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穿成女帝》 第1章 被废的太女 [脑子拿出来,跟着我,这里不能寄存!] 战国时期,礼崩乐坏,小国林立,互相征伐。 云国四面环山,偏安一隅,有一道关隘天险,名为一线天。太女的父族钟家钟鸾将军失守一线天,若不是大将军林雁力挽狂澜,云国两天就要被燕国的铁骑踏平了。 太女跪在云极殿的汉白玉台阶下为钟鸾求情,陛下震怒,一纸诏书,太女被废。 “太女云秀资质驽钝,难堪大任,不得孤心,即日起废除太女之位,收回御印,搬离东宫,出宫开府,钦此。” 废太女诏书如同晴天霹雳,太女一个想不开,挂了根白绫上吊自杀了。 任务者云秀穿了过来。 云秀接收完原主的回忆,这个云国太女生性懦弱,爱好和平,不愿与姐妹兄弟争权夺利。 云秀双手抱胸,摇头,你爱和平,谁来爱你呢?死在了东宫里都没人知道。 她如今孤立无援,云秀想了一会儿,问系统,“统子,帮我看看太女的势力。” 【你有父族钟家,东宫卫队,还养了十多位门客。】 钟家?原主就是为钟家人求情而落难的。钟鸾是原主亲表姐,原主不求情,也说不过去。 东宫卫队长苏青是她的人,她的武装,也只有区区两队人马,四十人。 太女的门客里,基本上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书生。只会嘴炮,没一个实际的。别人都打到了家门口,刀架到脖子上了,你还说要和平。你能用你的和平理想感化他,让他放下刀不杀你吗? 乱世,就先别谈仁义了。 云秀问系统,“原主被废,是因为钟鸾失守一线天。我穿过来得晚,具体是怎么回事?” 【钟鸾的确没守住,她是钟家年轻一辈中武艺最高的,但性格刚愎自用,是个莽女。幸而有个参军知事钟奕及时向林子辰小将军求援,林子辰带着他母亲林雁大将军率兵增援,云国才躲过一劫。 钟家免了灭族之祸,但钟鸾因贻误军机被治了罪,夺去了将军之位。 钟奕也因私自请兵求救而不上报,获罪下狱了。】 云秀用扇子敲了敲手心,“这个钟奕是个人才,咱们得去把她救出来。” 太女已经被废,要绝地翻盘,目前能依靠的只有现有这套班底。她的父族钟家,目前只有钟奕值得救一下,钟鸾不值得救。 她如今也没有能用之人,救下钟奕,希望她能为她所用。 系统突然提示道,【钟奕是男子。】还显示出了一张卡牌,紫藤花架下站了一个浅紫色衫裙的秀气男子,质如冰雪,教人一眼沦陷的美貌。 云秀欣赏了一会儿这个男生女相的美人。她招募到剧情人物,就会收入一张卡牌,钟家的人,全都在她这边,钟奕也不例外。 云国是女子开国,此处女子普遍身材牛高马大,男子大多五短身材,矮小羸弱。 女子在朝中为官为将,担任主要职务,女子主外,男子主内。女子穿着短打或长袍裤装,男子穿着裙装。 “参军知事钟奕?”云秀挑眉,“女尊世界,男子也能参军?” 【满足参军要求即可。不仅如此,钟奕年少时还是个神童,过目不忘,宿主真是慧眼识珠。】 听起来这个钟奕是非救不可。一问系统,人现在诏狱里关着。 云秀出了东宫,只带着两名女侍卫出了宫,诏狱离宫门不远,诏狱是关押罪臣的地方。 云秀走进诏狱,一路上见到值守的狱卒,云秀露出敦厚宽和的微笑。还好她以前经营了宽厚的名声,和大司寇的关系也不错,才能进来探望。不过,之前她都是为了救钟鸾出去。 走了一路,见到的侍卫狱卒全是女人,才有了女尊世界的真实之感。 云秀一心二用,又翻开了钟奕的卡牌,“钟奕,身长七尺有余,玉树临风。” 【这已经算男子中个子非常优秀的了。云国规定身高七尺才能参军,领兵打仗。】 云秀失笑,“这条规定好像是在针对男子。” 女子立国,女尊男卑,各项资源倾斜于女子。女子受教育机会高于男子,女子做官远多于男子。男子个矮,要走武官之路,也是极为艰辛。 最后把男子赶回家中,依附于女子,阻断其上升通道,把男子困于家庭。规训其思想,让他们安守本分。这就是女权社会的设计。 她又翻了阵容卡牌,另一张稍微看着好点的卡牌是钟鸾,资料里,将军钟鸾是个身高八尺的金刚芭比,一身的腱子肉,手持长枪,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 其余的卡牌就大多都是她手底下那些书生了,男女都有,不过没什么用,目前她并不打算用书生。 想着事,带路的两名侍卫已经停了下来。她走上前,两名侍卫侧过身,她看到监牢栏杆之后的人,不得不说,钟奕的真人,比卡牌上的美人图还要美上三分。 钟奕一身赭红色官袍,衬得肤如冰雪,他跪坐在茅草铺就的地上,捡了茅草杆似乎是在计数,一派怡然自得,一点也不狼狈。 抬头看清来人是她,钟奕似乎怔愣了一瞬,起身走到木栏之前,道:“太女殿下,您怎么来了?” 云秀立在木栏之外,道,“奕表弟,听说你被下了狱,好没道理,你根本是无辜受了连累。” “罪臣违背律令,当接受惩罚。不劳太女殿下多费心,殿下还是去看望家姐罢。” 这小郎君还怪傲气的,不理会她递出来的橄榄枝。云秀问系统,难道他觉得有人会救他? 钟奕只是钟家庶子,此时钟家人全在为钟鸾奔走,顾不上救他。但他与林子辰青梅竹马有婚约在身,他可能寄希望于林家。 云秀望着钟奕神色淡然的脸庞,道:“你已经被林家退婚,林家应当不会保你了。” 他面上无悲无喜,腰杆笔直,拱手行了恭送礼:“那也是奕命该如此,太女请回罢。” 很显然,钟奕并不信任她。 云秀垂了眼眸,“我已不是太女了。不过,”云秀顿了顿,“我会尽全力搭救你出狱,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这个小郎君,她非要收入麾下不可。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第2章 救人的办法 云秀同钟奕说完话,就招呼侍卫们离开了诏狱。 系统问,【宿主想到办法了?】 云秀摊了摊手,“没办法,如今我已不得母皇喜爱,太女之位还被废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系统替她着急,【那可是宿主唯一的ssr呀,不能就这么废牌了,怎么办?】 云秀安抚热锅蚂蚁一样的系统,道,“别急,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再去求一下母皇。” 苏青带回了消息,从女官那里打听到,昨夜父后为她求了情,女皇陛下已经不在气头上了。 原主的生父钟贵侍早早去世,原主是在皇夫林氏身边养大。林氏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对她视如己出。 原主的那个好弟弟,可是恨她得紧,从小就欺负原主。云秀的性格本就绵软,面团似的,任人拿捏,被欺负了也跟个闷葫芦一样,也不告状,也不报复,就受着。 幸好二殿下出阁早,嫁给了她姑姑钟宁,去了南岭驻扎,原主饱受欺压的不幸生活才结束了。 申时过,已近傍晚,橙色的夕阳斜照在重重叠叠的宫殿上,为整座王宫镀上了一层暖光。 云秀走到卷舒殿外,她袖子里塞了块白玉,请值守的宫人递话,她求见陛下。宫人没有进殿通禀,而是让她等待。 母皇今日心情不错,在同男宠们享乐,她又站了一刻钟,殿里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母皇如今的年纪,尤爱青春好颜色,可能是因为,她想留住青春。云秀懂得母皇的心情,她已是一国之主,富有四海,却无法留住匆匆时光。也许只有寻欢作乐,能让她感到自己依然年轻充满活力。 宫人通传后,卷舒殿门开了。 云秀一身绯红色长袍,她已经不能穿属于太女的黄色。她直挺挺地在殿门口双膝跪了下来,一步一步跪行到榻前。 一身绣金线重工袍服的女皇倚在榻上,身材丰满如瓶,眼角红晕未消,神色带着事后的餍足,她的眼尾有些细纹,青春已不在,但又有着少女难有的成熟风情。三个白色中衣的年轻男子伺候着,女皇在闭着眼养神。 听到云秀跪着进来的动静,女皇睁开眼,“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云秀诚恳道,“昨日儿臣害母皇动了气,儿臣该罚,故而从殿门口一路跪着,给母皇认错。” 女皇幽幽道,“你倒是一向乖巧。孤夺了你的太女位,你不怨孤?” 云秀连忙磕头,“儿臣资质驽钝。母皇的决定十分英明。如今无事一身轻,免了儿臣日夜提心吊胆,如坐针毡。母皇都是为了儿臣好,儿臣懂得。” “你啊,是个心地好的,就是太实在。做个富贵闲人,也算是无愧于宣儿了。” “儿臣也老大不小了,父亲若还在,定想看到儿臣成家。” “哦?秀儿想成家了?” 云秀开始进入正题,“儿臣即将出宫开府,特来求母皇赐婚,将钟家表弟嫁给儿臣。” 女皇陛下倚在榻上,按住了身边的男子捏着肩的手,让他们下去。 云秀目不斜视,全程没有看那三个男宠一眼。 待男宠们退下之后,女皇懒懒道,“你看上钟家哪个了。” “钟奕。” “钟奕?是个冰雪剔透的人,你眼光倒是不错。”女皇心情不错,“那就赦免他,送到你那儿去。” 她赌赢了,昨夜父后求过情,她白日里从诏狱一回来,便去了景和殿。圣旨让她马上搬离东宫,她让侍卫队长苏青,带着下人们去宫外新府邸,留两个侍卫给她,把她的日常用品先搬去景和殿。 景和殿位置偏僻,是她生父钟贵侍生前的住处,她也打算先在此地落脚。待苏青向女官问到她宫外府邸的位置搬过去,再进宫来接她过去。 说起云秀的生父钟宣,他是母皇曾经最爱的白月光。母皇在潜邸时就娶了钟宣,少年妻夫患难与共,但钟宣福薄,体弱多病,在宫中没住几年就病逝了。林氏是母皇登位之后立的王夫。 原主还送了不少长得像父亲的男宠给母皇,方才那三个男宠里,有一位就有点眼熟。 云秀走出了卷舒殿,回到了景和殿,才抹掉了头上的冷汗。女皇陛下这一关,她应当是过了。 但,还有钟奕那一关。 她在诏狱里说出,林家与钟奕退婚。她的系统有个金手指,言灵。 于是剧情就变成了,钟奕下狱后,林家就和钟奕退了婚。 她又在陛下面前求娶了钟奕,这次她没有用言灵。陛下金口一开,钟奕非嫁她不可。 要把一个骄傲的人拉入她的阵营,施恩还不够,干脆让他成为她的人,只可惜,钟奕从此以后就不能走仕途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厌恶她。 云秀也顾不了那么多,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娶了钟奕,古代娶表弟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夜,星子暗淡,月色昏昏,与寻常夏夜没什么不同,却十分不平静。有人摸进诏狱牢房要劫狱带人私奔,有人睡在偏僻宫殿内还会遇刺。 景和殿内 翻窗进到床前的黑衣刺客,一剑刺向被中的人,只听金石之声,刺客懵了,剑一刺下去断掉了,太女难道练过铜皮铁骨功? 留下来的两个侍卫苏大苏二,是仅次于苏青的好手。还好床上的人不是她,而是乔装改扮的苏二,穿了一身锁子甲,刺客一剑刺在锁子甲上。苏二把剑尖折断,眼疾手快掐住了刺客的下巴,防止刺客咬破牙中毒药自尽。 云秀从厢房走到主殿寝房,看着黑衣人,道,“这宵小竟敢闯入景和殿扰了父亲的清净,严刑伺候。” 刺客被苏二拎了出去。 就算刺客刺中的人是她,以系统的体质加点,再扎她十几刀都不怕的。 她才遣散了护卫,刺杀后脚就跟了上来,她已经不是太女了,还能有什么威胁?树欲静而风不止,云秀只是想苟住都这么难。 目前还未出宫建府的皇子皇女中,年纪稍长的,便是十七岁的三皇女,女子十八岁成年,原主一向视三皇女为劲敌,女皇陛下曾夸赞三皇女像自己,这是压垮原主的稻草之一。 第3章 被劫的狱中人 钟奕望着方形小窗外明亮的月色,听着外面夏虫的鸣叫,叹息了一声。 他不曾想过太女殿下会到狱中探望自己。太女殿下虽名义上是他表姐,但他历来与她没什么接触。 他只知道,那个已经成年,素有仁厚之名的太女殿下,有着一副平庸的相貌,和不大清醒的头脑。云秀没什么主见,被手底下的门客带偏了,与陛下常常政见相左,因主和,被免除了议政之权。哦,如今还被夺了太女之位。 他今天一看,大皇女倒与传闻不太一样。钟家出美人,钟宣的女儿自然不会平庸到哪里去。她那双眼眸,实在有些摄人。与传闻中的仁厚不同,倒是有宝剑藏锋,华光内敛的气质。 钟奕思索着,殿下说要救他,到底是何用意。 夏夜,狱卒们本在吃着肉喝着酒划着拳,人声突然安静了,只听扑通扑通几声,狱卒们全都毫无预兆地软倒在地。 他急忙捂住口鼻。 “钟奕!我来救你出去。”来的人是林子辰,她高束马尾,穿着白衣银甲,在漆黑的夜里十分扎眼。 钟奕皱了皱眉,没见过来劫狱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她甚至没穿夜行衣。钟奕低声道,“林子辰,你疯了!快回去。” “我没疯,我要带你走。”林子辰打开了木栏上的铁锁进来,拉着他的手臂就要走。 钟奕挣脱她的拉扯,“我不走!你快点走,不要因一时意气连累了林家和大将军。” 林子辰焦急地望着他道,“我……我管不了林家了。我爹爹退了我们的婚事,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阿奕,我们离开这儿,离凌云城远远的。” 钟奕眉头拧的更紧了,“林子辰你清醒一点!我不能走!你劫狱是大罪!我跟着你逃狱,是罪上加罪。” 钟奕冷淡地望着林子辰,“你要害死我么?” 林子辰望着钟奕坚定的模样,迟疑了。 钟奕转过身,道,“回去吧,你爹爹退婚是为了林家好。钟家遭了难,不比往日,配不上林家了。” 林子辰正色道,“你在说气话,除了你谁能配我?何况落井下石非君子所为,我会想办法恢复婚约的。” 她自说自话,简直说不通,他以前怎么不觉得林子辰这么不可理喻。钟奕道,“我们认识十几年,纵然做不成妻夫,我们也依然是朋友。一线天你救我的恩情,我永远记得。” “那就嫁我。” “我本可以嫁你。” “阿奕,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钟奕好声相劝道,“你听我的,回去吧。” “我一定会娶你。”林子辰抱着钟奕,轻吻了下他的额,“我们天生一对,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钟奕拍了拍她的背,“子辰,别太执着了。” “等我……” 钟奕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他心里有种预感,林子辰恐怕无法得偿所愿了。因为大皇女已经注意到了他,很可能从中横插一脚。 钟奕好说歹说,劝走了林子辰,她还一步三回头,钟奕直接背转过身去。 更声响起,已是夜深,是时候休息了。钟奕将赭红色官服脱下,铺在茅草堆上,在干净的衣服上躺了下来。 夏夜同样的月色,照在了荒凉的景和殿。 偏僻的宫殿久未有人打理,杂草已长得茂盛。银辉月华洒落在褪色的砖石上,映照出岁月刻下的斑驳痕迹。一株在宫殿主人去世那年便枯萎的老梅树,把枝丫伸进了寝殿的窗棂。 窗棂内透着暖黄色的烛光,寝殿之中,镂空葡萄纹黄花梨木床上,云秀仅着中衣毫无形象地躺着,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脚翘起二郎腿,悠闲地晃着。 她被迫看了系统的实时转播。就,无语。她是八卦的人吗?她不是。但是,她摊上了个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系统。 云秀一把捞起轻薄的天青色锦被蒙在头上,对系统道,“我一点也不想看,关了。” 她被刺杀,一夜惊心动魄,已经很累了,才不想去费神关注卡牌纸片人的爱恨情仇。“钟奕有个未婚妻又怎么样,他只要能为我所用便可以了,我不介意成全这一对璧人。” 系统提醒道,“钟奕和你成了亲,你还怎么成全?” 云秀满不在乎道,“假成亲而已,只是用来保住钟奕的手段。我不会限制他,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出墙。” 系统道,“宿主好胸襟。” 云秀不以为意,“对了,统子,林子辰是林雁大将军的女儿,打仗应该挺厉害吧?也是ssr吗?好收编不?” 系统沉默了一瞬,“宿主你格局大,不愧是金牌穿越者。” 云秀笑了笑,道,“等着吧,林子辰这张ssr迟早被我收入囊中。” 系统幽幽道,“用言灵就作弊了吧宿主。” 云秀脑袋针扎一般的疼,言灵不能连续使用。她眼睁睁看着云秀的寿命突然间扣了三年,好家伙,林子辰这么难搞定? 代价还怪大的。给钟奕退婚那次云秀根本没什么感觉,只是模模糊糊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当时系统说,她破坏了他人姻缘,代价是自身失去几朵桃花,以作偿还。 云秀没觉得如何,不就是几朵桃花嘛,送她她都不要,麻烦。男人就是麻烦,女尊世界里的男人更麻烦,心似海底针。 她算是投资了钟奕,不过,这买卖划不划算还不知道呢,他最好是能够以一当几……不是,想岔了,表姐弟,没可能……他最好是能对得起她的投资。 现下最大的问题是,她动了个念头招募林子辰,用了言灵,结果直接短寿三年。按这个架势,她如果再招十几二十个ssr,她不直接翘辫子啊。 要想苟住,首先得活的够久。就算她恢复了太女之位,母皇如今正值不惑之年,怎么也还有二十年千秋。她别说熬赢比她年纪小的妹妹弟弟,可能连母皇都熬不赢。 那还搞个锤子,言灵不能多用了。云秀暗暗打定主意,不到关键时刻不用言灵。 云秀翻了个身,闭上眼睡过去,一夜好眠。 第4章 请殿下怜惜 第二日一大早,景和殿外响起了叩门声。 云秀一骨碌从床上起来,疑惑,“谁会来这儿?” 云秀让系统看门口,一个穿着深紫长袍的女官,年纪三十多岁,领着个一身红色喜服顶着红盖头的小郎,站在景和殿门外,女官的身后还立着两个女侍卫。 云秀连忙穿好外袍,蹬上鞋子去迎接。陛下效率真高,来的人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掌事崔缇,她可不能让崔姑姑等。 崔姑姑道,“大殿下即将出宫开府,双喜临门,这是陛下赐给大殿下的夫郎。” 钟奕攥紧了手中的红绸绣球。 云秀也愣了,这不算明媒正娶,钟奕这是给她做侧夫。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因为钟奕犯了事,不能做正夫? 云秀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赏银,崔姑姑把红绸递到她手里,道,“新郎柔弱,大殿下怜惜则个。” 钟奕咬了咬牙。云秀要是敢动他,他和她拼命。 云秀牵着钟奕进了寝房,给他掀了盖头,“委屈奕表弟了。为了救你出来,我只能出此下策。” 钟奕垂眸,他聪明优秀了十多年,比女子还优秀,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云秀她抬手直接拆了钟奕的发饰,又扒开了钟奕的红色喜服,解释道,“衣服大了,不太合身。我们身形差不多,你不嫌弃的话,换上我的衣服。” 钟奕披散着墨发,仅着白色中衣,望着云秀的脸,见她目光清澈,钟奕才没有反抗。 云秀道,“你先安心留在我身边,等时机成熟,你想离开我这儿,回钟家或者去哪里,都随你。” 钟奕依然一脸的警惕,像只机敏的猫儿,进入陌生环境,一言不发。 云秀给他倒了杯水,又给他拿了盘糕点。钟奕喝了水,吃了糕点。云秀看着他眼底有些青色,估计他在狱中熬了几夜没休息好。云秀道,“你先好好休息。” 钟奕不解地望着云秀,“殿下为何亲自照顾我?” 云秀一僵,“你是我表弟,我们是亲人。”她总不能说,因为我想你死心塌地跟着我吧。 “谢殿下。”他道,一点不客气地脱了鞋躺在她的床上。 行叭,她还是住厢房的命,云秀认命,走出了寝房。 云秀呼叫系统,“统子,调出钟奕的资料来,看看钟奕喜欢什么?” 云秀一看简介,好吧,真是聪明人的喜好。 系统道,【钟奕他爱好看书,兵法治国方面的,最好还得是孤本。这个世界经过连年战乱,很多前代的书籍已经散佚。】 “这样啊……”云秀心念一转,道,“系统里总有吧,书应该很便宜。统子,诸子百家,兵法谋略,二十四史啥的,来一套。” 她是想搞批发,但被积分给吓得望而却步,“五积分一本?怎么这么贵?现代副本里一积分能买一整套。” 系统道,【诸子百家系列整套购买的话会打个六折哦。一共二十本,就是六十积分。】 云秀咬了咬牙,“行,来一套诸子百家,兵法谋略,打个包一起。” 【谢谢惠顾~】 云秀肉疼不已,这一下花去了将近一百积分,下次再来这样的副本一定记得囤书。 系统道,【宿主怎么这么大方呀?】 云秀嫌弃地戳了戳凑上来的金属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对钟奕好一点,他怎么会愿意留下来?” 云秀走回到正殿,看着角落里的一筐竹篾,有些疑惑。 崔掌事还差宫女们送来竹篾、浆糊、浆布,蜡烛,云秀翻看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才恍然大悟。 原主这个大孝女每年临近中元节,都会到这里来扎河灯,然后中元节当天到宫中最大的湖,浮光池边放灯,怀念故去的父亲。 日头开始爬高,夏蝉声阵阵,杂草环生的院落里,不知名的虫儿在不知疲倦地啼鸣着。 景和殿内,夏日燥热的空气被殿门隔离在外。 云秀席地而坐,一双手熟练地编织起竹篾来,失笑道,“说起来,竹编还是父亲您教我的。或许我哪天落魄了,还能当个篾匠呢。” 云秀叹了口气,道,“是儿臣不孝,惹了母皇不开心,辜负了您的心愿。您说过,让我一定孝顺母皇。” “不过以后,我也没机会再与母皇唱反调,我已经不是太女了。” “嘶……”云秀的手指被竹片的利处割出一道血痕,但她只是把手指放进嘴里含了一下,低声道,“母皇她,有了一个又一个儿女,有很多弟弟妹妹会孝顺她的。” 云秀有了戏瘾,直接演得收不住,她带了哭腔道,“母皇只怕早已经忘记我,也忘了你。父亲,我想您了,真的好想您……” 云秀语声抽噎,“或许,我那晚吊死在东宫才好,那样……就能直接与您团聚了,但您骂了我……您不许我不成亲就去见您……” 云秀掏出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所以,女儿有夫郎了,而且他模样可俊了,还是钟家人。父亲,您可以安心了。” 云秀望向镂空殿门外的人影,警惕道,“谁在那儿?” “殿下,是我。”一道清凌凌的声音霎时间抚平了夏日的燥热。 云秀松了口气,道,“表弟是你啊,进来吧。” 钟奕换了一身浅蓝锦袍跨进殿门,云秀微笑着抬头望着他,“你醒了?” 钟奕轻轻嗯了一声。 云秀可算是抓到帮手了,往年为表诚心,原主都是一个人扎七七四十九个河灯,这搁她要弄到什么时候去。云秀径直问道,“你会竹编么?” 钟奕摇了摇头。逆着光云秀看不清他的表情,朝他招了招手,道,“来,我教你。” 云秀也是看了原主记忆才学会的,现学现卖。 钟奕一直不怎么说话,倒是眉眼垂顺,走到了她身边,弯腰拾起了蒲团拍了拍灰尘,坐了下来。 云秀十分仔细道,“先拿出十四根竹篾来,像这样一根一根穿插重叠……” 云秀的手碰到钟奕的手,她丝毫未觉失礼,钟奕在她坦然的目光下,也觉得自己若是躲闪就显得矫情了。 云秀道,“灯架编好了,接下来糊布。在竹片上涂抹浆糊,贴上浆布,这样可以在水中漂一会儿。” 钟奕学得很快,已经编好了一盏灯。 “真聪明,\"云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 云秀施施然走出了殿外,钟奕呆呆地举着手里的河灯,殿下她好像也才做了六个,等等,他应该做多少个? 第5章 鉴茶雷达 出了景和殿,云秀自然是去东宫的小厨房找吃的。景和殿久未住人,什么都没有,她与钟奕还要在那儿小住几日,直到中元节过了之后。 云秀一路步履轻快地走进了东宫,这个云国历代储君所居住的地方,象征着荣耀与尊贵,也染上阴翳与鲜血。 东宫的宫殿顶是古朴的青瓦,殿身四周是朱红的墙。 庭院里草木生发,生机勃勃,栽满了杜鹃、玉兰以及芙蓉,四季常青。 这座熟悉的宫殿,不过是两天没来,已经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了。 苏青搬家搬得也太快了些。 东宫值守侍卫一见到她,便弯腰行礼。云秀抬了抬手道,“免礼。” 云秀穿过了红色的宫墙,葳蕤的庭院,抬步径直往小厨房走去,小厨房位于东宫东北角。 云秀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小厨房,灶台火刚刚熄灭,但柴火味还未散。 云秀翻找了一番,发现还剩了一些炊饼和糕点,一盘还有余温的炙猪肉。 云秀翻出来了个食盒,装上饭食。 她提着食盒,差东宫的侍卫送去景和殿。 云秀对这个宫殿没什么留恋,也懒得参观,便走出了东宫,不经意间路过了汀兰水榭,水榭边植满了兰草。 水榭中有两人,身材娇小的男子一掌拍开了高个女子放在他脸上的手。 一对打闹的姐弟。 云秀看着满头珠翠,一身新叶绿锦裙的五皇子,再看看一身窄袖短打,身材高大矫健的三皇女,不习惯,真不习惯。 五皇子云玦看到了云秀,一脸天真无邪道,“大皇姐,这是刚从东宫出来么?” 云秀也寒暄道,“是。” 云玦微微一笑,道,“听闻太史令最近夜观天象,只见紫微星旁最近的星子突然黯淡闪烁,失去了往日的光辉,而旁边另一颗星辰冉冉升起,光芒璀璨夺目。大皇姐可知晓其中缘由?” 云玦这番隐晦含蓄的话,真是教人云里雾里,没听懂的,还以为他真的在说天上星星呢。 云秀是不会接招的,直接问:“太史令所观星象,五弟是如何得知的?” 含沙射影,在她看来有些小儿科,云秀怼人最一击必杀的绝招,就是质疑其消息的来源,让其陷入自证的逻辑陷阱。 “啊……这……”五皇子云玦停住了话头,他总不能说他去云极殿外偷听议政。 三皇女云季打了个圆场,“五弟自己观星,随口胡说罢了,他啊就喜欢研究这些。” 三皇女性子直接,五皇子拐弯抹角。 云秀也是会阴阳怪气的,道,“五弟观星时也需注意脚下的路,若是磕着绊着了,三妹可是会心疼的。” 云玦神色僵了僵,“谢大姐关心。” 云秀微微颔首,微笑走开。 三皇女和五皇子,都是张贵侍养大的,与原主不相往来。 无效社交,得远离。 走到花园假山飞瀑下,云秀倒霉催的又撞上了一个人,她的父后林鸿。 只见林皇夫一身月白锦裙,头戴华贵的银白凤冠,眼角已有细纹,但通身的温柔气质足以让人忘记年龄。 林皇夫柔声道,“秀儿离开了东宫,怎得不告诉本宫。” 云秀按照原主以往与林皇夫相处的语气回答道,“是儿臣一时难过,行为无状,忘了告诉父后。” “秀儿随我来。” 云秀便林鸿跟着去了景新殿。 林鸿与云秀站定在墨池边,云秀望着景新殿里的这处墨池奇观,不由得赞叹。 墨黑的池水,却生长出了白荷,白荷的花瓣中有道道黑色纹路,成为了墨荷。 云秀看景色出神,只听林鸿叹了口气,“唉,养父终究比不上生父,秀儿离了东宫直接去了景和殿,本宫可是等了秀儿好多天。” 云秀心里的鉴茶雷达大作,这个林皇夫爱养白荷,绝对是个满级白莲。 云秀低下头,老老实实道,“父后……秀儿知错了。” 林鸿又道,“孩子大了,有主意了,终身大事都不与父后商量一下。” 云秀神色怔忡,他连这个都知道?林皇夫在宫中是有多少耳目,消息这么灵通。也是了,他能稳坐二十多年皇夫之位,又怎么可能会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微风吹过,传来一阵墨香,云秀回过神来尴尬道,“事急从权,儿臣头一次对一个人一见钟情,来不及请示父后。” 林鸿怀疑道,“还有这回事?秀儿是在何时何地对那小郎一见钟情的?” 云秀硬着头皮道,“儿臣去诏狱探望钟家钟鸾时,见到了风姿卓然的钟奕,惊为天人。” 林鸿音色柔和,话语中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强势,“你的正夫只能是林家的,他纵然是钟家人,也越不过去。秀儿可明白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钟奕顶着一顶红盖头,无媒无聘地被送到她身边来,是林皇夫的手笔。林家紧盯着她的正夫之位,不可能让给别家。从林皇夫接过她去抚养的那时起,云秀就被林家深度绑定了。 但是,在这个把姻亲血脉联系看得格外重的时代,养女终究不是亲生的,中间始终隔着一层。若有一天,她不再有扶持价值,林皇夫还愿意与她这个废太女绑定在一起么? 古往今来,最难算的,是人心。 林鸿慢悠悠道,“也快到午膳时间了,不妨将钟家小郎传进宫中用膳,本宫也对这位风姿卓然的小郎君很是好奇。” 这个女尊世界的男人,个个语藏机锋,果然女性只是一种处境。男人一旦被放置于女性的处境里,十八般茶艺也无师自通了。 而这种处境名为,失权。 云秀有心护一护钟奕,“他戴罪之身,还在诏狱里。陛下答应待我出宫建府后,把他送到我府上。请爹爹放心,他只是个侧室。” 本就不是明媒正娶,除了陛下和少府令崔姑姑,钟奕如今在景和殿的事,应当无人知晓。云秀赌林鸿不会坚持。 从林鸿的景新殿里出来,心好累,她也只能护他这么一次,以后钟奕要是遇上了父后,就自求多福吧。 第6章 放河灯 云秀在林王夫那儿用过了饭,才移步回景和殿。 景和殿外有一片梅林,原主的父亲生前最爱梅,宫门外的庭院里种的全是梅树。自从父亲去世,梅树无人打理,大旱的那一年梅树过于缺水,纷纷枯死。 那个时候,养在林王夫膝下的幼年皇女,也不敢把对父亲的怀念表现太过。 原主年纪稍长,便请求母皇重栽梅林,母皇摇头道,“顺应天时。” 走过这片梅林,景和殿突然传来了嬉闹声,“游啊游……” 苏二在砖石地上跑动,举着鱼灯做着游水的动作,猛地看到了门口的云秀,苏二像老鼠见了猫,一下子没了声音。 见到云秀脸色沉沉,苏大挠了挠头道,“这个是属下扎的。” 云秀道,“很好,坦白从宽。” 钟奕低下了头道,“是我拉上这两位侍卫帮忙的,殿下罚我吧。” 钟奕在接到任务之后,又叫来了两个苦力一起做河灯,没错,他发现了守在景和殿的侍卫苏大和苏二两个。 三人齐心协力,一人编好底座,一人接力继续编,最后一人糊布,一番流水线操作,编出来了八十一盏河灯。还废物利用,把剩下的竹篾利用起来做成了鱼灯。 做工挺精巧的,云秀伸出手,道,“给我。” 苏二一脸苦相,鱼灯被没收了。 云秀双手举着鱼灯跑了起来,脸上绽放了久违的笑意。两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云秀留意着钟奕的神色,他也微笑地看着她,弯弯的眼眸里带着细碎的光,倒是把云秀看得别开了脸。 他有什么好笑的,云秀轻哼,好像谁小时候没玩过似的。 这一晚,云秀去了厢房,沐浴更衣。钟奕则住在主殿寝房里,二人互不打扰。 第二日便是中元节,人们在这一天祭奠故去的亲人。云秀早起,在钟宣的牌位前点了一柱香。 原主一直以来都有种寄人篱下之感,因为二殿下云琅是林王夫的亲儿子,云琅觉得她夺走了父亲的关爱,便与她不对付。 原主小时候被欺负了,就一个人来景和殿碎碎念,倾诉委屈,到了后来,她只能一年来一次。 难怪原主最后上吊自杀,不是心理脆弱,而是绷太紧了。 到了晚上,云秀带着钟奕去浮光池边放灯。 汀兰水榭,是浮光池靠近陛下寝宫长宁宫,东宫与皇女宫那一侧,而人迹罕至的青莲水榭,则离景和殿所在的冷宫区域很近。 青莲水榭这儿,荷花开的盛,蚊虫也尤其多,云秀佩戴了紫草,驱蚊。 水榭里并无灯光,苏大苏二提着灯笼。 云秀又往前走了一段,湖岸边的荷花荷叶总算稀疏一些了。周围一片黑漆漆,只有微弱的灯光倒影在水面上摇曳。 云秀眼眸低垂,凝视着手中的河灯。 云秀紧锁的眉头里深藏着忧虑,那些平日里不轻易流露的脆弱,此时被这幽幽的河灯映照得一览无遗。 她专心致志地将烛火点燃,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她的侧脸,显得更加柔和。 云秀捧着河灯弯下腰,放到水中去。河灯晃晃悠悠地在水波中起伏,烛光在夏夜微热的风中摇摆。 钟奕看着这副场景,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往者不可谏,殿下以后还有钟家。” 钟家与大皇女血脉相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钟奕虽然叛逆,但也明白这个道理,何况他也被云秀所救。一想到这儿,钟奕的心湖犹如被投入了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云秀转头看向他,明亮的河灯下,他的双眸宛如星辰般璀璨。云秀犹豫了片刻,然后坦然一笑,道,“来者犹可追,愿家国安康。” 钟奕也将手里的河灯放入水中,伴随着水流悠悠远去,轻轻道,“愿故人安好,国泰民安。” 云秀放完了八十一盏河灯,但心里一点观看美景的想法也没有。 救救孩子,她只想快点出宫。事实上,演戏并不能让人上瘾,她抑着性子装文雅,装得好累,这种原主爱干的事,她可一点也不喜欢。 黑灯瞎火地,一行人走回到景和殿,夜里听到枭声,还有些毛骨悚然,云秀加快了脚步。 夜有些深了。云秀打算取一本书出来,送给钟奕,作为帮干完活的奖励。 手上一沉,好家伙,一卷竹简。 难怪积分这么贵,系统给她的是竹简。竹简一册只有一章,一本书怎么也有几十册。要是二十本书全拿出来,不得把她给压塌了。 云秀走到寝房门外,为了自圆其说,决定今夜在钟奕这里宿下。 她在母皇和林王夫跟前说是对钟奕一见钟情,然后娶到手之后,分房睡,小手都不挨一下,不越雷池半步,这不合常理。 钟奕见云秀昨夜守礼,便没有栓门,一个没留神,云秀直接推开寝房门走了进来。钟奕正在濯发,手里挽着头发,歪着头看向门口是她,有些惊讶,不由得后退半步。 他连忙拿起了布帕包住头发,很好地掩饰住了慌乱。 钟奕走上前迎接云秀,他也有些认命,这是迟早的事,他在抗拒什么? 他站定在云秀跟前,只见云秀掏出了竹简道,“这册书,送你的。” 钟奕双手接过,打开了书册,“六韬三略?这便是有着千古奇书之称的,黄石公兵书?”钟奕十分惊喜。 “嗯,你喜欢就好。”云秀顿了顿道,“别担心,我睡榻。” 钟奕的湿发还滴着水,云秀抬手,见他后退,指了指他的头发道,“记得把头发擦干,床头正对着窗户,小心患头风。” 钟奕会意,去关上了窗户。 他心里想,云秀既然答应过,娶他只是权宜之计,应当不会食言。她提到窗户,钟奕凑近了云秀,压低声音问:“是否有人在偷窥?” 云秀不知,也没有让系统去查看,但这种可能性很大,母皇和林王夫,都很可能派人监视她与钟奕,索性点了点头。 云秀还想让钟奕摇一下床板,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难为情。 等钟奕擦了干头发之后,云秀熄了蜡烛,自己去睡榻了。 多了个室友,不影响云秀的好睡眠。而钟奕就不同了,一直提防着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7章 出宫建府 中元节一过,云秀不能赖在景和殿太久,便向母皇请辞,母皇也没说什么,直接放她出去了。 云秀与钟奕坐上了出宫的马车,马车轮子轱辘辘驶过凌云城,在城中心的一处宅子门前停了下来。 这个五进的宅院是她新开府的住处,有鲤池有庭院,亭台楼阁,一步一景。但还未挂上牌匾,因为母皇还没有给她赐封号。 云秀在书房里闭关了一天,捣鼓出来一个沙盘,其实就只是把一堆沙子堆在方桌上。苏青听到她要河沙时还非常不解,到底是给她弄来了河沙。 云秀已经不是太女了,她还能怎样,只能蛰伏,换句话说,躺平一会儿。 但云秀不是真躺,她也没闲着,在沙盘前复盘云国差点失守的那一战。 两座高山中间的山谷,一线天,用两堆沙丘中间的凹处替代,她把红旗标记在一线天和周边的山头上。 云秀一手撑着下巴,自言自语,“一线天易守难攻,守住这里,就守住了北大门。在这个地方驻守重兵,可以一劳永逸。真想不通,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也能守丢了?” “云国四面环山,东南西北各处都有一道这样的关隘。”云秀又插下了三个小红旗。 “但是四面环山,也无形间阻挡了云国与他国的贸易往来。历代云国国君皆认为,云国农业发达,物产富饶,盐铁金银铜矿都有,完全能够自给自足。”云秀把几处矿产处插上小红旗。 这些都是关键的地理位置。云秀思考着,这样的地形,天然容易形成大的聚落,聚落再演变成国家。但如果有了外界变量,自给自足的系统也容易崩溃。 比如,有猛人闯过天险打进来,过了天险便是一片平坦地势,将如入无人之境。 钟奕也在书房里看书,一排排的书架上堆放着她花了大把积分给他买的竹册,钟奕一迈进书房,就根本走不动路。这两天她闭关,他也陪着,午膳晚膳就让小侍送进书房里。他连吃饭时都在看书。 此时他一身雪色软烟罗长裙,头发以一支银簪简单挽起,正如痴如醉地观书,根本没有理会云秀在做什么。 云秀放下小旗,朝书架旁看书的人发问,“奕表弟认为,钟鸾为何会败?” 钟奕一手合拢竹册,拢了拢宽大的雪白衣袖,白色尤其衬他,仿若轻云遮月。他神情淡淡,没有抬头,握着书册答,“殿下可是在考校在下?” 云秀道,“不是考校,而是请教。你是参军,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当时的战况。” 钟奕情绪不高,语声低沉:“当时接到线报,而钟鸾不以为意,延误军机。燕国三万大军集结完毕,发动突袭,敌我双方差距悬殊。钟鸾见守不住,弃关而逃。” “林大将军及时赶到,在山顶投石,切断了燕军的进程,但林大将军据天险仍苦战两天两夜,才打退燕军。究其根本,云地闭塞,兵器不利,战马疲弱。” 钟奕有些忧虑,“我们的兵器冶炼技术三十年间毫无寸进。我听闻燕国已有弩机,不得不防。” 云秀叹息了一声,道,“国富而兵弱,终究难以为继。” 钟奕点了点头,道,“我听闻衡国的铁器万中无一。” 云秀思忖片刻,道,“购买衡国的铁器,不如学习衡国的技术。” 钟奕摇头,“衡国十分排外,能工巧匠不会轻易将技术外传。” 书房外传来敲门声,苏青道,“属下有要事禀报主子。” 云秀直接道,“进。” 苏青进了书房,半跪道,“殿下,刺客已经招了。” 钟奕见状,卷起了竹册起身便要走,云秀连忙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无妨,一起听。” “三皇女派人在凌云城买凶,刺客接了任务。” 云秀拧起了眉头,宫中一见,三皇女身材高大,神情总是飞扬肆意,却不曾想也会暗地里买凶杀人。 云秀冷声,“刺客是怎么入的宫?” 苏青抱拳道,“王夫殿下身体不好,张贵侍如今掌管宫中大小事务,张贵侍嫌疑很大。” 张贵侍是五皇子的父亲,三皇女的养父。云秀好奇,那三皇女的生父是谁? 系统道,“三皇女的父亲身份低微,是异族战俘,在奴隶市场上被微服的陛下看中带进了宫。听闻他不安于室,勾引了前任卫戍军统领和丞相大人,被陛下杀了。三皇女被张贵侍抱去抚养。” 三皇女云季长相随的她父亲,在男人堆里无往不利,三皇女也生性风流,爱拈花惹草,见到个男子就要毛手毛脚。原主竟然输给了这样的对手。 苏青见云秀久久不说话,道,“主子可要报复回去?苏青愿打头阵,定让她血偿。” 云秀回道,“苏青,打打杀杀是下策。” 云秀望向钟奕,想听听他的意见,“奕表弟足智多谋,我如今处境艰难,可有什么办法?” 钟奕略一思忖,道,“殿下可在府中举办宴会,邀请三皇女前来。提前让府中下人放出风去要驱逐那些门客,那些门客必然会想办法攀上三皇女这根高枝。不管三皇女能不能听进去书生的话,陛下武将出身,向来不喜空谈的书生,她一个未成年皇女,豢养门客这一条足以令陛下不喜。” 云秀赞同地点头,“善,接下来就按奕表弟的意思办。” 钟奕之计,是君子阳谋。不论是君子阳谋,还是小人阴谋,她都可以用,她没有什么道德包袱。对付想要杀她的人,她还嫌手段太过温柔呢。 云季还有张贵侍为她保驾护航,在宫中为所欲为,缺德事干了不少,对侍从们非打即骂,也戕害了不少性命,都是张贵侍为她扫的尾。 宫中的皇女多的是,还有六皇女,七皇女,虽说年纪小些,但对于张贵侍来说,应该比一个无休止惹祸的残忍皇女好掌控。 云秀心里已经有了合计,对苏青道,“附耳过来。” 第8章 遣散门客 云秀在苏青耳边道,“给那刺客喂颗毒药,让她去景明宫里偷一样东西,把这样东西从五皇子房间挪到三皇女房间里。” 云秀递给苏青一张布帛。布帛上画着的东西就是她的目标。 云秀又想了想,“她若办砸,那便处理掉,再动用宫中暗线。” 苏青试探性问,“主子,刺客若办好回来了?” “还是处理掉。”云秀平静地吐出两个字,面色丝毫未改。 云秀面相宽厚仁慈,说起处置刺客的事,神色依然十分悲天悯人:“人死债消,她的家属不用再追查了。” 云秀用朱砂令牌敲了敲手心,心里想着,那个刺客仗着身手好,宫中的任务也敢接,就不怕有命挣没命花么? 难道是想挣了大钱,给夫郎和女儿花?自己一个人,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苏青尚未找到刺客的家人。 算了,不找也罢。浪费人力。 云秀把玩着朱砂令牌,这枚手牌是苏青把从刺客身上搜来的,她还有大用。 宫中门禁森严,通行令牌专人专用。持有这个手牌的小贩,是专门贩卖一些小玩具和助兴药物的。 小贩大概率已经命丧黄泉,云秀让苏青去顺着这条线去查,找出小贩的尸体,再引着官府去查,最好是能牵出张贵侍。 小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一个卖货的,哪能有什么机会与贵人结仇。官府就算查不出什么来,也能让张贵侍惹上一身骚。 云秀同苏青安排好了计划,终于从书房离开,回钟秀院歇息。钟奕没陪着她和苏青熬夜,已经睡下。 云秀洗漱完毕躺在榻上,想着明日会发生的事,心里甚至有些期待,有好戏看了。 第二日的下午 从宫墙卫戍那儿下了值,又与同僚小酌了几杯。云季带着一身疲倦与几分微醺回到景明宫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夕阳垂暮,余晖斜照着云季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拉成一道极长的影子。 云季抬步进了内间,抽出自己的佩剑,沾水擦了擦,这是她每天回来做的第一件事。 云季擦完剑,忽然瞥见了大剌剌摆桌上的紫晶银蝶发钗。 一股酒意冲上了心头,这是五皇子云玦最喜爱的发钗,她经常见他戴在头上,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这是他故意遗落在她这儿的? 云季心里十分雀跃,赠钗定情。她握着发钗放在胸口,自言自语,“云玦可是终于接受我了?” 云季抬步便走,风风火火闯入了一墙之隔的房间,一把将日思夜想的人儿拉入怀中。 云秀无情地掐断了系统的直播,“行了,能不能别八卦了。接下来的不让播,我也不想看。” 系统哭唧唧,有一个不爱吃瓜的宿主,是一种什么体验? 只有四个字,欲哭无泪。不让它吃瓜就是扼杀它的工作热情,呜呜呜。 …………………… 当夜 张贵侍带着五皇子跑到陛下面前哭诉,“男女三岁不同席,求陛下做主让三皇女出宫建府。” 五皇子也哭道,“三殿下只是喝多酒,把我当成了宫中小侍,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事,求母皇开恩……” 女皇云瑟道了一句荒唐,但轻拿轻放,处理结果是把五皇子接到景知殿,张贵侍的住处。 分化张贵侍和云季的最好办法是,从五皇子入手。 上次进宫偶遇,很明显,三皇女与五皇子,姐弟二人之间的相处过于亲昵,有失分寸。 云季看云玦,那不是看弟弟的眼神,而是看男子的眼神,火辣辣的,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云季也许看谁都这样,而且寻常男子她也能到手,反而,因为一起长大的姐弟关系,窝边草不能得手。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又同住一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云季那样的风流浪荡女,能忍住才怪了。 再在房间燃的香里加点料,干柴烈火,还不一点就着。 接下来,她就坐收渔利了。这次之后,张贵侍估计再也不会为云季遮掩她犯下的荒唐事。 ………………… 大皇女府上下都传起了一些风言风语。 育碧院外,一个男侍端着茶盘,在花园里与人闲聊,“那些书生们在府上,不事生产,十来张嘴天天吃白饭,殿下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另一个拿着剪子剪花的男侍道,“就是,把他们都赶走才好,一群蛀虫。” 一传十十传百,云秀要遣散书生的念头,在下人中扩散得飞快。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谣言有时候,也代表了一部分的真相。 传了两天,效果达到了,云秀便去了书生们的住处。书生们住在离正门最远的育碧院,这处院子里的竹子尤其多。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所以云秀就把风雅之地,给了那群附庸风雅之人。 那些住在育碧院里的书生们,要么吟毛诗,要么朗诵骈赋,每日里也是没个消停,甚是扰民。 “大殿下来了。” “各位在吾这儿已有一年,这一年背井离乡,我允各位回乡探亲。”云秀微笑着说,一派端庄,太女的仁德人设不能崩。 刺头道,“殿下不妨明说,其实就是要赶我们走,是也不是?” “此言差矣。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天生我才必有用。各位才华横溢,离开这后宅一隅,会见到更广阔的天地。吾不能耽搁了大家。”云秀诚挚恳切道。 云秀的一言一行都无可指摘,拿捏人设拿捏得死死的。对付满口仁义道德之人,就要站在更高的道德高地上,让他们无话可说。 众人低声议论纷纷。 云秀宽限道,“大家有半个月的时间,有了新去处,就在管家那里留个信。实在无处可去的,也可以留在府里做个侍从。” 带头的刺头高声道,“殿下竟如此折辱读书人!” “你是觉得吾折辱了你?苏青,把他扔出府。” 苏青抓小鸡仔似的抓住了带头挑事那个书生的衣领,扔出了门外。众书生都被吓住了,噤若寒蝉。 云秀眼神睥睨,“这才叫折辱,各位有半个月时间慢慢考虑。” 云秀抬脚便走,收获了迷妹苏青敬佩的眼神,主公威武。 解决完门客书生这桩心头大患,云秀终于松懈了下来。 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云秀倒是有些期待起来了。 第9章 母慈女孝,姐友妹恭 七月十九,去到新府的第四日,云秀还想继续宅家。 巳时,太阳刚刚开始散发热度,宫中派了侍者来到大皇女府上,传话,“陛下宣大皇女入宫觐见。” 云秀坐上马车,跟着侍者进了宫。 一路行至卷舒殿,云秀照例等在门口,她模模糊糊听见里面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夹杂着男子凄惨的求饶声,“陛下,小的冤枉……” 男子尖声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定然是你勾引三殿下!” 系统已经吃起瓜来了,【宿主,宿主,里边那个是陛下的新宠,被举报勾引三殿下,正在受罚。哎呀呀,被打得好惨啊,皮开肉绽的……】 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此事通常苛责男子更多,谁让他衣着暴露,不检点,不避嫌的。 殿门开了,一个男子中衣上布着斑驳的血痕,被两个侍卫架着出来,在汉白玉地砖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 云秀没有侧目给一点关注,径直避开血迹走进了卷舒殿。 陛下端坐在榻上,两个衣着清凉的男宠分别位于两侧,二人跪在榻上,举着扇子扇着风。 陛下看云秀离得三尺远,道,“别离那么远,上前来说话。看坐。” “是,母皇。” 云秀走了几步,坐在镂空四君子纹红木屏风之外的椅子上。 只听陛下低哑的嗓音道,“中元节那晚,宣儿托了梦给我,他怪我忽视你。” 云秀的身子抖了抖,把头低得更深了。她并没有动用超自然道具,比如给陛下织个梦,让父亲托梦什么的。 那就只能是她在景和殿里演戏哭惨,还是传到了母皇这儿,她就说是有用的。 母皇见她鹌鹑似的不说话,道,“孤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意思,近日你在府里闭门不出,闷着头做些什么?” 云秀脑子转得飞快,“儿臣近日在整理一些残缺的古籍,想着为云国着书立说。” 云秀透过镂空屏风的缝隙,看到陛下嘴角扬了扬,“秀儿有心了,明日起回来上朝,听听朝堂大事。”女皇的意思是,虽然免了她的议政之权,但朝还是要上的,听政。 “可儿臣当个富贵闲人也挺好的……”云秀迟疑。 陛下的语声一沉,“孤的话不说第二遍。” 云秀拱手道,“谢陛下……” 陛下清了清嗓子,道,“还有一事,秀儿新婚,没有经验,带个教习侍者回去,人就在殿门外候着。” 云秀虽然一头雾水,还是应道,“谢陛下,儿臣定然好好学习。” “噗嗤……”一个男宠笑了。 云秀身形一僵,知道自己闹了笑话。 陛下也捂着唇笑道,“教习侍者,只教男子。”这种教习侍者,一般是三十多岁,熟谙某事的男子,用来教导不知所措的新婚小郎。 两人睡一张床上毫无动静,陛下当然有些担心。但敦伦这事,传授男子居多。 云秀硬着头皮接受了母皇的好意。见陛下把手放在男宠的胸膛之上摩挲,云秀便知道自己该退下了。 “儿臣告退。” 走到门口,云秀看到了教习侍者。他身段款款,厚粉覆面,眼尾描得飞红,年纪三十许,极有可能是陛下身边的某个过气男宠。 那些男宠们都住采绣宫,年纪大些的色衰失去了荣宠,就以老带新,成为教习侍者,教导新人们取悦帝王的本事。新人还要拜师给束修。带出了好徒弟,教习侍者还有奖励。 呃,云秀无话可说。 她没走几步,刚到卷舒殿外的花园,遇上了来见母皇的三皇女云季。 云季她这是来认错的?还是来求情的?没了张贵侍替她善后,把这种事闹到陛下面前,让陛下也面上无光。 不过看云季这走路带风的飒沓模样,看起来没有丝毫愧悔和惶然。 云秀停住脚步,站在一株高大柳树的树荫之下等她,脸上还不忘维持着宽厚温和的笑容。 云秀面上笑嘻嘻,心里想骂人。就算暗地里已经撕破了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云秀心里暗戳戳地想,手足情深的戏码,演不腻么。原主是怎么忍得住对着以下克上的妹妹和颜悦色的。 “三妹,真巧啊。”云秀把朱砂令牌底下打了个络子,做成了腕间装饰,抬手时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大皇姐,有事么?小妹还需去见陛下。” 云秀看着云季镇定的脸色,笑着对云季道,“吾即将举办宴会,会请青凤楼的花魁公子前来跳舞,三妹一定要赏脸。” 三皇女抱拳道,“大皇姐出宫建府,乃喜事一桩,小妹定会带上厚礼,前去沾沾喜气。” 有本事留在东宫才是喜事,出宫建府算什么喜事。云秀摆了摆手,“家宴而已,不用太过隆重。” “必须隆重,历来皇女出宫建府,都会受封去云国各地,还没有能长留在凌云城的。以后等大皇姐去了封地,就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难道不应该大办一场么?” 云秀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这个云季,装都不装的? “就不打扰三妹见母皇了。”云秀直接道别,错身从云季身旁离开,走向宫门。 系统问道,【想招揽不?我猜只用短寿五年。】 云秀心道,【大可不必。】 三皇女是个尚武的,生的高大健硕,接近1米8的个子,十分符合云国的审美。三皇女最大的缺点是风流成性。 而在云国,女子风流算不得什么事,甚至是值得夸耀的能力。 陛下也风流,娶了无数夫郎,生了九个孩子,最小的皇子才一岁。 云秀洁身自好,成年一年仍不娶夫,被外人传言不行。自古以来,抹黑一个人名声的好办法就是造谣她不行。 现在她娶了钟奕,总算是破了谣言。 系统十分客观地给她和三皇女做对比,武力值,魅力值,陛下的好感度。目前的情况下,她实在没什么赢面。 好吧,她知道了。但是现代有句话,一个人最喜欢什么,就会败在什么上。拿来对付三皇女正好,三皇女不是好男色么? 一路从宫里出来,马车已经停在了大皇女府门外。 云秀下了马车。 马车上还下来了一人,气质妖娆,风情入骨,几个未经人事的女侍卫都看呆了眼。 第10章 回门之前 嘱咐李管家带着宫中贵客先去钟秀院,云秀径直去了书房,没找见人,问,“钟夫侍呢?” “应当去了小厨房,给殿下端吃食去了。” 云秀心道,这可不妙,直接撞上了,便往主屋里去。 平日里,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书虫,恨不得住在书房里,怎么会心血来潮去小厨房? 钟奕发现了云秀让厨房捣鼓出来的井水镇豆沙,夏日里正好解暑气,也十分喜爱,便给她也端了一碗。 一走到主屋,见到个妖娆万分的男子,一时间顿住了脚步打量,脸上倒是不显。 钟奕不太明白,云秀进了宫一趟,就带回了个男宠,看着岁数也不小。这是什么缘由?难道他曾施恩于云秀?或者他是同自己一样,也被那个烂好心捡出了宫? 钟奕神色淡定得如同平静的水面,道,“来者是客。坐。” 钟奕坐在右上主座,给客人沏了杯茶。 云秀也适时赶到,为防钟奕误会,做出什么拈酸吃醋的事来,在母皇面前丢脸,赶紧解释道,“这位是陛下派来的教习侍者。” 当然是云秀想多了,钟奕这个奇男子已经和对方喝起了茶,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泡茶的心得体会。 教习侍者话锋一转,道,“事不宜迟,尽早开始罢,微臣也好早些回宫复命。” 云秀默默起身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主屋里门掩着,云秀站在门口等待,不就是看些避火图什么的嘛,估计很快。 突然,门被从里面猛地打开,钟奕紧拧着眉头,一脸的烦躁不耐。 见他意图夺门而逃,门口的苏青一把抓住钟奕,把他推了回去。 云秀把门一锁,在门口道,“奕表弟,你信我,以后总有用得着的那天。” 门里传来一阵丁零当啷桌翻柜倒的声音。声停,门一开,教习侍者施施然走了出来,朝她笑得妖娆,道,“钟小郎怕痒,殿下可试一试羽毛,能大大增加闺房之趣。” “额。”云秀汗颜,打着哈哈道,“多谢使者了。” 来人跟着笑了起来,扭着步子走远了。 云秀这晚躲着钟奕,在书房的榻上歇了一晚,没有回寝房歇息。 进了宫的教习侍者,向女皇汇报道,“钟小郎落落大方,进退得宜,而且精通武艺,微臣若不认真对待,也制不住他。” 女皇云瑟一听,倒是生了些好奇,“连你也觉得不错?我倒想见上一见了。” 云秀自然不知还有这么一出。夜里,她处理完一天的公事,回到钟秀院,走进寝房,只见钟奕一身青色长裙,坐在榻上绣花。 不愧是美人,绣个花都这么赏心悦目。 一见到她回来,钟奕就放下绣样走上前来,体贴地为她解了外衣。云秀内心豪情万丈,宫里派人调教过一番,果然不同凡响。 钟奕叠好云秀的外衣,道,“殿下,我嫁过来已有好几日,该回门了。” 云秀都忘了这档子事。她们没有合婚庚帖,也没有三媒六聘,侧夫也用回门吗? 他也许是想回钟家报平安。 云秀抬手拍了拍钟奕的肩,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明日我就带你回钟家。” 钟奕一双清亮的眸子柔柔地望着她,问,“歇息么?” 云秀宕机了,任由钟奕拉着她的衣袖,带着她往里间去。 云秀坐在床边,望着窗外还未落山的太阳,她这是中了暑么,怎么有点头晕。 云秀看到钟奕把手放在他自己的腰带上,整个人更是像在热锅里滚了一圈,红透了。 钟奕给她扇风,“殿下热不热?” 云秀如同被无形的封条封住了嘴,想开口却说不出话。 云秀看不懂钟奕的反常行为,脑子里疯狂拉响警报,钟奕他一反常态,到底想干嘛? 系统也没见过这么婉约又主动的……男子,女尊世界待久了,连统子都觉得自己怪怪的。吃瓜无数的系统欲言又止,磕磕绊绊,【嗯,他似乎,想与你同房。】 云秀一脸黑线,他怕是被宫里的人调教傻了。他当她是什么人? 她才不是三皇女那样来者不拒的女人。 而且,钟奕是她表弟。她想起了自家堂弟那死出,什么旖旎心思全飞了。 望着云秀魂飞天外的傻愣模样,钟奕噗嗤一笑,他现在觉得嫁给云秀也不错。 他在她府上,来去自由,还有大把的时间看书,他竟然一时半会不想走了。 这世间对男子苛刻,若是没能遇上好妻主,男子的一生就毁了。 他努力变得优秀,就是为了嫁一个好妻主,琴瑟和鸣,安然度过一生。他为自己挑中了林子辰,然而事与愿违。 云秀虽是计划之外,倒也不差,他嫁给谁都是嫁。云秀尊重他的意愿,也不强求他圆房,她与他的肢体接触也仅限于拉拉手。 林子辰偶尔还会逾越,但云秀是真的守礼。他不明白,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的女人?美色当前她一点也不为所动。她难道是真的只是看中他的才华?只想招揽他做她的谋士? 借着这次机会,他也想试探一二,她是否真的表里如一,是个君子。 若是,他便全心全意辅佐她。 钟奕已经把自己的外衣解开了,胸膛半露,伸手来解她的腰带,云秀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飞快起身道,“我今晚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就在书房睡下了。” 云秀脚底抹油,溜了。苏青默默望着殿下像是被恶狼追赶似的,飞快从新房逃出来,招呼她道,“苏青,走走走,咱们去书房。” 苏青心道,果然李管家说的对,新婚的小郎猛于虎。李管家说起当年她刚刚娶夫的时候,她的夫郎跟条藤蔓似的缠着她呢。 云秀要是知道苏青这会儿在想些啥,定要把李管家解雇了。 一直以来,云秀和钟奕住一间房里,钟奕睡床,她睡外间的榻,本来井水不犯河水。 这下倒好,被宫里人一调教,钟奕想不开要献身,这次她躲得过,可下次呢? 云秀是真的不想与任务世界的npc有瓜葛,而且钟奕还有点绿茶白莲属性在身上,给他裁新衣服,他都挑了月白,天水碧,柳叶青的颜色。来了府里不过几日,上上下下都夸他人美心善。 这种类型的,她是无福消受。云秀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个人。云秀只得转移注意力,用工作麻痹自己。 她侧躺在榻上把系统提溜出来,道,“统子,把钟府的情况调出来,我看看。” 第11章 回门 第二日一大清早,养在小厨房里的大公鸡发出了高亢的鸣叫,把云秀吵醒了。 云秀熬了个大夜,睁着乌青的熊猫眼,看了一眼外面,依然漆黑一片。云秀暗自磨了磨牙,什么公鸡报晓,啊呸,一点也不准,回来就让小厨房把它炖了做鸡汤。 云秀掀开被子摸着黑下了床,去了一趟恭房,回来之后倒头继续睡。 还是钟奕把赖床的云秀从被窝里刨了出来,拉着她起床。 天光大亮,云秀半睁着眼,依然迷迷糊糊,问,“起这么早?我再睡会儿……”云秀又往床上倒去。 钟奕扶住了她的肩,道,“殿下,该起了,今日得回门。” “哎,我没忘。我是大皇女,让她们等一等又怎么了。”云秀满不在乎的语气,在钟奕听来,何尝不是一种轻慢。 钟奕心念一转,面上却是微微一笑,直接先斩后奏了,“我已派了下人先去通传,我们随后就到。” “额?这么快?”云秀的脑子终于转动了,她反应了过来之后,飞速地穿衣裳。 钟奕便也帮她穿衣,云秀没觉得不妥。 钟奕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以仁德为伪装的太女,其实私底下,慵懒又漫不经心。她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不太注意别人的感受,他还是不要思虑过多,省得把自己憋出来个好歹。 云秀居然有点要怯场了,在心里问系统,【那个,统子,妻主回门要注意些什么?】 她这可是头一回。 系统道,【穿得鲜亮些,同你家夫郎亲密一些。】 云秀按住了钟奕给她穿外袍的手,道,“我换成红色锦袍,你也换成红裙。” 钟奕又无奈地笑了笑,“我只能着粉色。” 男子穿粉色?你确定? 云秀一脸古怪,道,“你喜欢粉色?那就粉色吧。” 系统捂脸,自家这个聪明一世的宿主,此时糊涂了。只有正室才能穿红色,这不是常识么?宿主第一次穿来古代,算了不吐槽她了,吐槽要被禁言。 钟奕进到里间换了粉色香云纱裙出来,果然只要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粉色也不显得违和。 后面的一路上,无论云秀怎么没话找话,钟奕都不再搭理她了。 马车里的氛围沉默得令人窒息,云秀便自己看窗外风景。凌云城内的街道由青砖铺就,两街店铺鳞次栉比,人流如织,传来小贩们的叫卖声,好生热闹。 宅女云秀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亿,下次一定要出来逛逛街。 马车慢悠悠地到了钟府。 云秀终于见到了于彦,她的外祖父,钟奕的祖父。这个中年男人如死水般沉寂厌世,看起来十分疲累。钟奕一看到他,唤了他一声阿公。 于彦勉强笑了笑,道,“回来了就好。” 钟家几个小辈一一朝她见礼,她给她们分发了礼物。接着,云秀同外祖父坦白了自己向母皇求娶了钟奕,钟奕被崔姑姑送到了她身边。 于彦不愧是老江湖,直接灵魂拷问,“婚礼何时补办?” 云秀尴尬了,画饼道,“现在我还不能给他最好的,待我重回太女之位,会让奕表弟成为云国最尊贵的男子。” 被她糊弄过去了。 以繁忙为托词,没有一起用午膳,云秀就带着钟奕回大皇女府。 在府里沉闷着用完午膳,休沐日已过完了一半。 下午,云秀便又要工作。 书房里,钟奕情绪似乎有点低落,没看多久书就离开了。 云秀看完了府上的财产盘点账目,便也回了钟秀院。 天刚擦黑,她已洗漱完毕,时辰尚早,而钟奕已经歇下,只留着一盏暗淡烛火。云秀便躺在榻上,隔着屏风问床上的钟奕,“你今日,有些不开心?” 钟奕眼眸微微睁大,殿下何时竟会观察起他的情绪来,殿下转了性子?钟奕轻轻反问,“殿下何出此言?” 云秀道,“素书,你今晚都没看完一卷。” 云秀想了想,只能是回门的事。钟奕与他的家人们寒暄,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大家谁也没提诏狱之事,居然一致地达成了默契。粉饰太平是钟家人的天赋技能么? 云秀顿了顿,问,“你阿公没去救你,可觉得难过?” 钟奕白日里在钟府,面色看起来很平静,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面对那样的家人,他应当还是伤心的吧? 钟奕皱了眉,有些疑惑她为何有此疑问,他声音平缓道,“阿公没有必要救我。我十六岁那年违抗了他的命令,跑出去参了军。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只能自己为自己负责。” 云秀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喉咙,心里又酸又软,奇异地生出了一种怜惜的情绪。 云秀很想安慰他,但又口拙嘴笨,说不出来一句安慰的话。 她只能转开话题,“你阿公那时候,让你嫁人?” 钟奕轻轻地嗯了一声。 云秀问,“为什么不嫁?你未婚妻是林子辰吧,她人还不错。” 钟奕哂笑了一声,道,“那时心高气傲,觉得不做出一番事就嫁人,很不甘心。可笑的是,到头来还是要靠女人。” 云秀从未听过他讥诮的语气,他此时应当是自嘲的。云秀连忙道,“别这么说,要不是你,云国已经失守了。人不可能毫不借助外力就能成事,你已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年轻人。” 如果在没成为穿越任务者之前,她在他这个年纪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拯救一个国家,高中生想都不敢想。 钟奕道,“我利用了林子辰。” 云秀道,“我相信,林子辰是愿意被你利用的。你也可以利用我。” 钟奕默默偏过头去,把声音埋在了被子里,闷闷的,“殿下,我不是什么好人。” 云秀道,“你很好。” 真正的钟奕,是这个样子的。绝对不是娴静绣花,温柔小意为她除外衣的模样。 “不,我不好。殿下小心被我骗了。” 云秀轻哼一声,“你能骗到我?” 钟奕扬起了嘴角,道,“总之,谢殿下在钟家为我撑腰。” 这是他能体会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无妨。” “但这对我很重要。” 云秀抬手打了个呵欠,道,“睡吧,晚安。” 第12章 早朝 早睡早起,云秀睡饱了,第二日起了个一大早,进宫上朝。 云极殿正殿是大臣们每日朝会之处,汉白玉地砖上矗立着十二根盘龙大柱,整座宫殿极为宽阔,最高的台阶上立着一把黄金打造的龙椅。 云秀翻出原主的记忆,站到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没有理会朝臣们的目光。她们大概在想,太女都被废了,还觍着脸皮来上朝,真不要脸。 云秀懒得理会,她只想站着放空自己。 早上5点就起了,6点就开始早朝了,原主的脸上居然没有黑眼圈,真不容易。 母皇让她上朝,云秀也成了个需要点卯的公务员。 当了社畜,首要之事,当然不是职位晋升途径,而是,摸清楚休假制度。 云国每逢初一,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休假。 这古代工作强度也不低。一个月总共三十天,休六天。现代双休的工作,每个月起码能休八天。 不过呢,遇到节假日会多休一天。节假日若是在每个月的十五这天,就会在节日后一天的每月十六多休一天。除十五之外,二月初二龙抬头,二月十二花朝节,三月初三上巳节,五月初五端午节,九月初九重阳节也会休假。 最长的假期是春节,民众可以从腊八开始,一直休到元宵节之后,太幸福了。 公务员定然是没那么长的假期的,但也可以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休到元宵节之后。 能放二十多天的假呢。 云秀揣着手站在第一排,脑子里想七想八地摸着鱼。 陛下在龙椅上坐下之后,问,“今日有何事启奏?” 太史令于渺出列,奏道,“今夏凌云城已有两月滴雨未下,请陛下上达天听,祈雨降霖。” 云秀腹诽,愚昧。夏季本就不会多雨,雨是说求就能求来的么? 谁知道陛下点了点头,还答应了下来,“于太史着祀礼司安排。” 系统向她科普,【祀礼司,掌管云国的祭祀,礼法,仪式典礼。相当于三省六部中的礼部。】 【太史令是记录天文气象,推演历法的官员,太史司相当于宋元时期的司天监,明清时期的钦天监。】 内史令李弦出列,道,“今日凌云城有人敲响了登闻鼓,这一桩案子,和宫里有关。还请陛下定夺。” 陛下道,“案卷呈上来。” 系统又科普,“凌云城的内史令,后世叫京兆尹,云国还遵循周礼的旧名。” 陛下扫了一眼卷牍,道,“事关后宫,大皇女,这个案子你来参审,内史令主审。” “儿臣遵旨。” “微臣遵旨。” 系统兴奋道,【李弦是个刚正不阿的查案高手。未来她会还编制一部书,律令总览,教官员如何判案,量罪。妥妥的ssr。宿主,快把好感刷起来。】 云秀懒懒地打量了一眼,李弦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还挺年轻。云秀心道,“心怀理想抱负,为国为民的人,她要做的事,不管谁是皇帝,她该做的都会做。这种正义感很高的人,不朋不党。招揽她反而会招致她的厌恶。” 【哦~~】系统拖长了音,【宿主怕减寿就直说嘛,不丢人。】 系统嘴贱了一下,喜提禁言。 云秀这个想当富贵闲人的躺平宅女,发现自己被撸了太女之位后,反而更忙了些,还得下基层。 下基层先从内史府开始。诏狱她去过,她和大司寇也有点交情,大司寇也是李家人。 但是,头铁的李弦给了她根钉子碰。李弦道,“大殿下,事关宫里的案子其实不止这一个。我上任不过一年,已有二十多起百姓报失踪案了。她们的儿子进了宫当小侍,每月寄钱回家,突然间断了联系。她们求告无门,便每日在衙门口哭诉。” “本殿已不住在宫里。不过,李大人若想要查明真相,可去宫外西北十里一处乱石滩,那儿是个乱葬岗,也许会有蛛丝马迹。” 宫里失踪的人不计其数。有多少人,被那座以华美为表象的修罗地狱吞噬。 云秀道,“我们先说这个案子。” 具体案情,是这样的。 夏日炎热,巡办在护城河里打捞上来了一具尸体,经仵作检查是中毒而死。 李弦本来想当一桩普通的自杀结案,却有一对父女前来认领了尸体,还哭诉道,“我家妻主,才得了个进宫做货娘的好活计,谁知道突然就死于非命了,呜呜……她是家里的顶梁柱,她倒了,我们可怎么办,呜呜呜……” 那个男子还试图证明,“街坊四邻都可以作证,我说的是真的。” 李弦也派人查证过了,他说的没错。 这个时候,李弦打开了女尸的腋下,道,“请殿下看这处,曼陀罗刺青。” 此处应有掌声,给内史令李大人鼓掌。都泡成了发面馒头,还能看出来。 谁要是干了坏事,被这明察秋毫的李弦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曼陀罗刺青,是凌云城内间人组织的标记。死者也死于间人组织的毒药。” 李弦看着一直沉默着听案情的云秀,问,“大殿下可记得,宫中近几天是否发生异常之事?” “近几天?没什么印象,我才搬出了宫。”云秀仔细想了想说,“不过,我记得宫里的水能通向护城河。” 李弦推测道,“这个间人扮成货娘,混进宫中,意图不轨,但不知怎的畏罪自杀了。” 云秀微微一笑道:“她能进出宫中,自然得有令牌。那么,会是谁发放了令牌给这个人?” 李弦定定地望着大皇女,她竟然也想到了这里。 云秀叹了口气,道,“陛下派我来陪审,便是不想让李大人进宫查,牵连出更多的人。李大人可明白?” “殿下要包庇宫中之人?” “此言差矣。大人之前也查明了,此人是中毒,你推测她是自杀。” 云秀顿了顿,“听闻这种间人,藏毒于舌下,任务失败便咬破毒囊自杀。那个间人组织,平日里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干,本殿下自会奏请陛下,清除祸患。到时候,还需要李大人多多提供线索。” “大人与其纠结于这一案,还不如……去乱葬岗看看。”云秀一脸的悲悯,低声道,“为那些可怜的百姓,把他们孩子的尸骨收殓了。” 第13章 结案 一下朝,云秀就去了内史府,和这位李弦李大人打了两句机锋,什么东西都还没吃。 看着日上中天,云秀的五脏庙唱起了空城计,问,“李大人,你们衙门管饭么?” 李弦神色微怔,“殿下不嫌弃饭食粗陋便好。” 云秀同她和两名笔吏,一名仵作,六名巡办一起,每个人两个烙饼,一小盘炖萝卜,他们叫芜菁。 云秀的脸上茫然了片刻,说粗陋,还真的挺粗陋的。 下午,李弦来找她,道,“殿下,您的建议微臣想了一中午,微臣还是想进宫,去宫里的内河查探一番。” 云秀抿了抿唇。行吧,压根没用,白费了她那么多口舌。 “那便进宫。”云秀道。 现在她的作用就是一块人形门禁卡,刷她的脸,让李弦在宫中能展开手脚去查。 内河通往护城河的地方,李弦什么也没查到。 因为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自然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痕迹。 李弦皱着眉从一人高的苇草丛里钻了出来,道,“微臣想提审张贵侍。” 云秀温和提醒道,“只是去问个话。” 云秀带着李弦到了景知殿。 云秀只管带路不说话。李弦自己当出头的椽子,“陛下口谕,奉旨查案,还请张贵侍配合一二。” 李弦问,“宫门出入令牌,可是由张贵侍掌管?” “是的,没错。” “这块令牌,是从刺客的家中搜出来的。” 那块令牌,其实是她派苏青放的,她后来又做了一个赝品放手上当手饰试探云季,发现云季毫无反应,就销毁了。 也许是云季不知道张贵侍的具体计划,也许是张贵侍以云季的名义买凶。对她而言,真相无所谓,反正是敌非友。 “上一个货娘是谁,她为什么突然不干了,要换人。” “上一个货娘赚够了银子要回乡,就推荐的这个人,谁知她竟是个歹人。本宫只是看了个名单,没见过人。其余的,本宫也一概不知。” 滴水不漏。 李弦在张贵侍这里,什么也没问出来。 李弦在卷牍上写完了调查记录和结案结论。 案子已结。 夕阳西下,巍峨的城墙,古老的砖石都被染上了一层金红的霞光。 云秀让李弦自己出宫,她去向陛下汇报。 云秀等在云极殿外,找了个小宫侍代为通传。站了一会儿,崔姑姑出来迎她,“大殿下辛苦了。” 云秀谦逊道,“崔姑姑折煞我了,为母皇分忧是我份内之事。” 崔姑姑领着云秀去云极殿书房。 云极殿书房是陛下处理政务的地方,金色盘龙柱和汉白玉地砖与云极殿朝会大殿如出一辙,但多了一排排博古架和卷牍架。 在桌案的两旁,多了两座十五连枝青铜灯,用以照明。 云秀双手将判案卷牍和证物令牌呈给陛下。 陛下很快看完,道,“张贵侍治下不严,纵容来历不明之人进宫,有失察之过。幸而无人受害。” 谁说的无人受害?她就是个受害人。云秀腹诽,只不过她不能说就是了。 宫里并不是铁桶一块。景和殿里有刺客能来,只怕下次刺客去的就不是景和殿,而是卷舒殿了。 陛下的耳目一样多,云秀不信陛下不知道,否则这偌大的皇宫,住的能安心么? 陛下顿了顿,对立在一旁的崔缇道,“张贵侍的理事权,交还给林王夫。” 崔缇心领神会,道,“微臣领命,这就下去拟旨。” 陛下只把张贵侍夺权禁足,还远远不够,那个男人不得不除。 陛下看云秀一直沉默不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这个女儿自从被废之后,就总是这么深沉寡言,不过,比从前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样子强。 陛下低沉的声音里,似乎有些疲惫,道,“听崔缇说,下人在打扫东宫寝殿时,找到了一条白绫。” 云秀才想起,她忘记收拾了。打扫宫女发现了白绫,就上交了崔姑姑。 陛下话音顿了顿,“秀儿曾用过那白绫?” 这让她怎么回答?她要否认?这个时候否认,显得很苍白无力。 云秀装死,沉默,低着头看着汉白玉地砖。 陛下低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说话。” “是的。那时儿臣初被废……一时想岔了……钻了牛角尖。” 陛下一下子把茶杯扔在了地上,“为什么要钻牛角尖?是孤对你不好么?孤把太女之位留给你,孤让林王夫尽心尽力地抚养你。你是怎么想的?” 云秀闷声道,“母皇对我很好。” “你似是有怨?说真话。” 云秀闭了闭眼,控诉:“母皇可记得我的诞辰?我小时候换下第一颗乳牙,去找母皇,想拿给您看,您没有见我,我只能埋在梅林里。梅林枯萎时,我去求您,您拒绝了。我成年礼时,您可记得送了什么给我?是崔姑姑挑的礼物吧?” “后来我想明白了,身在帝王之家,不该奢求寻常人家的母爱。从父亲去世那天起,我就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母亲,我有的只有母皇。” 云瑟一脸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她这个一向懦弱木讷的女儿,竟然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长串真心话? 云瑟清了清嗓子,道,“你本就不该奢求太多。” 云秀道,“是。爹爹叫我让着二弟,二弟比我年纪小,我一直让。母皇如果要我让着三妹,我也可以让。我连性命都可以让还有什么不能的。” “住口!” 云秀眼里含着泪,“母皇……我到底哪里不好?” “你没什么不好,只是不类我。” 云秀把泪水憋了回去,站起身一揖道,“儿臣明白了,儿臣告退。” 要说像陛下,三皇女最像陛下,但是,三皇女那样残暴冷血的性子能上位么?除非是陛下老糊涂了。 云秀说自己可以放弃权利退出太女之位的竞争,是留出空间来让陛下看清三皇女的性子。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到时候,太女之位还会是她的。 系统点评道,“宿主迂回了好多,以前定然掀桌子,把那些人全扬了。” 云秀只能回系统,“入乡随俗。”原主的人格对她也有一定影响,扮久了,面具就长在脸上撕不下来了。 第14章 偶遇 傍晚,日光渐隐,云秀终于出了宫。 “吁……”苏青扯住缰绳,马车猛地停下。 云秀身体骤然前倾,勉强扶住马车壁才不至于摔倒。 云秀不悦,掀帘一看,一个身穿苍翠色长袍的女子双手横张,拦在马前。 碰瓷的?云秀想叫苏青直接走。 “贵人稍等。”翠衣女子道,“这个小郎患有心疾,晕倒在路边。烦请贵人载着我们去最近的医馆。” 云秀看着这位翠衣女子身上的褡裢,褡裢里还有银针,问,“你是大夫?” 云秀一眼看出她是大夫,却看不出她半抱着的男子的身份。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穿着杏粉色长裙,这是她见的第二个能压得住粉色裙装的男子。 云秀让苏青放下马车凳,让人上了车,问这大夫,“非亲非故,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大夫气质温柔,如林间微风,道,“我若不施救的话,又有谁能救他?” 云秀笑了笑,真是医者父母心,问道,“大夫怎么称呼?” 大夫道,“小人姓周名静,多谢贵人。” 云秀只是微微颔首,没回话。 苏青马鞭一扬,拉着一车人去最近的医馆。 系统突然冒了出来,道,【恭喜宿主邂逅第二张ssr,柳衿。】 云秀一脸懵,【谁?】 【那个闭眼躺着半死不活的,就是青凤楼的花魁公子,柳衿。】 马车轮轱辘辘的转动着,然后停在了转角的于氏医馆门口。 周静抱着她的病患下了马车,踏进医馆直接道,“大夫,你这儿可有川穹,冰片,麝香,蟾酥?” “都有。”一头深褐卷发的男大夫点了点头,“这位病人,是心疾发作了?” “是。”周静抓起笔飞快把方子写出来,于大夫接过去,“我这就去抓药。” 周静掏了碎银,放在柜台上。 看着周静沉着若素的神色,云秀本来是想直接回的,倒生出了好奇,人真能被她救活么。 周静对苏青道,“麻烦搭把手。” 周静已经脱力抱不动了。 苏青轻松把人抱上了里间的病床,周静扯开男子的衣领,又施了一次针。 柳衿醒了过来,有些虚弱,行礼道,“多谢恩人相救。” 周静坐在床边问,“你可感觉好些了?” 于大夫端着药走进里间,道,“药好了。” 云秀看了一会热闹,发现周静虽年轻,却是个有真本事的。而这个能在女尊国度里开起来医馆的男子,也应当不简单。 周静收拾好银针,道,“他醒了,我也该走了。” “等等。”云秀拦住了周静。 对着病床上一脸无辜的粉衣男子,云秀问,“你可有去处?”男子闻言,摇了摇头。 “你可愿意随这位恩人回府。”云秀指了指周静。 周静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退缩摆手,“鄙人尚未娶夫,贸然带这位郎君回家,恐怕不合适。” 云秀也推脱,“那他若随我回府,我府里没有会治病的大夫。他若再次病情发作,我也无法施救。” 她才娶了钟奕,新婚不到半个月就带个人回去,怕不是要被钟家的唾沫淹死。 系统魔音念叨,【宿主啊宿主,怎么不带回去啊,多好的机会呀。】 云秀压根不理会,发挥了寡王绝缘体本质,带回去就又要多一个人,一张嘴吃干饭。不行。 系统噎住了,【送上门的桃花都不要?】 【不要。】云秀坚定地拒绝。 周静想了想,最后道,“那他,还是去我那儿。” 云秀点头,道,“日后若遇上了麻烦,可到大皇女府找本殿。” 周静行礼,“太医院学徒周静,见过大殿下。” 云秀一脸平和近人的微笑,道,“无须多礼,周大夫医术精湛,本殿叹为观止。” “殿下过奖了。” 云秀道,“天色已晚,我送你们回周府。” 周静扶起柳衿,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里十分安静,半柱香后周府也到了,周静和云秀告别。 云秀便和系统说话,【统子,你说他是那什么花魁,他是刚逃出来的吧。那宴会该找谁跳舞?】 【宿主别急,青凤楼里会有人替代的。】 系统又把ssr翻出来,云秀瞥了一眼,卡牌上男子穿杏色长裙,衣襟半敞,旋转着跳舞。 这样的也能算ssr,有什么用啊?舞姿让人一见倾心?难道系统是按美貌来排名的? 吃瓜系统开着监控,云秀看到那边周静说服周母让柳衿留了下来,便也安了心。 云秀让苏青加快速度回府。 大皇女府上空,扑棱棱飞来了只信鸽,苏二捡起一个石子把信鸽打了下来,又可以加餐了。 苏二把信鸽脚上竹筒里的帛书取出来看了两眼。随手一揉,转念一想,还是留着,把上面的墨迹浣洗一番,也许还能用。 苏二随手把竹筒丢进了鲤池。 鲤鱼还以为是投食,纷纷争抢。 苏二蹲在鱼池边道,“傻鱼,这个也吃,也不怕撑死。” ……………………… 林子辰离开诏狱后,被母亲急急召回北岭,镇守一线天。听闻钟奕出现在大皇女府上,就派人去查探,结果从钟府知道了他已经嫁到大皇女府上的消息。 林子辰两眼一黑,几欲晕厥,连忙写信给钟奕,问他为什么不等她。 谁知石沉大海,所有的信鸽被苏二给拦了,还炖了鸽子汤。 钟奕根本没收到信,也就没有回信。 林子辰急了,派了林家下人往大皇女府递拜帖。 接到拜帖,钟奕没有回复。 自然得等他家妻主回来,再由妻主决定,否则他有私相授受之嫌。 云秀终于回府。 钟奕已经用过晚饭,在与苏大一起做竹灯。他白日里无所事事,还饶有闲情逸致地剪了两支木芙蓉,插在陶瓶里。 晚下班的云秀,一回到钟秀院,看到他们这么悠闲,在搞手作。而她每天起早贪黑地上朝,还要管理大皇女府的事,操心银钱,心里又不平衡了。 系统安慰她道,【女尊世界,女主外,男主内,男人负责貌美如花,女人负责赚钱养家,天经地义。】 【其实钟奕他们是为了宴会,准备多挂几盏灯笼。】 钟奕非常有眼色,一见她就起身来迎道,“殿下回来了?殿下辛苦了。” 云秀一下子感觉心里舒坦了不少,道,“阿奕,宴会安排的事,你帮我看顾着。每一项采购,做好账目。” “是。” 好好的劳动力,当然要用起来,事事亲力亲为,只会把自己累坏。 钟奕办事妥帖,不过才一会儿,已经把宴会的宾客单子整理出来了,给她看。 云秀一眼扫过去,熟人还不少,三皇女云季,太傅之女顾昀,大司寇之女李弦,太医周家之女周静。还有,大司马林雁之女,林子辰。 太傅之女是原主小时候的伴读,只是她穿过来之后,还没联系过。 第15章 想撬墙角,没门 云秀仔细地翻找原主回忆,想找到这个太傅之女,系统打开她的阵容,顾昀并未出现在卡牌里。 吃瓜系统可最爱看这种塑料姐妹扯头花剧情了,【你们闹掰了吧。】 云秀满头问号,【因为什么?】 系统回溯了一段,又吃到了瓜,【她撺掇你逃课,你没同意,还劝她。二殿下和她一起逃课出去玩耍。你向太傅打小报告举报,然后她被太傅送去凌云城郊的书院闭关读了三年。】 云秀扶额,【这,好吧……是原主能做出来的事。】 【自从云琅远嫁之后,你和她就没怎么联系了。】 在钟奕看来,云秀举着竹册,发呆有一会儿了,不知怎的扶了扶额头,似乎有些苦恼。 “殿下……” 云秀看向钟奕,他一身紫莳色绣白玉兰裙裳,发丝用同色发带松松挽在脑后。 云秀定了定心神,问,“有事么?” 系统替她吐槽,【你家夫郎的衣服好多呀,是要凑齐红橙黄绿青蓝紫,召唤彩虹嘛。】 【谁家夫郎,我小弟。我家大业大,还养不起个小弟吗?】 钟奕把袖中的拜帖取出,双手递上。 云秀扫了一眼,这是,林子辰的拜帖。 云秀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问,“你想离开了?” 钟奕不明所以,“殿下何出此言?” 小弟带不了啊,带出来了就要辞职去别家。气死她了,她培养他花掉的积分,就成了沉没成本。 不行,绝不能让小弟跑了。 云秀冷了一张脸,“你想同林子辰离开么?” 钟奕从没见过她生气的模样,连忙道,“没这回事!殿下误会了。” “你们若不是余情未了,她怎么还会念着你,要来见你?” 钟奕跪了下来,仰头道,“钟奕已经嫁了殿下,就不会生出不忠的心思。本来我也是要拒绝的。” 很好,忠诚度测试,过了。 “是我多想了,先起来,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云秀扶起了钟奕。 钟奕一个没站稳,抱住云秀的腰,云秀低头,看着他发红的耳根,心微微一跳。他穿紫色,果然杀伤力最大。 云秀道,“用不着拒绝林子辰,她既然递了拜帖,我们就一起见上一见。你同她把该说的话说清楚,以后再见面,只余朋友之谊。” 既然林子辰上门来,就以礼待之。 钟奕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大皇女府还需要你管,不许轻言离开。”云秀把钟奕拉进怀里,钟奕微微挣扎,云秀没松开他,“我拥有的,已经很少很少了。” 钟奕垂了眸,有些低落,道,“正夫才有管家之权。” 云秀以宠溺的口吻道,“现在你是府里最大的,你管家。” 系统凑了上来,【宿主铁树开花了?】 【开你个头。】云秀像拍苍蝇一样,拍开绕着她乱飞的系统。 云秀心想,如果不能用利益拴住他,就用情感羁绊住他。她的小弟,绝不能这么轻易被撬走。 系统再定睛一看,宿主眸子里一片清冷,倒是钟奕因为她的一个拥抱,魂不守舍地迈出了书房门,还差点跌了一跤。 哟,宿主的演技不错呀。小傻子,被寡王骗了感情,系统提前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第二日下午 林子辰接到了回帖,连忙赶到大皇女府外求见。 林家下人在大皇女府和钟家门口蹲守了几天,终于见到了钟奕,但钟奕和大皇女同进同出,关系不言则明。 林子辰还是心存侥幸,要来大皇女府上看看有没有挽回的机会。钟奕明明马上就要嫁给她了,为何突然一夕之间,全都变了? 云秀和钟奕正襟危坐,等在钟秀院厅堂里。 林子辰被李管家引了过来,一身银白色贴身长袍,身材修长,振袖一揖,“拜见大殿下。” 云秀倒是想学霸道总裁开口,钟奕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来晚了。趁早断了心思,以后别再痴心妄想了。我是不可能放钟奕走的。 谁知她还没说话,仇恨全被钟奕拉走了。 钟奕径直道,“子辰,今日你不该来。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太过执着了。” 林子辰捏了捏拳头,“你早就放弃我了对不对。” “林家退了婚,我知道靠不了你,就求了大殿下救我。”钟奕深情地望了一眼云秀。 云秀鸡皮疙瘩起来了,额,原来钟奕跟林子辰凑一起是这种……穷摇调调。 林子辰不死心,问个究竟,“但你说过,你会等我。” “等?你有能力救我出来么?我要是真的等你,现在还在牢里坐着。”钟奕毫不留情道。 林子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一脸悲愤,“好,好,好一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我在一线天救了你的命。” “那我把命还你可好!”钟奕突然起身,一把抽出了云秀的佩剑,抬手架在脖子上。 云秀根本没想到,柔弱不能自理的钟奕,会搞出这样狂野的剧情走向,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夺下了剑。 这要命的狗血八点档剧情,差不多得了。 林子辰冷冷一瞥,“你敢真的动手么?装模作样。” 作壁上观的云秀,只得站出来做和事佬,“你们都停一停,别吵了。钟奕他欠你的,我来还。” 系统冷眼旁观,【宿主你还什么?怎么还?拿什么还?】 “殿下,你别像我一样,被这个虚伪的男人骗了。” “我虚伪,你又好到哪儿去,优柔寡断。” 云秀简直听不下去这俩小学鸡吵架,“你们是十多年好友,要绝交不成?” 钟奕冷哼,“呵,我倒是把她当朋友,她一直觊觎我的美色。” 林子辰简直气的脑袋顶都要冒烟了,“绝交就绝交!钟奕,我这么多年瞎了眼,看错你了。” 林子辰朝她一揖告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云秀收了剑,问钟奕,“演得开心不?” “开心啊。林子辰这下应该知难而退了。”钟奕笑得有些深意,“不过她说的没错。殿下就不担心被我利用么?” 云秀不以为然,“你利用我的同时,我也在利用你,又有什么关系。” 钟奕又笑了笑,目光闪了闪,看向她道,“殿下说的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第16章 开源 云秀觉得钟奕此人,虽然戏精了些,但是呢,既能出谋划策,还有当家主夫的才能。 她决定,以后府里的事都交给他,自己就当个签字的甩手掌柜。 钟奕给她整理了宴会的采购单,她一一批了。 云秀现在觉得自己有点穷。 每月有赐米三十石,这算是她的月例工资。父亲早逝,她手里没有父亲的嫁妆。 还在宫里时,她吃母皇的,住母皇的,除了打点人情,不用花钱。现在出宫建府,母皇也就只给了个宅子而已,她要独立。 现如今,她手里除了太女时期赏赐的金银,甚至没什么财产。之前宫里每个季节都有赏赐新锦缎,她攒了一些锦缎,锦缎是硬通货,十两银子一匹,但她又抹不开面子变卖宫里的器物。 当东宫太女时,有崔姑姑统一打理,何曾需要云秀操心银钱之事。最近为了办宴会,她以前攒下的金银花如流水,只觉得肉痛。 不行,她要开源。 要做什么生意好呢?还是去买土地田庄? 她总不好亲自去出面买土地,苏青又不会算账,怕被人坑了。李管家是从凌云城的人力市场雇佣来的,人品究竟如何还不清楚,她还不敢把这样的大事交托给她。 云秀苦恼道,“系统,赐给我一个商业奇才吧。贵族要学六艺,钟奕他应该学过算术吧?” 【学是学过。但钟奕也是世家公子,只会花钱不会挣钱。】 “好吧,办法还是得自己想。”云秀支着下巴。 钟秀院书房 钟奕发现云秀一下朝回来,就在书房里唉声叹气。 钟奕拿着绣好的手帕藏在掌心,走到她的桌案边问道,“殿下又在苦恼什么?” 云秀一见到钟奕,眉目舒展开来,“没什么,我哪有苦恼?” 她不愿说,他便也不问。他把包成四方的丝帕放在桌上,“殿下的手帕旧了,换一条可好?” 钟奕送完礼物,就出去了。 云秀盯着这丝帕上的玉兰花纹样,发现和他衣服上的纹样相同。钟奕竟然会刺绣,该说不说,这还真是个实用技能。 云秀忽然灵光一现,拍案道,“有办法了,我可以把他绣的手绢拿出去卖钱。府里的下人会绣手绢的,我出材料他们出力,绣手绢卖钱。” 云秀煞有介事地叫来李管家,让她把府里的侍卫,侍从都聚集在一起。 云秀道,“你们中谁会绣手帕,谁的手帕纹样绣的好?” 十几人面面相觑,一一摇头,只有四个人站了出来。云秀仔细一看,还都是原东宫卫队里仅有的四名男子。 云秀发现自己又天真了,要得会刺绣,先得会画,或者有绘画天赋。 而绘画这种高雅乐趣,平民怎么能接触到呢。 云秀让苏青把几人名字登记了,就把大家伙儿散了,回书房。 钟奕听说了,就到书房,问,“殿下想要找人做刺绣活儿?” 云秀点了点头,道,“我想开办个手绢工坊。” 钟奕把自己的存货全掏了出来,“我这儿还有四条手绢,以前随手绣的。” 云秀面色一喜,“还是你绣的最好看。这么精美的手绢,一定会大卖的。” 有钟奕牵头,她的手绢工坊便能有五名员工了。 云秀都在想象以后她的手绢工坊,从五个人的小作坊,扩大到规模化生产,占领全云国的市场份额。云秀问了系统,素色丝帛,百钱一尺。那手绢定价二百文,才不会亏。 现在员工太少,没法培训技能,产量是最大的问题。 云秀道,“你们绣一条手绢要多久?” 钟奕有些迟疑,对云秀道,“花样简单的,半天时间,应当能绣出来。” “两天之后,每人至少给出五条手绢,可行?” 钟奕为难地点了点头。 云秀嘱咐他:“阿奕,你负责管理就好,画出绣样让他们去绣,别把自己累着。购买材料的银子就从公中里支。” “他们几个这几天不用当值。每完成一条手绢奖励五十文。” “是。” 云秀直接把钟奕揽在了怀里,道,“委屈你做这些了,其实你也不必参与,我让别人去管。” “为殿下主持中馈,是我的职责。殿下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云秀拿出了他绣好的手绢,“这些都送给我可好?” 钟奕垂下头,“殿下喜欢便好。” 云秀抱他在自己腿上坐着,钟奕红着脸颊挣了挣,发现根本挣不开。 云秀闻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问,“你熏的什么香?” 钟奕不肯说。 二人抱着,钟奕的脸上冒出了汗珠。大夏天贴在一起是挺热的,云秀便放开了他,他跟只兔子似的窜开,同她告退。 系统简直不忍看,那个可怜的小傻子,被这个可怕的女人迷得五迷三道。 见钟奕落荒而逃,云秀的嘴角愉悦地翘起。 系统问,【宿主动心了?】 云秀矢口否认,【只是为了笼络住他的心而已。】 钟奕带着四个徒弟,他画了个最简单的报春花纹样,五人一起花了两天半时间赶工,每人又绣了五条。 手绢绣完给到云秀,云秀很满意,质量不错,花纹统一,果然适合量产。 钟奕已经累得眼花,看什么都有重影了。 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云秀直接抱起了他,把他放在床上,闭上眼。云秀打了热水,拧了热水帕子给他热敷眼睛。 见钟奕的手指上也多了几个伤口,云秀又细心给他擦手指,敷药。 云秀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剥削廉价劳力了,她一开口,底下的人跑断腿。 她的良心发现只有短短一秒,接下来就很快自洽了。哎呀,反正是给我打工,怎么能叫剥削了。 下一步,便是拿出去卖,任务给到了李管家和苏青。 第三日上午 管家和苏青二人一起去街上的店铺,走了一圈,他们卖二百文一条,根本没有店铺愿意收。 手绢原材料是丝帛,平民根本买不起,而贵族也不乐意买,他们自己有,也不在意花纹是否精美。 店铺不收,他们便决定自己叫卖。 但半天下来,一条手绢也没卖出去,他们还要躲着巡城司的人,走街串巷耗费了不少时间。 二人一筹莫展,李管家唉声叹气,对苏青道,“咱们可怎么回去复命?” 第17章 任栎 李管家正叹气如何回府复命时,一个穿着大皇女府侍从衣裳,额心一点美人痣的女子出现了。 她自荐道,“我叫任栎,是府上的书房侍女,这些手绢,我有办法卖出去。” 苏青觉得她是有些面熟,便问,“你真的有办法?” 任栎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一起到了云城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门口。 任栎和胖掌柜道,“掌柜的,我可以帮你多卖胭脂。不过有个条件,你得收购我的手绢。” 胖掌柜摸了摸八字胡,道,“你能帮我多卖出去多少盒胭脂,我就收购你多少条手绢。” 任栎直接谈价格,道,“以你这儿最便宜的胭脂一半的价格收。” “你打算抢?我这儿可是全凌云城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是从燕国拿的货,最便宜的胭脂都要二两银子一盒。” “那你的销量如何?”任栎道。 掌柜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任栎回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我有办法能提高销量。而且,我的办法没有用的话,你们也没有损失。” “那行,试试。” 任栎双手抱在胸前,道,“口说无凭,签字画押。” 任栎拿到了画押,就在门口扯开嗓叫卖道,“买胭脂,送手绢嘞~” 吸引来了不少男客围观。 “买胭脂送手绢,不提价嘞~先到先得~卖完即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钟奕约着钟家两个小郎和林子期,一起去逛街。钟奕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苏青她们,发现她们的货无人问津。 然后,街角转出来了一个侍女,带着苏青几个,去了燕玲坊胭脂铺子。 钟奕跟了上去,拨开人群进了店铺里,他没有去看苏青李管家,随手挑了一盒二两银子的胭脂,其余三人也都挑了一盒二两银子的胭脂。 结完了账,钟奕主要是为了支持殿下。但是当看到了那条玉兰花手绢时,心里还是有点生气。 殿下还是决定把他送她的,放过来卖。 “手绢花色自选~谢谢惠顾~” 钟奕飞快挑走了玉兰手绢,这是他为殿下绣的,意义非凡。 钟奕是钟家最年长的哥哥,也是最不爱打扮的。他平日里从来不会约着他们二人逛街,这次难得约着出来,自然是要给面子的,更何况,也不用自己出钱。 林子期还没有到爱美的年纪,但他是个跟屁虫,钟奕哥哥做什么,他就要跟着做什么。 有了三个美貌的男子带头,陆陆续续又有几个顾客跟风买。 任栎趁热打铁,叫卖得更起劲了,“买一盒试试嘛,买一得二很划算的。看看这颜色这质地,擦了就可以和变得和他一样美了。” 逛街的柳衿,一眼便看到了燕玲坊门口,站着跟门神似的苏青,那个给大皇女驾车的御者。他也看到了钟奕几人,存了比较的心思。 柳衿高声道,“是什么胭脂擦了还能变美?我倒是想看看。” 人群中一阵热闹,“是柳公子!柳公子好美!” 柳衿一身杏粉色的裙子,头戴一根桃花簪,一脸的娇蛮高傲,“拿来,给我试试。” 柳衿拧开了一盒胭脂,就直接用手指沾了涂在脸上,涂抹完放下了手,“也就一般般嘛,不如何。” 人群中响起抽气声,“面若桃花……” “真是人比花娇……” 几个男子冲上前去,“买买买………我要柳公子手里这盒。” “我也要!” “我也要!” 柳衿本是意图搞破坏的,却意外打了一波广告。 钟奕他不是爱热闹的性子,早已悄悄融进了人群,走远了。 见手绢全卖出去了,任栎道,“今日的优惠促销,到此为止。” 胖掌柜见她居然卖完了三十盒胭脂,脸色一变,竟是翻脸不认了,道,“没盖印信,做不得数。” 苏青直接拔剑出鞘,“你言而无信!” 掌柜大喊,“贵人欺压小商贩啦!” 苏青被迫收了剑,任栎道,“掌柜的,借一步说话。” 任栎小声道,“你这用的根本不是燕国的材料,燕国的胭脂用红蓝花汁所制成,并无其他任何材料添加。而你这分明是朱砂的味道。” 任栎顿了顿,“你若不想砸了招牌,便与我们结清手帕账款,三十两银子。” 胖掌柜哈哈一笑,“你说去吧,有人会信吗?” 任栎从袖子里亮了亮一块铭牌,道,“有没有人信,都是次要的,但你的朱砂货源要是断了,你拿什么来制作假胭脂呢?” 任栎微笑,“掌柜如何选择?” 掌柜脸色颓然。 任栎拿过三十两银子的荷包,交给苏青保管。 苏青好奇地问这个奇怪的侍女,“你怎么知道朱砂?” 任栎道,“我家就是卖朱砂的,我从小就闻那个味道,闻久了想吐。” 苏青默默地点了点头,李管家也不懂朱砂就没接话,三人一起往大皇女府走去。 回到府中,苏青见到云秀,就把三十两银子分文不动地呈上了来,还把事情经过讲了。听到苏青说任栎家是卖朱砂的,难道是溧阳城的任家? 云秀微微一笑,道,“很好,叫任栎来,李管家也一起。” 云秀打赏给了李管家和苏青各二两银子。云秀道,“任栎的功劳最大,赏十两。” 任栎推辞不肯受,云秀拉过任栎的手臂,直接塞给她了。 云秀回了书房,云秀又拿出来八两,对钟奕道,“你花的八两银子,给你报销了。” 钟奕道,“我不要,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云秀语气强硬道,“给你就拿着,大皇女府哪里落魄到需要你补贴的地步。” 钟奕抿唇一笑,道,“嗯,都听殿下的。” 云秀清了清嗓子,钟奕又把玉兰花手绢递上,道,“殿下,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请殿下收好。” 云秀也不推辞,直接把手帕塞进了怀中。把钟奕也一起拖进了怀里,抚摸他的头发问,“你今日逛街,凌云城里有什么好玩的?” 钟奕气息不稳,道,“东市的街上有不少杂耍。” 云秀道,“明日我休沐,陪你一起逛逛,遇上有喜欢的就买,我付钱。” 钟奕点点头。 第18章 抽奖套路深 书房里,云秀美人在怀。 云秀对钟奕道,“你这两天辛苦了,宴会准备得如何?” “七月底,是无妨的。” 云秀想了想:“那就定在七月三十,那天诸事皆宜。” 钟奕一下子紧张起来,道,“那就只有六日时间了,我得去安排。” 钟奕从云秀怀里出去。 见他这么着急,云秀一把拉住钟奕的手臂道,“你每月记得描三个绣样,我让人去外边找绣工绣。” 钟奕皱了皱眉:“一条手绢,利润不高,卖不了多少钱,手绢又不是生活必需品,需求量恐怕也没多大。” “嗯,生活必需品?”云秀似有所悟。 钟奕建议道,“那个任栎很有商业才华,殿下可以用她。” 云秀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再看看。” 钟奕虽说不明白殿下的用意,但他懂得殿下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也不再多问了。 云秀不用任栎,是因为吃瓜系统给她看了任栎卖货的全程,她怀疑,那个任栎是她的同行。这种多个任务者被分到一个世界的情况是有的,她遇到过几次。若是对她不怀好意,她绝不会手软。 在塞银子给任栎时,云秀接触到了她。 系统幽幽道,【已确定,任栎也是个任务者,带了个低等级的打金系统,系统本身能量极低,只够维持她的灵魂不消散。】 云秀疑惑:“打金系统?” 【打金系统是个初级系统,当然比不上全知全能的统统我啦~】 金属球在原地旋转跳跃,【打金系统简而言之,就是赚取这个位面的货币,换生存时长。】 云秀眸子里寒光一闪,【我只问一个问题,有威胁吗?】 【别别别……同事之间,友爱互助。以大欺小,不道德。】 【让她重开,别挡着我做任务。】 【宿主冷静别冲动,没威胁没威胁,还对宿主很有用呢……这样吧,你给她十两银子,她至少要翻倍,失败就会扣天数。】 话分两头。 任栎回到育碧院中,看着自己的狗比系统发的任务,十两变一百两?你疯了?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任栎发现这个狗比系统,每次她赚了钱,就会要求她去赚更多的钱。 她穿过来时,原主还是个十二岁的小萝卜头,她在山上玩耍,掉下山崖,父母在寻找她的过程中,发现自家后山的朱砂矿。 后来,任栎帮助任家成为了豪富之家。 六年,她的时长是妥妥赚够了,命保住了。但狗系统不会放过她,系统需要能量回到巅峰状态。 她手里有多少钱,系统就要她去翻倍。 现在她学乖了,手里不要有太多钱。至于生存时间嘛,加加减减的,能苟住命就行。 但这次实在太过分,翻十倍。怎么不去抢? 自己自从离开溧阳城之后就格外倒霉,赚了点小钱就被流氓抢走,天天亏钱扣时长,总也不是个事。 那还是接受任务吧。 怎么样才能把十两变成一百两呢? 放高利贷? 不,放高利贷,被抓到要杖十下。 以小博大? 目前的时代,还未出现赌坊。现在的博彩活动只有斗鸡,走犬,弈棋几种,而且一看就看大半天,押谁赢,实在费时。 重操旧业? 她在太学里捣鼓过一阵子套圈,靠这个赚到过一点小钱,但后面遇到个姓李的,一套一个准,她赔的血本无归。这种偶然性太大,遇上厉害的,她就得赔。 有了,还有一样东西和套圈一样。 为什么套圈能吸引那么多人花钱,因为试一试,花不了几个钱,要是有一个套中了,就值。 她卖的不是圈,卖的是期待感与惊喜。 彩票同理,卖的也是一夜暴富的梦想和希望。只要中一次大奖,就一辈子都值了。 古代人也是人,有着一样的愿望和弱点。 任栎决定了,搞抽奖活动,卖古代版刮刮乐。 不过十两银子的彩头好像有点低。那自己就去丽人坊,凌云城第二大的胭脂铺,把燕玲坊胭脂的做法卖给她们。 卖消息得来的钱,与那十两银子添在一起做大奖彩头。 要知道,四两银子够平民人家一年的用度了,五十两银子做彩头绝对够够的。 怎么制作刮刮乐呢。 任栎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一匹麻布,她把麻布裁成了等长等宽的的长条,写上了两种字。 承蒙惠顾,让自家系统帮忙印了两百个。 一等大奖,只有一个,把麻布条卷起,用麻绳系好。 接下来,任栎又找来一些竹片,用麻布糊了个四四方方的大箱子,在最上面的一面剪个口子,这就是抽奖盒。 待到一切准备齐全,任栎把侍女服换下,换上普通麻布衣袍,睡一晚,皱巴巴才更贴近劳动人民。 七月二十五,休沐日 今日休沐,云秀和钟奕约好了,一起去东市逛街。 她们在东街口下了马车,便望见了一个摊子被人团团围住,十分打眼。 一问系统,那个任栎居然用抽奖套路古代人。 彩票,果然是最古老的博彩行当之一,魅力经久不衰。 “抽奖了抽奖了,一百文一次。” “一等大奖五十两,搏一搏,试一试,一百文变五十两。” 钟奕不喜欢凑热闹,看见人群就想躲远,云秀却是想去的。 云秀直接牵起了钟奕的手,“我们去看看。” 钟奕望着她的侧脸,没缓过神,就被拉到了任栎的摊子跟前。 只见一个瘦高个的中年女子在摊子前大闹,“你这个骗子!我花了二两银子,抽了二十个了,根本没有奖!” “这位客官,你没抽中不代表没有,本人小本生意,童叟无欺。” “你怎么证明有!” “那你怎么证明没有!” “你心虚了?” “我心虚?”任栎一把将凭证拍在摊位上,道,“你把这一箱五百个全买下来,我把奖品双手奉上,你在这儿慢慢拆,拆到一等大奖那张条子,还我清白。” “这一箱有五百个,我是傻子我才买。” “没错,你就是傻子。” 那人闻言便要动起手来,被旁人拉住了,此时李弦带着巡办路过,道,“怎么又是你?” 任栎也愣一瞬,姓李的怎么是你? 任栎反应极快,立马哭诉道,“官差大人,您可得为民做主啊。” 第19章 三皇女打人 李弦听完了双方的陈述,道,“只要有人能抽中一等大奖,便说明店家是清白的。” 任栎露出一副狗腿子的笑容,“那官差大人来抽十个?” 李弦脸色一黑,这个奸商空口就想套她一两银子,她自认运气没那么好,婉拒道,“不了,我急着办案。” “我来。”人群中响起了一道温和女声,声音不高,却如泉水流淌,进入每个人的耳里。 人群让开,身着黄衣的女子与身着暮山紫色长裙的男子走了过来,正是云秀与钟奕。 云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道,“我们两个都试试,不信抽不中这一等大奖。” 围观的人群中有的人说她冤大头,有人说她钱多烧手,有人提醒她别被骗了。 云秀一点没理会,掏出了二两银子,“来二十次。” 云秀抓了两把麻布卷,十一个,放了一个回去。 当场一个个拆开看,撇了撇嘴:“都是承蒙惠顾。” 云秀看着明明眼里充满好奇,却一脸漠不关心,表情别扭的钟奕,心里不禁好笑,对他道,“你也来试试运气。” 钟奕便在云秀鼓励的眼神下抓了一把麻布卷,一个个拆开。 “一等大奖?”钟奕惊讶道,“真的么?我运气这么好?” 任栎则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她嘴角抽了抽,还是不情不愿地掏出了一张写了字的麻布,她自制的大奖兑换券。 “五十两兑换凭证!恭喜这位公子。”任栎勉强笑道,“谢谢惠顾~” 钟奕接过,嘴角勾起一个轻松的微笑,顿时眉眼弯弯,笑道,“殿下,我中了五十两。” 他一扫平日里的柔婉忧郁的气质,变得开朗活泼起来。云秀也揽住他的肩膀道,“阿奕运气真好。” 宿主居然用言灵博美人一笑,系统已经不敢吱声了,尽量减少存在感。 云秀正想拉着钟奕继续逛,多去几个抽奖的地方薅羊毛。 钟家的一个小郎跑了过来,“大哥!大殿下!快去救救鸢姐姐,她快要被打死了!” 钟奕柔声安慰:“阿齐,别急,先说在哪里。” 钟家小郎钟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在……青凤楼。” 云秀脸色一沉,吩咐苏青:“苏青,你去内史府报案。” 云秀转向钟齐道,“带路。” 云秀,钟奕,钟齐三人行至青凤楼。青凤楼雕梁画栋,长串的灯笼从三楼悬至一楼,虽是白天,楼前仍门庭若市。 甫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精美的屏风,上面绘有百鸟朝凤图,这也是青凤楼的镇楼之宝。 百鸟朝凤?怎么有点眼熟?原主曾来过么? 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熏香和脂粉香气,熏得人头晕。 这里面看起来挺平静的,刚闹出了打斗,这么快就平息了。 钟家的侍卫拉住了钟齐道,“三公子已送二小姐送去医馆了,让卑职在这儿等四公子。” “贵人来了~欢迎~”楼里的龟公迎了上来,“这位贵人面生,可是第一次来?要听曲还是喝酒?包厢还是大厅?” 云秀脚步不停,龟公犹自纠缠道,“哎呀,怎么贵人来咱们这儿,还带着夫郎啊?” 钟齐领着路走在前面,云秀护着钟奕,一路推开搂搂抱抱的男女,直接从木质栏杆上楼。 沿楼梯走上二楼,看到一条长廊,长廊两侧是一排排包厢,门口挂着红色门帘。 钟齐在一个包厢门口停下,云秀一脚踢开了包厢门,只见云季人坐在榻上,脚搁在案几上,左拥右抱着两个衣着暴露的男子,饮着酒,调笑取乐。 门开了,云季才懒懒抬眼,“我说是谁不长眼乱闯包厢,原来是大姐啊,有何贵干?” “三妹今日不当值么?怎的在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 云季轻笑一声,“大姐不是也来了么……”她语声一顿,盯着后面的紫衣男子挪不开眼,道,“怎么来青凤楼,大姐还带着人?” 见到大皇女云秀身边的美人,云季顿觉怀里两个庸脂俗粉索然无味,松开抱着他们的手。在明珠之前,之前觉得看得过眼的,被比成了鱼目。 云秀挡在钟奕身前,遮住云季放肆的目光,道,“三妹,你与钟家女郎,许家女郎起了争执,打伤她二人,可有此事?” 云季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确有其事。” “你打伤了人,是想私了还是公了?” “私了如何?公了又如何?” “私了。无论你们因何起争执,你打伤了人总得赔偿医药费,赔礼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云季浑然不在意道:“她们技不如人,还敢挑衅于我,被打残了也是她们自找的。” 钟鸢被打得进了医馆人事不省,但是,打人的三皇女云季,没有丝毫愧疚之心。 云秀压住怒气,平静道,“公了,那便由内史令立案,闹到母皇跟前,到时候丁是丁卯是卯,一切按律令办事,就没有回转余地了。” “内史令?内史令是个什么很大的官么?能管得了宫里的人?” 云季不理会她继续喝酒,身边两个男子抖得筛糠似的。 看着云季这副法外狂徒的嘴脸,云秀真想一拳把她的牙打掉,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是吧,那她拳头更大呢? 此时,李弦一身藏青色官袍,跨进了青凤楼的大门。 苏青眼尖,当即就看到了站在二楼的钟小郎。苏青带着李弦急步走进包厢,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一进包厢,内史令礼数周全,行礼道,“臣李弦参见大殿下,三殿下。” 钟奕站了出来道,“内史令大人,我替钟鸢报案,钟鸢被三皇女殿下打成了重伤。” 云秀冷声问:“李大人,按云国律,恶意打人至重伤,该当何罪?” 李弦对云国律倒背如流:“寻衅滋事,杖十五,囚三天。三殿下,请移步内史府。” 云季把翘着的腿放下,道,“等等……这三言两语就把案子断了?当事人都没在,人证呢?物证呢?本殿高低得告你个滥用职权。” “那臣先立案,等苦主到了内史府,再对簿公堂。” “我等着她们,那个钟鸢一时半会儿可来不了呢。” “你!”钟齐忿然出声,被钟奕拉住了。 李弦一揖,“那臣在内史府恭候三殿下。” 云季猛地一脚踢翻了案几,“真扫兴,回宫。”说着扬长而去。 第20章 陛下与三皇女 闹了这么一出,云秀和钟奕再也没有了逛街心思。 云秀对钟齐吩咐道:“钟鸢被打一事,越多人知道越好。” 钟齐点头道:“送去医馆那一路上全是围观的百姓,还有许家女郎也被打断了腿。” 系统吃瓜,【宿主,许家的人已经在内史府门前哭了。】 云秀道,“本殿必让三妹给钟家一个交代。” 钟齐泪眼汪汪一脸感激,钟奕拍了拍钟齐的肩膀:“先回钟家去吧,这么大的事,要让家里的长辈出面。” 钟齐点了点头,同二人道别。 这事不私了的话,舆论发酵,都够云季受的。她究竟是过于自傲,还是过于愚蠢?送上门给她递把柄。 与钟齐道别过后,云秀坐上马车回府,乘车经过东市时,发现任栎也收摊了。 一回到府里,云秀就让李管家叫任栎来书房。 云秀端起了青玉杯,杯中新沏了茶,云秀抿了一口。 看着任栎垂头丧气地走进门来,云秀觉得好笑,道,“你的新奇点子倒是不少。今日赚了多少?” 任栎丧眉耷眼,道,“钟夫侍中了大奖,今天算起来还是赔的。” 云秀放下青玉茶杯,用手指敲了敲桌案,神色莫测道,“你给我的是丽人坊的五十两消费代金券,任栎啊,你可真会玩儿。” 任栎抹了抹额头冷汗,“殿下,我可以补救。” 任栎颤悠悠地从怀里掏啊掏,她的小钱钱,还没捂热乎呢,从丽人坊用消息换来的五十两,就不保了。 云秀却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让钟夫侍笑了,本殿很高兴。” 云秀从自己兜里拿出了五个银锭,塞给了任栎,道,“这里是五十两,赏你的。” 任栎的打金系统突然提示道,【恭喜宿主提前完成任务……】 “殿下您就别玩我了……”任栎哀嚎,“殿下,我知道您也有系统,等级还特别高,是大神级的存在,能不能不要恶趣味玩弄我们这些底层小虾米。” “您刚给了我五十两,系统又让我赚五百两!”任栎恨不得以头抢地,“天啊,让我死了吧……” 任栎这个女人,不说话还像个端庄大方的贵女,一开口全毁了,气质全无。 钟奕站在书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了个囫囵。什么系统?大神?虾米?什么意思? 钟奕秀美的脸上满是迷惑,还是皱着眉,转身回了钟秀院。 宫里 少府令崔缇拢着袖子,等在景明宫宫门之外,没过一会儿,就见着哼着小曲,回景明宫的三皇女。 崔缇道,“三殿下,你今日打人一事,已闹得全城皆知。陛下口谕,三殿下明日起去静室思过。” 云季神色一凛,道,“我要面见陛下。” 崔缇的双手拢着袖子道:“陛下现在事忙。” 云季只得道,“那我稍晚些再去请安。” 崔缇温声道,“望殿下好自为之。”抬步便走。 云季低下头,“恭送崔姑姑。” 崔缇走后,云季冷哼了一声,“不过一个下臣,狐假虎威。” “阿季,你快别说了,总这么心直口快,容易祸从口出。” “阿玦,你怎么回来了?” 云玦拉着云季的袖子道:“阿季,你收敛些吧,我听说,陛下这次真的动了要你出宫建府的念头。” “我出宫,不正好遂了你的意?”云季冷着一张脸。 云玦泫然欲泣。 她把门推开,对云玦道,“你走。” “阿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也不念了么?” 云玦投进了她怀里,云季还是推开了他,“我让你走,是为了你好。” 云玦黯然离开,云季也呆立在原地。 云极殿书房 许觅的母亲许言,拉着大司农许翎,一起跪在陛下面前诉苦:“我们家女郎才过了武试,马上就要参军了。如今被毒打一顿,腿断了,眼残了,前途尽毁,可如何是好……” 于彦则更加夸张,直接抱着钟希将军的灵位进了宫,跪在御前哭诉道,“钟家的女人全都在外守关,家里没个主心骨,现在钟家孩子被人打了个半死,昏迷不醒,在下一介男子之身,也是束手无策。可怜了妻主为国捐躯,可怜了钟家满门武将,连家里人都护不住……” 陛下拧了眉,道,“各位都起来,小辈们打闹,手底下没个轻重的,孤一定惩罚三殿下,给大家一个交代。” “崔缇,让周太医去钟家给女郎诊治,李太医擅长接骨,到许家给女郎治疗。” 云瑟顿了顿,道,“许家女郎伤好之后,授卫戍军骑督一职。钟家三女郎也到了年纪,授卫戍军校尉一职。” 云瑟又让崔缇从少府中拿些珠宝金银来,安抚钟家和许家。 好歹送走了两家之人,云瑟捏了捏眉心,少府令崔缇递上了太医令制好的安神香包,道,“陛下头疾可是又犯了。” “头能不疼么?”云瑟接过了香包,声音低沉道,“呵,在青凤楼,为了个男子,大打出手。” 崔缇道,“大殿下还出面想帮助三殿下解决此事,结果被三殿下嘲讽了一番。后面,内史府就接到了许家报案,事情闹大了。” 云瑟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她那个大女儿云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罢了,她生的女儿还多,还可以慢慢挑选,挑一个合心意的。 云瑟按了按太阳穴,道,“把云季那个不成器的,叫过来。” 过了一刻钟,云季走进了书房,规规矩矩地行礼。 女皇云瑟坐在御座上,神色冷然:“云季,你可知错?” 云季跪了下来,声如洪钟,“儿臣知错,儿臣是一时冲动,手上没收住力道,才伤了人。” 云瑟厉声问,“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人?一个是许家的,一个是钟家的。文臣武将,你倒好,全都得罪了。” 云季低下了头。 “你既做错了事,便要受罚。”云瑟顿了顿,“静室思过半月。卫戍军那儿,先不用去了。” 云季咬了咬牙,道,“儿臣遵旨。” “出拳时,先看清楚谁能打,谁不能打。”云瑟语气失望,“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你大姐一样稳重?” 云瑟摆了摆手,“算了,退下吧。” 第21章 弃武从文? 云秀关掉了吃瓜系统的实时转播。 今日钟奕提醒钟小郎去找家里长辈,真是聪明的一步棋。于彦也是个狠人,直接抱着灵位进宫。 系统吃瓜还没吃完,又把转播画面弹了出来,云极殿里又有人求见陛下,是卫戍军统领吴涵。 云季这样独来独往的孤狼,居然也有些人脉。 吴涵抱拳行礼,对陛下道,“三殿下的本心不坏,与卫戍军里的侍卫们都能打成一片,也用银子资助了几个家境贫寒的侍卫。” “三殿下心思直率,也许是受了挑拨才动手。更何况,喝多了酒,本就容易冲动,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云瑟对崔缇道:“三殿下改为禁足景明宫,罚俸半月。半月之后,让她去太学院报到,修身养性,多读读圣贤书。卫戍那边,不必去了。” 云秀皱了眉,怎的如此轻拿轻放?陛下对云季处理得太轻,会寒了文武百官的心。 陛下把云季从卫戍军调去了太学院,这是让她弃武从文么?难道真的是想要磨一磨云季好勇斗狠的性子?云秀没有看明白陛下的意图。 正好见钟奕踏进了书房,云秀一把将钟奕拖进了怀里,一边挠他痒,一边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钟奕咯咯直笑,连连求饶,云秀才放过了他。钟奕满脸绯红,轻轻在她耳边道,“卫戍军的职责是守卫凌云城,卫戍军统领历来只忠于陛下。” 云秀一点就透,小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无论是谁,都应当与吴统领避嫌。陛下已不喜三妹,自然也会疑心三妹与吴统领的交往过从甚密。” 所以,吴统领不求情还好,去求个情,反而让云季回不了卫戍军。 ………………………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钟秀院里一片柔情旖旎。 另一头,育碧院里,一片愁云惨雾。 已经陆陆续续有七个人离开,剩下几名书生都在议论,要不要转成府里的侍从。 “任家的那个,成了侍从之后,居然得了殿下的赏识,现在被提拔成了副管家。” “要不咱们也去当侍从吧?” “可是咱们啥也不会,只会读书写字。” 一身锦衣的王芫回到住处,见室友还没休息。 刘芝对她道,“回来了?可又是撒钱去探听消息了?” 王芫虽然被戳穿,但也不尴尬,道,“只是出去走了走,顺便听了一耳朵。你说,殿下还会来育碧院么?” “殿下那样尊贵的人,怎么会来这儿?”刘芝道,“别多想了,咱们还是早点离开早做打算。” 刘芝问她,“你想好了么?留在府里做侍从还是离开?” “我打听好了,过几日的宴会,殿下会邀请不少达官贵人过来,到时候我把写好的赋文递上去,再试试运气。” 刘芝道,“要立身,先立志。难道你的志向只是当达官贵人的门客么?” 王芫被她这么一说,神色羞惭,问道,“你有何打算?凌云城之大,有我们的去处么?” 刘芝是个有主意的,道,“我想回家乡,做个夫子,也算不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你甘心?” 刘芝盘腿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道,“夫子说经世致用。在大皇女府中日日清谈,于国于民并无大用。做个夫子,教化乡民,反而用处更大。” 王芫想了想道,“我也打算回家了,继承家业。” 刘芝拍了拍王芫的肩膀,道,“甚好。殿下说了,天生我才必有用。其实离开了这里反而是好事,咱们都会找到自己的出路。” 这一夜过后,人生齿轮开始缓缓转动,两名书生决心离开府邸,各奔前程。她们没想到,再回凌云城之日,却是青云直上之时。此为后话。 第二日 云秀起了个大早去上朝,每个休沐日之后的第一天,是大朝会。 云极殿里 大司农许翎站了出来,“近来连月干旱,若一直不下雨,恐影响秋收,臣担忧秋收粮食不足。” 陛下神色平静,风轻云淡发问,“凌云城四郊各处仓廪,存粮几何?” 大司农许翎道,“未满四分之一。” 陛下发话道,“大司农着粮市司趁现在价低,多收存些粮食。” 大司农许翎拱手行礼,“臣领命。” 陛下又问,“祭天求雨一事,太史令可看好良辰吉日了?定在哪一日?” 太史令于渺出列,垂头一拜道,“近五日,均不适合。” 陛下的声音不疾不徐:“十年前大旱三月,滴雨未落,云河断流,凌江见底。你还记得,那个太史令的下场么?” 一时之间气氛凝滞,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云秀似乎都能听见几声粗重的呼吸声。 一声闷响,于渺铿然跪下,脊背挺直道,“臣无能,实在是推算不出来。” 于渺的手在衣袍里抖得不成样子。 云秀还以为这个太史令乌纱帽不保。 陛下轻轻一笑,“上天之事,乃人力所不能及。爱卿起来,孤只是思及那年大旱,语气重了些。” 太史令于渺这才站了起来,陛下温声道,“崔缇,先扶太史令下去。” 李弦这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又站了出来,“陛下,凌云城人口失踪案,涉及二十七人。微臣已递上奏折。” 女皇不冷不热地说:“奏折孤看了。加强治安巡逻,不必再提。” 陛下好面子,宫里死了那么多年轻小侍,这个消息定是要压下来的。 没有人能给二十七条冤魂一个交代。 视人命如草芥的罪魁祸首,被禁足的三皇女,照常在景明宫里抱着小侍,喝着酒。 这公平吗?这不公平。 有办法吗?没办法。 其实是有办法的,只不过那个办法,会让大家都没面子。 下朝之后,云极殿书房 女皇云瑟道,“爱卿,方才在大殿上,让你受委屈了。” “能为陛下分忧,臣不委屈。” 陛下道,“大司农和粮市司对干旱已有准备。孤现在不求大雨,只求小雨。” 太史令会意:“约三日之后,有雷雨。” “那求雨仪式便定在三日之后。” 太史令领命,“臣这就下去准备。”说着退下了。 第22章 命到用时方恨少 雷雨这种天气,可遇不可求。 天气瞬息万变,不得看运气么?云秀依然没有理解,陛下为何要去求雨。等老天爷自己降雨不好么? 遇到干旱雨少的年份,也只是运气差而已。诉诸鬼神没有用,还不如兴修水利。 道理都懂,云秀又不能说,她没有议政之权。 云秀满肚子腹诽地下了朝,坐着马车,接钟奕一起回钟府看受伤的钟鸢,在钟府遇到了与周太医一起出诊的周静。 周静仔细地摸了钟鸢的头,叹了口气道:“病人头颅被打得凹陷,内部也许已有创伤,可能从此昏迷不醒。” 云秀对眼神忧郁的钟奕道,“别担心,钟鸢会醒过来的。” 云秀的头开始剧烈地疼,连忙找补了一句,“只是需要很长时间。” 云秀的头疼才稍有缓解。 系统劝道,【宿主别圣母啊,救钟鸢用言灵不值得。】 云秀看着面板上减了五年寿命,哦,那的确不值。 系统道,【宿主,千万别再浪费了,命到用时方恨少。】 【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云秀在心里对系统道,【再说也不算浪费,钟家人,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就像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个钟鸢挨一次打,还帮自己削弱了三皇女的力量。 从钟府回去的马车上,钟奕看云秀皱着眉揉着头,便让她躺下,替她揉太阳穴。 云秀把头搁在钟奕的腿上,钟奕手指的力道合适,身上淡雅的熏香,也合她心意,云秀闭上了眼,打了个盹,小睡了一会儿。 云秀醒过来时,马车已停了下来,“怎么不叫醒我?” “见殿下睡的熟,不舍得叫醒殿下。” 云秀一把将钟奕按在了马车壁上,马车猛地晃悠了一下,钟奕的心扑通扑通,“青天白日的,殿下……我们回府……” 云秀低声道,“反正马车都停了一会儿,明日指不定被人怎么说,那不如坐实了。” 然后……开启了挠痒痒大法。 系统如果可以有表情包,定然满脸黑线,我都准备好去小黑屋面壁了,你就给我看这些? 回府了之后,钟奕躲着她回了钟秀院,云秀去了书房。 三皇女被禁足,她终于可以稍微闲下来,便对系统道,【花积分买了那么好些书,统子,现在把知识传输给我。】 趁着这几天有空,消化消化。 统子接到指令,便给宿主脑海输入……文言文。云秀抓住金属球,“我要白话文。” 才传输完两本书,系统发现宿主的气质已然有了微弱的变化,似乎,更像古人了。 扣扣扣,几声敲门声,守在书房之外的苏青道,“任栎求见。” 云秀声音低柔,“进。” 任栎又蔫耷耷地走进来,一脸衰神附体的模样。 云秀看那样子就知道,“今天摆摊没赚到钱?” “殿下,你说今天怎么没有人去我那儿抽奖了呢。” 云秀让她坐下,任栎也不客气,坐在她的下首。 云秀抿了一口清茶,道,“你都说了,你的盒子里有五百个,谁还会去抽。” 任栎一拍脑袋,难怪呢。 云秀微笑道,“你这种小把戏,也只能骗个一次两次的。百姓们都不是傻子,没那么好骗。” 任栎要抓狂了,“完了,完了,我的kpi还怎么完得成。” “任栎,我先给你五百两,让你完成当前的任务,下一个任务的钱全归我如何?”五百两,也就是她卖五十匹绸缎的钱。 “殿下,我赚到钱都给你……我受够了这个死系统了,只想和它解除绑定,你能帮我么?” 系统提示:绑定无法解除。 云秀笑了笑,“当然,我可以帮你。只是你现在等级还太低,贸然解除,会伤及你的灵魂。” “谢谢大神……”任栎发现自己抱对大腿了。 “不过,你以后赚到的钱,可就都归我了,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把五百两翻倍呢?” 任栎想了半天,挠了挠头道,“放高利贷可以不?” 嗑哒一声,云秀把茶杯搁在了桌案上,一双眸子直视她道,“你是想要败坏本殿的名声?” 云秀不怒自威,任栎立马换上了谄媚嘴脸,“小的不敢。” 她有个优点,识时务,知变通,浑身一股机灵劲儿。 云秀对任栎道,“商业兴起,是为满足人之所求。夏日卖冰,冬日货薪,急人之所急,自然能从中获利。” 任栎面露喜色,道,“殿下真是天才,我这就去卖冰!” “多读点书,开卷有益。”云秀道。 任栎苦着张脸道,“我不喜欢看书,其实我是晕字,看着书卷就头脑发昏,而且这全是繁体字,我就更晕了,竹简又沉,拿着手都痛。” 全是借口。云秀扇了扇蒲扇,笑得高深莫测,“都已经是有系统的人了,怎么还想着用眼睛看书。过来,计然七策,我花积分直接传输给你。” 任栎感觉自己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些东西,哦不,是终于长了个脑子。 那是一种明悟的感觉,看不见,摸不着,玄而又玄。 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开窍了,七窍全开,脑盖顶掀了,凉飕飕在漏风的感觉。 云秀又道,“我这儿有个手绢生意,你接手过去。丝帛绣线我这儿都有,钟奕也给我描了绣样,你去找绣工绣上。至于怎么卖货,你比较拿手。” 任栎拿起了绣样,夸赞道,“钟夫侍真是心灵手巧,看这绣样描的,跟打印出来似的。” 云秀噗嗤一笑,“你会不会夸人,不会夸还是别夸了。” 任栎道,“说起来,育碧院里有个叫王芫的,她家里就是做纺丝生意的。天天身上绫罗绸缎换着,不带重样的。” “那正好,你去找她买素丝帛,又能降低成本。”云秀道。 这些个商人,都一股脑地跑来读书做官,回去含泪继承家业不好么? 任栎还悲催些,要扮穷,体验生活。 任栎出了书房,去育碧院找王芫,发现王芫的房间空空,人已经走了。 任栎问了隔壁宿舍的人,说她们是回家去了。 王芫回了灵官城的王家,到时候,她就以任家少主出面,去和她谈生意吧。 第23章 不信苍天信鬼神 三日后 城里各处告示牌上贴出告示,昭告着女皇陛下的求雨仪式,在城南祭天台,未时一刻开始。 云秀自然是要去的,就拉着钟奕一起,坐马车前去观礼。 这天晴空万里,空气中热浪蒸腾,毒辣的日头把人炙烤得汗如出浆。 城南祭天台之下,围满了一圈圈的人,达官贵人在内圈,平民百姓在最外圈,有巡城司的人把守,维持秩序。 高台上是一个巨大祭坛,通往祭坛的石阶上,两列白衣女侍卫严阵以待。 四匹通体雪白的马,拉着一架马车出现,行至祭天台下。 女皇从马车下来,她款款走上祭天台,身姿丰满高挑,一身冰蓝色羽衣,头戴鸟羽面具。 羽衣和面具都是用蓝色羽毛制成,精卫鸟据说是炎帝少女,羽毛翠蓝,曾跟随司雨之神赤松子学习道法。故而女皇化装成精卫鸟求雨。 云秀总算想起来了,凤鸟为什么那么眼熟。原主的太女冕服上,绘的就是青凤,凤是云家的图腾。 那座百鸟朝凤屏风,不是原主的,就只能是陛下的。这意味着,青凤楼其实极有可能是陛下的产业,云秀心惊不已。 低沉的号角声把云秀的思绪拉回来,云秀再次望向高台上的人,已经不能等闲视之。 古朴原始的号角声中,仪式开始了。 女皇手持火把,点燃了祭坛四角的火盆,火起,烟雾袅袅升腾,乳白色的烟雾在热浪中扭曲了行迹,无风自动,仿佛提前跳起了舞。 女皇放下了火把,双手持起铜铃,轻轻摇动,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伴随着铜铃声声,女皇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语。 鼓点声渐起,由弱变强,高台上的人跳起了求雨之舞。 女皇蓝色的衣摆飘逸如仙,动作却庄严,随着鼓点而停,又随着鼓点而动,杂糅了美感与力量感,仿佛在与神灵进行着交流。 祭台上摆放着猪牛羊等牲祭,以及黍,粟,稻,麦,豆的种子。 女皇舞到祭台之前,抓起一把五谷,向天空中抛洒。五谷落到地上,落到火盆里,发出毕剥之声。 鼓声一提一落,大家伙儿的呼吸也跟着一窒一松。 人们的心已经悬了起来,真的会下雨吗? 鼓点声弱了下来,女皇把铜铃放在祭台上,端起了盛满清泉的玉碗,用柳条沾了,洒向空中。 恰在此时,一阵清风悄然吹过,原本沉闷的空气中有了一丝清凉。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百姓们紧张又兴奋地注视着天空的变化,孩童们紧紧依偎在父母身边,老人们的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东方的天空,云层开始翻滚汇聚,没一会儿便乌云密布,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天际,紧接着,滚滚雷声震动大地,轰隆隆地传来。 豆大的雨滴从乌云中倾泻而下,击打在龟裂的田地上,击打在人们的头顶,脸上。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陛下天命所归!” “陛下天命所归!” 人们面露喜色,她们相信,她们的陛下是真的能沟通天地。她们拥抱,跳舞,伸手去接雨水,有的急忙跑回家,想要存雨水。 雷雨倾盆而下,苏青给她和钟奕撑起了两柄荷叶,雨势有些大,云秀接过了荷叶,举在头顶。 雨具忘在车上了,方才晴空万里,没想到会下雨,而现在人太多了,又挤不出去。沾了水的泥土,打湿了钟奕的裙摆。 太史令于渺也仰起头,望着天空上的那片乌沉沉的雷云,神色莫名。 暴雨中的云秀,已经反应了过来,这是一场盛大的表演。 陛下让太史令推算雷雨,是为了此刻,让万民相信,女皇陛下真的能求到雨。 骗一人为骗,骗百人为罪,骗万人为杰作。 那么,骗天下人呢? 好吧,无知的竟是她自己。 在神权早已消亡的世界中,是很难体会到那种信仰之力的。云秀自然看到了钟奕眼底的震撼。 在场的除了她与任栎,以及太史令和几个知内情的大臣,没有一个人不被天地之力震撼。 云秀似有所悟,原来,这就是母皇的道,受命于天。 当然,这样也有弊端。有什么天灾,都会归罪于天子,是天子没有与天沟通好。 夏季的雷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雨势已经在变小了,人群也散开了。 云秀看着默然不发一言的钟奕道,“我们回去吧。” 云秀拉着钟奕跑到马车旁,站在马车车沿下躲雨。 钟奕突然问道,“殿下也和陛下一样,是大神么?” 云秀猛地咳嗽起来。大神这个词,只有任栎那个嘴上不把门的会说。 云秀问:“你听谁说的?” “今日见到陛下的神迹,而殿下是陛下的女儿。”钟奕弱弱开口,“我一介凡人,配不上殿下。” 云秀一把拉过他,把他按在身前道,“你听一下我的心跳,我也是血肉之躯,什么神啊鬼啊的。” “夏天雷雨多了去了,凑巧罢了。” 钟奕一把捂住云秀的嘴,二人几乎贴在一起,钟奕道,“嘘……不能乱说……” 云秀扯下来他的手,道,“好,不说。” 钟奕又道,“殿下现在还只是血肉之躯,等到继承了陛下的凤凰神力,就会脱凡入神……” 他到底在哪儿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云秀能确认,她书房里没这类志怪书籍。 云秀看着钟奕那虔诚信徒的样子,一脸无奈,“我们回去。” 云秀抚了抚他微湿的头发。 钟奕问道,“殿下能用神力召唤来火么?水呢?水也行?” 钟奕又问:“殿下以后去了天上,能带我一起么?” 钟奕滔滔不绝道,“殿下是神女,怎么能只有我一个夫侍呢,我弟弟钟齐还挺可爱的,殿下觉得如何?” 云秀一脸懵:“钟齐是谁?没印象。” “林子期也很是乖巧,陪伴殿下正好。” 云秀一头雾水:“林子期又是谁?” 当然是,林王夫给大皇女挑选的正夫啊,钟奕气不过。 云秀是一点也受不了小傻子钟奕了,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突然间傻掉了。 不对,他肯定是在装傻,他想找个人来应付自己。他自己好金蝉脱壳,离开大皇女府。没错,就是这样。 云秀问,“我知道了,你是想离开了,对不对?” “殿下现在有人帮着管家,殿下还和任栎夜谈那么久,好像也不怎么需要我了。” 这,好像是一道送命题。 第24章 娇夫要跑路 “怎么会不需要你呢?”云秀猜测钟奕定然是最近受了钟家的压力,钟家想把钟齐也送来? 钟齐长什么样她都没记住。 林子期,一听就知道是林家人,她见都没见过。 云秀道,“我不需要那么多人,有你就够了。我很忙,也顾不了。” 钟奕微笑道,“但殿下娶夫是迟早的事,殿下放心,我不会介意的。” 听到他的茶言言语,云秀叹了口气,道,“你想要什么?直说。” “等殿下迎娶正夫那天,可否放我离开大皇女府?” 云秀的脸色一僵,神情冷了下来,马车里气氛骤冷。 云秀松开了抱着钟奕的手,“半个月还未到,你已不愿留在我身边了?” “在下以什么身份留在殿下身边?殿下智谋无双,用不着我为殿下谋划些什么。”钟奕一扫平日里的柔弱与顺从,神色冷丽,道,“等殿下正夫进门,我也得归还管家之权。” “而且,殿下与我尚未发生什么……” 云秀听不进去,问,“你想回林子辰身边去?” “上次,我已同她划清界限了。” “那你是想要去哪里?回钟家,然后重新嫁人?正夫之位对你来说这么重要么?”云秀也冒火。 钟奕也怔住了,“我只是不想在殿下的后宅里蹉跎岁月。” 云秀勉强控制情绪,温声道,“我们先回去,冷静下来,考虑一下再说,好不好?你不要这么快下决定,带着情绪下决定是不理智的。” 【哦,宿主,你的小娇夫要带球跑了。】 云秀pia飞系统,别来烦她。 云秀发现自己的情报系统有些薄弱,这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她要娶正夫的事,自己这个当事人,居然比钟奕还晚知晓。 二人沉默地坐在马车上,各想各自的心事,中间离了两人宽。 任栎的出现,让钟奕有了危机感,他不能再随意出入书房了,任栎在时,他便不能进去。 这意味着自己的地位下降了。 而且,云秀并没有多喜爱他,他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里一直那么清醒,如同一汪冷泉。 谁能让她那样万物不萦于心的人动心呢? 那么,他也绝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一颗心交出去。 从林子辰的未婚夫,变成大皇女府里没有名分的夫侍。 他图些什么? 图云秀的虚情假意?图那一书房的书? 他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大概是图这段时日的放松与闲适,远离战场的杀戮与鲜血。 但是,刀不磨,要生锈。 被琐事占用了时间,他便只能停了自己手里的事。 在钟府时,祖父于彦单独叫他出去,希望再多送些男子进府。那时他心里十分不舒服,只说回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原来他还是,不可自拔地把心交出去了。 下了马车,钟奕回了钟秀院,云秀去了书房,二人一路沉默着。 云秀在书房里,坐着让系统给她传输知识,却心不在焉。 没多久,苏青截了一封信,是一张帛书,递给了云秀。 云秀一目十行看完了信,忍不住啐了口,“死绿茶!” 钟奕写信给林子辰,约她一定要来明晚的宴会,他想找机会见她一面,他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大司马林雁。 这就是划清界限?都划清界限了,还第一个就想到林子辰? 再说了,是多重要的东西,半个月前也不交。都是托词,就是想换根高枝攀了,还已经把后路都提前铺好了,就等着无缝衔接过去呢。 林子辰说得一点没错! 虚伪的男人! 云秀气得晚饭都没吃好。她自己在这儿一个人生闷气,不行,她得去找他,他也别想好过。 云秀踏进了钟秀院,钟奕正伏在桌案上画些什么,云秀把帛书摔在他面前,问,“你找林子辰有什么事?” 钟奕有些恼,皱眉道,“殿下怎么能私自拆人信件?” 云秀道,“没有我的允许,一只鸽子也飞不出大皇女府。” “我找她有正事。”钟奕正色说。 云秀道,“是什么正事,要这么藏头露尾的?一天一夜,她能从北岭赶得回来?” 钟奕问,“殿下为何这么生气?” “我……没有在生气。”云秀否认道。 钟奕摇了摇头,道,“算了,信没发出去也好,我离开之后,再找她也是一样的。” “你休想走。”云秀拉住了钟奕的手臂。 钟奕神色淡然,语气平和道,“钟家还会送其他人来的,陪殿下演戏的人,不必非得是我。” “我也说过我嫌麻烦。我会奏请陛下扶你为正夫,可以了么?”这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钟奕甩开云秀的手,道,“殿下许诺我正夫之位,所以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对么?” 云秀问,“你不稀罕正夫之位?” 钟奕秀美的脸上露出冷诮的表情,“呵。殿下以为,男子就该嫁人,待在后宅,是么?” 这个世界设定就是如此啊,云秀不解地问:“难道不是么?” 钟奕眸子一黯,道,“殿下,我还以为你与寻常女子不同,没想到,你也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云秀没听明白,什么与寻常女子不同? 钟奕说话老是藏着掖着的,就不能直白点么? 云秀还没反应过来,钟奕已经收好帛书,抬步出去了。 钟奕回了书房,已经把书房落了锁。 云秀吃了闭门羹,她是可以闯进去,但他拒绝沟通的姿态,她就算闯进去,也拿他没办法。 男人就是麻烦。 系统悄悄吃瓜,宿主啊宿主,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算了,恋爱中的宿主没有智商可言。 云秀往床上一扑,他走了正好,一直以来睡榻,还没睡过床呢,这还是她自己的房间。 丝被间萦绕着淡雅的熏香气味,这个精致的猪猪男孩,居然还把被子也熏香。 烦死了,不想他。 云秀心中气恼,一把将被子扔下床。 然后,翻了个身,又下床捡了回来。 吃瓜系统都吃得打饱嗝了,偷偷把宿主的行为录下来,以后拿来取笑她,哈哈哈。 第25章 大办开府宴 七月三十 宴会这天,还是到了。 早上,云秀睁着熊猫眼,她昨晚盯着窗边月牙儿和庭外桂树,盯了一宿。 没错,她失眠了。 系统终是看不过眼,提醒道,【宿主,以你从前的性格,如果有个人知道你那么多事,还要改投他人,你都是直接咔嚓掉的。】 云秀摆了摆手,【不可以,他是我表弟。】 系统道,【你什么时候被原主的身份束缚过。】 云秀摇头,【他是我的一百积分。】 【你买的书自己也看了,积分就当是为你自己花的。】 【他是ssr。】 【说白了,宿主你就是舍不得。半个月,就被他迷得魂都掉了,我都怀疑宿主你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你才被附身了呢。】 【铁树开花了,宿主恋爱了~】 【恋爱你个der。我没有,只是有种自家弟弟长大了,翅膀硬了要飞走了,的感觉。】 【宿主你就自欺欺人吧。】 一提林子辰,就醋成那个鬼德行,还嘴硬。 云秀胡乱洗了一把脸,去书房外面,对里面的钟奕道,“今日宴会准备交给你了,晚上需要出席的时候再叫我。” 云秀回钟秀院的榻上,睡了个回笼觉。好吧,原来她认床。她睡不着是因为床不对,就那样,她还死磕到了天亮。 下午,是苏青叫她起来的。 钟奕没出现。 钟奕也没有在宴会上露面。 她听了钟奕的话,散了门客,要让她们改投三皇女,而现在三皇女在禁足中,没能来宴会。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秀满心的烦躁,下次找个听话些的小弟,任栎就很听话。 钟奕,他到底想要什么? 云秀控制着自己不要乱想,保持微笑,迎接宾客。 宾客们拿着木牍请柬,走到府邸门口,云秀朝她们揖礼,她们也一一回礼,然后在苏青的引导之下入座。 她认识的人里,李弦,钟鹭,周静等人都来了。顾昀在外游学中,还没有回来。 林子辰也没来,这很好。 人齐之后,宴席开。 她请了青凤楼最好的乐班子过来,琴瑟笙箫,钟鼓磬柷齐鸣。 宴会上,柳衿执扇跳舞,一身紫色绣曼陀罗花丝缎裙,罩月白纱衣,向云秀暗送秋波。 柳衿的容色虽不及钟奕,但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云秀完全无动于衷,可怜柳衿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云秀还见到一个吹笛的少年,穿柳叶青衣服,不过不如钟奕好看。他们中间,就没一个比得上钟奕的。 云秀举杯,说了行酒令,邀宾客一起喝酒。每个人前的桌案上陆陆续续上了菜,炙猪肉,脍羊肉,铏羹,铏外形似鼎,有三足,上面有盖,像个小火锅。 钟奕他把宴会办得井然有序,人却不见影子。 云秀的心里乱糟糟的,就多喝了几杯。这种绿色的酒,为何让人醉得这么慢。 云秀恍然间,看见一名紫色衣裙的男子凑近,就把他抱进怀里,道,“阿奕……” “殿下……” 云秀定睛一看,一张陌生的脸,一双桃花眼,“你是谁?” 男子把手放在她胸前,道,“奴家柳衿……殿下还曾救过我呢……殿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云秀把身子往后撤了撤,问,“你想要什么?” 男子贴近她,花香扑鼻,花蝴蝶似的。 柳衿道,“殿下帮我摆脱那个纠缠我的女人,我就帮殿下忘记情伤。” “情伤?”云秀推开了柳衿,“我没有情伤,不需要。” 柳衿又要往她怀里去,云秀已起身。 云秀从正堂里出来,走到庭院的桂树下吹吹风,扶着树清醒一下头脑。 身着青翠竹纹袍的女子走了过来,是周静。周静行了揖礼,道,“殿下,您曾说过遇到麻烦可以找您。” 云秀双眼朦胧,问,“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殿下可否借点钱给在下?”周静顿了顿,“在下想替柳衿赎身。” 云秀非常爽快地答应道,“这有何妨?” 周静感激道,“谢殿下,五十金我一定会还的,分几次还可以么?” 五十金?是多少? 花魁身价这么高的? 莫说周静凑不出五十金,云秀自己要一下子拿出五十金,也不容易。 周静的朋友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她借不到那么多,周静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从殿下这里借钱。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招募了ssr周静。】 云秀的脑子还被酒意充斥着,没有听清系统的话。 系统道,【宿主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周静是太医周家的女儿,周家世代行医,她的医术,宿主也见识过了。】 【宿主还放跑了两张ssr,李弦真挺不错的,下次招募她吧。】 云秀只觉得耳边嗡嗡嗡个不停,【聒噪,禁言。】 云秀撑着头,想去找钟奕,问了个端菜的侍从,“钟夫侍在哪儿?” 侍从道,“回殿下,钟夫侍在厨房。” 云秀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东边厨房去。 这一头,植满桂树的院子里,周静正要回正堂,却碰上了出来寻人的柳衿,便握住了他的手臂。 柳衿一看,又是这个纠缠不休的女人,一下子就恼了,“你又有什么话要说?别挡着我去找殿下。” 周静拉起柳衿的手,道,“我知道从前你所在的环境里,攀高踩低是常事,但是你从良之后,可愿一直跟着我?” “谁要从良,我在青凤楼里干得好好的。我不从良!” “我会给你赎身的,你不用再回那里去了。” 柳衿拧着眉头,“你疯了?你出的起赎身钱?” 周静回道,“我借到钱了。” 柳衿望着这个神情专注的女人,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你对我动了真心?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柳衿,我是真心的。”周静软着话祈求道,“我们成亲好么?我已经有孕了。” 他们是睡了两夜,这个保守的女人一点也放不开,实在无趣,然后他就自己回青凤楼了。 两夜,他就让她有孕了?他可真厉害。不过,柳衿自然是不会负责的。 “你有孕?你自己是大夫,不知道怎么处理么?”柳衿甩开了周静,“不要再纠缠我,你害得我在青凤楼里都开张不了。” 柳衿越过她往前走,道,“你也不许跟着我。” 第26章 她就是渣女 云秀在厨房外面见到了那道月白长裙的身影。 钟奕对大家说辛苦了,在给厨房里的人发赏钱。 果然不愧是,人美心善钟夫侍。 云秀一天都没见到他,吵架害得她伤神。云秀照常拉住钟奕的手,把他往怀里一带。 钟奕挣了挣,真见鬼,殿下这一身怪力,他都无法撼动。 厨房大娘们都在窃笑,云秀摆摆手让她们散了。钟奕立马从她怀里闪身出来,云秀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了钟奕回书房。 钟奕揉了揉手腕,道,“殿下,不要老是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不合礼法。” “去她的礼法。“云秀脸颊飞红,酒气熏人,又抱住了他不撒手。 云秀带着醉意道,“阿奕,不要闹脾气了,我们和好吧。” “殿下,我不是在闹,你不明白。” 云秀软声道,“你想找林子辰,我也不拦着。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好不好?” 宿主是真的喝了假酒! 系统连忙给云秀招来一阵清风,让宿主清醒些。 云秀被一阵凉风吹得脑子清明了些,终于想起了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哦,五十金。 她已经把自己的流动资金都给了任栎,手边钱不够,这个钱就只能从中馈出。而中馈是钟奕在管,所以,她就拉下面子来找钟奕,认个错,然后支取五十金。 云秀讪讪松开了钟奕,道,“我……” 钟奕眼神清明,“殿下今日喝了酒,有些反常。” 云秀把手放在嘴边咳了咳,“我没喝太多……其实我来,是找你有事。” 五十金的事。 云秀觉得自己有些丢份。但又想了想,这是女尊世界,大女子能屈能伸,向他先低个头服个软,也没什么。 云秀就直接道,“我想从中馈里支五十金出来。” 钟奕不禁疑惑,问:“殿下要五十金做什么?” 云秀不想把借钱给别人赎身的事说出来,便道,“总之有用。” 钟奕道,“殿下不说清楚用途,我是不会给的。” “给青凤楼柳公子赎身。”云秀莫名有些气弱,道,“我是帮周静周大夫给的,她说会还我。” 钟奕眉毛扬了扬,问,“殿下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那个周静你也见过,就是去钟府治疗钟鸢的那个年轻大夫,我有次下朝回来,路上遇到她救人,救的就是那个柳公子。我好心让她们搭了一段便车,就这些,没别的了。” 云秀像个夫管严,把自己的行程交代得一清二楚。 殿下可真是仗义疏财,慷慨大方。 钟奕把手合进袖中,道,“好,理由很充分。不过,殿下自己手边不是有钱么?” 云秀苦着脸笑了笑,“我把手边的钱都给了任栎,让她走商去了。” 云秀把丝绸全都折成钱,一股脑全给了任栎那个投机分子,暂时还没看到回报。 钟奕气不打一处来,任栎靠谱吗?殿下不会被骗了吧? 钟奕摊了摊手,爱莫能助道,“殿下,中馈也没有那么多钱。” “我来看看。”云秀道。 钟奕拿出账册,云秀翻了到最后,账上还真没有那么多钱。 钟奕道,“等再过二旬,秋收了之后,田租收上来,应该就能宽裕些了。” 云秀惊讶了,“我什么时候有的田?” 钟奕道,“我看价格合适,帮你买的。正好有地主在卖田。他们说今年是旱年,买田要亏钱,我不信。” 云秀心里一喜,抱住他道,“阿奕,没有你我可怎么办?等正夫进门,让他先和你学一个月的管家。” 她果然没心没肺,答应的正夫之位是糊弄他的说辞。钟奕算是看明白了,推开她道,“殿下,别总是这样。” “阿奕,我们是亲人对不对,别这么小气嘛。” 闻言,钟奕心里咯噔一下,“亲人?殿下一直以来,把我当成亲人么?” 云秀道,“是啊,没错。我昨晚想通了,我们是亲人,你要是喜欢林子辰,我只能成全。” 钟奕气笑了,“你会想一直抱着自己的亲人?” “抱一抱,又不会少块肉。” 钟奕飞快凑近,小鸡啄米一般,亲了一下她的唇瓣,问,“这样呢?亲人?” 云秀呆了,云秀想起了与他玩闹时,他绯红的脸颊。 每次把他抱在怀里时,她没有觉得如何。但那只花蝴蝶扑进她怀里,她却想躲。 钟奕要走,云秀拉过他,反复厮磨着他的唇。 良久之后,云秀笑道,“你心悦于我?” “殿下明知故问。” 真是个别扭人儿,他既然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离开? 云秀摸着唇瓣,意犹未尽,厚着脸皮问,“那你的嫁妆钱,能先借我点么?” 系统一口老血喷出来。 钟奕一脸错愕,“殿下,你实在是太过分了。”钟奕拂袖而去。 没错,她亲完他,就向他借嫁妆私房钱,去给青凤楼的花魁公子赎身。听起来就很炸裂,听起来她就是个渣女,有木有。 钟奕肯定不会借给她的。 钟奕走到了马厩道,“备马,我要回钟府。” 钟奕骑马出了府。 云秀一回寝房,赫然发现床上有个只穿透明纱衣的男人,辣眼睛,云秀感觉眼睛受到了污染。 云秀大怒,“你是怎么进来的?” “就这么走进来的。” “苏青呢?” “被我支走了。” “这是钟奕的床,你给我下来!” 云秀用佩剑暴打了爬床的柳衿一顿。 鼻青脸肿的柳衿被丢出了寝房,接着是劈头盖脸的衣服,他咧咧嘴,从地上爬起来,穿好衣裙。 柳衿都怀疑,大殿下内里是个男的吧?看见那副场景都不动心? 见柳衿一瘸一拐地从钟秀院出来,周静误会了,道,“你果然还是去找了殿下。” 柳衿炫耀道,“殿下太粗暴了。” 周静身为初初开荤的大夫,无情地戳穿了他,“你身上没有事后的味道,殿下根本没要你。” 周静拉住他,“同我回去。” 柳衿翻了个白眼,“我偏不。” 周静直接朝柳衿的脸上撒了迷药,叹气,“真是不安分。” 第27章 米价风波 第二日上午,钟奕带着变卖铺子的五十金回了府。 “听说没?昨夜殿下宠幸了个青凤楼的公子。” “是吗?真的假的?” 钟奕的额角青筋猛地跳了跳。 钟奕把马牵进马厩,脚步急匆匆地走回钟秀院,进了书房。 他拿着五十金的荷包,丢在云秀面前,道,“既然柳公子已经是殿下的人,自然不能流落在外面,殿下把他接回来吧。” 云秀看着荷包口露出来的黄澄澄的金子,不禁哑然。小傻子钟奕爱她这么深?真愿意为了她变卖自己的嫁妆? 她解释道,“昨夜,我把姓柳的打了一顿丢了出去,因为他闯进了我们的寝房。别的,我什么也没干。” 钟奕冷笑一声,“打一顿?打情骂俏也是打。” “你不信是么?”云秀伸手解腰带,道,“我可以证明。” 钟奕制止她道,“你别乱来,还是白天!我信了,我信了……” 云秀道,“既然白天不行,那晚上就行对吧?” “晚上也不行,不可以……”钟奕推拒,“殿下,太快了……” 云秀克制道,“那我等着你愿意的那天,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那,殿下……能放开我了么……” “当然不行。”云秀的眼里,露出势在必得的光。 云秀松开了手,看钟奕皱着眉大口喘息着,如此美人,在她手中变成了娇弱无助的模样。 “殿下,我回来了。”任栎推开书房门,兴高采烈,她抛了抛手里的荷包,五百两变十金。 云秀心道不好,连忙用自己的外袍挡住钟奕,“进来不会敲门?” 任栎连忙低头,退出去关上门。 苏青在殿下解腰带那会儿,就已经避嫌跑开了,也就让任栎这个冒失鬼直闯书房。 殿下这么会玩的么?青天白日的,她方才电光火石间看到殿下的手,好像在钟夫侍衣服里。 云秀清了一下嗓子,道,“进。” 任栎跨进了门,只见榻上,钟夫侍闭着眼,神情慵懒地靠在云秀怀里,云秀则一副餍足的表情。 大神果然对这个世界适应良好,不像她。 云秀道,“进书房先敲门。” 任栎比了个手势,“明白,下次一定注意。” 任栎献宝似的双手呈上荷包,“这是我赚到的十金。” “哦?你突然开窍了?” 任栎道,“多亏殿下点拨,那本书让我顿悟了。” 任栎一五一十地说:“我在凌云城郊买了仓库,本来打算囤丝帛的。但是,我发现米价有些波动,米价在上涨。于是我就花了二百两在城郊花十文一斗买米囤积,等到城里的米价涨到六十文一斗时,我把囤积的粮,运进城里卖掉了,一下子翻倍。” 任栎十分自豪,“扣除了运费,纯利润还有十金。” 任栎接着说,“剩下的钱投资手绢和冰块生意了,还没有赚回本。殿下你看,果然还是投机,钱来得快些。” 果然,富在术数,不在劳身;利在势居,不在力耕。 钟奕闻言,开口道:“凌云城的米价一般情况下是稳定的,不会波动太过。凌云城内米价上涨,可能是因为粮市司在购入粟米,导致市面上粟米变少,此时大商人也都会跟着囤积粟米,进一步推高米价。” 钟奕顿了顿,声音轻柔,“也许今年的干旱,是确有其事。殿下,我们再多买些田,以备不时之需。” 云秀惊了。她怀里抱了个什么神仙?他可真是,料事如神。 钟奕没有在朝堂,居然也能推断出朝堂之事,已经大差不差了。 任栎的这波操作,让一些大商人也摸不着头脑,一些大商人跟着风卖出粮食,粮价又降了下来。 所以,到底干旱还是不干旱?囤粮还是不囤粮?这是个问题。 云秀轻哂,手里拿着金子,金子又不能当饭吃。 宫里 云瑟的头又疼了起来。在秋收之前,凌云城米价保持在高位,才好在秋收时,卖出去年陈米,收存今年的新米。 而现在,凌云城内的米价却提前降了下来。往年新米价格就要二十文一斗,一个搞不好,粮市司一进一出还得亏钱。 云瑟沉声问,“谁干的?” 崔缇低眉垂眼道,“一个叫任栎的丝帛商人。”崔缇顿了顿,“但,她是从大皇女府出来的。” 云瑟的神色猛然一凛,扬手就把手里的茶盏摔到了地上,道,“马上叫云秀进宫来,不务正业!” 崔缇道,“陛下息怒。” 云瑟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来回踱步,“真是目光短浅。她不像我,也不像宣儿,到底像了谁?” 崔缇道,“许是像允王殿下。” 云瑟厌恶地皱了皱眉。 云秀被母皇派的宫侍急召进宫。 云极殿书房里,云秀行礼未完,就听母皇压着怒气道:“秀儿,你是云国大皇女,孤可有苛待过你,让你穷疯了去与民争利?” “儿臣未曾做过此事。” “那个任栎,打着大皇女府的名头在倒卖粮食。你敢说,任栎不是你府上的?” “任栎是儿臣的门客,儿臣御下不严,无话可说。”云秀道,“但此事不是儿臣授意,儿臣只是让她去做丝帛生意。” 这个黑锅,她只得扛了。 正在这时,一个妖娆的半老徐郎走了进来,就是那个教习官。 系统道:【陛下的左膀右臂,青凤楼背后老板,情报官顾泽之。】 顾泽之道,“已经审过了,钟奕说,是任栎发现粮价异常自作主张。大殿下让任栎做丝帛生意,从没有提过倒卖粮食的事。” 一身天青色裙子的钟奕,被侍卫带进了云极殿书房。 云秀看着他身上完好没什么血迹,放下了心。 “宣儿?”云瑟猛地站了起来,从御座走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钟奕。 走得近些,才发现他们只是轮廓相似,气质不同,钟奕的五官精致,如同冰雪,文气里,还带着些柔弱之感。 她的宣儿是清冷但儒雅的。 钟奕神情镇定,姿态挺拔,任陛下打量。 云秀莫名地生出了不适,她能够挡住三皇女的视线,但此时,她却无法挡住母皇的视线。 顾泽之,他究竟为何要带钟奕来此。 云瑟良久才回过神来,摆手道,“你们回去,下不为例。” 陛下因为看到了钟奕,心神大乱,也忘了要处置任栎,只是让她们退下了。 第28章 米价余波 坐上回宫的马车,云秀抓着钟奕的手,钟奕神情紧绷,问她,“我长得很像殿下的父亲钟宣么?” 云秀捏了捏他的手指,道,“一点也不像,你就是你。” 钟奕担忧地拧着眉头,“可是陛下见到我,反应那么大。” 云秀安抚他,“不用担心,母皇只是一时认错。其实已经过了那么久,无论是我还是母皇,对阿爹的模样,都已经记忆模糊了。” 钟奕把头靠在了云秀的肩膀上,“那就好,我放心了。” 云秀道,“陛下此次定然会降下惩罚,我一个人没关系,我只怕你要跟着我受苦。” “我不怕苦,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钟奕想了想,道,“陛下厌恶殿下从商。那……殿下,不如把您搜罗的书籍送给陛下一观,将功补过?” 云秀不置可否,“嗯,我试试。我以前醉心文学,养书生为门客,陛下也不喜。” 钟奕小声道,“陛下以武将之身夺得皇位,而当年允王殿下亲近文臣,后来引发宫变,陛下因此不喜书生和文臣。” 云秀点了点头,感叹,钟奕多智近妖,简直和她的系统外挂差不多。 系统也说的是,前任女皇迷信儒学,兴办了太学,聘请儒学大家传道授业。小女儿擅长儒学,前任女皇想废长立幼。云瑟在众武将的支持下,费了一番周折才登上皇位。 系统同她说道,【当年,文臣们暗地里支持云瑟陛下的亲妹妹允王殿下,后面允王殿下发动宫变,被陛下镇压了。所以,陛下对那群假道学书生十分反感。 陛下废掉原主,也是因为原主的做派像允王,而不像她。】 云秀抿了抿嘴角,原来陛下说的,你不类我,是这个意思? 那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呢?把任栎赚的不义之财,上交给陛下么? 【现在也已经为时已晚,损失已经造成了。】系统道。 吃瓜系统放出了粮市司的场景,两名女官派人探听了现在的米价,摇头叹息,对话道,“如今陈米价格低成这样,今年的新米还怎么收?折本收么?” “离新米上市还有二旬,陈米价低,咱们可以再收一些米入仓,可是仓廪已经装满,实在是没法子。” 米粮店里,买米的百姓排着长队购买二十文一斗的米,笑得牙不见眼,“难得秋收之前米价这么低,多买一点。” “定然是有大善人在卖米呢。” “陛下求了雨来,不会大旱了,咱们也不用买那么多米。”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米价被打下来了,对于老百姓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粮市司的女官,却是愁眉苦脸。 云秀沉思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对系统道,【粮市司如今在收陈米,是为了二十天后的秋收,新米上市?】 粮市司需要秋收之前,米价处于高位,那么每年秋收时,在城中卖出陈米,去城郊购买新米,才能获利。 前一阵收储,推高了米价。但现在由于商人跟风卖米,米价下来了。 新米比陈米贵。等新米一来,粮市司卖掉仓中陈米,收购新米,就有可能要亏本。 原来粮市司的用处在这儿。 凌云城内粟米价格各不相同。城郊农民只卖十文钱一斗,街头小巷的粟米卖三十文钱一斗,关市内的优质粟米八十文钱一斗。米价在这个范围内,没有更低的价格,也没有更高的价格。 米价为什么能稳定? 都是因为有平籴法,这种平抑物价的措施。平籴法,就是在粮价低的时候加大存储力度,在粮价高的时候释放存储,抑制高价。 商人爱囤积居奇,而囤积,会导致市面上的粟米减少,物以稀为贵,粟米就会涨价。 此时,粮市司用相对低的价格释放一些存米,市面上粟米增加。有便宜米,大家也会去跑买便宜的,米价就下来了。 古代政府的治理已经这么完善了,谷贱伤农,谷贵伤民。云秀搞乱粮价,就是和陛下对着干,损害云国的利益,只能放弃。 一路上,云秀都在沉思,钟奕靠在她肩上,睡了过去,温热的呼吸扫在她的耳边。 这些天,他一直在画画,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累成这样。云秀默默地挺直了身子,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回到府中,已是未时三刻。 云秀抱着钟奕回了钟秀院,把他放到床上,床上已经换了新的被单。云秀静静看了一会儿钟奕的睡颜,看他淡粉色的薄唇,他的鼻尖冒着的汗珠,云秀轻轻拨了拨他的头发,又怕扰醒他。 罢了,温柔乡英雌冢。终究不能困于闺房太久,她还有正事要去办。 云秀便放轻脚步离开寝房,去了书房,见任栎已经等在了门口。 任栎缩头缩脑跟鹌鹑似的,她也猜到,自己给殿下惹祸了。 云秀笑了笑,“没什么,别战战兢兢的,我只是受了口头警告。你只管帮我做事,剩下的我去解决。” 任栎一听,感动得无以复加,要来抱她的大腿,云秀躲过,任栎道,“大神,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大,小的愿意为老大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有什么办法,手下人犯错,老大扛。能扛得住事的老大,才是好老大。 “不过……”云秀一改轻松语气,严肃道,“记住,以后,不要再拿米粮做文章。再来一次,我就得被从宗室除名了,知道么?” “这么严重?”任栎点头如捣蒜,“我懂我懂的,这些都是生存物资,不能乱囤。” 任栎想了想,“那以后,我囤盐糖酒茶来卖。” 云秀以手掩面,“我发现,你是真的想让我被贬为庶人。” 任栎嬉皮笑脸,“殿下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云秀的头有点痛,她真的知道分寸吗? 任栎乐颠颠地离开之后,云秀把苏青叫了进来,“苏青,让苏二带二十人去保护任栎走商。我怕她遭人报复。” 云秀拢了拢衣袖,“还有一事,需要动用宫中暗线,附耳过来。” 第29章 将功补过 苏青离开了书房出去办事,云秀还得坐马车去青凤楼给柳衿赎身,便只能让苏大驾车。 说起来,那五十金,还是钟奕回了钟家,卖掉自己的一部分嫁妆才得来的。 这份情让她觉得沉甸甸的,他为何这么好? 云秀正想着钟奕,钟奕就出现在了书房门外,云秀道,“夏日易乏,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不了。”钟奕道,“殿下今日可还有事要忙?” 云秀把他拉着,坐到自己腿上,抱着他的腰身道,“等下还要出门一趟,去青凤楼,我答应过周静,要替柳衿赎身。” “我还欠你五十金,”云秀沉吟一会儿:“任栎赚到的十金,先还你。” 钟奕道,“殿下,你我之间不必这样生分,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 云秀越发抱紧钟奕,“你为了我卖掉的铺子,我一定会替你买回来的,用不了多久。” 钟奕揪着云秀的袍领,道,“殿下……我不是那么不识大体的人,周静是宫中太医,殿下帮了她,将来总有还这个人情的时候,我都知晓的。” “娶夫当娶贤,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云秀吻了吻他的侧脸,听着他喉咙中发出动情的声音,便抬起他的下巴,攫住他的唇。 良久,钟奕喘息道,“殿下……我也想去青凤楼,可以么?” 云秀摇头,“不行,那些女人看你的目光,要把你吃了。” 钟奕算是领教了她的霸道。云秀接着道,“你的这副模样,只有我能看。” 云秀抱起了钟奕,把他放躺在榻上,道,“今夜,等我。” 云秀在想,她与他肌肤相亲之后,他还会想离开么? 云秀带着有些沉的荷包,乘坐马车,向着青凤楼而去。 已近黄昏,东市闭市,四周安静下来,唯有马车滚动在石板路上发出的细微咯吱声。 车内的帷幔随风轻摆,偶然一阵微风将车幔微微掀起,露出一丝缝隙,透进几缕夕阳。 云秀踏入青凤楼,锦簇的灯笼映衬着雕梁画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熏香,人声鼎沸把丝竹之音都盖过了。 云秀对龟公说要见顾楼主,把龟公都给说愣了。 龟公带着云秀走进了后院,穿过了回廊花影,来到雅阁。 云秀轻叩雕花木门,门缓缓开启,一身红袍,气质妖娆的顾泽之似乎在静候她的光临。 顾泽之的神色冶艳,手中摩挲着一柄折扇。 青凤楼的神秘幕后老板,从不在人前露面。而这青凤楼,同时也是一个情报组织,服务于她的母皇。 “大殿下今日造访,令我青凤楼蓬荜生辉,不知有何贵干?”顾泽之眉眼含笑,言语中满是客气却暗藏机锋。 云秀直言不讳:\"顾楼主,我今日来此,是为谈一笔交易,我想替柳衿赎身。\" 顾泽之似笑非笑,扇子在指间悠然收合:\"大殿下当真多情,如今是要向风流的三殿下看齐么?” “有何不可?” “柳衿是青凤楼新一届花魁,身价自非寻常可比。殿下可想清楚了?\" 云秀从袖中取出一袋金子,道:“这是五十两黄金,足够赎身之资,请顾楼主成人之美。” 顾泽之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大殿下有意为柳公子赎身,此事非同小可。请殿下稍待,柳衿现下不在楼中,容我与柳衿商议后再做定夺。” “柳衿定然愿意跟我走,把他的卖身契给我便好。” 恰在此时,外面的侍卫来禀报,“不好,柳公子逃跑了。” 顾泽之轻笑一声,“逃跑的戏码,他这半年来每个月都要演一次。” “这次柳公子是真的逃跑了!” 云秀听闻,眉梢微挑,把荷包放在了桌上,道,“五十金换卖身契,顾楼主,这生意稳赚不赔。” 顾泽之看着云秀,没再说什么,翻出了柳衿的卖身契递给了她。 云秀微笑着接过木牍,“替我向顾太傅问好。” 顾泽之神色有些冷,“我已许久不回顾家了,带不了话。” 云秀也不再强行套近乎,微微颔首之后,离开青凤楼。 云秀走后,顾泽之立即进了宫。 顾泽之神色冷艳,疾步地走在宫中。 候在云极殿外的崔缇,引着顾泽之踏入了书房。 见来人是他,批阅竹简的云瑟放下毛笔,眉眼微抬,道,“你来了。” 顾泽之跪地行礼,对陛下禀报道:“启奏陛下,大殿下今日来了青凤楼,为花魁柳衿赎身。” 女皇面色不愉,言语中隐含责备,沉声道,“云秀如今越发行事荒唐了。” 顾泽之深知此刻需谨慎措辞,便接着道:“花魁柳衿已经不知所踪,大殿下仍执意用五十金,换走了卖身契。” 云瑟品茗的动作顿了顿,云秀这是要贿赂顾泽之?还是要借此贿赂她? 这般行事,越发小家子气了。 云瑟面上无喜无怒,问顾泽之,“柳衿不知所踪?竟连你也找不到么?” 顾泽之道:“启奏陛下,微臣查明,柳衿从云国消失,应当与间人组织有关。” 崔缇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云瑟面色稍霁,“那就让大皇女去查明此事,将功补过。” ……………………………… 云秀回了府之后,就一头钻进了书房里,忙着让系统给她调资料。顾泽之行事亦正亦邪,是个孤臣,只为陛下所用。 顾家诗书传家,太傅名叫顾修之,顾修之的母亲曾官至大司徒,现已致仕。 顾太傅的弟弟顾泽之,却是个叛逆男子。他不曾嫁人,也不是陛下的后宫。他在宫中领了个教习官的虚职,方便行走宫掖。 他与崔缇同为陛下近臣,关系冷淡,从未私下往来,这也符合顾泽之孤臣的性格。 看在顾太傅和云秀的师生之谊上,也许顾泽之会帮一帮她,也不一定。 云秀忙着事,已经把和钟奕的约定忘在了脑后。 钟奕左等右等不见人,等着等着就渐渐睡了过去。 云秀回到寝房时,见他留了一盏灯,已经睡下。 云秀脱下了外袍,还是去了榻上睡。 第30章 云秀进宫 第二日,大皇女府门口可谓门庭若市。 崔缇来传陛下的口谕,告诉云秀,她不必上朝了。云秀正好躲清闲。 顾泽之也来传了陛下口谕,让她去暗中调查间人组织,云秀只能接旨。 林皇夫也派了宫侍来大皇女府,传云秀进宫。 去景新殿的路上,路过了汀兰水榭。只见一阵微风拂过,浮光池的湖面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波光粼粼。 云秀走在湖边的小径上,远远看到五皇子云玦一个人坐在水榭边,朝湖里扔石子。 形单影只,倒有几分可怜。五皇子他一过十五,也该嫁人了。 云秀径直穿过花园,走进了景新殿。一眼便见一池墨荷中央的石亭内,林皇夫和一年轻男子在下棋。 出现在林皇夫住处,这个大概是陛下的新宠,而他还长得有七分像钟奕,云秀心底冒起了寒意。 系统道,“昨夜陛下宿在了景新殿侧殿,宠幸了这个易氏。” 云秀捏紧了拳头,记恨起了女皇,不过一面之缘,竟念念不忘么?女皇有那么多佞宠还不够么,非得惦记自己的女婿? 易氏一见宫人领着女子过来,便避嫌退走了。 云秀同林鸿行礼道,“见过父后。父后急召儿臣进宫,有何吩咐?” 林鸿嗔怪道,“你这孩子,没事我就不能叫你进宫看看你么?” 云秀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林鸿开始切入正题,“陛下最近让本宫相看秀儿的正夫人选,秀儿自己有什么想法?” 云秀听闻此言,眸光微闪:“儿臣心里……暂时还没有好的人选。” “你可是眼光太高,谁也看不上?也罢,有珠玉在前,寻常男子怕是也入不了你的眼。”林鸿缓缓道,云秀闻言只得笑笑。 “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林鸿的话语,慢条斯理却又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强势,\"我外甥林子期,他从小跟个丫头似的爱舞刀弄棍,心思单纯。若你愿意,可将他纳为夫婿,婚后好好相处。” 云秀点了点头,“父后的用心良苦,我明白。只是如今,我已不是太女,不能给他荣华富贵,反而要让他随着我颠沛流离。昨日,我还触怒了陛下,被罚闭门思过。” 林鸿短暂愕然,后道,“秀秀,这个时候你才更需要林家,我只有你一个女儿。” 云秀以一贯淡然的态度回应:“父后所言极是,可我已决心不争什么,以后前往封地,为母皇镇守一方疆土。” “秀秀,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之后性情大变,但不能不争。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争,争斗也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如何保全自己,如何保护想要保护之人?” 云秀正色道,“儿臣明白。” 在她还没有能力保护太多人的时候,就不要倾注太多感情,有了别人可以拿捏的软肋。 任务者云秀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都是独善其身,奈何,系统任务总让她当救世主。闻达才能兼济天下,她自己有了资本,才能救世济人。在积累资本的过程中,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吃瓜系统道,【林皇夫这么尽心尽力帮你,你是林皇夫亲生的吧?】 【呵,统子你太单纯。我若是恢复太女之位,再和林家子生下孩子,以后就是林家的外孙女登基了。这也是林鸿投资云秀的原因。】 但是,自己若是娶了林家之子,就手握两大武将世家的兵权,陛下能接受么? 陛下如今正值壮年,云秀若是过于急功近利揽兵权,就显得迫不及待要上位,威胁到陛下。 林皇夫根本是一厢情愿。 云秀离开了景新殿上了马车,吃瓜系统提醒道,崔缇进了景新殿。 他们二人,能有什么交集?难道说,崔缇是去见易氏的么? 林鸿还静静坐在石亭中,见到领路宫侍带着崔缇过来,“崔少府?真是稀客。陛下有何交代?” 崔缇拢着深紫官袍的袖子,道,“陛下有赏,皇夫殿下真真是体贴圣心。” 林鸿语声温和,“都是本宫分内之事。” 崔缇弯腰探出亭子外,俯身折了一支白荷,道,“皇夫殿下这儿藏了个妙人。那易氏,兼有钟宣与钟奕之美。陛下得了,撒不开手。” 林鸿看着崔缇肆无忌惮的样子,道,“本宫主掌后宫,还不能从采绣宫里调个人,来与本宫作伴么?” 崔缇逼近林鸿,似笑非笑道,“尊贵的皇夫殿下,自然有个这个权力。” 林鸿轻斥道,“放肆。” 崔缇稍微退开些,“陛下让我来传易氏去云极殿,就不打扰了。” 崔缇轻笑一声,转身离去,手里还持着那株白荷。 少府令崔缇,掌管女皇的私库,是最得陛下信任的皇宫大管家。她居然有胆子对林皇夫不敬,究竟是谁给她的底气。林鸿就算已失宠多年,依旧是皇夫。 崔姑姑过去谨小慎微,每次走在宫里,停在哪一处位置都要保持一致,今日却一反常态,实在是耐人寻味。 云秀觉得,以后还是得让系统多多吃瓜,多掌握一些消息。 宫侍已把易氏带到了景新殿门外。 崔缇先急步回到自己的耳房,把那支白荷插在了陶罐中。 她在陶罐里添上了一点收集的雨水,之后,崔缇才折回云极殿,带着易氏去见陛下。 女皇陛下已经在等着了,陛下一反平日里的随意,衣着端庄齐整,发髻一丝不乱。 女皇陛下摆出了棋盘,同易氏下棋。易氏出身不高,只是个末流小吏之子,他于棋艺一道只懂点皮毛,是个臭棋篓子。 易氏看着自己的棋被女皇围得死死的,便乖乖认输。 他去到里间,一脸顺从地脱掉了外衣,爬上了女皇的床榻。 云秀直接关掉吃瓜系统的画面,没想到母皇还挺会玩情趣的。 但是她下棋的话,怕是下不过钟奕,学不来啊学不来,算了。 云秀想起了,还需查探间人组织。云秀对守在外头的苏青道,“苏青,进来。” 苏青抱拳单膝半跪,回道,“殿下。” 云秀解下了自己的白玉凤佩,交给苏青道,“苏青,你带人去查探一下凌云城的地下间人组织,拿着这个,便宜行事。” 苏青接过,“属下领命。” 云秀又嘱咐道,“若需要帮助,就去青凤楼找顾楼主。” 苏青点头道,“属下明白。” 云秀问道,“还有,上次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苏青低声说,“谣言已经让暗线散播出去了。” 云秀满意地颔首,苏青退下。 苏青办事,她很放心。 第31章 夜探破庙 自清晨开市开始,苏青和十个手下,乔装打扮成客商,混迹于人群之中,听三教九流,各种小道消息。 苏青还去茶馆坐着,听说书人讲述坊间传闻,在酒肆与形色各异的客人们推杯换盏,暗中收集情报。 一连好几天,一无所获。 三天过后,有手下探听到,子时破庙,有地下组织的暗中集会。 凌云城里各处都有破庙,苏青只得分散人手,每人去查探一处。 新月爬上柳梢头,苏青潜入了地下组织的秘密据点,城东的一处破土地庙。 苏青悄无声息地穿行在破土地庙的阴影中,她的身影在黑夜中若隐若现,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深更半夜,夜色如墨,庙宇破败的大殿内,灯火昏黄,窸窸窣窣,人声窃窃。各路人物穿着黑袍在此交易,气氛诡谲。 交易的双方都穿黑袍兜帽,遮盖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遮掩着自己的身份,低声说着话,有的用暗号和手势进行交流。 苏青目光如炬,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破庙外传来诡异的枭叫声,气氛越发瘆人。 苏青来回扫了好几眼,被角落里两人吸引。 那里,两个身穿黑袍的人正说着些什么,其中一个平胸,但身材高大,膀大腰圆,难道是男子? 苏青凑近些,灯火下看到那人脸上一把大胡子。 云国的男子中,很少有能长得如此魁梧的。 苏青紧紧地盯着两人,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你确定这消息是真的?”男子的声音粗犷,语气怀疑。 “当然,我的消息从未出错。”黑袍人低声道,“但你要的东西,我需要更多的银子。” 胡子大汉咕哝了一声,似乎在考虑这笔交易的划算程度。苏青屏住呼吸,她不动声色地靠近,想听到更多的内容。 正当苏青准备进一步行动之际,突然一阵冷风吹过,灯火摇曳,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苏青立刻警觉起来,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 苏青的身体瞬间绷紧,准备迎接可能的袭击。 苏青的心中却在飞速地思考着,这个人是谁?是敌是友?来这里的目的,是和她一样,也是来调查这个地下组织么? 这些问题在苏青的脑海中翻滚,她悄悄地接近了那个监视她的人,然后猛地出手,钳制住那人。 那个人被苏青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是谁?”苏青悄声问道。 神秘男子看着苏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轻声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苏青一愣,她没想到,这个人竟是男子。她钳着神秘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神秘男子深深地看了苏青一眼,然后轻声说道:“我也是为了查清楚这个地下组织。” 苏青看着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她不知道这个人所说是真是假,但她现在不能和他打起来,暴露位置,打草惊蛇。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苏青说道。 神秘男子道,“别说了,他们要交易完了。” “好吧,成交。”大汉终于下定决心,递给黑袍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黑袍人接过银子,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黑袍人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递给了大汉。大汉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 苏青的心跳加速,她有种奇异的预感,那卷羊皮很可能十分重要。 交易一结束,胡子大汉和黑袍人分开,大汉匆匆离开了破庙。 那个人神秘男子苏青一起,苏青小心翼翼地跟在大汉身后。 月色下,苏青的身影融入了黑暗,如同一个幽灵,穿梭在狭窄的街巷之间,紧紧地跟随着大汉。 大汉似乎对这一带颇为熟悉,左拐右拐,很快就离开了繁华的街道,来到了一片破败的平房。 苏青没跟太紧,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生怕被发现。 大汉在一座破旧的房屋前停了下来,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推门而入。 苏青躲在暗处,等待着时机。不久,房屋的灯光熄灭,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苏青心中一动,时机已到。她迅速地靠近房屋,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倾听着里面的动静。然而,房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苏青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推开了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推开门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苏青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墙壁上的石灰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石。一张破旧的木桌放在房间中央,上面散落着一些破布和一块木牌。 苏青皱起眉头,她走上前,拿起桌上的木牌,仔细查看。 她的目光凝固在一个花型图案上,这正是刺杀殿下的那名刺客身上有的,曼陀罗花。 苏青心中一动,她知道,找对地方了。这个符号,一定是凌云城地下组织的标志。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苏青心中一紧,连忙轻轻把木牌放回原处。 苏青迅速地躲到了门后,紧张地望着门口。 门被推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苏青的心跳瞬间加快,整个人紧绷得如同张紧的弓,她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人影走进了房间,苏青正要暴起,打算抹掉这个胡子大汉的脖子,黑暗中伸出了一双手,把苏青拉进了阴影中。 胡子大汉取了木牌就立即离开,顾泽之对苏青道,“放长线,钓大鱼,切莫打草惊蛇。” 苏青推开他揽着自己腰的手,问,“你是谁?” 顾泽之踏出门外,回头道,“我是谁,你不必知晓。” 第32章 花魁的下落 间人组织的查探已经交给了苏青。云秀这边,也在书房里,苦苦思索着找人一事。 花魁柳衿消失不见了。 有两种可能,一种,柳衿被间人组织绑架杀害,毁尸灭迹了。 可是无冤无仇,间人组织为什么要杀他? 第二种,柳衿被间人组织卖掉了,卖出了云国。 他那副模样,不排除被卖掉的可能。 那么,这么一条绑票卖人的黑产业,必然有线头露出来。 只要抓到一点线头,就能扯出来整条绳。 关键是线头,线头在哪里? 云秀把自己代入到绑匪,如果她要让一个大男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云国,她要怎么做? 云秀看着钟奕,钟奕正提着笔,一丝不苟地在帛布上画着画。 云秀问,“阿奕,你觉得一个人会凭空失踪么?” 钟奕想了想,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殿下应该也不相信,人会凭空消失吧。” “嗯,没错。一个人若想要要无声无息地离开云国,应该怎么走?”云秀来到了沙盘前,看着标好的四个小红旗道,“要出云国,必定经过这东南西北四个关隘。出关要通关文牒,他不可能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钟奕道,“这是走陆路,若走水路,不用出关,便能前往东夷之地。” 云秀恍然大悟,“凌江往东,可经过东夷部落,抵达楚国。” 若柳衿是被卖去了楚国,那么,他必然是坐船走。 既然是坐船,凌云城没有临大江,他是从哪个渡口登上船? 云秀问系统,“统子,云国有哪几个重要港口?” 系统道,“世界地图10积分一份,推荐购买哟。” 云秀也不讨价还价,“行,买吧。” 系统道,“临江镇,是云国最大的商业重镇,这是柳衿最后出现的地方。” 临江镇?既然已经有了线索,那么她就去临江镇一探究竟。 系统还是十分智能的,这个热爱吃瓜看热闹的家伙,相当于天眼电子眼系统,什么都能监控到。 就是有个缺点,特别耗积分。 去临江镇,自然得有路引。而路引,得去巡城司开具。 苏青她们全都被她派出去了,她若现在去临江镇,身边人手不足,只怕遇上危险。 还不着急。 她还是先去内史府报失踪案,李弦是个好官,应当会受理。 系统道,“宿主你问问我,来龙去脉不就全知道了。” 云秀道,“得了吧,我要全问你,你得把我的积分霍霍完。世界地图还得花10积分买。” 云秀突然想起,系统既然认定柳衿是ssr,柳衿的身份必然不凡。那么间人组织到底是绑架还是护送呢? 他没钱没权,间人组织凭什么护送他?间人组织还不仅仅是个民间组织,其中也许夹杂着各国探子,进行间谍活动。 难道柳衿是楚国探子的头目之一?来查探云国机密? 可柳衿面若敷粉,唇红齿白,一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来做任务的,倒像来游乐的。 柳衿到底是何身份?云秀还真的后悔没答应招募了,招募的话,卡牌人物的信息就全都能看得见。 大家以为失踪了的柳衿,正乘着商船,已过万重山。 第33章 柳衿的行踪 早晨,凌江之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艘商船行驶在水面上,一名身穿黑底红纹长袍男子站在船头,迎着江风,衣袍猎猎。 旁边一名黑衣劲装男子恭敬地说道,“公子,顺流而下,还有三日我们便能抵达襄城。” 被称为公子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穿过了江面上的层层水雾,望向了远方的天际。 这位公子,正是离开云国的柳衿。 柳衿换了个装束,不傅脂粉,整个人气质天翻地覆,显得贵气逼人。 云国可真是个好地方,睡女人不用出嫖资,还能赚到钱,简直是人间仙境。 他遇到个冤大头,给他治好了自幼带的心疾。 他拉着她的手求一求,她就心软把方子给他了,他便可以自己抓药吃药,控制病情。 为了报恩,他提出与她同房。她却是个迂腐守旧的,坚持说,要等明媒正娶。 若是把周静这样的贞洁女拉下凡尘,该多么有趣。他使出了百般手段,才终于诱惑成功。 睡到了之后,柳衿觉得不过如此,没什么意思,他白天还是跑回去青凤楼营业。 但周静却派周家侍卫去青凤楼捣乱,搅他的场子。 柳衿才有些懊悔,发现自己这是被狗皮膏药缠上了,甩不脱。柳衿心里烦躁,还是决定施舍一下,在青凤楼里接待她。 但周静这个穷大夫,她根本没钱包夜,却又总是要搅他好事,用迷香迷晕他的客人。 柳衿厌烦了她的纠缠。拿得起,放不下? 正好大皇女府宴会,龟公让他去献舞。他决定进大皇女府,去找云国的皇女,不知皇女睡起来是何滋味? 大皇女完全不解风情。 大皇女对他可真是毫不留情,他都爬床了,她却用佩剑暴打了他一顿。 柳衿鼻青脸肿地被丢出了寝房。 他都怀疑,大皇女芯子里是个男的。 柳衿从钟秀院出来,看到了周静,决心让她误会,但周静却依然没脸没皮,拉着他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冤大头,还借钱给他赎身,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不过,他可不会承她的情。 她说要与他成亲,她有了孩子。笑话,她打算谎称怀孕用孩子绑住自己?她真当他好骗的么?她就算是神医再世,也不可能半个月就摸得出喜脉。再说,就算真的弄出来个孩子,他是能被孩子绑住的么? 柳衿觉得没劲透了,就与手下接上头,离开了云国,从此失去踪影。 最后周静拿到的,只是一张柳衿的卖身契,她再没找到过柳衿,他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有人说他被绑去别国了,有人说他红颜薄命已不在人世,周静不相信。 柳衿离开后,周静整日魂不守舍,过得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这日,阳光透过酒馆的窗户洒在周静的脸上,她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只见杯盘狼藉。 周静想起昨晚彻夜饮酒,不禁苦笑一声。她挣扎着站起身,却感觉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周静踉踉跄跄地走出酒馆,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愈发虚弱。她神色黯然,心中的痛苦难以言表。 周静参加了太医考核,却因心情低落、神志不清,导致发挥失常,最终与太医之职失之交臂。周静受到又一个打击,陷入更深的低谷。 母亲让她暂时离开太医院,外出云游,找回自己。 周静收拾好行囊,告别对她寄予厚望的母亲和父亲,也向大皇女告别,踏上了外出云游行医的路。 第34章 钟奕进宫 云秀一大早就起来去内史府报案,让苏大驾车,匆匆离开了府邸。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刚一出门,就有宫侍来了府上,传钟奕进宫觐见。 钟奕本在书房画图,突然接到传召被宣进宫,毫无准备,但能面见天颜,钟奕便把图带上。 上了入宫的马车,宫人引他进了长宁宫卷舒殿里,钟奕等了一个时辰,他和侍卫说话,没一个搭理他的,钟奕越想越觉得凶险。无论如何,陛下都不会把女婿召进寝殿。 这已然违背礼法。 钟奕额上冒出冷汗,此时外面的宫人唱道,“恭迎陛下回宫。” 钟奕跪下。 陛下让他平身。钟奕起身,见侍从们鱼贯而入,搬出了一个白玉棋盘,摆在榻上小几之上。 陛下坐在榻上,和颜悦色道,“来,陪孤下下棋。” 钟奕心思绕了一圈,只能道,“遵旨。” 云瑟看着钟奕,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问钟奕,“你嫁去大皇女府多久了?” “回陛下,不到一月。” 云瑟寒暄道,“你嫁给大皇女没多久,倒是让她转了性子。” 钟奕低头,“儿臣没有那么大能耐。” 云瑟下着棋,一颗一颗棋子落下,从漫不经心,开始变得认真起来,他的棋路,竟也与宣儿的如此之像。 易氏那样有形无神的,两三次下来就腻了,实在无趣。 而钟奕,无疑是形神兼备。云瑟目眩神迷,笑了笑,“你们怎么一直不曾同房?可是她不好好待你?” 陛下话音落下,是兴师问罪的意思,钟奕呼吸一滞,道,“承蒙殿下厚爱,殿下想要待迎娶正夫时,与儿臣补办成亲礼,届时再圆房。” “她竟如此怠慢佳人。”云瑟按住了钟奕下棋的手,道,“你可愿留在宫中,陪孤下棋?孤会好好待你的。” 钟奕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绕住脖子,僵在了当场,钟奕反应过来,猛地抽回了手,跪在榻上,“儿臣,儿臣……” 陛下声音沉沉,“怎么?不愿意?” 陛下道,“留在宫里陪伴孤,难道不比回大皇女府做个无名无份的夫侍强么?” 钟奕听在耳边只觉得遥远,连忙磕头,在白玉棋盘上磕出了血,不停重复道,“求陛下收回成命,求陛下收回成命……” 钟奕磕得满头血,模样凄惨,也让女皇没了心思。 “行了。” 钟奕被云瑟拉住,钟奕额上滴着血,他从怀里掏出帛布,双手呈上,“这里是燕国弩机图,请陛下一观。” 云瑟皱了皱眉,“你怎么会有燕国弩机?” 钟奕又道,“儿臣在北岭时,偶然从战场敌军身上得了燕国弩机半张残图,近日才复原出了全图。” 云瑟不得不重新衡量钟奕的价值。云瑟不是急色之人,既然钟奕的才能堪比顾泽之,她也能像放过顾泽之一样放过他。 片刻之后,云瑟道,“你先去兵器司报到,若是能造出弩机,就留在兵器司为国效力。至于大皇女那边,你也不用再回去了。住处,兵器司会给你安排。” “儿臣……遵命。” 云秀下午的时候回到府里,只见钟秀院里空荡荡的,她还以为钟奕出去逛街了。 苏大禀报,钟奕被宣进了宫就没再回来过。 云秀淡然道,“也许是在宫里耽搁了。” 云秀又道,“钟奕他已回来,在养病,不许外传。” 无人召她,云秀是不能强行闯宫的。云秀派了府中下人去宫门口等着,等到太阳落山,钟奕依然没出宫。 云秀把手遮住眼睛,她的好母皇!云秀她早该提防的,陛下看到钟奕那天失魂落魄,陛下的身边找了个易氏那样的替代品。 云秀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憋屈的任务,云秀用言灵道,“女皇陛下云瑟,终年受头痛折磨,有越演越烈之势。” 这个言灵,并没有让云秀的寿命有所消减,说明这个是事实。 “云瑟因头疼,今夜无心男女之事。”云秀减寿一个月。 “过不了多久,云瑟将大病一场。”云秀道,说完,云秀减寿半年。 生龙活虎的,就思淫欲是吧?让你思不起来。 在画圈圈诅咒了女皇一番之后,云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让系统回溯钟奕身上发生的事。 云秀看完了,钟奕他是那么机智,没有自己,也能化险为夷。 幸而他那么机智。他一直以来画的图,就是弩机,弩机图可能就是他说要给大司马林雁的东西。 但他为何从不与她说此事?他是闷葫芦性子?还是说,他也不曾对自己真正坦诚相待过? 第35章 谣言 长宁宫里 宫墙脚下,一群小侍们在咬耳朵,“你听说了吗?宫里出了邪祟,会害人呢。” “怎么可能,陛下有神力,怎么会发现不了。” “神也有打盹的时候,那邪祟趁着陛下不注意出来肆虐。那些失踪的人,全都是被邪祟所害。” “那些失踪的人,他们不是都被放出宫去了么?” “不是,是全都失踪啦!” “是不是被歹人截了银子,害了呀?” “哪有什么银子?他们那点银子,看病钱都不够。” “我这儿有桃符,邪祟勿近。” “别说了,别说了,太可怕了。” “我觉得后背毛毛的,以后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走了,走了。” “散了,散了。” 近十天来,宫里一直盛传有邪祟在为祸,搞得人心惶惶。宫人都在传,之前宫里失踪的人,都是邪祟干的。 云瑟从崔缇口中听闻此事,让她立刻把刚出禁闭的云季,传来云极殿。 看云季关了半个月,依然故我,云瑟拧紧了眉头,道:“云季,你的成年礼可是在八月?成年礼一过,就出宫建府。” “母皇,儿臣的生辰是十一月。” 云瑟声音一高,“那也是八月出宫开府!” 云季脸色一凛,双膝跪下:“求母皇让儿臣留在宫中。” “你觉得,你还能留在宫里?”云瑟的怒气骤然爆发:“宫里出了邪祟!那个邪祟不是你,就该是孤了!二十七条人命,孤来替你背这个黑锅?让全天下人骂孤残暴不仁?” “那二十七条人命,死于严苛宫规,死于庭杖。要怪也应该怪宫规,怪杖木,而不该怪我!”云季梗着脖子反驳道。 云瑟一怒之下,把茶杯砸到云季头上,“好好好,都不怪你。宫规是孤制定的,怪孤……都怪孤,怪孤没有一生下来就把你这个孽种掐死!你和你的父亲可真像啊,从来错的都只有别人,你自己没有错。” “对,没错,我是孽种。因为我父亲出身低微,所以我也天生下贱!小时候连宫侍都瞧不起我,长大后连那些世家子都敢嘲讽我,如果不是打架狠,我能平安长到现在?” “身份下贱,就活该被欺负。”云季仰起头继续道,“在卫戍军里,平民女被世家女欺负。在宫里,卑贱的小侍被打了,连医女都请不到,扛得过去就扛,扛不过去就死。因为他们的身份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他们就是命如草芥!” “哈哈哈……陛下没话说了?陛下在意的,根本不是他们如草芥的命,而是陛下圣德仁慈的名声!” 云瑟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明天,你就给我滚出宫去!” 云季起了身,振了振衣袖,行礼后直接转身,离开云极殿。 云瑟愠色未消,大袖一拂,把桌案上的竹简全都扫到了地上,手指微微颤动,“反了天了。” “陛下息怒。”崔缇连忙上来给陛下顺气,“三殿下口不择言,陛下别往心里去。” “她是要把这云极殿掀了,要把宗庙社稷全掀了,把云国掀个底儿掉。给云季赶紧办完成年礼和婚礼,送去北边封地,无召永不得回京。” 云瑟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疼欲裂,对崔缇说,“叫易氏过来。” 云瑟在云极殿里宠幸了易氏,易氏抖得如同红眼兔子,百般哀求云瑟,云瑟只顾着拿他发泄自己的怒气。 云秀把吃瓜系统画面关掉。 谣言已经发酵,宫里失踪了二十七个人的事,还是闹大了。 那些死掉的人,是摆在那儿的事实。 其实宫里每年处置的小侍,远不止二十七人,只是这次,有二十七人被家人认领了。 现在,宫侍们根本不敢在夜里单独出行,有的宫侍一惊一乍,被巡逻的卫戍军吓哭。 那个让大家都掉面子的办法,是把事情大肆宣扬出去,让凌云城各处茶楼酒楼都谈论宫中侍从失踪一事,把这事曝光在太阳底下。 但云秀上次受到了陛下祭天求雨的启发,转而改为鬼神之说。 陛下最是爱惜羽毛,不容得自身的神圣性受到一点损害。 现在,陛下洁白的羽毛上染上了泥点子,这泥点子,还擦不掉。 第二日 云瑟叫来了崔缇和大司寇李旻,对她们道,“宫规里的刑罚太重,酌情量减,除侵吞宫中财物,淫乱宫闱之罪外,五十改为三十,三十改为十,杖刑改为笞刑。” “上级不得无故随意欺压打骂下级。” “允许宫侍前往太医院找学徒医女看病。” 云瑟说完,就病如山倒。 云秀既进不了宫,也不想去探望,这是女皇咎由自取。 她的言灵,灵验了。 女皇大病一场。 云季现在被赶出宫去,不日就要去封地,她比自己还先离开凌云城,云秀少了个竞争对手。 云秀却并没有多高兴,钟奕如今,不在她身边。 但云秀忍住了,没有去找钟奕,她不该与他牵扯上的。现在的自己,还无法保护太多人。 第36章 隔壁新邻居 云秀发现自己多了个邻居。 云秀正在自家府邸书房里,歪躺在榻上,闭目接受系统的知识传输,被一阵喧嚣声打断了思绪。 她侧耳倾听,喧嚣声从隔壁而来。 隔壁静寂已久的五进大宅院,马蹄踏地、车轮滚动之声不绝于耳,宫侍们如流水般,穿梭忙碌,进进出出。 显然那里已不再空置。 三皇女云季近日出宫开府,恰好选址在了大皇女府邸的隔壁,母皇的用意,不可谓不深。 大臣们都在期待两位皇女掐起来,然而,看到的却是风平浪静,姐友妹恭。 大臣们心里也都在打鼓,如今三皇女已经有了封地,还是在贫瘠的北地。 大皇女从太女之位上下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恢复的迹象。 两个年长的皇女都不得陛下之心。她们该如何是好?去结交才十三四岁的六皇女七皇女么? …………………………… 有新邻居来了,云秀自然是要去登门拜访,打个招呼。云秀自认非常友好热情。 跨过一道垂花门,便步入了云季的府邸,府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木繁盛。 云秀走过青石小桥,透过繁花绿叶之间的缝隙,瞥见云季正在庭院中心的演武场之上练枪,云季身形矫健,上下翻飞,长枪划破空气,呜呜作响。 云季见到云秀主动来访,收了长枪,把枪放回兵器架上。 云季脸上热汗淋漓,却是一脸的快意。 云秀道,“三妹好雅兴,我来府上找你喝酒。” 云季微笑看着云秀,说,“如今,我与大姐是一样的了。” 云秀疑惑,“何出此言?” “陛下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大姐,我们都没可能继承大统。”云季接着道,“不过我才不会像大姐一样,觍着脸非得去讨好陛下。为了水中月,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够也够不着。” 这张淬了毒的嘴,果然不愧是你,毒舌三皇女。算了算了,念在你成功把陛下气病,是个大功臣的份上,就不与你斤斤计较了。 “唉,我其实,也不是讨好,只是不会去顶撞陛下。”云秀姐俩好似的凑近,抬高手臂,拍了拍云季的肩膀,“别惹陛下不高兴,硬碰硬,触怒了陛下,自己又能讨到什么好呢?” 云季脸上僵了僵,倒是没有躲开她,“我和大姐不同,我可不会曲意逢迎。” “你说得没错,你最刚正不阿了。”云秀笑了笑,“陛下为你赐婚了哪家小郎?” 云季直接说,“大姐都还未娶,我怎么能先于大姐娶夫呢?” 云秀神色一滞,云季她有种天赋,总是能把天聊死。 云秀气量大,不放在心上,“咱们指不定是一起娶夫。走走走,去我府上,喝喝酒儿,听听曲儿。” 【宿主一个i人强装e人,为了云季牺牲好大哟。】 【系统,怎么样?能招募了吗?】 系统无情的机械音响起,【不能。】 云秀拉着云季回到府中,云季紧紧握着佩剑,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侍从和侍卫,似乎时时刻刻准备拔剑。 云秀问李管家,“育碧院整理好了?” 李管家道,“回殿下,已经重新布置好了。” 云秀颔首,直接拉住云季的手臂,把她拖着走,穿过了回廊。 云季十分不自然,“听曲儿可以去青凤楼。” “我把青凤楼的伶人班子借来府上了。”云秀说。她之前可是白给了顾泽之五十金,顾泽之答应把伶人班子借她半年。 远远便听见悠扬的丝竹声,乐师们拨弄琴弦,曲声欢快,乐师们摇着头,侍从们踏着歌,还是白日,已经热闹如市了。 看着育碧院里的场景,云季摸不着头脑,陛下说大姐稳重,大姐这样,很稳重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云季小心翼翼地提防着暗处的埋伏和刺杀。 云秀拉云季入席,云季拗不过云秀的热情,只得随她入座。 云季举杯轻嗅,酒香醇厚,醉人心脾。她喝着云秀劝的酒,等半天了,云秀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满口胡话,云季还是没有等来刺客。 喝到最后,也把什么防备全忘了。 云秀又问系统,【能招募了吗?】 【还是不能。没办法,云季意志坚定,她有她自己的道。】 云秀也有些惊讶,云季已经找到她自己的道了? 类似于王不见王,她招募不了云季,是因为云季自己想另起炉灶,不甘于她人之下。 总也招募不了,真是浪费了自己这顿酒。云秀想着,还是应当物尽其用才行。 云秀就把苏大叫来,让她告诉底下的人,三皇女做客大皇女府,二人饮酒相谈甚欢,把这个消息宣扬出去。 云秀在心里对系统说,【云季招募不了,我们找个机会再去内史府,看看李弦。】 吃瓜系统难得看到宿主不再漫不经心,问,【宿主要认真起来了么?】 云秀道,【没错,我要好好做任务了。】 为了壮大力量,她现在需要更多的助力,获取更多的支持。她如今用了六次言灵,对钟奕,对林子辰,对云季,对钟鸢,对女皇陛下。还有一次用着玩。 但现在,她只有四张重要的ssr卡牌。钟奕,任栎,周静,苏青。 任栎那个不靠谱的,居然也算她的ssr。 周静卡牌已经掉线,她云游四方去了。 钟奕卡牌,在挂机中,有和没有差不多。 任栎卡牌也失联,任栎四处走商,属于撒手就没的那种。 云秀无奈了,自己到头来,还是只有苏青能用。 苏青对原主忠心耿耿。苏家原本也是与林家齐名的武将世家。苏青是苏家旁支,受到卫戍军前统领苏燕一案的牵连,只能为奴为婢。原主帮助苏青一家人脱离贱籍,苏青感激原主,便一直效忠她。 苏青还特别能干。云秀让她派二十人去护送任栎走商,分走了四分之一的侍卫,苏青又重新招了一批侍卫,一个老人,带两新人,迅速补充了大皇女府的侍卫人数。 苏青手底下带出来的几个,也都是好手。苏青去查间人组织,苏大现在就陪在云秀身边。 现在,间人组织一事,也该陆陆续续收网了。 第37章 收网 漆黑的夜里,星光闪烁着,上弦月弯弯悬在树梢上。 苏青和顾泽之领着二十几个巡城司的官兵在黑夜迅速前行,团团围住了城东破庙。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敌人的老巢,待时辰一到,昏黄灯光亮起,直接闯进了破庙。 苏青手中长剑如虹,剑锋所指,黑袍人纷纷倒下,苏青剑刺在黑袍人的四肢上,主要为了让他们失去行动力。 顾泽之守在门外,将那些企图逃窜的人一一制服。 战斗结束得迅速而干净利落,此处窝点被顺利拔除。 与此同时,城东的几处茅舍,也有官兵把守在门外,抓住试图逃跑的人。 一时间,茅舍之间,犬吠声不绝于耳。 闹哄哄一场,民众们都亮起烛火,打开门窗,探头探脑看热闹,不解官兵到底是在抓些什么人。 苏青和顾泽之等人押着三十几个人,深夜里去到内史府,把人丢给李弦。 李弦连夜审问了一番。 这里面大多数是些农夫,他们说那就是个交易集会,他们有的卖掉自家的粮食种子,菜种子,有的卖掉自家门口的桑树苗,果树苗,也有的卖一些稀奇古怪的活物。 这些东西有什么好买卖的?农民们每年都会有意留种,自家的种子都是够用的。 他们也会去临近的村庄换种子,避免收成越来越少。 除非是间谍活动,把种子卖给周边的四夷部落,卖给其他国家。 但李弦如今也只是推断,不能写在结案书里。 李弦拉住了苏青,说,“那些人里,还有个大皇女府的侍女。她交代,她卖出去过一样东西,有人重金买她描的羊皮藏宝图。” 侍女说,她见到钟夫侍早先一直拿着个羊皮卷,上面一些线条。她觉得定然是藏了什么宝藏,就想办法记住了图,自己描在了羊皮上。 羊皮图?这件事和钟夫侍有关,以殿下对钟夫侍的重视程度,她自当如实禀告。 苏青回大皇女府,带回来了情报。苏青一五一十全与云秀说了。 云秀很快明白过来,那不是羊皮藏宝图,其实应当是弩机残图。 “殿下,间人组织的余孽已向南逃窜,直奔临江镇而去。”苏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果然,还是这个临江镇。 云秀闻言,眉头紧锁,临江镇地处交通要道,水运发达,间人组织在那里就如同蛟龙入海,定会兴风作浪。 “临江镇……不可有失。”云秀沉声说道,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断。云秀迅速起身,将苏青的调查结果收入袖中,对苏青说道:“兹事体大,我须亲自进宫,向陛下禀报。” 云秀走出了书房,苏青道,“顾楼主已在府外等着殿下。” 云秀点点头,“我同他一起进宫。你先休整一二。” 殿下这么关心自己,苏青感到受宠若惊,半跪着道,“属下不用休沐,事不宜迟,属下还想去临江镇。” 苏青真是卷王,自己卷自己。 云秀一脸微笑,“等我进宫回来,就去临江镇。” 云秀在府门外,遇上了牵着马的顾泽之。苏大把马车牵了过来,顾泽之道,“殿下手底下真是人才济济。苏青此人,臣很欣赏。” “当然,本殿下可不养庸才。”云秀道,脑回路清奇地回了句,“不过,她是不会另投他人的,你欣赏也没用。” 顾泽之只是寒暄两句,不由得失笑。云秀进了马车,顾泽之也跨上了马。 云国皇宫,城墙巍峨,宫殿的青瓦顶在阳光下显得庄严而肃穆。 云秀和顾泽之到了宫门口,下了马,顾泽之亮出了通行令牌,云秀跟着他一起进去。 陛下此时正在云极殿书房内处理政务,云秀和顾泽之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的动静。 她们被崔缇引进书房,云秀顾泽之二人跪地行礼,顾泽之将手中的调查结果呈上。 女皇陛下大病初愈,但坚持批阅政务。虽然女皇看起来面容苍白,唇色浅淡,有些虚弱,但眼神依旧灼然。 周太医也在云极殿书房,守在一旁。周太医为云瑟的头部施针,控制了云瑟的头疼病情。 “陛下,间人组织的余孽已逃至临江镇,该镇地理位置特殊,若不尽快剿灭,恐怕会成为心腹大患。”云秀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女皇陛下接过调查卷牍,细细阅读,她的眉头也随之紧锁。 云秀继续说,“间人组织,很可能在通过临江镇的商船从事间谍活动,将云国的米种菜种,树苗,以及一些机密,卖给周边部落和国家。 儿臣推测,间人组织在临江镇扎根已久,与临江镇当地富商可能也有勾结。” 陛下点了点头,不由得露出些欣慰之色,自己这个大女儿,总算办好了一桩事。 “云秀,顾泽之,你们做得很好。”陛下声音虽弱,依然带着威仪。 良久,陛下抬起头,目光如炬,她看向云秀和顾泽之,缓缓说道:“此事重大,孤即刻调遣精兵,协助你们二人,务必在中秋过后,将间人组织的余孽一网打尽。” 云秀郑重道,“陛下放心,儿臣必定竭尽全力。” 陛下微微点头,示意她们退下,云秀和顾泽之恭敬地退出了云极殿书房。 出了宫,云秀回到府中。 苏青见钟秀院的寝房已落锁,不由得奇怪,问云秀,“殿下,你现在住哪儿?” “我就住在书房。” “那钟夫侍,去了哪里?” 云秀脸上没什么表情,“哦,他出去了,我也不知。” 为免苏青继续追问,云秀吩咐道,“你准备好出远门的东西,备好马车,去巡城司开好路引。” 苏青领命退下。 钟奕他在造弩机,云秀知道,但她也没有刻意去寻他,她自然可以找去兵器司衙门问,不过没那个必要。 她把寝房锁了,为免睹物思人。云秀如今明白了,钟奕不是能安于后宅的性子。 他逃婚去参军,他做了参军知事,他左右了一场大战,关系到云国的存亡。 他是女尊世界的异类,想要建功立业的男子。 她理解他的选择,但她不会原谅他的隐瞒。 第38章 中秋宫宴 崔缇传来了旨意,“陛下口谕,宣大皇女中秋节进宫参加宫宴。” 云秀本打算亲自去临江镇,如今却是不成了,而苏青顾泽之二人都不是官身,只怕行事多有不便。 苏青道,顾泽之已传信给她,李弦和卫戍军一队人会与她们一同前去。 苏青已经与顾泽之有了联络。 云秀自言自语,“不错不错,顾泽之,也许会看在苏青的份上帮着我。” 云秀这次用了言灵。还好,没扣寿命时长。说明二人是有点苗头的。 时长扣完,她就用不了言灵了。虽然寿命时长也不长,60岁,她现在还剩下51岁5个月,够用就行。 希望苏青和顾泽之,能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越走越近。顾泽之个老光棍,三十多岁大龄剩男,本殿给你牵线搭桥,你就偷着乐吧。 青凤楼里,顾泽之捉住落在肩头的鸽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 一进入八月,雨水就多了起来。 八月十五这天,阴雨绵绵下着雨。这天是中秋节,李管家已准备好了桂花糕和桂花酒,府里的小侍们讨论着,晚上去东市看热闹。 云秀沐浴更衣,准备妥当,让苏大驾马车进宫。 宫宴申时开始。 她撑着伞,被宫人引至长宁宫明凰殿。明凰殿内,灯火通明。 今日宫宴,王公大臣们来得齐。 宫人引着她就座,她与三皇女,五皇子的座位摆在一处。 五皇子已坐好了,云秀淡定入席,这时三皇女也到了。 云秀看向高处,陛下的位置在主座,皇夫林鸿坐在次座。但陛下姗姗来迟,怀里紧紧揽着个易氏。 陛下带着易氏,一同坐在了主座上。 酒过三巡,陛下笑眯眯问中郎将林南,“林家小郎,可有婚配?” “回陛下,子期年仅十四,尚未婚配。” 林鸿瞥了林南一眼,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殿中安静了下来。 陛下看向了三皇女的位置,道,“那林小郎与三皇女订婚如何?” 三皇女皱紧了眉,林南沉吟,“这……” 林鸿温柔地出来解围,道,“林小郎年龄尚小,还没到议亲的时候,凌云城还有这么多待字闺中的公子……” 其他大臣们冷汗连连,纷纷摆手,“我家小郎已定亲。” “我家小郎也已有婚约。” 云季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这群世家拒婚拒得飞快,生怕与自己扯上干系。 三皇女的人品先不论,她的封地实在是偏远。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自家小郎跟着三皇女去北地吃苦。 听闻那里临近戎人部落,一片蛮荒。 那些有未嫁小郎的人家,就动作迅速,赶在赐婚之前急忙定了亲。 他们估计也不想自家小郎与大皇女定下婚约,大皇女封地还未知晓,万一是个偏远瘴雾之地,那还不如蛮荒之地呢。 陛下揽着易氏,问,“易氏,你可有族弟?” 易氏弱弱回答,“有的。” “你家人何在?” “我家母亲现在殿外。”易氏的母亲沾了他的光,由九品小吏升到了七品文吏。 当然,七品芝麻官,也还是没资格在宫宴里坐到内殿的。 “宣。” 陛下微笑,道,“易家小郎,配三皇女正好。” 群臣也应和,“女才男貌,绝配绝配。” “真乃天作之合。” “陛下圣明!” 云季捏紧了拳头,面色涨红。 陛下给她赐婚易氏的弟弟,易氏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宠,陛下用世家子拒婚,羞辱了她一番还不够,还要接着羞辱。 易氏的母亲进了殿来,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四处打量着金碧辉煌的廊柱,一张谄媚的笑脸,一股市侩味。 陛下说将她的小郎赐婚三皇女,易母喜不自胜,这是被天上掉馅饼当头砸中,她连忙跪下磕头道,“谢主隆恩。” 一对同胞兄弟,一个进宫侍奉陛下,一个嫁给三皇女。 差辈了。 但没有人,谈论伦理道德。 易母只看得到未来的荣华富贵,群臣只想着明哲保身。 云秀冷眼旁观着这一出好戏。 陛下朝着军需转运使钟安的方向,举起酒爵,道,“钟家小郎钟齐,孤一观,与大殿下绝配。” 钟安看着一脸温和,笑得风轻云淡的云秀,道,“佳偶天成,谢主隆恩。”说着,喝完了一杯酒。 云瑟笑了起来,也喝完了酒爵中的酒。 殿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接下来,陛下又为五皇子赐婚。 五皇子云玦,与太学院院正孙萦之女孙若溪订婚,太学院院正也是立刻拜谢陛下。 云玦闻言,一双圆圆的小鹿眼望着云季,眼神中流露出绝望。 借着宽大衣裙的遮挡,云玦伸手握住了云季的手,云季神色未变,没有躲避。 解决完了三件大事,陛下龙颜大悦,下令奏乐,钟罄齐鸣,舞郎也鱼贯而入。 大家喝酒聊天,热闹起来。 众人纷纷向几位皇女皇子道贺,祝福之声不绝于耳。 云秀也喝了不少人敬的酒,头开始晕了,不胜酒力。 云季与云玦悄然退到了殿外。 树荫的阴影中,云玦抱住了云季的腰,把脑袋埋在她怀里像只小动物似的蹭,“阿季,我不要嫁人……” 云季抬起手想要揽住他,最终收回了手,闭了闭眼,“你总是得嫁人的。” “阿季……带我走吧。”云玦闷声道。 云季皱眉,“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云玦抬起脸,垫脚在她耳边,小声说:“阿季,其实,离开景明宫的前一晚,我是喜欢的……我没有不愿……可爹爹却把我们分开……” 云季冷笑一声,推开了云玦,“你可真是贱。你说,你的未婚妻主要是知道你存了这样的心思,还会要你么?” 云玦不解地望着她,“阿季……你怎么变了?” 云季冷着一张脸,“我没变,我只是不想装了。你再胡搅蛮缠,只会让我厌烦。” 云玦的一双眸子泛起泪花,“你装了什么?” 云季冷冷道,“从小到大,我对你好,都是装的,都是为了讨好张贵侍。被张贵侍抚养之前,我在宫里过的,是被宫侍欺负的日子。因为你,能让我从那样的地方解脱出来。你明白了?” 云玦不管不顾,再次抱住她的腰,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阿季,你骗我,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云季扯开了他的手臂,大步流星走开。云玦一个人滑坐在地,用手帕捂着唇,哭得不能自已。 第39章 再遇钟奕 傍晚,云秀出了宫,便对苏大道,“我们去东市看看。” 小侍们都在谈论着东市的灯会,云秀也有些好奇。 中秋这夜,阴雨看不到圆月,但东市的灯火璀璨如昼。 马车停在了东市口,云秀独自漫步在热闹的市集之中。 突然,她的视线落在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上,钟奕,他和一个陌生女子并肩而行,钟奕脸上轻松的笑意,刺痛了云秀的心。 云秀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月兔灯笼,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驻足于人群边缘,钟奕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来,那双明亮的眼眸在看到云秀的一刹那,闪过一丝讶然。 他快步走来朝她走来,云秀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钟奕的声音在喧嚣中显得尤为真切。 “怎么,打扰到你们的好事了?” “没有。” 离了个林子辰,又来一个女人。钟家姐妹她见过,这个女人根本不是钟家的。这个招蜂引蝶的绿茶,以后把他锁在自己身边。 钟奕高束头发藏于帽中,穿着裤装和苍蓝色长袍。他穿长袍,多了些英气。 他在她面前的柔弱,根本全都是装出来的! 云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带他走回东市口。一上了马车,云秀把钟奕双手按在了车壁上。 钟奕目光灼灼,认真地看着她,“殿下……” 云秀贴近他,问,“那个女人是谁?” 钟奕婉转求她,“殿下,放开我好不好。” 他的胸前怎么软软的,云秀径直一掏,好家伙塞了两团布。 他这男扮女装,还挺讲究细节。 钟奕怕她误会,“她是林家林子函,我在兵器司的同僚。” 云秀这才撤了手。好吧,同僚而已。 云秀气消了些,问,“你在兵器司过得可好?” “很好。”钟奕回道。 云秀抱住他的肩膀,道,“陛下给我赐婚钟齐,你若愿意,可作为平夫一起出嫁。”她顿了顿,“你若不愿意,那我们就这样分开,以后我绝不纠缠你。” 钟奕软声道,“殿下,求你给我点时间,等我造出了弩机,我就回大皇女府。” 云秀笑了笑,“你在骗我,陛下是不会让你回来的。” 钟奕道,“等我造出弩机,就求陛下恩典,我随钟齐嫁给殿下。” 云秀冷哼,“林子辰信了你,结果你到了我身边。我若信了你,你又该到谁身边去了?是那个林子函,还是女皇陛下?” 钟奕眼神也冷漠了起来,挣开她,“这十多天,殿下从未找过我。殿下根本不在意,又何必问这些?” 云秀抱紧他,道,“我在意,你是我的,我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云秀她再犹豫拖延,钟奕他只会被什么林子函,林子辰的,还有母皇捷足先登。 她可不允许。 云秀身体的冲动大于理智,解开钟奕的腰带,钟奕的脸瞬间红透,“唔……” 系统喜提小黑屋,系统终于体验一次小黑屋了,为开窍的寡王宿主痛哭流涕。 寡王变醋王,是真的始料未及。 前几天,宿主还说不会原谅钟奕,不去找他,就这么相忘于江湖。结果一见到正主儿,就下半身思考。 马车止不住地晃动。 钟奕拧着眉闭着眼,抖得不成样子,一滴滴热汗,从两鬓滑落。 云秀用玉兰手帕擦掉污迹,抱着他,抚着他的背,问,“你不想留在后宅,是想要去做官,是也不是?” 钟奕道,“是。” 云秀道,“你嫁给我,还是可以继续做官。” 钟奕摇了摇头,道,“不行,云国律规定,男子出嫁后必须主内,执掌家事,服侍妻主。”他顿了顿,“我如今,还是借着钟鸢的身份进的兵器司。” 云秀沉默了一瞬,“那我们这样偷情,算个什么事?” 钟奕闭了闭眼,“殿下还是放我走吧。” 为何他动不动就要走? 云秀深吸一口气,“我只问一次,你说心悦于我,是真话假话?” 钟奕道,“假话。” 云秀气上了头,捆住了钟奕的手,“假话?” 云秀狠狠地咬住他的唇,他的话,就得反着听,不然非得把自己气死。 云秀跨坐在他腰间,钟奕终于被她治服帖了,云秀爱极了钟奕拧着秀眉的模样。 还得是小黑屋,才治得了他。 云秀对苏大道,“苏大,我们回府。”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整理好了凌乱的衣服,云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钟奕的发丝,他贴在自己身上,倒是有几分依赖。 钟奕终于垂眉柔顺,手指绕着她的发丝,问,“殿下为何不曾来找我?” “你如今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云秀把羊皮残图泄露的事和他说了,接着道,“我会安排三个侍卫暗中保护你。” 云秀想了想,“别再乱跑,特别是这种人扎堆的节日,鱼龙混杂,我不想你出事。” 钟奕点了点头。 马车抵达府邸,云秀抱着钟奕下马车,回到书房,云秀拿出来一把信物,道,“这些是你卖掉的铺子,买回来了。” 钟奕疑惑,“殿下哪来的钱?” “上次我办好了差事,陛下给了赏赐。” 钟奕靠进了云秀怀里,有些感动,柔声说,“谢殿下……” 云秀亲了亲他的脸,“你要谢我,就早点回到我身边。” 李管家在书房敲门,问,“殿下,今夜去育碧院么?” 云秀的脸瞬间僵住了。 钟奕这才发现,钟秀院的寝房,已经落了锁。 “育碧院?”钟奕问。 “没什么,就是个听曲喝酒的地方。” 钟奕是懂激将法的,问,“殿下不敢带我去看么?心虚?” “有什么不能看的。”云秀道,说完拉着他朝外走去。 二人来到育碧院,满院桂花酒飘香。 伶人奏乐,小侍们跳舞唱歌,一片欢声笑语。 钟奕一脸无语地看着喝得满脸通红的三皇女,问,“三殿下也在?” 云秀道,“嗯,这都是三妹带坏我的。我就只喝酒,没干什么,真的。” 只见云季,抱着身边劝酒的绿衣少年,喃喃道,“阿玦……” 绿衣少年疑惑,“阿绝,是谁?殿下的情郎么?” 云季已经喝糊涂了,拉着少年用嘴喂酒。 “这叫没什么?”钟奕拂袖而去。 第40章 夜还很长 云秀连忙跟在钟奕后面,哄着钟奕道,“我错了,明日就把育碧院的伶人班子撤了。” 见他径直往府邸大门方向去,连忙拉住了他,软声说,“我发誓,真的只有你一个。” 钟奕侧头望着她,一双如水的眸子十分清醒,“殿下不是还要娶夫。” 云秀哑然了一瞬,“我不会碰钟齐,他还是个孩子。” “男大十八变,殿下可别把话说得太满。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钟奕道。 他这个醋缸,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吃。云秀笑了笑,“你住哪里?我送你回钟家。” 钟奕有些气弱,小声说,“我不住钟家。” 云秀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住在哪里?难道住在林家?” 钟奕没说话,默认,云秀又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他是真的,有够茶的。 住前女友家里是吧,中秋节和前女友妹妹一起逛街是吧,他究竟有没有保持距离的意识,懂不懂男女大防。 不守男德! 钟奕看她双眸冷凝,似乎又要生气,连忙安抚,“我与林子期是朋友,我住在他的院子里。” 这名字耳熟,就是那个差点嫁给三皇女的林子期。 云秀深吸一口气,抱住他的腰,道,“没关系,你住在哪里都好,我相信你。” 她脾气很好的,没错,她脾气很好,好个屁啊。 她可以忍住不发脾气,但今晚,她是不会放他走了,道,“今夜太晚了,明日一早,我让苏大送你回林府。” 钟奕顺从了下来。他吃软不吃硬,云秀已经学会了怎么给炸毛小猫顺毛。 云秀搂着钟奕,回到钟秀院寝房,锁已开,推开门,迎面而来是灰尘的味道。 “这处是为你封的。你不在,我都不敢踏进这里。”云秀声音低柔。 “殿下……我也是想你的。”钟奕轻轻道,“一直没有人来寻,我还以为,殿下不想要我了。” 他还真的有点接近真相了。她心里想过,不再去找他,每夜靠舞乐和美酒麻痹自己。 但再怎么样,她都不可能放任他属于别人。 现在他这个倒霉兔子,自己主动撞到她这棵木桩子上了,这就别怪她了。 他们对寝房的陈设十分熟悉,摸着黑走到床边。 钟奕俯身,抹了床架上的灰,云秀脱下了外袍,铺在床上。 她拉着他坐在床边,黑暗中把他往怀里揽,云秀探手解他腰带,在他耳边轻笑一声,“阿奕,你在马车上那么紧张。” 钟奕闷哼了一声。 “现在已经在家里了,放轻松点可好。” 云秀没有点上灯,寝房里黑漆漆的,钟奕没说话,云秀暂停了动作。 随后云秀只觉得脸上一凉,他亲吻上了她的脸颊。 遇上了直球选手,他一点也不矫揉做作,也不搞欲拒还迎那一套,哄好了,就躺平任摸。 云秀心里,别提多美了。 钟奕被云秀按在床头,全面压制,这一夜还很长。 中元节那会儿,钟奕对云秀来说,还只是个卡牌npc。 谁能想到,仅一个月过去,她已经恨不得把他揉在怀里。 系统:【宿主,也许你就喜欢这种调调的。】 【进你的小黑屋去,别说话。】 …………………………… 第二日清晨 云秀被鸟叫声吵醒。 钟奕还睡着,云秀就趴着,用自己的头发丝,在他白皙的胸膛上扫来扫去。 钟奕半睁着眸子,看了使坏的云秀一眼,“殿下……饶过我……” 云秀便不再闹他了,让他自己睡到自然醒。云秀轻手轻脚下了床,翻出地上的衣裳穿了起来,去了后院寝房,沐浴洗漱了一番。云秀交代小侍,给钟夫侍也备上水。 云秀走向了育碧院。 她答应了钟奕把乐班子挪走,她说到做到。 育碧院里,杯盘散落一地,绿衣小侍衣裳不整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云季则一脸不耐。云季昨夜把这个绿衣小侍当成了云玦,现在,到了该负责的时候。 云秀仅存的一丝良心,又发现了,哎呀,自己真是作孽不少。 是她乱点鸳鸯谱,把云季云玦两个送作一堆的。 现在看来,云季好像还真的把云玦放心上了,这就更惨了。 云季她除了情商低嘴巴坏,好色了一点,人其实还怪可怜的,符合美强惨人设。云季要是成功坐上了太女之位,那大小得是本女配逆袭爽文。 云季对自己,目前也没什么敌意,云秀觉得可以与她化敌为友。 她现在需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 云秀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三妹,既然木已成舟,就带他回府吧。” 云季躲开她的手,“大姐,是你算计我的吧。” 啥?云秀道,“育碧院里宴饮舞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言官全都在弹劾我纵情声色,我需要为了算计你,牺牲这么多?” 云季没话可说。 云秀已看透一切,“你已碰了他,就带他回府上去,当个念想也行。” 云季皱紧了眉,抬步离开,绿衣小侍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看着云季的背影,唉,刚想化敌为友的,事与愿违。 云秀转身回到书房,看苏青发回来的信,钟奕穿着天青色裙子,走进了书房。 云秀伸手,钟奕主动坐进她怀里。 云秀问他,“还累么?” “不累。” “每月记得描三个绣样,让信鸽带回来。” 钟奕赌气道,“没空。” 她哪句话惹到他了?他怎么又生气了?刚新婚的小郎,这么敏感的? 云秀问,“怎么了?” “在殿下这儿,我的作用就只是描绣样。” 云秀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笑了笑,“当然不是。” 钟奕开始使小性子了,道,“我的作用就只是给殿下暖床。” “嗯,这倒是没错。” “殿下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珍惜的,怎么不珍惜。” “骗人,我最多也只是个平夫。” 又在这儿等着自己,她已经知道他的套路了。 每当他扮柔弱时都别有用心,定要达成什么目的。 “平夫和正夫地位是一样的。” 钟奕不理她了,也不让抱了。云秀安抚炸毛小猫,已经有了经验,“其实是逗你的。” 第41章 临江镇 “阿奕,你会是我的正夫。”云秀拉着他右手道。 钟奕与她十指紧扣,“殿下,你答应我的,可不能食言。” 云秀抬起左手拂开了他额前的发,“我说过的话,自然都算数。”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条突兀的粉色新疤上。 钟奕连忙把头发挡住扒过来,道,“太丑了,殿下不许看。” 这是他在宫里磕的。 昨夜他戴着帽子,她没注意到。今早上天光微亮,她就起了,没注意看,她现在才发现。 云秀的心里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我去找太医开点药,你擦着,这道疤很快就会淡去的。” 他本来有一副好颜色,现在破了相。 钟奕自怜自伤,“殿下可是嫌我丑了。” “你都叫丑?让别人怎么活?” “殿下不嫌弃便好。” 云秀吻了吻他的额,十分怜爱。 “我有一事,想求殿下。”钟奕忐忑道,“殿下可以帮我拿到衡国的冶铁技术么?” “这有何难。任栎在外走商,我给她寄封信便是。” “谢过殿下……”钟奕在她耳边吹气,微凉的嘴唇在她耳边一触即离。 云秀扣紧了他的腰,道,“不需要做这些,我也会帮你。” 钟奕明亮的眸子带着勾人的挑衅意味,“殿下难道不喜欢?” 云秀抚摸他的脸颊,柔声道,“我不希望,你是拿这事作交换。” 钟奕在她掌心里蹭了蹭,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道,“我是殿下的人。”他亲了她的掌心,“只与殿下交换。” 云秀又有些把持不住,问,“你何时回兵器司?” “午后。” 云秀道,“那我们要抓紧时间才行。” 白天也进小黑屋,系统已经无语了。 ………………………… 用完午饭,云秀把钟奕送上了马车,钟奕掀开马车帘,依依不舍地望着她。 云秀朝他挥了挥手。 云秀走回到书房,让系统给她看苏青的近况。 顾泽之和苏青骑快马,日夜兼程走了三天,才到了凌江边,临江镇的渡口。岸边有一处码头,来来往往的人扛着货,顾泽之站在原地没有动。 两岸青山倒映着绿水,江上烟波浩渺,雾气蒸腾,犹如仙境。 顾泽之和苏青骑马行至驿站外。 苏青拿出了路引,顾泽之和苏青走进驿站。 二人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两人租了一辆马车去了周氏的钱庄。 顾泽之对着掌柜,说了什么,似乎是黑话。掌柜把他们带上二楼。 顾泽之慢条斯理道,“我们手里有一批货想要运出去。” 掌柜道,“能找到这里,官人也是有门路的。官人想运什么?” 苏青接过话头,“溧阳城的朱砂,你应该听说过吧。” 掌柜连忙恭维说,“贵货,贵货。” 等他们从周氏钱庄里出来,回到驿站。苏青对顾泽之道,“掌柜似乎在对暗号,贵货,也许代表着什么。” 顾泽之道,“我们晚上再去看看。” 苏青和顾泽之,夜行衣分头出去,夜探码头,回到驿站汇合,苏青换下了衣裳,对顾泽之道,“贵货的船上面是茶,陶罐,锦缎,玉石。” “水货的船上,盐,粮食,铁矿。” “还有一艘船上,全是些半大孩子。” 顾泽之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苏青问,“你早就知道了?” 顾泽之神色平静,道,“没有什么生意,比贩卖奴隶更一本万利。” 苏青疑惑,他这是经历过什么? 第二日,到了约定的时间,苏青自然没有变出朱砂来。掌柜看情况不妙想逃,顾泽之带了人等在后门,把掌柜摁在了地上。 李弦也赶到了临江镇衙门,直接带人把县令扣押住。 顾泽之则出示了监察使的令牌,带着卫戍军和内史府衙门巡办,去周家拿人。 精兵把周家的宅子全围了。 周家家丁七十人,联合了临江镇里地痞流氓和其他家族的家丁,一起反抗。 卫戍军已经同周家的乌合之众战到了一处,以一敌十,占据上风。 苏青把手周家的后门,见一直没人出来。苏青听到苏十二的尖锐哨声从隔壁民房传来,原来周迎这个老鼠,还会挖地道,这是要从其他地方逃跑。 苏青赶过去捉住了想要逃跑的周迎,她背着大大的包袱,装的全是银子。 县衙,李弦分了十名卫戍军,让她们将县令押回凌云城。 顾泽之把监察令交给李弦,让她全权处理。 李弦手持监察令,坐在县衙府,审问戴着手链脚镣的周家家主,周迎。 “敢问监察使大人,草民犯了哪条法?” “周迎,你周家的船,是与燕国楚国往来的商船对么?” “是。” “都运的什么?” “普通的货物,竹编,农具,陶器。” “还有呢?” “茶,丝绸,玉石,珠宝。” “不包括人?” “大人,草民只是做些运输生意,哪里敢卖人,大人有证据么?” “还敢狡辩!周甲周乙已经招了,周家村里找到一群被关的孩子。” “传证人。” 三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被带了出来,三人都看起来一身狼狈,甚至有骚臭味,三人看到官差都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开口。 李弦和颜悦色道,“孩子们,说一说。” 其中一个稍微胆大些的女孩开口说道,“我们被关在一个大仓库里,吃得喝的都很少,管事的人说,要我们坐船,船上更不准喝水。” “这些孩子偷偷藏匿在我家商船上,意图偷渡,与我何干?” “不见棺材不落泪!”李弦道,“管事的是周家村的周赖子,孩子藏身于江边的仓库,这仓库是你周家的田产,周赖子是周家的家生子。你从事奴隶买卖,人赃俱获。按云国律,当砍断手脚,服是不服?” “我不服。”周迎道,“我根本不认识那群孩子。周赖子自己做的恶事与我无关!” 李弦拿出一本册子晃了晃,“那从周府搜出的这本名册呢。你一共卖掉了多少个孩子?害了多少个家?”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冲到了前面,哭嚎道,“我十岁的孙儿走失了三年,我女儿和女婿一直找,找了三年都找不到。都是这个畜牲!把我孙儿卖掉,卖出了云国,我们可怎么找啊,呜呜呜………” 有个男子也冲了上来,抱着三个孩子中最矮的那个小男孩哭了起来,“三娃……三娃……你在这里……” 李弦是诈她的,她们并没有找到被卖人口的名册。 人群里有人道,“砍了这个人贩子!” “就是,砍了他的头!” “丧了良心!该死!” 周迎脸色颓败。 李弦冷冷道,“周迎从事走私,贩卖人口,还意图狡辩逃罪,从重处罚。周迎砍断四肢,流放周家三十一口人,没收全部家产。” 这就是恶有恶报。 第42章 西市 那群船舱里的半大孩子饿得面黄肌瘦,在船里得待上三五天甚至更久。 运出了国之后,那些孩子被卖给人牙子,做奴仆。 这个时期,奴隶制还是存在的。云国周边四夷部落战败的战俘,就会成为奴隶。 官府公然允许在西市买卖奴隶。 这条暴利的产业链,催生了更多的罪恶,也有良籍的孩子被拐卖为奴隶。 若云秀她开局只是个奴隶呢?她要如何做这任务?简直难如登天。 退一万步讲,如果云秀拿的是云季的开局,都会比现在难得多。云季那种才叫孤立无援,仅仅因为她父亲出身戎族战俘,她的处境都那么尴尬,朝堂上没一个支持她的大臣。她与寒门交好,又因她的皇女身份,显得高高在上,两头都不讨好。 三皇女的父亲背叛了女皇,死得十分不光彩。女皇恨屋及乌,对战俘,采取更加高压和残酷的政策,充为奴隶。 系统放出了西市的画面。 宽阔的青石街道两侧,叠了无数个木制大笼子,有的笼子里关着珍禽异兽。 走到后面,一个个狭小的铁笼子里面关着的,是人。 他们戴着手链脚镣蜷缩着,衣不蔽体,浑身脏污,有的还有伤,躺在笼子里生死不知。 人也如同牲畜一般,被锁在笼子里,摆放在市场里,待价而沽。 有人走过他们面前时,那些笼子里的奴隶双手急切地扒着栅栏,露出谄媚讨好的表情,有的则双眼无神一脸麻木,只有食物能让他们动容。 触目惊心。 她只去过东市,只看到繁华美好的那一面,而一街之隔的西市,奴隶与动物一起贩卖。 云秀疲惫地闭了闭眼,说,“云国不再出现奴隶买卖,拐卖人口。” 云秀想用言灵。 系统连忙阻止她道,【不行,这个代价是减寿二十年。宿主,还是移风易俗比较好。】 代价那么大,说明阻力极大,受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和文明程度限制,她不能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 “以暴力始,必将以暴力终,奴隶总有一天会起义。”云秀说道。 西市笼子里,有名奴隶的眼神一闪,眸子里似乎燃起了一簇火苗。 云秀这次用了言灵,寿命没有变化。 云秀已经能通过合理利用言灵,判断剧情走向。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毋庸置疑。 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会有多远呢? 在巨变发生之前,她得准备好足够的兵马,才能在风暴来临时,护住自己身边的人。 当然,也得能自保才行。云秀对系统道,【花积分,买武艺小成,剑术专精。】 【20积分,谢谢惠顾~恭喜宿主,现在已经与云季差不多的武力值了。】 【统子,你现在能看到衡国么?】 【可以的。宿主买了世界地图,统统我就哪里都可以监控啦。】 衡国铁匠铺极多,云秀让系统随便聚焦一个铁匠铺。 只见炉膛内烈焰熊熊,犹如赤龙翻腾不息。火舌舔舐着巨大的炼铁炉,映红了工匠们满是汗水的脸庞。沉甸甸的铁矿石在高温下,熔解成炽热的铁水。 铁匠师傅手持长钳,将出炉的铁汁注入模具,冷却下来之后,把铸铁从模具倒出,用铁锤锻造,锻造得火星四溅。然后再插入水中,激起袅袅白雾。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铁匠师傅不断地锤打金属。炉边,学徒们拿着大皮囊在汗流浃背地鼓风、添料。铁匠铺后院里,废铁堆积如山。 看了视频,一个门外汉就能知道冶炼工艺了么? 并不能。 先民早期炼得的铁,通常叫块炼铁,在800到1000摄氏度左右的条件下,将铁矿石与木炭放进土垒成的窑炉里燃烧,就能得到块炼铁。 打破窑炉,取出块炼铁,这是一种呈金红色,含有大量非金属杂质的海绵状固体。 而当炉内温度达到1150到1300摄氏度之间,接近铁碳混合物的熔点,才能得到铁水。铁的熔点是1538摄氏度,有杂质掺杂熔点降低。 这个时候,不用打碎窑炉,只用将窑炉挖个槽,引铁水流出。 这样的铁水可以连续生产,可以用来浇铸器物。 此时铁水稍微凝固之后,成了铸铁。便需要不停地锻造,锻成需要的形状。 铸铁柔化,把铸铁放入炉渣里回火,进一步去除杂质。 然后,把铸铁放入冷水中淬火,打磨锋利。 系统道,【宿主,50积分就可以兑换冶铁工艺啦。】 真是狮子大开口,云秀想了想,不值这个价,便对系统说道:【买书,考工记,天工开物。】 这种书里,肯定会有冶炼技术的记载。 系统一下子闪了腰,宿主越来越精明了。 系统把书放出,一堆竹简堆在了地上,怎么还是竹简? 竹简真的太不方便了,这个世界上的纸还未出现。等她有足够的钱之后,就开始搞基建吧。 云秀问系统,【任栎那个撒手就没的,现在走到哪里了】 系统便调出来视频,云秀一看,任栎一直在灵官城捣鼓冰块生意,还研究了硝石制冰,这可是穿越女必做的项目。 第43章 硝石制冰? 古代的硝石怎么制冰? 首先,硝石有两种,一种为火硝,硝酸钾,是制造火药和化肥的原料。 另一种为芒硝,十水硫酸钠,产于盐湖盐泉,是一味药材,具有泻下通便,清火消肿的功效。 第一步就把原材料弄混的话,是很难成功制出来冰的。 因为十水硫酸钠溶于水时吸收的热量,与硝酸钾溶于水时吸收的热量不同。 十水硫酸钠只能给水降降温,难以到达零点,把水冻成冰。 但硝酸钾的吸热效应优于十水硫酸钠,吸热十分明显。 但问题来了,多少剂量的硝酸钾才能使水结冰呢? 硝石制冰的工艺,通常是将硝酸钾溶解在一个较大的容器里,容器里再放一个导热性好的金属小容器。但要具备两个条件:第一需要大量硝酸钾,一次性倒入,大力搅拌,让其迅速溶解;第二,要水温本身较低。 现代资料的数据显示,常温下,硝酸钾水溶液,在固体含量为5%时就开始明显出现冰感,超过20%时急速冷却,并开始结冻凝固,凝固后还会继续降温至0摄氏度以下。 但是古代的硝石有杂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提纯硝酸钾。硝石和水,用1比4的比例,很可能降不下温来。 所以,解决办法是,第一,应当提高硝石与水的比例,用1比3的比例,甚至更高。 第二,降低水温,用温度更低的井水。 第三,加大硝石的用量,形成规模效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100克硝酸钾能把400毫升水冻上吗?实验证明冻不上。 但1千克硝酸钾,把4升的水冻上,应当绰绰有余。 但事实上,要找到那么多硝石,很难。 可以在开采硝石矿时,用低温结晶法析出硝石,这个过程中顺便生产冰,冰作为生产硝石的附加品。 要制冰,先得找到硝石矿才行,硝石矿又不是大白菜,哪有那么容易,说找就能找到。 看系统录播,任栎是从硝民手中收购硝石的。 硝民获取硝石,是在房前屋后扫自家土墙上结的白霜。 在秋高气爽时,硝石通常呈盐花状析出,覆盖在地面、墙角,这就是所谓的地霜。 地霜广泛分布在猪圈、马厩、厕所附近的墙脚,老房子的墙脚,崖边,岩洞内。 硝民扫取这种含硝的土块,置于器皿内,加水浸泡。经过滤后,将滤液熬煮或晒干,就得到硝石结晶。 聪明的硝民,还掌握了一种制作更多硝石的办法,就是找来陶缸,用草木灰和硝土一起搅拌,加热,自然冷却,析出硝石。 主要原理是利用草木灰中的钾离子取代硝土中的钠离子,从而生成硝酸钾。 土法制硝生成的硝石,对制冰来说依然杯水车薪。但足以给水降温,达到冰镇效果。 没能制出来冰,任栎倒是弄出来不少硝石溶液,她便组织人手用麻纱过滤溶液,然后加热蒸发水分,让硝石析出,提炼出了不少硝石。 任栎也不是死磕的人,她索性直接卖硝石,销路还不错。火硝可以用来制作火折子,烟花。 任栎暂时放弃了硝石制冰。她在王芫的家里客居,发现王芫家冬天存了冰在冰窖里。 王家冰窖内部,冰块砌成一整块冰墙,冰块之间不留缝隙。冰块外面盖隔热的厚厚麻布层,再用的砖石层封闭起来,隔绝外部的热量。 冬天存好冰之后,用黄泥和砖石封死窖口,等到夏天最热的几天,再开窖取冰。 开窖之后,一个窖的冰块需迅速取用完,否则就会很快融化。 任栎买下了王家一个地窖里的冰,将冰转运去凌云城,又在转运过程中遇到了难题。 古代实在没什么隔热材料。 任栎把大块的冰,包裹上干草和麻布,拉着马车运出城。 她在最外层的麻布上撒上水,寄希望于水蒸发带走热量,但冰块融化依然迅速,她天光微亮就出发,赶在中午之前到了云阳城。 最后任栎决定就在云阳城卖掉,因为根本到不了凌云城,冰块就要全化了。 云阳城里,任栎又遇上了大户人家不需要,平民百姓买不起的尴尬。她打听了一番,把冰块便宜卖给了家里没有冰窖的富户沈家。 这次她并未赚到钱,她只好在沈家人的推荐下买了云阳城的特产,麻布和葛布,带回到灵官城卖。 灵官城家家户户种桑养蚕,丝帛十分易得,看不上麻布葛布。任栎的货压在手里,便带上灵官城的丝帛一起,去其他城走商卖。 她的目的地是凌云城,当然还是天子脚下,货物能卖出高价来。 云秀看完了任栎的近况。任栎还算省心,她可以暂时把心放肚子里了。 第44章 钟奕遇刺 云秀叫来苏大,让苏大去凌云城于氏医馆,买一罐祛疤药。 苏大拿完了药,回来禀告,于大夫不在医馆,但是苏大回府时偶然看到于大夫去了三皇女府上。 苏大是认识于大夫的,苏大和苏二一直暗中跟随,保护自己。 于大夫和三皇女又能扯上什么关系,差点忘了,于大夫一头褐色卷发,异族出身。 凌云城,估计不会太平了。 系统飞上前来,在她跟前一晃一晃的,【宿主宿主,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呀。】 云秀看着绕圈圈飞得欢快的系统,【不用你说,我都知道,别想坑我积分。】 系统卡壳了一瞬,【给点机会嘛,宿主~】 和系统互相拆着台,云秀已经把白陶罐中猪油似的药膏都掏了出来,举着白陶罐对系统道,【废话少说,祛疤药来一罐。 【哎呀,宿主可真是有眼光,系统出品必出精品,保证不留痕迹。】 云秀没看积分价格,直接点购买。然后看着透明色的药膏填满了白陶罐,把陶罐盖子盖上,又用丝帕包起来,打了个蝴蝶结。 哦哟,寡王宿主也有柔情的时候,瞧这为了个任务世界npc,买东西都不问价格了。 【需要问价格吗?】云秀道,【给钟奕买的,不用看价格。男孩子必须要美美哒,你不懂。】 系统在心里吐槽,恋爱,可真是给男男女女都下了降头。看宿主这上了头的模样,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找出了天工开物记载冶炼的那一册,准备好祛疤药,云秀就让苏大驾车,带她去找钟奕。 兵器司的位置,离内史府不远。 青灰色砖瓦街道尽头,隐现着一座古朴的院落,门口挂着斑驳的木牌,兵器司。 苏大把马车停在兵器司门前,云秀掀开车帘,让苏大进去递个话。 苏大回来禀报,钟司造去了东市铁匠铺,不在府衙内。 云秀心想,真是不巧。 苏大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哨声,神情骤然一紧,对云秀道,“不好,有危险。” 苏二和苏九也从暗处现身,云秀道,“苏大,你先去支援。” 这里离东市只有两条街,侍卫们有特殊的联系方式求援,方才的哨声,说明钟奕在铁匠铺出了事。 三个暗卫都不够么? 云秀让苏九守着马车,急忙带着苏二朝着苏大的方向追过去,她倒是想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她的人。 穿过青石小巷,一路跑到铁匠铺门口,只见钟奕捂着右手手臂,血顺着手指尖滴了下来。 另外一个侍卫胸口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翻卷,鲜血淋漓,比钟奕伤得重得多。 苏大和没受伤的两个侍卫持着剑站在原地警戒,官府的巡办也到了,在向钟奕了解情况。 对方刺客有五人,没有任何预兆,暴起杀人,三个侍卫连忙跳出来,其中一个最快,替钟奕挡了致命一刀。 对方刀刀杀招,不好相与,侍卫们以二敌五左支右绌,那名受了重伤的侍卫见状只能吹哨求救。 苏大正好在附近,赶了过来,刺客见一击不中,便飞快退走。 钟奕研制弩机,很可能已走漏消息,引得八方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云秀只能多调派人手保护他。 云秀用自己的手帕为他包扎手臂,对赶来的巡办道,“这里就交给巡城司了,本殿带……表妹回府。” 巡办抱拳道,“恭送殿下。” 苏大也扶起被重伤的侍卫,帮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胸前刀伤。 云秀带着钟奕走到马车处,钟奕紧绷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下来,云秀揽住他的腰,带着他进了马车,才发现他的身子还有些微微颤抖。 钟奕在一线天的时候,也有人朝他挥刀砍来,那时候他奋起杀敌,现在却手无寸铁,被人保护着。 钟奕望着面露担忧的云秀,发现自己已经松懈了太久。 虽然系统卡牌上能看到钟奕的寿数,但凡事总有意外。云秀心里有些后怕,道,“我会给你再增派侍卫。” 钟奕眉眼灼灼,道,“我要一把剑。” 云秀安抚着他的背脊,道,“我的这把给你。” 钟奕摇头道,“这是殿下的皇女佩剑,我不能拿。” 云秀应承下来,“我让苏大给你挑一把。” 一回府,云秀就拉着钟奕回钟秀院寝房。 她解开他的上衣,用烈酒,把他的伤口冲洗了一遍,苏大送来了金疮药,她从系统那里买了一罐药,给伤口消炎,促进伤口愈合。 云秀给钟奕敷药,再用纱布包好。 钟奕脱掉了上衣,云秀抚摸着他白皙的胸膛,他的身材劲瘦有力。云秀的手指划过他背后的疤,停在了在他后颈,问道,“你身上的疤痕,都为我去除可好?” 云秀拿出了陶罐,男子嘛,就该娇养着,现在,她是他的妻主,他得听她的。 钟奕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着了唇,抑制喉咙中的呻吟。他受的伤倒是不重,但是殿下老是这么玩他,他的伤口早晚崩裂。 钟奕趴在床上,任由云秀在他背上涂抹祛疤药。他轻轻一颤,扭过头看她,目露祈求,“殿下,痒。” 云秀掐住他的下巴,道,“我也是,心痒。”说着俯下身亲吻他。 漫长而昏暗的下午,湿热粘腻,怀中之人的额角滴着汗,眼神迷乱。 系统被关了一下午小黑屋,忍不住吐槽,她们可真是没羞没臊,没完没了。 第45章 改进冶铁术 到了酉时一刻,二人才起了。 用过了晚饭,云秀拉钟奕回钟秀院书房,强行让他躺在榻上。 云秀也歪坐着,钟奕依赖地把头枕在她的腿上,抱住了云秀的腰。 云秀问他,“今天白天的刺客,你有什么推测?” “光从武器衣着外表,看不大出来。” 云秀道,“我觉得嫌疑最大的是燕国。” 钟奕思考了一会儿,“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已卷入了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她该如何才能护住他? 云秀看他玉容如雪,唇若涂朱,不由得怜爱地抚了抚他的头发,“你得养伤,我先派人去兵器司帮你请休沐,这几天你哪儿也不去。” 钟奕应道,“嗯,都听殿下的,我也想练练武艺。” “后院那块还空着,给你开辟做练武场。” 钟奕闻言,闷声道,“殿下对我真好。” 她笑了笑,自己可是云秀牌许愿机,有求必应的。 云秀拿出了竹册,“你想要的冶炼术。” 钟奕直起身来,也顾不上扯到伤口,猛地抱了她满怀,“殿下这么快就拿到了?” 信鸽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两天,她似乎要穿帮了。 云秀脑筋急转,解释道,“我没有去找任栎,是在整理古书时发现的。” 钟奕也知道她本来与旁人不同,道,“殿下果然是神女,掌管天下知识。” 云秀眉毛不由得一挑,他怎么还信那一套,“我不是……” 钟奕连忙说,“我都明白,殿下,我绝对保密,一个字也不说。” 他明白了什么? 云秀不知道的是,自己和任栎的对话,全让他听去了。 钟奕退出她的怀抱,接过了竹册,从榻上起身,走到连枝灯前,仔细研读,他得好好研究一番。 钟奕去干正事了,云秀怀里空空,就起了身,拿起放在榻上的陶罐,走出门,嘱咐苏大,把伤药给伤重的那个侍卫带过去。系统出品的伤药,定然比这个世界的伤药好用些。 听苏大说,给钟奕挡刀的那个侍卫,叫苏十一。念在他救人有功的份上,等他伤好了以后,就提拔他做钟奕的贴身侍卫。 云秀回书房,就见钟奕捏着一幅图,对着烛光,问她,“殿下,衡国的铁匠铺是这样的么?” 给他的技术过于先进,引起他的怀疑了。天工开物是明朝时候成的书,距离现在将近两千年。 系统允许她基于当前世界,提前拿出后世的经验总结,加快文明进程。 后世的成果,她提前拿出来,改进当前的工艺,让他们跨过摸索试错,总结经验的漫长过程。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打算把现代的一些技术运用过来。 她试了试,她不能弄出来世界本来不存在的东西,也不能拿出其他位面的超自然道具。云秀要是兑换一个织梦瓶拿出来,会被雷劈惩罚。 现在她要是拿出来个望远镜,也还是会被雷劈惩罚。但她可以改进工艺,比如改进烧造玻璃的工艺。 现下的琉璃已经出现,但十分稀有,是工匠们在用陶釜烧制铅粉时意外发现的。琉璃产量很低,具备玉石光泽,与玉一样,作为礼器使用。 此时没有人想过,要拿琉璃来当放大镜用。 但琉璃,要变成透亮的玻璃,能做透镜的那种,达到一定的纯度,这个改进工艺就十分复杂了。 目前,陶器十分普遍,白陶这种介于陶器和瓷器之间的过渡品也已经存在了,她也可以改进工艺,让他们尽快烧制出瓷器来。 目前铁器已经出现,她可以改进现有的冶炼技术。 见云秀又发呆了,钟奕拍了拍云秀的肩,“殿下,殿下?” 钟奕问,“这个大转轮是什么?” “这个,是水车。” 云秀连忙让系统把天工开物这一节给自己传输了,她好给钟奕讲解。 “水车的用途是鼓风。” “首先,铁矿石和木炭放到窑炉里燃烧,需要更高的燃烧温度,就需要加快通风,可以用水车替代人力鼓风。” “提高燃烧温度的第二个方法,就是改变窑炉的形状,窑炉修的越高,集热能力越好。窑炉的密封性越好,越不会丢失热量。土堆成的窑炉密封不好,可以改用鹅卵石,粘土,矿粉砌成窑炉。” 钟奕连忙提起毛笔,在竹简上记下。 “提高燃烧温度的第三个办法是,把木炭和铁矿石都砸成小块,小块的东西燃烧起来,比大块的更充分。” 当然还能把木炭换成焦煤,再加石灰石,这样生成的一氧化碳更多,还原铁矿石的效率更高。 但是,目前的时代,刀耕火种,有没有开始利用煤炭还是个问号,人们还是利用木炭居多。 钟奕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满是求知欲,道,“殿下说的水车要怎么做,用流水让车像轮毂一样,一直转动?” 云秀微笑,“没错。”真是孺子可教,一点就透。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后世到了现代,改进冶炼工艺的办法,也是在不断地改良燃烧环境。如高炉炼钢,就是用的钢板作炉壳,内砌耐火砖作内衬。燃烧介质用的是焦煤,铁矿石,石灰石,给炉内持续不断地通入空气,利用一氧化碳还原三氧化二铁。 钟奕点了点头,“殿下,我明白了。” 云秀继续道,“窑炉烧出来的铁块,里边杂质还很多,工艺提升,还体现在锻出杂质上,铁百炼成钢,把生铁块锻造几十上百次,去除更多的碳杂质。” 钟奕在铁匠铺看到,铁匠们也是这样子做的,只是没有像殿下一样总结出来。 钟奕敬慕地望着云秀,“殿下看看,这个弩机还能怎么改进?” 云秀接过了两张帛布,一张图上的是,绞车连弩。 绞车连弩,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巨大的弓,放在木车上。用绞绳拉动,来张紧弓弦,在发射的时候,只需要把绞绳剪断。 另一张图,是弩的关键部位,弩机,还挺精巧,像个扳机,不过她也看不懂。 但她估计,这就是弩能连射的秘诀所在,弓只能单发,但弩却能连射。 云秀只觉得不妙,难道她要都学一遍,教会他?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46章 以退为进? 第二日上午 云秀拿着图纸瞪了一会儿,抓瞎。面面俱到什么都懂,她不是全才啊。 云秀对钟奕说,自己对弩机没有研究,帮不了他,他就失望地去了后院,一个人捣鼓去了。 云秀开始在系统里买些古代工艺史的书,传输知识。 系统见宿主又宅家闭关,研究起了发明创造,不由得为宿主担忧起来,【宿主,宿主,别忘了自己的目标哦。】 系统蹦出四个大字,成为女帝。 云秀道,【统子你不懂,改造社会,难道不比与人争斗,更有成就感么?】 【可是宿主,主线任务不是改造社会呀。】 云秀语重心长地说道,“统统啊,你给我的任务是,我得当女帝对吧?” 【是的,宿主。】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我现在,商有任栎,医有周静,武有苏青,钟奕,林子辰,法有李弦。你看,班子都已经组起来了,迟早的事。” 系统陪了宿主那么久,都摸不准宿主的风格,她的想法天马行空的,完全不受掌控,基本就是随心所欲,浪到飞起。 之前宿主说以退为进,现在光见她退了,根本没见她进。就,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可是,李弦和林子辰,宿主还没有招募到。】系统友情提醒道。 云秀浑然不在意,十分自信,“着什么急,早晚都能招募到。” 系统又说,【现在朝堂上弹劾你的声音那么多,宿主真是心大。】 云秀眉毛扬了扬,“弹劾有什么。我一个远离朝堂的废太女,被弹劾了,还得感谢言官们的关注,帮我在陛下跟前刷存在感呢。” 宿主这清奇的脑回路,统子每次都被她的操作骚到,宿主总不会是刻意请伶人班子过来,落人口实的吧。 系统给她回放,云极殿上的言官们朝她集火。 “陛下,臣弹劾大殿下豢养伶优,在府上纵情声色。” “臣弹劾大殿下侵占民田。” “臣弹劾大殿下亲佞远贤,与商贾末流混在一起。” 几人山呼,“请陛下择贤另立太女。” 女皇陛下没有接话,直接转了话题。 系统替她气鼓鼓,【宿主,这不是刷存在感,这是抹黑。】 钟奕之前是帮她在凌云城郊,买了些良田,不过才几亩,她就被言官弹劾侵占民田。那些世家富户,连田阡陌,自家多少亩田,也不数数,就在这儿红口白牙地攀咬她。 算了,也不用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 云秀摆摆手,“抹黑就抹黑喽,死猪不怕开水烫,陛下反正也不喜欢我,反正我都是要去封地的。” 她就算尽心尽力做事,陛下也不一定给她恢复太女之位。算了,那就像云季说的那样,别去讨好陛下了,还免得马屁拍在马腿上。 【去了封地?还怎么回得来?】系统快要抓狂了,自从宿主进了温柔乡,就又开始消极怠工了。 “不回来了呗。”自己称帝的话,也算是女帝。 “统子,你不明白。”云秀双手抱胸,道,“最后谁能坐上那个位置,比得是谁跑得快,跑在前头么?不,比得是,谁能跑到最后。” “要苟住,才是赢。” 钟家的两位将军,钟容和钟宁,分别镇守东岭和南岭。钟家有云国半壁的兵权,她着个什么急?苟住就好,适时起兵。 系统信了她个邪,宿主就是想摸鱼了,不想做任务,宿主这才认真了才几天。钟奕那个祸水!把宿主的志向全消磨了。 云秀又松懈了下来,每天抱着钟奕厮混一会儿,日子再闲适不过。 反正还有个更加荒唐爱惹事的云季作对照。 育碧院伶人班子已被她遣回了青凤楼,云季最近应该去上太学,都没人陪她喝酒了。 云季这算是回炉重造,太丢人了。 原主可是十八岁就从太学毕业,进入了朝堂。 云秀道,“统子,看看三皇女在太学干些啥。” 系统给她看完,云季就没去过太学,她一直逃课。现在,云季在西市买奴隶,还是亲自买。 这下,言官们该转移火力,把枪头对准到三皇女购买奴隶这事儿上了吧。 云秀去到了后院,只见阳光下,钟奕高束马尾,半敞着胸口的衣裳,穿着绣鞋的右脚踏着木条,双手持着锯,正在锯木条。 他把木条锯成小块的木块,再用木刨和凿子雕刻,把小木块做成弩机零件。 自己果然没看错,他的动手能力很强。 钟奕像只落了水的小动物似的,甩了甩头,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见到云秀,就双眸亮晶晶地走到她跟前,笑道,“殿下。” 云秀递过去一碗冷水浸过的木瓜汁,还用巾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钟奕喝下木瓜汁,云秀把他的衣裳拢起,道,“干活的时候,穿短打。”他这样,是在勾引谁。 守在他身边暗中保护的,只有苏十一是男侍卫,另外两个可是女侍卫。 得让苏大去把另外两个,也换成男侍卫才行。 云秀霸道地把钟奕揽在身前,亲吻他热得泛红的脸,钟奕也一个激动,把云秀推着,云秀的后背抵在了朱漆房柱上。 她倒觉得有些新奇,他这是心野了,想反攻? 云秀一手钳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按在了朱漆柱子上。 良久之后,云秀平复了喘息,对钟奕道,“我们用过午饭就去西市,买些奴隶,放到城郊田庄上种地。” 西市的这趟浑水,怎么能少了自己。 她固然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作壁上观。但是这热闹,她还就是想去凑一凑呢。 第47章 西市救人 马车停在东市街口的老槐树下,就不能进去了,马车不能在闹市横行。 青石板的街道上摆满了小摊,两侧店铺琳琅满目,人们摩肩接踵,热热闹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糖油果子的香气。 云秀下了马车,便拉着钟奕的手,穿过东市的街道走过去。 钟奕在外扮成女装。他在头顶束了个发髻,插上白玉簪,穿紫色长袍,和她走在一起,都分不出来性别。 云秀,其实是跟着云季来西市的,她想和云季修复姐妹关系来着,只不过一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但云秀又是那种不服输的性子,越冷着她,越起劲。 钟奕则十分好奇地四处看着,笼子里关着的珍禽异兽,有的长得奇奇怪怪,他还从来没有来过西市。 一个巨大的笼子里关了只花斑大老虎,老虎不停地在笼子里打着转,发出低吼咆哮。其余笼子里的动物,也都是躁动不安,整条街都充斥着动物粪便的臭味。 钟奕连忙用手帕捂住口鼻,看着那猛兽笼子上锈迹斑斑的锁,皱了皱眉。 “殿下,我们还是快点离开……”钟奕猛地顿住了话,他看到了小铁笼,里面一个个人蜷缩着。 两边的人全都朝她们伸出骨瘦如柴的手,钟奕被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云秀的腰。云秀才发现,他的个头似乎长高了,比原来高了半个头。 云秀心里也发毛,这些人,实在是不成人样。亲眼所见,比从系统画面里看,冲击更大。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上有所恶,下必甚焉。 历来,都是从上至下,层层加码。 整个云国,绝大多数国人都把异族战俘当成财货,当成两脚兽,无人把战俘看做与自己相同的人。 人之恶,尤其是群体的恶,更恶于虎。 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她和云季两个,又能解救多少人? 牙婆挥舞着鞭子,打在伸出来的脏污的手上,他们吃痛地把手缩回笼子里。 云秀见到了牙婆,便道,“我要十个,年纪十四到二十岁的,有力气,能干农活。” 牙婆一看二人身上的穿着,笑眯眯道,“贵人,要女还是男?” “都要男。”云秀道。 牙婆笑得有深意,贵人估计不只是想干农活,“两位贵人,长得都天仙似的,这些腌臜货怕是污了贵人的眼。咱这儿,还有些干净的好货。贵人想看看么?” 云秀回了个会意的微笑,道,“带路。” 云季发现云秀已经顺利地与牙婆开始了买卖,急忙跟上。 牙婆带着她们走进了一处低矮瓦房,瓦片上苔藓斑驳,她们穿过了一扇木门,进到花园,只见角落里摆了石桌石凳,荒草丛生。 花园的空地上,一些瘦弱的奴隶手持火把,在进行吐火表演。 云秀跟着牙婆推开下一个门,走到了这个院子里,清一色全都是异族男子,有褐色卷发白皮肤的,也有黑色卷发古铜肤色的,长得都还不错。 这是一处暗窑。 牙婆带着她们进了最大的厢房,点了十个长得好看的,排队站到面前。 云季大手一挥,对牙婆道,“他们这些多少钱,我全都买了。” 牙婆道,“一人一两金子,十个就是十两金子。” 听起来也不算太贵,还是柳衿身价高啊,一个人就值五十金。 云季直接把自己的佩剑拿了出来,道,“用这个抵。” 牙婆道,“咱们这儿可不兴抵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收真金白银。” 云季讪讪收回了剑,一看就是囊中羞涩了。 云秀拿出了玉兰紫锦荷包,道,“十两金子,我这儿有。” 钟奕抿紧了唇,一言不发,他只觉得一股郁愤憋在心里,同为男子,一股无力感紧紧地缠绕住他的心脏。这里的男子,连他们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掌控。 他们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把这些人解救出去,得先送去医馆。 钟奕忽然看到一个熟人,“钟鹭,你怎么在这里?” 钟鹭连忙把脸捂住,从一旁的游廊溜走了。 在这里遇上了钟家的纨绔女,钟鹭。钟鹭她也知道自己没脸啊。钟鸢逛青凤楼,钟鹭逛这个暗窑,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云秀对牙婆道,“我妹妹已经买了十个。我也买十个,我要年纪小点的。” 牙婆又笑得猥琐,“这十个,保证还没开包,易于调教。” 钟奕又开始感到不适。 云秀兴致缺缺,揽住了钟奕,问,“多少钱?” 牙婆脸色不对,客人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男子喜欢女子,还来她这里买人。牙婆便道,“也是一两金子一个。” 云秀摇了摇头,“算了,不值当。这些还没长大的小豆丁,养大得费多少口粮。” “那,十个五两金子。” 云秀道,“外头的其实也不错,反正也就干干农活。” 牙婆咬了咬牙,道,“三两金子。” 云秀道,“行,成交。” 云秀数了十三两金子,牙婆直接就想接过,云秀收回手,问,“卖身契呢?” 牙婆连忙让人把木牌拿过来。 云秀一手递过金子,一手接过木牌。 牙婆连忙抓起一个金锭放到牙边咬了咬,然后挂起谄媚的笑,道,“贵人慢走。” 云季抱着剑板着脸,站在原地,钟奕在给这群奴隶解开手镣脚镣。 云秀看着钟奕,对云季道,“你还欠我十金,记得还。” 云季脸色僵硬,“大姐,你这么会讲价,怎么不帮我讲讲价。” “是你自己不讲价的。”云秀扎心地说,“还有,出个门,钱不带够怎么行。” 云季脸色又僵了。 云秀抬起手,拍了拍云季的臂膀,道,“三妹是否不善经营?可以来请教请教我。” 云季倒是个讲信用的,拱手道,“明日定去大姐府上请教,给大姐立下字据。” 云秀把云季的十个木牌数给了她,温声道,“不用立据,也不用谢我,就当是为母皇积德了。” 云季望着她,怔愣住了。 出了西市,云秀掏出了火折子,把十个卖身木牌堆在一处,全点了,对那些瘦巴巴的小奴隶道,“你们现在自由了。” 五个人拔腿就跑,苏大苏二苏九苏十一等人跳了出来,把逃跑的人一个手刀砍晕。 云秀笑了笑,“逃跑的送去田庄上,剩下五个带回府。” 第48章 又被弹劾 带回来的奴隶,云秀吩咐,把他们的头发剪了。 都差不多的褐发黑眸,哪里有什么区别,他们和其他下人一样,只是头发卷了点,把头发剪了就看不出来吧。 云秀让苏大教他们武艺,苏大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情愿。 钟奕温柔地笑了笑,“他们和我弟弟差不多大,可以来后院,我来教。” 云秀于是道,“苏大,你去后院教钟夫侍武艺,苏二陪着我就行。” 人美心善钟夫侍,果然名副其实。 夜里 钟秀院寝房里的动静小了下来,守门的苏大和苏二两个,捂着耳朵退远了。 钟奕心野了,想做上面那个,云秀感受着他的取悦,闭上眼。 良久,他趴在她身上,云秀抱着怀里大汗淋漓的人,这就没力气了么?那该她了,云秀抱住他翻了个身。 待一切平息之后,云秀搂着他的肩,轻声说,“那些奴隶,我知道你是真心可怜他们,但也不能全然放松警惕。” 她所预见,奴隶会有起义的那天。 “嗯,我明白。”钟奕叹了一声,道,“古籍上说,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这样的世界多美好,没有战争和征伐。” 钟奕是见过战俘的,但那个时候他并不知晓,战俘最后会被卖到凌云城里的牙市。 他虽在战场历练过,但当时他并不知为何而战,他在军中,只用听命便是。 他从未考虑过,为何要派军队镇守四岭,为何四夷部落要侵扰云国? 后来到了大皇女府上,他读过那么多书,才明白。 因为四夷部落的居住环境恶劣,他们种不出粮食,他们没有衣服,他们不知道如何耕作,制衣。他们打猎为生,裹着兽皮。 国以外为野,文明对野蛮有种天然的厌恶,野人,不被国人接纳。纵然文明是从野蛮发展而来的,在三皇五帝之前,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断发文身? 钟奕想要改变,这样的战争,他认为毫无意义。他也理解了太女和平的主张,云秀,是他敬慕的神女。 钟奕不知道,他敬慕的那个仁慈温厚的太女,已经换了芯子了。 读书太多有什么好,小傻子钟奕,果然信了那些古文里描述出来的大同世界景象,心生向往。 云秀是不相信的,那样的世界只存在于想象里,现实里,不存在。生命不息,争斗不止,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 大争之世,只有弱肉强食,而弱国会被强国灭亡。 但是,云秀不会残忍地点破,让他难过,他也不过是个热血未凉的少年人。 云秀只是吻了吻钟奕的脸颊。 也许她可以试试,维持他的梦不破灭。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云极殿大朝会 “臣弹劾三殿下买卖奴隶。” “臣弹劾大殿下伙同三殿下买卖奴隶。” 陛下揉了揉太阳穴,“孤知道了。” 几个大臣站出来道,“储君不立则社稷不稳,还请陛下早日立储。” “立储一事,孤还未想好,容后再议。”云瑟道,她搪塞大臣们有绝招,就是拖字诀。 云瑟下朝,回了云极殿书房,批阅竹简。 云瑟拿起竹简,扫了一眼内容,动作一顿,竹简上,臣弹劾大殿下后院有金戈之声,似是在制造兵器。 云瑟拧着眉看完此奏,冷哼了一声。这个言官倒是知道,不把这件事放在大殿上说,她去翻落款,还匿名。 云瑟对崔缇道,“叫顾泽之过来。” 顾泽之今日进了宫,在长宁宫里等待召见。 云瑟见他黑衣微皱,风尘仆仆,便问,“间人组织一事可了了?” 顾泽之道,“禀陛下,临江镇和凌云城内,间人组织接头的商铺,客店,都已清理过一遍。但云国其他各城,尚未去摸排。” 云瑟道,“间人组织调查暂缓,他们盘根错节,难以拔干净。” 顾泽之低头称是。 云瑟又问,“云秀她,近来在做些什么,府里有金石之声?” 自己这个大女儿,也是个令人头痛的主儿。还不如以前呢,以前只学文。如今学商,学武,画虎不成反类犬,学成了个四不像。 顾泽之道,“回禀陛下,大殿下的夫郎钟奕近日遇刺,大殿下就把钟奕接回了府,给他搭了个铁匠铺,让其在府内研究武器。” 钟奕?哦,弩机。云瑟想了起来,平静道,“你也派些人,暗中去保护钟奕。” 顾泽之道,“微臣领命。” 云瑟抿了抿嘴角,摆摆手让他退下,道,“那些言官,真是听风就是雨。” 她就说,她的大女儿,怎么会有那个胆气。 云秀要是知道了女皇的想法,定然要说被小看了,不行咱还就真在家造兵器,磨刀霍霍了。 云秀给钟奕在后院搭了个铁匠铺,几十号侍卫,买好了材料,干起活来飞快,一天就把窑炉砌上,等粘土干,又花了一天。 窑炉搭好了之后,云秀让钟奕尽情去试验。当然,在府里,做水车没有这个条件,所以还是用大皮囊,人工鼓风,有五个短头发的小学徒,给他打下手。 钟奕把之前做好的木头零件往陶土板上压制,烧造出了陶范。然后,再用铁水浇入陶范,做出来了铁制零件。 他闷头钻研了两天,还是遇到了瓶颈。 钟奕对云秀道,“殿下,我想回兵器司,与同僚商讨一二。” 一个人闭门造车,还是不行。 云秀点了点头,“正好,我送你。” 苏青已回来复命,说间人组织的暗桩拔除了不少,但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云秀回书房,苏青就守在书房门口。 云秀道,“苏青,我可以向陛下举荐你去卫戍军中就职。” 苏青单膝跪下,道,“殿下,属下只想一直留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 云秀扶起了苏青,她怎么这么轴,给她谋划个大好前途,她都不要。 “你若没有功名在身,将来怎么娶夫郎?”云秀道,“你比我还大三岁吧。” “殿下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属下愿常伴殿下左右。”苏青垂下头道。 反正,顾泽之也是不能与她成亲的。他一旦成亲,便无法再为女皇办事,这也是他拒绝自己的原因。 “那好,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云秀道,“本来要论功行赏,搞得像本殿要打发你走似的。”云秀拿出木牌递给苏青,“这是本殿在凌云城郊的田庄地契,苏家的族人,你带去田庄上,好好安顿。” 苏青被砸懵了,叩首道,“殿下厚赐,属下真的不能收,苏家人为殿下管理田庄即可。” 见地契送不出去,云秀道,“那先把家人迁去田庄上。你自己攒了钱,也可在周边买些良田。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重振苏家。” 第49章 李弦断案 钟奕换下了短打,换上外出的长袍,准备妥当。 云秀也让苏青准备好了马车。钟奕要去兵器司,云秀也想去内史府。 听说云秀要去内史府,钟奕还有些疑惑,问,“殿下有事要报官?” 曾经有张ssr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云秀叹了口气,“没事,就是去找内史令叙叙话。” 苏青和李弦两个相处得应该还算不错,她把苏青一起带上,去找李弦刷刷好感。 到了内史府,只见建筑是古朴的青砖青瓦,门口蹲了两只石雕的獬豸兽。 獬豸,见人斗则触不直,闻人论则咋不正。 獬豸额上长有一角。当人们发生冲突或纠纷的时候,獬豸能用角指向无理的一方,若有奸邪之人犯下死罪,獬豸也会用角将犯死罪的人抵死。 獬豸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是象征公平正义的神兽。 现在内史府,又被百姓们团团围住。又有热闹可看了吗? 云秀和苏青挤进了人群里。被挤到的人本想大骂,但看到她的衣着,纷纷让开。 云秀问旁边的人,“老伯,里面发生了什么?” 老伯道,“一个十几岁孩童失手砸死了另一个,现在死者的母亲报了官。” 另外一个老妪道,“年岁尚小,不明是非。” “什么呀,年岁尚小,也不是伤人性命的借口。” 李弦坐在堂上,问,“堂下人报上姓名,你家住哪里?为何与人起了争斗?” 跪着的孩童神情镇定,毫无惧色,但眼神阴沉着,不说话。 看热闹的人说,“哦,原来孩子是个哑巴。” 死者的尸体也摆在堂上,死者母亲哭诉,“我儿是被他用石头砸死的,砸得血肉模糊,大人看看,这是砸了多少下啊。” “胡说,我儿只是把他推倒了。” “你才胡说,你儿虎子,他根本就是在装哑巴。” 李弦道,“哑巴也不能逃罪,先把此童收监。” 虎子突然起身,大声道,“是他先打了我,我把他打死怎么了?” 李弦道,“他打你,你也打了他,你们俩之间的债消了。” “但是,你把他打死了。他的母亲没了儿子,你与他母亲之间的债还在。把你的命,赔给死者的母亲,你与他母亲之间的债才能消。” “而你的母亲赐予你生命,把你养到这么大,你暴起,犯下杀人恶事,也愧对你母亲的养育之恩。” 李弦高声道,“虎子,你可认罪知错?” 虎子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扭开了头。 只要杀了人,债就一直在。 罪童的母亲不服,“我家虎子,他是被欺负的那个!” 死者的母亲也不服,“她撒谎!我儿才是经常被打,他出去玩,回来时身上都青青紫紫的!” 所以,到底是谁欺负谁,已经说不清了。 李弦拍下惊堂木,厉喝一声,“肃静!” “传证人。” 巡办带进来了一个蓑衣老翁,他道,“昨日黄昏,我在河边钓鱼,亲眼看到那个高个的,举起石头把那个矮个的头砸了十来下,然后他把人往小溪里一推,跑掉了。” 同村的一个小孩道,“平日里,虎子总是问小织要玩具,小织不给就会被打。” “事情已真相大白,虎子平日里欺负死者,死者反抗,被虎子打死。” 这是加害者,不得减轻量刑。 李弦冷冷地看了罪童一眼,“云国律规定,杀人偿命。把此童收监,秋后勾决。” 李弦看着围观的人群道,“皇天在上,只要作恶,必被反噬。” 虎子被巡办带走,虎子妈也哭泣起来,“都怪我,是我没有教好……” 人群里有人道,“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和和气气的不好么?” 另一人道,“无论过程如何,杀人就该偿命。” “家里孩子打闹也没个分寸,回去好好教育孩子。” “惹不起躲得起,遇到欺负人的恶霸小孩,还是搬家吧。” “就是,还是搬家吧。” “再怎么样,都不能把人打死了啊,养大个孩子多不容易。” 人群散开,云秀看完了判案经过,也退了出去。 死者叫小织,一直以来都被欺负。他只是稍微反抗了一下,就被施暴者打死了。现在小织静静地躺在那儿,永远无法开口说话。 人善被人欺,人必须得有点锋芒,不那么好惹才行。 云秀长叹了一声,顾不上去找李弦,转头离开了内史府。 云秀坐上了马车,去兵器司接钟奕回府。 钟奕已等在兵器司门口。 他上了马车,云秀张开双臂,钟奕失笑,坐进了她怀里。 云秀抱着他道,“今日我去内史府,围观了一桩案子。”说着就把案子经过给钟奕讲了。 钟奕听完,赞道,“李大人明辨是非。那个被欺负还被打死了的孩子,才是真的无辜。” 钟奕垂下了眼,“愿他下辈子投生去个好人家。” “人死并不能投生,而是消失在了天地间。”云秀的眼里带了些许悲悯,“不过他也算是早早脱离苦海。否则,长大后,也只是嫁个同村农女,女耕男织一辈子,或者被送到镇上的地主家里做小侍。” 钟奕叹了口气,“造化弄人。” 人生于世间,不能免于苦难。 这就是那些村里孩子既定的人生轨迹。在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从日出劳作到日落,他们能够看到一点点变化么,不能。他们生在农家,那就一辈子种地。他们若是生在富贵人家,那就锦衣玉食。这个是从出身就决定的。 奴隶制社会里,根深蒂固的阶级差异,现在那些纯朴的农民意识不到,他们心甘情愿在地里刨食,认为这就是命。 贵族,自然也不希望他们意识到,他们若意识到了,贵族的地位就不保。 大大小小的世袭贵族,作为既得利益者,会革自己的命,割自己的肉么? 云秀发现,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这种制度的受益者。 说要改造社会,但她现在,似乎什么都还改变不了。 改变世袭罔替,增加阶级流动性的办法,是科举制度。甚至,一直到了现代社会,仍有一考定终身的说法。 普通人通过大考改变命运,但是,这个上限是在那里摆着的。普通人能达到的最高的高度,也就最多胜天半子。 灰心丧气也没有用,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路要一步一步走。 当前,她能做的,是通过发展古代科学技术,来提高生产力,改造社会。 第50章 觉醒的笼中人 回到府里,云秀进了书房看账目,骤然发现,她又把薄薄的家底给浪没了。 母皇之前赏赐给她的金银,给钟奕赎回铺子之后,就没剩多少,又同三皇女一起买奴隶,现在花没了。 而任栎,她的钱袋子,还没回来。 云秀只能又去找钟奕了,他可是她的小金库,反正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云秀走到后院,他一身短打,胳膊腿都露着,正在组装机括。 苏十一和五个学徒都蹲在一旁,满眼好奇地扒拉着地上棕红色和黄绿色的矿物。 苏十一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但在五个学徒里边反而是最高的,像孩子王。 学徒们都还不会说云国话,苏十一也沉默,他把棕红色的铁矿捡了起来,侧着头放在耳边敲了敲。 钟奕手里组装着零件,余光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头也都没抬,问苏十一,“你想学吗?” 看着这副场景,云秀不由得勾起了嘴角,“阿奕,来书房帮我看看账目。”云秀招呼道。 “就来。”钟奕放下了手中的机括,从井里打上来了水,洗干净了手。 书房 云秀拿着账册,一看到他过来,眼睛都亮了,“之前中馈都是你在管,你管得好。你没在府里的半个多月,我都六神无主。” 钟奕无奈地翻完了账册,“殿下为三殿下慷慨解囊,现在账上又没钱了吧?” 云秀抱住他的腰,道,“阿奕,今年的田租已经收上来了,不过也没多少,到底怎样才能有余财呢。” 钟奕板起了一张脸,“殿下还是节流为好,不是给花魁赎身,就是买奴隶。家业再大,也经不起这么挥霍。” 云秀道,“等你嫁过来,我挥霍的也是你的钱,你不心疼?” 钟奕的小脸还是板起的,“殿下说得对,我还没嫁过来,得回钟家待嫁才行。” 哎,怎么哄自家郎君啊,哄不好啊怎么办。还是先认错吧,认错总没错。 云秀把头埋在他肩上,道,“阿奕,帮帮我嘛。” 钟奕道,“那只能节流了,缩减开支。殿下的茶叶花费太高了,这一项减掉。” 云秀没想到他这么雷厉风行,“唉?” 好吧,没有茶喝,也没什么。 然后,他就把好几项花费全砍了。 “殿下一季就要裁四套新衣,殿下要那么多衣裳穿得过来么,这一项也减掉。” “殿下一个女人买胭脂做什么?连我都不用胭脂,减掉。” “熏香这一项也减掉,殿下想要熏香的话,我给殿下做就行。” “吃食上,还是维持现有花费。”连吃食都减,府里怕是要人心惶惶了。 云秀点头如捣蒜,都按他说的办。 统子叹气,宿主这是被管家公管得死死的,唉,夫管严的命。 苏青在书房外道,“殿下,钟夫侍,钟家有下人过来递话。” 钟奕便出去了。 钟奕回来同云秀道,“阿公让我回钟家一趟。” 云秀点头,“回去看看有什么事,早些回来。” 谁料钟奕一进钟家,就被关进了祠堂。 苏十一传消息给了苏二,苏二向她禀告,云秀连忙赶去钟府捞人。 云秀闯进了钟府,直奔祠堂而去。 于彦手执藤条,站在祠堂门口道,“殿下,老身只是惩治不肖子弟,还请殿下不要插手。” 云秀问,“钟奕他犯了什么错?” 于彦道,“不修夫德,不侍妻主,擅自盗取族人身份,在外抛头露面。钟家教不出这样离经叛道的男子!” 听着祠堂里边藤条抽在皮肉上的声音,云秀沉了脸,“你还打了他?” “本殿看谁敢打我的人。” 云秀让苏二拦住于彦,闯了进去,阻挡了挥舞藤条的嬷嬷。 云秀警告道,“出嫁从妇。我的人,也得我自己管教。” 于彦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系统发问,【这个于彦,明明不是云国人,是被钟希俘虏的燕国人,怎么满口的男诫男德?】 云秀心里回系统,【于彦要是还在燕国,他也只是平民,不可能成为侯府的话事人。他到了云国适应良好,因为相比于自尊,荣华富贵显然在他心里更重要。】 钟奕受了藤鞭伤,满头冷汗。 云秀扶起了钟奕,钟奕挣了挣,对于彦长揖,“钟家教不出我这样的不肖子,钟奕与钟家再无干系。” “你,你……”于彦气得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苏二走上前去,按住了于彦的人中,于彦醒转了过来,云秀打圆场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怎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连血脉亲情都断了。” 钟奕闻言,眸子黯了黯。云秀没注意到,她现在需要钟容和钟宁的支持,还不能与钟家闹得太僵。 云秀安抚钟奕道,“你就先留在钟府里,安心待嫁,和阿公好好说话。” 钟奕如遭雷击,“殿下,就只差一点了,可否等我将兵器研制出来之后,再回钟家……” “乖,在哪儿不能研究。”云秀抱着他,在他耳边温声安慰,“留在钟府,这是婚前习俗,等着我来迎娶你过门,可好?” 钟奕不住地摇头,不停地流眼泪。他满以为云秀会帮助自己,达成心愿。但他终究还是错付了。 不就是待嫁而已,云秀不明白钟奕他为何哭成了这副凄惨模样? 云秀看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把钟奕带着,离开了她的视野之内。她朝他递上了一个宽慰的笑,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见。 云秀答应了他,要娶他为正夫的,如今也快到出嫁的时候,那就只能让钟齐做平夫。云秀便去往主院同于彦说了,于彦勉强同意。 林子函即将娶钟家的二公子钟晔,钟家双喜盈门,已经开始热热闹闹地筹办婚事。 但这热闹,却与碧芜院无关。 钟奕在自己的小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静静地养了整整两天伤。他用了云秀托苏二带过来的金疮药,伤已好得七七八八了,还好打得不重。 这次挨打,在钟奕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只有掌握权势,才能不任人宰割。 陛下能强召他进宫,是因为陛下的权力,此为君权。 于彦能打他,也是因为他的长辈权威,此为族权。 云秀能不顾他的意愿,直接安排他在钟家待嫁,此为妻权。 云国男子终其一生,都只能被这三种权束缚。 他与青凤楼的小倌,与那些战俘有何不同?他也一样,无法主宰自己的身体和命运。 第51章 不可兼得 钟奕不得不为自己谋划,族人能依靠么?女人能依靠么?靠山山倒,靠树树跑,靠人不如靠己,他的眼神幽深起来。 苏十一留在钟府,陪在钟奕身边。钟奕已经将绞车连弩图烂熟于心,伤好了之后便把图绘制了出来,让苏十一前去兵器司,亲手交给林子函。 林子函会帮他往上递。 这边,云秀也心有灵犀,把与钟奕讨论改良冶炼术的竹简,附上冶铁炉图,托苏青带去了兵器司。 她让苏青报上大皇女府的名头。 大司空顾遥的案上摆了一卷竹简,两份图纸,一张是冶铁炉,一张是绞车连弩和弩机。大皇女和钟鸢竟有如此大才。 大司空顾遥激动得手不住地抖,立刻卷了图纸带着竹简进宫,向陛下贺喜。 这两份图纸的份量还用说,这对于冶炼技术,对于兵器制造,都是巨大的飞跃。 第二日,宫中的侍者来了钟府里,是来给大殿下与钟齐合生辰八字的。 钟奕嘴角挂了个淡然的微笑,他让苏十一带着他描的三个绣样,回云秀那儿。 他描画的绣样是柳叶,荷叶,飞蓬。 身如柳絮,心若浮萍,随风而散,这是他想要传达的意思,他如同柳絮浮萍,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在那之前,情爱对他而言太过奢侈。 也不知殿下能不能明白,或者,她根本不会看。 钟奕走到主屋,见到了一身藏青官袍的顾泽之。 顾泽之是与另外一名侍者一同过来的,陛下交给了他另外的任务。 顾泽之见钟奕过来,拿出了藏在袖中的帛书,给身后的小侍使了个眼色,小侍掀开了红布,他一直端着的赏赐,却是一套墨绿色官服官帽。 顾泽之唱道,“陛下宣钟司造进宫觐见。” 钟司造,还有哪个钟司造,自然是钟奕,总不可能是那个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钟鸢。 于彦神情严肃,下跪听旨。 他望着钟奕下跪接旨的冷然模样,心里叹息,此子终究不可控。 钟奕换上了官服官帽,随顾泽之出府。 他迈出了钟府的大门,踏上马车之前,他回过头望了钟府的牌匾一眼,秋风带起了些微凉意,钟奕的眸子又冷上了一分。 他扭头离去,挺直了腰,不再回头。 这一边,钟奕随顾泽之进了宫。 另一边,宫侍也到了大皇女府门口,云秀也跟着宫侍进宫。 ………………………… 云极殿书房 云瑟看着一身墨绿色官袍,行跪拜礼的钟奕,他真的越看越像宣儿,除了眉眼有些冷凝,比上次见,显得傲气了些。 云瑟倒是对钟奕存了些惜才之心,“孤没想到,你真的能复原出来绞车连弩,可带来了实物,试验一二。” 钟奕不卑不亢道,“回陛下,微臣手边并无实物。陛下可让兵器司按图纸尺寸,打造一台绞车连弩。” 殿外,崔缇唱道,“大司空派兵器司的人来报,已按钟司造给的图纸,成功做出了绞车连弩。” 云瑟眼里都带着些微暖意,微笑道,“你立下大功,有什么想要的?” 钟奕朗声道,“微臣愿为国继续效力。” “不着急。”云瑟道,“云秀也快来了,见过她,你再做决定。” 钟奕脸色有些不自然,“微臣不愿见大殿下。” 云瑟看着,倒来了些趣味,“你在她府上,与她日夜相对,恩爱非凡。现在却狠得下心,放弃这么个如意妻主么?” 顾泽之,他抛下了顾家人的身份,抛下了一切,才成为陛下的亲信。 钟奕自然明白,跨出这一步的代价,是他再也不可能回到云秀身边。 钟奕冷幽幽的黑眸像是淬了冰,“回陛下,微臣愿一辈子为国尽忠。” 云瑟道,“你可决定了?我大女儿对你可是一往情深。” 崔缇在殿外道,“陛下,大殿下到了。” 云秀不知道,一门之隔,里头就是钟奕。 云瑟对着外面道,“孤头疼,秀儿就在外间说。” 云瑟对钟奕道,“你,站到竹简架背后去。” 云秀走到了外间,隔着帘子和帐幔,只见里间陛下坐在桌案前,还有个侍官在整理竹简。 “你呈上来的冶铁术,孤看了。你此次整理古籍,立了大功,当赏。” 整理古籍?大殿下说,那是整理古籍得来的么? 陛下和颜悦色道,“说说,想要什么奖赏?” “儿臣斗胆,想陛下为儿臣与钟奕赐婚,儿臣愿娶钟奕为正夫。” “哦?那钟齐怎么办?” “儿臣斗胆,愿娶钟齐为平夫。” 她这个大女儿呀,钟家一下子折给她两个儿子,他们能同意么。 陛下一直观察着钟奕,见他偏过了头去,把拳头放在唇边,似乎在隐忍着不哭出声。这还是对有情人,但莫名让她生出了棒打鸳鸯的心思。 云瑟心念一转,道,“秀儿,你的婚事已定,讨个别的奖赏吧。” 云秀坚持道,“儿臣请求娶钟奕为平夫。” 钟奕的眼里似有水光,如同清池满水,即将溢出。 云瑟语气有些不悦,道,“秀儿听不懂孤的话么?” 云秀掀开帘幔走进了里间,跪下道,“母皇,钟奕已与儿臣私定终身,他是儿臣的人。” 云瑟慢悠悠道,“但是他,说要做官报效国家,不愿意嫁你。” 钟奕从竹简架后走了出来,跪下道,“陛下,微臣愿不婚不嫁,为国尽忠。” 云秀心头一恸,惊愕地侧头,望着出声之人。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真的是钟奕。 他此时应该在钟府安心待嫁才对,却一身官服。他的心,是真的有够野的。 果然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事不过三,她不会容忍他第二次背离自己。 他从来志不在后宅。钟奕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但看到云秀愕然,自嘲,冷漠的神色,他依然心如刀绞。 他读得懂她的表情,这次她应当生了很大的气,估计不会原谅他了。他知道她用情至深,而这次他的任性,定也伤她至深。 一见到她时,钟奕心里什么怨都没有了,他只想投入她的怀抱里。 可是,他忍住了。 他也想回到大皇女府,回到她身边,但不是作为她的宠侍,而是能与她并肩而立的男子。他得证明,他依靠自己,也能挣得功名。 第52章 双全之法 云瑟把竹简一合,道,“孤已允了钟小郎官位,秀儿,你与钟齐婚期将近,此事不必再提。” 云秀没有应声。要让她放手,没可能的,大不了从地上转为地下。 云瑟只当她是应下了,笑了笑,道,“后日的秋猎,你也一起。” 秋猎的事,还一点风声都没听过,云秀不得不提起警惕。 云秀道,“儿臣遵命。” 没什么事,二人便都向陛下告退。 出了云极殿,云秀一把拉住了钟奕的手臂,带着他跌跌撞撞地朝马车走去,钟奕恼道,“殿下要绑走朝廷命官?” “你个六品绿豆官,算什么命官。”云秀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直接把他拉上马车。 她把他推倒在马车垫上,用腰带捆住他的双手,扒掉了他崭新的官袍。 云秀戏谑,“钟大人,如今官袍不在身上了呢。” 钟奕眉峰一皱,双眸一深,仰起头,把脸贴上来,径直吻住了她。 云秀也急切地回吻着,继续一只手伸手脱掉他的中衣,拧了他的胸口一把,“你真是,就一心要做官?” 钟奕呜咽一声。 云秀坐在他的腰上,看他红着脸乖顺了下来,手掐着他的下巴,道,“好,你愿意做官就做,但是,你还是我的人。” 钟奕柔婉地点头讨好,“我永远是殿下的。殿下,轻些疼我。”这个时候当然得低头认错服软,否则有他好受的。 云秀是绝无可能再放他离开的,后院里铁匠铺也有,书房里书也有,他就待在大皇女府,不出门都行。 云秀喘息着道,“你不用回钟府了,就回我那儿。” “殿下……霸占朝廷命官。” “云国律没有说,陛下也没有说,本殿不能霸占朝廷命官。” 小娇夫心太野,她的心,有点累。 要不是刚才,系统给她回放钟奕的脸部特写,云秀看到了他的情绪,不然她也差点要被他骗过去了。 他泫然欲泣的模样,更加惹人怜爱了。他明明喜欢她,但这个别扭人儿,偏偏就是要逃跑。 云秀心里,有种看绿茶文的无力感。 谁让他是个小绿茶,而自己,是个霸道总裁呢。 系统又在窃笑,【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云秀让系统禁言,免得它又说出些讨打的话。 她一定要扭转钟奕的性子才行。 他要追求理想,他要实现抱负,可以啊。她让,她没说不让。 谁说要去追求理想,他就非得离开她,她让他二选一了吗? 谁说的事业与爱情不可兼得?这二者有什么冲突? 系统终于被关进了小黑屋。 苏青默默给自己耳朵里塞上布条。殿下不避人,而且似乎对于马车有着超乎寻常的爱好。 大家都成双成对的,苏青决定找个时间去青凤楼找顾泽之,不过很可能会变成全武行,她还讨不到好,只得灰溜溜被他赶走。 ………………………………… 马车停在了府门口,马车里的有情人在喁喁私语。 云秀抱着钟奕说,“我可能已经有孕了。”之前捅破窗户纸之后,他们几乎天天黏在一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云秀戳了戳他的额头,“所以你得回来,好好侍奉你妻主我的饮食起居,明白么?” 这个特殊时期,妻主就会脆弱下来,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不宜做重活,也不宜思虑过多。 此时,正需要夫郎的贴心侍候。 不尽心尽力侍奉妻主的夫郎,会被休弃,回了夫家,也抬不起头。如果此时,夫郎胆敢与其他女子私通,按云国律,更是沉塘的死罪。 钟奕担忧地望着云秀平坦的小腹,道,“怎么办?钟齐他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照顾好妻主?” “你作为陪嫁,跟着一起过来。”云秀以不容推拒的语气对钟奕道,“我们的孩子,就该交给你抚养。” 云秀想象着他抱着小孩哄的样子,他应该会对孩子很有爱心。唉,都女尊了,为什么不能生孩子,哺乳也交给他。 系统暗戳戳回了一句,【这个世界的男女身体构造没有变化,只是社会地位发生了变化,女尊男卑还仅限于云国,其他国家都是男尊女卑。】 云秀在心里吐槽系统,【那我谢谢你啊,云国女子又得生孩子又得干活养家。】 系统回道,【这不,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女子养家所以女子说了算。】 钟奕也想象着带孩子的情景,神情紧张了起来,“殿下,我该准备些什么?我会木工,给孩子做个小床,做个摇摇马……” 云秀失笑,“你怎么学会木工的?” 钟奕道,“我在北岭军中瞎逛,看到一个兵士做木工,她教我的,她说,她家祖祖辈辈都是木工。后来,她战死在了一线天。” 钟奕又道,“殿下,你记不记得,你还来过北岭慰军,就是去年,过了秋收半月之后,殿下带着粮草来北岭,大家都很高兴。” “那个时候的殿下,高不可攀。” 云秀翻看原主的记忆,是翻到了北岭慰军那会儿,台下乌泱泱的士兵统一着装,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云秀宠溺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现在,我是你的。” 钟奕张大了眸子,挣开了手上的束缚,猛地抱住了她,不敢置信问,“殿下是我的?” “你是我的,那么我也是你的,这是相互的。”云秀柔声细语,“现在,你还想离开吗?” 钟奕的泪水又流了下来,瓮声瓮气道,“不离开,纵然殿下无法娶我,我的心永远属于殿下。只要殿下肯留我在身边就好,我不求名分,我什么也不求。” 云秀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你还是要去兵器司。” “我休沐太久,再不回去销假,同僚们都要起疑心了。” “那……好吧。”云秀点头算是答应了,她是大女子,不和小男人计较。 “殿下放心,我只是去兵器司当值,哪里也跑不了。” “我可以让步,但是,你要记住一点,不许暴露身份。” 第53章 大闹太学 云秀抱着钟奕下了马车,她把钟奕抱回了钟秀院,便回了书房。 云秀看了一会儿书,苏青道,“殿下,有侍女说有要事禀告。” 进来了一名穿着侍女服的女子,她跪下道,“殿下,我原是育碧院的书生。我在太学的友人冒死传信给我,太学里闹出了人命案,而院正却下令封锁太学,不允许学子外出,求殿下为死者主持公道。” 太学院院正?她好像听过。 系统提醒,【五皇子的订婚对象是太学院院正之女。】 这样的假道学,能教出来什么好女儿,云玦要是嫁进了那样的家门,还不知道要吃什么苦。 她这次,就帮云季,搅了云玦的婚事。 云秀对侍女道,“起来吧。” 云秀佩上了剑,道,“救人如救火,事不宜迟,苏青,带她去内史府报官。本殿亲自去太学院一趟。” 云秀一出府门,看到静悄悄的三皇女府。云秀便上前去敲隔壁的门,高声喊道,“云季,走,咱们去太学院!” “云季,你该上学了!” “云季,旷课要不得!” 屋里的云季听到了侍卫的传话,心神不宁。 “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让府里下人一起喊,云季该上学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云季脸色不愉,她身后站着两个异族男子,作侍卫打扮。 云秀努力抬高手臂,与她勾肩搭背,“走走走,去太学院。” 云季一脸抗拒,“去做什么?” “伸张正义啊。”云秀道,“你的剑,是带着的吧?” 云季点了点头。 云秀强拉着云季上了她的马车,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才停在太学院门口。 太学院,乌瓦白墙暗色廊柱,暗赭色的大门紧闭着。 苏青带人直接撞开了大门,云秀云季一起跨入太学院中。 云秀亮出白玉凤佩,无人敢拦。云秀与云季兵分两路,云季去解救被关起来的学子,云秀径直往院正的居所去。 云秀踏入一处小院,走进房内,只见院正孙萦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案前,道,“三殿下旷课这么久,终于肯来上学了?” 云秀寒着脸道,“你看清楚,本殿是谁?” “哦?原来是大殿下,大殿下有何贵干?” “学子自杀上吊,你身为太学院院正,却秘而不宣,该当何罪?” “臣没做错,何罪之有?” 云秀都快气笑了,“呵?你没做错?” 孙萦坐在桌案前,镇定自若,问,“天地君亲师,天地会有错么?君上会有错么?师长会有错么?” “当然有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师长不仁,以学子为刍狗。”云秀掷地有声,“以势压人,以权迫人,害人性命,此为大错!” “苏青!” 苏青会意,抓鸡仔似的提起了孙萦的衣领,把她从座位上提起,丢到云秀跟前。 孙萦有些狼狈,仍嘴硬道,“学生自己上吊,关我什么事?!” 云秀拔出了佩剑,苏青朝孙萦踢了一脚,孙萦扑过来,连忙稳住身体,头发还是被剑尖削掉了,云秀蹲下来,看着趴在地上的孙萦,“剑尖在这里,你自己撞上来的,关我什么事?” 孙萦冷汗淋漓,高声道,“是她踢的我!” “哦?那是什么踢了那些学子一脚呢?好好的,她们为什么要上吊?” “她们完不成学业,难道不该受惩罚么?” “她们学业过重,根本完不成,夫子不该受惩罚么?” “因为你在太学院一手遮天,滥施体罚,让夫子对学生施加暴力,实施折磨。太学院,云国的最高学府,却教出来一群媚上欺下,唯唯诺诺的应声虫,都是你,太学院院正的过错!” 李弦带着巡城司的人赶到了,她这个内史令,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三皇女在后院找到了一群被关起来,提着扫帚的学子,对她们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一群白衣的书生大喊着冲了出门,见到夫子就用扫帚打。其中一个大声道,“咱们去宫门外申冤!请陛下主持公道!” 她们又一股脑地从后门冲了出去。正好避开了守在正门的巡城司之人。 街上,两名死者被书生们用推车推着,百十来人浩浩荡荡地朝宫门走去,百姓们也难得一见热闹场面,跟在她们后面,一起在大街上走着。 宫门口,一大群书生头戴白布,抬着死者,堵了宫门,看热闹的百姓,把这群书生也围得水泄不通。 书生们齐声高喊,“太学院孙院正草菅人命,求陛下做主!” “百名学子联名血书,参太学院孙院正滥施体罚!请陛下明鉴!” 云瑟听完崔缇的禀报,宫门已经被书生围了,太阳穴直突突,“好呀,一个两个的,都恨不得把天捅破!” 第54章 招募李弦 太学院,李弦已带着人赶到院正住处。 只见屋内,苏青押着孙萦,云秀坐于在桌案前,随手翻着案上的竹简,似乎早就在等着自己到来。 李弦看着一派闲适的云秀,道,“殿下本不该掺和进这事来,这不是殿下的作风。” 云秀轻笑一声,“人会变,月会圆,本殿就不能改变作风嘛。” 云秀看李弦一脸的紧绷,似乎还有些不信任自己。云秀站起了身来,道,“人一死,什么正义都讨不到,只有活着的人,能为她们伸张正义。” 李弦仍是一张面瘫脸,没什么表情。 云秀笑了笑,“李大人心中,自有一杆尺。孙大人做对做错,交给云国律衡量,由云国律评判。” 苏青松开了孙萦,孙萦扑倒在了地上。 云秀走过了李弦身边,对她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李大人。”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招募了ssr李弦。】 云秀微微一笑,李弦追求的是正义,追求的是君子之交,志同道合。那她就给李弦想要的志同道合。 她仰起头,眯着眼,看着被沉沉云翳覆盖住的天,秋日,按道理应该天高云淡,秋高气爽才对。 那便刮起一阵狂风,把云翳都驱散了吧。 系统道,宿主宿主,学子们已经都去宫门外闹事了。 闹事就对了,这事闹得越大越好,毕竟死了人,这些一腔热血,怒意沸腾的学子,不大闹一场是不可能的。 云秀不紧不慢地坐上马车,赶去宫门口。 人群把宫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她站在马车上,高声道,“各位学子,不要激动,听吾一言。” 人群里却有人朝她扔东西,苏青挡了桃核,喝道,“大殿下在此,休得无礼!” “各位,听吾一言。各位挡在宫门口,会将李大人的车驾堵住。李大人,她已经抓住了此案的罪魁祸首孙院正,定会进宫面见陛下,禀明此事。” “况且,巡城司和卫戍军就在不远处,请大家一定要保持克制。” “我们就想讨个公道!” “我们交了束修进太学,是去学学问的!不是去挨打的!” 云秀道,“我都明白!大家心里想不通,我都懂。这件事,陛下英明睿断,一定会给咱们个交代。你们留几个人,我们一起在这儿等着李大人的车驾,看我是不是诓你们的。剩下的人,回到书院,好好休息一番,等待消息可好?” 云秀好说歹说,终于是安抚了她们的情绪,人群陆陆续续散开,书生们结着队返回了太学院。 云秀派苏二去太学院找到李弦,把学子们的血书交给了她。 苏二见到李弦时,她已让几个巡办,把夫子们集合到一起,正在了解情况。夫子几个鼻青脸肿,被学子们用扫帚殴打了一番,形容狼狈。 夫子们一开始三缄其口,李弦对夫子们道,“人命关天,孙萦管理太学院不力,陛下赏罚分明,必然会严加惩处。孙萦是否存在虐待学子的情况,你们尽可如实告知。” 一个夫子低下头,把孙萦修改院规,她被迫体罚学生的经过全说了出来。 过了一个时辰,李弦和巡办提着孙萦进了宫,到云极殿书房外求见。 崔缇唱道,“陛下传内史令觐见。” 李弦行了跪,礼起身之后禀道,“经查实,太学院院正孙萦私自修改学院院规,增加体罚,欺压学子。有夫子见体罚过重提出异议,被孙萦辞退。” 李弦从袖口掏出一张帛布,道,“这是学子们的联名血书。” 云瑟给崔缇使个了眼色,崔缇接过了血书,呈在案上,陛下并没有立马去打开看。 孙萦死狗一样趴在汉白玉地砖上,头发蓬乱,此时双眼冒出精光,连忙辩解道,“微臣也是为了太学生好,正所谓教不严师之惰,严师才能出高徒,那些学子,连区区体罚都受不住,未来也难当大任。” 孙萦又道,“那群太学生,在宫门前说,大皇女温敦仁厚,为学子仗义执言,搭救了她们。而陛下闭目塞听,对太学生的遭遇,不闻不问。” 李弦闻言,皱紧了眉。 云瑟卷竹简的动作一顿,眉眼锋利,语带薄怒道,“把那些闹事的太学生都抓起来。” 谏官许言站了出来,“陛下,昔日周厉王止谤毁国,国人道路以目。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治川,堵不如疏。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 云瑟抿了一口茶,顺了气,道,“这事,孤知道了,李弦,孙萦,你们先退下吧。” “那些书生,放她们一马,不过,赏罚不信则法度不明,让她们全延迟一年肄业。”云瑟沉吟了一会儿,又对崔缇道,“大皇女的封地,就定在西岭吧。” 云秀和云季沆瀣一气,一起把太学掀了个底朝天。她这个大女儿,做事与云季一样,荒唐恣肆,丝毫不考虑后果。自从被废之后,似乎破罐破摔,再无半点以前的稳重谨慎。 至于孙萦,闹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怪她不知轻重。 第55章 云玦报信 云瑟道,“崔缇,你拟旨,革除孙萦院正一职,改让顾修之担任太学院正。五皇子与孙家婚约作废,孙萦,调她去黔灵书院。” 云秀看着系统的直播,女皇陛下如此处事,倒也不算昏。孙萦被逐出了凌云城,去黔灵书院赴任,黔地那儿民风剽悍,学子比夫子都悍勇,经常是学子追着夫子打,已经打跑了好几任院正了。 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下看孙萦还怎么作威作福。 系统有些心急了,女皇陛下已经下令,让宿主去西岭封地。这纯粹是宿主自己作出来的。 回头数数宿主做过的一件件事,作死的,大大超过了立功的。 系统不由得为宿主担忧起来,宿主这是要自我放逐?破罐破摔? 系统问,【宿主,是真的在好好做任务么?】 【统子,你给我的任务是当女帝,又不是当太女。】 她的目的是削弱陛下的权威,此消彼长,那么她的呼声,不就高了。 系统回她,【正常人的想法,不得先成为太女,再成为女帝么?】 【讨好陛下,就能当太女了么?】还不是说撸就撸了。看人眼色,仰人鼻息,不是她的风格,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太女之位,已经不是她的目标了。她又不是原主,和女皇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原主已经死得透透了好嘛。 她是要当女帝,如果女皇一直不立她为太女呢?她要一直等下去吗?她干脆就,破罐子摔到底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当然,这样翻车的概率特别大。 这不,靴子终于落地了,陛下的旨意下来了,她的封地是西岭。 还过得去,西岭总比北边好。 先去封地,再从封地一步步回凌云城。 ……………………………… 第二日,景知殿。 云玦得知,他与孙家的亲事作废了。 云玦既庆幸自己的亲事重议,又担忧接下来再出什么幺蛾子,他每日里都忧思重重。 他迫切地想要去见云季一面,云季已经很久没进宫了,他们还从未分开这么久过。 云玦央求父亲借他出宫令牌,他只说,想出宫去玩耍半日,软磨硬泡,终于求来了出宫令牌。 云玦去了三皇女府,由侍卫引着进了府,便见到了云季抱着身边的绿衣小侍,绿衣小侍低眉垂眼,很有些乖巧柔弱的风姿。 这个绿衣小侍,是阿季找的替代品。 云玦也是教养太好,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只能扑簌簌地掉金豆子,道,“云季,你真是负心薄幸,亏我还担忧你因为太学一事被罚,我就不该出宫来见你!” 云季见到门口的他,猛地站了起来,她快走几步,追上了云玦。 云季拉住他的手,见云玦哭得眼都红了,云季用粗粝的手指抚掉他的泪珠,“对不起……” 云玦用手绢擦掉泪水,一双眸子圆圆的,如同黑葡萄,“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是我一厢情愿,是我犯贱,非得送上门来,自讨没趣。我们以后一刀两断,正好遂了你的愿。” 云季抱住了他,“阿玦……对不起,中秋那夜,我喝多了酒,我不想伤害你的,我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和你保持距离。” 云玦挣扎道,“你嘴上没一句真话,我不相信你了。”这些全都是她骗自己的好话,就为了他继续心软,给她通风报信。 云季低声道,“我指天发誓,今天所说,全是真的。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理我了。” 云玦已经信了七分,但嘴上却道,“你这个大骗子,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云季哄道,“好阿玦,原谅我一次。我真的很想你。”手上搂紧他的腰,抚摸他的头发。 云玦不肯轻易遂她的意,躲了又躲,却是徒劳。 云玦在她怀里低声道,“我来是有正事。” “明日秋猎,不要骑御马。”云玦凑到云季耳边说。 云季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云季稍稍松开了云玦,让左右的人都出去。 云玦压低了声音,“我今日出宫时,见到御马监的人嘀嘀咕咕,抱怨上面让换了马槽里的草料。” 云季神色一凛,“御马很可能有问题。” 云玦点点头,提起了湖绿色的裙摆就要转身,“话说完了,我走了。” “等一下,阿玦。”云季拉住他,“你的及笄礼在冬月,恐怕那时,我已经去了封地,无法观礼。这是我亲手打磨的玉笄,笄礼那天,你一定要戴我做的。” “一定很贵吧。”云玦有些心疼,“你卖了哪样兵器?” “没。” “不说实话是吧,我去兵器架上看看就知道了。” 云季拉着他的手,“我没有卖掉什么兵器,就是接了个任务,救了几个奴隶,而且,钱还不是我自己出的。” “那是谁出的?” “大姐出的。” “阿季和大皇姐合作了?”云玦眸子微张,有些吃惊,她们俩是怎么扯到一起的? “为了你的成年礼,一切都是值得的。”云季道。 云玦靠入她怀里,微笑着把头埋在她肩上。他抬起了手解了头上束着的发带,长发落了下来,云玦一个用力,把她推着抵到门上。 云季用手抵住了他,“阿玦,等一等……” “阿季……抱一抱我。” 云季轻轻推开了云玦,“我们好好的,只做姐弟,不可以么……” 云玦闻言,又掉起了眼泪。 云季手足无措,“阿玦,阿玦……不要再哭了,对不起……” 云玦扯了衣领,抬起脸要凑上前去,云季慌忙躲开,忙不迭把他的衣领合上。 云玦又被拒绝了,神情也冷了下来,“云季!你不是来者不拒么?连长宁宫里的小侍都可以!甚至那个绿衣服的贱人都可以!就我不可以?!” 云季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不可以。”因为她珍惜他。 “那这个还你,我不要!”云玦把玉笄塞给了云季,一路小跑着走了。 五皇子泪洒三皇女府,系统吃了个大瓜。 第56章 血洗西市 云季握紧了玉笄,只能等到秋猎再给他。 一身白衣的大夫于奚走了过来,道,“少主,都安排好了。” 云季点了点头,对于奚道,“你们也都见过他了,不要伤害他。” 于奚问,“少主,那个眼线怎么处置?” 云季思考了一下,道,“明日我去秋猎,就把他弄晕了关起来,带回北地吧。” 这一阵子于奚已查明,小渌是青凤楼的眼线,但奇怪的是,他从未与青凤楼联系过,递过消息。 小渌对她还有用,至少,他长得像阿玦,这一点就让她下不了杀手。 于奚心里有些不认同,眼线留在身边终究是祸患。不过,只要那眼线有传递消息的举动,他就能自行处理掉。 云季道,“等一下,叫小渌过来。” 少主今夜本当养精蓄锐,以备明日的秋猎,于奚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问道,“明日,殿下可需要护卫?” 云季一口回绝,“不需要,你们也不用管我,免得束手束脚。” 于奚领命退下了,让门口的护卫去传小渌过来寝房。 云季饮着酒到了夜半时分,绿衣小侍也跪坐在一旁奉酒。 阿玦,他不收自己亲手做的礼物,日后各自婚娶,她们只能越行越远。而身边这个人,沉默而乖巧,或许她该学会,怜取眼前人。 云季把小渌抱到怀里,酒意熏熏地剥了他的衣裳,小渌抖了抖,云季语气温柔道,“别怕。” ………………………… 深夜,西市,兽笼中的野兽,都大声地在笼子里嚎叫,此起彼伏。 这样的异常吵醒了屋子里睡着的牙婆,牙婆挪动着肥胖的身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直接甩了一鞭子过去,叫骂道,“嚎嚎嚎,嚎个什么嚎?还让不让老娘睡觉了。” 黑暗中,蓦地亮起了一双灯笼大的兽瞳,兽瞳发着绿色的幽光,悄悄地靠近骂骂咧咧的牙婆。 老虎笼子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那把锁,年久腐坏,此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现在那只大老虎,正弓着背脊,把头埋低,迈着安静的步伐,从牙婆身后接近,然后猛地扑了上去。 牙婆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咽了气。 地上只留一滩血迹。 老虎走过一个个兽笼,小兽们都呜咽着退后。老虎刚吃饱,骄傲地迈着步子,奔跑着离开了街巷。 一个笼子里,有个奴隶眸光闪烁着,嘴角勾起了个瘆人的笑容。 这奴隶拿出了藏在背后的鹅卵石,一下一下敲击着笼子上的铁锁。 黑暗里,一位白衣人提着灯笼,走在西市静谧的夜里,大多数的笼子里的人都睁着麻木的双眼,呆滞地看着白衣人走过。 白衣人循着石头敲击的节奏,走到了一个铁笼子前。 白衣人低下头,举着泛着红光的灯笼,看着笼子里这个瘦弱的人,道,“敲到天亮也敲不开的。” 白衣人拿出了准备好的钥匙,温柔一笑,“跟我走。” 此时,他手底下的十个人,都一身夜行衣,手持着武器,在暗窑里大开杀戒。 扑哧扑哧,白刃进,红刃出。这个夜晚,血色浓郁,似是要把天上那弯下弦月都染红。 深夜,钟鹭本来抱着一个男子享乐,出于习武之人的敏感,她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她翻了个身躲过了致命一击,见到了一双灰褐色的眸子。 钟鹭拿过剑格挡,跳出窗外逃跑,才死里逃生。 “算了,不必追。” 暗窑里的男人们,衣裳不整,一个个地走了出来。 白衣人把钥匙给他们,让他们去把笼子开了。 于奚对着衣衫褴褛的奴隶道,“牙婆死了,你们已经自由了,愿意走的,就跟我走,愿意自己逃跑的,就逃吧。” 笼子开了,有些人只是翻了个身又把笼子门合上,有些人急急地冲了出去,冲进了亮着灯笼的民房,他们要去为自己报仇雪恨。 他们闯进了民房里,拿起了陶瓶,见到胖女人就砸,牙婆们有十来个。 于奚的人在闯入暗窑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些牙婆杀死了,当然那些嫖客们,也丢了性命。 现在那些闯进去的人,对着尸体泄愤。 于奚把这些人全都带去了于氏医馆,对他们道,“你们先养好伤,这两天我找办法,把你们送出城。” 下弦月渐渐从树梢沉入檐角之下,慢慢地,天亮了。 西市的暗窑人声全无,十分静谧,汩汩鲜血从房里溢出,流到了院子里。 躁动不安的动物们闻着血腥味,又在不停地叫着,相邻客店里的狗也在不安地狂吠。 客店老板心里有些异样,平日里牙婆们要早早过来她这里吃早饭的,今日却没见动静。 到了晌午,西市依然静悄悄的,客店老板试探着跨入院子里,被一院子暗红的血,吓得惊声尖叫,连忙跑去内史府报官,却被告知内史令大人和衙门巡办都外出公干,不在衙门内。 老板从衙门回到客店,就急忙收拾行李,带着家小出了门,到城郊老家躲一躲。 万一那些亡命之徒杀红了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一家也遭殃。 第57章 顾修之 话说那日,云秀忙了一整个下午,等在宫门见到了李弦过后,她带着几名学子回了太学院。 太学院里,学子们的情绪已经低落了下来,卫戍军持着刀剑,把守在太学门口。 有学子开始后怕,“咱们聚众闹事,会不会受到惩罚?” “咱们为自己讨回公道,也要受罚么?” 这会儿才想后果,是不是迟了点。 陛下性子专断,顺者昌逆者亡。 学子们这种聚众围住宫门,逼迫陛下表态的做法,定然没好果子吃。 云秀摇了摇头,死者无辜。 她拿出了玉兰纹锦囊,掏出了银子,对学子道,“替我买两副棺木,让死者的同乡扶着死者回故乡安葬吧。” 云秀这个散财童子给完钱,便觉得使命完成,回了府。 第二日,陛下的旨意到了太学。 太学院院正换人了,她们也延毕了。 “不公平!我们为什么受罚?” 有人失望道,“这根本不是我心中的云国。” “我的家境你也知道的,我母亲已经把家里的田全卖了供我读书,交不起下一年的束修了,我还是退学吧。” “我也退学。” “就是!退学!” “那些从太学学成毕业的,也不过是去达官贵人府上做门客,她们做不了官,做吏也得拿钱去结交贵人,才有可能。” “咱们苦读书十年,是为了什么?” “为了看过凌云城的繁华,看清与贵人之间的差距,然后回到自己的村子里,安安分分种地。” “折腾一遭还是回村种地,还不如一开始就断了那些痴心妄念,不要出村子的好!” “是啊,那些世家学子,夫子敢打么?夫子敢关么?她们照常上下课。” “夫子们不敢打,也不敢关着她们,就只打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 “你我空有才学,却不能发挥才干,和把书读进了狗肚子里有什么两样。” 顾修之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进了太学里,听到里边的你一言我一语,尽是怀才不遇,孤芳自赏。 顾修之诘问道,“你们觉得,自己很有才干是吧?” 顾修之捡起了一根竹棍,在院中的草地上画了个大圆,指着圆道,“可有人读过算经?读过《算经》的站到圆里来。” 百人中,只有十来人读过。 顾修之在大圆旁边又画了个圆,“读过《周官》的,站到这个圆里来。两本都读过的,站到两个圆中间来。” 出来了二十来人,读过《周官》。 但只有五人,两本都读过。 顾修之又在地上画了个圆,道,“会骑射的,站过来,三者都会的,站到三个圆相交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站到三个圆中间。 顾修之拄着竹棍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我还没有考核礼乐,你们之中已经全军覆没,没有一人通过考核。” 群情激愤的学子们已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好些人的脸上,都面露惭愧之色。 顾修之顿了顿,“你们与世家学子的差距在哪儿,你们现在知道了么?” “可是我们家里没有马!把骑马改为骑牛,那我们也能通过。” “我们家里也没有乐器。” “是啊,这些你们家里都没有,可贵族之家一出生就有。”顾修之冷冷开口,“你们的差距,是从出生就决定了。武官家的孩子,从小学习骑射,弓马娴熟,熟谙兵法,你们拿什么比?” “文官家的孩子,七岁能诗,十五岁入太学时已经通晓古文,遍览历史。你们拿什么比?” “官位爵位,不是为你们准备的,读这么多书,花这么多钱,只当个小吏,你们觉得值,还是不值?” 众人之中,有的低下头,似乎被戳中了痛点。有的人仰起头,眸子里亮着不服输的光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越来越高。 “交的起束修,愿意继续的,留在这儿。交不起束修,不愿意的,退学吧。” 一个人站了出来,高声道,“闻道有先后!如果让我们学,我们也可以学得和她们一样好!” “就是!我们也能学会!” “圣人说有教无类!六艺,本来就应该让所有人都能学!” 顾修之笑了,“好,我给你们机会。接下来我当院正的一年里,你们学的东西,和皇女学的一样。你们之中课业优秀的,我推荐去太史司治史,怎么样?” “院正可要说话算话!” “本院正说话算话。”顾修之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你们打了夫子,先向她们道歉。” 打了夫子的人都站了出来,给夫子们鞠躬。 其中一个夫子道,“以后施戒尺,我也会下手轻些,竹条打人,是真的挺疼的。” 夫子们和众学子相视一笑,握手言和了。 第58章 秋猎前夜 话说那日,云秀从太学院回到了府里,天都黑了。 云秀去了小厨房,随手扒拉了一张饼,垫了垫肚子。 然后就沐浴一番,跑去床上,抱住了钟奕睡了。 第二日 钟奕早早起来,见云秀还睡着,便出了寝房,去用竹盐漱口,用巾子洗脸,再修完须后,自己去了主屋用餐。 云秀起身,也到了主屋。 钟奕语气凉凉道,“殿下可用过早饭了?” 云秀是个粗神经的,完全没觉得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对,问,“尚未。你在等我用饭么?我们一起吃饭。” 钟奕坐在圆桌边,已经用完了饭,看云秀,简直没了脾气,“妻主下次去干这么大的事,能否派人回府递个信,让我也有个准备。” “殿下……殿下你在听么?” 云秀端起碗喝了口鹿肉羹,大快朵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云秀也知道没人会认同,她这样莽撞得堪比政治自杀的做法,基本上就是自绝于陛下了。 连一向对她所作所为不敢吭声的统子都急了,钟奕他会不赞同她的做法,也是必然的事。 钟奕就是太过喜怒形于色了,还需要多多锻炼,跟着自己,他要是次次生气,得被气死。 敢给妻主甩脸子的夫侍可没几个,也就是她肚量大,才总是包容。 云秀放下了白陶碗,慢条斯理问道,“你用准备什么啊。” 钟奕道,“准备好变卖铺子,跟着妻主去西岭呀。” 陛下旨意到了府里,命大皇女去西岭封地,可把他给砸懵了。殿下这次所作所为,真真触了陛下的虎须,再无翻身余地。 陛下明明不喜书生,殿下却掺和进了太学一事。那些太学生还去宫门闹事,若有人谗言说这是殿下煽动的,则更加凶险。 事已至此,他能怎么办,只能跟着殿下去西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来了来了,阴阳怪气又来了。 云秀也是肚量大,她搁下了玉箸,笑着朝他走了过去,炸毛小猫现在正需要主人顺毛,云秀把他拉进怀里抱着。 钟奕道,“殿下曾许诺我们不分彼此,坦诚相对,但却什么也不同我说。这么大的事,殿下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云秀道,“事出紧急,而且你还在昏睡,我也不好扰醒你。” 钟奕想起了自己为何昏睡,脸色一红,态度缓和下来,把头靠在她肩上,道,“其实这件事,殿下大可不必亲自出面。”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不过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别担心了。” 钟奕软了语气,道,“我也是忧心殿下的处境。” “我明白你心忧我,或许去封地,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云秀道,“西岭也许是个好地方,我不喜欢凌云城,云遮天蔽日,天无三日晴。” 这也是凌云城的由来,要是去过北山太庙就知道了,太庙在北山山顶,那可是真的凌云而建,云雾缭绕。 她总是这么豁达洒脱,能从坏事里看到好的那面。 钟奕笑了笑,小声道,“我不担心。我相信殿下,以殿下的才能,定能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能治一城,才能治一国,殿下只是暂时退避锋芒。” 云秀又觉得有些惊艳,他的确懂她,他这么聪明,还好不是在敌人阵营里。 云秀感叹道,“有夫如此,妻复何求?” 钟奕出去了,他今日也不去当值了,为了云秀的秋猎,他有很多要准备的。 钟奕在府里忙碌,云秀在书房里让系统吃瓜。宫里似乎也暗潮汹涌,崔缇病了,不能跟着陛下一起去秋猎。 忙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钟奕来书房道,“殿下明日秋猎,我让人把行李马车都准备好了,我就不跟过去了。” 离秋猎就只有一天,他准备得仓促。 云秀问,“为何?” 钟奕道,“六品绿豆官,不在秋猎受邀之列,还请殿下多多照拂钟家。” “钟鹭么?还是钟晔,钟齐?” 钟奕赶忙道,“钟晔已待嫁,有林子函照顾。” 这么着急解释,又醋了?云秀捏了捏他的脸颊,同他耳鬓厮磨了一番。 倒是没有更进一步,明日要早起,今夜不宜胡闹,她还是懂分寸的。 下弦月渐渐升入中天,苏青同苏大换了班,回了耳房换上夜行衣,闪身离开了大皇女府,往青凤楼而去。 苏青熟门熟路,跳墙而入,仗着自己武功高,一阵风似的掠过,从背后抱住了专心拆信件竹筒的人。 顾泽之还以为遇到袭击,直接一个过肩摔,苏青辗转腾挪才稳住了身形,摘下了蒙面道,“是我。” 顾泽之不悦,“又是你。” 苏青道,“我已经置办好了田宅,你愿意同我一起去看看宅子么?” 顾泽之五官妖娆,神情却十分冷漠,“苏侍卫怕是找错人了,请回吧。” 苏青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臂问,“为什么?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么?” 顾泽之完全不为所动,他拒绝过的女子,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他推开她的手,“上次我就和你说清楚了,咱俩不可能。” 顾泽之再一次拒绝了她,苏青不悦地抿紧了唇,纵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子。她被接二连三地拒绝,也有了脾气,问,“你真把自己当成陛下的人了?” 顾泽之拔出了剑,横在她的脖子上,“你敢对陛下不敬?” 好一个忠君体国的顾泽之,“草民不敢,草民也不敢对顾使不敬。”苏青用手指夹住剑尖推开。 事不过三,该放下妄念了,以后,她们就只交换情报的交易关系。 “顾使,我这儿有个新消息,连殿下都还不知,你可感兴趣?” “说来一听。” “且慢,”苏青学着云秀的作风,道,“我想要知道西岭封地的情况。” “陛下给大殿下的封地,是西岭云隐城,穷山恶水,匪盗横行,是个不毛之地。”顾泽之问道,“你的消息呢?” “于氏医馆的于奚,是戎人部落的暗探,已潜伏在云国至少十八年,现在于奚出现在了三皇女府上,他俩对于秋猎,似有图谋。” “消息可靠?” “自然,三皇女府就在隔壁,我们之中有人会监听。” 三皇女的父亲,也出身戎族。 顾泽之望着苏青,“我会向陛下禀明此事。这条消息价值不菲,你可再问我一个消息。” 苏青道,“留着下次吧。” 顾泽之看着她翻墙离去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声,叹息声消散在了夜里。 对不起,终他一生,都不能与别的女人在一起。 第59章 机事不密 苏青离开青凤楼,在屋檐上飞檐走壁,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那人一身血污,慌慌张张地在无人的街巷上奔跑逃命,好像是钟家人,殿下带钟夫侍回门时,她见过一面。 苏青心里觉得奇怪,钟府难道惹上了什么仇家? 苏青从屋檐跳了下来,钟鹭一开始被吓得胆寒,以为是仇家追上门,扭头就跑。 “你跑个什么?” 钟鹭道,“要杀要剐,快点吧,你的剑快我还能少受点苦。” “我不是要杀你的人。”苏青道,“你惹上了什么仇家?” “我也不过是在西市吃了几只鸭罢了,不知惹上什么仇家,可吓人了,他们人还不少,见人就杀,我也是跑得快才侥幸逃脱。侠士,可否带我回钟府。” 苏青没说话,直接带钟鹭一路奔跑,回了大皇女府。 半夜有人急敲寝房门,把云秀和钟奕吵醒了。云秀安抚钟奕道,“我去看看,你别起了。” 云秀下床,趿拉着鞋子去开了门,苏青小声道,“殿下,属下有急事禀报,三皇女府上,于奚与三皇女,密谋在秋猎时起事。” “钟鹭半夜从西市逃了回来,她浑身是血,说有人在那里见人就杀。” 奴隶暴动,来得有点太快了,她还全无兵马。 云秀想了想,对苏青道,“府上也有奴隶,盯紧他们,还有庄子上的,都要小心提防。” 至于秋猎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青又道,“属下自作主张,拿三皇女的消息与顾泽之做了交换。” 云秀拍了拍她,道,“无妨。苏青,你做得很好。”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机事不密则害成。 奴隶起事,若是陛下有了防备,便也不足为惧。 苏青接着道,“顾泽之说,陛下给殿下的西岭封地是云隐城,那儿是个匪盗横行的不毛之地。” 云秀记下了,苏青真能干,云秀道,“当赏。” 顾泽之连夜进宫,在卷舒殿外求见,陛下已经歇下,顾泽之向陛下禀报道,“明日秋猎,请陛下多带卫戍军,严加防范。” “打算搞事的是谁?” 顾泽之道,“微臣查到近来有戎族暗探,频繁出入三皇女府,联系到上次三皇女购买奴隶……” 云瑟头脑十分冷静,道,“大皇女也买了奴隶。” 顾泽之道,“这……” 云瑟闭了闭眼,“你先退下,让孤好好静一静。” 寂静的宫殿黑沉沉的,秋风未寒,可云瑟却感觉到彻骨的冷。 帝王之家,没有母女,秀儿说得没有错,云瑟闭了闭眼。 她生的女儿还多,还多,无妨。 可是为何偏偏是她们两个,她最爱的男人钟宣,和她最恨的男人,古缙。 她明明亲手解救了古缙,放了西市的所有奴隶,带他回了宫,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给他无上的荣宠。可古缙却恩将仇报,勾引丞相,套取国事机密,勾引苏燕,打听卫戍布防。 从那以后,她便废除了丞相一职。 从那以后,她废除了善待异族战俘的法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宣儿,宣儿,为何你要离开我那么早?留给她无边的空寂。 她已记不清宣儿的模样,但无论如何,她都会放过宣儿的女儿。 另外一个,就当别论了。 云瑟辗转反侧,睁着眸子到了鸡鸣时分,她昏昏沉沉,却再难入睡,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起身,往采绣宫方向走去,却见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从景知殿出来。 云瑟心里冷笑一声,张繁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他和林王夫一样,都已多年无宠。 云瑟踏入了采绣宫,随便找了个房间走了进去,一道陌生的少年音问,“什么人?” 云瑟也不亮灯,也不说话,强要了这个面目不清的年轻男子。 男子不停地求饶,“姑姑,饶了我好不好?” 云瑟皱紧了眉,原来崔缇手下的嬷嬷,就是这么管理这群秀男的? 好啊,她的物件,倒被这群胆大包天的奴婢先用了。 她上次改了宫规,这群刁奴才就当自己很仁慈对吧? 云瑟在采绣宫偏殿歇下,到了卯时起身,回长宁宫。 云瑟一进卷舒殿,让宫人传吴统领过来。 云瑟一身单薄寝衣,正在用巾帕擦拭寒光闪闪的剑身。 云瑟余光瞥见吴涵进来了,头抬也未抬,道,“吴涵,北苑秋猎,推迟一个时辰出发。你先带卫戍军,把采绣宫里的嬷嬷全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有犯下淫乱宫闱罪的,杖责一百,打死不论。” 云瑟冷着脸,“还有,你派人去查查,昨夜是谁去过景知殿。” “采绣宫里那群秀男,都放出宫去。让崔缇重新挑一批干净的上来。” 吴涵回道,“陛下,崔大人病了。” 云瑟想了想,道,“孤倒是忘了,让太医去看看,这事等她病好了再办。” 那她就让顾泽之挑一批,送进宫来补充采绣宫。昨夜之事,可是让她如同吞了苍蝇,恶心坏了。 云瑟擦完了自己的佩剑,道,“巳时初准时出发,所有巡城司的人和四分之三的卫戍军,随行去北苑。” 以往秋猎,陛下只带半数卫戍军。吴涵心里纵有疑惑,还是领命退下。 第60章 秋猎出发 辰时,大皇女府门口已经有马车等着了。 云秀踏出了府门,她的身后跟着苏青,和几个背着行囊的侍卫。 云秀见到一位面生的年轻宫侍,宫侍行礼道:“见过大殿下。” 云秀保持宽厚的微笑,对宫侍道:“多谢使者,长途劳累,本殿坐不惯其他马车,还请使者驾车领路,本殿的马车自会跟上。” 大殿下的身后,从侧门出来了一辆更加宽大华贵的马车。 宫侍除了在心里嘀咕大皇女贪图享乐,奢侈靡费,也无他法。 云秀温和一笑,道:“请使者让开些,堵住路了。” 宫侍只得让马夫往前走几步,马车便到三皇女府门前。 云季拉着一匹枣红色的高马,此马神俊非凡,皮毛油亮,有着流线般顺畅的肌肉曲线。 云季手执马辔,马儿在原地时不时抬起马蹄,喷着响鼻,似乎迫切地想要奔跑。 宫侍弯腰行礼,“见过三殿下,怎么就……一人一马?” 云季眉毛一竖,道:“吾一人足矣。”说着翻身上马,骑着自己的枣骝马,直接离去,马蹄扬起了一地灰尘,宫侍立在原地,不住地咳嗽。 骄扬恣肆。 云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云季又是光杆一个,去秋猎。外人看来,三殿下独来独往,一匹孤狼。实则不然,云季也有她的势力。 云秀选择了坐自己的马车,不乘坐宫里的马车。 云秀的马车出了北城城门,远处的空地上扬起了尘土,军队方阵正在集结,一个方阵十行十纵,共一百人。放眼望去,数不清的方阵,连绵不绝,卫戍军这次,至少出动了一万人。 旗手站在四个方位的箭塔上,旗手们手里举着旗,以旗帜变换为信号,调动军队,兵士们手持长戈或长矛,随着旗帜而动。 陛下的车驾尚未出现,卫戍军统领吴涵,一身黑甲,骑着黑马,立于军前。 北城城门的近处,是巡城司的人,她们相比卫戍军,人数要少得多,队形也不整齐,装备更是差了不少。 城门口那儿,云季一人一马,倒是非常好认,她那匹枣红马,与李弦的白马站在一处。李弦骑的白马,马腿长不及枣骝马,气势上矮了一大截。 城里的卫戍军和巡办都去了北苑,凌云城的防备就空虚了,钟奕也许会有危险,她真该带着他的。 ………………………………… 钟鹭在揽翠院客房待了一晚,惊魂稍定,早上就派人传了信给钟家,让钟晔的马车过来大皇女府接自己。 钟家马车到了大皇女府,钟鹭见钟奕还在府里没走,就把钟奕也给叫上。 钟鹭问道:“殿下不带你去秋猎?” 钟奕拢了拢衣袖,道:“我不能没名没分地跟在殿下身边。” 钟鹭道:“这个好办,你坐钟家的马车去就好。” 钟奕犹豫,“但是,我得去兵器司当值。” 钟鹭强拉着钟奕上马车,“陛下秋猎,举国欢庆,自然这几日都是休沐,你就算去兵器司,也是关着门的。” 钟奕没法子,二弟和四弟都静静地在马车上等着他,他若一再拒绝,就显得拿腔作势,不识好歹。 钟奕只能跟着钟鹭上了马车,他可什么都没为自己准备,只得下了车去找殿下。 钟家的马车和林家的马车停在一处。钟奕一下车,就被一个小炮弹撞得差点摔倒。 “钟奕哥哥!子期好久没见你了!” 钟奕微笑着道:“因为我要嫁人了,现在在妻主府上。” “妻主?是谁?”林子期气势汹汹问。 钟奕扶额,指了指前面一辆华贵的马车,“在那儿。” 马车停稳,云秀掀开了车帘下车,便见车前,钟奕站在那儿,手里拉着个一身青衣的圆脸男孩。 男孩出言不逊,“你就是那个抢走钟奕哥哥的坏女人?” 哈?坏女人?她穿过来这么久,这个称谓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云秀失笑,抬手摸了摸矮冬瓜的头顶,耐着性子问,“你是谁家小孩?” 林子期两只圆滚滚的手,叉在看不见的水桶腰上,一脸神气活现的模样,“我是林家林子期,我母亲是林雁大将军。你又是谁?” 云秀哈哈一笑,望了一眼钟奕,钟奕也是忍俊不禁。 原来这个小胖墩,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林子期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云秀微微俯身,“子期弟弟,你的林鸿舅舅,是我爹爹,你该叫我什么?” “额……表姐?” 云秀笑了,“哎,真乖。” 可是,林鸿舅舅嫁进了宫,同陛下生的是个男孩,他只有一个表哥啊。 钟奕道,“大殿下,是和你云琅表哥一起长大的姐姐。” 既然是一家人,那也不算抢走。“表姐好……”林子期抬起脸,甜甜一笑,圆脸上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 云秀掐了一把孩子水嫩的脸蛋。 钟奕见状,对林子期温声细语道:“看,你姐在向你招手呢,回去吧。” 林子期道:“那我走了,之后再来找哥哥玩。”说罢迈开小短腿跑远了。 钟奕简直操碎了心,“慢点跑,当心些……” 云秀一只手臂环住钟奕的腰,把他抱紧,“你怎么来了,还带着个碍事的小家伙。” 钟奕微笑着回道:“想殿下了,我便跟着钟家的马车过来了。” 云秀闻言,眸色一深,勾下他的脖子,把头抵着他的额,“我也想你,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府里。” 云秀以大袖遮挡,飞快亲了他的侧脸一口,钟奕一张脸霎时红透。 钟奕推了推她,“侍卫们都在。” 云秀道,“她们没看见。” 钟奕道,“殿下总也没个正形,成何体统。” 好了,好了,她正经一些就是。 云秀拉着他登上马车,对他道:“你看远处的卫戍军,可有看出什么?” 钟奕登上了车辕,眺望远处,看了一会儿,眸光变得深沉,“军队似乎比往年多,尘土扬起的高度比往年高些。”云秀点了点头,拉着他钻进了马车。 就算发生什么事,有这么多卫戍军在,应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云秀和钟奕在马车里静静等待着,群臣和士兵们都在等待着,陛下的到来。 长宁宫里,云瑟擦了擦脸上溅到的鲜血,换了一身衣裳,坐上马车出了宫。 第61章 野餐 马车一路往北而去,远离了茅屋错落的城镇和金黄的田野,渐渐行至山林中。 云秀坐在钟奕身侧,她去推开了马车窗户,只见树树碧绿,枝丫都要伸进窗户中来,马蹄声夹杂着鸟鸣声,偶尔还能闻到浓郁的桂花香。 马车所走的,是泥土路,晴天倒是平坦,一旦下雨,泥土路必然泥泞不堪,云秀的思绪飘远了。 钟奕以往行军,都是骑马,磨得大腿出血,也很少有这么闲适的坐马车郊游,心境也不同。 钟奕抱住云秀,这都是大殿下给他的,安稳与宁静。 前往北苑的一路上,崇山耸起,雄伟峻峭,深林巨树,险峻不齐,山体巍峨,陡峭崎岖。 山石收敛,溪水合拢,曲曲折折,沟壑起伏。洪波奔驰,飞沫跳跃,水势急转,猛悍迅急。溪谷空旷,丘陵独处。山高岭峻,丘墟陡峭,重重叠叠,地势倾斜。 一路上的风景看够了,云秀便闭目养神。到了午时,奔驰的马车停了下来,钟奕卷起帘子望了望日头,道,“殿下,已到午时了。” 那匹奔在林中的枣骝马,四蹄飞如烈火,比一路惊起的鸟雀还要更快些,它也在奔腾正酣畅时被主人勒住,停驻在了山谷口,云季翻身下马。 云秀揉了揉眼,伸了伸懒腰,下马车。 只闻空谷中流水潺潺,鸟声啁啾婉转,云秀拉着钟奕去溪边接溪水,烧水喝。野外露营可一定要喝开水,千万不能喝生水。 她们在此处扎营,燃起了火堆,架起了铜锅,做午炊。苏青和苏二去挖了些荠菜和芋头回来,煮荠菜芋头汤。 云季看着她们燃起火堆,顿觉自己怀中干巴巴的饼不香了,便走了过来。 云秀起身迎云季,却见不远处,从宫中车队一辆马车里,下来的两个皇女。 云季,也在望着相同的方向,她只望了一眼就转开了脸。 六皇女云穆和七皇女云稚,无论是她还是云季,都从未把两个未成年皇女当成对手,但此时,她们跟着陛下来秋猎了。 陛下在释放一个信号,群臣也都接收到了,那就是,那两个年幼皇女,才是云国的未来,去了封地的皇女,没有未来可言。 世家女子和公子围住了六皇女七皇女,云秀和云季这边,冷板凳坐起。 云秀撇了撇嘴。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押宝押太早,当心赔得裤衩子都没。 云秀一抬头,却见李弦走了过来,一张面瘫脸直勾勾望着锅里的汤,嘴唇微动,似乎不好意思开口。 云秀直接分了一副白陶碗给李弦,道,“想吃就吃,别客气。” “谢殿下,这是什么汤,怎么这么香?” 云秀道,“荠菜芋头汤,苏青做的。” 李弦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朝苏青竖了大拇指,苏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不远处,顾泽之也在,他在陛下那边,苏青抬头看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 小胖墩也过来了,馋得口水直掉,“表姐,我也想吃。” 云秀给了他副碗筷,道,“好呀,野菜吃新鲜的才好。” 林子期看着锅里的两样菜,都不认识,“原来这些都是能吃的呀。” 云秀道,“这是当然,野外还有很多菜都能吃,神农曾尝百草,教会了我们认识野菜和草药,只是你们平日里吃得太精细,不会去野外刨食,所以不知道。” 李弦点了点头,道,“大殿下真是博学多闻。” 云季闷头苦吃,不说话。 钟奕起身道,“我叫钟鹭她们也过来。” 他得让钟家的人过来,为大殿下撑撑场面才行,那些势利眼,全围着六殿下和七殿下打转。 一群没眼光的,她们哪有大殿下好,大殿下是世间最睿智美好的女子,最宽容大度的妻主。 钟奕走到林子函和钟晔钟齐那儿,道,“大殿下那儿有野菜汤,你们想吃么?” 林子函望着钟奕,目光隐忍又灼热。钟奕作男子打扮时柔美,作女子打扮时英气。 钟奕一不留神就又惹了桃花,但他毫无觉察。 林子函拉着钟晔道,“子期也在那儿,吃得还挺香,我们也去试试吧。” 钟晔笑了笑,看了看钟奕,对林子函点了点头,道,“都听你的。” 几人之间的气氛暗潮汹涌,钟齐则完全没有感觉,直接起身道,“好呀,大哥。” 钟奕对钟齐笑了笑。 女皇陛下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许家从来都中立,李家李弦不知为何去了云秀的身边,钟奕把钟家小辈和林家小辈都带去了云秀身边,表态钟家和林家支持云秀。 云季也跟在云秀身边,云秀仿若众星拱月。 她们母女已离心,云秀已经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了。 崔缇和顾泽之查明,谣言一事和太学一事,都是云秀主谋,在背后捣鬼。 幼鸟羽翼渐丰,便要争鸣,迫不及待地展示,雏凤清于老凤声。 她还没死呢! 第62章 六皇女坠马 待用过午饭,云玦和云穆云稚一起朝她们这儿走过来了。 云穆未满十四岁,长得已经和云玦一样高,她一身火红的紧身骑装,眉眼之间神采飞扬,活脱脱就是小一号的云季。 云秀算是回过味来了,陛下和群臣,应当都看好这个云穆吧。云穆比眉眼阴沉的云季,更有陛下年轻时候的风姿,真是骄阳般意气风发的女郎。 云稚才十三岁不到,一身翠色长袍,神情怯懦,有些缩头缩脑。 云穆和云稚一齐道,“见过大皇姐,三皇姐。” 云秀微微一笑,“六妹,七妹。” 云季抱着自己的剑,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点了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云玦朝云季走过去,他们说了些什么,云玦被云季拉着去了林子深处,云秀则不尴不尬地和云穆云稚两个寒暄,说着些今天天气真不错之类的话。 云穆走到一旁,看着枣骝马,道,“大皇姐,这是你的马么?可否借我一骑?” 云秀道,“这是三妹的马,马儿野性大,你还是问过三妹为好。” 云穆随口指使了云稚一句,“七妹,你去那边,帮我和三皇姐说一声。” 云穆说着就拉着缰绳,枣骝马不住地晃动着耳朵,喷着响鼻,立在原地不肯走,云穆用力拍了一下马身,马儿才抬了蹄子。 云秀算是领教了云穆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她只怕是早早就看上了云季的马。 竹林里,云季把云玦按在一支竹上,风吹动竹叶发出沙沙声,云玦看了她一眼就撇过脸去,云季从怀里掏出了带着自己体温的玉笄,给他插在发间,云玦抬手就想摘。 云季按住他的双手道,“不许摘下来。” 云玦偏过头,不看她,不拒绝也不接受,一派冷漠疏离。 云季有些心慌了,云玦以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十年的朝夕相伴,何曾见他这样子过。 云季低头道,“阿玦,看着我……” “三皇姐,够了,放开我。”云玦挣了挣,云季压住他的手臂,寒声问,“你叫我什么?” “三皇姐。”云玦厌烦地皱了皱眉,她既已拒绝了自己,又何必对他装作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我们只是姐弟,不是么?” 云季受了刺激,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她望着他的嘴唇,呵,姐弟? 云玦见她低头凑近,她是真的疯了,这还是在外面,“云季,你够了,我受够了!凭什么你想推开就推开?你想碰,我就要给你碰?” “对不起……”云季抵着他,捧住了他的脸,有些隐忍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阿玦……我真的想带你去北地……” 最后的理智,让她撤开了手,“但是,我不能这么不计后果……” 云玦推开了她,“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云季眸子闪了闪,道,“今夜来我身边,我护你周全。” 她把周全两个字咬得很重,云玦惊疑地抬起头,“那好吧,今夜我来找你。” 云稚远远望着竹林中的两个人,步子静悄悄地退走。 爱吃瓜的系统,又在给她瓜吃,云秀叹了叹。云稚回来了,不阴不阳地说了句,“三皇姐和五皇兄感情真好。” 云秀闻言,一脸古怪,真是复杂的姐弟情,兄妹情。云季实惨,总有人要觊觎她的东西。 云穆已经骑上了马,红色的身影,在金黄的麦田里狂奔。 北边的秋收稍晚一些,金黄的麦穗垂着头,马一踏过,麦穗倒伏,被踏进了泥土里。 系统又在给她吃瓜。 云秀扶额,一个在竹林里和异父弟弟暧昧,另一个呢,在速度与激情地跑马,踩踏民田。 这两个,都是肆意妄为的主儿,不愧是最像陛下的皇女,不愧是云国的未来。 未来呵,迟早要完。 吴涵急忙跑到御驾前,高声道,“陛下不好了!六殿下坠马了!” 陛下道,“快宣太医。” 越是好马,性子越烈,对马主人,偶尔都要暴蹶子,岂是什么人都能上去骑的。 这不,摔了吧。 侍卫们用木担架担着云穆,这次随行的是李太医,她急忙背着药箱过来。 云穆脸色惨白,额头冒着汗,已经疼晕了过去,一见云穆的腿,李太医神情严肃问,“是否被马蹄踩踏过?” 系统道,【粉碎性骨折,真是倒霉呢。】 云季的人厉害,马也不遑多让嘛,分分钟搞定了一个对手。 咳,她这是恶意揣测了,这事儿其实完全是个意外。要怪也只能怪云穆自己,不自量力,非得去骑别人的马。 云季拉着马辔,马儿伤人,闯下祸事,她这个主人,得带着枣骝马,去陛下那儿领罪。 云季拉着缰绳,单膝跪下,只见马车里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才见母皇掀开了车帘。 母皇从马车上下来,到了云季跟前,冷冷道,“这野物是你养的?” 云季回道,“是,陛下。” “野性难驯,杀了吧。” 云季僵着身子,直直地望着母皇,不说话。 云瑟补充道,“你,亲手杀了它。” 第63章 杀马 云季死死地盯着云瑟,不动。 云瑟怒道,“这畜牲伤了你妹妹!” 云季握紧了拳头,忍了下来,道,“是儿臣的错。” 马儿听不懂人的话,却一直不安地反复抬马蹄,用一双温驯又懵懂的乌黑大眼睛望着云季。 云季心生不忍道,“今晚,我会杀了这马。” 云瑟把佩剑拔了出来,朝跪着的云季扔了过去,剑掉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云瑟道,“现在就杀。” 云季望着眼前闪着寒光的剑,母皇在逼迫她,云季抬起头,一双眸子死死地看着母皇,似是要喷火。 云季闭了闭眼,她弓着腰,耸着肩膀,垂着头伸出手去,拾起了地上的剑。 她站了起来,左手抚了一下马鬃,右手抬起了剑。 恰在此时,易氏走上前来,跪下道,“陛下息怒,这马蹄里,扎了铁蒺藜,想来是不慎受伤这才受惊,导致六殿下落马。” 云瑟看着这个陡然变得大胆的易氏,问,“你会养马?” “回陛下,草民易渊,略懂一点养马术。” 云瑟听这人自称易渊,心里有些惊讶,对吴涵道,“传易氏过来。” 衣着不同,但长相一模一样,照镜子的两个人,孪生子? 易渊和易澜气质不同,易澜文静柔弱,易渊却是自信大方。 陛下虽然被这两兄弟转移了一小会儿注意力,还是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云瑟把目光转回云季那儿,道,“虽情有可原,但牲畜伤了人,还是该死。” “马是该死,”云季抬起了马蹄,拔出了铁蒺藜,问,“但这铁蒺藜是谁放的?万一惊着陛下的御马,该如何是好?” 这一招祸水东引,玩得溜。云秀心想,云季不容小觑,可不是只有肌肉没有头脑的莽女。 那个易渊,大胆地站出来帮腔,他是易氏的弟弟,三皇女的未婚夫,来得正是时候。 云瑟脸色一沉,又是要发怒的模样,“吴涵,你派人去清除铁蒺藜。” 陛下这是吃了火药吗?火气好大,云季这是撞枪口上了,实惨。 云季把剑柄递还给陛下,道,“晚上,儿臣就杀了马,做成马肉汤给陛下。” 云瑟收起剑,冷冷瞥了云季一眼,上了马车,打开车窗朝外道,“出发!” 吴涵道,“陛下,御马没法走了。” 吴涵凑近了车窗,靠近陛下小声道,“所有的马都拉稀拉得厉害,现在拖也拖不动。” 今夜恐怕到不了北苑行宫,云瑟心里有些不安,道,“吴涵,你去找个背风的坡,准备安营扎寨。” 云秀却走到了御驾边,对马车一揖,高声道,“母皇如不嫌弃,可用儿臣的马。” 云季看了一眼云秀,又飞快收回视线。 云秀拱手道,“野外扎营,咱们这些女人倒是无妨,但是世家公子们娇贵,只怕受不了这苦。” 云季也道,“陛下御驾车辕大,大姐的马只有两匹,恐怕拉不动,就让我那枣骝马也一起,为陛下拉车。” 野外露营扎寨,的确不方便,她也打算好好看看,云秀和云季这两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瑟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对云季道,“也好,你那马儿,用完再杀也不迟。” “吴涵,去换马,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北苑行宫。” 御马走不动,若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呢? 管理御马的女官听谁之命?少府令,是宫中内官的管理者。 临外出时,换了草料,导致御马适应不良,崔缇也没安什么好心就是了。 陛下啊陛下,该提防的人不提防,不该提防的人瞎提防。云瑟如此防备和磋磨自己的女儿,导致母女离心,女儿个个生出反心。 陛下把云季赶出宫,给她最贫瘠的北岭封地;陛下给云季赐婚易氏弟弟,云季在中秋宫宴上成了笑话;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陛下逼着云季杀掉爱马。 陛下对云季真的很差,她对原主,也没多好就是了,不然原主干嘛要寻死。 一个失败透顶的母亲,一个没有识人之明的君主。云秀虽看破,但不会说破。 另一头,钟奕骑着钟家的马,去了农田处,他蹲下身拾起了一个麦穗,对苏十一道,“找到农妇,给些银子补偿她们,种粮食不易。” 民生多艰。对于六皇女而言,她只是跑了个马撒了个欢。 而被踩坏的农田,就意味着有人要吃不饱饭,交不够租子,要被地主打骂。 钟奕想起了行军之时,北军的军规,不许践踏农田,不许抢民财物,不许淫人夫郎,违者五十军棍。 钟奕抿了抿唇,苏十一回来复命了,农家紧紧闭着门户,不敢出来,他就把银子放在了窗台上。 钟奕便扯了扯缰绳,掉头回殿下的马车那儿。他发现吴统领过来,拉着殿下的两匹马儿走了。 钟奕一问,原来是御马出了状况,走不动了,殿下慷慨大方地借了马给陛下。他只得跟着云秀,挤上了钟家的马车。 侍卫几人,都背着东西,跟着士兵行军。 云秀的马车和宫里的其他马车,以及那些御马留在原地,留了一队卫戍军看守,等待队长去凌云城找马医回来。 云穆断了腿,李太医给她上了夹板,伤患也不宜挪动,卫戍军中匀了一匹马出来,拉着马车,由一队卫戍军护送云穆返回宫里。 云稚和易氏,到了陛下的马车里。 云玦去跟着云季同乘一骑,云玦坐在云季身前,这白马,还是问李弦借的。 李弦虽然和三皇女不熟,但看在大殿下的面子上答应了,自己去和李家人坐车。 易渊本是跟着易氏的,这会儿见未婚妻主带着五皇子,也没多想,他就走路吧,他也没多娇贵。 吴统领却走到易渊的面前,对他道,“陛下有请。” 第64章 抵达北苑 入夜,天色已黑,云秀等人终于到了北苑行宫。 北苑有个大湖,月光下,湖水泛着粼粼光芒。 云秀带着钟奕在湖边漫步,她们初见之时,还在宫里的浮光池边放过河灯呢,云秀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时候真的比现在,要开心得多。 那时候,自己的戏也怪多的。 不像如今,她有些心灰意懒,也有些迷惘不知前路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做起来,比预想的更加艰难,也许是因为,她投入了太多真情实感,对钟奕的喜爱,还有对云季的怜悯。 湖边冷风一吹,云秀停下了脚步,她双手环住了钟奕的腰,钟奕问,“殿下,可觉得冷了?” 云秀摇了摇头,问钟奕,“阿奕,你说,三殿下和陛下能和好么?” 钟奕反问道,“殿下希望她们和好么?” 云秀的一颗心,如同铅块一般沉重,似要直直沉入这黑夜的湖水里。 “作为大殿下,我不希望。可是,作为云秀,我希望。” 钟奕紧紧地抱着她,也不知如何安慰,没有出声,只能把她往怀里按。 云秀把脸贴着他的颈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汲取他的温暖,“你还记得,我在景和殿说过的话么?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已经想通了很多事,不会再为一些事伤心难过。可是看到了云季,还是有物伤其类之感。” “云季,她就是之前的我。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陛下的好恶,可以把你捧至高位,也可以把你摔至泥里。” 抱紧了钟奕的腰,云秀闷声道,“我如今与陛下,只称君臣。可是内心深处,看着云季重蹈覆辙,却还是希望,她能与陛下和好。” 她不希望看到,云季走上无法挽回的那条路,她反对野外扎营,提出了要借马给陛下,尽快赶到行宫。 野外扎营有风险,如果遇上埋伏突袭,在野外十分被动。而依托行宫的复杂地势,能防守反攻。 她调和不了云季与陛下的矛盾,她清楚云季所求,她也同情云季。但她没有帮云季,她帮的是陛下。 一旦真的面临母女反目,同室操戈时,云秀却发现自己心软了,不愿看到那种局面,这大概是原主的情感作祟。 钟奕感受到了颈侧的湿意。 云秀的泪,是为云季,为母皇,为自己。泪水流过,把原主对女皇的母女之情,对云季的手足之情,把那个软弱的云秀一并带走。 之后,只有君臣,只余对手。 钟奕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云秀在他面前如此脆弱,还只有景和殿那次,钟奕道,“阿秀,我都懂……” 他也曾千方百计,想要得到阿公的认可,最后对一切幻灭之后,他只想逃离钟家。 云秀吸了吸鼻子,道,“你的妻主丢人了,忘记方才的事,知道么?” 钟奕捧着云秀的脸,“不丢人,妻主也不是铁打的,自然也会觉得累,也会觉得难过,阿秀愿意和我说,我很开心。” 云秀今夜尤其感性,对钟奕道,“你难过的时候,也要和我说,不许像上次那样先斩后奏,直接去陛下那儿求官职。” 钟奕望着湖面,轻声道,“我不喜欢钟家,我宁愿自己不在钟家出生,宁愿自己只是个农家子。身为钟家人,享受了多少便利,就得给多少回报,全都是利益交换,只是打着血脉亲情的旗号。” 云秀抱着他,“你若不是钟家人,你进不了北军,也不可能与林子辰订婚,更不可能遇上我。” 钟奕想了想,这的确是事实,“嗯,阿秀说的没错。” 云秀缓缓道,“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社会性一直伴随他一生,一个人,不可能孤立于世间。阿奕,记住,万事发生皆利于我,万物皆可为我所用,这样就好。” 钟奕神情一震,为云秀的这段话所深深触动。万事发生皆利于我,万物皆可为我所用? 云秀见他陷入思索,对他道,“我们早点回去吧。” 钟奕也想回去了,他的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道为何。 云秀看着偏僻荒冷的住处,黑漆漆的一片,连个灯笼都不亮,这就是她在行宫的住处么? 卫戍军带路,给她们带错了吧? 他们就住这儿?这条件,比钟奕在钟家的碧芜院都差,和景和殿有的一拼了。 宫里全是一群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反正大皇女都是前往封地,前途渺茫,也没什么巴结的必要了,就往偏僻处安排呗。 “呵……”云秀自嘲地笑了笑,“我已自顾不暇,算了,也别去操心她人命运了。” …………………………… 云季走到了御驾之前,解开了枣骝马的辔头和缰绳,去除了马鞍,用剑身拍了拍马屁股,道,“你自由了,走吧。” 马儿停在原地不走,还伸头过来蹭云季,云季猛地打了马屁股一下,“你不走,就得被杀了吃!” 马儿吃痛地嘶鸣一声,高高抬起了前蹄,向前奔跑而去。 云玦站在云季身边,安慰地抱住了她的腰,“没事的,它自由了。” 云季低声道,“只可惜我们生而为人,终不得自由,还不如马。” 云玦抱紧她,“至少,它自由了。” 云玦跟着云季,到了行宫的一处冷僻的偏殿,她们今夜就住这儿。 云玦踏入偏殿里,点了灯,“陛下留了易渊在身边,明日一早,只怕又会多一个易氏,你少了个未婚夫郎。” 云季定定地望着他,“旁人,我从未在乎过,我只在乎阿玦要嫁给谁。” 云玦偏过了头去,“走了个孙若溪,又会有个李若溪,顾若溪。阿季,在那之前……可不可以……” 云玦不顾一切抱住了她,云季仍是坚定地扯下来他的手,“夜了,休息吧。” 云玦自知无法撼动她分毫,只得和衣躺下。云季道,“你先睡,我守夜。” 云玦也不再多言,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呼吸声变得绵长。 云季守在床边,轻抚他的脸。 虽然被打乱了计划,到了行宫,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刀剑无眼,她得护好云玦。 第65章 崔缇 崔缇端着白玉碗,倒掉了太医开的药,她谎称自己偶感风寒,但其实没病。 她静静地望着白陶罐中干枯的残荷。墨池白荷之景,一直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已经二十年,从十五岁进宫起,她当了旁观者二十年。 她当年只是个小小宫侍,因为会算术,被调到林鸿身边,协助他打理后宫。 她一直默默地望着他,看他承宠,他失宠,他一个人照顾孩子。他与苏燕旧情复燃。苏燕身死,他也如同一潭死水般沉寂。 而自己,从未成为他的选择。她努力往上爬,一半为了自己的目标,一半是为了他。 入夜 崔缇头戴黑色兜帽,踏入了景新殿。 她径直走到寝殿门前,宫侍们朝她见礼,她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崔缇提了一口气,带着得偿所愿的兴奋推开了门,跨入房中,崔缇摘下了兜帽。 门外吱呀一声,林鸿从床榻坐起来,举着烛灯,行至外间。 他惊讶望着来人,宫侍不通传,让外女直接进入这里。林鸿定了定心神,问,“少府令大人,深夜来本宫这儿做什么?” 昏暗灯光之下,崔缇看着一身单薄中衣的林鸿,“皇夫殿下一个人居于深宫,难道不寂寞?陛下秋猎,带个易氏,都不带你。” 林鸿把烛灯搁在桌上,双眸冷然,“你来我这儿,就是想说这些?” 崔缇走到了林鸿跟前,望着他中衣露出一线领口,“自然不是。” 崔缇抬起手,抚摸着林鸿的脸颊,道,“你还是这么美,二十年了都没怎么变。” 陛下没眼光,林鸿一点不老,反而更有韵味了。 林鸿生了一双温柔多情的眼,静静盯着她,不说话。 崔缇手指划过他的嘴唇,道,“林鸿,你究竟何时才明白,你根本靠不了陛下,也靠不了你那养女,她们谁在乎过你?在这宫里,你能依靠的只有我。” “不,林家的十万大军才是我的依靠。” “鞭长莫及,林家大军能护得住你?”崔缇道,“陛下已带着卫戍军去秋猎了,现在宫里上下,全是我的人。” 崔缇的手往下滑入他的领口,林鸿往后一撤,避开她的手,“休得无礼。” 崔缇拉着林鸿的手臂,一把抱住了他,“你宁愿为苏燕那个死人守身,也不愿看我一眼是么?” “要我看着你,也不是不可以,替我除掉张繁。” 崔缇笑了笑,“张繁,他也让我帮他除掉你和大殿下呢。” “是么?”林鸿一笑,如同清风朗月,问道,“那他的交换是什么?” 她没回答,但林鸿已然意会,无非是那档子事,女人呵,总以为能在床上掌控一个男人。 崔缇把手按在在林鸿的左胸口,感受他的心跳声,他的心跳依然平稳,不愧是她看中的男子,纵然身处劣势,依然如此镇定。 林鸿不躲不避,神色淡然地解开了腰带,抬起空蒙的眼,看着崔缇,“这样,就可以了么?” 腰带滑落,崔缇扯掉他的中衣丢在地上,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林鸿被她按着靠在了屏风上,他一个侧步,反压住崔缇,低头吻她。 林鸿反制住崔缇的双手,带着她往床边去。 崔缇衣裳完好,被他推倒在床上,林鸿明明看着温柔,却如此强势。 崔缇终究不是习武之人,被林鸿压制得死死的。 原来他喜欢当上面那个?崔缇后来,便没有时间再思考。 良久以后,寝殿中的喘息呻吟之声平复。 崔缇抱着他的腰,问,“原来你和她在一起,是这样的?” 林鸿沉默不语。 “你恨陛下杀了她么?” 林鸿半坐着靠在床头,低沉的声音无喜无悲,“都已过去那么多年,不必提了。” 崔缇道,“不提她,也不提陛下,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林鸿蓦地低下头,“你?” 崔缇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很快,你就会是我一个人的。” 林鸿温柔一笑,“好,我等着。” ………………………………… 行宫偏殿里,云秀睁着眼,钟奕睡下了,她还没睡,今夜有事发生,她可不敢睡。 系统献宝似的,给云秀回放新鲜出炉的瓜,原来崔缇是个野心家,连林皇夫都委身于她了,陛下的后宫里,只怕是无人幸免。 崔缇说,林鸿很快就会是她的? 现在云秀已经把一切串联起来了,是崔缇与张贵侍合计,买通间人组织刺杀自己,嫁祸云季。 她与云季如今两败俱伤,自己不知不觉成了崔缇手里的棋子。哟呵,她这是被个npc给利用了。 自己与三皇女相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两个年长皇女,都得去封地了,让六皇女七皇女得以崭露头角。 然而崔缇全程置身事外,片叶不沾身,一点嫌疑都没有。 如此深的心机与城府,要不是崔缇自己跳反了,还没人知道。 崔缇是陛下近臣,深得陛下信任。她替陛下草拟诏书,上传下达,还管理着皇家内库。无丞相之名,但行丞相之实。 还以为是个忠心耿耿的能臣,结果是个暗藏祸心的乱臣贼子。 崔缇要是想做些什么,机会多的是,若是做了些危及陛下性命的事,陛下也是防不胜防。 这个幕后黑手,这么快就露出马脚,沉不住气了。难道是因为,她和云季目前都已经无缘皇位,崔缇认为已无威胁了么? 又或者,奴隶起事,崔缇有把握将她们一网打尽?这里可是有一万卫戍军,奴隶有那么多人么? 黑心莲林鸿,如今成为了关键,他会怎么选择?他会传信给陛下?还是听之任之,继续与崔缇虚与委蛇? 林鸿与女皇早就没了感情。也许,他也望着女皇遇到不测,之后以大司马林雁的兵力,他再挑个软柿子皇女作傀儡,大可垂帘听政。 崔缇大权在握,林鸿与她又有私情,二人一同把持云国,岂不妙哉。 如果女皇成功从行宫回来,那么林鸿大可向陛下告发崔缇。 因此,林鸿的最佳选择是坐山观虎斗,静待事态发展。 那云秀自己,要向陛下预警么?如果陛下反问她如何知晓的,她也有口莫辩。 所以,她的选择,也是沉默,放任事态发展。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还是放下助人情怀,尊重她人命运吧。 第66章 往事 林鸿 (这个算是林鸿的人物小传,不影响剧情,不想看的可以不用看。) 林鸿虽然多年无宠,却在宫里宫外有不少耳目和眼线,还有大司马林雁,以及林家为后盾,地位稳固。 他在进宫之前,与武将苏燕青梅竹马,少年少女情投意合,林苏两家又是世交,早有指腹为婚的约定。 林鸿是林家长子,从小就与女子一同习武,他武艺高强,也熟读兵法,功课比两个妹妹林雁,林南都好。 苏家与林家对门,苏燕少时每每与林鸿对练,互有胜负。林雁还觉得是苏燕偏心,对林鸿放水。 其实林鸿若身为女子,定能建功立业。 苏燕经常去林家玩耍,林鸿与苏燕同岁,一来二去的,就生出了情愫。 苏燕回苏家,找母亲去林家提亲,把婚事定下,等苏燕成年,便完婚。 二人自从有了未婚的名分,就更加形影不离。年轻男女,血气方刚,又是志趣相投,每每凑在一起,情难自抑。 她们一起去郊外骑马时,偷食了禁果,还是林鸿主动。 这次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苏燕虽然年满十六岁,却心思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这方面知识匮乏,她任由林鸿予取予求,他想要的她都满足。 然而三个月之后,苏燕去了南岭军中锻炼,赫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云国军中,战俘营里全是她们俘虏的异国异族男子,女将们搞出大肚子,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大家都习以为常。 苏燕在南岭军营里,生下了一个女儿,一直带在身边。孩子活泼大胆,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而且她与苏燕的顶头上司钟希同月同日生,钟希也很喜欢这个小女孩。 军营里许多孩子,就数苏燕家的最为聪明伶俐。 军营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得飞快,而这期间,苏燕给苏家和林鸿传信几次,都从未与她们提起过孩子的存在。毕竟,她是真没想到会弄出来个孩子,也担心林鸿无法接受。 两年之后,林家反悔了婚约,转而把儿子的画像送进了宫,给新登位的陛下选夫。苏燕得知林鸿要进宫,伤心之下,断了与他的联系,二人终究有缘无分。 苏燕后来在南岭任期满,从边关被升入卫戍军中,她就把孩子托付给了钟希将军,找个机会再接回苏家。这个孩子就是钟宁。 又三年过去,苏燕在比武大会上拔得头筹,被陛下破格提拔为卫戍军统领,苏燕见到了郁郁寡欢的林鸿,此时陛下迷上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异族男子古氏,皇夫林鸿已被冷落了许久。 寂寞之下,林鸿与苏燕旧情复燃,二人一开始回忆一些少时往事,还守着礼。 苏燕想带林鸿出宫私奔,但他已经带着俩孩子,无法抛下一切。林鸿想与她重温旧梦,苏燕一直未娶,自然是还念着他。于是二人在他的寝宫里成了好事。 陛下的心思全在古氏身上,根本不管林鸿。 一次两次的都相安无事,林鸿与苏燕就越来越大胆,甚至全然不顾场合。 二人在偏僻宫殿里偷情时,被古氏和张丞相撞破,同是天涯偷情人,四人心照不宣。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举报了。但很快又有证人指证说,看到的是古氏与苏将军和张丞相一起在偷情,皇夫只是路过。 苏燕为了保护林鸿,直接承认了与古氏偷情。 陛下怒不可遏,杀了古氏,杀了苏燕并株连苏家,废除了丞相之位,把丞相府的所有人流放回原籍。这还是事发时,张家把张氏的美貌男子全都送进了宫,讨陛下欢心,才争取到从轻发落。 陛下处置不了林皇夫,只是治他个失察,把他的理事权收了。 除了钟宣,陛下后面遇上的男人,没有一个真正爱她,陛下从此变得自暴自弃爱好男色。 陛下是为了与林家政治联姻,娶的林鸿,而林鸿对陛下的态度,也是相当冷淡。 陛下因为刚失去钟夫侍,每日里郁郁寡欢,只在初一十五去林皇夫那处例行公事,生下了林家的孩子之后,陛下就彻底不去林鸿那里了。 陛下后来去西市逛,发现了一名美貌的戎族战俘古氏,顿时被迷得神魂颠倒,当即救了古氏,带他回宫,日日恩宠。 陛下怀孕了之后,古氏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他本就是带着任务进宫,潜伏在陛下身边的。 古氏本为戎族,他与张丞相勾搭成奸,是为了拿到云国的情报。张丞相活了四十多岁,是个人精,给古氏的都是烟雾弹。 古氏与卫戍军统领苏燕一事,古氏确实曾去苏燕房里偷过布防图,至于偷情,却是子虚乌有,与苏燕偷情的其实另有其人。林王夫轻易把自己摘出来,不得不说,玩弄人心的手段高明。 苏家原本也是与林家齐名的武将世家,受到苏燕一案的牵连,苏家嫡支尽灭,苏家旁支被充为贱籍。 而原主的小姑姑,钟宁,其实是林皇夫和苏燕之女,钟希收养的那个女孩,在苏燕一案中逃过了一劫。 云琅和钟宁,其实在血缘关系上是异母同父的亲姐弟。 但陛下把云琅赐婚给钟宁,也不知是何用意,也许陛下是在试探林鸿。 云琅出嫁之时,林鸿并无异样,他完全不知道钟宁的存在。 而钟希已经去世,此中隐情,更少人知,被时光的烟尘所掩埋。 第67章 凌云城之乱 带御马回了宫之后,小队长带着她那队兵士,在宫墙之上巡逻。 “队长,你看,那些黑压压的,是什么?” 小队长握着戈道,“快,回去报告中郎将。” 小队长连忙带着这队人赶去宫门,远远看见西城门那儿已经起了烽火,灰色的烟雾升入空中。 林南也看到了,宫门外,围上了许多人。而在宫城之外,远处的凌云城,不少地方也有火光。 林南果断下令,“封锁宫门,弓箭手准备。” “回将军,什么也看不见。” “用火箭。”林南把箭头缠上干草,浸了油,在篝火上点燃。 林南让弓箭手立于垛口处,下令,“发射!” 黑压压的人群遇上密集的箭雨,纷纷退后,不敢再靠近宫门。 宫门城墙上的守军与这群暴民僵持着,大眼瞪小眼。 景新殿,崔缇没有留下过夜。她离开了之后,一个小侍急急忙忙过来,在寝殿外道,“林将军派小的过来,宫门外有暴民,请皇夫殿下前去主持局面。” 林鸿穿好了衣裳,推开了门走出来道,“本宫随你过去看看。” 林鸿登上了宫门城墙,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在篝火的照耀下,黑压压的人围了月城一圈,地上的枯草枯枝燃烧着,飞起了点点火星。 守城士兵们与暴民们僵持不下。林鸿登上城楼,向远处了望,凌云城内起火的地方没什么规律,城内城外,四个方向都有。林鸿问林南,“情况如何?” 林南见到兄长,如同吃了颗定心丸,道,“兄长,这次的暴动似有章法,不同于以往。他们攻了一会儿,就围在宫门外,不动了。” 林鸿陷入沉思,这是有预谋的暴动,不是偶然。他们此举,目的难道是要围困住宫中兵士? 林南又道,“求援烽火已燃起,城郊北营的卫戍军看到了四个城门的烽火,目前都在朝这里赶过来。” 林鸿一听,道,“我们只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陛下此次已带了大部分的卫戍军走。这些人不去追陛下,却选择在凌云城内起事,又是为何? 为了声东击西。 因着陛下出了城,北去行宫,卫戍军必然面临分兵,而此举,恰恰中了暴民的下怀。 卫戍军的指挥者面临两难,是守凌云城,还是守陛下? 林鸿迅速有了决断,对林南道,“把那三个的城门烽火熄了,只让北城门燃烽火。卫戍军只剩三千不到,万万不可再分兵。让卫戍军全部从北营过来,她们离北城门最近,兵贵神速,迅速平复城内之乱,然后赶去北苑行宫,支援陛下。” 林南挠了挠头,“不派人守一下凌云城吗?” “有你们,再组织世家护卫守城即可。”林鸿见林南仍是心里没底的样子,对她解释道,“陛下和众皇女,各世家大臣,全都去了行宫。如果你是叛军,你怎么选?” 叛军要是去行宫的话,就可以一锅端。 林鸿望着点点疏星的天边,“这些城内的暴民,都是些散兵游勇,卫戍军进城,迅速扫清城内的乱民。平复叛乱之后,再赶去与陛下的卫戍军大部队汇合。无论何时,合军都比分军有优势。” 林南点点头,让传信兵士去举旗发信号,只保留北城门的烽烟。 北营内,箭塔哨兵见到了旗帜信号,还有三个狼烟柱不见了,只剩下北城门还燃着,道,“将军,凌云城的消息,让我们全去北城门。” …………………………… 凌云城已乱,顾泽之带着青凤楼一百来人迅速杀出重围。他到了城门下,看见城门下已经围满了人,全是背着行囊想要出城避难的百姓。 人们小声谈论着,“怎么会一夜之间出现这么多暴民?他们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家的奴隶疯了,差点把我杀了。” “我家奴隶,平时我对他也还不错,他也疯掉了似的,抢走了我家的东西跑去街上了。” 顾泽之分开人群,脚步匆匆上了城楼,对守城军士道,“带我去见你们的上级。” “我有不得不出城的理由,请将军让我出城。”顾泽之亮出了监察使印。 “监察使大人,事发当时,我们就已派斥候,乘快马去北苑行宫传信,大人不必烦忧,安心等在城内,等援军一到,就将那些烧杀掳掠的暴民一网打尽。” “错了!全错了!”顾泽之的脸色黑沉沉,“你再派斥候去告诉陛下,留在行宫,不要回援。凌云城外的暴民恐怕更多,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陛下!” “此话怎讲?” “我有消息来源,此次暴动的主使已不在城内,他定有所图。” 守城将军道,“可陛下的身边有那么多卫戍军……” 顾泽之道,“但陛下接到斥候求援,如果分卫戍军回来支援凌云城,就不妙了,请将军让我出城。” …………………………… 从亥时起,凌云城内开始动乱。 本来安静的夜,被人们的尖叫声打破,随后便是纷乱的脚步声与小儿的啼哭声。 大皇女府的后院里,灯火都亮了起来,苏二把四个短发奴隶捆好了,有一个奴隶,从下午出去采买,直到天黑了,都没见他回来。 苏九对苏二道,“三皇女府已经空空如也了。” 那些奴隶都像约好似的,绕着道走,没有过来她们这里。 凌云城内其他宅子,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四处火起,打水救火的人们忙个不停,暴民们如同蝗虫般席卷,所到之处,烧杀抢掠。 民众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丢失了不少财物。 钟家没有买过奴隶,因此没有被奴隶从内部攻破。侍卫们抵挡住了奴隶们的袭击,奴隶们发现见啃不下来这块硬骨头,就飞速撤离。 钟家隔壁的许家,就没那么走运了,有人被家养的奴隶杀死,许家起了火,钟家帮她们救火,救了大半夜。 凌云城里,圈养奴隶的一富户家里,主人都被杀光,四名奴隶卷走了富户家的所有的值钱财物。 其他下人反应过来时,也哄抢剩下的器皿家具,甚至扒掉主人身上的衣服去卖钱。因为这家主人以欺压虐待奴隶和下人为乐。 凌云城,云国这座富庶繁华的都城,乱成了一锅粥。 第68章 于奚 时间倒回到酉时,天色将黑未黑,离开大皇女府的短发小奴隶,已经到了凌云城外的一处田庄。 这处田庄,是城北最大的庄子,占地五十多亩,收留了不少卷发异色瞳孔的人。 庄子的主屋内,一把椅子位于最高位,坐着一名墨绿长袍黑色披风的男子。他之下,摆放了两列椅子,椅子上坐了四人,正在议事。 位于左下首的一名棕色卷发男子道,“大祭司,少主她,虽是前少主的女儿,但只有一半的我族血统,生于他国长于他国,不会真心归附我族。” 于奚身着墨绿长袍,披着黑色披风,散着一头长卷发,肤色白皙,神色温和慈悲。听勾凛这么一说,于奚陷入了沉默。 位于右下首的一名身形壮硕的男子说道,“大祭司,我只服你一个。咱们去杀了那个女皇,占了云国,把那群娘们变成咱们的奴隶。” 他手下的这个允暗,平日里是个铁匠,性子急躁,对云国恨之入骨。 另一个瘦削男子也道,“大祭司,是您救了我们,我们只服您。” 一名黑色卷发古铜肤色的男子,有些激动地说,“就是!大祭司成为新主,才是众望所归。” 于奚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勾洛,勾凛,罗角,你们在说些什么,少主她是缙的女儿。少主她能带给我们土地,只有拥有土地,我们才能复国。” 名叫罗角的瘦削男子道,“要想我们接受少主,除非大祭司娶了少主。” “请大祭司迎娶少主,让少主生下儿子。”棕发男子勾凛道,“若少主不能服众,我们便废了她,另立幼主。” “我考虑一下,”于奚道,“一切等到了封地之后再说。” “有大祭司这句话就够了。” 犬戎族的前族长身死,前少主被俘虏至云国,还与云国女皇产下一女云季,他拜云季为少主。 但他也只是暂时择云季为主,一旦拥有了云季的封地,告别了这种躲躲藏藏,颠沛奔波,流离失所的日子,到时候,云季便无用处了。 五人正说着,一个黑发灰眸的男子走了进来,“大祭司,事情已经吩咐了下去,城里的奴隶,天一黑就行动。” 允暗也道,“现在有一千人在外面,武器也都准备好了,还有六千人在北边,都隐藏在山林里,可以迅速集结。” 这十几年来,他们忍着亡国之辱,搭救被俘的奴隶,陆陆续续从铁匠铺打造武器,终于聚集了这么多人,成败在此一举。 于奚点了点头道,“时辰一到,就行动。” 一个短发小少年垂着手,被一名侍卫带了进来,少年道,“祭司大人,大皇女府的人一直对我们防着,我没有找到图纸,只带出来了矿物。那个物件,或许可以去兵器司搜寻一番。” 这个少年,就是卧底大皇女府的人。 于奚摇了摇头,说,“那么重要的武器,怎么会大剌剌摆在兵器司里,我们去卫戍军大营寻一寻,若能寻得到,把握更大。” 他买通宫中之人换了御马草料,履行与云季的约定,帮助她刺杀云国女皇。但刺杀女皇成功与否,他不关心。 如果成功,那么云季成为新女皇,答应划北岭之地给他们复国。 如果失败,云季还是有封地,她的封地依然会成为他们的大本营。 故而刺杀云国女皇都是其次,他的首要任务是营救族人,把犬戎族的臣民从云国带走,去北地重建他们的家园。 但手下的人可不这么想,他们全都摩拳擦掌,想杀死云国皇族,一雪灭国之耻。 于奚不放心,对允暗道,“允暗,不要冒进,保存实力为先。” 允暗豪爽一笑,“大祭司想多了,那群女人肯定会上当的,咱们打她们个落花流水。” 罗角问于奚,“大祭司的计划是?” 平日里不停地受到欺压与非人的虐待,奴隶们都被压榨到了极致,奴隶主要把他们的骨头里榨出油来,凌云城的动乱一起,肯定如同烈火烹油,沸反盈天。 而凌云城乱起来,就会燃起烽火,到时候卫戍军就能从城北大营离开,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于奚思忖了一会儿作战计划,做出了安排,“留尼,你再去告诉他们,皇宫里的财宝和美人更多,引着他们去皇宫。” 那群被欺压惯了的奴隶,反杀主人之后,就会想抢走财物逃亡,逃亡就得带上金银财宝。 黑发灰眸男子抱拳应道,“领命。” “勾凛,勾洛,你们以五十人为小队,派出四队,去城郊四个方向找到存粮的仓廪,一把火烧了,正好天干物燥,放了火就跑,不要恋战。” 棕发男子和黑发男子都抱拳道,“领命。” “允暗,等卫戍军离开大营之后,你带剩下的七百人去袭营,带走军械,拿走大杀器,带不走的就毁掉。之后一路往北,朝行宫去,与那六千人汇合,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 “罗角,你和剩下的一百人,随我走东边。” “允暗,你那边若一击不中,就不要纠缠,直接往东边撤退,看一路留的记号。我们的人数不敌,一定不能陷入敌军的包围圈,她们的甲兵玄武阵很厉害。” 留尼,勾凛,勾洛去负责骚扰,允暗去负责刺杀,而他和罗角得去探明撤退路线,他们得尽量保存实力,才能离开云国。 允暗叉着腰哈哈一笑,道,“请大祭司放心,我们都按你说的做!定能以少胜多,大胜而归!” 第69章 回援凌云城 夜里 凌云城郊,漆黑一片。 一个田庄的牛棚里,一头牛被苜蓿草吸引了出来,牛大口嚼着苜蓿,被一个黑衣人静悄悄地牵走了。 粮仓之外半里地处,黑衣人把偷来的牛纷纷套上牛轭。 他们还从卫戍军空营里,偷来了几十辆兵车,只是车上不站人,而是把车上塞满了干草,再淋上油。 黑衣人用弓箭引火,点燃车上干草。 黑衣人猛地一甩鞭子,牛吃痛,往前跑去。 十头牛拉着起火的干草车,快速朝粮仓奔跑着,它们不停地甩着头,却怎么也甩不掉身后的负重。 粮仓的守军,只一匹匹火牛奔袭而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架势,纷纷躲避着火牛。牛车上的干草引燃了粮仓的茅草,有慌不择路的牛,冲进了粮仓之内,霎时间乱作一团,火光冲天。 粮仓的茅草顶上,浓烟滚滚。 守军也是六神无主,躲着火势和横冲直撞的牛,纷纷往外跑,黑衣人跳了出来,慌张的粮仓守军,哪里敌得过早有准备的黑衣人,悉数被杀,成为刀下冤魂。 黑衣人走了后,粮仓旁边的村庄里,百姓们才发现粮仓烧起来了,也发现自家的牛被偷了。 他们纷纷自发去打井水救火,却是杯水车薪。 有些人已经停了下来,摇头叹息,“这火扑不了。” 仓守把木桶里的水往身上一浇,大喊一声,“总有烧不到的,能抢回来多少算多少!”说完拿着搂耙,从粮仓的侧面冲了进去。其余的百姓受了感召,也都拿起了摊耙,冲进了火海。 系统报警,【宿主宿主,大事不好了,凌云城的粮仓着火了。】 这招火烧粮仓之计过于毒辣,凌云城有那么多人,一旦缺少粮食,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粮仓着火,云秀远在行宫,鞭长莫及,无奈又无力。 她满脑子都是史书里的岁大饥,人相食。人一旦缺了吃的,饿绿了眼,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云秀轻手轻脚从床上起身,不想打扰到钟奕,钟奕他闭着眼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云秀走到外间,【统子,让凌云城下雨的代价,有多大?】 【很抱歉,宿主。今夜凌云城上空的云量不足,经推演,就算下雨,也浇不灭粮仓的大火。】 主要原因,是要宿主付出十年的代价,系统不打算给宿主说,因为宿主这个嘴硬心软的,指不定会真的牺牲十年。 云秀想了想,粮仓被烧,应该还能有别的办法解决,可以去其他城池和国家购粮。 系统打断了她的思绪,【刺客离这儿不远了。】 云秀对系统道,【花积分买枪术精通,弓箭精通。】 身上一阵白光闪过,云秀现在有种感觉,她对任何兵器都可以得心应手,长兵器,短兵器,弓,拿来就能用。 说时迟这时快,一支快箭刺破窗户,射入屋内,云秀闪身避过。 云秀急忙往内间去,走到床边,拉起了钟奕,“阿奕,醒一醒,有刺客。” 钟奕睁开了眼,抱住她翻了个身,避开了射到床前的箭。 房顶上,苏青已经与两个蒙面刺客战斗了起来。 苏青用短刀格挡一名刺客的匕首推开,一个斜踢,把另外一名刺客踢下了屋檐;她又拔出了一柄长刀,刺向刺客的肚子,再大力一踹,刺客从房顶掉到了地上。 倏而一支短箭凌空飞来,苏青侧身避过。 对面屋檐上的还有个弓手。苏青之字形走位,一路躲避着朝她射来的箭,迅速接近了弓箭手,弓箭手见势不妙,收弓就要逃跑。 苏大立于庭内,挽弓拉箭,一箭正中弓箭手的胸口。 苏青缴获了这人的弓箭,从屋檐一跃而下。 守卫的卫戍军士兵都倒在地上,云秀带着钟奕从屋里出来,见到了苏青,道,“我们去找人汇合,不能被各个击破。” 苏青吹起了哨声,三十名暗卫手持武器出现。 檐角的灯笼黄光之下,云秀见苏青把一把弓箭递了过来,云秀接过,把弓递给了钟奕,道,“你拿着。” 钟奕神色一滞,道,“我的箭法不太好。” 云秀就解下了佩剑,递给钟奕。自己拿着弓箭,她才学了弓箭精通,应当能派上用场。 云秀在系统的瞄准提示下,射杀了高处的刺客,连藏身树上的,都被她射了下来。 苏青和苏大等五人结成圆阵,将云秀与钟奕围在中间,一起出了偏殿。 云季带着云玦也在偏殿外,云季的手臂上裹了一圈布,已是受了刀伤。 云季不是与于奚一伙的么,她怎么还会被伤到? 云秀已顾不得思考那么多,对云季二人道,“我们一起闯出去。” 云玦道,“母皇身边最安全,大姐,阿季我们去那边。”云玦指了指高处的宫殿。 云秀和苏青以及暗卫们一路且战且走,来到石阶之下,只见石阶之上,卫戍军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着,女皇陛下和易氏两兄弟在中间。 许家人,李家人等世家的人也在往石阶这边赶过来,吴涵带着一队卫戍军姗姗来迟,上了台阶对陛下道,“陛下,斥候快马来报,凌云城烽烟四起,恐已失陷。” 云瑟皱眉思索,奴隶暴动的意图,一开始就是为了偷袭凌云城。他们刻意提前泄露消息,迷惑顾泽之,自己带了大多数人走,造成凌云城守卫空虚,上了他们的调虎离山的当。 云瑟低声道,“吴涵,把你的盔甲脱给我。” 吴涵脱下盔甲,云瑟将黑甲换上身,高声道,“孤将亲自带领众将士,回去救援凌云城!” 云秀一听,陛下回去救援凌云城,才是真正中计。她站出来,大声反对道,“陛下!留在行宫既占高处地利,又能以逸待劳,夜晚奔袭实是下策,请陛下三思。” 云瑟闻言,说,“秀儿你过来。” 云秀走上台阶,去到陛下跟前。 安静的夜里,只听啪的清脆巴掌声,云秀难堪地捂着脸,左脸火辣辣的疼,她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女皇放下了右手,疾言厉色道,“你听听你说的像话吗?众位大臣的家眷全都在凌云城内,你让她们弃家眷于不顾?你让孤,弃凌云城五万百姓于不顾?” 云瑟举起了剑,高声道,“众将士听令!拔营,全速赶回凌云城,去解救凌云城百姓!” 这是计中计,局中局,身在局中之人,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无法逃脱。 云季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嘴角。 云秀捂着脸退至一边,说好的要尊重她人命运,她又犯贱了不是?非得上赶着去自讨苦吃。以后爱谁谁,爱咋咋地吧。 第70章 中埋伏 吴涵下令道,“拔营,回城!” 世家大臣们,有的骑着马,有的驾着车,都跟在陛下的马车后。 深夜赶回凌云城的队伍,与出城郊游时一般无二,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十几年未有过大的战事,这些世家女子们,未经过战场磨砺,神色惶惶,有些脆弱的世家公子已经在悄悄地抹眼泪了。 卫戍军结成了纵队随行,火把连成了一字长龙,在山间路上行军。 云秀心想,敌在暗处,我方却手持明火,这是生怕敌人看不见。 卫戍军的队伍末尾,有一名背着锅碗的伙头兵,她朝旁边之人抱怨道,“才歇了不到两个时辰,又要走?” 另外一名老兵拍了拍她后脑勺,“可警醒点吧,你们这些生瓜蛋子,十多年没打过仗了,这次明显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还会打仗不成?” “就是,我们云国固若金汤,没人能从天险,打到凌云城里来。” 老兵道,“说了这次不同,气氛都不同,我仿佛闻到了狼烟的味道。” “狼烟?在哪里?” “狼烟什么味儿,你给咱们说说。” “你们这些娃子,不信就算了,命丢了可别怪我。十八年前,陛下出兵去平定方国叛乱,我可是军中一员,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嘁,谁信哦。你要真参与过大战,怎么连个队长都没混上?” “我那时候年纪小,没能杀得了一个敌人,虽说捡了条命回来,但没赚到军功。”其实她是被马给掀翻到了坑里,然后又被死去的战友给压在身上,侥幸活了下来。 另一名举着戈的小兵,带着哭腔道,“我来参军……就只想赚点粮饷,怎么会这样啊。” “我参军是为了免徭役,但她们骗了我,还是抓了我妹妹去徭役。” 老兵道,“杀敌有赏,指不定能挣个军功爵,以后当将军呢。” “嘁!做你的梦去吧。” “梦里什么都有,军功爵还是做梦来的比较快。” “咋,你们要当逃兵不成?逃兵可没好下场。” “我只是个伙头兵,没有训练过一天,拿什么去拼命啊。” “保命要紧。” “要保命才更要拿起武器,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心想着逃跑,反而会丢命。” ……………………………… 夜里星光熠熠,听着秋虫的鸣声,骑着马的年轻校尉抬手打了个呵欠,眯着眼问旁边马上之人,“这什么情况?你知道么?” “凌云城失陷,求援。” “要打仗?” “那可不。” “别啊,真倒霉,我花个钱买进卫戍军,就是想混一混资历,还有一个月就期满,谁知会遇上这么个事儿。” “谁能想到,咱们一出凌云城,就出事了呢。” “不瞒你说,我就是看着卫戍军安稳,才进这里的。镀个两三年金就升入军事司,去接替族中长辈的职位,我可不想折在这里。” “谁说不是呢。” 校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片,闭着眼念念有词。 “你这是?” 校尉道,“这是我求的桃符,碎掉就能抵一次大灾呢,可灵了。” “你还有桃符,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前面的马停了,校尉也勒住了马。 斥候探了路回来,前面是一块开阔的空地,但空地之后就是峡谷了。 云瑟听了斥候的报告,对吴涵下令道,“变阵,迅速通过。” 号角声响起,两名校尉望着前方,队伍末尾的伙头兵捏紧了手里的铲子,神色紧张。 老兵道,“没事,这是要改变阵型。” 队伍又慢悠悠挪了一阵,兵士之中却发生了骚动,树林里突然出现了火光,老兵大声道,“有敌袭!” 队伍最后的伙头兵,拔腿就往外逃,黑衣人突然降临,堵住了她们的去路,只听“嗤”的一声,那是武器入肉的声音。 老兵抽出了长戈,对她们道,“反正都是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伙头兵的精神为之一震,举起了铁锅,奋力砸向面前的黑衣人。 ……………………………………… 后方遭遇黑衣人,而最前方的队伍已走过了那片空地,走进了峡谷之内。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吼声,仿佛有无数野兽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些从山上冲下来的是什么? 一头头黑黝黝的野猪,如同黑色的流水,倾泻而下,它们横冲直撞,掀翻了不少兵士。 “有埋伏!”吴涵大喊一声,“后退!” 黑暗中,一支支火把突然亮起,照亮了峡谷上方的天空。她们看到了上方密密麻麻的敌人,箭矢如雨,兜头落下。 御者驾着云瑟的马车迅速掉头,吴涵骑马跟在马车后,飞快退出了峡谷。 行军队伍没有完全进入峡谷,那些埋伏在峡谷两侧峭壁之上的人,就等不及冒头了。 峡谷入口处,火把照亮了前方,敌人如潮水般涌来,封住了前方的路。 峡谷上的敌人,迅速绕至侧翼,也已封锁了她们的来处。 她们成了瓮中之鳖,进退维谷,只能据守此处空地,死战。 吴涵迅速指挥,道,“结成玄武阵!” 三千卫戍军精锐,一层层地围成了大圆,圆心之内就是女皇,皇女和一众世家的车驾。 吴涵驾马立于玄武的头部,变换阵型,如同玄龟探头,冲向前方,与峡谷入口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吴涵身手矫健,剑法犀利,一连斩杀了好几个敌人。 敌人驱赶野猪,闯入她们的阵里,企图冲散阵型。 云瑟大声对士兵们道,“别慌!持盾抵挡!” 最外三层士兵持盾,挡住野猪的冲击,云瑟道,“用火把吓退野猪!” 敌人越来越多,逐渐变得险象环生,苏青等三十人和云秀云季她们一起在圆阵中心,躲避着天上的箭雨。 云秀借着系统,拉弓射向敌人,自己的箭用完,便就地取材,用敌人射过来的箭。 天边刚刚露出了一丝晨曦,她们已经抵挡了十来波战斗,天都快亮了。 然而,敌人似乎无穷无尽,他们的攻击越来越猛烈。 敌人在高处山上,用投石机,不断投大石至空地上。为躲避大石,士兵结成的圆阵溃散开来。 见卫戍军阵型一乱,“冲啊……”敌人高呼着,从两侧的陡坡上冲了下来。两军短兵相接,厮杀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惨烈的画卷。 第71章 易氏挡箭 天光微亮,目能视物,位于高处的允暗对手下道,“把大杀器运过来。瞄准阵中央的马车边,那个黑甲女子。” 云瑟站在马车旁,举着剑挡住飞来的箭矢,她留意着四面的攻势。 易澜看到远处山上,有一个奇怪的大弩,瞄准了陛下的方向。 而陛下似乎一无所觉。 说时迟,那时快,弩手剪断绞绳的那一刹那,弩箭射出,挟着破空之势,朝云瑟直直飞去。 “陛下小心!”易澜喊道,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扑到了云瑟身前,抱住了她。 强力的弩箭穿透了他的后背,穿至胸前,鲜红的血液洇染了他的素衣,弩箭箭尖甚至差点破了云瑟身上的黑甲。铁甲被清晨露水沁得冰冷,这股冷意似要侵入她的心脏。 见易氏替女皇挡住了致命的一箭,吴涵松了口气。 钟奕和云秀不约而同道,“还有箭!” 连弩,能连射三箭。 云瑟抱着易氏的身体,被冲击得向后退了一步,又两支弩箭穿透了他的背,易氏此时已经十分虚弱。 云瑟抱着他,迅速躲避到了马车之后。 易澜望着女皇尘土满面的脸,抬起了手,云瑟急忙抓住,低头凑近,他语声虚弱,“陛下……我想听陛下叫我……阿澜。” “阿澜,不要说话……” 易澜吐出了血,“记住我的名字,可好?” 易渊也到了马车后,蹲下身来紧紧地握着易澜的手,“阿弟……” “渊哥哥……以后就请你……替我陪在陛下身边……”易澜的手垂了下来,瞳孔逐渐涣散。 云瑟回想起了一双怯怯的眼,以后再也看不到那样的眼神了。 云瑟抬手,合上了易澜的双眼,这个她从来不曾用心对待过的男子,为何要为她而死,令她只余愧疚与遗憾。 云瑟握紧了剑柄,道,“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阵型已散,云秀看着那台绞车连弩,众人纷纷寻找石头为掩体,无人敢暴露在它的箭尖指向之下。 云秀却迎着敌人,向前方冲过去,她一手持矛杀敌,一手持弓,一时间无人敢接近。 苏青等人跟上了云秀,到了她身边。 兵器司制造的先进武器绞车连弩,如今却落入敌手,成为攻向她们自己最锋利的矛,必须破坏掉。 云秀弯弓搭箭,瞄准弩车的头部,未破。 继续搭箭,再射。 而云秀也暴露在了绞车连弩的瞄准范围。 三箭,连弩依然未破。 弩手已经重新上了绞绳,在摇动绞轮,却突然中了箭倒下,苏大弯起满弓,射死了敌方的弩手。 云秀射出了第四箭,弩车头部终于裂开来。 云季也持着剑,挥砍劈刺,杀掉阻拦她前进的敌人,云季和云玦到了马车旁。 云季对云瑟道,“陛下,已看清了敌人的位置,咱们突围吧。” 吴涵也道,“是啊陛下,咱们的人经不起再消耗了,不如拼死一搏。” 她们位处低地势,前后都被围堵,两侧又是陡坡,困于此处,过于被动,必须突围,撕开敌军的一道口子。 云瑟点头,从马车后方出来,便看到了云秀搭箭,破坏了那台绞车连弩。 她这个文弱的大女儿,什么时候武功这么好了? 她似乎有很多事都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三女儿云季浑身浴血,一直在战斗。 究竟谁好谁坏?谁是此次动乱的主使?云瑟来不及想,她望着接连倒下的士兵,被鲜血染红的泥土,道,“随我向西侧突围!” 从山上不停地滚下石头,她们往上的攻势受阻。 一支冷箭从暗处飞来,射中了云瑟的大腿,腿上没有甲胄保护,云瑟的身体晃了晃,她挥剑的动作变慢,几乎要倒下。 云季和云玦靠近云瑟,云季挽了个剑花,替云瑟挡住了不少射来的箭。 云瑟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挥舞着剑,继续杀敌。吴涵紧随云瑟身侧,格挡住奴隶士兵的攻击。 易渊也持着戈,跟在云瑟身后,身形敏捷地躲闪着。 云秀和钟奕背靠背,与敌军战至一处,苏青苏大在不远处杀敌,她的暗卫们也人数越来越少,但没有一人退缩。 几人陷入了苦战,云瑟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手臂也越来越沉,终究不比年轻时了。 此时,山的另一头,旌旗飞扬,烟尘滚滚。 低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援军,有援军到来了!从凌晨战至天亮,她们被困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支援,士兵们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吴涵高声道,“有援军到了!坚持住,我们要赢了!” 她们奋力反击,士气高涨。 林鸿暗红色甲胄覆身,和一身银白盔甲的林南骑着马,带着剩下的三千卫戍军快速行军了大半夜,及时赶来支援。 援军从敌人的背后突袭,势如破竹般攻上了山顶,杀死了投石机旁边的敌人。敌人夺路而逃,一路往东去,林鸿带着骑兵前去追击。 日出东方,金色的光线穿透云翳,照射在林间,这场大战终于结束。 此处空地之上,尸横遍野,吴涵带领的一万卫戍军,死伤过半。 云瑟让人去清点时,看到不少士兵竟被敌人杀死在林子里,无打斗痕迹,显然是逃跑时被杀,连武器都跑丢了。 卫戍军的军纪,该整饬一番了。 第72章 回城 带兵清理完战场之后,吴涵从林中寻来马匹,找到了一辆完好的马车,云瑟登上车,驶向凌云城。 这马车里,还摆放着易澜的尸身。 易渊坐在云瑟身边,帮云瑟拔出了大腿处的箭,撒上了金疮药粉,云瑟头上直冒冷汗,易渊替云瑟简单包扎了一下。 云瑟搂住了易渊,问,“你是哥哥?” “嗯,小澜是弟弟,我是家中长子,家里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去了马行干喂马的活,才能养家糊口。小澜他就留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你们的母亲呢,她怎么能让你去干活?” “母亲做徭役时发生意外,砖墙塌下来,被砸死了。长兄如父,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个女人,不是你母亲?” 易渊摇了摇头,“她是我们的姨母。” “你的父亲呢?” “母亲去世的那天,他就卷走了家里的所有钱财,和别的女人跑了。” 易渊把头埋在云瑟的怀里,“陛下,我可否为弟弟妹妹求个恩典,求陛下降恩让她们离开姨母家,我不想他们同我和小澜一样,又被姨母卖给别人。” “孤会找个好人家,收养你的弟弟妹妹。” 另一边,苏青找了无主的马,也寻了一辆车。云玦扶着浑身浴血的云季过来,一起上车。 云季战斗勇猛,受伤也多。 云秀看着云季的惨状,和仇敌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云季弄出来了这么一出,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卫戍军和奴隶军拼得死伤惨重,实力大损,凌云城生灵涂炭。 这片空地,埋葬着无数卫戍军士兵的英魂。 她们出身农户,为了保护皇家,保护世家,流血牺牲。 人命真的有贵贱之分?难道有的人,就真的命如草芥微尘?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一世英雄寂寞收。萧墙祸端何曾料,宫帷秘事谁与谋。权贵厮杀如豺虎,百姓躬耕似马牛。千古立废循环事,江河无语任东流。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的结果,哪有不惨烈的。 春秋无义战,战争的理由,哪有高尚的? 被时代洪流裹挟着,而身处其中的人,只能随波逐流。 若不是易氏为陛下挡了死劫,她们恐怕真得全交代在这儿。 陛下如果死在了弩箭之下,下一步,云季就该朝自己挥刀相向了。一想到这里,云秀就恨不得把这个人从马车上扔下去。 云秀阴恻恻地盯着云季,云玦挡在云季身前,她才收回了视线。 她才想起来问系统,【李弦还活着吗?】 【她还好,没受太多伤。】 钟奕拿出了干净手帕,替云秀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云秀拉住了他的手,用衣袖帮他也擦了擦脸,自己和钟奕都是浑身的血腥气。 钟奕问,“殿下累了么?休息一下吧。” 云秀摇了摇头,她熬了一整夜,现在却精神亢奋。 她心里有很多计划,也意识到了,在这个世界里,并不是有了系统,就万事大吉。 纵然有系统,她能做的事还是很少,上下左右全是限制,她并不能做到一句话改变剧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为了保全自己和身边之人,她必须有军队才行。苏青不肯去卫戍军,那么,她可以去东岭,在钟容将军手下锻炼锻炼。 云秀得做好安排。 ……………………………………… 昨夜在城墙之上,守军将领说服了顾泽之,毕竟他只带了一百人,都不够那些敌人塞牙缝的。 他只得向宫中去,解了宫墙之围,但受了伤。 卫戍军扫清了凌云城之后,林南领兵要去北苑支援。顾泽之想一起跟去北苑,林鸿说服他留下,让他去查查崔缇,还有她的身世。 “崔缇她,有问题?”顾泽之问。 林鸿微微颔首。 顾泽之有些惊讶,原来皇夫林鸿,竟也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看到顾泽之疑惑的表情,林鸿回了一句,“顾家的家训,也是忠君爱国,不是么?我只是为了陛下,为了云国而已。” 陛下是个英主,他有什么必要为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去冒天下之大不违? 他与陛下,虽从未有过妻夫之情,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然明白利益大于感情这个道理。 崔缇此人实在不足与谋,得势便猖狂,欺上瞒下,把宫里搞得乌烟瘴气。 崔缇妄想他感情用事,陛下杀了苏燕,他就会恨陛下么? 不,没什么可恨的。他从进宫的第一夜起,陛下就对他说过,她只是需要一个林家血脉的孩子,需要林家人做皇夫。她们二人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他本来以为日复一日的宫廷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但苏燕出现了。 他与苏燕重温鸳梦,就算东窗事发,陛下她动不了林家,也动不了自己。 林家驻守北岭和西岭,钟家驻守东岭和南岭。从表面上看,林家与钟家分掌兵权,分庭抗礼。 而钟家实则已经没落,新一辈中尽是纨绔女,烂泥扶不上墙。 世禄之家,鲜克由礼。世家子弟最易犯奢傲二字,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林家与顾家能够长盛不衰,皆因秉持着良好家风。 忠于陛下,此为世家的根本利益所在。一旦开了弑君自立的先河,将祸事不断,内乱不休。 你杀我,我杀你,杀到最后,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第73章 败露 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芦苇荡中弥漫着清晨的湿气和淡淡的水草味。于奚和罗角站在云河边,面朝着来处的林子,默默地等待。 罗角心如火烧,来回踱步,焦急地等着勾凛勾洛以及允暗。 留尼传了信回来说,他现在还不能走,他还需再潜伏一阵子,他们决定不等他。 河水的波浪不断拍打着岸边,云河能通向凌江,走水路是离开云国的最好办法。 罗角的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忧虑,道,“大祭司,您说他们是不是贪功冒进了,就不该让允暗去。” 于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我们再等等看。”他望向林子,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怎样都得接他们走,无论能回来多少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河边的芦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旭日东升,阳光洒在云河上,映出金色的光芒。 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和呼喊声,只见一群人马从林中疾驰而来,领头的是两名年轻男子,他们焦急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挡住飞射的箭。 “大祭司!”勾凛和勾洛高声呼喊着,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罗角激动地迎了上去,他们终于回来了,“快上船!” “放箭掩护!” 勾凛勾洛带着稀稀拉拉百来人上了船,船开动了,几人站在甲板上,勾凛道,“允暗带着大部队,去引开云国军队了。” 于奚神色悲悯,一旦被俘,凶多吉少。 林鸿追击逃军,成功俘虏了一名头领和一众奴隶军,班师回城。 于奚等人坐了一段船,又换了陆路。为了甩开追兵,他们换了马,直接扭头往北去,在靠近北岭时,又突然往东去。 林南一直在后边追击,谁料狡猾的于奚又折回了东北方向,从林雁和林南追击的夹缝中逃脱了。 在凌江边,他们终于坐上大船,到了东夷部落。于奚身边带着一个孩子,而这个他从笼中救出的孩子,是他们安全经过东夷部落的护身符。 ……………………………… 傍晚时分,林鸿带兵急行军,终于回了凌云城。 他带着俘虏的戎族头领,进了宫。 云瑟在卷舒殿里等着,林鸿单膝跪地,以武将之姿请安,云瑟扶起了林鸿,道,“爱卿辛苦了,林爱卿须眉不让巾帼,林家一门三将,为我云国立下汗马功劳,从少府里赏金银三十箱,爵位再进一等,世享厚禄。” 林鸿问,“陛下,俘虏的两千奴隶,该如何处置?” 云瑟略一思忖,道,“全都送去西岭鸣枭山,就在山里做一辈子苦役。” 卷舒殿外,崔缇看着一身甲胄的林鸿,脸色有些难看。 被俘虏的戎族头领,由顾泽之去审,连夜严刑拷打,招呼一番,终于招供了。他供出了他们的少主,三皇女云季。 顾泽之把供词写在竹简上,挟着竹简,第二日清晨回了云极殿。 此时,大殿之上,云极殿朝会,大皇女三皇女五皇子,也全都在。 顾泽之道,“被俘的戎族头领名叫允暗,已经招供,他们的少主为三皇女,他曾出现在三皇女府上,核实无误。” 群臣哗然。 云季出列,道,“他这是在挑拨离间。母皇,您是相信那些异族,还是相信我?母皇,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与大姐去解救西市那些奴隶,买回来放在府上,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养虎为患,被反咬一口啊。” 云玦跪了下来道,“从行宫回来的路上,三皇姐她一次次挡在母皇身前,受了那么多伤。母皇,三皇姐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他继续哀求,“那个戎族定然是在胡说八道,他就是想看云国皇室骨肉相残,求母皇明鉴……” “住嘴!”云瑟厉喝一声,双眸如同淬了冰,冷冷地盯着云季和云玦。 云玦跪在陛下面前苦苦求情,却不能动摇陛下分毫。 古缙的女儿,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云瑟道,“崔缇,把五皇子带回后宫。这里是女人说话的地方,轮不到他开口。” 云瑟对崔缇补充道,“为五皇子与顾修之的女儿赐婚。” 云瑟手撑着额,闭了闭眼,道,“谋大逆为死罪,孤心甚哀。即刻把三皇女,打入诏狱,三日后行刑。” “成王败寇,哈哈哈~”云季仰天大笑,两名侍卫押走云季,云季甩开了她们,“我自己会走。” 处置完首恶,大司徒李映把凌云城内的伤亡和损失统计册,呈了上来。 云秀一直站得像个背景板,对于方才云季云玦的那一出戏,她不予置评。 李映道,“陛下,凌云城死亡六百四十四人,受伤有三千九百人,房屋焚毁五百多间,损失的财物,尚来不及统计。” 李大人说完之后,云秀才道,“陛下,臣亦有要事禀报,近日凌云城内粮价飞涨,已有价无市,米粮店都不开门了。” 军需转运使钟安站了出来,也是满头大汗,“陛下,又到了一年一度向边关运送粮草的时候,四大仓廪被烧,损失惨重,十不存一,已没有粮草可运了!” 云瑟道,“去北边还未秋收的地方,征收粮草。” “还是不够啊,陛下。”钟安苦着脸。 一时间,大殿上众人皆沉默,云秀接过了话茬,道,“要解决此次粮荒,有三个法子。其一,凌云城内,世家富户定有余粮,可让她们开仓卖粮,提供城内居民所需粮食。” “其二,给商人多开路引,让她们去其他城池购粮,补充粮食供给。如今凌云城米价居高不下,商人定会觉得有利可图。” “其三,以国家名义,向周边国家购粮,补充军需粮草。” 云瑟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秀儿学商,倒是没有白学。 “甚好,大皇女云秀,孤命你与大司农着手此事。同时,祀礼司组织使团,为大皇女出使他国作准备。” 云瑟神色和蔼问道,“秀儿准备去哪个国家?” “燕国与我云国累世战争,血海深仇,向他们购不来粮草。故而,臣准备去楚国。” 云秀顿了顿,“只是,去楚国,必然会经过东夷部落,恐不能大摇大摆。” 云瑟道,“那便去楚国,乔装微服随商队出发。孤派五百卫戍军和随军军医,化装为船员,护送你们。” 云秀道,“儿臣领命。” 谁提出的解决方案,谁就去实施,陛下是懂分配任务的。 第74章 对换 下了朝过后,云秀跟着陛下,去了云极殿书房。 书房里,吴涵呈上了竹册,跪着对陛下道,“这是此次戎族叛乱,整理好的伤亡情况及军功统计册,请陛下过目。” 云秀行了拜礼,“这次我的几个侍卫也都勇猛杀敌,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儿臣想为她们求个恩典,儿臣愿意让出赏赐,为我那几个忠心护主的侍卫求个军职。” 云瑟笑了笑,道,“孤记得,西岭军中有一个校尉空缺,就去补那个空吧。” 云秀向女皇提议,让自家侍卫去参军,而陛下只赏了一个军中的职位,在西岭。 只可惜,不在东岭,云秀本打算让苏青去东岭,那里有钟家自己人。 陛下不选择东岭,也不选择南岭,偏偏选择西岭,放在了林家的眼皮子底下,完美避开了钟家。 陛下的这个安排,可真是,赏赐了又仿佛没有赏赐。对待亲生女儿,就这么防着? 云秀从书房里出来,心里还有些忿忿不平。 林鸿等在云极殿外,看见了下朝的云秀,温和地问,“秀秀,这次可有伤到哪里?” 云秀微笑回道,“父后,我没受伤。” 云秀这次在北郊之围里,立下了不小的功劳。现在除掉了三皇女,大皇女又立了功,按道理,可以恢复云秀的太女之位了。 但陛下稳如磐石,八风不动,绝口不提立储一事,真是摸不清陛下的心思。 离去封地有一年,云秀应当还有机会。 “秀秀,随我去景新殿。” 到了景新殿,云秀问,“父后,有何要事?” 林鸿心里对云秀的封地,不是很满意,道,“秀秀,林子辰小将军,已从北岭调至西岭,我已同她打好了招呼。未来你去了西岭,她会照拂你一二。” 云秀已经破罐破摔了,怎么林鸿还是扒着她不放,硬要绑定在她这条贼船上? 依赖外力越多,到时候受掣肘的也就越多。 她娶钟齐,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因为她要获得钟家支持,那么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自己的婚姻自由。 她娶了钟齐之后,钟家后续大概率是要催生,让她尽快生个有钟家血脉的孩子。 如果,她要依靠林家,必然要与林家做利益交换,比如娶林子期,再生个有林家血脉的孩子。林鸿可是一直想要把林子期那个小胖墩嫁给自己。 所以说,有得必有失。 听家族的话,得到家族的资源支持,那自然不可避免地,就得接受家族的安排。一旦你得了资源,但又不接受安排,那就会被骂白眼狼。 家族还会要求你得了资源,日后出息了之后,反哺家族,提携后辈。 这是孝道,作为家族中的子女,应尽的义务。 世家宗族运转千年,都是以此逻辑。 云秀如今,也是这逻辑里的一环,无法跳脱出去,那就只能接受林家的橄榄枝,至于要支付的代价,之后再说。 云秀只得应道,“父后,我知晓了,有事找就去林小将军。” 林子辰与自己有夺夫之恨,与她不太对付,而苏青去了西岭,估计也不容易出头,唉,真难。不过乐观点,换个方向想,以后近水楼台,有利于她的招募,她可是一开始就预定好了林子辰那张ssr。 想着心事,云秀向林鸿告退,离开了景新殿,出宫回府去。 ………………………………… 云秀前脚刚走,景新殿里,后脚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崔缇脸色沉得要滴水,看着一身白袍的林鸿道,“林将军,怎么还在宫里住着?” 林鸿道,“少府令抬举了,本宫无将军之名。” 崔缇把林鸿推着,按在了直棂窗上,林鸿可以轻松挣开她,却没有。 只见林鸿嘴角勾起了清浅的笑,“崔大人,是想同本宫重温前夜之事么?” 崔缇咬着牙,“林鸿,你在威胁我。” 林鸿笑得温柔,“是啊,少府令的小命,现在就在我一念之间,只要我去向陛下告发……” 崔缇凑近,直接对上了他云遮雾罩的双眸,问,“那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去告发?” “当然是,想好好欣赏不可一世的少府令,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崔缇闻言,踮起脚,仰起脸,狠狠地咬住他的唇瓣,咬破了皮,咬出了血,这是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林鸿也重重地咬着她的唇瓣,崔缇吃痛,往后撤开。 “你去告发吧,告发也需要证据不是么?”崔缇抬起手,抹了抹唇角的血迹,笑道。 “你不怕?”林鸿揽住了她的腰。 崔缇侧着头,把嘴唇几乎贴到林鸿的耳边。 朱唇吐出的温热气息,仿佛要烫进心里,她的声音低哑,“怕什么?怕死么?要死,我们也是一起死。” 林鸿控制不住,把住了她的臀贴近,二人严丝合缝,他的眼里也带起了些深意,道,“林家累世功勋,这宫里连陛下都管不了我。你来我这儿,是羊入虎口,你知不知道?” 崔缇才知道,自己是惹了只披着羊皮的老虎,但这更刺激了崔缇的心神。她迫切地想要骑在他腰上,征服他或者被他征服。 青天白日,二人已经把衣服抛得房里四处皆是了。 崔缇咬了他的肩膀一口,“你跑去救陛下,该罚。”说着,毫无章法的啃咬变成了浓情蜜意的轻吻。 崔缇抬起了头,朝他粲然笑了笑,“就算陛下从行宫回来,又能如何?” 林鸿微微一笑,“不如何,我去救陛下,也只是为了林家。” “林家功高震主,已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那不是正好。”林鸿的指尖在山峦上前行,道,“你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崔缇虽然无谋,但一副身子还算好用,他便陪她逢场作戏一番,也无妨。 第75章 嫁祸 宣元二十二年,岁在辛未,这次凌云城奴隶暴动,太史司称为宣辛之变。 然而,不仅仅三皇女谋逆,宫中也有人勾结戎人。 秋猎本是陛下临时起意,暴民却似乎蓄谋已久。宫中的御马突然出了问题,这个很是蹊跷,那群暴民围住了皇宫,却又不攻打,更加让人起疑。 陛下回宫的第三日,宫里人人都已被崔少府传讯过一遍了。 宫中内鬼,崔缇已经查明了,所有证据指向了景知殿的张贵侍。证人和证据,全都摆在了云瑟面前。 张贵侍被侍卫带来了云极殿,押着跪在云瑟面前,云瑟道,“张繁,你勾结戎人,企图谋逆,你可认罪?” 这么大一顶黑锅扣在脑袋上,张繁直呼冤枉。 崔缇指着个被捆住的小侍,道,“把他的帽子摘下来,这就是与张贵侍传信的戎人探子。” 卷发色目,高鼻深目,戎人? 张繁跪伏在地,急忙否认道,“陛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事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通戎族呢?陛下,绝不是我!后宫理事权,现在林皇夫手中啊,是林皇夫干的!” 崔缇道,“张贵侍,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诬陷他人么?” 云瑟神色淡然,“传林皇夫过来,当面对质。” 林鸿来到了云极殿,还不明所以。女皇问道,“林鸿,张贵侍说你勾结戎人,可有此事?” 他跪了下来,“陛下,臣清清白白,此事到底是谁做的,一查便知。” 崔缇道:“陛下,可传御马监的马官过来问话,一问便真相大白。” 马官进来了,跪在下方,云瑟问,“是谁传令,让你换掉草料的?” 马官回道:“回陛下,是张贵侍宫里的人过来传的话,是个女侍卫。” 张繁大声嚷嚷,“这是诬陷!陛下,这真的是诬陷啊。” 崔缇道:“那个侍卫,也已顺着线索查到了。” 进来了一个女侍卫,她跪下道,“是张贵侍让我去御马监传话。” 张繁大声道,“崔缇,是你设计的我!是你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 崔缇要弄死他,她也休想好过,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张繁尖声道:“一夜妻夫百日恩,崔缇你好狠的心!” 云瑟冷冷地看着崔缇。 崔缇轻笑一声,“孙萦是前丞相张徵英的门生,而孙萦这种德不配位之人,是如何能够成为太学院院正的?张贵侍你倒是说说呢?” 崔缇顿了顿,“张贵侍明明与孙萦偷情,却诬陷于我,请陛下明察。” “你!你!”张繁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道,“陛下!崔缇真的与我有私,我曾让她帮我除掉大皇女!” 崔缇不屑地笑了,侧头看向已经狗急跳墙的张繁,“可是大皇女不是活得好好的么?你为了拉我下水,可真是什么都用上了。” 张繁浑身颤抖,“是你诬陷的我!是你!把证人证据全都准备好了,就打算推我去当替死鬼!” 崔缇冷笑一声,“现在不是皇夫殿下,倒成了在下?要是全都靠一张嘴颠倒黑白,凭空捏造罪行,岂不是可以想诬陷谁,就可以诬陷谁?” 张繁百口莫辩。 云瑟持着剑柄朝底下走去,剑鞘在汉白玉地砖上拖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她许久没有大开杀戒了,他们怕是都忘了,她是踏着尸山血海登上的皇位。 云瑟看着张繁道,“原来还有你这么条漏网之鱼,私通外敌按谋逆论处,斩立决。” 云瑟站定在张繁面前,“就让孤,亲手送你上路。”说着拔了剑,张繁被侍卫按住,不住地挣扎,不停地求饶。 求饶声戛然而止,一股血柱喷出。 红色的鲜血溅到了云瑟的衣袍上,云瑟皱眉,扔开了剑,神情冷漠,“孤要更衣,你们,全都退下。崔缇,让酒正送些酒过来。” 林鸿看了女皇陛下一眼,崔缇看了看林鸿,二人退了下去。 云瑟抱着酒壶饮酒,只听门外传来敲门声,云瑟有些不耐地皱眉,“孤说了,要一个人静一静。” 吴涵道,“陛下,易氏的尸首已停灵三天了,该怎么安葬?” 云瑟抱着酒壶,眼神迷蒙道,“一个末等夫侍,该怎么安葬就怎么安葬,不用问孤。” 钟宣如今长眠在皇陵里,她希望自己去见他时,干干净净一个人,不要背上太多的情债,世间唯有情债最难还。 易渊走了过来,拿走了酒壶,“为陛下而死,小澜他心甘情愿。请陛下不要太过伤心了。” 喝酒能缓解云瑟腿上伤口的疼痛,也能让她放空,从那些阴谋背叛中解脱片刻。崔缇给的证据可谓天衣无缝,完美得像提前设计好的。 周太医过来了云极殿,给陛下换了大腿上的药。陛下所受的箭伤,隐隐有发炎流脓的趋势。 易渊跪坐在云瑟身边,拉住她的手,道,“陛下还受着伤……饮酒伤身。” 云瑟拉下了易渊,勾住他的脖子,“你大胆……做什么管我?” 易渊面上丝毫未有惧色,他道,“那我便同陛下一起喝。” 他仰起头,举着白玉酒壶,对住壶嘴喝了一口,“唔,这酒真苦。” 他可真是胆大,云瑟望着他的眉眼,像宣儿,性子更是十足相像。云瑟把头埋进他怀里,喃喃道,“从今天起,你就随我住在云极殿。” 就让易渊,与自己同食同宿。在后宫里,她一个人都不敢信。 第76章 满目疮痍 云秀是从宫中走路回府的,她的马车早早被卫戍军队长送回府,没有在此次变故中受损。但她不想乘坐马车,过于华奢,尤其是现在的情况,不合适。 天阴着,下起了小雨,秋风萧瑟了起来,苏青要为她撑伞,她摇了摇头。 每走过一处民房,只见户户的门口挂起了白幡,里面传出了哀哀戚戚的哭声。 云秀走过西市,有人把自家的奴仆带去西市叫卖,“一个奴仆,换一袋米。” 西市里聚集了许多人,都是来卖奴仆,或者卖夫郎,卖儿女的。但鲜有人问津,现在大家都缺粮。 街边,一名中年女乞丐,带着个幼女,举着空碗,“大善人,行行好,赏点吃的吧。我都三天揭不开锅了,家被烧光了,余粮全没了。” 云秀面露不忍,却加快步子走过,锦袍被泥水溅出了污迹。 云秀对身旁的苏青道,“我们去巡城司。” 云秀到了巡城司衙门,只见大门紧闭,她问门口的守卫,“巡城司的人呢?” 守卫答道,“都因家中有丧,请了休沐。” 由于死伤,和各种各样的原因,凌云城内的各个机构陷入半瘫痪。 云秀便去到内史府,只见李弦也在忙着断案,有人指控邻居趁火打劫,来她家里抢走了财物,要求归还。 也有来自凌云城郊的十来家农户报案,说自家的牛被偷走了。 云秀远远地看了看李弦,对李弦打了个手势,道,“借两名巡办一用。” 李弦朝她点了点头。 云秀带着巡办,去找一路上的流浪乞讨者,云秀对巡办道,“二位,那些房屋被焚毁的人无家可归,在街头乞讨总也不是个事儿,请你们带她们去城外破庙,暂时安顿下来。” 两人都抱拳,“微臣定当办好此事,请殿下放心。” “我会奏请陛下,帮助她们重建房屋。”云秀朝她们点了点头,两人就离开了。 云秀转身,往自家府邸走去,苏青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旁。 云秀和苏青等人还没走到街口,就见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一个年轻男子道,“排了一上午,终于快轮到我了。” “大殿下,可真是大好人啊。” 书生道,“大殿下仁德爱民,实乃云国之幸。” 云秀越过了排队的人,她们低声抱怨,“哎,你这人怎么插队?” 云秀温和一笑,“我不是来领粥的,麻烦让让。” 抱怨的人见到她的通身气派,瞬间愣住了,都低着头,害怕冲撞了贵人。 钟奕站在府门口施粥,苏二苏九苏十一都在一旁站着,像个门神。 一个肤色黧黑满脸褶子的婆婆,排队到了钟奕面前。 钟奕停住了舀粥的动作,道,“这位婆婆,你刚刚来过一遭,已领过粥了。” 婆婆的混浊眼珠定定地望着虚空,道,“我孙女被房梁砸断了腿,来不了,我替她领的。” 钟奕语气坚定,“每个人只能领一碗,老婆婆,你把你家孙女带过来,我们这儿就有大夫,可以替她治腿。” 老婆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抹泪,“我孙女已经死了,我女儿女婿也死了。老婆子独活在这世上,也没意思了,我吃饱了,就去与她们一家团聚!我就是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云秀走上了前去,弯腰扶起了老婆婆道,“老婆婆,破庙里有很多孩子失去了亲人,成了孤女,我让人带你去,你愿意收养一个孙女吗?” 老婆婆停止了哭泣,“我愿意,我愿意!我就是天天织布,天天讨饭领救济粥,也要养活她,我的乖孙孙,呜呜呜……” 云秀对苏大道,“带老婆婆去破庙吧。” 苏大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她们身后跟了几个失魂落魄的人,估计也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钟奕把派粥的任务交给了苏十一,对云秀道,“殿下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云秀揽住了他的腰,带着他走进府里。 “当然不会,只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粮。” “是任副管家,她带回来的。” 任副管家?云秀差点都要忘记这号人了,任栎还真是及时雨。云秀问,“任栎她送来的,她现在人在哪里?” 钟奕见妻主心情这么急切,有些吃味,“人又出去了,说是要给咱们找更多的粮回来。” 云秀想了想,问钟奕,“咱们府里的粮,够维持施粥多少天?” 钟奕心算,算得飞快,道,“最多十天。” 云秀对他道,“咱们先保证自己的粮够吃。明天,就会有别的办法了。积德行善固然是好事,但也不能这么勒紧自己的腰带呀。” 钟奕低低应了一声。 云秀知道钟奕他是真的心善,也达成了为她造势的效果,此时实在是收买民心的最佳时机。 云秀让系统去查看,凌云城内,由于钟奕带头施粥,已经有几家世家跟着在施粥了,还隐隐有攀比之势,灾民们吃得嘴都变刁了,还会沟通交流哪家的粥稀,不顶饿。 云秀对他道,“咱们坐车去许府一趟,找许大人一起商讨方法。总是这么施粥,不是长久之计。” 灾后重建,安抚灾民,后世封建社会常用的方法,就是以工代赈。 雇佣那些受灾的百姓去林子里伐木,重新建房屋,供给粥饭作为报酬。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建新房的问题,做好了灾民安抚的工作,又能让她们吃上饭,也避免了产生民变。一群不事生产的闲人凑到一起,免不了寻衅滋事,打架斗殴。 第77章 设下鸿门宴 苏青驾着车,搭载着云秀和钟奕前往许府,到了许府门口停下,钟府和许府只有一墙之隔。苏青下了马车,去门口找家丁递话,“大殿下想见一见许大人。” 家丁道:“请大殿下移步粮市司,许大人在那里恭候。” 苏青回来对云秀道:“许大人在粮市司。” 云秀心想,这么看来许翎是个实干派,已经早早地等在粮市司,她对苏青道,“那咱们去粮市司。” 苏青驾车到了粮市司门口,这个地方其貌不扬,连个值守的人都无。粮市司位处于东市的外围,从外头一看,和普通客店没什么区别。 粮市司不仅仅负责稳定粮价,还负责两市上的纠纷调解,以及收市税。 许翎作为大司农,职责是管理田赋市税,国库钱粮。因丞相一职已不复存在,女皇陛下分了相权给了两个职位。若说少府令是内相,那大司农便是外相。 粮市司衙门里,许翎已经把凌云城内所有排得上号的大小商人,都叫了过来,聚在一起吃饭,露着天,摆了好几大桌。你说这冷飕飕的,天上还飘着小雨,摆明了,鸿门宴,这饭是吃不安生的。 系统把粮市司里的情况给云秀看了,云秀没有急着下马车,坐在原处里想了想,对钟奕道,“你拿着我的玉佩,去请卫戍军,钟鹭应当在卫戍军中,能找到她最好,找不到的话,能请来多少算多少,听我摔杯为暗号。” 商人再能说会道,也怕遇到兵。钟奕很快领会了殿下的意思,点头道,“我明白,定不负殿下所托。” 云秀对外头的苏青道:“苏青,你驾车,带钟夫侍去城门找卫戍军,护好他。” 传卫戍军过来,上个双保险。对付那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当然得先礼后兵。 云秀下了马车,独自一人,单刀赴宴。咳,没有刀。雨丝打在她脸上,带了些悲壮感。 推开门,走进粮市司,院子里的空地上摆满了五大桌,坐了四十来人。 其中,任栎赫然在列,她还十分不稳重地朝她挤眉弄眼。 出息。 云秀嘴角微微翘起。 许翎一身紫色官袍,看起来四十上下,走到门口来迎她,“大殿下可是教臣好等。” 这是咋回事,许翎要给她下马威? 难道是自己在陛下面前抢了话,给大司农增加了工作量,许翎不高兴了? 不能吧,当时大殿之上,许翎也无异议。下了朝,她和许翎错开了,没有一起出宫,她们也根本没有约定要一起来粮市司。 心思百转千回,云秀面上只清浅一笑,“路上去了一趟内史府,找李大人安顿城内流离失所的灾民,耽搁了些时间。是本殿的不是,本殿给许大人,给诸位赔罪,自罚三杯。” 任栎叫好道:“殿下真是个爽快人!” “殿下看得起咱。” “咱们哪里担待得起殿下敬酒。” 云秀从最近的酒桌拿过酒杯,仰头,一杯饮尽,又一杯,直接一口气喝完了三杯。 酒喝得急,一时之间,有些醺然。 现在自己喝了多少,待会儿就让这群只进不出的貔貅,吐出来多少。 许翎见殿下自罚三杯,心里原本有的疙瘩,也稍微散开了一些。 购粮一事,大皇女在云极殿之上,率先提出了解决办法,她写了大半天的竹册,没能派上用场。 这事办好了,算大殿下的;办砸了,算大司农的。因为大殿下马上要去出使楚国,后续也参与不了,反正就是她许翎出人出力,还很可能讨不到好。 最后没有功劳,全是苦劳。罢了,苦劳也是劳。 云秀端起了酒杯,对许翎道:“能让这么多大商人齐聚一堂,全仰仗许大人了。本殿要敬,先敬许大人。” 许翎笑着碰杯,“辛苦殿下了才是,此宴全为殿下所设。” 云秀一杯黄汤灌下了肚,便自来熟地拉着许翎的袖子,“许大人,本殿看到许多灾民失去了房屋,想了个好办法,既有利于民,”说着,云秀端着酒杯朝众人一笑,“亦有利于在坐的各位。” “各位家中,可有被烧毁的房屋?” 任栎抢答道:“有。” “各位只用出一点粮食,就能雇佣那些灾民为大家修建房屋,何乐而不为?” 有个商人闻言,直接发问,“不知殿下所言的这个一点,是多少?” 云秀义正辞严道:“诸位,凌云城遭此大劫,你我能为凌云城百姓略尽绵薄之力,这是天大的功德,怎么能如此斤斤计较?” “殿下要这么说,我们可就不爱听了。意思就是,让我们这些小本商人,无偿包揽那些灾民的粮食?” 云秀道:“几大世家已经都开设了粥铺,他们也会帮助灾民,珠玉在前,各位难道不想着见贤思齐?” “齐不了齐不了,世家累世福泽,财力非我们能及。” “是啊,咱们就是走商赚点辛苦钱,哪里比得了。” “实话说,我家里也没有余粮了啊。” “就是,今年本就不是荒年,压根没多少人囤粮。” “这么说,各位是不愿意了?”云秀把酒杯重重地往上一摔,四下皆寂静。 云秀笑了笑,“哎呀,手没拿稳。” 钟奕怎么还不进来? 云秀盯着任栎,任栎不明所以,便只能跟着把杯子摔了,道:“大殿下,这摔杯子的声音听起来真清脆,真好听,殿下摔得好。” 云秀真想给任栎翻个白眼,让她自己体会。 恰在此时,嘭的一声,门开了,呼啦啦进来了一大群持着刀剑的卫戍军。 第78章 恩威并施 许翎一下子站了起来,惊疑不定,“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殿下这是在逼我们就范!” “要粮没有,要命一条!来吧!” “是哪个说的,不想要命了?”云秀投过去冷冷一瞥,把手按在佩剑上,道,“站出来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好好说话,这些铁公鸡听不进去,那便也不能怪她了。 许翎觉得压力陡增,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她经常能在陛下那儿,感受到这样的压迫感。 不愧是陛下的女儿,云家人的杀伐果断,是骨子里的。 有几人梗着脖子,摆出引颈待戮,英勇就义的姿态,不顾身旁人的拉扯,要站出来。 许翎连忙打了个圆场,“她们说的醉话,当不得真。” “没错,没错,喝高了瞎说的。” “就是,就是。” 任栎站了出来,双手一揖道,“殿下,刀剑无眼,还请殿下,让各位军官收了剑,多吓人啊。这都是一场误会,咱们其实早早就说好了,咱们愿意为粮市司提供粮食。是也不是?” 有人附和,有人点头,还有人依然绷着张脸,似乎要杠到底。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这个选择是很好选的,她们这些商人,不怕有命挣没命花么? 闯进来的卫戍军,看着面前一群人自顾自地唱着戏,把她们无视了个彻底,已经有些按耐不住。 云秀转过去,看向闯入的面生军士,问过系统,她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位。 云秀朝领头的军士行拱手礼,道,“本殿和大司农许大人,只是在宴请这些商人,胡屯长,误会啊误会。”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都是误会一场。” 胡屯长一张方脸一脸正气,一揖道,“回殿下,有人举报这里打架斗殴。”她环顾四周,又细细打量了五桌神色各异的人,“这么看来,并无此事,咱们回了,多有打扰。” 卫戍军五十人又呼啦啦,鱼贯而出。带刀的军士来去如风,但把那群商人吓得够呛,已经全都噤若寒蝉,有的在擦额头和脸上的汗,有的战战兢兢,手和腿都在抖个不停。 众人从义愤填膺,面色涨红,变成了现在脸色惨白,如霜打的茄子。 商人们彻底蔫了,总算是知道,谁才是案板上的肉。 只有任栎依然没心没肺,笑得像个狗腿子,微笑天使萨摩耶,就差没摇尾巴了。 云秀看向了许翎,道,“许大人,指标分派下去了没?” 许翎道,“只要能维持凌云城五万人吃上半个月,就能等到从其他城池的仓库调粮。故而,需要十万石,四十人,在座每人筹措两千五百石粮即可。” 云秀问,“每人两千五百石,也不多,你们能做到吗?” “能做到,能做到。” “有有有,我有!” 许翎派发了任务牌,商人们拿到任务牌,纷纷签字画押,只得认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什么是权力?能摆布她人,迫使她人听你的话,按你的意愿做事,就是权力。 有权不用,她又不傻。当然,滥用权力,也会招致反效果。 云秀知道有怀柔之策,大家坐在一起推杯换盏,慢慢讨价还价几个来回。 但是,她没那么多耐心和时间了。 她就当恶人,去唱那个白脸,让许翎去唱红脸吧。 许翎看了一眼大殿下,拿出了自己的准备,“各位受惊了,这是巡城司为大家开的,每人十张路引。” 云秀又道,“陛下已经下旨,各位提供粮食,为陛下解了燃眉之急,将来可以成为皇商,做宫里的生意。” 许翎默默看了云秀一眼。真是好大一张饼,这是大殿下自作主张吧?陛下有说过?上下嘴皮子一碰,话就说了出来,承诺了这群商人,但是怎么落实,殿下又在给她出难题。 许翎一想起要跟崔缇打交道,就有些头大,她可真是怕了大殿下了。 以势压人,以权迫人,逼得商人赠送十万石粮食。 权力是把双刃剑,全看怎么用,全看手握权力之人,是否有一颗公心。 云秀自问,问心无愧。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云秀坐在桌边,吃了两口菜,味道不错,这厨子手艺挺好,她都想挖回府里了。 四十来人签好字画好押出来,见云秀闲适地举着筷子,对她们道,“各位事办好了,来吃么?这伙食还不错,比内史府的强。” 众人真是欲哭无泪,纷纷请辞。 许翎也告辞了,她还得去安排接下来的事,重新找仓库收存粮食。 商人们全都离开,只有任栎留了下来,坐在了云秀旁边,跟着一起吃上了。 只见任栎夹了一筷子鸡肉,给她竖了拇指,“殿下真是高明,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难道不是刻薄寡恩?” “哪里哪里,令人敬畏,总比任人摩擦好。”任栎道,“有的人给不出来那么多,很可能会选择逃跑。” 云秀吃了口清爽的小菜,“要逃跑的话,就没办法了,腿长在她们自己身上。倒是你,任务能完成?” 任栎低头凑近,声如蚊呐,说,“实话说,系统给我找到了一个无主的地窖,里面囤满了粮,那家的主人被奴隶杀了,这样无主的粮仓应该有不少。” 云秀眼睛一亮,让系统扫描,发现城郊的私人粮仓已经全都被悍民占了。城内倒是还有些隐蔽的地窖,没有被人抢。 这完全可以白拿,不拿白不拿。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云秀拍了拍任栎的肩膀,“任栎,亏你想得到。你就可以把那些愁眉苦脸,完不成指标的小商人,都叫到你那儿,卖粮给她们了,是不是。” 任栎不是萨摩耶,是只狐狸,难怪这么爱吃鸡。 “殿下,这就叫做,资源的重新配置。”任栎笑道。 钟奕在外面马车里等着,半天不见殿下的人影,已等不及。他便下了马车,走到了门口,推开虚掩着的门一看,桌边二人勾肩搭背,任副管家都快凑到殿下怀里去了,不由得唤道,“殿下。” 云秀一抬头见到钟奕,笑道,“阿奕,来一起吃。” 云秀又高声朝门口道,“苏青!也来一起吃啊,不吃白不吃。” 钟奕坐在云秀身边,云秀揽了他的腰道,“卫戍军来得恰是时候,阿奕当居首功。” 任栎也道,“是啊,是啊,那群嚣张的商人,一见到卫戍军,胆都给吓破了,后面,让她们往东,就不敢往西哈哈。” 钟奕看着云秀红通通的脸,劝道,“殿下少喝点……” 几人和乐融融吃完,云秀对苏青道,“叫那些灾民进来吃吧,不然浪费了。” 第79章 出发楚国 花了两天时间,祀礼司的人和卫戍军统领吴涵沟通好了出使人选,顾泽之负责调度船只,所有人从临江县出发走水路去。 临江已经由镇成为了县,而临江码头,和造船厂,也已经收归少府所有,由顾泽之管理。 第二日一大早,在清晨的白色薄雾中,云秀一行人出发了,坐船出使楚国。 云秀化名修云,打扮成了普通商人。钟奕也换上了长袍,出门在外,还是袍服比较方便。 顾泽之,也跟随在了队伍里。苏青却没有在这儿,她已经去了西岭。顾泽之与苏青完美错过了,可惜。 船行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湖面上,映出金色的光芒。云秀站在船头,望着远方,两岸层林尽染,火红枫叶映着青山绿水,倒是没有听到猿声。 只见江边一片片尖顶灰黑瓦片的寨子,这就是东夷人的部落。 船一路顺水,行了几日,钟奕晕船晕得出不了船舱。 船医给他开了药,云秀坐在钟奕的床边,扶起了他,“阿奕……喝药。” “殿下……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云秀端着药,“你不适应也很正常,暗卫里有一半人都晕船了。” “殿下……”钟奕抿了抿乌黑的药汁,带了些撒娇意味,“苦……” “来,这是蜜饯。” 钟奕拧着眉头含着蜜饯,他现在口里发苦,什么也吃不下。 一叶扁舟出现在大船边上,一个船娘揺着桨,里面躺了一个人,她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灰扑扑,她举起了一只手,拉长声音问道,“喂——是云国的商船吗?” 苏大出现在了舱房内,对她禀告道,“主子,有人想登船。” “什么人?”云秀放下了蜜饯,问道。 “不清楚身份,她说想登船。” 系统道,恭喜宿主邂逅ssr顾昀。 云秀心道,这是终于遇上了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昀,原来她一直在这江上漂。 系统道,顾昀是个生性跳脱,乐观开朗的大女孩,是个徐霞客式的旅行家,未来会写一本游记,还会画这个世界的堪舆图。准确度就比本系统的世界地图差那么一丢丢。 人才啊,那她应该怎么招募? 系统道,回忆过去的青葱岁月。 云秀看着上船的人,直接迎了上去,道,“顾二!居然是你!” “书呆子!” 云秀笑了,拉住了顾昀的臂膀,“好久不见,自从你转了学堂,就没见到过你了。” “你还有脸说啊!” “是我的错。” 顾昀笑了笑,“你现在,还喜欢向夫子告状吗?” 云秀回道,“还提,那都是以前了。倒是你,怎么现在在这里?” “我想去凌江的尽头看看。”顾昀衣袂当风,站在船头,指着前方,眼里闪着灼然光芒,“云国的河山,我想用脚,全都丈量一遍。” 真是志存高远。云秀笑了笑,问,“你去过南岭吗?云琅他……” 顾昀轻轻一笑,“这大好山河,甚过眼前一人。” “好,那就不提他了,你想要随我去楚国吗?” “原来殿下是要去楚国,我当然要去!” 顾泽之从船舱里走了出来,“顾昀!” 顾昀霎时像老鼠见了猫,小舅舅怎么也在这儿?不会是母亲派来,抓她回去议亲的吧。 “殿下,告辞了。”顾昀拱手告别,顾泽之来不及上前,顾昀已经退后至船边,手撑栏杆从船舷上一跃而下。 扑通落水,云秀扑到栏杆边看,顾昀正在江里游泳,扒上了小舟。 顾泽之是什么洪水猛兽么?顾昀一见他,就立马跳船逃跑。 顾泽之脸色黑得像锅底,那个小泥猴子!等他抓到她的,一定把她扭送回顾家。 船摇晃了一路,终于抵达了楚国襄城。 云秀一行人下了船,走进了襄城,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各种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络绎不绝,他们穿梭在市井之间,仗剑好勇,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从襄城转入支河,逆水而行,离楚国都城江陵,还有三天的水路。 经过一番周折后,云秀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楚国都城江陵的港口。 …………………………… 整整三天,女皇陛下与小易氏在云极殿后殿里,闭门不出,陛下已不回卷舒殿歇息了。 近日,云瑟也很少召见崔缇,这让崔缇也心生不安。 已经又到了五日一朝会的时间,傍晚,崔缇在云极殿后殿门外,问,“陛下,伤可好些了?明日早朝可要照常进行?” 云瑟虚弱道,“崔缇,孤要养伤半月,不上朝。” “陛下,那积压的奏折怎么办?” 云瑟沉默了一会儿,道,“奏折,你拿去给皇夫批。” 崔缇领命退下了。 “陛下的大腿伤口,怎么总也不见愈合?”易澜给云瑟换了药,道,“我去找太医。” 易澜皱着眉,忧心忡忡地出去了。 云瑟连忙掀开了纱布,把药擦掉,这是计划的一环,她若不以身犯险,怎么能钓出真正的幕后之人。 当夜,云瑟因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云瑟放任自己大腿上的伤口流脓。 周太医过来看过,给云瑟剔除了感染的肉,又重新洒上了药。 易渊拧了巾帕,给云瑟擦拭滚烫的额头,手臂和大腿。 崔缇和林鸿把持朝政,大皇女已经离开了云国。 而宫里却传出了传言,说陛下隐隐有立七皇女的意思。 第80章 女皇病愈 云瑟受了箭伤,浑身滚烫,虚弱地躺在华丽的龙床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黑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枕头上,映着圆润的脸庞,莫名有些柔弱之感。 原来她也会倒下。她是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陛下,也是一个孤独游荡世间的灵魂。陪伴着她,易渊的心一点点沦陷,只恨不能早生二十年。他现在遇到她,已经太晚,恐怕永远比不过她午夜说梦话时呼唤的那个宣儿。 会爱慕上这样的一个人,是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的事,阿弟估计也是一样的。 云瑟的眼眸紧闭,眼睫却在不停闪动,她的唇角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握着床单,指尖已经泛白,她似乎陷入了噩梦,还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云瑟的耳边杀声震天,骑着野牛的蛮人军队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眼前闪过一张张丑恶的布满杀意的脸,这是她十七岁出征鬼方的时候。 大帐中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云瑟躺在榻上,浑身动弹不得,钟宣走了进来,“殿下……” “宣儿……嘶……” “殿下别动……被野牛顶着从马上摔下来,还好没有摔断骨头,周大夫看了,只是受了些内伤。” 她依然挣扎着要起来,钟宣按住她,“殿下,别担心战事,战斗已经进入尾声,接下来,钟容知道怎么做。” 云瑟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停地唤着,“宣儿……宣儿……” 钟宣的脸,渐渐地产生了变化,下颌变得稍微短了些,变成了易渊的样子。 云瑟猛地睁开了眼,望着红色的帐幔,天光已然大亮了,她坐起身来,见蓝衣的男子趴在床边,睡得正熟,呼吸声均匀。 为何易渊,也爱这么穿蓝色呢? 云瑟把他挪到床上,轻轻抚摸他的脸,低声道,“一定是你,你回来找我了。” 她吻了吻他的唇,易渊睁开了眼,一开始眼神迷蒙,看清她后,眼里迸发出惊喜,“陛下?陛下大好了?” 云瑟笑了笑,“我感觉好多了。” 易渊连忙要下床,云瑟按住他,把他按回床上,“着急去做什么?” 易渊静静地望着她的眸子道,“我去找周太医过来。” “不急……”云瑟笑了,“你先试试,我还热不热?” 解开了中衣,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胸脯上,易渊手上飞快地解着她的衣裳,也解着自己的衣裳,皮肤与她贴在一处,热意蒸腾。 除了行宫混乱的那一夜,易渊他这是第二回。他得竭尽全力,表现得好,必须得胜过阿弟才行。 云瑟懒得动弹,易渊服侍得她很舒服。 事后,云瑟一身汗湿,浑身黏答答,皱着眉,易渊投了巾帕,为她擦了身上的汗,云瑟仍感觉自己像水里捞出来的,道,“孤要沐浴。” 易澜轻笑一声,披上衣了裳,去门口找人。易澜打开殿门,见外面的守卫竟然是吴涵吴统领,道,“陛下想沐浴,请吴统领叫宫侍备好水,送过来这里。” “卷舒殿有浴池,请陛下移步。” 云瑟也披上衣裳,走到门边,对吴涵道,“好,那孤和易氏一起去卷舒殿。” 云瑟打开了殿门,发现云极殿外的守卫全都面生,都换过一波了。 吴涵跪下来道,“见过陛下,这几天,臣守着,除了小易氏和周太医,谁也没有踏入云极殿半步。” 呵,背后之人的狐狸尾巴藏挺深,还挺能隐忍的。 云瑟点了点头,道,“等会儿,让崔缇过来见我。” 吴涵领命退下。 易渊走到浴池边,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放在一旁。 云瑟撇开脸,“又是药?” “周太医送来的,党参、黄芪、当归做成的元气汤,能补气养血,加快伤口恢复。”易渊道,他举着白玉药碗,舀了一汤匙,自己小抿了一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汤匙递到她的唇边。 云瑟微微皱眉,却还是勉强喝下了。 喂完了药。云瑟沐浴完毕,易渊为她擦拭干净身上的水,换上干爽的中衣。 她的伤口泡了水,又得换药。 周太医过来了卷舒殿,为她用烈酒清洗伤口,去除污物,然后用针线将伤口缝合,防止伤口感染和血液流失,接下来敷上黄连、黄芩、黄柏制成的草药膏,以消炎,促进伤口愈合。 大腿上敷上了厚厚的草药膏,周锦用干净的纱布给她包扎好。 云瑟看着认真换药的周锦,道,“周锦,你跟了我有二十年了吧。” 周锦答道,“是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她那么信任周锦,信任所有人,但她们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回宫的第一夜,她召见了顾泽之。 随后,顾泽之出了宫,请了民间的大夫,把平日里的太医开的药渣,她日常所用之物,都给大夫们检查。 顾泽之查出来,她的头疾是因香囊而起。大夫验出香囊里,有一种名为兰花瘴的毒,此毒兰花产自鬼方山中,得山川瘴气而生,与南天竹一起,会令人烦恶头痛,暴躁易怒。中毒日深,渐至昏迷,从此一睡不醒。 卷舒殿中,她的床榻边,就摆着两盆南天竹。而香囊,是周锦所制。 第81章 军粮优先 卷舒殿内,云瑟坐在榻上,时间已经临近巳时,云瑟对外面的守卫问,“崔缇怎么还不过来?” 崔缇此时正在云极殿书房内站着,和许翎钟安等人在议政。林鸿坐在了陛下常坐的椅子上,一张略显疲惫的脸几乎要被摞了满桌的竹简挡住。 钟安对着竹简后的林鸿说道,“按陛下吩咐,已组织北地抢收了今年的麦子,收上来了两万石。” 林鸿道,“本宫看了呈上来的军报,东岭和北岭军中有军屯,粮食缺口不算太大。如今最吃紧的是西岭,西岭农户常年面临氐人的劫掠,难以保收。 尤其是西岭军队平日里还要负责监督罪民开采矿山,维持秩序,不仅得养活军队,还得养活开采矿山的五千张多嘴,今年西岭收成不好,还差八十万石粮食。” 许翎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八十万石?” 钟安道,“南岭也增加了粮草需求,因为兵员扩张了。” “南岭为何兵员扩张?” 钟安苦了脸,“这个,因为二殿下组建了一支男子军。” 林鸿高声道,“胡闹!”南岭的粮草需求,也比往年增加了一半,可以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现在本就缺粮,又多了一支军队要养,一个搞不好就要哗变啸营。 崔缇心想,这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崔缇从竹简架上翻出了一卷竹简,走到桌案旁边,对林鸿道,“这是二殿下呈上来的军报,二殿下以蛮制蛮,招揽了一支蛮族部落的降军,全是男子,用来攻打其他蛮族部落。” “陛下也同意了此策,还夸赞了两句,感慨二殿下不是女儿身。” 林鸿面色平静了下来,思索应对之策,“大殿下从楚国回来,至少需半月,军队已经等不及了。” 林鸿斩钉截铁道,“许大人,为今之计,只有向商人买粮。” 许翎面露难色,她可是才把那群商人给宰了一顿,又要去找商人购粮?这让她的老脸往哪里搁。 许翎道,“凌云城商人,已捐出十万石。” “甚好!先把这十万石分别运往西岭和南岭。” 许翎有些激动,“可这是凌云城百姓所需的粮草!” 林鸿脸色一沉,反问道,“军队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许翎被问得哑口无言。 林鸿温声下来,“凌云城的百姓,能等到从各个城池调拨粮草,可是军队等不了。” “可从其他城池调拨粮草,最快也需十日,这十日,凌云城百姓怎么度过?” “我有消息,有皇商能从临江县,每日送一万石粮回凌云城。” 许翎心里一个咯噔,“每天一万石?”这得是多大的转运能力? 崔缇微微一笑,这个皇商,自然是顾泽之,陛下让他管着码头生意,连自己都不能插手。 顾泽之在楚国襄城就下了船,没有继续前进,他以商人名义,购买楚国的粮草,用船运回云国,这是陛下给他的任务。 林鸿合上手,面上温和地笑了笑,“许大人,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目前我们的办法,只有向商人以高于市价收购粮草,无论如何,军队的粮草必须保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军队一旦缺粮,就会闹出乱子,军心不稳,也可能会有军纪散漫的士兵,去抢农民的粮,到时候都不用外敌入侵,自己就已经乱起来了。 许翎垂手道,“这……动用国库,这么大的事,需陛下过目才行。” 林鸿转头看向了崔缇,想看看她的态度。 崔缇虽然与他有私情,但公是公,私是私,公私断然不能混淆,更不能因私废公,乱了判断。林鸿出身军功世家,自然更向着军队,又何尝不是有他的私心考量。 崔缇弯腰一揖道,“动用少府,也需陛下过目才行。” 林鸿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那本宫便去奏请陛下。” 崔缇神情幽深莫测,道,“陛下在后殿养伤,吴统领守着,谁也不让进。”陛下似乎已经起了疑心,也不知下一步如何动作,她得把棋子准备好才行。 林鸿垂眸道,“事关重大,本宫必须奏明陛下才是。” 外面有宫侍通传道,“陛下宣崔姑姑去卷舒殿。” 林鸿站起身来,“正好,本宫也得去见陛下,那购粮一事,就拜托许大人和钟大人了。” 钟安被突然安排了个任务,只得跟着大司农许翎出宫,去登门拜访商户。 听到有人敲门,商户打开门,一看来人,是狮子大开口的许大人,还带着一队卫戍军。商户急忙要把门关上,卫戍军眉毛一竖,商户放下手,请许翎等人进门了。 商户告饶道,“许大人,您已经要过粮了,总不能逮着一只羊可劲儿薅吧。” 许翎笑了笑,“非也,非也。这次是陛下听闻大家慷慨解囊,龙颜大悦,决定与大家伙儿做生意,买粮,有多少买多少,价格绝对优厚!” 她们向有粮的商户购买粮草,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以六十文一斗成交,那群奸商不肯再降价了。收购价格高于市价,富商见利心喜,也会愿意去其他城池走商,购粮来倒卖给官府。 为了确保四岭军队的粮食供给,这该出的血,不得不出。 就是得从国库,支出一大笔钱。许翎拧着眉头写好竹简,准备递上去。 第82章 支走崔缇 云瑟还在等着崔缇过来问话,只见周锦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 周锦不知道的是,此时,太医院里,卫戍军已经把药材柜翻得天翻地覆,捣药的医女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云瑟坐在榻上,问,“周锦,你有听过一味毒药,兰花瘴么?” “《毒本草》里有记载,兰花瘴是鬼方所产的毒兰草晒干,所制而成。不过,臣倒是没有见过。” 云瑟把香囊丢给了周锦,道,“你怎么没见过?这里就有。” “怎么会?”周锦惊呼一声,却反应慢了点,没接住香囊,香囊掉在地上。 周锦双膝跪下,从地上双手捡起香囊,打开,捻了一把香料嗅了嗅,面色骤变,道,“有人把鹤望兰换成了鬼方毒兰!” 云瑟看着周锦,神色淡淡,“你跟了我二十年,我自然相信你。在洗脱嫌疑之前,你先回府里待着。” “陛下,臣没做过的事,就算查一万次,臣也是清白的。” “孤知道。” “可陛下……您已不信任臣了,不肯用臣开的药,臣留在宫里也是多余,臣叩请辞官。” “孤允你回家休息,查清真相,还你清白。” 周锦眼中闪着泪光,“陛下保重,臣拜退。”说着行完三跪九叩之礼,出去了。 周家一门世代行医,有医者的气节,云瑟发现,还是不能逼周锦太过。 周锦从卷舒殿出去,崔缇和林鸿走了进来。 云瑟看着崔缇,直接发难,指着两盆结了红果子的盆栽,问,“崔缇,这两盆南天竹,是谁放的?” 崔缇道,“回陛下,这南天竹是宣元十年,钟容将军驻守南岭时发现的嘉木,进献而来。陛下看了觉得喜庆,吩咐臣亲自布置在寝殿。” “可是,它令孤犯头疾。”云瑟道,“从云秀整理的古籍中,孤发现了这株植物的记载,说有毒,不宜放置在室内。崔缇,你可知错?” 崔缇跪下道,“臣知错,臣失察,臣听凭陛下发落。” 吴涵带着卫戍军走了进来,“陛下,已有医女招供了,是张贵侍让她把鬼方毒兰替换鹤望兰的。” 崔缇默默地垂着头,没有去看吴涵。 “张繁?怎么又是他?哈哈哈哈……杀得早了便宜他了,不凌迟不足以解孤心头之恨。” “至于那个下毒的医女,鞭三百下,尸体剁了喂狗。” 背后一个激灵,吴涵道,“臣领命。” 张繁谋害她的动机呢?是了,她曾逼张繁杀死了六个堂表兄弟。那时候张家倒台,却送了七个人进宫讨好自己。她厌恶张家送来的人,告诉那些人,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留下来成为她的侍夫。他们开始自相残杀,结果是张繁活了下来。 她不喜与张繁所生的孩子,那是张繁使了手段让她怀上的,但为了制衡林鸿,她后面又不得不扶张繁为贵侍。 崔缇的背后已经冒了一身冷汗,出声道,“臣这就把这两盆毒草搬走。” 云瑟从回忆中抽离,看着跪下的崔缇,微微笑道,“慢着。” “崔缇,你替孤去一趟太庙请方姑姑回来,少府暂时就归林皇夫管。”云瑟打算把易渊的弟弟妹妹接过来,由方如姑姑抚养,这是她对易渊的承诺。 崔缇身子僵了僵,“臣,遵命。” 云瑟看着崔缇,道,“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是。”崔缇退了出去。 “林鸿,你找孤?”云瑟把目光投向林鸿。 林鸿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看易渊一见到他时,就把身子贴紧了云瑟的手臂,似乎是在显摆与陛下的亲昵朝他示威,林鸿心里哂笑,面上却不显。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林鸿不说话,盯着易渊,易渊大胆回视。 云瑟似乎没有发觉易渊的反常,对林鸿道,“直接说。” 这么个男宠也能听政?林鸿终是开口,“如今西岭缺八十万石粮,南岭缺二十万石粮,臣思来想去,只能动用国库与少府,请陛下恩准。” “一百万石?”云瑟皱眉。 易渊沉默,他完全没概念,姨母家一天也只消耗一斗米,一百万石粮,到底是多少?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吧。 林鸿等着陛下的答复,云瑟十分干脆道,“相关竹简送过来,孤来批。” 另一边,崔缇走回到自己住的耳房。 陛下命她去太庙请方姑姑,方如是陛下的乳母,已经六十多岁。从少府令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方姑姑就主动去了太庙,为先皇祈福。 如今,陛下的意思,是在敲打自己。少府令的权力,来源于陛下,陛下她想收回,就随时随地能收回。 到底是哪里让陛下起了疑心?鬼方毒兰一事,只能追查到一个医女,那个医女会自称是鬼方族人,因为她的家人全都在她手里。 而吴涵,却改了供词,这又是个变数。 林鸿主动走到了崔缇的耳房,一眼便见窗台上摆着一株枯萎的残荷,怔愣了一瞬。 崔缇面色不虞,问,“林鸿,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林鸿微笑,“有么?我只是作壁上观,看你如何与陛下周旋而已。” 崔缇没头没脑说了句,道:“快午时了吧。” 午时,该处斩三皇女了。 林鸿道,“午时,该用饭了,如今大难当前,宫中该缩减用度才是。” “少府归皇夫殿下管,自然是您说了算。” 林鸿伸出手,掌心朝上,“印信。” 崔缇咬了咬牙,打开了柜子,把印信拿了出来,放在他手里。 林鸿握着印信,笑得如同一支风中摇曳的白荷,道,“崔少府,此去太庙,山高路远,一路顺风。” 崔缇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自嘲一笑,“很好,你赢了。” 云瑟派崔缇去太庙,请方如姑姑回凌云城。支走了崔缇之后,云瑟让林鸿对宫里宫侍进行大换血,发了遣散银,撤换了皇宫里的所有宫侍,进行浩浩荡荡的选拔。 第83章 云玦触刃 被禁足在景知殿的云玦,神色憔悴,面色苍白,腰带松松垮垮,足足瘦了一大圈。 云稚踏入景知殿,来探望云玦,只见他躺在榻上,整个人病如弱柳,一阵风就能吹倒,似乎心气溃散,已存死志。 云稚颤着声地喊道,“五哥……” 云玦一点好脸色不给她,“你不去陛下那儿晨昏定省,怎么来探望我这么个无用之人?” 云稚满眼心疼,端着粥,走到床边道,“五哥,吃些东西吧。” 云玦撇开了脸。 云稚低下了头,道,“我听闻,张贵侍死后,陛下下令,把尸体千刀万剐。” 云玦一听,两眼一翻,又要晕厥过去。云稚连忙放下粥碗,抱住他,轻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云玦的两只眼睛已经红肿得跟桃子似的,他这几天哭过太多回,现如今已经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云稚又道,“今日午时,三皇姐就要行刑。” 云玦如同一只被踩了一脚的兔子,急道,“你走!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云稚拥住他的肩膀,“我不走!五哥,忘了三皇姐好不好,你还有我。” “你滚开!”云玦怒道,一口气没喘上来,开始剧烈地咳嗽。 云稚轻轻拍他的背,“五哥,我能让你见她最后一面。” 云玦无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问,“你真的能帮我?你想要什么?” 云稚紧紧抱住他的腰,道,“我什么也不要,我只希望你能好起来,还当我的好五哥。” 云玦抓紧了她的手臂,掐出了血痕,像抓住救命稻草,“你现在就能带我出宫吗?” 云稚点了点头,“你要先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 云玦去够榻前的碗,“……我吃,我这就吃……” 云玦大口喝完了粥,看着云稚,眼里有一丝期待。 云稚看着他恢复了一点生气,舒了一口气,给云玦换上了宫侍的衣裳,戴上了面纱。 云稚带着云玦走到宫门口,坐马车出宫。由于宫里都在传闻,七皇女云稚有望成为下一任太女,因此,无人敢拦她的车驾。 西市 日光当头,万里无云,众人围满在行刑台前的空地上。 只见一辆木囚车行驶过来,车上载着个披头散发满头污秽的人。 “她就是通敌谋逆犯!” “全都是她害得!我家人全被戎人叛军烧死了!呜呜呜……”说着,路人扔了块石头上去。 紧接着,菜叶子臭鸡蛋纷纷扔上了囚车,上面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阿季!阿季!”云玦高声喊道,“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云稚连忙捂住了云玦的嘴,把他带着往后退去。 云玦挣扎间,已泪流满面。 云稚一看,却是两行血泪,心惊不已。 台上,刽子手口含烈酒,朝大刀喷了一遍,台上监斩的大司寇李旻道,“时辰到,行刑!” 云季的头颅从高台上滚下,被一只跑过来的癞皮狗叼走了。 云玦亲眼看着这残忍的一幕,“不——阿季——” 云玦奋力想要挣脱云稚的束缚,冲上前去,却不能。他朝她的方向伸出手去,血泪不断滚下。 回宫的路上,云玦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哀莫大于心死。悲伤到了极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他的爹爹被杀了,最爱的姐姐也死了。从今天起,他在世间再无依靠和牵挂。 云稚把云玦带进了景明宫,自己的房间,她住在六皇女房间隔壁。 云稚把云玦安顿在房内,百般安慰,云玦都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 趁夜,云稚已歇息。云玦悄悄起身,离开了云稚的房间,摸着黑走回到云季曾经住过的房间。 他的手指拂过家具上厚厚的灰尘,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睹物思人,他曾经与云季一起在榻上下六博棋,她从来没有赢过他。 他曾躲在屏风后,偷看着云季换衣裳。 曾经在景明宫里的时光,是多么无忧无虑。 云玦蓦地想起了什么,他走到柜前,打开柜门,开启暗格,他伸手进去,一片冰凉的金属触感,这里面摆着的是一把匕首。 云季爱好收集兵器,这匕首是她打算送给他防身的,但他并不好武,她就妥善收在暗格里,说等他用得上的时候,再送给他。 深更半夜 云玦出了景明宫,躲着守卫,在宫中行走,身形一闪,进了长宁宫,一路走到卷舒殿前。 卷舒殿里黑漆漆的,无人守卫,云玦握紧了怀中匕首,轻手轻脚进了卷舒殿。 烛光骤然大亮,吴统领带着持刀的侍卫们打开殿门,纷纷踏入殿内。 “原来是你。”云瑟坐在榻上,见云玦战战兢兢地举着匕首,问,“你要弑母犯上?孤生你养你,给孤一个理由?” 云玦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我的父亲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您要那样残忍地对待他?” 云瑟的眉头都未动一下,“他要谋反。” “陛下!他是冤枉的!我父亲他胸无城府,哪里敌得过别人的陷害?景新殿里那位又有多干净,陛下却信任他还让他主政!” “张繁与林鸿不同。”云瑟语气平淡道,她知道他们两个都背叛了自己,但张繁太蠢了,死了活该。而林鸿,有他的价值。 “为何陛下总是先入为主,心怀偏见?为何同为皇女,大姐与三姐都曾购买奴隶,凭什么认定罪魁祸首是三姐?三姐救了陛下,而陛下却不顾青红皂白杀了她! 陛下从不与我们讲血脉亲情,那我们又为何要遵从孝道? 我今夜来这儿,就没打算活着回去!陛下无德,总有一天,会有人颠覆了这乾坤,颠倒了这阴阳!我诅咒陛下,诅咒陛下失去江山!失去所爱!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云瑟哂笑一声,“死不悔改。乾坤有天命,阴阳有定数,岂会因你诅咒而变。” 云玦高声叫喊道,“要杀快杀!陛下杀了我爹爹,杀了我姐姐!陛下没有心!快点也把我杀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一心求死,冥顽不灵,云瑟冷冷开口,“那就如你所愿,送你去见你的好爹爹,好姐姐!吴涵!” “不用!”云玦朝着侍卫寒光闪闪的刀刃撞上去,决绝地用刃尖抹了脖子,鲜血染红了白玉地砖。 触刃而死,倒是有几分气节。 云瑟下令,把云玦和云季两人的尸体挂在城墙之上,曝尸三日,任凭乌鸦啄食。 第84章 云季获救 时间倒回,处斩行刑之日的前一夜,诏狱之中,云季戴着沉重的手链脚镣,坐在茅草堆上,沉思着。 这么多天了,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自己。从林鸿俘虏了戎族头领,顾泽之进入云极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她也认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绞车连弩一击不中,当时局势十分不利。而那时面对戎族的无差别攻击,她为了自保和留退路,只能去救援那个女人。 只可惜,她冒死为那个女人挡箭,以为能消解嫌疑,却分毫动摇不了她的铁石心肠。在那个女人面前,她谋不了一线生机。 那个女人,她不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母亲,不会丝毫不念及舐犊亲情。 那个女人,只是坐在云极殿上的,冷血无情的君王。 她以谋反定自己的罪,她担心的,永远只是她至高无上的权力受到挑战。 只恨自己,没能早点认清她的本质;只恨自己,没有在战场就杀了她。 虎毒尚不食子,而人比虎毒。 落到如今地步,只怪自己不够心狠。 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阿玦,现在他一定伤心极了。 若是阿玦能来诏狱就好了。她想拥抱他,安慰他,他那么天真善良,一定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云季正想着心事,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矫健的女子,停在了她的牢房门口。女子穿着一双有些嫌小的皂靴,一身紧绷的狱卒服,赭色帽子下却是一双灰色的眼。 留尼?怎么是他? 留尼查探到,云季曾经资助过的两名卫戍军女兵调去了诏狱值守,便与她们联系上了。 他自己,就是被云季从西市暗窑救出来的,他单独找到那两名狱卒,分别对她们道,“三殿下是被冤枉的。她只是心善救了我们,我们中却有心怀不轨的人,恩将仇报。” “可你也是戎族,这万一要是个陷阱……” “你们云国人中有好人有坏人。我们也有好人坏人。我是为了报三殿下的恩,你们了解三殿下,求你们救救她!” 他终于说动了两个狱卒。她们通过换班,二人终于一起能值守,于是三人开始行动。 两名狱卒提前在同僚酒中下了蒙汗药,几人一起喝晕了。 深夜,待狱卒们晕死过去之后,一身狱卒服的留尼,揽着个同样一身狱卒服的女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诏狱。 他从破庙里弄来了个和云季身高相似的女子,给她贴上了人皮面具,让她代替云季被砍头。 这个替死鬼也被下了蒙汗药,留尼打开了牢房门锁,把昏迷的女人往地上一扔,开始扒她身上的狱卒服。 云季看着作狱卒打扮的留尼,明白了他的用意,云季叱骂道,“你们两个醉鬼,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玩玩喽,反正明天都是要死了,不如便宜便宜我。”留尼大声道。 “我是皇女!” 留尼骂道,“狗屁!死到临头了,管你是谁!闭嘴吧你!” 云季也开始演,“呜……” 云季已飞快地把囚服换下,换上了狱卒服,留尼把囚服给昏迷女人换上。 留尼拍打昏迷女人的大腿,发出有节奏的啪啦声。过了半刻钟,留尼扶着云季,十分顺利地把她带出诏狱。 ………………………………… 城北破庙 清晨 “少主,您受苦了。”留尼单膝跪下道。 云季问他,“为什么救我?” 留尼答,“老族长于我一家有恩。要不是有老族长,我阿妈也不能平安生下我。” “总之,谢谢,你是唯一一个愿意来救我的人。”云季道,“匕首给我。” 留尼把腰间挂的匕首解了下来,递过去。 云季接过匕首,一刀一刀划花了自己的脸,顶着满脸的鲜血,她道,“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云季这个人了。” 从今往后,她与云氏一族再无瓜葛。 云季思考接下来的打算,对留尼道,“那个替身,等中午在闹市一问斩,云季就已经死了。而三皇女封地,也已泡汤了。我们回不去北地。” 留尼道,“少主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接下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休整一日,探听消息,养一养伤。” 云季道,“明日,咱们再找个法子出城,你的头发和眼睛太容易被识破了,记得戴上幕篱。” 留尼应了下来。 云季静静地等着午时一过,她终于是个全新的人。 下午,云季就顶着满脸血痕,外出去查探消息。 她还在顾府门口溜达了一圈,被当成讨饭的,给塞了一碗赈济粥。云季想着,云玦要是嫁进这样的人家,也算是有了好归宿。 云季回到了破庙,留尼也没有探听到什么新消息。 第二日一大早,云季脸上的伤口已敷好了药,留尼也做好了伪装,二人决定出城。 经过北城门口,云季看到了挂在高处的两个尸体,一个无头女尸,一个绿衣男尸,路人指着高处道,“三皇女和五皇子谋逆,看吧,恶有恶报。” 云季仰起头,定睛一看,绿衣那个的确像是云玦。 她夺过了一旁猎户的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射向高处桅杆的绳子,云玦摔了下来。 云季抱起云玦就飞奔,后面的人追着骂道,“盗尸人!” 北城门的卫戍军想要去追,钟鸾拦住了,道,“别管了,尸体被盗尸人盗走,做成尸傀,是永世不得超生。这个下场,其实比被乌鸦啄食殆尽更惨。” 云季抱着云玦的尸身,一路奔跑,躲进了城外北郊的破茅屋内。 她看着他闭紧双眸的模样,依然不敢相信,三日未见,就已阴阳两隔。 冰冷,处处冰冷,死亡的灰色爬上他僵冷的脸,云季低下了头,吻着他的唇,已泪如雨下。 她的阿玦,她可怜的爱人,终其一生,他都只是她的阿弟,“阿玦……对不起……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布满伤痕的脸上,一双眸子似是燃起了九幽之火,“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心狠手辣,昏聩多疑,连单纯善良与世无争的阿玦都杀了。 她一定,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第85章 向西岭去 外头传来叩门声,云季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进。” 留尼走了进来,“主子,请节哀,死者毕竟需要入土为安。” 云季看向留尼,目光中带着恳求,“你能帮我,找一副棺材来么?” 留尼道,“诺。” 阿玦爱洁,走的时候,一定不能这么血淋淋的。云季便去屋外的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 云季脱下了云玦身上血迹斑驳的绿色锦袍,给他擦干净身上血迹,她望着他脖子上的痕迹,他被利刃抹了脖子,云季翻找茅屋的柜子,给云玦换上了干净的麻布中衣。 云季轻轻地给他梳好了头发,却没有找出一根簪子为他束发。 “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是我没用……” 留尼已经拉着车,拖了一副棺材到了门外。 如今凌云城内外处处办丧事,棺材铺里摆了许多口棺材,丢失了一口,也无人察觉。 云季把云玦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进棺材里。她望着他,却不舍得合上棺材盖。 留尼出声提醒,“主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往西边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儿,把我阿弟葬了罢。”云季这才缓缓推上了棺材盖。 云季如今身份全无,她想过与于奚恢复联系,找到回北地的路,也想过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这些都被她否定了。 阿玦的死,让她有了别的打算。 昨日,云季在茶馆里听到有人说,那些被俘虏的戎族奴隶叛军,要被刺配鸣枭山挖矿干苦役,而鸣枭山在西岭方向。 那么,她也必须去鸣枭山,那些战俘,是她复仇最后的希望。 留尼拉着车,二人朝西走了两个时辰,云季见到了一片竹林。 云季骤然回忆起了,也是在一个竹林里,她为阿玦的发间插上了玉笄,他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云季的眼眶又有些湿意,被她压了下去,道,“停一下,就把他葬在这里。” 亲手挖好了坑,安放了好云玦的棺椁之后,云季在坟前立了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写着“爱夫阿玦之墓”,云季又弯腰插上一支绿竹。 阿玦,等我,我会回来接你。若能成,我为你报仇雪恨,若不成,我便与你一同长眠于此。 云季闭了闭眼,最终还是转身,走出了竹林。 云季和留尼两个人,一路往西,在一处驿栈的茶棚里歇脚。他们喝着茶,却遇上了一队商队,留尼前去交谈,“这位大官人,带了这么多人,是要去哪儿?” 领头的商人道,“去鸣枭山啊,我们商队可是皇商了,奉的那是皇命。”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留尼吹捧了好几句,把商人吹得心花怒放。 留尼笑道,“大官人,你看看,我和姐姐两个,是当护卫的好材料吧?” “你可以留下,她,太吓人了。” 云季抱拳道,“还请大官人多多照顾我弟弟,我就在你们的队伍前面,为你们开路。” 云季因为脸部毁了容,形容可怖。一路上的流氓混混,一个都不敢上前找麻烦。 于是她也应聘上了商队护卫一职。 云季已改名为季匀,留尼改名季留,二人跟随这群商人,前往西岭鸣枭山。 ………………………………………… 卷舒殿内,云瑟看着一直不敢靠近的易渊,问,“你也在怕我?” 易渊连忙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离那么远?” 易渊是见陛下心情不好,就不敢打扰。他便走了过来,跪坐在榻上,握住了云瑟的手道,“以前,人人都传陛下逼母杀妹,罔顾亲情。进了宫,我才知道陛下不是这样的。陛下这么做,一定有您的苦衷。” “我有什么苦衷?我没有苦衷!他们要杀我,要反我,所以我就先杀了他们,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易渊紧紧地拥住她,拍着她的背,“陛下……陛下……” “我还有很多孩子,少两个不少……”云瑟的声音却带着鼻音,“宣儿,我是不是做错了,他们为何都要与我作对?” “三殿下她也许是被蒙蔽,也许是真的通敌,但不论是何原因,死了那么多卫戍军和百姓,陛下总得给天下一个交代。五殿下跑过来质问您,您为何不与他解释?” 云瑟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解释的,而且,我还杀了张繁。” “张贵侍做错了事。”易渊知道陛下吃软不吃硬,而五皇子和陛下却是鸡蛋硬刚石头。 云瑟把头埋在他肩上,“宣儿,还是你最识大体。阿秀是我们最能干的女儿。我也相信她的忠心,等她从楚国回来,就恢复她的太女之位。” 易渊陷入了沉默,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宣儿?”云瑟问道。 易渊推开了她,道,“陛下,我不是你的宣儿。” 云瑟紧紧地抱着他,道,“你就是!” 易渊察觉到云瑟的眼神不太对,云瑟自顾自道,“告诉我,是你回来了,宣儿。” “陛下,你到底怎么了?”易渊被云瑟的怪异表现吓了一跳,陛下难道产生了幻觉。 云瑟二话不说,把易渊按倒在了榻上……… 事后,云瑟睡下了,易渊起了身,去请宫侍传太医过来给陛下看一看。 宫侍却不理会他,易渊只得说,“请通传林皇夫,陛下今天病情加重了,陷入了昏睡。” 过了一炷香,林鸿带着两名太医过来了卷舒殿。 太医切完脉,林鸿问,“陛下情况如何?” “陛下她……唉,还是让李太医说吧。” 李太医道,“周太医离宫之前说,陛下所中兰花瘴之毒,可能会让人暴躁易怒,偏执成狂,产生幻觉,乃至失去神智,精神失常。” 易渊问,“可有解药?” 李太医摇了摇头,道,“此毒太过稀有,无解。” 另外一名太医道,“可以让陛下用一些排毒的汤药。” 李太医不主张开药,道,“任何药物,都怕与那毒兰冲撞了药性,加重病情。” 易渊道,“开一些安神的汤药就好,陛下她只是太累了。王夫殿下,您觉得呢?” 林鸿浅浅一笑,“陛下多多休息便好,不用喝什么药。” 云瑟醒了过来,“你们全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孤好得很,都退下。宣儿,你过来。” 易渊无奈,只得走了过去。 第86章 云极殿议政 易渊坐在床边,道:“陛下,请周太医回来吧。” 云瑟拒绝,“不要,那孤多没面子。” 易渊投了巾帕为云瑟擦手,道,“陛下需要找周太医看看。” 云瑟瞪了他一眼,“孤没病。” 易渊心里失笑,“陛下在和周太医赌什么气。” 云瑟把头偏向一边,“是周锦在和孤赌气,要辞官呢,清高得很。” 反正她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原来陛下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易渊笑了,轻声道:“陛下……您拉不下脸去,那就让我过去请。” 云瑟转过身来,抱住了易渊的腰,“宣儿,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但我不许你出宫,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听到陛下又叫他宣儿,易渊没有那么大反应了,自动过滤成渊儿。他不知道陛下为何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但还是只能顺着她。 “可是……不能讳疾忌医,不然小病也会拖成大病的。“ 云瑟闭着双眸,“我只是会偶尔头痛,没什么大碍。” 易渊一脸严肃,“陛下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陛下是云国的顶梁柱,是云国的天。” 云瑟道:“天塌不了。你怕我倒下了,你就没了依靠?” 事实如此,但听陛下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还是有些伤人。易渊也有气性,扯开了她环在他腰上的手,“没错,我在这宫里,只能依靠陛下。只怕一离开陛下,我就会不明不白地死了。” 云瑟起身,吻了吻他的侧脸,在他耳边道,“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离开。” “陛下是怕我,重蹈宣儿的覆辙么?” “……”云瑟的眼神慢慢变冷。 二人陷入沉默,气氛凝滞,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易渊本能地察觉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陛下的情绪不太对劲,便蹬掉鞋上了床,抱住了云瑟,仰头问,“陛下,我和他真的很像么?哪里像?” “哪里都像。”云瑟眼神迷蒙,抬手抚了抚他的脸,“你是宣儿的转世,你回来找我了。” 易渊在心里叹气,面上只得顺着她的话,“也许吧。陛下,请保重身子,让周太医回来吧,不为了云国,就当是为了我,可以么?” 他终于承认了。 云瑟想了想,道,“那就让周锦官复原职。” 易渊笑了,云瑟看着易渊的眸子,他的目光纯粹明亮,灼灼地回视着自己,大胆直白,令人心动。 云瑟低头吻住了他。 宫侍通传道,“陛下,顾使求见。” 顾泽之回来了? 云瑟要起身,易渊拉住了她的袖子,云瑟拍了拍他的手,“乖,等我。” 易渊摇了摇头,紧抓不放,“我可以一起去么?” 云瑟差点忘了,宣儿可是她的军师智囊,怎么会甘于在寝殿里等着自己。 云瑟心里一暖,笑了笑,“当然可以,我们一起去云极殿。” 顾泽之又是头发散乱,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看到陛下出寝殿,小易氏跟在后头,愣怔了一下。 陛下自从得了小易氏之后,就一直与他形影不离。这个男人,是个狐媚惑主的高手,没有野心还好,若是有野心的话…… “微臣参见陛下……”顾泽之跪下道。 “顾泽之,这次辛苦你了。”云瑟扶起了顾泽之,看着这个曾经张扬美丽的红衣小郎,如今历经了风霜,人也变糙了许多。 云瑟问他,“你想回顾家么?孤可以恢复你顾家人的身份。” 顾泽之道,“谢陛下隆恩。” “走,去云极殿书房。”云瑟道,自己既然已经身子大好,就该让林鸿还政了。 云极殿内 许翎对林鸿道:“每天运来一万石粮食,宫里就要占去三分之一,真正能用于赈灾的,只有七千石,而各个经手的官吏再雁过拔毛一下,运到了粥棚,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林鸿抿了抿唇,“如今大灾在前,人人都只想着自保。” “陛下驾到——” 云瑟踏进了云极殿,林鸿连忙起身,退至台阶下站着,云瑟走到桌案前坐下,顾泽之在许翎身旁停住,而易渊则站在椅子侧后方。 云瑟道,“怎么停了,你们继续说。” 许翎开口道:“陛下,从西岭周边城池直接调粮,已调拨了十万石过去。向凌云城商人收购五十万石,预计将花费三十万两银子,就等商人带粮草回凌云城了。南岭的粮草需求,暂时还未能满足。” “为何?” 林鸿也问,“南岭周边城池无余粮?才秋收,不应当如此。” “卫戍军的兵力,不足以再去南岭了。”吴涵道,“已派了一千五百人押送战俘去鸣枭山,又派了一千人护送粮草前往西岭,一路上有不少匪盗。若是再派出军队去南岭,凌云城守卫空虚。” 云瑟挑了挑眉,“这么说,如今凌云城内只有三四千人卫戍军?” 吴涵道,“凌云城内卫戍军还剩三千五百人,其中战斗人员,两千七百人。” 云瑟道,“必须补充兵员,发出通告,入伍就能领粮三斗。” 吴涵低下了头,“是。” 此时许翎面露难色,“陛下,粮草不太够了。” 顾泽之看向陛下,道:“七日之后,造好的新船下水,每日还可多运五千石。” 云瑟拍手,“甚好!” 林鸿不由得侧目。 易渊突然开口,“宫中可减少用度,寻常家庭,三十人每日消耗一斗米。” 林鸿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向易渊。云瑟拉住了易渊的手,对着林鸿道,“甚好,林鸿,按此标准,削减宫中用度。” “是……陛下。” 云瑟又道,“吴涵,你派卫戍军把守粮草,带着称,时时称重。若发现少了,就直接拿住官员关入诏狱。” 吴涵抱拳,“臣领命。” 许翎道,“陛下英明!” 第87章 江陵遇周静 楚国江陵城 驿站内,驿站是个三进的院子,游廊环绕,中间的庭院里种了秋海棠,开着火红的花朵,十分绚丽。 礼官谢昕妤前来向云秀禀报,已向楚国的礼部递了文牒,就等着楚国的官员安排,她们就能进楚国王宫了。 她们不得不在驿站里停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云秀就拉着钟奕出门了。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楚国的石板街道上,云秀拉着一身紫色长袍的钟奕逛街。 有小贩卖手工竹编,有小贩卖糖渍蜜饯,果子点心。云秀十分好奇,每个摊子都要拉着钟奕试一试。 她已经让系统给她升级了语言模块,学会了楚国话,就是转个声调的事。 她和小贩讨价还价,买了一堆吃食,苏大苏二全都跟在后面,拿着大包小包。 云秀从纸包里拿出了一块陈皮糖,塞进钟奕嘴里,见钟奕眼睛一亮,云秀问,“好吃吗?” 钟奕点头,“好吃。” 钟奕看了一路,不由得感到奇怪,挽着云秀的手臂问,“妻主,出来摆摊的为何全是男子?为何这里,男子着袍裤,女子着裙裾?” 云秀笑了笑,道,“民风不同,这里是男尊女卑。” 云秀指了指街头,街边一个男人打骂一个女人,抓着女人的头发,然而无人去帮忙,大家都习以为常。 云秀道,“你看,那里,那个丈夫抓着那个妻子,打骂她,说她不安于室,与别人眉来眼去,不孝顺公婆,不照顾孩子。” 钟奕的世界观骤然崩塌,他睫毛震颤,垂下了眼眸,“这是云国男子才有的处境。” “在楚国,女子是男子的附庸,女子要以夫为天,与我们云国是完全相反的。” 钟奕抿了抿唇,陷入沉默。 云秀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其实在云国之外,都是男尊女卑。” “阿奕,天下不只有一个云国。楚国的情形你看到了,你也与燕国交过手,他们的军队里都是男子。你明白了么?” “那也是燕国的女儿没有担当,牺牲男子,龟缩在男子身后。” 云秀摇了摇头,“在燕国,在楚国,男子的地位高于女子,女子是男子的财产。男子可以一夫多妻,男子可以做文官做武官,皇帝也是男人。” 钟奕僵住了,他心神俱震,整个世界观破碎又重铸。为何会这样? 云秀道,“我们的阿公,就来自于燕国。” 钟奕道,“可是他教导我,男子本弱。” 云秀神情淡然,“他已被云国同化。” 钟奕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问,“我……想不通,为何一定要女尊男卑,或是男尊女卑?为何不能平等相待?” 云秀轻笑一声,抚了抚他的脸颊,“你还是个理想主义者。这世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风是不会停歇的。” “不,殿下,也会有风平浪静时候。”钟奕道,“男子不该像云国那样被压抑,女子也不该像楚国这样被当作财产。男子和女子,一定能有一条折中的平等之路。” “也许吧。”云秀道。 云秀不是钟奕那样的理想主义者,她是个纯粹的现实主义者。身为女子,她有私心,她要让这个世界所有国家,都以女子为尊。 此时,一个戴着白纱幕篱的绿裙女子,从云秀身边擦肩而过。 系统提醒道,【你的ssr周静刚走过。】 周静她居然在楚国,难怪掉线了这么久。难不成,她一离开凌云城,外出游医四方,就被绑来了楚国? 云秀连忙拉着钟奕跟上前去,一路跟着周静,七拐八拐走进了一处医馆。 周静对医馆大夫道,“大夫,我买麝香,红花。” 麝香,红花,是避孕之用,周静到底遭遇了什么? 云秀走到她身后,道,“周静,我是修云,你还欠我五十金呢,不会把债主都忘了吧。” 周静急忙转过身,抬起细白的手腕,掀开了幕篱。 云秀见她的脸颊清减了不少,一双美眸有些黯然。 云秀没来得及反应,周静就扑了上来抱了她满怀,道,“大……大姐……呜呜……” “怎么了……怎么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云姐姐说说。”云秀被她的突然拥抱给整不会了。 周静呜呜地哭个不停,抽噎道,“我想回家,我想回云国。” 云秀抱住了周静轻声安慰,“没事了,我既然找到你了,就会带你回家。” 此时,一个声尖白面的男子走进了医馆,道,“周姑娘,买完药,还请姑娘尽快回宫,不要在宫外逗留。” 周静擦了擦泪水,对走过来的太监道,“我和朋友说两句话,也不可以么?” 白面太监俯下了身子,道,“请便。”但也没打算出去。 钟奕和苏大苏二站在医馆门口,没有走上前去打扰周静和云秀。 云秀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周静掀起了宽大的袖子,露出了手上的淤青,道,“他折磨我……我被蒙着眼绑来楚国,一醒过来就见到了柳衿,不,应该叫他公子今。我怀孕了,后面又被他折磨得小产了。在那之后,我就给自己用避子药,定期出宫来买药。” “公子今?柳衿?他们居然是同一个人?”云秀简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系统道,【宾果,宿主不要小看他了,在统统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是ssr。】 周静点了点头,嘴角向下,一双杏眸中,露出了厌恶的冷光。 云秀心态崩裂,他一个楚国公子,王孙贵族,跑来云国当小倌?然后还囚禁周静,玩笼中金丝雀,搞虐恋情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第88章 周静的遭遇 周静出了凌云城,就被敲晕了,随后是颠簸无依的感觉,她和许多人都被捆在船舱里。 下了船,她被嬷嬷抓着,里里外外洗刷过一遍,换上清凉的衣着,被迷香迷晕过去。 又一次清醒过来,周静扯下了蒙在头上的麻布。环视一周,很多人站着,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楚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些遥远。 周静闻声,惊喜地看向台上,“柳衿?你还活着?原来你没死?”周静仔细地打量他,他一身深黑色长袍,披曼陀罗花披风,神情有些陌生,有种久居高位居高临下之感。 “我不是柳衿,我是楚国公子今。”熊今道,怀里搂着个柔若无骨的美人,笑得漫不经心。 美人娇声道,“公子~~她在咒你死呢。” 熊今推开了美人,道,“滚开。” 他走到了周静跟前,周静趴在地板上,仰起头,一双温柔的眸子此时有些惊慌失措,“你……到底要做什么?” 熊今笑了笑,俯下身抬起她的下巴,“喂,你不是神医么?你的药方怎么不管用了?” 周静不动声色道,“公子已痊愈,怎么会复发?我也不知。”中医都讲究对症下药,他的症状减轻了,自然不能再用原来的剂量。 熊今命令她道,“你给我治好。” 周静握住他的手腕,给他把脉,道,“公子已经大好了。” 熊今掐住她的下巴道,“你睁眼说瞎话,我要是好了,我的心怎么还会时不时绞痛?” 熊今把笔和竹简丢给她,“废话少说,开药!” 周静把竹简放在膝头,提起毛笔,开始写药方。周静写完,放下笔,太监抢走了竹简。 熊今按她写的药方,喝了七天的药,根本一点好转都没有。 “你给我开的药,没有一点效果。”熊今气急败坏,“你不是医者仁心么?我不是云国人,你就不救了?” “你是楚国的公子。”周静一脸的冷淡,周静从否认他就是柳衿,到如今接受现实。柳衿本就不存在,她爱过的那个人,只是个假象,是个幻影。 “呵,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小命在我手上。” 周静依然一脸的淡然,“悉听尊便。” 熊今为了折辱周静,强幸了她,周静要逃,他让太监们捉住她,把她捆了起来。 周静骄傲冷淡的面具一下子破裂开来。 他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羞辱了她,周默默地流泪,但她的泪水换不回温柔,他变得更加粗暴。 周静一看见公子,就往床角躲,“你又来做什么?” “当然是,对你食髓知味了。” 周静的衣服被他撕破,她哀求道,“我给你治,一定治好。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你早点答应,也不至于让我来硬的。” 周静不着寸缕趴在床上,熊今搂着她的腰肢,周静哭着问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熊今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可真是稀奇,这匹烈性子的马儿终于在他的调教下,变得温顺了。 熊今笑了笑,“你乖乖做我的女人,不然,这宫里死个女奴,就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会乖乖的。”周静看着他,讨好地笑了笑。 熊今笑了,拍了拍她的脸颊,“我的女人多不胜数,你最好能让我的新鲜感维持得久一些,否则,我就把你丢给那群太监。” “公子……”周静凑上去亲吻他的嘴角,小心翼翼地,她的手伸到他脖子后,伸出了金针,但他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的宫里,这么多各国送来的女人,敢刺杀我的,只有你一个。” “我,我,只是想让你昏睡。” “然后呢?你想逃跑?” 周静哀求,“公子,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想逃跑。” 熊今看着她绝望的模样,天之骄女坠落尘埃的戏码,可真是好看啊。 公子捆缚住了她,再一次折辱。 周静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他用完了之后扔下了床,熊今道,“一个心怀不轨的女奴,没资格躺在床上。” 周静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一整夜,随后,下身流血不止。熊今问,“来癸水了?真晦气。” 周静没有回答他,这个出血量不是癸水,她真的有了身孕,但又小产了。 他没有来看过她一眼,只是派人把她搬到了寝殿的床上,养了小半月。养着病,她却瘦了不少,下巴更尖了。 “公子他最讨厌女人的血了,说脏。”照顾她的女奴对她道。 周静安安静静地,不回话。在小产了之后,周静便一直沉默。她不再有一丝傲气,她和其他女奴一样卑微,她的自尊,已经碎成碎片,被踩进了尘埃里。 公子在找她过夜时捆她,打她,周静不再哭泣,她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也不会再给他一点欢愉的反应。 熊今便失了兴致,很少再宠幸她。 周静与那些女奴们一起交流,帮她们看病,她们将信将疑,她治好了一个女奴的妇科病,她们才愿意接纳自己。 周静从女奴们那里学会了一点楚国话,一个女奴还塞给了她一些麝香和红花,说这个可以避孕。 周静没想到她从女奴这里,感受到唯一的善意。 公子心疾发作时,又过来找她。 她施针救了他,求他允许自己出宫采买,公子答应了她。 她定期会买麝香和红花,买一些药材。她给自己,和所有女奴们,做避子贴。 就是这天,她竟然在医馆遇上了大殿下,她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是她逃离那个人,回云国的唯一机会。 告别了殿下,她跟着大太监无恙,回到了楚王宫里。 第89章 簪子引发的血案 时至傍晚,她该上值了。周静站在寝殿外守夜,里边是公子和其他女奴颠鸾倒凤的声音。 周静已经麻木了,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多月,她学会了逆来顺受。被他打骂出气,总比被他在床上折磨好。 他说,一看到自己这张晦气的脸,就心烦。 语言侮辱,身体折磨,她真的不痛么?若是不痛,她怎么会抱着大殿下哭得那么惨。 若能回到初见时,她一定不会善心大发去救他,就让他死在街边。 一个圆脸的小太监递给她一根木簪,道,“周姑娘,谢谢你治好了我阿姐。” 周静微微笑了笑,收下了簪子,也没想太多,直接用簪子挽了发。她用楚国话对他道,“有什么病痛,你也可以来找我。” 小太监红着脸飞快地走了。 里面要传水,周静垂着眼眸走进房里,默默给浴桶里加上水。 熊今问,“你头上的簪子,哪里来的?” 周静答道,“出宫时随手买的。” “丑陋,廉价,和你的人一样碍眼。”熊今道,“让无恙过来。” 熊今对太监道,“明天去买根玉簪子回来。” “诺。”无恙说着退了出去。 熊今看着周静,“你今日出宫,遇到了云国同乡,你哭了,还说想回家?” 周静垂着头沉默,不明白无恙为什么会懂云国话。 熊今道,“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你休想离开王宫半步。” 他解下中衣,跨入了浴桶。 周静沉默着握着澡巾,为熊今擦洗肩膀,公子问,“你是木头吗?” 周静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无恙抓住了圆脸小太监,带了进来,“周姑娘撒了谎,簪子是他送的。” 周静目光哀凉,这个无恙,为何又要针对自己,她已经够艰难了。 周静闭着眼,等待公子的惩罚。 公子却没有打她,而是双手搭在浴桶沿往后微微一靠,朝着小太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无疾。” “你很喜欢周姑娘?那我把她配你可好。”熊今一直看着周静的反应,缓缓道。 那个叫无疾的小太监激动地满脸通红。 无恙侧头盯着周静,周静依然面无表情。 熊今发现她依然是一块朽木,无喜无怒,问,“周姑娘,你愿意么?” 周静的心痛到极致,已不会再痛了,“奴婢听凭公子安排。” “叫无疾是吧,敢觊觎本公子的东西,杀了。” 无恙抽刀,一刀结果了小太监。 熊今抬起了手,她以为他要打自己,闭着眼往后躲。 “周静……你怕我,还是说,你恨我?”他只是想要拔了她的发簪,她却本能地瑟缩。 熊今抽走了发簪丢在地上,周静一头黑发散落下来。 周静缓缓笑了,望着熊今眼神专注又温柔,“我喜欢公子。” “撒谎。”熊今道,“无恙,带周姑娘下去。” 无恙同周静走在王宫中,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簪子?” 周静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带着血的簪子,我不要。” 无恙拉住了她,“小太监送的,你收下,公子送的,你不要。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关你什么事?松手!” “你对小太监都能笑,为何不能对我笑笑?” 周静甩开他的手,上前一步逼近他,“你能帮我出宫么?” 无恙看着她,目光邪肆,“我会向公子禀告,你勾引我,让我帮你出宫。” 周静讥诮地看着他,“呵,我很好奇,你一个阉人,也能有欲望?” 周静盯着无恙的眼睛,“你觊觎我,让公子知道了,你就和无疾一个下场。” 无恙也直视她,“那就让公子来看看,他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他可把不少女奴都丢给我处理,你也不会例外。” 周静嘲讽地笑了笑,推开了无恙,“我不是一般女奴,你等不到那天了。” 周静回到自己的住处,躺在了窄床上和衣躺下。 “公子……公子……” 熊今抚摸她的脸,温柔道,“不要怕我。” 周静泪水粘湿了枕巾,她醒过来时,已是早上,一眼便见熊今正坐在她的床边。周静抹了抹眼角,道,“公子?” 熊今掏出了一枚簪子,“这是无恙带回来的玉簪,看看,喜欢么?” 血玉簪,通体红色,闪着妖异的光。周静摇了摇头道,“不喜欢,我喜欢桃木簪。” 记忆里,柳衿一身杏粉色的衣裳,美得如同一枝桃花。她就快要离开了,就当是最后的回忆吧。 “公子派人砍了桃枝送来,我自己做就好。” 熊今问,“在我身边,你很伤心?梦到我,却哭成个泪人。” 周静望着他的眼,坦诚道,“我喜欢公子温柔的时候,只可惜,公子一点温柔都吝于给我们这些女奴。” “温柔,你配么?” 周静低垂了眸子,“是,奴婢不配。” 熊今掸了掸袖子,道,“真是无趣。要不是看你还有用,早就把你丢给无恙了。” 周静跪在床上,道,“奴婢与无恙,还请公子成全。” 熊今抱着双臂,“你和他,什么时候存了这样的心思?” “挺久了,无恙他因为无疾送了我簪子而吃醋,我们昨夜已经把话说开,互表心意。” 熊今的薄怒积蓄在眼里,道,“传无恙过来。” 周静看了一眼跪着的太监无恙,对熊今道,“求公子开恩,允了我的心愿。” 熊今一双眸子闪着怒火,“可是你说过,你喜欢我。” 周静垂下头道,“公子也知道,我在撒谎。” 熊今把玉簪子甩给无恙道,“无恙,你要么给我滚出宫去,要么自裁。” 熊今扯开了她的衣裳,“你图他什么?” “他比公子温柔。” 熊今目眦欲裂,“我去杀了他。”他下床离开。 他回来的时候,溅了满身鲜血,周静微笑着为他脱掉外衣。 今夜,她笑得尤其多。 公子睡下了之后,周静从衣服内袋内掏出了药粉,撒在他的脸上。 周静慢慢攒着药材,制出来了迷药,一直准备着逃跑,但碍于宫外无人接应,她一直不敢行动。今日终于时机成熟,她迷晕了熊今,下床穿好了衣裳,带着令牌逃离楚王宫。 第90章 破茧 周静一路出宫,直奔城西的驿馆而去,云国女侍卫正值守在驿馆门口。 周静说明了来意,侍卫进去通传。 站在驿馆门外,周静想起了在医馆里,大殿下小声在她耳边说的话,“二桃杀三士的典故你记得么?你要做那颗人人争抢的桃。” 从那一刻起,她彻底醒悟了。 她在楚国,只是女奴,凭借着一手医术,得到了公子今的一点点青睐。但情啊爱啊什么的,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周静啊周静,这里已不是云国,不就是献媚么?学一学那些女奴献媚的伎俩,像她们一样就好了。 美貌和医术,都是自己的长处,要学会妥善利用自己的长处。 驿站门开,大殿下走过来,迎接她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周静看着大殿下,嘴角勾起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她的眸光坚定,一扫之前的黯然与颓靡。云秀看着破茧重生的周静,也笑了,“进来说话。” 周静跟在大殿下身后,走到了主屋里。 大殿下从桌案上抽出了一卷竹简,双手递给了她,“这本《毒本草》送给你,医者不仅要济世救人,也要能自保才行,以后,没有人再敢惹你。” 周静眸子微闪,心里有些惊讶,这本书已经失传,她的家里也只有残篇,母亲还不让自己看。 云秀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他有病,你能治病,是他有求于你。求人没个求人的样儿,那你就给他下毒,这都是他应得的。” “殿下,我记住了,”周静单膝跪下,“谢殿下再造之恩。” 云秀扶起了周静。 云秀心里对系统道,【这下子周静这张ssr是不是妥妥的了?】 系统回,【妥妥的,对宿主死心塌地。】 云秀朝外面喊了一声,“苏大苏二!” 苏大苏二走进屋内,云秀对她们道,“你们看看侍卫里,谁与周姑娘身形相似,换上她的衣服,去渡口坐船。” 云秀握住了周静的双手,安抚道,“你跟在我身边,没人敢动你。” 苏二朝着周静道,“周姑娘,请。” 周静跟着苏二,去旁边房间换下衣裳。 周静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女奴衣裙换上长袍,一时之间竟有些不习惯。 打开了门,只见门口站了两个女侍卫,周静把自己的衣裙双手递上,有些忧心,“侍卫姐姐,不会有危险吧?” 苏九上前一步,她和周静身形差不多,接过了衣裳道,“别担心,我能脱身。” 云秀回到了寝房,钟奕他没在房里,苏十一也不见人,苏大说,钟夫侍外出,到楚国铁匠铺,观摩学习去了。 恰好钟奕回来了,直接扑过来抱住了云秀,十分激动,“殿下,我看到他们楚国的武器,真是多种多样,叫人眼花缭乱。有几百斤的重锤,有铁槊,铁索,还有头发那么细的钢丝!” 钟奕像只热情的小狗,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蹭啊蹭,求她,“殿下,你会说楚国话,替我都买回来好不好。” “好好好,你都看中了什么,咱们这就去买。” 系统无语,【宿主也太好搞定了。】 云秀听到系统吐槽,一笑置之。 钟奕他喜欢的这些,对云国的武器发展有利。于公于私,她都会满足他的愿望。 ………………………………… 王宫里,无患带人处理完了无恙的尸体。陪在公子身边的四个太监,无疾这个位置经常换人,无恙已经跟了公子六年,没想到这次也被换了。只有他和无病,是跟着公子最久的。 组织里的人前来向他禀告,公子的新宠周姑娘去了一趟驿站,然后急匆匆去了渡口。而奇怪的是,公子没有让他们去拦,他也只能按兵不动。 熊今醒过来时,天色已黑。 他的头有些晕沉,坐起身来,扫了一眼身侧,空无一人。 低头一看,衣领口还残留着药粉,他的嘴角勾起了个冷笑,他就说自己怎么睡这么久,原来是中了迷药。 这个周静,肯定已经跑了!熊今手捏成拳,猛地捶了一下床榻,可恶!她没有一天不在想着逃跑。 “无恙!”熊今喊道,进来了一个脸生的小太监,才想起无恙已经被他杀了,熊今皱眉,“叫无患来!”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熊今平复了一下怒气,“来人,给吾更衣。” 周姑娘的房里,一群小太监进来,给他穿衣裳,熊今张开了双臂,此时无患也走进房内。 熊今看着他,眉眼沉沉如同这夜色,无患跪了下来,道,“公子。” “她去哪里了?”熊今问。 无患低下了头,“周姑娘乘坐渡船,去了云国,公子没有下令……” 熊今抄起玉瓶朝他砸去,“废物!我没下令,你们就不知道拦住她么?” “属下知罪!” “自己去领十五杖。” 无患道,“公子,既然她已经把药方留下,也没什么作用了。毕竟是云国人,她留在公子身边,只怕有异心。” “闭嘴!十五杖看来是轻了,去领三十杖。”熊今道,“还愣着做什么?出去!” 熊今打开了房内的衣柜,看到她放在衣柜里的浅绿色衣裙和同色发带,周静她什么也没带走。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发带,放到鼻尖嗅了嗅,仿佛还能嗅到那股沁人心脾的药草香。 他缓缓把发带缠绕在手上。 砰的一声,熊今猛地掼上了柜门,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关回去。 一个女人而已,不过稍微温柔些,聪明些,倔强些。自己难道还放不下了? 他放不下的,倒不是她的美貌身段,她那差到极致的床上功夫,而是她那一身医术。 等她在襄城一下船,他就让暗探,再把她绑回来一次。 哼,离开他,她休想。 第91章 楚国宴会 第二日 楚王宫,建筑物都是涅石红瓦,放眼望去是黑色与红色的撞色,庄严华贵。 大殿上,钟罄齐鸣,舞女整齐地甩着袖子,这是迎接云国来使的宴会。 云秀一行人走进殿内,楚国的大臣们见到云国的使团进来,纷纷起哄,嘲讽道,“云国是个什么边陲蛮夷小国,听都没听过。” “来了一群女人,云国没人了么?” “女人就该待在后宅,如何能代表国家出使呢,云国无人。” “在座各位大人,你们有母亲么?”云秀用流利的楚国话问。 大殿之上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望着她,没人答话。 云秀微笑着,不卑不亢地问道:“难道没有么?你们全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云秀接着说道:“没有人,不是从母亲的怀里长大的。我们云国,感恩母亲赐予生命,故而信奉母神,保留上古传统,以女子为尊。 而外面的国家,世道变得太快。有些数典忘祖的男人,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夺了本属于女子的权力,折断了女子的双翼,把女子困于后宅,变成男人的奴隶,可悲可叹。你们说,这是不是忘恩负义呢?” 楚国众位大臣们骤然色变,脸上像是开了染坊,各种颜色的都有。没人再敢小看这个阴阳颠倒的云国,或许,阴阳颠倒的是他们自己。 而大殿上跪着奉酒的侍女们,眸子深处燃起了一簇火苗。 一个楚国文官站了出来,“云国的殿下,在下不才,想与殿下辩上一辩。殿下所言,女子被男子夺走权力,困于后宅,在下不敢苟同。明明是女子较男子弱小,所以只能留在后宅。女子身娇体弱,能带兵打仗,冲锋在前么?” 云秀回应道:“自然可以。我云国军中全是女子。你们楚国以男子立国,我云国以女子立国。男子能以力胜人,女子亦可以力胜人。何来女子不如男之说?” “女子能以力胜人?我们楚国有大力士,你们可敢一战?” “来就来,吾亲自应战。”云秀道。 钟奕看着走进来了个膀大腰圆的大胖子,有些担忧地望着云秀,云秀朝钟奕安抚地笑了笑。 云秀伸出手直接道,“掰手腕。” 云秀一把将大胖子的手按倒在了桌案上,此时桌案四脚塌了。 云国使团中纷纷叫好,“殿下威武!” 公子今站了出来,打圆场道:“吾周游列国,曾有幸去过云国。楚国云国只是风俗习惯不同罢了,还请殿下莫放在心上。”说着从席上走到了云秀跟前道,“来,请上座。” 云秀笑了笑,对熊今道:“听闻公子素来有心疾,吾可请随行医女,给公子瞧上一瞧。” 熊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咬牙切齿,面上扯了个微笑,“那就多谢殿下了。” 这个云国大皇女,可是放跑了他的人,这是在向自己示威么。他倒要看看,是不是周静,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没错,云秀就是在点他。周静这件事,就是她干的,对方心知肚明,但又抓不到她的把柄,也不好放在明面上说。云秀就喜欢看,对方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憋屈模样。 来到大殿上的医女却不是周静,而是个陌生的圆脸女子,身形微胖。 医女伸出了肉乎乎的小胖手,给熊今把脉。 熊今忍着不适伸出了手,医女把完脉,熊今飞快地收回手,用手帕擦了擦手腕。 医女开口道:“公子的心疾在慢慢好转中,只是,公子床事频繁,时常动怒,让心疾反复,不得根治。” “哈哈哈……有趣有趣,这是要本公子戒除女色,修身养性?” 楚国大臣们也都跟着公子今笑了起来。 云秀笑道,“如何?我云国医女一探脉,就知公子病情始末。” “这位大夫医术精湛,”熊今对着无患说:“拿药方过来。” 熊今转向医女:“大夫,请看看这几张药方。” “这几张药方,都没问题,是按病情发展进程开的药方。” 胖医女挑出了一张药方,“公子现在用的,应当就是这一张。” 无患接过了药方,点了点头。 胖医女又道:“公子可知,您的心疾不愈,还有一个原因,出在这些药材上。” 无患连忙道:“公子,药材没问题啊,都是挑的楚国最好的药材!” 医女摇了摇头,“药材虽好,但药效不足。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川穹只有在高山云雾之间,才能生长,得山泉水灌溉,才能达到最佳的药效。而长在楚国,药性就发生变化了,比不上长在云国的效用。” 熊今顺着话头问,“这该如何是好?” 医女沉吟。 云秀抬起了大袖,行了楚国的礼,笑道:“自然得是回云国,挑选云国的上好川穹,送上商船,运来楚国。” 公子今看着云秀,“云国川穹昂贵,既然大殿下在此,可否优惠一二?”那药材太贵了,他经常吃川穹的,也不能全用云国的川穹。 “吾可以承诺,川穹价格降为五成。不过,此行前来,是为促成二国友好互市,也希望能看到贵国的诚意。” “五成?此言当真?” “自然。云国需要购买粮食,粟米是否可同样以五成价格卖给我方?” “我楚国产稻米多于粟米,这样,可以五折价格将稻米卖给贵国。” 楚国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但陛下最宠年纪最小的公子今,让公子今全权负责此次接待,他们也不敢有异议。 云秀装作惊讶,“稻米?” “稻,你们还没见过吧。”熊今心道乡巴佬,面上却笑了笑,“云国也不适合种稻,不是干旱就是洪水的。” “那真是可惜了。”云秀叹了口气。 公子今道,“无妨,贵国可向我楚国购买稻米,应有尽有。” “多谢。”云秀拱手道,“接下来就由二国礼官,商定互市的细节。” 除了一开始的小插曲,宴会总体上算得上是宾主尽欢,宴会结束后,云秀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楚王宫。 有了稻谷,她终于能吃到了大米饭,天天的不是小米就是面食,云秀都要崩溃了。 云秀回了驿馆,就让苏大苏二去粮店买未脱粒的稻谷种子,拿来研究。 公子今也密切关注着驿馆那边,听着无患来禀报,他笑了笑,没当回事。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肯定不会种稻,就算她们买点种子回云国,也是种不活的。 云秀直接在系统里买了本《农业大全——水稻育种与育苗》,她要是在古代搞出了杂交水稻,那就可以消除饥荒了。 不过首先还得治水,云国不是干旱就是洪水的,遭不住。 第92章 返回云国 云国的商船上,人们纷纷敬仰地望着云秀,目光热切,“大殿下来了!” “昨日,大殿下一个人舌战群雄,把楚国那些大臣们怼得哑口无言。” “大殿下还把楚国大力士,一下子掰倒了。” “大殿下带回了新粮食!” “大殿下,这个稻米,要怎么吃?” 云秀笑道,“别急,得脱了表面的壳,再吃里面白色的芯子。” 周静走到云秀身侧,道,“殿下……” 云秀看着周静,道,“船上可还习惯?你教了那些医女医术,她们都说受益匪浅。谢谢你。” “我要谢殿下才是,救我出狼窝。” “我们就要回云国了,楚国发生的一切,全都过去了。” “我只怕,熊今他不会善罢甘休。” “放心,他应当也不会撕破脸皮,他无权扣押云国的船。” 云国的大船上,一个身形有些熟悉,面容却陌生的医女,站在云秀身边。公子今站在码头,大声朝船上之人喊道:“听闻殿下今日离开楚国,吾特来相送。” 云秀立在船头笑了笑,“请公子上船。” 熊今上了船之后,却又不见那个医女,他张望了两下,云秀道,“公子,是在找什么人么?” “有只本来还算乖巧温柔的小猫,突然野性大发,从我的宫里逃走了,不知殿下是否见过。” 云秀一脸奇怪,“猫?没见过。” “那人呢?”熊今手心有些微汗,问道。 云秀哈哈一笑,“人,就更没见过了,公子真会说笑。” “那只小猫离开之后,我才后悔,没有珍惜她。如果她愿意回来,我可以遣散所有女奴,只要她一个。” “公子,这里没有猫,也没有公子要找的人,请回吧。”云秀保持着微笑,“还有一句忠告,宫里别养太多猫了,小心被挠。” 熊今下了船,一步一回头,望着船上来去匆匆的人影,都不见他想要的那个人。 扬帆起锚,云国的船队开始出渡口,船渐远远离,船上的周静,看着渡口码头的那个黑色曼陀罗长袍的人影,转过身去,毫不留恋。 此生,都不要再遇见了。以后他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 云秀花钱买了两船的楚国稻米,装在船上,她还买了些武器,挑轻些的买,几百斤的重锤她是运不回来的,只让钟奕买了个最小的铁锤。 船行七日,终于回到临江渡口,下了船,方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又用了一天时间,赶回凌云城。 云秀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直接去了云极殿书房。 她把带回来的稻谷种子献给了陛下,她还留了一半的人在楚国,继续谈互市。 大司农许翎道,“这种我们小范围也试过,只是难以种活。” 云秀对许翎道,“吾请教了楚国农民,这稻喜水,得引水灌溉。” 云瑟喜上眉梢,“秀儿,你这次做得很好。这是恢复你太女之位的诏书,许翎,去宣布吧。” 这突如其来的馅饼,让云秀猝不及防,连忙问系统理由。 系统道,【陛下因为易渊像钟宣,爱屋及乌,因此想恢复你的太女之位。】 云秀拧着眉,看向陛下道,“臣自请前往云隐城。太女之位,臣不能受。” 云瑟是一点也没想到,云秀居然不要太女之位,一时间愣了,“为何?” 系统则更加没想到,恨铁不成钢道,【宿主宿主,你啊你,你说说你,唾手可得的位子,怎么就拒绝了呢?一直以来的努力,毁于一旦。】 云秀缓缓道,“自古以来,废太女没有重立的,若陛下恢复臣的太女之位,岂不是反复无常,陛下威信何在。臣不能损害了陛下的威信……” 【宿主这一番话,说得漂亮啊。】 倒不是说漂亮话,云秀这一路走来,真实接触到了云国百姓的状况,她也不能再抽离地只把这里当个任务世界,而是想要投入其中,改造社会。 她想要去做些事,比如杂交水稻,造纸,发明玻璃等等,做她一直以来想做,却没能抽出空来做的事。 “冠冕堂皇。”云瑟道,“说实话。” 云秀抬起了头道,“陛下,臣想为云国百姓做些实事。更何况,陛下还年轻,陛下与小易氏还会有孩子,立最小的妹妹为太女,也无不可。” 女凭父贵,爱屋及乌,以感情为寄托得来的地位,最是靠不住。她云秀,绝不会靠这个,做太女,做女皇。 “小易氏?你担心我和他会生下女儿?他是你爹爹的转世。” 云秀反应激烈,“不!他不是!人死不会转世!他不是我爹爹,陛下,我爹爹他已经死了,死了十六年,请陛下接受这个事实。” 云瑟眼眶发红,“你闭嘴!宣儿他没死!” 云秀失望地看着云瑟,“陛下,您宠爱小易氏可以,但不要以我爹爹的名义。他不配。任何人,都不是我爹爹,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他!” 云瑟神情震动,沉默了半晌之后,垂下了眼眸,“罢了,罢了,你不相信就算了。” “臣请尽快前往西岭封地。”云秀坚定地望着女皇陛下。 再留在凌云城,卷入无休止的阴谋斗争,只怕会像云玦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其实云玦是挺单纯的一个少年,他没犯什么大错,本可以嫁给顾昀安稳一生的,可惜了。 云瑟叹息,云秀,她最优秀的大女儿,也想离开她了啊。她这倔驴一样死犟的性子,是随了自己,她不该听信崔缇的谗言,觉得她不像自己。 “秀儿,你可以留一年的……为何要着急去封地?” 云秀没有解释,只是低头道,“臣,叩请陛下成全。” 云瑟的眼眶有些湿润,心口发酸,道,“好,好,好,你们都要离开寡人,离开,全都离开好了。” 云秀苦涩一笑,“陛下,您还有小易氏。” 云瑟疲惫地摆了摆手,“孤成全你,孤为你与钟奕赐婚,你们成婚之后,就能去封地了,好了,你退下吧。” 云瑟立下了密诏,立云秀为下任云国国君,把密诏收了起来,在场的只有吴涵。 第93章 崔缇与林鸿 云瑟回到卷舒殿,抱着易渊道,“我们的女儿,云秀她,不肯当太女,她也不肯认你。宣儿,你要让我有孕,如果是个女孩,我就立她为太女。” 易渊仔细地想了想,“陛下不应该废长立幼。虽然我也很想同陛下有个孩子,但只要个儿子就好,安乐公子,一生无忧。” 现在他与陛下寸步不离,日夜相伴,林王夫就已经对他虎视眈眈了。陛下真要立幼,林王夫绝对会活撕了他。 他身份低微,孤立无援,完全无法自保,还不如安分守己,至少能平安度过一生。 “陛下知道的,我出身低微,不求什么权力地位,给了我也守不住,还会引来祸端。” 云瑟抱住了他,“小渊,你很好。” 他最好不要变,如果他变了,她会第一个杀了他。 “陛下不把我当作别人就好。” “秀儿说,你不是宣儿,没有人能替代她的父亲。” “陛下,大殿下说得没错。之前我只是一个养马的,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下棋。我不是大殿下的父亲。” 云瑟搂住了他,道,“你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你明事理。” “陛下过奖了。” 云瑟亲了亲他的眼睛,易渊身子轻颤,有些动情,“陛下……那事不宜迟……”易渊把手放在她的中衣领口,“奴家想为小皇子,多多努力……” ………………………………… 凌云城郊一处宅子 崔缇醒了过来,她捂着包扎好的胸口,她胸口中箭时,还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能再次睁开眼。 崔缇询问门口站着的侍卫,“这是哪里?”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崔缇走出了卧房,走过了抄手游廊,拂开了海棠树的枝叶,胡乱转悠,不小心闯入了一处露天的浴池,几丛低矮的箬竹遮挡着,温热的泉水冒着热气,岸边是天然的石头。 水雾蒸腾中,崔缇看着泡在浴池里,袒露着白皙的胸膛,闭着双眸的林鸿,顿住了脚步。 她立在池边,问他,“是你派人来杀我?” 林鸿睁开了眼,“我若想杀你,为何还要救你?” 崔缇笑了笑,“谁知道呢?”他心思如渊,难以揣测。 林鸿拉着她的腿,崔缇扑通掉下了浴池,崔缇的胸口白布渗出了血迹,血迹一丝丝渗入温热的泉水里。 林鸿按了按她的伤处,重重地揉捏,听着崔缇的闷哼,他道,“真是可怜呀,崔少府只怕回不去宫里了,不如留在我这处温泉宅子里,做个暖床侍女可好。” “暖床侍女?”崔缇冷笑,道,“林鸿,我真后悔事发的那天夜里,没有囚禁了你。” “你也太小看我了,你那天说,宫里全是你的人,那些人有一半是我的人。” “那你就让我死个明白,是你向陛下告发了我对不对,陛下才会疑心。” “我可没有告发你,陛下她本就多疑,你还是想一想,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吧。” “那你耍弄着我玩,很有趣么?” “不,”林鸿抚摸她的脸颊,道,“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崔缇。”他与崔缇在宫里肆无忌惮地偷情,有种别样的刺激。 崔缇闭上了眼,仰起头等待着他的唇,林鸿搂着她的腰贴近,凶猛地吻住了她,崔缇眼角流出了痛楚的泪水。 为情所困,难道是女人专属么? 为何他就能那么心狠,能一边与她旖旎纠缠,一边背后捅她刀子? 崔缇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身子问他,“林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鸿把手指按在了她唇上,“嘘……你乖乖的,给我睡。” 云收雨歇,崔缇失血过多,又被温泉水一泡,已经晕了过去。 林鸿扯了中衣套上,把不省人事的崔缇抱出了温泉,走回到房间里,林鸿给她换完了药,躺在了她的身边。 很久没有人能让他这么沉溺于情事了,他有些舍不得她就这么死了。 崔缇醒了过来后,坐在了他的腰上,林鸿有些疑惑,“这么主动?” 崔缇浑身滚烫,只是问他,“你不想要我么?” “方才的,已足够了。” “你不必顾惜我。” 林鸿看着她,把她反压在身下,身子严丝合缝地贴着,“好了,别闹了,你需要好好养伤。” 崔缇偏过头去,“假惺惺,明明就是你的人伤了我。” 林鸿望着崔缇的眼睛,“此事非我所为。这次你去太庙路上遇到刺杀,我提醒过你的,山高路远,让你注意些。” 崔缇一双上挑的眸子,此时望着他,目光隐隐有些触动,“当真?可那些刺客说,要回去向林家复命。” “他们若真是林家之人,怎么会暴露身份让你知晓?我派人救了你回来,可不舍得,让你就这么死了。” 崔缇心知,林鸿他还贪恋着身体欢愉,所以留她一条小命,“谢谢你救我。” “怎么谢?”林鸿笑了。 “救命之恩,自然是以身相许。”崔缇抬手搂住他的背,亲吻他的喉结,问,“这里是你的地方?” “我在郊外的一处宅子,偶尔出宫,会来这里泡泡温泉。” “这里的暖床侍女,应该不少吧。” 林鸿搂着她的腰,“是有几个,不固定。只是目前,你比较合我心意。” “林鸿,你这表里不一的样子,陛下知道吗?” 林鸿嘲讽地笑了笑,“谁在乎过?难道你在乎?” 崔缇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血气上涌,她抹掉了嘴角的血迹,自嘲一笑,“是啊,我在乎也没用,我们还是断了吧。” “断不断,由不得你。” “是么?林鸿,你如今在宫里只手遮天,陛下会不忌惮你么?她定会找个由头削了你的权。” “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不劳你为我多虑。” “所以,我才需要回宫,在明面上与你相斗,让陛下看到平衡。暗地里,我随你处置。” “随我处置?”林鸿笑了笑,“你就这么想回宫自投罗网?好,我送你回宫。” 崔缇终于离开了这处宅邸。 她现在的目标,只剩下复仇这一个了。 男人,只会坏了自己的事。 第94章 两败俱伤 宣元二十二年 九月三十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宫门大开,一名头发花白的女子,在侍卫的护送下进了宫。 林南守在卷舒殿外,殿内,云瑟正倚在榻上,教易渊下棋。 易渊思考了半晌,落下一子,云瑟拨开了易渊的手,“不是这儿,要放到这里。” 易渊小声抱怨,“陛下,我太笨了。您自己左手和右手下,都比和我下强。” 云瑟笑了笑,“无妨,有进步。” 站在殿门外的林南通传,“陛下,方姑姑回宫了。” 云瑟立刻从榻上下来,走到门口前去迎,方姑姑走进了殿内,俯下身要行礼,云瑟立刻扶起了满头银发的方如,“方姑姑,太庙一切安好?” “都安好,陛下传老身前来,有何要事?” “我欲请姑姑重新出山,暂代少府令一职,直至找到新的人选接替。” “先帝怜惜老身辛苦,让老身早早致仕,你倒好,还要来差使我这把老骨头。” “姑姑……就帮我这一次可好,姑姑……待我找到了人接替,绝不再扰了您的清净。” “小滑头。” “还有一事。您一生侍奉我母皇,耽搁了自己的事。我来牵线,帮您认几个孙子孙女,都是些善良的好孩子,改天让您见见。” “我就知道,被你一惦记上,准没好事。”方如把手从云瑟手里抽走。 云瑟有些理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方如看到了站在一旁低着头的易渊,问,“这个人又是谁?你怎么总是喜欢这一个模子的?” “他叫易渊。” 林南此时道,“皇夫殿下请求觐见。” “陛下,这是少府印信。”林鸿将印信双手呈上。 云瑟接过,把印信递到了方如手里,“请方姑姑暂代少府令。” 方如点了点头,打量了一下林鸿,收起了印信,疑惑问道:“崔缇呢,她去哪里了?” 云瑟没有答话。 此时,崔缇扶着门,站在卷舒殿门口,“陛下,臣回来了,幸不辱命。” 崔缇倒是还敢回来,胆子可真大。云瑟道,“方姑姑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吧。林南,带方姑姑去景明宫。” “林鸿,小渊,你们也下去。”林鸿走出了卷舒殿,易渊也跟着退了下去。 看着崔缇,云瑟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回来了?” 扑通一声,崔缇跪了下来道:“陛下,我差点就回不来了。我与林皇夫有了私情,他为了杀我灭口,在去太庙的路上派人刺杀我,请陛下明察。” 林鸿他,休想继续以皇夫身份留在宫里,大不了玉石俱焚。 云瑟面上不辨喜怒,只是问:“你们的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九月初二,秋猎那晚,我去到景新殿,林皇夫他……勾引了我。我色迷心窍,我有负于陛下十多年的栽培,请陛下降罪,杀了我,全了我的一片忠心。”崔缇声泪俱下道。 “只一个林鸿?”看着崔缇,云瑟眼里带着些冷意,幽幽问,“你与张繁的事呢?” 崔缇连忙道,“陛下,张繁他是曾以色相与我交易,但我看不上他,就找个嬷嬷替了。他的确拜托过我帮他对付大殿下,但我也就在陛下面前,说了大殿下几句坏话。” “张繁他通戎族一事,你知道多少?” “陛下,此事我真的一概不知。九月初二那夜,我……我一直和林皇夫在一起……” “呵……”云瑟轻哂,崔缇也就这点出息,为了个自己不要的男人神魂颠倒。 “那采绣宫的秀男呢?他们口中的姑姑,是谁?是你么?” “是我手下嬷嬷,她们手脚不干净,陛下也已杀了她们,是我御下不严,请陛下责罚。” 云瑟打消了一些怀疑,“你愿意坦诚,很好。” “不,陛下,我有罪。”崔缇伏在地上,道,“林皇夫他如今,已今非昔比,大权在握,还掌着少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拿这事,反过来一次次要挟我,还令我做了些违心之事。” 云瑟皱眉,“他都让你做什么了?” “他代陛下在云极殿处理政事时,让我把过去五年奏折找给他。”崔缇顿了顿,“特别交代,要看前朝官员人事任免。” 崔缇也并未撒谎,陛下生病期间,林鸿大权独揽。到了夜里,大臣们离开后,云极殿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那时候她也沉溺于情爱,愿意帮他做事,以致后来放松了警惕,被他反咬了一口。 云瑟眼底积蓄着风暴,对外面的侍卫道,“传林皇夫过来!” 林鸿回景新殿还没坐下,又接到小侍通传,回卷舒殿。 他甫一进卷舒殿,云瑟便道,“林鸿,崔缇她坦白了,秋猎那晚,你勾引了他,有了首尾,她现在请求孤惩处。” 云瑟冷冷地盯着他,“林鸿,你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你主掌后宫,可记得宫规规定,淫乱宫闱者,该当何罪?” “犯下淫乱宫闱罪者,杖一百,驱逐出宫。”林鸿十分镇定地回答道,“秋猎那晚,崔少府来景新殿找我,意图强迫,臣为了出宫营救陛下,不得已才答应了她。如果这样做也会获罪,那么,臣认罪。” 云瑟捏了捏眉心,她不得不掂量一下林家的份量,以及他和林南带兵前来救援的功劳。 云瑟死死地盯着林鸿,良久,才吐出了一口浊气,“林家满门将才,你留在宫里,真是屈才了。林鸿,你可愿意去南岭陪琅儿?” 林鸿目光沉沉,只能低下了头道,“臣愿往。” “至于崔缇,明日杖责一百,流放去北岭。”云瑟的话音落下,吴涵走了进来,给崔缇上了手镣。 林鸿望着陛下,有些不解,她一生征战杀伐,竟突然仁慈了起来。 云瑟垂下了眼眸,她这一生,造了许多杀孽,到了如今地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崔缇心神稍定,自己可真是撞了大运,竟碰上了陛下难得的仁慈。 “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崔缇伏在地上,抬起了惨白的脸,问,“陛下,可要册立小易氏为皇夫?” 云瑟沉吟,“暂时不用。” 崔缇的话提醒了自己,易澜易渊,他们两个又是谁的人?顾泽之查过,他们只是身家清白,背景单纯的良家子。但身份干净,不代表不会被收买,她也不能全信。 “你们,都退下吧。” 第95章 野心 顾泽之进了宫,先去了林鸿的景新殿那里,对他道,“崔缇的身世已查明,一个从丹阳城逃难来的孤女,卖身进了宫,没别的了。” “她这株毒罂粟,手段层出不穷,我不放心。今天她在陛下面前坦白,我不得不离宫,我担心她还有后招……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顾泽之道,“崔缇应该并不知道你我联手,但她这招自爆,的确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崔缇呵,真是擅长壁虎断尾,他和顾泽之两个,都抓不到她实质上的把柄。他可真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对手了。 门口小侍来通传,陛下想见顾泽之,林鸿道,“陛下找你了,你过先去吧。” 云极殿书房里,云瑟坐了一会儿,对守在外面的吴涵道:“传顾泽之。” 吴涵在外头说,“回陛下,顾使已进了宫,在景新殿。” 云瑟有些疑惑,“他怎么在林鸿那儿?” 方如道:“也许是有什么话要说。” 顾泽之走进了书房里,云瑟一见到他就问:“崔缇的事,你可调查清楚了?” 顾泽之将崔缇的调查竹简递了上去,“回陛下,崔缇二十年前进的宫,是个从丹阳城过来的逃难孤女。她在凌云城一无家人,二无私产,所有的月例钱都存在她的住处。” “就这些?” 顾泽之低头道,“微臣不才,就查出来了这些。” 他只查到了这些,除非崔缇在外有另一层身份,或者,她在宫里宫外,都还有帮手。 云瑟道,“孤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 三更过,林鸿走到了崔缇的住处,崔缇没有直接被打入诏狱,明日再打那一百杖,她仍住在原处。 窗台上白陶瓶和那支残荷,已经不见了。 崔缇坐起身,望着推门进来的人,问:“你还来做什么?” 林鸿走到床边,眉眼柔和地笑了笑,问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就这么狠心,不惜两败俱伤来对付我?” 崔缇别过头去,没理会他。 林鸿抬起了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手指抚了抚她的眼尾,“看着我。” 崔缇眸光冷漠,拍开了他的手。 “你还是留在我那处温泉宅子里,比较乖巧。” “林鸿,你城府之深,我平生仅见。” 崔缇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他的行事逻辑。在那处宅子里,她一个人养伤的时候想明白了,林鸿他,到底是世家子,他所做的一切,应当都是为了林家的家族利益。 “是么?承蒙夸奖了。”林鸿把崔缇推倒在床上,手镣在安静的夜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不过还是比不上你,在陛下跟前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去了南岭。” 崔缇轻轻一笑,“你去了南岭也好,得了兵权,才有实权。到了某天,你也可以反攻凌云城。陛下这是给了你机会,难道不好么?” 林鸿眉毛挑了挑,在她耳边笑道,“乱臣贼子。”林鸿的手在她深紫色长袍领口流连,自言自语,“可为什么,我还是,迟迟没有去向陛下,告发你这个乱臣贼子呢?” “自然是因为,你也有野心。问问你的心,有没有过那么一刻,你的心里,闪过取而代之的念头? 坐在云极殿书房里的那张椅子上,你在想些什么? 看着云国的大小政事摆在你面前,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会不会处理得更好? 你可以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大殿上,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甚至可以坐在云极殿的椅子上……” 林鸿连忙捂住了她的嘴,“打住……你也不怕隔墙有耳……” 崔缇笑了,“你能来我这儿,自然这附近守着的,都是你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她所描绘的前景,很是诱人,“所以,按你设想的,我该怎么做?” “扶持傀儡皇女,日后你回宫,垂帘听政。”崔缇望着他温柔的双眼,道,“不过你那个傻瓜大女儿,到手的太女之位,都不要呢。我早说了,你的那个养女靠不住。 我还听说,陛下要为林子期赐婚六皇女云穆,云穆她就算断了一条腿,还是比个外出封地的皇女强。 你就算是为了林家考虑,也得选个有前途的皇女啊。” 林鸿笑了笑,“你为我分析了这一通,想我支持六皇女?难道说,你一直押宝六皇女么。” 崔缇抬起脸,亲了亲他的唇,“良禽择木而栖。” 林鸿抿唇轻笑,她的如意算盘,只怕是要落空了,“只可惜,现在为时已晚。你我一个流放南岭,一个流放北岭。还说那些不切实际的做什么?” 崔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谁说不能再回来呢?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带着十万大军回凌云城,凌云城守军也不过五千之数,如何能敌?” 林鸿的手抚摸着她的颈项,掐住,问:“然后,与钟家的十五万军队打起来,好让你坐收渔利?” 崔缇眼尾上挑,勾唇一笑,“钟家的军队接到消息再出发,已经晚了。到时候乾坤既定,你随便扶持一个皇女登位,她们又能说些什么?” “崔缇,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丝毫不顾燕国与四夷虎视眈眈。云国乱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我都是在为你考虑,你不愿意就算了。”崔缇勾住他的一缕发丝,在指尖卷了卷,“明日我要挨那一百杖,还请你的人,手下留情。” “不是我的人,是陛下的人,全看陛下想让你死还是活了。” “林鸿,你可真凉薄。我若死了,你大概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对么?” 林鸿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我还是会伤心个几天的。” 这么个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还是死了,比较安全。 林鸿推开了她,起身离开。 第96章 杖责一百 辰时,卫戍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天色大亮,她的住处,还是迎来了卫戍军。 崔缇和衣躺在床上,一整夜未曾合眼。 昨夜林鸿毫不留恋地推开了自己,可惜了,她还想与他最后靠近一次。她二人,终究是南辕北辙。 崔缇怔怔出神,吴涵提醒道,“崔大人,请。” 崔缇慢慢地下了床,道,“有劳吴统领了,还请吴统领手下留情。” 吴涵不为所动,冷漠道,“崔大人,此乃陛下之命。” 在卫戍军的押送下,崔缇走到了暴室,一看行刑的人是林南,不由得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冷笑。 陛下派来的人是林南,所以,这是打算让她生,还是让她死? 林南定然会把每一板子都打实,因为自己害得林鸿失去皇夫之位,被流放南岭。陛下大概是想要她死。 林鸿若与林南打过招呼,那么她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崔缇顺从地趴在刑凳上,听着行动间手镣的声音,闭了闭眼,想起了昨夜。自己的话,林鸿听进去了多少?他到底会不会倒戈? 板子重重地打在后背,打在臀上,打在腿上,一下又一下。 崔缇的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疼得忍不住,咬紧了下唇,把嘴唇咬出了血。 ……………………………… 一大早,方如拿着印信,去了少府。 守库房的小吏打开了少府的大门,待扑面而来的尘埃散去,方如打开了一个个箱子,里面竟然大多数是空的! 方如心头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方如带着侍女清点一番,竟然只有三箱金银,五十六匹锦缎。四下环顾,全是空空如也的箱子。 小吏看着一个个布满灰尘的箱子,已是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慌忙跪了下来道,“不是,怎么会是空的呢?半月前才支了银子遣散宫侍,那个时候,少府里还堆满了金银财宝啊。” 然而现在,一室萧瑟,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绝望。 少府失窃,她这个守府的小吏首当其冲,第一个被问责。 她想起自己多年来为少府把守,从未有过任何闪失,如今却发生了这等事情,她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她还是摘了帽子,自绝以谢罪吧。 少府失窃,此事非同小可,一旦传扬了出去,必定会引起朝野震动。 方如定了定心神,道,“你先把库房门关上,待老身向陛下禀明此事。” 小吏跪了下来,“方姑姑,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方如对小吏道,“别太担心,清者自清。” 方如连忙带着侍女,回到了云极殿书房。 方如急步走到陛下跟前,低声道,“陛下,少府里只有三箱金子,十六匹锦缎。” “什么?”云瑟腾地站了起来,只觉得一口腥甜的血气涌上喉头,太阳穴不住地跳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如沉默。 云瑟大声道,“传林鸿过来见孤!” 云瑟握着茶盏的手不住地颤抖,林鸿暂掌少府,难辞其咎。少府空虚至此,国库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而她竟一直以来都被蒙在鼓里,她要全都彻查一遍! “陛下息怒,老身想要看一下少府账目。” 云瑟指着个侍卫道,“去……把账册搬过来。” 侍卫把少府的账册搬了过来,方如打开了竹简,开始逐条查看。 云瑟在桌案前方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气怒。 林鸿刚走进了云极殿书房,一个茶杯就扔到了脚边,云瑟满脸通红,怒气冲冲,“林鸿!你就是这么管理少府的?!寡人的钱呢?!” 林鸿连忙跪下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云瑟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少府的钱去哪了?啊?你一点不知?” “臣真的毫不知情!崔缇她管了少府十多年,臣不过才接手半个月,少府的钱去了哪里,臣真的不知。”林鸿算是看明白了崔缇的后招,她可真是条毒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致命。 “你才接手半个月,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林鸿道:“陛下请息怒,有卫戍军掌管宫中防卫,少府的库银不会凭空消失。” “传吴涵!” 吴涵走进殿内,云瑟问:“最近是否有可疑之人出入少府?” “少府重地,日夜有人巡逻,从未发现可疑之人。” 听闻此言,方如心中更加疑惑,而云瑟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若非有内鬼,何人能有如此手段?无声无息地搬空少府? 云瑟迅速想起了一个人来,“崔缇!” 吴涵道,“崔缇正在受杖刑。” 云瑟捏紧了拳,对吴涵道,“快停手!留她一条小命,把她带过来,孤还有话问她!” 少顷,崔缇连人带凳一起被侍卫搬了进来,崔缇她浑身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嘴唇已经发乌,眼看只剩下一口气。 方如道,“快,太医快看看。” 守在一旁的林太医见状,连忙拿着根山参往崔缇嘴里一塞,然后剪开了崔缇后背的衣裳,撕开了粘连的伤口。 崔缇一个激灵,被疼醒了,她抬起重重的眼皮,一眼就看到了林鸿白衣的背影,颤悠悠地朝他伸出手去,又无力垂下了手。 林太医道,“崔姑姑她受的内伤不算太严重,过个一两天应该就能醒,皮外伤也已经上了药,暂无大碍。” 云瑟没有看崔缇,而是看向了林鸿道,“吴涵,把林鸿打入诏狱。请方姑姑,彻查少府和国库账目。” 第97章 实情 许翎接到了进宫的召令,连忙赶去宫里,她一进了云极殿书房,见大司徒李映,大司寇李旻,大司空顾遥全都站着。 “许翎,赋税一向是你在管。如今孤让方姑姑彻查国库账目,你有什么想说的么?”云瑟道。 许翎连忙跪下,“国库之银,取之用之尽锱铢,事事记录在册,臣清清白白。” “你若如实交代,还可从轻发落。” “臣兢兢业业,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臣忠心耿耿,请陛下明鉴。” 大司徒李映出来道,“许大人忠心可鉴。我们几家,深受皇恩,又何必去贪那些蝇头小利。” 许翎道,“此次凌云城遭劫,上上下下的官吏贪污赈灾粮,陛下也是知道的……” 是该秋后算账了。 云瑟按着太阳穴,她薄待自己,缩紧宫中用度,甚至连每日膳食的规格都削减了一半。 最后,却肥了一群蠹虫。 云瑟捏紧了茶盏,“李旻,吴涵,你们两个去追查此事。贪污赈灾粮的,按云国律处置。李映,你统计一下空缺,回头让顾修之从太学里选人来填缺。” 世卿世禄之家,有坐大之势,越来越不受制约。她不得不启用新人,来达到朝堂平衡。 几人擦了擦额上的汗,退出了云极殿书房。 ……………………………… 系统吃瓜不停歇,给云秀看了宫里的情况,云秀看完,在心里对系统道,【陛下要彻查贪污,这是好事。】 系统道,【宿主,少府没钱,你的聘礼可怎么办?】 系统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偏,云秀倒是不担心聘礼的问题。 云秀已经接到了陛下的赐婚诏书,钟奕是正夫,钟齐是平夫,钟府也接到了旨意。 钟奕他也回了钟府待嫁,已有两天了。他要离开的前一夜,在床上缠了自己许久。 他真是一刻也离不了自己,半个月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娶他回府里了。 这两天,云秀安安生生,就在府里准备大婚的事宜。 她只是有些担心诏狱里的林鸿,他毕竟是自己的养父。尽管林家功勋卓着,满门忠烈,但这次牵扯到少府,若追究问责,恐怕林家也难以保住他。 林鸿虽和崔缇有私情,但云秀相信林鸿他是以身作饵,牺牲色相,来套取崔缇的情报。 系统嘁了一声,【可得了吧,宿主你的滤镜有点厚呀,林鸿他就是个出轨惯犯,你打算帮他么?】 云秀回系统,【毕竟是我名义上的爹爹,还是要救一救的。】 云秀对门外的苏大道,“苏大,备车,出发去林府。” 苏大敲了书房门,“殿下,钟夫侍又回来了。” 钟奕一身淡紫色长裙,如同一只紫蝶翩然而入,扑进了她怀里,道,“殿下…….” 钟奕两日不见居然黏人起来,云秀抱住了他,十分受用,问他:“怎么回来了?” “钟晔他写信给我,让我求求殿下,想办法替林王夫求情。” 云秀安抚地抚着他的长发,“别急,会有办法的。正好,我也打算去林府一趟,咱们一起去。” 苏大驾车,云秀和钟奕到了林府,林家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林子期扑到了云秀怀里哭嚎,“表姐……救救我舅舅。” “这是自然,都是一家人。” 林子辰和林子期的父亲齐氏也在,神情惶然,六神无主。 林子函道,“我探听到消息,舅舅他是因为侵吞少府的银子,被下了诏狱。陛下还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云秀说:“爹爹怎么可能做出贪墨少府之事呢?全都是捕风捉影。清者自清,爹爹他行得端坐得正,不怕被查。” “难道咱们就这么干等着?什么也不做?”林子函问道。 “其实,陛下爱民如子,动用了少府赈灾,以致如今囊中羞涩。少府空虚,若能为陛下解了燃眉之急,陛下定然会看到林家的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云秀顿了顿,“吾有个建议,将陛下九月初赏赐给林家的三十箱金银,如数归还。” “也只能这样了。”齐氏道,“多谢殿下提点,那我这就去准备。” 钟晔看向了钟奕道,“大哥,谢谢你。” 钟奕朝他点了点头,同云秀一起离开了林府。 一天一夜之后 林鸿离开了诏狱,他戴着手镣,被侍卫带着走到了崔缇所住的耳房,熟门熟路,自己却是手镣在身,不由得有些讽刺。 他走进房间内,方姑姑和陛下都在,房间显得狭小起来。 崔缇终于醒了,方如坐在床边,温声询问道,“崔缇,你是我带出来的,少府是什么情况,如实和我说。” 崔缇声音弱如蚊呐,“陛下先前给林家赏赐了三十箱金银珠宝,用了一千五百两,又犒赏立了功的卫戍军,用了二千两。后又遣散了宫侍,复又招人,再扩充卫戍军,哪一样不花钱?” 方如问,“遣散宫侍,还有后面你说的那些,花了多少,为何都没有入账?” 崔缇轻声道,“那个时候,少府该归林王夫管了,罪臣也不知。” 林鸿一瞬不瞬地盯着崔缇,缓缓道,“陛下,崔少府的确是在半月前与臣交接,少府账目,也有专人去记录,不知为何,却没有入账。” 方如看不惯他推卸责任,道,“手底下的人办事出了纰漏,林皇夫有失察之过。” 云瑟看着林鸿,“孤只想知道,遣散和新招宫侍,扩充卫戍军,一共花了多少?”云瑟语气沉怒,“林鸿,你说一说。” 林鸿沉默不语,他并不擅长此道,这些事都是身边的侍从办的。 云瑟的声音拔高,“说不出来?” “启禀陛下,散去宫侍约八百人,每人十两,那就是八千两,再又新招宫侍,每人赏二两,则花费一千六百两。至于新募集卫戍军五千人,陛下说每人给三斗米,则每人花去三百文,那就花费一千五百两。一共花费……一万一千一百两。”崔缇的声音有些飘,说了一长串话,已经开始喘气。 方如算了一下,“支出大致能对上。” 方如又问了一句,“为何这两个月不见收入?” 崔缇慢悠悠道,“这就得问顾使了,罪臣也不知。” 云瑟道,“传顾泽之进宫!” 顾泽之?林鸿垂下眼眸,原来崔缇她针对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顾泽之。 第98章 聘礼自筹 云瑟一行人在崔缇住处,等着顾泽之进宫来。 顾泽之一身红衣踏入房内,云瑟问他道,“顾泽之,近两月孤所置产业的盈余,为何没有入少府。” 八月是因为刚接手码头,百废待兴,他只能用青凤楼的盈利补贴码头生意,堪堪平账,所以没有报上来。 而九月,是因为林鸿给的情报,顾泽之不信任崔缇,虽有些盈利,也没有运进少府。 顾泽之道,“回陛下,微臣因临江码头之事忙晕了头,这就派人去入库。码头营运和造船,开支甚巨,目前的盈利,只有二百五十两黄金。” 只有二百五十两黄金?就算再加上林家捐赠的一千五百两银子,也还是不够用。 浴神节即将来临,要祭拜母神,举办典礼,还要给云秀准备聘礼。 云瑟的太阳穴又隐隐有些跳了。 顾泽之状似不经意道:“才抄没了临江周家,少府应当不会缺钱才是。” 云瑟眸子一亮,“方姑姑,替孤拟旨,贪污超过一千两的,抄家。”抄家所得,尽数归入少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云国之利,尽归于己,乃天经地义之事。 林鸿提议道,“顾使消息灵通,陛下不妨让他也参与调查贪污案。” 云瑟没有理会林鸿的建议。 方如看了一眼陛下,替崔缇求情,“陛下还需要一个少府令,崔缇她虽私德有亏,但才干还是不错的。” 崔缇趴在床上,安安静静的,没有动。 云瑟寒声道,“孤意已决,崔缇流放北岭。” 崔缇趴在床上,将手放于额上,叩头道,“谢陛下恩典。” “林鸿,”林家倒是破财保了他,云瑟道,“明日就出发去南岭参军吧。” 跪在地上的林鸿也伏地叩拜,道,“谢主隆恩。” 云瑟甩了甩大袖,“回云极殿。顾泽之,你过来。” 回到了云极殿,云瑟看着顾泽之道,“你的人在暗地里调查贪污案,不要声张。” 顾泽之领了命,云瑟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她倒想看看,大司寇是不是真的秉公执法。 ………………………………… 话说那日,云秀从林府出来,便坐上马车,送钟奕回钟府。 钟奕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有些平日里没有的忧伤哀怜意味,说:“阿齐他,想见殿下。” 云秀看着他故作大方的别扭模样,问他道,“阿齐是你弟弟,你打算帮他牵线搭桥?” 见钟奕的一双眼开始蒙上水汽,云秀收起了脸上的戏谑笑容,搂住了他的腰,“你若想要独占妻主,也是可以的。你同我说,我就只有你一个。” 钟奕抱紧了云秀,“阿秀……我不喜欢你娶平夫。阿秀有我一个就够了。” 云秀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唇,“乖,别难过,我有你一个就足够……我本也不打算真的要钟齐。” 钟奕扣住云秀的后脑勺,不让她退开,云秀加深了这个吻,将钟奕压倒在了软垫上,她和他第一次亲近,就是在马车。云秀又有些动情,此时马车却停了下来。 这段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 云秀看着钟奕的双眼,说:“等钟齐嫁进门,我会同他说清楚的。” 钟奕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云秀又亲了亲他,他才恋恋不舍地下了马车。 她不打算真的和钟齐一个小孩子有些什么。 男人一多,麻烦就多。她不是云季那种把身心分得很开的女人,她也不是母皇那样的多情种。 她啊,怕麻烦。 钟奕一个人,他时不时作一下,已经有点麻烦了,但还算在自己的忍受范围内,她不想再多忍受一个麻烦。 马车轮子转啊转,带着云秀回到大皇女府。 进了府,云秀让苏大叫任栎过来书房。她打算看看自己现在的资产状况,毕竟,都要娶夫郎了。 聘礼,她可以自己出,不用再去劳陛下动用少府的钱了。 上次倒腾粟米,任栎应该赚到了不少钱。 敲门声响起,任栎走进了书房,云秀一见到任栎那张乐呵的脸,瞬间心情都好了不少。 “任栎,咱们现在有多少钱了?” 任栎她靠着殿下给的无主粮仓位置,去倒腾粮食卖给小商户,还有高价卖给官府,赚得盆满钵满。现在,狗系统时长赚得够够的,她已经彻底没有了性命之忧。 任栎喜笑颜开,“咱们卖粮食,一共赚了五千两黄金。” 云秀双眸微微睁大,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很好,启动资金终于有了。” 五千两黄金,就是五万两白银,许翎买粮花费三十万两,也就是说,那些粮食有六分之一都来自于她们。 “不过殿下从楚国买粮食,又用了一千两银子。” 云秀笑道,“小意思,洒洒水啦。” 云秀的尾巴,现在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在心里对系统道,【我现在这么富,还怕给不起聘礼么?】 系统揶揄,【宿主现在财大气粗,给钟府送个四百抬聘礼都行。】 云秀回道,【钟府还得准备嫁妆回礼,给太多,只怕他们回不起礼。】 “殿下,正想和你说件大事,请看看这个。”任栎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卷米白色的纸。 系统播报,【丝絮纸,蚕丝制作而成,麻纸的前身,但价格昂贵。】 云秀接过了这滑溜溜的米白色纸张,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真是难以置信,这么早就有纸了。” 任栎笑了笑,“王芫,殿下还记得吧。她家有个生丝作坊,这纸就是她家的工匠造出来的。说起来也是个意外,工匠们缫丝时,把残留的丝絮在箦上晾干,就成了一片这样的纸。” “她家在灵官城吧,那这个就叫灵官纸。”云秀说道,“任栎,多谢你了。” “殿下客气了。” “我们现在有钱了,可以多开几个造纸工坊,还有瓷器工坊,我让系统扫一扫地图,看看哪里有合适的高岭土……对了,你可有找到硝石矿?我让系统标个硝石矿的位置出来。” “殿下,您这是要遍地开花呀。” “是啊。” 和任栎商量好了投资顺序,任栎就去办事了。 云秀拿着这丝絮纸,打算进宫去见陛下。 第99章 何谓君主 云秀派人给顾泽之,向宫里递了帖子,想要进宫求见。 宫侍很快来接云秀,进了宫,宫侍却带着她一路往最北处的宫殿走去。 宗庙大殿黄墙青瓦,飞檐翘角,位于高处,殿门外的石阶绵延,风吹动石阶两旁的松树,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云秀拾级而上,走到了大殿门口,只见宗庙之内,香烟袅袅,一片庄严肃穆。 跨入大殿内,只见宫侍们手持着长杆香炉,虔诚地焚香。一阵微风吹过,轻轻吹动了香炉中冒出丝丝缕缕的烟雾。 正对着殿门,挂了十来幅画像,画像下方摆放了一张木制祭台。祭台桌上有祭祀用的玉圭、酒具、青铜鼎等器物。 缭绕的烟雾中,云瑟独自一人站祭台前,仰着头看着上方。 云秀跟着仰起了头,凝视着顶上那些壁画,每一幅都描绘着云国祖先们英勇战斗、治国安民的场景。 云瑟双手捧起一樽酒,高高举起,洒向前方,一杯还酹先祖。 云秀静静地看着云瑟的动作,停在原地,没有出声。 云瑟放下了酒樽,转身面向大殿门口,看着云秀说:“秀儿,你也快成婚了,孤带你来宗庙的用意,你可知?”她已让方姑姑,把云秀的正夫写入了云氏族谱。 “臣不知。” 云瑟不疾不徐道:“云国以前叫西陵,我云氏先祖,为轩辕氏黄帝与西陵氏嫘祖的幼女。轩辕黄帝将西陵之地作为先祖的封地,先祖带着一些轩辕氏的族人,回到了西陵之地。因擅长养蚕和种地,轩辕氏部落逐渐壮大,先祖她文武双全,是族里的大祭司,还是领兵出征的大将军。先祖进行部落间的征战,最后统一了西陵,建立了云国,创下了不世之功。” 云秀有些诧异,这怕不是个同行,还穿到了黄帝时期,一生抛洒热血,开疆拓土,波澜壮阔,令人神往。 只可惜,缘悭一面。 凌云城的宗庙里有十几幅祖先画像,太庙里有更多,云国开国以来,历代的国君牌位,全在北山太庙,当然也有那位开国女帝。以后她有机会去北山太庙,就去瞻仰一下这位开国女帝的英姿。 “我云国传承了千年,期间频繁有蛮夷入侵,但依然绵延不绝,你可知为何?” 云秀摇了摇头,云瑟微笑道:“因为神之力。因为我们的先祖是大祭司,她有沟通天地之能。百姓们信仰神,我云氏一族,就是他们的神。 只要这个信仰在,我云国的万世基业,就能万古长青。” 云秀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浴神节在即,秀儿你来替孤操办祭祀一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秀儿你明白了么?”她有些累了,最近头也疼得厉害。 “陛下……” “叫母皇。” 云秀并不改口,仍道:“陛下,臣恐怕办不好此等怪力乱神之事,再者,劳民钱财,不如不办。” 云瑟叱道:“荒谬!什么怪力乱神,你从哪里听来的?” “臣收集的一本古书中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歪理邪说!孤就该全把那些破书烧了。” “陛下,这世上真的有神么?” “有没有,那也得祭神,此乃我云国立国之本。” 云秀跪着,但一双眼亮得出奇,“陛下真的能感应天地么?宣元十二年的大旱,陛下祭天求雨求了多少次,都没有用。迷信天意,不如尽人事。” “秀儿!你怎么能说出如此狂悖之言!” 这才哪到哪儿,云秀接着道:“陛下,臣想问,君主的权力从何而来?” “自然是从云氏先祖而来,她创立了我云国的万世基业。而你,我,要替先祖,替子孙后代,守住这万世基业。” 大错特错。云秀的眼里有些悲悯,叹道:“陛下,云氏一族的王位,不是来自于先祖,而是来自于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向背才是帝王基业所在。没有一个朝代一个国家,能传承万世。” 原主早就死了。 若是她不穿过来,那么云国估计在秋猎之围的时候,就被戎族颠覆了。 云瑟和云季母女相残,到最后,没有赢家。 就算云瑟能侥幸从秋猎之围中活下来,崔缇也会作妖,云瑟很可能,死于身边之人的暗害。 卫戍军腐化堕落,军纪散漫战力低下;世袭官位,阶级流动性为零,社会一潭死水;更有贪官污吏蛀蚀,国家千疮百孔,内忧外患。 但是,最上层,权力斗争倾轧,却不止息。 永远在内耗,永远在互害,永远在自相残杀,等着外敌打进来一锅端。 这国,亡不亡,都一个样。 “秀儿,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云秀低头道,“陛下,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的意思是,不愿接过孤的担子,肩负起云国的重担?” “何谓君主?”云秀直视云瑟惊疑的眸子,掷地有声地开口,“荼毒天下之肝脑,以博一人之业;敲剥天下之骨髓,以供一人之用;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一人之乐。这样的君主,不当也罢!” “你!你!连你也要倒反天罡!滚!” “臣告退。” 云秀也是个叛逆的主儿,甚至比云季更加叛逆。云秀她可真是厉害啊,她竟敢诋毁祖宗创下的基业,还把历代云国国君全给骂了进去! 云瑟气得太阳穴的青筋暴起,越发跳的厉害。 她快步离开了宗庙,走回云极殿。 云瑟爬上了梯子,把密诏从房梁上拿了下来,她要改密诏! 第100章 下聘 云极殿内,云瑟拿着一卷密诏,一步一步下了梯子,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汉白玉地砖上。她打开了密诏竹简,走到了桌案前。 她看着自己写的诏书,在桌案上翻出了小刀,把竹简上传位于云秀的秀字刮掉了。 传位于云_,云瑟握着毛笔,悬着手腕良久,却只是滴了个墨点上去,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试问,她的女儿里,还有谁适合做太女呢? 云穆断腿,已经成了跛子,她若去参与祭天,登上城南祭天台的动作,就要引得那些愚民痴痴发笑,皇家威严何在。 云稚的年纪小,性子怯懦,文不成武不就,顾修之评价功课不如何,吴涵评价骑射也不如何,作为继承人也不妥。 数来数去,还是只有一个大逆不道的云秀。 云瑟望着空无一人的云极殿,她可真是,孤家寡人。 云瑟突然想起了什么,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若是易渊争气,能让自己再生一个女儿的话……她一定亲手带大这个孩子,把她培养成最完美的皇女。 恰在此时,云瑟只觉得一股恶心感涌上了心头,她捂住了唇干呕了一声,脸上有些茫然,又有些惊喜。 母神一定是听到了她的愿望,才会降下恩赐。 这边,离开宗庙的云秀,上了马车,出宫去。 系统凉凉道,【宿主你又作死作了个大的,陛下已经想废长立幼了,只可惜,陛下怀的是个儿子。】 云秀听着系统没头没尾的话,【什么?系统你是b超吗?还能知道怀的是男是女?】 【统统我无所不知,我还知道是行宫那夜怀上的呢。】 【好了,我知道了。我也没用言灵啊,怎么陛下就要废长立幼了。】 【宿主你乌鸦嘴太多次了,总会有应验的。】 云秀把双手枕于脑后,怼系统道,【你还说我,都怪你这么个坑爹的金手指。我就直接用言灵说,云秀最后会成为女帝,ok,任务完成,咱们去下一个世界吧。】 系统响起了机械提示音,【与任务直接相关,无法使用言灵。】 云秀捉住了金属球,弹了它一个脑瓜崩。 想起有东西还在袖子里,云秀掏了掏袖子,取出了没有送出去灵官纸,只能托顾泽之进献给陛下了。 她本来要和陛下说的,自己已经置办好了聘礼,不用从少府出,情急之下也忘记了。 说到聘礼,云秀就想起了钟奕。 【统子,帮我看看,钟奕现在在做些什么?】 【在绣嫁衣呢。】 只见钟奕抱着一幅大红色的绸料,手里拿着金绣线,低着头,一丝不苟地绣着他的嫁衣。婚礼当天,新郎要穿上自己亲手绣制的嫁衣。 窗外的阳光洒下了光影,映在钟奕如玉的脸上,与红绸交相辉映,一阵微风吹过,红绸微微波动。 钟奕的手轻盈而又熟练,如同蝴蝶一般在绸料上飞舞,金线在他的手中跳跃,已初成图案。 这时,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大哥,能教教我怎么绣嫁衣么?” 钟奕微微一笑,“过来吧。” “谢谢大哥。”钟齐有些茫然,问,“大哥……大殿下是个好妻主么?” “嗯,她是个很好的妻主,她也会是个好姐姐。” 云秀让系统一直开着直播,看着钟奕绣了一会儿嫁衣,好几天都不能抱着他入睡,她还怪想他的。 云秀回到府里,钟府已经来了人,云秀把早已准备好的聘礼拿了出来,让侍卫们抬去钟府。前两天合过了她和钟奕的生辰八字,她们俩个是天生一对。 蓝天白云,天朗气清,侍卫们抬着聘礼,出了大皇女府,朝钟府去。一路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看热闹,沾喜气的人也特别多。 已确定了婚期是七天之后,到时候,她会披红戴花,骑着白马去迎接钟奕,把他娶回家。 府里的人,也都喜气洋洋地走动着,拿着红绸红灯笼布置大皇女府。云秀处理完了一些琐事,就回了书房。 苏大敲了敲书房门,道:“殿下,李大人派人把任副管家带走了,说是带去廷尉府问话。” 云秀眉峰微皱,问:“哪个李大人?” 苏大道,“大司寇李大人。” 云秀连忙披上披风,“我们这就去廷尉府。” 云秀下了马车,眼前便是廷尉府的大门。云秀带着苏大苏二一起,踏上廷尉府的台阶。 廷尉府的庭院中两株古树挺立,郁郁葱葱,她穿过庭院,来到大堂前。 李旻坐在桌案后,见到云秀就站了起来,忙不迭起身来迎,显然对云秀的来访感到意外。 云秀面带微笑,行了一个礼,开口说道:“李大人。” 大司寇李旻朝她拱手行礼,问:“大殿下怎么来了?” 云秀冷着脸,“李大人扣下了我的人,我还来不得么?任栎她犯了什么事?” 这么气势汹汹,是来兴师问罪的?李旻道,“本官只是照常问个话而已。任栎近日所赚之财,若不能阐明出处,便须以贪污罪论处,所有钱财收归国有。” 云秀挑了挑眉毛,“李大人这是打算,抄了本殿的家不成?” “不敢,本官只是秉公办事。” 云秀的胸口像堵着一口棉花,可真是憋气,大司寇反贪,反到了自己头上。 不过任栎的钱,来路都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不怕查。 云秀直接就在大堂里坐下了,“本殿就在这儿等着结果,身正不怕影子斜,李大人定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李旻应了声,“臣自当秉公执法,臣还需去审讯疑犯,失陪。” 第101章 任栎被审 廷尉府的大堂之上,云秀在椅子上坐着,苏二立在椅子后站得笔直,有廷尉府的侍从过来给她添茶。 云秀让苏大出去找帮手了,希望能赶得上。 后堂的审讯间,任栎被两个牛高马大的女侍卫架着,对着大司寇直呼冤枉,“大人,我只是个小商人啊,大人,我犯了什么事?” 李旻道:“有商人举报你囤粮惜售,大发国难财,任栎,你有什么话说?” “不是啊,大人,我怎么会是发国难财呢,我是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民于水火啊。当时粮荒,许大人找到了我们说购粮一事。愿意卖粮的就去粮市司,这是粮市司与小人签的购粮单子,这就拿出来给您看。” 女侍卫松开了任栎,任栎动了动不适的肩膀,从荷包掏出了一把木牍,约摸半个巴掌大小的木片,都用绳子串了起来。 李旻接过木牍扫了一眼,一张木牍代表了十万石。 任栎双手笼在袖子里,从容不迫道:“这上面有粮市司的刻印,做不得假。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传粮市司的官员来当面对质。” “任栎,你一个小小的丝绸商人,从哪里弄出来这么多粮食?” “大人,这个就是小人自己的事了。难道大人你上街买支糖葫芦,还要调查糖葫芦的山楂,是从哪棵山楂树上摘下来的么?” 李旻皱了皱眉,问:“你和大殿下是什么关系?是大殿下授意你囤粮的么?” 任栎笑了笑,“我是大殿下府上客卿,仅此而已。大殿下又没有开天眼,怎么会提前授意我囤粮呢?” “那你因何囤粮?”李旻道,“你们这些个商人,漂泊四方,保不齐就与戎族有什么联系。” 任栎连忙摆手,“通戎族可是大事,小的想都不敢想,大人怎么能空口下定论呢?这粮啊,我是自己想囤,就囤了,以备不时之需,谁会知道之后呢?” “巧言令色。不说实话是吧?”李旻看了站在一旁的两个巡办一眼,道,“用刑。” 任栎大声嚎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大人要屈打成招!凭什么打我?我……清清白白!” 云秀一脚踢开了审讯间的门,里头任栎被按在了刑凳上,手脚都在挣扎,云秀大喝一声,“李大人!你这是要滥用私刑?” 云秀问系统,【这个李旻,同原主的交情哪里去了?】 【原主和大司寇只见过两面,交情只有手指甲盖那么一点点大,关键时刻靠不住啊。】 这个大司寇李旻,也不知是什么性格。但李弦,是个性子很轴的人。难道说,她是真的铁面无私? 云秀用平和的语气道:“我的客卿任栎,她是做朱砂生意的任家长女。李大人,可别把人打坏了。” 李旻眸子冷了下来,“她无故囤积大量粮食,并借此大发国难财。本官怀疑,她与戎族勾结,提前得知了消息。” 云秀讶然,“怎么可能?李大人怎能如此臆断?” 此时,许翎带着两个粮市司女官,走了进来,她派苏大找来的帮手来得正是时候。 许翎是个和事佬,对着李旻道:“李大人,你把和我粮市司合作的大商人全抓了,让我可怎么做人?下次再遇上个天灾,就没有商人愿意卖粮了。” 李旻拿出了木牍,“任栎她囤了这么多粮,用心险恶。” 一个女官道:“李大人,任栎囤粮不多,粮食大部分是她手下商队从灵官城和溧阳城转运而来的,我们粮市司采买时,都核实过,没有问题。” 李旻脸色有些黑,问道:“任栎,你对着本官,为何不说?” 任栎一脸泼皮无赖的笑容,“大人,我说了,您就会信么?” “行!既然你的钱财都是正常经商所得,那好,你可以走了。”李旻对任栎道。 许翎拱了拱手道:“都是误会一场。还有其他商人,李大人调查清楚之后,也请高抬贵手。” “本官会调查清楚的。”李旻对着许翎道,随后又转向了云秀,“大殿下,您和商人,来往过密了。” 云秀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顺着李旻的话道,“哦。本殿不能和商人来往,但世家大族,却可以在凌云城开设产业。对么?” 李旻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云秀说话直接。要想约束别人,有本事自己先树个好榜样。自己都在不干不净的浑水里,还要求别人至清至纯? 许翎打了个哈哈,“殿下说笑了,哈哈哈。” 云秀也跟着笑了起来,“开玩笑的。本殿不怕大司寇去调查。任栎她虽在本殿府上挂了个客卿之名,但本殿从未为她经商提供过任何便利。任栎能有今天,全靠她自己。” 李旻嘴角扯了个难看的笑容,道,“殿下,臣自然会去查的。” 云秀拱手行礼,“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了。” 从廷尉府出来,云秀和任栎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苏大苏二驾车。 云秀问她,“任栎,你可记得自己得罪什么人了,谁举报的你?” 任栎挠了挠后脑勺,“没有啊。” 【宿主,任栎得罪的人可海了去了。她做的丝绸和朱砂生意,直接从王家和她本家那里拿货,打价格战,害得不少中间商没了差价赚。她还透露了胭脂方子,还收了不少无主粮仓里的粮食,高价卖给了别的商人。明明是奸商一个,偏偏自己还那么后知后觉。】 系统这么一说,云秀都尴尬了,“好吧。” 第102章 李府拜帖 云秀回到了府里,书房侍女就来求见。 一看人还有些眼熟,上次太学一事,也是她报的信,至于名字,她没留意,忘了。 系统提醒:【叫谭娟。】 “殿下。我太学院的好友同我说,李家的门房在卖拜帖,太学院里的学子高价求购拜帖,一帖难求。” 李家?大司寇李旻负责审查贪污官员,大司徒李映负责统计空出来的官缺。 负责推荐人选的顾修之呢,完全被学子们排除在目标之外了? 【怎么没人去顾府?】云秀问系统。 【顾府闭门谢客,一个人都不见。】 不愧是风清气正,诗书传家的顾家。 好吧,她其实一点也不惊讶,已经没什么能惊讶到她了。 现代有人卖演唱会的抢票资格,有人卖手机预售资格。古代也有人卖入门券,正常,正常。 系统问道:【李家的事,宿主想查不?顾泽之应该也在收集相关情报。】 云秀心里一动:【这拜帖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可就有意思了。这个李映,大小得治个卖官鬻爵的罪。】 云秀思索了一会儿,看着谭娟道,“这个事,本殿知晓了,明明应当凭真才实学,公平选拔,总有人试图走捷径。你放心,我绝不会姑息此类不公之事。” “小的替学子们谢过殿下。殿下最是侠义心肠……” ………………………… 对太学院的学子们而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司徒手中有官缺,只要拿到这个资格,就能一飞冲天。寒门的学子,都跃跃欲试,为了高官厚禄,都要去李府上门拜访,恨不得磕头跪拜,求得贵人的提携。 只不过,要进李府,先给钱喽。 一个女学子穿了身青色长袍,到了李府大门口。门房的人神色倨傲,宰相门前七品官,所言非虚。 李府门外的台阶上,已经坐了一排人。 青袍女子朝守门小厮行了礼,道,“小人是太学的毕业生,求见大司徒大人。” “这样啊。”小厮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娴熟地敷衍打发她道:“大人尚未回府,等大人回来再说吧。” 青袍女子悄悄地从袖子里递上了银子,门房小厮脸色才好转了些,“我帮你进府内通报一声,你先进来吧。” 给钱才能办事。给了钱就让她进里头去,这待遇可是比外面强多了。外头的台阶上,已经等了有七八位学子。 “行,那劳烦您带路。”青袍女子拱手一礼,说着,便跟着那小厮,走进了门房里。 门房里,却还等了三个人了,小厮道:“几位稍等片刻。” 小厮打开了一个木匣子,从中拿了一个木质拜帖出来:“几位若是真心想见我家大人一面,那不得表示表示呀?” 几人见状都有些傻眼了。 公然索贿? 小厮把木匣子又关上:“我家大人说了,若是几位愿意,就是李家的门生了,日后各位入朝为官,李家也必定不会亏待各位。” “哼!把我们当傻子宰!给了钱也不给见。”青袍女子骂骂咧咧从李府里出来,啐道,“呸!骗子,死要钱!” 围观群众纷纷道,“好家伙。” “怪不得有人出高价求购拜帖呢。” “我就说,这些人衣冠楚楚,也不像是来李府门口讨饭的啊。” “原来是想要攀附权贵啊。” …… 众人都明白了过来。 这个青袍女子,就是大皇女府里的谭娟。 早前,云秀抿了抿杯中的茶水,微笑对她道,“先别急,我们得调查一番,掌握证据。这样,你假装成学子,去李府求官,探一探她们的底细。” 于是就有了她灰头土脸从李府出来,一脸恼怒,简直像受到了诈骗。 ………………………… “我李府,哪是那些泥腿子轻易能进的?”李映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拜帖,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听说,这次的官缺非同小可,不少人都想借此机会,一跃成为朝廷的新贵。”李旻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案牍。 “是啊,所以,这些人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买到一张拜帖。”李映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 “只是,这样一来,李府的名声,会不会有些受损?”李旻皱了皱眉,有些担忧。 李映哈哈大笑,显然并不在意,“名声?那些虚名,和实打实的利益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可是,如果做得太过明目张胆,会不会引起陛下的不满?”李旻还是有些担心。 李映冷笑一声,“陛下?陛下才不会管这些呢。其他世家,往军中,往朝中安插了那么多门生客卿,有一家出过事么?”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李旻看着李映问道。 “我们从那些书生中,挑选出合适听话的人……你就别操心了,先去忙吧,这里有我。” 李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李映看着她的背影,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次,是李家崛起的好机会,她要让李家,更上一层楼。 第103章 李弦的选择 云秀看着系统给的监控,李映这个老狐狸,一个拜帖就需要二十两,怎么不去抢。 她其实给了谭娟足够的银子。但谭娟没有购买拜帖,而是选择在李府门口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宣扬出去。 云秀的目的,是要引起顾泽之的注意。但是她不方便出面,也不能把这事儿直接捅去顾泽之那里。毕竟她还得考虑一下李弦。 自己的手下,她还是得保一保的。 这个李映胆大包天,不仅卖官鬻爵,索要贿赂,还打算结党营私,党同伐异。 陛下最是不喜朋党。 宣元七年时,陛下裁撤了丞相,将当时张丞相的门生故吏全都贬官外放。张丞相一党倒了。 没想到过了十五年,世家的心思按捺不住,又起了结党的苗头。 她要是直接去找顾泽之报信,顾泽之手里有尚方宝剑,他把李府一查,到时候李家倒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李弦纵然没有直接牵扯其中,也要被治连坐罪。 云秀得把消息递给李弦,李弦的性子刚正不阿,和李家可谓格格不入。李弦她会怎么选呢?会不会大义灭亲? 谭娟按照大殿下的指示,去了内史府。 谭娟走了进来,巡办过来问话,她却不直接报案,而是亮出了身份牌,“请带我见李大人。” 书房内,李弦正低头提着笔,在写案卷,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大殿下找在下有何要事?” 谭娟施了一礼,道:“李大人,叨扰了,借一步说话。” 李弦闻言,对着手下道,“你们都下去吧。” 谭娟这才走上前去,凑耳在李弦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李弦听后脸色大变,神情挣扎,眼神闪了闪,看向窗外,试图理清思绪。 片刻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大殿下如此信任在下,我岂能辜负。只是此事需得保密,你我都要小心行事。”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火烧云把天空染成了一片焰红色。 李弦下了值,从马厩里牵出了白马,骑马回府。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紧紧皱着眉头,思绪万千,想着心事,挥鞭就不知不觉用了些力。 殿下说,她可以选择不掺和进去,当作没听过,包庇李家。但她做不到,她的心不允许。 明明母亲教导自己,要一心为公,律人必先律己。而母亲和大姨,却做出了这样的事。 思及此,她猛地挥了一下鞭子,马儿感受到主人的用力,加快了步伐,不时有尘土从地面飞起。 李弦的心中充满了犹豫和挣扎,手中的马鞭不自觉地挥动,用力抽打马儿。马儿吃痛,又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就已经跑出了好远。 暮色中,李弦骑着白马疾驰,马儿跑得飞快,带起的凉风,吹得她更加清醒了。 转过一条街,就快到家门口了。 “吁……”李弦勒住了缰绳,翻身下了马,把马绳递给了门房。 小厮恭恭敬敬道:“二小姐回来了。” 门房小厮又看向那些学子们,“你们怎么在这儿还不走?” “这位大姐,”一个学子赔着小心,道:“李大人可回来了?可还有拜帖?” “今日时辰已过,已无拜帖。”门房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开始驱赶她们,“走走走!别挡着路了,碍事……” 学子们垂头丧气,“还是去别处寻摸寻摸吧。” 李弦进了府里,洗了手,直接去主屋。她的母亲李旻正坐在榻上喝茶,李弦也坐在了榻上,问道,“母亲,门口怎么有那么多闲杂人等,都是做什么的?” 李旻抿了一口茶,抬眸,“你别管了,是来攀附你大姨的。” “母亲,其实我都知道了。大姨做的事,有违云国律。” “云国律?”李旻看着李弦,“呵,云国律,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陛下想惩治谁,谁就会遭殃。陛下想保谁,谁就死不了。” “那母亲敢确定,陛下不会惩治我们李家?” 她不能确定,李旻垂下了眼眸,盯着碧色茶汤,缓缓道,“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明里暗里联系你大姨的人那么多,各家都想分一杯羹。咱们隔岸观火,别跟着掺和就行。” “母亲。那些贪污的官吏,您到底有没有……”李弦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李旻冷眼看着李弦,她知道李弦想问什么,“有没有什么?你怀疑我捏造罪名,诬陷她们?借机索贿?” “你就是这么想你娘我的?”李旻冷哼了一声,“我没有。” 李弦扑进了她怀里,还好母亲没有变,李弦想起了儿时母亲的教导。 法者,刑也,平之如水。 律者,范也,所以范天下之不一而归于一。 法律者,吏民规矩绳墨也。 昔大禹治水,左准绳,右规矩,望山川之形,定高下之势。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 欲知平直,则必准绳;欲知方圆,则必规矩。 夫矩不正,不可以求方;绳不信,不可以求直。 母亲的谆谆教诲犹在耳边,李弦选择相信她。但大姨如此作为,李弦不得不为李家留一条后路。 第104章 钱收了,事不办 两日之后 夜幕降临,点点昏黄的烛火透过窗棂,晕进了浓黑的夜色中。 城郊的一座私宅里,李映设宴邀请了一大群学子,桌案上摆满了香醇的美酒和鲜美的佳肴,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李映坐在主位上,微笑着看着这群年轻的面孔,这些都是她精心挑选的人。她们来自小富之家,出得起钱。 李映举起酒杯,向这群学子示意,她说:“今晚,我们不谈功名利禄,只谈志向抱负。” 众人酒酣耳热,有人击筑而歌,慷慨激昂。 宅子外面,有人悄悄接近。 话说殿下查到的这个位置,可真够偏僻的。谭娟带路,出了西城门走了五里地,才看到这么个宅子。 门房一见到来人,十分惊讶,“二小姐?” 李弦身边的巡办快步走上前,直接一个手刀,把门房敲晕倒在地。 李弦看着顾泽之,“我就不进去了。” 李弦等在外围,带着人把西郊私宅围了起来。 顾泽之带着巡办踢门而入,冷冷地看着满屋子乱跑的人,然后对着惊疑不定的李映说道:“李大人,你意图卖官鬻爵,结党营私,该当何罪?” 屋内的人们惊慌失措,有的想要逃跑,有的想要反抗,但都被衙门的巡办制服。 此时,李弦带着卫戍军的人马在外面围了一个圈,手握弓箭,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听着里面的动静。 有人回过神来,大声道,“这就是个圈套!” 顾泽之冷冷地看着李映,看她作何回答,“李大人,你做了什么,学子说你给她们下套呢。” 李映此时面色苍白,但仍然强装镇定,说道:“没有,本官只是想请各位学子来家中做客。大家只是喝了几杯酒,聊了几句天而已。顾使就这样闯入民宅,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顾泽之冷笑一声,“过分?如果你们没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又怎么会来?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怒喝传来,“放开我!我要和你理论!”众人一看,原来是那些被抓起来的人中的一位。 被抓的学子大声说道:“你们不要以为人多就可以胡作非为。你们这样私闯民宅,就是违背云国律,我要去内史府见官!” 顾泽之闻言冷笑一声,“好啊,这就带你去见官,官就在外面等着,咱们看看,到底是谁有理!” 说完,他一挥手,一群人便押着所有人向外面走去。 闹得凶的人见到内史令就在外面,顿时没了嚣张气焰。 李映一见到李弦,气得发抖,怒火中烧。她指着李弦的鼻子,大声喝道:“你这个不肖女,竟敢背叛家族!好啊,我说你们怎么会知道地点,原来是你!我妹妹教的好女儿,你了不起,你大义灭亲!拿着我李家的前程,当你的踏脚石?!” 她是为了保住李家的前程,才要和大殿下和顾监察使合作。 李弦垂下了眼,道:“下官只是如实查案罢了,大司徒是否违背了云国律,留到陛下跟前说。” 李映恶狠狠地瞪了李弦一眼。 顾泽之和李弦押送大司徒回内史府衙门,等天一亮就带李映进宫,让陛下发落。 过了不久,天亮了。 顾泽之派人,把抓起来的年轻学子扭送回了太学。 顾修之接收了这群人,大致扫了一眼,都很面生,估计是前两年从太学毕业的学生。 顾修之的神情十分严肃,问道:“你们可知错?” 一个人义愤填膺道:“呸,大司徒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钱收了,事不给办,回头还倒打一耙,把我们全给卖了。” “你们不存了趋炎附势、用钱开路的心思,不去向朝廷命官行贿,别人能坑到你?你在选择投机取巧的时候,就该想到人财两空的后果,怪不了别人。” 顾修之骂完,转向太学的学生问,“太学里,都有谁去过李府?自己站出来。” “不自己站出来,让监察使查到的人,直接退学。” 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站了出来,道,“院正,我去了李府,在门口等了一整天。” 剩下的六人也都迈出了一步,走上前来。 其中一个矮个儿学子道,“是啊,门房要钱才能进,我们一穷二白,身上掏不出两个子儿,就只能坐在门口台阶上傻等。” “就是,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顾修之脸色一沉,“心性不定。你们,去打扫茅房去,一个月!” 顾修之喝道,“还不快去!” 七个人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剩下的学子交头接耳,嘀嘀咕咕,“院正也太严厉了。” 顾修之拄着竹棍,“现在,你们写一篇策论,如何肃清吏治,如何强大云国,给你们两个时辰。 不许议论,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偷偷翻书,写成什么样,就交什么样的。 敢拿以前的文章来糊弄我,像那七个人一样,取消资格。” 两个时辰后,顾修之把答卷收了上来,结合平时的课业表现,反复斟酌,拟定了优秀学子的人选,准备呈上去。 第105章 狐狸尾巴 深夜,内史府衙门里,等顾泽之的人换了班下了值,李弦走到了李映跟前,“大姨。”李弦轻声唤道。 李映把头撇到一边没看她,道:“谁是你大姨,我不是你大姨。” 李弦温声道:“大姨,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我这么做是为了李家。” “少来这套,你把我当傻子吗?”李映瞪了她一眼。 李弦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叠拜帖,“大姨,这是门房给过来的世家名单,你呈送陛下吧。我们若想保住李家,只有向陛下告发其他世家也参与了此事,找你安插官员。” 李弦继续劝说,“大姨,你就说成是,自己刻意请君入瓮,设下了陷阱,想为陛下清除朝堂痼疾。” 李映神情有些茫然,接过了这叠拜帖,对李弦道:“顾泽之他,一下子就能戳穿我的谎话。” “顾泽之他也没有证据,证明您不是这个意图。” “可是,你说的……可行吗?陛下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么……”李映有些犹豫。 李弦打断了她的话,“我们要想保住李家,只能如此了。”大姨所做的事,授人以柄,她只想到了这个办法。 李映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按你说的办,去供出更多的人,把所有人拉下水。法不责众,陛下她总不能把满朝文武,全都惩罚一遍。” 李弦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只是这次之后,她该如何继续秉公执法? ………………………… 天刚蒙蒙亮,人们还未完全从睡梦中醒来。然而,凌云城一处衙门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不好了,廷尉府着火了!” 人们手忙脚乱地打起井水,急急忙忙地向衙门赶去救火。 热浪滚滚,空气中充斥着烧焦的味道,红色烈焰吞噬着一切,把廷尉衙门染上了与朝霞一样的金红色。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火势终于被压制下去,烟雾渐渐散去,露出了一地的废墟,两棵古树的树皮,也焦成了黑炭。 卯时正,太阳跃了出来,悬在东边时,廷尉府的这场大火终于被扑灭。 顾泽之听属下报告这事时,人已经来到了内史府,他要提走李映,带进宫里。 李弦一脸熬夜的疲惫,看着顾泽之道,“顾大人,请。” “李大人应该已经听说了吧,廷尉府着火了,案卷付之一炬。”顾泽之看着李弦说。 “怎么会突然起火?” 李弦一张面瘫脸,此时却双眼微微睁大,惊讶的表情不似作假。 顾泽之沉默了许久,深深地看了李弦一眼,语带深意,“这火烧的,真是恰是时候。” 李弦皱着眉头,陷入思索。 难道是母亲,派人放火烧了廷尉府?这样,母亲查贪污一事,不管有没有冤假错案,都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死无对证。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弦呼出了一口浊气,不禁怀疑,她还能保得住李家么? 巳时正,顾泽之带着李映进了宫,方姑姑引他去了云极殿书房,陛下正在批阅竹简。 走进书房,二人到了陛下桌案前,李映突然跪下,“臣李映叩见陛下。” 顾泽之刚想说话,李映先发制人道:“陛下命臣统计官缺,有不少世家都想塞人填缺,这是臣收集的名单,请陛下过目。” 好家伙,顾泽之发现,自己这是被李家一家子老狐狸小狐狸,给狠狠地摆了一道。 方姑姑把那一叠拜帖接过,呈到云瑟案前。 李映明显避重就轻。云瑟已看过了顾泽之的奏报,岂能轻易被她的话蒙蔽。 云瑟埋头看竹简,都没看李映一眼,道,“不错,戴罪立功了。” 顾泽之行了跪礼,“启禀陛下,廷尉府查案简单粗暴,屈打成招,不少官吏都在喊冤。” 他的语声顿了顿,“就在今早,廷尉府还失火了。” 顾泽之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李映,他搞不定跟前这只狐狸,但自乱阵脚,露出尾巴的狐狸,他还搞不定么? 云瑟抬起了眼眸,声音有些冷,“谁那么大胆子,敢火烧廷尉府?有人做贼心虚?” 李映的额上开始冒汗。 云瑟道,“顾泽之,你去彻查此事。” “是,陛下。” 云瑟慢悠悠把竹简卷起,开口道,“李映和李旻,先撤职,待查清事实,再定刑量罪。意图买官的世家,都流放出凌云城。” 李映一下子泄了气,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 (下面是读者要求的,女皇陛下的一天,不影响剧情。) 卯时初(早上五点),卷舒殿的床上,云瑟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身边的易渊还在睡着,云瑟抚着自己的小腹,俯身亲了一下易渊。 云瑟起身下床,叫水洗漱完,之后寝殿里进来了一群为她更衣的小侍。 云瑟闭着双眸云瑟张开双臂,小侍们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衣裳,但还是粗手粗脚的。她得和方姑姑说,把秀气稳重些的小侍调来给她司衣。 云瑟穿着一身利落的长袍,走去练武的空地打一套拳,练练剑。 出了些汗,云瑟便回卷舒殿沐浴,换了一套衣裳。 有早朝的那几天,她的晨练时间就会短很多。早朝,是卯时正(早上六点)至巳时(早上九点)。 巳时初(早上九点),到了用早饭的时候,此时易渊也起了,陪她一起用饭。 易渊喜欢给她布菜,自己却吃得很少,她让他坐下多吃,说他瘦得抱起来硌得慌。 易渊摇头道,“男子以瘦为美,我若胖了,陛下定然不喜欢我了。” 云瑟夹了一筷子清炖的羊肉,递到他碗里道,“怎么会呢,乖,多吃些肉,吃肉不会胖的。” 易渊捧着饭碗,偷偷地勾起了嘴角。 用过了早饭,易渊要凑过来,好奇地隔着衣裳抚摸她的肚皮,问她,“陛下,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 傻,月份还早着,当然看不出来了。 上午没有早朝,她就去云极殿书房里批阅竹简,午时正(中午十二点)用过午饭,方姑姑还给她送来了安胎的药膳,她端起陶盅,一口闷了下去。 下午,还是批阅竹简。 她要求官员们上奏,都挑紧要之事说,用词务必简明扼要。 她可没那个耐心和她们兜圈子。谁敢跟她兜圈子,她就把她提溜出来,让她绕宫门城墙跑十圈。 批阅完了一天的竹简,云瑟就在书房读一些先帝留下来的书。纵然看不进去,但当文官们掉书袋,想把她绕晕的时候,她得明白,否则就要被她们牵着鼻子走。 有时候下午早早处理完政事,看完了书,她就回到卷舒殿,做点余兴活动。有了易渊之后,她就让易渊陪自己下棋。 申时正(下午六点)用过了晚饭,听方姑姑挑些紧要的事汇报,待到戌时正(晚上八点),云瑟回寝殿休息,早睡早起。 第106章 浴神节赐药 李弦从内史府下了值,回到家,一走到主屋,便看到相对而坐、相顾无言的大姨和母亲,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萎顿。 李映头发蓬乱,多了许多银丝,眼神已经有些呆滞。 李旻叹了口气,对李弦道,“陛下革了我俩的职位,陛下这次是动了真格。” 李弦陷入了沉默。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为人臣子,没有办法说不。 李家上下,一片惨淡。 系统给云秀放了瓜。云秀看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火烧廷尉府,哪个大聪明干的,这纯纯是个昏招。李家肯定要被流放出凌云城了。 李家,是陛下想倒的,陛下还想削弱其他世家的力量。然而此次遭殃的,只是李家和一些文官小世家,对其他世家影响不大。 林家和钟家,这两勋贵世家,煊赫逼人,依然是两个庞然大物。 李家若败落了,文官世家的许家,于家,顾家则会趁机攫取利益。 不过这件事上,她不会再去跟陛下唱反调,云秀想保的人,只有李弦。 云秀对苏大说道:“苏大,你去李府找李弦,告诉她,去陛下跟前请罪,请求外放。就去本殿的封地,云隐城。” 苏大领命出去了。 苏二来回禀,顾使已到了府上,云秀本在书房,连忙去院子里迎。 顾泽之一身朱红长袍,抬袖行礼,“殿下,一切安好?” 云秀也回了揖礼,笑得如沐春风,“都好,我猜顾使,必然为丝絮纸而来。” “殿下真是未卜先知。”顾泽之笑了笑,“陛下得了这纸凤颜大悦,听闻是殿下所供,又敛了笑意。” 云秀叹了口气,“唉,我若能讨得了陛下欢心,又为何不亲自献纸给陛下,而是托顾使代为进献呢。” 这对母女闹了矛盾,就让自己去传话,递东西,真是诡异的相处方式。自家长姐顾修之和外甥女顾昀吵了架,也是这样。顾泽之不好评价,便问云秀:“这纸,不知殿下从何处得来?” 云秀道,“顾使别急,我派了任栎在城郊开办了工坊,已经开始制作新纸,用更加易得的苎麻替代了蚕丝,改良了现有工艺。 待造出了新纸,任栎会与顾使联系。待我离开凌云城,她也会将工坊转让给顾使。” 顾泽之微笑,“多谢殿下。只是……若殿下离开凌云城,会不会将工匠也带走?” 明人不说暗话,顾泽之够坦诚。云秀道,“请顾使放心。造纸工坊的工匠,会等到教会了顾使派来的工匠之后,再迁往封地。这种利国利民的技术,自然应当推广开来。” 顾泽之得到了想听的消息,微笑道:“微臣先在这里,谢过殿下。” “好说,好说。” “那微臣就不叨扰了。” ……………………… 十月初五 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这一天是浴神节。 浴神节,意为沐浴生育母神的恩泽。这天,所有人都会沐浴更衣,去到凌云城内各处母神庙祭拜。 宫中 太医院里,早已忙碌起来,医女们精心挑选各种草药,熬制着浴神节分发的药汤。 方如走到太医院外,远远便听见了石杵捣药声,淡淡药味飘了出来。 只见身着白衣的医女们忙碌地穿梭在药架间,选取着草药,有的医女在研磨草药。 太医院内,一片忙碌之景。 方如走到一个巨大的药锅旁,只见锅内热气腾腾,草药在沸水中翻滚,散发出浓郁的药味。 “方姑姑,药汤已经熬好了。”一位太医恭敬地呈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方如凑近一闻,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这药汤的味道可真大。”方如道。 周锦解释道:“回方姑姑,这是预防疫病的药汤。大战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陛下一片济世爱民之心,借着浴神节的机会,给凌云城百姓熬了药汤。” 周锦回了宫之后,官复原职。原太医令致仕后,周锦又升一等,现在已经是云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医令。 正当医女们将熬好药汤分装到各个木桶中时,太医院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云瑟一身金红绣锦华服,施施然走了进来,如同一团火焰。 “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方如迎上前去。 “方姑姑筹备浴神节辛苦了,孤只是过来看看。”云瑟微笑着说道。 云瑟朝周锦招招手,让她到跟前来,问道:“准备得如何?药材够用么?” 码头商船运了很多药材回来,供应宫里。 周锦跪了下来,眼里已经含了热泪,“够用够用,陛下破费了。”陛下她宽严相济,恩威并行,值得她一辈子追随。 医女和卫戍军一起出宫,卫戍军拉着马车,将一桶桶的药汤,运送到了凌云城里的各处母神庙外。 百姓们早已聚集在此,他们满脸期待,等待着药汤,议论着,“陛下赐的,是不是求子神药?” “是不是喝了,就能生女儿?” “刘大娘你生了四个儿子吧,一把年纪了,还在拼女儿?” “去去去………你们都在瞎说些什么。听医女说,这药能强身健体,祛除邪气,百病不侵。” “对对对,医女说,能治百病。” “感谢陛下赐药。” “陛下慈悲为怀。” 传着传着,这汤药作用就神乎其神了。 百姓们纷纷凑过来排队,抢着喝药,一碗不够,还要一碗。一旁的军士道,“一人一碗,不要贪多。” 刘大娘喝药的时候,还在念念有词,“求母神保佑,一举得女,一定要生女儿啊,只要女儿,不要赔钱货。” 宫中,宗庙 云瑟没有去祭天台,只是在宗庙台阶之上的空地,简单举办了一下祭祀礼,今年的浴神节一切从简。 祭祀重在仪式,的确耗费甚巨,而收效甚微。还不如施以小恩小惠,收拢民心,见效显着。 云瑟,到底还是听进去了云秀的一些话。 第107章 云秀大婚 傍晚,金红色的晚霞,照亮了整个凌云城。 近日,卫戍军忙于抄家,身影频繁地穿梭于各府邸之间。 军士们进入了一处官员家中,翻箱倒柜,将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床铺也仔细搜查了一遍。 这官员的府邸虽不算金碧辉煌,却别有洞天。那地窖之中,竟藏有无数珍宝,令人咋舌。军士们面无表情,从地窖里搬运出了一箱又一箱财物。 钟鹭站在院子里,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有了财,守不住,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加快进度。 这时,一个官员颤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低声求饶道:“钟校尉,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家老小吧。” 钟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些官员们平日里贪污受贿,罪有应得。如今被抄家,也是咎由自取。 她转身对军士道:“加快速度,尽快收工回去,该换值了。” 军士们闻言,纷纷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不一会儿,院子里便恢复了宁静。钟鹭带着队伍离开了官员的府邸。 街转角,坐了一个乞丐婆婆,看着她们押运的一个个箱子,说:“这凌云城里的宅子,里面住的人,门口挂的匾,都走马灯似的换。做贵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一个老乞丐来的自在。” 钟鹭闻言,不由得微微一笑,是这个道理。 一个卫戍军兵士扯了扯嘴角,也有些不屑道:“风水轮流转。这一刻是贵人,下一刻,就不是了。” 钟鹭对着手底下的军士说:“好了,别废话了。快点回去吧,我还得去送亲。” “钟校尉家里,有兄弟出嫁?” “是啊。” 钟鹭道。 军士开始起哄道:“新郎美吗?” 钟鹭用剑鞘拍了一下那人的背,“去去去,没大没小的,……再美也不是你的。” “钟校尉,让我们跟去看一看呗,沾沾喜气。” “校尉大人,带我们去观礼吧。” “……就爱凑热闹,走吧,带你们去。” ……………………… 十月初八这日,诸事皆宜。 已近黄昏时分,迎亲的队伍已经停在钟府门外,鼓乐齐鸣,唢呐声声,热闹不已。 钟鹭回到了钟府,只见处处挂上了红色的灯笼,红绸随风飘扬,喜气洋洋。 新郎的闺房内,钟奕已经梳妆打扮完毕。他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珠帘轻摇,露出他美丽的脸庞。他身旁的侍从们忙碌着,为他整理着最后的妆饰。 庭院里,云秀早已等候多时。她身穿大红锦袍,来回不停地踱步,已经等得有些心焦了。 “看把新娘急得,”宫里派来的侍者揶揄了她一句,“别急,吉时还未到。” 云秀望眼欲穿,院子里终于出来了一高一矮两个人,钟奕和钟齐。他们在钟鹭的引领下,缓缓步入庭院,到了云秀身边。 钟家长辈见了云秀,行了君臣礼。 钟鹭也朝她行了礼,把绸带递到了她手中,云秀牵着钟奕和钟齐手里的红绸带,带着他们上了花车。 众宾客们,纷纷往花车上抛洒花生干果,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钟鹭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暮色四合,云秀骑上了白马,带着朝思暮想的人儿回府。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如同繁星点点,照亮了整个接亲之路。 钟家的人也跟在接亲队伍之后,一起去大皇女府上吃酒。 云秀扶了钟奕和钟齐下花车,三人进了府里,在堂屋完成了交拜之礼,正式结为夫妻。 观礼的周太医,周静,坐在一起喝酒,任栎在忙上忙下。林家的人坐了一桌,许家的人坐了一桌,于家的人坐了一桌,李家的人坐了一桌,顾家的人也坐了一桌,云秀还给钟家留了一桌。 人都来齐了,云秀就去招呼大家一起喝酒。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钟秀院寝房内,红烛高照,烛光摇曳,将四壁映得通红,整个寝房都被染上了喜庆的红色。 屋内,红绸点缀其间,精致的白陶瓶里插着两支秋海棠,正开得浓艳。 钟奕坐在床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面上的红妆还未卸去,显得愈发动人。 他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心中既有紧张,又有期待。 钟奕从盖头的角落只能看到的一双靴子,云秀站在她的面前,却又一直不动。 站了良久,云秀似乎在醒酒,她终于伸出手去轻轻掀起他的盖头。那一刻,钟奕的容颜展现在她的眼前,这妆……化得有点浓。云秀忍着笑,钟奕一双眸子越发疑惑了。 云秀抬起了手,用指尖轻轻揩掉他唇上红色的口脂。她的心里仿佛塌陷了一块,“阿奕,你不爱红妆吧?我替你擦掉。” 钟奕拿下了她的手指,拉着她倒在他身上,“我不要这么擦。”钟奕径直亲上了她的唇,“我要这么擦。” 红烛摇曳,映照着这对吻得难舍难分的交颈鸳鸯。 云秀想起了什么,撑起了身子,“还有一件事没做,喝合卺酒……” 婚礼习俗,新婚夜两人要共饮合卺酒。 云秀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酒壶,在酒杯中倒酒,喝了一半,还未递给他,钟奕已经凑过来叼住了杯口要喝,云秀只得拿着酒杯喂他。钟奕今晚出乎她意料的行为,似乎格外多。 喝完合卺酒之后,云秀轻轻握住钟奕的手,看着钟奕的眸子,轻轻道,“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钟奕与她十指紧扣,微笑着说,“阿秀,我也是。” “以后,阿奕就是我的正夫,要管好这个家,还要照顾好妻主……” 钟奕低头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嗯,我会好好侍奉妻主的。” 云秀突然话锋一转,道,“钟齐,你觉得任栎配他如何?” 钟奕沉默着,没有回答。 云秀又问:“不然,李弦呢?林子辰呢?” “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别人的事,明早再说。”钟奕按着云秀倒在床上。 吃瓜系统看钟奕这热情似火的架势,不建议宿主今晚圆房,提示说,【宿主已经有孕了,两个月。】 系统还责怪她,【宿主真是粗心大意,没来月事都不知道,还好孩子皮实,耐造。】 “等等,”云秀连忙阻止了钟奕,说,“我有了身孕。” 钟奕闻言,眸子微微睁大,骤然亮得出奇,伸手来摸她小腹。她们有孩子了? 他要给孩子绣小衣服,绣鞋子,做小床,拨浪鼓,摇摇马…… 只是现在,他还有更加迫切的事要解决,钟奕握住了她的手,道,“那妻主帮帮我……” 他这个勾人的妖精。 第108章 赶鸭子上架 温存过后,钟奕恢复了些许理智。他面色潮红,被云秀紧紧地拥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温暖和安慰,开始慢慢地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反常。 钟奕闭着眼,把脑袋埋在在云秀的肩窝,问她:“阿秀,我之前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云秀收紧了拥着他的手,“没有啊,很热情,我很喜欢。”说着,云秀在他的后腰上掐了一把,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那些花样。 就是太过热情,才不对。 钟奕脑海中浮现了出闺房之前,宫中使者给他喝的酒,那酒一定有问题。他只是小抿了一口,后面就已经不能自已。 “不好,”钟奕突然道,“阿齐也喝了酒。” 说罢,他急忙从云秀的怀抱中出来,下床寻找自己的衣裙,往身上套。 云秀拉住了钟奕,“怎么了?” 钟奕的眼神满是担忧,“阿齐大概也像我一样,中了药。” 云秀神色一凛,“好,我们赶紧去看看情况。”云秀也迅速穿上衣裳。 钟奕和云秀二人快步向门外走去,苏大苏二领路,二人一路到了揽翠院的门口,只见院门紧闭着。 云秀问苏大,“可有女眷到过这里?”苏大摇头,云秀方抬步往里走去。 揽翠院里,钟齐此时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体内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动,像是燃烧的火焰。 他心中焦急万分,却无人可以依靠,只能无助地扒拉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试图让自己凉快下来。 钟齐从床边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来喝,却无法平复那股燥热。 “我这是怎么了……我该怎么办……”钟齐口中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钟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到钟齐的样子,心中一紧,立刻快步走了进去。 钟齐脸色潮红,看到来人后,眼前一亮:“大哥,你来了?” “阿齐,你感觉如何?”钟奕快步上前问,“还能撑住么?”钟奕的声音中带着紧张。 钟齐看到钟奕,心中一松,但随即又想起自己身上的情况,眼中闪过一丝羞赧和无助,“大哥……我感觉好热,身上要烧起来了……”他吞吞吐吐地说着。 钟奕看到钟齐的样子,心中明白了几分。他立刻转身向外走去,对侍卫道,“快,传冷水来。” “怎么样?需要请医者吗?”云秀问,“周静呢?快去请周大夫。” 苏大道:“周大夫已回了周府,一来一回,得一个时辰。” “阿齐的情况,比我严重些,只怕等不及。”钟奕皱着眉道,“可是,妻主如今有孕在身,不能动了胎气。” 云秀看着一脸正色的钟奕,双标,他就是不想自己也用同样的办法帮钟齐。 云秀转而看向苏大苏二,苏大苏二齐齐后退了两步,苏大连连摇头,“钟公子咱们实在高攀不起啊,育碧院客房里,内史令李大人喝多,宿下了……” 云秀朝她们使了个眼色,那就把李弦找过来,赶鸭子上架。 李弦睡得沉,被侍卫抬进了揽翠院,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两个女侍卫抬着个藏青衣袍女子,风风火火闯进了寝房里,把藏青衣袍的女子往床上一塞,又大摇大摆出门去,钟齐直接呆了。 门外传来了咔哒的栓门声,锁上了,钟齐听到大殿下说话的声音,“阿齐,对不起,我不能与你圆房,我只把你当弟弟。” 钟齐心里有些难过,直愣愣地望着床上这个陌生的女人。他想起了婚前自己满怀期待,问大哥,大哥却说,大殿下会是个好姐姐,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钟齐目前并不知道,婚嫁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还太小,不懂。但他也想得开,很快释然了,大殿下作为姐姐,也会护着自己,一生无忧。 他哆哆嗦嗦坐到床边,解开了自己的衣裳,他实在不知道新婚夜,自己该怎么做。 钟齐哭唧唧地朝门外大声求救,“大哥,我该怎么做呀?我我我……我真的不会啊……” 云秀忍着笑,苏大苏二也都低下头吃吃地笑起来。 钟奕捂住了脸,钟家丢人了。 床上闭着眼睛的李弦,此刻实在装不下去了,直接把这个小少年拖上了床,“你不会么,我来教你。” 李弦俯下身,看着呆如木鸡的钟齐,只觉得他这性子,也很是可爱。 …………………………… 成亲第二日一早,云秀需进宫向陛下请安。 陛下派方姑姑来出席她的婚宴,送来了贺礼。因为陛下若是出现,都得呼啦啦跪倒一片,那些宾客只怕是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 云秀和钟奕,坐上了马车进宫。 清晨的阳光洒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上,云秀和钟奕,来到了长宁宫外,静静地等待着陛下的召见。 卷舒殿内,陛下坐在椅子上,目光深邃。 云瑟看着这对新婚的小儿女,微笑着向她们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坐下。 云秀和钟奕默契地对视一眼,坐了下来。 云瑟的目光,只在钟奕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收了回来,问他道:“钟家可安好?” 钟奕低头行礼,答道:“多谢陛下关心,钟家一切安好。” 云瑟把目光投在云秀身上,问:“秀儿,你何时从凌云城出发?” “过七天,收拾好了就出发。”云秀回答说。云秀跟个没事人一样,陛下也是温和地对她说话,仿佛二人之间,从没有吵过架。 原来云家人,也爱粉饰太平。 云瑟轻轻点头微笑,“云隐城盛产盐,自古乃富庶之地,秀儿去了那里,可保一生富贵无忧。” 云秀眨了眨眼,陛下是认为云隐城富庶,才给她封在那里? 为何顾泽之给过来的情报,云隐城,明明是匪盗横行的不毛之地。 【系统,看看云隐城。】 系统呈现出了一片枯黄破败之景。 【云隐城赤地千里,已经在闹饥荒了。】系统道,【云隐城周边盐井很多,但因胡乱开采,地表沉降下去,土壤盐碱化,粮食减产,早已经不复当年的富庶之景。 又因为今夏干旱,征了太多粮给西岭军队,还调了一些粮回凌云城,更是加重了饥荒。】 云秀去了云隐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09章 出发云隐城 出宫之时,钟奕问云秀:“阿秀为何不把有孕的事告诉陛下?” 他不是听不出来,方才云秀和陛下只是在客气地寒暄,母女之间,生疏至此,令人唏嘘。 云秀反问:“臣下有孕,为何要告诉陛下?” 钟奕仔细地看着云秀:“阿秀是陛下的臣子,也是母皇的女儿。” “不,”云秀凉薄地笑了笑,“我不是。” 她与陛下,只余君臣之礼,无母女之谊。 钟奕不明白,只觉得此时的她极为陌生,阿秀内心深处似乎有块坚冰,连他也融化不了。 系统劝道,【宿主,你和陛下关系别闹那么僵,以后不好收场啊。】 云秀开怼,【统子,你就惦记着你那任务。】 系统纠正道,【是宿主的任务。宿主怎么有些暴躁?】 别提了,烦。 得知自己怀了孕,云秀一开始有些茫然,后面就有些心烦。怀了孕,就要生个小麻烦出来,痛不说,在古代,生产就是走一趟鬼门关。 【别担心,宿主,可以用积分兑换无痛生产套餐,保你全程无痛,母女平安。】 这边,云秀和钟奕刚出了宫。 另一边,李弦吻了下熟睡的钟齐,回了李府。 一个时辰后,李弦带着母亲和大姨进宫求见陛下,请求外放。 为了大殿下,为了钟齐,她也得去西岭。 云极殿书房内,云瑟听她们说完,眉毛微挑,“流放就流放,你们还想挑地方不成。” “微臣不敢。”李弦低头道。 “罪臣不敢。”李映和李旻道。 李映见状,呈上了一张帛布,“启禀陛下,这里是臣担任大司徒以来,各个世家借职务之便,在朝廷安插人员的记录。”李映把心一横,铁了心要将所有人全都拉下水。 李旻拿不出能将功折罪的东西,因为廷尉府的案卷被一把火全烧了,没了记录。 “行了,孤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陛下没有当场表态,李弦三人退了出去。 方如对云瑟道,“廷尉府案卷已烧,陛下若想追查,也能让人去挖个底朝天。” 云瑟摇了摇头,“方姑姑,用不着追查,此事就此揭过吧。” 云瑟顿了顿又道,“李映呈上来的东西,也先放着,不查。” 此时,易渊端着一盅汤,走进了云极殿书房,“请陛下安心养胎,别为这些事烦心了。” 杀鸡儆猴,李家是那只鸡,剩下的猴,应当知道收敛了。 该宽的时候宽,该严的时候严。如果把世家全都流放,朝廷就无人可用了。 …………………………… 七天之后 一切准备妥当,云秀带着钟奕他们,以及大皇女府的所有侍卫,出发去云隐城。只留了李管家在大皇女府里看守。田庄上的人,每个月会给李管家送米。 任栎还在交接造纸工坊,一时间脱不开身,后续会跟上来。 李家的人,已经提前出发了。周静这次也跟了上来,她要跟着大殿下去云游行医。 绵延的马车队从凌云城西城门出发,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蜿蜒的小道上,马蹄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突然,马车队停了下来,一名身着锦衣的女子从其中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她便是云秀,此次马车队的主人。 在这马车队中,盖了油布的货物马车上,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在里面钻来钻去,油布也一拱一拱的。 这悄悄跟上来的小耗子,终于待不住了。 云秀似有所感,目光在马车中扫过,最终定格在了那一辆马车上。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朝马车走去,呼啦一下,掀开了油布。 这还是一只躲躲藏藏的胖耗子。 突然,头上的遮盖没了,林子期心中一紧,紧紧地闭上双眼。 林子期睁开眼,就看到表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缩了缩脖子,连忙爬下了马车,试图转身逃跑。 但云秀的动作更快,她一把揪住了林子期的后领,将他提溜起来。 “小家伙,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云秀的声音轻柔而富有磁性,但林子期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 林子期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我只是好奇,想跟着看看你们要去哪里。” 云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她把他放在地上,松开了手,让林子期站稳,淡淡地说道:“我派人送你回林家去。” 林子期站在原地,大声道:“不!我不回去!我就要跟着表姐和钟奕哥哥!我要像钟奕哥哥一样,去西岭参军!” 钟奕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子期!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护卫也不带?” “钟奕哥哥!”林子期又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给了钟奕一个熊抱。 “他都已经跟到这里了,我们就把他送去西岭他姐姐那儿吧,好不好呀,阿秀。”钟奕语气中有些撒娇意味,云秀听不得一点,恨不得全都答应下来。正是应了那句,会撒娇的夫郎最好命。 林子期也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云秀。 就宠着钟奕吧。路上带一个钟齐,一个林子期,她这儿都快成托儿所了。 云秀无奈地吐了一口气,看着钟奕,“那好吧,我们先送他去西岭军营。” 正好,她也得去西岭探望一下苏青,不知道她混得怎么样了。 “谢表姐收留!”林子期喜笑颜开,又要来冲过来抱她。 云秀面露嫌弃地挡住,只是伸出手,捏了一把林子期的圆脸,“我看在阿奕的面子上,让你跟着。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一切服从指挥,任性的话,就送你回林家。” 林子期点头如捣蒜,“我一定乖乖听话。”他本来想着,就算表姐拒绝,他也一定要跟着。他离家出走,回去也是一顿家法,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啦,跟着表姐去西岭,是他最好的选择。没想到表姐竟然爽快答应了。 云秀点了点头,示意他上马车。 钟奕写了信,用信鸽带给林家报平安,才上了马车,坐到云秀的身边,体贴地给云秀扶好靠垫。 云秀揽着钟奕的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看向林子期:“你可要做好准备,走这一路可不是易事。” 第110章 小魔星 “放心吧表姐,我能吃苦。”林子期拍了拍小胸脯道。 云秀可不相信。这么个被全家宠爱,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怎么可能吃得了苦。 林子期在马车上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着话,“表姐,你这马车好宽敞,好华丽,好气派呀。” “哇,这个垫子好软好舒服!” 多动症患儿林子期,在马车里爬上爬下,东敲敲西敲敲,“哇,这是什么木头?好坚硬哦。” 云秀耳朵嗡嗡的,都要被他烦死了,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说个不停,就去后面的马车。” 林子期被吓唬住了,老实了一会儿。看云秀闭目养神,又开始有了别的小动作。 他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伸出手抓了一块桃酥塞进嘴里,眼睛亮了亮,小声道,“点心好香,好好吃。” 林子期吃了一块又一块,像仓鼠似的,吃得满嘴糕饼屑。 小几上摆着的一盘桃酥,眼见着只剩下两块。 钟奕无奈道:“子期,你不能再吃这么多了,留点给你表姐,她有了小宝宝。” “小宝宝?”林子期好奇地凑了上来,搬开云秀的手臂看了又看,“胳肢窝里,什么也没有啊。” 钟奕轻笑出声。 云秀都被林子期奇奇怪怪的举动给弄愣了,一时间没有躲闪开,反应过来时,才抽回手臂,“小宝宝不在这里。” 林子期又天真地问:“那是在哪里?” 林子期又要伸手来摸她肚子,云秀连忙拿了靠垫遮挡。 这个自来熟的小胖墩,能不能保持点社交距离,社交恐怖分子! 云秀把脑袋靠在了钟奕肩上,捏了捏他的手,“阿奕……我有些乏了,你让他安静一点。” 要是一路都被林子期这个话唠影响,只怕她肚子里也要揣上个好奇宝宝加小话唠。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安抚地挠了挠她的手心,“阿秀睡吧,我带他去别的马车。” 林子期一听,不乐意了,开始干嚎假哭,撒娇耍赖,满地打滚。 熊孩子一个。 钟奕也管不了他,此时只能是任他闹。 他闹够了,没人回应,自己就会停下来。 “呜呜,钟奕哥哥,你不疼我了。”林子期从马车地板上爬了起来。 钟奕道:“让林大将军看到你这副德行,看你还怎么参军。” “钟奕哥哥,想参军的话,应该要怎么做嘛?”林子期一双单纯清澈的眼眸看着钟奕,钟奕但笑不语。 林子期拖长了音,“表姐~” 云秀抬了抬眼皮,道:“你啊,首先第一条,身高就不达标。” 林子期哼了一声,“我娘是林雁大将军,我要参军,军营里哪个敢不收我?” 哟,小小年纪就知道靠关系走后门了,不学好。云秀泼凉水道:“军纪如山。身高不够,就算你娘也不会收你的,小矮子。” “我……我才不是小矮子。” “小矮子,还是先长高吧。咱们要凭真本事进军营,知道么?你钟奕哥哥,也是凭真才实学入伍的。” 林子期要哭不哭的,扁了扁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钟奕听到云秀口中的钟奕哥哥,突然心一动。 云秀直接对驾车的苏大道:“苏大,送林小公子去钟齐的马车。” 林子期哇的一声,哭了。苏大停了马车,直接进来,把哭闹不止的林子期扛在肩头,飞身一跃,脚踩在枯黄草地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摔了。 这个小胖墩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沉得跟石头似的。 云秀对钟奕道,“有了新朋友,应该就不会来烦我们了。” “但愿如此。林家这个小魔星,阿齐可降不住,很可能还会被欺负。”钟齐比林子期乖很多,老实孩子对上调皮孩子,容易吃亏。 云秀笑了笑,“都是半大孩子,打打闹闹的,正常。”最重要的是,现在终于是二人世界,没有电灯泡了。 钟奕一手绕过云秀的腰,轻抚她的小腹,“阿秀,可不可以再叫我一次。” “嗯?什么?” “就是,再叫我一次,钟奕哥哥。” 云秀笑了笑,他比她还小上一岁,想占她便宜? 云秀亲了亲钟奕的耳垂,在他耳边道,“钟奕弟弟。” 钟奕耳垂敏感,一向受不了撩,但如今又只能忍着,只能亲吻啃咬她的唇瓣。云秀和钟奕亲着,伸手进入钟奕衣领……钟奕低吟,手上也分毫不让,同样伸手从她的衣领探入,云秀轻哼了一声。 林子期却在此时掀开了马车帘子,见钟奕哥哥上身都露了一半了,简直目瞪口呆。 云秀还没停下,钟奕却看到了马车帘子大开,林子期呆呆站在那里,苏大只留了个背影。 钟奕撤后了些,给云秀合上衣领,云秀有些不满地贴上来,钟奕低声道:“阿秀,有人。”说着也拢上了自己滑落肩头的衣裳。 云秀意犹未尽地抽回了手,心情十分不美丽,“苏大!怎么回事?” 苏大嗫嚅道,“钟公子被林小公子打了一拳,哭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一起。” 最后,林子期还是回到了她这里。 林子期爬上马车来,脸上泪痕还未干,一脸好奇地问:“钟奕哥哥,你和表姐刚刚在做什么?” 钟奕神色尴尬,答道:“是成了亲的人才能做的事。” 林子期一双星星眼,十分向往,“那我也想快些成亲,表姐你娶我吧?”这样他就能一直和钟奕哥哥在一起啦。 云秀扶额,一点跟不上林子期这跳脱的脑回路,她都不知道他的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直接干巴巴地拒绝了,“不行。” 钟奕也道:“不可以。阿秀是我的妻主,子期你得另找一个妻主。” 林子期又开始撒泼打滚。钟奕对苏大道,“再拿些点心过来吧。” 只能用吃食堵住他的嘴。 这个林子期,简直是她的克星。 她这个乌鸦嘴又说中了,这一路不容易。 只不过不容易的那个,是她自己。 第111章 露宿野外 十月中旬,银杏叶已黄,枫叶也全都红了。 钟奕让苏大把带着的点心吃食都端了上来,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林子期,终于消停了。 云秀闭上了双眼,这几天安排出行,事无巨细都要过问,搞得她十分乏累。 首先便是清点要搬走的东西,钟奕恨不得把钟秀院寝房里每样家具都搬走,说全是他们的回忆,云秀好不容易才劝住了他。 云秀对钟奕道,“去了云隐城,再打新的家具。” 钟奕想了想,这个办法更好,他要亲自画图设计,再找些优秀工匠打家具。 清点好了东西,接下来就是买马,买板车,拉货。 最重要的是她的钱,该怎么运走。任栎给她赚到的金子,足足有十来箱,太打眼了。 这钱不能寄存在任栎那里,任栎那儿一有钱,她的系统就要让她翻倍。任栎每次,一完成任务,就赶紧差人把钱运来她这里,生怕慢上一点。 苏青安排给任栎的侍卫,她们已经扩大成了苏家押镖队,苏三苏四是领队。 她雇佣了苏家押镖队来护送自己,还把大皇女府的四十个来侍卫,全都换上了押镖队的衣服。 出发前一晚,云秀偷偷摸摸去把所有的金银,都收进了系统,让系统把箱子里替换成石头,就防着路上被歹人抢。 昨夜在府里,煞费苦心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到了白天,她就犯困了。 见云秀歇息之后,钟奕便从抽屉里拿了出麻纸和笔墨,开始画兵器谱。 他研究了一阵子楚国的兵器,把它们全都拆解了。 林子期圆圆的脑袋凑了上来,钟奕一看他又要说话,连忙把手指按在自己唇上,比了个嘘,指了指后面闭着眼睛的云秀。 林子期见状,伸手捂住了自己嘴巴,默默地看钟奕下笔,虽然马车一路行驶,有些摇晃,钟奕的手却十分稳。 ……………………………… 凌云城 任栎已准备妥当,打算出发了,打金系统道:【宿主,云隐城就不是个好地方,咱们在凌云城过得风生水起的,何必跟着别人去穷山恶水之地。咱们别去了,单干吧。】 【滚一边去。】 【宿主,你为云秀赚了那么多钱,已经仁至义尽,何必扒着沉船不放?】 【辣鸡系统,听你的话,我还嫌死得不够快。 本来在溧阳城,日子过得美滋滋的,母亲买了个名额,强迫我去太学读书,我百般不乐意。 你呢,非得撺掇我来凌云城,说能有商机。结果我混成啥样,要不是遇上了大神,抱上了大腿,我赚得到这么多钱么?】 【你确定是大腿?一个废太女而已。】 【被废了又怎样,那殿下也是大皇女的身份,是皇族,拥有绝对的权力。在这古代封建社会,商人没有权,当官的才有权。廷尉府大司寇巧立一个名目,就能没收我的全部财产,系统你傻不傻啊。 没听过吕不韦的名言么?稼穑十倍利,经商百倍利,拥立国君者千倍万倍利。殿下现在是废太女,她的任务,万一是成为女帝一统天下之类的,那你不傻眼了。 今日背叛了殿下,日后她分分钟可以清算我,到时候我落个家破人亡,你就开心了,可以换宿主了。】 系统被怼得哑口无言,彻底闭上了嘴。 任栎道,【反正,老老实实抱紧大腿就是了,别多哔哔。】 任栎心里想着,多亏了殿下给了她《计然七策》,计然这个牛人,范蠡用了计然的五策,就强大了越国。她得到启发,又学习其他商人的故事,包括了吕不韦,辣鸡系统现在休想忽悠自己。 云秀不知道,任栎那边还有这么一小段插曲。 马车行驶还算平稳,下午的时候云秀打了个盹,醒过来时就是傍晚,马车里已点了灯。 一睡一下午,不知为何,自己变得这么嗜睡了。怀了孕,体质都变了,云秀叹了口气。 钟奕见云秀醒来,搁下了笔,道,“阿秀你醒啦,苏大说,侍卫探了前方的路,这一路荒无人烟,无法投宿。” 云秀让系统看看,系统道,【再沿着路走上一公里,林子边有几个废弃茅草屋,是以前在这一片打猎的猎户留下来的。后来没多少猎物,不足以谋生,猎户便搬走了。】 云秀稍稍放下了心,拉住钟奕的手道,“没事,再走走看,有草棚茅屋,歇上一夜也行。” 林子期躺在地板上,睡得呼呼的。 夜幕降临,月出西方,一行人继续沿着曲折山路前行,试图寻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路边出现了三间茅草屋。 侍卫们来到了一间茅草屋前,进去查探,屋内空荡荡一片,满是灰尘。 茅草屋虽然破破烂烂,四面漏风,但有个遮蔽处,总比在外面挨冻要好。 秋风凛冽,白日里出着太阳还不觉得,夜里就有些冷了。这是她们露宿野外的第一晚。 马车停住,钟奕下了马车指挥着侍卫,一些人去捡柴,捡柴完回来,生火架锅,开始煮食物。 一些侍卫负责打扫,在中间的茅草屋里清理出了一块干净的干草铺。 钟奕回来马车上,叫起了林子期,两个人一起去帮忙,从马车上搬铺盖下来。 突然,茅草屋外的山林中,远远地传来了一声悠长的狼嚎。 侍卫们持刀警戒,云秀让系统一看,离得还远,对苏大道:“没事,那狼离得还远。这茅屋附近,已经被猎户清理过了。你们换值守夜,别太累了,这几晚可能都要在野外露宿,后面会更加辛苦。” 苏大回道,“是,主子。” 第112章 遭遇狼群 夜幕降临,月凉如水。茅草屋前燃起了篝火,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云秀,钟奕和林子期围坐在篝火旁,侍卫们架起了锅,准备烹制晚餐。 这时,带人去捡柴回来的苏二兴奋地喊道:“主子快看,我们猎到了什么!”她的手中提着三只肥硕的斑鸠,羽毛光亮,显然是刚猎到不久。其余几人也都提溜着一只兔子。 钟奕笑了笑,从背来的包裹里,翻出桂皮香叶等香料,准备烤斑鸠。 钟奕手法熟练地用热水处理了斑鸠身上的羽毛,用一根长棍穿过斑鸠,在斑鸠身上涂抹着香料。 架子下的火焰跳跃着,钟奕将斑鸠放在架子上,渐渐地,斑鸠变得金黄诱人,滴着油。 钟奕另一只手默默地加着柴,忽然问道:“阿秀,你带了盐吗?” 云秀一愣,随即笑道:“差点忘了这个重要的调料。”她从包裹里翻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陶罐,里面装着盐粒。 云秀将陶罐递过去,钟奕接过陶罐,熟练地在烤肉上撒上盐,顿时香味四溢。 “阿奕,好香啊。”云秀夸赞道。 钟奕微微一笑,手中的动作不停,他翻转着烤肉,让每一面都均匀受热,香气四溢。钟奕撕下烤好的斑鸠腿,递给了云秀,“阿秀,你尝尝。” 云秀接过烤鸠腿,咬了一口,满足地点了点头:“阿奕,我都不知道,你的手艺这么好。” 钟齐和林子期两个眼巴巴地望着,钟奕撕下烤好的肉给他们两个,二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云秀又从包裹里取出竹筒酒,她打开竹筒,一阵酒香扑鼻而来。 云秀本想喝几口,暖和一下身子,想想自己有了身孕,还是少喝酒为好,就把竹筒递给了钟奕。 钟奕接过竹筒,仰起头,灌了一大口,他擦了擦嘴边的酒液,云秀看着他的动作,心头一热就想去抱他,奈何两手全是油,只得做罢。 钟齐和林子期学着钟奕的样子,也取了一竹筒酒,喝了几口,吐着舌头说辣。 云秀见状,和钟奕相视一笑。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远处树林的沙沙声,这个夜晚显得温馨而宁静。 然而,就在这时,苏二慌张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主子,不好了,清点人数时,有个侍卫没回来。” 云秀立刻放下手中的肉,警惕地看向四周。 钟奕担忧地皱眉,“恐怕是遭了野兽袭击。” 苏二闻言,紧握着双拳,都能看见其手上青筋暴起,这些侍卫,都是她们朝夕相处的姐妹。 “嗷呜——”又有狼嚎声传来,声音比之前大了很多。 篝火在微风中摇曳,夜色加深,狼嚎声越来越大,此起彼伏。这群狼,数量不少。 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系统提示,狼群正在向她们这边靠近。 云秀高声道,“所有人,拿好武器警戒!医者和不会武者,都过来我这里!” 云秀解下自己的佩剑,递给了钟奕,钟奕默契地接过去,云秀趁人不注意,从系统里拿了一把弓箭出来。 狼嚎声越来越近,钟奕神色如常,目光扫视着周围,“钟齐,林子期,你们两个保护好自己,防止其它的狼从暗处攻击。”钟奕道。 钟齐和林子期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也是将门之子,面对这种场面,丝毫不惧。 二人都掏出了防身的短剑,摆出了攻击姿态。短剑闪烁着寒光,十分锋利。 就在这时,远处的灌木丛突然动了一下,一只高大的狼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紧接着,又几只狼从草丛中涌出,它们低低咆着,一双双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第一只狼冲了过来,它咆哮着奔跑,锋利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那狼奔跑得很快,眼看着就要靠近十米之内。 云秀站在茅草屋前方,挽起满弓,箭矢如闪电般射出,准确地命中了狼的腹部。狼痛苦地哀嚎一声,翻滚着倒在地上。 这一箭似乎激怒了其余的狼,它们更加疯狂地咆哮着,纷纷向云秀所在的茅草屋这边扑来。云秀又连续射出几支箭矢,每一箭都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钟奕守在云秀身旁,长剑也已紧握在了手中,只待狼靠近便斩杀,拔剑出鞘的瞬间,低沉的剑鸣在寂静的夜晚回荡,钟奕长剑一挥,准确地刺穿了狼的身体。 他们很快解决了这些狼,然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一只巨大的狼王从暗处冲了出来,它的眼睛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它出现后,更多的狼群冲出树林,如潮水般涌来。 一名雇佣的侍卫手持一根粗壮的木棒,她大声呼喊着,冲向那只领头的狼王,试图吸引它的注意。 狼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节奏,暂时放弃了攻击茅草屋,转而向侍卫们扑去。 侍卫们虽然勇猛,但面对如此凶猛的野兽,一时间乱了阵脚。 云秀见状,心中一阵感动,她深吸一口气,对苏大苏二说道:“你们去帮忙,我负责守在这里。还记得秋猎的时候怎么做的么?” 云秀对陷入苦战的侍卫道,“别慌,结阵!” 苏大苏二也冲了过去,“三人一组,大家都背靠背!” 结成了阵后,苏大苏二带领着侍卫们迎着狼群冲上前去,她们出剑如电,一剑便刺中了狼的腹部,狼纷纷倒在地上。 一番激战,狼群终于退了。 云秀道,“把狼皮都剥了,卖个好价钱。” 见众人都挂了彩,周静走了过来,给受伤的侍卫用烈酒清洗伤口,给她们被狼抓伤咬伤的地方上药,缠上绷带。 苏大苏二安排没受什么伤的人守夜。周静主动要求守夜,顺便观察伤者的情况。 云秀想和系统兑换狂犬疫苗,但是系统说不行,要被雷劈,云秀只得做罢。 第113章 初入百里城 又过两日,路过了稀稀拉拉的村庄,一路上跋山涉水,终于,云秀一行人见到了城池。 看着远方逐渐清晰的城池,侍卫们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从凌云城往西走的第一个城池,是百里城。百里城,顾名思义,距离凌云城百里之地。因为云国每百里设驿递的制度,这处城池因此发展了起来。 “终于看到城池了。”钟奕低声自言自语,“咱们可以去城里买一些补给。” “前面有城池,咱们在这里歇息一晚,购买补给,明天再继续赶路。”云秀吩咐苏大道。 众人一路餐风露宿,早已疲惫不堪,听到云秀的话,脸上都有雀跃之色。 一行人到了城门处,下了马车,只听见“喂!你们几个!过来!”城门守卫对她们大声喊道。 云秀带着苏大走了过去,她们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苏大连忙递上了路引。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城门守卫问道。 “我们从凌云城过来。”苏大拱手行礼,回答道,“想去西岭探亲。” “哦?原来是从都城来的?”城门守卫面露微笑道,“都城那可真是好地方啊,出门不小心踩到谁的脚,都是非富即贵呐。” 苏大笑了笑,“哪里哪里,我们只是小商队。官差大人,初来乍到,天色也晚了,百里城哪里能住宿呀?” 城门守卫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几位可以去官驿投宿。” 苏大问:“请问官驿在何处?” 城门守卫回答道,“官驿啊,在北城门。这里是南城门,几位沿着大道一直走,就是北城门。” 这座城池并不算大,但比起她们之前经过的那些村庄,却已经是天壤之别。 傍晚时分,她们走进百里城内,只见城墙高耸,青石铺就的街道干净整洁,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色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此时,店铺都在陆陆续续合上门板,准备打烊。 云秀一行人走在街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打量。她们之中有不少人缠了绷带,样子是狼狈了些,云秀也没有多想。 云秀等人走到城北,越走越觉得情况不对,怎么越来越偏僻了。 云秀走到了一处标明是官驿的废宅子,她推开破破烂烂的木门,走了进去,只见庭院里荒草丛生,青石板上全是青苔,房屋的门窗均已经不见,屋顶瓦片破烂长草。 早已无人打理,一片死寂,一点人气都没有,不像是官驿的样子。 “看来我们是被骗了。”云秀神情淡淡说道。 天色彻底黑了,她们这么多人又不能再在外面乱晃,只能尽快就近去客栈投宿。 云秀对苏大说道:“咱们找个客栈,先歇息一下。” 钟奕也点了点头。 于是几人便一路问路,云秀带着侍卫们走进了一家看似不错的客栈,叫醉月客栈。 她们刚坐下,便有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是要住店吗?”小二笑眯眯地问道。 云秀点了点头,道:“给我们准备几间上房,再准备些热水和饭菜送到房里。” 小二应声而去,云秀等人则开始打量着客栈内的布置。突然,一阵嘈杂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客栈的宁静。 只见一群身材高大的女人大步走了进来,她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紧随其后的是个锦衣华服,穿金戴银的女子。她眼高于顶,下巴高高抬起,一双三角眼,扫视着客栈内的众人,带着轻蔑与不屑,“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不知道这里已经被本小姐包场了么?” 云秀见状,眉头微皱,并未表露出太多情绪。情况不明,不宜惹事生非。 林子期一听就想要出声反驳,钟奕拉住了林子期,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作声。林子期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看到了钟奕和云秀脸上镇定自若的神色,也安静下来。 云秀温和道,“我们来投店,店小二并未说清楚情况。” “几位,这客栈已经被我们包下了,还请各位另寻别处。”那华服女子说道。 云秀站起身,道:“这位朋友,我们已经定了房间,再说天色已晚,这么多人让你们赶走了,该去哪里?” 华服女子身后的高大侍卫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挥了挥拳头,怒道:“嘿,你可真有意思,你们去哪里,关我家小姐什么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云秀冷笑一声,丝毫不惧。她身后的侍卫们也纷纷站起身,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今晚,恐怕免不了一场冲突。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客栈掌柜匆匆赶了过来。她一脸和气,看上去颇为精明。她一边擦着汗,一边赔笑道:“各位,各位,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呢?” 女子瞪了掌柜一眼,道:“老板,我们可是给了你银子包场的,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 掌柜苦笑道:“这位贵人,您给的银子我当然记得。但是打开大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我总不能把她们赶走吧?这样,我把您的包场银子折给您可好?” 华服女子冷哼了一声,道:“老娘我有的是钱,就是要包场,你这小破店,谁稀罕住!不住了,我们走!” “客官,别走啊……” 说完,华服女子便带着手下气冲冲地离开了客栈,客栈掌柜连忙向云秀等人赔罪。云秀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第114章 陆家 云秀回了房间,问系统,【系统,那女的谁啊,这么狂?】 【西岭开采铁矿石,冶铁的陆家之女,陆漩。陆家几乎掌控了全云国的铁矿石生意,对了,陆家比任家还有钱。】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豪外有豪。 云秀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后世要把盐铁收回国有。开采铁矿,冶铁是真的暴利。 铁,无论是用于农具制造,还是用于军事,都是必需,古代铁的用量很大。到了现代,华夏的铁矿依然缺乏,需要进口。可能是因为古代,老祖宗们早就把能挖到的铁矿,挖得差不多了。 【那这么说,这个叫陆漩的,有狂的资本。能招募不?】 系统道,【目前是敌对,不能招募。】 敌对?这个陆家想干啥? 【上任女皇在位的时候,陆家是凌云城的望族,十分风光。陆家出过太师,太史令。上任女皇据说与太师关系暧昧,对陆家恩宠十分过,给了陆家开采西岭铁矿之权。之后,你母皇登位,陆家就主动迁出了凌云城。】 【你母皇负责派人去西岭挖矿,收益是陆家的。不过陆家会每年给朝廷提供武器制造所需的十万吨铁矿,但是多了的,就不给了,自己买。】 【哈?也就是说,女皇出人出力,还得求着陆家卖铁矿?皇家反而在给陆家打工?女皇陛下这都能忍?】 【先帝临终时对云瑟说过,不能动陆家。】 【又是因女皇一人之好恶,养虎为患,几十年,又养出来了一个大世家。】 系统道,【陆家人玄乎得很,传言是云国气运之所在,自从陆家人离开凌云城,云国就天灾不断。还是别惹她们吧。】 哈?这都有人信?既然陆家人是云国气运所在,那陆家怎么不登上皇位呢? 【差一点,就是有陆家血脉的女儿登上皇位了哟。】系统转圈圈,一脸吃到大瓜的满足,【先帝云姒,和太师陆琰的瓜,你想听不?】 【都几十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这都能翻到?】 【不要小看了统统我,统统找到了五十年前的一本宫闱秘史。】 【由于夺位之争太过激烈,年长皇女死的死,残的残,最小的皇女云姒登基,年仅十岁,由太师陆琰一手扶持。原来陆琰一直是男扮女装,人也长得雌雄莫辨。云姒长大后发现了太师是男人,就欺师了。 云姒生下了长子之后,对太师始乱终弃。太师的年纪,比云姒大上十五岁。云姒长大后,太师年纪就大了,年老色衰,他也一直拒绝见云姒。云姒空虚寂寞,就和太师的弟弟陆琛搅在一起,生了一个小女儿,名叫云沁。】 云沁,就是母皇云瑟的妹妹,后来造反又被镇压的允王殿下。 【所以,中间的直接不说了么?云瑟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写书的人没写这一段。写书的人,写陆家兄弟二人共侍女皇,笔墨太多。】 云秀都惊了,统统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爱好,【统统,少看点这种,你不纯洁了!】 【哼,宿主自己夜夜笙歌,还不让统统看点小说娱乐一下。双标。】 云秀扶额,统统长大了,不听话了。 钟奕安排好了侍卫们的房间,回房间就见云秀扶额,有些担忧问:“头疼么?” 云秀失笑,摇了摇头。钟奕便走了过来,手指给她按摩太阳穴。 钟奕一向熨帖,力道刚刚好,云秀舒服得想叹气。 这时,门口店小二吆喝道,“客官久等,饭菜来嘞。” 客栈准备好了饭菜,云秀问系统饭菜有没有问题,系统道,【客栈掌柜还算老实,没有往里头加料。】 云秀坐下和钟奕一起吃过饭,云秀胃口不太好,没吃多少。 饭菜撤了下去,她们就准备休息,钟奕俯下身,给云秀脱鞋。云秀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服侍。 门口,苏大敲了敲房门道,“主子,要了热水。” 钟奕道,“进。” 钟奕倒了些热水,给云秀洗脚,他也太会照顾人了。 云秀脱下外袍,只着中衣,躺在了客栈床上,睡不着,认床。 钟奕上了床来,抱住了云秀,“阿秀,是不是累了?” 云秀点了点头,把脸埋在了钟奕的肩上。 深夜,她们的房间被吹入了迷烟,系统发出了警报。 果然,是黑店。城门守卫就是故意让她们来城北,想让她们进来这黑店。 云秀连忙吃了颗解药,装睡,让系统给她监视外面捣鬼的人,一个客栈掌柜,另一个陌生的瘦削女人。 “事情办好没?探到这个商队有多少银子?是不是大肥羊,咱们痛宰她们一顿?” “什么肥羊?就是马屎蛋面上光,她们装财宝的箱子里,全都是石头!最值钱的就是那几辆马车和几匹马了,估计就是些破落户,打肿脸充胖子的,没多少油水,放她们走吧。” 云秀让系统接着吃瓜。 “她们带着的三个男人,长得还不错。都迷晕了,送入销金窟。” “长得最美的那个是有主的,只怕那个女的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好大的狗胆,都把心思打到了她家钟奕身上来了。 “管他有主没主,这一票任务完不成,咱们怎么向大人交差?” “那也不能就这么明着抢人。那群人是从凌云城来的,万一和朝廷有个什么关系,卫戍军一来,咱们全都得完蛋。” “那这样,你听我的,这么办……” 第115章 销金窟 云秀醒过来时,钟奕却还没醒。门外传来敲门声,云秀打开门,就见到了周静。 周静一张温婉的脸上满是警惕,凑过来在云秀耳边悄声道,“主子,房里有迷香的味道,这家店是黑店。” 云秀点了点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下楼去。” “苏大,”云秀给了苏大两锭银子,“你带人去买些草料,买些路上吃的干粮,我们用过午饭就走。” “带上周大夫一起,她也得去再买些草药。” “是,主子。” 钟奕下了楼来,道,“记得给子期买些点心。” 云秀看到了他,“阿奕,你昨夜休息得好么?” 钟奕回答,“嗯,睡得有些沉。” 云秀拉着钟奕的手,站在了柜台前,对客栈掌柜道,“掌柜的,给我们退房,过了中午我们就走。” “这么着急要走?各位客官不多留一会儿吗?”掌柜满脸堆笑地说道。 “急着赶路,掌柜给我们结账吧。” 掌柜的脸色冷淡了下来,“一共二百五十两银子,谢谢惠顾。” 二百五?好像是在嘲笑她? “就住了一晚,怎么这么贵?你开黑店?” 掌柜脸色一变,立刻赔笑道,“这位客官,这话可不能乱说。您在我们这里吃住,咱可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绝不是黑店。 咱们醉月客栈可是百里城里数一数二的客栈。一间上房十两银子一晚,客官定了四间,普通客房二两银子一晚,客官您有五十多人,定了二十五间。还用了马厩,库房,还有那些好酒好菜……” “行了行了,”云秀打断滔滔不绝的掌柜,看了看苏二,“苏二,去取银子来。” 苏二便去后院库房,过了一会儿,苏二走回来,急忙道,“主子!不好了!咱们的钱都被人换成了石头!” “怎么回事?”云秀一愣,立刻看向了苏二,“全都检查过了吗?所有箱子?” “所有箱子检查过了!”苏二急道,“全都是石头!” 掌柜的眼神左瞟右瞟,彻底慌了。 云秀喝道,“关门!” 侍卫们把门重重一关,砰的一声,掌柜哆嗦了一下,云秀一把将手中佩剑按在柜台上,“掌柜的,你可真行啊!黑吃黑,吃到了老娘头上来!” 云秀脸上带着笑,却令人不寒而栗,“你昨夜给我们用了迷香,私吞了我们商队的银子,把银子全换成了石头,是也不是?!” 一众护卫闻言,全都拔出了亮闪闪的刀来。 掌柜呆立当场,“客官你颠倒黑白,含血喷人!别别别……逼我动手!” 云秀高声道,“护卫们,给我拿下她!” 掌柜被两个护卫按倒在柜台上,云秀掰开了掌柜的嘴,往里边丢了一颗药丸,“这毒药,七天之后发作,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 “苏二,把她带下去,审出咱们银子的下落,表面上别留痕迹,这老虔婆留着,还有用。” “咱们就,陪这百里城的幕后势力玩一玩。” 敢惹她,就得做好被反讹上一口的准备。 钟奕凑过来问云秀,“阿秀,这是怎么一回事?”云秀悄悄在钟奕耳边,把计划说了,钟奕的眼睛亮了亮。 “就是,可能需要你冒些险。”云秀道。 “我不怕冒险,阿秀,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到了晚上,瘦削女子果然过来了。 客栈掌柜的手抖个不停,道,“这个客官付不起住宿钱,答应把夫郎押在销金窟抵债。” 云秀给钟奕戴上了幕篱,面露不舍,钟奕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看着就要被带走,云秀对瘦削女子道,“慢着……你们这销金窟,我听说了,我还可以翻身的吧?” “客人,你可想好了?” “掌柜和我说了,我把我家夫郎抵押换了钱,搏一搏,运气好的话,能赢到住宿费,还能把夫郎再赎回来。” 瘦削女子笑了笑,“当然可以,那咱们一起去。” 瘦削女子给掌柜比了个干得漂亮的手势,掌柜则抹了抹满头的大汗。 待几人走远后,掌柜卑躬屈膝道,“大人,能给颗解药吗?” 苏二冷冰冰道,“解药在主子那里,我这儿没有。” 夜里,云秀带着钟奕踏出了醉月客栈,跟着瘦削女子,往前方走去。 几人走到了一处山前,瘦削女子扒拉开了藤蔓,一面石壁上居然有一扇巨大的门,门的材质仿佛和整个石壁浑然一体,一遮盖上竟看不大出来,藏得够深。 瘦削女子开了一处机关,只见石门开了,门后头立着两个高大女子。 瘦削女子朝两个守卫打招呼,带着云秀等人走了进去。 山洞内是一条窄窄的通道,两壁上点着鱼膏灯,又走了一段路,云秀突然抬手一个手刀,把瘦削女子敲晕在地。 山洞里的分叉路特别多,云秀一路跟着系统的指引,避开巡逻守卫,才走到了宽阔处。 只见烛火通明,人群疯狂的喊着,这里是一个地下赌场。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赌局,六博棋,斗鸡,斗角羊。 只见铁丝篱笆之内,两只角羊,头顶着头,正在角力,不由得让她想起了斗牛。不过农耕社会,牛是重要生产工具,没有人拿来做赌局。 又听一阵欢呼,另一边的台子上非常热闹,观众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乌将军大战红将军!买定离手喽!” 云秀拉着钟奕的手挤进人群中一看,一只乌冠大公鸡,一只红冠大公鸡。 就这两只斗鸡,也叫将军?看那鸡打架也是毫无美感,就一个字——“干”,菜鸡互啄,秃毛乱飞。 “你们几个寒酸货,也来这里凑热闹?拿得出钱么?”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云秀立刻回过头去,发现是客栈里一面之缘的陆漩。她站在那里,一脸高傲地看着她们。 云秀也不生气,就昨晚那大傻子,非得自己换个客栈包场,退的钱也不拿,这么年少轻狂锋芒毕露的,反而没什么坏心眼。 云秀带着一脸和气的笑,道:“这位朋友,也是来这里玩的?看这样子,输钱了吧?十赌九输,家业再大,也经不起这么败呀。” 陆漩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道,“你个寒酸货,我有的是钱可以败!不像你,都没钱换赌筹,只能干看着。” “赌筹?”云秀心想,不会是筹码吧?云秀有些好奇。 陆漩一看,心里暗暗窃喜,乡巴佬,见识短浅,让本小姐给她一点小小的震撼。 “老娘我不玩了,这赌筹就送你了,嘁,寒酸货。”陆漩把手里拿的赌筹一股脑全都塞给了云秀,甩甩头发,头也不回走了。 这陆漩,真是人傻钱多,就算可以招募,她也不想招募了,拉低团队的智商。 第116章 假银 陆漩拉着身边身材高大的侍卫,给了一锭银子道,“你给我再去换点赌筹。” 高大女子十分不解,“小姐既然还想赌,为何要把赌筹都给那个女人?” 陆漩满不在乎,道,“你还管到主子我头上来了,我爱把钱给谁,就给谁。” 云秀和钟奕还在斗鸡台那里,此时一个人急匆匆走过,钟奕的幕篱被带得掉了下来。 周围响起了抽气声,钟奕一身紫色长袍,美得让人目眩神迷,顿时,一群女人围了上来看美人。 云秀连忙把他的幕篱戴上,拉着钟奕身子一矮,躲进了人群,往人少处跑去。 跑得气喘吁吁,云秀才停下来,钟奕给云秀顺气,“今非昔比,阿秀要注意身子,以后就让苏大苏二她们出来吧。” 云秀抱着钟奕的腰,道,“好,咱们先回去,今晚就查探到这里,只有几十个侍卫在身边,咱们不宜轻举妄动。” 她还没有查探到,若是男子被质押,将会去往何处,她也不舍得让钟奕一个人以身犯险。 云秀抛了抛手里的赌筹,“去出口那里兑换银子吧,有大傻子送钱上门,不要白不要。” 钟奕笑了笑,云秀问着路,往出口去。 而另一边,昏暗的山洞地道里,晕倒的瘦削女子终于被守卫发现了。 云秀走到了宽阔空地的另一边,只见出口那里,围了几个人,似乎起了争执。 “这银子,怎么不是我之前给的银子了?”陆漩把双手抱在胸前,“我家的银子,都刻了陆字。” 陆漩一双眸子,泛起了冷光来,“银子被你们换了。” 此时,云秀站了出来,高声道,“她们这银子,是假的!” 高大女侍卫一点就炸,用中气十足地声音大声道,“你们这群骗子,带我家小姐来兑换赌筹,就是要用假银子,换走我们的真银子!” “这位客官!话可不能乱说,得讲证据!” 系统提示那是白铜,不是白银。 白铜是一种铜镍合金,和白银颜色差不多,系统能验成分,可是她要怎么和古人们解释? 对了,银遇砒霜变黑。 古人用银器验砒霜之毒。砒霜,就是三氧化二砷,古代的生产技术落后,砒霜的提纯度并不高,当中残留的硫和硫化物,与银接触发生化学反应,使银针的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 而铜与镍,并不会与硫化物反应。 “我有办法证明,真银子遇砒霜变黑,假银子不会变黑!” 云秀掏出了一瓶砒霜,又从荷包里掏出银子,将砒霜撒在银子上,“我的银子变黑了。” “这是赌坊给的银子。” 云秀将砒霜撒在了赌坊换出来的银子上。 “咦,怎么也变了颜色?” “切……”一群人喝倒彩。 云秀尴尬了,这就只能证明,这假银子虽然加了白铜,但还是掺了些银的。 钟奕握住了云秀的手,他相信阿秀的判断。 “这位客人,我们可是诚信经营,你平白无故诬陷我们,可别想轻易逃脱。” 云秀突然生出了急智,“真银不怕火炼,拿来烧一烧,这假银子一定能现原形。” 果然,守卫的神色变得不自然,开始恼羞成怒,“你还有完没完?!” 陆漩此时道,“我不管!你把我陆家的银子如数奉还!” 云秀把手里的赌筹又塞给了陆漩,道,“就是,给这位姑娘换!” 陆漩手里拿着赌筹甩了甩,神色越发高傲,“我陆家,在云国那可是数一数二,没人敢惹。” 守卫勉强笑道,“好,这就给客官换。” 陆漩如愿换回了自家的银子,云秀等人跟着陆漩一起离开了这山洞。 找过来的瘦削女子,看着云秀等人离去的背影,捏紧了拳头。威胁,就应该扼杀在萌芽状态。 系统此时发出警报,后面有杀气。还给了云秀提示,百里城之前发生过有人住客栈,结果客栈起火的事。 夜色漆黑,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黑夜中的百里城,莫名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云秀带着钟奕走回醉月客栈,直接叫来了苏大,“让所有人起来。” 云秀吩咐道,“连夜把东西搬到旁边破庙,这个醉月客栈,不能住了。在床上弄些稻草,把被子盖在稻草上。” 深夜,醉月客栈火光冲天。 一整夜,火势没停,醉月客栈化为一片废墟,客栈掌柜,店小二,都没能生还。 周静早已用迷药把她们迷晕了,醒得过来才有鬼。 第二天清晨,云秀等人从醉月客栈旁边废弃的破庙里走了出来,发现街道两旁突然多出了许多乞丐。 她们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眼里充满了悲哀和愁苦。 只听她们窃窃私语,“还是头一次见到,能从火灾里生还的外乡人。” “应该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乞丐看着她过来了,道,“外乡人,奉劝你一句,快点走吧。” 另一个乞丐道,“赶紧走,这百里城,是个吃人的地方,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云秀道,“各位,你们也是受害者吧。”说着,云秀把众人请进了破庙。 一个乞丐讲述道,“我和我家夫郎是来百里城寻亲的,但是亲戚没寻到,她们老早就搬走了,我们就打算在百里城定居。 我们盘缠不多,就张罗着开了一家豆腐摊,我夫郎他长得好看,特别会招揽生意。 我们赚了一点小钱。然而好景不长,我的邻居说带我去个好地方,那里是个赌坊。 几番下注之后,我小小地赢了两次,我以为自己的赌运特别好,之后,我就越赌越大,突然间输了一把大的,把钱财输光了。 我不甘心,甚至连自家的豆腐摊也典当了,结果我又输了。我那时候就想着翻本,只要能赢一次,我就能把失去的全都赢回来,所以我借了赌坊的高利贷。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那可是高利贷啊,根本还不上,息钱比本钱还多,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我被迫典当了我家夫郎还债,自己一个人沦落乞讨为生。 我家夫郎,还时不时来接济我,可是我没脸见他。如果能把他从那里救出来,我们两个就回村里,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乞丐说着开始擦泪。 云秀垂下了眼眸,道,“我一定帮你,把他救出来。” 这百里城的罪恶,罄竹难书。 用黑店宰客,再引人把夫郎典当,一步步诱人深陷赌博泥潭。一个寻常过路人,被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最后人财两空,沦为乞丐。 这百里城,堪比缅北。 更有甚者,还制造假银。 在夜晚点上迷香,趁人不备,把商旅的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成假银子。或者,带人去销金窟,换赌筹的时候,替换成假银子,总之,办法多的是。 私自铸币,这可是灭族大罪。 第117章 招募陆漩? 一队侍卫气势汹汹从街尾走过来,乞丐们纷纷让路,陆漩扬着下巴走进了破庙里,又是一副拽上天的讨打模样,“听说醉月客栈烧了,我过来看一下。” 云秀斜睨了陆漩一眼,“怎么,关心我?” “哪有,我是关心客栈的桌椅板凳。” 云秀一脸无语,道,“你这人,要不是很有钱,肯定早就被人套麻袋打了。” 陆漩笑了笑,“那也得套个丝绸做的袋,麻这种廉价的布料,碰到我的脸,我脸上会起疹子的。” 云秀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统统啊,这个陆漩,说话这么现代,也是穿越来的吧。】 【是,宿主已经猜到了。此时陆漩可以招募了,宿主,是否招募?】 云秀直接忽略,【云季毁了容去了西岭,很可能已经与陆家勾搭上了。这也是之前,你那里显示敌对的原因。目前陆漩和我,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比较好。】 招募,是一定会有代价的,特别是敌对阵营的人。这个陆漩,万一要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她可就麻烦了。还是缓一缓吧。 陆漩绑定了个败家系统,一天不败够足够数量的银子,就要面临系统的惩罚,抽中痒痒套餐还好,五雷轰顶套餐,五内俱焚套餐就很折磨人了。 那个黄裳女子,反正,自己一看到她,就想凑上前去。 她绝对不简单,指不定有个比自己还大的金手指,或者是个气运之子。 自家系统还笨笨的,问它,一问三不知。 陆漩一双上挑的三角眼,瞟向了钟齐林子期那边,贼兮兮的。 那个小胖子看起来憨厚老实,比较好套话。 陆漩朝林子期那边过去,林子期一脸的嫌弃,道,“你个鼻孔女,想做什么?” “鼻孔女?”陆漩不敢置信。 林子期呛道,“鼻孔看人,不是鼻孔女吗?” 陆漩也不惯着这熊孩子,让陆一直接提起了林子期的后衣领,林子期一双小短腿不停地蹬啊蹬,“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欺负我,我表姐不会放过你的!” “你表姐?你表姐是什么人?我陆家在云国那可是数一数二,谁都不带怕的。” 林子期是个精明的小孩,“哼!你想套我话,我偏不说,气死你。” “嘿!你个小屁孩,还跟我犟上了。说不说?” “不说,不说,我就不说。你敢打我吗?”林子期挑衅道。 “嘿!”陆漩气炸了。 “来呀,朝这里打。”林子期费力把脸凑上去。 “陆一,把他放下!”陆漩道。 林子期的双脚安全落地,哼了一声。 钟齐注意着林子期那边,那个高大女侍卫表面上看非常不好惹,抓林子期就像抓小鸡仔似的。不过她们那样子,也拿林子期没什么办法。 钟齐远远躲到了一边去,离林子期那个讨厌鬼远些,他不想凑热闹。 钟齐在暗暗担心他的妻主李弦,她有没有来这百里城,有没有在路上,遇到这些磨难。 李弦一行人,她们是被卫戍军押送的,有卫戍军在,寻常牛鬼蛇神,都不敢冒头。 钟奕把云秀拉到了破庙的角落,“我们要去救那个乞丐的夫郎么?阿秀,那群乞丐出现得如此巧合,你不担心,这也是个设好的陷阱?” “她们玩请君入瓮,我们就玩瓮中捉鳖。”云秀在钟奕耳边小声道,“别担心,任栎比咱们晚了一天出发,应该就快到了。” 只希望任栎能多带些帮手来。 云国各个城池太守都是世袭,俨然成了土皇帝。云国皇室式微,凌云城的影响力,只在百里之内,陛下一定也很想改变现状。之前打击间人组织,都无法深入各城,连根拔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云秀已经用系统给任栎传了消息,让任栎找顾泽之。 自己身陷险境,就给了陛下一个扫平百里城的由头,她不信陛下不会派卫戍军来。更遑论,百里城的幕后势力还敢私自铸币,这纯纯是在女皇的雷区蹦迪,是可忍,孰不可忍。 系统和系统传信,总比她用信鸽稳妥,这信鸽只怕飞不出百里城,就要被射下来。 和钟奕卿卿我我了一番,云秀从系统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给钟奕戴上,“袖箭,给你防身用。空了的话,你也研究一下,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快就能拆解完。” 钟奕低头,把脸埋在她的肩上,“谢谢阿秀。我也有样东西要给你。这是个椎刺,推这里就能出来,刺尖上涂了周大夫给的麻药。”他最近懈怠了,只做出来了这个椎刺。实在是因为看着阿秀,他就想围着她转,无心搞自己的发明创造。 云秀伸手环抱住了钟奕的腰,道,“我找周静再加点蛇毒上去。椎刺你拿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还有,这个是迷药的解药。她们这次应该是冲着你来的,还有你弟弟和小胖墩。” “阿齐,子期……我会保护好他们。” 陆漩和林子期坐一块,看着角落里痴痴缠缠撒狗粮的两个人,“喂,你表姐和她夫郎,就一直这么腻腻歪歪的?” 林子期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陆漩可真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瘪,她直接掏出了金子,“给你一锭金子,好好说话。” 林子期收了金子,“哦,知道了,金子姐姐。”人傻钱多。 钱能买来尊重么?钱能买来朋友么? 是的,能。 无敌是多么寂寞,她陆漩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第118章 血溅逍遥楼 天色阴沉,百里城内,一个名为“逍遥楼”的地方,白日里依然门庭若市。 逍遥楼,就是百里城最大的青楼。 逍遥楼内,人声鼎沸,前来寻欢的女人们,怀里都搂着个美貌男子,饮酒作乐,调戏取笑,包厢内还不停地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云秀只带着钟奕,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抵达了热闹非凡的逍遥楼。 逍遥楼的朱红色大门仿佛张开着巨口,吸引着过往的行人。云秀一手揽着戴着幕篱的钟奕,另一只手推开了那扇朱红大门,踏入楼内。 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力道猛然袭来,云秀只觉后脑勺被一股巨力击中,瞬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钟奕眼睁睁地看着云秀倒下,“妻主!” 一群侍卫冲上来按住了钟奕,钟奕高声呼喊,“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 钟奕奋力反抗着那些侍卫,但他的力量在这么多人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钟奕被两名守卫带进了一间包厢,这包厢内饰富丽堂皇,钟奕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衣襟,六神无主地坐在桌边。 此时,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女人走了进来。 瘦削女子一副狗腿的模样,对胖女人道,“这就是,和太守大人说过的,那个极品美人。” 太守的一双眼已经看直了,携着满身的酒气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目光落在钟奕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打量,满意地笑了笑,“的确极品。” 钟奕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胖女人得意地笑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仿佛看到了一件珍贵的猎物。 胖女人走到钟奕面前,一把将他拥入怀中,钟奕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挣扎着想要逃脱,但胖女人的手臂却像铁钳一般紧紧钳住他。 钟奕在太守的怀抱中颤抖,太守一张油腻腻的嘴凑过来说道:“美人儿,今晚你就是我的了。” 钟奕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美人儿别哭,真是我见犹怜。” 钟奕用衣袖拭了拭眼泪,道,“你把我的妻主怎么了?” “只要你肯跟我一夜,我自是不会对你妻主怎么样的。之后,我就会让你忘记你那妻主。” “我要见她!”钟奕坚持道,“我要亲眼见到她没事。” “带过来。” 钟奕只见云秀被两个侍卫架进来,扔在地板上,然后一个侍卫,兜头朝她泼了一盆冷水。 云秀的意识如同从深渊中缓缓回升,她感受到刺骨的冰凉透过冷水渗入肌肤,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无情地拉扯。她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钟奕正被个衣着华贵的胖女人拥在怀里,像是一只无助的小鸟被饿狼盯着。 云秀的心猛地一沉,她不顾身体的虚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她的双手紧紧扣住地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云秀的头还晕着,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胖女人,“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逼良为倌!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太守郭喻被云秀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郭喻定了定神,冷笑道:“王法?在这里,我就是王法!” 云秀突然一个用力挣开了侍卫,快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胖女人的手臂,用力将胖女人推开。 “放肆!你竟敢对本官无礼!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胖女人怒吼道。 “放肆!”云秀亮出了白玉凤佩,看着胖女人,仿佛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我乃云国大皇女,你敢对本殿无礼!” 话音一落,苏三苏四带着侍卫们冲进了包厢内,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太守郭喻的脸色阴沉如水,她怒视着那些冲进来的侍卫,怒喝一声道,“什么人,也敢冒充大殿下!” 顿时,更多的士兵出现在逍遥楼中,都是百里城的守卫。 “殿下的身份尊贵无匹,才不会来我百里城这个小地方。就算真的来了,现在,也不是殿下了,只会是……乱葬岗的无名尸体,哈哈哈。”郭喻道,一双被横肉挤成缝的小眼睛,闪着残忍的光芒。 这个自称大皇女的女人,身边只有区区几十人,她还知道了自己铸造假银之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 云秀冷笑一声,“你可真是,狗胆包天!” “百里城,我就是天!动手。”郭喻大声道。 钟奕一个箭步,挟持住了胖女人,用椎刺横在了胖女人的脖子上,道,“你们别过来!这上面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想你们太守死的话,就让我们出去!” 守卫们,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卫戍军骑兵很快来到了这逍遥楼外,她们下马后迅速散开,将逍遥楼团团围住。 钟鹭朝里面大声喊话道:“卫戍军到!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就赶快出来投降!” 卫戍军闯了进来,把守卫们围住,钟鹭道,“微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云秀回道:“来得正是时候!” 云秀看着面如土色的百里城太守,又扫了一眼犹豫不定的百里城守卫们,“你们现在投降,可免一死。” 百里城守卫们纷纷丢了刀,云秀对苏三苏四比了个手势,杀无赦! 那群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苏三苏四等人抹了脖子。 钟奕收起了椎刺,一把将胖女人推在地上,百里城太守跪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已经面如金纸,两股战战,抖个不停。 云秀拔出了佩剑,指着百里城太守,“百里城,你就是天?这云国,只有一个天,就是陛下!那群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她们啊,都是你害死的。” “我我我……殿下饶命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殿下饶我一条狗命!” 云秀持着剑逼近,问胖女人,“你刚刚哪只手碰的我家钟奕,嗯?” “妻主,铸造假银的地方还没问出来,这女人还有用。”钟奕道。 不必问了,系统知道。 云秀直接挥剑,砍了胖女人的两只手臂,胖女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云秀冷着一双眼,再一次挥剑,砍下了胖女人的头,鲜血四溅。 无法无天,死不足惜。 “啧,血可真多。”云秀嫌弃地脱下了自己染了血的外袍。 “妻主,我方才演的怎么样?”钟奕凑过来抱住云秀的腰,看云秀一双带着煞的眼,就知道她依然怒气未消,钟奕安抚地顺了顺云秀的背。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你这样了。”云秀回抱住了钟奕,道,“我以为,我能够忍受。但是看见方才那一幕,我只想杀人。” 第119章 善后 云极殿 顾泽之道:“百里城传回来的消息,百里城太守郭喻私自铸币,伪造假银,谋害过路客商,逼迫良家男子为倌为伎,百里城民众在太守淫威之下,也都参与了欺诈过路客商。 大殿下当场下令,族诛郭家。 大殿下还发动民众,有太守的亲戚藏匿躲避的,举报有奖。” 云瑟道:“大皇女干得不错。重新选拔百里城太守。恢复百里城的官驿,加强管控。” 群臣山呼,“陛下圣明……” “大司农许翎。”云瑟点名许翎。 “臣在。”许翎出列。 “你负责恢复百里城的官驿。” “臣领命。” “大司徒顾修之。”云瑟又点名顾修之。 “臣在。”顾修之出列。 云瑟沉声道:“像百里城这样的地方,民众已欺诈成性,该如何治理,你负责出题。这次的选拔,无论贵族还是寒门,太学院历届学子,都可以参加。广纳贤才,能者居之。” “臣领命。” 云瑟叹息了一声,“以后这样的事,定然少不了,多挑些有想法的好苗子,先储备着。” 云瑟又道:“顾泽之,监察司行监察之职,你负责派人巡视各城。” 顾泽之已经从暗处转到了明面上,组建起了监察司。 “微臣领命。”顾泽之道。 云瑟有些乏了,“没什么其他大事,就退朝吧。” 她那个大女儿,走到哪里,就恨不得掀翻哪里。她要做好,把西边城池的太守们都换一遍的准备。 云秀到底是何时变成了这样爱惹事的性子,不管不顾,恨不得捅破天。云瑟的头有点疼。 她得替云秀善后。 ……………………… 出宫时,顾修之对顾泽之道,“陛下派了钟鹭校尉,带五百卫戍军,远远跟在大殿下队伍后面保护着。陛下她啊,终究还是顾念着母女亲情,不舍得以大殿下作饵。” 顾泽之摇了摇头,“大殿下可不是饵,是会吃鱼的狸花猫。大殿下身边能人异士众多,阿姐信不信,就算没有卫戍军,大殿下也吃不了多大亏。” 顾修之笑得有些欣慰,“那个老实巴交的孩子,终于成长了。” 顾泽之又笑了笑,老实巴交?老奸巨猾才对。大殿下小时候和长大后,差别真的太大了。似乎就是在被废之后,受了刺激,性情大变的。 这边,顾修之二人出了宫。 另一边,云瑟回了卷舒殿,却没看到易渊,问小侍,“易贵侍呢,他去了哪里?” “回陛下,易贵侍他去了景明宫。” 她已经把易渊升为贵侍了,他升份位的那天,也并未喜形于色,还是和寻常一样侍奉自己。易渊还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我升了份位,是不是就要单独住一殿了?我不想离开陛下。” 还怪黏人的。 云瑟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道,“摆驾景明宫。” 景明宫内,易渊正在和教养侍者学习照顾婴儿。 教养侍者一身藕色长裙,年纪三十许,气质温温柔柔。 教养侍者抱着襁褓,轻声哄着婴儿,“早上乳母说,九皇子吃奶吃得可用力了,九皇子有没有吃撑了呀。” 教养侍者看着易渊道,“要多拍拍他,让他打完奶嗝,才能睡得更香。” “要这么抱,他才不会不舒服。” 易渊问,“侍者怎么称呼?” “叫我吴大哥就好。” “吴大哥,你很喜欢孩子呀?” 吴侍者轻声道,“六皇女,七皇女,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个时候,我也才十五岁刚进宫。”吴侍者抱着襁褓中的九皇子轻轻摇了摇,“她们也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吴侍者又笑了笑,“陛下的孩子,你瞧,都是这么玉雪可爱。” “我也想抱一抱试试,可以么?”易渊伸出了手,他要提前学习,才能照顾好陛下新怀上的孩子,属于他的孩子。 易渊抱过了锦绸襁褓,里面是呼呼大睡的九皇子,一张白胖胖的脸,粉嘟嘟的嘴,抱起来像棉花一样软。 易渊一脸新奇,又有些无措,突然九皇子眉头一皱,嘴巴一瘪,哇哇地哭了起来,易渊向吴侍者求助,“怎么哭了?我哪里做的不对?” 吴侍者慢声细语道,“要扶住婴儿的头,他会不舒服的。” 易渊连忙换了姿势抱,还慢慢地摇了摇,孩子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易渊有些欣喜,“是这么做对么?” 吴侍者点了点头。 云瑟踏入景明宫,没有让人通传,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吴侍者先看到了陛下,连忙下跪行礼,“奴才拜见陛下。” 易渊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放入小床,也要行礼,云瑟扶起了易渊,问:“怎么来这里了?” “陛下说过,宫里我哪里都去得。”易渊把头埋在云瑟肩上撒娇。 “是,哪里都能去。”云瑟宠溺地看着他,他还恃宠生骄了。 云瑟揽住了易渊的腰,抬步离开,吴侍者看着云瑟的背影,跪下道,“恭送陛下。” 吴侍者垂下了眼眸,有些黯然。又轻轻摇头,苦涩一笑,陛下从来没有注意到自己过,他早就习惯了。 他就留在皇女宫,为陛下照顾这些孩子们,就足够了。 第120章 策论 顾修之把太学院的策论整理了一番,递到了云瑟的案前。 云瑟闲来没事,就让易渊过来,给她读这些书生之作。 易渊他,在方姑姑的教导下,终于是把字认得全了,虽然还不太会句读。 易渊念道,“昔纣作鹿台,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不能纪;百姓困穷,而主不收恤。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群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 夫寒者利裋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嚣嚣,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向使有明主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正先帝之过,裂土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去收孥污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循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盛德与天下息矣。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 这人写得倒是有点意思,云瑟道,“把这卷竹册拿过来,我看看。” 云瑟读完,这人不错,胸中有丘壑。 她去翻了翻落款,刘芝,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刘这个姓氏也从未听说过,大概是某个寒门学子。 云瑟得找个机会,和顾修之提一提,这太学院历届学子里,还是有好苗子的。 易渊打开了竹简,接着念下一册。 兵法曰:“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民。”由此观之,安边境,立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择也。 臣闻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 兵法曰:丈五之沟,渐车之水,山林积石,经川丘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车骑二不当一。 土山丘陵,曼衍相属,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步兵十不当一。 平陵相远,川谷居间,仰高临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当一。 两阵相近,平地浅草,可前可后,此长戟之地也,剑盾三不当一。 萑苇竹萧,草木蒙茏,支叶茂接,此矛铤之地也,长戟二不当一。曲道相伏,险隘相薄,此剑盾之地也,弓弩三不当一。 士不选练,卒不服习,起居不精,动静不集,趋利弗及,避难不毕,前击后懈,与金鼓之指相失,此不习勒卒之过也,百不当十。 兵不完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密,与袒裼同;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无矢同;中不能入,与无镞同;此将不省兵之祸也,五不当一。 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予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四者,兵之至要也。 小大异形,强弱异势,险易异备。夫卑身以事强,小国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敌国之形也;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形也。 云瑟打断了易渊,“这是谁写的?” 易渊翻到最后,落款上题着两个字,易渊念了出来,“云秀?” 云瑟神情有些恍惚,这里的兵法,是钟宣曾经说过的话,他曾经想要写一本兵法。可惜他身子太弱,后来病得太重,到最后也没能成书。 却不知,云秀是何时找到的。 以蛮夷制夷之策,原是云秀先提出来的,云琅去实施的。 云瑟闭了闭眼。 易渊又打开了一卷竹简,念道:“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捐瘠者,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 今海内为一,土地人民之众不避禹、汤,加以亡天灾数年之水旱,而畜积未及者,何也?地有遗利,民有余力,生谷之土未尽垦,山泽之利未尽出也,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民贫,则奸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着,不地着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高城深池,严法重刑,犹不能禁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畜积,以实仓廪,备水旱, 故民可得而有也。” 易渊念了落款:“云秀。” 这么狂悖叛逆的人,写出了如此仁义爱民的策论。 云瑟按了按太阳穴道:“好了,先念到这里,我不想再听了。” 她现在知道了,云秀在太学院课业优秀,策论做得非常好,可那又能如何。 云秀已经离开凌云城,她不是太女了,她也不会是云国的继承人。 第121章 扫尾 云隐城 钟鹭带着卫戍军,已经把逍遥楼团团围住。 包厢内,云秀擦干净了佩剑。 钟鹭推搡着一个瘦削女子进来,把瘦削女子丢到云秀脚边,钟鹭道,“殿下,她想溜。” 云秀让苏三叫周静过来,“给她用些让她难受,但又不至死的药。” 周静走进包厢,掏出了一个陶瓶,给趴在地上的瘦削女子身上洒了些粉末,瘦削女子不停地抓挠,在地上打滚。 两个侍卫按住了瘦削女子,云秀道:“我问你答,这逍遥楼的老板是谁?” “是……是太守。” “就她一个,没了?” “就是太守呀,小的不敢蒙骗贵人,真的,小的所言一切属实,这逍遥楼的龟公,就是太守的小叔子。” 云秀道:“姑且信你一回,等一下,你来指认龟公。” 瘦削女子连忙点头,“这位大人,有解药吗?” 周静冷淡开口,“解药还没有做出来,你来给我试药如何?” 瘦削女子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云秀也赞同,“这百里城的人,都恶贯满盈,没一个无辜的,随你处置。” “楼里的那些男人怎么办?”苏三苏四问道。 钟奕也一脸期待地望着云秀。 云秀道:“看他们的意愿,愿意从良的就从良。” 下了一楼,只见大堂里,卫戍军把一群衣着暴露的男子围在中间。 此时,一个乞丐跑了进来,跪在了云秀面前,“求贵人开恩,让我领走我的夫郎……我没有骗贵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乞丐的经历是真实的,那群乞丐,只是在恰当的时间,被安排到了自己面前,云秀沉默不语。 乞丐朝那群衣衫不整的男子走去,拉着一个素青色衣裙男子道,“小山,跟我回去吧。” 素青长裙的男子道:“我不跟你走!我们大哥说了,以后我到了凌云城,就去青凤楼伺候达官贵人,比在这百里城,伺候那些小门小户强得多!” 周静一听这话,可真是耳熟得很,她一双素手已经捏在了银针上,低声道:“我最恨薄情郎了。” 云秀摇了摇头,“稍安勿躁。” “小山!你和我说过,如果能获救,我们就一起回村里,安安稳稳地过我们的小日子。” “你走开!跟着你有什么出息!我卖笑卖肉,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呢?你用在了哪里?” “我……我……”乞丐面露愧色。 小山猛地推开她,“那是我存的赎身钱。我那么相信你,我把钱全都给了你,让你收好,你满口答应……可是呢,我跟着你,看见你转头就又进了赌坊!花得一干二净!” 乞丐哭得稀里哗啦,“我错了,我改,我再也不赌了,我再赌,就剁了这双手。” 小山冷冷看着他曾经的妻主,“我不相信你了,你走吧,别再来找我。” 系统默默吃瓜,云秀轻轻摇头,“人一旦染上赌瘾,就废了。赌博,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再给她一次机会吧,让她跟着他们去青凤楼,当个跑堂的也行。”钟奕道。 云秀开口,“乞丐,你过来。 卫戍军会押送你们回凌云城。到了凌云城,你去找任家商会,她们会借给你一笔无息贷款。你可以拿着钱,再开个豆腐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要是又赌,那就彻底没救了。” 乞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钟奕抱住了云秀的腰,这是自己是敬慕的妻主,他柔声道,“妻主做得对。”他比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男子,都要幸运得多。 云秀对苏三苏四道:“这里交给卫戍军收尾,我们去太守府那边,与苏大苏二汇合。” 苏三苏四对视一眼,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出了逍遥楼,到了大街上,云秀便见到了任栎带着一队人正朝她过来,任栎身边,还跟着个一身青衣的谭娟。 离开凌云城时,云秀已经给谭娟写了推荐信,让谭娟去找顾修之。 但谭娟却没有去顾府拜访,而是跟着任栎,来找她了。 “殿下!殿下!”任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钟奕一脸的警惕,防着这个没大没小的女人,又要来抱他的妻主。 谭娟朝云秀拱手一揖,行礼。 云秀道:“谭娟,你怎么跟过来了?” 任栎道:“这傻子,明明殿下给她安排好了,大好前途她不要。” 谭娟道:“殿下说我傻也罢,可我就是想跟着殿下。” 云秀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跟着我。” 【系统,你怎么不提示招募?这个谭娟不是ssr?】 【宿主,这个谭娟,你一直都有啊。原主的十几张门客卡牌里就有她。】 云秀笑了笑。 陆漩此时,也吊儿郎当,站没站相地立在逍遥楼门外。 任栎一看到陆漩,一双眼睛都快成了星星眼,直接扑了上去,抱住陆漩,“我的老天奶!你就是我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陆漩嫌弃地推了推,这女的谁啊,橘里橘气的,她可没有这个爱好。 任栎勾住了陆漩的肩膀,“你也有系统对吧,你的系统和我的系统,那就是天生一对。” 陆漩心里一惊,任栎能够看出来自己的系统?为何自己却看不穿她。 等等,她好像谁也看不穿。这么看来,原来自己的系统是等级最低的? 任栎把陆漩拉到一旁,低声对她道,“咱们这样,我赚了钱,完成了我的任务,就把钱给你,你再把钱给我,你也算是花了钱,完成了你的任务。咱们结成对子,就可以一直刷任务了。” 陆漩摇头,“不太可行,我之前也想过取巧,但我这智障系统,只认陆家的银子。” 任栎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哎呀,这也好办,等殿下收了百里城的铸银坊,你呢,把你家的铸银工匠带过来,铸成陆家银子,咱们五五分账。” “她们这铸银坊,是用白铜做假银子,我陆家可不能自砸招牌。” 云秀偷听了任栎陆漩二人说话,对自己系统道,【不能再用白铜铸银,白铜是不是还有别的用处。】 系统道,【白铜的延展性能和耐蚀性能都很好,在现代,白铜广泛应用于制造精密机械、化工机械和船舶构件。】 云秀叹气,机械,还到不了那个文明程度,造船倒是可以了解一下。 云秀问系统,【要重开铸银坊,百里城附近有银矿么?】 【销金窟所在的那座山,原来就是一处银矿,已开采完。不过,另外一处山腰,有银矿。】 云·探矿大师·秀,和任栎陆漩三颗脑袋凑到一起,云秀道,“这百里城还有银矿,可以铸银。不过这个铸银坊得归国有。陆漩,你们陆家出工匠,持股49%,如何?” 第122章 民朴国强 云秀和陆漩任栎合计好了,就去了太守府。 在太守府外,苏大苏二已经把所有人都控制了起来。 一群穿金戴银的男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云秀打开了盒子,里边装着郭喻的人头。跪着的人有些都已经哭泣起来。 “谭娟,盗铸假币,谋害皇族,按云国律,该当何罪?” 谭娟掷地有声道,“盗铸假币,灭族,谋害皇族,夷三族。两罪并罚,从重罪,夷三族。” 云秀笑了笑,“那太守所犯之罪,就是夷三族了。三族是哪三族?” 谭娟接话道,“三族包括了母族,父族,夫族。” “这里跪着的人,应该都算吧。” 谭娟犹豫了一下,“都算。” 斩草需除根,钟鹭凛声道,“请殿下下令,子族也算。” 云秀声音十分平静,道,“全部处斩。” 钟奕站在云秀身边,满眼悲悯地看着那些一脸懵懂的孩子,道,“只可惜,你们投错了胎到了郭家,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鲜血四溅。 云秀闭上了眼。 这里面,有无辜的人么?也许吧,她们用了那沾满了民脂民膏和过路人鲜血的银子。 云国律在这里,法不容情。 苏三回来禀报,她们抓住龟公,已经问出来了铸银坊的下落。 云秀道,“钟鹭,你带一百人,去把铸银坊控制起来,工匠们不杀,都留着。” 苏大苏二把太守府的账册都翻了出来,云秀举起火把,一把火全点了。 苏大苏二还找到了太守府的银库,云秀扫了一眼,系统扫描了一下。 云秀又下令把银库封起来,这个得归国有,等陛下派人来查抄。 当天下午,账册烧了很久,那烟柱,矗立空中良久。 云秀站在太守府门前,高声道,“百里城所有的百姓听着,太守一家人已经死了。你们的高利贷契约,已经彻底都烧毁了,一笔勾销。你们现在自由了,你们不欠任何人的钱! 百里城里,没有人再敢欺压你们了。 你们现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工作,有力气的,也可以来太守府里报名,开采银矿,用自己的双手劳作。 以后,你们都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你们害怕,我离开之后,太守的势力卷土重来,你们就把给太守做事的人,欺压过你们的人,都送来太守府,本殿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本殿会一直留在这里,等着朝廷派新太守过来。” 云秀让谭娟去重新刻了告示。太守一家都死了,过往高利贷一笔勾销,百姓们可以重新谋生。之前给太守做事的人,还有躲躲藏藏的漏网之鱼,举报一人,可以奖励一斗米。 这一天,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守府门口一夜之间,多出了不少被五花大绑的人。 云秀哭笑不得,这些百姓们真是有意思,默默抓人,不要奖励。云秀让谭娟去改了告示,直接开仓派米,每个人,每天都能领一斛米。 傍晚彤云密布,太守府内,云秀坐在书房里看竹简,她派谭娟找了些小吏,重新编制户籍册。 任栎开起了任家商会百里城分会,在搞低息贷款,不过无人问津,大家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再碰贷。 任栎换了个途径,快到冬天了,任家商会开始收购木炭。然后又有人进山伐木烧炭,不小心点了山火。 是民兵巡逻队最先发现的,不然山火很快就要蔓延到银矿那里。 云秀可是气坏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云秀直接把任栎丢去了银矿,看把她闲的。 苏大苏二开了太守府的粮仓,这两天都在放米,每个人每天领一斛米,仓米很快就要分完了,她只希望陛下派的人尽快过来。 白日里,云秀审了一批那些被百姓绑起丢在太守府门口的人,有系统在,云秀听她们说两句,就能飞快判定真假。 饶是如此,云秀依然忙得晕头转向。 钟奕端了安胎药过来,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云秀,低声道,“妻主,累了么?” 云秀累得脑子都木了,机械地点点头。 钟奕把她按在自己怀里,道,“小睡一会儿。” 云秀眯起眼,打了个盹。 醒过来时,钟奕还抱着自己,他看着她,低声道,“百里城的民风,在殿下的治理下,焕然一新。” 云秀搂了钟奕的腰,抚摸他的头发,道,“商君说了,民朴则国强。只有种地,才能让民风淳朴。” 钟奕记得自己好像看过,他道:“《商君书》里说,故为国者,边利尽归于兵,市利尽归于农。边利尽归于兵者,强;市利尽归于农者,富。故出战而强,入休而富者,王也。” 云秀道,“是啊,最好呢,国家只有战士和农民,只有耕田和战斗。这样子,国家就能迅速强大起来,称王称霸。” 只有耕田和战斗的国家机器,秦国也是这样子,迅速在六国之中崛起的。 商鞅是重农抑商的,商鞅还认为,农民一旦去投身商贾末流,就会损害他的制度设计。 “这个商君真厉害,殿下认识他么?”钟奕一脸好奇地看着云秀。 那必须认识,商鞅谁不认识。云秀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是吻住了钟奕,他并不用知道。 第123章 钓鱼执法? 百里城的秩序开始重建,赌坊都被关闭,黑店被查封,典当行也被取缔。 百姓们的生活,也开始逐步回归正轨,她们除了去银矿上做活,修建官驿,就是开垦荒芜田地,待来年开春种地。 百里城新来的太守,叫谢逢春,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挺面生,云秀之前没见过。 问了一下才知,谢逢春是云阳城太守,平调过来的。 云秀要把工作和她交接一番,云秀已经重新统计人口户籍,还给百里城拉来了技术赞助,孵化出了一个支柱工业,铸银坊。 赌坊,诈骗这类产业让民风堕落,急转直下。百姓们,也都会想着赚快钱,不愿意再做来钱慢的工作。云秀就直接查抄关闭了赌坊。 首先,恢复造血能力,让人有一份工作能糊口,然后,再来改善民风。 云秀和谢逢春二人,在太守府促膝长谈,沟通交流了一整天,恨不得引为知己。 谢逢春派人重新丈量了田地,百姓们每人凭户籍册,可以领到三分田。 粮市司的官员还领着工匠们,重新修建官驿,百姓们参加建设官驿,每日能领工钱。这又是用基建来以工代赈了。 云秀笑了笑。此间事了,她也该去下一个地方,她得尽快去到西岭,在天气变冷下雪之前,赶到云隐城。 钟鹭派了几十人,押着逍遥楼的男人们去凌云城,那些男人不给自己赎身,一心想去凌云城赚贵人钱。 难道说,这就是干一行爱一行?在一个行业里深耕,做到最顶尖?不想做花魁的小倌,不是好小倌? 云秀是不能理解的。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尊重,祝福。 准备好了上路的粮食,干草,用木桶装了好几桶水。一切准备妥当,云秀一行人出城去。 谢逢春一路送云秀她们出城离开,云秀对她道,“谢太守,回去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谢逢春一揖,“大殿下,一路顺风。” 【宿主,等一等,可以招募一个人,柳芝。】 【谁?】 【你以前的门客,被你放跑的漏网之鱼。柳芝,她也在来的路上了,这个柳芝引起了陛下的注意。陛下看到了她的策论,觉得能用,就派人去请了。柳芝在她老家创办了乡学,教人识字。】 云秀应道,【哦,知道了,不急。让她先在基层锻炼锻炼。】 系统无语中,自家宿主就是太有主见了,谁的话,在她那里都是耳旁风,穿耳即过,不可能听进去的。 云秀让钟鹭的卫戍军,晚她一天出发。被卫戍军打着旗帜护送有什么意思,她这一路,就是奔着钓鱼执法去的。 她们继续往西,行进到一处山林时,忽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传来,云秀赶紧坐直了身子,发现前方马蹄声并不是马车队发出的。 “有情况。”云秀的声音在钟奕耳边响起,云秀已经发现了不对,她坐在马车里,目光透过车窗,落在了前方。 钟奕顺着云秀的目光看去,前方是一条小道,两旁是高耸入云的山峰,显得有些冷清。一群人突然从道旁的窜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身着黑色衣裳,每个人都带着武器,看起来像是土匪。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交出买路钱,老子就放你们过去。”为首的一个男人大声喊道。 云秀掀开马车帘,目光扫过这群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中透出一丝轻蔑:“就凭你们,也妄想收我的买路钱?” “大胆的过路人,识相的就留下钱财,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山匪头目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恶狠狠地威胁着。 云秀深吸一口气,向山匪喊话:“我们是前往西岭的商队。我们携带的货物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岂能轻易让你抢夺?识相的你,最好放我们一马,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少废话!要想活命,把钱留下!” 那就别怪她了。 云秀轻轻笑了笑,她抬起了钟奕的手,手腕转动。 瞬间,射出的袖箭穿过了马车帘,正中领头男人的脖子,他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你找死!为兄弟报仇!”另外一个男人大喝一声,举刀朝她们冲来。 其他土匪见状,纷纷冲来。 云秀看着这群乌合之众,大声道,“苏大苏二,苏三苏四,你们上!” 云秀身边的侍卫们,杀进了那群黑衣人中,她们犹如狼入羊群,那群黑衣土匪,毫无招架之力。 这队拦路打劫的山匪,很快就被解决。 云秀突然觉得有些违和,“等等,那群打劫的,好像都是身材矮小,胡子拉碴的男人?” 钟奕也拧紧了眉头,“这些男子,声若洪钟,作风粗犷,就和……楚国的男子差不多。” “呵,”云秀冷笑了一声,云国之大,无奇不有,女尊世界里,还真有男人觉醒了。 “我们走。” 另一边,蹲在林子里的山匪等了许久,没什么动静,去打劫的兄弟伙,一个都没回来。 没想到,这次竟然碰上了棘手的硬茬,他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最终,带着藏在暗处的手下撤退了。 第124章 黑店 夜幕降临,一座看似寻常的客栈矗立在荒凉的古道旁,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发出诡异的光芒。 云秀一行人风尘仆仆,匆匆赶路,终于在夜色中看到了一家客栈。灯笼摇曳,光影斑驳,为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诡异。 客栈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响声,云秀推开门踏入客栈,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客栈内,灯光昏暗,但足以看清四周的环境。墙上挂着一些陈旧的武器,刀剑矛戟,角落里,几张桌子旁围坐着几拨客人,他们或低声交谈,或大声喧哗,时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 店小二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他身穿一件破旧的衣裳,但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让人心生好感。他弓着身子问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云秀微笑道,“住店,准备三间上房,另外备一些好酒好菜。” 店小二道,“好咧!掌柜,三间上房。” 客栈掌柜此时也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几位客官,旅途辛苦了。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上房在这边,请随我来。”掌柜引着众人上了楼梯,穿过狭窄的过道,推开了包间门,“这里就是我们客店的上房,各位客官今晚就请在这里用膳。” 走进房间中,只见屋内装饰古雅,云秀环顾四周,发现墙壁上挂着几幅古画,画中人物面目模糊,似乎在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钟奕的心中也涌起一股不安,轻皱眉头,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悄悄拉了拉云秀的衣袖,用眼神示意,这客栈定有蹊跷,小心为上。 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摆满了珍馐佳肴,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掌柜走到桌边,抱起一坛酒,揭开了酒坛的泥封,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鼻而来,众人的神情都开始变得迷离。云秀闻着这股奇异的酒香,她心中一紧,暗道不妙,试图保持清醒,但那股诡异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强,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过了几个呼吸,大家才恢复正常,这酒竟有如此奇效,云秀不由得心生警惕。 众人落座,掌柜便殷勤地推荐起店里的酒菜来,“各位,这些是我们店里的特色菜,都是用上好的食材,精心烹制而成。” 掌柜满脸殷勤的笑容,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菜名。 云秀眉头微皱,她总觉得这客栈似乎不太对劲,对掌柜道:“我们赶路辛苦,只想吃些清淡的菜,酒就不必了,麻烦掌柜撤下去,换点清淡的上来。” 此言一出,掌柜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阴沉起来:“你们不喝我的酒,不吃我的菜,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云秀心中一凛,这又是家黑店,脸色一沉,问道,“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到了我的地盘,就得按我的规矩办事。”掌柜冷笑一声,“来人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云秀的心猛地一紧,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警惕地望向门口,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芒。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满脸胡须的大汉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老大!大事不好了!”大汉气喘吁吁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掌柜的脸色顿时一变,他连忙走上前去,故作镇定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大汉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说道:“外面……外面来了一群西风寨的人,他们手持利刃,气势汹汹,看样子是来找麻烦的。” 掌柜也慌了神,也顾不得打劫云秀她们了,对大汉道,“咱们与西风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走,先过去看看情况。” 听到这话,云秀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不是一伙人? 木质楼梯被重重踩踏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一群人正在上楼。 此时,房间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几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气势汹汹地闯入了房内。他们手持长剑,目光冷冽如同淬了冰,直逼云秀一行人,仿佛要将她们置于死地。 领头的蒙面人高声道,“杀了她们,为弟兄们报仇!” 竟是死仇!包间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云秀的反应极其敏捷,几乎在蒙面人破门而入的瞬间,她已经条件反射地拔出了贴身佩戴的长剑,剑身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蒙面人身影矫健,手持双刀,向云秀等人袭来。 云秀对身旁的苏大道,“保护好钟奕!”说着云秀就紧握剑柄,迎上了蒙面人的攻势,激战瞬间爆发,包间内剑气纵横,剑光闪烁。 云秀的身法轻盈飘逸,长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时而直刺,时而横扫,与蒙面人的双刀碰撞出刺耳的金属交击声。 蒙面人也是身手不凡,他的刀法狠辣而迅猛,每一刀都直逼云秀的要害。但云秀却总能巧妙地避开他的攻击,同时发动凌厉的反击。 云秀与蒙面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其他人也纷纷拔出了武器,或刀或剑,或枪或棍,与蒙面人展开了激战。一时间,一片刀光剑影,整个包间内充满了喊杀声和兵器的碰撞声。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云秀等人终于将黑衣人击退。然而,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身上都留下了伤痕。 第125章 剿匪 客栈的掌柜面色凝重,瞥了一眼站在房间里的云秀,一双眼睛里满是狐疑和不安,这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惹上了西风寨,那可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他最终还是决定明哲保身,西风寨他可惹不起。 掌柜说道:“您这样的客人,我这小本生意,可真是伺候不起,您还是请回吧。” 云秀等人也不纠缠,直接转身离开了客栈。 云秀只是对钟奕有些愧疚,拉住了钟奕的手,“你跟着我吃苦了,本来想在这里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没想到会被客栈赶出来。” 钟奕摇了摇头,道,“妻主,我没关系的。只是今夜,要特别防着西风寨的人又来偷袭。”怎么阿秀总是觉得自己很柔弱需要保护和照顾,他也是参过军的。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远处溪流潺潺的声音。 夜色中,云秀等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烧起了篝火,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篝火燃烧,时不时冒出的毕剥声。侍卫们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试图抵挡夜晚的寒意。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系统播报,是卫戍军来了。云秀精神一振,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领头的是一位英挺的将军,身后跟着一队士兵,还有几位熟悉的身影——钟齐、林子期、任栎、谭娟等人。陆漩留在了百里城,管理铸银坊,没有跟过来。 钟鹭快马加鞭,到云秀附近勒马停下,她动作利落地下了马,关切地问道:“殿下,你们怎么会在外面露宿?发生了什么事?” 云秀看到她们,笑了笑,“没什么事,被西风寨的土匪缠上了,住客栈,掌柜也不敢收我们,把我们赶了出来。” 钟鹭闻言,眉头紧锁,对掌柜的行为感到不满。她转身对身后的士兵说道:“去把那家客栈的掌柜叫来,敲打敲打。” 很快,客栈掌柜被带到了云秀面前,他看到钟鹭等人气势汹汹,顿时吓得腿都软了。钟鹭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她赶出去。你可知她是谁?” 掌柜瑟瑟发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钟鹭见状,更加不满,厉声说道:“以后你给我记住了,她,你必须好好招待。否则,卫戍军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钟鹭转身对云秀说道:“主子,这里风大夜凉,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军营吧。” 卫戍军野外行军,会临时扎营。 云秀点了点头,她跟着钟鹭等人,踏上了返回军营的路途。 回到军营,云秀和钟鹭商议,决定主动出击,免得继续遇上一波又一波的土匪,打完小的,来了老的,简直不堪其扰。 云秀让系统给出西风寨的地点,云秀直接告诉了斥候,去距离客栈北方十五里处的山林中查探。 第二日一大早,斥候回来了,她们定下了计划,打算趁着夜晚,敌人人困马乏,去偷袭西风寨。 夜色渐浓,月色下的山林显得越发平静,然而,这份平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仿佛一群凶猛的野兽突然闯入了森林,令人心惊胆战。 云秀和钟鹭率领着五百多人马,如同一股狂风般朝着西风寨的方向席卷而去。 云秀端坐在马背上,目光坚定而深邃,有系统在,她已将前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随着距离西风寨越来越近,云秀的心跳也逐渐加速。 在距离西风寨不到一里地的地方,云秀下令全军减速,小心翼翼地前进。她深知,西风寨的匪徒们狡猾多端,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他们的陷阱。她吩咐众人,务必保持警惕,不可有丝毫大意。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 只见一队人马从寨内疾驰而出,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如同一群幽灵般飞驰在夜色之中。 那队人马中,为首的一人身披黑色披风,蒙着面,他的面目在黑夜中显得模糊,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闪烁着寒光,仿佛能洞察一切。 他正是西风寨的头目,一个以残忍和狡猾着称的匪徒,他的名字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他正是西风寨的头目,一个以残忍和狡猾着称的匪徒。 西风寨头目见到云秀一行人马,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嘲讽和挑衅的意味。 他指着云秀等人,高声道:“哈哈,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我还没去找你们呢,你们主动居然送上门来,阳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今天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第126章 攻上西风寨 云秀一行人马原本正在暗中观察西风寨的地形,然而,她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会被西风寨头目发现。 云秀静静地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射向对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云秀听到西风寨头目的挑衅,眼神中毫无惧色,反而透露出一股坚毅和决绝。她平静地回应道:“你们若是现在投降,我可以免你们一死。” 西风寨头目听后,放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你做梦!我们与你们这些娘们,势不两立!” 他的声音充满了狂妄和挑衅。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仿佛大地都在颤抖。西风寨的人马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他们纷纷拔出腰间的兵器,闪烁着寒光,向着云秀等人冲杀过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天。云秀等人也毫不示弱,纷纷拔出兵器迎了上去,双方人马立刻陷入了激烈的战斗之中。 云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挺剑而出,朝着西风寨头目冲去。 只见云秀身形灵动,如同一只灵巧的鹤,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她的兵器在手中翻飞,每一次挥舞都带有雷霆万钧之势,将敌人一一击退。 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双方人马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西风寨头目更是身先士卒,他身披黑色披风,在夜风中飘扬,如同一只凶猛的黑豹。他手中的兵器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攻击都如同雷霆一击,让人胆寒。然而,云秀等人也并非泛泛之辈,他们配合默契,招式凌厉,不断给西风寨的人马造成重创。 战斗持续了许久,直到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天色开始放亮。双方人马才渐渐分开,各自退回原地。西风寨虽然损失惨重,但头目却并未被拿下。 他恶狠狠地盯着云秀等人。 而云秀等人也并未因此轻视对手,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 此刻的云秀,虽然满身尘土,但眼神却更加坚定。 战斗激烈,双方人马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马蹄声、铁甲碰撞声、士兵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刀光剑影、呐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战场仿佛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秀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敌人数量众多,且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拼死抵抗,让云秀一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但云秀咬紧牙关,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次又一次地冲向敌人。 钟奕也在冷静地观察着对方的阵势,寻找着破敌的良机。 钟奕暗暗移动身形,拉近了与敌人的距离,抬起了手臂。 一支箭矢突然飞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射中了西风寨头目的胸膛。 他瞪大了眼睛,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支短箭,恶狠狠地盯着钟奕,捂着胸膛道:“你这个男人中的叛徒、败类!”然后倒了下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西风寨的人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副寨主都被她们杀了!”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开始四散奔逃。 云秀见状,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俘虏了这些逃兵。云秀让人扒了这群人的衣服,换在身上。云秀带着卫戍军,乔装打扮,一起上山。 云秀静静地站在山头,俯瞰着下面的寨子,一排排竹楼错落有致。 云秀率领着人马冲入了西风寨中,一路斩杀剩余的敌人,势如破竹。 终于,打到了寨子里,俘虏了西风寨的寨主,那人穿着一袭月牙色的锦衣,长相英挺,一双眸子漆黑如墨。 谁能想到,这个寨主,只是个文弱的书生。 云秀走进了最大的竹楼,坐在了中央的虎皮椅子上,连枝灯上的蜡烛和篝火把房间照亮。 钟鹭带着士兵,押着个文弱的书生走了进来。那书生嘴上叭叭个不停,“女人!放开我!我是不会屈服的!” 真吵,云秀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有些不耐烦。云秀满脸血痕,她一双冷彻如冰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下面的书生。 站在一旁的钟奕凑了过来,从袖中抽出手帕,给云秀擦干净脸上的鲜血。 西风寨寨主看着一身红色盔甲的云秀露出真容,姝颜绝色,眉眼十分英气,又带着久居上位的傲慢,高岭之花,引人攀折,不由得有些痴了,“除非,你当我的压寨夫人。” 云秀呆了呆,一脸迷惑地扫了一眼底下,这难不成是个傻子?就这么杀了他,仿佛是侮辱自己智商。 钟奕立在一旁,神色也冷了下来,真是个狂妄的小子,竟敢觊觎自己的妻主。钟奕站得离虎皮椅更近了,把手搭在云秀手边,握住了她的手。 钟奕肉眼可见吃醋了。云秀轻笑一声,侧眸瞄了一眼钟奕紧绷的小脸,然后问底下的人,“你是哪国人?” 这么傻,看着不像是别国间谍,落草为寇,意图反抗云国,颠覆女尊统治。 书生答:“我是华夏国人,宫廷玉液酒……你知道么?” 一百八一杯? 云秀倒是来了点兴趣,这个小哥也是穿越者,组织了一帮汉子当土匪,还给人洗脑,把女尊世界男子的性格扭转了过来。不得不说,这个小哥还是很有想法和追求的。 书生见她没有反应,道:“别杀我,我很有用,火药,指南针,造纸术,活字印刷术,四大发明,我全都可以教给将军。” 哦,不好意思,造纸术咱已经会了。 云秀装作听不懂,在这个小菜鸟面前,滴水不漏地装古人。 第127章 又见任务者 云秀看着底下跪着的书生,“华夏国,我们这片土地上这么多国家,没有一个叫华夏国。至于你说的什么火药,指南针,活字印刷术,就更没听过了。所以,你是妖孽,应该放火烧死,来人!” 书生连忙改口:“不是的,我其实就是云国人。我只是偶尔说说疯话,别当真,别当真。” 云秀问:“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为何要落草为寇?是否有背后势力教唆?” 书生怒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农民多么辛苦,而你们这些臭当官的,凭什么高人一等?” “凭我出生于世族。” “世族不会永远昌盛,总有一天会有像我一样的人发起起义,把你们的豪宅烧掉,把你们的宗祠推倒,把你们这些世家踩在脚下。”书生义愤填膺道。 “总有一天?那是哪一天?”云秀循循善诱道。 “几百年之后。” “哦?那我们这些世家大族还能维持几百年的荣光,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么?”云秀反问他,穿越者被噎得说不出话。 云秀傲慢一笑,“你只是底层出身,那就该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待在底层,你命该如此。”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信命!” 年轻人,命,有时候该信还是得信的。 云秀给钟鹭使了个眼色,钟鹭把刀架在穿越者的脖子上。 云秀淡淡一笑,问,“现在呢?信了么?” 穿越者死鸭子嘴硬,道:“不,我就是要推翻你们女人的暴政!” 云秀又笑了一声,“你不想被女人统治?你也是被女人生出来的。” 书生反驳道:“被谁生出来,所以就要被谁统治?这是什么道理?松开我!” 云秀对钟鹭道:“松开他。好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钟鹭带着士兵离开了房间,钟奕也抬步离开,还一步三回头,满脸不情愿。 “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为什么。”云秀耐着性子给这个无知的穿越者科普,“远古时代,为什么是母系氏族?因为女人天生具有生育的权力。只要女子不同意,男子就无法让她生下孩子。故而,远古时期崇尚生殖崇拜,因为大家看到,孩子是从女性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试问生育的过程,要是没有男子参与,女子能自己生吗?要我说,女人也只是男人生育的工具而已。” 云秀冷笑一声,“生育的工具?雌螳螂与雄螳螂交配完,就会把雄螳螂当做食物,这才叫工具。” “你用昆虫类比人类,你可真恶毒!” 说不赢,就开始人身攻击?云秀的一双眸子带着不屑,“你只是纯粹想要反而已,与农民做主还是贵族做主,女子主政还是男子主政,有什么干系!你只是见不得那把代表最高权力的椅子上坐着的人,不是自己罢了!” “你胡说!我是为了自由,为了平等,为了正义!” “那你说说,为了建立一个自由,平等,正义的国家,你打算做哪些改革? 你倒是说啊,你说得出来吗? 你看不惯现有的制度,所以你要推翻它,你要摧毁它。结果是,你又建立了一套八九不离十的制度。 制度在人的手里运转,制度僵化腐坏,你认为是人的原因,不是制度的原因。可以,那便反君主,杀贵族,杀贪官。 然而,贵族从未消失,换了个名字叫士绅,贪官也层出不穷,杀不尽灭不完。 因为,社会运转是遵循金钱本位的原则,从古至今大家都认同一点,有钱能使鬼推磨,财可通神,只有靠钱财疏通,才能办得成事!只有有钱,才能成为人上人!” “我才不信!如果所有人都为了钱,那怎么会有理想主义者?” 云秀冷冷开口,“我不否认,少数理想主义者的确是存在的,但终究还是现实主义者更多,最终是现实主义者占多数,少数服从于多数。 在不适合的时间,理想就只是空想。自由平等正义,你现在下山去大街上,和老百姓们说一说,看他们信你说的鬼话,还是骂你傻子?他们现在只想吃饱饭,不挨饿受冻。” “你听过一句话没?反派死于话多!” 【统子,他觉得我是反派,我明明是开挂的主角,哪里是反派了。】 【宿主注意,躲避他的技能。】 云秀直接用言灵道,“敌人对我的攻击技能不中。” miss,miss。 云秀刷积分用言灵,抵挡住他的精神攻击,一手拔剑,一招捅穿了这个渣渣的心。 “你也是系统任务者?”这个书生临死之际,满眼惊惧地问。 云秀嘲讽一笑,“我见过的任务者多了去了,你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 统子吐槽那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你说说你,文斗不成就武斗?嘴炮没人能嘴过宿主,打架更没人能打过,所以啊,惹她做什么?】 【统子啊,下次别来这种任务者扎堆搞团建的副本了,容忍任栎和陆漩两个,已经是我的底线。】 统子没回应。过了一会儿,统子道,【我在忙着给你善后呢,咱们又被投诉了,说了多少遍,友爱同事,这是和谐社会啦,不要每次都为了玩单机打打杀杀的,宿主杀得别的任务者都有心理阴影了。】 云秀对系统道,【我和他任务相反,他要反我,我杀他,有问题么?】 【宿主拔剑也太快了。】 【早杀晚杀,反正都是杀,有什么要紧。】 【他还想让你当压寨夫人呢,你就不能骗骗他,先骗心再骗身,然后再揭穿身份,来一段相爱相杀?】 【丑拒。他长成钟奕那样,我还可以容忍他哔哔赖赖,否则免谈。】 【他不肯撤销投诉啊,宿主。】 云秀道,【用积分搞定他。】 真是渣渣新人,她免费给新人上人生第一课,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没收他们培训费,已经很够意思了好吧。 系统提醒,【你还花了积分,自费给人培训呢,真是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系统任务者的人生导师。】 【系统你和谁学的阴阳怪气?】 【你家夫郎钟奕喽。】 云秀给系统点了禁言,世界清净了。 第128章 云秀的坦白 钟奕立在门外,听了很久。他本来是防着妻主和那小子寡女孤男共处一室,擦出些什么火花,却听到了让他心惊的话。 未知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钟奕的身子在止不住地晃动,头脑却异常清醒。他不由得捏紧了衣角,自己的妻主,恐怕不仅仅是神女那么简单。她或许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认知,她的学识,都仿佛来自于天外。 钟奕推开了门,立在门外,他没有看那个在血泊中的白衣男子,双眼闪烁着问云秀道:“阿秀,其实,你也是华夏国人吧?你和这个人,是同乡?” “你怎么这么问?” “你们用的,似乎是一套语言体系。” 【警报警报,你的身份即将在本土npc面前暴露,即将接受惩罚……】 云秀捂住了脑袋,针扎一般的疼痛,她蹲下身子,“别问,阿奕,就当我求你……” 钟奕看见云秀在忍受痛苦,急忙走了过去,跪在地上拥住了云秀,语声带着哭腔,“阿秀,阿秀,你怎么了?我不问了,我什么也不问了……对不起,我不该偷听你们说话的,我不该质问你的……” 云秀因为疼痛说不出话,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已经是满头大汗。 钟奕胡乱地亲吻云秀的脸,想要安抚她的痛苦,“都怪我……” 如果他知道自己揭穿阿秀,会让她这么痛苦,他一定不会说那话。 云秀也不顾痛苦,颤抖着唇亲吻钟奕,伸手把他一拉,二人倒在地上。 痛楚消退过后,云秀在他耳边道:“别自责,我本也从未打算,在你面前掩饰我的身份,会受到惩罚,我是有心理准备的。” “阿秀,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就是云国的大殿下,我的妻主。” “其实,我是来自于两千六百多年以后的未来人。”云秀道,“你想听一听么?我所在的社会中,资本主义已经失灵了,所有的生产资料,由主脑ai分配。成年之前,主脑会抚养所有孩子。每个人,在成年后就会认领一个ai伙伴,就是自己的系统。然后报考自己最感兴趣的专业,在大学里开始做任务,赚积分,领取生存物资,开始独立生活。” “我的任务,就是穿越各个历史时期,观察历代王朝的弊病,治疗痼疾,探索研究出一个最佳的制度,来延续王朝。一个令我感兴趣的事情是,华夏国的每一个封建王朝维持两三百年就难以为继,而大陆的另一端,另一个国家,神权反而能维持千年。 这两千多年,华夏国又经历了十来个王朝,都逃不过治乱循环的周期律。” 纵观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倒了老皇帝,又有新皇帝。消灭了旧世家,又会产生新世家。 打倒了奴隶主,后面有了地主,打倒了地主,后面又有了资本家。 人的阶级属性,是生而具有的。 原始社会的类人猿,打猎,分享食物,没有阶级。而一旦跨入了文明社会,人就有了三六九等。 阶级是人参与社会生活中形成的,每个人的才能禀赋不同,能发挥的作用也不同,而发挥的作用决定了你能到达的层级。 文明社会中,阶级是无法消灭的。 个体在群体之中,便要遵守规则。而这一规则,便是弱肉强食。只是在竞争环境恶劣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 而和平年代,人被盛世安稳蒙住双眼,看不见罢了。 弱小贫穷,那就难以延续后代,这何尝不是一种社会达尔文主义。 生在现代社会,有人自愿单身,有人被迫光棍。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他们的基因都已不进入延续的基因池,被排除在外。而继续留在基因池里的,都是有意愿延续后代,和有能力延续后代的。 当你生在农耕古代社会,同样也是适应社会的被留下,不适应古代社会的,无法留下后代。 农民没有钱交田税,那就卖掉田地,成为奴仆,替地主家的子女去应徭役。 大多数人死在了战场上。有侥幸立下了战功,从战场活着回来的,那就有了一官半职,与原来的泥腿子不可同日而语,那昔日高高在上的地主老爷,都得向你卑躬屈膝。 人只要一乍富得势,就都想着封妻荫子,都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这是人之常情。 创了业,立了功,那就写功劳簿,分蛋糕,享成果,获取土地,获取爵位,保子孙后代福泽绵长。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云秀越做任务,越觉得自己的毕业论文,最后就是两个字,无解。 所以,这个周期律是跳不出去的。 在ai主脑出现之后,人也还是因为各种欲望而沉沦挣扎。所以,她做了这么多任务,只有一个结论,就不要对人性抱有太多的期望。 钟奕静静地抱着云秀,他听不懂什么任务,什么周期律,也看不懂她眼中的苍凉。 他只想一心一意爱她,陪伴她,就算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就算他,只是她任务中的一个过客。 第129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云秀正拥着钟奕,钟鹭站在了竹楼门口,问道:“殿下,那群俘虏该如何处置?” “那些俘虏既然降了,便不杀。”云秀温声道。 自古官匪不两立,这群土匪,错就错在站错了队,跟错了人。大家都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一开始云秀杀那一小队土匪,是为了震慑他们。谁知道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舞到她跟前,她不得不把他们一窝端了。她也并不后悔杀了那些人,是他们挡了她的路。 此时,谭娟走进了竹楼,“主子,已经审问过一番了,那些男人大多数被母亲或妻主卖去了百里城的矿上,他们逃了出来,无处可去,才会聚到这个寨子里,当土匪的。” 钟奕的同情心开始泛滥,“那便押送他们回百里城去,交给谢太守吧。” 云秀轻轻摇头,“他们打劫过路商客,手上或多或少都染了鲜血。” 土匪只能劳动改造,以谢太守的风格,还是会给这群人刺了罪字,送去山中挖矿。 “而且,不宜走回头路。钟鹭,今夜让卫戍军看紧那群人,小心他们搞事。我们明天出发去下一个城池,到了乌风城,把他们交给乌风城太守。”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今夜,就在这个寨子里休整一晚。”云秀道,“还有,让任栎过来见我。” 钟鹭和谭娟都领命退了下去。 “殿下,有事找我?” “有事请教。”云秀道,“坐。” 任栎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你在外走商,会经常遇到黑店打劫么?”云秀只觉得这一路上遇到的打劫过于频繁,让她不禁对云国的民风有些失望了。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人民,还救什么救,救不了,不想救,听之任之吧。 “哈哈,原来是这件事。”任栎笑道,“殿下,财不可露白呀。瞧瞧您这穿金戴银,锦衣华服,您这高档奢华的豪华马车,大家一看,就知道是肥羊,要过来宰一刀的。” 钟奕蹙着眉道:“看见肥羊,就都要去宰上一刀?这西边的民风都是这么……奸猾狡诈么?” “穷山恶水出刁民,出门在外,低调最好。我在云阳城买了麻布葛布,做了几身衣裳,专门是外出走商用的。咱们商人,操持贱业,不能穿得太好啦,不然要惹人眼红。”任栎回答道。 云秀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她之前没想到这一茬。 任栎见云秀不接腔,又道:“又有钱,还张扬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不惹人觊觎才怪咧。” 任栎她体验生活体验惯了的,还能穿麻布葛布,钟奕可没怎么吃过苦。他一向爱美,云秀想了想,“那就……丝绸里衣外头套葛布吧。” 好勉强的样子,任栎笑了笑,“或者把穿旧了的衣裳拿出来再穿穿。” 云秀道,“可,那就把穿旧的衣裳拿出来换上。” 钟奕道,“妻主,咱们的马车上的那些装饰,也都拆掉吧。” 云秀点了点头,转而朝任栎道:“多谢,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任栎笑得有些猥琐,直接起身拜退,“我懂得,不打扰了,不打扰了哈。” 说着,溜得比兔子还快。 任栎懂得什么就懂了,自己现在身体状况特殊,和钟奕躺一张床上纯聊天,什么也做不了。 夜深了,月色如银,洒满了这片静谧的竹楼。那具血泊中尸体仍旧横陈在竹楼之中,无人问津。 云秀轻轻拉着钟奕的手,两人并肩走过月色中的小径,向着后方的阁楼走去。阁楼的门缓缓开启,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让人心神一振。云秀轻轻推开门,示意钟奕先进去。 屋内陈设简洁而雅致,一张宽大的竹床,一道竹屏风,显然这个房间是为寨主准备的。 不过现在,她们鸠占鹊巢了。 侍卫们早已将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丝尘埃也不见。云秀和钟奕都是有洁癖之人,出门在外得替换了干净的被褥才行。 钟奕脱下外衣,放在一旁的衣架上,解开了束发。钟奕走到云秀身边,替她解衣裳,拆发冠,云秀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 云秀坐在床沿,轻轻抚摸着柔软的被褥,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了一张淡漠的侧颜。 钟奕也走过来坐到她身边,两人相视一笑,“阿秀,你在想什么?”钟奕轻声问道。 云秀把靠在钟奕的肩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在想,云国除了这个西风寨,是不是还有更多的寨子,还有更多以打劫为生的人。” 钟奕问:“他们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云秀垂下了眼眸,“农民种地靠天吃饭,一遇上天灾,粮食减产,再要上缴田赋,征粮,她们就没法活了,只能卖夫卖子。” 钟奕抱住了云秀的腰,轻声道:“改变非一朝一夕的事,不过我相信,阿秀定然能改变这一切的。” “嗯。”云秀轻声应道。 夜渐深,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映出斑驳的光影,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她们躺在柔软的床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这一刻,所有的纷扰和疲惫都似乎烟消云散,只剩下宁静与平和。 一夜好眠,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第130章 乌风城中遇故人 乌风城,这座以铁器冶炼闻名的古老城池,静静地矗立在群山之间。城内冶炉林立,火光冲天,黑烟滚滚,仿佛连风都被染成了乌黑之色。 乌风城里,可以说满城都是铁匠铺,连三岁小孩都会打铁。 陆家,这个垄断了云国铁矿石开采和先进冶炼技艺的家族,就坐落在这座山城中。 云秀等人,又行了一百多里路,到了乌风城外。 远远地,便能望见一座座山,露出黑色的山体,那些高大的冶炉矗立在其中,不断冒出滚滚黑烟,与天空中密布的乌云交相辉映,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深沉的墨色。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带着铁与火的气息,夹杂着木炭的余烬,吹拂在行人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随着她们越行越近,依山而建的乌风城,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 山脚之下,是高大的门楼,巍峨的城墙,无不透露出一种庄重而威严的气息。 云秀一行人来到城门下,只见门前站着两名身着铁甲的侍卫,目光如炬,警惕地打量着她们。 苏大上前一步,向守卫说明来意,并递上了通关文牒,守卫没有多加为难,一行人顺利通过。 云秀的马车,在狭窄的街道缓缓行驶着。只听两旁的铁匠铺中,发出阵阵铿锵有力的铁锤击打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厚重的铁锈味与烟尘气息。 “这乌风城真是脏乱不堪,陆家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定居呢?”林子期不满地嘟囔着。 云秀微微一笑,说道:“这乌风城虽脏乱,但铁器冶炼却是闻名天下。陆家作为此业的佼佼者,自然有他们的考量。” 云秀往马车窗外看去,乌风城的繁华景象逐渐展现在眼前,商铺林立,商铺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铁器,从农具到兵刃,琳琅满目。 街道上的行人大多面色黝黑,身着破旧,背负着沉重的铁器或木炭,推着满载着铁矿石和木炭的车,穿梭在街道上。 任栎带着云秀一行人,往商人常去的会馆走去,这几日,她们打算在会馆里歇脚。 但是钟奕想逛一逛铁匠铺,云秀便下了马车,拉着钟奕,带着苏大苏二几个侍卫去逛街。 钟奕挽着云秀的胳膊,两人漫步在街巷中。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青石板上,她们爬坡上坎,走过了一层层楼梯台阶,走马观花,钟奕双眸亮晶晶地看了一路。 系统突然有了提示,云秀拉着钟奕走进了一家其貌不扬的铁匠铺,铺内炉火熊熊,铁锤声声入耳。 云秀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那块铁矿石,它黑黝黝的,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云秀心中一动,拉着钟奕走了过去。 “掌柜,这块铁矿石怎么卖?”云秀捡起了陨铁问道。 铁匠铺掌柜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她正在锻造着手里的铁块,抬起了头,道:“姑娘您真是好眼光。这块铁矿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我打算用它打造一把绝世好剑。” 云秀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把它卖给我吧。我打算用它给我家夫郎打造一把剑。” 云秀答应过给钟奕挑一把剑,结果一直没有兑现。每次遇上危险,都是把自己佩剑给他用。 老板有些犹豫,“这块可是陨铁,可遇而不可求。客人出得起价钱么?” “无论掌柜开价多少,我都出。”看见云秀坚定的眼神,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公子带着一群侍卫闯了进来。他看着云秀手里拿着的那块陨铁,眼中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这块陨铁,我们陆家要了!”陆濯大声说道。 云秀眉头一皱,正欲开口,铁匠双手叉腰,“这位客官,可是要讲究先来后到的。” “我陆家看中的,那就是陆家的东西,我看谁敢来抢?”陆冷冷地说道,“季侍卫!”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从暗中出来,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她身材高挑,银面具覆盖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幽黑深沉了无生趣的眼,正是季匀。她陪伴在陆濯身边,担任着陆家小少爷的女侍卫。 季匀向陆濯躬身行了一礼,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云秀身上。 云秀也看着季匀,她的妹妹云季。她没想到,会如此突兀地与她重逢,实在猝不及防,彼此只能装作不认识。 云秀只打量了她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失去了云玦之后的云季,已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锋芒毕露,不再轻狂,如同一把乌沉沉的黑铁剑,沉寂而又压抑。 陆濯道,“季侍卫,给本少爷收拾她!” “且慢!”门外传来一声娇喝。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却见一个身穿红色劲装的少女走了进来,她面容微冷,正是陆家的大小姐陆冰。 季匀朝她行礼,“见过大小姐。” 陆濯一看见大姐陆冰,顿时气势一弱,“大姐……”之前还飞扬跋扈的锦衣公子,此时脸上竟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她看向锦衣公子,语气严肃,“陆濯,你又在惹事了?” 陆濯脸色发红,不说话了。 “这位姑娘,既然是你先挑中的这块铁矿石,那便应当归你所有。”陆冰一板一眼道。 云秀感激地看了陆冰一眼,说道:“多谢陆大小姐相助。” 陆冰点头微笑。 陆濯顿时垮下了脸,“姐!这可是陨铁!就这么让出去了?” “陨铁又怎样?人家慧眼识铁,在这么多凡铁里挑出了这块陨铁,说明这陨铁与她有缘,与我们无缘。无缘莫强求。” 第131章 鸳鸯剑? 云秀微笑地看着陆大小姐,这个红衣女子,难得没有骄矜之气。 红衣女子道:“在下陆冰,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在下修云。” “修云姑娘,这块陨铁,可否借在下一观?” “请便。” 陆冰的目光落在了陨铁上,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说道:“修云姑娘真是好眼光,这陨铁,百年难得一遇。” 云秀微微一笑,毕竟是系统提醒她的。她对系统的判断有着绝对的自信。 “百年难得一遇?”钟奕有些好奇了。 陆冰点了点头道,“这块陨铁似乎有些特别。” 云秀也很欣赏陆冰,便道,“那我便忍痛,将这块陨铁让给陆大小姐吧。” 妻主又这么大方,钟奕不得不收回了粘在陨铁上的视线。 陆冰却笑了笑,“我也只是个铁匠,又不使剑。这块陨铁的确不凡,如果修云姑娘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打造这把剑。” 云秀闻言大喜,连忙说道:“那就有劳陆姑娘了。我那里还有一些白铜矿,银矿,都给陆姑娘送过来……”云秀顿了顿,“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可否打造两把剑。我还想送一把,给这位黑衣侠士。”云秀指了指一旁黑衣银面具的季匀。 “相逢即是有缘,我见这位侠士面善。好剑配英雌,这块陨铁也与侠士有缘,不妨交个朋友?” 陆濯不高兴了,咋咋呼呼道:“你想收买我家季侍卫?!季匀,你不许收,听到没有?” 季匀投过来了淡淡一瞥。 云秀对陆濯道:“陆小公子,看你脚步轻飘,也不是习武之人。那你看中这块陨铁,也是打算送给这位侠士的对么?” “才不是,陨铁打造出来的剑,本少爷自己收藏不行么?” 云秀了然地笑了笑,她都明白。 “哼,瞎揣测,本少爷想做的事,与你何干?”陆濯脸色一红,看着季匀道,“季侍卫,反正,本少爷不许你答应这个女人!” 季匀沉默着,算是答应了陆濯的要求,毕竟现在,他是她的公子。 真是绝了,云季已经毁了容,魅力还有这么大,活脱脱就是一个弟弟杀手。云季那高挑的身材,一身小麦色的紧致皮肤,标准混血儿的深邃五官,如果她不毁容的话,分分钟可以拿下陆濯。 毁了容,十天半个月相处下来,也能让这个涉世未深的陆家弟弟为她折腰。 就是陆濯这小胳膊小腿的,一副小身板,能招架得住云季么? 【云季本来是陆家商队里的护卫,在街上不巧遇上了铁匠铺炸炉,陆家小少爷恰好就在波及范围内,她拼了命,救了陆家小少爷,然后就被提拔成了陆濯的贴身侍卫。】 【贴身?有多贴身?】 【宿主,你怎么比我还八卦了。】 【说一说呗。】 【就是你想的那种,陆濯一边被云季压,还一边骂她丑八怪挑衅她,最后哭着控诉她太粗暴。】 【小孩子家家的,别偷看了,小心长针眼。等等,你明明应该进了小黑屋,是怎么知道的那些细节?】 【不好意思,进小黑屋是有尺度要求的。还没到尺度门槛,我是一直在的哟。】 这边云秀魂游天外,陆冰对陆濯道:“反正材料这么多,给季侍卫换一把剑,挺好的。我记得她说过,现在手里的剑轻了些。是吧,季侍卫?” 季匀抱拳行礼,“谢大小姐厚爱,那就却之不恭了。” “大姐,你干嘛帮外人说话?” 陆冰笑了笑道:“傻陆濯,你的侍卫有了更好的剑,才能更好地保护你啊。” 钟奕已经有些听迷糊了。所以,阿秀打造两柄剑,一柄送自己,一柄送给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不行,他得避嫌。 钟奕对云秀道:“妻主,这陨铁剑必然沉,我用着不太适合,我还是喜欢妻主身上这把,用得趁手。” “也好。” 用陨铁和稀有矿物,铸造鸳鸯剑,然后送给自家夫郎和自家妹妹,的确不是个事。 那这陨铁剑,就自己和云季用吧,不是鸳鸯剑,是姐妹剑了,云秀悄悄勾起了嘴角。 云秀派苏五去取矿石,同陆冰约定好五日过后,再来这处取剑。 云秀带着钟奕回了会馆,钟奕又给云秀画了一幅剑身外观图纸,一并送去了铁匠铺。 入夜,云秀躺了下来,却听到石子打在了窗户上的声音。 黑暗中,一张银面具映着冰冷的月光,一把沙哑的嗓音问道,“你为什么送我剑?” “三妹!”云秀一猜就知道是季匀。 季匀心下一惊,云秀怎么认出她的?她明明容貌毁了,声音哑了,为何还会被认出来? 季匀很快镇定下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三妹。不过还是谢谢你,送了我一把好剑。” 她会用这把剑,去刺杀大姐的好母皇。 大姐败就败在太过重情义,呵,情义最是不值钱。这不,都被发配云隐城那么个鬼地方了。 “去云隐城行商的话,多带些人吧,你那么点人,都不够看的。”季匀提醒道,说着一个闪身,进入了黑夜里。 谢谢你,云季。 经历那么多任务世界,在遇到云季之前,云秀并不知道友情为何物。 “阿秀,有什么事,要在院子里这么站着?”钟奕披着衣裳走出房门,握住了云秀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天凉,快些进屋吧,阿秀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现在是两个人了。” 云秀被钟奕拉进了屋子里,云秀笑着看着他,“也谢谢你,阿奕。”云秀低头,靠在钟奕的肩膀上。 在遇到钟奕之前,云秀也不知道爱情为何物。 谢谢你们。 第132章 拜访陆家 乌风城,太守府内 一桌子珍馐美食摆在圆桌上,太守徐练坐在桌前,却食不知味。她眉头紧锁,手握筷子,不断敲打着桌面,一双耷拉的眼中充满了焦虑。 徐练问下属:“殿下到了么?” 下属低头回道:“还没有消息,但据可靠消息,殿下已经过了西风寨,应该就快到了。” 徐练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殿下喜欢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百里城郭喻的事,在西岭各城太守之间已经传遍了,那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惹到了大殿下,差点都捅破了天。听说铸造假银的事情败露之后,郭喻还打算直接把大殿下给谋害了。那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现在,她们这几个城的太守,也都提心吊胆,担心殿下过来,把她们做的这些破事,查个底朝天。 好死不死,殿下是往乌风城方向而来的,简直是催命的阎王爷。若是自己稍有不慎,徐家全家,只怕是要步郭家的后尘。 “还不快下去准备,好好迎接殿下!”徐练下令道。 “是。” “那些不该出现的,也全都给我藏好喽。” “大人请放心。” 这厢,徐练还在苦等大殿下到来。据传来的消息,大殿下与其夫郎恩爱,形影不离,总是一起出行。见到一黄一紫的神仙眷侣,基本就能确定是大殿下了。 这两天,城门都排查过了,没见过华贵的马车,也没见穿黄衣的女子和紫衣的男子。 这可是把徐练愁坏了,更加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她不知道,云秀已经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悄悄进了城,钟奕也穿的是天青色的旧裙。 等陆冰做好那把剑需要五天,云秀可不是那种被动的人,她打算去主动出击,拿着云季昨夜丢给她的信物,去拜访陆家。 陆家的府邸位于城中心,陆巍然耸立,铁制的门楣上刻着“陆府”二字,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云秀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 门扉缓缓开启,一股热浪夹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不一会儿,门便开了。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中年女子探出头来,打量着云秀等人。 “请问,这里是陆家吗?”云秀礼貌地问道。中年女子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不知姑娘有何事?”云秀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剑穗,剑穗络子缠了一块圆圆的银白金属片,上面刻了陆字。 云秀把剑穗递给中年女子,说道:“我是陆大小姐的友人,特来拜访。”中年女子接过剑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她仔细打量了云秀一番,然后说道:“原来是大小姐的朋友,失敬失敬。请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大小姐。”说罢,中年女子转身进了府邸。云秀等人便在门外等候。 在她的引领下,云秀一行人踏入了陆家府邸。府邸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木扶疏,别有一番景致。 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陆家的大堂。大堂内布置得典雅而不失庄重,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透出一股书卷气。 云秀不禁暗暗赞叹,这陆家虽身处乌风城这样的粗犷之地,却仍能保持如此文雅之风,可见其家族底蕴之深厚。 云秀等人落座,就有侍卫过来奉上了香茶。云秀轻抿一口,只觉得茶香馥郁。 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两口茶,便见到一身标志红衣的陆冰进了屋来。 陆冰跟在一位身着锦衣的中年女子身后,正是陆家的家主,陆臻。 陆冰见到云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走上前来,拱手说道:“修云姑娘来了,陆某有失远迎。母亲,这就是我同你说过,慧眼识铁的修云姑娘。” “修云姑娘真是眼力绝佳,不知可否邀请姑娘可以去我们的铁匠铺里,观上一观。” 云秀拱手一笑,“自然可以,只要您需要。” 此时大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年轻侍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家主,不好了!”年轻侍卫气喘吁吁地说道。 陆臻眉头一皱,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侍卫深吸了一口气,凑到陆臻的耳边。 陆臻闻言,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对陆冰道:“你们先说话,我有事先失陪了。冰儿,好生接待客人。” 云秀拱手回道:“陆家主客气了。” 陆冰就没那么多礼数,拉着云秀道:“修云姑娘,我没想到,你会过来找我。” “就是过来拜访一二,实话说,我也对云国第一冶铁世家,充满好奇。” 两人寒暄了几句,一边说着话,陆冰带着云秀走到了后山铁匠铺。冶炉里火光熊熊,热浪滚滚,铁匠们汗流浃背地忙碌着。 陆冰走到了属于她的位置,她先是对陨铁进行了仔细的观察和测试,确定了它的硬度和韧性。然后,她开始动手将陨铁放入炉火中,用炉火的高温将其熔化。其他铁匠则在一旁帮忙调整火候和观察熔化的过程。 随着炉火的熊熊燃烧,陨铁逐渐熔化成了一团炽热的液体。陆冰熟练地操控着铁钳,将熔化后的陨铁倒入早已准备好的模具中。随后,她开始进行精细的打磨和雕琢,使剑身逐渐显露出锋利的轮廓。 云秀看着陆冰熟练的手法,心中不禁佩服不已。 第133章 退货 阳光斜洒在乌风城城墙上,映出一片金辉,陆臻走进了太守府。 太守府内,徐练神情凝重地来回踱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真是祸不单行,铁官怎么这个时候也来了,莫不是与上一批送往朝廷的武器有关? 徐练身为乌风城的太守,一直将武器制作视为重中之重,尤其是此次,为朝廷准备的武器,更是让陆臻倾尽全力去制造的,能出什么纰漏? 陆臻看徐练来回走,如同热锅蚂蚁,也噤了声,没开腔。陆臻心中忐忑不安,才送了武器给朝廷,这么快凌云城就派了铁官过来训示。若是上一批武器出了什么差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铁官大人带着圣旨来了!” 侍卫的通报声打破了徐练的沉思,徐练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快步迎了出去。 太守府邸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穿官服、面色严肃的铁官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黄绢圣旨。 徐练和陆臻一看到那黄绢圣旨,都是心中一紧,这次的事情恐怕非同小可。 徐练连忙微微弯腰迎上前去,将铁官请入府中。徐练亲自奉茶,小心翼翼地问道:“顾大人亲临乌风城,可是有急事?” 铁官放下茶杯,“那本官也不兜圈子了。实话说,陛下对此次乌风城所造的铁器极为不满。本官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退货一事。” “顾大人,不知陛下对此次武器有何不满之处?”徐练试探着问道。 铁官顾迁脸色冷淡,将圣旨缓缓展开,开口念圣旨,声音低沉而清晰:“乌风城所贡武器,质量低劣,不堪使用,责令退回。” 陆臻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批武器是陆家工匠们花费了无数心血打造出来的,怎么可能质量低劣? “顾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徐练急切地问道。 顾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徐大人,我也希望是误会。但是,朝廷的验收官已经亲自查验过这批武器,确实存在诸多瑕疵,其中不少武器的质量远远达不到朝廷的标准。兵器司呈上武器时,陛下凤颜大怒。” 陆臻闻言,心中翻江倒海,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若是不妥善处理,恐怕会给陆家带来灭顶之灾。 陆臻紧皱眉头,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顾大人,小人陆臻,这批武器由陆家冶炼坊所制造,质量定是有保证的。可否详细说说情况。”陆臻心中一阵刺痛。这批武器是陆家工匠们的心血结晶,如今却被告知如此不堪,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顾迁沉声道:“来人,把那批武器抬进来,一看便知。” 顾迁抽出了一把长剑,只见剑身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顺着裂痕轻轻一折就断裂了。 陆臻的心猛地一沉,顾迁又抽出一柄剑,用力将剑拔出,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响动,结果只拔出了护手,这剑竟然在她的手中断成了两截。 顾迁又拿起一把长刀,刀的柄部已经弯曲,脆弱不堪,轻轻一敲就能听到空洞的回音。这样的武器,在战场上根本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 “大家有目共睹,这批武器质量堪忧,这样的武器送到朝廷,岂不是贻笑大方?” 徐练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说道:“顾大人,请容我查明此事。乌风城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会故意制作劣质武器。这其中定有蹊跷。还请大人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查明真相。” 顾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相信陆家一直以来的信誉,也相信徐练不敢含糊,会尽快查明真相。 顾迁说道:“徐太守,朝廷对此事颇为重视,希望你能尽快查明原因,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陛下说了,整个云国,又不是只有乌风城一城,陆家一家开冶铁坊。” 徐练陪着小心,送顾迁出府,回到乌风城的官驿。 等徐练再回来太守府时,陆臻已经稳住了情绪,冷静了下来,说道:“我陆家冶炼坊,徐大人也是信得过的。这次一定有人暗中搞鬼,请太守大人给我五天时间,小人定会给朝廷一个交代。” “五天?给你三天时间,找不出原因,就把这批货全部折成铁矿石,送回凌云城去。”徐练道,“顾大人说,陛下的意思,如果陆家炼不好铁,那就找别家炼。” 陆臻只觉得太阳穴如同被冰冷的铁锤重重敲击,只能应道:“是。” 这不仅仅关乎陆家的声誉,更涉及到朝廷的信任。朝廷若是不再信任陆家,那先帝对陆家的遗泽,也不管用了。当今陛下雷霆手段,一朝天子一朝臣,才不会顾及前朝旧情。 陆臻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太守府。 回到陆府,侍卫说,陆冰还在铁匠铺里挥汗如雨。陆臻让人传陆冰过来,一起商量,没想到修云小友也跟了过来。 “母亲,修云姑娘是从凌云城来的,她说,目前朝廷掌握了先进的冶铁技术,恐怕不会再依赖于我陆家了,咱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云秀发现,陆臻看着自己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云秀微笑道:“陆家主,实不相瞒,在下听闻陛下打算在凌云城附近建造冶铁坊,陆家主不妨让一步,放弃朝廷的铁器生意,只运铁矿给凌云城。” 陆臻沉默不语,此事得由家中长老,一起开会共同决定。 云秀继续规劝,“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我想,陆家之所以离开凌云城,来了乌风城,也是懂得当退则退,这个道理。” “小友说得有道理。”陆臻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这批铁器的质量问题,陆冰,你去把工匠们召过来。” 陆冰当即去召集了陆家所有的工匠,府邸内,众人齐聚一堂,陆臻面色凝重,扫视着每一位工匠的脸。 “这批武器,大家来看一看,是哪里出了问题?”陆臻发问。 工匠们面面相觑,无人敢言。 第134章 伪造标志 陆臻道,“既然大家说不出所以然。那就回去自查自纠。从原材料选取,铁矿石熔炼,锻造工艺上都彻底检查一遍。” 陆冰走到库房里,只见那一排排被退下来的武器整齐地摆放着,看似无懈可击。但陆冰的目光却锐利如鹰,她仔细检查着每一件武器,寻找着蛛丝马迹。 终于,在一件看似普通的兵器上,陆冰发现了端倪。她轻轻抚摸着兵器上的陆家标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标志是伪造的。” 陆臻闻言,也是一惊:“冰儿的意思是,这一批根本不是我们原来制作的那一批武器,被人掉包了?” 陆冰点头,她身为陆家嫡女,对自家的兵器制造有着深入的了解,这批武器绝非陆家出品。陆冰对陆臻道,“母亲,我们必须彻查此事,找出幕后黑手。” 陆臻点头道:“究竟是在何时调包的,从装箱,运货,各个环节都要仔细检查一遍。” 陆家要解决内部问题,云秀一个外人也不方便多留,如此便让陆家侍卫带话,离开陆府。 云秀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前行,耳畔不断传来冶炉中铁水沸腾的声音,还有那铁锤敲击铁砧的铿锵之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些震撼。 她走过这一片片忙碌的冶炼场,看到冶炼场的铁匠们挥汗如雨,辛勤地劳作着,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 这些,都是依附于陆家的工匠。 若是陆家不再为朝廷供应武器,这么多工匠,有多少会失业呢? 上位者的一个小小的决定,就会影响无数人的生计。一人,一家,一城,一业之兴衰,都只在决策者一念之间。 那,就给这些工匠们指条明路,让她们搬去凌云城讨生活吧。 陛下抑制世家的意向,是不会改变的。女皇陛下把一些世家流放外地,就是在不断洗牌。凌云城内,世家世代联姻,互为姻亲,结成紧密的同盟,对皇权构成威胁。 西汉的时候就有陵邑制度,每代帝王修建陵邑,把都城里的世家迁出,到陵邑上去,以此来削弱世家的力量。 想着心事,云秀离开了陆府,走进一家茶馆,打算歇歇脚,顺便打听一下消息。茶馆里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云秀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开始留意周围的谈话。 “听说了吗?最近有人在暗中收购我们乌风城的铁器,价格比陆家给的还高呢!”一个声音吸引了云秀的注意。 “真的吗?都有人公然和陆家抢生意了?什么来头?”另一个声音问道。 “不清楚,但是来头很大就对了。” “那陆家岂不是要遭殃了?” 云秀心中一动,大肆收购铁器,这不正常,难道又有人要起兵? 云秀余光注意到了一个卷发男子走过,云秀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继续淡定喝茶,眼睛都没抬一下。云秀不想打草惊蛇,就只让系统跟踪监控他。 卷发男子走进了一处荒凉的院子,而院子里还有一名黑衣劲装女子。 “少主。”卷发男子对黑衣女子道,“祭司大人派人调换的那批货,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了,咱们是不是暂时收敛。” 季匀沙哑着嗓音道:“不,继续。咱们要推出去一个替罪羊,我还不能这么快暴露。” 祭司大人?云秀仔细回想,是有一点点印象。那个叫什么,于奚的,他还没有放弃复国?北戎人可真是顽强,竟还能死灰复燃。 云季她,也还没有放弃么?她也假死过一次了,改头换面,更名易姓,她就不能找个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么?她现在在陆家,也有了新工作,也有新恋情,过得不也挺好的? 云秀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云季,只觉得她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稳新生活。 系统默默给她看监控,然后,云秀就发现自己低估了这群一心复国的北戎人。 卷发男子对云季道:“既然大皇女也来了乌风城,身边又没带什么人。少主,咱们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 云季摇了摇头,“咱们暂时按兵不动。前几日,来了些从百里城逃进乌风城躲难的人,今天又有三百多名犯了罪的男人充入了鸣枭山,壮大了我们的人,我们倒还得感谢她呢。 只要她不拦着我们的路,就让她赶紧过去吧。有她在,只会给我们送来更多的人。” 云季说得不无道理。民众们最是厌恶动荡的环境,而她杀了一城太守,给百里城民众们造成不安。 云秀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苛刻了。 不,民不聊生,人民才会加入起义。壮大起义军数量的是昏庸的太守,是腐败的政治,而不是她,她是为了革除敝政。 第135章 背道而驰 陆家这次出事,原因已经很明了。云季潜伏在陆家探听消息,还联合北戎残余势力偷偷替换了陆家制造的兵器。 自己该不该趟进这趟浑水,把这事告知才认识不到三天的陆冰? 自己要是这么干,云季一定会带着鸣枭山里的起义军,直接把她给围了。 上次还补充了两千多名北戎俘虏,鸣枭山里,至少五千人,钟鹭五百人,她若这样做,真是不想活命了。 北戎残余势力死灰复燃,又要密谋起事,她要不要送信回凌云城,提醒顾泽之? 狼已经来过一次了,上次苏青提醒顾泽之,就中了狡猾北戎人的奸计,调虎离山。 云秀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脑仁一抽一抽地疼。 自己与云季,终是道不同,只能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云秀只希望她能放下仇恨,好好活着,然而云季却还是不死心,她的那条路成王败寇,是成是败对半开,要么登顶,要么落个身死魂消。 云秀自己没有军队,还是去封地苟着为妙,等云季和陛下分个高低出来再说,只要云季别带兵来打她就行。 她目前呢,就还是去查贪污腐败,去查西岭的几个太守,有没有违法乱纪。 太守世袭制百害而无一利,她能想到,陛下一定也能想到。 从陛下调了云阳城太守过来百里城来看,陛下已经改为任命太守了。接下来,各城太守轮换,只要不让她们在一个城待太久,形成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太守为祸一方的根基,自然瓦解。 云秀对系统道,【系统,看一看鸣枭山里,到底有多少人?】 系统道,【鸣枭山内,一共五千六百人。这里是云国最大的铁矿开采地,丰富的铁矿石储量还可以再挖一百年。】 深秋的鸣枭山,层林尽染,枫叶如火。 山间静谧,唯有秋风扫过树梢的沙沙声,仿佛在低语着山中的秘密。随着山路的深入,转过一道山弯,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铁矿映入眼帘。 只见矿工们衣衫褴褛,面色黝黑,他们弓着背,挥汗如雨,在矿洞中辛勤劳作。 守军们挥着手里的鞭子,矿工们躲着鞭子低头干活,脸上写满了麻木与绝望。 他们的手上都布满了老茧和伤痕,指甲里嵌着泥土和黑色的矿渣。 走进矿洞,洞内昏暗,只有几盏摇曳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洞壁上到处都是被铁镐凿出的痕迹,而矿工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日复一日地挖掘着铁矿。 古代开采铁矿效率低下,那一推一斗的铁矿石,又是多少矿工用血汗和生命换来的。 云秀闭上了眼,放下茶杯,枯坐良久。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夕阳的余晖洒在脸上,云秀的心中涌起了悲凉。 最终云秀掏出茶钱放在桌子上,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回了会馆。 钟奕见她回来,连忙过来相迎,“阿秀回来了?铸剑的进度如何?” “一切顺利。”云秀抱住钟奕道,“让任栎派人去取剑,明日我们就去城外找钟鹭她们汇合。” 微服私访这么久,也差不多达到了目的,这里的铁匠们安居乐业,商业发达,看起来没什么不对。 接下来,她就去会一会乌风城的太守吧,只希望别出幺蛾子。其实百里城太守与她无冤无仇,她也想与人为善,只可惜对方不让。 系统打了个寒噤,【与人为善?宿主你够了。】 夜幕降临,会馆内灯火阑珊,云秀早早熄灯入睡。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响起。云秀躺在床上,望着房顶的木梁。 钟奕也躺在她身边,他一双眼睛在夜里眨巴眨巴,眼睫毛不停地扇动着,毫无睡意。钟奕便问她:“阿秀,我们要提前离开乌风城,去赶路么?” 云秀伸手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颈窝,“不是,我们要由卫戍军护送着,光明正大地进太守府,会一会那个太守。微服私访,没什么收获。” “嗯。那我们就直接去太守府。”钟奕看出云秀心情不好,“阿秀还在忧虑些什么?”钟奕抬起手,轻轻抚平云秀眉心那几不可见的皱褶。 他的指尖触感在云秀的肌肤上,带来一丝暖意和安抚。 “没什么。”云秀的声音低低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疲倦。 带着寒意的秋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卷进来了一片萧索的落叶。钟奕听着云秀的语气,也似乎有些落寞。 钟奕也不多说什么,他把云秀紧紧地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猛兽,“那就等阿秀愿意说了再说,我一直都在。”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满是理解和包容。在他的怀里,云秀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她知道,无论经历什么,钟奕都会在她身边,陪她一起面对。 云秀暂时放下了那些困扰她的思绪,让自己沉浸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如果,我们以后就留在封地,远离凌云城里的那些纷争,好不好?” 钟奕轻轻回道:“好。阿秀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云秀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幸而有你在。” 钟奕小心翼翼地抱着云秀,他从未被这么需要和依赖过。阿秀在外人面前那么强大,却也在深夜里需要他的安慰。 二人温情相拥,系统煞风景地插话,【宿主,你的任务不做了?】 【我累了,心累,任务以后再说吧。】 她并不想察觉出云季的图谋,她要是没有系统,没有全知视角,什么也不知道的话,该多好。如今,重逢的喜悦全部变质成了苦涩。 第136章 硕鼠食黍 第二日 巳时正,阳光正好,卫戍军队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马蹄踏在黄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扬起了一路的尘土。 队伍缓缓前行,铁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护送着一辆马车,往乌风城城门行来。 华丽的马车在队伍中央,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马车的金色雕花上,熠熠生辉,尤为耀眼。车窗的帘幕轻轻摇曳,透出一丝神秘。 卫戍军整齐划一的阵仗,引得城墙上的守卫纷纷驻足观望。 得知大皇女殿下亲临的消息,徐练十分激动,终于是把殿下盼来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快去准备,迎接殿下!”徐练对属下道。她急忙换上官袍,头戴乌纱帽,急匆匆地走出府邸,脸上挂起了热情又谄媚的笑容。 徐练赶忙到了城门口候着,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辆华丽的马车,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随着马车的靠近,徐练也渐渐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迈步迎了上去。 徐练的身后,一群官员和侍从也紧随其后,形成一道长长的队伍。 “恭迎大皇女殿下驾临乌风城!”徐练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回荡在空旷的城门口,她躬身行礼,口中恭恭敬敬地道:“下官徐练参见大皇女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百姓们则纷纷下跪行礼,“殿下万福金安!” 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轻轻掀起,露出了一张美丽而威严的脸庞。云秀身着华服,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她的目光在太守圆圆的大饼脸上停留了片刻,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徐太守不必多礼,本殿此次只是途经贵地,并无兴师动众之意。” 徐练连忙道:“殿下请入太守府,下官已备下薄酒,为殿下接风洗尘。” 云秀下了马车,马官领着苏大去停马车,云秀迈着步子,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徐练那圆滚滚的皮球身材,只担心石板被她踩裂。 徐练领着路,带云秀去太守府,一路小心翼翼地陪着说话。 踏入太守府大门,穿过庭院,云秀在徐练的引领下,来到了堂屋。 云秀入座后,徐练连忙命人奉上香茶,然后小心地试探询问:“不知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大皇女轻抿一口香茶,缓缓放下茶杯,说道:“不必紧张,只是路过贵宝地,多谢徐太守盛情相邀。” 徐练坐在云秀对面,心里又紧张又兴奋,这次若是她表现得好,是不是就可以升官去凌云城。 徐练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请殿下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让殿下宾至如归。” “徐大人无需多礼,一切从简即可。”云秀微笑着说道。 徐练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也快用午饭了,请殿下移步膳厅。” 徐练连忙命人上菜。 美貌小侍们端上来一盘盘珍馐美馔,鱼唇、驼峰、猴脑、熊掌、燕窝、鱼翅、凫脯、鹿筋等等。 竟然还有果子狸。连果子狸这种保护动物都端了上来。 云秀看着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顿时拉下了脸,“用这么多山珍海味来招待本殿,徐太守可真是下了血本。这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来的?” “殿下何出此言?下官这也是害怕招待不周。这乌风城,除了铁还是铁,哪里有什么能搜刮的啊。” “鸣枭山我已经去看了,那些人吃得,还不如你这太守府里的一条狗。那饭食稀得只剩下了水了,那矿,都是他们在用命挖。鸣枭山的铁矿上,每天应该都有不少人逃跑吧?朝廷让你管理乌风城和鸣枭山,你就是这么管的?” 云秀这一通不留情面的输出,直接把徐练干愣了。 徐练脸色涨红道:“那些都是犯了事的罪民啊,吃得差些又怎样?下官只是给他们应有的惩罚。更何况,要给他们吃干饭,粮食也不够用。” 云秀一听直接拍了桌子,“胡说!朝廷运了七十万石粮到西岭,还不够?是被你私吞了?还是被你倒卖了?” “不不不,有一半是送去林将军那里了,真的,而且,这鸣枭山里还有五千守军,她们吃得可好了。下官,下官真的冤枉啊。” 【系统,查一下她有没有私设粮仓。】 【这头朝廷往西岭运粮,徐练收储了官粮,转头直接悄悄运进她的私仓里,多的用来倒卖。】 【这只硕鼠,竟然真的敢侵吞官粮,吃得这么肥头大耳的,看来是捞了不少油水吧?】 【定位私仓的位置。】 【好的,宿主。】 一个个的,没有最胆大,只有更胆大。 这贼眉鼠眼的玩意儿。今年本就欠收,徐练还哭穷,哭没粮,伸手向朝廷要。搞得陛下都勒紧了腰带,凌云城里,差点饥荒饿死人。 然后这老毕登,吃得满嘴油,偷摸侵占官粮,损公肥私!其罪当诛! 不斩,不足以平民愤! 她都想先斩了徐练,然后再写一封奏疏,向陛下陈明徐练的几大罪状。 【宿主,不能乱杀人,要证据啊。】 【那就去找证据,凡事都会留下痕迹。】云秀憋了口气没地方发,正好这人撞到枪口上。 钟奕一身紫色锦裙走了过来,直接把一屋子的小侍都比成了野草,钟奕温柔问道:“太守大人说了什么,惹得殿下动了这么大的气?” “是殿下误会下官了。” “既是误会,那就作罢。”钟奕扫了一眼桌上的野味,“这些猎奇的玩意儿,殿下也不爱吃。” 云秀起身揽住了钟奕,“我们走。” 第137章 水落石出 话说那日,陆臻从太守府一回来,陆家上上下下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陆冰发现了那批劣质武器上的陆家标志不对劲,有了新的线索。 第二日一早,陆冰便早早起床,整理好自己的衣裳,随后前往母亲的院子。 “母亲,早。”她踏入院子,便看到母亲正坐在石桌旁,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冰儿,你来了。”陆臻抬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母亲,我有件事想与您商量。”她走到母亲身边,轻声说道。 “哦?何事?”陆臻放下茶杯,看着她。 “母亲,我带着侍卫已全部调查了一遍,工匠们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偷偷拿过陆家印信。” 那些陆家标志,几乎能以假乱真。 陆臻也犯了愁,“乌风城内这么多铁匠铺,如同大海捞针,如何找到造假售假的人。” 陆冰想了想,道:“母亲,那咱们放出风声去,要重新为朝廷打造一批武器,来弥补这次的过错。那些造假的人,也许会再次作案,咱们正好引蛇出洞,再把她们一网打尽。” 夜色渐浓,陆冰率领季匀和几名陆家精锐,悄然来到城中一处偏僻的工坊。月光下,工坊的轮廓若隐若现,但隐约可见忙碌的人影和闪烁的火光。 她们悄然接近,透过窗户的缝隙,陆冰带着陆家侍卫突袭了这处造假工坊。 领头的工匠被带到陆冰面前时,她脸色苍白,浑身颤抖。面对铁证如山,她无法抵赖,只得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偷偷把陆家的模子偷出去,在外面的工坊造假。 陆冰问清楚背后的支持者过后,就把她们又放了回去,迅速下达命令,让几名手下暗中监视工坊。 月色朦胧,季匀换上了夜行衣,悄然离开了陆府。她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她穿过寂静的街道,来到了商人的府邸前。府邸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欢声笑语不时传出。 季匀揽住了陆冰,轻轻一跃,便跃上了府邸的墙头。 她和陆冰静静地观察着着府邸内的一切动静。 季匀轻盈地跃下墙头,落地无声,仿佛一阵风拂过,躲进了一片阴影中。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间灯火通明的房间。 透过窗户的缝隙,只见钱永满面红光,正与几位客人高声谈笑,只见钱永正与几位身份不明的客人举杯畅饮,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季匀心中冷笑,她知道这些人在庆祝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钱永与客人们的宴会终于结束了,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 陆冰和季匀等到夜深了,府内的灯火逐渐熄灭,二人才悄然接近书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亮了钱永放在桌上的账本。快步上前,拿起账本翻看起来。 账本上的字迹密密麻麻,记录着钱永与工匠们的交易。陆冰一页页地翻看着,心中的愤怒愈发强烈。 这上面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记录,如何从中牟取暴利。 陆冰紧紧握住账本,她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她深一口气,将账本小心翼翼地收起,准备离开钱府。 恰在此时,远远传来一道歌声,钱永自娱自乐地哼着不成曲的调子,正在往书房这边过来。 季匀低声道:“大小姐,我们直接把她绑了。” 陆冰点头,行动。 钱永被突如其来的黑影笼罩,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两个黑衣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来……”季匀连忙捂住她的嘴,一个手刀把她弄晕过去。 钱永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破茅屋里。 “你,你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钱永结结巴巴地问道。 陆冰没有回答,径直走向了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武器商人。她的手里拿着那本账本,她翻开,“这上面一笔一笔记着你与工匠勾结,偷工减料,制假售假,从中牟利的罪行。证据确凿,你有什么话说?” “这个,你们怎么会有?不是我,我冤枉啊。” 季匀冷冷道:“你敢替换上贡朝廷的武器,却不敢承认么?” 商人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陆臻一把按住。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钱永颤抖着声音问道。 陆臻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犯下的罪,已经足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但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将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我,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钱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她连忙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陆冰沉声问道:“是谁指使你干的?有什么目的?” 商人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是……是秋大人。她看中了武器贩卖的利润,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她派人来找我,让我收买工匠,偷工减料,真不是我。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陆冰心中一震,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牵扯到了秋萍,徐太守的妯娌。 她深吸一口气,对武器商人钱永说道:“你的罪行已经确凿无疑。我会将你交给来巡视的铁官审理。” 这事是肯定不能交给徐太守审的,否则左边送进去,右边又被放了出来。 至于那个指使她的人,她也会查清楚,借助铁官顾大人,将之绳之以法。 “明天一早,把她送去官驿吧。”陆冰对季匀道,季匀应道,“诺。” 说完,陆冰就转身离开了。 第138章 偷换 季匀朝钱永走去,钱永连忙求饶,“别杀我,大侠,另外一位大人说可以饶我一命的啊,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季匀冷冷道:“你的身份牌呢?” “在的,在这儿。”钱永战战兢兢地掏袖子,摸出来了一块令牌,“大侠饶命啊。” 季匀夺走令牌,直接用剑鞘敲晕了钱永。 季匀吹了一声口哨,黑暗中又出来了几个黑衣人,季匀让陆家侍卫看好钱永,她还得回那个工坊一趟。 夜色深沉,寒意袭人。夜色中,一道轻盈如风的身影犹如一只幽灵,在乌风城的暗处游走。乌风城西郊,树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篱笆墙围绕着一排排圆锥顶的仓库,大门还立着两个哨塔。 仓库外,一道黑色身影突然从暗处闪出,却是云秀。她身穿一身夜行衣,面容被黑色的面纱所遮挡,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云秀轻轻推开粮仓的大门,月光斜照,洒落一地银白。她走进粮仓,目光在堆积如山的粟米上扫过。她蹲下身,手划过粟米堆,抓起一把黄澄澄的粟米,任由这些米从指缝间漏下。 这是集全国之力搜集来的粮食,却没有用在应该用的地方。 云秀在心里对系统道:【系统,把这里的粮食,全部收进系统,用麦麸替换了。】 云隐城在闹饥荒,乌风城这里的粮食她就笑纳了,带去云隐城赈灾吧。 徐练这人,云秀也不想亲自动手杀了,怒气那一阵过了也就过了,等到陛下派了监察司的人过来,自然会查清楚贪污事实,惩治徐练。 还是要讲究程序正义的。免得自己擅自审判,惹了一身腥臊,还得了嗜杀的坏名声。 粮仓外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接近,她的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危机感,是她暴露了? 怎么还有另一波人来这附近? 到底会是何方神圣?云秀想着,她还是暂时躲躲吧,撞上了就又免不了一场麻烦。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了。 云秀迅速地从粮仓中退出来,往旁边的仓库掠去,绕着仓库的墙边奔跑,一路奔向最近的障碍物——一个高高的草垛。 云秀手脚并用,灵活地攀爬而上,最后稳稳地落在茅草顶上。她紧紧地贴着草垛,她小心翼翼地从茅草堆中探出头,目光四处扫视,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一群人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他们手持火把,快速地穿梭在树林间。云秀决定暂时静观其变。 此时此刻,云秀身处草垛顶上,微风轻拂着她的面颊,她决定等这群人走后,她再找机会离开。 系统提示道,【宿主,是季匀。她带了一群人,还推着车,装着箱子。季匀和陆家在查武器造假一事,她也打算把黑锅扣在徐太守头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云秀的心跳也跟着加速。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什么人?”仓库守卫拦住了季匀。 “是钱大人让我把货运到这里暂存一下,明日就转运出去。”仓库守卫一惊,面色微变,问道:“令牌呢?” “当然有的,在这儿呢。” “怎么没人和我们仓库这边说?” 季匀看着守卫的反应,早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她沉声道:“应是还未来得及说。是这样的,钱大人只说事出紧急,要借城西的仓库暂时存一下。” 仓库守卫闻言,借着火把的光,仔细打量了季匀一眼,“你怎么这么面生?没见过。” 季匀淡淡一笑,道:“我是钱府的侍卫。今日事出紧急,钱大人才让我来的。钱大人可是秋大人的亲信,管武器生意的。最近铁官来查了,风声紧。大姐,赶紧让咱们入库吧,出了事,秋大人那里可不好交代呀。” 仓库守卫沉思片刻,觉得这话有些道理,再说她也不敢轻易得罪,毕竟钱永是秋大人的亲信。想到这里,她挥了挥手道:“那你快点吧,赶紧的。” 云秀见季匀顺利地把武器运进了一旁的仓库。季匀走后,云秀也悄悄地离开。 季匀回到陆府后,便去向大小姐陆冰禀报今夜之事。陆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干得不错。” 第139章 温柔体贴 云秀趁着夜色回到官驿,院中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子路。 云秀轻手轻脚地穿过长廊,生怕惊扰了深夜的宁静。然而,当她轻轻推开房门时,却发现屋内亮着一盏烛火,钟奕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尤为清晰。 “阿秀,你终于回来了。”钟奕的声音低沉,在这寂静的夜里,又显出了几分哀怨意味。 钟奕披着外衣坐在桌旁,昏暗烛光下,那双深邃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已是后半夜,再一个时辰就天亮了,他一直没睡,在等着自己。 她明明是看他睡着了,才偷偷摸摸出门去的。云秀不由得有些心虚气短,“阿奕,怎么还不睡?”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温柔也有几分无奈。“我起夜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我也会担心的。” 云秀心中一动,快步走到桌旁,坐在钟奕身边,把他揽在怀里,安抚他的情绪,“我今晚出去办了件大事,以后不瞒你了。” 对不起,但是以后还是得瞒着你。云秀心道。 钟奕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我在院子里等了很久,又回房等,我不敢让侍卫去找你……”爱得深,才会患得患失。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万一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他不敢去想……钟奕搂紧了她,瓮声瓮气道,“我害怕。” 真不知道是自己怀孕,还是他怀孕,钟奕他比自己还情绪敏感。她看着钟奕的发旋,眼中满是怜爱,“别怕,我永远不会抛下你,不辞而别。” 得到她的承诺,钟奕终于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道:“阿秀你太乱来了,一个人出去,谁也不带,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阿秀总是这么不顾惜自己。快天亮了,我们抓紧时间,再补个觉。” “等等,”云秀欲言又止,“你不问我出去办的什么事?” 钟奕似乎看出了云秀的犹豫,他轻轻握住云秀的手,声音更加温柔:“是秘密吧?那阿秀还是别说了,泄密就不好了。” 云秀的嘴角勾起了个微笑,他总是这么识大体。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明天他就知道了。 钟奕垂下了眼眸,道:“阿秀心里藏了太多事,我也想替阿秀分担,但阿秀若是不说,我就不问。” 云秀一怔,随即涌起一股暖流,“阿奕,你真好,以后我都会和你说的。”她不是那种喜欢倾诉的人,但也许以后,她可以试着朝他倾诉。 云秀瞥见桌上摆着一碗深色的药汤,“这是,给我准备的?” “我看阿秀最近半夜乱走,心事重重,这是给你准备的安神汤。”钟奕道,他让周静熬了安神汤,还加了安胎的几味药,总熬夜对母亲身体不好,对胎儿也不好。 “阿奕真体贴。”云秀松开了钟奕,伸手过去,端起了那碗药。 钟奕却抬手阻拦,“药已经凉了,别喝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药一饮而尽。 然后云秀拉起了钟奕,朝床边走去,躺在床上,云秀像八爪鱼似的缠住了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说:“阿奕,谢谢你。” 钟奕也搂住她,“你我妻夫一体,何须言谢。只愿我们的孩子能平安降生,虽然这一路,我们就没有安生过。” “我也会好好保护它的……”云秀抚着小腹,轻声说。 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是身边有他在,给予她慰藉和支持,云秀只觉得一切艰难险阻,都不足挂齿。 夜深了,云秀在钟奕的怀中,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睡了过去。 第140章 捉贼捉赃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官驿的门前已是人声鼎沸。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来到官驿门外。 “今日,我要揭发秋萍插手铁器造假之事!”陆冰的声音清脆而有力,犹如金石相撞,在人群中激起了阵阵涟漪。 顾迁听到侍卫的通传,陆冰前来举报秋萍,连忙派侍卫去请,门开了,陆冰带着季匀以及一众精锐侍卫,步伐坚定地走入了驿馆内。 顾迁站在庭院的门槛上,她的手无意识地在腰间悬挂的令牌上轻轻摩挲,内心颇感犹豫。 顾迁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不远处卫戍军把守的院落,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对陆冰道:“你也知晓,大殿下此刻已驾临乌风城。此案事关重大,既然大殿下在此,自然应由殿下亲自审理,以彰显皇家威严,确保公正无私。” 陆冰闻言,朝顾迁拱手行礼,道了声谢,一众侍卫,穿过长廊,朝那另一个院落走去。 她们走进院落,一道青衣女子的身影映入眼帘。谭娟此刻正微笑着看着她们,“大殿下已在此等候多时,此案就交由殿下定夺吧。” 在谭娟的引领下,陆冰缓步踏入院子里,当陆冰跨进堂屋的门槛,抬头竟然看到了熟人,她瞬间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位身着黄色绸缎锦衣的女子,她端坐在主位之上,身姿优雅,气质高贵,仿佛是世间最璀璨的明珠。陆冰的双眼瞪得溜圆,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这位修云姑娘,竟然就是大殿下? “还不拜见大殿下。”谭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位非凡女子是何等尊贵。 云秀,此刻正微笑地看着陆冰。她的眼眸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她微微颔首,声音温柔可亲:“陆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没想到,你我竟然能在此处重逢,看来我们确实有缘。” 陆冰心中的惊诧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她怔怔地看着云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说道:“修云姑娘……不,大殿下,实在是在下眼拙,竟未能认出您来……”说着,她就要行跪拜之礼。 云秀早就让系统关注着陆冰一行人,顾迁这个老油条,事情最后还是推到了自己这里。云秀不能再把事情推给监察司。云秀就让谭娟,把人带了过来。 云秀看着陆冰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别说,装逼还挺爽的。 云秀连忙快步走上前,虚扶起了陆冰,“陆大小姐,请勿多礼。你的铸剑技艺精湛无比,令本殿叹服。” “殿下过誉了。” 云秀笑眯眯道:“今日陆大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差点忘记了正事,陆冰恭敬地行了一礼:“今日陆冰前来,是为了揭露秋萍,徐太守的连襟,她是铁器造假一案的背后主谋。还请大殿下为我等做主,还乌风城一个朗朗乾坤。” 云秀微微颔首,转身对身后的钟鹭道:“钟鹭,速去请徐太守过来。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有丝毫懈怠。”钟鹭应了一声,迅速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此刻的院落内,气氛既紧张又肃穆。陆冰等人站在一旁,而云秀则站在庭院的中央,静静地注视着远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徐太守匆匆赶来。她走进院落,踏入大堂,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云秀和铁官顾迁的身上。 她微微一拱手:“大殿下,顾大人,下官来迟了。” 云秀轻轻摆了摆手:“徐太守,废话不多说,本殿就开门见山了,秋萍犯了事,徐太守,你也有包庇之嫌。” 大殿下这话,相当于直接给她定了包庇罪,只是来通知一下。徐练一张圆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官驿内,气氛紧张而凝重。 云秀说着,转而看向陆冰:“陆大小姐,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道来。” 徐太守站在堂下,脸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笑容,似乎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 陆冰直视着徐太守,毫不畏惧地开口:“今日,特来揭发秋萍插手铁器造假之事。”此言一出,堂上顿时哗然。 铁器造假,联系到朝廷派铁官来,这秋萍真是无法无天,连供给朝廷的武器,都敢造假。 徐太守脸色一变,急忙辩解道:“此事我毫不知情,定是有人诬陷!” 然而,陆冰并未理会他的辩解,转而向云秀道,“大殿下,请容在下说完,此事证据确凿,在下带了人证。” 云秀点了点头,示意陆冰继续。陆冰微微一笑,转身对钱永道:“钱永,请你将所知之事详细道来。” 钱永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起这个案件的始末……秋萍是如何与铁匠勾结,制造假铁器的经过。 随着钱永的讲述,堂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徐太守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徐太守试图打断钱永的话,却被云秀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就在这时,云秀开口道:“捉贼捉赃,有了人证,还需物证。” 陆冰对云秀道:“若殿下信得过,请殿下派兵,随我来。” 一队卫戍军闯入了秋家的仓库,搜出了一批假的铁器,还捆着秋萍,返回了官驿。 一到官驿,三堂会审,秋萍见状,脸色惨白,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地认罪。而徐练则面色铁青,她知道自己的乌纱帽保不住了…… 陪审的铁官顾迁,冷淡地看着徐练和秋萍,“徐太守,好一个监守自盗,挖自家墙角,倒是比谁都在行。” 云秀瞥了一眼秋萍和徐练,冷冷地开口道:“秋萍,你与铁匠勾结,制造假铁器,证据确凿,欺瞒朝廷,实在罪不可赦。徐太守,你身为地方父母官,却纵容秋萍,包庇其罪行,更是罪加一等。” 两人听后,都吓得浑身颤抖,不敢言语。云秀见状,又继续说道:“今日本殿在此,便要为百姓主持公道。即刻将秋萍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革去徐练太守官职,永不录用。至于钱永和陆冰,你们揭发秋萍的罪行有功,本殿会向陛下禀报,给予你们应有的奖赏。” 陆冰听后,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次的案子终于了结,陆家得以沉冤昭雪。“殿下英明,陆冰叩谢殿下,为我陆家主持公道。” 云秀微微一笑,说道:“快快请起。” 第141章 焉知非福 云秀主动提出,要与陆冰一同为整顿乌风城的铁器业出力。不为了私利考虑,只为这一段时日的相处,只为她欣赏陆冰这个人。 两人一拍即合,开始着手制定一系列的措施。 首先,陆冰决定整顿陆家所管辖的铁匠队伍,清退不忠诚不老实者,吃里扒外者,奖励十几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老工匠。 其次,按大殿下提出的建议,进行质量管理,多重审查,确保每一件铁器都经过严格的检测,并让工匠在每一件铁器上署名,以便追溯。 第三,由官府建立举报制度,鼓励百姓积极举报铁器造假行为,一经查实,将给予重奖。 在云秀的帮助下,乌风城铁器制造行业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陆冰制好了陨铁剑,云秀亲自去取,陆冰坚持不肯拿工钱,云秀也不再推拉。 云秀准备离开的那天,陆漩竟然回了乌风城。 她气势汹汹地来官驿找任栎,任栎急忙躲在云秀身后。 陆漩长得一脸精明的凶相,气势汹汹过来,云秀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便对她道:“有话好说。” 谁知道陆漩张开双臂,一个老鹰扑食,把左躲右闪的任栎捉住了,“任姐姐,你就是我亲姐!我以后跟着你混吧!” 任栎一脸错愕。 陆漩对着云秀大声道:“大殿下!铸银坊那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我全都没要!” 那小模样,还十分骄傲。云秀脸上的黑线,都要化成实质了。 陆漩这是被败家系统害得,视钱财如烫手山芋。不把钱花出去,攥在手上,烫手啊。 陆漩看着云秀精彩的表情,偷偷地笑。 任栎忍着笑,“那恭喜恭喜,你又败了个大的。” 陆漩一把将任栎拉过,二人勾肩搭背,走到一边去嘀嘀咕咕,陆漩道:“你是不知道,谢太守都被我惊呆了。” 陆漩锤了任栎单薄的小肩膀一记,“我的明明是败家系统。一开始,铸银坊天天造出银子,我天天赚钱,败家额度为负,天天挨罚,搞得灰头土脸的,别提多难受了。” 任栎悻悻地笑了笑,这倒霉孩子,还不知道自己一开始忽悠了她么?陆漩那是完全没有自觉,还亲亲热热地感谢任栎,“多亏了任姐姐,给了我新思路!” 任栎挂了个了然的笑,“然后呢,你就一把绝地反击反败为胜,败家败了个大的?” “那是,铸银坊股份我全不要了,全赠送给了官府,铸银工匠,也全归朝廷管,我一次性败了一笔大的,系统还破天荒给了我奖励。” 任栎问:“那都奖励了什么好东西?” 陆漩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豁免一次惩罚。” 就这? 任栎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年轻人,跟着你姐我好好干,我有资源,你有钱有人,咱们把这个模式,继续推广。” 这个模式,当然是任栎赚个盆满钵满。社会我任姐,忽悠人不吐骨头。 云秀干脆就随她们去了。 陆漩打算跟着任栎混了,突然,院子外传来了一声怒喝,“陆漩你个败家女!给我过来!” 陆臻急步闯进了驿馆,她被气得脸色通红,鼻翼翕张,双眼暴突,手里提着杯口粗的木棍,叫骂道:“看我不打死你个败家女。我陆家家业,以后全都要败在你手里!” 陆冰也跟在后面,“二妹,平时的零用,你多些花销也无妨,但这次,你实在是惹下了大祸。我也劝不住母亲。” 陆臻把木棍挥舞得呜呜生风,陆漩在院子里上窜下跳,还是被木棍扫到了,“啊!救命啊,大殿下,救救我!带我走!” 陆臻一棍子下去,陆漩倒在地上,痛得直哼哼,连忙求饶:“娘,我错了,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陆漩嘴上认错得很快,陆臻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陆漩被陆臻狠狠打了一顿,哀嚎惨叫声不断。 陆漩耷眉垂眼,愤愤想到,她犯了错,但她下次还敢。没办法,她的任务就是败家。 云秀替陆漩说话,“朝廷会记得陆二小姐的慷慨。”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败家,但能保命。 陛下已经想要惩治陆家,收回陆家的权力,陆家自己愿意把产业赠予朝廷,这是好事呀。 云秀这话一出口,陆臻神色一变,收了棍,“殿下,我这二女儿说想跟着您。您可以收下她么?” “她既然认了任栎为义姐,自然可以跟着本殿。”云秀笑道。 陆臻拱手道:“那就劳烦殿下,帮忙管教了。” 云秀欣然应下,任栎收的小弟,她小弟的小弟,就让任栎去带了。 顾迁已经派人把徐练秋萍等人押回凌云城,并传了信回去,陈明了事情的经过。卫戍军来禀报,还在秋家的仓库里搜到了大量存粮,顾迁一并记在了奏报中。 乌风城太守之位空悬,在新太守到任之前,顾迁留了下来,云秀还留了一半卫戍军给顾迁掌控乌风城局面。 云秀一行人,离开了乌风城,再一路往西南,去西岭军营,只要把林子期一送到目的地,云秀就会赶去云隐城赈灾。 兵分两路,任栎打算去各个城池走商,各个城池里,已经有了前来巡视的监察司之人。 云秀为了赶时间,带着人避开了大的城池,走的小路,远离人烟,在深山老林里行走。 第142章 遇山魈 为了尽快完成到达西岭,云秀一行人决定抄近道穿过森林。 风和日丽,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洒在森林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林间鸟声啁啾,小动物们在树丛中嬉戏,一见闯入森林的人们,纷纷逃远。 云秀率众人,小心翼翼于林间穿行,唯恐惊到了林子中的生物。 阳光透过树冠,照于众人脸上,形成了一片片光影交错的美景。 众人沿一小溪而行,溪水潺潺,似为众人指引路途。 时光渐逝,天色已晚,云秀遂决计寻一处安营扎寨,歇息一晚,待养足精神再行赶路。 众人行至一片开阔空地,此地地势颇高,可防水患,且近有水源,是扎营之好地方。 众人分工协作,不多时便搭建好营地,燃起篝火。 晚餐的准备也在有序地进行着,气氛和谐而愉快。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准备好食物,准备享用晚餐时,一阵急促的响动打破了森林的宁静。 一群山魈突然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它们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行动迅速,目标明确,直奔放食物的地方而去。 云秀立刻反应过来,她大喊一声:“小心!”迅速拿起身边的武器。 侍卫们也迅速行动起来,拿起武器,准备抵御山魈的攻击。 然而,这些山魈身形敏捷,动作实在太快不等云秀等人反应过来,它们已经将食物抢夺一空,迅速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云秀和侍卫们愣在了原地,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山魈。 这些森林中的小偷,向来狡猾敏捷,它们的出现,打了云秀等人个措手不及。 云秀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食物被抢走,无能为力。 看着被洗劫一空的营地,云秀的眉头紧锁。 “大家不要慌,我们的包袱里还有干粮。”云秀迅速冷静下来,指挥着侍卫们收拾残局,同时分配剩余的食物。 “夜里视线不好,女子报仇十年不晚,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去找那群山魈算总账。”云秀道。 云秀又问苏大苏二,“侍卫里,谁会辨别脚印和动物痕迹?明天和我一起走。” 钟奕走了过来,看到云秀和苏大几个嘀嘀咕咕在计划着对那群山魈小偷复仇,钟奕摇头笑了笑,轻声说道:“妻主和一群猴子置什么气,它们不过是遵循本能行事罢了。” 云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钟奕,脸上露出了微笑:“阿奕说得对,但我们也不能任由它们抢走我们的食物。我们一定要扳回一城。” 钟奕走到云秀身边,轻轻笑了,提醒云秀道:“那些山魈,都是些灵智未开的野物,别太过分了。” 云秀点了点头,她家夫郎说的话有道理。但是,现代的猴子抢人东西就算了,古代的猴子也欺负人,云秀忍不了。 第二日一大早,云秀带领着侍卫们,跟着系统的指引,沿着山魈留下的踪迹,一路追踪到了它们的老巢。 它们的巢穴是一个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天然岩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丛遮掩,若不是仔细寻找,很难发现这个隐蔽的所在。 第143章 被山魈追 云秀和侍卫们小心翼翼地接近洞口,她们听到了洞内传来的山魈们此起彼伏的叫声。 云秀示意众人保持安静,众人轻手轻脚进入洞穴。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许多,山魈们显然在这里生活已久,洞内堆满了各种杂物,包括它们存的水果和酿的酒。 云秀的眉头微微一挑,她对侍卫们点了点头,开始动手搜集这些食物。 她们掏出了山魈存的水果,那些水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显然是山魈们从森林各处收集来的珍品。 同时,她们还找到了几罐山魈酿的酒,酒香四溢,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口。 她们拿走了山魈的食物,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一下。 收集完食物后,云秀和侍卫们离开了山魈的老巢,带着这些补给返回驻扎的地方。 山魈们见其仓廪被洗劫殆尽,愤怒尖啸,啸声回荡于林,闻者莫不胆寒。 山魈首领,生得一副狰狞面孔,目如铜铃,獠牙外露,浑身毛发如钢针般倒竖。 它见此情形,暴跳如雷,口中发出一连串怪异之声,似在召唤众山魈速速追击那可恶贼人。 其余的山魈们也怒吼连连,首领一声令下,山魈们径向云秀一行追将而去。 彼时,云秀众人已携物奔出一里有余。然而听到那山魈的叫声,竟愈来愈近。 云秀回首望去,但见那山魈们在林间穿梭跳跃,其身形快如鬼魅。 有的山魈攀援于树枝之上,借力而行,如履平地;有的山魈则在地面飞奔,掀起阵阵尘土。 云秀心下不由一紧,此等记仇之物,须速将其摆脱。 云秀等人遂疾步而行,于林间穿梭,脚下枯叶,被踩得沙沙作响,欲以此摆脱山魈的追击。 山魈们紧追其后,其身躯灵活,速如闪电,树枝于其手,仿若无物,于森林之中移动,几无半点声响。 云秀只觉心跳加速,暗道须速寻出路,摆脱山魈的追击。 山魈们在追赶之中,不时发出恐吓的吼声,声音在森林中久久回荡。 有些山魈更是捡起地上的石块和树枝,朝着云秀等人投掷而来。石块呼啸而过,树枝如利箭般飞来,险象环生。 众人奔行数路,忽见一条宽阔河流,河水于日光之下,银光闪闪,波光粼粼。 河水奔腾之处,偶尔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晶莹。 河中偶有鱼儿跃起,鳞片反射出五彩光芒,复又落入水中,泛起圈圈涟漪。 云秀见之,心下大喜,当机立断,率侍卫沿河岸奔去。 山魈们紧追不舍,于森林之中跳跃,欲拦截云秀一行人。 云秀等人奔至河边,却见河水湍急,河中漩涡隐现。 侍卫们面露难色,云秀看到身后山魈紧逼,已无退路,只能拼上这一把,也比被山魈抓去的好。 云秀当先一步踏入河中,那河水冰冷刺骨,瞬间浸湿了云秀的衣衫,一股寒意直透心扉。 但她咬紧牙关,奋力向前划动。侍卫们见状,也纷纷入水。 在河中,水流的冲击力极大,云秀好几次险些被冲倒,身子在水中摇摇晃晃。 侍卫们急忙围成一圈,将云秀护在中间。他们一边抵挡水流的冲击,一边艰难地朝着对岸游去。 山魈们追到河边,急得嗷嗷直叫,有的山魈竟不顾一切地跳进河中,可那河水对它们来说也甚是凶险,有的山魈被卷入漩涡之中,挣扎着又回到了岸边。 终于,经过一番努力,她们的双脚触到了对岸的土地。云秀等人挣扎着爬上了岸,一个个气喘吁吁,瘫倒在地。 他们躺在岸边,回望对岸的山魈。 山魈眼中满是愤怒与失望,眼睁睁看着云秀一行消失于对岸,发出声声不甘的低吼。 云秀与侍卫们,总算摆脱山魈追击,众人立于河边,心下满是庆幸。 此时,云秀忽觉小腹隐隐作痛。 【哎呀,宿主老是跑跑跳跳的,动了胎气吧。】系统的语气,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只道宿主太过不安分。 【来一颗安胎丸。】云秀镇定答道,脸色略现苍白。 云秀吞服了安胎丸之后,觉小腹疼痛缓解了,系统出品,果然疗效显着。 第144章 温泉瀑布 众人歇息片刻,复沿河岸前行,行得数路,忽见前方现一瀑布。 那瀑布之水,汹涌澎湃,激荡起水花无数,发出震耳欲聋之声。 云秀立于瀑布之前,为眼前之景象所吸引。水自高处倾泻而下,与空气相触,遂形成朦胧水雾,如梦似幻。 云秀心下一紧,此瀑布实乃一天然屏障。 云秀与侍卫们细细察看瀑布周遭之环境,竟发现一条狭窄小径,沿此小径,可绕过瀑布,继续前行。 众人小心翼翼沿小径而行,水雾弥漫之中,云秀忽感一股温暖气息,伸手接那瀑布之水,竟是温热,此瀑布竟为一天然温泉瀑布。 云秀心中大喜,此于疲惫之队伍而言,实乃难得之放松之机。 云秀当机立断,转身对侍卫道:“诸位,这里是一处温泉瀑布,可回至队伍,带众人前来沐浴,好生歇息。”侍卫们闻此消息,眼中皆露兴奋之光。众人一路风尘,确需此等机会洗去疲惫。 于是,众人迅速回到队伍之中,将此喜讯告知他人。 队伍里的众人闻有温泉可浴,皆兴奋异常。众人迅速收拾行囊,随云秀回到温泉瀑布之前。 温泉位于一片幽静的山谷之中,四周青山连绵起伏,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像是为山谷撑起了一把把巨大的绿伞。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束束金色的光柱,似无数灵动的精灵在他们身边舞动。 山谷间一条瀑布飞泻而下,那水流洁白如练,轰然作响,似千军万马奔腾,又似万鼓齐擂。 云秀只觉得所有疲惫与压力,皆于此刻烟消云散。 在他们的身旁,嫩绿的小草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云秀的发丝,也吹皱了山谷间一湾清澈的潭水,水面波光粼粼。 抵达之后,众人依照云秀的指示,于温泉瀑布之下寻得适宜的泡温泉地点。 女子位于另一侧,男子位于瀑布一侧,皆小心避开彼此视线,尽情享受温泉。 云秀与钟奕亦寻得一较为隐蔽之处,钟奕除了外衣,仅着中衣下水,见云秀缓缓步入这温泉之中,心中似有小鹿乱撞。 他看着云秀眉如远黛、双眸澄澈、肌肤如雪的模样,在水雾的缭绕下宛如仙子下凡。 他目光温柔地落在云秀身上,心中满是疼惜,想着一路的奔波与惊险,庆幸她能平安至此。 钟奕张开双臂,云秀笑了笑,走过去抱住了他。 于钟奕怀抱之中,云秀倍感安全与放松,似所有疲惫与压力,皆于此刻烟消云散。 钟奕轻轻抚摸云秀之发丝,眼神之中,满是温柔与爱意。 二人心灵于此刻契合无间,无需言语,便能感知彼此之情感与思绪。 钟奕微微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轻轻贴在云秀的额头上,他们的呼吸彼此交织,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萦绕。 钟奕那温柔的目光如同澄澈的湖水,将云秀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映照其中,而云秀那满含深情的双眸,亦似有星光闪烁。 钟奕用手抚摸云秀微凸的小腹,心里想着这个孩子可真是命大,妻主总是乱来。 云秀微微皱了皱鼻子,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我这也是没办法嘛”。 钟奕只能无奈地笑了笑,“下次我陪你一起去探路。” 云秀则摇了摇头,“你要负责,为我打理好后勤。” 她缓缓地抬起了手腕,在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斑驳阳光下,似乎还带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云秀的手放在了钟奕的胸口,那掌心传来钟奕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是沉稳的鼓点在她的掌心敲击。 她能感受到钟奕胸膛的温热透过衣衫传递过来,那温度仿佛顺着她的掌心,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心间。 她的手指微微弯曲,隔着布料摩挲着钟奕紧实的肌肉。 钟奕的身体先是微微一震,仿佛一道细微的电流从云秀的手心传递到了他的心底。 他那原本满含温柔与爱意的目光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不过那惊讶很快就被无尽的柔情所取代。 他的心跳在云秀的手掌下似乎漏跳了一拍,随后便开始更加有力、更加急促地跳动起来,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奔腾着。 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山谷中清新的味道,还有云秀身上独有的气息。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云秀那专注的神情,那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颤动着。 钟奕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在这样的时刻,言语又显得那么多余。 他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环抱住了云秀,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他的下巴轻轻地抵在云秀的头顶,感受着她发丝的柔顺,那发丝带着淡淡的清香,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的心。 二人闭着双眸紧紧相拥,耳边只有水流的轰隆声。 第145章 异族青年 入夜 从森林的深处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兽吼声,众人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但很快,那声音又渐渐远去,只留下微微的风声在耳边吹拂。 云秀放松地靠在温泉边的石头上,仰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点点繁星如同镶嵌在天幕上的宝石,闪烁着光芒。 云秀舒服地叹了口气,对钟奕说:“这温泉水可真能消除疲劳。” 钟奕在岸上,端着水果,笑着对云秀说:“别再泡啦,再泡下去,皮肤都要被泡得起皱了。” 云秀微微一笑,目光在钟奕身上停留片刻,而后道:“整日赶路,难得有此惬意时光,多泡一会儿又何妨?你呀,总是这般操心。” 钟奕轻轻把水果放在温泉边的石头上,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划过水面,说道:“我操心,还不是因为在乎你。这一路艰险,我只盼你能时刻安好。” 云秀听了,心中满是感动,她轻轻握住钟奕在水面上的手,说道:“这森林虽神秘莫测,但只要有你相伴,我便觉得什么艰险都能度过。” 钟奕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说道:“有妻主保护,我也什么不怕。不过这森林之中,处处暗藏危机,今日那兽吼声虽远去,却也不可掉以轻心。” 云秀微微点头,说道:“明日我们还需加倍小心。”说着,她重新靠在石头上,闭上了双眼。 钟奕看着云秀惬意的模样,轻声说道:“妻主,待此间事了,我们就寻一处安宁之地隐居,可好?每日不再担惊受怕,就如现在这般宁静祥和。” 云秀睁开双眸,目光中带着一丝向往,回应道:“那自然是好。我也盼着能早日远离这些纷争,与你过上平淡的日子。只是这天下之大,不知何处才是真正的安宁之所。” 钟奕略作沉思,说道:“我听闻在遥远的海边,有一些宁静的村落,那里的人们以渔为生,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云秀微微坐直身子,水纹在她四周荡漾开来,她说道:“海边的村落么?听起来倒是个好去处。只是路途想必遥远,不过有你在旁,哪怕路途艰辛,我也无惧。” 钟奕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他认真地说:“无论前路多远,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等我们到了海边,每日听着海浪声醒来,一起看日出日落,定是极美的。” 云秀等人在温泉瀑布休整完毕,便日夜兼程,继续在林间赶路。 林子林荫茂密,宛如墨绿色的穹顶,遮天蔽日,致本就昏暗的夜色,更是黑魆魆不见五指。 湿泥之气与草木馨香相混合,间或传来虫鸣鸟语,于这寂静之森林中格外响亮。 正待她们欲穿过一片极浓密之树林时,忽闻一声尖锐哨声,划破那宁静夜空,回音于幽深峡谷间缭绕,仿若对外来者的警诫。 冷风呼啸,树叶簌簌而响,似有万千双眼睛于暗处窥视。 云秀见状,急道:“快,隐蔽!”遂指挥众人躲入一旁之灌木丛中。 那灌木丛中荆棘遍布,刺痛众人肌肤,然皆噤声不语。 时或月亮自云层缝隙中探出,洒下斑驳光影,映照众人紧张面庞。 众人屏息以待之际,却见一神秘身影自黑暗中走出。 其手持火把,火光映亮周遭雾气,面容于阴影中若隐若现,唯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周围树木于火光映照下,投下长长之影。 云秀目光紧紧锁住此神秘身影,但见其身着黑绿相间的衣裳,衣摆随夜风轻摆。 眼前的青年一头黑发编成小辫,浓眉大眼,眼中闪烁好奇探究之光,面容刚毅俊美,肤色于火光下愈显黝黑,有种贴近自然的野性气质,尽显异族风情。 云秀急忙于心中呼唤系统,开启翻译器,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灌木丛,朝那异族青年走去。 云秀亦不知这深山之中异族部落对其等是否友善。 那黑衣青年厉声喝道:“停!异乡人,休要过来!”手中长矛高举,矛尖于阳光下闪烁寒光。 苏大与苏二见状,顿时紧张,手已按于剑柄之上。 云秀却从容抬手,轻轻摇头,示意她们放下手中之剑。 云秀步伐稳健,缓缓走向黑衣青年,面上带着平和之笑,然而黑衣青年却能感受到其身上散发之不可小觑的气势。 黑衣青年眼神充满戒备,下意识握紧长矛,肌肉紧绷,以备随时应对可能之攻击。 这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间,任何人皆可为潜在敌人,不能掉以轻心。 云秀道:“你好,我等乃走商之队伍,只是路过此处,并无冒犯之意。”其声音平静而坚定,借翻译器传至黑衣青年耳中。 云秀的目光直视对方,欲以诚意化其敌意。 黑衣青年微微一愣,未料此地竟遇能通其语言之外族人,但他眉头紧锁,眼中警惕未消,对云秀之言仍持怀疑。 恰在此时,地面忽颤抖起来,伴随一声震耳欲聋之咆哮,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现于眼前,那虎身如牛犊般大小,斑斓皮毛在月色下泛着诡异之光。 那老虎四爪猛地一蹬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云秀与黑衣青年扑来,其眼闪烁饥饿之绿光,血盆大口张得老大,利齿如寒刃,直勾勾盯着云秀与黑衣青年。 云秀见状,目光一凛,大喝一声:“快躲开!”随即脚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向旁一闪,那老虎扑了个空,虎爪在地上刨出几道深深的痕迹。 黑衣青年亦是反应极快,一个侧身翻滚,避开了老虎的扑击之势。 苏大与苏二对视一眼,同时拔剑出鞘,脚下生风,瞬间来到云秀和黑衣青年身旁,四人背靠背,摆开架势,直面此突如其来之老虎。 那黑衣青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双手紧握长矛,肌肉隆起,脚下猛地发力,如猎豹般朝着老虎冲去,长矛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老虎面门。 老虎怒吼一声,脑袋一甩,避开长矛,虎尾如钢鞭般朝着黑衣青年横扫过来。 黑衣青年脚尖轻点地面,高高跃起,避开虎尾的横扫。 云秀瞅准时机,身形如闪电般欺身而上,只见她右拳蓄力,猛地挥出,拳风呼啸,重重地打在老虎的下巴之上,那老虎被这巨大的力量打得脑袋一歪。 老虎吃痛,咆哮连连,再次扑来,扬起的虎爪带着凌厉的劲气。 云秀不退反进,侧身一闪,双手抱住虎爪,一个过肩摔,将老虎狠狠地摔在地上。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那老虎被打得晕头转向,夹着尾巴呜呜而逃。 那老虎夹着尾巴呜呜而逃,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云秀微微喘息着,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滚落,她目光仍紧紧盯着老虎逃窜的方向,确认那畜生已远去,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苏大与苏二相视一笑,收剑入鞘,心中的紧张也渐渐消散,苏大抬手抹了一把汗,说道:“这孽畜,可真凶猛。” 黑衣青年则专注地望着云秀,眼中满是钦佩道:“多亏了姑娘提醒,我才能躲过这老虎的伏击。” 黑衣青年,此刻望着云秀的眼神中已无初始之敌意,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新的敬意与认可。 他微微躬身,将长矛横于胸前,对着云秀郑重道:“今日多亏姑娘相助,此虎在这林中已为祸许久,不想今日竟被姑娘几拳打得落荒而逃。” 他上下打量着云秀,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这个女人,很强。 举着火把,他的目光在云秀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黑衣青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叫烈风。” “我叫修云。”云秀摆了摆手,谦逊道:“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应对罢了,今日若没有你与我们并肩作战,恐也难以将此虎击退。” 说罢,她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又道:“此地不宜久留,那虎虽已逃窜,但难保不会折返,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烈风闻言,点头称是。 烈风早就下了决心,要带他们前往部落的领地。 这么强大的女战士,若是能留在他们的部落就好了。 烈风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请随我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里相对安全,能够休整一番。” 第146章 黑木部落 在这个陌生的森林中,她们的确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暂时歇息。 云秀点了点头,决定接受烈风的提议,“好,烈风,我们和你走。” 周静拉住了云秀的衣袖,“云姐,这不合适……其他人要是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本来她是跟着探路的先遣小队出来,想采药,谁知道这一出来就回不去了。 云秀拍了拍周静的肩膀,“我们留下痕迹,其他人,会顺着痕迹找过来的。” 云秀和苏大苏二等人整理了一下衣物和装备,在烈风的带领下,沿着一条隐蔽的小径继续前行。 烈风一边走,一边跟云秀等人讲述着这林中的情况,言语之间,对云秀等人的防备之心已减去大半。 众人在烈风的带领下沿着隐蔽的小径继续前行。 小径两旁的树木愈发高大,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仿若碎金一般。 脚下的土地松软潮湿,铺满了多年累积的落叶,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那细微的沙沙声响,似是森林在轻声低语。 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那雾气如轻纱般缭绕在树木之间,让那些参天大树的身影显得有些缥缈虚幻。 偶尔有几只色彩斑斓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头顶飞过,发出悦耳的鸣叫,打破这林间的寂静。 一条清澈的溪流在不远处潺潺流淌,溪水撞击在溪底的石头上,溅起朵朵白色的水花。 溪边的草丛中,点缀着星星点点不知名的野花,或红或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云秀小心地避开脚下的泥泞,目光不时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聆听着烈风讲述林中的情况。 在前往部落的路上,烈风向云秀介绍着这片森林。 “这片森林叫做‘黑木森林’,它的历史比我们部落还要悠久。”烈风边走边说,他的手指轻轻滑过一旁的树干,眼神中充满了敬畏,“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都有它自己的故事。” 云秀紧跟在他身后,她的目光随着烈风的指引,发现了许多她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烈风指着一丛看似普通的灌木丛,说道:“这些是‘夜光草’,它们在夜晚会发出柔和的光芒,为夜行的旅人指引方向。” 周静好奇地蹲下身,轻轻触摸着那些叶片,惊叹道:“真是奇妙!咱们那里,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植物。” 烈风继续前行,他又指向一棵巨大的老树:“那棵树是‘灵魂树’,我们的祖先相信,它是森林的灵魂,守护着整个森林。” 云秀仰起了头,望着那巨大树冠,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看树干的粗细,应该也有一千年的树龄了,真的很壮观,就像是一个守护神。” 云秀发现烈风不仅对森林的植物了如指掌,还对森林中的动物十分熟悉。 他能够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甚至能够与一些温顺的动物进行简单的交流。 “烈风,你是怎么会这么多?”云秀忍不住问道。 烈风微笑着回答:“从小我就生活在这片森林中,森林是我的家。我父亲是部落中最伟大的猎人,他教会了我如何与森林和谐共处。” 当云秀和烈风带领着他们的队伍抵达部落领地时,他们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氛围。 部落的建筑由巨木搭建而成,充满了原始的野性和自然的和谐。 部落的成员们穿着简朴的衣服,脸上洋溢着对自然的敬畏和对生活的满足。 部落的长老们站在中央广场上,他们的目光在云秀和她的同伴们身上打量着,对她们评头论足。 云秀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但她依然保持着镇定。 长老们围成一圈,其中一个最年长的长老站了出来,他的眼睛如鹰般锐利,声音中充满了权威:“外来者,你们为何来到我们黑木部落?” 云秀向前一步,她清了清嗓子,用平静的声音回答:“我们是路过的商人,我们无意侵犯,只想寻求暂时的庇护。” 长老们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们是商人?卖什么?货物呢?”最年长的长老问道。 云秀打算投其所好,一般这类部落缺少一些必备物资,“我们卖玳瑁,银矿,朱砂,都卖。我们还卖盐。” “盐?我们这里多的是盐。”长老嗤之以鼻,至于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需要。” 烈风走上前去,和长老悄声说了些什么。长老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不过,看在你们勇猛机智,能打退老虎的份上,可以允许你们进入我们的部落。” 长老顿了顿,“不过,为了证明你们的诚意,必须通过我们的考验。” 云秀毫不退缩,自信一笑,小小的考验而已,“愿闻其详。” 长老于是宣布了考验的内容,必须有人独自进入森林深处,寻找一种名为“月光花”的稀有植物,这种花只有在月光下才会开放,而且它的花蕊可以治愈重伤。 云秀向长老们鞠了一躬,表示接受考验。 云秀派出了善于识别药草的周静。 一个部落青年站出来了,带着周静穿过了茂密的森林,越过了险峻的山崖。 青年停住了脚步,告诉周静,他在这里等她。 周静找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一个开阔的草地。 在月光的照耀下,周静看到了一朵闪烁着神秘光芒的花朵,那正是她要寻找的“月光花”。 周静小心翼翼地摘下了花蕊,将它放入一个瓷瓶中。 当周静带着“月光花”回到部落时,长老们围了上来,他们仔细检查了周静手中的花蕊,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最年长的长老走上前,他的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外来者,你通过了我们的考验。现在,你们可以安心地在我们的森林中休息,我们将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 云秀微微欠身,感激地说道:“多谢长老的接纳,我们定会铭记这份善意。” 在部落成员的安排下,云秀等人被带到了几间由巨木搭建的临时居所之中。居所内弥漫着淡淡的木香,墙壁上挂着一些兽皮和简单的编织物,充满了原始而质朴的气息。 夜晚,部落里燃起了篝火,火光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部落的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开始唱起了古老的歌谣,那歌声空灵而悠远,仿佛是森林的呢喃。 云秀等人也被邀请加入其中,他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故事。 烈风坐在云秀的身旁,他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轻轻比划着,给云秀讲述着部落里的一些传统习俗。“我们部落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盛大的祭祀活动,向森林之神表达我们的敬意与感激,就在明天。”烈风说道。 云秀听得入神,她感慨道:“你们的文化真是独特而又神秘,这森林就像是你们的母亲。” 烈风听了云秀的感慨,微微露出笑容,继续说道:“是啊,森林给予我们生命,给予我们庇护,我们的每一个族人都与森林紧密相连。 在明天的祭祀中,我们会选出部落里最勇敢的年轻人,让他攀登到森林中最高的那棵树的顶端,去采集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下的树叶,那树叶被视为森林之神的恩赐。” 云秀想象着那壮观的场景,好奇地问:“那一定非常危险吧?那棵最高的树有多高呢?” 烈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用木棍在地上画出一个大概的高度,说道:“那棵树高得仿佛要插入云霄一般,每次攀登的年轻人都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不过这也是他们证明自己勇气和力量的机会。 而且传说中,如果能成功采集到树叶,这个年轻人将会得到森林之神的祝福,他的一生都会被幸运眷顾。” 云秀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传统。那祭祀的时候还有其他的仪式或者活动吗?” 烈风眼睛一亮,说道:“当然有。我们会在森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围起篝火,所有的族人都会围绕着篝火跳舞,那舞蹈是模仿森林里各种动物的动作,和森林里的生灵融为一体。 而且巫师会在篝火边进行神秘的仪式,祈求森林之神保佑我们的部落风调雨顺,族人平安健康。” 云秀等人都被烈风的描述深深吸引,仿佛已经置身于那盛大的祭祀场景之中。 这时,钟奕在一旁问道:“那我们这些外来者在祭祀的时候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烈风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只需要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就好,感受我们对森林之神的敬意,也可以和我们一起跳舞、一起祈祷,森林之神会欢迎每一个真诚的灵魂。”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黑木部落的时候,祭祀活动正式开始了。 云秀等人怀着期待的心情跟随着部落的族人来到了森林之中。 他们看到那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一个年轻的部落勇士正准备开始攀登,他的眼神坚定而勇敢,身上涂满了颜料。 随着一声令下,勇士开始攀爬,他的动作敏捷而有力,就像一只灵活的猴子。 周围的族人们都在为他加油鼓劲,云秀等人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目不转睛地看着勇士的一举一动。 第147章 闯入者 在大家的喝彩声中,爬的最快的勇士已经拿到了树叶,却是黑木。 此时,部落里的一名巡逻者,匆匆忙忙地跑回部落,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不好了,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正在朝着我们部落的方向靠近,他们看起来来者不善。”巡逻者气喘吁吁地说道。 长老们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云秀站了出来,说道:“长老,我们愿意和部落的勇士们一起去查看情况,保卫部落。” 长老微微点头,说道:“那便多谢你们了,不过这些人可能很危险,你们要小心。” 云秀等人和部落的勇士们一起朝着不明身份的人群靠近的方向走去。 在森林的边缘,他们看到了一群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的人。 这些人手持武器,身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云秀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旅人,我们要小心应对。” 部落的勇士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战斗。 云秀则在思考着如何化解这场危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和伤亡。 云秀示意身旁的烈风,让他去试着和对方沟通,看看是否能够和平解决此事。 烈风深吸一口气,走出队伍,用部落的语言向那些黑衣人喊道:“你们是谁?为何闯入我们黑木部落的领地?” 黑衣人队伍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他冷冷地看了烈风一眼,用生硬的口音说道:“我们是为了寻找一种珍稀的草药,听闻在这片森林中有,我们无意与你们冲突,只想找到草药便离开。” 云秀听后,向前一步说道:“这森林是黑木部落的家园,你们这样擅自闯入,已经引起了部落的不安。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寻找那草药,没必要剑拔弩张。” 那高大男子打量了云秀一番,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于是,双方暂时放下了武器,开始在森林中一同寻找草药。 在寻找的过程中,云秀发现这黑衣人对草药的了解也颇为深刻,和周静他们不时地交流着草药的特征和可能生长的地方。 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发现了那珍稀的草药。 然而,草药的数量并不多,黑衣人皱起了眉头。 云秀见状,说道:“我们可以平分这些草药,这样既满足了你们的需求,也不至于让黑木部落的资源被过度索取。” 黑衣人思考片刻,同意了云秀的提议。双方友好地分配了草药,在离开山谷的路上,云秀和那高大男子也渐渐熟络起来。 原来他们是来自西岭之外的其他部落,为了救治族中病重之人,才冒着险绕开了防线,来到这片森林。 云秀和那高大男子并肩走着,她开口说道:“你们这一路为了寻找草药,定是历经了不少艰难险阻吧?” 那高大男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族中病重之人危在旦夕,此药是唯一的希望,哪怕前路艰险万分,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前来。这次若不是你们帮忙,还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冲突呢。” 云秀点了点头,说道:“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万物皆有灵,每一种草药都来之不易。你们的这份执着令人钦佩。不过,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很多冲突,往往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那高大男子看着云秀,目光中带着一丝感激,说道:“姑娘所言极是。我们此次也是心急如焚,才莽撞了些。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这等见识和胸怀,实非寻常人可比。” 云秀笑了笑,说道:“我们只是一群行走四方的商人,见过了太多的纷争。这世间的美好与安宁,需要大家共同努力。” 那高大男子沉思片刻后说道:“今日与姑娘的相遇,让我领悟许多,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与姑娘交谈。” 云秀回应道:“山水有相逢,若有缘分,自会再见。希望你的族人能早日康复。” 当他们走回到部落附近时,黑木部落已经在准备欢送仪式了。 云秀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番,长老们听后,微微点头,对高大男子行了一礼。 那高大男子对黑木部落的人说道:“这次多谢你们的理解和帮助,我们会记住这份情谊。” 这天夜里,就是盛大的祭祀庆典,在古老树干砌成的祭坛上,长老们穿着盛装主持仪式。 号角声召唤,族人汇聚,身着节日盛装,头戴花环,颈挂狼牙。 舞者踏鼓点演绎森林之舞,巫师祈祷,长老献祭,一群人围绕着篝火高声唱着欢快的歌曲,赞颂森林的丰饶。 夕阳下,大家一起齐呼神名,祈求部落与森林繁荣,仪式结束之后,年轻的男男女女,开始跳舞。 烈风也邀请了云秀跳舞,云秀只是笑了笑,装作没听懂。 烈风突然单膝跪地,以一种极其正式的姿态,诚恳地说道:“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你是否愿意成为我们部落的一员,入赘我家,与我共度余生?” 云秀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直接而热烈的求婚,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烈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有我的使命和责任。”云秀神色镇定。 烈风站起身,眼中的热情并未减退:“云秀,我知道你在犹豫,但生命中有许多事情比使命更重要。比如,爱情,比如,归属。” 云秀的眉头紧锁,她感受到了烈风的一腔赤忱,但云秀只是道:“烈风,你不了解我的情况,我的旅程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关系到许多人,我不可能留在你的部落。” 就在这时,周静走了出来,眼神中充满了警惕,这些个男人们就会嘴上说些甜言蜜语,“云姐,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烈风转向周静,眼中闪过一丝敌意:“你是她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云秀立即介入:“烈风,她是我的妹子。” 云秀站在烈风和周静之间,如果她第一次做任务,或许会被烈风的真诚和直接所打动。 但是,她现在不同,她有了挚爱的夫郎,她一个人在此地,钟奕还在等她回去。 她不能在此地久留,她们必须尽快回去与钟奕他们汇合。 “烈风,我很感激你的邀请,但是对不起,我不得不离开。”云秀尽量放缓语气道。 烈风的脸色一沉。 云秀紧握拳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烈风,你不懂,我还有我必须完成使命。” 烈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和不甘:“云秀,你真的愿意放弃可能的一生幸福,只为了所谓的使命吗?” 周围的气氛紧张起来,几个侍卫也纷纷走出隐蔽处,站在云秀和周静的一边。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吗?”烈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云秀立刻上前一步,挡在烈风和钟奕之间:“烈风,请不要这样。我们不是敌人,我们只是有必须离开的理由。请让我们和平地离开。” 烈风盯着云秀,眼中的怒火逐渐被无奈所取代。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松开了握刀的手:“云,我尊重你的选择。” 烈风在云秀做出决定后,心中充满了失望和不舍。 烈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痛苦,但他很快垂下眼眸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他深深地看了云秀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复杂的情感,既有对云秀坚定意志的尊重,也有对她即将离去的不舍。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云,你是位了不起的女子。我虽然不能说服你留下,但我理解你的选择。使命和责任,这是你的一部分,正如这片森林是我的一部分。” 烈风转身,面向森林深处,“我会在这里等你,如果你有一天需要避风港,记得这片森林永远为你敞开。请记住,无论何时,我的部落都欢迎你。” 云秀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烈风。” 他再次回头,对云秀露出一个微笑,那是告别,也是承诺:“去吧,云,愿风指引你的道路,一路平安。” 说完这些,烈风没有再停留,他转身融入了茂密的森林之中,身影逐渐消失在绿色的海洋里。 云秀目送烈风离去,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系统叹气,【这么水灵灵的一朵送上门的桃花,你又不要。】 云秀摇了摇头,【他属于这片森林。】 第148章 哄好夫郎 钟奕带着其他人,深入茂密的林子苦苦地寻找着云秀寻找云秀留下的任何标记。 林子里,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钟奕等人小心翼翼地在蜿蜒的小径上行走,他们不停地砍伐枝丫,惊起了栖息的鸟儿。 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他们紧张而专注的脸上,他们在密林中穿梭,目光锐利地扫描着四周。 钟奕手持一根长棍,一边探路一边留意四周的动静,不断地在树木和岩石上寻找着云秀可能留下的痕迹。 林子期也有些不安,“表姐说是去探路,跑去哪里了?难道迷路了么?” 钟奕十分笃定,“不会的,她方向感很好,不会迷路的,也许是遇到了一些事,被绊住了。” 苏三苏四和侍卫们则分散开来,沿着不同的路径搜索。 他们仔细观察着地面的脚印、折断的枝条,或是任何云秀行踪的线索。 侍卫们都接受过特殊训练,懂得如何在野外留下不易察觉的标记,告诉伙伴们位置。 “别担心,苏大苏二必定留下了记号。”钟奕安慰众人道。 其中一名侍卫,在一棵老树的树干上发现了刻有特殊符号的痕迹,这正是苏大苏二的习惯标记。她兴奋地喊道:“找到了!这里有个标记!” 侍卫们迅速聚集过来,确认了这是云秀留下的符号后,她们心中的焦虑减轻了许多。 只要跟随这些标记,就能找到殿下。 钟奕带着侍卫们加快了步伐,沿着标记指引的方向前进。 他们穿过溪流,翻越山丘,终于在一片开阔地的边缘,再次发现了云秀留下的记号。 他们顺着记号,左拐右拐到了一条蜿蜒的小路上,终于在一处被参天古木环抱的地方,找到了黑木部落的入口。 钟奕仰起头,望着部落的大门。 大门由两根巨大的树干雕刻而成,树干上刻有复杂的图腾。门楣上悬挂着五彩的布条和动物骨头制成的装饰,随风轻轻摆动,发出悦耳的响声。 钟奕走进了部落,部落内部,房屋都是由粗壮的树枝和树皮搭建而成,它们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仿佛是从土地中生长出来的一般。 每座房屋的门口都种满了各种草药和花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部落的中心广场铺设着光滑的鹅卵石,石缝间长满了绿油油的苔藓,显得古朴而充满生机。 云秀听到有人说,来了一群异乡人,说是来寻找五个女人的。 大部队找来了。 来的正好,本来云秀也玩腻了,打算离开。 云秀跟随钟奕离开的时候,她的目光不时回望那些正在忙碌的部落族人。 他们有的在编织藤篮,有的在打磨石器,还有的在小河边洗涮着猎物。 孩子们的欢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他们追逐嬉戏,无忧无虑。 部落的边缘,是一片精心耕种的农田,田地里种植着各种谷物和蔬菜,几位族人正在其间劳作,他们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不远处,一群牧人正赶着牲畜回到部落,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们的身上。 云秀在黑木部落族人的目送下,和钟奕一起,缓缓地走出了部落的大门。 钟奕的脸上写满了不悦,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责备。 钟奕抱怨道:“妻主这次跑得可真够远的,我们差点就找不到你了。” 【宿主,你现在的状态简直是,撒手就没。】 周静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还有小伙子向云姐表白,差点就要把云姐留下来了。” 钟奕双手抱胸,“哦?是哪个弟弟?要不要一起带走,给妻主做一房夫侍?” 这醋味,太冲了。 钟奕总是假大方,他的这种话,都得反着听。 云秀轻轻笑了笑,走上前去,用手指轻轻捏了捏钟奕的脸颊,戏谑地回应:“哎呀,我已经拒绝他了,你一个,我都吃不消。” 钟奕扭过头,“枉我这两天为阿秀担惊受怕,日夜搜寻阿秀的痕迹。结果阿秀呢,都快要入赘到别人家了。” “哪里的话,阿奕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不同的文化,怎么可能入赘他们部落呢? 再说了,他们部落的人,哪里有我家阿奕好看。” 钟奕被云秀的这一捏和夸奖逗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但仍然故作严肃地说:“你就知道哄我。下次可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云秀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她挽住了钟奕的胳膊,说:“下次一定不会让你担心了。我们先回去,回去了之后我任你处置。” 钟奕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两人就这样相携着,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烈风蹲在高高的树上,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心下有些迷茫,原来,她已经有夫郎了。 那些不属于他的,终究是不能强求。 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山路继续前行,日上三竿,中午时分,他们找到了一处开阔地,决定停下来歇息,一同享用午餐。 在一片树荫下,众人围坐在一起,架起了烤肉的架子。 火堆上,新鲜的肉块在炭火的烤炙下,发出了诱人的香味,油脂滴落,火焰舔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大家兴致勃勃地准备着食物,苏大苏二大嘴巴,坐在那里,说她们在黑木部落受到了盛情款待,她们几个就住在黑木的家里。 “黑木还邀请主子跳舞呢。” “黑木还想把勇士章送给主子呢。” 钟奕闻言,站起了身来,他独自坐在一旁,离众人远远的。 云秀注意到了钟奕的异常,走了过去,云秀一靠近,钟奕便有意无意地挪动位置,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钟奕的沉默和疏远,竖起来一道无形的屏障。 是她在部落中的经历,让他产生了误会?还是,他还在为她的离开而生气?云秀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钟奕抿着嘴唇,低下了头,没有理会云秀。 云秀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她意识到钟奕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似乎是那种哄不好的那种。 云秀凑过去,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她轻声问道:“阿奕,怎么了?怎么突然不理我了?” 苏大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挤眉弄眼地递过来一支烤好的鹌鹑,云秀把这烤得香喷喷的鹌鹑递了过去。 钟奕没有回答她,伸手接过烤好的鹌鹑,扭过身去,依旧不理睬她。 这让云秀更加迷惑了,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她不对,但什么也没发生啊,他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下次妻主再一个人跑远,带个貌美可爱的小夫郎回来都不奇怪,他不能让这事就这么轻易过去了。 钟奕啃完了鹌鹑,云秀再次把烤好的兔腿递给钟奕,她轻声说:“这是我亲自烤的,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钟奕接过兔腿吃了起来,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云秀咬了咬嘴唇,决定不再勉强,她默默退回到火堆旁,和其他人一起用餐。 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来化解,给他点时间和空间,就不生气了吧。 看着云秀退回火堆旁,钟奕的脸上原本明亮的眼神变得阴沉,他眉头紧锁,嘴角下垂,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冷冽,不可接近。 林子期一颗圆圆的脑袋凑了过来,一边啃兔腿一边道:“表姐表姐,你是不知道。钟奕哥哥这两天都急坏了,晚上他都不睡觉的。” 原来,钟奕为了找云秀,两晚都没有合过眼。 云秀仔细地看钟奕,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也带着疲惫的神情。 云秀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心疼。她走了过去,直接地将钟奕抱在怀里,轻声说道:“你已经很累了,睡一觉。” 云秀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钟奕的心田,他的小情绪渐渐消散。 他闭上眼睛,靠在云秀的怀里,感受着她的温暖和关怀,云秀轻轻地揉着钟奕的太阳穴,眼中充满了柔情。 “阿奕,让你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一个人跑远了。”云秀的声音温柔而诚恳。 钟奕感受到了云秀的诚意,他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妻主是爱冒险闲不住的性子,以后跑远了,记得派个人回来报平安。” 他这么识大体,云秀不由得愧疚起来,“听林子期说,你这两夜都没有睡觉?” 钟奕抱紧了云秀,“我太担心了。还有,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 钟奕紧紧地拥住她,仿佛要将这两天的分离全部弥补回来。 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云秀向钟奕讲述了在黑木部落的所见所闻,包括部落的习俗、祭祀活动,以及她与部落族人建立的友谊。 钟奕听得专注而又入迷,在云秀的怀里,钟奕渐渐进入了梦乡。 他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云秀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钟奕的额头,她看着钟奕的睡颜,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 第149章 地火村 云秀抱着钟奕睡着过去,早上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他的怀里,被他小心翼翼地抱着。 云秀虽然还想他多睡一会儿,但还是轻轻地摇醒了他。 一行人继续沿着云秀指的方向赶路。 夕阳西下,柔和的余晖洒满山中的每一个角落,金光熠熠,与地面凹凸不平的石块缝隙里冒出的一簇簇橙色火团相互辉映。 云秀等人行走在这段路上,慌乱的马儿都停步,不愿意往前走了。 云秀下令,把马儿的眼睛蒙上黑布,牵着走,就不会受到地上一簇簇火焰的影响。 这里真是一处奇异之地,仿佛得了火神的眷顾,大地仿佛被火神赋予了生命,时不时从地底涌出炽热的火焰,宛如地脉之中隐藏着一条火龙,随时准备腾空而起。 云秀目睹此景,不禁为之震撼,心中暗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一片的地下岩层中,肯定蕴藏着丰富的天然气矿藏。 钟奕见此奇景,心中惊异万分,不禁向身旁的云秀询问:“妻主,此地为何会有火焰腾腾?” 云秀笑了笑道:“此地坐落于半山腰,山中天然气资源丰富,它们不停地从岩石缝隙中泄露而出,遇火则燃,故而有此奇观。” 钟奕闻言,好奇心更甚,追问:“天然气,那是什么?” 云秀耐心解释道:“天然气,其实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遇火则燃,可以用作燃料,是大自然的馈赠。” 钟奕一双眼亮晶晶的,“火源源不断地从地底冒出,天然气岂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差不多,你可以这么以为。”云秀回答道。只是太可惜了,现在的技术水平,没有办法开采天然气。 云秀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满地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这些天然的火堆,她们就地取材,能节省不少火折子。 云秀揽紧了钟奕的腰,然后微微抬起头,对着苏大沉稳地说道:“正好,这里看起来挺合适的,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 钟奕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此地虽有火焰,但周围环境不明,会不会暗藏危险?” 云秀轻轻摆了摆手,轻松地说:“不必太过担心,这火焰能驱散一些暗处的危险,而且侍卫们都在,若真有情况,也能及时应对。” 钟奕听了云秀的话,微微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妻主思虑周全。” 苏大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侍卫们把烤架和锅从马车上搬了出来。 然而,就在大家忙碌着准备扎营事宜的时候,一个身着破旧麻布衣裳的人突然从一旁走了出来,那人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云秀见状,刚想要上前去和那人进行交涉,可还没等她迈出脚步,那人却又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一下子退远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云秀皱了皱眉头,心想那个巡逻的村民,大概是去通风报信的吧。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们带着更多的人过来。 等了许久,周围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轻微的呼吸声外,并没有其他人出现的迹象。 苏大有些不耐烦了,她走到云秀身边,低声说道:“莫不是猜错了?那不过是个普通的村民,被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给吓跑了。” 云秀却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依然紧紧地盯着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不会,从他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和迅速离开的举动来看,定有蹊跷。我们再等等看,切不可掉以轻心。” 又过了一会儿,隐隐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云秀嘴角微微上扬,“来了,大家做好准备。” 侍卫们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围成一个半圆,将云秀、钟奕、周静和林子期护在中间,手按在剑柄上,严阵以待。 只见一群人从黑暗中渐渐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那大汉怒目圆睁,眉毛高高挑起,瞪着眼睛,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扎营!”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棍棒,脸上的横肉不停地抖动着,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云秀不慌不忙地从侍卫中走出来,她的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目光坦然地看着大汉,语气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见此处有火光,想着较为安全,便想在此暂歇一晚,无意冒犯。” 那大汉狐疑地看着云秀等人,他的眼睛不停地在众人身上扫视着,又看了看周围训练有素的侍卫,皱起眉头,“哼,就怕你们没安好心,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云秀微微歪着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我们只是想借宿一晚,明日一早便会离开,若有打扰之处,我们可以补偿一二。” 然而,那大汉却突然暴起,怒吼一声,挥舞着棍棒就朝云秀砸来。 云秀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她脚尖轻点地面,身体轻盈地向后一闪,那棍棒带着呼呼风声砸在了地上。 大汉一击未中,更加恼怒,再次横扫过来。 云秀不退反进,她侧身躲过横扫的棍棒,顺势欺身向前,手掌如刀,朝着大汉的手腕切去。 大汉连忙收棍,云秀紧接着一个旋身,飞起一脚踢向大汉的腹部。 大汉踉跄着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后又发疯似的扑了上来,棍棒雨点般地朝云秀落下。 云秀左躲右闪,在棍棒的缝隙中穿梭,瞅准一个破绽,双手猛地抓住棍棒,用力一拉,大汉一个趔趄,云秀顺势一掌打在大汉的胸口,大汉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大汉被云秀一脚踢中腹部之后,他那原本涨得通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嘴巴大张着,仿佛想要呼喊,却因为剧痛而发不出一丝完整的声音,只有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低沉的“呜呜”声。 他的双眼瞪得溜圆,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似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顺着脸颊滑下,那是被疼痛刺激而出的冷汗。 他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脸上的横肉也跟着抖动,表情中既有震惊,又有难以置信,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云秀竟有如此凌厉的身手,能在他的猛烈攻击下给予他这样沉重的一击。 突然,十多二十个穿着麻布的村民们,把这些留着络腮胡子的人团团围住,“你们这些山贼!强盗!” 村民们个个怒目圆睁,手中拿着简易的农具,如锄头、镰刀之类的,当作武器挥舞着。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恨,仿佛与这些留着络腮胡子的人有着深仇大恨。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村民,用颤抖的手指着地上的大汉,厉声说道:“你们平日里在这一带为非作歹,抢夺我们的粮食,伤害我们的亲人,今天可不能再让你们跑了!” 那大汉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强忍着疼痛,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这些刁民,竟敢围攻我们,等我们老大来了,有你们好受的!” 云秀等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在思忖着这些人的来历。 此时,苏大悄悄地凑近云秀,低声说道:“主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要撤不?” 云秀微微沉吟道:“静观其变。”云秀的目光,在这些村民和大汉等人之间来回扫视。 老村民道:“这位朋友,你帮我们打退了山贼,就是我们村子的朋友了。朋友,来我们村子歇歇脚吧。” 云秀也不推辞,点了点头,“也好。” 村民们带着云秀几个走到村口时,只见村口围满了人,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们,都端着瓜果,站在外头,迎接陌生的客人。 云秀和钟奕踏入地火村的那一刻,就被热情的村民包围了。 “欢迎来到地火村!”村民们热情地打招呼,将瓜果递给云秀和钟奕。 “谢谢你们的款待。”云秀微笑着回应,接过瓜果。 “不必客气。”村民们纯朴的脸上,笑得热情洋溢。 这里的人,都很好客。 “欢迎来到地火村,我是这里的村长。”一位长者走过来,介绍自己。 “村长你好,我们是走商的商队,很高兴能来到这里。”云秀微笑着道。 第150章 火神 村长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他地眼神饱经沧桑却又温和,脸上带着和蔼而亲切的笑容,微微驼着背,拄着一根竹木拐杖。 村长告诉她说,村子里已经有善良热情的村民主动把自己的房子腾出来,专门给云秀她们居住。 当云秀她们随着村长来到那间竹屋前的时候,发现这竹屋的位置竟然就在村长自己屋子的隔壁。 仔细观察这竹屋,能够看出它的规模在整个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堪称是村子里第二大的竹屋了。 竹屋的架构十分精巧,竹子的拼接严丝合缝,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却散发着一种质朴而温馨的气息。 云秀看着村长真诚的眼神,心中满是感动,她没有丝毫犹豫,欣然接受了村长的这份好意。 随后,她们便在这充满着乡村气息的竹屋里住了下来。而苏大与苏二迅速安排侍卫们开始轮流守夜。 夜幕像一块沉甸甸的天鹅绒幕布,悄然地覆盖了整个村子。 云秀等人走进那间温馨的竹屋,竹屋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 屋内弥漫着竹子的清香,那是一种自然而质朴的味道,仿佛将整个森林的气息都浓缩在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云秀在竹屋中间的竹椅上坐下,她轻轻抚摸着竹椅光滑的扶手,感受着竹子的纹理。 钟奕在一旁细心地整理着简单的行囊,把一些随身物品整齐地摆放在竹制的桌子上。 微弱的月光透过竹窗的缝隙洒了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苏大在竹屋的四周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任何安全隐患。 他嘱咐侍卫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轮流守夜,守护好云秀等人的安全。 侍卫们穿着整齐的服饰,静静地站在竹屋的各个角落,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宛如一尊尊沉默的雕塑。 云秀微微闭上双眼,白天的疲惫感渐渐涌上心头。 她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偶尔传来的树叶沙沙声和远处小溪的潺潺流水声。 竹屋的竹床虽然简陋,但铺上了村民们准备的干净的被褥,显得格外舒适。 云秀躺了上去,她的身体陷入了柔软的被褥之中。她望着竹屋的屋顶,那一根根交错的竹子仿,在她的眼中渐渐模糊起来。 随着睡意越来越浓,云秀的呼吸也变得均匀而轻柔,她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钟奕悄悄地为云秀拢好了被子,担心她在这有些凉意的夜晚着凉。 而守夜的侍卫们,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目光如炬,守护着这一方宁静的天地。 清晨,地火村中的男子们,便扛着锄头,踏着朝霞,前往田地耕作。 他们的衣衫上,常常带着一丝淡淡的烟火气息。 清风拂过,草木悠悠。耕田的男人们劳作之余,会聚在一处燃起篝火,烤食野味,谈论着村庄的往事。 女人们则在家中生火做饭,她们巧妙地利用地下的天然气,通过竹管道将火焰引入厨房,烹饪出的食物别有一番风味。 她们洗衣晾晒,也会在火焰旁,借助热气,让衣物干得更快。 孩子们在村子里追逐嬉戏,他们从小便对地火习以为常,有时还会比赛谁能用小竹筒吹出最远的火焰,他们的笑声与火焰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村庄的生机与活力。 村中的老者们,则喜欢坐在村口的石凳上,晒着太阳,看着村民们忙碌的身影,他们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云秀蹲在田埂上,静静地观察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子。 夜晚降临,地火村的火焰更加璀璨,灯火辉煌,村民们点燃了更多的火把,整个村庄被温暖的火光照亮。 孩子们手持着火把四处跑动,成群结队地在村中游走,而成年人则围坐在火光旁,讲述着关于火神和村庄的故事。 云秀坐在他们中间,倾听着。 在地火村,流传着一个地火起源的故事,被村民们世代相传,成为了村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地火村所在的地方并非如今这般火焰喷薄,而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土地。 村中有一对年轻的恋人,男子名叫炎华,女子名为火儿,他们相爱甚深,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 有一天,火儿像往常一样在山中采药,为村民们治病。 但就在她专注地寻找草药时,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她不慎跌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 那裂缝宛如一张狰狞的巨口,瞬间就将她吞噬,只留下了一声惊恐的呼喊在山谷中回荡。 炎华得知这一消息后,心急如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崩塌。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不顾一切地纵身跳入那深不见底的裂缝,在黑暗与未知中疯狂地寻找着心爱的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找到火儿,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在地下深处,那是一个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地方,阴暗潮湿,但他们却发现了一片璀璨的晶石。 这些晶石宛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光芒,晶石之中似乎蕴含着一股强大的火之力,那力量仿佛沉睡了千年,正等待着被唤醒。 当火儿无意间触碰晶石时,一股神奇的力量瞬间涌动,意外地唤醒了沉睡的火神。 火神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显现,他被火儿的纯真与炎华的勇敢所深深感动。 他目光如炬,看着眼前这对相爱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便赐予他们控制地火的能力。 但这并非毫无条件,火神郑重地说道,他们必须守护这片土地,绝对不能让火焰伤害无辜,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获得力量的代价,炎华和火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火神的条件。 从此,地火便在他们的守护下,为村庄带来了温暖与光明。 然而,炎华和火儿因为掌控了地火的力量,他们的寿命远超常人,岁月在他们的脸上仿佛失去了痕迹。 他们看着村民们一代代地老去,皱纹爬上了曾经年轻的脸庞,孩子们长大成人又渐渐老去,而他们却始终年轻如初。 这种奇特的现象渐渐地引起了其他人的嫉妒和恐慌,那嫉妒的种子在一些人心中悄然发芽。 一场可怕的阴谋正在暗中发酵,最终导致了炎华和火儿的悲剧。 叛乱者声称炎华和火儿是妖孽,纠集了一帮人来杀他们。 炎华和火儿被迫使用了火焰之力,混战中,误伤了无辜村民,炎华和火儿受到火神的反噬,不幸身亡。 他们的鲜血洒在了晶石之上,晶石因此变得更加炽热,地火的力量也随之更加猛烈。 村民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悲痛欲绝,他们开始敬奉炎华和火儿为村庄的守护神,每年都会举行仪式,以纪念这对为村庄献身的恋人。 从此,地火村的火焰便成了正直和守护的象征。 云秀听完,陷入了沉思。 地火村男耕女织,这小部落已经迈入了父系社会。 这个火神的故事里,有一男一女两位神,而女神被矮化了。 一开始,女性是被救援的一方,男性救援女性,才意外获得了能力。 故事中的女性,采集草药时不小心掉落地缝中,她很可能是部落的巫医。 草木的意象,代表着新生,自然,生命。火的意象,代表着破坏,毁灭,征伐。 可惜,都没办法考证了。 这片土地上,故事一直在产生着,从未停止。 第151章 火盆烧烤 夜色渐浓,云秀被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吸引住了,云秀跟随着人群,走到村子中央的广场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盆,长长的竹片摆放在火盆边缘,竹片的顶端又叉着各种各样、色泽诱人的肉类,有鲜嫩的兔肉、肥瘦相间的猪肉、紧实的野鸡肉。 这些肉类在火焰热烈的炙烤下,油脂不断地渗出,像雨滴一般,滴落在那红彤彤的火堆之上,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清脆而又响亮的声响。 大火盆边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许多的小火盆,这便是村子里别具特色的火盆烧烤了。 一个个火盆的周围,围坐着一群群面带笑容、享受美食的村民。 云秀拉着钟奕径直走过去,蹲坐在一个火盆旁,好奇地问一旁的村民:“这些都是火神节的特色美食吗?” “没错,二位贵客,这是我们每年火神节必备的佳肴。”村民笑着回答,递给他们一块刚烤好的猪肉,“来,尝尝这火盆烤肉,保证让你们吃完还想吃。” 钟奕也显得兴致勃勃,一向稳重自持的他,也像林子期那个馋猫似的,一脸的跃跃欲试。 云秀在一旁不禁暗暗检讨起自己来,是她的错,自家夫郎好像很久已经没吃上猪肉了。 村民把烤好的猪肉递了过来,云秀品尝了一块,美妙的滋味在她的舌尖上绽放开来。肉质鲜嫩多汁,外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炭火焦香。 云秀忍不住赞叹:“真是太美味了,我从没吃过这样的烤肉!” 钟奕见状,也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尝了尝,眼睛一亮。 二人你一根我一根,不停地吃了起来。 火盆上,云秀还看到了毛芋一样的东西,她好奇地询问:“这些是毛芋儿?” 钟奕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原来这种也可以吃的嘛。” “当然可以。” 村民们用地火烤熟的毛芋儿,云秀尝了一口,十分软糯。 “我们用地火烤熟,这样可以让它们更加甜美。”村民们笑着解释。 钟奕也尝了一口毛芋儿,结果烫到舌头了,不停地吸气,云秀见状,哈哈一笑。 他们一边吃着美味的烤肉和烤芋儿,一边欣赏着广场上的表演。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穿着色彩鲜艳的服饰,围绕着大火盆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周围的村民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 云秀钟奕两个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看着这些淳朴可爱的村民载歌载舞。 钟奕还尝试了烟熏制品,好奇地问:“这些都是用烟熏的方法制作的吗?味道真独特。” 吃着烤腊肉,云秀眼神突然间有些悠远,“我想吃蒜苔炒腊肉了。” “蒜苔?那是什么?”钟奕好奇地问。 大蒜是张骞严选,西汉时出使西域带回来的,以前叫胡蒜,现在呢,还没有引入。 而古代原产的蒜,其实是卵蒜,也叫野蒜。 云秀惆怅地笑了笑,“野蒜的蒜叶,苏大,改天问问侍卫里谁认识野蒜,找几根蒜叶回来,下次我给你炒蒜叶腊肉。” 云秀与钟奕围坐在火光旁,品尝着烤肉和烤腊肉。 糯米糕。她忍不住夸赞:“这糕点做得真精致,味道也特别好。” 钟奕斯文地咬了一小口,把自己咬过的糕点递了过去,“妻主喜欢么?” 林子期这个吃货也赞不绝口:“好好吃,还有么?” 接着,村民们递给云秀一块五谷丰收饼,她咬了一口,惊喜地说:“这个饼好特别,里面的谷物味道好丰富。” 村民微笑着说:“这饼里用了五谷,寓意五丰丰登,庆祝丰收。” 云秀咬了一口手中的饼,然后便自然而然地把饼递给了身旁的钟奕。钟奕接过饼,大口地吃着,那饼酥脆喷香,口感极佳。 由于饼有些太干了,云秀心里担心他会噎着,便连忙四处张望,接着就匆匆忙忙地去给他寻找可以用来装东西的物件。 不一会儿,她找到了一个小巧的竹筒,又匆匆地跑到放置酒的地方,仔细地装了一些酒回来。 给她沽酒的村民强烈推荐,说是这酒是特制的火焰酒。 云秀带着好奇,抿了那么一小口,脸上露出了极为惊喜的表情,忍不住赞叹道:“这酒可真是太香了,喝到肚子里,感觉暖暖的。” 钟奕看到云秀又开始喝酒了,他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就把竹筒全都接了过去,还霸道地说道:“这些可都是我的。”说完,他就仰头,一口气把竹筒里的火焰酒全部都喝完了。 喝完之后,他的脸色变得酡红,就像天边的晚霞一般。 云秀见状,急忙伸手拉着他的手臂,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到那边的树下休息一会儿?” 钟奕却倔强地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阿秀,我的酒量不差的,不许小瞧我。” 云秀看着他那逞强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坚持拉着他走到了旁边的林子里。 钟奕靠在一棵大树上,眼巴巴地望着她,突然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般地张开双臂,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抱住了云秀,“妻主,亲我一下。” 云秀被钟奕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双颊绯红,她轻轻推了推钟奕,嗔道:“大庭广众的,别闹了。” 可钟奕却不依不饶,脑袋在云秀的脖颈间蹭了蹭,嘟囔着:“我不管,我就想要亲亲。” 云秀无奈,只得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钟奕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云秀捏着他的下巴,咬上了他的唇瓣。 钟奕轻笑,“妻主好着急呀。” 云秀不满他总是说话,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是你先起的头。” 此时,微风拂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也传来了林子里野鸳鸯嗯嗯啊啊的声音。 云秀尴尬地停住了手。 钟奕噗嗤一声笑了,云秀一把将钟奕推着压在了树上,狠狠地亲了下去。 两人在林子里依偎了一会儿,钟奕的酒意渐渐散去,他握住云秀的手不松开。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听到林子外传来了一阵阵短促的口哨声。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交汇的瞬间,彼此的担忧尽显。 他们急忙伸手整理衣衫,云秀快速地抚平衣角的褶皱,钟奕则用力地拉了拉衣领,动作干脆利落。 整理好后,他们脚步匆匆地快步走出林子,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如惊雷一般,猛地打破了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庄。那马蹄声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催命鼓点。 听到这声音,歌声停了,村民们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纷纷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担忧之色。 这马蹄声听起来来者不善啊。 云秀皱着眉头,满是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可能是附近的山贼来了。”村长担忧地说道,“这些山贼无恶不作,经常骚扰我们村庄,抢夺财物。” “山贼?”云秀的两道眉毛都拧成了一股绳,“是不是那个大胡子带人来报复?” 村长颤巍巍道:“贵客你们走吧,这是我们村子的事。” 云秀摇了摇头,“这事我会管到底的。”云秀立刻把侍卫们叫了过来商量战术。 村民们也纷纷跑回家里,拿出家中藏着的各种武器,有镰刀、斧头、棍棒等等。 云秀带着侍卫们走到村口,只见村民们充分利用地火村独特的地理优势,在村庄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各种陷阱和障碍,有的是深深的坑洞,有的是绊马索。 山贼们在进攻的过程中,被这些陷阱和障碍弄得人仰马翻,无法顺利进攻。 同时,村民们还站在高处,利用农具和石头,对山贼进行远程攻击,石块如雨点般砸向山贼,使他们无法靠近村庄。 第152章 退山贼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根根从远处火把亮起,山贼的喊杀声越来越大。 山贼们如凶狠的恶狼一般,骑着高头大马,气势汹汹地扑来。 他们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剑,那刀剑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胆寒的寒光,冲过了防线,进入了村庄里,战斗一触即发。 风也呼啸起来,卷着沙尘和落叶在战场中肆虐。 云秀和钟奕带领侍卫们冲入战场,她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剑柄上的纹路硌得她的手掌微微发疼,但她浑然不顾。 只见她手腕猛地一抖,长剑在空中划过,剑刃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仿佛一条灵动的银蛇,瞬间便在山贼群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侍卫们也十分英勇,一名侍卫瞅准时机,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刀狠狠地斩向一名山贼的马腿,那山贼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云秀则眼疾手快,用剑猛地将另一名山贼的刀击落。 那山贼被震得虎口发麻,还没等反应过来,云秀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双脚在地面上有力地蹬踏,带起一片尘土。 云秀迅速出手,用剑划过山贼的喉咙,云秀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鲜血,继续战斗。 村民们也不甘示弱,手持农具和自制武器,与山贼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一名村民用锄头击中了一名山贼的头,将其击倒在地。 另一名村民用石头砸中了山贼的脚,使其无法继续战斗。 村民们手持农具和自制武器,与山贼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一名村民高高地举起锄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砸向一名山贼的头。 那山贼顿时眼冒金星,摇晃了几下,便被击倒在地。 另一名村民则捡起一块大石头,瞄准一名山贼的脚,用力砸去,那山贼疼得哇哇直叫,无法继续战斗。 锄头、耙子、棍棒与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山贼的数量似乎源源不断,就像那从地缝中不断涌出的潮水一般,杀了一批又涌上一批。 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的是山贼的,有的是村民的。 云秀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那原本明亮的双眸此时也布满了血丝。 钟奕的身上也溅满了血迹,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不小心被划伤流出的,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而锐利。 两人在战斗的间隙对视一眼,目光交汇的瞬间,心中有了计较。 战场上的风呼啸着刮过,吹起沙尘和落叶在他们身边飞舞。 云秀深吸一口气,她那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响起:“所有人听令,不要恋战,开始撤退!” 说话间,她猛地挥舞手中长剑,将冲过来的两个山贼逼退几步,而后身形一转,脚步迅速地往后撤去。 众人听到这声命令,迅速执行,开始撤退。他们边打边退,脚步看似慌乱,在山贼猛烈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就好像真的被山贼那凶狠的攻势给吓到了,完全无法抵挡一般。 山贼们见状,那一双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他们以为云秀等人是因为害怕而逃窜,一个个愈发张狂起来。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山贼哈哈大笑,那笑声如破锣一般刺耳。 他一边笑一边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凶狠的弧线,大喊道:“我就说嘛,这些家伙就是纸老虎,刚刚还那么嚣张,现在还不是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 其他山贼也跟着哄笑起来,他们有的兴奋地吹着口哨,有的用力地用兵器敲打盾牌,一边叫嚣着:“别跑,看爷爷今天不把你们全部杀光!”一边气势汹汹地追击而来,那模样仿佛一群饿狼看到了逃跑的羊羔,眼中满是贪婪和兴奋。 有的山贼咧着嘴,发出刺耳的怪笑,有的山贼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在空中胡乱地比划着,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嚣,气势汹汹地追击而来,那杂乱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云秀等人佯装慌乱地退到了一处山谷之中,这山谷地势险要,两侧山峰高耸,谷中树木繁茂。 而山谷中早已埋伏好了众多侍卫,这些侍卫们宛如潜伏在暗处的猎豹,静静地藏在茂密得几乎不透光的丛林之中。 他们个个面色凝重,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武器,那因用力而发白的指关节显示出他们内心的紧张,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山谷的入口,只等山贼进入埋伏圈。 山贼们气势汹汹地追着云秀等人进了山谷,他们的眼中只有逃窜的身影,满心都是即将获胜的喜悦,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那不同寻常的异样。 两侧的山峰高耸入云,投下大片的阴影,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山谷,那嘈杂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当最后一名山贼踏入山谷中央之时,云秀那原本略显疲惫的双眸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她突然挺直了身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喝一声:“动手!”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山谷中炸开。 刹那间,伏兵四起,无数支利箭如飞蝗般从四面八方射向山贼。 那些箭带着凌厉的风声,仿佛是死神的使者,所到之处,山贼们惊慌失措,仿佛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 那些刚刚还不可一世、叫嚣得正欢的山贼们,此刻脸上的张狂之色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山贼们瞪大了双眼,看着从四面八方如雨点般射来的利箭,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完全忘记了该如何躲避。 他们只能胡乱地躲避,但是在箭雨之下,不一会儿就被射成了刺猬,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流出,染红了他们脚下那满是落叶和杂草的地面。 有的山贼试图骑马逃窜,可慌乱之中,马的蹄子被突然拉起的绊马索绊倒在地,马上的山贼被甩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那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发出痛苦的哀号。 还有的山贼在人群中东奔西跑,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夺路逃跑。 山谷中的树木,枝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云秀满脸的冷峻,带领着村子里的青壮男子如猛虎下山一般,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入山贼群中。 刀光剑影之间,鲜血飞溅,山贼们在这凌厉的攻势下纷纷倒下,那绝望的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而那些村民们也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们拿着各种简陋的武器,紧紧地守住山谷的出入口,不让任何一个山贼有逃脱的机会。 在这猛烈的攻击之下,山贼们死伤惨重,那原本嚣张的队伍此刻只剩下残兵败将。 剩余的山贼看着周围满地的尸体,眼中满是恐惧,他们纷纷丢下武器,双腿一软,跪地投降。 云秀和钟奕看着满地的山贼尸体,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们皱了皱眉头,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场战斗,他们终于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战斗结束后,村庄恢复了以往的宁静,那被战火破坏的房屋此刻也显得格外安宁。 村里的老弱妇孺们纷纷从家中走出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村民们纷纷向云秀和钟奕表示感谢,村长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云秀和钟奕的面前,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感激,他微微颤抖着说道:“谢谢你们帮助我们保卫家园。” 云秀脸上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无妨,小事一桩。” 与热情的村民们告别,云秀等人才终于离开了地火村。 第153章 西岭 一行人继续在蜿蜒崎岖的道路上行走着,三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西岭军营。 云秀下了马车,远远望去,军营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那鲜艳的颜色如同橘红色的火焰。 高大而坚固的营门矗立在前方,门柱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 营门两侧,有高大的了望木塔,塔上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他们,不停地变换着手中旗帜,发信号。 军营门口有坚固的防御工事,上面布满了尖锐的木桩和铁刺。 到了军营之外,云秀等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云秀感慨道:“终于到了,这一路真是不容易啊。” 钟奕点头道:“子期,你还不过来谢过大殿下。” 林子期笑得讨好,“谢谢表姐送我过来。” 守卫军营的士兵身姿挺拔,目光如炬,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看着她们,语气不善道:“军营重地,速速离去!” 林子期走上前,从怀里拿出了他的身份玉佩,对营门的士兵道:“我是从凌云城林家来的,求见林子辰将军。” 士兵上下打量了一眼矮墩墩的林子辰一眼,“在这里等一下。” 西岭军队军纪不错,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赶走,云秀对林子辰的印象又好了一些,只是心里又有些发愁,到底要怎么招募她呢。 云秀看了钟奕一眼,钟奕落落大方,神色如常。 云秀拉住了钟奕的手,“你就要见到她了。” 钟奕看着云秀在意的模样,不由得低声笑道:“妻主,我里里外外都是已经你的人了。” 林子期也听到了表姐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左右为难。 自家亲姐姐,和大方阔绰,一路上照顾自己的表姐,她们两人对上,那场面,算了算了,让当事人钟奕哥哥苦恼去吧。 没一会儿,营门的守卫士兵走了回来,道:“将军同意见你们。” 跟随着士兵走进营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整齐的米白色营帐,营帐排列得井然有序,如同棋盘上的棋子。 军营里还有巨大的投石车和弩车,散发着强大的威慑力。 军营的中央是一个宽阔的校场,地面被夯实得十分平整。校场上,士兵们正在进行着严训练,喊杀声震天动地。 走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营帐之外,守卫士兵将营帐的门帘掀起,林子期脚步匆匆地走了进去。 只见营帐内布置简洁,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堆满了军事地图和文书。 周围的架子上则摆放着各种兵器,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林子期的目光急切地在营帐内搜寻着,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时,心中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 林子辰身着一身银甲,那银甲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她身姿挺拔如苍松,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她的面庞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眸如寒星,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林子期再也抑制不住,“哇”得一声,便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林子辰。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喊道:“姐!我来投靠你了!” 林子辰微微一怔,随即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怒色,厉声道:“胡闹!你来做什么!” 林子辰的声音在营帐内回荡着,语气中充满了责备,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激动。 林子期真诚地答道:“姐,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听说这边战事吃紧,我就想来帮你。” 林子辰微微推开林子期,眼神中满是责备却又夹杂着心疼,“你可知这战场有多危险?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的语气虽然严厉,但眼神中的担忧却怎么也藏不住。 林子期站直身子,眼神坚定地看着林子辰。“姐,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子了。我学了一身武艺,就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帮到你。”他握紧拳头,展示着自己的决心。 林子辰看着弟弟那倔强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轻叹一口气,“你啊,就是太任性。但既然来了,就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可擅自行动。” 林子期连忙点头,脸上露出喜色。“姐,你放心,我一定听从你的指挥。”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此时,营帐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林子辰神色一凛,立刻恢复了将军的威严。看见来的人是云秀和钟奕,林子辰怔愣了一瞬,“大殿下?大殿下来此地,所为何事?” 云秀微微浅笑,目光中带着一丝温和。“林将军,本殿是特地送子期过来的。他执意要离家来投靠你,本殿便将他送到此处。之后,本殿便要前往封地了。” “殿下封地在西岭?”林子辰有些疑惑。 云秀笑着回答:“是,就在云隐城,离西岭军营也不远,以后还需要林将军多多照应。” 林子辰看着云秀和钟奕,心中思绪翻涌。 她不禁为钟奕感到一丝不值,钟奕一向娇贵惯了,跟着大殿下却要去往云隐城那等鸟不拉屎的偏远之地吃苦,实在是可惜。 如果是她,绝对不会让钟奕跟着自己吃这样的苦。 但是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林子辰站在一旁,微微抬眸,轻声说道:“殿下,西岭之地虽偏远艰苦,但我相信凭借殿下之睿智与决断,定能开创一番新局面。” 云秀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林将军所言极是。云隐城虽偏远,却也是本殿施展抱负之地。此番前去,定当励精图治,不负百姓期望。” 于是,林子辰抱拳行礼,恭敬地说道:“大殿下心怀壮志,末将深感敬佩。西岭虽偏远,然殿下有如此决心,定能成就一番大业。末将在此祝殿下一路顺风,也愿殿下在云隐城大展宏图。” 云秀也抱拳回礼,“谢过林将军。” 林子辰又道:“殿下不妨在军营中留一晚,明日我为殿下准备好路上补给,亲自送殿下。” 云秀笑了笑:“那就,却之不恭了。” 林子辰扫了钟奕一眼,“我让副将,先带殿下去逛逛军营。” 云秀看了看林子辰,她都恨不得把眼睛粘在钟奕身上,她也会意,“阿奕,那我就先去逛一下军营了。” 她十分信任钟奕,钟奕对自己死心塌地。更何况,钟奕当断则断,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性子,他出面,让林子辰死心,比自己出面更好。 林子辰看着钟奕,他似乎变得更加成熟,由少年变成了男人。 林子辰有些苦涩,问:“你过得好么?” “我过得很好。遇到了她,我才明白何为心动。”钟奕双眸悠远,回想起他第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大概是看到云秀独自一人在景和殿里祭亡父的场景。 后来,他了解她越深,看到了越来越真实的她,和真实的自己。 阿秀是从异世界而来的神女,他敬她慕她。 钟奕垂眸道:“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她。” “那,她待你好么?”林子辰又问。 “她对我很好。”钟奕又抿唇笑道。 云秀会包容他的小性子,也懂得他,会安慰他。 自幼时起,他一直都在努力,他要获得祖父的认可,他必须要出类拔萃。 他从来都要靠心机靠谋算,去取得一切,包括与林子辰的青梅竹马之谊。 而在云秀面前,他的心机谋算,她却一眼看破。 他永远也忘不掉,她直接问他,想要什么,那一刻他心里的震动。 是啊,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是正夫的位置?妻主的爱重?还是管家之权?他也不知道。 在得到了这一切之后,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他去到了楚国,他发现在那里,男人也可以出去做所有的行当,甚至是掌权。 他想要一个男人不被压抑的平等世界。 他会一直跟随在阿秀身边,他坚信,总有一天,她能让他看到那个世界的雏形。 虽然阿秀总是说想要远离纷争,想要隐居,但是,她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阿秀自己或许没有察觉,她的身上有一种变革的力量,能够摧枯拉朽。 第154章 参观军营 另一边,云秀走出了营帐。 一名副将一脸恭敬地走到云秀身旁,微笑着说道:“殿下若不嫌弃,请随卑职参观一下这军营。” 云秀微微颔首,应允了副将的提议。 跟随着副将,云秀走进了军营的开阔地带,一走近,那阵阵激昂的呼喊声和整齐的脚步声便如浪潮般涌入耳中。 此时不远处的训练场上,一群士兵正在进行着刀法训练。 她们手持大刀,身姿挺拔如松。随着教官的一声令下,士兵们整齐划一地挥舞着大刀,刀光闪烁,虎虎生风。 她们的动作刚劲有力,每一刀都带着呼呼的风声。 而在另一片区域,士兵们正在进行对抗训练。她们分成两组,互相攻击和防守。喊杀声震天动地,场面十分激烈。 士兵们在对抗中不断地磨练自己的战斗技巧和团队协作能力。 另外一边,一群士兵手持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芒。 她们的动作刚劲有力,每一次出枪都带着呼呼的风声。不断地重复着刺出、收回,她们的动作精准到位,没有丝毫的马虎,反复练习着同一个动作,只为了能够更加熟练地运用。 云秀注意到她们的手臂肌肉紧绷,随着长枪的刺出而微微颤动,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顾不上擦拭。 另一边,有士兵在练习射箭,他们眼神专注,如同猎鹰锁定了猎物一般。 拉满弓弦的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只等着那利箭如流星般射出。“嗖”的一声,利箭飞驰而去,准确地命中远处的靶子,引来一阵喝彩。 不远处的器械训练区,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操作抛石机的士兵们在不停地装填石弹,她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 只见她们齐心协力地将巨大的石弹搬到抛石机的发射位置,然后调整角度和力度。 有的士兵用力转动着抛石机的绞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绞盘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随着一声令下,石弹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壮观的弧线。云秀仰头看着那巨大的石弹飞起,心中不禁为其威力所震撼。 士兵们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石弹的落点,不断调整着抛石机,力求在战场上能够准确地打击敌人的要害。 而攻城士兵们则在练习架设云梯,并进行攀登训练。 她们扛着沉重的云梯,步伐坚定地冲向模拟城墙。云梯一架起,士兵们便如猿猴般敏捷地攀登而上。 她们的手脚并用,紧紧抓住云梯的横杆,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 云秀看到她们的脸上的专注,尽管汗水湿透了衣衫,但她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士兵们在攀登过程中还会互相配合,为后面的同伴提供支撑和保护。 远处的林子边,一群士兵在进行体能训练,他们奋力地奔跑着,汗水湿透了衣衫,脸庞因用力而微微涨红,但她们的脚步却从未停歇。 她们咬紧牙关,哪怕再累也绝不放弃。 只有拥有强大的体能,才能在战场上屹立不倒。 云秀看着这些充满斗志的士兵们,她们没有华丽的服饰,没有高贵的出身,但他们有着一颗炽热的心,有着为了保卫国家、守护家园的勇气。 云秀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她微微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赏。 这时,她转头看向副将,轻声问道:“这些士兵们每日如此辛苦训练,她们的饮食可有保障?” 副将连忙恭敬地回答:“请殿下放心,林将军向来重视士兵们的生活,饮食方面皆有妥善安排,确保士兵们有足够的体力进行训练和战斗。” 云秀又问道:“那她们的伤病可有妥善医治?”副将回应道:“军中配有军医,一旦有士兵受伤或患病,都会及时得到医治。” 云秀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士兵们为了云国如此拼搏,她们的付出应当得到敬重。” 副将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林将军也时常叮嘱我们要关心部下们的生活。” 云秀语气中充满了钦佩,称赞道:“林将军真是治军有方。” 走远一些,踱步间,不经意间看到军营之中,正进行着比武。 只见那宽阔的场地之上,擂台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各路将士们都摩拳擦掌。 秋风轻轻拂过,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云秀默默地关注着台上对打的两人,其中一个,竟然是阔别已久的苏青。 苏青怎么也是从她府上走出去的人,云秀看她赢得轻松,不禁感到自豪。 苏青的一场比试刚刚结束,她抬眸的瞬间,目光与云秀相撞。 苏青的面容沉静了许多,但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惊喜。 云秀微微颔首,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以回应苏青。 此时,副将注意到了云秀在旁观战,她快步走上前来,恭敬地行了个礼,笑着说道:“今日比武甚是精彩。我见殿下在此观战,想必也是对比武有所兴趣。不知殿下可愿上台一展身手?” 云秀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副将,轻轻摇头道:“本殿只是看看罢了,比武之事,还是将士们更为擅长。” 副将却不放弃,继续劝道:“殿下莫要谦虚。今日比武,旨在切磋交流,殿下不妨一试。” 云秀自信一笑:“等她们打完了,我再去挑战那个擂主。” 擂台上,苏青一袭洗的发白的蓝衫,却难掩身上的英气。她站得笔直如松,眼神中闪烁着沉静。 此时,又一名挑战者跃上擂台,那人身材魁梧,满脸凶相,手中挥舞着一把沉重的大刀,虎虎生风。 挑战者怒吼一声,挥舞着大刀向林子期猛扑过来。 刀风呼啸,仿佛能将空气都割裂开来。然而,苏青却丝毫不为所动,她冷静地观察着对手的动作,在大刀即将砍到自己的瞬间,她身形一闪,如同轻盈的燕子一般,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挑战者一击未中,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她再次挥舞着大刀,疯狂地向苏青砍去。 苏青则不慌不忙,她以极快的速度在擂台上移动着,轻松地躲避着对手的攻击,挑战者的攻击次次落空。 在挑战者攻击的间隙,苏青瞅准时机,突然出手。她身形如电,瞬间靠近挑战者,手中的长剑如灵蛇般刺出。 挑战者急忙挥刀格挡,但苏青的剑却如影随形,不断变换着攻击方向。 挑战者渐渐陷入被动,手忙脚乱地应对着苏青的攻击。 苏青见时机成熟,猛地发力,长剑以雷霆之势刺向挑战者的要害。 挑战者躲闪不及,被苏青的剑逼得连连后退。 苏青一个漂亮的转身,长剑一挥,将挑战者手中的大刀击飞。 挑战者满脸惊愕,知道自己已败,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下了擂台。 苏青再次成功击败对手,她站在擂台上,微风拂过她的衣衫,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台下的士兵纷纷为她精彩的表现喝彩,而苏青则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挑战者的到来。 突然,一个圆溜溜的身影登上了擂台。 秋风拂过,吹起苏青的发丝,她微微眯起眼睛,心里也有些惊讶,来挑战的,竟然是一个圆脸小少年。 擂台周围,将士们围成一圈,嘀嘀咕咕,窃窃私语,“男的?” “小男人还是回去吧,打仗是咱们女人的事。” 林子期不悦道:“南岭已有一支男子军了。再说了,军营里有规定,男人不能来参加比赛么?” 一旁,管理擂台的裁判是林子辰的亲卫,她看着林家小少爷跳上了擂台,也是拿林小少爷没一点办法,只能道:“无论男女均可参赛。” 云秀笑了笑,林子期回了西岭,可真是到了自家了。 云秀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林子期能打得过苏青么? 林子期,别看他年纪不大,但也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林子期跟着她一路走来,但也没有受过一点伤,武艺绝对不差。 第155章 军营大比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擂台上,为台上的苏青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林子期手中紧紧握着长剑,眼神坚定地看着苏青,苏青站在对面,眼神平静如水。 比武开始,苏青率先出招,她脚下猛地一蹬,身形如猎豹般迅猛扑出,手中长剑直刺林子期面门,同时说道:“小友,小心了。” 林子期脚尖轻点地面,轻盈地向后一跃,如飞燕般灵巧地避开这一击,回应道:“你做什么提醒我,既然是比赛,自当全力以赴。”接着,他手腕一转,长剑如灵蛇般刺向苏青的腰间。 苏青侧身一闪,顺势挥剑格挡,两剑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云秀心中暗自思忖:苏青的武艺果然精进不少。 林子期心想,他也不能掉以轻心,林子期眼神更加专注,手中的剑也挥舞得越发凌厉。 而苏青此时也在想:眼前的小男子竟如此灵活,她定要全力以赴,不能败给了男子。 苏青微笑着说:“小友武艺非凡,在下佩服。” 林子期挑眉道:“你也不差。” 两人你来我往,招式交错,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周围的将士们都看得入了迷,纷纷为他们精彩的比试喝彩。 此时,天空中几只飞鸟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微风轻轻拂过,扬起了他们的发丝,丝丝缕缕在空气中舞动。 林子期的心中既有着紧张,又有着兴奋,他能感受到苏青的实力,绝非军营里的普通士兵可以比拟,与自家姐姐不相上下。 而苏青同样对林子期刮目相看,他没想到一个相貌不起眼的小小少年,竟有如此高的武艺。 短暂的交锋之后,二人分立比武台两端。 试探了对方的深浅,林子期战意更浓。 他手握长剑,剑身闪烁着寒芒,他身形如电,瞬间欺近苏青,长剑一抖,剑花绽放,如银蛇吐信般刺向苏青。 剑风呼啸,带着凌厉的气势,似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割裂开来。 此时,天空中飘过几朵白云,像是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震撼,缓缓移动着位置。 苏青却不慌不忙,手持长刀,微微侧身,轻松躲过这一击。 随即,苏青长刀一横,如旋风般迅猛地横扫而出。 林子期反应极快,纵身一跃,避开了苏青的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周围的树叶被他们带起的劲风吹得沙沙作响。 苏青则以灵活多变的刀法应对,她如同水中的游鱼,在林子期的剑招中自如地穿梭。 她时而以柔克刚,用长刀巧妙地拨开林子期的长剑;时而以快打慢,在林子期出招的瞬间迅速反击。 擂台上,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发出阵阵清脆的撞击声。 林子期大喝一声,再次提升力量,他手中长剑如同一道闪电,迅猛地刺向苏青。 苏青眼神一凝,双手紧握长刀,硬接下这一剑。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后退了几步,但她很快稳住身形。 苏青反攻,她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林子期身后,长刀高高扬起,猛地劈下。 林子期感受到背后的威胁,急忙转身抵挡,林子期的剑招越发凶猛,苏青的刀法也越发严密。 他们在擂台上不断地移动、攻击、防守,仿佛两道闪电在交织碰撞。 汗水从他们的额头滑落,滴落在擂台上,瞬间被蒸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灼热起来。 最后,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两人都已疲惫不堪。 他们同时停下攻击,苏青扶着刀,站在擂台上,林子期单膝跪地拄着剑,微微喘着粗气。 阳光依然灿烂,微风依旧轻柔。苏青和林子期看着对方,心里都感叹遇到了一个好对手,有些惺惺相惜,又有些警惕。 两人目光交汇,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彼此。 “你很强,咱们算是打个了平手。”林子期道。 林子期撑着剑,下了比武台,才倒在了地上,被军医抬了下去。 而苏青站在擂台,深吸了一口气,竟然又站了起来。 “下一个!”苏青高声道。 “看来大殿下,对我们的军营大比很感兴趣。”林子辰说着,走到了云秀这边。 钟奕也远远地,缀在林子辰一米之外。 他们聊了些什么,界限划得真是清。 钟奕走到了云秀身边,双手抱住了她的腰,依赖地贴了上来。 云秀笑了笑,低声问钟奕,“你们把话说开了?” 钟奕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 “大殿下……”林子辰语气有些不悦了。 云秀回过神来,没有推开秀恩爱的钟奕,回应林子辰道:“副将带我参观了军营,林将军真是治军有方,贵军的士兵们的士气高昂,令人印象深刻。” 林子辰点头,随即提出了邀请:“不知大殿下,是否愿意参与我们的军营大比?” 云秀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拒绝过副将的邀请,林子辰还是坚持邀请她参加军营大比。 “大殿下不必有任何压力,只需尽力而为即可。”林子辰道。 云秀皱眉。林子辰这话,似乎对她还是隐隐有着敌意,刻意刁难。 云秀沉思片刻,然后回答:“将军盛情,吾自当奉陪。能够参与贵军的比试,荣幸之至。” 云秀正打算上台去,钟奕却拉住了云秀的手臂,“林将军,大殿下的身体状况特殊,她不宜参与如此激烈的军营比试。” 林子辰看着云秀,笑了笑,“既是如此,大殿下不必勉强。” 云秀却握着钟奕的手,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的。” 钟奕抿了抿嘴角,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还是再去抓几副安胎药吧。 他知道,他改变不了阿秀的决定,阿秀有不得不在军营里立下威信的理由。 云秀云秀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走上了比武台,她的步伐轻快,空着双手,在台上仿佛闲庭信步。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带着一圈圈的光晕,钟奕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 “你们这里哪个兵器最重?我来试试看。”云秀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台下,钟奕一直看着云秀,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爱意。 林子辰的目光,紧紧盯着云秀的小腹,然后侧过身,冷冷地看向钟奕,“她身体怎么特殊了,是怀孕了么?” 钟奕没有回答,眼睛定定地看着台上玩着长刀的云秀,带着担忧。 林子辰妒火中烧,“你很好,你和她才成亲一个月!她就有了身孕?” 钟奕平静地回答:“我住进大皇女府,已四个月有余,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林子辰的脸色变得阴沉,嫉妒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几乎要让她发狂。“钟奕,你可真是好样的。”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和愤怒。 “林子辰,我现在和她很好。之前,我们两个之间根本不是爱,是我亏欠了你,我向你道歉,你还是放下吧。”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了对过去的释然。 林子辰颓然松了手,“那好,身为朋友,我祝福你。”呵,钟奕,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爱比被爱辛苦。 云秀走到了兵器架前,目光在各种兵器上短暂停留,最后随手拿起来一双重锤。 而此时,苏青看着云秀手中的重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片刻之后,她却微微扬起嘴角,大声说道:“我认输!”苏青的声音在擂台上回荡,分外清晰。 苏青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不甘,只有对云秀的尊重。 在这一刻,无需再进行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 周围的将士们听到苏青的话,一阵惊讶。 这人倒是一个有眼力见,识时务的,不肯和大殿下比。 林子辰对这个叫不出的名字的校尉也有了些许兴趣,“那本将军代替大殿下,与军营大比的胜者切磋一番。” 第156章 崭露头角 西岭军营战旗猎猎作响,比武台上,尘土飞扬。 林子辰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了比武台。她的眼神坚定,气宇轩昂,有种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苏青站在台上她身材高大修长,还在平复着呼吸。 见到林子辰上台,苏青面色严肃,向她弯腰行了一礼,以示敬意,苏青尊敬地说:“卑职苏青,乃步兵营校尉,林将军,今日能和您切磋,是卑职的荣幸。” 这一礼,是下级对上级的尊重。 林子辰微微点头,林子辰微笑回应,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你已是本次比武的擂主。与本将军比试,不必拘礼,全力以赴即可。” 她目光一扫,发现台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林子辰的目光,林子辰的目光在武器架上扫过,最终落在一把特殊的长刀上,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林子辰随手拿起这把长刀,这刀身形如长枪,却比寻常的长枪更为修长和优雅,尖端锋利的刀刃弯曲成上弦月的弧度。 这把刀整体由精铁铸造而成,铁质细腻,手感沉重而坚实。刀背厚重,足以承受猛烈的挥砍;刀刃则薄如蝉翼,能轻易切开坚韧的甲胄,刀身上雕刻着复杂的纹路,既美观又实用。 林子辰握紧刀柄,感受着刀身传来的冰凉。她轻轻挥舞了几下,刀身在空中划过几道流畅的弧线,发出低沉的破风之声。 林子辰的眼神中流露出满意和赞叹,对苏青道:“你也去挑一把长枪,本将军不占你便宜。” 苏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林将军此举是给自己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 于是,苏青也稳步走到兵器架前,他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兵器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一把长枪上。 这把长枪的枪柄由鸡翅木制成,木质坚硬,手感细腻。枪尖由精钢打造,寒光闪烁,锋利异常,一看便知是经过精心打磨的利器。 苏青伸手拿起长枪,感受着它的重量和平衡。他轻轻挥舞了几下,长枪在空中划出几道漂亮的弧线,仿佛与他的身形融为一体,枪尖寒光闪烁。 两人相对而立,气氛紧张。比武台下的士兵们纷纷屏住呼吸,期待着这场精彩的对决。 两人准备就绪,西岭军营的比武台上,林子辰手持长刀,眼神锐利如鹰,她的身姿挺拔,仿佛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峰。 苏青则紧握长枪,目光坚定,身形灵活,如同一条即将出击的猛龙。 比武台的裁判高声宣布:“比试开始!” 苏青紧握长枪,她大声道:“林将军,请接招!” 话音刚落,苏青率先发动攻击,她的长枪如同一条怒龙,直取林子辰的胸口。 林子辰却不慌不忙,身形一晃,巧妙地避开了苏青的枪尖,同时手中的长刀挥出一道寒光,朝着苏青的侧翼砍去。 苏青迅速回防,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挡住了林子辰的刀锋。 林子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没想到军营里卧武藏龙,一个小小的校尉,枪法如此了得。 苏青的表现反而激发了林子辰的斗志。林子辰嘴角微微上扬,脚下的步伐愈发灵活,手中的长刀如同游龙般在空中舞动,不断寻找着苏青的破绽。 苏青面对林子辰的攻势,心中也不禁感叹,林将军武艺高强,自己若是不全力以赴,恐怕难以取胜。她屏气凝神,长枪如同暴雨般朝林子辰攻去,试图以快制胜。 比武台上,两人身影交错,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比武台,火花四溅。两人你来我往,招招紧逼。 刀光枪影让人目不暇接,场下的观众看得如痴如醉。 林子辰眼见苏青攻势愈发猛烈,心中一动,突然变招,长刀由攻转守,紧紧护住周身要害。她趁着苏青一枪刺空的瞬间,身形一矮,迅速朝苏青下盘攻去。 苏青察觉到林子辰的意图,急忙收枪后撤,但林子辰的刀锋已至,她只得一个纵身跃起,险险避过这一击。 然而,林子辰早已算准了她的动作,长刀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朝着苏青的落脚点砍去。 苏青身在半空,无法再次闪避,眼见林子辰的刀锋将至,她咬紧牙关,长枪在手中迅速旋转,凝聚全身力量,朝着林子辰的刀锋迎去。 “叮”的一声,金属再次碰撞,火花四溅。苏青借助反震之力,身形在空中翻滚,终于稳稳落在比武台另一边。 她握枪的手微微颤抖,心中对林子辰的敬意更甚。 林子辰并未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调整呼吸。 一息过后,林子辰再次攻向苏青,突然变招,刀法由刚转柔,连续几招虚虚实实,让苏青难以捉摸。 苏青也不甘示弱,长枪舞得密不透风,试图找出林子辰的破绽。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比试会陷入僵局时,林子辰突然施展出一记绝技,长刀如闪电般划过,直取苏青的咽喉。 苏青眼见无法躲避,只能硬着头皮用长枪去挡,只听“咔嚓”一声,苏青的枪杆被林子辰的刀锋砍断,断枪飞出比武台。 场下的士兵们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为林子辰的刀法所折服。 苏青两手空空,站在原地。她虽然败了,但她的眼中战意更浓,林家姐弟俩都很强,她还不够强。 云秀看着苏青,笑了笑。 苏青是苏家的遗孤,才能不在林子辰之下。她只是需要,跟着林子辰学习一段时日。 学成归来之后,云秀就打算让苏青独立带兵。 林子辰收刀而立,对苏青点头致意。 裁判宣布林子辰获胜,士兵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林子辰道:“本将军技痒,只是上来切磋,还有人,来挑战苏校尉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打不过啊打不过,苏校尉能在林将军手底下坚持了这么久,她们这些普通士兵,哪里打的过。 裁判宣布:“本次擂台比武的获胜者是,苏青!” 台底下的士兵们,又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林子辰走了过去,拍了拍苏青的肩膀,“你战了几场,已然力竭。否则我也只能和你打个平手。” 苏青抱拳道:“将军武艺超绝,我和将军比,还差的远。” 林子辰笑了笑,握住了苏青的手,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卫了。” 林子期也挤了上来,“唉,姐姐你叫苏青,我可以叫你苏姐姐吗?你的刀法好厉害呀,枪法也不错。” 苏青的目光柔和,她看着林子期那副故作委屈的样子,不禁有些歉意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哪里,你还好么?和你对战的时候,我可能下手稍微重了些。” 林子期故作疼痛地皱了皱眉,他指着自己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苏姐姐手也太重了,这里要揉揉。”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仿佛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 话音刚落,苏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她没想到林子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同样愣住的还有林子辰,他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云秀和钟奕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了然的微笑,小小少年,春心萌动了。 钟奕走上前去,笑着拍了拍林子期的肩膀,半带玩笑半带认真地说:“好了,子期,别闹了。” 说着,钟奕拉着林子期,离开了苏青的身边为,苏青解了围。 林子辰抱歉地笑了笑:“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别在意。” 林子辰对身旁亲卫道:“林三,去帮苏校尉把东西带到主帐这边,以后你们就是同僚了。” 苏青点点头,和林三一起走远了。 林子辰看着苏青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苏青的刀法了得,而且她姓苏,这让她不禁想起了某些故人。 林子辰心中微微叹息,弟弟的眼光真是精准,苏青确实不是普通人。 第157章 逞强 林子辰回到主帐,看了一会儿兵法,林子期掀帘而入,一脸的期待和雀跃。 林子期笑眯眯说道:“姐,我求你件事呗。” 苏青回过神来,看着林子辰认真的表情,疑惑地问:“什么事?” 林子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声说道:“我也想当你的亲卫,还有,可不可以把我和苏青姐分到一个帐篷里。” 林子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她打趣地问:“你看上她了?” 林子期眼神闪躲,他微微低头,避开林子辰的目光,小声嘟囔道:“哪有,我只是觉得苏姐姐的武艺高强,想多向她学习学习。” 林子辰听出了林子期话语中的羞涩,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自家不开窍的弟弟,竟也有如此腼腆的时候。 林子辰轻轻笑了笑,道:“子期,你这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不过,苏青的帐篷可是只限女子入住的,你去了恐怕不合适。” 林子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他小声地说:“姐,我真的只是想去偷学她的武艺,下次比试,把她打趴在地。” 林子辰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哭笑不得。 原来子期只是好胜心在作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她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会误会他。 她就说嘛,弟弟才十四岁,还是个小毛孩,怎么可能开窍。 想到这里,林子辰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和宽容。 她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林子期的头发,说道:“你这个小家伙,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不过,偷学武艺可不光彩,你要是真想学,就直接跟苏青说,我相信她不会藏私的。” 林子期抬头看着姐姐,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我还是要和苏青住一个帐篷,我就这一个愿望,答应我吧,姐。”林子期摇着林子辰的手臂,歪缠着想要林子辰同意。 同住方便了解苏青的弱点,下次专挑她的弱点打。 “你若是真心想去向她学习,那我可以安排你们住一个帐篷。不过,你可得好好表现。”林子辰打趣道,眼中却带着一丝宠溺。 林子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保证道:“放心吧,姐,我一定好好表现。” 自家弟弟是个小磨人精,苏青要倒霉了。 林子辰轻轻地拍了拍林子期的肩膀,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你这个小鬼头,别老是玩心眼,别惹得人家把你赶出来就行。” 林子辰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警告,但更多的是对弟弟的宠溺和无奈。 她的心中却有一丝不安,毕竟林子期的性格过于活泼跳脱,而苏青的性格有些冷肃,两人同处一室,还不鸡飞狗跳。 林子期终于如愿以偿,亲卫们帮他把行李搬进了苏青所在的帐篷里。 他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苏青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一看之下,发现帐篷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林子期双手撑在下巴上,一脸调皮地看着苏青:“百闻不如一见。苏大苏二她们总是说的老大,就是你啊。”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并不只是简单的打招呼。 苏青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反问道:“怎么,有些失望么?” 林子期故意装出一副嚣张的样子,语气夸张地说:“连我姐都打不过,你也不过如此。”他故意挑衅,想看看苏青的反应。 苏青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说:“我打不过你姐,但我打赢你了,不是么。” 林子期轻松的笑容渐渐消失,苏青自带一种距离感,站在那里,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帐篷内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林子期有些不安。 “林小少爷,我苏青不会与男子合住一帐,所以……这个帐篷就留给你了。”苏青把包袱重新背上,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不准走!你只能住这里!”林子期的语气十分霸道。他还没有赢过她,她怎么能走。 “为什么?”苏青回头看林子期,眼神依然冷漠。 “你是我姐的亲卫,我是我姐的弟弟,那么,你保护我和保护我姐是一样的。”林子期试图用逻辑来说服苏青。 苏青面露质疑之色,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冷声道:“这是林将军给我的任务?我去找将军确认一下。” “用不着确认!”林子期连忙道,他可不想和姐姐当面对质,一对质他就露馅了。 苏青的眼神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的目光如冰锥,声音也变得更加严厉:“假传将军之令,按军法当处二十棍。我再问一遍,保护你,真的是林将军给我的任务么?” 林子期被苏青的气势震慑住,他的底气瞬间泄了大半,吞了吞口水,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其实我是诓你的。” “军营不是好玩的地方,别把你的少爷脾气带到这里。”苏青寒声道。 林子期脸上的笑容一滞,他从小到大都是家族中的宠儿,何曾被人如此直白地警告过,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 林子期站起身来,与苏青对视,语气中带着挑衅:“苏青,你现在只是个亲卫,在我面前摆架子,我林子期也不是好惹的。” 苏青面不改色,她的眼神平静如水,但那份平静之下有着隐而不发的厌烦,“这里是军营,不是你家。如果你不能遵守军规,那么就请你离开我的帐篷。” 林子期的怒火被苏青的冷漠彻底点燃,他冷笑一声,说道:“离开?凭什么是我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走!” “那好,我走。”苏青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平静,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给我站住!”林子期急促地喊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他没想到苏青会这么轻易地就选择退让,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愤怒。 “林少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苏青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想要探究林子期真正的意图。 “我要赢过你。”林子期挑衅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战斗的火花。他双手叉着腰,挺起胸膛,“来,我们打一架,不用武器。” 苏青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缓缓地向林子期走去林子期和苏青很快打在一起,两人在帐篷内的空间里迅速移动,拳脚相交,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子期的拳头狠狠地打中了苏青的左肩。 苏青闷哼了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趔趄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林子期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他的攻击虽然用力,但也不至于让苏青如此狼狈。他停下了手,紧张地问:“苏青,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苏青捂着左肩,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体内的痛楚。她咬着牙道:“没事,只是之前的旧伤罢了。” 林子期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他没想到自己的冲动,会加重苏青的伤势。 他急忙上前,想要扶住苏青,却被苏青一把推开。 林子期责备道:“这个时候了还逞什么强?” 林子期却不理会她的拒绝,直接按住苏青坐在榻上。 林子期的动作变得轻柔,小心翼翼地给苏青解开了衣裳,一层层地解开她肩膀上缠绕的绷带,非常小心,没有碰到苏青。 看到发白的伤口,“你这人,真是嘴硬。”林子期轻声责备着,“我去帮你找大夫。” “用不着。”苏青冷漠地回应,她的声音虽然冷淡,但语气中的虚弱却无法掩饰。 他不理会苏青的嘴硬,按住苏青,让她躺在榻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苏大傻子,受了伤就要找大夫看。你这样硬撑着,伤口只会越来越严重。” 苏青想要反抗,但身体的力量却不足以支撑她的倔强,只能无奈地躺下了。 林子期站起身来:“我去找大夫,你就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第158章 患得患失 斑驳的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落进来,帐篷内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温暖而宁静。 帐篷的顶部是由厚实的羊毛编织而成,散发着淡淡的羊膻味。 墙壁是由深色的帆布制成,上面绣着一些简单的图案,有几分粗犷的美感。 地面上铺着一张厚厚的地毯,上面交织着的图案复杂而精美,是草原上常见的猛兽和飞鸟,颜色已经有些褪色,却依然能够看出它曾经的华丽。 云秀轻轻坐在铺位上,钟奕为她解开斗篷,她的目光柔和,带着一丝倦意。 钟奕去给她倒茶水,云秀接过茶杯,看向钟奕:“阿奕,别忙了,歇一歇,你也累了吧。” 钟奕微笑着,他走近云秀,坐在她的身旁,声音低沉而温柔:“嗯。” “我们不久留,明日就走。”云秀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钟奕的手。 “好,都听阿秀的。”钟奕反手握紧了云秀,柔声说道。 “辛苦你了,陪我一路颠沛流离。”云秀看了林子辰和钟奕的对话,有些愧疚,“阿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你嫁给了林子辰,就能一直留在凌云城,相妻教女,打理将军府,安安稳稳。” 钟奕把头靠在云秀的肩膀上,“如果没有遇到殿下,我可能会循规蹈矩走上那样一条路。可是,看过了世间山高水阔,又怎肯困于一方后宅之内。 殿下,遇见你,是我之幸。所以,不必去预设另一条路,同殿下在一起,我从未后悔。” 钟奕嘴角边挂着幸福的微笑是她,让他见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只要在她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即使前路艰难,他也愿意与她并肩前行。 云秀握紧了他的手,问道:“你和林子辰聊得怎么样?” 钟奕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他的声音平和,“我和她说清楚了,她只是说,祝福我。” 云秀微微皱眉,对林子辰的态度也有些摸不清了。 隔着钟奕,她是否愿意以西岭兵力,助她一臂之力? “就这样?没有提到其他的吗?比如她是否……” 钟奕抬起头,目光与云秀相遇,他似乎明白了她未说完的话:“阿秀是想问,林子辰是否会帮助阿秀,站在我们这边。” 她如今手里无兵,有求于林子辰。云秀低下头,“算了,这事阿奕你别管了,我会让林子辰改变态度的。”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阳光随着林子期的身影一同涌入帐篷。 林子期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直接对云秀说:“大殿下,苏青受伤了,伤口很久了有些发炎,情况不太乐观。” 云秀立刻站起身,神色担忧:“怎么会这样?我们得马上去看看她,钟奕,你……” 钟奕也站了起来,他点头表示理解:“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云秀和林子期急忙离开了帐篷,脚步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留下钟奕一个人在帐篷中沉思。 林子期和云秀走到了周静所在的帐篷外,墙壁是由深色的粗布制成,上面绣着古朴的图案。 帐篷的入口轻轻掀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土气和草木香。 帐篷的角落里,一盆炭火静静地燃烧着,发出微弱的“噼啪”声, 火光在帐篷的墙壁上跳跃。 火盆上,一壶水正在慢悠悠地冒着热气,水蒸气在空气中弥漫, 与药草香混合。 桌子的背后是一排整齐的药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标签上的墨迹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能辨认出里面的草药名称:当归、黄芪、白芍……每一种草药都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周静站在药架前,拿着一株干燥的药草,轻轻闻了闻,然后放下,周静在药草间穿梭,似乎挑选着最适合的药材。 床边的木桌上,摆放着几个陶罐,银质的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与一旁的瓷碗和竹筒形成鲜明对比。 看见云秀带着林子期一起进来,周静问道:“殿下,有人受伤了么?” 云秀微微颔首,“是子期来求我的,他的室友苏青,肩膀受了伤,似乎时间不短。” 周静想了起来,“就是今天军营比武的擂主?她受着伤,还能拿到擂主?” 林子期走过来,拉着周静,“我室友厉害着呢,别废话了,快随我去。” 周静被林子期急急忙忙拉着走,云秀跟在后边。 林子期和周静走到了苏青所在的帐篷外,林子期掀帘而入,周静紧随林子期的身后,手中提着一个药箱。 进入帐篷,只见帐篷里摆放几件简单的家具,一张桌子,几只木凳,以及角落里的一个陈旧的木箱。 周静首先走到苏青的床榻边,上面铺着一张厚实的狼皮褥子,苏青就躺在上面,她的脸色苍白。 周静放下了手中的药箱,面容和善,眼神中透露出医者的温和。 周静向苏青微微颔首,说道:“苏姑娘,我将为你检查伤势,可能会有些不适,请你忍耐一下。” 苏青轻轻点头,尽量放松身体,躺在床上。周静轻轻地解开了苏青身上的绷带,露出受伤的部位。 她的动作轻柔,尽量避免给苏青带来更多的疼痛。 伤处是一道剑伤,虽然已经经过初步的处理,但仍然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周静用温水洗净双手,然后从药箱中取出干净的纱布和药酒。 她先用药酒轻轻消毒伤周围的皮肤,随后用银针轻刺伤口周围的几个穴位,帮助苏青缓解疼痛。 林子期斜靠在苏青的床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周静正在专注地为苏青处理伤口,而林子期却像是耐不住寂寞,他悄悄地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药丸,在苏青眼前晃了晃,故作神秘地说:“瞧瞧,这是什么?大夫的秘制灵丹,吃了就能马上生龙活虎!” 苏青拧紧了眉头,周静看着林子期捣乱,没说什么。 林子期拿着丹药,递到了苏青跟前,“来来,我来喂你吃一颗。” “林子期!”苏青终于忍不住低声喝止,眼神中带着警告。 林子期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然后悄声说:“好吧好吧,不闹了。哼,你是不是没觉得多痛,我在帮你转移注意力呢,好心没好报。” 苏青的眉头微微皱起,撇过头去,不再理会林子期,她静静地忍受着治疗带来的疼痛,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周静用煮沸过的棉布,沾上药酒,给苏青的伤口消毒。 消毒完毕后,周大夫开始用一种特制的消炎生肌药膏涂抹在伤口上,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味,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的手法熟练,将药膏都涂抹得均匀而薄透。 涂抹完药膏,周大夫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好伤口,然后轻轻拍了拍苏青的手,安慰道:“苏姑娘,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就是休养。这段时间切记不要过度活动,以免伤口裂开。” 苏青微微点头,表示听进去了医嘱。 林子期脸上露出微笑:“谢谢周大夫,我会遵照吩咐,好好看着她。” 周大夫收拾好药箱,站起身来,再次叮嘱了一些休养期间的注意事项,这才缓缓离开帐篷,留下苏青在林子期的照顾下,安静地休息。 云秀也来到苏青的帐篷外,她轻轻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篷内的光线略显昏暗,但足以让两人看清楚坐在床边的周静和林子期。 云秀走到苏青的床边,轻声问道:“苏青,我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感觉如何?” 苏青抬头看着云秀,回答道:“殿下,多谢关心。我只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 尽管她的话语轻松,但云秀还是能从她的脸色和周围的气氛中感受到伤势的不轻。 第159章 不合 周静对云秀说:“殿下,苏青的伤势正在恢复中,但还需多加休息,不可操之过急。” 云秀点头,转向林子期,说道:“子期,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照顾苏青了。” 林子期站起身,恭敬地回答:“请殿下放心,我会尽全力照顾苏青姐姐的。我现在成了她的跟班了,将军的命令,我可是不敢违抗的。” 云秀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林子期注意到苏青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继续说道:“苏青姐姐,你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我请你吃军营里最好的炖肉,算是赔罪,到时候,你可不许拒绝。” 云秀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来一包补品,放在苏青的床边:“这些是补血补气的药材,对恢复伤势有好处。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复。这阵子在军营里,一定很辛苦。” 苏青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殿下。”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一步。”云秀说着,抬步离开。 云秀和周静都离开了帐篷后,林子期重新坐回床边,继续陪伴着苏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林子期和苏青两人的目光在帐篷内偶尔相遇,又都迅速撇过脸去。 苏青冷着一张脸,她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锋,直直地盯着林子期,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是你把殿下叫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林子期也不再装作无辜,他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和大殿下认识的事告诉我姐的。” 苏青却显得异常冷静,她淡淡地回应:“我无所谓,你大可去告诉了林将军。” 林子期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真的,无所谓?”他的声音中带着怀疑。 苏青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她没有理会林子期,转过头去,眼神投向帐篷的角落。实在是,和他说话,自己也会变得情绪化,幼稚。 林子期坐在床边,突然伸手戳了苏青的肩膀一下,苏青也忘记了躲避,嘶了一声,瞪着林子期,这个小胖子一肚子坏水,欠揍。 苏青冷着一张脸道:“你够了啊,等我伤好了的。”她的语气中带着警告,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 “那就打我啊,把我打坏了,我就去和我姐告状。”林子期得意洋洋地笑着,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苏青皱了皱眉,“除了告状,你还会什么?” 林子期却更加得意,他挺了挺胸膛,扬起下巴:“哼,我姐是将军,我就告状了,你能拿我怎样啊。”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天真的傲慢,让人又气又笑。 苏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与林子期争执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反而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烦躁。她闭上眼睛,试图将林子期的存在从自己的思绪中排除出去。 然而,林子期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见苏青不再回应,便又换了一种策略,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苏青姐姐,你不会是真生气了吧?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不会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吧?” 苏青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如冰,她冷冷地盯着林子期:“玩笑?在你看来,或许这一切都只是玩笑。但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随意拿来开玩笑的。” 林子期收敛了笑容,他轻咳了两声,试图缓和气氛:“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说真的,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姐。你和大殿下的事情,我会保密的。” 苏青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多余的话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需要的是安静和休养,而不是和林子期在这里斗嘴。 帐篷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默,只有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子期见苏青不再说话,也识趣地闭上了嘴,他默默地坐在一旁,不再打扰苏青。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流逝,苏青闭目养神,而林子期则开始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他偶尔偷瞥苏青,见她脸色平静,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心中也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孟浪。 终于,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林子期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苏青姐姐,我……我是不是真的惹你生气了?如果你真的生气了,我向你道歉。” 苏青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林子期认真的表情,心中的怒火也消散了一些。 她轻叹一声:“我没有生气。” 林子期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说完,他站起身,轻轻退出了帐篷,留下苏青一个人在安静的帐篷内休息。 半夜时分,万籁俱寂。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打破夜的寂静。 白日里才敷了药,苏青此刻感染发作,体温急剧上升。 她躺在铺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帐篷内的火盆已经熄灭,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林子期点亮了油灯,他坐在苏青的床边,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他拿起一旁的湿布,轻轻擦拭着苏青的脸颊和额头,试图为她降温。 “水...给我水...”苏青烧得迷迷糊糊,口齿不清地呢喃着。 林子期连忙拿起水壶,小心地喂她喝水,生怕她因高热而脱水。 就在林子期准备再次擦拭苏青的脸时,她突然挣扎着,嘴里含糊地喊出了一个名字:“顾使......”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林子期的心猛地一跳,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地听着,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苏青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她的眉头紧皱,在梦中也十分不安。 “...是你吗?”苏青的声音带着一丝期盼和绝望,她的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抓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子期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握住苏青的手,轻声安慰:“我在这里,苏青,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虽然他知道,苏青口中的“顾使”并不是他。 夜色深沉,林子期就这样守在苏青的身边,直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热度也开始慢慢退去。 而苏青在梦中呼唤的那个名字,就像一颗种子,悄悄在林子期的心中生根发芽,林子期对苏青的过去充满了好奇。 第二日一早,周静轻轻掀开帐篷的入口,目光柔和地落在躺在床上的苏青身上。她走进来,脚步轻盈,生怕打扰到病人的休息。 “苏青,你昨晚发热了,现在感觉如何?”周静轻声问道,同时伸手探了探苏青的额头,检查体温。她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苏青微微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多谢周大夫,我还是觉得有些乏力。” 周静点点头,“昨晚上,林子期照顾了你一整晚。” 周静转身走到桌边,开始细心地研磨药材。她的手指熟练地操作着,时不时会轻轻吹去药材上的灰尘,动作熟练而专注。 研磨过程中,她不时抬头望向苏青,安慰她道,“会发热,是正常的恢复过程,不必太过担心。”周静边说边将研磨好的药粉倒入碗中,然后用温水调匀。 她端起碗时,另一只手轻轻搅动着药液,确保均匀。 苏青接过碗,手微微颤抖,周静见状,轻轻扶住碗边,帮助她稳住。 苏青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皱,显然药味并不好受。她轻轻放下碗,周静则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递给了她。 苏青接过手帕,默默擦拭嘴角。 周静收拾好了药碗,“感觉好些了吗?”周静问道。 “嗯,好多了,谢谢周大夫。”苏青回答,声音比之前有力了一些。 周静从药箱中取出几包干草药,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这些是接下来几天的药,按时服用,注意休息,我就先走了。” 周静离开之后,苏青扫了一眼帐篷里,没有林子期的踪迹。 第160章 怀疑 林子期此时在林子辰所在的军营,只听林子辰的亲卫林三脸色凝重地说:“昨夜,放布防图的帐篷有人影闪动,军营里必有奸细。” 林子期闻言,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布防图乃军中机密,若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林子期转身看向一旁的林子辰,只见林子辰也是一脸严肃。 “最近军营里来了不少外人,”林三满脸狐疑地说:“大殿下身边那么多人,谁知道有没有奸细混在其中呢?” 林子辰打断了林三的话:“休得胡言。” 此时,林子期的脑海里面不由地浮现了苏青肩膀上的伤口,那伤口虽然已经包扎,但仍然可见血迹渗透出来。 林子期不禁疑惑:苏青武艺高强,怎会轻易受伤?这伤口,难道与军营中的奸细有关? 林子期此刻皱了眉头,内心十分纠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虽然知道苏青受伤了,但是伤口的来源,他不清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说出这件事,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混乱。 他可能担心自己的说法会被误解,或者被人利用来制造事端,所以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林子辰看林子期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们。 于是她住开口问道:“子期,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林子期听到林子辰的询问,内心更加挣扎了,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 一旁的林三看到林子期这般模样,也觉得十分奇怪,思索片刻后说道:“我刚刚看到少爷专门去请了大夫回帐篷,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林子期知道自己再犹豫下去也不是办法,在林子辰和林三的目光注视下,只好无奈地说道:“是苏青受了伤。” 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伤,也不知从何而来。”林子期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惑。 林子辰听到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沉思片刻后,派了自己身边最为得力的亲卫,去把苏青叫过来对峙。 苏青一走进营帐内,就听林子辰沉声问道:“苏校尉,你的伤是怎么来的?可否详细告知?” 苏青听到林子辰的询问,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平静地答道:“三天前巡逻的时候,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周围的环境也变得影影绰绰的。我正沿着往常的路线巡视着,突然,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那个黑衣人,他的动作极为迅速,我追了上去,与他缠斗,发现他武功路数十分诡异,使用一柄短剑,我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御,就被他刺伤了肩膀,让他逃了。” 苏青一边说,一边把肩上伤口露了出来,她的伤口至今都还没有愈合的迹象,那伤口的边缘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红,隐隐还有些肿胀。 然而,林子辰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因为苏青的这番解释就消除掉。“为何不报?”林子辰皱着眉头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苏青听了林子辰的质问,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一是我没有抓住他。当时我虽然受了伤,但是也试图反击并抓住他,可那黑衣人的身手实在是太过诡异。 他仿佛对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每次我快要追上他的时候,他总能利用地形巧妙地摆脱我。 所以,在没有抓住他的情况下,属下觉得即使上报了,也不会有结果。 二是,我并不知晓他的目的。 我担心如果就这样贸然上报,会打草惊蛇,让敌人知道我们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从而改变他们的计划,那样我们就更难找到他们的破绽了。 三是,我想着他必将再次犯案。 从他偷袭我的手法和他逃走的方式来看,他不像是那种做了一次就罢手的人。 属下猜测,他肯定还会有后续的行动,如果上报了,可能会引起敌人的警惕,我还不如装作若无其事,等待他再次出现,这样说不定能够将他一举擒获。” 林子辰微微抬起下巴,吐出了四个字,“自作主张。”林子辰那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 苏青连忙抱拳道:“属下知错。” 林子辰神色缓和了些许,“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林三发现,布防图的帐篷里有人影,看来他的真正目的是布防图。” 随后,林子辰对着苏青道:“苏青,就由你去调查此事,自证清白。” 苏青神色一凛,利落地行了礼,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帐的出口走去。 营帐的门帘被她掀起,而后又落下,苏青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林子期看着苏青离去的背影,走到了林子辰身边,低声说道:“姐,你觉得此事当真与苏青有关?” 林子辰微微摇头,“她所受的伤确实可疑,但是目前尚无证据,不可妄下定论。” 林子期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苏青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但愿如此。”林子辰应道,“但也不能放松警惕,现在奸细未明,军营上下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林子期认真地抬起头,眼睛看着林子辰,他的嘴唇微微抿着,过了片刻,沉稳地说道:“好的,姐,我明白了。” 林子辰轻轻皱了下眉头,她也在思考着,苏青的武艺在军中是数一数二的,怎会被轻易偷袭受伤,那个武功诡异的神秘人又是谁,这背后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对林子期说道:“你替苏青请的大夫,把她带过来吧,我想问问话。毕竟苏青受伤这件事透着太多的古怪,也许从大夫那里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好,我先去了。”林子期干脆地回答道。说完,他便迅速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帐篷外走去,那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林子辰的视线之中。 “林三儿,你过来。”林子辰对亲卫道。 林子辰伸手拍了拍林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林三儿,有些话我必须得说透。如今军营里有了奸细的嫌疑,人心惶惶。在这个时候,对待将士,不能有过度的猜忌。 我们既要揪出奸细,又不能冤枉了好人,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握。” 林三低下了头,说道:“请将军放心,我明白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一定谨言慎行。” 林子辰欣慰地笑了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这军中上下,看似铁板一块,但在这奸细之事的搅和下,恐怕会生出许多暗流涌动。 我们要时刻关注士兵们的情绪,稳定军心也是至关重要的。” 与此同时,云秀在自己的营帐里。 苏大在一旁焦急地踱步,刚刚卫兵来说,军营里有了奸细,需要仔细排查一番,她们得留在军营里,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都不能离开军营。 苏大问道:“主子为何如此淡定?她们现在都怀疑到你头上了,怀疑谁都不能怀疑殿下。” “稍安勿躁,只是例行公事,配合调查而已。”云秀道。 她们要是离开军营,奸细也可能混进她们这边,跟着她们离开。 云秀微微一笑,“清者自清,我们本就与奸细之事毫无瓜葛,只要查清楚真相,他们就不会与我们为难。” 钟奕神色也有些不悦,皱着眉头道:“就算从动机推断,我们是云国人,做奸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云秀笑了笑,她已经从系统那里知道了谁是奸细,的确与阿奕的推断差不多。“看来,我得去找林将军喝喝酒,聊聊天。”云秀道。 第161章 落网 林子期匆匆离开了营帐,他的脚步又快又急,径直朝着周静所在的地方奔去。 不多时,便看到了周大夫的身影。 林子期赶忙走上前去,一脸急切地对周静说道:“周大夫,您得跟我走一趟。苏青受伤的事情有些复杂,林将军想向您询问一些关于苏青伤势的情况。”说罢,也不等周大夫多问,就拉着周静的胳膊,急匆匆地往主帐的方向赶去。 周静被林子期拉着,一路小跑,心中虽有疑惑,但也知道事情紧急,便也没有多问。 很快,林子期就拉着周静来到了主帐。 营帐内,林子辰正端坐在主位上,神情严肃,透着一丝冷峻。 林子辰看到林子期和大夫进来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走近些。 林子辰上下打量了面前的翠衣女子,她个头不算特别高,模样称得上女生男相,过分秀气美丽了些,身段也窈窕柔软。 这么副温柔如水的模样,到了那群兵痞子面前,那群女人都要喊她好妹妹。 “这位是周静,周大夫。”林子期介绍道。 林子辰点头致意,然后缓缓开口问道:“周大夫,先莫要慌张。今日请你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苏青的伤势。 我听闻你已经查看过苏青的伤口了,不妨说说,苏青的伤势到底如何? 是何种兵器所致?是刀剑,还是其他什么特殊的兵刃?可有其他异样之处?” 周静定了定神,微微低下头,沉思片刻后,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将军,苏青的伤口较为狭长,边缘整齐,边缘整齐,深度不算浅。 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像是一种窄刃的利器。不过,这世间刀剑种类繁多,仅从伤口表面,难以确切判断是何种刀剑。” 林子辰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伤口的深度和角度又如何呢?” 周静清了清嗓子,更加认真地回答:“殿下,这伤口的深度不算太深,但也绝非仅仅划破表皮那么简单。角度有些倾斜,从下往上,略微偏向左侧。 若是被偷袭,这个角度是有可能的,但也不排除有其他的情况。毕竟战场上或者说在遇袭的瞬间,各种姿势和动作都会影响伤口的形成。” “至于奇怪之处,其实苏校尉伤口上有毒药的痕迹,她中了毒而不自知。 这毒药甚是奇特,不是我们这边的产物,我在来的路上,在西岭周边的小部落,和部落的巫医交流过才知道,这毒药能够抑制伤口愈合。” 林子辰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问道:“竟有如此药效,如何化解那种毒药?” 周静思索片刻后,说道:“回禀将军,我目前正用几种草药配成药敷在苏青的伤口上,这些草药有解毒和促进愈合的功效。不过这毒药颇为棘手,若想有明显好转,最快也得五日之后了。” 林子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在你看来,苏青这伤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会严重到何种程度?” 周大夫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大人,这伤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怕是会行动不便,伤口极易溃烂。苏青身体素质极佳,若是普通伤口,恢复速度应比常人快上许多。但此次恢复缓慢,是此种毒药的原因。” 林子辰听完周静的回答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我清楚了,子期,先送周大夫回去,早点休息。” 或许,可以把周静留下来,当个军医也不错,林子辰如此想着。 夜幕笼罩着军营,营帐内烛火摇曳,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昏黄的色彩。 云秀手里拎着一壶猴儿酒,走进了营帐。 和林子辰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矮桌上放着一壶酒和两个粗陶酒杯。 云秀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的酒液,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打转,像是她此刻的思绪。 云秀微微抬起头,看着林子辰道:“林将军,我可以为苏青作保,苏青她绝不是奸细。也不瞒着将军,将军若是有心调查,也会知道,苏青本是我府上的侍卫,在凌云城之围里立了功,才得了机会由本殿举荐,进入了军营。” 云秀笑了笑,接着道:“她身家清白,断无可能做奸细。” 林子辰拿起酒壶,给云秀的杯子里添了些酒,又给自己满上,然后轻轻放下酒壶。 林子辰仰头饮尽杯中的酒,酒液入喉,带来一阵辛辣,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明。 她放下酒杯,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向前倾了倾,认真地看着云秀说:“并非我不信任苏青,只是这其中的疑点太多,而布防图又如此重要。 一旦有失,那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还会让将士们白白牺牲。” 云秀给林子辰再次倒满酒,捏着酒杯,叹了口气说:“我理解林将军,兹事体大,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将军身处西岭,身负保家卫国的重任,这军中的每一件事都关乎着无数士兵的生死,关乎着云国的安危,不可以不慎重。 入冬在即,西岭外的部落会更加频繁地犯边,还请将军小心。” 林子辰心里不禁疑惑,看大殿下的意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云秀诚挚地说:“我敬将军,愿将军早日揪出奸细。” 林子辰也举起杯子,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一饮而尽。 云秀离开之后,林子辰在营帐里也没闲着,找来三天前巡逻的其他士兵一一询问。 其中一个士兵回忆道:“三天前,我和苏校尉一起巡逻,苏校尉追着一个黑衣身影的方向去了,但是当时天黑,我没看清是谁。” 苏青出了营帐,先去查看了布防图帐篷周围的情况。地上有一些杂乱的脚印,她蹲下仔细查看,眉头渐渐皱起。 这些脚印大小不一,有的像是普通士兵的,有的却又像是经过特殊训练之人留下的。 苏青心中思索着,三天前的晚上,自己受伤之事确实蹊跷。 当时她正在巡逻,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异响,等她转身时,一道黑影闪过,她与黑影交手一番,对方身形诡异,是她未曾见过的武功路数肩膀被划了一道口子。那黑影速度极快,她想追却未能追上。 苏青甩了甩脑袋,继续沿着眼前的脚印追踪,发现脚印延伸到了军营的一处偏僻角落。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她警惕地抽出腰间的佩剑,缓缓靠近。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喘息声,苏青大喝一声:“谁?” 一个身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苏青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面生的小兵。 那小兵看到苏青,眼神中满是惊恐,转身就想跑,苏青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小兵制服。 苏青押着小兵,脚步匆匆地朝着林子辰所在的营帐走去,那小兵一脸惊恐,脚步踉跄,却又不敢有丝毫反抗。 进入营帐后,苏青恭敬地对林子辰汇报道:“将军,我在军营那个十分隐蔽的角落发现此人,当时她鬼鬼祟祟的,形迹十分可疑。” 营帐中的林子辰听到这话,不禁和苏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疑惑与警觉。 随后,她们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小兵。 林子辰面色冷峻,向前迈出一步,眼神中透着一股凛冽的威严,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军营的偏僻角落?那可是平日里鲜有人至的地方。” 那小兵见状,吓得浑身像筛糠一般发抖,牙齿也不由自主地打颤,结结巴巴地说:“将……将军,我……我是新来的,迷了路。” 林子辰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她紧接着质问道:“迷路?那你为何看到苏校尉就跑?这军营之中,看到长官为何要逃窜?” 那小兵顿时语塞,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满脸涨得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缓缓地低下了头,不敢再与林子辰对视,也不敢再说话。 林子辰皱了皱眉头,略作思索后沉声道:“看来此人有重大嫌疑,先把她关起来,一定要严加审问,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苏青听到将军的命令,立刻应了一声,然后押着那小兵,将那小兵带了下去。 第162章 调查 林子辰看着苏青押着小兵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忖:这小兵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这奸细之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云秀得知苏青抓到了一个可疑之人,对钟奕说:“看来事情渐渐有了转机,只要找出真正的奸细, 我们就能洗脱嫌疑了。” 苏大却还是有些担忧,“就怕他们屈打成招,把那小兵当成替罪羊,那我们还是脱不了干系。” 钟奕摇摇头,“林子辰不是那样的人,她定会查明真相的。” 苏青离开了营帐,将那涉嫌奸细行径的小兵牢牢关押好之后,便转身,再次朝着那处偏僻角落匆匆赶去。 那角落位于军营的边缘地带,平日里少有人至,四周杂草丛生,怪石嶙峋,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又略显阴森的气息。 苏青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线索的地方,她弯着腰,一寸一寸地仔细搜查着。 忽然,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一抹异样的颜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赶忙蹲下身子,伸手拨开周围的杂草,只见一块带有特殊标记的布条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布条,站起身子,将布条举到眼前,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端详起来。那标记的线条错综复杂,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苏青皱着眉头,心中觉得这标记似曾相识,像是记忆深处的一抹影子,可一时之间,她的脑海里像是被一团迷雾笼罩着,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苏青不再犹豫,她将布条小心地收好,带着满心的疑惑回到营帐之中。 营帐内,林子辰和林子期正在商讨着军营中的事务。苏青走上前去,恭敬地将布条呈给她们。 林子辰伸手接过布条,目光刚一触及那标记,心中便是疑惑重重。 那标记看起来的确像是某个组织的暗记,可是这军营之中来来往往的人众多,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究竟是哪个组织的呢? 林子辰凝视着布条上的标记,眼神中透着思索的光芒,片刻之后,她缓缓地说:“看来我们要从这布条的标记入手,查清楚这个组织,或许就能找到奸细的线索了。这标记必定是那奸细不小心遗落的。” 这是一个关键的突破点,如果能够通过这个标记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组织,那么军营中的奸细就无所遁形了。 苏青见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她向前一步,主动请缨道:“将军,我愿意去调查这个标记的来历。” 林子辰听了苏青的话,沉思片刻,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说道:“好,不过你要多加小心。” 苏青神色坚定,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地说道:“是,将军,属下会小心行事,属下定要将这标记的来历查个水落石出,为军营除去隐患。” 苏青离开了营帐,要解开那布条上神秘标记的秘密,必须先从军营中的老兵入手。这些老兵们身经百战,历经岁月的洗礼,可谓是见多识广,说不定他们之中就有人认识这个标记。 她的目光在军营中搜寻着,很快就先找到了一位军中资历最老的士兵。 那老兵身形有些佝偻,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坚毅。苏青恭敬地走上前去,将布条递到老兵面前。 老兵缓缓接过布条,粗糙的手指轻轻捏着,然后将布条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又看。 只见那布条上的标记是一个用暗黑色丝线绣成的图案。 整体形状近似于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但又在圆形的边缘有着几处尖锐的凸起,像是某种花的形状。 圆形的中心是一个交叉的十字,十字的线条粗细不均,仿佛是用颤抖的手仓促绣成,又像是有着特殊的含义故意为之。 十字的交叉点处有一个极小的三角形,三角形的颜色比周围的暗黑色丝线略深一些,像是一滴凝固的血液。 从那三角形处延伸出几条细细的纹路,如同蜘蛛网的丝线一般向四周扩散,与圆形边缘的那些尖锐凸起相连接。 这些纹路并不是笔直的,而是有着轻微的弯曲,就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在悄悄游走。 在标记的最外围,环绕着一圈若有若无的浅灰色线条,这线条像是被烟熏过一般,给整个标记增添了一抹神秘而又诡异的气息。 突然,老兵的脸色一变,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苏校尉,这个标记我见过,这是多年前西岭一个被剿灭的域外组织的标记啊。”老兵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疑惑,“但是这个组织已经消失很久了,怎么会再次出现呢?” “这是……曼陀花么?”苏青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她在凌云城里追查间人组织见过这个图案。 老兵答道:“并不是,这个图腾比曼陀花图腾更早一些。” 苏青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禁一惊。 一个已经被剿灭的组织竟然死灰复燃,这其中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背后肯定有着巨大的阴谋,这阴谋就像一团浓重的乌云,笼罩在军营的上空。 苏青赶忙向老兵表达了谢意,之后便急忙转身,脚步匆匆地回到营帐之中。 营帐内,林子辰和副将们正在商讨着奸细之事。 苏青来不及喘口气,便将从老兵那里得来的消息告知了她们。 林子辰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此时皱得更紧了,眼神中透着凝重,说道:“看来这奸细之事背后是一个针对我们的大阴谋,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绝不能让敌人得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三的脸上带着愤怒,她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关节处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不管是谁,敢在我们的军营里兴风作浪,我们一定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云秀和钟奕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云秀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钟奕看到云秀的表情,安慰道:“阿秀,一定会没事的。” 云秀笑了笑,现在只能等待林子辰她们的调查结果了。 林子辰派林三去审了那个俘虏的奸细,奸细招供说,外部的敌军想要获取西岭军中的布防图,从而在战争中取得优势。 这个组织虽然被剿灭,除了被抓的那个奸细外,仍有一些奸细在暗中活动。 林三将这些情况一一汇报给林子辰和林子期,林子辰下令加强军营的警戒,同时对所有可疑人员进行排查,一定要在奸细造成更大的危害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保护好军营的安全和机密。 苏青在排查可疑人员的过程中,又发现有一个士兵的行为举止非常奇怪。 她总是在一些重要的地方徘徊,而且眼神闪烁,不敢与人对视。 苏青悄悄靠近那个士兵,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擒住。 这个士兵在被擒住后,吓得面如土色,苏青在她身上搜出了一封密信。 苏青将密信带回营帐,林子辰打开密信一看,信上的内容让她大为震惊。 原来域外组织的计划是,先偷取布防图,然后在军队的粮草中下毒,让军队陷入绝境。 林子辰愤怒地一拍桌子,“这些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叫上军营里所有的军医,彻查粮草!” 云秀带着周静,站在了主帐的门口,“林将军,或许我能帮上忙。” 云秀已经问过了系统,哪些粮草已经被污染,把结果告诉了周静。 第163章 毒粉 林子辰一脸凝重,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渗出,她的心如同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带着一群经验丰富的军医,急匆匆地朝着存放粮草的地方赶去,她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检查粮草是否被下了毒药。 就在众人紧张地检查时,一身翠衣的周静迈着轻盈的步伐匆匆赶到了。 周静她一到现场,仔细地在粮草堆上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很快,她就发现了谷堆里的异样。 周静一对好看的柳叶眉微微一挑,只见谷堆里被撒了一些粉末,仔细一瞧,竟然就是毒蘑菇的粉。 林子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深知这毒蘑菇粉的厉害,这不是一般的毒药,一旦误食,那可就不得了了。 西岭产毒一种蘑菇,据说能让人产生幻觉,在幻觉的影响下,人的心智会被完全扰乱,变得暴躁好斗起来。 在军队里,这种情况是极为危险的。士兵们会失去理智,士兵们会陷入癫狂,从而发生啸营这种严重的事件,自己人和自己人疯狂地打起来。 自己人打自己人,军队就彻底乱套了,这场仗还怎么打? 周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是谁如此歹毒,竟敢在粮草里下毒,这是要置大家于死地!” 周静迅速转身看向林子辰,眼神中带着焦急与决然,说道:“林将军,必须立刻封锁此处,绝不能让这些染毒的粮草再有任何扩散的可能,还要尽快追查下毒之人。” 周静指出来了几个沾了毒蘑菇粉的谷堆,说道:“请军医验查。” 军医用银针却验不出来,众人纷纷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周静。 林子辰也没说什么话,思索着为何周静如此笃定。 周静见众人怀疑的目光,心中虽有不悦,但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她环顾众人,然后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种毒蘑菇粉极为特殊,银针试探根本无用,而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此毒发作于人的神志,并不像一般毒药会与银针起反应。” 此时云秀走了过来,她身着一袭利落的劲装,头发被一根丝带束起,显得干净又清爽。她的面容精致却透着一股英气,眼睛明亮而锐利,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云秀高声道:“寻常手段查不出来,那就煮熟了,让俘虏营的人来吃。” 林子辰微微点头,觉得的话有几分道理,可让俘虏试毒这一做法毕竟有些残忍。 她刚要开口,云秀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接着说道:“这些俘虏本就犯下大罪,若能在此时为我们找出粮草之毒的真相,也算是她们的一点补偿。而且我们会密切观察,一旦有中毒迹象,就立刻施救,不会让她们轻易死去。” 周静也在一旁附和道:“大殿下说得没错,我虽对这毒蘑菇粉有所了解,但也只是纸上谈兵,若能如此一试,也好确定这是否就是我们所怀疑的那种毒药。”众人听了,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于是,几个士兵按照云秀的吩咐,将沾了毒蘑菇粉的谷粒煮熟,送去了俘虏营。俘虏们看到食物,本就饥饿难耐,当下便狼吞虎咽起来。 众人在一旁紧紧盯着,气氛紧张得仿佛能凝结成实质。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些俘虏们开始眼神发直,继而面露狰狞,像疯了一样在俘虏营里互相攻击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一些奇怪的话,显然是产生了幻觉。 看到这一幕,众人这才相信云秀和周静的判断。 林子辰皱着眉头说道:“看来这的确是能让士兵啸营的毒药,必须尽快处理这些染毒的粮草,同时加强营地的警戒,以防下毒之人再次作案。” 林子辰看着周静,心中对她更多了几分敬佩,她点了点头,说道:“周大夫见多识广,对这些毒物和应对之法如此了解,不知从何处所知?” 周静微微一笑,回答道:“将军过奖了。我自幼便对各种奇闻异事感兴趣,四处游历之时,有幸结识了一些隐士高人,从她们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才略知一二。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粮草染毒之事,将军,我们还是尽快行动吧。” 林子辰立刻吩咐下去,士兵们马上各司其职。一部分着手处理染毒粮草,谨慎地将沾有毒蘑菇粉的谷堆与干净粮草分开,用特殊标识加以标记并密封存放,防止再有士兵误触。 另一拨士兵则依照云秀的提议,前去提审仓库看守和粮草转运使。 林子辰与云秀也一同来到审问之处。此时的气氛压抑而紧张,仓库看守和粮草转运使被带到面前,两人皆是满脸惶恐。 林子辰端坐在正位,表情冷峻严肃,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她们,开口道:“你们二人负责粮草相关事务,如今粮草被下毒,你们定是脱不了干系。若想从轻发落,就如实交代,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仓库看守身体微微颤抖,结结巴巴地说:“将……将军,小的真的不知啊。小的每日都按规矩看守仓库,绝没有懈怠,也没见到什么可疑之人靠近粮草啊。” 粮草转运使也赶忙附和:“将军,小的也冤枉啊。小的负责粮草转运,每次交接都核对无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下毒啊。” 云秀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她们的表情,随后走上前,眼神犀利地说道:“你们莫要妄图隐瞒。这毒蘑菇粉可不是寻常之物,能被悄无声息地混入粮草之中,必然是对粮草管理流程极为熟悉之人所为。你们二人是最有机会下手的,现在若不实说,等我们查明真相,可就没有你们好果子吃了。” 仓库看守听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道:“将军,殿下,小的真的没干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啊。不过……不过小的前几日确实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粮草仓库附近晃悠,但当时小的以为是哪个小兵偷懒,就没太在意,现在想来,那人可能有问题啊。” 林子辰皱起眉头,追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可有什么特征?” 仓库看守努力回忆着,说道:“那人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但身形比较瘦小,而且走路有点跛脚,小的就只看到这些了。” 粮草转运使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将军,小的在一次粮草转运途中,曾看到一个小头目和一个陌生人在角落里偷偷交谈,当时小的也没多想,现在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那个小头目好像是负责后勤杂事的,叫王二。” 林子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道:“不管这两人是不是幕后黑手,都必须尽快找到她们。林三,传令下去,全力搜寻这个跛脚之人和王二的下落。” “是。”亲卫林三抱拳应道,领命而去。 林三才一走,苏青和一队士兵走了进来。 苏青禀报道,巡逻时,发现营地周边的树林里有一些新的脚印,这些脚印杂乱无章,数量众多,而且脚印的方向似乎围绕着营地呈一种半包围的态势。 林子辰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和云秀一起去现场看,这些脚印虽然看似杂乱,但实际上是一种有组织的行军痕迹,只不过是被刻意伪装成杂乱的样子。 而且,脚印的大小和深度表明,这些人携带了较重的武器装备。 “林将军,这恐怕是敌军的布局。”云秀面色凝重地对林子辰说,“他们想要利用我们忙于调查粮草下毒之事,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对我们进行偷袭。” 云秀沉思片刻后,说道:“敌军既然想要偷袭,必然会选择在夜间。 因为夜间有利于他们隐藏行踪,而且我军经过一天的忙碌,警惕性相对会降低。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设下一个陷阱。” 林子辰眼睛一亮,她也正有此意。 云秀接着说:“我们可以在营地周围看似薄弱的几个地方故意放松防守,布置一些假象,让敌军以为有机可乘。 同时,在这些地方的后方以及两侧隐藏好我们的主力部队。 当敌军进入我们预设的范围后,我们就从三面合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164章 战斗 夜幕再次降临,但这次的军营不再宁静。士兵们紧张地巡逻,箭在弦上,刀出鞘。云秀和林子辰站在城墙之上,目光如炬,凝视着黑暗中的未知。 林子辰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如今局势复杂,敌人对我她们虎视眈眈,正面交锋恐怕损失惨重。必须得想个巧妙的法子,让敌人放松警惕才好。 于是,她打算让一部分士兵前往军医帐躺着,这些士兵需要佯装出极度虚弱的模样,就如同真的中了蘑菇毒一般。 林子辰深知,这一计策的成功与否,取决于这些士兵,她挑选的士兵都是她信赖之人。 当林子辰把这个计划告知被选中的士兵时,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后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 一名年轻的士兵挠挠头,咧嘴笑道:“将军,这招妙啊,俺们保证演得像模像样,让那些敌人看不出破绽。” 其她士兵也纷纷响应,表示定会做到。 另一名年轻的士兵挠挠头,好奇地问:“将军,这装病装虚弱咋装才像呢?” 旁边的一位老兵也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说:“将军,这装病可也得有点技巧,这中的蘑菇毒,是啥症状,俺们心里得有数。” 林子辰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你们要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就像中毒后身体极度不适。尽量少动,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林子辰赞赏地看着老兵说:“你考虑得周全。这蘑菇毒,就表现为腹痛难忍,四肢无力,头晕目眩。你们要把这些症状演出来。” 年轻士兵咧嘴笑道:“将军,这招妙啊,俺们保证演得像模像样,让那些敌人看不出破绽。” 士兵们齐声高呼:“是,将军,定不辱使命!” 与此同时,林子辰还下达了一道命令。她站在营帐前,望着营地的各个角落,“夜间巡逻是我们防守的重要环节,减少人数虽然有风险,但为了让敌人觉得我们疏于防范,这一步必须走。” 她下令减少夜间的巡逻人数,原本安排得严密有序的巡逻班次,现在变得稀疏起来。 那些被减少巡逻任务的士兵们虽然有些疑惑,但都遵从命令,并无多问。 而且,在营帐的布置方面,她也进行了特别的安排。 营帐不再像往日那般整齐有序,而是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各种物品摆放得横七竖八,营帐之间的间距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规整,营造出一种整个营地都处于疏于防范的感觉。 敌军的探子很快就发现了这些异常情况。他们看到林子辰营地中那些“虚弱”的士兵,以及杂乱无章的营帐和松懈的巡逻,立刻向敌军首领汇报。 敌军首领大喜过望,认为林子辰的军队肯定是遭遇了意外,中了他们的蘑菇毒,大多数士兵已经倒下,偌大的军营失去了应有的防备。 当敌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趁着夜色悄悄潜入营地时,林子辰一声令下,原本装病的士兵们迅速拿起武器,纷纷从军医帐中冲出。 她们之前虽然装作虚弱,但实际上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此刻个个精神抖擞,如下山的猛虎般扑向敌军。 隐藏在暗处的主力部队也纷纷现身,她们以逸待劳,向敌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敌人虽然在云秀和林子辰的伏击下,陷入了短暂混乱,但敌军并非没有准备。 在混乱中,敌军的首领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迅速调整战术。敌军首领暗中派遣了一支精锐部队,携带了一种特制的烟雾弹,这种烟雾弹能够在瞬间遮蔽视线,造成极大的混乱。 就在云秀和林子辰以为胜利在望时,敌军的精锐部队突然在军营的几个关键位置投掷了烟雾。 瞬间,军营内烟雾弥漫,能见度几乎为零。士兵们失去了方向,战斗的阵线开始混乱。 敌军趁机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她们的士兵在烟雾的掩护下,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军营的各个角落,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云秀和林子辰迅速反应,她们命令士兵们保持冷静,依靠听觉和直觉作战。 林子辰十分冷静,指挥着全局:“左翼的步兵们,稳住阵型,别让敌军突破!” 只见左翼的士兵们听到命令后,迅速调整站位,盾牌紧密相连,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有效地阻挡了敌军从左翼的包抄。 “右翼的弓箭手,听我号令,准备放箭!” 林子辰敏锐地观察到敌军右翼的一个密集方阵,那是一个绝佳的攻击目标。随着 她的一声令下,隐藏在营帐后的右翼弓箭手们迅速起身,弯弓搭箭。“放!” 箭矢如同雨点般朝着敌军右翼飞去,瞬间打乱了敌军的右翼阵型,敌军士兵们纷纷中箭倒下,发出阵阵惨叫。 她又看到敌军后方有一队骑兵蠢蠢欲动,似乎想要迂回到己方后侧进行突袭。林子辰立刻喊道:“中军骑兵队,迎击敌军后方骑兵,不要让他们冲过来!” 中军骑兵队的将士们听到命令,立刻翻身上马,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向着敌军后方骑兵疾驰而去。 两队骑兵交汇在一起,喊杀声、马嘶声交织成一片,刀光剑影在马背上闪烁。 苏青利用自己对军营地形的熟悉,带领一支小队绕到敌军后方,试图截断她们的退路。 在烟雾中,战斗变得异常惨烈。 士兵们只能依靠彼此的声音和偶尔闪现的身影来辨别敌我。 就在这时,苏青发现了敌军首领的踪迹。 只要能够擒获或击败首领,就能彻底瓦解敌军的斗志。 苏青和她的队伍悄悄接近敌军首领。 苏青手持长枪,枪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只见她率先冲入敌阵,长枪立刻舞得密不透风,枪尖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呜呜的声响。 苏青时而挑,将靠近的敌人挑向半空,那些敌人就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空中无助地挣扎;时而刺,枪尖精准地穿透敌人的盔甲,直击要害。 有几个敌军妄图合力围攻苏青,企图凭借人多势众将她制服。 苏青却面无惧色,她身形一转,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巧妙地穿梭。枪杆扫过,像是一条呼啸的蛟龙,敌人便被扫倒一片,发出痛苦的惨叫。 苏青在敌军阵中杀得七进七出,战袍被鲜血染得通红。 她一边奋勇杀敌,一边大声呼喊着鼓舞士气:“将士们,随我杀!今日定要让敌军有来无回!” 在她的激励下,周围的士兵们也士气大振,紧紧跟随她的步伐,向敌军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敌军的主力,是一群身穿重甲的战士,他们的头盔下露出的面容大多被战场的烟尘染得模糊不清。他们大多数是矮胖身材,看得出来是男子,域外部落连男子都推上战场,这种行为让苏青感到很不耻。 这些战士的皮肤因长期的风吹日晒而显得粗糙,脸上刻着岁月和战斗的痕迹,有的留着浓密的胡须,有的则在额头上绑着布条,甲胄是深黑色的。 敌军中还有一些轻装步兵,他们穿着皮甲,手持短剑和圆盾,行动更为敏捷,脸上涂有红色的战纹。 敌军的将领,身着一身精制的链甲,胸前交叉绑着两条宽厚的皮带,皮带上挂着象征身份的金属牌,他的头盔上装饰着羽毛,显得格外显眼。 敌方将领的下巴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战斧,斧刃上沾满了鲜血,冷光闪闪。 第165章 胜利 云秀迅速穿过滚滚浓烟,朝着高处的了望塔奔去。她手脚并用,顺着了望塔的梯子飞速攀爬,眨眼间,她已经稳稳站在了了望塔之上。 此刻,战场上硝烟弥漫,滚滚浓烟如厚重帷幕,遮蔽众人视线。 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伤者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混乱的场面中,士兵们奋力拼杀,有的身上染满鲜血仍在顽强战斗,有的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地上布满了残断的兵器和破碎的铠甲,泥土被鲜血浸染得斑驳不堪。 云秀眯起双眸,双眼在逐渐清晰的战场上迅速扫视。 不久之后,浓烟缓缓消散。 云秀目光瞬间凝固,她发现了敌方将领。 那将领身着精制链甲,在阳光照耀下闪烁冷冽光芒。 胸前交叉绑着两条宽厚皮带,皮带上悬挂的象征身份的金属牌随他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声响。 头盔上装饰的羽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格外显眼。他手中紧握着一柄巨大战斧,斧刃上沾满殷红鲜血,散发令人胆战心惊的肃杀之气。 云秀微微抿紧嘴唇,眼神决然。 她左手稳稳握住弓身,右手迅速从箭壶中抽出一支锋利的箭,搭在弓弦上。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调整呼吸,微微侧身,双脚稳稳站定,仿佛脚下生了根。 接着,她用力将弓拉至满月,紧绷的弓弦发出“嗡嗡”声响,仿佛在诉说即将爆发的力量。 她全神贯注瞄准敌方将领,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世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云秀沉稳的呼吸声和紧绷的弓弦声在空气中微微回荡。 风轻轻吹过,撩起她的发丝,却未能干扰她分毫的专注。 敌方将领此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他猛地抬头,目光与云秀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后被愤怒所取代。他举起战斧,似乎想要向云秀冲来,但被苏青的长枪封住了去路。 云秀手指一松,利箭如闪电般射出。 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地朝着敌方将领飞去。 那将领急忙侧身躲避,却还是慢了一步。利箭擦过他的肩膀,带下一片铠甲碎片。 将领怒吼一声,挥舞着战斧,指挥着身边的士兵向云秀所在的了望塔冲去。 然而,云秀毫不畏惧,她再次挽弓搭箭,冷静地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此时,战场上的浓烟渐渐散去,阳光洒下,照亮了云秀坚毅的面庞。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当敌方士兵越来越近时,她突然射出第二箭。 这一箭速度极快,精准地射中了敌方将领的战马。战马一声嘶鸣,轰然倒地,将领也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云秀的第三箭已经在弦上。 “结束了。”云秀轻声说道。利箭射出,直接命中敌方将领的心脏。 将领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战斧缓缓滑落,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敌方士兵们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有人开始惊慌地四处张望,寻找着一条逃生之路,手中的兵器不自觉地滑落。 敌人的士气瞬间大挫,原本坚定的战斗意志此刻已荡然无存。 而西岭的云国士兵们,在看到敌方将领被射死的那一刻,先是一阵惊愕,随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之声。 她们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士气大振。 “冲啊!”士兵们高喊着,此时,冲锋的号角声也响了起来,钟奕站在一处稍高的地势上,他身姿挺拔如松,举着号角,雄浑的号角声在战场上回荡。 方才,战场上一片混乱,喊杀声震天。 钟奕在激烈的战斗中穿梭着,他看到号手不幸被敌人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号手手中的号角也随之滚落一旁。钟奕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上前去,将号角捡了起来。 他以前参过军,对于号角声有着深刻的记忆,从前他也听过无数次号角声,那激昂的旋律曾激励着他和战友们奋勇杀敌。 就算是男子在军营,也可以做很多事。他们可以为了保卫家园、守护亲人而拼尽全力,丝毫不逊色于女子。 此时,号角声再次响起,雄浑而嘹亮。钟奕仰起了头,目光穿过弥漫的硝烟,望向身处了望塔上的云秀。 云秀的身影在高处显得格外挺拔,钟奕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 钟奕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敬佩,这是他的妻主,勇敢无畏、聪慧过人。 云秀仅凭手中的三支箭,便在这混乱的战场上,远远地取了敌人首级,为这场战斗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云秀所在的了望塔下已经围满了敌军,她们持着箭靠近,将箭尖瞄准了云秀。 钟奕目睹这一幕,心中顿时涌起无尽的焦急,他不假思索地放下号角,急忙朝着了望塔下奔去,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急切。 钟奕满心都在云秀的安危之上,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保护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苏大苏二连忙挺身而出,替钟奕挡住了敌军的攻击,苏大恭敬地说道:“还请大人当心。” 钟奕只得先和眼前的敌人拼杀。射向了望塔的箭如流星般,钟奕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而云秀仿佛背后生就了一双敏锐无比的眼睛,飞箭即将近身之际,只见她微微侧身,脚尖轻点地面,如同一只灵动的飞燕般轻盈一闪,跳上了了望塔的护栏。 飞箭带着凌厉之势呼啸而过,却连她的衣角都未能碰到。云秀收起箭,转而用连弩,一次三箭,射向塔下攻击她的敌人,苏三和苏四带着侍卫也冲向了了望塔,掩护云秀从塔上下来。 敌方将领倒下之后,云国士兵越发奋勇地杀向敌人,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斗志,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敌军。 敌军彻底陷入了混乱,他们失去了指挥,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云国士兵们趁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他们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势不可挡。兵器的撞击声、喊杀声再次交织在一起,敌军在云国士兵们的猛烈攻击下,被打得溃不成军。敌人们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第166章 论功行赏 激烈的战斗终于结束,混乱的战场上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林子间,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的尸体。 苏青迈着坚定而有力的步伐,手中紧紧提着敌军首领尅木儿的首级,一步一步走回军营。 当苏青踏入军营的那一刻,原本疲惫而沉默的士兵们瞬间沸腾起来。她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苏青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惊叹。 士兵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大声欢呼;还有的士兵相互推搡着,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苏青,一睹这位英雄的风采。 苏青在众人的注视下,步伐依旧沉稳,她径直朝着林子辰走去,将那颗令人胆寒的头颅高高举起。 军营之中,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林子辰站在一片狼藉的场地中央,四周弥漫着战后的硝烟气息,地面上残留着斑驳的血迹和凌乱的兵器。 林子辰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苏青带回来的敌军将领首级,微微勾起了唇角。 片刻后,林子辰开口:“苏青,你在此次战斗中表现非凡,功不可没,鉴于你的优秀表现,本将军决定提拔你做副将。” 苏青听闻,连忙抱拳躬身,脸上露出恭敬与谦逊之色。 此时,微风拂过,扬起她的发丝。 苏青微微低头,诚恳地说道:“回禀将军,尅木儿的人头该归大殿下,是她射中了尅木儿,属下才有机会砍下他的头。属下不敢居功。” 林子辰微微一怔,旋即露出赞赏之色,她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苏青的肩膀,“如此谦让,实乃难得。但你的勇猛与果敢,大家亦是有目共睹,这副将之位,你当之无愧。” “大殿下到!”嘹亮的通传声在军营中响起,周围的士兵们听到大殿下来了,纷纷单膝跪地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如果说之前士兵们还对这个看着文弱的大殿下心存疑虑,心中有所不服。 毕竟大殿下长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书生,而非能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勇士。 然而现在,她们看到了云秀那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所展现出的惊人实力,全都心悦诚服。 云秀走上前来,扶起了苏青。 云秀微笑着,眼神中满是赞赏,说道:“你也是唯一冲锋到尅木儿跟前的勇士,这个军功就是你的,不必推辞。” 周围的士兵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都为苏青欢呼。 入夜,军营里一片欢腾。 众人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前,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火光摇曳,照亮了士兵们喜悦的脸庞,大家吃着肉,喝着酒,庆祝着来之不易的胜利。 夜空中繁星闪烁,明亮的银河在天上如同一条长练,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林子期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苏青边上坐下。 林子期生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犹如黑宝石般明亮,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他的脸庞还带着些许少年的稚嫩,皮肤白皙,微微透着红晕,一头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却更增添了几分活泼之气。 他看着苏青那看似平静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道:“你明明很高兴,还装什么淡定,真是假得可以。” 苏青闻言,脸上露出些许错愕之色。 林子期看着苏青,长长的马尾辫高束在脑后,她面容英丽,眼神十分沉稳,但看起来,却总是心事重重。 突然林子期伸出手,轻轻地把苏青的嘴角往上扯,继续说道:“升职了,就该高兴才对。” 此时,篝火的光芒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影。 苏青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确实,任谁和这个林少爷说话,都没办法保持冷静。 苏青微微皱眉,道:“你该叫我长官了,对长官动手动脚,有违军规。” 林子期撇了撇嘴,却也乖乖地回应道:“好好好,苏大人,小的错了。” 林子期又忍不住说道:“苏大人,你也太拼了吧。”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为了军功,冲那么前面,也太不要命了。” “当士兵的,不冲锋陷阵,还从什么军?”苏青反问道。 林子期瘪了瘪嘴,只得道:“以后你别一个人冲那么远,大家都跟不上你。” 苏青难得带了些调侃语气,问道:“你想跟着我一起冲,没跟上?” 林子期一听,立刻跳脚了,大声道:“谁和你一起冲了!不是我,我没有。” 苏青看着林子期那副急切否认的模样,笑了笑,没说话。 在苏青眼中,炸毛的林子期就像一只小胖猫,总是以为自己很凶,实际上,却十分可爱。 微风再次拂过,带来远处青草的香气,众人喝酒划拳的声音渐弱,林子期望着跳跃的橙色火焰,问道:“对了,你肩膀的伤怎么样了?找军医包扎过吗?” “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苏青道。 林子期直接伸手戳了戳苏青的肩头,没有看到红色的血液,苏青也没有吃痛躲开。 “看来伤口愈合了,恭喜。”林子期道,他端起了豁了口的粗陶酒碗,碰了一下苏青的酒碗,道:“来,咱们喝了这一杯,杯酒泯恩仇,好不好?” 苏青不由地笑了笑,哪里有什么恩仇,她直接伸手拿下了林子期的碗,笑道:“小孩子不能喝酒。” 林子期一听苏青说自己是小孩不能喝酒,顿时急了。“谁是小孩,我马上就要十五岁了!”林子期不服气地说道。 苏青噗嗤一笑:“那就是还没满十五岁,还不是小孩吗?” 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倔强,直接伸手,夺过了苏青的酒碗。 林子期将碗凑到嘴边,豁了口的粗陶酒碗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他一仰头,猛地灌了下去。 那辛辣的酒液瞬间灌入喉咙,如火一般在口腔和食管中燃烧起来。 林子期只觉得喉咙仿佛被火灼烧一般难受,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刺激感涌上喉头,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身体都因为咳嗽而微微颤抖,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 看来小胖猫儿这是第一次喝酒,苏青连忙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拍在林子期的背上。 过了好一会儿,林子期才止住咳嗽,问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 “你还小,喝不出酒中味。”苏青叹息道。 林子期看苏青又仿佛在伤怀些什么,他蓦地拉住了苏青的手臂,看着苏青的双眼,认真地说道:“我不小。等我两年,我会很快长大,长高,我不是小孩子。” 此时,苏青看着林子期那真诚又灼然的目光,心里却不自觉地想起了那抹红衣的遥远身影,她不自觉地撇开了眼去。 “哈哈哈!很快,我就是个和你一样的战士了!”林子期的语气中充满喜悦。 苏青为自己想歪了而感到懊恼,小胖猫儿少年心性,明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篝火的火焰跳动着,林子期和苏青喝了一杯又一杯,林子期没骨头似的,扑进苏青怀里抱住了她的腰,撒娇道:“苏姐姐,你教教我,怎么骑马才能骑得那么快好吗?” “你现在的身高,不适合骑马骑太快。”苏青回答道。 林子期嘴巴撅得老高,“室友一场,还要藏着掖着……” “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快点长高。” “多吃肉,少吃零嘴;早点睡觉,早点起床,少睡懒觉;多跑步,多练操……” 林子期皱着鼻子,这也太难了,不过,“好吧……我会做到的。” 他必须快点长大,像钟奕哥哥那样,长成优秀的男人,才能让苏姐姐对他正眼相待。 第167章 乱牵红绳 夜幕笼罩,繁星点点。 在那熊熊燃烧的篝火前,跳动的火焰仿佛舞动的精灵,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林子辰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拿着酒壶,缓缓地喝了好一会儿酒。 火光摇曳,映照着她略带沉思的面庞,那忽明忽暗的光影在她的脸上投下神秘的色彩。 远处,夜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林子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突然起身,带着几个亲卫,迈着大步向伤兵营走去。 当她们来到伤兵营外,黄色的灯光摇曳着,杀猪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伤兵营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麻布帐映照着大夫们忙碌的身影。 林子辰顿住脚步,然后抬手掀开了帐帘,走进了营帐内,原本充斥着哀嚎声的伤兵营,瞬间有了一丝不同的氛围。 那些受伤的士兵们,有的正虚弱地躺在简易的病床上,有的则靠着墙壁坐着。她们一看到林子辰的身影,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那些躺着的士兵们,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尽管她们的身体因为伤痛而无比虚弱,但她们依然努力地想要表达对将军的敬意。 而那些靠着墙壁的士兵,也纷纷挺直了脊背,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将军!”有士兵声音沙哑地喊道,语气中满是崇敬和感激,将军在百忙之中还惦记着他们这些受伤的士兵,让她们心中倍感温暖。 林子辰连忙走上前去,示意士兵们不必起身。“都好好养伤,不必多礼。” 她的声音温和,让士兵们的心中更加安定。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受伤的士兵,眼中满是关切。 大夫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地望着林子辰,林子辰微笑道:“大家继续,别耽搁了治疗。” 林子辰微微敛了敛神色,装作极为随意的模样,缓缓地迈着步子,朝着一个受了箭伤的士兵面前走去。 只见周静正身着朴素的麻布袍,全神贯注地举着小刀,正在小心翼翼地为受伤的士兵拔箭。 她眼神专注,额头上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丝毫没有影响她手上动作的沉稳。 周静手上动作迅速而果断,只见她眼神一凝,手中微微用力,飞快地拔出了箭头。士兵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紧接着,周静利落地为士兵清洗伤口,切除腐肉。 她拿起一旁黑漆漆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士兵的伤口上,再用纱布替士兵包扎。 林子辰静静地看着周静的动作,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愈发浓烈,她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周静的一举一动。 林子辰微微上前一步,轻声道:“周大夫医术精湛,可愿意留在西岭?如今战事未平,伤兵众多,若有周大夫相助,定能挽救更多将士性命。” 周静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林子辰,目光平静,“将军谬赞,医术精湛谈不上,只是尽我所能罢了。将军心系将士,令人感动,我会尽我所能,在此多留些时日,待伤兵情况稳定再走。” 林子辰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周大夫心怀大义,令人敬佩。只是我实在不舍周大夫离去,西岭如今这般状况,若没了周大夫,我实是担忧那些伤兵。” 周静轻叹一声,“将军的担忧我能理解。但将军且宽心,我虽不能久留,可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将一些医术,传授给这里的医者,希望能为西岭略尽绵薄之力。” 林子辰看着周静,心中满是敬重。“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只希望周大夫日后若有机会,能再来西岭,为将士们诊治。” 周静微微点头,“若有需要,我定当再来。”说完,又低下头,继续为士兵拔箭,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打扰她。 一旁的大夫看到林子辰直直地站在周静跟前,就走了过来,拿走了周静手中的小刀,对她道:“这里有我,周大夫送送将军。” 林子辰点了点头,周静跟在林子辰身侧,二人一起走出了伤兵营帐,林子辰打了个手势,跟在身边的亲卫都退了下去。 看着火光明明灭灭的林子,林子辰问道:“周大夫家里有弟弟吗?可曾婚娶?” 周静眉眼温柔,说话声也十分甜美:“我的确有个弟弟,不过他才五岁。” 林子辰拉住了周静的手臂,道,“真巧,我也有个小妹妹,可以让家中长辈,去周家定下娃娃亲。” “这是为何?”周静疑惑地问。 林子辰眼神有些深,“这样,你我两家,日后也能多走动走动。” 周静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林子辰,她,她是什么意思? 林子辰今夜喝了一点酒,心里的那点欲望也放大了,“我也受了伤,周大夫,来我的营帐,帮我也看看伤。” 到了主帐,林子辰脱掉了上衣,周静低着头,安静地为林子辰处理了擦伤,林子辰浑身肌肉,胸也很平。 周静感慨这才是真女人,和自己完全不同,自己这种柔弱的,还经常会被女人调戏。 另一边,云秀正坐在篝火旁看着表演,钟奕给她剥好了一颗黄澄澄的板栗,喂到她嘴边,云秀握住了钟奕烫得发红的手,“不许再剥了,都把手烫伤了,等栗子凉了再剥。” 钟奕笑着道:“栗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就不吃了。”云秀把栗子给苏大拿走,她亲了亲钟奕的脸,周围的士兵们开始起哄,云秀拉起钟奕的手,回了营帐。 当周静被林子辰压在榻上时,不好的回忆涌上了心头,“林将军!我是女的!你也是女的!我们不可能的……” “军营里这种事多的是,周静,你很美……” “将军……求你,不要这样……” 林子辰的动作停了停,道:“其实,我能看出来,你不喜欢男人。”她注意到,周静在面对林子期时,都会退到三尺以外。 周静猛地抬起头,“将军你……” “男子都是满口谎言,惯会欺骗。”林子辰望着周静如水的眉眼道,“比不得女子真诚直率。” 林子辰抚摸着周静的脸:“如果你不喜欢,再拒绝我不迟。” 周静抖了抖身子,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女人。她只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接受男人了。 林子辰亲吻着周静,周静没有躲开,林子辰把周静按在了榻上…… 云秀此时也躺在榻上,吃了个大瓜,吃瓜系统吃得打饱嗝。 云秀闭着眼让系统别给她看,系统还是放得很大声。 云秀捂着眼,已经不忍直视了,比知道林子期那只小狐狸惦记苏青,更加不忍直视。 这难道就是系统所说的,她抢走了钟奕,亏欠了林家人,所以赔给人家桃花。 这月老,真是乱牵红绳呀。 云秀叹息了一声,周静她长成那样,性子又柔弱不懂得拒绝,天生就惹桃花,唉。 不过,云秀现在又觉得,林子辰酒后乱性,就是不安好心,蓄意拐走周静,意图卸掉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队伍里厉害的大夫,留在了西岭,以后她们的路可怎么走。 最可怜的还是钟奕,差点就成了同夫。不得不说,这一招,攻击性很强。 如果钟奕知道这事,估计也会受到不小的精神伤害吧。 云秀侧身,问钟奕道:“你知不知道,林子辰,她男女通吃啊。” 钟奕倏然抬起头,有些惊讶,“我……不知道。” “但是,我了解林子辰,她如果遇到了势在必得的东西,不论如何,都是要拿到手的。”钟奕说道。 “而我,大概并不是她一定要拿到手的东西。”钟奕淡淡地笑了笑。 云秀捧住了钟奕的脸,“巧了,我在诏狱里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冥冥中就有种,一定得把你抢到手的感觉。”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钟奕低头笑了笑,把额头轻轻抵着云秀,妻主真的好会撩,他也是,非她不可。 第168章 孽缘 主帐之中,周静十分乖顺地抱着林子辰。 周静心中暗忖,如今唯有智取,方能脱身。于是,她迎合着林子辰,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柔乖巧的笑容,柔声唤道:“将军……” 林子辰沉溺于她的温柔,心中放松了警惕。 周静瞅准了一个时机,她迅速地从怀中掏出迷药,她的手指紧紧地握住药包,微微颤抖着。 然后,她猛地一扬手,将迷药朝着林子辰的脸上撒去。 那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飘散开来,瞬间迷住了林子辰的眼睛和口鼻。 林子辰吸入了粉末,下意识抬手捂住口鼻,便只觉脑袋一阵昏沉,身体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她摇晃了几下,最终倒在了床上。 周静看着被迷晕的林子辰,心中长舒一口气,眼神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周静趁机挣脱了她的束缚,如同一只脱笼的小鸟一般。她转身就跑,翠色的裙摆飞扬,脚步慌乱而急促。 终于,她逃出了主帐。主帐外,夜色如墨,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火在风中摇曳。 周静头也不回地向前奔跑着,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剧烈跳动,冷风吹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却无法冷却她心中的不安,她径直往大殿下的帐篷跑去。 云秀还以为林子辰成功了呢,结果,当她看到周静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时,发现原来周静不愿意。 云秀起身到了帐篷之外,假装去茅房,看到周静朝她奔过来。 周静的声音中满是急切:“请殿下快点送我走。”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云秀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地对帐外唤道:“苏三苏四,送周姑娘先行一步。” 此时,钟奕起了身,缓缓走到帐外,满脸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林将军她……”周静眼中泪花连连,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对你做了些什么?”钟奕眉头紧锁,愤然道:“她可真是疯了,你放心,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算了,将军她喝了酒,应当也不是故意的。”周静轻叹一声,双眼低垂着,满是复杂的情绪。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个不真实的梦。 林子辰陷入了一片混沌的梦境之中,黑暗一点点地将她吞噬,意识也逐渐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荒野,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冷风呼啸而过。她迷茫地向前走着,心中充满了困惑。 突然,她看到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逐渐清晰,竟然是周静。 周静身着一袭翠绿色长裙,美丽动人,却满脸冷漠地看着她。 眼前的人化作刺目的白光,林子辰眯起眼,再次睁开双眼时,画面一转,她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华丽的宫殿。 宫殿中灯火辉煌,一群穿着青袍的御医,在她的寝榻前跪成一排。 林子辰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痛,感到很烦躁,还有人在给她揉着太阳穴,她寒声道:“谁让你碰我的?” 年轻医官惊恐地抽回手,林子辰定了定神,只见眼前之人一身青袍,身姿窈窕,竟是周静的模样。 “走开!”林子辰挥开她,没好气道。 周静跌跌撞撞地退下,林子辰却叫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是太医院新来的医官,周静。”她回答道。 “毒害先帝的周锦,是你什么人?”林子辰问。 “是下官的母亲。”周静哆哆嗦嗦地说。 “过来。”林子辰道。 周静小步小步地挪过来,林子辰伸手抬起了周静的下巴,周静垂眉敛目,羞怯怯的不肯看向她,这小兔子的模样,挠得她心痒。 林子辰一时兴起,一把将周静拉着上了榻。 “皇夫殿下,陛下还在休息,您不能闯入这里!” “陛下这里,又有了哪个新人?”男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听不真切。 林子辰下了床榻,床榻上的周静,被单外露着白皙单薄的肩膀。 “皇夫过来做什么?”林子辰道。 林子辰看着进来的人,衣饰华贵,神情却十分冷漠,是钟奕。 “咱们妻夫这么多年,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女子。”钟奕嘲讽地说道。 林子辰冷笑了一声,道:“她比你美貌,比你温柔,比你真心……她什么都比你好。” 钟奕冷声道,“你喜欢温柔的,我替你选的那些,不够温柔么?!” “他们和你一样,眼中都充满了算计。”林子辰心中一片冰寒。 钟奕闻言,朗声笑道:“哈哈哈……算计,你竟嫌弃我算计,若非我算计钟家,绑着他们上了你林家这条贼船,你如今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钟奕!你越界了!钟皇夫言行无状,废除皇夫之位!” “呵。”钟奕冷笑一声,高傲地走出寝殿。 不久之后,卫戍军闯入寝殿,林子辰只觉得脖子一凉,死在了乱刀之下。 林子辰从梦中惊醒,汗水湿透了衣衫。她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熟悉的主帐,心中充满了迷茫。 林子辰坐起身,定定地望着前方,真是一个荒唐的梦啊。 云秀这边,她还没睡醒,系统滴滴滴发出警告,【不知为何,这个世界的林子辰,觉醒了宿主没穿来之前的记忆。】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云秀强打起精神,问系统。 【林子辰,是这个世界的原女主。】系统解释道。 【啊……这样啊。】她还以为原女主是云季,或者云瑟呢。 【要干掉么?】系统问道。 系统挺了解她以往的作风,不过现在她没有那么不管不顾了。云秀摇头,在心里对系统道,【杀了她,西岭谁来镇守?】 【不过,穿过来这么久,搞半天我还不知道原女主的事,统子你倒是放一放原剧情啊。】 系统那叫一个冤枉,【宿主你一向做任务,从来都不理会原剧情的啊。】 【看一看呗。】 【如果看到了你家钟奕,宿主可不要介意哦。】 【都是没影的事,介意什么,用不着。】 系统给云秀播放了原剧情,那叫一个荡气回肠,狗血淋头。 大皇女云秀自杀了之后,云瑟一直没有决定云国的继承人,后来女皇云瑟也死于中毒,林鸿和崔缇把持着朝政。 林鸿和崔缇把皇女们都一一铲除,林鸿甚至把钟奕,说成是钟贵侍与女皇陛下的儿子,是大皇女的弟弟。 钟奕嫁给了林子辰,林子辰生下了长女,林鸿把这个孩子扶持作为小皇帝。 林子辰当上了大将军,但是她不愿意一直屈居人下,于是她杀了崔缇,囚禁了林鸿,二皇子云琅也死在了南岭,钟家让钟宁杀死了二皇子。二皇子死后,林鸿知道大势已去,就自杀了。 后来,林子辰坐上了皇位,宫中无数夫侍,但是呢,林子辰都不喜欢他们。 林子辰和御医搅到了一起,而这个御医就是美貌的周静。 钟奕就算成了皇夫,也是独守空房。 真是一桩孽缘。 苏青和苏大苏二她们在大皇女自杀之后,在皇宫里当着侍卫。 苏青被林鸿赏识,她得了机会入赘了林家,成了林子期的赘妻,之后跟随着林家,一路青云直上,做上了卫戍军统领。 但是,苏青最后帮助钟奕,杀死了林子辰。 钟奕一直垂帘听政,改革云国,最后放开男子进入朝堂,云国变成了男尊女卑社会。 云秀看完了原剧情,一脸的黑线。 所以,钟奕是男主,妥妥的,跟开了挂似的,最后还能改朝换代,难怪系统极力推荐。 周静,苏青,林子辰这几个ssr,都是人物啊,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第169章 离开西岭 虽然她们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是,若能用好,就是绝佳的一手牌。 有能力是好事啊,反正,以后都是她的部下。 周静,苏青,钟奕,经过她精心谋划,都聚拢在她的身边,日后都会为她所用。 系统提示道,【你家钟奕明明是一只老虎,偏偏被你当猫儿养。】 云秀笑了笑,【男人嘛,宠着宠着,就会由凶猛的老虎,变成黏人的猫咪。】 钟奕他,一直以来,就是一只她一摸就躺倒的乖巧猫猫,她不会给他露出爪子的机会。 【但愿如此吧。你家夫郎很聪明,如果有一天,他发现宿主给不了他想要的,他会不会背叛宿主呢?】 【他想要什么,如果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又无伤大雅,那么满足他不就好了?】云秀对系统道。 她怎么会给不了他想要的? 首先,她才不会让钟奕有背叛她的念头,他们才不会变成越行越远貌合神离的一对怨偶。 【宿主,如果钟奕想要改云国为男尊女卑呢?】 【想不到阿奕还是个男权斗士呢。那是不可能满足他的,云国还是得以女人为尊。不过,适当分一点权力给男人,是可以的。】云秀对系统道,打了个呵欠。 不熬夜了,再熬夜,安胎药白喝了。给系统点了静音免打扰,云秀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晨曦的微光悄然洒落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云秀早早地起身,她身着一袭简洁而干练的服饰,头发整齐地束起,云秀收拾齐整。钟奕也起了床,去安排侍卫们清点行李,购买路上的补给。 云秀走到了主帐门外,卫兵们整齐地站立着,身姿挺拔,面容严肃。 云秀的到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名卫兵立刻上前,恭敬地向帐内通传。 片刻之后,林子辰从帐内匆匆走出,“大殿下,这么早就要出发前往封地了?” 云秀看着林子辰说道:“林将军,这几日在军营里承蒙将军照顾,多有打扰,现在局势已定,本殿也该继续赶路了。” 微微点头,然后双手抱拳,向云秀回了一礼,说道:“殿下言重了,倒是殿下帮了我们不少,能那么快打赢尅木儿部,都靠殿下。西岭物产匮乏,但是好在养了不少战马,殿下带二十匹走,也好加快脚程。” “这么珍贵的战马,怎么使得。”云秀连忙推拒道。 “一点谢礼罢了,殿下当得起。”林子辰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云秀双手抱拳道。 “殿下,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林子辰又道。 云秀心里知道她要问周静,便道:“将军但说无妨。” 林子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问道:“殿下可否告知在下,周大夫她去了哪里?” 云秀稍作停顿,然后平静地说:“周静昨夜来找本殿,向我要了护卫,连夜离开了,应该是先行出发去云隐城。” 林子辰听后,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懊悔,犹如无数细密的针在一下一下地扎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夜自己对周静的所作所为,竟会让她如此匆忙地逃离。 林子辰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恨不得能立刻找到周静,向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可是,如今周静被她的孟浪吓跑了,都怪她昨夜行事冲动,太过心急。 云秀见林子辰黯然神伤,说道:“周大夫她吉人自有天相,请将军不要过多担心。愿边境安宁,军营诸事顺遂。希望日后还有机会,能与将军再次畅饮一番。” 林子辰笑了笑道:“殿下保重。如有需要,随时派人传信过来,殿下的事,就是西岭的事。” “多谢。”云秀向林子辰微微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云秀快走到西岭军营门口时,看见钟奕和苏大苏二她们都在等着了。 突然,林子期像个皮球似的跑了过来,“表姐!钟奕哥哥!我来送送你!” 云秀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子期,你怎么来了?”云秀轻声问道。 林子期快步走到云秀身边,说道:“表姐,我知道你要走了,就想过来再和你说说话。这段时间和表姐相处,我学到了很多呢。” 云秀看着林子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说道:“子期有心了。” 亲卫们牵着二十来匹神骏的马儿,“这是林将军让我送给殿下的!祝殿下一路顺风!以后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云秀点了点头,转身,拉着钟奕的手离去了。 出了军营大门,云秀望着前方的道路,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急切。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手中的缰绳一紧,大声喊道:“出发!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云隐城,不能再耽搁了!” 钟奕等人立刻响应,纷纷翻身上马,马蹄声瞬间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队伍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马蹄在坚硬的土地上踏出阵阵烟尘。 云秀骑在队伍的最前方,她不断地催促着胯下的马匹加快速度,手中的马鞭不时地在空中挥舞。 钟奕骑着马紧跟在云秀身后,轻声道:“妻主,我们已经耽搁了这么久,云隐城那边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云秀回头看了一眼钟奕,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说道:“没错,我们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大家都跟上,保持速度!” 他们在蜿蜒的道路上疾驰,路边的树木和景色如闪电般向后退去。 太阳逐渐升高,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汗水不停地从她们的额头、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衫。 钟奕看着前方的路,问道:“妻主,照这个速度,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云隐城?” 云秀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下说:“如果不出意外,我们日夜兼程,应该能在三天后到达。” 只希望路上不会再有任何突发情况,影响她们的行程。 钟奕点点头,说道:“好,我会告诉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的。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一定要尽快赶到云隐城。” 马蹄声如雷般在道路上轰鸣,他们日夜兼程,全速赶路,偶尔遇到一些狭窄的道路或者崎岖的地形,他们也只是稍微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通过后,便又立刻加快步伐。 云秀和钟奕一行人径直踏入了茂密而幽深的森林,急切地朝着云隐城赶路。 阳光艰难地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却无法驱散森林中弥漫的静谧与神秘气息。 “阿秀,这片森林路况复杂,我们要小心。”钟奕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云秀骑在队伍的前列,她的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紧紧握着缰绳,道:“大家跟上,我们必须尽快穿过这片森林!” 钟奕紧随其后,马蹄声在森林的地面上响起,沉闷而急促,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他们沿着一条狭窄的小道前行,两旁的树木高大而茂密,森林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泥土的味道混合着树叶的清香,扑面而来。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马蹄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偶尔,会有树枝横亘在道路中间,云秀和钟奕不得不侧身躲避,或者挥动手中的马鞭将其拨开。 光线在森林中变得越来越昏暗,仿佛夜幕即将降临。 云秀心中一紧,在黑暗中赶路会更加危险,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等待。“大家点亮火把,注意安全!”云秀道。 瞬间,队伍中亮起了一束束火把,火光摇曳,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然而,火光也吸引了一些森林中的昆虫和小动物,它们在火光周围飞舞。 她们通过了这片原始森林,又继续往前。 第170章 路遇逃荒 过了两天,云秀一行人骑着马,沿着一条荒芜的小路前行,脚下的土地干裂得如同龟背,尘土在他们的脚步下飞扬。 路旁的树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仿远处的山峦也笼罩在一片枯黄之中,没有了一丝绿色。 林子前方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苏大打着马回来道,“主子,前方有一群流民,是从云隐城方向过来的。” 云秀沉吟了一会儿,道:“咱们去远远瞧上一眼。” 云秀和苏大骑着马,来到了一处高地,她轻轻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下脚步。 云秀静静地坐在马背上,极目远眺,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大地,没有一丝生机。田野干裂,远处的村庄只剩下残垣断壁,袅袅炊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道路两旁,枯黄的树木东倒西歪,一大波逃荒的百姓正在路上行走着,个个衣衫褴褛,破旧的衣衫在风中摇曳,有的已经破碎成布条,却还穿在身上。 他们的头发凌乱不堪,如同一团枯草,沾满了灰尘和污垢。 他们的面容憔悴至极,脸颊凹陷,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眶里,眼神中满是疲惫,绝望,与空洞。 他们的嘴唇干裂,毫无血色,仿佛许久都没有喝过一滴水。 孩子们紧紧依偎在大人身边,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们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懵懂,不明白为什么生活突然变得如此艰难。 老人们则更加虚弱,他们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他们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一道道深深地沟壑。 这些百姓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生机与活力。 云秀在马上,看着这些逃荒的百姓,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逃荒的百姓们一看到远远有人骑着马,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跑,仿佛这些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是洪水猛兽一般。 人们脸上都是难以言喻的惊恐,惊慌失措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各个方向奔逃。 人群中,一个老婆婆跑得最慢。她佝偻的身躯在奔跑中显得格外吃力,脚步踉跄,气喘吁吁。没跑多远,她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老婆婆满脸痛苦之色,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可那虚弱的身体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云秀骑着马快步赶过去,苏大跟在她身旁。云秀下了马,走上前去,老婆婆艰难地在地上爬行着想要远离她。 云秀蹲下身靠近老婆婆,却听到老婆婆捂着自己的头,声音颤抖地喊道:“别杀我!” 老婆婆的身体瑟瑟发抖,仿佛回忆起了某些可怕的事情,她的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看眼前的人,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仿佛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云秀扶起了老婆婆,老婆婆满脸皱纹,如同干枯的树皮,黝黑中透着不健康的蜡黄。她的头发花白而凌乱,几缕发丝在风中无助地飘动着。 她的眼睛浑浊而无神,此刻却满是惊恐。她穿着破旧的衣衫,那衣服上满是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云秀轻声问道:“婆婆,你们是从哪里逃荒过来的,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胡乱杀人?” 老婆婆哆哆嗦嗦不说话。 “我们是朝廷派来云隐城的,不会杀你的,请放心。”云秀安抚老婆婆道。 云秀飞快地拿出半个面饼子,在衣物的遮挡下塞进了老婆婆的怀里。 老婆婆惊异地捧住了怀里热乎乎的面饼子,她抬起浑浊的双眼,声音沙哑地回答道:“姑娘,你是个好人,你们还是别去云隐城了。” “这云隐城遭了饥荒,粮食颗粒无收,太守又跑了,朝廷新派的太守也迟迟不来。城里聚集了一群匪徒,他们仗着有刀,杀了不少人,占领了云隐城。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只能连夜逃出了城,到外面去寻个活路,再留在城里,就是等死。” 云秀听后,眉头紧锁,心中满是忧虑。她看着老婆婆那饱经沧桑的脸,以及周围那些同样愁苦的百姓,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婆婆,那你可有想好要去往何处?”云秀关切地问道。 老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哪里知道要去哪里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在路上能找到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 “等老婆子我走到下一个城池,也许那里的太守会收留我们。”老婆婆一瘸一拐地走了。 那群流民看云秀等人没有威胁,又都走了出来,云秀连忙骑着马返回了高地,下令让侍卫百十来人一起站成一排。 云秀朗声道:“拔刀!”侍卫们闻言纷纷拔出了刀来。 那群饥民看着她们膘肥体壮的马儿,都在咽口水,但看着侍卫们身上的刀,到底是不敢上前。 等待这一波流民离开了之后,云秀等人继续骑着马行路,只见众多衣衫褴褛的人们稀稀拉拉,分散在广阔的野外。 他们弯着腰,神情专注地土地上挖掘着野菜。他们面黄肌瘦,手瘦成了皮包骨,动作十分急切。 他们的双手不停地在泥土中翻动,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有野菜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挖野菜的队伍中,草地如今被挖得千疮百孔,几乎都秃了。 泥土被翻得乱七八糟,露出黄褐色的土壤,没有了一丝绿色的生机。那些曾经生长着各种野菜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个坑洼。 一些人眼疾手快,刚刚发现一小片野菜,便急忙冲过去开挖,而动作稍慢的人看着那即将到手的希望被他人夺走,顿时开始大声指责那些先下手的人。 “那是我先看到的,你们怎么能抢!”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喊道,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被指责的人也不甘示弱,回嘴道:“谁先挖到就是谁的,这野菜又没写你的名字。”双方互不相让,情绪越发激动。 有的人甚至开始推搡起来,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在推搡中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倒下。 在这混乱的局面中,一道绿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她大声喊道:“都别争了!”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瞬间让争吵的人们安静了下来。 周静看着众人,眼神中满是怜悯:“大家都在这艰难的时刻,何苦为了一点野菜而互相争斗呢?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寻找更多的野菜。”人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愤怒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羞愧和无奈。 一位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周大夫说得对,可我们实在是饿极了,一时没忍住。” 周静点点头:“这样争斗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可以一起去更远的地方寻找食物。” 她微微扬起下巴,坚定地说道:“大家跟我来,我们一起去寻找食物。” “都得感谢周大夫带我们挖野菜,我们才能多发现这么多种能吃的野菜,跟着周大夫准没错!” 周静挺直脊背,带领着大家来到了干涸的河流边,曾经奔腾的河水如今只剩下干涸的河床,以及被烈日晒得发白的石头和泥土。 周静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沉声道:“大家在河边仔细找一找。” 众人纷纷散开,有的人蹲在河边的石头旁,小心翼翼地翻开那些沉重的石块,不放过任何一块石头。 而有的人则跪在河岸边的泥土中,用手中简陋的棍子奋力挖掘着根茎。 终于,他们果然找到了一些可以充饥的草根和植物块茎。 还有人在石头底下发现了一些小虫子,虽然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但在饥饿的驱使下,这些小虫子也可以吃下去。 第171章 圣母心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天空中,乌云低垂,仿佛随时都会落下一场雨。 苏大骑着马,在最前方探路,她抬眼望去,不经意间看到了不远处周静和苏三、苏四几个人的身影。她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模样极为狼狈,就如同难民一般。 她们正蹲在河边,专注而又吃力地挖着野菜,苏大快步上前。 “周静,原来你在这里,这是在做些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苏大看着周静的模样,抬起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泥土。 周静抬起头,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我和难民一起挖野菜,如今这日子艰难,能多找些吃的也是好的。” 苏大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看看你们,都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周静轻轻摇了摇头,“大家都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这些野菜,我们也会分给那些更需要的人。” 苏大看到周静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丝埋怨。周静实在是太过善良,善良到有些不顾自己的地步。她一向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两天不见,面色发黄。 如今,还带累了苏三苏四她们,苏三苏四本可以不用帮着她,陪着这些难民挖野菜的。 苏大双手抱胸,撇了撇嘴道,“哼,就爱瞎操心,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图什么呀?你以为你这样做,别人就会感激你吗?” 周静依然微笑着,眼神中没有一丝恼怒,“我不能看着她们受苦而不管不顾。我相信,善良总会有回报的。” “回报?”苏大提高了音量,“你别天真了!你这样做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累,越来越苦。你这就是自讨苦吃!” 周静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善良从来都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回报。我只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其余的并不重要。” “把自己饿得风一吹就倒,也是不重要的事。”苏大冷哼了一声,把自己的干粮塞给了周静,看向了苏三苏四,道:“该归队了。” 苏三苏四闻声,顿时停了手,她们对视一眼,然后默默地朝苏大走过来。 “苏大,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周静微笑道,苏大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内心是善良的。 苏大白了她一眼,“哼,你最好说到做到。我可不想下次再看到你这灰头土脸跟难民似的样子。” “我先去回禀殿下,说找到你了。”苏大说完,转身离去。 苏大探路回来,把看到周静的事禀报给云秀。 云秀走上前去,河边的景色带着几分萧索,河水几乎见底,露出光秃秃的鹅卵石,河岸上,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曳。 只见周静身形瘦弱,发丝有些凌乱,却遮不住那眼中闪烁的温柔光芒。 周静正在挖野菜,她的双手沾满泥土,指甲缝里也嵌着泥土的痕迹,她的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许是在挖野菜时不小心被树枝划到的。 只见周静站起身来,把自己挖到的野菜,分给那些饥饿的流民。 有这么一种人,总是为别人着想,从不考虑自己。虽然经历过黑暗的过去,但她却始终坚守着内心的善良,永远都在为别人着想,哪怕自己已经深陷困境,却依旧不改悲天悯人。 这种人,叫圣母。原来,世上真有这样圣母心的人,云秀心里轻叹。 算了,云秀早就知道,周静就是这样子的。当初第一次遇见时也是如此,路上遇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她都要救一救,还不惜拦住自己的马车。 云秀自问做不到周静这样,她的善良并非盲目,她的悲悯也十分有限。 她不会去想着救下所有人,能救就救,救不了就算了。 云秀迈着脚步走过去,周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当她看到云秀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云秀看着周静那疲惫却依然温柔的脸庞,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周静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主子……我……” 云秀走上前去,握住周静的手,感受着她手上的温暖,“周静,你这又是何苦呢?” 云秀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与心疼,“咱们回去吧。” 周静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能跟主子一起走。” 云秀叹了口气,“你放不下这些难民?你总是这么善良,可你也要多为自己想想啊。” 周静低下了头,道:“我想要帮助她们。” 云秀看着周静那坚定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秀伸手,假装在马背上的包裹里翻找了一会儿,随后拿出一卷竹简《救荒本草》,塞到了周静的手中。 “这本《救荒本草》你拿着,说不定能帮她们多找到些可以吃的东西。”云秀道。 周静接过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感动,“这是……” 云秀不可能让周静一直这么带着人挖野菜,太耽搁时间了。 云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把难民们都叫到一起,认一认野菜,然后咱们继续往前走,遇到更多的人,教会她们认野菜。你若是留在这里,只能救这几十人。” “主子说的是。”周静紧紧地把书册抱在怀里,殿下慈悲为怀,想让她救下更多的人。“那我和主子一起走,去帮助更多的人。”周静微笑道。 此时,难民们正围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疲惫与迷茫,当他们听到周大夫说要走的消息时,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难民猛地站起身来,高声道:“周大夫要走!我们跟着周大夫一起走!” “是啊,周大夫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不能离开她。”另一个难民附和道,他眉头紧锁,满脸的焦急之色。 “我家孙女吃坏了东西口吐白沫时,是周大夫救了我的小孙女,我也要跟着周大夫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说道,眼中满是感激之情,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 “周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还心地善良,她走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另外一人道。 云秀看着激动的难民们,笑了笑,说道:“跟着也无妨。以后到了云隐城,置办了田产,就可以安置你们了。”云秀接着说道。 她的语气平静而温和,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难民们听到这话,有的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曙光,有的则依然满脸忧虑,担心前路未知。 一个难民却忧心忡忡地说道:“贵人,云隐城的田,根本种不出任何东西。”他的脸上满是担忧,眉头紧蹙,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困境。“我们去了那里,又能靠什么生活呢?” 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起来,气氛变得紧张而凝重。有的难民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有的则低头沉思,苦苦思索着未来的出路。 云秀微微皱起眉头,思考着应对之策。 “大家不要担心,”云秀说道,“云隐城虽然田地产出不佳,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改良土地,让土地变得能够耕种。” 难民们听了云秀的话,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 “真的吗?”一个难民满脸狐疑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不确定。 “真的可以吗?”另一个难民也跟着发出疑问,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担忧。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怀疑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我相信主子,一定能够让云隐城的土地变得肥沃起来。”周静高声道。 第172章 假扮难民 尽管有周静为她说话,众人的脸上依然将信将疑。云秀看着众人的神色,心中明白他们的顾虑,但她并没有放弃。 她耐心地解释道:“大家想一想,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如果我们不尝试去改良土地,那么我们就只能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永远没有一个安稳的家。改良土地,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尽管云秀解释了一番,大家依然心存疑虑,并没有被她说服。 云秀看着众人犹豫的表情,知道光靠言语是无法让他们相信的。于是,她果断地说道:“大家跟着我试一试,反正也不会更差了。如果我们成功了,那么我们就可以在云隐城安定下来,过上富足的生活。如果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再继续寻找其他的出路。” 云秀的话掷地有声,让难民们陷入了沉思。他们知道,云秀说得有道理。 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最终,一些难民开始动摇,他们看着云秀,眼神中渐渐燃起了一丝希望。 一些难民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他们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期待。 其中一个难民站出来说道:“贵人说得对,总要试一试才有希望。” “既然周大夫相信您,那我们也相信您。”白发老人道。 随着这个人的表态,越来越多的难民纷纷点头表示愿意跟着云秀。 周静实在是惊讶于殿下的游说能力,三言两语就把从云隐城逃难的大家伙,又带着回到云隐城了。 而且,殿下还说,能在不毛之地上种东西出来,真乃神人。 钟奕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走到云秀身边轻轻地搂住她的腰,将头靠近她的耳畔,低声道:“妻主,探路的侍卫刚刚回来报告,前方五十里处发现了匪徒。我已经派人回西岭求援了。”他的声音虽低,却透露出一种沉稳与果断。 钟奕真不愧是她的贤内助,当机立断找援军。 云秀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阿奕做的好。如今形势危急,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先扮作难民,就在这附近活动,不要引起匪徒们的注意。这样既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又能等待援兵的到来。” 见云秀果断做出了决策,在面对危机时依然能保持清晰的头脑,作出冷静的判断。钟奕低下头,把脑袋埋在她肩膀上,不禁依赖起了她。 钟奕突然想起,“可是马和行李怎么办?”他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这些马和行李都是他们一路行来的重要物资,如果被匪徒发现,就全都打水漂了。 云秀神秘地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藏起来。让大家把行李都放到一起吧。” 云秀看起来胸有成竹,钟奕只觉得,有她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她心中暗自想着,她的系统空间那么大,还没怎么用呢。有了系统,他们就可以将行李安全地隐藏起来,不用担心被匪徒发现。 云秀接着说道:“我们要尽快行动,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将马和行李藏好。然后,大家换上破旧的衣服,扮作难民。在这附近活动时,要保持警惕,不要露出破绽。只要我们坚持到援兵到来,就一定能够化险为夷。”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信心和力量,让钟奕和周围的人都感到安心。 钟奕听了云秀的话,立刻行动起来。他指挥着众人将马和行李集中起来,寻找合适的地方隐藏。 钟奕听了云秀的安排后,立刻着手指挥众人行动起来。 他神色严肃,声音沉稳地说道:“大家听好了,现在我们要把马和行李都藏起来。动作要快,且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众人纷纷点头,迅速开始行动。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马匹牵到一处隐蔽的山谷中。 山谷中树木繁茂,枝叶交错,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大家轻轻地抚摸着马匹,安抚着它们的情绪,然后将马拴在粗壮的树干上。为了防止马匹发出声响,他们还用柔软的布块堵住了马嘴。 接着,侍卫们开始搬运行李。那些行李中有衣物、食物、工具等各种重要物资。 大家齐心协力,轻手轻脚地将行李一件一件地搬到山谷深处。 他们在地上铺上厚厚的树叶,然后将行李整齐地码放在上面。为了更好地隐藏行李,他们又从周围找来树枝和藤蔓,将行李覆盖起来,使其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们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被匪徒发现。汗水从他们的额头滑落,但他们顾不上擦拭,只是专注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经过一番紧张的忙碌,终于,马和行李都被妥善地隐藏了起来。 钟奕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隐藏的地方,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对众人说道:“大家做得很好。现在,我们赶紧去换上破旧的衣服,准备扮作难民。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让匪徒发现我们的踪迹。” 众人再次点头,然后迅速离开山谷,他们换上破旧的衣服,脸上抹上泥土,扮作难民的模样,在附近活动,时刻警惕着匪徒的出现。 等援军赶到,还要两天,两天后再作打算。 钟鹭的五百卫戍军,也已经到了云阳城驻扎,李弦和钟齐这对小妻夫也在云阳城。 陛下把李弦一大家子都贬到了云阳城,李弦做了云阳城的太守。 云阳城离云隐城不过二百里,到时候,她可以和钟鹭李弦里应外合,拿下云隐城。 云阳城和云隐城之间,隔了一座很难翻越的大山,云阳城位于云山之阳,云隐城位于云山之阴,后来大家口口相传,阴字就改成了隐。 一山之隔,云阳城与云隐城的情况却全然不同。 云阳城在谢太守的治理还算安稳,百姓们有了赖以生存的麻布葛布产业,也存了些粮食过冬。 然而云隐城因为土地无法耕种,不断有青壮男人加入土匪的队伍中,干着烧杀抢掠的勾当,落草为寇,土匪们如今就驻扎在云隐城外。 云隐城,曾经也是一片繁华之地,如今却陷入了一片死寂,已成为一座空城。 云隐城的城墙依然屹立着,但上面也布满了血迹,城墙上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城门紧闭着,城中搜无可搜,已经是空城。 曾经热闹的街道上,如今只剩下被风吹起的落叶和尘土。 店铺的门窗紧闭,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那些曾经熙熙攘攘的集市,如今也变得空无一人,只有一些积了灰尘的破旧摊位。 城中的房屋大多紧闭着门,仿佛在躲避着外面的危险。 有些房屋已经被破坏,门窗破碎,墙壁上残留着的刀痕和血迹。 土匪们成群结队地烧杀抢掠,凶猛残暴,无恶不作。 城中的百姓毫无防备,许多人在土匪的肆虐下失去了生命,家中的财物被洗劫一空。 土匪们不仅抢走了粮食和钱财,还烧毁了许多房屋,让百姓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流离失所。 北风悄然刮起,在城内的街道上呼啸而过,没有了行人的身影,没有了车马的喧嚣,只剩下凄烈的寒风,夹杂着无尽的哀怨与叹息。 城内的房屋破败不堪,门窗在风中摇曳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城里各处白骨皑皑,更是触目惊心。惨白的骨头堆积如山,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云秀看着系统给出的画面,面露不忍。 如此多的白骨,原因只有一个,土匪们在城里胡乱杀人。 第173章 兵分两路 沉沉夜色如浓稠的墨汁般悄然笼罩大地,静谧的林子中,云秀静静地坐在温暖的火堆之畔,手中紧紧握着干粮,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 此刻,她已然换上了麻布外衣,粗糙的布料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格外朴素。 她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在心中默默思忖着接下来的计划,扮成难民之后,就要去探一探驻扎在云隐城那群恶匪的虚实。 一丝担忧如同淡淡的云雾般在心头缭绕。 不远处,钟奕同样身着麻布外衣,静静地伫立着,却难掩天姿国色。 钟奕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束在肩头,几缕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显出了温柔的气质。 他眉眼如画,一双眼眸犹如璀璨的星辰,深邃而明亮,高挺的鼻梁下,那微微上扬的嘴唇,总是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夫郎的美貌,妻主的荣耀。 虽然钟奕他穿什么都很美,但是,又让他穿麻衣,云秀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钟奕一直陪着自己,吃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从来没有安生过,云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云秀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钟奕缓缓地迈着步子走过来,拥住了云秀,身上带着凉意。 云秀微微蹙起眉头,“麻衣不能御寒,你可能会着凉。” 钟奕心头一热,阿秀总是这般无微不至地关心着自己,让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钟奕把下巴轻轻抵在云秀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柔,问道:“妻主觉得冷么?” 云秀轻轻摇头,解释道:“我是在里边穿的锦衣,只是在最外边罩上了这层麻衣。” 云秀她伸手轻轻抚摸着钟奕的脸颊,充满了怜惜,缓缓说道:“不像你,穿得这么单薄。” 钟奕握住云秀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那温柔的触感如同电流般传遍云秀的全身。他微笑道:“和妻主挨得近,我没觉得冷。” 云秀低声笑了笑,“借着我取暖?” “是呀。”钟奕点头承认道。 云秀凑近钟奕的脸庞,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 钟奕的脸瞬间红透,如同天边绚丽的晚霞一般,那羞涩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他有些羞涩地看着云秀,眼神中满是欢喜。 他的心里既惊讶又甜蜜,没想到阿秀会如此主动,这突如其来的甜蜜让他的心如同小鹿乱撞般怦怦直跳。 云秀看着钟奕脸红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轻轻搂住钟奕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温暖,心里觉得无比踏实。 钟奕也紧紧地拥抱着云秀,在阿秀的身边,他只觉得一切困难都能克服,一切挑战都能战胜。 接着,云秀伸出手,缓缓地解开了钟奕的麻衣。 钟奕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喘息声也变得沉重,他有些羞涩地说道:“妻主,别这样。” 云秀一脸茫然,疑惑地问道:“别怎么样?” 没等钟奕回答,云秀恍然大悟,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让你换下麻衣,多穿一点,里面再穿一件。” 钟奕顿时懊恼不已,是他误会了阿秀的意思。他轻轻搂住云秀,在她耳边低语道:“妻主,你又在戏弄我。” 云秀捏住了他的下巴,“你又在勾引我,等我好了的。” 钟奕眼神闪了闪,“妻主若是想要,我随时奉陪,还不会伤到孩子。” 云秀捏了捏他的脸颊,“阿奕学坏了,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学的,嗯?” “就问了问那边,逃难的那些男人们。”钟奕实话实说。“妻主……你想不想要?” 他这么主动直接,云秀抿唇笑了笑,掰开一点炒米饼塞到钟奕嘴里,“好了,好了,先吃晚饭。” 吃过炒米饼,云秀叫来了苏大、苏二、苏三、苏四。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决定让苏大带着一百侍卫扮成难民先去云隐城,苏二则留下来保护自己。 苏大听后,忧心忡忡地说:“侍卫如今总共才一百二十人,我带了这么多人走,主子怎么办?” 云秀微微扬起下巴,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别担心我,放心去吧。” 她的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必须分兵行动,才能更好地应对复杂的局势。 “不行,妻主和侍卫们一起走。我留下来接应西岭的增援。”钟奕紧紧握住云秀的手,妻主又要以身犯险。 云秀已经做好的决定,其他人是劝不住的。 云秀看着苏大说道:“这是命令,你们走,到达云隐城周边之后,等待我们的消息。放心,不会有事。” “苏三苏四,你们先去做好准备。” “是。”苏三苏四两人领命退下。 苏三苏四她们领命而去,云秀道:“苏大,你还有个任务,附耳过来。” “经我估算,你们再走上一日,就能到达云隐城。” “以快马的脚程,援兵两天后能到达这里。再过一日,也能到达云隐城外。” “从今日起,三日之后,半夜发起行动,目标是削弱敌人的力量。你自己见机行事,尽量保全队伍。”云秀说道。 苏大点点头,站起身离开。 云秀转头看向钟奕,眼中满是温柔,轻声问:“侍卫们要离开了,你怕么?” 钟奕微笑着回应道:“只要在阿秀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第二日,苏大带领着一众手下,在荒野中穿梭。 荒野之中,寂静得让人胆寒,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声。 苏大紧抿着嘴唇,手下们亦紧紧跟随,彼此间无需言语。 他们的衣衫褴褛,破旧的布料在风中摇曳。 苏大一行人脸上的污垢和疲惫之色,看起来与真正的难民别无二致。 不同的是,苏大等人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一抹黯淡的夕阳渐渐西沉,苏大等人悄然接近匪徒驻扎的营地。 此时,夕阳的余晖如一层薄薄的金纱洒落在大地上,营地周围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苏大她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夕食时间过去。 一群难民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试图捡些残羹剩饭。苏大混在其中,眼神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当难民们靠近营地时,匪徒们凶神恶煞地冲出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大声喝骂着将难民们赶走。 苏大在混乱中敏捷地后退,同时暗暗记下了灶的数量。她的目光快速扫视着那些简陋的灶火。 匪徒五人为一伙,吃一锅灶,灶火的数量,代表着匪徒的大致规模。苏大在心中默默计算着,眉头微微皱起。 这群驻扎在城外的匪徒,有六百多人。 苏大在云隐城外摸排了两天,小心地观察着营地布局以及巡逻的匪徒。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脚步轻缓,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她留意着他们的行动路线和时间间隔,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每一次巡逻兵走过,她都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着隐蔽之处,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苏大经过仔细观察发现,匪徒巡逻有着较为固定的规律。 巡逻队大约每隔一刻钟就会绕着营地巡逻一圈。每次巡逻由五至六人组成,他们沿着营地周边呈环形路线行进。 巡逻兵们的步伐较为一致,速度不紧不慢,且在经过一些关键位置时,会特意放慢脚步,仔细查看周围的情况。 在巡逻过程中,他们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营地的外围,对于营地内部的关注相对较少。 而且,每当换班的时候,会有短暂的混乱期,新的巡逻队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节奏,这时候他们的警惕性也会稍有降低。 第174章 夜袭 苏大盘腿而坐,一众手下围在她身旁,目光中满是期待与信任。苏大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开口道:“此次我们面对的匪徒人数众多,不可硬拼,只可智取。 我们需利用他们巡逻的规律,寻找破绽。同时,我们还要充分利用周围的地形,为我们的行动增添胜算。” “大家看,匪徒营地东侧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这片树林枝叶繁茂,树木高大粗壮,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苏四,你带着一队,负责制造动静,吸引巡逻队的注意。你们要充分利用树林的优势,行动时尽量选择在树木密集的地方,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隐藏身形。 当巡逻队靠近时,你们可以迅速爬上大树,借助茂密的枝叶躲避他们的视线。不时用石块投掷和树枝晃动来模拟有人靠近的假象,引他们深入树林。” “营地北侧是一处低洼地带,这里地形隐蔽,且有一些灌木丛和小土坡。 苏三,你带着二队在那里隐蔽待命。等一队成功吸引巡逻队后,趁着巡逻力量减弱的时机,从低洼处悄悄潜入营地。 你们要小心地利用灌木丛的掩护,缓慢前行。 遇到小土坡时,可以利用其作为遮挡,观察营地内的情况。 低洼地带的地势较低,不容易被营地中的匪徒发现,而且可以快速接近匪徒的粮草存放处。找到粮草后,悄悄运走。” “三队由我带领,隐藏在西侧的小山丘后面。 这座小山丘坡度适中,上面有一些巨石和矮树。我们可以利用巨石作为掩体,观察营地的情况。 当一队把敌人引过来,我们迅速从山丘上冲下,借助地势的优势,我们的冲锋会更具威力。在冲锋过程中,要注意利用矮树的掩护,避免被匪徒的箭矢射中。 我们的目的是削减匪徒的人员,偷走他们的粮草。” “在行动过程中,大家务必保持绝对的安静和警惕,听从指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成功。” “明白!”苏三苏四道。 一队的成员们悄然潜入东侧的树林,他们轻手轻脚地在树木间穿梭,仿佛与树林融为一体。每一个人都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心脏紧张地跳动着。 她们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最佳的位置来制造动静。 当确定好位置后,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树林边缘投掷过去。 石块撞击在树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荒野中显得格外突兀。 与此同时,苏三带着二队的人也在北侧的低洼地带紧张地等待着。 她们伏在灌木丛中,眼睛紧紧盯着营地的方向,当听到从树林方向传来的声响时,她们知道时机即将到来。 她们握紧手中的火把,准备在巡逻队被引开后迅速行动。 而在西侧的小山丘上,苏大带领着三队的成员们静静地等待着。苏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目光紧紧地锁定着营地的中心。 一旦二队得手,她们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去,给予匪徒致命一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侧树林中的动静越来越大。一队的成员们不断变换着位置,持续投掷石块,摇晃树枝,让巡逻队误以为有大规模的敌人正在靠近。 巡逻队果然被成功吸引,他们紧张地朝着树林方向跑去,手中的武器紧紧握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北侧低洼地带的二组见巡逻队被引开,立刻行动起来。 她们如同敏捷的猎豹,迅速从灌木丛中窜出,借着小土坡的掩护,快速向营地靠近。 她们的脚步轻盈而无声,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她们顺利地到达了匪徒的粮草存放处。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苏三从营地里偷来了板车,悄悄把粮草运上板车。 西侧小山丘上,苏大看到林子中燃起了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猛地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喊一声:“冲!”三组的成员们立刻如潮水般冲下小山丘。她们气势如虹,喊杀声震天动地。在苏大的带领下,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匪徒所在之处。 一路上,她们遭遇了匪徒的顽强抵抗,但她们毫不畏惧,奋勇向前。 此时的营地一片混乱,匪徒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 三日之前 钟奕十分不解云秀的决定,阿秀是心思极为缜密之人。 平日里,阿秀行事谨慎,每一个决策都经过反复斟酌,深思熟虑。 但这一次,她竟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所有人不到的决定——将大多数侍卫派走,这一举动让众人都感到困惑。 也许阿秀有她的考量吧。 夜色降临,远处山脉连绵,林子里只剩下山鸮在不停地叫唤。 此时,流民的营地一片杂乱,营地周围,荒芜的土地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几丛枯黄的野草,破旧的帐篷在风中瑟瑟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吹倒。 夜色如浓墨般深沉,无尽的黑暗要将整个世界吞噬。营地四周静谧得让人心里直发毛,一丝声响也没有。 流民营地中帐篷中,透出一点点黄色的光芒。 突然,一群黑影如鬼魅般从黑暗中迅猛窜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帐篷。 这些黑影手持利刃,他们无声无息地进了帐篷,走到床榻边,刀尖闪烁着冰冷的寒芒,直逼云秀而来。 云秀猛地睁开了眼,她早有准备,她身上穿着一件锁子甲,寻常兵器是刺不进去的。 待刺客走近,云秀抽出枕下匕首,格挡住了眼前刺客的短刀,一脚将人踹远。 “阿奕,小心!” 然而又有一个刺客扑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钟奕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他把身子挡在了云秀身前。 钟奕如此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来保护自己,云秀的心怦怦直跳,焦急地大声喊道:“阿奕!” 钟奕左挡右闪,手中的佩剑挥舞得密不透风。 刀光剑影交错闪烁,金属碰撞之声在夜空中回荡,钟奕身上已多处负伤,鲜血染红了衣衫。 听到打斗声,苏二带着侍卫冲进来支援,云秀扶住了钟奕,“你为何如此莽撞地冲上来,这太危险了!” 钟奕眼神定定地望向她,回应道:“保护妻主是我的职责,绝不能让妻主受到丝毫伤害。” 当时他根本没有时间多想,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云秀,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云秀看着钟奕身上不断渗血的伤口,心疼不已,她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是自己这一次引蛇出洞,连累了钟奕。 云秀想以身作饵,自己身边一旦守卫空虚,那么刺杀是不是会随之而来? 她都已经到了西岭,远离权力中心了,还有谁,是一定想要自己死呢? 云秀说道:“等度过此劫,你一定要好好养伤。” 钟奕温柔一笑,仿佛周围的危险都被这一笑驱散:“妻主放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云秀握紧手中的武器,“我去给你报仇。” 云秀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她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加入了苏二和刺客们的战斗。 云秀身姿灵活,她一个转身,避开刺客的横劈,顺势刺向对方的手腕,刺客吃痛,手中的刀掉落。 钟奕趁势一脚踢开面前的刺客,与云秀背靠背,相互配合。 钟奕大喝一声,挥剑横扫,逼退围上来的敌人。云秀则看准时机,飞身向前,短剑直刺一名刺客的胸口。 云秀的攻势也愈发猛烈。 几人如此顽强抵抗,刺客见势不妙,吹响口哨,其余刺客迅速撤离,消失在黑暗之中。 云秀和钟奕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175章 周静被掳 苏二押着一个俘虏进来,把他扔在了地上,“主子,抓到了一个活的。” 那刺客被五花大绑,嘴巴被布条绑着,苏二把刺客扔在地上,他却依旧眼神凶狠地瞪着云秀。 云秀走上前,蹲下身子,冷冷地问道:“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若老实交代,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刺客紧抿双唇,一言不发,只是用充满敌意的眼神回望着云秀。 云秀眉头紧皱,站起身来,一脚踢在刺客的身上,厉声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刺客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闭口不言。 随即,她示意手下拿来一盆冷水,猛地泼在刺客脸上。刺客打了个寒颤,身子微微颤抖,但仍紧咬牙关。 云秀见状,抽出一把匕首,在刺客眼前比划着,“你以为不说我就没办法了?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匕首轻轻划过刺客的脸颊,一道血痕瞬间显现。 刺客的心理防线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的眼神开始出现恐惧,但还是强撑着。云秀趁热打铁,“你若说了,不仅能活命,还能得到一笔钱财,远走高飞。可若继续顽固,就等着受尽折磨而死。” 云秀道:“把他嘴里的布取下来。” 那刺客趁着云秀短暂的分神之际,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只见他突然咬碎口中暗藏的毒药,瞬间,毒药发作,刺客口吐黑血。 云秀急忙上前查看,却已回天乏术,刺客就这样在云秀面前自尽了。 云秀看着已经断气的刺客,眉头紧锁,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钟奕捂着伤口走过来,扒开了刺客的衣领,看着刺客身上的刺青,面色凝重地说道:“这刺青甚是诡异,或许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标志。” 云秀沉思片刻,吩咐手下道:“仔细搜查其他刺客的尸体,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所有的刺客身上都有着曼陀罗花刺青,刺客都来自于这个曼陀罗组织。 此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刺杀虽然告一段落,但笼罩在云秀心头的阴霾却愈发浓重。 曼陀罗组织,楚国,她和楚国无冤无仇,他们到底是为什么? 楚国,熊今……遭了,周静! 云秀满脸焦急,连忙对着帐篷外大声问道:“苏二!周大夫那边的情况如何?” 苏二迅速走进了帐篷,神色略显凝重地说道:“回禀主子,一直有侍卫看着周姑娘呢,目前来看周姑娘没事。” 云秀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去把周静找过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苏二不敢怠慢,立刻派了侍卫过去寻找周静。 然而,没过多久,侍卫便匆匆赶回,神色慌张地禀报道:“周姑娘不见了。” 云秀听闻此言,心中已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云秀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个神秘的曼陀罗组织,其主要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周静。 熊今一心找回周静,是为了他自己能够续命。 苏三苏四一直紧紧跟着周静保护她,也正因如此,曼陀罗组织才一直没有得手。 而现在,自己却选择调走侍卫,无疑是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周静就这样被掳走了。 周静和熊今二人之间的纠葛,终究需要他们自己去了断,旁的人,即便有心,也根本无法插手其中。 想到这里,云秀无奈地再次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忧虑。 云秀在帐篷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她的眉头紧锁,帐篷里的气氛冷凝得仿佛能让人窒息,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 “主子,要派人手去打探周姑娘的下落么?”苏二问道。 如今她们人手不足,分不出人去追。云秀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系统给出来的绑架周静那一伙人的行动轨迹,正往西岭方向去。 就在这时,钟奕从外头回来。他一走进帐篷,便立刻察觉到了帐篷里异常的气氛。 钟奕微微皱起眉头,体贴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秀轻叹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回答道:“周姑娘被掳走了。” 钟奕闻言,心中一惊,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沉思片刻,说道:“昨晚发生的偷袭,原来是声东击西。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周姑娘。” “妻主,那群人要把周姑娘带去哪里呢?”钟奕冷静地问道。 听着钟奕的提醒,云秀的眼睛闪了闪,脑海中思绪飞速转动。云秀停下了脚步,对苏二说道:“给林将军传信,周姑娘被域外组织的贼人掳走,请她看紧西岭的关隘,注意可疑之人。” 苏二领命而去。 云秀看着苏二离去的背影,心想希望她给林子辰的预警能够奏效,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 周静原本在帐篷里,研究着殿下给她的那本书,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降临的危险。 突然,一股奇异的气味袭来,周静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只觉眼前一黑,意识渐渐模糊,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有了些许感觉的时候,只觉得身体一颠一颠的,脑袋也有些昏沉。 她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此时的她,正被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扛在肩上。那人脚步匆忙,在茂密的林子里快速穿行着。 林子中,树木高大而繁茂,枝叶相互交织,阳光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扛着周静的人敏捷地穿梭在树木之间,脚步踏在落叶和枯枝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中时隐时现,仿佛一个幽灵般快速移动着。 周静的身体随着那人的步伐不断晃动着,她的长发也有些凌乱地垂落下来。 偶尔,有树枝划过她的身体,带来一阵微微的刺痛,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命运。 但此刻的她,却无力反抗。 就在周静陷入绝望之际,扛着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周静的心猛地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努力想要听清周围的动静,却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片刻之后,周静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扛着她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身体微微紧绷起来。 周静的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也许有人来救她了。 然而,当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周静却发现来的并不是她所期待的救兵,而是另外几个同样神秘的人。 这些人围拢过来,与扛着周静的人低声交谈着,周静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隐隐约约听见只言片语,他们似乎在为走哪条路而争执不休。是就近走西岭,还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走北岭。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突然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他们确定了路线。 他们再次开始在林子里穿行,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周静被颠得头晕目眩,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知道,自己必须保持清醒,寻找任何可能的机会逃脱。 但是,在这些凶狠的绑匪面前,她又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助。 随着时间的推移,绑匪们似乎越来越急躁。 他们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仿佛在担心有人追来。 突然,前方意外出现了一队巡逻队伍。绑匪们顿时惊慌起来,他们迅速寻找藏身之处,试图躲避巡逻队。 周静的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希望,她渴望巡逻队能够发现他们的异常,从而解救自己。 周静瞅准了时机,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挣,那股力量之大,让扛着她的绑匪都踉跄了一下。 她就像一条灵活的鱼,从绑匪的肩上滚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第176章 错过 巡逻的队伍在阳光斑驳的密林中行进,四周一片安静,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线,照亮了林间的小路和周边的草丛。旁边的小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枝叶沙沙作响。 突然,一阵突兀的“咚”声打破了宁静,队员们瞬间警觉,他们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 他们手持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来查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然而,当他们赶到时,映入眼帘的仅仅是一只受到惊吓的鹿。 那只棕色的小鹿在一片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它像是被抽紧了的弹簧,浑身的肌肉紧绷,一见到人,小鹿四蹄慌乱地蹬踏着地面,飞奔而去。 “原来是一只鹿。”一个年轻的队员松了口气,放下了举着武器的手。 “好了,都别愣神了。咱们打起精神,继续巡逻。”队长道,队员们听闻,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松懈,重新握紧武器,挺直了腰杆,身影逐渐在茂密的丛林之中远去。 在一块巨大而粗糙的石头后面,周静正被绑匪紧紧地控制着。她的嘴巴被一只散发着汗臭的大手捂着,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支渐行渐远的巡逻小队,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巡逻小队的身影越来越小,周静只觉心里像是有一块沉重的冰在不断地蔓延,越来越凉,那凉意从心底渗透到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逃脱。 紧接着,一阵刺鼻的气味传来,她的头脑开始变得昏沉。 她意识到,这群丧心病狂的人竟然用麻沸散来对付自己。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四肢也开始变得无力,反抗的意识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等周静再次醒过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 她吃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简陋的平板车上的草堆里。 周围的环境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她能听到周围嘈杂的人声、马蹄声和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此时,车被几个神色威严、手持长枪的士兵拦住了去路。这些士兵身着厚重的铠甲,阳光洒在铠甲上,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为首的士兵眉头紧皱,两道浓眉像是利剑一般斜插入鬓,眼神犀利,她大踏步向前,手中长枪往地上一顿,发出“铛”的一声,盯着车夫,大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西岭的关隘,城墙很高,城墙上旗帜随风飘动。城墙之下,人们排着队,都在为过关接受着检查。 见车子被士兵拦住,车夫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赔着笑脸说道:“军爷,里面就是些草料,准备运到关外给牲口吃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边说边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睛不自觉地往车上的草堆瞟了瞟。 周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心中不断祈祷着士兵能发现异常,可又害怕绑匪狗急跳墙。 她的双手在草堆下微微颤抖,周静额前凌乱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 士兵打算用长枪戳草料,车夫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睛瞪得极大,嘴唇哆嗦着,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一颗一颗地滚落。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身体忍不住微微摇晃,缰绳在他手中也被攥得更紧,仿佛那长枪即将戳破的不是草料。 然而,长枪在草料中搅动了几下后,并未发现异常。 士兵收回长枪,摆了摆手示意放行。车夫如蒙大赦,连忙赶着车向前走去,车轮滚动得飞快,像是要尽快逃离。 周静就在后面的一辆草料车里,推着草料车的车夫,十分镇定地跟在前车后面走,士兵并未检查。 周静透过草杆的缝隙,看到了有个白衣银甲的将军,立在城楼之上。 阳光洒在她身上,那身银甲闪烁着璀璨光芒,似雪山上最耀眼的冰晶,甲片边缘似乎还雕刻着神秘的纹路,在光芒下若隐若现。 白色的披风在风中烈烈作响,宛如展翅的白鹰。那人身姿挺拔如松,头戴银盔,她静静地注视着关隘下的一切,犹如神只俯瞰众生。 站在城楼之上的人,是不是林将军? 她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林子辰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渊,此时林三走上了城楼,“将军,大殿下有信过来,加急。” 殿下有事? 苏青已经带兵去支援了,林子辰想不出大殿下还有什么事。 林子辰打开卷帛,手一抖。 信上的内容让林子辰心急如焚,上面写道:“林将军,周姑娘于野外被贼人掳走,据探子来报,贼人正携周姑娘经西岭一路奔出关外。 周姑娘若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你需即刻行动,严查每一辆过关车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定要将周姑娘找回,万不可让贼人得逞。” 林子辰读完信,脸色瞬间变得冷峻无比。 她猛地一转身,身上的白色披风随风扬起,发出猎猎声响。 她朝着身后的士兵大声下令:“全体听令!立刻严查每一辆过关车辆,无论是车底、车内的货物还是车夫,都要仔仔细细地检查。若发现可疑之人或异常之处,马上来报,不得有误!” “贼人掳走了周姑娘,咱们务必找到周姑娘,绝不能让贼人逃出关外!”林子辰握紧了佩剑道。 士兵们得令后,迅速行动起来,原本有序的关隘顿时变得紧张忙碌起来,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 然而,尽管士兵们地毯式地搜查,不放过任何一辆车,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但一番忙碌下来却是徒劳。 一辆辆车子被检查后又放行,车夫们有的满脸疑惑,有的抱怨连连,可始终没有找到周姑娘的踪迹。 林子辰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贼人已经过了西岭,还是说,贼人用了什么障眼法躲过了搜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过去一刻,周姑娘就多一分危险,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眼神中的焦虑愈发浓重。 林子辰走下了城墙,回到军营。 她拿起了酒壶,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那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痛意。 林子辰后悔了。 她自己没有勇敢地迈出那一步,直接和周静把生米煮成熟饭。 她后悔,没有不择手段地把周静留在西岭。 她以为还有大把的时间。 她以为,可以在不吓到她的情况下徐徐图之。 可是如今,周姑娘被掳失踪,她还有机会么? 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林子辰将酒壶狠狠摔在地上,酒水四溅,她不能什么也不做。 林子辰迅速召集了自己最精锐的亲卫队,道:“你们兵分三路,一路沿着西岭方向继续追查,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踪迹;一路去周边的城镇村落打探消息,若有贼人或陌生女子的线索,立刻来报;还有一路,去联系附近的江湖人士,许以重酬,让他们也帮忙寻找。” 同时,她还送出了数只信鸽,向周边地区的盟友递去了找人的信息。 第177章 收复云隐城 两天之后,傍晚时分。 天边的晚霞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绚烂夺目,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橙红色的光晕之中。树木郁郁葱葱,每一片树叶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边。 离云隐城三十里的一处林子中,苏青带的军队已经与云秀汇合,士兵们正在扎营。 一只灰色羽毛的信鸽扑棱棱地飞过,径直飞到了云秀的跟前。 云秀微微一抬眼,随后伸出手,那只信鸽便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熟练地解下信鸽腿上绑着的信,打开了信,一目十行地在帛书上扫视着。 只见信上是林子辰的字迹,她说自己已经排查了两天,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然而始终没有周静的影子。 云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周静已经不在云国境内了。】 云秀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她知道此刻不能被情绪完全左右,于是决定暂时把寻找周静的事放一边,先处理眼前的局势。 就在这时,苏青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苏青神色凝重,单膝跪地后抬头望向云秀,眼神中带着询问:“殿下,我们如何行动,夺取云隐城?” “过来看看。”云秀神色冷静,眼神中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光芒,她朝着苏青轻轻招手。 苏青起身,快步走到云秀身边。 云秀和苏青席地而坐,地上是有些潮湿的泥土和斑驳的落叶,周围是一片静谧的林子,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声。 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一幅云隐城的简易地图,那地图虽然简单,却也将云隐城的关键信息勾勒了出来。 云隐城背面靠着云山,前面地势平坦,云隐城城墙高大厚实,有护城河,城门坚固无比,易守难攻。 苏青看着地图,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深知其中的艰难。 正面强攻必然会损失惨重,那将会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惨烈战斗,士兵们的鲜血会染红城墙下的每一寸土地。 而从内部攻击,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到半夜,我已做好安排。”云秀语气沉稳,她拿起竹棍在地上画了画,圈出了城门,眼神中闪烁着笃定的光芒。 苏青听闻云秀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看着云秀自信的神情,他选择了信任。 “殿下,不知您是何安排?”苏青轻声问道。 云秀嘴角微微上扬,指着地图上云隐城的一处偏门说道:“此处,是城中粮草运输的通道,虽然防守也颇为森严,但相较于正门和其他主要通道,还是有可乘之机。我已安排了一队精锐,他们会乔装成送粮的队伍,换上土匪们的衣裳,带着通行令牌,进入城内。” “等到城门上的守军注意力松懈之时,他们就会在城门发起突袭,杀掉守军,控制住城门。 随后,我们的主力再从这里鱼贯而入。”云秀笑了笑道。 苏青微微点头,心中对云秀的谋划赞叹不已。“殿下此计甚妙,不过,城中敌军一旦发现有异常,必然会迅速组织反击,我们还需有应对之策。” “没错。”云秀看向地图上城中的几处关键据点,“我们的另一队人会在进城后,分成小组,分别去破坏敌军的烽火台和敲响警钟的钟楼,让他们无法预警。 同时,我们要尽快向城中的兵营和太守府推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他们,让他们群龙无首。” “而我们,将带领中军,在确认偏门安全后,迅速进城,直捣黄龙。” 云秀握紧拳头,语气坚定,“云隐城必须拿下。” 苏青也被云秀的气势所感染,“殿下放心,末将定当与您一同冲锋陷阵,为殿下效命,夺取云隐城!” 夜色渐浓,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行动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夜的黑幕愈发浓重,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在众人头顶。 云秀和苏青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士兵们个个屏息凝神,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当午夜的钟声在远处若有似无地敲响,那队伪装成送粮队伍的精锐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赶着马车,不紧不慢地朝着云隐城的粮草运输通道靠近。 守卫的士兵呵欠连天,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就在换班的间隙,苏大带领的队伍突然如同天降,她们手中的武器在月色下闪着寒光,瞬间制服了守卫。 偏门被悄然打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与此同时,负责破坏烽火台和钟楼的小队也已潜入城中。他们身形矫健,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梭自如。 烽火台处的守卫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一解决,易燃之物被迅速点燃,烽火台在一阵浓烟和火光中轰然倒塌。 钟楼那边也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警钟尚未敲响便已被破坏,敌军的通信和警报系统陷入瘫痪。 接着,苏大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到城门,苏大他们如同鬼魅一般,凭借着对城内地形的事先了解,他们迅速登上城门,解决了城门上的守军,打开了那扇一直紧闭的城门。 城外,云秀的大军早已严阵以待。 云秀见时机已到,拔出佩剑,高呼:“众将士,随我进城!”中军如汹涌的潮水般从偏门涌入。苏青一马当先,带领着先锋部队朝着兵营冲去。 城中的土匪此时才如梦初醒,但慌乱中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许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云秀则带着另一队人马直逼太守府,守卫的土匪虽拼死抵抗,但在云秀等人的猛烈攻击下,防线迅速崩溃。 那群占领了太守府的土匪们,惊恐地看着云秀等人闯入,还妄图组织反击,却被苏青一刀斩于帐内。 城中敌军的抵抗逐渐减弱,但仍有一些顽固之徒在街巷中负隅顽抗,云秀下令对城中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战斗一直持续到黎明前夕,当第一缕曙光洒在云隐城的城墙上时,这座曾经坚固无比的城池终于完全落入了云秀的手中。 百姓们从家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着街道上整齐的军队,眼中既有惊恐,也有对未来的一丝期待。 云秀站在城墙上,望着初升的太阳。 阳光逐渐洒满了云隐城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了最后的黑暗。 城中的大街小巷,弥漫着战后的气息——血腥与硝烟交织,却又透着一种劫后重生的静谧。 云秀站在城墙上,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的目光扫过城中的景象。 士兵们开始清理战场,他们抬走伤员,收殓战友的遗体。 那些牺牲的战士,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铸就了这场胜利。 云秀的心中满是感慨,这些都是她的子民,是她最忠诚的追随者,她们的热血不会白流。 城中的百姓们也纷纷走出家门,开始协助士兵们。 妇女们端来清水为伤者清洗伤口,孩童们帮忙传递着药草和木柴。 老人们则站在街边,眼中含着泪花,口中念念有词。 这种军民齐心的画面,让云秀感到无比温暖,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守护这片土地和人民的决心。 苏青穿梭在城中,指挥着士兵们安顿百姓、修复受损的建筑。 她看到街边一位老人紧紧握住一位年轻士兵的手,说着感谢的话语,士兵那满是尘土的脸上露出羞涩纯朴的笑容。 这一幕让苏青深受触动。 第178章 开仓赈灾 云秀站在高耸的城墙之上,城墙上呼啸的风还在拉扯着她的衣角。 云秀一低头,见苏青带着队伍走到了城门楼下,身姿矫健地从城墙上快步而下。 城墙的砖石在岁月的侵蚀下略显斑驳,透着古朴沧桑之气,墙缝间顽强地生长着几株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凛冽的风呼啸而过,如同尖锐的哨音,将她扬起的发丝吹得肆意飞扬。 苏青神色恭敬地走上前,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一礼道:“大殿下,经过打扫和清查,太守府已经清理干净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请殿下移步前往。” 云秀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满意,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们过去。”说完,她便抬步向前走去。 云秀的黄色披风在身后随风飘动,宛如一面在战场上飘扬的旗帜。 苏青赶忙侧身,跟在云秀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云秀带着众人一路前行,来到了太守府。 太守府的大门高大而威严,朱红色的门板上镶嵌着一排排碗口大的铜钉,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权势。 门上的兽首衔环雕刻得栩栩如生,那兽首怒目圆睁,云秀握着门环推开了门。 踏入太守府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庭院。 地面用青石板铺就,岁月在石板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石板之间的缝隙里长出了些许杂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这原本庄重的庭院增添了几分荒凉之意。 庭院的中央有一座假山,石头奇形怪状,有的像蹲伏的巨兽,有的像展翅欲飞的雄鹰,只是如今也显得有些落寞,爬满了青苔,像是给假山披上了一件绿衣。 沿着庭院的回廊往前走,雕梁画栋虽精美,但也难掩岁月的侵蚀。 彩漆有些剥落,露出了里面的木质纹理,回廊的柱子上原本华丽的装饰也有了些许残缺,有的地方金箔已经脱落,只剩下黯淡的底色。 大堂之中,空旷而寂静。高悬的匾额上“清正廉明”四个大字还在,但却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什么。 桌椅摆放整齐,但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灰尘在空气中飞舞。 云秀站在大堂中央,心中感慨万千。 云秀站在大堂中央,环视着四周,心中思绪万千。她看着那高悬的匾额上“清正廉明”四个大字,嘴角泛起一抹冷嘲,“哼,这四个字如今看来是如此讽刺,若真的清正廉明,怎会临阵脱逃,让百姓受苦?” 云秀又走到了太守府后的粮仓外。 粮仓那扇沉重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映入眼帘的,却是空空如也的仓房,地面上只残留着些许粮食碎屑,愈发显得这里荒芜。 云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她快步在粮仓内穿梭,查看每一个角落,这里根本没有存粮。 无奈之下,云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打开了系统。 在她的意识空间里,光芒闪烁,一个存放着粮食的虚拟空间浮现出来。 随着她的意念操控,一袋袋粮食从系统中缓缓出现,稳稳地落在了粮仓的地面上。这些粮食堆积起来,渐渐有了小山般的规模。 放好粮食之后,她就离开粮仓,回了大堂。 云秀的手下们也陆续走进大堂,钟奕率先开口:“妻主,我已去东城门外看了,那里处处是难民,饿殍遍地。城内的人,每日也只有一日的粮食。 这太守府如今我们占了,如何赈济难民,迫在眉睫。” 粮食之事关乎生死,必须尽快解决,不能让百姓再陷入绝境。 否则,赶跑了土匪,她们依然没有好办法让灾民过上好日子,那么在百姓心中,她和那临阵脱逃的太守,和那占城为王的土匪,有什么两样。 云秀心里已经有一套以工代赈的办法。只是,难民们饿了这么许多时日,怎么有力气再干活做工。 那还是先开仓赈灾,也别管其他了。 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农业为本,故而当务之急是解决云隐城种不出粮食的问题。 解决了种地这件大事,再想想之后云隐城产业发展,盐本是云隐城的立城之本,如今却没落了。 她经营产业的白手套任栎,还在云阳城,她得把她叫过来,一起讨论讨论。 于是云秀给任栎发了信息,让她过来云隐城,带着钟鹭和卫戍军一起过来。 云秀看向钟奕和苏青苏大等人,“阿奕,你们都过来。” 云秀接着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粮食赈济灾民,否则,饿殍遍地,云隐城就完了。” “主子,我们搜查了营地,从土匪营地的粮仓中收缴了土匪大约五千石粮食。”苏大道。 “五千石,那么多难民,够么?”钟奕皱眉。 云秀微微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太守府粮仓之内还有一些粮食。阿奕,赈灾这事就交给你了,苏大苏二,速去召集人手,准备搬运粮食,赈济灾民之事,刻不容缓。” 记得上次钟奕也曾施粥救济灾民,那一次的经历让他对赈灾之事有了一定的了解,一回生二回熟,云秀深思熟虑后,便放心地将这次赈灾的相关事宜全权交给他。 “剩下的粮食,我自有办法筹措。”云秀顿了顿道。 手下们听到云秀有办法,眼中都燃起了希望,齐声应道:“是!” 然后各自领命而去。 “苏青。”云秀看着苏青,有些不舍,“林将军给了你多少天?” “殿下,我愿驻守云隐城,一直到殿下不需要我为止,回去了,我再向将军请罪。”苏青单膝跪地道。 云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温暖而又无奈的笑容,“你啊你……” 云秀从来没有怀疑过苏青的忠诚,她轻轻摇了摇头,“军令如山,日子一到就回西岭去吧,我好不容易送你到了军营,那就好好干。日后,你的位置越高,能帮我的也就越多,懂么?” “殿下,我能留七天,还有五天。我不想走……”苏青低声道。 苏青低下了头,云秀笑了笑拍了拍苏青的肩膀。 一日之后,钟奕盘点好了粮食,忙前忙后,准备就绪,开始施粥。 粥棚就设在城中的广场上,几口大锅一字排开,锅里是热气腾腾的米粥,腾腾的白气在空气中弥漫,带着淡淡的米香,那是灾荒中最能安抚人心的味道。 钟奕忙前忙后,指挥着士兵们维持秩序,已经快要入冬,钟奕的额头满是汗珠,却顾不上擦拭。 有的灾民身体虚弱,几乎站立不稳,他便赶忙上前搀扶,眼神中满是关切,轻声说道:“您慢点,别着急,粥有的是。” 说着,他亲自将盛得满满的一碗粥端到他们手中,还不忘叮嘱:“这粥烫,您小心点。” 有些孩子饿得哇哇大哭,小脸哭得通红,他急忙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准备好的干粮递给孩子的父母,温柔地说:“先给孩子吃点这个垫垫,粥马上就来。” 孩子的父母接过干粮,眼中满是感激,不停地道谢。 在施粥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棘手的情况。有人试图插队,引起了周围灾民的不满,队伍开始有些混乱。 钟奕立刻赶到,他神色严肃但语气平和地说:“大家都饿,都不容易,我们按顺序来,人人都有粥喝。” 插队之人面露羞愧,默默回到队伍末尾。还有人担心粥不够而争抢,现场一片嘈杂。 钟奕站到高处,大声喊道:“乡亲们,不要抢!我们准备的粮食充足,足够大家吃饱!” 第179章 粥棚被砸 粥棚前,灾民们如潮水般汇聚,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破旧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被风撕裂。 这些可怜的人们脸上满是饥馑之色,皮包骨头的身体在单薄的衣物下显得愈发孱弱。 “这粥啊,就是咱的救命粮,可盼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哆哆嗦嗦地说道,眼中满是对这赈济粥的期待。 “是啊,要不是新来了太守,咱们怕是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旁边一个中年汉子附和着,目光里透着感激。 当他们领到一碗碗热气腾腾的赈济粥时,那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绽放出光彩。 “这粥可真香啊,里面还有米呢。”一个女孩端着粥碗,小心翼翼地吹散热气,然后喝上一小口。 “你慢点喝,别烫着。”小女孩儿的母亲慈爱地看着她,眼中闪着泪花,“咱们能活下去,全靠太守大人啊。” 一位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感激之情,说道:“太守大人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啊,以前我们饿得都快没力气了,现在有了这粥,感觉又能活下去了。” 然而,一个中年男子刚喝下几口赈济粥,突然瞪大了双眼,眼珠似要从眼眶中迸出,口中的白沫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四肢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扭曲成怪异的姿势。 他的脸庞因痛苦而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下蠕动。手指紧紧地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有些甚至已经翻折,鲜血从指尖渗出,和着泥土糊成一片。 他身旁的一个老者也未能幸免,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瘫倒在地,身体时不时地弹起,口中发出“咯咯”的声音,白沫不断从嘴角溢出,流到满是皱纹的脖子上。 这一幕如同噩梦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但混乱之中,还是有冷静之人。 一位懂医术的郎中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迅速来到中毒者身边。 她先是用力按压中年男子的人中,试图唤醒她的意识,随后又用布巾擦去老者嘴边的白沫,防止其堵塞气管。 其他一些略通医理的人也纷纷效仿,有的帮忙固定中毒者抽搐的肢体,避免他们在挣扎中受伤。 不一会儿,官府派来的医师也赶到了。他们带着药箱,拿出银针,熟练地在中毒者的穴位上施针,试图通过刺激穴位催吐,让中毒者把食物吐出来。 钟奕面色凝重,先是查看了中毒者的情况,眼中闪过一丝痛心。 随后,钟奕立刻下令封锁粥棚周围,严禁任何人触碰剩余的赈济粥。 钟奕道:“今日的赈济粥暂停派发!我会代表太守府彻查粥的来源,给大家一个交代。” 钟奕迅速带人去了大厨房,召集了所有的厨子帮工,目光如炬地扫视一圈后,问道:“今天这粥是何人负责熬制?从食材采买到下锅,可有异常?” 一个厨子模样的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大人,都是按正常方法做的,食材也都是专人采买,并无异常啊。” 钟奕眉头一皱:“那熬制过程中可有人靠近?”厨子摇头:“并无,大人,小的们一直守在锅边。” 钟奕冷哼一声:“哼,若无人搞鬼,怎会出此等事!再仔细想想!” 他眉头紧锁,究竟是食材被污染,还是有人故意投毒? 这些帮工和厨师,大多数都是从云隐城征集的,钟奕根本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 这群人,也有家人,他们就不怕自己的家人吃了有毒的赈济粥么? 他没有提防过云隐城内的百姓,如此看来,云隐城内,民和匪是分不清的。 土匪换了衣服,就和寻常百姓没有两样。 他必须告诉阿秀,早作提防。 粥棚那里,负责施粥的士兵们也慌了神,他们试图稳定局面,可现场已陷入极度混乱。 有人喝了赈济粥当场中毒的消息很快传开,迅速在灾民中炸开了锅。 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们,原本麻木的眼神中瞬间燃起了愤怒的火焰,那火焰如肆虐的野火,在他们眼底疯狂跳跃,将他们心中的恐惧、绝望和怨恨一同点燃。 “这粥会吃死人!我家那口子刚喝了几口就倒下了,现在还不知死活呢!”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娘大声道,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根粗糙的木棍,那木棍被他攥得“咯咯”作响。 “是啊,我兄弟也是!本来还指望着这口粥活下去,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满脸通红地高呼道,眼中闪烁着愤怒的泪花。 周围的灾民们像是被这声高呼点燃了导火索,顿时群情激愤。 “就说那些当官的,没安好心!”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妪用干枯的手指着粥棚的方向道,“他们哪管我们的死活,这分明就是想害死我们这些可怜人啊!” 老婆婆的哭诉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划破了大家伙对官府仅存的一丝信任。 “没错!这些当官的,从来都拿我们的命不当回事!” 一个年轻人红着眼眶,愤怒地挥舞着拳头,“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要讨个说法,不能让家人就这么白白送死!”一个老者说道,身子颤悠悠的,但还是不停用拐杖敲打着地面。 “这粥就是毒药,他们想毒死我们!”一个妇女抱着孩子,满脸惊恐与愤怒地哭诉着。 ““对,不能让它再害人!砸了这害人的粥棚!”一个声音在人群中高喊。 人群开始如汹涌的波涛般朝着粥棚涌去,他们的眼中只有愤怒,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被欺骗的愤恨交织而成的怒火。 一些年轻力壮的灾民率先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块,那些石块大小不一,有棱有角。 他们紧握着石块,高高举起手臂,朝着粥棚砸去。石块如雨点般落下,砸在粥棚的木板上,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石块砸在木板上,瞬间将木板砸出一个坑洼,木屑四溅,细小的木屑如针一般飞射而出;有的石块砸在煮粥的大锅边缘,发出尖锐的撞击声;还有的石块直接冲破简陋的棚顶,将棚顶砸出一个个大窟窿。 愤怒的灾民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不顾一切地破坏着周围的一切,疯狂地攻击粥棚。 有人拿起旁边的破木板,朝着粥棚的支架狠狠砸去,试图将整个粥棚推倒。 几个年轻人合力抬起一块大石头,朝着粥棚的一角砸去,伴随着“轰”的一声,粥棚的一角开始摇摇欲坠。 还有人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朝着赈灾的士兵打去,士兵们也成了他们发泄怒火的对象。局面混乱不堪,几近失控。 云秀迅速和苏青带着一队手持盾牌和棍棒的士兵迅速冲至粥棚前。 “都给本官住手!”云秀高声喊道,声音威严而洪亮,试图盖过这嘈杂的喧闹声。 但愤怒的灾民们此时已经红了眼,哪里肯听,仍继续朝着粥棚宣泄着怒火。 士兵不得已,开始有序地向前推进,用盾牌抵挡着飞来的石块。 “大家冷静一下,真砸了,就没有粥喝了!”云秀继续喊着,试图让灾民们冷静下来。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愤怒的咆哮和更加猛烈的攻击。 一些士兵开始抓捕那些行为最为过激的灾民,试图以此来威慑众人。 但这一举动却像是火上浇油,灾民们高喊着:“打倒狗官!” 反抗得更加激烈。人群中不断有人挣扎,场面愈发混乱,士兵们维持秩序,但是也不敢真的下重手。 第180章 是匪是民 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块如流星般飞射而来,“砰”的一声,精准地打中了云秀头顶上方那根摇摇欲坠的横木。 “躲!”云秀大一声,她拉着苏青的手臂,迅速从粥棚下闪身而出。 然而,那些士兵们却没有如此幸运,伴随着一阵令人揪心的嘎吱声,粥棚在混乱中轰然倒塌,不少士兵被压在了那一堆残木断梁之下。 云秀见状,双目圆睁,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这些人,完全被别有用心之人带了节奏,无论她说什么好话来解释,还是疾言厉色地警告,他们都听不进去。 既然如此,那就无需再费口舌,云秀柳眉一竖,语气冰冷如霜:“动手!闹事之人,都给我带回去下狱!”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就像压抑已久的猛兽终于被松开了缰绳,他们不再憋屈地被动防守。只见她们动作干脆利落,三两下就将那些正在疯狂砸粥棚的人制服在地,那些闹事者在士兵们强大的力量面前瞬间屈服。 “看,狗官们露出真面目了!”人群中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声喊道,那声音带着浓浓的挑拨意味。 “杀了我啊!有本事杀了我。”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满脸通红,状若疯狂,朝着云秀的方向猛冲过来,那眼神中满是不顾一切的决绝。 云秀身旁一直沉默护卫的苏青,瞥见了寒光一闪,她眼神一凛,反应如电,迅速地拔出腰间的长刀。苏青脚步向前一跨,手中长刀顺势挥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刀刃精准地划过中年男人的脖颈,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 鲜血瞬间如喷泉般飞溅而出,在半空中洒下一片刺目的猩红,有几滴溅落在苏青的脸庞,她却面不改色,眼神依然冷峻如冰。 那中年男人的身躯晃了晃,便倒在了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刀。 “杀人啦!真的杀人啦!”百姓们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顿时惊恐万分,呼喊声、哭叫声响成一片。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跑得没了踪影,现场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 云秀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有些发白眉头紧紧皱起,眉心处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自己身子有些重,反应也没那么快,若不是苏青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手,自己恐怕要着了道。 虽说她改善了这具身体的体质,但怀着孕到底不同,难保不会伤到孩子。 云秀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她看向苏青的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感激,她直接握住了苏青的手,“苏青,多亏了有你在。” 苏青回握住了云秀的手:“我可是主子最好的护卫,有我在,任何人别想伤到主子。” 云秀笑了笑,这就是生死相托的伙伴。 “带着他们,回太守府!”云秀道。 大厨房那边,钟奕大手一挥,“全都带回去审问!” 侍卫们迅速行动起来,将那群帮工和厨子如赶羊一般驱赶到一起。 到了太守府的审讯大堂,这里光线昏暗,气氛阴森。 钟奕坐在主审之位,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堂下的众人。 他一声令下,侍卫们抬出了各种刑具。那沉重的铁链、锋利的夹棍、阴森的烙铁等,一样样摆在众人眼前,每一件刑具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帮工们吓得瘫倒在地,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厨子们虽强装镇定,但额头豆大的汗珠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们。 “你们再回忆回忆,到底有没有可疑之人?”钟奕冷着一张脸道。 厨子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大人,小的……小的真没看见什么可疑之人。不过……不过在煮粥前,有个小厮来送过一次水,说是水缸空了,但那是常来送水的人,以前从未出过事啊。” 钟奕眼神一凛:“那小厮现在何处?”厨子惶恐地回答:“小的不知,送完水就走了。” 钟奕立刻吩咐身边的侍卫:“去查那个送水的小厮,还有,把今天粥所用的食材、水都收集起来,送去给仵作检验。” “是!”侍卫领命而去。 竟然真的拿饮用水源来做文章,给那群土匪残余势力出谋划策的,定是生性毒辣之人。 钟奕握紧了拳头,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一直跟在钟奕身边的苏十一,此时也凑过来低声道:“主子,此事怕是不简单,会不会有人想借此挑起民愤,扰乱此地安宁?” 钟奕眼神深邃,低声回应:“目前虽不能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了。” 从表面看,这似乎是一起简单的投毒案,但为何要对赈济粥下手?是对官府的挑衅,还是别有用心之人妄图制造混乱? 如果是针对官府,那敌人是想借此破坏官府在灾民心中的形象,引发灾民对官府救灾不力的愤怒,从而煽动民变。 若是为了制造混乱,那可能是与云隐城中某些势力的利益相关。 从厨子的话来看,送水小厮虽有嫌疑,但也可能是被利用的棋子。 也许真正的幕后黑手在更隐蔽之处,比如食材供应商环节,有人暗中在食材源头做手脚,然后安排小厮送水来混淆视线。 或者是有人买通了粥棚附近的人,趁施粥人员不注意投毒。 而且,中毒者都是普通灾民,并无特殊背景,这更像是无差别作案,目的就是为了造成最大程度的恐慌,以削减官府的威信。 时间点选在施粥之时,也是经过精心策划,因为此时人群聚集,消息传播最快,能迅速在灾民中引起轩然大波。 钟奕思索了一番,见到苏青带着士兵们护卫着云秀回了府里,只见云秀头上灰扑扑的,有些狼狈。 钟奕连忙走上前去,把云秀抱进怀里,“这是怎么一回事?” “主子差点遇刺。”苏青回应道。 钟奕双目都要喷火,“他们竟敢伤你!还赈什么灾,别管他们的死活了,那群人到底是匪是民,谁能分的清。” “阿奕说的没错,肯定有不少土匪,混入了百姓们之中,不过咱们不能中了他们的计。”云秀安抚钟奕道,“土匪的目的,就是加剧咱们与云隐城百姓的对立,不能让他们得逞,我得安排一些人手,去安抚灾民。” 如果周静在这里就好了,她一脸善相,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她自己对那些被有心人煽动当枪使的民众,可是没有多少耐心的。 “阿秀打算如何安抚?” “这样,咱们把药汤里掺一点米一起熬,派大夫们去送。如果那群灾民连大夫都打,那就别管他们了。”云秀道。 “阿秀真是宅心仁厚,”钟奕笑了笑,建议道:“现在,粥肯定是派不成了,咱们就把米分成几份,用投石机投放给他们。” 钟奕又道:“至于他们要怎么争抢,那就随他们抢去。” 云秀看着钟奕,眼神里有些怀疑,阿奕这是怎么了?这还是她那个人美心善的夫郎么? 钟奕读懂了她的眼神,道:“他们差点伤到了阿秀,若不是有苏青在,阿秀此时只怕已经受了伤。” “我没事的,阿奕。”云秀道,她如今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不过是被宽大的披风遮掩住了。 云秀把身子倚在他的身上,“阿奕这个办法也挺好的,就按阿奕说的办。” 侍卫点头,快步离开去执行命令。 【蓄意搞破坏的人,是怎么做到的?】云秀皱着眉问系统,【为什么有些人吃了出事,有些人没事?】 系统回复道,【今日早晨,有人把从废弃盐矿井里打上来的盐卤卤水,掺进了几桶熬好的粥里,卤水有限,并没有全部掺。】 【原来如此……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等着瞧,非得把他们揪出来不可。】 第181章 投粮 众人离开后,钟奕对云秀说道:“阿秀,刚刚那厨子已经招供了,他说送水的小厮有很大的问题。阿秀你看,咱们是不是得考虑找找远一点的水井来取水?” 钟奕补充道:“用于熬粥的水,是从太守府的水井里打的。” 云秀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下,原来如此,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云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对钟奕说道:“他们这明显是想使坏,故意让我们对太守府的水产生恐惧,不敢再饮用,咱们可不能中了他们的计,不用理会这些小手段。” 云秀暗自庆幸有系统的存在。 也不卖关子,云秀打算如实告诉钟奕,“阿奕,其实,是有人偷偷往赈济粥里加卤水。” 钟奕满脸惊讶地看向云秀,赞叹道:“阿秀,你是怎么知道的?简直神了,你就像是能未卜先知一样。” 云秀脸上露出一抹谦虚的笑容,说道:“这个没什么。” “阿奕你也很聪明,帮了我很大忙。”云秀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个说谎的厨子,咱们绝不能轻饶了他,把他饿上三天,一滴水、一粒饭都不要给他,让他也尝尝苦头。 若不是我们发现得早,后果不堪设想。 这三天只是小惩,若他能如实交代背后主谋,我们可以从轻发落。 但若是他执迷不悟,依旧妄图隐瞒,那便怪不得我们了。” “都依阿秀说的。”钟奕道,“我这就去安排人盯着他,他能主动说出真相最好。” 云秀点头,“我们时间不多,要尽快从他口中撬出有用的信息,然后顺藤摸瓜,把这背后搞鬼的势力一网打尽。” 钟奕突然灵光一闪,道:“阿秀,我在想,他们针对水和食物,是不是想把我们从太守府赶走?” “没错。”云秀笑了笑,“阿奕,你的猜测是对的,咱们最好的应对策略是不动如山,耐心地等着,他们还会有后招的。” 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像是一块沉重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偶尔有几只乌鸦在高空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似乎在觊觎着什么。 一群士兵推着投石机的轮毂到了城墙边,另外的士兵们忙碌着,将一斗米分装进结实的麻袋里,然后放进投石机。 随着一声令下,投石机发出沉闷的声响,米袋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向着难民聚集的区域飞去。 “那是什么?”一个眼尖的难民突然大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疑惑与期待。 原本在疲惫与饥饿中苦苦挣扎的难民们,纷纷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天空。 当看到一个个袋子从空中落下,人群瞬间像溅了水的油锅一般沸腾起来。 “是粮食!是粮食啊!”一个难民激动地喊着,声音都在颤抖。 “快!快抢啊!”另一个难民嘶吼着,眼中露出急切的光芒,那光芒犹如饿狼看到猎物一般,在他浑浊的眼眸中闪耀着。 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争抢,那疯狂的劲头仿佛这袋子里装着的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别挤!别挤啊!”一个瘦弱的老人被挤在人群中,大声呼喊着,可他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嘈杂之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后面!”一名妇女满脸惊恐,试图从人群中挤回去寻找孩子,但却被人潮不断地向前推搡。 在奔跑的过程中,有人被绊倒在地,但根本顾不上疼痛,又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前。“给我一点,求求你们了!” 摔倒的难民伸手去抓那些从他眼前闪过的粮食。他们在混乱中你推我搡,身体瘦弱的被强壮一些的挤到一边,摔倒后又被后面的人踩踏。 “这是我的!你们别抢!”一个大汉挥舞着手臂,试图护住自己抢到的一小把粮食。 呼喊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可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能多抢到一点粮食,哪怕只是一把米,也能用来填饱自己和家人那已经饿瘪了的肚子。 孩子们被挤在人群中吓得大哭,母亲们则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可在这疯狂的争抢潮中,所有的声音都被淹没了。 也有的难民那边秩序井然,她们推举最德高望重的人捡走了米袋子,然后分工行动,有人打水,有人拾柴,煮好了粥大家一起分享。 难民们围绕着煮粥的地方,“大家加把劲啊,这粥煮好了,咱们都能吃个饱。”一位头发花白但眼神坚毅的老者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大声喊道。 “是啊,好久没吃到热乎的粥了。”打水回来的年轻人把水桶放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脸上露出一丝期待,“这米可真是救命粮啊。” 煮粥的妇女用木棍搅拌着锅里的粥,说道:“这粥可得煮得稠一些,孩子们都饿坏了。”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赶忙应道:“多亏了您啊,大姐,要不是您在这儿忙活,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女孩拉着母亲的衣角,眼睛盯着锅里,小声说:“娘亲,我好饿,粥什么时候能好呀?”妈妈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快了,囡囡,再等等,等会儿你要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吃哦。” 周围寻找柴火的难民们也在互相交谈。“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咱们都快没活路了。”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叹着气说。 另一个人回应道:“先别想那些了,把肚子填饱了,咱们才能活下去。” 在灶火边,大家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灶火熊熊燃烧,红红的火苗舔舐着锅底,跳跃的火光在灰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耀眼,也给周围的人带来了一丝暖意。 打水的几个年轻人,脚步匆匆地穿梭着,他们用破旧的木桶一趟又一趟地从附近的水源处取水,那水源其实不过是一个小水坑,浑浊的水倒映着周围凄惨的景象。 他们衣衫褴褛,被荆棘划破的地方还渗着血丝,但眼神中却有着为了生存而燃起的希望。 妇女熟练地用长木棍在锅里搅拌着,锅里的热气扑面而来,模糊了她的面容。 随着她有节奏的搅拌,米粒在水中翻滚,逐渐变得浓稠。 周围的孩子们围坐在一起,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小脸脏兮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的粥,那亮晶晶的眼神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他们的小肚子不时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这寂静又凄惨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却依然乖巧地等待着。 其他的难民有的在帮忙寻找更多的柴火,他们在空屋子里翻找着,有的在清理周围的杂物,找寻陶罐用来盛粥。 突然,一群面目狰狞的人带着明晃晃的刀子出现了,“把粮食交出来!” 为首的一人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刀刃在黯淡的阳光下闪着寒光,他的声音如同夜枭般刺耳。 难民们惊恐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本能地将煮粥的锅灶围了起来。 但那些人哪里会理会,他们如恶狼般扑向难民。一人猛地踢在一个老人身上,老人倒地不起。 其他人纷纷开始抢夺粮食。 他们用力地推倒那些试图阻拦的难民,妇女和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 一人伸手去抓锅里还未煮熟的粥,滚烫的粥水溅在他手上,他却只是大骂一声,然后一脚踢翻了锅灶,热粥洒了一地,热气腾腾中是难民们绝望的眼神。 还有的人冲向那些装着粮食的口袋,他们不顾难民们的哀求,用刀割破口袋,粟米流了出来,他们便用脏兮兮的布袋疯狂地装着,甚至为了争抢更多的粮食,彼此之间大打出手,刀光剑影在人群中闪烁。 第182章 反抗 云秀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系统呈现出来的画面,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 那群凶神恶煞的人正挥舞着明晃晃的刀,肆意地抢夺着难民们的粮食。 他们张狂的笑声、受害者惊恐的呼喊声,令人心里揪紧。 云秀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自己不是救世主,这世间的苦难太多,她没有办法每一件事都去管。 纵然她现在想去管,也没办法神兵天降,把那些抢人粮食的强盗就地斩杀。 不过,云秀也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 她可以利用系统的特殊功能,让系统仔细地标记好这些作恶之人的脸,跟着他们,找到他们的老巢一锅端。 【系统,你会人脸识别的吧,把这些抢粮食的人都标记好,追踪他们的轨迹。】 系统开始标记,一道道淡蓝色的光线开始在画面上穿梭,精准地勾勒出那些抢粮者的面部轮廓。 此时,人群中,一个年轻女人紧抿着嘴唇,目光死死地锁定那个手里紧攥米袋的男子。 突然,她双腿猛地发力,如同一颗炮弹般弹射而起,矫健的身姿朝着男子飞扑而去。 “咱们一起上,压住他!”她的喊声如同洪钟大吕,震醒了众人。 “咱们人比他多!”她再次高呼,声音直直地刺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刹那间,众人都冲上前来。 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怒吼一声,如泰山压顶般冲向男子,粗壮的双臂像铁钳一般狠狠抱住男子的双腿,猛地往后一拉,男子顿时重心失衡,向前栽去。 几个年轻力壮的女人如离弦之箭,迅速围拢。 其中一个身手敏捷地闪到男子侧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去夺米袋,手指紧紧扣住袋口,用力往回扯;另一个则高高跃起,从上方狠狠压向男子试图挣扎的手臂,将其手臂重重地按在地上。 那女人像一只凶猛的猎鹰,在男子身形晃动之际,整个人如影随形地扑到他的背上。 她双腿紧紧夹住男子的腰部,一只手如钢钩般死死抓住男子的头发往后拽,另一只手臂则像坚韧的绳索,紧紧勒住他的脖子,手臂上青筋暴起,全力让男子呼吸困难,逐渐失去反抗的力气。 周围的老人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干得漂亮!” “咱们的救命粮,绝不能让他们抢走了!” 孩子们也睁大眼睛,小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齐声高呼:“抓住他!抓住他!” 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用肩膀去顶男子的后背,有的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男子的腿部。 大家齐心协力,将那抢粮者死死地压制在地面,让他再也无法挣扎,只能在众人的力量下乖乖就范。 那男子的几个同伙,见势不妙,朝这边冲了过来。 一个同伙满脸横肉,手持一根粗木棍,如疯牛般朝着人群撞来。 但周围的百姓哪会让他得逞,一个大娘眼疾手快,抄起地上的扁担横扫过去,正中那同伙的小腿,“噗通”一声,他狼狈地摔倒在地。 旁边几个年轻女人一拥而上,有人死死抱住他的腰,有人用力摁住他挥舞木棍的手臂,将他牢牢制住,他嘴里不断发出愤怒的咒骂声,却也只能在众人的压制下徒劳挣扎。 另一个瘦高个同伙企图从侧面偷袭,他身形灵活,像泥鳅一般在人群中穿梭。然而,有人眼尖地发现了他,立刻扯着嗓子大喊:“拦住他!” 几个妇女闻声而动,拿着手中的针线筐、扫帚等物件朝他扔去,干扰了他的行动。 紧接着,一群壮年妇女围了上去,把瘦高个挤在中间,你一拳我一脚地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蜷缩在地上。 还有个狡猾的同伙想趁乱混进人群解救被压在底下的男子,可百姓们早已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一位老者伸出拐杖,精准地绊倒了他,周围的人迅速将他按倒,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 云秀看着系统给的画面,原本老实巴交的百姓在面对抢粮者及其同伙时奋起反抗,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云秀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不错,有反抗意识。” 本来难民们人多,只要不怕那群强盗手中的武器,就算压都能把抢粮者压死。 “把他们绑在树上!”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这声音,如同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众人纷纷响应,一拥而上。 可这些抢粮者哪肯轻易就范,即便被制住,也依然拼死挣扎。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抢粮者,双臂被紧紧捆住,却还在不断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绳索的束缚。 那绳索深深勒进他的皮肉,勒出一道道血痕,可他像发了狂的野兽一般,不顾疼痛,用力地晃动着身子,使得绑着他的那棵树都微微颤抖,树叶簌簌作响。 他嘴里还不断地叫骂着,那些污言秽语从他满是唾沫星子的嘴里喷出,回荡在周围。 另一个瘦高个抢粮者则用脚疯狂地踢踹着靠近他的人,他的双腿像两根有力的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声。 有人试图按住他的腿,却被他猛地一甩,摔倒在地。 他瞪大了充血的眼睛,眼神中透着凶狠,一边挣扎一边怒吼:“你们这些家伙,敢动爷爷我,等我脱身有你们好看!” 还有个抢粮者,竟用牙去咬绳索,他的牙齿咯咯作响,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他疯狂地扭动脖子,像着了魔一样,妄图咬断绳索获得自由,那副狰狞的模样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然而,百姓们并没有被他们的疯狂吓倒。大家纷纷拿起地上的树枝、石块,砸得他们头破血流。 抢粮者们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像丧家之犬般被人们拖拽着。 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此刻却成了束缚他们的最佳工具。 男人们用布条紧紧地缠在抢粮者的手腕上,女人们则用力拉着布条的另一头,将其绑在粗壮的树干上。 绑好了他们之后几人凑在一起,那个带头的年轻女人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难保不会有下一波人来抢,咱们捡到米袋之后,就把它藏起来。” 大家陷入了沉思,意识到这场危机可能还没有完全解除。 “藏哪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问道。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点头,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年轻女人。 “藏石头底下。”年轻女人十分肯定地说道。她虽然头发蓬乱,嘴唇起皮,但眼睛明亮有神,果敢无畏。 不远处有一个隐蔽的角落,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周围杂草丛生,不易被发现。 放在那里,米袋或许可以躲过那些贪婪之人的搜刮。 她弯下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米袋的两角,提起了米袋,带着年长的老人一起走到石头边。然后蹲下身子,拨开杂草,在石头底下挖出一个合适的空间,再轻轻地把米袋放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年轻女子缓缓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说道:“你们俩个守着这里。” 被选中的两人点了点头,她们打心底里服气女子的指挥,愿意毫不犹豫地听从女子的安排。 她们亲眼目睹了女子在面对危机时的冷静与睿智,看向女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信服,无论是组织大家对抗抢粮者,还是安排众人守护粮食,女子都展现出了非凡的领导力。 年轻女人又道:“咱们多派点人去旁边探听消息,多知道些情况咱们才能早做准备。” 众人纷纷点头,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探听消息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的脸上带着或惊讶、或愤怒、或无奈的神情。 第183章 活下去 一个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说道:“有人倒霉,被米袋砸晕了头。那米袋从高处掉下来,直直地就砸在那人脑袋上,人当场就倒下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人接着说道:“可不是嘛,我听说很多人的米袋都被抢走了。那些强盗根本不管咱们的死活,见着粮食就抢,好多人现在都饿着肚子呢。” 一个老者摇着头,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官府真的不发赈济粥了,不过,在原来的粥棚那里发药汤。也不知道这是啥意思,难道是觉得咱们生病的比挨饿的多?” 有人小声嘀咕道:“有药汤,总比什么也没有强,多少能管点用吧。” 这时,一个老者叹了一口气,“米都给咱们了,官府还能发得出些什么。” 人群中开始出现了一些嘈杂的讨论声,一个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地响起:“你说,咱们是不是误会官府了?我喝了粥,也没事啊。官府不发粥,会不会是因为咱们之前闹得太凶了?”这声音一落,不少人都陷入了沉思,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在人群中传开,大家的心情都变得无比沉重。 一个中年妇女提议道:“咱们还是去求太守大人,重新发粥吧。咱们这么饿着也不是办法啊。” 年轻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说道:“没可能了,听说,之前搞出动乱,有人想趁乱杀了太守大人呢,太守大人大概真的寒心了。现在去求,恐怕她也不会答应了。” “唉……”众人又叹气。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女子顿了顿,眼神变得明亮起来,道:“咱们拉上周边区域的年轻人,找些棍棒当武器。咱们呢,就当护粮守卫,有人来抢,咱们就一起上,把他们赶跑! 咱们不能让那些强盗得逞,但也不能总是依赖官府,既然官府把粮食发给咱们了,咱们就得自己保护粮食!” “说得好!”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大家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和斗志。 “咱们就一起上,把他们赶跑!” 带头的那个年轻女人有勇有谋,还能发动群众,云秀问系统,【系统,她是谁?她是云隐城本地人吧,把她培养成云隐城太守正好。】她都有点想招募了。 【张小苗,她妹妹叫张小草。】系统回答道。 【啊?小苗?小草?这么草率的名字?】 【她出身农户,她母亲本来没有姓,但她母亲希望地里长出来小苗,就给她取了张小苗。 到后来,她的母亲只希望地里能长出来小草。】 云秀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问系统,【那张小苗的家人还在吗?】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无情地响起,【没有,她的母亲父亲妹妹都饿死了,她命大,活了下来。】 饥荒笼罩之下的云隐城,狂风裹挟着黄沙如恶鬼般肆虐,无情地抽打着每一寸干裂的土地。 大地像一张布满褶皱的老人脸,干涸的裂缝纵横交错,犹如大地绝望的呐喊。 曾经的田野一片荒芜,枯黄的草茎在风中抖动。 河流早已干涸,只留下满是臭泥和杂物的河床,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张小苗的母亲,如今身形佝偻,每走一步都好似用尽全身力气。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在狂风中艰难地前行,双脚扬起阵阵尘土。 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目光急切地在四周搜寻,双手不停地在地上扒拉着,哪怕是一块疑似可食用的根茎,都不放过。 干裂的嘴唇因缺水而渗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心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声。 然而,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眼神中的光逐渐黯淡。 张小苗的母亲出去找吃的,就再也没有回来。 张小苗的父亲躺在床上,他出去找吃的时,被人打瘸了腿。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同样饥饿的张小苗,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眼角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被子往孩子们那边扯了扯。 妹妹虚弱地靠在父亲身边,小手无力地揪着父亲的衣角,身体不停地颤抖。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微弱的气息。 张小草的眼睛半睁半闭,眼中满是恐惧和迷茫,时不时地用小手揉揉干瘪的肚子,双腿蜷缩起来,试图缓解那钻心的饥饿感,“好饿,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张小苗瘦弱的身体因恐惧和悲伤而微微发抖,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嘴唇渗出鲜血,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我出去找吃的。” 母亲没能回来,父亲行动不便,那么她要撑起这个家。 张小苗走出茅草屋去,狂风依旧呼啸,黄沙迷得她几乎睁不开眼,但她依然坚定地迈着步伐。 她开始在附近仔细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食物的角落。 她的手指被石块划破,鲜血渗出,可她浑然不觉,脑海中只有寻找食物的念头。 扬起的沙尘模糊了视线,张小苗瘦弱的身影在废墟间穿梭。 她蹲下身子,手指在瓦砾堆中不停地翻找着,粗糙的瓦砾和尖锐的石子划破了她的手指,手指流出暗红的鲜血。 可她浑然不觉,继续在废墟中扒拉。 饥饿和疲惫让她的动作有些迟缓,但心中那股求生的欲望支撑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在一片被炸毁的房屋废墟下,她的眼睛突然一亮。那是一个半埋着的小布袋,布袋的一角露在外面,上面沾满了灰尘。 她急忙伸手将布袋挖出,轻轻拍掉上面的尘土,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袋草籽。这些草籽虽然干瘪,但在张小苗眼中,这就是救命的粮食。 张小苗小心翼翼地把布袋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然后,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满心欢喜地往家赶。 昏暗的屋子里,妹妹那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此刻静静地躺在床上,小小的脸蛋毫无血色,双眼紧闭,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父亲则倒在门边,双眸紧闭。 张小苗如遭雷击,手中的布袋“啪”地掉落在地,草籽撒了一地。她的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急忙爬到父亲身旁,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爹……你醒一醒,别睡了……”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希望父亲能再次醒来。 她的身体剧烈地抖动,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父亲满是尘土的脸上。 她急忙又爬到妹妹身边,颤抖着双手抱起妹妹那冰冷的身体,“小草,小草,你醒醒,姐姐找到吃的回来了……” 可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为什么会这样?我回来晚了……” 她强忍着悲痛,站起身来,目光在亲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像是要把他们的模样刻在心里。 张小苗用瘦弱的手臂擦去眼泪,走向屋外,眼神中却有一丝倔强,在这残酷的环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活下去。 张小苗在屋子的角落里,她找到了一把已经生锈的锄头,那是父亲以前劳作时使用的。 她拖着沉重的锄头,来到屋子后面的一片空地,开始一下又一下地挥动锄头,挖掘墓穴。 墓坑挖好之后,她把父亲抱过来,放进坑里,又把妹妹抱了过来,放到父亲身边。 张小苗双手捧起土,撒在他们身上,“以后你们再也不会饿,不会痛了。” 土坑填平,她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新起的坟冢,抓起了一把草籽吃了下去。 然后,她站起身,离开了茅草屋。 第184章 荡尽穷寇 张小苗和无家可归的难民们呆在一起,在云隐城郊外找吃的,一直活到现在,即将入冬。 如果天冷一旦开始下雪,没有饿死的人,也会被冻死。 系统给云秀放完了张小苗的遭遇,云秀双眸闪了闪,【我知道了,系统。】 【不过现在,先去解决那群抢粮的土匪吧。】 那些土匪抢到了粮食之后,脸上带着得逞张狂,扛着鼓鼓囊囊的麻袋,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朝着一座破庙蜂拥而去。 土匪们在破庙里开始瓜分粮食,一个个眼神贪婪,互相推搡,叫骂声此起彼伏。 几个土匪头目坐在高处,一边大口嚼着抢来的干粮,一边监视着下面的动静,防止有人私藏。 有的土匪拿出酒囊,往嘴里猛灌,酒水顺着下巴流淌,混合着脸上的尘土。角落里,受伤的土匪正痛苦地呻吟,同伴只是随意地扔过去一块破布,任其自生自灭。 “老大,这次收获可不少啊!”一个满脸麻子的土匪咧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兴奋地喊道。 “哼,算那些难民识相,没怎么反抗,不过还是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被老子一刀就给解决了。”一个独眼土匪挥舞着手中带血的长刀,得意洋洋地回应着,脸上的那只独眼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大哥,咱这次抢了这么多粮食,得好好乐呵乐呵。”一个瘦猴似的土匪在一旁搓着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粮食堆。 “乐呵?你就知道乐呵!这粮食得省着点吃,最近官兵查得紧,别还没吃完就被一锅端了。”土匪头子坐在高处,眼神阴鸷地扫视着众人,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安静了不少,只是偶尔传来几声不满的嘟囔。 “大哥,那咱也不能一直饿着肚子啊。”瘦猴似的土匪小声嘀咕道,眼神还是不舍地望着粮食。 “你懂个屁!”土匪头子猛地站起来,破旧的靴子在地上跺出一阵灰尘,“要是被官兵逮到,咱们都得脑袋搬家,到时候有再多粮食有什么用?” 这时,一个脸上有道长疤的土匪站了起来,“大哥,要不我们派几个兄弟出去打探下官兵的消息?也好早做准备。” 土匪头子摸着下巴上杂乱的胡子,微微点头,“疤脸,你这主意不错。二麻子、狗剩,你们俩带几个兄弟去附近看看,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回来报信。要是敢贪玩误事,可别怪我不客气!”被点名的二麻子和狗剩虽满脸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只能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小喽啰出了破庙。 庙内的气氛依旧紧张,土匪们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则靠在墙角闭目养神,但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那堆粮食。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凄厉的鸟鸣,原本安静的土匪们瞬间又紧张起来,纷纷握紧手中的家伙,警惕地盯着庙门。 土匪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庙门,仿佛下一秒敌人就会破门而入。过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异常,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他爹的,吓老子一跳,原来是只鸟。”一个土匪骂骂咧咧地说道,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 “都别放松警惕,这附近现在不太平。”土匪头子低喝一声,眼神依然透着警惕。 又过了一阵子,出去打探的二麻子和狗剩他们回来了。 二麻子喘着粗气说道:“大哥,我们在东边的官道上发现了大队官兵的踪迹,看样子是朝我们这边来的,不过距离还有些远。” 土匪头子眉头紧皱,“西边和南边情况如何?”狗剩忙回答:“西边没什么动静,南边有几个小村子,但没见到官兵。” “哼,看来官兵是冲着我们来的。”土匪头子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不能在这破庙里等死,收拾一下,我们从北边绕过去,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土匪们听了,赶忙行动起来,把粮食重新打包,准备撤离。 有的土匪还在抱怨:“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整天被官兵追着跑。”旁边的土匪不耐烦地回道:“不想死就闭嘴,赶紧走。”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际,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且听起来人数不少。土匪们脸色大变,知道他们可能已经被包围了。 土匪们脸色大变,慌乱的眼神在彼此间交汇,一时之间,破庙里弥漫着紧张到极致的气氛,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大哥,咋办?我们被包围了!”一个年轻的土匪声音颤抖着,手中的刀都有些握不稳了。 土匪头子咬了咬牙,低声吼道:“慌什么!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说着,他率先拿起自己的长刀,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虽然心中明白这次凶多吉少,但多年的土匪生涯让他不甘心束手就擒。 马蹄声越来越近,震得地面微微颤抖,仿佛是死亡的鼓点在敲响。 土匪们纷纷握紧武器,有的躲在柱子后面,有的趴在窗边,紧张地等待着官兵的到来。 随着一声马嘶,官兵如潮水般出现在破庙周围。 她们身着整齐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手中的长枪和盾牌组成了一道威严的防线。 “里面的土匪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乖乖投降!”苏青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破庙上空回荡。 “官兵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土匪头子看着几个手下,“你们几个,尾巴不干净都没发现吗?” 几个手下缩头缩脑不说话,土匪头子正打算走出去和官兵交涉。 “去你娘的!要我们投降,没门儿!”土匪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紧接着,一支箭从破庙中射出,冲突瞬间爆发。 土匪们向着官兵胡乱地射箭、扔石块,官兵则有条不紊地推进,用盾牌抵挡攻击,同时开始反击。 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鲜血在破庙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土匪们虽然凶狠,但毕竟人数和装备都远逊于官兵。 很快,就有土匪在官兵的长枪下倒下,鲜血溅在粮食袋上,将原本就脏污的麻袋染得更红。有的土匪开始退缩,想要寻找机会突围,但都被官兵一次次地逼了回来。 土匪头子见势不妙,大喊道:“往东边冲,杀出一条血路!” 剩余的土匪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发疯似的朝着东边的官兵冲去。 苏青迅速反应过来,破庙东边的林子里有难民在那里居住,这群人又想混淆视线。 土匪们如困兽般朝着东边的官兵防线猛冲,他们挥舞着武器,眼中满是疯狂。 然而,官兵们训练有素,面对土匪的冲击,丝毫不乱,前排的士兵用坚固的盾牌组成铜墙铁壁,后排的弓箭手则找准时机,利箭如雨点般射向土匪。 土匪们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土匪头子手持长刀,左劈右砍,试图为杀出一条血路,但官兵人数众多,很快他就被团团围住。 尽管土匪头子凶悍无比,可在长时间的打斗下,体力渐渐不支。 官兵看准时机,一拥而上,将他制服在地。 随着土匪头子被擒,其余的土匪也纷纷失去了斗志,有的被当场斩杀,有的被生擒。 战场上渐渐安静下来,鲜血在地上汇聚成小溪,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苏青下马,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皱眉,下令道,“救治伤员,把俘虏都绑结实了,清查土匪的物资。” “这些土匪真是罪大恶极。”一个士兵皱着眉头说道,眼中满是对土匪的愤恨。 “是啊,他们让百姓苦不堪言,这次定要严惩不贷。”苏青面色凝重,“先把受伤的士兵抬到那边阴凉处,好好照料。” “是!”士兵们齐声回应,开始行动起来。 “检查一下有没有土匪装死,别漏过一个。”苏青喊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战场。 第185章 增援已至 官兵们用粗重的铁链将土匪们一个个串连起来,排成一列长队。 苏青走在队伍前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押送的队伍在林间缓缓前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地落在众人身上。 途中,有几个土匪试图挣脱铁链逃跑,可他们哪里是训练有素的官兵的对手,刚有动作就被士兵们狠狠制住。 苏青回头,冷冷地说道:“莫要再做小动作,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土匪们听闻,只得乖乖低下头。 苏青疾步踏入太守府,身上的铠甲还沾染着战斗的痕迹,混合着尘土与鲜血的味道。 大堂外的庭院中,几株松柏在风中挺立。 苏青走到大堂中央,阳光透过大堂两侧的窗户洒在地上。 苏青单膝重重跪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苏青双手抱拳,高声道:“主子,属下幸不辱命!那群山贼实在可恶,竟肆意抢夺难民的救命粮食。 属下与他们展开了一场恶战。经过一番苦战,我们终于将这群恶匪斩杀殆尽。不仅如此,还成功把他们从难民手中抢走的粮食都缴获了,那些粮食一粒不少,现在都已妥善安置。” “好!你做得很好!”云秀大声称赞道,“此次你不仅为百姓除了害,还夺回了粮食,解了难民的燃眉之急。” 云秀说着走下台阶,来到苏青面前,亲自将她扶起,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些粮食可都是百姓的命根子,如今有了,难民们就能熬过这个寒冬。 今日傍晚,把这些收缴的粮食拿去,再投放一次。” 苏青抱拳道,“属下领命。” 云秀又问:“你且细细说来,战况如何?有无士兵受伤?” 苏青回答道:“回主子,土匪人数虽不及我们,个个凶悍异常。但咱们的士兵们士气高涨,无人退缩。有几个士兵受了轻伤,不过并无大碍,已妥善医治。” 云秀微微皱眉,面露关切:“一定要好好照顾受伤的士兵,此次你们立了大功,待我去信给林将军,为你们请功。” 苏青连忙单膝跪地:“为主子分忧,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云秀笑了笑,道:“今晚上准备好酒好肉,和士兵们一起好好庆祝庆祝,明日,你们就回西岭了,也当作我为你们践行。” “明日就走?还有一日,才到日子。”苏青神色疑惑。 云秀拍了拍苏青的肩膀,“早些出发,士兵们都是西岭的人,她们逗留太久,难免人心浮动。如今匪患已除,你不必担心我。” 苏青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此时,苏大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兴奋和喜悦,一进门,她便大声报信:“主子,钟鹭校尉来了!” 云秀原本正坐在椅子上,听闻此言,眼睛瞬间一亮。 “来的太及时了!快去城门迎接,咱们一起去。”说着,云秀几步走到苏青身边,不由分说地拉起苏青的胳膊就往外走。 苏青被拉得一个踉跄,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云秀的步伐。 两人一路疾行,来到了庭院里,正好遇到了钟奕。 云秀见状,快走几步来到钟奕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钟鹭来了,阿奕,咱们一起去接她!” 带着侍卫队,三人快步来到城门,沿着阶梯迅速登上城楼。 钟奕站在城楼上,极目远眺,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期待。风呼呼地吹过,吹起他的发丝和衣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盯着远方。 云秀在一旁也是满脸兴奋,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来路,还不时踮起脚尖,试图看得更远一些。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栏杆,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可见她内心的激动。 苏青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在这期待的时刻,也不能放松警惕。她的目光扫过城下的士兵、远处的道路以及道路两旁的树林,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多时,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远方扬起一阵尘土,隐隐能听见队伍行进的马蹄声如雷般滚滚而来。 云秀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钟鹭来了。 钟鹭一马当先,身姿矫健地骑在高头大马上。 在她身后,是一支浩浩荡荡的支援队伍,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钟鹭和任栎快马加鞭,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没有丝毫懈怠。 当靠近目的地时,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旗帜,用力一挥,队伍立刻加快了速度。 “我们来了!”钟鹭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风中飘荡。 支援队伍的到来,她们带来的不仅是人员和物资,更是希望,云隐城的饥荒有救了。 云秀看着苏青:“钟鹭她也已经过来了,今晚啊,咱们可得好好聚一聚,一起吃顿好的。” 钟奕看到钟鹭的那一刻,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奕赶忙迎上前去,紧紧握住钟鹭的手,“你可算来了,再晚些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钟鹭用力回握,目光在钟奕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爽朗一笑:“兄长,莫要担忧,我既来了,便不会再让云隐城挨饿。” 她转身看向身后整齐有序的支援队伍,高声喊道:“迅速扎营,安置物资。” 云秀朝着任栎走了过去,“都带了些什么过来?” 任栎神秘地笑了笑,“应有尽有。殿下存在我这儿那么多钱,现在正是该花的时候。” 晚上这场宴会,要办起来可不容易。 若不是任栎和钟鹭带着支援及时赶到,就凭钟奕一个人,就算把太守府里的那点物资翻出花来,也没办法操办起来。 夜幕降临,宴会在一片热闹中开启了。 在宴会的中央,一个巨大的架子上正烤着野猪肉,那滋滋冒油的野猪肉在火焰的舔舐下渐渐变得金黄焦香。 香气弥漫在整个场地,勾得人垂涎欲滴。大家围坐在一起,他们手中拿着酒碗,相互敬酒,醇厚的酒香和着烤肉的香味。 任栎走到云秀身边坐下,她微微倾身,凑近云秀,小声说道:“殿下,您吩咐下去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呢。现在丝绸和麻布生意已经顺利铺开了,各地的商路都逐渐打通,往来的商旅越来越多,咱们的货不愁销路,利润源源不断。” 她顿了顿,接着道:“造纸生意,您做主给了凌云城那位,毕竟那是官府,我们目前不敢在这方面多投入,只是保持在小规模经营,一来是民不与官争,二来也是为了观望局势,确保万无一失。” 说到这儿,任栎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硝石矿和瓷器生意,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也已经初初起步,而且已经步入正轨了。” 云秀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她端起面前的茶碗,轻抿了一口。 任栎见状,也端起自己的酒碗,用碗边缘轻轻碰了碰云秀的碗,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云秀,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您叫我来,想必是又有什么新的生意路子了吧?” 云秀放下茶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云隐城的产业,盐业开采,你有兴趣参与么?” 任栎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盐啊!这在古代那可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垄断行业,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连忙说道:“那必须参与啊!殿下,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定当全力以赴。” 云秀摆了摆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我之前调研过这里盐碱化的土质,情况有些特殊,钠盐比较少,钾盐比较多。你也知道,这其实就是土硝……硝石矿可遇不可求,但在这云隐城外到处都是土硝。硝是制作火药的基本材料之一。” 任栎听到这儿,心中一惊,她惊讶地看着云秀,脱口而出:“火药?” 云秀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深邃的光芒,“没错。” 哪个穿越者不想做火药? 云秀又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这里的盐碱地要是能治理好,把盐分降低,土地改良之后,就可以种稻了。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第186章 践行晚宴 火药,这东西要是利用好了,价值不可估量。 任栎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紧张交织的光芒,“殿下,这火药若是研制成功,无论是军事还是民间用途,都将改变现有的格局。但火药威力巨大,若掌控不好,恐生祸端。 还有这盐碱地种稻,虽前景广阔,可改良之法必定艰难,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云秀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你所虑极是。火药之事,必须严格保密,参与之人要精挑细选,且研制过程需在绝对安全之地进行。 至于盐碱地,可召集各地能工巧匠和有经验的农夫共同商讨改良之法,先在小范围试验,成功后再逐步推广。” 任栎点头称是,“殿下英明。那盐业开采之事,我们要尽快着手准备。我建议先组建一支专业的勘探队伍,进一步确定钾盐的储量和分布,同时在云隐城周边招募工人,建立起我们的开采据点。 对于火药的研制,我觉得可以从军中挑选一些忠诚可靠、聪慧机灵的士兵,让她们协助保密工作和试验过程。” 云秀表示赞同,“好,就按你说的办。另外,关于硝石矿的开采,要加强管理,确保硝石的供应稳定且安全。 我们要把这些产业都紧密地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 两人又商讨了许久细节,从人员安排到物资调配,从安全防护到后续发展,每一个环节都仔细斟酌。 二人讨论完之后,任栎就提前回去了。 云秀便走去苏青那边。 只见苏青和钟鹭正围绕着篝火,两人喝着酒正在聊天,只听钟鹭眉飞色舞地和苏青吹嘘着,“在百里城的时候啊,那可真是惊险万分啊! 殿下和我大哥都被百里城太守的人团团围住了,那阵仗,他们困在其中,根本无路可逃。 当时的情况真是千钧一发,就在这要命的时候,我就像一道闪电般赶到了!” 苏青有些好奇地看着钟鹭,“那后来呢?” 钟鹭说得眉飞色舞,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在重现当时紧张的局势:“我心里就想着,一定要把殿下和大哥救出来,他们可不能在这小地方折戟。 我当即大喊了一声,把敌人都给震住了,有几个胆小的直接就瘫倒在地。” 钟鹭清了清嗓子,手在空中用力一挥,仿佛那是她杀敌的宝剑,开始绘声绘色地说道:“然后我就单枪匹马就冲了进去,我一路杀到殿下和大哥身边,那可真是如入无人之境。 我骑的那匹马,可是日行千里的神驹,马蹄扬起的尘土都把敌人的视线给遮住了。 那些小兵哪是我的对手,我就像一阵旋风,所到之处,他们就像麦子一样纷纷倒下。” 说着,钟鹭挺了挺胸膛,嘴角上扬,越发得意,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突然瞥见云秀站在一旁,瞬间哑了火。 “哦?”云秀微微挑眉,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拉长了声音说道:“多亏了钟校尉相救啊,当时你可真是宛如神兵天降,一下子就扭转了局势。” “哈哈哈哈……”钟鹭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眼神开始闪躲,心里暗叫不好,殿下的话怎么听着有几分调侃的味道。 看着殿下似笑非笑的表情,钟鹭尴尬地笑了几声,连忙左右看看,像是要寻找一个脱身之法,随后急忙说道,“我去帮我大哥看看烤肉怎么样了。” 说着,她脚下生风,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让她有些下不来台的地方,那匆忙的背影,透着一丝狼狈。 钟鹭慌慌张张地离开后,云秀和苏青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青笑着对云秀说:“你瞧她,跑得多快,就像后面有狼撵着似的。”云秀轻笑着点头,“她呀,就是死要面子,不过她这一番吹嘘,倒也给咱们这聚会添了不少乐子。” 钟鹭一路小跑来到烤肉摊,心还砰砰直跳,暗暗懊恼自己刚刚吹得太过,在云秀面前有些丢人了。 钟奕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疑惑地问:“你这是怎么了?火烤的?” 钟鹭含糊道:“没什么,大哥,烤肉怎么样了?我尝尝。”说着,便拿起一串烤肉大嚼起来,想借此把刚刚的尴尬抛之脑后。 苏青看向了云秀,眼中满是感慨,她轻声对云秀说道:“殿下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云秀笑了笑,没回答。出凌云城一路走来,每一步都像是在荆棘丛中前行,处处都是潜藏的危机,那些凶险的状况,哪怕只是回想起来,都让人胆战心惊。 苏青又道:“在属下看来,那些困难,但对于殿下而言,不过是前行路上的一些小坎坷罢了。殿下心怀壮志,有勇有谋,怎会被这些轻易阻挡。” 云秀听了苏青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着从容。 篝火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云秀满是不舍的脸庞,她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惆怅,轻声说道:“此次一别,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聚。” 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云秀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支制作精美的袖箭。 她将木匣子递向苏青,又道:“这是袖箭,送给你防身。这袖箭看似小巧,实则威力巨大,关键时候或许能保你周全。” 苏青看着那袖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 但苏青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连连摆手,往后退了几步,身子微微后仰,坚决推辞不肯收下云秀递来的匣子,“殿下的心意我领了,但这袖箭太过珍贵,属下不能收。” “给你就拿着。”云秀道。 苏青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坚持道:“殿下,可这袖箭我真的不能收。” 她看到殿下的正夫手上有这件武器,她哪里敢和殿下正夫用一样的东西。 苏青的目光快速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连忙道:“殿下的弓旧了,那把弓陪伴殿下许久,都有些磨损了。殿下不如把弓送给我,我一直对弓法很感兴趣,也想好好练一练弓法,说不定日后能成为殿下一样的神箭手。” 云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沉默了片刻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宴会过后,我就派人把弓给你送过去。” 苏青微微欠身,神色恭敬地说道:“谢殿下。” 云秀扶着苏青的手臂,“好了,来来来,继续喝酒。我就只能以茶代酒,没办法,夫郎管的严,不让喝。” 云秀只见钟奕走了过来,他身姿挺拔,步伐款款。 钟奕来到近前,目光落在云秀手中的袖箭上,眼神有些深邃如夜,让人捉摸不透。 还没等云秀反应过来,钟奕已经伸手将袖箭拿走了,“妻主,这袖箭是一对?” 云秀这时才彻底反应过来,“是啊,是一对,我拿出来就是想给苏青展示一下。你瞧这袖箭,制作精巧,威力不凡。要是西岭军营中也能配备上这样的武器就好了。是不是,苏青?” 苏青连连点头,“是啊,西岭军营中也能配备上这样的武器就好了。” 云秀道:“等你研究出来,咱们就交给陆家铁匠铺,把它打造出来。侍卫们人手一把。” 钟奕听了云秀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为了妻主,我是得全力以赴,让妻主的心愿早日达成。” 第187章 重开粥棚 宴会过后,钟奕和云秀回了太守府,云秀躺床上歇下,但钟奕还在熬夜用功,他得尽快研究,制作出袖箭。 平日里要管理太守府上上下下的家务琐事,实在不得空,他又忙碌了起来。 第二日的清早,天还未完全亮透,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睡梦中,四周静谧得有些出奇。 苏青便早早地整顿好军队,她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地站在队伍前方,在她的带领下,军队整齐有序地离开了这座城,她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 云秀静静地站在城楼上目送苏青带着军队离去,她目光追随着军队离去的方向。 晨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和衣角,她却仿若未觉,只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她才缓缓收回目光。 当前匪患清除,局势稍定,云秀有了想法,差人去叫谭娟,谭娟随着钟鹭一起过来,昨日她也忙着和苏大苏二移交和清点带过来的物资,都没能参与宴会。 早晨的日头开始上升。云秀一人坐在大堂等了不多时,谭娟匆匆赶来。 两人相视一眼,没有多余的寒暄,迅速进入正题。 云秀直截了当道:“我打算招募护粮队,重开粥棚,谭娟,你来执笔写告示。” 明亮的房间里,两人围坐在桌前,你一言我一语,商议过后,谭娟拿起笔,蘸了蘸墨汁,迅速写起了告示。 木牌上告示上的内容清晰明了,没有丝毫的含糊:“今需招募身强体壮、勇敢无畏者,保粮食安全,护城中安宁。 凡加入护粮队者,每月可得足量粮食以养家糊口,确保家人无饥馁之苦。 除粮食赏赐外,另赏银钱若干,可获城中宅邸一处。” 写完告示,云秀丝毫不敢懈怠,又马不停蹄地安排人手。 云秀叫来了苏大苏二几个,让她们挑一些和善耐心的侍卫去张贴告示。 云秀还叮嘱她们一定要将告示张贴在城中各处显眼的位置,人流聚集的街道,粥棚旁边,亦或是城门口往来人多的地方,都不能遗漏。 侍卫们还得大声宣传,让百姓们过来告示牌附近看告示,知晓此事。 侍卫们领命而去,拿着告示牌迅速消失在视线中,敲锣打鼓地开始宣传。 与此同时,云秀果断地命苏大苏二重开粥棚。 苏大苏二立刻行动起来,她们迅速带人清理了粥棚里堆积的杂物,原本落满灰尘的灶台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有人抱来了一捆捆干柴,将它们整齐地码放在灶膛边,干柴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接着,负责煮粥的妇人也赶来了,她们熟练地将一袋袋粮食搬到灶边,她们熟练地将一袋袋粮食搬到灶边,开始淘米、加水,将干净的水注入大石锅中。 那曾经关闭的粥棚,在众人的忙碌下,重新燃起了炉灶,火苗在灶膛里燃起,闪着温暖的橙色光芒。 灶膛里的火焰呼呼作响,火势渐旺,锅中的粥开始沸腾,热气腾腾地冒了出来。 一时间,粥棚处又开始有了烟火气。那烟雾袅袅升腾,混合着米粥浓稠的香气,米香渐渐弥漫开来,向四周飘散。 这香气就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那些饥饿的百姓们过来。 那些百姓们,原本眼神中满是绝望,被饥饿折磨得面黄肌瘦、身形佝偻。 此刻看到粥棚重开,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他们相互搀扶着,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有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却脚步不停;有男人抱着孩子,眼中闪着泪花;有孩童跟在大人身后,眼神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粥棚前,饥饿的百姓们团团围住了粥棚,侍卫们负责维持秩序,大声喊着:“大家好好排队,不要挤,每个人都有份!”还有的在队伍中穿梭,帮助那些体弱的老人和孩子。 “大家别着急,慢慢来,今天的粥管够!”一位施粥的大娘扯着嗓子喊道,“咱们太守大人又重开了这粥棚,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吃上口热乎的。” “大家一个一个来,排成一队!”侍卫大声道。 百姓们终于排成了长队,负责施粥的人拿着大勺,有条不紊地为百姓们盛着粥。 每一勺都满满当当,米粥白花花的,热气腾腾地落进百姓们递过来的碗里。 有些百姓没有碗,施粥的人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陶碗递给他们。 有的拿着大木勺,在热气腾腾的锅里不停地搅拌着,确保每一粒米都能均匀受热,米粥在勺的搅动下,打着旋儿,愈发浓稠。 “太守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啊,不计前嫌。”一个文气的女子接过粥碗,抹着眼泪说道。 “大家都饿了这么久,先少吃点,别撑坏了。”施粥的妇人边盛粥边叮嘱。 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子排在队伍中间,孩子饿得直哭,他满脸焦急与无奈。 旁边一位老者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块硬邦邦的干粮递给她:“来,先给孩子垫垫。” “谢谢您,您真是好人。”年轻男人眼中闪着泪花,感激地接过干粮,掰下一小块喂给孩子,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 百姓们接过粥碗,双手捧着,感受着那温暖从指尖传遍全身,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闪着泪花。一位老妇人接过粥,双手颤抖着,眼中满是感激,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母神保佑!母神保佑!” 她身旁的小孙子迫不及待地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米粥沾在他脏兮兮的小脸上,他也顾不上擦,只是一个劲儿地吃着。 “慢点吃,孩子,别噎着。”旁边一个稍大些的孩子笑着对他说,还把自己分到的一块咸菜递给了小孙子,“吃点咸菜,别光喝粥。” “谢谢姐姐。”小孙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有的孩子边吃边把碗递给身后更弱小的同伴,那懂事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为之动容。 “你这娃,自己都饿着,还想着别人呢。”一位大人摸着孩子的头夸赞道。 大人们也吃得很急,他们太久没有感受过饱腹的滋味了。有人因为吃得太快而咳嗽起来。 “哎呀,你慢点,这粥又不会跑。”旁边的人边笑着打趣边帮他拍背。 那人边咳边笑着回应:“实在是太饿了,这粥真是救命的东西啊。” 云秀恰好来粥棚巡视,“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啊!”一位老者朝着云秀的方向作揖,声音带着哽咽。 云秀快步走上前,扶住老者:“您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大家一起共渡难关。” 周围的百姓纷纷附和:“大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 这时,一个年轻力壮的女子吃完粥后,走到云秀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想为大家做点事,我愿意加入护粮队。” 她声音洪亮,周围的百姓也纷纷响应,“我们也愿意!” “对,不能光靠大人救济,我们要自己保护粮食。” 云秀心中一暖,她看着这些质朴而坚强的百姓,大声说道:“好!大家有这份心,我们的城就有希望。护粮队欢迎每一个有勇气的人,我们一起守护家园,守护粮食!” 广场上的百姓们瞬间响起了的欢呼声, “这护粮队可真是个好主意啊!咱的粮食可得好好守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捋着胡须,声音洪亮地赞叹道。 “是啊,粮食就是咱们的命根子,那些盗粮贼太可恶了,可不能让他们再为所欲为。”旁边的中年汉子满脸愤怒,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随后,云秀那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她目光坚定而有神。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登记愿意加入护粮队的人员信息。 第188章 护粮小队 “太守大人,俺来报名,俺有的是力气,搬粮食、守粮仓都没问题!俺要让那些坏蛋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姐边说着边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勇往直前的劲儿。 “算我一个,我种了几十年地,粮食啥脾气我最清楚,可不能让它们有闪失。”一位老农扛着锄头走了过来,脸上的皱纹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和对粮食的深情。 “太守大人,我们也想加入。虽然我们年纪小,但我们跑得快,可以通风报信。”几个十几岁的少女挤到前面,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好呀,你们都是好样的!咱们护粮队欢迎每一个有决心的人。”云秀笑着回应,眼中满是欣慰。 “咱们男人也能守护粮食,可不能小瞧了我们。”一个男人大声说道,平日里操持家务的双手也能为护粮出一份力。 最近,城里都在传护粮队报酬丰厚,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传十,十传百,飞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百姓们听闻后,纷纷心动不已。在集市上、街巷里,大家都在谈论着这件事。 “听说了吗?护粮队给的报酬可不少呢,既能有收入,还给分房屋,多好的事儿啊。”一位大娘对身旁的人说道。 “是呀,咱家里现在正缺粮呢,我打算去试试。”一个年轻的后生眼中闪着光。 城东那边,张小苗和她的手下们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一个略显昏暗的屋子里,张小苗坐在破旧的木桌前,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 她的手下们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老大,这官府的护粮队,咱们要不要加入啊?听说这次行动规模很大呢。”一个身材瘦小但眼神机灵的手下说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看向张小苗,等待着她的决定。 张小苗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权衡着利弊,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咱们现在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加入护粮队虽有风险,但若是能护得粮食安全,对大家都有好处,官府也不会亏待咱们。” 手下们听了,有的点头,有的却面露犹豫。 一个四十岁中年女人说:“可官府的事向来复杂,咱们就怕被人当枪使啊。” 张小苗微微皱眉,她何尝没有这样的顾虑,可望着周围这些跟着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手下,她深知不能一直这样漂泊下去。 “咱们现在是没什么安稳的营生,护粮队是个正事儿,能让百姓有饭吃,咱们也能落个好名声。 要是真能成,以后咱们在这城里也有立足之地了。”张小苗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试图说服他们。 众人听了,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了起来,“老大,我信你,你说加入,我就跟着干!” 有了他的带头,其他人也逐渐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纷纷表示愿意加入护粮队。 张小苗看着手下们,嘴角微微上扬,“好!既然决定了,咱们就去找太守大人,加入护粮队,好好干一番!”说罢,她带着手下人,朝着护粮队的招募处大步走去。 但招募处已没有人值守,问了旁人才知道,报名得去太守府。 她们来到太守府邸前,那威严的建筑让众人不禁心生敬畏。 张小苗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台阶。 门口的守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来者何人?” 张小苗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我们听闻护粮队招募,特来求见太守大人,希望能加入护粮队,为保护粮食出一份力。” 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在此等候,我去通报。” 等待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手下人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张小苗低声安抚道:“莫慌,既已来了,我们定要争取。”不多时,守卫出来,“太守大人有请。” 众人随着守卫进入府邸,张小苗带着手下人恭敬地行礼,“太守大人,我们皆是愿为护粮效力之人,听闻护粮队正在招募,特来恳请大人准许我们加入。” 云秀微微点头,目光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你们有多少人?” 张小苗回答道:“我们有二十来人。” “为何想加入护粮队?”云秀问道。 张小苗朗声道:“大人,粮食乃民生之本,护粮乃是大义之举。我们虽出身平凡,但也有一腔热血,愿为守护粮食倾尽所能。” 云秀听后,露出一丝微笑,“好,你们有此等决心,本太守欢迎你们加入护粮队。从今往后。你们也算是官府的一员了,任务也不仅仅是护送粮食,你们可准备好了?” 张小苗坚定地回答:“大人,我们早已做好准备,绝不退缩。” 云秀点头道:“那便好,即日起,你们就是护粮队的一员了,望你们不负使命。” 张小苗和手下人再次行礼,眼中满是激动与兴奋。 从太守府邸出来后,他们欢呼雀跃,对未来的护粮生活充满了期待,朝着护粮队的营地快步走去。 起初,张小苗的心里满是忐忑。 她带着手下人站在护粮队中,看着周围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一种莫名的疏离感涌上心头。 手下低声对她说:“咱在这,真能行?他们会不会排挤咱们?” “不会的。”张小苗说道。 一队人搬粮食物资,从她们面前走过,一个瘦小的女人歪了歪身子,张小苗赶紧上前扶住了她肩头的米袋。 “谢了。”瘦小女人对张小苗点点头。 粮食运输途中,一辆装满粮食的马车陷入了泥坑。 沉重的车轮深深陷在泥泞里,拉车的马儿奋力挣扎,却只是让马车越陷越深。 这时,年轻力壮的队员们迅速围了过来。“大家别慌,咱们一起把它抬出来!” 一个声音高喊着,其他队员纷纷响应,他们有的用肩膀抵住车身,有的找来粗树枝垫在车轮下。 “一、二、三!”随着整齐有力的口号声,队员们涨红了脸,额头青筋暴起,使出浑身解数。 在大家齐心协力下,马车终于缓缓从泥坑中驶出。 张小苗看着她们团结协作的模样,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 天气逐渐转冷,阴沉沉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雨丝,那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地上、屋顶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看样子,只要这样的雨再多下几场,那晶莹剔透的雪花就会纷纷扬扬地飘落了。 雨一直下个不停,如注的雨幕像是一道屏障,笼罩着整个云隐城。 云秀叫来苏大,“给护粮队的派发新任务,修缮房屋。侍卫里有会修房子的,带着军队一起去执行任务。务必要赶在下雪前,把流离在外的难民迁进屋子里。” 侍卫队,军队和护粮队的人接到任务,就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挨家挨户地查看房屋的破损情况。 城里有些老旧的房屋在雨水的侵蚀下,墙壁出现了裂缝,屋顶也开始漏水。张小苗指挥着大家搬来木材、瓦片和泥巴,对那些摇摇欲坠的地方进行修缮。 战士们和护粮队员们有的爬上屋顶,小心翼翼地铺着瓦片,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他们却浑然不顾;有的在屋内用泥巴填补着墙上的缝隙,手上脸上都沾满了泥巴,也没有丝毫怨言。 与此同时,在城外的荒野中,还有不少难民在雨中瑟瑟发抖。 他们用简陋的帐篷和树枝勉强搭起的窝棚,根本无法抵御这寒冷的雨水。 张小苗带着几个队员,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前行,劝说这些难民回到各自的家里去。 “大家别在这儿受苦了,城里的房屋我们在修缮,回去好歹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张小苗大声喊着,声音在风雨中有些沙哑。 她看着难民们那一张张被苦难折磨得麻木又充满渴望的脸,心中满是不忍。 在她的不断劝说下,一些难民开始收拾东西,朝着城里走去。 第189章 粮仓进水 太守府内,云秀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雨。 世界像是被一块灰色的巨大幕布所笼罩,大雨倾盆而下,如同天河决堤。 雨滴狠狠砸在太守府的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瓦片上瞬间溅起无数水花,水花又相互交融,形成一片片白色的水雾,沿着屋檐流淌而下。 庭院中的石板路早已被雨水淹没,积水迅速上涨,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雨滴落下,砸在水面上,砸出一个个深深的水坑,水坑又很快被新的雨水填满,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相互碰撞、交织。 原本整齐的石板路此时像是一条奔腾的河流,浑浊的雨水汹涌地流淌着,裹挟着落叶和杂物,向着地势低的地方冲去。 府内的树木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晃着,树枝像是狂舞的鞭子,在风雨中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树叶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一些脆弱的树枝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折断,掉入水中,随着水流迅速漂走。 树干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黑色的树皮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更加暗沉,仿佛在痛苦地承受着这场暴雨的肆虐。 大堂的门窗在狂风暴雨的冲击下哐当作响,窗扇被吹得来回晃动,雨水从窗缝中疯狂地灌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滩滩水渍。 大堂内的烛火在风中剧烈摇曳,烛芯发出“滋滋”的声响,光影在墙壁上疯狂地舞动。 墙壁上挂着的字画也被雨水溅湿,颜料在画布上晕染开来,原本精美的画也变得模糊不清。 云秀望着那如注的大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此前,天气一直晴朗,久未下雨,她甚至暗自庆幸,还以为天公能一直作美,眷顾这片土地呢。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却像一盆冷水泼在她头上。 云秀眉头紧锁,脑海中迅速闪过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 此雨来势汹汹,难民们在城外处境堪忧,这场大雨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云秀立刻叫来了苏大,“苏大,你带领护粮队去把难民安置回城。” 此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厅堂的门窗哐当作响,雨水从窗缝中溅入,打湿了地面的一角。 苏大听到命令后,迅速行动起来去传达指令,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云秀刚一坐下,还没来得及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立刻又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弹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装粮食的仓库,那些粮食可是全城百姓的救命稻草。 这大雨要是把粮食淋湿了,粮食就容易腐败,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已经看到了发霉腐烂的粮食和百姓们绝望的眼神。 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冲向仓库,去查看情况,确保粮食安然无恙。 “苏二,你带一队人,马上跟我走。”云秀顾不得拿伞,一头扎进了雨幕之中。 豆大的雨点如利箭般狠狠砸在她身上,瞬间就将她的衣衫湿透,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寒意如冰冷的蛇一般顺着肌肤游走,但她浑然不觉。 街道上已经有了积水,她的双脚每一次落下,都会溅起高高的水花,泥水弄脏了她的裙摆,但她的眼神始终坚定地望着仓库的方向。 当她赶到仓库附近时,远远地就看到几个守卫正手忙脚乱地在仓库周围忙碌。 有的在试图用木板加固仓库门,锤子在他们手中快速挥动,每一下都伴随着“砰砰”的声响,钉子被狠狠地钉入木板;有的在搬运沙袋,沉重的沙袋压得他们脚步踉跄,却仍在咬牙坚持。 雨水不断地从他们的脸上滑落,模糊了视线,但他们无暇顾及。 云秀加快脚步冲过去,大声喊道:“情况怎么样?” 一个守卫看到她,焦急地回答:“大人,雨太大了,仓库有些地方开始渗水,我们正在努力补救。” 她带着苏二,和守卫们一起将沙袋紧密地堆叠起来,阻挡雨水的蔓延。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眯起眼睛,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她看到仓库内有粮食已经淋到了雨,又立刻冲进仓库,指挥着:“先把粮食往高处堆,不能让雨水泡到。” 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努力下,渗水处的沙袋越堆越高,渐渐形成了一道稳固的防线,阻挡了雨水进一步灌入仓库。 但仓库内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雨水还是从屋顶的缝隙中渗漏下来,滴答滴答地落在粮食袋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水渍。 云秀心急如焚,继续指挥大家搬运粮食。 然而,还有一小部分粮食已经被雨水浸湿,云秀看着那些湿漉漉的粮食,眼中闪过一丝痛心。 但她很快振作起来,指挥道:“把这些湿粮搬到外面去,不要影响其他粮食。” 众人立刻照做,一袋袋湿粮被搬出仓库,整齐地堆放在仓库外的遮雨棚下。 雨势终于渐渐变小,这时,一名守卫走过来,对云秀说道:“大人,这次多亏了您及时赶到,不然这些粮食可就危险了。” 云秀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大家努力的功劳。现在,派人好好守着,等雨完全停了,我们再进一步处理这些粮食。” 云秀望着仓库内安然无恙的粮食,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长舒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带着所有的疲惫与紧张,在这潮湿的空气中缓缓散开。 这里的每一袋粮食,都承载着全城百姓的希望,而此时,它们暂时安全了。 随后,她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出了仓库。 此时,粮仓之外,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像是一首没有尽头的悲歌。 天地间一片朦胧,雨水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雨滴落下,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钟奕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稳稳地撑着一把伞,那把伞在灰暗的雨幕中显得格外醒目,伞面上的雨滴如晶莹的珍珠般滚落。 他身姿挺拔,目光一直盯着仓库的门口,眼神中透着关切与温柔。 当看到云秀的身影出现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轻声说道:“我来接妻主回家。” 那声音不大,却在这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温暖的炉火,驱散了些许寒意。 云秀听到钟奕的声音,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动。 云秀加快脚步走向钟奕,泥水溅在她的腿上也毫不在意。 走到近前,她望着钟奕的眼睛,那里倒映着自己略显狼狈的模样。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来了……” 她轻轻靠向钟奕,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压力都能在他的怀抱中得到释放。 钟奕赶忙将伞倾向云秀,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散寒意,两人就这样在雨中依偎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过了一会儿,钟奕轻轻捧起云秀的脸,仔细端详着,看到她脸上的泥污和那掩饰不住的疲惫,心疼地说:“你辛苦了,这次你又守护了大家。” 云秀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光芒:“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没粮。” “我知道,你总是把百姓放在首位,可你也要多为自己想想。每次看到你这么拼命,我都很担心。”钟奕说着,眼中满是柔情与关怀。 “对不起,以后不会这么拼命了。”云秀轻声说道。 钟奕将云秀搂得更紧了些:“我们先回去吧,你得好好暖和暖和。” 云秀点了点头,和钟奕一起缓缓往家走去。雨水打在伞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一路上,他们没有太多言语,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回到太守府后,钟奕为云秀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 云秀洗漱完,换下了身上还未干透的衣衫,穿上了干净衣衫,感觉全身的疲惫都减轻了几分。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渐小的雨势,心中默默盘算着后续对粮食的保护措施以及难民的安置计划。 钟奕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为她端来一杯热茶,知道她此时虽然疲惫,但心里还牵挂着城中之事。 第190章 修理粮仓 云秀眉头紧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海中思绪如麻。当下率先要做的就是修缮粮仓,然而,她也清楚,这件事困难重重。 一来,大雨刚过,材料运输可能会受到道路泥泞的影响,那些沉重的木材、瓦片要顺利运抵粮仓绝非易事。 二来,城中人力本就紧张,既要安置难民,又要抽调人手修缮粮仓,如何合理安排是个棘手的难题。 而且,时间紧迫,每耽搁一天,粮仓就多一天的风险,万一再来一场雨……云秀不敢再往下想,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云秀决定先查看一下城中现有的建筑材料储备情况。云秀默默地在心中呼唤系统,“系统,城中木材还剩下下多少?” 系统道,【上次大规模修理房屋,云隐城内的木材已经所剩无几。】 云秀的心猛地一沉,她原本就紧皱的眉头此时锁得更紧了,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没有木材,一切都无从谈起。 现在砍伐也来不及,粮仓所需的都是大木材。 云秀咬了咬牙,那就只能从系统里买木材了。 准备好材料之后,云秀打算粘贴告示募集一些有劳动能力的人参与到粮仓修缮工程中,能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又能让难民通过劳动获取一些报酬,缓解他们的困难。 想好一切以后,云连立刻叫侍卫寻来了苏大,不一会儿,苏大匆匆赶来,他的头发和衣服上沾着些许水珠,显然也是在这雨中奔波而来。 他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行礼,云秀便神色凝重地开口道:“苏大,此次大雨,粮仓屋顶出现了渗水情况,粮食险些受灾。粮食十分重要,我们不能再有丝毫侥幸。” 云秀一边说着,一边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该修缮一下粮仓的屋顶了,而且要尽快动工,务必保证修缮的质量,不能再让百姓们的救命粮受到任何威胁。” 苏大听闻,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当下便挺直了腰板,语气坚定地回应道:“大人放心,小人定当全力以赴,这就回去召集人手,准备材料,尽快开始修缮。” 云秀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欣慰,又郑重地叮嘱道:“此次修缮之事,你有任何需求,都可告知于我,切不可因省钱而偷工减料。” 苏大应诺后,便匆匆离去,着手准备修缮粮仓屋顶这一至关重要的任务。 云秀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欣慰,又郑重地叮嘱道:“此次修缮之事,你有任何需求,都可告知于我,切不可因节省而降低标准。”苏大应诺后,便匆匆离去,着手准备修缮粮仓屋顶这一至关重要的任务。 天还未亮透,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像轻纱一般笼罩着云隐城。 城里的粮仓前,就热闹起来了。 太守大人招募人来修缮粮仓,这可是一件大事,关系到粮食储存安全。 护粮小队的张小苗站在人群前,拿着一张昨晚就画好的简易图纸,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大声说道:“太守大人有令,咱们这次得把在下雪之前把粮仓的顶盖修好,这是咱的保命仓。 年轻力壮的姑娘们,跟着我上屋顶。你们几个,”她指了指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负责检查屋内的木梁情况。其他人帮忙递工具、运材料。”分配完任务,大家就迅速行动起来。 先看屋顶这边,有人抬来了两架长长的木梯,哼哧哼哧地稳稳架在粮仓墙壁上。 此时,初升的太阳刚刚露出一丝微光,洒在梯子上,梯子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身手矫健的小赵自告奋勇,她在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搓得双手泛红,然后抓住梯子就往上爬,像只灵活的猴子,双脚交替蹬着梯子,蹭蹭几下就上去了。 到了屋顶边缘,她小心翼翼地翻身上去,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屋顶,一手朝着下面挥了挥,准备接应瓦片。 屋顶上的瓦片有些还残留着昨夜的露水,在微光下闪烁着。 下面的张小苗站在梯子旁边,叉着腰指挥着大家将瓦片从仓库搬到传递线上。“大家稳着点,别着急,一块一块来。” 张小苗扯着嗓子喊道,边喊边用手比划着,呼出的白气在清晨的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张小苗,这瓦片可真沉呐!”一个年轻姑娘吃力地抱起一摞瓦片,身子晃了晃,咬着牙说道,额头上青筋暴起。清晨的微风拂过,带起她额前的几缕头发。 “沉也得搬呐,这可都是为了咱自己的粮食。等修好了,啥都值了。”张小苗回应道,说着还拍了拍姑娘的肩膀,帮她稳住身形。阳光渐渐变强,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另一边,几个年轻力壮的姑娘排成一列,最前面的人弯下腰,从瓦片堆里抱起一摞瓦片,身子后仰着转身递给身后的人,就这样依次传递。 当瓦片传到张小苗手中时,她先是用手仔细摩挲瓦片表面,检查有没有裂缝,不放过任何瑕疵,再朝着屋顶上喊:“小赵,接好了!这块瓦片有点滑,你可得拿稳了!”双手高高举起瓦片,手臂上的肌肉紧绷,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小赵则探出身子,伸长手臂,牢牢地接住瓦片,放在身边,朝张小苗比了个“ok”的手势。阳光照在瓦片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小赵,你在上面咋样?没问题吧?”张小苗大声问,一边问一边用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微风吹动她的衣角,发出轻微的猎猎声。 “没问题,张小苗,有我在,这屋顶保准修得妥妥当当!”小赵自信满满地回答,边说边用拳头捶了捶屋顶,震落了几片瓦上的灰尘。 再看屋内,几位老师傅拿着火把,弓着腰沿着木梁慢慢走着。 屋内有些昏暗,火把的光在木梁间晃来晃去,像是黑暗中跳跃的精灵。 其中一位老师傅伸出手,用粗糙的手指敲打着木梁,侧着耳朵贴近木梁,倾听声音,眉头微皱,判断是否有中空或腐朽的地方。 “这里,这里有点不对劲。”一位老师傅指着一根木梁说道,说着还用手指用力戳了戳。灰尘在火把的光束中飞舞。 “哟,还真是,这虫子可真会找地方。”另一位老师傅皱着眉头,蹲下身,眼睛凑近木梁查看。 其他几人马上围过来,仔细查看后发现木梁有虫蛀的迹象。 她们迅速拿来工具,先用支撑木将周围的结构暂时固定住,防止坍塌。 “老李,你这支撑可得弄稳当了,这要是塌了,可就麻烦了。”一位师傅叮嘱道,边说边紧张地盯着老李的动作,眼神中透着担忧。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木材的味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老李边回答边用力把支撑木塞到合适的位置,还用脚使劲蹬了蹬,确保牢固,扬起了一些地面的灰尘。 然后有人用特制的工具将虫蛀部分小心地剔除,手握工具,一下一下地凿着,木屑飞溅,在火把光下如同飞舞的雪花。 另外一人调配好了防腐防虫的药剂,拿着刷子,仔细地涂抹在处理后的木梁上,边涂边用眼睛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 还有人从仓库找来合适的木块,在手里颠了颠,试试重量,经过打磨后,准备填充空缺部分。 整个过程中,大家不时交流着经验,确保每个步骤都准确无误。 在屋顶和屋内的修缮过程中,不时有村民互相提醒,“小心点”“这边还需要一块瓦片”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齐心协力,花了五天功夫,修好了一个粮仓。 第191章 疏浚水道 粮仓修好之后,大伙们都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张小苗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很快就从太守府接到了下一个任务——清理水道。 “小苗啊,这水道堵得厉害,就靠你啦!这关乎城里的灌溉和排水呢。”苏大拍了拍张小苗的肩膀,眼中满是信任。 “苏大人,您放心,我一定把它弄好。”张小苗坚定地点点头。 清晨的阳光洒在云隐城的每个角落,张小苗带着工具来到水道边。 水道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周围长满了杂草,有的甚至蔓延到了水道里面。 水道里堆满了淤泥、枯枝败叶,还有一些垃圾,水流变得缓慢而浑浊,“咕噜咕噜”地流不动。 “这味儿可真够呛!”张小苗一边嘟囔着,一边皱了皱眉头,不过她没有丝毫犹豫。她拿起锄头,开始清理水道边那些杂乱的杂草。 “嘿哟、嘿哟”,锄头挥舞,草根被连根带起,溅起一小片泥土,发出“噗噗”的声音。每清理出一块地方,她就把杂草堆放在一旁。 “哟,小苗,你这动作真麻利!”路过的刘大娘笑着称赞道。 “刘大娘,这活儿得抓紧,不然水道堵得更厉害就麻烦啦。”张小苗回应道。 随着杂草逐渐被清理,水道的轮廓慢慢显现出来。接着,她把锄头放在一边,拿起铲子,小心翼翼地踏入水道。 淤泥没过她的脚踝,每走一步都需要费些力气,“吧唧吧唧”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淤泥可真厚啊!”张小苗对旁边来帮忙递工具的小李说道。 “小苗姐,你小心点,别陷进去了。”小李关心地提醒。 张小苗弯下腰,用铲子把淤泥一铲一铲地挖起来,“哗啦哗啦”地甩到水道边。黑色的淤泥溅在她的衣服上、脸上,但她毫不在意,眼神专注地盯着水道,一心只想让水流重新变得顺畅。 清理枯枝败叶的时候,张小苗需要用手去捞。 那些泡在水里很久的叶子已经变得软烂,黏糊糊的,她的手碰到时,感觉一阵恶心。捞的时候,叶子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活儿真够脏的。”张小苗忍不住抱怨,但手上的动作不停。 “小苗姐,要不你歇会儿,我来会儿?”小李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不用,你在旁边帮我递下工具就行,我还能坚持。”张小苗摇摇头。 她把捞起来的枯枝败叶堆成一堆,准备等会儿一起处理。 太阳渐渐升高,天气也变得炎热起来。张小苗的额头布满了汗珠,汗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滴答滴答”地滴在水道里。但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然认真地清理着水道里的垃圾。 这条水道对于云隐城的灌溉和排水至关重要,只有清理干净,云隐城的农田和生活才能不受影响。 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水道里的淤泥、杂草、枯枝败叶和垃圾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张小苗直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重新变得宽阔、水流也逐渐清澈的水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终于弄好了,这下水道没问题啦。”张小苗高兴地对小李说。 “是啊,多亏了小苗姐。”小李竖起大拇指。 张小苗在水道旁,疲惫的脸上却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辛苦劳动是值得的。 这条水道是云隐城的主要水道,如今在自己和伙伴们的努力下,它又能重新为云隐城发挥作用了。 突然,一个年轻的身影急匆匆地跑来向张小苗报告,她满脸惊恐,声音都有些颤抖:“小苗姐!不好了!在水道上游发现了很多尸体!” 张小苗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难以置信。 她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刚刚因水道修复成功而带来的喜悦荡然无存。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愣了一下后,立刻朝着水道上游跑去,边跑边喊:“快!跟我去看看!”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混合着灰尘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此时的她满心都是担忧。 众人赶到水道上游后,只见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各异。 她们的脸色惨白,尸体都泡得肿胀,河水变得浑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张小苗脸色变得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呕吐出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与愤怒。 她强忍着不适,咬着嘴唇,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满是对这些生命逝去的痛惜,同时也涌起对制造这一惨状之人的愤恨。 张小苗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目光在这些尸体和周围环境之间来回扫视,试图寻找线索。 她发现河岸两边的草丛被踩踏得一片凌乱,应该是不少人来这里抛尸体,这是故意的投毒! 先是指挥众人在周围设置警戒,防止现场被破坏。 安排好警戒事宜后,张小苗面色凝重地看向身边一个机灵的小姑娘,语气急促地说道:“你立刻回去,向护卫队苏大人禀告这里的情况,务必详细,不得有任何遗漏,告诉大人事态紧急,请苏大人速来。” 小姑娘得令后,转身飞奔而去,带起一阵尘土。 小姑娘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停歇,径直冲向护卫队。 见到苏大人后,她气喘吁吁地说道:“苏大人,小苗姐让我来禀报,水道上游……出现了极为可怕的情况。 那里有大量的尸体,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水面上,河岸两边也有。 那些尸体什么样的都有,男女老少都有,好多都带着伤,河水都被染红了,现场惨不忍睹啊!小苗姐已经在组织人保护现场了,让您赶紧过去。” 苏大听闻,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凝重,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滚。 怎么会这样?这云隐城许久未曾有过如此惨烈之事了,这些尸体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是敌袭?还是城中隐藏着的恶势力作祟? 她眉头紧锁,思绪如麻,每一种可能都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提高声音下令:“你、你,快回去禀告太守大人。水道上游发现了大量尸体。” 苏大大声喊道:“一队二队集合,立刻随我前往水道上游!” 带着护卫队急匆匆赶到现场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水面上横七竖八地漂浮着众多尸体,就像被随意丢弃的玩偶,随着水流起伏。 有的尸体衣衫褴褛,有的肢体残缺不全,伤口外翻,暗红色的血在水中晕染开来,形成一片片可怖的阴影。 河岸两边,尸体堆积在泥泞之中,周围的草木被血水浸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张小苗和其她人员正在忙碌着拿着竹竿打捞尸体,她们的脸上满是凝重。 苏大人强忍着内心的震撼和愤怒,她的目光从那些尸体上一一扫过,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她看到尸体中有不少人手上有着厚厚的茧子,像是长期劳作之人,可也有一些人皮肤细腻,穿着不凡,身份显得十分可疑。 “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或者物件,能查到他们的身份。”苏大站起身来,大声对护卫们吩咐道。 苏大问道:“张小苗,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么?” 张小苗走近那些摆放在岸边的尸体,蹲下身子,轻轻拨开遮住死者面容的发丝,仔细端详着死者的面容。 “不认识。”张小苗摇了摇头。 第192章 井水变红 回府禀告的侍卫一路疾驰而来,神色慌张,还未踏入大堂,便扯着嗓子高喊:“太守大人!不好了。” 那声音带着惊恐,在大堂中回荡,让原本安静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 钟奕正与苏二商讨水道的事务,听闻此声,钟奕心中咯噔一下,忙看向苏二,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苏二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这时侍卫已奔至跟前,喘着粗气,“大人,不好了,水道上游发现了大量尸体。” 苏二道:“好,我知晓了。待我去禀报太守大人。” 此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府里的几个侍卫神色惊恐地冲了进来。 他们脚步踉跄,满脸慌张,为首的那个侍卫甚至顾不上行礼,扯着嗓子大喊:“大人!不好了!”那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在大堂中回荡,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压抑。 “水井里有血水冒出来!那场面……实在是太可怕了!整个井口都被血水浸染,还不断地有血水往外涌,就像……就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下面作祟一样。 而且现在水没法喝了,府里的人都乱成一团了!” 侍卫的声音带着颤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钟奕一听,犹如五雷轰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 他那原本沉稳有力的手猛地一颤,手中紧握的茶杯“啪”地一声掉落在地,瞬间摔得粉碎,碎片飞溅开来。 茶水在地上蔓延开来,浸湿了他的衣摆,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他努力稳住身形,这云隐城幕后的人还没有拔除干净,敌在暗,我在明。 钟奕大声喝问:“可曾派人去查看周边有无异常?” 侍卫忙回道:“已经派人去了,只是还未传回消息。”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有人高呼:“不好了!城里的井水,也全都变成了红色!” 钟奕眉头紧锁,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仿佛是一张黑暗的大网,正朝着他们笼罩过来,这平静的日子怕是要被彻底打破了。 苏二看着钟奕陷入沉思,连忙道:“钟大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主子啊!” 钟奕带着不明所以的苏二来到了寝房外,阿秀她淋了雨,如今病倒了,发着热。 钟奕快步走到寝房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门。 屋内弥漫着一股药香,却也透着几分压抑。 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妻主,云秀脸色苍白如纸,往日那红润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钟奕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了云秀,眼中满是心疼与温柔。 他轻轻握住阿秀的手,那手冰凉得让他一颤,他温柔地唤道:“阿秀,阿秀……” 云秀悠悠醒转,她的眼眸如同蒙上了一层水雾,带着几分迷茫:“阿奕,怎么了?” 钟奕紧挨着床边坐下,伸手温柔地将云秀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眼中满是疼惜。 他轻轻握住云秀的手,感受着那微微的凉意,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些怪事。 “阿秀,今日城里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怪事。 先是侍卫来报,水道上游发现大量尸体。 然后侍卫来报,太守府中的水井里竟有血水不断往外冒,井水周围的地面都被染成了暗红色,而且那水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现在全府上下都没水可用了。 紧接着,侍卫发现,城里其他的水井里的水,也都变成了红色。” 云秀眉头轻皱,她用手肘缓缓撑起虚弱的身子,那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抿得更紧。 她看向钟奕,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替我更衣,我要出去看看。” 钟奕面露担忧,赶忙上前扶住云秀,轻声劝道:“阿秀,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外面情况复杂,你不能出去啊。” 云秀微微摇了摇头,轻咳了几声,说道:“阿奕,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些事太过蹊跷,我必须出去主持大局。” 钟奕知道云秀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秀站起身来,她的身形有些摇晃,但眼神却愈发坚定。钟奕为她多穿了几件外套,披上了狐裘。 云秀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对钟奕说:“走吧,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此时,太守府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有人高呼:“一定是太守大人不知在何处冲撞了邪祟,才给云隐城带来了如此可怕的灾难!” “一定是太守大人的错,自从她到来,云隐城就没安宁过。” “没错,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遭殃,得赶太守大人走!” 侍卫来报,府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百姓,他们都是因为城里发生的诡异之事,同样要求太守给个说法,否则就要冲进府来。 形势愈发危急,钟奕扶着云秀,心里焦急万分。 若不尽快解决此事,整个云隐城都将陷入混乱。 云秀在钟奕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太守府门。 她望着眼前聚集的百姓,心中五味杂陈。 百姓们的脸上满是愤怒与恐惧交织的神情,他们拥挤着、呼喊着,嘈杂的声音如同汹涌的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向她们涌来。 “太守大人,你得给我们个说法!”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站在人群前方,用手中的拐杖用力地跺着地,满脸通红地吼道。 “井水变血水,一定是有邪祟在作怪啊。” “太守大人!你赶紧把邪祟带走吧!” “是啊,咱们都害怕这邪祟会蔓延到我们家里,大人,你要是冲撞了什么,就赶紧离开吧!”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也跟着大声说道,眼中的惊恐让怀里的孩子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云秀深吸一口气,她的目光从一张张愤怒的脸上扫过,提高声音说道:“各位乡亲,我在此向大家保证,我定会彻查此事,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其中必有误会,我从未想过要将危险带给大家。”然而,她的声音很快就被人群中的怒吼声所掩盖。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现在井水都是血水,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喊着。 “对,你不走,我们都得遭殃!”更多的人附和着,人群开始向前涌动,气氛愈发紧张,仿佛一点就燃。 云秀眉头紧锁,此刻言语已经很难安抚这些被恐惧支配的百姓。 但如果她一旦放弃太守府,这座城镇将陷入无尽的混乱。 云秀向前一步,张开双臂,试图稳住局面,可迎来的却是更多的指责和怀疑的目光。 她向前一步,竭尽全力地大声喊道:“乡亲们!我既然成了一方太守,肩扛这份责任,就会拼尽所有,保一方平安。 朝廷信任我,委以重任,我若不能护大家周全,就是对朝廷的辜负;陛下圣明,选派我来治理此地,我若让此地生灵涂炭,便是对陛下的大不敬;我们受母神庇佑,我若让邪祟横行,更是亵渎了母神。” “我与大家一样,都希望这片土地安宁祥和,我又怎会忍心让邪祟祸乱此地?”云秀的声音因焦急而有些嘶哑,但仍竭力让自己的话语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你说,这些怪事怎么解释?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一句话让喧闹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云秀。 云秀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此时必须给大家一个承诺,她目光如炬,大声回应道:“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第193章 疫病起始 河边 “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或者物件,能查到她们的身份。”苏大眉头紧皱,大声对护卫们吩咐道。 苏大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张小苗,问道:“张护卫,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么?” 张小苗闻声快步走近那些摆放在岸边的尸体,蹲下身子,神色凝重。 她轻轻拨开遮住死者面容的发丝,目光专注而又仔细,认真端详着死者的面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特征。 张小苗仔细查看了一番后,站起身来,摇了摇头,神色沉重地说道:“苏大哥,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苏大紧锁眉头,在原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些人身份不明,死状又如此蹊跷,定有隐情。” 张小苗望着苏大,说道:“苏大人,要不我们再在周围找找线索?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苏大停下脚步,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你带人去附近仔细搜查,切莫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张小苗应了一声,带着几名护卫开始在周围仔细搜寻起来,苏大则继续留在尸体旁。 苏大神色严肃,赶忙叫了护卫队里那些来自云隐城的本地人过来认一认尸。 “都给我仔细看看,有没有认识的!”苏大急切地说道。 这些队员在苏大的指示下,开始仔细地翻看着一具具摆放着的尸体。 “苏大人,没见过啊。”一个本地人无奈地说道。 “真的一个都不认识?”苏大皱起眉头,满脸的不甘心。 就在众人都感到有些失望的时候,突然有个队员疑惑地“咦”了一声,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其中一具尸体,眉头微皱,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个人......有一点眼熟。” 他再次凑近尸体,认真地端详着死者的面容,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与之相关的信息。 苏大立刻冲了过去,急切地问道:“你认识?快仔细想想在哪见过?” 队员紧闭双眼,努力回忆着,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好像是在镇上的集市见过,但具体的想不起来了。” 苏大沉思片刻,说道:“不管怎样,这也是个线索。继续查看,说不定还能发现更多有用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西斜,可搜查的人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众人感到失望的时候,一名护卫突然喊道:“这里有发现!大人,快来看看这个!” 苏大和张小苗急忙赶过去,只见护卫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块带有血迹的手帕。苏大眉头紧皱,目光紧盯着那块带血的手帕,问道:“这手帕有什么特殊的?” 张小苗也凑上前去,仔细观察着手帕。 护卫小心翼翼地将手帕递给苏大,说道:“大人,您看这手帕的材质,并非寻常百姓所用,像是富贵人家的东西。也许能体现她的身份。” 忙活了一上午,也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苏大抬起头,看向四周,“咱们先收工,回城去。这些尸体,掩埋了吧。” ………………… 阳光洒在云隐城的河边,几个妇人正像往常一样在河边洗衣。 突然,其中一位名叫翠娘的妇人打了个寒颤,她抱紧双臂,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哎呀,这是咋了?咋突然这么冷呢?” 旁边的姐妹们都围了过来,关切地询问。 还没等大家弄清楚状况,寒意就像冰冷的毒蛇一般迅速游走全身。 紧接着,高热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寒颤和高热交替侵袭着。 “姐妹们,我……我难受得紧。”翠娘颤抖着嘴唇说道。 “翠娘,你这是受了风寒了吧?我们先回去。”另一位妇人说着,和其她人一起搀扶着翠娘往家走。 回到家中,家人们看到她们这般模样,也都有些担忧。 “娘,您这是咋啦?”翠娘的儿子焦急地问。 “没事,孩子,就是有点冷,睡一觉就好了。”翠娘强忍着不适说道。 家人见她虽难受,但也还能行动说话,只当是寻常的小恙,并未太过在意,只是让她们好好休息。 可没过几日,喝过河水的孩童、老人相继倒下。 大街小巷开始出现了混乱的景象,“哎呀,我家孩子烧得滚烫啊!” “老头子也不行了,这是咋回事啊?” 病情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 城中的医馆瞬间被恐慌的人群挤满,人们争先恐后地想要冲进去。 “让我们进去,救救我的孩子!” “先救我爹啊,她快不行了!” 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 病人们面色铁青,嘴唇干裂,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身体如被烈火灼烧般滚烫。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一位妇人抱着昏迷不醒的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医馆门前,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仍在苦苦哀求。 她的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大夫啊,您要是不救她,她就活不成了呀!” 医馆内,大夫们忙得焦头烂额,药童们来回奔跑着拿药。 年轻大夫额头上满是汗珠,她眉头紧锁,看着不断增加的病人,心急如焚。 她一边翻阅着医书,一边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什么病症?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症状啊。” 她尝试了一个又一个药方,有的药喂下去毫无反应,有的甚至让病人更加痛苦。 一位老者在病床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 年轻大夫赶忙来到老者身边,为她搭脉,眼中满是痛苦和无奈。 老者颤抖着握住年轻大夫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大夫,我……我是不是不行了?我不想死啊,我还有孙子没见着呢。” 年轻大夫紧紧握住老者的手,眼中闪着泪花,安慰道:“您别放弃,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您要撑住啊!”可话音刚落,老者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手从大夫的手中滑落。 年轻大夫的拳头因无力而紧紧攥起,身体微微颤抖,她咬着嘴唇,心中满是自责:“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不了她?” 旁边的一位大夫拍了拍她的肩膀:“林羽,这不是你的错,这病症太诡异了。” 年轻大夫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不,我一定要找到救治的方法。” 太守府内 一名侍卫正在值守,突然,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昏厥在地,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微微抽搐。 “快来人啊!她这是怎么了?”周围的同僚们匆忙赶来,纷纷围了过去。 “快,看看她怎么了!”有人焦急地呼喊着。 一位年长些的侍卫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瞬间被那滚烫的温度惊到:“好烫!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她,有的去打水,有的准备找大夫。 这时,云秀闻讯赶来,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脸色变得极为凝重:“难道是疫病?!” 既然井水变红,百姓们不敢喝井水,就只能喝河水。 然而河水中又有了尸体的病菌污染,这就是幕后之人的谋划。 好毒辣的计策,堪比三国时期的贾诩! 云秀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忧虑,对苏二道:“速速将患病的侍卫集中到一个院子,封锁府内各个通道,除了大夫可以出入,其他人减少与病患的接触。” 去过水道上游,接触过尸体的护卫们全都病倒了,越来越多的人发起了高热,太守府内乱作了一团。 第194章 钟奕病倒 钟奕正在忙碌着,可突然,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钟奕只觉得一阵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脊梁骨处缓缓升起,沿着他的脊柱蜿蜒而上,让他的后背布满了冷汗,每一个毛孔都像是被寒风吹过一般,阵阵发麻。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中的动作也随之一滞。 紧接着,还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寒冷中缓过神来,一股热气便在他的体内如炸弹般炸开。 那股热气来势汹汹,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他的全身,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都点燃。 他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像是被火烤过一样,额头和鼻尖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这些汗珠不停地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衫。 与此同时,强烈的头晕目眩感如汹涌的潮水般向他袭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开始旋转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天和地仿佛颠倒了位置。 他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可双腿却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开始发软、颤抖,眼前的景象也变得重影起来,他就像置身于一个不停旋转的漩涡之中,无法挣脱,身体摇摇欲坠。 钟奕正强撑着身体,试图让自己站稳,可那如漩涡般的眩晕感却越来越强烈。 此时,云秀急匆匆地赶来,看到钟奕的模样,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衫。 云秀的手微微颤抖,赶忙上前询问:“阿奕,你这是怎么了?” 钟奕艰难地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向云秀,声音虚弱地回答:“阿秀……我……我不知为何,感觉天旋地转,周围的东西都看不清了。” 云秀眉头紧皱,伸手去扶钟奕:“你可别出事啊,现在府内已经乱成一团,你若再有个好歹,这可如何是好?” 钟奕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强烈的不适感:“阿秀,我……” “你先别急,我马上叫大夫过来。”云秀焦急地喊道,一边呼喊着周围的人来帮忙,一边担忧地看着钟奕。 然而,钟奕的世界仍在持续旋转,周围的一切越发模糊不清,他已经有些分不清来人的面容,只是嘴里喃喃着:“阿秀……快走……莫要被我连累……” 云秀看到钟奕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微颤抖,十分虚弱,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难受得厉害。 她在心里不断地自责,怪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钟奕的异样。 现在连他都被这疫病折磨成这样,那这疫病是何等的凶猛? 整个太守府内乃至全城百姓都可能陷入绝境,云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苏大夫!苏大夫在哪里?”云秀大声呼喊着,声音在喧闹中传出去老远。他一边喊,一边朝偏院跑去。 在奔跑的过程中,云秀看到一个侍卫,赶忙上前拉住他问道:“看到苏大夫了吗?” 终于,她跑到了偏院。 然而,这里也是一片混乱,病人们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在痛苦地呻吟,有的已经没了动静。 苏大夫正忙得焦头烂额,额头上满是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他正手忙脚乱地给一个病人诊治,口中还念叨着一些药方。 云秀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苏大夫的胳膊:“苏大夫,快!钟奕也染上疫病了,情况危急!” 苏大夫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到是太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大人,我这实在走不开啊,这里的病人……” 云秀眉头紧皱,语气坚定地说:“钟奕是我最重要之人,若他有个好歹,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其他病人我会安排人帮忙,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苏大夫面露难色,但看着太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点头,拿起药箱,跟着云秀朝着钟奕所在的地方赶去。 一路上,苏大夫奔跑的脚步根本跟不上她,但在云秀的催促下,还是加快了步伐。 云秀的心中满是担忧,她不知道钟奕还能坚持多久,只盼着苏大夫能尽快赶到。 云秀带着苏大夫回到寝房,钟奕此时的状况更加糟糕了,他已经烧得两颊通红。 苏大夫见状,立刻蹲下身子,打开药箱,熟练地拿出银针,眉头紧锁地开始为钟奕诊治。他先用手搭在钟奕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而紊乱的脉象,脸色愈发凝重。 “大人,您夫郎的情况不太妙,这疫病来势汹汹,各人听天由命。” 云秀在一旁心急如焚地看着,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苏大夫,你一定要救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性命!”云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中满是恳切。 苏大夫点点头,苏大夫拿出了银针,在蜡烛上烤了烤,准备施针。 苏苏大夫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银针迅速准确地刺入钟奕身上的穴位。 每一针落下,苏大夫的额头都会渗出更多的汗珠,他的神情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生死之战。 然而,钟奕的反应却很微弱,身体只是偶尔轻轻抽搐一下。 施针结束后,苏大夫又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草药,快速捣碎后,试图喂给钟奕。 但钟奕牙关紧咬,草药的汁液只能顺着嘴角流下,根本无法喂进去。苏大夫无奈地看向太守:“大人,这样不行,得想办法让他把药吃下去,否则……” 云秀看着钟奕紧闭的牙关,心急如焚,环顾四周,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让钟奕吞下草药。 云秀试着轻按钟奕的脸颊两侧,希望能松动他的牙关,“阿奕,你醒醒,把药吃了,病才能好。”然而,钟奕毫无反应。 云秀眉头紧皱,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她让身边的人取来一些温水,用湿布浸湿后,轻轻敷在钟奕的嘴唇上,希望能缓解嘴唇的干裂,让他的口腔能产生一些津液,便于吞咽。 同时,苏大夫将草药进一步碾碎,尽量让其质地更细腻,混合成更易吞咽的糊状。 接着,云秀又让人找来一根干净的细竹筒,将草药糊装进竹筒里。 她小心翼翼地把竹筒一端放在钟奕的嘴边,然后轻轻挤压竹筒,目不转睛地盯着试图让草药糊缓缓流入钟奕口中。但是钟奕双唇紧闭,并没有吞咽。 云秀有些着急,她很快想到,或许可以刺激钟奕的嗅觉。 云秀让苏大夫找来一些有强烈气味但无害的药材,比如薄荷、藿香等,在钟奕的鼻下轻轻晃动,利用气味刺激,希望能让他产生吞咽的反射动作,再趁机将草药喂下。 随着薄荷、藿香等药材的气味在鼻下萦绕,钟奕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这细微的变化让云秀心里一喜 云秀急忙拿起竹筒,再次将草药糊慢慢送到钟奕嘴边,草药糊缓缓流入钟奕口中。 也许是草药糊的气味和清凉的感觉刺激了钟奕,他的喉咙又动了一下,这次有一部分草药糊顺利地咽了下去。 云秀大喜过望,眼中闪着激动的光,稳住手,让草药糊一点一点地喂给钟奕。 然而,就在这时,钟奕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刚刚咽下的草药糊又有部分被咳了出来。 云秀轻轻拍打着钟奕的后背,试图缓解他的咳嗽。 等咳嗽稍缓,苏大夫重新调整了草药糊的浓度,让它更加稀薄一些。 这次,云秀用小勺舀起一点草药糊,轻轻涂抹在钟奕的嘴唇上,然后,再慢慢将小勺伸进钟奕嘴里,把草药糊送到舌根处,利用舌根对吞咽的刺激作用。 钟奕终于又咽下了一些草药糊,一勺又一勺,一点又一点,随着草药糊不断被喂下,钟奕的脸色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好转。 第195章 治疫 钟奕病情稳定下来之后,云秀终于理智了一些,叫出来系统,责备道:【你也不提个醒儿。】 【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系统道:【宿主你之前的感冒,其实就是得了疫病,你的体质改良过,症状轻微,有了抗体。现在宿主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安心治理疫病了,去大干一场吧。】 云秀双手抱胸,一脸不满地说道:【药方呢?拿来。】 系统直接亮出了一本厚厚的《伤寒杂病论》,【宿主,药方的答案就在这里面,去找大夫一起试试吧。】 云秀柳眉倒竖,【统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叫我试!那书里头的方子那么多,直接把有效的方子给我!】 系统这才把方子亮了出来。 云秀看着这个药方,打算把方子先给苏大夫,让他给府里的人用。 系统说她已经感染过了。 所以,她在修理粮仓的时候,接触过什么人,那个人大概就携带着病菌,故意让她得病。 云秀对这个藏在幕后的鼠辈越发感兴趣了,很好,藏得够深,最好这家伙能一直藏这么深。 系统打了个寒噤,【宿主,你该治理疫病了。】 治理疫病,就三条,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易感人群。 云秀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中透着凝重,思索一番,心里有了计较,当即决定先从控制传染源入手。 云秀把府里还没有生病的人叫了过来,苏大生了病,在发烧。 云秀先是长舒一口气,看向一旁的谭娟,开口道:“此次疫病来势汹汹,你们有什么想法?” 谭娟赶忙上前一步,作揖道:“大人,城中如今人心惶惶,还望大人早做定夺。” 云秀微微点头,走到桌前,指着云隐城的地图说道:“首先,这城里的水不干净,水必定是传染源。我准备先派士兵去打捞水井和各处水道,捞出尸体后,再用生石灰给水井消毒。” 云秀边说边想:“水是关键,绝不能让污染源继续存在,士兵们或许会害怕,但这是必须要做的。” 谭娟沉思片刻后,回应:“大人此计甚好,但士兵们恐对疫病有所畏惧,当加以安抚。” 云秀眼神坚定:“你说得对,你去准备些银钱和物资,凡参与此次行动者,皆有重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希望能尽快解决水源问题。” “其次,派军队在城中搜寻患病的人员,将他们集中安置在一处。务必确保每一个患病的人都被找到,不能有任何遗漏。 把生病和健康的分开,把患病的人都集中到庙里,派大夫来治疗,由士兵把守。”云秀继续说道。 谭娟面露难色:“大人,此举虽好,但患病之人众多,恐庙里难以容纳,而且大夫数量有限,治疗恐有难度。” 云秀来回踱步,片刻后说道:“把城里的闲置房屋也利用起来,多设几个安置点。 至于大夫,你去将全城的大夫集中起来,我这里有治疗疫病的方子,交给大夫们,至于药材,不够的话,就让任管家去采买。 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克服。” 谭娟拱手道:“大人思虑周全,属下这就去安排。云隐城有大人,是云隐城之幸。” 云秀拍了拍谭娟的肩膀:“此次抗疫,关乎云隐城生死,所有人全力以赴,定能度过此劫。” 谭娟单膝跪地:“属下愿与大人共抗此难,万死不辞!” 云秀看着谭娟,心中涌起一丝欣慰。 谭娟离去后,苏二进来了,云秀看着苏二道:“苏二,你拿着我的手信去城门找钟鹭,带士兵来清理水道,打捞尸体。 护粮队清理水道这事儿我信不过。 目前看来,护粮队里很可能有隐藏在暗处的卧底。” 云秀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苏二闻言大惊:“大人何出此言?若护粮队有问题,那城中安危更是堪忧啊!” 云秀压低声音:“护粮队中有人行踪诡异,与城外可疑之人有接触。此事暗中调查,切莫打草惊蛇。” 云秀默默想着:“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否则城中局势将更加复杂。” 苏二神色凝重:“属下明白,定当查个水落石出。” “还有,那些因疫病而死的人,要及时处理尸体。此事关乎重大,切不可疏忽。” 云秀严肃地叮嘱,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尸体若处理不当,疫病会更加肆虐,绝不能让死去的人再成为新的威胁。叫上钟校尉,派兵将染病尸体收集起来,用火焚烧。” 苏二点头:“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转告钟校尉,将染病尸体尽快运出城外火化,防止疫病传播。” 云秀仍站在原地,望着地图陷入沉思:“希望这一系列举措能有效控制疫病,可万一还有遗漏之处……”她心中一阵担忧,决定亲自去城中巡视一番。 云秀走出太守府,便一眼瞧见了负责后勤补给的苏三。 只见苏三匆匆忙忙地迎了上来,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而后脸上满是焦急地说道:“主子,如今这城中的粮食状况虽暂时还尚可维持,但是那来势汹汹的疫病使得运送粮食的人手严重不足。长此以往,城中恐怕难免要生起祸乱啊。” 云秀听闻此言,心里不禁猛地一沉。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之色,思索片刻后沉稳地说道:“你先从城内召集一些身体强健并且还未染病的百姓来帮忙运送粮食,工钱一律加倍给付。 另外,即刻去详细统计一下咱们的粮食储备情况,同时派人探查一番,看看能否从周边城镇调配一些粮食过来。” 云秀心中暗自思忖:“粮食可是稳定人心的重中之重,在这等危急时刻,绝不能在这方面出现任何差池。 一旦粮食供应出现问题,那城中百姓人心惶惶,秩序混乱,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这城也就危在旦夕了。” 苏三领命而去,云秀揉了揉太阳穴,走到窗边,望着城中升腾的烟雾,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 不多时,负责调查护卫队的苏二匆匆赶来,神色凝重。 云秀急忙转身,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低声道:“大人,经过一番探查,确实发现护卫队中有几人行为可疑,他们暗中传递消息,似乎在等待时机。” 云秀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猛地一拳砸在窗台上:“可恶!这些叛徒,简直是在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她在厅中快速踱步,而后停下脚步,目光如电:“苏二,你继续派人盯着,务必找出他们背后的主谋。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可疑之人调离关键岗位,换上我们信得过的士兵。” 苏二点头称是:“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在安排了。不过,这样大规模的调动,可能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云秀微微皱眉,手不自觉地握紧腰间的剑柄:“无妨,我们动作要快,若是让他们知晓我们已有所察觉,恐怕会狗急跳墙。” 天色渐暗,疫病之下,人人闭户,一片萧条景象,街巷稀稀拉拉只有几个行人。 云秀之前没来得及查出,究竟是何方神圣搞出来的井水变红,造谣说邪祟作祟。 如今,邪祟又带来了疫病,这环环相扣的几步棋,她的确洗不清了。 鬼神之说,一向会让官府的威望大打折扣,这是阳谋。 不过,她也懒得去澄清真相,疫病来势汹汹,先控制好疫病传染,拯救人命要紧。 第196章 分发汤药 阴霾笼罩着太守府,庭院中的花草都失了往日的生机。 云秀紧紧地握着药方,她脚步匆匆,衣袂随风而动,穿过曲折的回廊,径直来到了苏大夫所在的厢房。 苏大夫正坐在桌前阅读医书,见云秀匆忙赶来,赶忙起身。 云秀急切地说道:“苏大夫,这是我千辛万苦寻来的药方,你看!” 说着,将药方递到苏大夫面前。“府里如今疫病横行,大家都人心惶惶,还望您仔细斟酌研究后,尽快给府里的人使用。” 苏大夫年纪约四十上下,他接过云秀递来的药方,目光立刻被药方吸引,表情凝重起来。他那饱经岁月沧桑的眼眸,逐字逐句地审视着药方上的每一味药材与对应的剂量。 云秀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忍不住开口问道:“苏大夫,这方子可有不妥之处?” 他一边看,一边喃喃道:“这方子上的药材倒是些常见的治疗伤寒之药,只是,此方子配伍颇为精妙,用药大胆也十分大胆。” 说着,他的手指沿着药方上的字迹缓缓移动,“不过,其中几味药材药性猛烈,需得斟酌用量,方能确保药效且避免对众人身体造成损伤。” 云秀忍不住问:“苏大夫,药材有什么问题?” 苏大夫微微摇头,说道:“大人莫急,只是需根据众人的体质,将这几味药材的用量略作调整,我这就着手准备。” 云秀松了一口气,又追问道:“那依大夫之见,何时能开始用药?” 苏大夫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笃定:“且容我再仔细思量一番,结合府中众人的体质差异,制定出详细的用药计划。最快明日,便可先挑选几位症状较轻者试药,若无异样,再逐步推广开来。我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大人所托,护得府中众人周全。” 云秀长舒一口气,感激地说道:“苏大夫,全府上下的安危就仰仗您了。” 苏大夫摆了摆手,转身走向药柜,说道:“救病治人,乃是医者分内之事。此刻时间紧迫,我先去调配药材。” 苏大夫走进静谧且弥漫着药香的药房,屋内四面墙壁皆被药柜所占据,一格格小抽屉上标注着各种药材名称。 他先是站在药柜前,闭目沉思片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药方上的药材与府中众人的不同体质状况。 而后,他稳步走向药柜,轻轻拉开写有“黄芩”的抽屉,干枯的手指精准地抓取出几钱黄芩,置于一旁的小秤之上,仔细称量,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唯有这一味药与他相伴。 接着,他又移步到“金银花”的抽屉前,微微弯腰,目光在抽屉内的金银花上掠过,挑选出成色上好的部分,缓缓放入秤盘,嘴里还轻声念叨着剂量的调整。 每取一味药,苏大夫都会在心中回想其药性、药效以及可能与其他药材产生的相互作用。 当遇到需要特殊处理的药材,如需要碾碎的杏仁,他便拿起药臼与药杵,手臂有节奏地起落,将杏仁细细碾成粉末,眼神始终没有丝毫懈怠。苏大夫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抬手随意擦拭了一下。 终于,所有药材都已按方称取妥当。苏大夫长舒一口气,开始将它们分类整理,把需要先煎的药材单独放置一旁的小砂锅中。 他点燃炉火,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锅底,苏大夫则手持蒲扇,轻轻扇动,控制着火候的大小,眼睛紧紧盯着砂锅,不敢有丝毫分神。 待先煎的药材熬制到合适的程度,他才依次将其他药材加入其中,用竹筷缓缓搅拌,使药性充分融合。 药房中弥漫着越来越浓郁的药香,这股气息仿佛带着治愈的力量,驱散了疫病带来的阴霾。 苏大夫不时凑近砂锅,嗅着药香,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着药效是否达到最佳。 在长时间的熬制后,一碗碗散发着热气的药汤终于出锅。 苏大夫小心地将它们盛放在托盘之中,叫来药童,仔细叮嘱道:“这些药要尽快分发给府里患病的人,看着他们服下,若有任何异常反应,立刻来告知我。” 药童连忙点头,苏大夫望着托盘里的药汤,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 云秀从厢房苏大夫处离开之后,到了大堂,见谭娟已经召集了城里所有能召集到的大夫。 阴云密布,冷风嗖嗖地吹着,宽敞的院子里,气氛凝重而紧迫。 她将这些大夫们聚集在此,神情严肃且坚定地说道:“诸位,如今疫病肆虐,百姓受苦,我们身为医者,当担起救死扶伤之责。”大夫们纷纷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同样的决心。 随后,云秀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任务。 “李大夫,王大夫,你们带着一半的大夫负责庙里的病人,我已经准备好了所需的药材和药方,你带领几人熬制药汤;张大夫,你带着剩下的大夫,负责城中百姓的汤药,她们症状轻微,重在预防,确保汤药能够分发到位。” 大夫们纷纷点头,领了任务各自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就在准备药材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几种关键的药材库存严重不足。这一突发状况让众人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没有这些药材,这汤药可就熬不成了!”李大夫着急地说道,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云秀没有丝毫慌乱,她目光坚定地说:“莫急,我立刻派人去周边城镇紧急采购。” 风呼呼地刮着,吹得院子里的树枝来回摇晃。经过一番波折,所需的药材终于凑齐。 在云秀的指挥下,大夫们迅速行动起来。炉灶中生起了熊熊的火焰,巨大的药锅里装满了各种草药,热气腾腾,浓郁的药香弥漫在整个院子。 经过一番紧张忙碌的熬制,治疗疫病的汤药终于出锅。云秀亲自带领着众人,将一桶桶热乎乎的汤药分发给城中的百姓。 她走街串巷,每到一处,云秀亲自带领着众人,满心欢喜地准备将一桶桶热乎乎的汤药分发给城中的百姓。然而,事情并未如想象中那般顺利。当他们来到城中的广场时,一些百姓听闻是新制的疫病汤药,纷纷围拢过来。云秀刚要开口说明,却听到人群中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这是什么药?谁知道有没有用,可别是拿我们当试验品!” 云秀心中一紧,循声望去,不少原本想要领药的百姓,听到这话后,也开始犹豫起来,脚步踌躇,甚至有几个人悄悄地转身离开了。 云秀对百姓们说道:“乡亲们,这是治疗疫病的汤药,大家一定要相信我们!” 一个人有些犹豫,大娘则担心地问:“这药真的没问题吗?” “请放心,这是苏大夫专门熬制的汤药,没问题。” 那男子却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我可不信,疫病这么严重,你们凭什么说这药有用?” 云秀环顾四周,提高了声音:“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心中害怕,我愿意率先试药,以证其无害。” 说罢,云秀端起一碗汤药,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众人见此,不禁有些动容。但仍有部分人将信将疑。 此时,一位老者缓缓走上前,说道:“老身活了这把年纪,愿意相信太守大人善意,我来试试这药。”有了老者的带头,又有几个人慢慢围了过来。 云秀一边给他们分发汤药,一边耐心地讲解服用后的反应和注意事项,分发队伍这才又艰难地运作起来。 云秀站在高处,大声喊道:“乡亲们,先静一静!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都不踏实。这是治疗疫病的汤药,我们都喝了,已经有效果,大家也喝一些吧。” 云秀坚定地点点头:“我亲自试过了,苏大夫也一直在把关,相信大家喝了会好起来的。” 一位老者接过汤药,感动地说道:“太守大人,谢谢你!” 百姓们接过汤药,眼中满是感激和希望。 云秀微笑着回应老者:“老婆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家齐心协力,定能度过难关。” 分发完汤药后,云秀又马不停蹄地返回院子,查看后续熬制汤药的进展。 第197章 隔离 云秀的身影在城中匆忙穿梭,马不停蹄组织起一众人手,将众人分成若干小组,有条不紊地对城中的每一口井、每一条街道、每一间房屋展开全面彻底的清扫行动,将生石灰均匀地撒在各个角落,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飘落。 就在众人忙碌得热火朝天之时,云秀的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那冰冷的声音:【宿主,有新的情况出现。】 云秀的心头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什么情况?” 系统机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有几户人家看着官兵上门带人走,隐瞒了家人患病的情况。】 云秀听闻,狠狠地咬了咬牙,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立刻去排查,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影响我们的努力。无论如何,都要将疫病的扩散遏制住!” 言罢,她迅速召集几个侍卫,简短而有力地布置排查任务,随后便带头朝着那几户人家所在的方向匆匆赶去。 那几户人家居住在城边一条狭窄且阴暗的小巷子里,周围的房屋破败不堪,墙壁上爬满了斑驳的青苔,屋顶的瓦片也残缺不全。 污水在巷子里肆意流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是疫病滋生的温床。 云秀带着侍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小巷,脚下的石板路崎岖不平,时不时溅起脏水弄脏他们的裙摆和裤脚。 来到第一户人家门前,云秀抬手敲门,门内却许久没有动静。 她加重了敲门的力度,大声喊道:“我们是来帮助大家应对疫病的,有人在吗?” 终于,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一张惊恐的脸露了出来。 云秀温和地说道:“我们已经知道您家中有病人,隐瞒病情只会让疫病更加肆虐,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屋内昏暗潮湿,尘埃在光影里肆意飞舞,一股陈腐的气息混杂着浓烈的药味和疫病特有的酸臭,扑鼻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云秀走进屋内,只见角落里,一张破旧的床铺之上,患者虚弱地蜷缩着。 被褥凌乱地堆在身旁,他面色蜡黄如纸,双眼深陷,眼神空洞而无神,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时不时发出几声无力的咳嗽,每一声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身体随着咳嗽剧烈地起伏。 家属们则满脸惶恐与不安,眼神中透着闪躲与愧疚,他们瑟缩在一旁,有的低头默默不语,有的欲言又止地望着云秀等人,手足无措地搓着双手。 云秀见状,眉头微微皱起,她快步走向患者,伸手轻轻搭在患者额头,感受着那滚烫的热度,同时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们来帮你了。” 随后转身,镇定地指挥侍卫们:“去将屋内门窗打开通风,让新鲜空气进来;赶紧去烧些热水,准备干净的布巾。” 侍卫们闻言,立刻各司其职,忙碌开来。 云秀又转向那几位家属,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明白你们隐瞒是出于害怕,可是,病人藏在家不治疗,只会传染更多的人。疫病无情,如此只会让危险蔓延至更多亲人邻里。” 大娘嗫嚅着开口:“大人,我们实在是怕啊,怕被人嫌弃,怕官府怪罪。” 云秀轻轻握住老者的手,说道:“大爷,我理解你们的顾虑,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官府如今一心抗疫,不会怪罪,大家也都在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这时,负责通风的侍卫喊道:“太守大人,这窗户年久失修,好多都打不开了。” 云秀走过去查看,一边查看一边说:“找些工具来,尽量小心些,别弄坏了,实在不行就把有破损的地方先修补一下再打开。” 正在烧热水的侍卫也焦急地说:“太守大人,柴火有些潮湿,火很难烧起来。”云秀思索片刻,回答道:“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干燥的引火物,或者向邻居借一些,一定要尽快把水烧开。” 云秀回到患者床边,再次仔细查看患者的症状,对身旁的侍卫说:“你快去请苏大夫来,把患者的情况详细告诉他,让他带上可能需要的药材和医具。” 在等待苏大夫的过程中,云秀不断地用湿毛巾为患者擦拭额头和身体,试图为其降温。 大娘在一旁偷偷抹泪,云秀见状,轻声安慰道:“大娘,莫要哭了,哭多了伤神。苏大夫医术精湛,定会有办法的。” 大娘哽咽着说:“太守大人,自从我老头子病了,我这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吃不下睡不着,只盼着能有个转机。” 云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们会治好她。对了,当家的病了多久了?之前可有吃过什么药?” 大娘努力止住泪水,回忆道:“快三天了,刚开始只是有点发热,我们以为是普通风寒,就自己熬了些姜汤喝,可后来越来越严重,我想去请大夫,可当家的不让,他怕传出去……” 云秀微微叹息:“这疫病初期症状确实容易和风寒混淆,你们也不知情,怪不得你们。只是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告知,不然耽误了救治时机,后果不堪设想。” 不久,侍卫带着苏大夫匆匆赶来。苏大夫进门后,迅速来到患者床前,仔细查看患者的面色、舌苔,又为其把了脉,片刻后,他眉头紧皱,说道:“这疫病已有些时日,情况较为严重,但还不是毫无希望。我先开一副药,赶紧去熬制,要时刻观察患者的反应。” 云秀点头应下,安排侍卫去抓药熬药。苏大夫又对患者家属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如保持室内清洁、让患者多休息等。 云秀目光坚定,在心中迅速权衡利弊后,决定把这一家的病人都带到空置房屋里隔离。唯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阻断疫病传播路径,保护更多健康的百姓。 当下,她立刻召集侍卫,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苏二,你让侍卫去多准备几辆牛车和驴车,接送病人。 速速前往空置房屋,仔细打扫清理,在屋内安置好足够的床铺、被褥与生活必需用品。尤其是床铺,要多垫些厚实的褥子,病人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还有,别忘了准备些取暖的炭火,夜晚气温低,别让他们着凉。” 还有,去告知这家人的邻居们,让他们莫要惊慌,但也要做好自身防护,近期减少外出,与人员接触。” 苏二点头称是,急忙出发。 随后,云秀转身面向这一家的病人与家属,神色凝重却又语气温和地说道:“诸位,我知晓你们此刻心中满是不安与惶恐,但请相信我,将你们安置到空置房屋隔离,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们,也是为了整个城镇的安危着想。 在那里,会有专人负责你们的饮食起居与医疗救治,我会与苏大夫时刻关注你们的病情变化。” 病人家属们面面相觑,虽有不舍与担忧,但看到云秀坚定的眼神,也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云秀接着说道:“大家莫要害怕,我们会全力提供所需的药品与物资。我知道离开家会让你们觉得不安,但这是当下控制疫病最有效的方式。等你们病好了,就能平安归来。” 在云秀的耐心劝导下,病人陆续在家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外面。 云秀与苏大夫进一步商讨如何应对疫病。 苏大夫说道:“大人,恐怕还有更多隐瞒病情的人家。我们得想个办法,让大家主动上报,不然,疫邪还会继续蔓延。” 云秀沉思片刻,回应道:“咱们挨家挨户去找,去那些藏着病人的家里,把人带出来。” 苏二摇了摇头,说道:“这城中住户众多,咱们的人手有限,若要逐户排查,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 云秀面容凝重,沉思片刻后缓缓回应道:“这事儿确实棘手,虽然耗时费力,但当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第198章 排查 苏二苦着脸,挠了挠头:“实话说,咱们在云隐城人生地不熟,贸然上门,只恐百姓们更加不配合。” 云秀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在屋内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缓缓道:“排查时,带着护粮巡逻队的人,还有街坊的长者一起去劝。 她们本地人,对街坊四邻的具体情况比较了解,能缩小排查范围,减少些时间。先从这方面入手,总好过盲目地逐户搜查。我再思索思索还有无其他遗漏之处。” 苏二双手抱拳,神色恭敬地说道:“主子英明!”言罢,便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护粮队的驻扎地走去。 护粮队的营地中,队员们正在整理着物资,个个神情专注。 苏二走进营地,抱拳向队长赵猛行礼:“赵队长,太守大人有令,需借你们护粮队之力,一同参与城中事务。” 赵三姐放下手中的粮袋,回礼道:“苏大人,我等悉听差遣,但不知是何事如此紧急?” 苏二面色凝重地说道:“城中疫病蔓延,我们要排查病源,护粮队平日里走街串巷,对城中各处较为熟悉,或许能提供些线索。” 众队员听闻,纷纷围拢过来。一位经验丰富的老队员皱着眉头说道:“苏大人,我曾在西南街坊看到有户人家,经常有外乡人进出,行迹有些可疑。那地方本就偏僻,周围的房屋都破破烂烂,如今疫病横行,那户人家却时常传出嘈杂声,甚是怪异。” 苏二眼神一凛,追问道:“你可曾看清那些外乡人模样?或是听到些什么言语?” 老队员摇了摇头:“他们都裹着厚厚的衣服,看不清面容。只是偶尔能听到几句,口音很杂,不像是本地人。” 另一位队员也附和道:“还有那东边的几条小巷,近日总有奇怪的味道散发出来,像是腐臭与药味混合。小巷里阴暗潮湿,污水在路边流淌,也不知是何缘故。” 苏二一边听,一边认真记录着,眉头越皱越紧,他又问道:“那味道是整日都有,还是特定时段才会出现?” 队员思索片刻回答:“多是在傍晚时分,味道最重,我们巡逻经过都觉得刺鼻难忍。” 苏二一边听,一边认真记录着。 收集完线索后,苏二再次抱拳向护粮队致谢,便匆匆返回太守府向云秀复命。 “主子,属下与护粮队她们谈过了。他们提供了一些线索,目前我们已锁定了几个街坊,排查范围缩小了近三分之一。 但即便如此,按现有人手,全部排查完也需五日之久。”苏二微微低头,向云秀详细禀报着情况,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云秀微微点头:“五日时间虽长,但有了方向总归是好。 你安排下去,排查时要留意住户的日常作息、人员往来情况,对于那些行为异常的,重点标记。 每一日都要向我汇报排查进度,若遇到棘手之事,速来禀报。” 苏二应道:“是,大人。只是这几日人手调配紧张,大家伙们日夜操劳,怕感染疫病,体力不支,影响排查效率。” 云秀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稍作停顿后回答道:“就让护粮队的人跟着你一起去排查,也能换个班。对了,那个张小苗呢?” 苏二听到云秀的询问,脸上浮现出一抹疑虑,缓缓说道:“大人,那个护粮小队,和苏大一起病了。张小苗也未能幸免,如今都卧病在床,无法参与到现在的任务当中。 医馆的大夫已经前去诊治,但目前情况还不太乐观,她们都发着高烧,身体极度虚弱,只能静卧调养。” 原来张小苗也病了,云秀心里的怀疑稍微少了一些。 现在要控制疫病,阻止大规模人传人,就得把病人隔离。靠官府来抓,抓不完,反而激起矛盾。 云秀想了想,道:“你们让护粮小队的人多去宣传一下,隔离点又不是什么牢狱,去了那里,反而每天有官府发药发食物,难道不比自己躲藏在家里硬挺强。 咱们呢,是应救尽救,对于无力承担药费的穷苦人家,官府亦会出资相救,不会让一人因贫而失救。” 想要百姓们配合,就得让她们自己自愿,但也有很多人,是不可能自愿的。 云秀心念一转,“还可以鼓励百姓举报。若周围有得了病的人,一经查实,举报者有奖。如此一来,既能发动群众力量,又可拓宽信息来源。只是这奖励机制需得好好斟酌。这奖励该以何物为宜?钱财?粮食?” 苏二思索片刻:“大人,钱财较为直接,可满足百姓日常所需。但对于一些贫苦人家,粮食或许更能解其燃眉之急。 不妨二者结合,根据举报线索的重要程度,给予相应的钱财或粮食奖励。 比如,若举报之人只是提供了些许嫌疑迹象,可奖励少量钱财或粮食;若直接指出病患所在且证据确凿,可给予丰厚赏赐。” 云秀点头认可:“嗯,此想法不错。但也要设定一个上限,以防有人为获重赏而故意捏造假消息。 再者,为显公正,可在告示中列出不同等级奖励对应的具体情形,让百姓一目了然。” 苏二说:“大人英明,对于积极参与排查工作的帮手,是否也可以酌情给予奖励?” 云秀微微一笑:“此提议甚好。如此一来,无论是参与排查还是提供线索的百姓,都会更有动力。 速速拟定告示,张贴于城中各处显眼之地,明确奖励细则。 但也要防范有人虚报诬陷,安排专人仔细甄别信息真伪。” 苏二抱拳行礼:“遵命,大人。卑职这就去办,定当周全安排,确保排查顺利进行,早日解除城中隐患。” 告示张贴出去后,城中百姓议论纷纷。 在集市上,几个百姓围在一起。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摇了摇头说:“这病闹得人心惶惶,官府这法子虽说能让咱出份力,可就怕有人为了赏钱瞎举报,那可就乱套喽。” 一个年轻后生却不以为然,拍着胸脯道:“我觉得这是好事,只要官府能公正审查,咱也能为大家伙儿的安全出份力,说不定还能得些赏钱补贴家用。” 旁边一位妇人则有些担忧地说:“可要是举报了邻居,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邻里关系可咋处哟。” “能不能给些布帛或者减免些劳役呢?我家那口子天天忙田里的活,要是能减免些劳役,可就轻松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看法,但都在密切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几日后,排查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苏二前来汇报:“大人,得益于百姓的踊跃参与,目前已排查了大半区域,发现了几户有疑似病症之人,均已妥善安置隔离,正待进一步查验。” 云秀满意地点头:“甚好,看来这奖励机制成效显着。那几户人家周边邻里可曾有异常反应?” 苏二回道:“回大人,据查访,邻里大多配合,有一户人家曾因被举报而略有不满,但经解释后也表示理解。只是,随着排查深入,有部分临时帮手因害怕染病,开始出现退缩之意。” 云秀沉思片刻,说道:“可适当增加对他们的防护措施供给,再派专人安抚,强调防护周全,消除其顾虑。 同时,对于已排查区域,不可掉以轻心,安排人手定期回访,以防病症复发或隐匿传播。” 苏二领命:“遵命,大人。还有一事,云隐城中一些富户听闻此事,主动表示愿意捐赠物资和钱粮,以助官府一臂之力。” 云秀欣然道:“此乃善举,可接受捐赠并登记造册,日后论功行赏,也好让众人知晓他们的功绩。继续加紧排查,力求早日将隐患根除,还城中太平。” 第199章 火葬 庙里,钟鹭正带着军队,指挥着士兵,将已经病死的人抬出去,按太守大人的吩咐焚烧。 病人们的家属们如疯了一般,他们红着眼眶冲向士兵。 一位老妪扑倒在一具尸体上,用自己的身躯紧紧护住,口中凄厉地喊着:“你们不能烧啊!这是我的女儿啊,她走了,不能连全尸都没了啊!”泪水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纵横交错。 年轻的男人们则是紧紧抱住士兵的腿,苦苦哀求着,眼神里满是恐惧与绝望,声音都已沙哑:“大人,求求你们,放过她吧,她经够苦了,不能再这样啊!” 士兵们面露难色,手中的火把在颤抖,火星溅落。 有些士兵试图掰开家属们的手,拉拉扯扯都不能扯开,士兵用力的动作也变得犹豫起来。 双方在混乱中推搡,有人摔倒,有人呼喊,场面一片狼藉。 士兵们执行烧尸体这一残酷任务,实是无奈之举。 “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这……这太残忍了。”一名年轻的士兵面露不忍,看着眼前一具具尸体,向带队的校尉钟鹭说道。 钟鹭眉头紧皱,满脸痛苦却又无比坚定:“必须这么做! 你看看这里,如今瘟疫肆虐。 苏大夫说了,这些尸体若不处理,就会成为瘟疫滋生的温床,邪气会在尸身中集聚,进而随着空气、水源,更快地传播开来,会让更多的生命消逝。” “可那些家属……他们不会答应的。”年轻士兵眼中满是担忧。 “我知道!”钟鹭一拳砸在墙上,“但城中已有太多人被感染,每日死亡人数不断攀升,若任由尸体堆积,整座城都将被瘟疫完全吞没,届时将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再无生机可言。 为了尽可能地遏制瘟疫的蔓延速度,为了保护城中那些尚未被感染的百姓,我们只能狠下心来,执行这残忍的任务。” 一位士兵看着悲痛欲绝的老妪,嘴唇颤抖着说道:“大娘,对不住了,我们也不想这样啊。你的女儿走了,可我们得为活着的人着想,我……我会为她好好祈祷,愿她来世投个好胎,无病无灾。” 说完,向着尸体深深一拜,眼中闪着泪花。 老妪哭着捶打他:“你们都是刽子手,刽子手啊!”士兵默默承受,没有躲避。 还有一位年轻的士兵,在点燃火把时,口中念念有词。 旁边一位家属怒吼:“你在说什么?”年轻士兵红着眼眶回答:“我在念往生咒,希望这些逝去的灵魂能得到安息。他们已经走了,不能再让她们被瘟疫纠缠。” 而在远处,有个士兵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干粮递给死者的孩子,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地说:“孩子,吃点东西吧。你娘在天有灵,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那孩子带着满脸的泪痕和惊恐,望着眼前的士兵,小手颤抖着接过干粮,带着哭腔说道:“我要娘亲……” 士兵听闻,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孩子,你娘亲在天上看着你呢,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等这场灾难过去了,你要健健康康的。” 钟鹭大声喊道:“大伙儿,咱们动作快点把人搬走,让他们少受些苦,也让这瘟疫早日结束。”其他士兵们齐声应和,她们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在一旁,一位老者抱着自家染病而亡亲人的遗物,对着尸体喃喃自语:“走吧,走吧,别再留恋这苦难的人间,愿你一路走好,莫要怪这些士兵,他们也是为了大家啊。” 他的声音沙哑而悲伤,周围的人听到后,有的默默流泪,有的也开始轻声安慰起彼此。 灰暗的天空像一块沉重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这座满是疮痍的城池上空。 狂风呼啸着穿过大街小巷,吹得门窗哐当作响。 街道上冷冷清清,平日里的热闹早已消失不见,只有枯黄的树叶被风卷着四处飞舞,发出簌簌的声响,如同为逝者奏响的悲歌。 士兵们站在临时放置尸体的柴堆前,钟鹭举着火把,把火把丢进了柴堆。 此时,燃烧尸体的柴堆在风中摇曳着微弱的火光,然后火势渐大,滚滚浓烟冲天而起,与灰暗的天空融为一体,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远处,几只寒鸦在枯枝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整个云隐城被恐惧的阴霾所笼罩,大街小巷空无一人。 家家门户紧闭,仿佛只有那厚厚的门板才能将疫病阻挡在外。 还没有生病的人们躲在屋内,门都不敢出,害怕一走出去就被邪气入侵,染上了疫病。 自从钟奕病倒以后,算起来已经是第七日,慢慢的,新增的病人越来越少,城中的疫病逐渐被控制了起来。 大街小巷虽然依旧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但大多数百姓并未被疫病侵袭,仍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自己的家中,只是都遵循着官府的安排,减少外出,紧闭门窗,默默等待着这场灾难彻底过去。 水源已经用生石灰消过毒,云秀仍不放心,她嘱咐太守府的众人:“大家务必牢记,将井水打上来后,一定要用大火煮开,待水彻底沸腾方可饮用。” 属下们纷纷点头,将云秀的叮嘱铭记于心。 苏大如今已经好转了,病一好,就去给一直连轴转的苏二替了班。 然而钟奕,还是没有好转。 云秀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看着钟奕。 此时的钟奕,面容略显憔悴,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整个人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仿佛在混沌的梦境中艰难跋涉,无法彻底清醒过来。 云秀的心中满是无奈与心疼,她身为一城之主,在这疫病肆虐的危难时刻,肩负着太多的责任。 白日里,繁杂的事务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她需要统筹各方资源应对疫病,调配医馆大夫、安排药材购置、组织人员排查病患、安抚惶恐的百姓,还要处理各种因疫病引发的突发状况,所以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能够守在钟奕身边悉心照料。 这段日子里,都是侍卫苏十一在默默承担起照顾钟奕的重任,苏十一认真负责,事无巨细地关注着钟奕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及时向云秀汇报情况,让云秀在忙碌之余能稍稍安心。 只有到了晚上,云秀才得以匆匆赶回钟奕的身边。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强打起精神,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床榻。 忙碌了一整天,她的双眼早已布满血丝。 她轻轻拿起一块湿布巾,动作轻柔地为钟奕擦拭额头、脖颈与手心,感受着他微微发烫的体温,云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边擦边轻声念叨着:“阿奕,你一定要挺住,我和孩子都在等你好起来。我们一家人要一起,你不能就这样倒下。” 随后,云秀又缓缓端起放在一旁的药汤,药汤散发着苦涩的气味,升腾起袅袅热气。 她轻轻吹凉,小心翼翼地扶起钟奕,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勺一勺地将药喂给他喝。 他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妻主云秀,云秀坐在床边,身姿虽疲惫却依旧挺直,目光里满是关切与疼惜。 见钟奕醒来,云秀眼中闪过惊喜,忙握住他的手,声音沙哑:“阿奕,你终于醒了。” 此时的钟奕,望着云秀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难以发声。 云秀迅速端来温水,喂他喝下。 钟奕望着云秀,虚弱浅笑,轻声说道:“让阿秀担心了。” 云秀抱住了他,“你这一病,可把我吓坏了。我的心都被掏空了,只盼着你能快些好起来。” 钟奕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副模样,怕是狼狈极了,让妻主见笑。” 云秀微微摇头,轻轻握住钟奕的手,“说的什么胡话,在我眼里,你怎样都是好的。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钟奕心中满是感动与愧疚,“此次生病,劳烦妻主日夜照料,我却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云秀嗔怪道:“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你只管安心养病,其他的莫要多想。” 此刻,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倾洒而入,在地面上交织出一片片金色的光影。 第200章 宵小 太守府内,云秀身处暗室,周围光线昏暗,唯有几盏烛火摇曳闪烁。 她的手指凭空跳跃着,快速在系统的操作界面上输入指令。 系统立刻搜索起来,终于,系统发出提示音,成功抓取到了夜里鬼鬼祟祟搬尸体扔进井里的人,一胖一瘦。 胖的那个,脸跟面饼似的,没什么特征,不易追查。 瘦子是个男子,身形瘦小,脸颊凹陷,脸上一颗大痦子。 云秀大步迈向书房,抄起炭笔,飞速勾勒疑犯相貌,笔下线条刚劲有力,不多时,画像已成。 她走出去,将画像给了苏二,道:“此人定与近期的瘟疫有关,务必暗中展开调查,不可打草惊蛇,要查清楚他们的身份背景、行动目的以及背后有无同伙。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回禀。” 苏二领命,抱拳行礼后,便如暗夜中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之中,开始暗中调查。 月色如水,洒在蜿蜒的小路上,路旁的草丛里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身姿矫健的侍卫们,身着便于隐匿身形的夜行衣,脚步轻盈且敏捷地跟随着护粮小队里的瘦子。 此时,城中肆虐多日的瘟疫,在云秀的全力防控与妥善治理下,已渐渐控制住。 那股曾经弥漫在空气中令人胆寒的阴霾也逐渐散去,城中的集市也有了些许生气,百姓们开始重新走上街头。 由于瘟疫未能如预期扩散,那些妄图借瘟疫制造混乱、谋取私利之人的计谋已然彻底失败。 瘦子深知大势已去,心中的那根紧绷之弦也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警惕性如同潮水退去一般消失殆尽。 只见他毫无察觉地径直朝着城郊外一处看似寻常的府邸走去,那府邸大门紧闭,周围静谧得有些异常,唯有门前的几盏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洒下斑驳光影。 一个瘦子来到府门前,轻轻叩了叩门环,低声说道:“是我,事情已败,快开门。” 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如此狼狈?先进来再说。”门缓缓打开,瘦子闪了进去。 侍卫们迅速围聚到府门前,其中一个侍卫小声说:“这府里定有不少秘密,我们得小心行事。” 另一个侍卫点头道:“等会儿进去后,按计划分头搜索,切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侍卫们留下两人在门口望风,其余人施展轻功,如暗夜鬼魅般翻墙入院。 庭院内,布局精巧却透着一股阴森,假山水池在黯淡月光下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进入正厅,那瘦子正与一个蒙着面的人低声交谈。“大人,如今这局面可如何是好?那新来的太守太过厉害了,瘟疫之事不但没成,还让她赢得了民心。”瘦子满脸焦急与惶恐。 蒙面人冷哼一声:“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不过,我们还有后备计划,就算他们现在稍占上风,也未必能笑到最后。” 瘦子赶忙擦了擦汗,声音带着一丝侥幸:“大人,那咱们赶紧启用后备计划吧,说不定还能扭转乾坤。” 蒙面人却抬手给了瘦子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呵斥道:“蠢货!后备计划哪有那么容易启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瘦子捂着脸,唯唯诺诺:“是,大人。小的只是担心……” 蒙面人不耐烦地打断他:“担心什么?有我在,你怕什么?只要我们能躲过这一阵风头,日后还有机会重新布局。” 就在这时,侍卫们如神兵天降。“你们的阴谋休想得逞!” 为首的侍卫大喝一声,挺剑刺向蒙面人。蒙面人却身形一闪,抽出腰间弯刀,与侍卫们战在一处。刀光剑影间,桌椅破碎,烛火摇曳。 瘦子见势不妙,企图夺窗而逃,却被守在窗边的侍卫一脚踹回,重重摔在地上。“想跑?没那么容易!” 侍卫怒目圆睁,战斗愈发激烈,整个正厅一片狼藉。 瘦子被踹回后,深知已无退路,他慌乱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靠近的侍卫疯狂刺去,眼神中满是绝望与疯狂。“你们别逼我!”他嘶声喊道。 侍卫轻松侧身躲过,反手用剑柄猛击瘦子的手腕,匕首“哐当”落地。 与此同时,与蒙面人激战的侍卫们逐渐占据上风。为首的侍卫一个凌厉的突刺,划破了蒙面人的衣袖,眼看就要刺中其手臂。 蒙面人猛地向后一跃,撞破了身后的屏风,企图利用屏风后的通道逃窜。“追!别让他跑了!”侍卫们齐声高呼,迅速追了过去。 通道中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蒙面人在前方狂奔,不时回头扔出几枚暗器。 侍卫们或侧身躲避,或用剑挡开,脚步却丝毫未停。突然,蒙面人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他用力按下墙上的一块机关石。 瞬间,前方道路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铁闸门,缓缓落下。“哈哈,你们就在这儿困着吧!”蒙面人狂笑着转身朝另一条路跑去。 侍卫们并未慌乱,其中一名擅长机关术的侍卫迅速上前查看。他从怀中掏出一些精巧的工具,在机关上摆弄了几下,铁闸门竟缓缓升起。 “快走!”侍卫们继续沿着通道追赶,他们知道,一定要在蒙面人启动其他阴谋之前将其擒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侍卫们穿出通道,来到一座后院时,只见蒙面人正站在一口枯井旁,手里拿着一个火把,旁边堆满了一些装满火油的木桶。“你们再靠近一步,我点火就把这里烧了,大家同归于尽!”蒙面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侍卫们见状,心中一凛,但脚步并未因此停下。为首的侍卫举起手示意众人暂停前进,目光紧紧锁住蒙面人,沉声道:“你若引油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莫要做这等玉石俱焚的蠢事。” 蒙面人却发出一阵狂笑:“我横竖已是败局,拉你们陪葬,也算值了。” 此时,那瘦子趁着众人对峙,悄悄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朝着离他最近的侍卫掷去。石子带着风声呼啸而来,侍卫早有察觉,侧身一闪,反手一剑刺向瘦子。 瘦子惊恐地瞪大双眼,身体拼命往旁边躲闪,却还是被剑尖划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渗出。 “哼,还敢偷袭!”侍卫冷哼一声,一脚踢向瘦子,将他再次踢倒在地,彻底丧失反抗能力。 而在枯井旁,为首的侍卫一边与蒙面人周旋,一边给身旁的队友使了个眼色。 队友会意,悄悄绕到蒙面人的侧后方,试图寻找机会夺下他手中的火把。 蒙面人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转身将火把朝那名侍卫掷去,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朝着为首的侍卫扑了过去。 侍卫们反应迅速,为首的侍卫迎上蒙面人的攻击,刀剑相交,火星四溅。 另一名侍卫则惊险地接住火把,将其踩灭在脚下。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侍卫们瞅准蒙面人的破绽,数剑齐出,终于将他制住。 蒙面人被制服后,仍在不停地挣扎,口中大骂:“你们不会得逞的,还有人会继续我们的计划……” 侍卫们不为所动,迅速在四周搜寻,找到了通往密室的入口。他们押着蒙面人和瘦子,走进密室。 密室里堆满了各种信件和证据,侍卫们将这些一一收集起来,准备回去交给太守大人,瘟疫这场阴谋,也终于在他们的努力下逐渐浮出水面,即将大白于天下。 第201章 审案 第二日,云秀稳稳地坐在公堂的正位上,两边的衙役扯着嗓子喊:“威——武——”那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堂下的气氛特别严肃。 云秀眼睛跟火眼金睛似的,把堂下这些人都打量了一遍,大声说道:“你们几个跪在这儿,可知道这是公堂,不是你们能随便撒谎的地方!你们七天前在水井那儿干的坏事,赶紧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要是敢说半句假话,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几人都低着头,沉默着不敢应。 云秀右手猛地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震得堂内嗡嗡作响,厉声喝问:“尔等还不从实招来!” 那几人中尖脸瘦子眼珠一转,急忙向前跪爬几步,磕头道:“大人,小的们只是路过,绝无旁事。” 云秀瞅着这几个人眼神闪烁的样子,声音又高了几分,严厉地说:“我审了这么多案子,你们还想糊弄我?别做梦了,别以为能侥幸过关。” 云秀道:“你们要是老老实实交代,我还能根据情况从轻发落,要是还嘴硬,等动了大刑,有你们受的!” 说完,就一脸严肃地等着他们回话。 “回大人,我们真的就想打口水喝,什么也没干啊。” 云秀怒目圆睁,霍然起身,长袖一挥,喝道:“还要狡辩!左右,给我上夹板!” 衙役们闻声而动,迅速拿起夹板,夹住瘦子手指,用力一收。瘦子疼得面容扭曲,身体来回扭动,嘴里却仍喊着冤枉。 云秀见状,柳眉倒竖,亲自拿起拶子,走到瘦子面前,一把抓起他的手,将拶子套上,牙缝里挤出:“再不说,休怪本官无情!”手上用力夹紧。 瘦子惨呼一声,冷汗直冒。 此时,一旁的胖子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哭喊道:“回大人,小的愿招,是李老爷指使我们干的,他说把尸体扔进水井,就给小的们一大笔银子。” 云秀闻之,怒目圆睁,“这李老爷竟如此胆大妄为,草菅人命,蓄意向水道和水井里投放尸体,他是这场瘟疫的罪魁祸首!” 消息不胫而走,城中百姓听闻此事,纷纷围聚到了太守府大堂外,个个义愤填膺。 “这李老爷平日里就横行霸道,如今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绝不能轻饶!”一位老者气得胡须颤抖,手中的拐杖重重地跺着地面。“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还咱们一个公道!” “可不是嘛,听说之前就有好多人被他家莫名欺压,现在又闹出这抛尸的恶行,真该千刀万剐!”一位妇女抱着孩子,满脸怒容地附和道。 “可不是嘛,我邻居就是被他家莫名欺压,好好的一个小买卖硬是被他们给搅黄了!” “太守大人英明神武,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他,咱们就等着看这坏蛋得到报应!”年轻人挥舞着拳头,满脸激愤。 “太守大人就是咱们的青天,肯定会为咱们主持正义,把这李老爷绳之以法,让他知道咱们百姓也不是好欺负的!” “此等恶行,实乃天理难容。李老爷长期鱼肉乡里,如今终是触碰到了律法的红线,太守大人定会依照云国律严惩不贷,以昭彰正义,还我等朗朗乾坤。” 一位工匠模样的大娘接话道:“咱平日里就看不惯他那嚣张气焰,这次要是能彻底扳倒他,咱往后的日子可就舒心多了。咱也能安心做工,不用再担心被他家无端克扣工钱,或者被强拉去做苦力。”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时,一位老者忧心忡忡地说:“虽说太守大人公正,可李老爷家大业大,关系网盘根错节,就怕他在狱中使些手段,逃脱制裁啊。” 年轻人立刻反驳道:“您老放心,太守大人既然敢抓他,肯定就有十足的把握。咱要相信太守大人的能力和决心,绝不会让这恶人得逞的。” 一片愤怒与期待的嘈杂声中,云秀将手中拤子重重一扔,吩咐道:“苏大!提李老爷过来受审!” 在护粮队人的带路之下,侍卫们来到李老爷府邸外,高墙大院在夜色中透着阴森。 苏大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 苏大她翻身下马,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府邸大门,高声喊道:“姓李的,你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还不快快出来受审!” 说罢,她脚尖轻点地面,身形一跃而起,率先翻墙而入。 众侍卫紧随其后,进入府邸。 一时间,府邸内鸡飞狗跳,喊杀声四起。 苏大目光如炬,四处搜寻,见一屋门紧闭,她飞起一脚,“哐当”一声,门被踹开,只见那人正欲从后窗逃窜。 苏大一个箭步上前,挥剑斩断一个男子衣摆,将其绊倒,而后反手用剑柄抵住恶霸脖颈,冷声道:“走!” 侍卫们很快找到了李老爷的家属,将其五花大绑押至前院。李老爷见大势已去,仍强装镇定,大声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乃城中望族,定是有人诬陷!” 苏大走上前,目光如寒星般冷冷地盯着他:“你指使手下抛尸水井,还敢在此狡辩! 李老爷脸色煞白,被众捕快五花大绑,押往衙门受审。 押解李老爷回衙门的路上,百姓们纷纷围堵,咒骂声不绝于耳。“李老爷,你也有今天!”“你往日的威风哪里去了?” 李老爷在人群的指责声中,脸色愈发苍白。 回到衙门大堂,云秀升堂审案。 李老爷依旧不肯认罪,坚称是被手下陷害。云秀冷笑一声,将胖子等人的供词以及从李老爷府中搜出的与案件相关的信件等证据一一摆在他面前。 李老爷看到证据,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嘴唇微微颤抖,却仍妄图垂死挣扎:“这些……这些都是伪造的!” 云秀见状,怒拍惊堂木:“大胆李家其,你作恶多端,还妄图蒙混过关。你与那城外土匪势力勾结,欺压百姓,草菅人命,桩桩件件罪行昭然若揭。城中百姓哪个不知你李家的恶行,哪个不恨你李家的霸道,若再不认罪,休怪本官无情,大刑伺候!” 李老爷听闻,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喊一声:“我捐了钱的!你不能杀我!我为这城中的水道清理、庙宇房屋修缮、道路铺设皆有捐资,也为瘟疫捐献药材,我也算有功之人,你怎可如此对我?”他挺直了身子,试图以曾经的“善举”为自己开脱,脸上却难掩慌乱与恐惧。 云秀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些许捐资便能掩盖你的滔天罪行?你那些所谓的捐资,不过是你为了粉饰自己,妄图在犯下恶行之后寻得庇佑的手段罢了。那些尸体都是什么人?你可还记得?” 昏暗的公堂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老爷跪在堂中,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强装镇定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一直本本分分地在这城中生活,与人为善,怎会与那等杀人越货之事有牵连?大人,您可不能随意诬陷于我啊。” 云秀猛地站起身来,怒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公堂的房梁似乎都在嗡嗡作响:“那些人都是被你杀害的商旅!你还敢在此狡辩!你与城外土匪暗中勾结,里应外合,设下重重陷阱,那些无辜的商旅不过是你们谋取钱财的牺牲品。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本府早已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李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仍高声反驳道:“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是土匪杀的!我对他们的暴行毫不知情啊,大人,您要明察啊!” 云秀冷冷道:“你与土匪勾结,打劫杀害过往商旅,抢夺来的财物拿出一星半点用于捐资,便想换得平安,简直痴心妄想。” 李老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游移不定,但仍强词夺理:“不管怎样,我对这城也有贡献,大人不可仅凭一面之词就定我罪。” 第202章 裁决 云秀站起身来,正气凛然地说道:“你的罪行并非仅凭他人之言,本府早已派人暗中查访,掌握了确凿证据。 你指使手下与土匪里应外合,残害百姓,多少家庭因你而支离破碎。你还妄图贿赂官员,干扰司法公正,这等行径,罪加一等。” 此时,堂下百姓纷纷高呼:“严惩李老爷!还我们公道!”那声音如汹涌的波涛,震得公堂的墙壁似乎都微微颤抖。 李老爷见此情景,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但他的眼神中仍有一丝不甘,似乎还在盘算着最后的挣扎。“我虽与土匪有往来,但我从未参与过杀人之事。我只是……只是与他们做些生意上的交易,提供些物资给他们,求大人开恩,求大人饶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妄图求得云秀的宽恕。 云秀继续说道:“你莫要再存侥幸,本府定会依法处置,让你的恶行得到应有的惩处,给这城中百姓一个交代,也让国法得以彰显威严。” 云秀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瘫倒在地的李老爷,她缓了缓语气,却依旧威严:“你以为你在这城中只手遮天,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本府皆已调查得清清楚楚。你不仅与土匪勾结,强占百姓田产,害得无数人流离失所,更在灾年囤积粮食,哄抬物价,致多少无辜百姓饿死街头。” 李老爷嘴唇颤抖,想要辩解却又语无伦次:“我……我也是为了家族……为了在这混乱世道自保……” 云秀怒喝道:“自保?你这是以牺牲百姓为代价来满足一己私欲!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迫害之人的痛苦与绝望?” 堂外百姓们乌压压地聚集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与憎恶。 他们紧紧地握着拳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公堂的方向,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云秀的每一句话。 当云秀言辞确凿地揭露李老爷的罪行时,人群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炸开了锅。 一位满脸沧桑的大娘,额头上青筋暴起,她双眼通红,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这种恶人就该千刀万剐!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妹妹就是被他和土匪合谋害死的,至今连尸骨都找不全!” 说着,泪水夺眶而出,却又被她用衣袖粗暴地抹去,那眼神中只剩下对李老爷深深的仇恨。 “让他以命偿命!”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也颤巍巍地高呼着,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 “我那可怜的儿子,只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就因为不肯把货物低价卖给他们,就被诬陷通匪,惨遭杀害。这李老爷简直就是恶鬼,绝不能轻饶了他!” “我娘辛苦劳作一辈子,就因为不肯让出家中仅有的几亩薄田,被李老爷指使手下打得重伤致死。我们一家这些年受尽了苦难,这个仇一定要报!” “我那孙儿,生得乖巧伶俐,就因为被李老爷的女儿相中,要抢去做小侍,我女儿拼死抵抗,竟被他们污蔑为盗贼,关进大牢,最后含冤而死。可怜我那孙儿,从此下落不明,八成也遭了毒手。这李老爷的恶行,简直是罄竹难书啊!” “此等恶徒若不受到严惩,天理难容,律法何在?吾等虽为百姓,但也绝不能容忍这般恶事在眼皮底下肆意横行!”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愤怒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杀了他!为死去的人报仇!”“这种人渣不配活在世上!” 整个堂外的空间都被这汹涌澎湃的民意所充斥,那声音仿佛要冲破公堂的墙壁,将李老爷彻底淹没在正义的谴责之中。 云秀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说道:“法律自会给出公正的裁决,本府定会将你所有罪行一一罗列,呈交上级官府核准。 你的财富,将依法没收,用以补偿受害者及其家属;你的同谋者,也一个都逃不掉,必将与你一同接受惩罚。” 李老爷彻底绝望,伏地痛哭:“大人,我知错了,我愿交代一切,只求能从轻发落……” 云秀神色冷峻:“现在才知悔悟,未免太晚。但你若能如实供述所有罪行,包括与其他势力的勾结细节,以及历年所犯诸般恶行,本府会考虑在律法允许范围内适当考量。” 李老爷连连点头,开始哆哆嗦嗦地交代起来,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的罪行从他口中说出,公堂之上一片肃穆。 随着李老爷的交代,公堂内的气氛愈发凝重。云秀命谭娟详细记录每一个细节,她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 “你说你与城外土匪约定暗号,以城中特定的烟火为信号进行接应?还是别的什么信号?”云秀步步紧逼,不放过任何一个关键之处。 李老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在我家后院那棵老槐树下,每逢月圆之夜,若点燃三盏红灯笼,便是有货要交接,土匪看到信号后,便会从后山小路进城。” 云秀心中一凛,继续追问:“那你们交接的货物除了金银财宝,可有其他违禁物品?” “有……有一些私盐和兵器,我想通过土匪将这些东西贩卖到其他地方,谋取更大的利益。”李老爷不敢抬头,声音低得如同蚊蝇。 堂下百姓听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私盐,粮食和兵器的买卖,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一位老者颤巍巍地说:“这李老爷简直是无恶不作,连这种事都敢做,真是祸国殃民啊!” 云秀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私盐,粮食和兵器买卖,乃是重罪?” 这时,一名衙役匆匆走进公堂,在云秀耳边低语:“大人,我们根据李老爷之前的交代,已在他的一处隐秘仓库中查获了大量的私盐,粮食和兵器,还有与土匪往来的信件。” 云秀微微点头,目光更加坚定地看向李老爷:“你还有何话可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根据云国律,贩卖私盐,粮食和兵器,按谋反罪论处,当族诛!” 李老爷面如死灰,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是我罪该万死,是我罪该万死……” 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向前膝行几步,对着云秀哭诉道:“大人,我知我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我愿接受任何惩罚,哪怕是千刀万剐也绝无怨言。 可是罪不及家人啊,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一个人扛了这罪!大人,我已经全都交代了,我把我与土匪勾结的细节,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应该受到牵连啊!” 云秀端坐在公案之后,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威严与公正,毫不犹豫地说道:“国法如山,岂容你讨价还价!你犯下的罪行,祸及无数百姓,按照云国律,此等大罪当族诛!” “你如今想以一己之私保全家人,实在是痴心妄想。”云秀高声道,“来人,将李家一家全部下狱,三日后行刑!” 云秀转身面向堂下百姓,高声说道:“诸位乡亲,本府定会还大家一个公平正义,无论何人,只要触犯律法,本府绝不姑息。” 百姓们纷纷跪地,高呼:“多谢大人,大人英明!” 第203章 纵火 虽然揪住了李老爷,但是云秀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云秀站在被查封的李老爷府邸之中,望着忙碌的衙役们清点着一箱箱财物和一份份罪证,她的眉头却依旧紧锁,心中那股疑虑之感却越发强烈。 她们成功了,但或许只是抓住了一条小鱼。 她暗自思忖,这李老爷平日里虽横行霸道,但诸多线索的浮现以及背后隐隐约约牵扯出的复杂势力关系,都让她觉得此事恐怕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李老爷或许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替罪羊,背后真正的主谋仍在暗处潜藏,操控着这一切。 夜幕笼罩着太守府,万籁俱寂之中,众人都陷入了梦乡。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如同一缕黑烟,又如鬼魅般毫无声息地缓缓靠近府墙。 他身着一袭紧身黑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此人行动极为敏捷,身姿轻盈得如同影子。他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穿梭到太守府的柴房处。 他的脚步轻盈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到达柴房后,他迅速从背后解下一个装满火油的皮囊,手法熟练在柴房四周泼洒着火油,那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却被这深沉的夜色所掩盖。 随后,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火折子,他微微撅起嘴唇,轻轻一吹,火折子内微弱的火星瞬间跳跃起来。 那闪烁的火星触碰到被火油浸湿的柴堆,刹那间,火苗“噌”地一下蹿了起来,起初只是小小的一团,随后便迅速蔓延开来,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柴木。 火焰越烧越旺,将柴房映照得一片通红,滚滚浓烟也随之升腾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守夜的侍卫察觉到异样,高声呼喊:“走水了!太守府走水了!”一边呼喊,一边赶忙提桶取水,试图扑救。 而那纵火之人趁着混乱,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云秀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惊醒,她迅速披衣起身,走出房间,当她赶到柴房附近,只见火光冲天,熊熊大火扑面而来,热浪滚滚,几乎要将她逼退。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峻而坚毅,一边指挥着衙役们疏散众人,一边暗自思索着这起纵火事件的来意。 “大人,这火来得蹊跷,定是有人蓄意为之!”一名侍卫焦急地说道。 云秀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眉头微微皱起,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沉声道:“我心中有数。快,全力灭火,莫要让火势蔓延!派人去看看府内众人是否安全,有无人员伤亡!” 侍卫们纷纷领命,迅速冲向各处水源,提桶拿盆,全力与火势展开搏斗。 火势愈发凶猛,火光将夜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钟奕在睡梦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与炽热惊醒,他猛地睁开双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顾不上整理衣衫,他匆匆趿拉着鞋子便冲出门外。 刚一出门,刺鼻的浓烟便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抬手遮挡着浓烟,目光急切地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着。 很快,他看到了在火光映照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云秀身姿挺拔,神色专注地指挥着侍卫们,她的衣裳在夜风中显得颇为单薄,发丝也被汗水微微浸湿,几缕贴在脸颊上。 钟奕心中一紧,急忙快步走上前去。他迅速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云秀的肩头,关切地说道:“夜里风凉,莫要着凉了。” 云秀微微转头,看到是钟奕,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你怎么也起来了,此处危险,你且先退到安全之处。” 钟奕却摇了摇头:“我怎能抛下你一人在此,我要与你一同应对。” 在众人的奋力扑救下,火势终于渐渐得到了控制,原本凶猛的火焰逐渐减弱,只剩下几处残火在废墟中冒着青烟。太守府一片狼藉,焦黑的残垣断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云秀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心中明白,这场火灾绝非偶然,背后定是有人蓄意为之,企图扰乱城中的安宁,甚至是对她的警告与挑衅。 她转身对钟奕说道:“此火来者不善,想必是与近日追查之事有关。看来,我们离真相越近,所面临的危险便越大。” 钟奕轻轻握住云秀的手,给予她力量与支持:“无妨,只要你我同心,无论何种阴谋诡计,都定能识破。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旁,护你周全。” 云秀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明白,这是背后的势力在向她发出警告。 “大人,我们在火场发现了这个。”一名衙役呈上一块烧焦的布片。 云秀接过布片,仔细端详。看来,她所触及的利益关系远比想象中更为复杂和危险。 “传令下去,加强戒备,从即日起,彻查城中所有与这个标记有关的线索。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本府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云秀深知自身安危面临严峻挑战,但她毫不退缩,冷静思索应对之策。 首先,她精心挑选出数名最为忠诚且武艺高强的侍卫,组成贴身护卫小队,日夜跟随在自己身旁。 这些侍卫皆经过严格训练,擅长近身格斗与兵器使用,无论云秀出行、审案还是休憩,他们都十分警觉,时刻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应对任何突发的袭击。 钟奕充分施展机关巧术特长,在太守府内精心构筑起重重机关陷阱。 他在庭院小径,钟奕将绊索与尖锐的刺钉装置相连,稍有不慎触动,便会令来者绊倒。 门窗之处,更是防御的重点。钟奕搬来梯子,攀爬上去,将触发式的警报铃铛悬于隐蔽角落,夜里若有人挪动窗户,清脆的铃声便会打破寂静,示警声瞬间传遍府内。 接下来,钟奕打算在门窗旁安置强力弓弩,他先是仔细地丈量着门窗两侧的距离,计算着弓弩的最佳射击角度,以确保能最大范围地覆盖可能的入侵路线。 随后,他从工具箱中取出特制的弓弩支架,稳稳地固定在墙壁上,每一颗榫卯都被他拧紧,确保支架牢固无比。 接着,钟奕双手捧起沉重的弓弩,轻轻放置在支架上,调整弓弩的高度与水平度,使其处于最佳的备战状态。 他拿起弓弦,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将弓弦缓缓拉开,感受着弓弩的张力,利箭在弦,寒光闪烁。 府内的走廊上,钟奕还在墙壁的暗格内安置了强力的弹簧装置,连接着带有倒刺的铁蒺藜。 一旦有人妄图破坏墙壁潜入,触动暗格,弹簧就会瞬间弹出,铁蒺藜如暗器般散射而出,让来者防不胜防。钟奕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暗格的密封性和触发灵敏度。 在花园的池塘边,钟奕设置了一个水下机关。若有敌人从池塘潜入,触动隐藏在水中的丝线,岸边的隐藏弩机便会自动发射,弩箭会从水面下斜射而出,直击潜入者。 安置好机关之后,钟奕打算叫来侍卫们,给他们培训。 “府内众侍卫,速来庭院集合!”钟奕朗声道。 刹那间,侍卫们身着整齐的劲装,步伐矫健,迅速在庭院中列成几排,个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诸位,”钟奕开口道,声音沉稳,“昨夜府里不慎走火,为了太守府的安全,我加设强弩,置于府内,此弩威力非凡,稍有不慎,便可能受伤。近日府中往来事务繁杂,尔等巡逻戒备之时,难保不会误触其弦,尤其在窗边等狭窄之处,更易引发危险。” 这时,一名侍卫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弩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 钟奕神色凝重,拿起弩,沉声道:“此弩射出之箭,可瞬间贯穿数寸厚的木板,若误触发射,莫说是人,便是坚硬的墙壁也会被箭支损伤。”众侍卫听后面露惊色。 钟奕继续说道:“所以,巡逻路径若遇此弩,需绕道而行,切不可心存侥幸。” 又有侍卫问道:“钟大人,若遇突发状况,不及躲避,该如何是好?” 钟奕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若实在避无可避,需用盾牌全力抵挡,且尽量压低身形,减少受击面积。但这只是无奈之举,最好的办法仍是提前避开。” 侍卫们皆全神贯注,钟奕又令几位侍卫上前,亲自指导她们如何正确判断与弓弩的安全距离,如何在紧急情况下迅速避开。 钟奕道:“只要大家用心防范,定能保得自身与府中的安全。就到这里,解散!” 安置机关之后,府中侍卫巡逻的次数也更频繁,然而这两日风平浪静,没有人偷袭太守府。 第204章 真假太守 行刑之日 晨曦微露,灰暗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狭窄的街道两旁,早已站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 李老爷一家被关押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此时,沉重的铁门发出“嘎吱”一声,一队身披甲胄、手持长枪的士兵鱼贯而入。 士兵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牢房通道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李老爷一家的心尖上。 “李老爷,上路的时候到了。”为首的士兵面无表情地说道,声音冷硬得如同这牢房的石壁。 李老爷身子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哆哆嗦嗦地开口:“军爷,能否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有话想对家人说。” 士兵不为所动,冷冷地回应:“李老爷,此时已容不得你拖延,时辰一到,就得行刑。” 李老爷的妻子听闻,哭声愈发悲切:“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们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李老爷无奈地叹口气:“事已至此,都是我造的孽。” 士兵们毫不留情地走上前,将冰冷的铁链套在他们身上,用力一锁,“哗啦”一声,铁链碰撞的声音在牢房里格外刺耳。 李老爷的妻子早已泣不成声,她的身体像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双手紧紧地抱住年幼的孩子。 那孩子被吓得脸色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哭腔小声问道:“娘,我们是不是要死了?”他的母亲只能紧紧搂着他,无言以对。 在士兵们的推搡下,李老爷一家被迫迈出了牢房。 他们脚步虚浮,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押着缓缓走向菜市口。街道两旁的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这就是那作恶多端的李老爷一家,终于遭报应了。”一位老者皱着眉头说道,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厌恶。 “哼,他们平日里欺压我们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一位年轻人附和着,握紧了拳头。 李老爷听到这些话,心中一阵绞痛,他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周围的人。 曾经,他在这座城中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如今却沦为阶下囚,即将走向死亡。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却已于事无补。 队伍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走向地狱的深渊。李老爷的大儿子试图挣扎,冲着士兵喊道:“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们,我爹也为这城做过事!” 士兵毫不手软,一棍打在他腿上,呵斥道:“你爹的恶行罄竹难书,还敢嘴硬!” 李老爷见状,想要去扶,却被士兵一把推开,他哀求着:“军爷,求您别伤我儿。” 士兵不耐烦地回道:“再啰嗦,连你一起打!” 终于,他们来到了菜市口。这里早已人头攒动,人们翘首以盼,等待着正义的裁决。 菜市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如潮水般涌动,摩肩接踵。 天空中虽阳光炽热地倾洒而下,却丝毫驱散不了那如阴霾般压抑且凝重的气氛。 李老爷一家老小在众多士兵的押送下,像被驱赶的羔羊一般,脚步踉跄地被带到了刑场中央。 士兵们面色冷峻,动作粗鲁地将他们如押解穷凶极恶的重犯那般,用粗绳紧紧地五花大绑。 李老爷往日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不见,他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面容消瘦憔悴。 他的妻子早已瘫软在地,哭泣声微弱得几不可闻,只能看到她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眼泪和鼻涕糊满了那张曾经精致的脸。 孩子们则是吓得放声大哭,他们年纪尚小,还不明白为何会遭受如此厄运。 周围的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聚在四周,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平日里他们对李老爷一家在城中的恶行多有愤恨,私下里不知诅咒了多少回。 大部分人仍是觉得大快人心,有几位老者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大声叫好:“这等恶人,终于有今天的下场,真是老天有眼啊!”一些年轻人也跟着呼喊起来,声音此起彼伏,在刑场上空回荡。 菜市口人头攒动,气氛压抑而又凝重。李老爷一家老小被军队如押解重犯般五花大绑,推搡着带到了刑场中央。 他们个个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在明晃晃的阳光下,那惨白的脸色更显凄惨。 周围的百姓们围聚在四周,虽心中对李老爷一家的恶行多有愤恨,此刻看到这般场景,都是大快人心纷纷叫好。 云秀身着官服,神色冷峻地站在监斩台上,微风轻轻拂动她的衣袂。 就在刽子手即将举起屠刀之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人。 此人身着一袭破旧长衫,头发略显凌乱,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决然。 他直冲向监斩台,手指着云秀,声嘶力竭地骂道:“你根本不是太守!你是个冒牌货!你凭什么在此决定他人的生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士兵们迅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将此人围住,将其拿下。 他的双臂被士兵紧紧擒住,却依旧奋力挣扎,双脚在地上不停地乱蹬,扬起一片尘土,口中更是不停地叫嚷着:“大家莫要被她骗了!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太守,只是个冒牌货!”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却响彻在整个菜市口,引得周围百姓们一阵骚动,纷纷投来惊愕的目光。 监斩台上的云秀,听闻此言,微微皱眉,两道秀眉之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她那冷冷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此人,眼神中透着威严与压迫。冷冷地说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扰乱法场,污蔑本官。若有冤屈或异议,自可按律申诉,这般胡搅蛮缠,是何居心?” 云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刑场的每一个角落,那冰冷的语调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起来。 那人却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他梗着脖子,大声回应道:“你就是个冒牌的太守!你可有朝廷的任命书?可有印信?你连这身官服都是用的原太守那身衣服改的!你定是假冒的,心怀叵测,妄图以假乱真,操控这城中之事。” 云秀心中一凛,但面上仍镇定自若,她缓缓扫视四周,只见百姓们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安。此时,若强行压制此人言论,只怕会引发更大的骚乱,令真相更加扑朔迷离。 于是,云秀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既如此,本官便与你当堂对质。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冒牌货,可有真凭实据?莫要仅凭臆想和猜测,便在此血口喷人。” 那人冷笑一声:“证据?我自然有。原太守失踪多日,你却突然出现。你初来乍到,雷厉风行地处置了李老爷一家,看似公正严明,实则是在排除异己,为自己的野心清扫障碍。” 云秀轻轻摇头:“仅凭这些无端推断,实难令人信服。我自接手此城事务以来,日夜操劳,所行之事,皆为百姓福祉,无愧于心。李老爷一家恶行昭彰,罪证确凿,我依法惩处,何错之有?倒是你,在这法场之上闹事,扰乱秩序,莫不是受人指使,故意来此混淆视听?” 那人一时语塞,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仍强装镇定:“休要血口喷人!我乃城中一介布衣,只是看不惯你这冒牌货在此作威作福。你若真有朝廷任命,为何不敢出示?” 云秀冷笑:“朝廷任命书岂能随意示人?此乃机密之事,岂容你在此质疑。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休怪本官不客气。” 那人狂笑几声:“哈哈哈,你就是没有任命书!朝廷根本没有派太守过来!” 朝廷是没有派太守,但派了大皇女过来治理封地。 云秀笑了笑,面上镇定自若,她沉声道:“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黄。 本官自上任以来,秉持公正,为民办事,李老爷一家罪行确凿,证据如山,岂容你这无端猜测就想翻案。 来人啊,将他拖下去,待行刑之后再行审问。” 士兵们得令,强行将那书生拖走,书生仍在不断高呼:“大家擦亮眼睛啊,莫要让这阴谋得逞!” 而周围的百姓们则面面相觑,心中泛起了层层疑惑,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刑场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第205章 信任 百姓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茫然与错愕,心中泛起了层层疑惑。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对身旁的年轻人说道:“这怎么可能?咱们的太守大人,怎么会是假的?” 年轻人也是一脸震惊,挠着头回道:“我也觉着不可思议,会不会是有啥误会啊?” “我看,是李老爷那帮坏人临死之前的反咬一口,诬陷太守大人。” “可是,太守大人把朝廷任命书和印信一亮,不就可以证明真假了么?” “太守大人为什么没有亮出任命书呢,难道?真的没有任命书?” 一个粗壮的汉子却大声嚷嚷:“哼!我看这当官的,哪个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不定这太守就是假扮的,都是装出来的,现在被拆穿了吧!” 这话一出,立刻引得周围一片争论。 有人反驳道:“你莫要胡言乱语,太守大人为咱们做了多少好事,你难道都忘了?赈灾、修水道、治疫病,哪件不是造福百姓的大实事。” 那汉子涨红了脸,还要争辩,却被旁人劝住。 他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嘈杂声浪。 众人都不敢置信,彼此交换着震惊的目光。 一个看起来文气的大娘站了出来,她身着朴素却干净整洁的布衫,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岁月沉淀后的从容与淡定,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文雅温和的气质。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满脸狐疑与困惑的众人,然后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太守大人要是假的,怎么会有军队来帮太守大人?我看那些可都是正规军。” 大娘的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激起层层涟漪。 一个年轻人紧接着高声附和道:“就是,一开始,还有西岭的军队过来呢,我一个亲戚就在西岭军队里。据我那亲戚讲啊,当时他们接到命令,那可是丝毫不敢懈怠,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那阵仗,明眼人都能瞧出太守大人不简单,背后肯定有着强大的势力支撑。” 旁边一位略有几分见识的老者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咱们太守大人指不定职位更高,是来巡察的大官呢! 你们想想,寻常的太守哪有这般的威严和手段,能够调遣各方军队。” 这时,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姑娘声如洪钟:“反正咱们太守大人是青天大老奶。我信她!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这条命都是太守大人救回来的。当初饥荒,若不是太守大人及时发放赈济粥,我怕是早就家破人亡了。” “我也信她!” “反正是太守大人救了咱们。我信她!” “我们都信她!” 云秀听着众人的话,心里欣慰地笑了笑。 云秀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得如同这刑场的空气:“李老爷一家之罪,铁证如山,绝无冤屈。” 她八风不动地坐在监斩台前,坦然地面对着众人:“本官在此郑重承诺,定会继续秉持公正,为我城中百姓谋福祉。若有任何不法之事,欢迎诸位依律检举。” 天空被浓厚的乌云遮蔽,只透出几丝微弱的光线,在苍穹之上窥视着人间。 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混合着潮湿腐朽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进人们的鼻腔。 刑场四周,破旧的房屋在阴霾下显得摇摇欲坠,墙壁上满是斑驳的痕迹。 李老爷一家被粗暴地押解而来,他们的身体被沉重的铁链紧紧束缚,铁链摩擦着肌肤,勒出一道道血痕。 一家老小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孩子们的哭声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凄惨。 监斩台下,早已围满了百姓,他们的眼神中交织着好奇、愤恨。 人群中不时传来窃窃私语,谈论着李老爷一家的恶行。 随着行刑时刻的临近,刽子手持刀而立,那大刀宽阔锋利,刀刃上还残留着以往行刑的血迹,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云秀道:“诸位乡亲,此贼恶行昭彰,贩卖私盐,粮食,兵器,数量特别巨大,按云国律以谋反罪论处,族诛,午时已到,行刑!” 云秀手中的令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说完,她便掷下了令箭。 令箭落在了地上,刽子手动了,她在试刀,刀锋划过空气,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 紧接着,李老爷被强行按倒在断头台上,他拼命挣扎,却被刽子手心狠手辣地用膝盖顶住后背,动弹不得。 刽子手高高举起大刀,在那几丝残光的映照下,那大刀的阴影如死神的黑袍笼罩着李老爷。 随着一声沉闷的吼声,大刀落下,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落在周围的地面上,形成一片血泊。 李老爷的头颅滚落在一旁,双眼圆睁,仿佛死不瞑目。 李老爷的家人见状,有的当场昏厥过去,有的则是疯狂地尖叫着,试图挣脱束缚。但刽子手们没有丝毫怜悯,依次将他们处决。 每一次大刀落下,都伴随着鲜血的飞溅和凄惨的叫声,血腥恐怖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菜市口,久久不散,让每一个在场之人都感到深深的震撼与恐惧。 云秀镇定地完成了监斩,然而那书生的话却如芒在背,让她内心无法平静。 回府之后,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如墨般翻滚涌动,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云秀匆匆步入书房,立刻召集了自己最为亲信的心腹。 书房中,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众人脸上晃荡,气氛凝重。 云秀面色凝重地开口:“今日法场之事,诸位都已听闻。那书生之言虽荒谬,却可能在百姓心中埋下猜疑的种子,若不尽快处理,恐生变数。苏大,先彻查这书生的身份背景,看他是否受人指使。” 苏大苏二她们几个以及谭娟纷纷点头。 谭娟说道:“大人,此事需暗中行事。若真有幕后黑手欲借此事扳倒大人,想必已设下重重陷阱。我们的调查也需隐秘进行,莫要打草惊蛇。” 云秀微微颔首:“你等可分作几路,一路去查访那书生平日的往来之人,有无异常;一路深入市井,此时市井中弥漫着不安的氛围,众人皆在议论法场之事。 探听近日城中有无关于我的不实传言,从何而起;还有一路,仔细梳理李老爷一案的所有证据和办案过程,看是否真有疏漏之处被人利用。” 安排妥当之后,云秀独自坐在书房,窗外狂风呼啸,吹得树枝沙沙作响,似是鬼哭狼嚎。她心中思绪万千。 她深知自己在追求正义的道路上触动了太多势力的利益,这或许只是对方反击的开端。但她坚信自己所为无愧于心,无惧任何阴谋诡计。 几日后,调查有了初步结果。那书生原是李老爷家资助过的贫寒学子,虽对李老爷的一些恶行有所耳闻,但念及旧恩,始终不愿相信。 而近日他偶然得到一些模糊线索,被人误导之下,以为云秀有假,这才莽撞地大闹法场。 云秀得知真相后,并未立刻处置书生,而是决定公开审理此案。 公审那日,云秀端坐于大堂之上,神色威严:“那书生虽有莽撞之举,但念其初心不坏,且是受人误导,从轻发落,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然这背后妄图扰乱视听、借刀杀人之徒,本官定不会轻饶。即日起,全城彻查,凡与此事有牵连者,一经查实,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