子，别在这站着了，走，跟娘挖沟渠去。” 身边的玩伴一个一个都被拉走，就剩下洛树根云一脸迷蒙。 怎么别人家的人都在，就他爹娘没在呢？ 他想不明白，啐了嘴里的一根草，快步回了家去。 自家里，孙氏正在水井边洗衣裳，棒槌卯足了劲儿一样的砰砰砰拍在衣裳上，洛大铁坐在门槛，一脸不爽，“死婆姨，你那么大力气干什么？你要把木盆砸烂了不成！” “砸烂了就砸烂了，一个破木盆值不了几个铜板。”孙氏往地上啐了一口。 见状，洛大铁更恼了，劈头盖脸朝着孙氏骂起来，“死婆姨，你这是在啐谁，你再啐一个，信不信我收拾你！” “你收拾，随便你收拾！”孙氏站了起来，棒槌咣当一声扔在地上，“个死穷鬼，老娘还不伺候了。” “你给我站住！”洛大铁上去就抓孙氏的头发。 洛树根看见了，赶紧跑过去挡着洛大铁，“爹，爹，你别动手啊！” “让他动，让他动！”孙氏推开洛树根，“我告诉你，洛大铁，洛青青那死丫头说得没错，你就是废物，你有本事，你给我弄几亩地去，你有本事带着全村挖沟渠啊。没本事，被在家里耗子扛枪窝里横！” 孙氏一句一句，骂得洛大铁脸色通红，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想过，洛青青居然会有今天，不仅有银子有地有本事，人缘还越来越好，她一发话，全村子都去了。 想到这里，洛大铁就是一股气，他在村里是越来越抬不起头了。 洛树根也听明白了，“爹，娘这是跟青青那个死丫头置气呢？” “不然还能有谁！那个死丫头又出了鬼主意要挖沟渠，全村的人都去了，哼，一群傻瓜。” 洛树根越听越窝火，又是落青青这个死丫头，要不他爹娘怎么会这样大吵大闹呢？现在有几个臭钱是了不起了吗？ 想着想着，洛树根突然阴测测的笑了。 你有钱是么？哼，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把钱都拿出来！ 第三十四章 养老天经地义 “爹，娘，别忙了，走，咱们去大伯家一趟。” “去他家干什么？”孙氏坐在凳子上嗤之以鼻，“你以为你大伯你伯母能对付的了洛青青吗？哼，就他们那点本事，什么也指不上他们，你大伯还不如你爹呢！” 洛树根道：“娘，我们去他家找爷爷奶奶。” 洛大铁不去，“找他们干什么？他们就知道偏心眼。” “你听我说呀，爹，洛青青那个死丫头不是有银子吗？咱们叫爷爷奶奶要银子去。” 洛大铁听得这话，凑了过来，“怎么要？洛青青能给？” “哼，她当然不想给了。可你们想想，爷爷奶奶可是徐菊的公婆，这儿媳妇供养老人天经地义！” “对啊！”孙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对，还是我们家树根脑子活泛，走，去你大伯家！非得要到银子不可！” 一个村子的人齐心合力，沟渠很快就挖好了，清凉的河水顺着沟渠往田地里面流，不多时，便流到了药草苗的根上。 洛青青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青青姑娘，你累坏了吧，累了就回去歇着，我们在这就行。” 一众学徒乐呵呵的。 “是啊，浇完了药草，顺便也给我们的庄稼浇浇。” “行，听你们的，那我就先回去歇着了，今天大家也累了，忙完了就各回各家。” 洛青青放下锄头，擦着汗水往家走。 一边走她一边把步子放慢了。 每次回家都要经过莫家的门口的。 往日这个时候，她都要到莫家去给卫扬治疗。 可是今天，她不能再去了，那些事情她想不通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于是，洛青青故意捡着莫家大门关着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洛青青回到家里，徐氏赶紧把饭菜端出来，“青青，快点洗手吃饭，我看街坊都去挖沟渠了，说是你的主意。我就知道，你肯定要累坏。” 洛青青笑笑，“娘可真是了解我。” 她洗了把脸，坐下来端起饭碗就吃。 可是一瞬间，她又想起了卫扬来，之前给卫扬治疗的时候，都是在莫家吃的，不知道这两天不在，卫扬会不会不习惯？ 她暗暗的叹息，其实自己早就对卫扬很上心了。 只是自己那时候一心赚银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怎么了？有心事吗？”徐氏坐在一边，小声的问道：“是不是这两天没有去莫家，你心里——” “没有啊。”洛青青摇摇头。 “娘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你只要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云州城我们连去都没有去过，而且人家都说，大户人家妻妾成群，娘实在怕你受委屈。” “我知道的，娘，我都明白。” “娘不唠叨了，你吃。” 徐氏站起来，还是有些无措，不过比起昨天来还是冷静多了。 “徐菊，你在家吗？” 突然，外面洛大铁的声音冲了进来。 徐菊被这突然一声喊吓了一个激灵。 砰！ 洛青青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 “出去看看！” 洛青青起身出了门，同时，洛大铁也进来了，他的身后又乌乌央央的跟来了洛家其他的人。 “呵。”洛青青看到这个阵仗就烦躁，“又来我家干嘛？我家不欢迎你们！” “呵呵，青青啊，你先别生气嘛。”孙氏走上前，摆出了一份笑脸，“我们过来是来跟你娘商量一点事情的。” “是呀，是呀，商量商量家事。”王彩花也跟着乐呵呵的道。 洛青青瞅着她们两个女人，今天怎么换了一张脸一样，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是什么家事？”徐菊问道。 “唉，咱们自家的事情，难道还要在门口说么，让我们进去吧。”孙娟子道。 徐菊闻言，看向了洛青青。 洛青青哼了一声，“还是得了，有话就赶紧在这说，里面的都是药草，装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这一群人什么嘴脸，洛青青早看清楚了，就是演戏都她都懒得配合。 孙娟子递给王彩花一个眼色，王彩花忙道：“唉，是这样的。徐菊啊，你也知道，咱们公公婆婆年纪都已经大了，现在什么活计都不能做，还一身的毛病。为了老人，我们两家实在是花费了不少银子了。” “没错，就是这样。”洛大铁道：“不信，你问问咱们爹娘。” 洛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闻声，都跟着点了点头。 呵呵，洛青青笑了，“我明白了，赶兴你们这一群人跑来，就是为了要银子的。” “不是啊，青青啊，话不是这么说的。不管怎么说，你娘是洛家的儿媳妇。都是洛家的人，当然也有奉养老人的责任，你说对不？所以，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娘能出一点老人的银子，我们这要求不过分吧。”王彩花道。 “可不是，你说你家现在也这么有钱了，要是连老人都不管，传出去不也有人笑话吗？”洛大铁插嘴。 徐菊听罢，眉头锁了锁，“青青，还真是这个理，那咱们就拿一点银子吧，就当帮你爹尽孝。” “呵呵，还是弟妹知书达理。” 徐菊笑笑，“那你们看，要多少银子？” “这样，徐菊啊，我们也不跟你多要，这一个月你给爹娘一两银子就行了。”洛大铁急吼吼的说道。 听得这话，洛青青白眼都懒得翻了，直接道：“洛大铁，一个月一两银子，你是疯了是不是？” “我，我怎么了？我是帮着爹娘要养老的银子，你说，这儿媳妇养老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人要是不孝啊，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就是啊，我们这样也为了老人好。” 徐菊听了这话，再看看洛家两个老人，于心不忍，“青青，要不然咱们就——” “就怎样？”洛青青的声音徒然抬高，眼睛里一抹怒气冲过。 徐菊见状，赶紧闭上了嘴巴。 青青的脾气，她这个当娘的也是不敢惹的。 “怎么着？你这是不给是不是？”洛大铁收住笑脸，就开始耍泼，“洛青青，你要是不给，咱们就到村口说道说道去。让大家伙看看，你和你娘这么有钱，是多么黑心肝，连家里老人都不管。” 第三十五章 狗咬狗一嘴毛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洛大铁就现了原形了。 什么为了老人，洛青青用膝盖去想也知道，这分明是这两家人看上她家的银子，借着养老的由头来索要金钱的。 洛大铁一边嚷嚷，一边作势就往外面走。 洛青青却不着急，她家的家务事，别人家又有几个人放在心上呢？而且以她现在在村子里的影响力，她还真不信谁能管得了她。 她不动，洛大铁又折了回来，“洛青青，你现在有了几个银子，你不怕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娘要是不养老人，我就到镇上，去县里也要讨个说话。” 洛青青盈盈的笑，“二伯，你别着急呀，我也没说不让我娘养老啊。” “呵呵呵，还是识相点好，一个月一两银子！”洛大铁伸出了手，王彩花也往前面凑。 洛青青却推开了洛大铁的手，“二伯，你说得对，儿媳妇给老人养老天经地义。那么，你们就回去吧，把爷爷奶奶留在我家就好。” “什么？”王彩花瞪起了眼睛。 洛青青望着她，“大伯母没听到吗？我说我们愿意给爷爷奶奶养老。所以，你们可以回去了。” 说罢，她一手拉住老爷子一手拉住老太太就往里面走。 这样一来，可是洛家其他人没有料到的。 “洛青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是不想给银子是不是？”洛树根从后面窜到了前面。 洛青青歪着头，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树根哥啊，这没有人规定养老非得给银子吧？我们把爷爷奶奶留下，衣食住行全都管，不就行了么？” 哼，他们的目的怎么可能是养老那么简单？明明是打着养老的由头要银子！ 要是能叫他们得逞，她洛青青就不是洛青青了！ 洛青青的话，让洛树根等人瞠目结舌。 是啊，养老啊，这没有问题啊。 洛大铁焦躁的吞咽着唾沫，“你家跟老人相处的少，这样不好，还是给点银子就行了。” “我偏不。”洛青青轻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算计什么，我偏偏不会着这个道。要是让我们养老，人就留下。要是不让，你们就带走，银子么，我是一个铜板都不会给的。” 说完，她往后退了退，坐下来等着他们的选择。 就这样白来一趟吗？再把老人带回去，岂不是就承认了他们是来要银子的。 洛大铁不知道怎么说，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看向了王彩花，“大嫂，你的意思呢？” “我？”王彩花的脸色一下发了白，这怎么又问起她了？ 明明是这个洛大铁出主意跑来要银子的。 王彩花余光扫过洛大铁和孙娟子一家，眼底都是埋怨。 洛青青把王彩花的脸色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在原身的记忆里，王彩花一直非常泼辣，什么都喜欢争抢。可是要说心眼，那是断断没有孙娟子的多。 不知道多少次，都是王彩花被孙娟子牵着走。 加上孙娟子爱占人便宜，王彩花早就很讨厌她了。 这就有意思了。 洛青青突然很想看看这两家人互掐起来又是什么样的场面。 想到这里，她往王彩花的身边挪了挪，“唉，二伯，你为什么要问大伯母呢？要我娘养老不是你的意思么？这时候问大伯母的意思，你不会又想让大伯母给你家背黑锅吧？” 这话一出，王彩花更生气了。 没错，这回洛青青说得太到点了。 明明主意是洛大铁出的，结果呢？一个铜板都没有要到，她还能说什么？又不是她出的主意。 上一次也是他家的意思，让她去买通刘大勇的媳妇。结果最后闹的那么难看，现在她和刘大勇的媳妇也没有办法好好来往了。 王彩花越想越气，“你别问我，把爹娘带出来要银子的不是你么？” 洛大铁脸一红，嚷嚷道：“什么是我？你就没有打算要银子吗？” “有银子不要的是是傻瓜，但是洛大铁，你们两口子以后出那馊主意，别把屎盆子叩在我的脑袋上！” 王彩花本就看孙娟子不爽，这回洛青青一挑拨，她干脆完全发泄出来了。 “大嫂，你这话说就过分了，怎么是我们的馊主意？” “难道不是吗？什么分田地，什么要银子，哪一次不是你孙娟子出主意，可着这个村子的人，谁不知道你黑心眼子多。” 王彩花把这些事全抖落出来了，孙娟子的脸色也跨了下去，她叉起腰大叫，“王彩花！你别胡扯，这些事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吗？你以为你是好东西吗？徐菊的陪嫁首饰不就是让你抢了去了。” “我呸！你那张烂嘴，可着村子传瞎话，说徐菊和隔壁村那教书匠不清不楚，你胆敢发誓你没传过！” 你一句我一句，双方越吵越激烈，甚至把几年前的事情也全部都抖落了出来。 外面在村口挖沟渠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听着这对妯娌大吵大叫，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徐菊着了急，拉扯着洛青青，“青青，你快让你大伯母二伯母停下来，不能再吵下去了。” “大嫂，二嫂，你们快停下来呀！” 王彩花和孙娟子都在气头上，怎么听得了徐菊的劝。 吵着吵着，王彩花先急眼了，一把抓向了孙娟子的头发。孙娟子也不服软，反手扯住了王彩花的领子。 两个女人很快扭打成了一团。 到后面，洛大河和洛大铁两兄弟也上了手，撕扯成了一片。 这回洛家老爷子也看慌了，“别打了，别打了。老三媳妇，快点让你两个嫂子住手啊。” 徐菊急赤忙慌就要拉架。 可洛青青在后面拦住了徐菊。 “青青，不行，这打起来了呀。” “打起来就打起来呗，这狗咬狗，一嘴毛，你有什么好操心的。” “可是她们——” “别可是了，我说不让你管，你就不许管。”洛青青往前一闪，就挡在了徐氏的面前。 徐氏就是想拉，也拉不住了。 王彩花和孙娟子两家，越打越激烈，从洛青青家的大门口，一路打到了村长家去。 距离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叫嚷声。 可怜洛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就被那样晾在了路边。 第三十六章 徐氏的等待 他们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徐菊叹了口气，来到两位老人的身边，“爹，娘，既然来了，就进去吧。这几年我家里条件不好，也没有好好尽孝。现在青青厉害了，我们也富裕了，就在我们这里住下吧。” 闻言，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 一起点了点头。 这小村子里，谁不知道洛青青俨然已经成为柳树村的小财主，就连村长家和莫家都未必比得了她。 那么他们何必还回去王氏和孙氏那过苦日子呢？ 见他们点了头，徐菊笑了，乐呵呵就把他们带进了屋子里。 洛青青这倒是没有反对。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这两个老人倒也不算多坏。只不过是有些重男轻女和容易听信谗言罢了。 尤其是洛家老爷子，从前还抱着她抓过鱼。 既然徐菊想留下他们，那就留下吧。 回到屋子里，四个人一块吃了顿饭。 徐菊又抱出新做的被子褥子，给两个老人安排了住处。 一忙忙到了天黑才歇下来，在床边靠一靠。 洛青青看着她忙完了，来到她的身边，递上一杯热水，“娘，别累坏了。” 徐菊笑吟吟的，“没事，娘不累，都是一些寻常家里活计。” 她说着，喝了口水，又拉过了洛青青，“青青，娘把你爷爷奶奶留下，你没有生气吧？” 洛青青摇头，“要是真生气，我就不让他们进来了。” “娘知道，到底你还是个心眼好的孩子。你要知道，不管怎么说，爷爷奶奶生了你爹，有了你爹才有了你，你爹虽然几年都没有音信，但是娘作为儿媳妇，尽孝真的是应该的。” “我知道啊，我也没有阻止你。”洛青青放低了声音，“不过，娘，我也有我的要求。” “你说。” “你留下爷爷奶奶可以，但是银子你一定要锁好了。我可是会查账的，万一你把银子给了他们，我可跟你没完。” “娘明白，你就是不想银子给了树根他们。” “本来他们也没有资格拿这些银子啊。” 徐氏连连点头，“娘知道，都听你的。” 洛青青看着徐氏，心里暗暗叹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善良又软弱，要是她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不知道又要被什么人欺负。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酸酸的。 “青青，你怎么了？娘看你不开心呢？” “没有啊，可能是天太热没精神吧。”洛青青扯了扯唇角，“对了，娘，今天白天我听王彩花和孙娟子说得全是瞎编的吗？” 徐氏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哦，你说，杨树村的刘先生吧？” 洛青青点点头，因为在她的记忆里，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在私塾教书的男人，对徐氏一直很好。可是后来，孙娟子他们到处传，传得风言风语。 洛家老太太得知了，那是对徐氏一个破口大骂。 自那以后，徐氏就跟那个私塾先生好像就断了来往。 已经有两年多她都没有看见那个先生了。 这时候，徐氏昂起头叹了口气，“怎么说呢？瞎编也是瞎编，娘这辈子虽然命不好，但是对你爹是一心一意，断断没有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知道，娘。可是我记得那个刘先生对你还真的挺好的。” “是啊，说起来，娘跟他已经认识有二十年了。二十年前，娘还差一点嫁给了他呢。不过，那时候他家里爹娘都有病，家里头穷得揭不开锅。你舅舅怎么也不允许我嫁过去，我们就不了了之了。” “那之后呢？” “之后啊，我成亲了，他也成亲了。不过他也是命不好，他媳妇嫁过来的第三年难产，大人和孩子都没有留住。” “他就一直一个人教书，一个人过日子，我们虽然还是偶尔会见到，但是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过话。直到你爹一去不回，我是真着急了，他在路上看到我，安慰我，还给我送吃的。” 徐氏抿了口水，“他对我是真的很好。可是不知道你二伯母怎么发现了，就在村子里乱嚼舌头——” 说到这里，徐氏也不说了。 后面的事情，洛青青也都知道。 听完徐氏的叙述，洛青青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轻轻道：“娘，其实爹都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怎样了。你就是不等了，再找个人照顾你，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听得这话，徐氏呆了一下，“青青，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那万一你爹回来了呢？他可怎么办？你忘记了吗？他以前对你多好。” “我知道啊，可是爹这么多年了，要是能回来——”洛青青话说了一半，不敢再说下去了。 因为她看见徐氏的眼眶慢慢的红了。 “好了，娘，我不说了，我们一起等爹回来还不行吗。”洛青青赶紧放缓了口气，撒娇着摇徐氏的胳膊。 徐氏抹了抹眼泪，“没事，你还小，娘不怪你。” 洛青青柔声安慰了徐氏好久，看着她躺下才从徐氏的屋里出来。 她有点自责，也许自己不应该问起这些事情。 她转念想想，自己怎么可以离开徐氏呢？ 今天王彩花和孙娟子被她赶走了，那么明天呢？如果她不在徐氏的身边，又有谁来保护她？ 卫扬到底是云州城的世家公子，他不会永远都待在这个小村落里的吧？ 想到这些，洛青青感到胸口很闷，心里这些事情，又不知道找谁去倾诉。 月儿升起来了，高高的挂在夜空中，皎洁的月华光辉洒下，树下斑斑驳驳的树影随风而晃动。 莫家的门开了，卫扬一个转动着轮椅，从里面出了来。 他下意识地张望着洛家的方向。 这两天都没有看到她了。 自打上次跟了说了那番话，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莫家。 是她还没有想好吗？还是她太忙了？又或者，她在以这种方式拒绝他？他的心里有些忐忑起来，这感觉已经几年没有过了。 他才发现，两日没见，他是这样的念着她。 卫扬有些懊恼，自己当初不应该那么对她的态度那么糟糕。 月光披在身上，洛青青低着头在小道上没有方向的走，她也不知道她去哪里，总之她实在闷得难受。 这时候，一道坐在轮椅上的的影子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猛得抬起头，是卫扬就在自己的对面。 第三十七章 配药整死我 有一丝丝惊喜从她心头闪过，但是很快她也冷静了下来，她和卫扬之间的距离还是蛮遥远的。 “不过来吗？” 是卫扬先开了口，低沉的男声随风传来。 洛青青往前挪了挪步子，“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出来了？” “你不也出来了么？” “嗯，我随便走走。”洛青青走到卫扬的身后，“你要去哪里，我推你吧。” “我哪里也不想去。”卫扬转过头看向她，“我是出来找你的。” “找我。” “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不知道你考虑好了没有。” 洛青青的心里叮的一声，变得紧张起来。这么快吗？他就来问她了。 可是，她该如何回答。 “还没有想好吗？” 洛青青摇摇头，“也不是。” “那你是怎样想的？” “我——”洛青青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是犹豫的，卫扬的心有点发沉，好看的眉眼间生出了焦虑，“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 看到他的焦虑，洛青青想也没想飞快的否认了。她是这样不敢拒绝他，好像生怕他会难过。 卫扬刹那间笑了，“那就是说，你也喜欢我？” 他真的少见的温柔，眸子里闪出了星光一样。 洛青青的心跳都快停下来了，她含含糊糊的点头，“嗯，好像是。” “那你在犹豫什么？”卫扬抓住她的手，把她抓到自己面前。 她趴在他的腿上，他托起她的脸庞，他殷切的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在顾虑我无法站起来？” “不是不是。”洛青青拼命的摇头，“我喜欢你，我是不会在乎这些的。我犹豫是因为我们之间差的太多了。卫扬，你是卫家的公子，而我，我什么都不是啊。” “那又怎么样？卫家的公子就不是凡人，不能有七情六欲？如果我在乎这些，我今天就不会出来找你，那天也不会跟你说那些话。” “就算你不在乎，那你家里呢？” “洛青青，你给我听好。我卫扬想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我去做，我想喜欢的人，也是一样，谁也无法阻止我去喜欢。” 他是如此郑重而认真，他的话，洛青青是信的。 “那么，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娘啊，你也看见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要是我同意了你，你以后会不会把我带走，把我娘丢下？” “哈哈！”卫扬顿时笑了，“洛青青，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你怎么又说我傻？” “我们在一起，我们会成亲，你娘就是我的岳母，我完全可以把你们一起带走。” “可是我娘在等我爹。” “那我就帮你找你爹，直到把他找回来，行不行？” 这么好吗？这些她担心的事情，通通都会给她解决吗？ 洛青青忍不住想要笑，“你，你真的都会做到吗？” “我要是做不到，我就不叫卫扬。”卫扬的笑容温柔又促狭，他扯扯她的脸蛋，“原来你这两天不出来，就是在考虑这个。” 洛青青老老实实的点头，“是啊，就是这样。” “傻瓜，为什么不先问我？我当然会解决你所有的后顾之忧。” “我没有想到啊。”洛青青突然又站了起来，“对了，还有一件事，也特别特别的重要。” “还有？你说。” 洛青青鼓着腮帮子，“这件事就是你会娶几个老婆？你不会把我带回去当小妾的吧？我给你说，我是绝对不会给人家做妾的，我也不会允许你娶了我还会娶别人。” “那我就不娶别人，只娶你一个。” “如果你做不到呢？” “那你就配点毒药整死我，像整李二明那样。” 洛青青禁不住又扬起了唇角，“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欺负我欺骗我的话，我真的会那样做，让你比李二明还要惨。” “是我不会给你那样整我的机会的。” 洛青青从卫扬的双手里挣脱出来，“好啦，天晚了，我把你送回去。” “那记得明天来给我治疗，不要躲着我了。” “谁躲着你，我只是太忙了。”洛青青翻着白眼，矢口否认。 卫扬摇摇头，算了，不跟她计较。谁让自己先挨不住，主动来找人家的呢？ 把卫扬送回了莫家，洛青青感到神清气爽，自己白白纠结了两天，原来那些问题根本都不是问题啊。 难道真的是一动感情，脑子就不好用了。 不过徐氏那边，还是再等一等，等什么时候卫扬把她爹找回来，再跟徐氏好好说清楚也就是了。 她回到家里，这一夜睡得十分香甜。 连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嘴角都挂着甜甜的笑容。 她是被徐氏叫起来的，“笑什么呢？这丫头，天都亮了，学徒们都已经去采药了，你还没有起来。” 她伸伸懒腰爬起来，“没事啊，反正他们采药基本上已经不会出差错了。我就在家等着就行了。” “呵呵，也是，娘熬了粥，蒸了豆角和肉的包子，你爷爷奶奶已经吃了，剩下的还热在锅里。” “我知道了，我起来就吃。” 洛青青穿戴好，出门去厨房找吃的。 这会儿，洛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在外面。老爷子拿着扫帚扫院子，而老太太则坐在门槛上择菜。 洛青青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也很温馨。不管这两个老人心里对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们能够相守到老的感情都让她觉得美好。 将来的将来，她和卫扬也会这样一起变老吗？会的吧，她在心里默默的想。 不过，卫扬是云州城的世家公子，而她只是这柳树村一个小小的村姑。就算卫扬一点点都不嫌弃她的出身，她也不会就此而放弃自己的追求。 她从来都不准备去借任何人的高枝来炫耀自己，也不会只是站在谁的身边弱弱小小，去衬托他的高度和威仪。 卫扬有他高贵的出身，令人仰望的家世。洛青青也会练就她得到自己想要一切的野心和能力。 现在一时做不到，未来也要做到。 她要和他相互依赖，又彼此独立，真正的拥有同样的高度和他站在一起。 第三十八章 治理登徒子 洛青青从厨房里拿了几个包子，一边吃着，一边在院子里转悠，打量着院子里和仓库里都堆积的满满登登的药草。 家里的院子还是太小了，就算是在这里一直采药一直采药，也很难把收药点做得更大。 而最好的办法，是扩大这个收药点。 那么最好的地方，就不是柳树村了，而是去镇上。 镇上更热闹，药铺更多，要是再那里买下一个大院将会更加的方便。 想到这里，洛青青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了嘴里，跑进屋里把账簿翻了出来，大概的合计了一下。 之前卫扬给的五十两，有几两用来建仓库了，二十两拿给了王财主，二十两给了卫扬，剩下的根本不多。 而这个月采药卖药赚来的银子除了买了很多药草种子，还要发放给学徒们，那么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十几两。 要知道镇上的房子肯定是比村里要贵的，再要买个大一点的话，恐怕要把这十几两全部都搭进去。 全部搭进去吗？ 那日子可要拮据一些了。 可要是等到下个月，那又要不少时日。 她对收药点赚钱有着充足的把握，那么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她当即决定，要扩大收药点。 合上账簿，她带了治疗的银针，来到了莫家。 叩叩叩。 “呀，是青青姑娘啊？” 一开门，成安乐呵呵迎接了过来，比往日还要殷勤许多。成安这个机灵的，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没有。 她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成安啊，我找你家少爷说点事。” “哦，少爷就在屋里呢，青青姑娘自己过去就行。” “好吧。”洛青青朝着卫扬的屋子走过去，果然，一眼过去就看见了他，他又在邻窗的位置看着一卷书，一边看，一边在凝神思考着。 “卫公子。” 她扬起笑脸，笑呵呵的叫道。 卫扬闻声，把书卷放到了一边，惊讶的勾唇，“怎么回事？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洛青青绕进屋子，往旁边一坐，“怎么了？还不希望我来？” “那倒不是不希望，而是是出反常必有妖。平日里这个时候，你不在家里查验药草呢么？” “这事儿呀我已经不那么上心了，在我的言传身教下啊，我的学徒们进步飞快，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差错了。”洛青青得意洋洋。 “那你过来是？” “我是来给你治疗的呀。” 洛青青拎起自己的药箱摇了摇，“喏，躺到床上去，我们现在就开始今天的治疗。我今天想了想，我想换几个穴位试试看。” 说着，她把卫扬推到了床边。 这时候，卫扬有点犯难，“我一个人好像上不去。” “上不去就叫成安抱你。” “可是成安出去了。” “嗯？”洛青青下意识的看向窗外，果然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成安的身影，“他是去哪儿了？” “我叫他准备人帮你找你爹，他这时候大概已经到镇上了。” “那么——”洛青青又看了看四下。 “只有莫娘子在。”卫扬皱了皱眉，“青青，总不能叫莫娘子来抱我，说起来，她可算我的远房表嫂。”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淡淡的小无辜。 洛青青无奈又心疼，“好吧，我来抱你。” 反正也不是没有抱过。 说着，她抱住了卫扬的腰肢，和卫扬双臂一起用力，把卫扬往床上抬。 然而卫扬堂堂七尺男儿，实在是太沉了。 坐上床的一刹那就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洛青青慌了，想要拦住，可惯性的作用下，她非但没有拦住，反而和卫扬一起倒在了床上。 砰！ 两个人叠倒在了床上。 “喂，卫扬，你没事吧？” 洛青青着急的问，卫扬的眼底却闪过了一抹促狭，“没事啊，我的床很软的。” 洛青青摸了摸床，突然意识到，这是卫扬的伎俩， 她想要挣脱下来，可是已经晚了，卫扬的双臂搂住了她的腰肢。 “可恶！”洛青青拧起了眉头，瞪着卫扬，“你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了吗？” “我没忘，可是是你自己扑上来的。就像上次一样，我不要你抱，可你偏偏要抱我。” “哼，上一次我是怕你摔倒。” “这一次呢？你是愿意和我一起摔倒。” “对，我就是愿意跟你一起摔倒。然后——”洛青青笑眯眯的磨牙，一只手探向药箱，摸出了一支银针。 银芒闪过，直奔卫扬后颈上的穴位，针尖缓缓刺入穴位。 卫扬的双臂就感到了一阵发麻，继而完全没了力气，变得僵硬。 “洛青青，你在干什么？” “我在治理登徒子！” 卫扬好气，“昨晚你明明还说你喜欢我。” “我是喜欢你，喜欢你不代表你也是随便算计我。”洛青青扬了扬眉头，轻轻一推，卫扬的胳膊就被她推到了一边。 卫扬无奈，“洛青青，你真毒。” 洛青青下了来，整理了整理衣襟，拉过椅子坐下，一本正经，“好了，躺好，我准备在你的腿上施针了。” 拉起袍角，拉上裤腿，洛青青一针一针刺入卫扬腿上的穴位。 “怎么样？有点感觉没有？” “一点点吧。”卫扬道。 “这回我特别改了穴位，用针更猛了，我想多多少少总会有些作用的。” 卫扬闭了闭眼睛，“嗯，一切按照你的想法来。” 她没有注意到，卫扬垂在床上的双手又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施针完了，洛青青靠在椅子上看着卫扬，突然想起来今天要跟卫扬说的事。 “对了，我差点忘了跟你说。” “怎么？” “我今天早上想了想，地里的药草长得很好，我这个收药点慢慢的也装不下那么多药草了。所以，我想把收药点扩大一下，这样，赚银子也会更多。” “扩大到哪里去？” “镇上啊。镇上的人家富裕得多，又有好几家药铺。我的学徒们现在采些平常的药已经很熟练了，我再教他们如何验药草，晒药草，加工药草，甚至我还有些熬制药丸的法子。这些都能让我这个收药点越办越大。” 第三十九章 搬家 “怎么突然这么上进？” “我一直都很上进的好不好。”洛青青道：“这也是早晚的事情，我也没有打算一直都待在柳树村。现在，我把我的想法跟你说一声，看看你同意不同意？” 卫扬点点头，“还不错，有想法了知道来问问我的意思。” “哼，谁让我这个收药点有一半都是你的呢。”洛青青耸耸肩膀，“快点说，你同意了。” “呵，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同意吗？” 洛青青裂开嘴笑了，“这还差不多嘛，这样啊，我还有十几两银子，我最近就准备去镇上买一处房子，要有门面的那种。” “好，我明天叫成安去办。” “不用成安的，我自己也可以办。” 卫扬冷剜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办这种事？还是叫成安去办，反正他每天闲的无所事事。” 洛青青想了想，“那也行吧，那就辛苦成安了。不过，我可是有要求的。虽然成安帮我去找房子，但是这个房子我要自己买，你不许出银子。” “为何？”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啊，我得硬气一点。” “行，成安去找，银子你来出，这样行了吧？” “那我就在家等成安的好消息了。” 卫扬答应得这么痛快，洛青青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卫扬对她真的很好，而且现在也没有了那股子的高傲劲儿，尤其是淡淡一笑的样子，她还真有点看不够。 在莫家给卫扬治疗了一个时辰，洛青青还是收心回了自家。 这会儿，学徒们都已经回来了，院子里的药草堆积得满满的，大家伙围在一张桌子上吃着饭。 洛青青笑眯眯走了过去。 学徒连忙招呼着。 “青青姑娘，吃过了没有？” “来一起吃啊。” 洛青青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先吃吧。等你们吃完了，我再跟你们公布一个新的消息。” “是什么消息呀？”李蕊儿又端上一道菜来，“我最讨厌你卖关子了，快点说，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好消息呀。” “还是蕊儿姐了解我。”洛青青的目光环视过四周堆积着的药草，“你们也看见了，咱们这个收药点越来越不够用了，现在才仅仅是采药，就把仓库堆满了。等接下来入了秋，种的药草一收获，是完全放不下的。” “的确是这么回事。”学徒们纷纷点头。 “所以呀，我准备要扩大咱们这个收药点。” “怎么扩大？” 众人纷纷看向了洛青青。 洛青青便实话实说，“我是这样准备的，把收药点转移到镇上去。我去镇上买一处更大的院子，最好带门面的那种。到时候，咱们分成两拨，一拨留下来采药种药，一拨跟我去镇上学习晒药，加工药草，和熬制药丸，我要把我们的药，卖进整个青山镇所有的药铺！” “哇。”李蕊儿瞪大了眼睛，“行不行啊，青青，这样一折腾要花不少银子，我怕赚不来。” “怎么会赚不来，到时候我们这个收药点我就改成收药行，集采药时、收药、加工药、售卖药为一体，把价钱放到互利共赢的价位，再好好的宣传一番，生意一定会纷纷上门，越来越红火的。” 洛青青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底里都冒出了期待的光。 到时候，这个收药点办大了，他们岂不是也会跟着越赚越多。 “你们看怎么样啊？” “行啊！”李蕊儿第一个赞成，“虽然我这外行人什么都不懂，我就冲着你洛青青的本事，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全都听你的。” “我们也是。”学徒们纷纷响应。 “好，既然你们都支持，我可就着手去办了。你们尽管放心，只要跟着我洛青青踏踏实实做事，我洛青青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卫扬那里答应得痛快，回来大家也这么支持，洛青青的一颗心都快被甜化了。 她赶紧回到屋子里，翻出账簿和算盘，好好的的盘算起来，把这个收药行办起来，那又要好一番折腾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洛青青是每天家里莫家和药田里三点一线。 不是采药就是授课，要么再就是去卫扬那里给他诊治他的腿。 同时也仔细考验过了这些学徒，从中挑选了五个踏实又机灵的，准备一块带到镇上去做事。 又趁着空闲把家里需要带走的东西好好收拾了一番。 她要走肯定要带着徐氏，而徐氏又央着她希望把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带上，心软不过徐氏，洛青青也值得答应。 这其中虽是一番辛苦，但她也乐在其中。 这样辛苦了五天，第六天她去给卫扬治疗的时候，成安可得意的就跟在她的身边转。 “怎么了？成安这么高兴？是不是哪家姑娘看上你了？”洛青青一边把熬好的药递给卫扬，一边瞧了成安一眼。 成安故意卖关子，“嘿嘿，才不是呢，青青姑娘你往别处猜猜。” “那是什么事？”洛青青又扫了一眼卫扬，卫扬挑了挑眉，暗示着她屋顶上的房梁。 她轰然明白了过来，“哦，成安，你是不是已经把房子找好了？” “嘿嘿，青青姑娘聪明。” 成安凑上来，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着，“我给青青姑娘找的这处房子可太合适了，只要十八两，是个门面，后面还带着特别宽敞的院子和东西厢房。最最厉害的，这一处房子就在一草药铺的斜对过，也就是站在门面前，完全可以把一草药铺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洛青青听着，很是惊喜，“真的这么好？” “不信，你问我家少爷？” 洛青青又看向了卫扬，卫扬青青点头，“是，位置也很不错。” “好啊！你们办事我信得过！”她一拳捶在手心上，“那我就要这个房子了，什么时候交钱写房契？” “明天就行，不仅明天能拿房契，明天还能直接搬家进去呢。” “这实在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娘。”洛青青站起来，拔腿就要往外面走，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卫扬，那你怎么办？我要是去了镇上，可能就不能每天回来给你治疗了。” 卫扬并不担忧这个事情，“那我就想办法再去找你。” “也行，不说了，我先跟我娘说一声。”洛青青夺门而去，一转眼就跑得没了人影。 “少爷，你看她美成什么样了。”成安啧啧。 卫扬摇摇头，一碗药汁倒入口中，“罢了，不跟她计较。去吧，把我们的行李也打点一下。” 第四十章 庆贺 洛青青一路狂奔回到了家里，家里的学徒们正在打包药草，徐氏和李蕊儿几个人在厨房里收拾。 洛青青到了院子里，立刻就把这件事跟大家伙说了出来。 大家听了，都惊喜得很。 “这么快吗？房子都已经找好了？”李蕊儿又是惊喜，又是烦恼，“青青，那么，你岂不是马上就要搬到镇上去了？” “是啊，蕊儿姐。” “那我真是替你高兴，可是，这样就不能每天都见到你了。” 洛青青呵呵笑笑，“瞧你着急的，蕊儿姐，我已经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我先搬到镇上去，带着几个学徒负责镇上的事情。而你和刚子姐夫留在咱们村里，帮我看着村里的药田，还有刚刚采回来的药草，也要暂时在我家放着，到时候，可全靠你们了。” 李蕊儿点点头，“你放心，我保证给你看好了，家里没人也没事，我养两条大黄狗。” “哈哈哈。”洛青青被逗笑，“可真是个好主意。” 玩闹归玩闹，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立刻准备起来。 洛青青先让自己选好的那五个学徒回家收拾行装，自己也叫来徐氏和爷爷奶奶把自家的一应物什该收好的收好，然后把余下的学徒做了一些分工。 到了晚上，她和徐氏一起下厨，做了一大桌的好吃的，和学徒们和李蕊儿一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第二天，洛青青租来了马车，学徒们也都没有去采药，齐心协力把家里的药草和行装一块装到了车上。 一切都装好了。 洛青青叫徐氏和老人也坐了上去。 “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没有？” “没有了。”学徒们细致的检查一遍。 “行，那咱们先去莫家接成安，就搬到镇上去。” 说着，手里的马鞭一扬，打头的马车先跑了起来。 眨眼间，马车停在了莫家的门口。 洛青青在门口扯着嗓子就喊，“成安，成安，我都收拾好了，走，一块去镇上啦！” 莫家的门开了，莫娘子从里面走出来。 “成安呢？” “呵呵，青青姑娘，成安已经去镇上了在等着你了，你到了一草药铺那边就能找到他了。” 洛青青皱了皱眉头，这个成安，怎么比她先去了呢？ “那行，多谢莫娘子，我们也追上去了。” 驾！ 马鞭扬起，发出咻咻的声响，几两马车一块朝着村外进发。 马车奔跑的速度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一草药铺的附近，洛青青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四下张望着。 还真是一眼就看见了成安，在一处门面前冲着她招手。 “驭——” 她赶紧勒住了缰绳，从马车上跳下，狠狠锤了成安一把，“你怎么不等我们一起过来？” 成安笑笑，“我另外有点别的事情，所以先过来了。对了，这位是是这房子的原主找老板。” 洛青青这才看见成安身边的一个中年人，规规矩矩道：“赵老板好。” “好好，走吧，青青姑娘，带你先去里面看看。” 洛青青扶着徐氏等人下来，一行人就都走进了门面里，门面里整洁宽敞，往里看更是有一个宽大的院落。 “怎么样？青青姑娘满意吧？”看完了，中年人问道。 洛青青连连点头，“不错，这以前是卖什么的铺子？” “哦，以前是我和我夫人在这里经营一家小茶馆。现在孩子长大了，在外面生意做得很好，我们也就去找孩子了，所以这房子想卖了。” 洛青青吸了吸鼻子，的确是有淡淡的茶香，“那行，我很满意，这房子我就买下来了，十八两，对吧？” “没错，没错。” 中年人拿出了地契给她，洛青青看过确实没有问题，也叫徐氏把一匣子的银子拿了出来，“赵老板你点点。” 银子盘点过后，那位赵老板就收了起来。 “好，那么从今往后，这房子就是青青姑娘的了，我也就离开了。” “好，赵老板慢走。” 把赵老板送出了出去，洛青青又拿着地契仔细端详了半晌，“呵呵，成安，这事儿办得不错，我回头可得请你去酒楼吃一顿。” “那可有的是机会。”成安嘿嘿一乐，“得了，青青姑娘先忙着，我也有我的事先去忙忙。” 成安脚底抹油就溜了。 洛青青这边则赶紧招呼着学徒们，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徐氏乐坏了，这才多少日子的功夫，她家青青就有了这么一个大的房子，她是乐得合不拢嘴，干活都有劲了。 东西办得差不多了，洛青青站在门口歇息，一帮眼熟的活计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待到走近了，洛青青看清楚了，是吕先生身边的青木。 “青木你怎么你也来了？” “恭喜恭喜呀，我可是来贺喜的。”青木有模有样的拱手作揖，“青青姐，你这个新房子可是气派。” “去，这还比不了你们一草药铺呢。” “哼，吕先生可是说了，照青青姑娘现在这势头，过不了多久怕是要成为这镇上的首富。”青木啧啧。 闻言，洛青青朗笑，“那我可就借吕先生的吉言了。” “对了，这是吕先生给青青姐的贺礼，说是庆贺青青姑娘的乔迁之喜。”说着，青木托起来一个精致的木头匣子，递在了洛青青的手上。 这可是洛青青没有想到的，“吕先生真是有心呢。” “可不只是吕先生有心，我们也有心呢。” 这时候，又一道敞亮的女声，紧接着是一个身材丰硕的中年妇人走了来，手里也拿着一个结着红绸的匣子。 洛青青认得，“是布庄的老板娘啊。” “哈哈，青青姑娘，我们也来庆贺你的乔迁之喜了，往后我们也算是街坊了，可得互相照应呢。” “那是必然必然。来，来，几位里面坐。” 洛青青把人带到屋里，徐氏见了，赶紧翻箱倒柜把茶叶拿出来沏茶。 然而这茶叶还没有沏好，王财主也来了，贺喜的人一拨接着一拨。 洛青青真是收礼收到手软，脸也乐得酸痛。 她都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为了拿下王财主那么大张旗鼓，现在，可着这条街的商贾们没有不认识她的。 眼看着屋里的人多得快坐不下了，洛青青拉住徐氏，“娘，你别忙了，人太多，我叫有才哥去酒楼里订上两桌。” 第四十一章 他住隔壁 徐氏想了想，“也是，人家都来给我们道贺，我们不好好招待有失礼节，那你快去。” 洛青青来到后面，叫了冯有财去附近的酒楼定一个包厢，自己则小跑去了一草药铺，正式的邀请吕先生。 因为不管她的生意做得多好，最开始的生意都是吕先生给的，所以不管到什么时候，吕先生都是最重要的。 邀请吕先生回来，酒楼也订好了，洛青青锁了门，所有人一块去了酒楼。 这回她格外的大方，把酒楼里最好的酒菜都叫了上来。 往后么，可就要在镇上做生意了，这周围的街坊商贾，最好都能和和睦睦，将来就算不照应，至少也不会落井下石。 这一番招待，从晌午到了傍晚，一边吃着喝着，洛青青也把这条街的情形都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傍晚的时候，宾客们陆陆续续的走完了。 洛青青一家才结账回到了新房子里。 这时候，学徒们也跟着忙乎了一天，洛青青留了五个学徒在镇上，其他的就让他们早早回去了。 留下的人，也跟着辛苦了一天，也给他们安排着住进西边的厢房里休息。 可这依然不算完。 新的房子有了，门面有了。生意也得尽快的发展起来，她还得想好后面接下来的计划。 所以她翻出笔墨纸砚，又计划了起来。 这时候，突然有一阵别样的清香从窗子外传了进来，洛青青吸了吸鼻子。 嗯？好像是茶香？清雅氤氲，真是沁人心脾。 光这么闻着，洛青青就很想喝上一口润润嗓子。 可是不行，这应该是隔壁家在泡茶吧，她跟人家又不熟，总不能讨上门去？ 她起身去关窗，可是那茶香就那么一阵一阵的从空气中飘进她的屋子，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味道了。 她也好想热水泡上一壶，放在一边，一边喝，一边闻着茶香。 叩叩叩。 她正神游间，寝房的门被敲响了。 外面洛家老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青青啊，你出来一趟。” “怎么了？” 洛青青下意识地过去开门。 门一拉开，瞬间一股更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她一眼就看了洛家老爷子正端着一壶热茶。 “爷爷，是你在泡茶吗？” 她惊讶得很，她怎么不知道这老爷子对茶有研究呢。 洛家老爷子惭愧的笑笑，“我老头子一个乡下庄稼人，怎么会懂得这个。这个茶呀，是东边隔壁家的使唤婆子给送来的。说是，说是新街坊，送壶茶去去暑气。” 闻言，洛青青把茶接了过去，“呵呵，那倒是好了，我正想尝尝呢，爷爷你可有谢过人家？” “谢了，人家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好，我知道了，我先喝一杯，你把这个拿过去给奶奶和我娘也尝尝。” “行。” 洛青青当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的吹过茶叶沫子，小口小口的喝到嘴巴里，甘甜清香，一口喝下去心神清明。 老爷子端着茶去了别的屋子。 洛青青喝完了，甚是喜欢。 思来想去，既然人家街坊送来了一壶茶，那么她也应该回礼表示表示才对，顺便问问人家这到底是什么茶。 她想了想，从装药草的笸箩里挑拣了几味药，一一秤过，包了两包，拎着就到了这隔壁家的门前。 大门是紧闭着的，她清了清嗓子，一边敲门，一边朗声道：“有人在家吗？” “有啊。” 果然，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不一会儿，这妇人出来开了门，见是洛青青，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就是隔壁新来的青青姑娘吧？” “啊？你知道我？” “呵呵，知道一点。” “我是来送这个的。”洛青青提起了手里的药包，递给妇人，“刚刚我爷爷说，是大婶刚刚送了一壶茶给我们，所以我也想送大婶两包药，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沐浴的时候放上一包，夏天蚊虫不叮咬。” “那真是好东西，谢谢青青姑娘了。” “不用谢，大婶，另外我有点想问问，刚刚你给我们的那一壶茶，是什么茶叶，怎么这么好闻。” “这个呀，你问我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个做饭婆子，这壶茶是我们少爷亲手泡的。要不然，你进来问问我们少爷吧。” “少爷？”洛青青一愣，没听说这附近住着什么少爷呀。 而且既然是少爷那便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家冒昧去见，那就不太合适了。 想到这里，她摆摆手，“那还是算了吧，改天我再来拜访。” “怎么？洛青青，你不敢进来吗？” 突然，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低沉的男声，语气里带了三分捉弄的意味。 洛青青闻声，眼睛里一下子闪出了火气，推开大门就冲了进去，“卫扬！原来是你在这里！” 她横冲直撞进了门。 果不其然，是卫扬坐在轮椅上正微笑着看着她，手里还把玩着一个茶叶罐。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在这里怎么了？不行么？” “可是这里是我家隔壁！” “我知道这是你家隔壁啊。”卫扬微微勾唇，“怎么样？刚刚给你调配的茶很喜欢吧？” 洛青青反应了过来，“诶，卫扬，原来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说成安怎么跑了。你故意也买下了我家隔壁的房子。” 卫扬扫她一眼，“我才不喜欢乱买东西，这间房子几年前就是我的房子。” “嗯？可你以前不是一直都住在莫家？” “因为安静。” “那你干嘛又回来这住？” “方便治疗我的腿啊。” 卫扬说罢，把茶叶罐推到她的面前，“拿去，我给你调配的花茶。拿回去然后把你的药箱背来。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辰，应该是你每天给我治疗的时辰。” 洛青青接住茶叶，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这卫扬好像所说的一切好像都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隐隐约约，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她愣了片刻，恍然醒悟过来，“哼，卫扬，你该不会是想跟在我身边，所以一起搬来的吧？” 第四十二章 广而告之 这话就讨厌了。 看出来就看出来，可她还要说出来。 见卫扬不说话，洛青青得意洋洋，“怎么样？叫我说着了吧？卫扬，我真怀疑你，对我是不是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 洛青青这话说出来，卫扬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洛青青，来到镇上了，胆子大了是不是？” 竟然敢来调戏他。 他一把抓住了洛青青的胳膊，顺势往怀里一带，就让她扑向了自己的怀抱。 然后，他腾出手来置于别处，幽幽道：“洛青青，到底是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刚刚见面，你就自己扑上来了？” “我——” 洛青青腾然爬了起来，稳稳当当的站好，“分明是你拉我。” “不是你将计就计，顺势而为么？” “我才没有。” “我可记得，那天在莫家门口，你抱着我死不放手。哦，对了，还有在莫家，你竟在我未穿衣的时候窥探我。” “我！” 洛青青的脸色一下子红了。 这别的还好说，就是这件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怎么会一进去就看见了他的身体。 这件事洛青青也很懊恼。 她活了两世，可是头一次看见男人的—— “怎么？没话说了么？”卫扬的唇角微弯。 洛青青不忿，眼尾闪过一抹奸笑，抬手往卫扬的后颈探去。 可卫扬已经早有准备，一伸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还想故技重施？” 洛青青转眼变成憨笑了，“嘿嘿，我只是想帮你擦擦汗而已。” “你要是真的这么在乎我，就不会自己跑来镇上，不问我的打算。”卫扬说着，脸上挂上了淡淡的恼意。 “唉，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才捉弄我的啊。我其实都把你放在心上了，嘻嘻，不过昨晚实在太兴奋，一不小心就忘掉了。”洛青青上去扯扯卫扬的衣角，“卫公子，你大人大量，就不要跟小女子计较了吧？” 她故作撒娇的样子，跟平日里泼辣狠毒的样子可是判若两人。 卫扬禁不住嗤的一下笑了，“那你记着，别有下次。” “不会不会，我保证。” “去吧，背你的药箱来。” “好，我去去就回。” 玩归玩，闹归闹，这治病救人洛青青还是认真的。回到家里放下茶叶，便背着药箱来到了卫扬这里。 卫扬已经在床上躺好了，洛青青进入便直接施针。 “这回我又加了一些别的法子。”洛青青一边施针，一边把银针的尖端浸入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里面是我配置的药，希望这样有效果。” “嗯。”卫扬点头。 “唉——” 施针完了，洛青青坐在椅子上，看着卫扬几乎不动的双腿有些难受，她已经用了这么多的办法，怎么就治不好他的腿呢？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他才能重新站起来？ 卫扬察觉到了洛青青的失落，“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啊，可能是累了。” “是因为我的腿吗？”卫扬又问。 这回洛青青没有否认，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很喜欢撒谎的人，尤其是在正事上。对于卫扬的腿她是真的很忧心。 因为一个人的肢体如果多年无法正常活动，那么肌肉是会萎缩的，关节也会变得脆弱，这个毛病也就就会越来越严重。 “别那么担心，没关系的。” “我怎么会不担心呢？” “不管怎样，你跟了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满足你，就算是入洞房的事情。”卫扬弯弯唇角，露出一点意味深长的笑容。 洛青青也要被他气笑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入洞房的事情？” 洛青青真想一拳捶在卫扬的脸上。 可是她知道，卫扬是在安慰她而已。 他若是真的不在意，以前怎么会那么讨厌别人提起他的腿。 算了，她叹了口气，不想这些忧心的事情了。她转了话茬，“对了，今天很多人来贺我乔迁之喜，我就去酒楼了包了一个包厢。” “不错，礼尚往来，是应该的。” “嗯，家我都搬来镇上了，地里的药草也长得很好。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教学徒们更有用的东西，切割药草，晾晒药草，和熬制一些简单的药丸。明天我去找木工打制个牌匾，差不多，过几天我这收药行就正式开起来了。” “还有别的想法吗？” “嗯，我还想除了跟吕先生继续合作之外。如果其他的医馆药铺愿意的话，我也要合作起来。当然，我永远给吕先生最好的价钱。” 卫扬点点头，“做生意，最重要便是诚信，这一点你做得很好。不过，收药行开起来，你也要广而告之才行。” “对啊。”洛青青仔细想了想，喃喃道：“我得扩大知名度，让那些医馆药铺自己找上门来。要不然我这样，我找人写一些布告，大街小巷的贴一贴，那些医馆药铺应该就会慕名而来了吧？” 卫扬否定，“显然不会，你以为这小小的镇子，每个人都是识字的吗？” “也是啊，那看来这样不行。这样不行的话，要不然我和吕先生商议一下，我在收药行的门口开三天的义诊。给人不要钱的看病。然后啊，再在街上送药包，就是那种沐浴之后可以驱蚊防虫的药包，你看怎么样？” 卫扬片刻思衬，“这个主意倒是可以，能吸引更多的人来。不过，你和吕先生是合作的关系。你后面要义诊，慢慢可能就会开始看病，你要想办法，让你们之间没有嫌隙。” 洛青青点头，“你说得对，我呀，一会儿得再去吕先生那去一趟。要是他不同意我去义诊，怕我抢他的生意。那么我暂时就不问诊看病。” “嗯，就是这样。君子喻于义，而小人喻于利，不管哪里，不可做只顾眼前利益的小人。” “是！”洛青青抱拳，“谨遵卫公子的教诲。” 看着洛青青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卫扬心上的冰冷一点点的碎裂和塌陷。 他有点搞不懂老天爷了，为什么会让这个洛青青来到他的面前。 从此他的心里不止有仇恨和冷漠。 还有了她。 第四十三章 义诊 天色暗了，小镇的街上，稀稀疏疏挂着几盏灯笼。洛青青就着这微弱的光，来到了一草药铺的后门。 叩叩叩。 “谁呀？” 里面青木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我，洛青青。” “青青姐呀。”青木跑过来开了门，“怎么了？青青姐，不是才一块吃了饭，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吕先生啊。” “行，跟我来。” 这个时候，药铺已经关门了，吕先生在屋子里歇息着。 洛青青进门，便是深深一拱手，“吕先生。” “怎么又来了？” “呵呵，过来看看你呀。” 吕先生摇摇头，一脸慈祥，“青青丫头，我还不了解你么？你这个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来是什么事。” 吕先生直截了当，洛青青笑笑，“既然吕先生这么痛快，我也就直说了。” “嗯。” “就是我这收药行，我已经开起来了。现在是准备着好好的经营起来。吕先生，我话说在前面。没有吕先生，我洛青青就不会这么迅速的发展起来，吕先生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都没齿难忘。” “呵呵呵。”吕先生幽幽的笑了，“直说直说，我吕一草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是这样的，我想的收药行办起来了，我就正式开始经营了。可是我在镇上的知名度也不是特别大，所以我想好好宣传宣传。” “情理之中。” “我是这么打算的，一来，我准备不要钱的发放一些夏天驱蚊的药包，二来么，我想在正式经营后，开连续三天的义诊。” “义诊？谁来诊？” “我呀。” “你会看病？”吕先生有点惊讶。 洛青青点点头，“是的，其实我一直都会的，只是一直靠着卖药为生，还没有打算开医馆，所以，也没有跟吕先生说过。” 吕先生似乎有点不信，洛青青实在是太年轻了。 他拉开抽屉拿出两个方子，“那我要考考你，看看这两个方子是治什么的？” 洛青青拿到手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一张是治小儿痢疾的，后面这一张应该是调理妇人月事的。” 闻言，吕先生一愣，“真的懂？” “真的。”洛青青认真道：“我的师父教导过我，行医看病，一定要严谨，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切不可为谋利而误人疾病。” 吕先生听罢，深深点头，“说得对，你等坚持这样的原则，那么你就能够成为一个好的大夫。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吕先生请讲。” “我问你，你要义诊就义诊，何必跟我讲。你也会看病，我也会看病，咱们说不定马上就是对手了。” “是对手又怎样，就不能是朋友了吗？” 洛青青道：“再说，我一直记挂着吕先生对我的帮助。所以今天我来跟吕先生要说的，就是如果吕先生不赞同我义诊，那么我就放弃这种方式。我就等再过个两年三年再在这里行医。” 听得这话，吕先生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浮现了惊喜的神情，他连连点头，“好，好，好一个洛青青。原来我只道你聪慧激灵，却不想你这样的德行和心胸。就冲着你身上的品质，我也没有不赞同的道理。” “吕先生是同意了？” “呵呵，当然同意，我吕一草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倘若有本事，就算把我的一草药铺挤垮，我都不说二话。” 洛青青笑了，“怎么会呢？我要挤垮也只能去挤跨别家的同行。” “去吧去吧，年轻人有了想法就赶紧去做，什么时候开始一阵你支会给青木一声，正好，我也回家带带孙子。” “好，我会告诉青木的。时候完了，青青这就告辞了，改天来看吕先生。” 从一草药铺出来，洛青青开心的手舞足蹈，一路转着圈圈回到了自己家。 第二天，她在镇上找到一个做牌匾的木匠做了牌匾，置办了家里需要的东西。 第三天，她带着几个学徒在家里配置药包，徐氏和老太太一针一线全部缝好。 第四天，牌匾挂上了门楣，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青青收药行正式开张。 几个学徒一人抱着一堆药包，分发给路过的行人，并且告诉他们这药草的作用。洛青青则搬出一套桌椅立在门前，而桌椅前面又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义诊三天”四个字。 过来过去的行人，看见是义诊，纷纷涌上前来。 “义诊，是不是看病不要钱呀？”有人问。 “是啊。”洛青青挂着笑脸点头，“把脉问诊不要钱，针灸也不要钱，如果需要买药的话可以在后面青青收药行买，也可以去对面的一草药铺拿。” “就是你来给我们看病吗？”一个胖大叔发出了质疑，“我看你年纪轻轻，怕不会是骗我们买药呢吧？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奸商的路数。” 听得这话，洛青青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她对说话的大叔招招手，“是不是骗子，大叔过来我给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也是啊。”那大叔咂咂嘴。 “来大叔试试看，反正不要钱。”王福过去拉了那人一把，那人也就顺势坐在了洛青青的面前。 洛青青拉过大叔的手腕，放在垫枕上，熟练的找到了他手腕的脉搏，凝神诊起了脉。 这时候，周围的人都闭上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洛青青。 片刻的功夫，洛青青放开了他，“大叔，我看你最近几天是不太舒服吧？有没有头晕眼花，嘴里发苦，做事没有力气，身体虚浮，睡觉也不安稳。” “有啊有啊。”大叔连忙点头，“你说的很对，我这几天就是这样，烦的不行，浑身都不舒坦。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大叔是肝火不畅，火气积累，再加上过于劳累造成的。我猜大叔是不是有什么事辛太辛苦又太不称意。” 大叔愣住了，“对啊，太对了，我这半个月来被我小舅子气得不轻，我不要钱帮他造房子辛辛苦苦，他却挑三拣四还耍酒疯闹，我真是气的不行，身子难受得很。要不，大夫给我开点药吃吃吧？” 第四十四章 跟我回去 “可以，我给你开一点疏肝理气的药，你稍微吃两天就好。不过更重要的是，不要再生气了，否则肝气淤积，日子长了更加不妙。” “好好，大夫开方子，我立刻就去抓药，那个劳什子房子，我也不给他造了！” 说话的功夫，洛青青已经把药方写好了，递给了这个大叔。 大叔拿了药方就往收药行里面去了。 紧接着，一个妇人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呵呵，大夫也给我看看，我最近总是心慌恶心，浑身没有力气。” 洛青青号了脉，无奈道：“大婶，你这是有喜了，你不知道吗？” “啊？真的嘛！”妇人立刻高兴得合不拢嘴，“哈哈，那真是太谢谢大夫了。” 妇人乐呵呵的走了。剩下的围观的老百姓一下子就围了过来，往凳子上面挤。 “我，我，大夫先看我。” “先看我，我比较严重。” 洛青青无奈的摇摇头，叫来王福，“让他们规规矩矩的排队，按照先来后到，除非有什么特别紧急的病患可以提前先过来，其他全部排队。” “排队！不排队不给看病！” 王福立刻张罗了起来，吆喝着前来的病患排起队来。 不多时的功夫，在青青收药行的门外，就排起了一眼都看不到头的队伍。 洛青青一个接着一个问诊，能针灸的当场针灸，需要吃药的直接开方子找学徒抓药。这里没有的药，便推荐去斜对过的一草药铺抓。 这样一忙就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夕阳西下，她才回到屋里休息。 “好了，大家伙散了啊，今天洛大夫的义诊就到这里了。” “啊，我们还没有看。” “呵呵，义诊三天，大家明天再来，明天再来。” 学徒们劝说了好大一会儿，才把剩下的病患劝走。 他们走了，屋子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瘫坐在了椅子上歇息。 体力比较的学徒刘永福挨着装药的麻袋近，他一边歇着，一边打开麻袋看，“青青姑娘，咱们这些药包剩下的不多了。” “那剩下的明天继续分发。” “后天呢？” “后天就不发了呀。”洛青青道：“再往后，谁再问起这药包，都得用银子买，四个铜板一包。” “对！”王福道：“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做善事的，以后青青姑娘看病，诊金也得给。” 洛青青点点头，“王福说得对，我们主要是做生意，虽然我们是准备薄利多销，但也不能什么都白给。对了，你们今天辛苦了，月底结账的时候，每个人多给十个铜板！” 这话一出，五个学徒一片欢呼。 这时候，洛家老爷子掀开帘子进来了，“哈哈，看你们高兴的。都累坏了，后面炖了猪肉，快去吃些。” “猪肉！” 众人吸了吸鼻子，果然是香喷喷的味道传来，他们都已经累得嗅觉迟钝了。 一伙人嗖嗖冲到了后院去。 洛青青叹了口气，“唉，这群家伙。” “呵呵，青青啊，你也别在那坐着了，快来，一起吃饭了。”洛家老爷子叫道，眼中尽是慈祥。 洛青青甜甜的答应一声，“哎，爷爷，我这就来。”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最起码现在两个老人对她很好，事事跟着忙前往后，那么她为什么不好好的和睦相处呢？ 来到后院，大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徐氏和老太太还在一碗一碗的添饭，洛青青坐下来也大口大口得吃起来。 嗯，味道真的很好。 吃罢晚饭，天也就大黑了。 满天繁星跃上了夜空，洛青青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去卫扬那里。 她赶紧背上了药箱出了门去。 “卫扬？” 她一出来，就看见了卫扬，在隔壁大门前，静静的仰望着夜空。 她走过去，“怎么在这？” “等你啊。” “你在家里等我就好啊，我正准备过去呢。”说着，她去推卫扬的轮椅。 卫扬却按住她的手，“算了，今天这么晚了，你又那么忙，今天的治疗就不要了吧？” 洛青青想想也是，这么些日子了，卫扬的腿一直都没有起色。 也许卫扬也已经气馁了。 “那怎么办？” “我们就在这里坐一坐，看看星星也好。” “行。”洛青青在旁边搬了块大石头，挨着卫扬的轮椅坐下了，脖子累，就后仰着躺在卫扬的腿上。 卫扬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 “是什么？”她三下两下打开，惊喜的坐直了身子：“竟然是白糖糕，真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喜欢的。” 卫扬斜视着她，揶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那么健忘？” 洛青青一边把白糖糕塞进嘴里，一边不忿道：“不就是忘了你一次么，到现在还跟耿于怀呢。” 她一股脑就把一小包白糖糕全吃进了肚子里。 “有这么好吃么？”卫扬不禁皱眉。 “真的很好吃啊。我一直都特别喜欢。可是那个福记少当家赵平之前太讨厌了，三番五次打扰我，我就不去福记了，可怜这个镇上，只有福记一家的白糖糕最好。” 她贪吃的样子着实有趣得紧，卫扬扳过她的头，让她重新躺在她的腿上，“青青，你这么喜欢吃点心，那你以后跟我回云州城，那里什么点心都有。” “回云州城——”洛青青喃喃，突然心里一紧，“你要回去了吗？” “我还没有想好，可家里一直在催，希望中秋十五之前能够回去。”他低头望着洛青青的眼睛，“跟我回去？你愿意吗？” “愿意啊，可是，可是我的收药行还没有办好，我爹也没有找回来。” “那我等等你，把收药行稳定了，把你爹找回来，我们再一起回去。” 洛青青重重的点头，“好啊，等我把家里的一切都安顿好，天涯海角我也敢陪你去。” 卫扬低哼，修长的手指扯扯她肉肉的脸蛋，“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是个坏人，不怕我骗你？” “你哪里像是个坏人，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就用我的银针扎你。” “青青！你去哪儿了？” 突然，徐氏的喊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洛青青一个激灵赶紧站了起来，“娘，我这就回来了！” 说着，她递给卫扬一个眼色，自己滋溜就钻进了自家的大门。 第四十五章 来者不善 “青青啊，你跑哪儿去了，你爷爷说叫你喝汤呢。” 徐氏看见了洛青青，便是一阵嗔怪。 “呵呵，娘，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一只狸猫，我心说我都没见过狸猫呢，我就多看了几眼。” “你这孩子，越来越调皮了。” 院子里的说话声渐渐远了，卫扬摇头失笑，唔？原来他是那只狸猫？ 翌日，洛青青早早的起来，外面学徒以及打点好了一切，昨天没有看上病的病患们，一大早就在门口排队了。 洛青青喝了一碗白粥，就忙着到了门外来义诊。 病患一个一个，她又是忙得连头也没有时间抬。 实在太乏了，便叫学徒沏一壶卫扬调配的花茶，来提神醒脑。 虽然累是累了一点，可是两天的义诊下来，几乎镇上的一小半儿的人过来看诊了，把她药行里面仅存的药被抓走了，还给一草药铺带去了不少生意。 不仅如此，镇上另外两家医馆也慕名而来，跟她提前订下了她田里的药草。 所以就算身体劳累，心里也是开心的。 就这样度过了第二天，迎来了第三天。 一早上起来，洛青青先给自己和学徒们打气了一番，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接下来的日子必然会轻松许多。 她这么想着，活动着胳膊在义诊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大夫，该我家孩子了。” 队伍前打头的一个年轻妇人坐了下来，要义诊的是她还不会说话的孩子。 “大夫，你看这孩子这几天一直长这些红点子，也不疼也不痒，就是一直长一直长，我这当娘的太害怕了。” “好，我看看。” 洛青青抱过孩子，拉开她的衣角检查了一番，又在她的小胳膊上诊了诊脉，“没关系，这位大嫂，只是正常的出疹子而已，什么处理都不用。” 闻言，妇人可踏实了，抱着孩子站起来，就要道谢。 可这个时候，人群突然被人推开了一条路出来，几个年纪不同的男女朝着洛青青冲了过来，看起来好像是一家人。 “庸医！骗子！大家不要相信她！” 这伙人来到了洛青青面前，便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同时，还有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被放到了地上。 其中老头一着地就躺了下去，一动也不动。而老太太则是一阵哭天抢地。 洛青青一瞬间懵了，“静一静，先不要胡闹，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个死丫头，敢骗我们！”一个中年汉子道。 “胡言乱语，我洛青青从来都没有骗过人！” “哼，我家老爹就是前天在你这里义诊，吃了你收药行的药，你看看，这一大早上起来整个人都快不行了！” “没错，就是在你这里义诊。要么你就是个骗子你根本不会医术，要么就是你在卖假药！”另一个汉子也道。 两个人叉着腰，怒气冲冲，一份来者不善的架势。 “不可能，我家药行里绝对没有假药啊。”冯有财出来叫道：“而且我们青青姑娘的医术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那我老爹呢！” 其中一个汉子用力一推，就把冯有才推了一个跟头。 洛青青忙拦住，大声道：“不要伤害我这里的学徒。我已经明白了，你是说我骗了你们，害了你们老爹是不是？” “没错，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可以。”洛青青点点头“那我得先看看你老爹是怎么回事吧？” 说着，她蹲下身子去拉了拉这老人的眼皮。 “别碰我爹！”其中一个汉子愤怒的骂着，一边抓住洛青青的衣襟，把她也扔开了。 洛青青踉跄着身子站稳，“胡闹，既然说有事，你就得让我看看吧，你都不让我看，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事？” 说罢，她看向人群里，“你们说是不是？既然说老人被我的药害的，我作为一个大夫看看他的情形有何不可？” “是啊。”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道：“先看一看呢，再不行，找一草大夫看。” 周围的人应和了起来，其中一个大汉不耐烦道：“行，你看吧！你看吧！我老爹要被你害死了！” 洛青青重新来到老人身边，翻动了翻动他的眼皮，又找到了喉咙处的脉搏，她眉心一皱。 这老人根本就没大病啊，根本就是装的。 可恶，她这收药行才刚开张第三天，就有这样的恶心事发生了。 “死骗子，你说吧，怎么样给我们家老人一个说法。” “哼！”洛青青抬起头来，“说法，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这个老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不过是在装罢了。” 装的，全场哗然。 一时间，周围的议论声纷纷四起。 “胡说八道，我家老爹已经这样了，你却说他装的。” “他当然是装的。”洛青青动手使劲儿的摇晃着这个老头。 “不行，娘，二弟，咱们这件事完不了，咱们去见官，要不，咱们咋了她这个破店！” 嚷嚷着同时，那所谓的兄弟两人就朝着门面冲了过去，信手抄起一块石头就要砸。 “住手！” 突然，一道凌厉低沉的响起。 众人诧异，齐齐循声看去。 洛青青张了张口，“卫扬？” 成安推着卫扬来到了洛青青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你快点回去。”他一个双腿受伤的人，万一那两个不长眼的伤到了他，可就危险了。 卫扬的眸光冷寡，“我叫你们住手。” 他狭长的眸子，自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慑人气场。 那两个人收了手，上下打量卫扬两眼，卯着胆气嚷道：“你谁呀，一个残废，也想管爷爷的事！” 卫扬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向了洛青青，“傻丫头，你不是很厉害的么？对付装病装死的人不是最简单了？你要是不敢你就不叫洛青青。” 听得这话，洛青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那男人手里的石头。她飞快的跑了过去，趁对方不注意，一把拿下。 “对呀，我已经有办法了！你们说，这个装病的老头，我要是一石头砸下去，你们说他会不会一下子蹦起来？” 第四十六章 同行的陷害 地上哭天抢地的老太太听得这话，突然就不哭了。 她嗖一下护在了那老头身前，“你，你这个骗子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把我家老头打坏了，我告诉你，你是赔不起的，我们要到县衙里去！” “可是他不是已经病入膏肓都醒不过来了么？”洛青青咂咂嘴，“再砸一下又能怎么样？” “砸。”卫扬冷哼，“随便砸，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说时迟那时快，洛青青高高举起了石头就朝着那老头砸了下去。 石头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老头一个打滚就滚出了好几米远。 老头爬了起来，脸色唰白的惊恐。 “竟然没事！”有学徒反应过来，“看，这个老头就是装的！” “是啊！是啊！就是装的！”围观的老百姓们也纷纷嚷起来。 “这个老头装的，故意是为了勒索银子。” “啧啧，就是有这种老头儿，一把年纪还要做不要脸的事情。” “可不是，我看这一家子都不要脸呢！”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声音压得再低，这一伙儿人多多少少也能听见几句。 那老太太顿时懵了，也不哭了，扶着那个老头子，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大汉，已经不知道如何应对。 “没，没事了——”一个大汉结巴着，“老爹，你没事了。那，那咱们就回去了。” 说着，拉起老头和老太太，这一伙人就要走。 “站住。” 卫扬寒如冰的声音响在他们身后，“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就是，做这样的事情要不要脸，还好意思走？”成安叉着腰骂着：“不留下来给个说法吗？” “谁什么说法，本来我老爹早上就晕了，刚刚才醒来而已，你们别胡搅蛮缠。” 这人干脆耍起了无赖，就是要一走了之。 “是谁胡搅蛮缠？这里站着这么多人，大家看的清清楚楚。”洛青青银牙一咬，“今天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洛青青说着，对周围几个学徒用了个眼色，几个学徒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真不让走？” “不让！” “找死！”两个大汉目露凶光，突然抬手就朝着学徒们打了过去。 这几个学徒都没有想到对方这么胆大包天，再加上对方身强力壮，几下子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你信不信我会报官？”洛青青上去斥道。 那大汉不爽的瞧她一眼，抡起拳头就朝着她打来。 那一拳直奔门面，洛青青心下发沉。 完了。 可是这时候，另外一只有力的臂膀横在了她的身前。 是卫扬，“想动她，先动我。” “死残废。” 那大汉握拳转而朝着卫扬砸下去。 “不要！”洛青青整个人都僵住了，恐慌的紧闭了双眼。 “啊——”一声痛苦的嚎叫，洛青青一个激灵，身上的汗毛都跟着竖起来。 这叫声竟然不是卫扬的。 她瞬间睁开了眼睛。 只见卫扬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了那人出拳的小臂，而后不知如何用力的，似乎只是轻轻一扭，便听见了骨头被扭断的碎裂声。 卫扬松开手，那人抱着胳膊跪在了地上，表情狰狞。 另一个大汉也想出手，可看到这个场景，下意识的便往后退。 “你也想尝试一下么？”卫扬薄唇微启，那人便变了脸色。 “我，我们错了，这位公子，这位少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们吧。” “你想伤害我的人，我就永远不会饶恕。”他瞟了几个学徒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这几个人拉去县衙！” 几个学徒都看呆了，“是，是，卫公子，我们立刻就去。” 他们爬起来，在其他百姓的帮助下，扭送着这一伙人去了县里。 他们走后，洛青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抓过卫扬的手看了又看，“卫扬，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呢？你好像根本就没有用力？” 卫扬冷剜，“我是腿坏了，不是胳膊坏了。” “可就算好好的胳膊，坐着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的。” 卫扬露出许些愚弄的神情，“你不知道，有种力量叫内力？” “内力！原来你这么厉害，可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这是深藏不露嘛！” “傻瓜，我深藏不漏的地方多着呢。”卫扬轻轻说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人，“说好了义诊三天，这是最后了一天了。” “哦，对。”洛青青道：“诸位，今日的义诊我们继续进行。” 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那些病患也重新排起了队伍。 她继续看诊，成安也推着卫扬先离开了。 徐氏和洛家两个老人眼看着今天的这一番折腾，人都快吓傻了，洛青青义诊，他们就站在后面守着，生怕再有什么人过来。 一天的义诊在日薄西山的时候结束。这时候，去县衙里的学徒们也回来了。大家收拾着桌椅和药草回到院子里。 成安和卫扬也在。 徐氏想起白天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那一伙儿人要来诬陷青青，还动手打人？” “是为了勒索银子。”冯有才道：“我们把那一伙儿送到了县衙里，县官大人问他们，他们自己承认的，那俩兄弟本来就是两个地痞。说是看着咱们收药行人这么多，当大夫的最怕被人说医术不行卖假药，所以故意来闹事的。” “是么？”洛青青喃喃，“可是我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呢，想来想去，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是他们的态度不对劲。”卫扬接口道。 “态度？”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卫扬。 卫扬颔首，“你们试想，如果你要勒索一个人，你这么大吵大闹么？这样事情反正已经抖落出来，谁还会任他勒索，反而可能是破罐子破摔。” “对啊！”洛青青恍然大悟，“要是勒索，肯定会私下解决的，可他们偏偏大吵大闹大打出手。这就说明，他们其实是想把事情闹大。” “闹大？闹大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洛家老爷子凑了过来，他可想不通了。 卫扬眼睛微眯，“是对他不一定有好处，但是对于药行的同行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第四十七章 哪儿来哪儿去 是啊！可不就是这样。 事情闹大，这收药行才一开张，名声就已经坏掉了。 以后再怎么想办法，都很难重新站起来了。 从这一点来看，肯定是其他的同行更加受益。 “可是——”洛青青颦起眉头，“我根本就没有得罪任何同行，而且吕先生也是一直支持我的。” “那其他同行呢？”徐氏问。 洛青青道：“其他同行的话，咱们这镇上一共就只有三家，一草药铺，济民药铺和德隆医馆三家。现在，一草吕先生跟我们的关系非常好，昨天济民药铺和德隆医馆两家也过来过，还订下了田里的药草，也挺和气的样子。” “那就奇怪了，是谁在对付我们呢。”徐氏可焦虑了起来，“生意好坏的倒不是最重要的，就怕真的对人怎么样。” “娘，你别怕啦。”洛青青安慰她，“不是有卫公子呢么？” “唉，今天是多亏了卫公子了，可是就怕——” “不要担心。”卫扬道：“洛夫人，我就住在你家隔壁，有事你喊我，什么事我都会帮忙的。这个药行也有我的一半。” 有了卫扬的话，徐氏总算安心了一些。 “那下面怎么办？那一伙儿被抓了，应该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了吧？”洛青青咬咬唇，看向卫扬，今天的事儿也的确把她吓到了。 她以前还没有经历过这些。 “暂时应该还好。那一伙儿人还在县衙里，就算有人要对付我们，至少也得过几天风头过去了再行动。” 这话是安慰徐氏的。 说完，卫扬又道：“不过还是要严加防范才行。冯有才，你去锁匠铺子多买几把锁，药行里的钱柜装药的仓库，前门后门都要锁。尤其是晚上睡了，一定要锁好。” 冯有才连连点头，“是，我这就去。” “还有，日后田里的药草收获了，拉到药行来，仓库爆满的时候，更需要你们轮流值夜来看守，避免有些人在暗中搞动作。” 卫扬说罢，众人纷纷点头。 “对，对，是这样，咱们得谨慎一点。” “那我呢？我要做什么吗？”洛青青道。 “你呀，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要一个人乱跑。” 卫扬对药行重新做出了安排，大家也就安心了一些。 徐氏缓过劲儿来，“对了，还没有准备饭菜。卫公子，你且等一会儿，我就去做饭，一会儿在家里吃。” “不用了。”卫扬微微摇头，“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天色已晚，我也准备回去了。” “那样也好，我就不挽留了，改天卫公子再来。” 成安推着卫扬出门，徐氏几个把卫扬客客气气送了出去。 洛青青站在院子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徐氏，好像故意在隔离她和卫扬似的。 晚饭吃罢，洛青青趴在桌子上，意态闲闲的看账簿，这三天其实还是不少赚的。 外面徐氏的声音响了进来，“青青，还没有睡吧，娘过来想跟你待一会儿。” “进来吧。” 洛青青合上账簿，徐氏也进来了，坐在洛青青的面前，一劲儿的端详着她的脸。 “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看？” 徐氏盈盈的笑，“我看我们青青现在真的长大了，会行医，会认药，还开了这么大一个药行，娘高兴。” “嘻嘻，我也挺高兴的。” “唉，白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把娘吓坏了，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活不了了。” “娘你这在说什么呢，我不是好好的么。” 徐氏握住了洛青青的手，“青青啊，你听娘的话，你也不小了，还是赶紧成亲了吧，家里有个男人，娘就安心多了。” 洛青青听得郁闷极了，“娘，不是说好先不说这个的么？” “可是，娘看着的眼睛，老是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卫公子，而卫公子也对你这么好。还有啊，他怎么会住到了隔壁去的。” “那本来就是他的房子。” 徐氏摇摇头，“不对，你们两个不对。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还有跟了他的想法？” 洛青青想否认，可是张张口，又说不出来。 “青青，男女两个人两情相悦娘是懂的，卫公子也的确是很好。你要是实在是喜欢，娘也可以接受。只是，卫公子人家是云州城的世家公子，我们匹配不上的。娘还是希望你在镇上找一户人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徐氏的心思，洛青青懂。 她一个人，太孤独无助了。 所以才会这样紧紧拉住她，不希望她离开。 “我知道的，娘，这些咱们明年再说好不好，今年就先好好的经营收药行嘛。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再说，说不定什么时候爹就回来了呢。” “大海，他还会回来吗？”徐氏的眼中充满了迷茫。 洛大海到底还会不会回来，洛青青也不敢贸然说什么，只能等着卫扬的消息。 徐氏这边，她也不敢说出自己的打算，那样的话又怕徐氏会受不住。 她也是两难。 夜深人静，烛光昏黄。 一处精致的小楼二楼处，人影攒动。 叩叩叩。 “进来。” “老板，我们回来了。” 门开了，又赶紧关闭上，两个哈着腰的身影映在窗子上。 “怎么样了？”里面的人声音生冷。 “我们的人已经安排进去了，那兄弟俩收了我们的好处，必然不会再把我们供出来了，现在只等风头过去就好了。”他们对面前坐着的人道。 “哼，这个横空出来的小丫头，还真有三分本事，竟然撑得起来那么大的一个药行。” “是啊，老板，这个洛青青的药价实在压得太低，害得咱们也得一样的降价，这银子可都不好赚了。” “那是不行，任何人也不能挡老子的财路。” “那怎么办，老板，现在他们估计已经提高警惕了。” 那坐着的人冷冷锤着桌子，突然道：“你们去，去柳树村打听打听，这个洛青青在那里还有什么亲戚，总有人可以利用的上。一不做二不休，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第四十八章 药草被拔 持续三天的义诊，还有不要钱发放的药包，让这青山镇一半儿的人都知道了这个药行的所在。 但也因为那一伙儿人的闹事，洛青青决定暂时低调一点。 柳树村的学徒负责采药，住在镇上的学徒则学着晒药切药和熬制药丸。 熬制药丸是洛青青前世的本事，很多药太苦了，小孩子又不愿意吃，那她就想办法做成药丸，装进匣子里，谁要是买，按丸卖。 这样子诊诊脉，卖卖药丸，这个收药行的进账虽然不是太多，但也非常得稳定。 这样一连数日过去，收药行里都平静无波。 上一回闹事的余惊也慢慢的消散了。 这天，天有点阴，是要下雨的样子，大街上安安静静的，行人稀少。 洛青青托着腮帮子在门面里坐了很久，也没有看见有人过来问诊或者买药，于是她拿了药箱准备去卫扬那一趟。 她正要起身，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车奔跑而来的声音。 这声音她可熟悉了，是她家的马车啊，每次都是学徒们赶着这辆马车把新采的药草送回来的。 于是她挥挥手招呼着院子里的学徒，“出来了，新的药草到了。” 众人一股脑到了门面门口，一筐一筐的往下搬药草。 “怎么这么少？”洛青青刚撸上去袖子，就看见马车上的药草被搬完了。 这时候，一个学徒走了过来，“青青姑娘。” 他面带赤红的躁色，洛青青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是，是我们几个没有看好你种的药草，我一边送药一边来跟你说上一声。”学徒叹着气。 “什么？怎么回事？” “唉，咱们种的药草被人给拔了，连着根拔起。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太阳晒蔫了，用水浇也不行，死了好多。” 学徒说着，一脸愧疚的垂头丧气。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是谁干的？”洛青青也着急了，下半年天冷了，山上的药草少了，她可全靠着这五十亩药草呢。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我跟你回去看看。” 说罢，洛青青回院子里跟徐氏说了一声，便和这两个送药草的学徒一块回了村子里。 “青青姑娘，就是这里了。” 他们一回来，没有进村便先到了田地里。 乍一下望去，这五十亩田地一望无际的绿油油，根本看不出什么。 可是一旦仔细看，便发现这些药草根本就不整齐，一片一片的好像缺失了似的。 她连忙往深处跑了过去。 这么仔细一看，原来真的很多药草都被人连着根拔掉了。 拔起来后并没有扔掉，而是继续立在表面的土壤里，这样药草一点点死去，如果不是有心过来看的话，完全看不出来。 洛青青了这片，又往前跑，这才发现几乎每一亩地的药草都有被拔下。 这五十亩地，目测有十几亩都被拔了。 洛青青看着银牙紧咬。 这是谁干的，也是太阴险了。 如果只是需要药草，一个村里的的街坊拔几棵是无妨的。 可是拔这么多，还用这样阴险的手法，这明显是故意的。 “完全不知道什么人拔的吗？”洛青青问身边的两个学徒。 他俩懊丧得摇摇头，“唉，真的不知道，我们围着这五十亩地看了一个遍，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脚印是有，可是太杂乱了，也看不出什么。” 洛青青有气又急。 这要是在现代的话，通过遗留下来的指纹，什么都能发现。 可是这里是古代，她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她围着这五十亩地走了一圈，依然是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罢了，我先回家去看看。” 洛家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空荡荡的，剩下的三个学徒也在，一个一个垂头耷拉脑的坐着。 还有不断传出来的啜泣声，是李蕊儿的。 “蕊儿姐。” 洛青青进门叫了一声。 李蕊儿从仓库了跑了出来，牵着一只大狗，她出来就是放声大哭，“对不起，对不起，青青，都是我没有看好你的药草，我做得不好！” 李蕊儿哭得厉害，眼睛都已经红肿得要睁不开了。 洛青青连忙制止她，“别哭了，你哭有什么用呢？已经这样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你还不怪我？” “怪你又不能解决问题，何况我们是好姐妹呢。” 听得这话，李蕊儿哭得更厉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的找人买了狗，栓在了家里。可是，谁知道竟然药草被人拔了，我恨死了，气死了。” 李蕊儿控制不住的哭，刘刚是十分自责。 洛青青叹了口气，“唉，别哭了，你看你的狗都在笑话你呢。” 李蕊儿被逗得扑哧一笑，连着眼泪鼻涕一起扑了出来，还要刘刚动作快，给她擦了。 经过洛青青再三劝慰，李蕊儿终于冷静了下来。 “青青，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说，可怎么办呐？” 洛青青摇摇头，“唉，说实在话，我也没有办法。药草死了就死了，难道还能死而复生吗。不过我刚刚仔细看了，有些药草已经可以采摘了。” “可以采摘？” “对啊，有的药草是它的果子入药，可有的是它的茎叶入药，所以死掉的那些药草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其他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都亮了，“那真是太好了啊，青青姑娘，我们立刻采回来。” 洛青青点点头，“当然得采回来，不过，这只是其一而已。还有其二，其三。” “你说你说。” 洛青青呵呵一笑，“其二么，就是你们准备好，那些被拔了药草的坑我们在下一些不相克又收获快的药草种子，到时候也一样在秋冬收获。” “对，对这个办法好。” “其三么，我想应该更警惕一点。咱们村里的药草苗你们也要好好看着，有空就搭一个凉棚，轮流守夜。再买一条大狗在栓地头树下。” 洛青青说罢，众人纷纷赞同。 李蕊儿吸着鼻子，“青青，你想得太周全了。” “呵呵，这些也从卫扬那里学的经验。” 第四十九章 遭人暗算 洛青青做好了安排，众人就一块去地里忙了，今天就是要先把这些被拔了的药草捡回来。 十几亩的药草捡起来，也不是那么快的。 他们一忙就忙了好几个时辰，等到药草全部都撞上了马车，已经又是快要日薄西山的时候了。 “蕊儿姐，趁着天还没有黑，我这就回镇上去了。等过两天我买好了种子，我们回来种药。” “行，你早点回去吧，这几天我让我相公去地头看着。” 天色不早，洛青青不做耽搁了，在一个学徒的陪同下，驾着马车回往了镇上。 只是谁也没有看见，在她家周围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紧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而后快速的跑掉。 “驾——” 马车跑上了河提，又跑过了小桥，一路朝着青山镇的方向去奔跑。 夕阳的余晖洒在车厢上，洛青青靠在车厢凝神思考。 到底是谁拔了这些药草的。 她明明谁也没有得罪过呀。 马车在路上奔驰，乡下的土路并不好走，哐当又哐当。 不知怎的，洛青青想到了义诊时候遇到的那一伙儿人，她感觉到了一种慌张，心里不安了起来。 “小虎，你赶车快一点，天马上要黑了，咱们早点回镇上。” 外面的小虎答应了一声，扬起马鞭朝着马儿拍去。马儿吃痛，速度也更快了。 哕哕—— 才过了不大一会儿，突然一阵马儿受惊似的叫了起来，马车也猛然停住了。 哐当一声，洛青青的头磕在车厢的木头上。 “怎么回事？小虎。” 小虎却没有回答她。 她着急的撩开车帘，只见暮色苍苍中，马车前头闪着几个人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天太黑了，也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 “你们是什么人？麻烦你们让一让，我们的马车需要过去。”洛青青扬声说道，心里那种不安隐约着又缭绕了起来。 “呵呵。” 前面有人呵呵笑了，一股阴测测的意味。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家就在镇上。”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回答她什么。 而是伴随着一声“上”，几个人影一块朝着她的马车扑了上来。 他们扑上来的那一刻，洛青青也看见了，那些人的手里全部拿着棍棒。 “砸，狠狠的砸，连人带车一起砸！” “青青姑娘，我们快跑。” 小虎反应了过来，抓住洛青青的手臂往外拉。 砰！ 一个人影上来，一棒子就打在小虎的胳膊上，小虎吃痛，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洛青青护着小虎，“你们要银子，我可以给你们的，多少银子都可以。” 那些人完全不回应她的话茬，上来就把马车砸了个粉碎。然后把目标对准了她的小虎就使劲的下棒子。 “不行我们快跑。” 两个人爬起来踉跄的奔跑，很快又被追上了，一棒子一棒子朝着他们两个砸下来。 棍棒砸在身上，深到骨髓的疼，他们几次摔倒在地上。 还有深深的恐惧，叫他们两个人忍不住发抖。 洛青青咬着牙，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害怕。她卯足了力气瞅准一个比较瘦弱的男人，猛然抢过了棍棒，朝着对方砸去。 狠砸两下，那人就抱头摔在了地上。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棍棒砸在她的身上。 砰的一声，一棒子打在她的头上。 她一阵头晕目眩，还有温热的带着铁腥味的液体从头上流了下来。 “差不多了，我们走！” 有人低呼一声，似乎准备收手。 洛青青捂住自己的头，可恶的家伙们，竟然敢拦她的马车打砸他们，打完了就想跑么？ 做梦！ 她爬起来，一把拔出了自己的一根银簪，卯足最后的力气追上去冲着那个瘦弱的男人的后脖子猛刺了下去。 就是要走，也得给她留下记号。 连刺两把。 “滚开，死丫头！” 吃痛的男人重重一甩，洛青青轰然倒在了地上。 “青青姑娘！青青姑娘！” 小虎震惊害怕的大喊声响在耳边，洛青青却感觉到自己的眼前越来越黑，小虎的声音也距离她越来越遥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青青终于有了意识。 疼，真的好疼，身上疼，头上也疼，四肢百骸动一动就疼得要命。 她挣扎着，终于睁开了双眼，入目，便是徐氏在流泪的面容。 “青青，我的青青，你醒了是吗？” 她张了张口，“娘。” “好孩子，好孩子娘在这呢。” “我，我没事啊。”洛青青使劲儿想笑，可是脸上也很疼，根本就笑不出来。 她艰难的转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老房子里，是徐氏陪在她的身边。再往外窗外看去，影影灼灼，好像有人在说话。 “娘，扶我起来。” “青青，你就别起来了，你好好躺着，外面的事情有卫公子在，你什么都不要怕。你流了很多血，大夫说你得好好休养。” 闻言，洛青青放松了一点。 卫扬也来了吗？那她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有卫扬在，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洛青青闭上了眼睛，缓和着自己的身体。 外面的天色大黑，已是深夜。可洛家的院子里，却是亮如白昼，学徒们都在，李蕊儿等人也在。 卫扬坐在轮椅上，听着刘刚把白天的事情叙述。 “就是这样的，青青说药草还有价值，我们采药回来就紧着拉去了镇上。谁知道，青青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小虎也浑身是伤，站都站不稳了，靠着身边人扶着，他又恨又怕，“那伙人根本不说要什么，上来就砸，砸车砸人，连马也砸。青青姑娘最后对着一个连刺了两簪子又摔在地上，就晕了过去。” “后来呢？”卫扬眼眸阴鹜。 “后来是这位大伯路过发现了我们，叫我赶紧回镇上报信，他把青青姑娘送了回来。” 听得这话，卫扬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身布袍，面容清瘦，脸上挂着无限焦虑。 对上卫扬的视线，他连忙道：“卫公子，我叫刘先守，是在镇上的私塾里教书的先生，是回家路上碰上这事的，因为早年认识青青的母亲，所以帮着把她送回了这里，这里近些。” 第五十章 挨家挨户搜 卫扬仍然有些防范的神情。 这时候，徐氏走了出来，“是的，卫公子，这个刘先生我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刘先守看了徐氏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去。 卫扬点点头，“洛夫人，不知道青青怎么样了。” “她已经醒了，现在正在床上躺着呢。刚刚还着急出来，不过我说卫公子在，她就又躺下了。” 卫扬别了成安一眼，成安连忙推着轮椅进了屋子去。 众人也跟随在后面。 洛青青在床上躺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翻腾，她愤怒，着急，也有一些挥之不去的害怕。 她到底也只是个姑娘。 目光看见了卫扬，她心里悬着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扬的眸子紧盯着她，她一脸的伤，头上也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差点都看不出这是那个活泼好动整天笑容挂在脸上的洛青青。 卫扬的眸中是挥之不去的痛楚和恼怒。 洛青青咽了咽唾沫，终于道：“我没事，卫公子。” “你这叫没事？”卫扬发出一声冷嗤，而后低沉道：“伤害你的人，你看清楚没有，长什么样子？” 洛青青回想了回想摇摇头，“我想不真切了，那时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所以我没有注意到，也没有光，更是黑漆漆一片。只是记得，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比较瘦。” “对，我也是记得这个。”小虎道：“那人被青青姑娘连刺了两簪子。” 卫扬的眸光微动，“刺在了哪里？” “后颈处，不敢保证是致命的地方，但也至少靠近致命的地方了。我对人身上的穴位，就是摸着黑我也能辨得清清楚楚。” “你的胆子太大了。”徐氏几乎倒吸着冷气，“这时候保命要紧啊，你怎么还能冲上去——” “我知道啊，可是我如果我不冲上去，我是不会甘心的，娘，我这个人就是这个性子。” 徐氏说不上话来，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我保证，我以后不这样了。”看着徐氏的样子，洛青青又感到心疼。 卫扬深深看向她，声音低沉而笃定，“我不会让你不甘的。” “卫公子，可我们怎么办呢？那伙人已经跑了，这也有一个时辰过去了吧，我们还能找到他们么。”刘刚道。 “能，就算把去青山镇翻过来，我也要找到这几个家伙。” 说罢，他从腰间扯下一条玉佩递给了他们，“带着这个，连夜去县里找知县苑南安，叫他速速给我调查附近几个镇的药行同行，就说是我卫扬的意思。记得，先不要宣扬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是，卫公子。” 卫家乃是云州城里最显赫的世家。 而听闻卫家的姑娘甚至有在宫里做娘娘的。 此时此刻，卫扬连知县大人都能调动。 他们还敢说什么，拿了玉佩立刻就跑去办事了。 “那我们呢？”小虎疼得龇牙咧嘴得问。 “我们现在去出事的地方，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 火把举得高高的，一行人都来到了意外发生的地方。 这是出了柳树村不远的小路上，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在火光的照射下，明显可以看到这里之前的混乱。 很多药草都被砸坏在这里，马车的窗棱也被打断了，凌乱的躺在地上。 “就是这里了。”刘先守道：“我就是在这里经过，发现这个小虎一直在喊青青的名字。我跑过来一看，青青已经晕倒了。” 卫扬微微颔首，往前走了几步。 “你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跑掉了吗？” “应该是吧，我过来的时候，这里只有小虎和青青了。不过——”刘先守仔细的回忆着，“我好像还听到了远处有人咒骂的声音。” “哪个方向？” 刘先守闭了闭眼睛，突然一指，“好像是这个方向。” 成安皱眉，“这个方向，不是村里的方向吗？” 刘先守愣了愣，也有些意外，喃喃，“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卫扬没有说话，示意成安往这个方向走。 火把照亮着地面，地上的杂草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约走了几十米元后，成安突然道：“少爷，你看这里，这里有血迹。刘先生啊，这是不是青青姑娘的血迹？” “不是吧？”刘先守有些狐疑，指向另一边，“我背着青青，走得这条路。” 卫扬看罢，狭长的眼睛微眯。 神思流转后，他道：“走，我们回村里去。” “不查了吗？少爷？” “去刘大勇家。” 这深更半夜，家家户户都已经睡下了，刘大勇家也是如此。是成安在外面拍门，才把他一家人惊醒。 刘大勇和刘鸿志一起来开门的。 等们开了，他们看见了卫扬，惧是一愣。 卫扬这个人一向孤傲高冷，还是第一次到他家来。 不等刘大勇说什么，成安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刘大勇父子都吓坏了。 “这么严重？”刘鸿志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是什么人干的？” “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可是现在，这个人有可能就在村子里。” “那卫公子的意思是——” “我要搜，我要挨家挨户的搜。” 卫扬重新做了布置，选了两个胆大的学徒去出村的必经之路守着。 其他人则在刘大勇的带领下，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 砰砰砰！ “开门，我是刘大勇！” 门一开，众人便举着火把闯了进去。 “女人先穿好衣裳，我们马上就进来了。” 就是这样一家挨着一家搜查着。 本来安静的村子，此时狗儿狂叫，一片沸腾。 狗儿叫了起来，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被惊醒了，就是没有被搜到人家也纷纷亮了灯，有些胆大的村民还提着灯笼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少爷，我们还要继续搜下去吗？这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卫扬的薄唇微勾，“成安，你仔细看看，所有人家都亮灯了吗？有没有没亮灯的人家？” 成安仔细瞧了瞧，“唉，有，少爷，前面那家黑漆漆的，没有亮光。” “那我们就去这一家。” 第五十一章 发现 众人抻着脖子往前看着，果然有一户人家黑漆漆的，一点亮光都没有。 刘鸿志在一边皱了皱眉，“那好像是洛大铁家吧？” 闻声，卫扬看了刘大勇一眼，“麻烦村长去叫门。” 刘大勇答应一声，领着头一块朝着洛大铁家去了。 砰砰砰！ “在家吗？起来了？有事！女人孩子赶紧穿好衣裳！”刘大勇扯着嗓子喊了一通，里面慢慢有了亮光。 不大一会儿，洛大铁出来了，“呵呵，是村长啊，这么晚了，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刘大勇道：“是你的侄女青青，在路上出了点意外。现在卫公子要挨家挨户搜查。你让开，我们进去看看。” “这，这不太好吧？这么晚了？” “哪那么多废话，你的自己的亲侄女出事了，你竟然连门都不愿意开。”成安愤怒的斥责道。 “让开。”卫扬张口，声音冷厉。 洛大铁赶紧闪过了身子。 一行人举着火把进了院子里。 火光照得整个院子都是亮的。 学徒们一个一个冲进了屋子里，见屋子就搜。 这时候孙娟子也出来了，洛树根和洛美云挨在孙娟子的身后。 孙娟子这回老老实实，一句话也不说就在门口等着。 卫扬余光扫过她一眼，“成安，把我也推进去。” 以他两年来的见闻，孙娟子可从来都没有这么安分过。 屋子里乱七八糟摆着桌椅瓢盆，卫扬的轮椅几乎没有什么安置的地方。学徒们搜了一圈出来了。 “卫公子，没有发现其他人。” “没人？” 成安转了轮椅的方向，卫扬的视线突然落在烧火的灶膛口，“那是什么？” 有学徒举着火把凑近一看，惊道：“不对啊，卫公子，这药草看着那么眼熟呢，好像是咱们家地里被拔的药草。” 这话一出，孙娟子噔噔噔从外面进来了。 “哎呀，你们在说什么？” “这是我门药行的药草，是你们，你们拔了我们田的药草。”学徒们纷纷反映了过来，对孙娟子道。 孙娟子的余光看了一眼，“不是啊，这些只是我在外头种地时候捡来的。” “捡来的？你为什么要捡回来？为什么又要烧掉？”卫扬盯着孙娟子，眼神森寒得可怕。 “我——我——”孙娟子结巴的说不上话来。 “继续搜，看看这院子里还有没有这些药草。” 学徒们冲了出去，不多时，边有人惊叫道：“卫公子，快来看呀，这这堆柴火后面好多药草。” 卫扬出了屋子，学徒抓着一把药草来到他的跟前。 “不是，不是。”洛树根飞快的否认，“这只是我们捡的杂草。” “胡扯，这是我们药行的药草，我们亲手一颗一颗种的，怎么会不认识。”学徒反辩道。 这会儿，刘大勇也明白了过来，张口骂道：“洛大铁，你家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赶快给我说清楚！” 洛大铁看了看孙娟子，夫妻俩的脸色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不说么？”卫扬张口，森森寒气遍布周身。 “我说！”孙娟子嚷道：“是，是我们拔了药草了，我们讨厌青青一家翻脸不认人，日子过得好了就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所以就拔了一点回来。我们没有干别的呀！” 卫扬抓到她话里的漏洞，“别的，你说的是什么别的？难道你已经知道我们前来这里的目的了吗？” “不是，不是，卫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世间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吧？”卫扬冷冷道：“药草被拔，青青回家，回镇的路上，出了意外。难道，这些意外跟你们家没有关系？” 他盯着洛大海和孙娟子的眼睛。 那两个人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明显在算计什么。 “卫公子，要不要我们报官？”有学徒问道。 卫扬一声轻哼，“报官，那不是太便宜了他们了吗？你们几个，把这院子里能砸的都给我砸了。” 田地里的药草都是这些学徒辛辛苦苦种下的，说拔就被人拔了，他们早就气得不行。现在卫扬都发话了。 他们随手抄起东西就开始砸。 “不要啊。”洛大海一家慌了。 “卫公子，我们知道错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一家，别砸了啊。” 卫扬不理会他们，目光落在了洛树根的身上，“你，过来。” 洛树根一愣，“我？” “对，过来。” 卫扬的眸光刺寒，洛树根不敢不听，他挪着步子来到了卫扬的跟前。 “弯腰！” “啊！” 洛树根的腰刚刚弯下，一瞬间，卫扬的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脖子上已经是窒息一样的痛。 卫扬是怎么用力的，没有人看得出来，只看见洛树根的脸越来越红，眼睛也越瞪越大。 孙娟子扑了上去，“卫公子，求你放过我的儿子。” 卫扬微微松手，“说，青青为什么会出意外？” “她——” “不说，那就别怪我了。” “不不不，我说，我们说。”洛大铁颤抖的快跪下去了，他着急的说道：“是，是有人指使我们的。我们本来没敢惹洛青青。是有人找上门来，给我们三两银子。说让我们拔了青青田里的药草。” “然后呢？” “然后，然后还让我们在青青家附近看着，看着她什么时候回镇上，好告诉他们一声。” “你口中的‘他们’是谁？” “我们也不全认识。只知道其中一个人叫大壮，他家里是青山镇的。是我儿子在外面喝酒认识的，就是这个大壮带着那些人找上了我们。我们开始真的不知道对方想要干嘛。只是有点恨青青，也是为了银子才这样做的。卫公子，我们知道错了。” 卫扬凝神思衬了一瞬，抬眸，“那些人又来过对不对？” “是，是来过。就在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前吧，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脖子后面受伤了，伤势好像挺严重的。在我们这里包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第五十二章 证据 “是什么时候走的？” “也就，就半个时辰吧。他们要我们不要声张，否则就要我们好看，我们才一直不敢点灯，卫公子，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这么大的，求卫公子放过我们一家吧。” 洛大铁这一次是真的吓坏了，声音里都是颤音。 卫扬松开了手，洛树根砰的一声瘫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孙娟子是爬了过去，把洛树根抱住。 “记着，你们家这辈子别再打青青的主意，要是还敢，我不会再有今天的仁慈了。我卫扬，最讨厌人动我的女人。” 卫扬的声音不高，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原来，青青姑娘和卫公子，怪不得。 刘鸿志愣了一瞬，往后退了一步。 刘先守这时候道：“卫公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这人已经跑了，要不要叫学徒去追。” 卫扬点点头，“你们几个，去出村的必经之路追，一定要把这两个人给我追回来。” 事情闹得这么大，那两个家伙不会有太大的胆量引人注目，为了能平安离开也会小心翼翼。 而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不可能太快。 已经到了后半夜，月亮挂在西边，村口小河的水被月光照射着，折射出银色的碎光。 一帮学徒迅速的跑过来。 就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 远远看去，是四个人打成了一团。 小虎一边跑一边竖着耳朵喊道：“吴大哥，是你们吗？” “是我！是我们！我们好像抓到了！快来！要跑了！” 这一声吆喝，一行人都来了精力，冲上了小桥。 小桥上，在外面蹲守着的两个学徒以及被打倒在地上，另外两个人正要跑掉。 “还想跑！给我站住！” 小虎气得咬牙切齿，几个人冲上去用力一扑，就把其中一个人扑到了。随后，众多学徒团结起来，把那两个人死死的按在地上。 “别动，再动让你下去喂鱼！” 天渐渐亮了，东方现出丝丝鱼肚白。 砰砰砰！ 又是一阵擂门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擂的门是一处大宅的门。 “谁呀，这一大早的？”里面有人不爽的出来了。 门开了一条缝，那人就立刻使劲儿把门合。 可是来不及了。 门口的人用力的一推，不光门被推开，里面的人也翻坐在了地上。 那人看呆了。 因为冲进来的人不仅有一堆年轻力壮的青年男人，还有好多个差役差役也一起进了来。 他赶紧爬起来大喊，“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你快点出来呀。” 这一嗓子喊出来，大宅子里人影攒动。不多时，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一边穿着衣裳一边迅步走了出来。 他走过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快步来到了知县苑南安的面前。 “草民拜见知县大人，知县大人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还希望大人能够海涵。” 苑南安一身青色官府，头顶着乌纱，年逾四十的脸上一脸严肃，“周老板啊，你就不用来这一套了，本官今日到此，是来办案子的。” “案子？敢问大人，是什么案子？难道我周家犯案子了吗？” “呵，周焕之，堂堂德隆医馆的幕后老板，还要继续装下去么？” 苑南安没有说话，他身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先开了口。 被叫做周焕之的先是一怔，随即打量起了面前这个男人。 男人似乎双腿不便，坐在一张轮椅上。虽年纪轻轻，却贵气不凡，眉宇间自带一股凛然之气，叫人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周老板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说罢，他挥一挥手，有人把四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扔在了周焕之的面前。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啊。”周焕之看了看卫扬，又看向了苑南安，“知县大人，这一大早，这到底是干什么？” “周焕之啊，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四个人你可认得吧？”苑南安跟他拉开距离道。 周焕之低头看了两眼，“认识，草民认识一个，这个是在草民身边做事过的手下人。” 这个人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这是德隆医馆的幕后老板，就是他指使我的。周老板说，要那洛青青姑娘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叫我找人，对她伺机下手。我就找了王兴和王大壮兄弟，还有钱三儿，一块对那洛青青下了手。大人明鉴，一切都是周老板指使我的。”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鬼东西。我哪里叫什么人下手，不是，知县大人，我是德隆医馆的老板不假，可是我没有叫人害人啊。这是不是弄错了，要么，要么就是你们几个想诬赖我！” “我们没有诬赖你，我们都拿到了银子了。”另外一个人道。 “呵呵，拿到银子，那也不能说是我给的银子吧？我这么大的医馆不好好经营，我为什么要去害人呢，对不对知县大人，我看这件案子你一定要明察秋毫，给草民一个清白啊。” “分明就是你啊。”地上跪着的人道：“一切都是你指使我的，你怎么可以不认了呢？” “你说我指使你，那么证据呢？年轻人，说这种话是要有证据的啊。” “还要什么证据，我跟你做事已经好几年了。” “那也不能证明是我指使你们的吧，说不定是你们觊觎人家姑娘的相貌，所以起了歹意也不是不可能。”说完，他又道：“知县大人，这个人不可信的，以前在我们周家做事，就是因为品行不端被我弃用了的。不信，可以问我家里的人。” 周焕之的八字胡一动一动，一双豆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他是早有准备的。 现在这四个人拿不出证据来，那么周焕之随便胡言乱语就可以抵赖过去。 那四个人完全无计可施。 空气中静默的片刻。 卫扬却勾起了唇角，“知县大人，既然没有证据，那这件案子先放一放。可以先办另外一件案子。” 苑南安点点头，“既然如此，周焕之，你说说三年前你售卖加药，以假乱真，坑人性命的案子吧，这件案子，本官可已经掌握了证据。” 第五十三章 有了消息 马车慢慢放缓了速度，外面小虎的声音传进来，“青青姑娘，咱们到了。” 洛青青应声，在徐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在柳树村里休养了三天，现在已经好多了。不论怎样，生意还要继续做，所以也就回来了镇上。 街上闹闹嚷嚷，处处都是商贾小贩。 洛青青很喜欢这人间烟火的气息，她站在门口笑呵呵看着眼前的景象。 不远处的一草药铺里，青木跑了过来，“青青姑娘，你回来了！” “是啊，青木，最近药铺怎么样？” 青木来到跟前，“挺好的呢，就是你这收药行关门了三天。吕先生也挺不放心你的。” “呵呵，我没事了，都是皮外伤而已，你告诉吕先生一声，不用担心我。” “那行，我回去告诉他。” 青木过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洛青青和徐氏等人一起进了门面里。 门面重新打开，洛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走了出来，迎接着他们母女。 再往里走，是冯有才在晾晒药草。他看见了洛青青，也露出喜色，“青青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呢，我们一直都在等你。” “嘻嘻，我知道你们等着我，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嘛。” “唉，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洛家老爷子看着洛青青头上还缠着纱布，眼睛里写满了心疼。 洛家老太太在一旁气愤道：“这个大铁，这回真是太过了，以后我们老俩看见他，也会好好教训他的。” “算了，卫公子已经教训过了。” “对了。”听到卫公子三个字，冯有才放下药草坐了下来，“青青姑娘，害你的人已经被抓到了。” 洛青青点点头，“我听小虎说了几句，但是后面的事情不知道了。” “后面啊，其他学徒在村口抓到了两个家伙，其中一个叫王兴的，就是被你刺伤了的那个。通过他找到了王大壮，又找到了周焕之的手下人。严刑逼问，他们都承认了，就是德隆医馆的幕后老板周焕之要你。可是不瞒你说，那周焕之不承认啊，一口咬定是诬陷没有证据。” “那怎么办的？” “没有证据就没有证据啊，卫公子早有预料，早查到了那周焕之卖假药害人的证据，那周焕之就照样被官府抓走了。现在，连德隆医馆都被查封了。” 徐氏吓得一愣，“查封了？” “可不是，现在镇上人人都说呢，那德隆医馆可是咱们镇上最大的医馆，说查封就查封了。啧啧，也是活该。谁让那个周焕之人面兽心，这么恶毒。” 洛青青听罢，心里一阵扑腾。 她知道卫扬的本事大，却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么厉害。 连一天的时间恐怕都没有，就已经抓到害她的人，并且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个德隆医馆真是狡诈，前些日子还装腔作势跟咱们订了田里的药草呢。” “可不是，这回真是多亏了卫公子，要是没有卫公子，真不知道我们会怎样。” 老爷子和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无不体现着对那卫扬的稀罕。 洛青青的余光瞧瞧扫过徐氏，徐氏低着头，绞着手里的帕子，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须臾，徐氏抬起头来，“青青啊，你爷爷奶奶说得对，这次的功劳全部都是卫公子的。你也回来了，就去跟他说声谢谢吧。” 洛青青笑了，“行，我这就去。” 有了徐氏的松口，洛青青总感觉徐氏早晚要同意卫扬的。 所以乐滋滋的顶着伤口去跑去了卫扬那。 隔壁这院子，她是天天造访。做饭的婆子也早已经跟她熟悉了。 她也不用敲门，径直就往屋子里闯。 一边走一边道：“卫扬，我回来了！” 说着，他推开了卫扬的房门。 卫扬果然在里面，他看见她，忙合上了一卷书推到了一边。 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遭，“回来就好，怎么样？身体恢复得可还行？” “当然行了，在老家，我娘和蕊儿姐一天三顿饭给我炖鸡吃，我再不回来，我就要胖成猪了。” 卫扬微微勾唇，给她拉了张椅子，“胖成猪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洛青青笑笑，“我听说，害我的是德隆医馆的周焕之？” “嗯，是他。” “你把他解决了。” “是他自己的恶行解决了他自己。”提及此事，卫扬的脸色冷峻。 “我发现你也是精明得很啊，竟然以其他罪名收拾了他。” “人性狡猾，你啊，见得还少。他胆敢动手，就说明早有准备。所以我也得准备另外的路子才行。” 洛青青竖起大拇指，“嘻嘻，又跟你学了一招。” “嗯？你还跟我学过什么？” “我不告诉你。” “你呀，看着机灵胆大，其实也有傻乎乎的一面。” 洛青青撇嘴，“百密必有一疏嘛。你呢，你在镇上忙什么呢？明明德隆医馆都被查封了，也没事了，你怎么没有回村里看我。” “我——”卫扬一顿，眼尾朝那桌上的书卷瞟了一眼。 “怎么了？你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一点。”卫扬道：“我经常去的那家书铺，其实一直是我在经营的，所以有点事在忙。” “唔！”洛青青眼睛一瞪，“想不到么，连书铺也是你的，这房子也是你的。你不会哪天告诉我，这条街都是你的吧？” 卫扬被洛青青的样子逗笑，“那倒不是。” “最好不是，要是真的是，那我对你更加望尘莫及了。” 洛青青大仇得报，人平安回来了，还坐在卫扬的身边，她的心情特别轻松，忍不住一直扬着唇角。 可卫扬就有点奇怪了，眉宇间似乎挂着淡淡的愁思。 洛青青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我说卫扬大公子，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怎么看见我不高兴呢？” “不是。青青啊，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有事你就说啊。” “你娘一直在等你爹是不是？” “是啊。难道你？”洛青青的眼睛一亮。 卫扬点点头，“是，我已经有了你爹的消息。” 第五十四章 人是会变的 “你已经有了消息，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洛青青高兴地站了起来，受伤的胳膊撞在椅背上，疼得她直吸气。 “你不说，不会是因为我爹怎么了吧？” “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青青，你要知道，人是会变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不是找到我爹了吗？我爹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他，他在蒙水镇。” “蒙水镇——”洛青青喃喃，“我好像听到过这个地方似的。” “嗯，蒙水镇和青山镇并不算远，再往上都是徐县，都由苑南安知县管理。” “这么近呢？那我爹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呀？你的人找到他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卫扬迟疑了一下，“他说很快就会回来。” 洛青青乐了，“那就好了，我娘可一直都在等着他呢，这回我娘得高兴坏了。我得赶紧回家告诉她去。” 说着，她起身就跑了出去。 “洛青青！” 无奈卫扬在后面叫，她也没有回头。 洛青青一溜烟回到家里，徐氏正在厨房里切菜，洛家老太太笑吟吟的靠在门框上跟徐氏话家常。 看起来，现在的婆媳关系还不错。 要是洛大海回来，这马上就一家团圆，其乐融融了。 洛青青乐呵呵走了过去，“咳咳，娘，奶奶，我回来了。” 老太太看她一眼，“呵呵，回来了，去卫公子那边道谢了没有。” “道了。” “唉，卫公子人真是很好，人是名门望族，人又模样端正。”老太太笑吟吟的，话里全是满意的意味。 洛青青陪笑了两声，“娘，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是什么事啊？”徐氏放下了菜刀。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找我爹回来嘛。所以我把我爹的事情告诉了卫公子，卫公子的人脉广，就帮我找了。他说，已经找到了。” 洛青青的话音落下，徐氏本来平静的脸上徒然浮现出了错愕。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所以我着急忙慌跑回来了，是因为卫公子告诉我说，已经找到我爹了，在蒙水镇找到的。还说，我爹很快就回来了。” “天啊！” 老太太惊得直拍大腿，“青青丫头，你没骗我老婆子吧？” “我怎么会骗你，奶奶，是卫公子说的。” 徐氏踉跄的出了门来，她怔怔了好久，眼眶也跟着润了。 “大海，大海要回来了。” 徐氏简直不敢相信，狠狠的拧了自己一把，才破涕为笑，“太好了，娘，大海要回来了。你快告诉公爹去，我们要好好准备。” “对对，儿媳妇说得对。我就去告诉你公爹，你呀去外面多买些东西。说不定，大海这几天就回来了呢。” “我马上就去。” 婆媳两个忙了起来，把厨房切了一半的菜都丢下不管了。 洛青青无奈，只能自己进去炒了几个小菜。 洛大海要回家这个消息一传回家，家里可是热闹了起来。老爷子老太太加着徐氏，那是忙里忙外。 幸好洛青青带着五个学徒在身边，否则的话，怕是这个药行都没有人管了。 他们忙他们的，洛青青还是专门做自家的生意。带着学徒在院子里晾晒，切割，熬制，样样不落下。 这天，才是她回镇上来的第二天，院子里架起了炉火，王福几个人添柴，洛青青站在梯子上下药，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香。 叩叩叩！ 突然，一阵敲门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洛青青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谁呀？” 不会是成安吧？ 他们来镇上的时间不久，和邻里也不是那么熟悉，真的要看病买药的人，走得也是前门。 洛青青一边跑去开门，一边道：“成安，又怎么了？” 门打开，洛青青却愣住了。 不是成安。 面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背着一个包袱，男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了，收拾得倒也干净利索，看五官，好像有点洛大河的样子。 她没有说话，那人先开了口，“你，你是青青吧？” “爹？” “哎，青青，是我，我是你爹洛大海。” 洛大海答应着，并展开了笑脸，“好孩子，你已经长这么高，这么大了。” 洛青青下意识的点点头，目光却越过洛大海，看向他的身后。 因为那里还站着两个人，准确的说，是还站着一对母子。 女人看上去约摸三十岁的样子，还有一个四五岁大的男童，被她抱在怀里。她垂着眸子站在洛大海的身后。 洛青青一下子颦起了眉头。 “你是谁？” 这女人闻声，也看了洛青青一眼，然后柔柔弱弱以如蚊虫般小的声音道：“我是，我是你的二娘。” 洛青青当即否定，“我哪儿有什么二娘？我只有我娘一个娘！” 见状，洛大海连忙拉过洛青青的胳膊，“青青啊，你先不要这么说话。有些事情，你不懂，等以后我跟你解释清楚。” “你别等以后了，我都这么大人了，我什么都懂。你说吧，你离开家后，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青青，你在外面干什么呢？”徐氏不放心的声音传出来。 洛青青的喉结滚动，“是我爹回来了！” 这一声喊出来，不多时，老爷子老太太和徐氏就一块跑了出来。 他们看见了洛大海，先是一阵欢喜和寒暄。 可是很快，他们也注意到了这对母子。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们两个是谁？” 那女人依旧柔柔弱弱的道：“我是青青的二娘。” 这话一出，徐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继而变得僵硬起来。 好一会儿，她焦虑急切的道：“大海，这不是真的吧？她说她是青青的二娘。可你，可不是外出谋生去了吗？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他们的？” 洛大海一样的一脸愁闷，“菊，你听我跟你说。我也不想这样的，本来我真的是为了谋生。可是我在外面出了事，差点就不行了。是晓莺她家里老人把我救了。后来我想回来的，可是她家里老人一病不起，我不能不管，他们又把她托付给我。” 第五十五章 不欢迎 洛大海解释着。 徐氏的手臂一抖一抖，脸上挂满了震惊之后的受伤。 她显然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在家里等了足足六七年，难道说等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么？ 老太太盯着那女人怀里的孩子看了又看，忽而低声道：“这孩子，是你的？” 洛大海点点头，“是我的，晓莺她胆子小，又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不让她跟着我，我也不放心呐。” 洛青青本来就不是原主，对洛大海的感情并没有怎么深厚。所以看到眼前的一幕，直接一股怒火窜了出来。 不放心就自己收了吗？ 难道不知道家里还有徐氏在。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们一家三口在外面过，不是好好的么？！”洛青青冷冷的讥讽了过去。 老太太连忙拍了洛青青一下，“青青，你小点声，这毕竟是你爹，你可不能这么说话的。” 洛青青白眼一翻，看向了徐氏。 徐氏怔怔的出神，眼眶已经红了。 “这，这怎么办呢？”洛家老爷子应该是没有看见过这个阵势，已经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我看，不管怎么说，人已经回来了。”老太太乐了乐，“老三媳妇啊，咱们也别在这里干坐着了，先让他们进去喝口水。” 徐氏闻言，往一侧让了一步。 老太太便领着洛大海和那对母子一块进了门去。 “大海啊，你回来得真是时候，你看看，正赶上饭菜做好了的时候呢！你们先坐着，我再加两个菜。” 老太太忙乎了起来，“对了，老三媳妇啊，别愣着了，快点进来做饭。” 徐氏被老太太叫进了厨房。 洛青青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反感，她一点也不想进去，抱着药草登了梯子就往大砂锅里扔。 不大会儿，徐氏出来了，“青青，饭菜准备好了，你奶奶叫你下来吃饭呢。” “我不去！”洛青青头也不回的道：“我得熬药丸呢，吕先生那边还等着我呢！” “可是你不进去，我——”徐氏欲言又止。 砰！ 洛青青跳了下来，“行吧，我跟你一起进去。” 洛青青和徐氏进来的时候，其他他已经围着桌子坐下了。桌子上，足足摆了八个菜，小小的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那女人知书达理似的，看见了徐氏，连忙站起来叫姐姐。 徐氏木木的答应一声，“坐下吃饭吧。” “还有这个，这个是轩轩的姐姐。”女人指着洛青青，对那孩童道。 “姐姐。”孩童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 洛青青别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夹起一个鸡腿放到了徐氏的碗里，“娘，你这女主人太辛苦了，多吃一点。” 她一点也不掩饰，话里话外都明明白白，她不会欢迎这个女人的。 女人的脸色讪讪的，用手肘推了一个洛大海。 洛大海皱了皱眉，夹向另外一个鸡腿。 然而，他还没有夹到，一双秀气的手先一步夹了去。 是洛青青把剩下的鸡腿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哇——” 那孩子一下子就哭了。 女人慌了手脚，抱起来哄着安慰，“别哭，别哭，轩轩，娘在这里呢。” “鸡腿，我要鸡腿！”男童哭哭咧咧，满口叫着鸡腿，一副不要到就不会罢休的样子。 老太太见状有点着急了，“那个，青青啊。” 洛青青拿起鸡腿狠狠就咬了一口。 老太太又赶紧坐下了。 早在村里的时候，她也是见识过洛青青的脾气的。眼下吃喝用度全部都是洛青青在供给，她也惹不起。 洛大海便夹起别的肉来，“轩轩，这个肉也是好吃的，快来吃。你不吃，爹就吃了。” “不吃不吃就不吃！我要吃鸡腿！” “好孩子，听话，爹明天给你买风筝。” 哄了又哄，终于，那孩子是安分下来吃饭了。 而洛青青也吃饱了，饭碗往桌子上一丢，“我好了。” “那你再吃一点吧？”老太太轻声道。 “得了，外面的学徒还没吃饭呢，我们家的饭都给别人吃了。”说着，洛青青起身就出了门去。 洛大海看着洛青青的背影，不可理解的道：“菊，咱们家青青老老实实的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么任性了。” “任性？”徐氏喃喃，“也许吧，她是有点任性。我也吃好了，你们接着吃吧。” 徐氏也跟着走掉了。 烦躁，愤怒。 洛青青此时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本来她心情好好的熬药，家里也高高兴兴等着洛大海回来。 可谁知道，洛大海回来了，可是还带回来了他其他的女人和孩子。 而且看着洛大海的样子，在外面过得应该也还可以。明明就住在蒙水镇，却一直都不回家里来。 她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卫扬说，人是会变的！ 洛大海变了！ 徐氏的苦等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心里不舒坦，她就不断地做事，把院里所有的药草都收拾掉了，天也黑了。 会察言观色的学徒们也看明白这家里发生的事情了，干了活吃了饭一个个都去睡觉了。 这人家的家务事，谁也不不敢管。 天黑了，洛青青回到自己的寝房里歇着。 隐隐约约的她听到了隔壁徐氏屋里的声音。 是徐氏在哭。 “老三媳妇啊，你也别哭了。你说，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谁还有什么法子。大海不是也跟你解释了么，你是大，她是小。” “娘，我知道，可我等了六七年啊，这么多年，一点信儿都没给我，一回来就已经这样了。” “我懂，我都懂。可是老三媳妇，你看看那个马晓莺，孩子都已经生了。而且是个儿子啊。你和大海这么多年没在一块，你也老了。这有个现成的儿子，也不是坏事。你说，这村里村外的，谁家能没有儿子呢？” “不瞒你说，我也看不上那个马晓莺，弱不禁风能干嘛，我都想把她给赶出去！可是再想想，那孩子呢？咱们不能也赶出去吧？” “你踏踏实实的，我和你公爹在呢，我们都会护着你的。” 老太太一句又一句，传进洛青青的耳朵里。 洛青青觉得可笑透顶，他们会保护徐氏？要是会保护，恐怕洛青青这个原身根本就不会死！ 第五十六章 我也曾经历 她等了一会儿，老太太出去了，那边也没有声音了。 洛青青来到了徐氏的面前，“娘，你好些了吧？” 徐氏点点头，僵硬地笑笑，“嗯，还行，娘挺好的。” “我刚才，把奶奶说的话都听到了。” “嗯，其实你奶奶的话也有道理。孩子，娘也不年轻了，家里没有男丁也不行，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就接受了吧。” 洛青青沉默了一会儿，“你要接受我也没有话说。可是，娘，爹呢？你不是大房吗？他怎么没过来？” “唉，是轩轩那孩子总是哭，所以他要去哄。青青啊，你小时候，你爹也是这样哄着你的。” “我不记得了。”洛青青摇摇头，她并不想去搜寻这原身多少年前的记忆。 “菊，我能进来吗？”洛大海的声音响在了门外。 徐氏愣了一下，过去把门打了开。 洛大海走进来，徐氏也不知道如何来面对，于是扭过头看向别处。 洛大海看了看徐氏，又看了看洛青青，有些尴尬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对不起，菊，青青，是我不好，这些年都没有回来，让你们受苦了。” 徐氏不说话，洛青青就静静地看着。 洛大海又喏喏道：“真不是我不想回来。实在是我外出那年出了意外，有钱人家的马车把我撞了。是晓莺的爷爷奶奶把我救了，我才捡回一条命来。后来，老人家老了，总是生病，你们说，做人总要知恩图报是不？” “是，是得知恩图报，得抛家弃女的知恩图报。”洛青青出口便是不善。 洛大海被怼，“青青，你是不是非常生气？” 洛青青一声冷哼，“你在外面那么些年，那孩子少也有三岁了，你和这个马晓莺在一起至少四年了吧？四年的时间，就算抽不出时间来家里看看，托人送两串铜板总是行的吧？也许也不是你变了，根本就是有了更好的日子就抛弃了我们！你还真是知恩图报！” 洛青青的话一针见血，洛大海的脸色白了又白。 “青青，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这个性子的。” “是啊，我变了，我要是没变，现在我已经死在河里了。六年多了，没有你在家，两个伯父是如何欺负我们的，村里人是如何看不起我们的。我定亲又被退亲，娘被人叫做寡妇，我们承受了多少。而爹，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洛青青一句一句的指责，勾起了徐氏太多伤痛的回忆，她又哭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 洛大海满脸错愕，他也没有想过这对母女会经历这些吧？ 他嘴巴张了又张，最后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受了这么多苦。对不起，菊，青青，爹回来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我自己。爹要是有心，就多多陪陪娘吧。” 洛大海连连点头，“青青，我一定会的。” 说着，他走向了徐菊，揽她在怀里抱住，“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一点回来的，我以后一定好好陪你。” 洛大海的话说到这里，徐氏点了点头。 洛青青再待下去就多余了，她默默地推开门去。 隔着一间屋子的隔壁，是那马晓莺和洛轩在的屋子。 里面的灯还亮着，有低低吟唱哄孩子的声音传出来，洛青青叹了口气。 这么看起来，徐氏肯定是会原谅洛大海，并且接受现状生活下去的，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娶妻纳妾很正常。 只希望这个马晓莺是个安安分分的主，不要欺负了徐氏去。 否则，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 偌大的院子是如此的安静，淡淡的草药苦味弥漫在空气里。 洛青青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无意识的扫过了隔壁卫扬所住的院落。 他睡了吗？ 不知道他对洛大海这种行为是什么看法。 她爬上梯子往那边看了看，隐隐约约的还有着亮光。 嘻嘻，也没睡吗？ 那就去打搅打搅他！ 洛青青卯足力气，把梯子拖到了墙边，三下两下爬了上去，抱住头往下一滚，便轻轻松松落在了地上。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正要站起来。 “是谁！” 突然头顶上方传来成安的一声低吼，转瞬，她的手臂就被扭住了。 洛青青直龇牙，“呀呀呸的，成安，是你姐我！” 成安闻声吓了一跳，慌忙把她放开了，“不是，青青姑娘，你，你怎么大晚上不睡觉，从墙上跳下来了？” “大晚上难道还走正门么？”洛青青揉着自己的胳膊，狠狠瞪了成安一眼。 竟然下手这么重。 成安委屈的缩着脖子，“不是啊，青青姑娘。是少爷的意思，少爷听到了动静，叫我出来看看，谁知道会是你呢。” “起开，我去找他算账！” 洛青青迈着大步奔了卫扬的屋子。 卫扬似乎在里面正等着她了。 “这回都不走正门了？”见她，卫扬勾唇打趣。 洛青青无奈，“这么晚了，我还来敲门的话，那多不像话。所以就翻墙过来了。你这么晚了，怎么也还没有睡。” “我一向睡得不早。倒是你，今天气鼓鼓的，好像生气了的青蛙。” 要放着平日，洛青青一定反讽回去，但她这一次兴致缺缺得坐下来，“唉，卫扬，洛大海回来了。” 她称的是洛大海，而不是她爹。 卫扬唇角的笑意也就隐没了，“你已经知道了？” “嗯！你怎么当时不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可是来不及。后来，索性就让你先开心两天吧。” “真的很可笑，你说，出去六年多，这马上就七年了，才回来。而一回来，就带回来什么所谓的二娘和弟弟。”洛青青哼着。 “其实也算正常。青青，人是会变的。” “可就算他变了，这么多年，连一封信都不写。我娘苦苦等着，还不如早早说清楚，我让我娘改嫁去！” 洛青青越说越气，一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 看到洛青青眼底的怒意，卫扬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悠寂而空迷，好似透过洛青青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愤怒是没有用的。”他的声腔低沉，“我也曾经历。” 第五十七章 接着翻墙 洛青青气呼呼的，怎么都没有想到卫扬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你也经历过？” 卫扬点点头。 “你，你不是庶出的吗？” 洛青青皱了皱眉，好像是李蕊儿跟她说过的，卫扬是庶出的少爷。 卫扬闻言，像是听到蛮好笑的笑话一样，“呵呵，我是庶出？也许吧，我是庶出。”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世人眼中，我卫扬的确是庶出。” “难道不是？” 卫扬看向洛青青，“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家世吧？” “嗯，没有说过。” “我父亲是卫乃文，你也许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现在是云州城的太守，他的父亲我的祖父曾是京城里的京官。但是我父亲是真的庶出，完全不受祖父的喜欢。年轻时候，他选择了我的母亲杨氏。可是后来，他为了高升，又娶了姨娘赵氏。” 卫扬笑了笑，“赵氏之父有要求，他的女儿永不做妾。于是，我的父亲他贬妻为妾，让姨娘赵氏做了大方。我也就顺理成章成了所谓的‘庶出’。” 真是讽刺！ 洛青青听得冒火，“还能这样？” “能啊，这世间什么事情不会发生？” “你母亲就没有反抗么？” “没有，外祖父只看重舅舅们，我母亲又没有赵氏的心机和美貌，自然也是认命。” “呵，可怜的女人们！”洛青青咬牙，“唤作是我，我是绝对不会认命的，什么做妾，我这辈子都不会做妾。” “我也不会让你做妾，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做妾。”卫扬突然凝视着她，声音不高，却格外的认真专注。 洛青青慢慢也冷静了下来，“卫扬，唉，我今天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激动，不应该提起这个。” “你不提我早晚也要告诉你。”卫扬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放心，我卫扬说到做到。” “嗯，我相信你的。”洛青青笑了，“唉，想不到我们还有点同命相怜的意思了。” “说了这么多，气消了吗？” “嗯！” “成安，把白天的点心拿进来。” 卫扬一声吩咐，不一会儿，两大食盒的点心都摆在了桌子上，他挑眉示意了洛青青一眼，“气得没有好好吃饭吧？再吃一点东西。” 还真是，洛青青摸摸自己的肚子，她今天气得都没有好好吃饭，硬是给气饱了。 她拉过食盒到自己面前打开。 里面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有的她都叫不出名字了。 “哇，好漂亮。漂亮地我都不舍得吃了。”洛青青戳着里面一精巧的小兔模样的点心，“卫扬，你这哪里来的点心，我都没有见过。” 卫扬抄起那只兔子，使劲塞进了洛青青的嘴巴里，“吃吧，这种东西，卫家多得是。” “你家人送来的吗？”洛青青的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问。 卫扬点点头，“快要中秋了么，我堂弟卫迎送来的。” “那我可全吃了。” “吃吧，我从来都不喜欢甜味的东西。” 洛青青一边往嘴巴塞，一边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不喜欢，可是我记得，你还吃过白糖糕。” 卫扬白眼，“那是你非要给我。” “唔，你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吧？”她对着卫扬眨眨眼睛。明明不喜欢吃的，她给的他还是会吃掉。 卫扬一指提起她的下巴，“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当然是你先跟我说那些话后，我才开始喜欢你的。”洛青青笑吟吟的，故意说得滴水不漏。 “唉，洛青青，我怀疑啊，要是我不跟你说什么，其实你也已经很喜欢我了。” “哈哈，谁叫你沉不住气。” 这一回，卫扬败下阵来。 “罢罢罢，早说也好，省得你这朵小破花，让别人先摘了去。” 这话，听得洛青青沾沾自喜。 夜渐渐深了，洛青青也吃饱了，她恋恋不舍得看着这两大食盒的点心，“我得回去了。” “回去吧，好好睡一觉。区区一个‘二娘’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行，那咱们回头见。” “要是白天没空，明天晚上可以接着翻墙吃点心。” 翻过墙头，回到自家，洛青青的心里已经舒坦多了。 她家卫扬说得对呀，一个马晓莺还能是她的对手不成？ 洛青青早早睡下，第二日照旧收拾药草，开门看病，和一众学徒们忙里忙外，有时候也去吕先生那里取取经。 就是吃饭的时候，会和马晓莺和洛轩一起吃饭。 虽然没有正式挑明过，她也是一家人已经默认的一家之主，有她在，一家人虽然不说和和睦睦，倒也是平静无事的过着。 被拔了药草的田地，还要继续种新的种子进去。 所以洛青青又开始一趟一趟的往返镇子上和柳树村里。 有时候太忙了，要快要天黑的时候才能回来。 这一日，又到夜幕降临时，洛青青的马车才停在了门面门口。 冯有才先下来道：“青青姑娘，天也要黑了，你先进去歇着吃饭吧，这点药草我搬了就行。” 洛青青往马车里看了看，药草的确不多，“行，那就辛苦有才哥了。” 说罢，洛青青就往门面里面走。 这时候，有一道眼熟的身影从她眼尾一过，她下意识的折过头一看，只见是胡同口那里徘徊着刘先守。 是那位帮过她的教书先生。 洛青青朝着刘先守走过去了。 “刘先生。” 刘先守看见洛青青，吓了一跳，脸色有些窘迫似的，随后忙客客气气道：“啊，是青青姑娘。” 洛青青点点头，“刘先生，你怎么在这呢？我看你像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我可以帮你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刘先守连连摆手，“真的没有什么事，只是私塾里有个学生家里住着，我，我来送他回来。” 说着话，刘先守的眼色却很不自然，有些躲闪似的，脸色也跟着发红。 明显就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 洛青青想了想，放低了声音试探着道：“刘先生，那你在这，有没有看见我娘啊？” “我没有看见。”他飞快的说着，却是点了点头。 又在撒谎！ 第五十八章 委屈 上回洛青青受了伤，在村里养伤。她就说过要好好谢谢这位刘先生的。可是徐氏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徐氏当年差一点在一起的那位，两个人的关系怕引起风言风语，所以也没有让她去登门道谢。 徐氏也说过，这个刘先守是非常老实本分的人，连撒谎都不会。 洛青青今天一见，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说没有见过，却点着头，明显有些慌乱，想撒谎却不得法。 于是，她又道：“刘先生，很多事情我都知道的，没有关系，我相信我娘，我也相信你，你不用堤防我，真的有事的话，你跟我直说就好。” 刘先守闻言，放松多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小着声道：“唉，青青，我真的不是想来打扰你娘的，只是有些不放心而已。” “嗯？怎么了吗？” “我前些天在街上偶然遇到过你娘，那天你娘还高高兴兴的买东西。她跟我说，你爹要回来了。” 洛青青点点头，“是啊，我爹已经回来好几天了。” “唉，你说，你爹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你娘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我今天又无意瞧见她了，她的脸色很难看，而且好像在哭。” 听得这话，洛青青可颦起了眉头，“刘先生你没骗我？” “我真的没骗你。我跟你娘认识几十年了，我真的有点不放心，所以想过来看看，可是没有看到她。她这几天没事吧？” 洛青青若有所思，“没事。” “那是不是你爹有事？” “我爹，我爹也好好的。只不过，不是我爹一个人回来的，他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儿子，那孩子叫洛轩，已经四岁了。” “什么？这么大的儿子？你是说，他在外面跟别人生了儿子？” “是的，所以我娘可能心里不舒坦吧。” “唉。”刘先守长长叹了口气，“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唉，真是哭了你娘了，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呢，你说这人心，真是说变就变。” “不过，这种事嘛，别人家也多见，你也只能规劝规劝你娘，心里敞亮一些吧。”刘先守也十分无奈。 “我知道，我会的，谢谢刘先生告诉我这些。” “嗯，还有啊，你娘这个人太老实，太单纯了。家里有了新人来，你可一定要帮你娘小心，别被别人欺负了去。” “我知道，刘先生说得我都会放在心上。” “你是个好孩子，那我也不等了，我先回去了。要是你娘还有什么事，你有空就支会我一声。” 说罢，刘先守颔颔首，踏着暮色远去了。 冯有才也搬完了药草，“青青姑娘，你在那边干嘛呢？快回来了，天黑了家里人要不放心了。” “我知道了。”洛青青答应一声，和冯有才一起回了家里。 家里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摆了两桌。一桌家里人用，一桌学徒们用，前一桌在堂屋里，后一桌摆在伙房里。 整个院子里都是香喷喷的饭菜味道。 洛青青走进去，徐氏就笑呵呵迎接过来，“青青，你今天累不累，快过来吃饭了，今天有很多你爱吃的。” “哎，我马上就来。” 洗手进门，洛青青围着桌子坐下来，身边，其他人都已经坐好了，不过都没有动筷子，就连洛轩也老老实实坐在马氏的怀里。 马氏对她笑笑，“青青今天辛苦了，快吃饭吧。” “嗯，一起吃吧。” 洛青青拿起筷子便夹菜，表面上什么都没有似的大口吃饭。事实上，却在每一次夹菜的时候，仔细地观察了这些人的脸色。 洛大海乐呵呵的，给老人孩子一一布菜，马氏也算老实，洛大海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一句话都不多说。 然而再看徐氏，她今天特意搽了粉，可是仔细看得话，依然可以看得到她眼圈的一圈红色。 看来，刘先守说得没错，徐氏哭过，她这是在强颜欢笑。 可是发生了什么？不会是洛大海欺负了她吧？还是心里还是膈应着过不去呢？ 洛青青光想也想不清楚的，所以她一直仔细观察着，看着众人吃完饭各自去睡觉，也看着洛大海再一次进了徐氏的房门。 次日，洛青青提早起来，她知道，徐氏现在有早起熬粥的习惯。 “娘，在熬粥呢。”起来了，她就来到了厨房找徐氏，果然，厨房里只有徐氏一个人在。 徐氏笑笑，“是啊，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有事问你。”洛青青反手关了门，开门见山的问道：“我看见你哭了，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哭？” 徐氏诧异了一下，“我没哭啊。” “别骗我，我什么都看得见，你跟我说实话。”洛青青分外严肃。 徐氏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青青，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觉着你爹这回回来，人真的变了。” “他对你不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总是跟我说，要我对马氏和轩轩好一点，他天天说，我这心里总是不舒坦，我对他们母子什么时候不好了？” 听罢，洛青青冷笑了一下，“他天天说，那必然是有人天天纵佣他吧？” 徐氏喃喃，“你说的是马氏？” “不然还有谁。”洛青青握了握拳，“行了，你熬粥吧，我不会让马氏随便欺负你的。” 洛青青这回是盯上马晓莺了。 反正田地里的事情有李蕊儿他们在忙，她就待在镇上，忙着药草和暗中监视这个马晓莺，但凡看到她和洛大海靠近。 她就一定会注意听他们的对话。 果然，做着晌午饭的时候，她瞧见了马晓莺钻进了仓库里，那里，洛大海正在帮忙做事。 她悄声的靠近了仓库，伏在墙上听着里面的对话。 “你这又是怎么了？又委屈了？”洛大海看见她便问。 “不是委屈，我就是有点难受。早上姐姐说要腌豆子，叫我用针剥豆，我的手指被刺了好多下，都流血了。可是晌午饭，她又说要吃泥鳅，要我用盐水洗泥鳅，我现在这手，又红又痛。” 马晓莺的声音很低，抽抽搭搭的。 第五十九章 刁难 “怎么可以这样呢？明明知道你已经剥豆子了。”洛大海的口气许些不悦，“你且在外面等着，我去找她说说，不要她刁难你了。” “不要不要。”马晓莺拦住他，“唉，你别去呀，姐姐她应该也没有刁难我。” “这还不是刁难吗？” “她也应该不是故意的，也许是没有注意到吧。当家的，我也不是找你告状的，就是心里难受，想跟你谁说话。你要是贸然找她去，她肯定要以为是我故意吹得什么枕边风。” 洛大海叹了口气，“你也太懂事了。我真不知道徐菊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刻薄了。” 洛青青在外面听着，越听越觉得恶心。 这个马晓莺可真能装啊，她可一直注意着她呢。 徐氏从来都没有要她洗泥鳅，是她跟徐氏说洛大海最喜欢泥鳅汤，徐氏才应允的。 看来这马晓莺来到这里，根本就没有打算安安分分。 里面有轻微的动静传来，洛青青忙加快两步走到了别处。 不一会儿，马晓莺也从里面出来了，又摆上一副笑脸去了厨房里。 洛青青按捺着对洛大海的厌烦，抓了两个梨去了仓库里。 “爹，累不累，吃个梨解解渴吧。” 洛大海闻声，“哦，是青青啊，我不渴，你吃吧，我把这里的活干完马上就去歇了。” “爹，你不用这么辛苦的。这些事本来学徒们也会去做的。” “呵呵，我知道，家里有的是人。可是我是你爹啊，这些年我也没有回来，如今回来了，我也想多帮帮你。” 洛青青点点头，自己咔嚓一口啃起了梨子，一边话家常似的道：“爹，我挺奇怪的啊，这几年，你都在二娘家里吗，你们都靠什么谋生的，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听到洛青青喊起了二娘，洛大海的脸色温柔了起来，道：“是啊，都是在马家的。谋生靠的是她家祖传做酱菜的小生意。你二娘无父无母，是她爷爷奶奶养大她。我在她家养伤的时候，她爷爷病得很严重，所以我就一直在那里照顾着。” “我这一照顾，就是四年啊，直到把他们送走。其实去年想回来找你和你娘的，可是轩轩随你二娘，身子骨不行，感染了风寒，就等到了今年。也是巧合，有人找上门来，说我的女儿也在找我，我就立刻收拾东西回来了。唉，想不到，青青已经有了这般本事。” 洛大海的脸上还真有点自豪的样子。 洛青青暗暗想着，其实洛大海对她这个女儿一直也是有点挂念的吧。 只是他有了马晓莺和洛轩这个儿子，而马晓莺又是有心机的人，他的心就慢慢移向了那边。 洛青青也不是完全理解不了，可站在徐氏这边，她依然为徐氏感到不值。 无论如何，徐氏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对了，青青，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既然你问我，我也想多跟你说几句。”洛大海不干活了，和洛青青走得更近，“如今这家里，是你说了算的。我也知道，我这些年亏欠你娘，可是，孩子啊，亏欠你娘的是我，不是你二娘啊。” 洛大海说出这话，洛青青对他刚刚才有的一丝心软顿时烟消云散。 她往后退了一步，和洛大海拉开了距离。 “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大海没有察觉到她的反感，继续道：“我是希望呢，你能说说你娘。亏欠你们的我使劲儿弥补，但是希望她对你二娘好一点，不要再欺负她了。” “呵呵，爹啊，你跟我娘也一起过了十年吧，你想想开始的那十年，我娘欺负过谁？！” 洛大海一滞，“这，这还真的没有。可是她现在怎么变了呢？处处刁难你二娘。” “我娘怎么刁难她了？” “你不知道吗？你娘这些天处处都在为难她，在暗处给她下绊子。” “呵呵呵。”洛青青的笑容变冷，“你就没有想过，并不是我娘下绊子，而是马晓莺在你耳边诬陷我娘呢。” “她不会的，打算回来的时候我还怕她不愿意，可她说，你和你娘也是我的亲人，我必须得回来。你看，她多么柔顺善良。” 洛青青不想再沟通下去了，原来洛大海已经如此得执迷不悟。在她眼里，徐氏是刻薄的，而马晓莺是善良的。 她出了仓库来，远远的透过窗子看着马晓莺和徐氏一起在厨房里忙碌。 老爷子和老太太则在门口逗着洛轩，满眼是对这个孙子的偏爱。 她明白了。 表面看起来，马晓莺的确是辛苦柔弱。 可实际上，马晓莺一直都在暗地里挑拨徐氏和洛大海的关系，洛大海也完全相信她。 现在，她每天在徐氏身边转，她分明是在恶心徐氏。 倘若徐氏倒下来，她又有儿子，爷爷奶奶必然会倒戈向她。 这样一天天下去，说不定这家哪天就变成了她马晓莺的。 好一出如意算盘。 可是这算盘打错了地方！ 洛青青望着马晓莺的身影，冷冷弯起了唇角。 她看着马晓莺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洗菜水。 她瞅准了马晓莺，加快脚步就朝着她走了过去。 嘭！ 两个人撞在了一处。 冰冷冰冷的洗菜水泼了两个人满身都是。 马晓莺是没有料到这一出的，吓得叫起来，“当家的，当家的，你快来！” 全家的人都出来了，朝着马晓莺看去，洛大海更是跑来安抚她，“别怕别怕，没事的。” 洛青青却登时杏眼一竖，张口骂道：“马氏，你是不是疯了？你敢泼我一身！” “我，我不是故意的呀！”马晓莺焦急的辩解着：“是青青你自己撞上来的。” “我为什么要撞你，我是傻么！你看看，给我泼成什么样子！” 洛青青一身水，徐氏赶忙着给她擦干净，“马氏，你也真是的，走路不好好看着路，你看看我家青青，她头上还有伤。她要是有个什么，你可付得起这个责任？” 徐氏一直都是软弱的，可是事情一旦跟洛青青扯上关系，徐氏也就变得严厉起来。 第六十章 妾就是妾 马晓莺的脸色有点僵，她应该也没有想到吧，这意外发生得太突然了。 但她很快，看向了洛大海，眼睛有亮晶晶的东西就要落下来了，“我真的没有泼青青。” “难道我们家青青会自己撞上去吗？”徐氏不信，揽住洛青青的头，“这要是落下毛病可怎么是好。青青啊，要不要去擦擦药？” “没事。”洛青青摇摇头，“我自己会处理的，就是希望马氏你以后不要再冲撞到我了。” 冲撞？ 马晓莺哭了起来，“青青，你怎么说我冲撞呢？我也不是故意的，就算我做错了的，我也是你的长辈。” 自古以来，就听人说晚辈冲撞了长辈，还没有人听说过一个长辈冲撞到晚辈的。 洛大海也不悦了，“青青，别跟你二娘这么说话。” 洛青青低哼了一声，“什么二娘，她不过是你的妾而已，爹，你忘了吗？” 妾—— 是啊，只是一个妾而已。 “妾就是妾，妾就跟家里的牲口一样，难道我还没有资格斥责几句一个牲口了吗？” 洛青青的声音不高，可是在场的人全部都听到了。 “你——” 洛大海指着洛青青的鼻子，可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洛家老太太也愣住了，她还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 可是，话糙理不糙啊，本来妾和妻就是不一样的，自古以来，妾是可以自由买卖的，从这点上来说，跟牲口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刚刚马晓莺哭还是为了博洛大海的心软，此时，她却已经颤抖了起来，牙齿紧绷绷的咬在一起。 “青青，你不可以这么说我！” “我说都已经说了，你还能把我如何。你不会不知道我们朝廷的律法的，我的说法可完全没有问题。倒是我劝劝你，还是放弃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吧。你骗骗我娘还行，还想对付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她今儿朝她撞上去，就是让所有人都清醒清醒马晓莺到底是什么身份。 洛青青说完，拉了徐氏，“走，娘，跟我上药去。” 回到屋子里，徐氏木木的给洛青青擦药，好半天，才缓过来，“青青，你今天这样的对待马氏。” “是她自找的，居然偷偷在爹的面前嚼舌头，说你故意刁难她，叫她胡说八道，她是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所以，我得提醒提醒她。”洛青青不咸不淡的说道。 徐氏叹着气，“可是这样，不就太难看了吗？” “难看的又不是我们，你操心什么。” “我是害怕，怕她受不住了，万一走了呢？” “走就走咯。难道你害怕爹也会跟她一起走？” 徐氏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毕竟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现在感情也更好，说不定真的会那样的。” “可是不给马氏点颜色看看，马氏早晚会骑到你的头上来，那个时候，跟没有爹在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唉，我和你爹，大概早就没有感情了吧？我苦苦等待，可能也只是为了给我自己一个交代而已。白天说话是陌生的，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陌生的”说起来，徐氏露出一丝丝苦笑，“我都有点不知道，我们在坚持什么。” “娘，你别这么说，这个马晓莺我迟早把她赶出去。” “算了，青青，你这样你爹会不喜欢你的。” “呵呵，我需要他的喜欢吗？”洛青青才不在意这些，“你就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这个家里我在，谁也别想踩到你的头上。” 洛青青擦好了药，“对了，娘，我今天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好久没有好好帮卫公子治疗了，我得过去看看他去。” 徐氏点点头，“行，你去吧。” 洛青青作势往外走。 “等一下，青青。” “嗯？还有什么事吗？” “你，要是卫公子对你真的好，你要是愿意就愿意了吧。”徐氏无奈道：“反正，就算真的怎样，别人也欺负不了你。” “扑哧。”洛青青笑了，“母亲大人开明了。” “嗯，你去吧，我也想出去街上看看，散散心。” 洛青青背起药箱出了院子。 另外一个窗口，却露出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 是马晓莺站在窗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而洛大海，正坐在床头，看着睡着的洛轩，神情复杂。 “当家的。”马晓莺柔柔的看了过去，眼睛是猩红猩红的，“你看见了吧，你的大闺女是怎样对我的。” 洛大海低着头，“我也没有想到，她现在变得这样厉害。她小的时候，明明非常老实乖巧。我以为我们回来，能和和睦睦过日子的。唉，晓莺，这回真是委屈你了。” “你当时怎么就不责骂她呢？你可是她爹啊。” “我，我当时想不出来要说什么，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洛大海也很疲惫，“晓莺，我们回来后，和我想象得太不一样了。要不然，我们回去吧，回蒙水镇日子也一样好好的。” “回去？”马晓莺的眼神闪了闪，一抹不甘的贪色飞快的掠过，“不能回去啊，当家的，你的家在这，你的爹娘在这，回去像什么话，你不能那么不孝。” “不然怎么办？我觉得回去很好，我们一家三口安安定定过日子，逢年过节再回来看看也就是了。” “不行！”马晓莺想了想，“你想安定，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你看，这家里都是青青说了算才会如此。要是你说了算，你来当家，就不一样了。” “可这收药行叫青青收药行，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有关系？谁家不是男人当家做主了？”马晓莺在屋子里又踱了几步，低声道：“我看老太太对轩轩是真的喜欢，我想，这个想法，老太太一定会支持的。” 家里的人又在想些什么，徐氏猜不到，她也不会去猜。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 洛大海回来后，除了一开始对她很愧疚外，大多数时候对她是视而不见，而他一旦找她说话，便是要她对马氏好。 这些似乎都不是大事，可是就像钝刀子在她的肉一样。 第六十一章 古方 她深深的感觉到，洛大海已经不是当初的洛大海了。 徐氏在街上走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而，一阵朗朗读书声传入她的耳际：“性相近，习相远——” 她猛然抬头，自己竟然走到了私塾的门外。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读书声了，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在她年轻得就跟青青一般大的时候，刘先守也是非常喜欢读书的。那时候他家里穷困，他就借书来读。 她在山坡上绣花，他在山坡下放羊和念书，那真是一段不舍得忘记的美好时光。 后来，家里不同意她和刘先守在一起。 她也听话得跟洛大海成了亲，成亲的后几年里，其实一家人过得也算安稳和睦。 可谁知道后来，洛大海出去谋生，竟然数年不回。 她什么都想过，甚至想过他出事了。可是就是没有想到，他在外面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家。 过去她一直告诉自己，等大海回来就好了，大海会从外面赚钱回来，到时候一家人团聚她就能开开心心的了。 可是现在，她发现这只是她的梦而已。 洛大海回来了，他们却根本不能回到以前。 常常她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眼圈周围的周围一条一条的增加。 她不知道自己过去的那些日子到底算是什么？ 想着想着，鼻子就酸涩得难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读书声停了，一群欢笑的孩子们兴高采烈的从她身边跑过，跑向了远处。 “徐菊，你怎么在这？” 一道温和又惊讶的声音响起，徐氏下意识抬起头来，是刘先守站在她的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同样的，她也有点无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徐菊，你没事吧？”刘先守又道。 徐氏摇摇头，“我只是出来走走，随便散散心。” 刘先守微一点头，“那你看私塾也放学了，要不然我送你一段路？” “好。” 刘先守锁了门，和徐菊两个人保持着一米之远的距离一道走着。 徐氏不知道说些什么，就一直沉默着。 刘先守问她，“最近还好吧？” “蛮好。” “大海回来了吗？” “回来了。” 刘先守笑笑，“那你一家团圆了，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难免磕磕绊绊，可总归日子要过下去的。” 听着这话，徐氏的鼻子更酸了，可有害怕被刘先守看出来，一直忍着忍着。 刘先守送她到了大街上，自己也停住了，“徐菊，你也该回去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吧。你有事再找我。” 徐氏嗯了一声，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另外一边，洛青青再一次把银针从卫扬的腿上抽出来，一根一根放回药箱里。 还是没有什么效果。 洛青青越来越苦恼了，这样下去，难道卫扬真的再也无法站起来了吗？卫扬他又顶着一根庶出的身份，回去云州城后，一定会诸多不便。 她真的不想他这样。 或许，她应该尝试尝试那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洛青青的神情复杂，卫扬用手臂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又在想什么？家里你那个二娘找你麻烦了吗？” 洛青青叹气，“找是找了，不过我也找回去了，想来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倒是你的腿，我一直都没有治好。” 卫扬笑了一下，“治不好就不治了，说不定哪天他自己会好了呢。” “你就瞎胡说，自己怎么会好，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越来越严重的。” 卫扬双手捧起了洛青青的脸，注视着她哀愁的一双大眼，“是不是我站不起来，你会嫌弃我？” “不会啊。”洛青青肯定的道：“就算你站不起来，我也会照顾你的。只是我害怕你回云州城后，应付不了那些麻烦。” “你多虑了，没有我应付不了的麻烦。” “唉，不管怎样，我得去找找吕先生，说真的，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我也没有尝试过，我想跟吕先生说说，看看他怎么看的。” “青青，其实你不用这么操心我，其实我的病也——”卫扬的话说了一半，突然余光扫到了窗外的一抹身影。 他打住了自己的话。 “你的病怎么了？” “青青。”卫扬抱住她，“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洛青青没有把卫扬的话放在心上，她脑子里还在琢磨着那个古方。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她的师傅提过一嘴的办法。 可是那些药材毒性太强了，她也不敢轻易尝试。 她真得找吕先生去，好好问问他，他要是不懂，她就再去拜访更资深的大夫。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的。 叩叩叩。 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少爷，是我。” 是这里的使唤婆子。 洛青青站起来，“我去开门。” 门开了，使唤婆子进了来，“少爷，这是云州城里的来信。” 洛青青接在了手里，递给了卫扬。 卫扬示意婆子出去，婆子便出去了，门也关好。 “要拆么?” 洛青青又拿给卫扬。 卫扬拆开了，冷眼扫了过去。 “怎么样？没事吧？”洛青青道。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催我回去罢了。问我要是中秋不回去，最起码八月底也要回去，我的祖母要做八十大寿了。” “那你是应该回去的，于情于理都是这样。” “那你会跟我回去吗？”卫扬突然问。 洛青青蹙眉，“可是我现在还在经营收药行啊。” “跟我回去看看，大不了再回来就是了。” “那也行，反正是我答应了你的。” 卫扬捏捏她的脸蛋，“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 洛青青心里暗暗算计着找吕先生的事情，在卫扬这待了两个时辰，便急着出来了。 她得去找吕先生。 不是他祖母的八十大寿么？ 那她带一个好端端的卫扬回去，一定是最好的贺礼。 洛青青快步出了来，正好，徐氏也从胡同口缓缓走过来了。 洛青青对她招招手，“娘。” “青青，你也刚回来。” “是呢，我还没有进门，我们一起回去吧。” 洛青青挽住徐氏的胳膊，两个人一道进了院子里。 可奇怪了，院子里静悄悄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第六十二章 让她让位 这可是一天当中最适合干活的凉快时候，怎么回事？学徒们呢？ 洛青青和徐氏对视了一眼，洛青青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有才哥，王福哥，你们在干什么呢？” 她这一声喊，冯有才从堂屋里面出来了，“青青姑娘，你总算回来了。洛三叔他正给我们训话呢。” 冯有才的声音是刻意放低了。 洛青青错愕，洛大海？训话？ 她快步进了堂屋里。 只见洛大海坐在主位上，而其他几个学徒则整齐地站在了一边。 看起来，还真是像在训话。 “爹，你这是干嘛呢？”洛青青直截了当的问道。 洛大海看见她，脸上的底气似乎散了三分似的，“我，我在跟学徒们说说，这干活的事情和发放月钱的事情。” “这件事，什么时候轮到爹来管了？”洛青青一听，她就觉得不对劲。 洛大海才回来多少日子，对收药行的事情都没有摸清楚，就来管学徒们了么？ 洛青青的话一点也不给面子。 洛大海低了低头。 这时候，老爷子和老太太从隔壁走了出来，后面还有马氏抱着洛轩跟着。 “呵呵，青青啊，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也正在家里等着你呢。”老太太堆着一脸笑，来到了洛青青的跟前，“坐坐，还有老三媳妇，一起坐下，咱们好好说说话。” “说什么？” 老太太先挥挥手，“学徒们先出去做事吧。” “别！”洛青青却拦住了，“就让他们在这看着吧，家里的事情，他们也都清清楚楚。” 他们想要怎样，洛青青偏不怎样。 老太太拗不过她，“呵呵，那好，那奶奶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青青啊，你看看，如今你爹也回来了是不是？” “是，那又如何？” “你爹回来了，你弟弟也回来了。你再想想你自己，已经十六岁了，马上就应该要嫁人了。所以，奶奶想告诉你，你慢慢的把这家里和收药行的事儿啊都交给你爹吧，让你爹来当家。” 原来如此！ 洛青青的眼底一寒。 她的目光冷冷漫过洛家老爷子和马氏母子，怪不得，是这个阵仗。 他们是等着他回来，让她让位的么？ 徐氏也听懂了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不可以，娘，这家和这收药行都是青青一手做起来的呀。” “是，我知道，咱们家青青的功劳功不可没。可是老三媳妇，姑娘家家总是要嫁人的，这收药行总不能让她带到婆家去吧，大海和轩轩才是咱们洛家的根，理所当然，这些也要留给他们父子才是。你也别觉着委屈，等青青出嫁的时候，咱们给她一笔嫁妆，让她成亲的时候风风光光。” “不！”洛青青断然否定，“奶奶，我想你说错了。” “我说错了什么？” “家和收药行都不是爹的，更不是洛轩的！” 洛青青这话一出，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你不要任性不懂事了，谁家不是男人当家做事，谁家的家业不是给自己的儿孙的？难道还留给外人？” 老太太愤怒的说着，洛家老爷子和马氏母子也坐在了老太太的身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洛青青的目光微微一晃，洛在了马晓莺的身上，马晓莺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可她挺直身板的得意切早已经出卖了她。 洛青青用膝盖想也想得出来，今天这一出跟马晓莺脱不了的关系。 或许说，她就等着这一天了。 再或者说，她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才回来的吧！ “青青是我的女儿，不是外人。”徐氏不能接受老太太的说法，一下就站了起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不管怎么说，娘，我不会接受你们这样的。”徐氏的心里本就难受，被老太太这么一刺激，更加的激动了。 “大海也是你的男人，这家里也是你的，老三媳妇，你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老三媳妇，你娘说的话都没有什么问题啊。”这回，连老爷子也站出来了。 马晓莺就那么看着，眼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而洛大海虽然一言不发，可他的坐姿也是面向着马晓莺的，他的态度也已经摆在那里了。 “青青，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对不对？”徐氏激动的晃动洛青青的胳膊。 马晓莺在老太太的身后，低低叫了一声，“娘。” “徐菊！你不要再闹了！这件事我跟你爹已经定下了，以后这家里的一切，这收药行的一切都由大海来做主！” 老太太不耐烦了似的，站起来严肃的说道。同时扫过那一圈学徒们，“你们也听到了吧，以后当家做主的是你们洛三叔！” 几个学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都是一脸为难。 他们到底都是洛家人，这时候能怎么说话，得罪谁还是不得罪谁呢？ 说了这么多，洛青青却分外的平静。 “青青，青青，你说话呀。”徐氏在拉扯着她。 她转而握住徐氏的胳膊，示意她坐下来，然后轻轻笑道：“奶奶，我以前都没有发现呢，你是这样的自以为是。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是谁收留你在家，是谁把你带到镇上过好日子的，知恩图报，你不懂么？” 老太太的脸色一白，被噎住了。 这时候，马晓莺温温柔柔的开了口，“青青，你可不能这么说你奶奶，她是奶奶，孝顺她是你的本分。” “你呀，还是闭嘴，我们家的家务事，可轮不到你这个牲口说话。早上我教你的，你也忘了么？” “你——”马晓莺得到了老太太的支持，她也不忍了，“洛青青，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你本来就要嫁出去的，这家里的一切不可能是你的。” 洛青青点点头，“好啊，就算不是我的。是洛大海的！你告诉我，洛大海会干什么？懂药草么？会种药吗？还是会行医看病呢？他的本事连我一个学徒都比不了，让他当家，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 说罢，她看向这些学徒们，“你们觉得洛大海有本事还当这个家么？” 第六十三章 和离 洛青青一番话，学徒们都各自思衬了起来。 他们跑来这里不就是来赚钱的么？ 可洛大海根本没有那个本事，又不能带着他们赚钱啊。 他们很快想明白了。 一个个的纷纷摇头。 “不能，洛三叔虽然是长辈，可是什么都不懂，也没法当这个家呀。” “就是，当家还得是青青姑娘来。” 学徒们都表了态。 老太太又有点慌了，她坚持着道：“这家里的事情，你们外人就不要插嘴了。” “如果这点权力都没有，我想他们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待下去了吧。”洛青青笑笑，“或许，我再买一个房子，一样带着这些学徒做生意。我洛青青离开了你们，一样风生水起。而你们离开我，却什么都不是。” 洛青青这话并不是自大，而是事实。 家里若是没有她，根本就不会今天的局面。 这些，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看在眼里。 老爷子最先松动了，往后看了看洛大海，“大海啊，你觉着，你能当这个家吗？” 洛大海很紧张，额头都渗出了汗珠儿，他则看向了马晓莺，“晓莺啊，算了，算了吧，这家里的事情我们根本扛不住的。” 马晓莺急了，“当家的！” 洛大海叹了口气，“晓莺，你还是听我的，这里你待着也不合适。咱们一家三口回蒙水镇去吧。” 洛大海的声音不大，可也清清楚楚落进了徐氏的耳朵。 徐氏错愕的瞧向洛大海，原来他根本就不想回来，而是希望和马晓莺一起生活在蒙水镇。 她哭已经不想哭了，她咬着牙道：“洛大海，你居然要跟马晓莺走是不是？” 洛大海一愣，“菊，不是这样的，我还会回来的。这个家我也认，外面那个家我也认。大不了，我一个地方待一个月，你看行不行？” 这太好笑了，原来她苦苦等待的洛大海，早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 “一个地方一个月，这不可以的，当家的。”马晓莺绕过洛大海来到了徐菊面前，“徐姐姐，我来告诉你，当家的对你已经一丝一毫的情意都没有了。要不是我让他回来，他根本就不会回来。” “好，好，好。”徐氏一连道了三个好字，“既然如此，我徐菊也心灰意冷，马氏，那你带着他走吧，从此往后，你们谁也不用回来。” 徐氏还是第一次这样的硬气。 连洛青青都有点不可置信，“娘，你——” “好，我们走。”马晓莺拉过了洛大海，“徐姐姐，我们走可以，但是这家是洛家的家，我们也是洛家的一份。既然要我们走，就把属于我们的那一份拿给我们吧。” “什么？” “当然是家财了，这是洛大海的家，他的家财都是我儿子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马晓莺直接现了原形。 既然要不到当家权，那就要走这家里的一半家财。 洛青青淡淡一哼，“马晓莺，如果我看的没错，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吧。” 马晓莺不否认，“青青，不管怎么说，大海和轩轩都是洛家的人，我们离开都有资格拿走洛家的家财。” 洛青青点点头，“嗯，洛家的家财你们当然有资格带走，回去村里吧，村里那个老房子是你们洛家的。” “我指的不光是那个老房子。” “呵呵，你还想要新房子么？还想要这个收药行么？那可不行，因为这两样都不是洛家的。” “怎么会？” “有才哥，你去隔壁把成安找来，如果卫公子愿意来的话，那也可以过来。” 洛青青气定神闲，马晓莺按捺不住，“洛青青你在搞什么？” “我让你死得明白一点。” 众人静静的等着。 不多时，大门开了，成安和冯有才推着卫扬来到了堂屋里。 马晓莺一看面前这男人，便是缩到了洛大海的身后去了。 这男人，年纪轻轻却贵气非凡，虽然坐在椅子上，却自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场，压迫着周遭。 见到卫扬，洛青青道：“卫公子，我请你来，是想你来做个凭证。这个收药行到底是谁的？” 卫扬没有说话，成安拿出了一份契约展了开。 “这收药行是我卫扬和洛青青共有，一人一半。” “是洛家的吗？”洛青青轻飘飘的问。 卫扬勾唇，眼睛里满是宠溺，“当然和洛家无关，是我和你的。” 马晓莺愣住了，半晌，她震惊地望着洛大海，“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这收药行怎么变成了别人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 “竟然不是我们的。”马晓莺气急败坏，脱口而出，“那我们还回来忍气吞声干什么，还以为你家里厉害了。” “不是——”洛大海很诧异，“晓莺，你不是说让我回来尽孝的。” “尽孝那也得拿回属于你的家财。”马晓莺又悔又恨，拖着洛轩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既然这里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收拾东西，回蒙水镇。” 马晓莺说走就走，进了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晓莺，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样？是你说让我回来好好孝顺老人，好好弥补青青的，你怎么突然就变了？” “你怎么那么多话？我和轩轩走，你走是不走？” “我走，但是——” “走就是了，其他的走了再说。” 里面洛大海和马晓莺拌起了嘴。 还真是滑稽。 老太太和老爷子互相看着对方，似乎也慢慢明白了什么似的。 老太太反应更快，冲着里面骂起来，“好你一个马氏。原来是冲着家里的银子来的，我还当你是为了大海！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心机！” 她一边骂，一边悄摸的瞅着洛青青。 她知道这回自己彻底得罪了她了。 可洛青青根本不会吃这一套假模假式的伎俩，她淡淡道：“奶奶啊，你和爷爷也走吧。” “不要啊。青青，奶奶今天都被这个马氏指使的，都是她出的主意，我只是看在轩轩的面子上。”老太太焦灼的解释。 “算了，娘，你不用解释了，你回乡下吧，要么跟马氏他们走也好。”徐氏也发了话，同时还道：“我想和大海也应该和离了。” 第六十四章 赶走 不仅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就连洛青青都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拉了拉徐氏的手，“娘，你刚刚在说什么？” 徐氏看了洛青青一眼，轻轻道，“我说我应该跟你爹和离了。” “娘，确定？” 徐氏再次点点头，“去吧，把你爹叫出来，我们把和离书写好，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夫妻了。” 洛青青走进了屋里。 洛大海和马晓莺还在拌嘴。 “爹，我娘叫你出去一趟。” “什么事？” “她说要跟你和离。” 洛青青这话一说出来，洛大海和马晓莺都愣住了，转瞬，马晓莺对洛大海道：“和离好啊，你爹巴不得。当家的，快去写吧。” “不是——”洛大海摇摇头，“青青，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样。” 洛青青不说话。 这不是她的姻缘，她没资格去决定什么。 但是徐氏自己有。 洛大海跑出来，跑到徐氏的跟前，“菊，你是不是一时太生气了，我希望你冷静冷静，今天的事情应该是晓莺因为青青的缘故太冲动了，所以才闹成这样。” “如果她不冲动，或许我还想不明白。”徐氏的表情淡淡的，“大海，我们有七年都不是夫妻了，我们之间的情谊已经不再了，我们也没有必要这样维持下去。” “不行，你是我的结发妻。” “结发妻和离的也不少。大海，我们和离吧，这样，马氏也就名正言顺了，我也就解脱了。” “菊，你不能这样。”洛大海去牵徐氏的手，“我一直都记着你的好，记着青青。” 徐氏不想再听下去了，倘若他真的那么记得，早就回来了。 倘若他真的记得，就不会一直相信马氏而不是她了。 徐氏挣脱出自己的手，走向了卫扬，“卫公子，我是只是乡下村妇，年轻时候略略识几个字而已，并不会写字。你可不可以帮我写一封和离书。” 卫扬有半分犹豫，“洛夫人，你不如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不了，我已经考虑好了。青青尚且如此勇敢，我是青青的娘，不能再跟以前一样的胆子小了。卫公子，帮我写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写给夫人。” 洛青青点点头，回账房取来了笔墨纸砚。 在卫扬的手中，很快两份和离书就写了出来。 洛青青拿起来，分别递给徐氏和洛大海。 “大海，按个手印吧。” 徐氏平静地看向洛大海，一向软弱的她，此时此刻看起来是这样的勇敢，又是别样的端庄美丽。 “菊，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徐氏沉默着，先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洛大海倒吸了一口冷气。 “按啊。”马晓莺拎着包袱出了来，推搡着洛大海。 “我——” “你倒是按啊。”马晓莺干脆掰出洛大海的手指重重的印了上去。 “好了，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马晓莺收起了那一份和离书，拖着洛大海往外走。 洛大海却越发的懊丧起来。 洛青青静静的看着那所谓的一家三口走出大门外。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小跑着跑了出去。 “爹！” 洛大海停住了，“青青。” “我还要再告诉你一次，不管你信不信。我娘对马氏很好，从来都没有欺负过马氏，我亲眼看到过，用盐水洗泥鳅是马氏自己提出来的，然后找你去告状，诬赖我娘。” 说罢，她转身回了院子里，大门也紧紧关上了。 洛大海慢慢看向身边的娇弱女人，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善良，原来她也有那么多心机。 她从前不让他回来，说是让他经营酱菜生意，等他发达了，再风风光光的回来，他觉得是对的。 后来，青青的人找到了他们，这女人又同意他回来了，说是让他尽孝，他也觉得是对的。 可现在他才知道，她回来只是为了家财。 若不是青青发达了，怕是她还会找理由不让他回来的。 他全都明白了过来。 突然之间，他对马晓莺有了满腔的埋怨和反感。 洛大海后悔还是不后悔，洛青青是不放在心上的，她再去说明一次，只是为了徐氏的清白。 她回到家里，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在跟徐氏说好话。 “老三媳妇，你看，今天这一切都是那个马晓莺搞的，不是我们老俩的错啊。” 徐氏摇摇头，“算了，这不重要了。天色还早，你们也早点收拾东西，早点离开这里吧。” “老三媳妇。” 徐氏不再回应，回了自己的屋子闭门不见了。 洛青青回来道：“爷爷，奶奶，爹娘已经不是夫妻了，从今往后，娘和你们也不是一家人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青青。” “还有，不要再叫老三媳妇了，我娘不是了。” 说罢，洛青青叫道：“王福哥，正好，好几天你也没有回村里了，把我爷爷奶奶带回去吧，随便送到我哪个伯父家。” 王福答应着，“洛爷爷，洛奶奶，赶紧走吧。” “卫公子，你帮帮我们。” “成安，我们该回去了。” 成安推着卫扬转而离开。 老太太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有了。 绝望之余，她也明白过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骂咧咧，“就是这个马晓莺这个狐狸精，要不是她来撺掇我，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我恨死这个狐狸精了！” 连咒带骂，老太太收拾好，被王福带走了。 洛青青的耳边安静了，她也叹了口气，她找到徐氏，“娘，爷爷奶奶已经走了。” 徐氏在梳妆台前梳着自己的鬓发，“走就走吧。” “娘，你这样真的不会后悔吗？你一直苦苦等着爹。”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但是我现在感到很踏实放松。从前等着他盼着他，终于回来了，却是这样——”徐氏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 “那往后呢？” “往后，走一步看一步了，有你在，有这收药行在，娘有什么好怕的。对了，青青，娘也想明白了，人得为自己活着，你喜欢卫公子，那就随他去吧。” “可娘你呢？” “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等我老到照顾不了的时候，我再去投奔你就是了。” 第六十五章 找药 洛青青的眼眶酸涩，“娘，你别这么想。就算以后我嫁人了，我也要带着你一起。” “傻孩子，哪儿有嫁人还带着娘的，你到时候常常回来看看娘就是了。再说，娘也不是一个人，这里不是还有你的铺子么？还有你刘大叔，私塾离这也不远。” 徐氏安慰着洛青青，她才心里舒坦了一些。 “娘，刘大叔现在也没有成亲，你就没有想过要不然你们重新在一起好了。” 徐氏失笑，“那像什么话，我现在和你刘大叔就像老朋友一样，就挺好的。” “也是，那就看娘的意思，娘想怎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娘也是，无论青青要怎样，娘也永远都支持。” 洛青青扑进徐氏的怀里，“娘，你真好。” 和离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在徐氏身上，徐氏竟然也没有太多难过，这让洛青青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虽然想想徐氏的未来她感到颇为担忧。可是再一想，就算洛大海留下来了又怎样呢？洛大海能是一个靠得住的，值得她托付的人吗？ 倘若再一次七年不归—— 所以，她将来嫁人，一定也要把徐氏带在自己的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洛青青这么想着。 天色渐渐黑了。 “青青啊，娘得去准备饭菜了，学徒们也要吃饭的。” “行，我去帮你择菜。” 家里没有了两个老人也没有了马晓莺母子，变得很是安静。 母女俩麻利的把饭菜准备好了，叫了学徒就围成了一个大桌子吃晚饭。 饭菜飘香，一桌子人吃得酒饱饭足各自歇息。 “娘去歇着，我来洗碗吧。” 洛青青端着一大摞碗筷，在水井边清洗，一个扁扁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最当空，倒影在她的水盆里。 她抬起了头来，看着天空里这轮逐渐丰满的月亮。 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中秋了。 距离卫扬回去云州城的日子应该越来越近了。 她隐隐蹙了蹙没呕吐。 不能再等了，她只有那最后一个古方没有用过了。 如果不试试看，她真的很不甘心。 把碗筷清洗干净，收进厨房的碗柜里，洛青青提了一盏灯笼就出了门。 此时大街上的人很稀少，她径直来到一草药铺的后门。 叩叩叩。 “谁呀。” 门打开，青木探出头来，“哟，是青青姐，你可好久不来了。” 洛青青笑笑，“是啊，让我进来吗？” “来来来，青青姐，又是来找吕先生的吧？” “你怎么知道？” “哼，青青姐可是大忙人，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你这最脾气倒是越来越利索了，走，带我去见吕先生。” 青木进去通报了一声，不多时，洛青青就来到了吕先生的书房。 “吕先生，在忙什么？” “没事，看看我的孙儿给我的信。来，你坐。” 洛青青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了，“怎么样？吕先生，你孙儿给你写信是有好事要告诉你吧？” “呵呵，还真让你猜对了，我这孙儿要成亲，叫我记得过去呢。” “那可真是恭喜吕先生了。” “呵呵，行了吧，青青丫头，你说吧，你过来可不是关心我孙儿成亲不成亲的吧？” 洛青青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折着的纸，“吕先生麻烦帮我看看这个方子。” “哟，你也有用我看方子的时候。”吕一草展开，眼睛扫了下去。 很快，他变得严肃起来，“丫头，你这方子，你这是要干什么用？你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我——”洛青青也着实不太有底气，“我不是害谁，我是想帮人治病而已。我也不瞒你了，就是卫扬卫公子。你知道吧？他的双腿是几乎不能动的。我给他试过很多办法，针灸也灸了，药也是吃了，可是效果微乎其微。所以这是我最后一个方子，是来自一个古方。” 吕一草站了起来，照着这方子琢磨了又琢磨，“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你的思路了，催无形为有形，你是要用这些烈性的药来刺激他的双腿。”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丫头，我知道你大胆，没想到你这么大胆。” “先生，行不通吗？” “也不是行不通，而是药量上不好控制，一旦超过了病人能接受的量，那可就不妙了。” 洛青青紧张得很，“我也是怕这个，所以一直不敢尝试。可是，卫扬回云州城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想请吕先生指导指导，看看这方子能不能改动改动。” “你想怎么改动？” “我想，石羽子性烈而辛，我们可以换成齿草，绿鸳换成馥厥花减轻它的毒性。” 吕一草点点头，“对，对，你还可以加上几味决覆根减缓药力。”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个路子的想法，吕先生，你看看，可行得通嘛？” “行得通。不过青青，馥厥花的外形很容易被人弄混，而且在我们这一带也是十分稀少的药草，是完全买不到的。” “那没关系啊，我可以自己采，我认识的。就是不知道，这到什么地方去采比较好采。” “这个可就有点麻烦了，得翻过你们村口那座山，一路往西，西边还有另外一座更险峻的山，叫武锡山，这馥厥花常常生长在这种山涧之中靠近水源的地方。” 洛青青点点头，“那也不算太难，我明天就带着学徒们去山涧里找找看。” “你去可以，不过丫头，那山涧子可危险，尤其是下雨的时候，青苔打滑，要是掉到水里，那可就小命不保了。” “呵呵，吕先生就放心吧，我会水。” “也好，既然决议已定，我来给你画出这馥厥花的样子，到时候你拿给你的学徒看，让他们帮你一块找。” “嗯，多谢吕先生的相助。” 从吕一草这里回去，洛青青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留下了两个学徒和徐氏看铺子，其他三个会水的学徒则被她带上出了门。 她暗暗下了决心，就算翻山越岭，也要把这味药草找到。 第六十六章 意外 武锡山，坐落于柳树村的西面，需要翻越村口的那座山才能到武锡山的山脚下。 这炎炎烈日，爬山是最辛苦的事情。 所以，洛青青早上天没亮的时候，就带着三个学徒出发了。 他们先是乘马车到村里，然后把马车放到李蕊儿家，然后就靠着双手双腿爬上了山坡。 在马车上，洛青青已经此行的目的给三个学徒说得清清楚楚。 他们知道这是为了卫公子而来，所以都很上心。 一路攀爬，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他们终于翻过了这座小山。来到了武锡山的山脚下。 武锡山高大巍峨，光仰视过去，就能看到无数悬崖峭壁，被山雾笼罩着。 冯有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青青姑娘，这山这么高，不知道我们要爬多久。” “我也不知道。”洛青青如实道：“因为我也没有来过。但是不管怎样，我们都得爬过去，只有在山的那边的阴暗山涧里才有可能长着馥厥花。” 说着，她从腰上拿出几个药包，分发给冯有才，小虎和二牛。 “这个药包，一来防蚊虫，而来也能防一些蛇，你们把这药包绑在小腿上。” “嗯嗯。” 几个人接在手里，按她说得绑了起来。 洛青青同样也做好了准备，再在周遭捡了一根粗壮的木棍拄着，就开始爬武锡山。 武锡山的山势真的险峻，有的时候，甚至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滚落下去。 洛青青非常得小心谨慎，但她从来都没有打过退堂鼓。 “有才哥，你们还行么？累了一定要说。” “没事。”冯有才咬着牙，打哈哈，“青青姑娘一个丫头都行，我们怎么不行。” “那这回辛苦你们了，回去一定打酒给你们喝。” “好嘞，那我们就等着喝酒咯。” 一路小声攀谈些有的没的，才让时间走得更快。 太阳下山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 “我的妈呀，真冷啊。”比较单薄的小虎在这山上直打哆嗦。 “我们赶紧找点柴火吧，这样在这凑合一晚，估计明天就能去采药了。”冯有才道。 几个人有商有量，很快就燃气了一堆柴火，四下里都变得暖融融的。 洛青青带了干粮来，几个人一人啃两个烧饼就果腹了。 攀爬一天，再没有说话的力气，各自找了个温暖的位置，呼呼睡去。 洛青青本是女子，体力更是早就没有了，闭上眼睛就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面颊，浑身忍不住一个哆嗦，洛青青下意识的睁开双眼，这时候天已经变成了青灰色，马上要亮了。 她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再看那火堆已经燃烧得只剩下了灰烬。 “起来了，有才哥，小虎，二牛。” 她拍拍三人，把他们叫醒。 “青青姑娘，我们这么早就起来吗？”小虎迷糊着眼睛。 “嗯，得早一些，我怕这回天黑的时候，我们找不到地方安置。” 三个人也都爬了起来，吃过一点东西，又继续往西面的山下去了。 据吕先生说，那馥厥花最可能长在的地方，就是下面的山涧里。但是山涧底下常常有水流流淌，所以路非常的不好走。 他们艰难地走了很久很久，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因为背着光的原因，甚至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了。 “看！” 就在几人身心疲惫的时候，洛青青忽然一声兴奋的叫声，她一只手指着更远处底下的一朵不起眼的小花骨朵。 “怎么了？”憨厚的二牛问道。 “看啊，是馥厥花。” 洛青青在最前面，一路往下，后面是二牛抓着她的衣裳，再往后是小虎和冯有才也依次抓着，因为这样才能更加安全一些。 “是，是那朵紫色的花儿吗？”冯有才一面问，一边展开了随身带来的图纸，“别说，真像。” “就是它了。”洛青青兴奋极了。 “可是它的位置，距离我们有点远，又在峭壁上，没有路。”冯有才皱着眉，心里直扑腾，“青青姑娘，你确定可以够得到吗？” “差不多吧，你们把绳子拿出来，把我的腰绑上，放我下去，等我摘到了，再把我拉上来就好了。” 小虎有些害怕，“要不我去吧，我是男人，而且我轻。” “不行，这个花要连茎带花全部都拔下来，我亲手来。” 洛青青的态度坚决，三个学徒只好拿出绳子，按照她说的，把她的腰绑住，一点一点往下放。 洛青青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前世无父无母，就师父一个，师父又严格，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做过。 不过，如吕先生所说，这石壁上都是青苔真的很滑，想用手扶着石壁，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能性。 “放。” “再往下。” 洛青青被一点点放下来，慢慢的靠近着那朵馥厥花。 轰隆隆！ 突然，一阵闷雷声响在了头顶，随即，还有一阵阵狂风吹来。 冯有才惊愕地抬头，只见大片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来。 “青青姑娘！不能再下去了，这一会儿要下雨了，你赶紧上来吧！” 冯有才的声音响在头顶，洛青青却完全没有听到，她的眼睛直直注视着那朵馥厥花，“继续放啊！” “青青姑娘！上来！” 终于，洛青青听到了，可是这馥厥花依旧近在咫尺。 “有才哥，就差一米了，快，快，我马上就够到了！” “怎么办？有才。”小虎和二牛看向了冯有才。 冯有才心一狠，“放吧，拿不到药草，她不会上来的。” 一点一点，绳子又慢慢往下放了下去， 近了，近了，她马上就要够到了。 轰隆隆！ 一阵闪电飞快的闪过，雷声迅速而来炸响在头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砸在人的身上，针刺一般的痛。 洛青青痛得龇牙咧嘴。 奶奶的，竟然这个时候下雨了。 可是药草近在咫尺，她一点也不想放弃，用力，再用力，双手死死按着满是青苔的山壁，一点点挪过去。 终于，用力一拔，馥厥花就拿到了手，洛青青把它塞进衣裳里，欢喜叫道：“有才哥，拉我上去！” 第六十七章 大骗子 冯有才握紧了绳子，“好，我们拉她上来。” 三人用力，绳子又摇摇晃晃的往上来。 而洛青青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腰间一松。 “啊！” 她失声尖叫，同时她的身体已经迅速的坠落下去。 她下意识的去抓绳子。 可已经抓不到了。 “青青！” 上面的惊恐的喊声也一点点远了，直到完全听不到了。 扑通一声，她的的身体陷入了一片冰冷。 完了。她这是要为了采草药而献身了吗？ 不行啊，她娘还在家里等着她，徐氏已经和离了，她是徐氏唯一的亲人了。还有卫扬，那个家伙的腿她还没有治好。 她可不要死在这阴冷阴冷的水里。 她拼命的挣扎着，就算唰唰而下的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也一直在摸索着寻找一个可以让她暂时保命的地方。 终于，她摸到了一块大石块，这大石块的顶部在水面之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爬。 太滑了，一次一次跌回水里。 不知道用了多少次，她爬了上去。 而这时候，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浑身冰冷，头也昏昏涨涨的疼，雨水唰唰地冲刷着她的身体。 她没有一点取暖的办法了。 只能蜷缩成一团。 再往后，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牙齿也在打颤。 而因为下雨的缘故，水位竟然在不断的上升，一点一点没过了她的双脚，她的小腿。 她开始不断的说话，大概这样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害怕一旦睡了过去，就会栽倒进水里，再也回不去了。 “卫扬，丫丫个呸的——我——我后悔了——我就不该来这个地方——你又不能来救我。” “你等着，我回去，我回去跟你没完——” 絮絮叨叨，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雨水迷糊着双眼，身下的水也慢慢开始没过她的身体。 不知不觉中，连脑袋里也开始模糊了。 “在这里。”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有陌生人的惊叫声。 然后，一道巨大的力气把她从冰冷的水里捞了出来，竟有莫名的熟悉感。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实在没有力气，头一歪，便黑了过去。 - 好温暖啊，像是守在炉火旁，又像是在温暖的被窝里。 洛青青咂咂嘴，还有甘甜的温水流进嘴里。 她被救了吗？还是？ 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却见一张如此熟悉的脸在她的面前，他眉目如画般英朗俊逸，他的鼻梁英挺如鬼斧刀工，他好看薄唇紧紧抿在一起，他的眼底也写满了紧张。 “卫扬。” 洛青青喃喃，猛然抱住了他，然后眼眶就开始酸，“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吓死我了，我还发誓，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低低的哭，诉说着这一天所遭遇的满腹委屈。 卫扬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就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对不起，青青，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带着三分颤音。 他也好害怕。 害怕会找不到她，害怕她会醒不过来。 总算，她醒来了，她好端端的在他怀里。 洛青青哭了好大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她擦干眼泪，环视着周遭的环境。 竟是一片灰突突的地界，周围还有奇奇怪怪的石头，而且还特别的安静，侧着耳朵去听，才听到外面下雨的声音。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卫扬，这是哪儿？” “是山洞。” “山洞？” “你晕过去了，外面还在下雨，没办法，今晚我们只能在山洞里度过一晚。” 洛青青晃了晃神，“不，不对呀，我还在武锡山吗？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能来？” 她盯着卫扬的腿。 只见他盘腿坐在草堆上，面前是一堆燃烧着的柴火，而她刚刚就说从他的腿上醒来的，这山洞里，也没有其他人在。 她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这时候，卫扬立起一条笑腿，然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洛青青走去。 洛青青惊得睁大了眼睛，竟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卫扬也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身材如此伟岸，她连他的肩膀都够不到。 他的剑眉微蹙，去触碰洛青青的手。 洛青青却迅速的抽回，梗着脖子道：“你没病？” “我有病。” “你胡说！你的腿分明好好的，你为什么说你有病？为什么动也不能动？亏得我，我还来这里给你找药草，我差一点就死掉了。” “原来啊，原来你在骗我。” “我真的有病。”卫扬的喉结滚动，“我得了喜欢你的病。” “你到底在说什么？”洛青青一点也听不懂。 卫扬一把揽过她，把她按在怀里，“我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才会骗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可是那个时候，我看到赵平靠近你，我就很生气，我想要找个借口留下你，不要你去见他。我是有病吧，我竟然撒这么滑稽的谎，让你留下来给我看病。” “因为这样，你就会把我放在心上，每天都在我的身边了。” 洛青青的脑子飞速的转着，她好像回忆了起来了，那天赵平来找她，她却被成安匆匆叫走。 “就是因为这样吗？”洛青青更不懂了，“可你明明在装病，我都已经答应你跟你回云州城了，你为什么还要隐瞒我。” “开始时候我是想隐瞒你，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能保守我的秘密。后来我想告诉你，可是我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不告诉我，就来这么险峻的地方采药。如果我知道你会经受这些，我一定不会隐瞒你。” “你个骗子！”洛青青推开他，“卫扬，你这个大骗子，你骗了我这么久。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回云州城了！我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了！” 她简直要暴走。 这么多个月来，她苦心孤诣，各种钻研，原来根本就是不需要的！ 她差点死在山涧里，原来这也是根本不需要的！ 她推开卫扬，往山洞外面冲。 呼啦！ 一排的服饰统一的男人出现在山洞口，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倒吸一口冷气，“你们是谁？” 第六十八章 以身相许 这些人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严肃的挡住她的去路。 “你出不去的。”卫扬的声音响在她的耳后。 “为什么？” “再往下，是峭壁悬崖。”卫扬抬了抬下巴，那些人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洛青青当时就吓到了。 再往前，竟然没有路了。 这个山洞是处在山壁上的。 “怎么上来的？”洛青青诧异的看向卫扬。 “飞上来。” “难道是传说中的轻功？” 卫扬点点头，“所以无论怎样，今晚你都只能待在这里，等明天天亮雨停了，我们才能出去。” 洛青青没有办法，她对武功这东西是一窍不通的。只好折了回去，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 卫扬递给她一个水袋，“喝水。” “我不渴。”她摇摇头，望着这熊熊燃烧的火苗出神。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绳子竟然松了，她差点死在山涧的冰水里。 好不容易没有死，竟然发现卫扬一直都在欺骗她。 男人果然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她竟然还喜欢这个家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阵很香的味道飘进了自己的鼻子。 她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只见火苗上架上了一条鱼，卫扬在认真地翻烤着这条鱼。 阵阵烤鱼的香味散发出来。 咕咕咕，洛青青的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叫了。 “一会就可以吃了。” 说着，卫扬把鱼拿下来递给了洛青青。 洛青青不想接，但是手跟不听使唤了似的，就接在了手里，吹了吹，小口小口的咬下去。 卫扬看她吃东西的样子，不由得又弯了弯唇角。 洛青青一点也不想搭理卫扬，这个骗子，竟然藏得这么深。她吃饱喝足，干脆倒在蒲草上和衣睡下。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是外面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把洛青青惊醒了。 她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正枕着一条胳膊当枕头。 她嗖的坐了起来，蓦然看见卫扬正躺在她的身侧，睁着眼睛看着她。 “你怎么睡在我身边？” “是你晚上滚来滚去，我怕火焰烫到你。”卫扬道。 洛青青皱皱眉，好像她的确是有睡觉打滚的毛病。 她不跟卫扬计较，爬起来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我想回去了，我娘一定还在家里等我。” “嗯。”卫扬亦站了起来，轻轻拂过衣袍上沾染的草屑，“我带你下去。但是下去之后，昨晚发生的一切，你都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 洛青青的话音未落，只感到腰肢被卫扬紧紧一揽，然后如同飞鸟般向上飞了起来。几个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便已经停在了武锡山的山顶之上。 而洛青青还来不及感叹，卫扬换了另外一只胳膊，再一次揽住她向山下飞去。 不多时，他们便稳稳当当落在了山脚下。 他们一落，成安赶了过来，手中还推着那把洛青青设计的轮椅，“少爷，我已经在这里恭候你们多时了。” 卫扬在轮椅上坐下，“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洛青青怔怔然，“对了，有才哥他们呢？他们跟我一起来的。” “他们已经先回去了。”成安道：“我告诉他们，我带人下去找，所以他们就先回去了。” 闻言，洛青青放了心，“那么好吧，我也回去。” 乘坐着马车，由成安驾着，绕过柳树村村口那座小山，在接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回到了镇子上。 “到了。”成安的声音响在外头，洛青青登时起身跳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家的收药行。 成安愣了愣，“少爷。” “罢了，让她静一静。” 洛青青回到家里，冯有才等人立刻围了上来，“青青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你没事吧？可吓死我们了。” 洛青青想到卫扬的交代，她摇摇头，“没事，山涧里的水不深，卫公子的人很快就找到了我，我什么事都没有。” “真是谢天谢地。”冯有才松了口气，洛青青则回去沐浴更衣。好在那么危险的事情，没有人告诉徐氏，洛青青也不用再去解释一番。 她脱了衣裳坐在浴桶里，衣裳里一朵小小的花儿也掉进了水里。 洛青青把它捡了起来，只觉得可笑。 亏她拼死拼活去找这朵馥厥花，可是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人家也没有信任她，一直隐瞒着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把这朵花随意的丢在一边，让自己隐没在温热的水里。 说来也奇怪，她在冰冷的山水里淋了那么大的雨，竟然一点生病的迹象也没有，自己这身子骨什么时候这么身强体壮了呢？ 胡思乱想了一遭，水凉了，她也就起来回床上睡了。 翌日，该行医行医，该卖药卖药，继续着她的日子。 于是，又是一个日出日落。 “青青。”门面里在打烊关门，徐氏从后院里走了过来，“成安来了，说是卫公子找你，你快点过去一下。” “我还有事要忙，改天吧。”洛青青随意的回答着，一边随手写了几个方子出来打发时间。 徐氏也看不懂这些，只能摇摇头出去了。 写了半个时辰，洛青青往后院张望了一眼，没有看见成安。她松了口气，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然而一进门，就看见了卫扬。 他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似乎是在等她。 洛青青颦起眉心，“你怎么会在这？” “你娘让我进来等你。” “怎么会？” 卫扬笑笑，“她说年轻姑娘任性是正常的，让我多包容包容你。” 洛青青无奈，这个徐氏，怎么转变的这么快呢？她在卫扬的对面靠墙站着，“你来有事吗？” “你忘了吗？这个时间，你该给我治病了。” “哼，你哪儿有什么病。” “我有病。”卫扬松开手闸，轮椅驶到洛青青的面前，他靠近着她道：“我得了喜欢你的病，得了非你不可的病。” 闻言，洛青青手臂一抬，指向门口，“这病，属于精神病范畴，恕我洛青青治不了，请回！” 她的话音落下，卫扬倏然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墙壁上，把她圈住了，“治不了，没关系，补偿我。” “怎么补偿？” “以身相许。” 洛青青一阵怒意，“你有病！” 第六十九章 处境 “呵呵。”卫扬薄唇微扬，“你看，你都说我有病了。” “我！”洛青青语塞，这是被卫扬气得脑子都不好用了么。半晌，她反应过来，“就算你有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是你死缠烂打要给我看病的，你不会又忘了？” “我！”洛青青又被噎住，还真的是，当初可不就是她天天追在他的身后要给他看病的。 “可是我那时候以为你的腿真的不能走路。”洛青青叹气，也是自己眼拙，竟然完全都没有看出来。 “我不管。”卫扬耍起了无赖，“反正你要给我看病，你不光要给我看病，你还得对我负责。” 洛青青郁闷，“我对你负什么责？” “男女授受不亲，你可是抱也抱了我，看也看了我。哦，对了，昨天，你还睡了我。” 提起这个，洛青青的瞳孔倏然放大。 可恶，这厮还记得这些。 “我要是就不负责呢？！” “那我得找补回来。”卫扬轻轻一笑，眼眸中有着丝丝诡谲之色，他的食指缓缓捻上了她的衣扣。 洛青青连忙抱住自己，“你敢，我会喊人的。” “你喊了人，你娘又要叫我负责了。” 洛青青真是欲哭无泪，她是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只能认怂了，哭丧脸道：“别，别这样呀。” “那你原谅我这次对你的隐瞒。” “行吧。”洛青青虽然不甘不愿，但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原谅你，你快点把手拿开。” 卫扬捏了捏她的脸蛋，复而坐回了轮椅上。 “可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想骗你，只是我没有好的机会告诉你。”卫扬亦有些愧疚，“我实在不知道，你会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采药。” “唉，我想着你马上就要回云州城了。我怕你双腿不便，又挺着‘庶子’的身份被人欺负啊，我就铤而走险找了个凶险的法子。那馥厥花稀少，一般人又不认识，我只能自己去采了。鬼知道这么倒霉，下那么大的雨。” “下雨就应该回来。” “我知道啊，可是近在眼前了，我不舍得放弃。谁知道呢，我都快上来了，绳子又松了，我就摔下去了。” 想起来，洛青青还真有点后怕。 “对了，你怎么会去的？” 卫扬竖起来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洛青青忙关紧了门窗，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去的？” “我叫成安找你，王福说你去武锡山采药了。我见西方天色不好，所以准备去找你回来。后来，成安在山上见到了小虎他们，他们说你掉落了山涧。危机之下，我只能召集我的暗卫一同下去找你。” 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卫扬提及起来，亦是一脸紧张之色。 “你那些暗卫那么厉害，其实不用你自己出动的。” “可能我当时脑袋坏掉了吧。”卫扬亦是感叹。 “还好你们下去救我，不然我真的被淹死了。说来奇怪呢，我被大雨淋了这么一遭，竟然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卫扬白眼，“因为我已经输送内力帮你驱寒。” “内力？” “嗯，索性告诉你吧，你施针无效，也是我在输送内力阻挡施针的效力。” “好啊！”洛青青听得这话，可生气了，恨不得狠狠拧卫扬几把，“我说怎么一点都不管用呢？我着急上火了好几个月了！你个骗子，竟然一直都不告诉我。” “青青。”卫扬正色起来，“隐瞒你是我不对，但是我的处境这件事真的不能有太多人知道，我的身边，很多人都在监视我。” “什么？监视？” 卫扬点点头，一声幽叹，“实话告诉你，我的腿当然没有毛病。但是三年前，确是有心人将我从阁楼的屋顶推下，企图摔死我。” 洛青青听懵了，“什么人？你不是卫家的少爷么？你还有那么多的暗卫，什么人会敢？” “我跟你说过，我父亲是云州太守，年轻时候，父亲为了前途，把我母亲杨氏贬为妾室，把后来的夫人赵氏提为正室。自此，我也成为一个庶出。” 洛青青点点头，“我记得。” “曾经的我，对于自己是嫡出还是庶出并不甚在意，我多方游学，追寻自在，我母亲杨氏对我也不甚约束。若非重要的日子，我几乎不会待在家里。” “可是四五年前，父亲生了病，身体每况愈下，于是我和我弟弟卫展被要求在家帮父亲处理事务。这期间，家里一直都很和睦。直到过了两年，也就是三年前的一天，我喝得微醺，家中小厮告诉我，卫展约我去阁楼。” “我上去了，却不见卫展。等我再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推下了阁楼。” 卫展下意识的问道：“卫展是你的亲弟弟吗？” “也算是，但是他是赵氏所生。” “是他推的你？” 卫扬摇头，“有证人证明，我出事的时候，他并不在场。” “那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 “那么后来呢？” “后来，我的腿受了重创，我便卧床休养。可是在此之间，我的母亲却在为我祈福上香的路上失踪了。” 洛青青心中一紧，“她去了哪里？找到了没有？” 卫扬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你为什么不去找？” “我当然一直在找，可我接二连三的发现，还有人还害我。我还能如何？为了自保，我只能对外宣称我的双腿坏掉了，这样，才能让那些暗中的放松警惕。” 洛青青明白了，“所以你也来到了我们乡下。” “对，为了掩人耳目，我来到这里休养，在这里养精蓄锐，也暗中培养了那些暗卫。可青青，即使我躲开了他们，他们也在看着我。” 卫扬冷冷笑了笑，带着丝丝悲凉，“你信么？莫娘子是他们的人，如今家里的梅婆子，也是他们的人。” 洛青青被卫扬的处境震惊了，“你已经躲来了这里，他们还不肯放过你！是不是丧心病狂。” “所以青青，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实在很多时候，我并不方便。” 第七十章 遵命，夫人 卫扬的声音低沉忧寂，洛青青感到揪心得很。 想不到卫扬的经历是这样的曲折跌宕，比起来，她才经历的这一点风雨真的不算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连莫娘子都是那些人安排看着你的？” 卫扬冷笑，“不然呢？我身边除了成安还有什么人？云州城里竟然连我的一举一动全部都知晓得清清楚楚。现在我搬来了镇上，他们又安排了梅婆子过来。”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的存在是他们的隐患吧。” 洛青青的心提了起来，“可是现在，他们又叫你回去呢。回去之后，会不会又要算计于你？” “这自然无法避免。”卫扬幽幽：“不过，他们的行动我也已经摸得清清楚楚。” “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家书铺是我的，你见过的。我经常去那里拿书看。” 洛青青恍然大悟，“原来你看得不是书。而是来自云州城的消息。” 卫扬轻哼，“你还是挺聪明的。” 洛青青也有些忧心忡忡了，“天啊，原来这么的复杂，我原来还只当你真的是来养病看书的闲散少爷。” “怎么？喜欢我后悔了？” “切，我洛青青的字典里就没‘后悔’这两个字。我既然认定了你卫扬，莫要说是云州城，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陪你去闯！” “好，好一个洛青青，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哼，不过，我可以有条件的。”洛青青扯扯卫扬的耳朵，“你给我听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得让我知道，不许隐瞒我。” “遵命，夫人。” “去，我什么时候成你夫人了？” “这不是早晚的事么？反正你现在已经原谅我了。” “唉——”洛青青也是无奈，“谁让我该着，我这辈子就碰上你了呢。去吧，去我的床上躺下。” 卫扬瞠目，“你的床上？你确定？” 洛青青往后看了看，推了卫扬一把，“想什么呢？做戏要做全，你赶紧躺上去，姑奶奶要给你针灸了。” 卫扬依言，乖乖在洛青青的床上躺下，洛青青拿出针灸包，一针一针像模像样的刺入他的穴位。 同时压低着声音道：“以后我每天都会这样做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叫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嗯，好，听你的。”卫扬闭上眼睛，像是在享受什么一般。 卫扬在这边闭目养神，洛青青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蹲下去在屋子里的角落里翻找起来。 “你在干嘛？”卫扬听着她的动静问。 “我在找馥厥花。”洛青青爬到桌子下面，终于把那朵馥厥花找到了，“这朵花，为了采它，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我准备把它留下来当纪念。” 花儿已经枯萎了，洛青青吹吹它上面的尘土，把它小心翼翼夹在了账簿里。 卫扬睁开眼睛瞧着她，“一会我走，把这个账簿给我。” “干嘛？” “这朵馥厥花是我的。” “什么时候去你的了？” “是我未来夫人采给我的。而且我要始终保留着它，让它时刻提醒我，我这个未来夫人到底多喜欢我。” “哼，也算有点道理，一会儿你把它拿回去吧。不过它是有毒的，你可别吃了。” “唔，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傻。” 一个时辰，卫扬的治疗结束了，洛青青推着他回了隔壁的房子里。该吃吃该喝喝，来结束这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洛青青可谨慎多了，基本上每天早上经营药行的生意和开门看病，到了傍晚没事的时候，都会拎着药箱去给卫扬看病，一天也不落下。 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天就开始凉了，种在田地里的药草也有很多都成熟了。 洛青青往返着村里和镇上，把成熟的药草收获加工分别卖到镇上的其他药铺和医馆里。然后又买了一批新的种子种到了田地里。 这段日子可忙得不轻，药行里的学徒们是脚打后脑勺的跑前跑后，洛青青抱着算盘噼里啪啦就没有停下过。 把该分发出去的银子也分发得清清楚楚，唯独就是落下了王富仁的那两成。 果然，没多少功夫，王富仁就找到了药行里来。 “哈哈哈，青青姑娘真是厉害了！这么看来，我这一回至少要分到八十两银子！”王富仁在一边翻看着账簿，越看越是合不上嘴巴，“才短短几个月，我这田地的本儿可都收回来了。” “可不是，王老爷可庆幸听了我的了吧？”洛青青得意笑笑，拉开抽屉，取出了一盒银子，推到王富仁的面前，“王老爷，你点点，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王富仁打开盒子往里眯了一眼，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好好，青青姑娘的人品我王某信得过，不用点。” 他把盒子递给身后的随从，拉了椅子坐了下来，“咳，咳咳，青青姑娘啊，我看你这药行越做越大了呢。” “还行。” “药草可还够用啊？要不要再租我五十亩田地？”王富仁试探着问道。 洛青青闻言，故意唉了一声，“王老爷，你别说，这药草还真是不够用呢。可是吧，种那么田地也不好打理不是。你没听说么？上回那个德隆医馆的老板差点没弄死我！” “这件事我知道，我知道啊。那个德隆医馆实在是太不是东西了，就算没被查封，我也准备帮青青姑娘出出气去！”王富仁一脸阿谀，“呵呵，但是你看，那医馆不是已经被查封了么？咱们又缺银子，干嘛有银子不赚呢？这样，我不跟你要租金了行不？” “不要？” “对啊，我的田地不要钱给你用，只要你的药草赚了分我两成，呵呵呵，你看如何？” 洛青青等的就是王富仁这话，当即拍了桌子，“那好，那王老爷可说话算话了！” “算话，我那还有八十亩地空着，青青姑娘随便你用！” “好，那王老爷你回去给我拟份契约，咱们签一签，明年开春儿啊，你就等着数银子吧！” 第七十一章 初入云州城 “哈哈哈，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王富仁拿着银子乐呵呵的走了。 洛青青也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很好，这样一来，减少了成本，她的药行可是又扩大了不少。 这样下去，把药行开到云州城去，岂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站了起来，“有才哥，驾上马车，咱们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青青姑娘。”冯有才一边跑来一边道。 “呵呵，去隔壁几个镇上看看各家药铺，一块谈谈合作的事情！” 冯有才惊呆了，其他的学徒也纷纷看过来。 “青青姑娘，咱们这药行是不是又要扩大了？” “哼，你们谁见过嫌弃自家的生意做得大的？” “呵呵，我们没有。可青青姑娘，那么大的生意，我怕我们忙不过来了。” 洛青青笑道：“忙不过简单，继续招人啊。你们跟着我好好学着，将来万一有了什么分行，掌柜的就让你们当！” “那可太好了！” 几个学徒都沸腾了。 他们本来都只是乡下穷种地的，现在跟着洛青青学药草，学熬药，以后说不定还能去当掌柜的。 他们能不高兴么。 “好，我就去驾马车去！” “不行，我得把昨天学的东西再背一背。” 瞧着这几个家伙都变得更加干劲十足，洛青青不禁失笑。 那边徐氏从厨房里走了过来，“孩子啊，你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娘都快帮不上忙了呢。” “娘，我不要你帮忙，等我赚够了银子，我再给你买个大宅子，请一大群的丫鬟婆子伺候你。” 徐氏乐得合不上嘴了，“你呀这么有心，娘早就知足了，娘现在挺好的了。娘就盼着呀，你什么时候成亲呢。” 洛青青努努嘴巴，“我要是成亲，我可就走了。” “孩子大了不由娘，走了也是常理之中。”说到这里，徐氏一直惦记着什么似的，“对了，前些日子我听见成安说，说是卫公子就要回云州城了。” 洛青青点点头，“我可能会跟他一块去看看。” “让你去你就放心的去，正好看看卫家的人对你怎么样，万一对你不好，咱们回来再找其他好人家。” “我知道，我听娘的话！” 这时候，冯有才已经驾着马车到了前头，“青青姑娘，走了，咱们上车了。” 洛青青又是跑到外面的镇子上，一阵忙碌。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得更快，仿佛才过了几天，就到了八月末。 而九月初一，便是那卫扬祖母的八十寿辰。 洛青青赶在这之前，把田地里的事情安排给了了李蕊儿夫妇。把药行里的事情安排给了徐氏和吕先生。 八月二十八，她和卫扬一起踏上了回往云州城的路。 云州城，地处燕朝大地的中部，这里山明水秀，地大物博，盛产棉花和丝绸，这里道路通畅又临海，是南北商贾的经商必经之路，更有先帝游历于此，写下过天下第一州的赞美之词。 所以洛青青在来这里之前，就无数次听人提起过这里的繁华景象。 然而百闻不如一见，直到卫家的马车真正的驶入这座城里，外面鼎沸的人声透过马车还震的她的耳朵发麻。 她才意识到，原来云州城真的是如此如此的繁华。 她不禁坐直了身子，捋利落耳边的鬓发，撩开车帘悄悄往外面看了过去。 这景象，简直堪比她当年见过的清明上河图，她不禁看得出神了。 是马车的突然停下才把她的心神拉了回来。 “老奴恭迎大少爷。” 外面有些苍老的男声响起，卫扬嗯了一声，“于伯。” “哎，是老奴。少爷，老奴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少爷可以下车了。” 卫扬又嗯了一声，同时看了洛青青一眼，“到了，我们下去。” 洛青青点点头，先打开了车门，自己跳了下去，然后和成安一块扶着卫扬一点一点慢慢下了马车。 “少爷，坐稳。” 卫扬坐到了轮椅里，洛青青才有时间仔细看看面前的情形。站在成安一侧的应该就是刚刚说话的于伯，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一脸慈爱和谦卑。 往前看，是三扇宽敞的朱漆大门，以中间那一扇门最为宽大，有数米之长，又有数米之高。 每一扇门前又有两个守卫站着，再看高耸的门楣上，则是醒目的“卫府”二字。 但洛青青皱了眉头，这卫府门前，未免太冷清了吧？ 卫扬到底是卫家的大少爷。 两年未归，难道好不容易回来就只有一个老伯前来迎接的吗？ 这是什么？这是那些人给卫扬的下马威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卫扬，只见卫扬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狭长的眸子里亦平静无波。 于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咳，少爷，一路舟车劳顿，应该累了吧。夫人就在里面等着，老奴推少爷进去。” 卫扬点点头没有说话，成安推着卫扬跟上了于伯的步伐，往那西侧偏门里走。 洛青青心里丝丝不甘愿，卫扬他本不是庶出，竟然要走这西门的偏门，这也实乃又是过分之举。 她才不允许这也的欺压出现她的未来相公身上。 “等一下。” 洛青青叫住了成安。 成安诧异，“青青姑娘？” “我来推卫扬吧。”她走上去，接过了卫扬的轮椅，调转了方向，直接奔着这正中央的正门推了过来。 守着正门的守卫一愣，“大少爷。” “开门。”洛青青道：“难道卫家的大少爷回家，还不能走这正门了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满脸严肃。 而卫扬对她的要求亦没有反对。 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还是选择了开门。 洛青青正好，就这样把卫扬从正门里推了进去。 这边卫扬一进门，几道身影从里面迎接了过来。 为首的妇人一身金色绫罗，满头珠翠，她笑意盈盈朝着卫扬过来了，“呵呵，为娘的好儿子，你可终于是回来了。” “是啊，大哥，娘和我们一直都盼着你回来呢。”又是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洛青青闻声看去，是一个笑若灿阳的少年。 卫扬微一颔首，“大娘，卫展。” 第七十二章 好大的口气 “大哥，还有我，我也在等着你呢。”又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一个身着琉璃色曳地长裙的年轻女子赶了过来。 “芙蓉。”卫扬轻轻叫道。 “走走，别在这傻站着了，快去里面喝口水。”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儿一女似的跟在偏处。 卫扬点点头，众人便齐齐朝着里面走去。 洛青青推着卫扬，走过宽阔的大路，绕过长长的走廊，终于到了歇息的地方。 这地方宽敞明亮，里面雕梁画栋，自是美轮美奂。 但洛青青已经无心观摩这些了，卫家的人实在太多了，除了卫扬之外，她是一个也不认识。更不提那前呼后拥的下人们。 幸好成安也在一边跟着，有机会的时候，会小声的告诉她。 “青青姑娘，最前面的是太守府的大夫人，也是掌家夫人赵氏。旁边年纪小的是少爷是二少爷卫展，还有大小姐卫芙蓉，这两位都是赵氏夫人所生。” 洛青青点点头，“坐在边上的呢？” “那呀，是我们老爷的亲弟弟的夫人裘氏，旁边跟着的是三少爷卫迎，和二小姐卫珍珠。” 成安这么一指点，洛青青明白了。 原来卫乃文两兄弟都是在一块住着的。 “还有老爷，应该去办公了吧，还没有出来。还有老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是不太出来的。” “嗯，我知道了。” “青青姑娘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就是了。”成安说完，规规矩矩的立在了卫扬的另外一侧。 此时，众人已经在堂屋里坐下了，外面服饰统一的丫鬟纷纷上茶，在每个卫家人的面前都放下了一盏。 似乎遵的是长幼尊卑的顺序，先从那大夫人赵氏开始的，到最后茶盏才落到卫扬身侧的桌几上。 “大哥，一路肯定辛苦了，来，这是今年新下来的碧螺春，快尝尝看。”卫芙蓉笑盈盈的，一边端起茶，一边对卫扬说道。 卫扬点了点头，却没有喝茶，而是对一旁的丫鬟道：“再搬一张椅子来，给我身边的姑娘坐下。” 洛青青闻言一怔，“我？” 卫扬瞧向她，温和地点点头，“不然是谁？” “我不用了吧。”洛青青对这些是不甚在意的。 卫扬跟她说话，众人的视线也便朝着她看过来了。 卫珍珠上下打量了洛青青一遭，蹙眉道：“大哥，这个丫头是谁呀？是你在乡下的时候收的丫鬟吗？” “不是丫鬟，她叫洛青青，是我的诊治大夫。” “大夫？”卫珍珠不信，“明明一个丫头，跟我的年纪差不多吧，怎么会是大夫呢？” “她不仅是大夫，也是我未来的夫人。”卫扬的声音不大，却可以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这回不仅是卫珍珠愣住了，其他人也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 连洛青青也感到错愕，这个卫扬，说这话之前都不跟她商量一下的吗？ 好一会儿，赵氏朝着洛青青看了过来。 她一身素色的襦裙打扮，看起来小家碧玉的样子，赵氏对她道：“敢问这位洛姑娘，家住哪里？家里又是做什么的？” 洛青青如实直言：“我家住在青山镇柳树村，家里是做医药材生意。” “柳树村？”卫珍珠咧嘴，“那岂不是就是个乡下丫头吗？” “姐。”卫迎在一旁，扯了扯卫珍珠的衣裳，让她不要说话。 卫珍珠不耐烦的挣开，嘀嘀咕咕，“本来就是个乡下丫头，怎么不能说了？大哥去乡下休养了两年，就得找个乡下丫头啊。我看，填房还差不多。” 裘氏别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呵呵，青青姑娘，珍珠这孩子说话没遮没拦，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初来乍到，对方又是卫扬的家人，洛青青大方的笑了笑，“没关系，我的确是个乡下丫头而已，何况看二小姐年纪不大的样子，我也不会跟她计较。” 卫珍珠哼了一声，“一个乡下丫头，还有资格跟我计较。” 洛青青这人向来让一让二，但断断不会让三让四，于是她对卫珍珠道：“二小姐说得没错，我洛青青的确是个乡下丫头，但世人皆为凡人，不应该分三六九等，我不认为三小姐就比我高贵。” 说罢，她的视线又移向了大夫人赵氏，“大夫人，我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大夫小商贾。但这不代表着我未来一直如此。我相信只要我的医术足够高，我就会成为云州城嘴厉害的大夫。我在老家种了百亩药田，日日发展，我也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云州城最大的医药商。” 洛青青不卑不吭的说完，还是走进来那时候的平静随和。 堂屋里安静了须臾，卫珍珠突然咯咯咯笑了起来，“娘，大娘，你们听啊，这个乡下丫头好大的口气！” 赵氏不自然得乐了乐，显然也没有把卫青青的话放在心上，“青青姑娘，我们卫家也不是不开明之家，你这话说得未免太过。” 洛青青别赵氏一眼，突然抬步朝着卫珍珠去了，“二小姐，要不要我帮你诊脉，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能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既然卫珍珠没有拒绝，洛青青便抬手抓起了她的手腕，按住了她的手腕上的脉搏。 卫珍珠不爽，使劲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而这时候，洛青青已经开口了，“二小姐的身子骨还算不错，不过，也是有点问题的。” “什么问题？”一向没有说话的卫芙蓉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如果我看得没错，二小姐至少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来月信了吧？” 这话当着众人说出，卫珍珠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一变，本来骄纵的脸色变得又羞又怒。 但她纵使羞愤交加，也没有说出来一个不字。 “二小姐，我没有说错吧？” “珍珠，你是怎么回事？”赵氏见状，朝着卫珍珠看了过来。 这卫珍珠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竟然好几个月不来月信，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卫珍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呢？ 第七十三章 洛青青的打算 这样的情境之下，卫珍珠怎么会不窘迫。 那裘氏明白了过来，连忙推着卫珍珠的胳膊，“你这孩子，真的没有来么？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咱们得找大夫看看才是。” 卫珍珠低着头，绞动着手里的帕子，“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它就是不来了。” 这时候，洛青青又开口了，“两位夫人不用担心了，其实二小姐也没有什么大碍的。” “那她为什么会不来月信呢？”裘氏有些担心的问。 “那是因为二小姐过于贪凉，气血瘀滞，经气阻塞久而不下导致的不来月信。其实只要吃吃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话，众人是松了口气。 卫芙蓉道：“那要不然洛姑娘帮忙开开药呢。” 洛青青莞尔，“还是算了，毕竟二小姐也不相信我的医术，还是找其他的大夫看看更为放心。” 她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卫珍珠更加羞愤了，可是她没有理由再说什么了，只好低下了头去。 “呵呵。”卫扬勾唇淡笑，“这样，大娘也相信了吧，洛姑娘真的是我的大夫。” 赵氏连忙笑笑，“信了，信了，我们也只是没有见过这样年纪轻轻就医术如此厉害的女子，所以难免，还希望洛姑娘不要见怪。” “我不会的，大夫人客气了。” “唉，咱们在这也坐了好大一会儿了。卫扬啊，你这一路这么辛苦，我已经派人把你住的景轩楼收拾出来了。要不，你先回去歇歇。其他的事情，等你爹回来再议。” “也好，那就听大娘的安排吧。” “来人，带大少爷和洛姑娘去景轩楼歇着了。” 赵氏吩咐下来，立刻就有两个婆子走了进来，“大少爷，请跟老奴过来吧。” 两个婆子在前，洛青青推着卫扬出了堂屋的门。 “大娘，你不会真的同意大哥娶那个乡下丫头吧？”他们这边前脚一走，后脚卫珍珠跑到了赵氏跟前来，“这样一个乡下丫头，给咱们提鞋都不配，怎么有资格进咱们太守府的门呢？” 卫芙蓉上去拉过卫珍珠的手儿拍了拍，“二妹，你也不要这么说，兴许这位洛姑娘人够好，能把大哥伺候好也说不定。” “是啊。”赵氏也道：“你大哥今时已不同往日，三年了，他都不能站起来。你想，一般这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怕也根本不会愿意嫁进来。若是如此，其实这洛姑娘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人选。” 说着这话，赵氏的眼底有丝丝精锐的暗芒一闪而过。 卫珍珠似乎才明白了过来一般，“原来如此，还是大娘看事情看得通透。” “行了，你们都去吧，再过两天，就是老太太的八十大寿之日，你们都要好生准备着，让老太太欢喜。” “是，大娘。” 年轻这一辈各自退下了。 赵氏拂了拂袖口上的褶子，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裘氏看着四下无人，忙着上去给赵氏锤起了肩膀。 - “大少爷，我们到了。” 前面的两个婆子停了下来，洛青青望着面前的阁楼高院，景轩楼三个金色的大字镶在门匾上。只是这字迹似乎是经久未修的缘故，已经有些斑驳了。 成安蹙了蹙眉头，“大少爷这两年不在家中，这景轩楼都已经没有人管了吗？” “可能是家中事务繁忙，大夫人可能就给忽略了吧，等老奴回去禀告大夫人一声，等老太太大寿过后，再重新让人修一修吧。”一个婆子淡淡道。 似乎并不害怕卫扬会对她发出什么责难。 “无所谓。”卫扬也没有放在心上一般，“到了，你们两个可以回去了，成安和青青陪我进去就好。” “是，老奴告退。” 两个婆子去了，洛青青推着卫扬进了大门来。 不过她这仔细一打量，这座景轩楼，可是两层的楼阁样式的住处，卫扬坐着轮椅，实在是多有不便。 她道：“这样真的好吗？你根本不方便住在这里。” “我以前也是住在这里的。”卫扬道。 “我怎么觉得，他们都不太把你放在心上一样呢。”洛青青有些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了出来。 “是啊，一向如此，我早已经习惯了。”卫扬苦笑了一声，“自打赵氏为大，我娘为小，就是这样了。” 洛青青看着他俊逸的侧脸，丝丝心疼，她放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放心，害你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抓到的，你娘，我们也一定会找回来的。” “嗯，我相信。”卫扬拍拍洛青青的手，“走了，进去吧，两层正好，我住下面，你住上面。” “行，那我就不跟你推让了。”洛青青还蛮喜欢在上面的，毕竟晚上要是睡不着的时候，推开窗吹吹风也是很惬意的事情。 进了景轩楼，洛青青把行李打点好，她也累了，于是到二楼上去小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下来的时候，卫扬也已经换好了衣裳，就像往常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认真地看一卷书。 她凑了过去.蹲得跟桌子一般高，直戳卫扬修长的手指。 “没意思了？” 她点点头。 “想出去溜溜？” 她又点点头。 卫扬失笑，放下书卷俯视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轻轻照她额头一敲，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去吧，外面成安在等你。从后门出去，天黑之前必须要回来。” “嗯！”洛青青一下子站了起来，“卫扬，你真是了解我。” 卫扬淡笑，“一个在老家午睡都要溜出门的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怎么会待得下去？” “嘻嘻，知我者莫卫扬也，小女子去也！” 说着，洛青青就冲出了门外。 外头，成安坐在台阶上玩蚂蚁，果然是一副在等她的样子。 “成安，走了，我们出去溜溜。” “行，成安恭候多时了。” 虽是两年未归，但成安自幼在卫家长大，对溜出后门这种小事，自然也轻车熟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洛青青就已经到了云州城最为繁华的街上。 “青青姑娘，热闹吧？少爷说了，你想去哪儿咱就带你去哪儿。” 洛青青嘻嘻一笑，“我呀，我还是想先看看这云州城的药铺和医馆。” 第七十四章 就算你什么都不是 成安有些意外，“青青姑娘，你不准备先好好玩玩吗？你看这云州城里什么都有。” “以后玩的机会不是多得是么？”洛青青现在一点都不在意这些，早在进城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 虽然搁在这古代，她只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乡下丫头。可是她好歹活过两辈子的人，什么繁华的大都市没有见过？ 所以这云州城就算再繁华，也没到她得放下正事的地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个大大的招牌进入了洛青青的视线——冯氏医馆。 “这医馆好大啊。”洛青青看着整个店面，禁不住咂舌，这店面恐怕得有四个一草药铺药铺那么大。 而且进进出出的人儿，不是领着家仆，就是一身值钱的绸缎。看得出来，来这里抓药看病的都是有钱人家的主儿。 见她驻足看着，成安在一边道：“青青姑娘，这是冯氏医馆，是咱们云州城最大的医馆之一，而且，里面的大夫大多都是为有钱人家瞧病的。” 洛青青点点头，“看出来了。对了，你说只是最大的医馆之一？” “嗯！其他的还有同善堂，同善堂的规模可能比冯氏医馆还要大呢！还有弃疾医馆，里面的大夫也很厉害。剩下的七七八八的小药铺，那更是数不胜数了。” 说罢，成安叹了口气，“青青姑娘，说实话，你今天在大夫人面前的口气还真是不小。” “扑哧。”洛青青乐了，“好像是有那么点。不过，成安，我还是有这个信心，我会做出云州城最大的医药行来！” 成安在洛青青的身上见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所以对洛青青这话虽不敢完全相信，但也半信半疑。 “青青姑娘，咱们下面去哪儿？” “去找售卖的铺子！” “啊？不是吧？青青姑娘，这才是你到云州城的第一天啊。” “是啊，那又怎么了？过几天可是你们卫家老太太的大寿，这寿宴怎么也要摆上三天三夜吧？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得赶紧把事情办妥了。” 一边说着，洛青青已经一边朝着前面走去了。 成安愣了愣，赶紧跟上了洛青青的脚步。 两个人走了不多大一会儿，在街头拐角处，一间空着的铺子进入了他们视线，一个青年男人托着下巴在门口蹲着。 “喂，小哥！”洛青青走了过去，展颜一笑，“你这个铺子怎么空荡荡的？” “唉。”青年人叹气，“我这铺子不干了，位置不好，实在是没有生意，准备卖了它投奔老丈人去呢。” 听得这话，洛青青笑得更灿烂了，踏上台阶，就进去观摩了一圈。 外面的青年人瞅着她，“这位姑娘，你不会是想要租下吧？我跟你说，我不租的，我准备卖了，拖家带口不回来了。” 洛青青点点头，“那你准备卖多少银子？” “你真买？”青年人不太信似的，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洛青青一遭，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吧？而且年纪很小的样子。 洛青青双臂环胸，“怎么？觉得我买不起？” “不是不是，我是感觉姑娘好像年纪不太大呢。” “你管我多大年纪，你就说，你卖多少银子？” “我娘子说了，这个铺子至少二百五十两不卖！” 洛青青蹙眉喃喃，“二百五十两？” “是啊，我这个价钱真的很低了，不信你去别家看看去？咱们云州城那是寸土寸金啊，你看人家对面那丝绸铺子，就说一千两，人家也不见得卖呢。” 洛青青环视过周遭，还真是，这云州城如此繁华，又到处都是有钱人家，二百五十两买个铺子还真的不贵。 她咬了咬牙，“好，我买，就二百五十两！” “你确定？” “本姑娘从来不说废话！” “好好好，我就去拿地契来！” 青年人一溜烟去了后面，成安在洛青青身后扯她的衣角，“青青姑娘，这铺子的位置在拐角处，可不太好啊，你看大街上的人都看不到这铺子。” “没关系啊，开药行不在乎这个。” 青年人把房契拿了来，递给洛青青，两个人又很快写了新的售卖协定，然后洛青青从怀里掏出了三张银票放在了桌上。 “喏，我带来的全部都在这里了，拿去。” 青年人抄起银票看了又看，看得瞠目结舌，“啧啧，这位洛姑娘啊，我还真有点不太懂呢，你怎么这么痛快？” “那是因为我确定我能利用这间铺子赚银子啊。” 青年人撇嘴，“我和媳妇在这开馆子开了三年，生意一直平平淡淡呢。” “那是你的方法不对。要不然，你过段时间再回来看看，准保跟现在的场景不一样！” 见洛青青说得十分有信心，那人道：“行，过些日子我准保回来看看，看看姑娘怎么样能把这位置的生意做起来！” 寒暄了几句，那人也就背着包袱离开了。 洛青青满意地又看了一圈，“不错，我喜欢。成安，锁门，咱们回去找你家少爷去！” 回到卫府的时候，天正好微微擦黑，卫扬坐在轮椅上一个人从景轩楼里出来，洛青青加快脚步走过去，手里的房契在他面前一扬。 “是什么？” “是房契啊。”洛青青展开来，给卫扬看。 卫扬看罢，无奈叹气，“洛青青，你不用这么着急去履行你说的话，就算你什么都不是，我卫扬也要你。” “哼，跟这才无关呢！成为最好的大夫本来就是我洛青青的目标。”洛青青把房契折好了收在怀里，“对了，一会儿晚上没事吧？” “没什么事，我爹今天不在云州，我也不准备过去用饭了，一会儿让后厨送来就好。不过，一会儿大夫人会安排新的丫头过来。” “我明白，我会谨言慎行的。你在外面吹吹风吧，我去里面给家里写几封信去！” 她这铺面已经买下来了，得赶紧让冯有财他们把自有的药材运送过来，仔细筹备筹备，她的新医药行也得张罗着开张了！ 第七十五章 嘴也不听使唤 洛青青进了大门，卫扬失笑，“这丫头，真是着急。” “可不是呢，我还以为青青姑娘真的是出去玩，结果人家是去办正事去了。”成安也跟着咂舌。 卫扬昂首看了看蔚蓝的天，“对了，你和青青出去，没有什么人看着你们吧？” 成安闻言，正经起来，“这个我一直注意着，别说，还真是没有发现什么人跟着。少爷，这是不是不太对劲。” “他们不会轻易让我好过。你记得多留个心眼，尤其保护好青青。” “少爷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数。” 主仆说话间，之前来过的婆子又往这边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不大的丫头。 卫扬眉心一抹烦躁，“你去跟那婆子周旋几句，我进去了。” “哦，是，少爷。” 不喜欢应付的事丢给成安，卫扬则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洛青青在这，铺着他的笔墨纸砚，正认认真真地写信。 “还没写好么？” “没有啊。”洛青青有点窘迫，“我的字写的不好，所以写得比较慢，你等我一会儿吧。” “嗯，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不如我就在这里陪你。”卫扬轻轻说着，停住了轮椅，坐在洛青青的对面。 他看着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模样，就觉得像是看到了初晨的太阳，清澈的泉水，莫名的温暖，又莫名的舒畅。 洛青青察觉到他的视线，挑眉看他一眼，“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 “你很快就是我夫人了，我还不能看看了？”他低沉着问道，眼底啜着淡淡的笑意。 这种温柔的视线，真让洛青青感到浑身不自在。 要知道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卫扬的眼里是满满都是高傲和不屑。 想不到，才短短几个月，这家伙就缴械投降了。 洛青青一面写，一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抬眼去看他，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长的，模样真让人看不够。 “你干嘛也在盯着我？”卫扬学起了洛青青挑眉。 洛青青斜瞪他，故意道：“哟，你不马上就是我的夫君了，我还不能看看了？” “能看。”卫扬眸光狡黠，拨动手闸往前了两米，直到洛青青的身侧，“你喜欢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他猛然扳过了洛青青的脸，让她完完全全面对着自己。 洛青青突然就撞进他的眼眸里，看到了他眼眸里的自己。 不知不觉，心跳就漏跳了一拍。 同时，内心有一个调皮的声音叽叽喳喳的道：“吻他，吻他。” 洛青青鬼使神差，反抱住卫扬的头，在他的脸上狠狠嘬了一口。 登时，卫扬满脸错愕，“洛青青，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轰然一下，洛青青清醒了过来。她看着卫扬脸上被她嘬出来的那道红印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的！ “我，我什么都没干啊。”洛青青也感到无限的恐慌。 “那这是什么？”卫扬指着自己的脸。 “那，那我也不知道。反正刚刚，我的手就是不听使唤了，然后她就，可能就做错了事情。” 卫扬被这个解释气笑，“你的手不听使唤了，你的嘴也不听使唤了？” “我，我以后不——” “不许说。”修长的手指堵住了洛青青的嘴，他凑近她的耳朵，轻轻道：“以后啊，以后可以继续不听使唤。但是，只能对我，不可以对别人。”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朵和脖子上，一阵酥酥的痒。 “听到了没有？” “嗯，听到了。” “来，那再来不听使唤一下。”卫扬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洛青青恍恍惚惚被迷惑了一般，就又上去嘬了一口。 卫扬的眼眸里光晕盛放，他满意的退了退，“不错，夫人是越来越听话了。” 卫扬退远了，退到了窗口的位置，观望起了外面的天色。 好大一会儿，洛青青才缓缓明白了过来。 天啊，刚刚她干了什么？ 她瞅向卫扬，卫扬背对着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洛青青气得拳头都紧握在了一起。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根本就是个伪君子！拐诱无知少女！ 她对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洛青青，你是不是又哪里不听使唤了？” “没，没有！”洛青青抓起毛笔，赶紧奋笔疾书起来。 把几封信写好了，装进信封里，放到砚台下面压着，“那个，我的信写好了，明天让成安帮我送出去吧。” “行，我会告诉他。”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极是静默。要是往常，洛青青早就叽叽喳喳个不停了。可今儿，谁让她鬼使神差就做了糊涂事呢？ 见洛青青沉默不语，卫扬转过了身来，好整以暇的瞧着她，“怎么？这会后悔了？” “什么后悔？”洛青青嘴硬，“我洛青青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呵呵，好了，过来。”卫扬勾勾手指。 “不要！”洛青青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她可不想受卫扬的蛊惑了。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坏。” 洛青青慢慢吞吞的站起来，走到卫扬身边，“那你叫我干嘛？” 卫扬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窗外，她看了过去，却不见外面有什么特别的。整洁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大门开了，成安领着两个面生的丫鬟走了进来。 “这新来的丫鬟，你要注意一点，不要轻易相信她们。” “嗯，我知道，兴许她们就是莫娘子一样的，是别人派来监视你的眼线。” “你知道就好。” “对了，还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啊。” 洛青青道：“是这样的，我今天来了卫府之后，我感觉赵氏对你也不太好，裘氏对你也不太好。我就有点怀疑，你说，害你的人会不会是她们？毕竟卫府的家财丰厚，你又是卫家的长子，也许她们是为了家财才害你的呢？” 卫扬眉心紧锁，“是，他们都是我的怀疑对象。只是，这三年过去了，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不知道，到底是谁。” 第七十六章 看你好看 “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真的出在卫家。” 经历这样的事情，却不知暗中害他的人是谁，洛青青知道卫扬的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她忙道：“没关系啊，这不是这两年都在乡下休养的么？现在你回来了，我想一定很快很快的。” “但愿如此吧。”卫扬的胸口很闷，但他还是对洛青青扬了扬唇角。 他过去所有的经历都跟她无关，她不应该跟他一起为这些事而难过。 成安和两个丫鬟越走越近了，洛青青也闭上了嘴巴，佯装无意地道：“你看，外面那么大片的空地，种些花花草草也好。” “行啊，你要喜欢你就种，景轩楼你说了算。”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 成安从外面道：“少爷。” “进来。” 成安进了来，把两个丫鬟也带进来了，“少爷，这是桃红，这是柳绿，是管家安排过来的两个使唤丫头。” 卫扬颔首，“我知道了。” “还有，少爷，晚上不过去和大夫人他们一起用饭了吗？” “不必了，爹不是还没有回来。” “行，那我去后厨说一声，把饭菜都端过来。” 成安挥挥手，和桃红绿柳又出去了。 卫扬抬了抬下巴，“青青，没人了，你去打水，我们洗洗脸吃饭了。” “哦，好。” 不多时，成安去而复回，几个厨子和丫头把饭菜一一摆置在了桌案上。 “好了，吃吧。”卫扬对洛青青道，顺手夹了一个鸡腿丢进了她的碗里。 “等一下。”成安打住，“少爷，外面还有一道菜呢。” “哦？” “大哥！” 一道质朴的声音先传了进来，而后，才有一道青色的身影迈进了门槛，洛青青闻声看去，只见是白天见过的卫迎。 二夫人裘氏的儿子。 卫迎端着一道松鼠桂鱼放到了桌上。 卫扬哼了一声，“原来这还有一道菜是你啊。” “是啊，我得自己送上门来，要不然恐怕得祖母大寿的时候才能跟你一块吃饭了。”卫迎摇摇头，自顾自坐了下来。 “我才刚回来，有点累，所以才没去大娘那边吃饭。” 卫迎点点头，“我知道，就是你不累你也不愿意去。其实我也不愿意过去，毕竟我们的身份摆在那里。” 一个自己是庶出，一个自己的爹是庶出。 “行，在这吃吧。来人，添一副碗筷。” 洛青青跟卫迎不熟，所以默默挪了挪椅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吃饭。 “对了，大哥，初一可就是祖母的大寿了。” “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你的寿礼可都准备好了吧？” “早就准备了，买了一套珍珠首饰，到时候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反正，无论怎样，也比不过大姐和二哥的。” 卫迎脸上挂着一抹早已经习惯的无奈。 “唉，不该说这些。大哥啊，你在乡下休养了两年，你的腿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卫扬垂了垂眸子，夹了一点米饭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卫迎皱眉，忽而看向了洛青青，“可你身边不是有这位洛姑娘在为你治疗吗？这样还是没有好转吗？” 洛青青听得这问题，连忙摆摆手，“没——” “还好吧，好转也有一点。”卫扬打断了她，对她轻轻勾了勾唇角。 他不想说他没有好转，那样好像是在否定洛青青的医术似的。 卫迎愣了须臾，扑哧一下笑了，“大哥，我没有看错吧？你刚刚对洛姑娘可是笑了一下。” 卫扬莫名其妙般，“我笑不是很正常。” “正常？我可好几年都没有看见你笑了。” “那是因为你两年没有看到我了。” “好好好，大哥说什么都是最有道理的。”卫迎耸耸肩膀，“话说大哥，你和洛姑娘真的是要成亲的吗？” “姻缘大事，不是儿戏，我岂会骗你。” 卫扬一本正经。 洛青青的耳根子都在发烫。 她赶紧扒拉了几口米饭，填填自己的肚子。然后道：“我吃好了，两位卫公子继续吃吧，我先上去歇息了。” 说罢，她不管卫扬是否同意就跑上了二楼去了。 她在这里要是继续再待下去的话，真不知道会听到卫扬在那里乱说什么。 洛青青跑回了自己的寝房里，也没有多困，就无所事事的靠在床边吹风，随意的看着外面的卫府的风景。 卫府之大，让她咂舌，里面处处都是敞亮的灯火，虽然美丽，却又陌生。洛青青不禁暗暗问自己。 真的要嫁给卫扬吗？和他一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扒着窗棱往下看着，终于，卫迎从里面出了来，闲散的走出了景轩楼的大门。 洛青青连忙起来，小跑着跑回了卫扬的身边。 卫扬正在漱口，余光扫她一眼，“又下来了？” “他可总算走了，不然不知道你又要说出什么话来。”洛青青嘀咕道：“以后不经我的同意，不要乱说。” “我没有经你的同意吗？你可是答应过我，跟我回来做我的夫人的。我刚刚对卫迎，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可是我在场的时候，我会脸红啊！”洛青青想想刚刚的古怪气氛，就气不打一处来。 卫扬扯扯眉头，对洛青青勾了勾手，“过来。” “又干嘛？”洛青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踌躇着来到他的跟前。 他拍拍腿，“这。” 洛青青又乖乖蹲下，趴在他的腿上。 然后，卫扬捧起了她的脸，凝视着她道，“看着我。” 洛青青莫名其妙，盯着他的脸看，“看你好看？” 卫扬轻刮过洛青青的鼻梁，“是让你练习练习，多看我，一直看我，以后看多了，就不会脸红了。” “那我万一哪天看够了呢？”洛青青一哼。 “你敢。”卫扬的口气一厉，“我就不信你会看得够。” 洛青青嘻嘻笑了，侧过头枕在卫扬的腿上，看不够，她还的确是看不够的。 就这样也不知道枕了多久。 一阵舒长的睡着了的呼吸声传入了卫扬的耳际。 卫扬直觉不妙，这个洛青青居然枕着她的腿睡着了。 景轩楼外影影灼灼，应该还有人在，他无法行动。 于是卫扬只能先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这样一直抱着一直抱着。 直到夜深了，人们都熟睡了。 卫扬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把她抱回了寝房里。 第七十七章 变成碎片 天亮了。 温暖的日光透过窗棱照射进屋子里，照得洛青青的脸热热的。她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 “哇！已经这个时候了！” 看见外面的青天白日，洛青青一下子坐了起来，换上衣裳就冲了下去。 下面，一阵晨起的鸟鸣声中，卫扬一身白袍，正坐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一把长剑，用绢布擦拭着。 洛青青跑到他面前，“是不是已经很晚了？” “没事啊。”卫扬抬了抬下巴，“你听外面的声音，没有人会注意到你在睡懒觉的。” 洛青青有点不好意思，她跑出大门去看了看，“卫扬，外面好热闹，好多人啊。” “明天就是祖母大寿，所以今天一定会很忙。”卫扬擦拭着剑身，把剑竖起来，一道银芒从剑身折射而过。 明明温暖的初秋，竟是寒气逼人。 洛青青怔了怔，回到卫扬身边，“好剑啊，真是好剑。” “你懂？” “我不懂，但是我看着不错。” “嗯，上好的玄铁打制而成，削铁如泥，不是虚话。”卫扬笑笑，剑身入鞘，递给洛青青，“拿回我房里去。” “好。啊——” 好沉！ 这剑一到她的手里，直接坠弯了她的腰。 “你故意的是不是？”洛青青狠狠瞪着卫扬。 卫扬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谁知道你的力气这么小。” “哼，小心我一会儿用针扎你。”洛青青恶狠狠的说着，扛着这把剑放回了卫扬的桌上。 她折出来的时候，卫扬已经让人准备了饭菜，他也坐在桌子边。 “你也还没有吃？” “傻瓜，在等你啊。” 洛青青有点愧疚了，“唉，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起来的。” “无妨，明天老太太寿宴早点起来就好。” 洛青青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参加吗？” “你马上就是我的夫人，难道不露面？” 洛青青想想也是，“好，那我就听你的。” 她一面喝粥，又一面想到什么似的，“对了，卫扬，你的祖母好相处吗？会不会也跟大夫人一样。” 卫扬想了想，微微摇头，“祖母对我们几个都很好，而且有姑母嫁入宫廷，她的地位很高。不过，身子骨不好，嫌少露面了。” 洛青青听到这里，心里暗暗道：既然老太太的地位这么高，倘若争取到她对卫扬的喜欢，那么赵氏他们可就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想什么呢？” “没有啊，我在吃饭。” 丫鬟桃红从外面进了来，“少爷，洛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洛青青诧异，问卫扬，“我们要出门吗？” “我去一趟书铺，顺便你也该置办一身行头。” 洛青青明白去书铺的意思，也知道明天的寿宴上，自己绝对不能给卫扬掉份儿。于是很快喝完了碗里的粥。 “好了，我们出发吧。” 去趟书铺倒是简单，置办行头可是麻烦了。 跑了几个绸缎庄，又跑了几个首饰铺子，才让卫扬勉勉强强的满意了。 “唉——”抱着一大堆的东西，洛青青再回到马车上已经气喘吁吁，“不行了我，卫扬，我们回去吧，再待下去，天就黑了。” “回去。” 回到卫府，府上比早些时候更热闹了，甚至有一些远方亲戚也已经入住了卫家。 即使他们从后门进门，也到处都能看到陌生的面孔。 成安就在景轩楼门口嗑瓜子，看见卫扬他们回来，他兴冲冲的跟上去，低声道：“少爷，西域琉璃盏已经到了。” “很好，什么时候到的？” “晌午到的，还真是及时，要是明天可就晚了。” “记得锁好。” “是，少爷放心。” 卫扬看着身边累得晕乎乎的洛青青，“你赶紧回去好好歇着，我去前面寒暄一下。可能晚一点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没事，我自己会找吃的。” 洛青青回去了寝房，倒头大睡。中间醒了啃了两个果子，就又接着沉沉睡去。 而翌日天未亮，她就老早爬了起来，叫来景轩楼的丫头给她更衣梳妆。说好的，绝对不能给卫扬掉份儿！ 梳妆好了，她才下来，是昨天卫扬选的藕荷色的绣花百褶裙，上着同色对襟衫，项上一串珍珠项链。 既不张扬艳俗，也不单调无趣。 卫扬望着她，满眼的宠溺，“我们走吧。” 洛青青推着卫扬来到了前面。 这时候，整个卫府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一拨一拨的客人从大门口进来，看得目不暇接。 “大哥，洛姑娘，你们过来了。”卫芙蓉一身赤金色的曳地长裙从人群里走来，温柔动人。 “是啊，大小姐，今天真是闭月羞花的美。” “呵呵，洛姑娘谬赞了，走，咱们里面坐去。” 卫芙蓉牵着洛青青，洛青青则推着卫扬，一块进了摆宴的花园里，此时，大多数宾客都已经入座。 整个场地上，摆了说不清是几十桌。 “这边，这边。”卫迎和卫展和凑了过来，“大哥，我们一块坐。” 卫扬点头，三位少爷坐在了一桌，洛青青也坐在了卫扬的身侧。 往上首看，最中央坐着的是一身喜色满头华发的老太太薛氏。两旁，则分别坐着太守卫乃文和赵氏。 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老爷，人差不多齐了。”管家跑过来，对卫乃文道。 卫乃文站了起来，朗声笑道：“诸位，真是感谢诸位同僚亲朋前来为家母的寿宴捧场，今日家母八十寿宴，希望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音落下，一片震耳的掌声响彻。 洛青青在人群里，亦学着大家的样子鼓起了掌。 这时候，成安急匆匆的小跑到了卫扬身边，对着他的耳朵一阵低语。 “什么？”卫扬的眼中有一抹愠怒一闪而过。 “怎么了？”洛青青忙凑过去问道。 卫扬吸了口气，看向两旁，“二弟，三弟，你们先在这里，我有点事情，去去就回。” 说罢，成安推着卫扬便疾步退了出去。 洛青青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他们进了景轩楼的大门。 卫扬的脸色严肃的吓人，“为什么会碎了？我不是叮嘱说你，要小心地带回来。” “少爷，银子真的用进去了，而且回来的时候我检查了，完好无损的一对西域琉璃盏啊。可是谁知道，刚刚一开箱子，里面全部都是碎片。”成安这回是真急了，眼泪都往外飚。 第七十八章 反转 “什么琉璃盏？难道是送老太太的寿礼？”洛青青问。 “可不是，我都锁起来了，可是刚刚我去拿，竟然全部都碎了。” 听得这话，洛青青赶紧冲进了卫扬的房里。 “真的碎了！”洛青青望着箱子一声低呼，里面金色的碎片在阳光照射下满箱子的碎芒。 她的心狂跳起来。 “怎么会这样？”卫扬冷冷的问。 “对不起，少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昨天还检查过了！” 成安满脸懊悔，卫扬推动轮椅来到箱子面前。 卫扬一番打量，“不对。” “怎么了？” “这琉璃盏怕不是无意损坏的。” 洛青青定睛看去，果然，这箱子是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会全部都碎成了碎片呢？ 如果是路上颠簸坏了，大概也只是裂痕吧。 除非，这是有人故意捣碎了它！ “可恶。”卫扬眉心一寒，眼底浮出薄薄的怒意，“我才回来不到三天，这又开始等不及了吗？” “少爷，可怎么办啊？这可是马上要给老太太的寿礼。这一下，我们没有寿礼了，岂不是完了。” 两年了，才回到卫府，难道就要面对难堪吗？ 成安心急如焚。 洛青青忙道：“对，卫扬，当务之急不是生气，也不是管到底是谁干的，而是我们得立刻再选一份贺礼送给老太太。” “可是准备什么呢？”成安手足无措，“少爷，要不要看看你那有什么稀罕玩意？” “我这能有什么稀罕玩意？” 就算有，卫扬也不会放在这个处处有人害他的地方。 洛青青的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周，突然望见了她桌案上的笔架和砚台，“对了！卫扬，不如你亲手写一副百寿图，送给老太太呢？” “百寿图？”卫扬喃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跟西域琉璃盏比，就差远了。” “少爷，就写百寿图吧，不然咱们真的要空着手了。” 卫扬蹙眉，“去研墨。” 成安动作飞快，倒了清水进砚台里就开始研墨。 卫扬则铺开了宣纸。 “等一等，卫扬！”洛青青突然道：“你不要写，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我回来你再写！” “青青姑娘，你要去干什么？” 成安扯着嗓子问。 但洛青青没有时间回答了，她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一路奔向了后门。 她这几天已经观察过了，不远处的就有一家小小的药铺。 她冲进了这间药铺，“快来人，来人，给我抓药！枸杞一钱，决明子二钱，白菊二钱。” 抓了药，洛青青丢下铜板，又一路飞奔回了景轩楼里。 “还在等我吗？” “在等。”卫扬神色镇定。 “我马上就好。” 洛青青将所有的药草倒到纸上，再加上二一撮龙井茶叶，把这些一起碾碎了最后一块放进砚台里。 “好了，就是这样，成安，快点研墨，全部研进去。” “为什么？”成安不懂。 “哪里那么多为什么，叫你研墨你就研墨。”卫扬的声音低沉冷酷，他已经握好了狼嚎笔。 寿宴之上。 卫乃文和卫乃武都分别献上了寿礼，老太太薛氏乐得合不拢嘴，“瞧瞧，我这两个儿子都是多么孝顺，我这老婆子有福气呀。” 赵氏搀扶着她，“婆母，何止是我们有准备，你的孙儿孙女们也有准备呢？” “哦？准备了什么？快拿上来让我老婆子瞧瞧。” 赵氏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儿，“卫扬，你先，唉，卫扬呢？” 众人诧异的看向了卫展和卫迎，卫迎愣了愣，连忙道：“呵呵，大娘，大哥说去去就来，马上就来了。” “哦，那要不然，芙蓉你先。”赵氏又对卫芙蓉道。 卫芙蓉点点头，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秀气的盒子，走向了老太太，“祖母，这是孙女给你准备的，是选取最好和田玉的雕磨的不老松，寓意是希望祖母能够寿比南山不老松。” “哈哈哈！”老太太闻之大笑，“这孩子，真是有心了，祖母喜欢，祖母真是太喜欢了。” 赵氏对卫芙蓉满意的点点头，“行了，芙蓉下去吧，看看你弟弟卫展又准备了什么？” 卫展听得赵氏的话，有些害羞的站了起来，他手持一柄长缨枪走上了前来，“祖母，那个我，我没有准备什么东西。但是我准备了一套枪法，要耍给祖母看。” “卫展这孩子，也这么有出息了。” “呵呵，祖母看好。” 卫展举起长缨枪，便武动了起来，一枪一枪，枪枪到位，耍得还真是像模像样。 一武终毕，老太太连连拍手，“不错，不错，卫展这孩子年纪不大，却是很踏实的学东西，好小子，祖母祝你呀，前途无量。” “多谢祖母，孙儿退下了。” 卫展回到了位置上。 赵氏望着卫展身边空落落的椅子，蹙眉，“怎么回事？卫迎还是没有回来呢。” 裘氏张望了张望，低声着阿谀笑道：“大嫂，既然卫扬还没有回来。不如，我们二房先献上寿礼吧？” 寿宴这等大事，讲究的是长幼尊卑，一旦说卫扬落在卫珍珠和卫迎的后面，那么二房的地位可就盖过了卫扬。 赵氏不置可否，而是笑吟吟问向卫乃文，“老爷，你看你的意思呢？要不要让二房——” “大少爷到！” 突然，成安的唤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就看着了洛青青推着卫扬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卫芙蓉赶紧对卫扬摆摆手，“大哥，我们就在等你了呢。” 卫扬点头致意，“抱歉，祖母，诸位，我刚刚有一点小事耽搁了。” “呵呵，没关系的，你回来就好。”赵氏道：“你给你祖母这回准备了什么贺礼，赶紧拿上来给你祖母瞧瞧。” 卫扬对洛青青一个眼色，洛青青双手托着一个长长的锦盒到了老太太的跟前，“老太太，这是卫大少爷准备的贺礼。” “是什么？”老太太耐着性子问。 “是卫大少爷亲手写的一副百寿图，送给老太太，祝愿老太太天保九如，寿富康宁。不过，卫大少爷说了，他希望老太太能亲手打开这副百寿图。” “百寿图而已，有什么稀奇的？”卫珍珠翻过白眼，不屑的哼道。 “好，那我老婆子就打开看看。”老太太说罢，接过了锦盒，把长长的图卷展了开。 而这时候，老太太本来平静无澜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片惊喜，她吸了吸鼻子，连眼神都一下子变得清明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关起门来亲 卫乃文捕捉到了老太太的神情变化，诧异的道：“娘，你这是？” 老太太的神情愉悦舒畅，露出一脸慈祥又惊喜的笑容，“乃文啊，你凑近点，你凑近点。” 卫乃文不知所谓，低下了头，一瞬间，一股清明气息的扑面而来，他吸了吸鼻子，连眼睛都明亮了许多。 “这是——”裘氏皱起了眉头，往这边张望着。 “卫扬。”老太太甚为满意，看向了卫扬，“你这副百寿图上是有什么门道，怎么老婆子我一看，整个人都舒畅起来了？” 卫扬颔首微笑，“祖母，你问问你面前的洛姑娘吧？” “洛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洛青青直言，“老夫人，不瞒你说。这副百寿图是卫大少爷亲手所写。但是，我在墨汁当中加入了几位药材。如今虽是入秋，但仍是天干物燥，老人家甚少出门，难免肝气不舒，而这些药材有着清肝明目的作用。那么老太太自然会感觉到不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老太太会心点头，“对了，可是哀家还闻到淡淡的香气，也非常让人喜欢。” “那是龙井和白菊的作用，这副百寿图老太太挂在房里，至少一个月内都是有效的。” “真是有心，我的乖孙怎么会有这么心细。”老太太连连夸赞，举起这副百寿图是看了又看。 卫扬道：“还好，都是洛姑娘出的主意。” “是你？”老太太又重新打量起了洛青青来。 “是，我是卫大少爷的大夫，所以懂得这些。我想以老太太的身份，什么锦衣玉器都不缺，最重要的是身体安康。” “对对对，人老了啊，不怕别的，就怕身子骨不好。我看洛姑娘乖巧懂事，改天你一定要去我那，给我仔细看看。” “我会的，老太太。” 看着老太太对洛青青很是喜欢的样子，卫珍珠气不打一处来，“祖母，你就不问问洛姑娘其他的么？” 听闻卫珍珠的话，洛青青语速飞快的回过去，“对了，珍珠小姐，不知道你的毛病去开药了没有？要不要我——” 卫珍珠脸色一白，“我，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姑娘家家也要注意身子骨。”她扫过卫珍珠，眼尾处闪过了一抹威胁的意味。 她要不想痛快，众目睽睽之下拿她的出身给卫扬不好看。 那她就会说出她有病的事情，她也别想好看。 卫珍珠咽回去了自己要说的话。 裘氏赶忙着道：“对了，娘，珍珠和卫迎也给老太太准备了贺礼呢。” “好，拿上来吧。”卫乃文道。 卫珍珠走过来，洛青青则退了下去，回到了卫扬的身边。 身边的人都对洛青青投来羡慕的神色。 “洛姑娘，我祖母好像挺喜欢你呢。”卫迎道。 “是啊，洛姑娘的想法真是别出心裁。”卫展也跟着凑过来。 卫扬淡淡的无奈，“这本来不是我准备的寿礼。我的寿礼是被别人破坏了。” “什么？”卫展吓了一跳，“坏了？” “嗯，两只西域琉璃盏，全部被打碎。”卫扬面色平静，从左看到了右边，卫展和卫迎都是一连惊讶的神色。 “怎么会打碎的？”卫展道。 “目前为止，还不清楚。” “唉，大哥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你总是遇到这些事情。”卫迎愤愤，“看来得加强景轩楼的守卫才是。” “我会去加强的。” 三兄弟在一旁闲闲地聊过。 洛青青被成安扯了扯衣角。 “怎么了？”洛青青和成安到了角落里。 成安一脸喜色，悄悄对洛青青道：“青青姑娘，这回又是你的功劳了。” “没什么，都是我的分内之事。”洛青青也悄悄道：“成安，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去仔细查查，到底有什么靠近过咱们景轩楼。” 一场寿宴，热热闹闹的举行过，再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天高云淡，繁星片片，洛青青推着卫扬回景轩楼去。 走廊上，洛青青的步伐轻快，看起来心情还可以。 卫扬勾唇，“挺开心？” “嗯，还行吧，毕竟只是虚惊一场，要是没有给老太太准备好贺礼，不知道卫珍珠又要怎么说了。” “可不是，看来我得好好嘉奖你一下。” “哟？嘉奖我？” 卫扬眯了眯眼睛，“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洛青青侧过去耳朵，紧接着就听见啵的一声，卫扬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你！”洛青青下意识的捂住脸，“卫扬，你要不要脸？” 卫扬满目无辜，“我的脸都给你亲了，先不要脸的是我吗？” “那你最起码也不能在外面，要是被人看到了呢？” “行，那下回关起门来亲。” “这还差不多。”洛青青白他一眼，又迅速捂住了嘴巴，“不是，什么差不多，可恶的家伙，都让你给我带歪了。” “哈哈哈！”卫扬禁不住大笑，“洛青青啊洛青青，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跟我在一起，就这么傻呢？” 认识这么久以来，洛青青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卫扬笑成这副鬼样子。 她的嘴角抽了抽，“卫扬，你才傻了吧。” “扑哧。”前面一身忍不住的笑声传了过来。 洛青青放开轮椅往前走，在角落里一把抓出一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少年，“哪个臭小子，在这里偷听。” 那人赶紧抱住了头，“大哥，大哥，是我。” 卫扬听清了来人的声音，“青青放开，是卫展。” 来到明亮处。洛青青看清了，还真是那个唇红齿白的二少爷卫展。 “你怎么会在这的？”卫扬皱起了眉头。 卫展连连摆手，“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是刚刚从这里过去，我的长缨枪掉进湖里了，所以我在这想拿上来。谁知道，大哥和洛姑娘就过来了。” 说到这里，卫展又忍不住笑了笑，“我发现啊，大哥，你跟洛姑娘在一块的时候，真的很不一样。” 洛青青可感兴趣了，“怎么不一样了？” “以前吧，大哥就——” 卫扬眉心紧蹙，“闭嘴。” 第八十章 借势 卫展吓得一个激灵，“得得，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说。大哥，你和洛姑娘先过去，我找找我的枪。” “那二少爷，我们先走了。” 洛青青推着卫扬走过了这道长廊，到了景轩楼的门口。想想卫展的样子，忍不住感叹，“我发现吧，你这两个弟弟还是挺好的。” “嗯，卫展是比较单纯一点。” “卫迎呢？” “他也还好，也就是小心思多了一点。” 洛青青点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这么看来的话，一直都在暗中害你的人，应该是你家里的这些老家伙。” “也许吧，这次琉璃盏碎了的事情不简单。” 他们进了门，成安懊丧着连坐在台阶上。 看见他们回来了，成安赶紧站了起来，“少爷，青青姑娘。” 卫扬略一点头，“进来说吧。” 进门，洛青青把门窗紧闭，“成安，你回来查，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成安摇头，“唉，我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门窗都是好好的，没有任何人来撬开过。钥匙也在我这里，随身带着的。” “那这琉璃盏是放在哪里的？” “就是少爷的寝房啊，我就是怕出纰漏才放到少爷这里的。” 洛青青环视了一周，“这就奇怪了，放在这里怎么会有人？对了，还有桃红和柳绿她们两个！你有没有问过。” “应该不是她们。”成安道：“我对她们两个也很防范的，少爷的寝房都是我亲自打扫，没有人在的时候，我都是上锁的。” 这回，洛青青可想不到了，她左思右想，“这就真怪了，难道还会有人从天而降不成？”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屋顶，这么解释的屋顶也不可能有人进来啊。 “卫扬。”洛青青推了推卫扬的胳膊。 卫扬神情严肃，“应该是除了成安之外，还有其他人握有钥匙。” 这话一出，洛青青恍然，“这还真有可能！” 成安连拍自己的脑门，“对啊，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呢？咱们已经两年不回来了，肯定有人配了咱们锁的钥匙。那少爷，咱们怎么抓到这个人？” 卫扬摇摇头，“抓不到，卫府上上下下二百口人，咱们就算一个一个去搜身也没有用。” “唉，那要不要换一把锁？” “我看不要。”洛青青断然说道，而后飞快地看向了卫扬，他们竟然异口同声的说了这句话。 卫扬哼笑，“你说。” “我的看法是这样的。既然他们手里有钥匙，那么一定是时时刻刻监视着景轩楼。如果日后还有什么事，他们也一定还会进来的。” “就是这样。”卫扬道。 “对啊，那我就不换锁了，我安排几个少爷的人进卫府来，也在暗中观察着，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好，你来安排。”卫扬应声。 忽而，他扫过了洛青青的脸，只见洛青青的眼珠飞转，“又在那想什么主意呢？不会又要下毒？” “哈哈。”洛青青闻之大笑，“卫扬，算你聪明。你们还记得吧，在老家的时候，那个李二明可被我整的不轻。” “对对对，这个主意好！”成安连拍巴掌。 “嗯，这个就交给我了。明儿我就去药铺抓几味药，分别搽在门框、桌角、窗棱、柜门等几个位置。只要有人敢来，我一定要让他原形毕露！” 卫扬幽幽，“那我和成安呢？” “嘻嘻，放心啦，我会告诉你们怎么注意的。” 夜也深了，洛青青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卫扬看着她，“困了？” “嗯，有点。” “那还饿不饿？不饿的话就上去睡了。要是饿，成安再去给你弄点吃的。”卫扬真是少有的温柔。 “不饿，我在寿宴上吃了很多呢，我上去了。”洛青青挥挥手，便出门朝着二楼去了。 成安歪着头，看着洛青青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不由得咂咂嘴，“少爷，你跟青青姑娘说话的时候，眼睛真是好温柔。” 闻言，卫扬轻声一哼，语调幽幽，“我不对她温柔，难道对你温柔？” “不不不。”成安连连摆手，“我不用，我不用。少爷，我还是伺候你更衣睡觉吧。” 翌日，洛青青起来吃过东西就去了药铺，把药抓的药抓了回来。 趁着景轩楼里没人的时候，把药磨成药粉沾了明矾，在景轩楼各个重要的角落都刷了一遍。 最后，每一处刷了药粉的地方，她都绑红色的小穗子在不远处挂上。 “这样就明白了吧？”洛青青绑完了最后一个，对卫扬和成安道：“这些地方，都是不可以乱动的哦。” “动了会怎样？”卫扬问。 “会七窍生烟，然后暴毙身亡。”洛青青佯装恶狠狠的道。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卫扬无奈，又觉得好笑。 “嘻嘻，其实也不会真的很严重了。顶多就是皮肤会红肿，然后如果不及时解毒的话，红肿会不断的扩大蔓延。” “那还可以。” “哼，我洛青青做事，可是非常有分寸的人。”她拍了拍衣袖，“我去洗个手啊，一会儿我还想去外面一趟。” “你早上跑了一次还没有跑够？” “不是啊，是我新买下的那间铺面，虽然我已经买下了，但是还没有打扫好。我想趁着反正卫府还在摆寿宴，我去收拾一下。” “想去就去。” “得令。” 得到了卫扬的允许，她就又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先是把新铺子的打扫得干干净净，而后又找一家木匠铺，定制了一个新的牌匾。 这就准备好了，只要等着冯有才他们把药草运过来，她的新医药铺那就开出来了！ 卫府老太太的寿宴，一连摆了三天，三天过后，府上才算安静了下来。 洛青青也没什么忙得了，不是在景轩楼里发呆，就是在外面跟成安东拉西扯。 这天，她和成安正从景轩楼的大门口出来。 远远的一阵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洛青青循声看去，是老太太薛氏和几个婆子走在长廊上。 她想起送寿礼的时候老太太说过的话，对成安递了一个眼色，就一个人朝着长廊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太太在卫府的地位颇高，若是能得到她的欢心，日后必定能借势帮到卫扬。 第八十一章 告状 老太太笑呵呵的，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瞧瞧，瞧瞧这一到了九月，天都凉快了，这风一吹，还真是让人舒坦。” “是啊，老太太，之前只能闷在屋子里用冰炉解暑，可是让老太太烦闷了。”一个婆子道。 另一个婆子点点头，“不过，老太太，我们在这里走走就算了，天凉了起风小心头疼。” “唉！”老太太不由得叹气，“这么说也是呢，这人老了呀，头也吹不了风，肩也吹不了风的，真是快成了风前残烛了。” 老太太正说着，一抹俏丽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线。 是洛青青一身蜜合色的百褶流苏长裙正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过来。 “哎，那不是洛姑娘吗？”老太太一看见她，连忙对她招招手。 洛青青佯装才看见了老太太的样子，惊喜地走了过去，“见过老太太，老太太金安。” “起来起来，我老婆子不注重这些礼节，快过来，过来。”老太太拉过了洛青青的手，打量了打量了她，“我看洛姑娘挺高兴，这是要去哪儿啊。” “哦，也没有去哪儿，就是准备四处走走。” “一个人走有什么意思，不如跟着我老婆子一块去转转。” “那好啊，就怕麻烦了老太太呢。” “怕什么，走走。” 老太太抓着洛青青，走得步履瞒珊。 洛青青仔细观察着老太太的腿脚，轻声道：“老太太，我看你的腿脚不是很好。” “是啊，我这也是老病了，两条腿动不动就发僵。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是人老了都会这样的。”老太太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洛姑娘，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办法我是有，不过我得看看老太太的腿到底是什么问题。” “好啊，走，到我那去，你给我仔细瞧瞧。” 老太太发了话，洛青青便回去拿了药箱，跟着她去了寿安庭。 寿安庭可是整个卫府最大的一个院落，在最东面，供老太太一个人居住。 洛青青一进这寿安庭的门，就被里面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惊住了。卫扬说得果然是那么回事，老太太的地位真高，这里才是真正的雕栏玉砌美轮美奂。 “来吧，洛姑娘，我们到这边坐。” 跟着老太太在院里的一处石桌上坐下，两个婆子立刻道了老太太的身后捶背。 洛青青则提起裙角蹲在了老太太面前，托起她的脚检查起来。 “老太太，这样转动费力吗？” “当然费力。”老太太连生叹气。 “那痛不痛？” “倒是不怎么痛，就是怕风。” 洛青青点点头，“老太太别怕，就是老人家都容易得的毛病。” “我知道，可是这毛病真让我不得劲儿呢。” 洛青青笑了笑，从药箱里拿出了几粒药丸放在器皿里研磨碎了，“老太太，试试我这个药吧？” 她拉起来老太太的裤脚，把药粉一点一点涂抹在脚踝和小腿上，又用纱布缠了了一圈，“这样，老太太，稍等片刻，你感受感受。” 老太太应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法子，稍稍等了片刻，她吸了口气，“有点热呢，洛姑娘。” “再活动活动。” 老太太抻了抻腿，一下子笑了，“哎哟，我的腿竟然变得好灵活，你看，你们看啊。” 两个婆子看过来，各是一脸惊喜色。 “真的呢。” “这药真是管用。” 洛青青把剩下的几个药丸也放到了桌上，“老太太觉着管用就好，这还有几颗，每天包起来敷一次，会很大的改善。不过，年纪毕竟大了，也不能跟年轻人一样了。” “好好好，能这样我已经非常满意了。”老太太笑呵呵道：“对了，洛姑娘，这药贵不贵，得多少银子？” “不用银子，老太太，我是卫大少爷的大夫，该给我的卫大少爷已经给了。” “那倒也是。不过，我用了你的药，总不能白用吧，这样，我把这个送给你。”老太太从手腕上拉下一个镯子就给她套上了。 “老太太，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不算什么，这种东西我老婆子多得是。”老太太道：“洛姑娘，我看你的年纪也不大吧？” “我今年十六。” “十六，可是该说门亲事的时候了。” “这个——”洛青青心里犯难，她总不能张嘴就说她是卫扬的未婚妻吧？那她还要脸不要脸了？ 老太太见她不说话，“唉，我知道，你们年纪小的姑娘都害羞不好意思。没事的啊，你看这府里府外的，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多得是。要是哪天看上了哪个就来跟我说，我一定给你好生安排。” 这—— 洛青青更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所幸，老太太也没一直抓着这个事情，她又道：“洛姑娘，你在卫扬的身边给他看病有多久了？” 洛青青想了想，“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吧。” “唉，他的腿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竟然也没有好转。平日里看不到他我还不觉得怎样，这回回来一看见，真是让我心疼。” 闻言，洛青青忙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好转，也有一点点的，现在比以前还是灵活很多了。” “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 “那真是太好了，幸好卫扬能遇到你这个大夫。你可要好好给卫扬瞧病，只要能瞧好他的病，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洛青青掩饰不住的喜色，看来这老太太心里还是很有卫扬这个大孙儿的，她连连点头，“我明白，我会的。只是，老太太，我也有点好奇的地方。卫大少爷，好像在卫府有些不顺呢。” “不顺？这是怎么个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老太太没有听说么，卫大少爷开始给你寿宴准备的寿礼本来不是百寿图。而是从西域千里迢迢买回来的一对琉璃盏。可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寿宴开始之前，那琉璃盏被人捣碎了。” 听得这话，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捣碎了？” “是啊，全部都成了碎片。”洛青青唉声叹气，“还有啊，我和卫大少爷回来的时候，接我们的随从是让我们走侧门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难道堂堂卫家的大少爷要走侧门吗？” 第八十二章 是你大嫂 “这也是真的？” “当然是千真万确，我怎么敢跟老太太撒谎呢，不信的话，老太太可以把于伯叫来问话。而且，而且我们景轩楼已经旧得不像话了，也没有人给修缮修缮。”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也真是过分了，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过少爷有侧门的规矩了？还不修缮房子，那怎么住？” “老太太，不过你也别上火。” “这让我如何不上火。来人，把赵氏给我找来。” “别呀，老太太。”洛青青赶紧拦住，“你要是找了大夫人来，把她一顿骂，那大夫人万一讨厌我，把我赶走了怎么办。” “也是。”老太太缓了缓，“如今我老了，当家的权力在她的手上，我要是多管，倒是有些过了。” 思量了片刻，老太太招招手，对一个婆子道：“这样吧，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去库房里给我拿我一直舍不得吃的那颗人参来，给我送到大少爷那去。另外么，再去知会管家一声，让他好好地修缮修缮景轩楼。” “是，老奴这就去办。” 婆子领命去了，洛青青也松了口气。 是时候让赵氏知道知道，她的卫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会儿，老太太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洛姑娘啊，我们卫府家大人多，人和人之间难免会有立场对立的时候，你回去可要好生提点一下卫扬，让他多加小心。我看，其他人也不敢闹出什么大事来。” 洛青青乖乖点头，“我会的。” “嗯，走的时候，再把那边两个丫鬟带着，一个红珠一个黄荷，都是打小跟在我身边的，很是懂事，要是有个什么叫她们来告诉我就是了。” “真是多谢老太太了，想不到，老太太人这么好。” “呵呵，我也是老了，不中用了。” “那，那老太太好生歇着，我就回去把话转达给卫大少爷。” “嗯，你们两个跟着过去吧。” “是。” 红珠和黄荷规规矩矩的跟在了洛青青的身后，同时，拿人参的婆子也出来了，一行人一道出了寿安庭。 她们这边前脚一走，寿安庭外有个扫地的老伯扔下了扫把。 赵氏一身紫色绫罗裙靠在椅子背上正在喝着参茶。 裘氏和卫珍珠笑呵呵的站在她的一侧。 “大嫂，这参茶可是珍珠亲手煮的呢，熬了好几个时辰。” 卫珍珠期待的盯着赵氏的脸。 赵氏咽下了参茶，点点头，“珍珠这手艺还真是不错。” 卫珍珠当即笑了，“只要大娘喜欢就好。其实，我这点小本事比起芙蓉姐姐还差的多了呢。” 卫芙蓉站在赵氏的身后，淡淡的羞怯：“珍珠妹妹又谦虚了，论起煮参茶的本事，我才不是你的对手。”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咯咯笑了。 裘氏道：“大嫂，瞧瞧，咱们这两个孩子感情真是好，也心地善良。” “可不是——” “夫人。”外面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 “外面，外面钱伯过来了，说是刚刚看见了那个洛大夫跟老太太去了寿安庭。” 这话一出，卫珍珠的脸色第一个变了，“什么，那个乡下丫头还真的去了祖母那了？她可真好意思。” 赵氏抬手，示意丫鬟继续说下去。 “好像不是洛大夫自己要去的，而是老太太把洛大夫带回去的。” “她和母亲说了什么吗？”裘氏问。 丫鬟道：“这就不知道了，钱伯进不去寿安庭的，只知道洛大夫出来的时候很开心。好像老太太还送了卫大少爷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拨出去了两个丫鬟去了景轩楼呢。” 赵氏放下了茶盏，“那不是蛮好的事情么，我知道了，下去吧。” 丫鬟行礼后退了出去。 片刻后，管家却又进了来，“大夫人。” “你怎么也来了？” “大夫人，是这样的，老太太下了命令，说是景轩楼的房子有些破旧了，让我们好生修缮一番，所以，我得找大夫人拨银子下来。” “还有修景轩楼。”赵氏喃喃，眼眸中有一瞬的阴意掠过，但很快她还是笑了起来，“呵呵，这也是应该的，景轩楼两年没有人住了，是我忙忘了，你先下去吧，我很快就派账房拨银子给你。” 话音落下，管家也下去了。 这时候，卫珍珠可是站不住了，焦躁得很，“大娘，娘，你们看看，这个什么洛青青这是要干什么？一定是她跟祖母进了谗言，所以祖母才会下令这样那样的，对不对。” “珍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卫芙蓉皱了皱眉头，精致的脸上极尽温柔，“景轩楼是大哥在住，而洛姑娘是大哥的大夫，可能就跟祖母说了几句吧，祖母心疼大哥，应该是这样的。” “是啊。”赵氏点头，“芙蓉说得对，珍珠啊，你就不要那么多小心思了。你大哥无论怎么说，都是你大哥啊。” “我知道，大哥是大哥，可是我看不惯那个乡下丫头！” “什么乡下丫头。”赵氏刻意放低了声音，“说不定，她日后啊你真得管她叫一声大嫂呢。” “我会有这种大嫂吗？不看看她什么出身，简直要爬到我们头上去了。” 卫珍珠跟洛青青几次接触，无一次不是被洛青青压得喘不过气来，想起来她就是一阵恼火。 “好啦，珍珠，你大娘说得对，咱们呀不跟她一般见识。” 卫珍珠暗暗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日头越来越高，也到了晌午休息的时候，裘氏和卫珍珠便离开了赵氏这。 “珍珠啊，一会儿你去问问卫迎，让他不要老是在闷在屋子里读书，晚一点跟你爹一块吃个饭。”小路上，裘氏在后面念叨。 “我知道了，我晚一点去找他。”卫珍珠答应着，步伐却走得很快。 转眼间，就把裘氏甩在了身后，而后她一路朝着景轩楼的方向过来了。 这时候，洛青青正站在景轩楼的门口，打量着景轩楼到底哪里应该修缮。 “洛青青！” 带着怒气的声音就响在了她的身后。 第八十三章 不用收敛 洛青青折过身子，看见了卫珍珠。 卫珍珠板着脸盯着她，叉着水蛇腰，眼睛里盛着对厌恶和愤怒。 “是二小姐啊。”洛青青勾了勾唇，“这个时候还热，二小姐怎么到景轩楼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 “那我不问。”洛青青折回身子，就要往门里走。 卫珍珠迅步走到她前面，挡住她的去路，“你别想走，你给站在这里。” “嗯，那二小姐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哼！瞧瞧你那个狐媚子的样子！”卫珍珠咬着牙，“你倒是厉害呵，先是在祖母面前出了风头，又是跑去寿安庭去嚼舌头，洛青青，你很会来事啊！” 这话说得直截了当，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洛青青点点头，她会怕这个脑子里没东西的傻丫头么？她抱起胳膊，“是啊，我很会来事，怎么了？碍着二小姐的眼了？” “哼！你看看这偌大的卫府，你真的觉得你有资格在这里待下去吗？” “我待都已经待了，说明有资格啊。”洛青青一点都没有被她激怒，而是一脸的笑吟吟。 她越是这个样子，卫珍珠就越发的气愤。 可洛青青却越发的高兴了。 她就是喜欢看这种“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卫珍珠咬牙，“你看看你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吧？恐怕要不是卫家的大少爷是个病人，你根本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吧，也许是没有这个机会。可是这世间，哪儿有那么多要不是啊。”洛青青意态闲闲。 卫珍珠这种讥讽对她来说，也实在是小儿科了。 “你！”卫珍珠气结，好大一会，她跺着脚道：“洛青青，你别得意，你也就是嫁个残废而已！” “是，我就是个嫁个残废怎么了？”洛青青往前迈了几步，直到跟卫珍珠近在咫尺，她笑嘻嘻道：“二小姐你爹是个真正的庶出，说不定，你最后嫁的还不如我。” “你！”卫珍珠扬起手臂就要朝着洛青青打下去。 可洛青青速度更快，已经握住了卫珍珠的手腕，用巧劲一拉。卫珍珠立刻整条胳膊都疼了起来。 “洛青青，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我好疼啊。” “我什么也没做啊。”洛青青一脸无辜，“怎么啦？二小姐，你的胳膊是不是要残废啦？” “洛青青，我警告你，你别胡闹，我再怎么说也是卫家的小姐。” “我还是卫家的少夫人呢。”洛青青凑在卫珍珠的耳边，拉过她的胳膊再巧劲一推就推了回去。 卫珍珠疼得龇牙咧嘴直吸气。 “洛青青，你给我等着，我告诉我爹娘去。” “你告诉啊，我一个弱女子能把你怎样，你放心你说，看看谁会相信你。”洛青青说完，转身就进了景轩楼的大门。 把卫珍珠扔在了原地。 院子里，卫扬坐在轮椅上，正等着她进来似的，目光轻幽带笑。 “看什么呢？”洛青青走过去，“这会儿有点热了，我推你进去歇着吧。” “嗯。”卫扬颔首，“你的狠毒手段带到了我们卫府来了。” “那能怪我吗？谁让你这个好妹妹过来找我的麻烦。卫扬，我弄疼了你妹妹，你不会跟我生气的吧？” “怎么会？明明是她是错。”卫扬完全不放在心上。 洛青青把卫扬推进了屋里，“对了，去找老太太忘了跟你说。我这样做没有打乱你什么计划吧？” “你做都已经做了，还来问我？” “唉，要是这样你觉得太张扬的话，我下次也可以收敛收敛。” 卫扬蹙眉，“让你收敛你会不会觉得难捱？” 洛青青想了想，“还真的会啊，我是不喜欢演什么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折子戏。” “那就随便你怎样，不用收敛，你闹出多大的事情我都兜得住。” “嘻嘻，那就好啦！”洛青青把卫扬往床边一推，“上去，我给你针灸一会儿。等过了晌午，我得出去一趟。” 卫扬拉了帷幔自己翻身躺上去，望着洛青青白净的脸，似乎有点不舍，“你又要去哪儿张扬？” “还能是哪儿？当然是我的新铺子！我算过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冯有才他们应该今天就能把药草运来。” “那倒是。” “还有我定制的牌匾，也应该已经好了，我得取回来。” 卫扬翻了个身，用手肘拄着床面托着侧脸，“准备哪天正式开张？” “开张时间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应该很快了。”洛青青莞尔，“你给我等着，我迟早会实现我的目标。” “好，记得你的医药行也有我的一半。” 洛青青给卫扬施了针，也就起来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出门去了。” 她把银针包好装进药箱，就出了门。 而后拿出一张白色的缎面方巾挂在了耳朵上，把大半张脸都给蒙住了。 初秋的午后，微风徐徐，煞是凉爽。洛青青这些日子把云州城的路也摸索得差不多了，就一个人照着老路来到了新买下的门面前。 这时候，门前已经停着了两辆马车，冯有才和王福一人驾着一辆，正在马车上啃着梨子。 “有才哥，王福哥。” 洛青青招招手，那两个人闻声盯着洛青青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认了出来。 “哈哈，原来青青姑娘在这呀。” “是啊，我刚才东看西看，看了一圈，我还说怎么没有找到你呢。” 洛青青也很无奈，“云州城地方大，我也没有办法。” “嗯，人家卫公子可是云州城的世家大户，青青姑娘要是抛头露面是不好。”王福一副很懂的样子。 “哟，王福哥还知道这些呢？” “嘿嘿，本来也不知道，是你娘跟我们说的，还要我们嘱咐你，千万要守规矩，不能跟在老家时候一样的任性。” 洛青青听得这话，想起两个时辰前才把卫珍珠给教训了一顿，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青青姑娘，你没事吧？”冯有才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呵呵。”洛青青干笑，“没事，不能任性，绝对不会。你们的药草都运来了吧，我这就开门，咱们搬进去。” 第八十四章 青安堂 一袋一袋的草药搬进了铺子的后院，洛青青打开袋子分别看了看，“有才哥，我们现在的药铺里只有这些草药了吗？” “不是啊，还有很多啊。”冯有才道：“不光仓库里面有，还有地里种的也都能收获了。” 洛青青很满意，“不错，下回把药草的一半全部都运过来。” “行，我们是想着怕都运来了放不下呢，先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冯有才道：“对了，吕先生过去找过你娘。” “怎么啦？” “吕先生说，咱们自己种的药草到底是不全，所以他给你带来几封推荐信。说是拿着这些信可以去找云州城里做药草生意的商人，说都会给你面子的。” 说着，冯有才把几封信拿出来递给了洛青青。 洛青青看罢，甚为惊喜，“遇到吕先生可真是我这辈子的荣幸。” “吕先生还说，他一生的目标也跟青青姑娘一样，想要把自己的药铺做大，做最好的大夫。可是他年纪上来了，所以希望看着你把这个目标完成。” “我一定会的。”洛青青重重点头，摸着信封，心里更充满了感激，“我这几天不忙的时候，就去拜会拜会吕先生推荐给我的人。” 她把信收起来，“有才哥，王福哥，你们两个赶路也很累吧。” “还真有点累。”王福抓抓头，“我们一接到你的信，立刻装了药草就过来了呢，赶路赶了近两天。” “好，那今天晚上你们在这里好好歇息。”她掏出两串铜钱分别给他们，“想出去转转也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也去买些东西，你们回去，帮我拿给我娘和吕先生。” “行，我俩听你的。” 洛青青安排好了铺子里的事情，就去外面买了一些青山镇见不着的名贵点心，包了两个大大的盒子送了回来。 还有牌匾，她也叫人运到了新铺子院里的库房中。 做完这些，夜幕也缓缓降临了，她赶紧迎着夕阳回到卫府去。 夜里的卫府，处处亮着灯笼，走下小路上，就像是白天一样的明亮。事情办得顺利，她是满心欢喜。 推开景轩楼正堂屋的门，一眼就看见了满桌子的饭菜。 “哇。”她简直垂涎欲滴。 卫扬坐在里面，手里一本书卷翻了一半，见她回来，“正好，饭菜还是温的，过来吃饭。” 洛青青点着头走过去，红珠和黄荷立刻拿了碗盛饭，一碗给洛青青，一碗则放到卫扬的眼前。 卫扬挥挥手，她们退出了屋子。 “也还没有吃饭吗？”洛青青净了手，看了卫扬一眼。 “反正我也不饿，就等等你。” 洛青青哼笑，“明明就是故意在等我嘛，还那么多理由。” 卫扬白眼，“吃饭。” 吃过晚饭，下人进来把碗碟全部端了下去。卫扬回到他的寝房里，拿起一卷书在一旁看着。 洛青青朝着他凑了过去，“嘻嘻，卫扬。” 见她这样狗腿的模样，卫扬蹙了蹙眉，书卷丢掷在一旁，“洛青青，你肚子里又冒什么坏水呢？” “什么坏水？在你的眼里，我洛青青就这么坏啊。” “那你看我的眼光，怎么那么不正常？像是老虎见到了猎物一样。” “胡说，我明明是看见你就欢喜的模样。” 卫扬的嘴角抽了抽，“算了，你说吧，要我干嘛？” “嘻嘻，一点小事。就是我今天出去，冯有才他们已经把药草送到了，我吧，我也把牌匾拿到手了，我这准备得都差不多了。” “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快准备开张了呀。可是冯有才他们还得回镇上做事的，我这人手就不够了。所以么，我得张贴布告招人嘛。” 听到这里，卫扬明白了，但他抱起双臂，“那你招啊。” “我。”洛青青怂了似的，“我不是写字不好看嘛。以前在老家，不好看也就算了。可是这里是云州城啊，总不能给你们太守府丢人吧，所以，你帮我写嘛。” 卫扬摇头，余光里泛过一抹狡猾，“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一起赚银子啊，我赚来的，都有你的一半。” “你以为我真的缺银子？”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每天跟我练字。” 洛青青歪着头想了想，一下子答应下来，“好啊，反正以后每天回来，我就过来练字，不就行了嘛。” “去吧，准备笔墨纸砚。” 洛青青对这屋子早熟悉了，不一会儿就把纸摆在了桌上，拿过墨块把墨汁研好在砚台里。 “好了。”她拿起一支大的狼毫笔向卫扬递过去，“嗯，快写。开头写两个大字：‘招人’。” 卫扬抬手，一把握住了洛青青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洛青青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洛青青的脸色瞬间大变，“不，卫扬，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慵懒，响在她的而后，“说好的，每天跟我练字。” 说罢，已经调整了她握笔的姿势，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了起来。 眨眼间，遒劲硬朗的大字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看见没有，收笔的时候要勾回来，像这样。” 本以为他故意调戏，没想到，教起来还像模像样，洛青青顺着他教的方向调整着自己，果然接下来的字可好看多了。 洛青青渐渐不生气了，而是认真地学起写字来。 一盏茶的功夫，招人的布告就写好了，洛青青把布告压在砚台下，早早就去睡了。 翌日，她又很早起来，把招人布告贴在了几处合适的位置，而后则按照吕先生推荐信上写的地方，找到了那些做药草生意的人。 果然，吕先生待她不博。这些药草商一听说是吕先生推荐来的，都给了她非常合适的价钱。 两天后，各种药草都买齐了，也招来了四个有经验的抓药伙计。 九月初八，洛青青选了个良辰吉日，大红色的绸布从牌匾上一拉，青安堂三个烫金的大字晃入眼帘。 鞭炮声大响，吸引了来来往往的行人驻足观看。 趁着人多的时候，四个伙计分别抱着一筐的药贴出了来。 “排队排队，我店今日开张，不要钱发放防凉暖贴，小儿能贴肚子，老人能贴关节，秋冬必备，秋冬必备！” 第八十五章 年轻贵妇 “不要钱发放，仅限今日一天！每人两贴！” “数量有限，想要赶快排队啊！” 这几个伙计扯着嗓子这么一喊，路人们一个一个赶紧排起了队伍。小小的青安堂门前，竟然排了四个长长的队伍，一眼都看不到头。 “开张前三天，七岁以下孩童看诊也不要钱。” 每发放一个人，伙计们便重复着这一句话。 很快，有个带孩童的中年妇人被吸引住了，一边收着暖贴一边问，“看诊真的不要钱的吗？” “当然了，前三天不要钱的。” “唉，我家这孩子这几天老是肚子疼呢，我们现在能不能就进去看看？” “能啊！”伙计往铺面里面指了指，“去里面找我们洛大夫就行了。” 那中年妇人往里面张望了两眼，“里面，里面可就一个姑娘啊！” 其他也纷纷看去，的确，里面只有一个姑娘。 就是洛青青自己，一身烟罗色长裙坐在方桌前，虽然白色薄纱蒙住了她的脸，但露出来顾盼生辉的大眼睛和窈窕的身姿，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年轻的姑娘。 “嘿嘿，那就是我们洛大夫。”伙计有点得意的道：“大娘要是不信，尽管进去试试看。” 那妇人犹豫了一会儿，拉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走了过去。 “怎么了？”洛青青一看见这孩子，就示意他坐下来。 中年妇人道：“我们家这孩子，这两天老是肚子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入秋的缘故，我们给他喝了很多热水，可是没有太大的用处。” “我来看看。”洛青青拉过孩童的手，诊脉了片刻。 “来，让我看看你的小肚子。” 妇人忙拉开孩子的衣襟，洛青青看了看，拍了拍。 “嗯，是脾胃的问题，是不是又痛又涨又不想吃饭。” “是啊。”妇人连连点头，“就是这样，大夫，你看，要吃点什么药呢？” 洛青青拉过她的银针包展开，“什么药也不用，我给他针灸一下就好。去吧，去那边床上躺下。” 孩童躺下后，她熟练的下针，眨眼间，孩子肚子上满是银针。 “有什么感觉吗？”妇人紧盯着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眨巴了眨巴眼睛，“奶奶，我的肚子好像不那么涨了。” “真的？” “嗯，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妇人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这洛大夫的针灸可真管用啊！” 洛青青淡淡笑笑，把银针一一取了下来，“可以起来了，回去之后，少食多餐，注意保暖，养一些日子自然会好的。” 妇人把孩子抱了起来，连连追着洛青青的步伐，“谢谢洛大夫，那大夫，我们不用吃药了吗？” 洛青青眉头一挑，“想吃药？” “不不不，那洛大夫，要多少钱啊？” “不要钱。” “啊？不要钱？” “对啊，这几天七岁以下的孩子，都不要钱，刚刚也没有卖药材给你，自然不用钱了。” 妇人可乐坏了，“谢谢洛姑娘，下次我们有事还来这。” 这边，这个妇人带着孩子走了，又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过了来，“洛大夫，给我们看看吧，我们这孩子这两天总是发热。”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 很快，在青安堂的门口，又排起了第五个队伍，大多都是爹娘带着自家孩子过来看诊。 洛青青就耐心的一个一个看下去。 到后面，防凉暖贴都发放完了，这边排着队想要看诊的人反而是越来越多。几个伙计也赶忙着去后面抓药去了。 闹闹嚷嚷大街上，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远处驶来，在拐角处缓缓停下了。 成安握着缰绳，对车厢里笑道：“少爷，你快看啊，青青姑娘的新药行开的，生意还真挺不错呢。” 车厢的窗帘拉开，露出卫扬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一挑，是卫扬带笑的声音，“果然不错，不用我担心，还知道蒙上脸。” “少爷，我们要下去看看青青姑娘吗？” “不用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欢被打扰。” “那我们去书铺之后就回府上吧。” “嗯。”卫扬颔首，放下了窗帘。 成安一扬马鞭，这辆马车折回了头，不多时，就消失在了街道的那一头。 而这时候，在拐角的另外一头，又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停下，一道素樱色身影从马车上下了来。 “好，回去记得吃药，最多吃个三天也就没事了。”洛青青把手里药方一推，“好，下一个。” 她的话音落下，一道皓白的纤细手腕放在了她的眼前，“大夫给我看看吧。” 这声音年轻得很，却带着一众别样的清冷。 洛青青不禁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而这一看，她着实一愣。 面前的女子约摸也就二十岁的样子，一张标致的鹅蛋脸，乌黑的秀发用金簪盘在脑后，身着素樱色的曲裾深衣，端庄秀美，就是这如雪的肌肤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她愣了有一会儿，才抚上了女子的手腕。 脉沉而细，却非常平稳。 “怎么样？我们家夫人没事吧？” 见她一直不说话，女子身边的丫鬟开了口，眼睛里的不屑连掩饰都不掩饰。 也是，这样的年轻贵妇，要是看诊也是叫大夫去家里看诊的吧？能屈尊降贵来这小小药铺，怎么能入得了人家的眼。 洛青青往椅子背上一靠，松开了女子，她道，“小夫人身体没有大碍，就算有，也只是一些陈年旧疾，若是一直吃着什么药，那就继续吃吧。” “哎。”那丫鬟更不乐意了，“你这什么意思啊，我们家夫人来你这看病，你都不给开药的吗？” “你家夫人已经在吃药了，何必还增加其他的药呢。我虽然是个大夫，可是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得好。” “你——” 丫鬟还要再说，女子已经抬起葱白般的玉指，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她自己淡淡道：“大夫好医术，这也能看得出来。” 洛青青二郎腿一翘，“如果这都看不出来，我也没必要出来混了。” “那么我可不可以再问大夫一个问题，你看我的身体，能不能有孕？” 第八十六章 给狗看病 女子这话一出，她身边的丫鬟愣了一愣。 洛青青也是一顿，想不到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贵妇，竟然直接就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坐直了身子，望着女子直言，“小夫人的身体问题不是很大，但是底子实在薄弱，一味着急促孕可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样就算勉强有孕，对身体的伤害也是很大的。” “可是我们家夫人三年都无所出，家里上上下下实在是着急。”那丫鬟插嘴道。 “着急也得慢慢调理。” “这两年一直都在调理着，可是成效都不大好。”女子道：“不瞒大夫，其实两年前也有孕过一次，只不过，胎不稳滑掉了。” 对此，洛青青并不惊讶，“我说了，没有调理好身体本身就着急促孕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大夫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啊，首先你得把你现在吃的药停下，先去调理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身体稳固了，不用着急促孕，好孕自己也会来的。” 丫鬟有些犹豫，“可是这样，岂不是又耽误很多时间？” “那你当我白说就是。” “不。”女子开口，“好，我愿意听听大夫你的话。” 洛青青莞尔，拉过笔墨开始写方子，“这样才对嘛，嗯，就我现在写的这个方子，你安防抓药，回去吃一段时间再过来。对了，眼下吃的促孕药一定要停下。” 女子点头，“我明白了。” 方子写好，洛青青往前一推，“去吧，后面就能抓药。不过，小夫人不是孩童，这诊金还是要给我的。” “放心，我家夫人不差这点钱。”丫鬟哼了一声，把银子丢在桌子上，拿着方子去排队了。 女子望着洛青青，神态始终淡淡的平寂，“我看姑娘的年纪怕是比我还小，竟然医术这么高超了。” “还行吧，勉强糊口而已。” 洛青青毛笔搁置在笔架上，“话说，小夫人，我也很好奇，看你家世应该是很尊贵的，怎么到我这刚开张的小铺子来看病了。” 女子的眼睑微垂，“只是路过，就过来试试看。” 说到这里，那丫鬟已经抓了药回来了，“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女子微一点头，起身出了青安堂。 洛青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始终觉得有些怪怪的。明明她跟这个女子并不相识，可她似乎还是挺愿意信任她的。 她愣神间，突然一阵脂粉香气从门口扑面而来。 她吸了吸鼻子，皱眉朝门口看去。 只见是几个穿着贵气明艳的千金小姐前呼后拥的进了门来。 而为首的便是洛青青在云州城里的第一个对头——卫珍珠。 洛青青实在无奈，这卫珍珠是准备跟她杠上了吗？她在哪儿，她就追到哪儿来捣乱？ “下一个。”洛青青收回视线，对着外面长长的队伍道。 立刻，有汉子抱着孩子坐在了她对面，“洛大夫，我们家的孩子这几天出疹子了，我有点害怕呢，要不要你给——” “等一下！” 那汉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丫鬟走到了洛青青跟前，往桌子上一放，一只通体黑色的狗儿放在了那里。 狗儿初到陌生的地方，双眼警惕乖戾。 汉子吓了一跳，忙抱着孩子躲了起来。 洛青青蹙眉，横眉倒竖看向这个丫鬟，“你有病吗？” “我没病，是我们家小姐的狗有病。”那丫鬟哼着，指着桌子上的狗，“这位大夫，听说你医术不错，那就给我们家的狗看看病吧。” “哈哈哈！” 丫鬟的话一出，后面的小姐们立刻乐成了一团。 “抱歉了，我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给狗看病的。” 一个面生的小姐摇着团扇走了过来，“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出身。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又土又丑，还偏偏出来勾引有钱人家的少爷。让你给狗看病，已经是抬举你了。” 这女人的话语充满厌恶和鄙夷。 洛青青却并不生气，“无论我是什么出身，我都是给人看病的。还请这位小姐把你的狗带走吧。” “我还就不带走了。”这个小姐哼道：“今天我就把狗放这了，这病你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要是看不好我这狗，我今天就让人砸了你的破铺子！” 这么一闹，排队的病人们和行人们纷纷看了过来。 议论纷纷。 “这是干什么呢？” “不知道啊，这个小姐说这个大夫勾引男人，还让她给狗看病。” “不会吧，到底是不是勾引男人了？” “别说是不是，让人给狗看病就是不地道。” 无论哪里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八卦长短。这样的场面，洛青青也不怎么意外。 这次跟卫珍珠一起来的小姐，极尽嚣张，比起卫珍珠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她的地位应该比卫珍珠还要高的。 如果硬碰硬的话，怕是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而且难免要给卫扬添加麻烦。 想到这里，洛青青拨了拨狗儿的前爪，“那好，既然如此，我就给破例给这狗看看，不过条件我们说好，给狗看病的诊金可是给人看病诊金的一千倍。也就是说，如果我看好了这只狗，小姐你要付给我白银一百两。” “哈哈哈，还真敢夸下海口。”这小姐看了卫珍珠一眼，“珍珠，你说呢，要不要答应她。 “那就试试看咯。不过，大夫啊，你要是看不好我们的狗儿呢，你又怎样？” “你想要我怎样？” “我想让你学狗叫。”卫珍珠哼道：“要是你治不好我们的狗的话，你就给我趴在地上学狗叫叫一百声！” “好。说吧，这只狗什么病？” 丫鬟上去抚了抚狗儿，“我们家狗啊，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不动弹也不叫唤，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们大夫给看看，想办法让这狗跳起来，叫起来。” 这要求，真叫洛青青觉得滑稽。 这狗根本没有病，就是故意被人喂了太多肉，把它的肚子给撑坏了而已。它自然就不跳不叫咯。 卫珍珠今天这茬找得可真是有意思。 “怎么了？大夫，你是不是治不了？你要是治不了你就趴在地上汪汪几声。” 第八十七章 白掏一百两 这么狠！ 这个小姐可真敢讲啊。 外面本来抓药围观的人凑得更近了，眼巴巴的看着这事情的走向。 这边，洛青青轻笑了一声，走向了装药的立柜，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拉开，分别从抽屉里面抓出几味药材，她把这些药材放进一个大的瓷碗里。 对伙计招招手，伙计端来一壶热水，热水浇上去，一阵药味在空气里散开了。 稍等了一会儿，她又把药草捞出去，把剩下的药汁端放在桌边晾着。 “再来一两白砂糖。” 白砂糖撒入，瓷碗微微摇晃，等药汁凉了，洛青青拿着放到了狗儿的面前，“喝吧，喝了这些会舒服多的。” 那狗儿起先不喝，洛青青就用手指沾湿了药汁让狗儿添。 尝到了甜头的狗儿很快欢快得喝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一瓷碗的水就见了底。 刚刚十分嚣张的那个小姐，亦眼巴巴的看着。 她用手肘推了推卫珍珠，“珍珠，这狗不会真的让她治好了吧？” 卫珍珠蹙着眉头，眉心写满了焦躁。 毕竟这洛青青，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 又过了须臾，狗儿竟然站了起来，还跳下了桌子，呼噜呼噜的叫。 “这是要去大解。”人群中懂行的人说道。 “带它去。”洛青青吩咐身边的伙计。 那狗儿跟着伙计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肚子已经瘪了不少，在屋子里蹦蹦跳跳的越发得欢脱起来。 伙计们可乐了出来。 “哈哈，快看，狗儿已经好了，已经好了。” “真的是呀！” 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也很多伸出了大拇指。 “这洛大夫年纪小，医术可真是不差啊。” “没错没错！” 众人的夸赞声，让卫珍珠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刚刚那个小姐有戳了卫珍珠一下，低声道：“珍珠，你不是跟我说这个女人是个勾引男人的坏女人么？是个根本不会医术的骗子。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胆子大的伙计也伸着手过来了，“呵呵，两位小姐，你的狗已经被我们洛大夫治好了，一百两银子，赶紧拿出来吧！” 那小姐明显不悦，看向了卫珍珠。 卫珍珠眼珠乱转，看着狗突然又道：“不行，这狗还没有叫呢！” 洛青青扑的一笑，这个卫珍珠莫不是个白痴？ “伙计，去隔壁那抓一只活鸡来！” 隔壁大叔也是机灵，不能伙计动手，他一把伸进鸡笼里，就抓出一只大公鸡。 大公鸡在大叔手里直扑棱，那狗儿一看见这一幕，立刻汪汪大叫。 “哈哈哈！” 百姓里，发出了雷鸣般的笑声。 “小，小姐，怎么办？”本来还下巴朝天的丫鬟，这会儿也没有了主张，跑回了自家小姐身边。 这小姐也丢人丢到了家了，“珍珠，你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把银子给了！” “我，我给吗？”卫珍珠不甘不愿。 “你不给我给吗？我可是听信了你的话才过来的。” 看着这两个人你推我让的样子，洛青青也实在不耐烦了，她背着手悠哉悠哉走了过来，“两位小姐，狗的病已经看好了，赶紧把银子拿出来吧。我们说好的，白银一百两。” “你这是在打劫吗？”卫珍珠愤愤。 “哦，卫小姐啊，你是不是没有带，要不然晚上我去你家——” “我给！”卫珍珠气急败坏，打断了洛青青的话。这件事弄得这么难看，洛青青要是真闹到卫府人尽皆知，岂不是更丢人。 卫珍珠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给你，这是一百来的银票。” 洛青青乐呵呵的接过来，“多谢两位小姐，下次再来啊。” 下次？谁还愿意有下次。 给了银票，卫珍珠和另外一个小姐赶紧穿越人群，在拐角那边离开了。 “好了，你们也不要追着看了，要看诊的赶紧去排队，等到了申时，我这青安堂也就关门打烊了。” 洛青青重新回到位置上，那些看诊的人赶紧排起了队来。 一直到了午后申时，药铺关门打烊，洛青青才松了口气，把脸上的面纱拿了下来甩着胳膊活动自己。 四个伙计则从库房里拉出药材，一味一味的添到抽屉里。 洛青青活动够了，在柜台上拉过了账簿，粗略得看了一遍。 “洛大夫，你放心，咱们今天虽然才第一天开张，就已经赚了不少钱呢。”一个有经验的伙计跑过来说道。 洛青青点点头，“很好，一会儿把那一百两银子也写进去。” “哎，我就写。” 伙计拿了笔就添了上去。 另外一个伙计凑过头来，“洛大夫，刚才抱着狗来找事的是谁呀？这话说的那事情办的，真叫一个讨厌。” “呵呵，行了，不就是听了几句难听的话么，可她们白掏了一百两银子呀。咱们开门做生意，除了看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赚钱。” “洛姑娘说得对，反正她们也算恶有恶报了。” “好，你们收拾好了，记得锁门，后院是你们住的地方，我就回去了。” 洛青青安排完了，又拉上了面纱，顺着常走的路回去了卫府。 她娘说得对，卫家到底是太守府，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所以她决定每天蒙面看诊，每天申时就早早回去。 卫府，谦语庭。 卫家二房所住的西苑。 此时，天色将晚，处处都挂起了灯笼。 长廊里，卫珍珠拖着长长的裙摆走进来，一脸不忿。 “二小姐，你可回来了。二老爷和夫人，还有三少爷都在里屋等着你吃饭呢。”守门的婆子赶紧她赶紧恭顺的道。 卫珍珠板着脸走了进去。 果然，里面一家人都在。 “妹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也不打算等你了。”卫迎拄着筷子对卫珍珠笑笑。 卫珍珠在他身边坐下，眼里的不忿依然掩饰不住。 “哟，娘的好闺女，今儿这又是谁惹着你了？”裘氏示意丫鬟添饭，同时问了这一句。 “还能是谁，不就是景轩楼里那个乡下丫头么！我就还不信了，我堂堂卫府的二小姐还斗不过一个乡下村姑。” 听得这话，卫迎蹙起了眉头，“妹，你又去找人家麻烦了？人家到底怎么碍着你了，你这样死抓着不放。” 第八十八章 糟心事 “什么我抓着她不放，是她威胁到了咱们。”卫珍珠道：“你们想想，上回祖母寿宴，要不是她，谁会破坏了咱们的计划。还有这个丫头太没有分寸，上回把我的胳膊都拉伤了。我要是再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就踩到咱们二房头上来了。” 听到这里，裘氏放下了筷子，“那你今天有没有教训到她？” “我——”卫珍珠满眼的怒气压不住了，“我本是想好好教训她的，我叫了马馥鸢跟我一块让她给狗看病，谁知道她还跟看好了。我还白白掏出去一百两银子。” 卫珍珠把外面的事情回头一说。 魏乃武气得脸色都变了，拍着桌子低吼：“珍珠！你也过分了，你竟然带着一只狗去给人家找麻烦。这事万一传开了，你说丢人不丢人？” “是她先惹我们的！”卫珍珠也固执的嚷了回去，“我何止想找她麻烦，我还想明天找人把她的破铺子给她砸了。” 魏乃武站了起来，指着卫珍珠骂道：“你这丫头，怎么会这么不懂事的！你再这样闹下去，我看我得带着你去景轩楼给人家道歉了。” “什么？还要给她道歉？她有什么资格？” 眼看着父女两个越嚷越激烈了。 裘氏忙拉扯着魏乃武，“好了，好了，老爷，你这是干嘛啊，珍珠她不也是为了咱们家吗。” “你看看她，真是太不懂事了，哪儿有太守府小姐应该有的样子！” “我没有太守府小姐的样子，难道那个洛青青有太守府少夫人的样子吗？她抛头露面出去给人看病，什么人都接触得到怎么不说？” 说到这里，卫珍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就要往外走，“我去告诉大伯和祖母，他们一定还不知道洛青青和大哥的关系！” “你不许去！”裘氏把她拽住，“你忘了么？就是因为洛青青她出身不好，你大伯母才同意她和你大哥的。这对我们有什么坏处。” “是啊，妹，你不能去。”卫迎也起来拦住了她，“你知不知道，现在祖母和大伯现在都心烦的很，你现在过去就是往刀口上撞啊。” “啊？” 景轩楼。 “洛大夫，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大少爷说让你回来就赶紧吃饭，天凉了别吃凉的东西了。”洛青青一踏进门，黄荷就带人把饭菜端到了桌上。 洛青青点点头，“好啊，辛苦你们了。那大少爷呢？他已经吃过了吗？” “还没有吧，大少爷今天好像没有什么胃口。”黄荷道。 “没有胃口？”洛青青喃喃，自从她和卫扬在一块，她还没有怎么看见过卫扬没有胃口的时候。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 “那你叫再去叫一下他呢？就说是我的意思。” 黄荷应声转头去了。 洛青青自己盛了米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卫扬陪她的原因，她竟然也不太想吃饭。 不一会儿，黄荷回来了，“洛大夫，大少爷的意思还是让你先吃，还说让你早点休息。” “他有什么事吗？” “奴婢也不清楚。” “哦，那好吧，你先下去吧。” 洛青青三口几口把自己的一碗饭吃掉了，然后盛了另外一碗，直接找到了卫扬的寝房里去。 房间里，成安垂头丧气的立在一边。 卫扬临窗而坐，望着窗外的夕阳正渐渐变淡，他的眉心微微皱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洛青青把碗放在他的面前，“你连饭也不想吃了。” “我本来也不饿。”卫扬道。 “不饿也要吃啊，不然饿坏了身体怎么办。”洛青青歪着头看了看他，用饭勺挖了一勺递到了卫扬的嘴边，“张嘴。” 卫扬心里烦躁，本无心吃饭，然而一回头来，看着洛青青白白净净的脸颊，还有琉璃般澄澈的眼神。 不知为何，心里也一下子澄净了许多。 他张了口，洛青青一勺子米饭塞进去，“哼，原来不是不想吃饭，是想要我喂你吃饭啊。” 卫扬继续张口吃饭，懒得戳穿洛青青这份自恋。 直到一碗饭见了底，洛青青把饭碗往旁边一放，“吃饱了吧，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卫扬垂了一下眼睑，声音低沉，“我的暗卫一直在调查我母亲的下落。” “调查到了？” “调查到了在北面的静心庵里，本以为是，结果亲信过去看过了，根本不是。” “那是弄错了。”洛青青明白，“那你一定很失望吧？” “一点点，这两年弄错也不是第一次了。” 洛青青闻言，“那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让你忧心？” 卫扬的薄唇紧抿，略一颔首。 “唉，是老爷。”成安忍不住插了话，“今天老爷在家里发了很大的脾气。” “为什么会发脾气呢？” “就前些日子到处下大雨，青青姑娘你知道吧？你还差点出了事的那会儿。云州城东边临海，而且雨下得更大。很多村庄受了涝灾，好一些的损失了一些庄稼，坏的连房屋都没有了。现在好多灾民叫苦连连。老爷是云州太守，这事情自然让他忙碌忧烦。” 洛青青点点头。 成安接着道：“你说，如果仅仅是救灾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个节骨眼老爷姨母家杨家还出了一场命案。杨家的老太太可是咱们老太太的亲妹妹。老太太可不就急了，让老爷彻查这件案子的真相呢。” 听到这里，洛青青可明白了。 原来所有的糟心事都赶到了一起去了。 怪不得卫乃文要急得发脾气了。 她冷静的思考了一会儿，扯扯卫扬的衣角。 “卫扬，眼下虽然是麻烦事多。但是我觉着，其实这也咱们的一个机会。你两年不在府上，再回来你的地位已经下去了很多了。这回，不如我们帮太守大人一把吧？” 闻言，卫扬的眸中掠过一抹寒芒，“我不想帮。” “我知道，你肯定因为当年的事情对大人心中有怨。那么老太太呢？老太太对你可是很好的。再者说，将来的事情谁知道，说不定哪天我们还需要老太太相助。” 第八十九章 冤家路窄 “是啊，少爷，我看青青姑娘说得很有道理。” 卫扬沉默了片刻，“好吧，我明天去跟父亲说，杨家的案子我们去查查看。” 洛青青莞尔，“好，等我明天从青安堂回来，我们一起去杨家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翌日。 洛青青早一些从青安堂回来，便推着卫扬找到了卫乃文。 卫乃文从外面忙了一天，正在赵氏的伺候下吃饭。 “老爷。”管家从门外进来，“大少爷和洛大夫过来了，说是要见一见你，有话跟你说。” 卫乃文愁眉不展，很不耐烦，“问他什么事，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赵氏在一旁听了，笑呵呵道：“老爷，卫扬难得来找你一次，你就不要把他拒之门外了，叫他进来，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卫乃文顿了一顿，“唉，夫人啊，你就是心善。好吧，叫他进来。” 话音落下须臾，洛青青推着卫扬进了门来。 “父亲。”卫扬垂眸唤道。 卫乃文略一点头，“唉，卫扬啊，这么一大早你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父亲，我昨天听说，你和祖母现在为了杨家的案子现在烦得焦头烂额。所以我想，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我想尽量帮帮你。” “帮？”赵氏闻声挑了挑眉尾，嘴上却笑呵呵的，“卫扬啊，你打算怎么帮？杨家那案子可是一尸两命的命案，你的腿脚又不方便，不如就在家里操心操心家里的事情呢？” “大娘，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是想去杨家调查调查看看，而且我身边有青青在，她是大夫，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发现什么。” “是啊是啊。”洛青青亦道：“就算查不出来，我们也应该去杨家走动走动，不然显得好像卫家不把杨家当回事似的，那样也不好。” 卫乃文听罢，“嗯，别说，还真是有点道理。杨家老太太毕竟是我的亲姨母，这样吧，既然你们两个想去，那就去吧。” “是，父亲。” 卫扬点头，递给洛青青一个眼色。 洛青青忙道：“那老爷，我就推着大少爷过去了，不打扰老爷了。” 他们出了门去，赵氏眼神里许些不安浮现出来。 她思衬了一会儿，“老爷啊，你看，卫扬都长大了，知道帮家里忙了。你看卫展也应该带出去练练了。” “行，一会儿去赈灾我带着卫展，让他也学学东西。” 听得这话，赵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老爷的想法好，我这就去把卫展找来。” 外面，成安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在等着。 其实就算卫乃文不同意，她和卫扬也一样会去杨家的。 杨家，也是云州城的大户，家里有经商之人，也有做官之人。 杨家和老太太和卫家的老太太还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 也难怪卫乃文和薛氏都十分上心这件事了。 两家都在一城之中，一盏茶的功夫后也就到了。 “少爷，青青姑娘就是这里了。” 成安的声音响在外面，同时掀开了车帘。 洛青青扶着卫扬坐到了轮椅上。 杨家的府邸亦是气派得很，朱红色的大门两旁两个石狮子不怒自威。 只是这红红的门楣上挂着一团一团的白色绸花，时不时还有哀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让人的心情不自禁沉闷。 洛青青问卫扬，“我们进去吗？” “进去。” 这时候，又一辆马车行来，停在了他们的对面。 洛青青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只见一个年轻姑娘从马车里迅速跳下来，她一身灰青色绣花深衣，手里的团扇焦急的摇着。 洛青青眉头一皱，这个小姐不就是昨天那个和卫珍珠一块带着狗给她找麻烦的？ 她怎么也会来这？ 难不成全云州城的有钱小姐都是互相认识的？ 真是冤家路窄。 这时候，这个小姐也看见了洛青青，她诧异的打量了洛青青一番，不爽道：“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这里是你家吗？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洛青青反问回去。 “杨家死去的二夫人可是我的亲表姐，我当然要来了。倒是你，你是跟着——”她的话没说完，看着了轮椅上的卫扬。 她明白了过来一般，“看来珍珠说得没错，你的确是很有手段嘛。” 这两个女人，才一见面就这么不对付。 卫扬眉头一皱，“青青，你和马姑娘认识？” “当然认识了，昨天她和珍珠在一块，抱了一只狗去了青安堂，你说她们两个是不是眼神不好，我是人看病的，她们非叫我给狗看病。” 既然碰上了，洛青青也不打算瞒着卫扬。 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会忍气吞声的肉包子。 听得这话，卫扬的脸色一沉，“马姑娘，以后还是少跟珍珠一块胡闹吧，再这样，可别怪我告诉令堂大人了。” “我——”马馥鸢在卫扬这里吃了瘪，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难堪。 幸好，杨家的管家从外面回来，看见了他们。 “哟，这是卫大少爷吧？大少爷，咱们可是有几年没见了，都认不出来了呢。” “是啊。”卫扬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怎么样？管家，家里老太太可还好吧？” “唉！”提起这个，管家可是一声长叹，“本来是好好的，可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昨天晚上还连夜找了大夫来看。所幸，是没有大碍。” 说话间，管家把卫扬等人引进了门里。 大门里外，都白花花的一片，还有震耳的哭声不停的传进耳朵。“来，卫大少爷，马姑娘，你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就去告诉我们二爷。” “二爷，你就别难受了。你快看看，卫家大少爷和马姑娘过来看你了。”管家走进灵堂，拉了一身缟素的杨二爷出了来。 杨二爷约摸三十几岁的样子，面容憔悴眼眶通红。 卫扬见了他，“二表叔，节哀。” “是啊，表姐夫，事已至此，难受也没有用。”马馥鸢也道。 杨二爷听罢，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卫扬啊，馥鸢，我真的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第九十章 一尸两命 “二叔，你这样也不能解决问题。想来你也知道，我父亲现在一直忙着赈灾的事情，实在抽不出身来。所以我过来一来是表示哀悼，而来是想帮他调查你们杨家的这桩案子。”卫扬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好，好。”杨二爷明白了过来，“那你们跟我进来吧。” 跟着杨二爷，洛青青推着卫扬进了灵堂里。 灵堂里，白色的蜡烛燃烧着，几个年轻的妇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而再往棺木里看，是一个面容干净素雅的妇人，穿着寿衣，双眼紧闭的躺在里面。 妇人肤色发青，四肢僵硬。 显然早已经没有了生命。 往她的身下看去，她的腹部是隆起来的，里面的胎儿最起码有六个月大了。 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到这繁华世间看一眼。 洛青青看得满心惆怅。 纵使她行医两世，还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手背上突然覆盖了一片干燥的温暖，洛青青下意识的低头，只见是卫扬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 她勉强扯了一下唇角，“放心吧，我没事。” 卫扬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了杨二爷，“二表叔，表婶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唉，说来也是怪我。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天晚上，我有两个朋友约我出去吃酒，我这一去就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回来。而我的回来的时候，你表婶她已经躺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杨二爷满脸愧疚悔恨，望着棺木里躺着的杨夫人几度落泪。 “有差役过来过了吗？”卫扬又问。 “来过，昨天来过，可是没有调查处结果来，只指导屋子里有扭打的痕迹，应是被他人伤了性命的。我母亲说要找太守大人来调查此事，所以昨天就耽搁了一天。正好，你今天就来了。” 卫扬嗯了一声，“青青，你来看看杨夫人的情形。” “好。”洛青青走到棺木前，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遭，又翻开她的衣领和头发仔细看过，最后道：“大少爷，如果我看得没错，杨夫人应该是跟人打斗中，头部撞到了坚硬东西造成重创而殒命的。” 杨二爷连连道：“你也是这么说？昨天来的差役仵作也是这么说的。” “那么，杨夫人跟什么人打斗了呢？又在什么时间？” “仵作说，打斗的时间应该是前头晚上的深夜里。也正是那时候，我没有陪在她身边，下人们也睡了。” 听罢，洛青青略一思索，“嗯，大少爷，我也是这个看法。” 卫扬的眼睛微眯，“表叔，那么平日里伺候表婶的丫鬟是哪个？” “是奴婢。” 杨二爷未说话，一个跪在棺木旁的小丫头跪爬了出来，一脸泪痕，“卫少爷，平日里，都是奴婢伺候着二夫人的。这回是奴婢睡得太死了，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请卫少爷责罚奴婢吧。” 说罢，她在地上砰砰叩头。 “你现在这样子有什么用？”另一个跪着的妇人站了起来，对着这丫鬟破口大骂，“杨家养你吃养你喝，要你好好伺候主子，你倒是好，主子现在香消玉殒了，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这个女人似乎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脸凌厉的怒气。 “三夫人，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小丫头继续叩头。 “算了。”卫扬蹙眉，“你先不要磕头了，二夫人是被人打斗致死的，现在还没有调查出来，你先在一旁待着。” “是。”丫鬟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卫扬望了望这个三夫人，“这位应该是就是我的三表婶了吧？” “是我，我是杨家的三媳妇，我姓廖。这棺木里躺着的是我的亲嫂子。你们说说，我们平日里相处得那么好，嫂子她说走就走了，我可真的难受得不行。” 廖氏说罢，拿着帕子直擦眼泪。 卫扬又看向那个丫鬟，“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阿春。” “好。”卫扬环视了一遭，又在棺木旁看见了另外两个年轻女子，她们两个一个是端庄可人，一个妩媚生姿，“你们呢？” “我是二夫人的娘家亲妹妹，我叫孟秀玉。”端庄的女子答道，她的声音极尽嘶哑，已经哭得喘不过来。 “我，我是二爷的侍妾，外面的人都叫付姨娘。”妩媚的妇人抬了抬眸，一双桃花眼真的是媚态横生，即使哭得一脸泪痕，仍掩饰不住的美丽。 杨二爷的目光触及她，又飞速的移开了视线。 这时候，卫扬缓缓道：“二表叔，再带我们去就你和表婶的寝房里去看看吧。” “哦，也好，我这就带你们过去。”杨二爷在前面引路，洛青青推了卫扬跟在后面。 “等一下，我也去。”马馥鸢从人群里钻出来，也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洛青青对她很不耐烦，低声道：“你跟去干什么？你又不懂。” 马馥鸢抱着胳膊哼道：“你了解我吗？你就知道我不懂，我哥哥可是个武官，我见识得多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只会养狗呢。” “你——”马馥鸢被洛青青气到，眉头拧成了一团。 卫扬无奈，“你们两个不要吵，现在正事重要。” “哼，谁跟她吵。”马馥鸢狠狠白了洛青青一眼。 这会功夫，已经到了寝房外。 杨二爷推开了房门，“就是这里了，我夫人和我平日都睡在这里，那天早上回来，我一推开门就看见了里面我夫人躺在地上，满地的血。” 几个人往里面看去，里面的血迹已经没有了，显然是收拾过了。 马馥鸢一看这样，气冲冲道：“不是我说，表姐夫，你们怎么把案发的地方给收拾了，这样，我们还怎么调查？” 杨二爷叹气，“唉，我们当时受的打击太大了，尤其是我娘一下子就晕过去了，所以，我弟妹就让人把血迹给擦了。” 听得这句话，洛青青觉得有些奇怪。 而马馥鸢已经脱口而出，“是三夫人让人擦的？” 第九十一章 嫌疑 “是啊。”杨二爷点点头，“当时，我记得我进来看见这一幕，直接吓傻了，后面叫了人来，我母亲直接晕倒了，弟妹就叫人把血迹擦掉了。你们，你们不会是在怀疑我弟妹吧？” 卫扬点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 “这——” “你们杨家的守卫森严，我是知道的。所以，很有可能并不是外面来的人作案，很有可能这个凶手就出在杨家。”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弟妹，应该不会吧？” 洛青青道：“二爷，不知二夫人和三夫人的关系怎么样？” 杨二爷摇摇头，“说实话，确实不是很好，妯娌之间，难免有些矛盾。但是你说杀人，我真不觉得弟妹做得出来。” “表叔先别多想，我们也只是在推断而已。” “嗯。”杨二爷道：“对了，除了血迹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动，要不你们再进来看看呢？” “好。” 四人一起进了门来，各自打量着这件偌大的屋子。 屋子里的摆设不算整齐，桌子椅子还是歪歪扭扭的，这些的确是没有怎么动。 而仔细吸吸鼻子，还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的味道。 “这是血迹吧？”马馥鸢指了指桌脚。 “应该就是这里。”杨二爷应声，“这里当时好多血，把我吓坏了，我记得特别清楚。” 洛青青和马馥鸢满屋子仔仔细细的看着，卫扬则问道：“表叔，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表婶生前，跟杨家上下关系都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对付或者是不对付的人？” “这个嘛。”杨二爷回忆了一会儿，“特别对付的肯定是你表婶的亲妹妹秀玉了，秀玉这两年都在杨家。最不对付的自然是付氏了。付氏这个女人，真的太会，唉，说来也是惭愧。因为这，你表婶还打过付氏两回。” 这时候，洛青青和马馥鸢一脸沮丧的回到了门口。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卫扬问。 洛青青摇头，“什么也没有发现。” 马馥鸢不耐烦了，“真是白来一趟。” 说罢，她迈出门去先离开了。 “那我们呢？”洛青青问。 “卫扬道：“我们回灵堂去。” 几个人一道回了灵堂里，里面依旧是哭声一片。 这回，杨家的大夫人也过来了。 一看见卫扬，忙上去问候：“辛苦卫大少爷了，不知有没有调查出来什么？” “暂时还没有。大表婶，我现在想叫几个人出来，问几个问题。” “好啊，我们杨家一定全力配合，卫少爷准备叫谁。” “三夫人廖氏、秀玉姑娘、丫鬟阿春、还有侍妾付姨娘。” 不大一会儿功夫，安静的客房里。 三个人一起走了进来。 她们看着卫扬，都有些不安的神情。 “不是啊，卫少爷。”廖氏攥着绢帕先问了起来，“你叫我们几个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啊？” “怀疑你们。”卫扬直言。 “卫少爷，你这是想什么呢？我们可都是一家人，难不成那二嫂是我们害得不成？” 洛青青上去解释，“三夫人，你先不要激动，在没有查出凶手是谁之前，府里的任何人都有这个嫌疑，所以希望你能配合。” “好吧，那卫少爷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听人说，三夫人和二夫人生前关系不太和睦，是什么原因。” 廖氏皱了皱眉，“是啊，是有一点问题。不过那也不是我的错，是因为我进门晚却生儿子早，我说话又直，所以她一直觉着我母凭子贵不把她放在眼里。” “很好，那么前天晚上案发的时间，三夫人你人在哪里？可否有人能够证明你不在场？” “我当然能证明了，大晚上的，我当然是陪着我儿子睡觉了，我那院的几个婆子都能证明，半夜的时候我还叫人煮过冰糖雪梨，不信你就整个杨家去问。” “嗯，那么接下来我希望秀玉姑娘和阿春你们也回答一下，跟二夫人怎样？前天夜里你们在哪儿？” 阿春先道：“奴婢和二夫人很好。前天夜里案发的时候，奴婢在自己的房里睡着了。” “有人能证明吗？” “那没有，房里只有我一个。但夫人对奴婢很好，奴婢绝对不可能害她的。” “你呢？” 孟秀玉擦了擦泪，“我，我这么多年跟我姐最好。但前头夜里，我不在杨家，我回去了娘家，这一点孟家人都可以证明。” 最后，卫扬看向了付姨娘。 付姨娘的桃花眼骨碌骨碌转，“我吧，我跟二夫人的关系普普通通吧，我一直都很听话的。” “那前天晚上呢？” “前天晚上，我，我其实也没在杨家。”付氏欲言又止。 “那你在哪儿？”卫扬冷了冷脸，语气肃杀，“关键时候，你最好说实话！这样才能早点摆脱嫌疑！” 付氏吓得脸色一白，小声小气道：“我，我那会儿在外面的歌坊里，跟几个以前的姐妹一块打小牌。不过，我绝对没有胡来的。你表叔给我赎身之后，我真的从良了。” 空气里静默了片刻。 “你们可以出去了。”卫扬道。 “我们都是没事了吧？”廖氏抢着往外走。 卫扬没有答话，三个人前后脚出了门去。 洛青青听脚步声远了，叹气一声，“卫扬，这么说来，好像除了阿春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唉，那么害死二夫人的到底是谁呢？” 她们好像都有一点问题，但是问题又都不大，那一点小过节应该不至于到需要杀人的程度。 越想，洛青青的脑子里就是一团糟。 这时候，卫扬望向了窗外，“对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你的青安堂还管不管了？” “管，当然得管。” “那我们先回去吧，也趁着这个时间，我安排一些眼线看着这些人，看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 “好，听你的。” 洛青青推着卫扬出了门来。 不远处，马馥鸢正坐在水池子边上，看着水里的鱼儿一动不动，在想些什么似的。 洛青青想了想，还是叫了她一声，“马姑娘，你还在呢？我和卫少爷准备先回去了，你要不要回去？” 第九十二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洛青青好心好意，想着这个马馥鸢失去了自己的亲表姐一定也很难过，于是想着大人不记小人过。 先放下之前的不快。 谁知道，竟然换来马馥鸢一记白眼，“我走不走跟你有关系？你要走就走好了。” 洛青青无语，“得，咱们走咱们的。” 出了杨家的门，来到马车前，成安在那等着呢，“少爷，青青姑娘，你们这回去哪儿？” “你送他回卫府吧。” “先去青安堂。”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的话却截然不同。 成安郁闷了，“到底去哪儿？” 洛青青瞪向卫扬，“你不回卫府吗？你跑我的青安堂干嘛去？” “我去看看，顺便你得跟我说说，马馥鸢带了只狗去找你，是怎么回事。”卫扬脸色幽冷。 洛青青叹气，“原来你还记得这个。” “我的未来夫人都被人欺负了，我不得了解了解情况么。成安，扶我上去。” “是是，青青姑娘，一块上去吧。” 两个人上了马车，成安赶着去了青安堂的方向。 在车上，洛青青又把马馥鸢和卫珍珠找她麻烦的事情，完完全全说了一遍。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连狗我都看好了，而且，我还赚了一百两白银，真是开门大吉呢。” 卫扬的脸色依然不好看，“从前珍珠任性胡闹我知道，没想到，她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你不用放在心上，就卫珍珠这个傻小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这话倒是有道理，不过，你还是要谨慎一点，卫珍珠后面还有裘氏，而裘氏现在紧贴着的赵氏。” “我明白，我们现在是孤军奋战，四面楚歌。但我们肯定不会跟项羽一样自刎乌江的，我们一定会杀得那些家伙片甲不留！”洛青青咬咬牙，佯装出一副杀伐果断的架势。 卫扬看着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洛青青，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到至今我也没有弄明白。” “什么奇怪的？” 卫扬突然凑近了她，他的脸和她的脸近在咫尺，他啜着笑，“你告诉我，你真的是洛青青吗？” 闻言，洛青青的心里咯噔一下，“我不是洛青青，难道我是卫青青啊？” “可是你这一身本事，胆识，还有竟然这么了解久远的历史，我真的觉得很奇怪，这些你是从哪里雪莱的。” “这个重要吗？”洛青青反问回去，“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洛青青了，难道你就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我卫扬既然认定了你，那么今生今世就是认定了你。” 洛青青裂开嘴笑了，“那不就结了麽！” 卫扬这家伙还真是心思慎密，到现在还在琢磨着这个问题。可她能怎么说，总不能说我的灵魂早就不是洛青青了吧？ 洛青青移开了话茬，“对了，卫扬，你说杨家这案子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可是一点头绪都摸不到。” “杨家很多人都有嫌疑，甚至连二表叔都有不对劲的地方。”卫扬蹙了蹙眉，“我会让暗卫注意着杨家人的。还有廖氏几个人说得是否属实，我也会着手去调查。” 洛青青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马车很快停在了青安堂的门口，洛青青从袖子里拿出了面纱戴上，“我去青安堂了。” “嗯，我去书铺，一会晚一点过来接你。” “好。” 前一日，洛青青已经用自己的办法把青安堂广而告之了。 今儿，果然不少病人在门外等着她看诊。 她从容的坐好，等着病人挨个过来。 忙到了申时青安堂打烊。 卫扬的马车也正好停在了门外。 “去哪儿？”洛青青撩开车帘，熟练的跳了上去。 “去杨家。” “为什么还要去？” “调查过了，她们几个应该都没有说谎。”卫扬神情严肃，“所以我想再去杨家灵堂看看。” 秋意渐浓，夜长昼短。 等到了杨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一片白茫茫灰蒙蒙的杨家，显得比白天的时候更加阴郁。 许是人们哭累了，灵堂里要安静了很多。 白色的蜡烛一盏一盏亮着。 管家跟随在他们身旁，“卫大少爷，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没有，所以再来看看。”卫扬递给洛青青一个眼色，洛青青提了灯笼又仔细得瞧了起来。 其实她也一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 “少爷，管家，你们可不可以都出去？” “你要做什么？” “我想仔细的再检查一遍，男人在这里，不太方便。” “也好，我在外面等你。” 他们都出去了，洛青青便一个人动手解开了杨二夫人的衣襟，“得罪了，二夫人，我也为了帮你找出凶手。” 这一回，她比上次更加仔细，连杨二夫人的头发里指缝里都没有放过，全部都检查了一遍。 再出来灵堂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卫扬看见她，“怎么样？没有害怕吧？” 洛青青深吸了一口气，“走吧，少爷，我们边走边说。” 避开了杨家的其他人，他们一路往外走，洛青青的声音放得很低，“卫扬，我这一次还真的有点发现。我估计是仵作是男人，很多地方没有仔细的看清楚。” “是什么？” “杨二夫人的身上还有一些伤痕，我不是仵作，我不是很肯定，但我的经验告诉我，可以确定是女人对她动的手。而且她头部的撞伤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甚至，有可能并不是木桌子撞的。” 卫扬的神情微变，“那寝房也许不是真正的案发地点。” 洛青青跟上了卫扬的思路，“那么是不是有人在骗我们啊，这案子或许跟廖氏有关，或许跟杨二爷有关呢。” “我们先离开这，回去再说。” “好。”洛青青推着卫扬出了杨家的大门，在成安的搀扶下，回到了马车上。 黑寂的路上，月光微洒，马车在小道上悠悠前行。 “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一阵呼救声从远处的巷子里传了出来，传进了马车里。 “这声音有点熟悉啊。”洛青青喃喃。 卫扬神情一怔，“是马馥鸢。” 第九十三章 杀人凶手 “快去救她。” 洛青青想也没想，就喊了出来。 “少爷？”成安在外，问起了卫扬的意思。 “听青青的。” “好嘞！驾！”成安扬起马鞭，朝着马背就是使劲儿一鞭子，马儿吃痛，飞快地朝着巷子里跑了进去。 巷子里幽暗得很，也没有灯笼。 只有淡淡的月光，依稀看到有人影在那里。 洛青青掀开了车帘，对着人影大喊，“马馥鸢，准备好，我们来救你了。” 马车飞快的驶过，洛青青一只手臂伸了出去，捞住了另外一条胳膊，卯足力气往里一带。 哐当一声，两个人一块滚进了车厢里。 车厢里有一盏小灯笼的。 洛青青坐稳了，也看清了面前的人。 的确是马馥鸢。 此时此刻，马馥鸢一脸的惊慌错乱，她怔怔地望着洛青青，又看了看卫扬。 “喂，你还好吧？”洛青青拍了马馥鸢的肩膀。 马馥鸢一个激灵像是被吓到一样，“别碰我。” “你清醒清醒，我是洛青青，这是卫家的大少爷，就算你不相信我，你总该相信卫家大少爷卫扬吧？” 洛青青的话响在车厢里，好一会儿，马馥鸢的情绪才缓和了一些。 “你遇到了什么？”洛青青忍不住问。 “我——”马馥鸢呢喃着，“卫少爷，你们是怎么看到我的？” “我们没有看到你，听到你的呼救啊。”洛青青忍不住又道：“唉，完了，好好的一个大小姐，这样就被吓傻了。” “你才被吓傻了！”马馥鸢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斥了回来。 洛青青无奈，“拜托，马姑娘，害你的不是我，反而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把你救了呀。” 马馥鸢的眼珠微转，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的确，是洛青青把她拉了上来。 要不是她，真不知道。 马馥鸢不敢再往下想，再看向洛青青的时候，多了几分愧疚和感激，“谢谢你了，洛大夫。” “哼，还不错，还挺有礼节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马姑娘遇到了什么吗？”一直没有说话的卫扬，开口问道。 马馥鸢拢了拢耳边的鬓发，“唉，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我从杨家出来嘛，准备回去，我就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然后我就加快了速度，谁知道，还是被追上了。” “是谁？” “我不知道啊，天太黑了，那个女人把我从大街上往巷子里面拖，把我吓坏了，我就大喊救命，也是幸运，你们过来救了我。” 洛青青听完马馥鸢的叙述，简直莫名其妙，“马姑娘，你不是得罪了什么了吧？” “我怎么会得罪人，我也就是得罪了你了。”马馥鸢没好气的道。 “那我可冤枉了，刚刚是我救你的。” 她们两个在这边斗嘴，卫扬却是静静的思衬着，“你说，刚刚把你拖进巷子里的，是女人？” “肯定是女人啊，男人怎么会那么细的胳膊。但是也真是奇怪了，这女人力气好大。”马馥鸢想起来，还是头皮发麻。 “那她对你做了什么？” “她是要干嘛，我也不知道啊。”马馥鸢道：“她拖着我往墙上撞，好像恨死了我似的。” “你受伤了没有？”洛青青插嘴进来。 马馥鸢点点头，“有啊，胳膊，脸上好像都很痛。” “成安，掉头，回青安堂。” 青安堂地处商业带。 此时各个商铺都打烊了，那一整片都是安安静静的。 “洛大夫，水放在这里了。”一个伙计进了来，放下一铜盆的水。 “嗯，你回去睡吧，好好休息。”看着伙计走了，洛青青把马馥鸢带到了单独的房间里，“喏，解开衣裳吧，我看看你受了什么伤。” 马馥鸢依言脱下了衣裳。 她的身上，真是好多处的伤痕，有擦伤，有撞上的，好几块已经变了颜色。 “你啊，忍着点，我要擦药了。” “嘶。”马馥鸢疼得直吸气。 洛青青在她后面哼道：“你说你也是傻吧，大晚上的，不做马车回去，想什么呢？” “我哪儿知道会出事的，我也是想着晚一点去整理整理我表姐的遗物。” 擦完了后面，洛青青绕到前面来擦她脸上的，“你感觉感觉，还有别的地方疼的吗？” “还有这里。”马馥鸢抬起了手腕。 手腕上，明显好几道抓痕，洛青青蹙眉，托起手腕定睛看过，“这女人真狠，仔细瞅瞅，还有掐痕呢。” “我真的不明白，我得罪了谁了。” “好了，擦好了，这瓶药给你，回去以后自己也要再擦几次。” “谢了。”马馥鸢收起来穿好了衣裳。 两个人来到外面，卫扬的脸色沉静如水，“马姑娘，你刚才说，你去整理了你表姐的遗物？” 马馥鸢点点头，“这么远你都听见了？” “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没有啊。”马馥鸢道：“我表姐生前对我特别好，常常送东西给我。她这一出事，我心里难受得很，于是就想着整理她的遗物，看看有什么能让我拿走做纪念的。” “你拿了什么？” “这个。”马馥鸢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方帕子，上面的鸳鸯才绣了一半，“我想回去再绣完它。” 洛青青望着卫扬，“怎么了？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没事，我只是问问。” “嗯，我知道你是在调查我表姐的案子，你一定要上心啊。要是有可能的话，你也顺便查查到底是谁要害我。” “我会的。” “那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赶紧回家去。” “我们顺路送你。” 把马馥鸢送回马家，再回到卫府，已经是深夜了。忙碌一天的洛青青洗洗就睡下了。 翌日，天才微微亮。 一阵砰砰拍门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洛青青睁开眼睛麻利的穿戴整齐。 她下了楼，只见卫扬的面前站着杨家的管家。 “怎么了吗？”她赶紧过去问道。 那管家回答着：“洛大夫，是这样的，现在我们杨家已经知道了，害死二夫人的凶手是付姨娘。家里几位爷已经准备把付姨娘送到官府里了。” 第九十四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们怎么会认为是她的。”卫扬眉心紧紧一蹙，“成安，准备马车，我要再去杨家一趟。” “另外。”卫扬回过头来，附在洛青青的耳边低语，“你一会儿把马馥鸢也带过去。” “我知道了。” 卫扬行色匆匆而严肃。 洛青青虽然不知道卫扬是不是查出了什么，但是他说的她一定得做到。 所以叫了景轩楼里其他小厮，驾着马车去了马家。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一进杨家的大宅，便远远的听到付氏在挣扎着喊叫的声音。 “卫大少爷到！” 管家的传声响彻了杨家，杨家人全部都匆忙来接。 卫扬，到底是太守卫乃文的儿子，这桩案子现在本是他应该负责的。 “卫大少爷，你可算是来了。”卫扬和杨家人在后院汇合，是杨家大夫人先迎了过来。 卫扬点头，“我在卫府接到管家的消息，就立刻过来了。大表婶，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杨家大夫人的背后，杨家诸人都在，而两个小厮正死死按着付氏。 昨天才妩媚流泪的付氏，现在眼睛里写满了惊慌，脸上还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子。 她看见了卫扬，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卫大少爷，救我，你要救我啊。” “卫扬。”杨家大爷也走了出来，“你应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来告诉你吧，这案子应该是不用破了，害死二弟妹的就是这狐媚子。” “表叔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全家都沉浸在悲痛中，可她竟然去了二弟妹的寝房，把里面最值钱的翡翠给偷了出来。而且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二弟妹养的鱼全部都死了。” 杨大爷引路，众人回到了杨二夫人寝房外的一处水池里，果然里面浮着很多死去的鱼儿。 卫扬看罢，“这些鱼是怎么死的？” “是被毒死的啊。”大夫人接着道：“我们刚刚派人打捞过了，这水池里是被人抛了大量的红花，所以鱼都被药死了。你说巧不巧，我们去付氏搜首饰的时候，竟然也搜到了不少红花啊。” “是啊是啊，就看这个女人多恶毒。”廖氏也道：“什么人最怕红花？当然是有喜的人。这又是下药，又是偷窃，这个凶手不是她还能是谁！”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付氏疯狂的摇头，“三夫人，我出身这么低贱，我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哼，谁不知道你狐媚惑主？几次气得二嫂跟你动手。指不定你怀恨在心，又怕二嫂生下男丁，你就痛下狠手。” 付氏整个人都抖起来了，“我真的没有啊，我是怨恨孟月荷的存在，但是杀人我是真的不敢，那些红花我也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再次求向了卫扬，“卫大少爷，求你帮我查明真相，我没有。” 卫扬沉默思考了片刻，“那付氏，这翡翠和红花你怎么解释？” “我——”付氏怔了怔，突然指向了人群中的另外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杨二夫人的亲妹妹，孟秀玉。 “是她，是她告诉我孟月荷的寝房里放着贵重的翡翠的！我，我在外面欠了赌账，我还不上，我一时鬼迷心窍。至于红花，真的与我无关。” “什么？”孟秀玉颦起柳眉，已经哭哑了的嗓子，“付氏，你，这件事你怎么可以赖在我身上。明明是你问我里面有没有，我就实话实说了，谁知道你竟然去偷。” “可是明明是你找上我来的。” “我只是在关心你呀，我看你很着急的样子。”孟秀玉脸色白了又白，“再者说，我让你去偷翡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孟秀玉的问题堵住了付氏，付氏张了张口，竟不知如何作答。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抓起来，送到官府去！”杨二爷发了话，小厮又把付氏按在了地方。 涂着红红蔻丹的长指甲弄得满是泥土，更是狼狈。 “等一下。” 这时候，卫扬却拦住了他们。 “卫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凶手不是她。” “不是她？” 众人都愣住了。 大夫人惊奇道：“卫大少爷，你这是何出此言呢？不是她还能是谁？整个杨家跟二弟妹有过节的就是这个女人了，而且这个女人出自柳巷之地，是最不可信的。” 卫扬摇了摇头，示意成安推着他向前，停在了孟秀玉的面前。 “来，给我看看你的手。” 孟秀玉怔了怔，把手伸了出来。 是一双白净却并不精致的手，指腹上有着薄薄的茧子。 卫扬的眸光微转，一抹寒芒从眼底生出，他轻声道：“害死二表婶的凶手，应该是你吧？” “你在说什么？我是我姐的亲妹妹，我怎么会呢？” “你能不能再告诉我一次，你姐姐被害的那天夜里，你到底在哪儿？” “我在我的娘家啊，我说过的，我回了娘家。” 卫扬颔首，眸光幽冷，“你回了娘家是不假，但你并没有在孟家过夜，而是在晚上的时候回了来，对吗？” “我没有。”孟秀玉的眼神中迸出一抹惊愕，但她极力的掩饰下去。 “那么为什么孟家的下人没有第二天却没有看到你？” “我，我走的后门。” “好，就算是后门。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昨天夜里，你又在哪里？” 孟秀玉的指尖微颤，“我昨天，我当然是在家里了，我姐姐离开了，我在灵堂里为她守灵啊。” “孟秀玉，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洛青青冷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洛是青青和马馥鸢一道走了过来。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杨家诸人有些懵了。 “卫扬，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杨家大夫人问道。 “大表婶，凶手不是付氏，而是孟秀玉。” 卫扬一字一顿，他幽暗的眼神直直洛在孟秀玉的脸上，他伸出二指托起了孟秀玉的手，“你的指甲呢？” “我——” 不等孟秀玉回答，卫扬缓缓道：“是你的指甲做错了事，所以连夜剪掉了吧？哦，还有你昨夜杀人未遂，害怕被人发现，所以付氏也是你连夜找的替罪羊吧？” 第九十五章 同命相怜 “卫大少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杀人呢？” “那你这怎么解释？”洛青青和马馥鸢站到孟秀玉的面前。 洛青青把马馥鸢的衣袖拉上去，“你仔细看看，这里这里都是抓痕是掐痕，都是她昨夜在外面遇袭的时候造成的，而现在，你的指甲竟然一夜之间不见了，你是做贼心虚吗？” “我，我指甲当然可以剪一剪了。” 卫扬的声音低沉冷漠，“孟秀玉，你真的很聪明，可是实在太聪明又太心虚了。你在杨家把自己伪装的懂事善良，本来，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谁都不会知道你是凶手的。” “可是这桩案子，惊动了太守府，你还是害怕了。昨天，马姑娘去整理二表婶的遗物，你更着急了，你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于是她对她下了杀手。” “只可惜，马姑娘竟然被青青救走了，你害怕夜长梦多，于是你把付氏扯了出来。你知道，她喜欢赌，欠了很多银子，所以你用翡翠来诱惑她。” “或许，在她跑去二表婶屋里偷东西的时候，你已经把红花放入了她的屋子。这样，今天她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她来给你当替罪羊，此事一了百了。” 卫扬一字一字，就像是道道惊雷劈响在孟秀玉的头顶。 她沉默了好久，突然反驳道：“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呢？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杀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当然有，只不过这个动静并不在杨家，而是外面那条最狭窄无人的巷子里！”卫扬道：“你没有想到吧？我派人连夜去搜查了那条巷子，那里的废墟青砖上，明显有新留下的血迹。” 他看过马馥鸢，“马姑娘并没有那么严重的伤，所以那血迹应该二表婶的吧？你在那里就杀了她，在晚上，又把她的尸体带回了杨家，伪造了假象。” “怎么可能呢？”廖氏听得脸色都白了，“卫大少爷，孟秀玉她也只是个姑娘家而已。” “对啊。三表婶可说到点子上了。所以杀人的凶手，恐怕不止是孟秀玉一个，还有我的二表叔杨子彦。”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部都被震惊了。 洛青青亦不可置信，“杨，杨二爷？” “卫扬，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杀人，月荷是我的结发妻子，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我不会杀她的。” “那么孟秀玉是如何把孟月荷的尸体带回来的？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没有里应外合让阿春晕过去，又怎么会有后来的局面？” “她们都没有撒谎，撒谎的只有孟秀玉和你。我的人已经在昨夜告诉我，孟氏被杀的晚上，你就已经回来了。” 卫扬说到这里，“杨子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子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般，“你，你的人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马馥鸢这会儿已经完全听明白了，她冲到了杨子彦面前，一拳一拳打下去，“杨子彦，你个混账东西，你怎么可以杀了我表姐！你去死啊，去偿命！” 马馥鸢的话让杨子彦一个激灵，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叫起来，“我不想杀人，是孟秀玉的错，完全就是这个死女人的错！” “是她勾引我，我才跟她在一起厮混的。那天，月荷发现了我们，她太生气了，我们发生了冲突，是孟秀玉把月荷推在地上的。” “当时，她们扭打了起来，谁知道月荷就撞在了青砖上。卫扬，人不是我杀的，是孟秀玉杀的。” “也是她，怕事情败落，要把月荷的尸体带回来，才有了后来。我也没有伤害馥鸢啊，这一切都是孟秀玉做的，你们要抓抓她，我是无辜的。” 杨子彦就这样全盘托出，孟秀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杨子彦，你说过你要娶我的！” “滚开，我怎么可能娶你，你是一个庶出，你又是个寡妇，我是疯了吗我娶你！” 孟秀玉冲向了杨子彦，两个小厮过去把她死死按住。 她被迫跪在了地上。 卫扬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漠，“孟秀玉，你该承认了吧？” “呵呵，是我。”孟秀玉恍惚一笑，竟然红了眼眶，“你抓走我吧，人是我杀的，红花是我放的。我也没有后悔过，我是个庶出，我受了孟月荷多少侮辱。杨子彦本来就应该是我的相公，可孟月荷逼我嫁给那个病秧子！” 孟秀玉的笑容越来越凄冷。 她被小厮押送着往外走。 在路过卫扬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一下，想到什么似的，“卫大少爷，说起来，你我同命相怜呢。” 卫扬薄唇微启，“是同命相怜，但我不会像你一样杀害无辜。” “呵，你是没有被人逼到我这个份上罢了。” “走，哪儿那么多废话！”杨大爷怒斥道：“还不快把她押着送到官府里去！杀人偿命！” “还有杨子彦，也一并押过去吧，虽然我们亲戚一场，但总要公事公办。”卫扬开口，眸光一片清冷疏离。 “不要啊，卫扬，我也不想这样的。”杨子彦跑过来，请求着卫扬。 可卫扬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有任何停留，“这个案子结束了，成安，青青，我们该回卫府了。” 洛青青点头，他们头也不回地往外去了。 马馥鸢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也追上了他们的步伐。 “卫大少爷，洛大夫，你们等我一下。” 马车前，马馥鸢追了上来。 “马姑娘，已经没事了，你也该回去了。”卫扬对她道。 “是，我是得回去了。”马馥鸢吞了吞唾沫，“那个，我回去之前，想跟你和洛大夫再说一声谢谢。” 洛青青失笑，“昨天你已经谢过了。” “不，昨天是谢你救我，今天是谢你们破了我表姐的案子。他日有时间，我还会到府上登门拜谢的。” 洛青青和成安把卫扬扶进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她露出一个头，“好啊，我随时恭候你。” “嗯。”马馥鸢犹豫了犹豫，“还有一件事。上次，我和珍珠去青安堂胡闹，抱歉了，洛大夫。” 第九十六章 登门致谢 “呵呵，我洛青青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不过，马姑娘，以后交友还是慎重一点，不要偏听偏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呀。” 洛青青说完，放下了车帘，“好了，成安，我们走吧。” “少爷，青青姑娘，我们是回卫府吗？” 卫扬略一沉思，“算了，去青安堂坐坐吧。” 洛青青的余光扫过卫扬的侧脸，他坚毅的面庞上没有一点点笑容。 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幕幕，洛青青往卫扬身边凑了凑，低声道：“卫扬，不回卫府吗？你不高兴是因为这个案子，还是因为孟秀玉最后说的话。” 孟秀玉在临走之前，对卫扬说了那句同命相怜。她能察觉到，那时候的卫扬的身子僵了一下。 卫扬看向了洛青青，“你别担心我，我虽然也是庶出，但我绝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我知道，我只是怕你难过。” “难过的时候早就已经过去了。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难过。” “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陪你找到你娘，陪你找出一直在害你的人。”洛青青十分坚定的说道。 卫扬的唇角啜过了一抹笑意，“难得啊，你今天真是少见的正经。” “去，难道我平时都不正经的呀？”洛青青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时候，一阵包子的香气从外面传了进来，洛青青挑开车帘一看，就被路边上热热腾腾的包子给吸引住了。 一早上起来奔波，这会儿也真是饿了。 “想吃吗？”卫扬道。 “嗯。”洛青青点点头。 “成安，下去买几个包子。” “好嘞，少爷！” 成安刹住了马车，买了一大包的包子送了进来，“嘿嘿，青青姑娘，你的包子。” “多谢成安。” 马车继续前行，洛青青举着包子使劲儿吹气，然后大大的一口咬下去，“嗯，包子真好吃啊。” 卫扬靠在车壁上，看着洛青青吃个包子都是在享受绝世美味一样，不禁感叹，“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啊，你也来一个。”洛青青举起另外一个包子，放到了卫扬的嘴边，“使劲儿吹吹，要不太烫。” 下一瞬，就看见卫扬鼓起了腮帮子狠狠吹了一下，然后斯斯文文地咬下了一小口。 原本高冷孤傲的卫扬，此时此刻是如此的可爱，就像一只鼓着腮帮子的松鼠一样。马车里，响起了洛青青如银铃般的笑声。 卫扬心里边那丝丝阴郁好像一下子也跟着一扫而去。 她就好像是从天上射下来的光，能够刺穿他心底层层厚重的乌云。 青安堂还是很近，不多大一会儿，就到了青安堂的门口。 “真的要跟我进去吗？”洛青青习惯的掏出面纱挂在耳朵上，对卫扬问道。 “我自然说话算话。” 她和成安扶着卫扬下了马车，一块来到青安堂这间小小的门面里。 青安堂坐落在并不起眼的拐角处，这里不比闹市那般繁华，但在洛青青的经营下，知名度还是挺高，病人一个接着一个。 洛青青在前面诊脉，卫扬就坐在柜台旁的一个角落里，时不时的翻翻账簿，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他未来的夫人。 即使是这样平淡，卫扬也陪伴了洛青青一整天。 申时，店铺打烊，他们又一道回去卫府。 马车停在卫府门前。 同一时间，又有两辆气派的马车追着过来了，一并停在了后面。 洛青青微愣，看了卫扬一眼，“这是谁家的马车呀？” “还能是谁家的马车？”一道车门打开，马馥鸢穿着一身葱绿色跳了下来，她摇着手里的团扇，快步走到了洛青青的跟前，“咱们都见了几次了，你还不认识我家的马车？” “原来是马姑娘。”洛青青莞尔。 “别这么见外，叫我馥鸢就好。” “丫头，你下了车了，倒是也扶着你老子一把，把你老子扔在车里不管了吗？”一道粗犷的男声从刚刚那马车里传出来。 马馥鸢赶紧小跑着跑回去，扶着里面的人下了来。 来人年纪看起来得有五六十岁，身材高壮，一看就像是个武士。 卫扬见到来人，微微颔首，“见过马伯父。” 洛青青了然，原来是马家的老爷，怪不得呢，跟马馥鸢的性子那么像。 马馥鸢和马老爷回到卫扬面前，马馥鸢又指了指洛青青，“爹，就是这个洛大夫，还挺有本事的呢，医术可好了，还救了我一次。” 马老爷打量过洛青青，朗声笑罢，“老夫在这里谢过姑娘对小女的救命之恩了。” “马老爷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候，另外一辆马车里的人也走了过来，一老一少两个华服男子，他们的面色显然要沉重许多。 “对了，我来告诉你们，这两位是孟老爷和孟少爷，是我的姑父和表哥。” 她这么一提，洛青青就懂了，原来是死者孟月荷的家人。 她连忙恭敬的对对方行了礼，也收住了笑容。 “孟老爷，还望节哀。”卫扬道。 “嗯，我们会的。”孟少爷回应。 “那么几位进去坐吧。” 众人一块进了卫府，里面管家见状赶紧通报了里头。 不多时，卫乃文魏乃武和赵氏等人就一道迎接了出来。 “马老爷，孟老爷，稀客稀客。” “呵呵，太守大人，我们这番真是打扰了。” 众人进了待客的正厅。 一众丫鬟奉茶到诸位面前。 卫乃文似乎也才回来，身上难掩的仆仆风尘。 “家里夫人都还好吧？我们本来想好明天去登门问候呢，想不到孟老爷今天竟然过来了。”赵氏温和大气的问候着。 孟老爷摇头感叹，“唉，我夫人还是沉浸在悲伤里，动不动就哭一通，家里上下也真是乱了套。幸好，孩子们懂事，都张罗着好了。我这也才有空，过来府上登门致谢。”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卫扬的身上，“案情我都已经全知道了，真是多亏了卫大少爷，帮我们查清真相，给我们月荷一个真正的公道！” “是啊，我们孟家上下对卫大少爷充满了感激，我们准备了一点薄礼，还希望卫大少爷不要嫌弃。” 第九十七章 得罪 “拿进来！”孟少爷对外面唤了一声，一个随从托着一个大大的木匣子进了来。 孟少爷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卷折好的画卷，孟少爷拿出来双手托到卫扬的面前，“卫少爷，请收下。” “孟少爷不必这么客气，这些是我分内之事，我也是为父亲分忧而已。” “不管怎么说，没有卫大少爷在，我妹妹被什么人杀的我们都不知道，这点薄礼卫大少爷务必收下，否则，就是看不上我们孟家。” 话说到这个份上，卫扬再不收下就说不过去了，他给成安一个眼色，成安忙收了下来。 孟少爷回到位置上坐下。 这时候，马馥鸢又站了起来，“对了，我爹也准备了一点薄礼，以谢卫大少爷和洛大夫的救命之恩。” 她拍拍手，从丫鬟怀里拿出一个大盒子递到了洛青青的面前，“是两颗罕见的大珍珠，希望洛大夫喜欢。” “怎么这么客气？”洛青青被马馥鸢吓了一跳，想不到，她这回还真的带着东西登门道谢来了。 “这是——”赵氏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卫大夫人，你还不知道吧？”一旁的马老爷开了口，“这回孟家丫头出事，我们馥鸢非常难受，就在杨家整理了整理遗物。谁知道孟秀玉怀疑起了我们馥鸢，差点连我们馥鸢一块害死，幸亏啊，是卫扬和这位姑娘救了她。” 马馥鸢深深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呀，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呢。”卫芙蓉笑了，“大哥和洛大夫真是仗义。” “我们，也不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洛青青不好意思的笑笑。 “太守大人，你放心，这个恩情我们马家一定记着，他日有什么用得上我马家的地方，我们也一定绝不含糊！”马老爷财大气粗。 “没错，我们孟家也会始终记得太守府的恩情。”孟少爷也随声附和。 听到这些话，卫乃文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许些满意的笑容，要知道，这是整个太守府的荣誉。 而且云州城之大，若是几个大家都和太守府交好，那么未来一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连道了几个好字，“来人，吩咐后厨，准备佳肴，我要好生招待孟家和马家！” 傍晚十分，后厨准备好了，正堂里，一道一道美味传到了桌上。 “快点，你这孩子，描眉弄眼，再去晚了你爹可要生气了。” 正门外，裘氏和卫珍珠匆匆而来。 卫珍珠这回显然是故意打扮过了，一身淡紫色的薄纱齐胸百褶裙，披着长长的缎面披帛，款款跟在裘氏的后面。 “珍珠，我跟你说，李婆子可是告诉我了，这回不仅孟家的少爷在，马家老爷也在，你知道不知道，马家少爷可是个武官。” “我能不知道吗，娘。”卫珍珠满心欢喜的笑着，一脸的跃跃欲试。 他们迈进了门槛，里面卫迎过了来，“娘，妹，就差你们了，快点过来吧，一会就要吃饭了。” 卫珍珠一边往里走，一边环视了一周。 几位老爷已经入座了，年轻的一辈还在寒暄。 她朝着几位老爷点头致意，最后来到马馥鸢的身边，拢住了她的胳膊，小声道：“马姑娘，抱歉啊，我来晚了。” 马馥鸢点了点头，“嗯，没事。” “马姑娘，听说你受伤了，你还好吧？一会我们坐在一起。”她笑盈盈的，一脸和马馥鸢很熟的笑意。 马馥鸢忍不住皱了皱眉。 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还是算了吧，我一会儿要跟我爹坐在一块，我怕他喝多了。” 说着，她已经走向了马老爷。 “没关系啊，你可以坐在中间，我和你爹一左一右就行了。”卫珍珠跟过去。 马馥鸢不耐烦了，她现在对卫珍珠说不出的反感。 她一把拉住了洛青青的胳膊，往自己的身边一带，就让她占据了卫珍珠要坐的位置。 洛青青猛然坐在了椅子上，吓了一跳，“干嘛？突然把我拉下来。” “叫你坐你就坐，哪儿那么多话！”马馥鸢哼着，靠在了椅子背上。 洛青青一阵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似乎身后有人在盯着她一样。 她猛然回头看了过去，只见卫珍珠正望着她眼神愤怒。 她瞅了瞅身边的马馥鸢，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看来自己的话对马馥鸢起作用了，马馥鸢是认清了卫珍珠的真面目。 “马馥鸢，你真有点缺心眼。”洛青青收回视线，低低的说道。 “我怎么了？” “卫珍珠本来就讨厌我，这回你把我拉来，她估计是要更讨厌我了。” “啊！”马馥鸢顿悟，“那，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凉拌咯！反正她再看不惯我也干不掉我。” 马馥鸢被洛青青逗笑，“呵呵呵，洛青青，我发现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真是明目张胆的嚣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 虽是太守府待客晚宴。但孟家有丧事在身，这场晚宴也没有怎么热闹，吃吃饭，说说话也就过去了。 宴毕，马家和孟家的人一块离开。 送走了他们，卫府一家人凑在了一块。 卫乃文心情不错，这一晚上，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卫扬，“呵呵，卫扬啊，这次案子查得非常迅速，还救了马家的姑娘。真是不错，爹为你感到非常的欣慰。” 卫扬勾勾唇角，眼底深处依然淡漠，“分内之事而已。” “嗯，你现在腿脚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了？”卫乃文又问。 这可是卫扬回家后第一次问他。 卫扬微颔首，“洛大夫一直在为我治疗，效果虽然缓慢但也还是有的。” “那就好，你可一定好好治疗，将来，爹很多事情都想交给你去办。” 卫乃文对卫扬如此和蔼关切，赵氏许些坐不住了，“呵呵，老爷，对了，展儿呢，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哦，我把他留下了，让他帮我看着。”卫乃文回答着她，目光却依然还在卫扬身上。 赵氏绞动着手里的绢帕，眼神里闪过一抹异色，“对了，老爷，母亲那边怎么办呢？咱们还没有给母亲一个交代。卫扬虽然查出了真相，可是杨家那二爷也被牵扯了进去。杨二爷可是母亲的亲外甥！” 这话中意味分明，卫扬固然查出了真相，可这样一来，可能也得罪了老太太和杨家。 第九十八章 搞垮 “是啊，祖母跟杨家老太太的关系那么要好。这回虽然是查了案子，可是杨二爷也跟着栽进去了。”裘氏也忙着凑过来道：“要说呢，卫扬这事情办得还是不够周全。当时查出那个孟秀玉也就算了，何必把杨二爷也说出来呢。” 裘氏的话音落下，卫迎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娘，你又不知道案子的细节，你怎么就知道大哥的决定是不周全的。” “你这孩子，还小，这是人情事理。” “不。”卫扬抬眸，打断了裘氏的话，“二婶，这不是人情事理，这是徇私枉法。” “你——” 卫扬的视线看回了卫乃文，“爹，说出二表叔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了。案子是怎样的，就是怎样的，难道因为我们是亲戚关系，就欺瞒真相吗？” 卫乃文想了想，“嗯，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杨家老太太那边的确是不好交代，可是卫扬作为这个案子的调查人，也不该隐瞒真相。” “那母亲那里怎么办呢？”赵氏说道：“若不然，我们去跟祖母好好解释解释。” “不用了，祖母那边我会亲自来跟她解释的，杨子彦不是杀人凶手，算也只能算上帮凶，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卫扬语气平缓，“我会负责到底，大娘不必为此担心了。” 卫乃文望着卫扬，目光更加深沉欣慰，他连拍他的肩膀，“爹的好孩子，你真的是长大了。那你就去跟你祖母好好说说，她要是不理解，爹再去说。” “是。”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这几天你一定也很辛苦，早点去睡吧。对了，淑香啊，你明天叫人给卫扬多炖一些补品。” “呵呵，老爷，我一定会的。” 卫扬和洛青青等人出了门去。 赵氏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僵住了。 她突然发现，她犯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错误。 原本以为，卫扬的双腿残疾，让他一蹶不振，这三年来的沉寂，早已经让他失去了曾经高傲和锐利。 却不想，原来是她想错了。 卫扬很有可能根本不是沉寂，而是他选择了一种方式养精蓄锐。 他不仅回来了。 他还是有备而归。 就连洛青青，都不只是一个乡下大夫那么简单。 “咱们也去歇了吧。”卫乃文疲惫的呼了一口气，“明天我还得亲自去灾区看看，展儿还在那，我也不放心。” “行，那老爷去睡吧，我把这里处理处理。” 卫乃文去了后面，赵氏吩咐下人收拾着。 一边卫珍珠咬牙切齿一脸不忿。 赵氏走了过去，笑吟吟的，“弟妹，珍珠啊，你们两个还不困吗，怎么不赶紧去睡了呢？” “大嫂，我们不太困，想等大嫂忙完了再回去。”裘氏笑着，一如既往的恭顺。 赵氏点点头，“也是，咱们女人家家的待在府里，怎么可能会累呢？反正不困，走，去我那坐坐。” 禧贵院里，明灯盏盏。 卫乃文应该是已经睡了，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小心翼翼的不出声。 “来吧，进来这边。” 赵氏在前，裘氏和卫珍珠跟在后面。 “大伯母，这样不会打扰到大伯歇息吧？”卫珍珠小声的问道。 “不会，他睡在东边呢。” 赵氏打开一间屋子的锁，自己把蜡烛点上了，“来，就是这里了，你们进来瞧瞧。” 裘氏和卫珍珠进了来，这屋子里被蜡烛照的十分明亮，里面各种各样的丝绸布帛，简直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大伯母，你这是？”卫珍珠简直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伸手去摸。 裘氏赶紧拦住了她，“丫头，你想做什么？这是你大伯母的东西，你不能随便乱动。” “没关系啊，弟妹。”赵氏乐呵呵的，“我要是不让你们动，干嘛还带你们过来呢？珍珠啊，你随便看看，喜欢什么就拿吧。” “真的吗？”卫珍珠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这里面的丝绸都是极好的上等丝绸，一般地方买也买不到。 “拿吧拿吧，珍珠喜欢那就拿去。我就是看着天气寒了，入了秋，珍珠也该做做新衣裳了，这说不定哪天有人来提亲，总要像个样啊。” “大伯母真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卫珍珠看得眼花缭乱，丝绸一匹一匹的抱在怀里。 裘氏看着这一幕，很是欢喜。但是欢喜之后，还是有淡淡的害怕。“好了，珍珠，就这些就已经够了。” “弟妹，你别拦着孩子了，孩子喜欢那就拿。再者说，咱们卫府万贯家财，早晚不都是他们的么？” 裘氏讪笑，“我们这一房是庶出，不是老太太的亲生，我们是不敢存这个心思的。” “庶出怎么了？难道卫扬那一房就不是庶出了？” 赵氏这话一出，卫珍珠当即看了过来。 “对啊，大伯母，你说得太对了。现在大哥和那个洛青青在府上嚣张得不像话。尤其是那个洛青青啊，压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以前勾引大哥也就算了，现在瞧瞧，跟马家都打上交道了。这个女人不除掉，指不定弄出什么大乱子来。” 赵氏闻言，佯装一副惊讶地样子，“她跟马家？” “是啊，就是马馥鸢，竟然走得那么近。” “珍珠，你知不知道那洛大夫到底在干什么？” “她啊，开了一家药铺给人看病的，叫青安堂。大伯母，你现在还不知道呢？” “这个我还真是没有注意过。” 卫珍珠气道：“我去给她捣乱过，可是没能成功。现在她那个青安堂办得还真是如火如荼。” 说到这里，卫珍珠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伯母，你说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那青安堂给她搞黄。” “珍珠，你在胡说什么！”裘氏狠狠拽了卫珍珠一把。 赵氏思衬了一会儿，“哎，你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想起来，咱们卫府跟弃疾医馆的徐管事倒是有些交情。弃疾医馆和那青安堂怎么算得上是同行了。” 同行竞争，搞垮青安堂，从而搞掉洛青青。 这还真是一出很好看的戏。 第九十九章 接回家 卫珍珠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想法。 她往赵氏的身边凑去。 “珍珠。”裘氏拦住她，“你小小年纪，不要掺和这些大人的事情。这时候也不早了，你抱一匹丝绸我们就回去了吧。” 说着，她强势的放下其他几匹，“大嫂，你看大哥都歇着了，我们也还是回去吧。” 赵氏点点头，对卫珍珠吟吟一笑，“好啊，回吧，明天得空了再过来玩。” 院里明灯盏盏，卫珍珠和裘氏出了禧贵院的大门。 “娘，你走那么快干嘛呀？” 裘氏把卫珍珠拉到了角落里，“你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以为，大夫人是真的对你好？你就不怕她是要利用你？” “你在说什么，我身上有什么可利用的呢？” “不管你懂不懂，我告诉你，你不许再掺和卫扬和洛青青的事情。否则的话，我就告诉你爹，让你爹把你关起来。” 卫珍珠被裘氏吓到，“好吧，娘，我知道了，我不掺和了还不行麽。” “这还差不多，走，早点回去睡了。” 裘氏走在前面，卫珍珠在后头跟着。 她还带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倔强。 卫扬查清了杨家的案子，又在第二天如实禀告给了老太太，也没有谁听到老太太有所不满的风声。 大夫人赵氏一趟一趟吩咐下人送补品。 卫府上下，突然就对景轩楼关注了起来。 就连洛青青早上起来出门，都是一路在丫鬟婆子的目送中离开的。 这真让洛青青觉得不太适应。 秋意凉凉，微风拂面。 洛青青坐在青安堂里面，又为一个病人诊了脉写着方子，“按方抓药，煎服，一日两次。” “谢谢洛大夫。” 病人拿着方子了柜台，洛青青歪着头活动起了胳膊。 这一歪头倒好，竟然看见了徐氏站在门外，正笑呵呵的望着她。 她急忙站了起来，一路小跑到门口，“娘，是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都不跟我打一下招呼呢？” 徐氏满心欢喜，把洛青青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呵呵，娘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没有想到，我的青青在这云州城里也做的这么好。” “这才刚开始呢，我还想着，等做大了，把娘接过来一起住。对了，娘，你是怎么来的？” “我呀，跟你有才他们一块来的。” 闻言，洛青青看向门外。 外面门口，已经停了足足四辆大马车，为首的便是冯有才。 冯有才对洛青青招招手，“青青姑娘，我们在这呢。” “有才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竟然不告诉我一声。” “反正青安堂就在这又跑不了，写信怪麻烦的，我就没写。这回，是地里的药草都收获了，所以刘刚夫妻俩叫我们给你送过来。正好，你娘也没事，就一块捎来了，看看你。” 洛青青点点头，“好，好，你们在这等着，我就叫伙计们下来搬药材。” 一袋一袋的新药材搬进屋里，满桌子都是药材香。 徐氏在一边看着伙计们进进出出，乐得合不拢嘴，“真好，真好啊。” “婶子，我没骗你吧，咱们青青姑娘在云州城一样做得风生水起呢。”冯有才乐呵呵的，一脸喜气。 “哟，有才哥，你怎么这么高兴呢？” “我咋了，我还不能高兴了！” “青青姑娘啊，你是不知道，有才成亲了，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这才是他高兴的原因呢！”王福把药材放下，一边擦药，一边打趣。 洛青青惊了，“行啊你，冯有才，真有你的，我才离开没几天，你这动作够快的呀！” “嘿嘿，一般一般啦。” “行，那庆祝咱们青安堂开张，也庆祝有才哥娶了美娇娘，一会儿打烊了之后啊，我请你们去云州城最大的酒楼吃上一顿！还有咱们青安堂的伙计，也一块去！” “好哇！” 这一众伙计可乐坏了，各个一脸欢喜。 “青青啊，你先别忙着打烊，咱们还得等一个人来呢。”徐氏拉着洛青青的手告诉她。 “嗯？还有谁呀？” “是吕先生！” “他怎么也来了？” 徐氏道：“一草药铺已经开了那么多年了，几个学徒都能给人看病了，吕先生也就清闲下来了。他在云州城不是有几个旧友麽，所以跟我们一块来的。” “好，那我就在这等着。” 一面等着，一面在周围客栈订了客房。 约摸一个时辰后，吕一草还真到了，穿着宽宽大大的袍子，还真是有一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吕先生。” “呵呵，丫头啊，不好意思，叫你们久等了。” “无妨，伙计们也需要歇歇脚，走，咱们这就去酒楼去！” 数日不见，再看见老家的这些旧人，洛青青也是激动得不行。到了云州城最大的酒楼，叫下了最大的包厢，把好酒好菜都点了一遍。 一伙人吃的昏天暗地，忘了时辰。 还是徐氏最先看见天黑了，拉扯着洛青青，“青青，咱们在这都有两个时辰了吧，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洛青青小酌了几杯，有点迷糊了。 “回哪儿去？” “回卫府啊，你不是说你一直都住在那里的。” 听得这话，洛青青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娘，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 “估摸已经过了酉时。” “我的天啊。”洛青青站了起来，“不行了，娘，你们吃完回客栈歇着吧，我得先走一步。” 卫府一向有门禁的，万一再晚，过了戌时，卫府的大门可全部都锁上了。 卫珍珠那些人本来就跟她不对付了，要是叫她们抓着这个茬折腾，那她可真是得不偿失。 她的酒劲儿一下子过去了，飞快冲下出了酒楼的门。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稀少。 洛青青跑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了卫扬的脸，在马车的车窗处露出来，狭长的眸子正对她露出无奈的笑。 “你，你怎么在这呢？”洛青青走过去，惊讶的问。 “当然是接你啊，青青姑娘，我和少爷都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呢。”卫扬还没说话，成安已经抢先着道。 第一百章 想成亲了吗 洛青青上了马车，成安那句话还在她心头缭绕，她看着卫扬，“干嘛等我这么久？” “何止是等你，我还找了你很久。”卫扬叹了口气，却又宠溺的勾起了她的下巴。 想到徐氏等人的突然到来，想到刚刚在酒楼里忘乎所以，也想到想要卫扬现在这个双腿不便的身份。 他找她，等她，一定都很麻烦难熬吧。 洛青青有点后悔了，“抱歉啊，卫扬，我刚刚把回家的事情给忘了，就是我娘和吕先生过来了，我就太开心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啊。” 卫扬捏了捏她的下巴，放开，人向后靠在了车壁上。 洛青青恍然明白过来，“对喔，你的内力那么厉害，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你一定听到我在哈哈大笑了。” “何止，我还听到你跟人猜拳喝酒。”卫扬蹙眉揶揄。 “我，我也是太兴奋了吧。”洛青青连忙捂住了脸。 紧接着，她又观察起了卫扬的神情，“喏，你没有因为这样生气吧？” “我没有那么小气。” “嘻嘻，那就好，以后我再去哪里一定知会你一声。”洛青青美滋滋的，搂住了卫扬的胳膊。 “唉，以后你真的得告诉我一声。” “你是不是有点担心了？” 卫扬不否认，“青青，这次调查杨家的命案。我怕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这几年来，一直有人关注着我，我是真的担心有人会害你。” “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会多多小心的。” “明白就好。”卫扬抬起他修长有力的手臂，把洛青青揽在了怀里。 洛青青龇牙咧嘴，“我们还没有成亲，就这样真的好吗？” “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抱一抱咯。”卫扬挑眉，又忽而想到什么一样，他垂下眸子望着他怀里的小人儿，“洛青青，你不会想成亲了吧？” 他深深的望着她，低沉的嗓音响在她的头顶。 “我——”洛青青的心怦然狂跳了起来，“我可没有这么说！” “那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洛青青飞快地否认，“对这种事情，我是不那么着急的，而且我们眼下不是还要找到你娘，还要找到一直害你的人呀。” “嗯，难得你想得这么明白，那我们就再等一等。”卫扬轻拍她着她的肩膀，语气深沉，“我一定会娶你，一定会站起来风风光光的娶你，也只娶你。” 她昂起头，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她深深的点头，“我等着，这一天很快就会来的。” - 初秋的天最凉爽舒适。 洛青青一早起来，就到了客栈里。 徐氏和吕先生他们可都住在这里呢。 “青青，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徐氏看见她，露出一脸惊讶。 “我过来看你啊，昨天走得太着急了。” “那你回去的时候没有晚了吧？” “没有啊，卫扬来接我了，所以我很早就回去了。” 听得这话，徐氏的眼底溢出了满意的笑容来，“看得出来，卫扬对你是真的很好。” “嗯，还行吧，早上我出来的时候，他还说让我休息一天，陪你在云州城里好好逛逛。” “唉，我这把年纪还逛什么，我不过就是过来看看我的女儿，娘看你挺好的，娘也就放心回去了。” “你这就要回去吗？这才刚来一天啊。” “是啊，跟你们有才哥他们一块回去呢。” “不行！”洛青青不高兴的反对道：“我这么多天没有看见娘，娘就待一晚，这样像话嘛。” “呵呵，不像话不像话啊！”吕一草娄楼梯上走了下来。 洛青青看见了他，急忙把他拦住，“吕先生，你也觉得不像话吧，我都快怀疑我是我娘捡来的了。” “这样吧，徐菊啊，我看你也不用着急回去。就让有才他们先走，咱们在这住几天。” “吕先生也不回去？” “是啊，我可好几年没有过来云州了，正好，跟老朋友们聚一聚，你也正好，陪陪女儿嘛。” “既然吕先生不回，我也在这里待几天。” 洛青青美了，“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走啊，娘，跟我一块到青安堂去看看。” 青安堂已经开了门，几个伙计在里面打扫着。 他们看见洛青青来了，忙道：“洛大夫，有病人在这等着呢。” “好，我这就过来看看。”洛青青在位置上坐好，给病人一一诊脉。 徐氏无事可做，就拿了抹布帮着到处擦桌子。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突然响在了外面，震得洛青青的耳朵一阵发麻。 “怎么回事？” 徐氏往外面巴望了一眼，喜洋洋道：“呀，青青，你快来看呀，是青安堂的对面，有新铺子来也呢。” 洛青青手里写着方子，“我一会过来看看。” 这个时候，徐氏脸上的喜色突然慢慢散去了，“不对劲呀，青青，你真的快点过来。” “又怎么了？”她走到门口往外看去。 只见对面的门面门口围满了人，红色的绸布拉下来垂在地上，那门面牌匾上赫然是三个大字——索安堂。 见状，洛青青的眉心蹙了蹙。 怎么着，她开了一家青安堂，这才没多久，对面怎么就开了一家索安堂。 名字竟然这么相似。 伙计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个索安堂是什么铺子呀？” “不知道啊，我都没有听说过。” 洛青青扫了他们一眼，“这铺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卖糕点的啊，洛大夫，你以前还过去买了白糖糕呢。” “是啊。”洛青青回忆了一会儿，“可我记得，这糕点铺子生意还可以的呀。好像前两天还在卖糕点，怎么今天突然就换了招牌了。” “洛大夫，你在这等着，我过去问问。”一个机灵的伙计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这伙计就回来了。 他有些不忿道：“真是邪门了，洛大夫，这是开了一家医馆啊，里面有大夫坐诊，还有很多药材在里面摆着呢。” “什么，竟然是同行！” 第一百零一章 帮忙 “是啊，这门对门的，也开一家药铺，这算怎么着的。”回来的伙计非常不忿。 洛青青想了想，“罢了，他开他他的，我们干我们的，日后谁做得更好，咱们凭实力说话！” “对啊，洛大夫说得对，咱们青安堂药价合理，洛大夫又医术好，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几个人一块絮叨了一会儿，各自去忙了自己的一份事儿去。 洛青青继续坐下来给病人看病。 外面闹闹嚷嚷的声音不断从她耳朵里传来。 “下一个。” 她方子写好，推到病人面前，习惯性地说道。 然而，却并没有人回答她了。 她抬起头来，才发现青安堂里已经没有其他病人了。 身后几个伙计都托着腮帮子在柜台上发呆。 徐氏心中焦躁了许多，“青青啊，你看看，对面索安堂好多人呢。” 她弯过身板往外面看了一眼。 还真是。 索安堂的门口排了好几个长长的队伍，排队的百姓们各自一脸喜色。 “我去看看他们在干嘛。”按捺不住的伙计出了门去。 洛青青倒了杯茶静静地等候着。 须臾，伙计回来了。 “怎么样？”徐氏问。 “唉，对面在不要钱的义诊，不管是老幼妇孺，全部都是不要钱的看病。怪不得，这人乌央乌央的全部都去了。” “青青，咱们要怎么做呀？”徐氏跟着担心的问。 洛青青放下茶盏，“能怎么做，人家新店开张，对百姓们义诊，很正常不过的做生意手段了，咱们也不能去阻挠人家吧。” “可我害怕，他们会抢了你的病人。” “娘，你就别瞎担心了，他们才开张而已，自然要招揽病人。可日后一天天的，难道不赚钱吗，到时候才是较量真本事的时候。” “你这么说也对。” “喏。”洛青青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娘，你带伙计们出去茶楼坐坐吧。” “咱们青安堂呢？” “反正也没有病人，不如就歇息一天咯！” 瞅着对面的病人成群结队，再看看青安堂的清冷，看得心里也不舒坦。徐氏拿了铜板，“行，我带着你们外面喝茶去。” 这秋高气爽的，喝喝茶也不错。 徐氏他们出去了，洛青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是卫扬配置的花茶，一口喝下去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 洛青青倚在门框上，皱着眉打量着对面。 也是奇了怪了。 一般人做生意，不都得避开竞争对手。这个索安堂竟然开到了她的对门来，而且铺子的名字也只有一字之差。 这怎么瞅怎么都觉得这索安堂来者不善呢？ 可是她来云州城这些日子，也没有得罪过什么同行吧？ 她撩开薄纱，啜了一口花茶，喃喃，“要不然动用动用卫扬手里的人，给我仔细查查，这个索安堂的底细。” 正垂眸思考间，一辆华丽的马车从长街那头行驶过来，直接停在了青安堂的门口。 车门打开，随着一阵细细的香风，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出了来。 丫鬟扶着女子往前走了几步，女子复而回头看了一眼索安堂，“洛大夫，这对面是怎么回事？” 清寂疏离的声音响在前面，洛青青抬眸望去，“哦，对面也开了一家药铺，今天才开张，在义诊呢。小夫人，想不到你这么快又来了。” 女子微微点头，拾级走进了门去，“上次从洛姑娘这里拿了药，回去吃完了，也照着大夫说的，把促孕的药都停了。” “行，这边坐，我再给你看看。” 女子坐下，洛青青认真的诊脉。 “怎么样？大夫？” “还不错，有所恢复。” “是呀！奴婢也觉得有好转呢！”身边的丫鬟乐呵呵道：“这回夫人用了你的药，回去之后连睡觉都好了呢。” 洛青青莞尔，瞥了那丫鬟一眼，打趣道：“上回你看见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丫鬟不好意思了，“唉，洛大夫，上回是我不对。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年纪这么小，竟然医术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是个骗子呢。” “我哪长得像骗子了？”洛青青无语凝噎。 “那你干嘛遮着脸。” “我——”洛青青顿了顿，“我姑娘家家的，难不成抛头露面麽。” “那现在这里也没有人，你拉下来给我家夫人看看。让奴婢看看，是洛大夫美，还是我家夫人更美。” 年轻妇人闻言，蹙了弯眉，“翠翠。” 那丫鬟赶紧闭了嘴。 “洛大夫，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你给我看看，我这接下来还要继续吃药吗？” 洛青青松开了女子，微微摇头。 “不用了？” “嗯，你没必要再吃药了。” “可是我还没有有孕。” “你的身体问题不大，回去之后好生歇息，多出来散步，多接触鸟木鱼虫，打开自己的心结才是更有用的方法。” 这话一出，女子微微叹了口气，弯弯柳叶眉又蹙了蹙，“我的心结——” “是啊，如果小夫人眼前有什么不喜欢的事情，那就不要去做了。强迫自己勉强，对脾对肾都没有任何好处。” 妇人沉默了。 半晌，她喃喃，“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世间很多事情是容不得我们自己做主的。” “一件事的发生我们不一定做的了主，可是自己的心态和想法，我们却是可以做主的。”洛青青弯弯唇角，“既然不能改变，我们可以选择尝试去喜欢呢。” 说罢，洛青青耸耸肩膀，“你看，对面的药铺抢走了我的病人，我也没有觉得很痛苦愤怒呀。” 妇人闻言，忽而笑了一下，“好像也对。” 她又看向了外面的索安堂，“新的药铺为什么会开到青安堂的对面呢？” “我也在奇怪这个事情。”洛青青郁闷，“只是我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还在观望中。” “翠翠，你过去看看吧。” “哦，好。” 翠翠直奔了对面的索安堂，看得洛青青一脸惊奇。 不一会儿，翠翠就回来了，“夫人，里面坐诊的两个大夫奴婢都见过的，以前他们是弃疾医馆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三年，我家夫人身子一直不好，这云州城的大夫啊，有一半多我都认识。” 第一百零二章 秘密武器 弃疾医馆？ 洛青青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她只是听成安提起过这个医馆一次，她连这个医馆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 而且成安说过，弃疾医馆也是云州城里响当当的大医馆，难道那么大的医馆要对她这个小小的青安堂下手么？ 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看到洛青青的眉头锁了起来，年轻的妇人道：“洛大夫，要不要我私下找人给你问问看？” “这，这应该不用了吧？而且人家也没有对我们怎样。”洛青青道：“我先观望几天吧，也许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复杂呢。” 她和这位夫人又不熟，难道还真的让人家帮忙吗。 “也好，那如果洛大夫需要我的时候，可以再去找我。” “对了。”洛青青突然想到，“这位小夫人，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夫人啊？” “你不知道？”翠翠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洛青青摇头。 “你还真不愧是乡下来的。刺史府沈府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 刺史不就是太守的上一级么，洛青青这点还是有所了解的。也听见家里婆子们闲言过几句。 说是曾经的卫乃文和刺史大人关系很好，是老友了。 可是进来的几年，两家人却慢慢的生分了。 “哼，我们家夫人可是刺史府当家少夫人，刺史大人是我们家老爷。” “原来是这样。”洛青青着实有点惊讶。 她只道这年轻妇人不是凡人，却不知道竟然是刺史大人家的少夫人，她连忙站了起来，道：“那见过沈少夫人了。” “洛大夫不要这么拘礼，我还是喜欢你刚刚的样子。” “那好吧。”洛青青坐了回来，放松着。 沈少夫人点点头，“我家也住在云州城，你若是需要，随时可以去找我。今天也不开药，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 “好，我来送沈少夫人。” 来到青安堂门口，洛青青目送着这对主仆离开。 反正青安堂里也没有病人了，她干脆锁了门自己也溜回卫府找卫扬去了。 迈进景轩楼的大门，洛青青下意识吸了吸鼻子，一阵阵膳食的香气从里面传出来。 她兴冲冲地推门进去，“今天吃什么？” 卫扬坐在桌案旁，面无表情，眼底有丝丝烦躁。 再看桌上，美味佳肴摆了整整一桌子。 这搁在以前，后厨对景轩楼可没有这么上心。 最近些日子，卫扬得到了老太太和卫乃文的欢心，整个卫府都势利起来了。 “既然送来了，那就吃呗。一会儿让成安去后厨知会一声，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以免有心人在这上面做文章。” “已经说过了。” “那也没有什么好担心了。”洛青青去净了手，回来就开始下筷子，“别说，我还真是有福气，一回来就碰上这么多好吃的。” 卫扬哼了一声，“你这张嘴呀，你说你天天这么吃怎么就不见胖呢。” “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方法咯。” 卫扬拿起筷子顿了一下，看着洛青青，“不对呀，洛青青，你不是一心要发扬自己的医药行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卫扬这么一问，洛青青连忙吐出了鸡骨头，“唉，你不问我，我还差点忘了说。你不知道，我们对面开了一家索安堂，也是一家药铺，把我的病人全部都抢走了。” “名字这么像，也是一家药铺？” “是啊，你说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而且在索安堂坐诊的大夫是原来弃疾医馆的大夫。”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个病人告诉我的。”洛青青说到这里，往卫扬的面前凑了又凑，“我跟你说哦，我这个病人长得可美了，就是人清冷清冷的，我以前没问，今天才知道人家是刺史府的少夫人。” 洛青青这话一出，卫扬的眉心倏然一皱，看向洛青青的眼神里有一抹意外漫过。 “她的年纪吧，应该比你小几岁吧，唉，你是云州城里长大的人，你一定知道她的吧？” 洛青青眼巴巴的望着卫扬，“喏，她叫什么名字？” 卫扬迟疑了一瞬，缓缓道：“她叫余婉儿，是云州茶商余家的大小姐。” “也是商贾之家？” 洛青青乐了起来，“看来云州城里的大家族，也不是那么看重门第的麽。正好，你是太守的儿子，我也是商贾出身。” 卫扬的神情微怔，似乎并没有把洛青青话听进去一样。 洛青青在他面前挥着手，“喂，卫扬，你在想些什么呢？” “没有，我是新鲜怎么什么人都能让你碰上。” “怎么了？沈少夫人不好吗？” “没有。我对她也不甚了解。”卫扬移开视线，夹起了菜肴。 洛青青一面嚼着饭，一面好奇道：“那刺史府呢，我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刺史沈岸然，跟我爹是同僚，年长我爹一些年岁。他管的是整个云州境内，而我爹只需管云州而已，其实交集也不是很多。” 洛青青点点头，“那沈少爷呢？” “叫沈之再，余婉儿的相公啊。只是他的年岁也大余婉儿很多。” “他之前没有娶妻？” “娶了吧，好像是病逝了。”卫扬耐心地回答着，又有一丝丝无奈，“洛青青，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问我。” “因为你是云州人啊，而是我只是个乡下土包子，我什么都不知道，不问你问谁。” 洛青青振振有词，卫扬只能妥协，“好，那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我全部都告诉给你。” “还真没有了。我就是想不明白，那么大的弃疾医馆，何必对我这个不成气候的青安堂这么上心呢？难不成是怕我以后会成气候，要现在就把我扼杀在摇篮里？” 卫扬颔首，“这件事我会给你去查吧，你也要行事谨慎一点。” “哈哈，一个小小索安堂是斗不过我的。”洛青青得意得很，“新铺子开张，他们很快就不会再义诊了，只要正面较量，他们不会是我的对手。” “你就这么相信你自己？” “嘻嘻，我孩有秘密武器！” 第一百零三章 打个赌 索安堂开张三天，义诊了三天，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义诊也就结束了。 洛青青趴在柜台上，看着对面的病人也越来越少，她也没有太在意，而是一笔一划的在簿子上书写着什么东西。 “洛大夫，虽然对面的病人也少了，可咱们这还是空无一人啊。”一个伙计擦着桌子，忧心忡忡。 洛青青失笑，“好好动动你的脑袋，云州城里总共才有多少病人？难道看病跟穿衣吃饭一样，每个人都需要吗？” “是啊，这么说也对。可是没有病人来，咱们的银子从哪儿赚呀？” “笨蛋，谁说赚银子必须得有病人了。”洛青青哼了一声，把写好的簿子合起来塞进衣裳里。 伙计一愣，“洛大夫，你还有别的办法。” “那是自然啦，反正也没有病人，我出去一趟，你们在这看店吧。” 说罢，洛青青戴上面纱，大摇大摆出了青安堂的门。 恰好，这时候索安堂里也走出来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人。 洛青青已经摸清楚了，这俩人就是索安堂的坐诊大夫。 高的姓张，矮的姓赵。 听来来往往的病人说，看病的本事倒还是不错的。 他们也瞅着了洛青青。 当场，那姓张的摆上了一副十分得意的面孔，“这是对面的小大夫吧？” “咳咳，我不姓小，我姓洛。” “哦，原来是洛大夫。”姓赵的抱起了胳膊，“我说，你这小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何必辛辛苦苦守着这个空门面倒赔钱呢，不如回老家找个汉子嫁了，管你穿衣吃饭啊。” 洛青青顿住步子，往自家门面里瞅了一眼，“谁说我倒赔钱了？” “你自己看啊，一个病人都没有的药铺怎么能赚银子呢？” 洛青青点点头，“是呀，那你们两个还是好好关心关系自己吧，索安堂的人这么少，我看你们也要关门大吉了。” “呵呵，洛大夫，你怎么就听不出好赖话来，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那我挺好的呀，前些日子我已经赚得盆体满钵，不像你们，前几天赔进去的银子还没回本呢吧？”说着，洛青青咯咯笑了几声。 “有什么好笑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本了。” “哼，我提醒你们，新店开张当然得给老百姓吃甜头了。可是一旦甜过头了，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饭碗！” 之前青安堂开张，她只给孩童义诊，这样后面还吸引了一些妇人老人。 索安堂倒好，男女老少全部义诊。人家老百姓们早趁着这个机会都来看病了。 等到他不再义诊的时候，根本没有几个病人还会来。 这两个人很快也明白了洛青青的意思，他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姓赵的先反应过来，哼道：“是，没客人了，我们索安堂没客人，难道你们青安堂就有了？” “有啊！”洛青青嘻嘻一笑，“不信你给我瞅着，不出三天，我这青安堂的门一定爆满！” “我不信！”姓赵的当即道。 “我也不信！”姓张的也跟着。 洛青青微微点头，干脆走近了这两个人，“两位大叔啊，既然你们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 “三天之后，我这青安堂要是客人爆满，你们就把索安堂转让给我，你们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这两个大夫气得脸色都青了。 “小丫头，你还挺狂妄啊！万一你做不到呢？” “我要是做不到，我这青安堂我就关门大吉！”洛青青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说罢，她歪头看着二人，“怎么样？敢不敢打这个赌？”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哇！打就打！” “咱们说话算话！” “来，击掌！” 洛青青抬起手，啪啪啪，跟那姓赵的大夫就是三击掌。 “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咯。”洛青青摆摆手，“我今儿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两位大叔溜达了，回头见。” 说罢，洛青青加快了步伐朝着前头去了。 剩下两个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视一眼。 “你觉得她真能让青安堂客人爆满？” “不可能，这片几乎都没有病人了！” “唉，不过你说，咱们这索安堂也确实没有银子赚啊。” “你想那么多干嘛，咱们还指着这个赚银子？” 两个人说着说着，各自脸上都漫上了一脸贪婪的笑意。 另外这边。 洛青青顺着长街一路往最繁华的地界走来，一边走一边观摩着两旁的门面。 直到气派热闹的迎客酒楼出现在她面前，她眉毛一挑，人跟着走了进去。 上回和吕先生他们吃饭，就是在这吃的，这间酒楼可是云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里面来的客人全部都是云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此时，临近晌午，里面早已经坐满了宾客。 她进去，店小二擦着汗跟过来，“姑娘，要吃饭吗？几个人呀？” “我不吃饭，我找你们老板。” “我们老板，现在可正忙呢。” “那我也要找他。”洛青青拿出一点散碎银子塞过去，“麻烦小二哥，去给我通报一声了。” 人美声甜还给钱，哪个店小二不乐意呢？ “行行，那小的这就去，姑娘跟小的来。” “掌柜的，这位姑娘找你。” “姑娘，这就是我们刘掌柜的。” 刘掌柜的看了看洛青青，客气的问道：“那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是我们酒楼哪里做的不好？” “没有啊，你们酒楼很好，所以我这回也选上你们酒楼。” “嗯？姑娘，我怎么没有听明白你的意思？” 洛青青拿出了揣在怀里的簿子，放在了那刘掌柜的面前，“喏，这是一些我刚写好的菜谱，我来这，是来讲合作的。” 闻声，那掌柜的呵呵笑了，“小姑娘啊，我们这迎客酒楼，最不缺的就是菜谱了，我们这可是什么厨子都有。” “我知道啊，可是我这菜谱不是普通的菜谱，你也可以把它叫成药膳。”洛青青热情的介绍道：“我保证，这簿子上的药膳，不仅美味还能治病！” “小姑娘，你这话说得也太邪乎了吧？” “哪有邪乎，不然你让我试试看。我要是邪乎了，我立马就离开，再也不来打扰！” 第一百零四章 药膳十二道 “嘿，小姑娘，你年纪不大，还挺固执。” “掌柜的，你就试试呗。” “行，你说怎么个试法？” 洛青青倒退了两步，仔细瞅了瞅掌柜的的神情，又伸出手来，“掌柜的，我给你号号脉。” 掌柜的依言伸出手腕，洛青青略略诊了一诊，“好，我知道了，你现在需要喝个汤。” “汤？什么汤？” “嘻嘻，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洛青青想了想，“唉，不对，只有掌柜的一个人唉，还不足以说明的药膳的作用。不如，再找一个人来。” “我来。” 一道有气无力的女声响起，二楼处一个年纪略长些的妇人走了下来。 刘掌柜的看见了她，忙低头哈腰，“老板娘，你下来了。” 来人点点头，“刚刚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怎么着？小姑娘，你的药膳真的能够治病？” “是啊，能。”洛青青道：“不如，老板娘你也试试看吧。如果试的好的话，你就在酒楼里推出来，咱们一块赚钱啊。” 老板娘点点头伸出了手，洛青青诊脉过后，“可以，老板娘的问题我可以调理，现在，请老板娘允许我进后厨吧。” “好啊，不知道你需要多少时间？”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吧。不过，有一些药材，后厨应该没有。需要差小二哥帮我买回来。” 刘掌柜的招招手，刚刚那小二去而复归。 老板娘推过笔墨纸砚，洛青青唰唰点点，把需要用的药草全部都写了上去。然后掏出另外一些散碎银子递给小二，“麻烦小二哥了。” 小二哥接在手里，转身跑出了酒楼。 老板娘看着洛青青，不禁微微笑了，“你自己掏银子？” “是啊，你们酒楼不是出后厨么？这药草当然得我来负责。” “不错，想法很端正的姑娘。” “谢谢老板娘夸奖，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了。” “来，姑娘这边请。” 洛青青进了后厨去，里面刘掌柜特地给她腾出一个炉灶来，并且吩咐了里面的厨子，洛青青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他也真想看看，这么自信的姑娘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洛青青的眼睛在后厨里环视了一遭，抄起各种食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阵铛铛铛的剁肉切菜，过沸水。 然后又烧了两砂锅的热水。 不多时，店小二也回来了。 “姑娘，你要的药材。” “多谢。” 她打开烧开水的锅子，把药材分成两拨丢了进去，而后再把食材也分成两拨放好。 剩下的时间，她就坐在炉灶前扇着火等待着。 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炉灶上方就飘起了肉香和甜香味来。 洛青青亦站了起来，打开了盖子，把两锅膳食盛到碗里。 “多谢各位的帮忙。” 她悠悠一笑，托着这两锅膳食出了后厨的门。 柜台边上，老板娘正靠在那里查账，掌柜的也站在旁边。 洛青青笑呵呵走过去，“老板娘，刘掌柜，来尝尝看吧。” “好了？” “好了呀。”洛青青推到她面前一盅，“这个是老板娘你的当归鸭肉。” 又往刘掌柜面前推了一份，“这个是刘掌柜的，是汤。” 两个人拿了筷子，分别吃起了自己的那一份。 洛青青也不着急，拉过一把椅子，就在那里悠哉悠哉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刘掌柜盅里的汤见了底，他咂咂舌深深舒了一口气，“嗯，小姑娘，这是什么汤？” 洛青青望着他，“刘掌柜，你先告诉我，我这汤管用不管用。” “管用！”刘掌柜重重点头，“我这几天太忙太焦躁，整个人都很难受，嘴里发苦还长了口疮。这喝了你的汤，我竟然感到心神舒畅，整个人都放松了。” “那味道怎么样呢？” “甜啊，还是微微的甜，不腻，正合口味！”刘掌柜的一脸喜色，“姑娘，这到底是什么汤呀？” “是百合蜜枣莲子花汤，而且我做了特殊的处理，每一味药草都不会有苦味！” “太好喝了！” 刘掌柜的反应，洛青青甚为满意。接着，她又看向了老板娘，“老板娘，你觉得怎么样呢？” 老板娘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睁开眼笑了。 “这鸭肉味道很好，煮的绵软入口即化。最重要的是，我本来气血不畅，手脚容易冷。我吃过这个鸭肉后，中气上来了，人也有劲儿了。” 洛青青点点头，“刘掌柜的汤是专门去虚火的汤，老板娘你的吃的鸭肉是当归鸭肉，滋补气血是一绝呢。” “原来如此。”老板娘垂眸思索了一下，往洛青青跟前凑了过来，“小姑娘，我能不能问问你，你这两道菜怎么做的，能不能把菜谱卖给我们？” “能啊。”洛青青响指一打，“老板娘，其实这个也是我来你们酒楼的目的之一。” “哦？还有之二？” 她点点头，“没错。我跟你们是实话实说，其实我是一个大夫。我来这里，是想推广我的药膳，还有我的青安堂。” 说罢，她把菜谱重新拿了出来，在老板娘面前一晃，“这本菜谱都是我自己写的，上面有十二道简单的药膳，也是最常见的那些毛病的克星。” 她翻开第一页，“比如这道当归炖鸭，是滋补气血的良药。” “还有第二道，这是清肝解毒的药膳。后面，你可以看，里面所有的菜谱都是非常实用的。我能够保证，不仅能治病而且味道绝佳。” 老板娘看着这个菜谱可心动了，“那你卖给我们吧。” “可以呀，我卖给你们。但是我有的我的条件。” “你说。” “这个菜谱本身不要钱，我送给你们。但是你们购买药材的时候，必须到我的青安堂去购买。” 刘掌柜的道：“价钱呢？” “价钱当然合理了，其他药铺多少钱，我也是多少钱。” “这个没有问题。”刘掌柜当即拍了桌子，“老板娘，我看这个行。” 洛青青抬手，打断刘掌柜，“等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还有其他要求？” 第一百零五章 成交 “对，你们把这些药膳推出来的同时，一定要帮我宣传我的青安堂。告诉每一位客人，如果有其他的病可以到青安堂去看，不想喝药，可以吃药膳解决。并且，我要求在酒楼内张贴大的布告来宣扬我们青安堂。” 听到这里，老板娘的眉头微微蹙了一蹙，“姑娘，你这第一个要求我答应。可是第二个麽——” “为难了？” “姑娘，你也看见了，我们这么大的迎客酒楼，在整个云州城都数一数二。倘若给你宣扬青安堂，必然给你带去很多客人的。可是——” 洛青青明白了，“你对我这十二道菜谱还有怀疑？” “呵呵，我们也不确定，这真的会有那么多得客人会喜欢啊。” “那我们就再次试试看。”洛青青对刘掌柜的道：“刘掌柜，现在正是酒楼里人多的时候，你把我锅里剩下的汤和鸭肉给客人们品尝看看，同时告诉他们，这汤和鸭肉的作用。看看他们有没有人点菜。” “这倒是个法子。” “还有，这菜谱上的菜你也可以推荐给他们，我今天当场给酒楼做！” 说着，洛青青撸起了袖子。 刘掌柜看了老板娘一眼，老板娘对他深深一点头，他立刻朝着后厨去了。 把剩下的汤和鸭肉分成了若干小份，一一送到客人的桌上。 并且按照洛青青的意思，把这些菜的药效全部都告诉给了他们。 洛青青就和老板娘在后厨的门口等着，对于这十二道药膳，她从昨天研究到了今天，对药膳的口味和药效都非常有信心。 果不其然。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跑堂的伙计回来了，“老板娘，楼下的客人点了这道当归鸭肉。” “好，我就进去做，老板娘派人去买药。” 洛青青快步进了后厨，找到空下来的灶台就拿起刀来剁鸭肉。 然而，她这第一拨鸭肉还没有剁好，刘掌柜又急匆匆进来了，“姑娘，又有两位客人要了鸭肉和汤。” “我知道了。” 刘掌柜转身出门，一眨眼却又回来了，“不对，姑娘，是三份！” “到底多少份？” “又来一份！四份！” “姑娘，有人要了菜谱上的虫草花滋养汤。” 一份接着一份。 开始的时候洛青青还有条不紊，到了后面，她自己也有点抓狂了。她承认她的药膳味道好，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客人呢？ 她又赶紧找来笔墨把需要购买的药材一一写下来，要刘掌柜去青安堂买。 自己则又要了两个炉灶，让其他的厨子过来帮忙。 “对，加热，所有都要过沸水，先放入作料，再放药材，最后放肉。” 砰！ 数不清是后厨的门被第多少次撞开，刘掌柜的从外面进了来，“姑娘啊，你忙得过来吗？” “我，我还行吧，怎么了？” “那个，楼上有一个包间的客人，把你菜谱上的十二道菜全部都给点了。” “什么？”洛青青已经满头大汗，此时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来，“不行啊我，刘掌柜，再做我的手都要废了。” “你别担心啊，你光指挥就行。来来，你们那几个也过来给姑娘帮忙啊。” 老板娘又拉过两个厨子帮忙，“姑娘，只要你今天辛苦辛苦，一会儿打烊之后，咱们就签协契，你提的那些要求我全部都满足。” “好，那我就试试看吧。”洛青青咬着牙，在一片油烟火燎中指挥着，一道一道药膳从后厨里传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后厨里的食材和药材都准备齐了，厨子们也掌握了不少做药膳的法子，洛青青也终于轻松了很多。 这时候，老板娘带着老板找来了。 “来，老爷，这位都是我跟你说起的姑娘。” 洛青青寒暄了寒暄，“是我，我叫洛青青，是青安堂的老板。” “洛老板啊，你的药膳之厉害，我家夫人已经跟我说了。这是我们写好的协契，你看看，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按手印吧。” 洛青青结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错，没有问题。” “那咱们就按了。”老板拿来印泥，“不过，洛老板，我可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就是。” “这十二道药膳菜谱卖给了我们迎客酒楼。以后啊，你可不能再卖给别人。” “哈哈，放心，我懂，我不仅不会卖给别人，我自己也不会再卖这些药膳。” “好好，咱们就这按手印。” 手印一按，互相交换，再一按，成交。 洛青青把全本菜谱递给了老板娘，“那没什么事儿了，咱们就这么着了，明天开始，你们可就要帮我青安堂宣传了。” “放心放心，布告我们连夜写好，明天一早就贴上去。” 完美！ 洛青青打了盆水把脸洗了，重新戴上面纱出了后厨的门。 不过，她现在还不想回去青安堂。 刚刚刘掌柜的说有一个包间的客人把十二道菜谱全给点了，着实把她累得不轻。 她还真想看看，到底什么客人，如此的有眼光？ 她绕过大堂往包间里走去，突然看见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厮在门口晃荡着。 同时，这人也看见了她。 二人对视了一瞬，小厮嗖的一下往柱子后面闪去了。 洛青青愣了愣，也立刻追了过去。 她把这小厮死死往地上一按，横眉倒竖，“成安，丫丫个呸的，你怎么会在这的？” “哎哟，疼，嘶——”成安疼得直吸气，“青青姑娘，你快把我放开啊，不是我要来的，是少爷要来的呀。” “卫扬？”洛青青松了手，眼睛微微一转。 她明白过来了。 她说呢？怎么会有人突然把十二道药膳都给点了！ 原来是他！ “他在哪儿？！” “在，在里面。”成安颤颤巍巍指着一个包厢。 洛青青想也没想，猛然推门进了去，“卫扬，你给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 此时此刻，满桌子的人啊，乌压压的全部都望着她。 有卫扬，有卫迎，有吕先生，有徐氏，有马馥鸢，还有一些她根本不太熟悉的人。 幸好薄纱遮着她的脸，才幸免于让那些看见她的脸是如何从愤怒扭曲成一幅笑脸的。 她呵呵了两声，“大少爷，娘，你们都在呢？” 第一百零六章 赌赢了 “是啊，青青，你快过来。”徐氏站起来，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 “青青，你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啊。”马馥鸢夹着一筷子排骨吃得可起劲儿，“想不到你还会这药膳呢，什么时候也去我家给老爹瞧瞧。” “呵呵，还行吧，我也是以前瞎研究的。” “哼，还说瞎研究，人家吕先生可说了，药效很高的。” 洛青青不好意思地看看吕先生，又低下了头来。 也不知道她准备大吼大叫的样子有没有被他们看出来。 这时候，卫扬的目光朝着她看了过来，狭长的眼睛里有一抹好整以暇的意味。 洛青青忙对他挤眉弄眼，连带着威胁的表情。 卫扬，你可别乱说话啊。 她可不能给她娘丢脸。 只见卫扬唇角啜起一抹笑意，修长的手朝她伸了过来。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然而卫扬的手指轻轻一拉，只拉下了她的面纱。而后轻声道：“青青啊，这边几位都是云州城有名的药材商，你要不要认识一下。” “好啊。”洛青青松了口气，赶紧跟他们热络了起来。 以后在云州城里混，可得跟他们打好交道才是。 在包厢里吃了一个时辰，洛青青跟这几个药材商都熟悉了。 一众人吃得也差不多了，出了酒楼各自离去。 徐氏笑吟吟的，余光扫过卫扬，一脸满意的神情，“青青啊，娘也不适应这么热闹，我得回去歇歇了。还有吕先生说了，明天要一块回青山镇去，我就不陪你回青安堂了。” “还有我，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得回家了。”马馥鸢摇着团扇也上了马家的马车。 成安咳嗽着，“咳咳，少爷，青青姑娘，我是去牵马车呢？还是怎样？” 卫扬淡笑，“你先回去吧，我和青青一起走走。” 在洛青青瞠目结舌的表情变化下，成安也溜掉了。 人都走了，只剩下洛青青和卫扬。 她只好推着卫扬在街上往前走。 “怎么了？不跟我说话？是还在生气呢？”卫扬侧过头，瞧着洛青青。 “没有啊，我不是真的生气。我以为你故意点了十二道药膳来捉弄我。” “呵，你这傻瓜啊。你说，我为什么要捉弄你呢？我想帮你还来不及。” 洛青青鼓着腮帮子，“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来这里的？我明明没有告诉你的打算。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扬沉默了须臾，声音放得轻缓，“其实我这些日子派了人暗中跟着你。” 洛青青拧眉，“为什么？怕不安全？” 卫扬点头，“这几年一直都有人在暗中看着我，我怕他们也盯上了你，更怕他们对你不利。” “我明白，那就跟着吧，这样我也安心一点。” “不错，今天懂事了。” “哼，你还说呢，今天差点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你带了这么多人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给我未来夫人捧场，不带人怎么捧场？” 洛青青扑哧笑了，“原来他们都是你带来捧场的。” “呵，何止是他们。” “还有谁？难道大堂里的客人也有？” 卫扬不置对否，只淡淡的笑着。 “卫扬，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街上溜达着，就这样不急不缓地回了卫府。 翌日，洛青青照旧一早起来去青安堂里坐堂。 开始的时候，只有零散的一两个老病人过来，洛青青一边看诊，一边闲散的喝着花茶。 而随着太阳渐渐升高，两个随从陪着一对父女走了进来，看他们的衣着，一看就是出自于富贵人家。 “看病？”洛青青客气的问。 “大夫，这是我家小女，打生出来就身子骨不利索，你给看看。”来人把自己女儿抱上了椅子。 洛青青诊脉之后，“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是不好调理，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其他大夫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这孩子打小就有个毛病，一喝药就吐，希望洛大夫给开些药膳呢。” “也行，不过药膳可比药方贵些。” “呵呵，贵就贵，多少银子我家都是出得起。” 洛青青抬笔写出了药膳的配方，“喏，一天早晚吃，会有所改善的。” “好好，多谢洛大夫了。”病人被抱起来，同时，一佃白花花的银子放到了桌案上。 这对父女抓了药走了，几个伙计都凑了上来。 “洛大夫，这佃银子，得有二十两呢！” 洛青青淡笑，“这算什么，你们就等着吧，一会儿还得有更有钱的人来寻药膳的，去，入账去！” 穷人缺银子，有钱人可不缺，他们缺是舒坦。 既然吃药膳比喝药好喝，他们就肯定会奔着这药膳来的。 不出洛青青所料。 那对父女前脚走了，后脚青安堂的门口就又停了一辆马车，里面下来的病人，那是一个穿金戴银，满身珠翠。 把这几个伙计都给看傻了。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青安堂里来的病人越来越多。 到了第二天，来人更是前一天的一倍至多，整个青安堂里，真是人挨着人。这还不包括那些更富贵的人家，来请洛青青到家里看诊的。 对比之下，索安堂可就惨兮兮了。 里面一个病人都没有，抓药的伙计都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两个大夫站在索安堂门口，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哎，这还不到三天呢，这个青安堂真的客人要爆满了！” “是啊，这个死丫头片子，怎么会这么能折腾呢！” 好一会，终于有人朝着他们门口过来了。 姓赵的大夫赶紧迎过去，“小兄弟，你是要看病吧？” “不是看病，是我要给我家老爷停车，对面没有地方了，我想停在你家门口呢。” “你！”赵大夫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去去去，不让停，滚一边去！” 来人翻了个白眼，不爽的走掉了，“不然停就不让停，那么大火气干什么？” 这时候，又一道笑呵呵的脸凑了上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青安堂里的伙计之一。 “赵大夫，张大夫，怎么样，清闲着呢吧？” “你来干什么？”两人看见这伙计，掩饰不住的愤怒。 “嘿嘿，我来啊，是给两位送药膳的，是我们洛大夫亲自做的，去火效果奇佳呢。”伙计托上两盅药膳，“还有呢，我们家洛大夫让我带句话来。” “你们这索安堂什么时候转让给我们呀？打的赌我们洛大夫可赌赢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一席之地 姓赵的和姓张的两位大夫，此时都涨红了脸，尤其是姓张的胖大夫，一张大脸气呼呼的都要炸了一样。 “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要转让了？” “哟，赶兴你这说话不算话呢？”伙计早有准备的哼了一声，“我们家洛大夫说了，说了不算烂舌头！” 说完，他把那两盅药膳往桌子上一放，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恨，可恨！” 走都走了还说他们烂舌头！ 洛青青这个死丫头怎么会这么毒！ 呼啦！ 姓张的大夫一拂袖子，那两盅药膳就砸在了地上，一片粉碎。 里面睡觉的伙计都给吓醒了。 “张，张大夫，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和索安堂里不同，现在的青安堂可是人挨着人。 洛青青坐在位子上，一个挨着一个的诊脉。 伙计从外面回了来，一脸乐呵呵的表情。 “小五，你怎么这么美呀？”她一边写着药膳方子，一边瞥了小五一眼。 “哈哈，美，就是美。”小五凑到洛青青的身边来，低声道：“我全按照洛大夫教的办得，那两个家伙气得把药膳都推翻了。” “呵，我就知道，这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不过，洛大夫，他们否认说要转让的事情了。” “没事，我还真指望着他们愿意转让吗？”洛青青笑笑，“一会儿打烊之后，咱们再去周边几家铺子谈谈。” 这个索安堂的突然出现，可是给青安堂打开了另外一条药膳的路。 而且洛青青的药膳，每一个方子都是对症下药，每个方子的配药也不尽相同，外面的人就是想仿，一时半会也仿不出来。 何况，这可是她前世的师父大人毕生研究的结果呢？ 哪儿是那些家伙几天就能配出来的。 眼下，这个小铺子已经装不下去这么多人了，所以洛青青准备进一步扩大这个青安堂。 到了申时打烊后，病人们都已经离开了，洛青青抱着算盘吧嗒吧嗒的算起来。几个伙计规规矩矩站在她面前。 “洛大夫，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我刚让你们问的，都问了没有？”洛青青一边算账，一边问。 “问了，他们都不是特别愿意转让，但是一跟他们说价钱，还有这个咱们愿意两年内不要钱给他们看病，他们就有点动摇了。” 洛青青点点头，“那就好，你们先谈着，咱们势必要把左右两家铺子也拿下，然后三家铺子全部打通！” “哇，洛大夫，全部打通？” “对啊，有疑问？” “那咱们这青安堂可就更大了。” 洛青青微微一笑，“何止呢，咱们还得继续广招学徒，招坐诊的大夫，还有青山镇的百亩药田我也会继续扩大。” 几个伙计听得一愣一愣的。 洛青青放下了笔墨，“你们几个，从这铺子开张就跟在我身边，做事也一直靠谱稳妥。日后啊，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嘻嘻，洛大夫，你太好了。” “不过呢。”洛青青的话锋一转，脸色突然变得严肃。 “咱们青安堂越做越大，你们也要本本分分为青安堂做事，踏踏实实跟我学习。万一有天不想做了，我也可以放人。不过，万一有谁禁不住外面的诱惑，背叛了我。或者是花花心思想偷偷捞利，那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整你整到在医药这个行当里混不下去。” 说罢，她下巴抬了抬，示意着前面索安堂的面门，“看见没有，这索安堂过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了。” “是，洛大夫，我们一定忠心耿耿。” “你们懂就好，下个月每个人的月钱翻一倍。好了，我来分配一下你们这几天的任务。” “小五，你负责在青安堂里给客人们抓药，检查仓库的药材有没有缺了的，我们一定要及时买办回来。” “是，洛大夫。” “小于负责招人，张贴布告，我们要招学徒招坐诊大夫还要招账房，你负责初次的接触，觉着合适的带给我来亲自考核。” “好，没问题。” “剩下小山和王友千，你们两个负责联系周围两家铺子，等我跟他们谈好之后，你们继续负责找工匠打通和修缮。” “我们也知道了。” 洛青青安排完了，几个伙计也立刻去忙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不到十天的功夫，曾经夹在拐角口的小小青安堂就变成了之前的三四倍之大。 里面的学徒伙计有十几个，坐诊的大夫也是资深的很有经验的大夫，每天到这里来的病人更排着长长的队伍。 从青安堂门口走过的老百姓，无不都望着这所崭新热闹的青安堂感到惊奇。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青安堂的发展竟然如此之快。 在整个云州城的医药行当里都占据了一席之地。 十一月初，天越发的冷了，干冷干冷的风吹得脸又干又疼。 卫府里炉火生的早。 所以洛青青每天一打烊，就早早回到景轩楼。 这不，卫扬正在桌前习字，成安在帮他研墨。 洛青青进来，从抽屉里拉出自己研究出来的药膏搽着，一边把账簿丢给了卫扬，“你自己看看吧，这就是这个月赚来的银子，一半都是你的。” 卫扬看也没看，低着头写他的字，轻哼，“也就区区几千两吧。” “嗯？你怎么知道几千两的？” “我什么不知道？”卫扬淡笑。 洛青青皱眉思衬了一会儿，“不对，你不是在我的青安堂里也安插了你的眼线吧？” “少爷才不用。”成安咧嘴笑道：“我们经常在青安堂门口那么一过，少爷粗略一算，也知道能赚多少银子。” “行啊，还挺有本事的。”洛青青把药膏丢开，凑到卫扬面前，低声道：“我就好奇了，你私底下得有多少银子？” “呵呵。”卫扬直起了腰，把笔杆挂起来，对洛青青说：“不管我有多少银子，有一半都是你的。” 洛青青扬眉，“不错麽，有觉悟。” 外面，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谁呀？”成安一边问着，一边开了门。 是管家，“大少爷，老爷从外面回来了，看起来心情不错，说是今晚想一家人凑在一起用饭，差奴才来告诉大少爷一声。” “好，我知道了。” “老爷还说，叫洛大夫也一块过去。” 第一百零八章 出主意 “我也一起过去吗？” 管家先走了，洛青青鼓着腮帮子有些犹豫。 卫扬轻笑，“又不是没见过。” “不一样啊，以前又没有叫我，这一次好像是特意叫了我一样唉。”洛青青蹙着眉头，“你说，不会有什么坏事吧？” “就算有什么坏事，我也不会让你受伤害。去吧，换身衣裳，我们就过去。” 盏盏红灯笼在微风中摇曳，宽大的雕花红漆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 卫府上的主子们都在。 卫乃文坐在主位上，果真心情大好，一脸笑容，“来来，两房都来齐了没有，来齐了，咱们这就开吃饭了。” 赵氏在旁边为卫乃文布菜，“真是难得，老爷的兴致这么好。” “还行吧，老友过来看望我，这回聊得很是投机。还带了不少山里野味给我，正好，我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裘氏奉承的笑，“大哥人缘真是好啊，这么多人都惦记着大哥呢。” 卫乃文吃夸的点点头，“真还可以。不过，最近问起我的倒是不多，很多人都跟我问起了洛大夫啊。” 洛青青正盯着一个鸡腿发呆，突然听得这话，猛然抬起头来，“我？” 卫乃文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欣赏的意味，“洛大夫的药膳可在咱们云州城出名了，几个同僚都跟我问起，能不能请洛大夫到府上去看看。” 洛青青反应过来，莞尔笑笑，“能啊，当然是能，就是最近忙了一点。” “嗯，你要不忙啊，就去看看，也算卖老夫一个面子。” “我会的。”洛青青欣然点头，想不到，连卫乃文都已经知道了她药膳的名气。 “还有啊，老太太那身子骨也不太行，洛大夫有空可得去帮老太太仔细瞅瞅。” “我都会的。” “有什么需要的，你跟卫扬说就是了，咱们这么大的卫府，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卫乃文对于家事管得并不多，还是少有的在家里谈论这些。一桌上的人脸色都不动声色的变了。 卫展和卫迎惊喜的看向了洛青青，赵氏和卫芙蓉保持着不变的微笑，裘氏一脸的不想知道，卫珍珠则是一脸的不甘都挂在脸上。 洛青青的眼尾扫视了一遭，把所有人的眼色都看在眼里，“多谢太守大人，有需要的我会跟大少爷说的。” “那好，不说了，咱们开吃吧。” 卫乃文发了话，一桌上的人纷纷开动筷子。 “来，洛大夫，你吃这个。”卫展夹上了洛青青一直盯着的鸡腿，给她放进碗里，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二少爷。” “不谢，其实我也有个小忙，希望洛大夫能够帮帮我。” “哦？是什么？确定我能帮得上忙吗？” “肯定能的。”卫展道：“我去灾区救济灾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户人家，这家只有姐妹俩，靠着采药为生。我想，既然洛大夫也要用药，以后能不能把他们的药草也收了呢？他们年纪小，我怕他们被人骗。” 闻言，洛青青道：“可以啊，只要是合格的药草，我都可以收的。” “那好，我就派人告诉她们了，你可要给她们一个合理的价钱啊。” “安心，我洛青青做生意有原则。” 见洛青青同意，卫展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吃饭似乎都有了动力一样，大口大口的。 卫珍珠戳着碗里的饭粒，“二哥，外面药铺那么多，干嘛非得用人家洛大夫，洛大夫人家大忙人啊。” “珍珠，不一样啊，洛大夫又不是外人，更可靠嘛。” “呵呵，希望她是可靠的吧。” 卫珍珠的口气免不了的阴阳怪气，不过被裘氏拽了一把也就闭上了嘴巴。 卫乃文在，大家吃饭也比较安静，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各自就都吃好了。 夜有点深了，月牙儿高高挂在枝头。 卫珍珠捋着鬓边一条长长的发辫迈出了院门。 “珍珠啊。”赵氏的声音突然响在了角落里。 卫珍珠吓了一跳，“大，大娘，你怎么在这呢？” “呵呵。”赵氏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唉，你说这家里事情一天天的烦的我，我也睡不着觉，就想在外面走走，正好，你也在这。” 卫珍珠笑了，“那我就陪着大娘走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幽静的小路上走去。 赵氏一边走，一边轻轻的叹气。 卫珍珠便道：“大娘，你是怎么了？好像不太舒坦的样子。” “唉，都是老病了，总是心慌气短的。”她摇摇头，“我这身子骨啊，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后还指着你娘和你能帮上我一把。” “那是肯定的啊，大娘有需要，我怎么会不帮。大娘不舒服，不如，我们明天叫弃疾医馆的大夫来看看呢？” “算了吧。”赵氏的声音淡淡的失落，“家里放着现成的大夫不用，像什么话，我明天也去试试药膳去算了。” 听得这话，卫珍珠的眉头直接一拧，“洛青青，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不是平白着助长她的气焰。” “哦，我都没有时间注意，那青安堂怎么样了？” “好啊，好得很，直接扩张了，现在好多人都知道她的药膳，慕名而去呢。”说到这些，卫珍珠就是一脸烦躁。 赵氏顿住了步子，回头望着卫珍珠，“对了，上回你不是跟我说，你想搞垮青安堂吗？” “我当然想了，我还找了弃疾医馆的人，就在青安堂对面成了个索安堂。本来啊，病人都被抢没了，谁知道，洛青青硬生生整出来这个劳什子药膳来，穷病人是没了，吸引了一拨富裕人家。” “呵呵。”赵氏干笑了两声，半亮不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在这寂静的小道上，光溜溜的吓人，“珍珠啊，你这孩子，到底还是太善良，心太软了。你这样小打小闹是搞不跨青安堂的呀。” “那大娘的意思是？” “算了算了，你还小，也不要掺和这些事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也是年纪上来了，该让让的咱们就让让吧。” “那不行！我们才是姓卫的！”赵氏的话可激起了卫珍珠的情绪，“大娘，你看不上我的能力吗？你给我出个主意，我一定能办好的！” 第一百零九章 去衙门 深秋的风十分疾厉，呼啦呼啦刮的窗户纸都跟着作响。天还没有亮，洛青青就睡不着了。于是穿了衣裳点了灯，坐在铜镜前搽粉画黛。 毕竟她现在也不仅仅是青安堂的坐诊大夫，还是整个青安堂的老板，当然还是要像样一点。而且说不定不忙的时候，还真的得去卫乃文那些同僚家里去看看。 她正细致的描绘眉形，外面一阵局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呀？” “是奴婢，洛大夫你已经起来了吗？”外面是柳绿的声音。 柳绿是老太太派来的丫头，一向是最为踏实稳重的，这回这么焦躁，洛青青心里不踏实，三下两下画了眉，赶紧去开了门。 果然，外面不止站着柳绿，还有青安堂的伙计小山。 她抬眼望去，天边才刚刚现出一丝鱼肚白，还没有大亮。“天色还这么早，小山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小山跑得一身是汗，“洛大夫，咱们青安堂可出了大事了，你快点跟我过去一趟吧，我们都乱了套了。” “到底怎么回事？”洛青青披上披风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洛大夫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洛青青心里不踏实，叫醒了小厮，驾着马车赶到了青安堂外面。 她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青安堂的大门口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到底怎么了？” 洛青青跳下马车推开人群挤了进去，这一看也不得了。 台阶上竟然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老汉，看上去，他的四肢都是很僵硬了似的。洛青青弯腰在他的鼻子前了试了一试。 她倒吸一口冷气。 这人竟然已经没有了呼吸了。 “这是谁？为什么会倒在我青安堂的门口？”洛青青问道。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另外一道人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是个四十五岁的中年汉子，“好你个洛青青，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等我？” 这时候，青安堂的账房钱先生走了出来，对着洛青青耳语道：“洛大夫，大事不妙，这个人他说是被你的药膳害死的。” 闻言，洛青青的眉心倏然颦起，“这不是胡说八道，我怎么会？” “千真万确啊！你还敢抵赖不成？”那中年人嚷嚷起来，“大家伙可都在呢，你们看看，我堂哥被她的药膳害死了，她居然还不承认。” “不是。”洛青青拉住这个男人，“这个大叔，你先不要叫嚷，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 “还怎么回事？这是我堂哥王富贵，我是他堂弟王招树，我来，是给我哥讨个公道的。” 洛青青点点头，“好，那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这人是吃了我的药膳出事的，你有什么凭证？” “我当然有！”王招树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子，“你看看，这白纸黑字是不是你写的，底下还有落款，是你洛青青的名字。” 洛青青拿过来草草一看，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没错，这是她的字迹。 这个方子应该就是她开的。 见她沉默不语，王招树跳了起来，“你们看看啊，这就是她的写的方子。我说，洛青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堂哥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你说怎么办！” 洛青青冷静了一下，回答道：“我承认，这个方子是我写的。可是这王富贵出事，跟这方子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这方子只是调理肾气的方子，基本上没有什么烈性的药材，怎么会置人于死地呢？你若是不信，可以让别的大夫看看去！” 这时候，青安堂里的其他大夫都站了出来，拿过那个方子道：“没错啊，这方子绝对致不死人的。”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云州马家的马馥鸢，我家里老人都吃了青安堂的药膳，我们可都好端端的。”严厉而愤怒的女声从人群外响起，马馥鸢从外面挤了进来，” 说着话，马馥鸢已经到了洛青青的跟前。 洛青青对她投以感激的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顺道路过呗。” 马馥鸢的话说了出来，人群里也有人搭了话茬。 “说来也是啊，我们家老爷也吃了青安堂的药膳，不但没事，还挺管用呢，这个不一定就是方子的问题吧？” “你们这些人——”王招树的眼眶都红了，愤怒地指着他们，“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自家人帮着自家人，说话不能信啊。反正我是亲眼看见我堂哥吃了青安堂的药膳，就倒下了的，我不管，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洛青青颦着眉头，“好，既然你说要个说法，我们去衙门去！” “好，去衙门就去衙门。” 王招树扛起王富贵来就冲着衙门去，一路又哭又骂，搞得整个云州城的人都注意起了这事。 “洛大夫，不能任由他们这么骂骂咧咧啊，这不就弄得满城风雨嘛？”账房先生担忧的道。 洛青青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办法让他闭嘴啊，也只能查出真相来，到时候再给老百姓们一个说法了。这样，我跟去衙门，小山你把青安堂的事情赶快告诉给卫府的大少爷。” 小山点点头，跑了出去。 马馥鸢跟着洛青青，“走，我跟着你。” 在王招树的哭骂中，众人一块来到了衙门。 一阵击鼓，衙门里面知府大人被惊动了出来。 知府落座，低呵一声：“升堂！” “威——武——” 衙役的余音散去。 其他衙役和王招树和洛青青等人押送上了大堂。 知府大人抬眼往下看了看，沉沉道：“堂下何人？击鼓鸣冤，所为何事？” 王招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草民王招树，状告青安堂的大夫洛青青，她的药膳害死了我的亲堂哥！” “哦？此事当真？” “当真，这个就是我的堂哥，现在已经死了，就是吃了洛青青开的药膳死的！” 知府大人微微点头，看向了洛青青，“你就是洛青青？” “正是民女。”洛青青也跪了下来，沉声应答。 第一百一十章 杀人偿命 “那你对王招树所言有何辩解？” “我不相信我的药会致人于死地，这药方就在王招树的手里，大人你可以看看，里面根本没有烈性的药材。” 知府大人点点头，问王招树，“可有药方？” “有。”王招树拿了出来，一旁的师爷递给了知府大人。 知府扫过，皱了皱眉，“这个药方，本官也不是很懂呢，只是看着上面的药材的确是都是寻常药材。” “可我堂哥千真万确已经死了啊，他再过两年就七十岁了，这几年他的儿女都在外乡谋生，把他托付给我来照料。说好一起过七十大寿的，可现在我如何跟他的儿女交代。”王招树说着，情绪激动抹起了眼泪。 知府大人想了想，“那我问你，王招树，你堂哥喝剩下的药膳可还有？” “有，有，就在家里。” “好，来人，去把这个王富贵喝剩下的药膳拿过来。另外，再去冯氏医馆和弃疾医馆找两个知名大夫，让他们来看看这方子和药膳到底有无问题。” “遵命，大人！” 几个衙役快步出了大堂的门。 洛青青笔直的站在地上，她行得正坐得端，她就不信谁还能把她怎样。 不多时，几个衙役都回来了。 先是端上了一盆未喝完的药膳，又是两个大夫进了大堂来。 知府自己先闻了闻，闻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看向那两个大夫，“劳烦两位了，可否给看看这药膳和方子有无问题。” 药膳和方子拿到他们面前，他们又看又闻，又仔细看过了方子。 两个人同时摇头，“大人，这药膳似乎没有问题，方子也开的中规中矩。” 听到这里，洛青青对马馥鸢扯了扯唇角。她就知道，自己的方子根本没有问题。 马馥鸢亦抱起了胳膊，“大人，看来洛大夫可是清清白白的，分明就是这个王招树在诬告！求大人降罪于这个诬告她人的家伙！” 知府大人垂眸沉思着。 突然，其中一个大夫站了出来，“大人，草民来的路上，听衙役说这个方子害死了人？” 知府点点头，“没错，王招树就是这么说的，这堂上摆着的尸体便是他的亲堂哥。现在本官也是摸不着头脑了，既然方子没有问题，可王富贵又怎么会丢掉了性命。看来，要想查明真相，只能请仵作验尸了。王招树，你可同意？” 王招树犹豫了一下，“好，草民同意。” “来人，宣仵作上来验尸。另外，也请两位大夫帮忙看看。” 知府的话音落下，不一会儿，仵作就进来了，和那两个大夫把王富贵的尸体当场查验了起来。 对于验尸，洛青青不算太懂，所以就静静地等待着。 好大一会儿，知府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几位，可查验出来了什么没有。” 那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仵作道：“大人，开始验尸的时候，小的还真有点迷糊了。而后，幸好两位大夫提点，小的才豁然开朗。” “你别啰嗦了，这王富贵到底怎么死的？” “回禀大人，这王富贵的确是喝了洛大夫的药膳而死。” “怎么可能？”马馥鸢倒吸一口冷气，“你们别胡说八道了！刚刚你们都看过了，那药方根本没有问题！” “对，这药方的确问题不大。”一个大夫开了口，“可是，有一点，这个王富贵应该吃了不仅仅这一副药膳而已。” “对呀！”王招树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来一样，“我堂哥一身毛病，喝的药可不少了。” “那就对了，就是这个原因，这方子本来没有问题，可里面的有些药和其他药放在一起，便是剧毒，” 这话音落下，王招树站了起来，冲向了洛青青，朝着她的脖子就掐了下来，“就是你这个医术不精的骗子大夫，你看病不问问我堂哥有没有喝其他的药吗？你竟然乱开方子，害死了我的堂哥，我要掐死你！” 王招树朝洛青青掐了过来，这实在太突然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感到一阵天晕地转。 “你给我滚开！” 是马馥鸢和衙役们连拉带拽才把王招树拉到了远处。 马馥鸢吓得脸色发白，俯下身来看着洛青青，“你没事吧你？” 洛青青木木的摇摇头，断然道：“不，我的药膳不会害死人。自打我看诊以来，病人的病史和正在服用的药，我都会问得一清二楚。而且就算他不说，我诊脉也诊得出来。所以如果王富贵真的是我看诊的，绝对不会出这样的差错！” 那王招树太狠了，像是真的要掐死她一样，她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 但是她的头脑还是理智的，她一张口，就开始为自己辩驳。 “不是你开的方子，怎么会写你的名字？”王招树瞪着眼睛大骂，“洛青青，你个不负责任的骗子，你害死了我堂哥，一命抵一命，你也得给我死！” 一时间，大堂之上闹哄哄一片。 “够了！” 砰！ 惊堂木一拍，知府一声怒斥，“你们都不要叫了！” 王招树跪了回去，“大人，杀人偿命，这个洛青青一定要为我的堂哥偿命啊。” 洛青青用力的摇头，“不，我不会出这样的差错的，作为一个大夫我一向有我自己的准则。” “可你有办法证明你的清白吗？”知府严肃的问。 这问题直接把洛青青噎住了。 诚然，她现在不知道如何证明了。 “大人，杀人偿命啊！”王招树又开始砰砰的叩头。 知府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厉色，“来人，把这个洛青青押入牢房，听候——” “慢着！” 一道冷厉如刀鞘的声音破空而来，打断了知府的话。 众人倏然回头看去，只见大堂之外，卫扬一身墨色端坐于轮椅上，被人推了过来。 “是，是卫大少爷。” 知府看见了他，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变。 到底，知府这官阶还是是受制于太守一阶。 “草民参见知府大人。”卫扬薄唇微启，先给知府行了一礼。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洛青青的身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疑点 洛青青此时还跪在地上，因为被王招树的伤害还有些跪不稳，脖子上的掐痕清晰可见。 他狭长的眸子更加幽冷，掠过了在场的众人，停留在王招树的身上，“这里这知府大堂，朝廷有朝廷的律法。知府大人还没有说什么，你竟然敢动手。” “我——”王招树顿时结巴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寒意的眼神。 卫扬是太守的儿子，而知府也知道，洛青青是卫府的大夫。 他皱了皱眉头，“来呀，王招树无理闹事，藐视律法，拉下去给他十板子！” 衙役上前，拖着王招树就到外面去了。 外面啪啪打板子的声音一下一下，王招树吃痛叫嚷的声音也传进大堂里来。 “咳咳。”知府轻咳了两声，“那个，卫公子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回禀大人，草民是为洛青青而来。” “哦，本官知道，这个洛青青是卫府的大夫。可是，卫公子知不知道，现在这个洛青青的身上可背负了一条人命。” 王招树对洛青青动手的事情，他可以对王招树施以惩罚。以此来给卫府三分面子。 但是这人命关天的大事，莫说是卫扬，就算是卫乃文亲自来了，他也不能把洛青青无罪释放啊。 知府话中的意思，卫扬听得明明白白。 “我知道。”他说。 “那卫公子，此事——” “此事再等一等。”卫扬道：“洛青青是我的大夫，连我的腿她都可医治出效果，我不允许有人怀疑她的医术。” 知府低了低头，“那也许是她一时疏忽，不管怎么说，这个差错都出在她的身上，她必须要为此负责。” “她不会出这个差错。”卫扬截然：“我不相信她犯这样愚蠢的错误。所以，我不会让她进牢房，我今天要把她带走。” 他这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哗然。 连外面观案的老百姓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这是想怎么着？” “那人都死了，卫公子竟然还要带走这个大夫！” “是啊，这简直是目无王法。” 卫扬的眸光微敛，远处的议论声他尽收于耳。 “大人，请听草民说完。” “你说。” “今天这个案子，草民在路上就已经了解过了。虽然，明面上看，是洛青青的药膳害死了王富贵。可是仔细想想，你就会发现疑点重重。” “哦？” “比如，这个王富贵既然一身病，那么他去青安堂看病的时候，难道不告诉他的大夫吗？” “再比如，就算两种药材相冲会变为毒，那么谁又知道王富贵在服用药膳之前到底吃了什么？” “说不定，在服用药膳之前有人故意要害死他也说不准。那样的话，洛青青岂不是成了替罪羊？” 卫扬声声质问。 知府恍然，“呀，也对啊，这么看来，这个案子我们还没有调查通透。” “所以，洛青青顶多也就是有点嫌疑，要说就是她害死了王富贵还为时过早。不如知府大人听我一言。 今日我带走洛青青，王富贵毒死一案我们继续调查。如果调查出来是洛青青的罪责，那么我必定亲自把她送回这里。 但如果调查结果害人者是另外他人，我们也重新回到这里，给洛青青一个清白！” 知府思衬了思衬，“这个主意到是可以。” “不行！”被拖回来的王招树趴在地上，叫道：“万一一直调查不出真相呢，那么怎么办？是不是就不了了之了？” “不会。我们定下一个期限，七日。七日之内查不出真正的真相，我将亲自把洛青青送回这里，听候你们的发落。” 知府点点头，“既然卫公子做出这样的担保，本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么就按照你说，七日之后，我们再来大堂断案。” 说罢，惊堂木一拍，“退堂。” 衙役威武的声音再次响起。 马馥鸢把洛青青扶了起来。 “怎么样？你没事吧？” 洛青青舒了口气，摸过自己的脖子，“没事，小小皮外伤而已。” “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回去青安堂给你擦擦药吧。” 马馥鸢扶着洛青青，成安推着卫扬，几人一起出了大堂。 王招树也在衙役的帮忙下，把王富贵的尸体搬了出来。 双方在大堂外碰面。 “哼。”王招树狠狠啐了一声，愤怒的离去。 洛青青低垂了眸光，望着地面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的心里也并不好受，那毕竟是血淋淋的一条人命。 同时，她也非常得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王富贵为什么吃了她的药膳就死了呢？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算了。”卫扬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轻轻的却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 乘着马车回到青安堂里。 此时，偌大的青安堂里安静极了。 除了几个老病人外，根本没有人进来，伙计和学徒们各自垂头丧气。 看见洛青青回来了，大家伙一股脑全站了起来。 “洛大夫，咱们没事了吧？” “是啊，怎么解决的？” 洛青青摇摇头，“还没有解决。” 马馥鸢扶着她坐下，“你们先别问了，拿一点治皮外伤的药膏来。” 小五麻利的拿来了。 马馥鸢一边给洛青青擦药，一边把在大堂上的事情全部都说出了出来。 听罢，小五第一个不服气，“扯犊子的吧，怎么可能。洛大夫在前面看诊，我在后面抓药，她怎么给人看病的，我是看的一清二楚！” “没错，我也觉得就算再忙，洛大夫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其他学徒也肯定的说道。 洛青青皱着眉头，“可是那药方上，白纸黑字的确是我的字迹，落款也是的确是我的名字。”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仿你的字迹呢？”账房先生问道。 “应该不会啊，就算字迹能仿，可落款是我自己亲自设计的，一般人也仿照不来。”洛青青喃喃，“对了，你们对这个王富贵有没有印象啊？”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小五吸着气，回忆着，“他的腿脚好像不太好，几天前，我好像还扶她上过台阶。” 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也没分析出个什么结果来。 卫扬递给成安一个眼色，成安把他推到了僻静的角落里。 “成安，你叫人暗中跟着索安堂的人，还有王招树以及王富贵的尸体。”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舍得 “是，少爷，我会去做的。”成安点头应答。 卫扬又侧过头看了洛青青一眼，“还有，青安堂这里，你多费一点心思。” “是，少爷，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时候，洛青青的视线也朝他看了过来。 “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去歇息一下？”他抬了抬唇角，对她淡淡一笑。 洛青青嗯了一声，“反正也没有病人来了，我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那么我们就回去。” 说着，几个人就往外走。 马馥鸢跟在洛青青的身边，有些担忧，“我说洛青青，你没事的吧？” “没事的，馥鸢，我只能只是累了。” “嗯，那你回去歇着吧，我改日再去看你。你放心，这个王富贵的死因我也会想办法帮你调查的。” “谢谢你，馥鸢。” “谢什么谢，谁让你救过了我哩。”马馥鸢用团扇拍了她的门面，“记得，不要乱担心。” “我知道了。” 说着话，几人走到了青安堂外面。 车夫把马车牵了来，“少爷，洛大夫，上车吧。” 洛青青的眼色看过那索安堂，索安堂里也没有什么人，而那坐诊的两个大夫，在目光和她对视之后便飞快的移开了。 好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上了马车，马车幽幽前行，外面热闹的声音传进来，洛青青也无心去听。 她念叨着似的，“刚刚看见了索安堂的大夫，好像这件事跟他们也没有关系似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关系？” “那两个大夫，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说着，她长吁了一口气，靠在了车壁上。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真让她措手不及。 而且那王招树突然朝着她的脖子掐来，也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她都有点怀疑了，难道王富贵之死真的是因为她的药膳？ 越想越头疼，眼前的东西都有些迷糊了。 身边的人顺手一拉，她倒在了温暖的怀里。 “你被吓到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卫扬的声音格外的温柔。 淡淡熟悉的香气弥漫在鼻端，洛青青感到无限的安心踏实，她靠在他的怀里终于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好似有了意识。 一片寂静和黑暗，幸而那熟悉的气息还在。 “这是哪儿？”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 “别管是哪儿，你只管放心的睡。”耳边还是卫扬低沉的声线。 洛青青又闭上了眼睛，这一睡，直到第二天天明睁眼，她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因为她所望之处，全部都是陌生的。 她按了按身下的床，也并不是她熟悉的床。 “我在哪儿？”她拉开帷幔跳下了床。 只见在床对面的方桌上，卫扬正面容随和的看着一卷书。 他听到了洛青青的声音，“这是我的书铺，睡了这么久，一定很饿了吧。这里都是你喜欢吃的。” 食盒打开，里面白白的大包子还冒着热气。 再旁边，洛青青还发现了一包白糖糕。 她是真的饿了，坐下来就大快朵颐。 等她吃的半饱，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卫扬，你为什么会带来我书铺的？” “呵，有人在我怀里睡着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大摇大摆抱你回卫府去么？” “唔。”洛青青抹了抹嘴巴，低头又狠狠咬了一口包子，“你可以叫醒我啊，我自己走回去不就行了。” “可我不舍得叫醒你，我想要你睡个好觉。” 他的视线始终盯着那卷书，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抬头，语气是那样不急不缓，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洛青青突然就觉得眼睛有些涩。 她忍不住呢喃，“唔，卫扬，有你真好。” “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怎么会不好？”卫扬丢开了书卷，“快点吃，吃饱了也该去青安堂里坐诊了。” “今天还要去吗？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我去了也不会有病人吧？” 卫扬突然探过头来，好看的眸子紧盯着她，“你又没有去，你怎么知道没人病人。什么时候起，我家青青的胆子也变得小了。” “我才没有！”洛青青使劲塞下最后一块包子，把白糖糕揣进怀里，“这世间的事情，就没有一样是我洛青青会怕的。” 她腾然站了起来，“我洗洗脸就去青安堂。” “好，晚一点我在景轩楼等你。” 说是不怕，其实洛青青的心里还是犯嘀咕。 人命关天的大事就出在了青安堂里。 若是在老家青山镇也就罢了，可这回却是出在云州城。 她不怕别人对她怎样议论。 可她害怕曾经出口的狂言，现在会给卫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故意放慢了走路的速度，仿佛这样就能躲过什么似的。 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青安堂的门口。 然而，她才一到。 一个带着孩童的老妇人就迎了过来，“洛大夫，你总算来了，我们祖孙俩已经等你很久了。” “啊？”洛青青许些惊讶。 “呵呵，洛大夫，上回孩子不舒服你给开的方子太管用了，我们还想请你看看。” 洛青青连忙点头，“好啊，那就跟我进来吧。” 有了第一个病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等青青忙里偷闲的抬起头来，青安堂里已经来了不少病人。 而这些人对于昨天的事情好像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心里的担心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只是，她不知道，在角落里，有一些人忙得呼哧带喘。 卫府的马车从青安堂门口走过，卫扬掀开窗帘往里面观望过去，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而外面赶车的成安，眼底乌青又哈欠连连。 忙碌一天，回到卫府。 景轩楼里，已经摆了一桌美味。 桃红和柳绿在一旁伺候，“洛大夫，大少爷去了老爷那边用饭，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洛青青简直欢心到把之前的不快全部都忘掉。 天色将晚，酒饱饭足，洛青青坐在窗边的躺椅上，一边看夕阳一边等着卫扬回来。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响在外头。 洛青青以为是卫扬，便动也没动。 直到一声温柔如水的女音响在她的头顶。 第一百一十三章 嫌疑犯 “洛大夫，你在看夕阳吗？” 是卫芙蓉的声音。 洛青青忙站了起来。 要说这卫芙蓉可是第一次来这景轩楼。 “是啊，我在这里随便看看。大小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卫芙蓉温柔笑笑，在一旁坐下了，一边拂着手里的紫色绢帕，一边盈盈道：“其实我老早就想过来跟洛大夫说说话了。只是听说，洛大夫一直很忙，就没有过来。” “我也是瞎忙，其实大多数时候我都在景轩楼的。” 卫芙蓉点点头，“那这样的话，以后没事的时候，我就来找洛大夫了。” “可以呀。”洛青青也没有拒绝。 毕竟自打她进了卫府以来，卫芙蓉的态度一直都是很好的。 “对了，洛大夫，你知道今天我爹找大哥是干什么吗？” “不知道，是什么事？” “是刺史大人，他的母亲最近过大寿，刺史府送了请柬来，要我们全家都去参加那老太太的寿宴呢。” “沈家？” “对对，洛大夫，你知道沈家？” “我有所耳闻呢。” “你知道，太好了。”卫芙蓉坐到了洛青青的身边儿来，握住了她的手，“这样吧，后天，你和我们一块去参加沈家老太太的寿宴去。” 听得这话，洛青青可颦了眉心，“我就算了吧，我去实在是不太好吧。” “怎么了？就当陪我吧。你知道这些场合，明着说是什么寿宴，实际上还不是要给我们这些小的撮合亲事。” 卫芙蓉也有些郁闷了，“这种场合，最是让人不好意思了，你就陪同我一块去，很早就会回来了。” 洛青青想了想，也不知如何来拒绝。 而且刺史府的少夫人她也是认识的。 于是她应声同意，“好吧，我陪你去。” “嗯！那洛大夫好生准备，后天我们都漂漂亮亮的去！” 跟洛青青商量好，卫芙蓉便回去了。 洛青青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隔了一日，便是沈家老太太的寿宴。 卫府对这次的寿宴很是重视，洛青青一早起来，就听到外面的婆子丫鬟在不断地来来回回的忙。 她从柜子里找出自己很少穿过的一身海棠红深衣曲裾穿在身上，头上又别了一根金色的梅花簪。 到底是人家的寿宴，是喜事，还是穿喜庆一点好。 她下了来。 卫扬这回正要出门，突然看见她，别她一眼，她还鲜少穿得这么显眼。 “你这是做什么去？” “我去参加沈大人家的寿宴啊。” 卫扬眉头渐渐皱了一下，“谁叫你去的？” “是芙蓉小姐。”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前天你回来的比较晚，我就没有时间说。应该没事的吧？如果你不让我去的话，我也可以不去。” “罢了。”他摇摇头，“不去岂不是落人话柄。去且去吧，记得，少说话，早回来。” 洛青青重重地点头，“那我就去找芙蓉小姐了。” 鼓锣喧天，鞭炮齐鸣。 舞狮子的队伍从东边一直排到西边。 震耳欲聋的声响，让洛青青不禁捂住了耳朵。 真不愧是刺史府，竟然如此大的阵仗。 马车停在了一边，卫芙蓉拉着她的衣襟，一边说话一边指着大门里面。 洛青青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便跟着她往里走。 反正今天的刺史府的人都要踏破了门槛，也没有会注意到她吧。 这样想着，洛青青已经跟着卫芙蓉进了内院。内院里，同样热闹得很，只不过这边更多的是年轻的小姐们和各家女眷们。 本来还想着来这边跟卫扬近一点，看来也没有什么希望了。 卫芙蓉说这种场合也是撮合亲事的好场合。 她还真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人为卫扬谋划亲事啊？ 想到这里，她心底还真有点焦虑了。 这时候，恍惚有视线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她下意识的抬头，只见一个面生的富家小姐在盯着她看，看得她很是不自在。 “我看你好生眼熟啊。”那小姐突然道。 “我？我们好像没有见过。” “哦，对了，你没有见过我，但是我见过你啊。”那小姐说着，朝她走近了几步，大声道：“你是不是青安堂的坐诊大夫，那个叫洛青青的？” 这话一出，周遭几个小姐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是洛青青吗？” “就是她啊，我在前几日我在知府大堂外面看见过她呢。”那个小姐的眼神慢慢变得鄙夷起来，“你不是衙门里的嫌疑犯吗？你怎么会来这刺史府的？” “我——” “你该不是跟刺史大人家有什么亲戚吧？” “我不是。”洛青青赶快否认，她可不想跟刺史府扯上一文钱的关系。 “我想应该也不是，堂堂刺史府怎么会有这样亲戚呢？竟然连一个好好的老人家非医治死了。” “你们在说什么？谁医治死了谁？” “就是她啊，青安堂的洛青青，她的药膳害死了人呢，还进了知府大堂。” “原来就是她啊，我也听说了，我家的药膳已经停掉了呢。” 一众小姐们，围着洛青青就这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并且各个都是一副瞧不上她的神情。 洛青青站了起来，“请你们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好吗？如果我真的害死了人，我早就进了牢房里，又怎么可能在这。” “可是青安堂出事，也是人尽皆知的呀，你还敢出来，你就不害怕吗？” “我当然不会害怕，因为我没有害过任何人。”洛青青挺直了背脊解释道：“那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 “疑点不疑点的，我们不懂。反正青安堂门口躺过尸体，想想就让人觉得害怕呢。洛大夫，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就不觉得瘆得慌？” 这话实乃过分。 洛青青从来没有想过，来这里参加一场寿宴，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的指尖不由得在袖子里面收紧。 “你们都在说什么？”卫芙蓉从人群里挤了过来，把洛青青挡在了自己身后，“洛大夫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的人。” “芙蓉，你怎么帮着这个嫌疑犯啊？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未来的大嫂。” 大嫂？在场的人无不愣住了。 她是大嫂，那么岂不是卫扬的未婚妻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要定她了 “芙蓉，你在说什么？这个女人什么出身，竟然能嫁进你们卫府？”刚开始说话的小姐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样，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派胡言，是谁在这里妖言惑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样的孙媳？！” 一道年迈而愤怒的女声赫然响起。 众人猛然回头看去，只见卫家的老太太和大夫人赵氏就站在不远处望着这里。 老太太的脸上挂着浓浓的愤怒。 而赵氏好似被惊住了一样。 那些小姐们赶忙退到了一边。 卫芙蓉一下子绕开了洛青青跑向了老太太，“祖母，你，你怎么在这？” “我要是不在这，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么胡闹呢！”薛氏冷冷道：“我告诉你们，卫家现在没有孙媳，一个孙媳也没有。” 说罢，薛氏转身而去。 卫芙蓉和赵氏则紧追着薛氏。 “祖母，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是啊，母亲，先不要生气了。” “唉，原来是虚惊一场，我还以为卫府真的要娶这个嫌疑犯呢。” “啧啧，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谁。” 阵阵嘲讽的声音响在洛青青的周遭。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只想陪卫芙蓉来参加寿宴，可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抬眸望着赵氏远去的背影。冷冷勾起了嘴角。 怪她太天真吧，才中了这个圈套。 赵氏是卫扬的继母，怎么会真的对卫扬好。 这出戏，定是要丢光了青安堂的脸，也要丢光卫扬的脸。 这里她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她加快了步伐顺着来时的路走出了沈府的大门。 “洛大夫，洛大夫。” 后面有耳熟的声音追来，洛青青停下步子。 来人竟然是沈少夫人身边的翠翠。 翠翠吃惊地望着洛青青，“洛大夫，你这是做什么去呀，刚刚我们家夫人看见你了，还想让你去诊脉吧。” “诊脉？”洛青青冷笑，“是想要一起看卫扬和我的笑话吗？” “不是，洛大夫——” 后面翠翠还在叫她，而她已经不想回头了。 翠翠一脸莫名，回到了余婉儿的身边，“唉，少夫人，我追上了洛大夫，可是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啊。” 余婉儿听罢，下意识朝内院的方向望了望，“你快点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必要的话，要去告诉卫大少爷。” 云州城的街上一贯的热闹，各种小商贩林立在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 可洛青青满脑子都是那些小姐们刻薄的话语和那薛氏愤怒的脸。 一声一声，一帧一帧，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要去哪儿？ 回青安堂还是卫府？ 好像那些地方都容不下她了。 去哪儿她都百口莫辩。 正当她在街上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有人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心下一沉，来不及叫嚷，那就被一道力量带到了僻静处。 她这方才看见，面前的蒙面人是如此眼熟，就是武锡山的山洞里见过的。 “是卫扬的人？” “得罪了，洛姑娘。” 男人一挥手，洛青青便感觉到自己被带到了空中，随着几个起起落落，她被放到了地面上。 而这里，正是卫府的后门。 门里，卫扬坐在轮椅上，面容非常严肃。 她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他的跟前去，“你，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寿宴应该已经开始了。” “你都受了欺负了，我还有心思参加什么寿宴吗？”卫扬沉声问道。 洛青青低下了头，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有。” “没有？可我记得，你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今天竟然不做辩解不做回击，你就走掉了？” “是。” “告诉我，为什么？”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怕了？” “对，我怕了！”洛青青尖锐的叫了一声，猛地抬起头来。 在她的面前，是卫扬执着逼问的双眼。 她被这眼神压得透不过气来，便低低的道：“你叫我怎么辩解，又怎么反击，生气了的是你的祖母，祖母对你很好的。而且，她们也没有说错，我就是嫌疑犯不是么？” “你不是，我很快就会告诉所有人，害死人的不是你。” “就算是这样，那你祖母呢？我实在没有想到，他们会给我这样一个圈套。卫芙蓉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子，而你祖母说，她还没有任何孙媳。” “好，我让你知道，就算是祖母，也做不了我的主。走，推我回去。” “回哪儿？” “回卫府，在寿安庭等他们回来。” 很快过了晌午，徐徐的秋风吹在脸上，洛青青和卫扬就等在寿安庭的门外。 终于，卫府的人都回来了。 各自板着脸拥簇着薛氏回到了寿安庭来。 他们未进门，就看见了卫扬和洛青青，那么紧密的站在一起。 看见他们，卫乃文的眼底便横生出一股怒气，“你们还敢站在这里？” “爹，我在这里等你。” “哼，寿宴上你人呢？你做什么去了？” “我去找青青了。”卫扬回答的十分平静，然而平静之中却带着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 “糊涂啊糊涂！”薛氏用拐杖用力的戳着地面，“你这个孩子，白叫祖母喜欢了一场。你怎么能这么胡闹呢？你是什么出身，她又是什么出身。” “不管她是什么出身，祖母，我要定她了，我不会改变我自己的心意。” “你，你是要气死我们？”卫乃文怒指着卫扬，“你知道外面都在说什么吗？她是个庸医，是个骗子。” “她不是，青安堂的命案不可能跟她有关。而祖母也试过她的药方，都很有效不是么？” 薛氏被问住，顿了顿，“是，这个我承认。她的确是有一点本事。可是卫扬，你是我们卫家的大少爷，你得找个门当户对配得上你的姑娘！” “她配得上我。”卫扬依旧执着。 双方这样僵持着。 卫芙蓉急急忙忙走过来拉住了卫扬，“大哥，你不要这样，万一把祖母气坏了可怎么好，这件事不如放一放再说？” 听罢，卫扬的薄唇微勾，眼神里现出一抹森冷来，“你当真这么好心，就不会设这个圈套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受益的人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我要娶青青的事情，你知道，大娘也知道，你们从来都没有告诉过爹和祖母吗？” 卫扬一句话，卫乃文猛然看向了赵氏，“淑香，你早就知道了？” 赵氏的脸色登时一变，卫扬竟然把火引到了她们的身上。 “淑香！”卫乃文又叫了一声。 “我——” “呵呵。”卫扬接着道：“并且，大娘当时也没有任何反对。爹，我一直以为，大娘已经告诉你了，而你也已经同意了。” “淑香啊淑香，你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呢？”卫乃文看向赵氏的眼神里又多出了几分不满。 事已至此，赵氏还能如何。 她只能为自己解释起来，“唉，老爷，其实我也想告诉你的。事情你太忙了，我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你还真能找理由，这些日子，我哪天没在家里，也没听你跟我说过一二。是不是今天要不是沈家的寿宴，你还打算一直瞒着我？” “我，我也不想瞒着你啊。老爷，洛大夫的医术很好啊，把卫扬这孩子照顾得也很好啊。” 赵氏的眼神飞快的变了，变得更加慈祥和隐忍，“老爷，说老实话，我也是在为卫扬着想啊。 你想想看，卫扬的身体毕竟这样了，到底需要个人在身旁照料着。所以我一时间就心软了，也不知道如何跟你说。” 赵氏如此迅速的反应和高超的演技，让洛青青看呆了。 这话里话外，她已经完全把自己挽回成了一个慈母的形象。 同时，也把卫扬最大的软肋说了出来。 这样一来，卫乃文的怒气全部都消了，“唉，你啊你，就算是你为了卫扬，最起码也要跟我，跟娘商量一声。” 赵氏低下了头，用绢帕擦拭着眼角，“那老爷，现在已经这样了，怎么办呢？要不然，不然就把洛大夫收了吧，给卫扬做妾也好。” 妾？ 洛青青抬了抬眸子。 恰好，其他人全部都朝着她望了过来。 卫乃文一声轻咳，“这倒也不是不可以。” 卫乃文一松口，赵氏忙过去握住了洛青青的手，“沈大夫，你看，老爷已经同意了，快谢谢老爷。” 洛青青的唇角微挑，一抹疏远的弧度。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我不同意。” “你说什么？”薛氏看着她，露出惊愕的神色。 “我和卫扬说过，我不会做妾。” 无论什么时候，不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是她不会改变的原则。 “你，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出身吗？”卫珍珠按捺不住了，站了出来，好笑的打量着洛青青，“就不说你是不是真的害死人了。就算你没有，你一个乡下丫头，还想当卫家的少夫人不成？” “我对当哪家的夫人没有兴趣，总之，我不会做妾，卫扬答应过我。” “真的？”裘氏问起了卫扬。 卫扬微微点头，眸光不曾改变过的坚决，“我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做妾，并且，终生只娶她一人。” 卫乃文被震惊，半晌，气急败坏道：“卫扬，你真是疯了，算我看错了你了。亏得我，还想要好好栽培你。” “也许吧，是你看错了我。可爹，我从来都是这样的，是你根本不懂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 他的目光淡漠而疏离，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嘲弄。 卫乃文第一次感觉到，他们父子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而卫扬的心底似乎对他一直都还有恨意。 是他的对当年的事，还在耿耿于怀吗？ 卫乃文咽了咽唾沫，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知道，是他对不起他。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魏乃武走了过来，拍拍卫扬的肩头，“算了，卫扬，这件事你也不要太执着了。大哥，你也冷静冷静，我们把这件事先放一放。” 气氛冷凝着。 好不容易有了缓和。 卫展也裂开嘴笑着道：“爹，今天沈家寿宴，你一定受累了吧，早点进去歇着。还有祖母，我送你进去吧，天冷，小心着凉啊。” “好吧，那这件事暂且放一放。卫扬，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爹是你亲爹，我不会害你。” 说罢，卫乃文往寿宴庭外面走去。 赵氏和卫芙蓉几个紧忙着追上了。 最后就剩下洛青青和卫扬二人。 洛青青张了张口，“我推你回去。” 这一路上，洛青青都觉得嗓子很涩，她明明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直到把卫扬送回了寝房。 洛青青倒了口水喝，才缓缓道：“卫扬，我想知道你需要我怎样。” “怎样？” “你要我留下，我便留下。你若是觉得不便，要我搬出去，那么我便搬出去。” 想到卫扬刚刚在寿安堂的眼神，洛青青便觉得心疼。 没有一个人是天生那么冷漠的。 他的内心一定有很多伤痕。 那么在这个时候，只要他需要她，她就一定不会离开。 卫扬看着她，突然若有所思，“洛青青，你现在真是格外的温柔。” “怎么？不喜欢我温柔，喜欢我用针扎你？” “唉。”卫扬叹息了一声，“别说，我现在还真有一个想法，你能帮我吗？” “你说，是什么想法。”洛青青蹲在他的面前，昂着头等待着。 谁知道，卫扬突然揽住了她，同时，温热的唇从她的额心深深一吻。 “卫扬！” “哈哈，这就是我的想法啊。” “你，好吧，今天看在我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洛青青哼着，便要起身。 卫扬按住她，“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 “今天寿宴上的遭遇，你没有感到意外吗？” “当然啊，我本来只是想去陪衬一下的，谁知道一去了就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些小姐们好像跟我有仇一样，也不知道我得罪了她们什么了。” “洛青青，我告诉你，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不要看过程，要去看结果，最后的结果最受益的人是谁。” 听得这话，洛青青沉下心思想了想，“如果按照开始的预计的走向，最受益的人是赵氏吗？不然带我去沈家的怎么会是卫芙蓉。” 她和卫芙蓉明明不熟。 “洛青青，我现在可以肯定。青安堂的药膳案跟卫府的人脱不了关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抓人 “何以见得？” “你想想看，世间之事有这么巧合的吗？那些深居闺房的小姐，会这么了解青安堂的案子，这背后要是没人作祟怎么可能。” 洛青青顺着卫扬的思路想去，“也对啊，而且卫芙蓉跟我并不熟，却来邀请我一同赴宴，这根本就是她设下的圈套，让我栽进去。” “你看，寿宴一事是在针对你我，药膳一案也是在针对你我，这两件事的目的太过相似了。” 卫扬突然抬高了声音，“成安，你进来。” 成安到了卫扬跟前，“少爷？” “我让你暗中调查的事情，可有了什么发现？” “回禀少爷，大的发现没有，但是我刚刚得知有一件事，非常蹊跷。” 闻言，洛青青忙道：“蹊跷？怎么个蹊跷法？” “是这样的，知府曹大人那边也在调查王富贵药膳致死一案的细节。衙役和仵作们去了王富贵的家里，问起他曾经吃过的药，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药和什么药相冲，变成了毒药。” “结果呢？”洛青青追着问。 “结果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因为王富贵生前吃的药已经没有了，而以前的药渣倒在了菜园里。有意思的是，这个菜园在昨晚偏偏失火了，全都烧成了灰烬。” 听到这里，洛青青的脸色倏然一变，“这岂不是在销毁证据？” “是啊，要是他们心里没有鬼，为何要销毁证据呢。”成安道：“现在证据没有了，曹大人那边已经查不下去了。少爷，我们应该怎么办？” “没关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是有意陷害，就不可能百密而无一疏漏。你继续看着他们，看他们到底都在干什么。” “是，我知道了。” “记得，你不只要盯着王富贵一家，还有索安堂，弃疾医馆，以及咱们家里这些家伙。” “是，我明白。” “嗯，最后还有一件事。如果这两天你还是发现不了什么，就选个好的时间，把索安堂那两个大夫给我抓过来。” “是，我会按照少爷的吩咐去做的。” 成安应声，而后出了门去。 洛青青皱着眉头，“卫扬，你要抓人？” “怎么？不行？” “不是不行，我是没有想到你会。” “你没想到的多了。” 卫扬折过身子，驱动轮椅往里面行。 洛青青跟在他后面给他推着，“唉，卫扬，你说，万一到时候七天过去了，我们都查不出真相，怎么办？我会不会被抓起来。” “不会，我一定会查得到真相。” “我是说如果。” “如果的话，我让你远走高飞，也不叫你去吃这个苦。” 卫扬的话音落下，脖子上突然多了一圈温暖，是洛青青从他后面把他抱住了。 卫扬一挑眉，余光后扫向洛青青，“干嘛？被我感动到了吗？” “才不是，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抱抱你。” 卫扬扑哧一声笑了，“来，抱，到前面来抱。” 不知他怎样用力，一拉，洛青青就顺势倒在了他的腿上。 - 有卫扬在，洛青青的心里便是踏实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依旧照例去青安堂里坐诊。 只有有病人找她，她就一定会悉心看诊，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病人的信任。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两天。 这天青安堂打烊了，她一出门，便看见了卫扬的马车就停在路边。 她忙小跑过去，掀开帘子道：“喂，你怎么又来了？” “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先上车。” 洛青青听话的上了车，马车便猛地冲了出去。 不知道绕过了几条街道，等他们下车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这是一条巷子，黑漆漆的。 “少爷，进来吧。” 一道木门打开，有人领着他们进了去。 洛青青不知道是哪里，就紧跟着卫扬。 他们进了屋里。 屋里好像是一个书房，很大，林立着各种各样的书卷，墙壁上点燃了一排壁灯，明亮的灼人眼睛。 卫扬的下巴微抬，示意洛青青坐下。 而后，门被打开了，砰砰连续两声，两个蠕动的麻袋扔了进来。 麻袋一边蠕动，一边有叫声传出。 “你们是谁？” “这是哪里？” “快把我们放开。” 洛青青听得这声音，喃喃，“是索安堂的大夫？” 卫扬微一颔首，两个蒙面人进了来，上去就是一棒子。 砰的一声落下。 里面立刻吃痛的哀嚎。 卫扬开口，“麻袋里面的两位，是赵大夫和张大夫吧？” 他声音森冷，里面的人立刻抖动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抓我们？”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们要是良善之人，还怕什么。” 话音落下，两个家伙抖动得更严重了。 卫扬的冷剐着他们，“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你们做那些亏心事，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我们没做。” 卫扬闭眼。 砰！ 黑衣人又是一棒子砸了下去。 卫扬幽幽道：“还是早点说清楚，不然就不是棍棒只苦，而是要你们真的见血了。” “我们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啊。” “还是不说？”卫扬的声音里多了一抹淡淡的威胁。 “不是，我们，我们也就是开了一家索安堂，跟对面青安堂对着干了。” “哦？为什么要跟青安堂对着干？” “因为——” “说出来，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的话，可就扔去山里喂冬狼了。” “不要！” 那两个人真的被吓坏了。 “我们说。” “说！” “是有人指使我们的，是弃疾医馆的辛掌柜的，他们让我们把青安堂整垮，说了，只要青安堂垮了，一定会重重有赏，让我们后半生无忧。” 洛青青眼珠飞转，弃疾医馆的辛掌柜的，她可连认识都不认识啊。 “辛掌柜的又是受了谁唆使呢？” “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是啊，我们对天发誓！” “好。”卫扬点头，声音狠戾，“把他们两个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把那辛掌柜的给我抓来。” “卫扬。”洛青青有些担心，按住卫扬的臂膀，“这样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翡翠 “这点动静还算大吗？”卫扬缓缓道：“只要能查明真相，证明你的清白。我就算把整个云州城翻过来也在所不惜。”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 洛青青知道，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于是，她便默默的等待着。 不大多一会儿功夫，又是砰的一声响，又一只麻袋被扔在了地上。 里面的人闷哼，又是一阵咳嗽，然后挣扎着叫骂，“这是哪里？快把老子放出去，不然老子要你们好看！” 砰砰！ 这回不用卫扬多说，蒙面人直接给了对方两棍棒。 里面的被打，蜷缩成了一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把他放出来。”卫扬轻轻道。 蒙面人应声，解开了麻袋的绳子。 里面一个中年男人连滚带爬的出了来，他往上看了一眼，便认出了卫扬来，“竟然是你，卫扬。” “是我，辛掌柜，好久不见啊。” “你这是干什么？你让人抓我，打我，你是要滥用私刑吗？” “是啊，你能把我如何？” 卫扬勾了勾一侧的唇角，门外又有几个蒙面人进了来，他们把来人围住了。 “卫扬，你到底要干什么？” “呵，你被供出来了。”卫扬缓缓道：“现在还这么硬气。我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你，你知道了什么？” “你的主意，你手下的人，和你的青安堂，我都已经知道了。哦，你手里那两个蠢货，也都在我手里。” 辛掌柜的脸色一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交代清楚，是是让你对青安堂下手的。” “我——” “辛掌柜的，我劝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今天要么给我说清楚，要么我就让人把你的尸体带去喂狼。” 他的话音落下，蒙面人一个手起手落，一支匕首就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 辛掌柜的脸色顿时唰白，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也太让他意外了。名不见惊传的残废卫大少爷，竟然还有这样残酷的一面。 “说。” 蒙面人的手里的匕首微微一抬，他的喉咙就传来了一阵痛楚。 他连忙爬起来跪在了地上，颤抖着道：“我说，我全部都说。是卫府的人指使我的，就是你家里的人。” “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乘的那辆马车是卫府的。那天夜里，她找到了我，给了我一块十分罕见的前朝翡翠，叫我搞垮了青安堂。那翡翠太名贵了，我一心动就听从了她的话。” “你做了什么？” “我派了两个我信任的大夫，给他们一点银子，让他们去青安堂对面开药铺，想要挤垮那青安堂。” “再后面呢？” “没有后面了啊，卫大少爷，青安堂的洛大夫很有本事的，我那俩大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哦？那王富贵一案呢？你敢说，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啊。”辛掌柜道：“这个案子真的跟我没有关系，虽然我也听说了，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卫大少，我辛志远以我的小命起誓，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 卫扬的脸色更加幽冷，他朝着椅子背靠了靠，那蒙面人手里的匕首立刻又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不，不。”辛志远剧烈的摇头，“卫大少，我真的没有陷害青安堂，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只是我一直猜测，这件事是不是跟卫家的人有关，因为，索安堂的失败后，他们又曾找我一次。” “找你做什么？” “问了我一些药材药理。再往后，就发现了王富贵的命案。” 辛志远的喉咙上挂着血迹，此时他已经吓坏了，双腿都在地上抖来抖去。 他已经不敢再撒谎。 “好，把你收的翡翠拿出来。” “是是。”辛志远抖着手，扒拉了半天从怀里把那块翡翠扒了出来，“卫大少，就是这块了。” 蒙面人抢过，递到了卫扬的手里。 卫扬翻过来看了两眼，便徒然道：“办个时辰，让这些家伙把交代的一切罪状，全部都签字画押。” “是！” 辛志远被蒙面人抓了起来，又扭送了出去。 那蒙面人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三张罪状。 卫扬将罪状收起，低声道：“确定外面没人跟着我了吗？” “放心，少爷，跟着你的已经全部甩开。” “好，我们回卫府！” 此时才入夜不久，盏盏明灯摇曳在风中。 “老爷，大夫人，还没有睡吧？” 赵氏刚拔出一根簪子，外面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还没有，是有什么事吗？”赵氏顿住手问道。 “是这样的，大少爷从外面回来了，说有事想要找大夫人出来问问。” “有事儿，很重要？如果不重要的话不如就明天再说吧？”赵氏看了看身后的卫乃文，说道。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卫扬铿锵有力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娘，还是出来一下，是重要的事，跟大娘有关，也跟青安堂的命案有关。” 这话一出，原本正在宽衣的卫乃文也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我们去外面看看。” 正堂里，灯火通明。 卫乃文和赵氏到的时候，裘氏等人也过来了。 “怎么了？大哥，我听管家说你叫我们过来？”卫展打着呵欠问道。 “是啊，我们都要睡下了呢。”卫迎也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卫扬的目光环视了一周，看卫府的都已经到了，“抱歉，我回来晚了，打扰了你们歇息。但是有一件事，我不能等到明天，我今天就要问出一个结果。” “是什么事？”卫乃文问。 “还是关于青安堂那桩药膳案一事，据我调查，我现在拿到了这个，还有这个。”说着，他把那三封罪状拿了出来。 卫乃文将这罪状飞速的看过，脸色瞬间有了变化，“卫扬，你这些你确定全是真的？” “是的，爹，本来我也不信，可是我看到了这块翡翠，我确定了，这的确是我们卫府的翡翠。”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相 说话间，一抹翠色递到了卫乃文的面前，“爹，想必我没有看错吧？” 卫乃文把翡翠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眼睛一瞪，“淑香，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翡翠，我分明早就给了你。难道真的是你在一直破坏洛大夫的青安堂？” “什么？” 赵氏一脸呆滞，“老爷，你在说什么呢？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哼，你自己看。”卫乃文把罪状扔给了赵氏，“这上面人家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故意在对门开药铺，故意抢人家生意。咱们卫府的大夫人，已经这么闲要去为难一个药铺了吗？” 赵氏拿过罪状，从头到尾看了完。 其他人也眼巴巴盯着她。 她却突然道：“珍珠，你赶快站住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卫珍珠向后退了一步，眼眸中有了许些恐惧和迷惑，“大伯母。” “这块翡翠分明是我早就送给你了，可你呢，你却拿着这个翡翠去买通弃疾医馆的掌柜的，让人家故意去搞垮洛大夫的青安堂。”赵氏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你呀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洛大夫跟你有什么过节吗？” 赵氏的声声斥责，让卫珍珠感到发蒙。 而卫乃文和卫乃武也反应了过来。 卫乃武抓起了卫珍珠的胳膊，“珍珠，你说清楚，真的是你？” “我——”卫珍珠的眼睛飞快地盯向了赵氏，“大伯母，这翡翠是你给我的。” “是啊，是我给你，可是我也没有叫你去做这种没有德行的事情啊！” “不，大伯母，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卫芙蓉亦颦起了眉头，“我娘给你翡翠的时候，我也在场的，我娘说这是给你以后成亲，让你带走的。” 赵氏和卫芙蓉几句话便把她们自己择了出去。 卫珍珠来不及辩解。 赵氏又道：“我明白了，我想起来了，之前你和洛大夫一直多有不和，所以你才会这样做的。” “不是我，大娘，这件事你和大姐也有参与啊。” “我们怎么会有参与？我和洛大夫的关系一向很好。”卫芙蓉出声驳斥着。 “这件事是你们要我做的。” “简直胡说，我怎么可能叫你做这种事情。”赵氏怒了一般，“我可是卫府的掌家夫人，我要是对付一个人，难道还用你来出手吗？” 赵氏和卫芙蓉的话，堵得卫珍珠说不出话来。 她急得眼睛都红了，转身奔向了裘氏，“娘，娘，你帮我啊，帮我啊。” 事发突然，裘氏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又怎么帮她？ 而她再次看向赵氏，她在赵氏的眼睛里看到了十足的威胁的意味。 似乎在说，裘氏你敢？ 裘氏低下了头，果然这一次珍珠是被那个老狐狸给利用了。 而人在屋檐下，她也不得不低头，这赵淑香是她万万开罪不起的。 “娘，帮我啊。”卫珍珠害怕的恳求。 赵氏说道：“珍珠啊，所幸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给洛大夫道歉，这件事也就过去了罢。” 听得这话，裘氏猛地抬起头来，朝着卫珍珠就是一个耳光打了下去，“孽障，谁让你做出这种事来的，真是爹娘没有好好管教你，让你变成这样！” 卫珍珠生生挨了一巴掌，她捂着脸满目错愕。 这时候，裘氏走向了卫扬和洛青青，“抱歉了，洛大夫，都是我教女不严，才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且放心，我保证，回去好好管教她，绝不能再叫她无事生非了。” 裘氏低声下气，满满的恳求意味。 洛青青下意识看向了卫扬。 卫扬的脸上毫无表情，“二婶，如果事情真的如此简单，我也不会大动干戈把你们都叫出来了。” “还要怎样？” “二婶，你大概是还不太明白吧，珍珠恐怕不仅仅是开了一家索安堂来故意生事。数日前，青安堂门口的药膳致死案，也与她相关。” 这话一出，卫乃武也慌忙走了过来，“卫扬，你在说什么，这不可能的事情。珍珠是任性，但是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的。” “可是我已经掌握了证据。关于王富贵一家，关于王家菜园的一场火，我全部都调查的清清楚楚。我还愿意回家来处理这件事，那么我就是在给珍珠机会，倘若珍珠不老老实实交代清楚，那么我就直接去知府大堂击鼓鸣冤了。” 闹到外面去，必定人尽皆知。 卫府可是堂堂太守府，要是爆出这样的丑闻。 那么整个太守府的颜面可就全部都搭进去了。 裘氏不可置信地看向卫珍珠，“珍珠，你说实话，你到底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卫珍珠，卫乃武已经急了，摇晃起她的肩头，“你说啊，赶快说，难不成你真的杀人了？” “我没有！”卫珍珠失控尖叫，“我没有杀人！”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妹，你赶快说清楚，这是咱们家，咱们家好给你解决啊。”卫迎吓得脸色发白，对卫珍珠吼道。 “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是他本来就要死的！” - 王富贵一案的第七天。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天已经大冷了，有零星的雪花从空中飘落。 洛青青和卫扬出了门来。 门外，知府的衙役一早上已经在等候。 “洛大夫，第七日了，知府大人已经在等你。” “好，我说到做到，亲自把她送过去。”卫扬道。 大堂外，已经围满了人，闹闹嚷嚷的都在谈论着。 “让开！” 衙役的斥声响起，众人赶快让出一条路来。 洛青青推着卫扬，跟着两个衙役进了知府的大堂。 大堂上，知府正襟危坐，两旁衙役威武而立。 大堂的中央呼啦啦跪着好几个人，为首的便是王招树。 王招树看见了洛青青，眼睛里立刻闪过一抹恨意，“是她，就是她，她的药膳害死了堂哥，你们的爹。” 这话说出，他身后的几个中年人全部恨意冲冲瞪向了洛青青。 洛青青不去看他们，而是规规矩矩跪下来，“民女洛青青参见知府大人。” 知府点点头，看向卫扬，“很好，卫大少爷，果然是言出必行之人，真的把洛青青送回来了。可是，卫大少爷，七日已经过去了，你应该明白本官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白 卫扬了然，对知府淡淡一笑，“是的，大人，七日已经过去了，而我已经查出了真相。” “哦？”知府一愣，赶紧问道：“那你说说看，你查出的真相是怎样的。” 卫扬眸光微眯，看向了王招树，他轻轻道：“这一切，都是王招树的把戏，为的就是陷害青安堂的洛青青，来发一笔财。” “我没有！”王招树立刻跳了起来，“卫扬，就算你是太守的儿子也不能胡说八道，我的堂哥是喝了这个女人的药膳死的。药膳里头的药材和别的药材混在一起，就是毒药，上次仵作们在，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 “嗯，是有可能混成毒药。可是我的人去王富贵的家里搜查，可王富贵的家里却意外失火了，所有的药材药渣全部都被烧了。” “你，你也只是空口白牙，你有什么证据？” 卫扬微一点头，“成安！” 人群被人推开，成安和另外一个衙役押送着一个人过了来。 然而这人的头上却被套上了一个黑色的袋子。 众人都看呆了。 “这是什么？” “不能见人吗？” 成安把这人带进了大堂，冷哼道：“跪下。” 这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知府也蹙起了眉头。 “这就是真相。” 卫扬的话音落下，同时成安一动手，把那黑色的袋子拿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男人一下子捂住了脸。 可就是看了一眼，知府也看呆了，旁边那些王家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这人面容酱黄，满面沟壑，年近花甲，一身风尘。 这张脸分明是王富贵的脸！ “王富贵诈尸了吗？” 围观的百姓们有人认了出来。 这一句话，外面的人可炸了锅一样。 “不是诈尸，而是王富贵压根就没有死。” 王招树紧低着头，双肩不断的抖动起来。 知府大人同样吓了一跳，指着下面站着的老人，“你，你是谁？你真的是王富贵？” 这人缓缓跪了下来，“是，草民是王富贵。” “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有，大人，草民没有死，死去的是我的兄弟王进贵。”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真的懵了。 这时候，卫扬轻轻开口，“你们不要觉得惊讶。这就是王富贵本人，死去之人是他的孪生兄弟。他的孪生兄弟早年被送人抚养，所以当地之人并不了解。王进贵早已经患有很多病，喝不喝药膳都要离世的人。 王富贵一家向我交代，是王招树发现了这个机会，想要陷害青安堂，从而实现发财的目的，于是他们堂兄弟联手，李代桃僵制造这场假案。” 听到这里，知府的愤怒看向了王招树，“王招树，你给本官从实招来，卫大少爷所说，可否属实？” 王招树看了王富贵一眼，本来所有的愤怒和悲痛全部都消失不见。 他冷笑了两声，“没错，想不到，这些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知府大人惊堂木一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来人，写罪状，让王招树和王富贵签字画押。” 王富贵和王招树被按在地上，在罪状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本官宣判，今有王富贵和王招树图财不轨，陷害他人，阻挠官府查案，罪不可赦，押入牢房，判处五年。而洛青青并无罪责，是被人陷害，故而当庭释放，恢复清白。” “退堂。” 威武的声音响彻大堂，那两兄弟被衙役套上了手镣和脚镣押送了出去。 知府大人叹了口气，来到了卫扬和洛青青的身边。 “幸好有卫大少爷在，否则，本官还要被这小人蒙蔽。” “无妨，曹大人和我爹私交甚好，就算是帮忙，也是我应做之事。不过，大人，这桩案子给青安堂的名誉带来很多损失——” “放心，本官接下来就会让衙役发布告，告诉云州城的百姓们，青安堂的洛大夫是被冤枉了。” 卫扬拱手作揖，“那实在多谢曹大人了。” “客气了，来，本官送你们出去。” 知府大人亲自把他们送了出来，并且紧接着，布告便贴在了墙上最显眼的地方。 这下，全城皆知，洛青青和青安堂是清白的。 他们回到马车上。 “去哪儿？”卫扬问。 “我当然是回青安堂了，还有我的病人在等着我呢。你呢？回卫府吗？” “我回去做什么，我就跟你一块去青安堂看看吧。” 马车行驶起来，洛青青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你真的不回卫府，昨晚事情闹得那么大，卫珍珠都已经被你爹关起来了。” “关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肯放她一马，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 洛青青点点头，“我知道，案子的真相固然重要，可是卫府的名声也重要，为了卫府，这桩案子我们也只能这样收尾了。” “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 “嗯？还有之二？”洛青青转过头来，盯着卫扬。 卫扬眸光微眯，“卫珍珠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做这样的事，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人指使着她，真的要抓出来，也应该是她背后的人。” “你这么说倒是也对。经过这一次，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卫府就没有几个好东西。大人，卫芙蓉，卫珍珠，都不是什么善茬。” 洛青青出口指责着，却不见卫扬回应。 她歪着头打量了他一眼，“卫扬，你又在想什么呢？” 卫扬眉心微皱，“我在想，我也许也低估了赵淑香。今天她这么大胆，那么三年前呢，也许更大胆吧？” 卫府，寿安庭。 薛氏在主位上喝着参茶，卫乃文和卫乃武两夫妻分别站立在两旁。 裘氏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哽咽着，“母亲，我知道错了，珍珠也知道错了，她一整夜都在跟我求饶，母亲，这回，咱们就宽恕她吧。” 薛氏冷哼了一声，茶盅猛然放在桌上，“宽恕她，你看看她这是做的什么事。多亏了卫扬没有传到外面去，否则，今天的卫府真是要丢光了脸面。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珍珠必须要送去静心庵，让她好好反省两年！” 第一百二十章 积蓄力量 薛氏这话一出，裘氏着急了，“母亲，珍珠真的已经知错了，她跟我说，她一定会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母亲，咱们就别这样了吧。” “是啊，祖母，珍珠已经十六岁了，你要她去静心庵里，等她回来的时候，这不耽误她的亲事吗？”卫迎也在哀求。 “呵，这时候知道不好了，早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可恶的事情。”薛氏眼中怒气昭昭，“今天这事情，谁也别想求情，谁再求情，谁就跟她一起去！” 薛氏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人敢在言语。 裘氏也只敢控制不住的哭泣。 “好了，二房你们就别在我的面前晃了，真是让我心烦，出去吧！” 二房一家不敢停留，退出了寿安庭去。 他们一走，薛氏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她看了卫乃文一眼，“二房一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珍珠怕是随了当初那狐媚子了。” 赵氏闻言，笑了两声，连连依附着薛氏，“母亲说得对，那一房啊，这回我也看出来了，心眼不正。” “嗯，你们夫妻俩，没事跟他们远点。这回要不是卫扬为了家里的名声网开一面。可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是。”卫乃文点头，“母亲说的是，卫扬这孩子也是懂事了。” 赵氏的眉眼垂了垂，“母亲啊，这卫扬懂事我也看在眼里，珍珠胡闹我也看在眼里。可是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讲。” 卫乃文问：“淑香，你有什么要讲？” “老爷，母亲，今天家里闹成这样，这跟这洛大夫可也是脱不了的关系。” “哦？”卫乃文皱了皱眉头，“淑香，不管怎么说，洛大夫也是被陷害的那一个。” “是啊，可是以前如果不是洛大夫惹着了珍珠，珍珠也不会这么狠啊。所以啊，这洛大夫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她来之前，我们卫府哪里这么多是非。” 她说完，卫乃文想了想，“别说，还真是。这个洛大夫不仅会医术，还很会笼络卫扬的心，卫扬这傻孩子怕是一心扑在她身上了。” “可不是，这才只是在卫府做个大夫，这要是在卫府做了主子。咱们也老了，这卫府还不翻了天。” 卫乃文看向了薛氏，“母亲，你的意思呢？卫扬到底是咱们家的长子。” “嗯，你们说的也有一点道理，卫扬如果执意要跟她成亲，咱们现在还真不能同意。淑香啊，你平日里也没事，多瞧着点，有合适的姑娘，咱们就说给卫扬。” “是，是，母亲，我就这么办。” “行了，我这把老骨头真是要让二房气死了，我也要去歇着了，你们都下去吧。”薛氏说罢，在婆子的搀扶下去了寝房。 卫乃文等人也出了寿安庭来。 “爹，你还有事要忙吗？还是我们一家人一块坐坐？” “不了，我还有同僚找我，我得出去一趟。” 看着卫乃文的背影急急忙忙消失在拐角。 卫芙蓉挽住了赵氏的胳膊，“娘，还别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有点吓人了，我这心现在才刚放下。” “你啊，就是太年轻了。”赵氏轻哼，“我所有的动作我都给咱们留了后路，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不也有卫珍珠那个傻子挡着。你祖母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二叔的亲娘了，她对那一房是不会手软的。” “咯咯咯。”卫芙蓉乐不可支，“娘，你说，珍珠怎么就那么傻呢。” “是啊，可怜裘氏这十几年在我们面前装乖卖巧，也无济于事啊。” 她们母女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着。 远远的，看见了景轩楼的的楼峰，伫立在一片蔚蓝的蓝天里。 赵氏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娘，你怎么不走了？” 赵氏叹了口气，“这一回，充其量只能说是咱们母女全身而退，而景轩楼的人没有受到一点点波及。” “对啊，娘，现在青安堂没事了，洛青青也被证明的了清白，白白我在沈家演了那一出戏。最后，怎么就让他们反败为胜了呢。” 赵氏转了转手上的红玉扳指，“走，咱们回去。” 牡丹院。 寝房，房门紧闭。 赵氏和卫芙蓉坐在方桌两旁。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垂首站在在她们的面前。 赵氏瞅着他，“我问你，这些日子你的人可有好生看着卫扬，他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查出王富贵一案的内情的？” “这，夫人，我也不知道啊。这几年我的人每天都会跟着他看着他的。不过，确实前两天有一回，是把他的马车给跟丢了。” “跟丢了？” “是啊。”男人也一脸想不通的神情，“我的人很少跟丢什么人的。那天也是奇怪了，连什么时候跟丢的，他们都说不清楚。” 听得这话，卫芙蓉的急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能跟丢，这不是你们的本行吗？” “是，大小姐，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罢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再生气又有什么意义。”赵氏叹了口气，“那我问你，你知道现在索安堂如何了？” “已经关门。” “那两个大夫呢？尤其还有那个辛掌柜的，我这两天风头紧了些，不好找他。” “唉！”中年人忍不住跺了脚，“夫人，实话实说，辛掌柜和那两个大夫全部都找不到了。” “找不到？” “我们的人去弃疾医馆问了，医馆里的人说，辛掌柜老家的祖母身体有恙，所以不干了回老家去了。” 赵氏的眼珠儿骨碌骨碌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这两天。” “这么快。”赵氏的转动着手里的红玉扳指，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惊讶。 卫扬的动作也真的太快了吧，而且，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得到消息。 在青山镇休养的这两年，卫扬他到底还背着她做了什么？ 他手里除了成安到底还有多少人在为他做事？ 他在暗地里到底积蓄了多少力量？ 她今天突然明白。 她对卫扬了解得还是太少太少了。 “大夫人？我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吗？” 中年人的声音拉回了赵氏的思绪。 第一百二十一章 防范之心 “你继续看着他，增派一些眼线，至于其他的，先不要动，等我给你消息就是了。” “是，小人明白，那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赵氏点点头，中年人退出了房门。 他走了之后，卫芙蓉踌躇了一会儿似的，突然小声道：“娘，有一件事我心里有点不踏实了。” “你怎么了？” “我突然发现卫扬他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也意识到了。” “是啊，娘，你说，卫扬他图什么呢？他的腿已经不行了，而且他是庶出的身份，难不成，他是为了三年前的事情吗？” 卫芙蓉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略过丝丝紧张的意味。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三年前把他推下阁楼的人早已经被我打发走了。时隔三年，难不成他还能把人找回来不成。” “也是，都那么久了，他还能如何呢。不过，娘，那杨秋云呢？你也能确定没有纰漏吧？” 卫芙蓉这话一出，赵氏的脸色变了一下，有些惊疑般，“芙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杨秋云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娘，那杨秋云也失踪了快三年了呢，这件事跟你无关？”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是我做的？” “我，我以为是你。” “这件事可不是我做的，我虽然看不上那杨氏，可她好歹也算老老实实，我可没怎么她。”赵氏舒了口气，“不过，也是奇了怪了，好好一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赵氏想来想去，也想不通这个问题，甩甩帕子，“罢了，不见了不是更好，这家里就是咱们娘仨个天下了。” 卫芙蓉连忙点头，“是呀，那娘下面我们要做什么呀？” “当然是听你的祖母的话，赶紧给卫扬谋划一门亲事。”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末。 寒冬到来，整天都是干冷干冷的。 连秋日里还热热闹闹的大街上，都变得冷清了许多。 洛青青抱着一只暖炉，穿梭在青安堂的人群里。 “小山，最近病人好像越来越多了呀？” “是呀。”小五忙得脚打后脑勺，“我今天出来的时候还跟我娘念叨了呢，我娘说，太冷了，人可不就容易生病麽。” “说得是呀。”洛青青叹了口气，从柜台上拉过笔墨纸砚，一阵刷刷点点。 “小山，你按照这个药方配一下药。” 小山瞅了一眼，“呀，洛大夫，这是什么药方？都是挺便宜的药材呢。” “这呀，防寒的药材，喝喝能预防风寒。你一会儿带几个人去仓库里，把这药方配了，装成药包，给外面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发一发。” “好嘞，明白。” 小山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连着其他几个伙计就在门口发了起来。 洛青青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场景，心里也跟着温暖很多。 最一开始的时候，她跟着师父学医，最主要是想学点东西养活自己。 可后来，日子长了，经历的多了，每一次治好一个病人，她都打心眼里由衷的欢喜。 虽然她是脾气差了点，可她的内心一直都是非常软柔的人。 “洛大夫，洛大夫。” 稚嫩的童声响在膝前，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童。 洛青青弯下腰，“喏，小乖乖，怎么了？” “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小童张开自己稚嫩的小手，里面是一颗红色的珠子，上面刻着金色的“平安”二字。 “这是什么？”她有些惊讶。 “是寺庙里求来的，我奶奶去求的，叫平安珠，奶奶给了我两颗，我想送给你一颗。” 洛青青真是忍不住笑了，“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洛大夫，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也平平安安的。” “好，我一定会。” 小童裂开嘴嘻嘻一笑，又钻入了人群里。 洛青青拿着这颗平安珠是看了又看。 珠子本身并不值钱，上面的字也有些粗糙。 可她想到小童的话就心里一阵欢喜。 于是，她从抽屉里找出一根红绳来，把平安珠串好戴在了手上。 “真是好看呢，洛大夫善有善报。” 淡淡的女声响在前头，洛青青猛然回头，“沈少夫人，你来了。” “是啊，天气冷，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就想着过来看看。谁知道，你这里这么多人。” “唉，太冷了，很多人都冻病了。”洛青青把桌上乱七八糟的收入抽屉里，领着余婉儿到了后堂安静处坐下。 “怎么样？沈少夫人？身子可还好？” “还可以，听了你的话，我一直多有注意。” “那就行，凡事心宽，自然身体会好。对了，上次的事情，恐怕我得跟你道个歉了。”洛青青想起那一日沈府寿宴，“我当时情绪不好，对翠翠的态度也不好。” 翠翠跟在余婉儿身边，无奈地翻翻白眼，“不生气，后来的事情奴婢也搞清楚了。” “唉，没有办法，小人当道，着了小人的道儿呗。” 余婉儿道：“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坏事，最起码，知道这小人是谁，你日后也就知道提防了。” “这话说得太对了，这个人我要是再信她，我洛青青三个字就倒过来念！” 在洛青青心里，卫芙蓉也算是进了黑名单。 洛青青翘着二郎腿，眼睛扫过余婉儿，余婉儿的神情始终都那么淡淡的，百搭那么一张美丽的脸蛋。 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她问过卫扬他是怎么得知自己进了圈套的。 卫扬告诉了她，是余婉儿的人通知他的。 她突然奇怪了起来。 余婉儿怎么知道第一时间去通知卫扬呢？ 她和卫扬的关系，外人应该都是不知晓的才对啊。 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说过，沈府和卫府的关系从前不错，现在只是泛泛之交了。 想到这些，洛青青对余婉儿多了几分防范的心思。 就像是那卫芙蓉起先还总是对她笑脸相迎，结果不也是个带着面具的狐狸。 洛青青面上挂着微笑，心里却已经跟她拉开了距离。 “对了，沈少夫人，我这青安堂做了很多预防风寒的药包。我想你沈府人多，不如也带一些回去，预防预防。”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难堪 说罢，她叫来小山，把药包拿给了翠翠。 “沈大夫，外面还有好多病人呢，叶大夫那边说，他已经忙不过来了。”账房先生过来跟洛青青说道。 “好，我知道了。” 余婉儿站了起来，“既然洛大夫还忙，那我也不打扰了。” “也好，我送沈少夫人，等我得空了，再去府上拜访你。” 送走了余婉儿，洛青青又投入到了看诊当中。 直到申时打烊，她照例回到卫府休息。 冬天的白日很短，回到景轩楼，天色也暗了。 正好，桃红和柳绿带着人把饭菜端了进来。 “洛大夫，饭来了，快吃吧，都是热的。” 洛青青放下暖炉坐在了桌前，却见今日的饭菜比往日少了一半，“怎么回事？大少爷不再景轩楼用饭了吗？” “是啊，今天府里来了客人，大夫人把大少爷叫过去了。”柳绿道。 “好吧，只有我一个人吃了。”洛青青拿起筷子，真有点兴致缺缺。 平日里和卫扬一起吃饭还不觉得，这突然一个人，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 她一边扒饭，一边道：“对了，你们两个知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客人？很重要的吗？” “这——” 桃红和柳绿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说呀，是不是这事情我不适合知道。” “也不是吧。”桃红皱着眉，“只是，奴婢怕洛大夫知道了会生气。” “跟我有关?” “算是吧。听说，好像是大夫人给大少爷谋划亲事。”桃红支支吾吾，还是给说了出来。 听得这话，洛青青当即一阵烦躁。说亲事？ 赵氏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洛青青觉得好笑。 看来上一次利用卫珍珠没有解决掉她，所以这紧接着又开始整新的幺蛾子了？ 别的不说，她对卫扬这方面她还是自信得很。 卫扬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才认识的小姐而对她怎样。 她大口的咀嚼着饭菜，虽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愤怒。 叩叩叩。 “是谁呀？” 敲门声响了，柳绿过去拉开了房门。 是成安从外面进了来。 成安看见洛青青，嘿嘿一笑，“青青姑娘，你吃好了没有？你要是吃好了，过去牡丹院一下呢，少爷说，想让你过去一下。” “有事？” “嗯，有点事，今天钱家的小姐过来家里用饭，说是身体有些不好，想让你给看看去。” “好啊。” 洛青青来了兴致，“我吃好了，马上就来。” 本来她就好奇赵氏又跟卫扬说了门什么亲事。 这下倒好，卫扬给了她机会，她不去看看可对不起这个机会了。 洛青青对衣裳稍作整理，就和成安一道了去牡丹院。 牡丹院内，此时明灯盏盏，笑声一阵一阵。 洛青青迈入大门的门槛，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来吧，青青姑娘。” 跟着成安拾阶而上，一起进了去。 屋里，一干人等正在用饭，坐了足足一桌子的人。 卫扬坐在东侧，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面容娇俏的姑娘。 姑娘脸色微红，不知是被打趣了一样的害羞。 卫扬看见了洛青青，对她挑眉一笑，“过来，青青。” “你找我？”洛青青走向了他。 卫扬拉过一张椅子，在自己的身侧，“你先坐下，我来跟你说。这位姑娘，是钱家商行的二小姐，今年年十七，比你大上一岁，常常有头痛的毛病，我想你来给她看看。” “是我。”那钱小姐楚楚一笑，“洛大夫，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医术了，一直想去拜会，可是没有时间。” “没关系啊，今天我们不是正好见面了吗？来，把手给我，我来给你看看。” 洛青青接住了对方的手腕，便沉心诊脉。 不管对方是谁，她对医术还是非常认真的。 这时候，赵氏开了口，“唉，钱家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老是脑仁疼，听说，也喝过不少药，可就是不太管用。” 卫扬点头，淡淡道：“放心了，大娘，我们青青的医术是我见过的大夫里最好的，我想，她总会给钱小姐提供一些帮助。” 他的话音一洛。 洛青青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我们青青？ 其他的人脸色也变了很多。 不远处一位一身富贵的中年妇人一脸诧异，张了张口，道：“不是，卫少爷啊，刚刚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嗯？” “我是说，你和洛大夫的关系？” 卫扬佯装惊讶，“钱夫人，你还不知道吗？青青是我还未过门的夫人啊。” 这话一出，钱小姐的手猛然收了回去，“卫扬，你在说什么？她是你未过门的夫人，那你还让我们来干什么？” “是啊，卫大夫人，你不是说，卫扬他没有婚配，所以才邀请我们母女过来。你现在这是在耍我们吗？” “不是啊，我不是耍你们。”赵氏可没有料到这一出，赶紧解释了起来。 “好了，你不要解释了。”钱夫人气愤地望着卫扬，“卫大少爷，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刚刚说可是真的。” “钱夫人，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撒谎。” “好，好！”钱夫人连道了两个好字，“好啊，既然已经有了婚配，还来打扰我们干什么！” 钱夫人过来拉起了钱小姐就往外走。 “不是，钱夫人，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赵氏追着解释。 “你别解释了，我也不想听。本来要不是看着这是太守府，我们也根本不会考虑这个残废。” 钱家母女气冲冲的走了。 赵氏再回来，脸上也挂不住了，“卫扬，你今天这是故意的吗？这岂不是让我难堪？” 卫扬脸色冷冷，“大娘，你不经过我的允许，就贸然带人回家来，难道你不是让我难堪？” “你，我可都是为了你好，我这么做，也是你爹你和祖母允许的。”赵氏疾声厉色，这回真是让她太没有面子了。 “大娘，我卫扬说过的话从不会改变，我认定了青青，那就是青青。我绝对不会选择其他人。如今芙蓉年纪也不小了，你还是想想她出嫁的事吧。” 说完，他余光扫过成安，“成安，推我回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乡 卫扬如此不留情面，真是让赵氏没有想到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卫扬几人已经离开了。 “卫扬，你这太不像话！” 赵氏愤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可卫扬头也没回。 回到景轩楼里，饭菜已经撤下去了。 洛青青抱着暖炉缩在椅子里烤火。 桃红端上来一杯热茶退下了。 卫扬喝了一口，好整以暇的望了洛青青一眼，“怎么？这里也没有别人了，你不得过来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 卫扬扬起自己的一侧的脸。 洛青青抬手，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脸上，“这就是我对你的表示。” “洛青青。”卫扬翻白眼，“今天我表现这么好，你就这么对我。” “哼，今天你的表现顶多也就是中规中矩吧。” 洛青青故意板着一张脸，其实心里她要乐开花了。 这厮，居然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赵氏留，就那样让钱家母女离开了。 “那怎样才算表现更好？”卫扬扳动轮椅的把手，行到了洛青青的面前，突然低声道：“要不然，趁着现在闲来无事，我准备好聘礼，去你娘那里提亲去？” 这话一出，洛青青手里的暖炉差点滚了下去，“你胡说什么，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啊。” “怎么了，我们认识了可有半年多了，也已经知根知底。或许，我们真的应该成亲了，这样，谁也不会再有阻断我们的心思。”卫扬一本正经。 洛青青瞅着她，“你说真的？” “我卫扬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不行。”洛青青摇头。 “为什么？你不想嫁给我吗？” “不是不想。而是还不是时候，我的青安堂还没有真正的做大，而你的仇也没有报，你娘也还没有找回来。”洛青青叹了口气，“我们也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啊。” “这并不冲突，那些害我的人，我早晚都会处理。而你，我却不想再等下去了。” “你不想等也得等。现在整个卫府，没有人认可我的出身，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高攀了你的感觉。” 卫扬蹙眉，“你还要怎样？” “我要和你并肩。”洛青青声音不高，黑亮的眸子里却写满了坚持。 卫扬突然扯了扯唇角，“我怎么给忘了，你和我同样一种人。” “你懂我就好。” “好，那我等你。什么时候你觉得你自己站的足够高了，什么时候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准备好聘礼，八抬大轿把你抬回来。” 洛青青重重的点头，“那我们就说定了喔！” 自打着钱家母女愤怒离席之后，这件事传得整个卫府人尽皆知。据下人们说，赵氏足足生气了三天才算消气。 而从这之后，她也再没有提过要给卫扬说亲的事情。 难得卫扬和洛青青落得了个耳根清净。 一日一日，转眼便进了腊月。 腊月里，也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 常常一夜北风席卷，第二天早上干冷的人都出不去门。 青安堂里已经越来越稳定了，有时候洛青青不在，伙计们大夫们也把青安堂看得井井有条。 这样，洛青青更加悠闲。 有时候天下雪了，她就干脆待在景轩楼里不出去。 这不，她又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雪花发呆。 卫扬的声音响在她的身后，“怎么了？我看你最近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是啊，我来云州城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现在老家什么样，我的收药点，还有我的百亩药田。” “你不是经常接到老家的信。” “信又有什么用，又不能亲眼看见。尤其是我娘，她和我爹和离了，虽然是脱离了狼窝，可我总害怕她会不会孤孤单单。” 卫扬略一思索，“也对，不然你就回去看看。” “我也想啊。”洛青青转过来，“可是青安堂我不是太放心，还有你，把你一个人留在卫府，我也不太踏实。” 卫扬真是忍不住好笑，“洛青青，你认为我是保不住你的青安堂，还是保护不了我自己？” “是啊，其实你比我还要厉害嘛。”洛青青眼睛一亮，跳到了卫扬面前，“不如这样吧，你帮我看着青安堂也看着你自己。我回老家去看看，顺便在老家过个年。” “过年？” “是啊，谁人过年不回家，你不会想着我要在云州城过年吧？” “可距离过年，还有要一个月。” “那就当我们考验考验自己咯，看看这一个月不见的话，会不会互相想念啊。” 卫扬叹气，“好吧，你说得也在理。哪里有过年不回家的人？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在这里等你回来了。” “嗯，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洛青青兴冲冲上了二楼，“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不准备回家的时候还好，这一旦真的要回家了，洛青青兴奋的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简直是归心似箭。 短短一个午后，她就全部收拾了妥当。 卫扬又派人给她置办了一些礼品。 腊月初九，她便踏上了回乡的路。 从云州城到青山镇，在这漫漫冬日，马车足足行驶了一天一夜才到达青青收药点的门外。 这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洛青青举着一面小铜镜，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跳下了马车。 “洛大夫，天还早，街上还没有人，收药点也没有开门呢。” 洛青青嘻嘻一笑，“没开门正好，我亲自去叫门，给我娘一个惊喜。” 说着，她来到自家门前，一阵拍门。 很快里面就有走路声传来了。 随着门板被搬开，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出现在她的面前，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穿一身桃红色的新袄。 “你是要抓药吗？”这姑娘闪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咳咳。”洛青青轻咳，“我不是抓药，我是回家。” 这话一出，面前的姑娘愣了好大一会儿，半晌，她惊慌的跳了起来，“你，你是青青表姐？” “姑姑，是青青表姐回来了，你快出来呀。” 这姑娘跟见了鬼一样的跑了进去。 洛青青很懵，表姐？ 她还有这么大一个表姐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舅舅 她一脸迷糊的走进门面里去。 这时候，里面已经有人迎了出来。 为首的便是徐氏，看见洛青青是一脸兴奋，“青青，你回来了！你回家来，怎么也不提前给娘一个信呢？” “还用给信啊，这也不是很远，我乘马车一天多也就回来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张望着站在徐氏后面的人。 好像是一家四口。 徐氏见状，也忙着介绍起来，“青青，来，你快来看看，你还记得吗？这几个都是谁？” 洛青青想了又想，看了又看，终于发现后面中年男人的样子和徐氏有几分相似。 “是舅舅？” “哈哈，看看，我们青青记性好，还是记得呢。来，这是你舅舅，这是舅母，还有表哥徐英和表妹徐玲。” 徐氏一一指过，洛青青也一一打了招呼。 舅舅徐用长得一脸憨厚踏实，“来，来，青青，外面冷，咱们快到里面去坐。” 一行人进了屋里，舅妈姚氏又给洛青青端来了热茶。 这么一折腾，洛青青反倒觉得自己是个客人了。 她忙挥挥手，“别客气，这是我自己的家，我自己能管好我自己的。” “行，行，青青要我做什么，跟我说我立刻就去做。”姚氏也是一脸真诚。 “对了，青青，你这一路上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娘这就去熬粥去。”徐氏乐呵呵的，又奔向了厨房。 洛青青便在后面跟着，在厨房里，看她洗米烧柴。 等着徐氏坐在灶火前烧火了，她关了厨房的门，“娘，你这是怎么着，怎么舅舅他们也来咱们家了？我可记得，以前爹出去不回，舅舅对咱们也没有管过什么。” 洛青青倒不是记仇，她实在是有点担心徐氏心软，到时候又被什么人给算计了去。 “唉，青青，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候，你舅舅他们条件也不好，就是想帮衬也帮衬不动啊。” “话是这么说。” “而且，你舅舅前几年就拖家带口出去谋生了，这不才回来吗？” “那怎么住在咱们家了？” “你是不知道，今年夏天东边下雨下的太大了，江水决堤，很多地方受了水灾，也是不巧，你舅舅一家就遭遇了这水灾。现在，他们也只能回来投靠咱们了。” 徐氏一边说，一边按着洛青青，“你的性子娘知道，娘也不是让他们白吃白喝，你舅舅和你表哥都有把子力气的，在这不少干活。” “既然这样，就听娘的安排吧，只要娘开心就好。” 虽然她对徐氏的娘家也没有太多好感。 但总归是血亲，徐氏有人陪伴，也是让她放心的事。 想到这里，洛青青忍不住又问，“那娘，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就没有媒人给你说亲吗？” 徐氏的模样生的好看，现在家里也富裕，应该很多人踏上门来才对啊。 徐氏听闻这话，脸色一红，“你这姑娘家家的，问问题也不会委婉一点。” “这有什么好委婉的。” 徐氏站起来出去拿柴，洛青青就在她的后面跟着，“要我说啊，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自由。娘要是有了合适的，我是不会反对的。” “你这孩子，这种事在屋里说说也就是了，小点声。” 徐氏不想让人听见，可还是被姚氏听见了。 姚氏紧跟着追上了洛青青，“青青，刚刚你说，你不反对啊。” “是啊，舅母。”洛青青灵机一动，把姚氏拉到了角落里，“舅母，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唉。”姚氏叹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娘年轻的时候不是认识个教书先生麽。这个教书先生到现在还是对你娘有意。” “你说刘先守？” “对啊，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他还救过我一回。不过，舅母，我娘她为什么不同意呢？” “唉，因为你爹啊，你爹又回来了几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又想跟外面那个小的分开，回来找你娘来。” 提起洛大海来，洛青青可是一阵厌烦。 还真是得不到永远是最好。 “舅母，和离了就是和离了，可没有和好的道理。” “谁说不是呢，可你爹吧，偏偏还跑去找了人家的刘先生，说是他和你娘才是原配夫妻，希望刘先生不要破坏。这不嘛，刘先生还真的不来了。” 洛青青闻言，“我娘没有去找他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娘不愿意说，我也不好问。毕竟当年啊，我和你舅舅对刘先生很多偏见。” 洛青青又想了想，“那舅母啊，我问你，你觉得我娘还喜欢刘先生吗？” “这个嘛。” “你好好想想。” “应该还喜欢，前俩月我刚来的时候，我还看见过你娘给他送饭。” “还喜欢就行，等我在家歇歇，我就再去会会这个刘先生。” “呵呵，我看行。” 和姚氏唠了一会儿闲话。 徐氏从厨房出来了，“嫂子，青青，你们别在外面站着了，粥好了，咱们里面喝粥去。” 听闻徐氏的声音，洛青青和姚氏都闭上了嘴巴。 洛青青把车夫也叫了进来，把卫扬准备的一应礼品也搬到了屋里。 一家人在一块吃过早饭。 徐氏又问了起来，“青青啊，你这回回来，准备待上几天？” “再看吧，我还没有想好呢，我想陪陪你，也想回去看看我那一百亩药田。” “嗯，对，你是得看看。那足足一百亩啊，一眼都看不到头呢。”徐氏提起来，也是乐滋滋的，“本来我只想有二亩地过过乡下日子就好了，谁知道，这药材生意竟然让你越做越大。” “日子都是要越过越好才对啊。娘，那我趁着现在天儿好，我可就先回村里一趟了。” 顺便，她也好去看看刘先守，到底心里对徐氏是个什么意思。 “行，那你早去早回。” 洛青青起身，朝着外面干活的冯有才吆喝了一声，“有才哥，一会儿我回村里，你也跟我一块呗？” “行啊，那我就去套马车！”冯有才高声答应着，引来其他活计一阵捧笑。 “这有媳妇的人，就是爱回家啊。” 洛青青失笑，披了斗篷往外走。 恰好，她看见了徐玲，一副畏缩又许些期待的样子。 她突然扬眉一笑，“徐玲，要不你也跟着我去看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分田到户 “我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我还能吃了你呀。” 这丫头圆圆的脸蛋，长得娇憨可爱，洛青青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于是招招手，“来呀，跟我一起去吧。” “爹？”徐玲下意识看向了徐用。 徐用乐呵呵的，“傻孩子，看我干什么？你表姐让你去你就去呀，记得要听你表姐的话，帮你表姐做事。” “嗯嗯。”徐玲连忙点头，跟着洛青青一块上了马车。 腊月的冬风凛冽，吹得车窗的帘子都呼呼作响。 洛青青冻得裹紧了斗篷，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 离开数月，再回来，还真是想念呢。 曾经经常光顾的糕点铺成衣铺还是那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就这样，不大一会儿就踏过了村口的那架小桥，停在了村里的自家门口。 “到了，我们下去。”洛青青对徐玲说着，两个人前后脚跳下了马车。 冯有才乐呵呵的指着洛家的大门口，“青青姑娘，你看看，你家的院子更大了呢。” 洛青青环视一周，别说，这院子还真是扩大了不少，似乎也被重新修葺过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是你娘让修的，说到底住了那么多年，想收拾得像样一点。不过啊，你们也不在家里，都没有人住，就是刘刚他们经常过来看看。” “有刚子姐夫他们夫妻俩，我就放心。对了，他们现在在哪儿啊？” “他们啊，大多数时候都在药田呢。” “那有才哥你要回家不？你要是回去看嫂子你就先回，我自己一个人转转。” “嘿嘿，行啊，一会儿走的时候你吆喝我。” 冯有才溜掉了，洛青青带着徐玲就顺着乡下小路往药田的方向走。 徐玲性子有些怯弱，就只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后不说话。 洛青青便跟她找话说，“玲玲啊，你以前来过我们这里没有？” 徐玲点头，“好像来过，很小的时候。” “是吧，我觉得你也应该来过。”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闲话。 迎面走过来几个村里的大娘。 “呀！这不是青青嘛！” “是啊，青青，你回来了？” 一个人看见了她，立刻一群人都朝着她围了过来，众人七嘴八舌的跟她搭话说。 洛青青吓了一跳，她只是想看看她的药田去，可没想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住。 她点点头，“是啊，我也是刚回来，几位大娘，你们这是下地回家啊。” “是啊，我们到河边看看有没有鱼。唉，今年真是不错，里面不少个头大的。” “对了，青青，走呀，一会儿去我们家吃饭去。” “去你的，你家有啥，我家可是昨天杀了鸡。青青啊，你这就跟我回去，去我家吃饭去吧。” 这说着说着话，几个人还争论了起来。 徐玲一脸错愕，躲在了洛青青的身后。 洛青青忙道：“真不用了，几位大娘，我是吃了饭才来的，我根本就不饿。” “那你晌午饭也要吃啊。” “对对，去我家吃。” “我真不用。” 洛青青拒绝着，可是这几个大娘跟看什么稀罕珍宝似的，一个劲儿拉她拽她，恨不得把她立刻拉走一样。 “得了，几位大娘，别拉我们青青了，青青回家啊，肯定是去我家！” 爽朗的女声响在人群外头，是李蕊儿过来了。 洛青青看见李蕊儿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拉着徐玲嗖一下躲到了李蕊儿身后。 这下，大娘们也不抢了。 一个个开始打哈哈。 “对对，应该去李家。” “没错，你们姐俩好。” “不过青青啊，吃了饭，就去我家串门去呀。” “得了吧你们，青青哪儿有空，人家回来看看还得回云州城呢。”李蕊儿抱住洛青青的胳膊，对洛青青使眼色，“是吧？青青。” 洛青青点头，“嗯，是，蕊儿姐说得对。” “那好，那咱们再找空儿啊。” 几个大娘走远了，洛青青扯了扯耳朵，她的耳朵终于可以清静一会儿。 “哈哈，不适应了吧？”李蕊儿捧着肚子直乐。 “还真是，以前她们对我可没有这么热情。” “这人啊，他就是这样的，你不行的时候他看不上你。你厉害了吧，他追着赶着往上来，你也别当回事。” “说得对啊，我可记得当初我一出门，那个七嘴八舌，没一句好听的。” 回想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情形，洛青青可是忍不住感慨。 “得了，不说他们了，你要去看药田吗？走，我领着你去看看。” 李蕊儿左手抓了洛青青，右手拉了徐玲，三个人就来到了村口的药田。 足足百亩药田，一眼都望不到头。 李蕊儿解释着，“你别看现在光秃秃的啊，地里面可全下了种子和药秧了，等明年一开春，肯定漫山遍野绿油油都是你的药材。” 洛青青听得直发笑，“蕊儿姐，我发现我是真的没有看错你啊，我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你把这药田打理得这么好。” “哼，那不然呢，这么大个担子你交给我，我怎么也得给你撑起来不是。再说了，我也跟着赚了不少银子呢。 还有啊，我跟你说，你指着这药田发了家，咱们镇上好多人都红了眼，也跟着种药草呢。” “嗯？那他们种得怎么样？” “一般般吧，没有咱们有经验，也没有吕先生那样有本事的人给指点，还能怎样，也就勉强养家糊口。对了，青青，我听有才说，你在云州城做得也很大了。” “不算大，我还想做得更大。” “行啊，你现在的本事，肯定行的。” 洛青青突然笑眯眯盯向了李蕊儿的眼睛，“蕊儿姐，你现在和刚子姐夫一起，给我弄这药田，一年下来能赚多少银子？” “嗯，我算算啊，大概，大概有个百八十两吧。怎么，你问这个问题，你不会不信任我吧？账簿上我都给你写得明明白白，每次过账我都叫来你娘的。” “我知道啊，我不是怀疑你，而是我想到一个法子，让我们的药田规模更大，也让你赚更多的银子。” “什么法子？” “分田到户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拜访 “就是这样，你看你这一百亩药田对不对，我准备把它全部都给你种。将来，药草所卖的银子我们按照比例分成，你拿一份我拿一份。”洛青青解释道：“对其他人我也这样。你想，如果药田是我的，你找来的帮工人家也只是为了干活拿钱，对药田怎么样其实并不会真心关心。” 李蕊儿听明白了，“对呀，如果药田也有他们自己的一份，他们一定会非常拼命好好种这药草。”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蕊儿姐，你看怎样？” “行呀，这个法子行得通的。到时候我只要在村里一嚷嚷，我相信，没有人不愿意种这药田的，这可比种粮食要赚得多多了。” “呵呵，既然蕊儿姐没有问题，那这个任务我可就交给你了。” 李蕊儿琢磨了琢磨，“青青，这这一百亩真的都给我种？” “对呀，给你种，到时候我们三七分成。” “那其他人呢？” “他们呀，那就得给我租金了。”洛青青一脸笑容，“就按亩算，这药草种子嘛，咱们发给他们，也交他们如何培育草药，最后，三七分成。” “我看行！” “好，蕊儿姐，那咱们就分头行动了。回头我去镇上几个员外家里谈谈买田地的事情，这分田到户的任务就是你的了。” 李蕊儿一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 在药田里转了一会儿，他们又回到了洛家大门前。 李蕊儿高兴得不得了，一百亩药田呢，以后每年可绝对不只是百八十两的赚头了。 这么下去，她马上就是一个财主婆呀。 她也等不及了，路上遇到村里两个大爷，她立刻就给人家拽住了，把洛青青的想法跟他们一说，结果他们也非常乐意。 几个人越说越兴奋，其他路上的村民也就凑了上来。 不多大一会儿，李蕊儿的身边就围满了人。 徐玲看着一愣愣的，在洛青青身后道：“表姐，这个蕊儿姐嘴巴好厉害呀。” “可不嘛，看她那张嘴多能叭叭。走，咱俩去院里看看去。” 自打她去了云州，可好久没有回来了。 想当初她穿越来的时候，这个家还破破旧旧的。 角落里放着一张陈旧的椅子她也认得。 可不就是这张椅子被她拎着赶走了她那两个落井下石的伯母。 还有背篓，当初她就是背着背篓一点点采药发家的。 看着现如今，家里这么大的变化，她的心里可还真不少的成就感。 她正欣欣然间，刘刚从外面进了来了，“青青妹子，我看你又出新法子了，外面的村民可都乐意了，嚷嚷着要交租金呢。” 洛青青莞尔，“有蕊儿姐和你们在，你们就能办得妥当了，我呀，我就坐享其成了。”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有的人，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啊。”刘刚有些为难的道。 洛青青蹙了蹙眉头，往门外张望了一眼，只见人群开外，还有几道她分外熟悉的身影在徘徊着。 正是洛大铁和洛大河两家人，他们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各个一脸惴惴不安的样子。 洛青青收住了步子，“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也想租药田呗。其实，你不知道，你没回来之前，咱们的药田不是请帮工嘛？他们就来问过。但是那时候吧，我想你们关系不好，我就没用。可是今天你看，他们又来了。大家伙一个村住着，难道还不说话了吗？” 洛青青叹了口气，“姐夫啊，我问你，我爷爷奶奶回村里来，我两个伯父家做的还地道吧？” “对老人还行，毕竟有村长在呢。” “那好吧，他们要是租你就租，该收多少租金就是多少租金。” “哎，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就去办去。” 刘刚一折身子出了门去。 徐玲眼巴巴的看着洛青青。 “你看我做什么？” “表姐，其实你很善良呢。” “呵呵，你这话说得，难道之前你都觉得我很坏？” 徐玲连忙摇头，“也不是坏，是太厉害了。我听说你很多事情，说你打过架，下过毒，还把你以前一个未婚夫给整成失心疯了。” “我扑。”洛青青就是嘴里没有水，要是有水肯定一口喷出来了。 “你这丫头家家的，不是打远处回来的吗？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呀？” “就是镇上那些人啊。” “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这个人，可温柔了，他们说的那些事我都没有干过。” “真的吗？”徐玲一愣愣的，好像真的信了。 洛青青乐不可支，“玲玲，你还真是有趣。” “表姐，我怎么有趣啦？” “得，以后有机会了我再给你解释。” 洛青青昂着脖子往外面看着。李蕊儿也是够能折腾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大半个村里的人都被她招来了。 她这么等下去，怕是天黑也没有办法去见刘先生。 于是，她拉了徐玲，去找了冯有才，叫冯有才在村里住上一晚，明天正好再告诉她药田租赁的情况。 她自己则亲自驾上马车往村外去了。 临近过年，私塾里已经放假了，这个时候刘先生一定回了家里。 两个村子的距离并不远，只是洛青青没有来过，问了好几个村民，才总算找到了刘先守的家里。 他家的房子就在村口，四间青砖瓦房，院子里种满了萝卜和白菜，在这萧索的冬日里，别样的一片碧绿色。 洛青青下了马车，来到篱笆门前，侧着耳朵去听，还可以听到屋子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 她心下一喜，忙用力拍了拍门，“就是这里了。” 拍门的声音让邻家的狗儿叫了起来。 里面的门也开了，刘先守一身长袄也瞅见了洛青青。 他十分意外，一边开门一边道：“青青丫头，怎么是你？” 洛青青嘻嘻一笑，“大叔，是我呀。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嘛，我刚从云州回来，就想着过来拜访拜访你你。” “呵呵，言重了，快进来吧，我这也没事，就带着几个孩子在念书。” 他们进了屋里，四五个孩子一股脑跑了出去。 看得出来，这几个孩子衣衫破旧，都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逃命 进了门，洛青青就随便坐下了。 屋里虽然冷清一点，但是非常的干净。 书柜上各种书卷林立，整整齐齐。 刘先守有些不好意思，拿着两个冻果子递给他们，“你们两个小丫头，来之前我也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招待你们的。” “我们吃了饭才来的。”洛青青信口胡诌，“所以刘大叔你不用忙。” 闻言，刘先守坐了下来，“呵呵，青青丫头，你不是去云州了吗？怎么还回来了？” “我回来过年啊。” “嗯，对，是得回家过年，好好陪陪你娘。” 提起徐氏来，她叹了口气，“唉，刘大叔，你说，这人上了年纪吧，是不是特容易难受，特容易伤春悲秋的？” 刘先守一呆，“你说的是你娘？还是？” “当然是我娘了。” “应该不会吧，你爹不是要回来了吗？” “谁说他要回来了？他和我娘已经和离了，我娘才不会让他回来。” 刘先守喃喃，“可是，他们到底是原配夫妻。” “原配夫妻能好当然最好，关键，那我爹抛弃我们娘俩六七年，我们娘俩对他早就没有感情了。” 说到这里，洛青青拉着椅子往刘先守跟前凑过来，“刘大叔，我听我们村里的人说，你年轻的时候差点跟我娘在一块呢。现在，你们两个都是一个人，要不重新再在一起呗。” “不不。这怎么可以呢？你娘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跟了我，我能给她什么。还是你爹能给你娘更好的日子。” 刘先守满脸写着拒绝，但是洛青青还是抓到了她他话里的其他意味。 “刘大叔，洛大海来找过你吗？”她盯着刘先守的眼睛问。 刘先守张了张口，终究是撒不出谎来，“嗯，他来过。他说他前思后想，还是你娘好。想回到你娘身边去。而且，他能让你娘过得更好。” 洛青青二郎腿一翘，靠在了椅子背上，这个刘大叔，脑子是读书读傻了是不是，她娘的好日子是她给的，跟他洛大海有一根头发的关系？ 她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又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唉，我这回回来吧，我发现我娘是真老了，做事也不得力了，穿针引线的都不如以前了，今儿早上扎手扎了好几回，都流血了。说实话，也就是我舅舅在身边，不然我真害怕呢。” 洛青青张嘴叭叭就说。 听得徐玲一脸惊异，“表姐，我姑姑她什么时候——” 洛青青一个狠厉的眼色打过去，徐玲立刻闭上了嘴巴。 这边，刘先守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会这样呢？你娘的年纪也不大啊？你有没有给她看看，是不是病了？” “我当然看了，诊脉好久，可也没有什么问题，我就想啊，你说，是不是我娘一个她太孤独了呢？” “你舅舅在啊。” “那能一样吗？人家我舅舅一家四口，我娘呢，我娘始终是一个人不是，唉，想起这些来，我真是心疼她。” “那怎么办呢？”刘先守有些坐不住了似的，“要不你给她找个下人呢。” “我跟她说了，可她偏偏不要，她说不信任外人的。”洛青青越说越沮丧，还拿出一卷绢帕来抹眼睛。 刘先守真的慌了，他去隔壁屋子披了斗篷出来，“这样吧，青青丫头。不管怎么说，我跟你娘相识一场，我去看看她去。” “嗯嗯。”洛青青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拉着徐玲紧跟着刘先守出了大门来。 “外面风大，你们两个丫头在车里，我来赶车。” 洛青青和徐玲被送进车厢，刘先守驾着马车就奔向了镇上。 乡下小路颠簸，徐玲害怕的抱紧了洛青青的胳膊，洛青青却感到心情舒畅得很。 这些冥顽不化的老家伙，就得这么治！ 徐玲望着洛青青，更迷糊了，用口型问道：“表姐，你干嘛要骗人呀？” 洛青青扑哧一笑，“傻丫头，以后你就知道了呀。” 马车速度快，不大一会儿就到了镇上收药点的门口。 一停下，刘先守二话没说，先进了铺面里。 徐玲紧跟着就要往下跳，洛青青却把她抓了回来，“傻丫头，你干嘛去？” “咱们到家了呀。” “到家了也得人家一点空间啊，走，表姐带你兜风去。” 洛青青钻出了车门，把斗篷带子系紧了，扬手便是一马鞭，“驾！” 马车飞一般朝前方冲了出去。 “啊啊，表姐，你慢一点啊。 “你抓紧了，不会有事的。” 洛青青驾着马车往前冲，不一会儿就冲出了到了郊外去。 郊外的冬日，寒风瑟瑟，树木也全部都光秃秃的， 正好，她从马车前头站起来，可以眺望地老远老远，郊外这大一片土地，一望无际。 徐玲从车厢里面探出头来，“表姐，咱们这是做什么呀？” “看看地啊。”洛青青笑道：“你看这一片地，够不够广阔。如果我把这里全部都种上药草，是不是漫山遍野全部都是药草了？” 说着，洛青青跳下了马车，抓起了地上的土壤自己摩挲了起来。 “表姐，这是在干嘛呀？” “看看土合适不合适。你还不知道吧，这种药草也得选择合适的土地，不同的地方种出来的药草药效也是不同的。” “这么讲究呢。” “可不是，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洛青青拍拍手里的土站了起来，“这还不错，等我回头打听打听，这块地怎么买。” 她的话音落下，突然她的耳朵跟着一动。 因为有一阵由远而近的的异样声音传了过来。 “他们是在干什么？”徐玲张大了嘴巴看着洛青青的身后。 洛青青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年轻男人正朝着这边奔来，他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 在他的身后，有数不清的黑衣人持着刀剑追着他。 洛青青愣了一瞬，猛然抓起了徐玲，“快上车，逃命！” 徐玲被洛青青推进了车厢，她自己也立刻跳了上去，握紧缰绳就是狠狠一鞭子拍在了马背上。 马儿哕哕一声嘶鸣，撒开了蹄子就往前跑。 然而，车厢上竟然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那个年轻男人跳到了洛青青的身后，一把抢过了她的手里的缰绳。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诊金 洛青青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人已经调转了方向让马车狂奔了起来。 “你是谁？” “你要做什么？” 洛青青也慌了。 她不过是为了不给徐氏添麻烦，出来看看田地，难道还碰上了亡命之徒不成？ 男人苍白的脸上薄唇紧抿，“你最好少说话，不然一会我们一块命丧黄泉。” 说话间，后面的黑衣人中有人追了过来。 他从背后掏出一根羽箭，用力一甩，便直直刺入那人的胸口。 听得后面人的吃痛之声，他又是一马鞭拍在了马背上。 然而，那些人根本紧追着他不放，就是要置他于死地一样。 马车很快冲出了这片土地，朝着远处奔去。 “喂，你要逃命，你也得回镇上，外面荒无人烟的，不是更是找死？” “镇上人多，不可以伤及无辜。” 洛青青语塞，“难道我和我表妹就不无辜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直接一马鞭甩了出去，又一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可后面的黑衣人还有十几个，依然在穷追猛打。 赶车的男人的身形却越发的不稳了，开始控制不住的摇晃起来。 “喂，喂，你是不是撑不住了？” “砰！” 男人最后一晃，直接倒在了洛青青的肩头。 洛青青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才闻道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糟糕，这人是受了重伤。 “交出那家伙，饶你不死。” 马车缓了下来，那些黑衣人直接挡在了马车的前面。 洛青青看着身边的年轻人，再看看外面那些眼带杀气的家伙们。 这人要是被他们带走的话，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行，她好歹是个大夫，岂能见死不救？ 她让这个男人靠在车厢上，自己一只手紧握了缰绳，然后猛然大叫一声，“来人，救我！” 她的话音落下。 须臾。 凌空一阵破空之声，飞刀闪过，咻咻咻刺向了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面露惊色的看向四周。 同时，洛青青缰绳一扯，猛然掉头冲了出去。 卫扬跟她说过，在暗中里派了人保护她。 此言果然不虚。 还是她的卫扬靠谱。 她心里放松了下来，驾着马车一路冲回了镇上的家里。 此时，天色将晚，阴冷的风一阵一阵的吹，大街上也没有几个行人。 洛青青直接把马车停在自家的后门。 “玲玲，下去叫王福他们过来，咱们得把人搬进去，小声一点。” 徐玲的脸都吓白了，磕磕绊绊地跑来进去。 不大一会儿，王福领着两个伙计就出来了。 “呀，青青姑娘，这是谁呀？” “我不知道，我路上捡来的。” “捡，捡来的——”王福磕巴着，还是把这人一块抬进了屋子里。 进了屋里，洛青青把斗篷一扔，“王福，你去准备止血的药，还有剪刀，热水。” “哎，我这就去。” 剪刀剪开这人胸口的衣裳，里面的里衣已经被血水染红，整个胸膛都是红色的。 周围的人都吓坏了。 徐氏等人也跟了进来，还有刘先守都在。 刘先守见状，慌忙握住了徐氏的手，“青青啊，你和玲玲两个人干嘛去了？怎么分开了一个多时辰，就多出了这么个人。” “唉，说来话长，我一会再说吧。”洛青青来不及说话，紧忙着给这人擦洗了伤口，裹紧纱布。 再开了方子要王福去煮药煎药。 等忙完了这些，天都黑了下来。 徐氏和姚氏准备了饭菜，洛青青也两顿没吃了，坐下来就大口大口往嘴巴里送。 吃了一会儿，她突然抬头环视了一周，“咦，娘，刘大叔呢？你没有留他下来吃饭吗？” 徐氏笑了一下，“我留了，他说不用。他说看你挺忙的，说明天再来。” “是呢，也不知道这回怎么回事，刘先生啊今天啊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姚氏乐呵呵的，对着洛青青挤眼睛。 仿佛是在夸奖她。 徐用倒是没有在意这个，而是用下巴示意着后院，低声道：“青青啊，玲玲已经告诉我们了，这个人你们都不认识啊。” “是啊，我不认识。但是看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啊，所以就把他带回来了。” “唉，青青你还小，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今年这年月，水灾太大，出了不少灾民。灾民多了，马贼也多了，我就怕你救下来的马贼呢？” 洛青青扑哧一笑，“舅舅你多想了，不可能是马贼的，追杀他的是马贼倒还差不多。你就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洛青青一碗饭见了底，又拿了一只新碗盛满，夹上一点青菜去了后院去。 推开门，她把饭菜往桌上一放，转头对床上的人道：“昏睡了两个多时辰了，也该睡醒了吧？” 床上的人果然睁开了眼，这一睁开眼，模样倒是不错。 浓眉大眼鼻梁挺，端端正正也像是个世家公子。 他张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已经醒了？” “因为从你的脉象上看，你的问题不大。无非就是伤口太大了，多流了点血而已。”洛青青拍了拍巴掌，“起来吧，把饭吃了，外面还有药，我一会叫人给你送进来喝。” 男人一只手撑着身体，果然坐了起来。 “小心一点，别扯开了伤口。” 男人走过去端起了饭碗，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洛青青，“你的年纪好小，没想到医术还不错。” “多谢夸奖。” 说罢，洛青青就要往外走。 她家卫扬可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哎，你这就走了？”男人把她叫住。 “你还有什么事吗？” 男人抖抖眉，“你不问问我，姓甚名谁？今天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洛青青乐了，抱起胳膊，“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有些事情啊，知道的越少反而越是好事。” “那你就不怕是我是强盗山匪？” “你穿的里衣可是上等的绸缎，你身上的玉佩是名贵的玉佩。我可没有见过哪个强盗，还这么讲究的。” “呵，心思还挺慎密，那你就不怕今天的事情引火烧身？” “我要是怕啊，我就不会救你了。你呀，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临走的时候，别忘了把诊金给我就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洛千亩 洛青青说完，便出了门来。 这会儿，家里人和伙计们都已经吃过了晚饭，都去睡了。 她便悄悄地出了家里的后门，来到无人的巷子里。 “你回来了吗？”她对着空荡荡的巷子问道，“我在这里跟你说话，你能听得到吧？” “是，属下可以听到。”声音传出，同时，一抹黑色的影子落在她的面前。 洛青青心里踏实了许多，“你回来了就好，没有受伤吧？” “没有，少夫人放心，属下不曾露面。” “少，少夫人？” “是，少爷是这么交代属下的。” “你没有受伤就好。刚才我把你留下就跑掉了，心里一直不放心你。对了，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碰上的那些黑衣人是做什么的？” “这个属下还真不太清楚，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分工，而属下的任务便是保护少夫人一个人。” 洛青青点点头，“好吧，你不知道那就算了，我也回去了。” “属下告退。” 黑影一声低语，一闪又没有了人影儿。 洛青青禁不住在心里嘀咕，卫扬的暗卫们都这么厉害，真不知道卫扬要是不坐在轮椅上，得又是一副什么样子。 她想七想八的，也就回去睡了。 连夜赶路，回来又这么多事情要做。 到现在，洛青青呵欠连连。 她回到寝房里，没有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似乎，已经日上三竿。 徐玲趴在窗户外面偷偷看着她。 她爬起来把门一开，“玲玲啊，你要有事找我你就敲门啊，你在这里偷看我做什么？” “我，我怕表姐还没有起来。”徐玲道：“刚刚姑姑让我去给那个受伤的大哥哥送吃的，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所以，我想告诉你一声。” “嗯？走了？”洛青青汲了鞋子，小跑着过去推开了那件屋子的门。 果然，里面整整齐齐的，却一个人也没有。 “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也不知道，一个时辰之前我哥起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他出来。” “那应该已经走了很久了吧。”洛青青喃喃，“这人的伤也不算轻，应该再好好养两天才对。” 徐玲道：“表姐，你说会不会是他付不起诊金。” “哈，诊金，不会啊。”洛青青从床头拿起一块玉佩和一张字条来。 玉佩是昨天那块名贵的玉佩，字条上则写了八个粗犷的小字：诊金在此，有缘再会。 “怎么办啊？表姐。” “还能怎么办，收着呗，将来哪天需要用钱了，我就给它卖了。” 吃过了早饭，洛青青又去隔壁买了一些糕点，送到了一草药铺吕大夫那儿。 吕一草可也算是他的贵人，所以这过年了麽，当然也得去看看。 她回来后，冯有才也从村里回来了。他带回来一本厚厚的账簿。原来昨晚连夜李蕊儿就把村里愿意租地的租金也收了上来。 李蕊儿办事这么利落，洛青青又怎么能拖延呢？ 隔日，她便一一拜访了镇上几个有地的员外，把之前看好的那一块田地给买了回来。 到了腊月十五，新田地已经买办完了，所有的田地都租了出去。 新买的田地加上原本的一百亩，她的手里足足有了九百亩药田。 但种药草和种庄稼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并不是抛下种子就可以直接等待收获。 所以洛青青又加快速度，请来了吕先生和青木等人，在每天的晌午过后，在外面讲授种药草的基本知识。 以准备的开春之后下种子。 药草比庄稼值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每天吕先生出来讲授，租了田地的人家无不到场。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青山镇的人都在说这个洛青青。 小小年纪，已经拥有药田近千亩。 打这起，洛青青也有了一个另外一个称号——洛千亩。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 洛青青也是如此，自打这洛千亩的称号传开了。 不少有钱商贾都时不时来她家里拜访她。 本想回家陪陪徐氏过个好年，却不想在家里几乎每天都在待客。 她可不喜欢这样的枯燥的应付别人。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跟她娘她舅母一起聊聊闲天。 然而，上回刘大叔被她那么一刺激。也不知道是开了窍还是怎么回事，几乎每天都和徐氏在一起。 要么他陪她做菜，要么她跟他去私塾。 剩下洛青青在家还能做什么，没事也就只能跟徐玲一块绣绣花，然后装病避客。 可她绣花的水平还不行。 “嘶——” 第不知道多少次了，针尖又刺进了自己的指腹里。 洛青青抱着手指跳了脚，把针线筐往旁边一丢，“丫丫个呸的，姑奶奶我还不绣了。” 徐玲在一边眼睛都不用看的飞针走线，“表姐，你说你针灸的本事那么强，怎么绣花针你反而拿不住呢？” “这叫术业有专攻，人啊，他不能样样通。”洛青青找着理由为自己开脱着。 “嘻嘻。”徐玲笑起来，“可是你昨天不是说，要跟我学绣一个荷包送人的吗？” 闻言，洛青青又沮丧了。 是啊，她和卫扬已经好多天都没有见面了，给他写的信也石沉大海一样的没有回信。她很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啊。 于是，她又把针线筐捡了回来，咬牙接着绣。 她还不信了，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破荷包。 洛青青一个针脚扎下去，徐英推门进来了，“表妹，外面今天又有客人找你。” “不是说了吗，你就告诉他们我病了。” “不是啊，青青，这回这个客人，他说是他是从云州城来的。” 听得这话，洛青青一下子站了起来。直接抱着针线筐就跑了出来。 果然，大门外面停着的是她最熟悉的那辆马车。 卫扬坐在轮椅上，弯眸里似若春风拂过。 而成安跟在他的后面，又是一副眼底乌青的样子。 洛青青控制不住想笑，“你们怎么过来了？” 成安气囊囊的，“我不想来啊，可少爷一个在卫府，吃饭也没有胃口，读书也读不下去。没事就要找我麻烦，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把他送来这里了。” 第一百三十章 贵客 洛青青白卫扬一眼，“你怎么那么多事？成安跟在你身边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你对他得好点。” “就是。”成安撇着嘴，委屈巴巴。 卫扬哼笑，“既然跟着我不好，那你就自己回云州去吧。” “别，别呀，少爷，还是跟在你身边吧。” 洛青青过去推起轮椅，“去哪儿？回我家，还是回隔壁你自己的宅子？” “当然是我的宅子，毕竟我们还没有成亲。”卫扬的口气里，莫名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你也知道没有成亲，你还在大腊月的跑来，这再过些日子可就过年了。” “那又怎样，大不了我就在这里陪你过年。反正，卫府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人。” 听得卫扬这话，洛青青感到丝丝的心疼。 卫府那一堆牛鬼蛇神，也难怪卫扬在那里待不下去。 “对了，你出来，没有经过你爹的同意吗？” “他同意了。因为我说我的腿不去治疗就很疼。” “其实，你爹对你也不是那么不好。” 卫扬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岔开了，“推我进去，我从云州带来许多你喜欢吃的。” “真是太棒了，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心思呢？” 洛青青把卫扬在门口一放，折回去马车里抱吃的了。 卫扬果然太了解她。 这一大包一大包的，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她最喜欢的。 回到屋子里。 她坐在卫扬的身边一面吃，一面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回来后买打量置办药田的事情。 “怎么样？很满意吧？”洛青青说完，得意洋洋的眉头高挑。 卫扬点头，“不错，来时候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 “听说什么？” “青山镇出了一个洛千亩啊。” “嘻嘻，这你都听说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哎。我跟你说，我那天去看田地麽，结果碰上一个年轻的男人被追杀啊，我就把他给救了。” 说着，洛青青掏出一个玉佩来给卫扬看，“这个玉佩就是他留下的，说是给我的诊金。” 卫扬举起玉佩，仔细看了一眼，“不错，是个值钱的东西。” “是吧？卫扬，我现在就很奇怪啊，你说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世道乱，什么人都有可能。”卫扬把玉佩举了起来，让阳光穿透过玉佩。玉佩的里侧一个小字若隐若现。 “秦。”卫扬喃喃，眉头倏然皱了一皱。 “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了吗？” “秦是皇家独有的姓氏，普通百姓不敢姓氏雕在玉佩里。” 洛青青一愣，手里的点心都放下了，“卫扬，你不是在吓我吧？难不成，我还救了个皇亲贵胄不成？” “你可还记得他的样貌？” “记得啊，很年轻，也就比我大个两三岁的样子吧。人很高，很瘦，长得白白净净的，还挺好看的呢。”洛青青盯着卫扬的脸，突然道：“对了，就像是你这样。” “确定？” “确定啊。” 卫扬的眸光微垂，“我们可能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难不成，你认识这个人？” 卫扬道：“青青，知道今年什么几年麽？” “奉润四十三年啊，一草吕先生有告诉过我。” “嗯，奉润四十三年，当今皇帝已经快要七十岁了。他的年事之高，如今的朝堂的局势表面平静，实际上早已暗潮汹涌。太子一派和贵妃一派，斗得你死我活。” “那跟我救人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麽？” “我猜，你救的人不是别人，应该就是我姑母的儿子，明嫔娘娘的之子秦却之。” “那岂不是皇子？” “对，是燕朝六皇子。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这几年皇后和贵妃斗得太厉害了，而我姑母后台并不稳固，在两者之间的夹缝里生存十分艰涩。所以，很有可能有人为了去除后患而对六皇子下手。” 洛青青吸了口气，“那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个，我猜测也许跟今年的水患灾民有关。” 洛青青点点头，正色道：“那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说不定哪天卫府会派人来叫你回去。要不然，你就不要在这里久留了，直接回去好了。” “那倒不用，我且在这里小住几日，你也陪陪你的家人，真有个什么，再回去也不迟。” “嗯，我都听你的。” 成安生了炭火，屋子里暖融融的。 “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一会叫厨房里做了，给你送过来。” “好，记得把你这个人也一起送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洛青青可是悠闲了。 除了有时候陪徐氏说说话，去一草药铺问候问候吕先生。她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和卫扬腻在一起。 直到卫扬到青山镇第四天的早上，宅院门口意外传来叫门的声音。 “你在这里坐着，我出去看看。” 洛青青一路小跑开了门，只见是卫府的管家带着几个小厮站在门口。 “洛大夫。” “管家，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管家风尘仆仆，“洛大夫，是老爷叫我过来的，老爷要我告诉大少爷，家里来了贵客，并且有要事相商，希望大少爷能够早些回去。” 洛青青了然，果然和卫扬想得一模一样，“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告诉他去。” “还有，洛大夫，老爷希望你一起回去，毕竟大少爷的腿时时刻刻都需要你。” 洛青青思量了思量，“好，管家你先进来吧，我和大少爷去准备一下。” 回到屋里，洛青青和卫扬一番商量。 二人当即决定整理行装回去。 当天晌午过后，他们便跟徐氏等人告辞，接着便乘着卫府的马车踏上了回去的路。 寒冷的腊月总有雪花和疾风，所以回去的路并不好走，马车行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的天明，他们才回到卫府。 “老爷，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管家一踏进卫府的大门，立刻叫了起来。 而转眼间，卫迎和卫展就迎了出来。 “大哥，我们可就在等你呢。”卫迎和卫展各自一脸匆忙。 卫扬被人扶下了马车，一行人便直进了正厅。 屋里，站满了人。 就包括裘氏和薛老太太也都在。 但他们所有人又都围着另外一个年轻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箭多雕 成安推着卫扬。 洛青青走在卫扬的身侧。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被围住这个的年轻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他救下的受了重伤的人。 但她记得卫扬说过的话。 这秦却之可不是凡夫俗子，而是宫廷里的皇子。 所以她忙低垂了眼眸，站在了卫扬的身后。 “卫扬，你可算回来了。”卫乃文看见他，有些激动，亲自把他推到了年轻人的面前，“卫扬，你快来看看，你可还认得？” 卫扬勾唇，“如何会不认识？小时候我们还一起打过水仗。草民在这里参见六皇子了。” 他一面作揖，一面弯了弯腰，“这几年草民的腿脚不便，无法行礼，还希望六皇子不要见怪。” 秦却之忙双手扶起他来，“表哥你太客气了，我们也是血亲兄弟，我如何会跟你见怪呢。” “唉。”卫乃文叹着气，“卫扬啊，你也别忙着寒暄了。六皇子这次回到云州城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事？”卫扬平静的问。 秦却之道：“是水患的事。现在云州水患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并且有人上奏给父皇说，说是云州水患的治理非常不乐观。” 卫展插嘴，“其实也没有太不乐观吧？现在冰天雪地，江水都结了冰，哪儿来的水患。剩下的，也无非就是一些灾民有些受苦。” 秦却之点头，“正是这灾民之事，有的灾民竟然一路往北逃到了京城去。所以，父皇对这件事格外看重，也着实有些生气。”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也怪朝局不稳，处处明争暗斗。所以，有心之人故意拿着这个灾民一事说事，让父皇更加生气。所以，我也就请命过来，协同云州解决灾民的问题。” 卫乃文皱着眉头，“唉，微臣何尝不想完全解决好？微臣已经数次开仓放粮，还特别建造了灾民可以暂住的房屋。可是灾民那么多，居无定所又容易生病闹事，微臣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话说到这里，秦却之看向了卫扬，“表哥，你看，这灾民的事情这么复杂。所以啊，舅舅才把你找了回来，一同商议应对之策。” 卫扬颔首，“我明白了。” “呵呵，你们赶紧说说，都有什么法子呀？”赵氏从后面一边端着茶，一边插了话。 同时，抓了卫展一把，把卫展抓到了中央来。 卫展为难的看了看赵氏，似乎是迫于她的压力，小声道：“六皇子，爹，我是这么想的。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麽，不如咱们再开仓一次，不管怎么说。等到明天春天，土地可以耕种，灾民们应该就会踏实下来了。” 卫迎却摇头，“二哥，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你以为春天就可以下种子了吗？最起码也要等到三月。三月啊，还得三个多月呢。” “这，这也是。这样开仓的粮食怕是不够。不如，爹，我们叫来各大商户，要他们每家每户的捐赠出来呢？” 卫迎想了想，“嗯，这个好像可以，这样就够了。再等到春天一到，再发放种子下去，明年有了收成，就可以度过这次水患了呀。” 卫乃文听着这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眉宇间舒展了许多，“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灾民不仅是吃喝的问题。还有防寒和看病的问题呢。” 想起这些来，卫乃文也是满脸担忧。 秦却之道：“那不能再建造房屋麽？” “不可啊，六皇子，这寒冬腊月，水都结冰，要建造房屋的砖瓦泥水也被都冻住了，根本建造不了啊。” 秦却之叹气，“这么说的话，这可怎么是好呢？父皇还希望我在元日之前赶回去给他一个好消息。” 老太太薛氏听得急了，拐杖直戳地面，“你们呀，赶紧好好想想。六皇子千里迢迢赶来，你们这样他得多着急啊。” 老太太这么一催。 卫乃武下意识瞅了卫扬，“卫扬啊，你也跟着想想，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 卫扬缓缓道：“办法，我倒是也有。” “哦？表哥快说。” “这些灾民现在的问题，无非就是家园被毁，心下着急。除了必要的衣食住行之外，他们对明年的日子也无限惶恐。就算明天春天再下种子。可是，真的要收获，又得是明天秋天的事情了。那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们怎么办？他们越着急越容易闹事，闹来闹去，也很容易成片成片的生病。” “对，表哥说得对。开仓放粮能够解决的问题也只是一时的而已。”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他们衣食，我们暂且开仓发放。至于后面谋生，我们可以把这些灾民集中起来，安排大夫先给他们看病，再把他们的名字年纪记录在案。然后我们云州城有这么多的商贾，其实这些商贾都很需要人手。我们完全可以把他们安排到这些商贾的手里做事。 比如说，逢年过节老百姓都要裁新衣，那么成衣铺，丝绸铺都很需要人手。再比如，过年时候老百姓都要宴请待客，那么各大酒楼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其他的制造鞭炮等等，三百六十行，总能有年轻人的去处。一家里有一两个人养家，就足以解决温饱。” 听着卫扬的叙述，秦却之和卫乃文的眼睛都亮了。 卫乃文连连道：“说，你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的意思很简单，灾民虽然是灾民，可一样有用处。我们把他们安排到合适的地方，不仅可以解决温饱，还能勉强赚些银子。这样等到来年秋收，也就可以顺利的度过这一年水灾余患了。 反正，又不用让这些商贾吐银子出来。这样，便可以一箭双雕，让多个方面的人都满意。” 卫扬说完，卫乃文双眼里满是惊艳之色，“太对了，卫扬，你的办法真是太好了，这哪里是一箭双雕，可以说是一箭多雕，哈哈哈。” “呵呵。”一旁的赵氏干干的笑了笑，“老爷，这事情说来简单，可是做起来恐怕不简单吧？” “不会的，大娘。各大商贾那边由知府、太守府等去交涉。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敢驳了官府的面子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恩人在此 “是啊，他们怎么敢？再说，他们肯定也缺人手啊。”卫展笑了起来，“大哥，还是你有主意啊。” 卫扬淡笑，“其实我也是路上回来的时候，看见许多灾民，他们虽然饱受饥寒，却无所事事。所以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卫乃文连连点头，“很好，很好，卫扬你不愧是咱们卫府的长子。六皇子，你看这个法子可行？” “当然可行了。”秦却之当即道：“我看这件事情不宜耽搁，不如这就去办？” “好，微臣这就去下令，一步一步就按照卫扬说得办。” 卫乃文就要出去，又折了回来。 “对了，卫扬，还有一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 “爹，是什么事？” “唉，就是六皇子啊，在京城到云州城的路上，竟然遇到了追杀他的刺客。现在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他需要暂且住在我们卫府养伤。你如果有办法的话，可得仔细查查，这到底是什么人在对六皇子下手。” “好，我会试试看。” “那家里的事情，爹就交给你了。乃武，我们速速去处理灾民的事宜。” 卫乃文叫了卫乃武快步出了去。 秦却之微微一笑，“舅舅这两年的身体倒是好很多了。” “呵呵，是啊，前几年吓坏了我们，想不到现在也恢复得这么好了。”赵氏笑盈盈的牵着卫芙蓉来到秦却之面前。 “六皇子啊，你的伤口怎么样了，一会儿我叫芙蓉去弃疾医馆找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换药吧？” “是啊，弃疾医馆的大夫很厉害呢。”卫芙蓉笑若春花，盈盈可掬。一身白狐狸皮的袄裙，衬托着她像是雪山上的仙子一样美丽。 但秦却之摆了摆手，“不用了。咱们卫府里，不就住着一个大夫麽。” 他这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了洛青青。 洛青青感到这唰唰的视线朝她过来，她下意识的抬了抬头。 赵氏忙道：“六皇子，你说洛大夫啊。洛大夫她其实刚刚才回来。” “那不是正好，我的救命恩人在此，我还找其他大夫干什么？” “这？恩人？”薛氏也听迷糊了，“六皇子，你说洛大夫她是你的恩人？” “正是如此。前几日我从京城来云州的时候，为了躲避那些暗处的人，特地走了山路。谁知道，竟然也遇到了埋伏，胸口受了重伤。关键时候，幸好是这个洛大夫出现，把我救了，才让我顺利来到云州。” 说到这里，秦却之微一作揖，“洛大夫，我还欠你一声谢谢。” 洛青青恭敬的笑笑，“六皇子不必客气。我本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分内之事罢了。” “好，既然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而你对我的伤口最为熟悉，那么帮我看诊换药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洛青青犹豫了犹豫，吸了口气道：“是，民女会好好为六皇子看诊的。” 她回答完，又回到了卫扬的身后。 原本以为对方是六皇子，应该早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没成想，他现在还认出她来了。 洛青青也是无语凝噎。 罢罢罢，无非也就是多一个病人罢了。 卫芙蓉始终在秦却之的跟前儿，“六皇子啊，现在灾民的事情我爹和二叔也去处理了，要不我陪你回去歇歇？” 赵氏乐呵呵的，“是啊，六皇子对这云州大概还不熟悉，就让芙蓉陪你走走？” “也好，那就有劳芙蓉表妹了。” 卫芙蓉和秦却之一块出去了。 卫扬也没有再这里继续耽搁，给了成安一个眼色，他们也回到了景轩楼里头。 这景轩楼洛青青也好些日子都没有住了，猛地一回来，还挺亲切的。 她找来药粉，又在需要涂药粉的时候涂了一遍。 “青青姑娘，这应该不用了吧？”成安坐在一边看着，皱眉问道。 “我觉得用。”洛青青道：“你看见今天的情形了吧，六皇子和老爷都格外喜欢卫扬多一些。” “也是呢，我看大夫人都有点着急了，一个劲儿把二少爷和大小姐往前推，我也是害怕了，少爷的风头越来越盛。” 洛青青涂完了药粉，倒了热水洗手，热气腾腾中她轻笑着，“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啊，我想，现在大夫人一门心思把自己的闺女嫁给皇子呢，应该也没有太多时间来找咱们麻烦。” 卫扬在一旁靠坐着，“嗯，还是青青聪明一点，成安啊，你的脑袋可是越来越浆糊了。” 成安嘿嘿笑，“对了，青青姑娘，你说，大小姐会不会真的嫁给六皇子了呀？到时候，准要欺负你。” 洛青青摇头，“我觉得吧，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因为六皇子明显对她没有什么兴趣啊。是吧？卫扬。” 卫扬点头，“有兴趣也没用，咱们云州山高皇帝远，对六皇子的助力微乎其微，六皇子若是为了在朝廷的地位，是绝对不会选择芙蓉的。而芙蓉也着实目光短浅了些。六皇子来一次云州尚且被人追杀，日后回了京城，又不知道多少危难。 所以朝局不稳之前，最好距朝廷的人远点。” 说到这里，卫扬亦看了洛青青一眼，“洛青青，我不是在说芙蓉，而是在说你。” 洛青青一顿，“我，我怎么了，我又没有去招惹秦却之。” “我在提醒你，疗伤归于疗伤，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少管。” 洛青青白眼，没好气道：“我知道啦！” 她的话音方才落下，外面有小厮的声音传进来，“洛大夫，你在里面吗？刚刚六皇子派奴才来找洛大夫，说是让洛大夫换药去。” “来的还真是时候。”洛青青净了手，“卫扬，我先过去咯。” 说罢，拎着药箱就出了门去。 “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卫扬的声音从门内飘出去。 成安站在一边儿，肩头禁不住抖动了起来。 “你笑什么？” “少爷，你这千叮嘱万嘱咐的，真的只是因为六皇子的身份不安全麽，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担心其他的。” 卫扬的眸光一寒，“成安，别掉以轻心，秦却之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新鲜 当然。 秦却之的长相也确实不错。 而他对青青似乎也格外的注意了一些。 “洛大夫，就是这里了。” 洛青青跟随着小厮来到了秦却之的面前。 他已经不是那天受伤逃命的狼狈模样，而是一身绛紫色的束腰长袍，二郎腿一翘的靠在椅子上。 活脱脱一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模样。 卫展和卫迎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 她来到他跟前，“民女见过六皇子。” “嗯。”秦却之挑了挑眉，“你来了。” “是啊，六皇子叫民女来，民女怎么敢不来。”洛青青目光落在秦却之的胸口，“不知道这些日子不见，六皇子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来云州的路上，自己也上了两回药。” “那民女再给六皇子上一回。” 秦却之应声，拉开了领口，把胸前的伤口露了出来。 洛青青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恢复得不错。” 说罢，她揭开纱布，把新的药粉拿出来搽了上去，再重新给他包扎好了，“六皇子，伤口恢复得很好，大约三天换一次就行。这一次，民女已经换好了，三天后民女再来。” 说罢，洛青青就开始往后退。 毕竟卫扬交代过她，不该管的不要管。 “我不用再吃些什么补药麽？”秦却之问。 “不用，六皇子照常吃饭就好。”洛青青答。 “嗯，那洛大夫啊，上次我在你家养伤，吃过的饭菜还不错。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你能不能哪天给我做做尝尝？” “那个饭菜啊，那不是民女做的，是民女娘做的。”洛青青淡淡道：“民女不会做饭，民女就先告退了。” 说完，她拎着药箱就出了门去。 秦却之见状，眉心蹙了蹙，“唔，我看起来像是个坏人麽？怎么她好像在躲我的样子？” “应该没有吧？”卫展眨巴着眼睛，“可能是洛大夫知道六皇子的身份，所以不敢贸然如何。” “嗯，六皇子。其实洛大夫人还是很好的，只不过有些面冷罢了。”卫迎接着道：“如果多接触接触的话，六皇子就会更了解她了。” “想来也是。”秦却之饶有兴致的点点头，“好了，我也想午睡一会儿，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洛青青给秦却之上了药，就很快折了回来。 这让卫扬十分满意。 他们在景轩楼一块吃了些东西，便各自去睡下了。 回云州的路，早把他们累得没有了力气。 隔日，卫扬的救灾之策就开始实行起来了。云州城外面，灾民们全部都被集中到了一起。 各大商户也受命于官府，纷纷在灾民里挑选人手。 还有各个医馆和药铺也被叫去了很多大夫给这些灾民们看诊，包括青安堂，洛青青也安排了两个大夫过去。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有不少的年轻灾民被商贾们挑选走了。 这样一来，云州城里也没有灾民在闹事了，各个都等待着官府的安排。 洛青青看了看青安堂里的情形，觉得也可以再增加几个人手。 于是，叫了小五陪着，一块去灾民里挑了两个年纪小又机灵的回去当伙计。 “喏，就是这里了，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做事。”带回他们，洛青青把他们安排到了后院先了解药草。 后面，小山追了过来，“洛大夫！” “又怎么了？” 洛青青一回头，眼睛不禁一瞪。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有小山，竟然还有秦却之！ 他还穿着那身绛紫长袍，背着手正笑眯眯的望着她。 洛青青还没有说话，秦却之已经对她挤起眼睛，似乎在说，在这里，他不方便暴露身份。 于是洛青青便没有行礼，直接道：“秦公子啊，你不是在家里养伤麽？怎么跑到我青安堂来了。” 秦却之笑笑，眉眼弯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麽，我当然应该过来拜访拜访了。何况，我初入云州城，对云州城也不够熟悉，所以希望我的恩人带我出去转转。” “你看我有空？”洛青青抬抬下巴，“外面那么多病人，可都在等着我呢。” “可你这里不是还有其他大夫麽？”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点小事多看两眼都知道了呀。”秦却之吸了口气，一副你以为我傻的样子。 洛青青干咳了两声，干脆靠近了秦却之，轻声直言，“六皇子啊，你看我一个小大夫，我什么也不懂啊。你要是需要人陪，你完全可以找大小姐的麽。” “可我对你们大小姐没有兴趣。”秦却之眨眨眼睛，“像她这样的小姐，京城里到处都是。像你这样的麽，少见一点。” “哦，合着六皇子是看我觉着新鲜是吧？” “嗯。”秦却之笑眯眯的点头。 洛青青杏眼一瞪，嘻嘻道：“可我看着六皇子一点都不新鲜，我就是不想陪你。” “你——”秦却之语塞，没有想到洛青青竟然是这副态度，他气得头都歪向了一侧，“洛大夫，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就算你是六皇子又怎样，你也不能平白无故的砍我的脑袋吧？再说了，你也说了，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我不求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秦却之气笑了，“看不出来，你这小嘴还挺能叭叭。” “嘻嘻，一般一般。” 秦却之也凑近了洛青青的耳朵，低声道：“口才不错，不知道你记性怎么样？” “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我可记得。你救下我的当天，是有一个暗卫在保护你吧。而且，当天夜里，他还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洛青青的脸色倏然一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那可多了去了。虽然，我对卫府里面的家斗没有任何兴趣。不过啊，洛大夫，这可不保证我的嘴巴一定很严实。” 洛青青咬牙，“好哇，你在威胁我。” “没错啊，你要是不乖乖听我的话，我可就不保证了。” “行，算你狠。陪你去云州城转转是不是？” 秦却之点头。 “走，我今天让你转个够。” 洛青青一把抓了秦却之的胳膊，就冲到了马厩外面，“嘿嘿，六皇子，云州城很大的，咱们用脚走路太累了，不如我们骑马！”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毒我快乐 她的话音落下，伸手拉开马厩的门，拉了两匹马儿出了来。 “六皇子，走啊，一人一匹。” 说着，她已经先一脚跳了上去。 秦却之愣了愣，也随之上了后面那一匹马。 洛青青笑笑，又变戏法一样的变出一条绳索来，一头系在秦却之的手上，一头握在自己的手里。 “你这是要干什么？” “六皇子，你不是说了麽？你对我们云州城很不熟悉呢。我害怕这样会把你弄丢，所以就先把你绑起来咯。嘻嘻，你不会介意的吧？” “不，不会。” “那好，咱们就出发咯！” 洛青青眉头一挑，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就一口气奔了出去。 因为绳索的另外一头系在秦却之的手腕上，所以秦却之也直接被拽着往前走。 他们行在大街上，速度飞快。 秦却之冷笑，“洛大夫，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骑马而已，我八岁就会。” “是么？”洛青青回头看他一眼，“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我们去野外兜风去吧。” 她扬起马鞭就是一鞭，马儿又加快了速度。 眨眼间，他们就冲出了云州城，来到了郊外。 云州城的城北外，洛青青也没有来过，只是听人说过，这里的地形很不好走，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石头。 此言还真是不虚，一踏出城北的城门。 马儿就立刻颠簸了起来。 颠的洛青青整个人在马背上一跳一跳的。 而她身后，秦却之的马儿还不得不紧跟着她。 本来，秦却之是完全不害怕的。 可是这样颠簸的路，他整个人都跟着颠了起来，尤其是胸口上的伤口，一抽一拉的痛。 洛青青的余光扫过他，看得见他脸上隐忍着的痛楚。 她放缓了速度，“喂，六皇子，你行不行啊？你要是不行了，你就说话，咱们立刻就回去。” “你才不行了，我的伤口没事。”秦却之的面色十分冷峻。 “好，那我们继续往前咯！” 洛青青马鞭一拍，马儿又加快了速度。 地面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沟壑和石头，坐在马背上颠的人骨头都快散架了。 洛青青还不信了，这个六皇子难不成是铁打的身子骨不行。 “停，停！” 秦却之终于受不住了，咬着牙道：“洛大夫，你再这么快，我的伤口都要裂开了。” 洛青青忙折回了马儿，“走，那六皇子也转够了吧，那我啊，就送你回卫府去。” 秦却之无奈，眉头紧紧蹙成了川字，他算是明白了。 她就在故意整他。 “好啊，你说你一个小姑娘，你怎么会这么恶毒？” “嘻嘻，我毒我快乐，你能奈我何呀？” “你。” “走，送你回去！” 洛青青高昂着下巴一脸得意。 不过，秦却之到底还是有伤在身，在回去的路上，她极力的避免再走那些石头。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云州城里。 “六皇子，你回来了？” “六皇子，你没事吧？” 一踏进城北的城门。 卫展和卫迎就一道迎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扶着秦却之下了马。 秦却之脸色有点发白，但他还竭力保持着没事的样子，一本正色，“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回禀六皇子，是我们大哥要我们来的。说是六皇子有伤在身，总是活动怕出状况，叫我们来接你。”卫迎道。 “是啊，马车在等候着了，六皇子，你上车吧。”卫展指着旁边的马车。 秦却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应下，“好吧，我也累了，就回去歇着了。” 说到这里，他回头狠狠瞅了洛青青一眼，“洛大夫，今天出来转得很开心。等哪天我的伤口好了，我们再去转。” “好哇，我随时恭候着你。” 洛青青莞尔，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也往青安堂行去。 接近年关，大街上比以往更加热闹了。即使飘着雪花，也挡不住老百姓们迎接新年的兴头。各家各户兴高采烈的采办年货。 洛青青从城北一路回到青安堂，目睹了这番热闹。 也一下子有了新的主意。 “小五，小山，你们过来。”她把马匹关进马厩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立刻，小五和小山都麻溜的跑了过来。 “洛大夫，你回来了。” “刚刚那个公子呢？” “洛大夫，听他的口音不像是云州人呢。” “你管他呢，他爱哪里人哪里人，你们去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咱们也得卖药材了。” 俩个伙计很懵。 一边走一边问：“卖药材，咱们不是一直都在卖药材么？” “是啊，这回呀，咱们卖名贵的药材，比如人参啊，虎骨呀！冬虫夏草呀。总之，先去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去！” 洛青青进了屋，两个伙计已经铺好了砚台和纸张，小五研墨。 小山还是不明白似的，“洛大夫，这到底是要干嘛呀？” “我呀，先把药材给你们写出来，你们去仓库把药材准备好。然后用最精致的包装给它包起来，就包成送礼年货的样子。” 说到这里，这俩人同时开窍了。 “哦，那我懂了，咱们也跟着卖年货呀。” “可不，人家都卖，咱们为什么不能卖。很多嫁出去的女儿啊，回去看爹娘什么的，带咱们这些好东西回娘家，不是很合适麽？” “是啊，我怎么想不到呢？还是洛大夫你的脑袋灵光。” “嘿嘿，我也是路上突发奇想的。”洛青青快速的写完了，“记得，一定要包精细，一会儿，来了有钱的病人啊，你们就给他们推荐就行了。” “没问题，这点小事包在我们身上！” 这俩人跟着洛青青时间长了，办事的速度也是特别的快。洛青青泡了一壶花茶的功夫，那边小五已经打包，小山已经出去推销了。 洛青青喝着茶，把整个青安堂都巡视了一遍。 嗯，还不错，无论是伙计、大夫、学徒还是账房，都各司其职，踏实做事。 里面来抓药看诊的病人也一个接着一个。 她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看来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实现她的目标了！ 她会成为云州城最大的医药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意外之喜 趁热打铁。 洛青青没有闲下去，而是立刻又行动了起来。 她先是去账房查了账，确定了账上有多少银子，后面又骑马去云州城最繁华的大街上观摩了一圈。 有些店铺的生意前景不好，进进出出的客人都没有多少。 她专门选了四家生意惨淡的铺子，一举把这几家铺子全部买下作为青安堂的分店。 置办好后，她也饿了。 随手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着一边往卫府的方向走。 她手里的所有的生意都有卫扬的一半，她也应该回去告诉他一声。 过了晌午，天越来越冷了，街上的行人也就少了许多。 这时候，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突然传来，同时一辆华丽的大马车风驰电掣的冲过来了。 过路的老百姓看见这一幕，纷纷躲向了两旁。 洛青青吓了一跳，扔开包子也跟着往后退。 “救命！救命啊！” 马车里是一阵阵惊慌呼救的声音。 她侧耳一听，不好，这马车里应该是个年轻姑娘。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上马跟了上去。 那辆马车的马儿好像受了惊，发疯一样的往前跑。而更可怕的是马车前头竟然一个车夫都没有。 洛青青的马到底还是比马车快些。 很快就追到了前头。 而后，她从马背上滚落下去，迅速的跳上马车的前头。 最后她紧握住缰绳，使了吃奶般的力气往后拽。 即使手掌已经被缰绳勒的生疼，她也绝不肯撒手。 有了她的胆大相救，街上有几个年轻人看不下去了，也赶紧过去帮忙。 “驭——”终于，随着马儿哕哕一叫，马车慢慢停住了。 洛青青一颗狂跳的心也终于沉了下来，她连拍着胸口让自己冷静。 这实在太吓人了。 “洛大夫，你没事吧？”马车周遭有人认出了她来。 她从马车上跳下，拍打了衣袖上的尘土，“呵呵，我没事啊，只是一点擦伤而已。” “诶，洛大夫你的胆子太大了。” “我也是没有来得及多想。” 她一面说着，一面掀开了马车的车帘，“里面的姑娘，你没事吧？” 她的问题一问完，又赶紧放下了车帘去。 因为里面不仅仅有个姑娘，还有一位老太太。 而这位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卫府的老太太薛氏。 开始到卫府的时候，她和老太太的关系还算不错，为了卫扬她也有刻意对老太太很好。 可是后来，自从在沈府闹了那一出嫌疑犯的事情。 府里的风言风语她也听说了。 老太太根本就不认可她。 老太太再也没有找过她，她也没有再去拜会过老太太。 此时此刻，在这样的场景下竟然见到了。 一时间，洛青青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幸好，后面有卫府的人追了上来。 “老太太，你怎么样？刚刚小的没在，不知道怎么马儿会受惊了，老太太没事吧。” “真是吓死我了，也吓坏了老太太了。”里面的丫鬟掀开了车帘，脸上还是惊慌的唰白。 洛青青便道：“老太太有没有受惊，要不然过去青安堂我来看看吧。” “也好，老太太，是洛大夫救了我们，我们去青安堂看一下吧。”里面的丫鬟说道。 “嗯。”接着，是老太太微不可闻的答应声。 这样，洛青青在前面骑马，领着后面的马车到了青安堂来。 “老太太，就是这里了。” 跟着洛青青，薛氏进了青安堂。 “来，到里面来。” 因为薛氏的身份特殊些，洛青青特地把她带到了里屋去坐下。 “老太太，你感觉怎么样啊？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薛氏看了洛青青一眼，“我倒是没有什么事，刚刚喜鹊一直抱着我，她被车厢撞了几下，你给她看看吧。” “哦，好。”洛青青指向另外一张椅子，让喜鹊坐下，而后按住了她的手腕。 “喜鹊姑娘的问题也不大，脉象上什么事都没有。有擦伤吗？如果有的话我给你拿一点药膏。” 喜鹊点点头，“背上有点擦伤。” 洛青青拉出两只药膏递给喜鹊，“这些，青安堂自己做的，回去每天睡觉之前涂一涂，很快就会好起来。” 说完，她往角落里退了退。 薛氏如果不喜欢她的话，她也无话可说。 但她是卫扬的亲祖母，她还是要给她最起码的尊重。 薛氏拄着拐杖，朝外面张望了一会儿。 再回过头来，脸上现出丝丝不可思议的神情来，“洛大夫，这么大一个青安堂都是一你一个人在经营吗？” “是啊。”洛青青老实的点点头。 “你一直都在这里看诊？” “嗯，如果需要我的话，我都会在。不过，现在有了其他的大夫坐堂，我也去跑跑药材的生意。这一次回老家，我购置了八百亩土地，已经为明年种药做好了准备。” 薛氏呵呵呵笑了起来，“唉，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能干？早前刚到卫府的时候，不是只有一个小小收药点？” “是，不过，现在已经发展起来一些了，这青安堂我还准备继续扩大。”说到这里，洛青青又忍不住道：“对了，老太太，我经营青安堂购置田地，并没有花卫扬的银子。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给了我五十两。” “五十两？单单五十两你就发展的这么速度。”薛氏的眼底迸出了一片惊艳之色。“从前我只道你是医术不错，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本事。” 薛氏满脸笑意，似乎是在夸奖她。 洛青青有点不敢相信了。 “洛大夫，你可真让我这个老太太刮目相看啊。你正义，胆大，善良，医术高超，又如此善于经营。你这个丫头身上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 “老太太言重了，成为云州城最大医药商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所以，我会格外努力实现它。” 薛氏深深点头，“好，好，你有这个毅力，真叫我欢喜。怎么？你好像有点意外？” 洛青青很诚实，“我听说，老太太并不喜欢我。” “呵呵，之前是不太喜欢，但是近日我来这里一见，我的看法又完全改变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个 就这么改变了？ 这真是没有想过的意外。 “怎么了？你还不信我这个老太太了？” “信啊，老太太说的话我都信的。” “我看你这青安堂也忙得不行，我老太太也不再这里继续打扰了。你回去之后，得空的话可要多去我的寿安庭坐坐。” “是，老太太我一定会的。” “喜鹊，我们也该走了。” 薛氏拄着拐杖往外走，洛青青送出了门去。顺手又捞起一包柜台上的名贵药材，“老太太，这是我们青安堂今天卖得很好的礼品，里面是山参阿胶和冬虫夏草，适量服用对身体好。” “好，那我就收下了，喜鹊。” “是。” 目送主仆二人上了马车，洛青青几乎是跳着回来的。 嗯，她现在有点说不出的暗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 就连打烊回府的步伐，都有些六亲不认了。 卫扬亲眼看见，洛青青几乎是用脚踹开门而进门的。 他拨动轮椅的手闸，来到她的面前，“洛青青，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要飘起来了吗？” “对呀！”洛青青得意得很，“我今天就是要飘起来了。我给你说，第一，我今天把秦却之带去郊外整了一顿。第二，我今天又置办了四处店铺，我的青安堂分店很快开张。第三，卫扬，还有第三哦。” 卫扬双臂环胸，无精打采，“第三，你说说看。” “你猜嘛。” “我没心情猜。” “好吧，那我告诉你。第三，我今天机缘巧合的，我把你祖母给救了，她的马车受惊，是给我拦下来的。” “然后呢？”卫扬上下打量她一遭，“你没有受伤吧？” “当然没有了。哎呀，受伤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祖母见了我的青安堂后，已经不那么讨厌我了。她还夸奖我，要我去寿安庭呢。” 洛青青兴冲冲的说完，却不见卫扬有半点兴奋。 “喂。”她按在他轮椅的两侧扶手上，低头望着卫扬，“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卫扬无语，“你还要我跟你说多少遍，就算祖母不喜欢你，我爹不喜欢你，都没有关系，我喜欢，就足够了。” “我知道啊，可是让大家都喜欢我，不是更好嘛。” “青青，我认真的跟你说，我不希望你去为了我去讨好任何人。” 洛青青垂了垂眸子，“唉，也算不上讨好了，你想，咱们这个卫府里乌烟瘴气，明争暗斗的，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哇。” “这些我都懂，但这些不是你应该操心的。” “那我应该操心什么？” 卫扬轻笑，捏了捏她的下巴，声音极尽温柔，“你就应该操心，怎么每天待在我身边，开开心心的，这样就好了。” “就这样吗？那样好像太简单了吧。” 卫扬摇头，“傻青青。如果我让你每天都很辛苦，那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待在我身边呢？” 洛青青努嘴，蹲了下来，她枕在卫扬的腿上，喃喃，“如果我什么都帮不上你的话，那我又有什么资格待在你身边呢？” “我喜欢你，这就是你的资格啊。”卫扬捧起她的脸来，看着她，“我再跟你说一边，我要你，并不是想要你帮我什么。而是我喜欢你，我就要你。” 他的声音这么轻柔，他的手掌这么温暖。 洛青青好依恋，根本就不舍得把自己脸移开一样。 “又怎么了？”见她的眸子里一片雾蒙蒙的，卫扬有点紧张，又扯了扯她的脸蛋。 “没有啊，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问。” “卫扬，我问你哦，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姑娘？” 卫扬毫无犹豫，“当然是。” “那我再问你，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姑娘吗？” 空气里安静极了。 卫扬有一丝诧异，“你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 “很意外吗？” 洛青青喃喃。 就像现代人恋爱，不都会问一问，彼此是不是对方的初恋啊。 难道古人是不可以这样问的吗？ 卫扬垂了垂眼睑，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洛青青歪了脑袋，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不愿意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不是，我只是意外。这个问题是不是非常重要？” 洛青青想了想，“也不是很重要啊，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愿意回答我，其实也没有关系啊。” 毕竟卫扬已经二十四岁了。 云州城跟卫扬这么大的世家公子，孩子跑起来的都有。 如果他在去青山镇之前有过什么，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好了，我也不逼问你这个问题了。”洛青青正过头来，“那我问你，现在除了我之外，你还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没有。”这一次，卫扬斩钉截铁。 洛青青美了，她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站起来道：“没有了就好，现在不许有，以后也不许有。听到没有？” “听到了。”卫扬学着洛青青得意的飘飘然的样子，“不过，青青，我还听到了你肚子叫的声音。” 洛青青脸色一白，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天啦撸。 她这一天忙里忙外，竟然忘了晌午要吃东西。 卫扬满目无奈的宠溺，“来人，叫后厨准备饭菜。” 外面下人应了声。 不过很快，下人又折了回来。 “大少爷，今天恐怕不能在景轩楼吃饭了。” “为什么？” “因为老爷和二老爷都回来了，说是大少爷的救灾之策太好用了，六皇子也很高兴，说是叫大少爷过去老爷那边一起用饭，热闹热闹。哦，对了，老太太还说，也要叫上洛大夫一起。” 听得这话，洛青青和卫扬对视一眼。 “要去吗？” “去吧，坐在我身边。” 洛青青依言，推着卫扬出了门。 偌大的正堂屋里，以秦却之和薛氏为首，一张红漆大桌已经围坐满了人，下人们正一道一道往上传膳食。 卫乃文看起来心情大好，他看见卫扬更是笑出了一脸褶子，“卫扬，你来得正好啊，你祖母和六皇子正在说起你呢。 这次你提出的救灾之策简直不要太妙，才短短两天，就解决了很多灾民的去向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联手 秦却之挪了挪椅子，把空出来的位置让给了卫扬。而后，又对洛青青挑眉，“洛大夫，你也坐在这边吧。” “多谢六皇子。”一点都没有白天时候的嚣张。 说罢，她也坐在了卫扬的身侧。 “来，人都到齐了，那么咱们干一杯。”卫乃文举起了酒杯，“今天，也是弥补一下之前，没有来得及为六皇子接风洗尘。” 众人举杯，各自掩面而饮。 秦却之轻咳了两声，“舅舅实在是太客气了，我虽然是皇子，可也是你的亲外甥。今日有伤在身，就以茶代酒，也敬舅舅和外祖母一杯。” 酒过三巡，众人也打开了话匣子。 “呵呵，六皇子啊，你的伤口现在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赵氏一边布菜，一边笑吟吟的问候起来。 “还不错，因为洛大夫在帮我换药麽。”秦却之说着，又看了洛青青一眼，“洛大夫的医术真是好，竟然比宫里的御医还要好，我的伤口已经完全不痛了。” 洛青青听得这话，嘴角直抽，不痛了么？那么是谁在城北疼得直咧嘴的。 “早就知道洛大夫医术好，可没想到这么好啊。”卫芙蓉也跟附和秦却之的意思，“以后咱们有个什么毛病，就全指望洛大夫了。” “还别说。今天我呀出去本来想看丝绸，谁知道马儿受惊了，还是洛大夫救了我。”老太太也乐呵呵的插嘴起来，“然后啊，我跟着去青安堂转了一圈。这不转不知道，一转吓一跳，这青安堂真是像模像样，一点不比其他大医馆差。” 一句接着一句的夸奖，洛青青实在有点懵。 她知道她优秀啊，可是这些话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她还真是有点分辨不出谁真谁假来了。 尤其是这个秦却之，明明被她摆了一道，却在这饭桌上说尽她的好话。 谁知道这是不是有人故意要捧杀她？ 她连忙不好意思道：“是大家言重了，我没有那么好的。” 说完，她埋头老老实实的吃起饭来。 无论其他人再说什么，她都不去搭任何话茬。 “来，洛大夫，尝尝这个，这个可是从派人从京城送来的。”秦却之夹了一些菜肴放进了洛青青的碗里。 洛青青心里直嘀咕。 怎么着？堂堂燕朝六皇子，是如此的平易近人麽？ “青青啊，其实你不那么喜欢吃菜的，你更喜欢吃肉。”卫扬一抬手，一只鸡腿也丢进了碗里。 洛青青暗暗白了卫扬一眼。 这是什么节骨眼了，卫扬居然在跟秦却之对着干。 卫扬无辜的蹙蹙眉。 不是他的错啊。 谁让他只要看见别的男人靠近他的青青，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洛青青依旧埋头吃饭，菜和肉全部都吃掉。 不给任何人留话柄。 “哇，洛大夫真是有福气了，这么招人喜欢。”卫迎托着腮帮子，一脸羡慕。 对于这些声音，洛青青只能干笑。 然而，即使她如此低调了，有些视线还是像是刀子一样的不肯放过她。 比如赵氏，比如卫芙蓉。 这对母女俩永远是笑意满面，可是她们的笑容却从未真的到达过眼底。 一餐终毕。 老太太和秦却之他们都去歇息了。 卫扬也被洛青青推着出了堂屋的门。 只是他余光一扫，少见了拦住裘氏去路的赵氏。 “青青，在长廊处停一下。” “嗯？怎么了吗？” “等一下二婶。” 洛青青依言，把轮椅停在了长廊口。 果然，不大一会儿，裘氏也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没有了卫珍珠在她身后跟着，她的身形也显得形影单只。 “二婶。”卫扬出口叫道。 裘氏似被吓到了一样，猛然抬起头来，“啊，卫扬，你怎么还在这呢？已经深夜了。” “深夜也无妨，反正是在自家，还能出事不成？”卫扬一声打趣，后道：“二婶，你怎么没和二叔一起？” “哦，你二叔跟卫迎先回去了。” “那你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裘氏想了想，“也没有啊，就是出来之前和你大娘说了几句话而已。” “大娘跟你说什么了？”卫扬又问。 裘氏一滞，卫扬从前可不是个话多的人，今天怎么会这么多的问题。 “是聊了一下过年的事吗？” 裘氏连连点头，“是啊，聊过年的事。” “没有聊起珍珠吗？” “珍珠！”裘氏猛然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猜的呀。毕竟把珍珠送去静心庵的罪魁祸首就是大娘，她怎么也得关心关心珍珠。况且，她还有很多地方用得上你呢。” 卫扬如此直截了当。 裘氏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二婶，我在这里等你，只是想告诉你。你最好还是不要太信大娘了，她做人，什么时候真实过？” 裘氏咽了咽唾沫。 对，卫扬说得对。 赵氏承诺过太多，可是这么多年，什么真格的也没有给过珍珠和卫迎。 反而，从她那里得了个玉佩，竟然把珍珠送进了尼姑庵。 她自己也一直都知道，他们只是赵氏手里的棋子。 她眼中的神色变换。 卫扬看得一清二楚，他缓缓道：“二婶，还要继续被人利用下去么？你已经老了，可珍珠和卫迎的将来你也不在乎麽？” 这话，可算是戳中了裘氏的心窝。 裘氏的眼眶红了，“难道我有别的办法么，整个卫府，是她赵淑香的天下。我若得罪了她，我们整个二房在卫府还能待得下去么，我们是庶出啊，老太太本就不喜。” “我不也是庶出？”卫扬轻飘飘道。 “可你到底是大哥的长子。” “所以，二婶，不如站在我这一边吧。你曾经受过的委屈，我可以帮你讨回来。还有珍珠，我也可以让她早点回到家里。” “你说真的？” “珍珠的错，是陷害了青安堂和青青，只要青青开口，珍珠再表现好一点，回来一定不难。到时候，给她说个好人家，嫁出去也就脱离了卫府。” 裘氏心动了，胸口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你真的会做到吗？你真的不会骗我。” “不会，我卫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先下手为强 “好！” 裘氏握紧了拳头，“我听你一回，只要你说到做到。” “那么，二婶你过来。” 裘氏弯下身子，卫扬对她一阵低语。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按照你说得去做的。” “那二婶早些歇息了。” 裘氏点头，上了长廊。 看着裘氏越走越远，消失在夜色里。 洛青青禁不住道，“卫扬，你现在就要动手了吗？” “我不动手，她也会先动手的。”卫扬声音低沉，“眼下的局势，对我们并不是很有利。你和我实在是锋芒太露了。” “是啊。”洛青青喃喃，“我本想低调的，可是根本低调不了。其他人也就算了，尤其是那个秦却之，他的脑袋可能有坑。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揪着我不放干嘛？口口声声说是我救命恩人，却句句话都在胡扯。” 卫扬轻笑，“洛青青，你以为一个久居深宫的皇子，会真的脑袋有坑？” “那他是为了什么？” “他一定有什么目的在进行。但是现在，我也猜测不到。” “对了，还有一件事诶。” 洛青青突然想到，“我忘了跟你说，就是今天他去青安堂找我的时候，他说，他知道我身边有暗卫。还说，连我夜里见暗卫他也知道。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用这个来威胁我，要我陪他出去，要不然就说出来这件事。” “这就有趣了，不知道这个秦却之是跟我们来作对的，还是来做朋友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秦却之这边，你暂且不用理会。等下一步完成了，我自然能知晓他的目的。” 随着卫扬的救灾策略一点点实施下去，云州城里的灾民也越来越少。 不过三四天的光景，就已经完全没有了聚众闹事的灾民。 剩下一些老幼妇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整个云州城里，人人都在称道这一次的救灾策略。不仅救济了灾民，也得很多商贾带来了更多人力。 洛青青的分店要开，也学着其他商贾的样子，从灾民里挑了几个工匠在店铺里做事。 手下的人办事得力，她也乐得清闲，所以除了去青安堂，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景轩楼里。 这一大早，又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整个景轩楼都处在一片白茫茫中。 洛青青抱着手炉跪在窗户前的椅子上往外张望着。 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真美啊。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 是那天在街上救过的寿安庭的丫鬟。 洛青青过去开了门，“咦，喜鹊，是你呀。” “是奴婢。”喜鹊弯了弯身子。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吧？” “多谢洛大夫的药，奴婢的伤已经好了。就是今天一大早就下雪啊，老太太一起来就咳嗽个不停，所以老太太说叫你过去给看看呢。” “好，我立刻就来啊。” 洛青青拎了药箱，就去了寿安庭。 果然，一进寿安庭的门，就是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老太太，洛大夫来了。” 薛氏叹着气，坐在床头咳嗽，赵氏在她身旁站着，不断地给她捶背。 洛青青走上前，为她们二人弯了弯身子。 “咳咳，青青丫头啊，你可算是来了，你看看我，这一早上就在这咳嗽呢，也停不下来。”薛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她。 “老太太别担心，我这就给你看看。”洛青青立刻就拉来凳子诊脉。 一会儿。 “怎么样？老太太没事吧？”赵氏表情紧张。 洛青青略一思索，松开了手，“风寒袭肺，气阴两虚，问题不算太大，注意保暖，吃上一点药就好。” 一听吃药，薛氏就烦了，“不想喝药啊，药太苦了。” 洛青青笑笑，“没关系啊，不喜欢喝药，吃药膳总行了吧。” “那行，你快点开，我还没有尝过这药膳的滋味呢。”老太太立刻又乐了。 洛青青说开就开，很快，药膳的方子就写了出来，“喏，老太太，就是这个方子，熬制的时候稍微放一点冰糖，就不会太酸了。” 听得这话，赵氏皱了眉头，“洛大夫啊，这药膳好我们知道。可是，府里的人都没有熬制过药膳呢。” “很简单啊，就像煲汤一样。” “可这毕竟是老太太的药膳，我也怕出差错。要不这样，洛大夫，辛苦辛苦你来熬制这药膳呢。” “那也行。”洛青青收回了手，“那我回去熬制好了，再给老太太送过来。或者晌午的时候，由喜鹊姑娘去端也行。” “好好好，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先退下去熬制了。” 洛青青出去了，赵氏也站起了身子，“母亲啊，洛大夫已经去熬药了，你耐心等着就好。这老爷也是畏寒怕冷，我想给他煲汤去。” “对对，乃文的身子骨也不行，你快些去。” “哎。” 赵氏笑吟吟的答应着，就快步出了寿安庭来。 而她一走到外面的角落里，脸上的笑容也就隐没了。 “去，我去后厨煲汤，你叫裘氏过来找我。” 答应了人的事情一定要说到做到。 洛青青回到景轩楼来，没有耽搁时间，找来了煲药膳的锅子就煲了起来。 一煲煲了两个时辰，确定里面的食材全部都已经被药材浸入，她捞出来盛进了汤盅里。 “好了，大功告成。” 她满意的装进食盒里，自己跑进了屋中。 “卫扬，我要去寿安庭送药膳，一会儿我回来。”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却见有陌生的小厮在屋里。 卫扬没有回答她，而是先对小厮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洛青青诧异道：“那是谁呀？我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面生就对了，卫府这么大，你还能各个都认识。” “那我要去送——” “不必，等着寿安庭的人来端吧，我们不要再出门了，一会儿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须臾，喜鹊果然来了，端走了熬制好的药膳。 洛青青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卫扬，你说，我们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呵，狠？她们把死人摆在青安堂面前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太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将计就计 外面的雪，洋洋洒洒，一直下到了晌午才停。 洛青青趴在窗户前擦雪。 管家突然带人冲了进来。 “人在那，抓住她！” 随着这道叫声，一行人直到了洛青青的面前。 “你们干什么？” 洛青青站了起来。 “洛大夫，跟我们走一趟。” 管家的话音落下，身边的人按住了洛青青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放开洛大夫。”成安见了，也过来阻拦。 在成安的身后，坐着一脸沉重的卫扬。 “大少爷，抱歉了，这是老爷和大夫人的意思。” 说着，他们押送着洛青青出了景轩楼的大门。 “救我，救我！” 洛青青叫喊着， 成安推着卫扬一路跟了上去。 步伐飞快，眨眼间，他们就进了寿安庭来。 这时候，老太太薛氏正一脸愤怒的坐在主位，她的身边分别站着卫乃文和赵氏。 “跪下！” 扑通一声，洛青青就被按在跪在了地上。 “大娘，爹，你这要做什么？”卫扬紧随其后，进门问道。 “哼！”卫乃文的袖子一拂，“你问问她，她到底干了什么？”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啊。”洛青青剧烈的摇头。 “你往那里看。”赵氏手指头一指，指向了角落里，喜鹊一脸痛楚的坐在椅子里，旁边有两个丫鬟拍着她的背。 从她的喉咙里不断吐出一些黑色的东西。 “你吃了什么？”洛青青扑了过去，一边为她诊脉，一边伸手探进她的喉咙里。 哗啦。 喜鹊又吐了一地。 “卫扬，你还不知道吧？”赵氏看着一脸惊色的卫扬，冷冷道：“喜鹊刚刚为老太太尝药膳，喝了一小杯就变成这样了。你让洛青青说清楚，这药膳里到底放了什么害人的东西。” “你胡说！”洛青青站了起来，“我能放什么害人的东西，这些药都是良药，就算没病没灾吃了也不会如何的。” “那你怎样解释，这喜鹊的问题。” “喜鹊她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 赵氏叫道：“老爷，我看洛青青的话已经不能再信了，咱们必须找别的大夫过来看看。” “管家，去冯氏医馆和弃疾医馆找大夫来。” “是。” 管家匆忙而去。 洛青青又重新为喜鹊诊脉，确定她已经全部吐出来了。 她回到卫乃文和薛氏的面前，“老太太，大人，这药膳里我绝对没有放任何有毒的东西。” “可是这你怎么解释？”赵氏指着喜鹊。 “我可不可以看一下那盅药膳。” “就在这里。”薛氏看向了桌子。 洛青青走过去，一下掀了起来，她仔细闻了一闻，摇摇头，又用指甲尖擦了一点点放进嘴巴里。 顿时，她眸色惊变，“天啊，是砒霜！” 洛青青这话一出，全场皆惊愕不已。 砒霜？ 天啊，老太太的药膳里竟然出现了砒霜。 “你，你怎么会这么狠毒？”赵氏瞪着洛青青，“你告诉我，老太太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无非就是那日在沈府让你丢了脸面而已，你竟然下这样的毒手。” “我没有下。”洛青青冷静地道：“不信，你可以去景轩楼搜，剩下的药膳就在屋里，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有砒霜在！” 这会儿功夫，秦却之也进了来。 他匆匆行至薛氏面前，“外祖母，听说你中毒了？” 薛氏一脸骇色，“我今早咳嗽，找洛大夫开了药膳。可是，洛大夫熬制的药膳里，竟然有砒霜。” “这不可能吧？”秦却之面似不信，“洛大夫的医术一直都很好，怎么可能把砒霜放进去呢。” “没错。”洛青青道：“我要是真的害人，神不知鬼不觉，你都不知道毒我用在了哪里。” “好了！”卫乃文蹙眉，“都不要说了，等其他大夫来！” 众人在压抑的气氛里等待了一会儿。 管家带着两个大夫进了来。 “就是这个，你们给看看。” 他们一个看了喜鹊，一个过来检查了药膳盅。 “这，这是砒霜啊。” “是啊，这丫头中了砒霜。” “不过，竟然解救及时，毒没有流入五脏，问题不大。” “那么这一盅呢？”卫扬突然开口。 众人循着他的声音看去，只见有人端着剩余的药膳进来了。 两个大夫冲过去一番检查。 “回禀太守大人，这里面没有砒霜。” 洛青青道：“看吧，我就说了，砒霜不是我下的。”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赵氏狠狠道：“如果你故意分成了两部分，在送往寿安庭的这一份里下了毒呢？” 洛青青气恼得想笑，“大夫人，你好像很恨我的样子啊。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这毒是我下的，这药膳可是喜鹊端来的。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是喜鹊在路上下了砒霜呢。” 角落里的喜鹊听得这话，挣扎着跪了下来，“不，大夫人，这绝对不是奴婢下的。这药膳也不是奴婢端回来的。” “不是你，是谁？”卫扬问道。 “是牡丹院里的梅安姑姑！” 喜鹊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脸色大变。 梅安姑姑，那岂不是大夫人赵氏的陪嫁姑姑。 那可是赵氏的人啊，已经跟了赵氏足足二十几年！ “梅安，是你？” 卫乃文猛然看向了赵氏身边的婆子。 那婆子一滞，“不，不是老奴。老奴进卫府二十几年，怎么会害老太太呢？只是在路上，喜鹊突然被人叫走，我帮她端了一会儿药膳而已。” 听得这话，赵氏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了i一抹慌乱。 难道？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卫扬道：“来人，搜！把卫府翻过来全部搜一遍！有人敢下砒霜，必然会留下痕迹！看看，这个下毒手的人到底是谁！” 这命令下达。 管家立刻带着人去了。 所有人都在屋子里等待着。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卫乃文急不可耐，“还没有搜到吗？” “搜到了，老爷！”外面管家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一个绣包，“老爷，我在这里发下了砒霜。” 卫乃文眼睛一瞪，“在哪里搜到的？” “在牡丹院！” 第一百四十章 三年前 “什么？牡丹院？牡丹院的哪里？” “是大夫人的寝房，在梳妆台下面压着。” 管家说完。 众人齐齐看向了赵氏。 赵氏一个激灵，简直不敢相信，她上去抢夺过去了这个绣包，打开一看，里面的确是包裹着一纸包白色的粉末。 “不会的，这不是我的。老爷，母亲，这不是我的呀。” 赵氏第一次慌了手脚。 “不是你的，怎么会在牡丹院里？”卫乃文深深蹙起了眉头，“难不成，是我的不成？” “老爷，你别这么说，这不可能是我的呀。我也不可能害母亲啊。这么多年，我对卫府对母亲，你是看在眼里的呀！老爷，你得相信我。” 赵氏恐慌的辩解着。 “可这砒霜就在你的寝房里，你告诉我，我如何相信你？” 赵氏慌乱着，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突然，她厉声道：“老爷，就算这砒霜是在我的寝房里，可是，这不代表着就算我买来的砒霜！老爷，你应该仔细查查，到底是府里谁去买了砒霜！” 卫扬皱了皱眉，似乎早就有了预料一般。 他对赵氏道：“大娘，咱们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云州城里各大药铺进进出出上万人，这谁买了砒霜，这又能从何查起呢？” “你——” 赵氏倏然又看向了管家，“管家，你仔细查过了没有，难道就只要我的牡丹院有砒霜？” “景轩楼呢？还有二房那边！” 管家摇摇头，“大夫人，府里上上下下搜了一遍，确实，只有大夫人的房里有啊。” 卫乃文怒意四起，“赵淑香，你到底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这砒霜是在你的寝房里找到的，你提人家景轩楼和二房干什么！” “不是，老爷，真的不是我啊。” “碰过这药膳的是你的人，砒霜也是发现在你的寝房里。现在，你说不是你。换成你是我卫乃文，你会相信这话吗？” 卫乃文的质问，赵氏说不上话来。 人证物证都在这里。 就算梅安婆子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她呆愣了片刻，不可思议的漫过在场的众人。 她看向了卫扬，她似乎在卫扬眼底看到了一丝丝阴凉的笑意。 砰！ 老太太拍桌子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 所有人都提起了一颗心。 “好你一个赵淑香！”薛氏怒指着她，“你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亏得我这么多年，对你一直不薄。可你，竟然敢这样对我老婆子！” “母亲，真的不是我。” 赵氏快要哭出来了。 “你是不是一直都盼着我死呢？我死了，整个卫府都是你一个人的了。你真的好狠毒的心，竟然借青青丫头的手想要除掉我，好哇，你真是太好了！” 老太太咬牙切齿，“乃文，这是你的妻，你说，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赵淑香，预图杀人未遂，陷害晚辈，你说你，来人，把赵淑香给我抓进来，押进牢房。” “不可，不可啊！” 卫展和卫芙蓉破门而入。 双双跪扑再地上。 卫展双眼含泪，“爹，别这么狠，娘是我们的亲娘，娘千错万错，也是生育我了和我姐，爹，求你不要对娘这么狠。” “是啊，娘没有吃过这种苦。”卫芙蓉也道：“现在就要过年了，如果爹这样大动干戈的话，我们家岂不是要成了云州城的笑话。” 卫乃文抬头看向窗外。 寒风瑟瑟中，整个卫府都处在一片银白色里。 元日将至，难道真的让太守府成为元日里最大的笑话。 他思索了片刻，“母亲。” 老太太亦一脸愁容，“罢了，就先不要大动干戈，把赵淑香关到后院去吧！没有我和老爷的允许，除了送饭送水，谁也不许进去，更不许放她出来。其他的，等过了年再说！”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卫乃文瞪了管家一眼。 管家立刻招呼着手里的人把赵氏给拉了出去。 赵氏被拉走，卫芙蓉和卫展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今天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 卫乃文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赵氏一样，“你们两个给我记着，不许去看她，要是日后学成她这样，不要怪为父不念情分。” “是，我们知道了。” “知道了就出去，别让我看着心烦！” 卫乃文实在气得不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卫扬动了动，“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都是陈年旧疾了。卫扬啊，还有洛大夫，这回实在是这个赵淑香太过分了，差点冤枉了景轩楼。” “没事，爹，已经查清楚了就好。” “唉，淑香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她最懂事，真是想不到，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哼，可能吧，也许她早就嫌我碍眼了。”老太太一拍桌子，又咳嗽了起来。 洛青青从怀里拿出了药膳的方子，“老太太，这么一闹，这药膳我也不敢再去熬制了，还是寿安庭自己的人去熬一下吧，很管用的。”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那祖母先歇息歇息，我们就退下了。”卫扬道。 身边的丫鬟收起了药方，老太太挥挥手：“去吧，差点让你们受了委屈，都去吧。对了，来人，把二房的裘氏给我叫来。 马上就要过年，家里的事情总要有人打理，先让裘氏来打理一段时间。” 洛青青推着卫扬，慢慢出了寿安庭，往景轩楼的方向行去。 不远处，裘氏正急匆匆而来。 他们面对面的停了一停。 裘氏的声音微不可闻，“多谢了。” “彼此彼此，只是后面如何，全凭着二婶自己了。” “我明白。” “二婶，我们也算合作成功。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问你。” “你问。” “二婶这些年也算跟在赵淑香身边，不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裘氏微愣了一下，“你指的是你摔下阁楼？还是你娘的失踪？” “全部。” “你摔下阁楼一事，是赵淑香做的。利用你醉酒之际，也利用了卫展年幼无知，把你骗上阁楼，而后派人把你推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回京城 “二婶此话当真？” “我既然已经靠拢了你，我就不会骗你了。这件事是我在牡丹院外面，意外听见赵淑香跟身边的人说的，千真万确。” 洛青青立刻反应过来，“那么二夫人，当年推卫扬下阁楼的人呢？” “已经三年了，赵淑香肯定早就打发走了，我估计并不好找。” “那可不可以麻烦二婶，把你这些年看见的赵淑香的亲信，大概全部都告诉我一下。”卫扬道。 裘氏想了想，“好，这个我回去仔细想想，然后给你一份大概的名单。” “好，麻烦二婶了。” “还有一件事。”洛青青道：“二夫人，三年前除了卫扬被推下阁楼，卫府的夫人杨氏也意外失踪了，不知道二夫人是否也了解呢？” 裘氏愣了一下，“你们认为这件事也跟赵淑香有关是不是？” “是。”洛青青并不否认。 “那我还真的不太清楚。”裘氏道：“我只听到过卫扬被推下阁楼是她的人做的，至于这杨氏姐姐，我还真的不知情。” “好吧，二婶不知情就算了。” “不过，我虽然不知情。可是，卫扬，你也知道，杨氏姐姐在这个卫府跟谁有过节，也就只有赵淑香罢了。这件事十之七八她也跑不掉。” “我明白。” “二夫人，二夫人，你快点来呀，老太太在里面等你呢。”里面有婆子出了来。 裘氏赶忙应声，提起裙摆进去了。 洛青青亦推起卫扬往前走。 “你们还在这啊？” 秦却之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 洛青青下意识的顿住步子，回头，“见过六皇子。” “又不是京城，恩人不必多礼。”秦却之眯了眯眼睛，整张脸好像狐狸一样。 “六皇子也出来了。”卫扬招呼着。 “是啊，卫府的家事，我一个外人难道还在那里不出来了吗？” 卫扬哦了一声，“我一直以为，六皇子对卫府的家事很感兴趣。” “哈哈，表哥，你怕是有误会了吧。卫家的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关心关心我的外祖母罢了。”秦却之说着话，眼睛直勾勾落在了洛青青的身上，“对了，恩人，我已经几年没有换药了，想叫你去给我换下药。” 洛青青蹙眉，“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你完全可以自己换。” “我又不是大夫，万一换错了怎么办。走吧，跟我去换药。” “青青，既然六皇子要你去，你哪儿有不去的道理。走吧，我陪你一起过去。” 三人一路到了客房。 洛青青把药拿了出来。 “六皇子，请把衣裳打开。” “嘶，这不太好吧。表哥，你在这里，我可有点害羞呢。”秦却之捂着胸口，看着卫扬的眼神莫名的警惕。 “别怕，六皇子，我也是男人。”卫扬还就是不走。 秦却之没辙，自己拉开了衣领。 洛青青把他身上的纱布拆开，换上新的药，再仔细缠好，“可以了，六皇子，这次换药之后就不用再换药了，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呵呵，真是多亏了恩人。” 秦却之嬉皮笑脸，卫扬却一脸刻板，“好了，换药好了，六皇子，我们就退下了。” “哎哎哎，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去。我在云州城人生地不熟的，也很无趣。不如，你们两个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卫扬歪头吸了口气，眼神并不太耐烦，“六皇子有问题你可以问。” “问题没有，就是你看，这灾民在你的策略下都有了好的去处。我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要过年，我也该回去京城了。” “是啊。”卫扬点头，“六皇子还是早早回去得好，不然皇上和明嫔娘娘可都等着着急呢。” “那你们呢？” “我们？” “你们要不要去京城转转？” 说着这话，秦却之故意望着洛青青，“恩人，你还没有去过京城吧。你看云州很繁华，可京城要比云州繁华十倍百倍。” “那我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看。” “什么还等着有机会。眼下不就是机会？恩人，我知道你想把生意做大。你看现在我马上就要回京城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洛青青收药的手一滞，“算了吧，我对京城又不熟悉。” “有我在啊，好歹我也是堂堂燕朝皇子，我会保护你的。”一边说，一边秦却之往洛青青身边凑了起来，“恩人，我说真的，我还挺喜欢你的。” 洛青青快要哭了。 她的余光扫过卫扬，只见卫扬的眼神已经非常不友好了，她立刻闪身到了卫扬的身后。 卫扬幽幽冷冷：“京城再繁华，她也总要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吧。” 秦却之却仿佛没有听懂这话一样，“难道京城里就不能有她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卫扬答。 “现在没有，不能说以后也没有吧。” “六皇子，我想青安堂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我们还是先告退了。” 卫扬不想久留，和洛青青一起退了出来。 洛青青满腹莫名其妙，她和秦却之很熟么？怎么好像一副他不招惹她他就难受的样子。 “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管他干什么，你离他远点就对了。”卫扬的口气十分低压。 看得出来，卫扬对秦却之的意见还是挺大的。 得亏了他是燕朝的六皇子，要是别人，目测卫扬就得让他搬出卫府去了。 想想这马上他就要走了，洛青青也不准备这些琐事放在心上。 卫扬说得对，她也得去青安堂看看去。 夜色入墨，月牙儿高挂照射下朦胧的月光。 月光洒在白皑皑的雪地上，一片惨白之色。 远远的，人影攒动。 “小姐，你一会儿千万不要太大动静，我害怕被人发现了，闹到老太太和老爷那去，咱们可就完了。” 一个年长些的管事，提着个灯笼嘱咐着。 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身桃粉斗篷的卫芙蓉。 卫芙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哽咽，“我知道，敬叔，我也只是看看我娘，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背叛 “好了，马上就到了，大小姐，你也不要哭了。” 卫芙蓉擦拭着眼泪，“嗯，我不相信这些事是我娘做的，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她。” 说着话，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后院一处紧锁的大门外。 管事的拿出钥匙来开了门，“去吧，大小姐，大夫人就在里面。我只给你半个时辰，你有话可要快说，一会有打更的。” 卫芙蓉深深点头，“多谢敬叔。” 迈进了卫府的门槛，卫芙蓉擦去了眼泪，一路快步走进了屋里。 “娘，娘，你在里面吗？” “芙蓉，是你。” 屋里赵氏仓促出了来，“你这是怎么进来的？” 她在这里被关了足足一天，整个人看上去了都狼狈了许多，耳边的鬓发都有些凌乱了。 “我托了敬叔，给了他三十两银子，他把我带进来的。他说，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卫芙蓉望着赵氏，“娘，你现在没事吧？” “唉，我怎么会没事？我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你看看这里，这都是几十年前的老东西了，除了晚上有人给了送了一顿饭来，这里连只鸟儿都看不见。” 赵氏一脸厌恶的环视着这里。 “唉，娘，你说，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呢？那砒霜不可能在你寝房里的是不是？” “我又不傻，我会碰那些东西麽。”提起来，赵氏一脸恨恨，“这一次的失误，都是裘玉芬这个女人背叛了我们！” “娘，你在说什么？今天的事情真的跟你有关？” “哼，你看看，这卫府马上就成了卫扬和洛青青的卫府了，我怎么会不着急。就趁着你祖母生病的机会想把她置于死地。砒霜是让裘玉芬去准备的，可现在砒霜竟然出现在我的寝房里。” 卫芙蓉紧蹙了眉头，“还真是裘氏。” “是啊，跟了我二十年的狗，突然有一天不听话了。你给我等着，早晚我让她这条狗付出代价。” “娘，你先别说这个，你看看你，眼下就在这里关着，什么时候能出去还不知道呢。”卫芙蓉很着急，“我真不知道我怎么样做，才能让你出的去呀。” 赵氏想了想，“你先别管我，一时半会我是出不去了，这砒霜撒在老太太的药膳里，我这个罪名不是那么容易洗清的。我问你，现在外面什么情形。” “现在，府上非常安静，都知道爹生气了，没有人敢惹。不过，现在管家的人，变成了裘氏。” “果然——” “娘，到底怎么办啊。” “你先别想着救我，我告诉你，你要抓着机会报复回去！” “我怎么报复？” “听我跟你说。裘玉芬这个女人，她没有靠山，她不是真的胆大的人。今天这一出，背后指使她的必定是卫扬或者是洛青青。所以，裘氏那边你暂且不要搭理她，卫扬一倒，她自己就会只撑不住的。” 卫芙蓉连连点头，“娘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呀。” “哼。”赵氏露出了狡黠的笑意来，“芙蓉，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卫扬的定下的婚约的余大小姐么？” “你说余婉儿？可她已经成亲了呀，而且是嫁进了沈府。” “嫁了又如何，她自幼和卫扬两小无猜那么多年，感情多好，我们是看得见的。就算是卫扬变成了残废，余家悔婚，余婉儿另嫁他人。可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说没有就没有了吗？ 就算他们不会再干柴烈火，可也总会出现让你见缝插针的机会。挑拨卫扬和洛青青，让洛青青那个女人离开卫府。 这就是你要做的第一步。” “好，娘，我记得了，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赵氏又笑了笑，抚过卫芙蓉的脸，“还有啊芙蓉，卫展虽然不小了，也太天真善良了，娘不在外面，你也一定要知道保护他。” “我会的，卫展和我一奶同胞。” “嗯，记得娘给你的指点，一定要做到。” “大小姐，不早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外面传来敲门和敬叔的声音。 卫芙蓉答应着，“那娘，我先回去了。” “去吧，记着，你要永远记得，没有人值得依靠，尤其是男人，他们从来都不会真正的喜欢任何人。所以，我们女人一生追逐的是应该地位和权力。” “是，娘，我记住了。”卫芙蓉深深的点头，然后小跑出了这个院门。 卫府出了这样的事，一连几日都处在一片沉寂中。 没有谁敢大着胆子去议论赵氏下毒一事。 所有人都在默默的为过年做着准备。 直到秦却之要回京去了。 卫府才勉强热闹了一点。 这一大早上，卫府门前便闹闹嚷嚷的，豪华宽敞的马车停在门口，整个卫府的老少主子都出来相送。 不仅卫扬和洛青青在，一同过来的还有刺史府的沈大人等等，都在为秦却之送行。 秦却之一身锈红色皮毛斗篷披在身上，薛氏看着他涕泪连连，“六皇子啊，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里面带的都是咱们云州的特产，还有我送给明嫔娘娘的一些东西，你且全部都带回去。” “是，外祖母，我一定全部带回去。” “祖母，这里风大，你先进去吧。”卫迎扶着薛氏往人群里退。 卫乃文对他挥挥手，“去吧，赶紧上路了，早点走也好不耽误在京城里过年。” “是，舅舅。” “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见，六皇子多多保重。”卫扬亦十分客套的说道。 “会的。”秦却之同样客气，“表哥和恩人也要多多保重。” 秦却之上了马车，突然又转过身来，勾起了唇角，“嗯，对了，恩人日后若是去京城，拿着我的玉佩是可以找到我的。” 洛青青闻言一愣，这么多人在这呢，他不跟他们告别，跟她那么多话干嘛！ 但众人都在，她也不好发作，于是假模假式盈盈一笑，“呵呵，多谢六皇子的记挂。” “那就告辞了！” 秦却之一作揖，钻进了马车里。 车夫扬起马鞭，长长的队伍远远向了长街那头。 洛青青脸上的笑容隐没，另外一道视线也朝她看了过来。 是卫芙蓉笑道：“洛大夫，六皇子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卫芙蓉的安排 卫芙蓉抿着嘴微笑，还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的温柔模样。 但洛青青早已经被她害过一回，知道她这张温柔面具下的另外一张脸的样子。 所以洛青青轻轻摇头，“大小姐想多了吧，我想，这应该是六皇子知恩图报，一直记挂着我对他的救命之恩。” “呵呵，应该是吧。”卫芙蓉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洛青青看向了卫扬，“对了，大少爷，我这几天都没有去青安堂，也不知道那几家分店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想过去看看，这马上就过年了，商户店铺也得关门歇业了。” “也是，那你就过去看看，都准备好。正好来年开春开业。”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就去了。” 洛青青笑笑，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便往远处走去。 “成安，推我回去。” 卫扬折了身子进门。 薛氏和裘氏等人也纷纷回去。 卫乃文和沈岸然看着马车远去，对视一眼。 “呵呵，六皇子就这么走了。” “是啊，灾民的问题解决了，他也能回去复命了，咱们也应该踏踏实实过个好年。” 沈岸然的话音落下。 卫芙蓉走了过来，“沈伯父，你这些日子都可忙碌？” “还好，不算忙碌，怎么，芙蓉有事找我？” “呵呵，也没有。就是想着这过年了嘛，咱们两家也好久没有好好聚一聚。不如找个时间，沈伯父带着家眷们过来我们家吃顿便饭。” “对对。”卫芙蓉这么一提醒，卫乃文也忙道：“咱们俩还真是很久没有喝上两杯了。” “好！那我明天就带着家里人一块过来，也算给你拜个早年。” “诶。”卫芙蓉摇头，“沈伯父，干嘛还要明天。这俗话说了，择日不如撞日。还不今天就留在这里算了。” “可是家里——” “家里人我们去派人接不就是了。” 卫乃文闻言，“对啊，芙蓉说得对呀。来，沈大人走，我们先进去。” “这，这不好吧？” “怎么，不认我这个昔日兄弟了。” “罢罢罢，我就跟你进去。” 沈岸然和卫乃文一块迈进了门槛。 卫芙蓉笑眯眯的对身边人递了个眼色。 “大小姐，有何吩咐？” “你快马加鞭去一趟沈府，告诉沈家的主子们，就说是咱们卫府请他们过来吃一顿便饭。记得还要告诉沈少夫人，就说是卫府大少爷的意思。 还要，也记得叫洛大夫早点回来。” “是，小的就去。” 身边的随从应声而去。 卫芙蓉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起来。 沈岸然的到来，让本来沉寂的卫府终于又热闹了起来。 一家人高高兴兴迎着沈岸然走进堂屋。 裘氏在一旁张罗着让下人上茶，又去后厨吩咐今天晚上的菜肴。 沈岸然的心情也很不错，和卫乃文面对面坐着，“唉，说起来，你这卫府我也有两年多没有来过了。” “可不是，你太忙了。” “唉，你也应该多去我那边坐坐。反正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我想过去的事情也过去了。” “自然自然，我和沈大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沈岸然哼道：“那还叫我沈大人？” “好好，我改口，沈老兄。” “哈哈哈，今晚，我们一定要多喝几杯。” 沈岸然兴致大涨，又环视了一下周遭，“咦，卫老弟啊，我今天过来，没有看到你夫人呢？以前我来，她可都在。” 听得这话，卫乃文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愤怒，但很快掩饰过去，“唉，淑香啊，她也是不年轻了，所以现在身子骨是不太好呢，最近几天感染了严重的风寒，我让她在屋里养着呢，就不出来了。” “是是，咱们现在都不年轻了，我们家你大嫂也是经常头疼脑热，那几个医馆的大夫都差点住在我们家了。” 堂屋里面，几个长辈坐在一起寒暄着。 外面，为了准备今晚的菜肴，丫鬟婆子和后厨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景轩楼去。 卫扬本来在炉火旁烤火，听得成安的念叨，他蹙了蹙眉头，“你确定整个沈府的人都会来？” “是啊，我听管家说的，现在后厨忙得不像样子。唉，少爷，那咱们一会儿也得过去陪着吧。” “嗯，不去的话太有失礼节了。” “可是。”成安还有点担心，“如果沈府的人都来的话，那么沈大少爷和沈少夫人应该也会来的。虽说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大少爷。” 成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桃红进来打断了他。 “怎么了？”成安问道。 桃红有些犹豫似的，“外面，有客人来了。” “客人？” 卫扬由成安推出了门去。 只见门口处，有一道高高瘦瘦的月白色身影向他缓缓走来。 她一身素色的毛皮斗篷，头上梳着坠马髻，珠花朵朵下，是如此清丽俊秀的一张鹅蛋脸。 只是性子麽，似乎从未变过的高傲。 卫扬见到她，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待她走到她的面前，“你来了？” “嗯，我过来看看，我相公他们已经去堂屋那边。”余婉儿低了低头，“你回来很多日子了吧？” “还好，今年九月回来的。” “我知道，我祖母大寿的时候，你也有去，只是那时候我太忙了，所以没有来得及去招呼你。” “你不用招呼我，沈府的人招呼得很好。” 余婉儿点点头，“那你呢？你也还好吧？” “是，我也很好。” 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乎隔了很远很远。 说过的话，像是被寒风飘过去的一样。 余婉儿身形瘦弱，冷风吹来，她不禁一个趔趄，身形都有些摇晃。 “身体还是不好么？”卫扬轻轻的问。 “已经好多了，我一直都在调理。” “你吹不得风，还是早些去堂屋那边吧。” 卫扬面对着她，看着她，眼神里却平静的像是结了冰的湖面，平静而幽冷。 他知道她吹不得风，却不叫她进去坐坐。 而是赶她去别处了。 从前的他，是从来都不会这样对她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受打击 余婉儿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了一下，涩涩的痛。 但，这不是他的错。 她吸了口气，让自己不再想那过去的事情。 “我回来了。” 洛青青清脆的声音传来。 卫扬和余婉儿都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洛青青兴冲冲地探进头来。 洛青青看见了卫扬，又看见了余婉儿，很惊讶，“沈少夫人，你怎么也在这里呢。我听说沈府的人过来做客，想不到你在这。” “啊，我——”余婉儿飞快的瞄了卫扬一眼，对呀，不是卫扬叫她来的吗？ 怎么她来了他又让她离开呢？ “你是来找我的吗？”洛青青看着余婉儿弱不禁风的身子突然问道。 余婉儿反应过来，顺着话茬说了下去：“是啊，沈府过来做客，正好，我想你也在这里，我就过来找你，结果你也没有在。” “唉，我去青安堂了。没想到你会来，走吧，到屋里去，我给你看看。” 大过年的，沈府的人又是客人，洛青青怎么也要客套一点。 “那你们且看着，我去正堂屋了。”卫扬突然道，平静的口气里尽是疏离。 “嗯？你这么早就过去了吗？” “嗯，沈伯父在，我早点过去比较好，你们看完了也记得赶紧过去。”说罢，卫扬叫了成安。 看他出了景轩楼，余婉儿低下了头来。 他是那么讨厌自己了吗？ 他还是在怨她吗？ 洛青青察觉到了余婉儿的变化，扶着她上了台阶，“怎么了，沈少夫人，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哦，我没有，我只是看卫少爷的性子，好像很——” “很可恶是吧？”洛青青做了个鬼脸，“他的性子就是很可恶的，我早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我的天啊，你没有看到，他又高傲又暴躁一天到晚好像谁欠他多少银子了一样。” 扑哧。 余婉儿被这洛青青逗笑了，“这么坏吗？那么，你怎么会跟他到云州城来的？” “嘻嘻，其实也不是很坏啦。可能是当时不够了解吧，现在朝夕相处人还是挺好的。” 说着话，两个人在屋里坐下了。 屋里燃着暖炉，暖融融的，余婉儿的脸色也就不那么苍白了。 “你太畏寒了。”洛青青一边给她诊脉一边摇头。 “那可怎么办呢？” “这个只能慢慢调理啊，尤其是你自己一定要调整自己，不要只去依靠着喝药。药再怎样，也只是药而已，它不是万能的。” 洛青青皱了皱眉，“你这个脉象上看，你的毛病似乎很长时间了，但是，应该不是天生如此吧。” 余婉儿点点头，“小时候其实还好的，跟一般大的孩子一起打雪仗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前几年成亲之后，流过一个孩子，后来就越发的畏寒了。上回喝了你的药，也有好转，不过最近天寒。” “所以又有点难捱了？” “是啊。” 洛青青收回了手，站起来拉过卫扬的笔墨纸砚，“沈少夫人，我可以再给你开一点药。不过啊，你以前的身体还不错的，你怎么年纪轻轻会小产了呢？” “这个——”余婉儿半低着头，眼睛注视着洛青青手里的狼毫笔，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洛青青一边写好药方，一边压低声音道：“其实吧，沈少夫人，这个有孕生子，也不是女人一方面的问题。有的夫妻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孩子，是男人的问题的。如果不是你的问题的话，你或许需要考虑考虑说带沈少爷也去看看大夫。 当然我不方便，你可以找别的大夫看。” 她还是记得卫扬说过，沈之再的年纪是比余婉儿大上很多的。 她一话一出，余婉儿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不是的吧，洛大夫，我相公的身体还是很好。” “这个啊，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呵呵，不会，真的不是我相公的问题。是我三年前受到了一次很严重的打击，可能太抑郁不振了，才导致了小产。” “原来是这样。”洛青青捂住了嘴巴，“那是我多嘴了，我我不该这么说的。这是药方，沈少夫人收着吧。” 余婉儿应声，把药方收在袖口里。 洛青青药方写完了，又把笔墨纸砚放回原先的位置。 “正堂屋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要过去看一下吧。” “好，我们过去。” 沈府一家人的到来，让本来沉寂的卫府变得格外热闹。 她们还没踏进门，就听见了里面朗朗笑声。 这笑声还不是别人的，是两家的老太太凑在一块说着话。 洛青青和余婉儿走进去的时候，一群年轻人乐得前合后仰。 老太太薛氏则激动的用拐杖拄着的地面，“没错，没错了，卫扬小时候就是这么调皮的，后来啊，是出去念书了，回来之后才懂事了些。可不比之再，从小就文静踏实。” “唉，我们之再实在是太踏实了，你看看现在，还是那么个性子。” 老太太们谈天，洛青青和余婉儿也不敢打扰，进来了就分别坐到了卫扬和沈之再的身边去。 沈之再她是第一次见。 穿一身藏青色的锦缎广袖长袍，整个文文弱弱，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几岁的年纪了。 这样对比一下，沈之再身边的余婉儿简直是天上下来凡间的仙子，是那样的冰清玉洁。 虽然沈之再在看见余婉儿后，眼神里满满的全是她。但远远的看过去，两个人还是不太相配。 有一瞬间，洛青青甚至在余婉儿的眼神里看到了郁郁寡欢。 她正愣神间，卫扬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接着，卫芙蓉笑盈盈来到她的身边，“洛大夫，你这是想什么呢？都出神了，祖母她在叫你呢。” 洛青青忙站了起来，“老太太，你叫我？” 薛氏心情不错，乐呵呵的，“是啊，你看看我身边这位，这可是刺史府沈家老太太呢。刘姐姐，这位就是洛大夫了。” 沈府的老太太瞧了洛青青一眼，“哦，原来这就是沈大夫。早就听说过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今儿一瞧，真是又年轻又好看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沈之再与余婉儿 洛青青还很少听到这样的夸奖，她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了。 “呵呵，刘姐姐啊，你可不要看她年纪小，医术可是非常不错的，现在整个云州城的人，谁人不知道这青安堂的药膳呢。”薛氏十分自得一般，“我这吃了两天药膳，原本的咳嗽都已经好了。” “真的这么厉害。” “我还能骗你。” “来来来。”沈府老太太对洛青青招起手来，“洛大夫啊，正好你在，我也十分相信我这薛妹妹的推荐。你快点去给那我孙媳妇看看去。” 洛青青的眼神落在余婉儿的身上。 “不用了吧？”她没有说话，沈之再已经一把护住了余婉儿，“祖母，我们今天是来做客的，怎么还看上诊了呢。” “啧！”沈家的大夫人站了起来，眉目间闪烁着不悦，“之再，这不是正好的机会麽。洛大夫的医术云州城里人尽皆知，我们再这看看，不也省了麻烦了。” “可之前已经看了那么多次。” “那么多次都没有个孩子，你让这云州城的人怎么看我们沈府，怎么看你啊？” “唉，之再这孩子，怎么还不懂事。”沈家老夫人也摇起了头，“洛大夫啊，你不用管我孙儿说什么，快去给我孙媳妇看看。我这孙媳妇，成亲已经三年了，可是至今都没有生养，我们整个沈府的人都跟着着急呢！” 洛青青蹙了蹙眉。 原来她们这么着急，也是为了余婉儿有孕一事。 怪不得，翠翠说余婉儿已经把云州城的大夫都看遍了。 她没有走过去，而是直言道：“沈老太太，大夫人，我想，这件事你们不用着急的。我之前已经帮沈少夫人看过了，她没有什么严重的毛病。” “那她为什么一直不能有孕呢？”沈家大夫人急着问道。 “那是因为她第一次小产之后，没有得到很好的调理。整个人的身体都没有真正的恢复，急于促孕，导致她非但不容易再孕，连原本的身子骨都被乱七八糟的药给折腾坏了。” 洛青青这话一说出来。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沈之再惊讶道：“是这样的原因？” “对，这就像是我们种药草种子。原本种过种子的土地受到了捞灾的侵害，本来土地都没有恢复好，又急急忙忙催着种新的种子，这样本身对于这片土地就是很大的伤害，所以，一直以来不顾沈少夫人本身，一直吃的那些促孕的药，都是恶性循环。” 这样一说，沈府的人面面相觑。 沈家老太太嘶了一声，“沈大夫，说真的，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告诉我们。” “我看啊，是你们太着急有孕了，所以催的那些大夫没办法，就一直开促孕的药了。” 她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还不是你们家伙催的么。 她虽然和余婉儿关系算不上多好，但是她讨厌透了很多老人都只是把年轻的媳妇当成生孩子的工具。 却不为她们的身体着想。 “那我们不吃继续促孕的药了，洛大夫，你帮婉儿开一点调理她身子骨的药吧。”沈之再看向洛青青，眼里闪过感谢的微光，“我们先调理她自己的身子。” 洛青青点点头，“其实我已经开过了。” “在这。”余婉儿拿出了袖口里的药方，“这是我刚刚去找洛大夫开的。” 沈之再笑了，对洛青青拱了拱手，“多谢洛大夫。” 说完，他把药方收在了自己袖口里，像是对所有人公布一样，“那以后我们就按照洛大夫的方法调理。” 到底是沈府的少爷，谁还敢当着这么多人一直跟他对着干不成。 沈大夫人虽然是掩饰不住的不甘愿，但只好坐下作罢了。 这时候，裘氏乐呵呵从外面进了来，“大哥，沈大人，大伙都在吧？这后厨的膳食已经备好了，要不要开宴？” “当然要。”卫乃文连忙点头，“走，咱们吃饭去。” 众人围着这红漆雕花大圆桌坐下，道道热腾腾的膳食端上了桌来。 两家人几年不聚了，这么一见，真是热闹亲切。 洛青青不是多话的人，这也不是她的主场，所以就乖乖坐在卫扬身边，眼前有什么，她就吃什么。 沈之再和余婉儿就坐在他们的对面。 余婉儿性子冷清，如空谷幽兰，端坐在椅子上，话不多，吃得又很少。 不过，沈之再在她身边，总是不断地给她夹菜。 夹到她不满的蹙了眉头。 吃了约摸半个时辰。 两个老太太都放下看碗筷。 “呵呵，刘姐姐吃好了吗？” “吃好了，你这卫府的饭菜还真是不错。” “那刘姐姐，走，跟我去后面花园子里瞅瞅去，我家芙蓉托人啊，从北面移栽过来好几棵腊梅树呢。” 两个老太太站起来，裘氏和沈家大夫人也忙跟了上去。 沈之再见余婉儿已经不吃了，牵起她的手，“走，我们也跟着看看去。” 这一眨眼，一半儿的人就出了门去。 卫芙蓉眼看着他们渐行渐远，一边抱住了卫乃文的胳膊，“爹，祖母他们都去了，咱们也去转转嘛。” “也行，沈兄你说呢。” “那就一起去看看去！” 众人都出了正堂屋的门。 洛青青站起来，有些迟疑的望着外面。 “走啊，大哥，洛大夫，人家都去了，咱们不去不合适啊。”卫迎笑嘻嘻过来，推起了卫扬的轮椅。 洛青青自知不好拒绝，也便跟上了他们。 冬日寒风猎猎，雪花漫漫，万物枯萎，唯独这腊梅花，开得是如此娇艳美丽。 连洛青青这对于花花草草不感兴趣的人，也多了几分欣赏的兴致。 余婉儿似是对着腊梅喜欢得紧，盯着几枝腊梅花，看得目不转睛，满目欢喜。 沈之再寸步不离般跟在她的身后，一脸温柔，“是不是也很喜欢，喜欢的话，我也托人去移栽几棵树回咱们家里。” 洛青青无意的望过他们，不禁弯了弯唇角。 她现在对沈之是越发有了改观，虽然他年纪是有点大，虽然长得太文弱，不过最起码，他对余婉儿也是真的很好。 这时候，卫芙蓉一步步走到了洛青青的旁边，似无意在感叹似的，“沈少爷固然好，可是沈少夫人并不喜欢他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小无猜 卫芙蓉的话随风飘进了洛青青的耳朵里。 洛青青余光扫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 卫芙蓉跟她说什么，她一点也不想搭理。 虽然她也看得出来，沈家这对夫妻的感情上确实有点问题。 现在赵氏被关了起来，她却这样处处殷勤亲近。 可见她的心思并不单纯。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她明明已经躲开卫芙蓉，卫芙蓉却还是缓缓跟上了她，“洛大夫，你一点都不好奇是因为什么吗？” 洛青青别她一眼，“这是沈府的事情，是沈少夫人和沈少爷的事情，跟我无关，我有什么好好奇的。” 卫芙蓉摇摇头，轻声叹气，“唉，说起来，他们成亲也有三年了。足足三年啊，沈少夫人竟然还是不够喜欢沈少爷，可见，三年前的事情一直都在她心里记挂着吧。” “那是人家的事情，咱们在这妄论不好。” 洛青青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走向了别处。 腊梅花朵朵挂在枝头，洛青青寻了一处石凳上抬头静静的看着。 黄色的花蕊映早青蓝青蓝的天空上。 她的心里不知不觉有了一丝丝不快。 她的余光寻到了卫扬的踪迹，他在最远处，和卫展在一块絮絮低语。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她清楚的感觉到，他在刻意和这边拉开距离。 偶尔卫扬的眼神和沈家人的视线相对，他会飞快的移开。 洛青青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卫芙蓉和翠翠都说过，余婉儿和沈之再已经成亲三年了。 而她也没有记错的是，卫扬被推下阁楼也是三年前的事情。 同样都说三年前，这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呢？ 她也突然想起来，今天回到景轩楼的时候，余婉儿的脸上说不出的带着忧郁。 脑子里灌满了这些东西。 洛青青的心里突然很闷。 她没有了看腊梅花的兴致。 恨不得早点就离开这里。 只是两家的老太太聊得太投缘，没完没了。 她就在冰冷的石凳上硬生生扛了一个小时。 终于，周围的人朝着外面走去。 她也回过神来。 “要回去了吗？沈少夫人。” 余婉儿对她轻轻点头，“是啊，天太冷了，老人家怕是受不住，所以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之再跟随在余婉儿的身畔，“洛大夫，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们一定按方抓药，按照你说得法子先调理我夫人的身体。” “好，我送你们。” 卫府的人把沈府的人送出了大门。 也都各自累了，纷纷回了自己的归处。 “除了这两件事还有什么事？” “你还在骗我是吗！”洛青青的瞳仁里闪过怒气，她死死盯着卫扬的眼睛，“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说，三年前还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那好，我再提醒你一句。我问过你一个问题，我是不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姑娘，那个问题，你到现在还没有回答我。现在，我要求你如实告诉我。” 洛青青的话音落下，卫扬的眸显现出一丝错愕。 “告诉我！”洛青青的口气更重了。 “不是。”卫扬亦回答了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洛青青的耳朵里，却像是一道惊雷在平地炸响。 她的唇角抖动，“不是我，那么是谁，她叫什么名字。” 她比她自己的想象中的要激动。 卫扬的眼睑微垂，“她是余婉儿，和我青梅竹马。” 她的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 果然。 她没有猜错。 是余婉儿。 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巧合。 她吞了吞唾沫，“既然喜欢，那为什么不在一起了呢？” “因为，因为我被人推下了阁楼，有大夫说，我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所以她离开了是吗？” “于家不允许自家的女儿嫁给一个残废。” 卫扬的声音低沉暗哑，洛青青还是有点点心疼的。 这样的意外，让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断裂分离，对卫扬和余婉儿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吧。 怪不得，余婉儿说，三年前沉重的打击让她连第一个孩子都小产掉了。 原来这个打击是这样的。 也怪不得，余婉儿来卫府不去正堂屋，而是来景轩楼。 洛青青又感觉心疼，又感觉忧郁。 如果他们两个人心里彼此都没有忘记对方的话。 那么她洛青青又算是什么呢？ 她突然开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到底是应该摆放在哪里了。 卫扬突然握紧了她的手。 他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失措和难过。 他第一次感到害怕了，他焦急的道：“青青，我承认我隐瞒了你这件事。但是我也告诉过你，你是我最喜欢的，是最喜欢的。” “那余婉儿呢？”她睁大眼睛，眼巴巴望着他。 “她，她是过去了。我过去也曾真的喜欢过她，这我没有办法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解释清楚呢，你告诉她，你的腿根本就没有事。” “我没有来得及，她就已经成亲了。本来，于家也更喜欢她能嫁给一个嫡出长子。”卫扬迫切的把一切都坦诚。 “原来是这样。”洛青青点点头，又道：“那你知道吗？她受过打击，身体很差，所以第一个孩子才会小产掉。” 卫扬嗯了一声，“开始不知道，但是后来我查到了。她是成亲的前一天晚上跳过河，那时候天很冷，所以落下了毛病。” 洛青青的眉心紧紧蹙了起来，“那么这么说，她一定也很喜欢很喜欢你了，不惜用性命相搏。” 她突然感到。 她并没有余婉儿好。 她出身好，容貌好，跟卫扬是真正的两小无猜，她又为卫扬付出了那么多。 那么她呢？ 她洛青青又做了什么呢？ 她在为这些过去的感到愤怒吗？ “青青，你不要这样想。这是过去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但是以后——” “卫扬。”洛青青打断他，“这件事太让我意外了。” “是我歉于你。” “你不用这么说，我没有怪你，你没有错。只是我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站起来了 洛青青绕开了卫扬，直接上了楼去。 虽然她更想去青安堂坐坐，可是马上过年，青安堂也要关门歇业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往床上重重的一躺。 她好沉闷。 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余婉儿是存在让她不满，是因为余婉儿的付出让她惋惜，还是因为在怀疑她和卫扬这段感情里还有其他的东西让她感到忧郁。 总之，她很难过。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又坐起来。 一遍一遍，就是赶不走那些负面的想法。 干脆下了楼去，从小厨房里找出了一小坛子女儿红来。 也不知道这是谁藏的，她搬上去一杯一杯倒给自己喝。 清冽冰冷的酒倒进喉咙里，一阵阵辛辣，辣地她的眼泪往外流。 其实，卫扬也没有错，余婉儿也没错，连她自己也是一样，根本就没有错啊。 既然大家都没有做错什么，那么她到底为什么要难过？ 余婉儿做了沈家的少夫人，沈之再又对她疼爱有加。 卫扬也有了她洛青青。 这样不是很好嘛？ 难道因为余婉儿存在过，她就要否定掉卫扬对她的感情吗？ 她一杯接着一杯，也不知道喝了几杯，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摇摇晃晃。 最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 俩月的白日是非常短暂的。 卫扬坐在窗口，看着太阳一点点落山，夜幕也一点点降临。 他向后靠了靠，外面有人进来。 “大少爷，要吃晚上的饭吗？后厨已经准备好了。” 他点点头，“端过来吧，顺便你上去，把青青也叫下来。” “是。” 丫鬟上了楼去，不大一会儿，她又下来了。 “大少爷，洛大夫不肯开门。” “不开？” “嗯，奴婢叫了好几声，还拍了门，就是不开。” 眉宇间泛出愁绪，“好吧，我知道了。” “那饭菜？” “饭菜不用端了，你叫成安进来。” 不大一会儿，成安来到卫扬的身后，“少爷，你找我？” 卫扬折过身子，“成安，上次二婶递过来的名单还在你手里吧？” “在啊。” “在查了没有。” “也在查，只是三年都过去了，一时半会就想揪出来那个害少爷的人，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卫扬点头，“那就继续查。” “是。” “还有一件事，今天沈府人到来，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我问了，应该是大小姐的意思，包括去沈府接人，也是大小姐吩咐下去的。” 卫扬向后靠了靠，眸底泛过一抹寒意，“又是卫芙蓉。” “可不，赵氏被关，表面上老太太把管事的权力给了裘氏，可是明里暗里，很多事情大小姐都在插手。” “她插手别的我不管，插手进景轩楼来，那就是不行。” “少爷，那咱们怎么办啊？” 卫扬深吸了一口气，“最近有我娘的消息么？” “也没有唉，现在咱们主要精力都用在云州城周围，少爷，你真的确定会在云州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总是有种预感，她没有距离我太远。” 成安低了低头，“那我们继续在云州城里找。” “去吧。”卫扬挥挥手，“我想一个人想一些事情。” 成安默默退下了。 偌大的屋子空空荡荡。 桌上摆着的几盏烛灯，黄色的火苗在向上燃烧。 卫扬的眸光扫过去，猛然一挥手，数道烛光全部熄灭。 整个屋子里顿时变得一片黑暗。 须臾，他的双眼熟悉了这片黑暗，借着淡淡清寂的月光也可以看得到整间屋子的摆设。 在这半明半黑的环境里，他让自己向后倒去。 他紧闭着双眼，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夜，渐渐深了。 整个卫府都越发的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了双。 他站了起来。 月光洒在他俊逸充满棱角的脸上，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月华光辉投射在他的眼眸里，眸光陌寒，他身躯颀长站在窗前，仿佛从天而落的夜之神抵。 他抖了抖衣袖，拾阶而上。 他推开房门，洛青青正歪着身子躺在床上。 而床下，倒着一坛撒了一地的酒，旁边，是一只白色的酒杯。 卫扬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将这酒杯拾起，放在桌上。 他摆正了洛青青的身子，让她以舒展的姿态躺在枕头上。 她是真的喝醉了，小脸红扑扑的。 嘴巴嘟起来，眉心皱成一个川字，看样子睡得并不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之前她太生气了。 卫扬用指腹摩挲过她的眉心，让她的眉心舒展，捏捏她的脸蛋，让她的嘴角也放松下来。 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 “你还在生气吗？是生我的气了。我的青青，我不应该骗你。 我承认，我曾经也很喜欢过余婉儿，但那真的是曾经了。 三年前，我已经选择把她忘记。 你或许我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不想再去喜欢一个姑娘，去成亲，去永远在一起。 我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遇到了你。 你的确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但是你记得吗？ 我告诉过你，你是我最喜欢的，最。 你睡着了，那你安安心心的睡吧。 你讨厌面对的难题，和别人故意为之的挑拨。 交给我来解决。 我的青青。” 他抚摸过她光洁的额头，在额心点下轻轻一吻。 而后他起了身，出了门去。 洛青青是很少很少喝酒的，所以这一醉就醉得人事不知。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她揉着自己胀痛的脑仁，从床上爬了起来。 唉，真是不该喝酒的，整个人都好像僵硬了一样。 她艰难的下了床，推开了一扇窗子，外面竟然是一阵鞭炮声炸响。 她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赶紧掰着手指数日子。 不对啊，今天不是大年三十，怎么突然点起鞭炮来了呢？ 她迅速的洗漱和穿戴好衣裳，一路小跑冲出了景轩楼去。 外面，真是十分热闹，丫鬟婆子一排排的来来回回做事。 似乎是在准备什么？ “洛大夫，你真是太厉害了。” 管家瞅见了她，迈开老腿就朝着她跑了过来，看着她是一脸崇拜的敬意，还连连作揖。 “不是，管家，你为什么要这样？” “洛大夫，你治好了大少爷的腿，大少爷可以站起来了，你是我们卫府的大恩人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礼物 洛青青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管家已经又去奔忙别的事情去了。 洛青青越想越不对劲，她加快速度跑上长廊，又见于伯迎面走来。 于伯更邪乎了，他一边走一边哭，眼睛都是通红通红的。 洛青青的心跳也加快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健步如飞一般穿过长廊。 而后在长廊最那头又猛然停了下来。 因为在她的对面，站着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高大颀长的身影。 他的五官如同刀削般精致，他墨色的长发在头上用羽冠而高高竖起。 素白色的绸缎长袍被寒风吹的猎猎飘动。 他背着手，就站在她的面前。 似乎，他就在这里等她一样。 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只有说不出的平静。 洛青青突然冲了过去，狠狠拽住了卫扬的衣袖。 她的声音压低，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 “你这样全部都暴露了，那么两年来的准备又算是什么。” “该做的准备我都做了，我站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你也说了，我们锋芒太露，是危险的事情。” “左不过已经露了，那不如就全部露出来吧。”卫扬淡淡勾起了唇角，“我坐在轮椅上，一天一天的不能站起来，这样的日子我也受够了。” “你——” 卫扬又笑了笑，“你不用这么慌张，我相信我不用隐瞒，我想要做的事情一样能做到。” “可是这样是危险的。” “你是认为我保护不了你，还是保护不了我自己？” “都不是！” 洛青青急得跺脚。 卫扬却抱了抱她，“好了，别激动，下面我还有过年的礼物要送给你。” “鬼要你劳什子的礼物！” 她现在一点收礼物的心思都没有。 她只想知道卫扬这个鬼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哥，大哥！” 卫展从远处跑了过来，有点兴奋的道：“你怎么还在这呢？爹已经在外面迎客了。” 洛青青不懂，“为什么要迎客。” “啊哈，洛大夫，你还不知道呢？今天大哥站起来了，一早去跟我爹问安。我爹高兴得不行，连衙门都不去了，立刻要我们准备给大哥庆祝。对了，我爹还说了，洛大夫从今往后，就是卫府最大的恩人。所以，我爹叫你也赶紧过去呢。” 洛青青真的很懵。 又气又懵。 她狠狠白了卫扬一眼。 就算他决定站起来，何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卫扬无奈的扯扯眉头，这件事好像与他无关似的。 卫展看看卫扬，又看看洛青青，一脸莫名，“大哥，洛大夫好像有点生气似的。” “呵呵，你看错了，没有的事，我们过去吧。” 卫扬大手一捞，一行三人往前走了过去。 外面，又是一阵热热闹闹的场面。 云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都到了。 卫乃文的同僚们，和各大说得上话的世家，以及各大商贾家族。 卫府的门槛几乎就要被踏破了。 “呵呵，卫扬贤侄。” 沈岸然也来了，他一看到卫扬，就激动的连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可终于站起来了，我们都还以为——唉，总是好起来，比什么都好。” 卫扬点点头，“是啊，沈伯父说得对。来，沈伯父里面请。” 卫扬陪着沈岸然往里走。 后面，沈府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卫扬，你居然好起来了。” 沈之再看见他，亦高兴得很，他追了上去，“你说，你的腿好起来了，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你是不是一直在藏着不告诉我们？” 卫扬苦笑一声，“哪有，其实在青青的诊治下，我一直都在恢复。我也是最近才确定自己确实是可以站起来走路了。” 沈之再啧啧称叹，“真是奇了。三年多呀，京城里的大夫都看不好你，竟然被洛大夫看好了，洛大夫，真乃是神医。” 洛青青听着他们的对话。 对卫扬也是服气了。 接触这么长时间，头一回发现卫扬原来张嘴说胡话的本事是一套一套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对卫扬挤挤眼睛，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她虽然希望自己成为一代名医，但是她是实打实的真本事的名医，而是不是卫扬诓骗世人而来的所谓的神医称号。 卫扬会意，和沈之再一块往里走。 洛青青回过头来，又看见了沈家的其他人也过来了。 沈大夫人在前，余婉儿在她的身后跟着。 四目相对，洛青青的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 这个美丽清冷的女人，可是卫扬此生第一个喜欢过的女人呢。 她一边心里酸酸的，一边又严厉的告诉自己。 过去的事情不可以计较。 而且这么久以来，余婉儿对她也不错。 于是，她努力地对余婉儿笑了笑，“沈少夫人，你也来了。” “是呀。”余婉儿少见的露出笑容来，一脸不可思议，“洛大夫，我听外面的人说，卫扬的腿已经被你治好了。” “呃——”洛青青想否认，但眼下话都叫卫扬说了去，她还能如何？ 她只能讪讪笑笑，虚伪的点点头。 “我就知道，卫扬喜欢的姑娘一定不会简单。”余婉儿赞叹着拉拉洛青青的双手。 洛青青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余婉儿对她和卫扬之间的事情似乎格外的了解。 这样想来，她不禁蹙了蹙眉头。 余婉儿似乎想再跟她说些什么。 沈之再却折了回来，他牵着余婉儿的手，连连陪着不是，“我刚刚看见卫扬了，着急跟他说话，把你给忽略了，走，我们一块进去。” 沈家一家人进去了。 门口还在陆陆续续进其他的客人。 包括很多医药行当里的人，也纷纷过来祝贺。 更又一些有名的大夫，跟洛青青请教起了这诊治病人上的事情。 人家问，洛青青便答。 不知不觉，也跟着一块进了内院。 内院里，此时已经开始摆放桌椅，很多客人都已经入了座，热茶一壶一壶的端上桌去。 她也跟着几个同行的大夫一起寻了个位置坐下。 这可被裘氏看见了。 裘氏连忙来拉她，“洛大夫，你怎么坐着呢？今天大哥可是吩咐了，洛大夫一定要坐主位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常耍人者恒被耍之 洛青青这边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了过去。 主位啊，在最前面的位置，众目睽睽。 她还真是有点不自在。 “来，洛大夫，今天你上座。”卫乃文十分客气，把洛青青请上了主位。 而后，卫扬和卫乃文也在她一左一右坐了下来。再延伸下来，则是老太太薛氏和卫乃武等人。 时近正午。 后厨的人上来了，各式各样的菜肴也端了上来。 卫乃文对薛氏略一点头，站起来朗声笑道：“好，好，今日卫某非常感激诸位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卫府的午宴。 诸位于我卫乃文都十分熟识，也必然知道我这几年来，为了长子卫扬的腿疾一直十分忧愁。 三生有幸，卫扬能遇到洛大夫这样的好大夫。让卫扬重新站了起来。对于洛大夫的恩情，我卫乃文没齿难忘。 在这里，我敬洛大夫一杯。” 说着，卫乃文举起了酒杯，转而看向了洛青青。 洛青青站了起来，“卫大人客气了，我是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所在。” “冲着洛大夫这份大义，我更是要敬你。” 卫乃文一扬脖子，一杯酒便入了喉咙。 洛青青也不能怠慢，慢慢的饮下了一杯酒。 卫乃文接着，又倒了一杯酒，“如此寒日，还要诸位来卫府，也是倍感汗颜。但我儿大病初愈，实在值得庆贺，故而，我卫乃文再敬诸位一杯。”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站起，回敬着卫乃文。 酒过三巡，菜肴上满了桌子。 满座宾客，边吃边喝。 他们看着卫扬，各自一脸恭贺之色。 有些要好的人家，还送来了名贵的贺礼。 一场午宴，十分热闹欢喜。 洛青青本来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看到大家都因为卫扬的痊愈而感到高兴，她也就跟着心情舒畅了起来。 有酒喝酒，有肉吃肉。 “爹，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卫扬放下看碗筷，走到了卫乃文的身后说道。 “哦？是什么事？”卫乃文心情大好，看着卫扬亦是这样的和颜悦色。 卫扬抿了抿唇，“是这样的，爹，其实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青青，而青青也很喜欢我，所以，你看我现在也能站起来走路了。 我想，跟她成亲。” 卫扬的声音并不高，但整张桌子上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桌子的人都跟着愣住了。 包括洛青青在内。 谁也没有想到，卫扬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卫乃文愣了一瞬，“你说，你要成亲？” “是，爹，我要和青青成亲。” “卫扬，你可想好了吗？”魏乃武蹙了蹙眉头，“婚姻大事，可不是小事，你可不要因为一时冲动。” “二叔，我从来都没有冲动过啊。”卫扬道：“我一直都很想娶她，可是我过去一直都站不起来。 我不知道我坐在椅子上，又如何能跟她拜堂成亲。 但现在我不一样了，我可以站起来了，而且，是她让我站起来的。 爹，祖母，二叔，希望你们能成全我。让我娶下这个我最喜欢的姑娘。” 说到后面，卫扬已经慢慢拔高了声音。 周围离得近的几张桌子，也全部都听到了。 他们纷纷抬起头来望着这边。 “卫大少爷才貌双全，洛大夫是一介神医，他们很般配啊。” 人群里，马馥鸢似感叹一般的说道。 “是啊，何况没有洛大夫，就没有卫大少爷的今日，既然两情相悦，自然也是应该成全。”沈之再亦接住了这个话茬。 一个马家，一个沈府，可都是云州城里赫赫有名的世家。 他们这话都说了，其他人更是纷纷附和。 这让本来还犹豫的卫乃文，一下子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思衬了片刻，声音掷地有声的道：“好，好，既然我儿的话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我这当爹的又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我同意你们的亲事！” 卫乃文这话一出，周边的人都炸了。 这个年底卫扬要不要这么幸运，大病初愈，而且马上就要成亲，这岂不是双喜临门。 卫扬的笑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多谢爹的成全。” 这时候，洛青青一张脸已经火辣辣的不像样子。 现在整个宴上的可都看着她呢！ 卫扬有这样的主张，竟然一点招呼也不打。 害她现在这么窘迫，都不好意思抬起头来了！ “哈哈，卫扬都要成亲了。”沈岸然哈哈大笑，“卫老弟啊，不若你趁着今天这个机会，邀请我们等卫扬成全的时候，也来庆贺。” “哈哈哈！”卫乃文大笑，“好，沈老兄说得对，今日，我再敬诸位一杯，正式的邀请诸位过些时日再来我卫府庆贺。” 说罢，倒酒，又是一饮而尽。 整个宴上，都处在一片欢喜声中。 洛青青也慢慢明白了过来。 原来卫扬一只把她蒙在鼓里的原因就是为了成亲！ 那他所谓的过年的礼物，大概也就是成亲吧。 他知道卫府的人并不是完全的认可他们两个。 所以他故意站了起来，给她一个神医的名号。 加上马馥鸢和沈之再这样的人的助力，卫乃文也只能当着众人认可了这门亲事。 并且卫乃文还会非常乐意。 而她洛青青也无法当着这么多人拒绝他。 他这么一来，成亲就成了定局。 洛青青真的忍不住感叹。 卫扬啊卫扬。 年纪轻轻，竟然很有老奸巨猾的味道！ 洛青青在这边悔不当初，在她身边的卫扬却望着她似乎早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他对她温柔的笑，眼底却是一种你奈我何的得意洋洋。 洛青青这回啊。 真是的栽了。 真是常耍人者恒被耍之。 卫府的午宴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拉下了帷幕。 虽是卫乃文临时起意，可这场午宴的热闹程度也是让人咂舌。 直到傍晚，卫乃武和裘氏们还带着年轻一辈门口送着宾客。 可是卫芙蓉她实在是等不及了。 趁着身边没有人的时候，把卫展推到了角落里，“卫展，我问你，现在爹和祖母他们去哪儿了。” “可不都跟着忙呢么，怎么？姐，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章 变了天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着急。”卫芙蓉的眉头紧锁，“我问你，你在这里高高兴兴送客人，你想过没有，我们的娘还在后院里关着不许出来！” 听得这话，卫展的笑容也僵住了，他小声道：“姐，其实我是这么想的，上回砒霜的事情闹得实在太大了。爹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放过娘的。所以，我想我这几天跟大哥好好表现，争取让大哥和洛大夫说了好话，兴许，娘就被放出来了呢。” “傻瓜啊你，你竟然想要去求他们。” “不然呢，还有什么办法？” “就算求了，就算有用，那么娘出来以后还会跟以前一样当家做主吗？这府里上上下下已经在交给二婶，而且洛青青一旦真的嫁进来，她就是明媒正娶的少夫人，指不定，这卫府就是她的了。” 卫芙蓉的话，让卫展瞠目结舌。 “可，姐，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卫芙蓉深深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没有。对了，我问你，你看见爹他们了吗？” “他们还在外面说话呢，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好，你在这里顶着，我去找娘。” 卫芙蓉转身就走。 她在人群里找到了敬叔，“敬叔，我想再去看看我娘。” 敬叔一把年纪，胆子可并不大，“大小姐，这时候你去找大夫人，这不太好吧？” “这个时候正好啊，你看，外面这么多人，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 卫芙蓉一边说，一边把耳环都摘了下来，“上等的翡翠，你快点带我过去。如果不够，我下次再给你，我现在真的很想我的娘亲。” 卫芙蓉的眼泪都快要挤出来了。 敬叔只好点头，“行，我们这就过去。” 打开了锁，敬叔在外面守着，卫芙蓉提着裙摆就小跑了进去。 几日不见，赵氏更加狼狈了，也不知做了什么，脸上都是灰扑扑的灰尘。 她看见了卫芙蓉，连忙握住了她的双手，“芙蓉，我在这里，听到外面一直在放鞭炮，这还没有过年，为什么这么热闹。” “娘，你不知道。”卫芙蓉这回是真的要哭了，“我确实按照你说得去做的，我一直在想办法挑拨卫扬和洛青青的关系，甚至，我把沈家的余婉儿就叫了景轩楼！” “然后呢？” “然后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最可怕的是，卫扬他已经站起来了！” 赵氏倒吸一口冷气，“死丫头，你在说什么！” “娘啊，卫扬他站起来了，他的腿已经好了，现在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爹今天早上知道之后，简直不要太兴奋，立刻着手要裘玉芬准备午宴！” 赵氏跌坐在了椅子上，“原来，原来这么热闹是在庆祝这件事。” “是啊，娘，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今天午宴的时候，卫扬亲口跟爹提了要求，说是要迎娶洛青青！” “你爹同意了？” “他同意了，并且还敬酒邀请宾客们下次再来庆贺卫扬的亲事！” 卫芙蓉的话一句一句，像是大晴天打下来的霹雳。 震得赵氏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太让她意外了。 京城的大夫不是都说了吗？卫扬的腿是治不好的！ 可现在，他居然站起来了。 难道说，洛青青这个丫头真的有神医般的本事吗？ 卫扬本就是卫乃文的第一个儿子，不管怎么说，卫乃文对他一定有特别的感情。 尤其是卫扬现在的锋芒尽显，她赵淑香又被关在了这里。 卫府，这岂不是变了天了！ 赵氏处在惊骇之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娘！”卫芙蓉急了，摇晃着她的胳膊，“娘，你别这样啊，你可是我的主心骨，你得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卫扬这一次太狠了，一步一步，把咱们逼到了死角。” 刚从乡下回来的时候，他明明什么都不是，卫乃文也并不太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他和洛青青两个人，又是讨好薛氏、又是破案、又是想到救灾之策。 现在，还联手了裘氏，又治好了他的腿。 他简直是步步为营。 仿佛早有了这个计划一般。 现在，她的处境最难，薛氏和卫乃文一定对她非常厌恶。 又有卫扬和裘氏跟她作对。 她现在拥有的就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和她的娘家了。 这对儿女算不上争气，而娘家那边就算想帮她—— 她下砒霜毒自己婆婆已成定局。 赵家人又能多说些什么呢? 最多最多也就是保她性命吧。 如今这个节骨眼，她真的已经不知道还能去做什么。 “娘！”卫芙蓉还在叫她。 赵氏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先不要催我，这些变数太突然了，我现在也想不到怎么办。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那我——” “你先回去。”赵氏环视着破败的屋子，突然看见了一抹翠色的绸布，“芙蓉，这样，你先回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会继续想办法的，等我想好了，我会用这个绸布包着石块丢出墙去。” 卫芙蓉会意，“如果我看到了，我就立刻来找你。” “对，去吧，就这样做。” 时间有限，卫芙蓉也不敢多做耽搁，又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走后，赵氏捂住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了好久，直到她在口中尝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卫府也慢慢地归于平静。 正堂屋里，一家人都在。 薛氏虽然一把年纪，今天看上去竟然也是精神抖擞。 卫扬身姿挺拔的站在她的面前，她拄着拐杖竟然围着卫扬连连转了三个圈才停下来，“呵呵呵，卫扬，真的是卫扬。” 卫扬蹙眉，一脸无奈，“祖母，不是我难道还是别人。” “唉，你是不知道我老太太的心情啊，头两年，我们真是急坏了。只要看见你，就为你着急，急得我都不想看见你了。真好，你现在竟然完全好起来了。” 魏乃武也叹道：“你这孩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好起来，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们，这也太突然了。” 卫扬淡淡一笑，“其实，我之前在青山镇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好转，能够站起来走几步了。 回来后，我也是想给你们一个意外之喜，所以一直都没有说。”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成家立业 “看看，还真是这么回事。”裘氏乐呵呵的，“这回，咱们老太太是跟着高兴了。” “哈哈哈，高兴，高兴。” 薛氏坐回椅子里，还是乐得合不拢嘴。 卫乃文一脸欣赏的瞧着面前的卫扬。 他是如此的高大挺拔。 整个卫府，他一站起来，其他人全部都黯然失色了。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看见秋云的时候。 那么多大家闺秀站在一块儿，可他一眼就看见了秋云。 想到这些，卫乃文对卫扬又多了几分愧疚。 他拍拍卫扬的手，“卫扬啊，你看现在你也站起来了，比起之前来，做事赶路一定更加简单。” “是，爹。” “你看，你现在的年纪才不到二十四岁，还是年纪轻轻。我想，接下来，爹要多多带着你接触衙门里的事情，趁着爹还能动，爹想好好教教你。另外，朝廷每三年举行一次科举考试，而下一次的科举，就在明年五月，爹也想让你准备准备，去考考看呢。” 这话一出，薛氏皱了眉头，“乃文，他才好起来几天而已，你怎么这么着急，这样真的会太辛苦了。” “这——” “我没事的，祖母，本来要是我的腿没事，早就应该去参加科考了的。” “你愿意考？”薛氏喜出望外。 卫扬点点头，“是，祖母，其实爹不说，我也有这个打算。” “好，既然你自己也想去，祖母就不能拦着。” “不过——”卫扬话锋一转，“祖母，爹，二叔，这常言道，男子汉大丈夫，成家立业。我这家其实也该成了。” 说罢，他的余光温柔的扫了洛青青一眼。 薛氏更乐了，“你还是真是一直惦记着这洛大夫呢。难不成，怕她跑了不成。” “祖母，我就是有点担心啊，以后我要是忙起来——” “好好好，既然你想成亲，那我们就听你的。是吧？乃文。” 卫乃文也连连肯定，“没错，你和洛大夫感情这么好，而洛大夫又对我们家有恩，你们想要成亲，我一定不遗余力的给你们安排。” “那就多谢爹了。” “嗯，既然科考在明年五月，不如这年一过了，就去提亲，然后早早把亲成了呢？你看怎么样？” “好啊，爹就这么安排吧。” 卫乃文呵呵一笑，看向左右，“乃武，你们听到没有，有空的时候可要着手安排了。” “放心，大哥，我们会的。” 一屋子的人都连连应声。 洛青青站在人群里，差不多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也真是太让她不好意思了。 “洛大夫，别不好意思了。”裘氏看见了她，“以后，你可就是咱们卫府的少夫人了。” “好了，二婶，青青好歹是个姑娘，你这样打趣她，她更挂不住了。”卫扬走过来，牵起了洛青青的手，“累不累，天也黑了，我们回去歇着？” “好。”洛青青声细如蚊的点头。 而后，卫扬便牵着她的手，出了正堂屋，一路走过长廊，回到景轩楼去。 这会儿，天穹已经被黑幕遮蔽，月明星稀，簌簌的在耳边吹。 “怎么？今天这么安静，是太累了吗？”卫扬便走边问。 洛青青微微摇头，“实在是今天的事情太让我意外了。” “呵呵，气我没有跟你商量么。” “嗯，你竟然一点都不肯告诉我。” “我也想告诉你，可是我又担心。如果我告诉你了，万一你不同意呢。毕竟，昨晚你那么生气。” 想到昨晚，洛青青的脸上讪讪的，“其实我也没有太生气了，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又没有犯错，难道你和余婉儿还一辈子都不能见面了吗？” “那你怎么会醉成那样——” “我——”洛青青白眼，“我也说不准啊，可能我酒量不好吧。要不然就是那一罐酒实在太烈了。” 卫扬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哪里来的酒？” “就在小厨房柜子里翻到的。” “扑哧。”卫扬无奈了，“青青，你喝得那一壶酒，可能是我几年前留在那里的一壶老酒。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我十年前于伯送我的。” 十年！ 洛青青要哭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谁知道你会去那里找酒喝。”卫扬也很无辜。 “不过，于伯干嘛在十年前送你一壶酒啊。” “因为那个时候我十四岁了，马上就是十五及笄，他说我是个大人了，应该学会喝酒了，就送了我一壶。” “那他对你还不错。” “嗯，他是我娘身边的老人。不过，我娘失踪后，他也被赵氏调开了我的身边。” “怪不得，今天我早上看见他，他激动得都哭了。” “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我。可跟在我的身边，他不会**全，所以我也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他都懂吧？” “他当然懂。” “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再把他调回来就是了。” 洛青青点点头，“还不错，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呵呵，多谢夫人的夸奖。” “哼，你要是有什么行动之前提前告诉我就好了，今天可给我吓得不轻。”洛青青这话不是假的。 她从早上醒来，就一直都在受惊吓。 现在，她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卫扬虽然嘴上不说，眼眸里还是有过丝丝心疼，他单手把她揽入怀里，“我也不是故意吓你，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怕你真的生气，怕你会离开，所以，我只能想办法立刻成亲，这样才能把你死死地绑在我身边。” 洛青青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就为了这个，你告诉大家你站起来了？” 卫扬点点头，“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卫府的人恐怕不会那么立刻赞同这们亲事。 我想娶你，我一天都不想再拖下去。” “卫扬！”洛青青在叫，狠狠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任性了呢？” “为了你，我就任性一下又怎么了。”卫扬勾起唇角，“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做嫁衣 他站起来了，那岂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在一起。 洛青青笑了，“行吧，看在好处多多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啦！” 夜深人静，夜风徐徐。 月光透过窗棱，折射到屋子里，斑斑驳驳的亮光照在洛青青的脸上。 她躺在床上，笑眯眯的闭上眼睛。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 “洛大夫，你醒了吗？” 早上，晨光熹微。 洛青青就被外面桃红叫门的声音吵醒了。 “怎么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 “洛大夫，外面有人找你呢。” “谁找我呀。” 洛青青不满的爬起来，飞快地穿好衣裳。 这天寒地冻的，衣裳都冰凉凉的。 她拾阶而下出了门，就看见马馥鸢穿着一身火红的袄裙，靠在门口盯着她看。 “馥鸢，你怎么来啦？” “诶哟，我还不能来了吗？”马馥鸢翻着白眼，叉着腰，“怎么着，你这做了卫府的大少夫人，都看不上我这个昔日老友了。” 洛青青被她逗笑，“胡说什么，我这不是意外么。” “哼，我来看看你呀。” 马馥鸢迈进了门槛，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 洛青青环视着周遭。 “别找了，你家夫君没有在景轩楼。” 洛青青气恼，“别乱说话，什么夫君。” “嘻嘻，不是早晚的事么。” “就算是早晚的事，可现在还不是，你别乱说，让人家听了去不好。” “得得得，我还不说了。毕竟这卫府这么大，人多嘴杂。” “你看见卫扬了？” “嗯，我来的时候，他正好出去。” “去做什么？” “好像是卫大人找他去跟去衙门。我跟他说我来找你，他叫我好好照顾你呢。” 洛青青无奈，“听他胡说，有什么好照顾的。对了，你来这找我，到底干嘛？” “没事啊。”马馥鸢道：“就是一早上几个臭小子在我家门口放炮仗，把我惊醒了。你说我也睡不着，那我去哪儿啊，我就想来看看你呗。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明天可就闭市了，咱们今天出去逛逛，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呀。” 洛青青想想也是，“都过年了呢，是得看看去，等我洗个脸就出来。” 洛青青洗了脸，和马馥鸢在景轩楼里喝了点白粥，就一道去了外面的街上。 虽然天寒地冻，但盖不住老百姓们过年的热情。 各家商户的门口，那是犹如鱼贯出入一般， 洛青青和马馥鸢两个人，一人拿着一只豆沙包在街上随意的走着。 突然，马馥鸢看到了什么似的，拉着洛青青跑去逸云丝绸行门口排队。 “为什么要来这呀？”洛青青满口豆沙，奇奇怪怪的望着马馥鸢。 马馥鸢白她一眼，“你不知道吗？这家丝绸行可是咱们云州城最大的丝绸行呢。” “那咱们也进去看看。” 把豆沙包三口两口塞进嘴里。 两个人也进了丝绸行里面。 这不愧是云州城最大的丝绸行啊。 竟然有洛青青在现代见到的商场那么大。 里面各式各样的丝绸毛皮立在柜台和架子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喜欢的没有？”马馥鸢在她耳边问道。 “怎么？你要送我不成？” “嘿嘿，要是平时我可能就送你了。但是今天不行啊，今天你要买的布料是要给你自己做嫁衣的。” 洛青青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喂，马馥鸢，你在说什么？” “我说嫁衣啊，整个云州城的人都知道你马上就要成亲了，你难道不准备嫁衣麽。”马馥鸢幸灾乐祸似的看着她，“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云州成亲的习俗就是要自己做嫁衣啊。” “不是吧？” 洛青青要哭辽，“我哪儿会做嫁衣呢？我连绣花都绣不好。” “反正习俗就是这么个习俗，就算不是一个人做的，你也得亲手缝几针才像样啊。” 说着，马馥鸢对一个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们要最好的丝绸锦缎，要大红色，成亲穿的那种！” 马馥鸢这人胆子大，嗓门也大。 这一嗓子喊出来，周围的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自然而然的，也就都看见了洛青青。 这时候，有眼尖的人叫了起来，“诶哟，这不是洛大夫吗！” “是诶，是洛大夫。洛大夫，你还记得我吗？我还在青安堂看的病，是你亲自给我看诊的呢。” “呵呵，是麽，我不太有印象了，我的病人实在太多了。”洛青青抓着头，一脸讪讪。 “洛大夫，你马上就要嫁到卫府里做少夫人了吧？” “是啊，洛大夫你可真厉害，那卫大少爷的腿京城的大夫都看过，都看不好呢。” “洛大夫，以后你做了太守府的少夫人，你还会出来给我们看病吗？” “说什么呢，洛大夫已经这么大青安堂了，听说，还要开新的青安堂分店呢，洛大夫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洛大夫可真是奇人，年纪轻轻，这么漂亮，医术还这么高超。” 众人七嘴八舌的凑过来。 洛青青真的一个头两个大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在云州城这么有名了麽。 马馥鸢在她身边，忍不住捂着帕子咯咯咯的笑。 “马馥鸢！”她狠狠的瞪过去。 马馥鸢忙推开众人，“好了好了，诸位，今天洛大夫也很忙，她得忙着挑选布料做嫁衣呢，大家要是支持洛大夫的话呢，就让一让。” “好好好，我们让开，让洛大夫先选！” 众人齐齐往后退开了。 洛青青这下更恼恨马馥鸢了。 这这话说的，整个云州城的人都知道她出来挑选嫁衣了。 那边掌柜的也是眼尖，乐呵呵的抱上来几匹大好的红丝绸，“洛大夫，你来看看，这是咱们丝绸行里最好的丝绸，你看看，这布料，这花色，你保准喜欢。” “我——” “这样吧，洛大夫，这几匹丝绸你都拿着，冲着你马上要成亲的喜气啊！我们只要一半的价钱！” 洛青青还没有说什么，展柜的已经把丝绸塞进她的怀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提亲 “这都是上好的丝绸，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这么大丝绸行还骗人不成。”马馥鸢一脸兴奋。 “嘿嘿，银子不多的，这几匹丝绸加在一起呀，也就要一百两银子，你看如何？”掌柜的伸出了一个手指。 洛青青看了看，面前的这些丝绸，的确都是非常好的。 无论是颜色还是纹路都让她满意。 用来做嫁衣还真是非常适合的。 而且身后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她呢，如果她在这里挑三拣四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 于是她只好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这个掌柜的。 “呵呵,洛大夫可真是个爽快人呀！” 众目睽睽之下，洛青青感到非常不自在。 于是赶紧拉着马馥鸢一起出了这丝绸行的门。 “唉，马馥鸢，我真是怀疑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走在街上，洛青青抱着这沉重的丝绸，哀怨的对马馥鸢说道。 “哼，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哪家姑娘成亲不得给自己置办置办东西的。” “可你也得跟我说一声啊。” “我也是出来之后才想到的呀。”马馥鸢摇晃了他的胳膊，“好了，算我不对行不行？咱们得再到别的地方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首饰呢。” 就这样洛青青又被马馥鸢拽起来往前走。 一家一家的商铺，被她们两个转了个遍。 只有洛青青多看几眼的，洛青青便不管不顾，全部叫她下来。 直到洛青青把身上所有的银票都用完了，这才算结束。 这真叫洛青青感到无语凝噎，欲哭无泪。 大过年的，就这么破财么？ 不过午后回到景轩楼，一样一样地翻看这些丝绸首饰，和漂亮的小物件儿的时候，洛青青的心底竟然漫出一丝丝欢喜。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要成亲了，这些也的确是必需之物。 她突然想象了出来自己穿上大红嫁衣的样子，不知道到时候卫扬也想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想到这里，洛青青也突然来了精神，找出来卫扬的笔墨纸砚。 一点一点把自己理想中的嫁衣，画在了纸上。 虽然她是术业有专攻的学习中医，但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裁缝，所以对于服装设计这一点是她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一个多时辰的修修改改，终于把她的想法完整的画了出来。 找来剪刀，打开丝绸，选了一块自己最喜欢的。 用尺子量着，一寸一寸的剪开。 卫扬从外面回到景轩楼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天黑的傍晚。 他看见洛青青在桌案前，时不时的的拿起他的毛笔来修修改改，时不时的拿起剪刀来，在丝绸上一剪刀一剪刀。 那忙碌起来的样子，十分认真专注，以至于他走到了她的身后，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看见了桌案上放着的图纸，红色的嫁衣妖娆似火，也看到了她手中修修剪剪的大红色丝绸，以及丝绸上，那栩栩如生的一对鸳鸯。 卫扬笑了，原来她是在为自己剪裁嫁衣。 卫扬的唇角向上，弯起极大的弧度。他像欣赏着什么美丽的画作似的，在欣赏着洛青青的一举一动。 他狭长的眼睛里，映满了她忙碌的背影。 夜幕一点点降临，天屋子里也跟着黑了，洛青青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剪刀的尖端到底指向了哪里。 她一个不小心，就听见哎呦一声。 “怎么了？”卫扬像是反射一样的，从身后抱住了洛青青，把那把剪刀远远的扔了出去，“你这个笨蛋，你是不是碰到了自己的手？” 洛青青对卫扬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卫扬先是检查了洛青青的手，发现她并没有受伤，松了口气。 而洛青青则以审视的目光望着他。 “我当然早就进来了，可是我看见你忙得很认真，也没有打扰你。” “哦，那你是以为我被剪刀剪到手了，所以才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卫扬望着她没有否认。 洛青青立刻伸出自己的双手，手心手背给他看了一遍，“你看我没有受伤，我是剪刀剪错了布料而已。” “你没事就好。” 卫扬挑了挑眉头，双手背在了身后，“我认识你这么久，可从未看见你穿如此鲜艳的颜色。” “其实是马馥鸢拉着我去的，她非让我买丝绸，价格也很公道，我就买下来了。 马馥鸢说，每个姑娘嫁人的时候都应该穿着自己做的嫁衣，这是云州城的习俗。” “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所以我决定趁着这些日子不忙，我先把嫁衣的样子剪裁出来，然后再找裁缝给我缝出来就可以了。” “呵呵，还真是聪明。”卫扬的手点着洛青青的额头。 他太高大了，洛青青只到他的胸口。 “哼，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笨蛋。”洛青青白眼回去。 “好，那我就等着看你穿上嫁衣的样子。” 他的声音无比温柔，他的眼神里像是有光。 洛青青没有在说什么，转身继续剪裁了起来。 卫扬就站在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帮她点燃了两根蜡烛，推到了她的跟前。 然后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拉过来自己的笔墨纸砚，拂着他的袖口，坐下来，在白色的宣纸上一笔一画的写起了什么。 洛青青把嫁衣总算剪裁的差不多了，她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放在了一边。 这时候回头看向卫扬，卫扬的面前竟然写了长长的一个像是单子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凑过去看，一脸惊讶。 卫扬微微一笑，“笨蛋，这是礼单。” “礼单？” “不然的话，我去你家提亲的时候，空着手去吗？” 洛青青的脸色一红，“你这么着急去提亲啊！” 卫扬想也不用想，早有准备一样，“正月十二我们就成亲，这一天是正月里最好的吉日。” 第一百五十四章 钓大鱼 “你早就想好了？” “既然准备成亲，当然要事事做准备。” 这一次洛青青没有再指责卫扬，而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竟然对正月十二这一天的到来有了丝丝的期待。 腊月二十八，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整个云州城都处在一片白茫茫中。 但是马上就要过年，所以各家各户都非常忙碌和热闹。 即使晚上躺在床上，时不时的都能听到外面的孩童在点炮仗的声音。 洛青青被这声音烦躁的睡不着。 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毛皮斗篷在窗口看月亮。 月末儿的月牙儿弯弯细细，又有乌云在天空中遮蔽了星星，整个景轩楼都处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 若不是地上墙壁上的皑皑白雪反射着白光，她简直看不出这景轩楼的轮廓了。 突然，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洛青青下意识的关闭窗子。 然而，在窗子还仅留一个缝隙的时候，似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楼下一闪而过。 洛青青赶紧打开了窗子。 使劲儿往下瞅去。 可什么都没有，楼下空荡荡的，只有厚厚的积雪。 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她揉着自己的双眼，她明明非常的清醒啊，怎么会看错。 想到这里，她裹紧了斗篷，无声的走到了门口。 她侧着耳朵，想要听到外面什么声音。 可是，一片寂静，除了炉火里哔哔啵啵的声音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是如此的安静。 洛青青吸了口气，拔下自己头上的一只簪子小声的下了楼梯。 她从楼上到楼下，各个角落里都看了一遍。 就是一个人都没有。 最后，她出了门，仔细看门前的皑皑积雪。 是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脚印。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她松了口气，折过身子。 却又是一个激灵。 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门边，狭长的眸子正笑眯眯的望着她。 “是你！” 洛青青拧眉，“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大晚上不睡觉瞎晃什么，我还以为这景轩楼里来了什么人呢！” 卫扬轻笑，对她招招手。 她赶紧来到他的身边。 讲真，还是站在他的身边有安全感。 进了门，卫扬将房门紧闭。 “我说你呢，以后不能这样鬼鬼祟祟的了！”洛青青还是有点后怕。 卫扬点了一支蜡烛，对洛青青道：“鬼鬼祟祟的不是我。” “难道是我。” “当然也不是你。” “那是——”洛青青愣住了，“不对啊，卫扬，你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你刚刚并没有看错。” “刚才真的有人？” “是的。” “是谁？” “目前我也不太清楚。” 洛青青的心提了起来，“你好像很冷静，你早就知道？” 卫扬点头，“这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三天前，我就听到他来这里的声音。 而且是白天。” “他的目的是什么？” “大概是为了窃听什么消息。”卫扬沉声道：“他第一次来，只是在外面没有进来。 第二次在深夜里偷偷上了屋顶。 今天是第三次了，他在景轩楼的角落里待了整整一天。 所以你刚刚看到他，他是正要离去。 他的胆子一次比一次大，却没有伤人的意思。 所以我猜测，是来窃听什么的。” “那你为什么不抓住他。” “抓住他，他万一什么都不肯说呢。”卫扬笑道：“还是等对方的人行动了，我们才能人赃并获。” 卫扬笑眯眯的，抽出她手里的发簪，重新给她搽入了头发里。 “没事的，我一直都在。” 洛青青点头，“也是，你早就发现了，就是不告诉我。” “我想让你睡个好觉麽。”卫扬也很无奈，“谁知道让你给看见了。” “那我们不用做些什么吧。” “不用，该做的你早就做了。” “我？” “对啊。如果我听得没错，他今日已经触碰了你在景轩楼各处搽过的药粉。” 洛青青这下可笑了，“怎么着，我这药粉还真的派上用场了。那么不出三天，这个家伙我们就能抓出来了。” “不。”卫扬轻飘飘的否定，“青青，马上就是除夕，我们还是好好过个年。线放长一点，才能钓更大的鱼。” 洛青青知道，卫扬深藏不露起来，连她都发现不了。 那么既然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也没有必要去跟着烦心了。 她开开心心的迎接了除夕和新年。 而这过年期间，整个卫府都非常的平静。 在裘氏的请求下，卫扬也已经说动了卫乃文，决定在他和洛青青成亲的时候，也把卫珍珠一起接回来。 裘氏亦信誓旦旦的保证，卫珍珠绝对不会再被赵氏那些人利用。 这样，时间如箭，转眼就是初四了。 这一天，街上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各户商贾亦纷纷重新开门做生意。 青安堂也是一样，总店和分店同时开业。 热闹到云州城里不少知名商贾都前来祝贺。 忙到日薄西山。 卫扬的马车也停在了青安堂的门外。 洛青青一边系紧了斗篷的带子，一边卯劲儿跳上了马车。 卫扬就在马车里，把她接在怀里。 “唉，今天可是累死我了。” “没办法，事情着急，你就辛苦辛苦。” “哼，非得这么早去找我娘提亲啊。” “咱们可是说好的，那聘礼队伍已经先半天出发了。” “得。”洛青青无话可说，倒在了卫扬的怀里，“那我好好睡上一觉。” 卫扬的怀里本就温暖，宽敞的马车里还放置了两个暖炉。所以洛青青头一歪，就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卫扬亦闭上了眼睛。 夜色沉寂，马车飞快的前行。 滚滚车轮声响在耳边。 突然。 马儿哕哕一声嘶鸣，前蹄重重的砸在地上。 车身也紧跟着一歪，险些整辆马车都翻倒。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洛青青猛然睁开了双眼，“外面发生了什么？” “少爷，不好，我们被围住了！” 车夫在外面尖叫。 卫扬抬手，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的四周，果然已经被一帮手持大刀的黑衣人们团团围住。 第一百五十五章 清算 这些黑衣人目露杀意，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 见得如此。 卫扬勾唇淡淡一笑。 声音平静却阴冷，“果然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太愚蠢，找不到路呢。” 这话一出，黑衣人的头目露出不悦来，“哼，卫扬，别嚣张了，有人花钱请我们来要你的命！” “愚蠢，真是太愚蠢。” 卫扬微微叹了口气，放下了车帘。 洛青青还没有看明白怎么回事。 只听到马车外一阵破空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像是无数脚步在飞快的靠近。 她怔怔的拉开帘子的一角，只见在这一波黑衣人之后，还有一波黑衣人，后者人手更多，竟然也把前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前者明显慌了，又逃跑的架势。 可后者并不愿意放过，直接出手。 黑色的夜幕下，刀光剑影，兵器砰击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耳膜。 洛青青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别怕，很快就结束了。”卫扬揽过她，轻声低语。 在卫扬的怀里，洛青青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少爷，所有人全部都抓住了。” 洛青青往外看了一眼。 果然，前边的黑衣人已经全部都被按在地上，五花大绑。 卫扬应声，“很好，回府。” 马车调转了方向，又朝着云州城去了。 本来就出城不远，两个时辰后，也就回到了卫府。 此时，正是晚子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整个卫府都处在一片黑暗中。 但卫扬的归来，让整个卫府亮如白昼。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裘氏一房被亮光惊醒，匆匆来到前堂。 偌大的堂屋里，呼啦啦跪倒了一片黑衣人。 卫乃文等人也起来了，众人都聚集在了一处。 “他们，他们是什么人？”卫乃文指着这些人问道。 魏乃武也一脸惊色，“卫扬，你不是去青山镇去提亲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卫扬张口，“爹，二叔，我的确是准备去青山镇提亲。可是在路上，这些人却妄图杀了我。” “什么？”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被吓住了。 卫迎结巴着，“大哥，这才过了年，你可不要吓我。” “我和青青出城之后，这些人就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并且他们说，要来要我的命的。而幸好，我这几年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一直私下带着暗卫。 这样，才幸免于难。” 卫乃文惊恐过后，转变为无限的愤怒。 这些人，竟然敢对他的儿子下死手。 他死死盯着这些黑衣人，“来人，把他们的面巾扒下来。” 面巾拉下，一群黑衣人全部都露出了真容。 卫乃文俯视了一圈，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 而这些人被押送到这里，显然也十分慌乱。 只有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似乎要镇定一点。 “你是谁？”卫乃文死死盯住了这个人，“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 黑衣人不语，仿佛没有听到卫乃文的话一样。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太守府。”卫乃文恶狠狠的说道：“只要我下令，你就会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还是有害怕。 似乎在内心挣扎。 卫乃文点点头，对着边上一个黑衣人道：“来人，把这个家伙拉下去砍掉。 一个接着一个。 什么时候他们交代清楚，什么时候再停下来。” 云州太守卫乃文，在外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形象。 包括卫府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愤怒的下令杀人。 就在边上的黑衣人被拉出了门槛后。 头目挺不住了，颤声道：“等一下。” 卫乃文太守，示意那名黑衣人回来。 他盯着这个头目，“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杀卫扬。” “大人，我，我说实话，你会放过我们吗？” “放过？” “我们还没有杀人。” 卫乃文思衬片刻，“好，只要你交代清楚，我便给你们一条生路，饶你们不死。” 那头目吞了吞唾沫，“我们只是收钱办事的，给我们钱的人，是，是卫府的大夫人。” 大夫人？ 裘氏张大了嘴巴，“你说谁？” 卫乃文的眼神猛然变得疾厉，“你说赵淑香？” “是。” 卫乃文的胸口，立刻猛烈的起伏起来。 “你，你没有骗我？” “不敢欺瞒太守大人。” 卫芙蓉完全懵掉了，“不可能，不可能是我娘！她还没有找我。” 卫乃文的脸色平静了片刻，他点点头，“来人，去把赵淑香给我抓过来！” 下人们出去了，片刻，赵氏就被人拖进了门来。 卫芙蓉和卫展一看见她，就立刻冲上来把她抱住了。 “娘，不是你做的吧？”卫展结巴着，指着这些黑衣人，“娘，这些跟你没有关系对不对？” 赵淑香的余光从那黑衣人的头目脸上略过。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错愕。 “跪下！”卫乃文骂道。 赵淑香立刻跪在了地上，“老爷，你找我。” “呵呵，我当然要找你。赵淑香，我问你，卫扬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非得要这样对他！”卫乃文扼住了赵氏的喉咙，“你说，为什么要陷害景轩楼，为什么又要杀掉他。 你这个死女人。 你是不是疯了！” “老爷，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你别再装下去了！” “我真的没有陷害，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砒霜是怎么回事，还有杀卫扬？呵呵，老爷，你把我关起来，我连出都出不来，我怎么可能杀卫扬呢！” “可是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你花钱雇佣的他们！” 赵淑香看向了那些黑衣人，“不是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你——”头目惊住，“大夫人，你胆敢说你不认识我了？我帮你做事，可已经有十年了！” “你胡说八道，你一个山匪流寇，我可是太守府的夫人，我怎么会认识你？” “呵呵。”卫扬笑了笑，“那么大娘，你既然不认识他，你如何知道他是山匪流寇的？” “我，我只是胡乱猜，能干这种拿钱杀人的勾当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呢？”赵淑香望着卫扬，“卫扬，你不能相信他，大娘可从来都没有害过你。”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宗罪 她双眼含着泪花，脸上也挂满了仁慈。 如果不是卫扬这么多年掌握了那么多证据证明她的所作所为。 可能也会被她的外表所欺骗。 卫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大娘，我很难再相信你的话了。” “卫扬，我真的没有害你。老爷，你也不相信我了吗？这些年，我真的没有害过他。” 卫乃文摇头，“事到如今，我很难再相信你了。” “大娘，你还是不愿意承认是吧？”卫扬轻轻问道：“要不要，我找更多的证人进来。” “你说什么？” “来人，把家里十五岁到二十五岁的家丁，全部都叫出来。” 成安依言而去。 不大一会儿。 几十个家丁就排排站在了正堂屋门外。 外面亮着无数灯笼，所以亮得跟白天一样。 “你这是做什么？”卫乃武看得惊奇。 “二叔，你很快就知道了。” 卫扬抬起步子，迈出了门槛，同时，从一个手下的手里拔出了一把大刀。 这刀还是从那拨黑衣人手里抢下来的。 白亮的刀刃，在盏盏明灯下，折射出昏黄骇人的光。 他举起刀，一步一步在这些家丁面前徘徊。 突然，他手臂一抬朝着一个年轻的家丁砍了下去。 也许是条件反射。 这个家丁迅速的往后一仰，腰里十足的躲过了这一刀。 并且更快的接住了卫扬的第二刀。 将卫扬推了出去。 卫扬站稳身形，唇角却微微勾起，“看不出来，小小家丁，竟然这么好的功夫。” 那家丁反应过来，脸色倏然变了。 卫乃文像是明白了什么，“按住他！” 一众手下和家丁一起出手，把这个家丁死死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卫乃文看着卫扬，好像他只相信他一个人。 卫扬刀起刀落。 只听见咔嚓一声，这个家丁的衣袖硬生生被截断了。 两条强壮的手臂暴露了出来。 但这两条手臂，不知道受了什么伤，中了什么毒。 红肿极高，简直没有办法看。 裘氏害怕的躲向了卫乃武的身后，“老爷，大哥，这到底是什么。” “二婶，你别怕。”洛青青过去拍拍裘氏的手背，“他只是中了毒而已。” “什么毒？” “是我擦在景轩楼各处重要地上的毒粉，我是为了防范有人偷偷进入景轩楼伤害卫扬而擦的。” 这话一出，卫乃武道：“难不成，他要害卫扬？” “我猜他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卫扬道：“卫府人多，又有武功高强的守卫。他要是杀了我，他根本就跑不掉。 所以，他不是去杀我的。 而是他去景轩楼偷偷探听我的消息，看我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出城，找到一个最好的下手时机。 比如，这些黑衣人之所以知道我什么时候出城，怕是就是他说出去的。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行为，他的准备，早在数日前我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我只静观其变，看着大鱼上钩。”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赵淑香，“大娘，这条大鱼到底是谁呢？” “你看我干什么，这些跟我都没有关系。”赵氏依然不肯承认。 卫乃文却一步一步走向了这个家丁，狠狠道：“告诉我，卫扬说得是不是真的？ 说！ 不要撒谎！ 否则我不介意屈打成招！” 卫扬要平静多了，“还是好好说清楚吧，你跟这些黑衣人一样，无非是被别人买通的，只要老实交代，性命可保。” 卫扬的话音落下，那个家丁忍不住瞄了赵淑香一眼。 卫扬将他这个小小的动作看在眼里，却一句话都不说。 如今卫府的形势，三岁孩童怕是都看得明白。 如此他也不认，那么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家丁思虑了片刻，跪伏在地上，“老爷，小的认罪。大少爷所说的，句句属实。” “不可能的！”卫芙蓉尖叫了起来，冲过去抓住那家丁的领子，“你收了谁的银子，这么陷害我娘！” “大小姐，小的没有陷害大夫人，真的是大夫人指使小的的。大夫人看小的身手好，一直都让小的暗中窃听景轩楼里面的消息。大小姐若是不信，可是叫人去小的床下搜，里面还有大夫人给的银票和珠宝。” 卫芙蓉倒吸一口冷气，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娘，这不是真的吧？”卫展的声音里满满的全是颤音。 “赵、淑、香！” 卫乃文一字一字，咬牙切齿，“亏得我这么多年，对你这么信任。可你呢？竟然这样对待我的儿子。当年，你口口声声说过，会对卫扬视为己出！” “老爷，别这样，都是他们陷害我的，我真的没有害过卫扬。我不知道这些黑衣人和这个家丁为什么要这样做。”赵淑香使劲儿的摇头，“老爷，你想想看，我要是想杀卫扬，这么多年了，我的机会太多了，我何必等到今天呢？” “那是因为，你前些年都没有真正的得逞过。 成安，把老李带进来。” 话音落下，成安和一个花甲老人一同进了来。 卫乃文看见这个老人，登时怔住了，“老李，你，竟然是你。” “老爷，是我。” 老人家进门，直接跪在了卫乃文的面前。 “老李，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已经——” 老人家一个劲儿的摇头，“老爷，我没死，但我这三年来，一直活在愧疚当中。” “你在说什么？” “老爷，你还不知道吧，大少爷之所以会掉下阁楼，是我做的。 那时候，我还是府里的管家，我的二儿子在地下赌坊里欠了很多债。 那些债主扬言，要是不还清债，就让砍掉我儿子的腿。 我太害怕了，求助了大夫人。 可大夫人对我提出了要求，要我想办法把大少爷推下阁楼。 那天，大少爷喝醉上了阁楼，是我，是我亲手把他推下去的。” “什么？是你——” “老爷。”老人家痛哭流涕，“我对不起你，我真的非常愧疚。事后，我全家都回了老家躲避风头。 甚至卫府的人给我送过年的礼品，我还托人告诉你，我已经死了。 老爷，我时时刻刻躲在老家，处在悔恨里，我太痛苦了。所以大少爷的人找到我，我决定回来了，请你降罪于我吧。 无论怎么样的惩罚，我全部都接受。” 说完，老人在地上使劲儿的磕起头来。 砰砰的声音像是磕在人的心口上。 卫乃文听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归根到底，这全部都是赵淑香的把戏。 第一百五十七章 悔恨 原来，三年前赵淑香就准备害死卫扬了。 三年前，可不是他得了一场重病的时候。 他明白了。 他全部都明白了。 好一个赵淑香，原来她是这样的女人。 对老太太下毒陷害景轩楼的是她。 买凶杀人的是她。 三年前威逼利诱他人害卫扬断腿的也是她。 呵呵呵，他卫乃文真是有眼无珠啊。 没有预料之中的勃然大怒，赵淑香突然有些害怕了。 卫乃文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平静？ “赵淑香，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么？”卫乃文看向她，轻轻的问道，声音像是死亡一样平寂。 “老爷，我——” “你这么恨卫扬是么？恨不得他死？” “是啊。”赵淑香怔了怔，突然不闹了。 左不大势已去，这么多人出来指证她。 卫乃文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卫扬他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这么狠毒？” “呵呵呵，老爷，我狠毒？你就不狠毒吗？”赵淑香咯咯咯笑了起来，狼狈的脸上和这笑容结合在一起，竟带了一丝丝悲凉和恐怖的味道。 “老爷，当初我遇到你的时候，你说你会娶我。可是我跟你来了云州，我才知道你已经成亲了。” “我没有骗你，后来我的确娶了你。” “对。”赵淑香点头，“你娶了我，可是我要跟杨秋云共侍一夫！ 你知道我心里的滋味有多难受吗？ 我最讨厌，跟别人平分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我已经给了你正房的地位。” “是，你是给了，可你常常跑去杨秋云的房里，你知道我一个独守空房的寂寞么？ 真的，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你太喜欢卫扬了，你那样用心的栽培他，送他去找最好的夫子念书。 可这些，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的卫展，和我的芙蓉。 哈哈哈，你生前都没有疼过我的孩子，我当然得让我的孩子来继承你死后的全部。 可惜，真是可惜。 你竟然没死。” “你也恨我恨到了想让我死的程度？” “没错，除了金银珠宝和地位之外，我赵淑香什么都不在乎了。” 啪！ 卫乃文扬手，一个耳光甩在赵淑香的脸上，“你这个贱人。我问你，秋云呢？秋云是不是也被你害了？” “哈哈哈！”赵淑香扬起脖子大笑，“是啊，杨秋云也是被我害的，真可怜，你到现在才知道。” “不是。”卫芙蓉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按住赵氏，“娘，你说过，杨秋云的失踪跟你没有关系！” “那是我骗你的。”赵氏恶狠狠地推开卫芙蓉，“随便吧，随便你卫乃文怎么对我。我告诉你，我死了，你的仕途也不会再往上走了！” “来人，把赵淑香给我抓起来，关进牢房里，我要公事公办！” 赵淑香被外面的人拖走。 这回，卫芙蓉和卫展都不敢再讲话了。 “这，这些人呢？”卫乃武看向这些黑衣人。 “他们，交给你去处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掉他们的功夫，永远逐出云州城。”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卫乃武哪儿还有困意，立刻带着下人和守卫把这些人全部都带了出去。 裘氏惴惴不安，扶住了卫乃文的胳膊，“大哥，你也不要太生气了，要不要先喝口水，歇一歇。” 卫乃文看了裘氏一眼，他在裘氏的脸上并没有看到太多的意外，“弟妹，这些事，你是不是早就有所知情？” 裘氏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但又很快点点头，“是，我一直都知道一些。大哥，这些年来，赵淑香她一手遮天，我就是知道卫扬摔下阁楼的内情，可我也不敢说呀。” 说着，裘氏也跪了下来，“大哥，我知道我有错。” “爹，二婶也帮了我很多，就算有过什么，我认为也可以将功折罪了。包括珍珠，其实也一直都是被赵淑香利用了而已。”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些的？” “不瞒爹，其实几年前我就查出了一些。不过我的双腿有疾，实在不方便，为了保护我自己的安全，我才不得不去乡下隐居。直到后来，青青说可以给我治病，我才准备回来，给我自己讨一个公道。” “好。”卫乃文点点头，“不愧是我太守府的长子，已经这么心思慎密，敢作敢为了。 爹为你感到高兴。 只是，卫扬，这些年来，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也还好，我是个大人，我一直懂得保护自己。” “那你娘呢？” “我娘，她的确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提起杨秋云，卫扬也变得满心惆怅。 刚刚赵淑香承认了，她说杨秋云的确是被她害的。 那么现在，是不是杨秋云已经不在了呢？ 他苦苦找了两年，原来终于要扑空。 就算这个时候，赵氏的假面具已经被揭露，他依然却非常的失落。 卫乃文一声长叹，“我糊涂，是我太糊涂啊。为什么这么多年，始终都没有发现赵淑香这么恶毒，害得你们母子分离，害你受尽了委屈。” 卫扬不语。 他也不知道再跟卫乃文说些什么。 满腹的愤怒、痛苦、悔悟、从胸口蔓延向上，卫乃文觉得自己好透不过气来啊。 “卫大人！” 洛青青突然叫了一声。 而卫乃文来不及回答，便晕了过去。 “青青，你快点来看看。” 卫乃文被抬到了床上，洛青青赶紧诊脉施针。 好一会儿，卫乃文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开，疲态尽显，比之前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 他无力的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卫扬一个人留下吧。” 依言，众人退了出来，卫扬一个人站在床边。 “来啊，卫扬，你坐下。” “爹，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卫乃文长长舒了口气，“爹老了，爹的身子骨也不好。刚刚被赵淑香这一气，更是差点——” “没事，青青说你的问题不大，只是需要好好静养。” “我知道，我得静养好些一阵子才能好转了。可卫扬，眼下家里还有一堆乱摊子，你祖母，还有整整一家人，很多事情都需要有人管。 爹希望，爹卧床静养的话，你一定要好好打理卫府，还有帮忙爹衙门里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公事公办 “这些，我明白。” 卫扬虽然点头，但他和卫乃文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 似乎，他对卫乃文的病到底是不是太严重并没有太多在意。 卫乃文望着他，“卫扬，爹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 “什么话？”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甚至是怨恨我？” 卫扬一怔，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太突然了。 “你老实回答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卫扬沉默了须臾，“是，我有一点。” “为什么？是因为你自此成为了卫府的庶出，还是因为你娘？” “因为我娘，我娘受了太多委屈，直到现在，我们连她的生死都不知道。”卫扬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而爹，如果不是你，我娘根本不会这样。” 卫乃文闭了闭眼睛，“我知道，我一直都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可是卫扬，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弥补你和你娘的。” “那我娘呢？” 卫扬轻飘飘的问题，卫乃文回答不上来。 许久，他才道：“你尽管放心去查，无论怎样逼问赵淑香都可以，只要找出你娘的下落，那么怎样都可以。” “放心，爹不吩咐，我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非常有你自己的想法，你要出去很远的地方念书，你要不顾你祖母的阻拦去乡下，你也要娶你自己喜欢的人。爹其实，一直都管不了你。 不过不管怎样，你总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真的非常开心。” “我也挺开心的。”卫扬勾唇，“我马上就要和青青成亲了。” 卫乃文突然道：“是不是在你的心里，青青比爹还要重要？” “是啊。”卫扬毫无犹豫。 “呵呵呵。”卫乃文笑了起来，“罢了，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真的不怪你。你打理好咱们卫府吧。” “是，我知道了，那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等一下。” 卫扬转身，卫乃文又叫住了他，“卫扬啊，卫展还是个孩子，他不比你，经历的多。” “我知道，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说罢，卫扬推开了房门。 “怎么样，大哥还好吗？”卫乃武已经回来了，盯着卫扬问。 “挺好的，爹应该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唉，今天这件事，还是先不要惊动寿安庭。” “我也是这么想的。”卫扬看了看天，“二叔，二婶，这天都要亮了，我们也回去歇息一下吧。” “好，不过，那牢房里的赵淑香，不知道大哥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爹不会管了，一切交给我来继续调查，二叔帮我看紧了就好。” “那我明白了。” 出了院门，两房的人分道扬镳。 洛青青跟随着卫扬，一同回了景轩楼。 “怎么样？今天怕不怕？”卫扬揽着她的肩头，一边走一边温柔的问。 “我不怕，就是没想到，赵淑香真的这么狠。” “她一向如此。”卫乃文笑笑，“不说她了。青青啊，这一次，我没有能带你回青山镇提亲，你不会怪我吧？” 洛青青摇头，“怎么会，遇到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还要继续往青山镇跑?” “嗯，虽然我们不回去了，但是聘礼明天傍晚也许就可以送到了。我已经吩咐了他们，把你娘从青山镇接到云州城来。我还给你娘置办了一处宅子，到时候，我就去那里迎娶你。” “你想的真周到。” “跟你有关的事情，我当然会竭尽全力。” 说着话，他们走到了景轩楼的大门外。 两盏贴着福字的灯笼在疾风中摇晃着。 还有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站在寒风里。 洛青青微愣，“二少爷。” 卫展听到了这声音，默默的回过头来。 他白净的脸上此时写满了忧郁和颓废，两只好看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卫扬顿住了步子，“很晚了，你还是睡一觉去吧。” “不。”卫展的声音低哑，“我想在这里等你。” 卫扬低了低头，望着道路一侧还没有消融的积雪，“卫展，你今年也有十九岁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一码归一码。” “哥。” 卫展跪了下来。 “起来！” “我不起来！”卫展咬着牙，“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大哥的，你对我的好，我也都记得。 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给我娘一次机会。” “卫展，你别为难我了，这我做不到。” “哥，爹的身子不好，而爹又信任你，只要你愿意放我娘一马，我给你保证，我娘一定会改过自新的，我会时时刻刻看着她，不让她再害你。” “二少爷，你起来吧，这样没有用的。”洛青青拽着卫展的胳膊，卫展却死命的不肯起来，“哥，求你，求你放过我娘。把她重新关在后院，别把她关进牢房里。爹说要公事公办，那么至少娘会在那种地方待上好多年的。” 卫展抱住了卫扬的腿，“哥，你的腿已经好了，你就放过我娘吧，我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将来，卫府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 “卫展。”卫扬低沉的叫他的名字，“你先给我起来。” “我不要起来，除非哥答应我。” 卫展抱得死死的，就是不肯松手。 卫扬蹙了蹙眉，低声问道：“卫展，我问你，如果失踪的人是你娘呢？而且是我娘害她失踪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问你，你会原谅我娘吗？” 这个问题，卫展沉默了，他也回答不上来吧。 卫扬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胳膊掰开，扶他起来。 “卫展，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一件事，我真的不能答应。” “可是那是我娘——”卫展的声音已经哽咽。 卫扬闭了闭眼睛，避过卫展满是泪水的视线，“卫展，这一次真的不可以，我必须要公事公办。” 卫展的眼泪簌簌往下流，“哥，那你会怎样，你会不会要也她死。” “我不知道，也许我娘还在，那么她一定不用死。但是，如果我娘真的被她害死了，卫展，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说完，卫扬移过了方向，从他身侧走过，走近了景轩楼的大门。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赵淑香死了 洛青青知道，卫展一定会很难过。 但这一切，都是赵淑香咎由自取。 如果杨秋云真的已经被—— 那么卫扬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跟上卫扬的脚步，回到景轩楼里。 木质红色的厚重的门缓缓关上。 卫展的眼泪也从眼角流到了腮边。 太阳缓缓升起，明媚的阳光笼罩着整个云州城。 满地的积雪在无声的消融，春风也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推过来。 然而牢房里，却是另一面的阴冷和黑暗。 赵淑香被关进这里已经四五个时辰了。 这里好冷，没有暖炉，只有潮湿的被褥。 她裹紧了被褥，瑟缩在墙角里，可还是冷的吓人。 这里的窗也是不透亮的，根本看不到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天。 她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或许刚刚在卫乃文的面前她太过于冲动了。 她竟然承认了一切。 那么接下来呢？ 应该怎么办？ 或许需要等到芙蓉来看她。 事到如今，她必须得求助她的娘家了。 否则，她真的有可能会性命不保。 她踉跄来到了牢房门前，一遍一遍拍着门。 “来人，来人啊！ 我可是太守的正房夫人！” 她吼了好几嗓子，也没有任何人来回应她。 对面的牢房里，躺着一个看不清楚年纪看不起样貌的男人。 男人叼着一根稻草，哼了一声，“别喊了，根本不会有人来的，这都忙着过年呢，想吃饭，等晚上吧。” 赵淑香颓废的瘫坐在地上。 这里，她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 她宁可回到卫府的后院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道长长的影子往这边走了过来。 赵淑香看见了地上的影子，倏然抬起了头。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头上还带着斗篷的帽子，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脸。 在这黑暗中，更让人看不出他的样子。 “你，你是谁？”赵淑香有点害怕的问。 “咯咯咯。”来人笑了，是一道男声，“你果然看不出我是谁，可能我在你的心里，太无足轻重了吧。” 男人出声。 赵淑香的眸色变了。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我来这里，当然是来看看你了。看看你今天，落得了多么落魄的下场。”男人在笑，在这阴暗的牢房里更显得骇人。 “我不用你来看我，你给我滚出去。” “咯咯咯，你看，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子。”男人摇了摇头，抬手，一枚钥匙出现在他的二指之间。 赵淑香猛然扑上去，“你有钥匙？” “是啊。”男人推开赵淑香，打开了牢房的门。 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赵淑香突然害怕了起来，“你，你哪里来的钥匙？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你啊，顺便，我要送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白亮的刀刃从袖口中现出，一抹白色的渗人的微光。 “不要，你别过来啊。” “我就要过来了呢。” “我跟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这样对我。” “咯咯咯。”男人又笑起来，“为什么非得是深仇大恨，为什么不能杀人灭口呢？” 赵淑香骇然，“你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是感谢你啊，竟然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担了下来。” 话音轻轻落下，匕首猛然刺进了赵淑香的喉咙。 鲜血喷洒到了墙壁上。 男人猛然抽出了匕首，而后走出了牢房。 这间牢房的对面，那里还有一个男人，瞠目结舌在看着他。 “你，你别过来。 我什么都不会说得。 你——”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匕首也同样刺进了他的喉咙。 年初，还是天寒地冻，冰雪不融。 但云州城内的云州河边有许许多多的渔民，为了谋生打渔，河边上有许多被锤砸破了的冰洞。 里面冰冷的水还在不断的向下游流动。 扑通！ 一支带血的匕首丢了进去。 - 崭新的宅院里，帮工们进进出出。 各式各样的柜子一套一套往里搬。 洛青青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帮工们忙碌，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这些都是你选的？”她看向身边的卫扬。 卫扬一身月蓝色长袍，负手而立，“嗯，你应该还算喜欢吧。” “当然很喜欢，就是这宅子三进三出的，是不是大了点？” “不会啊，你家那么多人，你娘，刘夫子，还有你舅舅一家。”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人的？” “你忘了我，我可是到处都是眼线。” 洛青青无语，她放低了声音，“你的人真是无处不在，我现在都在怀疑，你手里到底掌握着多少人？是不是云州城每一个角落里都是你的人？” “三年时间，我当然会做很多布局。” “那牢房里呢，赵淑香那，有没有你的人。”洛青青意态闲闲的问道。 卫扬的脸色倏然变了一变。 “少爷，少爷！” 有下人一路小跑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怎么了？” “不好了，少爷，赵淑香死了！” “什么！”洛青青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难道是因为自己胡说八道？竟然！ 牢房的门口，此时围满了差役。 知府正在不断的责骂着守卫。 “干什么去了，到底在看什么？为什么人昨天才关进来，今天人就死了！” 几个守卫跪在地上。 “大人饶命，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这大过年的，我们就在外面吃了一顿包子，晌午送饭去，就发现人已经死了。” “人现在在哪里？”卫扬匆匆而来，卫乃武也跟随着他。 “就在前面，刚刚抬出来的。” 卫扬拨开人群。 果然，牢房的门口放着两具尸体。 其中一个便是赵淑香。 从表面上看，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刺穿了喉咙，导致人当场就把不行了的。 另外一个犯人，也是如此。 “卫大少爷，你可算来了，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呢？这回，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爹交代了。” 知府一脸焦急和慌张。 卫扬蹙了蹙眉头，“已经死了，你再自责也没有用，还是先找仵作过来，查验一下再说。” 第一百六十章 凶手 仵作很快到了。 两个仵作分别在两具尸体前查验。 不知道从哪里，卫芙蓉和卫展冲进了人群，跪倒在赵淑香的尸体前。 “娘，你这是怎么了？” “娘，你醒醒啊！” 他们两个人趴在赵淑香的胸口上，痛哭流涕。 知府赶紧过去安慰，“二少爷，大小姐，这人死不能复生，两位还要节哀。现在更重要的是仵作验尸啊，大少爷也在等着呢。” 听得这话，卫芙蓉突然抬起头来，眼睛猩红的瞪着卫扬，“我娘怎么会被杀？” “现在还在调查中，我也没办法回答。”卫扬道。 “可最恨我娘的人，不就是你么？” “也许是我，但是我不会以这种方式杀她。你应该知道，我还没从她口中问出我娘的下落。” 卫扬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是开口便堵住了卫芙蓉。 知府赶紧拉开他们姐弟两个，“先等仵作的说法吧！” 他们姐弟俩勉强镇定了一点，往后退了退。 这时候，给那个男尸体验尸的仵作已经站了起来。 “怎么样？” “回禀大人，这剧尸体是死亡时间应该是今日早上辰时左右，是被匕首刺入喉咙直接毙命。” 知府看向两旁的差役，“这人是谁？犯了什么罪？” “回禀大人，这是周大五啊，多次盗窃入狱，是块滚刀肉！” 知府叹了口气，目光回到赵淑香的身上来。 这周大五自幼无父无母，一直以盗窃为生，苟且之事做尽。 他死了也无足轻重。 赵淑香可就不一样了。 虽说是入了牢狱，可目前还是太守大人的正房夫人。 “大少爷，你看这事……” “公事公办，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吧。” 知府点点头，把看守牢房的狱卒都叫了过来。 “你们四个赶紧给本官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四个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先开了口。 “大人，小的说实话。这过年期间，的确是我们四个人负责看守犯人。但是你也知道过年的时候吧，一般没什么事，所以我们早上过来第一件事没有来看犯人，而是去路边摊吃了顿饭。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进去牢房里面的时候，发现这两个人已经被杀了。” 知府怒斥，“一群废物，玩忽职守。那么钥匙呢？钥匙可在你们身上吗？” “在啊。” 四个人早已经被吓怕了，赶紧把腰间的钥匙拿了出来。 一共两大串。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检查检查是不是正确的钥匙。” 两个带着钥匙的狱卒拔腿就跑进了牢房里。 不大一会，其中一个出来了。 “另外一个呢？” “大人，他，他的钥匙好像……” 知府脸色一变，立刻进了牢房里。 其他人也紧跟着。 果然。 里面另外一个狱卒在尝试开锁，可是怎么换钥匙都打不开。 急的这个狱卒满头大汗。 知府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废物，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狱卒跪下来，脸色刷白，“大人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打不开了呢！” 那串钥匙掉在地上，卫扬弯下腰捡了起来，拿过另外一串对比着。 一串明显是旧的，而另外一串却是新的，又被人做旧过。” 狱卒愣住了。 他使劲儿回忆起一天的经历。 突然，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 “早上，我们一起去吃东西。然后几个乞讨的孩子围了上来。我本来很讨厌他们的，但是大过年的看他们可怜，却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包子。大人，一定是这些孩子有问题。” 卫展跑过来，抓住狱卒的领子，“那你是不是还记得那些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我实在有点想不起来了。早上的时候，街上的人太多了。” “你……”卫展抬手，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卫扬握住了他的拳头，“不要冲动，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你让我怎么办？” 卫扬想了想，“贾大人，咱们云州城的乞儿应该不是很多吧。” “应该是不多，毕竟之前的灾民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剩下的，可能是城南本来就有的那一批。” “那就去找找看吧，让这个狱卒一一辨认，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好，本官就去办。” 知府匆匆应着，“对了，那大少爷，大夫人的尸体怎么办？是运回府邸，还是暂时留存在这里？” 卫芙蓉急忙叫道，“当然是带回去了，这里天寒地冻的，怎么能在这里。” “好，那你们暂且带回去吧。” 卫芙蓉很快叫了人来，抬起了赵淑香的尸体。 这时，卫展的表情僵硬，仿佛还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这个单纯爱笑的少年，第一次脸色这样冷凝和呆滞。 卫扬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卫展，你节哀，卫府在。” 卫展抬起眸子，又呆滞又猩红，还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他看向卫扬的时候，是那样的漠然。 仿佛卫扬不再是曾经的卫扬了一样。 他没有说话，跟上卫芙蓉的脚步远去。 洛青青握住他的大手，“他一定需要一点时间。” “我知道。”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继续准备成亲，其他，我会暗中调查杀害赵淑香的凶手，也会继续调查我娘的去向。” “你要调查，也该。可是卫扬，眼下这个节骨眼我们去成亲，是不是有点不应该了……” “难道我们要因为别人的事情不成亲了吗？聘礼已经送到，你娘也很快到来。” “好吧，我就听你的安排。” 云州城老百姓们还没有从赵淑香被关押一事的震惊里走出来，紧接着，赵淑香被杀的消息又不胫而走。 一时间，整个云州城都在猜测着太守府的种种。 什么赵淑香作恶多端被发现，所以太守一气之下杀了她。 什么赵淑香害死的冤魂杨秋云回来了，所以要对赵淑香下手。 这些洛青青都不太在意的。 她最讨厌的是，居然有很多人在传，是卫扬一手谋划除掉的赵淑香，目的是报当年嫡出贬为庶出的仇怨。 这岂不是间接的在说卫扬是杀害赵淑香的凶手。 最可恶的是，这个说法愈传愈烈。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乞儿 一个人说洛青青是不在乎的，但是一群人说，洛青青真的就有点坐不住了。 翌日午后申时，青安堂总店打烊。 街上的行人还多着，洛青青沿着常走的小路去了城北。 据说，云州城城北一面是整个云州城最困苦的地方。 大多数穷困人家也都住在这里，还有一些从小没了爹娘的孩子们，也常常住在这里。 沿着路走过去，果然。 城北这一片的房屋都低矮破旧很多，一条条绕来绕去的巷子。 这里她没有来过，所以只能一边走一边打听。 “这位大伯，请问这里是有很多乞儿住的地方吗？” “是啊。”背着柴火回家的大伯停下脚步，打量着洛青青的打扮，“你也找这些乞儿吗？” “我也？还有其他人也找了是不是？” “可不，刚刚还碰上一伙人，好像是衙门里的人，也问我这些乞儿的住处呢。” “哦，大伯，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乞儿都在哪里？” “那边。”大伯出手一指，“你顺着这条巷子走进去，最里面的破棚子里，他们都住在那里。” 洛青青点点头，“那谢谢大伯了。” 她加快步伐，朝着大伯指引的方向赶紧过去。 穿过长长的狭窄的巷子，果然找到了一处破旧的棚子。 这些地方之所以称之为棚子，那是因为连门窗都没有，只用破旧的木头和稻草建立起来的勉强可以挡风的住所。 她叹了口气。 这简直还不如她家的马厩。 “都老实点，站成一排！” 里面呵斥的声音传了出来。 洛青青赶紧走了过去。 是七八个衙役把这些乞儿全部都叫到了一处严厉的问话。 “我问你们给我如实招来！昨日早上，在大街上，都有谁去撞了我们衙门的狱卒李林！自己站出来！” 差役呵斥着，一边指向身后的李林。 李林也正扫视过这些乞儿，也非常愤怒，企图找出那天撞他的人。 可这些孩子，年纪相仿，穿得一样的灰突突的，各个一脸乌青，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啊。 洛青青见状，赶紧过去道：“各差大哥，先不要着急啊。” 差役看见了洛青青。 “洛大夫，你怎么也来了？” “我也是路过，想到这些孩子跟昨天的案子有关，所以就想进来看看。没想到，你遇到了你们。” “唉！” 差役们垂头丧气。 一个跟洛青青比较熟的，过来她的耳边低语，“洛大夫，你说真没辙啊。昨天我们来，这些乞儿看见我们就跑。今天好不容易把他们聚集在了一处，问什么都不开口。你看那李林，也完全记不得是哪个孩子了。我们还找来了画师，也派不上用场啊。” 洛青青白他一眼，“你们啊，太严肃了。这些都是没爹没娘的小孩子，当然看见官差就害怕了。” “那我们怎么办？” “喏。”洛青青掏出一串铜钱塞给差役，“你去买一些包子，还有孩子们喜欢吃的点心回来，我来问他们。” 那差役说去就去，不大一会儿，就拎着一篮子热腾腾的包子回来了。 洛青青解开披风，所以挂在一处。然后笑眯眯的拎着篮子来到这些孩子们面前。 “你们看，这是什么？是包子啊，热腾腾的肉包子，喜不喜欢？” 她举起一个，自己狠狠咬了一口，肉馅的香气顿时弥漫整个院子。 那些乞儿们看着肉包子，都禁不住咽起了唾沫。 “那你们想不想吃？” 乞儿们纷纷点头。 “好，那一人两个。”洛拿出自己最温柔的笑容来，每个人都发了两个包子给他们。 他们立刻大口大口吃起来。 他们吃得满足，洛青青也开始问话了，“那姐姐问你们哦，这包子好吃不好吃呀？” “好吃！” “那么，姐姐再问你们一次，是今天的包子好吃，还是昨天的包子好吃呢？” “今天！” 两个孩子想也没有想的就叫了出来。 洛青青的视线立刻定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一左一右牵着他们的手来到画师面前，一边对画师用了个眼色，一边道：“昨天的包子不好吃吗？” “也好吃，没有今天的好吃。” “那么你们可不可以告诉姐姐，昨天的包子是谁给你们的？” “是一个大哥哥。”最小的那个女孩子，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她一脸天真的说道。 “那大哥哥为什么给你们吃包子呢？” “我们去要的。” “嘻嘻，那又是谁要你们去找这个大哥哥要包子的？”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这个小女孩说不上来了。 “那你来说。”她看向另外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想了想，突然回头道：“是大王哥哥带我们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乞儿群里突然有一个高个子的孩子拔腿就跑。 但他到底是个孩子，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两个差役抓到押回来了。 “你跑什么跑！”差役训道：“说，是不是你带着他们去要包子的？” 这高个子的孩子变得害怕起来，低着头，冻红的小手不停的抖动着。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 洛青青笑眯眯道：“好孩子，你看，这些差役大哥在办案子，你说实话，可是在帮着官府做事，是立功的事情。” “立功——” “对啊，立功可以将功折罪，你以前犯的错，官府肯定不会跟你计较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姐姐不会骗你的。你快告诉姐姐，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是，是一个男人。”乞儿回忆了起来，“昨天早上，太阳很大，但是天很冷。 我在外面溜达，想偷点吃的回来。这时候，那个男人出现了，他说，只要我带着他们去调换那个大哥哥的钥匙，就给我钱，还有烧鸡。” “那么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呢？” “他，他不是很高，有点瘦，穿一件黑色的斗篷，斗篷很大，他在斗篷里，帽子把他半张脸都遮住了。我只看见，他的鼻梁很高，嘴巴很薄，下巴没有胡茬。” 洛青青听得很迷糊，问那画师，“能画出来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眼盲的姑娘 画师也为难的很，“只能画出身形，这没看见五官，这真的没法画啊。” “声音呢？他是什么声音？” “就是很温和的男声啊。”乞儿抓着脑袋，“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乞儿的话音落下，一众差役们又紧锁起了眉头。 合着这么一番麻烦，也没有问出有用的东西来。 洛青青叹气，“既然那人来到这些乞儿，一定做了准备才来，不会让这些孩子再认出他的。” “是啊，我们也只能画一个大概先回去跟知府大人交差了。” 根据着这个乞儿的描述，画师最后也画出了一个大概来。 洛青青跟着看了两眼。 “对了，洛大夫，我们要准备回去交差了，你呢？一起走吗？” “我不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们先走了。” 一众差役先离开了这里。 洛青青把自己的披风重新穿起来。 那些乞儿们的包子已经吃完了，一个一个的眼巴巴看着她。 她数了数，一共十一个孩子。 “你们，真的都找不到爹娘了吗？” 他们点头。 “那你们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他们摇头。 洛青青看着很是心疼。 明明应该还在爹娘怀里被疼爱的年纪，却要在外面受这份疾苦。 她想了想，“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 “跟你去哪儿？”那个叫大王的孩子问。 “当然是跟我去做事了。”洛青青道：“我叫洛青青，是青安堂的大夫，你们跟着我，可以学抓药，学辨药，采药，也可以学习给人看病，做个大夫。我会给你们准备温暖的房子，给你们三餐吃饱。好不好？” “好！” “那就跟我回去。” 她一手抱起了那该最小的女孩子，走在前面。 这时候，这个小姑娘开口了，“姐姐，我还有一个姐姐，可不可以也把她带走呢？” “嗯？你姐姐？” “她在那里。” 小女孩手一指，洛青青在角落里又看到了一个乞儿。 这个乞儿瘦骨嶙峋，像是生了病一样。 尤其是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神采。 她对她招招手，“你也过来呀。” “姐姐，她看不见的。”小女孩道。 洛青青的心底一抽，赶紧放下小女孩，去接这个眼盲的乞儿。 谁知道，这个时候，她居然站了起来，并且朝她走了过来。 她的眼睛始终空洞，但是她的方向却是准确无误。 洛青青握住她的手，“跟我回去，我给你看病。” 从城北回来，洛青青先是把这十一个乞儿带回了青安堂。 给他们洗了澡，换了新的衣裳，安排在总店和分店里学着帮忙。 傍晚的时候，她把最后这一个眼盲的女孩子带回了卫府。 回到卫府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梳洗过了，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从外表上看，除了比寻常孩子瘦一些，倒也没有别的。 就是这一双眼睛的问题，着实是有点严重。 “来，你坐在这里，我再给你看看，刚刚孩子多，所以忙不过来。”洛青青拉开椅子，让这个姑娘坐下。 然后坐在她的身边，拨开她的眼皮重新观察起来。 这越看，她的神色就越凝重。 因为她越来越肯定，这姑娘的眼睛问题是先天的。 也就是说其实很难治愈。 尤其是在古代，也没有眼角膜移植的可能。 像是感觉到了洛青青的沉重，姑娘道：“看不好就算了吧，如果能看好，我想我爹娘也不会抛弃我。” “你记得你爹娘？” “嗯，几年前，家里太穷了，爹娘为了养活三个弟弟，把我骗出门，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声音了。” “那你怎么去了城北的？” “就是我那些小伙伴，看我可怜，把我带回去的。” “好了，你以后不会可怜了，你就跟着我吧，不管怎么说，我也会给你吃饱穿暖的。” 姑娘笑了，唇角弯起高高的，“洛大夫，谢谢你收留我，我会忠心耿耿的照顾你的。” 洛青青被逗笑了，“你还能照顾我？” “嗯。”姑娘目光空洞的点点头，“有人来了，我去给你开门吧。” 在洛青青一脸错愕下，这姑娘果然站了起来，并且十分有方向感的去拉开了房门。 门外，卫扬背着手站着，亦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卫扬，你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你说呢？”卫扬的目光看向这个眼盲的姑娘。 姑娘谦恭弯腰，“我想，应该才刚刚到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洛青青觉着惊喜，这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我听到了他走路的声音，也闻到了一种陌生的气味。” “可以呀。”洛青青乐了起来，“凭你这么厉害的嗅觉和听觉，我想，我把你留下来，教你学习诊脉和辨药，一定很适合你。” 这个时候，小姑娘又开口了，“洛大夫。” “怎么了？你说。” “你们两个人，身上的气味是很相似的，洛大夫，面前这一位，是不是就是卫府的大少爷呀？” 洛青青很懵的点头。 “我知道，你们要成亲了，外面很多人都讲过。” 洛青青听得一愣一愣的。 卫扬忍不住悠悠一笑，“青青，你这误打误撞，还捡了个宝贝回来。” 洛青青又好气又好笑，“是啊，还真是个宝贝。我以后一定会悉心栽培你的，但是，刚刚那种话，以后可不许乱说了。” 小姑娘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赶紧闭上了嘴巴，神情也有些紧张了。 卫扬道：“无妨的，你随便讲，反正你也没有讲错什么，我和洛大夫本来马上就要成亲了。” “你给我一边去。”洛青青推开了卫扬，“你少教坏我的人了。走，我带你去找一间屋子，你先住下。” 在景轩楼找了一处没有台阶的屋子。 “好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我会跟上上下下打好招呼，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就找他们就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亮。” “行，我知道了，你先歇着。” 安置好了月亮，洛青青又折回了卫扬跟前。 这杀害赵淑香的凶手一直都查不到，也是让她忧心忡忡。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推助波澜 “那些孩子根本没有见过那个男人的五官，所以画像也根本就画不出来了。”洛青青叹着气，跟卫扬诉说着一天的经历。 “这也无需失望。既然说这个人有本事在赵淑香被抓的次日早上就杀了她，那么他也一定做好了准备，怎么会轻易的就被人发现呢。” “可是卫扬，我真的很想不通，会是什么人杀了赵淑香呢？” 洛青青左思右想，“你想想看，赵淑香有什么仇家？好像也真的没有听说过，唯一的，就是你了。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你杀了他。” “呵。”卫扬勾起一抹笑容来，“愚昧的人才会相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可能是我。” “可老百姓不知内情啊，肯定不会想那么多的。” 卫扬歪头瞅了洛青青一眼，“你怕什么，反正我一不经商，二不做官，老百姓怎么说我，我也不一定非得在意。” “那不行，你不在意，可我在意呀。” “别这么激动，我也没说我就不查了。” 洛青青凑过去，“那你查出了什么没有？” “还没有。不过，你想外面那么多人都在传我是杀人凶手，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一夜之间，竟然传得沸沸扬扬。” 洛青青想了想，“对呀，这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推助波澜啊。” “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跟杀人凶手是同一个人。” “对呀，这样，还转移了视线。”洛青青恨得牙根都痒痒，“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精明狡诈。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赵淑香？ 是你？ 再或者都是？” 洛青青歪着脑袋分析着，卫扬也歪着脑袋看着她。 她突然打他一把，“你看我干嘛？” “我看你，脑子越来越灵活。” “去你的，我早就聪明得很。 对了，卫扬，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 卫扬道：“外面风言风语，已经传到了卫府。” “太守大人知道了？” “嗯，不仅是她，连祖母也知道了。” 洛青青忧心起来，“那他们没有什么事吧？” “还好吧，只是有些意外。祖母已经下了命令下来，说是赵淑香的所作所为让她痛恨，所以趁早把她的丧事办了，一切从简。” “什么时候下葬？” “定了是明天。” 洛青青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还有，我回来的时候，珍珠也回来了。” “她？她对我不会还有想法吧？” “应该没有，卫迎把她带进来的时候，她很开心，也跟我说了话。还说，问你有没有时间想过来跟你当面致歉。” “那就算了吧，我可不在乎这个，只要她之后不找我麻烦，往事可以一笔勾销。” “她不会了，这次她应该已经看清楚赵淑香了。” 夜色朦胧，半圆的月儿挂在当空。 外面街上行人稀少，月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卫芙蓉在前面走，卫珍珠跟在后面。 已经距离卫府越来越远。 卫珍珠放缓了速度，叫住了卫芙蓉，“大姐，这么晚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卫芙蓉也停住，转过来望着卫珍珠。 卫珍珠在庵堂里待了一些日子，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 她抚摸过卫珍珠的脸颊，“珍珠，这些日子，你一定受苦了吧？” “还好吧，庵堂的人知道我的身份，没有怎么让我辛苦。不过是打打坐，虽是衣食差了些，可也心静了不少。” “瞧你说的，我还是觉得你受苦了，人一下子都变得长大了一样。” “长大了才好呀，省得被人利用又欺负，然后当一只替罪羊。” 这话一出，卫芙蓉忙去拉她的手，“珍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两个人是好姐妹。” 卫珍珠却摇了头，“如果真的是好姐妹，你和你娘就不会送我进庵堂了。” “你明明知道那不是——” “可是如果你们不利用我的话，这些事本就跟我没有关系。” 卫珍珠退后了一步，“大姐，你还是有话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找我？” “我——” “是为了你娘什么事，还是说，是因为洛青青？” “你知道？” “回来的路上，下人们都告诉我了。大姐，你很怨恨洛青青吧？” “难道你就没有怨恨过？” “恨过啊，可是后来，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和洛青青最多也就是互相看不惯罢了，我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仇恨。”卫珍珠道：“所以，你也不要想着拉着我一起对付谁了，我不会去做的。” “洛青青可没少欺负你吧，你就一点也不想着还手吗？珍珠，马上她就要嫁给卫扬了，我们不能让这件事得逞。否则，将来在卫府呼风唤雨的就是她了。” “是她就是她吧，我们女儿家总要嫁人的，难道还一辈子待在卫府么？” 卫珍珠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我这一路，也十分辛苦，想早点休息，大姐，改天再聊吧。” 说完，卫珍珠便朝着卫府的方向回去了。 卫芙蓉气得跺脚。 可恨，连这个卫珍珠也敢这个样子对她！ 在卫扬和洛青青回到云州之前，卫府里说了算的是她娘，高高在上的是她自己。 她是卫府最尊贵的大小姐。 可是现在，一个庶出都不听她的话了。 那么她的将来，和卫展的将来又在哪里？ 这时候，街角的隐没处，有一道黑色的长长的影子靠近了她。 卫芙蓉看到他，吓了一个激灵，“你，你怎么在这里？” 翌日晨起，阳光明媚。 云州城里的积雪都已经在慢慢消融了。 从卫府的后门里，一道系着白色绸布的棺木被缓缓推了出来。 再往后，卫芙蓉和卫展各自一身素色的麻衣，擦着眼泪跟在后面。 日子已经到了。 赵淑香到了该下葬的时候。 卫府也听从了老太太的安排，一切从简。 丧葬的队伍人不多，从后门出来，一路到了城外。 外面坟地里，已经挖好了入棺的土坑。 在一阵寂寥的哀乐声中，棺木都被抬了进去。 再往后，卫家的晚辈们全部都站在那里，卫芙蓉和卫展哭喊着跪在地上。 “娘，你不要走！”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中毒 可任由着他们哭喊，身边的人还是面无表情把黄土撒了下去。 “等一下。” 卫芙蓉突然站了起来，双目猩红而怨恨的扫视过众人。 然后，她一步一步朝着卫扬走去。 “卫扬，我娘不再了。” 卫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她对赵淑香也没有任何感情。 “卫扬，你不觉得你应该下去陪她吗？” 一旁管家听得这话，“大小姐，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大夫人的死跟大少爷没有关系啊。” “哼，怎么会没有关系，一心盼着我娘死的可不就是他么。”卫芙蓉的声音如此幽冷，仿佛恨卫扬到了骨子里一样。 卫珍珠看着卫芙蓉，心里一阵阵惊异。 明明昨天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有这副神情。 “你去死吧！” 卫芙蓉突然叫出，同时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朝着卫扬的胸口刺去。 “大少爷！” “卫扬！” 叮！ 在管家和洛青青的惊呼声中，那匕首落在了地上的石块上，跌进枯叶和杂草里。 同时，卫扬的手腕一甩，卫芙蓉便跌在了地上。 洛青青松了口气。 她真是太紧张了。 明明知道卫扬的功夫了得，她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莫名的，心里竟然有点点不安。 “大小姐，你太激动了，你得回去好好歇息才行啊。”管家蹲下身子来扶她。 一旁的婢女也过来抱住她的腰肢。 卫芙蓉被翻了过来。 鼻口和嘴角尽是鲜血在流。 婢女吓得尖叫下来，同时放开了卫芙蓉的身体。 卫芙蓉就那样跌在杂草和石块上，眼睛紧紧闭着，仿佛是晕过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卫展反应过来，奔跑到卫芙蓉的面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 卫芙蓉一动不动。 卫展害怕的整张脸都白了，“管家！你快看看！” 管家惊愕的蹲下身子，将手指探在卫芙蓉的鼻子下。 就看见管家一个激灵，跌坐在了地上。 众人骇然，纷纷上前。 卫扬亦蹙了蹙眉头，探过她的鼻息。 “已经没气了——” 洛青青一惊，“怎么会这样的？” 卫展猛然看向了卫扬，“你，你对我姐做了什么？” “我只是推了她一下。”卫扬十分平静的说道：“你也看见，她妄图杀我。” “可她怎么会这样了呢？” 卫展惊慌失措，颤抖着检查卫芙蓉的头，除了面颊上，没有任何地方有撞伤擦伤的痕迹。 洛青青盯着卫芙蓉的脸色，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让我来看看。” 她蹲下来，拨开卫芙蓉的眼皮，托起她的下巴打开她的口仔细望了望闻了闻。 最后猛然拔下自己一根发簪探入她的口中。 发簪再拿出来后，果然已经变色。 “她，她好像是中毒了。” 管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大小姐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啊。” “姐！姐！”卫展更是抱着卫芙蓉的身体大声嚎叫起来。 洛青青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这一幕。 刚刚还活蹦乱跳恨不得杀了他们的人，现在竟然—— “二哥，你先别哭啊，哭是不能解决问题啊。”卫迎过来拉开他，“大哥，管家，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大夫人安葬，然后把大姐带回卫府吧。” 卫扬点点头，“管家，就这么办。” “是。”管家爬起来，赶紧招呼着下人们，把赵淑香先安葬了。 然后一伙人，火急火燎回了卫府。 这回的事情可算是大了。 赵淑香就算是死有余辜，可是卫芙蓉呢？ 她是太守府最尊贵的大小姐啊！ 他们一回来，立刻召集了其他大夫过来。 卫乃文和薛氏也闻讯而来，眼睁睁的看着双眼紧闭的卫芙蓉，骇然的说不上一句话来。 一众大夫查验过后。 纷纷跪倒在卫乃文的面前，“太守大人，这大小姐，的确是中毒造成的——” 卫乃文后退了一步，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才站稳，“呵，怎么会呢？她昨天还好好的，我看见她了。” “是啊，姐怎么会中毒呢？” 卫展的眼睛空洞的环视了一周，突然就落在了洛青青的身上。 洛青青察觉到这份凝视，“你看我做什么？” “洛大夫，我突然想到，整个卫府最精通医术毒术的人就是你了。”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害你姐的人是我了？” 卫展喃喃，“不然是谁呢？我姐是不会自尽的。她最喜欢权力地位荣华富贵，她怎么舍得离开？一定是有人，有人故意要害死她！” 卫扬蹙起眉心，“卫展，你现在需要冷静一点。” “我不够冷静吗？我非常冷静啊。我一直冷静的相信你，相信她。结果呢？呵呵，我娘离开了，我姐也离开了。” 卫展摇着头，“最恨他们的人，不就是你们两个吗？你们恨他们，害过你们，对不对？所以趁着这个机会除掉她们！” “二少爷，你不能乱说，说话是要凭证据的。”洛青青道。 “对，我没有证据。但是你们想，这些事除了跟你们有关外，还能跟谁有关！”说到后面，卫展在嘶吼。 “爹！我承认，我娘和我姐不好！可是他们是不是太狠了！” 卫乃文本就勉强支撑的身体，被卫展这样一吼，又站不稳了，踉跄着险些摔在地上。 裘氏和卫乃武扶起了他。 他亦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 他梗着脖子，都说不上话来。 卫乃武吼回去，“卫展，你给我闭嘴！ 来人，来人，把二少爷带回他的房里去。 他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了。” 下人们押着卫展出了门。 卫扬叹了口气，“二叔，二婶，也送祖母和爹回去吧，这边先交给卫迎处理。” 卫迎点头应声。 卫扬则给了洛青青一个眼色，自己跟上了卫展。 卫展被下人推回了寝房里。 “二少爷，你先冷静冷静吧。” 卫扬站在门口，看着卫展颓废的瘫坐在床下。 好一会儿，看着他的呼吸越发平和了。 卫扬在门口道：“卫展，你一直被你娘保护着，你太年轻了，你的经历也太少了。我的确是不喜欢他们，甚至怀有恨意。 但我绝对不会以这种方式去惩罚他们。” 第一百六十五章 婚期 “我知道你会很难过，我也经历过从阁楼上摔下，一觉醒来双腿没有了知觉，我也经历过，我母亲的一去不回，到现在都音信全无。 你要知道，你世间的事情并不是我们凡人能够全部预料和改变，有的时候，要学会接受和面对。” 卫展抬起了头来，冷冷望着卫扬，“你让我面对？我怎么面对？”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卫展，你还有爹，还有祖母，还有卫府，家还是你的家。” “不是了，我最亲的人都没有了，这里不是我的家了。” “卫展——” “好了。”卫展打断他，“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卫扬顿了顿，声音放缓，“不管怎么样，你是弟弟，我希望你能够振作。” 说完，他转身远去了。 卫展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是那样的空洞和有幽寂。 卫扬出来的时候，洛青青已经在不远处等他了。 “怎么样？二少爷还好吗？” 卫扬摇摇头，“他还小，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打击。” “唉，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无辜的。” “我会派人照顾他的，我们也回去吧。” 两个人往景轩楼里走。 洛青青的脸色很是凝重，“那卫芙蓉那边呢？要怎么样？卫迎和管家，刚刚带人搜查了卫芙蓉的寝房，没有找到任何毒药，可能，她真的不是自尽的。” “她的确不太可能自尽，从小时候，她就是一个非常擅长用温柔的外表来掩饰自己的人，她是一个非常有主意有目标的人，她不会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的。” “那既然不是自己服用了毒药，那么必然是有人害她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呢？”洛青青想得脑袋都跟着大了。 卫扬的脸色同样凝重，“青青，你没有觉得，这件事和赵淑香被杀一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吗？” 洛青青猝然，“你是说——” 杀了赵淑香的，杀了卫芙蓉的，散布满城谣言的，难道是一个人？ 洛青青不敢想象，“那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到底是谁？” “我想，我得把精力从寻找我娘的事情上，暂时拿到这件案子上来。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处，这太危险了，不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 还有，既然对方有意去操控老百姓的口来诋毁我们。 那么我同样可以用银子收买老百姓的口来转移视线。” 洛青青点点头，“还是你思虑的周全，一个是压住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一个是得彻查卫芙蓉最近都跟谁去接触了。” 说着话，他们已经走进了景轩楼里。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月亮拿着一柄扫把在扫那些残留的雪。 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却手巧得很，院子被扫得十分整洁。 “月亮，下人们会做这些事的，你不用太辛苦。”洛还是忍不住道。 月亮听到她的声音，笑起来面对着她的方向，“没关系的，洛大夫，不然我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也太难受了。” “嗯，那你注意安全，不要走远。往外，是条长廊，我怕你会摔倒。” “我知道的，洛大夫。”月亮点点头，倏而又看向了大门口的方向。 洛青青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是卫迎扶着老太太薛氏正往这边走进来。 家里接二连三的出意外，洛青青可怕这老太太也受不住打击，赶紧过去一起扶着她。 “祖母，你怎么到这边来了？”卫扬问。 “唉。”薛氏叹气，“我听人说你去找了卫展。” “嗯。” “怎么样？” “他太受打击了，所以什么都听不进去。” 薛氏点点头，“卫扬啊，不管怎么说，卫展他到底是你弟弟，其他人千错万错，可卫展他不是个坏孩子。”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祖母希望，你也多多包容他一下。另外，你爹的身子骨不行，你可得把咱们卫府赶紧撑起来，以后怕是卫府只能靠你了。” 薛氏的脸色十分沉重。 卫扬安慰道：“祖母，家里还有爹，二叔，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薛氏环视了景轩楼一周，“对了，祖母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们两个。” “什么事呀，老太太。” “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你们成亲的事情。” 说到成亲一事。 洛青青心里很是不安。 眼下的卫府，一桩大事接着一桩大事。 她道：“老太太，亲事我们也想过了，不如我们就把日子再延期一下吧。” “延期？”卫扬蹙眉。 “我看不用。”薛氏摆摆手，“青青，你们的亲事还是要如期举办，也赶紧着把请柬都发出去。” “可是，卫府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行呢？” “唉，你还是个孩子。你知不知道，卫府不仅仅是卫家人的家，还是整个云州城人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的太守府。如今，外面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 如果我们一蹶不振，倒要人家看见了笑话。以为我们太守府不行了。 所以啊，我们该怎样就怎样。 得外面的人看着，我们太守府依然是屹立不倒的太守府。”老太太十分有力的说道。 这么一解释，洛青青也明白了过来。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那么老太太说得就非常有道理了。 她跟着点点头。 “再则麽，乃文的身子骨不好，家里有喜事，也能冲冲喜。”老太太看向卫扬，“我到这来，主要就是跟你说说这件事的。” “这个可以，反正我也没有打算改变婚期。不过，祖母，芙蓉现在还躺在家里，不知道你准备如何？” “这个我也想过了，首先，你再好好查查，她到底是不是被人毒害了。再有，她到底是我们卫府的大小姐，你也安排了人，给她厚葬了吧。” “行，我会这样做的。” “那卫府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老太太拍拍卫扬的手，给了卫迎一个眼色，“走，你送我回去。” 望着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背影，洛青青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如今她也只能尽心尽力卫正月二十二的成亲做准备了。 尽管，她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第一百六十六章 呼救声 很快，徐菊也从青山镇到了云州城。 当然，一同跟随过来的还有徐用一家和刘先守。 洛青青按照卫扬的计划，把他们全部都安置在了大宅子里。 卫府上下也忙碌了起来，为正月二十二这一天做着准备。 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卫府里面已经是喜气洋洋的一片，甚至远处而来庆贺的亲戚们也纷纷住进了卫府。 常常洛青青一觉睡醒，外面叽叽喳喳的全是说话的声音。 徐菊说，成亲的前三天男女两个人不能见面的。 所以洛青青也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搬去了新宅子和徐菊在一块住下。 徐菊更是高兴得很，虽然卫府什么都有，但她还是又花尽了银子给洛青青置办了嫁妆。 那嫁妆一箱子一箱子的，直接摆满好几个屋子。 徐玲她们看着都羡慕得不行。 时间飞快，转眼间，便到了正月二十二。 这一天，天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 卫府里就响起了喜乐吹吹打打的声音，那声音之大，恨不得半个云州城都能听见。 洛青青更是早早被姚氏从被窝里抓了起来。 一群丫鬟婆子得围着她，给她描眉画黛，搽粉涂胭。 然后把大红色的喜服给她穿上，再加上凤冠霞帔，整个人美得明艳不可方物。 徐氏也穿得喜庆，在一旁看着她，忍不住用帕子抹眼泪。 “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的姑娘就要嫁出去了，还嫁给这么好的人，我这辈子真是太值得了。” 徐菊边说边哭，姚氏在一边却是乐得不行，还狠狠拍了洛青青一把，“傻丫头，你娘都哭了，你也得哭啊。” 洛青青愕然，“我为什么要哭？” “这是习俗啊，哭嫁，哭嫁，这女人出嫁前，必须得大声的哭。哭的声音越大啊，就代表着嫁过去了过得越好。” “没错的，就是这样。”喜婆也挥着帕子催促起来。 洛青青喉咙干干的，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哭啊。 这宅子跟卫府也不远。 她要回来也简单。 卫府她都住那么习惯了。 她真不知道她要哭什么。 “哭啊！” 别人还在催促。 洛青青没辙，扯着嗓子干嚎起来。 “呜呜，啊啊。” “哈哈哈，这就对了。” 姚氏众人却是一阵大笑。 终于哭到她们满意了，洛青青松了口气，自顾自倒了杯茶等着。 再过一会儿，卫扬大概就来了吧。 也不知道几天没见，他有没有什么变化呢？ 喇叭唢呐的声音吹奏个不停，鞭炮声震耳欲聋，还有巨大的烟花炸响在整个云州城的上空。 美丽的让人眼花缭乱。 卫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挨着人，简直密不透风。 卫迎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后面而来的是卫扬，他一身红色长袍，如墨般长发高高竖起，剑眉斜飞入鬓，整个人贵气不可方物。 “大哥，快来，上马，我们得快去，不能耽误了时辰。” 马儿牵到了卫扬的跟前。 卫扬微微一笑便跨了上去。 “驾——” 牵动缰绳，迎亲的队伍如同长龙巨蛇般前行了起来，后面的抬着聘礼的队伍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卫扬在最前面，唇角微弯。 洛青青，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了。 “大哥，你看上去心情可真好！”卫迎跟在他的身侧，骑着马，亦是一脸洋洋喜气。 卫扬轻笑，“等你成亲的时候，你会懂的。” “哈哈哈。”卫迎放声大笑。 队伍往前行着，上了大道。 天越发亮了，从墨色变成了蒙蒙灰色。 突然，一声从远处而来的呼救声传入了他的耳际。 他眉头微蹙，下意识的勒住了缰绳。 卫迎愕然，“大哥，你怎么不走了？”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啊。”卫迎摇头，“是后面喜乐的声音吗？” “不。” 卫扬这个不字刚刚落下。 不远处有一匹疾驰的马儿飞速而过。 是一个黑衣人，而黑衣人的手上速度还揽着一个女子。 “大哥，我，我眼花了吗？” 卫迎抹着眼睛。 卫扬已经策马奔了出去。 只留下他的低沉的声音，“在这等我。” 卫扬对着那个黑影远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然而，真的追过去了，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存在。 空气里是这样的冰冷和安静。 人呢？ 他刚刚明明看见了余婉儿。 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她侧着耳朵去听，才能听到微不可闻的马蹄奔走声。 他确定了方向，紧跟着追了出去。 终于，他看见了那个人影，虽然又是一闪而过。 “在耍什么鬼花样。” 他疾驰着追上去。 三拐两折之后，竟然出了城门。 而余婉儿的呼救声又不断的传了过来。 “救命，有没有人，救我——” 卫扬再次扬鞭，马儿奔得更快，同时，整个人腾空跃起，以轻功之力追赶了起来。 眼见就要追上。 前面那黑衣人却猛然勒住了缰绳。 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又落在地上。 “呵呵呵。”黑衣人口中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同时，把余婉儿的身体猛然往下一推。 卫扬当即落地，将余婉儿接在怀里。 “你怎么样？” 余婉儿受到了惊吓，本就雪白的脸上更是没有血色一般。 她摇摇头，“我还好，没有大碍，只是扭到了脚。” “那你在这里等我。” 他把余婉儿移到一旁，再抬起头来，却早已经不见了那黑衣人。 “卫扬！”余婉儿疾呼，“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不要再别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我们赶快回去！” 余婉儿的提醒，让卫扬停住了。 “好，我去牵马。” 然而，当卫扬回头间。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像是树叶被踩动的沙沙声。 卫扬猛然回头，远处丛林里那个黑影又出现了。 他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女人。 他下意识的看向余婉儿。 余婉儿还在地上坐着揉她受伤的脚踝。 那不是她。 那么是谁？ “救命啊！” 又一声微不可闻的疾呼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的眼神猝然大变。 想也没想，便朝着丛林里冲了进去。 “卫扬，你去哪儿？” 余婉儿在他身后大叫，却不见他任何回应。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传言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越来越亮了。 冉冉红日从东方升起。 落青青闺房里的人们还在逗乐子。 这时候，很少说话的徐英突然进了门来，“姑姑，怎么新郎还没到呢。” “已经到了时辰了吗？”姚氏问他。 “还没有，可是从卫府到这里距离，早在半个时辰之前，怕就应该能到了吧。”徐英皱着眉，“而且，而且这半天也没有听到喜乐的声音了。” “哎，还真是啊，咱们光顾了说话了，竟然连这个给忘了。” 姚氏推门出去，侧着耳朵听了又听，的确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要知道在一个时辰前，那喜乐和炮仗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云州城呐。 “这是怎么回事呀？”姚氏回来，看着徐菊和洛青青。 徐菊也想不通，“按说不会啊，卫扬这个孩子，是非常稳重的孩子。” 洛青青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好了，你们也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我们再等等看不就行了，难道今天卫扬还能失踪不成。” 众人想想也是，又絮絮叨叨嘱咐起了洛青青来。 外面天亮了，大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今天，可是太守府长子成亲之日，爱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可纷纷出来看了。 可是，在大街的中央，整个卫府的迎亲队伍都停在原地，不前进了。 “唉，这是怎么了？干嘛不去迎亲？” “我也新鲜呢，我这一出来，他们就在这站着。” “新郎呢？” “没看见呀！” “我看见了，半个时辰前，卫大少爷突然骑马跑了，那三少爷在这等着呢。” “跑了，为啥会跑？” 人群的议论声一片一片。 随从们都等不下去了，“三少爷，大少爷还是不回来啊。” “我不是派人去找了吗？他们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啊。” “这可怎么办。”卫迎急得脸都红了。 “要不，要不咱们掉头回卫府？” “胡说，这迎亲还没有迎，怎么能打道回府呢！”卫迎急赤白脸，“算了，咱们先不等大哥了，咱们的迎亲队伍先过去。” 喇叭唢呐吹奏了起来。 又是一片热闹。 卫迎领着整个队伍继续前行。 这边声音响了起来，那边徐菊的新宅子就听见了。 姚氏连着打了徐英好几下，“你这个破孩子胡说八道，把我吓了一跳。瞅瞅，这队伍马上就来了。 哎呀，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给青青盖上盖头啊。” 众人手忙脚乱，洛青青被一抹红色挡住了视线。 她松了口气。 总算是来了。 “你，还在这里傻站着，赶紧去，去外面迎接你表姐夫去！”赵氏又打了徐英一把。 老实的徐英赶紧出去了。 里面的人静静的等待着。 好一会儿，徐英又回来了。 “娘，姑姑！” “怎么了？” “新，新郎没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没有胡说。”卫迎从徐英身后走了过来，对里面的人道：“我大哥他的确是没有来。” “为什么？”洛青青掀开了盖头，直接问道。 卫扬绝对不是随意更改决定的人。 他怎么会不来？ “他，他刚才在半路上，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了，然后就骑马追了出去。”卫迎把办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洛青青。 洛青青听罢，“你不知道是什么事？” “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他就骑马去追了，就让我原地等候。”卫迎愁眉不展，“等得我都急了，老百姓都出来了，我只能先带着队伍过来了。” 洛青青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 老实说，这些日子，她的心里都不是很踏实。 赵淑香突然就被杀了，卫芙蓉也是。 这一切到现在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节骨眼成亲，很难说那个一直在暗处的家伙不会搞动作。 徐菊和姚氏都懵了。 他们可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情况。 “怎么办啊，青青。”她们两个都等着洛青青拿主意。 洛青青想了想，“不如这样，卫扬没来就没来吧，我跟迎亲队伍走，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喜婆惊呼，“咱们云州这边都是这个规矩，新郎是要亲自来迎亲的呀，不然你是嫁给了卫大少么？那是嫁给了三少！” “这——” “对。”徐菊道：“咱们这边没有这么做的。新郎都没来，新娘都跟着人家走，这什么样，传出去让人怎么看。” 既然这样也不行，那还能怎么办呢？ 洛青青无奈道：“那我们坐下来再等等看吧。” 她还不信了。 卫扬还能跑了不成。 洛青青都这么平静，卫迎也就放松多了。 不大一会儿，有随从的声音响在了外面。 “三少爷。” “怎么了？大哥回来了吗？”卫迎夺门而出问道。 “不是啊，三少爷，是沈家少爷让咱们把迎亲的队伍让开，他说要搜查。” 卫迎莫名，“搜查，搜查什么？” “他说，沈家的少夫人突然之间失踪了，可能是出事了。所以，要把整个云州城都搜一遍。” 洛青青听了外面的对话，也走了出来，你说的沈少爷是谁？” “刺史府的沈少爷呀。” 洛青青闻言，眉头倏然蹙了起来，眼神里也有了一些慌乱，“你是说余婉儿出事了？” “好像是，说是沈少爷和沈少夫人准备来去卫府观礼。可是沈少爷回去拿了一趟贺礼，再出来，沈少夫人就不在了，地上还有遗落的披风。沈少爷很慌，带着人全城都在找。” 洛青青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还是出事了！ “洛大夫，你先不要着急，我想，这两件事不一定有什么关系的。”卫迎急着解释，“沈少夫人和大哥的事情，那都是多少年前了。” “不。”洛青青打断他，“三少爷不要说下去了，你快点，把老百姓们都疏散开，不能叫有心人在当中胡说八道乱传谣言。 还有，赶紧把成安给我找来！” 时间还在飞逝。 转眼间，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卫府迎亲的队伍始终停在大门口。 卫扬也没有出现。 渐渐的，人群有还是有另外一种传言传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也信 他们说。 三年前。 云州城余家小姐和太守府大少爷乃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后，因为卫府少爷失足堕下阁楼而双腿残疾。 于是，余家悔婚，余家小姐余婉儿在不甘不愿的情况下嫁给了刺史府的少爷沈之再。 如今三年过去了。 卫家少爷卫扬的腿得以治愈。 于是，卫扬为了报恩而准备迎娶治他的大夫洛青青。 但成亲当日。 卫扬和余婉儿同时失踪。 坊间猜测。 是卫扬和余婉儿旧情难忘。 卫扬终不愿意迎娶没有感情的那个大夫。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余婉儿。 也有一些靠谱的说法，说是余婉儿遇到了意外，卫扬去营救她了。 但是始终，卫扬在洛青青和余婉儿之间选择了余婉儿。 因为卫府那么多人，要救人也没有必要他亲自出马。 尤其今日是他的成亲的日子。 这样的传言在老百姓中愈传愈烈。 导致整个云州城都在议论太守府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大夫人赵淑香在牢中被杀。 大小姐卫芙蓉在城外被毒死。 今天大少爷卫扬成亲，却扔下这个整个迎亲队伍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多人都在说，卫府里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该沾染的东西。 导致整个卫府死的死伤的伤。 卫府也马上就要败了。 这样的传言，传得到处都是。 姚氏也听闻了，吓得她火急火燎把这些话告诉了洛青青。 “一派胡言！”一边卫迎听得这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这些家伙，简直疯了，是谁让他们这样胡说的。” 此时此刻。 洛青青早已经没有了成亲的心思。 敌人一直在暗处对卫府下手。 这架势，恨不得要毁掉整个卫府一样。 她摘下了凤冠和霞帔，站了起来。 “青青，你要去哪儿？”徐菊抓住她的手。 徐菊很不安。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到云州城就要面对这些事情。 “没事的，娘，我只是出去解释解释。” 太阳高升，已经接近午时。 外面的迎亲队伍还在寒风中等着。 不远处，时不时有老百姓们过来观望着。 洛青青迈出自家宅子的门槛。 沈之再正带领着一众官兵从一条巷子里出了来。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愣。 沈之再先移开了视线。 “沈少爷！”洛青青高声叫住了他。 沈之再的步子微微一顿，“洛大夫，你找我有事吗？” 他的表情很不自然，没有了往日的谦和温润，眸子里隐隐约约带着愤怒和不甘的火。 洛青青一步一步朝他走近，而后低声道：“你不相信他们是吗？” 沈之再的眼神躲闪，喉结滚动，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信。”洛青青道。 “什么？” “我说我信，我信他们，信卫扬，也信沈少夫人。”洛青青徒然抬高了声音，远处的人也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洛青青接着道：“我和卫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甚至他愿意站起来，也是因为我。我不会相信，他会为了别的女人而把我扔在这里。” “可你知道，他们青梅竹马了多少年吗？” “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年？” 洛青青笑了笑，“哪怕是二十年，我都不会在意。因为我清清楚楚的知道，卫扬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我。沈少爷，如果你在意那些过去，如果在意外面的人猜测，那么我不知道你对沈少夫人的真心的信任又有几分？” 沈之再不言。 “如果沈少夫人没有打算跟沈少爷共度一生，那么又何必辛辛苦苦吃药求子？” 洛青青的声声质问，沈之再低下了头，“是我愚钝了，多谢洛大夫提点。” “所以你不要生气了，也不要着急搜人。卫扬在，他一定会保护沈少夫人的，这无关男女之情，这是基于他的品行而已。” 说完这话，洛青青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她一身红色的曳地长裙，身姿挺拔而步伐稳健，明明那么年轻的容颜，却是满脸的从容和沉稳。 那些老百姓看见她，都忍不住闭上了嘴巴。 她走到他们面前，平静的问道：“你们是不是听到了很多传闻？说我，说卫扬，也说整个太守府？” 老百姓们眼神闪烁，这里面有多少人用了青安堂的药呢？ 此时，面对洛青青的问话，他们也没有了底气。 “我不是出来责骂任何的人的，我也知道，今天本来是应该我成亲的日子。可是，新郎却没有来。说实话，我也有点难过。但是我知道，卫扬他没有来一定有他的原因在，那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卫府这些日子以来，的确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这也并非是传言中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而是卫府里家人们的一些争端和意外而已。 最后，我也相信今天卫扬不能够回来与我成亲，跟沈家少夫人绝对没有任何关系，沈少夫人也是我的朋友。” 洛青青的话音落下。 沈之再也走了过来，“对，洛大夫说得对，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我相信卫扬，更相信我的夫人。” 言尽于此。 附近的老百姓也不好意思了。 “呵呵，洛大夫，我们都是听人说，就跟着瞎胡说，我们知道，卫大少爷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是啊，洛大夫，沈少爷你放心，我们保证不胡说了。” 他们改口。 洛青青也笑了，“那就早些回去吧，天这么冷。” “那洛大夫，你和卫大少爷的亲事——” “今天事出有因，成亲今天肯定是成不了了。日后若是再成亲的话，我再邀你们喝喜酒。” 说到这个份上，这些老百姓也就各自散去了。 而后，洛青青又对卫迎道：“三少爷，也得麻烦你了，吉时已过，这亲今天是成不了了，这迎亲的队伍，你也带回卫府吧。” 卫迎叹了口气，“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老百姓们走了，迎亲队伍也走了。 宅子门前，变得安静了下来。 “沈少爷，既然找了半日也没有找到，那就等等看吧。你跟我进去，喝一杯热茶去。” 洛青青微笑着说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胆量 不成亲了，喜婆们也就走了。 徐菊一家经历了这么多事，都已经懵掉了，不知如何是好。 “青青——”眼看着洛青青进了门，徐用皱着眉，似乎想问些什么。 洛青青对他笑笑，“舅舅，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这位是沈少爷，你要是不忙帮他送一杯茶进来吧。” “好，好，我就去。”看到洛青青这么平和，徐用也就没有多问。 多余的人都走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沈之再坐下来喝茶，洛青青到里面把一脸的胭脂水粉洗了下来。 既然不成亲了，她也不太想浓妆艳抹。 再出来的时候，沈之再正不可思议得看着她。 “怎么了？我没有洗干净我的脸吗？” “哦，不是，是我想来想去，深深觉得你太值得我佩服了。” 洛青青被他这话逗笑，“佩服我？沈少爷这是说的什么笑话？” “你看你现在竟然能如此沉稳，甚至还能笑得出来——” “呵呵，不然呢？我要怎样？哭哭啼啼，还是大喊大叫？” “倒也不是，只是常人，其实很难做到你这样。” 洛青青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沈之再的跟前去，“其实这也不是我比别人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卫扬他值得我去相信。” “可是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 “那又怎样，倘若他真的遇到人命关天的事情，难道不比跟我成亲更重要么？” “所以说，我是真的佩服你。换做是我，我恐怕没有你这样的胸襟。”沈之再叹了口气，有些自嘲似的，“你不知道，今天外面的风言风语，我听到的那一瞬间，我的头都差点炸了。” “呵呵，这么严重？” “嗯。” “其实，沈少爷是非常喜欢沈少夫人的吧？” “当然了，她是我除了我的第一个结发妻之外，最喜欢的女人。” “那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你就更应该相信她啊。” 沈之再摇摇头，“可是，我心里是有一点点害怕的。” “既然沈少爷如此坦然，有一句话，我也可以教教你。” “什么话？” “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勇敢的。” 沈之再喃喃，“勇敢？” “是啊，是需要胆量的。不要说对方也是喜欢你的，就算是她其实并不喜欢你，你也应该有胆量去喜欢她，呵护她，不要害怕她是不是喜欢你。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管她喜不喜欢你，你都会喜欢她。” 洛青青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道道惊雷炸在沈之再的头顶。 是啊。 我喜欢她，跟她喜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竟然在害怕。 他好一个没有勇气的人啊。 沈之再笑了笑，突然站了起来，对洛青青拱手作揖，“洛大夫，我又在你这里受教了。” “呵呵，男人麽，脑筋总是直了一点。”洛青青打趣着，靠在了椅子背上，“你也安心吧，沈少夫人和卫扬什么都不会有的。” “嗯，我相信。” 眼见着过了晌午。 洛青青又留下沈之再吃了一些东西。 可是无论是卫扬或是余婉儿依然都没有回来的消息。 沈之再也坐不住了，“洛大夫，我想，我还是先告辞了，再去找一找。” “也好，我送你。” 两个人走出宅子的大门。 却见这时候，卫扬和余婉儿同时出现在了街上。 余婉儿坐在马上，卫扬牵着马。 他们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四人见面，数道眼神汇聚。 沈之再立刻跑了过去，看着马上的余婉儿，紧张道：“婉儿，你怎么样了？你去了哪儿？你受伤了没有？” 卫扬呆滞了一瞬，看了沈之再一眼，而后一步一步走到了洛青青的跟前来，他深深望着她。 “青青，我回来晚了。” 他满目疲惫，一身风尘，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声音也变得嘶哑。 洛青青举起帕子擦过他脸上的灰尘，“走吧，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 “走。”沈之再要扶着余婉儿下来。 余婉儿皱着眉，“我脚扭伤了。” “伤了？”洛青青指指门口，“那快点进去，我帮你看看。” 沈之再抱起了余婉儿，一路跑进了院里、屋里。 余婉儿被安置在床上，沈之再把她的鞋袜全部脱下。 这时候，余婉儿的脚踝已经全部红肿了，像是一个馒头大。 “这痛不痛？” “痛啊。” “洛大夫！”沈之再急急忙忙的叫。 洛青青拎着药箱进来了，“来了，我就给她处理，你不要催我了。” 仔细一番检查后，洛青青给余婉儿擦了药，“没事的，没有伤筋动骨，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这样，沈之再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徐玲和徐英进了来，端了四菜一汤和一点小点心。 洛青青递给卫扬一个眼色，“好了，你也没有受伤，就别在那坐着了，快点过去吃东西了。沈少爷，也把少夫人抱过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看他们两个已经饥肠辘辘。” 沈之再听话得把余婉儿抱了过去。 卫扬也坐了过来。 只是卫扬的眼神一直木木的。 “喏，先吃东西，吃完了再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洛青青的口气不容置喙，其他人都跟着照办。 卫扬吃了一小碗便放下了碗筷。 “不吃了吗？”洛青青问。 “我吃不下。”卫扬的声音还是有点嘶哑。 “青青。”余婉儿叫住了她，欲言又止。 洛青青对余婉儿点点头，“别担心，我去陪他。” 洛青青牵起卫扬的手，他的手是如此的冰冷。 他们来到院子里无人处的石凳上。 面对面的坐下来。 “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回来晚了。”卫扬望着她，眼神里是无限的愧疚和悔恨。 “我不关心你晚不晚，我只关心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如果你足够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在乎外面的人任何说法，更不会在乎成亲这个仪式的有无。”洛青青的声音少有的温柔。 卫扬抬起臂膀，狠狠把她揽在怀里，这一瞬间，他也找到了安宁。 “青青，你相信吗？我今天竟然看见我娘了。” 第一百七十章 设局 卫扬从来都不会拿这种事跟她开玩笑的，洛青青知道。 她抱起了卫扬的胸膛，“我相信。” “迎亲的路上，我听到了余婉儿的呼救声，原本，我只是想救她就回来的。 可是没有想到，对方带着余婉儿一路出了城，我以为我能追到她把她平安带回来也就完了。 可是你相信吗？ 就在我准备回来的时候，我听到了我娘的声音。 我娘也在呼救。 她在那个黑衣人手上。 我冲进了丛林里，我娘的声音忽隐又忽现。 我只想找到我娘。 可是，我追得筋疲力尽，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四面八方都是我娘的声音，那个丛林里就像是被施了仙法一样。 我找不到她，却不断听到她的声音，我好焦急。我就不断去追逐那个声音。我心里也一直记挂着我们要成亲的。 青青，我一直记挂着的。可我不能放弃那个机会。 三年了，我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 卫扬的声音暗哑得响在洛青青的耳边。 尾音落下的那一瞬，她几乎听到了他心在颤抖的声音。 对于卫扬来说，自幼时父亲便为了仕途而选择让另外的女人进入家门成是正房。 那么，他的娘亲一定是对他最重要的人。 这种感觉，洛青青是懂的。 就像她在前世，很小的时候，父亲因为别的女人而抛弃她们母女。 是母亲一个人把她带到好几岁。 后来，母亲重病，那段日子是她那一生当中最黑暗的日子。 若不是师父老头儿收养了她，她怕是有不了今天了。 洛青青拍拍卫扬的肩头，“我知道了，你说的我全部都相信。今天没有成亲，我也跟外面的人解释过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此而生气，也不会因此而怀疑你。 只要你确信那是你娘，那么，我们就想办法找到她。” 此时此刻的卫扬，依旧高大如斯。 洛青青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了一只小狐狸一样。 可是洛青青却分明的感觉到，他现在就像是是一个迷路了的小孩子，又紧张，又彷徨。 在洛青青的安抚下，卫扬才平静多了。 “青青，谢谢你一直这么支持我，理解我。” 洛青青笑，“我都决定了一辈子跟你在一起，难道还会不支持你，不理解你么？不过，卫扬，有一件事，我还想要提醒你。” “你说。” “卫府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表面上看来都说得通。可是，如果仔细推敲，你就会发生很多地方都莫名其妙。” 卫扬深呼了一口气，放开了洛青青，“我知道，我也感觉到。” “所以卫扬，你娘的出现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有充分的理由去怀疑这一切都是暗中有人在设的局。” “不是可能，而是就是。”卫扬道：“从头到尾，都有人有目的在推动这些事情，在朝着一个不可收拾的局面在发展。” “你想得清楚就好，我就怕你中了圈套。” “就算是圈套，我也得跳进去。”卫扬站了起来，对洛青青露出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他捏了捏她的脸蛋，轻声道：“这个世上，如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除了你，就只有我娘。” 洛青青舒了口气，声音也特意放得轻缓，“有一句话，你大概是不爱听的。但是我还是得说。 你别忘了，赵淑香在关进牢房里之前她说过，你娘是被她害的。” 按照赵淑香的说法，杨秋云应该已经不在了才对。 后面这句话，洛青青没有说出口，但她相信卫扬一定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无论怎样，但凡还有一点可能，我都不会放弃。”卫扬松开了洛青青的手，“青青，我一定会娶你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找到我娘。” “我当然会等你，但是你一定要冷静，不可以冲动。” 洛青青还在嘱咐，卫扬却已经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成安，我就算要把整个云州城翻过来，我也一定要找到我娘。” 卫扬说着，已经匆匆前去。 洛青青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那种在心里隐隐的不安又浮现出来了。 “成安。” 卫扬见到成安，厉声叫道。 成安先是一愣，继而一喜，“少爷，你回来了！我正好找你呢，府里上上下下都着急得很，尤其是老太太和老爷，一直都在问你到底去了哪儿。” “先不说这个，我一会儿我会回去跟他们报平安的。”卫扬道：“我们的人现在都在做什么？” “还在调查大小姐的死因，据我们调查，大小姐在出事之前的一个晚上，见了珍珠小姐。” “好了，我不管他们都在干什么，通通停下来！” “停下来？”成安诧异的瞧向了洛青青。 “对，全部停下来，我们全部的精力都收回来，接着寻找我娘。晚上我会给你我娘的画像，你让我们的人想办法挨家挨户，把云州城每一户人家都看一遍。尤其是卫府周围，我现在越发的怀疑了，我娘就在我们身边。” 卫扬的眼神里说不出的狠戾。 洛青青握住他的胳膊，“卫扬，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别那么冲动，我怕你中了别人的圈套。” “你不用管我，管好你的青安堂就是了。”他冷冷甩出这句，似乎又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缓了缓口气，“我这两天会忙很多事情，如果你回青安堂，我叫于伯来接你。” 说完，箭步走出了宅门，“成安，跟我走。” 洛青青望着卫扬远去的背影，脸色越发的沉重下来。 沈之再抱着余婉儿从里面出来了，停在洛青青的身边。 “洛大夫，今天发生的事情，婉儿已经告诉我了。三年前的事情，对卫扬的打击非常大，他现在一定很着急。如果他的态度不好，也希望你能够理解。” 洛青青喃喃，“我当然理解，我只是害怕。卫扬从前从未像今天这样突然变得这么冲动。” 她真是害怕，这一切会不会有人设下的局。 要害他。 “不行，我还是得回卫府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杨秋云 洛青青回到卫府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卫迎站在门口处，不断的送行着亲朋和客人。 暮色苍苍下，卫府竟显得说不出的萧条之气。 “洛大夫。”卫迎看见了她，“你，你回来了？” 洛青青点点头，“三少爷，不知道府上怎么样了？” “唉，这成亲之事没有成，客人们和亲戚们都很奇怪，都来问我。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就告诉他们，是大哥今天出了一些意外。” “老太太和老爷那边呢？” 卫迎的眉头蹙得更紧，“唉，他们还在生气呢。大哥回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解释，他们都在责备大哥胡闹。” “那卫扬呢？现在可在府上？” “没有，我刚才看见他出去了，问他去做什么，可他也不说。” 卫迎也是愁眉不展，又累得快睁不开眼了，“洛大夫，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办啊。” 洛青青摇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大不了，客人就让管家们送吧。” 洛青青心里非常不踏实。 卫扬的突然变化，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回到景轩楼里。 里面也安安静静的，只要几个下人在打扫着院落。 她木木的走回屋子里。 里面张灯结彩，还处处挂着红绸花和喜字。 可卫扬的喜服已经脱了下来，并且随意的扔在了一旁。 “洛大夫。” 轻巧的女声响在耳后，洛青青回头，是月亮拎着一壶热茶进来，摸索着放在桌上。 “你小心一点，这水很热的。” “没事的，洛大夫，我可以感受到热气，我能够保护自己。” 洛青青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里，“月亮啊，最近几天我没有在景轩楼，景轩楼里都还还好吧？” “很好啊，洛大夫。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外面都在说你和大少爷不成亲了。” “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是不是很难受？” 难受么？ 洛青青扪心自问，好像是有一点。不过，她不是因为不能成亲，而是卫扬怎么会突然就变了呢。 “洛大夫，你不要难受了，难受又不能解决问题。” “我知道。”洛青青勉强笑笑，“谢谢你啊，小小年纪还挺知道安慰人的。” 虽然难受得不行，所幸身边还有月亮在安慰她，洛青青也不想让自己的心思堵得慌了，没事拿出青安堂的账簿来查了查。 更晚一点的时候，月亮对她说道：“洛大夫，大少爷回来了，我听到了他走路的声音。” 她忙着合上账簿，出门去。 门口处，果然是卫扬大步走来，虽然他的脸色还是那般凝重。 “卫扬，你回来了，你吃过了没有？” “不用了，我不饿。”卫扬阔步前行，似乎都没有看见洛青青一样。 那口气冷厉又疏离。 竟像是他们刚刚相识的那样。 洛青青的心往下沉，追上去，“那你今天去忙了什么了？既然去找你娘，那么你找到没有？” “当然是没有。”卫扬不忿的瞧了她一眼，“如果找到了，我不就带回来了。竟然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愚蠢? 洛青青的眉心蹙起，她对他道：“我也是想关心关心你。” “我不需要。” 卫扬声音如此冷漠。 这是洛青青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洛青青不懂了，“我知道你难受，你着急，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发脾气。” “我——”卫扬怔了一下，又缓和了脾气，“算了，我不想发脾气。但是我现在真的很烦，你回来就上楼去，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好，我不打扰你！”洛青青亦冷冰冰的扔下这句话，然后匆匆上楼去了。 躺在床上，洛青青又有点后悔，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太重了。 杨秋云对于卫扬来说，应该是这世间最亲的人了。 如今能够找回她，本就是最重要的事。 洛青青翻来覆去，决定放下情绪，明天再跟卫扬好好说句话。 不过，第二天她下楼去，卫扬已经出去了。 问下人，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既然他不在，那洛青青也就收拾收拾去青安堂了。 青安堂的伙计告诉她，外面的老百姓里，依然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 但洛青青活了两辈子，早就不是会在意别人说法的人。 卫扬既然不想跟她说什么，她也不去打扰，她忙她自己的一份事。 她还不信了，卫扬还能一直不找她。 就这样过了两天。 第三天的晌午，洛青青从酒楼里吃了饭出来。 小山急急忙忙的在青安堂门口等着她。 “怎么了？找我？” “是啊，刚刚卫府的人来了，说是卫大少爷希望你能回去。” “没说是什么事吗？” 小山摇头，“没有，就说让你早点回去。” 几天不见人，突然来找她，怕是真的有什么事吧。 洛青青当即交代了店里的事情后，赶回了景轩楼。 这时候的景轩楼大门紧紧关闭着，好像不愿意让生人进去似的。 洛青青推门而入，转眼间进了屋子。 这一进不要紧，她着实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本陈设整齐的屋子里，此时变得一片狼藉，花瓶杯盏很多都摔碎在了地上。 洛青青往最里面看去，这才看见了卫扬。 他正死死按住一个衣袍陈旧的中年妇人。 而这个中年妇人，像是一个受惊而胡闹的孩子，趴在卫扬的肩头哭泣着。 妇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满脸风霜，双手也比一般妇人要粗糙许多。 但仔细看看，她那双眉眼，年轻时候一定非常的精致好看。 难道？ 这就是杨秋云？ 卫扬也察觉到了她，他转身来，有些无奈疲惫的看着洛青青，“我找到她了，可是，她变成这个样子。” “你别担心，我来给她看看。” 洛青青走过去，牵着杨秋云的手，“夫人，跟我来吧，这边坐。” 杨秋云起先还有些害怕，但是洛青青笑容十分温柔，她也一点点放松了。 迈过这满地的狼藉，跟着洛青青到床上坐下。 “怎么样呀？刚刚摔东西的时候，有没有割破自己的手？”洛青青柔声问着，同时不动声色的摸索到她的手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治疗 诊脉了一会儿后，她松开了杨秋云的手。 “怎么样？”卫扬在另一侧焦灼的问道。 洛青青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线对卫扬用了一个眼色。 两个人走到了门外去，洛青青才开口，“卫扬，我实话实说，你娘的脉象很不好，非常紊乱，并且应该是受到了长久的压制刺激，所以才会这样的。” “是啊，我也觉得她受了刺激，回来的时候怎么都不肯跟我回来，说她不认识我。回来后又非常害怕，把景轩楼的东西都砸掉了说要回去。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给看治治？” “有是有，肯定是好好调整。不过，可能需要不少日子。” “那没有关系，既然找到她了，把她留在家里，不会有人再伤害她了。”卫扬深深舒了口气。 面色却还是很沉重，像是苦笑一般，“只是，她都不认识我了，也好像忘记了过去的所有。要不是我对她太过于熟悉，我可能都认不出她来。” “对了，你是在哪儿找到你娘的？” 洛青青实在感到匪夷所思，卫扬找了两年，都没有一点消息。 如今这个节骨眼，却是说出现就出现了。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娘原来这么三年里都在云州城的羽衣坊。” 羽衣坊？ 洛青青一愣，眼睛紧跟着瞪得老大，那不是柳巷烟花之地么？成安贫嘴的时候跟她提过一嘴。 可是以杨秋云的年纪，在那里也不会—— “她被关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每天在那里洗衣服做粗活，足足做了三年。”说到这里，卫扬的牙齿都咬在了一起。 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守夫人，竟然被关起来做粗使婆子。 还是柳巷之地的使唤婆子。 “怎么会去那种地方的？是什么人把她带到那里去的？你不是说，她是庙里的路上失踪的？” 卫扬摇头，“她忘记了，所以还在调查中。本来我的暗卫是没有打算去羽衣坊查的，实在是其他地方都查遍了， 都没有找到。才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真是没有想到——” “那她又是怎么会忘记了过去？” “这我现在也还说不清楚。”卫扬十分烦躁，“我审问了羽衣坊的老板，他说那里所有的洗衣服的粗使婆子，都是从各地卖进去的。因为他们年纪不合适做那种事了，所以就做洗衣服之类的的粗活。 她们每天白天都洗一整天的衣服，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冷水。每天早上和晚上才可以吃一顿饭。晚上的时候，她们的房门会被紧紧的锁起来，谁也不许出来。 没有人关心她们到底正常不正常。” “这人真是丧心病狂，雇佣下人能花几个钱，非得做这种买卖妇女的勾当，真是恶心。” 洛青青听得愤怒，“这个老板呢？你把他抓起来了吗？还有羽衣坊这种地方，也是应该查封了它！” “抓是抓起来了，查封的话太张扬了。” “也是。” “我现在想不明白的是，我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同时救出来的其他女人，都还算正常的。” 洛青青想了想，猜测道：“或许是因为那些女人出身并不好，做惯了粗活。而你娘的出身富贵，受不了这样的巨变，才会变成这样。” 卫扬若有所思，“你这么说也很有可能。” “好了，卫扬，你别这么愁眉不展的。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好好的给她看病。等她好起来了，她就可以告诉我们她的经历了呀。”洛青青又是安慰的说道。 “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切继续调查下去，等她真正清醒的时候，也会告诉我们一切。青青，给我娘看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洛青青一口揽下。 “嗯，祖母和爹他们还在找我，这件事情我也不能隐瞒下去了，我得去告诉他们。” “好，那你去吧。” 卫扬转身往大门口走去，洛青青看着他愈行愈远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丝丝沮丧。 他为什么还是这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呢？ 竟然连一句问候她的话都不肯说。 难道他忘记了吗？成亲当天被抛下的人是她啊。 就因为最近的事，太让他心烦意乱了所以他把她也抛在脑后吗？ 左右也是想不透，洛青青索性就不去想了。 她回到屋子里，带着几个丫鬟把一地狼藉收拾干净，并且告诉她们，今天的所见所闻不许对外声张。 然后在景轩楼选了一间最明亮宽敞的寝房，把杨秋云带了进去。 “夫人，就是这里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我要住在这里了吗？” 杨秋云跟在洛青青的身后，她竟然有些害怕得门外缩去。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吗？” “我，我这样的下等人，是没有资格住在这种地方的。” “谁跟你说你是下等人了？”洛青青道：“你可是这里的主人，你忘了吗？刚刚陪着你是你的儿子呀。” “儿子——” 杨秋云满目迷茫，“我的儿子吗？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没关系的，既然你想不起来了，那就不要想了，反正以后每天都是时间。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送新的衣裳和被褥来，然后啊，我们再去吃一点好吃的。” 听到这话，杨秋云的眼神里又突然出现了一点点期待，十分听话的到床上去躺着了。 洛青青安排好了杨秀云的主处之后，立刻就出了景轩楼，回外面青安堂里抓了一些药材回来。 杨秋云的精神状态不好，好像已经忘记了过去的种种。 甚至现在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认识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如果不及时治疗，怕是会越来越严重的。 估计她是不会肯好好喝药的，所以洛青青快去快回，回到厨房里准备起了药膳。 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三个时辰，药膳也终于熬制好了。 她把药膳端到了杨秋云的面前。 “这是什么？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杨秋云一觉睡醒，看着药盅里的东西，吞咽着唾沫。 洛青青笑眯眯的，“是好吃的呀，快吃吃看，是甜的呢。” 杨秋云尝了一小勺，果然很甜甜的，然后她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什么意思 杨秋云很快就吃完了，然后规规矩矩把药盅和勺子放好。 “我，我吃好了，我现在要去干活了吗？” 洛青青收过药盅，递给一旁的下人，挥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然后她对杨秋云道：“从今天起，你再也不用去干活了。” “那我要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呀。夫人，我再告诉你一次，这里是你的家。” “家——”杨秋云喃喃，眸子里像是迷雾一片在缭绕。 “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洛青青站起来，走到杨秋云的身后，手指找准了她头上的穴位，一边轻轻的按下去，一边道：“你再想一想，在很久以前，你成亲，你生子，都是在这里，这里就是你家啊。” 杨秋云依旧迷茫着。 可洛青青一点也不着急。 她知道杨秋云只是生病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她需要一点一点帮她重新记忆起来。 就这样，一边按着她头上的穴位，一边温柔轻缓的去告诉她那些她也知道的旧事。 杨秋云就默默的听着，虽然她一边听一边摇头，她始终都还没有想起来。 但洛青青知道，那是迟早的事。 就这样，直到一个时辰过去，又一天的傍晚到来。洛青青活动着胳膊收了手。 “怎么样?刚刚我帮你揉过穴位后，头有没有舒服一点？” 杨秋云点点头，“好像，好像清明了很多。” “嗯，很快就会好的，我是大夫。” “哦，原来你是大夫。”杨秋云有些惊喜，“那我是不是生病了呀？” “是呀，你生了一点小毛病，所以忘记了一些事情，我可以帮助你想起来。” “好，我听大夫的。” 平静下来的杨秋云，带着一股从骨子里就存在着的温婉娴静的气质。洛青青忍不住暗暗感叹，不愧是大家闺秀的出身。 这时候，外面一阵疾步走路的声音传了进来。 杨秋云有点紧张了。 “别怕，我出去看看。” 洛青青迈出门槛，顺手也把门关上了。 卫扬、老太太和卫乃文等人都朝着这边走来，包括二房的裘氏等人也都过来了。 想来，都已经得知了杨秋云回来的消息。 裘氏是最先赶到的，“洛大夫，我听卫扬说，是杨氏嫂子回来了，是真的吗？” “是啊，我刚刚给她看过了。” “那我们得进去看看她。”裘氏别开门，直接走了进去，其他人也纷纷跟在后面。 众人突然进门，杨秋云像是被吓了一跳，她赶紧站了起来，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裘氏望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是真的，大哥，乃武，你们看，真的是杨氏嫂子。嫂子，你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裘氏往前走，杨秋云便往后退。 “算了，二夫人，杨氏夫人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很多事情她都已经忘记了，你们不要这么激动。”洛青青挡了过去，把杨秋云挡在了自己身后。 裘氏赶紧停住了，往后退了退，退到了卫迎和卫乃武的中间。 这时候，卫乃文还在盯着杨秋云看，他满目挥之不去的震惊之色，“怎么会呢？秋云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从前是那么的美丽。”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猛然朝着杨秋云走去。 他抓住杨秋云的手，“秋云啊，是我啊，我是乃文，你抬头看看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杨秋云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本就慌张的眸子在看到卫乃文的那一瞬间迅速大变。 她变得非常惊恐，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不，你不要过来，我已经很听话了，你不要过来啊。” 杨秋云这样的反应，卫乃文更接受不了了，“秋云！你仔细看看，是我，我是卫乃文，是你相公！” “啊！” 整个寝房里都回荡起杨秋云的尖叫声。 洛青青迅速转身把杨秋云抱在了怀里，“大人，我想你还是出去，杨氏夫人现在还见不了这么多的陌生人。” “我不是陌生人，我是她的相公！” “爹！你还是出来吧！”卫扬强势开口，将卫乃文搀扶着出了门去。 卫乃文出了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卫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见到我就这个样子！” “我娘她这几年来吃了很多苦，所以，爹也不要激动，青青已经在给她看病了，也许她好一点之后，就认得你了。”卫扬解释着，“她也不光见到你这样，我去接她的时候，她也非常排斥我。” 卫乃文的情绪这才稍稍平缓了一点，“可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是谁把她害成这样。” “我也还在调查。” “你一定要查出来，可恶，这种人就应该去死！”卫乃文愤怒的骂道，而后又是一阵咳嗽声。 “唉，造孽了，秋云这孩子这么懂事，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薛氏也跟着急得愁眉不展。 “祖母，事已至此，我们着急也没用，先让青青给我娘看病吧。她现在也不太适合见人，你们也先回去。” “对啊。”卫迎也跟着道：“祖母，大伯，我把你们送回去吧。这里有大哥和洛大夫，不用那么担心的。” 她们一阵叮嘱后，也便纷纷离开了。 这时候，月亮从另一扇门里走了出来，空洞双目望向大门口的方向，眉心有过微不可查的奇怪的神色。 卫扬推门进来。 这时的杨秋云已经平稳多了。 只是眼神里的余惊还在。 “我娘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他突然问道，口气说不出的冰冷。 洛青青愣了一下，“快的话十天半个月，慢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外面的人可都叫你洛神医，你竟然说这种毫无把握的话。”卫扬蹙起眉头，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这样的神情叫洛青青看得难受，她别过头去看向别处，“你又不是行医之人，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我希望你快一点把我娘治好。”卫扬点点头，“我还要去调查三年前的事情，吃饭你不用再等我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你站住！”洛青青的声音带着怒气响在他的身后，“卫扬，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想起来了 说着，洛青青走到卫扬的跟前，“我再问你一遍，卫扬，你最近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了？”卫扬皱着眉，显然对洛青青的挡路而面露不满。 “你为什么对我这个态度？”洛青青拧着眉说道：“自从成亲那天的意外出现，你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你对于别人也就罢了，你为什么对我变得这么冷漠。” “好了。”洛青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卫扬已经不耐烦了，“你把我拦住，就是为了问我这种问题。” “呵，我不该问你么？” “你不该。”卫扬冷冷道：“我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忙，如果你没有什么大事的话就不应该来烦我。” “我烦你了？”洛青青气得快要笑出来了，“卫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以前是以前，以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不一样了，我很忙，你让开，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 洛青青这回真的被气得说不上话了。 她移开了一步，卫扬便大步朝着门外而去。 放着洛青青以前的性子，她是不会就不会就此罢休的。 既然卫扬变了，那么他们也就应该结束了吧! 可是杨秋云的病还没有治好，她是不甘心的。作为一个大夫，每一个病患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 洛青青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为自己留下来找理由。 回到屋子里，杨秋云还是那副不安和迷茫的样子。 洛青青温柔下来，安抚着她。 而后每天给杨秋云三次服用药膳，同时也配合着针灸的疗法。 这样过了三四天后，杨秋云的精神状态就有了明显的好转。 她在洛青青的陪同下，在院子里一遍一遍得走过，突然缓缓道：“洛大夫，我怎么好像来过这里呢？” “是啊，你肯定来过的，而且不止一次，因为你的儿子就住在这里呀。”洛青青心下欢喜，对杨秋云说道：“夫人，你还想起来了其他的东西没有？” 杨秋云摇摇头，“只是觉得脑子里慢慢有了以前奇怪的画面。” “那是你很久以前的记忆呀。走，我带你去外面看看，也许你会想起更多呢。” 穿过长廊，洛青青带着杨秋云走过卫府的各处。 她还找来了于伯。 因为于伯记得东西更多。 “夫人，你还记得这里吧？你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在这里种花，可是大少爷调皮，总是把花儿踩死，你可生气了，又舍不得打他。” 于伯领着杨秋云在前面走，洛青青在后面跟着，观察着杨秋云的神态变化。 “夫人，还有这，你记得吗？这里原先建了一座假山，可大少爷太调皮了，从这爬来爬去，你害怕，就让他把假山弄出去了。” 于伯温和的回忆着。 杨秋云突然发起了呆。 脑海里，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一闪而过。 她一个激灵，突然喃喃出声，“我儿卫扬。” 她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于伯和洛青青都听得一清二楚。 于伯当场叫了起来，“洛大夫！你快看，夫人已经想起来了，已经想起来了！” 洛青青深深点头，“你继续，继续高速她。” “还有这里，夫人，你看啊。”于伯都哽咽了，“以前大少爷是在这里读书的，他读书的声音可好听了，他还喜欢坐在树上读书。” “是，是！”杨秋云激动的点着头，脑海里无数画面飞闪，突然她着急了起来，“我儿卫扬，他从阁楼上摔下来了。对了，他怎么样了？” “他已经好起来了！” 于伯实在太激动了，“洛大夫，你在这里看着夫人，我得去找大少爷，告诉他去。” 于伯飞跑出了门去。 洛青青亦是激动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杨秋云果然是好转起来了。 于伯很快回来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不仅有卫扬，还是二房一家，还有卫乃文和老太太全部都到了。 “娘，你记得我了？”卫扬第一个来到她面前，“娘，你仔细看看我，我是卫扬。” “卫扬，是你么？”杨秋云抚摸过他的脸颊，一切都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她笑了起来，笑中带泪，“好孩子，真的是你。” “是我，娘。” 眼看着杨秋云记起了卫扬，卫乃文箭步走了过来，“秋云，那你看看我，你应该也记得我吧？” 杨秋云错愕了一瞬，视线缓缓落在了卫乃文的脸上。 然而这一瞬，杨秋云的瞳孔却倏然放大了，她变得惊恐起来，整个人都跟着抖动着。 “秋云，你这是怎么了？ 是我呀。 我是乃文。” “不！”杨秋云一声尖叫，突然朝着远处跑了起来。 这是洛青青始料未及的。 怎么会这样呢？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 洛青青追上去，抱着她让她平静下来，然后按住她的头上的几个穴位，轻轻按揉。 “为什么见到我就这样？”卫乃文不可置信，再一次往杨秋云身边走去。 可只要杨秋云看到她，立刻又开始了恐惧起来。 “大人，你这样是不行的，还是不要再刺激夫人了。”洛青青拦住了卫乃文，“大人，现在夫人恢复得还不够稳定，我想，还是以后你再跟她说话吧。” “是呀。”裘氏和卫乃武拉开了卫乃文。 “大哥，你先冷静冷静。” 在其他人的劝慰下，卫乃文勉强冷静了一些。 另外一边，在洛青青的安抚下，杨秋云也正常多了。 “于伯，你看我娘在这里也不踏实，不如你带她回去歇息吧。”卫扬道。 “好，奴才这就带夫人去歇着。” 于伯护着杨秋云远去了。 洛青青刚想跟卫扬说一句什么，却见卫扬以箭步的速度走向了卫乃文。 她能感觉得到，他周身的气场里带着怨恨和愤怒。 他行至卫乃文跟前，一双狭长的凤眸冷厉的盯着卫乃文的眼，“爹，为什么会这样？！” “什么？” “我在问你，为什么我娘看到你会这样？为什么她看见其他人的时候都好好的？唯独见了你会那么害怕。 我真的怀疑，你以前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第一百七十五章 拭目以待 卫扬这样的反应，让在场之人全部愣住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呢？”卫珍珠都忍不住问道。 “我在说什么，怕是只有爹知道吧！”卫扬恶狠狠的盯着卫乃文，“爹，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对娘做了什么！否则，我真的会六亲不认！” 说完，不等卫乃文回应，卫扬便拂袖而去。 “这——”裘氏都愣了又愣，最后看向了洛青青，“洛大夫，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洛青青摇摇头。 虽然刚刚杨秋云那般激烈的举动确实让人忍不住多想。 可卫扬对卫乃文的态度未免太过分了，甚至说是恶劣的。 “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卫迎皱着眉头，“这些日子，他好像对谁都是这一副态度。” “对你也是这样？”洛青青问。 “是啊，他变得暴戾太多了。” 原来，他不止对她一个人变了。 他是对所有人都变成了这样。 这是在太让人想不通了。 卫乃文又是猜不透的迷茫，又挂着被卫扬吼过后的怒气。 “算了，大家也不要多想了。可能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他才变成这样了吧。”洛青青道：“等我回去，我好好问问他。” “是啊，你可问问他吧，这孩子突然变成这样。还有卫展那边整天把自己关起来不出门。这么下去，咱们家真是要完了。”老太太也是担心得不行。 洛青青回到景轩楼，却不见卫扬的踪影。 只有于伯还在安抚着杨秋云。 洛青青叹了口气，想来想去到了月亮的屋子里去。 “月亮啊，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卫扬的声音？” 月亮点点头，“大少爷回来过，好像看了看夫人然后又出去了。” “他有说去做什么吗？” “他好像跟于伯说，他就是把天翻过来，也要知道到底是谁把夫人害成这样的。” 洛青青是越来越烦了。 不管怎么说，杨秋云都已经被带回来了，只要她好好治疗杨秋云很快就正常起来。 可是卫扬好像抓死了这件事情，非得调查个底朝天不可。 这可真有点不像卫扬的一贯行事风格了。 他越是变得反常，洛青青越是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因。 也许，卫扬变成这样也有他的目的。 想到这里，洛青青也不再寻找卫扬了，而是叮嘱了月亮，要她多注意注意这景轩楼的动静，尤其是杨秋云那边。 而后她先是去了厨房煮药膳，后是给杨秋云再一次进行了针灸。 除了景轩楼的杨秋云需要她，外面青安堂也处处都需要她，所以她也并不清闲。 一天忙完了，也就累得困乏了。 一个随便吃了点东西，洗漱一番，她也就躺在了床上。 身体躺进软绵绵的被子里，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她的脑子也越发得清醒了。 她实在觉得自己前几天有点愚蠢。 竟然跟卫扬又吵又闹。 可卫扬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他那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想到这里，她起了来，推开窗子往下张望了张望，确定没有什么人在了。 她披上衣裳就去开门。 趁着这会儿夜深人静，不如她再好好盘问盘问卫扬。 然而，门一开，卫扬的高大的身材就把她挡住了。 “你，你怎么来我这？” 卫扬勾唇一笑，也有点意外，“我每天都来啊。” “每天？” 他的目光变得温柔，洛青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后一退，“来了就进来吧。” 卫扬环胸，直接走到了床边，大喇喇往下一躺。 “喂，不是吧！”洛青青的眉头都拧起来了，她狠狠拧住了卫扬的脸，“你要不要脸，这里是我的寝房啊。” “是你的寝房又怎么样？你的不就是我的。按照我们早前的计划，我们现在都应该同床共枕了。” “谁跟你同床共枕？！”洛青青瞪着他，手上的力气越用越大，“这几天你跟我甩了多少次脸色了！” 说起来，洛青青还真是有点委屈。 卫扬突然不笑了，他的眸子里满满的疼惜，“那你再用力一点，就当是惩罚我吧。” “我——” 洛青青还想用力，可是又用不下去了。 索性手一收，“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卫扬坐了起来，望着洛青青，“我应该早一点来跟你解释的。可是平时我上来的时候，你都已经睡了。” “那你干嘛非得这么晚？” “我回来得太晚了，白天的时候，我又总隐约的感觉到，还是有人在盯着我们。” 洛青青想了想，“所以你对我不冷不淡，对其他人大发雷霆，都是宴演戏的是不是？” “没错。” “你怀疑那个一直在暗处下手的人，就在我们身边吗？”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卫扬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卫府的事情，所有被害的人都是卫府的人。” “这么说来也是。” “所以他想要怎样，那我就怎样给他看。他想要整个卫府都垮掉，那我就垮掉给他看。等他得意忘形的时候，他一定会出来。” 洛青青方才明白了卫扬的计划，“哼，好吧，那我就继续配合你咯。” 卫扬笑了，“傻瓜，不然你以为我舍得对你发脾气。” “哼，谁知道呢，人心易变。” “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卫扬扯扯她的小手，“洛青青，是为了我留下来的对不对？” 洛青青不否认，“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那一步了，所以我不会走，我继续等等看。难道两个人在一起了，就因为几句话几个眼神说分开就分开么？ 如果那样的话，那说明两个人彼此之间，根本不是真的爱慕。” 卫扬笑了，弯弯的眉眼盛放着温暖。 “傻瓜，我这辈子居然会被碰上你。” “哼，搭大概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吧。”洛青青扬起眉头，朝着卫扬的额心十使劲儿一按。 卫扬直接顺势一倒，又躺在了她的床上，紧闭了双眼，佯装出睡着了的模样。 她也随之趴在他的胸口，贪婪着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对了，卫扬，今天你娘见到你爹的反应，还真是把我给吓到了。老实说，我也有点怀疑有些事是不是真的跟你爹有关系。” “有关还是无关，我想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需要你的帮忙 赵淑香在被抓的时候说过，杨秋云是被她害的。 可是在第二天赵淑香却离奇的被杀了。 回想当日赵淑香承认这则罪名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带了些有意置气的成分。 而杨秋云根本就在云州城，也不太像是赵淑香的作风。 赵淑香固然聪明，可她未必有胆量把杨秋云放在这么近的地方。 卫扬对于这件事一直都有所怀疑。 还有卫芙蓉，卫芙蓉可不是卫珍珠那种偏听偏信就做错事的人。 早前，赵淑香为了给卫芙蓉谋划将来的亲事，把卫芙蓉在云州城装扮的那么温婉善良。 就算是为了假装，卫芙蓉应该也没有去得罪过什么人。 竟然有人这么狠辣，要在她母亲下葬的时候毒死她。 一桩桩离奇事件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人在推动着这一切。 而杨秋云的突然出现，也必然是有目的的。 卫扬从未都没有被杨秋云的出现而冲昏过头脑。 洛青青躺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他轻轻移开了她的头，把她的鞋子脱掉，给她盖好被子，然后温柔看了她好久，才下了楼去。 翌日，清晨。 初春的阳光和煦，笼罩着整个云州城，让整个云州城都处在一片淡淡的金黄色的光圈里。 景轩楼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于伯搀扶着杨秋云从门里走了出来。 “呵呵，夫人，你看今天的天儿多好啊。” “是啊。”杨秋云温婉的点点头。 “走，夫人，老奴带你去四处转转，等回来之后正好吃药膳。” 一主一仆，走在长廊上，长廊下是已经消融的春水才潺潺流动。 府里打扫的婆子和家丁们也都正在做事。 整个卫府都处在一片宁静之中。 “呵呵，夫人，你还记得吗？从前你在家的时候，家丁们都是这样的衣裳，是你统一的，这几年也没有变过。” 杨秋云对这些记不太清了似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对了，奴才再带你去大门口看看，外面两个大石狮子可都是你亲自挑选的。” 一边说着，他们一边朝着大门外走去。 迎面，是二房一家正说着话走来。 “呀，是杨氏嫂子。”裘氏看见了杨秋云，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嫂子，你今天怎么样啊？” 杨秋云看着裘氏，摇摇头，“你是谁呀？” “我啊，我是你的弟妹呀，我叫裘玉芬，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裘氏耐心的说道：“你看，这是乃武，我相公。还有这两个，都是我的孩子。” 杨秋云非常缓慢的看了他们一遍，才认识了一样的点点头。 卫扬对她十分温和一笑，还对她调皮的眨一眨眼睛，“大伯母，我是卫迎啊。” “卫迎——”杨秋云喃喃，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样迷茫。 卫乃武叹着气，“算了，你们也不要问了，嫂子这才回来，等洛大夫再诊治一段日子，估计就会好转得明显了。” “也是。” “于伯，我们先过去给老太太问安。” 和二房一家人错开，于伯带着杨秋云迈出了大门高门槛。 外面，是两只有些年头的威武石狮子。 于伯乐呵呵的，指过去，“看啊，这就是奴才说得石狮子，是不是还和你记忆里的一样呢？” 杨秋云歪过头看了这石狮子一眼。 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 她的瞳孔倏然收紧了，“不，我要离开这里，求你放我离开这里。” 这一夜洛青青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的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来下了楼去。 谁知道，才到楼梯口，就听见杨秋云闹闹嚷嚷的声音。 她心下一慌，赶紧跑出了门来。 只见桃红几个丫鬟吓得缩在了一处，正不知如何是好。 杨秋云在角落里不断的挣扎着，还好有于伯把把她抱住了。 洛青青看见这一幕，急忙奔走到杨秋云的面前，“夫人，夫人，你这又是怎么了？” 杨秋云一脸惊恐，“我不要再这里待下去了，我要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这里有坏人，会欺负我的。”杨秋云呜呜大哭，说得跟真的似的。 洛青青皱着眉头，看下两旁，“她喝药了没有？” “还没呢。”桃红哭着道：“奴婢正要进来送药膳，谁知道就碰上了夫人，夫人把药膳打翻了就要往外走。” “怎么会这样？”洛青青喃喃，“昨天虽然被刺激了一下似的，可是在她的安抚下，夫人已经正常多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就早上过来送药膳，夫人就变成这样了。”桃红等人也是怕得很。 “她是不是起来之后是不是见到了什么？” “奴才也说不清楚。”于伯又气又急道：“奴才只是想带夫人出去转转，去的路上一直都好好的，还跟二夫人打了招呼，谁知道一到门口，看见那个石狮子，她就不受控制了折腾。 奴才用尽了力气，才把她带回来的。” 石狮子？ 洛青青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看个石狮子也能受刺激麽？她想不到这其中的缘故，只好作罢。 “好了，你们也不要在这围着了。”洛青青道：“桃红，你再去端一份药膳来，我一会儿给夫人针灸。” “是，奴婢就去。” “你们也去吧。往后啊，没事的话就在外面待着，除了于伯外我不叫你们你们也别回来了，也不要再带夫人随便去外面。以避免谁再刺激到夫人。”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散去了。 洛青青从于伯手里接过了杨秋云，“走吧，我陪你静一静，然后吃点东西，你会稳定下来的。” 杨秋云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不正常的，但她还有最起码的分辨善恶的能力，她知道这几日洛青青对她很好。 她也能在她的治疗下找到平静和记起一些已经忘记的东西。 所以她跟上了洛青青，回到了寝房里。 用过药膳做过针灸，杨秋云平静了下来。 而洛青青则在忙完后，再一次踏入月亮的门。 “洛大夫，你怎么会来？”洛青青未曾说话，月亮已经站了起来，面对着洛青青问道。 洛青青一步一步走到月亮的跟前，用手轻轻晃了晃，“月亮，有一件事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忙。” 第一百七十七章 指认 自打杨秋云受了两次刺激后，洛青青决定了，短时间内不让她再去见卫乃文，也不让她出景轩楼再到外面去。 虽然外面很多旧人旧物能牵动她的记忆，但是也有很多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会刺激到她，让她所有的治疗都回到原点。 她每天给杨秋云服药三次，早晚各进行一次针灸。 其他的时候，便要卫扬和她多说说话，以此来回忆过去。 就这样，进行了大约十来天后，杨秋云的状态已经从各个方面都稳定了。 这日晌午。 景轩楼里没有其他人在。 卫扬从外面匆匆回来。 “成安，你在外面看着，别让人进来。” “是。” 卫扬大步踏进房门。 屋里头，杨秋云和洛青青正在说着闲话。 “怎么样？”卫扬进门对洛青青问道。 洛青青微笑挑眉，“今天的状态啊，又很好。夫人还给我说，记起来你小时候第一次写诗，写得像模像样。” “那母亲还记得我什么？”卫扬温柔的问道。 “别的，我也想不起来了，很多事情，也需要你提醒我我才能记起来。”杨秋云有些不好意思，“我回来后，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不必这么说，你是我娘，你和青青是这里的主人。” 洛青青笑着打趣，“哟，今天不跟我甩脸色看了？” 卫扬嗔她一眼，“我可不敢了，我的脸疼了好些日子。” “哼，我大人有大量。你坐吧，我去泡茶。” 卫扬坐在了杨秋云的面前。 他缓缓问道：“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爹呢？” 杨秋云一愣，她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娘，你一点都不记得我爹了吗？他叫卫乃文。” “你可不可以不问我这些。”杨秋云非常不愿意去面对一样。 “我当然要问你了，你们是夫妻，一个是爹，一个是娘，我希望你们两个人永远和睦恩爱啊。” “不可能的。”杨秋云堪堪抬了一下头，又很快瑟缩了回去，“他待我不好，卫扬，他待我一直都不好。” “不好，是怎么个不好法？”卫扬追问着。 “你就不要问了。” “我偏要问。”卫扬执着的道：“如果你不说，我就去找爹问。” “不要！”杨秋云站了起来，“你不可以去。” “那你告诉我，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杨秋云啜泣了起来，自己环抱住自己，“他把我卖掉，你知不知道啊？他一直都没有喜欢过我。从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到我人老珠黄，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我的存在挡了淑香的路，他容不下我。 我的马车在路上好好的，是他的人把我拽下了马车。 把我卖到那种地方。 让我每天干活，不见天日。 就算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听那些年轻女人和客人的声音。 他派人在那里看着我，他让我受尽了折磨。” 杨秋云的哭声引来了洛青青。 洛青青茶也泡不下去了，“不是，夫人，你在说什么？你确定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吗？” “是啊，难道我会骗你们吗？你们两个可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洛青青的脑子嗡了一下。 照这么说，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比洛青青更控制不住的是卫扬。 卫扬拔地而起，脸上的温柔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他突然冲向了书房。 “卫扬，你给我站住，你要做什么？” 唰！ 寒光闪闪，卫扬拔出了他的剑。 “成安，你给我拦住卫扬！” 成安预图去揽，却被卫扬睁开。 眼看着卫扬大步冲向大门，洛青青也追了上去，“成安，你看着夫人，千万看住她！” 卫扬步伐飞快，洛青青几乎用跑得也追不上，于是她转身往回跑。 转眼间，卫扬就到了正堂屋的门外。 里面，卫府一家人都在吃着早上的饭菜。 “大少爷！” “你这是做什么！” 外面的下人都被吓住了，纷纷惊叫着退散开。 声音传进屋里，卫乃武出了来，他看见卫扬手持一柄长剑，怒目而来，赶紧拦他，“卫扬，你给我停下。” “二叔，你最好让开！” “你是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当然知道，我找的就是他，叫他谋害我娘，我此生跟他势不两立。” 卫乃武拦不住他。 卫扬冲进了堂屋里。 此时，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老太太叫了起来，“卫扬，你给我住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大哥，你可别冲动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卫迎扑上去抱住了卫扬的腰。 卫扬顺势一转，那柄寒光凛冽的剑便架在了卫迎的脖子上。 他的眸光里森寒和恼恨并存，一字一字，“谋害我的娘的人，必死无疑。” 卫迎往后退了一步，“大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这样子，这样的很危险的。” “呵呵。”卫扬收回了剑，目光落在卫乃文的身上，“真的还不肯说么？我娘她已经清醒了，她会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告诉我。 如果现在说的话，我可能还会选择宽容宽恕。 如果死到临头再承认，那就别怪我卫扬真的翻脸无情了。” 卫乃文气得肩膀都颤了起来，他怒气冲冲指着卫扬，“卫扬！你真的是要疯了是不是？亏得我还想着把整个卫府给你，你竟然一直在怀疑我。” “是，我怀疑过你。但是，经过我的调查，好像不是你。” “不是我？”卫乃文听得糊涂了。 “是他。”他的声音抬起，那一剑再次指向了卫迎的咽喉。 卫迎的神色微变，“大哥，你在说什么笑话，怎么可能是我呢？”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洛青青的声音脆生生的从外面传了进来，同时，她同月亮一起搀扶着杨秋云一并走来。 “洛大夫，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裘氏忙着道：“卫迎这孩子可是咱们卫府最老实的孩子了，你们这不是胡说麽。” “如果我有证据呢？” “什么证据？”卫迎不信。 洛青青轻轻唤了一声月亮。 月亮站了出来，她的声音稚嫩而轻缓，“我是个天生的盲女，十年来，我有异于常人的听觉和嗅觉。 我在杨氏夫人的寝房里，闻到了三少爷身上的气味。 我昨夜是住在夫人的隔壁的，我也在隔壁听到了和三少爷一样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八章 催眠 月亮的话说完，洛青青接着道：“月亮，你可以根据刚才二婶的声音而准确的找到她的位置吗？” 月亮点头，径直往裘玉芬的方向走去，并且在她面前站定了，她的目光空洞无神，声音却有着稚嫩的穿透力，“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二夫人。” “你——”裘玉芬的手在月亮面前晃了晃，“你确定你看不见吗？” “她一出生就是看不到的，她一出生眼前就只有灰蒙蒙的世界。”洛青青又道：“月亮，你再试试看寻找一下三少爷在哪里呢？” 月亮的鼻子吸了吸，调转了方向，直直走向了卫迎。 卫迎诧异的后退，她便紧跟着上去，“三少爷，你不要动可以吗？我知道我面前是你。” “你，你怎么知道的？”卫珍珠不可思议极了。 “我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这世上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是不同的。”月亮缓缓的解释着。 “所以，月亮就是我们的证人。”洛青青的目光落在了卫迎的身上，“最起码一直在暗处操控杨氏夫人的人，就是你，三少爷卫迎。” “洛大夫，你这不是含血喷人？我怎么能操控得了呢？我哪里有那个能力？” “月亮。”洛青青再一次叫道。 “我在三少爷的身上也闻到了杨氏夫人独有的气味。而且，不止一点点而已。” “那又能说明什么？卫迎摇头，“那也只能说明我们见过面而已，卫府这么大，我们是一家人，我去看看大娘多正常的事情。” “可你见到杨氏夫人还说了话。”月亮道：“我亲耳听到的，你对杨氏夫人说，‘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你还说‘我卫乃文一生最恨的就是你，你回到这里，我也永远不会让你好过。’” 月亮平缓的叙述着自己的所闻之言，众人都露出了十分惊奇的神色。 这是真的？ 这不可能的吧。 “胡说，这完全是在胡说啊。”卫迎露出害怕的神情来，来到卫乃武的跟前，“爹，你帮我啊，你看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控制大娘呢？” “洛大夫，卫迎他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呀，而且也根本没有这种能力。”卫乃武把卫迎挡在了自己的背后。 这时候，卫扬开口道：“二叔的意思，是我们在故意陷害他了？” “我，我没有这么说。” “大哥，恕我直言，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是你的亲弟弟，这么多年来，我对你怎样你是看在眼里的。至于这个丫头，她不过是你们从乞儿中间带回来的，你们竟然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卫迎委屈极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卫扬的神情却是那样的冰冷，“卫迎，你怎么知道月亮的来历的？” “这是卫府的人都知道呀。” “不可能。”洛青青道：“月亮是个老实孩子，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很少出景轩楼的门的，府里上上下下很多人都不认识她。 而你却认识。 你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景轩楼是么？” “我没有，我只是无意中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而已。”卫迎吸着鼻子，道：“洛大夫，我卫迎天地良心，绝对没有做出过这个丫头说过的事。你们为什么宁可相信她，也不肯相信我呢？她有什么证据，她也不过口说无凭。” 卫迎外表看起来质朴而委屈。 可是话语深处，句句都是在为他自己机辩。 “是啊，空口无凭。”裘玉芬也站了出来，“洛大夫，这个丫头的一面之词，是不能全信的。我们二房自打跟景轩楼交好，对景轩楼可是言听计从。 你们帮我把珍珠从庵堂里接回来，我也是满怀感激。 我们二房不会做出对不起你们的事情的。 这个丫头的话，真的不能信啊。” “大哥。”卫乃武求助向卫乃文，“你说句话啊。” 卫乃文愁眉凝思了很久，“卫扬，青青，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家无宁日，所以你们是不是太着急了，所以才会怀疑这个，又怀疑那个的，这，这真的没有道理的事情啊。” “你爹说得对，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乱讲，咱们卫府不能再出乱子了。”老太太也站在了他们那一边。 洛青青叫住了月亮，月亮退回到她的身边来。 她又递给卫扬一个眼色。 卫扬的眸光里有片刻的挣扎，缓缓对众人道：“除此之外，其实青青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来唤醒我娘真正的记忆。” “是什么办法？”卫乃文诧异的问。 “是催眠。”洛青青道：“我用一些药给杨氏夫人服用，让夫人进入最放松的半睡半醒的状态里，然后这个时候我会问她问题，从而让她说出记忆里最深处的，连她自己都已经快要忘记的东西。” “这个说法我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是的，爹，我也没有见过，但是我们相信青青的医术，所以不如就试试看吧，也许娘会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在害她。”卫扬对卫乃文道：“老实说，我娘今天亲口告诉我，是爹你在害她。” “我？” “是的，为了弄清楚这个一直害她的人是你，还是卫迎，我想我们只有这一个办法。” 卫乃文挣扎了好一会儿，狠声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试试看吧。” 洛青青对杨秋云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来，夫人，你先坐过去吧，你身边有我，也有卫扬，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杨秋云点点头，虽是不安，还是信任的坐了下来。 “成安。”洛青青唤道。 成安进来，手里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汁。 “夫人，你喝了它。” 杨秋云依言喝下。 其他众人都围在周围沉默的看着。 喝完了，她放松下来，靠在椅子背上。 洛青青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用银链串着的玉坠子。 玉坠子在杨秋云的面前晃动，洛青青的声音温柔又低缓，“好，现在夫人请看着这个坠子，你的眼睛跟着坠子动，它去哪儿，你就看哪儿。记得放松下来，什么都不用去想。” 一下一下，绿色的玉坠子开始在杨秋云的瞳仁里摇晃。 像是要带她穿越过去所经历的种种。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承认 不多时，杨秋云的眼神便迷朦了起来，不知不觉闭上了双眼。 这时候，洛青青收住了玉坠子，继续道：“夫人，你现在回到了三年前，还记得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吗？三年前的一天傍晚，你的孩子卫扬从阁楼上摔了下来。 大夫说，他的腿伤很严重。你一定很着急，一定想了很多办法吧？ 你去了寺庙是不是？ 你想为他上香，祈求菩萨保佑他能够早日好起来。” 随着洛青青的话一句一句说出，杨秋云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变得非常不安和焦躁。 眉心隐隐变成了一个川字。 “那么，后来呢？你还记得吗？你有没有上香呢？” “没有！”杨秋云急促地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没有去？” “我的马车被人拦住了，在路上。” “是谁？” “我不知道。”杨秋云着急得很，“他们人很多，把我从马车里拉下来，拉到另外一辆马车上。” “然后呢？” “我拼命的挣扎，可是被人打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杨秋云呼吸越来越粗重，“那里好黑啊，我什么都看不到，他们打骂我，叫我干活做事。” “你有没有跑过？” “跑过啊。”杨秋云闭着眼睛重重的点头，“根本跑不掉，就被抓回去了。” “在那里，你为什么会精神越来越不正常了呢？是谁欺负了你？” “是一个黑衣人，他穿着很大的斗篷，还有卫乃文吧，他们给我喝药。”杨秋云像是在很多复杂的记忆线里挣扎，“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也许不是他，可又好像是他。 有很多画像，画像上的人是卫乃文啊。 那个黑衣人告诉我，说这一切都是这个人要他做的。 不对，那不是卫乃文是不是？ 只是画像啊——” 说到最后，杨秋云喃喃着，似乎是在怀疑自己，也在推翻自己，她极力的想要记起来。 可是，脑子里太多画面飞快的闪过。 让她措手不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脸上已经满满都是水珠。 是汗珠？还是泪珠？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痛苦。 洛青青也害怕了。 她做错的催眠很少，以前都是看师父老人家做的。 每一次催眠对被催眠者都意味着回到最痛苦的深渊去。 她竭力让自己沉稳住，“夫人，请你再仔细想一想，你还记得那个人的声音吗？他的表情，或者他的样貌。” “他，他总是笑，是那种调皮又邪恶的笑，但是每一次笑容过后，都是苦药和折磨。”杨秋云痛哭了起来，闭着眼睛眼泪滚滚流出，“我又看见他了，我最近又看到他了。” 她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 “够了！”卫扬突然一声低吼，“让她醒来。” 洛青青忽而松手，玉坠子直线坠落地面。 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半。 杨秋云忽然睁开了眼睛，满目惊恐的望着众人。 洛青青第一个扑上去抱住了她，“夫人，别怕，那只是回忆而已。” 杨秋云喃喃，“回忆——” 卫扬从痛苦中迅速抽离出来，唤了一声成安。 成安上前，从包裹里抖出一件黑色的宽大斗篷。 卫扬不等众人反应一件把这件斗篷强迫的披在卫迎的身上，“娘，你看这里，是他吗？” 杨秋云猛然看过来，只见卫迎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调皮又邪恶的弧度。 “是你！” 杨秋云怒而指着卫迎的眼睛，“是你，我认得你这双眼睛。那天于伯带我出去，我就看到你了。” “呵呵呵。”卫迎突然笑了起来，手臂微抬，将那黑色的斗篷丢掷在了地上，“大娘，想不到，你还真的能认出我来。 我想我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轻视了洛青青的医术。 真的很绝。” “真的是你吗？”卫乃武倒吸一口冷气，“孩子，你不要吓我。” 卫迎瞥了卫乃武一眼，“爹，我知道你胆子小，我不敢吓你。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我想再隐瞒又能隐瞒到几时呢？” “真的是你？” “是我啊。”卫迎一步一步走向杨秋云。 吓得杨秋云躲在洛青青的背后。 卫扬扼住了他的衣领，被他推开。 “呵呵，多么好玩的一场游戏，你们到现在才知道对手是我。” “你——”卫乃武简直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三年前，你才不过十五岁。” “是啊，我从十五岁以前就已经开始在谋划这一切了，你们说，你们却从未发现，是不是太愚蠢了，是不是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呢？” “卫迎！”卫珍珠拢住他的胳膊，“你告诉我，我是在做梦。” “呵呵。”卫迎笑了起来，“好，你在做梦，你就是太喜欢做梦了，才会被人利用的团团转。” 众人惊恐，卫扬却是十分平静的，“卫迎，你做的事情恐怕不止伤害我娘这一件吧？赵淑香的被杀，卫芙蓉的被毒死，和我成亲当天的意外，都跟你脱不了关系吧。” “没错，我承认。”卫迎点点头，“赵淑香是被我杀的，卫芙蓉的毒是我给她喝的。呵呵，你说好笑不好笑，这对母女嚣张了这么多年，警惕了这么多年，却败在我的手上。” 这话一出，角落里本来事不关己的卫展突然冲了过来。 他瞪着卫迎，怒不可遏，“是你？是你杀了他们？” “是我，就是我啊。可是，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吧，你看杨秋云我怎么没有杀掉呢，我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她们母女死有余辜！ 小时候，她们欺负我姐，羞辱我是庶出，长大后，她们利用我姐，看不起我。 呵呵，还记得吗？小时候卫芙蓉总是喜欢把她吃剩下的给我姐，穿剩下的给我姐。 她和我姐，一个像是公主，一个像是公主的丫鬟。 哦，对了，二哥，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总是喜欢骑马，而那匹马是我，我驮着你在雪地爬。 雪地里真的很冷啊，我长的冻疮这么多年都还在发作。” “卫迎，你不要再说了。”卫珍珠哭了出来，喊着卫迎的名字。 过去她们姐弟所受到的种种委屈，她也全部都记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手下败将 卫展直愣愣的定在原地，小时候的他真的有那么坏麽？ “呵呵，是不是记不起来了？”卫迎看着卫展，像是在看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也难怪，你娘和你姐高高在上，又把你保护在他们的羽翼下，你能记得什么呢，你不记得就罢了吧。” 卫迎的视线在正堂屋里转了一周，落在了老太太的脸上，“有点可惜了，还有祖母，我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我？”老太太指着自己，“你竟然连我也想——” “对啊。”卫迎轻飘飘的，像是在说吃饭穿衣一样的小事似的，“你很讨厌我爹吧，顺带着也非常讨厌我们，小的时候受委屈你从来都视而不见。甚至就在远处看着，还带着笑。 如果当时，你愿意帮帮我，保护我和我姐，我今天也不会这么怨恨你们。” 卫迎仿若是在感叹，“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所以今天的局面，是你们所有人的错。 小时候，你们教育我过。 做错事的人，都是要受到惩罚的。 所以你们看，你们的惩罚来了，由我来代表上天给予你们。” 听到这里，卫扬算是全部找到了肯定的答案，“怪不得，赵淑香会死，卫芙蓉会死，你今天又想利用我对我爹的愤怒，让我一剑杀了他。” “是啊，这样，你们看看，你们整个大房就全部都完了。”卫迎的唇角勾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呵呵，嫡出，嫡出又怎样，难道还比庶出高贵不成？你看，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是败将麽？”洛青青歪了歪头，“二少爷，你最好还是看看现在的形势，你已经完全暴露了，你的罪名你也已经完全承认了，官府完全可以立刻将你抓捕，将你重判，或者将你斩首示众。” “是！”卫迎重重的一点头，“你们很高明，你们拆穿了我，可是不代表着你们就能够抓到我。” 他的话音落下，倏然一个旋身用左臂圈住了老太太的头，同时，右手拔出了老太太头上的金簪。 金簪的尖端抵住了老太太的脖子，再深下一寸，定然刺入筋骨皮肉。 “给我五千两银票，给我一匹快马，让我安全离开，否则的话，我会最后再杀一次人，也正好完成我的全部计划。” “卫迎，你够了！”卫乃武撕破了嗓子一样的怒吼，“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她是你的祖母，你不可以杀她。过去的事情，爹都已经完全接受了，你为什么不能放下？” “我不能。”卫迎哼着，很是不屑，“我决不能像你一样软弱，软弱的接受家里给你安排的亲事，软弱的为别人鞍前马后半辈子，你活得就像是个下等人。” “卫迎！”裘玉芬已经急哭了。 “别说了。”卫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我再说一遍，银票和快马，给我准备好。我会把这死老太婆平安留在城外，否则的话，你们知道我会多狠。” “好！”卫扬应声，“管家，去通知账房，取他要的银票给他。” “是。” “成安，你去马厩里，挑选卫府最好的马匹。” “是。” 卫展瞪着卫扬，“你要放走他？” “你还有别的办法？” 银票很快送到了卫迎的手上，快马也已经牵到了大门口。 卫迎听到马儿的声音，挟持着老太太一步一步迈出了门槛。 一边走，一边道：“爹，娘，姐，算我不孝，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卫珍珠盯着他的脸，眼眶滚烫到发红。 他往后退，其他人便紧紧跟着他。 直到他出了大门的门槛，挟着老太太一起跃上了马匹。 马鞭扬起，马儿飞驰而去。 只有尘烟滚滚，留在原地。 “怎么办？就让他这样走了吗？”卫展在吼，“他杀了我娘，杀了我姐，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哒哒哒马蹄声响起。 卫迎已经一路冲出了城门。 郊外，还是一片未现生机的枯色。 卫迎看着背后无人追来，突然对老太太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老太太哆嗦着，“卫迎，你说过的，你会把我放在这里。” “是啊，我会把你放在这里。只不过，放下的，是你的尸体。”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一只大手已经扼住了老太太的喉咙。 “看啊，我手上的冻疮还在，而这双手今天要送你离开。” 他手上加重力道，老太太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卫少爷。” 前头，忽然一声呼喊传来，那是一个声调听起来十分奇怪的声音。 卫迎抬头看去，是几个金发碧眼的西域男女，骑着马朝他而来。 “卫少爷，我们来晚了。” “赫赤，是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为首的男人笑了笑，“我们当然是来做事的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其他几个西域人已经把卫迎围住了。 其中一个女子竖起一柄西域短笛，呜咽声从短笛中发出，卫迎腿下的马儿突然受惊了一样的奔脱。 卫迎措手不及，和老太太一起滚落在了旁边的枯草里。 同一时间，老太太被人护住，卫迎的胸口却抵住了一把西域弯刀。 卫迎脸色大变，“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本就拿钱办事的人，你不是早就跟他们打过交道麽。”不远处，响起了卫扬那平寂而幽冷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卫迎终于有些恐惧了。 想不到，最后留下的后路也这样被卫扬堵死！ “上一次也是这里吧。”卫扬坐在马上，望着不远处那片丛林，“你让人把我引到这里，丛林里不断响起我娘的呼救声。 无论我怎么追，我都追不到我娘到底在哪儿，因为那声音总是不断的变换方位。 普通中原人的功夫再强，也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变换方位而不被我发现。 很简单，我只要在云州城周围派人仔细查，就能查到赫赤这一伙西域人的存在。 他们最擅长音律和异路功法，以此来制造假象，将我迷惑于丛林里无法走出来。 对吧？” 卫迎苦笑着点头，“果然，你才是卫府最出色的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忏悔 苍苍暮色降临，整个卫府都处在一片沉重的宁静中。 正堂屋的门始终敞开着，春寒料峭，冷气不断从外面吹进来。 但没有人在意这些了。 卫乃文靠在椅子背上，一下一下沉重的呼吸着。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今天卫迎承认了他所有的罪行，更给他致命一击。 他从未想过，卫迎作为整个卫府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少爷，原来对卫府已经怨恨到了需要杀人的程度。 他无法想象，仇恨的种子是如何在他当年那么幼小的心灵里是如何滋长的。 身边，只有老管家在陪着他，“老爷，你还是回去睡一会吧，洛大夫也说了，你的身子骨需要好好静养。” 卫乃文摇摇头，“我哪里睡得下呢？” “那么躺一躺呢，总也是好的。” “不了，我再等等看吧，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老太太从外面救回来就晕了过去，现在还在洛青青那儿诊治。 卫迎一带回来，卫扬也直接把他送进了官府。 二房一家和卫展全部都去了官府，现在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形。 还有杨秋云，被催眠了一次，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现在让于伯带着回去歇着了。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卫乃文抬起了头，只见是洛青青和卫扬走了进来。 他也急忙坐直了身子，“卫扬，怎么了？你祖母没事吧？” “青青已经看过了，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一些旧疾可能会复发。” “唉。”卫乃文深深叹了口气，“卫迎啊卫迎，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辣，我们却一点都不知道。” “是啊，我怀疑过很多人，调查过很多地方。可我从未想过，这个人出在卫府，还是我的堂弟。” “可怜芙蓉小小年纪，还没有成亲，就——”卫乃文说不下去了，声音里有了丝丝哽咽的意味。 洛青青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是的，卫芙蓉固然可恨，可也未曾到动手毒死她的程度。 卫迎真是太狠了。 “事已至此，我们难过也没有用，有时间多去坟前，给她上柱香吧。” 卫乃文点点头，“嗯，家里家外的事情恐怕全部都得靠你了。” “二少爷，你也回来了？”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几个人的对话。 几人抬头看去，只见卫展走了回来。 他看起来那样憔悴和失魂落魄。 洛青青始终记得，第一次看见卫展的时候，他唇红齿白，笑得单纯无害。 如今短短数月，却遭受这样的打击，也着实让人跟着心伤。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已经查清了真相，也可以告慰你姐的在天之灵了。” “是啊。”卫展的声音嘶哑，他深深叹了口气，“我已经去过她墓前，已经告诉她了，也给她烧了纸，让她不用惦记我，我应该会好好的。” “二少爷明理，那就好。” 卫展咽了咽唾沫，看向了卫扬和卫乃文。 如此熟悉的面孔，此时却好像隔着千万丈一般遥远。 “爹，哥，我去问过卫迎了，他一切都承认，供认不讳。 贾大人说，证据充足，他也已经自己认罪画押，所以肯定是判为秋后处斩。” 卫扬点点头，“我想到了。” “嗯，上回我姐走的时候，我太激动了，很抱歉，哥，我对你和洛大夫的态度太糟糕了。我当时，处在极度的痛苦里。” “没关系，我都明白。” 卫展又叹了口气，“爹，你看，我们家已经这样了，我在家里再也见不到我娘和我姐了。” “你要？” “我想一个人出去一些日子，就像哥年纪小的时候一样，你也给我找一个远一点的书苑，让我去潜心读书吧，待在家里，我始终像是被笼罩在了阴影里。” 卫乃文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卫展的面前，他摩挲过卫扬的额头和他的眉眼，“爹懂，爹都懂，你想去，爹就给你安排。” “多谢爹了，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说完，卫展转身走出了正堂屋。 这时候，又一个年长的管事进来了，“奴才参见大人。” “嗯？你也有什么事吗？” “不是奴才，是二老爷。”管事说着，手里递出一封信来，信封上的墨迹未干，还有被不慎擦飞墨色的痕迹。 卫乃文接住这封信，一点点把里面的信囊拿出来。 良久，他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气。 “爹，二叔他——” “他走了。”卫乃文闭了闭眼睛，“卫展之事已成定局，他说卫府将会是他最痛心的地方，所以二房一房都会彻底离开这里。” 是啊，对于二房来说，卫展一事对二房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他们再继续住在一起，又算是什么呢？ 如何再面对，是亲人还是仇人？ 洛青青说不出话来，卫乃文一步一步走出了正堂屋的门。 他站在高处，环视过整个卫府。 明明已是初春二月，可卫府竟是如此的寂寞和寡薄。 “算了，走吧，既然要走，就让他们走吧。也许卫展说得对，做错事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今天，便是我卫乃文接受惩罚的时候了。 是我贪得无厌，是我权欲熏心。 年轻的时候，我不为了仕途而去伤害秋云，便不会有淑香的到来。也不会有这么多错误的事情发生。” 卫乃文呢喃间，身形已经站不稳了。 洛青青跑过去扶住了他，“卫扬，愣着干什么，送你爹回去寝房里歇息。” 卫迎顿了一顿，眸中掠过一丝犹豫，终还是扶住了卫乃文的另外一条胳膊。 床前，洛青青把银针一支一支拔了出来。 “他没事吧？”卫展站在不远处，淡淡的问。 “大事是没有，不过这身体怕真的是垮下来了，脉象比以前更加绵软，以后怕是都不能再操劳辛苦了。” “让他歇着吧，我们也应该回去了。” “等一下。”卫乃文缓缓睁开了眼睛，“卫扬，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怨言，可是有些事，现如今我也只能交代给你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露宿 卫扬停住了步子，“什么事？” “你知道，我们卫家世代做官，可到了爹一这代，我只做了一个区区云州太守，这已经对卫家祖先的十分愧疚。而如今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也到了我该辞官的时候了。 卫府的孩子们，走的走，散的散，卫展还小，爹能指望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卫乃文缓缓说着，“所以爹希望你能够放下你对我的怨言，你能够以卫府的兴亡为己任，振兴我们卫氏一族。” 卫乃文说完，卫扬陷入了沉默。 “卫扬，你该知道的，如今卫府除了靠你之外，真的没有人可靠了。”卫乃文说到后面，甚至有了哀求的意味，“你祖父在的时候，对我们都抱殷切的期望，为父做不到的事情，希望你能够做到。” “你是要我去参加科举考试吧？” 卫乃文点点头，“是的，本来爹一直想栽培的就是你。现在的腿也好了，爹希望你不要再等下去了，就今年，今年就去吧。” “好，我知道了，只是我娘——” “我一定会安顿好她的，从今往后，她在卫府，我绝对不会叫人伤害她。好吗？”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去赶考就是。” 卫乃文笑了，“你一直都是爹最喜欢的孩子。” 卫扬没有再看他，“你好好歇着吧，外面有下人守着。” 卫扬出了门去，洛青青紧跟着他。 二人肩并肩，拾级而下。 “卫扬，刚刚你爹说的，你真的答应了？” 卫扬嗯了一声，望着前面苍茫的夜色，“我姓卫，这的确是是我的职责。” “那你已经原谅他了吗？” “我不知道，或许，这也不重要了。” “也是，已经不重要了。”洛青青抓住他的一只胳膊抱住，“你也不要太累了，科举要参加，你只管读读书就好。” “你呢？”卫扬温柔的看向洛青青。 洛青青嘻嘻一笑，“我呀，我也没什么大事。首先，我得赶紧把你娘的身体调理好，然后我好陪你进京赶考啊。” “你也要去？” “那不然呢？”洛青青眼睛瞪得老大，“你也知道啊，京城那么繁华的地方谁不想去。万一你高中了状元，皇上一高兴，招你为驸马，那我不被你抛弃了吗？” 卫扬禁不住笑了出来，“我怎么会把你抛弃？” “谁知道呢，这自古以来薄情男子负心汉，说得不就是你们。”洛青青眼珠儿微微转着，“再说了，我这青安堂总在云州城也不是个事儿，万一我能做大做到京城去，不也是美事一件。” 卫扬眉心狠蹙，“洛青青，这才是你去京城的最真实的目的吧，野心也真不小呢。” “嘿嘿，状元爷谬赞了。” 卫扬无奈，“闭嘴，别这么叫。” “哼，说真的，你不觉得你真的能考上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考过。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原来卫大少爷这么谦虚，想当年，啊——”洛青青的话没有说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哀嚎。 因为她被卫扬抱了起来，而后凌空跃起，在夜空里起起落落。 知道卫扬轻功好，可是真的跟着他飞来飞去，这还真是第一回。 身下的房屋院舍都在不断的后退而变小。 刺激得洛青青脸色发白。 她怎么给忘了。 她洛青青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高啊。 察觉到了洛青青的恐惧，卫扬也放缓了速度，停落在屋顶上。 “好了，别怕了，我们已经落地了。” “落地了吗？”她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挪了一步。 脚下的瓦片松动，她被吓得又是一声尖叫。 “嘘——”卫扬从她身后抱住她，“别叫，小心吓着人。” “这是哪儿啊？” “景轩楼啊，下面是我娘和月亮他们。” 洛青青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已经回来了呀。 看她转惊为喜，卫扬把她抱得更紧，“洛青青，我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京城每年的科举考试，定在五月。如今才二月初。你说，我们是先去京城考试，还是先在家里把亲成了？” 听罢，洛青青想了想，“嗯，我看啊，还是先考试吧。” “为什么？” “因为你要是考不上的话，我好另寻他人呀。”洛青青扬着眉头，打了个响指，信口就胡诌，“过几天你爹真的一辞官，你可不是什么太守府的大少爷了。而我，还是青安堂的大老板。” “好哇！”卫扬恨恨般颔首，“好一个洛青青，我还没有发现你这么趋炎附势。你说，为了防止你心猿意马，要不然我们把生米煮成熟饭？” 洛青青美得正欢，被卫扬的话吓了一个激灵，“不是，你别瞎说啊，这男女授受不亲，你懂得吧？” “哈哈，我还真不懂，我就知道，有句话叫霸王硬上弓。” “你——”洛青青赶紧拉开他的手，往一边甩开，“你给我走开，离我远点。” “要我走？” “嗯！” “那我可真走了。”卫扬作势，抬步往远处走。 “不行！”洛青青突然意识到，现在她还站在屋顶上，而且是二层楼的屋顶上，卫扬要是一走，她怎么办？她难道在这大二月的露宿屋顶？ 卫扬却是不肯停下来，还委屈巴巴的，“哼，我一腔真心对你，可是你呢？竟然想着换了我跟别人，我才不要管你，你爱下不下。” “不是呀！”洛青青赶紧解释起来，“卫扬，你别生气，别难过啊，我刚才我胡说八道的。” “那么你真实的想法呢？”卫扬停下来，看着她。 洛青青知道。 卫扬他就是故意的。 可她自己恐高，她有什么办法。 于是，她只能咬着牙道：“我的真实想法，当然是永远喜欢你了。不管你是太守府的大少爷，还是普通老百姓。不管你是健康的，还是生病的，不管考中状元还是名落孙山。 我洛青青，非卫扬不嫁。” 她说完了，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她都这么情真意切了，他总该满意了吧？ 果然，卫扬一脸微笑朝她走了过来，伸出自己一只大手，“来我怀里，抱你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洛青青是一个乖乖的，小心翼翼走到他眼前。 他双臂环住她，把她按在自己怀中，忽而从屋顶旋而落下。 同时，洛青青听见他说，“洛青青，我卫扬绝对非你不娶，终身只娶你一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赴京 卫乃文辞官的文书递了上去。 太守府的牌匾也就被摘了下来。 官场上的人，有几个不是趋炎附势？ 从前门庭若市的卫府，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府里主子都少了，下人还留那么多干什么呢。 所以，卫乃文也命令管家，裁掉了小一半的下人们。 冷清固然是冷清，却也安宁。 洛青青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景轩楼里给杨秋云喝药施针。 这样过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杨秋云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很多过去的东西她都记忆了起来。 因为上一次的催眠，她也明白了卫乃文并不是一直在害她的人。 她不那么排斥卫乃文了，反而能够偶尔在一起吃一顿饭，说说话。 在洛青青的调理下，卫乃文的身子骨也在缓慢的恢复中。 看到这些，洛青青喜在心里。 至于卫扬呢，更是内心安稳，读书也踏实了。 他们把进京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初。 虽然燕朝科考的日子是在每年五月，可是燕朝人口太多，每年进京赶考的秀才都不是少数。 如果太晚去京城的话，怕是连客栈都住不上的。 所以二月末，洛青青就已经叫人四处打点着。 除了进京的所需之物，还有卫府的管事人的安排，更还有青安堂也她仔细安排妥当。 忙忙碌碌中，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初。 草长莺飞，杨柳花开，云州城也慢慢的温暖起来。 “就这些了吧？”卫扬一手持着书卷，一边朝着洛青青看过来。 她手里正拎着两个大大的巷子，步履艰难。 “当然，带太多的话，咱们不也不方便麽。”洛青青咬着牙把箱子拎出门槛，“你要不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落下的？” “科考而已，我人去了不就够了。” 洛青青无语，“行，那叫人把东西先放上马车吧，明儿咱们可就出发了。” 卫扬点头，跨步出门。 这时候，成安小跑着进了来，“少爷，老爷在正堂屋里，正在等着你呢。” “嗯?有事？” “嗯，是沈老爷来了，还有沈家少爷。” 卫扬了然，书卷往窗台上一丢，“青青啊，我出去一趟。” “行。”洛青青双臂抱在胸前，“成安，你把箱子抬到马车上去。” 然后洛青青和卫扬一块到了正堂屋去。 果然是沈岸然和沈之再夫子在里面，跟卫乃文话着一些家常。 沈之再看见卫扬进来，忙笑呵呵站了起来，“卫扬，洛大夫，你们快点过来，我们就在等你们呢。” “沈伯父，沈少爷，你们找我？”卫扬问道。 “是啊。”卫乃文道：“你沈伯父知道你要进京赶考去了，特别来看看你的。” “多谢沈伯父。” “谢什么，我和你爹是多年的老友，他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麽？你要赶考，那可是大事。” 沈岸然递给沈之再一个眼神。 沈之再忙拿了出一封信递给卫扬，“这是我爹给你准备的。” 信上：彭兄亲启。 “这是？” “这是我的一个老友，他叫彭祖业，也是在京城做官的。虽然他只是个区区内务府六品翎长，可总归也是在京城那么多年的人。 你爹跟我说，明嫔娘娘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不想你给她添麻烦。 所以我给你写了这封信，你到了京城后，拿着去找彭翎长，他一定会给你安排，给你关照的。” “原来如此。”卫扬收在手里，“实乃多谢沈伯父了。” “嗯，好孩子，如今卫府可要全都要靠你了。” “我明白，此次进京赶考，我一定会付诸全力。” 沈之再拍拍他的肩膀，“也别那么大的压力，就算今年考不过，明年还可以继续考。” “沈少爷，我明白的。” 洛青青在一旁看着，这个沈之再的起色倒是十分不错。于是笑眯眯问道：“沈少爷，少夫人呢？怎么没跟你一块过来看看我？” “她啊！”沈之再直接笑开了颜，“洛大夫，我也正要告诉你呢，你的调理法子是真管用，如今婉儿已经身怀有孕了。” “有了？”洛青青为之一喜。 “可不嘛。”沈岸然亦高兴得很，“不过才刚刚发现的，不敢让她操劳，所以还在家中安胎。” “对了，洛大夫，婉儿的身体不好。而你马上就要去京城了，你能不能再给我留下两个方子，万一用得上的就好了。” “行啊。”洛青青一口应下，“那我就回去给你写方子去，我再给你做两个香囊药包，让她随时带在身上，有护胎气的作用。” 洛请求向来行动力强，说做就做。 立马回了景轩楼去，把药方和药包都准备好了。 在沈家父子离开的时候，一并给了他们。 除了沈家父子外，还有马馥鸢也来了一遭。 马馥鸢这人可狠，大包小包给她带了一大堆，好像怕她是去逃难的一样。 这一天晚上，景轩楼的人很早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卫府的大门便大敞扬开，下人们一点一点往上搬东西。 老太太也起来了，站在大门口一脸不舍的拉着卫扬的手。 “卫扬啊，到了京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因为读书太辛苦了。” “我知道的，祖母。” “还有青青，女孩子家家的，你就跟着卫扬在一块，别一个人到处乱跑。”徐菊太了解洛青青的心性，一样的千叮嘱万叮嘱。 平时想去的时候，那是满怀期待。 这一真的要走了吧，心里还真是闷闷的放心不下。 “娘，青安堂里的事儿我都安排好了，你什么也不用操心，有空去转转就行。” “我知道。” “还有杨氏夫人，我安排了月亮跟在她的身边，月亮虽然天生眼盲，但是听觉和嗅觉都异于常人，你们也不要太操心。” 卫乃文深深点头，“青青你就踏实的跟着卫扬去，不管是卫府，还是你的青安堂你娘，我们都会仔细关照的。” 家里人都在，也都叮嘱好了。 洛青青看着东西也装完了，心一横，“走了，卫扬，我们上车了。” “好。”卫扬放开了老太太，牵着洛青青的手，一块进了马车去。 马车的门紧紧闭上，成安和车夫也跳了上去，在煦煦春风中，马鞭高高扬起。 马车直奔着北方跑远。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女地痞 自云州到京城路途遥远。 马车白日奔驰，晚上歇息，也足足行了有七八天的光景，才勉强行了六七成的路程。 云州城在南，京城在北。 北面一直比南边要冷很多。 这一路上，洛青青和卫扬也在不断的加衣服。 这不，洛青青又翻腾箱子，把一件薄披风揪了出来披在自己身上。 “卫扬，你冷不冷？要不要一起？” 卫扬埋进书卷的里的头抬了一抬，“我没事，习武之人，是不畏寒的。” “唉，咱们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出来的时候，明明徐氏和老太太都叫她多带衣裳。 可她偏偏不听。 这回好得很，冻得只能抱着卫扬的胳膊不撒手了。 卫扬宠溺一笑，任由她再次倒在自己腿上，然后继续看着书卷。 “驭——” 马车突然车夫刹住了。 洛青青出于惯性的作用，险些从卫扬怀里冲出去。 卫扬抱紧了她，“外面怎么回事？” 成安道：“少爷，前面有个人受伤了，我们差点撞到他。” “怎么受伤了？”洛青青作为一个大夫，还是习惯性的推开车门看了看。 果不其然，马车前头，有一个一身布袄的年轻人正往拄着一根棍子站在路边靠让。 年轻人固然浓眉大眼，可看起来脸色发白，也是被冻得不轻，好像腿还受了伤似的。 再往他身后看，还背着一个书箱。 “喂，小哥，你不会也是进京赶考的吧？” 洛青青热情的问了一句。 那小哥抬起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卫扬，也裂开嘴笑了，“呵呵，是啊，我也是，难道你家少爷也是吗？” “什么我家少爷？难道你看我像他的丫鬟？” “你不是丫鬟吗？”那年轻很诧异的样子。 洛青青被气的不轻，恨不得关上车门就走。 不过，北方冷，寒风呼哧呼哧响在耳边，她没有计较，“算了，你说我是丫鬟，那我就是丫鬟吧。你是不是受伤了？要不上车来吧？” “我？”年轻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袍子，“呵呵，算了吧，我这身衣裳再脏了你们的马车。” “不会啊。”卫扬放下书卷，“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之人不寒酸，上来吧，我们顺路。” “也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年轻人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也进了马车来。 他一进来，可惊讶了，“哇，里面这么大，这么宽敞。” “还行吧。”洛青青笑笑。 “那这个是什么？” “是手炉啊。” “原来这就是手炉，大户人家真是不一样，我们家可连个土炉子都没有。”年轻人笑起来，一脸真诚坦白。 洛青青也是清苦人家出身，她更是不会在意这些了，“你的腿没事吧？” “我啊，前几天走夜路的时候摔了一跤，流了点血，也没有大事。” “那我帮你看看。” “你？” “我可是大夫呢。”说着，洛青青撕开他的裤脚，看了看他的伤口，拿出自己包袱里的药膏给他擦上，再用纱布缠绕好。 看她真是有模有样，年轻人惊奇了起来，“诶哟，你这小丫头有点厉害呀。” “我就说我是大夫吧，你还不信，哼。”洛青青把药扔给对方，“不信你问我家少爷，我是不是？” 卫扬在一边点头，“对，她是个大夫。” “哇，真是没看出来呢。” “哼。” 年轻人把药收在衣裳里，“多谢这位小大夫了，他日我要是考上了状元，我一定登门去感谢你。” 洛青青听着这话可不爽了。 状元？那怎么可能是他的，那必然是卫扬的呀！ 洛青青靠着车壁不说话了，卫扬笑笑，“这位小兄弟，多大年纪了，哪里来？” “我呀，我是凉州人，今年正好十九。” 十九？洛青青又瞟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么，比她只大两岁。 “你呢？”他又问卫扬。 “我是云州来，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长得很显小麽，我都看不出来。”年轻人抓抓头，“那我得叫一声——” “我姓卫。” “卫兄，卫兄。呵呵，我姓林，我叫林敬雨，你叫我敬雨就行。” “知道了，金鱼。”卫扬还没有说话，洛青青已经张了口。 林敬雨摇头，一本正经的纠正道：“小丫鬟，我叫敬雨，不是金鱼。敬重的敬，春风化雨的雨。” 洛青青恍若才听明白一样，长长的哦了一声。 她这般搞怪，外面成安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林敬雨也是个贫嘴的，他推开窗子对外面道：“喂，那个陪读的小兄弟，你在笑什么呢？” “我笑你呀。” “我？” “你真以为我家洛大夫不懂呢，我家洛大夫可是逗你玩的，洛大夫的医术和智慧那都是杠杠的呀。” “是么？”林敬雨斜了斜眼睛，明显不太信。 “还有啊，我得告诉你，她还真不是什么丫鬟，她可是我们家少爷最喜欢的人。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不是之前出了一点意外，现在她就是我们家少夫人。” “少，夫人？！”林敬雨一愣，再看洛青青的时候那是更震惊了。 “怎么？不像吗？”洛青青翘着二郎腿扬眉问道。 林敬雨摇摇头，“不像。 我在老家看见那些少夫人，人家都穿着绫罗绸缎，戴一头首饰，而且说话走路温柔娴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麽。” “我怎么了？说！” “你就像个女地痞！” 洛青青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真是什么仇什么怨，她好心好意帮他救他，他说她是女地痞。 卫扬无奈摇头失笑，却没有任何回怼林敬雨的意思。 似乎，他也隐隐约约的认同的这个观点。 她只好自己轻哼回去，“你这个读书人，读死书，你读过一句话么，这人啊，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林敬雨连连作揖，一副真心悔过的样子，“唉，还真的的确是没有貌相啊。” 洛青青愣了一瞬，才忽而明白了过来，这又是在揶揄她呢！可怜她天天在马车里，根本没法洗脸梳妆。 她的眸中闪过一抹狠色，“嘻嘻，金鱼秀才，你还没有见过我的独家绝学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收拾 卫扬的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往后面靠去。 这时候，就见洛青青反手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包银针，银光闪闪中，配上洛青青阴狠的神色。 真是好不吓人。 林敬雨本来还在那里洋洋得意。 看见洛青青手里的东西后，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你，你要干嘛？” “呵呵，我要扎你。”洛青青魔爪一伸，抓过林敬雨的手来，使劲儿就是一针。 紧接着，马车里就传出了他一声嚎叫。 但是这声嚎叫又突然戛然而止。 他垂头看着手背上的银针，竟然一点也不痛。 “哈哈哈！”洛青青大笑，“怎么样？可怜的金鱼，你被我吓得不轻吧。” “你——”林敬雨要哭了，“姑娘家家的，你怎么会这么坏。” “你还书生家家的，嘴巴怎么那么毒。”洛青青银针一拔，又放回了包里，“我可告诉你哦，这一针不痛，是因为我扎的穴位不痛。下一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林敬雨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林敬雨被洛青青收拾了一遭，这回可是安分了。 再不敢说洛青青一句不好。 洛青青就在马车里悠哉悠哉的躺着。 林敬雨则跟卫扬一块读起书来。 他们白天赶路，晚上或是入住客栈，或是在野外宿营。这样又行了三天，终于到达了京城。 “到了吗？” 听着外面的人声越来越近。 洛青青迫不及待的推开窗子往后看。 “青青姑娘，咱们已经到了。”成安的声音兴冲冲的响在外头，“不过这城门那好像挺严的，得排队等着检查。” “行，那咱们就等着吧。” 正好，洛青青已经十天不梳妆了，也实在不像话。 所以拿了水袋里的水浸湿了毛巾擦了脸，把胭脂水粉也涂上一涂，最后戴上两只金色梅花簪。 整个人立刻利落和明艳了起来。 林敬雨怔怔的望着她，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洛青青还真的挺美的。 洛青青看到他的视线，一个白眼就扫过去了，“喂，金鱼书生，你是不是被我的美貌所深深折服了？” 林敬雨被噎住一样，“胡说什么，当我林敬雨没见过姑娘！” 说着，他背起了包袱，跳下了马车。 洛青青可没见过京城，也跟着跳了下去。 如成安所说，这城门的官差还真挺多的，不论是进城还是出城，每个老百姓都被严查着。 “这是为什么？”洛青青好奇的问。 “可能是因为科考吧。”林敬雨抓着头，“参加科考的人多，怕是混进京城一些鱼目混杂的人。” “有道理。” 队伍里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前走。 不多时，就到了林敬雨这。 “哪儿来的？”官差毫不客气的生冷问道。 “我凉州来的。” “来京城干嘛？” “参加科举考试。” “包袱打开看看。” 林敬雨老老实实，包袱和书箱全打开了，里面无非就是一些书本和衣物。 “行了，进去吧！下一个！” 下一个便是卫扬，官差把马车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才放行进城。 他们一进来，林敬雨也往回走了过来，“哎，卫兄，咱们这就到了京城了。” “是啊。”卫扬的目光环视过四下，“还是老样子。” “你来过？” “几年前和同窗旧友一起过来游历了一次。” 林敬雨一脸羡慕，“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像我，家里是穷种田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京城来呢。” “你准备怎样？去哪儿住下？这距离科考可还有一个多月，总要找地方安顿。” “我去找我表兄去，我表兄在这边做小学徒呢。” “也好。” “呵呵，卫兄，那咱们就此别过了，他日科考之日，咱们有缘再见。”林敬雨挥挥手，朝着远处走了。 “对了，谢谢洛姑娘的药！”他走了很远，又回过头来对洛青青挥挥手。 洛青青也对他招招手。 眼看着林敬雨消失在人群里。 洛青青看向卫扬，“咱们呢？咱们去哪儿？” “先找个客栈住下，如果有合适的能够租下来的院落，当然更好。”卫扬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洛青青，“上车么？还是在外面走走？” “嘿嘿，当然是得在外面看看了。” 这来一趟京城多么不容易，足足行了十几天才到达，她当然得好好看看。 这京城果然是京城。 人挨着人，建筑挨着建筑。 大街上，人满为患，长又宽的大街一眼望不到头。 这街上卖的玩意就更是多种多样了。 洛青青还并不是什么贪慕虚荣的人，这一路走过去，也买了个满怀。 “就在这吧！” 成安第二次从一家客栈里跑出来，“少爷，我都看过了，这里的房间比较大，靠窗，而且价钱也比较公道。” “好，住进去。” 车夫牵马，成安和小二拎着东西，他们便走到了客栈里。 “几位客官，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一连三间，全部都挨着。”店小二操着一口熟练的京城口音，热情的招呼着。 洛青青点点头，挑选了中间的一间，“麻烦小二哥了，再上一壶热水吧。” “得嘞，对了，那姑娘，你还要不要再下来吃点东西，你们这一路赶来，都是过来赶考的吧。” “是呀，小二哥常年在这做事，应该对科举考试很了解吧。” “哈哈，那是啊，小的虽然读书不行，但是对京城科考见得多了，那可什么都知道。”店小二对这话受用，得意洋洋道。 “好，那准备四五个小菜，再要米饭四碗，我们一面吃，你一面跟我们说说这科考的情况。” “好嘞，小的去去就来。” 店小二动作可快。 不大一会儿就折了回来，几个小菜再加几份米饭。 洛青青也叫了成安和车夫一块吃。 一边吃，一边听着店小二给介绍了一遍。 原来，京城每年的科举考试都定在五月上旬。 每年的考试都是连考三天，每天考三门。 今年定的时间便是五月初二，初三和初四。 参加科考的秀才们，又都会在四月中旬去吏部报名。 第一百八十六章 狐假虎威 考完了，大约摸在六月初放榜。 每年考试的前三名，分别称为状元、榜眼、探花。 这三个人还有机会获得进宫拜见皇上的机会。 通常，皇上会提一些问题给他们。 碰上皇上觉得出色的，便会留在京城任职。 其他的，则会分配到地方，从七品小官知县开始做起。 这和洛青青了解的科考倒也别无二致。 话了，店小二又道：“不过啊，过程是这么个过程。可这京城里，水深得很，里面的弯弯道道小的就说不清楚了，几位客官，行事还是要谨慎些。” 卫扬点头，一锭银子推到他的面前，“多谢小二哥提点了。” “呵呵，客官太客气了。以后有什么需要问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几位客官用饭，小的就先下去了。” 小二识趣的走了。 车夫吃饱也赶紧下去喂马。 成安在一边，皱着眉头。 “少爷，我这心里头可不太踏实呢。” “成安这么说，我也有点。”洛青青道。 “别那么多担心，这里固然水深，处处都是皇亲国戚。不过，天子脚下，也未必有人太大胆。”卫扬安慰着扯了扯洛青青的脸蛋，“别那么操心了。” 洛青青想了想，“也是，再不行咱们可以去找那个彭大人。再不行，不是还有你的姑母，明嫔娘娘麽。” 卫扬打住她，“彭大人我们可以去拜访拜访，我姑母那边就算了。她在宫里的地位本就尴尬，又没有厉害的娘家撑腰，要是有心之人利用这层姑侄关系搞事情，那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妙。” “嗯，你说得对，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先考完了再说。” 卫扬勾唇，没有提起那个让他不太喜欢的名字。 秦却之。 舟车劳顿了十天。 洛青青的骨头都要散了架了。 所以吃过东西，她就锁门睡觉了。 这一觉是睡得昏天暗地。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睡得美了，人也精神了。 她爬起来梳妆穿好了衣裳，去敲了隔壁卫扬的门。 门开了，卫扬站在她面前，满目宠溺，“怎么？终于起来了？” “唉，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再不起来，我不成了猪了吗？你在干嘛呢？” “我也刚起来不久，正要过去找你。” “嘻嘻。”洛青青莞尔，“那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我也要去买些笔墨纸砚。就顺便着陪你出去逛逛吧。” 明明就是想陪她，嘴上却不想承认。 洛青青懒得拆穿他，一道出了客栈的门。 固然北方的天气冷，可挡不住洛青青出来游玩的热情。 一道长长的虎街，从东头走到西头她都不嫌累的。 突然，一阵闹嚷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洛青青把最后一个糖葫芦塞进嘴巴里，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只见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追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跑。 那书生手里来拉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这人怎么看着——” 洛青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卫扬已经箭步走了过去，“是林敬雨。” 林敬雨手里拽着一个姑娘，跑得根本不快。 不多时，就连同那个姑娘一块摔在了地上。 眨眼间那两个家丁就追到了跟前。 “赶紧把她交出来，我们就饶了你！” “不行，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么可以强抢良家女子？我都问了，人家不愿意。” “哼，她不愿意有什么用，她娘已经把她卖给我们家少爷了！ 赶紧！让开！” “我不让！”林敬雨伸开双臂，护在了那姑娘面前。 而下一瞬，两个家丁就朝着他打了下来。 林敬雨只能用手臂去挡。 可他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痛楚。 他放开手臂，只见是卫扬挡在了他面前。 “卫兄，你快让开。” “你是什么人？”那两个家丁亦上下打量了卫扬一番，“我告诉你，不管你是谁，都不能多管闲事。” “我向来不多管闲事，但今日之事，恐怕未必是闲事。”卫扬薄唇轻启，“你们不能伤害我的朋友，也不能带走这个姑娘。” “你—— 这个丫头是我们家少爷五两银子买来的！” “我不知道。”那姑娘恐惧的大哭，“我后娘骗我，说给我找厨房丫头的差事做，我来了才之后，是要做那种填房丫头的，我不愿意，我是被骗的。” “我们管你是不是被骗的，反正银子都已经给了，你必须给我回去，伺候我们家少爷！” 说着，那个家丁又来拽这姑娘。 “五两银子是么？”卫扬抬手，“这是十两，拿回去，这个姑娘是自由的。” “你——” 家丁看着那锭银子，愣了一愣。 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人群里有一道张狂的影子歪着脖子走了过来。 这人眼周乌青，一张歪嘴，嘴边上还长了一颗不小的痣，穿着一身明艳的宽大绸缎袍子，不伦不类。 “怎么着？有人坏小爷的好事是不是？” 家丁看见这人，立刻点头哈腰，“少爷，就是这个家伙，他带着这丫头跑了，还有他，要拿十两银子买这个丫头自由身。” “呦呵。”来人乐了，“别说啊，我这眼光不错呀，这丫头我还没有享用到，你们看看，还有别人看上她了。 呵呵，不过，小爷告诉你们。 小爷最喜欢的就是跟人作对。 你想买，呵呵，卖身契在我手里，小爷就是不卖！ 你们几个，把这丫头给我拉回去！” 来人这么一嚷。 那两个家丁又有了底气一般，朝着那姑娘就下了手。 “狐假虎威。”卫扬嗤之以鼻，不紧不慢的将银子收入袖口，伸手一抓，便抓住了这个家伙的领子。 “你干嘛呀？想要这个女人，我可以用完了再给你。” 卫扬没有回答他，而是伸出他的衣裳里。 须臾，一张卖身契就夹在了他的二指之间。 “现在卖身契在我手里。” “你——”来人恼了，立刻握拳朝卫扬打来。 卫扬身形一移，足下一抬。 这个家伙就趴在了地上。 “诶哟，诶哟。”这人疼得龇牙咧嘴，他很快爬了起来，“王八蛋的，敢打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抄菜刀 “我没有打你，是你自己摔倒的。”卫扬回答的冷淡。 “你们几个，给我上！” 家丁得到了命令，挥舞着拳头朝卫扬砸来。 林敬雨看呆了，“卫兄，你别打了，你别受伤啊。” “金鱼书生，你闭嘴。”洛青青过去低吼他一声，“这里交给卫扬，咱们先走。” 说着，她左手拽了那姑娘，右手拽了林敬雨就朝着大街的那头跑去。 街上人多。 跑了一会儿，他们就已经被厚重的人群隔开，看不到那伙人了。 他们停了下来。 那姑娘立刻跪倒在地上，涕泪连连，“多谢恩人相救，恩人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得了，起来吧。”洛青青拉着她，“这里这么多人看见了，多不好，太引人注意了。” “是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做的都是应该的事情。”林敬雨看着她哭，有些慌张似的，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姑娘啊，趁着那伙人没有追上来，你赶紧跑吧。” “跑——”姑娘满目迷茫。 “是啊。”洛青青点点头，“你放心，那卖身契我们回头就烧了它，谁也奈何不了你。”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我没有娘，我爹对我不好，回去之后，怕是我后娘还要卖我。” 洛青青皱了眉，“那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比如你舅舅？” 姑娘摇头。 “那怎么办呢，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让你一个人走我们也不放心啊。”洛青青犯了难，可要是带上她的话，也太引人注目了。 卫扬是明嫔娘娘的亲侄子。 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这会儿，她看向了林敬雨，“我说金鱼书生，要不然你先安顿安顿她吧？” “我？” “是啊，你不是有表兄在这里吗，你暂时安顿她一下。等我们科考完了，还是没有去处的话，我就送她回我们老家的药铺里去。” “这倒是也行。”林敬雨抓抓头，“不过，姑娘，你跟我走你会不会害怕？” 洛青青随手拔下一根簪子塞给这姑娘，“你拿着这个，他欺负你你就扎他！” 林敬雨瞠目结舌，“洛姑娘，你也太狠毒了吧。” “别那么多废话了，万一一会儿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办！赶紧走！” 在洛青青的催促下，很快，林敬雨拉着那姑娘消失在了人群里。 不见卫扬回来，她便直接回了客栈去。 她又不会功夫，不能跑回去添乱。 在客房里喝了两杯茶后，门开了，卫扬走进来。 “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他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洛青青想想也是，“不过，卫扬，对方是什么人你有没有弄清楚，我怕惹上麻烦。” “我叫成安去打听了，顺便让他去租一处宅子，我们不住这了。” “嗯，对，这样他们就算找也找不到我们了。” 卫扬瞅了洛青青一眼，“林敬雨呢？” “他啊，我让他带着那个姑娘先安顿一下。” “他现在住哪儿？” “我，我忘了问。”洛青青一拍脑门，“刚才太急了，也没有问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卫扬舒了口气，“算了，林敬雨是正义心肠的人读书人，不会有什么事。” 等了一个时辰后。 成安回来了。 “少爷，青青姑娘，宅子我已经租好了，这客栈的房钱也结了。” “行，我就去收拾东西。”洛青青一边打包，一边又道：“对了，成安，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呀？” “我问了，说是姓冯。”成安的脸色有点沉，“那些老百姓都说，他是礼部侍郎三公子冯威。” 卫扬喃喃，“礼部侍郎？” “是啊，少爷，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吧？” “就算有事，此时科考当前，他们不敢真的如何。青青，我们住了新地方之后，你低调一点，不要到处跑。” “我知道，我听话。” 从客栈出来，他们走了小路。 从虎大街搬去了朱雀大街深处的一处小宅子里。 朱雀大街在南，属于比较安静隐蔽的地方。 看着周围冷冷清清，洛青青心里也放松了。 小宅子里有厨房，有仓库，有马厩。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倒也是个适合常住的地方。 于是，她让车夫出去把柴米油盐都买了回来。 自己亲自下厨做饭。 车夫喂马，成安看门，洛青青下厨，卫扬负责读书。 这小宅子里麽，还真有点小家的味道。 可惜的是，这份小美好才不过持续了一天一夜，麻烦就又找上了门来。 时近晌午，阳光和煦。 砰砰砰擂门的声音响在了外头。 成安正要洗手吃饭，被人这声音一扰，也没有好气的骂了回去，“谁呀！这么大声干什么！” “给小爷开门！”外面，传进来的是暴怒的声音。 洛青青听着这声音一愣，这不是昨天那个冯威麽？ 他们都搬到这里，她还找上门来了？ 她的饭菜往桌上一放，就迈出了门槛。 “你回去。” 卫扬从正屋里出来，对她别了一眼。 她不犟，溜回了厨房去。 这时候，成安受迫于那擂门声，把门也打开了。 门一开，七八个手持着棍棒的家丁就冲了进来。 最后，摇摇摆摆的果真是冯威这个家伙。 他看见卫扬，便是一股子恼意，“哼，缩头乌龟！昨天不是很厉害的麽？怎么？还搬到这里来了？怕了吧。” 卫扬面无表情，“我不是怕你，而是我本来就要搬进来。” “哼，废话少说，把昨天那个丫头给我交出来！” “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可昨天是你救了她，还有那个穷乡下人！” “那个人也不在我这里。” “不在？”他环视了一周，突然看见一个桃红色斗篷挂在晾衣杆上，他怒气冲冲的指着，“这是什么？ 你们，给我进去搜！” 命令一下，七八个家丁各自冲进了屋子里。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空。 冯威一愣，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家丁正双手颤抖的退了出来。 而在他的前面，是一个手抄一把菜刀的女子。 女子杏目圆睁，锋利的菜刀就悬在这家丁的额头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很好，带路 这家丁被吓坏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棍棒也早已经扔在了地上。 “姑奶奶在这里下厨，你胆敢来捣乱，你信不信我一菜刀劈下去。”洛青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连眨都不眨。 没有人敢去怀疑她是故意在吓唬谁。 那冯威都吓了一跳，“你，你是谁？你把菜刀放下。” “你是谁！”洛青青瞪向他，“这是我家，是我们租的房子，你不经我们同意擅自闯进来是什么意思！” “小爷是来找人的。” “人呢？你找到了吗？” “我——”冯威看了看四下，那些家丁们都出来了，一个一个对他摇头。 确实没有找到。 洛青青转了方向，拎着菜刀走到了冯威的跟前来，“我问你，人呢？在哪儿？” “肯定是你们放走了他们！”冯威气急败坏，手指指着他们叫道。 “呵呵，真是好笑了，无凭无据就胡说八道啊！”洛青青冷冷瞪着对方。 冯威简直要气死了。 这个女人是谁呀？ 竟然敢举着菜刀跟他说话！ “你们知不知道小爷是谁？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冯威望过卫扬和洛青青，眼珠子里冒着怒火。 卫扬哦了一声，“我知道啊，你不就是礼部侍郎家的三公子冯威麽？” “你知道？”这可叫冯威有些诧异。 “知道又如何？”卫扬背着手，一脸轻笑，“难不成，就因为你是礼部侍郎的儿子，你就能随便杀了我不成？ 这京城之中，天子脚下，还没有王法了不成？” “可你们抢走了我家的丫鬟，还抢走了她的卖身契，还打上了小爷和小爷的手下们，这又怎么说？” 卫扬摇摇头，“我想冯少爷是误会了吧？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明明就在昨天。” “证人呢？或者证据？” “这些人都是证人。” 卫扬唇角微勾，“冯少爷是官宦之家的出身，不会不知道吧？上了公堂，自己人是不能算证人的。” 其他的证人呢？还能有谁？ 这冯威在老百姓里简直就是个恶霸。 谁看见他躲都来不及，谁会那么傻乎乎去为他作证呢？ 至于那卖身契，早在昨晚就被洛青青拿来点柴火了，一堆灰烬还能成为证据？ 冯威被这话气得要死，他恶狠狠的抓起了卫扬的领子，“穷秀才，你以为你懂一点朝廷律法小爷就奈何不了你了麽！” “那冯少爷准备把我如何。杀了我么，这宅子可不是我的宅子，我要是死在这里，到处都是血迹，这宅子的主人一定会吓得去报官吧？ 要不，你让这些家丁把我打坏，那更好了，反正马上就是科举考试，我正好到吏部去揭发你堂堂礼部侍郎之子，竟然欺凌无辜百姓，强抢良家女子。 事情闹大了，冯大人估计也就摊上事儿了。” 卫扬幽幽说完，好整以暇的望着冯威，“冯少爷，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呢？一会儿天黑了，路上也不安全。” “哼！”冯威紧抿着唇，气得牙根痒痒。 平日里，要是其他人早被他吓得跪地求饶。 可是这个家伙非但一点都不怕，还一句一句，句句在理。 越是科考的时候，皇上越重视京城的情形。 事情闹大了，的确不是个好处理的事儿。 再看这家伙的身后，那丫头手里提溜着那柄菜刀，真打起来，只怕他们也未必占得到便宜。 冯威前后衡量了一番。 “呵，我冯威记住你了，给小爷我走着瞧。” 说罢，他对那些家丁用了个眼色。 一群人又怒气冲冲出了门去。 他们一走，车夫立刻拍着胸脯把大门插上了，“真是吓死小的了，还以为真的得出事呢。” “不至于。”卫扬轻飘飘的，“礼部也不是什么真有实权的地方。” “我看，这个冯威的也不是什么真有胆量的人，无非就是欺软怕硬罢了。”洛青青也接口道。 卫扬的视线落在洛青青的菜刀上，眉心蹙了一蹙，“我没说不让你出来的麽。” 洛青青语塞，拎着菜刀拔腿就跑回了厨房去。 外面，大街的长道上，冯威上了轿子，一伙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朱雀大街。 他不知道的是，在茶楼一处高楼临窗的位置，有人把他所有的行为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主子，看来属下的计划泡汤了，这下没有理由搞他冯家了。” “呵呵，有趣，今年的科举，真是人才辈出。”修长的玉指放下了小小茶盅，一抹讥诮声从发白的薄唇里逸出。 那声音说不出的森森寒意。 - 说这冯威欺软怕硬真是一点不假。 这被卫扬和洛青青一阵吓唬，再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五月便是科考，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卫扬每天都在读书写字。然后在傍晚无趣的时候，就跟洛青青在京城的四大街上走一走。 在卫扬的陪同下，洛青青很快熟悉了京城里的情形。 她也按捺不住了，她跟卫扬来京城，除了陪他参加科举考试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她要把青安堂开到京城来。 前几天和卫扬散步的时候，她就已经寻好了地段。 那就是东边青龙大街上的一家药铺，这家药铺的规模可不小，足足有两层楼，里面的活计也很多。 然而这家药铺她已经观察了好几天，生意看起来非常不景气，进出的病人很是稀少。 所以，这一天她一早上过来，就直接踏入了门槛。 不过，为了低调行事，也为了不给卫扬找麻烦。 洛青青从成安那里抢来了一套男装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 嗯，卫扬的衣裳太长了，她穿着会不伦不类。 瞅见她进门，一个抓药的伙计慢慢腾腾走了过来，“客官，你是看病呢？还是抓药？” 洛青青扫视了一周，“我既不看病，也不抓药，我就找你们老板。” 闻声，伙计打量了她一遍，眉头皱了起来，“你找我们老板干嘛？抓药有药，看病里面有大夫。” 洛青青一点都不在乎这伙计的态度，而是笑眯眯把一点散碎银子和一张信封递给了他，“麻烦伙计，把这个拿给你们老板。” 伙计看在银子的份上，嗯了一声，拿着信上了二楼去了。 不大一会儿，那伙计就下来了，这时候，他可满目惊奇，“呵呵，公子，我们老板里面有请呢。” “很好，带路。” 第一百八十九章 盘下 见到这药铺老板的时候，那老板还在一遍一遍看信上的内容。洛青青勾勾唇角，在老板的面前坐下，“许老板，我上来了。” “你？”那老板抬起头来。 伙计忙道：“老板，这就是刚刚送信的公子。” “这药方是你写的？”老板很是不信般。 “是呀！”洛青青道：“我前几天在对面茶馆喝茶，常常看见许老板你从外面进来。走路的时候，小腿很是不对劲，手也时而抽筋，所以给你写这个方子帮你治治病。 许老板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药铺，应该通晓药理，我这药方还不错吧。” 药铺老板深深点头，“到位，公子这药方真是太到位了。我这多年的老病治了多年却时好时坏，我还闹不清楚原因。今日看了公子的药方，我可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缺了这两位药引子。 公子，你开个价吧，这个药方你要多少银子？” 洛青青摇摇头，“银子，我就不要了。还是换你开个价吧。” “公子，我可听不懂你的意思了呢。” “呵呵，我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那我就跟你直来直去了。”洛青青轻咳一声，“我今天来送药方只是为了引你见我，我真正的目的跟这药方无关，而是我要盘下来你这整个药铺。” 她的话音落下，药铺老板呵呵笑了起来，他打量着洛青青的样子，“呵呵，公子真会开玩笑。” “不是玩笑，我说真的。” 药铺老板把药方桌上一丢，向椅子背里一靠，和洛青青拉开了距离，“这位公子，我这药铺这么大，你觉得我有必要把它盘出去吗？” 她瘦瘦小小，身上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再加上这一口非京城口音的口音。 药铺老板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那份高傲得意写在眼里。 洛青青长长哟了一声，她站起来走到窗前，下面的门前冷冷清清，病人零零散散。 “许老板，你这么大的药铺，可一直在亏损，你确定你不盘出去吗？” 许老板干笑了起来，“呵呵，公子你这话说的，我这么大的药铺怎么就亏损了呢？” “许老板，咱们都是同行，你瞒不了我。药草什么价钱，你这里来几个病人，外面的伙计每个月多少月钱，所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我都清清楚楚。 你这药铺啊，现在是绝对没有盈利的。” 洛青青说得笃定，许老板倒是底气有点不足了。 “呵呵，这位公子，既然你看出来了亏损。难不成，你还有办法转亏损为盈利不成？” “我既然敢盘下来，自然有我的办法呀。”洛青青回答得滴水不露。 许老板的眼珠转了转，“哎呀，公子，说真的，我也不是靠着这家药铺过日子的，我有很多别处的生意。我还留着这间药铺，完全是因为我也是医术世家的出身，对这一行还有感情。” 洛青青嘻嘻笑了，“既然有感情，更得盘给我呀，让我起死回生，才是对这间药铺最大的尊重。” 很多别的生意？洛青青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真的要是如此，那这许老板怎么会一天到晚都待在药铺里呢？ 而且根据她的四处打听，这个许家在京城商贾中还蛮有地位的，许老板只是许家众多孙儿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他应该是靠着许家上面每月发月钱度日。 “呵呵，公子这么有信心，那这样的，这间药铺白银八千两，里里外外我全部都盘给你。”许老板伸出了手指比划着。 洛青青摇头，“打掉一半，四千两。” “四千两是不是太少了？我这间药铺可多少人都想买去呢，可我一直都没有舍得出手。” 洛青青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拍在桌上，“我就四千两，多了没有！” 哼，这个药铺要是真的那么多人上赶着买，不早卖出去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虽说生意不行，用人不行，可这药铺里头的东西还是挺值钱的。 所以四前两是非常合理的价钱。 果真，这个许老板犯了犹豫。 洛青青等了一会儿，“许老板，我跟你实话实说，我到京城来，就是准备买间药铺的。 你不卖，我可以去别处买。” “你——” “卖还是不卖？”她笑得纯良温暖。 许老板一咬牙，“行，卖就卖！” 四千两已经是这半年以来出的最高的价钱了。 京城里那些老狐狸，都等着他实在干不下去了，以更低的价钱拿下。 与其丢那个面子，还不如就卖给这个外乡人。 将来，就算是药铺彻底完了，也不是完在他的手里的。 笔墨纸砚端上来。 契约一式两份，这间药铺就交到了洛青青的手里。 许老板拿了银子就走了。 下面的人聚在了一处。 “我跟你们说，刚刚咱们老板把药铺给卖了！” “什么？” “就卖给刚刚那个小公子了。” “不会吧？那个小公子能有什么本事？看起来连二十岁都不到的样子，还是个外乡人。” “嘘！他来了！” 一众伙计一哄而散。 洛青青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下来。 她左右环视了一遭，这些人似乎各司其职，都在挺认真的做事。 再往里面看，一个在给病人诊脉，一个在翻动着一本《本草纲目》。 她就那么沉默着，找一处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了。 直到唯一一个病人抓了药走掉，她咳嗽了两声，“咳咳，你们几个伙计，还有里面的两位大夫，都过来一下，咱们有话要说。” 那些人放下手里的事儿，都站在了洛青青的跟前。 “嗯！我想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如今许老板去做别的生意了，这个药铺已经盘给了我，我就是这个药铺的老板了。” “是是。”几个伙计陪着笑，“老板好。” “你们也不用这一套来糊弄我，我可不是许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洛青青微微一笑，“从明天开始，不好好干活的人，没有真本事的人，被我发现了，一律在四月初一的结账离开。” 第一百九十章 撞上 “是，老板说的是，我们一定会好好干活的。”一伙人又十分顺从的说道。 洛青青点点头，“很好。接下来呢，我有两件事要宣布。 一，因为药铺现在属于我，所以我要重新整顿，为了再开业的时候一切顺利，我想咱们这两位坐堂大夫从明天起就不用过来了。” “什么？”那两个大夫一愣。 “老板，为什么我们不用来了？” 洛青青道：“这药铺我才盘下来，手里银子有限，现在也没有什么病人来，所以，我要亲自坐诊。” 初次打交道，她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而她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这两个大夫的水平完全不够。 两个大夫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默默点点头。 “嗯，今天晚上我还要看账目，所以明天一早过来，我把账给你们两个结了。” “好，那我们今天就告辞了。” 两个大夫说走就走了。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看什么呢？”洛青青突然冷声问道。 “没有没有。”他们连连否认。 洛青青手指一指，点过了两个伙计，“你们两个，以后也不用再来了，同样的，明天一早就把账结了。” “我——” “为什么呀？老板。” “因为你们两个不做事呀。”洛青青站了起来，“还不知道吧，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在对面茶馆把你们每个人都观察过了。” 这两个人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的确，平日里药铺里也没事可做，他们两个也是有点赌瘾。 这俩伙计无话可说，也只能点头走人。 才第一天，就这样被开了四个。 药铺的气氛一下子便的肃静和低压起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还真不是盖的。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也不能不当回事啊。 剩下的几个伙计更老实了。 “好了，再下来，我再分配给你们几件事情做。”” 根据她的观察来看，这家药铺的生意这么惨淡。主要原因是这里坐堂的大夫水平不行。 而次要的原因也在于原先的许老板管理不力，所以这些伙计们都非常懒散。 她当场就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她要暂时亲自坐堂看诊，挽回药铺的口碑，同时招聘新的更有本事的大夫过来。 其次，对于这里的伙计们，她要进行狼性管理，即，干的多给的多，干得好给肉吃，干得实在不好的话，那么就大路朝天结账走人。 无利不起早，没有人对她提出的高额月钱不感兴趣。 所以当天，那些伙计做事的效率就看到了显著的提高。 最后，加上洛青青用出来的一系列营销手段，这药铺的生意也跟着慢慢的上门了。 她接手这个药铺四五天后，里面的病人就明显比以前多了一倍之多。 原先的许老板从门口路过，看见不断有病人或抓药的往里走。 都禁不住进来瞧个究竟。 这一瞧不要紧，里面伙计各个有斗志得很，干活麻利，对待病人客人的态度也特别热络。 再往里面看，洛青青诊起脉来，不仅水平更高，而且对待病人也非常真诚。 不会为了赚那个药钱而故意去卖名贵的药材。 他在这里看了一盏茶的功夫，忍不住行至洛青青的跟前。 “洛公子，你真叫我刮目相看。” “呵呵，经营药铺也算是我的天赋吧。” “啧啧，洛公子，我真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我就不盘给你了，而是和你合起伙来一块经营。” 洛青青眉头一扬，“那我还不愿意了，我就喜欢吃独食。” “哈哈哈，洛公子真是有一说一。” “不过，许老板，我能这么顺利盘下这个铺子，也是托了你的福，不如，一会儿打烊了之后，我请你喝喝小酒去。” “好呀！”许老板乐得直拍巴掌，“不能让洛公子请，我请，我请！” 对方要请，洛青青也就不客气了。 来药铺的日子多了，从伙计们嘴里也听了个七嘴八舌。 这个许老板许庆云的家世也是有点地位的。 她在京城里人生地不熟，多个朋友多条路麽。 所以一打烊，就跟着许庆云一道去了喝了几杯。 洛青青到底是个女子，而且酒量很是一般。 所以跟许庆云小酌了几杯后。 她望着窗外快要落山的太阳笑了笑，“呵呵，许叔，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喝到这吧？” “也好，你家是哪儿？要是顺路我就送你一趟？” “呵呵，那就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还用送麽。” “也是也是。” 俩人一边聊着，一边出了酒馆。 砰！ 许是许庆云太热络，一时没有看清楚路。 他竟然生生撞上了一个人。 “哎，你这人是怎么看路的？撞上我了知不知道！”许庆云也是有钱人家的出身，脾气是不小，张嘴就对着对方斥责起来。 “你确定是我撞的你？” 对方不耐烦的蹙起眉来望着许庆云，眸中的怒意更甚。 洛青青下意识抬头扫了对方一眼，直接呆滞在了原地。 不，不是吧？ 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不过是出来和许庆云一块喝杯小酒，竟然还能撞上这个秦却之？ 堂堂燕朝六皇子他不应该每天待在宫里处理大事的麽！ 怎么也上街出来溜达。 她正心慌意乱的时候，只见秦却之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连忙低下头，故意哑着嗓子道：“咳咳，许叔，好像是咱们不小心撞上了人家。” 一边说着，她一边扯了扯许庆云的衣角。 许庆云也不是笨蛋，他也注意到了，面前这男人年纪不大，却星眸冠玉，尤其是大拇指上那一只玉扳指，成色不要太好。 他也连忙赔笑，“抱歉抱歉，是我喝多了。” 秦却之没有说话。 洛青青和许庆云赶紧错开了身子朝着前面去了。 等到走远了，洛青青确定秦却之没有追上来后，松了口气，“唉，许老板，你知不知道咱们刚才撞的是谁呀？” 许庆云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他的样子，咱们还是不要惹的好。” 洛青青甚为同意，“那许老板，咱们就到这吧，我这也就快到家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见面了 和许庆云分开，洛青青又一个人走了好长的一段路。 因为卫扬说过要低调，所以她也不想让她还不能信任的人来接近他们的宅子。 想到最近卫扬读书辛苦，而她的手艺又不行。 于是一转弯到了一家卖点心的小铺子，买了两斤各式各样的小点心拎在手里。 “嘿嘿，回去卫扬一定会喜欢的。” 她喃喃间转身，却见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眼睛瞪了一瞬，立刻装作没事人一般的要走出门去。 她一身男装啊，难道还会认出来吗？ “恩人，我们又见面了。” 脆生生带着调笑的男声响在身侧。 洛青青不得不顿住了步子。 “呵呵，想不到恩人还有这样的独特喜好。”秦却之双臂环胸，绕着洛青青打量了一周，用手比划了比划。 嗯，洛青青正好矮他半头。 “别说，要是再高一点，还真是剑眉星目的少年郎。” 知道他已经认出她来了，洛青青也不掩饰了，歪着头没好气道：“你是在跟踪我是不是？” “这话说的，怎么叫跟踪呢？我不过也是路过此地，没想到又碰上你了。”秦却之微微笑着说道。 “嗯！”洛青青点点头，“行，那天马上就要黑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哎！”秦却之再次拦住她的去路，“不是吧，恩人，好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有缘再见，我作为东道主，也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要不要，安排安排？” 洛青青撅起嘴巴，对着秦却之吹了一口气，“喏，闻到了没有，我已经喝过了。” “呵呵，胆子真大，也不知道你要是跑出去喝酒的事情让我表哥知道，会不会跟你生气呢。” 听得秦却之这话，洛青青也有点犯嘀咕了。 不过，喝杯小酒比起和秦却之见面，她相信卫扬更愿意让她多喝几杯。 所以，她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几粒药丸，“多谢六皇子的关心，我这有这个，只要放到嘴里嚼一嚼，保证谁也闻不到酒的味道。” 秦却之点头，“恩人还是如此机敏。” “你了解就好。” “说真的，恩人，刚刚我在路上，我可是一眼就把你给认出来了。” 洛青青也好奇了，“我都打扮成这样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秦却之想了想，“啧，我也说不上来呢，可能，我和恩人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 洛青青的脸色当即冷了，“胡说，我不想理你了。” 说着，她越过秦却之就往前走。 秦却之紧忙着在她身后跟着，“恩人，恩人，你别走那么快呀。” “天黑了我要回家了，你没事的话也赶紧回宫去吧。” “今天我不用回宫，我在吏部负责着科举考试的事宜呢。” 这话说出，洛青青放缓了步伐，“不是吧，堂堂六皇子还管这个？” “是啊，吏部尚书年纪大了，所以父皇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帮助他，所以就是我咯。” 洛青青拖长了尾音，“唔——” “怎么样？恩人，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洛青青摇头，“没有。” “不可能吧？”秦却之道：“我这边可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据说卫府出了很多意外，舅舅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他辞官的文书都递到了京城来。 卫府不管怎么说，也是世代为官。舅舅已经不做官了，我表哥卫扬是必须要来京城里参加科考的吧。” 洛青青不想理他。 秦却之微微笑，“那么恩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还是没有！”洛青青回答的斩钉截铁，“科考是不错，可是考试的是他又不是你。” “我知道啊，可是这么大的京城，我不是怕你们有不方便的地方麽，所以好心好意来问问你们。既然没有，那就算咯。” 秦却之叹了口气，“恩人，我也就此告辞。还是那句老话，你拿着我的玉佩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还真没有一丝丝含糊。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洛青青也有点懵。 好莫名其妙，秦却之突然跟来了，又突然走掉了，他是太闲了麽？ 好像也没有说要去拜访拜访卫扬的意思。 她想也想不透，走着走着也回到了宅子里。 一进门，成安朝着她迎了过来，“嘿嘿，青青姑娘，你回来了。” “是呀，怎么样？我一天都没有在家，你们有没有太想我。” 成安撇着嘴耸肩膀，“我倒是没有，就是少爷，有点惦记你。” “是啊。”卫扬一手持着书卷，一手持着炒勺从厨房里踱了出来，笑眯眯道：“我刚才还在跟成安说，如果我做到这道菜后，你还没有回来，我就去接你。” “那早知道，我就走慢点，这样就能享受你接我了。”她小跑进厨房里，东张西望了一番，“不错麽，堂堂太守府的大少爷，未来的状元郎，竟然还会炖鸡呢？” “我可不止会炖鸡，我还会烤鸡。”卫扬得意一笑。 “真的？” “骗你干嘛？我求学的时候，因为书苑里的饭菜太素淡，常常和同窗一块去外面树林里打野鸡野兔烤来吃。” “那以后有了机会，我可得尝尝你做的烤野鸡的味道。” 点心包往桌上一放，洛青青坐了下来。 卫扬的余光扫过她，突然手指一抬，从她的脖子后面拿出一枝几寸长的黄色的花枝来。 “这是什么？”洛青青有点惊讶。 “北方的迎春花。”卫扬眉心微蹙，“你这白天跑哪儿去了？” 洛青青一脸迷糊，“没有啊，我一天都在药铺里，药铺才接手，要改变的地方可不少。 连牌匾我都没有来得及换呢。” “可药铺里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迎春花，而且插在你的衣裳里。” 是啊，洛青青拿过来看了看，折断的花枝断口还是新鲜的。 卫扬突然问道：“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她回忆了又回忆，突然一拍大腿，“哦，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是秦却之，一定是他。” 怪不得他没有提一句要拜访卫扬的意思。 原来他是准备用这种方式再跟卫扬打招呼！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吏部 洛青青把遇到秦却之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卫扬。 而后，她叹着气道：“也是怪我，我要是不跑出去的话，也许就不会碰到他了。” 卫扬思衬了须臾，微微摇头，“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即使你不去抛头露面他也一定会找上门来的。” “嗯？” “你也说了，他对卫府发生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就算你没有遇到他，他也会找上门来。” “也是，那我要做什么吗？” 卫扬轻笑，“不用，你不主动招惹他就好。”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绕一圈子呀？”洛青青还是想不明白。 “自是跟朝廷局势有关。这也跟我们无关，来，吃饭了。” 一张小桌，两双碗筷，面对面，两个人一起吃着饭。 “对了，卫扬，你不打算问问我今天药铺里的生意怎么样麽？”洛青青突然笑眯眯的问道。 “还用问麽？”卫扬挑眉，从另外一张桌子上拿了两块墨块过来，“喏，你这都宣传做的，都做到卖文房的店铺里去了，还愁没有生意？” “哈哈！”洛青青得意大笑，“没错，我让伙计们制作了免费的药包和纸包送到了各个卖文房的店铺里。 你也知道，这个时候，京城里肯定到处都是读书人要科考。他们为了科考做准备就得买文房四宝。 而同时，他们来自于燕朝南北各地，初到京城肯定水土不服，缺的不就是这药和大夫麽。 一传十，十传百，我这药铺里的生意自然也就好做了。” 卫扬点头，“是这麽回事，药铺里的病人多了，很多本地人也会去尝试看病，你这银子也就源源不断了。” “哈哈，知我者卫扬也。 不过，卫扬，我还有一个事，想跟你说一下。” “嗯？” “这个药铺吧，是我盘来的，人家有名字的。你说，我要不要把名字改成青安堂呢？” “需要啊。” “可是我怕太高调。” 卫扬失笑，“秦却之都找上门来了，还怕你高调不高调，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总是顾忌我。” “那这可是你说得？” “我说的。” 洛青青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朝着外面道：“现在天还不太黑，我去外面订做一张牌匾去。” “站住。”卫扬叫住了她。 “干嘛？你刚说好同意的。” “我是同意啊，天要黑了，我陪你去。” 牌匾一改，再招上两个水平高的大夫，洛青青这在京城的青安堂也就稳定了下来。 卫扬麽是没有什么事做的，为了科举考试，依旧每天读书习字。 这样，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中旬。 吏部放了消息下来，正式开始接受报名。 这一天一大早，吏部大门外就热闹了起来，年轻的书生们，或是独行，或是三五成群，都在门口等着。 卫扬也不例外，他穿着一身不张扬的素色袍子，在洛青青和成安的跟随下到了这里。 “好多人啊。”成安被这里紧挨着的人们惊到了，这一眼朝四面八方看去，都望不见头。 “一年一次的科考，读书人唯一的出路，人自然是多了些。”卫扬道：“我们且等着吧。” 卫扬是气定神闲，可洛青青不是个呆得住的，她就一边咬着一个梨子一边在四周溜达了起来。 “哎！”突然，她的眼神一亮，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卫扬，你看，那不是金鱼书生吗？” “还真是。”成安也看见了他。 “成安，去啊，把他叫过来。” 成安小跑着去了，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林敬雨。 林敬雨看上去气色还不错，他看见洛青青和卫扬也很高兴，“哈哈，卫兄，说真的我刚才还想着找你呢，结果人太多，一时半会也没有找到。” 卫扬点点头，“你最近也都在读书？” “是呀，天天读书，读啊读，又紧张科考的事情，我这嗓子都上火了。”林敬雨泛着忧愁。 “上火了怎么不知道找我，我可是大夫呢。”洛青青对林敬雨打趣道。 “我倒是想找你呢，可是京城这么大，我也不知道你们去哪儿了呀。”林敬雨可有点委屈巴巴了。 “哼，你真的找我们了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拐带着那天咱们救下的姑娘给跑了呢。” “这我可冤枉啊，我怎么不找，有事没事我就在各个客栈门口转悠着，希望能看见你们呢。” 提及这个，卫扬也问道：“那个姑娘你已经安置好了吗？” “我一直都想着安置她啊，可是她有家不能回，我也没有什么银子。 一个姑娘家家的，我能把她安置到哪儿去，所以这不还跟在我身边呢吗？在我表哥表嫂做事的地方打打杂。” 林敬雨一本正经，眼底又泛着丝丝心疼的意味。 洛青青好似子他脸上发现了什么似的，“嘻嘻嘻，真的只是准备留下打打杂麽？我怎么看你是贪图人家的美貌，看上人家了呢？” “我，呵呵呵。”这话一出，林敬雨笑干了起来，叹着气道：“我就算是看上人家了，可你看看我，一穷二白，我拿什么养活人家。” “你这不是科考的麽？万一考个探花榜眼什么的，养活她不成问题呀。” 洛青青这话这么一说，林敬雨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洛大夫，你说，真的行吗？” “为什么不行？第一，你对她有救命之恩。 第二，你也是正经八百的读书人，再考取个功名，多少姑娘得趋之若鹜呢。” 洛青青这么一说，林敬雨仿佛什么地方开了窍一样，“哎，洛大夫——” 他的话没有说完，吏部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一队官差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搬了四张大大的桌子摆在大门口。 “都过来排队！过来排队报名！” 官差们吆喝着，书生们也赶紧行动。 一个个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各自找位置排起了队伍。 林敬雨也闭上嘴巴，跟在卫扬卫扬的身后一块排起了队伍。 “让开让开！” 人群里一阵躁动。 有叫喊的男声响在人群里。 洛青青下意识的望去，只见人群中央被推开了一个口子。 四五个锦衣华服的年轻青年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丝毫没有把这些书生放在眼里一样，随手就推搡到一边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同窗 并且，他们连队也不排，直接就冲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这可引起了书生们的不满。 “什么意思？怎么上来就推人呢？” “就是，这是谁呀？天子脚下，竟然这么嚣张！” 几个书生斥责了几句，那前面趾高气扬的家伙回过头来。 狠狠瞪着这几个书生。 “有意见是不是？” “有本事里面找大人说去！” “也不找找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 那些人凶神恶煞，更狠的骂回去。 几个书生也不过都是外乡人，本就没有底气，也没有再敢说些什么。 那几个青年人很快报了名，从前面返了回来。 大摇大摆。 洛青青看着这些家伙就讨厌得很，无非就是跟那个冯威一样的欺软怕硬的家伙罢了。 她暗暗咬牙，从怀里掏出她秘制的药包来。 “青青。”卫扬警告的声音响在头顶，她猛然一抬头，才看见卫扬已经发现她了。 “不可以吗？” “不可以。” 卫扬不同意，洛青青悻悻地收回了手。 而这个时候，那一伙青年人已经行至他们的身侧。 卫扬面无表情，面对着队伍的前方，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可他们却缓缓在卫扬身边停了下来。 “诶哟，这不是卫家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麽。” “哈哈哈。” “这残废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又让他站起来了。” “呵呵，站起来又怎样，残废了那么长时间呢。” 一句一句嘲讽的声音就这样响在人群里。 引来其他的书生们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卫扬却始终没动。 “喂，说你呢！”一个人按捺不住了，一拳推搡在卫扬的肩头。 卫扬侧过头来，根本就不想理会对方，“你说我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哼，残废了那么长时间，竟然还这么嚣张啊。 这京城科考，可不是从前在书苑里头。 在书苑里头你能次次第一，可不代表着你到了这还能拔得头筹。” 卫扬不想理会他们，可他们依然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 身后的林敬雨都看不下去了，“哎，我说，你们怎么回事？人家在这好好站着，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人家是残废。 你们是脑子傻了还是眼睛瞎了？” “你，你说什么！” “你一个穷鬼书生，竟然敢骂我们！” 那几个青年人瞪起眼睛，就要抓林敬雨的衣领。 卫扬抬起胳膊，挡住了林敬雨，而后，他平静的对这几个人道：“我知道，你们家世显赫，在这京城里地位高。可是再显赫的家世，也得要脸。要是继续胡闹下去，我并不介意我们把事情闹大。 闹进吏部尚书那里去。 我倒要看看，是我这个昔日的残废丢人，还是你们更丢人？ 你们应该知道，我卫扬说得出便做得到。” 卫扬的眼神冷清得很，声音也很低缓，可这些人还是发了怵。 “哼，行，今天在这，我们就放你一马。”最中间的一个人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紧接着，后面的那些人跟上了他。 看着他们远去了，洛青青抱住了卫扬的胳膊，低声道：“卫扬，他们都是谁呀？好像都认识你的样子。” 卫扬轻一点头，“最中间的是赵世图，是赵淑香的亲侄子。” 闻言，洛青青心下一沉。 那岂不是赵淑香娘家的人？ 连秦却之都知道卫府发生的事情了，那么没有理由赵家不知道啊。 她皱着眉，“是因为他姑姑赵淑香的事，所以故意为难你吗？” “也未必，除了这样一层关系外。其实，他们也是我旧时的同窗。 那时候，我们就不是很对付。” 关于卫扬念书时候的事情，洛青青是没有问过的，所以一点也不知情。 但她看着卫扬的神情，她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他的不快乐和无奈。 所以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道：“得往前走走。” 往前走了两步。 卫扬看向了林敬雨，“敬雨，以后这样的场合不要再这样为我说话了。你也看见了，他们嚣张跋扈，不会把谁放在眼里。万一惹恼了他们，对你也不是好事。” “我知道。”林敬雨道：“可是他们也太过分了，竟然说你是个残废，他们难道不是瞎了麽。” “前几年，我的确是个残废啊。” “啊？真的？” “是青青帮我治好的。” “你的医术这么高明？”林敬雨看着洛青青，更觉着不可思议了。 洛青青轻咳了两声，没有说话。 他卫扬的腿本来就没事，可他到处都说是她治好的，她有什么办法，难道自己否认麽。 卫扬没有继续这个话茬，而是接着道：“不管怎样，敬雨，我知道你充满正义，人也善良。 可是京城水深，你不去深究，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背景。 万一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得罪了人，得不偿失。” 林敬雨嗯了一声，“我知道。” “还有，京城里人多眼杂，你以后当着人还是要跟我保持些距离，这样对你没有坏处。” 林敬雨也明白，“我也看出来了，卫兄你的确是不是个普通的人。可我觉着，你和洛大夫帮过我，用马车载过我，还帮我打过架。难道我还看着别人骂你而不帮你还口麽。 那我这十几年的圣贤书岂不是白读？ 不管你们看得上还看不上我，我都认为，你和洛大夫都是我的朋友。” 林敬雨的眼神清亮而真挚，不含有任何其他的杂质。 卫扬勾唇笑了，“我当然认，林敬雨也是我的朋友。” 一个时辰过去，也到了卫扬这里，他和林敬雨都报了名。 他们走出吏部所在这条街，街上也就安静了不少。 洛青青叉着腰，“金鱼书生，你去哪儿呀？” “我当然是回我表兄那，我得一边读书，一边赚那个住房子的钱。”林敬雨嘿嘿一笑，“对了，距这挺近的，要不你们顺路过去认识一下。 以后要不我们还是找不着对方。” “好啊。”洛青青道：“我们先去你那儿，把那个叫玉娘的姑娘给接过来，再去认识我的药铺，和我们住的宅子。” “叫俊娘！”林敬雨很认真的纠正。 第一百九十四章 榜上无名 时间如箭。 半个月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五月初，满京城都是开花的海棠树和杜鹃花。 在这样一片春风和美景中。 燕朝直奉四十九年的科举考试正式开始。 这一天开始，整个京城都很安静。 为了不打扰科举考试的顺利，各家商贾都纷纷关门闭户。 洛青青也是一样，叫人紧闭了青安堂的大门，她也亲自到了吏部外面去等候。 以一天考三门，一连考三天。 这三天里，洛青青是十足的贤惠。 每天天不亮就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每天又等着卫扬睡下自己才睡下。 第三天的傍晚，吏部考场的大门一开，洛青青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少爷在那！”成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卫扬。 卫扬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洛青青挤过这拥挤的人群，把卫扬紧紧抱住。 卫扬就任由她抱着，抱够了，才温柔道：“好了，考完了，别担心了。” “嗯嗯。”洛青青连连点头，“真是辛苦你了，饿不饿，走，我已经在最大的酒楼里提前包了一桌，今天要为你庆功。” “好啊，青青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成安，你去把金鱼书生他们也找来，咱们一块庆祝去。” 酒楼包间里。 林敬雨围着这一桌子好菜好饭转了好几个圈。 “洛大夫，你可真是有钱人啊，这简直就是山珍海味，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俊娘也是，看得眼睛都直住了。 洛青青唉了一声，“别说你们没见过了，这些连我都没有见过，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呢。这酒楼老板跟我说了，这可是为了科考的书生们特别准备的。 你看这一道菜，他炸成金色的，这呀叫金榜题名。 还有这个，见过没有，跟个乌龟似的，这呀叫独占鳌头。” 林敬雨可惊呆了，“哇，哇的天啊，这京城里的叫酒楼花样真多。” 卫扬无奈摇头，“无非就是讨个吉利罢了，正的要金榜题名，还是要靠自己的真本事。” “没错。”林敬雨一拍桌子，“卫兄说得太对了。” “对你个头！金鱼书生，你是不是不想吃了？” “我吃呀！”林敬雨赶紧坐下来，不客气的撕了两个鸡腿，一个给了俊娘，一个给了自己，“嘿嘿，洛大夫，那我今天可就不客气啦！” 他们动了筷子，洛青青和卫扬也开始吃起来。 别说，科考这三天，每个人都很紧张。 现在一下子放松了，还真是胃口大开。 连吃了小半个时辰，都吃得酒饱饭足。 林敬雨靠在椅子背上，吃得太饱，呼吸都沉重了，“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我跟你们说，我来了京城，可是真的长了见识了。” 洛青青抚着自己鼓鼓的胃，“嗯，你可不只是长了见识了，你还看见了美人儿了呢。” 这话一出，林敬雨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看了看身边的俊娘，“唉，我小时候，我奶奶在我们村口给我算命，就说我命好呢。 啧啧，真是想不到，真让算命的给说准了。” 如此大言不惭，洛青青给他一个白眼，“金鱼书生，你这话说得也太早了，现在还没有放榜，谁知道那金榜上有没有你的名字？万一没有，你说你可怎么办呢。” “哼，洛大夫，这你可就小看我了，俊娘可都跟我说了，无论我能不能高中，她就跟了我了。我在京城她就跟我在京城，我要是回了老家，她就跟我回老家。” “真的？”洛青青瞅向了俊娘。 俊娘小小巧巧的点了点头，很是温柔，“嗯，是我说的，敬雨对我好，人也好，会读书，我喜欢他。” 这话一出，林敬雨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怎么样？洛大夫，我没有骗你吧。” “你还是好命。”洛青青站了起来，拿着酒壶一人又倒了一杯，“来，最后再干一杯，祝我们金鱼书生和俊娘早日成亲。” “接下来，我们就等着五月中旬放榜了。” 一阵觥筹欢笑声响在屋子里。 这一顿是吃到了深夜，才各自散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五月中旬也跟着到了。 吏部门外的墙上金色的上榜名单高高的贴起来。 那些书生们立刻一蜂窝的往前头冲，都想看看金榜前头到底题着谁的姓名。 成安把马车在很远的另外一条街就停下来了，“少爷，青青姑娘，咱们就在这吧，前面人太多了。” “行，成安，你在这等着，等我们回来的好消息。”洛青青第一个跳下了马车，随后是卫扬、林敬雨和俊娘。 人真的太多了，人挨着人，笑声哭声说话声，人声鼎沸。 要不是卫扬人高马大在前面给她开路，就凭着她这小体格子还真是进不去了。 挤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挤到了金榜前。 目光一个一个姓名的扫过去。 突然，林敬雨叫了起来，“啊，俊娘，你看是我呀，第四个就是我呀！” 洛青青听到林敬雨的话，立刻看向第四个名字，果然是清清楚楚的林敬雨三个字。 她先是一喜，而后目光扫向前三位后，一颗心却猛然沉了下去。 前面的三个名字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那么，卫扬呢？ 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里，洛青青从右不断地往左跑，一个一个名字看过去，一个都没有放过。 然而，她从第一个看到了最后一个，始终没有看到卫扬的名字。 这时候，林敬雨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不可能啊这，怎么会没有卫兄呢？” 洛青青慌了，看了金榜旁的官差，她立刻抓住那个官差问道：“官差大哥，这金榜上怎么没有卫扬的名字呢？” “什么卫扬？” “参加了科举考试的呀！” 官差不耐烦，“你再仔细找找，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她追问着。 “没有你还不明白。你看看今年的进京赶考书生有多少？难道这么多人都得上榜吗？这榜上是前一百名。如果你在这上面找不到自己家人，说明他连前一百名都没有进！”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拜访彭大人 官差的话像是一块砸进她心口的巨石。 她下意识的回头一个一个名字再看回去。 从最后一个看到第一个，始终没有看到卫扬二字。 这时候，不仅是她，林敬雨和俊娘也慌了，林敬雨一遍一遍寻找着，“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有卫兄的名字！ 我和卫兄相识这几个月来，他的学识和文采我都是亲眼见过的，只在我之上，绝不在我之下呀。” “那怎么会没有在榜上呢。”俊娘慌乱的抓着林敬雨的胳膊。 而洛青青则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卫扬面前。 卫扬还站在原地，眉心微微蹙起，眼神里是无法掩盖的迷茫。 没有？ 竟然整个金榜上都没有！ 洛青青的唾沫吞了又吞，半晌，她很小声的问道：“卫扬，我们怎么办呀？” 卫扬缓缓看向了洛青青，抓住她冰凉的手。 她太紧张里，手心又凉却又汗津津的。 “这一定是搞错了。”林敬雨道：“我绝对不相信是这个结果。不行，卫兄，咱们去吏部里面再问问。” “不了。”卫扬薄唇微启，“敬雨，你是第四名，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是回去等着，吏部的人一定会找你的。” “可是你呢？” “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卫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太——”俊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洛青青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俊娘，没事的，有我陪着就行，你们回去吧。考了第四名啊，回去肯定好事多多。” 跟林敬雨分开后，洛青青和卫扬回到了马车边。 本来，成安还满心期待的等着，可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脸色如此沉重，也知道事情不妙。 马车幽幽行驶在宽敞的大道上。 洛青青扶着卫扬的胳膊，“卫扬，这结果是不是太蹊跷了？” “是。”卫扬喃喃。 “就算你考得不好，可也不至于榜上无名啊。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动了手脚？” “我不清楚，这事情我无法下定论。”卫扬靠在了车壁上。 洛青青又想到了那天遇到的赵世图。 刚刚隐隐约约她好像在榜上看见了赵世图的名字。 她低声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赵世图呢？” “嗯，他是第三名。 也许有这个可能。 可我们没有证据，不能这样下结论。” “那要怎么办？”洛青青虽然平静了下来，接受了这个现状。 可是路还要往前走啊。 卫扬思衬了须臾，“成安，先回宅子，拿了沈伯父留给我的信，我们去拜见一下彭大人。” “对啊。”洛青青一拳砸在手心里，“我们还没有去见过彭大人。” 彭祖业，内务府六品翎长。 虽然不是什么手握大权的官职。 可也总是在这京城里坐了这么多年的人。 一番打听之后，马车停在了彭府的外面。 彭府不大，门外有个守卫守着。 卫扬的信递进去，不大一会儿，彭夫人提着裙摆迎接了出来。 “哪位是卫扬贤侄？” 卫扬上前，欠身道：“伯母，是我。” 彭夫人打量了一遭，笑了起来，“你就是卫扬，怪不得。快进来，模样长得真好啊，太像你娘年轻的时候了。” “伯母还见过我娘？” “可不，那个时候，你娘也来过京城，那会儿我们还年轻呢。” 他们一道进了堂屋，彭夫人使唤着丫鬟上了茶来。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茶，你就随便喝喝吧。一会儿，我派管家出去买好的回来。等着我们家老爷晌午回来，再一块吃顿饭。” “多谢彭伯母的招待了。” “客气，你爹，还有沈岸然沈大人，加上我们家老爷，他们年轻的时候可关系可好了。” 彭夫人热情，气氛也越发的热络起来，这样话着家常，在彭府坐了一个时辰后。 彭祖业回来了。 “老爷，你可回来了，我就等着你呢，你快来看看是卫乃文的儿子来了！” 她一面说一面把信拿给彭祖业看。 彭祖业是一个身体强壮的老头儿，看起来比卫乃文还年轻几岁。 他快速的浏览了信后，哈哈大笑，“贤侄啊贤侄，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呀。” “是啊，彭伯父。” “怎么样？老沈和老卫在云州城过得如何？” 卫扬也没有隐瞒，把家里的情况如实的说了一遍。 听罢，彭祖业也十分感慨，“唉，我只道几年前你出了一场意外，没想到，家里还出了这么多事，怪不得，你爹竟然辞官了。” 说到这里，彭祖业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咦，贤侄啊，我可记着你以前读书读得很好，文采也很好。” “勉勉强强。” “那你这回来京城参加科举考试，结果一定很不错吧。对了，今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你怎么还到了我这彭府了？ 是要给我报喜？” 他的话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因为卫扬的样子明显不是有喜事的样子。 卫扬顿了顿，他站了起来，“彭伯父，实不相瞒，我本来是不敢来冒昧打扰你的。实在是我科考中似乎出了叉子。” “怎么？” “我榜上无名。” “不可能吧？”彭祖业不信，“你当年的文章我可以亲眼见过的，怎么着，就算不是状元，他也不能说榜上无名吧？” “的确是没有找到卫扬的名字。”洛青青也忍不住道：“我从头到尾看了三遍，真的没有。” 彭祖业正色了起来，“你们先不要着急。贤侄啊，那些文章你都是怎么写的，背给我听听看。 虽然我这些年写文章少了，可是底子还在，我还能辨出个一二来。” 卫扬也没有含糊，背了自己两篇文章给彭祖业听。 彭祖业听罢，急得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不可能！不可能！贤侄你这样的文采，居然榜上无名，真的打死我也不信。” “那是怎么回事呢？莫不是卫扬他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会变成这样。”洛青青发着愁，“彭大人，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赵家的人。” 一来赵世图跟卫扬早年就有过节。 二来赵家是赵淑香的娘家。 彭祖业摇摇头，“不好说，赵家在京城也不算什么太有地位的，而且我也没有听说赵家在吏部有人啊。 这样，贤侄，你先留在家里用饭。 我在吏部还有两个朋友，我亲自去问一问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做手脚 说是要用饭，事实上谁也没有用饭的心思，随随便便吃了个七分饱之后，就在彭府等待着。 彭祖业出去了两个多时辰，到了午后未时才回来。 “怎么样啊，老爷。”彭夫人看见门开了，立刻就迎接了过去。 洛青青也来到彭祖业的跟前，递上一杯茶水。 “唉。”彭祖业也愁得慌，喝了口茶，道：“卫扬，这个事情可真是奇了怪了。我叫吏部的朋友核对了一遍金榜上的名字，还的确是没有你。 我就提起你写的文章，可是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他们说没有印象啊。” 没有印象？ 卫扬的文采至于让他们没有印象吗？ 洛青青道：“彭大人，他们是不是受什么人的指使——” “我看着也不像啊，他们两个跟我的关系还算不错的。不过，他们两个也是人微言轻，吏部里头真正说了算的也不是他们。” “那可怎么办呢？”洛青青喃喃。 卫扬亦有些忧郁和无奈。 “卫扬贤侄啊，我也就是个在内务府里做事的小官，这件事我恐怕也是帮不上了什么忙了。” “我明白，伯父已经很尽力了。” “唉，说真的，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见见明嫔娘娘？不管怎样，她也是你的姑母。” “我姑母在宫里的形势——” “唉，谁说不是呢。这宫里头看着平静，实际上，皇上这么大把年纪了，太子一党和贵妃椅党在私底下斗得水深火热。明嫔娘娘本就不是个争抢的性子，更是难做。”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不想去麻烦我的姑母了。” “可你怎么办，你还有别的办法麽。” “不行的话，我明年再试试看。” 彭祖业摇头，“我看没有那么简单，就算你文采不够，也不至于在一百名以后啊。” “是啊，我也不相信会是这样。”洛青青紧紧抓着卫扬的手。 卫扬思衬了须臾，“这样吧，今天也不早了，彭伯父也跟着辛苦了，这件事改天我们再看怎么办吧。” “也好，你回去冷静冷静，再仔细想想。” “嗯，彭伯父，晚辈先行告辞了。” 从彭府出来，乘坐马车便往宅子的方向赶。 大街上，热闹得很，很多家酒楼都有榜上有名的书生们在欢庆。 大街上，人人乐道的也是今年科考的状元。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今年的状元郎是吴友经啊。” “可不，吴陈两家也真是厉害，三年前出了陈远程，今年又出了吴友经，他们俩可是表兄弟的关系。” “啧啧，不知道这回皇上会不会赐婚给吴友经呢，三年前，可是把自己的亲闺女赐给了陈远程。” 外面纷纷扰扰的议论传进洛青青的耳朵，她烦躁的关闭了车门和车窗，对成安道：“赶车再快一点。” “青青，你也别那么不耐烦。”卫扬拉过她的小手温和的说道。 “我怎么能平静得下来？”洛青青气鼓鼓的，“这回科考肯定有人搞了什么动作，要不然，今年街头人人乐道的肯定是卫扬的名字。” “那也未必，吴友经的才华也是扬名京城的。” “你认识？” “我不认识，但是我听说过。” “唉，到底怎么办嘛。”洛青青栽在卫扬的身上，“有人在暗处整你，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要不然，我们去找秦却之行不行？” 卫扬蹙眉，“青青，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去招惹他，我不想给姑母添麻烦。” 不一定是为难明嫔娘娘啊。 秦却之虽然在宫里地位不高，但是人还是很机灵聪慧的人。 说不定他不需要告诉明嫔娘娘就能解决这个事情呢？ 洛青青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默默的做了打算。 科举考试结束了。 也没有必要再着急去读书。 所以第二天早上，洛青青换上一身男装就拖着卫扬一块到了青安堂去。 时值五月，万物复苏，上门来看病的病人也不是少数。 卫扬既不会抓药也不会看病，所以被洛青青推去了账房，负责查账。 时近晌午，他已经把账目翻了几遍。 索然无味，账目都被他丢在了柜子里。 这时候，几声敲门声传入了耳际。 卫扬下意识的抬头，只见门缓缓推开，秦却之站在了他的面前。 “参见六皇子，六皇子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卫扬收了收神情，在秦却之的面前恭敬一拜。 “表哥还是这么在乎礼数。”秦却之抬了抬胳膊，“起来吧，表哥。” 说着，他在椅子上自己坐下了。 “表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如今科考已经放榜，你现在什么情形我都知道了。” 卫扬点点头，“榜上无名。” “你的文采真的会榜上无名？”秦却之叹了口气，“别人信不信的，我秦却之是不信。 小时候连我读书都读不过你。 你怎么会榜上无名？” “可能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吧。”秦却之来都来了，他也没有必要去掩饰什么，“六皇子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秦却之点点头，从怀里拿出厚厚的一卷东西递给他，“数日前我在京城遇到了洛大夫，我就知道表哥一定会参加科考。 所以我也特别关注着科考的放榜。 昨日没有看到表哥的名字，我便叫人去查。 剩下的所有名单排名就都在这里了。” 卫扬草草翻过，一声无奈的笑，“这么多，不知道我在哪里。” “你不用看了，这上面根本就没有你的名字。” 卫扬手上的动作一滞，“没有？看来果真是有人动了手脚。” 秦却之点点头，“我仔细问过那些负责批阅文章的考官们，他们说，今年的参加科考有两个特例。 一个人报名了但是考试的时候没有来。 还有一个，是来了完全交了白底，连自己的姓名籍贯都没写。” 卫扬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早年我在书苑念书的时候，有个夫子曾经提过一嘴。说是有一种粉末掺在墨汁里，等墨迹干了之后，会完全变成无色。” 第一百九十七章 跟我一起 卫扬的话让他们两个人都陷入了凝思。 如果是有人故意勾结了考官故意让他名落孙山，那样调查起来或许还简单一些。 可如今这样一来，是对手在墨汁里面动了手脚。 小小墨汁到底是谁负责准备的传发的都不知道，这查起来可就麻烦多了。 不知道是对方在吏部没有更深层的关系，还是故意如此。 沉默了一会儿后，秦却之先道：“表哥，除了赵家之外，你没有得罪其他什么人吧？” 卫扬微微思索，“应该没有。” “既然如此，表哥不如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吧？” “嗯？” “你想想看，吏部里可能真的有人在暗中对付你，你能怎么办呢？你就算明年再去科考，他们还是会对付你的。” “这的确是。” “所以你要想顺利科考，最起码还是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在暗中一直对你下手。再则，你现在也没有办法回云州城去，你总要在京城里找个事情做。那么，你就暂且跟在我的身边，一边做事一边调查呢。 也或者，哪天有什么机会，根本就不用看科考，也能迎来锦绣前程。” 秦却之这话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再说了，我恩人的青安堂也在这里呢。” 他的话说完，卫扬点了头，“好，那我就听从六皇子的安排了。” “呵呵，表哥放心。你是我表哥，我绝对不会让你很辛苦。平时，你也不用把我当皇子，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是表兄弟。” “是，六皇子。” “嗯，时候不早，我也不在这久留了。我给表哥三天时间，表哥好好准备一下，过几天就来跟在我身边。” 说罢，秦却之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洛青青站在柜台边上正观察着药铺里做事的伙计。 她的余光扫见了秦却之，微微一弯身，行了个礼。 秦却之在她身后驻足，轻声轻语，“恩人，你不用这么多礼。” “那怎么行，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恩人言重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恩人，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啊。” “呵，涌泉相报就不必了，你对我们家卫扬可得好一点。不枉我把他带过来在这等你。” “说真的，恩人，我发现你还是挺信任我的。” “信任你？” “是啊，你就不担心这科考出了的岔子是我搞的？” 洛青青哼了一声，余光扫过他，“虽然你六皇子未必是个好东西，这么不耻的事情我感觉你也干不出来。” “呵呵，恩人真的很了解我。” “那是我经验老道，看人有水平。” 秦却之被逗笑了，“恩人，你说你这么一心一意帮着我表哥，万一他哪天真的飞黄腾达了不要你了呢。” “干嘛！”洛青青小腰一叉，黑亮的瞳仁里漫过一抹凌厉，“挑拨我和卫扬的关系？” “不不不。”秦却之连连摆手，他把声音放得更低，“我是想啊，万一有这样的机会的话，恩人不妨考虑考虑我呢。” “你——” 洛青青出手抓到了柜台上一包银针。 秦却之眼疾腿快，大步朝着门外去了。 他走了，洛青青也到了账房里面去。 卫扬双臂环在胸前，正坐在椅子里思考着什么似的。 洛青青小步来到他身后，“卫扬，你没有怪我吧？” “怪你什么？”卫扬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秦却之啊，你不让我找。” 卫扬挑眉，拧拧洛青青的脸蛋，“你这个小机灵鬼，我以为你得狡辩说是秦却之自己找上门的。” “哼，我本来是想这么说，可是我又不想骗你。我昨天前思后想了很久，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呀。 难道就让你一直在账房里做事？ 或者是我们全部回到云州城去？ 你爹你祖母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卫扬点点头，“这不是理由很充分麽。” “我又怕你怪我。” “不怪，因为你是洛青青，所以我什么时候都不会怪你。而且秦却之说得也对，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说罢，卫扬站了起来，“嗯，秦却之给了我三天时间，那这三天里，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这可是你说的咯。”洛青青立刻道：“那我要你陪我把整个京城都走一遍。 还有，要带我去京城最大的糕点铺子买我喜欢吃的东西。 还有还有，我要去京城外面骑马。 我听说，京城外还有一座特别大的寺庙。 ——” 洛青青提了一连串的要求，卫扬真是要疯了，“我真后悔，我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我不管，你说都已经说了，那就一定要做到。” “好，你要求的我统统都做到。” 看到卫扬脸上露出了真实的笑容，洛青青的心也踏实多了。 其实，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卫扬去做这么多事。 因为她总是担心着三天里要是卫扬无事可做，他会不会胡思乱想。 话说回来，卫扬还真的是说得出做得到。 短短三天时间，满足了洛青青所有的要求。 到第四天的时候，洛青青根本就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因为之前的三天里，差点跑断了她的腿。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洛青青没好气坐起来，对着外面嚷道：“干嘛呀？这一大早的。” “昨天，六皇子派人把衣裳和令牌都送到了，所以今天我得去见他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不过最晚就是晚上吧。” 砰！ 卫扬的话没有说完，洛青青猛然拉开了房门。 她眼巴巴的打量着卫扬，心里头竟然丝丝不舍。 “这就要去了麽？” “是啊，一早说好的。” “嗯，那你好好的，如果秦却之要是敢对你不好的话，你就回来告诉我。”洛青青千叮嘱万嘱咐的样子，简直像是在交代一个孩子。 卫扬都无奈了，“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我又不是去打杂的。” “嗯，那你去吧。”洛青青沉了口气，说出这句话。 而后她又飞快的后悔了，“不对，卫扬，我又有一点不想让你去了。” “那你想让我留下来？” “好像也不是。” 卫扬突然眸中泛过一抹狡黠，“要不然，你跟我一起？” 第一百九十八章 皇宫 “一起——” “是啊。”卫扬的眸光落在她屋里那身从成安那抢来的男装上，“我看你穿这个，也很习惯了一样。” “对呀！”洛青青猛然关起了门，“你在外面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不许偷看！” 卫扬无奈失笑，背着手背对着门口，望着外面大门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好了没有？” “好了。”洛青青从里面走出来，走到卫扬的面前，“喏，你看看，怎么样？能看出我是个女孩子麽？” 他一身素青色的收腰长袍，一头秀发被羽冠高高竖起，足上瞪着一双小黑靴。 挺胸昂首，还真有点小公子的样子。 “行，跟我走。” 到马厩牵出两匹马，两个人一路去了皇宫的方向。 燕朝的皇宫，高耸巍峨，坐落在整个京城最中央的位置。 如果从上空俯览的话，整个皇宫像是正在展翅高飞的青色大鹏鸟。 鸟头的位置便是皇宫的大门。 随着马儿缓缓停下，洛青青也被这一眼看不到头的皇宫高墙所震撼了。 “卫扬，我们就从这里进去吗？” “是啊。”卫扬先行跳下马，“就是这里，我这里有六皇子的令牌，可以直接进去。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没有。”洛青青当然嘴硬。 “那我们过去。” 马儿有马夫牵，宫门前有一个年轻侍卫走了过来，“是卫少爷吧？” “是我，你叫我卫扬就好。” “呵呵，六皇子交代，你可不是普通的随从，我还是叫你卫少爷吧。我是张焕，是六皇子身边的侍卫，是六皇子要我过来迎接卫少爷进去的。” 卫扬点头，“好，不过我还带了另外一位。” 张焕的目光落在洛青青身上，洛青青挺直了腰板，“这位是——” “她姓洛。” “哦，是洛少爷。”张焕点头笑了笑，“那我们一同进去吧。” 令牌在手，又有人相迎，进入宫门简直不要太简单。 可一路长而阔的路走过去。 洛青青还是感觉到身边凉飕飕的。 因为不仅因为从宫门开始，一直蔓延道这条长道上，包括还有高处，都站着手持长矛一身盔甲的守卫。而且这宫墙实在是太高，似乎一进来，就跟外界彻底的隔开。 连阳光也照不到他们身上。 整条路都处在阴影当中。 走了好长好长的路，阴影才算被他们抛到后面。 而再往前望过去，远远地，可以一道长而广的白玉石阶，长得似乎从天上铺下来的一样。 长阶之上，是整个皇宫最高耸的宫殿。 这宫殿的周身处在明媚的阳光里，折射出褶褶的光辉。 “那是大殿，也叫金华殿，是每天皇上上朝的地方。这里可万万不可随便过去，你看，周围全部都是皇宫里武功最高的守卫。无诏者擅自进入，格杀勿论。”张焕在卫扬的身后解释着。 洛青青点点头，“我知道了，这里一定要远远的绕开。” “嗯，你们再往东边看，东边是凤栖宫，是历代皇后所住的地方。不过，现在咱们的皇后在十年前就已经薨了，所以这边一直住着的是咱们太子殿下。” “那贵妃呢？”洛青青八卦的问。 “贵妃啊，那在这可是看不见的，她的青鸾宫可在凤栖宫的后头呢。这么跟你说吧，凤栖宫后面那些小宫小殿，便是所谓的后宫，大多数妃嫔都在那里。” 洛青青若有所思的看了张焕一眼，“那六皇子住在哪儿呢？” “六皇子所住的地方啊，是在西边。”张焕道：“西边这些住处住的都是皇子和公主们。” “哦？他们不和他们的母妃一起住吗？” “嗯，十五岁之前是的，十五岁之后就不是了。” 说着话，张焕领着他们找了僻静处停了下来。 “我们就先在这等着吧，大殿里头可正在上朝呢。”张焕压低了声音，“对了，在这宫里人多眼杂，说不定哪个看着不起眼的丫头都可能是哪个宫的眼线。 所以，在宫里还是言行还是要谨慎一些。” “多谢张侍卫的指点。”卫扬客气的一点头。 “呵呵，六皇子对卫少爷可是十分看重的，他特地交代了我们，要听卫少爷的话。” 在僻静处等了半个多时辰。 突然，一声悠远的退朝声从大殿里面传了出来。 殿门大开，文武百官开始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 洛青青没有见过这个阵仗，所以就跟在张焕和卫扬的身后。 眼看着一身暗红色绣龙袍的秦却之走到自己面前，又跟着张焕一起行了礼，“六皇子。” “嗯。”秦却之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打量了卫扬几眼，轻拍他的肩膀，“表哥，我可就在等你了。” 说着这话，秦却之突然看见了洛青青，他着实是意外了。 这个丫头，竟然女扮男装跟到了皇宫里。 洛青青眼睛睁得老大，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秦却之一下又一下的点头，“好，很好，张焕，这个是洛少爷。” “是，六皇子，属下知道，刚刚卫少爷已经告诉属下了。” 秦却之背着手又歪头瞧了卫扬一眼，“表哥，你确定要把这个洛少爷也带上一起？” “是啊。”卫扬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她不跟在我身边就难受，我也没有办法。” “好，那就洛少爷也跟着一起。不过，这里是深宫不是外面，我也不是事事都说了算的人物，所以洛少爷也要收敛自己心性才行。” 洛青青明白，秦却之的意思就是让她老实一点。 哼，以为她就那么不懂事麽？ 她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还是重重点头，“是，属下听六皇子的话。” “好，那你们跟我来吧，先去见见我母妃，再去我的寝殿里。第一天进宫来，也不能给你们太繁重的任务。” 秦却之在前，其他三人在后往东边凤栖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哎，陈大人，你等等咱家呀，咱家可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呀！” 一阵太监尖细的声音意外的传入耳内，同时一个身材颀长的一身官服的年轻人停了下来。 “是什么事？”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不同于同龄人的厚重。 洛青青忍不住的朝他多看了一眼。 第一百九十九章 难堪 此人虽一身华丽的官服，却看不到其他那些当官的那种写在脸上的目中无人。 相反，他那一双端正的杏眼里面满是文人气的质朴和温厚。 他对那个太监都是十分尊重的：“今天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是啊，陈大人，贵妃娘娘这不最近麽。得了一份顶好的四宝，说是前朝丞相留下来的，可是些宝贝儿。贵妃娘娘说了，青鸾宫用不上这个，所以让咱家告诉陈大人一声，让陈大人下了朝去青鸾宫去自己取去。” 闻声，这个陈大人点了点头。 洛青青不以为这有什么，就要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又一道中年男声从台阶上传了下来，“哟，驸马，你还没有离开呢。” 听得此声，那个所谓的陈大人朝上面看了一眼，微微作揖，“赵大人。” “呵呵，陈大人太拘礼了，你可正经八百的驸马爷，不要这样，要是行礼也是下官先行礼才是。” 这个赵大人又扶起了陈大人。 洛青青看见这赵大人的样貌，眉心一下子就蹙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那个赵世图的亲爹吧陈庆丰吧，也就是赵淑香的亲哥哥。 否则，怎么会长得这么像呢。 “哦，六皇子也在这里，参见六皇子。”洛青青几个人还没有动，陈庆丰又朝着秦却之走来行礼。 秦却之微一颔首，“呵呵，赵大人的性子真是活络，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去。” “呵呵。”陈庆丰站直了身子，“六皇子笑话微臣了，微臣不过是敬仰驸马爷的才华而已。要知道，三年前，咱们驸马爷可是科考的第一状元郎，那叫一个威风八面。如今，陈大人又贵为驸马，真是让我这老头子也看着羡慕。” 说这话的时候，陈庆丰似乎故意朝秦却之的身后看了看。 注视起了卫扬和洛青青他们。 他们如今的身份只是于跟着秦却之的侍卫差不多。 所以他们两个同时弯了弯腰，对这赵庆丰表示了尊敬。 赵庆丰却走得卫扬更近了，一把拍在卫扬的肩膀上了，“卫扬啊，你这孩子现在这么腼腆了，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舅舅，你怎么不叫我一声？” 他热络的样子，就好像跟赵淑香之死他一点不知情似的。 卫扬抬起了眸子，对上赵庆丰那双神情复杂的眼睛，轻轻张开了口，“舅舅。” 他没有应答，又看向了那位陈大人，“呵呵，陈大人啊，你看这是我的外甥卫扬。” 卫扬的眸光微转，和这位陈大人四目相对。 陈大人的眼中浮着一抹掩饰不住的意外，“卫，卫扬，你也在这。” 卫扬嗯了一声，“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会在这里见面。” “对呀！”陈庆丰一拍脑门，“我怎么给忘了，你们应当是认识的呀。当年，你们都是在大名鼎鼎的居夫子跟前念书的人，你们可是昔日的同窗啊。 据说，居夫子一生最得意的门生，便是一个卫扬，和一个陈远程。” 陈庆丰这夸张的样子，让洛青青瞬间明白，他就是故意的。 “没错，我和卫扬是同窗旧友，都是居夫子的学生。”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陈大人，你们是同窗旧友，如今卫扬也在京城，你们又碰面了。日后，陈大人可要多多关照我们卫扬啊。” 这话让陈远程垂了垂眸子，他低声道：“卫扬的学识一向只可能在我之上，而绝不在我之下。所以，我想也谈不上什么关照。” “怎么一样呢？”一旁没有说话的太监操起了尖细的嗓音，“陈大人，你可是当朝五品大员，又是流苏公主的驸马。虽然昔日是同窗，今日，可早已经分出了高下了。” 这个老太监和陈庆丰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唱的可真是一出好戏。 明明白白是要在这里给卫扬难堪了。 洛青青低着头，可是怒气早已经在胸口乱窜。 陈远程红了脸，“呵，孙总管，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和卫扬都还年轻，来日还方长。” “呵呵，对对对。”陈庆丰亦应和了起来，“来日方长啊。” 他故意拖长的尾音，带着别样威胁的意味。 卫扬知道，这是针对他的。 可他什么也没说。 秦却之眉心皱了一皱，“赵大人，时候也不早了，你看其他官员都已经出宫去了，你还不快点，一会儿跟不上来。我也得带着我表哥去看看我母妃呢。” 他的言外之意更明显。 卫扬再怎么说也还是明嫔娘娘的亲侄子。 说完这话，他不等赵庆丰回应，便大步先迈开了。 卫扬和洛青青便紧跟上了秦却之的步伐。 也许是秦却之走得快，所以他们很快就把陈远程那个孙总管甩在了后面。 洛青青一边走，一边往身后瞧了瞧，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才道：“卫扬，这个陈远程陈大人就是外面人人议论的三年前的状元郎？” “嗯，是他。” “我怎么好像还记得今年的状元好像怎么样的。” “今年的叫吴友经。”秦却之并不服气：“他是陈远程的表弟，所以现在人人津津乐道的都是这对表兄弟，才学过人，一家出了两个状元。不过，你我都深知，如果今年科考没有人暗中作祟，今年的状元，呵呵。” 他笑了笑，没有说完整。 但卫扬和洛青青都明白他的意思。 倘若今年无人作祟，今年的状元必然是卫扬。 想到这里，洛青青隐隐约约的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似的。 这时候，宫女的声音响在前头，“奴婢参见六皇子。” 洛青青抬头看去，只见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宫门前——沉鱼宫。 秦却之一挥手，“起来吧，我母妃呢？可在里头。” “在，明嫔娘娘用过了早膳，正在歇息。” “好，我们进去。” 再往里走，张焕就停在了门口。 他们三人一同进了屋里。 “母妃，我过来了。你看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 随着秦却之欢喜的呼声，洛青青看见了一个极为美丽端庄的女人，她一身紫色缎裙，侧卧在榻上，头上一只黄金打制的步摇随着她坐直了身子而轻轻摇晃。 不必说，这一定就是明嫔娘娘卫月明了。 第二百章 任务 卫扬帮弯身行礼，“参见明嫔娘娘，娘娘金安。” 洛青青也随着他一起行礼。 “起来，快起来。”明嫔下了榻，快步行至卫扬跟前，把他扶了起来，“你看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还这么拘礼干什么？叫什么娘娘，你叫本宫姑姑就是了。” 明嫔目光殷切真诚，卫扬点点头，“姑姑。” “哎！”明嫔满意的答应着，又对身边的宫婢们挥挥手，“你们都下去，都下去吧！” 那些宫婢都下去了，明嫔的目光又落在了洛青青的身上。 洛青青意识到了自己对明嫔来说，还是个陌生人，于是准备退下去。 “母妃。” “姑姑。” 秦却之和卫扬同时开口了。 卫扬闭上了嘴巴。 秦却之道：“母妃，这个可不是外人。” “哦？” “母妃可还记得，我从云州城回来之后跟你说过。我受到了黑衣人的袭击，失血很多。正是这位洛大夫把我给救了，才让我幸免于难。” 明嫔又打量了洛青青一眼，“可是你跟本宫说，救下你的是个姑娘啊。” “哈哈！”秦却之大笑，“他就是个姑娘啊！” 说着，对洛青青使了个眼色。 洛青青老老实实的开口，“明嫔娘娘，民女是女子。” 听得这声音，明嫔反应了过来，“呵呵，你们几个小鬼头啊，居然把一个姑娘打扮成这样带进宫来。” “可不是我要带的。”秦却之莫名酸溜溜的，“是表哥要带的吧？” 卫扬含笑点头，“不瞒姑姑，其实，她也不是别人，是我夫人。” 明嫔可愣着了，“你夫人？” “是，本来是要成亲的。只是成亲当天我遇到了我母亲，所以才让成亲耽搁。如果不是耽搁了的话，她一定是我夫人。” “是啊，母妃，你看，她既是我的恩人，又是未来的表嫂呢，你说，咱们是不是热别有缘分啊。” “还真是。”明嫔过来拉了拉洛青青的手，又仔细打量了一遍，“嗯，长得么倒也好看的。” 洛青青自知自己虽然长得也不错，可跟这个明嫔娘娘一比，那实在是太逊色了。 “可到底也比不了娘娘和卫家的人，娘娘是沉鱼落雁之姿，怪不得连住的宫殿都叫沉鱼宫呢。”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个人都乐了。 秦却之得意洋洋，“恩人，我跟你讲，纵观整个后宫这么直白直接就封沉鱼宫的可就我母妃一个宫。而且，是父皇亲自封的呢。” “行了，给你得意的。”明嫔嗔怪了秦却之一眼，抓过了洛青青的手，“走，我们到里面坐。” 沉鱼宫里面，更为安静。 洛青青乖乖坐在一边吃点心。明嫔可把云州城发生的事统统都问了一遍。 卫扬也没有隐瞒，全部如实回答。 说完了，明嫔的眼泪都止不住的流，“咱们家怎么就遇到这么些个事儿呢？前些年我瞅着赵家那赵淑香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儿，怎么就做出这样心狠的事情来了。” 卫扬也很无奈，“我也不想发生这些事情，可如今，已经这样了。” “唉，难怪，乃文哥他都受不住了。年轻的时候，他的底子就赖气得很呐。”明嫔擦着眼泪，“对了，却之，沉鱼宫这本宫还有一些皇上赏赐的名贵补品，你从本宫这全部都拿去，让人送回云州老家。” “行，一会儿我就准备上。” 明嫔娘娘的鼻子吸了又吸。 洛青青也放下了点心，“娘娘，民女出来云州城的时候，已经给卫老爷调理过了，他不会有大问题的，只是要慢慢养着。” 明嫔点点头，“没有大事就好。唉，如今的卫府岂不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也怪我没有本事，扶持不了娘家。” “不啊，娘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在卫府的时候，老太太和老爷都说过的，他们说明嫔娘娘人善心软。还说，怕我们给娘娘添麻烦呢。” “不麻烦不麻烦，本宫进宫这么多年，也没有好好帮衬过卫府，是本宫做得不好。现在，卫扬好不容易好了腿脚，也来了京城，你们可以一定要把振兴卫家的任务给扛起来，本宫也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这回科考被人暗算，却之你可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卫扬点头，“姑姑，我会尽力的。” “母妃，我也一直在查了。咱们再聊下去，怕是天都要黑了，怎么着？我们在你这吃一顿？” “行啊。”明嫔对外抬高了声音，“瑞嬷嬷，你去吩咐御膳房，今天给沉鱼宫多准备些好吃的来。” 明嫔娘娘热情款待，卫扬如何可以拒绝。 于是，四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明嫔就很疲倦了。 秦却之道：“母妃，你也累了，该歇着了。表哥这边还不知道我住在哪儿，我再带他们去宫里头转转去。” 出了沉鱼宫，他们继续往后面走，绕过巍峨的大殿后方，穿越御花园等处，最后到了整个皇宫的西方。 在一处并不太起眼的宫门口停下。 “就是这了。”秦却之说着，张焕在一旁推开了门。 门打开，里面一个持着浮尘的老太监正快步走出来。 “嗯？周总管。” 秦却之顿住了步子。 那老太监瞧见秦却之笑了一笑，弯身行礼，“老奴参见六皇子。” “起身，周总管，你怎么会在我这？这时候，你不应该在我父皇身边守着？” “呵呵，是这样的，六皇子，皇上现在这会儿正在青鸾殿小憩呢。他小憩之前要老奴过来告诉六皇子一声。 说是明天希望在宫里举行一场晚宴，让六皇子来准备准备。” “什么晚宴？” “贵妃娘娘说，这些日子皇宫里**静了，想喜庆喜庆让皇上高兴，所以让群臣和家眷都来参加。 对了，还有最近不是才科考放榜，皇上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见见这次科举考试中最出色的六位年轻人。 六皇子，你可一定要好生准备呀。” 秦却之垂了垂眼睑，“我知道了。” “嗯，那老奴就不打扰六皇子了，老奴告退。” 老太监转身，在两个年轻太监的跟随下朝着东边去了。 洛青青不禁在心里喃喃，堂堂一个六皇子，连这等准备晚宴的事情也要他来做麽。 这时候，秦却之沉声道：“表哥，看来，这两天你也轻松不了了。” 第二百零一章 快点滚 “既然是跟六皇子做事的，就没有不做事的道理。” “那好，张焕，今天还有时间，你且带着表哥和洛少爷把皇宫各处都熟悉一遍，再带他们去内务府，跟内务府的人说清楚，由他们来负责明天的晚宴准备。” “是，六皇子，属下知道了。两位，跟我来吧。” 如同秦却之所交代的，他们把皇宫各处都熟悉了一遍，也在傍晚的时候，特别去拜访了内务府。 彭祖业便是内务府里做事的人。 所以，他们也算是有帮衬的人在。 第二天的早上，他们再来到宫里的时候，就开始正式准备这场晚宴。 总计过所有能参与晚宴的人后，他们在御花园最空旷的地方摆下了三十六卓。 又在周围以明亮的灯笼圈住整片御花园，让御花园即使在夜里，也亮得接近白天的明亮。 晌午后，御花园里就陆陆续续热闹了起来。 相关的宫婢和太监们有序的忙碌着。 洛青青站在椅子上，把整个场地都环视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了，一下子跳了下来。 “恩人，你小心点。”秦却之戏谑的声音传进耳朵，同时，有人扶了她一把。 洛青青忙道：“属下参加六皇子。” “恩人，客气了。”秦却之小声笑了笑。 这时候，卫扬亦朝着咱这边走了过来，“六皇子，属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很好，来的时候我都看了一遍，你们准备的非常充足，也是辛苦你们两位了。” 卫扬淡笑，“分内之事。” “嗯，差不多了你们也歇息歇息，晚一点，群臣和家眷们也该过来了。” 秦却之交代完，朝着花园深处的某一处角落又深深看了一眼。 “卫扬，凡事注意，这宫里总有人见不得我们好。” “属下明白。” 秦却之点点头，朝着御花园另外一个出口出去了。 洛青青悄悄的，“卫扬，没有什么事吧？” “应该还好，你去找个地方歇一会，这里我来就好了。” “嗯！”洛青青重重的点头。 她现在可是唯卫扬的命令是从。 因为实在怕万一卫扬觉得她不听话所以以后不带她来了。 她在一处石头堆砌的花池边上坐下了，目光随意的漫过整个御花园。 五月中旬的御花园，鲜花锦簇，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洛青青看着这些美丽的花儿，可全然不当是花儿，而是把它们全部都当成了药材。 比如这蔷薇，那是出了名的清热祛湿活血祛风的好东西，又能治肺痈又能治那腿脚关节炎。 再比如这丁香温中暖胃，对呕吐反胃可十分有效。 她可真想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这些开得如此繁盛的花儿全部都采到它的药箱子里去。 最近卫扬的心情并不算好，吃饭可都没有胃口呢。 想到这里，她的手不听使唤了一样，就朝着一簇丁香伸出了魔爪。 砰！ 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上了自己。 洛青青吓得立刻把爪子收了回来。 然后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 她着实一惊。 哪儿来这么大的一个丫头片子，朝她撞上来了。 而这丫头的年纪，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小东西撞上洛青青，又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一张稚气又美丽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捂着脑袋又哭又叫，“你这个笨蛋奴才，竟然撞到了本郡主的脑袋，好疼呀！” 洛青青懵了。 她撞的她吗？ 可她明明动也没动。 她真想骂这个小东西一顿。 可是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本郡主？ 郡主那不就是王爷的女儿了麽？ 她连忙把这小东西抱了起来，“郡主乖乖，是奴才的错，郡主不要哭了好吗？” “呜呜，本郡主的蝴蝶，呜呜。” “蝴蝶？”洛青青朝身后看了看，好像是有两只蝴蝶在花丛里飞来飞去。 “郡主你是抓蝴蝶所以摔倒了吗？” “嗯！”小东西重重的点头。 “好，那我就把这个蝴蝶给郡主抓回来！” 当奴才可真不容易，洛青青一边暗暗感叹着，一边撸起袖子就朝着那几只蝴蝶去了。 我扑！ 没扑到！ 我再扑！ 还是没扑到！ “就在那里呀！笨蛋奴才，你快点去抓！” 那小东西还不放弃，在外面指着蝴蝶跳脚的叫。 洛青青多想求助一下卫扬，可是他也不知道去忙什么了，根本就不在御花园。 所以她只能咬了咬牙，对准了那个蝴蝶的方向用力扑。 她双手把蝴蝶按在花丛里，再一点点收紧手掌。 手心里蝴蝶在扑腾，手心还怪痒痒的。 洛青青也不禁乐出了声。 “小样，你终于让我给逮着了吧！” 然而，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影朝她笼罩了过来。 洛青青下意识的抬头。 只见一个一身玄金色宽大蟒袍的颀长身形正背着手站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看上去已经三十来岁，可一张脸却是俊美无双。 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微微眯起了眼睛，却让人一眼看过去。 便不寒而栗。 卫扬跟在这男人的后面，眼神亦闪过一抹惊奇之色。 洛青青在仔细看看自己的情况。 她竟然趴在了丁香花丛里。 一片丁香花都被她压在身下。 她立刻跳了出来，跪倒在这男人面前。 “奴才知错了！” “胡闹！”男人开口，冷厉的一声斥责。 洛青青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男人也不知道是谁？ 可是他一身蟒袍，最起码也是个王爷。 好歹自己刚刚也是为了那个小东西。 于是，她老老实实的辩解道：“奴才有错，奴才不该胡闹，不该弄乱这花丛。但是奴才也不是故意的，是刚刚小郡主要奴才抓蝴蝶，奴才不得已才——” 说着，她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露出一个小小缝隙。 里面的蝴蝶，还在忽闪着翅膀。 正好，刚刚那小东西跑了过来，“笨蛋奴才，你已经抓到了吗？” “是，奴才抓到了。” “太好了！”小东西又蹦又跳，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蝴蝶捧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父王，父王，你看我，我抓到了耶，是蝴蝶。” 眼前这男人看到了这小东西的笑脸后，似乎脸色才好了那么一点。 这时候，卫扬开了口，“你还不快点滚！” 洛青青二话不说，爬起来就跑。 第二百零二章 晚宴 一溜烟跑到了御花园外头，才停下来大口的呼吸着。 今天也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然碰上这样的倒霉事。 竟然惹到了一个王爷，也不知道这个王爷姓甚名谁，是个怎样的人。总之她只看了他一眼，就被吓了个半死。 那一身冷冽森寒的肃杀之气，跟当初看见卫扬的时候可不一样。 卫扬高冷是高冷，但感觉并不会伤害她。 可这个王爷，却似乎一勾手就有可能要她小命一样。 她洛青青不好惹是不好惹，但也是识时务的。所以就在御花园外面找了个僻静的大树后面坐了下来，眼看着御花园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她才重新溜了回去。 这样，那个王爷就不会看到她了。 而且人多了，她也怕卫扬忙不过来呢。 她回到御花园里，很快就找到了卫扬。 卫扬长在指挥着一群宫婢上茶。 “回来了？”卫扬看见她低声问道。 她重重一点头，躲在卫扬身后道：“我在外面藏起来了，我看人多了，我才回来的，我应该没事了吧？” “嗯，你不要去主位那边就好了，擎王和夕炀郡主都在那边。”说着，他抬了抬下巴。 洛青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了那个阴郁肃杀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一侧，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东西也窝在他的身边。 “我肯定不过去。” “你知道就好。” “对了，擎王是谁呀？我怎么没听六皇子提起过。” “擎王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也是唯一还在的弟弟，同父异母。也是先皇在时最小的儿子。” “哦，那个夕炀郡主呢？” “好像是他唯一的女儿，我也不太清楚。” “唔。”洛青青若有所思，“怪不得这么嚣张管我叫笨蛋奴才，原来是唯一的郡主。” “一会，你在场外看着维持秩序就好，不要往里面走了。我想，差不多了，一会其他皇子和妃嫔们也该到了。” “我听你的。” 洛青青顺从的从卫扬身边退开，去做别的事情了。 如卫扬所说，不大一会儿，御花园里就来了很多妃嫔，一个一个或是端庄馥雅，或者是容貌迤逦，这满场的花儿跟妃嫔们比起来，也都黯然失色了。 她在外面瞅着，那些妃嫔一一落座，也看见了明嫔娘娘也在其中。 只不过，明嫔显然是个温和低调的人，她穿得肃静，在人群里，只顾着低着头喝茶，老老实实安分得不行。 难怪啊，这性子肯定斗不过别的妃嫔们。 洛青青暗自感叹着，也又看见了秦却之和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人走了过去，坐在了距离擎王不是很远的地方，对擎王寒暄。 目测，那三个人都是皇子。 其中着着淡黄色绣龙纹广绣长袍的应该就是皇长子，也就是太子。 张焕说过，太子叫秦却翎。 另外一个，大概就是三皇子秦却钰了。 这宫里最年长的就是这三位皇子。 剩下的二公主已经远嫁北域。 四公主在几年前出了意外。 五公主便是贵妃所生的流苏公主，现在驸马是陈远程。 听说，还有不太受宠六公主和七公主。 最后还有最小的八皇子，是青鸾宫的贵妃所出，是受皇上疼爱的紧，只是才不过区区十二岁。 她暗暗猜测间，又一拨人成群结队的进了御花园的门。 为首的便是见过一面的陈远程。 往后看，则是几个行为拘谨的青年。 洛青青突然眼睛一亮，因为她看见了林敬雨也跟在那些人里。 呵呵，当日那个没钱坐车的穷秀才，今天也是人模人样，一表人才。 她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因为她也看见了赵世图也在那群人里。 想来，是今年科考的前六名吧，全被陈远程带着过来参加宫里的晚宴。 人来了一群又一群。 御花园里很快就坐满了人。 只剩下最主位的两个位置还空缺着。 不出片刻，尖利高昂的太监声响彻了御花园。 “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这声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站了起来。 对着门口的方向深深叩拜。 洛青青也跟着单膝跪下。 她在人群里，悄默默打量过去。 皇上秦温一身绛紫长袍，袍身上九龙戏珠，栩栩如生。 纵使皇上已经头发花白，可依然精神抖擞。 而搀扶着皇上的的贵妃娘娘，一身水红色的曳地齐胸长裙，胸前半露，妆容精致，别具妩媚。 纵使年纪不小，可风情依旧。 也不愧是权倾后宫的贵妃！ “众爱卿平身。” 徐徐然，皇上和贵妃已经在主位上分别坐下。 十二岁的八皇子依偎在贵妃的身边。 “众爱卿不要拘礼，都起来坐下。今日朕在此设宴，便是希望爱卿们能够放松下来，我们也好丝竹悦耳，把酒言欢。” “谢皇上。” 众人又齐齐坐下。 “呵呵。”贵妃咯咯笑了笑，环视了满座群臣，“皇上，你看，这大家伙都到齐了，就开宴吧。” 皇上点头。 秦却之也赶紧吩咐身边的人，传膳开宴。 传膳的传膳，上酒的上酒，一众身姿曼妙的舞姬也上了场，在乐声轻扬中翩翩舞动起了身姿。 群臣之间也开始互相敬酒谈天。 晚宴上一切都顺利有序的进行。 洛青青也回到了卫扬的身边。 他们站在距离主位最远的南面指挥着。 “卫兄，卫兄。”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呼声。 卫扬和洛青青同时回头，只见是林敬雨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金鱼书生。”洛青青心里一喜，拍在林敬雨的肩膀上，“不错呀，做人没有忘本，都已经要在京城做官了，还没有忘记我们呢。” 林敬雨被洛青青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你，洛大夫。” “嘻嘻，是我，你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吗？” “我的天啊，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这里可是皇宫。” “没事的，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林敬雨拍着胸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哎，金鱼书生，怎么样？吏部给你分配好在哪里做官了吗？” “我呀，就在吏部里做做写东西的事情。”林敬雨抓抓头，“做什么官，也就是打打杂的。” 洛青青咯咯笑了，“那样的话，我们都差不多呀。” “唉，我最近有点忙，也怕你们心情不好，没有去找你们。你们怎么样了？查出来怎么回事了吗？ 还有，你们怎么也进宫里来了？” 第二百零三章 打压 卫扬微微摇头，长话短说，“目前只知道有人故意动了我的墨，但到底是谁干的，也还没有证据。 我能来这里，是因为其实我的姑母是明嫔娘娘。” 林敬雨愣了又愣，“我就说麽，你才不是什么普通人，原来背后还有，还有啊，那你岂不是跟六皇子是表兄弟的关系？” “是表兄弟。” “那就太好了。”林敬雨喜不自胜，“卫兄，有六皇子在，你也可以留在宫里了是不是？那以后他也一定会给你查清楚的吧？” “应该是吧。只是皇宫的事情，敬雨，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以后久了，你就会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境。” 林敬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了，你溜出来也不太适合，快回去位置上，改天，我们再一起吃酒。” “好，改天。” 林敬雨穿过人群又回去了。 洛青青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卫扬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振兴起卫府来。 “过来！” 突然，一道调笑的男声响在了耳边。 洛青青循声望去，只见是赵世图的方向。 而赵世图更高昂着脸望着卫扬。 林敬雨也在那一桌，露出惊奇的神情。 卫扬看了看自己身后。 “看什么，说的就是你！” 卫扬点点头，朝着赵世图走了过去，“赵大人，有何吩咐麽？” “嗯，你在这，是负责这场晚宴的人？” “是。”卫扬应声。 “呵呵呵。”那赵世图长笑了起来，“很好，很好，本官正需要你呢，来，给我们这一桌一人倒一杯酒。” 卫扬的眼尾垂了垂，回道：“赵大人，这边有侍奉的宫婢，她们负责倒酒。” “可本官不想让她们给本官倒酒，本官就想让你来倒。那些粗鄙的丫头哪儿有哪个资格，还是居夫子最得意的学生有这个资格。哈哈哈。” 卫扬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抓起了酒壶，从第一位吴友经开始，一杯一杯倒了进去。 吴友经看上去斯文柔弱，个头也不高，他接了酒盅连连起身，“多谢，多谢。” 很快，就轮到了赵世图。 卫扬的酒壶刚刚举起。 赵世图突然一抬袖子，他面前的酒杯顺着翻倒在了地上。 酒盅在地上滴溜溜转了一圈。 “呀，本官的酒盅给掉了。”赵世图故意叹了口气，“卫扬，麻烦你帮本官捡起来吧。” 卫扬面无表情，微微弯下了腰，手亦朝着地上的酒盅伸去。 砰！ 赵世图一只黑色缎靴踩在了酒盅上。 他眼中的打压之意毫不掩饰。 卫扬手中的动作一顿，直起了腰来。 “捡起来啊。”赵世图轻哼着。 林敬雨一手抚在赵世图的胳膊上，“赵大人，我看算了，还是不——” 他的话没有说完，赵世图猛然一抬袖子，甩开了林敬雨的手。 他笑眯眯的看着卫扬，“捡起来啊。” 卫扬眼波平静，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宫婢，“别在这愣着了，赵大人的酒盅掉在地上，已经脏得不能用了。去取一只新的来，给赵大人。” 说罢，他绕过了赵世图，先给剩下的人去倒酒了。 等他倒完了，宫婢也回来了。 他用新的酒盅倒上满满一杯，放在了赵世图的面前。 “几位大人请用酒。” 说着，他缓缓退远。 赵世图本来得意洋洋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厉起来。 可卫扬就当做没有看见一样，退到了场地之外。 洛青青在隐僻处，始终追随着卫扬的身形。 等他出来了，她亦追过去，低声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卫扬，没事的吧？” “没事。”卫扬的声音低沉。 洛青青攥着拳头，她可分明看见了。 在桌子下，赵世图故意踏在酒杯上的那条腿。 她毫不怀疑，只要卫扬继续捡，他就有可能踏在他的手上。 她洛青青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 这件事她越想越生气。 她喃喃着，“没事就好。” 然后趁着卫扬没有注意到她，她在御花园里采了好几种花草。 暗暗的，在袖子里把花粉全部碾出来攥在手心里。 一队长长的宫婢从御膳房的方向过来了。 她直接上去问道：“这是什么？” “是桃花羹，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贵妃娘娘特地吩咐了，每个人一盅。” “很好。”洛青青笑了，这机会来得全然不费工夫，“走，我来帮你们。” 桃花羹一盅一盅摆在了众人面前。 而到了赵世图那一处的时候，洛青青特地亲自端向了他。 就在转身的时候，她把手心里所有花粉全部都倒进了羹碗里，后而轻轻摇了摇放置在了赵世图面前。 她梗着声音，沉声道：“大人，这些桃花羹可都是贵妃娘娘赏赐的，大人们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话音落下，她对上了林敬雨的目光。 四目相对，又飞快地移开。 洛青青也加快步伐到了场地之外。 她眼看着赵世图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桃花羹，十分喜欢似的吃了下去，然后跟身边的人对着桃花羹赞不绝口。 她悠悠的笑了。 卫扬捕捉到了她这细小的变化，低声道：“你又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她十分无辜的道。 晚宴进行了一半，贵妃挥挥手，示意这一众舞姬退下了。 宴上，也安静了下来。 “今天这晚宴，大家用得都还尽兴吧？” “尽兴尽兴。”百官们连连回应。 “嗯，很好。今天皇上也很高兴呢。刚刚还跟跟本宫提了起来，说是今年科考的前六名的文章他都亲自看过了，都很喜欢。” 贵妃笑吟吟的，望着身边的皇上秦温。 皇上似乎喝了几杯酒，整个人春风满面，他连连点头，“是啊，贵妃说得对，朕看过这些文章，十分喜欢。 所以今天的晚宴，还特意让人把他们也叫了上来。” “你们六个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站过来啊，让皇上亲自看一看。”贵妃又道。 这话一出，吴友经这一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很快就一起站了起来，朝着皇上和贵妃的方向走了过去。 “臣等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起来吧。”皇上抬抬手，“就是你们六个？” 第二百零四章 伎俩 “是。” “嗯，都给朕说一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说呀，今年的状元郎不是叫吴友经麽？”贵妃又笑着道。 吴友经缓缓往前了一步，“回禀皇上，贵妃娘娘，是微臣，微臣是吴友经。” “你呢？” “微臣是刘凌。” “这个呢？”贵妃点点头，又看向了赵世图，“呵呵，皇上，你看这个臣妾看着好生眼熟呢。” “是啊。” 赵世图心中窃喜，也往前一步，“回禀皇上，贵妃娘娘，微臣叫赵世图，家父是赵庆丰，家父也在朝廷为官多年了。” “哦！”这么一提，皇上的眼神亮了，“怪不得，你这孩子朕好像见过似的。你今年多大了？” “微臣今年二十一。” “这么年轻。别说，你这模样比你还爹可还要英朗，读书也真是块材料。” “可不是，刚刚一走过来，六个人里，臣妾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贵妃也是赞不绝口。 洛青青远远的看着，她是真没有怎么感觉这赵世图好看来，明明不如吴友经儒雅，也不如人家金鱼书生俊秀。 可见这赵庆丰一家明显是贵妃这一拨的人。 所以贵妃才这样在皇上面前美言。 他们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才轮到了林敬雨和剩下的几个人。 一一见过之后。 贵妃又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皇上，臣妾突然想起来了。咱们梅贵人的六公主流月，今年也不小了呢。” “嗯？”皇上转过头，落在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身上。 这女孩子低眉垂首，乖巧的坐在一个年长些的妃嫔身边。 “梅贵人，流月今年是多大了？” 那妃嫔欠了欠身子，笑得阿谀，“回禀皇上，流月今年十七。” “呵呵，正好啊。”贵妃拉住了皇上的胳膊，“皇上，你看流月的年纪也到了。咱们今年这科考出来的这几位可都是一表人才。要麽，把流月说给他们其中一位，皇上以为如何。三年前，咱们流苏就是说给了那年的状元郎陈远程，现在的日子不要太好。” “嗯。”皇上认可的点点头，“贵妃说得不错。流月啊，你自己抬起头来看看，这几个看上了哪一个，看上的就告诉你母妃一声，再让你母妃说出来。” 那流月公主小心翼翼站直了身子，朝着那六位看了过去。 赵世图立刻挺拔了背脊，对流月公主露出笑容来。 流月公主被他的笑容感染，也弯了弯唇角。 贵妃笑吟吟的，“看看，咱们流月好像有了想法了。” “咳，咳咳！” 突然，赵世图咳嗽了一声。 打断了贵妃的话，众人也齐齐朝他看了过去。 赵庆丰在人群里，狠狠斜他一眼，关键时刻可不要出岔子。 赵世图张了张口，“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 而且好像还停不下来了一样，咳嗽个不停。 那梅贵人开始好像还没当回事，后来，脸色也就有点挂不住了。 她小声的问道：“赵大人，你，你不是有什么身子不适的地方吧？” “没，微臣没有，咳咳咳。” 他刚否认，就又是一阵停不下来的咳嗽声。 这会儿，皇上也不耐烦了，“赵世图啊，你是怎么回事？是感染了风寒了吗？” “微臣没有啊，咳，微臣也不知，咳咳，怎么回事，咳！” 他这么一咳嗽起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尤其咳嗽控制不住的时候，整个脸和脖子全部都是红彤彤的。 如果说开始时候他还有那么点一表人才的意思，这会儿可完全像是个病了好久的病人。 流月公主纵使不受宠，可也是自己亲生的。 皇上不悦的叹了口气，“朕看你还真是有点生病了，行了，你别在这了，去别处找个御医看看，年纪轻轻怎么咳嗽得比朕还严重，快去，快去。” 皇上的话就是圣旨，赵世图不敢不从，也辩解不了，只能在一阵咳嗽声中离开了这场晚宴。 看着她狼狈逃走的样子，洛青青乐不可支。 就算她使劲儿的捂住嘴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抖动的肩膀。 卫扬的余光扫过她。 不用问，也知道这又是她的伎俩。 于是只好把她推到一棵大榕树的后面去。 洛青青身边没了人，蹲下来抱着这棵榕树又是一阵狂笑。 劳什子赵世图还想当驸马。 这回这个驸马爷的美梦怕是彻底成了噩梦了。 “你在乐什么?” 稚气的女声突然响在她的头顶上。 洛青青几乎一个激灵抬起了头来。 只见那夕炀郡主手里握着一根大鸡腿，一边咬着，一边歪着头看着她。 妈呀，这小东西怎么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本郡主问你话呢，你在乐什么？” “奴才，奴才在乐，乐那个今天晚宴嘛，皇上要是高兴，应该会好好赏赐我们这些奴才的。”洛青青信口胡诌。 “是麽？”夕炀郡主小嘴努了努，一根鸡骨头吐了出来，她一脸不信的样子，“你是在乐赵大人吧？” 洛青青心头咯噔一声。 “哈哈哈！”那夕炀郡主也突然大笑起来，“那个赵大人好好笑啊。他咳嗽起来的样子，好像猴子的屁股！” “我扑——” 洛青青也忍不住了。 这孩子怎么想的。 竟然说像猴屁股。 别说，她仔细一回忆，还真是有点像呢！ 她正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突然，面前安静了。 那夕炀郡主的笑声好像戛然而止了一样。 她疑惑的睁开了眼睛，竟然是擎王站在了她的面前，单手把夕炀郡主抱着了怀里，夕炀郡主靠在擎王的肩膀上，一脸美滋滋的享受。 她本来放松下来的一颗心又开始了扑通扑通的狂跳。 甚至竟然忘记了跪下去跟擎王行礼。 擎王冷冷的，周身气场还是那般肃杀，俊美无双的脸上一侧唇角微勾，有着朦胧的半分邪肆。 她真的有点害怕她完了。 然而，擎王什么也没有说，只余光扫了她一眼，便抱着夕炀郡主离开了。 眼看着擎王走远，回到宴会上的位置上去，洛青青才长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 她这才不过见了一个擎王而已，就把她给吓懵了两次。 第二百零五章 敌意 另外一边。 晚宴还在继续。 赵世图走了之后，贵妃垮着皇上的胳膊，“皇上，臣妾看那赵世图可能是突然有点什么小毛病，应该也没有大碍，刚刚不是都好好的麽。” 她的声音软而带甜，皇上很是受用的拍了拍她的手，“还是贵妃心地善良。” “皇上，既然今天为流月公主择婿不顺利，那就改日。流月啊，你先且坐下——” “为何改日？” 贵妃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另外一道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 开口的，是太子秦却翎。 “呵呵，太子，难不成你还有其他的想法？”贵妃看向了秦却翎。 秦却翎笑笑，“贵妃娘娘，这不是还有其他五位呢麽？我看这五位也很不错啊。” “呵呵，太子说得也是呢。”贵妃又看向了梅贵人和流月公主，“看看，喜欢哪个，赶紧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为你指婚的。” 流月公主站起来，再一次环视了那三人。 可是她的眼神闪烁，根本不敢说些什么。 “说呀。”贵妃催促道：“要么，你就告诉你母妃，让你母妃替你说。” 流月公主和梅贵人交头接耳了两句。 梅贵人道：“我们也不懂这些，还是仰仗着贵妃娘娘和皇上给做主。” “哦。”贵妃眼尾微挑，目光缓缓落在了吴友经的身上。 就算赵世图今天没有了机会。 吴友经也勉强可以啊。 吴友经可是陈远程的亲表弟。 “我倒是觉着这探花郎很适合流月。” 贵妃尚未开口，秦却翎已经抢先了一步。 贵妃的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敌意，“呵呵，太子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据我所知，这个刘凌在老家吴州也是非常有名气的。据说，当地的知府家里摆寿宴，都请他去家里题字写诗。而刘凌家里，亦是丰硕之家。 刘凌，我这些没用记错吧？” 刘凌有点错愕，又老老实实的点头，“太子殿下记性真好。” 听得这话，皇上打量起了这个刘凌来，又看向了擎王，“如此说来，这探花郎也是深藏不露。挚白，你觉着呢？” 擎王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颊，看不出是否喜欢，他微微颔首，“也可以。” “嗯，朕看着，跟流月也算般配。贵妃，你觉得呢？” 贵妃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是呀，的确是般配。” “那就这么定了吧，流月，今天，朕把这个探花郎许配给你，再给他的官职升一阶，希望你也有段美姻缘。” 皇上这话一出。 太子又笑了起来，“流月，刘凌，你们两个别傻站着了，赶紧跪下来谢主隆恩啊。” 他一提点，二人双双跪下。 “谢父皇。” “谢皇上。” 贵妃忙着举杯，“来来，咱们都喝一杯，恭喜流月公主和刘大人这马上就要喜结连理。” 群臣口中都念上了贺词，一起喝了起来。 酒毕，皇上挥挥手，“都回自己的位子去吧。明天，流月再跟刘凌多熟悉熟悉去。” “是。” 流月公主看起来并不很受皇上的宠爱。 这段指婚就像晚宴上一段小插曲。 宴会又过了约摸一个多时辰。 夜也渐渐的深了。 贵妃先扶着皇上离去，擎王父女也走了。 紧接着，文武百官和一众妃嫔们也一并散掉。 这场晚宴也就完全结束了。 卫扬和洛青青又指挥着各司宫婢和太监们收拾起了整个御花园。 这时候，洛青青因为在宫里操心和受怕了一天，也困意不断，呵欠打个不停歇。 不过，她还是注意到了在御花园的外面，那赵庆丰还在徘徊着没有离去，似乎是在等人。 想到赵家的所作所为，她不禁蹑手蹑脚靠近了过去。 果然，不大一会儿后，赵世图回来了。 “爹，怎么样了？” “唉，晚宴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已经结束了，我就问那流月公主怎么样了？” “指婚给那个探花刘凌了！”赵庆丰的口气也很不爽。 “什么！”赵世图不耐烦道：“怎么会是那个家伙，那家伙要背景没有背景，贵妃会指婚给他？” “我看贵妃是不想，可是无奈刚刚太子插了话，说这刘凌很出名，皇上一听，就指婚给他了。” “可恶！”赵世图气得直跺脚，“好歹流月公主也是个公主，我要是能娶了她，我也是个驸马了。” “嘘，你说话小点声，里面还有人呢。对了，我问你啊，你怎么回事？在皇上面前竟然一直咳嗽，你说你成何体统？今天我可跟你丢了面子了！” 赵世图气急败坏，“还说呢，我到司药房去了一趟。那御医说我是不是吃了什么花粉了。你说我在桌上坐着，我哪儿可能吃什么花粉。” “后来怎么样？” “你给我喝了点药，让我吐了一通，这咳嗽才好了一些。”赵世图提起来就是一阵烦躁。 头一次在晚宴上跟皇上说话，竟然搞出这么一遭来。 “爹，你说这往后可怎么办呀？” “唉，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咱们先回家去再议。” 赵庆丰和赵世图远远的走了，很快消失在了拐角。 洛青青摩拳擦掌，得意的弯起了眼睛。 呵呵，看来她的辛苦果然没有白费啊！ “我们也该回去了。”卫扬的声音响在了她的而后，她倏然回过头来，往里面张望着。 御花园里空荡荡的，已经走没了人。 “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 “也就一会吧。”卫扬悠悠，“走，咱们也出宫去了。” 深夜的皇城里还是很多灯笼点亮的，他们两个人一人一马并行着往回走，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 洛青青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说明嫔娘娘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一来，她那个性子实在太软弱了。 二来，贵妃太得盛宠又手握权力，看那梅贵人她们无不对贵妃言情即从。 再则，我发现那个太子好像又在跟贵妃作对。 这皇宫里的人看着和睦可亲，实际上，内部斗争也是非常激烈呀。” 卫扬颔首，“正是如此，所以我姑姑在这种夹缝里生存得很艰难。无论如何站队，都有一半下场凄惨的可能。” 第二百零六章 暴病 “可是独善其身——”洛青青摇摇头，“我看是很难，除非像那个擎王一样无人敢撼动，才能做到吧。” 卫扬微微一笑，“你又说对了。” “对了，卫扬，那个擎王到底是什么底细？今天可把我给吓死了。” “他是皇上最小的一个弟弟，当年的十二皇子。皇上继位之时，夺嫡之战太过于激烈，其他皇子们败的败，逃的逃。唯有十二皇子秦挚白十四岁起就在外征战，没有参与，也没有出事。” “怪不得。” “他现在手里依然握着北方很多兵权，所有整个京城无人敢惹，可以说除了当今皇上之外，他是最最位高权重的人。 青青，以后看着擎王或者是擎王身边的人，你还是躲着一点好。 我听人说，擎王的性情常常阴晴不定。” “我也看出来了。”洛青青缩着脖子道：“一个少年时期就在外征战杀人的人，说不定很不把人命当回事的。” 万一再惹着他。 岂不是自己找死？ 马儿行了一路，在自家宅子门前停下了。 月光下，卫扬先下马拍了拍门。 里面车夫开了门，“少爷，洛大夫，你们都回来了。” “嗯，今日家里怎样？” “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成安去青安堂转了转。青安堂里，好像也一切都很正常。” “那就好。” 他们进门，把缰绳递给车夫，快步走进了屋里。 屋里亮着蜡烛，成安正把一卷一卷书整齐的摆置在卫扬的书架上。 卫扬看见他。 “成安，我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成安放下书卷，放低了声音，“少爷放心，在云州的暗卫，我已经把其中一半调到了京城里来了。” “很好，让仔细观察着京城赵庆丰一家。” “是，我知道了。” 夜深人静，一夜安睡。 翌日晌午。 大大的太阳立在碧蓝的当空，照得庭院里的芭蕉叶都反射着光。 “陈大人，这边。” 赵庆丰在一个老管事的引领下，一路穿越雕梁画栋，来到一处偏堂外。 此处的屋檐下，挂着几只精致的金丝鸟笼，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手里端着一壶水，往鸟笼里的食槽里倒着。 赵庆丰见到此人，连连撩开袍子下跪，“下官参加丞相大人。” 听得他的声音，面前这个中年人把水壶递给了老管事，咦了一声，“唔，是赵大人啊，怎么有空到我蒋府上来了？” “呵呵，这不是多日不拜见丞相大人了，所以特意抽了时间过来瞧瞧。” “咱们早上上朝的时候，不是才见过的吗？” “呵呵，那怎么能一样呢？而且，下官今天过来，还带了一份薄礼。”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双手呈给了对方。 这丞相接在手里打开一看，“哟呵，成色不错，有些年头。” “是啊，可是前朝的物件呢。知道丞相大人和老大人都喜欢收藏这些，所以特意把东西给送过来了。” 丞相点点头，把东西收在一旁，迈进了偏堂屋的门槛，“进来说吧，这次找本官到底是什么事啊。” “大人，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不是皇上在宫里头设宴么。当时，贵妃提议给流月公主选择驸马，犬子不争气，竟然咳嗽个不停。导致皇上他不太高兴——” 赵庆丰欲言又止。 丞相乐了乐，“赵大人啊，原来你是为了这事来的。” “是啊。” “赵大人，你也知道，咱们都是臣子。虽然贵妃娘娘对令郎比较欣赏，可驸马选了刘凌那是皇上的意思。皇命不可违啊。” “是是是，丞相大人说的是。 其实，下官也明白，都是犬子不争气，可是他也是被人坑的，他去御医那看过了，是有人故意给他食用了花粉才导致的。 下官今天来，就是来表达下官的歉意和诚意。 希望丞相大人，不要因为这件事就真的不喜欢犬子了。 下官和犬子对丞相大人和贵妃娘娘那是忠心耿耿啊。” 赵庆丰哈着腰，言辞也可谓十分之恳切。 丞相在椅子上坐下来，“唉，赵大人，你这可就多虑了。你这些年鞍前马后，对本官和贵妃的忠心，本官当然是看在眼里了。 虽然这次没能让令郎成为驸马，但是我们也一定会为他谋划一份更好的亲事。 给他一份锦绣前程啊。”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丞相大人有需要下官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嗯，有些事本官不说，想来你也明白。皇上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八皇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 有些事情也有必要去行动了。” “丞相大人说得太对了。”赵庆丰连连陪笑，“下官也一直觉得，八皇子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话是这么说，可是赵大人，这前路茫茫，障碍一片啊。本官也很疲倦，全靠着你们去扫清障碍呢。” 赵庆丰的眼神变了变，更低的声音道：“丞相大人，有话你不妨直说。” - 六月开头，即使在北方，天也已经渐渐热了起来。 洛青青从御花园里穿过，在御衣坊里把秦却之的意思传达给了那里的裁缝们。 “这就是六皇子的要求，你们都听明白了吧？” “奴才明白了，做完之后，会立刻送到六皇子那！” 洛青青点着头，“那我先回了。” 她出了御衣坊，又朝着原路返回。 说起来，她在宫里做事也有十几天的功夫了，可是对于宫里七绕八绕的路，还是不太熟悉。 “洛少爷！” 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跑来，叫着她。 洛青青认得，这是秦却之身边可信的小太监。 “怎么了？我正要回去，你还找到我这里来了。” “这不是有事嘛。唉，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现在六皇子和卫少爷可都在宫里等着你呢。” 看这小太监一脸焦急，她的心沉了沉，“什么事呀？” “唉，是曾老大人的事。刚刚，六皇子得到皇上那的消息，说是曾老大人在昨天夜里突然暴病身亡了。” 第二百零七章 被发现 曾老大人？ 暴病身亡？ 洛青青有点懵，她对京城里的形势还不是特别的细致了解。 也不知道这个曾老大人是何许人也。 只是秦却之和卫扬都叫她回去，那她就快点过去吧。 回到六皇子的住处，洛青青立刻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秦却之娓娓道来：“曾老大人，就是曾袁文。他不仅是官居二品的朝廷大员，更是当年小皇叔在外征战之时负责保护过皇叔的老将，那可谓是真的文韬武略。 要不是这些年年纪大了，不怎么管朝廷上的事了。 否则，在朝上，就算是丞相蒋育申都给他几分面子。” 洛青青听罢，“这么说起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是啊。”秦却之点点头，眸子里却是一片惊奇，“可这个曾老大人能文能武，身子骨一向很好，突然暴病而亡，这实在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六皇子的意思是——”洛青青皱了皱眉，看向卫扬，“此事有蹊跷？” 卫扬嗯了一声，“无凭无据之时，我们不可以随便下结论。但是这件事的确是有点匪夷所思。” “我是不太方便的，所以，我准备派你们两个人过去吊唁曾老大人，送上我的慰问。最后，最好能暗中把曾老大人突然暴病这件事给调查个清楚。” “我明白了。”洛青青点点头。 “那你们两个就去吧，注意别被人发现，见机行事。” 曾府。 就在距皇宫不远的青龙大街里。 卫扬和洛青青到的时候，曾府大门口已经进进出出全部都是客人。 客人们无比面目哀伤，带去问候。 卫扬也是一样，和洛青青行至门前，“曾大人，属下两个是受六皇子的命令过来吊唁曾老大人的，六皇子说，希望曾大人节哀顺变。” 一身疲惫曾大人点点头：“来吧，里面请，灵堂就在里面。” “多谢。” 两个人顺着宾客流动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灵堂。 满堂的白色，中间大大的“奠”字，说不出的阴郁之气。 棺木前，跪着曾家的一众女眷，拿着绢帕都哭得不成样子。 身边小厮递过来一炷香，卫扬亲手点燃了，在灵堂前深深拜了拜，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几位夫人，节哀顺变啊。” “多谢这位大人。”一个形态得体的中年妇人对他客气的回应。 卫扬的余光环视了整个灵堂，落在这虚掩着的棺木上，透过那虚掩着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得见躺在里面的花甲老人。 筋骨结实，一头鹤发。 他想起秦却之的话，曾老大人文韬武略，并且身子底子很好。 他这么隐约的看过去，还真是看不到这曾老大人有什么重病枯竭的迹象。 于是，他轻声问起身边的一个稳重些的老家丁，“你家老大人的身子骨不是一向很好麽，怎么会突然出了这样的事？” “唉。”那家丁叹道：“谁时候不是呢。我们家老大人之前的身体一直不错，还在家里嚷嚷着说自己要写一本兵法。结果这突然就出事了。” “是什么病？有没有大夫说过。” “听大夫说，好像是这里。”那家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是这应该早就有些毛病，一直没当回事。 可能昨天夜里太激动了吧，就过去了。” 卫扬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看向身边的洛青青，洛青青却对他摇了摇头。 这曾家这么大的府，而曾老大人又曾是位高权重之人，怎么这么大的事情，大夫却只得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卫扬的目光又环视过了灵堂里所有跪着的人。 这些女人大多数都是涕泪连连，满脸的伤心难过。 可唯有在前面跪着的一个很年轻很小的美丽妇人，脸上却是一脸的麻木。仿佛这曾老大人的死跟她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和洛青青一同又出了曾府的大门。 “怎么了？”到了繁华的街上，洛青青看着一直处在沉思中的卫扬，忍不住问了起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小妇人。” “她？” “嗯，这个小妇人的年纪怕是比你也大不了一两岁。” “是啊，那么年轻，不知是谁房——”她的话没有说完，就顿住了，“是曾老大人房里的？” “不然呢？如果曾大人房里的，怎么有资格跪在前面的位置。” “可！”洛青青惊讶了，“曾老大人那么大把年纪，还纳这么年轻的妾，他吃得消嘛？” 卫扬不禁扯了扯唇角，“所以说呢，曾老大人会暴病这实在是蹊跷了。你想想，一个老爷子还能写兵书，还能宠幸小妾，他能有什么大病。” “那我们——” “我门晚上再来。” 找了一处小酒楼，卫扬和洛青青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就回了自家的宅子歇着了。 一直到夜深人静外面都安静了的时候，宅门被轻轻推开，两个人各自一身黑衣悄声出了门。 卫扬轻功在身，一手抱起洛青青，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深夜里的曾府，亦是十分安静的。 家里有大事，忙的忙，伤心的伤心。 这个时辰，大多数都人都已经累得睡下了。 整个灵堂里除了两个守灵的中年人外，连一个下人也没有。 卫扬和洛青青从暗处缓缓出现，分别走向灵堂前的二人。 卫扬一个穴道点下去，洛青青一股药粉用绢帕毁在空气里。 那两个守灵人便靠着柱子晕了过去。 这二人对视一眼，迅速来到棺木前。 棺盖还没有钉上，所以一推便推开了。 洛青青也顺手拿了一支蜡烛来，将棺木里的情形照亮。 里面，曾老大人还是那个样子躺在里面，双目紧闭着。 洛青青习惯性的摸上他的脖颈，再拉起手指仔细检查了指腹，“咦？”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他们说曾老大人是暴病？”她皱起眉头，又翻动开曾老大人的眼皮，“卫扬，这不一定是什么暴病的象啊。 这也许是中毒，或许用了什么药。” 她把蜡烛递给卫扬，自己往里面探得更深，又打开了曾老大人的口鼻进行检查。 “青青。” 卫扬突然一声低呼，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怎么了？”洛青青错愕的跟上卫扬的脚步。 然而，似乎只是不大一会儿，周围火光大亮。 第二百零八章 谋杀 洛青青被这一幕惊呆了。 只是转瞬，她和卫扬两个人就被团团围住，并且外缘还在不断的增加人手。 看来这下是彻底走不掉了。 洛青青吸了口气，平静的面对向他们靠拢的曾府家丁们。 这时候，家丁们让出一条路来，曾老大人愤怒的朝他们走来。 借着火把的光，他看了他们二人好一会儿。 而后不可思议道：“是你们——” “曾大人。”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 卫扬未曾解释，那曾大人扒拉起来一个晕倒了守灵的人，“这，这又是怎么回事？我的庶弟怎么了？” “抱歉，曾大人。”洛青青看了一眼那人，如实道：“他被我的药粉迷晕了。” “什么？”曾大人眼中的怒火更盛，瞪着洛青青，“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迷魂我的庶弟们，又打开了我天伦父的棺木，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要不是有人提醒我在这这样的日子更要防范。 还不知道你们得干出什么事情来！” 曾大人踱了一圈，“对了，你们是六皇子的人？” “是。”洛青青点点头。 “六皇子是什么意思？” “不，这跟六皇子无关。”洛青青飞快的否认。 卫扬亦道：“是我们觉着，曾老大人的死有蹊跷，他那么好的身体，怎么会暴病而亡呢。所以，我们才选择在夜深人静的事情来调查这件事。” “一派胡言！”曾大人根本不信，“觉着蹊跷，那就光明正大的告诉本官啊，夜深人静，私闯灵堂，你们这是何居心！” “曾大人，真的很抱歉，我们也不想这样，实在是觉得曾老大人死得蹊跷。” “够了，本官不想再听了。你们，把他们两个抓起来，明天一早，本官要亲自去问问六皇子！” 一声令下，那些家丁们蜂拥而上。 须臾，卫扬和洛青青两个人就被五花大绑的关了起来。 听着外面锁门和步伐走远的声音后。 卫扬看着洛青青，“怎么样？被绑着是不是有点难受？” “何止是有点？”洛青青咧嘴，“是非常难受。” 卫扬的手臂微动，一股无形的力量蔓延。 须臾，这绳索就被他挣脱开了。 在洛青青目瞪口呆下，又解开了洛青青身上的。 “你这一天天都是深藏不露。” “难道我当着曾大人的面拒捕麽？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是六皇子的人，替人做事，就要恪守本分。” “行，希望明天一早能够一切顺利。” 洛青青找了一块木头坐了起来，卫扬亦坐下，成为她的人肉靠垫。 太阳越升越高，照得整个金华殿笼罩起一片金黄的色泽。 “退朝——”老总管的传唤声从殿内传出。 登时，金华殿大门敞开。 文武百官如潮水般涌出。 六皇子亦走在人群里。 在快要走完这石阶之时，曾大人在秦却之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曾大人？”亲却之的神色一顿。 “六皇子殿下，微臣也不想打扰你。只是有一件事，实在让微臣忍无可忍，微臣也相信，这件事大概跟六皇子无关。可到底是六皇子的人，微臣还是有必要跟六皇子说一声。” 听得这话，秦却之的脸色变了变。 昨日卫扬和洛青青在晌午前出的宫，可到现在都没有传回来消息。 老实说，他心里也有些担心。 “六皇子殿下，请这边来。” 秦却之跟上曾大人的脚步，一路出了宫门。 来到他们，停在一处简陋的马车面前。 “放他们出来。” 曾大人一声令下，几个随从打开了马车。 里面卫扬和洛青青先后下了来。 看见秦却之，他们一起跪下了。 “属下参见六皇子。” “是你们？” “没错。”曾大人道：“这两个人都是六皇子的人吧？昨日，他们晌午的时候还说奉六皇子的命去吊唁家父。可后来，微臣竟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了动静。 微臣赶过去，发现微臣的两个庶弟被迷晕，而他们竟然打开了家父的棺木。 六皇子，微臣别的都可以忍了。 可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在谁的身上，也是忍不了的吧？ 六皇子，微臣觉得有必要好好调查调查他们两个，到底居心何在！” 这话说出，秦却之皱了皱眉头。 “曾大人说的话可是真的？”他望着卫扬问道。 卫扬沉声，“是，是真的。” 人都在现场抓到了他们，他们无法否认，只能承认。 “为何要这样做？”秦却之的声音变得疾厉起来，眼神扔灼灼的望着卫扬，仿佛在传递给他什么。 “属下发现曾老大人的暴病很有蹊跷。”卫扬道：“属下无意中了解到曾老大人的身体很好，不仅准备写兵书，甚至还纳了一方美妾。如此身强体壮的一个老人，怎么会暴病呢？ 所以，属下两个没有告诉六皇子，就在夜里偷偷去了曾府。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曾老大人为国为民，一介好官。 属下不希望曾老大人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一时意气，出此下策。” 卫扬说完，秦却之似乎琢磨了一会儿，“曾大人，不知道卫扬说得可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的行为倒也不是说不过去了。” “这——”曾大人顿了顿，“就算是这样，可那么多的大夫都看过了，他们的说法都是说家父的问题在于人老了，心脏承受力不足急火攻心所导致的。” “曾大人这么说的话，看来这个问题得由我来解释了。”洛青青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那些大夫的说法也没有错。因为从表面上来看的话，曾老大人的尸体上唇色发紫，四肢眼球的表现也算是突然暴病的象。 但这种突然出事的原因，也未必就是因病导致。 因为很多强劲的药材，也是可以致人暴死的。 如果是因为有心人故意给曾老大人用了什么药而导致的，那就不是什么暴病了。 而是谋杀。” 这话一出，曾大人原本愤怒的脸色慢慢变化了，“本官怎么能可以确定你说的话就是真的。” 第二百零九章 期限 “这个，属下想，六皇子殿下和卫扬都能够帮属下解释。” 秦却之点点头，“曾大人，实不相瞒。你也知道去年我去云州意外遇到了刺客，当时，就是这个年轻人把我救了的。 我胸口的创口当时很大，可用了她的药，现在胸口上只有浅浅的一条线而已。 可以说，愈合得非常好。 再则，卫扬四年前的双腿受创而无法行走，也是这个年轻人给他提供了很多帮助。” 秦却之没有细说，最后总结道：“所以说，她的医术，是我非常非常信任的。不如，曾大人给我一个面子。 也再给曾老大人查一查，倘若真的查出什么，也算是给了曾老大人说法。” 曾大人有一点犹豫，他看着面前这个小矮个的年轻人，他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麽？ “参见王爷。” 身后传来一些守卫行礼的声音。 秦却之几个人回头看去。 只见去擎王一身暗云纹玄色蟒袍正往他们这边走来。 他们亦赶紧行礼。 “参见王爷。” “见过十二皇叔。” 擎王闻声，步子缓了缓，俊美无暇的脸在他们身上停了一停。 眼下，卫扬和洛青青还是被绑着的。 “你们在做什么？” “是这样的。”曾大人干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都说了一遍。 秦却之赶紧补充着，“十二皇叔，曾老大人可不是别人，他曾经也给皇叔鞍前马后，如今，我的属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是不是应该仔细查查？” 擎王微微颔首，“是这个道理。” 他的目光幽暗，落在卫扬和洛青青的身上，声音低沉悠缓，“可是你们两个确定一定能查出来麽？若是查不出来，你又私闯灵堂，对曾老大人不敬。” 洛青青吸了口气，压着嗓子道：“如果我们查不出来，那就听听曾大人的治罪和发落。” “好。”曾大人应声，“你们需要几天？” “七天可以吗？”洛青青问。 “那不行。”曾大人一口回绝，“天这么热，棺木难道在家里停留七天吗？” “也是。”洛青青蹙了蹙眉，“那么三天，总可以了吧。” “那就三天期限。”擎王说完，便朝着他自己轿辇去了。 秦却之对曾大人缓和着脸色，“曾大人，给他们松绑吧，三天后，要是还是查不出来，就算他们胡闹，随便曾大人发落。” “他们不用下官松绑吧。”曾大人揶揄的哼一声。 卫扬手臂微动，绳索便挣脱开了，很快，洛青青也是一样。 “你们立刻去查，查不出来，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六皇子，下官告辞。” 曾大人急冲冲的走了。 秦却之叹了口气，脸色也许些凝重了，他拍了拍卫扬的肩膀，“表哥，你们确定三天可以？” “可不可以，只能试试看了。” “嗯，有需要的地方，随时开口。” “是，六皇子也回去吧，我们得再去一趟曾府。” “不，卫扬，我们得先准备准备。” 奢华的轿辇悠悠行在路上。 轿帘在微风的吹拂下一动一动。 两道黑色的身影骑着马在一侧绝尘而去。 秦挚白的眸子眯了眯，唇角勾起了一抹邪肆的弧度。 曾府。 依然人满为患。 但是安置灵堂的院落，却有守卫把守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当卫扬和洛青青来到门前，那些守卫竟然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洛青青和卫扬进了门，有些奇怪的低语，“我们能进？” “嗯，不管怎样，曾老大人的死因的确是有蹊跷之处，曾大人也不是完全不明理之人，所以这已经是非常配合我们的调查了。” 洛青青点点头，快步到了棺木前。 里面，曾老大人还是老样子的躺着。 但因为时间多了，所以肤色还是有点细微的变化。 洛青青卸下包袱，打开呼啦啦往里面一倒，一包一包用羊肠包好的冰溜子就全部倒了进去。 这时候，曾大人换了常服，也过来了。 “这样是什么用意？”他在一旁，捂着鼻子，看得莫名。 “降温啊，不然这天气，很不好弄的。虽然这羊肠的味道实在不好闻。可是羊肠两头系死，这些冰溜子化了也不怕的。大人知道这些冰溜子可是我叫人挨家挨户去冰窖里挖的。” 曾大人摇摇头，依旧是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把棺盖打开。”洛青青转身对卫扬道。 随着摩擦声，棺盖全部打开了。 洛青青半个身体都探进去，从上到下又检查了一遍。 卫扬站在外面，双臂环胸的瞧着她，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在棺木里检查一个死人。 一点也不怕。 想当初他第一次注意到她，她可是畏畏缩缩的跟在那个李二明的后面。 卑微得不像话，又呆又傻。 他真的很是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愣神间，洛青青哎哟了一声。 她赶紧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你注意一点。” “吓死我了，我差点掉进去。”洛青青出了来，直拍胸脯。 “怎么样？又什么发现麽？”一旁的曾大人问。 洛青青转过身，指着曾老大人的指甲，“大人你看这些指甲深处。” 曾大人皱眉，“这怎么会变成这个颜色？” “说明曾老大人身体里的确是有毒素在啊。 可是，我也非常奇怪。因为曾老大人的口鼻里，我都没有发现任何药的存在痕迹。” “口鼻里都没有，怎么会中毒呢？”曾大人想不通了。 洛青青也是一样，她喃喃，“除了口鼻之外，那么大概还有可能是皮肤渗透，也有可能是某处伤口。可是，这曾老大人身上，也没有伤口吧？” “没有，我们当时检查过了，一点伤口也没有。” “那就怪了。”洛青青也陷入混沌和无措中。 明明是有中毒迹象，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卫扬道：“你让开，我来试试看。” “你有办法？” “既然体内尚存毒素，我用内力去逼，毒素自会游走，也许能发现些什么。” “好，那你来。”洛青青赶快让开了。 第二百一十章 针眼 她的确是精通医学药理，可是对于内力这种东西，她真是皮毛也不懂的。 只见卫扬打开手掌，一股微不可见的力量从四肢百骸运到这手掌上，这手掌从曾老大人的脚底板边缘开始往上推。 不大一会，就看见了曾老大人的皮肤在微微抖动。 而他的内力运到曾老大人的肩胛骨处，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需要翻身。”卫扬说着，把曾老大人整个人翻了过来。 这时候，洛青青倒吸了气，因为她看见曾老大人的脖子后面有一处不断地再往外面渗透着紫红紫红的血水，一滴一滴。 曾大人也看见了，惊叫起来，“这是什么？” “我知道了！”洛青青脑子轰然一动，使劲撕下自己袖口的一块布料将那血水擦掉，“你们看，这里有针眼。” 曾大人忙低下头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果然是针眼！这，这是什么意思？” “很有可能毒素就是从这里进入的。”卫扬道。 曾大人登时环视起了周遭，“怎么会，难道真的有人要害我爹麽？我爹这么大把年纪已经什么都不管了。 他哪儿有什么仇家？” “没有仇家？” “当然没有，就算有，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死的死，淡的淡，怎么会有仇家呢？” 卫扬沉了口气，“那曾大人，属下得好好问问你了，前天夜里，是谁先发现曾老大人出事的？” “是本官的夫人。”曾大人回忆了起来，“前天晚上，哦，不，是傍晚，我们府里正要吃晚饭。 可是我爹一直都没有来，我夫人着急，便去找他。 结果，是在书房里找到他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地上了。” “后来呢？” “后来我们找了很多大夫来看，他们得出的结论大概相同，我们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准备下葬，再后面的，你们也知道了。” 卫扬想了想，“那老大人在书房里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 “当然没有。” “之前呢？是谁和曾老大人在一起？” “这，你们在这等等我，我叫管家和我夫人他们过来，有些事情他们应该更了解。” 曾大人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 回来的时候，曾家的一众人都被叫来了。 “卫扬，本官已经把针眼的事情告诉他们了，现在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他们。” “哪位是管家？” “是我。” “既然你是管家，你可知道，你家老爷前天一天的行程，都在做些什么。” 那管家想了想，“我记得老爷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在后院里练练枪法。然后过去前面吃早饭。老爷老了，也不是很喜欢外出。” “所以前天曾老大人没有外出？” “我记得是没有。” “午后呢？老大人又在哪儿？” “午后，午后老爷和少爷夫人他们吵了架。” “对了！”曾大人连连惭愧的拍自己的脸，“我爹他非要写兵法，他写就写吧，还非想去兵部，我不想让他去，他生气了。” 卫扬点点头，“再后面，谁看见了老大人去了哪里？” “去了——”曾夫人想了想，突然看向了那个年轻的美妾，“是去了圆姨娘那吧，因为后园只有她住着。” 说起姨娘二字，曾夫人一脸不耐。 也难怪，这个美妾的年纪可以做曾夫人的女儿了。 “是你那麽？”卫扬也走向了这个美妾。 这个美妾，他已经是第二次见了，每次看见她，她都一脸麻木冷漠。 “是。”美妾点点头，攥着一方桃红帕，眸子低垂，“老爷在我这睡了两个时辰，然后就去书房里了。” “进入书房后，又进去过什么人吗？”卫扬接着问。 “是我想要进去过。”管家道：“夫人后来怕老爷生气，叫我去看看。我叫老爷，老爷不让我进去。” “那是什么时辰？” “大约申时。” “也就是说申时的时候还没有出事。”卫扬道：“可申时左右，你们就发现了老大人已经出事了的问题。” “是这样。”曾大人点头。 “那么就是说，有人在申时到未时之间，有人接近过老大人，并且杀了他。 你们想想，这件事就发生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是不是我们可以肯定，杀他的人就是曾府里面的某一个。” 卫扬声音不疾不徐。 可这话一出，那些人却全部都一个寒颤。 凶手若是就在曾府，那岂不是非常危险？ 曾夫人立刻跑到了曾大人的后面，似乎这样比较安全。 曾大人静了静心，“那你们两个打算怎样？我们怎样才能抓到这个人。” “需要每个人提供不在场的证据或者是证人，证明这一个时辰内，他们没有接近过老大人。 第一，曾大人，将家里能亲近到老大人的人全部叫来。 也全部分开，让他们每一个人写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第二，我建议曾大人让自己的亲信好好搜查一遍整个曾府，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曾家几代为官，曾大人自然明白这些行为的用意，他点点头，“好，本官这就派人准备，卫扬你稍等一会儿。 等多半个时辰，我先叫他们全部交上来自己的证词。” 曾大人着手去准备了，卫扬和洛青青就在外面的一处石凳上坐下来等着。 半个时辰后，那些证词便一一交到了卫扬的手里。 他和洛青青两个人，把所有的证词全部都认真地看过。 “卫扬，好像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卫扬放下这些证词，“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洛青青恍然，对啊，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能这么快找到证人和证据呢？一定有人在撒谎。 府里人多且杂，如果说是作伪证的话，那也太简单了。 这时候，曾大人回来了，“唉，卫扬，本官的人把府里上下都搜了一遍，可真的没有发现什么。” “别急，大人，我想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凶手也是。” 曾大人思衬了须臾，“本官明白了，家父暴病的真相已经暴露了，凶手也会找时间做出动作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故弄玄虚 洛青青的思路也顺了，“对对对，他们以为这些证词没有漏洞，我们就没有了办法，他们趁机就会有别的行动。” “好，卫扬，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可以回去了。从今晚开始，本官会让人暗中严守曾府，本官倒要看看，他们想要做些什么。” “好，曾大人，我们也先告辞了。” 天色将晚，卫扬和洛青青亦从曾府出来，骑着马沿着大街回去。 起先的时候，洛青青的心情还算不错。 趁着青安堂没有打烊，又进去视察了一圈。 可是到了后面，她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了呀。 “卫扬，咱们现在这么做真的可行麽？” 到了自家宅子门口，洛青青终于忍不住问道。 卫扬轻笑，点了洛青青的鼻尖，“小笨蛋，你的脑筋终于转过来了呀。” “啊？” “凶手根本不会有什么行动的。”卫扬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微风拂煦在耳边。 洛青青眉头可紧紧皱了起来，“为什么？” “你想啊，曾府是什么情形。曾老大人年事已高，家里的事情都已经说了不算了，现在当家的是曾大人和曾夫人。” “是啊，” “他们的庶弟根本成不了隐患。” “是啊。” “曾大人夫妻俩的感情也很好。” “那又怎么了？” “傻瓜，那就是说，曾府没有内部矛盾。” 洛青青猛然一推门，“对呀，那么就是说，对曾老大人动手的肯定是外人。” “没错。既然是外人，必然不是为了什么利益纠葛，外人的目的就是要曾老大人死。 现如今，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们还有什么必要再去行动呢。” 马儿被栓起来，洛青青自己倒了草料在食槽里，又叉起了腰来，“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还要让曾大人继续观察？” “因为这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啊。 我就是为了从表面上看，如论我们怎样，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样，让对方真正的放松警惕。” “少爷，你们回来了。”成安从里面出了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快点进来吃饭吧。” 洛青青意外得瞥了成安一眼，“咦，我们一夜未归，你好像也不怎么担心呢？” “他为什么会担心？”卫扬失笑，“你也太小看他了。” “暗卫自从到了京城，就已经在暗中保护着少爷和青青姑娘了。所以，你们被抓后，我可是很快就知道了。”成安嘿嘿乐道。 “调查过了麽？今日的曾府有无什么异常？” “还真没有。”成安道：“那曾老大人已经有几年不出门，不上朝了，也鲜少和什么人特别亲密的来往，只是上个月被皇上叫进了宫里叙旧了一次。” “叙旧？” “嗯，曾府的人是这么说的，回来后，也没有看见曾老大人有什么动作。再到最近，那就是曾老大人突然出事的事情了。” 卫扬颔首，“京城的局势怎么样？” “这个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成安走向卫扬的书架，从里面拿出一卷书来，“少爷，这就是朝廷所有官员的名单。前半部分已经标注的都是太子的人，这里往后，应该都是贵妃一脉的人，至少说，已经是明显跟贵妃走近的人。 也有最后这一部分，是站不出是如何站队的那一部分。” 卫扬从头到尾的看过，只见最后的一部分里，曾袁文父子的名字赫然在列。 “怎么样？卫扬。” 卫扬摇摇头，“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把名单放回书架，“不过，我也大概清楚这两个阵营到底都有谁了。” 他呢喃间，眼底隐隐约约带着一些奇怪的神色。 洛青青这两天睡得很不舒坦，吃晚饭就开始打起了呵欠。 “青青，今天早点睡吧。” “明天有事吗？” “没有。” 一夜无话，再转眼就是天明。 这天，卫扬和洛青青没有进宫，也没有去曾府。 而是待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天。 曾老大人作为两朝元老。 突然暴病群臣皆知，这件事本来就十分受人的关注。 临近下葬又发现是中毒谋杀，这样的消息传出来，更是让人屏息咂舌。 曾府里进进出出，依然是不少前来问候的同僚。 曾大人从灵堂里上了香出来，和一脸疲惫的曾夫人在门口碰了头。 “怎么了？老爷，你好像心情很沉重的样子。”曾夫人叫住了曾大人，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问道。 曾大人眉头紧锁，声音很低，“夫人啊，昨天卫扬说凶手按捺不住，很快就会有动作的。可是今天我的人在暗中观察了一整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曾夫人也叹了气来，“这才一天，谁说得准呢，也许那人也在偷偷观察着我们。” “唉，你怎么样？” “我啊，就是累些了，这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又得招呼着，又得有提防心。” 曾夫人的话音才洛，管家一路跑了过来，“夫人，夫人，赵大人和熊大人他们过来了。” “唉，你看看，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了，我得出去迎迎。” “你也别太累了，这回我去吧，你回去躺会。” 曾大人整了整袍子上的褶皱，阔步走向了前堂。 果然，前堂里，几个同僚已经坐下了，赵庆丰和赵世图夫父子也在其中。 “曾大人。” “呵呵，是赵大人和熊大人啊，来来，坐坐，上茶。” 上了茶，几人寒暄了寒暄。 赵庆丰朝着曾大人走近了两步，“诶，曾大人啊，令堂这案子到底查得怎么样了，我们听说，有人查出来有人给老大人下毒。” “是啊，我们在家父的脖子后面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针眼。” 赵世图惊讶，“什么针眼？” “自然是下毒的针。” “针能下毒吗？”赵世图不信似的，“曾大人，晚辈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下毒的法子。” “老实说，本官也没有听说过，但是卫扬身边有个大夫，听说是很厉害的。” “那今天又查出了什么没有？” “还真没有啊，本官也发愁呢。” 赵世图摇摇头，“曾大人，咱们同住京城这么多年，有句话晚辈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啊。” “我怎么感觉着，这在糊弄玄虚呢，什么针眼下毒，咱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赵世图道：“曾大人还是留个心眼吧。” “闭嘴！”赵世图话音一落，赵庆丰就劈头盖脸的骂了过去，“一派胡言！” 第二百一十二章 死人开口 “你又不是大夫，你胡说八道什么！” “本来就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一根针而已，难道还能立刻就毒死人？” “都说不让你说话了，怎么还不闭嘴！”赵庆丰冷冷低吼回去。 又转而对曾大人道：“呵呵，曾大人啊，犬子年少不懂事，胡说八道，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呵呵，无妨，贤侄也是好心。” “唉。” 一行人又小聊了一会儿。 这一拨人就告辞了。 目送着他们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曾大人的脸色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昨日卫扬信誓旦旦，甚至是志在必得一样，说是凶手一定会行动的。 可是今天，竟然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想到第一次发现卫扬在灵堂的时候，他们竟然迷昏了曾府的人。 几次相处联系起来，曾大人的心里也出现了一丝丝的怀疑？ 真的是故弄玄虚吗？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说，在拖延时间？ 想到这里，他心里暗暗一沉，低声对身后道：“来人。” “老爷。” “派人去卫扬的住处，暗中看着他！” “是。” 一天平静无波，一整个白日就这样过去了。 夜幕降临，厨房的韩通里燃气了袅袅炊烟。 洛青青最近找了两个做饭的婆子来。 她们手艺很好，一做饭整个院子里都是饭菜的香气。 这会儿，一阵鸡汤的香味在院子里弥漫。 洛青青看医书的心思都没有了，出了门来，抱着柱子望着厨房翘首以待。 卫扬从另外一个窗口探出头来，“洛郎啊，你这是干嘛呢？相思病犯了？” “犯了，我现在可相思着外面的姑娘呢。”洛青青对她投过去一个白眼。 “行，我和洛郎一样，我也是相思外面的姑娘。” “你，你敢！”洛青青一巴掌挥过去。 砰的一声，窗子被关上了。 “卫扬，你给我出来。”她破门而入，一把抓住了卫扬的耳朵，朝着他肩胛骨上的一个穴位按了下去。 卫扬直吸气，“别，别这样，疼。” “还胡说八道吗？” “我不说了，我哪儿敢呢。” “哼。”洛青青这才收了手，“这还差不多。” 眼看着卫扬一脸轻松惬意，她突然又想到了曾府的事情，“唉，卫扬，你说，曾府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你怎么知道没有动静？” “你的人不是看着曾府呢麽？” “嗯。”卫扬抬了抬下巴，示意大门外，“曾府的人看着我们呢。” “什么？”洛青青愣住了，“你说真的？” 卫扬点头，“如果我看得没错的话，至少来了七个人。” “他们干嘛要来这里？” “凶手没有动静，曾大人再受人挑拨，很容易怀疑我们啊。”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啊，我们逃走。” “成安呢？” “我让他去调查另外一些事。” - 远远的鸡啼声传入耳际。 黑漆漆的宅子里，突然点了一盏灯。 而后，大门会缓缓推开，卫扬和洛青青一人一马出了来。 他们起先故意压低了脚步声，出了巷子口才上马飞驰起来。 并且一路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他们走后须臾，暗处有人影攒动。 “怎么办？他们这是去干什么？” “不知道啊。” “不行，你们几个跟上他们，我们两个回去告诉大人。” 两匹马一前一后，驶出了城门。 天也渐渐亮了。 在初晨日头的照耀下，两匹马一路南下。 驾！驾！ 行了约摸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片震耳的马蹄声。 可两个人一直向前，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紧接着，后面的人马追了上来，把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是干什么？” “让开！” 洛青青向对方不爽的斥了起来。 “你们别骂他们，让他们来是本官的意思。” 人马队伍让出一条路，是曾大人策马而来。 “曾大人，你怎么会来这？”卫扬蹙了下眉头，仿佛是有点惊讶。 “哼，这话，不应该本官来问你们吗？你们这天不亮就偷偷摸摸跑出了城门。是想去哪儿？是想趁机跑路吗？” 听得这话，卫扬悠悠笑了，“跑路？我们为什么要跑路呢？” “哼，家父的案子本官一直很相信你，可是昨天一天，凶手什么动作都没有，而今天，你们就要跑。不是是故弄玄虚之后的逃跑是什么？！” 洛青青叹了口气，“曾大人，你这话说得，我看你是误会了吧？我们出来不是逃跑，而是来迎接送药草的车队。” 她抬了抬下巴，“喏，你们看，已经来了。” 果然，往南方大道上看去，前面一队长长的马车队伍正往这边赶来。 “我是个大夫，我得进购药材呀。”洛青青咯咯笑了一声，“是吧？曾大人。” 眼看着车队越来越近，领头的人还跟洛青青打着招呼。 曾大人的脸色又变了变。 “曾大人，怎么？你还有事？”卫扬轻声问道。 曾大人握了握缰绳，“卫扬，也许你们跑出来真的是本官误会了。可是，你们说好了，三天之内会抓到下毒的凶手，现在呢，已经是第三天了。 你抓到了没有？” “还没有。”卫扬坦然。 “那请你们二人跟本官回去一趟吧。”曾大人手臂一抬，那些人马还是将他们二人围了起来。 “好，我们跟曾大人回去，也应该让曾老大人开口说话了。” 洛青青跟送药草的车队沟通了几句，而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城中。 此时，京城各个街道热闹极了，各式各样的小贩立在街头。 成安亦暗中跟随在了卫扬的身后。 直到到了曾府门口，成安才瞧瞧隐没。 这时候，曾大人看着卫扬，“你刚才说，会让家父开口？” “是啊，把家里的人都一起叫上吧。” “你确定你没有故弄玄虚？” “呵呵，如果属下耍了大人，大人大可以降罪于我。” 卫扬和洛青青二人进了设灵堂的院落，守在棺木两侧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一会儿，曾府上的其他人陆陆续续也都到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亲戚关系 曾夫人看见卫扬，已经是怒火冲冲，“卫扬，刚你跟老爷说什么，会让家公开口，你在胡说吧。” “是，属下的确是在胡说，死人是怎么可能开口的了呢？但是关于毒害老大人的凶手，属下已经查出来了。 或者说，属下早就查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属下还要给凶手一点时间，也便于属下查到更多的线索。” 他幽幽开口，目光如同暗夜里的豹子般狡猾，他的目光一一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每个人面前他都停留了一瞬。 最后，他走到了圆姨娘的眼前。 圆姨娘的眼睑微垂，似乎在看着自己那双精致的桃红色绣花鞋。 绣花鞋上的一针一线都那么精致，仿佛跟真的一般。 他声音依然幽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圆姨娘，你的绣工可真好，这样的手艺，怕是到了宫里头，也找不到第二份。” 圆姨娘握着绢帕的手微微一紧，她缓声道：“寻常手艺而已。” “呵呵，寻常手艺，要真是寻常手艺怎么能把针刺进人的皮肉里和穴位里呢？”卫扬微笑着注视着她。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还要说得多明白？”洛青青亦走过去，盯着圆姨娘的眼睛，“我们在说，曾老大人是你杀的呀。” “不是！”圆姨娘飞快的否认。 曾大人也惊住了，“卫扬，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这当然可能。”卫扬的眼睛始终盯着圆姨娘，“不然圆姨娘说说看，从申时到酉时这个时辰内，你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圆姨娘的眼睛转了转。 “圆姨娘，还是不要撒谎，你看，你的眼睛正往左下方转呢，如果陈述事实的话，似乎不用这样。” “还有这样的说法？”曾夫人在一旁质疑起来。 “这是在下居夫子跟前读书的时候，居夫子告诉我的，他的每个学生撒谎，都是如此表现。”卫扬微微一笑，回应着曾夫人。 大名鼎鼎的居夫子。 当年皇上为太子寻求太傅，派人三顾茅庐都请不到的居夫子。 他说的话，还真是无人敢去质疑。 周围都安静了，卫扬猛然抓起了圆姨娘的下巴，“我早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从六岁就在苏州最大的绣坊里学习绣工，针法了得又如此美貌，连绣坊的少爷都想娶你。 可你十三岁后，却突然离开了绣坊，人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一直到了今年年初，你又突然出现在了京城里。 我说的没错吧？” 圆姨娘的眼神猝然变了，“你胡说，我从来都没有去过苏州，我一直都是渝州人。” “你还撒谎，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卫扬迅速的转身，推开了棺木的盖子，“呵，曾老大人在去世之前就已经在怀疑你了。 他身上什么证据都有。” 他的手朝着棺木里探去。 再举起手来，手中二指已经夹着一个小小的瓷瓶。 咻咻—— 一阵微小利器破空的声音传来，直奔瓷瓶。 砰砰两声。 瓷瓶炸裂，落地已全是碎片。 然而，也只是碎片。 里面什么都没有。 “骗我？” 圆姨娘惊住了，手还维持着那个发射钢针的动作。 曾大人反应了过来，“果然是她，来人，抓住她！” 曾府上的男丁们一拥而上。 而这个圆姨娘此时一个旋身，两个起落，便跳上了墙头。 “抓住她！”曾大人怒吼着。 可是这圆姨娘动作太快，那些家丁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来。”卫扬轻声应道，旋即追向了圆姨娘，拦住了她的去路。 两个人在墙头过了两三招。 圆姨娘两次钢针射出，俱被卫扬躲过。 须臾间，卫扬折到了圆姨娘的身后，扭住了她一条胳膊，将她按在了地上。 “抓住她！” 家丁们拿来绳索，登时将圆姨娘五花大绑。 “可恶的女人！”曾大人气急了，扬手恨不得一个耳光甩下去，“亏得家父看你可怜，把你从难人堆里救出来，给你锦绣衣食，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圆姨娘垂着眸子，还是一如以往的麻木和冷漠。 “为什么要杀了曾老大人？”卫扬沉着声问。 “杀都已经杀了。” “杀人总要有个原因。”卫扬扼住了她的喉咙，死死盯着她。 “没有原因。” “你应该知道你不说实话的下场。” “我也知道我说实话的下场。” “说实话日后死得或许会痛快一点。” 圆姨娘浅浅笑，“如果你经历过我经历的，你就知道我不会害怕这些。” 卫扬松开了她，“曾大人，这是曾府的人，也是毒杀曾老大人的凶手，属下想，怎么办还是取决于你。” 曾大人恨恨的看着圆姨娘，“本官恨不得杀了她，立刻，马上！ 可是，此等大事，还是送往刑部查办得好。”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能和一个老人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多半是背后有人指使。 而卫扬已经查过她的过去，她的过去也非常可疑。 这么大的事情，满朝文武都盯着看呢，总不能他滥用私刑直接杀人。 卫扬点点头，“好，既然曾大人有了选择。那么属下要完成的事情也已经完成了。想来，也该告辞了。 送走凶手后，曾大人也该忙这老大人下葬一事。 还有这跟圆姨娘相关的人，曾大人最起码也要逐出曾府。” “嗯，你说得对。”曾大人叹了口气，有些歉疚的拍了拍卫扬的肩膀，“年轻人啊，看来，这回是本官误会了你两回。” “不是大人的错，的确是属下的计划没有提前跟大人挑明，大人的做法属下也非常理解。” “你真是个懂事的年轻人啊。这样，本官一会儿让夫人准备一点薄礼，你且和这个洛，洛什么？” “她叫，叫洛郎。” “对，和洛郎各自带回去。” “不用了吧，曾大人。”洛青青并不想要。 “你们不收，本官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那好，我们便收了。”卫扬应下，曾大人的脸色才好转了些。 礼品很快备好，曾大人送着二人踏出了曾府的门槛。 曾大人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卫扬啊，本官记得，赵庆丰赵大人一家跟你是不是亲戚关系？” “算得上吧，大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识时而上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官多虑了。 这个赵大人一家既然跟你是亲戚的关系，怎么好像赵公子对你有些偏见似的。老实说，如果不是昨天他跟本官说你是故弄玄虚。 本官可能今天也不会去抓你。” “呵呵，这倒要感谢感谢属下这个亲戚了。” “你们亲戚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过节。” “算是吧，算是过节。” “那本官明白了。” “曾大人，告辞。” 拱手一作揖，而后上马离开了曾府。 还是早上，街上闹闹嚷嚷，各式各样的小贩在街头叫卖，很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早上出来得太早，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吧？”洛青青打着呵欠说道。 “好啊，就吃包子，你最喜欢的。” 下马栓绳，在一处热闹的摊位前坐了下来。 “老板，包子两屉。” “好嘞。” 热腾腾的包子拿到面前，洛青青立刻就下了筷子，一边吹着，一边往嘴里塞，不拘小节的样子。 卫扬怎么看她，都觉得十分有趣。 “我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啊，青青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 “哼，骗我吧，你看你姑母明嫔娘娘，还有今天咱们见到的圆姨娘，人家才是真正的美人。” “她们美，又跟我无关。” “那万一以后，你遇到比我更美的呢，你保证你也不会喜欢。” “还真说不准呀。”卫扬咂咂舌，“你看这京城，美女如云，万一我要是真的遇到了更美的，唉—— 所以青青，你得对我好点，我的心就一直在你这。” “行吧，我会对你好的。” “我也是。” 一个大包子很快就被洛青青消灭了，她的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她突然含糊不清道：“卫扬，你说，那个圆姨娘到底为什么对曾大人下了杀手？” “也许有人指使。” “会是谁？”洛青青琢磨了又琢磨，“是不是跟朝廷上的夺嫡之争有关？太子和蒋家都想要曾大人的支持。 然后曾大人他没有同意。 就有人对他下了手，怕他站到对面的阵营里。” 卫扬点头，“你分析得很对。” “所以就看现在圆姨娘会不会开口说出指使她的人。” “说不说，也许无关紧要，难道上面的人会亲自指挥她麽？”卫扬放下筷子，“朝廷的局势一定会越来越紧张了。” “朝局紧张？”洛青青喃喃，“反正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一定会卷进去的吧？” “嗯，所以我们有必要识时而上。” 吃过早上的饭，卫扬和洛青青又进了宫里，去了六皇子的住处。 “是卫先生和洛先生。” 宫婢看见他们，立刻弯身行礼。 “怎么叫先生了？”洛青青笑问。 “是六皇子殿下的意思，说是这样更合适一些。” 卫扬没有异议，“六皇子呢？可在？” “六皇子不在这，他去御花园了，好像是说皇上也在那。” “我知道了。” 两个人出了这宫门。 “我们去御花园看看。” 毒害曾老大人的凶手已经被查到，这会儿，那圆姨娘应该也已经送到了刑部。 差不多，这消息也应该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了。 卫扬和洛青青一路到了御花园门外。 果然，里面人影攒动，还有皇上愤怒的声音响在里头。 “这个女人真是心肠歹毒，老大人已经这么大把年纪，她竟然也下得去手。你给朕告诉刑部，给朕查！ 彻彻底底的查。 朕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老大人下手。” “是，微臣这就去刑部传达皇上的旨意。”一个大人连连应声，箭步往大门外面走来。 正好，他碰上了卫扬二人。 “你们两个这是干嘛？” “哦，参见大人，我们本是找六皇子殿下的人，无心打扰，这就准备离去。”洛青青压着嗓音，但故意拔高了音量。 果然，里面皇上听到了声音。 “外面是谁？” 秦却之本在皇上身边伺候，听得这话，朝着门外瞅了一眼，连忙道：“父皇，是儿臣身边两个谋士，他们两个也是这次查出曾老大人之死真相的人。 估计他们是想跟儿臣做个说明。” “那你叫他们两个过来，正好，朕也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秦却之应声，对卫扬他们招招手。 两个人立刻过来了，跪在地上叩头。 “免礼平身。”皇上的怒气不减，但看见他们两个，还是缓和了语气，“那个凶手是你们两个查出来的？” “是。”他们起身应声。 “嗯，你们把过程给朕说一说。” 卫扬开口，来龙去脉都做了简单的叙述。 听罢，皇上是更是生气得很。 不过须臾，他又忍不住失笑了一声，“合着你们两个全靠着使诈呢？” “因为只有三天期限，我们两个人都比较着急，所以才出此下策。” “那你是为何怀疑那个姨娘的？” “起先是因为她是新人，也是外人，而曾府家里没有什么家里的斗争，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 其次，见过这个姨娘三次，也观察了她三次。她身上的所穿衣裳鞋子都绣工极佳，连曾夫人都不曾企及。 洛郎检查过，老大人就是被人用针淬了猛烈的药刺入穴位而死，所以便更加怀疑她。 最后，派人调查过了她的身世，以及观察着她整个人对这一案的态度，纵观全部线索，认定了是她。” 皇上听罢，连连点头，看着卫扬和洛青青的眼神里竟多出了一抹欣赏的意味。 “你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心思慎密，计划周期。而你，更是年轻，竟然有如此了得的医术。”皇上笑了起来，“却之运气不错啊，竟然找来这么两个谋士在身边。” “是啊，父皇，儿臣也是非常欣赏他们两个。” “嗯，你们两个哪里人？” “回禀皇上，都是云州人。” “咦，却之，朕好像记得，你母妃的娘家不就是云州？” “是啊，父皇，你还不知道呢吧，其实，他不是别人，他叫卫扬，是儿臣的亲表哥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势不两立 皇上愣了一下，又仔细观察了卫扬一番，“呵呵，朕说呢，怎么会这么好看的模样，原来是卫家的人啊。 怎么样？带你表哥见过你母妃了没有？” “已经见过了。” “嗯，的确是优秀。朕还记得，卫扬和陈远程他们两个都是居夫子的学生吧？几年前，还因为两篇文章，让他们在京城小有名气了一次。” 皇上说到这里，又道：“不过后来，卫扬怎么不出来了？” “是因为遇到了一些意外，让草民的腿受到了重创，在三年的时间里，都无法站立行走。”卫扬直言。 皇上皱了皱眉，“如今好了？” “好了。” “唉，真是唏嘘，没想到，你还遇到那样的遭遇。对了，今年科考才结束啊，你怎么没有参加科考呢？” 皇上的问题，让卫扬顿了一下，他看了秦却之一眼。 到底，现在还是听命于秦却之的，有些事情当然要经过他的允许。 秦却之点头，“父皇有所不知，其实表哥也参加了科举考试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阅卷的时候，卫扬的文章变成了白卷。” “白卷？” “是啊，儿臣一直都很奇怪，是不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所以才会这样。也因此吧表哥带在了身边，儿臣一直都想查出这其中的问题。”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告诉朕？”皇上的眼底有了怒火，如果吏部弄虚作假，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儿臣当然想说，可是儿臣一直没有查到证据。” “那就继续查，真是胡闹，居夫子的学生的文章，能变成白卷？怎么可能。”他视线一转，落到一个大臣的身上，“你，去告诉吏部，就说朕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让他们尽快给朕一个说法。” “是，微臣就去。” 那大臣快步而去，卫扬亦跪了下来，“草民谢主隆恩。” “起来吧，你这孩子也是受了委屈了。” “有皇上主持公道，草民一点也不委屈。” “现在你跟在却之身边做事？” “是。” “好，那暂且跟着吧。今年的科考毕竟已经过去了，朕也不能因为你是居夫子的学生，就对你不一样的优待。” “草民明白。” “还有啊，却之，卫扬和这个洛郎此番为曾老大人查明了真相，你回去亦好好嘉奖嘉奖他们二人。” “儿臣会的。” “记得，再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朕。” 说了半天，皇上的面色也疲倦了，“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朕年纪大了，也得回去躺一躺。” 一个接一个的精致盒子摆在桌子上。 洛青青看不下去了，“我说，六皇子，这么多够了吧？” “够了么？那就停下。”他挥挥手，示意宫婢们全部退下，“这些，就是我赏赐给你们的。” 卫扬淡笑，“六皇子也太客气了。” “不客气怎么行，这可是父皇的意思，难道我敢抗旨不准吗？”秦却之揶揄着，“想不到啊，连父皇都知道表哥了。” “那又怎样？六皇子嫉妒了吗？”洛青青把这些赏赐抱在怀里，眼尾微微挑起得说道。 “怎么会，我可巴不得表哥平步青云呢，反正都知道，我们是表兄弟的关系。” “呵呵，好，那今天也没有旁的事，属下和青青就先回去了。” 夕阳西下，微风徐徐，树叶亦跟着微风而轻轻摆动。 赵府的内堂里。 传出来赵世图暴躁的声音，“你说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啊，大人，人都说呢，那个卫扬查出了曾老大人被害的真相，还见到了皇上。皇上不仅夸奖了他，还叫六皇子给他赏赐。奴才也是亲眼看见这卫扬从宫里出来的。” “什么？连皇上都知道了？” “是啊，好像是说卫扬去御花园找六皇子，结果碰上了皇上，皇上就问了个清清楚楚。” “哼！”赵世图猛然一拍桌子，“真是有心计，还找什么六皇子，我看，他分明就是去皇上跟前邀功的，要不要脸！” “对了，还有一件事啊，大人，皇上还问起了卫扬科考的事情，并且叫薛大人去整顿吏部去了。” “什么！”赵世图赫然一愣，“皇上对他这么好。” 里侧，赵庆丰喝着一杯茶，皱眉思考着。 “爹，你还在想什么吗？你没听到吗？那卫扬竟然又去讨皇上的欢心了！” “你叫什么，我的耳朵还没有聋呢。” “我这不是着急麽。当年在文麓书苑念书，他就受居夫子的青睐，处处看不上我。 如今，我才让皇上生气了一回，他竟然就得到了皇上的夸奖。我真怀疑，他是在跟我对着干吧。 没有他，我姑姑也根本不会在云州出事。 爹，卫扬跟咱们家，这是注定了势不两立了啊！” 赵世图的话，让赵庆丰的眼神动了动，“唉，你说得我又何尝没有看到。可是你也看见了，卫扬他在六皇子的身边，我们能拿他怎么办。” “难道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麽。爹，我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 卫扬有一天在京城，我就一天不痛快。” “你不许胡闹，再不济明嫔都是卫扬的亲姑姑，咱们可没有这些靠山。” “爹，咱们不是有贵妃娘娘和丞相大人吗？” “闭嘴吧，你也不看看咱们家什么身份地位，也敢给贵妃娘娘找麻烦！”赵庆丰站起来指着赵世图，“我警告你，别胡作非为，否则弄出了事，我可兜不住你！” 赵庆丰说完，拂袖而去。 “爹！” 赵世图在后面叫着，赵庆丰却没有回头的意思。 同一时间，卫扬所住的宅院的门敞开着。 里面的正堂屋里，一片其乐融融的笑声。 洛青青满心欢喜拿着一块金黄色糕饼往嘴里送，“俊娘的手艺也太好了，真是佩服金鱼书生，太有福气。” 林敬雨亦洋洋得意，“人比人，是要气死人啊。你看看我每天吃好吃的糕饼，不像卫兄动不动就要被针扎。” “说什么呢，小心我扎你！”洛青青恶狠狠的威胁过去，林敬雨赶紧搬着椅子坐到了卫扬身后去，“哼，隔着卫兄，看你能奈我和。” 这两个家伙，互相攻击成了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卫扬也甚为无奈。 “行了，敬雨，闹够了得了，还不跟我说说你现在在衙门里做事做得怎么样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圆姨娘死了 “唉，还用说吗？就跑腿挨骂的辛苦活是我的，好事和功劳都是人家的。”林敬雨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说真的，卫扬，来京城后跟我想象得太不一样了。” “呵呵，怎么个不一样法？”洛青青也饶有兴致的看着林敬雨。 “唉，本以为进了京城参加科考，留在京城里做官，得多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结果呢，现在跟个跑腿的伙计也没有什么区别。 尤其我这个无权无势无后台的人，我能怎样，就只能熬着了。幸好啊，我出身乡野，吃的了这份苦。” “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好了。”俊娘在一旁温柔的拍拍他的背脊。 林敬雨看向俊娘，满目柔情，他握住她的纤纤素手，“就是觉着对不起你了，让你跟着我吃苦。本想去信把我爹娘叫来，咱们成亲。 现在，每个月的月例就那么一点，现在还实在是不够。” “我都说了，我可以等呀。” “缺银子吗？”洛青青笑眯眯道：“金鱼书生，你要是真的着急，我可以从青安堂里借你一些。” “呵呵，洛大夫，我知道你也是个嘴巴狠心肠好的人。但是真的不用了，我林敬雨自己娶媳妇要去借银子，像什么话麽。” “也是，那我们就不多管了，就等着喝你的喜酒。” “好呀，我相信只要我认真做事，踏实做人，这京城里也早晚有我林敬雨的出头之日！”林敬雨很快又重燃了斗志。 卫扬在一侧微笑着望着他，“敬雨，说真的，有时候我都很羡慕你。” “羡慕我？在讲笑话。” “真的。”卫扬满目认真，“你这样单纯，正义，勇敢，乐观，怎么能不让我羡慕。” “呵呵，你这么一夸我，我可还真不好意思了呢。” “不过，敬雨啊，这人在京城，水深火热，不比别处，凡事你一定要多多警惕谨慎些。” “我知道的。” 洛青青看着林敬雨乐悠悠的样子，突然想到林敬雨是留在了吏部的，她便问了起来，“敬雨，你在吏部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风声？”林敬雨想了想，“能有什么风声，不就是皇上下令要整顿吏部麽，现在吏部尚书正在调查卫扬被人坑害一事呢，不过，好像也没有查出什么。 诶，对了，吏部我没有什么风声。 不过，我倒是知道刑部一点事。” “什么事？” “就是那个曾府，曾袁文老先生的姨娘啊，那个凶手，你们查出来的。” 洛青青心里一沉，“她怎么了？” “她死了。” “什么！”洛青青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脑海里可还清清楚楚记得那圆姨娘的身手，要不是卫扬那日在。 恐怕曾大人都抓不到她。 “她怎么会死了？” “说是自裁，随身带着的染毒钢针刺进了自己的命脉。”林敬雨啧啧，“这个女人，真是个狠人。” “她是不是还什么都没有交代出来？”洛青青十分不甘，辛辛苦苦抓到的凶手，什么都没有交代就死了。 “卫扬，你说——” 她猛然看向卫扬，却见卫扬的神情是那样的平静，好像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一样。 “卫扬。”她又青青叫了一声。 “这太正常了。”卫扬幽幽道：“本来要杀人的不是她，她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而已。 而既然对方敢让她下手毒杀曾老大人，那么必然早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现在，圆姨娘一死，死无对证，这件案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所以这样的结果，从她进入刑部的那一天起，我就猜到了。” “你为什么不拦住曾大人？” “因为国有国法。” 洛青青深深呼出一口气，她感到许些无奈，“国法是好的，可关键手握运用国法权力的这些人，呵呵。” “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嘛，现在时局动荡，所以才会这样。以后有了太平盛世，我相信不会一直这样黑暗。”卫扬轻轻安慰着道。 “就是，黑暗都是一时的，黑暗过后可不就是黎明。”林敬雨笑呵呵的也道。 “算了，今天敬雨好不容易过来，我们不如就去酒楼热闹一下，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了。”洛青青转而提议。 “也对，那我们这就去吧。” 在酒楼里热闹了一番，林敬雨和俊娘也就走了。 日子又归于平静。 宫里如此，宫外也是一样。 常常卫扬根本不用进宫，只需待在宅子里练练剑看看书来打发时间。 洛青青还好些，有个青安堂在，大不了就去青安堂亲自坐诊给病人看看病。 这样，一转眼就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天已经越发得热起来。 一早上，知了就在树梢叫个不停。 学着邻家做了个粘知了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也粘不到。 外面大门被推开了，成安快步走了进来，“青青姑娘，别粘那个知了的。” “干嘛？我反正无事可做。” “刚刚六皇子的人传来了消息，让少爷进宫一趟呢，你不跟着吗？” 听闻这话，洛青青赶紧把粘知了的工具丢下了，“我就进去换衣裳。” 如今在京城里，除了身边的人和林敬雨俊娘之外，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男人。 还有卫扬，那天顺口就给她取了个洛郎的名字。 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就找了一处裁缝铺子，给自己做了几套男装。 她换好了，青蓝色的绸缎广袖收腰长袍，足蹬白色锦靴，还这有点翩翩公子的架势。 只是，她这点架势跟卫扬比起来，就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卫扬那与身俱来的贵气和不凡的气场，她还真没有。 “走啊，干嘛盯着我看？”卫扬走出了数步，才发现洛青青还在原地呆愣着。 “喂，洛少爷！”他抬高了声音，洛青青才回过神来，跟上他的步伐。 “唉，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看我才能看够？” “怎么能看够，你不知道，当初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被你吸引住了。” 卫扬无奈，声音极低，“你呀，你看看你，一点都没有姑娘家家的样子，怎么会这么皮厚。” “你还嫌弃我皮厚，你偷着笑吧，我要是跟俊娘似的温柔老实，见人也不多话。咱们还没有开始，就直接结束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则明主而出世 想到当初，她厚脸皮追着卫扬满村子跑，真是个明智之举。 “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 两个又是拌嘴，又是说笑。 很快也就进了皇宫的大门。 “参见六皇子殿下。” “起来吧，你们两个跟我还这么见外。”秦却之丢下一些书卷，从椅子里走了出来。 “六皇子，我们都有几天没有进宫了，不是有什么事等着我们吧？”洛青青问得心直口快。 “说没事也没事，这说有事也算有事。” 卫扬侧头，“此话怎讲？” “上回表哥在御花园被父皇问话的时候，父皇不是让人去整顿吏部，并且给你查清科考被坑害一事麽。” “查出什么来了吗？”洛青青又急着问。 秦却之摇头，又点头，“说是吏部有两个做事的，玩忽职守，把表哥的文章给弄丢了去。现在，这两个人已经被降了职，打发到别处去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啊，还有什么然后。” “不是。”洛青青要被气笑了，“就这么结束了？” “可以这么说吧。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个结果，我也有必要告诉卫扬一声，吏部尚书的意思是让你明年再考。” 卫扬淡笑一声，“罢了，那就明年再考。我早也想过，这件事最后可不过是找两只替罪羊过过场子罢了。” “你的心态倒是还不错。” “不然呢？大丈夫不拘小节，不计前事，来日方长，等待机会就是了。” “说得好，不愧是我一直敬佩的卫扬表哥。不过，表哥，有一些事我也有点疑惑。” “什么事？” “就是我不知道，你对于将来是什么想法。说你心怀抱负，你却很少争抢。可说你与世无争，你却又来参加科考。 这实在叫我有点迷糊了。” 卫扬微微一笑，“居夫子对我说过，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很多事情我不是不知道不是看不到，而是我知道我不能去做。 君子纵有鸿鹄之志，也得择明主而出世。 我纵然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我总要有个更好的时机。 倘若我迎不来明主也迎不来时机，那么我就做做闲散小官，不负我爹的期望也就够了。” “哈哈哈！”秦却之大笑起来，“我就知道，表哥有表哥的野心，说不定来假以时日，表哥真的会得偿所愿。” “但愿如此吧。” 卫扬和秦却之说话，洛青青始终默默的听着。 听到后面，她满意的勾了唇角。 她就知道，她的眼光没有错。 卫扬是值得她托付的人，也是值得君王和百姓托付的人。 为了实现他的人生抱负，她一定会跟他齐心协力。 “想什么呢？”秦却之的声音突然响在了洛青青的耳边，他一个轻轻的爆栗击在她的头顶。 “没有啊。”洛青青信口胡言，“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上回宫里设宴，看着御花园里满园的名贵的药材，我的心就蠢蠢欲动。” “哟呵，赶兴那御花园的争艳的百花在你眼里都是那苦药汤子？” “哼，天热了麽，很容易中暑的。那栀子花，还有还魂花，可都是解暑利器，采回来洗干净捣碎了再撒上碎冰糖直接吃就行。 不喜欢吃甜的，那就清炒，凉拌！” 秦却之都听呆了，“真的能吃？” “我骗你干嘛？要不，你放我进御花园采上几朵，我做给你和卫扬一起吃吃看。” 秦却之感了兴趣一般，“不如这样，我放你去御花园采集花儿，正好，今日无事，我和表哥下几盘棋来打发时间。 然后我们尝尝这花是什么味道。” “行啊，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洛青青早已经对御花园那些名贵药材垂涎已久。 就算不能采，她也想研究研究，宫里养花的花匠到底是怎么养的，一般外面种植的药草可都没有这么好的长势。 从六皇子住处出来，洛青青是背着手迈着宽大的步子一路心情舒畅到了御花园里。 此时，应该才下朝不久，天气又热，御花园里一个人也没有。 太好了。 洛青青摩拳擦掌，一连采了好几朵她需要的花儿放在石桌上。 然后，又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上回她就是趴在了一片丁香上。 那丁香长得也太好了，真让她难以忘记。 她蹲在了地上，盯着这些丁香的根部仔细观察着，又抓起一把土壤闻了闻。 “我知道了。”她突然灵光一闪，“我说呢，这丁香怎么会——” 她喃喃的自语还没有说完她就突然停住了。 因为她听到了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她可吓了一跳，悄悄侧过头去，透过花丛的缝隙朝着声源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她直接坐在了地上。 来人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袍角和靴子都绣着栩栩如生的龙纹。 这不是皇上还能有谁？ 要说她也太倒霉了吧！ 上回在这遇到了擎王，这回竟然又遇到了皇上。 听皇上的呼吸声带着明显的沉重，看上去心情也不太好。 要说被他发现了她在这里采御花。 会不会一生气把她给—— 洛青青不敢往下想，干脆捂住了口鼻，不动弹也不出声了。 那可是九五之尊，日理万机的，难道还能在这御花园待上一天都不走麽。 她打定了主意，皇上什么时候走了她什么时候再出来。 就这样，她坐在花丛的后面，静静等候着。 可是那脚步声就在不远处踱来踱去，仿佛一直在这片丁香的周遭徘徊。 洛青青真的闷得不行了，揪了一朵花儿用嘴巴吃起了里面的花蜜。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了皇上慢悠悠的带着惆怅的声音，“满目紫丁旧如初，朕也在，可你却那么早的离开。 素蓉啊素蓉，你能听见朕在说话吗？ 朕最近，特别想你。” 皇上的声音悠悠传进洛青青的耳朵里，她吃花蜜的动作都顿住了。 不是吧，她竟然听见皇上在思念一个人，而这个人听名字应该还是个女人。 她本来就不敢动，这回是更更不敢动了。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这时候，皇上又一声绵长的叹息，“素蓉，朕已经连续梦见你三次了，每次梦见你，都是你拿着丁香花在风里跳舞的样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 惊遇 “还是你在的时候好，那个时候朕也年轻，带着你骑马，带着你去打天下。现在，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老了，真不知道，也许什么时候我就去找你了。”皇上的语气里充满了惆怅。 洛青青听得又是感伤又是奇怪。 这个素蓉到底是谁呢？ “素蓉，朕好累啊——” 花丛里一声闷响，洛青青几乎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只见那皇上竟然直挺挺的倒在了花丛里。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跑过去把皇上扶了起来，“皇上，皇上，你没事吧？” 皇上半眯着的眼睛，昏昏沉沉，整个人脸色亦苍白得很。 洛青青立刻找到他的手腕，迅速诊脉。 而后，在花丛里采了一些花的茎叶来，掐成小段，“皇上，你张开嘴，把这些吃下去会好一些的。” 皇上虚弱的看着她，一脸警惕。 “皇上，是我呀，你忘了我了吗？我和卫扬一起的，曾老大人的死因还是我查出来的，六皇子殿下也曾经是我救下来的。” 洛青青飞快地说完，皇上犹豫了片刻，仿佛才记起了她来，张开了嘴巴，把那些咀嚼吞咽。 不大一会儿后，皇上的气息就变得顺畅了许多。 很快，眼神也跟着明亮了。 洛青青扶着他，“来，皇上，到石凳上坐一坐吧。” 皇上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人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看着皇上神思清明，洛青青老老实实跪在了地上。 她跑来御花园采御花，又看见皇上之后就躲了起来，她知道她是有错在身的。 “是你？”皇上打量了她一会儿，果然想起了她来，“叫洛什么来着？” “奴才是洛郎。” “嗯，朕记得，前些日子，也是在御花园，朕见过你。” “是，皇上，奴才知错了。” “呵呵，你错在哪里了？”皇上的目光漫过空无一人的御花园，好像明白了什么。 “奴才——奴才不应该偷偷采御花园的花，也不该看见皇上后就躲了起来。皇上，奴才也不想躲着的，奴才是怕你怪罪奴才。” “唉！”皇上叹了口气，“这御花园的花可真不是你有资格采的。” “是。” “见到朕也应该出来拜见，而不是躲着。” “是，皇上说得对。” “不过麽，刚刚要不是你在，把朕扶起来，还给朕吃了这，这什么草，朕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所以，一功抵一过，你这错，朕就不跟你计较了。” 皇上慈祥温和的样子，简直跟外面的老人没有什么两样，洛青青心下欢喜，连忙叩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行了，站起来吧。” “是。” “你是大夫？” “嗯，奴才是大夫。” “那你顺便给朕看看吧。” 皇上伸了胳膊在石桌上，洛青青规矩得诊起脉来。 “怎么样？朕的身体怎么回事？” “皇上，你最近是不是多失眠盗汗，常常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了。” “是啊，朕已经这样好久了。” “而且皇上明显食欲不振，嘴巴里是不是发苦呢？” 皇上再重重点头，“吃什么不觉得着有味道。” “皇上这是有心火，肝气郁结，身体虚弱，刚刚可能又晒了太阳，一下子没有撑住所以就摔倒了。” “原来是这样。”皇上喃喃，“你说得还蛮有道理，那依你之见，朕怎样调理调理比较好呢？” “奴才觉着，皇上首先吃些清热解毒，暖脾养胃的药。” “又是喝药？”皇上抗拒极了，“怎么跟御药房那些老家伙一样呢，就会让朕喝那苦药汤子，朕是最讨厌喝药的。” “不啊，皇上，你要是不爱喝药，奴才给你准备药膳也行，或者，嘿嘿，吃吃这御花园的花儿叶儿，都有用的。” 皇上可惊奇了，“这也有用？” “当然啊，刚刚皇上吃的就是还魂花的叶子和牵牛花的茎，不是很管用麽。” 皇上咂咂嘴，“原来你给朕吃的是这些。行吧，那你给朕弄一点不苦的，朕吃吃看。” “好，那么奴才准备好了就给皇上送去。” “可以，朕一会儿就在御书房，你要是找不着朕，把药给周总管也行。” “奴才知道了。”洛青青应声，“不过，皇上，喝药是一方面的，除了喝药之外你也得把心态放宽了才行，不要着急，不要忧虑，尤其不要发愁，这是非常伤身的。 最好啊，什么时候不忙就出去外面走走。” “好，你的嘱咐，朕记得了。”皇上幽幽叹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这个小孩子，怎么也这么唠叨。” “——”洛青青语塞，不敢还嘴。 好一会儿，她道：“皇上，你这就是回御书房吗？” “嗯。” “那怎么没有人陪？” “朕不想让他们跟来。” “那奴才送皇上过去吧，皇上一个人，奴才不放心。” “也好，来吧。” 洛青青跟随着皇上，一道把皇上送到了御书房，她才规规矩矩退回了御花园。 采了花采了药再回到六皇子的住处，都已经近乎两个时辰过去了。 “你怎么回来了？”秦却之一看见她，就发愁的皱起了眉头。 洛青青一脸莫名，“我都出去这么久了，我还不许回来了？” “唉，你开始出去的时候，表哥是把我杀的片甲不留。后面，看你不回来，表哥都心不在焉了。你瞅瞅，你棋盘子，我马上就要赢了，你却回来了。” “呵呵，六皇子，我可要当仁不让了。”卫扬一颗白子落定。 秦却之叫了起来，“不要，我的天啊，我竟然把这个角给忘了，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啊！” “得了，咱们就到这吧，六皇子我们这一盘算是平手。”卫扬收了子，站了起来。 “也好，就当给我留点面子，是吧。哈哈，走，咱们这边坐。” 秦却之瞅了瞅洛青青，他还抱着一把花儿，“你去了这么长时间，那个什么冰糖花呢，怎么没做出来。” 洛青青舒了口气，“我刚刚的经历，说出来，恐怕要吓你们一跳。” “怎么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洛御医 “我呀，刚刚在御花园又碰上皇上了。”洛青青把自己的遭遇讲述了一遍，心里头余惊不散，“可把我吓得不轻，幸好，皇上很慈祥，不像擎王那样吓人。” “可不，十二皇叔从前那都是跟死人打交道的。别说你会害怕了，连我们看见了他都心里直突突呢。” “诶，对了，六皇子，素蓉是谁呀？皇上刚刚——” “嘘——”她话没有说完，就被秦却之打断了，“小点声，这个名字可不是你能叫的。” “你能？” “我也不能，太子都不能，别说我了。” “她是？” “青青，她是皇后娘娘的闺名。” 洛青青被吓得一愣，“怪不得啊，原来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不是已经薨了很久了？” “也有十年了吧？”卫扬猜测。 “可不，整整十年了。”秦却之咂咂舌，“也怪不得，父皇会想念她了。她在的时候，和父皇的感情非常好。那时候，什么贵妃，什么我母妃，那完全都进不了父皇的眼。你看到御花园大片的丁香了麽，那是皇后娘娘在时候，最喜欢的。” “皇后娘娘很美吧？” “不，她很普通。”秦却之道：“但是她很勇敢，又很温柔。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都没有责骂过任何人。可是你知道吗？当年父皇出去上阵杀敌，皇后就穿着铠甲跟着，杀戮和死人她都不怕。” 说起来，秦却之都满目佩服。 “原来如此。”洛青青深深点头，“想不到一国君王，也有如此深情的时候。” “呵呵，深情，你是没有见过父皇薄情的时候。”秦却之轻哼了一声。 “啊？”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很快又转了话题，“你不是得去御书房送药麽，赶紧去准备吧。” “好，卫扬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洛青青来到六皇子住处的小厨房里，把给皇上的药膳煮好了。 然后自己一个人送到了御书房去。 宽敞的御书房内，阵阵龙涎香气息从香炉里散发出来。 皇上坐在桌子边，时而拿起奏折细看，时而批阅，情绪时而欢喜，又时而忧愁。 洛青青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是周总管看见了她。 “你这是——” “总管大人，奴才是来送药的，是皇上的意思。” 她的声音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朝她看了过来，慈祥一笑，“是你啊，进来吧。药都已经拿来了？” “嗯，一共三次的，不知道皇上要不要先吃一份。奴才加了冰糖，还叫人从冰窖里拿来了碎冰，味道应该很好。” “拿来朕尝尝看。” 药盅由周总管端上，用银针试过了，才放到了皇上面前。 药盅里的碎冰一下就扑面而去的冷气。 皇上立刻感觉到了清爽，人也放松了下来，用药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嗯，真是太美味了。 这是药？” “是呀，皇上。” “又甜又凉爽啊，就是冰少了一点。” “呵呵，皇上喜欢就好，里面的药草都是对皇上的病症有作用的。至于冰麽，太冰了会伤害脾胃。” “行行行，你最有道理。”皇上乐得像是个孩子，不一会儿这一药盅全部就吃完了。 他又眼巴巴看向剩下两个药盅。 “皇上，那是晚上的。” “唉，行吧，先拿下去，别让朕看见了，唉。”皇上心满意足，靠在了椅子背上，笑吟吟望着洛青青，“洛郎啊洛郎，真是有把刷子。” “皇上谬赞了。” “以后，朕再也不找那些劳什子御医了，朕再有什么不舒适的地方，朕就找你。” “行啊，皇上找奴才，奴才肯定立刻就来。” “哎，你还在却之那里做事？” “是啊。” 皇上想了想，“却之年纪轻轻，身强体壮，应该不需要什么大夫吧？” “啊？皇上你的意思是。” “呵呵，朕的意思是御药房那些御医朕用够了，你这么年轻，这么出色，朕就把你调到御药房去，如何啊。 给朕看病要比待在却之那，俸禄多得多了。” “皇上这话说得，好像奴才就认得银子似的。” “怎么？你不愿意去吗？” “倒也不是。” “皇上，擎王到了。”周总管的声音响在了外头。 擎王？ 洛青青一定这称号，就立刻往一边挪了挪。 擎王很快进了门，再皇上面前行礼，声音低沉，“臣弟参见皇兄。” “挚白，你快起来。” “谢皇上。”擎王在书桌前站定，目光又在洛青青的身上落了落。 擎王的名头实在有点吓人，洛青青低着头不敢抬眼。 就听见皇上对擎王说道：“挚白，你还不找个椅子自己坐下？” “不用了，皇兄找臣弟来是什么事，皇兄直说就是了。” “唉，这不麽。”皇上也看了看洛青青，“今天朕在御花园散步，结果差点晕倒了，幸好洛郎即使把朕扶起来，还给朕吃了药，朕才好些。 这个洛郎，也真是有些本事。不仅医术高明，开的药还不苦。朕正说呢，让他去御药房里当个御医。 他这还不太愿意呢。” “哦？”擎王的眸子出了一抹别有意味的神情，“你还不愿意？” 他声音幽幽的，跟从幽冥界里传出来的差不多。 洛青青连忙否认，“不是，奴才没有不愿意。” “那你是愿意了？”皇上又问。 洛青青道：“只是奴才觉着，奴才毕竟跟着六皇子，这突然去就去了御药房，是不是不太好？” “呵呵，没有什么不好，却之那边朕派人来说就好了。这样行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洛青青也不敢在再绝了，点头应道：“那奴才全听皇上的安排就是了。” “好！朕今天就下令封你为御药房正八品御医，拿朝廷俸禄，为宫中之人瞧病看诊。” “是！奴才谢主隆恩。” 她的话音落下，一旁周总管忍不住乐了起来，“呵呵，洛大人，从今往后可以自称微臣了。” “是，微臣谢主隆恩。” “得了，下去吧，明儿一早记得去御药房去报到去。” 第二百二十章 凌渊寺 洛青青就这么误打误撞成了御药房的御医了。 她感到无所适从。 她本来的目的只是想陪着卫扬，她更多的是想发扬壮大她的青安堂。 可现在，唉，她的青安堂也不能放在明面上经营了。 燕朝律法上写得清楚，在朝为官者不允许经商。 更麻烦的是，她根本就是个女的呀。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换上女装？ 再万一哪天被人揭穿了，岂不是欺君之罪？ “皇兄，你让臣弟来，就是来看这个小御医的？” 御书房里又传出了擎王的声音。 洛青青忍不住放缓了脚步。 “呵呵，一个御医而已朕还能麻烦挚白你。朕叫你来，主要是另外一件事。唉，那洛御医说了，朕应该多出去走走。 朕想也是，朕都有两年没有迈出这皇宫的大门了。 而且近些日子，朕常常梦见你皇嫂，朕的心里也很不踏实。” “那皇兄是想？” “朕想去外面凌渊寺去拜拜，一来散心，二来也想给你皇嫂上柱香，希望佛祖保佑她在另外一个世界也一切都好。 三来麽，最近两年燕朝水灾雪灾也是不少，也想为百姓祈福祈福，祈求国泰民安。” “皇兄是个好想法，不过，你要亲自去？” “嗯，凌渊寺也不远，顶多四五天也就回来了。朕准备让却之跟着，也好保护朕的安全。” “那是可以，那京城呢？” “京城里的事当然是交给太子，他这么大人了，很多事情也应该学着去做了。” “皇兄所言极是。” “可是挚白，太子他到底年轻，经历也少。他不像我们小时候那样，一记事就是南征北战的燕朝。所以朕不在京城里的时候，你还是要多多注意他呀。” 擎王微微颔首，“臣弟会的。” “唉，如今这燕朝皇宫，你可是朕剩下的最信任的人了。” “皇兄这话说的，朝廷上对皇兄忠心耿耿的大臣可也不少。” “哼，你也说了，他们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可是这皇位，难道永远只做一个皇上麽？那帮墙头草，朕还是指望不上啊。” 擎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口，而是道：“既然皇上想好了，那就做些准备吧。” 洛青青再次回到六皇子住处，都到了傍晚。 火红的夕阳应在天边，连人脸上都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晕。 洛青青大步垮进了大门槛。 秦却之和卫扬正在里面比试箭法。 洛青青皱了眉，“你们不下棋了？” “下棋下累了，活动活动筋骨。”秦却之叹着气，“要不是你又一去不回，怕是表哥就要出宫去了。” “嗯，是得出宫，不仅出宫，还得出京城呢。” “嗯？怎么说？” “我刚刚去御书房送药去，皇上一高兴，让我去御药房当御医。” 卫扬闻声，手里的弓箭也放下了，“然后呢？” “然后我不想同意，可是谁知道擎王来了。你们也知道，我是害怕擎王的，所以就点头了。皇上说，让我明天去御药房报到去。” 洛青青心烦意乱，“估计不大一会儿，圣旨就到了这了。” 秦却之看了看卫扬，低声道：“这还真有点麻烦。” “麻烦吗？”洛青青也是有点害怕。 “当然了，你要是个男的就怎么都行。可你现在是个女的，你说呢？万一被发现了可完了。在那可不像在我这，我会护着你。”秦却之耸着肩膀。 “说的是呢。卫扬，怎么办呀？”洛青青转而盯着卫扬问。 “能怎么办，事到如今，你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记得，去了御药房之后，万事低调谨慎，别惹上人注意你。” “对，其他的，只能过段时间我们再慢慢想办法了。”秦却之说。 洛青青叹息，“也只能如此了。” 卫扬看着她，“你刚刚说要出京城？” “嗯，对了，是皇上要亲自去凌渊寺拜佛祈福，还有为皇后娘娘上香。他还说，叫六皇子跟着去，太子留在京城。” “唔。”秦却之挥挥手，示意来人收了弓箭和靶子，“表哥，看来咱们这回是不能悠闲了。” 如洛青青所说，没过多久，周总管就过来传旨了。 圣旨的大意跟她听来的也差不多。 唯一不一样的是，皇上竟然让她也跟着去。 说以防路上身体不适。 为人臣子，当是把皇命当己命。 接到圣旨，他们就各自准备去了。 洛青青更是在当天夜里，就把青安堂明面上给了成安。 翌日，又穿上了青色的官府，带上乌纱帽，到了御药房去。 御药房职位最高的是三品使臣，只有一个。其次便是判臣，是六品一共有两个。剩下的便是几十位御医，是数不清的太监和宫婢。 洛青青虽然是皇上钦点，但她的女儿身实在不能高调，所以进了御药房她就一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在这一众御医中她就显得非常不起眼了。 在御药房里安稳待了三天，就迎来了皇上出宫的日子。 这一天，天气极好，一早上，便是烈日炎炎。 皇城大门外，车队浩浩荡荡，明黄色大旗迎风飘扬。 洛青青按照房使大人的要求，从御药房里带了许多常用的药草，骑着马跟在了车队的后面， 迎着烈日，出了城门，一路向南。 她跟成安问过，凌渊寺是北方最大的寺庙之一，并且距离京城比较近，乘坐马车的话只需要一天多就能到。 果然，车队前进了一整个白日后，在接近傍晚的时候，稍微停了一停。 一个老总管道：“大家原地休息一会儿，咱们赶赶夜路，凌渊寺就在前面不远了。” 这话音落下，一些随行的太监们给众人一一递上水袋。 洛青青作为唯一随行的御医，自然也得到了其中一袋。 炎炎烈日下赶路，她确实也是口渴难耐，一口气喝了半袋子水下去，然后一边抹着嘴巴上的水渍，一边寻找卫扬的身影。 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 于是眼珠微微一转，一抹狡黠的神色漫过。她问起身边的侍卫，“六皇子殿下在哪里？” “当然是在前面了。” 洛青青道了谢，她握住缰绳用劲一带，就朝着前面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异样 果然，在往前行了不大一会儿后，在那辆最奢华的明黄色马车旁就看见了秦却之。 可是，却不见卫扬在他左右。 秦却之也骑着高头大马，一边喝水，一边正低着头跟马车里的人说话。 洛青青过了去，把马停了下来。 很快秦却之看见她了，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嗯？有事？” “没事，只是来看看六皇子殿下，你的身体好了没有？”洛青青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胡说八道。 秦却之瞪了回去，“我有病？” “是啊，不是前两天才给六皇子吃了微臣的药么？”洛青青挑着眉头，转着眼珠，无声示意秦却之，“我是在找卫扬。” 可秦却之就故意没听懂一样，“你说什么？” “我——” “你大点声。” “——”洛青青气结，这个秦却之真是讨厌。 她干脆扯着缰绳又往前面去了。 秦却之也跟上了她，“洛御医啊，你别忙着找了，我知道他在哪儿。” “在哪儿。” “我叫他去探路了。” 洛青青忙停了下来，看四下没有什么人，也不低眉顺眼做样子了，“我就说麽，你怎么会不知道，哼。” “唉，我这边?跟你闹着玩麽。” “好玩麽？” “好玩呀。” “那六皇子继续在这玩，微臣去后面等着了。” “诶。”秦却之蹙起眉头，用马头挡住了洛青青回来的路，“我真是奇了怪了，你这个家伙，怎么对我这么冷冷淡淡。” “没有啊，微臣对六皇子一向很尊重。微臣不尊重六皇子的时候，也是六皇子无理取闹的时候。” 秦却之被这四个字惊呆了，“洛御医，你竟然敢说我无理取闹。” “说就说咯，六皇子还能把我怎样。” “你不信，我一个不高兴我就把你揭穿了。” “揭穿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可是从你六皇子身边出来的人，怎么说，咱们也算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吧。” “你——”秦却之语塞，“行，算你厉害。” “嘻嘻，六皇子谬赞了。” “我真是搞不懂了，表哥堂堂一个太守之子，一个居夫子的得意门生，竟然看上你这个乡野村姑了，他是不是书读的太多了，眼睛也不好了。” “哦，卫扬眼睛不好，那你六皇子你呢？你的眼睛怎么样？” “我？” “你眼睛好，你为什么要跟我这个乡野村姑说这么多话？难道，你也看上这个想也村姑了吗？” 洛青青问得明快。 秦却之哼了一声，“我怎么会看上你。 诶，不过，洛御医，你说，要是你在遇到我表哥之前，先遇到了我？你会不会先动我动心了呢？” “别说，还真有点这种可能哦。”洛青青乐呵呵的打趣回去。 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有夕阳的余晖洒了进去。 看上去竟然是如此灿烂。 秦却之盯着她的脸，有有瞬间脑子里好像空白了一样。 “六皇子，怎么？很惊喜吧？” “嗯，很惊喜。”秦却之很快明整了过来，“以后万一觉着我表哥不行了，你就再回来好好考虑考虑我。” 洛青青似乎并没有听进去秦却之的话，因为她灿烂的眼睛正盯着前方回来的一匹马。 马是枣红马，马背上驮着一个一席黑衣贵气逼人的俊郎君。 洛青青看得笑了。 对面的人也看见了她，对她勾唇一笑。 而后，很快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眼睛望着她，声音是对秦却之的：“六皇子，属下已经去查看过了，前面的路应该是特别清理过，很好走。” “多久能到凌渊寺？” “估计两个时辰。” “好。” “卫先生，你回来了？”洛青青拱手一作揖，一番比较有距离的问候。 卫扬应声，“是啊，我去探探路。洛御医，你呢？” “我过来问候一下六皇子，怎么样？卫先生渴不渴？我这里有水。” “水啊，我这也有。”卫扬从腰间提起一个水袋晃了晃。 洛青青笑笑，“那卫先生累不累呀？” “我不累，洛御医，你呢？” “我也很好。” 明明很简单的问候，从远处看，就像很普通的朋友在寒暄。 可是秦却之距离洛青青很近，他听得到洛青青言语里的柔情，也看得见卫扬看向洛青青的时候一点也不舍得移开视线的眼睛。 不知为何，在秦却之的内心深处，有一股异样的寂寞情绪。 “该赶路了，该赶路了。”周总管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卫扬才抬了抬视线。 洛青青忙道：“赶路吧，我们有时间再聊。” 长长的队伍继续前进起来，但是洛青青一点也不感觉累。 她知道，卫扬就在她的前面。 行了约摸一个时辰后，天就大黑了。 林野里，四处都是蟋蟀鸟虫的叫声。 听着这些声音，洛青青保持着精神一直骑马跟着。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队伍就越发的慢了。 而后，有一大片火光从前面越来越近。 “这是到了？”她问一旁的随从。 “是呀，前面应该是凌渊寺的和尚们，出来在这里迎接皇上了。” 洛青青昂头看着天上的七星北斗，“很好，这么说来，晚上还能睡个好觉。” “到了，到了。”前面，果然传来了惊喜的声音。 很快，洛青青也看见了无数举着火把一身青袍的僧侣在前方等着。 而僧侣的最中央，还有一个身披袈裟的白胡子老者，笑眯眯的持着佛珠等候着。 秦却之上前去，“见过元殊方丈。” “呵呵，是六皇子，老衲这番有礼了。” “元殊方丈客气。” “敢问六皇子，皇上他可到了？” “到了，就在马车里。” “好好好，老衲这就迎你们进寺，里面，已经准备了斋饭。” “是，听方丈的安排。” 火把散成两排，长长的队伍跟着老方丈上了山路。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寺庙前。 这寺庙真的很大，门口还有无数僧侣在等候。 洛青青是在后面的，跟着人一路进了庙里。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仍然可以闻的到庙里香火的气味。 温暖细腻，醇厚圆润。 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宁。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有人中毒 “这位施主，你跟随我来吧。”她在愣神间，一个小沙弥朝她走了过来。 “你是？” “我是负责安排施主住处的，该轮到施主你了。” 洛青青点头，跟着小沙弥，就到了一处简单的客房里。 客房很小，一床一桌一椅，里面燃着香，淡淡的香气。 “施主，就是这了，一会儿斋饭会送过来，施主还有别的要求麽？” “我没有了。”洛青青连忙道。 皇宫里来了这么多人，这凌渊寺都要一一安排，人家也很辛苦，就不能给人家找麻烦了。 “好，小僧先出去了，施主可先歇息。” 那小僧走远了，洛青青呼了口气，朝着床一下子就躺了下去。 行路一天，也着实辛苦。 不一会儿，小沙弥去而复回，斋饭给她送了来。 素粥素菜素馒头。 这吃肉吃惯了，还真是索然无味。 不过，吃不惯这饭菜的好像不是她一个人。 隔壁住着的几位随行守卫也是不惯，几个人在院子里轻声抱怨着。 听着那些声音，洛青青把馒头往嘴里塞。 吃不惯不代表吃不下，刚穿越来的时候，不是顿顿疙瘩汤清水，她也好好的。 来到寺庙里，就得尊重寺庙的规矩。 她刚把馒头塞进嘴里，外面一阵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谁呀？”洛青青放下馒头去开门。 只见面前卫扬笑眯眯的站着。 洛青青吓了一跳，“你怎么还跑过来了？这要是被人看见不好吧？” “我就说是六皇子让我来的呀。”卫扬悠悠说着，迈进了门槛，“而且你我都是云州人，我到了新地方睡不着所以找老乡来聊聊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行，理由这么充分。”门一关，洛青青坐回了椅子上。 卫扬环视了一周，竟然没有椅子坐。 于是一顺手就坐在了床上。 “喂，卫扬，谁叫你坐我床上的？” “我没地方啊，不然我坐地上？” “我不管。”洛青青起身去拽，“你就是坐地上都不能坐我床上。” 这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的。 也太让人心里不踏实了。 虽然说，她总要嫁给他的，可现在，不是还没嫁麽。 “真让我下去？”卫扬一只手飞快地拿出来，又飞快地背在了背后。 一抹黄草色的纸包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洛青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给我。” “什么？”卫扬明知故问。 “就你手里的东西。” “我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卫扬往后靠着，就是不肯拿。 “我都看见了，肯定是白糖糕。” “算你聪明，可我就是不给。” “那不行！”洛青青急了，直接朝着卫扬扑了过去。 而卫扬顺势一躲，洛青青再顺势一上，直接把卫扬扑倒在了床上。 结果，就是他在下，她在上，她死命的一把把糕点包抢了过去。 洛青青就骑在卫扬的腰上。 卫扬瞠目结舌，“洛青青，你还要不要脸？” “脸又不能当饭吃。” 洛青青得意洋洋的跳下床，打开纸包，就是大快朵颐起来。 看着她吃，卫扬也不禁弯起了唇角。 “说真的，怎么样，这一路挺累的吧？”卫扬单手撑着头看着洛青青。 “嗯，还行吧，不算很累。你呢？” “不累就好，明天皇上会正式上香礼佛，你作为御医应该也不用跟着，可以好好歇息。” 洛青青点头如小鸡啄米，“我知道了。” “行，那你早点睡觉，我也回去了。” 卫扬坐直了身子要走，洛青青却舍不得了。 “等一下嘛。” “还有事？” 洛青青摇头，走到卫扬跟前，使劲儿揉起他的脸颊，“我今天都没有好好看看你。” “呵，天天见面，还看不到我。” “那不一样啊，我现在是个男人，我们老是往一起凑，让人家看了像什么话。诶，卫扬，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以女儿身跟着你？” 卫扬闻言，亦有些无奈，“眼下还真是不行。” “我也担心，会被发现。” “应该不会，见过你女儿身的人不多。赵世图虽然见过，好像也没有放在心上。还有，我已经派人回去云州打点了，不是特别厉害的人去调查，应该不会发现什么的。” “你怎么打点的？云州城的洛青青还能失踪了吗？” “洛青青不用失踪，洛青青是你妹妹不就行了。” 扑哧，洛青青禁不住笑了，“我知道了，我是洛郎，是洛青青的哥哥。” “就是这样。” “好了，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回去歇会，还得去守夜。” “你要亲自守夜？” “皇上出行是大事，所以在安全防卫上也会更加注意。” “也是，那你不要太辛苦。” 送走了卫扬，洛青青紧闭房门，然后吃完了所有的白糖糕。 之后宽衣解带，嗯，尤其是束着胸的那条带子把它解了开，然后躺下来舒舒服服得睡了过去。 翌日。 随着嗡的一声巨大的撞钟声，太阳冉冉从东方升起。 洛青青亦从床上爬起来，梳洗规整。 外面，人声四起。 皇上已经起来，准备正式祈福上香了。 洛青青的身份只是随行御医，所以即使再重要的场合她也不用去。 素菜素饭吃一吃，她就在寺庙里外溜达了起来。 反正，估计这一趟，她也就是跟着出来溜一趟。 凌渊寺周围，是整片山都望不到头的竹林，郁郁葱葱，空气里除了庙宇香气就是那些竹子的香气了。 皇上的身体本就没有大碍，守卫又如此森严，根本就出不了什么事。 洛青青本来就不是坐得住的性子，于是悄悄往偏门的方向去了，她真想去外面看看竹林去。 “洛御医，洛御医！” 结果，这前脚才迈出来，后面一个小太监就朝着她追了上来。 “怎么了？”她下意识地停住，等来人跑到她的跟前。 “洛御医，你快点跟我去看看吧，” “徐总管他好像中毒了。” 洛青青闻声，心下咯噔一声，立刻跟上了这小太监的脚步。 他们还没有走出客房的院子，那徐总管就被几个太监抬了进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虚惊 徐总管可不是别人。 如果说周总管是皇上身边的第一把手，那这徐总管便是第二把。 所以一看见徐总管，洛青青赶紧叫道：“好，把他抬到屋子里去。” 徐总管被放在了床上，年逾四十的他捂着胸口喘气得非常艰难。 整张脸通红通红的，好像被什么哽住了呼吸一样。 “这是怎么弄的？”洛青青一边搭上他的手腕，一边问身边两个小太监。 “不知道啊，皇上正在里面听经文，徐总管在门外突然就倒下了，可把奴才们吓死了。 而且这脸通红通红的，都快紫了，奴才们太害怕了。 幸好想起洛御医你随行来了，立刻就给你抬过来了。” 洛青青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真的是中毒吗？”小太监问道。 “应该不是。”洛青青扒开徐总管的眼皮看了看，“许总管，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以前没吃过的东西。” “咱家，咱家没有啊。而且，咱家跟在皇上身边的，吃的东西都是验过毒的，没有毒。”徐总管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知道你这不是中毒，你是过敏。” “过敏。” “嗯，有些东西你的身体不适合或者承受不了就会这样。”洛青青拿出随行的笔墨纸砚，“我立刻写一个方子，马车里都带了的药材。把这些药材捣碎成粉，用开水冲着服下。” “就会好了？” “会好一大半。等晚上的时候，我再给你一个药包，你用来泡澡，我想，明天你就会好起来了。” “真是吓死我了，原来是这样，多谢洛御医了。” “总管大人不用客气，你多休息一会，等着吃药吧。” 药方写完了，递给身边的小太监。 这个徐总管也就被抬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本以为是什么大事。 结果也不过虚惊一场。 洛青青舒了口气，回到客房里坐了下来。 这么一折腾，她也不太敢出去了。 万一再有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祈福进行了一天，在傍晚时分才全部都结束。 上面又传下来了消息，说是晚上歇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就启程回京。 这天晚上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好好歇息了。 卫扬也没有过来找洛青青。 一夜无话，到了翌日天明。 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从山上下了来，回往京城的方向。 同来的时候一样，洛青青骑马跟在后面。 前面，是皇上所乘坐的明黄色车辇。 远远的，好像能看见卫扬跟在左边。 一夜不见，洛青青忍不住朝着他多看了几眼。 这时候，卫扬也正好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卫扬勾唇一笑，让自己的马儿放缓。 很快，洛青青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不到前面来？”卫扬低声柔和的问。 “怕打扰到你啊。” “怎么会？皇上这会还在车里睡着，我也没什么事。” “六皇子呢？” “也在里面。” 洛青青点点头，“对了，卫扬，昨天你没有过去找我，我被人吓了一跳。” 他把徐总管过敏的事情提了一遍，最后奇怪极了，“你说怎么会过敏呢？这一路也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过敏。”卫扬喃喃，眉心蹙出了纹路，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洛青青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青青，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奇怪？” “你知道麽？昨天夜里我没有去找你，是因为我在六皇子的门外看到了两条黑影。” “有刺客？” 卫扬摇头，“没有，只是两条黑影，也是让我虚惊一场。” “是巧合麽？”洛青青有些迷茫，“还是说是我们两个太紧张了。” “我也说不出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来，我们还是谨慎一点。” “嗯。” “那你在前面去吧，我们也不要太近了。” “你照顾好自己。” 因为原路已经走过一遍了，所以回去的路更顺了。 从早上出发，再到傍晚的时候，出行的队伍已经全部回到了京城。 去了一趟凌渊寺，又是祈福，又是散心。 回来之后，皇上可谓是龙心大悦，给随行的每个人都封赏了一遍。 洛青青更是被皇上狠狠夸了一顿。 说都是她的提议，让他坚定了去凌渊寺的心思，才能回来后如此心神舒畅。 洛青青和卫扬都是领了封赏，回到了宅子里的。 回京之后，卫扬继续跟在秦却之身边。 而洛青青则也老老实实在御药房里做事。 有人看诊她就看，没事的时候就在那里看书，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也不管。 是十足的低调谨慎了。 然而，才回来的第三天早上，她刚一踏进御药房的门，就有人找了上来。 “这位大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洛御医了吧？” 来找她的是个宫婢，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一脸精明相。 洛青青对她向后让了一步，“我是洛御医，但不是大名鼎鼎。” “嘻嘻，连皇上都夸奖了的御医，怎么不是大名鼎鼎？要知道，这些年，皇上可从来都没有夸过御药房的其他大人们。”这宫婢的声音有点高。 洛青青心下厌烦。 整个御药房都是御医，她却偏偏挑出她来使劲儿的大声夸奖，这不是给她添麻烦麽？ 于是，她赶紧走到角落里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不是奴婢找你，是贵妃娘娘找你呀。” “贵妃？”洛青青脑海里闪过那天晚宴上那个美丽妩媚的身影。 “贵妃身子不适？” “是啊，贵妃娘娘这些天都食欲不振，谁也睡不着。吃了很多药，可是都不管用。正好，听皇上提了洛御医一嘴，贵妃娘娘也想紧忙着找到洛御医去给看看。” “好，姑娘请带路就是了，我去拿我的药箱。” 拿了药箱，就跟着这宫婢往青鸾宫的方向去了。 “洛御医，你好年轻呀。”这宫婢一路都在悄悄打量着他，仿佛是看上了她一般。 可洛青青心里明白，能在蒋贵妃跟前办事的人儿，怎么会那么浅薄呢？ 于是她故作木讷的点点头，“还好。” “洛御医家里还有其他人麽？” “有。” “有谁？” “娘和妹妹。”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心病 “没成亲？” “没。” “嘻嘻。”宫婢乐了起来，“没成亲好呀，让贵妃娘娘给你指一门好亲事去。” 闻言，洛青青深深低下了头，不言语了。 “嘻嘻，洛御医真有意思。” “洛御医，这就是青鸾宫了。”宫婢放缓了步子，指着一处奢华的宫殿说道。 洛青青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门楣上竖着的青鸾宫三个字。 “进来吧。” “是。” “娘娘，奴婢把洛御医给找来了。” “快进来。” 妩媚明亮的女声响在寝殿里头，洛青青也停住了步子，“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起来，进来。” “娘娘，里面是娘娘的寝殿，微臣是外臣，不可进去。” “好，那本宫就出来见你。” 一阵珠帘声动，一阵细细香风。 贵妃缓缓来到了洛青青的跟前。 今天她穿了一身绛紫色的抹胸曳地长裙，一头珍珠发饰衬得她整个人闪闪发亮。 脖子上挂着一颗紫宝石，一直垂到两胸间。 洛青青饶是一个女的，她看到这一幕，也不禁低下头吞了吞口水。 贵妃不愧是贵妃，果真是肤如凝脂，这皮肤跟无暇的白玉一样。 就算年纪小的少女也比不过她的一二分。 “怎么了？”贵妃看着她，“洛御医是不是看见本宫被吓到了？” “微臣，微臣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娘娘，娘娘的美丽让微臣不敢抬头。”洛青青半是实话的说道。 贵妃幽幽笑了，“你还真是个嘴甜的人儿。” “微臣只是实话。” “嗯，来吧。”贵妃走向贵妃榻坐了下来。 洛青青跟上前去，跪在地上，“请问娘娘是直接诊脉还是切丝诊脉？” “直接就好，本宫没那么多事。”说着，她把手腕放置在了桌上。 洛青青小心翼翼诊起脉来。 同时，她也不得不抬起头来，打量着贵妃的面色。 望闻问切，这四样哪一样都不能省去。 “娘娘，你用了胭脂水粉麽？” “呵呵，本宫可从来都不用什么胭脂水粉。” “那娘娘的气色可真好，娘娘说话也中气十足，还有娘娘的脉象，也非常平稳。”洛青青退后了两步，“娘娘，恕微臣直言，娘娘并没有任何病症。” 贵妃妩媚一笑，好看的丹凤眼尾微挑，似乎对这话并不意外，“本宫当然没有什么大病，本宫得的是心病。” “心病？” “是啊，皇上年纪大了，很多时候也糊涂了，后宫里的事情，朝廷上的事情，他常常弄不清楚了。” 洛青青心里发沉。 这话着实是不应该从一个妃嫔嘴里说出来。 尤其是后半句，简直是在后宫干政。 “怎么了？你是不是被本宫这话给吓到了。” 洛青青压着声音，“微臣只是不知道贵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呵呵。”贵妃突然站了起来，一只手勾起了洛青青的下巴，“洛御医，本宫早也看出来你和卫扬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话一出，洛青青一颗心飞快地跳动起来。 而后，就听见贵妃缓缓又道：“你们两个人都是有真本事的人。” “贵，贵妃娘娘过誉了。微臣和卫扬都很普通，只是微臣擅长看看病，他擅长读读书而已。” “那么将来呢？有没有为将来打算过？永远都当个谋士，或者是御医麽？ 做文武官是可以做到一品大员的。 御药房里最高的职位也有三品。 你们两个想不想要？” “微臣惶恐，微臣从未想过。”洛青青伏低在地上。 “没想过，那就回去想一想，跟着本宫，本宫是不会让任何人吃亏的。” 贵妃徐徐说着，又仿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徐总管过敏已经没事了吧？” 洛青青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起来，她看见了贵妃眼底深深的胜券在握的笑意。 她禁不住道：“贵妃娘娘怎么会知道知道徐总管过敏了？” 他回来京城后，明明已经好了。 “本宫还知道，你那位同乡旧友也在凌渊寺遇到了奇奇怪怪的事情。” 贵妃这话着实是让洛青青震惊了。 原来在凌渊寺发生的事情是贵妃做的。 “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本宫一直都有关注你们，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说完，贵妃重新回了内寝。 长长的迤逦的裙摆拖在后面。 像是最美丽的孔雀的尾巴。 这一抹绛紫色消失在眼底，洛青青也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出了青鸾宫。 傍晚，夕阳如火。 宅门被推开，卫扬牵着马进了来。 “少爷，你回来了。”车夫招呼着。 “嗯，青青也回来了吗？” “今天洛大夫回来得很早呢。” 闻言，卫扬安置了马儿，阔步推开了堂屋的门。 果然，洛青青已经换了一身家常的男装，一边发着呆，一边啃着一个果子，成安在一边，亦有些愁容。 “今儿是怎么了，你们两个一起不高兴？” “这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呀？”成安咧咧嘴，瞅了洛青青一眼，把今天洛青青去青鸾宫的遭遇跟卫扬说了一遍。 卫扬听罢，同样感到了一丝惊讶。 他在原地踱了几步，喃喃道：“竟然这么快。” “是啊。”洛青青飞快地转过头来，瞧着卫扬，“我也知道贵妃一派和太子一派势不两立。可是，我是真没有想到，贵妃居然已经盯上我们了，我们在凌渊寺遇到了虚惊一场的事情，也是她故意为之，她在向我们证明，她的势力已经多么强大，来让我们听命于她。” “少爷，这就麻烦了。这是在逼我们站队啊。我们站了结局会如何？不站结局又会如何？不管怎样选择，都是危险的事情。” 卫扬思索了须臾，“成安，我让你调查的事情你都在调查中了麽？” “都在查，我已经有十分之九八的把握肯定，曾老大人的死应该和蒋家人脱不了的关系。”成安从书架里拿出一卷书，翻给卫扬看。 上面的文字明面上看只是一些诗词文章。 可卫扬有明确的方法把它看懂，上面记录着蒋家给曾老大人暗中送过礼被拒。 也证据确凿的写着贵妃和蒋家联手害过人的一些事件。 “这些全都是我们的暗卫调查而来的结果。”成安道：“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进谏 洛青青再一次看向书卷上的文字：四十四年，新晋岳贵嫔在有孕后十足落水致其滑胎；四十六年，京城兵部侍郎被诬陷革职抄家；四十七年，兖州刺史之死—— 再翻页，还是一片。 “成安，调查过太子殿下或者擎王殿下麽？” “擎王殿下，什么也查不到。太子殿下的话，倒是能查出一二来，在这里。”成安翻动书卷，指着那一行行文字里夹藏的小字，“只有两件事，太子整体看起来还是比较仁慈和手软的。” 卫扬微微叹了口气，眼睛又多了一些其他的考量。 洛青青看着卫扬的侧脸，她知道，卫扬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本来他也不想这么快的，可蒋贵妃太心急了，有些事情他也必须要加快速度才行。 “卫扬，你准备怎么着？” 卫扬深深提了口气，一把推开了身旁的窗户。 外面，月明星稀，远处几朵乌云隐隐约约往这边飘了来。 “我还需要一个时机。” “那贵妃那边呢？” “我们暂且不要回复吧。” “可是。”成安有些焦虑，“从暗卫们搜集来的消息来看，蒋贵妃可不能容忍对手在她眼皮底下。” “再召一部分暗卫来吧，好好保护青青。” “是，我知道了。” 成安把书卷整整齐齐放回书架上，然后退了出去。 洛青青扯了扯唇角，拉着卫扬的手，“走啊，我们先去吃饭。” 现在，她不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危险。 也不想知道，卫扬到底什么时候能等到时机。 她只知道，卫扬决定要做的事情，她就一定会一直支持。 既然时机还没有到来，那就好好的把握当下。 翌接下来的日子里，洛青青变得更加低调，每日除了早上去御药房做自己分内之事，其他时候都老老实实回到宅子里歇着。 卫扬似乎也是一样，除了秦却之身边，哪里也没有再去。 这样，一转眼就是六七天过去了。 本也到了盛夏中最最炎热的时节。 但这炎热似乎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场大雨突然来袭。 并且这雨一下就连接着下了三天。 下的最大的那天，皇上都放下话来，无事可以不用上朝，有事直接去宫里直接找他禀告。 同样是这一天。 有一抹白衣举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从六皇子住处，一路来到了东宫的门外。 外面纵使雨大得模糊视线。 依然有守卫挡住了来人的去路。 “你是谁？” “我是卫扬，我想见太子殿下一面。” “卫扬？”对方抹了把雨水喃喃，“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劳烦小哥去通报一声，就说卫扬有重要的事情求见太子殿下。” “好吧，你等着。” 那人踏着雨滩冲进了宫门里。 很快，他又出了来，就着唰唰雨声，“哎，卫扬，是吧？” “是。” “太子殿下这会正在书房里念书，没有空见人，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不可，这件事很重要，我一定要跟太子殿下说一说。” “嘿。”对方吸了口气，“你怎么这么执着？” “这样。”卫扬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了对方，“劳烦再通报一声，就说，跟民间水患灾害有关。” 守卫颠了颠银子，还是再一次进去了。 而这一次，再出来的时候，守卫的脸色也变得许些惊奇，“进去吧，太子殿下在里面。” 踏着雨水，拾级而上，很快进了门。 寝宫里面，雨声显得小上很多。 秦却翎一身常服，站在接近门口的窗前。 “你是卫扬？” 见他进门，秦却翎直接问道。 “是，参加太子殿下。”卫扬跪倒在地上。 “起来吧。”秦却翎打量了他几眼，只见他的袍角已经全部湿掉了，头发亦是一缕一缕的有些狼狈。 可他满目精锐和贵气，秦却翎也跟着点了点头，“你刚刚找我，说是为了水患灾害而来？” “正是如此。太子殿下，我是来建议殿下立刻马上为应对南边水患灾害做准备的。” “此话怎讲？”秦却翎看了看外面的天，“如今下雨的只是京城而已。” “我是云州人士，老家就在东南方向，而我前些年又在北方念书，所以对于南北两地的气候非常之了解。每年的六七月份，很容易下大雨，而且一连就是很多天，不论南北都是如此。” “嗯，那怎么了？” “太子久居京城，不知有没有注意过。六七月时节，往往刮风刮得都是东南风，东南方向是临水的，也就是说，大风会把那些水带上岸来，从而冲击附近百姓的农田和住所。” 听到这里，秦却翎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 “殿下，眼下大雨倾盆，河水一定会高涨，也就是说，冲击农田和住所的力度会比以往更大。而如果水灾出现再去抗灾一层一层命令下去，要耽搁很多时间。 而且，水灾严重起来，有时候还会引发一些瘟疫之类的病灾。所以，我才来冒雨求见殿下，希望殿下早做准备，免得黎民百姓因水灾而受苦。” 卫扬的话说完，秦却翎思衬了起来，“对啊，你说得很对。我刚刚还在想着要不要安抚京城的百姓，现在看来，东南方向一带的百姓更凶险很多。”说着他疾步走到桌案前，奋笔疾书了一番。 “来人！” “太子殿下。” “去，把我的旨意传下去，命令东南方向一带的各地各州立刻开始准备抗击水灾的事宜，并且同时发放粮食过去。” “是。” 旨意被带了下去。 秦却翎平静了下来，这时候，他的目光又锁定在了卫扬的身上。 他弯起唇角，似乎故意笑了笑，“好了，我已经下旨早做准备抗灾了。你呢？准备退下吗？” 这时，卫扬也笑了，“太子真的让我走麽？不准备把我留下？”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留下你？”秦却翎一步一步，走到了卫扬的跟前。 “因为太子殿下需要我这样的人啊。”卫扬的目光淡然。 四目对视，平和之中似乎有另外一番交锋。 第二百二十六章 盛世 只是片刻，秦却翎拍了拍卫扬的肩膀，“总给我一个理由吧，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别人？” “因为你是太子，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的人。 因为我看得到太子的不曾改变的初心和仁厚。 因为我想看到皇上之后又是一介明君，给燕朝一个国泰民安的盛世。” 卫扬的语气不疾不徐，可秦却翎的眼睛里却是波涛万丈般涌动。 他伫立了良久，深深点头，“好，好，我一定会给你，会给燕朝一个国泰民安的盛世。” 卫扬的脸色凝重起来，他跪在了秦却翎的面前，深深的伏低。 秦却翎立刻把他扶起来，“先生，你不需要这样。我早也知道先生，也知道先生的才华，更知道先生是居夫子最得意的门生。先生能主动来东宫，实乃是我秦却翎之幸。从今往后，先生是我身边最信任的谋臣。” “多谢殿下。” 秦却翎轻轻笑了笑，“对了，先生，之前你可一直都是在却之身边的。” “是啊，论起亲缘关系，六皇子是微臣的亲表弟。不过，太子殿下不用担心，六皇子不会不放微臣的，因为他了解微臣。” “如此便好，需不需要我亲自去跟却之说？” “不用，微臣自己去就好，顺便，也跟他道个别麽。” “嗯，这次算我挖了却之的墙角，呵呵，你问问他，要我怎么补偿他，我都同意。” “微臣知道了，殿下，微臣先告退了。” 窗外大雨还在哗哗而下，巨大的雨声想是要把所有都吞没一样。 但卫扬手持着伞，没有一丝丝的退缩。 像是来的时候一样，一步一步沉稳的走向前去。 秦却之正望着窗外的大雨凝神，不知为何，这雨下得他心里很是烦躁。 张焕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六皇子，卫先生回来了。” 秦却之转身，只见卫扬从长廊那头信步而来。 他目光平静如水，一身雨水带来的寒气。 也莫名的，两个人好像多了一点距离。 卫扬来到他身边站定弯腰，“参见六皇子。” “呵呵，今天表哥怎么行这么行这么大礼？” “因为，我是来跟六皇子说一声告辞的。” 秦却之皱了皱眉，“你要去哪儿？” “去东宫。” “东宫？” “是，因为我已经想好了。”卫扬沉声，“虽然我本来是想在六皇子身边多待一些日子的。但是，青鸾宫那边已经向我伸手了。” 秦却之讶然，“是什么时候？” “从去凌渊寺的时候就开始了。” “原来如此。”秦却之道：“我也应该早一点想到的，以青鸾宫的动作之快，这是早晚的事。而我也想的明白，你既是有鸿鹄之志的人，就一定会选择东宫。很好，我为你做好了选择而高兴。” “多谢六皇子的理解。日后虽然可能我不能经常在六皇子身边了，但是六皇子一旦有用的到我的时候，我亦义不容辞。” “有你这番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表哥，希望你早日实现心中的抱负。” “再次叩谢六皇子。” 卫扬深深作揖，而后缓缓退远。 眼看着卫扬消失在大门口，秦却之的眼神缓缓僵住了，他昂起头来，望着这乌压压的天空，一声长长的叹息淹没在雨幕中。 雨一直下，一直到傍晚才有了要停下来的迹象。但始终没有真的停下来，还是淅淅沥沥的。 一阵阵冷风吹来，让人禁不住一个寒颤。 皇宫门口，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陈远程先从里面下了来，随后还有一套桃粉色的身影被他扶着下了来。 “公主，你慢一点，小心有水。” “没事的，远程，母妃叫我们过去，我们就不要耽搁了。” “嗯。” 陈远程扶着流苏公主走在前面，后面两个随行的宫婢高高举着一把大伞。 他们进了宫，一路来到了青鸾宫外。 “参见公主殿下，参见驸马爷。”外面的婆子一看见他们，立刻规矩的行礼。 “起来吧，我是来找母妃的。” 流苏公主盈盈一笑，和陈远程往里走。 陈远程的表情有些沉重，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走啊，远程，别怕的，有我呢，母妃也最喜欢你了。” 他们迈进了门槛。 里面有说话声传了出来。 “这两个家伙实在是不识抬举了。娘娘要他们，是看得起他们。可现在呢？竟然这么做，实乃可恶啊。” “可不是，也不看看都是什么出身。” “够了。”贵妃打断这声音，“你们两个别再说下去了。” “是。” “不管他们什么出身，他们的真本事是我们看见了的。这样的人，必须为我们所用，否则的话，就不该留在这京城里。” “母妃，儿臣来了。” 流苏公主乐呵呵的声音响起来。 里面两个大臣立刻往后退了退。 流苏公主一路小跑跑到贵妃的跟前，“母妃，儿臣好想你呀。” “你这孩子都多大人了，自己的孩子都快会走了，还跟母妃在这撒娇，不怕驸马回了家笑话你呀。” 贵妃说着，别了一旁的陈远程一眼，“是不是呀？驸马。” 陈远程讪笑，一边行礼，一边忙着否认，“不会不会，我怎么会笑话公主呢？” “就是，他喜欢我还来不及呢。母妃，远程在家对我可好了，我每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闲的都不行。” “你呀，就是有福气。今天也没有带本宫的外孙女来呀？” “这不是天不好麽，怕她着凉。” “也是，还真懂事了，知道为孩子着想了。去，去偏殿里，那有好多本宫准备的进贡的吃食。你去看看，一会儿都给她带着。” “好嘞。”流苏公主一溜烟跑出去了。 贵妃又打量起了陈远程来，“驸马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愁眉不展的样子。” “没有，儿臣没有发愁。” “呵呵，你倒是不发愁，可母妃现在愁的很呢。”贵妃压低了声音，像是感叹一般，“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了吗？我们可是在说你那位同窗旧友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易主 贵妃这话一出，陈远程的脸色顿了一顿。 他不是没有听明白，而是他实在不愿意贵妃跟他提起来。 “你还不知道吧？他已经从六皇子那离开了。” “是吗，六皇子那或许是不是他的归处。” “那哪里是呢？”贵妃笑笑，“太子那？” “儿臣不知。” “本宫这么跟你说吧。本宫已经有肯定的消息，卫扬他马上要属于东宫了。” 陈远程垂下了眼睑，没有讲话。 “远程啊，你跟流苏成亲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这两年来，母妃可从来都没有给你提过要求，你也看看，谁又比你更轻松了？” 陈远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是，儿臣知道，母妃对儿臣一向非常好。” “呵呵，如今啊，也到了你该回报回报母妃的时候了吧。”贵妃语气幽幽，“去吧，去告诉他一声，也顺便好好再提醒提醒他，本宫是惜才的人，只要他愿意回来，本宫对他所有的行为都可以既往不咎。” 片刻后，流苏公主从偏殿里回来了，笑得合不拢嘴，“远程，你快点跟我去看看，母妃给咱们准备了多少好东西。” “呵呵，去吧，都拿着回去给本宫的外孙尝尝。”贵妃轻拍着陈远程，“也要把本宫给你说的放在心上。” “走吧，远程。” 从青鸾宫出来，两个宫婢那是大包小包都快拎不动了。 陈远程便拿过雨伞，给流苏公主撑着，“公主，你小心些，下雨了路滑。” 流苏公主看着陈远程，满目的浓情蜜意，“远程，我说的一点没错，你对我真好。” 他们出了宫，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驶离这条大道。 就在到了一处岔口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陈远程突然开了口，“车夫，你前面路口停一下。” “远程？” “你有事？” “嗯，我得去见见我的老朋友。”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或者，我让马车在这里等你呢？”流苏公主温柔的问道。 陈远程摇了摇头，“算了，我想我回来的时候，更想一个人走走。” “那你带伞。” 马车停了，陈远程一个人消失在了拐角。 咚咚咚。 青色的木门湿漉漉的，敲起来亦是沉闷的带着水汽的声音。 “谁呀？”门被打开，一个家丁模样的探出头来。 “我找卫扬，我是他的朋友。” “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少爷有——”里面又有成安声音响起来，但在看到陈远程后，却硬生生停住了。 成安上下打量了陈远程一遍，“我家少爷还没有回来。” “那我可以进去等他吗？” 成安想了想，“好吧。” 整个宅子里都安安静静的，因为太小，而且没有任何外人。 成安不忙，甚至有时候还做些厨房里的事情。 陈远程就在堂屋里坐着，静静的等候着。 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些什么。 直到清寂疏离的男声响在门外。 是卫扬看着他，“你来了？” “嗯。”陈远程站起来，“我早就应该来的，只是我一直都没有什么合适的时间和机会。” “既然一直都没有，怎么今天有了？”卫扬迈进门来。 这时候，陈远程看见了洛青青，亦作了作揖，“洛御医。” “陈大人，客气了，应该是下官给你行礼才是。”洛青青也回以礼数的招待。 她眼睛从卫扬身上又落到了陈远程的身上，呵呵笑笑，“我知道，你们两位是同窗旧友。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我去脱下这身官服。” 洛青青去了别处，卫扬对陈远程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陈远程愣了愣，似乎踌躇了好大一会儿，“卫扬，我们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能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说说话了。” “嗯，是。” “记得念书的时候，我们的书桌挨在一起，跟你谈天说地，真是好不痛快。” “都过去的事情了。” “是。”陈远程微微点头，“的确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是我却始终都记着，尝尝看书的时候都会想起来。你还记得麽？我有段时间从山坡掉下去受伤了，你说要给补身体，就去山林里打野兔熬汤给我。卫扬，你知不知道，那我一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汤。” 说到这里，陈远程的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很多遥远的笑容。 但卫扬却是满目疏远得很，“我不记得了。”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陈远程的笑容也完全僵住了，他有些失措似的垂下了眸子，抿着唇，“你一直都很怪我吧？我们一起游历京城的时候说过，要一起参加科举考试。你出事了，我没有等你。” “是这件事麽？”卫扬的口气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还有我不应该在师娘重病的时候不去探望，我也知道，你即使坐在轮椅上，依旧去见了师娘的最后一面。” 卫扬闭了闭眼睛，“师娘生前对你最好。” “是我的错，不管我有什么理由。”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我不想再提起来了。陈大人，你光临寒舍到底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卫扬，我们之间，只是同僚的关系了？” “不然呢，我们还能是什么关系。” “好，就算只是同僚关系。我还是想好心来告诉你。卫扬，别跟青鸾宫对着干，你不会是青鸾宫的对手的。就算你不愿意为青鸾宫效命，也不要这样跟它对立。这样对你，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那我明白了，你是青鸾宫的说客。” “不是，就算贵妃没有叫我来，我也早想来了。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朝廷，贵妃和丞相的权势滔天啊。就连皇上都忌惮青鸾宫了，可是连皇上都不敢出手。” “那就应该更应该站出来了，难道还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或者跟你一样助纣为虐？” 陈远程的脸色难堪得很，“我知道你现在看不起我了。可是我真的为了你好，万一你有个什么，卫府怎么办。” “好了，如果陈大人是为了向贵妃娘娘效忠的，那你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可以走了。” “卫扬！”陈远程在跺脚。 “陈远程，如果你还不走，我就再跟你说上一句。还记得居夫子说过麽，君子当仁济天下，谋福万民。倘若贵妃得道，太子之位易主。 你想想看，这朝廷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 我们都知道，八皇子性格孱弱，恐怕，日后的燕朝不姓秦，而姓蒋了。” “你——”陈远程露出震惊的神色。 第二百二十八章 暗器 “君子为何读书？是为明理，为博学，为气节，为修身治国平天下。如果我像你说的一样，向青鸾宫投诚，你认为，我还是卫扬吗？” 陈远程怔在了原地，他直愣愣的望着卫扬，许久，“是啊，如果你会这样做，你就不是卫扬了。我今天诚然是不该来。” 陈远程起身向外，然而，他又停了下来，“卫扬，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了解蒋贵妃了。但是，出于我们旧交一场的份上，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得注意保护自己。” 说罢，陈远程迈出了门槛，直步走出了大门。 洛青青从隔间屋子里走过来，歪头看了看卫扬，又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没事的吧？你。” “没事。”卫扬抬了抬眸子，同样认真的看着洛青青，“我想我们得搬离这个宅子了。” “嗯？” “这宅子太隐秘，反而不是好事。我们要搬到靠近皇城的地方，这样才能更安全。而且你我的关系，这个宅子也太小了。” “也对，那就让成安明天着手准备吧。好了，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们这就先吃饭去。” 吃过晚饭，天黑漆漆的。 因为还有淅淅沥沥的小雨，所以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 洛青青点了好几只蜡烛，把自己的药箱搬了出来。 找药，研磨，然后淬在自己的发簪上，“哼哼，这样，谁敢对我下手，我就一簪子要了他的小命。” 做完这些，又接着研磨了一些备用的药粉。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外面有刮风的声音，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洛青青把药箱放到高处，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冻得想要哆嗦。 赶紧到窗前去紧闭门窗。 然而，门窗未曾关闭的一刹那，她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沾着雨气，一并朝她的门面袭来。 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并飞快的拔下了自己的头上的发簪。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窗户进了来，白闪的长剑直奔她的胸口。 那动作太快，以至于洛青青都忘记了思考。 她只是下意识的双手高高举起那发簪。 砰！ 她的发簪还未刺下，那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一柄短刀从后背刺进了他的胸口。 洛青青愕然，只见门外卫扬白袍飞扬，如风般而来，一把将她掳在怀里，“别怕，我一直都在这里。” 这时候，外面亦响起了短兵相接的打斗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幕里，让雨水飞溅。 以成安为首，一些暗卫从暗处出动，和四五个黑衣人打在了一处。 洛青青第一次看见成安出手，竟然也是如此的好功夫。 更不必说那些暗卫，招招都是狠手。 只是不大一会儿，那几个黑衣人便被逼退到墙角里。 许是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一声哨响，几个黑衣人飞快地翻墙而逃。 那些暗卫也默默的退的看不见了人影。 成安从外面跳了进来，“怎么样？青青姑娘没有受伤吧？” “我没有。”洛青青摇头，只是心头依旧骇然，“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来杀我们？是贵妃的人吗？” 卫扬沉沉的点了头，“陈远程说服我未果，贵妃当然想要把我们除之而后快。” “这也太狠毒了。”洛青青安抚过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看来成安换宅子的事情，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 “你也别那么担心。”卫扬的大手抚摸过她的头和脸，“那些人会告诉贵妃的，我们不是那么好杀的。” 雨还在下，冷风不断从窗外袭来。 但靠在卫扬的胸口，洛青青一点也不害怕。 “这个怎么办？”成安踢了踢地上的黑衣人。 “随便处理了吧。” “是。” 卫扬又别了洛青青一眼，“你还要盯着这个家伙看？” “我不要，他一身血。” “那你先去我那里睡，今晚我们换换房间。” 知道有卫扬在，一切都会处理妥当。洛青青跑去卫扬的屋子，踏踏实实的就睡着了。 次日，温暖的阳光从窗棱里照射进来，洛青青下意识的用手臂遮挡光线，而后她慢慢睁开了双眼。 “竟然天晴了吗？”她起身小跑着出了门。 外面大大的太阳立在东方，满地的水洼在阳光的照射下，别样的波光粼粼。 车夫在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往马车里搬。 “这么快就搬走吗？”洛青青问道。 “是啊，成安说，今天晚上就可以去新的住处。” “这小子办事效率还挺高。”她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回到自己的屋子。 里面空空荡荡的，竟然没有卫扬的身影。 “卫扬呢？”她又回来问车夫。 “少爷啊，一早就进宫去了。”车夫说到这里，一拍脑门，“对了，洛大夫，少爷临走之前把这个给我，让我在你醒来后拿给你。” 说着，车夫从旁边拿出了一把折扇，递给了洛青青。 洛青青拿起来，看得莫名其妙，“我没有带扇子的习惯啊。” “少爷说，要你是随身带上，这个扇子是可以保护你的。” 洛青青颠了颠，这扇子的确有点沉。 她轻轻打开，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个怎么保护我？” “嘿嘿，我也不知道。少爷说让你自己研究研究。他还说，扇骨边缘不要对着自己用力甩就好。” 洛青青喃喃，“不要对着自己，那就是说，可以对着别人。” 她合上折扇，朝远处一甩。 砰的一声。 一抹黑色直奔墙壁射去，直入墙体。 洛青青愣住了，好半天后，她跑去墙边看，那结实的墙体里竟然深深刺入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锋利铁片。 她下意识的捂着了嘴巴。 而后，折扇打开，再次甩出。 砰砰砰！ 竟是数片齐发，且力道凌厉。 这得亏了甩向了墙壁，这要是对着人岂不得…… 洛青青被这个扇子震惊了，她紧紧握在手里，“这真是个好玩意啊，卫扬从哪里弄来的？” 车夫也看得一愣一愣的，都结巴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算了，等我见到他，我再问他。”洛青青拿着折扇回了屋里，穿上官服后，就把折扇就别在了腰间宽带上。 既是卫扬送的，那就带在身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刁难 这时候，也到了去御药房的时候了。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便骑着马进了宫里。 御药房，地处于整个皇宫的西北角。 这里拥有皇宫里最大的药材库房，和几十多名御医在这里做事，修书，看诊，还有数不清的宫婢和太监负责库房和熬药等等。 洛青青只是一个普通的御医，被安置在整个御药堂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一日，她迈进御药房的大门，按照规矩直接进了御药堂，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她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拿出一本旧书翻看着。 这书才翻了没有多久，一旁的一个年轻御医推了推她的胳膊，“诶，洛御医。” “嗯？怎么了？方御医。” 整个御药房里，除了洛青青之外，最年轻的便是这个方御医了。 因为年龄相近，也稍微的更加熟悉一点。 方御医指了指一旁，“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看见房判马大人了，马大人说，要你过去一趟，好像有事找你。” “找我？”洛青青起了来，心生奇怪。 好端端的，找她干什么。 她也没有错做什么事情。 她来到房判大人的门外，提声道：“下官参见大人。” “进来。” 里面有中年男声响起，洛青青推门走了进去，“马大人，刚刚方大人告诉下官，说你找下官？” “是啊。”马大人坐在桌案的里侧，埋守在一堆账目里，那些簿子应该被水泡过了，字迹都变得非常模糊，“你应该是不忙吧？” “下官不忙。” “嗯，既然不忙，你去清点一下库房里剩下的药材，然后全部记录在新的账簿上，晚上临走之前，把账簿再给本官送过来，明天一早本官要看。” “为什么？还要清点？” “这几天大雨下的太大，库房的屋顶露了水了，不清点能行？”马大人的口气透着不耐烦。 洛青青奇怪了，他直言道：“马大人，这清点库房的事情不应该是下官来做吧？不是有那么多太监麽？” “他们哪里行？那库房里很多药材都被雨水湿了，所以也不能要了。有辨识药材能力的，本官都叫他们去挑选新药材了。剩下的那些人，根本不能用。”马大人抬起头来，“你怎么这么多话，是对本官的安排有意见？” “不，下官没有。” “那立刻就去！” 马大人的态度劈头盖脸，洛青青老老实实退了出来。 虽然她是受不了马房判这种嘴脸，但是她来御药房本来就是要低调安分的。 所以没有办法，就自己要了库房的钥匙，又准备了笔墨纸砚到了库房去。 她来御药房，还从未来过库房。 随着锁被打开，她也被这偌大的库房惊呆了。 整个人环视了一遭。她惊得说不出来，这些药材多得数不胜数，那个马房判竟然要她一个人来清点。 这不是故意刁难是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先从边角里清点了起来。 要清点药材的品种，称药材的重量，有些药材产地不同时令不同，药效也不同，这些都要分别记录清楚。 所以，洛青青的速度是非常的缓慢。 在库房里来来回回，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过才清点了十分之一二。 照这样的速度，她没有一天一夜是绝对秤不完的。 想到这里，她又出了库房去找那马房判的门外，“下官参见马大人！” 里面，鸦雀无声。 “下官参见马大人！” 还是没有人回应。 她干脆上去把门一推，里面空空如也，马房判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洛青青呼了口气，她越发觉得这马房判是故意的。 调走能用的太监，让她一个人辛苦，再找他，他还躲了出去。 御药房的房使更是不一定什么时候来，这整个御药房都是马房判说了算的。 洛青青别无他法，只能回到库房里，继续清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晌午。外面的人陆陆续续都用饭了，可洛青青不能，因为这里的药材实在太多了。 而本就是夏季最热的时候，这时候，她也热的额头手心都在冒汗。 又在簿子上记录了一种药材，她直起腰来歇息。 “洛御医。” 方御医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是你？你怎么来了？”洛青青过去打开了库房的门。 方御医的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我去吃饭回来，看你一直没出来，肯定没有吃饭，所以给你带了些。” “喔，方御医你真是好善良啊。” “你快吃吧。” “嗯，多谢你。” 洛青青擦了擦手，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方御医就看着她的铺子，给她继续清点。 “诶，方御医，这样不好吧？这是马房判让我做的事情。” “应该没事，马房判根本就不在。其他御医也还没有回来。再说了，库房的门关着，谁看得见里面是谁在做事。” “哈哈，方御医真是又好又机灵。” “嗯，你啊，年纪小小的，个子也小小的。我一看见你呢，我好像看见了我家里弟弟似的，你这么辛苦，我实在是不太忍心。” “那就多谢方御医了，以后我请你吃酒。” “好啊。” 洛青青大口咀嚼着饭菜，很快就吃饱了，也投入到药材的清点中来。 有了一个人帮忙和说话，他们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不过，再过一会儿，其他御医也就回来了，谁知道这些御医里就没有马房判的眼线呢？所以，洛青青赶紧把方御医推走了。 接下来，又是她一个人枯燥的做事。 整整一个午后，她都没有清闲下来。 就这样，到傍晚的时候，库房里依然还有小一半的药材没有清点。 外面一阵阵其他御医的说笑声远了之后，方御医的声音又传了进来，“洛御医，我来帮你了。” “你又来了？” “是啊，不止我来了，还有你的老乡也来了。” 听得这话，洛青青惊奇的从一堆药材里探出头来。 就见卫扬也站在仓库的门前，再后面竟然还跟着林敬雨。 “卫，卫先生，林大人。” 第二百三十章 以防万一 “是啊，是卫先生和林大人。”方御医乐呵呵道：“我在御药房门口看见他们的，他们说他等他们的老朋友，正好，我们一起过来了。” “太好了，有你们帮我，我应该不用做一夜了。”洛青青仿佛真的跟卫扬只是同乡而已的眨了眨眼睛。 卫扬虽然算不上通晓医理，但和洛青青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认认药材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林敬雨虽然不认药材，但是写字却是一把好手。 洛青青和卫扬就负责起了清点，方御医负责称重，最后由林敬雨全部记录在簿子上。 各有分工，速度很快，约摸不到三个时辰就把库房里所有的药材全部清点过了。 清点完最后一波，洛青青拍着手上的尘土，来到林敬雨面前，“怎么样了，林大人。” 林敬雨收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嗯，两份，已经全部给你抄好了。” 洛青青惊喜了，“你竟然写了两份？” “可不麽，卫扬刚才说了。这么大量的任务让你完成，这个马房判显然是在故意刁难你。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多抄一份得好。” 方御医深深赞同，“卫先生和林大人说得太对了，这么多药材，要是一个人，怕是一天一夜也清点不完。” “诶，方御医，你比我来得早，你更了解马房判吧？你说我跟他无冤无仇，他干嘛非得刁难我啊。” “嘶，这个还真不好说。虽然马房判是出了名的喜欢吹毛求疵，可是你也没碍着他呀。” 卫扬问道：“这马房判什么背景？” “喏，我听说，他的夫人好像是蒋丞相庶出妹子。可能是这一层关系吧，这马房判确实有点嚣张。” 听得这话，洛青青和卫扬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选择避开了这个话茬。 “好了，反正我们也清点完了。咱们把库房门锁上，我把这些簿子送到马房判的桌上，然后，咱们出宫是喝酒去。 我得好好感激感激你们三个。” “好呀，那我就不客气了，卫先生，林大人，我们走。” 四个人一道出了皇宫。 此时虽然夜深了，可京城繁华，依然很多酒楼没有打烊。 他们寻了一处馆子，就吃吃喝喝了通。 再之后，各自告别回家。 和方御医还有林敬雨分开，洛青青和卫扬肩并肩走在街头。 “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卫扬对洛青青道。 “算了吧，一个男人背着一个男人，让人看了，不得说闲话麽。” “好，那就辛苦夫人了，夫人得走一走了。” “诶，对了，你听到方子房说的话了吧，那马房判可能真的是蒋家那边的人。” 卫扬点点头，“蒋府的人果然心狠手辣，但凡和他们成为对手，那真是无孔不入。” “是啊，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啊。” “青青，你身份特殊，是女儿身，最好不要跟马房判的矛盾闹太大。如果不严重的话，先忍一忍。但是如果他太过分，我们就把他从御药房里驱出去。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还犯我，那斩草除根。” 卫扬扑哧一声笑了，“洛青青，你这哪儿学来的江湖话！” “哼，这还用学麽，反正是这个道理对不对？” “对，我家青青说得都对。” 毕竟在库房里辛苦了一天，洛青青还是很累。回到新宅子里，直接倒头就睡了。 翌日早上，天朗气清。 经过一个白日，地上的雨水都已经干涸的差不多了。 房门被人推开，马房判进了屋里去。 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本厚厚的新簿子。 他拿起来翻了翻，冷哼了一声，“还挺能干，竟然真的全部都清点完了。可惜啊可惜，人不识时务就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他从旁处取来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 那厚厚的新簿子很快变成了一团火焰，最后，化成一片灰烬。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马房判，你在里面吗？” “在，在。”马房判呵呵笑了，低头哈腰的点着头，出了来，“下官参见大人，房使大人，你这么早，还亲自过来了？” “本官能不来？”面若包公一脸沉稳的苑房使瞧了马房判一眼，“你前天说，库房漏水，很多药材都毁了，本官可给了你两天时间，把药材清点，把新药材整理进去，你可坐到了？” “这。”马房判叹了口气，“房使大人的话，下官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可是，这库房的清点任务他出了一些差错。” “差错？”苑房使当即皱了眉头。 “是啊，我叫那个洛郎洛御医去清点，给了他两天时间，可是现在，你说他竟然还没有清点完。” “足足两天都清点不完？” “是啊，这个年轻人，实在是不太牢靠。” “哼，去把他叫来。” 洛青青在桌子上趴着，正把玩着卫扬送她的机关扇，突然，马房判震怒的声音响在了她的头顶，“洛御医，你出来一下！” “马大人，下官怎么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让你清点你都清点不完，现在，上面苑大人已经生气了，走，去见苑大人。” 洛青青气笑了，说她没有清点完？ 哼，姓马的，我让你好看。 她跟着马房判来到苑房使的面前。 “就是你负责清点库房吗？”苑房使果真愤怒的质问起来。 “是下官。” “为何整整两天都没有清点完？” “下官清点完了，而且，下官只用了一天。”洛青青昂着头，十分有底气的对苑房使说道。 “你胡说。”马房判立刻叫起来，“本官叫你清点完送到我房里桌子上，你做到了吗？” “做到了呀！”洛青青快步走了进去，从桌下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崭新的簿子来，“就在这里呀，马大人，不是你说了，夜里风大，要下官放在抽屉里的吗？” 马房判本来怒气冲冲的脸在看到这个簿子的时候惊住了，他连忙抢过去仔细的翻阅了一番。 竟然和之前那本一模一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幺蛾子 苑房使看着这一幕，“马大人，你这是在搞什么呢？！本官这么忙，你故意给本官耽误时间是不是？” “不，不是啊。洛御医，本官都跟你说过要放到抽屉里的话吗？！” 洛青青很认真的点头，“说过的呀。” 马房判瞠目结舌，脸涨的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哼。”苑房使沉了口气，明显的不悦。 马房判忙道：“大人，是下官的错，可能下官是给忘了，所以——” “马大人要是忘了，可以来问问下官呀。”洛青青又紧接着道。 “你——” “我看这个小御医说得有道理，马大人也不年轻了，不知道是在胡闹什么！”苑房使夺过了那簿子看了看，又扔回给马房判，“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新的药材入库记录。” “是，下官立刻就去。”马房判低眉顺耳的快步去了。 洛青青露出了莞尔一笑，这个马房判，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人啊，果然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最重要的是，还是卫扬想得周到。 要不然，今天准是被马房判摆一道。 瞅着这苑房使的脾气，要是确定是她的错，估计她也就得从御药房里滚出去了。 果然，苑房判的视线冷冷的看了过来，“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是是，下官马上就去。” 洛青青逃跑也似的回到了御药堂里。 她坐下来，立刻翻开了医书看着。 苑房使环视了一周，而后又冷着脸离开了。 “呼呼，没事吧？”方御医凑过来小声的问道。 洛青青摇摇头，低声回答着：“幸好昨天我那老乡准备的充足。 你知道吗？我昨天放在他桌子上的簿子，不翼而飞了？、。” “怎么可能？难道有人敢在皇宫里偷东西。” “方御医，你真是单纯，我那簿子能被偷麽。目测啊，是姓马的不是扔了就是烧了。”洛青青啧啧，“真是差点让这个姓马的害死。” 方御医感叹起来，“我来了这一年，只看见房使和房判大人脾气都很差，还没有想到，这个马房判有这么阴的一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也小心防范。” “有道理。” “对了，方御医，我看苑房使和马房判的年纪差不多大呀。为什么，苑大人能够当上房使呢？这房使和房判可是一个三品，一个六品，差的远了。”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苑房使那是祖祖辈辈都是御医，这咱们天天看的书，很多都是苑房使写的。 你别看见人家脾气暴，但是本事却是真的呀。 还有那行医看诊的水平，马房判低了可不是一点点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水平不咋地，人还挺嚣张。”洛青青喃喃着。 她和方御医说了一会子悄悄话，又突然想到，当着人的时候还是和方御医保持距离得好。 因为他和林敬雨本来都是无辜之人。 如果马房判真的是丞相的人，那么除了这一次出手外，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的，那么，不就伤及无辜了麽。 御药房的事情并不多，中间，洛青青只接待了两个女官看诊，其他的时候都在打发时间。 一转眼，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晌午的时候，各位御医都要在宫里午休。 可这午休的地方吧，又不是很大，基本上，一间屋子里头要躺三个御医。 这点着实让洛青青烦闷。 她本来睡觉就不老实，这屋子里还有其他的男人，这让她怎么歇息得了？ 于是，合着衣裳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起来了。 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在御药房的院子里头转悠。 本想打发一下时间，谁知道，还真是不幸，竟然又碰上了马房判。 她退在一旁，低下头看着院子里特别种着的药材，就当做没有看到对方一样。 然而，那马房判朝着她这边看了几眼，还自己走过来了。 “洛御医，这大晌午的，怎么不午休呢？” 洛青青恍然才看见他一般转过身来弯腰行礼，“哦，是马大人啊，下官参见马大人了。” “哼。”马房判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遭，“洛御医，这也没有别人了，你还跟本官装什么装！年纪轻轻，心眼子倒是不少。” “是啊。”洛青青听得这话，干脆自己站直了身子，背着手，昂着头道：“下官要是不长点心眼，今天可不是马大人把下官给算计了。” “哼，还挺嚣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特别机灵，能躲过第一次还能躲过第二次呢？” “哟，这么说，马大人承认你在算计我了！” 马房判上前了一步，恶狠狠的盯着洛青青，“本官还告诉你，本官原来只是想给你一点教训而已。 现在，本官的想法变了。 本官一定要好看！” 洛青青对于这话是一点也不害怕，她歪着头，笑眯眯的，“马房判，你怎么那么自信就肯定能让我好看呢？” “呵呵，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待的是谁的地盘！” 洛青青故意环视了一周，“你是说这御药房啊？还是皇宫啊？御药房应该是人家苑房使的地盘吧，而皇宫可是皇上的。” “你——”马房判气结，脖子都涨得通红，“行，我让你嘴硬，我看你嘴硬到哪天！” 怒罢，马房判甩开袖子大步而去。 洛青青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自言自语，“看来，真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站草除根了。” 接下来，洛青青依旧保持着老实谦逊的状态待在御药房里。需要看诊她就看，需要做事她就做。 不知道是因为苑房使也在，还是因为马房判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对付她。反正一连好几天，虽然马房判对她虽然冷冷淡淡，但是也没有找什么事给她。 洛青青心里明白，这不过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罢了。 她的视线始终都没有离开过马房判过，她就想知道知道，这个马房判到底还想整什么样的幺蛾子来对付她。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以毒攻毒 然而，等来等去，倒也并没有等到马房判，反而是把苑房使给等来了。 这日，七月初一。 一大早，洛青青才刚刚坐下，苑房使的身影就近了御药堂来。 众御医见了他，纷纷站起来行礼。 “起来吧。”苑房使摆摆手，“你们继续忙着你们手里的事情。本官过来呢，是想通知你们另外一件事。 昨儿个，本官和马房判沟通了沟通。 这几年，咱们御药房里，来了不少新人，也有不少老人都在。 可是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皇上对咱们御药房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 所以，本官觉得马房判的想法很好。 他说，咱们御药房内部啊，有必要进行一场比试了，看看哪个御医强，哪个御医弱，强的咱们多多推荐给宫里的主子麽，弱的咱们就再多多学习。 你们觉得，如何啊？” “要比试？” 众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表情各异。 有的信心满满，有的忧虑重重。 “苑大人，比试会不会很难啊？”方御医在一边小声的问道。 “难麽，也不难。但是，也不会太简单。本官准备一共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笔答，那些医理药理，看看你们懂得如何了。 第二部分，就是看诊，本官会从宫里找各种各样的病人过来，让你们每个人看诊两个人。笔答和看诊综合起来看结果，来做评比。” 方御医点点头，“那下官明白了。” “你们呢？都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洛青青也一同回应着。 “嗯，这样，三天后，七月初五，我们比笔答，七月初六，咱们比看诊水平。你们没事的时候，就好好准备准备吧。” 说完，苑房使就出了御药堂的屋子。 他一走，这一众御医立刻翻起书来，一些老御医还好些，比较神闲气定。 而有趣的是，洛青青也是这神闲气定中的一员。 “诶。”方御医过来连拍洛青青的肩膀，“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过去那些医理药理都是白学的麽。” “你真厉害，我不行，我得再看看书，不然我没底。” 洛青青对他莞尔一笑，也没有做任何阻止。 这临时抱佛脚，能有什么用呢？ 时间飞快，一眨眼，三天又过去了。 七月初五，这一天的御药房真是比往常热闹太多了。 一大早，马房判就招呼着太监宫婢们搬桌子在院里准备。 而辰时一过，四五十个御医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了，然后一张一张题目给他们分发到了桌子上。 “呵呵，各位啊，这些题目可是苑房使亲自出的，你们都好好看看，认真答题。记着啊，别想着蒙混作弊，因为这每一张的题目都不尽相同。 两炷香的作答时间，答完了，由本官和苑房使亲自审查。 是吧？苑房使？” 他瞅见了苑房使走过来，冷脸又变成了笑脸。 苑房使点点头，沉沉道：“对，都好好答这些题目吧。” 香点燃了，插到香炉里。 一众御医们纷纷动笔。 洛青青也不在话下，瞅着那些题目很快就开始写了起来。 这些题目对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虽然她的字写得是丑了一点。 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她就把全部的题目都写完了。 看着苑房使和马房判都坐在前面，她拿起来送到了他们面前。 “两位大人，下官已经写好了。” “这么快？”马房判不可思议的接了过去，他很快蹙起了眉头，“洛御医，你，你这些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下官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你这第一道题目这样的药下给病患，你就不怕病患出事吗？你这简直是要毒死病患？” “不，马大人，你再好好看看，我这是以毒攻毒。” “你——” 一旁苑房使看了过来，“拿给本官。” “是是，苑房使，你看看，这个洛御医写的，这也太烈了吧？” 苑房使看了几眼，又抬眸打量了打量洛青青，“嗯，这烈是烈了一点，不用她在用量上还算很有分寸。” “这！”马房判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拿过题目继续往下看，“苑房使，你看看，还有这第三道，还是第四道，她这是什么道理？哪有她这样的路数？这不是在胡闹吗？” “那些。”洛青青喃喃，“马大人，自古以来，医术便是博大精深的，每一个大夫他的师承不一样，看病的路数也未必相同啊。” “你，你还这么有道理。苑大人，你看这。” 苑房使重新看了一遍题目，眉头皱了起来，“洛御医啊，你的话，本官是认同的。不过你种路数，着实少见一些。” 当然了，她师父可是21世纪的，他教给她的都是中华五千年沉淀下来的东西，很多时候，他还会把中医和西医结合起来交给她。 这话，她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想了想。 “洛御医，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苑房使又沉声问起。 洛青青便道：“解释起来，可能要把道家阴阳方面也来解释了，每一个门派他有自己门派的路数，这很正常。 如苑大人想知道下官的路数，下官有时间可以认真给你说说。至于这路数的疗效，下官觉得，明日不是还有看诊这一比试麽。 到时候，苑大人就知道了。” “说的倒是也有道理。”苑房使把这张题目收了起来，“那么我们就明日再来讨论你的看诊路数。” “是，还是苑大人清明。” 她别了马房判一眼，重新回去了自己的位置。 “这。”马房判气得不轻，“苑大人，这个年轻人，你看看她，看诊不严谨，对待长者的态度也不恭顺。” “行了，他没有晚辈样，你有长辈样了？”苑房使白他一眼，“还有，你行医这么多年，怎么一点包容心也没有。不一样的看诊路数，它未必就是错的。任何事再没有充分了解之前，都不可以轻易下定论，这也是学医的严谨处之一。” “下官也是为了咱们御药房嘛。” “行了，你看这一炷香已经燃尽了，再去点一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欺世盗名 两炷香过后，所有的题目都收了上来。 马房判和苑房使一一过目之后。 都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马房判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呵呵，刚刚苑大人说了，咱们这些题目答得都挺好。有些老御医更是老道，当然了也有特别御医考量得不够周全，有小小的纰漏之处。 这些，本官和苑房使都会给你们标出来，然后做一个做甲乙丙丁之评定，再给你们发回手里。呵呵，苑大人，是这样吧？” 苑房使点点头，“说得对，就是这样。” “那么今天应该就没有什么事了，就等着明天更重要的看诊比试了。” “嗯。” 闲闲度过了一个午后，又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到来了。 这一天的御药房，比前一天还要热闹。 不仅所有御药房的人都在，也来了很多宫里的主子。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蒋贵妃为首的一众后宫妃嫔。 “好，所有的御医们都到齐了吗？” 时过辰时，马房判扯着嗓子对御医们喊着。 “到齐了。”身边的太监点了人数。 “好。”马房判重重点头，点头哈腰来到了蒋贵妃的面前，“娘娘，都到齐了。” “好。”贵妃一身红裙坐在主位，一声娇笑，“既然都到齐了，本宫也是有幸今日来此看诸位御医看诊，咱们这就开始吧。” 贵妃一声令下，所有的御医们在整个院子里成方字排开，每个人和每个人之前都隔着大约摸两米的距离。 那些太监们每两个人抗着一张床大小的木板在他们面前放定。 “上。” 再一声令，从门口，就有太监们领着一些病患进了来。 每个御医面前停留两个病患，病患随即，轮到谁便是谁。 洛青青在第三排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大一会儿，也就轮到她了，是一老一幼两个宫女。 老的很老了，已经白发苍苍，步伐阑珊。 年轻的好些，帮着搀扶着来的。 洛青青打量着这个老宫婢两眼，脸色从本来的平静淡定变得紧张了起来。 她抓住小宫女的手问道：“你是什么病？” “奴婢，奴婢是胸口疼。” “疼得严重麽？” “不严重。” “那本官得先看看老人家，再看你。” 小宫女懂事的点点头。 这时候，这个老宫婢已经坐不稳了，她自己躺在了模板上。 洛青青弯下腰，“奶奶，请把我手给我。” 老人颤颤巍巍，手臂也打颤的递了过来。 洛青青略一诊脉，眉头也慢慢皱紧了眉头。 这老人的身子骨也太差了，这简直是过不了几天就要去了的油尽灯枯之脉象。 这个可恶的马房判,要折腾她也就算了，竟然连快去了的老人也不放过。 她站了起来，对着马房判大声道：“马大人，下官有话要说。” “嗯？洛御医，你有事吗？”马房判看过来，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下官请马大人把这个老宫婢送回去，老人家需要好好歇息，不可在这里风吹日晒了。” “你这是什么话？”马房判迅速走过来，“老人家来这里是来看诊的，你不给人家看了，还让人家走。” “不是下官不看，而是这个老人家根本就没法看了。” “呵呵，怎么会没法看？老人家现在不是还好端端的，她告诉了本官，她不过是吃不下饭而已。” “她当然吃不下饭，因为她已经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之象了，她再撑也撑不了几天。”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看了过来，都十分震惊的望着洛青青。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当着老人家就。”马房判愤怒的瞪着她。 “下官也不想这样说，可是下官如果不说，就等于装糊涂，让马大人随便害我。” “我害你，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害你了！” 洛青青道：“你给我安排这样的老人家，如果我说我不会医治，那么你就会向众人和娘娘们说明，说我洛御医没本事，治不了。 但是如果我出手医治，这老人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再吊着她，也不过多吊她几天而已。到时候老人家一出事，是不是马大人立刻可以攻击我说，是我治死了这个老人家！ 或许，在这里继续被太阳暴晒，一会儿就出了什么事，又可以算在我头上，说着老人家死在了我的手里。” 洛青青如此直截了当，震惊的一众御医都惊呆了。 马房判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愤怒道：“一派胡言，你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算了，隔壁这样诬陷于本官。” “实在是因为马大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害下官了！” “你！” “够了！”蒋贵妃的不悦的出声斥了出来，“今天在比试，你们两个在那里是干什么。尤其是你，洛御医，你在胡闹吗？” “微臣没有胡闹，胡闹的是马大人。不然的话，马大人，你也是医术绝佳的大夫，请你来治治这位老人家，让我等大开眼界吧！” 说着，洛青青向后退了一步。 马房判就被晾在了那里。 他能如何？ 他愣了好大一会儿，结结巴巴“本，本官觉着，还可以开以人参——” “算了。” 主位上，贵妃不悦的打断了马房判的话，“你们两个不要在那里浪费时间了，把这个老人家送回去吧。再换上一个病患不就行了。这老人家在这里风吹日晒，也是怪可怜。” 洛青青听得这话，也是无语至极。 看来这蒋贵妃都看出来马房判根本不行了。 开人参吊着不就是续个两三日而已麽。 “对，贵妃娘娘说得对，把她送回去，再送一个病患上来，不是准备了很多麽。”马房判借着这个台阶往下顺。 那位老人家被扶起来送走了，洛青青示意小宫女坐下来，她又开始诊脉。 旁边的马房判恨恨的瞅了她一眼，故意哼给别人听似的：“就会闹腾，一点真本事没有，还想欺骗宫里的主子，欺世盗名之徒，不知是什么无用无能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 洛青青本来静下心来诊着脉，一听这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立见高下 她写好了方子递给小宫女，而后站起来大声的对马房判道：“马大人，你诋毁下官可以，可你要诋毁下官的师父，下官是万万不会就此罢休的！” 她能活到现在，能拥有这一身的医术，全部都是师父的功劳。 这辈子，她最恨别人诋毁她所爱所敬重的人。 这一番话，着实是再让这满座的人都震惊了。 他们在御药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这么对马房判。 还是个年纪轻轻的新人。 马房判也被惊了，他气得脸色红涨，“洛御医，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下官在跟马大人说话。” “你简直是目无尊卑！”他气呼呼的直奔苑房使的面前，“苑大人，这个家伙，还能留在我们御药房吗？” 苑房使的视线往洛青青身上看了看，“马大人啊，他固然不对，可你的言辞也确实伤人了些。” 说着，他又对洛青青道：“洛御医，你冷静下来，先把面前的比试比完了，其他延后再说，可以吗？” “比试，当然要比试，但是苑大人，下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下官不想和御医们比试下去了，下官想跟马大人比试比试。” “什么！”马房判几乎跳了起来，“你也配跟本官比试？” “是啊，下官听说，马大人的医术绝佳才成了六品房判的。那么相信，除了苑大人之外，马大人一定是整个御药房的佼佼者。 所以，今天下官想挑战这个佼佼者。” “呵呵，真是好大的胆子。” “怎么了？马大人，你是不敢吗？” “本官不敢，哼，你想比，那就比比看啊。但是本官告诉你，比可以，咱们得事先说好，比什么。”马房判彻底被激怒了一样，怒气冲冲死死瞪着洛青青。 洛青青笑了，“马大人说吧，我输了你准备把我怎样？” “你输了你就给本官磕头认错，并且自己辞官离开御药房，永远不要再让本官看见你。” “好。”洛青青点着头，“那么，下官也说一句。要是马大人输了，马大人也给下官的师父磕头认错，然后辞官离开御药房！” 洛青青高昂着头，掷地有声。 这还比试什么，那些御医全然没有了比试的心思了，就一门心思看着洛青青和马房判。 事情到了这个局面，贵妃皱了皱眉头，“苑大人，你看这——” “贵妃娘娘，微臣突然觉得，这比一比，也很有趣。”苑房使的眼睛里竟然有一抹轻微的笑意，“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这么自信，这么胆大，敢于挑战，敢于在权贵面前维护自己的师父，倒也是让微臣有些佩服。” “呵呵，苑大人的话也有些道理。”贵妃想了想，“既然是苑大人的地盘，就当然苑大人说了算，本宫在这里，就当做个评判吧。” “好，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比。”苑房使对洛青青挥了挥手，让她走上前来，她对面站着的便是马房判。 “想比？” “比。”洛青青回答的坚定。 “不怕输？” “不怕。师徒如父子，下官这一比是为了下官的师父。” 同样，她也看这个马房判看够了！ 苑房使点点头，“马大人，你呢？你也确定要比？” 事情到这个份上，马房判还能说不比麽？ 他说不比简直就是认怂。 他的地位和他的年纪都不允许他拒绝了。 他咬着牙，“比就比，刚刚说的话，洛御医你可要说话算话。” “咱们三击掌。”洛青青伸出了手，啪啪啪，三掌击过。 苑房使指挥这些御医全部站在两边，把空地给他们让了出来。 “现在，还有哪些病患没有看过的，立刻送到本官面前来。” 不一会儿，八个病患就病歪歪的站了过来。 苑房使从中间一拨，这八个人立刻分成了两拨。 “这一拨四个，给洛御医。这一拨四个，给马大人。你们在一炷香之内，对他们全部做出诊断，并且进行诊治。本官以谁诊治的速度最快，和诊治的效果最好，来评判你们是谁输赢。” 这一回，苑房使亲自点了一炷香，插在了香炉里。 “开始！” 此等大事，这些御医们也是吓得不像话。 人群里，方御医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偷偷跑出了御药房的大门。 剩下的人都全神贯注着洛青青和马房判。 而他们两个人，则全神贯注着面前的病患。 洛青青心态沉稳，很快诊好了一个人的，“你这是脾和肾脏上的毛病，所以才这么虚弱，你现在需要让自己少胡思乱想，开阔自己的内心，然后喝上几服药，来慢慢调理。” 一边说着，一边方子写好了递给对方。 紧接着，她又开始了第二个，第三个。 不多时的功夫，她又开始了第四个。 “好了，你这是以前骨头去年受过伤没有长对位置造成的后遗之症，这是药方，你按方敷药，会有所好转。但是想要治愈，就必须要断掉再接。” 把药方递给对方后，洛青青转过身来，面对着苑房使和蒋贵妃，“苑大人，贵妃娘娘，下官已经看诊完了。” 蒋贵妃这会儿都看呆了，“你怎么会这么快？” “马大人，你应该认输了吧？”洛青青没有回答蒋贵妃，而是笑眯眯的看向了马房判。 这马房判这回才看完了两个人，他气呼呼道：“这能算什么，这太不严谨了，对待病患要负责人，图快不行，得下药精准。” “好啊，那就请苑大人给看看，下官的下药是不是有问题。” 四份方子拿到了苑房使的手上，他一一看过，又过来亲自给几个病患诊了脉，而后惊奇道：“对，竟然全部都准确无误。” 马房判的脸色大变，脖子亦更加红涨，连胸口的呼吸一起一伏都剧烈了起来。 洛青青眼疾手快，走到了马房判的身边，“马大人，要不要下官再给你治疗一下，下官害怕你这样下去就要被气死了。” 她顺手抄起几根银针，对着马房判的头部穴位一一刺了进去。 说来也是惊奇，这马房判竟然很快变得平静了许多。 同时。 两个人医术上的较量。 也彻底见了高下。 第二百三十五章 深藏不露 “妙哉，妙哉。” 一阵啪啪鼓掌的声音响在远处。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都平身。” 秦却翎一身素白绣龙的紧身长袍，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院中央来。 可洛青青的视线，却是落在太子身旁的，因为那是卫扬，卫扬背着手走来，一脸平和淡定。 卫扬亦看着洛青青，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太子殿下，想不到，你也来了。”妩媚的中年女声响起来，带着贵妃悠悠的笑声。 “是啊。”秦却翎面对着贵妃微笑着站定，“我在外面也听说了，今天御药房要一场比试。闲来无事，所以过来看看，想不到，贵妃娘娘也在这里。” “呵呵，本宫也是为了后宫着想，想看看哪些御医医术更加高明。” “那我还真是运气好，能看到这个年轻御医的医术，竟然速度如此快，还有如此针到病除的疗效。”说着这话，秦却翎的余光亦落到了洛青青的身上。 洛青青伏低身子，没有说话。 马房判是梗着脖子，虽然他平静多了，可心口那份不甘和恼怒仍然在。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他不知如何发作，也不敢发作。 “不过，我好像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秦却翎问道：“不是所有御医的比试麽？怎么变成了这个年轻御医和这马大人的比试了呢？” “那是因为马大人对微臣的医术提出了质疑，并且辱没了微臣的师父。自古以来，师徒如父子，辱没微臣师父，微臣无法忍受，所以才提出跟马大人比试，来证明微臣的医术。” “嗯。”秦却翎点头，“我看到你赢了。” “是啊，那么是不是该请马大人兑现他的承诺了呢？” “哦？”秦却翎惊奇了一般，“还有承诺？” “是啊，马大人和微臣说好了。要是微臣输了，就让微臣给他磕头认错，并且辞官离开御药房。” “可现在是马大人输了呢？” “那么按照之前的约定，应该是马大人给微臣的师父磕头认错，并且辞官离开御药房。” 洛青青声音轻轻的说着。 却像是一根银线点燃了一包**。 马房判气得难受得很，站在原地，眼睛的怒火几乎要喷发出来。 “呵呵。”秦却翎无奈般摇头，“比试就比试，可怎么闹得那么大呢？” “是啊，谁说不是呢？”贵妃也搭了话茬，“本宫看啊，这磕头和辞官就算了，今天让马大人认个输就行了。” “不行。”洛青青脱口而出，“贵妃娘娘，师徒如父子，马大人诋毁微臣师父就像是了诋毁了微臣父亲，这一点微臣不能罢休。” “那你要如何？” “微臣可以不要求马大人辞官离开御药房，但是磕头给微臣师父认错却是必须的。” “你——”马房判气恼道：“你何必咄咄逼人？” “这不是下官咄咄逼人，是马大人自掘坟墓！”洛青青强硬地回道：“而且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说话难道可以不算话的麽？是马大人亲口答应下的。” 洛青青咬定了不肯松口。 马房判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不愿意低头。 他想来想去，求助向了贵妃娘娘，“娘娘，你看微臣这——” 贵妃的脸色亦有些难看，也有着对马房判的反感，“本宫又不是御药房的人，本宫说话也不合适。不如，请太子殿下和苑大人说说看，这件事怎么样处理。” 秦却翎叹了口气，“唉，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小御医的话句句在理，我是太子，若不讲道理，岂能让这宫里人信服。我看，马大人就给这小御医的师父道个歉吧。” “可，可他师父又不在这。”马房判还想躲避。 洛青青道：“微臣的师父已经不在了，请马大人对着西方的方向磕头磕三个吧。” “这也行。”秦却翎点点头。 太子都发话了，马房判哪里敢不从。 他咬着牙跪了下来，对着西方磕了三个头。 每一下，都咯噔一声。 每一声，都像是磕到了他心里一样。 三个磕完了，马房判再站起来，身形都已经摇摇晃晃，脸色发白，“洛御医，本官已经给你师父道歉了。” “那好，微臣接受了。”洛青青轻飘飘的应着，立在了一旁。 这一下，整个御药房的人，神色各异。 今天发生这事太让人惊掉下巴了。 不仅这个洛御医敢跟马房判比试，而且还比赢了。 真不知道马房判以后如何面对整个御药房的人。 空气里的气氛变得凝重和尴尬。 秦却翎看向了苑房使，“苑大人，你这比试——” “哦，对对，臣的比试还没有结束，比试继续，继续。” 稍作整顿，其他御医又重新汇集起来，每个人继续诊治起自己的患者。 然而，在任何人心里，今天最重要的都不是这场比试了。 比试很快结束，由苑房使一一做了评判。 结果以几名老御医最为优秀为这场比试的结果。 洛青青的比试没有算在里面去。 比试结束了。 贵妃也就离开了。 秦却翎亦是这样，嘱咐了苑房使几句后，也离开了御药房。 “咳咳，苑大人，下官的身体不太舒服，今天想早些回去。”马房判低着头，来到苑房使的面前说道。 “行，给你半天假吧。” “多谢苑大人。” 就这样，马房判也离开了。 所有的御医都回到御药堂里，重新忙起自己的事情。 洛青青自然也是一样。 只不过，她这回再踏进御药房的门。 她再也不是那个最不起眼的人了。 每个御医看到她都会十分尊重的给她让路。 这样一来，反倒是洛青青不适应起来了。 “诶，方御医，你说我是不是有点过了。”她来到方子房身后，小声问道。 方子房环视了周遭，确定没有人看着他，才很小声道：“洛御医，你太深藏不露了。” 洛青青也是很无奈。 这能怪她吗？ 还不是马房判一次一次给她使绊子，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第二百三十六章 指点 周围的御医交头接耳，都在说着刚刚的比试和自己回答的题目。 洛青青不知道干嘛才好，只能拖着腮帮子发呆。 “洛御医。”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来到她的跟前。 “啊?怎么了？” “苑大人叫你过去一趟呢。” “哦，我就来。” 洛青青心里有点紧张，毕竟自己让马房判那么丢脸，不管怎么说，马房判也是御药房的人。 但她又一想，这苑大人接触了两次，对他的感觉还不错。 虽然看着人脾气不够好，但是还是十分公正廉明的一个人似的。 所以，她还是很快到了苑房使的门外，“下官参见苑大人。” “进来。” 她进门，看着苑房使，苑房使正在看着一张题目。 苑房使听得声音，也抬头看了看她，“知道本官在干什么麽？” 洛青青摇头。 “本官在看你回答的题目。” “哦？” “昨儿个本官就注意到了，你看诊的路数很有意思。本官昨夜研究了研究，基本上快明白了你的路数。可是，还有一点不太理解的地方，所以把你叫过来，希望你可以给本官讲一讲。” 洛青青的眼睛亮了，“苑大人找下官就是为了这个吗？” “是啊，学习要不耻下问，虽然本官官位高些，年纪大些。可既然你手里有真东西，本官也想学一学啊。”苑房使笑了笑，“快过来，给本官说说。” “好，下官就来。”洛青青提着袍角，细细致致把想法都告诉了苑房使。 苑房使听完，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唉，本官说呢，怎么想不明白。哈哈，幸好你告诉了本官。” “嘿嘿，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咦，本官也是有些好奇了。”苑房使靠在了椅子背上，皱着眉，“你这小御医年纪轻轻，这些是哪儿学来的。” “师父教的呀。” “那敢问你师父是哪位？” “这个嘛，说出来苑大人应该是不认识的，下官的师父是一位乡野大夫，他说他不喜欢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方，连来都没有来过。”说到这个，洛青青也只能胡扯了。 苑房使却明白了似的，“确实不是每个高人都喜欢在朝野啊，呵呵，那名扬燕朝的居夫子不也就是如此麽。算了，那本官也不多问了。” “那苑大人还有其他事麽？没有的话，下官是不是该告退了。” 苑房使点点头，“嗯，你可以退下了。不过啊，有句话本官可得提醒你。” “什么话？” “你今天可把马房判给惹着了，你知不知道？” 洛青青闷声，“下官知道。” “嗯，本官欣赏你，所以一定会注意着关照你的。可是马房判大人可是背后有靠山的人，你自己还是要多加小心。” “是，下官明白，下官多谢苑大人的照拂。” “呵呵，去吧。” 从苑房使这出来，洛青青陷入了沉思。 这苑房使可把她提醒了，那个马房判为人这么阴险狠毒。 接下来，怕是不会让她在皇宫里好好活着了。 她可得多加防范，甚至实在不行的时候得先下手为强了。 过了晌午，天也不那么热了，蒋贵妃前呼后拥穿越御花园朝着西边青鸾宫去了。 她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呵呵，八皇子这回实在没有让本宫失望，书读得这么好。” “是啊，几个夫子都夸八皇子呢。”身边的宫婢也阿谀道：“哪天皇上不忙了，娘娘让娘娘也去看看，皇上一定高兴。” 她们说着话，缓缓到了青鸾宫的宫门口。 此时，马房判站在门旁边赶紧小跑了过去，“微臣参加贵妃娘娘。” “嗯？是马大人？”贵妃瞥了他一眼，不悦道：“马大人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贵妃娘娘，微臣可是青鸾宫的人，微臣这时候不来这，还能去哪儿呢。” “哼，没用的东西，进来吧。” 蒋贵妃在前，那马房判在后，很快到了寝宫里。 蒋贵妃挥挥手，屏退那些随从，只剩下最信任的宫婢在一旁伺候。 一进来，马房判就跪在了地上，“贵妃娘娘，微臣知错了。” “哦，你错在了哪里？” “微臣不但没用对付了那个洛郎，反而被他给压得——”马房判说不出话来一样的叹着气，“唉，贵妃娘娘，微臣实在没有想到那么这个小年轻人，竟然这么厉害。” “愚蠢，敢去主动跟太子毛遂自荐的人，能是蠢人麽？本宫让你先对他下手，你却今日被人足足压了一头。人家毫发无损，还出尽了风头，再看看你，本宫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 “是是，都是微臣的错。微臣实在是低估了他了。本以为弄个快死的老宫婢嫁祸给他，谁知道竟然被他给看穿了。” “行了，你也别这么多废话了，你的想法已经失败了。” “是是，贵妃娘娘说的是。可是娘娘，今天微臣在御药房里丢尽了脸面，微臣真的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蒋贵妃哼了一声，“就这个，你到这里来是，是来问本宫这个的？” 马房判道：“微臣是来请罪的，也，也的确是想求贵妃娘娘给微臣一点指点。” 蒋贵妃侧着脸思考起来，着芊芊玉指上的扳指轻轻敲击起了桌案，发出叩叩的声音，在这如此安静的气氛下，这声音不由得让人听得心里有点发毛。 马房判跪在低声，静静的等候着。 须臾，蒋贵妃坐正了身子，“马大人啊，这个洛郎可是个威胁。他只要还在，那么你输给他的事实就会一直提醒其他御医，那些御医也会渐渐的看轻你。” “是，是这个道理，所以微臣是绝对不能把这个洛郎留在御药房里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本宫看着，今天那苑大人好像很欣赏她的样子。” 提起这个马房判更是一阵窝火。 从年纪上说，他和苑房使那是一个年纪的人，认真论起来，苑房使甚至还比他小几个月。 可人家苑房使已经是三品，他才堪堪六品。 这也就罢了，苑房使已经数次在外面人面前不给他面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长欢宫 今天尤其更是偏颇了那个洛郎。 他这么一想，更加恼恨洛郎的存在，恨不得这个人立刻在御药房里消失。 马房判咬牙切齿，“贵妃娘娘，那怎么办呢？这个洛郎心眼又多，医术又好，我陷害他不成功，我要是毒他，估计也会被他发现，我该怎么样才能把他弄死呢？” “咯咯咯，要一个死还不容易麽，你看，这天也够黑了，等哪天夜深人静的一处理，谁又知道是谁干的呢。”贵妃说着，抬起手指做了一个划破脖子的动作。 马房判恍然，“还是娘娘胆大。可是，娘娘，这到底是一条人命，微臣不敢下手啊。” “怕什么，不是有本宫呢麽，真的出了什么万一，本宫一定会帮你的。只要本宫给你证明你不在场，谁又能如何说你有罪。” 贵妃这话，给了马房判极大的底气。 他也乐了起来，“好，娘娘，微臣这次绝对不负娘娘的期望，让洛郎这个人从皇宫里彻底消失。” “去吧，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马房判退了出去。 贵妃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屑起来，“马家怎么会出这么个蠢货呢。” “娘娘，这马大人办事，总是不太牢靠的感觉。”身边的宫婢亦道：“他万一办砸了，岂不是不妙。” “砸就砸，本宫也不指望他到底能成什么事了，你派宫里的人给本宫仔细看着他，寻求机会把那个洛郎做掉，大不了嫁祸给马房判也是一样的。 当然，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做掉马房判，呵呵呵。” “是，奴婢明白了。” “嗯，洛郎一出事，本宫就不信了，卫扬会不怕，洛郎，卫扬，太子，呵呵，一个一个来吧。” 到了这七月后，天气也越来越好了，连绵不断的雨也终于停了。 一连数天，都是大晴天。 宫里宫外也一切正常得不行。 唯独御药房里，这个马房判是越来越低调了，很少在看见他急赤白脸的骂人，仿佛之前丢人的那些事已经翻篇了一样。 不过，洛青青知道是他的贵妃的人，所以还是时时刻刻警惕着他。 这样，终于有天，马房判还是找到了洛青青来。 这时候，已经快要傍晚，很多御医都已经回家去了。洛青青也在整理桌案上的记录簿，准备离开。 “洛御医。”马房判在门口叫住了她。 洛青青愣了一下，但是还是很恭敬的行礼，“马大人，是有事找下官吗？” “嗯，刚刚本官接到一个宫婢的消息，说是后宫里头郑贵人身体不适，想要叫个御医过去瞧瞧。正好，你在这，那你就去一趟吧。” 郑贵人？ 洛青青想了又想，她好像根本就没有见过郑贵人啊。 “敢问马大人，郑贵人是哪一个，又住在何处啊，宫里妃嫔诸多，下官还不都认识呢。” “她啊，就住在西面长欢宫，小小贵人住的地方偏僻些，你路上差宫人问问也就知道了。” “哦，那下官就去。” 洛青青背起了自己的药箱，朝着后宫的方向去了。 这个马大人今天好像怪怪的。 不过，也许是公事公办呢？ 她半是相信半是怀疑的走着。 “诶，这个小公公，你知道长欢宫在什么地方吗？”她还真的找不到了，便拉住一个小公公问。 “长欢宫啊，大人得继续往里走，长欢宫可往里了。”那小太监一边说又一边有些奇怪的看着洛青青。 洛青青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可是越走吧她就发现这地方越来越荒凉，而且天也黑了，让人觉得瘆得慌。 她实在有点怀疑，马房判是不是又在整她。 于是，她取下了腰间悬的是机关扇，然后准备回去再找那个小太监去问问看。 然而，她往回走了几步，就看见朦朦胧胧的黑漆漆中，一道身影朝着她阔步走来。 越走越近，她也看清了来人，正是那马房判。 “马大人，长欢宫到底在哪儿？” 她出声问着，却见马房判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他一脸凶狠的朝她刺了过来，“爱在哪儿在哪儿，那根本不重要了。” “你，你要干嘛？”洛青青惊愕间，拔腿就跑。 “我要杀了你！”马房判恶狠狠的就追了上来。 洛青青再年轻也是个女子，哪里跑得过马房判呢？ 几个眨眼的功夫，马房判就追了上来，并且挡在了她面前。 “马大人，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最好冷静一点，不然，不知道死的会是谁呢。”洛青青紧握着机关扇，跟马房判沟通着。 “当然是你！”马房判的匕首再次刺了过来。 洛青青来不及多想，手里机关扇一甩，一道暗芒咻咻而过，直奔马房判而去。 也不知道那铁片刺入了何处，只见那马房判闷哼一声，摇摇晃晃几下扑通就摔在了地上。 洛青青心里立刻扑通了起来。 不会吧？难道她把马房判给杀了？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叫了马房判几声。 “马房判,马房判。” 可是马房判动也不动。 洛青青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 猝然又是一个激灵。 真的没气了。 再往下一探，脖子上竟然是血迹一片。 她立刻站了起来。 逃也是似的往回跑去。 可这个时候，竟然有一队薰咯的侍卫看见了她。 有人怒斥道：“那里是谁在那里，慌慌张张在干什么？” 被这么一叫住，洛青青立刻停了下来。 不行啊，她不能慌张，她得表现得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 反正那机关扇发出的暗器，谁还能发现不成？ 这么想着，她放松了自己。 这时候，那一队巡逻的侍卫也过来了，把她团团围住了。 火把照亮她的脸，他们认出了他的官服。 “原来是御药房的御医。” “是啊，我是御医洛郎，怎么了吗？” 那侍卫的领头打量着她，眉头紧皱，“可御医大人，你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 “我当然是给人看病的。” “给谁看病？” “给长欢宫的郑贵人啊。” 她这话一出，那一队侍卫的脸色倏然变了，变得有些惊奇和胆怯起来。 还是领头的那个，“大人确定是长欢宫的郑贵人？那郑贵人可是去年在寝宫里已经自裁了断了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搞鬼 本来才平静下来的洛青青，听得这话，心里又是咯噔一声。 想不到，马房判骗她的时候，竟然还报出一个已经去世的妃嫔的封号。 他到底搞鬼什么？ 这可怎么说呢？ 她心下也有点着急了。 是说出马房判来呢？那样的话一旦后面有人发现马房判，那么岂不是就跟马房判的死扯上了关系。 可如果不实话实说，又能怎么说呢？ “御医大人，你到底是过来这里做什么的？” 领头的那个守卫变得更加警惕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我真的是来看诊的。” “可那郑贵人早就死了，你说给她看诊，你，难道你看见鬼了？” 说到这里，这些守卫都下意识的环视起周遭来。 洛青青无心关心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害怕此事。 她只想知道，她眼下到底如何能脱身。 上回在御药房里跟马房判比试，卫扬已经告诉她了，是方御医偷偷给他们送信了。 他才好把太子也带了过去。 可这回，卫扬应该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吧。 她的越来越忐忑了。 “可能我听错了吧？”洛青青道：“刚刚是有一个宫女来御药房，说是有个郑贵人病了，我才来此。我走到这，我也还没有看见什么人呢。” “也有这个可能。”领头的守卫也喃喃，“要不——” 然而，这守卫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一声吓人的尖叫声给打断了。 “啊！” 洛青青心下一沉，那尖叫声分明从她身后的方向传来的。 那么，难道是有人发现了马房判？ 她还没有想到什么。 那些守卫已经顺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们往后面去了。 洛青青咬了咬牙，就接着往前面走。 “御医大人，你可否等一下。” 她才走出去三五步，身后又响起了那个侍卫的声音。 洛青青不得不停住了。 接着，又看见那侍卫来到她面前道：“御医大人，我们在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好像是御药房的马房判。” 听闻这话，洛青青故意一愣，“马房判？” “是啊。” 洛青青赶紧往回走，接着那些侍卫燃起的火把低头看了看。 “真是是他。” “天啊，马房判怎么会死在了这里。”有人在惊呼。 “是谁发现的？” “是那个宫女。” “你是哪个宫的？” 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婢，此时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奴婢是浣衣局的。” “你怎么会在这？” “奴婢去后宫各处娘娘那送衣裳，回来的时候，想着抄个近路，谁知道就遇到了这。” 这宫婢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那些侍卫对着马房判的尸体研究了起来。 “这马房判是怎么死的？” “是啊，好奇怪，他的脖子上好像被什么利器打穿了，好像是暗器之类的。御医大人，你能帮忙看看，这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洛青青还没有说什么。 又听得这个侍卫道：“不过，还有一件事，这太奇怪了。为什么马房判死在这里，为什么这位御医大人你也在这里？” 这个侍卫反应了过来。 洛青青只能否认，“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 那侍卫举着火把再次环视了一周，他突然道：“御医大人，你知道吗？你很有嫌疑。因为这个马房判死的时候，恐怕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只有你在。” 这些推断的确是正确的，洛青青无话可说。 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说出实话。 马房判是蒋贵妃的人，真的查起来倘若直接查到蒋贵妃头上。 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不说话，那些侍卫便把她围住了。 “这位御医大人，不知道你是御药房的哪位御医？” “我是洛郎。” “那么洛御医，我需要搜你的身来证明你跟这件事无没有关系。” 洛青青吞了吞唾沫，“搜身就能证明麽？” “也许不能完全证明，但可以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暗器啊。”那领头侍卫道。 洛青青吸了口气，手下意识的抚摸过那柄机关扇。 这机关扇做的十分精巧绝妙，一般人从外表看是发现不了什么的，她倒不怕有人检查这扇子。 可她是个女子。 一旦被查，万一暴露。 那岂不是跳进黄河去也洗不清了。 而且还会连累卫扬。 于是她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行，你一个小小侍卫，凭什么搜本官的身？” “可你最有嫌疑！” “那也不能搜本官的身。” 这领头的侍卫执意要搜，可洛青青也同样的执意着不同意。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 有侍卫对着那领头的道：“这死的可是堂堂御药房的马房判，马房判可是朝廷六品命官。这可不是个小事了，不行，咱们还是立刻告诉皇上去吧。” 这领头的闻言，思索了须臾，“你说得对。快去，问问皇上在哪儿，最起码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告诉周总管才是。” 那人嗖嗖跑进了夜里。 领头的人也不执意搜身了，但是他对洛青青道：“洛大人，不搜身可以，但你在这里实在有嫌疑，所以你也不能离开。” “不离开就不离开。” 洛青青暗暗想着，即使是拖延拖延时间也是好的。 这样，也许卫扬就会发现她了。 不大一会儿后，那个侍卫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批侍卫。 “哪个洛大人？” “是本官。” “洛大人，请跟我走一趟，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有，把马房判的尸体抬着。” 这声音落下，洛青青就被人按住了胳膊往前押送。 不大一会儿，他们一行人便来到了君安宫。 君安从，是皇上休息入睡的地方。 此时此刻，君安宫的殿宇里亮如白昼。 皇上在，蒋贵妃在，连擎王父女两个都在。 “皇上，押送过来了。” 洛青青扑通一声被丢在了地上，她老老实实跪起来，对着前面坐着的几位一一行礼。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一连凝色，望着洛青青，“洛御医，朕可一直很喜欢你。可是朕刚刚听说，马房判死了，而在他死的不远处，那些侍卫发现了你，可是真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击致命 “是真的。”她应声点头。 “朕还听说，你拒绝搜身？” “也是真的。” “哼。”皇上的手臂在桌上一拍，“为什么拒绝搜身？” “因为微臣觉得他们没有资格搜微臣的身。” “可他们也说了，他们有两点怀疑是你杀了马房判的理由。一个是你说你去给郑贵人看诊的，那个郑贵人早就死了，你根本就是在撒谎；再一个，那马房判尸体周围谁也没有，怎么偏偏就有你在？” “那就是巧合啊。微臣过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过马房判过。”洛青青道：“皇上，你说微臣撒谎。 微臣对谁撒谎的？对宫里的侍卫吗？那微臣撒谎的时候也应该是说要去给贵妃看诊之类的才对。 微臣偏偏要说一个死去的妃嫔的名字，微臣是在故意给人提供怀疑自己的理由吗？” 这一道过来，洛青青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过。 有些嫌疑，仔细推敲，她一样也可以找到漏洞给推出去的。 就算不能洗脱嫌疑，拖延拖延时间也是好的。 “诶。”皇上闻声也是一愣，“也对啊，那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是啊，由此可见，微臣并没有撒谎，微臣怎么可以故意让自己自投罗网呢？” “可这马房判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死在那里呢？”蒋贵妃的眉头紧紧蹙着，“唉，说起来，本官也是有点怀疑洛大人的。” “贵妃为何这样讲？” “因为有一些事皇上不知道，但是臣妾知道。”蒋贵妃道：“前些日子，御药房里头不是举行了一场比试麽？臣妾当时就在场，因为一些原因，这洛大人和马房判也算是结了梁子的，尤其是洛大人说过，马房判辱没了他的师父。” 皇上闻言，又看向洛青青，“贵妃所言可是真的？” “这倒是真的，可当日，马房判后来也给微臣道歉了。难道就因为这件事，贵妃娘娘认为，微臣会去把马房判骗到深宫里，然后杀了他吗?”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呵呵，也许是本宫想多了。” “嗯，如果微臣要杀他，微臣完全可以在等他出宫之后，伺机行动啊，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呢。” “这——” 洛青青堪堪数语，便把蒋贵妃给怼了回去。 蒋贵妃一时间都不能再说出什么来。 她只能讪讪道：“唉，本宫也是忧心。马房判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人被人给杀了呢。” 洛青青低语：“马房判是什么时候死的都没人知道，这不能说微臣在那路过，人就是微臣杀的吧？” 说着，蒋贵妃牵上了皇上的胳膊，“皇上，臣妾愚钝，还是请皇上来查查清楚吧。” 皇上叹了口气，“来人！” - 夜色寂寥，微风拂面。 皇宫里的大道上，秦却翎和卫扬一前一后走着。 秦却翎面带微笑，“卫先生啊，你说的太多了，这才多少天的功夫，我这里一直接到东南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今年的水灾又是泛滥得很。” “那殿下还笑？” “为何不笑，我们准备得那么充足，才不会像以前那样被水灾打个措手不及。相信，今年的灾区百姓不会那么受苦了。” 卫扬点点头，“都是殿下的功劳。” “胡说，明明都是卫先生先发现的。” “可是没有殿下这样听得去谏言，微臣就是再发现又有什么用呢？” “好，我也说不过你。卫先生啊，你说，接下来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需要啊，还需要派人好生盯着那些地方官府的人，要知道，多少从京城运过去的粮食的银子都是过他们的仓库，这里头出的岔子那才叫麻烦。” 提及这里，秦却翎亦是脸色铁青了一瞬，“那些人啊，白白吃朝廷的，喝朝廷的，你说，这么大是大非面前，竟然还要贪朝廷的。你说得对，这也的确是个好机会，有些家伙也应该趁机好好查一查了。 这个，我明天就要跟父皇说说。”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前面的宫门打开，一行身着灰色官府的人着急的领着两个人往这边跑来。 “那不是大理寺的刘大人？你们是在干什么？”秦却翎看见他们，出声问道。 “参见太子殿下。”那行人纷纷跪下行礼。 然后那刘大人道：“太子殿下，我们是要去皇上那。” “你深更半夜，你大理寺的人跑去我父皇那干什么？是不是父皇遇到了什么事？”秦却翎变得紧张起来。 “不是皇上的事，是咱们宫里死人了。” “谁？” “御药房的马房判，死在了后宫里，所以皇上派人叫微臣带了两个仵作来，说是要验尸。” 这话一出，卫扬的眼神里便有了一丝变化，马房判，那岂不是青青现在最讨厌的家伙？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远处的老地方，青青也不在。 “是谁杀了他？” “不知道，但是好像在怀疑另外一个年轻的御医。” 卫扬的眼神瞬间对上了秦却翎，“殿下，我们还是立刻去看看。” “好，我们一同前去。” 行色匆匆，很快到了君安宫。 “儿臣参见父皇。” “嗯，太子，你也来了？” “是，儿臣路上遇到刘大人，听闻这里发生了事情，所以也过来看看，父皇，你没事吧？” 贵妃悠悠笑笑，“皇上倒是没有，只是御药房的马房判被杀了，所以正要仵作来查查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太子忙让开，“刘大人，还是你们先来。” 刘大人挥挥手，两个仵作便上前检查起了马房判的尸体。 卫扬的眸子暗暗环视了一周，他看到了贵妃眸底隐隐的笑意，也看到了马房判脖子上那暗器嵌入的痕迹，更看见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洛青青。 瞬间，他便一切都明白了。 仵作一番核查之后，跪在了一旁。 贵妃接着问道：“怎么样啊，两位仵作可查出了什么？” “回禀皇上，贵妃娘娘。根据马房判尸体的温度和僵硬程度，我们认为他应该是死于半个时辰之前。而全身没有发现其他受伤部位，也未曾看见其有中毒和大病迹象。唯一的大创口就是喉咙处这一枚铁片。 这铁片刺入的力度很大，深度很深，应该是一击致命。” 听到这里，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洛青青的身上。 第二百四十章 秘密 皇上道：“发现洛御医的侍卫，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洛御医的？” “就是半个时辰之前。” 洛青青的脸色未变，“那也不能说明，马房判是微臣杀的。” “可你拒绝搜身。”那侍卫又提了起来。 皇上的脸色冷了冷。 秦却翎突然上前一步，“的确是该搜身啊，怎么能他拒绝，你们就不搜了呢？” 侍卫被斥，低下头，“洛御医不让我们搜。” “呵，不让搜，来人，去搜。”秦却翎说罢，递给卫扬一个狠狠的眼色。 卫扬就等着这句话了，他即刻上前，来到洛青青身边，把她认认真真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连她的乌纱帽都摘了起来仔细倒了倒。 而后，转身对秦却翎道：“殿下，皇上，确实没有藏着什么暗器。” 他的话音才落下，蒋贵妃就像是逮到了什么理由一样，立刻就道：“呵呵，这不是卫扬卫先生麽？” 卫扬抬头，回视过去，“贵妃娘娘知道微臣？” “当然知道了，你曾经是查出曾老大人死因的人。而且如果本宫记得没错的话，还是和这位洛御医一起查出来的。” “诚然，贵妃娘娘记得没错。” “那么，以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朋友吧？朋友的作证，这确实有点不能让人信服呢。” 贵妃的语气虽然缓缓的，可架势却是这样的咄咄逼人。 仿佛这一次一定要把他们其中一个除掉一样。 卫扬点点头，“是，贵妃娘娘的不信任亦有道理，可微臣搜查，也是当着众人，没有做出什么徇私的举动。 如果贵妃娘娘不信任，可以另择他人就是。” 说罢，卫扬沉了一口气，往旁边倒退了一步。 洛青青的心里打起鼓来。 她下意识的用手臂触碰过胸前的软糯，那里用裹胸的布紧紧裹着，虽然从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一旦仔细了—— 她不敢往下想。 就在这个时候，前头突然传出来一声咯咯的笑声，是来自于那擎王的怀里的夕炀郡主的。 夕炀郡主从擎王腿上跳了下来，打量着洛青青看了两遍，“咯咯，本郡主记得你，你曾经在御花园帮本郡主抓过蝴蝶。” “是，正是微臣。” “原来你是个御医呢。” “是，后来机缘巧合，微臣去做了御医。” “却翎大哥哥，我也想搜一遍，这看起来好好玩呀。”夕炀郡主跳了跳，转身对着秦却翎撒起娇来。 这样紧张的时候，竟然中途蹦出来了这个小丫头片子。 秦却翎吸了口气，亦不知是福是祸。 只是这小丫头这么小，应该也不懂什么才对。 于是微微笑道：“好啊，那么就让夕炀再搜一遍吧，这样也省得说卫扬搜身不足为凭了。” 夕炀郡主闻言一下子美了，她蹦蹦跳跳朝着洛青青下了手。 从肩膀一直摸到小腿，也可谓是仔细得很，最后连她的头发都被拽了又拽。 可是，她的身上除了一些随身之物外，还真的没别的了。 夕炀搜完了，摇摇头，很是沮丧，“啊喂，不好玩，不好玩啊，真的什么也没有啊。” 秦却翎笑了，余光漫过蒋贵妃的脸，“夕炀小小年纪，定然不会撒谎，看来，这个洛御医身上的确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 夕炀郡主是可是擎王的女儿。 擎王又是帮着皇上打下天下的人。 有夕炀郡主的话，那么便没有人敢去质疑什么了。 而多年的经验，也让蒋贵妃知道，在皇上面前去质疑擎王，对她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 人人都知道，皇上对这唯一的弟弟宝贝得很。 贵妃笑了笑，“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啊。本宫想想也是，洛御医这样的人才，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刚刚本宫质疑，也实在是因为太巧合了，就那么个时间，怎么马房判和洛御医都在那里呢。” “是呀。”皇上也想不通了，他又看了看洛青青，“洛御医如此文弱，也不像习武之人。” “看来此案还是要继续调查。”秦却翎道：“这无凭无据，虽然洛御医有些嫌疑，却也不能说明什么。” “那就继续调查吧。”洛青青道：“也好还给微臣一个清白。” 皇上脸上有了疲倦之色，“如此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刘大人啊，这马房判被刺的案子可就交给你继续调查了，希望你尽快给朕一个结果。” “是，微臣明白。” 蒋贵妃眼睛明了，“皇上这是累了吧？臣妾扶着你进去歇着吧。” 皇上点点头，“嗯，朕先去睡了。挚白啊，咱们今天没有说完的就改天再说了。” “是，臣弟恭送皇兄。” “臣等恭送皇兄。” 皇上去了内殿。 洛青青也站了起来，当着众人，还是跟卫扬保持着一定距离。 “呵呵，皇叔，今天在哪里过夜？”秦却翎笑吟吟的，“不如今晚留在宫里吧。” “不了。”擎王脸色平淡，一只手抱起了夕炀公主，“我久居宫外，已经习惯了。” “也好，那我送一送皇叔吧。” 这样，一行人都出了君安宫，把擎王父女俩送走了。 擎王一走，其他人更是纷纷告退。 洛青青彻底踏实下来，伏低身子作揖，“太子殿下，多谢搭救。” 秦却翎看了她一眼，“你不必谢我，你要谢就谢卫扬好了。御药房一次，君安宫一次，都是我看在卫扬的面子上。” 洛青青点头，“也多谢卫先生了。” “我们是老朋友了，不需要这样。” 秦却翎的眼神幽凉，似乎在警惕什么似的，对洛青青道：“虽然我愿意救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把事情交代清楚，这马房判之死，你可真的是疑点重重啊。” “这——”洛青青神思飞转。 太子既然是太子，必定不是愚昧之人。 欺骗他也未必真的可以骗过？ 洛青青跟卫扬对视了一眼，只听卫扬道：“殿下，微臣可以让洛御医实话实说，但是太子殿下必须要答应微臣，帮微臣保守这个秘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墙头草 “什么秘密？”秦却翎的眼神更加警惕。 “微臣发誓，绝对不会对太子殿下有任何威胁的秘密。” “好，我信你。洛御医，你说吧。” 洛青青深吸了一口气，“殿下，请容微臣换一个无人的地方。” “好，到东宫去。” 东宫的偏殿里，一个宫婢太监都没有，只有卫扬三人。 洛青青跪在地上，把自己今日被马房判欺骗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微臣撒谎了，可是微臣不得不撒谎，微臣说了实话，就是死路一条。但微臣不该死啊，本来就是马房判要杀微臣，难道有谁做得到被人拿匕首追着要杀自己，都不还手的麽。” 秦却翎听罢，着实是被惊到了，“马房判真的是你杀的？” “是，老实说，这是微臣这辈子第一次杀人。微臣也不是故意的，夜太黑了，那暗器一出，谁知道就对准了他的喉咙。殿下，微臣至此，已经把全部都交代了给了殿下。 这也是微臣回应过的质疑，就是提起郑贵人，微臣入宫才数日，怎么会知道郑贵人的事情呢？就是马房判把微臣骗了过去，企图在那里杀了微臣。” 秦却翎皱起了眉头，“那就奇怪了。就因为在御药房里结下的恩怨麽？到了需要马房判杀人的地步。” “殿下，你真的觉得他们真正在对付的人是洛御医麽？”卫扬及时问道。 秦却翎恍然顿悟，“你是说？我？” “马房判和蒋丞相可是亲戚关系，而洛御医从进入御药房的第一天起，马房判就在不断给她找麻烦。第一次是只是想要在苑房使面前状告她失职； 第二次便是在御药房比试过程中给她安排了一个正回光返照的老宫婢，企图陷害她失手害人； 这次是第三次，直接预图杀了她。” 卫扬说道这里，“或许太子殿下还不知道，曾经在凌渊寺的时候，蒋贵妃的人对微臣二人都给予了警示，又曾经召洛御医去青鸾宫，亲口希望我们二人为他们所用。” “你们拒绝了？” “是，我们经历了再三思量后，下雨的那天，微臣到了这里毛遂自荐。” 秦却翎听罢，深深点头，“我明白了，她已经知道你们拒绝了她，并且投向了东宫，所以，她是在报复你们，也是对付我。” “太子神思清明。” “呵，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亏得当年母后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真是可笑至极。” “人心易变，权力实在是太诱人了。” 秦却翎呼了口气，突然向卫扬靠近了一步，近在咫尺的盯着他，“为什么投向东宫？” “殿下问过这个问题。” “我再问你一遍。” 卫扬依旧原话回答：“因为微臣想要燕朝国泰民安，想要看到一个真正太平盛世。” “就这样？” “是，就这样。” 卫扬闭了闭眼睛，“微臣幼时遭遇了一些不快乐的家事。所以很小就离家读书。离家近十年的光景里，微臣几乎走遍了整个燕朝。” “你看到了什么？” “微臣看到了京都之繁华，也看到了北漠之荒凉。 看到了有钱人家的富庶，也看到了穷人的流离失所。 看到到太平处的歌舞升平，也看到了战乱处的尸骸遍野。 微臣希望，未来的燕朝只有前者，而没有后者。 以微臣对京城的了解，殿下是唯一一个可能做到这些的人。 蒋贵妃不能，蒋丞相不能。” 秦却翎深深的点头，“好，这次是你第二次这样告诉我。我还是向上次一样回答你。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太平盛世。” 卫扬笑了，“多谢殿下。” “呵呵。”秦却翎的视线，重新落回了洛青青的身上，“洛御医跟你是一样的，对吗？” “对。”卫扬和洛青青回道。 “好，那我告诉你们。关于马房判这件案子，我什么都不会再问，洛御医也什么都不要再答。只要你坚持之前的说法，大理寺永远找不到证据。这件案子，最后就会不了了之。”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洛青青腰间的折扇上，“最后，我还有一个要求。” “殿下请说。” “你不许随便杀人，尤其是无辜的人。” “微臣明白，微臣必将殿下的话谨记于心，而微臣作为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才是微臣的本分，杀人不是。所以殿下，大可以完全放心。” 秦却翎嗯了一声，“马房判的案子，我们就此作罢。” 洛青青再次叩首，“多谢殿下。” “好了，你起来吧。” 洛青青站了起来。 秦却翎甩开袍角，在椅子上坐下，“对于青鸾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狠辣出手，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吗？” 洛青青看了卫扬一眼，先道：“微臣觉得，太子殿下虽然有谋有德有身份。可是殿下这么长时间以来，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出手过。” “你说得对，我一直知道青鸾宫觊觎我的位子。可是我不愿意大动干戈，很多时候都只是选择防守。 今日听了你们一番话，才知道我做得多么不足。” 卫扬道：“微臣可以理解殿下的想法，毕竟殿下乃东宫太子，他们若是对你不利，遭天下人唾弃。 可是这个连亲戚亲人都可以利用的蒋家，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蒋家，真的会在意有无百姓去谩骂吗？” “你说得有理，不知依你之见，我接下来应该如何。” “在微臣看来，殿下的确是时候出手了。首先，殿下在宫里的眼线并不足，还要增派人手，仔细盯着青鸾宫，哪个宫哪些人是投靠了青鸾宫的，这些我们要有一个非常准确无误的名单。 有些对手，我们也许需要下手除掉。 但也有些对手，我们最好可以从对方的阵营里拉过来。” “这些我有做，那么接下来我会加大力度。” 卫扬颔首继续道：“再则，东南方向水患灾情想必已经有了缓解。 很快，消息就会传回京城。 这是个殿下向皇上向百官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的好时候，也是一个操控舆论的好时候，若是京城百姓人人称道殿下的实力和仁慈。 那么，想来，那些墙头草也想办法再向太子靠拢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侵略 旭日冉冉东升。 金华殿的大门大敞扬开。 皇上一身明黄色绣龙龙袍，前呼后拥而来坐在了最高处的龙椅上。 下面群臣百官跪拜叩首。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皇上乐悠悠的，挥一挥衣袖，示意百官站起。 百官站稳了，都用余光扫着皇上脸上的笑容。 今天的皇上，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些朝臣们的心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呵呵呵。”皇上一阵朗笑，“众爱卿，今日可否发现，朕龙心大悦，十分欢快呀？” “发现了。”朝臣纷纷应道。 蒋丞相更是俯首道：“皇上一过来，微臣就觉着皇上今天不一样，可谓春风满面啊。不知道皇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当然，朕可是遇到了喜事。”皇上道：“不光是朕的喜事，也是你们的喜事，更是百姓的喜事。” 蒋丞相忙道：“那皇上快说说呀，到底是什么喜事，也让臣等一起开心开心。” 皇上深深点头，目光直接落在了秦却翎的身上，“呵呵，太子，朕可要好好夸夸你啊。” “啊？”秦却翎有些惊愕，“父皇何出此言？” “哼，朕告诉你，今儿一早朕得到了消息。说是今年的南方的水患灾害处理得特别好，几乎都没有百姓因此而遇难。” “真的？”秦却翎一喜。 “当然是真的，朕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呵呵，这可都是太子的功劳，早在南边没有水灾的时候，你就告诉朕要早做准备。朕那个时候还不以为然，可后来却真的有了水灾。 因为太子的早有准备，那水灾根本没有伤到我们的百姓，现在百姓被迁到安全的地方，日子还是过得好好的，你们说，这能让朕不高兴麽？” “高兴，高兴。”朝臣连连道。 “是啊，太子殿下真是有先见之明。” “太子，真是又足智多谋，又体恤百姓疾苦，是不可多得的储君啊。” 朝臣都是墙头草，这会儿还不是卯足了劲儿夸赞起这太子来。 秦却翎对这见怪不怪，但他还是十分谦逊道：“我身为太子，自然会体恤百姓疾苦，否则将来，怎么行呢。” 蒋丞相呵呵笑笑，“殿下说得真是有道理，我燕朝有这样的储君是我燕朝的一大幸事啊。” 秦却翎淡淡掠他一眼，并没有做出回应。 蒋家这些年都是在做什么，他还能一点都不知道麽。 这样虚伪的对话真是毫无意义。 这时候，就听见皇上又一阵笑声，“诶，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们就顾着高兴了？” “父皇还有什么好事吗？”秦却之惊讶似的问。 “哼，问得好。朕告诉你们，这回太子的功劳可不仅仅是解决了南边水患的灾害。还因为这往下拨放赈灾粮款的过程中，发现了地方很多贪官污吏，这些家伙中饱私囊，把好的留给自己，把坏的留给百姓，实乃可恨至极。 太子这回，也把这些家伙全部都给揪出来了，真是大快人心！” 皇上越说越激动，直接把一本奏折递给周总管，“去拿下去给他们看看，咱们朝廷在地方都养了一群什么东西！” 奏折被传了下来，三三两两的朝臣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一一传过，也传到了蒋丞相的手里。 丞相本来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但他的眼睛一一扫过名单上的名字，眼眸深处一抹惊色微不可查的掠了过去。 他下意识侧过头看向秦却翎，只见秦却翎表情淡淡的，也在望着他的方向。 四目对视，秦却翎道：“怎么了？丞相大人对我这份名单有什么异议麽？” “呵呵。”丞相干笑了两声，“臣怎么会有异议呢？殿下既然能拿出这份名单来，必然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些家伙就是贪官污吏，当然要严惩，以儆效尤。” 秦却翎深深点头，“丞相所言极是。” 奏折一一传阅过后，又回到了周总管的手上，这时候，朝臣也安静了下来。 皇上严肃道：“这些贪官污吏，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全部革职，抄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群臣当即惊呼，“皇上英明。” “嗯，当然，要严惩的肯定要严惩，要奖赏的朕也不会含糊。朕还记得，太子最喜欢的就是朕君安宫里挂着的盛世居安图，是吧？” “父皇，你是说？” “对，朕要把它送给你。一会儿下了朝后，记得去朕那把它拿回东宫去。” 秦却翎闻之大喜，当即跪地，“儿臣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唉，起来吧。” 秦却翎再起来，依然掩饰不住的欢喜。 他知道他这次做得很对，却没有想到皇上对他的评价竟然如此得高。 “呵呵，你也别光顾着高兴了。你身为储君，日后要更加把百姓黎民放在心上，知不知道。” “是，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 “嗯，这些贪官污吏被惩治。那么这些职位也会空缺出来，既然这一片太子做得很好，那么空缺的职位也交给太子去找人填补吧。” “儿臣遵命。” 秦却翎的话音落下，丞相的眼睑垂了垂。 太子在水灾一带这回定是得了民心，皇上也因此对他更加高看。而日后，连那地方的官员都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势力显然得到了更明显的扩充。 那么这对蒋家而言，无疑像是一场侵略。 蒋丞相抬起了头来，“皇上，臣突然因为这些而想到另外一些事。” “是什么事？蒋爱卿请直言。” “前年西北一带，连年干旱，咱们朝廷也一直在拨款子。可是这两年的成效上来看，并不怎么样。微臣突然怀疑，是不是西北一带，也出了什么贪官污吏了才会致使这样。” “哦？丞相似乎说得有些道理。那丞相你的意思是准备派人也去调查调查西北一带的官僚？” “没错，微臣就是这个意思。” 皇上点点头，目光漫过群臣，“这样也对。只是不知道，这应该由谁去查比较好呢？” 蒋丞相似乎经过了一会儿的思索道：“皇上，微臣倒是有个人选。” “谁？” “陈远程陈大人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威胁 蒋丞相这话一出，朝臣的视线纷纷落在了陈远程的身上。 陈远程虽然是状元郎出身，又是流苏公主的驸马，可因为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而堪堪是个五品小官。 “这，这陈大人可以吗？”皇上也思索了起来。 闻言，陈远程忙站出一步，小声道：“微臣，微臣恐怕难以胜任，微臣还是擅长写写文章。” “哎，话不能这么说啊。”蒋丞相身后的一个朝臣道：“咱们陈大人可是状元郎出身，只不过这几年一直陪在公主和孩子身边，才一直没有做什么。现在，孩子都大些了，陈大人也该多尝试尝试没做过的事情了。” “言之有理。”蒋丞相也点头道：“微臣也是这个意思，陈大人年纪轻轻文采不凡，又是驸马爷，当然可以委以重任。 也正好，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这帮老东西不迟早也要被这些新人所替换麽。” 皇上嗯了一声，“丞相这话也对，远程啊，你也该去历练历练了。” 陈远程应声，“是，那微臣听从皇上的吩咐。” 蒋丞相又道：“既然陈大人怕自己做不好，不如，皇上，就再派一个人一起，有商有量，不就行了。” “对啊，丞相觉得派谁比较合适呢？” 蒋丞相想了想，“嗯，微臣觉着吏部的邱大人就很合适。邱大人年纪四十来岁了，在朝为官多年，经验丰富，出身吏部，对对付贪官污吏更有经验。” “这倒是合适。就这样吧，依照丞相所言，邱大人和陈大人，即日起你们奔赴西北，多方调查，切莫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 “是，微臣领命。” 二人出身应答，蒋丞相的嘴角亦抬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整个朝局，整个燕朝无不是他蒋家和太子要争夺的肉。 既然太子咬到了东南，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西北。 秦却翎站在蒋丞相的对面，把他的神态捕捉得一清二楚。 蒋育申真真是个老狐狸！ 朝堂亦已经成为了这他们双方不见刀枪的战场。 所有场地，所有朝臣都成为了他们双方争夺的肥肉。 皇上龙心大悦，这一天的早朝倒也是极其顺利。 很快，就到了退朝的时候。 随着周总管尖利的退朝声响彻金华殿，皇上起身离开。 满朝文武亦拾阶而下。 陈远程本来就在后面，所以走得时候反而能走在前面。 他神态凝重，快步的往台阶下面走。 “陈大人，陈大人。” 饶是他走得很快，还是有朝臣拉住了他的衣袖，“陈大人走那么快干什么。” “我只是想起府里还有些事情。” “唉，府里的事情不是有公主在处理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走慢一点，你这都要出京城了，说不定丞相大人还有需要交代你的地方。” 这说着话，果然看见蒋丞相慢慢悠悠走到了陈远程的身边，“远程啊，你这是在躲着我吗？” “不敢。” “我是流苏公主的舅舅，自然也是你的舅舅，你以为我会害你不成？” “当然不会了。”陈远程垂眸低声道。 “知道不会就好，走，我们也顺路，今天就乘我的马车走。” 蒋丞相的话，陈远程不敢违逆，只好跟在后面，一路出了宫门，也上了轿辇。 奢华的轿辇内壁，是金线绣成的仙鹤，栩栩如生。 蒋丞相坐在正位上，笑眯眯的看着一旁的陈远程，“远程啊，我怎么看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呢？” “我真的没有。” “你说实话，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 陈远程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那么舅舅，我可不可以不去西北？” “嗯？你不想去？” “我，我对这些事没有经验。” “不是有邱大人帮你吗？你怕什么？” “我——”陈远程的眼神闪烁，眸子深处是一片复杂。 蒋丞相瞅了他一会儿，“呵呵，其实你不用想着怎么瞒我，你的心思我也都懂，谁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呢？ 可是再怎么样，远程你做驸马也有几年了，难道就守着公主和孩子，其他的什么都不做了吗？” “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参与。” “哼，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你参与也得参与，不参与也得参与呢。”蒋丞相的声音徒然一冷，“流苏公主是我的亲外甥女，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此前去西北一带，并不是真的让你去处理贪官污吏，而是让你去排除异己，把太子的人全部都换成我们的人。” 蒋丞相的态度如此直白。 陈远程深深低下头去，“舅舅，我和公主很恩爱，我也会一生对她好的。” “难道你以为，我们让你成为驸马，就只是为了公主一个人麽？哼，陈远程，你也是居夫子的门生，你应该不会不懂。能对公主好的人多了，所以你还得有其他用处才行。” 这话压得陈远程透不过气来，他的一双手在袍角上握了又握。 他咬着牙，呼吸都重了许多，像是在抗争一样，“舅舅，我不想伤及无辜，真的不想。” “无辜，谁不无辜？你姑夫无辜不无辜，你姑姑又无辜不无辜。你得知道，你不去伤害别人，你就会被人伤害啊。” 蒋丞相的声音轻轻的，却隐隐带着一股威胁的意味。 这时候，轿辇缓缓停下了，外面轿夫的声音传了进来，“丞相大人，陈大人，驸马府已经到了。” “远程，下去好好准备，跟公主好好说说，差不多这两天就该启程了。” “好，多谢舅舅指点，远程知道怎么做了。”陈远程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气，下了这轿辇。 轿帘落下，蒋丞相细长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得意的意味。 同一时间，东宫。 秦却翎与卫扬席地而坐，在他们中央摆着一底棋盘。 棋盘上棋子黑白分明，一片厮杀之状。 秦却翎眯着眼睛，望着棋局思索着道：“敌人又近了一步，寸土必争啊。” “那又怎样，我们这一步已成定局，而敌人这一步才刚刚走而已。” “那接下来呢？我们又要去争夺哪里？” 卫扬微笑，一记白子直落中央。 第二百四十四章 很重要的人 晌午十分。 御药房里安安静静。 洛青青把早上看诊的记录簿子整理了一遍，放进了抽屉里。 这个时候，其他御医们都已经去午休了。 她是不能去午休的，于是一切都慢慢悠悠的，能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再不然的话，她就打算去溜去东宫看看。 也说不定，一会儿大理寺的人又会来这里反反复复问她那些已经问了数遍的问题。 “洛御医啊，你又没有歇息？” 苑房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洛青青徒然抬头，就看见苑房使正微笑着立在门边。 洛青青起身行礼，“下官不太喜欢午休，从小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习惯，所以还不如在这里看看医术更好。” “呵呵，你这个习惯竟然和本官一样。” “是麽，那真是巧合了。”洛青青朝着苑房使走来。 苑房使看向外面，“既然你也不午休，我也不午休。不如啊，我们一起随便走走。” “好啊。”洛青青现在对这苑房使好感是大大的有。 自打她差点被“冤枉”成杀马房判的凶手，这宫里可不少人躲着她呢。 有时候，连御药房里的御医都不太愿意跟她亲近，正主娘娘们也不愿意由她去看诊。 苑房使却没有，一直对她十分和蔼，像是公正但不言苟笑的长辈一样。 他们在御药房外的小道上溜达着，背着手，一人前，一人后。 “怎么样？这几天大理寺的人都有找你，你还好吧？”苑房使先出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关切。 洛青青点点头，“还行，是找下官找得频繁了一点，不过下官也不在怕的，人又不是下官杀的，无凭无据谁能把下官怎样。” “呵呵，你倒是坦荡荡。” “自然，小人才常戚戚。”洛青青十分淡然的说道。 这时，苑房使突然顿住了脚步，望着洛青青有些不可思议般，“可你未免也太坦荡了吧？坦荡的让本官觉得已经有些过了。” “过了？”洛青青对这话感到错愕。 苑房使笑着舒了口气，“你不会以为我是个书呆子，医呆子，除了看诊写医书之外就没有长眼睛和脑子了。” 洛青青摸不清苑房使话里的深意，于是选择沉默着。 苑房使继续道：“自打本官看见你的第一次起，好像马房判就在跟你过不去，是这样吗？” “是啊，下官一进御药房，就被马房判刁难了。让下官清点库房，累得下官差点晚上都没能回去，结果他竟然还要陷害下官。 幸好下官的簿子准备了两份，防范了他。” “那本官就奇怪了，马房判这个人他怎么不刁难别人，偏偏你一来就要刁难你呢？” “这，这下官怎么知道，他也许是看下官不顺眼呢。” “那比试那一天呢，他可是存心要害你吧？本官还不信了，无冤无仇的人，他会讨厌你到这种地步？” 听到这里，洛青青有点紧张了。 难道这苑房使还发现了什么吗？ “还有啊，大理寺的人来了几次，本官也听说了一些。马房判被杀的当晚，有太子去了君安宫帮你，是不是？” 洛青青不敢否认。 “太子为什么要帮你？马房判为什么害你？”苑房使皱了下眉头，“如果本官记得没错，马房判他是蒋贵妃那边的人。” 洛青青心下一沉，原来苑房使也深谙这宫中的形势。 那么亦说明，苑房使也知道了，她大概是属于东宫的人。 马房判跟她之间从来不是个人恩怨，而是两大势力之间较量中的一环。 苑房使看着她神色凝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太过紧张，本官什么也不想做，本官哪边也不属于。” “那，苑大人为何要问起这些。” “因为本官认为你是个人才，而本官也非常惜才。”苑房使看着她，“你行医的路数，你对医术药理的精通让本官感到非常震撼。 本官希望，对于有些事情你能够置身事外。 你知道，我们御药房是行医的看病的，其他事情不需要去招惹。 而你的本事在，你在这里前途无量。 马房判一死，房判的位置就空了，这个位置本官也有意在考虑要不要给你。甚至说，本官觉得在未来，你还可以胜任本官现在的职位。” 洛青青被这些话震惊到了，“苑大人，下官可从未想过这些。” “傻孩子，你还年轻，对于自己的前程可要想想清楚，我们御药房是看病开药的地方，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就可以置身事外。 本官不希望你去冒险。以你的本事，你不去冒险，也有大好的前程。 本官这么跟你说，你能明白吗？” 说到这个份上，洛青青是真的明白了。 无论倾倒向青鸾宫还是东宫，其实都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苑房使是希望她哪里都不要去，就好好呆在御药房里。 她希望她成为最好的御医。 她被苑房使的心思所感动，她直言道：“苑大人你说置身事外，是真的可以吗？万一，丛林之火，殃及池鱼呢？” “你不去靠近那丛林，又因何而被殃及？”苑房使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浓浓的不解。 洛青青低头沉默了须臾，她的脑海里闪过卫扬坚决的眼神和话语。 卫扬对秦却翎说过，说他想看到燕朝的未来是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 那是卫扬的理想啊。 洛青青深深吸气，缓缓抬起头来，“因为对下官来说，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在丛林里。 倘若下官远离丛林，那么就等于在远离这个人。 苑房使，下官决不能远离这个人。” 苑房使眼睛深处那一抹不解也缓缓消散，苑房使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但苑房使很快又问：“那么医术呢？医术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医术是下官所非常热爱的。”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洛青青恍然有了一丝丝的迟疑。 “那么本官又要问你了，那在这个人和医术之间只能让你选择一个的话，你会选择什么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醉酒 苑房使这个问题，让洛青青为之一愣。 她所热爱的医学，和她最喜欢的男人，一定要她选择一个的话，她还真的犹豫了。 医学她坚持了两世，她也答应过她的师父，要做一个有用的好大夫，救死扶伤不忘本。 她怎么能放弃呢？ 可卫扬，更是她喜欢的人啊。 她从看见他的第一刻起，她就好喜欢他。 她也不能放弃啊。 好一会儿，她小声道：“苑大人，不可以都选麽。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 苑房使道：“本官当然也知道没有太大的冲突，本官也只是随便问你一句而已，你看，你已经没有什么底气了。” 洛青青低着头，“下官的师父临终前说过，要下官做一个好大夫，下官不愿意违抗师父的遗愿，而且下官真的很热爱医学。” 说完这话，她似乎又有些懊丧，好像背叛了卫扬一样的难过。 很快，苑房使又道：“傻小子，本官不是在为难你。而是你有没有换个位置去想过，你所认为的那个很重要的人，他为什么不能从那要燃烧起来的丛林里走出来呢？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 一时间，洛青青的脑袋竟然混乱了起来。 苑房使的话好像很对，又说不出的隐隐约约哪里不对。 “别烦忧了，本官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本官只是不希望你年纪轻轻因为旁的事情误了自己的前程。” 说到这里，这条小路他们已经走到了头。 苑房使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唔，你看，晌午已经过去了，你得回去御药堂做事了，我们回去吧。” “是。” 从外面回来，洛青青趴在桌子上兴致缺缺。 身旁其他的御医也纷纷午休回来，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方子房收拾着书桌，无意间瞥见洛青青那样愁眉不展，拍了她一下，“洛老弟，你没事吧你？”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 “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没有啊，我只是累了。” “唉，叫你午睡你不去，睡一睡不就轻松了。”方子房眼珠转了转，“对了，你忙不忙？” “不忙啊。” “不忙的话，咱们今晚出宫后，我请你喝酒怎么。”方子房乐呵呵的，“上回就是你请我的，这回我请你请回去。” “好啊。” “对了，带上你那个老乡，还有那个老乡的朋友，咱们四个兄弟一起。” “嗯。”洛青青又点头。 夏天天长，所以出宫的时候，天还是大亮的。 红黄色的光晕照在宫墙上，还有斑斑驳驳的树影。 方子房换了常服，在地上来来回回踱步子。 突然，宫门大开，一抹素白的身影出了来。 方子房眼睛一亮，惊喜拍了这洛青青，“看，你朋友出来了。” 卫扬信步走出来，也看见了洛青青和方子房，他勾唇笑了笑，“你们两个都在这里？” “是啊，我们在这里等你。”方子房道：“走吧，今天洛御医心情不好，我请你们喝酒，还有那天的林大人，我们也一起叫上。” 卫扬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洛青青的身上。 洛青青却回避一样的，移开了视线。 三人一路走，一路上方子房都在叽叽喳喳的说话，要麽说起宫中谁谁得了大病，要麽又问起云州的风土人情。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林敬雨，四人进了酒馆。 酒过三巡，林敬雨也看见了洛青青似乎不太有兴致的样子。 他的手肘撞了撞方子房，“方御医，这洛御医是怎么了？好像遇到了什么心事了一样？” “谁知道呢，我追着她问了一天了，她什么都不肯说。”方子房也很闷。 “不是吧，洛御医原来也会郁闷。”林敬雨像是发现什么惊奇的事情一样，紧紧盯着洛青青。 洛青青被他看得烦躁，一筷子打在他的头上，“你给我一边去，叫你出来喝酒的，不是让你出来欺负我的。再惹我，下次不叫你出来了。” “不叫就不叫呗，你是不知道，俊娘在家里做的饭菜比这里的饭菜好。让我回家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 洛青青被逗笑了，“你呀，真是运气好，进京做了官，还讨了个美娇娘。真是奇了怪了，俊娘竟然还真的愿意跟着你。” “那是，俊娘可是说我，我做官她能做官夫人，我回家种田，她就织布做饭。” 看着林敬雨满脸的喜气洋洋，洛青青竟然感觉几许失落，她垂下了眸子，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粒。 “诶，洛御医，喝酒啊。”方子房招呼了起来，“别那跟姑娘一样扒拉饭粒子了。” “好，喝！” 洛青青舒了口气，举杯就倒满了。 “干了！” 酒气甘辣，洛青青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卫扬按住了她还要去拿酒壶的手，“你别喝了，就你那点酒量，再喝明天就没法起来了。” “呵呵，洛御医这方面真是不行。”方子房啧啧。 林敬雨笑笑，抢过了酒壶，“别理她，咱俩喝。” 喝了近两个时辰，每人都是一身酒气，尤其洛青青已经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 再喝下去就真的多了。 方子房赶紧结了账，他们出了酒楼，“咱们今天就到这了，我也就回家了，卫先生送洛御医回去。” “要不要我送你？”林敬雨问他。 “不用。”方子房摆摆手朝着大道那头走远了。 林敬雨这才叹了口气，“诶，卫兄，青青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吵架了吧？” 卫扬皱着眉头，扶着洛青青，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出宫，她就这副样子。” “唉，行不行啊，要不要我送你们两个？” “那倒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你家里俊娘一个人也不安全。” “也是，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告诉我。” “等一下。”林敬雨走出两步，卫扬又叫住了他。 林敬雨诧异，“又怎么了？” “我突然有个事情要问你。”卫扬一边把洛青青背在身上，一边正色道：“吏部的邱大人，你了解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惊喜 “你说邱远孺啊，这个人我还真不太熟，他的官职可不小了，我见他的次数不是很多。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想了解他。” “那我注意注意吧，我再跟吏部的老人多问问看，知道了什么我到时候就告诉你。” “好，多谢了。” “客气。”林敬雨随和一笑，而后又放低了声音，“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有点想问问卫兄。” 卫扬蹙眉，“是什么事？” “你选择了太子？” 卫扬点头，“我能在太子身上看到希望，太子也答应过我，会给燕朝一个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 “好，有你这话，我就懂了。” “敬雨，其实你，你怎样都可以，我们是朋友，你怎样都不会影响这些，你可以选择不帮我。” “呵呵呵，卫兄，你也太小看我了。就只能你有鸿鹄之志，你以为我就是小小燕雀麽。”林敬雨挑眉一笑，“我是从小穷到大的，我比你还能体会什么叫做疾苦。” 说完，林敬雨退了两步，“去吧，赶紧把洛大夫带回去，好好问问她怎么了。” 林敬雨越走越远，卫扬亦折过身子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走了，回去。” 回到住处，夜已经深了。 两盏灯笼挂在门前。 卫扬推门进去，成安便迎了出来。 “还没睡？” “没有，我在等着少爷和青，不，和洛御医。” “去睡吧，我们已经吃过了。” “那好，我一会就去睡。”成安跟着卫扬进门，把洛青青安置在了床上，“少爷，现在你和洛御医在宫里都算稳定下来了。” “嗯，怎么了？” 成安叹气，“你看，这一处宅子，你和洛御医进进出出，总是这样总也不好。我问了隔壁的宅子，愿意卖。” “呵呵，你倒是周全，那就买下来。” “咱们买下来，暗中打通。”成安露出狡猾的笑容，然后出了门去。 卫扬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取下洛青青的乌纱，帮她解开腰间的玉带。 “别动！” 洛青青紧闭着眼睛，却反射一样的，迅速握住了腰带。 卫扬意识到自己的不得体，一下站了起来。 “不许碰我！” “我不碰你，青青，而且我不是别人，我是卫扬啊，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一点。”他再次尝试去触碰她的腰带。 洛青青却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手一摸索，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腰间的机关扇。 咻咻！砰！ 铁片飞射而去，直入门上。 卫扬的眼睛瞪大，朝她扑过去，“洛青青你是疯了，你赶紧把扇子放下来。” “我都说了，你别碰我！”洛青青的眼睛迷迷瞪瞪的，怒气却是不小。 折扇一开，向外一甩，咻咻咻数道铁片飞出。 卫扬凌空跃上了房梁才躲过这些暗器的攻击。 可洛青青不甘不愿的，甩了一下又一下。 只见那些铁片不长眼的在屋里飞射，所到之处，不是入木三分，就是倒下一片物件。最后，洛青青累了，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 卫扬惊呆了，在房梁上坐了好大一会儿，确定洛青青已经睡熟了，才敢跳了下来。 这时，整个屋子，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门外传来，洛青青忍不住翻了个身，头昏脑涨的拉开被子，就立刻被刺眼的阳光照到了。 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洛青青忽而一个激灵一样的跳起来，“不是，我已经迟了是不是！” 她爬起来就开始四下找鞋子找衣裳。 这时候，门被人推开，一道熟悉的年轻女声响了起来，“洛御医，你别着急了，今天不用入宫去，卫先生已经给你告假了。” 月亮？ 洛青青骇然抬头。 果真是月亮，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虽然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空洞，可是她的嘴角高高扬起，是很开心的样子，而且好像又长高了。 她惊讶极了，甚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云州城里。 她东看西看，确定是京城的宅子，才拉着月亮到了床边坐下，“月亮，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当然是卫先生叫奴婢来的了，洛御医你也不要担心，奴婢来之前，有人教过奴婢了，到这边怎么说话，奴婢是不会说错的。” 一口一个卫先生，一口一个洛御医。 洛青青要被气笑了，“卫扬这家伙，怎么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呢？你说你，竟然说来就来了。 怎么样？你在云州怎么样？” “奴婢很好，卫府的人对奴婢也很好。” “嗯，那卫府的其他人呢？” “老爷啊，还在养身体，而夫人也已经好多了，就是夫人心里一直有些埋怨老爷似的，不肯真正的和好。” 洛青青笑，卫乃文有今天也不冤。 “还有呢？我娘，你知不知道怎样了？” “徐夫人现在也很好啊，卫先生还托人给她带东西回去后。 来之前啊，徐夫人她也来找过奴婢，叫奴婢给你带话，说是一直都很想你，她也挺好的，和那位刘先生在一起。” 洛青青连连点头，“好，那就好。一定是卫扬觉着家里面没事了，所以也就叫你过来陪我了？” “嗯！接奴婢的人说，卫先生也准备找别人来。可是找谁都觉着不如找奴婢更合适。” “说的是呢，你最合适了。” “洛御医，外面马车里还有很多吃的用的，是徐夫人和马馥鸢小姐要奴婢带来的。” “那我得出去看看，马馥鸢这厮想不到还挺记挂我的。”洛青青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裳就冲出了门去。 院子里，果然停着一辆马车，车夫在卸车，一院子的物什，看得心花怒放。 本来昨天喝了酒，肚子里不舒服得很，这心里一高兴，也不觉得难受了，要不是记着自己现在是个男人，她恐怕得又蹦又跳了。 她兴奋间，眼尾扫到了另外一个人。 卫扬一袭藏青色广袖长袍正背着手看着她，嘴角啜着好整以暇的淡笑。 “你，你没进宫去吗？” “去了，给你告了假，东宫里无事，所以我又回来了。” “唔。”洛青青点点头，讪讪的，“那你不用待在太子身边麽。” 卫扬白她一眼，“哼，你喝得伶仃大醉，我还在宫里干什么？难道太子那些事情能比你还要重要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 闯祸 卫扬这话，让洛青青的心里蓦然一暖。 原来在他的心里，太子并没有她重要。 想到昨天她那么郁闷，还喝了不少酒，好像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了似的。 虽然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她和他那个太平盛世的梦相比，哪个更重要。 但是卫扬对她的喜欢，对她的爱都不是假的。 他平日里忙在太子身边，也没有任何疏忽她的地方。 会去御药房看她，会陪她一起回来，还会关注着云州城里的情况，还会把月亮带来京城陪她。 她实在懊恼，昨天不该那样胡思乱想那么多。 这时候，卫扬出了声。 “你不准备对昨天做的行为给我一个说法麽？” “我昨天——”洛青青低了低头，“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你说呢？” “那，那我怎么回来的？” “我背你回来的。” “哦，那我应该跟你道谢一下。然后，我以后尽量不喝多了。” 卫扬点点头，双臂抱在胸前，“还有呢？” “还有什么？” “你的寝房里，你没有看见你闯的祸？” “我的寝房怎么了？”洛青青下意识的快步回了屋里。 只见，这屋子里头一片狼藉。 门窗破了，柜子也翻在了地上，一地的书卷。 她仔细摸了摸门窗上，脸色当即骇然。 这门窗的门木头里，竟然镶嵌进去不少的铁片。 这不是她机关扇的铁片麽？ 昨天她到底是胡作非为了什么？ 洛青青慌了，赶紧跑去床里找她的扇子。 “在这。” 卫扬悠悠立在门口，手里的折扇忽闪忽闪的轻摇。 洛青青听得这声音，忙折过去一把夺到手里，“这个怎么跑到你哪里去了？” “不然呢？留在你手里，咱们这个宅子都要被你拆了。” 洛青青实在想不起来昨夜回来了干了什么了。 但是看这现状，她是没少闯祸，她嘴硬道：“不是有你在吗？你应该拦着我的。” “哼，做错事，还振振有词。”卫扬从她脑门上重重一弹，“好了，这个机关扇我已经改动过了，特别在扇柄加了一个机关，你在使用之前，要按动它，这样比以前安全很多。” “喔，原来是这样。”洛青青笑了，又惊喜又崇拜，“有你真好啊。” “哼，这还美呢。你知不知道昨晚多吓人，我坐在房梁上我都不敢下来。” “扑哧。”洛青青忍不住笑了，“我昨晚喝多了。诶，卫扬，这个扇子是你做的吗？” “不是，是居夫子送给我的。” “哇，他一个读书人，竟然还会做这个，这里面的机关很复杂的吧。” “他啊，不仅是个读书人，还是对鲁班术深有研究的人，也还是一个军事天才。” “真的？” “当然了，否则的话何必皇上都要派人三顾茅庐去请他。” “那真是厉害。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云游了。” “去哪里云游了？” 卫扬蹙了眉头，又弹了她一下，“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我就是问问嘛，而且月亮还来了，我心里很高兴，就话多一点。” 卫扬靠近她一步，双手捧起了她的脸，温柔的问道：“那这回你高兴了，你是不是得告诉我，昨天为什么不高兴了。” “没有啊。” “不可能没有，我太了解你了，你并不是一个真的喜欢喝酒的人。”卫扬的眸子深深望着他，她能在他的眼底看得到他真的很担忧。 “能有什么事情啊。”她毫无底气的回道，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来告诉卫扬。 “我想了一夜，真的想不到，到底什么事能让你借酒消愁了。御药房里早已经没有了m，而且你也说过，苑房使对你很好。” “嗯。” “那你到底怎么了？” 洛青青狠叹了口气，“我跟你说，我就是御药房里也没什么事，所以胡思乱想很多。然后苑房使跟我说，说房判这个位置空了下来，他有考虑我。” 卫扬轻笑了一下，“现在还不太是时候。” “对啊，马房判刚出事，我就坐了他先前的位置。这外面的人看着，不都得以为我为了这个位置才下的手麽。” “你明白就好，这个时间过一过，以后再坐会更好。” “唉，其实我也没有很在乎那个位置。而且我能成为一个御医，也是歪打正着。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坐那么高，哪天被人发现真实身份，又有什么好。” 卫扬捏了捏她的鼻子，“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苑房使有没有跟你说些别的。” 她摇摇头，“没有了。我不高兴其实是因为，卫扬，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其实有一点忽视我。” 卫扬错愕了一下，“我忽视你了？” “是啊，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忙东宫里的事情，我除了出宫的时候跟你一起回来，晚上一起吃吃饭，其他时候都没有见到你了。” 洛青青这话半真半假。 一半是真的情绪，一半是不想把苑房使说得那些话说出来。 喜欢一个人，总要去支持他的理想。那些话若是卫扬听到，怕是也会多想，徒增不必要的压力。 卫扬深深望着洛青青委屈的小脸。 那双本来平静如寒潭的凤眸里，一片悔色翻涌，“我，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啦？” “我不应该忽视你。”卫扬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瞬间闪过，“我不应该是把心思都放在和蒋家的对峙上，我应该多陪你才对。” 洛青青扑哧一声笑了，“那你知错就改好不好？” “好，我改。”卫扬的模样格外认真。 “你今天好乖。” “我看见你难过，我也很难过。” 洛青青扑进卫扬的怀里，“那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其实我一早上起来，看见月亮来了，看见外面那么多我喜欢的东西。我就知道了，你并没有忽视我。而我以前都没有发现，所以胡思乱想了。” 卫扬紧紧抱住她，“不管是你胡思乱想，还是真的是我的错，我都决定啊，今天哪儿也不去，我就待在你身边陪你。” “好啊。” “走，我们去隔壁的宅子里看看，成安已经把它买下来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出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啊。” “啊，那我们得什么时候住进去？” 洛青青跟着卫扬，去了隔壁的宅子。 里面叮叮当当，一些帮工的人在收拾着宅院。 洛府两个烫金大字的门匾放在地上，也准备换下原先的牌子。 洛青青惊奇得很，“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准备了这么多给我。” “呵呵，这个我可不能邀功。这个啊，是成安的功劳，你已经是个御医了，难道还没有自己的宅子，这于理不合。” “也是，人家金鱼书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了。昨儿喝酒人还说了，他家里爹娘已经到了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可就要成亲了。”洛青青叹了口气，“唉，看来咱们得把礼金给人家准备好咯。” “林敬雨都比我们领先了，你有没有觉得遗憾？” “遗憾什么？难道我顶着个大男人的身份跟你成亲嘛。再说了，我成为一个御医也挺好的，我特别喜欢。” “你喜欢就好。” “人家苑房使都很欣赏我呢。” 他们在隔壁宅子里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到了大街上四处溜达，买下了洛青青最喜欢的小吃食。 最后，去了青安堂，把之前的账目之类也都做了核对。 成安还真是深藏不露，没想到洛青青不在的日子，他竟然也把青安堂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样，洛青青便放了心。 在家里歇息了一日，也跟月亮了解足够了云州城里情形。 洛青青第二日便回去御药房里继续做事了。 卫扬亦是一样，大多数时候都在东宫里，伴随太子左右。 日子渐渐朝着秋日近了，偶尔淅淅沥沥下一阵雨，外面一阵冷飕飕的。 秦却翎从外面阔步走进来，命令宫婢，“把门窗关好，然后你们都下去。” “是。” 宫婢依言关门退下，秦却翎直接到了卫扬的身侧。 此时，卫扬正盯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盛世居安图看得入神。 “卫先生，这副画在这里挂着几天了，你每天都要看看。” “是啊，殿下不觉得麽，这张画像极了我们燕朝的未来。” “呵呵，当然，这一天指日可待。”秦却翎从袖口里拿出两份书卷似的东西，“卫先生你看，这是我依照你说的方法，把很多消息都以特别的规律写在了这书卷里。” 卫扬转身，打开其中一卷，看了看，“这是新人的名单？” “对，这些人都是我安插在东南一带的人，也是上次趁着惩处污吏的时候，父皇让我找人填补麽，这些全部都是我们的人。” 卫扬点点头，“很好。” “你再看这一卷。” “这一卷是？是青鸾宫？” “没错，这些基本上就是倒向青鸾宫那边的朝臣的名单，我特别让人仔细核对，这一卷名单应该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 卫扬从头至尾看过，“也很好。”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得到消息，陈远程已经从京城里出发去西北一带了。青鸾宫既然在行动，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动作了？” 卫扬轻笑，“殿下说得对。这是一场较量，比的就是最后看谁最快最强，我们也该出招了。” 他手指指过着名单上相距很远的两个人名，“这是我们要拿下的，先从官位高的来，官位低自然会被吸引。” “我明白了，我先派人调查这安有海和苏有临，无论讲恩义荣耻，还是威逼利诱，这两个人我一定要拿下。 不周之处，还请卫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七月十七日，京城城内竹嫣园。 一个步伐稳健的中年武官阔步从长道上而来，在一个小厮的引领下，直奔湖边，他一脸铁青，满目不悦。 湖边，有一只小舟停着。 “安大人，你这边请，我家主人正在小舟上等你。” “是什么人？”安有海的声音冷硬而生疑。 “安大人进去就知道了。”那小厮一声低语，掀开了小舟的帘子。 安有海哼了一声，一脚踏了上去，弯腰进了小舟里。 然而这一进，他原本怒而生疑的眼睛立刻变得惊讶不已，因为这小舟里坐着的人正是卫扬和秦却翎。 他忙跪在地上，“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大人，免礼平身。” “谢太子殿下。” 秦却翎笑笑，伸手一拂，“来，小舟里地方太小，安大人身材威武，就快快坐下吧。” 安有海坐下了，依然满目惊讶，“太子殿下，怎么会是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起初那小厮说有人找末将，末将还以为是什么人在故弄玄虚。” “呵呵，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我是怕见安大人一面实在太难。可是我不找安大人又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母后和外公在的时候，他们就都说安大人是跟在外公身边长大，最为忠心耿耿，最为可信。”秦却翎一脸苦笑，又一副像是终于找到了亲信的悲喜。 安有海望着秦却翎如此年轻却这般模样，着实心疼，“殿下何出此言？” 秦却翎深深一声叹息，“安大人打理兵部，又常常在外，怕是有些宫里的事情你不了解了呀。” “末将愿闻其详啊，殿下快说，到底是怎么了。” “这几年来，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是非常担心他的龙体，也一心帮住父皇打理朝政。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一直与我作对，并且暗中对我外公的遗留势力出手相伤，极尽赶尽杀绝之势，并且私下里拉帮结党，谋害忠良，企图，企图祸乱朝纲啊。” 说到后面，秦却翎几近落泪。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安有海握了拳头，“太子殿下，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此等大事，我又如何能欺骗安大人？”秦却翎看了卫扬一眼。 卫扬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安有海，“安大人，这上面的名单都是已经被蒋家谋害之人。” 安有海快速看罢，眼中怒火四起，“可恶，这个蒋育申竟然如此如此不忠不义，行如此不耻之轨。你外公在时，他不过是你外公身边的一条柴犬！ 殿下放心，有末将还在一日，末将定会护你一日，不让这柴犬得逞！” 安有海起身一脚跺在这小舟上，小舟顿时一荡。 第二百四十九章 求饶 小舟悠悠，在另外一侧靠了岸， 安有海从里面出来上了岸，顺着小路而越走越远。 小舟的帘子掀开，露出卫扬一丝淡淡的笑意。 秦却翎叹了口气，“卫先生，我们今天这样做，是不是有点——” “为了将来的太平盛世，不值得麽。” “呵呵，也对。那么卫先生，接下来就是苏大人了。” 过了子时，饶是繁华的京城也处在一片安宁之中。 然而朱雀大街深处的潇湘楼却别是一番风韵。 这里亮如白昼，这里鼓乐升平，这里莺歌宴宴，这里有无数娇女儿载歌载舞，把酒言欢。 穿越前堂到了后院，那更是无数尊贵客人的栖息地。 多少名门贵子沉迷在这里，夜夜笙歌，乐不思蜀。 此时此刻，在这所宅院最深处的一间房里，更是无限韵色缭绕。 三个媚俗艳丽的女子，各个衣着暴露，她们嬉笑打闹成一团。而在她们中间则是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男人在团团转。 男人脸上蒙着桃红色的面巾。 “呵呵，捉到哪个老爷我就先亲哪个。” “嘻嘻，老爷，来呀。” “来了！我的小美人儿，看老爷怎么压着你们叫，哈哈哈。” “喵呜——”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美人儿，老爷抓到你了！” “喵呜——”又是几声接连不断的猫叫。 男人不耐烦了，把面巾往地上一扔，抄起桌上一个茶盏就推开了窗子。 “哪儿来的死猫，给我滚！” 砰！ 茶盏扔出窗外，一阵碎裂声中，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儿落荒而逃。 砰！ 男人又关上了门窗，折了回来，“老爷的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停住了。 因为屋内的三个女人全部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男人的脸色徒然变了，扯起一个女人晃了晃，“你怎么回事，你给我起来。” 可女人眼睛紧闭，一动也不动了。 若不是她们的呼吸还是平稳的，男人真怀疑她们已经死了。 可怎么会这样？ 他不过是去打了一只野猫，怎么回来就？ 空气里，似乎弥漫起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香，又有点甜腻。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便有些睁不开了。 须臾，砰的一声，他也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好了，带他走。” 哗啦！ 一盆冰冷的水直接倒在身上，男人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周围，一片光亮。 有十几个火把把他围着，而围着他的人尽是黑衣蒙面。 男人吓得脸色发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火把散开，一阵朗笑声从外面传进来，“呵呵，苏大人，我不过请你过来说说话而已，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呢？” 火光之后，卫扬缓步行至了他的跟前。 “你，你是卫扬？” 就着火把的光，对方很快把他认了出来。 现在朝廷上谁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身边跟着一个居夫子的学生。 而这个卫扬更是几年前和陈远程一起名动京城过的人。 苏有临怔了片刻，立刻转成了笑脸，“呵呵，卫先生啊，怎么是你呢？” “不能是我？” “当然能，能是能。不过啊，你看你选这个地方，荒郊野外的，咱们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不是？”苏有临乐呵呵的去拉拢卫扬的胳膊，“这样，我请卫先生去个好去处，咱们坐下来再好好说。” “你所谓的好去处，就是潇湘楼麽？”卫扬微笑了一下，对苏有临问道。 苏有临一愣，恍然想起来自己是如何晕倒的了。 他警惕起来，松开了卫扬的胳膊，“卫先生，你看你这是什么意思嘛，这样大动干戈的。” “不是我大动干戈，而是你苏大人在大动干戈啊。”卫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看周遭，“苏大人，这里你不觉得太过于熟悉了麽。” 苏有临的目光向外环视了一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整张脸一瞬间都变化了。 但他很快收住了自己的惊慌，“卫先生，我真的不明白，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闻言，卫扬的脸色徒然一冷，“挖！” 一个字吐出。 那些黑衣人中有几个人抄起了锄头，一锄头一锄头得挖了起来。 不多时，便有一个木箱子的角露了出来。 “这——”苏有临脸再也挂不住了，他赶紧按住那继续挖掘的锄头，“卫先生，你不要再挖了。” “哼，苏大人还要继续装作不认识这里吗？” “我承认，这里是我藏银子的地方，我可就这么一点银子。”苏有临紧张的呼吸着，咬着牙道：“这样，卫先生，今日这些被你发现了，我们，我们对半分吧！” “我不想分。” “那我我统统都不要了好不好，全部给你，或者全部孝敬给太子殿下。” 卫扬闻言乐了，“好啊，既然苏大人这么说，我卫扬就不客气了。” “好好，这些全部都给卫先生。” 苏有临稍稍缓了口气，紧接着又听卫扬道：“还有剩下的呢？苏大人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苏有临眉头一拧，“还有什么剩下的？这些就是全部了呀，卫先生。” “唉，苏大人啊苏大人，我真怀疑你年纪上来了，所以很多事情开始健忘了。”他轻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轻飘飘的信封，塞到苏有临的手里，“没关系，你忘了，我们太子殿下帮你记着呢。 你这几年来，利用职位之便，可没少收受贿赂吧，来你看看，上面所记的有没有错误。” 苏有临颤着手打开了信封，越看到后面，他越抖的厉害。 到最后，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卫先生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饶你，也不是不可以，否则的话，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皇上了。你也知道，皇上今年对贪官污吏的出手十分狠厉。” “我全部的家当，这些年全部的银子我统统都拿出来。”苏有临连连道：“只求卫先生在太子殿下跟前美言美言，饶过小的。” 第二百五十章 螳螂捕蝉 “呵呵，既然苏大人这么有诚意，我倘若不同意就说不过去了。而且太子殿下仁慈，也不会真的全部都拿走。” “是是是，卫先生说得对，殿下仁慈。就算殿下要我这些年全部的财物都拿出来，金银珠宝全部都拿出来，我也愿意。只求卫先生和太子殿下不要把这些事告诉皇上，我绝不再犯，绝不。” 卫扬微微颔首，“嗯，苏大人这么保证了，我当然也相信。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我需要你去做，我才能保证，绝对不告诉皇上。” “卫先生请说，我一定鞠鞠躬尽瘁为太子殿下做事。” “很好，我告诉你，我需要你去揭发一个人。”卫扬弯了腰凑近了苏有临的耳朵，对他低语出一个名字。 苏有临顿时骇然，怕得不行，“卫先生，可这个人知晓我这些银子的来路。” 卫扬唇畔微勾，“银子被我拿走了，他又有什么证据呢？” 苏有临明白了过来，左不过大势已去，“好，我一定听卫先生的吩咐。” “来人，送苏大人回去。” 苏有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什么东西在他身后一吹，那种奇怪的甜腻香味又弥漫了过来。 他一个倒栽葱倒在了地上。 有黑衣人上前，扛起了苏有临。 那些黑衣人也陆续消失在了夜色里。 只有卫扬和另外一道瘦瘦小小的影子对视一笑。 “怎么样？我的回春粉力道十足吧。”洛青青咯咯一笑，把瓷瓶盖上盖子收在了怀里。 “确实不错。”卫扬背着手，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我就是奇怪，为什么叫回春粉？这不就是迷惑药麽。” “嘿嘿，那一闻就回到他的春秋大梦里去，不是回春粉是什么？而且我这药粉的味道，还挺好闻的吧？” 卫扬点头，眸中一片引以为豪的宠溺，“好闻。” 洛青青得意洋洋，跨着大步跟上了卫扬的步伐，“对了，这个苏有临人这么坏，又不是人家安大人那种忠义之人，你和太子还准备留着他呀？” 卫扬瞧她一眼，“不留着麽。” “留着这趋炎附势之人，不都是后患。” “留着他是因为这一番较量还没有结束呢，青青，你要知道，螳螂捕蝉，往往还有黄雀在后。” 八月初的京城还处在一片温暖中。 而在西北，却已经是寒风凛冽了。 外面的风呼啦呼啦的刮着，里面的烛光摇曳。 陈远程伏在桌案上，一会研墨，一会奋笔疾书。不多时，半张桌子大的宣纸上，已经一行行写满了他俊秀的字迹。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放下了笔，深深吸了一口气。 将这些字迹吹干，折了起来。 这时候，一阵敲门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陈远程立刻把折好的宣纸压在砚台下，去打开了房门。 外面的风一下子就灌了进来。 他看着来人，“邱大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有空过来了？” “呵呵，咱们二人在这里调查了这么些时日了，咱们也快到了应该回京复命的时候了。”邱大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门去。 陈远程退让开，“是啊，是该回去了。” “嗯，陈大人作为这次西北之行最主要的掌权官，怎么样？给皇上的奏折已经写好了没有？” “邱大人怎么问起这个？” “我也是关心关心嘛，你年轻，经历的事情少。到底写好了没有啊？” 陈远程低了低头，“已经写好了。” “那就拿过来给我看看。” 看陈远程不动，邱大人干脆自己走到了里面，他很快从砚台下把那份宣纸抽了出来，他草草看过一遍，脸色立刻变了。 他直接抄起这张纸来，在烛火上点燃。 陈远程立刻去拦，“邱大人，你不可以这样。” 邱大人躲开了他，直接把这张字迹烧成了灰烬。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陈大人，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邱大人摇摇头，“来的时候，丞相大人是怎么交代的。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排除异己，同时在这里安插自己人。” 邱大人直截了当的说出这样，让陈远程有些羞愤了，他回道：“我这不是已经在做了吗？我们查出来的这些贪官污吏，全部都罢免，再让我们的人安排进去，那不就足够了吗？” “陈大人啊，你果真是在跟丞相大人耍滑头啊，那当然不够啊。”邱大人直直望着陈远程，“我实话告诉你吧，丞相大人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嘱咐过我了。” “什么？” “回去上报朝廷的时候，就把这一份抄一遍报上去就足够了。”邱大人说着，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份折子塞到了陈远程的手里。 陈远程迅速展开来，他大略看了一遍，连呼吸都变得起伏了起来。 “邱大人！” “陈大人，你别忘了，在出来西北之前，丞相大人跟你说过的话吧？”邱大人说到这里，言语里满是威胁的意味。 说完，邱大人绕过陈远程推门出去了。 陈远程闭了闭眼睛，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想他陈远程当初也是居夫子身边的得意门生，今天，竟然被这些人如此牵着鼻子走，他越想越发难受起来，恨不得将面前这张折子撕个粉碎。 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那样做。 姑父和姑姑的安危已经掌握在了蒋育申的手里。 他自幼无父无母，如果不是姑姑的养育之恩，怕他根本活不到今日。 他沉重的呼吸着。 许久，他还是坐了下来，把这封折子抄了下来。 隔日，陈远程和邱大人启程，回京。 近八月中旬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京城。 这一日，朝堂上皇上正襟危坐，他一眼就看见了在群臣中的陈远程。 皇上笑了笑，“陈大人和邱大人，你们都回来了？” “是，微臣回来了。”陈远程吸了口气，和邱大人一起站了出来。 “嗯，那快点跟朕说说看，这一次，你们去了西北一带，一去就是这么多时日，如何？调查得如何呀？” 陈远程低垂着头，不知道如何来开口一般。 于是，邱大人先开口了，“唉，皇上，微臣和陈大人这一行，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吓得不轻啊。” “哦？这话是怎么说的？”皇上的面色当即变得严肃起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黄雀在后 “回禀皇上，微臣和陈大人在西北调查了数日，发现西北一带的问题真的很大，有些贪官污吏仗着山高皇帝远而胡作非为，十分过分啊。”邱大人说得慷慨激动，“对了，陈大人，你不是写了走着，怎么，没有递给皇上吗？” 邱大人这一问话，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陈远程的身上，包括皇上亦紧紧盯着他，“陈大人，到底怎么个情况？折子都写了，还不赶紧递过来？” 陈远程吞了吞唾沫，“是。” 他往前方走过，把一方折子递给了周总管。 继而，周总管又把折子呈给了皇上。 皇上二话不说，赶紧翻开来看。 而他才看了片刻，眸子里就是一片怒火燃起，“过分，可恶！这实在太过分了！怪不得，年年嚷嚷西北受困，原来都是这些家伙！” 皇上猛然站了起来，愤怒而迅速在龙椅旁踱步，“真是要气死朕，朕的朝廷怎么会养了这么一帮家伙！还有你们两个，不是昨天就回来了吗？怎么今天才把这些事情告诉朕！” 皇上勃然大怒，余怒也牵扯到了陈远程二人的身上。 陈远程就那么站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作答。 蒋育申望了他一眼，眼底一抹喜色稍纵即逝，蒋育申站出来道：“皇上，你不要太生气，依臣只见，陈大人和邱大人之所以不说，怕是不敢，怕是惹怒了皇上，对龙体不好。” “对对，丞相大人所言极是。”邱大人叹着气，“唉，说真的，微臣和陈大人在路上还一直商量着，到底如何跟皇上说这件事呢。” “唉！”皇上深深叹了口气，回到龙椅上坐下，“你们说吧，这应该怎么办！” 折子扔了下去，朝臣们各自传阅了一番。 皆大骂污吏一场。 擎王站在东侧的最上首，“皇兄，此折子上所写若是全部是真，看来，你也下下狠心了，那些污吏必须要清除，我们得拨选一批新的人才分配到各处。” “挚白说得对，既然查出来了，朕就不会坐视不管，这些污吏朕一定要严惩，一个都不能放过！” 皇上咬着牙，满目怒恨，“这样，这件事就交给邱大人吧，希望邱大人能够处理得让朕满意。” 蒋育申轻轻应声，“是，臣遵命。” 周总管递上了一杯茶，皇上随便喝了两口，怒火才稍稍平息一些。 他的目光再次漫过群臣，“对了，西北一带的污吏交给邱大人来处理。你们呢？除了这件事外，是否还有其他事情要商议？” 群臣一片沉默。 “好，既然没有了，那就退朝。” “等一下。” 皇上的话音刚落，群臣中突然一道暗翠色官服站了出来。 皇上抬眼看去，“嗯？苏大人，你有本上奏？” “是。”苏有临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皇上道：“皇上，微臣这件事其实不是件大事，但是如果不说，微臣的心里总觉得过不去。” “有事你就说，何必这样吞吞吐吐！” 苏有临咬了咬牙，“皇上，是这样的，微臣要参邱大人一本！” “什么？” 苏有临这话一出，邱大人被吓了一跳，他诧异盯着苏有临，“苏大人，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做了什么事了，你需要参我一本？” “哼，邱大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苏大人，你可把这话说清楚喽！” “皇上，是这样的。我们兵部每三年都会重整兵马和军队，并且在九月初的时候会在京城外举行操练演习给皇上看，让皇上检阅三军。” “朕知道，你们兵部最近不就在做准备了吗。” “是啊，可是那么多人马进京，总需要地方安顿。于是我们准备好了在京城近处的康州外驻扎，因为康州也住着许多平民，我们为了不惊扰百姓，也为了让将士们得到好好的休息，所以决定租用百姓们的田地和屋舍。” 皇上想了想，“这倒是也行，你只要把百姓安顿好，该补偿的都补偿，也不是什么问题。” “皇上，你听微臣说完啊。微臣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真的接触那些百姓的时候，微臣却无意中得知，原来康州内外的很多土地是属于人家邱大人家的。”说到这里，苏有临冷冷看向了邱大人。 他既然已经决定倒戈向东宫，那就必须得拿出诚意来。 那么抱歉了，邱大人。 皇上听得了苏有临的话，视线一下回到邱大人的身上，“邱大人，这苏大人说得可不是真的吧？” 邱大人眼神变了变，装作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皇上，这苏大人说的，微臣怎么都听不明白呢？” “你还装！”苏有临发了狠，“康州城北外的岳楼庄，还有往东北方向的那片千倾田地，难道不是你邱家的麽？ 皇上，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差人去康州问问看，这些原本属于百姓的田地，竟然姓了邱。 而且那些老百姓还说，被抢占了田地也没有得到一文钱。” “什么！”皇上原本才平静下来的脸色登时又变得难看起来，“邱远孺，你给朕说实话，苏大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看见皇上怒了，邱大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微臣真的不知道啊，微臣家里的田地都是家人在打理，要不然，等微臣回去问问贱内，微臣再来回答苏大人的质疑。” “还等你回去问什么，来人，把邱家的夫人先抓起来。却之，你出来。” “父皇，要儿臣如何？” “去康州，给朕仔细调查，到底那些田地是不是真的被邱远孺抢占了。康州就在京城以北，甚近，一个时辰之内，回来告诉朕真相。” 秦却之迅速退出了朝堂，“儿臣马上就去。” 一个时辰，明明不是很长。 可这一回，对于邱大人来说，却是十分的漫长。 他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心跳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到。 而满朝文武，亦是低头不敢言语。 皇上可是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了。 连蒋育申此时此刻都满腹惊疑，他不知道为何这苏有临会突然参邱远孺这一本。 他们明明是一条道上的人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初次交锋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太阳越升越高。 秦却之也风尘仆仆回了朝堂上来。 他一踏进殿门，众人都紧紧盯上了他。 “怎么样？却之，你这一去一回问出了什么没有。”皇上的视线尤其。 秦却之望了邱远孺一眼，一声叹息，“回禀父皇，儿臣已经去调查过了，刚刚苏大人所说的，都是真的。” “有证词和证据吗？” “有，这是老百姓的证词，还有一些地契，是邱大人的内人交出来的。” 秦却之从袖口里掏出，递了上去。 皇上匆匆看罢，抄起那卷证词直接砸了下去，“邱远孺，亏得朕如此重用你，你怎么会做出这种抢占百姓田地的事情。” 邱远孺跪在地上，眼珠飞快的转动着，“皇上啊，皇上，微臣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微臣完全不记得康州有微臣的田地啊。” 蒋丞相也看了过来，“六皇子，这田地真的确定是邱大人抢占的吗？咱们同朝为官多年，本官还真不觉得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秦却之闻言，沉默了一瞬，似乎在犹豫了些什么，接着说道：“这田地是邱家的是真的，不过，父皇，这抢占田地的事可能邱大人确实不知情。” “哦？” “因为刚刚儿臣去审问了邱夫人，邱夫人交代，邱家这些田地的买卖经手的都是邱家夫人的小舅子，所以，应该是邱大人小舅子所为。” 邱大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应声，“没错没错，微臣和贱内在一起多年，一直对她的娘家人非常信任，所以皇上，这次微臣真的是不知情，是微臣小舅子做的。” 皇上的怒气削减了三分，可仍旧很生气，“你个堂堂四品京官，竟然连自己的家人都管不好。就算这件事你不知情，你也应该为此负责。” “是，皇上教训的是。微臣回去一定严惩微臣的小舅子，并且按照朝廷律法，该如何就如何！决不姑息！”邱大人咬着牙，拿出了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 “好，就这样吧，希望邱大人能处理好，并且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否则官降两阶，别在京城了。” “是，微臣知罪，微臣一定说到做到。”邱大人是直接伏在了地上。 皇上吸了口气，看过朝堂，“对了，那西北一带填补新官一事，邱远孺你也不用继续做了。太子在东南已经有了经验，这次西北填补新官的任务，也交给他了。” 邱大人不敢不从，“是，微臣听从皇上安排。” “好了，你们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群臣沉默。 “退朝！” 皇上起身，拂袖而去。 文武百官立刻全部都跪下恭送。 眼瞅着皇上走得没有影了，他们才敢陆陆续续的站起来。 这一日皇上大发雷霆，可把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唯独擎王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起身便走。 邱远孺从地上爬起来，不断地摸汗，他十分感激地瞅向了蒋丞相，“多谢丞相大人，若不是丞相大人帮下官说话，真不知道下官会如何。” “唉，邱大人回去可是好好的调查调查啊。” 蒋育申沉着脸，也往外面走去。 眼下这个时候，他还是跟邱远孺保持开距离比较好。 而另外一侧，苏有临则干脆的站在了秦却翎的身后，明明白白的和秦却翎一道了。 邱远孺又气又恨的瞪着苏有临的背影，却不能将他如何。 青鸾宫。 梧桐树枝繁叶茂，有鸟鸣的声音不断的响着。 蒋贵妃拿着一根树叶，逗着笼子里面的金丝雀儿。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老太监，正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了给她。 她越听脸色就越阴沉，最后，手里的树叶气气的往下一丢，“这么说，这回丞相大人是完全输给了太子了？” “可以这么说，今天丞相大人也很心烦。本来以为太子得了东南，咱们拿下西北，也算打成平手。可实在没有想到，太子居然还有后招，邱大人的行为惹怒了皇上，这填补西北新官的差事也落到了太子的手里。 此番，咱们没有讨到一点好处，反而还被东宫给摆了一道，让他们给捡了个便宜。” 蒋贵妃的眉头轻轻皱起，“真是有意思了，这个秦却翎什么时候出手这么狠了，从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 “是呢，连丞相大人也说，现在太子的动作又快又狠，他也是有点担心了，不知道是不是跟那秦却翎身边跟了卫扬有关？” “担心有什么用，既然对方狠，咱们应该比他更狠才对。”蒋贵妃的眸光抬了抬，望着这蔚蓝蔚蓝的秋日天色，“这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呢。” “是啊，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 “很好，那么不少在外的也应该回京了吧。”蒋贵妃目光中露出一丝诡笑，“呵呵，秦却翎，卫扬，给本宫走着瞧。” 秋日近了，日头也没有那么热烈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秋风徐徐，是凉爽得很。 洛青青和卫扬一道从皇宫的方向过来，各自骑着马，悠闲的走在街上。 街上的铺子都还没有打烊，小商贩们也在最后挣扎着叫卖。 “卖螃蟹喽！” 洛青青听着这叫卖声，眼睛一亮，“卫先生，想不想要吃螃蟹。” 卫扬故作两人只是朋友状，“哟，咱们洛御医原来喜欢吃螃蟹？” “这个时节不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麽，你买一些回去让人蒸上，我去打一斤女儿红，咱们晚上喝上两杯。” “好啊。”卫扬会意，“那我就先去买螃蟹，然后在家里等着洛御医的到来。” “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连续几日的奔忙，终于在和蒋丞相的较量中占了上风。这个时候了，他们也应该好好歇一歇了。 而且他们现在不能住在一处，待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两个人说做就做，一个去买螃蟹，一个去打酒。 等到夜幕微垂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卫宅院内的小石桌上吃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麻烦 说是两个人一起吃，其实倒不如说是卫扬给洛青青剥螃蟹吃。 因为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洛青青跟前的螃蟹堆成了小山状，卫扬却始终都没有往自己嘴里放一条蟹腿。 洛青青是看不下去了，心里隐隐揪着的疼，“喂，卫先生，你别关顾着我呀，你自己也得吃呀。” “你不是喜欢麽。你喜欢你就先吃，等你吃完了我再吃也不迟。”另一只打开的螃蟹也送到了洛青青的跟前。 “哼，你都不吃，那我也不要吃了。”洛青青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看向了一边。 卫扬失笑，“不过先让你吃而已，你还生气了？” “就是生气。” “那我们一起吃总好了吧。”卫扬无奈的下了筷子，洛青青才转而笑了起来，满心欢喜继续往嘴里送蟹黄。 “味道怎么样？”卫扬眼瞅着她，笑眯眯的，仿佛享受着美味的是他自己。 “当然很好吃了。”洛青青欢喜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线，一口紧接着一口，“对了，来，我们干一杯。” “你小点口，小心又喝多了。” “喝多了怕什么，反正有你在。又不是在外面，怕我喝多了酒啊就现原形了。” “你还说，你每次出去喝酒不让我省心。真不知道，我跟你是什么孽缘，这辈子能碰上你。” “怎么啦！”洛青青眉头狠狠一拧，“你还后悔了不行？” “想后悔不是来不及麽，你已经死缠烂打跟我到京城，唉，想来我这辈子也只能认命只要你了。” 洛青青满意的笑起来，“我知道你嘴硬，我不跟你计较，反正你当初那么个大冰块还不是被我拿下。” “哦？洛御医，看起来你是承认是你先主动喜欢我的了？” “胡扯！明明是你告诉我你喜欢了我的。”洛青青可永远忘不掉那天，卫扬那么突然的告诉她的话。 现在偶尔回想起来，还是会有些面红耳赤。 “你还说，会解我后顾之忧，并且一辈子只要我一个人。”洛青青望着卫扬，固执的重复过他说的话。 卫扬对此满意极了，但依然底气十足，“不错，记性挺好。不过，这可不表示是我先喜欢你，你可别忘了，是你先找我投怀送抱。” “那我也是为了帮你。”洛青青在磨牙了。 “不喜欢我干嘛帮我？”卫扬依旧见招拆招。 洛青青气结，她就知道，她说不过卫扬，每次都是她败下阵来。 她气哼哼的，嚼着一根蟹腿。 “生气了？”卫扬拿起螃蟹的钳子刺了刺洛青青的脸蛋儿。 洛青青移开脸，“我有那么稚嫩麽，我不跟你计较。” “行，敬你一杯，洛御医真是大人有大量。” 洛青青小啜了一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卫扬，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好像有点奇怪呀。” “谁奇怪？” “六皇子呀，他后面好像帮了蒋丞相他们似的。” 卫扬嗯了一声，“不是好像，而是确实。” “为什么？” “大概因为他的处境，他不敢得罪太子，也不敢得罪蒋丞相。”卫扬略有思索，“六皇子那一边，你暂时无需放在心上。” 洛青青点点头，“你会成为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人，明嫔娘娘又是你的亲姑母，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对了，那个苏有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是只要他对殿下保持忠心，我也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洛青青莞尔，“反正你一切都有想法，那我就老老实实在御药房当个御医了。” “好，再干一杯。” “干。” 纵使如今的身份，已经不能像在云州的时候那样亲密无间。 但是能每天见面，每天这样一起面对面吃吃东西，他们也十分珍惜。 也许是这种珍惜，让他们的感情在朝夕相处中更加深厚。 成安像是明白不应该去打扰他们，所以这一整个晚上，这里都安安静静的，就两个人絮絮说着闲话，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吃着螃蟹，喝着小酒，转眼便是夜深人静。 洛青青喝得微醺，脸色红红的，走路一摇一摆，“不行了，卫先生，我明儿个还要去御药房做事，不能再喝了。” “你再喝也就喝多了，快点回去歇着吧。”卫扬扶着她，来到墙壁里侧的暗门，轻轻敲了敲。 很快就有月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洛御医，奴婢来接你了。” 月亮的听觉和嗅觉都高于常人，辨认方向的能力亦是如此。 她无需打灯笼，就把洛青青接到了自己的手里。 “月亮，照顾好洛御医啊。” “嗯，奴婢知道，奴婢会的。” 眼看着她们二人越走越远，走到了灯笼下又进了门。 卫扬放了心，把门关好，也去睡了。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中秋佳节。 这时节，京城里头是热闹得不行了。 一早上，大街小巷的糕点铺子都推出了自家店里的月饼。也有一些商贩摆着摊子现做现卖。 总之整个大街上，都是乐融融闹嚷嚷的画面。 人太多，所以卫扬下了马，一手牵着马，一路往宫门的方向走着。 两边的商贩叫卖个不停，让他都忍不住停下来观望过去。 “来，这位客官，要不要来一斤月饼，我们这月饼都是皮薄馅大用的是上好的核桃和豆沙做馅儿。” 那商贩立刻凑了过来。 卫扬勾了下唇角，“我不想要现成的月饼，想要你的月饼馅儿卖给我，行不行？” “这个？” “我想带着家里人一起亲手做做月饼，体会下这佳节的乐趣。” “哦，原来是这样，好啊，来，客官我就给你称一下。”商贩麻利的称了一大包，用纸包包好。 卫扬看到他身旁年纪不大的孩子，放下了一锭银子，“这馅儿给我送到我的住处去吧。” 交代完了住处，那孩子拎着包裹就跑了。 卫扬则继续牵着马往前行。 这时候，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声响在他的身侧，“这位公子，我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中秋宴 面前的女子看上去约摸也就十七八岁，身材高挑，又明眸大眼，一脸南方女子的活泼温婉，可是她却穿着一身北域而来的衣裙，足上还蹬着红色的小皮靴。 “你叫我？” “是啊。”女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满目天真和娇憨，“公子，我看你，应该是住在京城里的人是不是？” 卫扬点点头，“我是。” “那太好了，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这是我第二次来京城，所以我对京城的路太不熟悉了，我就迷路了。” 卫扬蹙眉，“迷路了？” “是啊，你可不可以领我走一段路，我要去朱雀大街的崇安街北巷，我姨母的宅子是在那里的。”女子对他说道。 卫扬闻言，蹙了下眉心，“抱歉，姑娘，我还有事，恐怕没有时间。” “你有什么事？” “我要去进宫。” “进宫。”女子喃喃，“那我们不是顺路的吗？我记得，崇安街就在去皇宫那条路上，是吧？” 这话倒是也不假。 卫扬略一迟疑，“好吧，你跟上我。” “嗯，过些这位公子了。” 女子跟上了他，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公子，你是土生土长在京城的人吗？” “我不是。” “那你是哪里人？” “我是云州人。” 女子想了又想，“云州，我好像听说过，但是我又想不起来了在哪里了。” 卫扬没有说话，她就继续道：“公子，你能看出来我是哪里人吗？” “北域吧。”卫扬头也不回的说。 “才不是，我呀，我其实是京城人。只不过，我自由跟随我爹在北域边塞长大，所以对京城不了解罢了。这回，我回来是回来陪我祖母过中秋的。” 女子越说越兴致勃勃，“诶，公子，你是读书人吗？” “算是吧。” “你在宫里做事吗？” “嗯。” “你会不会武功？” “会一点。” “那你懂不懂音律？” “也会一点。” 女子咯咯咯笑了，“公子，你好厉害啊，这么看来，你真的是长相好，文武双全还通晓音律呢。” 卫扬深吸了口气，顿住了步子，回过头看着她，“姑娘，你怎么这么多话？” “啊？我，我就是好久不回来京城了，所以话多了一点。公子，你不会介意吧？” “我不会。”卫扬冷冷道：“因为你要去的地方已经到了。” “嗯？”女子诧异的抬头，果然已经到了崇安街了。 “诶，好吧，那我到了。对了，公子，我姓莫，诶，你——” 这女子的话都没有说完，卫扬已经牵着马朝着前方去了。。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什么嘛，这一副怪脾气。” 她气哼哼的跺了跺脚，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不过，好像真的很不错的样子诶。” 卫扬进了宫，正是下朝的时候，文武百官亦四散着出着宫门。 远远看去，这回朝臣们的心情倒是挺好。 他看见了秦却翎的身影，便跟了过去，“参见太子殿下。” “卫先生，你到了。”秦却翎看见他，亦是微微一笑，两个人一边往东宫走，一边说着话。 “是啊，看上去，殿下心情还可以。” “嗯！”秦却翎深深点头，“不瞒你说，主要是因为父皇今天开心，说是中秋佳节到了，总是要好好过个节。还说，要把八月十五，在宫里大宴群臣和家眷。到时候，三宫六院十二房加上六部极其百官和家眷。你想，又是一番热闹了。卫先生，你也一定要来。” “殿下开口，微臣岂敢不从？” “呵呵，这样多好，喜庆喜庆。对了，忘了告诉你，西北那一边的要填补新官的事情我已经大概有了规划，回去跟你说说，看看你是什么想法。” “好啊，我也有些行动想要跟殿下再沟通一下。” 皇上的话就是圣旨，自然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皇宫。 御药房作为十二房之一亦是早早得到了消息。 这天，整个御药房都十分兴奋，比起平日里的沉闷那简直是热闹极了。 尤其是方御医这种年轻人，直接抱着医书跳了起来。 洛青青托着一边的脸看着他，“喂，真的有这么兴奋麽？” “为什么不兴奋？皇上设宴啊，到时候，咱们御药房怎么也得做个两三桌呢。” “哼，皇上还说还家眷的带家眷呢，方御医，你可连家眷都没有混上呢。” 方御医被怼，情绪立刻不对了，“喂，洛御医，我没有家眷，难道你已经有家眷了吗？” 洛青青乐滋滋的，“你别说，我还真有。” “不信，我跟你这么熟，我怎么都没有见过。” “哼，我们在老家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的亲事。”洛青青直吐舌头，她这话可没有说错。 本来麽，她在云州的时候差一点就跟卫扬成亲了的。 方御医郁闷了，“唉，想不到你比我小这么多，竟然也已经定亲了。” “是啊，你别傻乎乎的想着赴宴了，你还是想着回家跟你娘说说，赶紧给你找户好人家提亲去吧。” 听得出洛青青言语里的打趣，方御医哼了一声，“我才不着急呢，我等着赴宴的时候好好看看，万一有我喜欢的姑娘，我再打听打听再去提亲不是更好。” “唔，那我就提前祝愿你能抱得美人归咯。” “借你吉言。” 隔了一日，便是八月十五。 圆圆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当空，整个皇宫里空前的热闹。 举行宴会的宫殿里，更是明灯盏盏，尤其是大殿中央最顶端挂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得整个大殿比白日还要亮上几分。 洛青青本是想跟着卫扬一道的，可是整个御药房的人都参加，她不跟御药房的在一处还真说不过去。 所以，她也就选择了跟着苑房使一道进了殿门。 进来的时候，其他妃嫔和朝臣已经来了大半，大家热热闹闹各自围坐。 真不愧是三宫六院十二房文武百官，这一场晚宴，人多得从这头都看不到那头。 洛青青想搜寻搜寻卫扬的身影，根本就找不到他在哪里。 第二百五十五章 镇北侯 于是，也只能悻悻作罢。 和方御医和苑房使坐在了一处。 方御医真是年轻好动，在位子上根本坐不稳，东看西瞧的。 一边看还一边低低跟洛青青说着闲话。 “你看，那边的那位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长得真好看呢。” 洛青青闻声看去，“嘻嘻，我知道，那是户部侍郎之女啊。” “啊？那我有点高攀不起了。” “嘻嘻，我倒是觉得那姑娘后面那个年纪更小的也不错。” “拉倒吧，那个姑娘太泼辣了，你看她上跳下窜的。” 洛青青被这话逗笑，弯腰笑个不停。 苑房使看着他们两个，是无奈得很。 “咳咳，你们两个，乐够了没有，这么大人了，也是堂堂御药房的御医了，别跟小孩子一样！” 被苑房使训斥了一通，他们两个也赶紧安分下来。 这时候，有长长的宫婢队伍托着各式各样的月饼上了来，每一桌都一一摆下。 苑房使道：“宴会马上开始了，一会儿洛御医和方御医，你们两个老实一点。” 他们两个赶紧缩了头。 果然，不大多一会儿，这大殿里就安静了下来。 因为越来越多分位高的妃嫔一一到来落座了。 很快，太子和擎王父女跟到了。 再接着，便是皇上和贵妃一处而来。 皇上和贵妃各自一身常服，却依然贵气迫人。 他们一到，整个大殿里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免礼平身。”皇上抬了抬他的手臂，示意都站起来。 “今日中秋佳节团圆日，就不要这么多君臣礼节，今日，我们是一家，我们吃好喝好。” “谢皇上。” 众人起身，又纷纷入座。 洛青青在人群里，亦老老实实坐在苑房使的身边。 不过，她这回眼睛却是亮了。 因为贵妃在皇上右侧，而太子是在左侧。 再往边上，便是卫扬的位置。 卫扬今日低调的着了一身素青色的束腰窄袖长袍，却显得他更为英姿勃发。 他坐在那里，仿佛连一旁的秦却翎都有些黯然失色。 洛青青盯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卫扬这么完美，会不会有一天秦却翎也会容不下他？ 她这个念头闪了一瞬就被遗忘了，因为她发现卫扬的目光正越过重重人海，朝她看了过来。 他的眸光里似是有星辰大海，璀璨而幽深。 他嘴角啜着浅浅的笑，她知道那是对她的。 她略一点头，谁想到，秦却翎也朝着这边看了来。 她赶紧收住了笑容，严谨的对秦却翎也点点头。 秦却翎回以微笑。 这时候，贵妃似话家常的似的打开了话匣子，“对了，皇上，臣妾差点给忘了，咱们老八知道今天中秋，特地给他父皇准备了一份礼呢。” “哦？” 皇上看向了贵妃身边的八皇子，“老八，你给父皇准备了什么？” “是一篇文章。”八皇子有些胆怯，很小声的说道。 “拿来给朕看看。” 八皇子从袖口拿出，小心翼翼递给了皇上。 皇上看罢，乐得眉开眼笑，“臭小子，这是在赞扬父皇呢麽？” “是，是父皇本就如此。” “好啊，朕收下了，小东西，以后想要什么跟朕说，朕都给你。” “儿臣多谢父皇。” 稚嫩的声音落下，秦却之笑了笑，“说起来，父皇，儿臣也准备了一份，就是没有八弟这样有心。” 秦却之呈上去的是一份字画。 皇上也非常开心。 方御医远远的看着，忍不住跟洛青青嘟囔，“你看，皇子们都不送贵重的东西。” 洛青青回道：“那是自然，那可是九五之尊啊，九五之尊什么贵重的东西没见过，这时候比的就是谁更有心意。” 这时候，贵妃又看向了太子，乐悠悠道：“太子，不知你可有所准备？” “父皇，如此中秋佳节，儿臣也准备了一份薄礼给父皇，希望父皇不要嫌弃。”说罢，秦却翎起身，递上前去一个小小的盒子。 “让朕来看看。”皇上笑呵呵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道黄色的符纸。 “这是？”贵妃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贵妃娘娘，这是长寿符，是我去青安观里求来，希望这道符纸能够保佑父皇长寿安康。” 贵妃听罢，脸上立刻一喜，“太子真是个好孩子啊，本宫听说这青安观里的符纸可不是人人都求得到的。” “太子啊，现在是越来越让朕欢心了，他是越来越稳妥，越来越懂事啊。” “父皇，儿臣这样都是离不开父皇的教诲，也是离不开卫先生在儿臣身边一直以来的指点。”秦却翎微笑着说道。 “呵呵，朕知道，你把卫扬给找了去，朕为你感到高兴啊。”皇上说话间亦看向了卫扬。 卫扬低眉颔首，“皇上谬赞了。” 皇上的目光中无不都是对太子和卫扬的欣赏，这让蒋贵妃感到非常不适，她说笑了几句，便转了话口，“皇上，你就顾着皇子们，其实臣妾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哟，爱妃准备了大礼？” 这话可把皇上吸引了过去。 贵妃笑容妩媚，“皇上猜猜看，是怎样一份大礼？” “这朕可猜不出来了，这么多年，宫里就数你想法最多，朕就从来都没有琢磨透过。” 蒋贵妃乐了乐，“好了，侯爷，你就不要在后面猫着了，再猫着皇上也要等不及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追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大殿的偏门被推开，一道威武的身影踏了进来。 这人看起来已经六十几岁，但一双黑目炯炯有神，整个人精气神都极佳，他穿着一身北域风格的衣裳，大步踏进了门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鸟依人的姑娘。 “镇北侯！” 皇上一下子站了起来，“是你，你竟然回京了。” 镇北侯呵呵一笑，单膝跪在地上，“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身，快快起身。”皇上恨不得立刻过去把他扶起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皇上一脸惊喜，“回来竟然也不告诉朕一声。”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绝口不提 “谁说微臣不想告诉，可是贵妃娘娘说了，要给皇上一个惊喜。” “真是惊喜，太惊喜了。”皇上会心大笑，“朕和镇北侯都已经十年不曾见面了。” “是啊。”镇北侯也是一脸唏嘘，“北域那边常年闹事，年年打仗，微臣实在是抽不出时候回来看皇上。” “唉，也是辛苦你了。” “为了江山为了燕朝的稳固，微臣再辛苦都是值得的。”镇北侯道：“而且自打去年以来，北域更换新主，内乱不断，所以倒也没有找咱们的麻烦，也正是因为这样，微臣也有了时间回来看看。” 镇北侯道出原来，皇上乐得不行，“好好，镇北侯功不可没。对了，这个小姑娘是——” 皇上说着说着，突然看见了站在镇北侯身后的小姑娘。 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活泼可人。 看见皇上看着了身后的丫头，镇北侯得意得不行，“哈哈，皇上，你还不知道吧，这个丫头是可是微臣的孙女。” “孙女！”皇上简直惊掉了下巴，指着镇北侯，“你呀，比朕的年纪还小，竟然都有孙女了。” “呵呵呵，这可是微臣唯一的孙女，剩下的都是带把的小王八羔子。”镇北侯洋洋得意，在北域久了，一口北域的浑话，“这是微臣的长子穆越的长女，叫穆千岚，山岚的岚，取和故土隔千山万水之意。” 皇上不但不因镇北侯的浑话而怒，反而戏谑得很，“诶呀，这么多年，都是穆家镇守着北方边关，若不是有你们在，哪里有京城的太平。你们对朝廷的付出，朕都看在眼里啊。” “皇上不要这么说，微臣当年跟皇上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些都是微臣应当做的。对了，千岚，跟皇上行礼呀，在家的时候不是教过你了？” 穆千岚忙弯了弯身子，调皮的笑道：“臣女参见皇上。” “起身，快起身。来人啊，给镇北侯和千岚赐座，座在朕的跟前来。” 镇北侯也本是臣子，却能坐在皇上的跟前去，可见这人的地位之高。 在坐的人全部都向他们投去羡慕的微光。 只有擎王淡然小酌。 洛青青默默的看着，在心里暗暗想着。 想来，如今朝堂上除了皇帝之外，地位最高的便是这镇北侯和擎王了。 至于那蒋育申都得完全靠后。 “是她——”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呢喃。 秦却翎看向了身边的卫扬，见他望着那穆千岚若有所思状，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卫扬收回视线，“只是微臣好像跟穆小姐见过一面。” “哦？” “大概她多年不在京城不认路吧，叫我给她带过路。” 秦却翎闻言笑了，“你们认识的话，这倒是一桩好事。” “好事？” “呵呵，没什么，我随口说说而已。” 卫扬收回视线，低声道：“殿下，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呢。” 秦却翎点头，而后抬了声音道：“镇北侯，不知道你还记得我？” 镇北侯听罢，朝着秦却翎看了一眼，恍了好一会儿，惊呼道：“是太子殿下？” “是我。” “你已经这么大了。”镇北侯站了起来。 “是啊，十年未见，侯爷你倒是纹丝未变，我敬侯爷一杯，以谢侯爷镇北之功劳。” 镇北侯抄起就被，回敬，“殿下有礼了。” 秦却翎开了这个头，其他群臣一一过来敬酒。 这样，大殿里一点点热闹起来，到后面，宴上的人也就自由了，各自走动着随意敬酒闲谈。 女子们亦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话着一些女儿家的家常。 流苏公主抱着一个一岁的孩童，跟几个一般大的年轻妇人交谈着驸马府的趣事。 陈远程站在她身边，温柔得听着。 这时候，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陈远程下意识的回头，只见是卫扬站在他的不远处，正全神贯注的倒酒。 陈远程环视了周遭，不知为何，他就知道是卫扬在找他。 他举了一只酒壶，往不起眼的地方走去，在偏门出了殿门。 果然，不大一会儿，卫扬的声音便响在了他的身后，“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陈远程猝然回头，看了卫扬一眼，便警惕得走到阴影处。 卫扬亦跟过去。 圆圆的月亮挂在当空，他们彼此看着对方。 卫扬是沉静的，陈远程则带着丝丝慌乱。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胆子不够大。”卫扬低低的说。 陈远程长吁了口气，“今天这么多人，你怎么会找我？” “没有人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找你，难道要我找到驸马府去麽？” 驸马府？陈远程苦笑了一声，“也是，不然你什么时候找我呢。说吧，你找我干嘛，总归不可能是叙旧。” “你真了解我。”卫扬提起酒壶喝了一口，咂咂嘴，“告诉吧，真实的名单。” 他的声音很低，却让陈远程着实一愣。 很快，他望着卫扬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有名单？” “蒋丞相想要安插自己的人在西北，必然会有名单啊。” “那个名单不已经在你的手里吗？”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名单，我要更真实的那一份。” 陈远程愣了愣，似乎在犹豫。 卫扬道：“陈大人，你我同窗多年，我很了解你，你不会真的想成为蒋丞相的傀儡的。” “你不要问了，我没有什么名单。”陈远程起身便要走。 卫扬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了他，“你不可能没有。”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再说了，就算我有，你就知道我一定会给你？”陈远程吸了口气，声音要多冰冷就有多么冰冷。 “陈大人，别这样。你要知道，现在填补西北新官的任务在太子殿下的手上。他完全可以重新调查，到时候，跟陈大人调查有了出入，不知道陈大人又如何跟皇上交代？” “你——” “陈大人最大的优点不就是识时务麽，你应该知道怎样做。只要你尽快给我，我可以保证看在昔日同窗的份上，对这些事绝口不再提。”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逼我 陈远程在卫扬的口中，听到了一丝丝讥讽的味道，他握了握拳头，“卫扬！你逼我！” “陈大人，你应该有的吧？” 陈远程死死瞪着卫扬须臾，“好，好，我给你就是。明日辰时左右，我会找人把名单交给成安。” 卫扬闻言勾了唇角，“很好，多谢陈大人了。” 陈远程没有再说什么，绕过卫扬大步走进了殿门里。 而卫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呢喃道：“陈远程，你到底怎么了。” 从外面回到殿内，这时候殿宇已经里安静许多了。 漂亮的舞姬们在殿宇中央翩翩起舞，赴宴的妃嫔和百官们都静静的欣赏着。 卫扬回到秦却翎的身边，秦却翎往椅子背上靠了靠，“如何？” “办完了。” “好。” 一舞结束，全场露出满意的笑容。 夕炀郡主乐得站在擎王的大腿上拍巴掌。 “父王，好好看呀，我还想看。” “你都看了两出了，还看不够啊。”贵妃看过来，乐悠悠的打趣，“怎么着？其他人呢，要不要也即兴的来上几段，助助兴。” 贵妃环视过四下，大多数官家女子都是掩面含羞得不好意思。 只有那穆千岚坐在镇北侯身后，满眼的跃跃欲试。 贵妃瞅向了她，“穆小姐，你呢？不知在北域学过跳舞没有？” “学过呀！”穆千岚笑嘻嘻道：“虽然臣女自幼长在边塞，可是边塞百姓也有很多边塞独有的玩意，臣女平日里没事，也学了很多。” “哦？那朕还真想看看了。”皇上也道。 “爷爷。”穆千岚拽起镇北侯的衣袖，撒娇道：“我想跳舞。” 镇北侯有些犹豫，“唉，千岚，你看看你身边，哪个丫头跟你一样。” “哼，可是在北域，北域姑娘都是热烈明快的，哪里像她们一样，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 “呵呵，镇北侯啊，你这个孙女，真是伶牙俐齿。来，千岚，既然喜欢，就出来跳一跳，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皇上发了话，镇北侯一脸无奈，“罢罢罢，你要去跳就去跳吧。” 穆千岚欢快的来到了场地中央。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我要跳一段塞上舞，你们这有没有会击鼓的乐师？” “击鼓的？”乐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司乐房的人正要说话。 那穆千岚突然朝着秦却翎跑了过去，“你，你不是会音律吗？你来帮我击鼓。” 秦却翎愣了一下，才赫然发现穆千岚的目光是对准了卫扬的。 卫扬亦是有些惊讶，他是没有想过，这个穆千岚会在这里再次找上他。 “你跟我说过的呀，你懂音律。” 卫扬道：“我是懂一点音律，可是那边有乐师，他们更懂。” “可我跟他们不熟。”穆千岚固执道：“你出来吧，我告诉你怎样击鼓，北域跳舞拍子是非常简单的。” “你们很熟？”皇上和镇北侯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卫扬忙道：“也没有，只是之前两天在京城里见过一次。” “是他帮了我，我迷路了。”穆千岚抢先的说道。 “呵呵，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蒋贵妃催了起来，“既然如此，卫扬，你就出来帮忙穆小姐击鼓吧。” 蒋贵妃这话出了，卫扬不得不站了起来，和穆千岚一起来到了场地中央。 穆千岚取了一只鼓来，咚咚咚几下敲击，“你记住了没有，就是这样敲的？” “一直这样？” “嗯，就一直这重复就可以了，记得要用力一点，要热烈一点。” 卫扬抬手，在鼓上试了一遍。 “没错，就是这样。” 卫扬按照刚刚简单的音律不断重复的敲击起来。 那穆千岚也在中央舞动了起来。 他一身海棠红的衣裳如火般艳丽，舞步又是那样的热烈和张扬。 跳动，扭摆。 这一舞出来，虽没有京城里这些舞姬舞动的那样柔美娇醉，但却是别样的一番北域风情。 仿佛看着她的舞动，就已经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北域。 一舞结束，卫扬收了手。 全场安静了片刻，立刻便是一阵鼓掌声。 “穆小姐这一支塞上舞，真是热烈不同凡响。”秦却翎拍着巴掌，情不自禁的赞叹，“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穆千岚咯咯直笑，“承蒙太子殿下夸奖了，其实，这个卫先生配合得也很好。” “嗯。”皇上深深点头，“没错，朕真是没有想到，原来卫扬你还有这么一手。” “微臣只是略通音律而已。”卫扬淡淡的回应着，回到了秦却翎的身侧。 可他分明能够感觉到，那穆千岚的视线似乎时不时的就会朝他看来。 看得他莫名其妙。 她看，他就躲。 躲了又躲，终于才捱到了宴会结束。 蒋贵妃下令，每家发放一份宫廷月饼带走。 轮到卫扬的时候，几乎是拿了月饼就走，一刻也不肯停留。 洛青青在远处看着他，忍俊不禁，掩嘴偷笑。 方御医也慢慢看明白了，用手肘撞着洛青青的胳膊，“诶，我是一个姑娘也没有碰到，卫先生不一样啊，这是被人家看上了吧。” “可不是麽，不过你看他，一脸无福消受的样子。” “啧啧，想不到卫先生这麽厉害的人，在这种事情上居然这麽狼狈，哈哈哈。”方御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会儿，卫扬匆匆走过来了，斜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宴会都结束了，还不早点回去？” 方御医道：“我们在等你呀，还有林大人，咱们四个关系这么好，咱们就一道走呗。” 卫扬看着洛青青一脸笑意，烦躁的皱起了眉头。 林敬雨也过来了，瞧着卫扬，又瞧着洛青青，亦忍不住在发笑。 “很好笑是不是？”卫扬不耐烦的低吼。 林敬雨可是第一次看见卫扬发货，赶紧摆摆手，“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俊娘还在家里等着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溜远了数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来扯了方御医一把，“方御医，今天怎么来的？要不要载我一程，我着急回家。” 第二百五十八章 穆千岚 林敬雨和方御医一道走远了，洛青青咳了一声，“那个卫先生，咱们住得近，不如就顺路一起走吧。” 卫扬气哼哼的，先迈开了步子，洛青青也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 夜深了，渐渐也跟皇宫越来越远，身边没有了任何其他人。 洛青青夹了夹马肚，到了卫扬的并排的位置，“喂，卫扬，你怎么这么沮丧啊？” “哼。” “因为我嘲笑了你了吗？” “你说呢。” “那我不嘲笑你了还不行麽。” 卫扬不语，只继续往前走。 “唉。”洛青青佯装叹气，“说真的，卫扬，我很奇怪啊，你怎么会认识人家侯爷的孙女？” “就前两天在路上遇到过一次，我不认识她，她说她迷路了，我顺路送了她一程。” “那她赶忙要你给她击鼓？” “她很烦人，跟她走了一道，不断地东拉西扯，就说了几句话。谁想到，她竟然是镇北侯的孙女。” 洛青青想了想，“唉，我很同情你，而且，我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 “什么危机感？” “你傻啊，你看不出来吗，这个穆千岚好像是看上你了。” 卫扬的脸色徒然一冷，“你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我没有胡说，是真的。”洛青青看着四下无人，地上道：“我也是个女子，我当然知道一个女子喜欢一个男子的时候，她会是怎样的表现。” 卫扬皱了皱眉，眼神里许些警惕，“你不是在打趣我吧？” “我说真的，你没看见她一直看你麽。要是不喜欢，干嘛一直看，她怎么不看六皇子不看太子呢。” “真是烦人。”卫扬是烦躁透了，“我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事情。” “嘻嘻，你不要那么郁闷啊。其实你想想看，她模样好，架势好，谈吐大方，我觉得吧，你们两个还挺合适的，男才女貌，多般配——” 配字没有说完，她就赶紧打住了。 因为身边的卫扬，脸色真的冷的吓人。 “洛青青！”他的声音低压的很，锐利的眼神恨不得要把她刺穿。 “得，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什么也不说了，行吧，赶紧吧，咱们回家去了，我这一天也够困的了。” 洛青青策马向前，小跑了出去。 翌日，东宫。 秦却翎下了早朝，便迅步回了来，卫扬正坐在桌案里看着一张小小的纸卷。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字。 “拿到了？”秦却翎也坐在一旁问道。 卫扬点点头，“果然跟之前那一份出入很大。” “你确定这份名单是可靠的？”秦却翎有点怀疑，拿过来看了一遍。 “我了解陈远程，他知道他在干什么，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殿下，如果你还有质疑的话，你可以再查查看。” “那倒不用，我信得过先生。”秦却翎收起来这份名单，“接下来我会派人立刻去着手填补新官一事。对了，卫先生，你没有别的事情了吧？” 卫扬摇摇头，“暂时没有。怎么？殿下有事要微臣去做？” “倒不是我有事，是今天下了朝，父皇叫住了我。他说，看起来那穆小姐很欣赏你的样子，让我问问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哪方面？” “自然是男女之——” 太子这话一出，卫扬立刻皱起眉头来，“不是，殿下，你哪里看出微臣有这个方面的意思过了？” “没有。” “微臣一点都没有。” “可是那穆小姐好像有。” “管她有没有，微臣没有。” 一向平和稳重的卫扬，变得十分毛躁，秦却翎都莫名其妙起来，“怎么回事，人家要是遇到这种事，笑都要笑过去了，你怎么这么怒气冲冲的。” “殿下。”卫扬站了起来，“希望你在遇到谁问你提起这些事来，就说微臣现在没有这个意思。” 卫扬的态度坚决，让秦却翎都有些胆怯，他连忙点着头，“好好，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太子去忙别的事情了，卫扬稍稍缓和了心虚，亦从东宫的殿门里走出来。 也许他得去御药房看看，就打着要些温补药材的名头。 这样想着，他拾级而下，不一会儿就出了东宫，往御药房走去。 宫里的路整洁宽敞，谁知道，他才走出了数步，就看见了穆千岚的身影正风风火火的朝着他这边走来。 他立刻站定，想要往树后面躲去。 “是卫先生！”穆千岚竟然看见他了，并且快步朝着他走来。 卫扬吸了口气，想起洛青青和秦却翎的话，他就很烦。 “卫先生，是我呀。”穆千岚凑到他跟前来，“昨天我们还一起跳过舞的。” 卫扬木木的点头，嗯了一声。 “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病了，我要去御药房看看。” “病了？可我看你气色还可以呀，就是有点火气的样子。对了，北域有去火气的好药，你要不要，我给你拿一些来。” “不用，我是云州人，不见得适合北域的药。”卫扬直顾着往前走，“我想我还是去御药房吧。” “也是，你用了万一水土不服呢。”穆千岚笑嘻嘻的，依旧跟着卫扬走。 卫扬停了下来，“穆小姐你这是去哪儿？” “去御药房啊，你不是要去的吗？我陪你去吧。” 卫扬的眉头蹙得更紧，“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 “可是你不舒服啊，需要人陪才对。”穆千岚一点也察觉不到卫扬的不悦似的，道：“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也不知道御药房在哪里，我现在对皇宫里一点都不熟悉呢。” 卫扬无语，只能继续往前走。 穆千岚跟着他，又叽叽喳喳问了一通。 卫扬做了简单的回答，而后两个人一起进了御药房。 正好，他们一进来，就跟方子房撞上了，方子房忙道：“咦，卫先生，你怎么过来这来了？” “我不舒服，过来看看。”卫扬沉着脸道。 “那过来我给你看看吧。”方子房把卫扬引进御药堂里，又看着卫扬这阴沉沉的脸色跟昨晚一模一样，立刻改口道：“算了，洛御医跟你更熟，我去叫洛御医。”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古怪 洛青青搬着一大包柴胡，从库房里出来，一边在手里颠了颠，一边吩咐看守仓库的小太监把门锁上。 而后一转身，就看见了方子房，一脸神秘莫测的来到她的跟前，“洛御医，洛御医。” “怎么了？这副样子，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了吗？” “不是，是卫先生来了。” “他？”洛青青心下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不是还早麽？卫扬怎么也跟着过来了？洛青青作势要往里面走。 方子房却又拉着她低声道：“我跟你说，洛御医，今天卫先生的脸特别黑，特别难看，就跟昨天一样。” “嗯？”洛青青皱了眉头，“谁惹他了？” “不知道啊，他说不舒服过来看看，我寻思着你跟他更熟，你给他看吧，我有点不踏实呢。” “行，我去看看。” “对了，还有啊，那个侯爷的孙女也跟着来了。” 听得这话，洛青青眼珠转了转，加快步伐踏进了御药堂里。 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卫扬，人高马大的坐在她的桌案边，那个穆千岚也跟着他，站在他的旁边。 如同方子房所说，卫扬的神情很烦躁。 倒是旁边的穆千岚状态很好，活泼可爱的东看西瞧。 洛青青把这一包药放下，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的来到他们面前，“卫先生，听方御医说你不舒服？” 卫扬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嗯，不太舒服，你帮我看看吧。” “呵呵，我们是老乡了，我对你的身体了解。”洛青青拉过卫扬的胳膊诊了一会儿，“问题不大，我给你开几味药吃吃就行了。” “你开吧，你开什么我吃什么。” “真的？”洛青青一挑眉，顺手写了起来，什么黄连什么柴胡，哪个苦就给他写了哪个，然后乐滋滋的递给他。 卫扬本就不悦，看见这个药方后，眉头就皱得更深了，“洛御医，你确定是这个药？” “对啊，我实乃觉得这正适合你。” “好，我会按方吃药的。”卫扬把药方攥在手里，又站了起来。 他要走，那穆千岚就是一副要跟上他的架势。 洛青青便道：“卫先生，这是准备回去了吗？” “不然呢？你现在回去，估计还是不会舒服。” “那怎么办？” “不然，我给你扎几针，给你提神醒脑，清清肝火吧。”洛青青笑眯眯的拿起了针灸包。 卫扬的余光扫了穆千岚一眼。 穆千岚忙道：“扎针痛不痛啊？” “不痛。”洛青青直言。 “那就扎一扎吧。”穆千岚是把卫扬按回了椅子上，“这位御医，只要不疼，你尽管扎。” 洛青青无奈，这穆千岚的架势好像她是卫扬的什么人一样。 她点点头，“好，穆小姐坐在这里等吧。” “嗯嗯。”穆千岚坐了下来，看着洛青青把银针一根一根刺进卫扬头上的穴位里。 洛青青这医术倒也是真的厉害，只是扎了几针，卫扬便觉得心绪没有那么浮躁了。 可这个时候，穆千岚却咯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方子房一边莫名其妙的问。 “我笑卫先生，现在好像一个刺猬。”说完，穆千岚又接着咯咯咯的笑。 这一下，洛青青也不逗笑了，“是啊，还真是有点像刺猬。” 穆千岚听着洛青青说话，突然道：“洛御医，你和卫先生说话的口音好像啊。” “是啊，因为我们是老乡啊，我们都是云州人。”洛青青道。 不管怎么说，洛青青才是卫扬的女主人，所以她也得拿得出女主人应该有的风范才是。 “哇！”那穆千岚的眼神都亮了，像是找到什么宝贝一样的望着洛青青，“你们是老乡？” “是啊。” “可你们一点也不一样啊。” “怎么个不一样法？” 穆千岚道：“这个卫先生，实在是有点冷了些，你却不同，又热血，又热情。” “哈哈，这人和人嘛，性子总是不可能一样的。再说了，卫先生虽然性子清冷些，可人是极好的，你要是相处久了，你就会明白了。” 洛青青这话一出，卫扬的太阳穴一阵突突突的难受。 “这话我信，因为之前在街上碰到，我迷路了，他开始不想管我的，后来大概是心软还是送了我一程。”穆千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简直有星星在闪烁。 “我就说嘛，卫先生人很好的，而且你知道吗？他的居夫子的得意门生。居夫子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爷爷说过。居夫子是当今世上最出色的人物，精通机关、文史、还精通军事呢。”穆千岚说起来，竟然也是一脸崇拜。 “你都知道？”洛青青也有点惊讶了，原以为这个穆千岚只是个活泼的富家丫头，现在想不到啊，肚子里是有东西的人。 两个人倒是越聊越投机了。 洛青青也不管卫扬头上的银针了，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的跟穆千岚聊了起来。 虽然是做事时间，可对方人家是镇北侯的孙女啊，就算苑房使过来了，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聊得口干舌燥，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卫扬忍不住了，咳嗽起来，“洛御医，我头上的银针你该拿下来了吧？” 洛青青一愣，“我的天呀，我给忘了。” 她赶紧把银针一根根取下，然后给卫扬疏通了一下经络。 “卫先生，你没事吧？” “我死不了。”卫扬站了起来，“穆小姐，这个时候我还有些事得出宫去做。” “啊？你要出宫？”穆千岚也想跟着她，“你要去哪儿，方便不方便带着我？” “我要去刑部，审问犯人。” “那种地方啊，那我还是不去了。”穆千岚往后缩了缩。 卫扬对此很满意，然后深深的看了洛青青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洛青青心里嘀咕着：卫扬还真能扯。 谁不知道他呢？哪里有什么刑部的案子？ “唉。”穆千岚有些郁闷了，对起了手指，“这个卫先生好是好，可是吧，人怎么这个性子。” 洛青青一旁打趣，“这你就不了解了吧，这人有点本事的，性子都很古怪。” 第二百六十章 她的请求 说到这里了，洛青青也该提点提点这个穆小姐，要知难而退了。 谁知道，穆千岚环着胸想了想，断然道：“嗯，你说得有道理，看来啊，我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 “嗯？你还想怎样？” 穆千岚的目光突然“不怀好意”般的落在了洛青青的身上，“洛御医，你跟卫先生可是老乡！” “是啊！” “那你一定最里了解他了。” “这——”洛青青感觉到了不妙。 “嘿嘿，洛御医，你帮帮我呗。” “我能怎么帮你？” “你把卫先生从小到大的事情都告诉我呀。还有他的脾性，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你全部都告诉我。” “你这是要？” “你看不胡来吗？”穆千岚道：“我看上他了呀。” 洛青青愣了又愣。 呃，说了半天，还是看上他了。 并且还求助她来帮忙。 这真是出乎了她的预料了。 卫扬就这么招人喜欢？ “洛御医，好不好嘛。”眼看洛青青没有答应，穆千岚又哀求起来了一样，抓着她的胳膊晃来晃去，“你放心，你帮了我，我不会让你白帮的。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会带你见我爷爷的。 你知道我爷爷吧，他可是镇北侯呢，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让他帮你的。” 洛青青讪讪的拉下她的手，“不能这么说啊，穆小姐，你这样说，倒让我难做。” “那你说怎样，你才会帮我？” “我，我也帮不了你啊，我又不是卫扬本人。” “你不帮我是不是？”穆千岚下巴颏一扬，单脚往椅子上一踩，“我告诉你啊，你不帮我，那我就不走了！” “你——”洛青青无语凝噎，本来她以为她就够狠够泼的人了。 想不到，堂堂镇北侯的孙女居然跟她是一样的人， “行，既然穆小姐非得让我帮忙，那我就帮你一回。一会我忙完了，你要问什么尽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穆千岚当时就乐了，“这是你说得哦。” “我说话算话！” 洛青青答应了穆千岚，穆千岚就还真的不走了，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等着。 倒也还算懂事，中间并不捣乱。 只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她开是连续不断的发问，恨不得把卫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都问一遍。 洛青青哪儿知道那么多事情，就把能说的，简单得跟她说了一遍。 当然是也没说什么好话。 把那青梅竹马的沈少夫人也给抖了出来。 穆千岚听完了，几乎是长叹一声，“我就感觉嘛，卫先生好像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原来啊，他是喜欢人家温柔贤淑的那种。” 洛青青重重的点头，“没错，对极了，就是喜欢那种。” “那我怎么办？我要放弃吗？”穆千岚可怜巴巴的望着洛青青。 看得出来，她很是不甘不舍。 “不然呢，你准备怎么办。”洛青青温和的道：“其实你想想看，你跟他也不合适，你可是侯爷府的嫡出孙女，他是谁？不过是个太守的儿子罢了。你不找他，这京城里的好男儿还不是排着队的让你挑选麽。” “可是那些人我都不喜欢啊。”穆千岚道：“老实跟你说，我第一次看见他，在大街上的小摊前，我一眼看过去就好喜欢，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我想，我知道。” “你一定不知道啊，那是爱慕之情啊，是砰的一下，心就动了，你不懂的，你一个男人怎么会懂。” 洛青青不言语。 她当然懂啊，她当初大概也就是那么一眼，就爱慕上卫扬吧。 后来，才了有了之后的千千万万。 穆千岚拨拉着碗里的米粒，突然狠了狠道：“洛御医，我想我不能放弃！” “啊？” “我爷爷说了，打仗要有恒心，不能输了一次就彻底放弃自己。”穆千岚气鼓鼓的，“这样，洛御医，你告诉我，卫先生他最喜欢吃什么。他不是喜欢贤良淑德的女子吗？那我就做给他看就是了！” 穆千岚下定了决心一样。 洛青青也不知如何去阻止。 想来这穆千岚的劲头是上来了，越是阻止怕越是适得其反。 而且，镇北侯回来本就是过中秋的，现在中秋已经过去了，或许用不了几天，镇北侯就会带着穆千岚回到边塞去。 于是她老老实实道：“卫先生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只是我们一起吃饭，我看他吃鱼吃得蛮多。” “鱼汤？” “清蒸吧。” “那就清蒸了！”穆千岚一拍桌子，“这样，今天晚上你早些出宫，你知道卫先生住在哪里吧？这样，我们一起回去，我回去准备一道清蒸鱼给他！” 这穆千岚的性子也是跟火一样，说完了，扒拉了几口米饭就匆匆要走。 “你去哪儿啊？”洛青青追着她问。 “你不是说卫先生喜欢娴淑女子么？我回去好好打扮一下。” 穆千岚走了。 洛青青的心情很是复杂。 她很怀疑，如果卫扬早先没有跟她在一起的话，或许今天真的会喜欢穆千岚呢。 这时候，方子房凑了过来，“喂，洛老弟，发生了什么事了？” “看不出来？” “我是看出来了，穆小姐看上卫先生了呀。” “可不是。” 方子房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卫先生是一点都没有看上穆小姐。” 洛青青一愣，盯着方子房道：“你怎麽知道他没有看上的？” “就刚才啊，卫先生来了之后，他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看过那穆小姐，倒是一直看着你呢。” 洛青青心里顿了一下，“你别胡扯了，我一个男人。” “哈哈哈，我差点忘了，你是个男人。”方子房重重一拍洛青青的肩头，到一旁吃饭去了。 洛青青暗暗的叹气。 真不知道晚上回去，卫扬见了穆千岚会是怎样一番态度？ 她想了又想，既然已经答应了穆千岚，那就不能食言。 于是对方子房道：“诶，方御医，晚上我早走一会儿，穆小姐叫我带她早点回去卫扬的宅子里。” “呃。” “你告诉卫扬一声，我先走了，叫他不要等我。” 第二百六十一章 找上门 方子房不是很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 但他就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妙。 洛青青再次见到穆千岚的时候，是她傍晚准备出宫的时候。 侯爷府府里的大马车停在宫门口，两个车夫在一旁等着。 看见了洛青青，车夫忙道：“洛御医，我家小姐已经恭候你多时了。” “嗯，我就上去。” 掀开帘子，可把洛青青给吓了一跳。 因为面前的穆千岚，竟然真的给自己穿了一身江南女子的娴雅衣裳。 淡淡的翠色百褶长裙绣花鞋，身上是一身广袖的对襟小衫，头上珍珠翠色一簇一簇。 连眉毛也画成了江南女子有的那种弯弯柳叶眉。 洛青青看得有点呆。 别说，这个穆千岚的模样还真挺好看的。 尤其这么一捯饬，别有几分江南女子的味道了。 穆千岚笑眯眯的，手里握着一方绢帕，“怎么样？洛御医，你看我准备得如何？” “很好，很好。” “嘿嘿，这可是我请教了给妃嫔打扮过的嬷嬷才穿出来的。我出来的时候，我爷爷都看呆了。” “咳咳，我也看呆了。” “哼，我相信，卫先生也会看呆的。” 穆千岚志在必得一样。 他们乘着马车，很快就买了鱼，到了卫扬住处。 洛青青把她领进了门。 恰好，撞上了成安。 “耶，洛御医，这位是——” “这呀，是镇北侯之孙穆小姐。对了，厨房里没有人吧？穆小姐要在这里下厨。” 成安很懵，“没有。” “那你就带着穆小姐过去吧，我也不知道你家厨房在哪儿。”洛青青佯装一副不是很熟的架势。 成安愣愣的把穆千岚送去了厨房里，然后小跑着来到洛青青跟前。 “洛御医，这是怎么回事啊？” 洛青青摊摊手，“我也没有办法，你家少爷太招人喜欢了。这不麽，人家侯爷的孙女都看上他了。” “不是吧？”成安一脸茄子色，“怪不得，昨天少爷就不太对劲。” “嗯嗯。”洛青青重重的点头，“不过，成安，人家到底是侯爷的孙女，咱们还是恭顺着吧。” 成安心里苦。 少爷一不高兴，倒霉的还不是他麽。 他眼尖的看见洛青青要走，赶紧给她拦住了，“洛御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我回府啊。” “呵呵，你还是留下来吃个晚饭吧。”成安是把洛青青推进了堂屋里。 见死不救可向来不是洛青青的作风，所以她也就留了下来。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少爷，你回来了。” 卫扬阔步进了堂屋，一眼就看见了在那啃月饼的洛青青。 他径直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怎么了今天？回来这么早？也没有等我一起？” “嗯，其实我也想等你的。只不过，穆小姐她请求我帮她，所以我——” 卫扬的眉头又蹙起来了，“她还要干什么？” “嘘，你小点声，她已经来了，就在厨房里。” 卫扬的眼神窜出一股的火气来，他低声质问一样，“洛青青，你在搞什么，又把她带到这里来。” “是她一定要来。”洛青青慌忙解释着，“我总不能拒绝她吧，人家可是侯爷的孙女。” 卫扬叹了口气，起身朝着里面书房去了。 “喂，卫扬，你不要生气嘛。”洛青青紧忙着追进去。 “我不生气，我现在要写奏折了，我不管穆小姐想要干什么，总之你把她带进来的，你就要想办法应付她。” “我——” “反正我问过了太子殿下，镇北侯不会在京城里待太多的时间。” 不等洛青青答应，卫扬已经换了常服，研起了墨块来。 洛青青知道自己惹不起卫扬，于是沉了口气，老老实实在一旁看着她写字。 谁知道，他才写了两行，外面就传进来了敲门声，“卫先生，洛御医，你们都在里面吗？” 洛青青下意识的看了看卫扬，卫扬还在那里写字，就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果然，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起身去拉开了房门，“穆小姐，你怎么进来了？” “我还不能进来了呀？我刚刚在厨房里，已经听到了卫先生的声音了。”这回，穆千岚应该是听了洛青青的意见，声音温柔，动作也慢慢的。 真的是在学她说过的沈少夫人了。 洛青青的余光扫过卫扬，卫扬依然是那副冷漠如霜，坐下来全神贯注的写着字。 他不说话，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尴尬了。 于是洛青青笑呵呵道：“穆小姐，你不是在蒸鱼吗？现在已经蒸好了？” “差不多了，这鱼啊是清蒸的，还是我特地跟厨房里的厨子学的。”穆千岚很是温柔的说着，目光也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卫扬。 卫扬没动。 她便自己走了过去，“卫先生，你这么晚了还要忙吗？” “嗯。”卫扬回应的冷淡。 “那我帮你研墨吧。”她拉起一只袖子，拿起墨块就研磨了起来。 洛青青在一旁看着。 呵呵，这穆千岚到底也是个大家闺秀，虽然性子风风火火了一些，可该会的东西人家也是一样都不少会。 她暗暗想着，这卫扬要是真的没有遇到过她，直接就遇到了穆千岚的话，也许也真的会被穆千岚打动呢。 她这样默默的想着，墨水已经研磨出很多。 卫扬低声道：“够了。” 穆千岚便停了手，“对了，买鱼买得很多，我不光蒸鱼了，还熬了鱼汤，鱼汤是很补的，卫先生和洛御医都尝尝看吧。” 卫扬不说话。 洛青青咳咳笑了笑，“好啊，好，我也等着尝尝看。” 穆千岚出去了。 洛青青立刻推了卫扬两下，“你怎么回事？你这样一直冷漠下去，岂不是让穆千岚伤心难过。” 卫扬抬头别她一眼，“那我要是对她热情跟你一样，你会不会难过？” 洛青青被噎住，半晌，“我是说，你可以不要很冷漠，但是也不需要那么热情，你懂不懂？” “那么，岂不是我在给她希望？给了她希望，她就会一直追着我跑，这样对我们三个人都不是好的方向。”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说清楚 卫扬的口吻平淡，洛青青却一个字也说不上了。 好一会儿，她点点头，“喏，你是对的。” 这时候，穆千岚已经去而复回，香气扑鼻的鱼汤端了进来，两盅。 “来，一人一盅。” 洛青青凑过去，立刻端起来喝着，“太好喝了，穆小姐，你的手艺太好了吧。” “嘻嘻，是跟我娘学的，据说我娘当初就是用这门厨艺俘虏了我爹的心，我爹这半辈子就只娶了我娘一个。卫先生，你也尝尝看呀。” “我今天不能喝鱼汤。”卫扬放下笔，冷冷的说道。 穆千岚原本期待的眼神一下变得有些暗淡，她有点失落，“为什么不能喝鱼汤？” 卫扬瞥向了洛青青，“因为我今天喝了药。” 洛青青恍然，猛然抬起头来，她一拍脑门，“对对，是喝了药了，还是我开的药。唉，我怎么就把这回事给忘了呢。” 她后悔的望着穆千岚，“对不起啊，穆小姐。” 穆千岚摇摇头，“也没事，我也是忘了这件事了。那么卫先生喜欢什么？要不要吃些清淡的东西，我可以去做。” “那也不用了，我在回来之前，在东宫吃了一些点心，也不饿。” 穆千岚更失落了，“好吧，那就不做了。不过，清蒸鱼已经好了，要不然就洛御医，我们两个去把它吃掉吧。” 洛青青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啊好啊，我也最喜欢吃鱼了。” 她和穆千岚去了厨房里。 洛青青夹着鱼肉，吃的大口大口。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安慰到穆千岚那受伤的心灵。 穆千岚沉了口气，鼓起腮帮子，“洛御医，我今天好累啊。” “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今天是折腾了很多事情。” “唉。”穆千岚垂头丧气，“可是卫先生好像还是很不喜欢我的样子。” “那不如就算了吧，穆小姐，喜欢你的人从京城排到北域都数不过来呢，何必就吊着一个卫扬呢。” “可是我好喜欢他啊。”穆千岚又是失落，又是不舍。 她消沉了好大一会儿，“洛御医，你能不能告诉我，卫先生还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喜欢玩什么？还是喜欢喝什么？” 洛青青摇摇头，诚实的道：“他好像都不太感兴趣这些，我倒是知道，他偶尔和六皇子一起下棋和射箭。” “下棋啊我是不行，可是射箭，我还是的可以。”穆千岚像是又看到了希望一样，“要不然，洛御医，我们明天安排一下，一起去射箭吧。 唉，你说，他不是喜欢温雅的姑娘吗？我去射箭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太男孩子气了。” 穆千岚左思右想，一直都觉得哪里不对似的。 最后摇晃着洛青青的衣袖，“洛御医，我们这么合得来，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你一定要指点我呀。” 看着这个情窦初开的穆千岚，洛青青有些不舍得伤害她，她道：“既然你还想再争取一下，那么就射箭去试试看吧。 如果，如果还是不行，也许你真的应该放弃了。” “嗯，你来安排，我再试一试！” 一锅鱼汤，一整条清蒸鱼，穆千岚是一口也没吃，有了新目标后，她又兴冲冲的走掉了。 于是洛青青只能把自己吃得饱饱的。 她回到卫扬的书房里来，卫扬正靠着椅子背啃着一块月饼，那架势，真跟洛青青有几分相似。 “喂，厨房里有那么多好吃的，你一口不吃？” “不吃。” “月饼很干的。” “那你给我倒口水喝。” 洛青青老老实实把茶盏倒满了，递到他的跟前来。 卫扬会心一笑，茶盏放在一边，倒是把洛青青拉到了他的腿上来，“怎么，今天这么贤惠？” “不是啊，卫扬，我看那个穆千岚真的很难过。” 卫扬蹙了眉，“洛青青，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 “那你要干嘛？要怎样？要把我拱手让人是不是？” “我——” “我问你是不是？”猛地，卫扬托起了她的下巴，她摇摇头，“我怎么会可能把你让出去，我只是觉得小姑娘有点可怜。”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同情，” “可她还想再试试看。” “试什么？” “她让我安排，明天我们一起去射箭，她很擅长射箭的，希望你能因此而喜欢她。我不忍心拒绝，所以答应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 “卫扬，你仔细想想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要不然，你明天陪她去射射箭好了，然后也确定的告诉她，你不喜欢她。” “你要我跟她说明白？”卫扬点点头，“说得也有道理。就这样吧，等明天射箭的时候，我来跟她讲明白。” “那你一定要委婉一点！” 洛青青忍不住嘱咐。 卫扬笑了，“说起来啊，洛青青，我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要是我真的喜欢了人家穆小姐，你会怎样？” “你不许喜欢！”洛青青眉头一横，立刻变得凌厉起来，“你要是敢，我就会下毒毒死你！” 说完，她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不会真的喜欢了吧？其实如果你真的喜欢了，我也会想办法留下你。 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啊。 那从此我们山高水远，就是只是老乡和同僚了。” “胡说八道，我是你夫君，你是我夫人，这是早就说好的事。” “任何人和我，让你做一个选择，你都会选择我是吗？” “对，任何人都抵不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洛青青笑了，“那就好，你一定要记得，别伤到了穆千岚。” 虽然洛青青也知道，穆千岚这次肯定是要痛一痛了。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按照穆千岚的要求，洛青青在晌午后告了个假，和穆千岚一起到了京城的郊外。 这时候，卫扬和林敬雨已经到了。 林敬雨并不会射箭，以一种看热闹的姿态看着卫扬吩咐人把靶子一一放在合适的位置。 他远远看见了洛青青和穆千岚，笑呵呵就迎了过去，“洛御医，穆小姐，你们都来了，正好，马上就可以射箭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迟早的事 这回，穆千岚还保持着昨日那种温雅贤良的妆容，但是衣着上明显换成了窄袖的衣裙，以方便射箭。 “是啊，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穆千岚问。 “嗯，马上就好了，走，我们一起过去吧。” 下了马，三人都来到卫扬的身后。 卫扬听得声音回过头来，瞧了穆千岚一眼，“会射箭？” “嗯，待在边塞的时候，除了射箭能打发时间，我也不知道干嘛，所以我的箭术还真的不错。” “好啊，那就比比看。”卫扬示意身边的随从。 便有人递上来了几张弓，卫扬和穆千岚几人一人一张。 洛青青也拿到了一张，但她拿到的一瞬间就差点闪了自己的腰，“不会吧，这弓箭这么沉？” 穆千岚莞尔，“你以为呢？” “我以为都很轻便啊。”洛青青勉强把弯弓举起来，一箭射了出去。 啪！ 只有几米，就掉在了地上。 林敬雨哈哈大笑，“洛御医，你的水平也太次了。” 洛青青白眼过去，“你水平不差，你来。” “我来就我来。” 林敬雨搭弓射箭，像模像样，然而一箭射出去，却只比洛青青远了半米。 “呵。”卫扬发出一声无奈的笑，“你们两个还是一边看着吧。” “我来。”穆千岚淡淡的说了一句，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只见嗖的一下，那羽箭就刺中了一只靶子的红心。 洛青青当即被惊住了，“穆小姐，你好厉害！” 穆千岚勾唇一笑，却是看向了卫扬，“卫先生，该你了。” 卫扬没有言语，只是拿了一支羽箭。 倏然发出，亦直中红心。 似乎中这红心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林敬雨惊叫起来，对随从呵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把靶子往后移，再移十米。” “三十米。”穆千岚轻声说道，面无改色。 林敬雨被噎住一般，不敢再言语。 穆千岚又是一箭倏然飞过，再次直中靶心。 卫扬紧随其后，更是当仁不让。 这二人的箭术都看得洛青青眼花缭乱。 她原先只当穆千岚只是个颐气指使的大小姐，就跟那夕炀郡主似的。 没有想到，人家如此深藏不露，简直巾帼不让须眉！ 这时候，连卫扬再看穆千岚的时候，眼神里都多出了一抹惊异之色。 穆千岚和他目光对视，轻轻笑了笑，许些得意般，“卫先生，还有继续比吗？” “怎么个比法？” “射这些不动的，实在太无聊了。我现在啊，想射一些动的。” 穆千岚昂起头来，望着天空上盘旋而过的不知名的鸟儿。 “我们射它吧。”穆千岚说，“但是我不想杀生，我们只射羽毛，看谁射下的羽毛更多？” 林敬雨的下巴就要惊掉了。 只见那穆千岚已经抬弓射箭，飞射了出去。 羽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竟然直中那鸟儿的翅膀。 鸟儿受惊，使劲的扑棱着，两只羽毛从天空中飘落。 落到了洛青青的脚边。 洛青青下意识的弯腰，把羽毛捡了起来，结拜的羽毛，还带着鸟儿的体温。 这时候，她却突然听到卫扬的声音，“穆小姐，我想我应该认输了。” “哦？”穆千岚有点惊讶，“你不试试看吗？我看你的箭法，绝不在我之下。” “但也绝不在你之上。” “呵呵，这倒是，我六岁开始学习射箭，目前还没有遇到过太多的对手。”穆千岚放下了弓箭，她发现卫扬的视线终于肯在她的身上停留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道：“卫先生，我是不是太不像个温雅的姑娘了？” 卫扬摇摇头，“你这样也很好。” 说罢，他对林敬雨道：“敬雨，你和洛御医带人收拾一下这里的靶子吧，我有些话，想要跟穆小姐说一说。” “好。”林敬雨拉了拉洛青青，两个人往远处走去。 “诶，洛大夫，卫兄他没事吧？”林敬雨有些不放心，“穆小姐是真的看上卫兄了，可是你和卫兄，你们——” 林敬雨欲言又止，洛青青的心也漏跳了一拍。 穆千岚亦是如此的优秀，不知道在她拉弓射箭的某一瞬间，有没有让卫扬有一丝丝的心动。 “洛大夫。” “没有，敬雨，我们往里走走吧，我应该自信才对。” 眼看着他们两个走远了，穆千岚望着卫扬，也很紧张，“卫先生，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现在没有人在了，你可以说了。” 卫扬嗯了一声，淡淡吸了吸气，“穆小姐，我感觉到，你现在对我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我想，那大概是男女之情的感觉吧。” 穆千岚的脸色微微红了起来，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特地穿的江南绣花鞋，“你已经感觉到了？嗯，我是有这样。” “很遗憾。”卫扬缓缓道：“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穆千岚猝然抬头，“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之间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虽然穆小姐很好，可是我并不喜欢穆小姐。” 穆千岚有瞬间的无措，她眼睛闪了闪，“为，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更娴雅温柔的姑娘。一定是我今天来射箭，太不像是个姑娘了，对不对？” “不是。” “洛御医告诉过我！你喜欢过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她就非常温柔恬淡。” 卫扬蹙了蹙眉，“不是，我想这件事，洛御医也并不了解我。我曾经是很喜欢那个姑娘，或者说是我以为我很喜欢那个姑娘。但是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你知道吗？她的性子其实跟你像是六七分，她一点也不像是个姑娘。” “你喜欢她了？” “对，我非常喜欢她。在遇到她之前，我甚至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会这么喜欢这样一个人。 所以很遗憾，穆小姐，我们之间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听到这里，穆千岚只觉得心里一块悬起来的石头突然砸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砸碎了她仅剩的希望。 她手里的弯弓也砰的一声，落了下来。 “可你，你不是没有成亲？” “我会和她成亲，这是迟早的事。”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她的儿子会赢 “那她是谁？你能告诉我吗？”穆千岚失望的道：“我不会伤害她的，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 “你不认识她的，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当然，她在我的心里并不普通。” 穆千岚皱了皱眉头，“你喜欢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我喜欢她，跟她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我有了她，所以跟谁都不会再有可能。” 穆千岚像是听到了一丝丝希望一样，“如果我能接受她呢？如果我能接受我和她同时存在呢？” “可我不能。”卫扬轻轻的说。 那声音不高，却像是刺一样刺进了穆千岚的心里。 “好吧。” 半晌，她点了点头，“我想我也不应该在这里打扰你了。” “抱歉了，穆小姐，我相信你也会遇到很好的人。” “呵呵，不管怎么说，你能跟我说明白，没有欺骗我，我已经很高兴了。”穆千岚苦笑了一下，转而上了马。 她落寞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 另外一边，洛青青和林敬雨已经收拾好了，他们重新回到卫扬的跟前。 林敬雨好像明白了什么，“我们也回去吗？” “嗯，我们回去。” 青鸾宫里，香气袅袅。 蒋贵妃一身绛紫色的纱袍坐在贵妃榻上，她的身边，是穆千岚垂首坐着。 穆千岚失落极了，“我，我就是来跟娘娘说一声，卫扬这个人我也不要了。我爷爷快要回去边塞，我也要跟着走了。” 蒋贵妃的眸子里闪过丝丝不甘，“千岚，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麽？” “嗯，他说他有喜欢的人。” “这样你就不争取了？” “我已经争取过了。”穆千岚抬起头来，“娘娘，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卫扬真的不行。” 说完，她滑下了贵妃榻，“娘娘，没有什么事的话，臣女就先告退了。” 蒋丞相站在窗前，看着穆千岚的身影越走越远，叹了口气，从偏殿到了内殿来，“娘娘，这是不行了？” 蒋贵妃叹了口气，“卫扬说，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绝对不同意和穆千岚在一起，连穆千岚一再让步，他都不愿意呢。” “这个家伙，是傻是不是？” “傻应该是傻，但是，我们也应该明白，对付陈远程的方法是不合适卫扬了。” “也就是说，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拉到我们的阵营里来了。” “是这样，没错。” 蒋丞相想了想，“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作罢吧，我们拉拢住镇北侯才是最重要的。还有擎王那边，也许也需要再去试试看，只要这二人倒戈过来，我们便胜券在握。” “镇北侯我还有一点把握，毕竟侯爷和咱们的父亲也算有些交情。可是，擎王那边，本宫这么多年，始终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自打从战场上回来，仿佛就无欲无求的了一般，除了他那个夕炀郡主，是心里什么也不当回事了。” “那贵妃，你的意思是——” “我们必须要加紧拉拢镇北侯，同时，卫扬这个人，我们必须得除掉，因为本宫还有另外一件事感到害怕。” “你是说居夫子？” “没错。” “他可是研究机关和军事的人，我总觉着，这个人对我们来说很危险。” “好，微臣明白了。微臣派人继续去调查这个卫扬。” “对了，不是有个赵什么的麽，从他身上入手，好好调查调查，还有，卫扬喜欢的女人，也给本宫查出来！” “是，微臣这就去办！” 蒋丞相步伐飞快的离开了。 蒋贵妃看向了身旁的女婢，“知道皇上现在在哪儿麽？” “皇上君安殿歇着呢。” “很好，去把本宫准备的汤送过来，本宫要去看看皇上。” 君安宫里，是阵阵龙涎香的香气。 辉煌的殿宇里，皇上靠在踏上眯着。 不知道是不是天冷了，他的身子骨又开始不太好了。 “皇上。” 妩媚的声音响在了耳边，皇上缓缓睁开了眼睛，“嗯，爱妃，你过来了？” “臣妾来看看皇上。” “唉，朕这一天天的，身子骨总是不太舒坦。” “臣妾听说了，所以特意准备了了羹汤，来尝尝看，或许会好些的。” 皇上点头，蒋贵妃起身，把身后的汤盅拿了过来，一勺一勺喂给皇上。 “唉，皇上，臣妾看着，你可真是老了。”蒋贵妃小声喃喃。 “是吧，朕也这么觉得呢。尤其是对比起镇北侯来，你瞅瞅，朕真是大不如前了。” “皇上，你也别太担心，咱们宫里不是还有太子，还有八皇子呢麽。” “他们啊，到底是年轻。”皇上又喝了一勺，昏昏沉沉的，好像更困了一样。 蒋贵妃放下了汤盅，“皇上，臣妾有个问题，一直都想问你。” “你说。” “这么多年了，臣妾始终都比不过皇后是麽？” 皇上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臣妾就是觉得，皇上始终对皇后姐姐念念不忘，连臣妾生的孩子都始终比不了姐姐的孩子。” 皇上深吸了口气，眯着眼睛，有些半睡半醒之意，“你呀，也该知足了，朕待你不薄啊，你已经做了贵妃，你还要怎样呢？太子他是太子，他是继承皇位的人。” 蒋贵妃听得这话，“那万一太子做错了事呢。” “那他也是太子啊。”皇上说完这话，实在太困倦了，躺了下去，迷迷糊糊中，“天冷了，要照顾好朕的丁香花啊。” 皇上的话音不高，却让蒋贵妃一个激灵，她感觉到一阵孤独的寒意奇袭了她。 皇后到底是皇后，太子也到底是太子。 那她呢？她是什么？ 她冷笑了一下，她就知道，这么多年，她始终斗不过她。 但是，她一定会让她知道。 她输了没关系，她的儿子一定会赢。 她站了起来，给皇上盖上了一张波斯毛毯，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君安宫。 君安宫外，她的婢女在等候着。 “娘娘，这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吗？” “回去做什么？今天，本宫想出宫去看看。” “去哪儿？” “去侯爷府。” 第二百六十五章 江山半壁 夜幕微垂，淡淡星光漫上了黑色的夜空。 屋子里，点燃了蜡烛，蒋贵妃坐在主位上正笑眯眯的望着镇北侯。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 她就不信，镇北侯会一点点都心动。 镇北侯的年纪很大了，头发和胡子都是花白色。 只是他的精神真的很好，目若隼鹰，背着手站在窗前，稳若泰山。 两个人沉默了须臾，镇北侯先折过了身子，他望着蒋贵妃，“娘娘，你可知你今天说得的这些话，只要微臣告诉皇上，蒋家的罪名是要诛九族的。” “本宫当然知道，可如果本宫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本宫也根本不会来。” 镇北侯点点头，“十足的把握？” “那是自然，如果侯爷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打听看看，这燕朝一半的江山，可都在本宫的手里。” “那你何必急于此时呢？等着皇上驾崩，不一样还是你们蒋家的天下麽？” “话是这么说，可侯爷，你也别忘了，不是还有太子么？太子的势力也是越发的强大了，并且，还有了卫扬以及卫扬身后的居夫子。” “呵呵呵，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娘娘？” “侯爷啊，你和皇上的年纪也差不了太多吧。他可是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待了几十载。而你呢？你是什么？你称臣称了几十载。 难道在你的心里，你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麽？ 本宫知道，侯爷的本事在皇上之上呢。” 镇北侯不言，沉默着思考着。 蒋贵妃继续道：“所以，大人好好考虑考虑。只要事成，那之后塞北一带全部归你，本宫还拿性命担保，一定助你拿下北域，成为北域之主。” 蒋贵妃的最后一句话落下了话音，镇北侯的眼底里也徒然生出了一抹杀意，“好，既然娘娘由此诚意，那穆某就听娘娘一句，和八皇子平分这天下！” “穆千岚真不愧是个大家闺秀啊，自打上次卫扬跟她说清楚了之后，她再也没有到御药房来，也没有再跟卫扬见面，这不，说走也走了。自打她走了这些日子吧，好像周围一下变得好安静。” 晌午闲来无事，洛青青趴在桌子上跟方子房说着闲话。 “那是。”方子房啧啧，“人家好歹是侯爷的孙女，本来主动的就已经很过了，还要人家怎样？” “不过，方御医，你说穆小姐以后啊，会找个什么样的人成亲？” 方子房哼了一哼，“反正不是你，也不是我，人家是侯爷府啊，怎么会看上咱们这御医。”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突然看见了苑房使从御药房的大门外走了进来，步伐匆匆，而稍有的神色凝重。 “这是怎么了？”洛青青赶紧打起了精神。 这时候，就见苑房使走近了御药堂里，目光漫过诸多御医，叫了几个老御医出去。 “还有，洛御医，你也跟上来。” “是。”飞快的脚步。 一行四五个人一路往君安宫的方向走。 “苑大人，为什么要去君安宫啊？”身边有御医按捺不住的边走边问，“是皇上不舒坦了，还是怎么回事？” “别那么多话，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眨眼间，一行人进了殿里。 里面，此时此刻正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人。 皇上斜靠在榻上，满脸怒色和疲色，连唇色也是发白的难看，最可怕的是他的双眼紧瞪着。 “皇上，老臣来迟了。”苑房使扑过去，立刻给皇上诊起脉来。 而洛青青则下意识打量着周围的人。 这回，好几个妃嫔都在，卫扬也在，六皇子在，太子在，连八皇子都在，他们各个神色都是十分凝重和惶恐的。 她再往卫扬的脸上看去。 卫扬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卫扬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就听见苑房使道：“皇上这是急火攻心，有一口火卡住了。” “让微臣来。”洛青青想也不想，打开药箱拿出了针灸包，就一针一针刺进了皇上的喉咙和胸口。 约摸片刻，感觉到了喉咙处有异动。 洛青青赶紧收了针。 她才转身，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骇然的让开，果然是皇上一口急火之血吐了出来。 吐出来了，皇上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太子奔忙上前，“父皇，父皇，你怎么样了？” “咳。”皇上有气无力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忽而冷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苑房使按住他，“皇上，你不要太激动啊，你的身体不可以这样。” “呵呵，苑房使，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吧？你也知道，朕曾经和镇北侯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打过多少仗。 朕以为，朕和他是一生的好兄弟。 而今天朕才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蛇吞象啊！ 他居然造反了！ 造了朕的反！” 皇上的笑声里带着愤怒，又带着悲戚，洛青青面无表情收拾着针灸包，可心里早已经沸腾了？ 皇上刚才说，镇北侯造反了！ 也就是说，这镇北侯回了一趟京城，回去之后就直接—— 她下意识的看向卫扬，卫扬的眼底亦是许些意外。 同时，她的目光也从蒋贵妃的脸上掠过，蒋贵妃满脸焦急，疾呼着皇上，可洛青青也看得分明。 蒋贵妃的眼底实际上是冷的。 “好他个镇北侯，既然他反，那么朕就跟他打打看！”皇上怒呵着：“来人，传旨下去，速拨兵马，排兵布阵，去边塞全力对抗镇北侯！” 说完这话，皇上像是用掉了全部的力气，他又倒在了榻上。 苑房使速速写了方子，而后叫了几个皇子一起到了外殿。 “怎么样？苑房使。”秦却之急忙问道。 苑房使的脸色凝重，摇了摇头，“皇上的身子骨本就有问题，这回恐怕是真的伤到了。如果再不仔细调养，怕是——” 他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全部都明白了。 “洛御医！”秦却之忽而又看向了她，“你说呢？” “老实说，微臣的看法和苑房使的看法是一样的，皇上本旧疾未愈，如今又突降新疾，真的有些危险。”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发难 她的话说出来，秦却之深吸了一口气。 “那父皇接下来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这就不太好说了。”苑房使道：“殿下，皇上需要好生静养。而且，依微臣的经验来看，皇上至少有效半月是没有办法恢复过来的，在这期间，又尤其不能动怒，不可受到刺激。” “那明天上朝呢？”秦却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苑房使摇摇头，“刚刚，微臣听到皇上说，镇北侯造反了？” 秦却翎点点头，“我们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镇北侯从京城回去边塞后，不知怎么的，居然就举兵造了反，说是要自立为王。” “唉！”苑房使深深的叹了口气，“可皇上真的不能受刺激啊。” 洛青青下意识环视了一周，“咦？擎王殿下怎么没有来？” “皇叔他身体抱恙，没有来上朝。”秦却之道。 众人沉默了半晌。 秦却翎道：“这样吧，先派人去通知皇叔一声，另外，如果明天父皇实在不能上朝，那么明天就由我来统领百官。” 秦却翎的话音一洛落，在场之人无不朝他看了过来。 “这倒是应该。”苑房使喃喃，“如今出了大事，朝堂上无人镇守是不行的，而皇上的身体又受不了刺激。” “就这样决定了。”秦却翎又道。 “是！”众人齐齐应声。 接着，秦却翎下了命令，由苑房使亲自为皇上看诊，陪护和观察皇上的病情。 而朝堂上的事情，他则亲自来处理。 他的想法也又去跟皇上说了一遍，得到了皇上的同意。 众人散去，洛青青独自背着药箱回了御药房。 她心里砰砰直跳，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缭绕了她。 回到御药房里的时候，镇北侯造反的事情已经被传开了，几个御医和三三五五坐在一起讨论起来。 “唉，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镇北侯忠心耿耿这么多年，老了老了，竟然反了。” “可不是，回忆我幼年刚进宫时，那时候皇上还年轻，刚得了天下，皇后也在，一切都像昨天一样啊。” 两个老御医的讨论声传进了洛青青的耳朵。 洛青青不禁坐在了他们身边，“王御医，你进宫这么多年了呀？” “可不，这御药房里头，就属我进宫年头最多。”随着王御医说话，他白花花的胡子一动一动的，“当年呢，我进宫的时候，连擎王殿下都还是个少年。” “咦？”洛青青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王御医，好奇怪啊，为什么擎王殿下好像一直都不干涉朝廷上的事情。” “是呢，谁说不是呢，擎王殿下自从前些年打仗回来，人就很奇怪，上朝也上，可很少拿主意出来，什么大事小事也参与，却从不提供意见，仿佛宫里的事情，他早就置身事外了一样。”王御医喃喃，“这日子多了，也就没有人觉得奇怪了。” 说着说着擎王，又说道了其他人身上。 洛青青也就没有心思听了，耐心熬太阳一点点西落。 她只想晚上回去，再问问卫扬。 天终于黑了，洛青青第一次冲出了御药房的门，早早回到了府里。 可是她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也没有看见卫扬回来。 于是，她直接穿过暗门，找了成安去。 可成安也不在。 这让她更加不安。 也许她不应该回来，而是应该去东宫看看才对。 此番再贸然过去，也是招人耳目。 她只好踱着步子，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待。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趴在桌子上都睡着了。 有人抱起了她来。 是那熟悉的气息。 “卫扬，是你吗？”她惊醒了，急忙问道。 “是我。”卫扬抱着她，轻轻拍过她的背脊，“青青，我回来晚了。你别担心，我把你抱回床上。” 感觉到床板的解释，洛青青放松躺了下来。 卫扬俯视着她，眼底依旧是不给旁人的温柔。 她摸索过微凉的脸，“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 “太子明日要开始代替皇上统领超纲，你知道，蒋家一定会趁火打劫的，所以我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嗯，我想也是。” “商量完了，我就回来找你了。”卫扬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别担心我，我了解我，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还有你，记得把我送你的机弩随身带在身上。” “我会的。” “好好睡吧，明天早上别等我了。” “嗯。” 卫扬呢喃的声音让洛青青再次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起来，果然早已经不见了卫扬的身影。 她还是御药房的洛御医，所以换了官服也去了御药房。 金华殿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晨光从窗口斜射，照亮整个大殿。 秦却翎一身赤金色的太子服从侧面走来，拾阶而上。 他站在了龙椅前，俯览着大殿里的百官。 身边的总管高呵了一声，“上朝——” “慢着！” 总管的声音才落，突然一道沉厚的声音开了口，众人齐齐循声望去。 只见蒋丞相站了出来。 秦却翎冷冷看向他，“丞相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丞相盯着他，“太子殿下，恕微臣无礼，微臣实在认为殿下还是不要坐在龙椅上的好。殿下虽然是太子，可总还不是皇帝。 坐上龙椅，岂不是冲撞了皇上吗？” 蒋丞相的态度没有丝毫的害怕。 他的话落下，秦却翎点点头，“好，丞相大人说得有理。来人，给我准备另外一把椅子。” 他亦没有跟蒋丞相直接的冲突。 昨晚卫扬说过，蒋育申私下的势力肯定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倘若蒋育申不顾大局，趁火打劫，那么整个燕朝都会遭殃。 所以，他忍了。 他坐在檀木椅上，“可以了，我们上朝。” “参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跪了下来，呼声却稀稀拉拉。 秦却翎吸了口气，“好，平身，今天上朝是来讨论镇北侯在边塞造反一事，不知诸爱卿有何应对之策。” “殿下，微臣是这样想的。”蒋丞相又站了出来，“镇北侯造反，师出无名，绝对得不到百姓的拥戴。 故而，其实殿下大可以不那么放在心上，先把镇北侯晾一晾。”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她的身份 蒋育申的话音落下，在周围的群臣竟然纷纷附和。 “是啊，殿下，丞相大人所言有理。微臣看来，那镇北侯突然造反，说不定是因为一时听信谗言，说不定过两天就会后悔了。” 秦却翎想要笑出声来了，“这不是一派胡言吗？箭在弦上，难道镇北侯还有收回的可能吗？” “殿下，镇北侯这么多年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啊！”又有朝臣说道。 “忠心耿耿岂会造反？”安有海怒骂了出来，“我看，你们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没错，就是进水了。” 一时间，朝堂上乱成了一片，百官分成了两拨，一拨同意蒋育申的看法，一拨又据理力争。 秦却翎一个头两个大了。 再这样闹下去，朝纲岂不是乱了？ 秦却翎猛然站了起来，“够了，你们还知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如此胡闹下去，都给我滚出去！” 他大发雷霆，那些朝臣们才安静了下来。 他也是明白了，蒋育申就是故意在跟他唱反调，让他在这个位置上无法安稳。 “殿下，那依你之见，准备如何？”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那就我再派探子去探探看，这个镇北侯到底想要干什么！晚一点，我们再来讨论！” 说罢，秦却翎拂袖出了金华殿。 安有海立刻跟上了他。 他们走出了金华殿，秦却翎的焦躁也显露了出来，“安大人，你看看朝臣上那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殿下，这就是铁了心了不让你好过，他们真的是在祸乱朝纲啊。这样下去，根本不行的。” “要不然，安大人，你先带人去准守边塞，我先给你下令，管他们说什么去。” “殿下说得有理。” “走，我就去颁布旨意！” 一旨意颁布了下去，安有海直接就走了。 秦却翎回到东宫，只见卫扬正看着棋盘发呆。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道：“卫先生，你知道了吧？蒋育申疯了。” “是啊。”卫扬喃喃，“他竟然这么狠。” “你说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 “殿下。”卫扬打断了他，“蒋育申和镇北侯怕是联手了。” “什么？”秦却翎倒吸一口冷气，“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这太巧合了，他们怕是要分了这燕朝的江山！” 秦却翎的脑子飞速的转动，他很快明白了过来，“天啊，天啊，这些家伙，真是丧心病狂。” “一定是镇北侯回京，被蒋育申说服了。”卫扬喃喃道。 “幸好，我刚刚让安大人去镇守边塞了。” “殿下做得很快，可仍然不够。” “先生，那我应该怎么做？” “他们马上就要翻脸了，趁着这个功夫，殿下封锁皇宫，封锁青鸾宫，把皇上和殿下保护好。然后，派人去抓那蒋育申。 擒贼先擒王。” 秦却翎点点头，“蒋育申被抓了，那些家伙就会忌惮的，对，就是这样。” 秦却翎转身要走，卫扬却又突然拦住了他，“等一下，殿下，这回抓人我亲自去抓！” 蒋育申太狡猾了，他这么明目张胆跟太子对着干，也许，他真的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燕朝要有一个锦绣江山，他绝不能让蒋育申破坏。 卫扬手持了一柄剑，带着人冲出了皇宫。 同一时间，皇宫大门全部都被封锁。 丞相府距离皇城太近了，只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卫扬的人就全部冲了进去。 里面的丫鬟婆子们被吓住，一个个吱哇乱叫。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管家冲出来，指着他骂道。 “我是卫扬，我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来抓捕朝廷要犯蒋育申的。”卫扬冷冷一抬手，诸多兵马围住了丞相府。 “胡说八道，我家丞相干了什么？” “勾结叛贼，祸乱朝纲！” “我家丞相没有。” “啪啪啪！” 一阵拍巴掌的声音打断了那管家的话，蒋育申从人后面走了出来，满脸的得意洋洋，“哈哈，老夫知道卫先生会来，却不知道卫先生如此的快。” “抓住他。” “慢着！”蒋育申一步一步往卫扬身边走来，“卫扬啊，你真的要抓老夫吗？哈哈，你真的敢抓老夫吗？” “我有太子的命令，怎么不敢？” “可我有这个人。” 随着蒋育申幽幽笑着，身后有人把一个纤弱的影子推到了前面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洛青青。 她还着着一身官服，被五花大绑，有些狼狈。 她看到卫扬，对卫扬摇了摇头。 卫扬的眼眸瞬间紧缩，“蒋育申！” “哈哈哈，卫先生啊，你可真有意思啊你，老夫还说呢，你竟然会拒绝人家穆千岚啊。原来，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她。” 她字话音落下。 蒋育申拿掉了洛青青头上的乌纱，中间发簪一拉，洛青青满头的黑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周围人都看呆了。 洛郎洛御医竟然是这个女人。 “哈哈哈，卫先生，你还要来抓老夫吗？只要你敢，老夫会让这个女人命丧黄泉！” “你卑鄙！” “卑鄙就卑鄙了，又如何呢？ 卫先生啊，你别那么激动，来，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你到底是站在东宫那边，还是站在老夫这边？ 只要你归顺老夫，老夫对以前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既往不咎！ 否则的话，不光这个女人，还有你的家人。 哈哈，赵世图已经去抓他们了。 你应该想得到，会怎样！” 卫扬低垂了下眸子，再抬起来，灿烂的阳光折射在他的脸上，他薄唇微抬，“好，把洛青青还给我，我归顺于你。” “你把剑放下。” 哐当，剑身落地。 “让他们出去！” 卫扬挥挥手。 很快，整个丞相府就全部都是蒋育申的人了。 蒋育申得意之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原来啊原来，卫先生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卫扬已经走到了洛青青面前，他解开了她的绳子，突然拿起了她腰间的折扇，让她握在了手里。 他问，“蒋育申，你知道马房判是怎么死的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丞相夫人(结局) “嗯？” 蒋育申还未曾反应过来，洛青青已经按动了机关，转身，甩扇，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锋利的铁片便穿过了蒋育申的喉咙。 蒋育申瞪大了眼睛，似乎太惊讶这一切了。 可是他已经来不及反应，就拿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像潮水一般涌来，折扇回到了卫扬的手中，他一只手臂护着洛青青，一边发射出这些铁片。 有了内力的加持，威力更显。 不过半个时辰，卫扬和洛青青二人已经冲出了包围。 他们一路起起落落，落到了城门前。 然而，城门已经被人封闭。 是蒋育申的儿子。 他们只能折了回来。 如今的情形，皇宫被太子封锁，但京城却被蒋家的人封锁了，并且蒋家的人全城搜索起了卫扬和洛青青。 太子到底是稍稍落了下风。 下了秋雨，偏僻的巷子里冷的很。 卫扬把洛青青紧紧抱住，“青青，我想办法，让成安送你走。” “不要。”洛青青环住他的腰，“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太危险了。” “我不怕。”她声音软软糯糯，带了哭音。 卫扬深深吸了口气，“好，跟我走。” 躲躲藏藏，终于到了天黑。 洛青青跟着卫扬翻过了一条高墙。 “就是这里了。” 卫扬轻轻敲了敲门，“擎王殿下，打扰了。” 门很快开了，擎王一脸冷漠看着他们，“来这做什么？” “擎王真的不知道吗？外面已经天下大乱。” “乱就乱啊，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燕朝的江山就要不保了。”卫扬焦灼的道：“眼下，蒋育申已经被我们杀了，只要只有擎王殿下站出来，就能稳住朝纲。 没有了蒋育申里应外合，镇北侯成不了气候。” “本王不想管。” 洛青青被惊得不行，“王爷，可是你姓秦啊，你怎么会这些视若无睹呢，皇上病危，此时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不去。” “王爷还在为当年的时候愤怒和怨恨吗？”卫扬突然问。 擎王哼了一声，冷凝向了洛青青，“本王问你，若是卫扬出征在外，你即将病故，太子为了能打赢，而不告诉他你已经死了的消息。你会是什么心情？” 这话一出，洛青青仿佛瞬间明白了。 洛青青沉默了一会儿，她轻轻道：“我会为我的夫君感到荣光，因为他保护的是江山，多少万万的老百姓的生死。” 她的目光炯炯，坚定不移。 倒让擎王有一瞬间的恍然，恍然也回到了当年，他也曾有用过的那么一个敢抢又倔强的女人。 “父王。”奶声奶气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是夕炀郡主的声音，“我想这个姐姐说的是对的，娘一定没有怨过你。” 擎王突然出手，扼住了洛青青的喉咙，“那我要杀了你，然后再帮他。” “我心甘情愿。” “不要！” 卫扬出手的同时，擎王放了手。 “好，看在夕炀郡主的份上，本王帮你一遭，稳定朝纲，但是外面镇北侯，你要自己去打。” “好。” 擎王阔步走了出去。 洛青青诧异的望着那人小鬼大的夕炀郡主，她刚刚没听错吧，她竟然管她叫姐姐。 “嘻嘻，我早就摸到姐姐那里了。” 洛青青恍然。 原来擎王早已经知晓一切。 有了擎王的坐镇，加上蒋育申已死，蒋育申的头被高高悬挂在了城墙上，整个蒋家的势力立刻变成了一盘散沙。 攻下一盘散沙，便是容易多了。 只要三天的时间，京城的局势便一切都稳住了。 太子将这些告诉皇上，皇上高兴的精神都好了起来。 蒋家一倒，蒋贵妃很快被赐了白绫。 京城很快恢复了平静。 皇上恢复了过来，重新坐在了龙椅上，躺下百官少了小一半之多，他只觉得欣慰。 “今，蒋家联合镇北侯造反，已被太子平定，太子有功，卫扬亦有功，朕决定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正式退位，让太子继位。” 说完，他又道：“而卫扬，作为居夫子之门生，足智多谋，对燕朝忠心耿耿，这次平静立下大功，朕决定将他封为丞相。” 全场骇然。 卫扬亦跪在了地上，“皇上，微臣丞相不丞相的，微臣并不在乎。只是微臣之妻洛青青，之前有女扮男装欺君之罪。” “呵呵，你以为朕就是那么无知肤浅之人吗？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朕要封你为丞相，统领百官。 但朕也有朕的要求。 “前提条件是，你还要去平定镇北侯，以弥补你和洛青青二人的欺君之罪。 到时候，丞相是你，朕来赐婚，也是你。” 秦却翎闻之大喜，“卫扬，快谢主隆恩。” “是，微臣谢主隆恩。” “去吧，朕给你八万人马，速去边塞，平定镇北侯！” 四个月后，深冬。 京城里下了雪，雪花飘飘摇摇，整个大地都蒙上了白色。 但是有一处，却是一片红色。 偌大的卫府，红绸花朵朵，大红的喜字帖在门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更是震耳欲聋，无数孩童和老百姓都在欢闹。 这里还站了很多云州而来的老朋友，比如马馥鸢，比如沈少夫人，都是大腹便便一脸喜色的在。 随着喜乐的吹奏声越来越响。 八人抬的大红喜轿被人拥簇停在了门外，卫扬一身红色喜服，微笑着站在轿门外，“夫人，咱们到了。” 繁冗的礼节，欢闹的气氛，让洛青青一颗心七上八下，红色的盖头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但她听到卫扬的声音，就无比的安稳。 他们终于拜了堂，成了亲。 她的思绪也不禁飘回了当初，他在田野里，对她说，他喜欢她。 她好欢心，她嫁给了她最喜欢的，也最喜欢她的人。 一年后。 冬日的深夜。 月亮尖叫的声音划破了夜空，“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丞相夫人生了！” “生了什么？” “啊，好像是千金！” “不对，还有一个小少爷呐！” 周围的人保着千金和少爷乐呵呵笑个不停。 但卫扬却始终陪在洛青青的身边。 他们深深的望着对方。 是的，往后余生，都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