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从零到零的团雀升职之路》 第1章 琉璃百合毕业季 盛夏午后，正是一天最为炎热的时候。 不过孩子们的围猎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那位外来的老者被迫站在烈日下。 黑色纱状外袍将他周身紧紧裹住，老者佝偻着背部，双手双腿都被草绳缠捆住，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从早上站到了中午。 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捉弄他，那外袍原本是敞开的，被他们层层打结后已经与老者的皮肤黏着在一起。 “给我喝口水吧。”他说话了，喉咙处似乎被最粗糙的砂纸反复碾磨过。 “给你喝了水，能有什么好处？”最顽劣的孩子问道。 “我能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老者说，他的眼角也因炎热而渗出汗水，叫人不适。 “故事有什么特别的，是个人就能讲故事。”孩子们不屑道。 老者摇头道：“传闻中有几个孩子走夜路，正是夏季，虫鸣鸟叫可谓不绝于耳。他们玩心顿起，沿路的青蛙被他们用树枝串了个底朝天，腿还在动弹，两个眼珠子被树枝卡在中间，死的好生痛苦……” 顽劣的孩子撒了一泡黄尿，朝老者头顶淋了下去。 其余的孩子却露出惧怕的表情，那分明是他们几天前做过的事。 “再接着遭殃的是那林蛇，仅仅是路过，便被捉去扒了皮，血肉模糊地被打了个结，挂在枝头上，孩子们还在继续往前走……”老者的声音更加可怖了。 这会儿就连最顽劣的孩子也不敢再有动作。 “最可怜的还是团雀，可悲它刚出生，对世界的好奇才刚刚开始。便被孩子们从窝里捉了去，他们将它握在手心，挤弄它，用火烧它，要它一展歌喉，它哪里懂得这些道理。于是孩子们便将它的舌头生生拔了下来。”拔掉团雀舌头的正是那顽劣的孩子。 孩子浑身发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者身上的层层绳结掉落在地，他佝偻着背，正朝自己走来。 “给我喝口水吧？”老者张开了嘴，里面空空荡荡，没有舌头。 “嗯……这是我近期听到过最有意思的故事。若是遇到此等顽劣之人，定要十倍报复回去。”艾尔海森将书本放于膝间，对小雀说道。 小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谢谢师父的表扬。我记住了。” “喂我说！这么恐怖的故事有意思在哪里啊！不过嘛，记得路上，嗯……多喝水。”卡维说道。 “我记住了，师叔。”小雀又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在须弥与璃月的边界休整了很长时间，为了能够拖延即将而来的分别，这已经是小雀讲的第五个故事了。 \"好了。就到这里。”艾尔海森先站起身来，末了补充道，“去了那边也不能懈怠，你的故事还有很多可提升空间。” 将还想多说几句的卡维一并拖走，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小雀这才转身往璃月的方向走去。 此行路还漫长，她眼眶通红，不过还好没被他们看见。 更远处的树荫下，两人显然没有走远。 “她自己能行吗？”卡维怀疑道。 “据我所知，上大学这件事目前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生还率，如果她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一。那么你的问题或许有可讨论空间。”艾尔海森话罢便径直走远。 留下卡维怒道：“我看你的舌头就有被拔除的必要！” 四年后。 “世界……遗忘我……”，又是同样的话语，在梦中她依稀听到有人用温暖抚慰的语调说道。 到璃月的第四个年头，小雀发现对璃月人来说，做梦不是件稀罕事，但没有想到团雀原来也会做梦。 小雀试图问那个人，你是谁？须弥人是不会做梦的，但她的喉咙总是被扼紧，无法在梦境中发出声音。 “喂！该起床啦！”，林千的大嗓门一下子就把小雀从梦境中唤醒，她睁开眼睛，熟悉的寝室房间映入眼帘。 林千穿着月白色衫裙，头上簪了琉璃百合试样的簪子，正对着她叉着腰笑道：“哎呀，果然让你自己住寝室就会变成这样。可别到时候说我没有叫你，还有半小时就要入场了，玉衡星据说已经到了……我先跑了，你快点咯。” 小雀登时从床上弹起来，林千已经先行一步，她则着急忙慌地开始穿上前一晚准备好的毕业礼服，这件兼具璃月和须弥两地特色的旗袍是柯莱特意给她寄过来的，必须得是重要场合才配得上它。 至于簪花，小雀搭配了先前掉毛期时留下的一根羽毛，色泽明亮艳丽，足够好看，匆匆准备好后，小雀迅速跑出门去。 毕业典礼定在玉京台举办，一路得穿过璃月城，虽说是团雀，连跑带小幅度地飞也十分耗费精力。因为一年一度的毕业季在璃月可称得上是年度盛会了，大街上挤满了人，别说走，要想挤出一条道都费劲。 小雀艰难地开道，四周都是带着簪花的毕业生和学生家长，不少还带了四五岁的孩童，大呼小叫热闹异常，遍眼一看，这些簪花不是琉璃百合，就是霓裳花，佩戴琉璃袋的都在少数，更别说清心了。 都说璃月人爱戴他们的岩王爷，这话是真不假，据说琉璃百合这么流行也跟岩王爷有关联，这种程度在须弥想都不敢想吧。小雀拍了拍脑袋，怎么突然思绪分岔了呢？ 眼前人头攒动的琉璃百合海中突然过去一道绿影，速度很快，树叶一般闪了一瞬便过去了。小雀觉得眼熟，但又老是想不起来，总觉得那道身影异常熟悉，一定在哪见过。 终于挤到典礼入口，老远就看见玉衡星刻晴在清点人数。林千在跟小雀招手，示意自己身边有空位，同寝室的索菲和雅娜不断示意时间，小雀开始进行最后的冲刺。 “等一下。”，刚到入口还是被刻晴给拦了下来，这位年轻的客座教授似乎从来没有假期，璃月港内各类重大场合总是能够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此刻她目光冽然，扫了一眼小雀后，手上的表格翻了几页。 小雀有些心虚道：“刻晴老师……我算了时间的，其实总的下来，我应该只迟到了一分钟……” 刻晴听了面上也没什么笑意，只说：“一分钟？够在设计图上画四五笔了。行了，我叫你过来不是说这个的，我看见你在七星的公职考试报考名单上。” 小雀挠了挠头说是，那边林千她们不时投来担忧的目光，小雀示意她们不用担心。 刻晴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一直以来都很努力，也很优秀，但是我还是得把这件事当面告诉你，目前璃月还不允许外国人进入七星工作，所以我得把你从名单上划掉……很抱歉” “可是……”，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的报考，真的被拒绝后，小雀还是有些发懵，就连想反问都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 倒是刻晴有些愧疚，虽然通知下命令一类的事情她经常干，但并不意味着她就喜欢这种模式，她尝试着开导小雀：“我很抱歉在今天这个场合跟你说这些话，不过毕业是件大事，事关之后的职业选择，拖得越晚，越是不负责的表现。我记得璃月给留学生签发的工作许可是三年吧，说不定三年之后又有新的变化！我会再去争取的，总之，随时保持关注吧。” 大学四年以来，这算是刻晴跟小雀说话最多的时候了，小雀感谢刻晴的诚恳之余又有些迷茫，如果是技术类专业也就算了，团雀家族人数众多，有做炸弹专家顾问的，也有天生做艺术家的，当然还有做歌唱家的，偏偏她一个都不占。 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就是奔着公职人员的目标去的，倒不是说这就是小雀的梦想所在，但如今这条路还没开始就被扼杀了，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吧。 小雀垂头丧气地朝着会场的方向走了过去，林千她们赶紧问道：“没事吧？我看她拦住你好长一段时间。” “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告诉我公职考试不准外国人报考，哎。”小雀沮丧道。 林千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岩王爷放权才多久啊，七星现在什么事都要插一手，但又都做不好，搞得到处怨声载道的，玉衡星多大的人物啊，居然还要来现场督办毕业典礼的事，换成我连报考都不会去考虑。要我说你不如跟我回沉玉谷卖茶叶，不苦也不累，躺着就能赚钱，喂，我说话的时候，就算没考虑，也可以假装听一听吧？” 就是因为刻晴那样身份的人，明明已经身居高位，却还是努力认真的想要做好每件事，才让她对七星的公职部门充满了向往啊，不过这种话现在说了也没什么意思。小雀冲林千笑了笑：“天无绝人之路，我才刚毕业，一定能找得到合适的工作的！” “接下来我们有请往届的优秀毕业生鹤衡发言，还请大家再等等，作为一考就获得正职待遇的学长，今天他有很多公职就业经验可以给大家分享……”，远远听到有人在维持秩序，希望大家晚点退场。 小雀远远地看向那位准备发言的鹤衡，果然白衣加身，看起来颇有气度，很符合鹤群这一群体的刻板印象，不少人专门挤到前面去听他发言，往常这种场合小雀肯定会去听听经验，但今天实在没什么兴致。 已经到了典礼的最后环节，领取了毕业象征的石珀岩章之后，大家一刻都不愿意久待，小雀率先去万民堂排了张沿河的桌子，据说前面等桌的已经有五十多号。 抱怨的大有人在，几人犹豫要不要接着排下去时，见不远处一袭干练裙装间杂鹅黄外衬的女孩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厨房。 “老板的女儿回来啦！”，伙计高声吆喝道，“可瞅着毕业季要让远道而来的大家吃好喝好，小掌柜可是到处云游好生历练了一番。辛苦大家再等等吧！” 果然不出十几分钟，多增设出的桌椅变成了原来的一倍多，前面排号的五十多位逐渐顺位吃上了菜。小雀她们也终于落座下来，看着排队人数骤减下来，小雀才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撩开门帘道：“香菱，锅巴，好久不见。” 香菱一点没变，颠勺动作熟练顺畅，她绽出灿烂的笑容：“小麻雀你好呀！今天怎么没来上班？该不会是被这些毕业生和家长们吓坏了吧!”，锅巴雀跃着跳动，同时还在源源不断地往灶台子喷火。 小雀挠了挠头：“那个……其实今天我也是毕业生。” 香菱停下锅铲子，懊恼道：“你说过今年要毕业的，我真是狗记性！今天我请客，你就同学们尽情享受毕业晚宴吧，我可是学了一堆新菜式哦，你一定得尝尝。” 眼看香菱又进入忙碌状态，小雀反倒觉得自己一身轻松有些不大自在。 干脆帮忙端了好几轮盘子，好不容易坐下后，菜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林千拍了拍她说：“实在等不了你了，我等会儿还有事呢，不过说起来你这讨好型人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刚刚去找万民堂那个小掌柜不是为了去提离职的吗？” 林千的父母前阵子刚从沉玉谷过来帮她搬走了一波行李，这会儿她嘴上说着话，但双眼不停瞟着的是隔着好几桌的学长，“交代一下吧林千，你跟那位学建筑的学长发展到哪个阶段了？”，索菲见小雀面色尴尬，便替她解围道。 林千被说中了心事，绽出笑意来：“其实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等下我们还要一起出去逛逛，哎呀……真是的，本来不想让你们知道的。” 氛围被索菲一句话给调动起来，大家开始互相讲一些不大过分的玩笑话，小雀偶然插一句嘴，也算适当。她有些羡慕地看着她的三个同学，她们的脸上没有对今后生活的忧虑，每个人也似乎都清楚自己未来要做的事。 索菲和雅娜从小一起长大，她们已经决定回到枫丹后，就一起合伙创业，“可能会先从地摊摆起，我们打算从璃月这边进货过去，之后有一定资金积累之后再租商铺……”，雅娜说，索菲在她一旁点头赞同。 “不过小雀呢？小雀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呢？”，雅娜好奇地问道。 林千已经收拾准备起身，听了后说：“当然是做法啦，她可是团雀诶。什么神乎其神的职业都能做的，总之跟仙力沾点边就行，零成本起家，不用担心赚不到钱，就是辛苦咱们这些普通人类咯。” 小雀辩解道：“其实即使是人形的团雀，也没有什么很厉害的仙力的，只是能稍微飞一会儿而已。” 林千已经提前站起来告别，索菲和雅娜喝了几杯酒，也没有怎么在意她说的话。 “但始终还是跟我们人类不一样吧。”倒是隔壁的一个男毕业生愤愤道，“你们可是生下来就有这些能力，工资也要比我们高很多，我们普通人要是没有神之眼，这辈子就注定平庸，一事无成。” 小雀有些恼怒，平日里万民堂兼职也经常见到这一类客人，总是到处抱怨不公，但说来说去也就是这几句话，听的叫人生厌。 “这么说未免太偏颇，这社会本来就是能者多劳，当初岩王爷在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依然是这样。至于你说的那些与生俱来的仙力，其实就跟有的人擅长画画，有的人擅长跑步一样稀松平常，如果能利用起来为璃月多做些贡献不是很好吗？”已经有人先说话了，小雀循声望过去，居然是早先那位优秀毕业生学长鹤衡。 “学长说这样的话可太有优越感了吧。鹤族的聪慧可是我们普通人完全没法拥有的，与其说刚才那番冠冕堂皇的话，学长不如来说说，现在七星里到底有多少普通人在供职？”，男毕业生非但没有买账，反倒比刚才更恼恨了。 鹤衡沉默半晌后说：“既然你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也没有再争辩的必要。不过有一点我必须申明，进入七星工作完全靠的是我自己的努力。” 小雀看见鹤衡站起身，一个人离开了街道。 第2章 三眼五显仙人，显灵! “再喝一杯吧！”，索菲和雅娜已经醉倒，“要我说你们非得争个公平对错的话，不如直接来枫丹吧，我们可是拥有最高规格的审判机制，一定能帮你们伸冤。”，雅娜高喊道。 见索菲还要跟着说话，小雀连忙扶起两个人，冲那个怒气冲冲的毕业生打着哈哈道：“那就先这样，到时候要是有开庭的消息可一定要告诉我们！” 等香菱听到吵闹声走出来时，小雀正要带着索菲和雅娜往回走，“你们准备走了吗？”香菱问道。 小雀指了指一左一右靠她两边肩膀支撑着的两人说：“我得先把她俩送回她们住的地方然后再回寝室。谢谢你今天的饭菜，史莱姆蛋清拌饭真的很好吃！” 香菱笑得很开心：“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刚好我也忙完了，就和锅巴一起送送你们吧！” 跟父亲大致交接了工作之后，香菱跑来架住雅娜，和小雀一起往城外的方向走。“看来枫丹人酒量也不差嘛。我上次带了一堆酒酿圆子过去，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不少枫丹人居然喝醉了。诶？不过都光顾着说我自己的事了，小雀最近过的怎么样？”香菱问道。 四年以来小雀遇到的雇主无数，但只有香菱和她成了知心的朋友，香菱总是会为她考虑，真正理解她，这也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真正原因。 她说：“其实我有些焦虑，之前还没有毕业的时候总是期盼着快一点毕业，但真等到了这天时，才发现很多问题等在不远处等着。所以我打算静下心来，再好好计划一下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今天过来，我……其实是打算提离职的。” 说话间索菲和雅娜所住的驿站也很快到了，将她们送回房间后，索菲借着最后一丝清醒拥抱小雀说：“小雀，我们枫丹人有一句名言，顺其自然吧，一切都会到来的。希望你拥有想要的一切，有空来看我们。” 索菲和雅娜明天就要启程回枫丹，离别时间真正来临时，小雀眼眶微红，她忍住眼泪笑着跟他们告别。 回到驿站门口时，香菱在外面等着她，看她难过的样子不禁拍了拍她的头说：“好啦好啦，不要太伤心，你和她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小雀忍着泪意坚定地点了点头，香菱接着安慰道：“刚才我好好想了想，你之后就不再是学生身份了，万民堂日常的兼职需要的工作时间很长，确实不太适合你。不过呢，最近我开发了新的外送业务，从食材到饭菜，基本都会涵盖下来。这份兼职的优点是按照每单结算，你们团雀向来擅长传递信息，速度也没得说。我和老父亲都很喜欢你，所以真诚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哦！” 的确要是能如果作为一份过渡期的工作来看，她本身就很擅长这类派送业务，做起来应该并不困难。 但毕竟刚刚才说了要好好考虑未来的计划，这会儿要是直接就答应下来也未免太草率。小雀想了想说：“谢谢你香菱，我确定好之后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之后香菱还有一些收尾工作需要去完成，跟小雀告别之后，小雀独自一人往寝室的方向走去。学校在天衡山脚处，跟驿站在两个方向，需得再次穿过璃月港。 好不容易看到了前方的不卜庐，经过荷花台时，她远远看到了林千和那位学长，两人姿态亲密，小雀可不能做扫兴的那个人，于是绕路而行，直接爬上旁边的山头，一路循着野路往天衡山走去。 夜色已深，当她爬的足够高时，回头眺望璃月港，一轮弯月高悬于码头之上，璃月港寂静而温柔。 须弥的月亮也同样明净澄澈，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也不知那里的友人和亲人们，过的是否安好。 再往前人烟更加稀少，大多数学生都不会选择走这条野路回学校，路上万一遇到魔物也很难对付。 小雀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总不会有什么大事，没成想还是听到前方传来打斗的声音，她悄然躲到一棵灌木后望向前方。 四五个穿毕业生礼服的学生围拢在前方，小雀努力辨认出其中一个人正是刚才在万民堂愤愤不平的那个毕业生。 “学长，我们……没什么恶意。”她听见那个毕业生的声音隐约传来。视线从缝隙望过去，竟然是刚刚独自走掉的鹤衡学长。这群人怎么就偏偏不愿意放过他，小雀皱起眉头。 鹤衡被几人围拢在中央，为首的毕业生借着酒意和其他几个人的鼓劲壮胆，最先朝着鹤衡踢了一脚，鹤衡被踢的猛倒退了几步，但并没有做反抗。 “学长只需要承认公职考试的时候是动用了仙力就好。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被禁止，不然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备考是为了什么！”踢他的那个毕业生愤怒道。 “再说一次，我靠的是我自己。你们对仙力这件事既然这么不满，就应该直接跟七星申诉，而不是为难我。”鹤衡的语气不卑不亢。 小雀禁不住佩服鹤衡这种临危不乱的态度，但转瞬间他又被踢了一脚。 这下子看客是不能再当了，小雀走上前去高喊道：“你们今天做的事我可都看到了，要是再不停手，我就要上报到七星那里去了。恐怕到时候你们会连备考资格都失去。” “团雀？这是那只同级的团雀，不用管她，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伙的！一起打！”几个同级毕业生醉头醉脑地冲上来，拳头不分轻重地锤到小雀身上。 为了不伤害到他们，小雀一直没有放出手里的团雀弹，这是刚才还躲在灌木后面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的。 看见她也在挨打，鹤衡刚才还镇定的表情出现裂隙，他的双目开始逐渐变红，他准备用仙力了。小雀拼命喊道：“学长，克制，这会儿千万要克制。”，同时她心中升起奇怪的感觉，但已经来不及分辨这感觉源于什么。 几个毕业生更加激动了：“快！大家一定要把等下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 “等下什么都不会发生。”野地明明无风，此刻却原地起了一阵风，几支薄荷被连根拔起，其中一根吹到了小雀嘴里，满口登时变得苦涩冰凉，小雀痛苦地将薄荷吐出来，说话的那人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浅青色的头发随风舞动，少年手握武器，眼神锐利直视众人，他的额间坠有一点，似第三只眼睛一般。 至于那武器则通体碧绿，在黑夜中闪耀着森然之光，乍一看好不奇特。大一的外国人通识课中，小雀曾在课本上看到过类似的图片，但总也想不起来具体的名字。 再看少年的身形与他刚才展现出来的那副来无影去无踪的姿态，应该就是她白日里见过的那道闪身而过的影子没错。 “三……三眼五显仙人！显灵了！”几个毕业生见了鬼一般四散而逃。 第3章 少年仙人 几个毕业生作鸟兽状四散而逃后，留在原地的只剩下那位少年和小雀与鹤衡三人。 “学长没事吧？”小雀急忙前去确认鹤衡的安危，见他双目已变回原初的颜色。 “你是？不对，你们是？”鹤衡问道。 明明不久前才刚在万民堂帮自己说过话，没想到这位学长对她却没什么印象。“学长，我方才也在万民堂，大致清楚事情发生的过程，听见这边有声音便想着过来看看。”小雀解释道。 而一旁的少年虽然没有开口，却似乎有非一般的震慑力。面对他时，鹤衡表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来：“啊……我……没什么大事。谢谢你，哦……当然，还得谢谢这位仙人出手相救。” 少年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学长心里应该也清楚吧？刚才那几个人就是想逼你用出仙力，好让七星处罚你。不管怎样，这么做可能正中他们的心意……”小雀说道。 鹤衡黯然道：“我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只是……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今后恐怕会更多吧。总之感谢两位，我想先回去歇息了……” 小雀看着鹤衡一副落寞的神情往山下走去，他要是以现在这个状态，若是不小心又遇上方才四散的毕业生，可就很难招架了。 帮人帮到底，想起方才万民堂的遭遇，她想这也算是知恩图报的一种。小雀想再跟上前去护送鹤衡一段路。一旁的少年仙人开口道：“最好量力而行，按你目前的状况，再碰上也没有什么招架能力。” 少年仙人言简意赅，金色瞳孔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小雀听思忖片刻，的确他所说不假，即使她跟上去了，如果遇到什么状况，她也无法使用仙力，那么最终的结局很有可能是她和学长两个人一起再挨几顿打。 倒是这位少年仙人，小雀想了想，对方的能力远在她之上，说不定能说服她帮自己这个忙。 小雀语气诚恳地问道：“这位学长虽然平时与我没有交集，但都属特殊族群，我多少能理解他的困境。如果，我是说如果仙人现在不太忙的话，能不能帮我一起确认下学长的安全？作为报酬，仙人若需要我做什么，我定不遗余力，若是仙人暂时什么都不需要，我定供奉好酒好菜。” “不必。”少年只说了两个字就朝前走去。还真是言简意赅的行动派啊，小雀暗暗感叹道。 看他已经往鹤衡的方向过去，小雀连忙加快脚程。速度快是她作为团雀的一大优势，否则要想跟上这位仙人还真是吃力。好在鹤衡的住处就在七星附近，小雀后脚站在少年仙人身后时，“不错。”她听到对方的声音，语气虽然有些惊讶，但至少他的夸赞是真实可信的。 看鹤衡安全回到家中，小雀才放下心来，但还有另一件事，她从刚才过来的时候就犹豫到了现在，一直不知该什么时候说。此刻已经到了后半夜，璃月夜色极美，雾气环绕群山，海港渔船皆在雾中，弯月的位置比刚才要更低一些。 少年仙人深色的衣摆随风摆动，缀玉时不时与他那把碧绿的武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动声。一直以来小雀都是一人欣赏这样的夜色，今天多一个人竟也不觉得怪异。 “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少年仙人开口道，他侧目瞥向她，目光变得锐利，在等待她回答。 小雀知道早晚得说出来，但没想到这人如此敏锐，居然早就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了。她只好说：“是的，尽管只是猜测，但确实有一些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说吧。”少年看着远方道。 “在说之前，我想知道仙人为何出现在那里。”小雀犹豫后还是说道。 “若只是猜测并不会造成严重后果，但说无妨。”少年仙人对她话里的含义一听便知，到让小雀有些汗颜。 “那我就直说了，鹤族虽说在璃月数目稀少，但我身边恰好有认识的鹤族同学，那位学长，从外形上跟他们没什么区别，甚至连气质都是相合的。但他不是鹤族。”小雀说道。 那一双发红的眼睛绝不是鹤族的特征。 “从明蕴镇往前，会到达蒙德与璃月的边界，那里地处龙脊雪山，常年人迹罕至。为了存活下去，那一带的动物异常凶猛，因此形成了特殊的物种族群。只有那里的豪猪一族在面临巨大危险时，双目才会变得赤红。恐怕那才是他的真实身份。”少年仙人说道。 小雀听完后心中也隐约有了定论，她说：“我不清楚学长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为了融入璃月，他似乎付出了很多不为人所知的艰辛。” 小雀再次沉默下来，她能说的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那位少年仙人的洞察力其实本就远在她之上，如果他隶属于七星，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调查公职人员背景身份而来的。 像是看出她的困惑，少年仙人寻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继而说道：“七星跟我没关系，他的秘密我也不感兴趣。但靠撒谎维持的身份迟早有一天是会败露的，如果没有到那一天，一切就远未结束。” “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小雀有些不太敢问下去。 “结束了。”少年仙人转过身准备离开，但似乎还有什么要说，“你比一般的团雀速度要快。” “啊这个……是因为我基本没有别的长处……”小雀还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没来得及自谦完。 少年仙人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消失在风中：“可能会有需要你的时候，到时候你会知道。” “仙人名号是什么啊！”小雀徒劳地站在原地大喊。 “魈。”早已看不到他人影，但这声音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她突然间想起来了，璃月通识课上曾说过，在璃月，只有护法夜叉手中的武器才会呈通体碧绿的模样。这也就是说，她刚才是遇到了真正的仙人! 第4章 团雀外送，启动! 两年后。 巡天阁内。 “不行，按照这张图纸还是走不通的。”刻晴摇了摇头，她将手里的建筑图纸合拢后，递回给身边建筑院的助手小武。对方看起来明显气色不佳，应该是熬了几天夜导致的，听了刻晴这句话后，他立刻萎靡下去。 “我想辞职。”小武气馁道。 “别说气话……嗯……有这个时间不如再看看图纸。”刻晴似乎很艰难地斟酌了语气后，说出了这番她所认为的安慰话语。 哎，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安慰人啊，小雀刚到门口就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先走还是留下等上一段时间。 “我是认真的，您也知道，建筑院一直人力不足，新人又没办法短时间成长起来。这一年以来本来应该三个人干的活都压到我一个人的头上了。我是真的受不了了。”小武崩溃了。 刻晴低头思索片刻后说：“目前的确是这样的局面……这样好了，这份图纸后续交给我吧。” 虽然不大会安慰人，但却是个实干派啊。小雀默默感叹。 “可是这样一来您手上也累积太多了，我的本意可不是希望您来做这些工作……”小武急忙说道。 “其实不只是建筑院人力不足，整个七星都是这样。每年璃月的毕业生虽然人数不少，但来了七星都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我会再想办法邀请学院老师们来尽可能协助你的工作，短时间多带来一些新人。不过目前，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吧，考虑好后再给我答复。”刻晴一番话有理有据，小武听了之后也逐渐冷静下来。 “……哎……反正说来说去我已经够努力了，实在撑不下去了。既然您这么说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了。”小武说完后就丧着一张脸朝门口的位置走了出去。 刻晴疲惫的捂了捂眼睛，叹了口气，这才看到门口的小雀。 “是你啊，什么时候来的？”看到小雀后，刻晴显然心情好了一些。 小雀将手里的食盒拿出来说：“刚刚才来的，看老师在忙，就先等了一会儿。这是您刚才点的菜，还是要趁热吃啊，每次过来都看你把菜放在一边就去忙别的事了。” 刻晴笑了笑，将食盒摆到面前说：“最近实在太忙了，你还没吃吧？要不要一起？” 小雀虽然有些饿，但还是笑着回应道：“等会儿还有几单要外送，我就回万民堂去吃吧。” 收起派送单，跟小雀简单聊天后，刻晴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对老师来说，忙碌是她的日常，有时候能看到她吃饭都是件稀罕事，她一直在为心中认为有价值的事不断努力着。小雀其实很想成为老师那样的人，她离开时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心中积蓄很久的问题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老师，两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机会吗？” 刻晴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下来，她说：“对不起小雀，关于进入七星这件事，我让你失望了。虽然我尝试提案过很多次，但是，刚才那样的局面你也看到了。尽管一直处于人员紧缺的状态，但目前为止，七星做出的决定还是没办法改变。” 得到的答案已在意料之中，小雀虽然失望，但还是回答道：“这两年我确实一直有抱着等等看的想法，不过结局既然已经如此，可能进入七星的想法注定不太适合我。” 看到小雀要离开，刻晴放下筷子道：“等等小雀，不过还有个好消息，关于外国人的工作许可，之前是有三年的期限的。不过现在如果有璃月的正规营业场合愿意雇佣你为正式职工，你的工作许可就会自动延长，希望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小雀回过头冲刻晴露出笑意来：“谢谢老师，对我来说，这算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与刻晴告别后，小雀从门外看到老师低头忙碌的样子。心中暗暗失落，好想成为和老师一样的人啊。 从巡天阁出来后，小雀查看了接下来的派送列表，还有几单要送，必须得抓紧时间不能超时。没成想刚走到街道上便被人叫住：“诶！小雀。” 一听声音小雀立刻寒毛竖起，转过头一看果然是她。林千就站在她后方没多远的位置，笑着看她。这两年来林千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倒是头发长长了不少，说话嗓门还跟两年前一样大，她穿着七星的制服站在不远处冲她笑着打招呼：“果然是你，两年没见，你速度还是这么快。” 小雀尴尬地笑笑说：“倒是你，不是回沉玉谷继承家业了吗？” “可别说了，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未婚夫就在七星建筑院上班。之前我俩每次见面都特别麻烦，要走很远的路，特别不方便，所以我就回璃月咯。刚好七星在招人，我考了个公职，福利待遇也都不差，干脆就留下啦。”林千迅速将两年来的经历交待一番。 “真好真好……哈哈。”眼看订单时间要超时了，小雀打哈哈道。 “说起来你最近在做什么呢？”终于还是躲不过，林千早就看到她手里的一堆外送餐盒了。 “我……呃，目前在替万民堂做些外送兼职。”小雀回答。 “也是，毕竟你的速度比较快嘛。据说那是你们团雀与生俱来的天赋？嗯……我也说不清楚啦。”林千说话的语气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小雀不太自在，她并不觉得林千说这句话是一种赞扬。林千接着问：“不过说起来，这是你唯一的工作吗？哎你都不知道，最近我来了璃月之后才发现地租涨了这么多，现在租房可贵了。” “我……其实我的订单快超时了，就先走了……”小雀没什么耐心听她继续讲下去。 林千意识到小雀的敷衍，又连忙补充道：“我刚才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的意思是，你是团雀，又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类。你是有选择的嘛，话说回来大学四年我都没有见你回过须弥，你就没有考虑过回国发展发展吗？……” “好了……改日再聊，我走了。”小雀双眼盯着林千，林千还在絮叨，她一直这样，总是以为自己说话虽然难听，但句句都是出自真心，但小雀并不这么认为，林千的话本身就是一种冒犯，大学的时候两人就因此吵过好几次架，关系也从未真正亲密过。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的尴尬，小雀准备离开。刚刚在巡天阁见过的那位小武朝林千的位置走过来，小雀才意识到小武原来就是当年跟林千约会的那个学长。 “小雀，下个月记得来参加我的婚礼啊。”林千还在冲她喊道。 已经走了一段路后，在转角处她看到林千拉过小武在说话，小武嘟囔道：“七星虽然是待遇不错，不过又不是唯一一条就职的路。她一个外国人还拼命非要挤进来……”，其实小雀的听力也不赖，不过这一点林千不知道。 “挤兑我也就算了，凑份子钱的事情倒是也没放过我……”小雀也嘟囔道。 下一份订单得送到城外去，小雀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仿佛一星期以来的不顺都凑到了今天。收到食盒的客人不愿意在派送单上签字，也不愿意给她钱。 “这份餐按理来说你们得退我全款的！”这位客人据说是位冒险家，暂住在城外的驿站里，但除了身上那件冒险家制服外，他就没做过什么冒险家该做的事。小雀几乎没有见他出门过，因为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会送餐过来。 小雀有些烦躁：“这份饺子外观完整，包装齐全，我也没有超时，怎么可能给你退款呢？你快签收吧。” ‘冒险家’背后的房门缝隙内能看到堆了很多吃完没有扔的餐盒，他发现小雀看到了，于是更加大声吼道：“这一份里本来应该有20个饺子，刚才我数了数，明显就只有15个，还有五个明显是被你给偷了!” “我为什么要偷你的饺子吃！这里的数目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你要是不相信，就跟我回万民堂对峙。”小雀比他吼叫的要更大声，恼怒使她原本隐藏于头发中的鸟羽竖起，驿站里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望过来。 ‘冒险家’没有露出胆怯之色，只得意道：“是你要做到这一步的，走就走，只是我要是过去了，你付出的代价可就更大，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小雀不由分说，一把拖着他朝城内走了过去。两人一路引起不少行人的注意。 第5章 卡维，我不是任何人的师父 小雀一路近乎使了全身的力气，费劲地拉着‘冒险家’回到了万民堂。 到了地方后，‘冒险家’擦了一把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卯师傅给他倒了一杯水，对方连忙全部喝下。 小雀冷笑道：“我见过的冒险家常年在野外行走，他们往往有十足的毅力和非常强健的身体，你怕不会是个冒牌的吧？” ‘冒险家’当即坐到凳子上怒骂道：“我白算子可是持有冒险证的冒险家，我去过须弥的沙漠，下过璃月巨渊，征服过最高的雪山，还和鲨鱼同游过，你就凭我喝了一口水就质疑我？”，白算子说话间还真掏出了一本冒险证，在璃月部分确实盖有七星标识。 卯师傅见这人还真有冒险证，面色也认真起来，他问小雀道：“这位客人是？” “还是我来说吧！你们家这个员工不老实，把送来的饺子偷吃了五个，我在璃月算是老主顾了，次次都吃你们家，不可能数错的。”白算子大叫道，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围了上来。 小雀拿出食盒，递到卯师傅面前说：“包装齐全我怎么可能乱动，他明显就是惯犯了！” 卯师傅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食盒，仔细数了数，眉头皱了起来：“的确是十五个，我这万民堂开张以来，每份饺子都固定在二十个……这包装也很完整，那难道是我记错了……” 卯师傅面色有些为难，白算子很得意的看着众人。“要不这样吧，我将餐费赔给您，再免费给您配送三次，错在我，由我给您赔个不是。”卯师傅赔着笑脸说道。 眼下香菱外出游历，卯师傅做生意又总是本着不得罪客人的想法去的，因此多多少少会受些欺负。小雀见不过白算子得意的嘴脸，于是说道：“您不能给这样的人好处，否则他会因为咱们好说话，之后每次都以此来讹诈我们。” 白算子对这女孩真是恨的牙痒痒，他换了一副很平静的面色道：“你这个小姑娘，一身麻灰色的裙装，还有头上那支偶尔会竖起来的羽毛，一看就是团雀一族的吧。璃月团雀可不多见，大家应该也不怎么了解他们这个种族的习性，不如由我这个常年游历各地的外国人给诸位讲个故事吧。” “很久之前我跟几个蒙德的冒险家去龙脊雪山寻找一种珍贵的药材，当时蒙德正处于风灾之中，很多人的家园都因此损毁，如果只是受伤到还能缓解。但偏偏魔龙触发的灾厄污染了水源，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瘟疫。”白算子喝了一口水，听他讲故事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白算子接着说道：“我的家人也死在了那场瘟疫当中，为了找到只够治病的药材，我们冒险家开始自发组织到处搜寻。直到一位远道而来的旅行者告诉我们，在龙脊雪山最陡峭之处，长有一种珍贵的雪莲，如果以此入药，能让病重之人立刻得到缓解……” “那后来呢？”几个孩子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们通常最喜欢这类冒险故事，此刻正听的兴趣盎然。 “后来当然是让我们给找到了。”白算子掏出一支细小的花叶根茎，那根茎异常奇特，散发着微弱的银光，人们的视线都被他吸引过去，白算子见吸引了足够多的注意力，很快就将根茎放了回去。 “……只不过，那次去的冒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们本不该葬身在那里，采摘雪莲的过程虽然艰难，但我们可以克服，唯独不能克服的是恶！他们有如今的结局都是团雀害的！”白算子很懂得如何调动气氛，他手指向小雀，现场诸多人的视线登时放到了小雀的身上，没人注意他悄悄朝着小雀后方挪动了一段距离。 白算子接着说道：“采摘雪莲最后几天，我们已经走到雪山最深处，每一口粮食都是维持我们生命的至关重要所在。但就在那个时候，我们最年轻的同伴在路上发现一只冻得几乎僵死的雪团雀，为了救活它，我们又多耽搁了些时日，还把珍贵的雪莲熬成汤喂给它，一天之后它苏醒过来，对我们感恩戴德，说要报答我们。” 白算子的讲述地位于蒙德，虽然小雀知道雪山里也有她的团雀同族，但由于远离须弥的缘故，家族团雀信息网也早就对她关闭了权限，因此她没有办法求证白算子所说的话真实性，只能听白算子继续讲下去。 “应该是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了我们放口粮的位置。这只团雀在我们离开驻地去寻找雪莲的时候，将我们的口粮全部带走了。当我们回到驻地发现时，团雀可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为了能够活着回来，将雪莲全部带回去，我拼死支撑，但其余几个同伴纷纷由于体力不支没能撑下去。”白算子说完后，全场陷入沉默之中。 “这就是我想说给诸位听的故事，我离开蒙德之后，就为自己取了新的名字。我发誓要带着同伴们的怨恨，替他们走遍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我要告诉你们每一个人，团雀是小偷，是不知感恩的撒谎高手！你们不要再把善意和信任用在不知感恩的生物身上！”白算子控诉道。 “妈妈，团雀经常啄走咱们家晒在门口的小米！”几个小孩子如同找到了关键证据一般跟大人炫耀道。 不少人冲着小雀露出鄙夷的神色，小雀握紧拳头说：“团雀向来知恩图报，我们受森林的庇护，敬奉神明的露泽，不可能做出如此不道义的事。” “哼，那就看大家是要相信一个游历各地，说话真实可信的冒险家，还是一个能巧妙偷走别人饺子的小团雀了！”白算子边说便伸出食指指向小雀的快递包，“她一定是藏在那里了，大家一看便知！” 小雀看着白算子一副很有胜算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她将快递包打开道：“这里面除了派送单什么都不可能有！” “真的在里面！”一个小孩凑到她面前，一只手捞起一只油乎乎的饺子在众人面前晃来晃去。 怪不得这人这么有胜算，小雀死死看向他，刚刚这人一定是趁着自己没注意的时候将饺子塞到了快递包里。但她看着众人被说服的模样，心里很清楚现在想让这些人相信自己真是难上加难。 卯师傅一脸为难，明显也受到了影响，但对他来说，更多担忧的应该是不知道如何收场。“哎，小雀，要不你道个歉吧，其实这也不是多大点事。”卯师傅还想要和气生财。 小雀听他这么说，心里凉了半截，要是香菱在这里，一定会坚定地选择相信自己吧，但她不能抱着这样的想法总是期待别人能给她解决眼前的问题，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了她，她得靠自己。 “这不是道歉的问题，卯师傅，我不会为我没做过的事道歉。如果我真的承认了，以后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是个小偷，我不能这么做。”小雀握紧拳头，她头上的羽毛竖了起来。 有人以为那是攻击的象征，又离她远了一些。人群中有一半人她都很面熟，两年来她不知给这些人送过多少次货物。“住在南天门山脚边的蔡阿婶，您每次需要的食材，我都准时送达，有哪一次缺斤少两过？还有轻策庄的南叔，您需要的腌笋每次都是我送过去的……大家……你们真的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小雀看着众人，但大家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没有人说话。 小雀失望极了。“哈哈你真以为我一个故事就足够让这么多人怀疑吗？原因其实很简单，团雀会偷东西是长久以来的共识，当我把真实的故事说出来时，才会有很多人选择相信。我看待会儿大家回家了还会查看一下之前的货物是不是真的足称了吧？”白算子继续讥讽道。 “哎小雀……你这段时间就先回去休息一阵子吧？我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连卯师傅都如此说道，小雀也不愿再去争辩。 “您不用感到为难，我能有这份工作也多亏了香菱之前的照顾，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今天就当做我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吧。”小雀放下背包后默默离开。但她不知道在人群的末尾有视线正一直看着她。 人群末尾站着两个异域穿搭的男人。 其中的金发男人身形修长，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右耳别有一支青蓝色的羽毛笔，应该是经常使用的缘故，露出来的笔尖处有轻微耗损。他面色看起来已经十分不悦，一双眼睛细尾狭长，隐隐有怒火喷薄而出，若是放在平时，应该更多人的注意力会被他的相貌所吸引，但现在估计不太有人敢接近他。 他旁边的那个银发男人，虽然面色看上去算得上平静，但也同样叫人不敢接近。他的瞳孔呈青绿之色，但那绿色如同来自寒冷之地，任他随便看一眼的人都自发跟他隔出一段距离。这俩外国人叫人有距离感，有璃月人会这么说。 因此尽管两人相貌出众，但或多或少跟旁人隔开了距离，没有太多人关注他们。金发男人冲着银发男人怒道：“喂！艾尔海森，刚刚你就那么看着吗？！” 艾尔海森甚至掏出了一本书，顺势找了附近的台阶坐下：“不然呢？恐怕你面对甲方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去吧。难道我也要因此去为你出头吗？” “再怎么说这样也太过分了吧！是我绝对不可能让甲方骑到我头上来！你这个师父就这么看着自己徒弟被欺负！”金发男人怒道。 “再说一次，卡维。我不是任何人的师父，再说她刚刚也在反抗，你不能因为生气就觉得她没有自理能力。”艾尔海森耸了耸肩，说完后又低头看向他的书。 “行行行，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对这孩子这么没所谓。那你来璃月干嘛！我是来给甲方工作的，你呢？据我所知，你来这里可没什么公事要做吧！”卡维最讨厌艾尔海森这副嘴脸，死不承认，还非得跟他争辩几句。 “出发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你自己收拾行李的时候非要带上一堆没用的东西，导致匆忙之中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吧。”艾尔海森说道。 卡维似乎早就对艾尔海森的态度免疫了，他不耐烦地说：“你凭什么说那些是没什么用的东西！那孩子现在自己在外面住，我带的东西能把她的房子装饰的好看许多，出门在外，房子这种设计千奇百怪的，没法改变。但是房内要是能够调整一下，人住在里面心情也会很好吧！” “你真是跟人争执都没法争执到对的地方。我来这里是为了参加璃月主办的学者峰会，至于你，要是你还记得的话，你是来督办会场建造的吧？”艾尔海森收起书提醒道。 这时卡维才一拍脑袋，想起这件重要的事，他匆忙将行李递给艾尔海森说：“等我完成工作一定会去看小雀，你说什么都没用！” 卡维离开后，艾尔海森拿起卡维留下的行李，看向远处小雀离开的方向，他神情若有所思，但最终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小雀租的房子在天衡山脚处，由于位置较为偏远，因此地租要比一般的地方便宜，但即使这样她每个月还是要支付四千摩拉左右的房租。平时打工的费用或多或少也算是能凑上房租，自己还能有些剩余。 外送一单她能赚到50摩拉，但之前由于不是万民堂的正职员工，她只能多送多得，每个月能赚多少完全看她的努力。但现在她连这个赚钱来源都失去了。 回到房间内，她没有开灯，就这么在黑暗中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行，你不能被一点点小小的困难打败，因为你没有后路可言。尽管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但是她还是无法克制地垂头丧气起来。 有人在外面敲门，小雀连忙点亮了灯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房东，租房两年以来，她从没有拖欠过房租，房子环境也维持的很干净，所以跟房东的关系还算不错。 “那个，小雀啊……”房东面露尴尬之色，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听说之前璃月港内发生的事情了。 “阿叔，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小雀问道。 “小雀呀，阿叔认识你也挺久了，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呢今后你就好好住在这里，不过阿叔最近也遇到一些困难，租金的事……”阿叔费了好大劲儿才算是把话给说清楚。 小雀疑问道：“可是我不是才交了这个月的房租吗？” “以后可能得改成两月一付了，哎，要不是经济真的遇到困难，我不会开这个口的。这毕竟是咱们之前就签订的契约……”阿叔愧疚地说道。 小雀知道阿叔的两个儿子都在枫丹留学，学的又是跟机械相关的专业，为了供两个孩子继续读书，阿叔的压力大也能够理解。 “这样吧阿叔，咱们之前共同的契约一式两份，您拿过来。我们签字之后就算是解除先前的契约，之后您再拟一份新的契约，我们重新签订就好，之后我会将下个月的房租也付给您。”小雀干脆直接地提出了解决方法。 阿叔听了当即感激地笑道：“谢谢你能理解我，过几天我将拟好的契约一并给你！” 阿叔离开之后，一种自内心更深处散发而出的疲惫将小雀挟裹住，偏偏已经如此疲惫，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她干脆出门朝着天衡山深处走去，如果能看到璃月夜色，说不定疲惫会减轻一些。 花了一段时间爬上山顶，今夜月色依旧，璃月如梦似幻，可惜此刻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欣赏的兴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不被理解的孤独，被误解的孤独。 可她不能回去，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们都视她为异类。虽然那里依然有很多她思念的人，但面对他们时，她又无法将心里的委屈诉说出来，她害怕他们会因此担心。 夜风吹拂，两年前，曾有一位少年仙人与她凑巧在这同一地点同一时间里看过璃月的夜色。如今仙人已经不知去向何处，他的名字她还隐约记得。 “魈。”她轻声念道。之后她下了山。 在小雀方才驻足的那处山顶上，夜风渐起，在草木疏影之中，魈静立于山顶。但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方才是谁……”但无人回答魈的问题。 第6章 团雀……可爱 璃月城内驿馆中，忙碌督造了一天会场建造的卡维终于回到房间内。刚一进门，却见白天交给艾尔海森的东西现在居然都在原地放着。艾尔海森在桌边兀自看书，听见开门的声音后道：“嗯……回来了？” “喂！我说你真的没去啊！”卡维怒气冲冲地甩下工程图，“总共就待两天，我督造一天，你开会一天。我们整整六年没有见过这孩子了!再怎么说你这样也太冷血了一点吧！” 卡维说着便要抱着那堆准备好的行李出门。 “她是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见到我们的，尤其是我。我相信这一点你也很清楚。”艾尔海森说道，“她不是那种一面对困难就只会掉眼泪的人，离开须弥就是为了证明她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卡维犹豫了。 “这些年她寄回来的卡片里，没有一张是在诉苦的。如果让我们看到她现在的情况，恐怕她会更加难堪吧。”艾尔海森低下头，绿眸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卡维还记得那孩子倔强地面对自己时，明明眼含泪水，但她偏要忍下去，她说：“师叔，我注定没有办法拥有过人的天赋和才华，这点从我出生那刻好像就已经注定好了。但我总得做点什么啊，我不想就这样生活下去，我不甘心呐……” 卡维闭上眼睛，不忍道：“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不管，然后直接离开吧。这么狠心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也就只有你……” “在你外出督造这一天里，我报名参加了璃月一日观光团。其中沉玉谷不远，空气清新，尤其是沉玉仙茗，饮过之后叫人眼前一亮。跟璃月港的繁华不同，那里氛围安静，照我说，那里非常适合学者修行，尤其是对你这样急躁性子的人颇有帮助。”艾尔海森说完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我可是在工作！你居然有闲心去旅游？！”卡维越发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 艾尔海森拿出茶杯旁的一枚叶尖，那叶尖外有一层白膜，他问：“你觉得这茶叶有何特殊之处？” 卡维翻了个白眼：“这你该问提纳里，我对植物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看叶片的表面，是不是有一层白膜？其实这是覆盖在植物表皮细胞外的一层由亲脂性化合物构成的疏水层,一般呈绿灰色、灰白色霜状。你还记得白天那个‘冒险家’手里拿的雪莲长什么样吗？”艾尔海森托着那枚茶叶尖问道。 卡维托腮认真看了几分钟：“那人白天就拿出来了几秒钟，我只能看到一点银光……等等，你刚刚不会是通过终端念了这么一大段奇怪的话吧？” “离开须弥后，虚空终端就没有用处了，我以为这至少是基本常识。好了，我要先去个地方。”艾尔海森站起来便朝门外走去。 “诶等等啊！我要一起去，不过，你要去什么地方来着？”卡维将茶一口喝下，随即跟出门去，“不过这茶确实不错，回头让小雀给咱们寄点回来吧？”。 两人的声音随着他们远去后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几天之后的某个清晨。 小雀在树杈上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今天很早她就过来了，一方面为的是不引人注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到一个好位置。她现在蹲守在一棵大树最上方的位置，正对面往下看，就能看到白算子的客房。 她已经连续在同一个位置待了好几天了，但这白算子就没有一天是出过门的。 “团雀……人形的团雀……在上面做什么？”有声音从树底下传过来，吓得小雀一激灵，没稳住身子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重击加上惊吓和几天以来没睡的疲惫让小雀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小雀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树旁。一把土扬到她脸上，小雀迷瞪着眼呸呸朝外吐。“不好了！借尸还魂了！”有少女着急的叫声远远传过来。又有一把土朝着小雀的脸上扬过去。 “摔跤……不小心，坏人……离远点。”小雀感觉眼睛上的土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抚开，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贴着符纸的孩子的脸，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孩子说的语气有些生气，但面上的表情却很是平静。 小雀一边呸声将土吐出去，一边挣扎着将盖在身上的土拂开。 小小的孩子穿一身蓝色的长袍马褂，颈间戴一串巨大的珍珠。凉帽前挂的符纸有些太大，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孩子费力地挡在她面前说道：“只是……晕过去，坏人……离开。” 小雀从孩子面对的方向看到一赤木少女，其左手拿着铁铲，右手握着一把胡桃木剑，正气喘吁吁地站着。少女的着装打扮看起来到十分陌生，她的周遭闪烁磷光，看起来似乎很像是璃月人常说的鬼火！ “少说废话，等会儿连你一起埋了。”少女冲着小雀跑过来，一手握剑，竟是要直接刺向小雀。 孩子也不惧怕，双眼直视少女，眼看对方越来越近，小雀连忙揽住孩子朝后方跑去，幸好她脚力恢复的还算快，没一会儿就跑了很远。 “再往前跑可就是我的地盘了。里面错综复杂，可要想好走哪条路才不会被我抓住哦。”少女已经紧追上来。 尽管小雀速度很快，但耐力总是不足。被追赶良久后，她很快发现身体开始不支，眼前虽然还是璃月地界，却是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到处雾气弥漫，幽灯闪烁，时不时还能听到簌簌泣声，小雀吓得寒毛倒竖。 “团雀放下我，自己走。”孩子已经看出她很累，额前的符纸晃动，孩子的一双眼睛真诚地望着她。 “不行，她刚才可是说了，会连你一起埋了。”小雀坚定地拒绝道。 “不会，白先生会来……”孩子话音刚落，两人已经被少女拦下。 少女挥动木剑笑道：“甚好甚好，你们找了个好地方，放心，我定会好好超度你们。” “堂主还请手下留情啊！”一个素色衣服的年轻男人往浓雾之中冲了进来。 小雀认出那男人，应该是不卜庐的阿桂先生，此前小雀送过几次外卖到不卜庐，都是阿桂接待的。 第7章 团雀借尸还魂啦 阿桂对眼前的场面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现下露出一副不怎么惊讶的表情来。他只对着少女说道：“堂主大人，您之前是答应过老板的，七七她没做什么错事，只是进山采药而已。” “我答应是一回事，但我观察到的是另一回事，这孩子刚才可是害了人命。我从她进山就一直跟着她呢，发生的一切我都看见了，她把人吓的掉下树来，好好一条人命就这么摔没了！”少女振振有词道。 被叫做七七的孩子转过头愧疚地看向小雀：“七七……喜欢团雀……对不起。” 阿桂见状径直走到小雀面前说道：“堂主说的可是这位姑娘？这不是好好在这儿站着的吗？” 少女横起眉头道：“本堂主不会看错，方才她摔下来的时候一丝气息都没有了。我埋她的时候居然又活了过来，这不就是借尸还魂吗？待我用木剑一斩便知。” “哎呀……不是我说，活人也挨不过您那一剑呐。”阿桂无奈道。 这么来看，小雀大概能推断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她说道：“这位堂主……是这样的，我本身其实是一只团雀，我们这个种族先前在遇到危险时，由于力量弱小无法自保，所以会选择闭气装死。现在虽然我们已经远离危险很长一段时间了，但遇到意外情况的时候，我们的天性还是会促使我们在潜意识之中选择闭气一段时间……” 少女抱住双肘呈现出一副思考的神色来：“这么说来，你确实也不是什么普通人。那速度让我追都有些费劲……不过……” “堂主要是不放心的话，请让我再为这位姑娘做下诊断。我为人有医德，一定不会骗你。”阿桂打了包票。 少女耸了耸肩，让阿桂走到小雀身边去，探了探脉搏，又继续做些常规检查，最后才说道：“这位姑娘脉象稳定，气息也十分正常。这下堂主应该放心了吧。” “真是的，今天该看看黄道吉日再出门的。罢了，小孩，本堂主来日再来会会你。”少女收起剑，带上她那把看起来颇为趁手的木剑，转身消失在雾气之中。 “哎，这位堂主大人真是……刚刚那位姑娘是往生堂的堂主大人，胡桃，平时行踪诡秘的很，听说脾气也不大好。”阿桂无奈地叹气，随后转身看向七七和小雀，“这无妄坡是往生堂的地界，地形复杂，神秘不可测。七七只需记住雾气危险，这位姑娘可得记住，没事可不要来这个地方。诶？你是万民堂的小雀吧？” “我已经不在万民堂工作了……”小雀摸了摸头。 “哎我这记性，你别见怪，天天来往的客人太多了。不过方才老板叫我来接七七，说是路上要是遇见堂主以外的人就一并带回来，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你了。”阿桂说道。 “我？可是我没有见过不卜庐的老板啊。”小雀指了指自己道。 “总之就先跟我回去一趟吧？我们璃月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拨开迷雾见月明！”阿桂笑道。 在阿桂的带领下，三人走了一段时间后才终于回到了正路上。等快到不卜庐时，七七似乎才想起什么事来：“团雀……师父让我采药的时候找团雀……” 阿桂挠了挠头道：“七七这孩子忘性大，老板应该是先跟她说了，可好半天不见她回来，才让我去找的。” “不过从刚才我就有些好奇，为什么刚才那位胡桃要带走七七呢？”小雀问道。 “说来话长，那位堂主姑娘跟我们打交道已久，每次总是要带走七七，守在山里观察七七也是她常干的事儿。”阿桂说道。 想起少女手持木剑的样子，小雀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希望以后还是不要再有机会碰见她为好。七七挠了挠脑袋：“七七……习惯了……” “不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是因为个什么原因，也只有老板才知道了。”阿桂指向不远处的不卜庐，“前面就是了，老板应该已经等了有段时间了。” 不卜庐的主人白术早已站在门口，一尾白蛇环绕在他颈间，好奇地打量小雀。小雀吓得只差原地遁逃，“莫怕，长生与其他蛇类不同，早已没有捕食习惯了。”白术笑道。 “但还是可以勉强充当一下下酒菜哦。”被叫做长生的蛇居然能说话！小雀这会儿已经退到了门口的位置。 “好了长生，雀类向来胆小。要是被你给吓出了问题，我可就又多出一例病患了。”白术说完后，长生百无聊赖地缩回了白术的颈间。 “不过，它不会……咬你吗？”小雀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把我长生当什么了？我可是有思想有灵力的蛇，其实岂能是别的野物能比的！”长生抗议道。 “长生与我，应该说是朋友的关系。我们互相尊重，基本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白术耐心解释，镜片后的双眼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这位不卜庐的主人小雀还是第一次见，早听说他医术高超，本以为应该是个雷厉风行不爱说话的人，跟自己的师父一样。但现下看他说话不疾不徐的模样，却与想象中相差甚远。看来是个具有抚慰人心力量的人啊，这一点倒是跟师叔很像。 “团雀……人形团雀……叫什么。”旁边的七七好奇地打量小雀。 “小雀，七七叫我小雀就好。”小雀笑道。 “如果很辛苦，可以来当七七的宠物。”七七很真挚地说道。 “谢谢七七，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小雀差点咬到舌头。 “白先生……七七……柔软体操。”七七看向白术，对方温柔笑道：“七七先去吧，我晚点过来。” 七七离开独自去了凉亭开始做体操，明明看起来娇小可爱，却在危险时候把自己挡在身后，小雀心里一暖，不卜庐一定是个温暖的地方吧。 “抱歉长生，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只是确实是第一次见。不过方才阿桂先生要我一起来不卜庐，我与不卜庐素来没有太多联系，不知是不是找错人了……”小雀解释道。 “嗯……说来话长，不过我要找的的确就是你。”白术说完后便走进了里屋，没过一段时间，白术便拿出一个包裹来递给小雀，“这是给你的。” 小雀带着困惑打开包裹，里面竟满满放着一堆茶碟瓷瓶毯子墙贴之类的物品，虽然乍一看有些杂乱，但里面的每件物品都非常精妙，即使随便放在屋子内做装饰都会非常好看。 能把这么多东西集中打包寄过来的人恐怕只有她那位深谙艺术之道的师叔了。“这是寄给你的包裹，随着须弥药材商人一起运过来的，我收到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呢，上面只写了寄给璃月的团雀。”白术解释道。 “可是师叔知道我的地址啊，虽然就这样寄过来也确实是他的行事风格没错……”小雀鼻间一酸，但她很快告诫自己可不能哭出来，那样的话可就太丢脸了。 第8章 药茶?能喝吗? 待小雀将师叔寄来的东西重新整理好，顺带处理好情绪之后，这才想起方才心中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 “不过您是怎么确定就是我的？璃月的团雀虽然不多，但应该多少还是有的。”小雀疑问道。 “你这小小团雀，脑子到不笨拙，在找到你之前，我们已经问了不少其他团雀了，但全都说不是他们的。”长生打了个哈欠伸出头来。 白术接着说：“七七喜欢团雀，采药时也经常会去观察团雀，索性就让她也帮忙问问看。” “七七吗？”小雀抚额道。方才与七七的接触中，小雀印象里这孩子记忆力似乎不大好。 白术趁小雀没注意朝长生使了使眼色道：“不过方才第一眼看你时，长生说你身上的气息与包裹上的相似，再加上你看到包裹后的眼神应该都证明了我没有找错人。” “我哪有说过……”长生小声嘟囔，白术又侧目看了它一眼，长生才说道：“好吧，反正事情呢就是这样。” 小雀抱着包裹感激道：“总之要谢谢你们！师叔把这些寄过来很不容易，要是我没有收到或是保管好，他会很伤心的。你们为了包裹费了这么多精力，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哦？报答也不必。”白术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不过最近不卜庐打算推行一款药茶，为了使口味不至苦涩，我尝试了很多种办法，但总有些奇怪。方便的话，你能否帮我我试尝一下？”白术说完后便一直看着小雀，就连长生也探头看向她。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们看起来好像很期待她能答应。 “当然可以！只要能帮上你们的忙，我喝多少都没问题。”小雀当即答应下来。 “那就好，小雀姑娘，你跟我过来吧。”白术伸出一只手，指向不卜庐外凉亭的位置。 他们路过回廊走到凉亭中央的桌子旁，那里已经放置了不少茶叶和药材，“七七呢？”小雀问道。 “肯定是练完了回去磨药材了，七七每晚固定要锻炼一段时间，这对小僵尸来说是必不可少的。”长生懒懒道。 “诶？”小雀震惊地看向长生，一时间连恐惧都忘了。 “你不知道吗？”长生诧异地看着她。 “我应该知道吗？”小雀缩了缩肩膀，原来先前的冷意有一部分是因为七七的缘故啊。 “好了，回归正题吧。看一下，这就是我目前研制出来的第一款药茶，小雀试一下吧。”白术将一杯茶放到小雀面前。 小雀端起，轻轻抿了一口，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白先生，如果您不说的话，我完全不会以为这是药茶。” “能详细说说吗？”白术似乎不想只听到这些。 小雀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初闻能闻到明显的竹叶香气，入口有些许冰凉感，应该是摘了应季的薄荷放于其中，其中应该还放了鲜嫩的竹叶。常规的凉药茶基本都会有这两味材料，因此白先生的药茶精妙处在于，里面的茶汤部分用了沉玉仙茗，这种茶叶能最大程度释放药茶的苦，引出其中的香来。” “不错，说的极好。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这是沉玉仙茗的？”白术问道。 “这倒不难，璃月人向来最喜欢沉玉仙茗，我大学也曾去过沉玉谷。对这个味道一闻便知。”小雀解释道。 却看白术从桌上拿出一枚小小的叶尖，这枚叶尖外层裹有白膜，与普通的茶叶不同，“这是仙茗最精华的叶尖吧？只有冒出的新芽才有这层白膜，这是一种亲脂性的疏水层……在须弥的时候，我曾经研习过。白先生是用这个做的茶汤吗？”小雀仔细打量那叶尖。 白术点了点头说道：“是，但也不是。” 接着他拿出另一枚叶尖，不同于小雀看的新芽叶尖。这枚叶尖呈现出一种枯化的状态，其间隐约透出银光，看起来非常独特，小雀第一眼看过去便被吸引住，但显然不是因为它奇特的造型，而是似曾相识。 “我用的是这枚叶尖，先用极小的火苗煨它，再辅之以清晨的霜冻，最后便会呈现出这个状态。现在你看，如果不做对比的话，它是不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仙茗的芽尖？”白术的语气与其说是在介绍工艺，不如说是在循循善诱。 “我懂了！”小雀很激动地点头。 “懂了？你真懂了？”长生探出脑袋问她，语气充满怀疑。 “白先生工艺之深令人叹服，这药茶一定是要赶在夏末之前出售吧，若是错过了这个季节，霜冻越深，叶尖可就很难呈现出这个颜色了……”小雀感叹道。 “哎，你这拐弯抹角的法子在她那里是真没用啊！”长生恼道，白术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白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能否拿走这一枚叶尖？绝不是要泄露商业机密，您可以跟我签订契约！我只是觉得这叶尖非常奇特，远在须弥的友人们应该会很感兴趣，我想仔细研究后逐一描述给他们听。您看……”小雀犹豫着问道。 “当然可以！”白术几乎立刻就答应下来，“契约以后再说，你且先拿回去慢慢研究。日后若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也可以直接说出来。” 小雀带着感激之情将叶尖以及师父寄来的包裹精心打包收集好后，又连喝了几口药茶，直到有些涨肚，这才与热情的不卜庐众人告别。不卜庐真是个好地方啊，小雀再次感叹。 她保留叶尖其实另有目的，因为那叶尖竟然跟先前白算子掏出来的那枚雪莲叶茎非常相像，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征兆在保护自己一般，竟给迷茫中的她指了一条路出来。 但距离上次跟白算子的争端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她必须得再次确认他那枚所谓的雪莲与不卜庐给的叶尖是否是同一种东西。 见小雀走远之后，白术长松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怎么样，我是不是跟你说了，骗人这种事情还是很难的吧。”长生得意道。 “的确，看来还是需要多多练习。”白术笑道。 “喂！有些东西能练，有些不能。诶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哼……”长生干脆绕回白术颈间，生起闷气来。 “银头发和金头发会遵守诺言吧？你可别被骗了，须弥那药材很难搞，我可是不想再打一次蕈兽了……”长生闷闷道。 “放心吧。”白术安慰道，“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不遵守诺言的人。” 几天前夜。 “喂！你倒是走慢一点啊！你白天倒是去悠闲喝茶了，我可是累了一整天！真没想到，璃月的楼梯台阶怎么也这么多……”卡维走在后面抱怨道。 “我有幸看过你画的会场图纸，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的设计里似乎本来就有不少楼梯，也就是说，你今天所走的路，有大半部分都是为了追求艺术之美应该做出的牺牲吧。”艾尔海森虽然这么说着，但步伐还是稍稍减慢了些许。 “嗯……你倒是难得说了句不大难听的话。如果没有或是减少楼梯的设计，璃月层层高筑的建筑特色就无法体现了。虽然疲惫，不过今天我也得到了不少认可！”这么一想，卡维倒也不觉疲惫了。 等他回过神来，前方艾尔海森早就拐入一条巷子中去，卡维连忙追赶过去，边抱怨道：“喂！你之前就来过璃月吧？怎么对这些条条巷子这么熟悉！” 约摸半个钟头过去后，两人站在了不卜庐的门口。 “就是这里了，璃月最大的药庐，不卜庐。”艾尔海森说道。 “药庐？我还是不大明白，你大半夜急匆匆要跑去求证，结果目的地就是这里？”卡维怀疑道，他绕着不卜庐外围看了看后接着说，“可是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营业的样子啊。难道是什么神秘夜间会客的地方之类的？只有在夜间才会迎客？” 艾尔海森却走进不远处由回廊连接的凉亭里去，直接原地找了一张椅子，在夜灯之下看起书来。 “你这是在干嘛！”卡维不可思议道。 “当然是等。”艾尔海森答道。 “我还以为你有更好的主意……”卡维气馁道。 “你未免太高估我了。”艾尔海森道。 却见不远处不卜庐开了一道侧门，一名伙计正将一些药材工具拖至门外。“我恰好知道一些常识，比如药房通常会在营业之前提早准备药材，要是涉及到需要采摘药材的时候，开门时间就会更早一些。”艾尔海森收起书，往正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又被这人给摆了一道，卡维恼烦地看向艾尔海森，但还是跟着他一起朝不卜庐侧门走了过去。 “两位好，看起来是从须弥过来的客人吧？”那伙计说话亲疏有度，看起来不是寻常的学徒。 “先生，我们是想跟您求购一种药材。”艾尔海森倒是一副谦虚有礼的样子，话说到这里，卡维也逐渐搞清楚了此行的目的。 “叫我阿桂就好，若是寻常药材倒是不难。这会儿我们的营业时间还没到，很多药材还未准备好……不过您可以先跟我说要寻的是什么药材？”阿桂有些为难地问道。 “龙脊雪莲，我听说这位味药材只有在龙脊雪山才能寻得。不过雪山地处交界地带，经常会有璃月人过去采药。不卜庐作为璃月最大的药庐，或许会有这种药材。”艾尔海森直接说了出来。 “龙脊雪莲？这可是稀罕药材。两位恐怕要稍等一会儿。”阿桂转过身朝屋内走了进去。 “璃月人去采药这种事情你从哪听说的？”卡维小声问道。 艾尔海森耸肩道：“我编的，不过这种事也并非毫无可能吧？” “……”卡维扶额，叹了口气。不该问的。 不多时阿桂便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男人，颈间绕有一条白蛇，藏于镜片之后的眼目暗含笑意：“两位好，我是这家不卜庐的老板，白术。阿桂方才告诉我，你们在找龙脊雪莲？” “正是。我是艾尔海森，目前任职于须弥教令院。旁边这位是卡维，一名自由职业建筑师。”艾尔海森微微颔首道。 “我见过不少来买药材的须弥人，两位倒是新面孔。不过龙脊雪莲生长于雪山深处，极其难寻得。其药效极好，可解数百种疫病，不过如今提瓦特大陆已很久没有灾疫，这种药材也被越来越多人淡忘了。不卜庐曾于多年前寻获一枚，如今也仅供我个人收藏。不知两位寻找这雪莲是要做什么用处？”白术问道。 “比较。”艾尔海森说罢，倒是卡维着急起来，这人说话总是要先留个悬念，之后再做解释。 “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卡维干脆将白算子和小雀早些时候的冲突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艾尔海森似乎也正有将解释部分留给卡维的意思。 “到确实稀奇，这么说来两位到我这里来是为了核实雪莲是否有假？”白术问道，他颈间的白蛇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面前两人。 “居然是活的！”卡维猛地往后倒退一步。 “哎呀呀，没见识的外乡人。”白蛇咂舌道。 “居然还会说话！”卡维继续诧异道。 “虽然我确实能够辨别出来，不过听起来，两位目前也只是猜测对方手里的那枚雪莲是假的吧？要是没有相关的物件可供对比，只怕我也帮不了什么忙。”白术实话实说道。 艾尔海森将早先那枚独特的叶尖拿出来交给了白术：“这是我在璃月集市中看到的，卖茶叶的老板说这种类型的新芽叶尖曾被用于药材。为此我去了一趟沉玉谷，当地人告诉我，只有这叶尖上的白膜才具有极少的药用价值。因此我认为，所谓的被用于药材应该是指假冒药材的意思。” 白术接过后将其置于掌间反复观察后问白蛇道：“长生，你是否还有印象？” 第9章 医者的仁心 长生绕着白术的颈间转了几圈有余，随后停下来，吐了吐信子。 “倒确实有此事，那不过时间上或要追溯到百年前了。那时璃月还处于疫病导致的慌乱之中，许多人因病惨死。龙脊雪莲虽然是神药，但数量极少，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得到。当时的市面上，有人曾突然拿出了大量的龙脊雪莲，并以高价售卖，但买到的人服用之后却没有任何效果，很快也落得病死街头的结局……” 长生看了一眼白术后又继续说道：“那雪莲从外形上来看，与真的别无二致，就连叶茎之间都散发着隐约的银光。当时与我签订契约的那个人，带着我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雪山脚下，他费劲全力找到了一朵雪莲。然后不眠不休地做实验，终于他发现了原因……” “什么原因？你继续说呀……”倒是卡维先着急了。 长生的语气沉郁了许多：“人们高价买来的‘雪莲’实际上是用沉玉仙茗的新芽叶尖做的，只要用小火煨烤，再用晨起的霜冻将其冻住，就能保存住芽尖的白膜，并促使其散发出跟龙脊雪莲相似的银光。” “但是……即使他将两者拿出详细做比对也没有任何用处，他无法找到救更多人的法子。疫病当前，许多人宁愿豁出去一试，对那些人来说，那可能是唯一一条可能的生路了。”长生的话终于结束了。 所有人都陷入到短暂的沉默当中。 白术温润的语调响起：“我的家族时代以治病救人为终生职责，面对因疾病而去世的人无能为力时。长此以往，这种痛苦就会成为我们的心魔，我想告诉二位的是，即使我能够辨别雪莲的真假。但不卜庐中的那枚雪莲，也并不是真正的雪莲。” “真正的龙脊雪莲早已被那个人用作疫病的药引，如今疫病虽然已很久没有再出现过，但本就极难生长的龙脊雪莲也随着那些时日的采摘早就绝迹。之所以留着那枚假的雪莲，是为了长久以来的心魔能有地存放罢了。”长生叹气道。 “白先生的家族世代医者仁心，真该让教令院那帮老头子好好学学。”卡维愤愤道。 “疫病向来是战争导致的衍生之害。无法根除，只能随着时间疗愈，医者素有救人之心，但也难以对抗规则……”艾尔海森思忖道。 “正是如此，但治病求人本就是医者终生的信念所在，对抗规则也同样是我们信念的一部分……”白术以温润的语调诉说沉重的话题，他信念如此，旁人无法动摇，在刚才的对话中，艾尔海森明显感觉到了这点。 “既然本就没有真正的龙脊雪莲，问题也许反倒容易了一些。我手里这枚叶尖，还得麻烦白先生转交给小雀，不过请不要说出我们来过璃月的事，那孩子需要成长的空间，还是交给她自己处理的好。我们很快就要启程回须弥，白先生若有需要的须弥药材，附信告诉我便是。”艾尔海森说道。 “这么一说，须弥倒是有一份极难获得的药材，叫做月莲，我曾经去过数次，偏偏长生怕那蕈兽，一直没能采到。如果方便的话……”白术双目含笑，但这番话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自然方便。”艾尔海森点头应道。 “诶！我怎么给忘记了！你们等我一下！”卡维一拍脑袋，迅速朝外跑了出去。半个多钟后他才赶了回来，手里拿着那只硕大的包裹交给了白术：“还得劳烦您将这个一并交给她，就说……就说是跟着须弥的药材商人一起带过来的，寄给璃月的团雀小雀。这向来是我的行事风格，她肯定不会有所怀疑……” “哦？这么一说，你倒是很清楚自己办事总欠缺考虑。”艾尔海森轻描淡写道。 “你！我跟你出来真是算我自己找罪受！”卡维气恼道。 “那么白先生，有机会再见。”艾尔海森没有理会卡维，直接同白术说道。 与白术长生告别，离开不卜庐之后。卡维才想起来问道：“怎么今天就要走，你不是要去参加那什么大会吗？说起来我设计的建筑你还没去点评一番……” “你什么时候见我参加过这种会议。”说完后艾尔海森径直向前。 这人还是一如以往的心口不一！ 只是可怜了小雀，不知道下次再见到她会是什么时候了。卡维叹了口气，追上前去。 时间回到几天后的现在。 “那么之前的租赁契约就在两位的一致同意下解除了。”总务司阿紫看向小雀和房东阿叔，等待两人的二次确认。 “是的，我们准备好签字了。”阿叔说话间已经迅速先在契约上签了字，今天一路上他都很反常，眼神也一直回避小雀。 小雀不得不再次询问道：“阿叔，第二份协议您带了吧？” “自然是带了，你也签字吧。”阿叔不自然地笑道。 小雀虽然心中有怀疑，但毕竟房子是人家的，再怎么说作为租客，她的主动权其实没有那么多。小雀也只好在上面签了字。 阿紫当着两人的面盖上了附有七星认证的印戳，代表契约作废。 “阿叔，现在可以把另一份契约拿出来了。”小雀说道。 阿叔却面露难色，以暂时别影响总务司工作为由将小雀拉到一边去，轻声说道：“小雀，那份契约阿叔忘在家里了，阿叔年纪大了爱忘事，你别见怪啊。” 小雀信以为真道：“阿叔早说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脚程快，现在给你取回来就是，您告诉我位置就好。” 见小雀一副马上要出发的样子，阿叔实在掩饰不过，便将小雀拉到总务司门外说道：“丫头，我跟你说实话吧。下份契约咱们签不了，我已经……我已经答应了跟另一个租客签约了……” 小雀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给摆了一道，她大声问到：“阿叔，你怎么能这么做事呢？合着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骗我解除契约吗？” “丫头，我之前说的话可没有半句假的。不过，哎我承认我一把年纪了不该这么对你，那些市集里传出来的团雀流言我也是半分都没信过。但你因此丢了工作，还能保证长期交上房租吗？”阿叔问道，语气竟像是在为她考虑一般。 小雀怒极反笑：“我有手有脚，阿叔这就已经开始担心我之后在璃月城找不着工作了吗？即使下个租客开出的价格够高，你当初也大可以跟我说实话，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么做未免太把人看低了。” 总务司门口人来人往，阿叔生怕他们的声音被别人听了去，于是压低声音说：“好了，我年纪大了，半截身子也该入土了。我吵不过你，只要我那两个孩子顺利完成学业，这些得罪人的事我做了也就做了！相信你的父母如果面对这些问题时，也会跟我做出一样的选择，你这个月底要搬出去，我会把之前的押金推给你，咱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阿叔弓着腰从总务司门口悄声离开，小雀最恨这样打着牺牲旗号折磨别人的父母，她也恨自己太容易轻信别人，可再多的怨恨也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她痛苦地蹲下身子捂住了脑袋。 小雀一个人呆愣着走到码头，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远方海面延伸至天际。璃月港里人来人往步履匆忙，每个人似乎都有很着急的事要做，可为什么不管到了哪个地方，她都显得格格不入呢？ “喂！笨，不要再往前面走了。”她似乎听到很久远以前的声音。 少年往林子深处射出一箭，一只躲藏在叶林中的蕈兽逃窜而出。“让我进去吧，我不想再出来了。”小雀听到自己的声音。 少年的面孔逐渐清晰起来，狐耳轻轻抖动，双眼认真地看着她：“你连一只蕈兽都应付不了，更何况这里面的森林。人无法在里面生存……” 他想了想，拇指与食指轻抚下巴：“团雀也一样。逃跑没有意义，小雀。你得靠自己。” 整整六年间，她给他写过无数封信，从来没有得到过回音，但很奇怪，不管过了多久，她好像总是能很快回想起来他说的话，他做的事。也不知道那只狐狸过的怎么样，小雀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他说的对，她不能再逃跑了。 小雀重新站起身来，心里似乎又涌入了不少勇气。 从码头过去时，她路过海边一幢正在拆卸的房子，风格上混杂了璃月与须弥的特色，看起来楼梯颇多，但细节繁多，倒是十分精致。若是师父在这里，定会好好评头论足一番。 小雀走上前去，找了个在附近休息的工人问道：“这么好看的建筑为何就要拆了？” “你说这个啊？本就是临时的会场，专门提供给璃月须弥两地的学者交流用的。现在结束了，自然也就要拆了。”工人答完便接着忙碌去了。 说起来师父那样的人肯定是不会参加这类会议的，倒是师叔，要是看见这样的建筑被拆除，应该会很生气吧，这么想着，小雀匆匆记下细节，准备过几日附信将此闻告知师叔。 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解决的。若是换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被面前的困难所击败吧，那么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到，小雀心里念叨着，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小雀又开始了长期蹲守模式，但这次她没有再选择躲在树上，而是直接在驿站对面的茶室里，选了个较为隐蔽的位置直接坐了下来。 之前她忽视了一个看似非常显而易见的问题，白算子这样的人常年靠耍赖撒谎为生，偷鸡摸狗的事情应该干过不少。那段时间他应该是意识到有人在用跟他相似的手段在监视自己，所以才选择闭门不出，或者悄悄溜走了。 小雀在茶室中静静等待，不时通过窗户的缝隙朝外看过去。等了几个小时后，许久不见的白算子终于探头探脑地从屋子里出来了，他一开始似乎还不大放心，反复确认周遭没人之后，白算子出门了。 他身上的冒险家制服似乎是他唯一一件衣服，小雀从给他送餐以来就没见他换过。见他离开之后，小雀也立刻离开茶室，朝驿站的后门走了过去。 一路上还算顺利，基本没有碰到什么人。小雀加快速度走到白算子的房间附近，开始寻找能进去的办法，但这房间到处都封的很死，没什么办法能够进去，小雀正发愁时突然想到，这里可是驿站呀！掌柜那里肯定有备用钥匙。 那么接下来，就是考验速度的时候了。 将白算子的房间号默念三遍之后，小雀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开始观察掌柜的路径。每隔十几分钟，他都会出去给客人送些物品过去，这么一来就麻烦了，小雀没法掌握具体的时间。 唯一能确认的是，掌柜走路的速度不快，就算是去最近的房间，也至少需要五分钟才能来回。小雀确定好备用钥匙的摆放位置后，开始耐心等待机会。过了没多长时间，机会终于来了，掌柜再次起身。 在掌柜离开的这几分钟里，小雀迅速拿到了备用钥匙，打开了白算子的房门。 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从门内散发出来，除了床以外其余的所有地方都均匀散布着许多吃剩或吃完了的餐盒。为了不被人注意到，小雀不得不关上房门。 在腐臭中小雀几乎无法呼吸，她费劲地翻开层层垃圾餐盒，但直到快要窒息也一无所获。将整个房子彻底找过一遍后，小雀再也忍受不了里面的气味，迅速找了个没人的机会，将备用钥匙放回原处后，小雀溜了出去。 是她疏忽了，白算子怎么可能把那伪造的东西直接放在房间里。那毕竟是他招摇撞骗的本钱，现在肯定还放在他的衣服里，跟那张所谓的冒险家之证摆在一起吧。 既然如此，只有再次去找一找白算子可能出现过的地方了。 最有可能的地方当然是万民堂，但想起那天走的那么决绝的样子，小雀实在不愿再次面对卯师傅。硬着头皮终于到了城里，没想到还没到万民堂，居然远远地就在说书人的露天铺子里看到了白算子。 这个倒胃口的家伙！小雀加快步伐朝他走了过去。与其偷鸡摸狗，不如当面对质好了！ 第10章 钟离，临时审判官? 今日田铁嘴的说书铺子里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就连附近的露天的桌椅和歇脚处也都纷纷坐满了人。 田铁嘴正说到兴头上：“哟，感谢诸位捧场，我这说书铺子可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田铁嘴有意做了停顿，等攒够了众人的好奇心后才接着说：“上回书说到岩王帝君救苍生，今天且换个主角，说咱们普通人里的真英雄，这位英雄独闯过须弥的沙漠，攀登过纳塔的高山，恶灵的信徒们曾经追击过他，但他无所畏惧。今日我田铁嘴暂歇，接下来咱们请资深的冒险家白算子先生来继续说。” 白算子早就站在一旁，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清了清嗓子，他开腔道：“各位有所不知，我今天来本就是打算一听，都说全璃月城就数田铁嘴这说书铺最为有名，听了我的冒险阅历后，田先生一定要我上来一试，实在是惶恐啊！作为一名资深冒险家，我多年来遇险无数，每一段都可以称得上是惊心动魄。要说其中哪段经历最值得说，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挑选，我且从蒙德的风灾说起吧……” 白算子又将早些天在万民堂说的那番话搬出来重新说了一遍，居然还是把不少人听的发愣。难怪几天过去，连房东阿叔都怕她交不出房租来，故事一遍又一遍的讲，一茬又一茬的人听，时间久了，这故事自然也就在人心里沉淀下来了。 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团雀？ 小雀倒也不着急，索性就等着他全部说完。露天座椅中有一男子听的最为仔细，但他的表情颇为严肃，小雀观察了那人一会儿功夫，男子相貌极为显眼，他人虽年轻，玄色目光却显出一种沧桑之感，像是一块被磨损的岩石，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这样的比喻。 “这位先生，据我所知，魔神战争结束后，发生在提瓦特大陆上的灾疫也开始逐渐消弭，近几百年内未曾出现过。”男子的声音同样沉稳，与他留给小雀的印象相似，这人莫名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使得男子此刻的语气不像是在质问。 “这位客官可能不清楚，当初蒙德的风灾破坏力之大，地脉也在一定程度上遭到破坏。不洁之物从地底生发而出，这才是疫灾产生的原因……”白算子显然有所准备，一番话说的叫人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见那男子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白算子开始把故事又给说了下去，不出意料地到了故事末尾，众人对团雀的厌烦几乎能从肉眼观测到。那么现在，也该轮到她上场了。 “白算子先生说的真好也真妙，作为观众我听的是心服口服，可偏偏我是这故事的当事人，这就难办了。”小雀边鼓掌边说道。 白算子一见是她，脸上露出厌烦的表情：“大伙来看看吧，方才故事里的团雀现下里到场了一只。怎么？今天过来该不会又要偷走些吃食吧？可惜今天我身上可是什么也没有啊。” “白算子，论说书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你，都说人是各凭本事各有所长。在这方面你完全可以靠一张嘴就能吃上饭，可偏偏要做些撒谎的事。这可不好。”小雀暗暗警告自己不要被他给激怒。 “说我嘴上功夫？你不也是嘴上功夫吗？”白算子倒也不太在意她说的话。 “我自然跟你不一样。我来，是带着证据来的。不过在最终的揭露之前，我得先给大家预热预热，3号桌的糕点和4号桌的鱼翅，几位客人可以查看查看，是否比刚才要少了一些？”小雀说道。 两桌的客人好奇地看了眼自己桌子上的食物后惊道：“还真是，方才听书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3号桌和4号桌离说书人的位置最近，方才田铁嘴做介绍时，糕点和鱼翅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冒险家的嘴巴里了。各位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看看他的衣袖和嘴角，少数食物痕迹还没来得及擦掉。”小雀话音刚落，众人视线皆转向白算子。 果然那食物痕迹还留在白算子的衣服和嘴角上，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没来得及擦掉。 “一样的手法，只是这次进了他的嘴，上次进了那只团雀，也就是我的外送包里罢了。这是他常用的偷窃手法，用来栽赃陷害别人也极为得心应手。”小雀耸了耸肩道，方才对白算子的一番观察此刻派上了用场。 “诸位听众，你们可得仔细辨别啊！这团雀刚丢了工作，是来打击报复我的。”白算子大声辩解道。 但显然愿意相信的人数开始下滑了，4号桌的客人怒道：“那可是鱼翅！五只统共要四千摩拉，可不是你溜溜嘴缝子就能掰扯的过去的！” 见说服不了众人，白算子的态度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游刃有余了，但他仍然对小雀说道：“不过就算是这样，团雀这个族群犯过的大罪也是你没有办法洗净的！” “哈，该不会是你故事里说的那枚雪莲吧？”小雀嘲讽道，“但你可能忘记了一点，故事终究只是故事，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真的冒险家吧？” 白算子终于被激怒了，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闪着微弱银光的‘龙脊雪莲’说道：“就是它，从旅行以来我就随身带着，以此纪念我那些在疫病中死去的同伴。如果他们还在世的话，听到你这般质疑和羞辱我们，一定会非常难过吧。” “既然这雪莲如此珍贵，想必全提瓦特大陆也找不到第二枚吧？不过……”小雀说着，将之前白术交给自己的那枚新芽叶尖拿了出来，放到众人面前，“诸位比对比对，我这一枚是否也是龙脊雪莲呢？” 众人一时哗然，将白算子那枚还来不及收回的‘雪莲’与小雀手里的做过比对后，一时众说纷纭。白算子看见小雀手里那枚雪莲后，表情显然变得非常慌张，但他依然说道：“假的，她那个一眼看上去就是假的！” 田铁嘴见现场混乱，忙走到方才那男子身边说道：“钟离先生，我这里毕竟是个说书铺子，又不是七星申诉部门。这么吵来吵去实在不是个头，你能否帮忙想想办法？” 钟离略微思忖后便站起身来，朝着众人道：“各位，既然两枚‘雪莲’外观全然相似，白算子方才已经说过自己那枚的来源，不如就请这位姑娘来讲下自己那枚是如何获得的。” 显然钟离说的话颇有份量，众人也纷纷安静下来。小雀稳下心绪道：“这是我从不卜庐得来的，具体的制作涉及商业机密，我不能说，但可以说的是，我手里这枚并不是什么雪莲，而是沉玉谷茶叶的新芽叶尖。” 众人哗然，钟离将两枚叶茎放在一起，然后与田铁嘴说道：“您的说书铺子每月售茶数千杯，其中沉玉仙茗的数目最多，以您来看，这两种叶茎是否来自同一种茶叶？” “钟离先生，我辨茶无数，对此倒是可判一二，从叶茎来看，这两种确实都是沉玉仙茗的新芽叶尖部分。”田铁嘴话音刚落，白算子立刻成了众矢之的。 “真是可恶！居然编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有人愤怒地叫喊道。 “该叫总务司的人过来！不能让这人骗吃骗喝还不受到惩罚。”方才被偷吃了鱼翅的客人喊道。 看到白算子登时没了刚才的气势，只听着众人的责骂站在角落里，没有一句辩驳。见他终于落得此下场，小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把不卜庐药茶的商业机密泄露出来。 “既然如此，这位团雀姑娘接下来准备怎么做？”钟离问道。 “我希望将此事告知总务司和冒险家协会，让他得到相应的惩罚。同时我需要他对团雀做出的污蔑举动负责，他要书面道歉。”小雀说道。 “团雀姑娘的诉求并不过分，不过……”钟离露出遗憾的目光，似乎看到了很久远的事物。 已经有人请来了冒险家协会的凯瑟琳女士以及总务司的工作人员，在详细了解事件过程后，凯瑟琳说道：“冒险家协会登记在册的名单中，确实没有白算子的名字，尽管多年未接过委托。不过我在翻阅资料时，仍旧能从照片中判断出来。” 众人惊呼，白算子的腰背挺直起来，对凯瑟琳的到来他倒是丝毫不担忧。 “不过，既然真正的龙脊雪莲在百年前就已经绝迹，眼前这两株叶茎必然不可能是真的。”凯瑟琳说道。 “既然早已绝迹，想必你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龙脊雪莲长什么样子吧！”白算子突然叫道。 凯瑟琳思索很久后遗憾地说：“确实是这样的……” “这么说来，起码在这方面也没人能证明我说的话百分百就是假的，既然已经过去了几百年，难免有人会把这叶茎当做真正的雪莲吧。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啊……”白算子换了副嘴脸接着控诉道。 这样一来，既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总务司也只能根据偷盗行为对白算子做些惩处。这一切跟小雀所想的大相径庭。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不就无法证明他所说的都是造谣吗？”小雀很是不解，她一直想要达成的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很遗憾。”凯瑟琳摇了摇头，“但目前确实无法证明这一点。” “你就放弃吧，故事一旦生根就会发芽，不管是什么样的土壤都不会影响它生长的速度。我不可能道歉，团雀可是很险恶的物种哦。”白算子炫耀一般接着说道。 这该死的骗子。小雀很是愤怒，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下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被总务司带走时，小雀隐约看见白算子蓬乱的头发下藏有一根极细小的尾羽，呈白色，被剪去一半，因此很难看出来。 白算子也注意到她的视线，但他刻意躲避了过去。 “你是……”小雀还没来得及说得出口，白算子已经跟着总务司的人迅速离开了，他似乎很害怕听到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随着白算子被带走后，围拢的人群也逐渐散开来。 为了安抚众人情绪，田铁嘴及时提出送每桌客人一些沉玉仙茗，如此倒是十分应景。 不少过往的面熟客人纷纷走到小雀面前以示安慰，但小雀很难听得进去。轻策庄的南叔这会儿倒是说话了：“小雀，你是个好姑娘，就是太认死理了，这么捕风捉影的事，想要证明可太难了。起码我们现在都知道了，偷东西栽赃别人的不是你！” “谢谢南叔……”小雀沮丧地回答道。 众人渐渐散去，钟离从始至终看似远离事件之外，但一直都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百年前疫病频发，死者无数，唯独雪山深处的雪莲能解疫灾。为了能活命，无数人前往雪山，市面上的伪造雪莲也层出不穷。但雪莲的数目太过稀少，很快被挖至绝迹，人依然在死去，直到魔神战争的余烬逐渐消弭，地脉恢复正常，疫病也就此消失。”钟离缓慢开口说道。 “这才是龙脊雪莲绝迹的原因吗？”小雀问道。 钟离微微颔首。 “钟离先生博古通今，对璃月的历史沿革极为清楚。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必事实也真的如此，那白算子在大众目光之下被拆穿，自然是无颜再留于此地了，姑娘就不要再纠结于证明这件事了。”田铁嘴劝慰道。 “您放心，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小雀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件事就这样没头没尾的结束，对于白算子，她心中还有怀疑与困惑。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离开了。”钟离起身告别，准备离开。 说书铺子又归于平静，小雀略作思索，看着钟离远去的背影追了上去。一直到了吃虎岩附近的石桥处，人烟逐渐稀少。钟离停下步伐，没有回头，只说道：“还有话要说？” “钟离先生叫我小雀就好。我来是为了……”小雀说道。 “你依然要选择去证明吗？即使对方是你的同族？”钟离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小雀震惊地看向他。 第11章 一个异类和另一个异类 钟离略作沉思后，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白色尾羽虽然被他刻意隐藏过，甚至不惜剪去半部分。都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学过一点提瓦特物种历史的话其实不难看出来。” 小雀指了指自己灰色的尾羽：“既然您知道一些，那我就再简略补充一下……我的同族在整片大陆分部范围很广，通常我们的羽毛颜色会随着地理环境的复杂因素发生变化。在须弥，我们绝大多数团雀的羽毛都是绿色，其中间或夹杂其余的色彩，这是由于须弥的自然环境所导致的，而我是其中的异类。” “只有生活在雪山的团雀，因地理环境的原因极少有异类，也只有它们的尾羽才会着纯白色。刚才那个白算子，是雪团雀。”面对钟离时，小雀没有隐藏心中的想法。 “生于雪山的团雀，想要修炼为人形，想必十分困难，他的年龄看上去已中年。幻化时间应已过了百年……”钟离思忖道。 “是的，钟离先生，龙脊雪莲既早已绝迹，如今没有灾疫，自然知道龙脊雪莲的人也极为少见，也许他也确实见过真正的龙脊雪莲。白算子想必是曾在百年前目睹过灾疫，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令他如此憎恶自己的同类。”小雀接着钟离的话说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钟离对小雀的推测颇有兴趣。 “我想要找到原因，他憎恶的原因。你或许不理解，虽然和人类一样，团雀也是以群居的方式生活，但家族的概念和联结对团雀来说很重要。”小雀回答。 “按你的说法，为何你会成为同族的异类？”钟离看向小雀，玄色眼眸略带猜疑。 “因为我是主动脱离的，家族赋予我的期许对我而言是种枷锁。为了挣脱它，我耗费了很大的代价，至今我的父母还没有放弃过这种期许，所以我也只能像现在这样一直支撑下去。”小雀说道。 “一个异类想要知道另一个异类为何憎恶同族的原因，这倒是很少听说。你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吧？”钟离扬起眉头，显然对这件事颇有兴趣。 小雀吸了口气。 “提瓦特境内的团雀分布广泛，其中以须弥为首的青团雀，曾在百年前建立了团雀信息网，以此与大陆的部族们建立联络。自我离开须弥后，便失去了进入团雀信息网的资格，这是团雀中的异类所必须承受的责罚。”她开始认真解释道。 钟离的洞察力竟如此敏锐，且对璃月的了解远超她的认知，隐瞒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即使是我这样一个异类，在须弥也曾能自由进入信息网过，可以说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资格。但唯独雪团雀，据我所知，这类种族很久以前就被整体剥夺了进入信息网的资格。如果说我是家族中的异类，那么雪团雀就是族群中的异类。”小雀坦白道。 “我能感觉到你对家族的情感，你或许不满家族的规则，但对团雀信息网所代表的信念并不怀疑。”钟离回道。 “也正是因此，我希望了解雪团雀的过往。如果它们并不是自愿被剥夺的，或许能够因此重回信息网。但我确实不清楚该如何开始，唯一的线索恐怕只有白算子和那枚早已绝迹的龙脊雪莲了。” “对此我或许帮不了太多忙，如今的璃月土地上，亲眼见过龙脊雪莲的恐怕只有历经千百年依旧守护此地的仙人了。”钟离摇了摇头，看向远方的山峦，眸光深远。 “仙人……”璃月的仙人吗？在小雀的记忆中，确有见过一位少年仙人，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具史料记载，荻花洲处或许有一位仙人驻于此地，护得一方安宁。但是否真有此事，恐怕得靠你去找寻了。”钟离平静地说道。 “多谢先生，既然有此线索，我会先去寻找一番。”见钟离给出线索，小雀感激地说道。 “谢倒不必，只不过方才我似乎忘了说书铺的帐还未结，如果不麻烦的话……”钟离说这话跟方才他认真思考时的神态竟相差无二，很是理所应当。 “自然不麻烦！那么钟离先生，我们就此别过，来日若是有机会，我们再见。”小雀告别道。 “我在那说书铺听书已有数年，从未见过你，想来无缘。应当是不会再见了，那么祝你一切顺利。”钟离说话到是干脆利落，一点后路都没留。 可看他独身一人走入山间的模样，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入心中，那人也是孤独的吧，纵使他什么都没有说。 月底搬家之前，小雀再次去了一趟总务司，听说白算子被收监了几天，处罚期结束后便消失了踪影。 对这样的结果小雀倒不惊讶，招摇撞骗被揭穿后，白算子自然不会再留在璃月港。但是对于这人接下来会去哪里，小雀也丝毫没有头绪。 钟离告诉她的线索指向荻花洲。如果能找到荻花洲的那位仙人，那么关于龙脊雪莲的记忆中，或许也能找到雪团雀过往的些许线索，只要能搞清楚这些，她就可以动身前往雪山，找到雪团雀家族，邀请它们回归信息网。 这样顺带着也能把白算子为何会成为异类的原因弄清楚。 当然发出邀请的事她这个异类做不了，或许得在璃月港找一个相熟的本地团雀。况且暂时还不能让父母找到她的住址，否则又会被迫回到原来的循环里去。 总之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大堆，近在眼前的还是生存问题。既然在璃月港待了两年有余还没混出什么人样，也许去新的地方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么想着，心中一块大石也就此落了地。 小雀又接着出门，买了一些点心去了不卜庐。到正门时，眼见阿桂正指着面前的几个箱子，跟几个整理药柜的伙计说话：“动工前先跟你们交代清楚，这最里层放的是月莲，晒干后花瓣极为脆弱，一定要轻拿轻放，这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金贵的很。” “阿桂先生！”小雀笑着打招呼道。 阿桂见是她，便笑着道：“小雀姑娘是来找七七的吗？可惜七七进山采药去了。白术先生这会儿正在外面出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小雀将糕点递到阿桂面前笑着说：“不单单是给七七的，这是给不卜庐的谢礼，阿桂先生就替大家收下吧。” 阿桂收下糕点后说道：“有空再来坐坐吧？大家都很喜欢你。” “自然会的！我还等着白术先生的药茶上市呢。”小雀笑道。 没成想阿桂却挠了挠脑袋问道：“药茶？什么药茶。” “不卜庐研发的药茶。”见阿桂还是摸不着头脑，小雀又补充道，“就是那款说要在夏天上市的解热药茶。阿桂先生没有听说过吗？” “啊……这。若是白先生同您说过，那就应该是有这么件事，只是不卜庐事务繁忙，我估摸着夏天之前多半是不太可能了……”阿桂迅速回答道。 尽管阿桂一番话很是自然，但小雀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阿桂的语气听起来太像是在临时找补了。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不卜庐拜访。”小雀并没有明示方才的推测。临走时她留心又多看了一眼月莲。 现在回想起来，尽管白术先生确实是毋庸置疑的帮到了自己，但他口中的药茶和那枚叶尖的出现也太过凑巧了。 既然龙脊雪莲早已绝迹，当初作为假冒的新芽叶尖想必也为医者所憎恶，所谓医者仁心，白术先生真的会用这类物品研制药茶吗？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小雀想起不久前在海边看到的那幢正在拆卸的建筑，之前她太急于找白算子对质，以至于这件事一度被她抛诸脑后。 这么一想后，小雀前脚刚离开不卜庐，便朝着码头的方向跑了过去。可惜来的太晚，等她到了之后才发现建筑已经被拆卸完成，只留了一堆木板还放在原地。 既然还有东西留在原地，那就一定会有人来取，小雀决定再等一等，反正蹲守这件事她这几天没少做。 就这么熬了几个钟后，终于出现一个工人朝着那堆木板走了过去。小雀迅速起身朝那工人跑了去。 “诶，又是你啊……”两人互相看起来都觉得面熟，原来正是几天前就见到过的那位工人。 “我想再跟您打听一下那幢拆卸建筑的事。”小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呵，倒是很少看到对建筑这么感兴趣的人了，我们对接的那些七星建筑院的人，各个都看起来苦哈哈的。说是璃月城新建的速度太快，他们根本忙不过来，你要是问建筑细节设计什么的，还得问他们，不过我估摸着他们也没什么时间耐心给你解答。”工人说道。 “这么说，这幢建筑都是建筑院在负责督建的？”小雀问道，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那到不是，这次建筑院只参与了一小部分。主要负责设计和督建的是须弥人，说自己是什么妙论派，我也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总之人很负责，跟着我们上跑下走的，还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跟建筑院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工人咂舌道。 “他是不是金色的头发？总是干劲十足的，非常讲究细节？”小雀急忙问道。 “想一想，倒还真是。怎么，你们认识？”工人疑惑道。 “何止是认识，”小雀笑道，“谢谢您！我有事就先走了！” 小雀飞一般跑回璃月集市上，只剩最后一件事需要确认了。顺着一条街道的集市，但凡是售卖茶叶的，小雀全都一一问过一遍。 直到一户颇为偏僻的茶叶售卖商户面前，小雀再次问道：“最近来您这里询问茶叶的客人里有没有颇为独特的，比如说是从须弥过来的，头发或者是金色，或者是银色的那种？” 商户想了半天，最后说道：“的确有一个！不过是银头发的，问了茶叶价格之后。从我这里买了整整五千摩拉的量回去，要我说这数量除非是拿去售卖，或者送人，自己喝倒是不大可能，我估摸着这人应该朋友很多。嗯……我大概记得的就是这么多了。” “您告诉我的已经足够了，”小雀谢过茶叶商人之后，“另外您目前沉玉仙茗的存货还有吗？我想要再买一些。” 带上刚刚买到的沉玉仙茗，小雀再次回到大街上。 璃月天朗气清，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但在小雀的眼里，此刻的璃月却有种云开雾散的美。这与她现下的心情无比契合。 师父和师叔，他们在不久之前来过璃月，且一直默默在暗中帮助她。一想到这里，小雀便控制不住地眼眶发红。 “小雀？是小雀吧。”偏偏是这个时候听到了卯师傅的声音，小雀连忙定下情绪转过头去。 “卯师傅，您近来可好？”小雀笑着问道。 卯师傅正在附近的市集采购食材，看到小雀后，他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愧疚。但小雀显然状态不错，他也就稍微放下心来。 “我很好，不过倒是你，前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孩子。昨天我看到总务司的公告了。那白算子是个骗子，怪我之前总想着和气生财，没有顾及你的情绪。这件事要是让香菱知道了……”卯师傅叹气道。 “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件事还是不要让香菱知道的好。我在万民堂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也清楚您的为人，怎么会怪您呢？”小雀一番话很是真诚。 “之后还是回来店里帮忙吧？你不在的这些天，店里真是忙成一锅粥，很多外送都出了问题……”卯师傅说道。 小雀犹豫后说道：“对不起卯师傅，我应该不会回店里了。” “这是为什么？你还在生气吗？”卯师傅不解道。 “不是的！您不要误会。一方面我在璃月的工作许可快要到期了，我需要一份正职工作来接续许可，另一方面我可能会离开璃月港一段时间，先搬到荻花洲一带生活。”小雀解释道。 “外国人正职许可，哎……这，可惜万民堂是小本经营，我去过七星很多次，就是没法给我签发这个许可。真是可惜……”卯师傅叹气道。过去几年卯师傅的确申请过好多次，可碍于铺面原因迟迟没能批下来，对于这些事小雀心里自然清楚。 “您已经很照顾我了，请千万不要再愧疚了。等我稳定下来，肯定回来看您和香菱。”小雀用安抚的语气说道。 “哎，许可这方面……”卯师傅想了想，“不过说起来，如果是准备去荻花洲那一带的话，我刚好认识望舒客栈的老板菲尔戈黛特，跟我们不同，望舒客栈早早就拿到了七星签发的外国人正职许可，但由于距离太远，很多人不愿意去那边工作。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做推荐。” “谢谢您！”小雀感激道，“如果不麻烦的话，这份工作的事情可能真的需要拜托您。” “一点都不麻烦！有信了我会第一时间托人告诉你，你就放心先等着吧。”卯师傅信心满满地打了包票。 第12章 团雀的搬家事宜 虽然之前已经决定好了要去荻花洲生活，但要如何谋生这一点小雀之前确实没有细想过，这会子意外得到了卯师傅帮助，心中也着实了放下了不少，这么想着倒是可以加快搬家事宜了。 虽然在这间出租屋住了两年有余，已经有了不少感情，但收拾了一半过后，房子的原样展现出来，一切便又重新陌生起来。小雀意识到，其实是自己一点点花精力做出来的那些装饰才让这处出租屋有了些许家的感觉。将桌子空余出来后，小雀开始写信。 亲爱的师父，师叔： 见信如晤，已经隔了好几个星期没有给你们写信，不知道你们近来可好？我主动辞掉了一份工作，并且勇敢对抗了质疑我的人。如果你们在这里一定会为我开心吧。我即将搬家到城外，地址待我到达之后会随信附上。我寄了一些璃月特色的茶叶，叫做沉玉仙茗，很好听的名字。希望你们喜欢。 小雀敬上。 假造雪莲的事一定是那两位一起调查后将线索交给白术先生告诉自己的，那些送往不卜庐的月莲素来就极难获得，要是她能早些看出关联的话，一定会知道月莲应该是师父从须弥寄来的谢礼吧。 这么费尽心思地不愿透露行踪，是因为知道她在面临难堪局面时不愿让亲近的人看到吧。既然是他们的一番心意，还是不要当做自己已经全部都知道的为好。 小雀很认真仔细地将信纸一点一点的折好，最后封口。将信和沉玉仙茗一起打包寄送后，小雀拍了拍手，反正师父也不嫌多吧，加上她送的这些，让他们二位喝到退休应该没什么问题。 回到屋中时，卯师傅找人带的口信刚到一并到达，说是望舒客栈刚好缺一个包吃包住的职位，虽然辛苦，但是是份正职工作，如果小雀愿意，这几天内就可以直接上岗。 这样一来，倒是不用发愁荻花洲的住房问题了。小雀当即回信向卯师傅致谢，表示自己非常愿意接下这份工作。 刚坐下没多一会儿，这时又有人来敲门，小雀打开房门，却是房东阿叔。上次争吵后，这位阿叔就开始刻意躲着她，想必今天过来也是来看她是否彻底搬出去了没有。 “啊……是您啊，房子我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就会离开，还请阿叔将我之前付的押金今日之内退还给我。”小雀倒还算得上礼貌。 “丫头，那个，咱们或许可以再商量一下……”阿叔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小雀道。 阿叔面色尴尬道：“哎呀，我真不知道如何开口。之前说好要签订契约的那个人突然无故爽约了，我是最讨厌这样的租客。以后他就算再联系我，我也不会租给他了，我想着……” “您想着重新跟我签订契约？”小雀问道。 “正是如此，之前阿叔不该那样……这次签订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阿叔说的话听起来信誓旦旦。 “这么说您现在倒是不担心我找工作的问题了？”小雀笑道，“阿叔，这契约我不会再跟您签了。” “别这样呀，咱们还是有商量余地的不是吗？之前的事阿叔跟你道歉！再说要是签订了契约，我肯定不可能毁约的啊。”阿叔急忙劝道。 “阿叔，在我大一上璃月通识课的时候就知道一点，璃月是基于契约而建立的国家。这种契约可不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契约而已，它更意味着着人与人之间互相信任的关系。”小雀补充道，“但现在，这层信任关系已经被您破坏了。” 那房东阿叔自知不占理，听了这话后，一张老脸登时不知该往哪里放，当即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默默离开了房间。 而小雀面对眼前的行李，心中也充满了对未知的些许恐惧，但更多的还有隐约的期待。 出发的那天很快就到来，小雀没有跟任何人告别。虽然荻花洲位置偏远，但与璃月港的交集并不会因为距离而断绝，她还会回去的。 荻花洲位于璃月以北，小雀工作的位置则在望舒客栈，想要去望舒客栈，需要先过几处狭长的山坳，再由归离原一路往前，方能到达。而想要去荻花洲，则要以望舒客栈为起点往前走。 小雀一路带了不少行李，速度无法像平日里一般快。只好过了时有魔物出现的山坳之后，在归离原一处视野还算开阔的位置扎营夜宿。这么一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能顺利到达客栈，现下还能有足够充裕的休息时间。 拾柴生火的工作对她来说不在话下，现在再次做起来也丝毫不觉得手生，只不过想起与这些工作有关的过往时，总归会有些怀念。 将火点燃后，小雀把做饭用的锅具放到火堆上，准备原地捡拾些蘑菇做顿简单的晚餐。 “野地里的蘑菇一定要分清楚，确定是自己知道的才能吃，有时候同一种蘑菇，长在这座山上可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换到另一座山头可就不好说了。当然这还不够，有些蘑菇高温煮熟之后才算是彻底去掉毒性。如果放久了不吃，或者本身就没煮熟，人吃了也会中毒。”长耳朵的狐狸曾在同样的篝火前对她说。 给柯莱继续的信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须弥，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她更换了住址的消息。但长久以来跟她保持联系的只有柯莱，至于那人，只要他还活着就行。反正他也早就忘了自己吧。 可是在林中学到的那些知识是没法淡忘的。色彩鲜艳的蘑菇不能要，伞杆呈现鲜红色的也不能要。这片野地似乎就没有什么能吃得了的蘑菇，不过最后终于让她找到一种需要彻底煮熟才能吃的蘑菇。 将它们好不容易煮熟时，黑夜已经来临有一段时间了。小雀将剩下的蘑菇留在锅中，准备第二天早上加热后再继续吃。收拾妥当后，她回到搭好的露营帐篷里，很快合眼沉沉睡去。 但夜里总有种诡异的声响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笑声传进帐篷里，小雀后半夜被彻底惊醒，听了这声音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是谁在外面？”小雀颤抖着声音问道。 但没有人回答她，取而代之的是接连不断的异响声和笑声。小雀不断警告自己千万要冷静，但她一只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捏起团雀炸弹，身体变得僵硬，再不冷静下来，她就要进入团雀遇到危险时的假死状态了。 上次因为这假死状态，她差点就被那位胡桃给埋了。 “外面的人！不管是你是人是鬼吧！你如果再不说清楚来意，我就要动用武器了！”小雀高声喊道。 依然是诡异的声响和时不时发出来的笑声在回应她。 这下小雀也顾不得外面是人是鬼了，她顺着声音的来源将炸弹一手丢了出去。顾不得这么多，不过她应该不会因此在璃月坐牢吧？ 但外面迟迟没有响起爆炸声，小雀掀开帘子，看见不远处的篝火处坐着一名教令院学者打扮的男子，体型颇为可观，此刻正围着将灭的篝火堆摇头晃脑。嘴里时不时发出笑声。 “不要再往前走了。”帐篷旁边居然还有声音。 小雀往旁边一看，差点吓昏过去，那是一个外形看上去像是孩子的物体，至于为什么要说是物体，是因为那孩子半是透明，浑身闪着一层荧光。 但说起来又不算是完全的透明，准确的来说，孩子的头跟脚属于透明状态，但是中间的部分又是实体的。 “姐姐，你别动！也千万不要晕倒！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孩子轻声安慰道。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孩子的安慰起了效果，也或许是之前遇到七七的时候也是差不多同样的情况。小雀发现自己居然很快冷静了下来。 孩子在她旁边蹲了下来，小雀也跟着低头看，这时她才发现刚才那枚团雀炸弹在慌乱之中竟没有丢远，现在正被她自己踩在脚下。 而孩子正用手一点点的挖开土，试图将炸弹挖出来。 “不用担心，这炸弹是我自己做的，所以你先走开，我不会有事的。”小雀跟孩子说道。 孩子怀疑地看向她，但还是移开了身体。其实这种团雀炸弹充其量只是障眼法罢了，里面只有草颗粒和气体，伤害力不至于到让人断手断脚的程度。 果然当她移开脚时，炸弹非但没有爆炸，还微微往外漏出草颗粒。小雀尴尬地笑笑。 孩子指了指那边摇头晃脑的教令院年轻男子说道：“那个人刚才从你锅里偷吃了些东西，我看他不对劲，所以才过来的。” “坏了！”小雀一拍脑袋，这会儿再看那男子摇头晃脑的样子，不就是蘑菇中毒的状态吗？“八成是吃了没热过的蘑菇，我得赶快带他去治疗。” 无奈夜色极深，纵使将篝火点起也看不见前方的路。 这时孩子走在前面，以微弱的荧光照亮前面的路说：“姐姐，我能带你到看得见大大建筑的地方。不过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你可以做到吗？” “大大建筑？是望舒客栈吗？”小雀扶起蘑菇中毒的年轻男子，对那发光孩子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有孩子在前面引路，路途便顺利了很多。走了约有半个钟的时间，远处已经能看到望舒客栈的隐约灯光。 “姐姐，前面就是大大建筑。过了归离原往前，沿着眼前这条路一直走，不要走偏，也不要太担心，你一定会安全到达的。”孩子说道。 小雀坚定地点头，她往前走时注意到孩子说完后便留在原地。 “那你呢？”小雀问。 孩子摇了摇头：“我会吓到别人，而且前面，我不能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小雀看着孩子身上的荧光逐渐变亮。 “很久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了，我也忘记了”孩子挥了挥手，“去吧姐姐，不用担心我。” 情况紧迫，小雀留下那孩子在归离原中，走得越远，孩子身上的荧光也就无法再为她照亮前面的路，只好摸黑前进。 耳边传来蘑菇中毒的年轻男人不时发出的笑声，小雀听的浑身发毛。据说中毒的人会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场景，或许是什么研究课题达成了吧。 按照刚才那孩子所说的，小雀一路以来都循着道路往前走。 要是不小心走上野地，中毒的年轻男人发出的异响声就更大，小雀全靠这声音当做导航，一路上都没有偏离路线，只不过光是拖着男子往前走，就已经累得她耗了半条命一般。 望舒客栈修筑于一座高耸的岩柱之上，顶部长有一棵千年杏树，其树叶呈现金黄之色，即使是在夜晚，也能看到其隐约发散而出的金光。 就快要到了，望舒客栈灯火璀璨，如灯塔一般为小雀指引方向。 好不容易将年轻男子拖至客栈入口的木板上，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伙计已经远远跑过来帮忙。小雀这才用尽全身力气，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掌柜淮安听到喧闹声，迅速从几层高楼之上的露台往下看，他冲着小雀身边的伙计喊道：“四儿，出什么事了！” “是常驻在咱们这儿的那位须弥来的客人，似乎吃毒蘑菇中毒了！这位姑娘把他一路从归离原的野地给带过来的！”叫四儿的伙计回喊道。 “哎呀！偏偏这个时候出事……明明跟这人说过！怎么就是不听！”淮安急得原地打转，接着将头伸出去喊道，“把他送到旁边的茶室里！我去找医生。” 说是找医生，其实淮安这会儿急得晕头转向，这会儿的望舒客栈里一个医生可都没有。之前常驻在客栈的医生最近回璃月港探亲了，他自己倒是会一些简单的包扎和治疗风寒之术，可治疗食物中毒这种事他完全不在行。 可怎么办呢？淮安转来转去，直觉这事儿麻烦大了…… 第13章 望舒客栈的旧壶与新酒 说是要赶紧想出解决办法，实际上现在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其实只有一种。 淮安沿着客栈楼内的层层木质阶梯迅速往下走，最终到达后厨区域后，他一把拉住正准备休息的言笑说：“你懂蘑菇中毒的解毒法子吗？” “蘑菇中毒？我是厨子可不是医生，你找错人了吧。”言笑双手抱肘，语气颇为不满。 “帮帮忙吧！后厨货物的事儿我想办法优先给你解决！”淮安打包票道。 听了这话，言笑表情略有松动。 半个钟后，望舒客栈平台入口处，其附近的茶室内架起一口大锅，里面有某种成色可疑的液体正在沸腾冒泡。言笑将那液体舀起来，一口一口地吹凉后灌入中毒年轻男人的嘴里。 “这……会有效果吗？”小雀在一旁问道。 小雀从方才的混乱状况中听说，面前这位正在煮汤的是客栈的厨师言笑。 将汤勺猛地甩回锅内，言笑脾气急躁道：“本来就不是我应该干的活，质疑我也没有用！喂淮安掌柜的，我说了啊，出了什么问题你担着。你这人也奇怪，不请楼上那位，非得来找我！” “我自然问过，人家不在啊！只能靠你了，我说话算数！你放心好了。”淮安打着包票说，其实他根本没有去敲过那人的门，连尝试的想法都没有。 明明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治病的样子，怎么一出问题，老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要找那人帮忙呢？ 没想到年轻男子喝过汤药之后，胡言乱语的症状还真好了不少，状态也稳定了很多，这会儿倒直接沉沉睡去，还打起了呼噜。 “怎么样，”言笑得意的看着小雀和淮安道，“以前我们家的牛吃到毒草，吐了三天三夜，眼看就是岩王爷来了也救不了。不料一位路过的赤脚医生给了我这个法子，牛喝了照这个法子熬制的汤药后，居然很快好了起来。反正动物能用的法子，人说不定也能用，瞧瞧，这不就救回来了。” “哎呀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淮安一边感激说完，又接着吩咐身边的伙计，“愣着干嘛！快把客人送回他自己的房间去。茶室还得空出来做生意的。” 问题暂时得到解决，淮安才想起小雀的存在，他连忙走到小雀面前道：“多谢姑娘的帮助，还是等这位客人明天醒了来跟你道谢吧。你若是不着急离开，我可以免费给你安排一间客房，账目记在客人身上就行。” 语气到十分真诚，但这话听起来却多少有些奇怪。 小雀还未说话，言笑到先讽道：“你还真是抠的可以。望舒客栈有现在这样的规模，有你一半的功劳。” “说了多少次，我也是做好本职工作，你根本不清楚掌柜这工作有多难做！”淮安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可不管，既然我帮了忙，你之前答应多给我配的后厨木柜和食材都得给我拿上来。”言笑抱着手肘不满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着急！我答应你了怎么可能耍赖呢，但是你那木柜和食材搬运也是要人工费的，得让我从月度的营业额里查看之后再确定日期啊。”淮安回道。 眼看两人还要继续争吵，小雀拿出随身带着的介绍信，连忙说道：“掌柜的，就不劳烦你准备客房了，我其实是万民堂卯师傅介绍过来工作的。” 淮安拿起介绍信仔细看了看，又上下打量小雀几眼说道：“我跟卯师傅向来交好，原来你就是他介绍来的须弥人啊？那自然是可靠的。不过你一个小姑娘不在璃月城里做事，怎么想着来了望舒客栈呢？” 小雀笑了笑说：“其实我到璃月六年以来都没有去过璃月城以外的其他地方。很想换个环境工作和生活。” “嗯……璃月大学毕业，高材生啊。不过说白了，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正职工作吧？”淮安斟酌道。 “的确……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包吃包住，后面这点小雀没有说出口来。 “想在他手下拿到正职许可，你还不如自己开一家客栈可能来的更快一些。就凭他这抠劲，是不会花那么多钱来雇正职的。”言笑一番话丝毫没有给淮安面子。 “咳咳……你不能乱说啊，望舒客栈是有七星许可的正规客栈，怎么被你一说像是非法经营一样。是这样的，我来简单跟你说一下好了。”淮安急忙解释道。 言笑露出讥讽的笑，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你应聘的这个职位呢是大堂接待，后续的升职空间是大堂掌事，主要为我帮忙。大堂接待是没法得到正职的，不过要是做的时间久了升任掌事，就能得到正职许可了……望舒客栈虽然有七星的许可，不过名额也有限呐。”淮安用遗憾的语气说道。 “如果升任掌事的话，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呢？”小雀疑问道。 “最少也要一年，毕竟考核掌事的人是我，以后这个职位也是直接辅助我的工作为主，自然要严格一些。”淮安正了正语气道，“不过也是存在考核不过关的人的。” “其实就是抠，正职要给正职的待遇，七星要求的保障一个都不能少。可只是接待的话，就不用给这么多钱了。”言笑站在一旁讥讽道。 淮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说：“说了绝不是这个原因！” 待上一年还有可能拿不到正职，要是这样下去，一年后她的工作许可就失效了，到时候再想换工作几乎就没什么可能了。小雀可不能赌这一把，她继续问：“有能升正职快一些的工作吗？实在是我的工作许可要到期了，一年的考核我恐怕等不了。” “有倒是有，”淮安看了言笑一眼，准备将他也拉到战火当中来，“厨房掌事，考核由厨师长来决定，不过……” “你做不了。”言笑直截了当道，“看见这客栈的高度了吗？外面的升降梯是供给客人的，每天厨房需要的所有食材物料我们都得人力全部搬上去，这仅仅是第一步。所有客栈及楼下平台区的出餐点都是我们的后厨，厨房掌事不仅要帮衬后厨，还要负责端送菜肴，有时候附近荻花洲或者更远处的归离原还有需要外送的时候。这些都是厨房掌事的活。” 言笑面色沉下来，又补充道：“总之这个厨房来来去去走了很多人，其中有不少也想像你一样拿个正职工作许可，似乎只要撑上一年。他们就可以再次拿到七星签发的长期工作许可，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没人能坚持下来。你一个小姑娘更是不行。” “我可以。”小雀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入职，最快多久通过考核？” “说了你不行，真正工作的时候，我不可能看你是个女孩一直帮你的。对了，被我骂走的人也不少。”言笑烦躁道。 “这点我可以证明。”淮安叹了口气。 小雀指了指刚才中毒男子被拖走的方向说：“刚才那个人，我一路从归离原把他拖过来的，到客栈平台是我第一次歇息。光是这一点就很少有人做到吧？男女之间本来就只有性别差异，你因为性别就直接否认我也未免太不礼貌了。” “好！”言笑突然拍手道，“既然决定了就别后悔，明天就上岗吧！” “行！”小雀毫不示弱。 言笑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对于这种局面，淮安似乎非常乐见其成，只说：“既然如此，我就带你去住宿区先住下，我是客栈的掌柜淮安，一般客栈里的所有事宜都是我在处理。老板她本人常在各地谈生意，往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 小雀点头后，淮安带着她离开附近的茶室，走到了客栈的平台区域，淮安指向平台后巨大的水车说道：“我们这里不比璃月港，客栈内所有需要功力运转的部分都是靠水车运转得来的。但水车的产能较慢，只能维持前面的木梯运转，客人可以直接坐木梯上下楼，但我们需要走旁边的岩柱木阶上去。” 水车下方的平台上有一堆木柜和打包好的食材，淮安说道：“这里专门用来存放厨房的货物，既然现在有了帮手，这些就得辛苦你都搬上去了，记住，客人使用的木梯你们不能用哦！” 小雀点头。 临近离开前，淮安才问道：“这些东西，你一个人可以的吧？” 小雀看见那些木柜上都堆了灰，应该已经放了一段时间有余。 “自然可以。”小雀回答道。 淮安满意道：“很好很好，那么明天你就可以开始了，现在先跟我来。” 小雀跟在淮安身后一层层爬上绕岩柱而建的木阶，这些木阶梯看起来平坦，走起来却因不断上升的坡度显得吃力。 “怎么样，有些累吧？我们有些客人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可以直接坐木梯上下。结果费力爬上客栈之后就不愿意再下来了。更有甚者会跑到总务司投诉我们，说我们不愿意增设便民措施，明明楼下也有住宿区，他们自己不愿意住的……”淮安边喘气边介绍道。 絮絮叨叨了一路，两人到达露台区。 “厨房在接待处下面那一层，你的房间就在那里。”淮安指向露台后方的接待台，以及客栈内部的阶梯道。 “接待处往上直到顶层都属于客房区和贵宾区，除非客人有送餐要求，其他时间你不必出现在我所说的区域，还有一点需要记住，厨房的人任何时候都只能从岩柱木阶走，内部楼梯是供给客人的。在我们这里客人优先。”淮安再次强调。 望舒客栈的要求可比万民堂的要求多太多了，之前做外送的自由生活看来是到头了。 尤其是淮安的话已经在无形中客栈中的人划分为三六九等，客人要优先于所有工作的人，而掌柜的和其手下的接待们要优先于厨房的人。 这么想来，言笑的不满就很容易能够理解了。 但从目前来看，望舒客栈的这份工作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小雀很清楚，现在开始，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将小雀领到厨房附近的休息间后，淮安上下打量了小雀几眼，见她手中空空。这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你没有带行李过来吗？” 坏了，小雀一拍脑袋。 方才太着急，想起行李还落在归离原遇见那孩子的位置，“我刚才太着急了，行李落在外面了。”小雀说道。 “哎呀，看你来的方向，应该是归离原那边吧？”淮安问道。 小雀点了点头。 “那个被你救过来的须弥客人，听说是教令院的学者，来我们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了，平时总是往归离原跑，千岩军都说了最近有魔物出现。我们发了通知他也不听，依我看今天太晚了，你也别去找了。明天我会告知千岩军，有他们帮忙会安全一些。”淮安说道。 小雀答谢淮安后，脑中想起的却是归离原的魔物，应该不是指的方才那个孩子吧？不管是不是，肯定不能让千岩军跟自己一起，说不定那孩子还在归离原附近。 不过今夜她经历的太多，疲惫致使她无暇再思考此事。至于行李和那孩子的事，就留到隔天再次想办法好了。 淮安走后，小雀环顾一眼这间狭小的房间，因为和厨房连在一块，虽然被木板隔离开来，但还是能够闻到厨房特有的各类食材气味，她打开灯，暖黄色的光线短暂抚慰了她一天的疲惫。 终于有了一处安身的地方，尽管不大，但也足够放松休息一阵子了。她将窗户打开，高楼飞檐之间，夜风格外沁人。这里与璃月港的繁华相比起来，是另一种宁静抚人心绪的存在。 或许璃月港本就不适合她吧，虽然刚到此处，她竟有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外面的风突然变大，刮进来不少杏叶，掺杂一丝熟悉的气味，待她探出头往外看时，风已经停了。 第1章 望舒客栈的新帮手 隔天清晨，天刚亮。 小雀起床后将窗户打开，白日里的原野景致与夜间全然不同，从小雀的位置望出去，视线极为开阔。能隐约看到远处的雪山，就连更远处的孤云阁也清晰可见。 简单梳洗之后，小雀来到昨夜淮安所指的那堆物资处，先从昨晚那处水车旁的柜子开始搬起，一趟趟下来，虽然速度上到没什么问题，但体力消耗极大。 小雀到处拼凑了一些废弃木板，底部安上掺杂有羽毛的团雀圆团。再将几大包食材放上去，就这么一口气拉到厨房内。 虽说后续的搬运在她的改装之下速度和效率都跟了上来，但是她的羽毛总是有限的，总不能都给拔秃了。 得再想想别的办法。晨起的言笑看到所有货物都已经搬了上来，倒是颇为惊讶。 “都是你搬上来的？”言笑问。 “自然。”小雀拍了拍手颇为得意。 “哼，不要以为做到这些你就能顺利熬过去，我跟那淮安不一样，对他来说那是考核，在我这里你就得靠熬。”言笑说道。 言笑走进厨房，开始整理食材，他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小雀道：“还愣着干嘛？以为你有帮手？” 小雀扭了扭手腕，开始给言笑打下手，她将抬上来的柜子一一组装好，用来堆放存货。 “早餐时间段，望舒客栈给客人提供的是自选餐，我们需要准备好十多种食物。八点半正式开餐，你的工作是在开餐前搬好所有存货，帮我理好所有食材，再将做好的菜品送到顶层和平台区的用餐区。”言笑一边调馅料一边说道。 之前的外送工作只需要把做好的餐准时送到对应的地址就好了，但现在这份工作的难度已经远超小雀的想象，毕竟后厨的工作她其实一点都不清楚。 连削了无数个土豆，洗了无数张菜叶，当切到第十二颗白菜时，小雀已经手酸的抬不起来。 言笑那边已经切好了十多斤肉馅，正不满地一把抢过她的菜刀说：“五十颗白菜你连一半都没切到，你是来干活的还是来添乱的！去把面皮先给擀出来。” 眼看时间已经七点半，离开餐时间越来越近，小雀面对眼前的生面却无从下手。 “言笑师傅，面要怎么擀？”总不能就一直呆站着，小雀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言笑停下菜刀无言地看了她一眼，怒火即将发泄出来，但他忍住了，“水没了就放面，面没了就放水，之后盖上纱布，放到炉火旁发酵！” “再听不懂你就给我滚出去！”言笑果然还是没能忍住。 十分钟后，小雀和出来的面已经堆得小山一般高，“我确实是照着你说的那样做的！我发誓。”小雀看着言笑呆愣许久的背影说道。 “算了”言笑摇了摇头，“把那边准备好的凉菜都倒进一个盆里，然后倒进我之前就做好的调料拌匀，这个总会吧？” “当然会！交给我吧！”小雀还是一副干劲十足的状态，心里却非常沮丧。 时间在慌乱中匆匆来到了八点十分，帮忙送餐的另一个伙计四儿出现在门口。 “哟！今天怎么没听到言师傅发火？”四儿惊讶道。 “你们掌柜的给我请了这么一个人才过来，我哪还有发火的功夫！”方才忙碌的手脚都顾不过来的言笑此刻又大发脾气道。 小雀十分尴尬地继续帮厨，虽然心里因为干活不利索很是沮丧，但她并没有因为言笑的暴躁而停止手上的工作。 早餐还是比预计的开餐时间晚了十多分钟，跟着四儿将餐盘放到顶层和楼下大平台的用餐区后。小雀终于得来了短暂的用餐休息时间。 言笑将刚蒸好的包子和凉菜递给她说：“你到别处去吃，别让我看见你。” 小雀一愣，还没人这样说过她。但她没说话，只是接过餐食到外层的露台区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雀离开的空档，淮安来了后厨，看见言笑面色阴沉的样子说道：“这帮手也给你配了，怎么出餐时间反倒慢了？” 言笑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淮安笑道：“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就当做让那孩子试一天岗。晚上我会告诉她胜任不了这份工作的。” “你可真行，之前为了你那点破成本不愿意给厨房找帮手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让人白干活一天？”言笑讽刺道。 “那你是什么想法总得告诉我吧？别老整的我跟个反派似的。”淮安也不甘示弱。 “只要她愿意，能坚持干下去。你不要以为我会跟你一样随随便便就开人。我没有意见，那些柜子可不是谁都能搬上来的。”言笑眼神示意一旁的新柜子。 言笑的不满在于，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要是刚好被开了，那就正中淮安的下怀了。这么多年这人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把厨房所有的事都做完，因此总削减厨房的人力成本。 “你说刚才那些……都是她一个人搬上来的？”淮安震惊地看向那堆柜子道，本以为那个姑娘会知难而退，这下轮到他自己哑口无言了。 另一边的露台区域，小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吃了几口包子。但又没什么胃口，包子的味道不大对劲，怪她把面和的太死，她沮丧地看着眼前的开阔景象。 看来还是跟望舒客栈没什么缘分。 四儿走到她身边说道：“别太难过了，第一天都是这样的。掌柜真的很抠门，厨房的活都是言笑一个人在做，之前招来的人要么嫌工资低，要么嫌工作量大，一个二个的都跑了。所以你别看他脾气大，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累出来的……” 虽然小雀才刚工作了没几个小时，但也对言笑日常的工作量有了基础的认识。 “谢谢你，我没事……”小雀摇了摇头，摆出笑脸来。 四儿略作休息后，又继续回到工作中。 “就是你吗？”小雀刚准备起身，但被人中途叫住，朝声音来源看过去，正是昨夜那位蘑菇中毒的年轻男子。 可找到你了，方才淮安掌柜说我的救命恩人就在这里工作。所以我就按照他说的外貌描述来找人了，灰色眼睛灰色头发的须弥女孩，应该就是你没错！我叫卡帕。恩人！要不是因为你，我昨天就该死在野地里了……”卡帕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小雀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别这么说，你管我叫小雀就好。”白天仔细一看，这位卡帕的体型着实可观，他身上穿着教令院最大号的制服，说起话来时不时还得粗喘几下。 见对方这么真诚的模样，小雀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事情告知他一番，除了见到那孩子的事她稍作斟酌并没有说，自己煮的蘑菇不熟便会中毒的特性她都说了出来。 卡帕听了有些尴尬的挠头道：“原来野地里那口锅是你留的，我当时太饿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宿营。总之真是麻烦你了。” 小雀摇了摇头说：“知道蘑菇不能轻易吃应该是须弥人的常识，你下次注意就好。” “哎，说起来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须弥了。你也知道，对教令院的学者来说，最苦的不是没有合适的课题，而是有了合适的课题却不知道怎么入手……为了我目前这个课题，我在这里耗费了太长时间，人都给饿瘦了……”卡帕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我已经毕业太久了……”小雀耸了耸肩，对学者的辛苦虽有共鸣，但是不多。 “说起来，你是团雀吧？”卡帕早就注意到了她的羽毛，他自己的帽尾上也别有一根青绿色的羽毛，那是须弥团雀的标志。 “嗯……”小雀显然不愿意多说。 卡帕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小雀已经起身准备继续工作。 “恩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一定要开口，我卡帕知恩图报，一定会牢记你的善举！”卡帕看着小雀的背影，眼神激动。 小雀冲他挥了挥手：“没什么大事，给你灌汤药的言笑师傅才是救了你的关键所在，有空的话，你就先去感谢他吧。” 卡帕的眼里此刻却只能看得到小雀一人，奇怪的是，他来到这望舒客栈这么长时间，方才也进入信息网中做了一番搜寻，始终没有看到小雀的信息。她说自己是须弥人，可那根灰色羽毛在须弥可以说是极为少见。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位同族是个异类。 她一定无数次因为自己是个异类而自卑吧？没有青色的羽毛，甚至没有进入信息网的资格，加上昨晚那么戏剧性的偶遇。他卡帕，简直就是为了拯救她而出现的吧！ 他一定要看看怎么做才能跟她更近一步！卡帕急忙找到淮安道：“掌柜的，我见着我那位救命恩人了，她救了我的命，我自然想要回报。你能不能帮我想想，究竟有什么事是我能为她做的？” “哟，这也不难，不然你就多给她加些感谢费吧。我会记在账上，到时候发到她工资里……”淮安眯着眼笑道。 “哎这……若平时倒是不难，不过最近，哎呀总之这个法子估计行不通。你要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卡帕问道。 “有倒是有，小雀姑娘似乎昨夜为了救你，把行李落在归离原野地里了……不过归离原最近比较危险，最好在千岩军的保护下过去。”淮安被他催促着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天知道这客人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又会给客栈带来不少麻烦。 卡帕嘴上虽然答应下来，但心中却打起别的念头，麻烦千岩军做什么！反正他们只会让他别添乱，然后劝他回客栈，这种事果然还是得自己亲自上阵呀！ 半个钟过后，当小雀从窗户望出去时，发现刚才那位卡帕正四处张望着离开了客栈。也不知道这人要去哪里。 可千万不要跟须弥的团雀网透露她的行踪，只要卡帕能做到这点就好了，回头她得尽快告诉他。 “咳……咳。”言笑的声音响起，小雀回过头来。 “我们开个短会吧，有些话我得说一下。”言笑说道。 小雀低声道：“你是准备通知我，我不适合这个岗位吗？” 言笑有些错愕：“你早上犯了这么多错，但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抱歉，我昨晚可能说了大话，厨房的事情我确实一窍不通。我的上一份工作做的其实是外送工作。”小雀回答道。 “还是那句话，别的我不在乎，我只看你能不能熬。你要是能坚持，我就不会开除你。”言笑说道。 “真的吗？”小雀的沮丧登时少了一半，“我能坚持！” “好，方才早餐时间段的忙碌你已经见识过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中餐时间段，中餐和晚餐是望舒客栈最重要的两个时间段，可以说我们每天主要的工作都是为了这两个时间段做准备。”言笑也不说废话，直接开始介绍工作内容。 言笑手指向菜单板说：“跟早餐不同，中晚餐属于客人自选菜，菜单上的这些是每日特色菜，譬如今天的清炒虾仁，明天的杏仁豆腐，都是需要提前做好准备的。我是掌勺厨师，一刻离不开炒锅，周围的环境卫生我能做。但其余的一切都需要你来打理。” 小雀认真记下言笑所说的话，边在心中默默记住每样蔬菜的摆放位置。 “海鲜，肉类的送货时间一定要记清楚，尤其是夏天，这些食物摆放在外面很容易变质。所有送货人只会将食品送到楼下平台区，这也就意味着你不仅要记得送货时间，还需要将货物运上来……”言笑看向窗户下方的平台区说道。 “我有个问题。”小雀说道。 言笑示意她继续说。 “遇到不会的我应不应该提问？”小雀问道。 “当然应该，否则全部搞砸了还要有人来给你收拾烂摊子！”言笑不满道。 “既然这样，我有个小请求，我提问题是因为不懂，所以你能稍微些许的耐心一些吗？现在的工作模式有很多时候我其实不太敢提问题。”小雀平静的看着言笑说道。 言笑听了这话尴尬地轻咳一声：“只能尽量控制，如果你持续犯错，就不能怪我控制不了脾气。不过我也不是个听不了意见的人。” 小雀点了点头说：“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后，备菜这方面你没经验容易犯错，四儿会带你一段时间。别的还有什么问题吗？”言笑问道。 “暂时没有了。”小雀收起随身带着的小本子，精神头又一股脑的回来了。 “行，楼下的那些海鲜先搬回来吧。”言笑指了指楼下那批箱子说道。 第2章 魈的劫难 且说另一边正在客房内休息的卡帕，思来想去近来他总有种奇怪的预感。走在归离原上时，这种预感尤为明显。 放到别人身上，奇怪的预感或许预示不详或是倒霉，但对明论派的学子来说，这说明他的课题可能有了预想不到的进展。 天黑之前他还有些时间，卡帕将随身携带的包打开，从里面又拿出了几个捕灵装置，分别放置在千岩军不常走动的隐秘位置后，这才颇为满意的继续赶路。 沿着土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后，卡帕隐约看到前方山坡的平坦地上有架起的锅具。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在锅具旁边还有一个宿营地，这里应该就是小雀落下行李的地方。卡帕迅速赶了过去，看见宿营地外面堆放了不少货物。 没想到小雀一个女孩子居然出门带了这么多东西，卡帕想也没想，就将一堆货物打包堆放好，然后一口气背在身上朝着望舒客栈的方向往回走。 在他的身后，刚刚布置好的捕灵装置散发出异常的光芒，半人半鬼的孩子远远注视他离开。 “拿错了，他拿错了。”孩子低头念叨道，但最终没有跟上前去。 望舒客栈内。 小雀照着早上的方法来到平台区的货物旁，又想拔些羽毛下来将货物运上去。 “拔了羽毛来打工，这种方法可太小众了，喂，我说，你真要这么做吗？”小雀回过头去，见一女子用爽朗的语气笑着说道。 女子看起来极有气势，亚麻色长发被玄色发髻利落束起，一只眼睛隐藏于发后，另一只眸光呈绛紫色，正颇有兴趣地打量她。 小雀只当这人说了玩笑话，毕竟活儿说到底还是自己干，于是说道：“客人通道在那边，您往那边走就好。” 却见女子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弯下腰直接搬起货物看着小雀说：“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小雀三番四次推阻无效，也只好由着女子帮了自己，将所有货物摞放好后。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女子身边说道：“大姐头！你好歹等等我们啊，方才找了你半天。” “哈，是阿南啊，你们速度挺快的。就这么大点地方，到处找找不就行了，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大姐头拍了拍手，又看向小雀，“不必道谢，举手之劳罢了！” 一句话将小雀刚准备说出口的给按了回去。 “对了，”大姐头从阿南的口袋里掏出几个滚轮递给小雀，“这些拿上，装在货物下方就能减轻不少负担，羽毛这么好看，要是都给拔秃了可太可惜咯。” 大姐头冲她眨了眨眼，小雀趁这机会道：“谢谢！嗯……大姐头！” “喂，光谢谢可不行，大姐头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叫的，这可是我们南十字舰队的领头，北斗大姐头！这些滚轮你得照价给我钱的。”阿南不满道，也不知道大姐头这随心所欲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些滚轮可是他好不容易从锁国的稻妻买来的。 “我说送了就是送了！我说你，也把你那身匪气收一收，这又不是在海上，行了，这滚轮改日我再帮你买回来就是，下去喝酒！”大姐头手一挥，要小雀别当回事。便带着南哥朝楼下走了去。 这大姐头性情实属豪爽，哪怕是在璃月港也极为少见。小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上拿着滚轮，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暖意。 忙碌了一整天，终于到了晚餐收餐的时间，漫长的工时终于结束了。到了晚餐时间段，小雀已经逐渐能对工作上手了，连切菜速度也快了不少，但还有不少进步空间就是了。 多亏四儿的帮助，后厨也不再只有言笑的发脾气和咒骂声。 到了下班时间，小雀独自捧着餐盘坐在观景台的角落里，看着观景台外的原野沐浴在昏黄之中，心绪又逐渐恢复了平静，看来还是能继续待下去，白天的话说早了。她跟望舒客栈的缘分应该还不止于此。 做完收尾工作，并跟言笑对接好第二天的菜单之后，夜晚已经悄然降临。除了值夜的伙计，基本所有人都下班了。 小雀找机会洗了个澡，忙碌了一整天，这会儿才想起行李还没有拿回来。她打开窗户，入夜之后除了客栈内的灯光，其余地方一片漆黑。 小雀心里虽打起退堂鼓，但第二天又会很忙碌，实在耽误不起，只有趁现在了。 她这么想着，便起身出了门，过了大平台之后，灯光能照到的范围开始逐渐缩小。 虽然出门的时候非常确定自己是在往归离原的方向走，但到了黑暗处，方向感开始丧失，她反倒开始不确定了。 “嘶……嘶……嘶”进入黑暗之中，一种奇怪的声音开始顺着她的耳朵爬行，似在脑髓中被剐蹭一般难受。 她察觉到不对劲，转头看向望舒客栈的位置，此刻已经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但不管她怎么挪动步子，都没有办法行走。这里不像是归离原，或者说她还远远没有到达归离原。 “嘶……嘶嘶”声音越来越近了，像是紧贴着草地滑行而过，正绕成一个圆圈，将她紧紧围拢住。 那是蛇，正在进入捕猎状态的蛇。 恐惧将她攥紧，丝毫动弹不得。不该半夜出门的，连续两个夜晚都发生这样的事，小雀欲哭无泪，又暗自抱怨起自己不长记性，此刻她能感觉到身体即将进入僵直状态。 “别动。”一阵微风拂过，有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薄荷般沁凉的气息与那声音同时而至，萦绕于她周身。 “魈……”小雀轻声念出那个字眼。 “闭上眼睛，不要让它们看见你。”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气息已经不稳。 小雀丝毫不敢动弹，要是寻常魔物也就罢了，但那是蛇，那可是所有雀类的天敌。 “嘶……嘶嘶嘶嘶嘶”她能感觉到它们正在她的近处滑动，也许再过一会儿，它们就会顺着她的腿爬上来。 那不是普通的几条蛇那么简单，附近应该有数量极多的蛇群正在向他们靠拢。 她听到魈费力的喘气声，从位置上判断，他似乎将自己挡在了后面。 “你是不是受伤了？”小雀轻声问道。 “我的气息消失后，它们就会散开……再等一会儿。”他喘的更加费力了。 等他的气息消失，可只有人死了气息才会消失啊。小雀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不能让他这么做。 一定会有办法的，她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快想想办法吧。 孢粉，她想起昨天在原野上收集蘑菇时，曾采集了不少孢粉带在身边。为的就是防止毒虫蛇类靠近，这种气味特殊的孢粉能将蛇群引开。 她冷静下来，将手缓慢伸到口袋里去。蛇群听到声响，开始进一步朝她靠近。 “说了别动！”她听到魈虚弱的声音。 小雀已经摸到了口袋里的孢粉。 “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相信我。”说完这句话，小雀睁开眼，将手中的孢粉扬起，眼前的一幕令她极为恐惧，那蛇群并非普通的蛇，均是黑鳞红眼，呈现出发狂之态来，数量远比她想象的更多。 魈站在她正前方的位置，已经浑身血污半跪在地，青黑色烟雾笼罩于他周身，面上的獠牙傩面青光减淡，他的气息正在消失。 小雀挡住魈，以孢粉画圈将两人围拢起来。为了将孢粉的气息散的更远，她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将羽毛又拔下来几根，裹挟孢粉后，将羽毛散了出去。 孢粉的气息似乎掩盖了魈的气息，黑蛇嗅到后开始纷纷后退。 就是现在，小雀将魈扶起来，然后将他的面具轻轻摘下，那张记忆中的面孔清晰呈现在她面前，她扶着他朝着望舒客栈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不能接触到人，你也一样。”魈说道。 小雀还没从刚才的惊恐状态中缓解过来，魈的话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理解，便说道：“知道了，你先闭上嘴歇息会儿。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不是为了把你随便丢在路上等死的。” 话虽然这么说，小雀还是绕过客栈的前门处，将魈一路扶上楼梯，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或许是小雀的话起了作用，魈在小雀的房间角落终于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小雀打来热水，又将昨夜救助卡帕时看到的伤药和包扎带找了出来，幸好此刻已经是深夜，没人看到她的这些举动。 将毛巾拧好水一一擦拭他身上的血污后，小雀开始做起一些简单的包扎。为了不惊醒他，做完眼前这一切流程之后，小雀给他盖上了被子，接着便轻手轻脚隐去了灯光。 在薄荷般清凉的气息中，小雀也沉沉睡去。 当望舒客栈迎来第一道清晨的光线时，小雀也立刻醒了过来。她急忙查看角落中魈的情况，他仍旧闭着眼睛，脸色虽然苍白，但看起来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睡梦中的魈少了两年前的距离感，青色发丝挡住他的眼角，他双拳紧握，似乎在睡梦中也是一副警戒状态。 “你就是那位护得荻花洲一带安宁的仙人吗？”小雀轻声自言自语道。 但目前还是不要吵醒他为好，小雀起身离去，在她关上门的瞬间，魈也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对周围的环境似有困惑，但很快又变得冷漠。 早起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去楼下搬运新的食材，有了昨天那位叫做北斗的大姐头给的滚轮，小雀干活的速度快了许多。 不料刚搬运到第二趟，平台区却传来吵闹声。小雀顺着声音看过去，没想到竟是卡帕和一堆货物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进退两难。 其中一人还是昨天才见过的阿南。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你们的！”卡帕锃红了脸说道。 “我们的货物上面都有南十字标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别抵赖了，要是不想到七星那里去，就把剩下的货物交出来，不然别逼我们对你用私刑。”阿南恶狠狠道。 “我就只带走了这些，哎呀，我真以为是行李！”卡帕听到私刑两字显然开始害怕了。 目光接触到小雀后，他大喊道：“小雀姑娘，你来解释一下！我昨天的确是帮你去找行李了。” 大致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小雀急忙走了过去，阿南见是她，哼笑道：“又是你，今天大姐头不在。我们这帮人可不讲礼貌。” “几位听我解释一下。”小雀试图让他们听自己说话。 阿南双手抱肘，一副颇不在意的神情，但还是示意周围几人停了下来。 “我昨夜确实将行李落在归离原中这件事告诉过卡帕先生。他是须弥教令院的学者，教令院非常注重个人德行，要是做了偷窃这种事，不但会被取消学者资格，还会被须弥冠上偷盗者的标识。何况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将货物直接放到平台区，也不像是窃贼会干的出来的事……”小雀试图解释道。 “小雀姑娘的意思是，这样做会因小失大，不像是教令院的学者能做得出来的事吧？”说话的人从不远处的水车前走了过来。 少年武士银发束做短辫置于脑后，身着灰色质地武士服，一层振袖垂于身后，腰间系着一片枫叶，或者说在他的衣服纹饰中，枫叶的标识随处可见。 “正是如此。”小雀点头道。 “嗯……不过……”银发少年思忖道，“我们一路从归离原中过来，并未见过姑娘的行李。” 小雀想起夜晚见过的那个孩子。 “我的确是将行李落在归离原中，可否让我将前晚的遭遇详细告诉你，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小雀看着少年武士目光诚恳道。 “万叶！别跟他们细说了，这两人分明就是一伙的！都抓了去，审问一晚上自然什么都说了！”阿南恼怒道。 叫做万叶的少年武士到没有受到阿南的影响，只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你说吧。” 第3章 枫原万叶，望舒客栈的老客户 扛着阿南等人质疑的视线扫射，小雀将蘑菇的事情和遇到的孩子一事完整告诉了万叶。 “这么说来，那孩子到不是普通的魔物，既然那晚他帮了你，想必你的行李或许也被他藏了起来。”没想到万叶对她的话并不怀疑，而是顺着她所描述的推测起来。 “喂！我说万叶，不能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什么鬼不鬼的，完全就不是人能信的话，”阿南不满道，“再说明天大姐头回来可怎么交待！毕竟还有丢掉的货物，那可是……” “鬼？小雀姑娘……你救我的那天见着鬼了？”卡帕听到小雀的话，面色突然激动起来。 “喂！别插嘴我的话啊。”阿南冲卡帕吼叫道。 不过卡帕一时间竟然连面前危险也一并给忘记了，此刻只激动地看着小雀。 小雀没想到卡帕居然是这个反应，只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是……是你丢行李的那个位置吗？早知道我应该再找找，这很关键，很关键！”卡帕大叫道。 万叶看到卡帕的反应后沉吟片刻，随后转向阿南道：“现下就算是将他们严令拷问一整晚也不会得出什么结果的，既然问题的关键是找回货物……” 万叶接着跟小雀道：“我便先将早先大致的情况同你说明一遍。” 小雀点头作为回应，她很清楚要是这些人找不回货物，自己也没法脱身。 “我们的货物几天前从孤云阁一路押送至此，中途曾在归离原休整。按理来说，货物和押送人员本应该在今天全部到达望舒客栈。但我们迟迟没有收到消息，于是前去休整点查看，但所有货物和人员都消失了。”万叶语气沉重道。 “而这位教令院的小胖子，居然拿着我们的一部分货物出现在望舒客栈里。”阿南看着卡帕不耐烦道。 “阿南哥。”万叶示意阿南注意言行。 阿南不情愿地没有再说话。 “不过卡帕先生带来的只是一部分货物，我们最关键的货物却消失了。押送人员也在归离原中一同消失了踪迹。”万叶看向远处的归离原。 “对我们来说，这批消失的人员和货物价值足以买下十个望舒客栈，要是你们有线索隐瞒不说，之后就是岩王爷来了也救不了你们。”阿南威胁道。 “货物……失踪……反正我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些，消失的那部分说不定就是你们自己的押送人员带走的也不一定！”卡帕叫喊道，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激动之中，连带着对阿南几人的态度都变得嚣张起来。 “不可能。”万叶摇头道，“阿谢是我的朋友，也是受南十字舰队信任的伙伴，我们合作了很长时间。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哼，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璃月的岩王爷都放权给七星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哪有那么牢固……”卡帕嘟囔道。 万叶无视了卡帕的话，对小雀道：“眼见为实，如果小雀姑娘方便的话，现下可否跟我走一趟？” “我能不能一起去？”小雀还在思考时，卡帕已经率先激动地喊了出来。 “你小子现在自身难保，把嘴闭上！”阿南不满道，但对万叶的解决方式他并没有什么异议。 “我方才讲述的都是真实发生的，自然跟你去一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小雀看向眼前的一堆货物和楼上的淮安，“我今天的工作才刚开始，后厨需要我的帮忙。” 在万叶的示意下，阿南十分不情愿地走了过来：“我们帮你顶一天，但你要是跟万叶说了假话，我们饶不了你。” “至于你。”阿南拎起卡帕的衣领子说，“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货物没有找到之前，你哪里都别想去。” “可是……几位，厨房工作量很大，涉及到许多配送切菜的活儿。我不想丢掉这份工作……”比起价值十个望舒客栈的货物，小雀显然更担心自己的工作，毕竟昨天刚经历过折磨，要是就这么平白无故地丢了工作实在是奇怪。 “做饭？这是什么难事，我们常年出海运货，做饭是轻而易举的事！别想着找什么借口了！”阿南恶狠狠地说道。 小雀叹了口气，她转向万叶：“临走前我想回去拿些防身的东西，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跟着我。” 万叶看了看岩柱顶端的客栈说道：“我同你一起上去，跟你们掌柜交代清楚。结束后露台汇合。” 也只好如此了，小雀点头答应。 两人一路顺着木阶往上走，万叶停在接待处的位置，小雀则走到厨房区域，此刻言笑不在厨房，小雀不敢想象等会儿他回来面对阿南这堆人时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她加快速度回到房间，担心魈还在休息，又怕万叶看出不对劲来。 她悄悄推开门，却见角落中已经不见魈的身影。 从房中的气息判断，他应该刚走没有多久，窗户朝外开着，有血迹留在窗阶上。 这人明明还没好，为何不好好待着？小雀来不及多耽搁，便将窗户继续开着，留了一副纸条放在附近，之后多带了些孢粉，又很快离开了。 到了露台区，万叶已经等在一旁，见了她微微颔首：“来了。” 小雀看了看不远处的淮安，对方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万叶道：“我支付了一笔酬劳，阿南他们常年在海上，难免粗手粗脚，若是弄坏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没想到万叶竟心细至此，注意到小雀的表情，万叶轻声道：“望舒客栈位于我们运输货物的要道上，淮安掌柜是老相识，平日里给我们诸多照顾，我这么做也很正常。倒是你，小雀姑娘，希望你清楚，我的信任是有限度的。” 万叶的话几乎等同于警告，小雀只回道：“我并无任何隐瞒。” 除了魈的事，他曾说过自己不能接触到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的魈伤势严重。既然答应过他，那么关于魈的事她就不会说出来。 岩柱顶部巨大的杏树之上，魈盘腿而坐，这个位置能轻易看到小雀敞开的窗户。 楼下方才的喧闹声他尽收眼底，见万叶和小雀离开后，魈才勉强站立起来。他行至小雀的窗边，看到那幅纸条。 “你伤势严重，要想避开人，可先在我屋中休养。另，若要外出，记得带些孢粉。”纸条的内容就此结束，魈若有所思，从字条上语气来看，她似乎认识自己，但魈一时无法回忆起来。 另一边的卡帕被阿南和他的手下困住，只能眼看着小雀和万叶离开客栈。一定是他的捕灵设施起了作用！他必须得亲眼看看那个小雀所说的孩子，要是能证明两者之间的联系，他的课题就能续写下去了。 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提早离开璃月了，顺便，可能还能按照母亲的要求给她带个儿媳妇回去。 这么往长远处一做联想，卡帕登时干劲十足，一定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言笑此刻已经到了平台区，看着阿南几人道：“顶替的人就是你们啊。” “怎么，有我们几个当帮手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阿南得意道，“平时都是吃你的菜，今天哥几个学学手艺。” 言笑讽道：“先看看你们哥几个能不能熬到学手艺的时候吧。水车旁的货物先搬上来，对了先告诉你们一声，旁边的升降木梯不能用。” 几人看向高耸的岩柱登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卡帕趁他们开始搬货的空档，悄悄地开始后撤。 进入归离原后一个多钟后，小雀再次回看望舒客栈，其已经在视线中浓缩为一个小点。来到这里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性地将望舒客栈作为了衡量地标来判断距离。 中午日头正烈，万叶找到一处树叶阴影之下的岩石，盘腿坐于其上。看他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着急调查线索的事。 小雀道：“为什么停下了？你不是很着急吗？” 万叶看向她，眸中似有考量。 初见这位少年武士，小雀就发现他有种很奇特的能力，他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 他的温文尔雅似乎如同天性一般自然，但小雀能察觉到在这些表象之下，真实的万叶并不如此，他的眸中隐隐的愤怒似随时会喷薄而出。 “你说那孩子似人又似鬼，现在正逢正午，他会出现吗？”万叶说道。 小雀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可总不能一直就这样等到晚上吧？何况夜晚……夜晚并不安全。我还是先带你到之前的宿营地去吧，好歹能发现一些线索。” 万叶并没有站起身来，他看着小雀，语气变得严肃：“你有所隐瞒，方才你房间里的人是谁？” “你是……如何察觉到的？”万叶的语气并不是怀疑，而是确信，虽然不清楚他是如何知道的，但此刻否认也就正应了他方才的话。 “听风观云，这是我长久流浪中习得的本领，我能感受到那人气息紊乱，应是受过重伤。我在想，这是否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也许并没有所谓的孩子？”万叶若有所思道。 “他跟此事没有关系！更何况阿南他们就在那房间附近，这如何能算得上是调虎离山？”小雀急忙说道。 “嗯？”万叶挑眉，“你为何如此笃定，你口中的那人与此事无关？” 因为那人曾经将她挡在身后，告诉她等自己气息消失便会安全。两年前她说过，日后必要酬谢他，那时他只凝望着璃月的山水说不必。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偷窃所谓的货物，又怎么可能去伤害别人？ 但显然万叶对她的沉默并不满意，他站起身来：“我原本以为你会知无不言，但对于这件事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对你的信任也到此为止。” 看万叶离开的方向，竟是要往回走。 小雀这才搞明白，他们这一路其实是万叶对她所做的信任测试。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去宿营地。 想到这里小雀又气又急道：“我记得方才在你的叙述中，有一位叫阿谢的押送人员，面对质疑时，你丝毫不怀疑他会是抢走货物的那个人……” “阿谢不一样。”万叶毫不犹豫道，显然是将她与那位阿谢做了对比。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又为何如此笃定，阿谢就与消失的货物毫无关系？”小雀反问道。 这会儿万叶倒是明白了小雀的意思，但他眸中依然充斥质疑之色。 “我想说的是，我对那人的笃定就等同于你对阿谢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小雀最后说道。 原野中掠过一丝冷风，方才还是晴天，此刻乌云已经遮住了天空。万叶本要再继续说些什么，却见远处河滩岩石下方，有一带着渔帽的男子身影若隐若现。 “长宁……”万叶念道，随即朝着那方向走了过去。 “喂，你要去哪里？”小雀看万叶过去的方向空无一人。 “你最好跟紧我，在我查出你口中那人的身份之前。如果你逃跑，我不保证你之后会发生什么。”此刻万叶的语气变得冷硬，尽管从面上看他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大哥，这跟我一个打工雀有什么关系啊！小雀内心痛苦，但又不敢将抱怨说出口。 万叶看上去有些不对劲，但小雀也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 当他们越过浅滩抵达对面的岩石下方，万叶的表情变得困惑。 长宁的身影竟然消失了，他方才明明看见对方正在河滩下，怎么会这样？万叶困惑不已，或者说，长宁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起码告诉我你到底在找什么啊？说起来我不应该嫌疑这么大吧，既然你让我跟着，说不定我也能帮帮忙啊。”小雀不满道。 “你没有看见吗？刚才那个人影。”万叶问道。 “哪有什么人影……”小雀疑惑地环顾四周。 “奇怪，我分明看到了……”万叶说着开始朝原野深处走，小雀叫苦不迭，她觉得万叶似乎得了癔症。 “要不货物找到后，我给你介绍个璃月医生看看吧？你看起来病得不轻。”小雀说道。 不过自然没有得到回应。 第4章 万叶吾友 点点雨丝随着风势刮到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小雀打了个喷嚏。 天气变得更糟糕了。 雨势逐渐变大，视线被完全遮挡，好在万叶想起来身边还有个活人，没有继续冒雨前进，两人先就近找了一处山洞避雨。 小雀将洞中的柴火拾来，生起火后，又顺手将随身的干粮拿出来，分了一些给万叶。 “看你的样子，并不像盗贼。”万叶拿着干粮说道。 小雀对天翻了个白眼：“我发誓，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个普通打工人，其实我也确实只是个普通打工人。” “也可能是伪装的很好，所以我一时没有察觉。”万叶指了指小雀升起的篝火，“除非有长期在野外生活的经验，否则不可能这么熟练。” “那是因为在须弥，我曾经居无定所过一段时间……算了，多说无益，反正你也不会相信。”小雀说完便继续吃她的干粮，没有再继续说话。 树影晃动的远处，又出现一道人影，这下就连小雀也看的真切。 “诶，你看……”小雀手指向那人影的位置。 从穿搭看起来像是渔民，但又不像是璃月的渔民。 那人正在雨中拖动什么，双手虽在摆动，但没有看到拖动的物件。 小雀左右确认，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人正在凭空握住什么东西。 这样的天气再加上这么诡异的情形，归离原近来果然不大正常，小雀看那人的动作，恐惧逐渐升腾起来。而一旁的万叶早已冲入雨中，朝那人跑了过去。 另一边的望舒客栈内。 连续搬运了几趟货物，又切了数十种不同的食材之后，阿南一群人早已累得瘫坐在地。 “你说平时这都是你一个人的活？”阿南还是不相信，“你们这客栈看起来规模这么大，该不会是故意想要整整我们吧！” 言笑哼笑道：“这才刚过中午，这一天还远远没结束呢。再说，方才你们做的那些工作，可都是小雀一个人的量，既然你们要顶替她，最好就别偷懒。” “南十字向来说一不二！怎么可能中途放弃！不过是休息一下而已！”阿南瘫坐在地上。 隔了半晌，阿南突然环顾四周道：“诶，你们谁看着那胖学者，人呢？” 而此刻卡帕早已跑入归离原中，他要冲往他的宏大课题所在！ 但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抹青色身影正远远注视着他。 归离原荒野中。 当万叶赶到时，那人又消失了。 “你跑那么快干嘛！”小雀也跟了上来，气喘吁吁道，“那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像是璃月的渔民。” “他是稻妻人。”万叶低下头轻声说道。 雨势渐小，更远处驻守在归离原的千岩军驻地处，其高台若隐若现。 若是稻妻人的穿搭就能理解些许了，稻妻已经锁国很长一段时间，小雀也很少能看见稻妻人。 小雀问道：“刚才那人我也看见了，他就是那个失踪的押送人员吗？” 万叶摇了摇头：“押送队伍是跟南十字长期合作的璃月商队。而刚才那人，他的名字叫万寺长宁，曾同我一起从锁国的稻妻逃往璃月。他与这批货物，或者说与整个南十字舰队都没有关系。” “为何这么说？既然都是逃往璃月，他现在在做什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丝毫不怀疑吗？”小雀问道。 “数年前一同逃往璃月时，他死于海难，而我是那个幸存者。所以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万叶双目注视远方，眸中似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极深层的痛苦。 小雀听完这句话，只觉得浑身寒毛再次竖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雀犹豫着问道，“既然跟你们南十字没关系，你总可以大概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吧？” 而万叶即使闭上眼睛，那段过往也很快随风而来。 将友人的神之眼握于手中，万叶从此成为通缉犯。 相识之人无法再信任，信任之人须远离，万叶一路带伤逃亡至名椎滩，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与长宁相识。 长宁没有质疑他的身份，而是一言不发，将他带到名椎滩沉船附近临时住所，那里是流浪武士与海贼的聚集地，少有人敢前来调查，万叶自此躲过天领奉行与勘定奉行的追查。 在长宁的叙述中，万寺家族世代经外海行商，稻妻锁国后，勘定奉行以外通敌国的由头抓走万寺家主，自此，长宁的家族四散飘零，背负了叛国的罪名，而长宁沦为海边的渔人，终日隐姓埋名。 他问万叶：“你的友人已经死去，神之眼就不再有用处，为何要带着它？” “我要找到能让它重新焕发光彩的那个人。”万叶说。 “枫原家族如今只剩你一个人，我们的处境如此相似，为何还要背负他人的愿望？”长宁不解。 “能让它重新焕发光彩，就意味着一切远未结束，稻妻的锁国，神明的意念，终将有结束的一天。”万叶回答道。 “是吗？”长宁若有所思，“如果能获取神之眼，是否也意味着一切的栽赃与冤屈也会被神明看到？” 万叶听后却摇了摇头道：“抱歉，我无法回答。但也许可以一试。”，他给了长宁希望的种子，日后，由此产生的愧疚令他夜不能寐。 那日谈话之后，关于让神之眼重新焕发光彩的种子开始发芽，长宁要同万叶一起离开稻妻，前往璃月。 他说：“或许我可以让那枚神之眼重新焕发光彩，如此神明便能听见我的冤屈。” 见长宁有了执念，万叶心生担忧。 在去往南十字舰队的渔船上，这一担忧逐渐化为现实，长宁对任何人提出的帮助来者不拒，出现危险状况他第一个冲在前面。 直到雷暴袭来的前夜，万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离开稻妻，重新开始，只要你活着，万寺家族就能有延续下去的可能。而所有的冤屈与不甘，只要延续下去，就会有化解的一天。” 长宁却沉思片刻后说道：“如果能如此轻易放下，那为何你要带着友人的神之眼到处漂泊？万叶，你我注定都不是能放下执念的人。” 雷暴袭来，渔船将倾，长宁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桅杆，整船人虽然获救，但长宁自己却死于雷击。 “直到他死去，手上还维持着稳住桅杆的动作。”万叶的回忆至此结尾。 这么说来，方才小雀看到的那人的确做出了稳定桅杆的动作。可为何是在归离原的浅滩处？ 长宁又为何在这里徘徊，他的冤屈并未洗去，他是跟着自己来到这里的。 “那枚神之眼呢？”小雀问道。 万叶轻轻将手伸入口袋，拿出了那枚神之眼。它已光辉不再，但被万叶保存的很好。 “很遗憾，神之眼本应该在他最危难时焕发光彩，如我当年的友人那般。但一直到长宁死去，这枚神之眼也依旧黯淡。”万叶说道。 这实在是个悲伤的结局，小雀沉默下来，她看向原野。 雨势仍不见减退，而万叶的目光也同神之眼一起黯淡下来。 “我们再去找找吧？既然你说过他的死亡与执念有关，那么或许归离原中发生一切都是有联系的。长宁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小雀说道。 “长宁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但为何……”万叶沉吟道，他的游刃有余似乎在见到长宁的那一刻丧失了。 “姐姐……”不知是不是小雀的错觉，她听见了那孩子的声音。 小雀当即四下看去，在附近一处芦苇地旁看见了那个半身透明的孩子，他依旧周身被荧光环绕。 小雀循着芦苇地走过去，万叶跟随其后。见隐藏于孩子身后的正是小雀落下的行李，它们被隐藏于芦苇后，保护的很完好。 孩子指了指那堆行李说道：“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一直留在这里。” “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这里照看我的行李吗？”小雀问那孩子。 “嗯……我担心你回来之前行李被抢走，所以将它们藏了起来。”孩子说道。 “谢谢你。”小雀想起孩子曾说过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孩子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徘徊于此呢？ 显然那孩子对万叶有些警惕，说话时一直偷偷看向万叶。 小雀忙说道：“不要害怕，他不是坏人。几天前他所在的运输队伍在归离原休整时，丢失了关键货物，连押送的人也跟着消失了。他来这里，是想找到这些人失踪的线索。” 万叶颔首，语气温柔地对着孩子说道：“小朋友，你近期是否看到过这类人或者货物？” 孩子再次看了万叶一眼，思考片刻后摇头道：“没有看到过那些人，不过我见过那些货物，它们在夜里闪闪发亮。” “发亮？那就是了……”万叶道。 “它们似乎在黑夜里移动过，但很快就消失了。”孩子说。 “既然是这样，小朋友，能请你给我指出路线吗？”万叶问道。 孩子看了看小雀，小雀示意他不用担心。 下定决心一般，孩子说道：“我可以跟你一起为你指路。但是我希望姐姐一起。” 万叶犹豫了，小雀抱肘看向他：“现在你也看到面前这孩子和我的行李了，对我的怀疑也该解除了吧？” 万叶眸光微动：“抱歉。既然如此……” 尽管小雀很清楚，既然现在危机已经解除，一切的不对劲和失踪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但当她看向那孩子的时候，心中的不忍仍旧不允许她置之度外。 再者，魈那样仙力很强的仙人都在归离原中受伤，也一定程度上说明这个地方是真的出了问题。 “如果归离原中一直这么不对劲，会有更多人被卷入进来吧。哎，说不定到时候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会失去吧。咳，我留下来可不只是为了帮你！”小雀这么说着看向孩子眨了眨眼。 “不过你说过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吧？”小雀看着那孩子道。 “叫你小萤好吗？”小雀对着孩子笑道。 “为什么？”孩子疑惑道。 “因为你身上的光线跟萤火虫一样好看。”小雀拍了拍孩子，柔软的触感，与人类别无二致。 万叶一直注视着他们两人的互动，眸中却异常黯淡。长宁没有再出现过。 尽管力量已经恢复大半，魈还是无法靠近归离原，恶灵似乎能感应到他的到来。 那些黑蛇是战争时期的产物，早已消失百年，怎么可能会在归离原中出现？ 他无法在这个时候往前走了，继续进入归离原无异于自寻死路。卡帕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只能靠她自己解决了，魈握紧了拳头。 “找了半天，您在这里啊。”淮安老远地在客栈平台附近的原野上看到久久站立的魈。 “不要过来。”隔着一段距离，魈就要求淮安停下来。 淮安最烦这人这一点，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高贵的，不准人靠近也就算了，说话还总是冷言冷语。 虽然老板说过，遇到紧急的事时，可以去顶层的房内寻求他的帮忙。但凡是能解决得了的事，淮安是绝对不会找他的。 据说这人连房费都没有出过，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 但今天实在没办法，对方指了名要找这人。淮安也只好受着气也要把话带到。 “说吧。”魈示意他说话。 “公子，或许您是否知道南十字舰队的北斗大姐头？”淮安问道。 “嗯。”魈了然道。 “他们的货物和押送人员据说在归离原中消失了……哎这是前因，总之大姐头方才来了接待台，要我一定要找到你。”淮安挤牙膏一般说着。 “好。”魈话音刚落便消失了踪影。 “诶……不过……他刚刚什么时候走掉的？”淮安看着空旷的原野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北斗已经在顶层的露台区等候，风微动，她隐约察觉到了。 “你来了啊。”北斗笑道。 “嗯。说吧。”魈已站在杏树之上。 第5章 明论派的偏门课题 北斗倒了一杯茶放到魈的面前。 “许久不见。平日里想见你这位望舒客栈的神秘人物可真是不容易。”北斗笑道。 “你也一样，北斗。”魈颔首，喝下茶，当作与北斗的寒暄。 “大概情况方才那掌柜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得知消息后联系了千岩军和七星总务司。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最近归离原不对劲，这件事你早就清楚了吧？”北斗发丝在微风中浮动。 “连续三个月你们都运送了同一种货物经过归离原，你或许该告诉我，这些货物的用途所在。”魈说道。 “那么还是老方法，交换信息吧。”北斗在杏树下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不过目前进入归离原的普通人并不会受到影响，但拥有神之眼的人，亦或是仙人，都会在归离原中遇到危险。而开始的时间节点正好是你们开始运货的时间。”魈说道。 北斗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说道：“的确是这样，我曾在归离原中遇到过奇怪的状况，不过当时我以为这是个例，没想到……” “我的目前的线索暂时就是这些，轮到你了……”魈说。 “哈哈，瞧我这记性……忘了你这人向来就不喜欢跟人寒暄。行吧，我运送的那批货物是从稻妻踏鞴砂得来的晶化骨髓，一种特殊的矿物。七星和千岩军订购的，据说要用它改造仙家机关，用以加固边防，不过我着实想象不到这类货物为何会跟归离原的不对劲扯上关系。”北斗坦言道。 “你们运送的千岩军据点在哪里？”魈问道。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们得一起行动，那些失踪的队员们是我舰队的一部分。更何况万叶也进入了归离原，他们需要我，我不可能只在这里等消息。”北斗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知为何，小雀离开的样子出现在魈的脑海中，他将她留下的孢粉握在手中。 “可以。”魈说道。 “位置在明蕴镇处，我们需要绕开归离原，从浮岛过去。”北斗喝了最后一口茶，站了起来。 归离原中，天色渐渐暗下来。 卡帕隐藏在暗处，远远看向芦苇地升起的篝火处，那个半透明的孩子他一眼就看到了，此刻他极度兴奋。 只要抓住那个孩子，研究出他与捕灵装置之间的关系，课题将会取得突破性进展。以后在教令院谁都不能再说他卡帕根本不可能做出灵体捕捉装备。 不过方才的少年武士和小雀都在孩子附近，他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卡帕的身影继续在黑暗中蛰伏。 即将入夜，小雀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一旁的万叶已经盘坐闭眼调息，小萤看出小雀的状态不对，于是安慰道：“姐姐，不要害怕，待在我附近，我可以保护你们。” 小雀安抚性地冲他笑了笑，怎么能让一个孩子保护自己呢？既然来了这里，无论如何，还是要做好随时会面对危险的心理准备。 “小萤，你在归离原中徘徊了多久？”小雀问道。 “我不懂得计算时间，只知道白天和夜晚交替了90多次……”小萤说道。 “90多天，刚好是三个月……”万叶突然说道。 小雀有些不满地看着他道：“喂，既然已经说开了，消失的货物到底是什么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万叶睁开眼道：“晶化骨髓，一种我故乡稻妻特有的矿物。三个月以来我们一直在运送这批货，只有这次出事了……负责押送的队长阿谢来自璃月商队，与南十字是长期合作关系，除了这层以外，他是我非常信任的友人。” 说起友人，小雀不由想到方才万叶口中提到过的长宁。 万叶注意到她的迟疑解释道：“阿谢与神之眼没有关系，自我流浪以来，曾在各地结识诸多友人。他们或是冒险家，或是田间农人，多数都善良聪颖，拥有常人不可及的坚定信念。阿谢也是这样的人。”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当听到阿谢这个名字时，小萤的表情有些变化，他似乎觉得这名字耳熟，但无论怎么回想，都觉得脑子空空。 “我不质疑你们的友谊，但你对阿谢的态度似乎赞赏要多于了解，你了解这个人吗？”小雀问道。 万叶似有疑惑：“我了解阿谢的品行，并交付我的信任，这难道不是了解吗？” 小雀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这点没有错，但在你的描述里，阿谢是一种道德榜样的存在，你似乎不了解他的过往，也不清楚他的为难处所在。” “不，我们数次同甘共苦，彻夜长谈过，我对阿谢的赞赏和信任也来源于此。”万叶否认道。 “既然如此，为何他失踪后你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他平常做事的习惯是怎样的，这些你不清楚吗？”小雀追问道。 万叶沉默片刻后，终于说道：“三个月前，曾发生过一次冲突，那之后，他就开始有意避开我。” 三个月前，南十字舰队靠岸，阿谢的商队一直都来的很早，与万叶打完招呼后，阿谢开始令手下的伙计搬运货物。 将万叶拉到一旁，阿谢将手中的袋子都给他，万叶打开，里面装的是桂花糕。 “老太太知道你喜欢吃，叫我一定带过来。今早出门时，你嫂子又特意嘱托我，要我一定别忘了。”阿谢说道。 万叶感激地接过桂花糕，拿了一块放在嘴里，但桂花糕的味道却有些酸涩，不复往日的清甜。 “家里还好吧？”万叶不动声色道。 “老太太一个月前过世了，得的是慢性病，虽说是早晚的事，可说到底还是太突然了……她在世时，很多事情我都没做好……”阿谢面色冷却下来，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 这桂花糕是来自故去之人的心意，等到他手中时，早已失去了原先的味道。 先前在璃月运送货物时，万叶曾数次在阿谢家中寄宿，老太太对他极好，“要是你是他弟弟就好了。”老太太曾说过这样的话。 万叶将它们仔细吃完，口中满是苦涩。 “阿谢……还请你节哀，老人家待我不薄，这件事我本不应该现在才知道……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请一定告诉我。”万叶语气陈恳。 听了万叶的话，阿谢似乎又打起了精神来。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阿谢说道。 卸货至深夜，清点数目时却出了问题。一箱本要运送至七星总务司的须弥彩绘数目不对，少了一幅。 万叶素来对气息极其敏锐，通过查验后，他发现少了的那一幅被阿谢的手下带走了。 “只是想着把这一幅带给女儿，价格也不贵，之后我补上摩拉就好。能拜托你帮帮忙吗？”那位手下很年轻，与万叶也熟识，这时正用非常诚恳的语气求情道。 “你知道南十字舰队的规矩，如果货船和商队之间交接出了问题，那么信用就会受损。无论如何，这件事都需要大姐头来定夺。”万叶说道。 但一旁的阿谢似乎不打算置之度外，他说道：“万叶，这种事没有让大姐头知道的必要吧。你完全有定夺的能力，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给孩子带礼物的父亲，为何不能通融一下呢？” 万叶犹豫了，他没有想到阿谢会说出这样的话。 “阿谢，一直以来以信用原则为己任的都是你。我会怎么选择，怎么做，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万叶说道。 “不一样……这不一样……”阿谢失望地低下头，“你不是说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你吗？我已经告诉你了。” 阿谢转过身离开了码头，不久之后，那幅消失的须弥彩绘又回到了货物当中。但两人的友谊也发生了变化。 “嗯……这么说来……既然消失的货物物归原主，自然也就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大姐头的必要。”小雀思考道，“不过，他这么做，似乎更像是在做某种测试。” 小雀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起图来，小萤也颇有兴趣地围在一旁。 “你看，须弥彩绘的制作流程其实很简单，作画之后再复刻在陶片上，逐一上色之后在分销各地，即使加上运输费用，价格也不高。因此很多璃月儿童自己也能进行复刻。在我看来，他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试探你的态度。”小雀看着其上横七竖八的图画说道。 “你是想说，我的做事方式让他失望了吧。”万叶看向夜空。 “嗯……也许是你把做事原则放在了第一位，这让他失望了。”小雀回答道。 对万叶来说，三个月前的纠纷或许没有影响他对阿谢的信任。但是在阿谢那一方看来，万叶早已被划出了信任名单。 “那么你呢？”万叶问道，“早先你房间里的那人，你就不担心他也在对你做信任测试？” 小雀摇了摇头：“那人没有请求过我什么，我只是自己选择这么做的。” 万叶闭上了双眼，轻声说：“我明白了。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调查。” 认识这人短短一天，却已经对他的过往和信念了解的足够多。如今他呈现出疲惫的样态来，小雀颇有些于心不忍。 万叶站起身走入原野，他需要独处一段时间。 小雀则在篝火边坐下独自思考。 这么说她自己在归离原中唯一遇到的怪事就是那个孩子。而魈在荒野中被黑蛇围攻，万叶则遇到了逝去的友人，这些事是否多多少少与他们本人有所关联呢？ 小雀越想脑中越是糊涂，眼皮也逐渐耷拉下来。 “姐姐，你睡觉吧，有我在。”小萤说道。 这孩子一直安静地陪在他们身边，在归离原的荒野中，小萤一定很孤独吧。 “我不困，我陪你。”小雀虽然这么说着，但很快就在篝火前沉沉睡了过去。 一旁芦苇野地中的卡帕全身已经被蚊虫叮满了大包，就这么苦熬着听他们讲了这么多话。 卡帕真是苦不堪言，小雀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跟万叶那样的流浪武士混到一起，跟他回须弥前，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他将口袋里的捕灵球拿了出来，据他刚才的观察来看，那半透明灵体似乎有自我意识，想将其带走估计得费一番功夫。 好在捕灵球能派上用场，只要是灵体接触到捕灵球，就能被其中散发出来的往生气息短暂迷惑。 他将捕灵球丢入芦苇丛中，开始观察那孩子的反应。 小萤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滚了过来，小雀并未察觉。 小萤本打算叫醒他们，但那其中的气息很熟悉，诱得小萤上前查看。 “孩子，笑一笑……”他听到有声音在呼唤他，极其熟悉，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的眼角变得湿润，很想再靠近一些， 卡帕的目的达成了，那孩子靠近捕灵球后便失去了意识，他迅速上前将孩子带走，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万叶站在荒野之中，他再次看到长宁。 长宁这次离他更近了，万叶能看到他深陷的双眼，长宁站在一棵树下，双手仍然保持握住桅杆的样子。 “我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你不该告诉我神之眼的作用。万叶，你也该死在那场风暴之中，不过，现在也来得及。”长宁的面孔逐渐扭曲，他朝着万叶走了过来。 友人的身影站在长宁之后，放置神之眼的位置空无一物，万叶不可置信地看向友人。 “万叶，没人能让它焕发光彩，也没人能抗下那一刀。神之眼的时代结束了，随我远去吧。”友人的声音一如当年模样。 万叶握刀的双手逐渐放开，眼中充满失落：“可是一切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神明的意志不可更改，万寺家终将含恨。”长宁说道。 “属于我们的时代什么时候会来临呢？恐怕看不到那天了吧，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放弃吧，万叶。”友人说道。 “枫原万叶！”有人在远远地叫他的名字。 后方山坡上的小雀正奋力呼唤他，但友人与长宁已经近在万叶眼前。 第6章 被遗忘的仙人 眼看万叶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危险。 “不要让愧疚战胜你，仔细看，那是执念的幻影，不是他们！”小雀焦急地高喊道。 醒来后小萤不见踪影，而万叶一直没有回来，那么一定是在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出了事。 小雀连忙到荒野中到处寻找，结果看到万叶和其面前的两个幻影。 她想起来了，当初魈面前的那些黑蛇群在她撒下孢粉之后，很快就踪迹全无，想来孢粉不可能起这么大的作用。 是魈活了下来，黑蛇群才消失的。这么说来，那些幻影很有可能是执念的造物。 万叶的执念在于愧疚和无法更改的神明意志，也许从一开始进入归离原就是错误，有人在诱导执念的幻影击溃万叶。 万叶清醒了过来，友人和长宁的幻影也顷刻间消失了。 “这是骗局……这是骗局……”小雀焦虑地说道。 万叶走到她身边，俯身轻轻点了下她的头：“冷静一点，我没事。” “小萤不见了！他自己是不可能离开的，有人在我睡着的时候抓走了他。”小雀愧疚道。 她用手用力地拍自己的脸，都怪自己，为什么偏偏要睡着，明明知道这里不对劲，她就这么辜负了小萤的信任。 “……这件事错在我，不应该独自去荒野中，把你们丢在这里……我们会找到他。”万叶愧疚道。 小雀痛苦地捂住双眼。 “我是逃来璃月的，我的父母在我刚成年的时候就不准我继续读书，他们要我结婚。那时我不知怎么办，就离家躲进了雨林，为了避免被别的团雀看到，我终日在阴暗的山洞中藏着，那时我根本看不到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小雀第一次说出心中的秘密。 万叶静静听着，山风拂过，一片树叶落到小雀头上。 “看到小萤，就让我想到当时的自己……他在这里，该多孤独啊……”小雀握住拳头，拼命克制住情绪。 万叶将树叶拿下来，放到嘴边，轻轻吹奏。在曲调之中，小雀终于冷静下来。 “小雀……尽管当时你看不到，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其实已经结束很久了。我想，友人和长宁所看不到的未来，我会替他们看到的。所以我们也一定会找到小萤的。”万叶说道。 在友人和长宁的幻影消失前，他分明听到他们的声音：“一定要看到啊，万叶，会看到的，那一天。” 两人于夜风中站立，此刻环绕他们周身的唯有簌簌风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点需要注意，这孩子身上的荧光越来越亮了。 在千岩军驻地的附近洞穴处，卡帕将小萤放到地上，沿路他将收集回来的捕灵装置安置到洞穴四周。 按照他预设的研究方向推导，如果捕灵装置能够将灵体唤来，那么也就能够将灵体解灵。 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操作，毕竟教令院也没有先例，没有人真的做成这件事过。 捕灵装置启动拆解程序后，灵体会顷刻之间四分五裂，他只需要将附着于装置上的灵体碎片收集好，作为此后的论文依据，就可以在教令院名利双收。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眼前这孩子并非完整的灵体，而是半透明状态，要是被解灵的过程中太过血腥的话，他可不太敢看。 趁这孩子身上的荧光越来越强之前，他必须快点行动。 将孩子放在中间的位置，逐一启动捕灵装置后，卡帕背过身去。 一阵异常的响动之后，一切安静了下来，卡帕转过身来。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孩子还好端端躺在那里！ 怎么可能呢？卡帕急躁地调试装备，但不管他怎么调，捕灵装备都是正常运作的状态，只是孩子还好端端地躺在那里。 绝不可能这样！他不能接受，在璃月的野地里蹲守了那么长时间，不能一点成果都拿不出来，团雀家族会因此蔑视他，更别提教令院那帮家伙！ 那么就算是手动将灵体拆解，再放到捕灵装置上，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卡帕这么想着，手颤抖着伸向孩子，孩子身上的荧光已经到了刺眼的程度。 不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亮到这个程度啊。 卡帕发现光源是从洞外过来，极其亮，几乎无法直视。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光亮中有人问道。 荒野上，小雀和万叶并肩而行，他们已经寻找了一路可能的踪迹，芦苇地周围出现一串可疑的脚印，一路延伸至草丛，随后失去踪迹。 “气息在往远处延伸，在前面。”万叶道，他看向小雀，“阿南他们应该没有看好他，让他跑回归离原了。这气息是那位须弥学者，方才他藏在芦苇地的水潭中，我一时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卡帕？真是可恶，那天要不是小萤，他早就蘑菇中毒死在野地里了。”小雀愤怒道。 “我记得早些时候他对小萤就非常好奇。”万叶回忆道。 “教令院的明论派主要研究的方向与玄学挂钩，许多学者容易入偏门。他定是认为小萤对自己的研究有帮助，所以将他抓了去。天知道他会做些什么，我们得快点！”小雀说道。 远处千岩军的驻地闪烁怪异的光芒，两人对视一眼。 “那……那光线跟小萤身上的很相似，但怎么会这么亮。”小雀跑了过去。 却见亮光中一抹身影正发疯般跑了过来，正是卡帕，他背后还背着小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跑近了才发现卡帕竟是笑着出现的，只是他面上的笑容十分夸张，他无视面前的万叶和小雀继续朝前跑去。 直到万叶的刀指向他的胸口，卡帕才停下来。 小雀迅速拉开卡帕的双手，将小萤抱下来，好在小萤只是昏迷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哈哈哈哈成了，我成了。”卡帕大叫道，并手舞足蹈起来，这跟他之前蘑菇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吃了毒蘑菇……”小雀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总不能让他死在这里，“我们还需要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远处千岩军怪异的光线黯淡下来，万叶用刀背将卡帕拍昏后将他扶了起来。却朝着反方向走了过去。 “你懂解毒的方法吗？”万叶问道。 小雀疑惑道：“为什么不过去？千岩军的驻地就在前面。”，虽然近距离看过言笑是怎么熬汤给卡帕灌下去的，但千岩军可能有更好的法子吧。 “阿谢他们失踪的当天我曾经托请淮安掌柜将此事告知千岩军，但始终没有收到回应，当时我们急于找人，索性忽略了这件事。不过现在看来，这处驻地应该很有问题。”万叶说道。 事情越发诡异了，小雀疑惑道：“那方才的光线？” “之前就觉得眼熟，但刚才我能确定了。那光线和小萤身上的荧光都来自同一种物体，只有晶化骨髓才会散发出那样的光芒。”万叶说道。 “你们运送晶化骨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小雀问道，身后的小萤动了动，有醒过来的迹象。 万叶摇了摇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我不知道，不过，会有人清楚的。现在先想办法让这人清醒过来吧。” 浮岛之中，魈看向远处的归离原。 “你驻守此地已百年，不觉得无聊吗？”北斗问道。 “职责所在。”魈简单回答道。 “普通人的生命不过数十年，朝夕之间，人们便会忘记你。你看如今的璃月，提起岩王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更何况你呢，降魔大圣。至今你还被业障所困吧？”北斗感叹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魈问道。 “数年前，船队上有个孩子在荻花洲遇到了危险，当时是你救了她，不过之后你就不知所踪。她求我查出你的踪迹，想报恩。后来，我辗转璃月各处，逐渐找出线索，这才发现原来你就是她口中的那位仙人……”北斗陷入了沉思。 “嗯……是有些印象，还请转告，不必执着找我。这本是我的职责。”魈回答。 “可惜，如今也没有必要了……”北斗摇了摇头，话语中似乎有未尽之意，但最终她没有再说话。 “看来你很担心被人忘记。”魈见她面色黯淡，于是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与其说是担心被忘记，不过说是担心忘记本身。我背负了太多人的期许，在这一点上，我时刻担心忘记，也担心被忘记，”北斗伸了个懒腰，“哎，突然这么沉重到没什么意思了，我们继续出发吧。” 过浮岛之后，往前涉水而过，便会抵达明蕴镇地界。 “这一带是旧时的矿区，如今大多数矿工都已经去往层岩巨渊一带。这里也就逐渐废弃下来，除了千岩军驻地以外，其余地方少有人烟。”魈说道。 两人一路走过废弃的房屋院落，最终抵达边界处的千岩军驻地。 “我会暗中调查，你在明处。之后我会找机会跟你汇合。”魈说完后便原地消失了身影。 “诶，这人……”消失的速度可真快，北斗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 门口站岗的千岩军大刘一眼就看到了她，上前将北斗拦住后，大刘问道：“二位是生面孔，里面是千岩军重地，未经允许不得入内，还请两位留步。” “呵，也不过一段时间没见过，驻地里的人就不认识我了？”北斗笑道。 大刘怀疑地上下打量北斗。 “莫非？”大刘逐渐想清楚了似的，“莫非你就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北斗撩动发丝笑道，这年头不记得她的人倒是少见。 “你果然是这一带的匪头，居然敢自己来！”大刘拿起长枪准备指向她。 “你疯了吧？你好好看看我这气质，跟土匪哪里沾边了？”北斗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刘。 “大刘，你这是做什么。连北斗大姐头都给忘了？”有人从大刘身后走过来肃声说道。 “张队长，许久不见。”北斗冲来人打招呼道。 大刘这才定睛又仔细观察了北斗一遍才匆匆道歉道：“许久不见您过来了，再加上我近来近视又加深了……” “行了，抱歉的话之后再说吧。大姐头，你今天过来是为了给我们提供线索吧？”张队长说道。 “线索？”北斗疑惑地看向张队长。 此时，魈已进入千岩军营地中，来回巡查戒备的千岩军数量显然要比往常多。 但到处寻找后，魈依旧没有看到晶化骨髓的存在。 他继续往营地旁停工的矿坑过去，却见附近巡逻的一名千岩军突然蹲下身子，痛苦地按住头。 魈上前查看，却见矿坑深处散发出奇异的光线。 那名千岩军显然受到光线的影响，整个人越发痛苦。 魈无法坐视不管，他扶起千岩军往后退，到了安全一些的地方，那人果然缓解了许多。 “嘶……嘶嘶”似是黑蛇的声音却从矿坑深处传来。 成百上千条黑蛇朝矿坑涌出，魈想护住身边那人。 却不知那人何时站了起来，面色诡异地看向他：“哈哈哈哈哈，找到你了。” 那人奋力一推，魈掉入了矿坑之中，千条黑蛇迅速将他包裹住，矿坑中的光线也随即消失。 那名千岩军定定看了一会儿，转身拿起长枪，说道：“结束了。” 营地的入口处，张队长看着北斗困惑的样子挠了挠头说：“这样啊，看来您还不清楚。不久前我们与归离原一带驻守的千岩军曾失去过联系，派人前去查看时，才发现那边的人员几乎全部更换了。” “是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更换了？”北斗问道。 “没错，此事我们并未提前收到通知，已经发信前往七星核验。不过奇怪的是七星的信件表明营地换人他们知晓。”张队长说道。 “看来你依旧怀疑事件的真实性。”北斗环顾四周，并未看到魈的身影。 “我们的驻地位于边界偏远地带，因此信件的传输非常依赖归离原驻地，我传递给七星的信息也需要经过他们才能传往璃月港。”张队长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是怀疑被更换的人员对你的信件做了手脚。”北斗了然道。 “没错，先前的驻军，我对他们的做事习惯非常了解，只要是传送给我们的信息，他们绝不可能在中途打开……但这次……”张队长拿出七星的公函递给北斗。 北斗接过来仔细查看，除却正常打开的痕迹，封口处的蜡泥被人撬开过。 第7章 失踪的千岩军 将张队长的那封公函反复打量，北斗心中隐隐有了判断。 “这封公函在被你打开之前，蜡泥已经出现松动，应该另有人所为。我想，对方是更换了里面的内容，然后重新封上信封，送到了你的手上。”北斗推断道。 “更奇怪的是，近期往来的信件和物资也开始变少了。反倒是他们以归离原中有魔物，担心影响到明蕴镇的借口，朝我们这里增派了人手。大姐头，你是我近期见过的唯一一个外来人，我们这处驻地，似乎正在被围困。”张队长显得忧心忡忡，他似乎将北斗当做了唯一的救星。 “归离原驻地的人员，是何时更换的？”北斗尝试换个话题让他平静下来。 “让我想想。时间的话，应该差不多是三个月前。”张队长思索后说道。 该不会……北斗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运送给你们的那批晶化骨髓呢？你说近期我是唯一一个外来人，那么我们合作的商队呢？”北斗问道。 “晶化骨髓？我们不是早就终止这个订单了吗？”张队长疑惑道。 张队长转身看向大刘：“这件事我不是当初要你告诉大姐头吗？” 大刘费力的捶打脑袋，最后终于想起来道：“当时大姐头跟您在矿坑附近，她有个帮手说我有什么话可以先跟他说，可惜我近视严重，没太看得起那个人的长相。” “终止订单？你们不是要稳固仙家机关吗？”那这三个月以来运送的晶化骨髓到底被运送到了何处，北斗问道。 “哎……这，大姐头，这是七星机密……我不能随意跟外人透露。”张队长为难道。 北斗扬起眉头，眼神变得锐利：“恕我直言，张队长，你现在也自身难保。恐怕你这三个月以来察觉到的不对劲都跟这批矿物有关，你如果不告诉我它的真实用处所在，之后怕是要面临更大的困境。” 极少见到北斗这么严肃的样子，张队长算是彻底意识到她大姐头的名号并非虚名。 “这样吧，你跟我来……”张队长说着将北斗带至营地附近的矿坑处。 “这是……之前你告诉我的仙家机关吧？”北斗看向矿坑处的仙家机关，在光线照射下显得极为普通。 “这是上古时期的造物，名为祛，用于驱逐恶灵，在璃月的器物法典中曾有记载，但已千年未见过。这是我们在矿坑中发现的唯一一台，据说千年前战争结束，恶灵屠地，避世仙人以血滋养机关，将恶灵驱逐，唤回被俘走的生灵。”张队长解释道。 “这和晶化骨髓有何关系？”北斗问道。 “我们发现这处机关并告知七星后，七星曾希望将机关重启，庇护边界安宁。但如何启动成了问题，如今自然不可能再用仙人之血，经过对典故的调查，七星发现，有一种矿物髓质能够起到此作用，也就是晶化骨髓……”张队长说到此处，面色颇为尴尬。 北斗问道：“用晶化骨髓注入能量，机关重启，加固边防，你不是早就跟我说过？这算是什么机密？” “但是……当第一批晶化骨髓即将投入实验时，七星研究院的人员将实验叫停了。他们发现这种髓质矿物的能量的确能重启机关，但只是第一层，被触发的机关会持续为自己补充神之力，也就是说，设置这个机关的仙人，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牺牲自己唤回生灵的打算。”张队长目光黯淡下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不再重启机关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重启机关就等于弑仙？”北斗不可置信道。 “不止于此，如果没有仙人之血，恐怕神之眼的持有者也无法幸免于难。这个机关需要足够多的能量滋养才能够开启，神之眼具有神之力，也能够作为补充。我们希望将此机密彻底封锁在明蕴镇中，因此驻地千岩军不经允许决不能离开明蕴镇半步。”张队长将机密和盘托出。 “恐怕这机密早已经泄露了。”北斗摇了摇头。 张队长话说完，朝不远处的驻地望去，但这时他突然注意到驻地中的人数减少了许多。 “归离原驻军的那些人呢？”张队长急忙走到一名千岩军前问道。 而从线索调查上来看，基本线索已经汇集的差不多，魈也该出现了。 “魈？”北斗喊道。 但没有任何回应。 既然说好会汇合，魈不会出尔反尔。 北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起仙人，魈不就是那个现成的吗？ 千岩军说道：“他们离开了啊，说魔物危机已经解除了。” 张队长急忙走到北斗面前：“大姐头……那帮人果然有问题，恐怕我们无法控制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我必须驻守于此，看护好这处机关。调查的事只能托请给你了。” 北斗点了点头看向远处的归离原道：“我会先去一趟归离原。” 连续被灌下几碗汤药之后，小雀又扇了卡帕几巴掌，终于卡帕面色红肿着醒了过来。 一眼看到万叶和小雀后，卡帕惊恐地缩起身子摇头说：“我错了我错了，别杀我，求求你们。” “卡帕，你最好把自己干的事情说清楚。”小雀说道。 卡帕仍旧十分嘴硬：“我什么都没干！” “我能看出来你是明论派学者，教令院明令禁止过对解灵装置的使用，但明论派不少学者至今都带着这个装置。”小雀将卡帕身上的解灵装置拿在手里。 “如果我将此事告知风纪官，你会面临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小雀说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吧！我一早就调查过，你是被逐出团雀信息网的异类！”卡帕恶狠狠地说道。 小雀留意到万叶正看着自己，便示意他自己没事。 “比起来，目前还是你的后果更严重一些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说的话，我只好不那么辛苦的跑一趟给风纪官发个消息了。”小雀耸肩道。 卡帕虽然嘴上放狠话，但心里早就退却了。 “算了，看在我挺欣赏你的份上。我就直说了，我的课题是捕灵装置的作用，如果能证明这孩子是捕灵装置招来的，我的课题就能起到突破性进展，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孩子的确是捕灵装置招来的。”卡帕故作轻松地说道。 “不可能是你招来的。”小雀怀疑地看着卡帕，刚醒过来的小萤眨着眼睛看向争吵的他们。 “你有依据吗？空口说不可能，也难怪团雀总被人冠上文盲的标签！”卡帕轻蔑道。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望舒客栈的？”小雀问道。 “当然很久了！至少也有两个月。”卡帕回道。 “小萤已经在归离原中出现三个月有余……你的意思是，在你没放置捕灵装置，没出现在望舒客栈之前，小萤就已经被你捕获了？”小雀反问他。 “我……你……谁会管一个灵体说了什么啊，他自己哪有什么时间概念。”卡帕一时之间无言以对,那天在芦苇地明明听到了他们谈话，这么关键的时间节点居然被他给忘记了！ 都怪他当时太过激动了。 但很快卡帕就僵直不动说不出话来，因为万叶的刀尖正直直指向他：“说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卡帕自知逃不过，只好一五一十的将方才的遭遇说了出来。 方才在洞穴中，那道极为亮眼的光线之中走进来一个人，在这人来之前，卡帕已经迅速将小萤藏入旁边的岩石堆里。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面色疲惫，脸上的胡子看起来已经数月未刮，他身穿千岩军的制服，环视卡帕的捕灵装置后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卡帕立刻将自己的学者身份和研究课题全部说了一遍。 “按理说，千岩军的人听完这句话后，就会将我训斥一顿，送回望舒客栈，但这个男人面色却异常阴沉。”卡帕说道，“他问我归离原上所有的捕灵装置是不是都是我放的，我当然痛快承认了，附近要是有别的学者，我早就发现了。” “之后呢？”小雀问道。 “之后那人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看来只能将错就错之类的。再之后，他就逼着我吃掉毒蘑菇，然后就离开了。我趁着最后的清醒将这孩子抱着一路跑了出来，再后来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你们看，我到最后还想着这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坏人呢。要不这位武士先把刀暂且放下？”卡帕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是不死心还想用在小萤身上继续用解灵装置吧？”小雀讽道。 卡帕见被说中，一时无法搪塞过去，只好暂且闭上了嘴。 万叶将刀放下，问道：“那个中年男人，外貌上有什么特征？” “唔……要我说的话，除了言行举止不大像千岩军之外，怎么说呢，他的气质跟你们那阿南要更像一些，外貌上好像也，说起来……”卡帕看了一眼小萤，“说起来，他跟这灵体长得还挺像的。” 小雀跟万叶对视了一眼。 小雀指了指前往的路说道：“你走吧，顺着这条路就能看到望舒客栈。现在归离原可不安全，这会遇到的人，下回要是再让你碰到，可就不是让你吃毒蘑菇那么简单了。还有，现在我可是掌握了直接证据，你要还想对小萤打什么坏主意。我保证让你没回须弥之前就身败名裂。” 卡帕听后立刻头也不回的，朝着小雀所指的路跑向前去。 卡帕离开后，万叶才说道：“方才他描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阿谢没错。他伪装成了千岩军，当时我们只是通知淮安掌柜帮忙将货物失踪的事告知千岩军，随后就自行开始调查了。” 小雀点了点头：“他果然很清楚你们的办事习惯，知道你们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找千岩军帮忙的，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一直藏在你们眼皮底下。” “嗯……不过即使是这样，归离原驻地千岩军人数众多，不可能没人认出他来。”万叶说道。 “你的意思是，跟阿谢一同失踪的商队押送人员很有可能也伪装成了千岩军？”将这一推测说出口时，小雀仍旧质疑其真实性，这怎么可能呢？ 万叶看出她的疑惑道：“他们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来筹备这一切，所以我认为，现在的归离原驻地，应该已经没有千岩军了。” “三个月他们没有任何动静，偏偏在这一次选择集体失踪，你们必定会到处寻找他们。我怀疑他们正在计划的事，无论是什么，但应该马上就要到计划的最后阶段了。所以才会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行事……”小雀推测道。 远处的驻地再次亮起刺目的光线，奇怪的是小萤身上的光芒也随之亮了起来。 “我们应该去驻地看一看，我有预感，要是再晚一些可能就来不及了。”小雀说道。 万叶摇头道：“现在不行，如果是计划的最后阶段，那么他们现在一定是高度警惕的时候，我们只要出现在附近，就会被发现。” “可是……”小雀远远地看向那处驻地。 一直安静的小萤突然开口说：“小雀姐姐，万叶哥哥，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方才一直有人在呼唤我，她站在归离原的一处山坡上，身后有一处房子。” 万叶屏息在荒野上静立片刻。随后走过去蹲在小萤面前：“你能想起那个人是谁吗？” 小萤摇了摇头：“但是我能找到那个地方。” 万叶看向小雀道：“我需要带小萤去一趟他说的那个地方，卡帕方才说小萤跟阿谢长相相似，我想这其中应该有关联。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不要靠近驻地，他们虽然不认识你，但也很有可能为了保守秘密做出伤害你的事。” 万叶方才在气息探寻中嗅到了更早时候曾在小雀房间附近的气息，那人也在归离原驻地中，但他没有说出口。 还是等他回来后再去，这样更安全一些。 小雀知道目前一时半会儿没法有什么新的进展，虽然她答应了万叶要等他回来。但心中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明显。 第8章 神的注视下，归离原上发生的一切 自从进入归离原开始，奇怪的异响声就开始不断在北斗耳边响起。 魈之前说过，进入归离原的仙人或神之眼持有者，或多或少会遇到危险。 此前尽管在归离原中也遇到过异常，但更大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呢，她确实不清楚这种危险会以什么形式出现。 只好做好准备，北斗握紧手中刀柄，开始往前走去。 异响声越来越明显了。 “北斗……北斗姐姐……北斗姐姐……”有微弱的声音在远方浅滩处呼唤她的名字，那声音她不可能听不出来。 北斗朝着浅滩处走过来。 “北斗姐姐，快过来，我好痛啊……”那声音伴随着异响声越来越虚弱了。 北斗根本顾不得危险，直接朝着浅滩飞奔了过去。 “青耳，你没事……”话没有问出口，她看到了青耳，准确的来说，是青耳的脸。 青耳身体的大半部分已经被鲸鱼吞入腹中。 与北斗对视的瞬间，青耳全身消失在鲸鱼之腹中。 那鲸鱼顿时变得如山一般高大，原来方才的异响声来自于鲸鱼吞咽的声音。 北斗握紧刀柄，双目血一般赤红：“我要杀了你。” “好想活下去啊……”就在北斗将剑刺向鲸鱼时，青耳的声音再度响起。 “青耳……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愧疚占据了上风，北斗握住刀柄的双手开始松动。 那一日舰队行至公海，平静无风的海面登时翻涌起巨浪，海面上突然跃出巨鲸。 北斗掌舵，紧急要众人避险。鲸鱼张开巨口，内里如同深渊一般，北斗握刀，她势必要与鲨鱼一搏，否则整艘船都将被鲸鱼吞入。 眼看鲸鱼就要将她一并吞入，青耳推开她，先行跳入鲸鱼腹中。 她说，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又算喜事一件。 归离原中一道亮光直射向北斗，她的视野范围变得极狭窄。 有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姐头……” 北斗清醒过来，眼前的鲸鱼是幻影。归离原上怎么可能有鲸鱼呢？亮光之后，说话的那人身影逐渐显现出来，正是穿着千岩军制服的阿谢。 “阿谢……”北斗说道。 “大姐头……好久不见。”阿谢无奈的笑道，“看来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阻挡你的步伐啊……” “这就是你想做的事吗？”北斗的眼前，鲸鱼的幻影逐渐消失，但还有青耳的气息留存。 “没错……你难道就不想让青耳回来吗？她是为了你而死的，死无全尸，她至今还在鲸鱼腹中等待你去找她吧。”阿谢的语气更像是恳求。 “阿谢，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北斗问道。 阿谢颔首道：“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将那人杀了，一切就结束了。大姐头，青耳在等你接她回家。” 北斗闭上双眼，握住刀柄的双手微微发颤：“你是在弑仙。” “如今的璃月，岩王爷早已远去，命运要握在人自己的手里，我们早就不需要仙人了，不是吗？”阿谢说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北斗问道。 阿谢手指向不远处的驻地：“只要我做出示意，那边的机关将会捕获上千由你内心执念所演变的幻影魔物来攻击你，直到你精疲力尽为止。到时你的神之眼也会为我所用。” 北斗站起身来，目光直视阿谢道：“那就这么做吧，若青耳还在，她也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阿谢叹了口气：“那么，再会了。”，话罢，他抬手示意，于是晶化骨髓的光芒立刻由归离原驻地散发开来。 北斗握住剑柄，直面眼前一一浮现的旧日梦魇。 青耳说：“如果我没有活着回来，那么你一定要活下去，充满希望的活下去。” 尽管万叶说过不要轻举妄动，但小雀不能就这么停在原地，她必须得想想办法，很快她就想到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从先前给卡帕指的路一直往前走，果然很快在一处遮蔽的位置看到了卡帕留下的捕灵装置。这该死的家伙，果然到了现在也不肯死心。 小雀继续往前走，很快在不远处的山坡底下看到了卡帕的身影。 “你果然还没走。”小雀故意大喊道。 卡帕被吓得一激灵，手一抖，手上的捕灵装置差点掉下来。 他转头果然看见了小雀，立刻恳求道：“求求你了，咱们毕竟也是亲戚，我只是不想课题就这么报废，再装上这些装置心里也能有个底啊。” 小雀心里很清楚，现在要是跟卡帕硬碰硬，她不一定占优势，毕竟团雀会的那几招，卡帕肯定也会。 “放心，你也是文化人，更何况归离原也不是我家开的，你做些日常课题研究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小雀故意把话说得模糊不清。 卡帕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只垂头丧气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还是之前那句话，要是不想身败名裂的话，你得再帮我一个忙。”小雀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担心卡帕会气急败坏，但事已至此，只能对这人二次威胁了。 “你说吧，什么忙。”不过好在卡帕一听到身败名裂这四个字就立刻有了反应。 “你有进入团雀信息网的权限吧？我需要你的身份。”小雀说道。 “你……你不要发送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卡帕犹豫道。 小雀用眼神示意他，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将身上的团雀信物取出，递给了小雀。 小雀走到远处，将地上的一根野薄荷摘起来，放到信物下方，这薄荷跟魈身上的气息相似。 方才在信息网中，她要周围的团雀找到魈，并告诉他不要进入归离原，将此事交予七星处理。 等了一段时间后，信物发出亮光，看来已经有团雀找到了魈。她引出信物，在羽状光芒中，一条信息显现出来。 “冰薄荷仙人就在驻地中。——小麻灰团雀留” “还要多久啊……”卡帕已经开始催促了。 小雀将信息删除，将信物还给卡帕道：“你走吧……” 卡帕收起信物道：“喂……这下你不会找我的麻烦了吧？” 小雀摇了摇头。 卡帕有些不放心地补充道：“说到底，你没有进入信息网的权限，你这种异类在须弥肯定有案底。团雀家族可不受国家之间的法律约束，你要是有一天将我的事情说出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到底，你也不清楚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成为异类的吧？杀了人之类的也有可能，你要是想活着继续研究课题，最好的方式就是我们双方都将秘密保守住。”小雀说道。 卡帕闭上嘴，匆匆地往前方走去，看来这只团雀是没办法娶回家的，妈妈说的对，得找一只能听他话的才行。 不过被这么威胁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一定会查出这只异类的身份！ 见卡帕离去，小雀长呼一口气，卡帕这样的人，一定会逐步查出她的身份来，到时候面临的麻烦可能会更多。 不过眼下也没时间再关注这些问题了。 魈已经进入了归离原，且现在就在千岩军驻地处，虽然独来独往似乎是他的性格，但明明上次见面时，他的伤势还很严重，这种时候去了驻地，真的没有关系吗？ 小雀这么一想，决定往千岩军驻地方向过去探探究竟。 按照万叶所推断的那样，如果这时候轻易前往驻地，很容易被人给发现。 必须得找到一条没有太多人注意到的道路。 归离原驻地位于高地之上，驻地以外的地形则皆是开阔的平地，因此极占地理优势。小雀想要到驻地中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过平地。 但目前唯一的利处在于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与卡帕交涉尽管浪费了一些时间，但还来的及。 她选择了草丛较高的位置迅速穿过平地，来到驻地旁，但奇怪的是，驻地中虽有三两人在巡逻，但人数始终有些太少。 “三哥，我们这么做，真的能有结果吗？”她听到有人对话。 “既然当初已经决定跟随谢哥，现在我们必须得相信他。”被称作三哥的另一个人的语气要更坚定一些。 “但是……我家中的孩子还在等我回家，上次我答应过还要再给她带一个彩绘回去的。”那人继续说道。 须弥彩绘，这四个字曾在万叶的叙述中出现过，应该就是当初试图拿走彩绘给自己孩子的商队成员。 “想想你的另一个孩子吧，他也在等你接他回家，不是吗？”三哥说道。 “嗯……”那人似乎还有些犹豫。 “如今璃月早已没有战乱，我们已不再需要仙人了。既然要护得一方平安，我们的愿望他也同样能做到吧。”三哥说道。 “希望如此吧……”那人回答道，语气中再度充满期待。 不再需要仙人？那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语气里似乎已经见到了仙人，且希望仙人能满足自己的愿望。难道魈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 小雀迫切地希望他们再说些什么，但两人似乎已经走远了。 “冰薄荷仙人，有危险……”一只麻灰色的小团雀不知何时飞到她的身边，用团雀间的密语对她叽叽喳喳道。 团雀家族向来不会轻易卷入危险之中，团雀信息网的建立初衷也是为了更多的团雀能够提前预知消息，从而紧急避险，但眼前这只小团雀似乎发送消息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 “他在哪里？”小雀问道。 麻灰色的小团雀叽叽喳喳道：“跟我来。” 在同族的带领下，他们绕开驻地中有人巡逻的地方，来到驻地后方一处废弃矿坑中。 天色已经逐渐亮起来，矿坑内依旧深不可测。 麻灰色团雀道：“我不敢进去，你更强壮，请把对我们很好的仙人救回来。” 小雀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矿坑深处走了进去。 在小萤的带领下，他们二人翻过两座山头，最终抵达归离原边缘处的房屋。 那里地处原野之上，远远看过去，草地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婆婆纳。 “就是那里。”小萤指向其中一处颇为破旧的屋子说。 万叶点了点头道：“你先在隐蔽处等我。” 小萤乖巧地躲到一旁的树丛中。 万叶这才走近那处房屋，这一带只有几间类似的房子，但看上去根本不像有人住过。 敲了敲那处破旧的房门，却很快有人来开门。 “哎呀，什么都还没准备好，怎么……”说话的女人手拿一只饭勺，屋内灶台正烧着火，有菜肴散发出香气。 “万叶……”女人震惊地看向他，半晌后她反应过来，继续说道，“阿谢他不在这里。” “宁嫂。”万叶微微颔首，环顾四周后说道，“阿谢忙不过来，让我过来帮忙。” “是这样吗？”宁嫂眼中仍旧有怀疑，“阿谢脑子不清楚也就算了，你……哎，你先把做好的这些菜带过去吧。” 万叶自然地端起菜肴，准备出门。 “等等，你不需要钥匙吗？”宁嫂怀疑地看向万叶。 “宁嫂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方才一时被香味吸引了。”万叶笑道。 “嗨，这话说的，倒是我一时给忙忘了。”宁嫂摸索一通，之后拿出了一把钥匙道，“就在这，瞧我这记性。” 万叶伸手要去拿钥匙，但宁嫂却不放手。 她面色黯淡下来：“果然跟他说的一样，你不是来帮忙的吧？阿谢他说过，你是不可能参与的，所以我方才用钥匙测了测你……” 没想到阿谢对他防范至此。 万叶道：“阿谢他带着商队私自运走了我们的货物，我是来找他的。” “阿谢不是不谨慎的人，他不可能透露这处位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宁嫂问道。 这处位置是小萤凭借回忆引领他过来的，他隐约能感觉到小萤与此地的联系。若让宁嫂知道了小萤的存在，可能接下来他就什么消息都无法套出来了。 万叶思索后说道：“阿谢母亲去世前，曾给我做过桂花糕，他曾告诉我，桂花糕的做法在璃月各地均有不同，但他母亲的手艺是这一带所独有的。我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过来的。” 第9章 神的注视下，归离原上发生的一切(2) 宁嫂叹了口气。 她摇头苦笑道：“阿谢他向来为人耿直，但却不聪明，有时候即使谨慎了也依然破绽很多。一旦做错了事，很难藏得住。” 她指向不远处的原野：“他母亲就葬在那里。我们每年都会来祭拜。” 万叶道：“宁嫂，以他的为人，不到不得已，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你得帮帮他，趁事情变得更糟之前。” 宁嫂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来救那些千岩军的，他们就在后山的洞穴里。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再隐藏下去了，这段时间来，我已经受够了。” 万叶透过屋内的窗子看向后山处：“宁嫂，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外一直躲在树后的小萤被一只金色的蝴蝶吸引了视线，蝴蝶飞向一片开满鲜花的原野，不知名的蓝色花朵开满原野。一位老妇人站在其中冲他招手。 “小岳，我的孩子，笑一笑……”老妇人说道。 他受眼前的景象驱使，朝原野走了过去。 “小岳，还记得这是什么花吗？”老妇人问道。 他久久盯着面前那花，说道：“我不记得了……” “婆婆纳，那是你最喜欢的花，不记得了吗？我每年都种它们，我害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老妇人的面色变得极为痛苦，他想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叫她不要这么难过，可不论他怎么回忆，都没有办法想起来。 “小岳，还记得这是什么花吗？”老妇人又继续问道。 “我不记得。”他摇头道。 “婆婆纳，那是你最喜欢的花，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了吗？”老妇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 回忆一点点涌入脑海中，他终于想起来了，即使那些回忆是那么的破碎和不堪。 他说：“我不是小岳，他早就死了。你忘记了吗？” 另一边的屋内，像是下定了决心。 宁嫂终于开口说：“阿谢有个弟弟，叫小岳，小的时候独自在前面的原野上玩耍，由于阿谢的疏忽照看，从陡峭的岩坡上摔了下去。阿谢将他偷偷埋了，却告诉他母亲，小岳走失了。” 宁嫂面色很痛苦，但她努力深吸了口气，接着说下去：“那之后，他母亲终日寻找小岳，而他也永远活在痛苦之中。我们没有孩子，他也认为是小岳的诅咒所致，他母亲去世后，他夜不能寐，突然有一天精神头又回来了。我以为他摆脱了痛苦，但没想到他跟我说，他找到了方法，能让小岳和他母亲都活过来，这样即使他们怨他，他也甘心，他实在不愿意再这么活下去了。” 万叶从没想过一向作为他人后盾，看起来平和且坚定的阿谢，其实内心的防线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击溃。 “他跟我说的就是这么多，至于商队的其他人，似乎都与他目标一致，他们都坚信自己所做的事能带回死去的人。我无法说服他，也只能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宁嫂说道。 “恐怕他们的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了……”万叶说道。 “尽管我也想相信，但人死是无法复生的。”宁嫂恳求道，“这几个月以来，商队的人会将我做的饭送到千岩军处，但这几天他们来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到今天已经没人过来了，我想，你得加快速度，他们很可能已经到了最后街道。万叶，帮帮阿谢吧。” 当小萤回过神来时，面前的老妇人已经失去了踪影，只有婆婆纳绽放依旧。 屋内万叶略作思索后说道：“宁嫂，释放千岩军一事就交由你来做，舰队的人多数都在望舒客栈，劳请你将此事告知他们。我会试着去阻止阿谢……” 宁嫂点了点头，末了说道：“拜托你了。也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她不过只是希望拥有一个普通但幸福的家庭罢了，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阿谢，不要怪我。宁嫂朝着后山方向走去。 万叶走出屋外，小萤早已在树后等待他。 “哥哥，有新的线索吗？”小萤问道，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成熟了很多，不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语气。 “嗯……要多亏小萤的帮助。”万叶说道。面对看上去似乎一无所知的小萤，尽管他心中有猜测，但却没法问出口。 “哥哥，来到这里之后，我想起了很多事。我想，你也对我的身份很是困惑吧？”小萤说道。 万叶点了点头：“跟我走吧，你可以慢慢告诉我。” 小萤摇了摇头：“我方才看到了跟我很像的那个人的母亲。我并非小岳，我只是……附着在那孩子尸骨上的灵体，她夜夜以血浇灌我。我由她的血浇灌而成，她的气息消失时，我也会消失。” 小萤身上的荧光越来越弱，相应地，他身上透明的地方也开始越来越多。 “哥哥。谢谢你们一路的陪伴，不过有些真相我必须自己去告诉那个人。”小萤说道。 “让我们陪你去。”万叶徒劳地看着小萤说道。 “来不及了，否则真应该跟你们好好道别……”小萤说罢便消失了身影。 当万叶听到卡帕口中小萤与阿谢相像时，心中便早已有了猜测。 小萤那孩子虽然不说话，但一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吧。 他必须快一些，趁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 归离原荒野。 北斗眼角渗出鲜血，面前仍不断有魔物涌入。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与这群魔物缠斗了多长时间，再这样下去，恐怕真如阿谢所说，这枚神之眼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些魔物由她内心执念演变而成，对她的每一招数都原封奉还。 青耳的面孔一直出现，万一她真的能回来呢。北斗不断地与执念，与痛苦缠斗。 但此刻她的体力已接近透支，青耳的面孔越来越清晰，她闭上双眼，如果死在这里对青耳来说是一种交代，那么她愿意接受。 但这时另一把刀赶在魔物刺向她之前，迅速将魔物了结。 少年武士手起刀落，一批魔物尽数倒下。 “万叶！”北斗惊叫道。 “久违了，大姐头。”万叶语气依旧温和，“屏息静气，放下执念，这些魔物自然会消失。” “我知道，但是……”但是如果执念与愧疚能如此轻易化解，她又因何被困在此。 虽知道万叶这小子本事大，定不会有事，但现下北斗见到他后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魔物是内心执念所演化的，我刚进入归离原时，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万叶说道。 “是阿谢他们，三个月前他们就在计划此事，他们意图以神之力唤灵。”北斗说道，“他们告诉我，青耳也能复生。” “万物皆无法逆天理而行之……”万叶摇了摇头，“他们不过是希望以别人的牺牲满足自己的欲念罢了。” 是啊，青耳的狰狞的面孔逐渐变得平和，她又变成了初见的那副模样，她曾笑着恳求自己：“大姐头，那时我初来乍到，在荻花洲遇见魔物，若非仙人救我，恐怕我早就死于非命。请你一定要为我找到他！” 她说自己若有一日离开人世，只希望自己的尸骨不要再漂泊于海上。 那日她消失于鲸鱼之腹，北斗将她的随身物件埋葬在荻花洲。她是那样的人啊。 有万叶在，北斗总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她原地坐下，屏息调气，很快就将杂余情绪排解了出去。 再睁开眼时，魔物果然都消失不见了。 “那批晶化骨髓有引出执念的能力，神力越强的人越容易遭到反噬。弑仙是他们的最后一步，与我一同来的仙人已进了他们的陷阱，恐有不测，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北斗语气坚定道。 原来小雀口中那个与此事无关之人，竟是护得这一方安宁的仙人。 万叶跟随大姐头的步伐朝驻地方向走去，小雀只要待在离开前的位置等待就好，她没有必要再卷入危险之中。 魈醒了过来，周身被矿石的气息所萦绕，他意识到自己正身处矿坑深洞之中，全身被黑蛇缠住，摊面已被人卸下。 他身上被划了数道伤口，每一道的血液都正在流入面前的矿质堆中，前方是一座巨大的仙家机关。 数十个面色各异的千岩军正面色激动地看着那机关，等待它运作。 “仙人，您可清楚这是什么？”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魔神凌青的机关，一处在明蕴镇，另一处则在这归离原中。这里很危险，你们应该离开。”魈面色如常，尽管黑蛇已钻入他的身躯，叫他痛苦不已。 “我非千岩军，也清楚此地凶险，因为您看到的一切正是我们所为。您可知道这机关的用处？”中年男子双眼绽出光芒。 魈说道：“凌青原为魔神，战争期间，归离原一带百姓身陷苦难，希望他能护得一方平安。凌青并非仙人，但不忍一方百姓受难，于是决定逆天理而行，他造出此机关，以魔神之血供养，试图唤灵，让往生者回到尘世。” “现在我们恳求您，您既是仙人，血液一定能有使往生者复活的能力。求您牺牲自己，唤回生灵。”中年男子跪地，身边众人一并跪下，他们狂热地磕头，希望得到仙人的应允。 隐蔽之处的小雀听到了全部的对话，方才她就一直在寻找能够解救魈的办法，但自进入洞中后，她才发现驻地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这矿坑之中，因此她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那为首的中年男人应当就是万叶口中的阿谢，小雀愤恨不已。 “归离原中的异常原来是你们造成的，那日你们并未遇到危险。”魈说道，小雀再次看到那夜他苍白的面孔，充满死气。 “大量的晶化骨髓能够引出执念，对仙人来说，则更有效力。您经历过太多杀戮，它们如今都回来找您了，我们不过是装作遇到了危险，引您出现罢了。”阿谢说道。 他们知道有仙人守护此地，因此故意将其引入归离原，这帮人正企图逼迫魈以道义为名而献身。 “求求您，我的妻子死去数十年，我想再次见到她……”跪地的人喊道。 “我的孩子不小心跌下楼死去，我悔恨终生，您既是仙人，一定有令死人复生的能力！”另一人也喊道，听声音正是那个要给女儿带彩绘的男人。 魈摇了摇头：“很可惜，凌青的唤灵机关并未成功过，地脉中的造物受到他血液和人们执念的影响，曾短暂出现过。但随着凌青气息的消失，那些所谓的灵体也就消失了。而我，若你们还记得我的话，作为降魔夜叉，我的血液无法唤起往生者，只会将我镇压的魔物一一唤醒。我的血液无法带来生，只能带来更多的业障。” “别听他的！如今的璃月已经不需要仙人。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退路可言！杀了他，我们自会见到往生的亲人。”阿谢举起手中的刀，走向魈。 魈无言地闭上双眼，黑蛇群就要将他吞没：“既然如此，只望如你们所愿。” 小雀立刻往阿谢的方向冲去，方才的麻灰色小团雀竟也跟了进来。 “快去……”麻灰色小团雀挡在小雀前方叽喳道。 小雀顾不得这么多，她迅速将手中的孢粉洒向黑蛇群，魈看见了她，目中有隐隐的亮光。 “嗯……来了。”死到临头居然还这么言简意赅。 蛇群开始后退，但无奈这里堆积了太多晶化骨髓，依然不断有新的黑蛇冒出来。 阿谢眼看魈就要被救下来，他此刻顾不了这么多，便一把抓住麻灰色团雀朝空中丢去，引着身后的众人冲向小雀和魈的方向。 “喂，想要伤害他，得先过我们这一关！”北斗大姐头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小雀立刻激动起来。 这可是早日送她滚轮的那位英姿飒爽的北斗！ 北斗的手上正端坐着方才被扔出去的麻灰色小团雀。它颇为骄傲地看着小雀，似乎在告诉她自己刚刚可是战胜了恐惧。 北斗的身后，少年武士无奈地看了小雀一眼：“说到底，你也是个不听劝的人。” 第10章 荻花洲的生灵们 且说矿坑之中，众人一时之间刀剑相向，气氛霎时紧张。 小雀没敢直视万叶的眼睛，毕竟是自己不遵守诺言在先，只能低着头迅速撒孢粉，将魈的伤势先控制住不要恶化再说。 黑蛇群褪去一些后，小雀才发现这些人之前为防止魈挣脱，竟然将他的骨肉一同钉在身后的木桩上。 小雀颤抖着双手，她不敢触碰魈，生怕他因为她粗鲁的动作受到二次伤害。 魈看向她，时隔两年以来，他们算是第二次对视。 他说：“我没事，护在周围，我需要调息。” 小雀迅速点头，但手还是不可抑制地颤抖。 魈闭上双眼之前说道：“我不会有事的。” 尽管阿谢他们人数众多，但在身经百战的万叶和北斗面前还是败下阵来。 阿谢看向万叶，苦笑道：“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跟我不同的路啊。” 万叶收起剑道：“宁嫂一直希望跟你过普通人的生活。但你的执念牢不可破。” 阿谢听到妻子的名字，眸中的狂热逐渐减退些许：“看来你已经见过她了，不过已经晚了，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如果不成功，我就到另一个世界里陪他们去。这样她也好去过正常的生活，不用再被我拖累。” “真是不负责任的想法啊，你可以去死，那么你手下的这批人呢？这三个月以来，你的计划看起来很周密，但又充满了蠢钝不可取之处。你还是好好活着赎罪吧，为你妻子也好，为了你的手下们也好。”北斗说道。 但阿谢死意已决，身边众人也纷纷从狂热之中清醒过来，对现状的恐惧逐渐超过了他们本身原有的期待。 “阿谢……哥哥。”竟是小萤的声音。 阿谢一时晃神，转过头去。 小雀立刻看向小萤发出声音的方向，小萤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处，身上的荧光因为晶化骨髓的数量之多而越发的亮，他朝她眨了眨眼。 魈还在调息，这帮人随时有可能再次反击，她担心小萤的安危，那孩子身上透明的部分越来越多了。 “小岳……小岳是你吗？”阿谢激动地跑上前去，将小萤拉到身边，仔细地打量他，“没错，这就是我的弟弟，你们看，他回来了！” 北斗也是第一次见到小萤，她有些不可置信，万叶用眼神示意她，随后说道：“据我目前来看，机关还未启动吧，这孩子是如何出现的？” 一时众说纷纭，倒是阿谢不急不慢道：“定是刚才的仙人之血起了作用，小岳现在还是透明状态，过一会儿他就会完全恢复生人的状态！大家！我们已经看到成果了！千万别放弃啊。” 士气再次被鼓动起来，众人不要命一般朝着魈冲过去，万叶和北斗已经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此时也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阿谢，你再好好看看，我是小岳吗？”小萤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听起来却又分明不是他的声音，那是一名老妇人的声音。 阿谢却不敢回头：“你当然是。” “转过头来。”分明还是小萤，声线却完全变成了老妇人的声音，“阿谢，你还记得桂花糕的做法吗？每次你总是放太多甜甜花，将桂花的气息都给盖住了。” 阿谢终于认命一般回过头来，眼前的小萤直直看向他。 阿谢双目赤红，问道：“小岳，你为何要用母亲的声音说话？” “小岳早就死了，你不记得了吗？你失手将他推下山崖，发现他没有气息后，就将他埋了起来。你的母亲不相信你所说的话，她不认为小岳会被人贩子拐走，从那时开始她便每日到山中寻找，小岳的尸骨埋葬之处开满了婆婆纳。最终她在那里发现了小岳的遗体。但是你也好，小岳也好，都是她亲生的孩子，她能怎么办呢？”小萤摊开双手。 “她求魔问佛，得了一个法子，以血液每天浇灌在遗体上，有一天小岳会重新活过来，她就这么每天照做，但从未成功过。对你的恨意和爱意，以及希望小岳活过来的迫切愿望日夜折磨着她。她死去的时候，我自归离原中醒了过来，我开始依赖她的气息而生……”小萤指向自己的身体。 “我携带了她的记忆，能够感知到她的痛苦。但她的气息消失后，我也会消失。这就是所谓的唤灵。”小萤说完这句话，声音才彻底恢复了正常。 阿谢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一旁的人不可置信地问道：“老大，是你……是你害死的小岳吗？……这跟你说的不一样，你明明说……” “你们已经看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跟随一个杀人凶手弑仙的下场，我建议你们好好再想想。”北斗说道。 众人面上虽有迟疑之色，但他们对阿谢的信任已经随着这番对话逐渐丧失，人群三三两两地很快都离开了。 “你带走我吧，太痛苦了，这么多年，我生不如死。我只想向你，向母亲赎罪。”阿谢虽然是对着小萤说话，但他的目光中一定凝视的是另一个人，他真正的弟弟。 “那太便宜你了，你得带着所有人的痛苦，无法圆满的，无法补足的，无法得到的一切，就这么活下去。”小萤说道。 与此同时，小麻灰团雀从阿谢的衣服内衬中衔出了摊面，将它一路拖行到魈的面前，魈勉强睁开眼，说道：“谢谢你。” 魈用仙力慢慢将骨肉从木桩中分离出来，小雀只能看着他忍耐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小萤在众人关注魈之余，身影开始逐渐消散于晶化骨髓中。 阿谢徒劳地想要抓住他：“别走啊，求求你……”，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依然触碰不到小萤。 魈的手轻轻抬起，指向小萤的方向。 小雀意识到了什么，她迅速回头，冲向小萤。 万叶试图以风之力箍住小萤行将消散的灵体，可始终无法阻挡小萤消散的速度。 “原谅我不想告别吧，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难过。这趟旅程我很喜欢，那么，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吧。”小萤笑着对众人说道。 小雀看着他逐渐消失，拼命忍住将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努力微笑出来：“一定要再见啊，也一定会再见的。” 小萤彻底消失了。 阿谢在小萤消失的刹那间冲向万叶，他试图拔出万叶的刀自刎。 万叶速度要比他更快一些，快速将剑收回剑鞘后，万叶将他拉起来朝外走去。 走出几里地后，万叶停下脚步。 “万叶，让我死吧，你我既是朋友，你一定能够理解我，此刻唯有一死，方能有所交代。”阿谢说道。 万叶抬手指向前方，远处宁嫂正带着一队千岩军走来，阿谢看见她，表情显然更加慌张。 “有一回我跟随商队一起运送货物，路径险途，二十多个匪盗将我们拦住，这些人是从稻妻前来找我的。将我留下本就可以解决问题，但你没有走，你说我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绝对没有抛下我的可能。”万叶说道。 阿谢看着越来越近的妻子，目光中逐渐有了眷恋。 “执念只会催生另一种执念，如此往复，永远无法结束。我也无法看着朋友如此赴死，将你带到这里，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万叶最后说道。 宁嫂已经远远看到了丈夫，她迅速朝着丈夫的方向跑了过来。 阿谢痛苦地闭上双眼，接着瘫坐下来。 另一边的矿坑之中，小萤的消失让众人沉默下来。 “这孩子是地脉异常的造物，这里短时间内堆积了大量的晶化骨髓，再加上人执念的影响，他才会出现。所以他既不可能离开归离原，也不可能真正拥有人的形体。”魈缓慢说道。 小雀垂着脑袋道：“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再次出现了。” “嗯……”即使再次出现，也不过是另一种执念的造物罢了，这句话魈没有说出口。 小雀无言，将魈缓缓扶起来朝洞外走去。 经过北斗身边，北斗拍了拍小雀道：“万叶方才都告诉我了，谢谢你的帮助，小雀。我们这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善后，魈就拜托你照顾了。” 北斗话罢朝着魈说道：“青耳，那孩子的名字叫青耳，几年前她葬身鲸腹。生前一直托我寻找你，我虽调查出了你的身份，但知你素来不喜欢被人打扰，因此一直没有告诉她。我将她的随身衣物一并葬于荻花洲处，望你能护佑她。” 魈颔首道：“嗯……你放心。” 小雀将魈一路带离归离原驻地，小麻灰团雀跟随在他们身边。远处已经有不少千岩军和七星的人员朝着归离原的方向走去，万叶的身影模糊可见，她还有不少疑问，只能留待后来再说。 路走到一半，魈说道：“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小雀迅速否定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自己走。” 小麻灰团雀在小雀耳边叽叽喳喳了一通。 小雀了然道：“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从我接触你到现在，一直没有受到过业障的影响。” 魈看起来似乎放松了一些，一路便不再说话。 尽管离开望舒客栈也没多长时间，但再次看到客栈，小雀倍感亲切，不过这会儿要是将魈带回自己房间，估计会碰到言笑，正愁该怎么办时。 “顶层的房间。”魈言简意赅地指明了方向。 原来这人就住在客栈里，那自己之前这么折腾的意义是什么，小雀无语地闭上了嘴。 将魈送回顶层的房间后，小麻灰团雀没了踪影，小雀环视这间屋子，不愧是望舒客栈最好的房间，只要推开窗，整个原野就能清晰收入眼底。但房屋中异常干净，除了魈的气息以外，这里几乎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想了想，仙人跟她这打工雀也差不多，每天都早出晚归也就罢了，工作中还会招致抱怨，被抱怨时间长了还会自我怀疑，对魈来说，目前的处境就是这样。 魈还是不习惯有人碰他，因此当小雀想用毛巾给他擦拭时，魈下意识躲避开来。 “诶，你全身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是伤口哪个地方是血污了。你自己也动不了，就勉强忍忍吧？”小雀说着就要上手。 魈拗不过她，只得任她清理自己的伤口。他能感受到毛巾下她的指尖在滑动，被触碰的地方变得温热，魈默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小麻灰团雀竟然衔了一堆药物回来。 魈对着麻灰团雀摇头道：“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说了不可以偷东西放到我这里来。” 麻灰团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委屈起来，小雀听懂了它的意思。 “它是想告诉你，谢谢你之前一直喂它，荻花洲那片地界的团雀因为它没了父母，所以欺负它，没有你喂它，它早就饿死了。”小雀翻译道。 魈将药物拿起来，对麻灰团雀道：“我收下了。” 小麻灰团雀很满意地叽叽喳喳。 “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魈问道。 “这句话没什么直接意思，主要就是它很开心。”小雀说道。 小麻灰团雀很满意地继续叽叽喳喳。 “还是很开心的意思？”魈问道。 “不，它说，它听到过很多人的话语，也听过动物之间的低语，荻花洲的生灵们记得你的气息，感恩你的善意，它说方才的药，是动物们的心意。”小雀眼角湿湿的，她这才明白，看起来胆小怕事的小麻灰团雀为何敢闯入矿坑中。 因为人的贪欲无限大，一旦无法满足，就会咒天怨地。但动物们永远会记得，一滴雨露的恩泽。 小麻灰团雀叽叽喳喳一会儿后转身飞入原野。 “它说，还有很多动物们想来看你，但你需要休息，所以它得回去拒绝它们。”小雀一口气翻译道。 “嗯……我如今伤势未好，靠近我，对它们不好。”魈说道，“你也一样，人形团雀。” 小雀面色有些别扭：“说了我不会受影响。” 魈盘腿而坐，手中缓慢出现一个光球，他将那光球炼为一块结晶矿石放到小雀手中：“这是那孩子仅剩的一切，我在他的所有痕迹消失在地脉之前收集到的。拿好这个，或许有一天，这些东西能真正让他得到安息。不再为执念所扰。” 小雀将矿石小心翼翼地放到手心上，郑重地对魈道谢。 “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先走了。”魈开始闭眼调息。 这人做事倒是挺始终如一的，小雀耸了耸肩，将毛巾浸入热水中，坚持将魈伤口处的血污擦干净后，这才悄声离开了顶层的房间。 第11章 终将而至的告别，友人再会 且说刚离开魈的房间后，小雀也没打算闲着，此时将要到晚餐时间段。 除却正常的节假日，譬如为了纪念岩王爷的琉璃百合节，这类特殊的节日，整个璃月会放假整整一周的时间，那时便是望舒客栈最为忙碌的时候。 而日常时间段中就属晚餐最为忙碌，这段时间有工作了一天的附近住户过来点上几盘下酒菜许久，当然也有专程从璃月港赶来的客人，就为了能吃上一口招牌的杏仁豆腐。 小雀自工作以来深知晚餐时段的忙碌，这时候言笑身边必须有帮手。 她下了楼梯朝着后厨的方向走过去，人还没到，喧闹声便已经传了过来。 看见小雀出现在后厨门口，阿南等人见了救星一般扑过来，言笑冲她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回过头便继续忙碌起来。 此时的言笑大锅颠勺，小锅炖汤，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不过单从技艺上来评判，言笑这等做饭功底小雀是心服口服，能将菜做的色香味俱全不说，且出品速度还极快，食材到他手里极少有浪费。 也难怪平日里他总嫌弃她手笨。 不过话说回来，一百个人里有一个人能做到他这功底的都极难，估计在他眼里，就没有手不笨的人吧。 小雀这一趟路，虽然一句话没说。返工前的心理准备倒是给自己做足了。 “小雀姑娘！回回神呀！哎呀……不是我说，你可算是回来了，再晚一会儿我们就要累瘫了。”阿南急切着想把手里的菜转交到小雀的手上。 小雀也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喂阿南！”门口传来大姐头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大嗓门，让人听起来倍感亲切。 北斗走过来拍了拍小雀的肩膀笑道：“要不是小雀姑娘的一路帮忙，恐怕咱们还得花更长时间才能找到那批货物。你们就是帮工几天而已，再累缓上几天也就好了。再者，这么对待南十字的朋友，可不是我们的作风！” 阿南立刻不说话了，找到货物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和几个兄弟们一直待在望舒客栈后厨里，忙的可谓是昏天黑地。 那时他可是分外怀念打打杀杀的日子。 可没想到大姐头和万叶一回来，就告诉他货物已经找回，这下可好。 “大姐头也真是的，怎么能独自去归离原呢？好歹也带上我们兄弟几个啊……”阿南颇有怨念。 “行了，能练好一手厨艺比啥都强，回头船上的伙食就靠你了。小雀刚回来，今天一天的班你就上完吧，就算是最后一天跟言笑师傅拜师学艺好了！”大姐头一番话说完，可是一点后路没有给阿南留。 “不是……大姐头真要让我改行啊……”阿南不安地问道。 北斗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看向远处的言笑：“有一件小秘密可以告诉你，言笑师傅从前可是远近闻名的武林高手，很多人想要参透他的武艺却不得法。要我说，那是他们没见过他做菜的样子。” 阿南立刻会意道：“原来这才是大姐头真正的用意所在啊！看来还是我太过愚钝了。” 那边的言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猛地颠起勺道：“到底谁留下，赶紧做出决断来，我这锅气不等人！” 阿南仿佛立刻又充满了力量，他将小雀往门口推，又冲着北斗眨了眨眼。 接着阿南回到言笑处说道：“师父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做什么都行！” “把面给和了。”言笑头也不回地说道。 “哎……”阿南重又垂头丧气起来，“这和面能和出什么新鲜把式？” 言笑哼笑了一声，便又不再说话。 而北斗已经拉起一旁的小雀朝外走了出去：“让他们帮忙吧，再休息半天也没什么大问题。这会儿要是有空的话，陪我散散步吧？” 小雀点头笑道：“大姐头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言笑师傅他真的是武林高手吗？” 北斗眨了眨眼：“自然是真的，不过嘛，想要从他那里学点什么可就不是一天半会儿的事儿了。我刚从归离原回来时，阿南是哭着来找我的。可见言师傅这暴脾气才是想学武艺的第一关呀，起码在这一点上，阿南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小雀想笑又不敢笑，脑中浮现出阿南面上挂泪珠的样子，不管怎么样都很违和。 “想笑就笑吧。”北斗大笑道，“反正他们也听不见的。” 谈笑间，两人已经一路走下客栈台阶，往远处的荻花洲走去。 小雀还是习惯性地到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万叶的身影。 北斗像是能察觉到她的想法般说道：“在找万叶吧？” 小雀挠了挠头说是。 “他去跟千岩军做交涉了，希望能给那群商队的人争取轻一些的判决。他认为商队的人本性不坏，只是执念被放大，再加上晶化骨髓的作用，才将他们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小雀也这么认为吗？”北斗问道。 她们已经过了桥，有农家的孩子正在路边逗弄小狗，一派温和美丽的田园景象。 小雀说道：“嗯……同样的执念仙人已难承受，放到普通人身上就更难说了，因为他们无法与之对抗吧。” “那么你呢？小雀，你有执念吗？”北斗问她。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农家小院，进入更远的草丛处。 小雀仔细想了想：“打工赚钱，当一只能出人头地的团雀？” 北斗笑了，她将小雀头顶那根被吹乱的羽毛扶正道：“能说出这样的话，小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呀。你一定会有想做的事，也会遇到无法实现的时候。等到了那个时候，执念就会产生。” 小雀的眼前出现了那只长耳狐狸，柯莱，师父，师叔，他们似乎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一个异类，一个至今害怕父母的她，到底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这件事情解决后，南十字舰队很快会再次起航。怎么样，小雀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呢？”北斗看向小雀，语气很真诚的说道。 小雀自然知道大姐头的邀请并非随意说出的。 北斗看出小雀的犹豫：“方才的话我不是随便说说的，海上生活虽然艰难，但工资还算不错。” 有大姐头这么好的人在身边，又是海上的全新生活，说不向往是不可能的。 但是，只要想起远方的龙脊雪山，消失的白算子和雪团雀的谜团，以及她刚刚开始的荻花洲生活，小雀就知道，自己还无法迈出新的步伐。 小雀思索良久后回答道：“对不起，大姐头。也许对我来说，去海上生活还不是时候。” 北斗沿路采了许多风信子，然后走向不远处的山坡位置。 她说：“没关系，这至少说明你有想要完成的事，让我猜猜，很有可能对你来说，目前难以实现，所以你才不愿意说出来吧。” 小雀点了点头：“嗯……现在我很难说明白，应该就如大姐头说的那样，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吧。” 山坡位置有棵杏树，面朝荻花洲，树叶随风飘落，北斗将花束放到树下一面新立的碑旁。 “这是青耳，她跟你很像，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有很多想要完成的事吧。可惜因为我，让她不得不停在了这里。”北斗在碑旁坐下。 北斗告诉她青耳为救自己葬身鲸鱼之腹，小雀听罢却说道：“大姐头，我想，对青耳来说，在她很多个想要完成的事里都有你的参与。你是她的榜样，也是她目标一样的存在，如果消失在鲸鱼之腹的人是你，那么失去你的痛苦也会变成她的执念。” 北斗将石碑反复擦干净，目光变得坦然：“谢谢你，小雀。未来的路，我会在旅程的终点一并告诉她的。” 杏叶似有感知一般纷纷飘散，小雀随手接住一片树叶，将它放在手心处紧紧握了起来，或许有一天，她也能真正走上那条未知的路途吧。 她看向远处的归离原，一抹枫红色的身影正朝客栈处走来。 “去跟他道别吧。”北斗说道，“异世的旅行者将要从璃月启程，稻妻或将迎来转机，万叶要同旅行者一起回归故乡，在那里接受他的命运。至于我，至少是现在，我还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没想到离别来得这么突然。 小雀同北斗告别后，一路跑下山坡，她朝着万叶的方向奋力跑去。 一直到荻花洲的石桥处，万叶似有感应，他抬眼看向远山，也看到了正朝他跑来的小雀。 “你……你……”小雀喘得说不上来话。 万叶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壶递给小雀。 小雀已经接过迅速喝了几口，还没反应过来便呛了几口茶叶出来。 万叶笑道：“还没来得及说，里面放了沉玉仙茗。” 这人真是。 小雀擦了擦嘴角说道：“那个……许久不喝，就连茶叶也别有一番滋味。” 最终还是没憋住，她说道：“你要走了？” 万叶低下头来，只说：“一直想着能晚一些说的话那就再拖上一段时间，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啊。” 小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对常年流浪的旅人来说，离别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说了反倒……”反倒更有负担吧。万叶没有将话全部说出口。 小雀觉得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换了个话题道：“那日，在原野上，你其实察觉到魈的气息了吧？为何没有告诉我？” 万叶看向远处：“你原来找我要问的就是这个？” 小雀挠了挠头：“说到底，这件事其实没有说开吧，如果就这么告别，说不定彼此都会有芥蒂吧。” 万叶叹了口气道：“如果当时就把这件事告诉你，你一定会自行过去驻地。不过我其实也没能阻止你，不是吗？” “我……”他倒是了解自己，“你当时已经分身乏术，如果我能做到，为什么不去做。一味地等待别人的保护，并不是我的做事习惯。” “我知道……所以其实要说芥蒂的话，一开始对你的那些敌意和误解，我更应该对你说声抱歉。”万叶说道，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倒更像是有些负气。 小雀印象中的这人，做事总是不疾不徐，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会儿他真道起歉来，她反倒有些不习惯。 还有，现在这样的谈话方式未免太正式了吧！ “那个，那些误会不是早就解决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小雀说道。 两人突然谁也不知道怎么提起即将而至的离别。 “一起走走吧。”万叶说道。 刚刚大姐头也是这么跟她说的，看来南十字舰队的人都挺热衷于散步这件事。 两人行至水泽边。 万叶道：“看来你拒绝了啊，大姐头的邀请。” “你怎么知道？”小雀惊讶地看向他。 “如果答应了的话，就不会一直提离别的事了吧。”万叶笑了笑，“不过也在我的意料之内，小雀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啊。” “接受自己的命运，也同样是你想做的事吧？你……准备好了吗？”话里的每个字眼说出时都格外沉重。 万叶愣神了片刻，最终说道：“这是我对友人的承诺，我会尽全力，不管前路面对的是什么。” 水泽附近有一处芦苇滩，几只鹤被来人惊动，扇起翅膀飞向远处。 小雀看着芦苇滩一时恍惚，不久之前也是在这样的地方，她遇到一直看顾着行李的小萤。 万叶似乎能看出她心中所想，于是说道：“他也同样不擅长告别，但是我相信他不愿意因为别人的执念而存在。他希望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活着的人，我想那一天会到来的。” 小雀握住手中的矿石说道：“你也好，小萤也好，我会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像那夜的原野上那样，万叶将手按在她的头上，帮她顺了顺羽毛，然后转身离开。 小雀听到万叶的声音：“那么再见了，小雀。” “喂！会结束的，你所想的都会成真的，请千万千万，要活下去啊。”小雀大喊道。 万叶的身影越来越小，但她依旧能看到他冲自己挥了挥手，如此郑重其事的告别，再见不知是何时了。 小雀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远处望舒客栈的高台之上，一抹浅青色身影正远远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第12章 小雀，千万别踏入婚姻的陷阱呐! 人一旦开始打工，时间就流逝的特别快，每天上班搬货，切菜备菜，一到休息的时间，小雀才有空真正思考。 这时距离北斗他们离开望舒客栈已经过去了挺长一段时间。 小雀的生活又回归到了正轨，言笑给她提请了正式的职称，她现在拥有了望舒客栈厨房掌事的正职待遇。 因此自然也就不用再担心能否在璃月居留的问题。 “之前那群人算起来也帮了不少忙，通过他们的不懈努力，现在淮安掌柜能走的路，咱们厨房的人也能走！”说话的四儿刚被调任到后厨帮忙，往后言笑就拥有了两个助手，当然包含她在内。 “哦？你说阿南他们吧？他们是怎么帮上忙的？”小雀边说着边往窗口位置塞了一些饭粒和水果丁。 “总的来说，就是掌柜的说什么，他们就不听什么，搞到最后，掌柜的也无可奈何，说什么阿南他们搞特权。开玩笑，明明搞特权的一直都是他自己好吧！”四儿一副八卦的样子，小雀真想给他塞上一把瓜子。 这时窗边传来扇翅膀的声音，小雀一看，果然是灰灰。 一周相处下来，这只小麻灰团雀俨然已经跟她很熟，每次找吃食都会径直朝着厨房的位置冲过来。 言笑曾经恐吓过它，小心把它抓了炖汤喝。 它非但不怕，反而叽叽喳喳地叫的更凶了。 小雀曾经偷偷跟它说：“喂，你现在胆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它叽喳道：“我小阿灰可不能担惊受怕一辈子，否则想要修炼成人形团雀可就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了！在这之前，我就准许你先罩着我吧。” 小雀翻了个白眼道：“这件事你可不该找我，楼上那位仙人要比我顶用。” “仙人大人终日忙碌，哪有空……哎呀我的意思是说，我自己一只雀终日游荡在外，实在有些辛苦，咱们都属同族，求你了……”灰灰用它那双豆大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小雀心一软，就这么承担起了照顾同族的责任。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最近你有没有发现，客栈里的须弥人变多了？”四儿还在说话，灰灰吃饱了，又扇着翅膀吃力地飞走了，小雀回过神来。 小雀并没有太留意客栈的人群动向，毕竟她工作的中心都在厨房，她摇头道：“倒是没有发现，不过望舒客栈本就在交通要道上，各国客人来来去去的，有不少须弥人也很正常吧。” 是吗？四儿没多问，他还留意到这些须弥客人多数头顶上都有根青色的羽毛。 不过转念一想，小雀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团雀这个物种在提瓦特各地都是，那么群聚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倒是他四儿，要是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对什么都感到奇怪，恐怕要被人说他没见识。 而且小雀这才刚来没几天，就跟南十字这样的望舒客栈大客户出生入死过，他看在眼里，说是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不过说起来，小雀这样的人，多巴结巴结，说不定对他也有好处。 于是四儿换了个话题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卡帕吧？之前被你救回来的那个家伙。” “自然有印象。”这人当初可是被小雀连番威胁过几次，想起来，她还扇过这人一巴掌。 “我估摸着，这人估计是做了什么黑心眼的事儿。南十字那帮人盯他盯得可紧了，但你们回来后，他就彻底消失了！我怀疑我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那天夜里，我看见他背着包袱，手上拿着一个羽毛状发光的东西，嘴里叽里咕噜的，像是在报告位置。之后他就没了踪影。”四儿说道。 坏了！照四儿的描述，这卡帕当时应该是在用团雀信息网调查什么。 既然她是被排除的异类。那么当时的卡帕很有可能在描述她的特征，然后将此信息发布到了信息网中。 “不知道这事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记得你也是团雀吧？”四儿说这话倒是很真诚。 小雀摇了摇头道：“有没有影响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将言笑吩咐下来要搬运的一堆货物运到后厨之后，小雀在平台区的水车旁到处寻找灰灰的踪影。 今天的望舒客栈确实不大对头，到处都是须弥人也就罢了，偏偏头顶都携带一片青色羽毛，该不会是卡帕叫来了一个家族的团雀找她寻仇吧？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雀差点惊叫出声来。 回头一看，竟然是林千。 林千看见她也很是惊喜：“哟，小雀，真是何处不相逢呀！” 小雀只好硬着头皮笑着跟林千打招呼，林千倒是丰腴了不少，说话时总抚摸着肚子温柔地笑。 小雀带她到平台区坐下，林千这才说：“武哥就在附近，这顿饭让我们请吧！” 原来林千的丈夫，也就是不多久之前在建筑院碰到的小武，最近总算批到了年假，他们已经结婚，准备去蒙德度假。 “许久不见，一眨眼你都要当妈妈了。”小雀笑道，这次见到林千，总觉得她温柔了许多。 “是呀。”林千感慨道，“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上次想请你来参加婚礼，可万民堂的卯师傅说你已经离职一段时间了。” 离开璃月港虽然也没过多长时间，但现在想起来竟有种隔世之感。 “嗯……我想找一份正职工作，来了璃月之后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索性就搬过来了。”小雀说道。 林千的语气却不同以往：“真好啊，小雀。你好像最终还是在坚持自己想做的事呢。还记得索菲和雅娜吗？” “当然记得。她们还好吗？”小雀问道。 “前段时间她们来璃月港参加了我的婚礼，说是之前想搞的进出口生意已经不做了。现在在枫丹谋了一份沫芒宫的闲职，日常除了文件审批其余到还轻松，不过就是觉得生活没了奔头，我们这群人里，真正还在拼还在闯的人也就只剩你了。”林千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嘲讽，反倒有些羡慕。 小雀摇头道：“不能这么说，我是没有什么选择才这么一直坚持下去的，也并非为了什么想做的事。比起我来，你的选择应该更多吧。” 林千苦笑道：“你不明白，对女人来说，一旦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事业就得让步，不瞒你说，其实我已经辞了七星的工作，那里的工作强度对我一个怀孕的女人来说实在太大了。” 说话间，菜已经上桌，林千的丈夫小武已经走了过来，也并未看小雀一眼，小武只扫了扫桌子上的菜便说道：“妈不是说了嘛，这些有辣椒的菜能不吃就不吃，不然会影响胎儿的发育。” 林千听了立刻愤怒道：“成天就是你妈说这，你妈说那的。都为孩子着想，谁为我着想过！” 夫妻两人生起气来，小雀夹在中间着实尴尬，便找了个借口回了后厨。 “怎么不跟你那同学多坐坐？”言笑见她回来便问道。 “两人吵起来了，我坐在那里倒显得尴尬。”小雀说道。 “哼，这世间男男女女的事大多如此。今天为生计吵，明天又能为孩子吵起来，没什么新意。”言笑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我只是不明白，吃个东西的事情而已，为何所有人都在意的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小雀有些气愤。 言笑将灶台收拾干净后说道：“既然结了婚就得付出代价，不过谁付出的代价更大可就不好说了。很遗憾的是，很多人没想明白这一点就结婚了。” “那你呢？”小雀问道。 “我嘛。自然也没有想明白。”言笑说罢将一盘菜放到了小雀身边，“望舒客栈的招牌菜，交给你处理了。” 小雀端着那盘菜，在平台区找了良久，终于在角落处看到独自一人坐着的林千。 “小武呢？”小雀问道。 “他啊，又去忙工作了。反正就他一个人是大忙人呗，我活该当了闲人……”林千面色黯淡，嘴上说着丧气的话。 小雀将热好的菜放到她面前说：“趁热吃吧，大学的时候你就喜欢吃辣。这个你肯定喜欢。” 林千看看菜，又看看小雀，眼泪流了下来。 她拿出筷子，但迟疑了半晌，还是叹了口气说：“小雀，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不吃了。” “为什么啊？”小雀不解道。 “哎，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林千这样的人，现在竟也为了一盘菜瞻前顾后起来。 小雀叹了口气，将菜收了起来：“知道了，我尊重你的想法。这里不比璃月，到了晚上凉的更快，你还是不要在外面长待了，回房间休息吧。” 林千看见小雀站起身来，忙说道：“小雀，明天我们一早就要出发去蒙德，可能也来不及跟你道别。但我想跟你说，我很高兴能遇到你。” 小雀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也是。” 林千最后补充道：“小雀，如果没有想好的话，千万不要步入婚姻的陷阱啊！” 夜风吹拂，小雀独自一人走入原野中，站在原地发了挺久的呆。 灰灰依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薄荷的气息隐隐浮动，有人站在她的身边。 “夜晚并不安全。”魈一早便看到她站在原野中，“麻灰团雀在我房中，睡着了。” 这家伙，倒挺会挑地方。 小雀松了一口气，许久不见魈，这人总是神出鬼没，让人找不着踪迹。 “回去罢。”魈说完又准备离开。 “你等一下。”小雀连忙叫道。 “嗯……什么事。”这人的语气倒并没有不耐烦。 “其实，我一开始来荻花洲就是为了找你，璃月港中有一位叫钟离的先生曾告诉我，荻花洲有位守护于此的仙人。之前我并不确定，但如今想来，你应该就是那人没错。”小雀说道。 “钟离？”魈眸光闪动。 “你认识？”小雀见他的样子像是认识钟离一般。 “不认识。”魈扭头看向远处。 魈这表现也太明显了！这话说出来小雀是一点也不相信，不过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钟离虽说是凡人，但对璃月了解之深是很多人难以企及的。说不定两人认识也有这原因吧。 “找我做什么？”魈问道。 “你可曾见过龙脊雪莲？”时隔这么久，小雀终于问出了口，此前一直没有找到什么机会。 不过想来以魈的性格，哪怕她在望舒客栈再打个几年的工，也无从得知他的身份，更别提问出这个问题了。想来如今的一切倒也属机缘巧合。 “百年前见过，当时正逢战争的余烬中，璃月备受瘟疫之害，龙脊雪莲是唯一能解瘟疫之灾的药材，早已在那时绝迹。你是如何得知的？”魈问道。 小雀将先前白算子与龙脊雪莲一事仔细说予魈听。 “很遗憾，我虽然见过龙脊雪莲，但对雪团雀一族之事却知之甚少。它们常年生活在雪山中，很少与外界生灵打交道，此事或许我知道的并不比麻灰团雀知道的多，你或许可以问问它。”魈说道。 “我问过。”小雀叹气道，“只是它刚出生没多久，又遭雀类排斥，自然也知道得不多。” “据我所知，团雀家族拥有大陆内最为灵通的信息网，你既是异类无法拥有权限，或许麻灰团雀能够帮上忙。”魈想了想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利用灰灰的身份获得信息网的搜索权限吧。”小雀说，她倒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只是这样就意味着会把灰灰卷入调查之中，之前利用卡帕的信息网时，她倒可以不关心卡帕会不会受到影响。 不过灰灰是伙伴，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它很喜欢你。如果你的本意是做正确的事，大可以开诚布公告诉它，至于如何选择，则权力在它。”魈的建议非常简洁。 小雀点了点头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至于白算子，我会调查看看的。走了。”魈说完便消失了身影，只剩他的气息还萦绕于此处。 这人也未免消失的太快了些，快到小雀谢谢二字荡在空中，不知飘向何处去。 小雀转身往回走去，远处平台区的位置，她又看到林千和丈夫在争执。 不知为何，小雀总觉得类似的争吵已经在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回。 但这次她选择从平台区绕了过去，终归不是她用一盘菜就能够化解的纷争。 争执声逐渐远去，不过小雀思来想去，还是不大明白，婚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第13章 团雀捅了团雀窝 隔天一大早，新到的一批海鲜已经在楼下等待，小雀也一如既往起的很早，活动活动筋骨后，小雀计划以还算丰沛的体力多搬几回货。 不料前去搬运货物的时候，被一个陌生的须弥男人拦住步伐，此人跟卡帕一样头顶着一根青色羽毛。 男人左右打量她，然后自言自语道：“不会吧，这看起来也不像啊。你们这里没有别的团雀吗？” “劳烦您让一让，我这堆海鲜可别沾湿了你的衣服。”小雀说道。 男人听了果然嫌恶地避了开来。 小雀这时才发现，正如四儿所说的。这客栈周围的须弥人也确实多了些，最奇怪的是这群人共同的特点是头上都有青色羽毛，男的女的皆有。 到了后厨，四儿迎面过来，将一封信递给了她。 “这封信昨天就该拿给你了，太忙了就给忙忘了，总之你快看看吧。”四儿说道。 小雀接过信封，见那封面印有翠绿蜡印，这是化城郭的特有标识，应该是柯莱的信。 收到信封固然激动。不过现下还不是看信的时候，她得和四儿一起切好备菜，将早餐准备好，才能短暂迎来休息的时候。 好不容易结束了早餐时间段的忙碌，小雀这才将信件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果然是柯莱的字迹。 阿雀： 数日不曾给你寄信，本应该先问你可好。但是现下有件要紧的事需告知你。 你的母亲草宁大人不知道因何缘故，认定我们隐藏了你的踪迹，前些时日，她带了一众青团雀来了化城郭。师父外出巡林，只剩我一人在营地中，她不经同意开始到处搜查。我们往来的信件也被她给搜出来了。 抱歉阿雀，都怪我做事还不够谨慎。你快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吧！ 柯莱留。 完了，小雀此刻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怪她数年以来自以为藏得巧妙，还对卡帕之事怀有侥幸心理。 没有信息网的消息，母亲是不可能知道她的大概方位的，卡帕定是人还没从望舒客栈离开，就已经将她的信息放到了信息网中。 母亲自然不会去找师父的麻烦，师叔又常年在外出差。那么能去找麻烦的就只有当时形只影单的柯莱了。 “小雀，你在这儿呢。”四儿急匆匆地冲过来道，“快回厨房帮忙，刚刚接了一笔大订单。” 小雀只好先将信件放好，到厨房中去帮忙。 厨房中已经堆满了食材，种类上几乎包含了小雀一星期以来搬运的所有食材。 “这……怎么会这么多？”小雀看的目瞪口呆。 “是吧，言师傅接到订单的时候，头都大了。这会儿咱就好好干活吧，可千万别跟他说话。”四儿已经迅速开始着手整理食材。 好在对于小雀来说，清洗蔬菜，再切好备用，之后再削十来个土豆等杂活完全不在话下。 这客人虽然点菜很多，却一点荤腥不沾。 小雀越是收拾的速度快，越是心中大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到了出餐的时候，淮安掌柜匆忙跑到了后厨拉住小雀道：“客人指定要后厨的团雀送餐，我左右寻思，整个望舒客栈也就你是团雀。既然是客人说的，就由你去送餐吧。” 一旁的四儿看在眼里，却心中另有想法。 往常这个活儿都是他四儿来做的，虽然已经转至后厨，但四儿名义上还是掌柜那边的人。 送餐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如果只是早餐期间的自选餐亦或是平台区的客人点餐，那么这餐谁送都不成问题。 但是涉及到给包厢的客人送餐可就不一样了。 望舒客栈中预定了包厢的客人拥有的权益要比其他客人多，指定的菜即使后厨没有现成食材，也会专门去更远的地方专门进货来满足客人的要求。 当然额外的服务也少不了，端茶送水要更加合乎待客之邦的礼仪，如此一番高规格的接待，额外的服务费则必然要包含到包厢费用当中。 因此望舒客栈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预定了包厢的客人要额外再给送餐的伙计一笔服务费，这就是四儿的特权，也是淮安掌柜的额外照顾。 这笔大订单转由小雀来送，四儿心中自然是不舒服，可既然是客人指定的，他也只能装作不大在意的样子。 “露台区右侧最好的那处包厢，名字叫‘风水宝地’，你第一次去可能不大清楚，我给你指了路你便明白了。送餐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礼仪，客人需要什么要立即给他们，不需要什么的时候你就站在一旁观察，争取在他们说出需求之前就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给他们。”四儿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送餐到包厢里原来还有这番讲究？”小雀问道。 “自然，自然，你就全当新奇体验好了。这事儿我有经验一些，若是记不住也没有关系，此后我来做就是。”四儿用状似安慰的语气说道。 小雀点了点头，开始将第一盘菜端了出去。 杏仁豆腐，金丝蘑菇，玉带笋丝，雨林藕带汤……每一样菜都十分家常，看似清淡，实际上非常考验厨师的功底。 好在言笑的出餐水准一如既往，端走最后一盘菜的时候，言笑看了她一眼说道：“别听他乱说，厨房的人可不低人一等，他们能做好的你也能。” 小雀心中自然清楚，但听了言笑的话依然觉得很是暖心。 但至于四儿就另当别论了，这厨房包括上他，也就三个人，他往后不会被排挤吧！ 将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上，接下来就是等待客人入座了。 环顾这‘风水宝地’，的确担当得起望舒客栈最豪华包厢的名头。 观景位置自然不必多说，包厢内竟然还有轻策庄特质的流水景观台，青苔布于石涧，流水层层而下，坐于室内便能听到自然之声。 一扇水墨画风的屏风将休息区与用餐区间隔开来，两处的壁画装饰皆有不同，但都十分彰显璃月特色。 这对第一次从望舒客栈经过前往璃月港的客人来说算是一次最佳的旅游导览。 不过小雀可没这么多心思观察这额外的景致，因为进入包厢的客人都是之前她在客栈内看到的那些须弥人，青团雀。 绝大多数都入座完毕，只剩主座还空缺。 方才布置餐具的时候，小雀就算出这一桌起码有十来人。 “我来晚了，让各位久等了。”那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出来。 听见这声音，小雀心凉了一半。 来人青绿色丝质外袍，轻便的内里裙装似乎是为了搭配璃月特色专门配上了刺绣，不过刺绣的图案是一只团雀罢了。 岁月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人身上留下痕迹，她的眼角一丝皱纹都看不见，笑起来依旧明艳生花，她的外貌本身就有一种说服人的力量，当然这也是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结果。 “草宁大人，这是那里的话，我们也才刚到呀！”之前嫌恶小雀身上有海鲜气息的男人立刻起身恭敬道。 众人见他站起来，也纷纷跟着站了起来。 明明早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自己，但一定要刻意从她面前绕过去，但始终不看她一眼。 “各位今天可不必介怀我的身份，这里是璃月，我们在这里不过都是客人罢了。”草宁笑道，她的青色羽毛最是好看，根根柔和如丝绸一般，每天她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用在穿着打理上。 小时候小雀不大懂事，曾有一次用手拨弄过她的羽毛，被她关了三天的禁闭。 她说：“你那只手上全是玩耍后的汗津，都怪你，我这羽毛都被你给糟践了。” 那时小雀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大人可以随时随地伸出他那只不论处于何状态的手，肮脏的也好，充满廉价香料味道的也罢，肆无忌惮的抚向母亲的羽毛。 而母亲永远不会像惩罚她那样对待父亲，那时小雀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但时至今日，她离家数年后明白了，父亲那只手象征着权力，在权力面前，母亲的爱美之心俯首称臣。 男子连忙拉开座位好让草宁坐下来。 无需小雀上前，对方已经迅速给草宁布置好了餐具。 草宁笑道：“卡维斯，数日不见，你这讨好人的功底真是愈加深厚了。” 相比起在座的其他团雀而言，卡维斯的羽毛打理的极好。 青团雀一族素来张扬，无论外貌还是做事风格都要压别的团雀一头。 原因小雀最清楚不过，团雀信息网的终端控制枢纽由青团雀掌控。 “草宁大人这样身份的歌唱家，无论在大陆内的哪个国家，都应该受到珍视，您是我们须弥的门面。我们这些随行人员自当极为重视，这可不是讨好，是对您的尊重。”卡维斯一番话说的毫无破绽，就连小雀听了都想为他鼓掌。 草宁听罢果然极为受用，语气也愈发和缓：“这些话说与外人听便好，我们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这么拘泥了，说起来，你有个弟弟在教令院吧？” “啊，您是说卡帕吧。他这孩子从小聪明，不愿意从政，也不喜欢教令院的条条框框，喜欢满大陆寻找想研究的课题，您怎么突然问起他了？”卡维斯说起卡帕语气非常骄傲。 “不愿意从政并不是坏事，更何况是在须弥这样一个重视知识的国家。如今草神无能，我们整个国家的运作可都是靠着教令院在引领，你这个弟弟我很欣赏，往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让我见见他。”草宁喝了一口茶说道。 “自然自然，他要是知道草宁大人对他赞赏有加，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卡维斯说道。 “好了各位，动筷吧，这杏仁豆腐我可是期待已久了。”草宁说道。 小雀尽量把自己隐蔽在角落中，好让她少关注到自己。 但基本没什么可能。 因为草宁很快就指着面前的铺巾说道：“诶？我这张铺巾是否有些脏污，还是说诸位的铺巾都是同样的颜色。” 卡维斯听了也并未核查铺巾的情况，而是立刻恼怒地看向小雀，若不是草宁大人说来了璃月就要指定本地团雀为他们服务，他才不会选择这个客栈里唯一的一只团雀。 看她的灰色羽毛应该是长久疏于打理，连基础的上油都没做到，真是脏污不堪呐。 “看什么看，你还不快点换掉！”卡维斯说道。 知道她明显是找茬来的，小雀却不能肆无忌惮，只能顺着卡维斯的意思重新换了一张铺巾上来。 干脆就把所有在座青团雀的铺巾都给换了一遍。 如此折腾一番，草宁终于伸出筷子，夹了些许杏仁豆腐道：“不愧是远近有名的璃月特色菜，咸淡适中，让人回味无穷。” 接着便是金丝蘑菇，草宁尝了一口，眉头皱起：“不过既然是全素的蘑菇，为何尝起来却有些荤腥？” 卡维斯立刻质问小雀道：“说了是全素宴席，你们后厨是不是用了炒过荤腥的锅来做菜的！” 小雀逐渐有些受够了：“先生，掌柜的事先将全素的要求告知过后厨，我们就是按照全素的标准做的。” “还抵赖，你这种团雀最不老实！”另一个女子指着她骂道。 这帮人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搞歧视的，小雀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不管过了多久，这帮人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的。 “大人，我倒是不觉得有太大问题。”一个与小雀差不多同龄的女孩说道，眉宇之间有机灵之色，说话也不似其他人那般一味为了追捧而说。 草宁看了她一眼，表情略有嫌恶。 但很快她便将这情绪压了下去笑道：“既然阿莱娜都这么说了，那么就当做是我的味觉出了问题吧。” 阿莱娜冲着小雀眨了眨眼，示意她别太在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草宁似乎失去了折磨她的兴趣，只是简单的客套和寒暄。 席间卡维斯曾声情并茂地问道：“草宁大人，这次的巡演您真的不打算加演一场吗？我们可是期待这一天的到来许久了。” 第14章 阿莱娜，沙漠之中歌唱的荆棘花 卡维斯此话一问，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草宁。 此刻她是骑虎难下，不得不想想办法应付过去、 于是草宁摇了摇头，表情深沉起来，她拉起阿莱娜的手说道：“你们得时刻记住，阿莱娜是我的接班人，看见她就等同于看见我。我此次来璃月是陪伴她为主，她是第一次面对璃月这么大规模的表演场合，心中难免紧张。” 阿莱娜道：“母亲大人，舟车劳顿不利于你的健康。更何况我完全没有取代你的能力，其实这么多次巡演以来，大家最希望看到的还是你的演出。既然我们已经来到璃月，那么我也希望你能够不虚此行，参与到巡演中来吧！” 期待的目光再次看向草宁。 “我会考虑看看的。”草宁和煦地笑道。 每次她一说这句话，就表示她对某人的话不大满意，这一点小雀倒是很了解。 果然草宁说完这句话后便很快表示自己有些疲惫了，在卡维斯的簇拥下，草宁先行离开了包厢，这期间自然从头到尾没有正视过小雀一眼。 最后只剩下阿莱娜留在包厢中，小雀还在收拾餐具。 阿莱娜绕到她旁边说道：“是你吧？” 小雀没有说话，只看着眼前的桌面，这帮人几乎没怎么动筷，一堆做好的菜眼看就这么浪费了。 “我知道你的身份，她那人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笨的很，她周围那些人更是一帮傻子。”阿莱娜拨弄起她的一头长发，她非常漂亮，或者说，她跟母亲的长相非常相似。 只是阿莱娜要年轻太多，她那份肆意张扬的美丽因为青春的缘故，被放大了很多倍。 “我准备收拾桌面了。嗯……不过谢谢你方才的帮助。”小雀说道。 “行了吧。”阿莱娜掏出了一堆摩拉放到小雀手上，“这些就当做你跟我聊天额外的辛苦费，我知道你不想跟她或者是我们这群人沾上边，但现在人都到你面前了，你不面对也没有意义。” 小雀迅速将摩拉放进了口袋里，这笔钱就当是她的精神损失费好了。 “你认错了，不管你说的是谁，我都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小雀说道。 “草宁大人和团雀大家主艾默西特唯一的女儿，从出生起就少有人见过她的模样。不过据线人所说，这位小公主羽毛呈灰色，资质平平，毫无青团雀的天赋。如此拿不出手，自然要将她隐藏起来咯。”阿莱娜语气丝毫不容质疑。 “团雀物种本就多样，更何况璃月的团雀几乎都是你说的这种颜色，你不能因此就这样判断我的来历，这不大礼貌。”小雀终于正视阿莱娜道。 “再否认可就没意思了，母亲大人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方才她说的那位卡帕可起了关键作用，你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青团雀，他们能力不行，但非常擅长于记仇。下次你还想藏起来，可得时刻注意这一点。”阿莱娜语重心长道，这话听起来仿佛她自己不是青团雀一般。 小雀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想跟你们沾边。” 阿莱娜听了这话冷笑道：“别做梦了，你一辈子别想逃开你的身份，你身上附加的义务也不应该让别人承担！” 小雀有些困惑地看向阿莱娜，但阿莱娜已经转身朝包厢外走了出去。 临走前她最后说道：“其实卡帕传送的信息，是我先看到的。如果我不告诉母亲大人，你大概率还能再藏个几年，但是小雀，这没意思，所有的一切都很没有意思。要么改变，要么顺从，留给我们的选择太少了。” 小雀的清洁工作也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但她的心理负担十分沉重，母亲早晚会来找她，但一定不是现在。 至于阿莱娜，在须弥的时候她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但对方对自己的了解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扑棱翅膀的声音传来，灰灰小心翼翼地蹲在窗口问道：“她们都走了吧？” 小雀扶额道：“你不会很久之前就来了吧？” “自然自然，方才得知青团雀已经来了，原野上的团雀全都列队欢迎去了，它们嫌我羽毛不够鲜亮，我还嫌它们事多呢。正好讨了个闲，我便过来了。”灰灰梳了梳羽毛，看起来还是颇为在意自己的外观。 “刚才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小雀问。 “自然自然，不过嘛，我小阿灰见过诸多落难贵族，落难的青团雀倒是少见。你是来体验人间疾苦的那种团雀公主吗？就像田铁嘴说的那样，一到了时间，容貌会改变，衣着会华丽，此后你可就跟寻常团雀有云泥之别啦！”灰灰叽叽喳喳道。 小雀笑道：“相貌只是权力的装饰物，不过很庆幸的是，我连装饰物的门槛还没有达到。” “大道理不懂，不过和小阿灰一起做个胆小的异类并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事！”灰灰笃定地说道。 小雀顺了顺它的羽毛当做鼓励。 想到和魈的对话以及方才发生的事，小雀清楚自己必须有应对的方式，她对灰灰说道：“我有个请求，灰灰如果不愿意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她简单说出了希望以灰灰的身份共享团雀信息网的请求。 灰灰啄了几口小米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这里是璃月，按理说来，咱们得有缔造契约的流程。不过嘛，我们既然有生死之交，那么你只要履行养我的职责，一直到我修炼到人形为止。在此期间我的权限就都为你所用！” 灰灰这语气，仿似一开始就等着她开口说这件事了。 小雀郑重地又给它塞了一把小米道：“成交！” 白天的工作除此风波外，渡过的倒还顺利。 不过不出所料，母亲果然是夜间独自来找她的。 小雀结束一天工作，好容易洗完澡，想着快些休息，却在房间门口看见了母亲。 像是生怕被别人给看见一般，母亲说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开门啊。” 小雀无奈地打开房门，母亲看了却又不愿意走进去。 这房间过于逼仄，与她素来的住宿地点相差甚远。 “在这种地方住久了，连打理羽毛的时间都没有吧？你看看你，房间里连一面镜子都没有。”母亲抱怨道。 小雀打开窗子，母亲连忙将窗子合拢只剩一条缝隙：“出门在外，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就不能慎重一点？” “妈，伟大的草宁大人，我是你的女儿这件事就让你这么丢脸吗？”小雀无奈道。 母亲又摆起了架势，随手将小雀的床铺嫌弃似的擦了擦，然后才坐了下来。 “你眼里也没有我这个母亲，怎么？现在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母亲轻蔑地说道。 小雀不打算跟她陷入无休止的争吵。 “柯莱的身体不好，日常工作又很繁重。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位置，为什么还要去化城郭找她的麻烦，还是趁着她师父不在的时候。”小雀质问道。 “我是想警告那帮所谓的帮助你的人，团雀家族的事情他们无权干涉。你不清楚，艾尔海森现在是教令院头号嫌疑对象，他自己已经自顾不暇，哪还有空管得上你。至于提纳里，你的那位小姘头。你好好看看，他在乎你的死活吗？我搜查信件的时候他就回来了，不也什么都没说吗？”母亲连番说道。 师父向来独来独往，按理来说即使现在教令院有纷争，也很难牵扯到他头上来。 虽然知道母亲的这段话里肯定有夸大之嫌，但小雀听了难免有沮丧，但她不愿意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 “怎么，我是你的母亲。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如今的须弥早就不同了，所有违背教令院意志的人都是需要被铲除的异己，艾尔海森是，你那姘头也是。”母亲得意道。 母亲白日里塑造的形象到了现在可谓是功亏一篑，只要一面对自己，她内心所有的丑恶都会倾倒而出，仿佛小雀就是她天然的情绪垃圾桶。 “我说了，他不是什么姘头，他是伙伴。不过你这辈子也搞不明白什么叫伙伴的，你从来也不信任任何人。”小雀说道。 “随便你怎么说都行，我这次既然来了，你就得跟我回去。”草宁怒道。 “我不会听你的，也不可能离开。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生活。”小雀与母亲对视，语气中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愤怒，只余下平静。 “你就这么自私吗？”母亲突然哭出声来，这副样子到极为少见，“找到你并不困难，你知道吗？我之前是愿意尊重你，给你这个空间。但是现在我需要你，你也到了该尽责任的年龄了你明白吗？” 小雀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她：“你说的这些假话自己能听得进去吗？这种话你六年前就说过一次，那时候也没见你尊重过我。” 草宁抹了抹眼泪，见这一攻势对小雀没有效果，只好换个法子。 “小雀，你好歹是我亲生的孩子，如果你再不做些什么。我们这个家就要被那个外来女人给破坏了！你今天也看到了，她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叫什么母亲大人，说到底都是为了刺激我！”草宁崩溃道。 母亲口中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白日里见过的阿莱娜。 “她是追随你的那帮人里唯一愿意说点真话的，你没必要这么说她。”小雀叹了口气说道。 “呵，说真话，我看她是有恃无恐吧。”草宁轻蔑道。 六年前，在枫丹歌剧院巡演期间，草宁第一次见到阿莱娜。 这个与小雀同龄的女孩拥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绿眼睛，她的家族虽然属于青团雀一脉，但因百年前的一场审判被放逐于沙漠。 阿莱娜从小便在沙漠长大，拥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她说这是因为沙漠中的同族经常因为风沙迷眼而迷失方向，他们用歌声指引同族回家。 草宁在沙漠上举办的义演会，成为当时只有十多岁的阿莱娜决心离开沙漠的最大动机。 但沙漠外的世界并不仅仅靠勇气便能创出一条道路来，那里隐藏着更多阿莱娜无法想象到的丑恶与计算，她的旅途并不容易。 须弥城中无需担心生存问题，但这里的每一口水，每一口食物都需要对等的摩拉。她需要拼命赚钱，才能在不挨饿的基础上继续追逐梦想。 她不知道自己的外貌也能招致罪恶。镀金旅团暗中给她标好了价格，将她贩卖至遥远的奥摩斯港，她拼命挣扎，好不容易从奥摩斯港捡回一条命。 在枫丹歌剧院的门口，阿莱娜将自己离开沙漠后的不易全部告诉草宁，她希望能够获得跟在草宁身边学习的机会。 “她告诉我，被绑架到奥摩斯港后，她无意中得知了我巡演的信息。她再次找到那帮镀金旅团的人，给他们开出了双倍于她自己标价的价格，要他们将她带到枫丹。见到我的那天，她身上已经不剩分文。”母亲漠然道。 如果说白日里小雀对阿莱娜还有戒备，那么听到母亲这番话后，她对阿莱娜的敬佩之意则要更多。 但显然这不是母亲想要的效果。 “听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我素来就是个有善心的人，听到她的故事以及对我的崇拜，我怎么可能不动容，于是我便将她留在我的身上。做我私人助理的同时，她还能获得跟我学习的机会，时间久了，很多人都开始觉得我们俨然母女一般。”草宁恨道。 “我也觉得你们很像，不过单从相貌上来说。”小雀点头赞同道。 “够了！收起你这副局外人的嘴脸。”母亲怒视她，“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就是如此，有人能够知恩图报，有人却是蛇蝎心肠，企图借着别人的恩情爬到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去！璃月巡演开始前，我们会一直待在这里，到时候你自然会看见她的丑恶嘴脸。至于你，巡演结束后，你必须跟我回到须弥，承担起本就应该属于你的责任。” 母亲像是终于受够了这处房间，也像是不愿听到她的二次拒绝。 说完这句话后，母亲立刻起身开门，同时不忘留意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在附近后，她这才悄声离开。 第15章 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仙人大人是在关心你 自母亲以那副生怕被人撞见的模样从小雀的房间离开之后，屋内便重回夜晚该有的静谧时刻。 且说从刚才与母亲的对话中，小雀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目前作为教令院头号怀疑对象的师父。 师父素来的回信中都很少透露过自己的近况，他只会随信寄上一堆书籍过来，并标注无论是送快递还是做帮厨，都不能丢失了读书的热情，这是他向来的做事风格。 不过也或许是他认为自己还没有成长到可以帮助他分担的地步，毕竟他寄来的一堆书她虽然搬家各处，都会一本不落地全带上，但要说什么时候能看完，到是个未知数了。 若是现在寄信询问他的境况，这种行为不但莽撞，且还会被他回信质疑有这份闲心不如再多读些书，随信便又会寄上十余本书过来。 仔细想来，师父这人每次寄来的书都价值不菲，这意味着他职位薪水应当还挺稳定的。 尽管须弥目前的状况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一朝一夕之间是难以解决的，小雀心中不免担忧。 毕竟她离开须弥太久，已经不清楚现在的须弥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现状令母亲颇为满意，那么对师父他们来说，情况就一定是相反的。 加之母亲方才一番话充满了对阿莱娜的指控，但又云里雾里着实让人听不明白。 通过这一整天的经历来看，在母亲的指控中，阿莱娜似乎得了恩惠之后不知回报，反倒要谋求更高的位置。 而在阿莱娜的话语中，她认为小雀不应该将自己本应该承担的责任丢给别人，这个别人应该指的就是阿莱娜自己。 这六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打开窗户想找灰灰，是时候面对眼前的一切了，至少阿莱娜的话并没有错，一味的躲藏没法解决任何问题。 但小雀在平时灰灰会停留的地方到处找了个遍，却不知它到底跑去了哪里。 她回到房间，窗户未关，夜风习习，风中隐约熟悉的冰薄荷气息传来，这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是魈。 与气息相随的是灰灰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小雀莫名心安下来，原本脑中复杂的心绪和紧张都消散了不少。 她从后厨接了水，泡上一壶从璃月港带来的沉玉仙茗，然后朝着房间内的窗子爬了出去。 杏树的枝干从她房间的窗户一直延伸至何处呢？在这之前她一直思索这个问题。 她从窗户钻了出去，在枝干上站定，努力维持住平衡，一直走到枝干的尽头，之后又换了另一道交错的枝干，最后一路走到了树顶。 魈就坐在那里，旁边的灰灰轻快地扇动翅膀。 在璃月的月色下，衬着望舒客栈隐约的灯光，他们的身影好似一幅水墨画，叫人不忍打扰。 “来了。”魈早已察觉到声响，但知道她在攀爬树枝，便没有出声，一直到小雀走到了近处，魈才回过头看向她说道。 灰灰已经迅速朝她飞了过来。 “它方才一直在说话。但很可惜，我没有听懂。”魈说道，他的衣摆在月色中荡漾。 小雀听灰灰解释一番笑道：“它在感谢你每天将粮食放在树上，方才它觉得天凉了，即使是仙人也有可能生病，它希望你能早些回去。” 魈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嗯。” 小雀在他旁边坐下，倒了一些茶水在三个杯子里，两个大一些的他们用，小的则留给灰灰。 “饮茶看月，沉玉仙茗最为合适。”小雀笑着举杯，魈有些不大习惯，在她的示意下也跟着用同样的动作举起杯，小雀一口喝干茶水。 魈则看着月光下的原野，缓慢将茶喝下。 小雀发现他看着的方向正是不久前大姐头带她去过的青耳墓地。 “你在想什么？”小雀问道。 “北斗带你去过那里吧。”魈说道。 小雀点了点头。 “尽管有我的仙力维持，但她的气息依旧消散的很快，并不合常理。自归离原一事后，我的伤势至今并未完全愈合，同样不符合常理。我有预感，这一切应该只是刚开始。”魈语气沉重了许多。 小雀看向青耳的墓地位置，用宽慰的语气说道：“或许气息的消散同地脉恢复正常有关，你也许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或许愈合本就需要很长时间……” 魈摇了摇头：“自我安慰的规劝固然有其价值。不过，若是从实际角度出发，也许跟那个名为阿谢的人所说的一样，如今璃月很多人大多抱有同样的想法。” 阿谢曾说璃月已不再需要仙人，小雀知道，魈口中同样的想法，应该就是指阿谢这句话。 “不可能的！”灰灰突然叽叽喳喳道。 魈感受到灰灰的情绪，这会儿倒不需要小雀的中间翻译，便明白了灰灰的意思。 “有此想法的人越多，与之相随的计划便会产生，我只是在判断可能的应对措施。并没有因为这个想法而沮丧，不要过多担心。”魈说道。 明明是涉及他自己的事，到了现在却在安慰别人。 小雀虽是外来人，但她很清楚大多数璃月人对神明的态度，没有神明便没有如今的风调雨顺，万民安乐的璃月。 但在如今岩王爷已离开的璃月，很多人的信仰同样会随着时间发生改变，这是无法避免的。 小雀叹气，喝下杯中的茶道：“喝茶确实欠点意思，待我月钱发了，请你喝壶好酒。” “你还能等到那个时候么？”魈侧目道。 这位仙人看似神出鬼没，可荻花洲内发生的一切莫不在他的视线之下。 小雀苦闷道：“你发现了啊。” “荻花洲境内突然出现数量如此多的青团雀，难免惹人注意，不过知道你是那人的女儿到是个意外。”魈说道。 魈对着灰灰挑了挑眉，灰灰立刻不大好意思地叽叽喳喳起来。 “你还是别解释了，越解释越乱套。”幸好普通人也听不懂团雀密语，否则以灰灰的大嘴巴程度，只要它能飞到的地方，估计都会知道有只须弥的团雀正深陷原生家庭的痛苦之中。 “我既然已经坚定了要走自己的路，自然不会被母亲三言两语要挟，我更担心的是须弥的友人们。如今须弥的情况似乎很复杂，如果我没有应对办法，即使回去也没有能力帮助他们。”小雀说道。 “嗯……想法很好。”魈还是这样，言语之中有一种随时能噎死人的能力。 小雀颇有些尴尬地喝了几口茶水。 灰灰叽叽喳喳道：“哎呀，要不我帮帮你吧，你要是太尴尬可以说自己准备回去上厕所。” 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小雀立刻准备顺着这个借口站起身来。 “能告诉我，你想要寻找雪团雀的真实目的吗？”魈突然说道。 小雀吓了一跳，身板立刻挺直了不少。 “我想知道它们为什么不存在于信息网中的原因……”小雀回答道，还有一部分真正的原因她并未说清楚，因为长此以来，她都不确定以自己的能力能否做到这一点。 魈仿佛能够洞察她心中的想法一般说道：“你很清楚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如果你不愿意说，我没有意见。” 小雀挠了挠头道：“对不起，我心中并不确定，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嗯。”魈站起身来，“谢谢你的茶，时候已晚，早些休息。” 魈说罢便原地消失了踪影。 “哎呀，你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仙人大人是在关心你。”灰灰叽叽喳喳道。 小雀看向他消失的地方说道：“他清楚我的想法，自然会知道我说出口的不易。有些事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明白。” 灰灰恼怒地啄了她一口，小雀吃痛，灰灰急忙飞远，生怕她报复回来。 “好了，按照咱们白日里的约定，我现在需要你的信息网权限。”小雀拍了拍手，收起茶杯道。 灰灰吐出一团羽毛球大小的光圈，其规模跟卡帕相比算是平价的可怜。 灰灰道：“呐，你知道的，我不是尊贵的青团雀，又被同族排斥。从我的信息网中获取的信息很有限哦，你是知道这些的，现在可不准说我货不对版。” 小雀冲它眨了眨眼道：“凑合着用吧。” 尽管已经有了灰灰的事先铺垫，不过这只小麻灰团雀的信息网中所能显现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少的可怜。 照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团雀信息网的设立初衷本是共享，这也就意味着任何地方任何品种的团雀都应该获得对等的信息。 小到就近的物资投食点，天敌和被标记为危险的人类，大到团雀内部的改革以及家主的更换事宜都应该由所有的团雀参与其中。 这是青团雀百年前建立信息网时与各同族达成的共识。 但在灰灰的信息网中，却只有最小的标记点，至于团雀内部事宜，更遑论参与其中。甚至连通知类的简化信息下达都极少，这也就意味着，灰灰这样的团雀甚至连获知更多消息的权限都无法获得。 究其原因，现在信息网内部的混乱和种族之间的歧视，都是曾一手创立它的青团雀造成的，这并不公平。 灰灰却以为小雀是因为它简陋的信息网而生气，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还是很有用的……你不要生气。” 小雀摸了摸它的脑袋作为安慰，她说：“放心啦，我没有因为这个生气。你能跟我达成约定，我已经很开心了，再说，这个信息网并不简陋，它很有价值。” 灰灰顿时开心起来。 简单将灰灰的信息网中所看到的信息做了总结之后，小雀大概清楚了目前的局面。 在教令院的改革中，青团雀一族天然地倒向了强者。 团雀虽与大慈树王更为亲近，但自从前任神明离开之后，新任的小草神大人似乎被认定为没有能力的神明。 如今的须弥，教令院统领大权，而青团雀由于协助教令院的改革，自然也从中谋得好处，因而权势极高。 这也是为什么卡帕出门在外，行事也敢如此大胆的原因吧。 而关于母亲的信息则寥寥无几，唯一的几条给母亲放置的头衔是阿莱娜的老师，曾经须弥的灵魂歌者。 小雀还在须弥时，母亲草宁大人的名头可谓无人不知。 青团雀一族素来拥有极高的艺术天赋，而母亲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当时她的崇拜者曾踏遍须弥的山野，想为她献上一束消失已久的帕蒂沙兰。 “歌唱出须弥本质的草宁大人啊，只有最圣洁的帕蒂沙兰才能与她相配。 也只有草宁大人，才能配得上最高贵的团雀家主。” 母亲的追随者们曾经如是说道。 于是再美妙的歌喉又能如何，最终也不过沦为一件父亲的配饰罢了。 如今的须弥，阿莱娜已经取代了母亲的位置，她成为了那一朵圣洁的帕蒂沙兰。 信息网中显示，在须弥的数场专演中，都数次出现过父亲艾默西特的身影。 如此阵仗，也只有曾经的草宁大人能够有此待遇，人们认为这是对阿莱娜最大的认可。 这就是小雀目前能在信息网中获知的所有消息。 如果像母亲说的那样，阿莱娜试图以母亲作为跳板谋求更高的位置，那么她就不会希望母亲参与到演出中来。 阿莱娜的一切表现都极为正常，或者说她似乎并不喜欢目前的处境。 除此之外小雀也通过信息网得知了璃月巡演的时间，也就是一周之后。 待小雀汇集完所有的线索时，夜色已经更沉了。 从她所在的树顶位置，几乎能看到望舒客栈的所有房间，当然魈的顶层房间除外。 她看到白日里见过的那位卡维斯推开房门，轻声走入另一个房间。 灯光短暂亮起，母亲的背影投射在窗户上，没过多久，灯光便暗了下去。 灰灰已经进入了梦乡，小雀将它小心捧起来放在手心，直到她离开，卡维斯也没有从母亲的房中离开过。 第16章 望舒客栈虽说不大，但毕竟也是职场 隔天的后厨内，淮安掌柜又特意在后厨不太忙碌的时间段里来了一次，这次他指定要小雀负责青团雀驻留期间的所有送餐服务。 四儿一听却不大高兴了，私下里他曾经找过淮安掌柜一回，对方无奈道：“这也是他们的要求，你不是团雀，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之前与我对接过的那位卡维斯先生，似乎是负责这一块的人，你要是有此诉求，可以想办法找他问问。” 四儿当然有这个诉求，在厨房工作久了，是一点额外油水都拿不到，关于这一点他其实不满很久了。 此外他早就听说这批青团雀是前来璃月巡演的，规格如此之高，是因为入住望舒客栈的是如今火遍大陆的当红歌者阿莱娜。 因为与客栈签订了行程保密条款，很多人并不知道客栈内现今住了这么个大人物。 他在枫丹的朋友曾去过一次阿莱娜的巡演，据说当时的整个枫丹歌剧院座无虚席，人人都希望听见阿莱娜动人歌声的同时，能够一睹阿莱娜的美貌。 能在素来就以歌剧闻名的枫丹获此殊荣，大陆内的各个国家开始轮番邀请阿莱娜前来巡演，当然璃月也在其中。 本着在望舒客栈近水楼台的想法，四儿本以为为青团雀服务是十拿九稳的事，如今没了这个机会，那就必须得去争取争取。 他以去平台区送餐为借口，一路沿着石阶而上，在观景台附近看到了面色称不上多开心的卡维斯。 卡维斯正看着不远处一位夫人的身影，那夫人正是曾经红极一时的须弥歌唱家草宁大人。 如今尽管年华老去，但她的一颦一笑之间仍旧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都说阿莱娜是草宁大人的直系传承者，四儿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真见到阿莱娜，他会不会激动地晕厥过去。 “我会……努力……”他听到卡维斯冲着草宁大人的背影极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但由于声音太小，几乎难以听清楚。 四儿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将一番试图说服卡维斯的说辞在心中翻来倒去地又念叨了一遍后，他终于朝卡维斯的方向走了过去。 “卡维斯先生，那个……您好。”四儿紧张地看向卡维斯，此人一看就衣着不凡，长相也颇有异域风格。 卡维斯到没有料想中的高傲不近人情，反而用一副十分礼貌的语气问道：“早上好，看你的穿着，应该是客栈的工作人员吧？” 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谦虚，四儿的紧张登时消失了一半。 “您叫我四儿就行，我是望舒客栈的伙计，淮安掌柜推荐我来的。您和您的同伴们可是望舒客栈的贵客，此次来到我们荻花洲，不知是否有不适应的地方？”四儿盘算着话术问道。 “不必拘礼，淮安掌柜安排的很好，早知璃月地大物博，百姓热情好客。这一点同须弥很是相似，我听说你们如今也没有神明了，没了这层束缚，璃月恐怕是会越来越好的！”卡维斯一番场面话听在四儿眼里却有些刺耳。 自小时候起，家里就有供奉岩王爷的习俗，可以说没有岩王爷，就没有如今的璃月。 对璃月人来说，神明从来都不意味着束缚，不过卡维斯一个外国人怎么能理解呢？还是话捡着好听的说罢，四儿忙点头称是。 “要说起不满，我们倒也罢了，最尊贵的草宁大人也能理解旅途的不易。不过，另一位客人恐怕……”卡维斯捏着下巴，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您是说阿莱……”话说到一半，四儿赶紧闭上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卡维斯故作严厉，略带警示地看了他一眼，“阿莱娜下榻此地的消息决不能让外人知道，你该不会是什么崇拜者吧！”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四儿急忙解释道，“阿莱娜女士的行程自然在我们的保密名单中。璃月是讲求契约的国家，既然客栈与您签订过保密契约，就绝不可能将行程往外透露，这里的工作对我来说月钱充足，我也是不可能冒着被解雇的风险做您口中所说的崇拜者的！” “也罢，巡演多了，难免对安全问题更加慎重，还望你理解。”卡维斯态度变幻的很快。 “您方才似乎有些烦恼没法得到解决，有什么是我能帮的上忙的吗？”四儿借机说道。 “嗯……既然如此，我便说了。我们的这位女士希望驻留期间能够借用顶层的房间作为排演间。”卡维斯说道。 “这……”四儿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难题，顶层的房间从来没有外借的先例，自他来客栈工作以来，这处房间的使用权就只属于那位神秘的客人。 卡维斯看出了四儿的为难，无奈道：“我知道这件事很困难，与你们掌柜的交涉时也被明确拒绝过了。若不是她的要求，我也并不愿意强人所难……” “真是很抱歉，卡维斯先生，别的诉求都好说。不过关于顶层房间的事，的确在我们这里没有过先例……”四儿说出这句话后，心里凉了半截，估摸着这次油水他又捞不着了。 “不是你的问题，既然如此，我会把客栈的回应告知她的。还希望她能够稍微理解下吧……”卡维斯似乎非常为难。 没想到私下里的阿莱娜居然这么为难人，早就听说过，着名的表演者歌唱家之类的都是人前一副面孔，人后一副面孔。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不过面前这位卡维斯先生如此善解人意，说不定他的请求有一定概率能成功。 于是他说道：“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我在望舒客栈工作了很长时间，对衣食住行不说极为了解，也可以说是非常得心应手。您的团队在此地驻留期间，不知我能否有机会为您服务。” 卡维斯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他眸光一闪，眼中精明之意显现了出来。 “我倒是非常欣赏你，不过为我们服务的最好还是团雀，都是同族，习性相近。不过现在这只表现的不尽人意就是了……”卡维斯说道。 “这您就不清楚了，这位小雀姑娘平日里就在后厨工作，做事难免粗手粗脚的。我虽然不是团雀，但我接待过的各类客人不计其数，对团雀客人更是不在话下，您看，真的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四儿可怜巴巴地问道。 卡维斯故作为难的样子，实际上心中早已有了想法。 “这样吧四儿，你呢，可以直接告诉那只后厨的团雀，让她不用再来了。但你可以顶着她的名义继续为我们服务，这是形式上的流程，还希望你能理解。”卡维斯拍了拍手说道。 “自然理解！不过，如果是我顶着小雀的名头过来，您或许可以当做看不见，但您团队中的其他人呢？”四儿疑惑道。 “我既然能说出这句话，那么也就意味着你无需太过担心，这些问题我自然能够解决。”卡维斯说道。 四儿这下算是吃了定心丸，立刻兴奋道：“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告知她！” 这边小雀正在厨房中忙地如火如荼，近段时间以来，她跟言笑的配合可以说的上是越来越好了。 四儿哼着小曲儿走进门来，临到了门口，又刻意调整了下情绪。 他换了一副沉重的表情走到小雀面前道：“小雀，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得告诉你。” 小雀忙完手边的活，将双手擦了擦便跟着四儿走了出来。 “什么事儿？”小雀好奇道，难得见四儿这么正式。 “那个，不是说你做的不好的意思。不过我之后会负责青团雀驻留期间的服务，你也不太想做这份工吧？现在就都交接给我吧！”四儿用一副为她考虑的语气说道。 言笑抽空往外看了一眼正谈话的两人。 小雀疑问道：“他们不是要指定团雀的服务吗？交接给你真的没问题吗？” 四儿想起卡维斯的话，摇了摇头说：“总之你不用担心就是了，之后我来负责就好。” 小雀耸了耸肩，不用看那帮人的脸色倒也不错。 空余的时间刚好能多观察观察这帮人的动向，她必须得找出母亲和阿莱娜之间隐藏的矛盾，若是能化解，就能为自己多争取些时间。 即使是回须弥，也要去了龙脊雪山之后再说，而不是现在。 四儿颇为开心地往包厢方向去了，小雀则回到了后厨。 言笑停下整理食柜的动作问道：“他把你的活儿给抢去了？” “我本来也不擅长，挡人财路的事便不做了。”小雀回答道。 “别那么没所谓，本就是大家都能做的事，他却当做理所应当。你既然是被指定的那一个，突然被更换就一定有原因。”言笑师傅虽然脾气不好，但向来直言不讳，这也是小雀对他知无不言的原因。 “按照青团雀的习惯，如果能找得到普通团雀为他们服务，就必然不会找其他人类。”毕竟压榨同族才是他们的专长，不过这一点小雀没有说出来。 “恐怕他是跟淮安说了什么，淮安那家伙也出不了什么像样的主意。你得提防着点，莫被卷了进去。”言笑沉思片刻后说，“望舒客栈虽说不大，但毕竟也是职场。” 小雀点头应和，心中却清楚，从母亲踏入这片地界开始，她便早已卷进来了。 且说这‘风水宝地’包厢内，草宁来的很早。 阿莱娜隔了一段时间才出现，步伐有些歪斜，走起来也颇为踉跄，显然一副酒还没醒的样子。 初次见到阿莱娜的四儿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他双目直勾勾地看着阿莱娜，一时间竟失去了理智。 草宁有些不高兴，不远处的卡维斯已经率先皱眉道：“阿莱娜，你应该知道巡演期间是不能喝酒的吧？更何况我们是在国外，若是被外人看到该怎么办？你代表的可是须弥的形象。” 阿莱娜轻蔑地哼笑一声，眼睛瞟向四儿的方向。 她身子一歪，坐到草宁的旁边，嬉笑着将头枕在草宁的膝盖上：“母亲大人睡得可好？” 草宁目光带着蔑视，但面孔依旧充满亲和力，她憎恶的情绪只有离她很近的阿莱娜能够感知到。 阿莱娜碧绿的眼眸微微黯淡些许，但很快她又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放到草宁面前，献宝似得希望她喝下。 草宁却拂开茶杯说道：“你喝吧，我习惯了须弥的花茶。不过夜间还是不要多饮酒，这点不该由我来说的。” 阿莱娜听了这话后，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全部倒了出去：“茶水都放凉了！” 四儿连忙过来，想为她再续上一杯。 阿莱娜看着四儿挑眉道：“那只团雀呢？” 四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求救般看向卡维斯。 卡维斯咳嗽了几声说：“不过是暂时的更换罢了，之前那只团雀做事粗手粗脚，不懂规矩。这点草宁大人也是知晓的。” 阿莱娜看了眼草宁，语气慵懒道：“反正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想让我好过，做出这种事来倒也正常。那个新来的，再拿杯酒来。” 四儿立刻转身准备去拿酒，却被卡维斯制止道：“阿莱娜，你不要太过分！” 周围其余的青团雀们似乎对这一切早已见怪不怪，此刻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草宁准备说些场面话来化解目前的局面，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大家都聚在一起，这种场合不能你一个人喝，要喝我们大家都喝。” 卡维斯看向草宁，眼神称得上复杂。 阿莱娜笑道：“既然母亲大人这么说了，那我们今天可要好好喝上一杯呀！” 四儿连忙出去取了酒来，但卡维斯只是接过了酒说道：“这次就让我来吧，你先休息一阵，待需要时，我自然会叫你。” 时至今日，四儿最后悔的还是这件事，他就不应该让卡维斯来做倒酒这件事。做了餐饮行业这么长时间，真是稍有不慎就能触上大霉头！ 第17章 淮安掌柜的烦心事 上接四儿离开这‘风水宝地’后。 卡维斯便迅速将包厢的门关上，回到屋内，他轮番看向众人道：“那便如草宁大人所言，各位，我们共同喝一杯吧。” 草宁猛地看向卡维斯，嘴唇有些颤抖，她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卡维斯说话间一手拿着酒壶开始给每个人的杯中倒上一杯。 年纪尚小的尔雀主动想要帮忙，被卡维斯推阻了回去，尔雀不经意间瞥见卡维斯的动作，却被卡维斯回瞪了一眼。 尔雀立刻坐回座位上，当做方才发生的一切没有看见，毕竟她是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团队的，没必要惹事上身。 到阿莱娜面前时，她故意将刚刚斟满的酒杯抬了起来，玩味地看着卡维斯和草宁两人的表情。 卡维斯冷着脸给她倒满酒后，便走了过去，阿莱娜却是迟迟不喝。 她只将酒杯放在手中把玩道：“要我说，每天让所有人聚在一起吃这顿饭真是没意思，索性不如让大家各凭喜好，想要一起用餐的呢，就单独去寻一处地方。不想的人也能有个独享的空间得个清静。” 阿莱娜说这话时，眼睛一直在草宁和卡维斯之间游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意有所指。 这阿莱娜近来的态度是越发的嚣张了，草宁怒极，却又不能在这个场合发泄出来，决不能再让她继续说这类疯话，倒是卡维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草宁。 “巡演一事不同于国内，十分考验团队成员之间的互相信任，大家一起吃饭不但能增进感情，还能把对互相的误解怨恨解开……这是我如此安排的用意。”草宁语气平淡道。 “解开？哈哈哈哈哈，你要不要听一听自己在说什么？”阿莱娜看了眼酒杯，仰头便要喝下去，却被草宁拦住了。 “不能再喝了。”草宁气恼道。 阿莱娜失望地看着草宁，笑了笑，还是将那杯酒灌进口中。 且说望舒客栈的后厨内，四儿走后没多久，淮安掌柜便急匆匆地来了一趟。 “小雀，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淮安的语气谈不上礼貌。 “怎么，明明找的是我的下属，却要避开我这个主厨？”言笑将手擦了擦，走到淮安面前说道，“有话就在这说。”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言笑认为，避开主厨私下里谈事这种行为基本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他不清楚的是，有些事若是能私下谈也能有私下解决的方式，要是当着他的面摆到台面上来，反倒会弄的难以收场。 不过眼下言笑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抱着手肘严肃地说道：“往后你们有额外工作之类需要找后厨掌事帮忙的话，必须在我面前进行告知。工作时间以外的事儿我不管，工作时间以内，厨房内的所有事我都需要知晓。” “也罢也罢，当着你的面说就是了。” 淮安仰面长叹道，从前怎么没见言笑这人如此计较关于厨房的权益问题。 找了个能勉强落脚的地方，淮安在两人的注视下，用恳求的语气对小雀说道：“小雀，你认识顶层房间那位客人吧？” 顶层房间？淮安掌柜指的应该是魈吧。 小雀点了点头，但她不清楚对方接下来的话是什么，所以只说道：“不算很熟，只是见过几次面。” 淮安道：“你怎么还谦虚上了，再怎么着，你跟他的熟识程度要比我跟他的多太多了吧。” 淮安毕竟是这望舒客栈的掌柜，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雀曾数次进出顶层房间这种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倒是言笑不耐烦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有话直说！” “哎呀，实在不是我想要来提这件事，你能否跟顶层那位商量一下，将房间暂时借用出来？只用白天就好！那些青团雀指定要用那房间做排练厅，我也是没办法……”淮安一副为难的语气说道。 “呵，什么叫没办法，他们总不能是拿刀逼着你吧？准是给了你更高的价格，让你心动了吧？”言笑每次遇上淮安，语气就难免夹枪带炮。 “那我不都是为了客栈着想吗？哎呀我不同你扯这个，”淮安有些被逼急道，“小雀，你能不能帮帮忙？” “这……”小雀为难道，“对不起，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 “这样吧，今天言笑师傅也在，我就提升价码好吧？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往后我一定更多关照厨房！需要人手，需要更多的订货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淮安的语气是准备下重本了。 不过对于小雀来说，这些话全无吸引力可言。 她不可能为了这件事去麻烦魈，更何况那是他的住所，不能因为他时常不在客栈中就提出这类要求，这跟要侵占别人的家有什么区别？ 但她看了一眼言笑，对方的表情倒是略有松动，小雀心中大感不妙。 言笑这会儿意识到了，自己或许不该掺进这场对话中来，怪他因为之前的事有些太急于为厨房的人出头了。 “你再考虑看看吧！”淮安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工作时间内，小雀能明显感觉到言笑试图说些什么，不过数次都没有说出口。 快到休息的时候，言笑还是找到了她：“小雀……” 小雀当然清楚他要说什么，无奈道：“你真的相信他的话吗？” 言笑摇了摇头道：“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关于厨房的话，他是说给我听的。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件事你若是不答应，恐怕往后厨房的日子更不好过，就更别提什么增加人员一类的事了。” 从第一天见到言笑起，小雀就清楚他一直在为厨房争取更多权益，对他来说，厨房是绝对的第一位。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至少这一点她也无法让步。 “对不起，这件事我答应不了。”小雀依然回答道。 或许在他们的眼里，魈就是那个占着房间，且经常消失不见的客人吧。这样想来，难免令人失望。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尴尬，言笑叹了口气道：“也罢，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另一边的淮安刚在小雀那里吃了闭门羹，心情尚未恢复过来，心中十分恼火。 他自己去了顶层的房间，寻思着这种事情也无需跟老板汇报吧。 只是借个方便的事儿，望舒客栈从未收过这人一分钱，这点儿忙有什么不能帮的？ 再说这名叫魈的客人虽然素来习惯冷着脸，但是个经常给人帮忙的主儿。这一点他淮安再清楚不过。 想来想去，还是这阿莱娜真能给人出难题，她那些团队的人估摸着都被她折磨惯了，一个两个的跟蔫了的黄瓜似的不怎么说话。 倒是卡维斯给钱爽快，这类客人最不能得罪。 这么想着他已经敲了房门。 “什么事？”声音却是从他背后传来的，淮安吓了一跳，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魈。 “原来您在这儿啊。”淮安有些慌乱地笑道。 “你在门口站了有一段时间了。”魈说道。 魈一直以来的态度就是这样，没有情绪表露，也不会说多余的话，让人猜不出这人到底有什么喜好，也无从得知这人憎恶的是什么。 “是这样的……”淮安刚想把话给接着说下去。 这时一个伙计着急忙慌地跑了上来，冲着淮安道：“掌柜的，出大事了，您快下去看看吧。” 淮安刻意看了魈一眼，然后对伙计道：“能出什么大事，你且先下去，我待会儿就来。” “掌柜的，不能等啊！那位卡维斯先生从方才就在发火，说客栈的酒有毒！”那伙计没什么眼力见，继续着急地说道。 “哪能呢？这定是误会！我去去就来。”淮安立刻朝着伙计说道，不过他这句话也有说给魈听的意思。 淮安话说完后，立刻朝着楼下跑了过去。 见此人步伐慌乱地离开后，魈这才推开了房门。 “现在安全了，你们可以出来了。”魈说道。 这时房间的角落里分别走出了两人，极其慌乱的四儿和惊魂未定的小雀。 见了魈，小雀立刻说道：“他实在没地方躲了，我也觉得此事蹊跷，所以帮了他。”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魈问道。 另一边的卡维斯等待了挺长一段时间后，看到淮安过来，便立刻暴怒起来。 淮安见他面目恐怖，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央求道：“卡维斯先生，有什么话，您随我一起到雅间去说可好？这里人多耳杂，难免会被有心之人给听到。” “雅间？我这会儿还有什么心思去雅间，你们客栈是不想让我们把演出办下去吧？你们璃月就是这样奸诈的地方吗？”卡维斯一番话让周围的客人听了进去，不免开始猜测此人身份。 淮安更着急了，便道：“您就跟我去雅间吧？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卡维斯这时才愿意稍微挪动步伐，在淮安的引导下去了雅间。 一进门淮安就将门给关上了，之后才问道：“您先息怒，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敢问！行，我就告诉你，你们客栈那个叫四儿的伙计将有毒的酒给我们送了过来，阿莱娜喝了之后被毒哑了，这让我们的演出还怎么继续！”卡维斯怒道。 淮安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这客栈的所有酒类，全部都经过再三查验，绝不可能出问题！” “即使能保证酒本身没问题，你们也没办法保证人就没问题吧！你们那伙计自称过来顶班，说原先那位团雀忙不开。我便让他来了，没想到他似乎是阿莱娜的什么狂热崇拜者，从进门一开始就盯着她看，当时我就应该起戒心的。”卡维斯痛心疾首道。 可事实真就如同卡维斯说的那样吗？ 淮安虽说抠门爱财，但这是几乎所有掌柜的共性，这不代表他没有事实判断的能力。 四儿家中有需要照顾的妹妹，父母都受过伤，不具备什么劳动能力。 这份工作可以说是四儿家最大的经济来源，这种情况下，即使四儿有些小心思，也断不敢用工作作为代价。 “卡维斯先生，四儿做不出下毒这种事，顶班这件事他跟我提过，但只是为了能多赚些摩拉补贴家用罢了……”淮安的解释听起来更像是辩解。 “他倒是说过，来找我是你授意的，这么说，下毒的事你也有参与的份？”卡维斯又怒声道。 这下淮安真是一张嘴辨不清楚，只能说道：“您说他下毒，我这就把千岩军和他都叫来，我们无愧于心，敢于当面对峙。” “好……好，恐怕你还不知道，你口里这位可信的伙计早就畏罪潜逃了。现在整个望舒客栈你恐怕都找不到他的影儿！”卡维斯说道。 有伙计敲门，淮安凑身过去，果然再次核实了四儿失踪一事。 “要不是心里有鬼，他能畏罪潜逃吗？你叫千岩军过来吧，到时候你也脱不了干系。”卡维斯找了把椅子坐下，情绪在他脸上转换极快，现在他又恢复了之前彬彬有礼的态度。 这人竟如此可怕，淮安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对峙，此人另有所图。 “那么卡维斯先生，您就直说吧！”淮安只好问道。 “淮安掌柜倒是个聪明人，也难怪这望舒客栈的大权都交由你来处理。不过给人打工有给人打工的难处，哪怕你做对了九十九件事，只要有一件出了大疏漏，恐怕你先前的努力也就成了过眼云烟。我建议这件事最好我们私下里解决，您认为呢？”卡维斯说道。 这一番话不得不说，确实戳中了淮安心中所想。 “您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淮安道。 “我会跟外人说，四儿是崇拜阿莱娜，但见识了阿莱娜真实面目后因爱生恨，所以下了毒，你只需要跟我统一口径，到时候将此事告知千岩军即可。只要这么做，我保证你不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我们一离开，你再想办法把这伙计保回来便可，那药效并无剧毒，你那伙计也不会受多大影响。”卡维斯先将一部分计划说了出来。 这么说，所谓下毒本就是卡维斯这帮人自导自演，可惜当时在场的没有目击证人，四儿这会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不过淮安也毫无办法，他得先自保。 “我清楚了，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我需要做些什么了吧？”淮安认命一般说道。 “尽可能把阿莱娜所有的负面消息往外散布出去，包括变成了哑巴这件事，当然，要避开我们的保密契约行事。望舒客栈这样的信息枢纽，做到这件事并不难吧？”卡维斯看着淮安笑道，原来这才是他真实的目的。 第18章 真的能做到彼此相安无事吗? 另一处魈的房间内。 四儿不断说道：“是那个卡维斯自己说的，让我把酒拿给他，他来负责倒就好。我寻思着他们估计是不希望外人在场，更何况阿莱娜当时那个状态……” “什么状态？”小雀问道。 “醉酒啊，阿莱娜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喝醉了。估摸着卡维斯不希望外人看到这种场面，所以就让我不要进去，这在当时看来也非常合乎情理啊！我哪能想那么多呢！”四儿崩溃道。 且说大清早的，四儿刚一上工，便听说卡维斯正在到处找自己。 他以为这卡维斯先生一副彬彬有礼的做派，这会儿找自己定是有好事。 没成想却在途中听说，昨晚的青团雀宴席上似乎出了问题，有人给酒下了毒，这会儿正到处寻找之前负责送酒的人，也就是四儿。 酒是他从储藏室拿出来的，自然知道这酒没有任何问题。 可现在别说是卡维斯，估摸着整个客栈的人都在找自己。 但四儿不能去解释，当时那酒经手的只有卡维斯，要说有下毒机会的肯定就只有卡维斯，他怎么可能去跟同样也是嫌疑人的卡维斯对峙呢？ 于是他想到了淮安掌柜，这件事若是跟掌柜说了，估计会有洗脱嫌疑的机会。 四儿这么想着便开始东躲西藏，准备找准机会趁没人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掌柜。 不过掌柜的没找着，他也差点就要被发现的时候，却碰见了正在搬货的小雀。 “嗯，他当时躲在阶梯旁边的山崖上，一条腿撑着阶梯边缘，另一条靠着岩体，眼看就要掉下去了。我便把他拉起来，他求我带他去一处安全的地方，这客栈里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处地方了。”待四儿说完后，小雀补充道。 “既然如此，方才掌柜的来寻我时便是好时机，为何当时不出来？”魈问道。 “掌柜的素来不喜欢声张，毕竟当时，您也在……”四儿这伙计对淮安倒是忠心耿耿，知道掌柜的总是会将一些特定的话说给自己内部的人听，若是当着魈的面跟他说这件事，淮安事后肯定要说他没有眼力见，嘴巴大之类的话。 小雀摸了摸下巴，细细想来，淮安的做事风格确实这个样子的，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掌柜考虑，四儿也算得上是忠实员工了。 “不过说起来，当时我问过你，为何他们会轻易更换掉我，让你继续我的工作这件事。”小雀说道。 四儿看着小雀心中极为紧张，要是小雀听了自己的回答不满意的话，自己会不会就此被踢出这房间。 “这……”四儿语焉不详道，不敢直接回答。 “但说无妨，我是为了分析此事，不是想要报复你。”小雀用安慰的语气说道。 四儿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将他想要这份工作一事刻意美化之后告诉了小雀和魈。 “让你明面上顶着我的名义继续为他们服务？”小雀不可思议道，她没想到卡维斯还有一番指鹿为马的本事。 那包厢内包括母亲，少说有十余人，曾经服务过他们的团雀被更换了，不可能没有人发现，但卡维斯能这么说，想必十分确定这些人不会多说什么。 她本以为整个青团雀剧团内，母亲应该是拥有最大话语权的那一个，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之前卡维斯这人对自己的嫌恶可都是显而易见的事。 按理说本应该成为嫌疑人，或者说是送酒的那一个人应该是她的，这也符合卡维斯对她的厌恶。 可是那天夜里，她曾见过卡维斯进入母亲的房间后便再未出来。 随后她被四儿顶替的第二天就出了这档子事，这一切发生的也太过巧合了吧，小雀心中不免有了猜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里是人来人往的望舒客栈。你不能把希望全部都寄诸于淮安掌柜一个人身上，更何况你现在这番举动，已经将嫌疑都揽到自己身上了。”魈这时才终于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四儿崩溃道。 小雀将魈拉到一边，说了些什么，魈点了点头后，小雀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你且在这屋中等一段时间，如果淮安信你，或者说是站在你这边的，此刻应该已经告知千岩军准备查验事宜。”魈说道。 “如果千岩军没有出现呢？”四儿惴惴不安道。 “最好不会是那样的结果。”魈说道，如此大事，如果千岩军没有出现，则说明淮安已经与卡维斯达成了某种协定，四儿会成为他们口中一致认定的替罪羊。 那么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将四儿联手送到千岩军面前即可。 “总之，待在这里是安全的。”魈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屋内只留下一只麻灰色团雀围着四儿叽叽喳喳。 四儿看这团雀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小雀每天在后厨喂着的团雀吗？ 话说回来，她与眼前这望舒客栈的神秘客人到底什么关系？ 当小雀重新回到客栈露台区时，方才的混乱状态似乎完全消失了一般。 她告诉过魈，淮安早些时候找过自己，希望能够借用顶层的房间。 既然淮安对借用顶层房间这件事如此上心，或许能够以此为借口，将淮安引来顶层房间与四儿将事实说明清楚。 但是现在客栈内的安静状态又着实叫人怀疑，这会儿千岩军应该早就到场了。 但据小雀观察来看，目前客栈内并没有出现过千岩军的身影。 若是这个时候将淮安掌柜带到四儿的面前，恐怕情况更加不利，想起面对目前的状况时，魈也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由小雀先回到后厨观察情况，而魈则前去调查中毒一事，两人互相配合，应该能很快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不过小雀人还没回到厨房，便在路上遇见了她想要找的人，淮安掌柜在半路上便把小雀给叫住了。 “小雀，方才正寻你，你怎么不在厨房里？”淮安问道。 小雀迅速回道：“我在水车附近清点货物，掌柜的寻我要做什么？” 淮安却笑道：“本以为你是在躲我呢，你放心，我之前说的提议你就当做我没说过好了，借用顶层房间这种事确实不太谨慎，若是老板知道了，也定会不高兴的。” 居然这么快就改变了说辞，小雀便当作不知情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去忙了。” “诶，等等。”淮安叫住她，“还有一事，歌剧团队的服务工作是你一直在负责吧？” “您这是什么话？”小雀看着淮安装模作样的态度，着实让人生厌。 淮安将她拉到安静的地方悄声说道：“只要驻留期间将服务他们的工作做好，摩拉是少不了的。我来是知会你一声，往后的餐食就送到他们各自的房中就好。” 淮安说完这句话便打算离开。 “您心里清楚我这份工，实际上是四儿去做的。”小雀不能被他忽悠到同一战线去。 “胡说，青团雀的规矩我比谁都清楚，怎么可能让四儿去。现在的情况是，他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找到卡维斯顶替了你的工作，并且对在场的人下了毒。”淮安一本正经地说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叫千岩军过来调查，据我所指，四儿已经失踪了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不着急吗？”小雀问道。 “现在你且记住，做好你的工作，其余的事不用你操心！”淮安皱着眉头看向她，说罢便匆忙离开了。 看来淮安这是要彻底撇清自己跟四儿的关系，既然目前他不打算叫来千岩军，这其中应该有更深的意图。 既然如此，便不得不再次面对母亲了。 午时刚过，小雀将准备好的餐食送至母亲的房间，母亲见是她，惊讶之余又有些气愤。 “怎么又把你给卷进来了！你来做什么？”母亲随手砸了茶杯，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道。 母亲的声音很正常，看来下毒一事并没有被波及到她。 “来看看你。无事便好。”小雀答道。 “你这白眼狼怎么会突然有空关心起我来？怎么，我要是被毒哑了，你不就有逃跑的时间了？”母亲故意冷嘲热讽道。 “若是逃跑，我早几日就该走了，没必要留到今天。”小雀不想被她激怒，于是回答道。 母亲一会儿站起又突然之间坐下，动作状态混乱，看起来非常焦虑。 小雀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清楚？” 母亲眼神称得上绝望，她说：“你？呵，跟你说了能有什么用呢？难道你会按照我的意愿行事吗？” 毕竟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小雀此前从未见过她这个状态，母亲哪怕情绪最失控时，也能迅速平复下来，她时刻无法忘却自己的身份。 作为团雀家主的妻子，最不该拥有的就是情绪。 可现今的母亲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你的意愿到底是什么？”小雀蹲下来，直视母亲。 母亲的表情略有松动，她看着小雀问道：“小雀，我希望你嫁给卡维斯。” 小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母亲苦笑一声说道：“卡维斯的身份并不只是剧团的负责人。他是现今掌控信息网的重要执行官之一，最重要的是，他拥有旁系血统。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他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团雀家主。” “你疯了。”小雀摇头道，她步伐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想走到门口去。 母亲并不知道，卡维斯进入她房间的事已经被小雀看见。 或许对母亲来说，比起她是她的女儿这件事，和卡维斯之间发生的一切，才让一向骄傲的母亲更加难以承受。 “疯的不是我，是你父亲……跟卡维斯结婚，或者失去一切，小雀，你要是还认我这个母亲，最好还是这么做吧。”母亲呆滞着说道。 “你不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要求我为你牺牲，六年前你也是这么对我的。如果你不愿意说，我自己也会调查清楚。”小雀说道。 “呵，调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真相会更加令你难以承受。”母亲在她身后最后说道。 小雀离开母亲的房间后，一直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但她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 不能让人看出异样，尤其是青团雀。 于是她拼命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知道她身份的只有母亲自己和阿莱娜两人。 从卡维斯的神态来看，应该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母亲的情感和道德束缚使她备受折磨，她应该还无法直接了当地告诉卡维斯，小雀是自己的女儿这件事。 可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母亲竟然还是希望她这个女儿能够做出牺牲。 在母亲的眼里，自己就这样分文不值吗？ 小雀暗暗握紧了拳头，将准备好的餐食带往阿莱娜的房间。 “喂，等一下。”身后传来卡维斯的声音。 怕什么来什么，最不能的就是让这人看出异样，小雀并没有转头。 “说了让你停一下！”卡维斯再次不耐烦道。 小雀这才转过身问道：“您是在叫我吗？” “当然，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卡维斯讽刺道。 他上前一把将小雀手中的餐盒拿了过去道：“你这份要送到阿莱娜那边吧？由我来负责就好。” 小雀本希望以此探看下阿莱娜目前的情况，但现在看来，卡维斯似乎已经把阿莱娜软禁起来了。 她只好说道：“清楚了。” 刚准备离开，卡维斯再次叫住了她：“一只脱离须弥的异类团雀，背后的身份真是引人遐想。若不是出发之前，弟弟特意知会了我一声，我倒还不知道，望舒客栈还有你这号人物。” 小雀紧张起来，如果单凭卡帕提供的那些信息，应该是没法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由此卡维斯这番话应该是在威胁她，而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于是她说道：“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很好，刚好我现在也没什么兴趣做些额外调查。你呢，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以及我要求你做的事，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一定会颇为愉快，反之……我就不再赘述了，你都明白了吧？”卡维斯问道。 真的能做到彼此相安无事吗？ 小雀冷眼看着他，她不能打草惊蛇，于是她说道：“我明白。” “行了，去做你自己的事吧。”卡维斯丢下这句话，便带着餐食匆匆离开了。 第19章 草宁大人，为自己活一次吧 自投毒事件发生后，尔雀便在卡维斯的安排下独自一人守在阿莱娜的门口。 喝了那杯有问题的酒后，阿莱娜似乎因为发不出声音而大受打击，很快就晕倒了过去。 卡维斯嘱咐尔雀，阿莱娜醒过来后要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尔雀这时听到了房内有床椅响动的声音，连忙跑进去查看，却看是阿莱娜摔倒在地上。 她想尽快把卡维斯叫过来，却被阿莱娜死死拉住。 阿莱娜费尽全力，用已经哑了的喉咙拼命说了几个字出来：“不要告诉他。” 尔雀眼中游移不定，阿莱娜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道：“你……看见了……” 怎么可能，阿莱娜明明那天一副醉态，没想到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阿莱娜自知以目前的状态，她的话语威胁不了尔雀分毫，因此她只能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尔雀。 尔雀心中一直都很清楚，她之所以能跟着参加巡演，是因为阿莱娜力排众议，认为她现在已经具备了参加巡演的能力，才最终让她加入了进来。 否则以尔雀自己的努力，恐怕还要数年才有可能，面对阿莱娜的恳求，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置身事外。 在酒席中，她曾看到卡维斯将酒正常倒入几个人的杯子之后，在别人没有注意到的时间内，将药液加入了剩下的酒壶中。 但是为了自保，她当时选择了无视。 尔雀握紧了阿莱娜的手，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尔雀连忙走了出去。 卡维斯皱眉看着尔雀道：“她还没醒吗？” 尔雀摇了摇头。 “这么慢。记住，她醒了要立刻告诉我。”卡维斯再次强调道，不能拖下去了，已经到了必须要行动的时候了。 卡维斯离开后，尔雀再次回到房间中。 “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他迟早会发现的……”尔雀焦虑道，她年龄还小，恐怕无法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局面。 “我……会想办法。”阿莱娜看了一眼窗外。 “你打算逃跑？”尔雀震惊之余又很困惑，阿莱娜根本没有逃跑的必要啊。 像是猜测到尔雀心中的想法，阿莱娜为她的天真而哀叹。 阿莱娜苦笑道：“尔雀……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我活着回到须弥。” 当小雀回到顶层房间时，魈已经站在房中，他很快就发现小雀的表情不太对劲，像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 四儿已经在房中等待了太长时间，见到小雀后他立刻欣喜道：“怎么样？千岩军已经来了吧？” 小雀沉默着摇了摇头。 四儿却不气馁，只说：“方才魈先生已经调查过了，储物间中的酒并没有问题，但是在包厢内的酒壶中，有金鱼草药液的残留。” 魈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金鱼草制成的药剂本身并无太大害处。若剂量过多，则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副作用，让人短时期说不出话便是副作用的体现，恢复时间因体质而异，不过最少两到三天便能恢复正常。” 四儿兴奋道：“现在只要将此事告诉掌柜的，一切误会就能化解了，我准备现在就去告诉他。谢谢你们！” 小雀叹气道：“你没办法证明，即使有证据，你也没法证明。” 四儿诧异道：“怎么可能！我并没有碰过那酒壶！送完酒后我便离开了！当时包厢的客人都能……” 四儿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异常之处。 “你是说，当时在场的人，他们都是一伙的……那淮安掌柜呢？他会相信我的吧。”四儿说道。 “对他来说，能不跟你扯上关系才是目前唯一的选择。自保尚且需要付出代价，更别提证明你的清白。”魈说道。 四儿怎么都没想到，仅仅一天的时间，自己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 他还是不肯相信，掌柜的就这样放弃了他。 外面发生的一切他并不清楚，所有的消息都是面前的两人带回来的。 也许淮安掌柜并不是这么想的呢？ “我不相信。”他说，“除非让我自己亲眼看到。” 对小雀来说，四儿的固执简直不可理喻。 她愤怒道：“你如果执意要找淮安，我也拦不住你，但你是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的。” “可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藏下去吧？你们能有更好的方法吗？”四儿愤怒道。 小雀想到了阿莱娜，自出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的阿莱娜，如果能见到她，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她是整个团队里唯一一个敢说真话的人。 “阿莱娜……”小雀说道。 四儿打断她的话说道：“她？不可能的，是她提出要喝酒的。不对……说起来，我想到了另一个人，草宁大人。她曾经制止过阿莱娜，而且……” 四儿将初次见到卡维斯时，卡维斯曾经对母亲说过的话转述给小雀和魈。 “他当时就说自己会努力什么的，具体我没有听的很清楚……”四儿说道。 这么说来，母亲对下毒的事情是知情的，从她制止的行为来看，她似乎并不赞成卡维斯的行动，但还是任其发生了。 尽管心中极其不适，但她必须知道母亲和卡维斯到底在计划什么。 这时客栈外传来喧哗声，按理说顶层房间是无法听到平台区的声音的，但这喧哗声的波及范围异常广，叫人无法忽略。 他们走出房间，在隐蔽处的位置看向平台区。 不知从何时起，平台区内已经站满了很多人，“阿莱娜！阿莱娜！”他们高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小雀困惑道。 四儿立刻回道：“我不知道，这我可不清楚！客栈签订过保密条约的，哪怕是内部的客人，都不可能知道阿莱娜住在这里的消息，更别说这些人了！” 小雀思索片刻后对四儿说道：“现在情况混乱，你先不要离开这里，我去楼下探查下情况。” “我会趁这机会接近阿莱娜。”魈直接说道。 混乱的局面会使人暂时掉以轻心，因此并不需要多余的安慰，他的话语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小雀感激地看着他，魈则微微颔首作为回应。 两人离开后，小麻灰团雀也不见踪影，四儿在原地思索片刻，想到或许现在也可以趁着机会自己去找一趟淮安掌柜。 他终究还是不死心，对小雀和魈，他其实没有那么信任。 无论如何，淮安掌柜是当时把他招进来的人。 纵使作为客栈掌柜，淮安确实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这些都无法掩盖他曾经不出于任何目的地帮助过自己这件事，他还是愿意相信掌柜。 这么想着，四儿便悄声离开了顶层的房间。 小雀才刚到楼梯处，便看见远处平台区的淮安掌柜和几个伙计正在竭力阻拦试图往里面冲过来的狂热崇拜者们。 “小雀！小雀！”灰灰扇动翅膀在她身边费劲地喘气道，“大事不好了，我方才在外面飞了一圈，客栈里那些人都说内部有人往外泄露了消息。听说了阿莱娜无法歌唱这件事后，现在璃月城内的崇拜者们都在往这里赶过来。” 小雀看向楼下，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聚集。 客栈内显然无法阻挡如此多的人，已经有人开始朝着阶梯方向跑了过来。 “阿莱娜！为我们歌唱一首吧！向我们证明您的歌喉依旧，如同您的美貌一般！”有人高呼道。 “别再被阿莱娜给骗了！听说她私底下喜怒无常，连望舒客栈的同族都打骂，才被人给害成这样的！说实话，都是她咎由自取！”一派人则是另一种观点。 “听说此次来的人中还有赫赫有名的草宁大人，草宁才是当之无愧的歌者，比起阿莱娜，我还是更想要再次听到草宁大人的歌声啊！”还有人说道。 小雀看向灰灰道：“我需要去一个地方，你先在附近观察情况。” 灰灰着急道：“你这会儿还要去什么地方呀！” 但小雀的身影已经远去，灰灰只好往下飞了过去，在人群中，它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是跟它在顶层房间自说自话了一整天的四儿！灰灰迅速跟了过去。 小雀飞快地敲开母亲的门，见是她，母亲倒也不意外。 “进来吧。估计一会儿会发生更大的躁动，你在这里也好……”母亲正在上妆，她给自己画了一道颇为满意的眉毛。 此后又开始整理自己的羽毛，每次演出前，母亲都是这副样子，生怕自己不够完美，所以会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妆容。 “看着我干嘛？过来帮我啊。”母亲说道，她此刻的镇定与平静更像是伪装出来的假象，叫人轻轻一戳就破。 小雀走过去，帮母亲抬起装饰盒。 “那个泄露消息的人，卡维斯本打算选你的，我阻止了他。哦对，放心好了，他对于你是我女儿这件事还不知情。”母亲邀功似的说道。 “所以你们选择了谁？”小雀只问道。 “异心之人。其余的你无需知道太多……”母亲看着自己的妆容说道，“怎么样？好看吧？” “我看到了……”小雀决定直说，“卡维斯进了你的房间，我看到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也罢……他行事已经如此明显，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吧……”母亲无奈道，她看似平静的面孔已有裂隙。 小雀怒视她：“让情人跟自己的女儿结婚，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母亲的手微微发抖：“你怎么不问问你父亲？要跟一个自己女儿年龄般大小的孩子结婚，他又是怎么想的？” 小雀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只能徒劳地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从须弥首演，这一切就已经开始了，自此之后的每一轮巡演，都是阿莱娜的加冕仪式，成为他新任妻子的加冕仪式。这次巡演之后，我将与你父亲解除婚约，而她要为他生下能够胜任新任家主的男丁，这么多年我一直怀有一种希望，只要为你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只要你能够生下子嗣，我们拥有的一切都将牢不可固……”母亲还在持续描眉的动作，只是她颤抖的手总是无法拿稳手的眉粉。 现在小雀总算明白当时的阿莱娜为何痛苦地说出那些话。 “可这一切终究是我的妄想，你父亲的想法不会改变，你也不会为我而改变。这一切终究只能靠我自己。”母亲开始给自己佩戴装饰。 “可是……你是犹豫过的不是吗？你知道阿莱娜是无辜的，她或许跟你一样痛苦……”小雀双目通红，她想起四儿说过，母亲曾经试图阻拦过阿莱娜。 母亲只专注地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她有些费劲地梳理头发，然后将羽状饰品小心地佩戴在自己的头发上。 “你听……他们已经来了。”母亲示意她听窗外的人声。 “我曾经试图阻挡过卡维斯，他想要由我来主导这次首演，我们的行为将会被视为对你父亲的宣战。他野心勃勃，急切地希望成为新一任的家主。”母亲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中的饰品道。 “我也曾经提出过希望你们结婚的想法，这是最稳妥的解决方式。我的确是个安于现状不能改变的人，我的那些想法也都源于此。不过我最近才意识到，若是无法改变别人，最终你便只能等着被人改变。”母亲终于配好了最后一件装饰。 在镜子前左右打量一番后，母亲颇为满意地问她：“我好看吗？” 母亲这一生都在别人的认可中活着，小雀突然感到愧疚，愧疚于一直以来对母亲的恶语相向，要是能多夸一夸她也好啊。 不被人关注的那些年里，母亲一定活得很痛苦吧。 小雀克制着自己的眼泪，咧出笑容：“很好看。” 母亲将头顶的一根银质羽毛拿了下来递给小雀。 “我不会再逼你，你若是不愿回须弥便不回去。可以你的身份，难免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尤其是卡维斯，他不会死心的。这根羽毛是龙脊雪山的雪团雀赠与我的，必要时你可以寻求它们的帮助，往后的事就靠你自己了。”母亲交代道。 小雀接过那银质羽毛握于手中，眼前的母亲坦诚到令她不安。 她说：“至少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我也好帮助你。” 母亲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了，便不要在我这里长久逗留了，阿莱娜恐怕有危险，你先过去找她，目前的一切我会自己解决。你见到她，记得替我告诉她一声，对不起。” 小雀这么多年头一次格外担心母亲：“我会的，无论你要做什么，等我回来好吗？” “去吧。”母亲笑着看她，最后说道。 第20章 歌唱吧，神性将于今夜显现 与此同时的阿莱娜房间中。 人群喧哗声如此之大，让人想要忽略都难，现在即使是关上窗户也依旧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房中的尔雀蹲坐在阿莱娜面前，她的手心躺着一把刀：“这是我的奶奶亲手做的，她说这把刀象征着勇气和转机，我巡演时随身携带，以求平安。你把这把刀收下吧，如此一来，奶奶的祝福也同样会赠予你。” 阿莱娜接过她手中的刀感恩道：“谢谢你尔雀。” 接着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他要求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要同他反抗。你就不会被牵连。明白了吗？做个聪明人，你要学会判断时机，学会保护自己，这样才不会被别人所左右。” 尔雀依旧非常担心阿莱娜，但半晌后，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听到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是卡维斯面目阴沉着走了进来。 “出去。”卡维斯说道。 “您……您要做什么？”尔雀壮着胆子问道。 卡维斯斜睨了她一眼道：“尔雀，现在你若是不做好决定，我恐怕接下来的后果你无法承担。” 尔雀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倒，但还是努力伪装出被吓得一激灵的样子。 她清楚卡维斯的威胁并不像是说说而已。 尔雀最后犹豫着看了一眼阿莱娜的方向，接着朝门外走了出去。 现在是她退场的时刻了，正如阿莱娜所说的那样，她会迎来合适的时机的。 尔雀离开后，房内只剩下了卡维斯和阿莱娜。 他走到床前，俯视阿莱娜道：“你的粉丝们都在下面欢呼，你不准备下去看看吗？” 阿莱娜睁开双眼，凝视着卡维斯道：“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卡维斯摊开双手道：“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就不能瞻前顾后。” 他打开窗户，将她拖了过去，他逼着她要她看向楼下：“跳下去吧，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你看，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这时卡维斯才察觉到自己的心脏位置正被一把锋利的刀柄顶住，阿莱娜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 那是尔雀外出防身用的刀，在阿莱娜的请求下，尔雀将它给了她。 “看来你似乎很后悔没有检查我的随身行李，也正常，你做事太莽撞了。”阿莱娜哑声道。 “区区一把刀而已，你也太小瞧我了。”卡维斯不屑道，怪他之前没让尔雀将这里好好搜查一遍，不过既然已经来不及了，便索性作罢。 卡维斯开始向阿莱娜逼近，他无惧刀尖，咬牙将胸口顶上刀尖位置，借力将阿莱娜继续往前推。 阿莱娜每离窗口近一步，刀尖就离他的心脏位置也近一步。 “你有如此毅力，何苦要用这种路数？只要你能坚持下去，那个位置肯定会是你的。”阿莱娜苦笑道。 “因为我等不了了。更何况现在发生的一切，对草宁大人太不公平了！”卡维斯咬牙说道。 人人都说他卡维斯为人阴险，他并不否认，为了达成目的，必要的手段不可或缺。 但草宁的出现是个意外。 六年前，家主开始将旁系血统中的潜在继任者驱逐出教令院，卡维斯自然在其中。 家主近年来越发偏执，若要获得的信任，便要充分展现出自己绝无继任的想法。 尽管卡维斯多次用行动试图证明这一点，但离开了教令院，他在青团雀家族中的价值也大打折扣。 没有人愿意让他为自己做事，只有草宁选择了他。 她将他带到了歌剧团中，要他负责所有的演出以及巡演事宜。 她说：“你要明白，野心是藏不住的。想要欺骗别人，首先要骗得过自己。” 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野心，但并未像别人一般敬而远之，甚至状告到家主面前。 她只给他指明了可能抵达的路径。 光凭这一点，就足以令草宁在他心中与众不同。 在剧团的这些年里，他开始欺骗自己，他醉心研究歌剧，因艺术的观念与人大打出手，他执迷于每一次巡演，甚至连阿莱娜这朵荆棘花，也是由他一步步推向神坛之位。 他成功骗过了自己，也获得了家主的信任，成为了为数不多能够掌握信息网权限的执行官之一。 现在，终于到了该行动的时候了。 他并没有停下步伐，阿莱娜被他步步逼退至窗口，他伸出双手正欲将她推下去。 背后有风乍起，他的手瞬间脱力一般松了开来，整个身子也被猛地抛向后方，原本扎在他胸口的刀柄也掉落了下来。 面前，一抹浅青色身影漠然地看着他。 “你……你是什么人？”这处房间明明已经被他的人严加看守，信息网中也显示一切正常，那面前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魈只言简意赅道：“这里是璃月地界，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看到。” “好……好，我也警告你，这是青团雀内部的事务，外人没有资格干涉！”卡维斯此刻已经无暇顾及更多，只能徒劳地说道。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情况，他突然预感到，自己的计划将要出现难以预测的问题。 却见阿莱娜突然冲向窗口，她似乎看见了什么，面目变得扭曲痛苦。 而小雀与母亲道别后，便朝着阿莱娜的房间走去，她发现此时房内并没有人看守，屋中隐约能够嗅探到魈的气息。 小雀顿时安下心来，有魈在，阿莱娜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此时的屋内，阿莱娜恐惧地看向窗外。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她沙哑着声音用尽全力喊叫道。 卡维斯闻声也立刻跟着冲向窗边，但一切俨然已经来不及了。 草宁以最为隆重的姿态站在客栈的楼顶处俯瞰众人，待所有人的视线被她牢牢吸引之后，草宁开始歌唱。 人群陷入极大的震撼之中，此刻即使是发出微弱的噪音，都是对这歌声的不敬重。 她的歌声与自然万物融合在一起，空灵且深远，没有人知道那歌声是如何发出的，可对草宁来说，歌声与曲调就如同活着一般自然。 活着，就要歌唱呀。她本该活的如此简单才对。 像是终于尽兴了一般，没有谢幕，也没有收尾，草宁出人意料般径直从岩柱顶端跳了下去。 人群似乎从梦中惊醒，纷纷避让开，像是生怕自己被砸到，草宁跳下去的位置已空出一道圆点来，她躺在其中，神情安乐。 她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路，这场面即使是魈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他虽然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但还是没能赶在草宁坠落前接住她。 悲鸣声自卡维斯喉咙深处发出，他冲出房间，无视门口的小雀，径直飞奔到楼下，不管不顾地推开所有挡在前面的人。 小雀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但看卡维斯状态不对，便迅速进入屋中。 阿莱娜一人瘫坐在窗口，俨然一副被击垮的模样。 阿莱娜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她不敢看小雀。 “发生什么了？卡维斯为什么要跑出去？”阿莱娜房间内，窗外躁动的人声格外明晰，小雀隐隐约约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同样不愿意承认，只是一味地问道。 “她死了，从外面的岩柱顶部跳了下去……一切都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阻拦。”阿莱娜颤抖着声音说。 小雀沉默着转身朝下走，却被阿莱娜拖住道：“母亲大人既然这么做了，就说明她不希望卡维斯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你去了，她的苦心就白费了……” 但小雀似乎根本听不懂阿莱娜话中任何一个字所指代的含义，她挣脱开阿莱娜，继续往前走。 说会自己解决问题，原来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吗？ 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亲她从什么时候做好这份觉悟的？又是在什么心情中将自己支开来，准备精心打扮迎接死亡的？ 无数的想法伴随战栗涌入，小雀不能去想，但不可抑制。 她只能往前走。 人群中心处，卡维斯将草宁护在身边，他不准任何人靠近。 “滚开，你们没有资格碰她！”卡维斯对周围所有人吼叫道。 已经有千岩军到达现场维护秩序，看热闹的人，事不关己的人，痛苦的表情，困惑的表情，在盛大的歌唱谢幕中开始散场。 卡维斯蹲在草宁面前，轻轻托起她的额头。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他急促地将她抱起来，他想找到哪怕一丝能够证明她还有生命气息的证据，但没有。 哪怕她的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卡维斯也依旧没有放弃。 在望舒客栈的露台上，她说：“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 可他看着她的双眼说：“因为我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那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了。 远处的小雀看到卡维斯抱着母亲，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件事，她要让这罪魁祸首远离母亲。 可即使她可以认为是卡维斯将母亲逼到这一步的，但自己就能完全撇清吗？ 她也是罪人啊。 风中有冰薄荷的气息，浅青色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让开。”小雀只说道。 “阿莱娜说的没有错……”魈看着她，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 “我是她的女儿，她就死在眼前，我不能为她送别。这种事你能做到吗？我不能……”小雀试图推开他，固执地继续往前。 “你能做到。”魈只看着她，眼中情绪极为复杂。 无论小雀如何努力往前，都在魈的限制下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她如同气急败坏的恶兽一般，死死咬住魈的手臂，直到血腥的味道溢满唇齿之间，但魈自始至终只说：“小雀，你能做到。” 眼前昏暗一片，小雀最终晕厥了过去。 另一边的淮安处，有了千岩军的帮助，现下总算是能稍微喘上一口气。 刚才发生的事件之惨烈程度足以轰动整个璃月，搞不好客栈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本来按照和卡维斯的约定，只要将阿莱娜的负面消息散布出去，达到卡维斯所说的替换演员的效果即可。 但如今事件的发展已然失控，且看那卡维斯已经失心疯一般口不能言，显然已经不具备什么威胁性了。 他最后悔的还是散布了消息一事，要是让老板知道了，恐怕他害怕的被解雇之事还是会发生。 现在正是抽身而出的好时机。 “掌柜的……掌柜的……”有微弱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是我啊。” 淮安朝暗处仔细一看，竟是失踪不见的四儿。 “四儿！”淮安将四儿一把拉到角落处，左右看过无人之后，才放心地继续说道，“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四儿仍旧沉浸在对草宁大人离世的震惊和痛苦之中，他喃喃道：“分明是几天前才见过的活生生的人呐，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担心别人的安危？”淮安道，“四儿，你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四儿本想立刻原原本本地将所有发生的一切告知掌柜的，但临到嘴边他还是犹豫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想先试探淮安的态度后再做决定。 “掌柜的，我为什么要躲？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四儿故意问道。 淮安有些磕巴地回道：“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四儿有些沉不住气了：“您不会觉得我是下毒的那个人吧？当时将酒壶拿进去的可都是卡维斯，要说有嫌疑的话，他才是那个最有嫌疑的人啊！”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一开始我就认为是卡维斯主导了这件事！”话虽然这么说。 但是淮安心里清楚，这事儿要不是因为突发事件，导致卡维斯丧失了行动力，他往后的路且不晓得如何走呢。 “就在刚才，青团雀的那位尔雀小姑娘站出来揭发了卡维斯给酒中下药一事。四儿，你本来就是清白的呀！”淮安立刻说道。 千岩军分明就是因为草宁大人一事才出现的，尔雀的揭发也是由目前的情势所推，跟他四儿可是半毛钱关系没有。 他也不傻，对这件事自然心知肚明。 第21章 一袋摩拉的价值 千岩军的引导之下，望舒客栈开始回归往日的平静。 不过四儿此刻的情绪可很难说的上是开心，一直以来他都把淮安掌柜当做客栈里他最信任的长辈。 无论淮安的想法和决定如何，以往四儿都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他，原因很简单，淮安掌柜也一样照顾他。 他相信若是遇到危难之时，掌柜的也同样会站在自己这边，以同样的信任支持自己。 可眼下，淮安只唯恐被别人看见或听见他们的对话，将四儿又往人更少的地方拉了过去。 “四儿啊，以往我也对你还算照顾。有些事本不必亲口说出来，但我还是想请求你，千岩军问询的时候，能否别将我让你找卡维斯这件事说出来？”淮安犹豫了半天，仔细想来也只有指任不是团雀的四儿给卡维斯这件事会让他担心被牵连。 他也确实糊涂，被卡维斯三言两语威胁一番，便轻易上了贼船，这种事只要一想到便让淮安恼烦不已。 而对四儿来说，要说是恨意，倒也谈不上。 但掌柜的说完这番话后，四儿的确非常失望。 “您放心好了，本也就是我自己希望得到那份工作，所以才费尽心思，想要去争取来的。跟您当然没有什么关系”四儿说道。 淮安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也不会委屈你。今年的大堂掌事我一定推选你。你家人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四儿虽面上笑了笑，嘴上却道：“谢谢您，不过厨房待惯了便也不想换地方了，习惯了单纯的做事之后，自然就没法适应互相猜忌的活儿了。” 四儿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在淮安听来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指责了。于是他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儿故意走到淮安的面前问道：“掌柜的，你既然这么担心被别人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那为何偏偏有件事你却不担心呢？” 淮安不耐烦道：“你怎么还卖起关子了，有话直说！” 四儿知道，现在对于掌柜的来说，自己也成了那个所谓的“外人”了。 “既然您一定要我说，那我便直说了。关于青团雀剧团的事，咱们可是签订过保密契约的，现在行程被暴露了。他们却不追究你，这里面弯弯绕绕之处实在是让人奇怪也不理解，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我是说，小心哪一天又被人给踩了尾巴。” 这话说完后，四儿也不看淮安的表情便径直往前走了去。 淮安站在原地咬牙切齿，真是好不容易送走一个大患，现在又迎来一个新的，可淮安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办法对付他。 这个四儿，现在手握他的把柄，一副耀武扬威的德行，真是个白眼狼！ 且说客栈内卡维斯的房间中，千岩军在做了草宁的自杀判定后便选择了离开。 尔雀主动向千岩军告知卡维斯下毒这件事除了让客栈伙计的嫌疑解除之外，对卡维斯并未有太大影响，原因很简单，青团雀内部的事务，千岩军无法介入。 这些蠢货真以为他卡维斯精神崩溃后，就完全失去了掌控局面的能力吗？ 他执意要将草宁的灵柩安置于自己的房中，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宛如睡去的面孔。 他已经逐渐恢复了些许理智，但仍旧无法从情绪之中拔除出来。 轻轻敲门后，拿布试探着走了进来。 “表兄……”拿布犹豫着说道。 这些年唯一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便只有对他言听计从，忠心耿耿的拿布了。 卡维斯自然清楚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规劝自己放下痛苦，现在的局面复杂莫测，若是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有什么事，你便直接告诉我。”卡维斯叹气道。 “家主已经知道了草宁大人的事……”拿布点了点头，一边观察着卡维斯面上的表情一边说道。 “如此大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他，问题是他到底清楚此事到何种程度了？”卡维斯思忖道。 “据我所知，他并不知道下毒一事，尔雀并未将此事上报于信息网。以家主目前的态度判断，估计只认为草宁大人是因为嫉妒陷入了失心疯，最后导致了死亡。”拿布分析道。 “嫉妒……家主他对草宁大人的态度就是如此吗？”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而不是成婚数十年的结发妻子，卡维斯愤恨的情绪顿起。 拿布不愿意刺激卡维斯，看到他情绪如此激动，便索性停了下来。 “我清楚……对于草宁大人的离开，你的痛苦要远大于所有人。”拿布说道，“作为最有可能的继任者，表兄，你的路远比任何人凶险和孤独，切忌不要成为痛苦的奴隶。我相信草宁大人她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拿布话罢，卡维斯看向草宁已陷入永久睡眠的沉静面孔，长叹一口气，他承认，拿布所说的虽然残酷，却是实话。 “我会调整好状态，你继续说吧。”卡维斯冲拿布点了点头说道。 “他要我们即刻将草宁大人的遗体运回，而阿莱娜那边，巡演先暂停，我们需将她一起带回须弥。”拿布说道。 卡维斯怒极反笑：“真是片刻不肯忘记他的新妇。” 大概是卡维斯的痛苦充满了自毁的倾向，拿布说道：“阿莱娜的存在是一道免死令牌，若是将她送回须弥，不难想象她往后会伺机报复。但目前来看，我们必须这么做，除非，有人能接了这块烫手山芋。” 失去了草宁大人，他们如今的处境以及地位必然比不上当时，目前自然要以自保为考虑优先级。 “必须杀了她！否则我夜不能寐。”卡维咬牙切齿道。 “表兄，只要我们养精蓄锐，必然有反击的一天，只是现在……我们必须自保。”拿布自然不能放任卡维斯继续这么做。 卡维斯的胸口渗出鲜血，那是阿莱娜用刀尖刺入的部位。 “我不会贸然行事。但是这笔账我定会记下。即使她回了须弥，我也不会让她活太久，至于尔雀那个异心之人，留着她往后始终不是长久之事，她能告诉千岩军，也自然会将此事上报信息网。你明白我的意思。”卡维斯说道。 拿布听到这句话时，眼神明显愣了片刻，但他没有让卡维斯看出异常。 “我明白，这件事我会去办。”说罢，拿布便准备离开。 “还有一事……”卡维斯叫住拿布，面色稍有犹豫。 “但说无妨。”拿布说道。 “我们要找到草宁大人的女儿。”卡维斯说道，“这不是为了我的私念，若是能找到她，我们或许还能有转机。” “可是……”拿布迟疑道，“没人知道草宁大人的女儿长什么样。” “不要如此轻易的下结论，她的母亲出了事，作为女儿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偌大的须弥，总能找出跟她有关系的人。”卡维斯目光坚定道。 “表兄，我想多问一句，找到草宁大人的女儿后，你打算怎么做？”拿布问道。 卡维斯像是预料到拿布会这么问，沉默许久之后他才说道：“其实草宁大人跟我提起过，她希望我能够与她的女儿成婚。早听闻家主不满意资质平庸的女儿，从来未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过，我当时认为此举非但无法获取家主进一步的信任，且会被他怀疑目的不纯。至于后来，我便更不愿意往这一层面去考虑……” 拿布自然清楚他不愿考虑的原因是什么。 草宁大人现在已经离世，阿莱娜又是新任家主之妻的唯一人选，自然没有人再去关注那个本就没人见过的女儿。 若是这时找到她，与之成婚，家主非但不会怀疑，反而会对对方有所信任。 “明白了，我会寻找相关线索。”拿布点头说道。 一番对话结束后，卡维斯终于面露疲惫之意，他挥手道：“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尔雀决定趁夜离开望舒客栈。 很早之前，当她还在须弥剧院打杂时，一名璃月来的观众曾告诉过她，在璃月有一处叫做沉玉谷的地方，其地貌风物与须弥相似，但人文建筑上却大有不同。 她很好奇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一直想要去看一看。 自己已经得罪了卡维斯，也很清楚将下毒一事告诉千岩军并没有太大的作用，青团雀拥有内部决断权。 也就是说，只有将此事通过信息网告知家主身边的亲信，卡维斯才可能真正受到影响。 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再涉险，既然没有将此事上告信息网，那么他们一定能明白自己不想与之为敌吧？ 须弥定然是回不去了，此举已经连累了家人，她不回去，或许才能让家人的处境更加安全。 便只是想要寻求一方能够容纳她的空间而已，应该，没有那么难吧。 但对于阿莱娜，尽管心中仍有愧疚，但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单靠她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将阿莱娜拖出泥潭的，接下来的路，就靠阿莱娜一人去走了。 于黑夜中潜行一段时间后，很快她便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但无论怎么回头还是观察，都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尔雀加快了速度，再往前走上几百米的距离，就能够到达千岩军的驻地。 只要能到达那里，她便能得到短暂的安全。 只要路过前面的丛林就好，一路她心惊胆颤，始终不敢回头，任何危险在此刻都足以致命。 但一直到她走出丛林，也确实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尔雀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她最后一次回头检查，却看见正从林子中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的拿布。 “你，跟了我多长时间了……”尔雀语气颤抖道。 拿布没有看她的眼睛，只说：“从你离开客栈就开始了。” “就不能放过我吗？你知道我并没有在信息网中说过任何不利于你们的消息，我会永远离开须弥，彻底消失。”尔雀恳求着说。 拿布摇了摇头：“这些话，你不应该在做足了这么多事之后才说出口。人是需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的，团雀也一样。” 十三岁的拿布跟着表兄卡维斯第一次进入青团雀剧团时，曾经悄悄偷拿了一个银色发饰，他不记得那发饰具体的样子，只是以为自己无法像表兄一样留下，所以才将那发饰带走，想换一些摩拉以度日。 但尔雀拦住了他，那时她的个头也只比他高一点点。 她伸出双手嬉笑道：“人是需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的，团雀也一样。” 拿回银色发饰后，他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因为尔雀没有将此事告诉别人，离开前，她将口袋里所有的摩拉都给了他。 尽管他很快也进入了剧团，但那些摩拉，他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还给她。 正如表兄一开始所说的，青团雀之间也是不同的。 他一开始就得学会找到自己的阵营，学会站队，在剧团的日子才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他受不了贫穷，也不甘心于现状，他开始终日奔命于此，为表兄卖力，如同是为了自己未来而卖力。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再也没有见她笑过。 而在尔雀看来，既然拿布话已至此，她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可言。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拿布拔出刀来。 尔雀闭上双眼，腕间剧痛，还未反应过来，却见拿布已经抽开刀来。 那刀锋沾染了她的血迹，伤口在肩膀，尽管很痛，却不致命。 拿布摊开手掌，里面有一堆金灿灿的摩拉，他放到她手里道：“走吧，不要再出现，就如你自己所说的那样，隐姓埋名的活着吧。” “你……谢谢你帮我……”看她的表情，应该完全不记得当时银色发饰的事了吧。 拿布释然地笑了笑道：“走吧。” 他果然还是犹豫了，看着尔雀踉跄着往前走去，他震惊于自己居然如此轻易间便做出了要放过她的决定。 但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拿布都没有再追上前去。 也好，起码时隔多年，总算是把欠下的那袋摩拉还给她了。 第22章 赛诺大人的璃月出差之旅 且说拿布在原地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最终转身离开。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不知何时起便站有一道人影。 月光之下站着一名银色长发少年，其一只眼睛被狼耳帽檐所遮挡住，另一只眼则漠然盯着拿布。 他的衣着极为特别，其中紫色绶带以及金色项饰叫人好生眼熟，放眼整个须弥，也只有数量极少的人能够如此穿着。 对须弥人来说，或许赛诺这个名字没有那么广为人所知晓。 但没有人不知道大风纪官这一名号。 凡是罪恶，便必有代价。 大风纪官便是这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只要构成犯罪的事实，便会被大风纪官牢牢盯住，直到露出破绽的一天。 据说他做事向来神秘，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这也是为什么多数人并不晓得赛诺便是大风纪官的原因。 此处已经是璃月地界，赛诺赶路至此，见方才那人的衣着长相，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青团雀。 青团雀一族一直以来与教令院大贤者的关系非常近，而站在对立面的赛诺自然是他们的监视对象。 赛诺清楚这些青团雀明里暗里总在试图刺探自己的行踪，此刻见到那只青团雀自然会颇为忌惮，但目前他的行踪应该还没有被泄露才对。 让他们察觉到自己在璃月这件事也要在他的计划范围内才能够进行。 赛诺跟在拿布身后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他注意到拿布的刀上留有血迹。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走了很长时间，而前方拿布的终点正是璃月的地标建筑——望舒客栈。 没想到阴差阳错间，竟让他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现下他看着跟踪的那只青团雀从木质阶梯进入望舒客栈，既然客栈中已经有青团雀入住，赛诺势必要与他们隔开一段距离后，再进行观察。 他将露营点选在荻花洲附近的一处野地里，此处尚且有树木作为遮挡，外面的人很难看到这边的情况，不过他的视线却能看到不远处的望舒客栈平台区。 这就够了，对他来说，那里能够在保证隐蔽性的同时，还能够观察到嫌疑场所的蛛丝马迹，便是最佳露营点所在地。 一顶稍显破旧的帐篷和一壶水，他的行李简陋至此。 赛诺也不能点火，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干粮是随身带的，部分早已风干又二度受潮过，赛诺倒也不嫌弃，对他来说，食物似乎只要起到能够饱腹的功能即可。 来璃月出差的第一天便是在此地风餐露宿，若是提纳里知道了，定会嘲笑他，所谓的大风纪官原来过的是这等生活。 干粮入腹，赛诺无奈地想到了远方的友人。 稍作休息后，赛诺重新开始观察不远处的望舒客栈，据线人给出的消息来判断，望舒客栈应该就是青团雀剧团的临时驻扎点。 不过他一路走来，已经从部分璃月人的口中得知，前任歌者草宁已在客栈殒命，她似乎在百名崇拜者面前一跃而下，但促使她为何如此的原因却不可知。 赛诺对此事自然怀有疑问，这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外，不过仔细想来，这一切或许都跟青团雀内部事务有关联。 尽管青团雀宣称他们拥有内部事务决断权，但对于大风纪官而言，此类宣称并不能构成阻挡他的理由。 “叽叽喳喳……”一只小麻灰团雀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自丛林中跌跌撞撞地飞了出去。 前半夜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到了后半夜，终于有异常的状况出现了。 赛诺的耳朵动了动，是客栈露台区的房间，有人将窗户打开来，将什么物件丢了下去。 赛诺迅速朝着声音的来源赶了过去，却见那被丢下来的物件原来是一件不大不小的行李，再抬头看，一道身影已经猛地跳落下来，若不是赛诺闪避及时，便要被那人给砸中了。 那人拍了拍手，从原地站了起来，长发凌乱，黑夜中，一双绿眸散发出微弱的光线。 虽说从露台区的位置跳下来不会致死，但过程依然惊险。 阿莱娜本是抱着腿瘸的打算往下跳的，不过临到地面时，团雀的本能救了她，让她以更加安全的方式落了地。 团雀的本能，阿莱娜又不免想起母亲大人。 她坠落时，就连团雀的本能都舍弃了吗？ 一旦想起这些，心中就不免落寞，阿莱娜，你本该恨她的。 可每每想到母亲大人是怀着必死的决心从岩柱上坠落时，她就无法真的产生恨意。 说到底，她阿莱娜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她本就该回到沙漠中，她的歌声应该指引迷路之人，而不是卷入欲望之中。 “咳……”当她以一种怪异的姿态陷入沉思时，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阿莱娜全身寒毛竖起来，转身一看，客栈隐约的光线之下，那银发狼耳少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踩到我了。”少年说道，阿莱娜这才注意到自己掉落下来时，踩到了这人的绶带，他的衣服因此变得散乱，或者说有些衣衫不整。 “别看了。”少年瞪了她一眼，阿莱娜急忙收回视线。 “你精神没什么问题吧！大半夜在这儿待着？”阿莱娜一边拍打衣服，一边转迅速将脚收了回去，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状态道，“不能怪我……” 阿莱娜的声音还未完全恢复，加之她担心被人注意到，刻意佝偻着腰身准备往前离开。 可那少年还在原地，她咬咬牙从行李里掏出一只笔来，签了几笔道：“签名给你，总可以走了吧？” 赛诺看着手上的签名，表情颇有些无奈。 他将衣服整理好后，拿着手上的签名说道：“阿莱娜，我是需要你的签名没错，但不是现在。”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阿莱娜好奇地打量他，从这人的穿搭上来看，应是须弥沙漠地区的人没错。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你莫不是准备连夜潜逃吧？”赛诺抱肘道。 赛诺看向阿莱娜散落一地的行李，指了指其中发光的球体说道：“我很好奇，为什么须弥的当红歌者要以身试险，借着巡演的名义走私罐装知识。” 一般人听见这话恐怕早已吓得魂不守舍，但阿莱娜则异常激动，她千方百计为自己寻找到的救星，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了！ “对对，还有很多事是你不了解的，快把我抓起来吧。最好现在就审判我。”阿莱娜语气激动地说道。 赛诺办案多年，第一遇到这种类型的犯人，观察她的状态，应该没有饮酒或刺激类药物，但她说出的话又着实不像是正常人能说的。 难道她是为了给人顶罪？ 尽管在他长久以来的调查中，阿莱娜定是此案的嫌疑人没错。 但赛诺犹豫了：“此案事关重大，若将你带走，我需要事先告知你所在的剧团。” 阿莱娜通过方才的一番细致观察，确认了面前的少年应该就是功名赫赫的大风纪官赛诺，她先前埋藏的线索看来都逐一被他给发现了，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自然自然，我还担心……”担心就这么离开一定会被抓回去，不过现在有赛诺在，事情就能容易不少了。 赛诺狐疑地看着阿莱娜，将那枚作为证物的罐装知识握入手中后，赛诺终于说道：“走吧。” 另一处的拿布刚回到卡维斯房间，染血的刀尖表示他已将尔雀妥善处理。 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响了门，拿布和卡维斯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怀有疑问。 拿布将门打开，却见是淮安站在门口赔笑道：“叨扰两位了，露台区有位客人希望二位前去叙旧。” 说起来，淮安到现在也不太敢直视卡维斯的眼睛，尽管他现在的心头大患必然是四儿无疑，但对卡维斯的恐惧也没有减少。 他在这望舒客栈中呼风唤雨惯了，也就言笑平时能算个刺头，但卡维斯不一样，所以当阿莱娜带着另一个沉默寡言的主儿要求他将卡维斯叫来时，淮安实在是犹豫了一番。 之前混乱之中，他是见识过卡维斯那副痛苦模样的，可面前的阿莱娜同样不好招惹，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向前了。 这么一想，他淮安到底是怎么混成这般模样的！实在丢脸。 且说听了淮安的话后，拿布本打算一人前去，却被卡维斯拦住脚步道：“我们这就过去。” 看到卡维斯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彬彬有礼的模样，拿布着实放松下来，但心中自然因为放走了尔雀一事有了迟疑。 淮安听到后立刻长舒一口气，将两人引领到露台区的包厢后，便迅速离开了。 “赛诺大人？”卡维斯惊呼道。 刚进包厢他便看见了那银发狼耳的少年，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阿莱娜背后。 索诺一眼就看出是青团雀目前在任的执行官之一卡维斯，当然他也看到了卡维斯身边的拿布便是方才在望舒客栈外遇到的那只青团雀。 “这是我的表弟，拿布，平时在我身边的时间很少，所以您没有见过他。”卡维斯看似热络的话语之下，眼神却充满了戒备。 赛诺微微冲拿布点了点头，接着向卡维斯说道：“草宁大人的歌声悠扬圣洁，对于她的离去我很遗憾。” 包括阿莱娜在内，听到这句话后，在场的人目光无不黯淡。 尤其是阿莱娜与卡维斯，两人互有恨意，可偏偏这时的痛苦又是共通的。 “谢谢赛诺大人，明天我们将会启程送草宁大人回到须弥。不过，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卡维斯早就注意到桌面上的一堆罐装知识。 赛诺道：“此事到说来话长，几个月前我接到一起罐装知识走私案的线索。涉及范围很广，贩卖的知识类型也各有不同，据我调查，在枫丹、纳塔、璃月境内都不同程度出现了贩卖罐装知识的摊点……” 看了一眼阿莱娜，赛诺继续说：“从获知的线索来看，能够在短时间内将罐装知识带到如此多国家，想必能够做到的也只有青团雀剧团了。” “这……”卡维斯看了阿莱娜一眼，心中已有七成判断，这女人竟如此聪明，尽管青团雀有内部决断权，但涉及到走私一类案件，则必然会有风纪官介入，赛诺这位大风纪官更是出了名的不好得罪。 看来她给自己早就留好了后路，卡维斯冷脸道：“可是我们剧团长期都是集体生活，很难有单独作案的机会。” “自然，不过对于顶级的歌者来说，拥有独立休息空间的难度应该不大吧？”赛诺问道，看来他已经完全将阿莱娜当做嫌疑人处理了。 “没错，是我做的。”众人还未开口之前，阿莱娜已经率先承认道。 看见她和卡维斯之间的状态，赛诺很容易就推测出阿莱娜似乎在借着此事脱身。 不管赛诺愿不愿意，他也得承认自己是被阿莱娜有预谋的利用了。 “从目前的调查线索来看，阿莱娜具备走私和贩卖的特征。在枫丹的目击证人也曾告诉我，交货的人非常神秘，不愿意透露身份，但他们私下观察过。此人黑衣遮身，唯独绿眸无法掩盖。”赛诺说道，他决定先将阿莱娜带回须弥，再对她脱身一事进行调查。 “赛诺大人的断案能力我毫不质疑，不过将阿莱娜带走一事事关重大，我并没有决策的资格。此事我还需告知家主大人。”卡维斯说道。 “可以，还请快去快回。”赛诺点头道。 阿莱娜此刻倒是毫不慌张，看着卡维斯和拿布离开后，阿莱娜说道：“劳烦你了，风纪官大人。” 门外隔了一段距离，拿布说道：“表兄，看来能够接下烫手山芋的人出现了。” 卡维斯点了点头道:“将此事告知信息网，就说风纪官大人强行带走了阿莱娜，以家主对大风纪官的憎恶程度。目前的局面无论从哪一方面看，皆会有利于我们。” 第23章 你还记得我吗?我叫纳西妲哦 卡维斯再次回到包厢后，很快便以一副非常正式的语气告知赛诺，此事他已经知会过团雀信息网。 赛诺可以随时带走作为嫌疑犯的阿莱娜。 “据我所知，青团雀一族非常看重内部事务的决断权，即使内部族类涉及犯罪，也会先进行调查后再与风纪官交涉。”倒是赛诺对他们这么快给出反馈有些怀疑。 “赛诺大人，您一路查案至璃月，目的不就是希望将阿莱娜逮捕审判吗？如今草宁大人的去世在青团雀内部引起极大震动，加上阿莱娜一事证据确凿，又是由您亲自审理，我们不去追究自然正常。您如此犹豫，恐怕之后想带走这位嫌疑犯就不会如此轻松了。”拿布先看出了赛诺的犹豫，于是迅速说道。 这番话却也听不出破绽之处。 赛诺沉吟道：“既然如此，待审查过后，我自会将详细的调查流程以书面的形式告知团雀家主。” 拿布听后，面上虽不断迎合，心中却清楚，按照家主对风纪官的忌惮来判断，这位赛诺大人能否活着走出璃月地界都是个未知数。 交代完各类事宜后，卡维斯和拿布便消失了身影，只留下阿莱娜和赛诺还站在原地。 阿莱娜显然清楚艾默西特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自己，这句话自然是说给并不清楚青团雀内部情况的赛诺听的。 这只能说明卡维斯他们也急于转手她这个麻烦，而作为大风纪官的赛诺自然是目前最好的人选。 必须趁今夜离开，拖得越晚，情况越是可能发生变化。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你也告知过剧团的负责人了，现在可以上路了吧？”阿莱娜连忙问道。 赛诺斜睨她一眼后说道：“走吧，行李尽量精简，这一路不会轻松。” 阿莱娜急忙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她坚定地往前走去。 不过最后一次回头，她还是看向了望舒客栈方向。 短短几天，她经历过绝望，现在似乎又拥有了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 对母亲大人的复杂情绪，对小雀的恨意，以及那个男人贪婪的目光所引发的战栗和恐惧，她都试着去克服，也一定能克服的。 “跟上。”赛诺见她一处矮小的山坡上停下了脚步，于是说道。 “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想用自己的方式为她送别。”阿莱娜说道。 赛诺停下步伐，看见阿莱娜眼中的留恋，他一言不发，但也并未催促她。 阿莱娜闭上双眼，长发在风中飘舞，她轻轻哼唱出那首曲调。 那是在枫丹歌剧院的门口，母亲大人曾哼唱过的曲调。 “在须弥地区的孩童们，曾不约而同地说过，自己有一个叫做兰那罗的朋友，它生的奇妙小巧，曾带着孩子们走过迷路的山林，找到他们的家乡。成年后的大人无法再看到兰那罗，但是却能依稀记得它们留下的曲调，这就是我哼唱的曲调之名，大梦的曲调。”母亲大人说。 如今阿莱娜用这曲调，为母亲大人送别。 “草宁大人她，也许已经到达了兰那罗的世界。”曲调末了，赛诺说道，“我们该走了。” 阿莱娜只觉得，心中似乎有重负被卸下，于是她终于能步伐轻快地，跟随赛诺的步伐离开了望舒客栈。 客栈顶层的房间内，四儿又来了一趟，手里端着刚煮好的药汤。 开门的是魈，四儿循着门口望进去道：“还没醒过来吗？” 魈摇了摇头，方才他下手重了些，小雀被他拍昏后一直没有醒过来。 四儿将药汤交给魈说道：“这里面的药材是小麻灰团雀从外面衔过来的。” 现在他和小麻灰团雀的关系可以说的更近一步，算得上的和谐共处的朋友关系了。 自从上次与淮安掌柜的对峙被它看见后，它对四儿的评价开始变得很高，最直观的便是它会将衔来的果子送给他以表善意，当然四儿也搞不懂这只小麻灰团雀为何如此通人性。 不过既然有小雀那样的人形团雀，那么有通人性的小麻灰团雀也自然十分合理。 四儿非常顺畅地接受了与小麻灰团雀之间的友谊。 魈接过汤药，至于四儿也识趣地没有跟进去。 “谢谢你，先休息吧。”关上房门前，魈最后说道。 小麻灰团雀落在四儿的肩膀上，示意他送完汤药便可以走了，于是四儿转过身，带着肩上的小团雀一起下了楼。 待四儿的脚步声走远后，魈将汤药端到了小雀面前。 小雀还在睡梦之中，或者说她根本不愿意醒来。 梦中本来一片混沌，直到她听到了那阵声音。 “世界……遗忘我……”那声音更清晰了，是梦吧，似乎是梦。 声音消失后，她还看到一个小小的草绿般的孩子，用她极清澈的眼眸看着她。 “你还好吗？小雀？”孩子像认识她多年的老友一般，坐在一棵巨大的树下呼唤她。 小雀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将困扰心中多年的疑问抛出：“这是梦境吗？我是须弥人，可须弥人不会做梦。” “没错，这里就是你的梦境哦。”孩子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小雀困惑地说道。 “因为是你告诉我，你需要梦境哦。我回应了你，从那时起，我们便成为了朋友呢。小雀，你还记得我吗？”孩子用温润的语调试图唤醒她的记忆。 从出生开始，小雀便背负了平庸之罪。 外貌上的平庸让她无法在父母的身边长大，资质的平庸让她很早便被打发到荼诃之座一带的孤儿巢穴中成长。 那里的小团雀被实行严格的管控教育，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要有青团雀的优雅，一旦不达标，便会遭到体罚。 不具备团雀生来便有的歌唱或者艺术天赋，举手投足也时常无法达标。 如此看似特殊的愚笨，都让小雀的童年在异常艰难中渡过。 她不仅会被老师体罚，还会遭到同龄孩子的欺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雀开始学会远离，学会与自己相处。 在看似会永无止境的孤独之中，小雀经常在深夜时分从巢穴中逃离，她在树顶远望群山，然后沉沉睡去。 “我见过你，在我很小的时候。”小雀看着那孩子温柔的眼眸，她终于想起来了，“你说自己叫纳西妲。” 自那时起，叫纳西妲的孩子总会在她最孤独的时刻出现，默默陪伴在她身边。 须弥人不会做梦的特性让她误以为纳西妲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朋友，当她伸出手，也永远无法触碰到朋友的手掌。 无法触碰，只有她能看见，这些都是幻想朋友的特性。 那时的纳西妲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悲伤：“对不起，小雀。我能够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有一天你会脱离这里，你会找到自己的生活，但你也会遗忘我。我想这就是成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与纳西妲相伴的时间里，她给小雀讲述了无数故事，她告诉她团雀世界以外的生活，为她埋下了寻求知识的种子。 离开巢穴后，她已到人类十多岁的年纪。 “读书这种事，对女孩子来说并不实际。你如此平庸，唯一的价值只能是尽早结婚，为你的父亲，为这个家族，带来一个能够培养的直系血统继承人。”这是母亲见到她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尽管提瓦特大陆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青团雀内部依然保留着数百年前的传统，唯有男性团雀会获得权力，也唯有男性团雀才能拥有继承权。 没有歌唱的天赋和外貌上的艳丽，小雀便注定没有价值。 从此孤独之外，小雀所看到的未来更加灰暗，她再也无法想象团雀以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十多岁的年纪里，她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幻想的能力，纳西妲消失了。 “纳西妲，对不起，我……我忘记了你。”在梦境中，小雀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意。 “没关系哦，小雀并没有真正遗忘我，只要小雀呼唤我，我依然能够听到哦。”纳西妲摸了摸她的头。 这次小雀能明确感受到纳西妲指尖的温度。 “很惊讶吗？在小雀没有呼唤我的这些年里，我也经历了成长哦。只是我现在的力量还很微弱，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花费了很长时间。”纳西妲牵起小雀的手，要她感受自己的存在。 小雀这才注意到，梦境中的世界正是她与纳西妲初次相遇的荼诃之座，那颗巨大的树是她童年时期每天都会去的地方。 须弥的人们都说，自大慈树王离开后，须弥的小草神能力微弱，无法成为人们信仰的对象，没有人见过她，也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 可小雀分明在童年时期，就与她相遇了。 她们是两个不被认可的灵魂啊。 “……你……就是须弥的小草神大人吗？”小雀说出了她的猜测。 “嗯……”纳西妲垂下眼眸道，“其实之所以在当时能够回应小雀的呼唤，是因为我们的处境很相似哦，你被家族定义为资质平庸的团雀，而我则是没有能力的继任草神。听到这些，你应该会很失望吧？” 小雀摇了摇头说：“资质平庸是规则的定义，而不应该成为束缚自己的原因。这是纳西妲跟我说的话，我一直牢记在心里。” “嗯！因为小雀的意念唤醒了我，让我意识到自己是被需要的，自那以后，我遇到了很多和你处境相似的人哦，在陪伴他们的过程中，我也一直在成长。”纳西妲笑着说道。 “可是纳西妲，我现在很困惑……我好像再一次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小雀痛苦地说道。 “小雀现在的痛苦和童年时期的相比，虽然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本质是一样的哦。”纳西妲挥了挥手，面前出现了草宁的童年画面。 “你的母亲草宁出生在最正统的青团雀家族中，她受到的教育和被附加的责任与你不同，自由的歌唱和生活这样的想法，对她来说，即使想一想都是一种罪过。她对你有作为母亲的愧疚，也有你不遂她愿的恼恨。而道德层面的痛苦逐渐将她逼至绝境……”在纳西妲展示的画面中，小雀看到了母亲的整个人生切片。 从一无所知的童年，到被严格管束的少女时期，青春期的悸动，对梦想的追逐，以及对爱情的绝望，在这些画面中，母亲如此鲜活而真实。 “这是我能够寻找到的关于草宁所有的记忆片段，将他们拼凑起来，小雀就能更加理解自己的母亲吧？”纳西妲问道。 小雀擦拭眼泪后坚定道：“谢谢你，纳西妲。” “那么小雀现在还有困惑吗？”纳西妲问道。 “与我处境相似的团雀，纳西妲是不是已经见过很多？”小雀问道。 “嗯……小雀的经历并不是特例哦，还有很多团雀同样在承受着传统附加在它们身上的责难。”纳西妲略作思考后轻声说道。 阿莱娜说的没错，母亲的期望也没有错，她的确该承担起本就属于自己的责任，但，不应该是以被压迫亦或是被击垮的方式。 “我希望逐步夺取团雀信息网的控制权……”小雀将母亲生前给她的羽状发饰拿了出来说道，“这句话现在说出来未免有些没有底气，但我希望能够争取。” 纳西妲是她的第一个听众，小雀鼓足了勇气才将这句话说出来。 “的确有些困难哦，青团雀内部的权力斗争复杂难测，卡维斯为主的旁系血脉与团雀家主的主派系规模最为壮大，毒木一族常年栖息于化城郭附近，内部青团雀多从事天赋相关的职业，但对派系的争夺兴趣不大。而小雀手里这个发饰，是雪团雀的信物吧？”纳西妲问道。 “是的，这是母亲生前交给我的。雪团雀这个族群并未进入过信息网，既然旧有派系的斗争难以解决，我希望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团雀网，塑造新的规则……”小雀将发饰放于手心。 她发现自己在纳西妲的面前，能够完全以坦然的姿态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第24章 阿陀河谷的哀歌 荼诃之座幻境中，纳西妲静静地听着小雀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 “小雀的想法虽然没有问题，但实现起来的难度不小哦。想要建立一个新的团雀信息网，就意味着向旧有的一切宣战。那么小雀便一定会成为青团雀的针对对象。”纳西妲说道。 纳西妲说的没错，这也是小雀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 或者说小雀并不相信自己拥有能和整个团雀信息网对抗的能力。 这时小雀见纳西妲张开手臂，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羽状的圆团，那圆团外观散发着草绿色的微光。 “这是……”小雀问道。 “团雀信息网的雏形哦，小雀可能不清楚。最初的团雀信息网的确是由青团雀创立的，但是它的整体雏形和内在元素力都源自于大慈树王的力量。作为继任者，我也拥有同样的能力。”纳西妲指向那圆团缓缓说道。 “可即使纳西妲能够帮我建立一个新的信息网，它也会非常容易被团雀族群察觉到……”小雀说道，这的确是她此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但纳西妲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着急：“不要灰心，你能看出这个信息网的特殊之处吗？” 小雀仔细想了想，既然元素力和信息网的构造原理都相同，那么就只有所处的环境了。 “是环境吗？我们所处的梦境与现实空间是不同的，在梦境中构造的信息网很难被察觉到。”小雀说道。 “没错，小雀很聪明哦。”纳西妲笑着说道，“我可以将此作为媒介，把属于小雀的信息网存放于梦境中，虽然长久来看，这件事不一定保险，教令院的人很有可能通过虚空终端探查到媒介的位置。但起码在初期，我的力量可以保证它是安全的。” “可是这么做的话，会对纳西妲的力量有影响吧？”小雀担忧道。 “我虽然目前能力有限，但是做到这件事并不难哦，在这点上我有自己的考量，小雀不用感到为难，因为帮助小雀也是帮助我自己哦。”纳西妲用安慰的语气对她说道。 将小雀手中的羽状雪团雀信物注入草神之力后，纳西妲身上的光线开始变得微弱，她说道：“成功了，小雀可以以此作为媒介呼唤我，如果我回应了，它就会出现特殊的光芒。” 纳西妲将信物放到小雀手中，小雀小心翼翼地收下那枚珍贵的信物。 “纳西妲……”小雀担忧地看向疲惫的小草神。 “不用担心我，现在我需要睡眠一段时间，便能很快再次见到小雀。那么小雀，我已将一把走向未知的钥匙送给了你，希望你能够好好利用它。”纳西妲说道。 小雀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一定会的！谢谢你，纳西妲。” 荼诃之座的场景伴随着纳西妲一起逐渐变得透明。 靠梦境维持的幻境在小雀意识清醒后开始消失，她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望舒客栈，而她身处的位置似乎是魈的房间内。 她的嘴边温热，是魈正将碗中的汤药一点点喂给她。额头细密的汗珠被他用手巾反复擦干，在自己陷入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原来一直守在身边。 “醒了。”魈放下汤药，眼神中仍有担忧，不过他颇不自然地收起了手巾。 而对小雀来说，纳西妲就这样消失了，她还一时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你是真的吗？”小雀探头凑近魈。 魈猛地后退几步，咳了一声道：“你发昏了。” 果然眼前的魈还是那个言简意赅的魈，她能够感受到他的鼻息，也能够感受到屋内每一处物件的位置，这是真实的世界。 她又急忙将手中的信物拿出来，上面果然有草元素之力隐隐若现。 这至少证明了她跟纳西妲之间的对话是真实发生过的。 小雀站了起来，魈误以为她要继续之前的动作，便伸手将她按住。 “抱歉，你之所以晕过去，是我造成的，不过……”魈罕见地语气中带有愧疚。 小雀知道他还在担心自己做出过激举动，她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语气坚定道：“我没有怪你。那时我并不清醒，谢谢你拦住了我。” 看着两人几乎叠合在一起的双手，魈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意，小雀注意到后便迅速将手放了下来。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颇为尴尬的沉默之中。 魈咳嗽了一声先说道：“既然如此便好，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小雀点了点头，但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再躺下，她轻声问道：“离天亮还有多久？” “半个时辰。”魈说道。 “我想送送她……”小雀握紧拳头，眼睛看向被子。 “嗯……去老地方吧。”魈犹豫之后说道，将她击昏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自然理解小雀的痛苦。 半个时辰后，在望舒客栈的树顶处，小雀缓缓坐了下来，魈静立于她身边。 远处自荻花洲到归离原的原野上已经来了不少自发前来送别的人。 鸟叫声不绝于耳，将许多还在睡梦中的人惊醒，探头看向窗外，这是望舒客栈从未有过的景象。 “方才的鸟叫声是团雀独特的送别仪式，每当有同族离去，我们就会用这样的歌声为同族送别。”小雀看见母亲的灵柩被运出客栈，朝着远处缓慢前行。 原野上的人们手提着灯笼，轻轻哼唱遥远的歌调，那是母亲数次在演出中吟唱过的歌声。大梦的曲调。 “她很快会重新变回团雀的模样，她的遗体会被埋葬在阿陀河谷，和我们的先祖一起，在那里长眠。很奇怪吧，变回团雀后，世界又会变得简单纯粹……”小雀似乎需要喋喋不休的诉说才能缓解心中的痛苦。 而魈则默默听着，千百年来，人世间的迎来送往，他已经历太多。 健步如飞的少年，变成行动蹒跚的老者，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已，人生如此短暂。 故去的朋友，隐去身份的神明，以及葬身于异地，希望魂归故里的人们，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对这所有的一切苦痛麻木。 但终归是不能够做到的，也无法忘却，原来活着也是一种惩罚。 “你问过我，找寻雪团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想，现在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我希望得到团雀信息网的控制权，把本该属于团雀的一切权利，还归给它们。”小雀目光坚定地说道。 手中的信物有些发烫，那里面包含了母亲的期望，纳西妲的注视，或许她能够用那枚信物，真正实现些什么吧。 小雀站了起来，对着母亲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魈第一次正视身边迎风而立的小雀，她那看似瘦弱的身躯内，一直隐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那能量使她坚韧，使她永不愿服输，不愿低头。 “你可以做到。”这句话魈是用确定性的语气说出来的，不含有任何一丝质疑。 明蕴镇，龙脊雪山边界交界处。 若是从明蕴镇进入雪山内部，不算上迷路的时间，大抵需要一个星期。 不过白算子迷了路，光是在明蕴镇打转便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进入雪山的入口。 不过庆幸的是，凭借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他在千岩军处讨来了不少救济粮，如此便勉强算是撑了下去。 偶然路过此地的冒险家说不久之前在归离原上发生了很奇怪的事，说是人会看到自己的执念或者说一直以来惧怕的东西。 如此神乎其神的事白算子当然不肯相信，但是他心中确实对回到雪山这件事有隐约的恐惧，即使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百年，但至今依旧记忆犹新。 毕竟当初是用尽了全力才从那里逃脱出来的，可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白算子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他心中还有期望，或者说是对同族的期望吧。 不过这种期望还是深埋在心里便好，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心存侥幸，否则这处雪山便会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 徘徊几日后，之前一直找不到的雪山入口又再次出现在眼前。 白算子登时极为兴奋地朝里面走了进去，没料到那入口里的景象让白算子极为恐惧。 入口处的覆雪小道上毫无植物存活的迹象，白算子迈出步伐，脚边有白色的雪团滚落下去。 但他定神一看，寒毛顿起。 方才掉落的哪里是什么雪团，那明明就是雪团雀的遗体。 再放眼望向远处，整条道路上铺满的并非白雪，而是数百只失去生命迹象的雪团雀。 由于它们的羽毛与雪色过于接近，导致从远处看起来那些层层叠叠的遗体更像是松软的雪。 白算子崩溃地呼救，他转身踉跄着跑了出去，可无论往前还是往后看，所谓的雪山入口根本就不存在。 短暂清醒过来时，他发现正身处在江洲中心的一片滩涂地中。 后面接连几天，白算子都陷入高烧导致的迷乱之中。 夜半篝火前，白算子喝了一口对面那人煮的鱼汤，语气感激地说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找不到入口也就算了，还撞了鬼就未免太吓人了。若不是兄台你的帮助，我恐怕就要葬身于此地了。” “倒不碍事，自我来这里后，也帮助过不少从蒙德翻越过来的旅人。你恐怕是低温导致出现了幻觉。”男人说道，“当然也可能跟最近归离原刚结束的怪事有关。” 那男人看起来颇为年轻，但穿着谈吐却很稳重成熟，见他长发束起，举手投足间颇有仙风道骨之意。 “怪事？莫不是什么执念一类的无稽之事吧？”白算子惊道，之前经历的诡异之事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那位冒险家所说的话语真实性。 “嗯……这事似乎是人为引起的，倒也不属于无稽之谈。不过你方才说撞了鬼之类的话，能方便具体描述一下吗？”男人似乎对白算子的这段经历颇为感兴趣。 可白算子哪里能算得上是个坦诚的人呢，再说先前那所见情境如果是人心所惧怕的东西，那么白算子就更不可能直话直说了。 “妖怪，是我在冒险时碰到的妖怪，各个怪模怪样，极为吓人。”白算子立刻说道。 听了这话后，对方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可白算子依旧下意识觉得，此人来历不小。 “敢问恩人的名讳是？”白算子问道。 “鹤衡，就职于七星总务司，此行过来，是为了协助千岩军解决旅人迷路问题的。不过主要是蒙德的旅人，他们似乎搞不清楚如何从正常路径来到璃月……”鹤衡语气十分温润有礼。 名字里有鹤，外形又如此风雅，白算子当即有了几成判断。 “我看鹤衡先生风度不凡，恐怕是鹤族吧？”白算子问道。 鹤衡面上的表情难以捉摸，只见他笑道：“正如先生所言，既然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先生的名讳是？” 白算子本来一听到七星总务司几个字时，心中极为紧张，毕竟自己曾经被总务司给处理过。 但面前这位鹤衡却好似并不大认识自己的模样。 “在下白算子，是个冒险家。这次来到这里，是为了前去雪山中探秘。”白算子故意拿腔作调地说道。 没想到鹤衡只说：“这龙脊雪山除了环境恶劣之外，凶兽也极多。白先生既然是冒险家，按理说我不该阻止你，不过最近迷路的人实在太多了，给七星和千岩军带来了很大的工作负担。因此白先生还是需要将冒险证给我一看，之后我会亲自带白先生去入口处。” “这……这怎么好麻烦你呢？”白算子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早知道要被查验身份，他就应该早些时候偷偷跑掉。 那本假造的冒险之证早就被收缴，现在白算子的手里可是什么都没有。 见白算子到处翻找无果，鹤衡也没有为难他的打算，而是说道：“或许是之前陷入昏迷时，将冒险证掉在某处了吧？” “正是正是！”白算子一拍脑袋，赶紧接话道。 鹤衡眼眸闪过一丝红光，他语气低沉地说道：“若只是掉在某处倒也不难处理，不过，我记得这雪山中有一类来无影去无踪的物种，它们极聪明，为了从人类身上得到稀缺的物资。他们常常会偷掉其关键的东西，然后一步步将人引诱到陷阱当中。被引入陷阱的人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哦？多半是耸人听闻吧？那是什么物种？”白算子不甚在意道。 “雪团雀。”鹤衡看着白算子，眼中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恶意。 第25章 悬赏!大风纪官 离开望舒客栈后，接下来的路程，首先需要经过整个归离原地区，从云来海附近借道至遁玉陵，再从层岩巨渊附近的采樵谷一路涉山而过。 赛诺预计这段路程下来，最终他们到达须弥边界的时间应该是一个多星期左右。 现下他们连归离原还没有走出去，坐在渌华池的边缘处，阿莱娜喝了一口水，但依旧觉得十分渴。 将一头蓬乱的长发绑起来，她在水面倒影中打量自己。 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来啊，她出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做什么变装易容之类的事。 这会儿仔细考虑之后，她决定迅速行动起来，将随身带着的行李放到地上后，她开始埋头翻找起来。 “走吧，别耽搁太久。”赛诺看着忙碌的阿莱娜漠然道，她的速度太慢，“我处理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的案子。” 阿莱娜听后，一双绿眸望向他。 这时赛诺才第一次认真打量她的面孔，脸颊处的雀斑是沙漠人所独有的，那是常年暴晒后才能生长出的痕迹。 但她的肤色又很白，应是离开沙漠后的这些年养尊处优所致的。 同是沙漠的子民，这阿莱娜却更像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一副骄纵肆意妄为的模样。 “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想的都是错的。这位高贵的赛诺大人。”阿莱娜认真地看着赛诺，另一手从行李里翻找到剪刀。 她将满头卷发放下，一手抓住，然后用剪刀毫不犹豫地剪下。 赛诺诧异地看着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反正不是为了躲避崇拜者。”阿莱娜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用路上捡来的漆草果实均匀涂抹在头发上，一顿忙活之后，阿莱娜淡红色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璃月本地常见的黑色头发。 “你要不要也染一下？”阿莱娜手上拿着剩下的漆草指着赛诺的银色头发。 “收拾完了就走，别说这么多废话。”赛诺不想再与她说话。 阿莱娜倒也不在意，拍了拍手，将行李收拾好后，她站了起来。 看着渌华池中层叠而下的水域，阿莱娜说道：“既然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有些话若是不说出来，对你未免太不公平。” 赛诺挑眉看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自己是教令院和青团雀的忌惮对象吧？”阿莱娜问道。 赛诺颔首道：“自然，不过作为风纪官，被忌惮倒也属于合理范畴吧。” 阿莱娜叹了口气：“你一定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不愿意跟我说吧。也能理解，毕竟我也是青团雀嘛……但我相信你不难看出，我一直以来都在费尽全力想要逃脱吧？你找到的走私线索可都是我精心设置好的，不能被别人发现，还得不能太明显，老实说，可真是花费了我好多心思。” “这么说，你是打算坦白了？”赛诺说道，他知道离开望舒客栈后，他们之间会有这样一番对话。 阿莱娜既然费尽心思借他脱身，他便权当做个顺水人情，只是这人情要做到何种地步，还要看阿莱娜的诚意了。 不过从青团雀的手里转移到风纪官的手里，无论怎么看都不算是个好买卖。 “不算是什么坦白，但你可以当做是我的良心发现。我很抱歉利用了你，但你是我能够离开青团雀的唯一筹码了。”阿莱娜说道。 “走私的事情既然是你做的，就没有利用一说。追查犯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赛诺抱肘说道。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阿莱娜想了想继续说：“你来的时间不大对。” “什么意思？”赛诺问道。 “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人特别恨你，但又找不到你的把柄，你猜这人会怎么做？”阿莱娜问。 “一直等着，等到能找到把柄的那天。”赛诺没什么犹豫地回答道。 “或者制造把柄。我想说的是，无论是制造把柄还是找到把柄，从你带我离开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到须弥。”阿莱娜问道。 赛诺斜睨向阿莱娜，显然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教令院徇私舞弊案你还记得吗？当时贤者们和青团雀私自联合将所有学者背调一番，意图铲除所有有异心或不满之人，这件案子经你调查后，阻断了他们的计划。”阿莱娜说道。 “自然，同类案件不胜枚举，他们因此记恨我也属于人之常情。他们着手计划铲除我这种事也很容易理解。”赛诺对此似乎不甚在意。 “喂，别一副那么不在意的态度啊。你抓走了我，在璃月的行踪自然就暴露了，这里你可没有别的帮手，你现在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孤立无援。”阿莱娜说道。 赛诺刀尖将她往前推去：“你不就是现成的帮手么？走吧，只要我还活着，便会将你送回须弥受审，不要以为你能够……” 赛诺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头脑一阵眩晕。 他看向不远处的阿莱娜，视野内已经变得模糊。 他这时才想起来，一定数量的漆草虽说不至于中毒，但是被嗅觉灵敏的动物吸入后，往往会造成短时的昏迷。 “我不可能回须弥的！既然咱俩谁都说服不了谁，那么在此分别是最好的办法……”阿莱娜一边说着一边将赛诺拖向附近山崖下的洞穴中，方才她准备剪头发的时候便发现了这里。 看着赛诺倒在洞穴中昏迷不醒的样子，阿莱娜虽然心有愧疚，但还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 总不至于真的杀了他吧，他可是须弥的大风纪官，只要药效过了，他自己应该能找到脱离的方法吧。 而阿莱娜则朝着翠玦坡的方向走去，这一路山多陡峭，但藏身处多，她的计划是从翠玦坡行至绝云间，借道庆云顶，到达奥藏山后，再一路去往沉玉谷。 这个地方她曾从尔雀那里听说过，据说沉玉谷一带常有神秘的大雾，人走入其中，总容易失去踪迹。 团雀信息网的有效性到了这里也会大打折扣，这正是阿莱娜所希望的理想藏身之地。 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能坚持下去，只要不被发现，总有一天，她可以真正回到沙漠，真正开始自由的生活。 但无论如何，肯定不是现在。 这时团雀信息网发出亮光，尽管查看信息并不会暴露位置，但阿莱娜此刻仍旧有种不好的预感。 “致同族。青团雀的首席歌者阿莱娜近日内于璃月境内望舒客栈中，被大风纪官赛诺俘走，前任歌者草宁大人思郁成疾，竟自杀而亡。赛诺此人向来憎恨青团雀一族，做人做事手法极其歹毒。若有人提供其行踪，或将其绞杀。青团雀将给予重金奖赏。” 真是可恶，阿莱娜看着那刺眼的信息陷入极度的愤怒当中。 明明事实不是这样的，他们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将母亲大人的死亡栽赃到别人身上！ 阿莱娜很清楚，如果现在不走，她就会丧失最好的逃脱机会。 可是，目前接收到消息的各类赏金团雀，盗宝团，江湖人士乃至赏金猎团的人应该都已经开始行动，毕竟青团雀开出的报酬相当诱人。 若是赛诺因此被杀，恐怕会让本就混乱的须弥丧失对于正义法治的信任吧。 她之所以确信赛诺会找到自己，是因为在须弥时，她就曾听到过无数关于大风纪官的赞誉。 据说大风纪官素来的做事风格便是雷厉风行，绝不姑息有罪之人。 没有权力的斗争，也不执着于贪欲，大风纪官只为事实和真相而查案。 阿莱娜这么想着，便咬了咬牙，索性又朝渌华池的方向走了回去。 果然进入这归离原内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好在阿莱娜刚变了发型，衣着上也改成了璃月本地人的穿搭，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阿莱娜朝着洞穴的方向走过去，可偏不凑巧，在洞穴附近刚好驻扎了一队新来的赏金猎团，几个猎人正在到处盘查。 这么下去，赛诺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儿。 阿莱娜必须得想想办法，她在地上随手捡了些蘑菇，然后走到赏金猎团的据点处，作出一副局促的模样。 “诶！你是什么人！”有猎人很快注意到她，语气不善地驱逐道。 “需要食物吗？”阿莱娜指了指周围的人和自己手上的蘑菇道，“需要食物我可以给你们送。” 猎人嫌弃地看着她说道：“破蘑菇我们有手就能捡，不用不用。要是你有面粉一类再来找我们！” “面粉有的！”阿莱娜借机发挥，手指向不远处的破败房子，“很多面粉，都在家里，可以便宜卖给你们。” 赏金猎团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来的匆忙，的确很多食材没有一并带过来，加上这次也不知道会在此地待多长时间，若是能得到些食材，总比去很远的地方买回来要方便的多。 “行吧，你那里有的面粉我们都要了，你全部搬过来吧！”为首的猎人说道。 阿莱娜倒是没有预料到这一层，要是她自己去搬，肯定就露馅了。 “面粉太多了，你们强壮一些，一起帮忙。”阿莱娜故意奉承道。 对方倒是颇为受用，于是几人一起跟在阿莱娜的身后朝着破败房子的方向走了过去，阿莱娜见那洞穴附近的人员几乎都走完了后，便开始酝酿计划的第二阶段。 其实很多人对须弥歌剧都有一种错误的认知，那便是歌者只能发出动听的歌唱声，其实不然，歌唱只是一个歌者最基础的功底。 一个优秀的歌者有时候需得具备演绎万物的本领，然而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这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是团雀。 无论是猛兽的暴喝还是甲虫的挖地之声，阿莱娜都能将它们以惟妙惟肖的方式演绎出来。 到了破败房子的门口，阿莱娜说道：“里面脏，我先进去。” 赏金猎团的几人对这个看起来就是本地人的女孩儿完全没有防备，见她先进去后也没有任何异议。 但很快他们就听到很大的咀嚼声响了起来，仿佛某种骨头被嚼碎的声音不断从屋子里面传来。 几人有些站不住了，问道：“怎么一直不出来？” 咀嚼声更大了，期间夹杂着女孩儿的闷哼声。 房子内，阿莱娜迅速将蜘蛛网上糊上很多漆草，远远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巨大的蜘蛛，紧接着她又将身上的一些物件散乱地丢到地上，自然鲜血也很有必要。 她忍着痛划伤胳膊，让血液滴落到地板上，接下来就是等待了，她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嘴里依旧发出咀嚼声。 赏金猎团的几人踢门而入，却见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面粉，到处都是蜘蛛网。 其中最后面的一处蜘蛛网有些怪异。 一人定睛看过去，那上面竟有一只巨大的蜘蛛。 地面上全是鲜血和刚才那女孩儿身上散落的物件，几人尖叫一声，争相逃窜而出。 一直等他们跑远，阿莱娜才停下咀嚼声，她迅速走到门边，看见那些赏金猎团的人已经跑到了很远的地方后，她才朝着洞穴的位置跑了过去。 等那些人恢复了理智后，一定会再次回来这处屋子。 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自己被耍了，阿莱娜得在这之前将赛诺带走。 到了洞穴口，她很快就看到赛诺银色的头发，他果然还没有醒过来。 阿莱娜做的第一件事是将赛诺的头发用漆草染成黑色，他原来的样子太过有辨识度，即便不是特意来找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他就是那位被悬赏的大风纪官。 之后阿莱娜将赛诺扶了起来，让他靠向自己，然后一鼓作气，将赛诺背了起来。 没想到他看似清瘦，实际上全身都是训练过的痕迹。 阿莱娜每一步都走的吃力极了。 好不容易又回到了翠玦坡的方向，从这里开始一路往绝云间过去，应该为悬赏而来的人数就会变少。 毕竟所有人都认为大风纪官会马不停蹄地赶回须弥。 只要过了翠玦坡的方向就好，天色已经逐渐暗沉下来，黄昏已至。 阿莱娜感觉脖间有些冰凉，转过头却看赛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将刀尖指向她的脖子。 第26章 每天认识一个新物种，雪团雀! 且说阿莱娜看见赛诺将刀尖指向自己倒也不怎么惊讶，按照药效来看，赛诺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醒了。 “喂，醒了就自己下来走啊。”阿莱娜没好气地说道。 赛诺将刀放了下来，他的头还枕在阿莱娜的肩膀上，眼睛无法睁开，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不过赛诺倒是意识到自己正被阿莱娜背着或者说拖着往前走去，他很努力地挣脱开来，落地时却因头脑昏沉差点没站稳。 阿莱娜扶了他一把，赛诺戒备地看向她：“你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你没头没尾的这么说话，搞得我们好像很暧昧一样。”阿莱娜故意逗弄他道。 赛诺翻了个白眼，手勉强找了块石头扶住道：“少说这些话，你知道我这句话的意思。给我下毒的目的不就是逃跑么？” 阿莱娜看的出来赛诺是真的很困惑，她决定好好给他讲讲道理，这人应该能听明白话吧。 她将悬赏信息放到赛诺面前说：“我下毒的本意只是为了逃跑，不过这些人的目的嘛，你自己看吧，我要是不回去你恐怕小命难保……” 赛诺看着面前阿莱娜展现出来的一堆信息，再昏沉的头脑到了此刻也清醒了大半。 “难怪如此轻易地让我带走了嫌疑犯……原来是准备都栽赃到我身上来。”赛诺捏紧纸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喂，我事先说明哦。我已经把你救了出来，也把实情都告诉你了……”阿莱娜说道。 赛诺看向她道：“只要我还是风纪官，就不可能放过你。更何况我之所以变成这样也是你下的毒，不存在我应该对你感恩之类的行为，别期待太多。” “我本来也就没有那么想，我只是很好奇，现在这个局面，你打算怎么做呢？”阿莱娜耸肩道。 “你是证人，你可以证明我没有俘走你。我有完整的证据链，回到须弥便可以……”赛诺话还没说完。 “我早就说了，他们不可能让你活着回到须弥的。”阿莱娜直接否决了赛诺的话。 “……”赛诺没说话，他不得不承认阿莱娜这句话是对的。 青团雀的悬赏内容根本站不住脚，但是为了赏金而来的人可不看证据，只要在他回到须弥之前杀了他，青团雀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你有什么想法？”赛诺干脆问阿莱娜道。 “这样吧，我来剖析下我们两人目前的关系。你要抓我，又需要我证明清白，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既是乙方又是甲方。这一点没问题吧？”阿莱娜郑重其事地说道。 赛诺沉默，不打算接她的话，但他双耳竖起，表示他有在认真听着阿莱娜的话。 “你要是听不懂就算了，是这样的，我打算去一个地方，那里能暂时避过追查。怎么样，跟我一起去的话，或许我们能在这段旅途中，找到一个对两人都有好处的解决方法。当然你要是现在想回须弥也可以，也就是追踪你的人有小几百个罢了，我相信你能轻松解决的！”阿莱娜说道。 她虽然说的轻松，心里却没底，万一这人一定要莽撞着脑袋带她回须弥，她此刻也毫无办法，毕竟自己理亏在先。 赛诺略作思忖，斜睨了一眼阿莱娜，目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走吧，就按照你所说的，去那个能躲避追查的地方。”赛诺看向阿莱娜道，他的发丝随风飞舞。 赛诺察觉到漆草的味道，差一点又要昏迷过去，他无奈道：“你什么时候把我头发给染了！” 阿莱娜已经往前走去，她的声音飘荡在空中：“都说了你原来那副样子就差没把大风纪官几个字写脑门上了！但是现在你可就不一样了，你就算跟人说你是大风纪官，也没人会信的，多谢谢我吧你。” 赛诺无奈地跟上阿莱娜的步伐，两人朝着翠玦坡的方向越走越远，夕阳晚霞中，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明蕴镇边缘。 白算子没想到鹤衡就这么轻易地就将他带到了雪山入口处。 “此地并不好找，我们特地做了些障眼法防止普通人误入。”鹤衡指向背后的那条极狭窄的路径说道。 这条路径位于巨石崖缝之间，加之雪山一带环境恶劣，常年风雪不断，没有看到或者注意到也非常正常。 “那便谢谢鹤衡兄了，来日若有机会，我必当重谢。”白算子说道。 鹤衡表情微妙，面上笑意也有些诡异：“我相信会有机会的。不过我之前说过的话，白先生可一定要记得啊。” “记得什么？”白算子装作听不懂般问道。 “千万要小心雪团雀哦。”鹤衡再次强调道。 凭借白算子招摇撞骗多年的经验，他直觉鹤衡这人定有问题，可要具体说是什么问题，白算子又一时想不明白。 干脆迅速告别后，白算子便头也不回地进入了雪山之中。 只要进入了雪山，白算子便有把握不会被跟踪。 他对雪山的每条路径都非常熟悉，也绝无什么迷路的可能，目前唯一需要做到的便是克服恐惧这一点了。 他要克服的与其说是对雪团雀的恐惧，不如说是再次回归这里的恐惧。 知道那段过往的人都已经死去了，没人会知道你的秘密。白算子不断对自己说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后，白算子冷静了下来，他得凭借自己的记忆再次回到同族之中去。 首先以他的了解来看，雪团雀的内部通讯方式极为特殊，又或者说是非常传统。 由于自身力量非常弱小，雪团雀常常需要群聚起来一起做事，如果出现落单或者必须独自行动的时刻，就得将信物利用起来传递位置信息。 对信物的判断并不容易，它们可以是任何类型的物品，唯独特殊之处在于，里面的信息素只有同为团雀的人才能够察觉到。 如果情况没有发生变化的话，雪团雀目前聚集的主要区域应当还在星荧洞窟，不过白算子不能贸然前去。 在这之前，他需要先得到进入洞窟的许可。 这些都是雪团雀中不成文的规矩。 在雪葬之都的一处避风之地，白算子找了一块不大起眼的遂火石。 这种石头对畏惧寒冷的雪团雀来说非常珍贵，只要将信息素放到上面，很快他就会被外出寻石的同族发现。 做完这一系列行动之后，白算子开始耐心等待。 按照过往雪团雀的族群规模，他很快便会被发现，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以自己长辈的身份向雪团雀的首领请求居留于此，雪团雀信息闭塞，大概率他可以混吃混喝的同时重游故地，再挑个合适的时间离开雪山。 计划倒是很完美，但这次他在寒天雪地中等了整整一夜，也始终没有同族前来找寻他。 隔天清晨，白算子从头到脚已被白雪覆盖，他能感觉到身体正在迅速失温，再这么下去，他肯定会死在这里。 可是除了这里，他似乎已经无处可去了。 “喂，老头。”他勉强还能感觉到自己被人踹了一脚。 “醒醒，再睡下去你就活不了了。”白算子努力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少年，灰白相间的瞳孔盯着他，一副顽劣的模样。 白算子看见了少年的羽毛，雪白色的，是同族没错了。 少年手握白算子留下的遂火石，将其和他随处捡来的树枝引燃为白算子取暖。 待身体稍稍暖和一些后，少年才指着石头问道：“附近就这一块遂火石，你怎么不用？寒天雪地的，你不害怕被冻死？” “我相信死之前会被同族找到的，这可是珍贵的信物。”白算子语气激动地说道。 “信物？什么是信物？”少年问道，一只手将口袋里的食物拿给白算子。 白算子再次打量了一眼少年的羽毛。 “雪团雀的信物啊，你不知道吗？”白算子把自己头顶被剪了一半的羽毛露出来说。 少年摇了摇头：“倒是从老祖宗那里听说过，不过现在早就不用这玩意儿了。” “为什么？”白算子不可置信道，“没有信物怎么通信呢？这可是龙脊雪山啊。你到底是不是雪团雀啊？” 少年冲他顽劣一笑，指了指头上的羽毛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这雪山内唯一的人形雪团雀，洄云。” “唯一一只？”白算子嗤笑道，这名为洄云的少年定是看他远道而来故意捉弄他，“怎么可能，你怕不是看我眼生故意捉弄我。” 看着白算子怒火冲冲的样子，洄云笑道：“我骗你一个老头子做什么，这雪山本就是不毛之地，活着的人都想着法子离开，更何况是长了翅膀的生物。倒是你，老头子，看你的样子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你……你……，对长辈你怎么这么不尊敬！我好歹也算是你老祖那一辈的雪团雀。”白算子怒道。 洄云听了这话后表情到认真了许多：“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既然已经离开了，还回来做什么？” 白算子自然不能轻易说出自己已经无处可归这种话，再说他隐藏的秘密可不止于此。 “那你呢？先别说我，既然同族都离开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白算子说道。 “你不知道？”洄云诧异地看着他。 “我……知道什么？”白算子问道。 “不知道便算了，我也懒得跟你解释。你现在身体回暖的也差不多了，该动身离开了。”洄云将用了一半的遂火石收了起来便准备离开。 “诶等等，那个……我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白算子最终还是拧巴着说道。 洄云定定看了他一眼，说道：“话先说清楚，如果说雪团雀曾经拥有什么，现在也早就没有了，你要只是想回来待上一段时间，我没意见。若是想要别的，恐怕会让你失望。” “别瞎说，我自然是想要回来待上一段时间。”白算子迅速说道。 现在的晚辈已经如此不尊重长辈了，若是叫这小子知道自己在外招摇撞骗的这些年里骂了不知多少遍团雀，恐怕他很快便会被驱赶出雪山。 洄云摇了摇头道：“拿你没办法，跟我走吧。” 跟在洄云后头，白算子是片刻没有休息，两人一路上看到树枝便捡也就罢了，主要是一旦洄云看到高处有遂火石的痕迹，也会毫不犹豫地攀爬上去。 这时候白算子便只能在原地跺脚取暖等着他，这洄云到底是谁的孩子？为何生的如此随性顽劣？白算子气恼地想。 两人一路往前走走停停之间，并未注意到身后很远处有一个人已经跟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那是分明在前一晚就已经与白算子在雪山入口处告别的鹤衡。 从几个月前在总务司第一次见到白算子时，鹤衡便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时机来了。 论白算子这人伪装的再巧妙，也骗不过深知雪团雀秉性的鹤衡。 不过对于鹤衡来说，白算子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引线，他真正的目的是方才那个神出鬼没的雪团雀少年。 不过现在鹤衡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好好将白算子的过往把柄笼络到一起，再找个不错的时机，将这些东西摊开来，与白算子说道说道。 这么想着，鹤衡便又跟了上去。 刚到星荧洞窟，一股逼人的寒气便向白算子袭来，偏偏洄云完全不打算停下脚步，还在持续往前走去。 “跟上，老头。在这入口处停下休息，恐怕你就活不下去咯。”洄云威胁道。 白算子只好咬着牙，忍着疲惫，跟在洄云后头继续走。 接着他听到了团雀特有的叫声，一只浑身雪白的团雀停在洄云的肩膀上，一边打量白算子一边叽叽喳喳。 “小崽子，我听得懂你讲什么。”白算子冲着那小团雀说道，方才那小团雀叽喳道白算子是个吃白食的老坏蛋。 “叮叮素来没什么教养，你多担待一些。其实它说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在我们这里，想吃饭想取暖，都要用劳动来换，你也不例外。”洄云看着他坏笑道。 “自然，劳动什么的算什么事，我又没有老到动不了的地步。”白算子抱怨道。 “老东西不会以为劳动就是捡捡树枝子吧？”叮叮叽喳道。 “什么意思？”白算子诧异道。 洄云坏笑起来，灰白色的眼眸闪着一抹精光。 第27章 这是什么江湖人士的神秘送别仪式吗? 龙脊雪山星荧洞窟内。 洄云在前面带路，或者说是看似在带路，因为他走的极快，丝毫没有顾虑跟在他身后的白算子。 叫叮叮的雪团雀自从发现白算子也是同族后，气焰反倒更加嚣张了，一直叽叽喳喳地想要吓他一跳。 他们已经走到了洞窟的中部位置，星荧洞窟极深，从顶部的冰层盘旋而下，普通人几乎不敢低头往下看，冰层面上结满了冰凌雾花，脚踩上去会发出如冰块迸裂般的声音。 在白算子年纪尚小的时候，其实跟叮叮差不多顽劣。 他那时常恶作剧心起，如果有冒险家踏入洞窟，他便跑到远处踩下雾花，迸裂声响起，他便趁机摔下去，如此吓人的手法常常逼退无数个试图进入洞窟的冒险家。 如今他甚至不记得那层雾花了，而他自己也成了那个会被吓跑的冒险家，只不过是假冒的罢了。 “喂，看见那伙丘丘人了吗？”洄云中途停下了脚步，指向不远处的冰崖之上正围着火炉舞蹈的丘丘人说道。 “雪团雀的洞窟居然有丘丘人？你到底是怎么维护这里的。”白算子恼怒道。 “那有什么，还有强盗匪徒，凶禽野兽呢！盗宝团什么的更不必说，总之这洞窟因为他们还挺热闹的。你看见的那伙丘丘人，算是我们的老朋友，看见它们的火炉了吗，那附近被它们埋了不少遂火石。你今天的劳动就是把遂火石给偷过来。”洄云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雪团雀怎么可能做偷盗这种事……”白算子自己说这话也没什么底气。 “那还真不凑巧，你要实在想寻找什么归属感的话，我这里还真就给不了你，要不你再去找找别的雪山好了，说不定另一片大陆上的雪团雀会接受你。我这里反正绝对不收没有‘劳动’能力的人。”洄云说道。 “你！”白算子狠狠瞪了洄云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丘丘人，“劳动罢了，有什么难的，我做就是了！” 反正偷鸡摸狗这种事，他可最擅长了。 望舒客栈内。 为了筹备不久之后的雪山之行，小雀早早地给灰灰织好了过冬穿的小毛衣，尽管飞起来非常碍事，但既然灰灰坚持要跟她一起走，也只好忸怩着将毛衣接了下来。 “什么？你要去雪山？”厨房内四儿不可置信道，“你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小雀将土豆分批洗好，过滤掉淀粉，再逐次晾干后放到言笑的身边。 “去找亲戚……”小雀话音一落，登时连四儿也不知如何接话。 想了半天四儿说道：“找亲戚就找亲戚，你辞掉工作算什么回事。” 言笑的菜刀剁在案板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两人自从上次顶层房间的分歧后，一直很少说话。 小雀这次离开，要说最愧疚的还是对言笑，毕竟一开始就承诺过自己会在客栈工作很长时间，结果现在没待几个月就准备离开。 对望舒客栈小雀心中自然十分不舍，虽然一开始的工作量很大，根本谈不上什么轻松，但逐渐适应以后，这里的工作环境的确要比她在璃月港好太多了。 “我这次比较特殊，可能会跟亲戚待上一段时间……”小雀这番话找补的更显拙劣了。 “雪山可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得考虑长久的生存问题啊。”四儿一番话却是真心实意为小雀考虑的。 小雀这番离开前，特地找到言笑商量，将厨房正职的工作让给四儿来做。 若说四儿之前是身在厨房，心在客栈前台的话，现在他是全身心都愿意留在厨房。 且如今淮安掌柜像是非常忌惮四儿一般，但凡四儿提出的要求，淮安都会尽数答应下来，如今厨房的所有货物都有专人配送，地位也早就提升了起来，再没有了当时的不公平。 总的来看，四儿要比小雀更适合这份正职工作。 言笑那边一番忙碌后，将一盘杏仁豆腐放到了小雀面前，四儿则倒了几杯酒放到面前。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从窗子外斜射进来，难得不忙碌，三人坐在后厨内的小桌旁，将酒一口喝下。 “我的家乡有个习惯，有人远行时，就做上一盘杏仁豆腐给她送行。趁热吃吧。”言笑指着面前的杏仁豆腐对小雀说道。 原来方才言笑一番忙碌是在准备这些，小雀感激地将那杏仁豆腐放到自己面前，言笑还准备了许多菜肴，都是平日里连客人都很少吃到的。 “还是小雀面子大啊，不像我，平日里哪有机会能吃上这些……”四儿故意嬉笑道。 几杯酒下肚后，言笑叹了口气说道：“小雀，之前的争执希望你能谅解，工作上你我职责不同，我并不能只为你考虑。不过作为朋友，情况就不一样了，往后你若是认我这个朋友，便多回望舒客栈来看看。” 一向暴脾气的言笑说了这样真心实意的话，小雀心中自然感动，来璃月这么多年，她辗转换过很多工作，被人否定过，也被人认可过，无论如何她都熬了过来，这可能就是师父希望看到的，她的成长吧。 “我都理解，话不多说，都在酒里！”小雀颇为豪气地将酒一饮而尽。 言笑从随身的道具中拿出了一把刀，四儿立刻瞪大眼睛看向他：“莫不是准备送刀吧？这是什么江湖人士的神秘送别仪式吗？” 言笑没搭理四儿，直接说道：“不久之前，南十字舰队的北斗大姐头说过一些我的身份背景，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自然，当时阿南可是很想从你这里学上一些武林功夫。”小雀笑道，现在南十字舰队应该已经快到稻妻了吧，不知道万叶和大姐头是否还好。 “不错，我的确是有些武术功底。但这些能力都被我用到做饭上来了，切菜，起锅，烧油，大火颠勺。想要同时保证四五道菜同时能够出锅，手眼并用的同时，脑子也得跟上。你来的这段时间，切菜备菜，不间断的练习，技艺上已经颇为成熟，可以进行到做菜的阶段了，怎么样，愿不愿意在离开之前掌握这门技艺？”言笑问道。 “喂不是吧，你就不怕小雀学成了，将来自己去开个饭店？”四儿故作夸张道。 小雀却笑了，她清楚言笑这番话的含义：“言笑师傅是担心我将来一人在外，遇到危险无法自保，所以打算将这武艺融合而成的炒菜技术教予我吧？” 言笑挑眉看向依旧不知所以的四儿，笑道：“看到了吧，小雀这番领悟力你可得多学学，否则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呢。” 时间就定在客栈晚餐收餐后的休息时间段，小雀收下了言笑送给自己的刀。 据言笑所说，他出生的村子世代习武，也有锻刀的技能。 故此村落中锻出的每把刀都会与主人的性格所贴合，言笑的刀刻有涡纹，这种纹路细看如同谷物初绽，有万物生长丰收之意，正与言笑生性喜好厨艺相贴合。 而言笑赠予小雀的这把刀则刻有忍冬卷草之纹路。 “这把刀我一直带在身边，却一直派不上用场，我脾气暴躁，常常语出伤人。能够使用这把刀的人，性格多能隐忍，越是艰苦的环境越是能成大事。想来也只有你能够物尽其用，成为这把刀的主人。”言笑说道。 后厨的灶台整洁一新，这次备菜的是言笑，而小雀站到了主厨的位置。 “两荤两素配一例汤，我们先从杏仁豆腐做起。”言笑说道。 小雀将极嫩的豆腐放置于案板之上，开始着手摆放配料。 “杏仁豆腐菜式简单，但需得记住，越是简单的菜式便越是考验技艺，忍冬刀刀锋锐利，下刀需快，如此才能保证每一块豆腐被切下时，不能有一丝破损。”言笑在一旁提示道。 对于熟练厨房工作的小雀来说，这一步并不难，当初她还是不会发面的后厨跑腿，但现在切下一块豆腐不过眨眼之间的事。 “很好，不过你可不要太骄傲。虽然这一步已经让很多人止步于此，但对你来说也仅仅是入门而已。”言笑说道。 接下来是配料阶段，杏仁豆腐的糖多一分则太甜，少一分则无味，小雀全心灌注于此，一盘杏仁豆腐终于顺利完成，言笑尝了一口之后道：“下一道。” 金鱼草与松茸并列做一排，言笑问道：“知道要做什么菜么？” “自然是素鲍鱼。”小雀毫不犹豫地说道。 “没错，知道这道菜为何叫这个名字吗？”言笑问道。 “望舒客栈虽然不缺海产，但也要照顾到不适应海产咸腥之气的客人。这道菜的精髓在于，要素菜荤做，取鲍鱼的外形优势，松茸的鲜甜，将两者融合在一起，方能叫做素鲍鱼。”小雀说道，这都是言笑平时常说的话。 “很好，做这道菜要注意的是。”言笑边说边用手中的刀做示范。 “忍冬刀的锐利用到这道菜上会成为缺点，松茸极脆弱，用刀时要把握住对于力度的控制，不能着急。金鱼草的处理更要小心，只取花瓣，叶茎过于涩苦，需要巧妙地将金鱼草与松茸之味融合起来。当然了，金鱼草的用量也得考虑，不是每个客人都想被毒哑。”说话间言笑已经迅速刻好了一颗松茸，其外形与鲍鱼相差无几，只待着色便可成。 轮到小雀了，虽说处理菌菇类她向来擅长，但要是论起控刀控力这种事则完全不是她考虑的事。 现下面对一颗松茸的压力，不亚于面对一个准备打她的丘丘人。 要在不致死的情况下，还能轻松从丘丘人的手里逃脱，的确费力。 最终小雀用了三倍于言笑的时长才将这松茸刻成了鲍鱼模样，好在做菜的过程并不复杂，完成后言笑照例尝了一口道：“嗯……尚可，这番技术尚需时间来琢磨，你得勤于练习。” “接下来便是重头菜，爆炒肉片，同样是看起来家常，操作起来难度却很大。”言笑说道。 将兽肉拿出来，言笑说道：“客栈中有稳定的货源，因此在选取食材时，我会优先选定最优质的精瘦肉质。但是你一人在外时，活禽猛兽的肉只能有什么便做什么，这时候就得从中剔出优质的部分，保留肉质的鲜，去其腥味。” 言笑拿出的兽肉并不是优质的部分，外侧有许多赘余的油脂，一些处于黏连处，处理起来非常困难。 小雀拿着刀犯了难，实话说她不清楚如何下刀。 “前面两道菜里，你已经学会了如何利用刀的特性，以及控刀的力度，现在要学会的便是摘取，有舍有得方能下刀。”言笑似乎早就看出了她的困惑，便说道。 这一番话点醒了小雀，的确在看到这块肉时，她总觉得切去油脂部分，也会连带着将精瘦的部分也切下，这样未免心有不忍。 但事实上当她做出取舍下刀后，兽肉已经逐渐呈现出其最优质的部分。 接下来便是将配菜等切好，热锅烧油，肉片下锅，快速颠勺后加入配菜，爆炒肉片的精髓在于快，若是犹豫半刻，肉质就失去了嫩，前面一切的准备便没了用处。 果然言笑对这道菜赞许有加，表示这把刀的精髓小雀已经掌握大半。 接下来的清炒虾仁和琼玉果汤小雀都很快得到了言笑的肯定。 “如此便成了，至于如何从中领会到武艺的精髓，你还有一段路要走，有这把刀事半功倍，不过若是不勤于练习，便也没有用处。”言笑说道。 四儿看菜炒的差不多了，便也赶着热闹来了后厨，他拿着一袋小米递给小雀说：“比起言大厨师，我好像能送的不多，不过家乡的粮仓永远为灰灰开放，这些你便当做我对它的承诺吧。” “灰灰要同我一起远行，现下去同它原野上的动物朋友们告别去了。等它回来定会来找你道谢。”小雀笑着接下四儿手中的小米说道。 有了言笑赠予的刀，又有了四儿赠的小米。 小雀的望舒客栈打工之旅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收尾。 第28章 杏仁豆腐的美梦 于望舒客栈中的一日厨艺练习结束之后，小雀又做了一盘杏仁豆腐，然后将其带着一路拾阶而下，往荻花洲的方向走了过去。 天还尚早，夕阳之下的原野中绽出各色花朵，在微风摇曳中好不诱人。 她一路走过芦苇地，然后爬向杏树所在的山坡。 魈浅青色的身影站立于青耳的墓前。 小雀一路走来，到处找寻不见，原来他在这里。 杏叶飞舞，一如当初大姐头站在她面前，倾诉自己与青耳的海上往事的那段时景。 “来了……”魈还是那句话，依旧不需要看她便知道她来了。 “嗯……一切都还好吗？”小雀问道。 “青耳的气息消散的太快，我的能力目前只能维持一丝了。”魈说道，“之前我给你的凝聚那孩子气息的矿石还在吗？” 魈指的是小荧，在小荧消失前，魈曾将他的气息保留于结晶矿石中交给小雀。 小雀拿出那枚结晶矿石，它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线，小雀长久以来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妥善保管。 “当时我力量微弱，没想到这枚矿石中的气息却没有流散。”魈沉吟道。 “这枚矿石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或许它的气息没有消散跟这个有所关联？”小雀说道。 “嗯……若是如此的话，我之前的猜测恐怕已经成真，有人清楚我所守护的区域是荻花洲一带，因此正试图从这片区域内削弱我的仙力。不过我并不是璃月唯一的仙人，应该还有别的仙人也同样感受到了异常……”魈说道。 “你目前有眉目吗？”小雀问道。 魈摇了摇头说：“并没有，到目前也只是猜测罢了。” “若是这样反倒棘手，说明对方有把握能躲过仙人的眼目。你打算怎么做？”小雀握住手中的矿石问道。 “去找一个人，璃月之事莫不在他的关注之中，如今的异常他或许会有答案。你去雪山的路上要记得带上这枚矿石，若是遇到危险，便直唤我名。如果我没有出现，便用这枚矿石唤我，我能感知到力量所在，必会前来。”魈看着她，赭色瞳孔熠熠生辉。 “嗯！魈若是有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小雀拔下一根羽毛，灰色质地，她将其放到魈的手上，“便用这根羽毛唤我吧，如今璃月发生的事大多息息相关，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或许我也能帮上忙。” 魈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拿在手中后，他刻意低下头压抑住心中的悸动，无论如何，对他来说，这都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小雀则是心中不舍这段并肩同行的日子，但也并未注意到魈的情绪。 为了缓解目前沉重的气氛，小雀将杏仁豆腐放到他面前说道：“灰灰说你喜欢这道菜。” 魈看了一眼杏仁豆腐，表情有所松动，他接过来吃了一口道：“谢谢，这是你做的？” “这你也能看出来？”小雀问道。 “羽毛的气息，你的气息，不难察觉。”魈说道。 小雀弯起嘴角，梨涡若隐若现，这样的她却是青团雀口中资质平庸的团雀，魈在心中暗暗地为她鸣起不平来。 “美梦。”魈说道，“我喜欢豆腐中甜腻得当的余味，这是璃月入夜后，人们进入美梦中散发而出的独特气味。不过我不清楚一段美梦到底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是杏仁豆腐的味道。” 魈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小雀笑道：“无妨，我可以给你做上很多份杏仁豆腐，那样的话，你就能拥有多重的美梦啦！” 两人凝望向远处的荻花洲原野，道别话总是很难说出口。 尽管试图让气氛更加轻松一些，但还是到了必须道别的时候了，小雀最终还是说道：“那么，荻花洲的仙人，我们很快再见！” 杏叶飘荡，仿佛百年来被他照拂的生灵们显出身形来，重新在这片原野上生活，欢歌。 “嗯，很快再见。”就稍稍贪恋一会儿此刻的闲暇吧，魈闭上眼说道。 过了翠玦坡之后，天色逐渐变亮，赛诺和阿莱娜两人一路径直往绝云间而去，无奈路途中云雾缭绕，两人很快发现明明已经走了一段路，但实际上他们还是在原地打转。 两人一路上互相不对付，若是路线明确的时候也就罢了，但是到了绝云间后，两人引以为傲的方向感都丧失了作用。 “要我说的话，你看到头顶的崖柱了吗？这里跟须弥虽说外在不同，但是本质是差不多的，登高就能望远，我们爬上去就能看到路。”阿莱娜说道。 “这崖壁如此陡峭，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根本无法判断它到底有多高，要是直接爬上去，到了一半的位置体力耗尽怎么办？”赛诺不打算听信阿莱娜那一套。 这附近一带几乎都是高耸入云的独立崖柱，人进入其中极易迷失方向。 “我们从异国来的，对这里的地形不了解很正常，但是你得想想，现在在追查我们踪迹的人可对璃月地形十分清楚。继续徘徊打转的风险也很大，更何况……”阿莱娜犹豫了，还有话她没说完。 “有话就直说。”赛诺挑眉道，如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藏着掖着，对两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正当阿莱娜准备开口的时候，赛诺的耳朵竖起，他已经率先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赛诺说道。 阿莱娜耸了耸肩，看向旁边的崖柱，若不攀爬上去，两人根本无处可藏。 阿莱娜已经率先往上攀爬而去，赛诺目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只好跟随其后。 不过两人还没来得及爬的更高，方才那群人已经追了过来，仔细一看，是盗宝团的人，人群规模颇为可观，粗略估计也有十多个人左右。 这会儿只要他们抬起头，便能看到挂在崖壁上的赛诺和阿莱娜。 “走！楼梯在那边。”为首的中年男人指着不远处说道。 赛诺与阿莱娜对视一眼，好歹他们也绕了半天，没想到盗宝团的人一来就轻易找到了路。 原来崖柱是不用爬的，附近本就有直接可以上去的楼梯啊！ “瓦伦大哥!大多数人都已经去归离原一带了，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附近呢？”盗宝团的射手问那中年男人道。 “笨！我不是说过吗？别人都去的位置我们不能去，他们在归离原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那两个须弥人能察觉不出来吗？如今各处的交通要道都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绝云间的位置我们必须尽快拿下！你们在山下看着，剩下的人到山上去。”瓦伦很有把握地说道。 赛诺和阿莱娜再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始往上攀爬，得赶在这帮人到山顶之前先离开这里。 但随着他们往上越爬越高，赛诺的预言成真了。 这处崖壁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顶部在哪里。 另一边盗宝团的人已经沿着楼梯而上，眼看就要到达连接崖壁的阶梯上了。 他们此刻是骑虎难下，无论是往上爬还是往下走，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好在这崖柱并非完全垂直，一棵蜿蜒生长的松树可供两人暂时落脚。 两人屏息等待盗宝团的人走过去后，赛诺才注意到此刻两人靠的很近，阿莱娜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离我远点。”赛诺的狼耳竖起，他还在探听盗宝团的动向。 “再远一点我就要掉下去了！”阿莱娜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稍微体谅下犯人啊，这又不是平地！” “他们已经在附近驻扎了。”赛诺能听到盗宝团收拾锅具的声音。 阿莱娜悄声骂了句脏话。 “或许天色暗下来还有机会，再或者我们就以现在的样子走过去，不过很容易被发现就是了。”阿莱娜说道。 赛诺此前也追击过不少次嫌疑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窘迫。 “把你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赛诺道。 “团雀信息网把我除名了，现在开始所有内部的消息我都没法第一时间知道了。”阿莱娜耸了耸肩，脚下的松树颤动了一下，吓得她迅速稳住身形。 “嗯……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赛诺道。 “……我又没说是好消息。”阿莱娜翻了个白眼，早晨当她想要调动信息网时，发现她已经丧失了这个能力，“按理说被除名应该有个被剥夺的仪式什么的，没想到现在已经这么简化了。” “是虚空终端，青团雀将信息网与教令院的虚空终端结合在了一起，一旦脑内被植入过虚空终端，即使离开须弥，脑中的‘知识’也能被篡改，你的权限应该也是因此被篡改的。”赛诺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实际上还拥有权限，但我的脑内已经被篡改了使用记忆？我不再知道如何使用它了？”阿莱娜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赛诺回答。 “你呢？既然操作这么简单，干脆给你植入执行任务失败，坠崖而死的记忆不就好了？何必悬赏这么麻烦？”都这样的处境了，阿莱娜还有空揶揄他。 “虚空终端只能基于已有的东西篡改，我从未失败过。”赛诺这番话是在自夸吗？是在自夸吧！ “我们的位置呢？虚空终端能定位我们的位置吗？”阿莱娜突然紧张道。 “信息网能做到吗？”赛诺反问她。 “嗯……目前来说不大可能。”阿莱娜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若是信息网一开始就能做到定位这点，她也没什么可能能逃这么远。 “那么虚空终端也更无可能。目前来看，算是个好消息吧。”赛诺说道。 “不过……现在还是早上吧？我们要是这么一直等到晚上，这棵松树真的能支撑下去吗？”阿莱娜看着脚下那颤颤巍巍地松树说道。 “已经支撑不住了，对了，团雀是会飞的吧？”赛诺说道，松树已经很干脆地断裂开来，毕竟以它的树龄来说，要承担两个成年人的重量实在有些强树所难。 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依托地迅速从高处坠落而下。 阿莱娜本以为自己好歹是有飞行能力的，但坠落的过程中她突然想了起来，其实人形团雀至多有点缓冲能力，要想在背部长出翅膀是不太可能的事。 她不会就交代在这里了吧？ 赛诺倒是不着急，他决定听从命运的指引！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且坚实的力量在两人下降的中途将他们托举而起，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一只巨大的牡鹿之角上。 且不说这牡鹿居然拥有在半空中漫步的功底。 从外观长相来看，它也太过高大了，根本就不可能是普通的动物啊！ 它的相貌极为特别，通体以赤红的毛色为主，头部的碧绿中间杂焰红之色，双眼和鹿角则散发出叫人不敢直视的荧红之光。 “这怕是……”阿莱娜努力固定住身子，看着一旁同样困惑的赛诺道，“这怕是璃月的仙人啊。” 牡鹿将他们一路带至崖柱的顶部位置后，才缓缓停了下来。 赛诺和阿莱娜从牡鹿的背部下来，还未等牡鹿说话，赛诺倒率先发问道：“你是何人？” “喂，大哥，这是璃月地界。可不是你大风纪官管辖的区域啊！”阿莱娜迅速小声说道。 “多谢仙人相救，我的问话方式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仙人见谅。”赛诺倒是改口很快。 “须弥人，不知道此处有楼梯吗？”牡鹿说话了，声线浑厚。 阿莱娜尴尬地笑了笑。 “绝云间处有异响，来了许多此前未见过的人，看你们动作诡异，那些人莫不是为了你们而来？”牡鹿仙人问道。 “实在是叨扰仙人了，我们是一路去往沉玉谷的旅人，不过在此迷了路罢了。”阿莱娜说道。 “仙人莫听她胡言，我是自须弥而来的风纪官，旁边这位是通缉犯人。我欲将她带回须弥受审，不过中途遭到了追杀，只得调转方向。”赛诺在仙人面前是一点面子不给她留。 “我乃削月筑阳真君，绝云间一带皆于我的看护之中。你口中的凡人之事我并不关心，既然你们的危难已经解除，便从这里往前走，沿途不会有人追踪，路过岩间祭台时，记得留下祭品。”牡鹿说完便如散步一般走入了半空的云层之中。 “就…就这么走了？”阿莱娜诧异道。 赛诺挑了挑眉：“不然呢？赶路吧。” 第29章 雪团雀的大义 星荧洞窟内。 要说诈骗这种工作，其实细分下来类型也是不同的。 白算子主要靠他的嘴上功夫，能把一段假话说成真的本就是一种本事，更何况白算子能编上一段让所有人都信服的故事。 但是丘丘人听不懂人话啊！这首先就把他的诈骗路数给堵上了。 既然已经放下狠话，就绝不可能让洄云他们这些小辈看不起他。 可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要是跟丘丘人战斗的话，必定要落了下风。 这可怎么办，白算子急得在原地打转。 “外来雀，你好笨！”叮叮不知什么时候飞了过来，冲着他嘲讽道。 “你好烦啊。能不能飞远点！”白算子伸手想让叮叮离自己远一些。 “老东西，交点学费，我可以教教你怎么拿到那堆遂火石哦。”叮叮傲气地说道。 “你那么小一只，能有什么方法？”白算子不屑道。 “我要是做到了，往后你在这雪山里，有一口吃的就得有我一份。而且你还得尊称我为师父，怎么样？”叮叮看起来非常有把握。 “行啊。”白算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些小米，这是他唯一剩下的粮食了，“你要是真能得到那堆遂火石，我这所有的小米都给你。” 反正它也做不到，白算子非常确定。 叮叮迅速朝丘丘人的方向飞了过去，“喂，要是会外语可不算哦。”白算子补充道。 不过看起来这只小团雀也不像是会丘丘人语言的样子，只见它飞速朝丘丘人锅中衔了一块禽肉，之后便飞到冰崖的边缘停了下来。 丘丘人挥着火把便朝它跑了过来，叮叮不紧不慢，只要火把扫到它，它便往后退一步，接二连三的便有丘丘人失足坠入山崖。 一直到最后一个丘丘人也跟着掉了下去，叮叮骄傲地吐掉口中的禽肉，然后冲白算子叽喳道：“过来拿石头吧老东西!” 没想到叮叮的方法如此简单，白算子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可又不服不行。 将遂火石全部收集起来，白算子无奈地看着叮叮将自己口袋里的小米尽数吃掉。 “那里分明有禽肉你不吃，我这小米虽然说都给了你，可你也得省着点吃呀！”白算子心疼道。 “老东西，你好好看看那是什么肉！”叮叮不可置信道。 能是什么呢！白算子仔细端详被叮叮丢到雪地里的禽肉，再观察了一圈丘丘人的煮锅，这时他才发现地上的白色羽毛。 “这……这是雪团雀！”白算子惊叫道。 “这堆丘丘人刚来到雪山的时候到还正常，偏偏几个月前莫名其妙发了狂，开始围猎我们的同族。我和洄云驱赶了他们很多次，即使摔下悬崖，它们还是会再次回来。”叮叮恼怒道。 “你是说，毫发无伤的回来？”白算子问道。 从羽毛的成色来看，被猎杀的雪团雀才刚刚成年不久，白算子不由地愤怒起来。 叮叮没有回答他，只说道：“快把遂火石带回去吧，反正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所谓吧！你可是想要吃同类的老东西。” 白算子干脆闭上了嘴，他决定要跟洄云问清楚这件事。 将遂火石带上，白算子跟在叮叮的身后一路下到洞窟的底部位置，那里便是雪团雀的巢穴所在了。 不过那里早已与他记忆中大不相同，雪团雀的巢穴宫殿是由初代的神明所建造的，分别有四根极高的白色珠石立柱支撑起巨大的宫殿，内部则以团雀的习性建造了数目极多的团状巢穴。 白算子还年幼时，每一天都能看到数以千计的雪团雀飞出巢穴，绕着岩壁飞出星荧洞窟，那场景纵使再过数十年，也无法忘却。 可如今的宫殿早已破败，珠石立柱也变得残缺不全，巢穴空了一半，不少已经被冰雪所封。 洄云在正厅巢穴前架好了火盆，看得出来那里便是他和叮叮的长期宿营地，周围摆放了很多遂火石和蔬菜调料，以及大量的书籍等物品。 “啊，回来了？”洄云往锅里放了些土豆说道，“很快就能吃了，休息一下吧。” “他什么都没有做！都是叮叮的帮助才得来这些遂火石的！”叮叮不满地告状道。 “嗯……原来是这样……”洄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算子后说道，“那么至少你已经看到我们的处境了吧？被猎杀的同伴，死而复生的丘丘人，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除了丘丘人，还有别的威胁？”白算子问出这句话时，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没错。”洄云说道，“星荧洞窟的丘丘人已经是最小的威胁了，这几个月以来，原本没有捕猎雪团雀习惯的猛兽也开始围猎雪团雀。更不用说长期在雪山驻扎的盗宝团等人类了。” 见白算子的表情，显然是对目前诡异的境况产生惧怕之意了。 “要我说，吃完这顿饭，你便可以打道回府了。在别的地方至多吃不饱肚子，但是在这里，很容易有生命危险哦。”洄云以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语气说道。 若说之前白算子还抱着白吃白住的心态回到了这里的话，现在他是彻底萌生了退意。 “我倒不是害怕哦。”白算子找补道，“既然这里我也帮不上忙……” 洄云已经将锅里的土豆盛了出来，放到白算子面前：“吃吧，明天没有暴雪，适合远行。” 饭后洄云和叮叮又消失了踪迹，白算子一人待在这空旷的正厅巢穴中自然是提心吊胆，他害怕万一再有围猎的怪物出现，因此一直谨慎地到处观察四周。 无奈入夜之后实在睁不开眼睛，白算子困顿至极，这才沉沉睡去。 后半夜一阵诡异的声音响起，白算子惊醒，柴木已经燃尽，只剩炭火还能勉强来带些许余温。 从脚步的痕迹来看，至少洄云一直没有回来。 外面冰天雪地的，这小子能去哪里呢？ 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白算子能勉强辨别出那是翅膀扇动的声音，正从巢穴深处传来。 白算子站起身来，朝着巢穴走去。 除了微弱的月光，巢穴中没有任何光线来源。 这里的巢穴数目极多，稍有不慎便会迷路。 “狻七。”有声音从附近空无一人的巢穴中蔓延过来，“嘻嘻……我在这里。” 离开这里时，他更名改姓，给自己取了个白算子的江湖名号，除了故去的那群雪团雀，没人还记得他的名字。 “是谁在哪里？”白算子恐惧地说道。 “放我出来！我就在里面啊，放我出来。”另一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认出来了，那是末云的声音。 他，末云，阿宁和砂里，是在瘟疫时期出生的雪团雀，与别的雪团雀不同，他们生来便有人形。 末云的父亲末风得到神的庇护，将栖息之地安置于这星荧洞窟之中。 “你们生来便与别的团雀不同，这是神明的恩赐，你们要带着感恩之心成长，才能不负神明。”末风如是说道。 一开始的友谊是纯粹且没有任何杂质的，末云和阿宁青梅竹马，而他和砂里则是从小一直长大的好朋友。 最开始产生分歧的原因是观念上的不同，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当他们还在雪山四处找寻秘密基地以躲藏父母的注视时，大陆内的瘟疫已经开始造成无数人的死亡。 很多逃难的民众开始朝着雪山的方向前进，家主深知瘟疫的可怖，开始不断接纳无数逃难的民众进入雪山。 可雪团雀能够供给的粮食十分有限，雪山中并不适合人长久生存，很快食物短缺引发的冲突开始愈演愈烈。 但真正受到冲突伤害的是狻七，也就是白算子，他的父母死于这场冲突。 饥饿的人类开始围猎山中的动物，走兽飞禽莫不在他们的捕猎范围内，最初对于雪团雀的感恩早已随着饥饿烟消云散。 狻七的父母被猎杀了，家主赶到时，锅中只剩下他们的羽毛。 他睚眦欲裂，长久跪坐在地上，他发誓要报复回来，否则便要与人类共同死于此处。 可家主强制将他关押起来，要他冷静，说此事过后一定会给他交代。 除了砂里日夜陪伴照顾他，末云和阿宁都秉持着所谓的大义严密观察他的一切行动。 自那以后，他和儿时的朋友有了隔阂。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砂里也不明白。 为什么它们能置之度外，因为它们的亲人没有因此死去，在狻七的心中，对团雀的恨意开始堆积。 瘟疫持续了数年，有医者发现龙脊雪莲具有治疗瘟疫的效果，于是家主再次令雪团雀帮助人类找寻雪山内的所有龙脊雪莲。 末云与阿宁成婚，砂里则在寻找雪莲的过程中死于严寒，至此他唯一交心的朋友也死去了。 “这便是神明的庇护吗？”末云大婚当日，他借着酒意问家主。 家主的面色铁青，无法回应他的质问，只是不断地说：“孩子，雪团雀一族对不起你。” 隔天一对夫妻前来请求雪团雀的帮助，他们的孩子染了疫病，若是没有雪莲便无法存活。 然而经过几年来的采摘，雪莲已经濒临灭绝，作为为数不多能够找到剩余雪莲的团雀，末云和新婚的妻子告别，独自和这对夫妻踏上寻找雪莲的路途。 而他在一个深夜离开了巢穴，暗中跟随末云的步伐。 寻找雪莲的路途过于艰险，末云有非人的意志，才能够一路坚持往前。 而驱使他跟随末云的意志却是恨意，没有人记得，除了他自己。 当初杀害他父母的就是这对夫妻。 找到雪莲所在的崖洞时，暴风雪也堵住了末云他们离开的唯一路径。 他位于崖洞外，只要他愿意施救，他们就还有生路。 “狻七，我知道你在外面。”原来末云早就知道他一直在跟踪他们。 “杀了他们，你父亲承诺过给我一个交代。你杀了他们，我就把你救出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硬且无情。 “我能给你一个交代，但他们是无辜的，你忘了吗，他们还有个孩子。”末云试图劝服他。 “他们杀害我父母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我的父母也有个孩子。”他吼叫道。 洞穴中的那对夫妻面如死灰，多年前的种下的恶以回旋镖的方式再次回到他们面前，只是这次他们避无可避。 “末云先生，杀了我们吧，我们罪有应得，只是这株雪莲，请你将它带给我们的孩子，求你了。”妻子说道。 末云做不到，父亲教导他的大义，他无论如何都要遵守，可他也无法放下对同伴的愧疚，从见到那对夫妻的那天，他便知道那是杀害了狻七父母的凶手。 “我给你交代，狻七。”末云说道，“父亲没有做到的，我替他做。” 此后洞穴内便响起山石震碎的声音，末云将前路彻底堵死。 待他好不容易进入山洞时，末云和那对夫妻的遗体早已随着山石一同被卷入深渊之中，唯有那一朵龙脊雪莲还留在原地。 他将雪莲放入怀中，离开雪山后，他将雪莲带给了那对夫妻的孩子。 自那以后他便剪去尾羽，改名为白算子，在大陆内流浪。 无论如何，雪团雀都是令人讨厌的物种啊，包括他自己。 “出来！不要再装神弄鬼了！”白算子冲着空旷的巢穴吼叫道。 一道红光在黑夜中闪烁，从旁边的一处空旷巢穴中走出一道身影，凭借着微弱的月光，白算子勉强看出那人的相貌。 那分明就是之前将他领至雪山入口处的鹤衡。 鹤衡的手里还握有一对血淋淋的翅膀。 方才的振翅声原来这么响起的。 “这么快又见面了啊，白算子先生。”鹤衡笑道，他的双目泛起红光，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可怖。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白算子恐惧道。 “你的名字吗？雪团雀可不是这雪山中唯一的物种哦。”鹤衡张口，其中的獠牙延伸而出。 “你……你为何要伪装成鹤族？”任白算子的记忆再怎么偏差，也能看出面前这位鹤衡并非什么鹤族，而是龙脊雪山的豪猪一族。 “就跟你想要将自己伪装成人类一般，你还不明白吗？所谓的神明大义让我们的族群迷了眼，强迫我们去牺牲！璃月的神明，或者说这片大陆上的神明，早就应该去死了！”鹤衡用极其憎恶的语气说道。 白算子一时无言，但久远的记忆让他面对鹤衡的控诉时，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第30章 重云，讲个鬼故事吧? 野地滩涂。 上次走这么远的路还是归离原发生异常的时候，现在想起来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小雀在灰灰的羽状信息网中无法看到太多跟稻妻相关的信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啦，稻妻的团雀们维生就已经很艰难了，对内部神明的决策根本没有任何知情权。”在多方翻找无果后，灰灰对她说道。 看来只能等南十字舰队回航后，才能获得更多的讯息了。 目前只能祈祷万叶一切都好。 “大姐头曾提到过异世的旅行者，灰灰听说过吗？”小雀问道。 灰灰停在附近的枝头思索片刻后说道：“蒙德的团雀曾经提到过他们，据说是可以改变命数的存在哦。蒙德的风灾就是在他们的帮助下解决的哦，他们的足迹遍及大陆，据说稻妻之后便会去往须弥。” 小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璃月的神明将权力放归尘世，也是在他们到来之后发生的事吧？” 灰灰叽喳道：“没错，据海边的同族所说，凝光大人的群玉阁坠落也跟这件事有关呢。” 既然如此，或许须弥的现状也会随着旅行者的到来发生改变吧。 在旅行者到来之前，她必须有所准备。 “走吧，我们得赶路了。”小雀说道。 他们刚在此地休整了半个钟的时间，距离到达明蕴镇应该还有一天的路程。 行李说不上多，但也绝对不少，包括四儿和言笑给他们准备的吃食，以及近段时间来的生活用品，林林总总也堆积了不少要带走的物品。 “怎么又要走呀！”灰灰抱怨道。 “再坚持一阵子啦！”小雀指着前面的道路说道，“地图上看，前面是有一处废弃的村落的，我们只要到了那里，夜晚便可留宿。” 灰灰只好扑棱着翅膀跟在小雀后面忽高忽低地飞着。 到了黄昏时刻，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处废弃的村落。 “等等！”灰灰突然很紧张地说道，“那个，我们能不进去那里吗？” 小雀满头大汗道：“为什么？” “哎呀，你看信息网的时候就没有多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吗？”灰灰责怪道。 “不要卖关子了，我只顾着找地图，哪有心思观察别的……”小雀说道。 “前面是大名鼎鼎的鬼村，林叶村。早在几百年前就没人居住了，据说瘟疫时期，那里的人为了争夺医药自相残杀好不血腥！最后一个村子的人都没了！”灰灰说道。 “可是即便是闹鬼，团雀为什么要害怕呢？”小雀不解道。 “那里有死去的同类的气息，你仔细闻闻啊。”灰灰已经缩到小雀的衣领里躲藏了起来，“总之你要去我也不拦你，晚上我要躲在你的衣服里睡觉。哎呀反正那里就是很恐怖就是了！” 离那处废弃的村子越近，小雀确实闻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小雀往周围看了看，要么是非常潮湿的滩涂地，要么就是怪石嶙峋的山坡，夜晚风大，帐篷很快会在这处无遮挡之地被吹飞。 “坚持一下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小雀安慰道。 自从上次的归离原之后，她也胆大了不少，认为所谓的妖邪有时候不过是单纯的人心作祟罢了。 灰灰见劝她不过，也只好放弃挣扎。 一人一雀朝着村落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处村落乍看起来与寻常的村子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走得越近便越是觉得奇怪。 村子规模不大，但是里面的屋子建的颇为分散，一些在背阴处，即使日照最强烈的时候，这里也没有任何阳光能够直射进来。 另一些则在乱石堆和死水滩附近，总之整个村子内的房屋似乎都在刻意避开阳光。 尽管此刻太阳并未完全落下，但是进入村落后，雾气便开始弥漫。 上次有这种体验还是在无妄坡的时候，说起无妄坡她便想到那个长发赤目的少女，全身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我们趁现在跑还来得及！”灰灰哆哆嗦嗦地说道。 且看这村子中的房屋，因为常年没有阳光，加上无人居住的缘故，早已被重重青苔包裹起来，裸露在外的房梁也早就腐朽发霉，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要是贸然进去，房屋垮塌倒还是小事，里面或许还有毒蛇毒虫，不过村中的一大块空地倒是挺适合扎营的。 小雀想着便将行李放在了空地上，开始到处寻找还算干燥的木柴。 “这里应该是村子的打谷场，你知道的，就是麦子收获的时候，村民会将其放到这里晾晒，一些聪明的小团雀就会留守在这里，等着啄上一口。这里总不至于危险，出来吧。”小雀对着衣领里的灰灰说道。 灰灰闻言钻了出来，小小的眼睛四处打量，似乎在观察什么隐藏的怪物一般。 “我真的不是害怕哦，只是妖邪通常都在晚上出现呢……”灰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已经开始在场地附近巡逻了。 其实有了灰灰的陪伴，小雀这趟旅程心安不少。 她决定捡拾好木柴之后，好好慰劳一下灰灰。 雾气越来越浓了，随着夜色降临，灰灰已经不敢再往远处飞。 好在小雀已经将火生了起来。 快速做好一顿饭菜后。 很快扛不过雾气潮湿，那燃起的火苗便微弱下来。 “小雀的做菜技术固然值得夸赞，但是我更想在望舒客栈的后厨吃上这顿饭……”灰灰委屈道。 小雀叹了口气道：“灰灰，我必须得找到雪团雀。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也完全可以理解，四儿还在那里……” “四儿听不懂我说什么，仙人又嫌我吵闹，虽然都对我很好……但是！”灰灰说道。 出发之前它其实已经权衡过了，无论从沟通还是相处来看，与它签订过契约的小雀才能作为长期饭票。 “我就是简单的抱怨一下，你当做没听到就好了嘛！干嘛总是要当真。”灰灰打了个饱嗝，便又躲回了小雀的衣领内，“明天你再叫我吧，今夜我是打死不会出去了。” 此刻由于火苗微弱，再加上雾气太浓，能见范围已经十分窄小。 她现在终于搞明白方才进入村子后的那股怪异之感是因何产生的了，四周太过于安静，小雀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进入村落之前还能听到的虫鸣鸟叫声，到了此地便完全消失不见了。 没关系，即使是这样，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异常出现嘛。 小雀不停地安慰自己。 远处浓雾弥漫之处竟突然出现了一盏红色灯笼，且正在缓缓朝小雀的方向移动。 这会儿她完全没办法自我催眠了。 缩在衣领内的灰灰早就被小雀的心跳声给吵醒了，但它完全不敢探头：“小……小雀，无论如何你要活下去啊，我……我就不出来了。” 那红色灯笼离得越来越近了，微弱的光线中，小雀看到了一道人影，正以很扭曲的姿态朝她走了过来。 小雀立刻拿出她的忍冬刀指向那灯笼语气颤抖道：“喂！你不要过来啊！” “饿啊……好饿……”那人影居然说话了，只剩一两米的距离时，红色灯笼消失了。 黑暗中有身体轰然倒地的声音。 小雀摸索着往前爬去，她得回到篝火前去，但是恐惧已经让她站不直身子。 但是她的行动受到了阻碍，有人抓住了她的脚踝。 “饿啊……饿……”那触感极冰凉，但又实实在在是人的手。 小雀顾不得思考这么多，只闭着眼睛猛地踹了过去。 抓住她的那人痛叫一声。 “喂！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那人居然说话了，但手还是死死地拖着她的脚踝。 小雀坚定地往前爬去，连带着那人的重量一起，一直到了篝火前才累得停了下来。 “灰灰，求求你了，你看看后面那是人是鬼。”小雀喘着粗气说道。 “你自己都不敢回头，我更不敢啊！”灰灰已经完全蜷缩起来。 “是人啊！我是人！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仔细辨别的话，能听出那是少年的声线。 “一般鬼都是这么吓人的，骗人回头，再变成很可怕的样子！”小雀双手抱着头，根本不愿意回头看。 “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没有意见。你篝火旁边的那些剩下的饭菜给我，我就走。”这人目的性倒是非常明确。 小雀这会儿倒是逐渐冷静下来了，亏她方才还标榜自己不会轻易受到惊吓，这会儿自己这状态属实有些丢脸。 那人见她没有回答，已经自己往篝火旁的饭菜走了过去。 这会儿她才看清面前这人的相貌，湛蓝色的头发和瞳孔，身穿璃月典型特色的对襟衣袍。 当然最特别的是，少年的衣服上还绘制有八卦的图形。 若是放在平时，这少年应该是人群中不可忽视的存在，只是现在他半躺在地上，手里正托着一堆剩菜准备大快朵颐，看起来好不狼狈。 “看够了吧，我看起来要是像鬼的话，应该也是指的饿死鬼一类。”少年边狼吞虎咽边说道。 “这……”小雀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说：“谁叫你的出场过于惊悚，又是红灯笼的，又是浓雾的，你还扭曲着身子。” “那是我太饿了，来到此地前，我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过饭了……”少年抱怨道，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你说什么红灯笼，那可不是我带来的。” “搞什么嘛！说了半天这里还是有鬼嘛！”灰灰终于钻出头来，将正在吃饭的少年吓了一跳。 小雀有些看不下去，将行李中的食材翻找一通说道：“那些凉菜你还是少吃些为好，我重新给你做上一些吧。” “凉的好！凉的才对我的胃口，我方才特意等着它们放凉才过来的。”少年满意地擦了擦嘴角，最后一点剩菜也被他解决一空。 “特意等着？你不会刚刚就一直在我们附近吧？”小雀惊道。 “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啊。哎呀，我叫重云，是一名除妖方士，我的体内纯阳之气太足了，若是吃了很热的东西便会让我的情绪失控！”叫做重云的少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纯阳之气？倒是与你的身份挺吻合的。”小雀注意到周围的雾气在重云到来之后也消散了许多。 “自然，我这可谓是除妖驱鬼的先天圣体。”重云颇为自豪。 “不过我方才做的剩菜是爆炒肉片，虽然已经放凉了，不知道对你是否有什么影响……”小雀若有所思道。 “诶？！”重云震惊道，“你你你你……你刚才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这次轮到灰灰阴阳怪气道：“方才他也根本没有跟我们说过这一回事吧！” “的确是我的疏漏。”重云居然能听懂灰灰的雀言雀语。 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重云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极其闷热的气息正在涌动。 小雀也发现了重云的异常，眼看他马上要陷入狂躁之中，小雀迅速将他拖向不远处的背阴房屋中。 一股霉味和潮气随着他们进入屋中一同涌入了进来，小雀连忙将周围能扒下来的青苔全部裹到重云的身上。 虽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没想到还真有些用处。 在潮湿的裹挟之下，闷热之气渐渐散去。 “倒是确实有所缓解，不过能不能再请你们帮我个忙？”重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忙？”小雀没什么好气地问道，果然干服务行业久了，助人为乐的精神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 “我方才吃的太多了，估计外在的潮湿也只能压制那么一小会儿。我得打坐调息，能不能请你们，在我调息的这段时间，给我多讲些鬼故事？”重云居然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可怖的话来。 小雀和灰灰无奈地对视一眼。 既然重云能听懂灰灰的话，小雀说道：“灰灰来讲吧。” 灰灰立马尖声道：“小雀见多识广，小雀来讲！” “灰灰说的林叶村的故事让人印象深刻，重云听了一定能迅速冷静下来，灰灰来讲吧。”小雀干脆把灰灰的后路给堵上了。 “……坏人！要不是陪你去雪山，我现在早就应该在望舒客栈吃香的喝辣的！”灰灰抱怨道。 “等等……你们也要去雪山？”重云突然问道。 “对，雪山这么冷，应该能很快缓解你的症状，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灰灰说道。 “能有两位同路倒是惊喜事一件，不过我这症状还需尽快缓解，所以……辛苦这位小团雀了，此后我定当报恩！”重云恳求道。 都将话说到这个程度了，灰灰看着小雀那个窝囊样，重云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只好承担起如此重负了。 灰灰长叹一口气，说道：“据说这个村子啊……” 第31章 红灯笼与迷雾 故事讲了一整夜。 到了天空稍稍泛起鱼肚白之时，盘坐调息的重云终于恢复了精力。 他看到小雀和灰灰歪三倒四地睡在旁边的地面上，一夜的疲惫早已让他们忘记了恐惧。 听到响动声后，小雀先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向重云道：“你没事了？” 重云精力满满地伸了个懒腰道：“多谢你们的帮助，我现在完全恢复了。” 灰灰也醒了过来，翅膀上一股霉味和潮气，它低下头开始梳理羽毛。 白天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再打量他们所处的这间房屋，里面的陈设已经清晰可见，不过往外看去，雾气虽然淡去不少，但并没有完全散去。 重云主动到屋外找了不少木柴过来，帮着小雀在屋内架起锅具。 烹饪的工作也交接给了重云，小雀和灰灰还在晨起的怔忡中打着哈欠。 一盘放了至少一半冰薄荷的菜肴放到小雀和灰灰的面前，重云满意道：“试一下，这是我特制的薄荷补餐，平时我一人行走山野，没有别的食材时，冰薄荷便是最好的食物，不过这一带不知道怎么搞的，我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了这么点。” 小雀喝了一口，冰凉直击心底，她默默地放下了筷子道：“谢谢你，不过我还是先不吃了。” 听了一夜的鬼故事再加上潮湿的屋内环境，若是再将这补餐全部吃完，小雀估计也得交代在这里了。 “这么说，你之前饿了三天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下口的东西？”小雀问道。 “嗯……比起不吃的危害，当然还是吃了燥热之物的危害更大啦。”重云狼吞虎咽道，很快一盘冰薄荷就被他完全吞咽了下去。 解决了温饱的问题后，重云擦了擦嘴角才正色道：“这处地方确实不对劲。不过本来你们路过时并不会遇到什么怪异之物，是因为你们选择露营的地方有问题。” 小雀看向门外，雾气中的打谷场若隐若现，他们的行李还留在那里。 “小雀说那里是打谷场。”灰灰叽叽喳喳道。 重云点了点头后，捏住下巴，站起身来，他环视了一遍屋内。 废弃的桌椅，被留在原地生活垃圾，还有烂掉的木床，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但重云朝木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璃月的民居大多注重房屋格局的布置，比如正厅的位置，即使遇到因为面积受限，不得不将卧床也放置于正厅的情况，也多数会安置隔档，这一点小雀是清楚的。 小雀跟在重云身后，检查了烂床附近的地面，并没有放置过隔档的印记。 “你也发现了吧？”重云说道。 重云所指的正是隔档的位置，“找木柴的时候，我发现这村落中的每间屋子，无论面积大小，都是将床的位置摆放在正厅的，且都没有隔档。”重云说道。 “确实奇怪，不过按照灰灰所说的，这处村子之前发生过瘟疫，我猜测这是特殊时期为了方便病人治疗所放置的……”小雀说。 那张占地面积很大的床，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表面早已长满青苔，重云用手拨弄一番，才看到表面乌黑的痕迹。 “这么想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既然是瘟疫，就说明它有传染性。任何时代为了防治有传染性的疾病，人们都会选择把病人隔离开来吧？”重云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便只有一种情况了，当时的这处村子已经放弃了与瘟疫抗衡，或者说人们根本不认为自己能躲过疫病之灾。 青苔被揭开之后，一股异常浓烈的臭气散发出来。 小雀差点吐了出来，重云却坚持着将床板掀了起来。 那床下的景象让小雀再也抑制不住呕意，她连忙跑到了门外，企图让刚才看到的画面在脑海中散去。 床下堆满了动物的尸体，皑皑白骨的，还未腐烂的，有些能辨别出来是猫的尸体，还有大量的鸟类。 难怪灰灰会对此地充满恐惧。 想到这里，小雀迅速看了一遍四周，方才一直在理毛的灰灰居然不见了踪影，她问重云道：“你刚才，见到灰灰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在屋内和屋外寻找灰灰的踪迹。 但无论小雀再怎么呼唤灰灰，都无法听到它的回应。 “看那边！”重云指向那处‘打谷场’，一盏红灯笼正在雾气之中朝‘打谷场’的方向移动而去。 小雀迅速跑到‘打谷场’，那红灯笼似有感知一般，移动的速度更快了，一盏，两盏，三盏，越来越多的灯笼开始汇聚。 “小雀……小雀……”她听到灰灰微弱的声音在雾气之中传来。 前一晚明明很空旷的场地中兀自竖立起一座形似谷堆样的土坡，外观呈乌黑之色，待小雀走近一看，才发现眼前这哪里是什么谷堆，分明就是由动物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堆。 而灰灰被放置于顶部位置，翅膀被其他动物尸体牢牢压制住动弹不得。 那些灯笼正朝此处汇聚。 “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重云挡在小雀面前，左手掐指，右手执剑，双目怒视汇聚而来的灯笼。 似惧怕重云的纯阳之气一般，方才的灯笼开始逐渐散去，消失于雾气之中，一道红光于雾中闪过，面前的尸堆也消失了，小雀急忙上前将吓晕的灰灰捧入手中。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打谷场。”重云收回剑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村中的祭台。” 灰灰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小雀着急得给它反复暖身子。 “让我看看它。”重云的表情异常肃穆，他小心翼翼地从小雀手中接过灰灰，观察了片刻之后，他一只手做画符状，在灰灰身上描绘了许久。 “怎么样，情况如何？”小雀着急道。 重云摇了摇头道：“它体内被注入了妖邪之气，应该是方才在那屋中梳理羽毛时沾染上的，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是那妖邪之气一路将它引到了祭台。” 方才他们在屋中观察时，确实没有注意到灰灰的动向。 “这个村子的人，在用动物献祭。”小雀语气颤抖道，“难怪进入村中后，就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我要怎么做？灰灰不能有事，我必须救它。” 重云再次看向这处祭台道：“你昨夜是不是也见到了一盏红灯笼？” 小雀点了点头道：“你出现之后便消失了。” “嗯……此处的妖邪之气惧怕我，只要我还在这里，灰灰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重云说道，“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小雀心中愧疚不已，不应该在灰灰明确表示过害怕的情况下，还坚持要在这村子中扎营。 重云看出了她的痛苦，安慰道：“这处村落之外本就没有合适的宿营地，你之前的考虑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这里的情况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吧！” 重云的话起了作用，小雀努力打起精神来：“我该怎么做？” “据灰灰昨夜的描述，这处村落应在很久以前就因瘟疫而无人居住。但今日看来，如此献祭的幻象至今还盘桓在这处村落之中。”重云说道。 “雾气……这异常的雾气和红色灯笼的出现是有联系的。”小雀说道。 “没错，我认为每次有活物进入此处，便会再次引发献祭。征兆则是雾气和灯笼的出现……”重云说道。 他们逐一检查了林叶村中每一处房屋的弃置床，且在床板之下都发现了数目众多的动物尸体。 “这也能够解释清楚，为何会有不同时期死亡的动物出现在此处。灰灰的出现又再次引发了献祭……”重云说道。 走到屋外，重云将灰灰放到宽敞的衣兜内说道：“灰灰先跟我待在一起，妖邪暂时无法靠近它。你的体质，妖邪并不惧怕。我们得分开调查，若是不破除献祭的循环，恐怕灰灰难逃此劫，调查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会负责最后一击。” 重云的安排非常合理，小雀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与重云分开行动后，雾气立刻变浓了不少，之前进入村落时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再次涌来。 她开始静静等待红灯笼的出现。 关于瘟疫之灾，最早她是从白算子一事逐渐得知的。 当时为了治疗瘟疫，雪山上的龙脊雪莲完全绝迹，但因数目极少，无法得到治疗的病人数目极为庞大。 而林叶村中的人们，自然也没有那么幸运。 红色灯笼出现了，在村子东侧的屋外，这次她切实看到了一道身影，正在浓雾之中举着灯笼缓缓行进。 她跟在那身影之后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终于辨别出那是一个小女孩，年龄应该不足九岁，扎着花苞头，正步伐不稳地在村中道路中行走。 “咔嚓……”小雀不小心踩中一截枯枝。 女孩立刻转过头来，面色极为诡异地笑着，她的头是完全转了过来，但整个身体还是朝前的姿态。 小雀吓得几乎要进入假死状态。 但好在女孩又将头转了回去，开始继续往前走。 “喵喵？喵喵？”她听见小女孩的声音。 若不是方才那恐怖的一幕，那小女孩跟正常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小雀推测应该是村中的成年人将动物献祭，小孩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一直在寻找跟它们朝夕相伴的动物们。 可不管怎么说，刚才那一幕也太过诡异了。 她继续跟在小女孩的身后，只是这一次她更加注意脚下的枯枝败叶。 但红色灯笼还是在道路尽头消失了。 小雀还欲再往前走，却被重云叫住：“别再往前面走了。” 重云一出现，身边的雾气便立刻淡薄了许多，小雀这才看见眼前几米处便是一道极高的崖壁，若是再往前走几步，她就会掉下去。 好惊险，小雀努力压制住心跳。 “究竟是什么人，能把村子建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小雀不由恐惧道。 将方才见到的小女孩大致情况告诉重云后，重云想了想说道：“我方才也有些新发现，你跟我来。” 小雀跟在重云身后到了一处残破的房屋外，凭借方才的记忆，她说道：“这里是刚才那个小女孩出现的地方。” “嗯……跟我一起，你能看到这里的全貌。”重云说道。 没有浓重雾气的影响，小雀看到这处屋子和别的没有特别大的区别，但在被遗弃的桌子附近有一本残破的笔记。 重云将笔记拿起来给小雀。 小雀打开后，发现上面的字迹很歪曲，同时还伴有不少图画，应该就是那小女孩平时涂画的笔记。 第一页——“喵喵……”旁边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阿爹送的。” 第二页——“喵喵抓小鸟，放了小鸟……”绘有小猫淘气抓鸟的场景，旁边还有一个看似成年人体型的图画，嘴角是往下弯的。 第三页——“生病，快好起来……”第三页的图画中，成年人的面孔上画有很多黑点…… 后面几页都变成了没有指向意义的黑色比划。 “看最后一页。”重云说道。 最后一页上画有一只面目诡异的猫，黑白相间，显然是小女孩口中的喵喵，但那猫的面目似乎非常惊恐。 “只有喵喵了……”这是最后一页唯一的一行字。 “你有什么想法？”重云问道。 “这家人在瘟疫之前本来过得很幸福，父亲给女儿带回来一只小猫，女儿很喜欢。但是瘟疫过后，只有小女孩和猫活了下来，这就是我目前所能看出来的。”小雀说道。 重云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但我依旧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重云指着最后一页上的那只黑白相间的猫说道：“如果成年人死去了，孩子该如何存活呢？即使没有生病，恐怕也难逃厄运吧。” 小雀又想起方才那个小女孩诡异的转头动作，以及她手上拿着的红灯笼。 “起码目前我们所能得知的是，其中一个红灯笼是这个小女孩，她至今都在寻找自己的猫。”小雀说道。 “有人逼迫她献出自己的猫，她的家人已经死去，她没有选择，为了活下去，她献出了小猫。”重云说道。 “或许还不能这么快下定论。”小雀说道，“入夜之后，会有更多的红灯笼出现的。我们且等待一段时间看看吧……” 第32章 死去的村落 按照白天的计划，重云与小雀需要分开行动。 目前为止他们得到的线索并不多，除了刚才那本记录了小女孩家庭悲剧的笔记本之外，整个献祭的流程他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 “我们必须弄清楚献祭背后的原因，才能打破循环，将灰灰救出来。将此地的妖邪之气驱散这件事，若是连我都无法做到，恐怕此后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人做到。所以小雀……”重云说道。 重云很是为难，但小雀已经能察觉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在祭台处看见的红灯笼，也是我和灰灰一同发现的。你离开之后，我又很快再次看见了红灯笼和那个小女孩……”小雀说道，她意识到灰灰并不是献祭的最佳选项。 林叶村的妖邪恐怕早就嗅探出了她人形团雀的身份。 “没错，灰灰是在屋中梳理羽毛时不小心沾染了妖邪之气。”重云早就发现了小雀的团雀身份，“相比起还未成人形的团雀，如果将你作为祭品，恐怕效果会事半功倍。” “就以我作为诱饵吧，我相信重云。”小雀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重云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道：“那么，就交给小雀了！” 入夜之后，小雀没有点燃篝火，她回到了祭台处，将营地驻扎起来，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雾气渐浓，即使月光勉强能够照射到村中，也因为雾气的缘故，将这林叶村衬托的极为可怖。 “哒……哒……哒……”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祭台附近的青石板路上响起。 小雀顿时浑身寒毛竖了起来。 “来玩呀……”那小女孩的声音出现了。 光凭脚步声和小女孩微弱的声音，小雀无法判断是否已经在祭台附近。 但她不能停留在帐篷内，忍着恐惧，小雀从帐篷内钻了出来。 外面雾气浓重，却看不到本应该出现的红色灯笼。 “猜猜我在哪儿？”这次说话的并不是那个小女孩，而是另一道更为稚嫩的孩童声线。 那声音就在小雀的背后，她感觉到有一双小手从她的背脊处贴着衣物缓慢滑动。 “不是小笙……你是谁？”孩童声线变得极为阴冷。 小雀根本无法动弹，她看向四周，月光之下的祭台内，开始出现无数道孩童的身影。 他们面目不清，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头扭向小雀的位置。 她差点就要惊叫出声，那些孩子同之前的小女孩一样，身子是朝前的，只有头部完全扭转过来。 从站姿来看，他们已将她围拢了起来，只是还并未朝她走来。 “你……是……谁？”那孩童还在她的身后，他的声线开始拉长，似乎在引导她说出某种答案。 一股霉味伴随着潮气涌入她的鼻腔，那孩子从她背后转到了她的面前。 无论如何，那都不算是一张属于人类的脸，上半部分是狗的模样，只是已经腐化了大半，可下半部分的嘴角部分却是孩童的模样。 周围的孩童似乎都是这副模样。 她看到了刚才那个被叫做小笙的小女孩，她的面孔也发生了变化，上半部分都是森然白骨，但从瞳孔和鼻子上能勉强辨认出猫样面孔，下半部分还是她原本的模样。 这太过诡异了。 “你……是……谁？”男孩还在持续引导她。 远处的屋顶上隐隐有蓝光，小雀知道重云也看到了这一幕，若非情况紧急，他是不会轻易暴露位置的。 这些孩童，或者说孩童模样的魂魄，并非没有意识，若是现在就将计划打断，恐怕此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她得让这些孩童相信自己已经受到妖邪之气的影响。 “雀……”她用梦游一般的声音说道。 “你为何来这里？”那声音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继续问道。 “捉迷藏……”小雀几乎等于在瞎编了，但方才这些孩童在做的应该就是捉迷藏这一类游戏吧。 “我们找到你了，被找到的人会得到奖励哦。”小笙说道。 原本站立不动的孩童开始朝着小雀的方向走来，狗面的男孩和小笙一左一右牵起她的手，所有孩童分别走到男孩和小笙身边牵起手来。 “即使没有灯笼，我们也能找到你哦。”狗面的男孩开始拖着小雀往前走。 她做出一副受了蛊惑的样子，茫然无措地继续跟随他们。 这些孩童面孔的上半部分，正好对应她和重云在床底看到的那些动物尸体，原来对他们而言，她和重云翻找的举动也是一种捉迷藏的游戏吗？ 这些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他们的拖动下，小雀被引领到了祭台中间。 “开始吧小笙……”她听到那个男孩说道。 小笙将头转回了正常弧度，开始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哼唱童谣。 “红红的灯笼圆又圆……喵喵引领回家的路……”月光之下，小笙的孩童身形逐渐变成猫的模样。 不过那只是猫的骨架罢了，周围所有的孩童都开始变为动物的模样。 堆积，不断的堆积。 小雀被它们死死拉住不得动弹。 “加入我们，就不会有痛苦了哦。”狗脸的男孩喃喃道。 原来之前见过的动物尸堆，是如此变化而成的。 只差最后一步了，小雀能明显感觉到，现在她已经同灰灰一样，被压制在顶部位置。 “折断她的翅膀……”这声音响起，小雀顿时感到肩颈处一阵剧痛。 方才的妖邪之气已经愈来愈浓重，小雀已经逐渐失去了抗衡能力，她的双目变得迷茫且困惑。 “献祭我吧……”她喃喃道。 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她看到重云的身影正朝这里奔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黑暗之中先是有一丝亮光，随后视野开始清晰。 小雀发现自己栖息在枝头上，她变成了一只真正的团雀。 还来不及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她便看到了前方的林叶村。 时值寒冬，到处一片冰天雪地的模样。 她所在的枝头也铺满了雪。 村落屋头冉冉升起白烟，鸡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到处一副生意盎然的气息。 她莫不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 小雀扑棱了下翅膀，居然轻快地飞了起来。 “喵……”树枝下方有一只白猫，额间一点蓝色的杂毛，正冲她喵喵直叫。 “重……重云？”小雀不大确定的问道。 “喵！”白猫立刻回答道。 “你怎么落得连人话都不能说的下场了？”小雀想揶揄他，但突然间意识到目前似乎不是什么调侃的好时机。 小雀飞到重云小猫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灰灰呢？” 重云凑近她，用猫爪子示意她看自己的眼睛，小雀从重云的瞳孔中看到现在自己这副模样，不正是灰灰吗？ “真正的我恐怕还在那处祭台上吧？”小雀说道。 幸好重云能够听懂团雀的密语，否则她可就倒霉了。 重云喵了一声，示意她往村落中走。 看来他们这是进入了幻象之中，恐怕还是百年前林叶村的幻象。 小雀朝着村落飞了过去，她最先停留在小笙的屋外。 不过她还没停稳，一只调皮的黑白色相间毛色的小猫便冲了出来，企图将她抓住。 重云小猫凶狠地扑了上去。 两只猫一时僵持在原地。 门被打开了，小笙走了出来，语气责骂道：“喵喵不要淘气。” 喵喵舔了舔爪子，听话地回到了主人身边。 小笙注意到了重云，好奇道：“咦？蓝色斑点的小猫？好奇特。” 重云刻意发出凶狠的低吼声，可一旦被小笙抚摸了头部，重云似乎就驾驭不住体内猫的天性了，它开始舒服地咕噜起来。 小雀见一时半会儿也指望不上重云，于是朝着小笙背后的屋子内飞了过去。 一改之前的破败模样，屋内的家具虽然不多，但极为干净整洁。 只是能够清晰地嗅探出药渣的味道。 一个中年女人端着一碗药朝床的位置走了过去，她面上戴有纱布，似乎是为了隔离所戴的。 卧床的中年男人面色发青，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长满了黑点，这与外面一派祥和的生活气息全然不同。 “还是放上隔档吧？都说什么只要空气流通便能缓解病症，但你看，没什么用处的，把我隔离起来吧？这样起码你们不会有事。”中年男人说道。 女人惨然笑了一声，将面纱揭了下来，却见被遮挡的部分，早已长满了黑斑。 “咱俩谁先死去，还不好说呢。”女人痛苦地说道，“如今整个村子的成年人几乎都感染了，空气流通也好，隔离也罢，都是大家的谎言。你说我们死后，孩子们可怎么办啊？” “真是残忍啊，这也是神明的意思吗？让成人最先死去……”男人梦魇一般痛苦道。 “阿爹！”小笙抱着重云小猫跑了进来，献宝似得举起小猫说道，“你看，这只小猫的额头居然是蓝色的！” “别过来！”女人立刻对小笙吼叫道。 小笙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慌张的站在原地：“阿娘……” 女人背过头戴上面纱，擦去了眼泪，在男人的眼神示意下语气温柔道：“小笙今天还没有画画吧？” “嗯……小笙不知道画什么好了，冬天太漫长了，春天什么时候能到来啊。”小笙的话无疑又让屋内的氛围更加沉重了。 “阿爹给小笙讲个故事吧？”中年男人勉强坐起来，他刻意将被子盖上，遮去身上的黑斑。 黑白相间的小猫也跟了进来，吃醋一般扒拉小笙的裤腿，想让她把重云放下来。 小笙端坐在屋中，显然很期待父亲接下来的讲述。 “很久以前，这片大陆本没有人居住，人们流离失所，常年遭逢生存的压迫。于是他们向神明祈愿，希望能有一处能够安居的地方，神明回应了他们，人们在神明庇护之地繁衍生息……但是好景不长……”男人说着开始猛烈的咳嗽。 女人唯恐小笙看到，于是挡在男人面前继续说道：“但是由于人们的贪婪和坏心，神明降下了灾厄，只有人们能够改正自己所犯的错误，一切才会回归正常。” “可是小笙不明白，阿爹阿娘，村子里的叔叔婶婶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小笙困惑地问道。 “神明的意志与我们不同啊，小笙。疫病也好，战争也罢，最痛苦的劫难只有我们承受了，你们才能够幸免于难。”男人继续说道，不过他的语气十分愤慨。 这段故事并非什么童谣。 小雀看到小笙缓缓将重云放下，双眼中有了与年龄不符的憎恶：“若是如此，小笙也想承担劫难，如果能承担阿爹阿娘的痛苦，小笙什么都愿意做。” 但夫妻二人只是看着孩子童真的模样摇头苦笑。 小笙跑了出去，小雀和重云小猫对视一眼，也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 她开始逐个敲响临家的屋门。 “打谷场集合！”她冲着打开的门缝一一喊道。 过了不久之后，十多个衣衫说不上多整洁的孩子聚集在打谷场附近。 其中一个小男孩，面黄肌瘦地最为严重，小雀一眼就认出他便是之前引导自己的那个孩子。 “阿秦，我找到能救爹娘的办法了。”小笙对被叫做阿秦的小男孩激动地说道。 阿秦摇了摇头，面目麻木道：“来不及了……” 阿秦是一大早发现唯一的奶奶去世的，他弱小的身躯根本无法将奶奶下葬。 一开始发生疫病时，成年人们还有力气将死去的人火化安葬，但随着现在所有的成人都感染后，死在屋内，魂归在那处床板上，就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小雀心中十分不忍，她没有想到那张没有隔档的床，竟然承担了如此沉重的过往，再看重云，也与自己一样消沉。 “我们要向神明祈愿！阿爹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不受劫难才死去的，我们要让神明看到，我们愿意承担劫难，神明就会投下视线，阿爹他们就会被原谅，就能回来了！”小笙以最童真的语气说道。 小笙的父母并不知道，他们用来安慰以及合理化瘟疫存在的讲述被孩子们当了真。 只要能替遭受瘟疫之苦的家人承担所谓的过错，家人就能够起死回生。 “我们该怎么做？”阿秦问，他似乎已经完全将小笙的话听了进去。 “死去。”小笙目光坚定地说道，她的语气充满了热忱。 第33章 钟……钟……钟离先生? 下雪了。 漫天的大雪掩盖了孩子们的足迹，他们消失了。 小雀和重云在雪中艰难前行，试图寻找他们的身影。 幻象中的时间流逝不同于平常。 林叶村中再次变得极为安静，除了风雪之声，村中再无其他声音。 严寒之中，小雀根本无法扇动翅膀，重云见状，便将她背在背上。 他们不知在此处幻象中到底待了多长时间。 到了小笙的家门口，却见房门虚掩。 重云将门推开，一猫一雀走了进去。 屋内十分昏暗，唯有一盏红灯笼亮起，小笙站在床前，背对着重云和小雀。 小雀已经能够看到那床板上的人影，她几乎立刻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嘶……”刚进来的黑白相间小猫弓起背威胁重云小猫。 小笙将它抱了起来，重云在被小笙发现之前，立刻带着小雀躲到隐蔽的位置，以免被看到。 小笙的父母已经死去，他们并排躺在床上，身上长满了黑斑。 幼小的身影不知在那里站了多长时间，小笙抱着小猫，面目呆滞，嘴里喃喃道：“没关系的小黑，只要我们这么做了，就能让阿爹阿娘回来。” 他们看见小笙抱着小猫手提着红灯笼朝外跑了出去。 “她要开始献祭了！我们得阻止他们。”小雀着急道。 重云立刻带着小雀跟了出去。 门外已经开始汇聚越来越多的孩子，他们手提着红灯笼朝祭台的方向走去。 祭台中央已经架起篝火，孩子们手拉着手，将他们的宠物一并带上。 “没关系的，不要害怕，一切都会结束的，神明会看到我们。”小笙抱着小黑第一个走向篝火。 他们竟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进行献祭。 无奈重云是猫的模样，他无法使用符术。 必须想出办法阻止他们。 “若是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便直唤我名，我定会赶来。”魈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魈！”她立刻大喊道，尽管现在身处幻象，但如果是魈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然而并没有回应，小雀又尝试着多喊了几声。 却见小笙已经踏入篝火，阿秦紧紧跟随在她身后，朝里面走了进去。 小雀开始衔起雪团朝篝火中抛去，但她无奈的发现，幻象中的篝火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她所做的举动无法改变孩子们既定的路途。 却见此时篝火中泛起金光，先是不明显的一丝金光，很快那光线变得极为刺目，整个林叶村都被这光线映作金黄。 而小笙和阿秦毫发无损地站立于金光之中。 一道修长的身影一闪而过。 孩子们似乎见到了小雀所看不到的景象，他们的表情欣喜至极。 “爸爸妈妈回来了！神明看到我们了！”他们发出欢呼。 孩子们的身影以及林叶村的一切开始逐渐消失。 幻象开始消失了。 “那是……岩王爷。”在所有痕迹消失之前，她听到重云喃喃道。 再次清醒过来，她正站立于村中的祭台中央位置。 一切依旧是破败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 冰薄荷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她睁开眼睛便看到魈担忧的面孔。 “魈？”她问道。 “嗯……我听见你的声音，便赶了过来。”魈说道。 小雀立刻爬起来环顾四周。 “那位方士和灰灰没事，不过还没醒来。”魈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便说道。 “我刚才进入了幻象，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雀还沉浸在之前的幻象造成的冲击之中。 魈沉默了下来，对他来说，讲述这一段过往似乎太过沉重。 “由我来说吧。”雾气散去，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小雀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后，惊讶道：“钟……钟离先生？” 相比起小雀的惊讶，钟离倒是对小雀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讶，他只是微微颔首。 “看来之前的话还是说早了，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小雀。”钟离道，玄色目光给人以安定的力量。 魈站起身来：“此处发生的一切，就让帝……钟离先生告诉你吧。” 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即使小雀再愚钝，也能察觉到钟离的身份并不只是对璃月通古贯今的闲散人士那么简单。 恐怕幻象之中的金光也与钟离有些联系。 “百年前瘟疫横行的真实原因，要归咎于魔神战争。当时大陆上生灵涂炭，无数璃月仙人死于战争，当年的五位护法夜叉，如今也仅剩一名存活。刚遭受过战争的侵袭，瘟疫接踵而至，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钟离说道。 魈默默不语，但小雀看到他握紧的双拳，他内心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钟离盘膝坐于祭台中央，手指轻抚地面。 “战争对地脉的影响极大，造成大量污秽之物从深渊涌出，这也是为什么会产生瘟疫的原因。”钟离说道。 钟离抚过的地面变得整洁如新。 “为了尽最大可能修复地脉，所有拥有神力的人都在尽其所能。魔神凌青甚至牺牲了性命，但结果仍旧不甚明朗。如果说战争是为了给璃月人争取一片能够存活的土壤，那么瘟疫便是对神明的惩罚……”钟离低头道。 “神明认为瘟疫是对自己的惩罚？”小雀疑惑道。 “没错，当时仅存的护法夜叉发现瘟疫对人们造成的痛苦时，便决定不能坐视不管，但他经手治愈的人，最后都会由于业障的影响，变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造物。魔神凌青唤起的往生之人也同样落得魂飞魄散的命运……”钟离说道。 小雀看到魈低沉的目光，他握紧的拳头一直没有放开过。 “可……我不明白，难道只有坐视不管，才能终结瘟疫吗？”小雀问道。 “没错，对当时在任的岩神来说，坐视不管已是最大的惩罚。他曾令璃月的生灵帮助人类寻找能够自救的药材，但只要是听从他指令的生灵，无一获得好下场……”钟离语气沉痛道。 “林叶村的疫灾发生后，孩子们向神明祈愿，岩神他……”魈说道。 小雀大概已经清楚了后来的事：“他回应了孩子们的祈愿，于是百年来不断循环的献祭，是神明干预的后果吧。” 魈点了点头，证实了小雀的推测。 真是残酷的事实啊。 “只有疫灾终结于人之手，对神明的惩罚才算真正结束。”林叶村中雾气弥漫，钟离叹气般说道。 “可是……我不理解……无论是战争还是疫灾，受苦受难的都是普通人。”小雀困惑地说道，孩子们的祈愿是纯洁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即使是这样的祈愿被回应，也要遭受痛苦吗？ 钟离无法回答小雀，百年来，他会不断回到林叶村中，眼看着献祭以及最后他的干预不断循环发生。 “我不清楚。”钟离只能说道，长久的不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痛苦。 可是，被妖邪之气侵入的灰灰，也同样无辜啊，同那些孩子们一样无辜。 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只要献祭在进行，便不断会有活物被献祭，孩子们在用他们所以为的善，积累所有的恶。这到底是对人的惩罚，还是对神明的？”小雀质问道。 钟离依旧默默不语，唯独这一点，他无法回答。 “钟离先生，你曾说，神明曾令生灵帮助人类寻找能够救命的药材，我想，那应该就是龙脊雪莲吧？”小雀问道。 钟离点了点头。 “据你所知，被龙脊雪莲治愈的人类，是否受到过神明干预的影响？”小雀问道。 钟离沉思片刻后摇头道：“据我所知，并没有。” “如果能够改变幻象呢，如果孩子们的幻象里能够出现龙脊雪莲呢？”小雀问道，“找到龙脊雪莲就能够治好父母的病，这样他们的祈愿就会发生变化。” “龙脊雪莲早已绝迹，这种可能神明并非没有考虑过。”钟离说道。 “若是幻象中的龙脊雪莲呢，既然不断献祭的孩子们并非真实存在，那么雪莲也一样可以不用存在。我是说，如果能够通过梦境的方式种下一颗雪莲的种子，再将孩子们引导到那里，这种可能性会有吗？”小雀殷切地问道。 “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钟离沉吟道，历代守护雪山的雪团雀一族为此付诸了巨大的牺牲，它们见识过神明干预的下场，这件事无论如何，只要与疫病相关联，他断不可能再有所参与。 “既然如此，我愿意去做这件事。”小雀目光坚定地说道，或许可以借用梦境的力量。 “你如果想要借助草神造梦的力量，这件事依旧没有实现的可能性。”钟离竟能直接说出她所想。 抛开钟离为何会知道纳西妲之事不谈，小雀意识到钟离早已将自己能想到的可能性都设想过了。 “钟离先生，你既然已经设想过无数可能性，我如今是真的毫无办法了吗？”小雀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 “龙脊雪莲能够在守护雪山的继任者之手中诞生，不过自从雪团雀家主去世后，继任者便再未出现过，如果你能够找到此人，带回一束真正的龙脊雪莲，或许此地的循环才会结束。”钟离说道，“成为继任者的代价极大，你且记住，唯有真心愿意继任的人才能够培育出龙脊雪莲。” “我会去试试！”为了灰灰，也为了终止循环，小雀必须这么做。 听到小雀确定的语气，钟离的目光似乎沉静了不少。 “我跟你一起！”重云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跑向祭台站立的三人面前。 看到钟离，重云的语气有些磕磕绊绊的：“先……额……钟离先生好！” “重云，家中近来可好？”钟离明明很年轻，跟重云说话的语气仿佛高了对方很多辈分。 “很好，托先生的福。”重云挠了挠头，差点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其实我这次之所以来这里，也是为了雪山的委托。有人要我进雪山内驱邪，据说是魔物死而复生一类。总之，我会跟小雀一起去雪山寻找那位继任者！” 小雀能看的出来重云对钟离的态度十分恭敬，且面对魈的时候，重云也一副丝毫不面生的样子。 将灰灰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内，小雀将它放到魈的面前：“此去雪山，灰灰就托给你照顾了。” 魈有些犹豫。 小雀摇头道：“放心好了，它同我一样，并不受业障的影响。” “哎呀搞半天你知道他的身份啊，害我费劲藏了半天……”重云抱怨道。 魈接下灰灰，无言地用眼神警示重云，重云立刻乖巧地闭上了嘴。 “……”小雀觉得眼前几人未免有点太把人当傻子了。 至于钟离，她说道：“钟离先生，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您便是方才叙述中的那位璃月神明，岩神摩拉克斯吧？” “你怎么猜到我名讳的？”钟离明知故问道。 “也……不难猜到吧？若只是名讳的话，其实我在璃月读书时便知道。”金光闪烁等异象也就罢了，魈方才面对钟离的态度也能足以证明一切吧。 “这么说来，神明放权于人间，亦或是当初岩王爷的假死，都是你长久以来的考量吧？”小雀问道，经历了此事后，小雀逐渐理解了钟离的用意。 “嗯……不过如今璃月仍有异动，我与魈，正是为异动而来。看来你对此事也颇为清楚？”钟离说道，小雀自然知道钟离所说的异动，所指的正是仙人之力被人刻意削减之事。 “正是。”小雀颔首道。 “此事与神明的干预并无太大关系，而是与遗忘有关，这一点，我想须弥的那位草神与我会有同样的想法。”钟离说道。 “您是说，有人正在璃月境内驱使人们忘却神明的存在？”小雀说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正是如此，若是寻常的遗忘并非没有可能，无论是当初的假死，还是放权，我都做好了这种准备。不过目前的异动似乎另有用意，对方利用了神明的干预这一点阻断了我的调查……”钟离说道。 既然如此，寻找那位继任者的意义自然重大。 “那么就拜托你了，小雀。”钟离语气像是发自真心的感谢，“还有重云。” 重云立刻挺直了身子：“先生放心！” 寒暄结束，小雀和重云决定不再耽搁时间，与魈和钟离告别后，他们迅速离开了林叶村，朝着明蕴镇的方向而去。 “别看了。”钟离推了推魈的肩膀道，方才听到呼唤后，魈立刻便消失了身影。 魈看着手心的灰灰，目光闪烁。 “她不会有事的，布耶尔在帮她。”钟离说道。 第34章 赛诺大人，你还记得我吗? 绝云间。 “喂，你就不能走快一点吗？”赛诺无奈道，半小时前他们就在这山顶处，半小时后还在此处。 阿莱娜抱了满满一堆松果道：“方才那仙人说的话你没听见？祭品祭品！我们带上一些，等会儿放在祭台上，仙人便会护佑我们平安。” 赛诺嘲讽道：“护佑？你莫不是没看到方才他的态度？他无非是希望我们这些外国人快些离开他的领地罢了。” 阿莱娜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管怎么样，刚才我们的确是被他救下的，如果没有他，我们恐怕早就摔死在这里了。这点你总没办法否认吧？” 赛诺冷哼了一声，但并没有反驳，只说道：“无论如何，你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回须弥受审，就是你最终的结局。” 阿莱娜抱着松果朝前走去，声音传了过来：“无论如何，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且还是个未知数呢。” 前方再多走一段路便是岩间祭台了，将松果放到祭台上，阿莱娜看到旁边竖有一块石碑，上面写道——“削月筑阳真君者,岩王帝君之弟子也。形化牡鹿,长持慈心。仙班之中,性最善者……”，原来这才是仙人的来历。 赛诺随地盘膝而坐，看着远方层叠的山川道：“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有一处千岩军驻地，数年前我曾看过此地的地图。” “你要做什么？”阿莱娜直截了当地问道。 “寻求七星的帮助。”赛诺回答的也很直截了当。 “呵，七星？你堂堂一个大风纪官，却被教令院排挤到了边缘，这些所谓的公职机关你还相信？就不怕七星早就和教令院联手了么？”阿莱娜嘲讽道。 “七星与教令院不同，他们的职能划分的更为明确，不会存在一人独大的可能。”赛诺说道，“光是这一点就与教令院有着巨大的差别。” “就当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吧，不过你可能忘记了，现在的七星和早期的教令院不是很像么？职权划分的也同样明确，可现在呢，还不是一样，成了权力争夺场，七星迟早会跟教令院一样。”阿莱娜恼恨道，顺手拿过一颗松果剥了起来。 赛诺听了阿莱娜的话却讽刺道：“教令院有如今之规模，离不开你们青团雀的帮助，你，阿莱娜，作为既得利益者，说出这些话未免太不真实了吧。” 阿莱娜恨恨瞪了他一眼道：“你……算了！不知他人之苦，便说出这种话，你大风纪官的虚名到底是怎么来的？今日我便告诉你，不管七星愿不愿意帮助你，我都不会跟着你回须弥的！” “由不得你。”赛诺头也不回道。 “……”赛诺的话太斩钉截铁了，阿莱娜开始烦起自己犹豫不决的性子来，要是当时不救他，自己恐怕老早便在沉玉谷逍遥快活了。 此刻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后侧山顶的位置，有一人，或者说是一支盗宝团队伍已经盯了他们很长时间。 “瓦伦大哥的赶鱼理论果然很有用啊！”年轻一些的伍子说道。 “什么赶鱼不赶鱼的，不就是让我们早一些到，他们再在后面制造动静么？这种事情谁不会？”说话的中年男人叫做阿鸣，是半个月前刚进入盗宝团的，这人初来乍到，却愣是谁都不服，只有在瓦伦大哥在场时稍微有些收敛。 “可是，起码是有效果的不是吗？你看，这一男一女不是很符合青团雀的悬赏特征么？”伍子自然是不愿意被压一头，于是说道。 “拉倒吧？那可是阿莱娜！你看看那个短发女人，身上有一星半点阿莱娜的特征吗？两个人的头发都这么黑，搞不懂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们一定就是悬赏对象。”阿鸣表面质疑道。 “可是……”正常人知道自己被通缉了，也会做一些易容改造吧？ 不过伍子可不敢说出来这些话来，虽然说他进入盗宝团的时间要比阿鸣早的多。 但是在盗宝团内部的阶层逻辑里，一直以来都是谁更强，更有头脑便听谁的，伍子一直是个跟班模样的存在。 对此瓦伦大哥也不大满意，总是说：“伍子，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还是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恐怕往后独自行动的时候会吃亏啊！” 这不就让瓦伦大哥给说着了么。 “那……阿鸣哥，依你来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伍子假意问道。 “要我说呢，就把他们给放了。”阿鸣说道。 “放了？不先告诉瓦伦大哥吗？”伍子诧异道。 “告诉瓦伦大哥什么？告诉他我们抓错人了？我说伍子，你也成年好多年了吧，遇事能不能有点决断能力啊？”阿鸣故意训斥道。 显然伍子一听到这种说自己没有决断性的话就很容易生气，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像阿鸣所说的那样，伍子立刻回头说道：“留一个人跟踪那两人，其余人继续蹲守咋这里，至于阿鸣哥，如果你不介意松松筋骨的话，就去山下找到瓦伦大哥，将此事告知他。” 伍子以为自己让阿鸣跑腿，算是给他了一个下马威。 但实际上这可正中阿鸣下怀，来的这几天他就发现了，伍子这人的脑子不大灵光。 作为普通人来说，脑子不大灵光到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是在这盗宝团里，若是脑子不灵光，可就要错过很多肉眼可见的好处了。 阿鸣面上立刻伪装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来：“不是，那么多人，你干嘛非要找我一个年纪大的呢？” 伍子以为自己抓住了能将阿鸣修理一番的机会，得意道：“阿鸣哥，平时别人要这个机会我还不给呢，也就是爬上几座山，再爬下几座山的事儿，你一定可以胜任的！” 真是个傻子，阿鸣可太喜欢这样给自己白送的傻子了。 “去就去，不过我话可要说明白了，到时候真让你们抓住了阿莱娜，功劳必须有我一份！”阿鸣故作强调道。 “自然自然，你就放心好了！”伍子更加急于将这家伙送出去了。 于是阿鸣下了山，找了一处视线遮挡的地方开始静静等候，果然自己离开后，伍子很快便派了两人继续监视岩间祭台的那一男一女。 尽管一开始伍子的判断没有问题，但是阿鸣质疑后，一定会让他不再相信自己的判断。 伍子派的那两人监视的非常松散，那么机会来了。 阿莱娜感到肩膀被人打了一下，她转过头去，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孔若隐若现。 阿莱娜差点惊叫出声，中年男人立刻示意她冷静，并指了指远处的赛诺。 赛诺正在假寐，似乎没有察觉到面前的异常。 阿莱娜绕路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刚准备说话，便被中年男人一棍子给敲晕了。 那双绿色的眼眸，绝对没有错，阿鸣激动地几乎要叫出声来！那就是阿莱娜！ 赛诺听到响动，睁开了眼睛道：“走吧。” 没有任何回应。 他转过头来，方才坐在石碑附近的阿莱娜消失了踪影，被她剥开的松果壳还留在原地。 畏罪潜逃了？ 倒也并非不可能，这人这么不愿意回到须弥。 可是不管再怎么说，她也很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吧？ 赛诺闭上双眼，开始嗅探周围的异动。 果然让他听到了脚步声，是从后方的山坡上传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赛诺立刻朝着背后的山顶位置飞速跑了过去。 “伍哥伍哥，我们方才跟踪的那一男一女，女的消失了！男的也突然不见了！”负责监视的小二慌张地跑到伍子面前说道。 伍子一拍脑袋道：“坏了！快去看看阿鸣究竟有没有去大哥那里。” 他忘记了，当初他们这盗宝团内，看过阿莱娜巡演的只有阿鸣一人。 眼看小二急匆匆地跑了下去，伍子心中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刚准备说话，伍子便感觉脖颈一凉，一把剑已经抵在他的后背位置。 “别动。”赛诺看了一眼这处一览无余的山顶位置，却并没有看到阿莱娜的身影。 伍子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声音听起来太熟悉了，若是方才他还不确定的话，现在他几乎能立刻从这道声音上听出，将剑指向自己的人，真是须弥的大风纪官赛诺大人。 “赛……赛诺大人，是我啊，伍子。有一年夜里我独自流浪到须弥，想在餐馆夜间打烊的时候偷上一些吃食，被你制止了，你当时将身上所有的摩拉都给我了，而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伍子动情地说道。 对伍子来说，虽然后来又加入了盗宝团，但是心中对赛诺的感恩是分毫不少的。 当他看到这道悬赏令时，便下了决心要报恩，不过阿鸣这种老手很难被他骗过去就是了。 赛诺收了剑，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 “嗯……是你啊，看来你找到工作了。”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不过赛诺的记忆力是出了名的好，所以很快便想了起来。 听赛诺这么说，伍子有些不大好意思道：“是的，老实本分的工作还是不太适合我，倒是在山里嘛……自由自在。” 赛诺倒也没有拆穿他，只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也不隐瞒了，或者说，你应该也是为此而来的，将阿莱娜交出来，我便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伍子避开周围的跟班，将赛诺拉到附近说道：“赛诺大人，这里可不是须弥，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呢。我实话说吧，阿莱娜她不在我们这里。” 伍子将早先与阿鸣之间的对话一一告诉了赛诺。 “赛诺大人，你有恩于我，我定不会抓你。但是我这盗宝团的众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想分到那笔赏钱，至于那个阿鸣，可就更不对劲了，他好像非常喜欢阿莱娜。方才就是因为连他也不认为那就是阿莱娜，我们才掉以轻心的！现在想来，都是他的阴谋诡计罢了！”伍子愤慨的说道。 “伍哥！伍哥！”小二急匆匆地爬上山顶来，“我问了一圈瓦伦大哥那边守路的弟兄，没有一个人看到阿鸣。” 待伍子想跟赛诺多说两句时，却发现赛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既然不是往瓦伦大哥那个方向过去的，那么就只可能是往反方向过去的。”伍子对着众人说道，“我们行动起来，无论如何要抓住阿鸣这个该死的叛徒！” 又是难闻的阴暗气味。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巡演的氛围便不再那么轻松了。 “阿莱娜，家主大人来了。”卡维斯说道。 阿莱娜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据说对每一个有天赋的团雀艺术家来说，能够获得家主的接见都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她看向母亲大人，以为她会露出为自己骄傲的目光，但并没有，她在母亲大人的目光中同时看到了悲悯和嫌恶两种情绪。 为什么呢？母亲大人为什么不开心呢？ 卡维斯引领着她从休息厅走了出来，须弥歌剧院环绕巨树而建。 此刻他们正通过不断向下的阶梯，往树根深处走去。 下面的空间很大，只不过散发着一阵难闻的晦暗气息罢了。 “原来歌剧院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啊。”阿莱娜对卡维斯说道，却发现卡维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身影。 由树根纠结而成的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阿莱娜此刻便位于一个巨大的完全密闭的空间之中。 “阿莱娜？好孩子，你好吗？”她听到一道浑厚嘶哑的男声。 那是家主的声音。 阿莱娜心中忐忑不安，但同时又分外开心，她现在要见到的可是青团雀的家主。 “家主大人，我很好。呃……谢谢您的召见……我……”阿莱娜慌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着急，慢慢说，你是从沙漠来的孩子吧？”一道略微佝偻着背部的身影从树根阴影处走了出来。 没想到家主大人还记得这些，阿莱娜点了点头道：“嗯，多亏了母亲大人的教导，我才有了今天。自然！感恩家主的福泽。” “呵呵……母亲大人？阿莱娜，在你眼中，草宁是什么样的存在？”那身影问她。 “是不可替代，拥有极高艺术天赋的存在！”阿莱娜说道。 “那么，你也想成为这样的存在吗？”沙哑的声音问她。 阿莱娜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心中变得极为不舒服，甚至原先的兴奋和快乐也消失了。 “来，好孩子，不要害怕，到我面前来。”那声音还在诱使她。 可是阿莱娜无法挪动身躯，那道声音似乎准备将她拖向未知，而那种未知，似乎充满了腥臭。 第35章 阿莱娜，别害怕 须弥歌剧院的地下行宫内。 “过来吧，阿莱娜，好孩子。”家主用鬼魅一般的语调对阿莱娜说道。 尽管恐惧，尽管犹豫，可她别无选择，那是团雀家主，是最不可置疑的权威，她如何能够拒绝呢？ 于是她朝阴影处走了过去，随着她的步伐越来越近，她也就逐渐看清楚了家主的相貌。 他与自己记忆中的父亲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白了一半的头发，面部因为长期保养得当，要显得比同龄人年轻一些。 可父亲的白发却是因为辛劳，记忆中自从到了沙漠之后，父亲的羽毛便不再光泽，为了食物和水源，他们常常需要风餐露宿，还要承受外人的白眼。 可父亲的目光总是坚定的。 而家主的双眼之中却含着深不见底的阴霾之物。 很快阿莱娜便会发现，那面孔之下的肮脏所在。 “家主大人……”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叫我艾默西特。”他如此柔和的说道，摄人的目光却将她上下打量。 “不要紧张，你是从沙漠来的吧？”家主用十分温和的语气问她，如同一位关心她的老者。 提起家乡，提起了沙漠，阿莱娜心中便不禁涌起思乡之情。 她点了点头说是的。 “沙漠的同族性格最为坚韧，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你的父亲母亲若是知道你在外有了这么大的成就，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吧？”家主对她的家境这么关心，阿莱娜心中的恐惧又减弱了几分，对她来说，面前这位家主就跟沙漠中寻常的家族长辈差不多吧。 于是她说道：“我的父母已经去世数年，生前他们一直希望我能留在沙漠。” “可是你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吗？你的心中有更大的梦想，这是他们无法想象到的。”家主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发，“看看，你的眼睛真美啊，如此摄人心魄的绿色，只有血统最为纯正的青团雀才能够拥有。” 可面对这样的夸奖时，阿莱娜发现心中的怪异要多于快乐。 “阿莱娜。你要靠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活着，青团雀只是你的身份，而不应该成为你的束缚。”母亲这样说过。 于是阿莱娜说道：“不，家主大人，父母只是不希望青团雀的身份成为我的束缚。” “事实证明，它们也并没有束缚你，不是么？你用歌唱天赋成功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这就是一种证明。”家主看似大肆夸奖了一番，可随即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你的父母非要远离族群，独自到沙漠中去生活。” “可是，我的父母不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才到沙漠中去的吗？”阿莱娜困惑地问道。 “看来他们并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父母本就是纯正血统的青团雀，团雀关系网被我接管后，他们与我产生了意见分歧。于是主动选择了离开……”家主摇头道。 阿莱娜背脊冰凉，她不禁开始猜测父母真正的死因，以及他们至死也不愿意自己离开沙漠的原因。 无论如何，是她太单纯了，每天风餐露宿的生活，怎么可能是父母所喜欢的呢？ “青团雀内部早已混乱不堪，现任家主更是全力排除异己，若是不离开须弥城，我们恐怕无法活下去。”父亲曾经这样说过，可阿莱娜从未真正听进去过。 家主离她更近了，一股腐烂老朽的气息涌入她的鼻腔。 这便是父亲口中全力排除异己的现任家主，她现在想起来，已经太晚了。 他还在抚摸她的头发，阿莱娜只觉得恶心，她想要逃离，可家主的双手牢牢箍住她。 “你的父母虽说思维老朽，不过却生了个好女儿。”家主笑道。 “家主大人……”她恐惧道。 “艾默西特！我说了，叫我艾默西特……”他还在引导她。 “我恐怕得回去了……巡演就要开始了……”阿莱娜想要离开。 家主却笑了，语气暧昧不明：“巡演？你能否巡演，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吗？今天你就放心待在这里吧。” 阿莱娜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次普通的接见，家主另有所图。 她拼命想要挣脱，可家主的气息早就扑涌而至，晦暗的气息，是她这辈子都不愿再接触到的气息。 阿莱娜醒了过来。 她的眼前出现中年男人的面孔，表情极为狂热。 “阿莱娜，你果然是阿莱娜！”她想起来了，这是方才将她打晕的那个中年男人。 她的手脚被藤蔓牢牢捆住，无法动弹。 周围从环境来看是一处山洞，由于掩映在藤蔓背后，光线无法进来。 “你要做什么？”阿莱娜死死盯着那人，她的手开始在背后寻找可用的岩石切割藤蔓。 “咳咳……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鸣。这个名字今后对你意义重大……”阿鸣舔了舔嘴唇，发出令人恶心的笑声。 “我到看不出意义重大在哪里。”阿莱娜摇了摇头道。 “你现在已经不是须弥当红的歌者了，就算是从此失踪，也非常合理吧？不过我作为你的狂热崇拜者，知道的要比别人多一些。”阿鸣得意道。 “是吗？你都知道些什么？”阿莱娜自始至终都冷眼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呀，我可是你未来的救星，以后我便是你的天，你的丈夫！”阿鸣兀自兴奋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回须弥，因为你的家人都是被团雀家主害死的，你若是回去了，也一样会被杀死！所以你唯一的路便是跟我成婚，自此改姓！” 以后阿莱娜的歌声只为他阿鸣而唱，这便是他此生的目标所在。 “被……害死？”阿莱娜并不相信这人知道什么所谓的秘密，但阿鸣的话让她产生了怀疑。 她已经暗中摸索到了一块边缘颇为锋利的岩石，正一点一点地将石头挪向捆住她的藤蔓。 “我亲爱的阿莱娜，这你就不清楚了，我们每年都会去沙漠瞻仰你的出生地。不过说是瞻仰，怎么说呢，我们会用钱或者更厉害的手段，从你贫穷的同族手里套用一些讯息，当然了，这些讯息主要都跟你有关。”阿鸣说道。 阿莱娜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组织在窥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哈哈，被感动的说不出来话了吗？阿莱娜。我们的组织遍及大陆各地，不过他们没有我这样的好运能够遇到你就是了。”阿鸣激动地说道。 “我的讯息？呵……”阿莱娜不认为他们能查到什么。 “看来你并不相信我说的话，这样吧，你还记得莱特吗？”阿鸣抚摸着刀尖，像是早就料到了阿莱娜的反应道。 提起莱特的名字，阿莱娜心中一紧，老莱特是她父母死后将她抚养长大的老团雀，由于年事已高，便独自在沙漠中离群索居。 她离开后会定期寄送一些食物回去，不过老莱特却从来没有给她回过信。 阿鸣张开手，掌心中放着一支团雀羽毛，阿莱娜一眼便能看出那是老莱特的。 “认出来了吗？他死的没有那么痛苦，同族抢走了你寄给他的食物，他常年处于饥饿之中，是我们给的小米太多了，把他给撑死了。”阿鸣得意道。 阿莱娜双目通红，死死地看着阿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哎呀，老天在上，亲爱的阿莱娜。我这是为你报仇啊，你的父母就是死于莱特之手，这是他临死之前说的，他说那是他必须承担的罪过。所以我便给了他个痛快！”阿鸣说着，便用手指划过阿莱娜的脸颊。 他告诉阿莱娜，老莱特曾是她父母的仆从，跟随他们来到沙漠后，一直想要逃离这里。 家主给他开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只要他能够杀死他们，他就可以回到须弥城中，且得到丰厚的家产。 阿鸣说这话时，双眼极为迷恋地看着阿莱娜的面孔：“艺术品啊，真是艺术品，你怎么能这么玷污这张脸，可无论你如何改变自己的面孔，我都能一眼认出来。阿莱娜，这便是你对我的考验吗？” 阿莱娜并非没有判断能力，但是听到这些话时，她知道阿鸣所言非虚，回想起与老莱特的相处，说是没有察觉到异常，是不可能的。 可无论如何，这样的话，不该由阿鸣这样的人来说，他更不应该如此践踏老莱特的尊严。 岩石划开了藤蔓，来不及犹豫，阿莱娜已将那岩石刺入阿鸣的胸口。 阿鸣到死都非常困惑：“为什么？阿莱娜，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从看到你首演的那一刻，我便决定要为了得到你付出一切，我的白发，我的奔波，都是为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莱娜双手握着渗血的岩石，几近崩溃的吼叫道：“不要自以为是了！我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你和你身后那群所谓的组织，凭什么为我做决定！凭什么如此自以为是！” 她绿色的眼眸陷入狂乱的状态，手中的岩石不受控制地再次刺向阿鸣的胸口。 “够了！他已经死了……”有人死死地箍住她的肩膀，或许是漆草掉色的缘故，那人银色的发丝显露出来，那是匆忙赶来的赛诺。 赛诺赶来时，阿莱娜已将岩石刺入阿鸣的胸口。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我杀人了。”阿莱娜笑道，她的面孔扭曲做一团，承载了极大的痛苦时，她反倒笑了出来。 赛诺检查了阿鸣的胸口，确实没有了生还的迹象。 “阿莱娜……”赛诺握紧了双拳，“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到这句话，阿莱娜愣了神，她看向赛诺道：“如果我死在这里，算不算是一种交代？” 赛诺抬眼看向她，他愣了半晌后说道：“你是被绑架至此，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为了自保，这一点从现场痕迹能够判断出来。” “别说这种瞎话来骗人了……”阿莱娜说道。 “你必须把所有事如实告诉我，我才能够帮助你。阿莱娜，逃避不是你唯一的办法。死亡更不是。”赛诺说道。 赛诺引导着阿莱娜将岩石放下，之前在伍子给出的线索中，赛诺一路追踪，最后找到了这处山洞。 在伍子的口述中，阿鸣这个中年男人的行为特征非常符合狂热崇拜者的特征，赛诺就职大风纪官后，曾处理过不少狂热崇拜者跟踪案件。 阿莱娜一心求死，只说道：“你所说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慰我的缓兵之计，你并不清楚山洞内发生了什么，如何能够判断我是自保杀人？” “首先，阿鸣这类狂热崇拜者，我素来追查已久，他们的组织并不针对你一人，草宁大人也曾经深受伤害。其次作为风纪官，我有基本的判断能力，你手上的藤蔓和被胁迫的痕迹我能够判断出来，我这么说后，你依然觉得我在欺骗你吗？”赛诺语气诚恳地问道。 阿莱娜低垂下眼眸，但对赛诺的防备已经逐渐卸除了下来。 “我并非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他的……关于我的过往……”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阿莱娜说道。 在须弥歌剧院的地下，艾默西特告诉她，叛逃出沙漠的青团雀一定会受到惩罚，无论早晚。 阿莱娜立刻意识到自己父母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当时她还年幼，父母外出寻找水源地，她等待数日，归来的却只有当时和父母一起出发的老莱特。 “阿莱娜，你的父亲被沙尘暴卷入流沙之中，你的母亲为了救他，也被流沙所埋葬。如今只有我一人活着回来，以后我会抚养你长大。”老莱特当时的表情就非常怪异，悲痛之中掺杂着当时她看不明白的愧疚。 老莱特实现了他的诺言，他用尽全力给阿莱娜最好的生活条件，甚至带她到被流放的教令院学者面前求学。 “我从未怀疑过他，因为他不止一次告诉过我，当初我的父母本可以独自逃亡，但还是带上了他。可事实呢？事实是青团雀找到了他，给他开出了难以拒绝的条件……”老莱特说，青团雀许诺他，只要将阿莱娜的父母杀死，他便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不用再在沙漠受苦。 “可即使你父母死后，他也并未离开沙漠。”赛诺说道。 “呵……也许是愧疚使然吧。”阿莱娜说道，是真是假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追究。 “赛诺，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回到须弥吗？”阿莱娜突然问道。 赛诺摇了摇头。 “呵……因为杀害我父母的人，想要我给他生下血统最纯正的继承人呐。”阿莱娜终于在赛诺面前，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这句话。 第36章 白算子，老东西 星荧洞窟内。 “醒醒！喂老东西，醒醒。”白算子睁开双眼，便看到自己躺在巢穴中央的空地上。 叮叮正叽叽喳喳的围着他，看他醒了便大喊道：“还活着。” 洄云站在不远处，看他醒了，便走了过来。 “你跑到这里做什么？”洄云直接问道。 “额……”白算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看对方的目光越来越怀疑，只好说道。“我其实有梦游的习惯。” 洄云自然不相信他的话，但也并没有揭穿他，只抱肘道：“今天天气不错，你该出发了。” 自从昨夜见了鹤衡之后，白算子便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能那么轻松离开雪山了。 “神明不公，这是你我皆知的事，当初的雪团雀族群壮大，就因为听信神明的大义，弄得如今几乎灭绝。”鹤衡说道。 “可是……”白算子犹豫了许久最终说道，“豪猪一族发生了什么？” 鹤衡的话有一点没有说错，雪山的生物之间联系更为紧密，是因为涉及到有限的生存资源。 在百年来，不断地争抢掠夺之后，所有族群最终达成了共识，以雪团雀为核心建立信息网。 相比起大陆内的团雀信息网，雪山内部的信息网虽说局限，但参与的族群却非常广泛。 雪团雀标记过的遂火石同样能够为外族所用，而外族获取的食物资源，也会反哺给雪团雀。 “雪团雀家主以维护神明大义的名义，对人类所有的诉求皆一一回应。豪猪一族从来不是好争夺的族群，对雪团雀家主的命令向来没有质疑，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成倍发生在豪猪一族身上时，这种痛苦可想而知……”鹤衡痛苦地说道。 被人类捕食这种事成倍发生在豪猪一族身上，它们对雪团雀的质疑和憎恨可想而知。 “我们的首领曾请求雪团雀能够暂时放下大义，为了雪山内部的繁衍生息多做考虑。但对方一意孤行，竟是生生要将我们逼上绝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率先脱离了信息网，此后其余的族群也同样选择了脱离，自此雪团雀建立的信息网便走向了终结。”鹤衡说道。 白算子逃离雪山很长一段时间后，长久肆虐大陆的瘟疫随着地脉恢复正常开始消失，但此后他便再也无从得知雪山内部发生了什么。 “既然瘟疫已经结束，如今的一切已经恢复正常。你为何还要同我这个外来人说这些往事？我并不感兴趣。”白算子嗤笑道。 “呵，世道虽变了，可人类的贪婪是不会变的。人类对我们的猎杀并未停止，甚至到了如今，也对我们的族群十分歧视。你以为我为何伪装做鹤族？”若是以豪猪的身份行走世间，恐怕鹤衡遭受的欺凌要比现在多上数倍。 “神明对我们不公，如今雪团雀家主早已死去。所谓的大义是条死路，我们就应该找到自己的路，白算子，你我处境相似，感受也共通。我希望你能帮助我，让雪山的族群再次联系起来，对抗世道的不公。”鹤衡说道。 回忆至此结束。 白算子摸了摸额头，十分冰凉，大概是在寒冷中躺了一宿的缘故。 但鹤衡的话的确在他心中起了作用，他白算子飘零世间，不就是被这所谓的大义给坑害的吗。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洄云道：“我不走了。” 也不知这人是中了什么邪，洄云诧异地看向他：“你不走了？” “对，我要留在这里，让雪团雀重整旗鼓。”白算子目光坚定地说道。 “哈哈哈哈。”洄云大笑道。 “你笑什么？！”白算子恼怒道，“你既然是同族的雪团雀，为何一点家族的意识都没有！” 洄云灰白色的瞳孔注视他道：“我早同你说过，如今对雪团雀来说，生存已经是难题，重整旗鼓什么的自然是无稽之谈。” “那就先解决生存问题！”白算子虽然这么说道，心中却没什么底气。 “今夜之前，先找到三十块遂火石，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洄云丢下这句话后便带着叮叮离开了。 又是遂火石，一提遂火石白算子头就疼，但既然已经放出话来，就断然没有立刻放弃的理由了。 不就是遂火石吗？他白算子一定能找着的！ 而洄云正朝着洞穴外走去，叮叮跟在他身边飞去。 “老东西不愿意走啊。”叮叮说道。 “还不清楚他的目的，不过目前来说，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洄云看向洞窟外的天空道，“那位方士来了吗？” 叮叮不满道：“还没有，明明上次保证过自己会准时过来的！” “嗯……我相信他回过来的，不过今晚我们恐怕要去别的地方了。”洄云这句话是针对后面的白算子。 他们离开星荧洞窟后，便朝着近郊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处极为寂静，只能听到雪落树梢的声音。 洄云对着远处的山林吹了一声口哨，很快有树枝微动，一只比叮叮要小上不少的雪团雀从雪堆了窜了出来。 “洄云哥哥！叮叮哥哥！”小雪团雀激动地叽喳道。 “朱朱，抱歉我们来的晚了一些，爸爸妈妈还好吗？”洄云此刻的表情一反方才那副游手好闲的顽劣模样，看得出来他很关心朱朱一家。 “嗯！这段时间总有陌生的食物放到林子前，一开始我跟妈妈不敢过去。后来发现是雪兔它们给我们送过来的！”朱朱兴奋地说道。 “雪兔？”朱朱一家不久前在山林中捕食时，遭遇了豪猪的进攻，父亲在被追击的过程中摔断了腿，洄云和叮叮虽然一直给他们送食物过来，但无奈几天前遭遇暴风雪，这一带寸步难行，也耽搁了他们的进程，“它们目前的状况也不算太好吧。” “嗯嗯！不过我们与雪兔交集频繁，算是互帮互助的关系！”朱朱说道。 洄云将身上所有的食物都拿了出来，眼神示意叮叮进入巢穴看望一下朱朱的父母。 “将这些也分一半给你的雪兔朋友们吧。”洄云将食物递给朱朱说道。 “可是都给我们的话，哥哥你们没什么关系吗？”朱朱犹豫着问道，洄云将身上所有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没关系哦，你要相信哥哥的能力！”洄云点了点小团雀的脑袋道，“回去吧。” 朱朱转身离开后，叮叮已经从巢穴中飞了出来。 “怎么样？”洄云问道。 “不太好，它的腿受伤很严重。这该死的豪猪一族，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叮叮恼怒道。 “嗯……既然暴风雪已经停了，就还有机会，我们出发吧。至于豪猪一族做出的这些事，我们一定会让他们偿还代价。”洄云说道。 白算子已经跟踪了洄云和叮叮一段时间，说是什么找遂火石，不过就是不信任的表现罢了。 这两个小鬼到了夜晚便不见踪影，一定有问题。 不过白算子一路上倒也没闲着，现今他口袋里已经装了不少从丘丘人那里‘智取’来的遂火石。 方才发生的一切，白算子都看在眼里。 没想到现今豪猪一族与雪团雀的关系已经如此恶劣，这可与鹤衡口中所说的联系与重建不太一样。 对于此事，他必须要跟鹤衡讨个说法，不过还不是现在。 眼看两个小鬼往前走去，白算子也在他们身后保持一段距离，跟了上去。 龙脊雪山位于蒙德与璃月的交界处，不过区别在于璃月地界广阔，与雪山交界的明蕴镇一带早无什么人烟。 穿越暴风雪肆虐的雪山往蒙德地界而去，只要能熬过中途的风雪，到了蒙德之后便会很快到达有人的村镇中。 洄云和叮叮的步伐很快，到达蒙德边界前，暴风雪随时可能席卷而来。 不过今天他们还算是幸运，一直到了山脚处，山中也依旧风平浪静。 下山后他们径直朝着清泉镇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路上天气阴沉，似乎随时会有下雨的可能。 “还是老样子，你我分头行动。”洄云说道，“我们得快些，山下天气不好，雪山里随时有下雪的可能。” 白算子见走在前面的两人突然分开行动，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跟上谁的步伐。 左右想想，还是跟上洄云比较踏实。 叮叮那小鬼动作迅速，目标又太小，他很容易在跟踪的过程中被发现。 洄云朝着清泉镇的方向走了过去，朱朱的父亲腿上的伤十分严重，普通的草药完全无法起作用。 而清泉镇的驿馆内常年有囤积的清露丸，此药对治疗腿伤有奇效。 洄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也是因为他自小便在蒙德与璃月边界之间游荡的缘故。 到了驿馆门口，洄云将口袋里的灵芝拿了出来放到老板面前：“爱德老板，这是雪山灵芝，之前你不是说了很多次想要这味药材吗？我给你带来了。” 爱德将那灵芝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露出欣赏的表情，但很快那表情便又冷了下来：“你这小子又是从哪里偷来的这灵芝吧？我可不敢收，上次你拿来的蝶草，我收了之后，很快便有璃月的商人上门来讨要，你还是快走吧，再不走，我就要通知西风骑士团的人了。” 洄云露出一副被冤枉的表情来：“我没骗你，这正是我从山上摘来的，我对天发誓，绝无可能骗你。” 不过爱德似乎对他的话根本不买账。 驿馆的门被人推开，却看是白算子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洄云的衣领子：“你这逆子，我说家里的灵芝怎么没了踪迹，原来是被你小子给拿走了。” 洄云看见他出现，却不讶异，不过还是装作一副惊恐的模样：“叔叔，我不敢了，不敢了。” 白算子见爱德老板的表情显然是已经相信了他的这番表演。 于是白算子苦笑着从桌子上收回了灵芝道：“家里孩子不懂事，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往外偷，我为了摘这雪灵芝，差点连命都给赔了进去。老板，怪我家教不严，现在就把这孩子给带回去。” “诶？这就要走了？”爱德明显着急了，他挽留道，“小辈缺乏管教是很正常的事，这孩子倒也没有做什么很出格的事……那个先生，这灵芝……” “这灵芝怎么了？”白算子拿起灵芝一脸戒备地看向爱德。 这出神入化的演技连洄云都不得不佩服。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位先生你怕是误会了。这雪山灵芝可是珍贵药材，先生采它来也是为了贴补家用吧？”爱德问道。 “咳，这是自然，不过我这灵芝与璃月那边签订了协议的。”白算子继续说道。 “自然自然，璃月是讲究契约的国度嘛。不过我们蒙德的开价更高，这灵芝，先生能不能卖给我呢？只此一朵便好！”爱德终于拧巴着将目的说了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你便当作这孩子不懂事，一朵灵芝事小，可要是坏了信用可就不好了。”白算子仍旧拒绝道。 “叔叔，求求你了。你一直说璃月商人回来，我们都等多久了，若不是腹中实在饥饿，我也不可能去偷这灵芝的，你便卖上一朵吧。若是商人来了，我去下跪认错！”洄云立刻面色愁苦地恳求道。 洄云这番演技是愁苦之中还带着决绝，任谁看了都不可能觉得他说了假话。 果然爱德先中招了，他也开始规劝白算子道：“先生，你家这孩子看穿着打扮，着实是贵气逼人。平日也不是吃得了苦的孩子，就算是为了他，你就卖了这灵芝吧。” 洄云贡献了这么好的演技，他自然不能落人后，只好叹气道：“也罢也罢，这灵芝我同你置换吧。我家中的老人采灵芝时断了腿，我便拿这灵芝与你换上一味药材吧。”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先生，我这里有全蒙德最好的清露丸。”爱德边说着便从旁边的暗柜中取出药丸。 白算子立刻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转头便看到了房顶上的叮叮。 搞半天这两人里应外合，就等着确定清露丸存放的位置呢。 第37章 取之有道的诀窍 清泉镇驿馆内。 且说爱德老板神神秘秘地从柜子内取出一瓶清露丸，然后放到了白算子手中。 对爱德老板来说，这清露丸虽说价格昂贵，但获取难度始终比不上雪山灵芝，按理讲，他至少得用上五六瓶清露丸才能够置换一朵雪山灵芝。 “别人都只知道我们蒙德的酒好，但少有人知道这清露丸的存在，就算是放到草药闻名的璃月，这清露丸也是毫不逊色的。先生只要让家人用了这清露丸，很快伤口便会有所缓解，并最终痊愈的。”爱德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爱德毕竟是个商人，商人当然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既然已经趁人之危了，干脆就一趁到底算了。 不过此时白算子的心情可就算不上多好了。 “叔叔，我们走吧。”洄云眼神示意他离开，白算子根本不敢看向房顶的叮叮，否则爱德肯定会发现叮叮的位置。 拿上置换的药物后，白算子又带着洄云假意表演了一番感恩之情，这才匆匆离开了驿馆。 待走出了一段距离后，白算子找了一处风车，在这附近谈话，水声会将他们的声音遮盖住。 洄云抱肘看着他，眼神依旧颇为顽劣，不过没有了什么戒备。 “你们怎么能骗人呢？！”白算子说道。 自己是个特例也就罢了，他还是不能接受雪团雀做这种事。 “你方才跟踪我们一路了吧？”洄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白算子有点心虚地问道。 “刚下过的新雪，无论怎么隐藏踪迹，都不可能完全盖掉脚印吧。当然，那种犯罪杀人案不好说……再说你一路跟来，技巧太拙劣了，我好几次都撇到你衣角了，从年龄上来说，你还不算老，以后多加练习吧。”洄云嗤笑道。 “行行行，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每天晚上不睡都跑去哪里了，这总行了吧？”白算子泄气道，他发现要想和洄云与叮叮长久相处，自己势必不能再拿出所谓的家长架势了。 “那枚雪山灵芝是真的，我们没有骗人。”洄云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什……什么？”白算子显然有些不相信。 “那灵芝是我们挖来的，对普通人来说，找灵芝的难度或许很大，我们可是雪团雀，难度上自然是另当别论。呵，不过这种东西想要造假，成本也很大吧。”洄云继续说道。 照洄云这么说，方才他们那一番表演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对边界上的人来说，团雀并不是多么受欢迎的物种。这里食物资源并不像内陆地区那么富足，以前团雀偶尔会从他们的家中衔走食物，虽说数目不大，但也足以让人讨厌吧。”洄云说道。 天气愈发阴沉了。 洄云伸出手，从白算子那里拿走了清露丸。 “我们得赶路了。”洄云说道。 白算子跟在洄云身后道：“这么说来，刚才我们的那番表演只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我们只是受苦的人类同胞，而不是偷吃偷拿的团雀？” “嗯……老家伙还算聪明。反正到现在也有人传播我们偷吃偷拿的事迹，既然改变不了别人的影响。不若就加以利用，合适的时候亮出身份，不合适的时候便伪装成人类。”洄云指了指头顶被压住的白色羽毛，藏在他的一头银发中丝毫看不出来。 白算子听到这句话时便不由地心虚，因为散播团雀偷吃事迹这种事，也有他的一份贡献。 那只在璃月送外卖的小雀当时应该发现他是同族了吧，想到这里白算子便脚底打颤，最好这辈子不要再见到她。 两人离开清泉镇一段路后，白算子远远看到叮叮已经在远处的谷堆上等着他们。 待走近了，叮叮便飞到谷堆的稻草旁，炫耀似叽喳道：“都办妥了！” “嗯，叮叮做得很好。”洄云赞赏道。 白算子这才发现谷堆处已经藏好了一堆粮食和五六瓶清露丸。 “干得不错，老东西！”叮叮表扬道。 “这……这怎么有五六瓶？！”白算子震惊道。 “干嘛干嘛，这叫取之有道。我们那灵芝完全能置换更多，那老板实在不真诚，之前的什么收了蝶草之后有璃月商人来讨要的事，都是他编出来的……”叮叮愤愤不平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这爱德老板看洄云他们年龄尚小，手上拿的又是珍贵药材，便笃定他们是从某处偷拿而来的。 此举既能恐吓住洄云他们，又能将药材收入囊中，分毫不出，不管怎么看都是好买卖。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洄云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我们给的药材从不作假，这番表演后，即使他会怀疑清露丸是被我们拿走的。也只能闷头吃哑巴亏了。”叮叮嘲讽道，“不过嘛，这也是他欠我们的。” “走吧。”洄云看了看天空，“再待下去，恐怕暴风雪就要来了。” 白算子主动与洄云一起分担了食材和药物的重量，几人朝着雪山的方向而去。 果然还没有到山脚下，已经有雨丝扑上面部。 “山脚处已经气候恶劣，山中恐怕更为危险。”白算子犹豫道，“我们莫不如在此处扎营，等气候好上一些再出发吧。” “你可以待在此处。待气候好上一些，再将剩余的食材带回山中。”洄云说道。 “那你们呢？”白算子疑惑地问道。 “此地的暴风雪持续时间很长，即使结束了也会因为积雪的缘故无法通行，朱朱一家等不了这么久。”洄云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回答。 但白算子退却了，他已经帮了许多忙了，即使心中还有愧疚，但总不该付出生命为代价吧。 “洄云，我们走吧！”叮叮在前方呼唤道。 洄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白算子道：“剩余的食材，就交给你了。” 眼看着洄云与叮叮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覆雪之路上，白算子急得原地打转。 那天关于鹤衡的回忆其实并未结束。 当时的白算子只说道：“论起对雪山的了解，我比不过洄云，你更应该找他一起建立信息网。” “那只雪团雀少年，我找了他很长时间了，不过最近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他和他的伙伴只懂得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万不可能有继承雪团雀家主的本事。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清楚吧？”鹤衡冷声说道。 可事实明明不是这样，为了拯救同伴，洄云和叮叮长期以来都在冒着生命危险穿越暴风雪，它们也许并不像他所认为的那样，只为自己而活。 雨下了很长一段时间，天色逐渐变得昏暗。 白算子听到附近有脚步声靠近，他紧张地抱住了洄云他们交给他看管的食物。 “是我。”鹤衡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白算子立刻探头看去，却见鹤衡的身影出现在附近的一棵树后，双眼绽出红光。 “很高兴你终于做出了决定。”鹤衡欣慰地说道。 “决定？什么决定？”白算子困惑道。 “不与他们同路，便是你做了决定的表现。”鹤衡笑道，“放心吧，你之后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等等，袭击朱朱一家的豪猪，是你安排的？”白算子不可置信道。 “不错，我筹划很久了，只是洄云之前是唯一的人选，我不能夺走他的性命，但你来了就不一样了，他只会成为你的阻碍，还是早点除掉为好。”鹤衡说道。 从鹤衡的语气来判断，洄云他们必死无疑，想必他暗中已经安排好了同族的豪猪，准备在洄云他们渡过暴风雪时攻击他们。 白算子背脊发凉，不行，他必须将此事告知洄云他们，现在动身还不晚。 鹤衡看见白算子的动作，眼中流露出诧异之色，他没想到白算子会是这种反应。 “难不成，你要救他们？”鹤衡问道。 “在你的预设中，我就是那么自私自利的人吗？你可不要忘记，我可是雪团雀一族的。”白算子挺直胸膛道。 “蠢货，本以为你与别的雪团雀有些不一样……”鹤衡冷言道。 白算子已经迅速开始整理行李，他准备立刻就出发。 “你猜一猜，若是让洄云知道你是杀父仇人，他还会如同现在这般对你吗？”鹤衡早就拿准了白算子的心思。 “你……你究竟知道多少！”与其说是愤怒，白算子现在看向鹤衡的目光更多是恐惧。 “在七星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你羽毛。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我曾托请族群的长老调查，于是很轻易的便得知了你逃离雪山的事……”鹤衡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此后我又调查了那个被雪莲所救的孩子，既然他的父母和末云一同死在雪山之中，那么这朵雪莲又是谁给他的呢？”鹤衡看向白算子。 白算子心中的防线正被逐步击溃。 “至于你是杀害末云的凶手这一点，其实刚刚我并不确定，你的表情你的言行才是印证这一点的关键。”鹤衡看着雪山的入口说道，“末云死后，当时他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 “洄云……是阿宁的孩子……”白算子痛苦地跪坐在原地。 “没错，洄云出生后，雪团雀一族早已不复往日的盛况，尤其是雪团雀家主和他的母亲死于雪灾之后。洄云年纪尚小，无法堪当大任，雪团雀一族此次开始走向消亡……”鹤衡说道。 看见白算子痛苦绝望的模样，鹤衡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有了效果。 “现在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要不要救那孩子，你自己决定吧。”天空开始下起细密的雪丝，鹤衡将它们托于手中道，“若是救了，将来你必死于他手，这不是威胁，是忠告。” 白算子呆滞着看向雪山入口处，雪越来越大了，惶然之中，那颜色竟与洄云如此贴合。 石门附近的山坡高地。 风太大了，刮过面孔时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小雀在这山地上寸步难行，却见前方的重云倒是健步如飞地朝前走去。 “这里真的是明蕴镇吗？”小雀大喊道。 “啊？你说什么？”重云大声吼道。 小雀无奈地摊手道：“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明蕴镇根本不在这个方向。” “什么？！”重云还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十多分钟后，两人终于走到了避风处，小雀冻得面色发紫，重云见状，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通体发红的石头。 “这叫遂火石，我的那位好友给我的，放在身上就能让身体保持温暖。”重云说道。 “你刚刚怎么不拿出来？”小雀接过遂火石，立刻感到周身一阵温暖。 “刚才你在那么大的风里，还在兴奋地跟我大叫，我以为你没事呢。”重云笑道。 “……”也罢，至少现在温暖起来了就行。 “我刚才问的是，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并不是明蕴镇的方向。”小雀说道。 重云捏住下巴，看了看天空说道：“你看现在的天色是不是特别阴沉？这说明雪山内部应该正在下暴风雪，明蕴镇的入口这时候早就堵上了，若是在这时候想上雪山，只能往靠近蒙德的方向走，那边地势偏低，气候稍微没有那么恶劣。”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做一个方士，要懂的东西居然这么多。 “其实这些都是我在蒙德遇到的那位友人告诉我的哦，此次请我来帮忙驱邪的也正是这位朋友，说起来他应该也是一只团雀……”重云说道。 那一日重云受邀到晨曦酒庄附近的一户人家驱邪，找了半天，原来没有所谓的妖邪，一直困扰这户人家的其实只是一头野猪。 “那户人家，着实吝啬！发现原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后，连摩拉都不愿意给我，我翻山越岭过来的，好歹有些幸苦费吧！我当然不愿意就这么一走了之啊！于是便一直停留在他们家附近，散布一些他们不守信用之类的话。”重云说道。 那户人家不堪重云的骚扰，便将自家做的蒲公英酒都给了重云，叫他拿上去换些摩拉。 “他们真是坏的很，说什么蒲公英酒很值钱，结果呢！我拿去当铺一看，老板说酒早就过期了，卖不上高价，每瓶酒只给我五摩拉！”重云夸张的竖起五指，“五摩拉！那是人能开出来的价钱吗！” 第38章 胡…胡桃堂主? 且说重云发现那些蒲公英酒每瓶只能换上五摩拉后，便索性当机立断，将那酒收入囊中，接着便独自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重云将所有的酒尽数喝入肚中，身躯自然承受不了如此重负。 酒精在他体内发酵，与纯阳之气相冲，导致他情绪即将失控。 这种时候若是从石门回璃月是断不可能了，重云便晃晃悠悠地朝着雪山的方向走了过去。 未曾想到了覆雪之路的入口处，却让他遇见了真正的妖邪。 一堆丘丘人正在围攻一只团雀和一个银发少年，眼看少年手起刀落，丘丘人已经倒下。 可偏偏没过多久，那群丘丘人便又站立了起来。 重云以为自己喝多了，由于太期待看到真正的妖邪，才会看花了眼。 但那银发少年和团雀已经越来越吃力，重云立刻拔剑前去助阵。 趁着纯阳之气压制不住，重云连忙放出符咒。 这回丘丘人倒下后还真就没再站起来。 不过重云自己也原地躺倒了下去。 “好惊险！我叮叮差点交代在这里了！”小团雀叽叽喳喳道，原来叫叮叮。 “两位不用客气。”重云醉醺醺地说道。 “诶？他听得懂我说话？不对，他刚才是不是喝酒了？”在叮叮的叽喳声中，重云晕乎乎地睡着了过去。 “然后呢？”小雀追问道。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一直守在我身边，还给我喂了不少自制醒酒药。少年自称洄云，名字里有个云字。跟我算得上是本家呢！”重云哼哼道。 “原来如此……雪团雀一族由于生活在环境恶劣的雪山区域，为了存活下去，掌握的本领要比其他团雀多很多才行。”小雀若有所思道，自然寻找药材也是它们的强项。 “正是如此，丘丘人不过寻常魔物，以我当时的观察来看，洄云想要解决他们难度并不大。但受妖邪力量的影响，他们那时候连应对丘丘人都非常吃力。”重云说道。 重云虽说当时喝了不少酒，不过清醒过来后，脑中的记忆还算清晰。 于是他对洄云提议道：“我恐怕这雪山之中的妖邪之力你们很难应对，我家中有些古法驱邪的方子，待我回去修习一番，再回雪山助你们驱邪。” 虽说刚见识过重云的驱邪能力，不过叮叮还是悄悄地跟洄云说道：“这术士在无人的地方醉酒，还真是至生死之度外，别的地方或许觉得他离谱，不毛之地的雪山到挺适合他。不如我们就找他帮忙算了！” “喂……说这些话的时候至少也小点声吧？你们也见识过我的能力了，没有理由现在不相信我吧？”重云没好气地将自己被骗只得了五摩拉的事说了出来。 洄云的表情却颇为严肃道：“莫听信叮叮的话，并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我和叮叮都迫切希望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不过雪山中的危险不可预测，你刚救过我们，断然没有让你再次涉险的理由。” “无妨！雪山的寒气正好能压制住我的纯阳之气，叮叮说的没错，我和这雪山倒是非常适合。”重云笑道。 见重云这么说了，洄云便索性将这山中魔物只攻击雪团雀一事悉数告知。 在重云的讲述中，他们已经到了蒙德附近的雪山入口处。 天气依旧非常恶劣，重云却道：“我与他们约定好，一个月后在我们当初遇见的地方相见。所以说，我们现在之所以走这条路，也不全然是因为暴风雪的缘故……” 小雀揣着那颗遂火石取暖，他们已经到达了当初相遇的地方，那里有一伙丘丘人正围着篝火舞蹈。 “真该死。”重云咒骂道，“这就是我当初驱邪的那伙丘丘人。”没想到它们又复活了！得在洄云叮叮他们来之前先将这伙丘丘人驱散。 重云说着便朝那伙丘丘人走了过去，符咒的力量果然有效，丘丘人被重云三下两下便铲除了。 小雀没帮上什么忙，这时便去篝火旁拿出食材，快速给重云做了顿凉面加以犒劳。 重云饱了肚子，疑虑却没有消除：“真是奇怪，我的符咒应该是有效的啊。” 小雀沉思道：“确实不对劲，我也是团雀，这群丘丘人却没有攻击我……” “往生之人，往生之魂，不归魂灵往生之处，实乃奇怪奇怪！”赤目长发少女手持木剑，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 重云和小雀吓了一跳。 “胡……胡桃堂主！”重云震惊道。 小雀立刻便认出面前的人正是当初在无妄坡企图将她和七七给埋了的少女。 “咦？你小子怎么在这？还有这只小团雀。”胡桃咳了咳，非常自然地坐到篝火旁，拿起一碗凉面便开始大快朵颐。 “这话应该是我先问才对吧……”重云对待胡桃的态度颇为小心翼翼。 “干嘛！我路过此地见有妖邪，刚想处理一番，不成想被你们赶在了前头罢了。”胡桃显然饿的厉害，从开始吃便没停过。 “堂主，你莫不是……莫不是想要跟我抢生意吧？”重云怀疑道。 小雀则早就躲到了一边去，生怕胡桃再把自己给埋了。 “哎呀呀，你们怎么这么不信任我！这风雪之中实在寸步难行，我不过……不过是迷了路罢了！”胡桃终于吃饱了，打了个饱嗝她这才缓缓说道。 却看胡桃浑身上下，连件行李都没有带，一看就是出发时并没有出远门的打算。 “我说重云，你除妖驱邪，从我那里抢走多少单生意了，就这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胡桃的话叫重云一听，也便不敢出声反驳了。 见重云不说话了，胡桃的注意力自然就转移到了小雀身上。 小雀被胡桃盯得发毛，便说道：“额……胡桃堂主，你盯着我看干嘛？” “嗯……是个活物”胡桃鉴定完毕道，“当初不卜庐那帮人说你搬家换工作了，我还以为你又被白术那家伙施了符咒，起死回生后便赶紧逃离了璃月港，害怕被我追查到呢。” “诶？白先生是经常做这种事情吗？”小雀刚问出口，便看见重云对着自己疯狂摇头。 不过胡桃面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他……可是惯犯了呢。” “说起来，你们在这里待着做什么？”胡桃问道。 “胡……胡桃……”重云刚开口。 “我可是你奶奶辈的人了，开口放尊重一点！”胡桃立刻瞪了他一眼。 “胡桃……奶奶，那个你又不是千岩军！刚才你也说了这里有妖邪，我在这里也不奇怪吧！你要是吃饱了还是趁早离开吧！”重云赶紧说道。 “哼。我不过是关心小辈，怎么到了你嘴里成了查户口的。”胡桃说道。 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胡桃对小雀眨了眨眼道，“谢谢你的食物，风餐露宿很辛苦吧？若是能考虑考虑跟我一起抓七七的事，我会许诺在往生堂给你找份好工作哦！” “……谢谢，不过听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诱人。”小雀讪笑道。 胡桃起身朝边界方向走去。 “石门在那个方向！”重云生怕她不走般大叫道。 胡桃瞪了他一眼道：“这点路我还是知道怎么走的！” 眼看胡桃的身影消失，重云却道：“她不会走的。” “什么意思？”小雀困惑道。 “也罢，目前也不是什么抢不抢生意的问题。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不过有个帮手也是好的。”重云自我安慰道。 远处的胡桃果然走了没多远，到一处视线隐蔽的位置便停了下来。 好险，还好那小子没有出现。 若不是困于风雨中迷了方向，加上又累又饿，她胡桃才不会贸然走到这两人面前呢。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雪山的威力，出门时没有准备什么行李。 旁边微光泛起，胡桃连忙道：“不用出来，说了我没事。” 一道微弱的女声随之响起：“麻烦你了，堂主大人。” 胡桃哼道：“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不过你答应我的事，你也得做到。” 却见远处小雀手上有一闪闪发光的物件。 微光道：“堂主大人，我认得那东西，拜托你跟上他们，或许就能找到那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休息吧，否则难以支撑……”胡桃虽然这么说，不过目光已经紧紧盯向小雀和重云。 眼看天色愈加昏暗，洄云和叮叮的身影还未出现。 重云左顾右盼，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们进山吧。”小雀说道，她将随身携带的信物拿了出来，“雪团雀虽然没有加入团雀信息网，不过我想它们内部有属于自己的沟通方式，这是雪团雀的信物，我们想办法用它去寻找洄云他们吧。” 现在也别无他法，“既然如此，我们出发吧。”重云看了看那羽毛状的信物说道。 看重云和小雀两人朝着覆雪之路的方向走了过去。 微光消失了，胡桃迅速跟上两人的步伐而去。 覆雪之路连通至雪山内部，平时路况还算是清晰。 此刻暴风雪肆虐，平时能够看清的路，现在也完全被暴雪所掩盖。 比起严寒，现在更加焦灼的状况自然是迷路。 小雀举起那信物，试图寻找雪团雀的气息，她本以为这雪山中应该有不少雪团雀同族，但一番探查下来，竟然一丝气息也未察觉到。 不过她很快便想到了另一种办法。 “我们跟着魔物走，既然这雪山中的魔物会攻击雪团雀，那么自然也能捕捉到他们的气息，我们跟着魔物应该会找到他们的踪迹。”小雀说道。 “好一个反向思维，你应该跟着我去当术士！”跟着自己当术士这种话，对重云来说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前面的路途中连丘丘人的踪迹都看不见。 这下两人犯了难。 “哎呀，笨。”远处的胡桃低声骂道，她捡起一颗石头，朝两人附近的一颗冰薄荷砸去。 效果立竿见影，一朵硕大的骗骗花魔物立刻从雪地里钻了出来。 吓得小雀原地丢了一颗团雀炸弹，差点把自己给炸倒。 与重云合力将那骗骗花制服后，小雀果然嗅探到了同族的气息。 “我们继续往前走，山上应该有同族。”这回小雀语气非常确定地说道。 两人继续前进，走到中途，重云终于受不了了。 他转身朝身后喊道：“出来吧！你砸骗骗花的石头也砸到我脑袋上来了！” 小雀跟着诧异地转过头去，果然见胡桃一脸尴尬地摸着脑袋从雪堆后面钻了出来。 “不过是想看看你这小辈法术如何，没想到还是得我帮忙啊。”胡桃故作正经道。 重云明显不听她这一套，便抱肘道：“堂主大人，你一路来此，肯定另有目的，别藏着掖着了，直说吧。” “自然……额，自然是赏雪。我那无妄坡里终日只有大雾，我来此地借鉴一番，有问题么？”胡桃说道。 这会就连小雀都能看出来胡桃这是另有所图。 “那个……堂主，你还是说实话吧。这处地方人迹罕至，连魔物的踪迹都难看见，我们三人同行，实在无法不注意到对方的存在……”小雀说道。 胡桃看了看小雀道：“你到比重云这臭小子要讲礼貌些，也罢。七七你晓得吧，那家伙现在对普通团雀的伪装已经学会识别了，我听说这雪山中有种叫雪团雀的物种，若是能亲眼见过，将雪团雀的外形加以学习，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成功吸引七七，将其就地活埋！” “……”重云露出无语的表情。 “……”小雀也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干嘛！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雷同，额……就当我没说……”胡桃还是没说实话。 “七七的记忆力不好，只要是她喜欢的团雀，便能轻易捕获她的注意力。堂主至今没将七七活埋，原因不是抓不到她，而是白先生一直不允许吧，我说编瞎话也至少编个我不知道的呀……”重云抱怨道。 这时胡桃身边的微光泛起，一道模糊的人影逐渐显现出来。 “妖……妖邪？！”重云惊恐道。 “莫伤害她！”胡桃厉声道，“这笔买卖是我的！” 第39章 鬼影与信物 覆雪之路上。 三人外加一道模糊的鬼影，情况一时之间非常焦灼。 鬼影道：“两位还请莫为难胡桃堂主，她之所以不能说出来雪山的目的，主要原因在我。” 鬼影逐渐模糊做一团光球。 “我力量极微弱，堂主送我往生之前，答应了我一个请求，才因此来了雪山。”鬼影道。 重云尴尬地咳嗽两声，自己好歹也是一方术士，方才居然被吓到这种事，老实讲有些丢脸。 “告诉他们，真的没事吗？”胡桃的语气难得有些温柔。 “雪山气候莫测，我力量太弱无法为堂主引路，这两位看起来更像是可信之人，所以无妨。”鬼影说道。 胡桃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不会阻拦你。” 鬼影朝着小雀的方向而去，似乎在观察小雀手中的信物。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它了，你的母亲还好吗？”那声音柔和地问小雀。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母亲，小雀鼻尖酸涩，她忍住泪意道：“你怎么会……” “认识你的母亲是吗？”鬼影问道，“这信物是我赠予她的，我曾说过，若是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凭此信物来雪山找我，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虽不是青色羽毛，不过眉宇间与她很是相像呢。” 这是第一个说自己与母亲相像的人，小雀低头道：“她已经不在人世。” “原来是这样吗？也对，你母亲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使用这枚信物的……”鬼影的声音变得低沉，似乎在祭奠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 “等等，你是雪团雀？”小雀问道。 “是的，或者说曾经是吧。你手上这枚羽毛，是我赠予你的母亲的。”鬼影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雀喃喃道，当年赠予母亲羽毛之人已经往生，他们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雀的心中此刻堆积了一堆疑问。 “孩子，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要问我。我也愿意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可否先请你们同堂主一起，将山中魔物之事解决？这事关雪团雀存亡的问题。”鬼影语气恳切道。 小雀略作思考后便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这枚信物中注入了我的元素力，你方才已经注意到了，利用它可以找到我的同族。除了这一点，它还有将同族联系在一起的能力，我离开雪山已久，不清楚如今雪山内的状况……”鬼影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 “好了，你先休息吧……剩下的部分我会告诉他们。”胡桃的话并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鬼影听到胡桃的许诺后，便逐渐凝聚为一道光线，最终融入到了胡桃的木剑中。 “咳咳，她希望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将这信物交给洄云，别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这信物只有那少年知道如何使用，就这样。”胡桃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嘛”重云抱怨道，“搞半天你目的这么明确。那之前干嘛要躲躲藏藏的。” “我自然是目的明确，倒是你们俩不清不楚的，我当然要看看你们俩到底来此地做什么！再决定要不要跟你们合作咯！”胡桃叉腰道。 “都说了我是受邀来此地驱邪的！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重云愤怒道。 小雀此时已经通过信物感知到了微弱的元素力，身后两人还在争吵。 “远处的山林。我们朝那边过去。”小雀指了指远处风雪肆虐的山林道。 两人互瞪一眼，便跟在小雀的身后朝着远处的山林而去。 不过能够捕捉到雪团雀气息似乎非常微弱，越是靠近山林，小雀心中的预感越是不详。 “应该是在树林的后方……”小雀说道。 三人在积雪中艰难跋涉，胡桃突然看见了什么道：“血迹！” 却见不远处的雪地上有鲜红的血迹，小雀能嗅探到上面有雪团雀的气息。 她朝着血迹的方向走到山林的深处，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松树，其中段位置有一巢穴。 小雀朝着巢穴爬去，当她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时，面色却变得极为痛苦。 巢穴里面平躺着三只雪团雀，两只体型大一些的身上已经全是血迹，从巢穴中的状态来看，这两只应该是小雪团雀的父母。 小雀见那只小雪团雀微微动了一下，便立刻将遂火石放到小雪团雀附近为它取暖。 “你别害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小雀轻声说道。 “洄……云，叮叮哥哥……豪猪，有危险……”小雪团雀费劲地说道，并努力张开羽毛指了指方向。 “洄云他们有危险，快去救他们。”小雀顺着方才的方向给重云指了路。 回头再看，小雪团雀已经没有了气息。 小雀这才看到巢穴深处有一瓶名为清露丸的药。 “你去帮重云，这里……交给我吧。”胡桃从小雀的表情便能看出发生了什么，于是语气低沉地说道。 小雀点了点头，必须快点找到洄云他们。 她拿着信物朝重云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离开山林处，眼前便是一片结冰的河谷地带，重云一路上留意四周，但始终没有看到洄云和叮叮的痕迹。 “在那块岩石后面。”小雀也赶了过来，“信物感知到气息了。” 待他们终于到达岩石后方时，一头双目发红，浑身散发不祥气息的豪猪冲了出来。 “躲开！”重云列法布阵道，他口中念念有词，咒符飞向豪猪。 接触到咒符的瞬间，豪猪立刻融化成一滩水。 “居然是……妖邪吗？”重云喃喃道，小雀已经朝岩石后方跑了过去。 洄云已经昏迷了过去，叮叮翅膀受伤，绝望之际看到小雀和重云，它惊道：“洄云，洄云，有人来救我们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当胡桃准备将三只雪团雀逐一进行埋葬时。 “等等！”她听到有人说道。 胡桃转过头来，却见一中年男人面色颇为急切地说道：“还请让我再救治一番，团雀遇险时会下意识进入假死状态，说不定它们还活着。” “你又是何方神圣？”胡桃问道。 “白算子，我也是……雪团雀……请先让我尝试一下，真相我之后一定告知与你。”再次进山时，白算子预感到可能会来不及，当他到了朱朱一家门口时，已经看到了血迹，正待过去查看时，便听到了胡桃他们的交谈时，他只好暂时躲藏起来。 胡桃虽然抱有怀疑态度，不过还是侧开了身子。 白算子逐一探查几只雪团雀的鼻息，朱朱的父亲，也就是早先断了腿的那一只雪团雀，身上又增添了新的致命伤，如此一看，是绝无生还可能的。 而朱朱和其母亲，白算子不断用巢穴内的遂火石给他们取暖，并把清露丸敷在他们的身上，祈求奇迹能够发生。 幸好有洄云他们留下的清露丸。 一段时间后，白算子能够感受到朱朱和母亲的身体有回暖的迹象。 “情况如何？”胡桃问道。 “有两只还有生命迹象，但是另一只恐怕无力回天了。”白算子语气很是沮丧，若是他能在早些赶来，朱朱的父亲也不止于此。 雪地里发出阵阵声响，胡桃转身一看，却是几只雪兔远远眺望过来，嘴里发出含义不明的叫声。 “它们的意思是，朱朱和它的母亲，它们可以照顾。”白算子看向胡桃道，“它们希望你能立刻为朱朱的父亲举行往生仪式，否则它的魂灵将会永久盘踞于雪山中，无法进入轮回之道。” “这是你的同族，告诉我你的决定吧。”胡桃却向虚空说道。 白算子诧异地看着她，却见胡桃身边有微光闪烁，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雪兔与雪团雀的关系亲近，交给他们照顾便好，朱朱父亲的往生一事，便拜托你了，堂主。” “这声音，你是……”白算子不可置信道。 “狻七，好久不见，不曾想到，今时今日，你我竟要以这等面目相见……”鬼影说道。 白算子双膝瘫软，跪坐了下来：“阿宁……” 另一边，重云的符咒纵然有效，但攻击他们的妖邪一直源源不断地冲击而来。 小雀将洄云和叮叮移动到较为安全的位置，也一同加入了战斗。 不过奇怪的是，当她将信物拿出来时，妖邪似乎便不敢再靠近。 身后有异动传来，却看是几只雪兔往洄云和叮叮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们前来帮忙，他们的身上有药物，只要能止住血，妖邪便会消失一段时间。”一只雪兔说道。 小雀连忙在洄云身上寻找药物，果然让她找到了清露丸，看来方才巢穴中的清露丸也是洄云他们放置的。 不过他们应该不清楚自己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小雀立刻将那清露丸研磨成粉状物，覆盖到洄云和叮叮的身上，再加上雪兔衔过来的遂火石，两人的体温逐渐回升。 也许是生的气息开始慢慢复苏，妖邪开始变少，重云如释重负，解决完眼前的妖邪，重云终于没了力气。 几只雪兔将重云也带到小雀的身边。 “不用担心你们的同伴，另一只雪团雀来帮忙了。朱朱的父亲无力回天，不过朱朱和它的母亲还能救回来。”雪兔像是能够猜出小雀心中的疑虑般直接说道。 “另一只雪团雀？”眼下状况稳定下来后，小雀才说道，“他的羽毛是不是被剪了一半。” “事实不假。”雪兔缓慢地说道。 小雀心中立刻便有了判断，剪了一半羽毛，又是雪团雀，此人一定是白算子无疑。 “兔长辈，让我来说吧。”洄云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向小雀和重云，“谢谢你们，否则我和叮叮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与白算子告别后，洄云和叮叮一路步伐不停，他们希望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将药物和食材送到朱朱一家手中。 但情况不容乐观，他们到达山林前，暴风雪已经袭来。 且在途中，洄云不得不应付突然出现的妖邪之物。 “攻击我们的生物，或者说是妖邪，同附着在丘丘人身上的不祥之气是一种东西。为了引开他们，我嘱咐叮叮将药送过去，自己则绕路往河谷而去，但没有想到这一切还是无法避免……”洄云低声说道。 在方才的战斗中，洄云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 无论是妖邪附身的豪猪或是其他魔物，它们主要攻击的对象都是洄云，而叮叮是因为保护洄云受得重伤。 “我起初的判断是有问题的，这些妖邪主要攻击的并不是雪团雀，而是沾染过我的气息以外的所有物种……”洄云说道。 听此判断后，重云立刻一扫先前的疲惫道：“怎么可能，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这山中妖邪数目如此之多，你现在就不可能活着。” 洄云摇了摇头道：“这也只是推测，不过从目前的迹象来看，确实与我所想的差不多。” 在他们交谈期间，几只雪兔将受伤的朱朱和其母亲衔到了附近。 “你们的同伴，出事了！”那雪兔着急地说道，“又出现了一只豪猪，与普通妖邪不同，它将长发赤目的巫女击昏后带走了，那只雪团雀也消失了。” “白算子……可恶……”洄云艰难地站起身来，却被小雀按住。 “情况紧急，你跟雪兔们待在一起。”小雀将那枚羽毛放到洄云的手里，“照看好它。” 洄云看着那信物，眉宇之间充满了不可置信：“这是你从何处得来的？” “会有机会解释清楚的，但不是现在。我得出发了。”小雀说道。 “等等，你一个人不行，我得跟你一起。”重云说道，但现在他连起身都很艰难。 “重云，你留在这里，以洄云现在的状况，如果遇到危险难以抵抗。你得保护他们。”小雀目光坚定地说道，她很清楚洄云的身份非同寻常，目前只有重云留下保护他们，才能缓解现在危险的处境。 重云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他显然更加担心小雀。 “放心吧，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小哦。”小雀对重云眨了眨眼，便转身再次走入风雪之中。 第40章 小小堂主倒大霉 胡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绑架的一天，这种事情想想就很是兴奋。 此等事迹，届时她一定要跟往生堂里那位客卿大说特说一番。 方才正在准备雪团雀的往生仪式时，她听见白算子大喊了一声小心后，身子便被抛入空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时，便已经身处眼前这寒天冰窟了。 这里不同于雪山中的其他地方，到处都是被寒冰冻住的豪猪尸体。 她被藤蔓捆在冰柱上，手脚动弹不得。 “胡桃堂主，许久不见。”一道身影走上前来。 胡桃瞪大眼睛，眼前这人好生面熟，一番仔细辨别后，她随后说道：“你……你不是七星的鹤衡吗？” “堂主好记性，居然记得我这等小人物。”鹤衡自嘲道。 “当初我沿街派发往生堂的传单时，七星的人对我态度可说不上好。只有你嘛，不仅没有跟别人一样驱赶我，还帮我一起派发传单，我胡桃别的不说，记忆力可完全不差劲，你的好我且都记着呢！”胡桃虽然被绑着，不过说这话的语气倒是发自真心的。 这么一来，倒是鹤衡不知怎么接话了。 “你若是想见我，倒也不必用此方法！有生意的地方必有我胡桃。”到了这关头，胡桃依旧用丝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堂主大人，是有生意给你，不过倒不是现在。将你绑起来，不过是怕你对这生意的过程不太满意罢了。”鹤衡便接着她的话说道。 “哦？”胡桃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咳，先说回先前的话题。其实记得我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那时你便知道我真实的身份，还会以现在这番态度对我吗?”鹤衡冷言道。 “什么身份？豪猪吗？我那时便已经看出来了，只不过看你一副并不想被别人知道的样子，我便没有与你明说啊。”胡桃再次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你……哎，我同你说不清楚！”遇上胡桃，鹤衡算是碰了壁，这位往生堂的年轻堂主，若是说她不通世故好像又不大合理，毕竟从事的是往生相关的事务，好歹是有一些业务技巧在身上的。 “总之堂主常年在无妄坡上，不清楚这人世间的规则倒也可以理解。”鹤衡便这般说道。 “什么叫我常年在无妄坡上，碰见你的时候我不就在璃月港里发传单吗？更何况这璃月大大小小的地界，我少说也去过不下十多回，你口中人世间的规则，我并非完全不知晓。”胡桃不服气道。 “你若是真的知晓，想必也清楚，若是以我原本的身份在璃月生活，该有的歧视和误解总是免不了。”鹤衡说道。 “以我来看，你这种想法未免太过敏感，如今的璃月大地上，各类族群共同生活。免不了有误解和摩擦，你看看我，不也因为职业问题被你们七星驱赶过很多回吗？”胡桃此番话倒十分有道理。 不过鹤衡却完全听不进去，只叹了口气，说道：“堂主，我将你绑到此地，可不是为了跟你聊天的。你且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需要你老实在这里待着便好。” 胡桃一惊，发现一直被她携带在身上的木剑不知何时被鹤衡拿了过去。 都怪这龙脊雪山冰天雪地，让她一时之间没了准头，否则也不会让这小小鹤衡给钻了空子。 “鹤衡，你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在执行什么七星的秘密任务吧？”胡桃问道。 “秘密任务？呵，七星倒不会关心我工作以外的个人私事。”鹤衡颇为耐心地解答道。 “说起来，这雪山也算是你的老家。我看此地妖邪盘踞已久，你莫不是为此而来，既然如此，你我算的上是同道中人啊，干嘛要把我给绑起来呢？有话好说好说。”胡桃已经察觉到鹤衡想要将寄生于木剑中的阿宁引出来。 “堂主不是正发愁这段时间没有生意可做吗？待会儿我便领些人上路，给你开开张。不过动手的事情便不劳烦堂主了。”鹤衡拎起木剑，双目泛出红光来。 却见一只手赶在鹤衡动手前拦住了他，那人是浑身都是伤口的白算子。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不要造成更多的伤害了，鹤衡！”白算子厉声道。 “哼，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本事。”鹤衡略微一挥剑，便将白算子给拨弄了下去。 “道法逆行，分！”鹤衡口中念念有词道。 寄生于木剑中的鬼影在鹤衡的咒术下被迫与木剑分离开来。 这家伙居然会分离之术，看来自己方才有些轻敌了，胡桃暗自恼烦道。 “阿宁……”白算子对着那鬼影艾艾道，从见到阿宁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不可能与鹤衡为伍。 可他力量微弱，眼看阿宁的灵体被剥离出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雪团雀的家主大人，终于见到你了。”鹤衡看着阿宁的灵体讽笑道。 “鹤衡……是你啊……对你的族群发生的事，我很抱歉……”阿宁微弱的声音说道。 “如今我的家人具已死去，阿宁大人想必也遭受了不少劫难，才沦为现在这副灵体模样。不过何必还要留下这一丝执念，叫堂主带你回雪山呢？”鹤衡听到阿宁的道歉，眼中虽有动摇，但更多的却是恨意。 “我希望挽回自己的过错，鹤衡，你的家人至今不得入轮回……都是被憎恶的诅咒所害……我……”阿宁的话还未说完。 “若不是因为你的叛逃，它们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你们雪团雀一族，当初就该为大义而死。而不是将诅咒留给我们！”鹤衡道。 阿宁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大婚之后。 那日末云与她告别，前去寻找龙脊雪莲之后，家主将阿宁唤来身边。 在当时的阿宁看来，家主面色泛青，状态十分不好。 于是她说道：“父亲，雪山中的灵芝入药后可强身健体，我去摘些来。你服用后，身体自然能够恢复些许。” 家主摇了摇头道：“阿宁，我之所以叫你过来，是因为我大限将至。我想告诉你的是，末云他恐怕无法再回来了，雪团雀家主的职责，我将交付于你。” “父亲为何这么说？末云三番四次前去凶险之地寻找雪莲，每次都安然无恙，这次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阿宁只当家主的话是呓语。 “阿宁，雪山中的每一株龙脊雪莲都是由历任家主的心血浇灌而成……”家主痛苦地说道。 阿宁不可置信地看着家主道：“怎……怎么可能？” “我们的神明背负诅咒，无法解除瘟疫对世间的危害，但雪团雀可以，神明将此职责交付于我们，我们秉持的大义由此而来，当我的心血耗尽，便也就意味着这世间的瘟疫即将走向结束。”家主终于将这真相和盘托出。 “可是……我不明白。”阿宁虽震惊于真相，可为何父亲如此笃定末云无法回来。 “为了这大义，我们承担了太多种族的憎恨。想要保全一方，另一方的利益便会受损。”家主面色痛苦地说道。 “但对雪山上的物种来说，承受的却是生命的威胁，豪猪一族在瘟疫中死亡惨重，多数都死于人类的捕猎之手。这种憎恨不会与我们秉持的大义相抵消，我的死还不够，只有末云也死去，我们所背负的罪孽才会真正结束。”说完这番话，似乎已经用尽了家主所有的力气。 阿宁跪坐于地，对家主所说的话，她震惊之余却也充满了无法理解。 “瘟疫很快就要结束了，阿宁，带着我们的部族，走向更好的生活吧。”家主说道。 可是哪有什么所谓的更好的生活呢？ 此后的几天里，阿宁日盼夜等，始终没有看到末云归来的迹象。 最终在雪团雀确凿无疑的内部信息中，阿宁终于相信了末云已经坠崖离世的真相。 彼时家主虽已经预测到儿子的死亡，但听闻此消息后依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他已经进入最后的弥留时刻，在星荧洞窟巨大的巢穴中央，家主将头顶那枚羽毛放到阿宁的手上，然后对在场的所有雪团雀说道：“从此往后，阿宁会成为新任的家主。雪团雀的重任将交予她之手……” 说完这句话后，家主便撒手人寰。 “我继任之后，雪团雀建立的雪山信息网已经全面走向崩坏。而雪团雀内部也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死亡案例，死而复生的魔物妖邪会不断攻击雪团雀，于是不得已间，我取消了群聚的生活策略，允许大家在雪山中各自寻找栖息地……”阿宁说到这里时，身上的微光已经开始变得黯淡。 “呵，你当时已经有孩子了吧，洄云，那个独自在雪山中长大的少年。”鹤衡说道。 洄云便是阿宁和末云的孩子，白算子痛苦地握住双拳，这场罪孽到底何时才能走向终结？ “嗯”阿宁说道，“我认为死去生物对雪团雀的憎恨已经成为了诅咒，他们攻击的应该是我腹中的孩子，只有我孩子死去，诅咒才会消失。但我已无法承受更多的牺牲，更何况洄云他当时甚至还并未出生……” “于是你便叛逃了出去，让同族承受这种攻击？呵呵。可真是‘无私’啊。”鹤衡说道。 将木剑再次拿起来，鹤衡说道：“我死去的亲人同族，唯有杀了那少年才能解了诅咒，进入轮回之道。你便等在这里，等他死后与你汇合吧！” “等等！”白算子再次拦在阿宁面前，“一定是有别的方法的，否则阿宁不会将洄云一人留在这雪山之中。” “没错……我的确找到了别的方法。鹤衡，请你给我一次机会……”阿宁如此说道。 鹤衡只将木剑指向阿宁：“没有别的方法，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缓兵之计罢了。” “没用的东西，原本以为你我之间有些共通之处，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懦弱，丝毫没有堪当大任的能力。”鹤衡将白算子的脑袋踩在脚下说道。 “放过狻七，他已经离开雪山许久，不是你我恩怨的承受者。”阿宁说道。 “承受者，呵，他当然不是什么承受者，当初若不是他，你的丈夫末云且还能支撑上一段时间呢。”鹤衡说道。 “末云是帮助人类找寻龙脊雪莲时，因为暴风雪意外坠崖的。不是吗？”阿宁看向白算子，希望得到回答。 但白算子低下头去：“对不起，阿宁……” “豪猪一族最擅长于嗅探，通过深埋在雪堆里的遗留物，末云死亡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当初正是你的这位挚友，将你的丈夫逼迫而死的。”鹤衡指着白算子说道。 可以说鹤衡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等待狻七，或者说是白算子的出现。 只有这个人能激发阿宁强烈的恨意。 而失控的恨意，足以达到任何目的。 眼前的状况愈发朝着鹤衡预设的方向而去。 胡桃眼看阿宁的鬼影因极度的愤怒开始膨胀，很快就要变得压制不住。 这时她的手腕部分一松，小雀不知何时钻了进来，从方才就一直在为她松绑。 “你杀了他？”远处阿宁质问白算子道，语气愈发地恐怖。 白算子闭上双眼，从方才便选择去救阿宁开始，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无论如何，末云是无辜的，当时我逼迫他杀死同行的人类。他不愿意，于是选择了一同赴死……自此我便离开了雪山，一直到现在才回来……”白算子毫无保留地说出了真相。 鬼影愈发暴怒：“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带回了憎恶，带回了恨意。害死我的丈夫还不够吗？现在你要连着我的孩子也一起害死吗？” 白算子只闭眼道：“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我，只是想念你们了，我想要回来……” 在阿宁的暴怒彻底失控前，行动不再受到束缚的胡桃立刻唤出急急如律令，将阿宁的影子收入帽中。 “你！”鹤衡看了眼手上没了任何作用的木剑。 “狡兔三窟，我胡桃若是只靠一把木剑行走江湖岂不让人笑话！”胡桃不满道。 第41章 了无生意的白算子，原地跳脚的小胡桃 且说小雀从方才一开始就发现了鹤衡，这会儿与鹤衡对视后，对方惨然一笑道：“还真是熟人聚会啊！” “鹤衡学长……”小雀犹豫着喊出口来，几年前魈曾告诉过她鹤衡的真实身份，不曾想今时今日竟会以此等方式再次见面。 鹤衡倒也不恋战，眼看胡桃已经摆脱了束缚，又有小雀跟着过来，几年前他曾见过小雀同那仙人一道出现过，若是将那仙人再引来，恐怕结果会更加不可控。 总的来说，现在若是死战下去，对他鹤衡没有任何好处。 于是他身形一转，原地便消失了身影。 “这家伙！待我抓到了他，一定要他好看！”胡桃气恼地说道。 现在屋内只剩下三个还在喘气的活人了，了无生意的白算子，原地跳脚的胡桃，和一时不知所措的小雀。 找了白算子这家伙这么长时间，本应该迎头给上他一脚。 可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小雀突然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胡桃指了指自己的帽子，对白算子说道：“不用担心阿宁，她要我告诉你，生死自有定数，前任家主说过要给你一个交代。末云选择用生命将这个交代偿还给你，她尊重末云的选择。” 白算子的双目在听到这番话后，似乎又更加绝望了一些，但他随即说道：“罢了，你还是莫要诓骗我了。阿宁方才那愤怒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原谅了我的样子。” 胡桃长叹一口气道：“她啊，之所以那副模样，同她长久以来承受的苦难有关。” 胡桃第一次见到阿宁时，她便已经是灵体状态。 当时的胡桃正忙着满无妄坡寻找七七那小鬼的踪影，她刚得到可靠线索说七七在无妄坡迷了路，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却听此时无妄坡的迷雾之中传来一道声音：“家啊……家……家在何方。” 胡桃耳朵一竖，直觉此事不大对劲，看来有灵体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要她胡桃亲自送上往生之路了。 胡桃朝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扑了过去，于是便看到了阿宁的灵体。 阿宁到被突然出现的胡桃给吓了一跳，方才她便看到这长发赤目的少女，心想只要用上一些方法能将其吓退便好。 不过胡桃非但不怕，反而用木剑指向阿宁道：“何方妖邪！敢到姑奶奶我的地界上撒野？” “姑娘莫怪罪，原来您便是往生堂的堂主胡桃吗，亲眼一见，竟如此年轻。”阿宁说道。 对方尽挑好话说，胡桃耳根子软了下来，手上的木剑也逐渐放了下来。 “看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你是如何得知我名讳的？速速报来。”胡桃问道。 “我名叫阿宁，生前是一只雪团雀。死后我的魂灵始终无法进入轮回之道，想尽办法始终无能为力，我在城中盘旋数日，曾听人提起往生堂的胡桃堂主，于是便寻了来……”阿宁说话有些不清不楚。 胡桃剑尖微微挑起，目光看了阿宁的灵体良久后道：“你的体内有股很是奇怪的力量，若是能加以控制到还好，若是无法控制恐怕会撕裂整个灵体，从内衍生出新的灵体记忆。我恐怕你来到这里花费的时间要比自己想象的长很多，这种现象，我还是第一次见。” 胡桃超度过很多灵体，像阿宁如此特殊的虽说第一次见，但应该并非没有办法吧。 但这种事，估计只有往生堂那位神秘客卿才晓得其中的道道了。 不过就算是要帮忙，也得先看看这灵体是善是恶，生前有没有做过坏事吧。 阿宁看得出来胡桃的怀疑，于是便说道：“您放心，我定当知无不言。” 于是阿宁将自己离开雪山的始末通通说了出来。 为了消除诅咒对洄云的影响，在洄云年纪尚小时，阿宁用尽所有元素力将洄云的气息转至自己的身上，接着便以最决绝的姿态离开了雪山。 “这种事怎么可能行的通呢？”胡桃怀疑道。 “我离开雪山后，终年避世独自一人生活，常年有妖邪试图夺我性命，我想，这个办法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是行得通的。”阿宁说道。 常年对抗妖邪始终不是长久之策，阿宁的身体最终垮了，她独自一人死在了荒野之中。 “你没有想到，自己死后，也成了诅咒的一部分？”胡桃问道。 “没错。”阿宁点了点头道，“我的体内一直有股力量在促使我回到雪山，杀尽所有的雪团雀。可洄云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堂主，求求您，帮帮我吧。” 以往大多数灵体在面对胡桃时，都会祈求卖惨，企图以此在世间多待上一段时间。 但对阿宁的诉求，胡桃却没有办法拒绝。 “我倒是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诅咒解除后，便随我回到往生堂，进入轮回之道中。”胡桃说道。 “我在这世间，唯一留恋的便是那孩子了。其余的，我无所求。”阿宁语气平静地说道。 胡桃点了点头，将手中木剑伸出道：“你便暂时寄身于这木剑中吧，在我们出发前，我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璃月港外珠钿舫中。 钟离喝了一口热茶，且听璃月大学的张先生继续说道：“要我说百年前的瘟疫横行，定是神明的旨意。” “若是这样的话，神明也太狠心了。”另一人不赞同道。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优化，将百年前那些人淘汰掉，才有你我这样性格纯良的百姓出生于世啊……”张先生说的煞有其事，却没注意到钟离的表情已经阴沉了下来。 “非也非也，胡桃我经营往生堂数年以来，什么样的人心没有见识过？人世间生命迭代，人的本质确实不会变的，神明也绝对不会如你所想的这般肆意妄为！”胡桃撑起一把木剑就这么跳上了船只。 张先生被胡桃吓了一跳，情绪自然还有些不满道：“怎么着，你这小姑娘还能揣测神明的意愿了？” 胡桃哼笑一声，面色变得很是诡异：“看来这位先生很想知道神明真正的意图啊，不若跟我去一趟往生堂，入了轮回之道前，或许有机会让你真正知道知道神明的意愿。” 张先生立刻缩到了一边去，其他人见状也不愿再逗留，于是以钟离和胡桃为中心的桌子立刻空了出来。 胡桃调了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到了钟离的附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老头子，笑一笑。”胡桃冲着钟离比了个鬼脸道。 钟离面无表情地侧过脸去：“突然来寻我，莫不是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问题？” 胡桃左右看了一眼道：“此地嘈杂，我们换一处说话？”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山坡顶端，钟离看着气喘吁吁的胡桃道：“此地甚好。” “好什么好！这里有三个无妄坡那么高！”胡桃喘着气哀叹道。 “你木剑上的灵体，身上附有诅咒之气，普通人沾染过多，恐会心生无由来的怨怼。”钟离说道。 没想到胡桃话还没说，这人就已经将自己的疑问全部解答了出来。 挠了挠脑袋，胡桃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想必也清楚，以我的能力，恐怕破解不了这诅咒……我此次来，除了希望你帮我解答这股奇怪的力量源于何处之外。还请你同我去一趟龙脊雪山……” 却见木剑泛起微光，阿宁的灵体显现了出来。 她恭敬地朝向钟离的方向道：“帝君，多年耳闻不如一见……” 钟离的表情略有松动，他看向阿宁道：“你是阿宁吧？雪团雀的历任家主都与我渊源极深，为了秉持我所不能成的大义，你们付诸了巨大的牺牲，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阿宁摇了摇头道：“无论是父亲还是末云，都清楚您的无奈，瘟疫是对神明的惩罚。但雪团雀的龙脊雪莲尚能有所帮助，历代以来，家主们尽其全力培育雪莲，且对自己的牺牲并不后悔。但我只希望自己的孩子，洄云他不用再继续走上这条路……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明白……关于瘟疫一事我不能插手，否则事态将会更加严重。这一切只能通过洄云自己来解除，你的不告而别让他憎恨，因此你身上所附有的恨意中也掺杂着他的。”钟离说道。 在雪团雀自己都可能没有察觉的时刻中，钟离曾经无数次独自来到雪山，就像他当初曾数次去过林叶村一般。 他见过洄云那孩子因母亲不告而别后所产生的不可置信和绝望，也见过他一点点地成长为一个独立的少年，他从树枝上救下因寒冷差点僵死的叮叮，从此与叮叮相伴在雪山中生活。 这一切，莫不在钟离的注视之下。 神明从未离开。 “当初你赠予羽毛的草宁之女已经出发，将那羽毛交给洄云。他会以此摆脱大义的束缚，将雪山的生灵从痛苦之中解放出来。”钟离说道。 “那孩子要驱逐的，到最后，其实是对我的恨意吗？”阿宁苦笑道。 钟离沉默不语，目光中却流露出悲怆之意。 “无论如何，只要能终结在我这里便好。”阿宁说道。 一旁的胡桃听了这段对话后，心情却十分沉重。 虽说早就知道往生堂这位神秘客卿的来历，但胡桃也只当他是个卸下身上的重担后成日闲游的退休人士。 “好了，本堂主跟你一起回雪山便是！既然老头子不能插手，本堂主来插手便是！”胡桃刻意想要让现在的氛围轻松一些道。 胡桃的回忆至此结束。 原来钟离对雪山中发生的事无一不知，联想起之前在林叶村中的经历，估计那时候起，钟离便已经知道信物的用处了。 可是小雀依旧不明白：“如果将此事告知洄云，我相信他一定能够理解你的难处所在，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见他？” 从一开始阿宁就明显表露出不能让洄云见到自己的意愿。 “这点我能解答。她害怕身上的诅咒使灵体失控，就像方才对白算子那样，若不是我阻拦，恐怕白算子早就命丧黄泉咯。”胡桃说道。 既然如此，当务之急便是让洄云放下对母亲的恨意。 白算子也清楚了目前的状况，便对小雀道：“我跟你一起去找洄云。” “你们先去一步，方才的往生仪式才进行到一半，便被鹤衡那家伙给打断了。阿宁也需要跟我待在一起，事情结束，我自然会找机会跟上你们。”胡桃抱肘道。 于是小雀与她往日的仇人白算子互看一眼，一同走了出去。 另一边雪兔的栖息处内，叮叮也醒了过来，洄云的伤也恢复了大半。 不远处的朱朱和其母亲虽然受伤严重，但在雪兔的照顾下，状态也逐渐好了起来。 “小雀走了半天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重云担心地说道。 自从意识到妖邪主要攻击的对象是自己之后，洄云变得沉默，就连叮叮也一时不大敢靠近他。 他站起身来，走到雪兔面前耳语几句话，回头对重云和叮叮说道：“你们且等在此地，我有些话需要与长老单独说。” 雪兔的栖息地位于地下，为了能够在严苛的环境中生存下去，雪兔将地下洞窟勾连起来，内部道路互通。 而兔长老则位于地下洞窟的最深处。 “长老爷爷年事已高，顶多只能回答你几个问题便会再次陷入沉睡，希望你抓紧机会。”引路的雪兔说道。 洄云点了点头，跟在雪兔身后进入洞窟深处。 鼾声震地，洄云首先看见的便是兔长老硕大雪白的躯体，若是忽略年龄的话，兔长老的外观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大型的玩偶。 “长老爷爷，洄云来了。”雪兔说道。 兔长老停止打鼾，从睡梦中睁开了血红的双眼，看向洄云道：“小家伙，你放着雪莲不种，来寻我做什么？” “长老爷爷，我是洄云，您忘记我了吗？小的时候您还抱过我。”洄云问道。 “原来是洄云啊，我这记性呐，老糊涂了。你的妈妈还好吗？”兔长老问道。 “她？早死了吧。”洄云眼中涌出恨意。 第42章 你也被家人抛弃了啊 雪兔的地下洞窟内。 洄云目中涌起恨意，他拼命压制才缓解些许。 兔长老摇了摇耳朵道：“业障呐，都是业障。” “长老，为何你们不像雪山中其他种族那般憎恨我们？”洄云将心中积累许久的疑问抛了出来。 “洄云，我问你，你觉得雪兔一族的特性是什么？”兔长老问道。 “擅长隐蔽？或者说是擅长在雪山中生活。”洄云想了想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性呢，我们这个族群呐，很擅长遗忘。”兔长老说道。 “我不明白，雪兔是因为遗忘，所以才不憎恨我们吗？”洄云沮丧地说道。 兔长老摇了摇头道：“准确的来说，我们遗忘的并不是记忆，而是与之相关所产生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吗？既然记忆没有被遗忘，雪兔一族也曾经在帮助人类，秉持所谓雪团雀的大义时伤亡了很多同族，事实如此，即使没有憎恶的情绪，也会下意识远离我们吧。”洄云说道。 “其实不是这样的哦，虽然百年后的现在，各族群早已分崩离析，但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哦。”兔长老打了个哈欠，眼皮垂了下去，“年纪大了，精神不济，精神不济。” “长老，让我来说吧，您说的这件事是否跟雪团雀家主用心血浇灌龙脊雪莲之事有关？”洄云问道。 兔长老撑着眼皮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洄云出生时，星荧洞窟的雪团雀巢穴已经荒废许久。 母亲阿宁教他读书习字，独自将他抚养至知人事的年纪。 “你现在长大了，是时候传授你一些真正的生存技巧了。”阿宁道。 “教书习字不算是真正的技巧吗？”洄云问母亲。 阿宁摇了摇头，雪白色的羽毛在风中飘来荡去。 他们一路从覆雪之路来到蒙德的边界，然后到达清泉镇。 阿宁道：“看见远处的镇子了吗？我教你读书习字是为了能跟人类交流。” 阿宁拿出一堆雪山上特有的药材和矿石，这些都是母子两人一起收集而来的。 “这些我们都要拿去交换，目的是为了换取只有人类才能加工的食材。不过嘛，交换这件事由我来做，你需要做些别的事。按照我们的计划来行事哦。”阿宁说道。 洄云乖巧地点了点头，他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等待母亲的指示。 “哎呀，我们不跟团雀做生意，你们这个物种最会偷鸡摸狗。这些东西说不定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呢！”杂货铺的老板说道。 “怎么可能！”阿宁愤怒道，同时示意洄云观察杂货铺食材的放置位置。 “这些东西货真价实！都是我从雪山上一点一点找到的，怎么可能有假！”阿宁抱起货物便转身要走。 “诶！等等，这样吧，你空口无凭，我就算是要核对，也耗费时间。你这批货物我愿意跟你交换，不过嘛，交换的比例的1:10，我出1，你出10，如何？”这老板明摆着欺负他们。 阿宁面上十分气恼，做出一番犹豫的举动之后，阿宁说道：“行吧，若不是我们紧缺物资，定然不会便宜了你。” 暗地里洄云已经做好了准备，待确认了老板拿货的位置后，便迅速开始行动。 等他们回到覆雪之路时，洄云早就堆积好了小山一般的加工食材。 “嗯嗯！10:10，这才对嘛，没有公平，我们就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公平，你明白了吗？洄云？”阿宁叉着腰问道。 洄云重重点了点头，心中却十分困惑。 “母亲，我们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为何他们对我们这么坏？”洄云问道。 阿宁摇了摇头道：“不是坏哦，人性总有贪婪和卑劣之处，他们会秉持着刻板的想法看我们。但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们，只要保持能够做自己的想法就好了哦。” 洄云郑重地将母亲的话记在了心里。 随后他们开始探访住在雪山各处的同族，这是洄云出生以来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雪团雀。 “呐，眠龙谷那边的雀叔一家年事已高，孩子去世的早，拿到食材后首先要分给它们一家。”阿宁说道。 雀叔看见洄云，语气欣慰道：“家主，这还是头一次你让我们见到这孩子呢。” 阿宁挥了挥手道：“哎呀，都说了，别叫什么家主。现在的时代早就不同了，能够摆脱束缚活着，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雀叔叹了口气道：“这话若是我年轻的时候说，到能够接受，可我现在老了，若是能够回到巢穴中，过上群居生活，这种日子才是我想要的。” 阿宁低下头，一反刚才的模样道：“对不起，雀叔。” 离开眠龙谷的路上，洄云问道：“母亲，什么是家主？还有，为什么只有我们能住在巢穴里？” 阿宁却摇了摇头说道：“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但我希望那一天来的越晚越好。” 平静的时光总不长久，妖邪之气开始涌动，最初只是些寻常魔物，阿宁教授过洄云基础的生存技巧，用来和这些魔物战斗绰绰有余。 但在一次暴风雪之后，他们再次前往眠龙谷运送食材时，发现雀叔一家死在了魔物的攻击之下。 那是洄云第一次看到对待任何事情都似乎漫不经心的母亲暴怒的样子。 “何以至此！一定要把我们逼向绝路，这件事才算了结吗？”母亲似乎在向虚空发问，但只有漫天的风雪回应她。 “母亲……”将雀叔一家安葬时，洄云才敢小心翼翼地看向母亲。 “抱歉，我太疲惫了……”阿宁的眼中有着洄云看不懂的情绪。 那之后，栖息于雪山各处的同族开始接二连三地被魔物袭击而死。 终于有一天，阿宁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在母亲留下的所有物件中，洄云找到了一封写给自己的信。 “洄云： 对我的离开，我没有任何借口，我很抱歉。你曾经问过我，家主是什么？为什么同族们无法回到巢穴中居住，对于这些问题。我一直无法告诉你真相。 瘟疫时期，我们的族群曾以心血灌溉一种名为龙脊雪莲的药材，用以救助人类。但因数量稀少，龙脊雪莲的帮助十分有限，但雪团雀乃至整个雪山付诸的代价却极大。 成为雪团雀的家主后，我不希望族群再承担如此重负，也不希望你继续背负此代价。 我只希望你能够没有任何负担地长大，可就算是这样的想法，最终也无法实现啊。 我的离开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很抱歉。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母亲就这么离开了，将他一人留在这雪山中，没有同伴，看不到未来的路途，只有孤独。 恨意从那时起，便在洄云的心中累积。 不过就是因为害怕而逃脱的，说什么重负，说什么代价，都是骗人罢了。 但攻击他们的妖邪之物，自母亲离开之后，却真的没有再出现过。 但洄云得活下去，凭借着心中的恨意活下去。 又是一个暴雪日，洄云运送食材的路途中，发现不少同族开始陆续搬离雪山，从前热闹的树枝头，如今变得寂静无声。 他艰难跋涉过最深的积雪处，却听到微弱的鸟叫声。 他循着声音过去，将几乎高过头顶的积雪一点一点拨弄开来。 一个从枝头摔入雪堆之中的鸟巢映入眼帘，他看到一只瘦弱的雪团雀，嘴上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但眼睛已经合拢，很快就要失温而死。 “它叫叮叮，家中还有不少兄弟姐妹。”一只雪兔从积雪中探出头来，“这里积雪太深，若不是你出现，恐怕它死之前我也无力将它挖出来。” 将叮叮踹到口袋中用遂火石取暖，洄云才注意到雪兔的腿受了伤。 给雪兔做了简单的包扎后，雪兔道谢：“我们与雪团雀的关系亲近，之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告诉我们便是。” “兔长辈，你方才说它还有兄弟姐妹，它们可还好？”洄云问道。 雪兔沉默一阵后才说道：“它们已经被父母带走，叮叮生来病弱，想来是觉得它没有存活的可能，便将它留在这里给我们照顾……可惜雪兔一族尚且在这暴雪中自顾不暇……” 洄云摸了摸口袋中叮叮的脑袋，喃喃自语道：“原来，你也被家人抛弃了啊。” 关于冰天雪地的童年回忆，无论何时想起来，都算不上是愉快。 “原来是阿宁那孩子告诉你的吗？”兔长老说道，“雪团雀家主的位置，无论如何，也只有你这一个人选，由心血灌溉而成的龙脊雪莲也同样意味着雪团雀家主曾经所承担过的重负。唯有这件事，她再怎么避让，也得告知于你吧。” 洄云漠然道：“我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妖邪，现在不是一样出现在了雪山吗？她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当时是因为害怕而逃跑罢了。” “哎呀呀，洄云呐，被抛下的痛苦，独自成长的痛苦，你的憎恨我皆能理解。可世间百态代代流转，若是永远停留在原地，带着恨意始终无法向前，那么你同那些妖邪又有何区别？”兔长老长叹一声道。 洄云漠然无语。 “当初啊，对我们的那位神明来说啊，摆在他面前的选择看似很多，但实际上无论选择哪一条，他都将面对对应的惩罚。瘟疫便是对他的惩罚，他不能插手改变瘟疫产生的任何一种结果，否则便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兔长老说道。 “于是受他庇护的动物们挺身而出，雪山的团雀说道，我能够培育出最好的药材，缓解人间的疫灾。雪兔也跟了上前，说，我生性胆小，但擅长运送和隐藏，豪猪则道，我体型最大，能够护佑人类平安，于是雪山中所有的动物们皆取出心血，交予那雪团雀。以此为誓，龙脊雪莲诞生了……”兔长老伸了个懒腰说道， 洄云听了长老的叙述后，表情终有松动。 “心血，原来取了心血的不只是雪团雀吗？”洄云问道。 兔长老已经说了太多的话，很快便要陷入沉睡，它哼道：“自然……一直到疫灾结束，雪莲绝迹之前，所有动物都在齐心取血，尽管憎恨，但这种情绪之外，还有它们对神明的承诺，还有良善之人对它们的感谢……说了一堆，或许能够解答你的疑问了吧？” 兔长老打了个哈欠，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长老的意思是，雪兔遗忘的并不是记忆，而是与之相关所产生的情绪，所以无论好的情绪还是坏的情绪，雪兔都遗忘了。也正是因此，我们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兔前辈不知道何时站在洄云身后说道。 “喂！倒霉家伙！”叮叮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受伤的翅膀还在艰难地扑棱着，它双眼通红。 叮叮听到洄云独自离开的消息，以为这家伙是打算独自寻死，此前的数段经历中，洄云都表露出如果自己死了，诅咒便也终结的想法。 “说好的！我们两个被抛弃的团雀，要相依为命的活下去的，你也要抛弃我嘛！”叮叮着急道。 在跟兔长老谈话之前，洄云心中确实有此想法，但现在他的心境却不一样了。 转头看到小雀带着白算子急匆匆地也赶了过来。 “我们一路找寻至此，雪兔告诉我们你来了这里……”白算子告诉小雀，雪兔一族中，属兔长老辈分最高，对雪山中的往事也十分了解，洄云只身去找兔长老，恐怕是心中对诅咒有了确证。 “你们……”洄云无奈地笑笑，“放心吧，我洄云少说也在这对抗妖邪的过程中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弃性命！” 白算子长舒一口气，但心中很快又有别的忧虑涌上心头：“大侄子！抱歉我对你隐瞒了很多事……若是你知道了，恐怕不会以此面目待我，我本打算在妖邪诅咒祛除之后再告诉你……” 洄云早初见到白算子时便清楚他的来历：“雪团雀的巢穴中，留有历任的雪团雀编年史，我一开始便认识你，否则怎么会将你一个陌生人带回星荧洞窟。” “你竟然从一开始便知道我的身份吗？”白算子不可置信道。 第43章 不止人性是复杂的，雀性也是! 洄云将翅膀受伤的叮叮放在肩头，然后看向白算子。 “还记得初见时，我叫你去解决丘丘人的事吗？”洄云问道。 “自然。”最后是叮叮将丘丘人引得坠崖，他才拿到了遂火石。 叮叮冲他眨了眨眼道：“老东西，我罩你哦。” 白算子老脸一红。 旁边站着小雀，两人从见面开始便一句话没有说过。 “总之，当时叫你去解决丘丘人一事为假，不过将你引走为真。我当时便回去查询你的信息了，之后朱朱一家的事，我也是刻意让你跟着的。”看白算子一脸不晓得真相的样子，洄云干脆毫无保留地全部说了出来。 “可即使是这样，关于你父亲的事……”末云的真正死因总不可能也记录在编年史中，毕竟当初知道真相的人除了已经反目成仇的豪猪一族之外，也便只有他白算子了。 小雀立刻捏了一把冷汗，时时关注洄云的表情。 白算子将末云之死的全部真相告诉了洄云。 待说完将最后一朵雪莲交给那个病中的孩子后，白算子的叙述才真正结束。 “说完了吗？”洄云问道。 “说完了……”白算子看见洄云朝自己走来，以为他已经准备好杀了自己，便闭上了双眼。 小雀极为紧张，这白算子，此前在市井之中满口谎言，嚣张跋扈。 可无论是面对阿宁还是面对洄云时，都是一副甘愿死去的表情。 看来不止人性是复杂的，雀性也是！ 不过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白算子死去。 洄云看出了小雀的担忧，说道：“放心好了，我们雪团雀极少有自相残杀的事件出现。” 他走到白算子面前道：“末云是我父亲，他和我的爷爷至死都为了神明的大义而活。我的力量薄弱，但时至今日，也只希望同族不要再受妖邪所苦，那日暴风雪时，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不是一个坏人。若是你愿意，便留在这里帮助我，赎罪总比复仇来的有效……如今的雪团雀，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死亡了。” 白算子已经感动的涕泗横流，现下只有捂嘴痛哭的份儿。 流浪半生，骂尽了雪团雀的坏话，现在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刻了。 “老东西，别哭了！你好丢脸！”叮叮虽然面上非常嫌弃，却从洄云的肩头飞到了白算子的肩头安慰他。 “既然这么感动，以后便称呼我叮叮为大爷。但凡有什么事，本叮叮大爷一定罩着你，怎么样？”叮叮叽喳道。 白算子抹了一把眼泪：“你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擅长趁人之危呢？” 看见眼前这场面好歹算是缓和了下来，小雀长舒一口气。 是时候了，她将那枚信物放到洄云面前。 洄云将那羽毛信物握在手中，反复打量道：“这是爷爷留下的羽毛……怎么会在你这里……” “额……”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应该很复杂，小雀急得挠头。 洄云怀疑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最后醒悟般说道：“等等，我知道了，你是青团雀！” 年幼时，洄云曾见过一只青团雀来到雪山，同她母亲的名字一样，那只青团雀阿姨名字中也有一个宁。 看见雪山恶劣的环境，青团雀阿姨皱眉道：“读书的时候就让你留在枫丹，你偏不愿意，非要回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青团雀阿姨带来了一堆零食和物资用品，对当时的洄云来说，阿姨的这番举动简直是在扶贫。 “这是草宁阿姨，妈妈在枫丹留学时认识的好朋友。”阿宁说道。 草宁的脸绿了：“喂！叫什么阿姨啊！叫姐姐！” “额……”洄云着急地挠头，他的样子像极了现今的小雀。 “也罢也罢，你这孩子生的真是好看。可比我家的……”草宁那时陷入了哀愁之中。 “母不嫌子丑，草宁啊，别被青团雀捆住了手脚啊。”阿宁劝她道。 “这种话嘴上说一说最轻松吧，你我身上背负的东西不一样，若是都能舍弃掉的话。你又何必回到雪山呢？”草宁说完这话后，两人都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当时草宁阿姨，额，姐姐，曾经说过自己有一个灰毛女儿。你跟她眉眼相似，想必就是她口中的那个灰毛女儿吧？”洄云说道。 “……”竟然能够想象到母亲说这话时的面部表情，小雀不由地苦笑道，“提起我的时候，她很是嫌弃吧？” 洄云看到小雀的表情，却笑了笑摇头道：“她很想念你，她说将你一人丢在荼诃之座，她很抱歉。” 洄云没有说假话，草宁在雪山的那段时期，时常意志消沉，她喜欢逗弄年幼的洄云，给他讲些丛林的童话故事。 于是洄云问她：“草宁，那个姐姐。我说的是你的女儿，灰毛姐姐？为什么不带她来雪山玩耍？我可以带她去找很多宝藏哦！” 草宁摇了摇头，面色带有愧疚：“她啊，她不在我身边呢。尽管是我的女儿，却无法掌控她的去留，此刻她或许一个人在荼诃之座埋怨我吧。” “那就带她回家啊。”洄云问道，他当然不清楚荼诃之座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嗯……我会努力带她回家的！”草宁目光坚定地说道。 听完洄云的叙述后，小雀眼眶发红，同时又充满了无奈。 母亲虽然力排众议将她带回须弥，可得来的依旧是父亲的冷漠与不接受。 “草宁姐姐……她还好吗？”洄云问了跟他母亲一样的话。 小雀摇了摇头道：“不久前离世了，这枚信物，便是她离世前交给我的。青团雀内部扭曲的传统害了她……” 洄云沉默半晌，阿宁，他的母亲，如今又在哪里呢？ 每每想到这里，恨意又会涌入心头，但他拼命压制住了。 “灰毛姐姐，兔长老方才告诉过我，遗忘是它们族群的一项重要技能，指的不是对记忆的遗忘，而是对情绪的遗忘。你的痛苦就随着草宁的去世终结吧，至于我，也在试图这么做……”洄云语气诚恳地说道。 “嗯！”小雀听到洄云这么说，心中的重负仿佛也减轻了许多。 “至于这羽毛……”洄云虽然知道羽毛是爷爷所留下的，却不清楚它是怎么到了草宁的手上的，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尚不清楚这羽毛真正的用途所在。 而一旁的白算子似乎早就看出了洄云的困惑。 “这是信物，接下它，便意味着你就是真正的雪团雀家主了。”作为这帮人中唯一的长辈，白算子颇有经验地说道。 “家主，劳什子破家主！有什么好当的！”叮叮怒道。 “哎呀，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我看呐，如今雪团雀的现状来看，除了你之外，怕是找不到第二个继承人了。”白算子摇头叹气道。 “这话我不信！这羽毛让我叮叮来戴戴。不就是家主吗？我叮叮也能做。”叮叮大叫道。 “的确，雪团雀家主的选择早就不该是什么继承或是世袭制。待诅咒解除后，叮叮也一定会有成为家主的机会。”洄云灰白色的眼眸中露出颇为坚定的光芒。 “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你自己做选择好了……”叮叮哼叫道。 “若真是这样的话……”小雀将林叶村中遇钟离一事和盘托出，随后补充道，“这件事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如今神明放权，雪团雀所背负的诅咒却还未平息，你若是成为家主，恐怕也会遭遇危险。” “呵。”洄云无奈道，“你说的诅咒，我一直便背负着，就算是当了家主，情况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原来母亲留他一人在雪山期间，他总是能见到的那个陌生男人，便就是岩王帝君呐。 那人总是自以为藏的很好，实际上破绽百出呢，像一块磨损的岩石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担忧地看着他长大的奇怪叔叔。 像个木头一样怪叔叔，这是洄云对钟离的评价。 洄云将羽毛合拢于手心，见它飞至半空中，泛起银光。 “喂，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下啊……”叮叮担忧地叽叽喳喳。 “考虑过了。放心好了，我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洄云语气淡然地说道。 远处的兔长老感知到光线的变化，于漫长的疲惫中睁开双眼：“雪团雀，要有新的家主啦。” 可惜雪团雀的现今，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光。 兔长老还记得老友继任家主时，星荧洞窟中的上千只雪团雀便围绕巢穴起飞，皆以此机会来庆祝新任家主的出现。 可如今的洄云被他的三两好友围拢，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孤独的少年，他银发飞扬，显得意气风发。 这样的仪式，说不定也自有好处吧。 “去吧，洄云。”兔长老伸出手来，将一滴心间血取于掌心，点入洄云的额头。 “这代表我的祝福，带上它，这一次为了雪山。请把我们再次联结起来。”兔长老说道。 心血浸入洄云的额头，很快便消失不见。 但随之而来的关于雪兔一族的族群记忆和生存经验开始涌入洄云的脑海。 “怎么样怎么样？你还好吗？”叮叮紧张地看着他问道。 “我突然看到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洄云困惑地说道。 “是关于雪兔一族的记忆吧？”兔长老说道，“看来你还不清楚雪团雀家主的能力所在，便稀里糊涂地就这么继任了啊……” 每次说到关键信息点，兔长老便要开始打哈欠。 白算子看它困顿的模样，立刻找来一些冰薄荷让长老提神。 “很简单，你也好，你的老友也好，你们本身便是媒介。雪山内部的信息网通过家主这个媒介建立沟通，而家主要做的便是在成为媒介后，制造更多的信物，形成更多的媒介。以此让所有的物种都能接入信息网。”兔长老吸了一口冰薄荷，勉强忍着困意说道。 这种做法对小雀来说也颇为新鲜，传统的由青团雀建立的信息网，只能在团雀之间流通。 可这种将自己作为媒介的方式，却是除了雪团雀以外的其他团雀所不具备的。 或者说，雪团雀似乎有与生俱来的联结其他物种的能力。 “这么说来，如果想要重新建立联结，我必须取得雪山内所有种族长老的心血，对吗？”洄云问道。 “的确是这样，不过也只有这么做，你才能真正消解诅咒。让雪山回归平静吧。”兔长老说完这句话后实在支撑不住了，再多的冰薄荷都无法赶走它的瞌睡。 “我已将宝贵的心血交予你，剩下的事，可就只能交由你自己去完成了。不过，有你的朋友们在身边。情况总归能好上不少……”最后说完这句话，兔长老彻底睡着了。 他们换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停下脚步。 “洄云，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小雀问道。 “说实话，我不太知道。虽然对此事心中有大概的判断，但实际要去做便是另一回事了……这雪山中的各个种族间，互不沟通早已经是常态，为了争夺有限的食物资源，反目成仇的例子也比比皆是。”洄云的语气此刻充满了犹豫。 让这么多族群在短时间内承认并将心血赠予他这种事，不管怎么想，都像是天方夜谭一样的想法。 “对于雪团雀的憎恨呢？我是说除了附加在诅咒上的妖邪之气外，还活着的族群是何态度呢？”白算子这么问道，但目光和小雀撞了个正着，两人毕竟刚刚才一起经历过鹤衡事件。 鹤衡的态度若是代表了整个豪猪一族的态度，那可就糟糕了。 不过洄云却摇了摇头道：“我之所以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察觉到妖邪主要攻击的是我，原因就在于瘟疫时期发生过的事，对于雪山的动物们来说早已经是老黄历上的事了。现如今大家虽然互相忌惮，但几乎绝迹的雪团雀完全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那就是说，我们完全有争取的可能，有争取的机会嘛！你们一堆人，说话说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真让人听的着急！”重云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了头来。 第44章 画饼的人和吃饼的人 叮叮这家伙担心洄云的安危，等了半天不见洄云从兔长老那里回来，便趁重云不注意时悄悄溜了出去。 重云一路找寻过来，却见除了他以外的一堆人都聚集到了一块儿。 “好过分！我好歹也是一起跟过来的，你们商量什么计划之类的就不能叫上我吗？”重云赶紧在附近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冰柱子，勉强吃下后，纯阳之气才被稍稍抑制住。 “哎呀，都怪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带足够多的冰棍……”这会儿重云突然又开始气恼别的事了。 “那个……其实我们都是自发找过来的，洄云应该没想到这么多人都跟来了这里……”小雀连忙安慰重云道。 洄云跟着点了点头，随即语气颇为郑重地对重云和小雀说道：“重云方士，还有灰毛姐姐，谢谢你们一直帮助我和叮叮到现在，接下来的路途危险。再要你们涉险其中，我未免太过意不去，若是你们做好决定的话，可以随时在暴风雪结束后离开雪山。” 小雀和重云对视一眼，说道：“我们不会离开，林叶村的事情还未解决。还有一件事我其实并未说……” “你不会要把我抓回总务司才算罢休吧！”白算子立刻语气紧张地问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看白算子就差抱住洄云的大腿那副紧张模样，小雀笑道，“逗你的，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会为难人的家伙。” 白算子听了却愧疚心起道：“关于这件事我的确欠你一个道歉。当初万民堂的那些饺子，确实是我故意设计坑害你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我当时确实吃不上饭，二嘛……额，我那时憎恶自己的身份，团雀，你懂得……” “不懂！团雀……最可爱！”叮叮气恼地啄了白算子一口，听到他吃痛了才肯放开。 “你我的恩怨就此了结了。”小雀伸出一只手来，与白算子握了握，算是摒弃前嫌。 虽然小雀一开始便是抱着让雪团雀加入信息网的想法出发的，但旅途中的各种遭遇经历一番后，现今她对雪团雀的了解自然要更甚于从前。 若是将这种想法现在就告诉洄云的话，只会让他感到困扰吧。 更何况在此事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和我一起的同伴，麻灰小团雀灰灰，想来它和叮叮是差不多大的。在林叶村中，它受到妖邪之气的影响，现在昏迷不醒……而雪山中的妖邪之气与林叶村中的息息相关，为了灰灰，我必须留下来。”小雀说道。 “既然如此，对于如何救灰灰一事，帝君他是否已经告诉过你方法了？”洄云问道。 “由雪团雀家主，也就是你培育而成的龙脊雪莲，可以解除林叶村的妖邪之气，而灰灰也自然会苏醒过来。”重云接着小雀的话回答道。 “嗯……”洄云沉吟道，“这么说来，你我的目的是相同的，若是能够获得各族群的心血，我便能够培育出已经绝迹的龙脊雪莲。那么重云呢？” “我？我……我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地就离开啊，这可是妖邪诶。虽说是什么诅咒之类的事，但我只要坚持不懈地跟你们做完这件事。也算是一个重大成就了吧！”重云豪气满满地说道。 他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地方，又碰见了胡桃堂主那家伙。 可千万不能在她面前露了怯，更别说林叶村这一路以来的经历他都是和小雀一起经历过来的。 “既然是我重云答应过的事情，就断没有就此草草结束收尾的可能，总之我会留下的。”重云再次补充道。 听见重云和小雀都这么说了，洄云也算是确定了他们的意愿。 “等一下！”眼看洄云马上要进行到下一阶段了，白算子知道有些话是不得不说了。 在场的小雀和那位神秘的胡桃堂主已经见过鹤衡。 不过要说最初见到鹤衡，且对鹤衡的计划基本了解的，估计也只有白算子一人了。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洄云疑惑道。 “实际上在我来雪山之前，便认识了一名叫鹤衡的家伙，他在七星工作，且以鹤族的身份作为伪装……但实际上，他真正的身份，是这雪山中的豪猪一族……”白算子将自己与鹤衡相遇的始末无一遗漏地说了出来。 “鹤衡是我的学长，好像一直以来他都以鹤族的身份在璃月生活……我毕业时，曾见到他和普通学生起过冲突。”小雀补充道。 “鹤衡似乎认为，神明放权之后，人类主导的璃月社会并不公平。尽管伪装成了鹤族，他依然遭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对待，更不用说作为豪猪一族的真实身份，这个人的目的性很深……”白算子扶额说道。 “你们口中的这位鹤衡，真正想要针对的对象，其实是帝君他老人家吧？神明放权，他不满，神明尚于璃月签订契约的时期，他同样也不满。他真正想要做的，不会是自己建立一个新的国度吧，只有这样，或许才能填满他所有的不满呐。”重云说道。 “你们说的这个鹤衡，我并未见过他。或许他的目的的确如此，但我相信，这并不代表豪猪一族的看法。”洄云说道。 豪猪一族在雪山中具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初见它们，或许会认为这是它们凶狠的个性使然。 “鹤衡或许不清楚，雪山中的豪猪至今都坚守在雪山各处的险境之中，它们鄙夷逃离雪山的动物，视维护雪山为己任。我虽不赞同这种想法，但至少能够体现出它们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片土地。”洄云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后接着说。 “这么说的话，这个鹤衡极有可能便是他同族眼中的鄙夷对象啊！这家伙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对我们撒谎的。”白算子恼怒道。 “大概是因为他所说的关于诅咒一事确实存在吧，我们与豪猪一族如今的隔阂也确实源于此，它们的首领与兔长老年纪相仿，不过已经多年未曾出现过，若是能够见到她。我们便能搞清楚豪猪一族的态度了。”洄云最后说道。 “老东西，你再没有什么别的可隐瞒之事了吧？”叮叮怀疑地落在白算子肩头问道。 “我……我对天发誓！当初他可是劝我一起叛乱谋反，我可是一丝都没有动摇过！还有，你能不能别再叫我老东西了，这样真的显得我很老！”白算子抱怨道。 “主要是叫顺口了，莫不叫你阿算？”叮叮自己说得呸呸吐了两声。 “你……算了，有空该送你到璃月上上学，你你……小小年纪，简直粗鄙！”白算子暴躁道。 “咳咳，既然大家已经将话都说开来，那么我们言归正传，可以准备说正事了。”洄云说这话时，小雀和重云心虚地对视一眼，关于阿宁的事他们已经答应过，自然不能说出来。 不过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洄云看他两人有些不对劲，便问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两人立刻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无事无事！你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我便将雪山中各族群的情况告知各位。雪山中族群众多，靠我一人完成恐怕要用上许久时间，我们分开行动，目的是先与各族群建立信任，此后再接续下一步行动。”洄云说道。 “我可以充当信使，在大家行动过程中传递消息！”叮叮说道。 “除却与雪团雀素来交好的雪兔一族外，雪山中大大小小还有数十个族群，其中数目相对稀少的雪鹳常年于海上的浮岛中栖息，态度模糊不定。”洄云介绍道。 “嗯……与我高雅的性格颇为契合，雪鹳交给我吧。只要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编上一番故事，说不定就能得到它们的信任。”白算子自信地说道。 “雪鹳最讨厌巧嘴滑舌之人，听叔叔你这么一说，断不能让你去。重云方士与我年龄相仿，做事态度严谨认真，应是雪鹳一族欣赏的族群。”洄云说道。 “既然如此，雪鹳一族便交给我吧！”浮岛想必极寒，刚好去去火，重云欣然接下了这个任务。 “那么就有劳重云了，接下来，我看看，嗯，那么就是雪貂了。雪貂一族虽说数目相对较多，但它们素来胆小。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使它们受到惊吓……，相比起我们这些尚能自保的种族，雪貂则是需要被保护的一类种族……”洄云说道。 洄云似乎在思考合适的人选。 小雀径直说道：“我来吧，能够做到不动声色，这是团雀的优势所在。对雪貂来说，团雀不具有危险性，只要能够接近它们，后续的事情也就简单了一半。我的理解对吗？” 洄云点了点头：“灰毛姐姐的理解没有任何问题，那么这件事便辛苦你了。” “那我呢，那我呢？”白算子气恼地指着自己问道，“他们俩都有任务了，那我呢？” “你别急呀！”或许是这几天来所经历的事情太过沉重，洄云似乎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模样，但说这句话的现在，他脸上那副顽劣的表情仿佛又回来了。 “或许你们都以为雪山的河水溪流常年结冰，并不适宜物种生存，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哦。”洄云冲白算子眨了眨眼道，“银禾鱼便常年生活在这里的溪流之中，它们的数目嘛，说不上少，但也绝对不多。银禾鱼这一族非叔叔你莫属。” “啊，这，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白算子挠了挠头，突然被委以重任，有些不太适应。 “因为这个族群有一个显着的特点，或者说通病吧。”洄云故意卖了个关子。 “哎呀你就说吧！莫要再如此顽劣了！”白算子不满道，不久之前的涕泗横流似乎早就烟消云散。 “其实这个特点便是，它们很擅长隐忍和期盼。”洄云终于笑道，“打个比方吧，若是天气太冷了，银禾鱼的长辈会说，坚持几天，天气很快就能转暖了。但实际上的转暖时期可能在几个月之后，且持续时间很短。你或许不相信，但银禾鱼至今都是靠着这种诱骗活着的。” 白算子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破口大骂道：“搞半天说什么非我不可这种事，原来指的是我的骗术能力啊！你这不是让我去跟它们建立信任的，你是让我去给它们画饼的吧！” “画饼又是什么新鲜词汇？”洄云疑惑道。 作为打工雀的小雀自然最有发言权，她尴尬道：“这个我不妨也给你举个例子，如果有两份工作摆在你面前，第一份呢，只给你很少的工资，但会告诉你这份工作未来的前景有多么广阔，赚的摩拉只会多不会少。另一份呢，你只需要完成工作便能有酬劳，你会选择哪份呢？” 小雀说完这句话突然心酸的意识到，之前淮安和言笑所对标的不正是她如今所说的例子吗？！ “原来是这样，还是灰毛姐姐见多识广！”洄云说道。 “我吗？我不过是打工雀罢了。”小雀苦笑一声，想来洄云纵使处境困难，这么多年来却凭借聪慧在雪山中生存了下来。 而她正经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看似历经了不少社会之事，不过也是为了租房生计在苦苦挣扎，甚至连公务员也考不上。 话说师父那样的人是不会懂得她的痛苦的吧！但师叔想必在这方面会跟她有不少共鸣。 “妙哉妙哉，原来银禾鱼的生存理论早就在璃月铺展开来。想来我在雪山已久，待这件事结束后，也该到璃月见识见识新鲜事了。”洄云赞叹道。 “喂喂，你们到底有没有人能关注一下我现在的处境啊！要说寻常骗术也就罢了，你让我去画饼是否有点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有当过老板啊！”白算子咆哮道。 “叔叔切不要妄自菲薄了，虽然没有当老板的能力，但是你我在蒙德也是见识过真正老板的架势的，叔叔便放胆在擅长的区域一试吧！”洄云眨了眨眼睛，用期待的目光看向白算子。 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白算子大喊道：“你小子！现在不会在给我画饼吧！” 第45章 我乃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 且说一番看起来颇为混乱的讨论过后。 洄云负责攻克豪猪一族的难题，重云负责雪鹳一族，小雀则主要去寻找雪貂的蛛丝马迹，而白算子则需要去说服银禾鱼一族。 大家一致决定简短修整过后，明日便开始行动。 既然大概的情况已经搞明白了，几人都认为不要再长期打扰雪兔为好。 星荧洞窟更适合作为谈论和计划的地点，动身之前，雪兔告诉洄云，朱朱已经醒了过来，想要见见他。 在雪兔的照顾下，朱朱和母亲已经好转了许多。 见到洄云过来，朱朱虚弱地叽喳叫了两声，想要飞起来却连扇动翅膀都困难。 “朱朱，你先不要动，在恢复之前，你和妈妈就先住在雪兔这里。”洄云说道。 “洄云哥哥……”朱朱显然还有更多话要说。 “朱朱，对你爸爸的事，我很抱歉，要是我能做的再好一些就好了……”洄云知道说再多的话，对于这个刚失去了重要亲人的小团雀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不怪哥哥，我们一家一直都记得你的好。只是爸爸他一直希望能再次回到星荧洞窟中，流离各处的日子对我们来说，太苦，太艰难了……”这种想法一直以来不止朱朱一家有，其他的雪团雀，但凡还在雪山中生活的，都希望能够回到星荧洞窟。 “朱朱，我答应你，只要眼前的困难被解决后。我一定将大家带回洞窟中生活。”洄云语气坚定地说道。 “嗯！还有一事，哥哥，能请你将爸爸埋葬在星荧洞窟吗？”朱朱恳切地问道，它的母亲还未醒过来，年幼的朱朱仿佛一夜间成长了起来。 洄云看着它，心中酸楚不已，但他不能让朱朱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嗯！交给我吧。”洄云只这么说道。 小雀等人已经在雪兔的洞窟门口等待，待洄云出现后，便准备朝着星荧洞窟的方向而去。 “我答应了朱朱要将它父亲埋葬在星荧洞窟，诸位先行一步，我将朱朱父亲的遗骸带回后，会来跟你们汇合。”洄云说道。 “不必麻烦！”胡桃突然从山坡后面冒出头来，赤色瞳孔灼灼看向周围几人。 “你是？”洄云立刻拔剑看向胡桃，眼神中充满戒备。 “诶诶别急别急！堂主大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重云拼命朝胡桃使眼色，装作一副对她出现在这里很是惊讶的模样。 还好胡桃早就认出面前这银发少年正是阿宁口中的洄云，方才她独自一人在严寒中等待了好久。 重云小雀他们个个来到雪山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胡桃虽说也有，但由于阿宁的缘故又实在说不出口。 要是贸然跟着重云他们一起见到洄云，这少年肯定会怀疑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胡桃迟迟没有出现。 她决定先将朱朱父亲的往生仪式先做了再说。 身为往生堂堂主，胡桃虽说平日里插诨打科，看起来只会做些稀奇古怪之事，但真要遇到葬礼之事，无论如何她都会异常严肃地对待。 朱朱的父亲于暴雪中被妖邪攻击而死，并非简单的自然死亡。 这种情况，胡桃必须先引灵作为第一步，也就是听到死者意愿，若是能了则了，心愿未尽，则由胡桃尽力完成心愿。 而朱朱父亲的灵体确实还盘旋在这雪山周围。 “我乃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生既有生之意念，死后便了却凡尘，魂归无妄之地。若有不能了却之愿，在我为你引路之前，可告知于我。”胡桃看着朱朱父亲的灵体说道。 朱朱父亲生前受断腿所累，一直无法自由高飞，如今魂灵从旧体脱出，它便一直在雪山四周盘旋飞翔，怀念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它听了胡桃的话后，叽喳了几句。 胡桃听到这里却犯了难，她以为重云能听懂团雀的话是因为他们这个派别，多多少少有点通灵妖邪的潜质。 没想到轮到她自己时，却完全听不懂这团雀灵体说的是什么，看来掌握一门外语真的很重要啊！ “堂主，它说的是，希望你能够将它的尸骨送回星荧洞窟，他们一家在雪山素来漂泊已久，只想要回家……”阿宁微弱的声音说道。 “这个声音……是阿宁大人吧？”朱朱父亲的灵体对着阿宁叽喳道。 阿宁的语气充满了愧疚：“很抱歉，是我当初的决定，让你们离开星荧洞窟各自谋生。我清楚你们对家的思念，却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阿宁大人，不必愧疚。我们离开的每一只雪团雀，都清楚你当初的决定是在为我们考虑，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比起四散逃命，我们更希望回到家中，为雪团雀族群的存活做出自己的一份努力。“朱朱父亲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朱朱父亲的灵体开始消散。 “既然如此，我便送你回家。”胡桃虽说没大听懂它们说了什么，但对中心意思了然于胸。 这便是胡桃见到洄云他们之前所经历之事了。 “郑重介绍一下，我乃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与重云这小子工作性质虽说不大相同，但本质是差不多的，他负责驱邪，我则主司往生送亡灵等事宜……总之，倒是你，你又是谁？为何无缘无故质问我的来意？”胡桃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通，然后故意反问洄云道。 “我是雪团雀的家主，洄云。”这是洄云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说出自己的新身份。 “家主？堂主大人，我没有听错吧？洄云这孩子自己接下了家主的职责吗？”阿宁从胡桃的帽中轻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语气兴奋地说道。 “你干脆再大声一点，让他也听见你在为他开心好啦！”胡桃暗自在心中吐槽，面色却很担心洄云发现什么异常。 阿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兴奋过了头，很快便安静下来。 洄云到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面色如常。 “这龙脊雪山虽说面积广阔，寻常人进来也多数是为了寻矿找药材，可不会轻易来到这腹地之中，此地常年有暴风雪，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刚发生过。堂主冒着此等凶险来到这里，我作为雪团雀家主，想必有询问一番的必要吧？”洄云继续说道，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想要辩驳都难。 “咳咳！你这番话，要不是怀疑我的身份，就是在怀疑我的品行。我的品行若有问题，方才重云就不会如此尊敬我，我的身份若是有问题，你大可以在问问去过璃月港的人，他们多多少少可是见过我的。”胡桃连忙说道。 白算子还没等洄云询问便立刻答道：“别问我别问我，我虽说去过璃月港，多数时候也是为了骗吃骗喝在存活。自然对什么往生堂不大了解。” “嗯……那么对于往生堂，灰毛姐姐是否有了解？”洄云问道。 压力给到了小雀这一边，她看见胡桃紧张地冲自己使眼色。 “额……据我所知，胡桃堂主的往生堂就在璃月港，主营的业务也确实跟葬礼一类相关……额……我送外卖的时候许是见过堂主的，不过并没有太深的交集。”小雀说道。 “既然小雀和重云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怀疑你的身份。不过胡桃堂主不在璃月待着，为何跑到这龙脊雪山中？”洄云问道。 到问题的关键部分了，重云和小雀都紧张地盯着胡桃，万一叫洄云察觉到阿宁的存在可就麻烦了。 可是胡桃倒是不慌不忙，她面色极为肃穆地从衣服内拿出一个珍贵的紫光檀质盒子，盒身雕有极精妙的花纹，且合以鸟类翅膀的纹路。 她将盒子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朱朱父亲遗骸。 “璃月七星不通世故，总搅我生意。我寻思着既然如此，不若周游大陆获取些仪式的灵感，这龙脊雪山不过是我路过的第一站罢了。怎知途中遇到了暴风雪，待我好不容易找寻到方向时，却在山林附近看到了这只雪团雀的遗骸。从它的伤口来看，并非自然死亡，我既然碰到此等怪事，自然要调查一番，于是便将它的灵体引了出来……”胡桃此后便将朱朱父亲的话说了出来。 若是想要说谎话不被人看穿，便要在假话中掺杂些真话，从洄云的表情中，胡桃知道自己算是蒙混过关了。 那么说谎话的第二个步骤，便是有限地说出真相了。 “动物的灵体不同于普通人，能够维持的时间极有限度，加之它盘旋于雪山时便已经耗费了大量精力。在得到我的承诺后，很快便消散了……我必须实现对它的承诺。”胡桃说道。 洄云虽然对胡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仍有疑虑，但朱朱所请求他的也正是将自己父亲的遗骸带回星荧洞窟。 而从胡桃对待朱朱父亲遗骸的肃穆态度来看，她并非撒谎。 “我对雪山的地形并不熟悉，但一路以来的确一直在为它寻找它想要归去的家。既然你是雪团雀家主，我想我也算是歪打正着，找对了人吧。”胡桃这句话倒也不假。 “抱歉，近日雪山中并不太平，因此我才会对任何进入雪山的人多加留意，还望堂主不要介怀。”洄云语气真诚地说道，“能否请堂主正式主持朱朱父亲的葬礼事宜，此恩雪团雀定当报答！” 胡桃却寻思，自己跟雪团雀一族莫不是有什么神秘勾连，否则怎会三番四次与之产生联系。 “报恩的话先不必说，还是先将葬礼一事筹集了当再说吧。”胡桃挥了挥手说道。 一旁的重云小雀、白算子等三人现如今对胡桃只有佩服的份儿。 于是接下几人的队伍中，又增添了胡桃堂主。 临出发前，胡桃要求找来雪山中能找到的所有灯笼。 托请雪兔的帮助，几人分头行动，很快便找到了几只灯笼，顺带将胡桃所需的纸扎也找了些许过来。 为了不刺激到朱朱的母亲，送灵仪式便只让朱朱参与，叮叮则陪伴在它身边随时照顾。 胡桃郑重地托着放有朱朱父亲遗骸的木盒在雪地中前行，朱朱跟在她身旁，双目发红，它要送父亲最后一程。 而重云、小雀，白算子和洄云分别站至两列，手中举着灯笼，朝着星荧洞窟的方向而去。 “快看那是什么！”林间雪地翻动，两只胆小的雪貂冒出头来，年纪小一点的这么问道。 “那是雪团雀的葬礼……说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郑重其事的葬礼了……雪团雀是个历经苦难的种族啊。”年纪大一些的跟着回答道。 送葬的队伍一路前行，即使遇到风雪严寒，也并未停歇。 帽子中的阿宁悄声对胡桃耳语道：“那孩子真的长大了……看看他现在，还真有几番我当年的风范呢。” 胡桃只敢当做没有听见一般，眼睛却看向满脸肃穆的洄云。 不知什么原因，洄云让她联想到十多岁的自己，爷爷刚去世那会儿，她还是个不知世事的顽劣孩童，就这么半知半解地接下了堂主之位，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 爷爷，小胡桃如今又是否会让您感到骄傲呢？ 这一路之上，妖邪亦或是诅咒皆没有前来侵扰。 像是不习惯如此的寂静，叮叮问白算子道：“你说，为何从方才到现在，妖邪一直都悄声无息，没有出现过？” 白算子长叹一口气：“也许它们也需要片刻的喘息，不过我更倾向于认为，它们也在等待一场盛大的送葬仪式。” 一旁的小雀听后，表情略有松动，此前她为了隐藏身份，无法在母亲离世时为她送葬。 如今她在这片母亲曾经徘徊，遗憾以及后悔的土地上，为雪团雀送葬，如果母亲看到了，会是什么想法呢？ 也许会无奈一笑道：“小雀啊，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她咬牙前行，必须走下去，走到一切都会迎来光芒的那一天。 送葬队伍抵达了星荧洞窟，在冰雪廊道中，胡桃表情肃穆道：“仪毕，生之意念已了，魂可归乡。” 木剑燃起幽冥之火，将胡桃手中木盒焚烧殆尽，那空中飞起一只雪团雀，留恋地在洞窟盘旋后，最终在朱朱面前消散。 “爸爸，从此以后，可以无所顾忌地自由高飞了。”朱朱虽痛苦，但最终它的语气变得释然。 第46章 魈:我们来看看你 将朱朱的父亲安葬后，胡桃的往生仪式便就算是真正收尾了。 胡桃本想，估摸着得找个新的借口在此逗留一段时间，没想到洄云直接说道：“堂主是雪团雀的恩人，你想在此地休整多长时间都可以。” 于是胡桃便顺理成章地在星荧洞窟住下了。 “本以为是短途旅行，现在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咯。”胡桃喃喃抱怨道。 “洄云这孩子从小便有藏宝藏和摩拉的习惯，每回呢，总是固定藏在一个地方，所以每回也都会给我发现。你想不想知道那地方在哪？”阿宁的声音从胡桃的帽子中传来。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快带我去看看去。咳咳……不过我不是真的对宝藏什么的感兴趣哦……只是这地方待着有些太无聊了。”胡桃两眼放光，一扫刚才低落的情绪，站起身来说道。 待胡桃走远后，从方才便一直观察她的洄云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叮叮。 叮叮：“怎么了洄云？此地现在还危险，为什么要让胡桃堂主留下？我看她这副不耐寒的身板，怕是适应不了雪山的寒冷之气哦。” “她有些奇怪，你想想，说是来周游大陆的人，身上怎么会连一件像样的行李都没有？从方才她的表情我能看出来，她一方面希望留下来，另一方面又希望快点离开……嗯……很是奇怪……”洄云思忖道。 “不会吧，你总不会是想说，她也是坏人吧？”叮叮刚见识过方才葬礼中，胡桃那严肃的态度，若是坏人，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严肃的面目表情呢？ 洄云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认为她是个坏人，只是觉得她隐瞒了些什么。不过目前来看，多了一个如此有实力的帮手，也不是一件坏事，至于她到底隐瞒了什么，我想，目前的事情结束后之后我会搞明白的。” 星荧洞窟的另一边。 小雀坐在一处巢穴的篝火前取暖，前方不远处白算子和重云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稍稍凑近了一听，才发现两人正在争论哪些食物是寒性，哪些又是热性。 “要我说你的本体应该是一只大型火史莱姆，否则你怎么会连吃串烧烤都有可能情绪失控呢？”白算子对重云说道。 “我都说了是体质原因！我要是火史莱姆，那为何我的神之心却是冰呢？”重云不满道。 “行行行，我不跟你争，那什么，咱们话归正题，你究竟能不能，就是说，用纯阳之体，给我烤个土豆？实在不行，你烤我吃也是可以的。”白算子说道。 “……”重云无语问苍天，半晌后又说道“不对啊，你这话翻来覆去不都是为了让我给你烤土豆吗？保持这个劲头，银禾鱼一定很快被你说话的艺术拿下！” 一旁的小雀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独自一人站到冰天雪地的山坡之中，从这里往前看，若是没有暴风雪的肆虐和妖邪的影响，雪山就是一处极美丽的纯白之境。 从离开望舒客栈到现在，难得有真正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算一算她居然已经离开了这么长时间。 身处没有通讯来源的雪山之中，她不知道任何人的消息，也不晓得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最终她最担心的自然是灰灰，也不清楚灰灰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有魈和钟离在，灰灰无论如何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再怎么放心不下，她还是要加快速度，做好眼前的事才行。 有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小雀的脑袋，她抬起头，四周也没有什么松树，却有一枚松果滚落到脚边。 没等小雀追踪到第一枚松果的来源，第二枚松果便迎头赶上，小雀顺着松果滑落的方向一步步远离星荧洞窟，走向远处的松林。 她丝毫也不感到害怕，因为每一枚松果中都有着熟悉且令人安心的冰薄荷气味。 她最终在悬崖面前站定，轻声说道：“魈……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魈从小雀背后走了出来，天空下起细密的小雪，魈依然是那副样子，没什么表情，他的睫毛上，发丝上，都不同程度地积攒了一些雪渍。 “青色的魈变成白色的魈了……”小雀说道，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 “嗯……等你有一段时间了。你在睡觉。”或者说魈一直就未曾走远过，但出于不能插手的原则，他并未让小雀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像现在这样，在雪中静静站立一段时间后离去。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为什么不直接叫醒我？”小雀问道。 “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不是件好事，更何况这件事情并不着急。”魈摇了摇头说道，半晌后又补充道“还有些时间，我们可以等。” 小雀伸展了一下腰身，对魈这句话有些听不明白。 接着她又将脖子左右转了转说道：“的确，自从到了林叶村之后，一路到现在，这是我睡过最舒服的一觉。不过，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听这些吧？发生了什么事吗？” 魈点了点头，从衣服内襟中将裹了一层棉服的灰灰放到手心中。 灰灰勉勉强强地睁开眼睛，看到小雀后虚弱地叽喳道：“小雀，坏蛋。” 说完这句话后，灰灰便又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雪山中的妖邪之气在减弱，总之最近它会像现在这样清醒过来几次，嘴上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我想你或许想要知道这个消息。”魈说道。 原来魈方才口中的那句‘我们可以等’是这个意思啊，因为还没有到灰灰会醒过来的时间点，所以不着急。 他方才将自己一步步引过来，就是为了让她看一眼恢复了许多的灰灰。 小雀小心翼翼地将灰灰接过来，放在手心中好好将它打量一番，却见灰灰虽说是昏迷状态，身上的羽毛却是油光水滑的，比她自己的都要健康。 “谢谢你，魈，你把它照顾的很好。”小雀感动地看着魈说道。 魈有些颇不自然地点了点头道：“不必说这些，嗯……既然见过了，我便带它回去了。” 魈将灰灰带回望舒客栈后，一度担心身上的业障会影响到灰灰。 他将灰灰留在顶层房间，每日询问四儿照顾灰灰的方法，自己没空时则由四儿代劳。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灰灰似乎根本不受业障的影响，它的世界太单纯也太简单了，于是魈的衣襟之中便每日都有给灰灰躺下的温暖空间了。 眼看魈将灰灰放回衣襟中，无论是对面前这人还是对灰灰，小雀都有些不舍得。 毕竟太久没有见过他们，小雀在心中当然期待他们能够多待上一段时间。 不过小雀自然也不清楚，她在雪山的这段时间里，魈偶尔会将气息隐藏后，在暗中保护她。 “那个，你就要走了？”小雀问道。 “嗯……有事？”魈的步伐根本没有动过，但他这句话也差点让小雀找不着接着说下去的话题。 不过还好小雀刚好有个现成的话题。 “鹤衡你还记得吗？”小雀问道。 岂止是记得，鹤衡将胡桃绑架一事，魈都看在眼里，不过目前并不是他能够插手进来的时候。 更何况小雀从不会贸然行事，也不会蠢到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他相信她有独立行事的能力。 “自然，几年前于天衡山的夜晚，我曾见毕业生与他起冲突，此后他入职七星，我也见过他出现在荻花洲几次。不过这人每次出现都是为了公务所致，到无什么寻常。”于是魈只是说道。 “当时我也在，你……还记得吗？”小雀举起一只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时我刚毕业，看见身份和处境都与自己有些相似的学长陷入困境，于是便自告奋勇地跟上前去了。” “嗯……当然记得。”魈却说道。 “？诶，你居然记得我，那在望舒客栈你怎么对我一脸不熟的样子？”难道这也是仙人惯用的方法？不过小雀还是干脆问了出来。 “或许并不是我刻意为之，而是长期以来我的表情都给人一种不是很熟的感觉吧。”魈简单描述道。 看小雀一脸明显不相信的表情，魈摇头道：“也罢，骗不过你。你应该已经听说过很多粗关于业障的事了吧？” 小雀点头道：“我知道，但也不算全知道……你不愿意别人靠近你，应该就跟业障有关吧？” 小雀在璃月大学的通用教材中了解过关于夜叉的历史，数百年前的魔神战争发生之前，守护这璃月大地的夜叉无数，其中能力最强最盛的便独有五名夜叉。 魔神战争发生后，五名夜叉中有四名都死于战争之中，只有一名还现存于世。 活着的夜叉要背负杀戮带来的业障反噬之痛，普通人接触到业障后，轻则大病，重则精神失常最终变得疯癫，所以长期守护璃月的夜叉却要避开世人而活，这是何等之痛。 魈点了点头，证明了小雀关于业障的说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便是通用教材中所记载的那位唯一还存活着的夜叉，因为长期深受业障之苦，甚至在望舒客栈中，你都是一副常年神出鬼没的状态。面对我时，你之所以那副不认识我的表情，是怕我受到业障的影响，想尽快将我赶走吧？”小雀说道。 其实他的身份哪有那么难猜到呢？ 只是他不愿意讲，小雀便放在心中不多过问罢了。 这是长久以来魈第一次愿意主动谈论自己的过往，他看着漫天的雪景道：“看来想要瞒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的确是唯一还活着的那名夜叉，我的家人，朋友皆死于那场战争……战争结束后，我受帝君所命，护这荻花洲一方平安。此后再未离开。” 没有想到，魈与钟离竟是这样的关系，尽管清楚了更多事实，但对小雀来说，她此刻的心情并不轻松。 “好了！既然知道我不会受到业障的影响，今后可就不要随随便便装作不认识我的模样了！”小雀不满道。 “嗯，知道了。”魈的态度倒是格外诚恳，“继续说吧，关于鹤衡。” “嗯！你还记得吗，当初你说过，那个鹤衡是豪猪一族，而非他当时所伪装的鹤族。这几日在雪山中，我又看见他了！”小雀连忙将近几日碰到鹤衡的遭遇连番说出。 “这个鹤衡的思维很是激进，关于瘟疫的事，对他来说只是个幌子。我认为有必要将此事告知你，或许这和你所说的力量被削弱有所关联……”小雀急匆匆地说道。 “鹤衡此人并不简单，我了解过豪猪一族的特性，它们向来将离开雪山的同族视为叛徒。”魈看向雪山中的某个角落道。 “鹤衡似乎是打算建立一种新的规则，不过从目前看来，他的计划已经随着雪团雀家主的出现破灭了……不必担心，我会继续关注此人……”魈最后说道。 小雀立刻诚恳地点头。 像是看穿了小雀心中的不安和焦虑，魈说道：“别担心，接下来的路，你能做到的，这一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要记住，你可是救过夜叉的人。” 魈看到小雀头顶的羽毛上已经积攒了不少雪渍，行动先于思绪，他的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为小雀轻轻掸去了雪渍。 雪还在下，两人的周遭却彻底安静了下来，小雀能感受到魈拨弄自己头发时，手指的力度。 “天太冷了，回去吧。”将雪渍轻轻弄干净，魈看着小雀的双眼，语气头一次带着些许温和。 小雀低下头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慌乱的眼神。 “过段时间，我再带灰灰来看你。”魈说完后，便原地消失了身影，也不等她的答复，空留小雀一人在这细雪之中双眼发愣。 “喂！小雀。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里啊。上面冷，快下来。”重云老远在山坡脚下看到她，便随之喊道。 “嗯，这就过来。”小雀转过身，嘴角却悄悄地弯了起来。 第47章 雪貂一族的生活哲学 隔天清晨，小雀早早便醒了过来，见周围所有人都在各自做着准备，便也自己寻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开始准备出发前要带走的物件。 胡桃已经观察了小雀一段时间，见对方往角落里走了过去后，才跟上了小雀的步伐。 胡桃悄悄拉了拉小雀的衣角道：“你过来，我有件事要偷偷跟你说。” 两人到了隐蔽的角落后，胡桃迅速探看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将手里的一个编织袋递给了小雀。 小雀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稍微晃动一下，便能听到钱币晃动的声音。 “这是摩拉？”小雀不太敢相信地问道。 “嗯哼。”胡桃一脸骄傲地说道，“你今天要去找雪貂一族吧？” “你怎么知道？”小雀说话声音大了些，连忙被胡桃压住。 “哎呀，你小点声呀！洄云那小子到现在还在怀疑我来这里的目的呢！”胡桃小声嘟囔道，“我是从白算子那家伙那里听说的，洄云可以怀疑我，你们何必瞒着我呢？” 想想好像也是，大家都忙着计划，唯独把胡桃给落单了。 小雀看她颇有些失落的样子，连忙问道：“哪有的事儿，我离开之前正准备向你询问些方法呢，毕竟堂主阅历无数，对雪貂一族估摸着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哼，我恰好还真知道些哦，你将这袋子摩拉收好。不管是什么貂，共同的特性是，它们都特别喜欢亮闪闪的物件，这其中摩拉可是上品，你就带上吧，到时候自有用处！”胡桃叉腰道。 “可是，这摩拉看起来数量不少，不会是堂主的积蓄吧？”小雀问道。 胡桃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小声说道：“你就当做，是公家的钱吧，但用无妨，但用无妨！” 既然胡桃都这么说了，这袋摩拉就没有了不收下的道理。 与胡桃道别后，小雀便揣上了摩拉一人朝着近郊的道路而去。 雪貂一族常常神出鬼没，没有什么特定的聚集区域，或者说，整处雪山都有可能是它们的聚集区域。 这对小雀来说是有些难度的。 要从哪里开始寻找它们的踪迹呢？ 小雀灵机一动，找了一片尚未冰冻的水池，简单将篝火升起后，她开始研究使水面反光的方法。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枚摩拉，幸好此时无风也无雪，天光还算是不错。 加之摩拉本身便有些光亮亮的棱角部分，通过水面折射，很快就变得亮闪闪起来。 这下起码在附近的雪貂都能被吸引过来吧。 小雀开始静静等候，在她的不远处，确实有了些非常微弱的响动，但这响动并没有明显到让小雀能够察觉出来。 那雪地里冒出两只雪貂的头，一只个头偏大，年龄看上去也要大些，一只个头要矮上许多，对应的年龄应该是幼年雪貂。 “叔叔，我想去玩。”小的那只看着亮闪闪的睡眠，眼睛都泛起了星星。 “不准去！你没看到吗，那里有个人类！这说不定是人类布下的陷阱。”大的那只语气很是严肃。 “可是，可是，她头顶上有羽毛！”小的那只显然不服气。 “什么？人形团雀？！那就更不行了，小石头啊，叔叔跟你说，外面的生物都不是好东西，咱们躲躲藏藏，家族才有了现在的规模，你可不准到处乱跑哦。”叔叔神态和语气都十分严肃。 可惜对小石头来说，叔叔的话根本就比不上小雀制造出来的那群亮闪闪的东西。 “牢记叔叔的话，我要去寻找食物了，等会儿过来接你回家。”叔叔最后叮嘱道。 叔叔前脚刚走，小石头立刻朝着小雀的方向扑腾了过去，不过它的胆子很小，到了小雀附近的雪坡后，便停住了脚步。 小雀则此时已经听到附近传来了响动声，她知道自己的方法起了作用，不过听那声音非常微弱，应该是一只非常胆小的雪貂吧？ 小雀必须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样子。 她开始掏出了更多的摩拉，将每一枚都逐一放到水面上反射后，便将那些摩拉随意放在雪地上。 这么做了一段时间后，她开始发现刚刚随意丢在地上的摩拉开始减少了。 一只忙碌的雪白色身影正在一刻不停地将她丢下的摩拉捡起来，小雀便任由它这么做。 很快那小小身影已经运送不了这么多物品了，开始转身回到了雪坡上。 小雀不动声色地跟在那身影背后，见它抱着一堆比自己重了很多的摩拉寻找到了一片小小的水面。 然后学着小雀的模样，将每一枚摩拉都放到光线下反射，那场面很是可爱，小雀也并没有惊动那只小雪貂。 如此来来回回，小雀的一整袋摩拉全让小雪貂拿走了去。 那么接下来便是计划的下一步了。 小雀开始翻找周遭，装作非常着急的样子，且自言自语道：“好奇怪，刚刚明明就在这里啊。到底去哪里了？” 而小石头就站在远处看着小雀十分着急的样子，所有这些发着金光亮闪闪的金币都被它搬运到了水渍旁，那只人形团雀好像很是着急。 但是小石头根本就不敢过去，它没有注意到叔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叔叔严肃地直立起来，背着两个前爪道：“小石头，你就是这么听我的话的？” “叔叔……叔叔……”小石头听见叔叔的声音，立刻吓得一哆嗦，转过了头来，“叔叔，我刚才只是想玩一玩……” “玩一玩，你拿走的是很重要的东西！摩拉，是尘世间用来买东西的金币，要是被人知道这是雪貂干的，我们小偷的名声岂不就坐实了？”叔叔很严肃地说道。 “那……叔叔……我该怎么办？”小石头害怕地问道。 叔叔沉思了一段时间，雪白色的须毛长长地垂落了下来：“这样吧，你就这么做！” 不远处的小雀还装作在寻找的模样，但万一要是那小雪貂将摩拉卷走逃跑，她也是毫无办法。 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感觉到裤脚被什么东西拽了拽，她低头看过去，看到一只颇为严肃的雪貂，两只前爪在背后背着，双眼严肃地看着她。 这雪貂怎么乍一看有一种老板的感觉！ 小雀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努力揉了揉眼睛，这也不是刚才那只小雪貂啊。 “咳咳，年轻人，啊不，年轻雀。看你的羽毛并不像是本地雀，为何在此地焦虑徘徊打转？你可知道这里是雪貂上仙山冉的领地？”严肃的雪貂问道。 “我？额……那个我多有叨扰，还请山冉上仙原谅，我逗留于此，实在是因为方才我的一袋摩拉不见了，那是我的重要财物，若是弄丢了，今后怕就要饿死了……”小雀赶紧胆战心惊地说道。 “你怎知我就是山冉的？”雪貂这算是自己承认了，“也罢，我这里倒是有几件遗失物，你看看哪一件是你那摩拉。小石头！” 山冉朝远处喊道，一只小小的雪貂探出头来，先是抱起一枚大大的金戒指朝小雀展示起来。 小雀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丢失的摩拉。” “换！”山冉喊道。 小石头又举起一块大大的金子，据叔叔说，这一枚金子能抵得上三十袋摩拉。 小雀却眼睛都不眨道：“摩拉没有这个值钱，这也不是我丢失的摩拉。” “再换！”山冉继续喊道。 这回小石头举起了一枚极其珍贵的星金石，据族群里的长老所说，一枚星金石的价值能抵得上三十颗方才那么大的金子。 小雀依然摇了摇头道：“我虽说是外地雀，但并不是不识货，这枚星金石极其珍贵，但并不是我丢失的物品。我丢失的只有一袋摩拉。” 山冉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石头，拿出来吧。” 远处的小石头拖出了那一袋子摩拉，然后沮丧着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我丢失的摩拉。”小雀这才惊喜地说道。 “咳咳，你是一只诚实的人形团雀……”山冉过去帮着小石头将摩拉拖到小雀脚下。 接着山冉对小石头说道：“该做的我都已经帮你做了，剩下的部分，人家愿不愿意，只能靠你自己了！这也是我对你教育的一部分！” 小石头摩挲着两只前爪，很谨慎地走到小雀面前，也不怪它如此胆小。 本是体型比自己还要小的团雀，长成巨大的人类，叫它的畏惧又多了几分。 “团雀姐姐，对不起，这些摩拉是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走的。我能不能用星金石跟你换它？”小石头哆哆嗦嗦地说道。 小雀着实没有想到，这两只雪貂费了这么一番周折，居然只是为了换取这摩拉。 “可是……我的那袋摩拉，远没有这矿石值钱呐。”小雀说道。 “咳咳，你可能不清楚，我们雪貂一族历来对亮闪闪的东西无法抗拒。可以说是一种物种缺陷，年龄越小，越是抗拒不了这种吸引，总之，你考虑一下吧。”山冉说道。 若是直接说这摩拉自己不要了，全部将其赠予给它们的话，目的性也太明显了。 于是小雀说道：“我听闻雪貂一族素来在孩子教育问题上很下功夫，犯了错不会立刻非打即骂，而是循循善诱之，这种态度令我敬佩。” 山冉听了极为受用，故作谦虚道：“虽说是物种缺陷，但是在它们年纪还小时，便阻碍其天性使然的兴趣爱好，往后长大了，定会不遗余力地将童年缺失的喜好找补回来。那时候犯的错只会更大，这也是为什么雪貂一族虽然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但从未因此被伤害的原因！” “受教受教。”小雀赞叹道，“既然如此，我愿意赠予一半的摩拉出来，另一部分我用作旅行所需，今日所听，也算是一种学习，您就当做学费收下吧？” 山冉一听，心中立刻便有警惕，但小雀这么一说有的确没有什么明显的目的性，她看起来，也就是一只寻常的杂毛团雀罢了。 于是山冉朝小石头点了点头道：“还不快谢谢姐姐。” 小石头立刻兴奋地跑了过去，两只前爪开心地将摩拉放在手中把玩，它看着小雀，星星眼冒了出来：“谢谢姐姐，姐姐你还能做出更多亮闪闪的东西吗？” “你这孩子！”山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自然有，还有比这更亮闪闪的东西哦。”小雀说道。 “好了好了，还能有什么更亮闪闪的东西呢？老夫早已看腻了，来日再叙，时间到了，该回家了。”山冉催促道。 “可是……可是……”小石头尽管恋恋不舍，但还是跟在叔叔的身后不情愿地离开了。 小雀看着两只雪貂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却也不大着急，今天的计划已经完成了，是时候进行下一个计划了。 团雀振翅的声音传了过来，小雀抬头看去，见叮叮扇着翅膀飞了过来。 “小雀，一切可还顺利？老东西还在凿河找鱼了，冬天了，银禾鱼多数都已经冬眠了，这种时候想给他们画饼可说是难上加难咯！”叮叮叽叽喳喳地说道。 “还算顺利，不过叮叮，你可否帮我一个忙？”小雀问道。 “当然！小雀需要叮叮做些什么？”叮叮迅速叽喳道。 “我需要大量的铁块和一些遂火石。”小雀说道。 叮叮双眼骨碌碌地打转，然后说道：“不少离开巢穴的雪团雀都已经回来了，叮叮找它们一起帮忙，今晚我们会将你需要的东西都给找到！” “那就拜托叮叮了！”小雀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在他们的不远处，山冉和小石头并没有走远。 “看见了吧，这是第二课，不要相信任何人会因为某句话就要交上所谓的学费！”山冉气哼哼地说道，“人形外来雀果然和雪团雀是一伙的！” “可是叔叔……你总说雪团雀坏，他们到底坏在哪里呢？”小石头不解地问道。 山冉摇了摇头道：“不是说它们一定会伤害什么东西才叫做坏，而是沾上它们的物种都会变得不幸。咱们呐，老实本分地生活便好，可别跟它们沾上边。走，回家！” 第48章 这孩子，我搞不定 重云这一路以来，除了沿路驱逐了不少丘丘人之类的魔物之外，还算得上是非常顺利。 除了某个人总自以为自己的跟踪行为天衣无缝之外。 重云叹了一口气道：“堂主大人，出来歇歇脚吧？” “咳！”胡桃面色颇为尴尬地从附近的树桩子后面露出头来，她问道，“那个，话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比起怎么发现你这种事，还是怎么装作没有发现你要更困难一些吧！”重云忍不住嘟囔道。 受体质的影响，重云本就对含有火元素的东西比较敏感，胡桃跟在他后头，简直就像一只移动的小火炉一般，根本就很难不察觉到她的存在啊！ “哦我知道了，把你体质问题给忽略了。”胡桃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反正都被发现了，干脆就彻底装作无事发生好了。 “我一个人在那洞窟里属实无聊，再说了，多一个人多一把力，事情早点解决我也能早点离开嘛。索性便跟着出来看看情况咯。待会儿若是洄云的那只小团雀过来了，我躲起来便是，它总无法感知到我的存在吧……”胡桃这么说倒是有些口是心非了，她心里也迫切希望能帮上点忙，但又碍于目前的状况不好开口。 重云当然清楚现在胡桃的尴尬处境，由于对阿宁的承诺，胡桃并不能完全坦诚地告诉洄云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但是当大家都有事做，又看起来像是刻意瞒着她的这种时刻来临时，换成任何人都会觉得难以面对吧。 可胡桃依旧选择了力所能及的帮忙。 虽说重云平日里的确嫌自己这位长辈太过顽劣，不过往往这种时刻，胡桃却总是让他刮目相看。 于是重云用非常积极的语气说道：“我……我自然理解你的处境，何必要跟踪我这么周折。其实我一直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呢……” “哦？”胡桃果然立刻有了兴趣，“说来听听，你需要我怎么帮助你？” 重云无奈道：“我此行是要去浮岛之上寻找雪鹳的踪迹，这种事情我也没有什么经验，毕竟不是妖邪范畴的事。你毕竟阅历比我多，也更见多识广一些，对雪鹳这个种族必然有所了解吧？” “没有了解……”重云话刚说完，胡桃便立刻摇头否定了。 “你……你……我以为你这一路跟着我，是对这个种族有所了解所以才……”重云又无话可说了。 “哎呀，不了解就可以建立了解不是吗？那雪鹳长了一对翅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胡桃问。 “意味着什么啊？”重云不解道。 “意味着它们能飞啊！你看，小雀那边应对的雪貂也好，还是白算子那边的银禾鱼也好，再或者洄云那边的豪猪，它们都没有翅膀啊！有了翅膀，可去的地方也就多了。领域也就拓宽了，这下能明白了吗？”胡桃问道。 “你是说，它们的活动范围很有可能并不只局限在雪山中，对吧？”重云问道。 对哦，雪鹳一族跟雪团雀一样，都是活动范围并不局限于雪山的物种。 唯一的区别或许是雪鹳体型更大，相对于雪团雀来说，虽然也有群居栖息的生活模式，但会更倾向于独自行动。 比起雪团雀，雪鹳的自保能力显然更强一些。 “聪明！所以嘛，你想，为什么它们看起来与世无争，不怎么参与雪山内部的争端呢？那是因为它们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缺雪山的资源呐。”胡桃双手抱肘分析道。 “可若是这样的话，那它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加入到雪山内部的信息网中了啊。”重云突然想到。 “嗯……就目前的分析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是据阿宁所说，雪鹳一族曾经是雪山内部信息网的坚定维护者。这就说明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们不清楚的事咯。”胡桃说道。 “说什么坚定维护者这种话有点太夸张啦，但它们加入过这件事是真的。你不要误导小孩呀。”帽子里的阿宁小声说道。 “好啦好啦。”见到胡桃耸肩自言自语的样子，重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是在跟阿宁对话。 自从进入雪山后，他开始能看到以前因为体质原因所无法看到的妖邪了，不过真的见到后，心态上却说不上有兴奋，反而，额，有些恐惧。 重云迅速转过头，不看胡桃道：“通往浮岛的路常年有风雪，待会儿你可要跟紧咯。” 两人一前一后往风雪中走去，在满目雪白之中，除了偶尔能听到丘丘人的哼唱声之外，根本没有雪鹳的声音。 “不对呀。”重云找了处背坡停下脚步，往远处看了看之后，他接着说道，“再往前就是浮岛了，已经在雪鹳栖息地附近了，为何听不见它们的声音呢？” 正当胡桃凑过来想要帮忙确认时。 两人的周围，于风雪之中出现数道极为模糊的白色影子，但每一道影子的身形都非常巨大，在如此天气中显得非常恐怖。 重云和胡桃研究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周围这些影子。 “等等。”胡桃突然抬头道，“从刚刚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了，但是又说不清楚，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们？” “你是说我们吗？”那声音如同天外来物一般灌入胡桃和重云的耳朵里。 两人抬头，这下他们真正看到那些巨大的影子了。 不过胡桃和重云的眼神变的非常呆滞，似乎被那白色影子的视线对视之后，他们便丧失了能够自我控制的能力。 “对对，跟我过来。”白色的影子引导着他们往前走。 “在我的带领下穿越过风雪……抵达最终之境……”那声音引领着他们穿过风雪，最终到达海岸，更远处便能看到浮岛。 没有了风雪的遮蔽，白色的影子终于变为了具体的形象，那是数十只身形非常庞大的雪鹳，双眼散发出如血般刺目的光芒，它们光是轻微地扇动翅膀，都能形成一场小心暴风雪，更别提当它们张开巨口时那股摄人模样了。 “来吧，被我吞入口中，便能再无痛苦与哀愁。”巨型雪鹳继续循循善诱着他们向前，并缓缓张开了巨口。 “饿啊饿啊，好饿……”周围的雪鹳声音此起彼伏。 离雪鹳之口只差一点点距离之时，胡桃双目锃亮，大喝一声：“当啷！演出结束！现在是本堂主的退场时间！” 胡桃手握木剑，三下两下将周围几只雪鹳降服。 而另一边的重云则揉了揉眼睛，大喊道：“你原来是装的啊！” 本想再等待一会儿的，方才眼看那雪鹳就要将胡桃吞下去了，他也顾不得继续伪装了，径直便打倒了几只想要先救人再说。 “废话，它们刚才叽里咕噜说的鸟语，我根本就听不懂啊！”胡桃喊道。 眼看两人已将半数雪鹳给击倒在地，方才那只巨型雪鹳连忙用胡桃能听懂的语言说道：“两位饶命饶命！我们已经饿了很长啥时间了，无奈风雪一直不停，你们出现时，我们还以为是什么迷路的猎物。” 方才胡桃就发现，击倒这些雪鹳根本就不费力气，不是因为自己太强的缘故，而是对方状态非常虚弱。 胡桃收了木剑道：“风雪虽盛，但你们不是有翅膀么，只要凭借气流飞到高地，便能找到猎物了。你以为我能相信你的借口吗？” 巨型雪鹳理了理翅膀说道：“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一族，视力极差，若是没有风雪倒也还好。可一旦有风雪袭来，我们便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更别提捕猎了。” 胡桃和重云对视一眼，这倒是个新知识点。 “既然如此，为何要留在雪山，干脆找个没有风雪的地方生活不就好了？”胡桃显然不相信巨型雪鹳嘴里这一套。 “那可不行，我们的祖先并不像这样，我们现在之所以这么落魄，全是因为种族的倒退。我们必须坚守在这里，等到视力能够恢复的那一天，否则我们的后代依旧会走我们的老路。”巨型雪鹳说道。 “说的倒是颇为感人，不过……”重云指着方才被打倒后又扑向自己的雪鹳道，“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半个时辰过后。 胡桃和重云两人分工干活，重云拿着鱼竿在岸边钓鱼，胡桃则负责到附近的丘丘人营地里偷来些许食材。 重云的附近，已经有十多只雪鹳排队张着嘴等待投食，重云钓鱼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它们吞咽的速度。 这些雪鹳实在是饿极了，进嘴的鱼根本来不及尝出味道，便已经进入了消化系统。 胡桃那里的情况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她就差将丘丘人的锅具也给搬过来了。 所有食材，除了禽肉之外，雪鹳可以说是完全来者不拒。 “更多，更多……请给我们更多。”雪鹳大声地说道。 这么来回忙碌了一个上午，十多只雪鹳的精神头全都恢复了过来，倒是把重云和胡桃给累的够呛。 “等等，它们不会想把我们累得没了战斗力，好一口吞到胃里吧？”重云摸了摸因为一直钓鱼已经完全酸麻的胳膊说道。 巨型雪鹳朝他们走了过来，胡桃低声道：“不无可能。到时候走为上策！” “恩人！方才我饿的老眼昏花，没想到是你啊！”巨型雪鹳朝着胡桃凑近道，它的视力是真差，因为饥饿也完全没有认出眼前人来。 “我？”胡桃指了指自己，“恩人？我们明明是刚刚才救了你们，你怎么一副很早以前就认识我的模样？” “是我啊！小雪团！你在沉玉谷见过我的，你忘了吗？”巨型雪鹳动情地问道。 小雪团？ 胡桃在脑中费力地回想，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突然之间灵光乍现，旧时的记忆像突然蹦出脑海一般涌现出来。 那时她几岁来着，反正要比现在小太多了，她刚刚上任当上堂主，明明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还在玩泥巴。 她却得想办法让往生堂的生意能够维持下去。 “去沉玉谷找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让他帮帮你。”家族里的长辈建议道。 她脑袋一扭，语气倔强：“我自己能行。” 可隔天还是踏上了前往沉玉谷的路途，她很少出过远门，一路上兴致冲冲，玩性大发。 等到了沉玉谷已经比原定计划晚了好几天。 沉玉谷内江南水乡般的沉静氛围霎时间便吸引了小胡桃的视线，她几乎忘了自己此行是来找人的。 她在茶山捕蝶，在荷塘捉鹅，直到听到荷叶深处有微弱的声音传来。 “饿啊饿啊……”胡桃循着那声音朝着荷叶深处游去，待她扒开层层荷叶，却看见一只从未见过的雪白小鸟被渔网困住动弹不得。 胡桃想要将它身上的渔网拨弄下来，那鸟也奇怪，只说：“先别救我，先喂我。” 于是胡桃挽起袖子潜到水里给它捉鱼。 待将它喂饱后，胡桃准备将绳子解开。 却听不远处的岸上有人说话：“这不是普通鸟类，性子凶狠，将它解开，说不定会反咬你一口。” 胡桃恼怒地抬头看过去，却见那金光闪闪的远处，一抹修长的身影站在岸边，不用想也能猜到他的面部表情，定是沉思又谨慎地抿着嘴角。 “钟离先生，莫要逗我了，这不过就是只饿了且受困的鸟类罢了。你恼我寻你寻晚了，耽搁了往生堂的正事，所以故意吓唬我！”胡桃年龄虽小，跟钟离斗智斗勇倒是经验丰富。 钟离挥了挥手，任她去吧，这孩子他素来搞不定。 胡桃将那小白鸟身上的渔网拨开，白鸟并未立刻起飞，而是疑惑地盘旋。 “恩人，恩人你在哪？”视力竟然这么差。 她摇手道：“我就在你面前啊！” 小白鸟循着声音飞到胡桃面前，动情道：“还请恩人为我赐名，它日待我羽翼丰满，一定报答恩人！” 胡桃手一挥道：“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小白鸟盘旋不去，似乎非要得到答案，胡桃最后无奈道：“也罢，就叫你小雪团吧！” 小白鸟得名之后迅速起飞，暗中一道金光为它指引回家的路。 钟离悄无声息看着白鸟离开，末了才转过身，背起双手对胡桃道：“走吧，堂主，该回家了。” 第49章 大雪鹳，小雪团? “小雪团？”胡桃背着双手怀疑地打量巨型雪鹳。 雪鹳扇了扇巨大的翅膀道：“是我啊，恩人是我，你认出我来了吗？” “倒是有……额勉强有几分从前的模样。”胡桃捏着下巴说道，“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恩人糊涂！你只是长大了，但是样子没变啊！”小雪团语气夸张地说道。 “你说你们这一族视力很差，那你是怎么飞到沉玉谷的？那地方离这里可不近呐。”胡桃说道。 “我当时年纪还小，在雪山中玩耍迷失了方向，你知道的，我们视力那么差。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飞的是回家的方向……就是越飞越觉得，家怎么离得这么远……”小雪团叽里咕噜道。 “你就这么一路飞到了沉玉谷？”这下连重云都忍不住问道。 “虽说听起来很离谱，但当时的情况真就是这么个情况。”说这话时，小雪团还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那后来你是怎么飞回去的？”胡桃问道。 “这个，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返程的时候，有一道金光一直像导航一样为我指路。等我到了家，你猜怎么着，金光也就消失了，我当时一直以为是恩人你施展的法术呢。”小雪团说道。 “金光，法术，咳咳……此等功劳我可不会抢，要是哪天你有缘遇到那人，再跟他道谢吧。”当时在那附近的，想想也只有钟离一人了，不过胡桃这番意有所指，也不晓得小雪团能不能体会到。 “总之，恩人的好我定牢记在心中不会忘却。此番的确是失礼了，还请恩人能谅解。”小雪团语气十分歉疚地说道。 胡桃幼年时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举动，对现在的局面倒是起了非常大的帮助。 “说起来，恩人和恩人朋友的名号我还不清楚。”小雪团说道。 “我乃……罢了，叫我胡桃便好！这位是璃月大名鼎鼎的除妖术士重云。”胡桃倒还谦虚上了，不过大概是怕自己将往生堂的名号说出来，会让雪鹳一族感到恐慌吧。 “诶？！除妖！两位到此地来，不会是为了除妖而来吧？我们可是实打实的动物啊，不是什么妖怪！”小雪团说话都打起了寒颤。 她冲重云眨了眨眼，示意他可以将前来的目的说出来。 “这位小雪团，莫要惊慌，我们前来是另有目的。绝对不是为了什么除妖。”重云一本正经地说道。 “既然大家都是老相识，我说话便也不拐弯抹角了……”胡桃将雪团雀，洄云之事一并和盘托出。 “雪团雀……”小雪团将这三个字不断咂摸，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原来是因为我们的名字中都有雪团二字啊……” “……”这话就连胡桃都不知道怎么接。 “额……你们都是雪山中的物种，就没有什么更深的联系吗？”重云本来是做好了要么是深仇大恨，要么是老死不相往来之类的准备，没想到眼前的局面可比他想的要平和多了。 “你知道的，我们视力不好。雪团雀一听体积就很小，我们是根本看不见的。自我担任首领以来，还从未跟什么雪团雀打过交道。”小雪团老实地说道，“平时想要喂饱肚子不挨饿，就已经很辛苦了……我们一般都没什么社交的。” “原来你就是首领啊！”胡桃这才反应过来。 “哎，我也知道，自己除了体型上有点优势之外，也没有什么首领的气概吧……”小雪团语气非常沮丧。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年纪轻轻就能担任如此重任，很了不起，难怪年幼时能跟我结下渊源！”胡桃夸它时顺带还夸了自己一番。 听到恩人的鼓舞，小雪团双目登时发亮道：“真的吗？” “那还有假？”胡桃拍了拍重云的肩膀。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重云只好也说道。 “不过。雪鹳一族总该有长辈在吧？”胡桃问道，若是对雪团雀一无所知，建立信任说难也不难，说难却也很难。 一个尚在生存线上挣扎的族群，自然是不会有余力关注其余的事的。 小雪团沉思片刻后道：“其实，若是要论辈分的话。我便是我们族群年龄最大的，雪鹳一族的存活寿命并不长，不过据爷爷所说，我们曾经有一代活的时间很长，原因似乎跟雪团雀有关。大概的记忆也就是这些了。” “活的时间很长，又跟雪团雀有关？”胡桃开始思考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 重云推了推她，胡桃着急道：“别推我呀，我在思考！” “额……我们好像被发现了……”重云忍不住说道，他示意胡桃抬头，两人面前的不远处，不知叮叮何时飞了过来。 “你怎么不提醒我！”现在想逃也晚了，胡桃无奈道。 “你刚刚说你在思考！”重云道。 “堂主为什么会在这里？”叮叮在叽叽喳喳。 “它说什么？”胡桃听不懂叮叮在说什么。 “谁……谁在说话？”小雪团还真是完全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叮叮。 “都安静一下！”重云实在受不了了。 “我就是问一下，也没有很吵闹吧？”叮叮叽叽喳喳道。 “它到底在说什么啊？回璃月我一定要报个鸟语培训班！”胡桃说道。 “它问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重云迅速开始翻译道。 “对啊，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胡桃企图装傻蒙混过关。 “我明白了，是堂主担心重云的安危，所以跟过来的吧！”叮叮倒是给胡桃找到了借口。 一番翻译后，胡桃几乎要感动的流泪了，她对叮叮一直点头道：“没错啊没错，好聪明的小鸟，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有什么是能难倒我叮叮的？哼。”叮叮非常得意地说道，不过这次它说的却不是鸟语。 “搞半天你会说人话啊！那你前面讲鸟语干嘛！”胡桃很是不满。 “我是团雀，是鸟，讲鸟语不是很正常嘛。”叮叮无辜道。 胡桃：“……我不想跟你说话。” “到底是谁在说话啊！有没有人能回答我一下！”小雪团还在询问。 “尊贵的……”叮叮在重云的口型示意下对小雪团说道，“小雪团首领，我乃雪团雀的信使，叮叮，对对，我就在你双眼的下方。” 被这么大的雪鹳注视着，叮叮难免不感到害怕，不过腹中因饥饿的发出的咕咕叫让它变得尴尬。 小雪团终于看见了眼前巴掌大的叮叮。 “你……你好。”小雪团结结巴巴地打招呼。 “实不相瞒，我一路赶来还未曾吃东西，不知可否在您的领地捕上一条小小的鱼？”叮叮见现在的氛围如此友好，便壮着胆子说道。 “诶？可是我们这附近并没有什么能直接捕获的鱼类啊。否则也不会辛苦重云方士大费周章地为我们钓鱼了……”小雪团沮丧道。 “可是……”叮叮看着不远处波光闪闪的海面，“那边明明就有很多鱼啊。你随我来。” 说来也神奇，说着看不见雪团雀的雪鹳们，居然能在叮叮的引路中迅速找到可以捕获的鱼群。 这下胡桃是真的明白了什么。 她走到安静的角落小声对帽子说道：“阿宁，小雪团也就罢了，你听了一路了，总能想到些雪团雀对雪鹳的记忆吧？” 阿宁微弱的声音响起：“面对身形大了自己这么多倍的生物，任何动物第一时间便会想到逃离吧？我们的族群普遍认为雪鹳是危险的动物，很少靠近过，不过……在先祖的编年史中，或许曾有过频繁的交集。” “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胡桃兴奋地说道。 “堂主大人，你明白了什么？”阿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胡桃迅速说道。 待她兴冲冲地跑向叮叮和小雪团的方向时，叮叮已经带着一众雪鹳再次饱餐一顿。 “小雪团，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叮叮能够带着你们找到平时根本无法看见的食材，换言之，这只是很小的层面，我想，若是在雪团雀的带领下，你们的族群就不会受到暴风雪的迫害了。”胡桃说道。 重云此刻也明白了胡桃的意思。 “可……可是，我不明白，这样做虽然对我们帮助很大。可是对雪团雀没有什么好处啊。”小雪团回答道。 这次压力给到了正在打饱嗝的叮叮。 “咳，这个嘛，方才重云哥哥跟我说过你们的情况，我想了想，你们身形巨大。能够担任很多雪团雀做不了的工作，若是能够加入由雪团雀建立的山中信息网的话，你们既能够得到雪团雀的帮助。雪团雀也能得到你们的庇护。”叮叮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即又吞下一口面前的小鱼。 “妙啊，妙啊，如此有效的方法，为何我之前没有想到过？”小雪团沉思道。 “你说过先祖曾经跟雪团雀有过交集这件事吧？那一代的雪鹳据说寿命长了很多，我想，应该就是与雪团雀建立了连结的缘故。”胡桃赶紧提醒道。 “既然如此，那么为了我的族群不再忍饥挨饿地过日子，我们，愿意加入！”小雪团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这么说……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重云不敢相信这一切这么顺利。 比他更加不敢相信的是叮叮，就简单吃顿饭的功夫，这一切就给完成了？ “既然如此，我便将消息告诉洄云哥哥！胡桃姐姐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一定会原封不动地告诉洄云哥哥的。”叮叮兴奋地说道。 老天爷，她最怕的就是这个了。 “那个叮叮，咱们有事好商量。我此番是跟着重云过来的，贸然帮忙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洄云的好。”胡桃说道。 “说的也是哦。嗯……我去去就回。”叮叮回答的煞有其事，应该是将胡桃的话听进去了。 叮叮为了传递这一好消息，是片刻未曾停歇。 抵达洄云附近时，洄云正在永冻河附近蹲守豪猪的痕迹。 听了叮叮的叙述后，洄云深思道：“这么说，重云对胡桃跟随自己一起去找雪鹳这件事，很顺其自然的就接受了？” 叮叮很得意的说道：“胡桃姐姐过分谦虚了，要不是因为她在，我们且不知道雪鹳一族与雪团雀之间的联系这么深呢！” 洄云叹了一口气道：“她这么跟你说，应该是真的希望你不要将她参与的事告诉我。而不是因为她谦虚……” “！那我刚刚岂不是把她给出卖了？”叮叮后知后觉道，“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呀！” “装作不知道好了……”洄云说道。 叮叮这家伙，小鸟脑袋，根本不懂人类的那些迂回。 这下就连洄云跟它说话也得注意一些了。 早些时候他便发现自己藏摩拉的地方被人给掏空了，不成想在叮叮的传话描述中，似乎小雀将那袋摩拉拿了去。 除了这个令他疑问的点之外，白算子、重云、小雀三人对胡桃的来历目的似乎全都不怀疑，或者说他们对胡桃非常信任。 从叮叮的传话来看，最起码重云对胡桃的说辞是全然信任的态度。 这几个人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但具体是什么事呢？ 既然雪鹳一族的信任已经建立，胡桃和重云很快便会回到星荧洞窟，到时候他一定有办法探知个究竟的。 那个藏摩拉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知道，就连叮叮也并不清楚。 他此刻却不愿意再继续深想下去。 另一边的浮岛之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出卖’的胡桃，此刻颇有些事了拂身去的做派。 倒是重云有些过意不去：“这次你帮了这么大的忙……都说成是我做的……难免不太好，再说小雪团也会说漏嘴呀。” “哎呀，作为长辈，我在意的是这些虚名吗？不是的！”胡桃倒是完全不在意地说道。 “堂主大人，谢谢你，为了我你一路忍耐了这么多……”阿宁的声音在帽子中回荡。 “哎呀好啦！你们一个二个的，今天怎么如此肉麻……真是的。”胡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还有谁啊，怎么还有声音在说话啊？”小雪团颤巍巍地说道，不过这次胡桃帽子中的阿宁，它是真的看不到就是了。 第50章 外来雀? 回到星荧洞窟后，小雀发现自己所需要的铁块和遂火石都已经堆在了洞窟之中。 几只之前并未见过的雪团雀飞了过来，围绕着小雀好奇地打转。 “你便是外来雀吧？叮叮要我们帮忙找到的东西都给你送来了哦。”其中一只语气颇为骄傲地说道，神态模样倒是跟叮叮有种说不上来的相像。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们的帮忙！”小雀被这么多雪团雀围绕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但它们听了这话却没有离开的打算，刚才说话的那只雪团雀，仿佛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后才继续说道：“其实自从搬回巢穴之后，洄云家主和叮叮总是担心我们的安危，不愿意让我们帮忙做事，这是也是实在没有帮手了，才来找的我们……但我们都是同族，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呢？” “你们是希望能帮上更多忙对吗？”小雀明白了它们的意思。 “没错没错，我们在野外生活了这么久，至少基本的能保护自己的能力是有的！你作为外来雀的视角更公正一些，这件事能不能……”雪团雀言辞恳切道。 如今这几天，虽说妖邪的力量减淡了许多，但并不能说是完全不存在。 小雀很清楚洄云的考量，但是雪团雀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遂火石并不好找，且常常位于险境之处，它们能在短时间帮她找到这么多，也足以证明它们的能力所在。 小雀想了想后说道：“我并不能保证结果会如你们所愿，但是我一定会将此事客观地告诉他的。” 得了小雀的承诺后，雪团雀们心满意足地纷纷道谢后离开。 留下小雀一人独自面对这一堆铁矿和遂火石，她准备今晚将它们全数运送到之前遇见山冉和小石头的地方去。 其实关于雪貂一族她还有很多并不了解的地方。 虽说先前确实因为亮闪闪的东西拉近了跟它们的关系，但是山冉显然对她依旧非常警惕。 能不能再进一步接近他们，就看今晚了。 到了这时候，小雀就不得不佩服自己多年打工雀的身份了，在望舒客栈爬上爬下的日子，在璃月港中送外卖的日子，都让她锻炼出了一身运送重货的本事。 她寻来一个大麻袋，将最重的铁矿往下放，遂火石则堆积在上层，之后又用藤条加固，确保中途这些物件不会掉下来。 一番打包过后，她便将力沉到丹田处，将大麻袋整个背到背上，然后走出了星荧洞窟。 “对了，说起来，我之前一直以为，当了人形团雀，会有很多更好的事发生之类的。所以一直很努力地想要成为人形团雀……”远处看到小雀搬运货物的雪团雀对同伴说道。 “那现在呢？你还想成为人形团雀吗？”同伴问道。 “当然不！现在想想，就算再努力，变成了人形又能怎么样！不就是从动物社会的劳动力变成了人类社会的劳动力罢了！”雪团雀忿忿不平道。 小雀这一路以来是上山下坡，一路上没怎么休息，待她终于到了那片尚未冰冻过的水面后，才终于有了喘气休息的时间。 没想到这次山冉早已站在湖边，看它头顶的积雪程度，应该是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现下天光已散，黑夜就要来临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山冉的表情异常严肃。 周围的积雪中冒出了许多雪貂的脑袋，神色都极为严肃，她也没有看到小石头的身影。 从年龄判断，周围的雪貂都是成年雪貂，跟山冉的岁数估计相差不大。 任是小雀再愚钝，也能明显感觉到现在的氛围与上次完全不同。 “开门见山吧，外来雀，你跟雪团雀是一伙儿的！你和那只雪团雀的对话，我可全听见了，你那时肯定以为我早就走远了吧！”山冉抖动着胡须说道。 小雀累了一路，此刻还没有缓过劲儿。 “本也……没……打算瞒着你，能……能不能让我缓一缓再接着跟你说……”小雀喝了几口附近的水，擦了擦嘴后说道。 “……”山冉本来准备好了戳穿这人的假面之后，再揭露此人的真实嘴脸，再全族群拥而上，将这只外来雀狠狠教训一番。 最后将此事迹用作教育小辈来收尾，这便是他目前的计划。 没想到小雀不按常理出牌！ 只好耐心等待小雀缓过劲来，山冉才用冷淡的语气说道：“别在弄你那套缓兵之计了！该说出你真实的目的了。” “别着急啊，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找铁矿和遂火石吗？”小雀问道。 “贿赂我们，除此之外，哪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不过你想错了，遂火石这种东西，我们想找那是随随便便的事，倒是雪团雀找起来很是费力。拿这东西贿赂我们，你算是找错人了!”山冉气呼呼地说道。 “首先我的确是外来雀，这一点我没有骗你们，另外我和雪团雀都是团雀，有交集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吧？我承认接近你们这点是我有意为之，中途为了不被看出破绽，或者说不让你们警觉，我也确实做了一些伪装，但我的本意并不坏，我对天发誓！”小雀立刻解释道。 “哼，我不清楚雪团雀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任何关于雪团雀的事，我们都不愿意沾边，我们不会伤害它们，也希望它们能跟我们保持距离感。就这样。”山冉不愿意多说废话，勾了勾爪子，准备大家一起上，将小雀暴打一顿。 “诶！等等等等，你们要是打我不就是外交事故了嘛！明明刚刚还说不会伤害团雀的！”小雀气恼道，这位山冉，每次说话的时候总给小雀一种很是自大的感觉。 “额……咳……既然如此，那便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你再踏上雪貂的领地。我们少说得好好教育你一番。”山冉说道。 “你们的活动领地如此广泛，我怎么能判断哪处是你们的领地？”小雀不满道。 “那你就该明白，雪山不欢迎你！我多说一句，雪团雀短视，才造成了现在几乎绝迹的下场。若是能像我们雪貂一族一般，固步自封，墨守成规的话，怎么可能走到那一步呢？雪山这趟浑水我劝你不要再沾了。”山冉傲气道。 ……固步自封，墨守成规这种话，怎么听不像是好词吧！ 山冉是怎么用如此骄傲的语气将此话说出来的？ 眼看山冉放完狠话，便要带着一众雪貂离开，小雀连忙叫住它道：“我准备这些遂火石，并不是想要贿赂你们，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些东西毕竟是我费力搬过来的。起码让我展示给你们看过后，再赶走我也不迟啊。” 山冉本想立刻开口拒绝，但身边的同族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也罢，就给你一次机会。”山冉说道。 小雀立刻着手开始准备生火，雪山过于寒冷，烧些寻常的篝火到还能行，但是要是达到指定的温度，雪山的环境就过于严苛了。 她生了一团篝火对山冉道：“诸位先在此取暖。” 山冉本想叫同族不要过去，却见一只两只雪貂都跑到了篝火前，其实比起取暖，它们更好奇的是小雀这个人。 雪貂一族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跟外来的族群有过很深的交流了，因为祖训名令写过，不要跟外族有过深的来往，固步自封，墨守成规，才是雪貂一族存活至今的生活秘诀。 所以作为首领的山冉，别的不怕，只怕同族的好奇心，对雪貂来说，好奇心是天性，可好奇心是墨守成规的天敌啊。 看见这些雪貂对自己如此好奇，小雀也并不敢亲近它们，她晓得山冉最忌讳这些。 于是她走到附近的土坡，徒手开始刨雪，将雪清理干净后，里面的土层便露了出来。 小雀迅速挖出了一个类似璃月港常见的窑坑，这种窑坑在璃月港常被用来烹饪或是锻造一类，但是她目前这个相比起来自然是非常的简陋。 不过只要温度能够达到就行。 接下来开始将柴火往里塞，里面放上足够多的遂火石，这样便能够保持温度，燃料之上放置铁块。 将火生起来后，前所未有的温暖迅速将周围的严寒驱散。 许多雪貂活到现在估计都不知道原来雪山还能这么温暖。 山冉也是其中之一。 高温之中，周围的积雪都融化了不少，被放置在最上面的铁块也开始融化，虽说比起璃月港锻造铺的高温来说，这里的铁块融化速度要慢上很多，但是也足够用了。 只要柴火够用就行，这时过于专注的小雀突然发现有东西在戳自己的后背。 她回头一看，那些围观的雪貂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来了柴火递给她。 山冉明明已经气得冒烟，但是又本着教育理念，没有阻止同族。 “谢谢。”小雀对那送柴火的雪貂笑道，对方立刻冒起星星眼。 越来越多的雪貂开始加入送柴火的行列，只有山冉屹立不动。 雪山的黑夜已经到来，不过这处温暖的地方能让人忽略夜晚的严寒。 铁块已经融化成了铁汁，眼看小雀跟同族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山冉开始不耐烦了：“够了没？你到底要做什么！” 将附近一颗冰冻已久的树干拿起，分成上下两截，中间部分掏空之后，一只先放入铁汁，那铁汁近千度高温，也就冰冻百年的树干能够承受得了如此高温。 准备好后，小雀手持两个树干，没有盛满铁汁的那一截树干击打上层，“准备好了，你可要看好咯！”小雀高喊道。 那铁汁在击打之下登时变成成千上万的火花，一齐涌入天空，如同烟火绽放一般壮观。 “亮闪闪的东西！”一只雪貂禁不住高喊道。 这下连山冉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火花给吸引了过去。 这招是小雀在璃月偷偷学习的，当地的匠人有一套固有名词来形容它——打铁花。 那时她刚毕业，没办法找到更好的工作，索性便走街串巷到处去观察。 她永远没法忘记第一次见到打铁花现场时的震撼感受，但匠人的解说更令她难以忘记。 “将铁块烧制成铁汁，这些流程无论如何都与眼前的美丽场景不沾边吧？但是这些美丽的火花确确实实是由铁块演化而来的，如果你觉得困惑或者迷茫，那么很有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走到火花四溅的那个时刻，换言之，就慢慢享受锻制的过程吧！”那位匠人在结束表演后说道。 当时的小雀听了之后备受鼓舞，决定无论是什么工作，都一定要去试一试，就当做是在锻制的过程好了。 结束打铁花的展示后很长时间，所有雪貂都维持在回味的表情之中，小雀走到山冉身边道：“看来首领也被这亮闪闪的东西给吸引了啊……” 这时候山冉才反应起自己的失态，但自然是来不及了。 “你……你刚刚那法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山冉恼怒道。 “那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一种传统的表演形式，在璃月港可谓是司空见惯。首领没有见过吗？那可不好，万一被好奇心吸引着想要再看，可就危险了……”山冉自然能听出小雀这话是在嘲讽它。 “你说吧，费那么大劲，专门做这么一场表演。你的目的是什么？”山冉怒道。 “你曾把雪貂一族的好奇心比喻为缺陷，认为这是需要被克服的东西。但既然是天性，好奇心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被克服呢，不与其他种族沟通，是因为惧怕，不接触外来事物，也是因为惧怕。比起好奇心，惧怕这个特性才是雪貂一族需要克服的东西吧？”小雀循循善诱道。 看到山冉的表情略有动摇。 小雀继续说道：“固步自封也好，墨守成规也罢。都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哦，你所以为的教育，看起来能保护雪貂一族，但实际上，只会诱发更多的危险呐，你看你的同族们。它们能够坚定不移地按照你的规划生活吗？” 第51章 小雀，拜托你了 虽然山冉并不愿意承认，但小雀这一番话的确说到了点子上。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又如何？这么多年来我带领族人以此方式生存了这么久，这就说明这个方式没有问题。”山冉依旧这样说道。 “雪团雀背叛了我们，你要牢记这一点，只有远离它们，我们的族群才能够延续下去。”山冉刚继任时，老一代首领就曾这样说道。 “为什么？”山冉问道，无论是从外形还是从力量悬殊上来看，雪团雀都不具备任何威胁性啊。 于是老一代首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许久以前，雪貂和雪团雀一族曾有过一段同行的时光，在由雪团雀构建的山中信息网中，雪貂不用再终日躲躲藏藏地生活，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孱弱生物。听起来很是美好对吗？” 年轻的山冉点了点头，老一代首领说的那种场景，它从未见识过，不过听起来，确实跟它们现在需要躲躲藏藏的生活有着巨大的差别。 首领那时将瘟疫之事和盘托出后，接着说道：“雪团雀坚守神明的大义，而我们雪貂一族自然也参与其中，我们与雪团雀之间的分歧从那时便开始产生了。” 越来越多的死亡令雪貂一族难以承受，尽管能够理解雪团雀所坚守的理念，但是要让雪貂同雪团雀一样，为了所谓大义做出完全牺牲的觉悟，雪貂一族是断然无法做到的。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不过今后你们需要彻底退出山中信息网。”当时的雪团雀家主如此说道。 老一代的首领说起这件久远之事时，语气依旧非常愤怒：“我们不愿像它们一样牺牲，就要被逼迫着退出信息网。我们的族群多年以来早就适应了依靠信息网的生活模式，一旦没有了信息网，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就像失去了眼睛。” 山冉便出生在脱离信息网后的族群当中，许多还以先前的生活模式在雪山中大肆穿行的同族，全都接二连三的死去了，那是雪貂一族濒临灭绝的一段时期。 这便是雪团雀一族的背叛，给了它们希望，但却要它们以献祭自我的方式偿还，如果它们不愿意，代价便是失去希望。 面对小雀时，山冉虽然有过要不要告诉她的犹豫，但最终还是将此事说了出来。 “因此，在我看来，固步自封，墨守成规这种词汇，它就是好词。比起依赖别人，最终遭人背叛，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所以外来雀，无论你要帮雪团雀传达什么样的信息，我的答案已经告诉过你了。”山冉说道。 山冉这一番话说罢后，小雀便知道自己现在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或者说她并没有能够反驳的资格，因为雪貂一族的诉求并非不合理，且目前的争端来源已久，矛盾也并非一日而成。 “我明白了。”小雀只能如此说道。 “哼，明白就好。今日之后，我们便就此别过，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这里。”山冉说罢，便示意同族离开。 不过现在其他的雪貂还对方才小雀的表演意犹未尽，但此刻也不得不离开。 留下小雀一人在空旷的黑暗之中站立，铁块的余温还存在，所以她并不觉得寒冷。 但雪貂一族的矛盾，只能靠洄云来解决了。 仔细想来，这也是洄云作为雪团雀家主必须要承受的考验吧。 “灰毛姐姐。”黑暗之中，她听到洄云的声音。 小雀转过头去，勉强看到雪坡后面洄云若隐若现的脑袋。 小雀走到他面前，语气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从你表演打铁花的时候就来了，洞窟里的雪团雀告诉我，你一个人将铁块和遂火石运了出去，我担心你体力不支……”洄云本是打算来看看小雀是否需要帮忙，不成想她体力惊人地搬运矿石不说，还表演了一场这么复杂高难度的打铁花。 “体力不支？你小子未免太小瞧我。”小雀说道，不过她现在的心情可说不上开心，“你刚刚也听到了吧，雪貂一族的想法。” 洄云点了点头道：“请原谅我刚才没有出现，因为如此争端并不是我三言两语便能解决的。山冉首领也曾说过，我们是有过一段同行的时光的，被毁掉的信任想要再建立起来，并不是语言上动动功夫便能解决的，需要行动。” “嗯……那么你有计划了吗？”小雀问道。 洄云冲她眨了眨眼睛道：“多亏你刚才的表演，我想，如果我的观察没错的话。事态很快会出现转变的，不过今天的辛苦便到此为止吧，灰毛姐姐，我带你回去休息。” 小雀有些垂头丧气：“到头来，今天这一天我似乎并没有做成什么啊……” 洄云大力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与叮叮在雪山这么长时间，是很少有机会能够见到雪貂的。尽管之前就知道我们之间有矛盾，我也本着事已至此的心态任由我们与雪貂的关系越来越疏远，灰毛姐姐，你已经帮助了我很多。” 两人在黑暗中朝着星荧洞窟的方向走去。 听完洄云的话之后，不得不说小雀方才还很是丧气的心情现在好了很多。 她知道洄云表面上虽然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却和他的长辈们一样，对雪团雀，对雪山，都负有很强的责任感。 或许未来在洄云的带领下，雪山真的会回到那个互相帮扶、同行的时期吧。 “对了灰毛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雪鹳一族已经与我们建立了信任。这次重云和胡桃堂主帮了大忙。”洄云说道。 “这样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小雀下意识地说道。 “为什么胡桃堂主也知道我们的计划这件事，灰毛姐姐听到后一点也不惊讶吗？”洄云扭头看她，灰白色瞳孔泛起意味不明的光。 前方星荧洞窟已经若隐若现。 小雀意识到自己的态度问题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额……”小雀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了，我知道你不擅长撒谎。也清楚堂主没有恶意，但你们有事瞒着我，对吗？”洄云问道，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确证。 小雀知道这时候若是再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干脆直接点了点头。 “剩下的我会自己弄清楚，不过灰毛姐姐，在我弄明白之前， 你能否先不要将我的怀疑或猜测告诉堂主？”洄云的话看似是在询问，实际上非常强硬。 小雀此刻是只有点头的份，可此事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还需要另找机会将此事告诉胡桃为好。 回到洞窟中，果然见重云和胡桃已经在篝火旁休息。 见到洄云也跟着走了进来，本想跟小雀打听雪貂一事如何的胡桃立刻闭上了嘴，装作一无所知地待在篝火前吃蘑菇。 尽管雪鹳一族的事解决了，确实是喜事一件，但篝火前的四人氛围却很是怪异。 “说起来，今天还不知道堂主做什么去了？”洄云拿起烤蘑菇一口吃下后说道。 “啊……”胡桃挠了挠头道，“害，不就是到处看看，到处走走吗？倒是你们一个二个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哦？堂主不知道我们干什么去了吗？”洄云这么一问，几个人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不会吧！叮叮这家伙明明答应过自己的，该不会把她给出卖了吧？胡桃心脏狂跳。 小雀同样急得半死，洄云该不会现在就准备戳穿事实，然后逼着胡桃说出真相吧？ “我好奇这个做什么……”胡桃小声嘟囔道。 “堂主莫慌张，我本意不是质问你……”接下来的话中，洄云竟然毫无保留地将所有之前的所有计划全部详细告诉了胡桃。 “总之呢，这就是目前我们正在做的事。之前没有告诉堂主，并不是因为不信任，或是有意瞒着你一类的。而是你刚为雪团雀一族举行过往生仪式，我的本意是希望你先在洞窟中歇息一段时间后，再告诉你不迟……”洄云说道。 没想到洄云居然这么坦诚，倒是胡桃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小雀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胆颤，重云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那个……”胡桃挠了挠头，这辈子她胡桃还没有这么拧巴的时候。 这时胡桃的帽子中开始散出微光，阿宁的灵体开始渐渐聚集成形，出现在众人面前。 “抱歉堂主，让你为我隐瞒了这么久，接下来便交给我吧。”阿宁说道。 洄云看着母亲的灵体出现在自己面前，面色却毫不讶异。 他的双手微微发抖，他低下头不愿意看她。 “洄云，好久不见。”阿宁的语气很是复杂，“对不起，还是被你察觉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出现让你不开心。” “从小到大，我藏摩拉的地方，只有你一个人能找得到……你的方法还是这么拙劣。”洄云说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发现我的吗？”阿宁无奈地笑笑。 “往生堂……我早该猜到的，你……你是怎么……”洄云设想过无数次再见到她的场景，但从没有想过居然是这样的画面。 “我……我没能抵抗住妖邪……”阿宁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的做法很伟大？死之后以这样的方式回来，我便会不计前嫌地接受你，原谅你？”洄云惊讶于自己的语气如此狠毒，可他已经说出了口，断没有再收回的可能。 “对不起……洄云……”阿宁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外面的风雪开始愈演愈烈，新一轮的暴风雪即将来袭。 重云闭上眼，感知到外面的氛围很是不对，似乎妖邪之气正在聚集。 洄云心中的憎恨正在累积。 “真是急煞我也！”胡桃实在看不下去两人的对话方式，照这么聊下去，恐怕阿宁彻底往生之前，洄云都会一直抱有恨意。 “洄云，你明明知道事实不是这样。阿宁就是不希望妖邪伤害你，也不希望你再承担所谓的大义，所以才一人离开，独自将妖邪招到自己身上。最后落得死于荒野的结局……”胡桃说道。 小雀看洄云双目赤红，连忙拉住胡桃，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没有要求你做这些！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不明不白的离开，不告诉我任何真相，要我一人在这里存活，在我抱着这么多年对你的憎恨活下去后。你回来却告诉我都是为了我好，这么多年的恨意，你要我如何消解？”洄云睚眦欲裂，他紧握双拳，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阿宁只能如此说道，她所以为的牺牲，原来对洄云如此残忍。 重云已经持剑冲了出去，外面已经涌入了好几拨受了妖邪之气的丘丘人。 照目前的状况来看，若是洄云的憎恨无法平息，妖邪之气很快便会卷土重来，甚至连阿宁的灵体也会受到影响。 “堂主，你去帮重云。这里交给我，我还有一些话想要告诉洄云。”小雀对胡桃说道。 胡桃着急地跺脚，但劝人这种事她是真的不怎么在行，只好叹气道：“小雀，拜托你了。” 此刻的洄云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阿宁的灵体显然开始出现了变化。 小雀拉住他道：“洄云，冷静下来。你还记得我说我的母亲并不关注我时，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洄云握紧了双拳，但不愿意说话。 毁灭好了，一起毁灭好了，就让憎恨支配这一切又如何呢？ 那声音在黑暗中逼向他的耳朵。 “你告诉我，母亲是关心我的，她的无奈也好，阿宁的无奈也罢。她们都尽力了，她们也是第一次当妈妈，她们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了会给孩子带来什么，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孩子的未来将更加黑暗。所以我的母亲，她从岩柱之上一跃而下，她告诉我 ，以后我自由了……”小雀哭着说出这句话。 洄云看着小雀的眼泪，双手渐渐松了开来，他赤红的双目，眼泪也掉了下来。 第52章 莫听这堂主胡言乱语 眼看阿宁的灵体已经开始被妖邪之气侵蚀。 她焦灼痛苦，无数情绪涌入，灵体已经越来越难以承受，阿宁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失去意识。 否则妖邪之气将借由她这个宿主的力量，变得愈发强大。 洞窟外传来巨大的轰鸣之声，一直在抗击妖邪的重云和胡桃看到眼前的场景后，纷纷于惊诧中放下了剑。 远处豪猪一族正气势汹汹地朝星荧洞窟而来，沿途挟风裹雪，獠牙泛起红光。 它们一路过来击倒了无数沿途的魔物，一副所向披靡的姿态。 重云和胡桃对视一眼，使尽全力将他们拦截而下。 已和雪团雀建立了友谊信任的雪鹳一族同样参与了此次拦截。 豪猪一族的速度终于减慢了下来，一长发黑目的男人从族群中走了出来，面孔上还留有血迹。 他看着重云和胡桃冷笑道：“看来雪团雀一族并没有想象中落魄，这不是帮手挺多的么？” “你是何人！”胡桃高声道。 “豪猪一族的现任首领，木寻。你们的家主找了我很长时间，如今我本人找上了门来，怎么还要阻拦我呢？”木寻掸去头顶的积雪，语气颇为轻松地说道。 “谁知道你是敌是友！”胡桃警惕道。 “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朋友。一切就看现在了。”木寻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重云问道。 木寻错开了身子，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重云和胡桃两人定睛一看，同时说道：“鹤衡？” 那鹤衡自从上次消失之后也并未闲着，而是费尽心思回到了豪猪一族。 “你们这帮不听劝的家伙，我早就说过，只要因憎恨而产生的妖邪之力将洄云完全吞噬至死后，雪山才会迎来真正的安宁。没想到你们还在妄图建立新的信息网，呵，真是无稽之谈。”鹤衡语气轻蔑道。 胡桃想起方才洄云面对阿宁时失控的模样，心中难免担忧，可她不愿意相信洄云会因此彻底失控。 重云则直接说了出来：“木寻，我重云虽说是一方术士，但对雪山的情况近来也算是了解颇深。豪猪一族向来憎恨叛徒，对于叛逃出雪山的鹤衡，你难道就没有任何的怀疑吗？” 这番话说完后，鹤衡的表情变了，他看向木寻，似乎在寻求对方的确证。 木寻抱起手肘道：“这位术士所言不假，我虽憎恨叛徒。但若是一味地将所有不得已离开雪山的同族都打上叛逃的标签，便是一种不明智的做法，这一点我跟族群的长辈们所想的并不一样。妖邪之力的源头确实在于洄云，若是他连解除此诅咒的能力都没有，我并不介意取而代之。” 听到木寻这么说，鹤衡的表情登时放松了许多。 “胡桃堂主，从你进雪山的第一天，我和我的同族们便在关注你了。前任雪团雀家主，阿宁大人的灵体也是你带至雪山的对吧？”木寻说道。 “……你话都说完了，还来问我做什么？”胡桃无奈道。 木寻笑道：“两位不必将我当做对手，今天的事，不过是阿宁的灵体进入雪山后最终会产生的结果。我等在此，只不过是等待罢了。” 若是洄云彻底失控，阿宁的灵体彻底被妖邪侵蚀，那么洄云便会死在阿宁的灵体之下。 “你既然知道我是往生堂堂主，我便来告诉你些往生的事项罢了。若是灵体彻底失控，将洄云吞噬，结果也并不会如你所想，让雪山彻底回归安宁。它只会继续吞噬和席卷雪山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并以此偷生。到了那个时候，就连我也无法促使灵体往生，雪山中的生物将会承受更多的伤亡。”胡桃说道。 木寻眉头一皱，倒是鹤衡先开腔了：“首领，莫听这堂主胡言乱语。如今神明的时代已经过去，那股妖邪之力也是神明时代的产物。延续到洄云这一代，力量本就所剩无几，是断不可能再延续下去了。往后的时代，定是我们的时代。” 木寻似乎不打算继续听下去，只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进去了。” 重云和胡桃握住剑柄，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哟，这不是木寻么？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不记得了吗？”却听见阿宁的声音从身后的洞窟内传来。 胡桃和重云连忙扭过头去，看见阿宁的灵体完好无损地站在洞口。 而洄云和小雀则在不远处，小雀朝胡桃和重云眨了眨眼，示意他们不要担心。 两人放下心来，倒是豪猪一族那边，鹤衡眼看情形不对，自己的尝试已经失败，便开始朝着边缘撤退。 “咳，阿宁……大人。”向来严肃的木寻面色竟然难得窘迫，倒是让周围的同族有些惊讶。 “那时候你还小，又是一副人类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是走丢了，流眼泪也就算了，鼻涕也给涂得满脸都是。我便将你带回了洞窟，后来发生什么来着……”阿宁陷入了回忆当中。 木寻硬着头皮说：“后来族群的长辈找来了，我赖着不肯走，说它们跟我长得不一样，是要拐卖我。” “哈哈哈，原来你都记得清清楚楚嘛。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成为了首领呐，时间真是过的好快……”阿宁感叹道。 看到母亲身上的光线变得微弱，洄云上前道：“你……少说些话为好。还是多休息吧。” 胡桃看着眼前的局面有些费解，于是跑到小雀身边道：“方才到底，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洄云这么快冷静下来了。” 小雀摇了摇头道：“他方才是被情绪控制了，一旦清醒过来后，他自然知道阿宁所做的一切是出于无奈。只是心中的恨意需要时间来消解……” 方才在洞窟中，洄云听了小雀的话后，开始逐渐恢复理智。 他最终上前拉住了阿宁，他说：“够了，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这句话说完后，阿宁的灵体开始渐渐变成了原态。 “要是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就好了，让我能够补偿你。”阿宁微弱的声音说道。 听完小雀的讲述后，胡桃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从她到雪山以来，直到现在，才有种卸下包袱的舒坦之感。 第53章 我的诉求已成，可以魂归往生了 洄云直面木寻道：“明明知道我此前一直在你的领地附近，却一直避而不见。是因为你并不信任我吧？” “不错，虽说很残忍。但刚才的确是我对你的观察，若是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你自然没有庇护雪山的资格。”木寻说道。 重云眼尖地发现鹤衡消失了身影，他连忙追赶了出去。 “那么现在呢？你还是如此认为吗？”洄云问道。 木寻见妖邪之气开始退散，阿宁的灵体恢复为澄澈的状态，清楚洄云并非作假或骗人。 木寻摇了摇头道：“我并不这么认为，此前的避而不见，你便当作我们幼时的捉迷藏游戏罢了。” 木寻被阿宁‘拐走’的那段时间里，两人曾数次一起在洞窟之中玩耍。 小洄云说：“要是被我抓到了，你便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木寻则问：“那要是被我抓到了呢？” “那便是我答应你一件事咯。”当时的小洄云这样说道。 被长辈们带走后，木寻被严厉禁止再见到雪团雀。 因此此次他们见面，中间已经隔了无数年。 “既然你抓到我了，我便答应你一件事。”木寻毫不犹豫地说道。 洄云笑了：“你知道我会说什么，与我同行吧？” 而对阿宁来说，她的任务已经提前完成了，本以为这场旅程要持续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但无论如何，是个好结局。 “堂主，我的诉求已成，可以魂归往生了。”胡桃听到阿宁微弱的声音道。 “可是……你确定不再等一会儿吗？”一向非常果断的胡桃反倒犹豫了。 “方才我被妖邪侵蚀，已经散去了大部分能量。此刻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我已看到了所希望看到的一切，这便足矣。”阿宁说道。 “嗯……”胡桃点了点头。 洄云早已意识到母亲的灵体无法存续太久，也知道此刻正在发生什么。 痛苦使他无法转过头去，小雀走上前，拉住他道：“送送她吧？” 洄云闭上眼，努力克制情绪，最后点了点头。 众人围拢成一个圈，胡桃手执木剑，光亮自木剑中泛起，一条透明的道路开始出现。 阿宁站在道路的入口处，她看向小雀道：“小雀，关于你母亲的事，我还欠你一个回答。” 在枫丹留学的时间，曾是阿宁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草宁是她最好的朋友。 为了不让别的团雀看出自己的身份，阿宁刻意将白色羽毛染成了蓝色。 那时草宁第一次见到她便直言道：“你伪装的太粗糙了，不过这里并没有别的团雀，所以你暂时是安全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阿宁问道。 “那还用看？我自小就喜欢研究各种使人变美的方法，染发也是其中之一啊，你那根羽毛一看就是染过的。”草宁直说道。 那时两人都并未成婚，草宁也并没有成为什么举世闻名的歌者。 她将帕蒂沙兰研磨成汁，给阿宁一点一点地涂上。 “你这么爱美，喜欢外在的东西，恐怕之后会被此捆绑。”阿宁说道。 “无所谓，若是被捆绑了，到时候来找你不就行了。你们雪团雀天生离群独居，是个适合躲藏的好去处啊。”草宁说道。 没想到多年后草宁真的独自来了雪山。 在情感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草宁并不知道阿宁也因妖邪诅咒精疲力尽。 面对草宁的痛苦，阿宁只说道：“你被美丽这种东西捆绑了，我早就说过。” 草宁很是愤怒：“那你呢，你看看你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就这么带着你的孩子在雪山中受苦吗？” 两人谁都解决不了对方的困境，最终以草宁离开告终。 草宁离开的那天，她将那枚继承而来的羽毛递给草宁道：“你带上它离开，若是将来有需要，或许它能够帮助你。” “这……这不是雪团雀的信物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交给我了？你不是很看不上我只看重外在吗？”草宁虽然震惊，但还是不忘戳上好友的心窝子一刀。 阿宁叹了口气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用它做上些什么。但或许将来可以，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说不定你也会发生变化……” 站在道路的入口处，阿宁说道：“你母亲最终将羽毛送给了你，她并不像自己口中那般不屑。这便是我给你的交代了。” 小雀听着阿宁的话默默无语，自到了雪山以来，她已经能够逐渐放下对母亲的诸多情绪，痛苦，憎恶，愧疚什么的都好，她都已经逐渐放下了。 “您到了那边，请帮我告诉母亲，我会做出改变的，好吗？”小雀说道。 “嗯，我会的。”阿宁说完，目光不舍地看向洄云。 洄云一直低着头，无法面对这个时刻的到来。 “看看我，好吗？以前我从蒙德交换来的蒲公英酒，存放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喝？”阿宁对洄云说道。 “我一直在等，等你回来的时候一起喝……”洄云抬起头，目光中不再有憎恨，只有无尽的留恋。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啊。”阿宁说道。 “没关系，会有大家跟我一起喝的。至于你，妈妈，下辈子别这么苦了，要为自己而活啊。”洄云语气颤抖地说出了心中一直隐藏的话。 “嗯！”阿宁的灵体开始变化，她不再是那个母亲般愁苦的形象，而是成为了少女时期的模样。 她转身走向通往往生的道路，光亮的尽头有人在呼喊她：“快一点啊，你好慢，上课又要迟到了。” 阿宁接话道：“还不是你一直在睡懒觉！诶，不过说起来，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变成了一个银发孩子的妈妈。” “瞎说什么呢，你的头发我早就染好了，不要再做奇怪的梦了。没人会知道你是雪团雀的！”草宁的声音也消失了。 光亮的尽头，阿宁的灵体消失了。 “魂归往生，结束了。”胡桃长吐一口气，宣告仪式告终。 第54章 还不快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另一边的白算子还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天气又冷风又大，叮叮到还算仗义，白天来来回回传递信息也就罢了，现在还陪他一起熬夜。 找了半天银禾鱼可能会出现的河流区域，还是没能看到一条没有在冬眠的。 抬头却远远看到刚走没一会儿的叮叮沮丧着飞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白算子问道。 “阿宁大人彻底离开了……我刚到星荧洞窟就看到了，洄云很伤心，但这次有大家陪在他身边。所以我便先回来了……”叮叮说道。 叮叮是希望能帮洄云更多一些，如今雪鹳和本以为最难搞定的豪猪一族都纷纷取出心血，与雪团雀建立了信任。 现在就只剩下银禾鱼一族以及雪貂一族了。 左右取舍之间，叮叮还是觉得白算子更需要帮助一些。 听到阿宁彻底离开的消息，白算子的双手猛地一抖，双目变得空泛，一起长大的好友啊，现在只剩他一个了。 可他自己清楚，他没有颜面面对阿宁。 白算子蹲下身子，将双手插进雪地里，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东西……”叮叮担忧地看着他，像是害怕他出现什么问题。 “别担心，我们抓紧时间吧。银禾鱼一族还等着我们去画饼呢。”白算子勉强咧开嘴角说道。 “嗯！”叮叮坚定地扇动翅膀，一人一雀在黑暗中继续前行。 为了寻找还没有冬眠的银禾鱼。 隔天一早，睡梦中的小雀脸上被什么东西打中，导致她惊醒了过来。 她迷糊着双眼，在洞窟内寻找始作俑者。 她根本不清楚昨夜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那是漫长的一夜。 而现在光线从洞窟之外照射进来，除了她以外，周围所有的动物们都在休息。 就连胡桃和重云都难得地没有早起，这么想着的时候，头上又被什么东西砸中，小雀一摸那东西，没成想却是一块石子。 “这里……这里……”有声音在洞窟外呼唤她。 小雀循着声音看过去，洞窟外的雪堆上冒出几只雪貂的脑袋，它们正疯狂试图吸引她的注意。 小雀是又惊又喜，于是悄悄站起身走到了洞窟外面去。 找了一片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角落，小雀停了下来，几只雪貂果然跟在她身后。 “外来雀，你的表演是怎么做的？为何我们用铁块却无法烧成铁汁？”其中一只雪貂开门见山道。 “咳，告诉你们这些并不难，如果材料足够的话，我甚至能重新给你们演示一次。不过，你们来这里的事，有告诉过山冉吗？”小雀问道。 “老头子的话不用听。”那雪貂竟然直截了当地说道，“只有小雪貂还听他的话，我们不听。” “可是……”小雀还是觉得它们这只是一种说辞，以为山冉不在附近，故意说出来叫她相信的说辞。 “教教我们吧。作为回报，我们会去说服老头子。”雪貂直接说道。 既然如此，小雀到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 “你们，带材料了吗？”小雀无奈道。 既然小雀都这么说了，肯定就是答应了，几只雪貂们兴奋道：“带了，自然带了，管够的!” 从篝火的选址，架设和材料的堆放，如此大阵仗，想要不引人注意实在是不大可能。 更何况还是星荧洞窟的地界。 早起的重云早早便注意到了异常，越过雪堆便看到小雀被一堆雪貂围着正在忙碌什么。 “这是在准备早餐吗？”重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几只雪貂被他吓得不轻，立刻躲藏了起来。 “你们莫怕，这是从璃月来的术士重云，他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拥有纯阳之体的人。你们知道拥有纯阳之体的好处吗？”小雀问道。 几只雪貂探头好奇地看着重云，且摇了摇头。 “好处就在于，只要他在的地方，就能够维持一定的温度。这对我们现在做的事帮助可是很大的。”小雀故作神秘道。 “诶？”重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还能帮上这种忙。 半个时辰过后，前来围观的动物已经越来越多。 胡桃也走了过来，一边帮小雀拾柴火时，一边眨眼道：“怎么样，我说的摩拉那招帮助很大吧？” 小雀笑道：“确实帮助很大，不过结果时好时坏就不大清楚了。” 胡桃笑着挠了挠脑袋道：“总之……总之也算是个好的开头吧。” 早知道便将自己的摩拉拿出来也好，这样洄云或许就不会那么快发现阿宁的存在吧。 胡桃发现自己这一次意志其实没有那么坚决，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她其实早就把阿宁当做了朋友。 小雀看出胡桃的沮丧，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来干活吧，忙起来心情就会好一些。” 倒是这些雪貂，若是说一开始重云的到来让它们很紧张的话，现在它们可以说完全不再害怕了。 在大家的帮助之下，众人齐心协力架设好了打铁花表演所需要的一切。 雪貂们摩拳擦掌，就等着最后的表演仪式了。 “大胆至极！简直荒唐！”光是听到这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 小雀转过头去，果然看见极其恼怒的山冉正站在不远处吹胡子瞪眼。 几只雪貂立刻乖顺地走到了山冉面前。 “别告诉我，你们是自己找过来的！”山冉怒道。 “怎……怎么可能！是外来雀骗我们过来的！”雪貂们根本不敢看向小雀的眼睛，只怯懦道。 “我？”小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们说谎不打草稿的吗？在场这么多人能为我做证呢！” 只见重云和胡桃都叉着腰瞪着它们，而其他雪团雀和豪猪们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好了，我了解我的同族。因为担惊受怕总是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也是常有的现象。这次是它们越界了，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倒是山冉这次说话非常的客观。 “还不快收拾收拾跟我回家！”山冉对着几只雪貂愤怒道。 就在它们准备离开前，洄云走了出来。 第55章 从此不会再有一言堂 “山冉首领，能否给我一点时间跟您谈一谈？”洄云说道，他的面色看起来很是疲惫，但目光非常坚决。 却见木寻也从洞窟中走了出来道：“山冉，许久不见。” 见到木寻也在这里，山冉倒是有些诧异，不过它还是说道：“就在门口谈吧，你们两个小辈也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我的想法和态度都告诉了外来雀，想必你们也该清楚了，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必要。” “关于雪团雀所坚守的大义时代已经过去了，山冉叔叔，过去雪团雀对雪貂一族的要求是偏激和不公正的。这一点我代替长辈们向您道歉。”洄云说道。 “哼，语言上的道歉你当我是第一次听？可那又如何呢？只要控制权在你们的手中，我们雪貂依然摆脱不了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命运！”山冉很是不满地说道。 “山冉叔叔……”只见洄云低下头，双手将头顶的羽毛拿下，并将其放到了山冉面前。 “这是……雪团雀的信物。”山冉震惊道。 “您知道，历代雪团雀家主的羽毛都具有控制信息网的能力，这种方法本适用于团雀内部。但雪山的信息网是所有动物共享的，如果羽毛一直在雪团雀的手中，自然会有失公允，因此我将这枚羽毛分化为数枚，由各个族群首领分得一枚，从此我们内部不会再有一言堂。所有重大决定由大家统一协商并拍板。”洄云坚定地说道。 木寻站在一旁，将手中的羽毛展现出来。 而小雪团也将羽毛拿了出来。 “这……这……你们这不是什么鸿门宴吧？”山冉不太敢相信地说道。 洄云的承诺真的不是只在言语之中，小雀意识到他早已想好了目前为止所有的决策。 “山冉叔叔，我没有逼迫您的意思。这个决定依旧在于您。”洄云说道。 山冉低下头，表情明显出现了动摇：“给我一点时间吧。” 远处的白算子终于找到了一处还算温暖的银禾鱼栖息地，几只显然还未进入冬眠的银禾鱼无精打采地在河流里小幅度地游动。 白算子还真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饼，将其分成碎片后给它们分发而去。 常年忍饥挨饿的银禾鱼大快朵颐，早已经至生死而度外。 待银禾鱼们吃饱喝足后，白算子开始循循善诱道：“各位，你们有没有设想过不用冬眠的日子？” 银禾鱼大喊道：“画饼这是画饼！若是不冬眠，我们根本熬不到来年！” “各位，我是实话实说！你们结合下此地的温度设想一下，为何你们到现在都没有开始冬眠？那是因为你们根本就不需要啊！只要能够找到气温合适的地点，你们不仅能够繁衍生息，还不需要冬眠。更不会有天敌找上门来！你们设想一下！”白算子说道。 领头的银禾鱼明显开始好奇了：“这话说起来轻松，可真要是这么容易，我们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苦。” “加入山中信息网吧！朋友们。”白算子语气激动地说道。 星荧洞窟中。 雪貂们现在对自己撒谎不是很过意的去，便走到山冉旁边说道：“叔叔对不起，刚才是我们自己要过来的……” 山冉胡子一横道：“废话，你们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叔叔，我们跟外界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沟通过了……”一只雪貂说道。 “是呀是呀，叔叔，我们很难克制住好奇心，再说，打铁花是真的很好看。”另一只说道。 “哎，不是我说你们，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去年我们的同族就是因此误入猎人的陷阱，因此落下了残疾……这都是血的教训呐。“山冉摇头叹气道。 事到如今，它也不得不好好考虑洄云所说的话了。 远处‘彭’的一声，在小雀的表演下，白日里火花涌现而出。 所有人齐声欢呼。 “叔叔……”几只雪貂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山冉。 山冉长叹一口气道：“去吧去吧。对了……将那几只小辈也叫来，它们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此等景象。” 其实用不着山冉说，小石头早已偷偷跟着哥哥们的踪迹溜了过来。 而山冉展开它毛茸茸的爪子，里面早已经放置了一枚羽毛。 “也罢，便看看这条同行的道路，会走向何方吧。”山冉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它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的洄云，说道：“你同我过来一下。” 洄云听话地跟在它身后，到了一处悬崖旁，两人停下了脚步。 山冉语重心长道：“我愿意信任你，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雪貂一族最憎恶一意孤行之人。若是哪一天你说的话害了自己，可别怪我反过头来用这枚羽毛夺走你的一切。” 洄云点了点头道：“若是真有那一天，这枚羽毛便是您的族群最好的保障。” 山冉知道说再多的话已经没有意义，他已经清楚看见了少年的决心。 于是他取出心血融于羽毛之上：“取我之血，誓言今日便成。” 远处的白算子也与银禾鱼达成了亲密友好的协商，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并不是真的在画饼。 在雪团雀的带领下，银禾鱼们确实找到了温暖的栖息地。 因此加入信息网也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如今在众人的一致努力之下，山中信息网再次重新建立，本应该是值得庆祝的事，但阿宁的离去让大家都陷入在悲伤的阴霾之中。 洄云一直伪装自己的情绪，并用不断地忙碌希望将其消解，但大家也都清楚，想要治愈心中的创伤，必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这段路，注定也只能靠洄云一个人完成。 热闹的表演结束之后，洄云正式向每一个人都表达了感谢。 “尤其是堂主大人，我母亲的事让你费心了。”洄云说道。 胡桃反倒被这正式弄得不大好意思了，只说道：“哎呀，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到了小雀面前时，洄云朝着众首领点了点头，将那枚前任家主的信物羽毛拿了出来，灌注了心血的羽毛在空中挥舞而过，原地长出了一朵龙脊雪莲。 第56章 好啦，还会再见的 且说另一边的重云追了一路，也没有看到鹤衡的踪迹，这小子果然跑得很快。 在他气馁地停下喘气时，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他的面前、 “帝……帝君？”看清楚来人后，重云结结巴巴道。 钟离微微颔首道：“不用追了，他的背后还有别的组织。若是此时将他抓住，线索便断了。” 听到钟离这么说，重云放心地停了下来，但片刻后他突然反应起来道：“不对啊，帝君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雪山中的事务你不能插手吗？” 钟离远望向星荧洞窟的方向：“嗯，此话不假，因此我能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星荧洞窟内。 似乎不管用什么样的语言形容这株龙脊雪莲，都难以全然描述的出来。 纵使之前见过假冒的龙脊雪莲，但看到真正的雪莲时，就会知道两者的区别简直天差地别。 “经过我们的一致决定，小雀，就由你将这株雪莲收下，将它转交给那个人，可以吗？”洄云说道。 小雀当然清楚洄云所指的那个人，正是钟离。 “百年来，我们守护神明的大义，一切都由龙脊雪莲而起，今天也由龙脊雪莲结束。请你告诉他，我们感谢他曾庇护我们的那个时代，如今将由我们自己，来决定雪山的命运。”洄云说道。 小雀接下雪莲，点头道：“谢谢你，洄云。我会转交给他的。” 紧接着，洄云将之前那枚信物放到小雀的手上道：“我的母亲曾将羽毛赠予你的母亲，现在由我正式将它赠予你。这上面灌注了我的元素力，在你需要雪山信息网的帮助时，只要调用它便好。不过……灰毛姐姐，我希望你清楚的一点是，我们雪团雀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不会加入青团雀为首的信息网。” 小雀了然道：“雪山的信息网基于信任建立，而不是只限于团雀内部，这一点自我来到雪山之后感触很深，你放心，邀你加入青团雀的信息网并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洄云抱肘道：“这么说的话，灰毛姐姐有何打算？” “青团雀的内部腐坏不堪，要改变它只能是彻底的改变。”小雀说道，借用雪山信息网建立的方法，再加上纳西妲的梦境支持，她相信自己能够在一定时间内不被青团雀发现自己正在做的事。 “你是与我们建立了信任的青团雀。雪山信息网也同样为你所用。”洄云说道。 “嗯！”小雀很是感动，此刻只有重重点头的份。 “那么灰毛姐姐，我们很快再见！”洄云走过来，鼓起勇气抱了她一下，眉宇间尽是不舍。 而叮叮，白算子，还有雪貂一族们，都对她即将离开很是不舍。 “那个……记得常回来看看。”白算子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啦，还会再见的！不要这么伤感啦。”小雀笑道。 “哼，等你下次回来，说不定给你表演新奇事物的可就是我了。”山冉伸了伸胡须说道。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咯。”小雀冲它眨了眨眼睛道。 将那株龙脊雪莲细心准备好后，胡桃伸了个懒腰，准备同小雀一起离开。 两人都不太能习惯过于郑重其事的告别，像这样迅速离开到符合两人的作风。 “说起来，我们似乎忘了一个人。”胡桃突然眉头紧锁道。 “忘了我吧！”重云蓝色的头发在远处的雪林中显得极为明显。 两人连忙对视一眼，然后朝着重云走了过去。 “重云呀，你听我解释。”小雀也跟着胡桃尴尬地笑道。 重云叹气道：“也罢也罢，我方才是去追鹤衡了，无奈那家伙跑得太快。当时现场事情这么多，你们尚且自顾不暇，没注意到我离开也正常。” “这样吧！作为补偿，下次若遇妖邪，我定第一个找你。”胡桃立刻说道。 “罢了罢了，此次已将我折磨的够呛，且需要些时间才能缓过来。”重云摇了摇头道，视线看向附近的林子道，“不过……这都说了这么多了，您也该出来了……” 胡桃和小雀闻言将视线投向附近的林子，终于见钟离缓缓走了出来。 “帝君来了……”小雀道。 “嘚！你终于出现了。”胡桃立刻高喊道。 “此次我不方便出面，很多事情辛苦三位了。”钟离的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地平淡。 “这么感激的话，下次轮到你去璃月港发传单吧!”胡桃阴恻恻地笑道。 “帝君年事已高，还是我来吧。”重云倒是个老实孩子。 “无妨，我来发吧。不过里面的广告词你还得改改……”钟离还真开始认真讨论了。 “等等，各位，咱们先把正事儿给办了。”小雀适时插嘴道。 她将精心包裹好的龙脊雪莲放到了钟离面前，钟离将它接下，动作极为小心翼翼。 金光自他手掌之间泛起，一段虚幻的光影将几人罩住。 于光影之中，小雀再次看到了林叶村中的景象，孩子们将祭台中央的雪莲摘下，将其熬制入药，他们的父母因此起死回生。 尽管雪莲的出现改变了林叶村的幻象，但往生之人的结局却无法更改。 “如此一来，林叶村的业障便解除了。”钟离长叹道，此刻众人的心情却称不上开心。 “逝者既已往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才是。大家，打起精神来啊。”胡桃努力说道。 这时小雀的头顶被一根树枝砸中，她抬起头来，便看到被裹得很严实的灰灰正在枝头看着她。 “坏小雀！害我等了一段好长好长的梦！”灰灰虽说叽叽喳喳地抱怨，但还是飞快到了小雀的肩头上。 “灰灰……”看见活蹦乱跳的灰灰，小雀顿时激动地一把将它揽入怀中。 “好了好了，你的爱要让我窒息啦！”灰灰故意说道，但动作上却是一点挣扎都没有，它很是心甘情愿地被小雀抱着，“我说想回望舒客栈是假的，你可不要下次不带上我啦！” “嗯！一定不会丢下你的！”小雀大声说道。 第57章 我不会离开荻花洲…… 且说另一边的钟离已经察觉到了某位仙人的气息，小雀自然知道灰灰是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冰薄荷的气息很快便随着那抹身影一同出现。 “魈？”胡桃道，“你怎么也来了？” 魈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道：“送灰灰。” “不是，灰灰，你说小雀抱着的那只鸟？你们还有那林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胡桃连环疑问道。 钟离摇头说道：“好了，诸位，先随我回往生堂休息吧。” “休息？好好好，我要好好休息。话说起来，好久没有听到帝君的璃月知识科普了。”重云立刻响应道。 “老听他说那些老黄历的事干嘛！不若我给你讲点无妄坡鬼故事集好了！”胡桃说道。 不过胡桃记性可不差，看到只有自己有疑问，重云也丝毫不好奇面前的局面时，胡桃立刻反应道：“你们可要好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完完整整的来龙去脉，不准掐头去尾！” 见几人吵闹地离开，原地便只剩下了小雀、灰灰和魈。 灰灰见状原地扇动起翅膀道：“我到前面等你！” 于是小雀跟魈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灰灰。”还是小雀最先开口道。 “嗯……举手之劳。主要还是你的努力多一些。”魈倒是完全不准备抢走功劳。 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枚羽毛，是雪团雀的信物吧？”魈问道。 小雀知道他指的是洄云给自己的那枚羽毛。 她点了点头。 “得到了它，也就意味着雪团雀家主并不打算将它收回，而是给予了你信任吧。这件事之后，你接下来会去哪里？”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没错，我得到了雪团雀的信任，接下来，我便可以回须弥了。”小雀说道。 “须弥不同于璃月，实际掌权的并非草神，而是教令院，青团雀可谓教令院的喉舌和信息中枢。回到须弥，就等于回到了权力中心，你会面临随时被发现的可能，这些，你都做好准备了吗？”魈问道。 “我已经离开须弥太久，对这其中的变化自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我准备好去应对了。”小雀坚定地说道。 “嗯……须弥路遥，出发之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而对小雀来说，她也很清楚魈会说什么。 他是守护荻花洲一带平安的仙人，而她则注定是为了命运到处奔忙的团雀，对他们来说，如此相遇已经很是珍贵，之后想要再见，恐怕便不知是何时了。 “我不会离开荻花洲，不过，往后若是遇到困难，或是危险的处境，不管你在哪里，且直唤我名。我定会前来。小雀，我……。”对魈来说，能说出这句话已经耗费了他近段时间以来积累的所有情绪。 他不能说出喜欢二字，因为后续所产生的结果，都是他无法做到的。 魈的这句话让小雀突然间想到了久远以前的事。 那还是在须弥的时候，狐狸耳朵的巡林官对她说：“小雀，我不会离开丛林，守护它们是我的职责。” 当时小雀是怎么说的来着，她费劲想了想，应该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你总是以为，我希望你为我改变呢？提纳里，我不会逼着你放弃你的职责，做出让步，那样你不会快乐，我更不会。” 终于想起来了啊，那时的长耳朵巡林官听了这句话后，高耸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雀将他的耳朵捋直，笑道：“既然我注定要离开，你注定要留下。这件事对你我来说终究是不可解的，那么我离开后，我们之间的一切就算结束了，就让这份回忆一直存留下去吧，那么，再见啦，提纳里。” 太久远了，太久远了，可为何如今偏偏那些记忆又回到了脑海中呢。 魈也好，提纳里也好。 于是小雀只是说道：“魈，谢谢你，能在荻花洲遇到你，能有你在我身边，陪我渡过这么多困难，已是幸事一件。未来山高水远，我遇到的危险或是艰难，总是期望别人的帮助来解决的话，想必很难完成。所以之后的路，我会坚持以自己的方式走下去的。” 魈没有察觉自己已将双手握成了拳，他许久以来都没有过这种压制情绪的时刻了。 “我明白了。不过当你需要的时候，我希望你知道，我在。”魈说道。 小雀笑着点了点头。 此刻再多的话已经无济于事，前路已经缓缓展开，小雀即将踏上未知的路途。 “喂，小雀，魈，你们快点呀！”胡桃在远处呼唤他们快点跟上来。 不过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小雀心中很是失落，但她告诫自己，要再勇敢一些，要再坚强一点。 于是她笑着朝胡桃的方向走了过去。 “诶？魈没有过来吗？”重云问道。 只有走在最前面的钟离似乎对一切了然于心，只是说道：“许是心系荻花洲一带，他只是意识到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真是的，不就是去往生堂一起吃顿饭嘛。能耽误得了他多少功夫……”胡桃丝毫没有察觉到钟离话里有话，只一个劲地吐槽道。 不过很快胡桃的注意力便被灰灰吸引了过去，由于只有重云能听懂自己讲话，灰灰在小雀没来之前一直都跟在重云旁边。 “什么？有只叫叮叮的雪团雀跟我年龄相仿？”灰灰咂舌道。 “说起来，重云，你能不能教教我鸟语啊。刚到有个练习对象，回了往生堂咱们就开始！”胡桃兴奋地说道。 “我可不愿意当她的练习对象。”灰灰叽喳道。 “若是灰灰答应的话，我定好吃好喝招待，绝对让它宾至如归。”胡桃听不懂灰灰说什么，只一个劲说道。 “这个嘛，她要是愿意在此基础上，再叫我一声灰灰老师，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哦。”灰灰洋洋得意道。 重云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胡桃，胡桃恼道：“大胆！哎，老师就老师吧！” “别忘了我啊。”重云指了指自己道。 胡桃白眼一翻道：“好好好，你们都是老师！” 第58章 香菱锅巴! 得知了小雀即将回到须弥的消息后，胡桃坚持邀请小雀到往生堂休整一段时间后再出发。 望舒客栈的工作辞去后，目前紧要担心的，除了前往须弥的准备计划之外，自然还有她接下来这一路的开销和营生问题。 加上灰灰刚恢复过来，恐怕也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够适应接下来的行程。 于是众人日夜赶路，终于在隔天下午到达了璃月港。 重云临时忙着要继续修习除妖之事，便先行与他们匆匆告别。 再次回到熟悉的环境，小雀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璃月港的日常仍旧与她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人世的纷争和复杂之后，小雀突然觉得，原来之所以会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产生，是因为她真的成长了。 一到了往生堂门口，胡桃便立刻表示要到万民堂大吃一顿。 “我请客。”钟离直言道。 胡桃眼睛瞪大道：“真的？” “你们一路辛苦，我请客不是自然而然的事？”钟离挑眉道。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每回请客，最后还不是记到我这账上！你知不知道往生堂现在财务很是紧张呀！”胡桃抱怨道。 钟离却也不打算反驳她，或者说他尚且欠缺一些反驳的底气，此刻便只背着双手朝万民堂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 一想到要再见到卯师傅，小雀心中的开心却是和担忧并存的。 一方面望舒客栈的工作是卯师傅介绍的，现在她不做了，难免有些愧对当初卯师傅的一番好意。 另一方面，万民堂毕竟是她工作了很长时间的地方，待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她也很希望看一看卯师傅和香菱过的如何。 不过见面之后，小雀的担忧就完全被化解了。 卯师傅见到他们一行人很是开心，尤其是小雀。 “卯师傅好。”小雀笑着打招呼。 “哎呀你这孩子，在望舒客栈很辛苦吧，怎么瘦成了这样？”将大家安排落座后，卯师傅担忧地看着她问道。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不过卯师傅，那个其实……望舒客栈的工作我已经辞了，不是因为不适应！是因为我打算回须弥了。”小雀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回须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香菱熟悉的声音从后厨传了出来。 随后便带着锅巴从后厨走了出来，锅巴一看到钟离，两眼放光扑了上去。 “老友，近来可好？”钟离面对热情的锅巴，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锅巴热情地将钟离蹭来蹭去好一番才作罢。 而对于小雀来说，由于许久未见香菱，小雀眼眶突然有些泛红。 香菱看她这样，心中的不舍情绪自然也在积累。 这段时间她一直游历在外，看到合适的食材时，总想着能第一个分享给小雀就好了。 毕竟只有小雀能接受她研发出来的某些奇奇怪怪的料理。 但没想到她此次一回到璃月，阿爹便告诉她小雀已经离职的事，将前因后果说了一番后。 香菱直言道：“阿爹，这件事情是你不对，小雀大学时期就在咱们这里打工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我还不了解吗？” 将此番前因后果跟小雀说完后，香菱道：“其实我后来去了一趟望舒客栈找你，但是那时你已经离职了。我还以为此后便再也没有跟你道歉的机会了。” 没想到香菱居然做到了这份上，小雀连忙摇头道：“好了好了，都是老黄历的事了。回须弥之前，我便一直计划要跟你和卯师傅好好道谢，怎么可能就此不告而别呢？” “香菱……”胡桃眨巴着眼睛打断了她们之前悲伤的气氛道，“好饿啊……两位，本堂主这段时间以来风餐露宿，心里最惦念的就是万民堂的手艺了，求求你们了，咱们先吃饭吧。” 香菱一笑，将锅巴从钟离身上扒拉下来道：“走！锅巴，喷火！” 小雀也跟进了厨房道：“你可能不知道，自从去了望舒客栈，我可是在后厨练了一身本事。所以，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一顿晚餐结束后，香菱与小雀告别，并表示自己不日后将会去须弥学习一些特色料理。 往后她们还会有大把的见面机会，小雀则表示自己会将遇到的食材寄给她当做研究。 至于灰灰当然也没有落单，锅巴偷偷给它烤了一堆小米，让灰灰撑得飞不起来，只能就近落到胡桃的肩膀上歇息。 “灰灰，想不想听鬼故事呀？”胡桃玩心大起，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道,“糟糕，我还没有学会鸟语。” 钟离背手走在小雀附近，她知道这位看似闲散的退休神明此刻应该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现下倒是个谈话的好时机，日暮西沉，街道开始亮起灯光来，微风和缓，叫人不由地便想放慢脚步，这样就可以暂时不去想将来的事了。 胡桃没有找钟离的麻烦，这顿饭是小雀和香菱合力完成的，为了给小雀饯别，费用万民堂包下了，而当时的钟离一摸钱袋，果然只有几枚摩拉叮当响。 看着前面玩闹的胡桃和灰灰，小雀说道：“钟离先生，你有话要说吧。” “嗯，让鹤衡离开是我有意为之，这一点你已经看出来了吧？”钟离问道。 “是的，否则以钟离先生的能力，我想，恐怕鹤衡根本没可能离开雪山。”小雀早就有此猜测，不过当下得到了证实罢了。 “能让璃月的仙人们不同程度地察觉到仙力耗损，不是鹤衡一人能够完成的，此人野心虽大，是因为身后恐怕有更大的组织。你们在雪山期间，我曾经多方调查过，这个组织恐怕与须弥的教令院有关。”钟离说道。 “钟离先生希望我做些什么，但说无妨。”小雀直截了当道。 “我希望我们能合作，恕我直言，须弥的草神大人正在帮助你吧？”钟离问道。 虽说以钟离的能力不难察觉到，但小雀还是惊讶道：“草神大人只与我在梦中相见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59章 他喝茶就喝吧，老年人觉少 “魔神战争中，我曾与前任草神大慈树王有所交集。这位小吉祥草王自诞生以来便很少出现在须弥，但我依旧能从你的信物当中察觉到了她的气息。”钟离说道。 “如今须弥形式混乱，我尚不清楚草神大人她的处境如何……但在梦境中，我能够察觉到，她的神力似乎被限制了。”小雀说道。 “没错，以我目前的推测来看。草神很少出现在须弥公众面前是有原因的，她的神力似乎被教令院压制住了，同样的手法也由鹤衡引至璃月。”钟离用赞同的语气说道。 不过以小雀目前的能力来说，教令院是她最避之不及的地方，想要进入内部去了解则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合适的时机里，帮助我调查出这其中的联系，当然在此之前，我也会给予你同样的帮助，尽可能让你接下来的路途好走一些。”钟离早就看出了小雀的为难所在，但相比起对小雀能力的不认可，他更愿意帮助她，将她推向所要去往的方向。 光是这一点，小雀就已经很感激了。 “此事关乎两国神明，我不会草率对待的。”小雀目光坚定地说道。 “很好。既然如此，我的任务便结束了。”钟离说罢便朝着茶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小雀不确定地问道。 “没错，我去喝上几杯茶。”钟离点了点头严肃道。 胡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将小雀拉住朝前走道：“小雀，重云走了，学鸟语我就指望你了。这几天你就好好教我一下吧。” “可是，钟离先生……”小雀想说的是，方才那点摩拉估计不够他喝几杯茶的。 “他喝茶就喝吧，老年人觉少，喝了说不定能多睡一会儿。”胡桃说道。 只听不远处茶室招呼道：“钟离先生，今天喝什么茶？” “老样子，记在往生堂账上便好。”钟离一只手闲散一挥，落座于茶室中间。 而小雀唯恐胡桃听到这句话，连忙将她往前拉去：“鸟语是吧？堂主聪明领悟力强，在我离开之前掌握个基础不成问题！” 到了夜晚，学了整整一晚的胡桃终于经不住疲惫回房休息，灰灰也在小雀的肩膀上打盹。 小雀在估算着接下来的开销。 估计这趟路只能靠双脚了，虽说雪山一路以来到现在确实没有花什么大钱。 但是她总是处于一种收入不稳定的状态，也就是这份工作结束了，总是不知道下份收入在哪里，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事就让她格外焦虑。 “要我说，咱们接下来这一路就沿途摆摊卖艺好了，普通人家的孩子很少见到我这种会表演的小团雀呢！”灰灰看见小雀着急，便说道。 “要说沿途摆摊做些杂耍什么的，不仅引人关注，而且还耽误时间。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划算呀。”小雀摇了摇头，将灰灰的建议给否定了。 “那我们就省吃俭用好咯！野生植物只要吃了不中毒什么的，一路下来也能活下去的！”灰灰继续说道。 “那倒是一种方法，不过中途若是生个病什么的，花钱是在所难免的啊。”小雀又将灰灰的建议给否定了。 “哎呀！跟你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真是麻烦！”灰灰气呼呼道。 “好啦，耐心一些嘛，我会看着想办法的。”小雀这么说着，心里已经想着待会儿要去凯瑟琳那里一趟了。 而灰灰如此缺乏耐心，是因为它心中的困惑还没解开，扇动了几下翅膀后，灰灰问道：“小雀，你跟冰薄荷仙人吵架了吗？他那天看起来很沮丧的样子。” 小雀的手停了下来，末了她摇头道：“没有吵架哦，灰灰，只是这种事情可能你长大之后才会明白。” “你谈过恋爱吗？”灰灰直说道。 小雀差点一口水吐出来，她结结巴巴地回道：“额……真正的恋爱应该是没谈过。” 因为基本在萌芽阶段就被腰斩了。 “我也没有……不过哦，我总感觉，仙人是喜欢你的……”灰灰八卦兮兮地说道，“看见我醒过来，他很明显心情好了很多，说立刻带我来找你呢。” 小雀苦笑道：“嗯……那灰灰知道冰薄荷仙人的职责所在吗？” “自然是守护璃月一方平安呀。我的动物同伴们都非常依赖他。”灰灰立刻回答道。 “那么在你看来，我的职责呢？”小雀问。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肯定是不清楚的，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的说，你的职责是团雀！我们要改变旧有的规则，给青团雀点颜色看看。”灰灰说道。 不过这番话说完后，灰灰自己就明白了。 “哎呀我懂了，你们都有各自的职责所在，所以谈不了恋爱啦！”灰灰恍然大悟道。 小雀拍了拍它的脑袋道：“你明白便好，今天便先休息吧，准备妥当后，我们择日出发。” 灰灰说了一天的话，又吃得太饱，这会儿很快便沉沉睡去。 小雀轻手轻脚地为它盖上被子后，便一个人离开了往生堂。 璃月的夜生活这才刚要开始，街上十分热闹，不过小雀此番有正事要做，便无暇再多做闲逛，因此她自然没有注意到不卜庐的方向，有几人早就看到了她的动向。 她一路走到凯瑟琳面前，对方看到她也不惊讶，只说道：“小雀姑娘，你好，好久不见。” “那个凯瑟琳，你好。我此番过来，是想询问成为冒险家的注意事项。”小雀说道。 “我明白了，小雀的确具备成为冒险家的资质，但是目前由于申请的人数过多，这个月登记的人，只能够下个月才能拿到冒险之证哦。”凯瑟琳遗憾地说道。 “可是下个月我可能就不在璃月了……”小雀困惑地说道。 凯瑟琳冲她眨了眨眼睛说道：“不过我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提供给小雀哦……” 第60章 璃月的凯瑟琳? “什么方法？”小雀问道。 “万民堂的卯师傅曾跟我提起过小雀你优秀的外送能力，我想，这一个月里，你或许可以从事外送的委托。等到冒险之证送达时，你再过来拿就可以了。”凯瑟琳说道。 “可是一个月后，我就不在璃月了……”小雀这么说着，却突然想起来还在须弥的时候，她便看到过跟凯瑟琳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城中的冒险家协会中。 所以当她大学时期在璃月再次看到凯瑟琳时，就像见了鬼一般震惊。 “哎呀小雀，你是真没见识还是假的？凯瑟琳在蒙德也有，枫丹也有，怎么须弥就不能有？”当时的同学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嘲笑她。 “放心，你还会在其他的地方看见我的。“凯瑟琳神秘地笑道，“刚好我的手边有一个现成的外送委托，如果小雀有时间的话……” “有时间！”小雀立刻说道。 凯瑟琳从柜台后方拿出了两大个麻袋，一个稍微轻一些，另一个重一些的，就连凯瑟琳自己拿起来都非常吃力。 “那就麻烦小雀你将这两个包裹送到不卜庐去了。”凯瑟琳说道，“委托结束后，客人会将摩拉直接结算给你。” 凯瑟琳还很贴心地将一张外送配送费表格送给了小雀，比如几公里内，配送费大概就是一百摩拉左右，距离越远，货物越重，则摩拉也就越多。 并且如果在运送过程中出现货物损失或者减少的情况，外送员需要照价赔偿。 “有些客人会专门买一份配送准时保险，这一类客人的货物不仅要原封不动地送达，而且必须要准时，否则保险便会从你的委托费中扣取。”凯瑟琳说道。 小雀咂舌道：“那么我方便问一下吗？” 凯瑟琳回答道：“小雀但说无妨哦。” “我想问的是，冒险家协会作为中间商，中间会赚取多少差价呢？”小雀问道。 “嗯……虽然我说了小雀但问无妨，不过具体的金额涉及商业机密，恐怕不能多说哦。我能告诉小雀的是，我们给出的价格是大陆内最公正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冒险家来此注册的缘故。不知道我这样说，算不算是给了小雀一个答复呢？”凯瑟琳机械地微笑道。 那还不是因为整个大陆内的冒险家协会就你们一家，别的冒险家们就算想跳槽，也没有第二家可选呐。 不过小雀还是老实地将两个包裹拿了起来，对凯瑟琳笑道：“谢谢凯瑟琳小姐，我会努力做好这份工作的！” 将两个包裹一路带着走过璃月港内的大街小巷，每一处地方都带有旧日的气息，让她很是怀念，步伐也不由地放慢了很多。 说起来上次见到白术先生还有长生他们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还有七七也好久未见，这次也得跟他们好好告个别才是。 思索之间，小雀已经走到了不卜庐门口。 “是小雀呀！许久不见。”阿桂第一眼就看到了小雀。 远处凉亭中从刚刚就一直看着小雀的几人互相交头接耳道：“人都到这里还不过去？” “不着急，再等等。”那深绿色的背影语气低沉地说道。 小雀且还在前台跟阿桂打招呼一通后才说道：“我接了冒险家协会的委托，过来送个包裹。” 阿桂一看那包裹便若有所思道：“倒是知道这件事，不过应该是送给白术先生的，这会儿他人在凉亭里，只能辛苦你过去一趟了。” “小事一桩。”小雀笑道，又拎起两个包裹朝着凉亭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过她人还没有到凉亭，远远地便看到白术身边那抹深绿色背影。 小雀一激动，手上的包裹差点要掉下来。 她语气欣喜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师父！” 小雀朝着凉亭跑过来。 果然站在白术身边的正是她那位多年不见的师父艾尔海森。 “嗯？我以为你还要花上些功夫才能认出我。”艾尔海森似乎意有所指。 小雀不知道的是，方才自己前往冒险家协会的时候便将站在街边的师父给忽略了。 小雀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师父，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一直在想事情，所以……” 艾尔海森眉毛挑起道：“不用特别解释，我也没有那么在意。” 不过一旁的白术可不相信这句话，他明明看到艾尔海森这人在发现徒弟忽略了自己后，迅速赶在她之前去冒险家协会挂了一份委托。 小雀这时才将目光转向白术等人。 “白术先生、长生……七七……请原谅我刚才看到师父太激动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小雀逐一跟白术长生以及正在做柔软体操的七七打招呼，方才太激动，现在到了凉亭里面才想起自己忘记了这回事。 “早听闻小雀去望舒客栈工作了，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白术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而七七冰凉凉的小手已经抚上了小雀的头顶羽毛：“团雀……可爱……” “望舒客栈不同于璃月港的繁华，但是风景上别有一番特色。若不是因为辞职的缘故，我可能还会在那里工作很长一段时间。”小雀回答道。 白术看了看艾尔海森，对面表情虽说没有什么波澜，不过气压很低。 “长生……快说点什么呀。”白术赶紧暗示长生。 长生打了个哈欠道：“我说白术，七七，咱们先回去吧，人家师徒二人许久不见，总有些师门内的话要说，咱们先回避一下吧。” 白术得救一般说道：“说的很有道理，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将两个包裹放到白术面前，小雀说道：“等一下，白先生，这两个包裹……” “咳咳。”白术战术性咳嗽道，“这个包裹的事情，你还是问你师父吧。” 说罢，白术便将七七拉上朝药庐内走了过去。 剩下艾尔海森和小雀站在原地，气氛很是尴尬。 且说小雀自从离开了望舒客栈，去往雪山的这一路上，就很少有机会给师父和师叔写信了。 现在即使师父没有说话，小雀也很清楚师父这是生气了。 第1章 艾尔海森:我不是你师父 “那个师父……包裹原来是你下的委托呀。”小雀没话找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 “我不是你师父。”艾尔海森坐了下来，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将重一些的包裹放到小雀面前道，“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小雀疑惑道。 “拆开看看。”艾尔海森接着说。 小雀怀着惊喜之情将那包裹拆开，里面果不其然都是书。 看见她表情发生了变化，艾尔海森淡定道：“你该多读读书了，我看你目前似乎连字怎么写都快忘了。” 说到底还是在生气嘛！ 小雀连忙道：“师父，你听我解释呀！” “说了，我不是任何人的师父。”艾尔海森抱肘道，顺便从包裹里掏出一本书来看。 “好好好，你不是我师父，那就是我老师！我作为学生跟你解释一下最近为什么没有写信的原因，老师勉强听一下吧？”小雀倒早就习惯了师父这个态度，依然笑着说道。 不过这次艾尔海森没有说话，小雀知道他已经做好准备听她解释了。 小雀刻意没说母亲的事，而是将雪山之行的收获着重跟艾尔海森说了一番。 “总之，我现在的想法是，有了璃月和雪山一方的帮助，我希望尽快回到须弥。早日将青团雀的垄断和操控打破。”小雀说道。 艾尔海森听完后放下了书本道：“嗯，看起来收获颇丰，不过以你的身份，现在回到须弥，本就是一种麻烦。更何况是你要做的事，一旦被教令院或是青团雀任何一方察觉到，你都难逃一死。” “我知道，所以我是想要回到须弥后，第一时间找到师父，得到一些建议的。”小雀说道。 “教令院目前将我视为眼中钉，即使你回到须弥顺利找到我，也很大概率会被察觉。难道说，你目前跟我说的这些，就是你全部的计划？”艾尔海森注视着她，目光带有审视的意味。 小雀被那目光盯着不由开始心虚起来，连回答的声音都开始犹豫起来：“额……我，我的确没有想的更细。” “你说的关于小吉祥草王和梦境一事，我确实知道一些消息。小吉祥草王现在神力的确受限，虽然可以帮助你在一定程度上创造新的信息网，但过度依赖她并不是一件好事。换言之，她现在自身难保，若是她帮助你的事被发现，往后的处境会更加困难。”师父语气严肃地说道。 小雀听完师父的话后，意识到自己的确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也把计划想的太简单了。 她要对抗的可是如今须弥势力最大的两个组织，如此贸然前进，恐怕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师父，我确实考虑不周，可是，我真的很想把这件事情做好！”小雀发誓一般说道。 “你的决心值得嘉奖，不过这其中似乎并没有什么聪慧可言。”师父说道。 这之后他将另一个包裹打开，里面居然是满满一袋子的沉玉仙茗。 就着凉亭上的茶具，艾尔海森直接泡上了一壶茶。 说不清楚，小雀总感觉师父现在的泡茶动作跟钟离很是相像。 “师父，说实话，之前白术先生所说的雪莲一事，其实是你和师叔希望传达给我的消息吧？”事到如今，小雀总算是能问出口了。 “嗯，我到以为你还要隔上数年才能反应过来。”师父喝了一口茶说道。 “师父，我到也没有笨拙到那个地步吧。”小雀抱怨道。 “行了，言归正传，我来璃月本会被教令院怀疑。不过现下倒是有一个借口，我便借此来了璃月，我们的谈话不会被察觉到。我认为，在会须弥之前，你不若利用好这个借口。”师父的话云里雾里的。 “什么借口，师父，你直说吧。这样讲我着实有些听不明白。”小雀说道。 “不久之前，须弥的大风纪官赛诺失踪了，他失踪之前曾表示自己会离开须弥一段时间。”师父说道。 “赛诺？这名字听起来耳熟。”小雀说道。 “你还在雨林的时候，他跟你讲过几次冷笑话。”师父适时提醒道。 “哦，原来是赛诺啊。”小雀叹气扶额道，想起来了，似乎打过几次照面，不过赛诺给她留下的最深的印象，说到底还是冷笑话啊。 “嗯，赛诺做事向来刚正不阿，且调查作风神秘，很少有人能够找到他的行踪。我通过一些线索上的调查，发现他此次调查的对象，似乎是阿莱娜。”师父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微不可闻地看了她一眼。 “阿莱娜啊……她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离开望舒客栈后，我便不清楚她的动向了……”小雀说道。 “看来你应该不清楚，青团雀和教令院内部一直非常忌惮赛诺，甚至发布了专门的通缉令，宣称是赛诺拐走了阿莱娜。”师父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大风纪官拐走青团雀歌者，这种事不管再怎么听都很匪夷所思啊。更何况，在我看来，阿莱娜根本不愿意回到须弥……”小雀没有明说，但艾尔海森清楚她的意思。 “她是青团雀家主未来的妻子，此事又事关赛诺，若我的调查和推测没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还在璃月境内，小雀，你应该利用现有的资源，先找到他们的踪迹。”师父说道。 “师父，我做不到。如果她回须弥，就要面临嫁给家主的命运，我不愿意将她推入火坑……”小雀说道。 “那就改变这个结局，小雀，我刚说过，你的决心值得嘉奖。现在不要连这个优点都失去了。”师父说道。 小雀低下头，看见清澈见底的仙茗茶汤，心中的复杂情绪却很难缓解。 “对于草宁大人的事，我很抱歉……此外，我也很抱歉，在你最难熬的时刻，没有出现在你身边。”对师父来说，说出这种话已经算是百年难得听一回了。 小雀将那茶汤一口喝下道：“师父，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的。” 第2章 小雀的行前准备 不卜庐凉亭内，夜已深。 饮茶时间过半，艾尔海森站了起来道：“既然该说的话都传达给你了，那么我便先回须弥了。” 小雀素来十分了解师父的性子，一件事情完成了就会不带任何犹豫地直接去做下一件，不过做事的顺序和逻辑都由他一个人来决定，在这一点上师叔跟他矛盾一直还挺大。 “师叔还好吗？”小雀问道。 “还是老样子，接了一个新的委托，对方要他改了二十遍稿。现在依旧拖着不肯结尾款。”艾尔海森说道。 “以师叔的性子，磨到第十遍就会生气了吧，更何况二十遍，这也太过分了！”小雀愤怒道。 “这一点我早就同他说过，做这类委托最重要的是订好合同，确定好一共交几稿，不拿到款项就不进行下一步。但他不愿意，别人一跟他谈理想，谈情怀，他就忘记款项的事了，这一点你们俩倒是很相像。”艾尔海森语气平淡地说道。 “……师父，话不能这么说的。师叔的行业，若是没有信念和理想支撑着，是很难坚持走下去的，虽说师叔确实需要长长记性就是了……”小雀还是不忘为师叔辩护道。 “嗯……下次就由你陪他一起去寻找失踪的甲方吧。”师父果然没变，还是那个熟悉的话题终结者。 不过一想到如今师父他回到须弥之后还会面临更大的难题，小雀自然不免担忧起来。 “说起来，师父，你是用什么借口来到璃月，还不会被怀疑的？”小雀问道。 “七星学习会。”艾尔海森挑眉道。 “啊？”小雀一脸困惑。 “嗯，教令院很不满我到点下班的态度。希望我能做出改变，璃月的七星部门向来以加班为某种高尚的工作作风，教令院每年都会派学者前来学习。”艾尔海森回答道。 “我懂了！师父你是打着学习加班精神的旗号来璃月的！”小雀恍然大悟道，不愧是师父，什么招都能想的出来。 “你明白就好。不过这种借口能用上一次尚不太会被怀疑，第二次就说不准了。你我见面的机会目前只此一次，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事不宜迟，我得出发了。”艾尔海森说道。 走路过半，艾尔海森又回过头来，指着给小雀的包裹说道，“对了，别忘了多看书，里面有不少关于须弥现状的学术着作，路上多读读吧。” 说罢，艾尔海森朝小雀打了招呼当做告别，又朝远处的白术他们挥手示意，随即便离开了。 “师父！须弥见！”小雀大喊道。 “嗯……须弥见，照顾好自己。”艾尔海森的脚步顿了顿，随即便朝着前方径直走去。 小雀打开面前的包裹，这时才看到，那包裹里面并不只有书，还有师父留给她的‘外送委托费’，整整一万摩拉。 师父这人，心里什么都清楚，但对人好的方式总是很别扭，小雀总结了一下，这大概也是艾尔海森式的特色风格吧。 将包裹细心收好后，小雀更加坚定了信念，这么多人都在默默地帮助她，一定要，一定要努力呀。 在回往生堂之前，小雀特意到白术面前道了谢。 白术笑道：“原来当初我们的那番表演早就被你识破了啊。不过今日来看，小雀心中的困惑也好，疑虑也罢，是否都已经得到解决了呢？” 小雀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了点头说：“有被解决的部分，也有没有解决的部分。不过总的来说，我觉得至少从现在来看，我成长了。” “那么白先生呢？”小雀看向远处的七七。 察觉到小雀的目光后，白术无奈道：“你也看出来了吧，胡桃和七七的关系。” 小雀点了点头。 “七七想要活下去的意愿很强烈，我是医者，同你一样，我也有难以自控的执念，我的执念就是尽可能地救人。所以至少在七七这个层面上来看，胡桃想要送七七往生，是不大可能的事。”白术说道。 窗外夜色逐渐深沉下来，与白术的交谈结束后，小雀带上了师父给自己带来的包裹了摩拉，回到了往生堂。 灰灰还在熟睡，小雀在灰灰耳边轻声说道：“灰灰，我决定了，我们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发。” 灰灰迷迷瞪瞪地答应了一声，又很快困顿地闭上了双眼。 窗外无风，小雀似乎太久没有这样好好睡上一觉了。 在梦境之中，她又再次重新回到了那棵大树下。 小小的孩子坐在秋千之上，眼睛微微合拢，似乎正在打盹。 小雀不忍叫醒她，便在她面前的草地坐了下来。 但她还是很快睁开了眼睛：“小雀，你好呀。” 小雀对她咧开笑容：“你好呀，纳西妲。” “上次见到你之后，我又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睡，这段时间你应该又经历了很多事吧？”纳西妲孩子一般的嗓音轻声说道。 “嗯。”小雀拿出那枚信物，“我获得了雪团雀的信。” 纳西妲惊喜地接过羽毛道：“小雀做的很好哦，比我预想中花掉的时间更短哦。这样一来，新的信息网就可以开始运行了，虽然目前还有局限，但如果是小雀的话，一定能够做好的。” “纳西妲，我见过璃月的岩王帝君了。”小雀犹豫着说道。 “摩拉克斯吗？自此大慈树王离开后，我还并未见过他。”纳西妲的目光似乎投向了更久远之前的记忆。 “是的……他告诉了我目前须弥大概的处境……”小雀说道。 “嗯……其实小雀更想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对吗？在须弥人的眼中，大慈树王是真正的智慧之神，她创造出了雨林，让人们能够安居乐业，最初追随她的学者们也是在她的影响之下成立了教令院……”纳西妲从秋千上站了起来。 小雀自然清楚大慈树王在须弥人心中的地位，她因被禁忌知识污染而陨落，这才有了继任的小吉祥草王纳西妲。 “我的年龄尚小，教令院的学者们并不信任我的能力，如今的虚空终端只要有神之心便可以运转，教令院开始刻意淡化我的存在。在他们的眼里看来，我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让虚空终端继续运行下去。”纳西妲说道，她的语气中带有一种长久以来认命的无奈与沮丧之气。 “可是……纳西妲并不是这样的存在。”小雀这才意识到，儿时的会面，纳西妲说的她们的相似正是源于此。 “在我的团雀父亲眼里，我也是毫无价值的存在。我和纳西妲一样，都经历过很长一段自我否定的时期，但是现在我决心去改变这一切，我相信自己并非没有价值。之所有会有这样的想法出现，也有纳西妲的孤励在里面。”小雀说道。 “嗯！我明白小雀的意思，我也希望能跟小雀一样，获得能够改变事态的勇气和能力。”纳西妲摸了摸小雀的头笑着说道。 第3章 可是，又有谁能够陪伴纳西妲呢? “所以教令院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够限制他们的神明？”小雀问道。 “我的真身一直被禁锢在教令院中，被严格监管，只有在梦境中，我才能够自由穿梭哦。不过每到需要施展元素力的时候，我总会因为能力耗尽而陷入漫长的睡眠……”纳西妲说道。 “这么久了吗？从我儿时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在梦境中出现的……”小雀不愿相信，因为若是真的，对纳西妲来说，就太过于残忍和孤独了。 “嗯……其实，那时间算起来可能要更久哦，久到我已经不记得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了。”纳西妲说道。 不过看到小雀难过的样子，纳西妲忙安慰道：小雀不要伤心哦，我并没有因此事而沮丧，长久以来，我一直在须弥人的梦境中，观察他们的痛苦症结所在，对我来说，这些其实都是一种陪伴哦。” 可是，又有谁能够陪伴纳西妲呢？ 最终，小雀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 “我相信由小雀搭建起来的团雀信息网，会实现它最好的价值。所以在我们能够真正见面之前，请小雀一定要坚持下去，好吗？”纳西妲目光真诚地说道。 而小雀此刻不断坚定地点头，说道：“我会坚持到见到真正的纳西妲的那一天。” 这场梦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小雀很快便被窗外的虫鸣鸟叫吵醒了。 灰灰不在房中，小雀刚从昨晚的梦境中缓过来，在房内又独自安静了一段时间后，这才推门进入了正厅。 “你总算起来啦！”灰灰连忙叽叽喳喳地跑了过来，“救救我救救我，我快被胡桃给折磨疯啦！” 身后胡桃却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表情颇为得意地说道：“小灰灰，你告状也要小心点哦。我现在可以说是初步掌握了鸟语基础咯。” “这么快？你现在能听懂了？”小雀惊讶道。 “非也非也，看它那个样子就知道是跟你告状去了。哎呀，我不过就是求知欲稍稍旺盛了那么一点嘛。”胡桃嘟囔道。 小雀笑着将一本书从背后拿了出来递给胡桃：“留学以来，师父给我寄了不少书，我检查行李的时候发现有一本，说不定你能学习一下。” 那书的封面写着《鸟语入门》几个大字，胡桃兴高采烈地接了过去说道：“我一定好好珍惜！今天就由我下厨给你们做上一顿好吃的，之后我们再去无妄坡走走如何。” 小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胡桃，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们今天就打算离开了。” “离开？”胡桃惊讶道。 “今天就走？”灰灰更加错愕。 “昨晚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小雀无奈地对灰灰说道。 “我在睡觉呢，睡觉！哪能听的明白你在说什么啦！”灰灰叽叽喳喳道。 “好吧，我原本以为你们会待更长时间呢。”胡桃很是沮丧，她其实很舍不得小雀。 “嗯……是很要紧的事，所以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小雀发现自己的确不太会安慰人。 “好啦，你接下来直接打算回须弥吗？”胡桃问道。 “不，我会先去沉玉谷。”小雀目光坚定地说道。 “沉玉谷啊……去那里我倒是有些经验，中间一带高山很多，千万不要用爬的，中间是有索桥的。嗯……再有就是，那边人烟稀少，去之前一定要准备好足够多的食材哦。”胡桃迅速开始了新的话题。 小雀一边将胡桃所说的话记下来，另一边开始准备出发之前需要列好的食物清单。 在胡桃的坚持下，她们一起花了一些时间，又到璃月港的集市里将清单上的东西一一备齐。 终于还是到了要出发的时间，胡桃将桃符赠予小雀说道：“这桃符可以确保夜晚睡觉时，魔物不会靠近你们，拿去吧。等下次相见的时候，说不定本堂主就已经掌握了鸟语了！” 灰灰犹豫了一会儿，便扇翅飞到胡桃的帽子上，低下头微微一啄，以示对胡桃近日以来的照顾。 “好啦好啦，你们走吧！再这么送下去，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了。”胡桃挥手道。 但实际上，胡桃已经陪着小雀和灰灰走了很远一段路了。 站在天衡山脚下，胡桃最终停下了脚步，远望着前路，胡桃说道：“这次我是真的停下啦！你们走的时候不要回头哦！” 小雀知道胡桃是不希望告别的场面太过伤心，所以不希望他们一步三回头。 于是小雀带着灰灰一直往前走去，直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后。 灰灰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回头了吗？” “回吧。”但当他们回头时，早已经离胡桃所站的地方很远很远了。 “小雀，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害怕堂主的。”灰灰小声说道。 “嗯……好啦，我知道，我跟你一样，都想她了。”小雀摸了摸灰灰毛茸茸的小脑袋说道，“走吧，天黑之前，我们得赶快找到一处合适的宿营地。” 而老远处的胡桃看见小雀和灰灰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说道：“喂，待了这么久，现在人都走了，也该出来了吧。” 第4章 刻晴的困境 天衡山脚处。 且说胡桃还站在原地，看着小雀和灰灰的身影逐渐走远。 这时她逐渐感受到附近有熟悉的气息。 “喂，我说，人都已经走了，要告别也要来早点才对吧？”胡桃说道。 魈的身影出现在原地，他其实从很早以前就来了，为了不让小雀和灰灰还有胡桃察觉到自己的气息，他刻意站在了很远的地方。 天衡山顶，那时他站的位置刚好是之前第一次见到小雀的地方。 那时候她若是稍微抬头，便能看到站在山顶的他。 但小雀没有，她是如此的坚定，一如他们刚见面时的模样，她坚定地离开了，这一点小雀从没变过。 这也是他欣赏她的原因所在。 “没必要让她知道我来过。”魈言简意赅道。 “啊？”胡桃将这话反复想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魈的意思。 “我真是搞不明白诶，无论如何，至少可以简简单单地告别吧？”胡桃问道。 “如果告别了，可能就真的没什么机会再见了。”魈说道。 “怎么可能呢，哎，你的职责也好，老爷子也好，璃月的仙人们大多如此。千年以来，你们都认为，只有摒弃个人的情感，才能够尽到守护的职责。但这是残忍和不公平的。”胡桃说道。 魈看着已经消失了踪影的小雀和灰灰的方向，并未说话。 “也罢，你便接着拧巴下去吧。”胡桃恨铁不成钢地转身离开。 只剩下魈还独自停留在原地，他的背影与山风融合一处，显得格外地孤独。 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终于转身离开。 ---------------- 天色阴沉，草木皆笼罩在潮闷之中。 好不容易过了翠玦坡，记忆要是没有出错的话，再走上几百米的距离，前方应该是有一处人家的。 刻晴已经很久没离开过巡天阁了，这次出门还是几个月来第一次。 但这次出门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着？这一路以来，刻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 向前走了几百米，并没有什么院落房屋，依旧是荒野。 不可能啊，她的记忆到底怎么了？ 刻晴加快步伐，不过这次再往前多走了几百米后，她发现前方的山坳处，确实出现了房屋。 刻晴长呼一口气，方才脑内那种怪异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前方那户人家记忆中早就搬家，刻晴本来的计划是在破旧的房屋中简单休息一晚，第二天回到璃月港再说。 但没想到的是，前方那户人家院落虽破旧，但竟有炊烟从房顶处飘出，这里显然是有生活气息的。 刻晴想了想，倒也不奇怪，毕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说不定这处房子早就卖给了别人，所以才重新又有人居住的也未可知。 她敲了敲门，门内很快有人应声，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面色疲惫，看见刻晴后，眼神却突然亮了起来。 “是刻晴大人！您终于回来啦，我们还以为您是出了什么事呢。”中年女人语气十分开心地说道。 “你认识我？”刻晴错愕道。 中年女人错开身，房内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做饭，应该是她的丈夫，此外还有一个年龄尚小的孩子，正眼巴巴地看着刻晴。 “您又说什么玩笑话呢，何止是我，我们全家都认识您呀！”中年女人说道。 “怎么可能，我才刚来这里。”刻晴充满怀疑地看着那个女人说道。 “一个月前，您来到这里，说是在庆云顶附近筹备一个新的驿站建筑。因为涉及的人力财力很大，您必须亲自过来督建，为了节省开支，您便同我们一家商量能否借住在我们家。”中年女人解释道。 庆云顶，驿站，没错，她确实是为了这件事才来到这里的。 可是，在女人的口述中，她已经来这里一个月之久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刻晴问那中年女人。 “阿芳，我的丈夫叫阿鸣，我们的儿子叫土豆。这些您都忘了吗？”阿芳担忧地看着她。 刻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可是她对眼前的这一家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意味着阿芳说的话应该并不是假话，但刻晴似乎完全丢失了记忆，就连关于庆云顶和驿站的事，都是在阿芳的提醒之下才想起来的。 “您没事吧？”女人担忧地问刻晴。 刻晴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慌乱。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应该是外面温度太低了。” “这样啊，那您快进来吧，屋里暖和一些。”阿芳几乎是拉着刻晴进入屋内，里面已经放好了一桌饭菜。 这一家三口里，除了一直在说话的阿芳之外，阿鸣和儿子土豆几乎是完全沉默寡言的状态。 “他们父子俩呀，向来不是很喜欢说话。土豆呢，性子随他爸爸，您别嫌我啰嗦。这一个月以来，好不容易有您陪我说话，我心里很开心呢。”阿芳说着便开始往刻晴的碗里夹菜。 刻晴将那饭菜吃下，不过奇怪的是，每一道饭菜看起来色泽十分诱人，吃到嘴里却完全没有味道。 更奇怪的是，明明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但实际上她一点都不感觉饿。 于是干脆放下了筷子，刻晴看到土豆会时不时好奇地看着自己，而阿鸣则一直埋头保持吃饭的动作。 “土豆！好好吃你的饭，不要盯着客人，这样很不礼貌。”阿芳说这话时，面色突然变得十分严厉，同她刚才的样子形成明显的对比。 “您不要介意，土豆这孩子从小注意力不集中，我带着他看过好几次医生，但都没办法治好这个毛病。”阿芳解释道。 “无妨，既然如此，我想您也不要对他太过苛责，孩子在这样的批评下，情绪可能会更加失落的。”刻晴说道。 而阿鸣在一旁则继续无动于衷地吃饭。 “我只是……只是在提醒他，若是我作为母亲什么都不做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吧。”阿芳这么说道。 不过刻晴很快发现，三人吃了这么久，眼前的一桌饭菜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第5章 庆云顶诡事 晚餐过后，阿芳迅速开始收拾餐桌。 刻晴总觉得屋内的氛围很是怪异，于是说道：“我去庆云顶附近的驿站建筑上看看。” 阿芳没有回头，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道：“那里附近风大雨大，您现在过去估计会有些危险。” “不碍事，我选址的地方一般遮风避雨，只要能到那里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刻晴说着便朝门外走了出去。 却见门外的天气更加阴沉了。 阿芳追了过来，将手里的蓑衣递给了刻晴道：“这件蓑衣您穿上吧？万一下雨淋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刻晴接了过来，感激道：“阿芳姐姐，看年龄你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往后不用太拘泥于我的身份，叫我刻晴就好。” “诶好的”不过看阿芳面色为难，似乎还有话要说。 “姐姐，你但说无妨。”刻晴直说道。 “那个……哎，其实刚才你也看到了，阿鸣成天待在家里，也不喜欢说话，又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我真害怕他待久了心理会出问题，你那边若是还需要人手的话，能否让阿鸣也去帮帮忙？”阿芳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山上条件艰苦，不知道他是否能适应。”刻晴犹豫道，更何况她并不觉得那个叫阿鸣的男人有想要工作的想法。 “当然可以！我们一家是从明蕴镇搬过来的，以前是靠下矿生活的，自从那边废弃之后，我们才搬到了这里，论起吃苦这件事。是没几个人能跟阿鸣相比的。”阿芳连忙解释道。 “嗯，既然如此，等我上去查看过工地的状况后，便叫阿鸣过来试工几天吧。如果可以的的话，一直到工程结束期间他都可以留在这里工作。”刻晴说道。 “谢谢刻晴大人！额……不对，刻晴。”阿芳感激地笑道。 与阿芳告别后，刻晴开始独自一人往庆云顶的方向而去，不过到了半山腰，她却看到山下的房子又冒起炊烟。 真是奇怪，不是刚刚才吃完饭不久吗？ 刻晴想了想，也罢，还是眼前的事要紧。 得在天黑之前查看一下工程的进度才行，要是她一个月以来都是现在这副记忆混乱的状态的话。 说不定工程的进度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刻晴加快速度朝着庆云顶的方向而去，如果方向上的辨识没有出错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在绝云间的位置。 此处是削月筑阳真君的庇护之地，按理说应该先就她混乱的记忆寻求真君的帮助。 但是路过岩间参台时，刻晴却惊讶地发现，原本用于参拜真君的参台上已经长满了荒草，唯有几颗快要腐烂的松果还放在那里。 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刻晴现在对目前的状况有些搞不清楚了，削月筑阳真君一向广受百姓爱戴，即使并不是特殊的日期，此处参台也常年有人参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刻晴怀着疑问继续往前走，过了绝云间，沿山路而上，山腰处出现了一座非常精妙的建筑。 刻晴看清那门匾后，错愕地睁大了双眼，因为那建筑的门匾上就清清楚楚地写着——“庆云顶驿馆”几个字，且字迹正是她自己的。 这里便是她督建的那处驿馆，可是明明已经落成了啊？ 若是说之前刻晴还能够保持理智的话，现在她已经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以及周围的一切了。 她走进驿馆内，虽说各处已经装修完善，整个驿馆分为上下两层，沿地势而建，其优势不在高，而在于广。 在刻晴看来，庆云顶才是此地最大的优势与特色。 因此驿馆所有的朝向和窗户的设置都要能够无遮挡地让客人欣赏到庆云顶以及远处绝云间的美景。 现在的驿馆内只有刻晴一个人。 没有灯光，室内阴沉，部分地区因为光线照射不到的缘故，视线范围内完全看不清楚，显得极为恐怖。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天目，面前的驿馆空间被短暂照亮。 角落一道黑影在闪电的光亮中兀地闪现出来。 刻晴立刻拔出剑来，大喝道：“谁在此地！” 接着她听到了脚步声，是那种非常沉重的脚步声。 走路的人似乎患有很重的身体疾病，因此每走几步便要休息一下。 刻晴根本看不到那人的长相，她只能握紧手中的剑，身心紧绷到了极点。 又一道闪电撕裂天空，刻晴看到那人已经站到自己面前。 这次在闪电的光亮中，她看见了那人的长相。 中年男人的身形，穿着典型的建筑工服，只是他的面孔已经血肉模糊，全身也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 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膝盖处露出森然白骨。 之所以行动缓慢，是因为他一直在拖着断腿前行。 刻晴惊恐地看着他，语气颤抖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嘿嘿嘿……”中年男人在笑，他逐渐逼近刻晴道，“难道你认不出我来了吗？刻晴。” 对方居然能清楚叫出自己的名字，刻晴更加惊恐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刻晴忍着恐惧问道。 “你居然不认得我了，明明我们还在一张餐桌上吃过饭啊，用我的血，妻子的肉，儿子的骨头熬制的饭菜，你难道不满意吗？我是阿鸣呐。嘿嘿嘿……”那人用毛骨悚然地语气说道。 他的骨头咔嚓一声，彻底断了。 “不……不可能，你是阿鸣，那方才山下那户人家里的阿鸣又是谁？”刻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面前这个血肉模糊的恐怖身影，的确和方才见过的阿鸣一模一样。 “比起这件事，刻晴，你是不是应该再想一想。你到底做了什么？不过也罢，像你这种奴役别人的人，直接下地狱就好。”那血肉模糊的影子径直朝她扑了过来。 刻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完全使不上力了，她就这么被影子一路推至窗边，翻身掉入山下。 第6章 大风纪官与鬼打墙 天色阴沉，草木皆笼罩在潮闷之中。 刻晴醒了过来，这一切就像一段潮湿的梦境一般。 过了翠玦坡，再往前面走上几百米，就会有人家的。 很疲惫，为什么她会感觉很疲惫，这样的状态可不行啊。 她还有要紧的工作要解决。 可是，要紧的工作究竟是什么？ 刻晴努力晃了晃脑袋，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努力往前走了几百米，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难道是记忆出现了问题？ 不对，再往前坚持走上几百米吧，她告诉自己。 果然往前再走几百米之后，她看见了远处破旧的房屋，屋顶上升起炊烟。 她朝着屋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要再过去了。”有声音从她头顶处的山坡传来。 刻晴抬起头，看见一个银发长耳的男人正站在山顶处看着她。 刻晴拔剑，语气带有警告的意味；“你是谁？看你的长相不像是璃月本地人。” 那男人自山顶跳了下来，动作很是轻盈，他一只眼睛看向她，目光中带有审视意味：“你是七星的人？” “玉衡星刻晴。”刻晴收起剑柄说道，“轮到你了。” “须弥教令院大风纪官，赛诺。”赛诺回答道。 “倒是听说过这个名讳，不过我听说，须弥的那位大风纪官向来做事诡秘。倒不会像你这般直接报上名讳。”刻晴这么说显然是在质疑赛诺的身份。 “比起我现在遇到的麻烦，显然你遇到的问题要更大一些。”赛诺倒也不着急辩解，只说道。 “你什么意思？”刻晴疑惑道。 “用璃月话来说，你似乎误入了鬼打墙。从第一次见你到现在，你已经在此地徘徊了很长时间。”赛诺说道。 “怎么可能？我刚来此地不久。”刻晴显然并不相信赛诺所说的话。 “前面那处房屋，在你没有靠近之前一直是破旧的状态，但是只要你走到屋子前，那里就会变成有人居住的样子。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等下过去的时候，第一个给你开门的女人名叫阿芳，她的丈夫叫阿鸣，儿子则叫做土豆。”赛诺说道。 刻晴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赛诺。 她径直朝着屋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若是我说的话应验了，记得出来的时候来这里找我。”赛诺说这话时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到屋子门口，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果然是一个中年女人。 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刻晴总是对面前的场景充满了似曾相识之感。 女人的名字叫阿芳，丈夫和儿子分别叫阿鸣和土豆。 在阿芳的提醒下，刻晴想起来自己来到此处是为了借宿，她正在督造庆云顶附近的驿馆工程。 吃完饭后，刻晴提出自己要去查看一下工程的进度，而阿芳在她出门后给她递来蓑衣，并询问她能否给阿鸣找份工作。 刻晴等到阿芳回家后，便朝赛诺的方向走了过去。 赛诺果然还在不远处，并没有离开。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赛诺问道。 阿芳说自己来到此处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可是刻晴目前的记忆并不是这样。 “难道是你做的手脚？”刻晴对须弥的幻术有所耳闻，据说能够暂时让人意识混乱，此刻她对赛诺可谓是充满了怀疑。 “……”这个女人既不相信自己的身份，还怀疑自己另有目的，虽然另有目的这一点并不假。 赛诺不得不将身上的通关文牒拿了出来说道：“这是大陆通行的文牒，虽然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但你至少能从文牒的授权等级上猜得一二吧。” 赛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现在要是发信函回须弥，索要证明身份的信件，他就完全暴露在教令院的注视之下了。 刻晴将那文牒翻看一番，确实不假，这种等级的文牒，只有权职足够高的人才能够获得。 这种文牒造不了假，一旦遇到被偷盗的状况，其持有人也可以在丢失的当天启用文牒自毁的程序。 “好吧，赛诺风纪官。我可以确认你的身份，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如果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知我，恐怕我的怀疑还会继续。”事是事，人是人，刻晴不会因为身份完全放下对赛诺的戒备。 “我说过，目前恐怕你面临的问题会更大一些。我会将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去一趟你的目的地。庆云顶驿馆。”赛诺说道。 刻晴本就心系工程之事，听了赛诺的话后说道：“那么我们一言为定。不过接下来的行程，还请大风纪官跟我一起。” 刻晴注意到赛诺的目光略微瞥向远处的山顶。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之处？”刻晴问道。 “并无为难，我同你一起便是。”赛诺说道。 天色更加阴沉了，两人途中并未停歇，到了庆云顶的山路位置。 刻晴很快便看见了已经落成的庆云顶驿馆，而赛诺则一副早已知情的表情，毫不意外。 紧接着刻晴在驿馆内见到了死去的阿鸣。 不过在昏迷前，赛诺将刻晴身上的蓑衣拿了下来，将其迅速带出驿馆。 说起来也奇怪，当蓑衣被拿下来之后，阴沉的天色变得晴朗了不少。 阿鸣的身影也消失了，庆云顶驿馆中依旧空无一人，只有附近出现了许多刻晴之前没有见过的魔物。 “刚才……刚才那到底是什么？”刻晴面色惊恐地说道。 赛诺眼神再次看向附近，说道：“出来吧。” 一个穿着璃月服装的卷发女孩从附近山坡处露出了头，她的那双眼睛是深邃的绿色，卷发虽然被她剪短，但依旧遮盖不住她的美貌。 这次不需要女孩自我介绍。 刻晴困惑道：“阿莱娜？” 从方才赛诺示意之后，阿莱娜便一直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直到刻晴遇到阿鸣后，赛诺示意她出来，阿莱娜这才鼓足勇气露出头来。 “你认识我？”阿莱娜惊讶道。 刻晴虽说还惊魂未定，但是她不愿意被人看出自己狼狈的模样，只回答道：“很难不认出你来吧，你即将在璃月巡演的场馆是我负责督造的。此外我也在蒙德看过你的巡演，很不同凡响。” “这个……咳，谢谢你。”阿莱娜突然变得不太好意思起来。 第7章 遗忘神明是璃月人最不可能做出的事 看到刻晴对阿莱娜的态度并无防备，这至少算是个好消息。 “好了，既然你认识她，那么就不做没必要的自我介绍了。此次我来璃月调查的案子，她是嫌疑人，不过中途我们遇到了问题，阿莱娜，先把你做过的事告诉刻晴，事件背景我来叙述。”赛诺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会逃跑……”阿莱娜抱怨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阿莱娜将自己用岩石捅入阿鸣胸口的事逐一说出，而她不愿意细说的关于青团雀家主的部分，则由赛诺代为讲述。 “简而言之，就是我杀人了。关于这一点，我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但奇怪的是，本应该留在地面上的阿鸣的遗体却消失了，赛诺认为此事不同寻常，他坚持要找到七星的人协同调查。”阿莱娜说道。 “不过以青团雀下达的通缉令来看，赛诺风纪官恐怕自身难保，你们之所以在此打转，是因为得了悬赏前来的人太多了。”刻晴推测道。 “没错，不过自从遇到你后，此地开始天气阴沉，我们也随之进入到一种莫名的循环当中。试图搞清楚你的处境之后，我们才叫住了你。”阿莱娜说道。 “阿鸣……阿鸣……你们能确定被捅死的中年男人和我目前见到的似人非鬼的阿鸣，是同一个人吗？”刻晴问道。 赛诺和阿莱娜对视一眼，齐声道：“确定无疑。” “我们见过他太多回了，在无数次循环中。”阿莱娜说道。 “从时间的推测来看，在山洞遇到他之前，他就已经死亡。盗宝团的伍子也曾说过，此人是突然加入盗宝团的。”赛诺补充道。 “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甚至我对驿馆的落成也毫无印象。”刻晴困惑地说道。 尽管阿莱娜对自己杀人的事件供认不讳，但她也清楚，刻晴并不会因此就全然相信她。 “我对此事并无隐瞒，若事件查明，此人系杀人凶手无疑，我希望七星代为查办。”赛诺说道。 这是阿莱娜对他唯一的请求，她希望自己死在璃月，若是可能的话，便由他将她的骨灰撒到沙漠上。 而对赛诺来说，知道了阿莱娜最深处的恐惧后，道义和职责让他极为矛盾。 或许阿莱娜的请求在当时看来，是唯一的答案。 “谢谢两位如实将此事告知我，我并非怀疑，只是目前发生的一切令我十分困惑。”刻晴说道。 “我猜测是蓑衣的缘故，如你所见，每次导致你昏迷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惊吓，而是这件蓑衣。不过这件蓑衣到底为何有此能力，或者说是否与幻象有关这一点，我并不清楚。”赛诺说道。 “既然目前的情况如此，我知道绝云间处有位常年庇护此地的仙人，若是此地发生异常，他不可能不清楚。有劳两位跟我走一趟吧。”刻晴说道。 不料阿莱娜和赛诺闻言却互相对视了一眼，并没有给出回应。 “怎么？两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刻晴说道。 “刻晴所说的是削月筑阳真君吧？我们最初来到此处时，便是被真君所救。”阿莱娜说道。 “嗯……真君他心最善，往往对凡世之人提出的请求不会坐视不管。百年来由他庇护的绝云间向来安宁无事，这些都是真君日夜守护的结果。璃月人向来有路过绝云间，便要参拜真君的惯例，如此以来，可保他们心中安宁，路途平安。”刻晴说道。 “但是……这样吧，你随我来。”阿莱娜带着刻晴朝着参台的方向走了过去，赛诺则跟在身后随时确保附近的安全。 到了参台附近，刻晴惊讶地看到这附近长满了荒草，几枚松果也是腐坏的。 “我算算，这已经是你第二十次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了。”阿莱娜无奈道。 “此地向来参拜的人很是繁多，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刻晴不可置信道。 “看见那几枚松果了吗？是我放的，或者说，每天我都会放一些新鲜的松果供奉于此，但不出一天，这里便会腐烂如此。”阿莱娜叹气道。 “真君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知道他的洞府位于何处。”得赶紧过去看看，刻晴很是着急地说道。 在刻晴的带领下，三人一同往绝云间深处而去，但按理说应该出现的削月筑阳真君洞府却并不在刻晴记忆中的位置出现。 “不可能的，就在附近，我们再在附近找一下。真君或许换了进入的渠道也未可知。”刻晴说道。 却见赛诺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刻晴。” “两位是须弥的来客，想必并不了解真君在绝云间一带的事迹，若非因为他的守护，此地早已魔物众多，纵是千岩军也毫无办法……”刻晴快速说道。 “你还记得庆云顶附近的魔物吗？”阿莱娜小心地问道。 是了，若是真君看到如此多的魔物在庆云顶附近，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璃月人，或者说此地的璃月人，正在忘记他们的神明。”赛诺说道。 在未进入幻境之前，赛诺和阿莱娜看到的无数璃月百姓，在路过绝云间时，都没有停留下来参拜的打算。 阿莱娜当时说道：“难怪那位真君看起来如此冷漠啊。此地如此险峻，知道有仙人庇护他们的行程安危，却连中途停下略作参拜的人都没有，这种事情不管谁想起来都会很心寒吧。” 将他们亲眼所见之事告诉刻晴之后，刻晴依然不愿意相信。 没错，当初岩王爷放权之事她是支持且高兴的，但那是因为她打从心底里认为，神明所行之事，人类也能够做到，若是全然依赖神明的帮助，人类只会越来越被动和懒惰。 但百年来，神明们对璃月的守护，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对刻晴来说，遗忘神明是璃月人最不可能做出的事。 第8章 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绝云间处。 眼下找不到削月筑阳真君的踪迹，刻晴又处于记忆混乱的状态，三人一时都不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 纵使再怎么不愿意接受面前的状况，刻晴此刻也得放下心中的疑惑，将精力放到调查和回忆上来。 她入职以来处理过大大小小不下上千宗工作，再复杂的也总能找出解决方法，但目前的局面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或许可以这样设想，我既然没有在驿馆处昏迷，再次进入循环，是不是意味着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刻晴说出自己的想法。 “的确如此，此前因为并没掌握情况，我们并未贸然跟你直接接触过，这次你并没有陷入昏迷，在我看来，是唯一一次。”赛诺说道。 “你能看出这次与前几次的差别和不同吗？或者说有什么因素让我并没有再次陷入昏迷？”刻晴问道。 “蓑衣，在驿馆时，我情急之下想到了这一点。”赛诺说道。 当时在庆云顶驿馆处，赛诺发现以刻晴当时受到惊吓的程度，似乎并不足以导致她立刻陷入昏迷。 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当时披在她身上的这件蓑衣有问题。 事实也确实如此，将蓑衣取下后，刻晴果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陷入昏迷。 “这么说来，几乎每次循环中，你都会穿上这件蓑衣，无一例外。”阿莱娜细细思索后，也如此说道。 “嗯……当时那种天气阴沉的情况下，阿芳给我这件蓑衣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了……等等，阿芳……”刻晴念到这个名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而赛诺和阿莱娜也同样察觉到了什么。 “我需要再去一次那间屋子。若是阿芳知道这件蓑衣有问题，应该会在我再次回去时，呈现出端倪来。”刻晴说道。 “那么就按照你所说的来，我们会在老地方等你。”赛诺点了点头，将试图还想说些什么的阿莱娜拉到了一旁。 于是刻晴将那蓑衣拿上，刻意又朝翠玦坡的方向走了过去，这是她之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所走的既定路线。 赛诺和阿莱娜按照约定在远处的山坡上留下，而刻晴则独自一人前往那户人家的方向。 果不其然，那户人家所在的屋顶之上冉起炊烟，看来至少这一点并不是刻晴的幻觉，那里是真的有人居住的。 第一个推开门的是阿芳，照例跟刻晴寒暄过后，刻晴很敏锐地发现，阿芳在看到自己没有穿那件蓑衣，而是将其拿在手上时，眼神有些闪躲。 她果然有问题，但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这是您家的蓑衣吧？方才我看到落在外面，便一起带了过来。”刻晴说道。 阿芳闻言，连忙笑着将那蓑衣接下道：“是的，您看我这记性。快进来休息吧大人。” 阿芳的表情再正常不过，以至于让刻晴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 远处山坡上。 阿莱娜看到刻晴进了屋子之后，心中的话再也憋不住了，她说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刻晴每次意识混乱重新出现在翠玦坡处时，身上并没有那件蓑衣，这样一来，对方难免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因为无论我们再怎么说都只是推测，这位玉衡星的做事风格方才你也见识过了，她不会只停留在推测阶段，行动才是她会采取的方式。更何况就目前的局面来说，她是唯一能够破局的人。”赛诺冷静地回答道。 “让她只身过去，也太危险了……”显然阿莱娜并不同意赛诺的这种做法，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待在这里的原因。”赛诺回答道。 “她现在一定以为阿芳并不会怀疑自己啊！但事实可能并不如此。若是那一家人有问题的话，我们不就让刻晴身处险境中了吗？”阿莱娜的性子依旧没变，虽然她承认赛诺的做法有其道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方式她并不接受。 “有一点你没有意识到，我们还没办法确定这一家人是否也跟刻晴一样处于循环当中。若是他们跟蓑衣有关联，且是知情者的话，这么做能让我们的调查更进一步。”赛诺依旧有条不紊地说道。 “就算是这样，她也应该有基本的知情权吧！”阿莱娜不满地继续说道。 “你说的对，下次我会告诉她。”赛诺只回答道。 “什么对不对的，你根本没有听进去吧！”阿莱娜不满道。 远处房屋内。 当阿芳开门让刻晴进去之后，她发现屋内只有土豆和阿芳母子两人，并无阿鸣的身影。 看见刻晴环顾四周的模样，阿芳问道：“怎么了，刻晴大人？” 刻晴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阿芳的关注之下。 “没事……只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刻晴表现出自己意识混乱的样子。 “为了督建庆云顶旁的驿馆工程，您在这里已经借宿了一个月多的时间了，您不记得了吗？”阿芳面色关切地问道，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刻晴喝下热茶，就连茶水，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滋味。 “嗯……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的。”刻晴按压自己的头部，做出头痛的样子。 “定是最近天气不好，庆云顶那附近风又大，您应该是操劳过度，感染风寒了吧。”阿芳说道。 刻晴将这寒暄应付过去，却看阿芳的儿子土豆从始至终都坐在餐桌处，低着头不发一言。 “你说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为何我毫无印象？”刻晴问道。 问出这句话后，刻晴能明显感觉到阿芳松了一口气。 她应该是确定自己现在记忆混乱，所以放松了下来。 “您随我来。”阿芳说道。 在阿芳的带领下，刻晴跟着她进入正厅旁的侧间，将门推开后，里面的案台上堆满了不少卷宗和一些刻晴日常会用到的物品，看起来主人只是刚刚离开没多久。 刻晴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些都是自己的物品，这至少证明她确实在这里借住过无疑。 第9章 从明蕴镇来的人 “您看，刻晴大人。之前您说要来这里借宿的时候，我还跟您说过，我们这间屋子太过破烂，怕配不上您的身份。但您说没有关系，屋子能用做休息便好，那时您还说我将屋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会持家的贤能之人呢。这种事情我不会骗您的呀。”阿芳语气很是诚恳地说道。 “抱歉，可能是最近太过于忙碌，导致我的记忆出了一些问题。”刻晴很快回答道。 从阿芳的描述来看，这些话的确是自己会说的没错。 “这也是常有的事，您这一个多月以来，日夜忙于工作，就算是回来休息，也只是简单吃口饭就走了。依我看呐，您到正厅里先休息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吃饱喝足了，身体上的不适自然就能消除大半。”阿芳用很是体谅的口吻说道。 刻晴点了点头，便跟在阿芳的后面朝正厅走了回去。 刻晴在回正厅的路上刻意四处观察过，并没有阿芳的丈夫阿鸣的踪影，但阿芳对此似乎完全不在意。 回到正厅后，阿芳开始到灶台前忙碌。 刻晴则发现土豆自己默默地坐在一边，手里正摆弄着什么东西，看他的表情动作很是专注。 “你在玩什么？”刻晴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用柔和的语气问道。 土豆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充满了警示。 刻晴这才发现，土豆手里摆弄的东西是几根泥柱子，他似乎想要自己捏出一座小型建筑。 “屋顶不要这么捏，否则泥柱子承受不了屋顶的重量就会坍塌，这样你前面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刻晴耐心地说道，尽管她不确定土豆能不能听进去，毕竟璃月大学的那帮学生每次面对她的时候都会很紧张。 土豆听了这话，虽说还是对她很戒备，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发生了改变，他开始调整泥巴屋顶的重量了。 “这孩子从小就不是很喜欢说话，您不要介意啊。”阿芳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转身，语气全然没有方才寒暄时的热情。 刻晴意识到阿芳这是在警告她，不要跟自己的孩子太过亲近。 于是她下意识离土豆远了一些，此后一直到饭菜上桌，她都没有再跟土豆说过话。 不过看着满桌的饭菜时，刻晴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吃下去，在驿馆处阿鸣的话还在她脑海中回响。 “用我的血，妻子的肉，儿子的骨头熬制的饭菜” “像你这种奴役别人的人，就该下地狱！” 这些都是阿鸣曾经说出的话。 因为明蕴镇矿场关闭而搬迁到这一带的这一家人，在她出发至庆云顶之前，阿芳曾问她能不能给阿鸣找个工作，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答应了下来。 那么在此之前，这家人又是靠什么在此地生存的呢？ 据刻晴的了解，这处房屋的原户主就是因为在此地太过孤单，又找不到像样的营生，才举家搬迁到璃月港的。 那么在驿馆中那个似鬼非人的阿鸣，是否是因为建筑事故而出了意外呢？ 现在她知道的信息量极为有限，除了自己确实在这里借宿过，以及上述所推测的事情之外，别的她一概记不清楚了。 她还需要再多了解一些事件的经过，如果阿鸣被雇佣参与了庆云顶驿馆的建筑工程，那么她一定会在卷宗上记载下来的。 于是饭后刻晴站起来道：“感谢款待，我需要先回房中整理卷宗。” 阿芳听到这话时，面色中闪过一丝惊讶，她问道：“您今天不过去督建吗？” 阿芳显然对自己要做的所有事全都一清二楚，所以才会因为刻晴不同于往常的动作心生疑虑，以至于表情也发生变化。 “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去之前，我得先去处理一些别的工作。”刻晴说道。 阿芳听后显然面色轻松了一些，而土豆则时不时用眼神瞟向她，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土豆的注视让刻晴有种说不出来的窒息之感，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她刻意不看向土豆。 回到房间后，刻晴迅速将桌子上的卷宗逐渐拿出来翻阅。 经过一番快速检索后，她很快便找到了写有庆云顶驿馆工程督建的卷宗，按照以往的工作经验，每次接手一项工程时，刻晴都会按照时间顺序，将每日的工作细节记录在卷宗之中，以便日后查缺补漏。 然而这份卷宗的记录在一个月前就断了，从日期和内容来看，当时的驿馆工程只进行到一半，那么就不存在后续的日期刻晴没有记录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这之后的卷宗被人为偷走了。 倒也不意外，刻晴虽然抱有侥幸心理，但卷宗缺失的情况已经让她的怀疑得到了确证。 “咚咚咚”这时，门被人轻轻敲响。 刻晴收起卷宗说道：“进来。” 开门的却是土豆，他将一盘点心端到刻晴面前，呆愣地说道：“妈妈说，看您没怎么吃饭，要我把这个端过来。” “谢谢你，放在旁边吧，我待会儿吃。”刻晴说道。 但土豆却不走，而是停留在原地直直看着她，手中的盘子也并未放下。 “还有什么事吗？”刻晴问道。 土豆摇了摇头说：“您要是不吃的话，妈妈会打我的。” 她想起了阿芳刚才警告的语气，明明刚才就在自己视线之下都不允许土豆跟自己有太多接触，为何现在却让儿子送糕点过来呢？ “好吧，那我吃。”刻晴捻起一块糕点，刚要放到嘴里时。 却看见土豆一边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吃，一边嘴上说道：“姐姐，好吃吗？” 刻晴知道土豆这是在帮自己，她将糕点藏到身上，然后说道：“好吃，谢谢你，土豆。” 看着土豆端着剩下的糕点离开后，刻晴开始收拾案台，做出一副准备出发的姿态。 她走到正厅，果然看见阿芳像是预料好的一般，将那件蓑衣拿了出来道：“外面天冷，庆云顶那边多半已经下雨了，您将蓑衣穿上再出发吧。” 第10章 《沉秋拾剑录》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且说自从离开璃月港之后，灰灰便承接了新的工作，那就是往来冒险家协会帮忙接收外送委托。 “现在在璃月也就罢了，但我们要是去了须弥，总不能还得飞回璃月来接外送委托吧？”经过一段漫长的飞行后，灰灰不满地抱怨道。 “灰灰，眼界放宽一点，须弥也是有凯瑟琳的！”小雀冲灰灰眨了眨眼睛说道。 “原来是这样吗？！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好久……”灰灰之所以心心念念地想要跟小雀一起出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它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出过什么远门，这次跟随小雀一起游历各地，刚好是一个拓宽眼界的绝好机会。 “哼，等我各处游历一遍后，再回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从前那些欺负我的小团雀，到时候我要挨个教育一番。”灰灰得意洋洋地说道，一时间都忘记了它方才飞行的疲惫。 “好了，言归正传。方才你有领到什么委托吗？”小雀问道。 他们这一路来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但实际上吃穿住行样样都得花钱，不住驿馆，不进餐馆，虽然能省下不少开销，但并不意味着一分钱都不用花，只要在路途之中行走，摩拉就是必定在消耗的。 所以小雀决定，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多接上一些委托。 “嗯，委托倒是有，就在不远处的翠玦坡，跟咱们是顺路的。不过对方委托的是一份扣三丝，还要新鲜热乎的，若是从璃月港带过来，中途肯定就凉了……”灰灰说道。 “接了。”小雀毫不犹豫地说道。 “喂，你就不能再犹豫一下吗？”灰灰说道，“就算你想自己做，咱们现在手边也没有现成的食材呀！” “灰灰”小雀严肃地说道，“这份委托的赏金是多少？” “五千摩拉。”灰灰想了想说道。 “接！天上下刀子都要接。”小雀立刻说道。 她将背包卸了下来，将食材放出来数了一遍，发现缺少了笋丝和火腿，这之后她又将地图拿出来仔细琢磨了一番。 此刻他们身处野地之中，从地图上来看，从此处再往前走过山坳，便会抵达一处平地。 那里阡陌纵横，有不少村舍安居于其间，那里也是抵达绝云间前最后一处可以采买食材的补给站。 小雀收起背包，说道：“走吧，我们去前面的村子。那里或许有能够采买的食材。” 灰灰停留在小雀的肩膀说道：“太累了，我歇歇腿。” 过了山坳之后，视野范围内豁然开朗，一块广阔的平地呈现出来。 小雀早早便看到了远处的村落，孩童的嬉戏之声不绝于耳，走的越近，越能听到从村落传出的热闹之声来。 “你看，前面果然有集市。”小雀看到村子入口左右两边站满了商贩，正在吆喝售卖自己的商品。 灰灰早已沉沉睡了过去，并没有回答小雀。 “玩具团雀！”有小孩跟在小雀的身边，双眼好奇地看着小雀肩头的灰灰。 “不是玩具哦。”小雀赶紧护住灰灰笑着说道。 越来越多的小孩跟在小雀的身后，想要看一看小雀肩头的灰灰。 小雀没想到灰灰居然这么受孩子的喜欢，当下只好将灰灰放到衣领里，免得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小朋友，杂货店怎么走？”小雀问道。 “如果你给我摸一下小团雀，我就告诉你。”跟着她的孩子叉腰说道。 “……那我还是自己找吧。”小雀无奈地说道。 “姐姐，你自己肯定找不到的。”几个小孩得意地说道，“让我们摸摸小团雀吧？我们保证会很温柔的！” 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小雀笑了笑，敷衍过几个孩子之后，视线在集市内寻找，卖玩具的，卖药材的，小吃铺，卖衣服的，各类应有尽有，唯独没有小雀想找的杂货铺。 “这位客官，《沉秋拾剑录》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小雀听到有人叫住了自己。 小雀循声看了过去，说话之人一身衣着打扮贵气逼人，乌青发色，年龄看起来不大，但眼神非常沉稳。 他的摊子上摆满了各色武侠小说，而其中一本的封面与其他书不同，上面写有《沉秋拾剑录》几个字。 “抱歉，我这一路过来，行囊沉重，并不打算买书。”小雀说道。 “行囊沉重，却承载不了一本书的重负吗？有趣，这本书乃我自费出版，里面记载了我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与客官如今的旅途相伴，岂不是妙哉？”少年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游说道。 小雀笑着摇了摇头，从少年面前走过。 一堆孩子跟在她身后跑了过去。 “这家伙，怎么把我的客户都带走了。”少年喃喃道。 “看吧姐姐，你果然找不到杂货铺呢。”孩子们得意地说道。 小雀找了半天，的确没有看见能够购买火腿和笋丝的杂货摊子。 灰灰烦躁地冒出头来，它早就被孩子们的声音给吵醒了，语气不耐道：“摸吧摸吧，不要把我的头毛弄乱就行。” 于是灰灰自己跳到小雀的手心上，几个孩子排队摸了摸它的脑袋，好在他们动作都很小心翼翼，一点都不粗鲁。 小雀看到这一幕，心中反倒有些不大好受，看来是自己把孩子们想的太坏了，倒是冤枉他们了。 “姐姐，那个卖《沉秋拾剑录》的哥哥就是杂货摊老板哦！”孩子说道。 “什么？可是他的摊子上都是书啊。”小雀奇怪道。 “你去问问就知道了。”孩子们笑着一哄而散。 于是小雀只好又走到少年面前问道：“额……冒昧问你一下，你这里是杂货摊吗？” “正是。”少年回道。 “笋丝有卖？”小雀问道。 “自然。”少年点了点头。 “那么火腿也有？”小雀继续问道。 “自然自然。”少年回道。 可不管怎么看，这里都像是个书摊啊！少年侧过身去，只见他的背后放了满满如小山一般的货物。 “我们现在有活动，买一本《沉秋拾剑录》送笋丝，买两本送火腿。客官要不要考虑一下呢？”少年问道。 “……”小雀将那书拿了起来说道，“不若这样，我买上一本，但出两本的价钱如何？” 少年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也不是不可以，笋丝和火腿多给你送一些。毕竟在旅途之中，好书带上一本便够了。”少年说道。 小雀还从未见过这种买卖方式，不过这交易也算是合理，换言之，其实就是买了笋丝和火腿便送书的交易。 第11章 在下行秋是也 将食材打包好放到小雀手上后，少年细心将那书也递给小雀，小雀伸手要接，少年的手又收了回来。 “且慢。”少年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了？”小雀疑惑地问道。 “今日阳光明媚，我心情也不错，便为你在这书上签个名吧。”少年也不等小雀说话，便在书封上提笔写下行秋两字。 小雀将那书收了下来，笑道：“多谢行秋少侠。” 行秋又抬起了一本书，看向小雀道：“敢问友人的名讳是？” “小雀，便叫我小雀就好。”小雀现在还不大习惯行秋的江湖人士口吻。 “小雀姑娘，他日江湖再相见，望你旅途顺遂。”行秋说罢便又埋头看起了书。 而小雀拎着一堆食材好不容易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 “以杂货的名头来卖书，到真是个奇人。”小雀笑道。 再回头看向杂货铺的位置，方才那些孩子又团团将行秋围了起来。 食材已经补给到位，以小雀现在采买的数量，别说是一份扣三丝，就算是十份她也能够做的出来。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小雀对灰灰说道。 “今晚不能在此地宿营吗？”灰灰啄了一口小米问道。 “既然是委托，尽早完成比较好一些。毕竟做这份工作的不止我们呀。灰灰一路飞行很辛苦，接下来就都交给我吧？”小雀耐心地劝道。 灰灰要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有了小雀的保证后，当下便安心地又睡着了过去。 于是他们离开村落，顺着山路朝远处走去。 小雀的计划是，在前面的平地上架设锅具，将扣三丝做出来后，迅速赶路送至绝云间，中途脚程够快的话，委托很快就能完成，且还能保证扣三丝是热乎的状态。 前方的桦树之下刚好适合架设锅具，小雀将一系列用具摆设出来，火腿和现有禽肉切丝下锅，最后配合以笋丝，先蒸后炒，很快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扣三丝便做好了。 “好吃的……”只见桦树后冒出一颗脑袋来。 吓得小雀猛地往后一倒退，却看那人从桦树后走了出来，腰大膀圆，年龄看起来却不大，面色有些痴傻，口水糊得满脸都是。 这应该就是附近村子里的大孩子，脑袋不大灵光，站在桦树后只顾着流口水，却不敢走上前来。 “你……”小雀话还没说完。 那大孩子连忙用手挡住脑袋说道：“不不，别打我，别打我，我走就是了。” 看见他这副样子，小雀心生怜悯，便说道：“我不是要打你，你饿了对吗？” 大孩子擤了一把鼻涕，老实地点头道：“是的。” 小雀从包里拿出一些卷饼递给大孩子说道：“这道菜是送给别人的，所以不能给你吃。不过这些卷饼可以都给你。” 大孩子两眼放光地接过卷饼，几乎是狼吞虎咽般地在吃卷饼。 “你叫什么名字？”小雀问道。 “大傻子。”那大孩子吞咽的间隙说道。 “不，我是说你真实的名字，不是别人给你起的外号。”小雀问道。 “不知道，所有人都管我叫大傻子，我的真名就叫大傻子。”大傻老实地回答道。 “不会有人的真名叫这个的，你想一想，爸爸妈妈会叫你什么呢？”小雀引导着问他。 “大傻子。爸爸说，如果妹妹想这么叫，那就这么叫好了。”大傻老实地说道。 看着他的样子，小雀有些心酸，她将所有的卷饼都拿出来给大傻道：“这些你都带着。” “我不要这么多。”大傻直直地回答道，双眼依然渴求地注视着那道扣三丝。 “……这份扣三丝给你了。”小雀思考再三，看到大傻这么喜欢这道菜，实在忍不下心拒绝他。 “真的吗？”大傻立刻走上前，将小雀手中的扣三丝拿下，毫不犹豫地朝着远处跑了过去。 “居然能跑这么快……”小雀吃惊地看着大傻跑远。 不过话既然是她说的，给了便就给了，好在食材不缺，她加班加点，又赶制出了一份扣三丝来。 没想到刚才消失了的大傻又出现了，双眼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小雀面前的扣三丝。 “……这份真的不能给你了。”小雀无奈地说道。 大傻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刚才的位置吞口水。 小雀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就看见大傻端着扣三丝的盘子跑远了。 “诶！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小雀连忙追了上去。 大傻脚程奇快，就连小雀追他都很是费劲，眼看大傻的身影很快就要消失了，一道乌青的身影一闪而过。 小雀立刻停了下来，任由大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出来。”小雀气喘吁吁道。 周围没有声音。 “行秋少侠，我看见你的衣角了。”小雀倒也不着急，只说道。 “咳，居然被你看见了，正是在下，杂货摊老板，《沉秋拾剑录》的作者，行秋是也。”行秋从旁边的石堆后走了出来。 “你方才为何要帮那个孩子？”小雀问道，她能明显感觉到大傻奔跑的速度过于快了，应该是行秋暗中使了推力。 “行侠仗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行秋悠悠道。 “你行侠仗义到我身上来啊？你没看见那孩子把我刚做好的菜给偷走了吗？”小雀恼道。 “是吗？这样吧，这菜就当是我请他的，这些摩拉给你。”行秋拿出一堆摩拉放到小雀面前道。 “我此前已经给过他一份了……”小雀无奈地解释道。 第12章 扣三丝与大傻 行秋早早收摊之后，突然意识到天色还早，既然今日颇有些雅兴，不若在山中闲逛片刻。 往山中前行的路上，行秋撞见大傻拿着一盘扣三丝在前面跑，小雀则在后面追。 看到这一幕时，行侠仗义之心顿起。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这大傻他在村中见过，素来被孩子们欺负的惨，于是便帮了大傻一把。 “无碍，孩子还在长身体，他想吃，就让他多吃便好。”行秋示意小雀将摩拉收下。 小雀累得够呛，却看行秋一脸坚定却不知情的模样，便也不同他争。 索性收了摩拉后，小雀说道：“也罢，这些钱当做你请客好了，走吧，到营地里去，请你喝上一杯茶。” 到了营地之后，小雀给行秋泡了一壶茶，又开始准备扣三丝。 行秋微微低头，将那茶叶吹散，啜饮一口道：“好茶，晴日午后品茗，别有一番意境。” 小雀做菜时，却看行秋已经开始看起书来了，姿态闲适得当。 “你倒是悠闲自在呐。”小雀说道。 “小雀姑娘此言差矣，于我而言，只是对环境的适应性比较强。”行秋倒也不恼。 说话间，第三道扣三丝做出来了，大傻子不出意外地已经站在了桦树后。 “不是，合着你就等着我出锅呢？”小雀无奈道，“这盘真的不能给你了。” 而不远处的行秋早已在手中放好了摩拉道：“小雀姑娘……” 小雀无奈地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面前的情况仿佛是老天在给她出难题，比如今天不宜扣三丝之类的。 “我说行秋少侠，你既然行侠仗义，不如也帮帮我吧？这份扣三丝，我是要外送到绝云间去的，若是今天不能准时送到，我这委托赏金便就不能拿了。”小雀无奈道。 却见大傻又趁他们不注意，将那盘扣三丝端起跑远了。 “……”小雀无奈地看向行秋。 行秋放下了书本，站起身来道：“小雀姑娘莫着急，我去探探情况便是。” “我同你一起去吧，这盘扣三丝无论如何不能再给他了。”小雀着急地说道。 于是两人便朝着大傻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却见大傻并没有回村，而是朝着远处松林的方向走了过去。 “松林深处有人家呀。”看见松林深处隐约有人影，行秋还不忘吟诗一句。 两人一路追上前去，却见松林深处哪有什么建筑物，分明就是一片墓园，地上零零落落的全是墓碑。 这倒是把两人给吓了一跳。 “小雀姑娘，你确定方才跟你打交道的那孩子村中的大傻？”倒是行秋先问上话来了。 “自然！那还能有假？你方才不是还说在村子里见到别的孩子欺负他吗？”小雀没好气道，但前面数次的冒险经验让她下意识担心前面有什么不可知的危险。 而此时大傻的身影在前方的松叶中一闪而过，看来确实是他无疑。 行秋率先追了上去，小雀则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今天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倒是灰灰一路都睡得很香，多大动静都没将它给惊醒。 两人追上前去，却见那大傻在一处墓碑前停了下来，旁边还有一男一女，应该是大傻的父母。 在三人的面前，一具孩子的遗体被放置在地面上。 从小雀那里偷来的扣三丝全都放在遗体的旁边。 “大傻，够了，妹妹已经离世了。再多的菜放到她面前，她也不可能醒过来了。”那女人用绝望的语气说道。 大傻却显然不相信这个事实，他还在将扣三丝往妹妹的面前送。 “你吃，吃了就能醒过来了。”他近乎执拗地说道。 行秋和小雀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谁都没想到眼前是这样的局面。 男人粗鲁地将大傻一把拉开道：“不要在这里碍事！你走开！” 眼看父母两人要将妹妹下葬，大傻拼了命阻止，不准两人靠近妹妹。 他近乎执拗地跪在妹妹身边，不断说道：“扣三丝，扣三丝……” “大傻啊，死掉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啊。”那位父亲就这么呆愣地看着大傻，说出这句话来。 大傻似乎这下听懂了，他突然抬起头看了看父亲，又看了一眼母亲。 “我死，换妹妹活，愿意。”大傻说罢，站起身来朝附近的悬崖处跑了过去，行秋和小雀见状连忙追赶了上去。 而那父亲见大傻跑远了，便沉默地将孩子的遗体下葬。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他要是也出事了，我们还怎么活！”大傻的母亲崩溃道。 “如果不那么做，欣欣就无法下葬！到底要怎么做，你告诉我能怎么做？”男人说完后，松林之中登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女人的啜泣声和微不可闻的翻土之声。 大傻到了悬崖处根本不打算停顿，他跳下去之前，小雀大喊道：“扣三丝！我这里还有很多扣三丝！” 大傻听到后当下有了反应，他转过头来说道：“不要扣三丝。” 他是真的将父亲的话听了进去，觉得只要自己死了，就能换妹妹回来。 “大傻！我认得欣欣，你的妹妹，她是不是个子不高，扎着两条辫子？”行秋问道，同时他正悄悄往大傻身边挪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的？”大傻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 “在村口，我见到她了。她说在跟你玩捉迷藏，她说不能被你抓住，被抓住她就输了。”行秋已经到了大傻身边，将他一把揽住往下拖。 大傻不愿意离开，只是直视着行秋道：“你骗我，妹妹躺在后面。” 行秋慌忙用眼神示意小雀。 “你刚刚跑远后，她就走了，她偷偷跟我们说的。是因为扣三丝太香了，太好吃了，她才忍不住出现的，现在她要藏起来了！”小雀对自己说话面不红，气不喘的状态很是惊讶。 但大傻相信了，因为当他回头看向墓地的方向时，妹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连带着他的父母也消失了身影。 “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够再次见到妹妹呢？”大傻揉着通红的眼睛问道。 第13章 人生是一场捉迷藏吗? “扣三丝！我教你做扣三丝吧，大傻。只要你学会了做扣三丝，任何时候想见妹妹，你就端上一盘放到这里，她一定会忍不住偷偷跑出来，然后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吃掉。”小雀说这话时，心中愈发心酸。 大傻双眼发红：“妹妹原来要跟我玩这么久的捉迷藏吗？她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早知道这么久，我就不玩了。” 小雀拉着大傻，将他一步步从松林拖回营地。 而行秋远远地看见了大傻父母的身影，他要小雀先回去，自己则朝大傻的父母走了过去。 他们站在一块岩石后面，目光一直担忧地看着大傻。 “行秋少爷，方才谢谢你们……我刚才一时冲突说出了那样的话……”男人痛苦地说道。 行秋显然认识这对夫妇已久，他们在村中经营打铁铺子，人称铁叔铁嫂，育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大傻，另一个则是欣欣。 “铁叔，欣欣到底是怎么……”行秋见过欣欣那孩子，聪明活泼，分明之前还生龙活虎地在村中，想到这里，行秋不免悲痛。 “就是几天前的事，好好的孩子，回家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睡之前还模模糊糊地说自己要吃扣三丝，结果第二天身体已经凉了。为了不让大傻闹腾，我们并没有办葬礼，但方才，村中的人应该没看住他，让他跟了出来……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铁嫂痛苦地说道。 行秋沉声：“请两位节哀，欣欣是个聪慧善良的孩子，村里的孩子欺负大傻的时候，我总见她第一个去护着哥哥。大傻并非是闹腾，他只是不明白死亡的含义……” “可我们还能怎么办？”铁嫂哭着说道。 “两位还请随我过来……”行秋说道。 他一路将铁叔和铁嫂带至营地附近，看见大傻正极其认真地跟着小雀切菜备菜，他总是会弄乱菜板，也分不清调味料的区别，更别提做菜的顺序。 小雀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教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头来过。 “你们这是……”铁叔看着大傻以前所未有地认真在学习扣三丝的做法，方才愧疚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我们告诉他，妹妹只是和他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只是这个游戏的持续时间会很长。只要他学会扣三丝的做法，妹妹就会禁不住香味的引诱而出现。大傻也许不明白死亡的含义，但如果一旦意识到妹妹彻底消失了，恐怕他的精神支柱就会垮塌，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是你们要陪他将这游戏进行下去……”行秋说道。 本以为夫妻两人还会犹豫一番，但铁嫂已经步伐坚定地朝着大傻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傻看到父母走了过来，方才的痛苦还没有消除，他躲到小雀的身后，继续沉默地切菜备菜。 “大傻……”铁嫂几乎哽咽，但她逼着自己不要表现出来。 铁叔也跟在铁嫂的身后走到大傻的面前。 “笋丝笋丝……肉……蒸”大傻只是低着头念着。 小雀看向行秋，这时她衣领动了动，灰灰似乎要醒过来了。 “大傻，妹妹说扣三丝很好吃……”铁叔开口艰难地说道，“对不起，阿爹刚才说了那样的话……” “妹妹喜欢，妹妹喜欢。大傻很快就能学会。”大傻坚定地说道。 “不过，妹妹说还没有玩够，她不愿意认输。”行秋适时插话道。 “那大傻就陪她玩下去，只要她开心。”大傻手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直到用完了所有的食材，大傻在父母的陪伴下，将那盘扣三丝放到了墓前。 “走吧大傻，你要是一直在这里，妹妹是不会出来的。”在父母的劝慰下，大傻终于离开了。 走之前他一步三回头，表情带着期盼，好像妹妹随时会从某个地方蹦出来，吓他一跳。 “哼，妹妹不会轻易认输的。”大傻自言自语道。 看着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行秋和小雀这才松了一口气。 将来龙去脉说与小雀听后，小雀久久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行秋叹气道：“我游历各地已久，见过不少生离死别的场景。其中无妄之灾最难令人释怀……” 而小雀心中则更是五味杂陈，一想到铁叔铁嫂要用接下来漫长的岁月陪大傻玩一场捉迷藏，其中各种滋味可想而知。 而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灰灰从衣领伸出头来，带着刚睡醒的语气问道：“天怎么黑了？” “外送！”小雀一拍脑袋想起来这件事，不过食材全都用光了，眼下就算能再重新做上一道，恐怕也赶不上送给绝云间那位委托人了。 “这样吧，这附近刚好有个借宿点，我在那里备了不少存货。今天耽搁了小雀姑娘的委托，我理应有个交代，小雀姑娘且随我过去休息，食材存货那里都有，待你做好送过去时，我补上一封道歉信，想必对方若是通情达理之人，必定能够理解的。”行秋说道。 “小雀，卖书的怎么在这里？还有外送又是怎么回事？”灰灰一脸状况外道。 小雀叹了口气，摸了摸灰灰的脑袋道：“待会儿再同你细说吧。” 随后她朝着行秋道：“那就麻烦你了，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的提议或许是最好的方法。” 将营地的东西收拾一番后，小雀跟在行秋的身后朝远处走了过去。 而山下的村落中，村民们得知铁叔铁嫂已将欣欣下葬，纷纷上门前来安慰。 “哎呀，还是要给孩子办一场正式的葬礼啊。”有人说道。 “你们这些人，要是真的办了，大傻那孩子岂不是又要闹腾他爹妈？”又有村民说道。 大傻则独自一人站在户外的灶台上忙碌，他嘴里念念有词，一直在练习扣三丝的做法。 有人轻轻站到他的面前，双眼温和地看着他，这人看起来器宇不凡，面有慈悲之相，他问：“大傻，你在做什么？” 那人像是认识大傻很久了。 大傻歪过头看他，很快又忙碌地低下头去：“我在做扣三丝，给妹妹吃。” 那人也奇怪，就这么坐在原地，看着大傻，也不说话。 大傻被他看久了便护住面前的食材道：“不行，都是妹妹的！” 第14章 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大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那人问道。 大傻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事，根本没有要回答那人问题的想法。 “如果能有机会让妹妹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愿意接受这样的机会吗？”那人还是继续问道。 “不。”大傻只是简短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那人头一回露出困惑地表情。 “因为我要遵守游戏规则。”大傻只是一本正经地这么回答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人似乎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他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而大傻从始至终都专注于自己面前之事，并不清楚那人是何时来的，也更不晓得那人又是何时离开的。 天色昏黑之时，在行秋的带领下，两人走了挺远一段山路。 “说起来，小雀姑娘，你还记得外送委托中描述的那位绝云间的客人外貌长相吗？若是能描述出来，我或许能认出这个人来，替你写信时，也能更有施展空间一些。”路途中行秋问道。 “……嗯，只说是对方金发长衫，别的没有什么特征了。委托里说，只要到了绝云间便能看见他。”小雀说道。 “金发长衫？”行秋努力回忆，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眼看前方道路交错，灰灰赶紧叽喳道：“小雀，要不我们还是跑吧？卖书郎说不定要把我们给卖了。” 倒是行秋暂且将回忆放到一边，对灰灰笑道：“放心好了，这位小团雀，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坚持所在，招摇撞骗之事我是不会做的。” “你能听懂它说话？”小雀诧异道。 “自然，我有一位术士朋友，自小精通山中鸟兽之语，我与他交集依旧，自然也学习了不少。”行秋说道。 这下灰灰可不敢乱说话了。 “术士？你说的不会是重云吧？”小雀几乎是脱口而出。 “正是！听小雀姑娘的语气，看来与重云也是渊源颇深呐？”行秋笑道。 “咳咳，自然，毕竟我同你一样，也在这璃月各地游历。认识他到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小雀被行秋这语气带着也开始文绉绉起来，不过方才她其实跟灰灰一样有些疑虑。 一旦知道了重云与行秋也是朋友，自然心中的疑虑也便消解了。 “小雀姑娘同我并不一样哦。”行秋只说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雀疑惑道。 不过行秋并没有回答，谈话间，道路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处古朴的建筑，两人停下了脚步。 “到了。”行秋说道。 灰灰已经率先绕着那建筑飞了一圈，啧啧咂舌，这建筑由上下两层构成，乍一看似乎平平无奇，但无论是入口处的石板阶梯，还是飞翘而起的屋檐，甚至一池不易被察觉的小小鱼塘，都被安置的极为恰到好处。 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颇为正式的制服，底色呈黛青，从门内走了出来。 小雀一眼就看出那男人身上所穿的制服是飞云商会专属的，说起飞云商会，这算是璃月港内数一数二有名的商会，来往贸易繁多，小雀曾经给他们送过几次外送，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交集。 “哟，是少爷回来了。”男人对行秋说道，同时对小雀的出现并不惊讶，“想必这又是那位在途中结识的友人吧？” 小雀诧异地看了一眼行秋，虽说之前在集市中就觉得这人穿着有些不寻常，但并没有想到他竟然是飞云商会的少爷。 “卖书郎竟是少爷？”灰灰咂舌道。 行秋注意到一人一雀诧异的眼神，想起自己的确没有提起过这一层。 “抱歉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除了是《沉秋拾剑录》的作者之外，我日常会为商会做些事，我是家族的次子，很多事情不需要我出面处理。因此清楚我这层身份的人始终并不多。”行秋回答道。 “所以你卖的那些杂货……”小雀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跟一个吃喝不愁的有钱人打交道。 “是的，其实那些杂货，都是商会所属的……”行秋笑着说道。 中年男人见状便说道：“少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一路劳顿，到里面边吃边聊吧。” 行秋点了点头，对小雀做出邀请的手势，同时他问那中年男人道：“山月可还在驿馆内？” “那位客人啊……我想想，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了。”男人费劲地想了想，明明才见过那位客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回忆起来时，那位客人的面孔却是模糊不清的。 “嗯……若是见到他，还请一同邀他过来。”行秋嘱咐道，说着便带着小雀往驿馆内走去。 行秋口中的不一样，该不会是有钱人和打工人的不一样吧？ 他们进入驿馆后，里面的院落更显别致，行秋却道：“这处驿馆只在贸易繁忙时启用，平时只用作商会的私人休憩之所，若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小雀姑娘多担待。” 小雀听罢连忙摆手道：“这怎么能算是不周，这简直就是奢华！” 一层的宴客间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各个色泽丰富，色香味俱全，小雀忙碌了一天，看见这些菜肴时才发现自己饿得不轻，再看灰灰，两只豆大的眼睛已经牢牢地锁住那些菜肴。 “都是我的！”灰灰飞扑了上去。 “灰灰，你好歹讲点礼貌呀……”小雀急忙说道。 “无妨无妨，那么我们也先开动吧。”行秋笑道。 于是十多分钟后，方才还在嘱咐灰灰讲点礼貌的小雀已经将面前的菜狼吞虎咽了一半，她实在太饿了。 “小雀，你吃饭的样子好像丧失理智一样！”灰灰抱怨道，“不过你也给我留几口呀！” 倒是行秋，在两人吃饭的时间里居然静静看起了书。 小雀终于吃了个九分饱，然后看向行秋道：“这就是知识分子吗？” 行秋收书道：“小雀姑娘有所不知，这本书我今日正看到精彩之处，本打算收摊之后找个清静之地将其一口气看完的。” 小雀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心想道，说不定师父能跟行秋有聊不完的话题。 第15章 黄粱一梦 “方才的话还没说完，我说小雀姑娘跟我不一样，不过原因还没说。”行秋说道。 小雀点了点头道：“是打算让我们先吃饱后，再好好聊上一番吧？” “没错，小雀姑娘果然聪慧。我所说的不一样在于心境，我游历山河，行侠仗义，记载旅途之事，目的终归只在于享受沿途各种滋味。而小雀姑娘的游历，似乎并非发自本意，这便是你我的不一样。”行秋说道。 小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许久没有喝酒，一口灌入喉咙，颇有烧心之感。 一旦适应之后，一种不需要任何缘由的快乐情绪便油然而生。 “正是！少侠懂我，游历本非我本意，不过疲于奔命罢了！”小雀豪言壮语道。 “小雀开始胡言乱语了。”灰灰有些担心地停在她的肩膀上。 “无碍无碍，不过几杯酒下肚罢了。”小雀接着说道。 “看小雀姑娘的样貌，似乎并不像是璃月本地人。”行秋说道。 “我是须弥人，此前在璃月大学念书，毕业后找不着什么像样的工作，所以准备回须弥了。”小雀说这番话是行云流水，完全不用打草稿。 “璃月大学的学生？我这里倒是有几名，若是小雀姑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何不试一试飞云商会？”行秋问道。 这种工作邀约要是放在不久之前，小雀自然是很心动的。 但现下她的心态早已经跟从前不同，于是说道：“飞云商会这么好的工作条件，若是放在之前，我肯定毫不犹豫地接受。不过现今家中生出变故，我恐怕也是力不从心，必须回须弥一趟了。” “哦？”行秋来了兴趣，刚准备再继续询问下去时。 却见远处有人穿过园林之间，朝宴会间走了过来。 行秋看见那人惊喜道：“山月兄！你果然还未离开。” 山月自远处走来，小雀见他衣着不凡，像是同行秋差不多的富家子弟。 不过还未等山月落座，行秋突然想起什么道：“放在商会的人，是不是又将你拦住了？” 山月摇了摇头道：“无妨，这是常有的事，我似乎长了一张面目不清的脸呐。这位是？” 看到山月在看自己，小雀晕晕地自我介绍一番，倒是灰灰将那山月上下打量了个来回。 “我与山月兄结识于荒野，当时我们共同被魔物所困，附近过路的人也惨遭围困，我们二人联手打了一天一夜，终于将那魔物降服住。”行秋介绍道。 山月不语，金色的发丝于山风中飘动。 “我有个问题，”小雀举手道，“什么样的魔物得打上一天一夜才能降服？” “啊，许是我用词有误，是那一带的魔物。”行秋笑道。 “一带？你说那附近所有的魔物吗？”小雀差点碰掉了杯子。 面前的两人皆笑着点头，“总之山月兄与我志趣相投，再多的语言似乎难以赘述。” 山月接话道：“我久居山中，对外界之事少有耳闻，与行秋游历的这段时间，的确丰富了不少见闻。《沉秋拾剑录》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作品，若是能远销海外，定能得到不错的反馈。” “山月兄此言诧异，若是真受欢迎至此，我也不必打着卖杂货的名头推销我这书本了。”行秋苦笑道。 “说起来，两位今夜聚于此处，应该又是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值得一说的事件吧？”山月终于缓缓说道。 “就等着山月兄你问上这一句呢，不过这可能不算是个惊心动魄的故事，相反……”行秋打开了话匣子，将大傻之事一一说出。 席间这位山月一直耐心听着，但表情并未有什么明显的波动。 等行秋将事件前因后果梳理一番后，山月说道：“世间之事，向来复杂难测，其中最复杂的莫过于人心。大傻虽心智混乱，但却至真至善，他的信念如此纯粹，即使是千帆历尽之人，到了他面前，也难掩心中杂念。” 这一番话似乎更有深意。 行秋虽频频称道，但心中自然有些疑问：“在我看来，山月兄器宇不凡，阅历极深，洞察世事的本领也非一日练成。既然你我皆是普通人，为何一同游历以来，总是有不少人根本不记得山月兄的存在？” 山月闻言却眉目低沉，他并没有继续方才那套说辞，而是说道：“或许你只是低估了遗忘的破坏力罢了。” “这位山月……兄，为何你看起来似乎早就知道行秋要说什么？”借着酒意，小雀有些口无遮拦地说道。 山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道：“行秋口中的村落我也曾探访过，所以对大傻的经历或多或少有些耳闻。至于面目不清一事，我们也曾数次探讨过，所以并不惊讶很正常。”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小雀酒醒了大半，顿时尴尬起来。 席间几人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行秋显然在思考山月所说的话，不过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而灰灰绕着山月飞了几圈，突然问道：“扣三丝？你身上有扣三丝的气味！” 登时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焦到山月身上，山月扶额看向灰灰道：“唯独忘了你这个小家伙。” “这是什么意思？山月兄今天去见过大傻？”行秋问道。 而小雀看了看灰灰，又看了看山月，突然一拍脑袋道：“绝云间！绝云间不就是山里吗？金发长衫的客人，不就是你吗？” 行秋登时面露愧疚之意道：“金发长衫，不正是山月兄的特征吗？为何我能将此事遗忘呢？”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山月只好叹气道：“事已至此，看来有些实话不得不说了，没错，我便是下了那份委托的客人。不过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今日来，一是同行秋话别，二则是来付上我的委托费的。” “好一段云里雾里的话，山月，你究竟是谁？”小雀借着一半酒意将那山月仔细打量，在她眼里，这分明是一张再清晰不过的面孔。 第16章 山月为何人? 飞云商会的驿馆中。 面对小雀的问题，山月只说道：“若是有缘，小雀姑娘与我还会再会，到那时若是你还记得我，自然便会知晓我的身份。”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明明没有吃到那道扣三丝，为何会说我的委托已经完成了呢？”小雀疑惑道。 “因为这道菜，本就是点给那个孩子的。”山月沉吟道。 听到山月这么说，行秋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之前数次游历中，山月都是同他一起的，关于大傻的经历也是两人一同所见，但没想到这段记忆他也忘却了。 看到行秋懊恼愧疚的表情，山月只道：“行秋兄莫要介怀，与你相伴的这段旅途很有意义。只要你我的情义并未被遗忘，就不算是真正的遗忘。” “那么山月兄之后要去何处游历呢？”行秋问道。 “嗯……关于这一点我倒并未想明白。不过今夜月色正好，道别之事便先放到一边，我们继续饮酒吧。”山月似乎并不想让眼前这氛围继续下去，于是说道。 “来！喝！”小雀豪言道，随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人饮酒谈天至深夜时分，禁不住困意袭来，这才拱手道别。 小雀更是喝得头晕眼也花，一头栽倒在床上便不省人事。 灰灰无奈地摇头叽喳：“从前不小心误食了几颗酿酒用的谷子，我晕乎乎地倒在麦田里，差点让野猪给拱了。小雀啊，你可上点心吧，关键时候，以我的本事可是帮不了你。”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灰灰还是朝窗外飞了出去，月色下，行秋早已回屋就寝，唯独山月还站在月色之中，看他意识清醒，似乎完全没有醉意。 灰灰小心翼翼地飞到他面前，山月看见它，便无奈地笑道：“小团雀，寻我做什么？” “真君大人，您可能不记得我了。但灰灰还记得您，当年我的父母被人误伤，气息将尽的时候，他们找到了您，您一路将我带至荻花洲，说那里有团雀家族会接纳我，那里的仙人会庇护我。我能够活到现在，都因为您当时的善举。”灰灰语气认真地说道。 山月显然没有料到灰灰还记得自己，这么久远之前的事，人的记忆力都是有限的，更何况是一只小团雀呢。 “既然认出我来了，为什么方才没有说出来。我看跟你同行的团雀，应该是你很信赖的伙伴吧？”山月语气柔和地说道。 “因为灰灰能看出来，真君并不希望灰灰说出真君的身份。”灰灰语气很是乖巧。 “嗯……那么灰灰还能将这个秘密再保留一段时间吗？”山月问道。 “自然能！”灰灰非常坚定的回答道。 “嗯……谢谢你灰灰，愿意跟我说这么多。”山月的手轻轻抚摸灰灰的头顶，“现在，回去睡觉吧。” 接着灰灰便像梦游一般闭上了双眼，径直飞回了房间。 而山月的身影则在月色之下逐渐消失。 第二天小雀照例起了个大早，但前夜喝了太多酒，导致她头痛欲裂。 “哎呀呀，长点心吧，长点心吧……”灰灰虽说很嫌弃，但还是啄来毛巾给小雀擦脸。 小雀内心自我总结了一番，之所以喝这么多酒，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心中长久以来的焦虑需要宣泄出来。 “说起来，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小雀喃喃自语道。 “我说你可别染上酒瘾哦！”灰灰立刻警告道。 “不会啦！”小雀摇晃着宿醉的身子勉强走到房门外。 却见行秋竟然已在院落中习剑，昨天他明明跟自己喝的一样多啊，身体素质这么好的吗？ “早啊小雀姑娘。”行秋笑道。 “行秋早！”小雀勉强稳住身体，四周环视了一圈道，“怎么不见山月？莫不是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先行离开了？” “山月？”行秋困惑地问道，“山月是谁？” “诶？行秋不记得了吗？”小雀不可置信道。 “哎，到头来真像梦境一般呐。”灰灰摇头叹气地说完，复又埋头去梳理它的翅膀了。 -------- 翠玦坡处。 天色阴沉，刻晴于山中赶路，隐约之中，她似乎察觉到自己忘记了很紧急的事，但无论如何回想却又都无法想起来，这种感觉让她很是焦虑。 “刻晴……”远处山坡上有声音传来，刻晴转过头去。 赛诺和阿莱娜对视一眼，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面前的刻晴又再次陷入记忆混乱的状态之中了。 “你们是谁！”刻晴拔出剑朝向两人。 方才明明刻晴出门后，很快就将身上的蓑衣给取了下来，为什么还是会出现这个情况呢？ 两人只好重复之前的说辞，并带着刻晴将之前的路又走了一遍，让刻晴的防备一步步解除。 待刻晴意识到这场对话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后，他们已经身处庆云顶驿馆附近。 这时三人不得不承认，他们又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这么说来，有问题的不止是蓑衣，但是……我现在无法回忆起更多的细节了。必须再去一次。”刻晴扶额道，她的状态在肉眼可见的变差。 “等等！这样试下去不是办法，你的精力已经消耗殆尽，现在必须休息。”阿莱娜坚持道，同时她眼神示意赛诺。 赛诺这次倒没有了之前的坚持，只道：“阿莱娜说的没错，你现在的状况，如此往复下去并没有好处。” 见两人都这么说，刻晴也就没有再坚持，她也意识到以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去了阿芳的住处也并不会获得什么线索，甚至可能会更糟。 “既然一切的怪异都因这驿馆而起，我打算便在此地修整，或许能够想到什么也未可知。”刻晴指向不远处的庆云顶驿馆。 第17章 破局 阿莱娜瞪大了双眼道：“这个……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那里面可是有……”阿鸣的鬼魂的，阿莱娜没将后半句说出来。 “有阿鸣的鬼魂是吗？与我而言，恐惧是需要被战胜的，若此地能让我回忆起什么，我愿意与恐惧多待上一段时间。两位若是有顾虑，可在附近露宿，待我发现证据，再通知两位不迟。”依旧是刻晴式的言辞和作风。 “我……”阿莱娜显然不愿意向前，对她来说，此前的经历已经足够令她痛苦了。 “你怕鬼吗？”赛诺问她。 “自然不怕！我可是沙漠里来的团雀，沙尘暴都不曾怕过，更别说鬼魂之类……”阿莱娜说道。 “我是说你心中的鬼。”赛诺看向阿莱娜。 被他说中了心中所想，阿莱娜犹豫了，不管阿鸣当时是人是鬼，将岩石捅入他胸口的人都是她，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反驳不了。 “不算是为你开脱，不过你的行为在我听来是正当防卫，若你不有所行动，对方就会伤害你。阿莱娜，你的做法并没有错，错的是企图将你绑走的人。”刻晴说道。 阿莱娜双目通红地看着刻晴，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告诉她，你没有做错。 而赛诺则说道：“既然七星这么说，你的罪名便少一条。” “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煞风景的话啊！”阿莱娜怒道。 最终两人决定同刻晴一起在庆云顶驿馆中就宿。 再次进入驿馆之中，那种诡异的氛围依然存在，但刻晴将室内的灯火一一点亮之后，驿馆内部的陈设开始展露出来。 之前因为恐惧，他们一直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过这里，如今一看，屋子正中安置有一古法鱼缸，周围则摆设了极精致的盆景造物。 就连接待处的椅子也能看出是用得上好的檀木制成的。 “看到那鱼缸了吗，这是从沉玉谷运过来的，上面的睡莲当时可是费了我一番功夫……”刻晴用颇为骄傲的语气说道，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等等，鱼缸的记忆，我并没有忘记。” 听到刻晴这么说，阿莱娜连忙走到盆景处问道：“这些盆景呢？你还有印象吗？” 刻晴将那些盆景仔细一看，立刻脱口而出道：“这是我在轻策庄购置的，价钱公道，非常适合给各类建筑做装饰用。” “还能想起你购置它们的时间吗？”赛诺抱肘问道。 刻晴费力回想，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一旦涉及到时间节点的问题，我就无法回想起来。” “庆云顶驿馆的建造工程难度很大，参与其中的人员数目应该众多，无论是鱼缸还是盆景亦或是那些价值不菲的椅子，都不可能靠你一人之力采买且布置完成。相关的工人你能够记起来吗？”赛诺继续问道。 确实是个突破点，之前他们把太多的精力都放在阿芳一家中，但并没有更深地细究过刻晴混乱的记忆部分中，究竟有没有可以还能回忆起来的部分。 受建筑院雇佣的工人虽然数目众多，但刻晴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长期跟随她的，另一部分则会季节性地前来帮工。 她不可能不记得。 再想想，再努力想一想，刻晴。 刻晴的面色显然已经很痛苦，阿莱娜将刚在驿馆中烧好的热水倒入现成的茶杯之中，端给刻晴。 刻晴抬头接下的瞬间，突感头疼欲裂，一些之前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楚的回忆清晰了起来。 “刻晴大人，这不是你的错。”记忆中有一张面孔担忧地看着她，并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她道，“将这杯热茶喝下吧，您需要休息。” 一种之前全然没有过的愧疚情绪自刻晴心中涌出，那才那人，她喃喃道：“强子……我想起其中一位工人，这次的工程他全程看护全场……但只是一些只言片语的记忆，别的我还是无法回想起来。” 阿莱娜担心地看着刻晴道：“不要着急，进展已经很大了，先休息……” 而赛诺则察觉到四周有响动，他的耳朵竖起，开始仔细辨别响动发出的方向。 “有人。”赛诺悄声道。 阿莱娜和刻晴登时警觉起来，她们也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 “就在附近。”赛诺继续说道。 那脚步声迟疑片刻后，开始朝远处走去。 “我堵住前路。”赛诺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他迅速朝着远处跑去。 刻晴准备拦住后路，叫那人无处可逃，但她刚起身便被阿莱娜按住。 “我去。”阿莱娜简短地说道。 不过眼前的危机似乎很快就解除了，因为不远处的赛诺对阿莱娜说道：“已经抓住他了。你们过来吧。” 刻晴勉强克制住头部的眩晕也跟着阿莱娜一起到了赛诺所在的位置，一个小男孩正站在赛诺的面前，表情不知所措。 “刻晴大人，他们欺负我，您快帮帮我。”男孩的语气像是早就认识她一般。 “你是？”刻晴疑惑地问道。 男孩听见这话时，眼神变得失望：“您果然还是不记得我啊。” 头痛再次袭来，刻晴几乎站不稳身子。 “刻晴大人……我叫土豆……”记忆中出现男孩害羞的脸庞。 “不要叫大人，叫我姐姐就好。”刻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姐姐……不要吃糕点……”她看到土豆在用口型对自己说话。 无数段跟男孩相关的记忆开始涌现，刻晴几乎承接不住。 “土豆，你叫土豆……”刻晴用虚弱的语气对男孩说道。 “姐姐，你记起我了！”土豆用惊喜的语气道。 “嗯……虽然只是片段，但是我似乎认识你很长时间了。”刻晴说道。 听到刻晴这么说，土豆脸上的笑意僵硬下来：“你记起来的也太多了吧。” 赛诺和阿莱娜自然是知道土豆长什么样的，不过这个男孩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间屋子半步，出现在驿馆处实在有些反常。 “你们最好躲起来，妈妈要来抓鬼咯！”土豆面色诡异地说道。 刻晴用尽力气一把抓住土豆道：“土豆，我想起来了，之前那盘糕点，是你不让我吃的。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土豆听到刻晴的话后面色略有松动，他低下头说道：“水，你喝的水是妈妈特制的哦。” 第18章 阿莱娜，到死你都摆脱不了我 且说几人在庆云顶驿馆的附近听到了脚步声，但不曾想到此人竟是阿芳的儿子土豆。 这么看来，使刻晴再次陷入记忆混乱状态的并不是蓑衣，而是阿芳一开始让刻晴喝下的那杯水。 现在刻晴脑中的记忆被唤醒了部分，但从驿馆被建造而成至今的记忆，却依旧是缺失的。 “妈妈就要来了……”土豆喃喃自语道，他的面部表情愈来愈僵硬，“不要被发现哦。” 三人对视了一眼，刻晴说道：“就按照土豆所说的来吧，他跟他的母亲似乎并不一样，我们可以相信他。” 听到刻晴这么说，赛诺和阿莱娜便也没有犹豫太多。 三人回到驿馆的二层区域，先躲藏了起来。 而土豆则一人站在山坡前，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 半个多时辰之后，三人分别找好了藏身处，刻晴在二层入口附近的杂物间内，赛诺则在窗外的阳台处，此处视线遮蔽，很难被察觉。 阿莱娜则在靠走廊的客房内，此处还未装修完善，窗户可随时翻身而出。 驿馆内极为安静，随即有人的啜泣声传来，刻晴很容易就辨别出那是阿芳的哭声。 她已经找到驿馆内部了！ “他在哪？”阿芳的问话中间杂着哭声。 “妈妈……土豆害怕，我们回家好不好？”接着是土豆的声音。 土豆的声音并没有恐惧，相反是一种麻木，仿佛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太多太多次。 “怎么可能回家呢？我们得找到他！”阿芳的声音突然拔高道。 她的脚步开始在驿馆一层内的各处响起。 她似乎在胡乱搬开椅子，接着又将盆景移位，“在哪啊……在哪啊……”阿芳的声音愈发焦虑。 经过一番徒劳的寻找后，阿芳愈加暴躁了，脚步声开始朝着二层过来。 这时隐藏在二楼的三人都不同程度地屏住了呼吸。 “妈妈！我们回家吧，阿爹不在这里了。”土豆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 “他当然在这里，除了这里，他还能去哪？我们要找到他，这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家啊。”阿芳重复着说道。 “阿爹早就死了！”土豆大喊道。 “那也要找到他！害死他的人要付出代价！我们一家迟早要团聚的。”阿芳似乎推开了儿子，径直朝杂货间的方向走了过来。 刻晴在杂货间中屏住了呼吸，现在阿芳已经站在了杂货间的门口，只要她推开门，就能看到躲在里面的刻晴。 但阿芳停下了脚步，因为土豆追上前拉住了自己的母亲说道：“妈妈，求求你，清醒过来吧。对我来说，只要有妈妈在就是家，我不要阿爹，我不喜欢阿爹，也不要这样的折磨。” 此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正当刻晴以为母子两人离开时，阿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为什么要帮杀人凶手说话，是刻晴，她害死了你父亲，你忘记了吗？” 害死？杀人凶手？ 刻晴震惊地听着这些话，方才稍有缓解的头痛这时更加严重了。 “这是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只要刻晴死了，阿爹就会回来。土豆，你不能帮着杀人凶手，我们一家要团聚的……我们一家一定要团聚的……”阿芳念叨着开始继续在二层打转。 一段之前并没有的记忆开始涌现在刻晴的脑海之中。 “我丈夫不善言辞，但是只要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的，我们一家搬到这里来，他给过我保证的，说不会像之前那样。他一定会给我们好的生活……”那是阿芳恳求的表情。 刻晴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可以给他这个机会，不过这都是由于你的缘故。阿芳，你比你想象中要能干坚韧得多，不依靠丈夫，你可能更容易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接着是另一段阿鸣被强子训斥的画面。 “驿馆的工程这么紧凑，我们养不得闲人，要是再让我抓到你偷懒。我就要告诉刻晴大人了……”强子怒斥着面前无动于衷的阿鸣。 “抓到你了……”杂货间的门被推开，阿芳的面上挂着一副极为扭曲的笑意，看着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刻晴说道。 另一边靠走廊的客房内，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过了这么长时间，这种情况实在是奇怪。 阿莱娜不能再这么无休无止地等待下去。 她轻声从窗外翻身而出，往外围的阳台走过去。 但无论她怎么寻找都没有看到赛诺或是刻晴的身影。 不能再等下去了，天已经黑了。 阿莱娜从阳台翻入驿馆内，决定先找到他们两个人再说。 “刻晴？赛诺？”她悄声喊道。 驿馆内只有之前的蜡烛还在闪着微弱的光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响回应她。 一片寂静，阿莱娜打开杂货间的门，并没有刻晴的身影。 而赛诺则从一开始就不在阳台处。 他们都去了哪里？难道是独自行动没有叫上她？ 但阿莱娜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若是目前自顾不暇的刻晴独自行动尚有可能，但对赛诺来说，她阿莱娜依旧是个嫌疑犯，他不可能将她独自丢在这里的。 更奇怪的是，怎么可能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见呢？ 这时驿馆的地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像是门没关严，被风吹开的声音。 阿莱娜找到一片边缘锋利的瓦片，拿起其中一根还在闪烁的蜡烛，勉强维持住光线后，迅速下了楼。 她看向门口，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正门处，与阿莱娜的距离不过十余米。 那身影既不像赛诺的，也不像刻晴的。 反倒……阿莱娜瞪大了双眼，她意识到了什么。 那身影步履蹒跚着朝她走来，所走过之处流下鲜血。 “阿莱娜……嘿嘿……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幸福……”是阿鸣的声音。 阿莱娜全身顿时恶寒起来，在烛火的照射下。 阿鸣那张脸出现了，他的全身并没有任何血迹，一张脸笑得极其扭曲。 “你……你不是死了吗？”阿莱娜勉强稳住声音说道。 “放心吧……到死你都摆脱不了我……”阿鸣还在朝她走过来。 第19章 在绝云间重逢 面对这个所谓的‘疯狂粉丝’，阿莱娜不想将自己恐惧的情绪表露出来分毫。 她只是发狠地握住手中的瓦片，双眼看向阿鸣道：“不要再靠近我，既然有能力杀你一次，我就一定能杀你第二次！” 听到这句话后，阿鸣真的迟疑了，看来无论是人是鬼，他的贪生怕死起码是真实的。 趁阿鸣停下脚步的瞬间，阿莱娜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 她在荒野中漫无目的地向前冲去，片刻不敢有所停歇。 方才的狠劲像是突然从她身上被剥离开来一般，迷茫痛苦的情绪将她围困住。 所以之前刻晴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吗？ 她和赛诺一样，其实都把她当做杀人凶手吧？ 说不定这只是他们设置的陷阱，毕竟赛诺一开始就想要找七星合作，也许现在他们两个人正在聚集人手，准备将她送到牢里吧？ 不！仅存的理智让她拼命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去除掉，他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因为她根本没有打算逃跑过啊。 乌云挡住了月色，只留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照亮大地。 死掉好了，不如就死掉好了。 这样的念头不断涌入阿莱娜的脑海中。 你已经这么辛苦了，你疲于奔命多累啊，如果死掉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这时阿莱娜已经冲到了悬崖的边缘，哪怕再晚一点点，她就会坠入悬崖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也不敢回头看，她害怕被追上，害怕被那样的嘴脸追上。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活到现在的？阿莱娜？ 她握住双手，瓦片将她的手心割出伤口。 疼痛让她暂时恢复心智，她想起来了，是恨意，恨意支撑她活到了现在。 可是前方根本看不到道路，阿莱娜，你该怎么办？ 突然有团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这里居然有同类出现。 在阿莱娜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只很面熟的团雀已经落到她的肩头，在啄她的衣服，企图将她往安全的区域拉拽。 “灰……灰灰？”阿莱娜惊讶道，这不是望舒客栈那只小团雀吗？ 若是灰灰出现在这里的话…… 远处一盏素色灯笼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灯笼之下，是穿着同样素色衣袍的小雀，她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干净的面孔和澄澈的双眼，此刻正牢牢注视着阿莱娜。 “灰灰拉住她了！”灰灰朝小雀叽叽喳喳道。 小雀立刻喊道：“做的好！灰灰。” 方才他们看到那身影站在悬崖边，还好有灰灰迅速冲了过去。 小雀走近之后，凭借灯笼的光线，才发现刚才那身影竟然是阿莱娜！ 原本以为就算到了沉玉谷也不一定能立刻被找到的阿莱娜居然出现在绝云间，这个事实让小雀很是震惊。 走到阿莱娜的面前，她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再次见到阿莱娜。 早上怀着疑问同行秋别过之后，小雀便和灰灰一起，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时到达了绝云间。 不过夜色来临后，她便不敢再继续前进了，绝云间处陡峭高耸的崖壁众多，之间只靠索桥相连，就算白日里行走都要非常小心，更别说夜晚了。 于是她在索桥一侧选好了宿营地之后，便不打算再往前走了。 却在这时听见灰灰惊叫道：“小雀！你看前面，有人想要跳崖！” “总之，”面对一脸疑惑的阿莱娜，小雀尴尬地解释道，“因为前面这些种种误会，我们以为有人要跳崖，所以匆匆跑了过来……” 阿莱娜浑身瘫软，如同历劫后终于得救一般坐到了地上。 小雀扶起她道：“我们的宿营地就在前面，跟我过去休息一下吧？” 小雀没有询问阿莱娜到底经历了什么，尽管她此刻怀有很大的疑问。 将阿莱娜带到营地后，小雀升起篝火，并将随身携带的干粮拿给阿莱娜。 阿莱娜虽然接了下来，但看着小雀的眼神却充满怀疑：“等等，你不会是假的吧？” “啊？”小雀困惑地看着她。 对方已经上手开始捏小雀的脸，以此判断真假，小雀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阿莱娜。 她瘦了很多，一头卷发被剪去了一半，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所致的。 她的眼神也发生了改变，变得更加坚定了，也许同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有关系。 不过离这么近……小雀不自觉的脸红起来。 阿莱娜也注意到了小雀的尴尬，这才意识到自己举止之间的不妥当，于是她立马朝后退开去。 “抱歉，小雀，那个，我刚刚就是想看一下你是真是假……”阿莱娜匆忙解释道。 “是真是假？”小雀疑惑道，“我还能有假吗？” 但阿莱娜的疑虑并没有完全打消。 她只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绝云间？” 这到把小雀给问住了，总不能直接说是来找她的吧。 倒是灰灰反应更快道：“小雀换了新工作，接了冒险家协会的外送委托。” “嗯……一部分原因是这样……”小雀犹豫着说道。 不过阿莱娜也没有更深细究下去。 “你方才一路过来，就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是说绝云间这里……”阿莱娜有些疑神疑鬼的说道。 近期以来她遭遇的波折实在太多了，也不怪她现在的状态如此不稳定。 小雀虽然能够感觉到阿莱娜的异常，但没有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来她们之间显然还有之前的隔阂没有解开，二来她很清楚，见到阿莱娜，让其跟自己回到须弥这种事很难说出口来。 于是小雀只是耐心带着灰灰回忆了一番，最后说道：“我们这一路过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倒是阿莱娜，算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异常……” “……”阿莱娜沉默了。 不过她将小雀给的干粮吃了下去，至少说明她现在对小雀和灰灰的怀疑减轻了许多。 “言归正传好了……小雀你一定也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阿莱娜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小雀，她双目只是呆滞着看着眼前的篝火道。 第20章 青团雀的‘会\’晤 绝云间索桥宿营处。 篝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周围有小雀和灰灰偶尔的争执声，阿莱娜此刻终于有了一种实感，她逐渐觉得安心起来，情绪也很快得到了放松。 尽管她还是担心眼前的景象是否为幻境，但方才产生的那些想要直接死掉的念头已经开始消散。 而另一边，面对阿莱娜的问题，小雀自然想要得到答案。 按照师父所说的，大风纪官赛诺一路追查阿莱娜至此，绝不可能有所松懈，但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却只有阿莱娜一人呢？ 但小雀只是说道：“阿莱娜，我母亲……或者说我父母做出的事情，虽然我没有这个资格。但我想对你说一声抱歉，正如你说的那样，这些事情，本应该由我去承担……” 阿莱娜闻言，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心中隐隐的恨意被唤了起来。 “你确实没这个资格，但不管是你还是我，似乎都没有什么选择权。草宁大人她……她有过对我很好的时候，那时她待我真的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如果没有后来的事的话……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夺走了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吧。”阿莱娜这么说道。 是的，小雀并未感受过太多来自家人的陪伴和关怀，这一点确实让她失落过。 但不幸中的幸事是，她还有师父和师叔的陪伴，对她来说，师父和师叔就是她的家人呐。 看见小雀有些低落的表情，倒是阿莱娜挥了挥手道：“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当初说的那些话，你也不要太介怀。” 小雀摇了摇头道：“你之前说的话是对的，本应该我来承担的事，无论如何我都逃避不了。” “这么说，你是打算回到须弥去？你知不知道，那里现在很危险。”阿莱娜惊讶道。 “我知道，所以更要回去。”小雀犹豫片刻后继续说道，“我已经与雪团雀建立了信任关系。” “你是打算重建……”似乎是担心附近有杂余耳目，阿莱娜没将信息网的后半句话说出来。 小雀点头承认，既然要获得阿莱娜的信任，势必要将真话说出来。 “可是……雪团雀毕竟在雪山处活动，即使建立了联系，帮助依然是有限的。一旦你回到须弥，多方视线都会注意到你，更别提你要做的事，断不可能实现的……”这部分阿莱娜的看法和大家是一样的。 “所以这也是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去须弥的原因。阿莱娜，你知道大风纪官赛诺吗？”小雀试探性的问道。 阿莱娜苦笑一声道：“你能这么问，就说明你已经清楚了一些线索了吧？” 看来小雀获取信息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很多，自从被团雀信息网除名之后，阿莱娜已经完全陷入了消息封锁的状况之中。 而小雀这个从一开始就被除名的团雀，居然能够形成思路缜密的计划，这其中除了有人在帮助她之外，想必她重建信息网的决心也应该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赛诺大人正在追查你，为了这桩案子，他从须弥来到璃月。不过现在正因为拐走你的罪名被团雀信息网通缉。”小雀说道。 “不错，我确实涉及了走私罐装知识的案件。不过当时是出于脱离青团雀控制的考虑，我知道这位风纪官向来判决公平，不会手教令院和青团雀的胁迫，若是他将我逮捕，恐怕两方都不敢直接提出异议。而我则在被送回须弥的中途设计逃跑便好……”阿莱娜并没有隐瞒心中的想法。 “但你没有想到青团雀竟然直接下达了通缉令。”小雀说道。 “这的确不在我预测的范围内，我以为它们至少在璃月能够收敛一些，但并没有想过其实它们早就想除掉赛诺这一点。若是在异国进行这种事，自然会更容易实行一些，毕竟赏金猎手们可不认风纪官的名头。”阿莱娜继续说道。 小雀点了点头道：“之所以向你询问赛诺的信息，也是因为我此番回到须弥，同样需要他的帮助。如果没有他这个中枢人物，恐怕我的计划会如同你说的那样，基本没有什么实行的可能。” 赛诺……阿莱娜的目光黯淡下来。 “他消失了……”阿莱娜将一路以来的遭遇如数告诉了小雀，关于阿鸣，关于路遇刻晴，一直到他们在庆云顶驿馆消失一事。 在小雀和灰灰还在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时，阿莱娜开始担心起赛诺的安危。 尽管他很多时候理性的不近人情，但她还是得承认，他不是个坏人。 当初罐装知识一案，她已经确认了赛诺此人的言行作风和外人所夸赞的完全一致，但那始终是外部评价。 真正同行这一段路以来，赛诺从未用对待犯人的态度对待她，或者说，在赛诺的理念中，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公平的，平等的，只不过犯错的一方要受到审判罢了。 从始至终，都是她在利用赛诺的成分更多吧，但赛诺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抱怨，即使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在利用他风纪官的特性。 即使流离在璃月的野地中，他也只是迅速接受之后便开始积极寻求解决方法。 与他相比，她阿莱娜虽然自诩从沙漠中来，身上带着沙漠子民不屈从的特质，但无论怎么看，都是自私的成分更多一些吧。 而小雀作为这几人中最了解刻晴的存在，此刻心中所想的基本都围绕着刻晴老师为何会身陷绝云间这一疑问。 “我从大学时期就认识刻晴老师了，她是我们当时的代课教授。”小雀说道，现在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刻晴老师了。 “她为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课程通常会让很多学生直接参与到工程当中，其中庞杂的工作量确实会招致抱怨。但她不会将学生当做免费劳动力，而是会给学生支付与他们付出的劳动相匹配的薪酬。学生们怕她，也只是因为她太严厉了，但从未对她的做事方法质疑过，这一点大家都很尊敬她。”小雀沉思道。 第21章 小雀牌信息网! “我并不认为刻晴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但这个阿鸣，很有可能是在工程进行当中出了什么事故。且与刻晴直接相关。”阿莱娜从这段时间以来跟刻晴相处的经验判断道。 小雀赞同阿莱娜的这个想法，且进一步说道：“你说过，自从遇到刻晴大人之后，你们就似乎进入了幻境当中。再也没有碰到过除了阿芳一家人以来的其余人家，甚至连赏金猎手也没有碰到过，那么这次遇到我和灰灰是不是说明……” “说明我现在应该是回到了现实处境之中吧？而赛诺和刻晴应该还被困在幻境当中！”阿莱娜因为小雀的话迅速反应过来。 “不错，如果是这样的话，”小雀沉思道，随即对一旁的整理羽毛的灰灰说道，“灰灰，关于庆云顶驿馆的建造工程一事，能否摆脱你再回一趟璃月港？七星建筑院的工程周期以及所有明细向来都是对外公开的，你回到璃月后稍加调查或许就能有眉目。” 灰灰扇了扇翅膀绝望道：“真的好远啊，小雀！” “拜托你了灰灰！以你的聪明和速度，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若是遇到困难，就去往生堂求助，无论是胡桃还是那位客卿，都会帮助你的！”小雀双手合十恳求道。 听到小雀这么说，灰灰登时有了使命感：“去就去吧，胡桃可是答应过给我小米的，刚好能讨来吃上一番。” 灰灰自我激励一番，准备朝璃月港的方向走去。 不过关于那天深夜的事是否要告诉小雀呢？灰灰犹豫了一下，既然真君不让它说，那便还是隐瞒一阵子好了。 这么想了一番后，灰灰便潇洒地朝小雀和阿莱娜挥了挥翅膀，转身朝璃月港的方向飞了过去。 现在的宿营地中，便只剩下阿莱娜与小雀两人了。 “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阿莱娜说道，“如果我已经从幻境中脱离出来了，那么赛诺也应该如此。因为归根结底，不管是我还是赛诺，我们都是意外出现在刻晴幻境中的变数。” 阿莱娜说的也有道理。 “我必须再去一趟庆云顶驿馆，之前由于太恐惧，我没有过多关注驿馆中可能存在的痕迹。”阿莱娜目光坚定地说道。 “好，我陪你一起去。”小雀毫不迟疑地说道。 “不行，小雀，这件事得由我一个人完成。”战胜恐惧这件事她得一个人做到，于是阿莱娜只是这么说道，“你更了解刻晴大人，她的状态已经很不好，如果长期留在幻境当中，恐怕只会越来越糟。我们分开行动。” 听到阿莱娜条理清晰地说出这些话，小雀之前的担心也随之消散，看来她的情绪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 小雀将随身携带的羽毛信物拿了出来，在阿莱娜的额心处轻轻扫过，只见那羽毛绽放出明亮的荧光。 阿莱娜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规模很小的网状物，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位置信息。 “这是……”阿莱娜喃喃道。 “这是靠信任连接而成的信息网，你应该看到了，里面不止有团雀这个种族。现在阿莱娜也是其中的一员了，如果遇到危险，就在这个信息网中告知我，我会赶过来。”小雀笑着说道。 “信任……小雀你……信任我吗？”阿莱娜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知道吗？其实雪团雀的信息网曾经崩塌过，各部族之间从此丧失了互相信任的状态，为了将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共同存活下去，新任的家主想了很多办法。但它们还是做到了，因为信任无法从一开始就形成，但只要大家相信它的存在，并这么坚守下去，信任就会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地稳固下来。”小雀说道。 信物的光芒微弱了下去，小雀将羽毛收了起来。 “所以，我相信你我之间的信任终究会稳固下来的。”小雀说道。 “真是讽刺，你我这样被除名的青团雀，却以这样的方式获得了存续下去的方法。若是被那帮人知道，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呢。”阿莱娜笑道。 两人在宿营地商量好大致计划之后，便分头朝着两处走去。 阿莱娜再次前往庆云顶驿馆，而小雀则往翠玦坡处的人家而去。 有了小雀信息网的加持，阿莱娜不再是孤身一人，因为似乎连小雀自己都没有发现。 不仅是雪山境内的信息清晰可见，璃月的鸟兽也会在小雀的信息网中标注信息，以阿莱娜的经验来看，这其中定有雪山之外的神力帮助。 比如庆云顶驿馆此地便被不少动物标注过‘近日附近常有嘈杂之声，驻地于此的猎人常猎杀鸟类野兔为食’的信息。 这至少说明驿馆附近应该是有人驻守的，这些人极有可能就是看了通缉令后前来找寻赛诺和阿莱娜的赏金猎手。 这么想着，阿莱娜已经再次回到了庆云顶驿馆，方才的恐怖画面还在脑海中无法挥去，但阿莱娜告诉自己，必须要进去。 她抬起灯笼，朝漆黑的驿馆内走了进去。 此时驿馆内寂静无声，刚才的咯吱声也消散了，月光挣脱了乌云的束缚，一丝光线照射进驿馆的内部。 阿莱娜朝着二层的方向而去，赛诺之前就藏身在外围阳台的位置，从走廊的痕迹来看，并没有赛诺进入过走廊的步伐痕迹。 那就说明他此前一直都在阳台中观察驿馆内的情况。 阿莱娜翻身走出阳台，仔细在瓦片上寻找痕迹。 很快她便发现有一处的瓦片破碎的很不自然，她很确定以自己之前的走路方式，应该不会造成瓦片破碎的这么严重。 那就只有可能是之前造成的，但阿莱娜无法判断这处瓦片是否是很久之前就破损严重，还是打斗所致的。 只能继续寻找别的可能有的蛛丝马迹。 在破碎的瓦片中间，有一缕银色的发丝躺在其中，之前由于光线的缘故，她并没有看清楚过。 现在在月光的照拂下，那发丝反射出微弱的亮光，阿莱娜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赛诺的头发。 第22章 赛诺，救你的是谁? 剧痛，从四肢百骸处袭来。 无法躲避，也避无可避。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那次也是为了调查一桩走私案，赛诺孤身一人在沙漠中走了十天。 到第七天时，随身携带的水已经饮尽，距离最近一处的绿洲尚有一天的脚程。 对方料定他会因为缺水而亡，所以刻意将他引至沙漠深处。 “赛诺此人，做事向来独来独往，就算他追到这里来，体力也完全无法与我们抗衡。”当赛诺将耳朵贴向地面时，热沙挟裹着犯人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已经离得很近了，要不要放弃呢？ 赛诺那时已经处于生死边缘之中，眼前出现了绿洲的幻象，一片水源地就在不远的地方，附近绿草如茵，甚至连鸟鸣声都能听见。 明知道所看见的都是虚假的幻象，但赛诺还是朝那里走了过去。 他能感觉到全身上下的皮肤都紧缩到了一起，每走上一步，剧烈的痛苦就把他往死亡的边缘拉得更近一些。 他到了幻象之中的绿洲，所有的水源地，绿草之类的一切事物都消失了，他面前只有漫天的黄沙和烈日。 但就在那时他听到了鸟叫的声音，不是那种幻象中的鸟叫，而是真真切切萦绕在他耳边的鸟叫声。 他看到一只青色的团雀绕着他低飞，随后他便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直到将犯人抓获归案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赛诺都无法确定那日的经历是真是假，但能够确定的一点是，他活了下来，救他的是一只青团雀。 如今相似的剧痛再次袭来，那不是渴水缺乏食物的痛苦，而是身体上的折磨。 赛诺醒了过来，面前的环境非常陌生，似乎是在一处洞窟之中。 他分明记得自己不久之前还在庆云顶驿馆的阳台上，后来呢？ 后来他想起来了，他突感脑后一阵剧痛，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了？赛诺大人？”一名身穿赏金猎手服饰的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来，在男人周围，还有数十个同样服饰的赏金猎手。 赛诺稍微动了动手脚，一阵剧痛便袭来。 他低头查看，发现他的手部和腿部脚踝处，都被这帮人用铁丝线扎穿固定了起来。 “我们也不想这么做的，但您的能耐太大了，要是不采取这种办法。恐怕您早就逃跑了。”男人蹲了下来对赛诺伸出手来，“叫我莫索就好，赛诺大人，哦对了，我忘记了您的手被固定住了，恐怕无法跟我握手呢。” 赛诺咬牙勉强说道：“莫索，我晓得你，只要有钱拿，你能贩卖一切能贩卖的东西，包括人。” “嗯……说的不错，我可是赏金猎手中臭名昭着的存在吧。你对我的工作范围形容的还是太过优雅了。”莫索笑着说道。 “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触犯了须弥法令了吧？”赛诺说道，他的面部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极为苍白。 “如今须弥以教令院为首行事，法令这种事，只有你一人还在遵守了吧？赛诺大人，说起来，我其实挺敬佩你的，教令院视你为眼中钉，被你追查的人更是恨你入骨，你是两边都不讨好啊。”莫索伸出手轻轻扯了扯铁线，赛诺的手腕处登时便有剧痛侵入而来。 “既然如此，杀了我便是。你很清楚，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赛诺死死地盯着莫索道。 “我当然清楚你的秉性，所以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我知道你追查的是罐装知识一案，将阿莱娜交给我，我会以此去跟青团雀谈判。只要跟我合作，你的清白也会被洗净，审判阿莱娜的工作还是会交由你来做，这么做你不会有什么损失。如何？”莫索说道。 “呵，看来你不止想赚通缉令的钱，还想要再诈一笔教令院的？你以为他们会心甘情愿的照你说的来吗？”赛诺漠然道。 莫索站起身来，手指依旧放在那段铁线上。 “我跟别的那些为通缉令而来的乌合之众可不同，青团雀深知那道通缉令是在诬陷你，一旦你被除掉，阿莱娜回归。他们便会将当初除掉你的人通通封口，这样一来，即使想要那笔钱，也得有命才能拿。而你，赛诺大人，我们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朋友。如果你同我合作，对我们两个人都有好处。”莫索说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赛诺问道。 莫索的手指在那段铁线上来回滑动道：“你的性命于我而言，就如同这段铁线一样，即使坚韧，想要切断它也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没有你，我们猎团的道路顶多难走一些，但也不至于全无存续的可能。” 赛诺低下了头，莫索看到他思索的模样很是满意，看来赛诺是在认真考虑他给出的条件。 “莫索，你是常年在沙漠中活动的人，我问你一个问题。人在沙漠中长期缺水时，会出现什么情况？”赛诺突然问道。 “缺水？意识不清吧，说不定死之前脑内还会出现幻象什么的。”莫索不清楚赛诺为什么这么问。 “嗯……当时我追查犯人时，就看到过这种幻象，但我还是朝着幻象过去了，我以为那里或许真的有水。你提出的合作，对我来说跟当时差不多，都是一种虚假的承诺，看似真的存在，但一旦选择相信的话，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我这样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吧？”赛诺说道。 莫索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他的双目微微眯了起来，手指捏住铁线道：“很好，我明白你的拒绝了。那么很遗憾，看来留不得你了。” 赛诺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亡，居勒什老师，提纳里……还有须弥的大家，恐怕此生无法再相见了。 “等等！”就在莫索将刀准备刺入赛诺的心脏时，洞口出现一名少女的身影，她似乎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这里，晨光细微，将她半长的卷发也衬托地煜煜生辉，她大喊道，“让我来劝他，他一定会合作的！” 那是阿莱娜。 第23章 绝云间，扣三丝，金色头发的客人 与阿莱娜分开行动之后，小雀便朝着翠玦坡的方向走了过去。 灰灰还没有回来，她朝前走了几百米左右，很快到了阿莱娜所说的那户人家，但其中的房屋破败不堪，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过。 不过小雀并没有直接离开，相反的是，她走进屋中查看了一番。 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看，除了纳西妲有塑造梦境的能力之外，在璃月她还没有见过阿莱娜口中如此逼真的幻境。 侧间屋内确实有不少刻晴老师的贴身物件，这至少说明刻晴老师的确在此地长住过一段时间。 在主屋中她也发现了生活的痕迹，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正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供奉着仙人的塑像，前面置放香炉，写有‘削月筑阳真君’等字，香炉中堆积了不少香灰，看起来主人应该有经常进香的习惯。 但不管是阿芳，还是土豆，显然都不在这里，更别提刻晴老师了。 大概查看过后，小雀便离开了屋子，她朝着岩间供台处走了过去。 在阿莱娜的描述中，每日放于此处的松果很快便会腐烂，且三人无法寻找到削月筑阳真君的洞府所在，那么现在她处于真实的境况当中，是否能够找到此地的仙人呢。 怀着这种疑问，小雀走到了半山处的岩间供台，果然摆在那里的松果并没有腐烂的迹象。 不过小雀注意到已经有一人正站在那里虔诚地跪拜，从身影来看，是一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的发丝呈金色，一直背对着小雀，听到脚步声后才转过头来，不过也只是漠然地看了小雀一眼便回过头去。 女人跪拜在那里，如同雕塑一般。 绝云间，扣三丝，金色头发的客人，此刻小雀的脑中却只有这些东西。 “你在求什么？”小雀问那女人。 女人并不回答。 “你是阿芳吗？”于是小雀直觉道。 除了一开始看了小雀一眼，女人对小雀任何询问的话语都没有回答。 小雀犹豫片刻后试探着说道：“山月兄？” 金光闪烁，晨雾自岩间翻涌，女人的身形开始变化，在雾气中，女人幻化为男人的身形。 正是在不久之前的飞云商会驿馆中遇到的山月。 “你怎么知道是我？”山月的眼神中带有诧异之色。 山月朝她走了过来，雾气之中隐约有鹿一般模糊的影子跟在他的身后。 “金色的头发，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你回头看我那一眼时，长相也与山月兄颇为相似。我只是推测这并不是巧合。”小雀说道。 其实山月的意思是，小雀为何会记住自己的长相，明明此处的百姓，都开始遗忘他了啊。 小雀不过一个外来人，就连跟他一同游历的行秋也遗忘了他，小雀到底有什么能力？ 不过他没有问，只是下意识对小雀警惕起来。 “削月筑阳真君？这才是山月兄的真名吧？”小雀恭敬道，“您游历人间不想被人认出身份，所以施了法术，叫人能够遗忘自己的那种法术。这是我的猜测，没有对您不尊敬的意思！” 论狗腿子的功夫，小雀可是从四儿那里学了不少。 看到小雀原因都替自己想好了，山月干脆借着话问道：“若是我施了这种法术，你又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也对啊，小雀突然发现这个推测里唯独遗漏了自己。 “这个……我自己如何解释得清楚，不应该由施了法术的您来回答吗？”小雀将问题又给抛了出去。 山月的面色阴沉下去道：“你究竟是何来头？你若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绝云间。” 今日的山月身上显然有种不合情理的戾气，小雀觉得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山月还真有可能把她从山顶上丢下去。 但是就在这情况很危急的时刻，灰灰赶到了。 这一路来，它是片刻不敢停歇，本着做事做到底的原则，灰灰直接冲向往生堂。 胡桃得知大概的情况后，一路带着灰灰往七星而去，并且很顺利的帮灰灰要到了庆云顶驿馆工程的资料。 “呐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答应他们，只要把资料给我，这段时间内我就不发传单了。”胡桃叉着腰说道。 灰灰感动坏了，连忙夸她最近鸟语有所进步，总之除了祝她生意兴隆之外的词，灰灰全都夸了个遍。 结果回到绝云间，却看到山月大人对着小雀怒气冲冲的模样，着实把灰灰给吓坏了。 小雀看到灰灰出现，简直像是看到了天仙下凡的程度。 只见灰灰迅速冲到山月面前道：“真君大人，小雀不是坏雀，请您原谅她。” “？灰灰，你知道他是仙人，怎么没有告诉我？”小雀这才意识到灰灰早就知道了山月的身份。 “真君大人以前救过我性命，我不能乱说的。”灰灰连忙急着辩解道。 见面前的一人一雀突然争执起来，山月眼中的戾气顿消，方才那股杀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此事是我咄咄逼人了一些，两位有所不知，被人遗忘一事，并不是我施展的法术。”山月决定以实话相告，他不能被这股戾气支配下去。 “不知何时开始，沿途路过的百姓似乎遗忘了这处供台……和我，总之即使我偶尔以人形示人，也很快便会被遗忘。”山月的语气看似淡然，实际上有惆怅之意蕴含其中。 小雀和灰灰对视了一眼。 “这不是遗忘。”小雀立刻说道。 “我已经接受了这种结果，外来雀，你不必说出这种话。我……并不需要安慰……”山月话虽然是这么说道，不过他身后的影子已经逐渐幻化成一只小鹿的模样。 “小雀，真君在委屈。”灰灰直话直说道。 “你给真君留点面子啊！”小雀捏住灰灰的嘴巴。 “……”山月干脆不说话了，叫面前的一人一雀这么轻易地给看穿了想法。 他头一次产生了想要将头埋进地里的念头。 “这不是在安慰真君大人。或许您认识钟离先生或者魈吗？”小雀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24章 留云借风真君的来信 绝云间岩间供台处。 山月略微思索后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小雀讲不清楚，真君大人，由我来帮她讲明白。”灰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接着灰灰便将望舒客栈一路以来的遭遇都说了个清楚。 “这么说来，被遗忘这件事并不是正常之事啊……”山月在意识到璃月内的仙人几乎都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后沉思道。 “倒是真君您，这件事其他仙人们没有告诉您吗？不管怎么样，钟离先生不可能不将此事告诉您啊？你该不会……”是假冒的吧？不过小雀可不敢将后半句话说出来。 “……”山月沉思片刻，看着小雀怀疑的眼神，他突然有些心虚。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回到绝云间的……镇守于绝云间处的‘削月筑阳真君’并未是我的真身。”山月解释道。 最开始察觉到路过此处的百姓正在将自己遗忘时，山月告诉自己不要沮丧，但这种情绪说实话很难消解的开啊！ 所以从那时开始，他萌生了要到外头游历一番的想法，毕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离开过绝云间。 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人世之间又发生了何等变化，这些他已经很久未曾亲眼去了解过了，不过这些在当时也不过只是个念头。 真正决定出发的契机还是在于一份留云借风真君所寄来的信件。 削月筑阳真君亲启： 你我长久以来都未曾用信件的方式交流了，原因不过在于以前你我都认为尘世太过吵闹。 自从我的爱徒们都一一去了璃月港之后，我开始好奇到底尘世为何如此吸引她们（只是单纯好奇）。 总之我决定搬到璃月港小住一段时间，原因无他，如今璃月港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我也想看一看现在人们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毕竟现在是属于他们的世道嘛，咱们仙人也得与时俱进呐！ 留云借风留信。 连一向最不可能出山的留云借风真君都做出了这么重大的决定，他想，莫不如自己也践行一番好了。 干脆就此化为人形，取名为山月，借着被人遗忘这一点就此游历世间吧。 而留在绝云间处的鹿仙，则是他幻化而出的临摹之灵，能够在他离开的时间里，确保旅人百姓的安全。 “不过我确实低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就连与我长期相伴的行秋小友都将我遗忘时，这种挫败的情绪很难消解开来啊！也正是因为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导致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这还多亏了小雀传达了信息啊。”山月感慨道。 “明明上一秒还准备将我丢到山下面去的。”小雀小声吐槽道。 “真君大人，既然您当时这么挫败，为何又选择回来了呢？”灰灰发问道。 好样的！灰灰，问了一个好问题！小雀在心里默默支援道。 “那夜前往飞云商会之前，我曾去过大傻的住处，当时我问他，如果有机会能让妹妹活过来，他会愿意吗？他却告诉我，他不愿意，因为他要遵守游戏规则。这让我意识到，无论尘世如何变化，至真至善之人的心性从未改变过，虽说你们当时所说的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但他却愿意一直这么坚持下去，如此纯粹，实在可贵。”山月回答道。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让真君，额山月兄改变了看法啊……”小雀了然道。 “不过，这让我想起当时之所以外出游历的原因，我并不是怀着与留云一样的目的而出发的，相反我是因为遗忘之事对人性产生了怀疑，下意识想要逃避才离开的……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我现在已经处之淡然了……”山月说道。 “其实还是很在意吧。”小雀小声说道。 “咳！好歹给我个面子啊！”山月尴尬道，“好了，现在我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轮到你们了。你们找阿芳做什么？” 小雀惊讶道：“山月认识她？” “自然自然。”山月指了指供台上的松果道，“看见这些松果了吗？其中一枚我施展了法术，能具备些变幻身形的能力，方才那位女性的形象，实际上也由此幻化而来。” “变幻？阿芳是松果？！”小雀和灰灰同时震惊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绝云间处山势险峻，为了能够庇护沿途之人的安全，我会给不少动物乃至植物施展些法术，让它们能够替我进行看护的职责。”山月说道。 “土豆呢？您听说过这个名字吗？”小雀急忙道。 “自然，也是供台处旅人留下的食材，我怕其腐烂，便将它放到附近种了起来，如今早已生根发芽，长势喜人了。”山月对绝云间处的每一个生灵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那么，阿鸣呢？”小雀最后问道。 山月听到后却皱起了眉头道：“不，这名字倒是耳熟，但绝不是我绝云间处的生灵。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不要再一个一个问了，说与我听。” 于是小雀连忙对灰灰说道：“快将你从璃月港带回来的资料说出来吧。” 在庆云顶驿馆工程的公开卷宗上是这样记载的，且说一个月前，由玉衡星刻晴督建的庆云顶驿馆正式落成，不过由于工程期间有意外死亡事故发生，故驿馆的开业日期推后。 而玉衡星刻晴由于事故发生时就在现场，也成为了七星调查事故的责任人之一，现将事故发生原委及调查细节放于下方便于公众监督。 刻晴在此事故中行事并无不妥，但负有监督失责的过失，故停职一个月为处罚。 灰灰带回来的资料已经能将事情完全还原。 “刻晴大人停职这一个月期间，并未在璃月港出现过，起初大家以为她是因为事故的原因自责。但后来发现刻晴大人是失踪了，现在凝光大人已经集结了人员调查刻晴的行踪，这就是灰灰我目前调查到的所有信息。”灰灰说完后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第25章 你们长期都在骚扰阿莱娜吧? “总之刻晴老师应该根本就没从绝云间离开过，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被困在绝云间处，反复进入一种循环。就在不久之前，她在庆云顶驿馆处消失了，如今生死未卜，真君，您是庇护绝云间处的仙人，请一定帮我们找到刻晴老师！”小雀合掌恳求道。 “大概情况我已经清楚了，怪不得刚回来时，我会被戾气所环绕，原来还是出了问题……你们随我来。”山月说道。 他的身形开始发生变化，金色的发丝逐渐蜕变为鹿角，山月的真身显现而出，他腾云自半空中，回头看向小雀道：“愣着做什么？上来吧。” 刻晴是被一阵吵闹声给扰醒的。 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身处荒野之中，面前有一对母子，正背对着她在忙碌些什么。 “妈妈，求求您了，快停下来。”刻晴听到那个小男孩恳求的声音。 女人并没有停下动作，相反，她加快了速度。 刻晴半坐起身来，发现他们正在挖坑。 “得快点把她埋起来，再晚一些，那个人就要来了。”女人的声音很是惊恐。 “来……来不及了……”男孩惊恐的看向前方，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朝远处走向他们。 见到那个男人，母子两人都异常恐惧。 “哎呀，你们速度也太慢了吧。人都醒过来了，这下可难办了……”男人看到早已醒过来的刻晴语气遗憾地说道。 刻晴牢牢注视着那男人说道：“阿鸣。” 阿鸣显然没有料到刻晴认出了自己，语气变得更加阴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自从昏迷过后，刻晴陷入了漫长的沉睡过程。 当她醒过来时，一些久远的记忆开始涌入脑海之中。 “你根本就没有妻子，更没有孩子，他们是谁？”刻晴冷然道。 阿鸣面上开始渗出鲜血，他重新变成了之前在驿馆中那副可怖的样子。 但这次刻晴没有被吓到，因为此刻她已经完全记起来了。 庆云顶驿馆开工时，由于缺乏人手的缘故，工程队提出了外聘工人的想法。 刻晴同意了这一提案，并附加了外聘工人享受工程队同等待遇的条款，一时之间，从璃月各地前来应聘的工人数不胜数。 不过这些工人一般都干不长久，因为驿馆艰难的工作量，很多人都会选择干上一段时间后拿上正职工人的赔偿便离开。 时间久了，投机取巧的人便愈来愈多。 阿鸣就是其中之一。 那天早晨，强子找到刻晴说一个从明蕴镇年轻人前来应聘，名字叫做阿鸣，据说勤劳朴实，只是家中贫穷，迫不得已才前来打工。 “强叔，您为不少人担保过，但目前坚持下来的少之又少，还是投机取巧者多。以我看，恐怕要耐心再观察一段时间。”刻晴说道。 “刻晴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个阿鸣表示过自己可以不要正职的薪酬，也想要得到这份工作。这段时间以来，他是片刻的懒都没有偷过，我看，您就再相信一次我的判断吧。”强子说道。 当时的刻晴忙于工程的督建问题，从驿馆内的布置甚至一块瓦片的采买都需要她亲自审核，因此便将此事的定夺权交给了强子。 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得到了正职待遇的阿鸣开始消极怠工了。 “驿馆的工程这么紧凑，我们养不得闲人，要是再让我抓到你偷懒。我就要告诉刻晴大人了……”强子怒斥着面前无动于衷的阿鸣。 但对方只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一笑置之不说，还数次提及道：“养家糊口这种事我没有骗您，不过我也还未成家，若是您主动辞退我，赔偿便够我成家了。你就当是为了我的幸福考虑吧。” 强子说过他几次，对方皆无动于衷，于是强子便再次找到了刻晴。 “没想到这人的心眼这么坏，说是为了工作，其实就想让我们将他辞退后，获得一笔赔偿金罢了。刻晴大人，这事怪我，病急乱投医，得了报应了！”强子痛心疾首道。 “事已至此，让我来解决这件事吧。”刻晴冷静道。 她找到了阿鸣，此人看起来也不算太年轻，找他之前，刻晴让总务司的人调查过他一番。 发现阿鸣的确是从明蕴镇来的，不过他自成年后，便很少再回家，也并不赡养父母。 阿鸣赚到的钱，不少都用做旅费，他似乎是须弥歌者阿莱娜的狂热崇拜者，为了能够掌握阿莱娜的行踪消息，他常年奔走于大陆内。 途中的旅费基本靠坑蒙拐骗来获得。 看见阿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刻晴倒也不着急，只说道：“阿鸣是吧？” “正是在下，刻晴大人是有要事相谈？”阿鸣问道。 刻晴从手中翻找出一本案册道：“这上面记录了庆云顶驿馆所有的工人出勤记录。” “那又如何？”阿鸣毫不在意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跟你解释一下，在总务司的雇佣条例中，正职员工的出勤率与任务完成量息息相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是我们的正职员工吧？”刻晴问道。 “自然，不过刻晴大人，我可是知道的，当初驿馆建造由于难度太大，条例上适度放宽了一些，只要维持合适的出勤率，正职员工的待遇就必须如数给予。”阿鸣很是得意。 刻晴自然知道这一点，这个阿鸣之所以叫强叔头疼，也是因为他的出勤率一直维持在正职员工合理出勤的范围内。 这种看起来叫人憎恨，但又做不到其把柄的做法，想必阿鸣不是第一次做。 “嗯……的确是这样，不过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些，阿鸣，你是阿莱娜的狂热崇拜者吧？”刻晴说道。 阿鸣显然没想到刻晴居然查到了这些，便梗着脖子说道：“怎么了？我是又有什么问题。” “嗯，简单的喜欢到不成问题，不过加入崇拜组织就有问题了。你们长期都在骚扰阿莱娜吧？”刻晴眯起眼睛，看向肉眼可见已经变得紧张的阿鸣。 第26章 松果和土豆，以及刻晴的假期 “刻晴大人，这种话，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阿鸣试图辩解道。 刻晴随手便将手里的一堆画片和路线图拿了出来道：“这些看起来眼熟吗？都是你们这个组织统一发放的物件吧？” “就算有又能怎么样，这里又不是须弥！我犯法了吗？”阿鸣吼叫道。 “在璃月到不算犯法，不过会将这类人列入管控名单，很不幸，你也在其中。这类人工程队是无法雇佣的，阿鸣，你若是不想让我将你的名字报备给须弥青团雀，最好今天完成工作后，直接离开。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刻晴漠然道。 阿鸣算是给掐住了命脉，此刻他是有恨也不敢言，只能咬着牙走回了驿馆位置。 现在想来，刻晴最后悔的是，当时应该让这人直接离开。 当天下午，阿鸣跟工程队再次起了冲突，他只身走到二楼屋檐处，向在场所有人控诉七星建筑院拖欠工人工资。 这之后他失足踩断了瓦片，从二层径直摔下山顶，等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 既然阿鸣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人又是谁？ “怎么样刻晴，后悔你当初的决定了吗？”阿鸣阴恻恻地说道。 “不后悔，不过一定要我说的话，当初应该给你一笔遣散费。毕竟你就是为此而来的，若是能拿了那笔钱，想必就不会失足而死，从此魂灵永远困在这山中。”刻晴漠然道。 阿鸣此刻已经陷入暴怒的状态，没想到死之前争不过这个女人也就算了，死之后还是吵不过。 “你们还在愣着做什么！干活啊！”阿鸣朝着阿芳和土豆怒吼道。 不过现在对他来说，摩拉什么的都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只要将刻晴杀了，获取她神之眼的能力。 以后就算是魂灵又如何？他一样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眼下阿莱娜一定还没有离开绝云间，只要在这之前将刻晴杀了，阿莱娜就永远属于他！ 可是阿芳和土豆却没有动作。 “土豆，我是谁？”阿芳突然问道。 “妈妈。”土豆诧异地回答，像是惊讶母亲问了个蠢问题。 “不，我是说，我们到底是谁？”此前阿芳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因为阿鸣不断地告诉她，他们是从明蕴镇搬过来的一家人，为了补贴家用，他到驿馆中工作，结果被刻晴所害。 “阿芳，当时你向仙人日夜叩拜，求我的魂灵能够回到绝云间，回到家人的身边，所以我出现了。现在只要你杀了刻晴，这个杀人凶手，我们一家就能够团聚。这些事情你都忘记了吗？”阿鸣走到阿芳身边，帮她举起手中的刀柄。 而刻晴此时还处于虚弱状态，并无还手之力。 “老师！”远处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刻晴望过去，竟然是小雀坐在一头巨大的牡鹿身上朝他们腾云而来。 “小雀？真君大人？”刻晴怀疑自己这是临死之前的幻觉。 “快杀了他啊！”阿鸣看见仙人的到来，显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所有幻想马上就要成为泡影了，于是更加紧迫地逼阿芳动手。 “真君……”阿芳看着远处而来的削月筑阳真君喃喃道，她的双目开始变得澄澈。 阿鸣抢过刀，准备自己动手，无奈他发现自己全身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小雀朝着刻晴的方向跑了过来，将她扶起急声道：“老师，你还好吗？” “我没事……不过小雀……”眼看刻晴要问出那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吧？”小雀抢答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等面前的情况解决之后，我再慢慢讲给老师听吧。” 却见在山月面前，阿芳逐渐变为一颗松果的模样，而土豆早已变回植物。 一想到在自己离开期间，这些纯善的生灵被欲念所利用，山月就怒从心起。 他方才便已通过法术看到了阿芳的记忆。 阿鸣死去后，执念未消，魂魄一时并未散去。 他在岩间供台处日夜恳求，希望神明对自己降下视线，他不断哀切道自己还年轻，死之前却什么事都没有做完，不仅没有孝敬父母，就连娶妻生子，建立家庭这等事都没有真正感受过。 受山月所托庇护此地的生灵听到了他的恳求，于是变化为女人和孩子的模样，试图帮助他完成最后的愿望。 但这股灵力反被阿鸣所吞噬，最后成了他横行此地的帮凶。 “你们万不该帮助心有贪念之人，贪念只会被无限放大，一旦诉求无法被满足，就算再多的灵力也没有用处。这就是你们被吞噬的原因。”山月叹气道，“也怪我离开太久，疏于看护，才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说话间，阿鸣的灵体开始变得透明，直至变成细微的碎片，散落在空中。 “他会变成什么呢？”灰灰突然问道。 山月看向远处的山川道：“他的执念会消散，灵体本身则会四散各处，成为万物的养料，也算是寻得了归宿。” 绝云间中常年笼罩不散的阴霾，也随着阿鸣灵体的消散而解体。 “真君大人……”刻晴微弱的声音传来，她在小雀的搀扶下朝着山月走来。 “刻晴呐，上次见到你，似乎还是你年纪更小的时候吧？”山月柔声道。 刻晴鼻子一红，语气释然道：“之前我真的以为，您对这个地方失望了，所以离开了。” 山月愣了愣道：“我不过一段时间并未出现罢了，怎么让你有了这种想法？” “璃月的百姓……或者说我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你！”刻晴其实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她也有十足的依据能够证明自己所说的。 但山月只是微微颔首道：“刻晴，不用说这么多，我明白的你的意思。只是如今神明掌权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仙人也该需要一段漫长的假期了……” 刻晴听罢随即笑道：“这话倒是不假，说起来，我也算是度了一次长假罢了。不过意识到的时候，假期早已经结束罢了。” 小雀看着两人释然的模样，心中自然欣慰。 但也就在这时，她衣服中的羽毛信物亮起了光。 是阿莱娜在标注自己的位置。 “不好，是阿莱娜，她遇到了危险！”小雀急忙说道。 第27章 爱情这种话，也只是说来打趣你的 且说阿莱娜为救赛诺只身涉险，一人进入了莫索的赏金猎团所在的洞窟。 “阿莱娜？”对莫索来说，阿莱娜出现在这里倒更像是个意外。 按照情报上来看，阿莱娜应该是嫌疑犯才对，赛诺被抓了，她第一时间不应该是逃跑吗？ 面对莫索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阿莱娜故意挺直腰板道：“没错，就是我。” 莫索一方面露出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一方面又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我明白了，八重堂的小说里经常描述这种桥段的，我怎么给忘记了呢？” “你这是……”莫索面色非常复杂地说道。 “没错！”阿莱娜也不管他要说的是什么就直接回答道。 “果然啊，你这是爱上他了。须弥首屈一指的灵魂歌者，爱上了教令院冷酷神秘的大风纪官。要不是因为这是真实发生的，我都不敢相信，小说的画面成真了！”莫索激动地说道。 “……”阿莱娜还是觉得，这个莫索可能情绪控制上多少有点问题。 而不远处的赛诺已经垂下头去，阿莱娜知道以他现在的体力，根本扛不住这么大的失血量。 于是阿莱娜继续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因此我不能放下他不管。这位……” “莫索，叫我莫索就好，阿莱娜大人。”莫索面对阿莱娜时，语气却并不冷酷。 “莫索，如我所说，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不离开的打算。让我说服赛诺，跟你们合作吧！”阿莱娜说道。 其实她是希望快点把扎入赛诺身体内的铁线拔出来。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我们之前的谈话你应该都听进去了。阿莱娜，你凭什么觉得，以自己的本事，能够说服赛诺与我们合作？你难道不觉得，以目前的局面来看，将他杀了，再直接将你带到青团雀面前，不是更好吗？”莫索语气变得危险起来，显然他在怀疑阿莱娜。 “因为你也清楚吧？如果没有了赛诺，教令院和青团雀只会更加疯狂，他们不会在乎理由是什么，只要将我带回去，你们就有完蛋的可能，但如果不将我带回去的话，你们又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你现在也只能信我。我一定会说服他，除了我，没人可以做到。”阿莱娜非常坚定地说道，不过后半句话是她编的。 “好，看在你同是沙漠子民的份上，我给你这个机会。三个时辰，如果你的劝说没有效果，那么我就不得不将你们这对情人给残忍分开了。”莫索说道。 阿莱娜立刻朝赛诺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喊道：“至少把他身上的铁线去除掉啊，现在这个情况，他都没法有听见我说话的机会！” 莫索挥了挥手对手下道：“给他解开。” “老大……”手下犹豫道。 “既然承诺在先，便给他们这个机会。反正以赛诺的状况，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断没有可能从这里逃出去。”莫索说道。 于是看守在一旁的人走上前来，挥了几刀后，赛诺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赛诺……赛诺……你听得到吗？”阿莱娜焦急地叫他的名字，她将他的帽子取了下来，白发下他的面孔很是苍白。 “愣着做什么？给我一些药材啊。”阿莱娜理直气壮地说道，在他们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娇惯之人，干脆就将这样的形象利用起来好了。 猎团的人找药材期间，阿莱娜悄声将位置标注进了信息网，小雀看到后一定会前来救他们的。 她将那药材敷在赛诺失血过多的部位，然后用体温让他的身体回暖。 “能让阿莱娜这么做，赛诺必定是真爱无疑。”莫索的手下悄悄给他报告道。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赛诺终于睁开眼睛，不过看见阿莱娜时，他下意识皱起眉头勉强说道：“你为什么要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喂，算起来我也救过你两回了，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阿莱娜小声抱怨道。 在庆云顶驿馆处，赛诺本以为身处幻境，不会被驻守此处的猎团发现，不曾想当他留在阳台观察驿馆内情况时，却突感后脑剧痛，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莫索抓住了。 “你这么做没有意义。”听完阿莱娜说出要合作的缓兵之计后，赛诺摇头道，“莫索不是傻子，他知道我不可能轻易答应这种合作，更何况……爱情……这种话，也只是说来打趣你的罢了。” 但阿莱娜摇了摇头道：“赛诺，我已经想好了，你只需要做出答应的样子就好。其余的交给我处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等赛诺继续问下去。 洞窟处一阵紫光亮起，莫索还未反应过来，面前已经陆续有几个手下倒在了地上。 紫衣少女手持单手剑站在洞口处厉声说道：“此处乃璃月七星管辖地界，你们公然行绑架之事，已经违反七星条例。” “刻晴！”阿莱娜激动地说道。 本以为要拖的时间还要更长一些，小雀才能找到自己，没想到比自己预想的时间要短上许多。 接着一只巨大的牡鹿停在洞口，阿莱娜显然很快就认出来那是之前救过她和赛诺的削月筑阳真君，小雀翻身从牡鹿身上走了下来，朝着阿莱娜的方向跑了过来。 “不好！被骗了！”莫索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自那牡鹿出现后，莫索便明显感觉到全身上下被固定起来，完全动弹不得。 他气急败坏地用尽全力丢出手中的剑，不管刺中谁都行，他得报了心中之恨。 那剑径直朝着小雀的方向飞去，阿莱娜立刻扑到小雀面前，任由剑柄向她飞来。 “哎呀呀，我不过一段时间不在绝云间中，这里便叫你们糟蹋的不成样子。”山月化作人形，将那剑挡开，和刻晴一起走到了莫索面前。 第28章 神明对阿莱娜降下了视线 绝云间洞窟内。 众人再一次见识到了刻晴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她在出发之前就已经给千岩军传递了消息。 待洞窟内的情势平复下来，莫索等人被控制住后。 这队赏金猎团很快便被赶来的千岩军往璃月港的方向押送了回去。 莫索应该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走南闯北，到头来居然栽在了绝云间。 “不过按照七星的条例，恐怕无法关押他们太长时间。”刻晴说道，“一旦知道此事与通缉令相关，青团雀必然会有所动作。我会争取给他们多找几个罪名，好让他们留在这里再久一些。” 方才的风波结束后，刻晴已经从小雀那里听说了大概的事件过程。 赛诺和阿莱娜在绝云间处帮助过她，她此刻自然也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总之在璃月境内，七星会尽可能提供协助的，不过……你们这样躲避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刻晴说道，“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不妨也告诉我，这样我也能看能不能帮上更多。” 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让赛诺也产生了犹豫，他忍着全身的剧痛说道：“我会带阿莱娜回到须弥，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保证公正的判决，若是在青团雀面前惧退，恐怕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但不等刻晴说话，阿莱娜便摇头道：“你不要再逞强了，以你一个人的能力，如何能与它们相对抗。” 小雀看到阿莱娜意志坚定的模样，突然意识到她准备要说些什么。 “阿莱娜……”小雀试图说道，“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更好的办法，小雀，你我的相遇，或者说一路到现在的遭遇都让我意识到。我不可能逃避掉的，既然如此，不如就面对。”阿莱娜说道。 赛诺勉强撑起身子，他看向阿莱娜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复杂。 “大风纪官，你要把我押送回须弥，并且告诉所有人，我犯了罪。”阿莱娜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任何质疑。 “而我会据理力争，不惜一切换得艾默西特的信任。你和我会站到对立面上，你会重新成为教令院和青团雀所忌惮的对象，你手握我犯罪的证据，艾默西特为了维护我，势必与你争斗下去。只有这样，小雀才有机会趁虚而入，青团雀会无暇顾及到她。”阿莱娜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众人，将这句话最后说道。 一束光线从洞窟内照射进来，直直点入阿莱娜的眉心。 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眉心处已经形成一块明亮的石头，并最终落入她的手心。 “神之眼啊……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山月这时说道。 神明对阿莱娜降下了视线。 “为了给小雀争取更长的时间，赛诺，你可要当好一个合格的对手啊。”阿莱娜看着赛诺笑道。 “阿莱娜……”面对阿莱娜的话语，小雀知道自己说出的任何劝阻都是苍白无力的。 毕竟她迟迟没有离开璃月的目的不就在此吗？ 必须要让自己能够对得起这份牺牲，小雀不断地告诫自己。 阿莱娜举起手中的神之眼说道：“小雀，做好你想要做到的事，对我不必有愧疚，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你看，毕竟这是神明给我指引的方向啊。” 在沙漠中长大的阿莱娜，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自己为了梦想奔赴须弥的举动还不够神明降下视线吗？ 差点被镀金旅团贩卖时，阿莱娜也想过，若她的命运不止于此，那也许就是一种神明的眷顾吧。 在须弥的地下空间中，当艾默西特的阴影覆盖住她时，她想，神明难道看不到发生的这一切吗？ 可没有人回答她。 失去父母时，被仇恨蒙蔽住双眼时，当她流浪于荒野时，神明从未回应过她。 这一辈子再痛苦不能了，阿莱娜，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你逃避掉不就好了，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伤害，再也不会有痛苦。 可她没有这么做，唯独这一次，她不能认命，她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 神明听到了，听到了阿莱娜微弱的小小的反抗的声音。 那就试试看好了。 赛诺站起身来，或许阿莱娜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他比她想象的要更了解她，既然是她的决定。 他克制住心中翻涌而出的情感，不再看向阿莱娜，只对刻晴说道：“刻晴大人，请七星协助我，将阿莱娜带回须弥。” 刻晴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说道：“七星会全力协助你们，那么赛诺风纪官，你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赛诺说道。 “等等，你现在这个状态，很可能还没到须弥就虚弱倒地了。”山月叹了口气，将一瓶丹药拿出来对赛诺说道，“将这丹药服下去，接下来的路途可不比璃月，暂时休整一段时间再出发吧。” 山月的语气虽然温和，但隐约透露出不可违抗之意，赛诺只好将丹药服下暂时休整片刻。 小雀走到阿莱娜身边道：“接下来的路，我无法与你同行了，今后你我之间的消息互通，便靠这信息网完成了。” “放心好了，我不会让那人看出消息网的存在。小雀，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阿莱娜问道。 “青团雀内部的权力斗争复杂难测，这一点是你我都清楚的事。卡维斯为主的旁系血脉与团雀家主的主派系规模最为壮大，除此之外的毒木一族常年栖息于化城郭附近，析木一族则在沙漠边缘地带活动，我计划先从对权力斗争兴趣不大的毒木一族开始。”小雀说道。 “嗯……析木族的动向和信息我会帮你留意，不过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小雀。”阿莱娜说道。 小雀点了点头告诉她：“只要信息网存在，我们不算真正的分开。我会把这条路坚定地走下去的。” 与阿莱娜说话时，小雀留意到此期间，赛诺一直看着阿莱娜。 她清楚一旦离开这个山洞，两人的身份关系会发生彻底的转变，想必有些话，赛诺也想要私下里跟阿莱娜说，于是小雀站起身朝着刻晴和山月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29章 沉玉谷，有机会再去吗? 看到众人都朝洞口走了过去，阿莱娜低下头，她知道赛诺就在身后看着自己，可她没有办法转过身去。 “怎么，你现在就连跟我说话的想法都没有了吗？”赛诺哼道。 阿莱娜闻言气恼地转过身，看向赛诺道：“喂，我刚刚才救了你，你倒是礼貌一些啊。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但赛诺只是看着她，眼中温柔而沉静，他只是想要听到她这样说话罢了。 “不要这样盯着我啊……”阿莱娜蹲下身来看着赛诺说道，“虽然有些自私，但这对我们两人来说，都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吧？” 赛诺摇了摇头道：“是对你来说最好的解决方式，对我而言并不如此。” “按你的方法，你早就死几百回了……”我怎么忍心让你去死呢？阿莱娜没有说出这句话。 “可惜了，我听说沉玉谷是璃月最独特的地方，江南园林式的建筑，流水潺潺的田园之间，巡演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地方，一直想着，要是有机会的话就好了。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阿莱娜喃喃道。 可惜走了这么远的路，到头来还是结束于此。 “会有机会的，等一切结束的时候。”赛诺看着阿莱娜，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会有那个时候吧，等到他不再以大风纪官的身份，她也能摆脱歌者的束缚，他们就能真正喝上一杯茶。 到那个时候，她想去任何地方，他都会陪着她。 但赛诺不会说这句话的，至少不是现在。 “啊……或许吧……”阿莱娜并没有将赛诺所说的话认真听进去。 神之眼在她的手心熠熠生辉，原来得到神明的视线，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啊。 洞口处。 小雀走到了刻晴身边。 其实这些年来，刻晴一直都在留意历届毕业生的动向，其中自然就包括小雀的。 知道小雀去了望舒客栈后，刻晴便一直想要给她推荐一份正式的工作，不过在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在该帮忙的时候没有帮上忙，对刻晴来说是一件颇为气恼的事情。 毕竟长期以来，她一直非常坚定的认为，自从神明放权之后，人类也能做到神明所做的任何事。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她实际上更多的是发现了人之所以为人的弱点所在。 小雀看刻晴一副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于是连忙安慰道：“老师，我如今不会再问你七星公务员的名额了，你别担心。” 刻晴叹了口气说道：“你如今遇到的问题，可比考七星公务员要复杂的多。据我所知，教令院的管辖权并不像七星一样透明且有局限，相反来说，这其中涉及到许多灰色领域，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你或许连求助的可能都没有。” 小雀沉思道：“这一点我并不担心，如今我已经不需要正式的工作去获得璃月的正职居留权，往后应该也不会找正式工作了。如果只是靠委托维生的话，虽然有些艰难，但至少不会被相关机构打上交道。” “虽说如此，不过小雀还是要多加注意。”看来刻晴最担心的还是小雀的就业问题。 不过这个话题倒也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刻晴说罢便将束发所用的簪子拿了下来递给小雀道：“你带着那只灰灰团雀在大陆中行走，难免遇到险境，我这枚簪子，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结合你自身所学的武力和你坚韧的性格。遇到危险时，它定能帮助你脱离困境，收下吧，自此一别，不知何时能见，希望你一切顺利。” 小雀接下那簪子，心中一热，这一路以来她接受到了太多的善意和帮助。 “老师……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是说如果真的有这个可能的话，以后七星可以招收外国人时，你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刚刚明明说自己不会再问的小雀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刻晴坚定地点了点头。 且看身后赛诺已经站了起来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刻晴大人，有劳你了。” 将赛诺和阿莱娜以及刻晴老师三人一路送至山下，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 阿莱娜喊道：“好了，小雀，须弥见。” 小雀远远朝他们挥手，沐浴着绝云间的霞光，三人的影子被拉得无限长。 回过神来，是山月拍了拍小雀的肩膀。 一直跟在山月附近的灰灰扑到了小雀面前叽喳道：“小雀不要伤心，灰灰会一直陪着小雀。” 其实灰灰方才偷偷跟着山月吃了好几把小米，眼下有些心虚。 山月叹气道：“灰灰，你真不打算留在绝云间？此处可是有吃不尽的小米哦。” 当时灰灰坚定地摇了摇头说：“真君大人，灰灰要替代冰薄荷仙人，一直陪在小雀身边，尘世之间的那些纷争灰灰虽然不清楚，但对灰灰来说，小雀是家人。” 山月倒抓错了重点，而是问道：“冰薄荷仙人，你说的莫不是魈吧？” 不过这都是前话了，小雀摸了摸灰灰的脑袋道：“我们也得抓紧时间了，灰灰，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 “诶？这就走了！”灰灰又开始抱怨道，似乎忘记了它先前那些雄心壮志的发言。 “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多留你们，不过此地离须弥还有一段距离，我便带你们走上一段路吧。”山月说罢，便幻化为鹿的形态，示意小雀他们坐上来。 不远处的飞云商会驿馆中。 刚忙碌了一天的行秋好不容易偷得一些闲暇时光，便又开始拿起书本看了起来。 驿馆的张叔端来沉玉仙茗，看见行秋看书的模样欣慰道：“公子真是片刻不停歇呀。” “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行秋笑道。 “若是山月先生还在这里，想必又能跟公子说上不少话了。”张叔说道。 “山月？对啊！山月兄，我怎么将如此重要的人给忘了？”行秋一拍脑袋，迅速站起身来，朝着驿馆门外跑了出去。 第30章 不等万叶吗?大姐头 荻花洲望舒客栈。 此刻临近下午，天气晴好，一名旅人戴着笠帽朝着望舒客栈的方向而去，此人身着那套灰色质地武士服，一层振袖垂于身后，腰间系着一片枫叶。 他看起来行色匆匆，沿途未曾有片刻停歇，荻花洲的美景他无暇观赏，此刻他只希望能尽快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望舒客栈的一层平台上，刚忙过晚餐时间段的四儿擦了一把汗，终于能短暂休息片刻了。 他找了一处台阶坐了下来，视线看向不远处那个旅人。 “好生眼熟啊。”四儿喃喃道。 在他还在思考面前的人到底是谁时，对方已经到了平台处，摘下了笠帽。 “万叶？！”四儿震惊地看向来人，温润但毫不迟疑的眼神，尽管长时间赶路却完全不显得凌乱的装束。 这位稻妻的武士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印象深刻啊。 枫原万叶将笠帽放于手中，对四儿点了点头当做打了招呼，随即说道：“看到我出现在这里很惊讶吗？四儿。” 以往这位流浪武士几乎每年都会和北斗大姐头的船队在客栈中驻守一段时间，但今年毕竟情况不同，四儿可是有相关线报的，船队中的熟人曾告诉过四儿，万叶和旅行者一起回到了锁国的稻妻，此后便彻底失去了音讯。 “自然惊讶啊！你近来一切可好？有一阵子没有见过你了。”四儿连忙引万叶入座，给他倒上一杯茶后便坐到万叶对面说道。 “劳四儿记挂，除了沿途风雨无常之外，我一切都好。”万叶温润地回答道。 实际上船队在孤云阁下锚停岸后，万叶立刻便告诉北斗大姐头自己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眼下稻妻的锁国禁令早已解除，万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家可归的少年武士，但他还是坚定地踏上了远航的船只。 “我并无振兴家业的打算，如今锁国禁令解除，我夙愿已成，自此便可以了无牵挂地继续前行了。”当时的万叶是这么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的。 看着万叶离开孤云阁的身影，北斗回头道：“起船，我们还要去往下一个国家。” “啊？不等万叶吗？大姐头。”阿南疑惑道，他手握炒勺，自从跟言笑师傅学习了厨艺之后，现在开伙做饭已经成了他的兴趣爱好之一。 “他估计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我们的时间可没有那么多哦。毕竟，对船队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嘛。”北斗笑道。 望舒客栈的一层平台处。 四儿自然不清楚万叶是中途片刻没有停歇，便从孤云阁一路来了荻花洲。 此刻四儿面色很是八卦地说道，“我可是听说你回了稻妻，那里是个什么地方啊，很危险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否略跟我说上一二？” 由于以往就跟万叶的关系还算不错，四儿面对他时，也没有拿出对待客人的态度，更多的则是对待友人的热情。 万叶喝了口茶笑道：“要说这段时间的经历，三言两语可难以说清，不若问问你船队的熟人吧？” 听万叶话语里似乎意有所指的样子，四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约莫八卦的不是时候。 “哎呀都怪我分不清主次，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一番才对，这样好了，今天这顿饭我来请，就当做为万叶小兄弟接风洗尘吧！”四儿连忙说道。 万叶放下手中的茶杯，环顾了一眼客栈，犹豫片刻后才说道：“饭菜不急，四儿，可否告诉我小雀在何处？” “小雀？你不知道吗？”四儿一脸诧异地问道，但又猛地一拍脑袋道，“对了，你在稻妻怎么可能知道。” “发生什么了？”万叶听四儿这么说话，顿时有些紧张。 四儿从方才的观察来看，这位少年武士一向都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但实际上他真实的想法少有人能够看得清楚，因为他很少会表露出别的情绪。 可是一提到小雀就不一样了，四儿立刻露出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道：“其实小雀已经辞职一段时间了，我想想……对，她说自己要回须弥。” 万叶皱起眉头，看来自己还是来晚了。 “她大概什么时候走的？还有，她说过自己回须弥的路线吗？”万叶几乎脱口而出道。 四儿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小雀这家伙，一开始还会寄送一些信件回来，最近……最近似乎都没有什么音讯了……不过……” 不过四儿想起不久之前，顶层的那位客人，也就是魈，曾经带着灰灰回来过一段时间。 那时灰灰沉睡不醒，他代为照顾过一段时间，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多过问，毕竟那时魈的面色看起来也颇为阴沉。 “不过虽然我不清楚，但应该有人比我更清楚。”四儿抬手指了指客栈顶层，“万叶小兄弟，关于小雀的行踪，我想顶层的那位客人应该知道，不过我是看在咱们是朋友的基础上才跟你说的，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给出卖了啊！” 四儿话刚说完，面前万叶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真是来去如风一样，小雀也真是的……到处沾花惹草可不好呢……”四儿抱怨道。 望舒客栈的顶层房间外。 万叶站立于杏树之上，遥望着远处的荻花洲。 身后有微不可闻的气息传来，是那个人，万叶转过身，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万叶身后。 “该叫你什么比较好呢？三眼五显仙人？护法夜叉？还是说荻花洲的守护者？嗯……总之别来无恙。”万叶语气温润，但此刻总给人一种疏离之感。 魈点了点头道：“叫我魈便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种怪异的紧张之感。 短暂的沉默后，魈说道：“许久不见，我听说了你在稻妻的举动，能够接下那人的一刀，你的勇气胆识令人钦佩。” “多谢仙人，那一刀承载的不只是我的夙愿，更有友人的理想，我不过是将那些声音送达到那人的面前罢了。”万叶并不打算夸大自己所做的一切。 第31章 魈跟小雀是什么关系? “嗯……如今锁国禁令已解除，你的处境也大有缓解。为何不留在稻妻？”魈问道。 “这就是你我二人的不同所在，身为仙人，你有护佑荻花洲一方平安的职责所在。而振兴家业并非我的诉求，完成那一刀，改变那人的想法，我的夙愿便已达成。”万叶回答道。 魈看向远处的荻花洲，微风吹拂下，他的眼神叫人琢磨不清，他知道万叶这番回答是话里有话。 “我问过四儿关于小雀的行踪，他说你可能更清楚。”万叶直言道。 他并不清楚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魈和小雀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从魈的眼神里，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抗拒、 “我为何要告诉你。”魈说道，这并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万叶在树干上坐了下来，沉吟片刻后他仿佛做好了决定道：“也罢，既然你不说，我会另想办法去找她。” 万叶这番话基本上已经是明示了。 魈徒劳地握紧拳头，但最终还是松了下来，他问道：“你回到璃月，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她吗？” 万叶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从孤云阁至此，他片刻未曾停歇。 他会找到她，陪在她身边。 “绝云间，她最后一次出现在绝云间，不过那位仙人应该已经将她送到了采樵谷。若是要追上她，你恐怕得快一点。”魈说完后转身准备离开。 但到底他还是犹豫了。 “照顾好她。”背对着万叶，魈最后说道。 “谢了。”万叶将笠帽重新戴上，轻轻一跃，从杏树顶上飞身而下。 魈并没有回到房中，而是沿着杏树的枝干走到了此前小雀所住的那间狭小的屋子。 自从小雀离开后，这间屋子便空置了下来，前来应聘的人不少，但大多数时候都来来去去，留不长久。 魈在窗沿坐了下来，屋内的摆设一成不变。 也对，她带走了所有的行李，那里还能剩下什么呢。 “喂，魈，一个人坐在那里做什么？”言笑从厨房的窗口朝他喊道，且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进来厨房坐一会儿。” 言笑以为魈会拒绝，不成想过了一会儿后，魈便在厨房坐了下来。 “刚好，今天准备了杏仁豆腐，小雀说过你爱吃吧？”言笑将杏仁豆腐放到魈的面前，但又不希望对方看出自己表情的不对劲。 方才四儿过来八卦了一番，被言笑以扰民的由头给赶走了，不过大概的情况他基本上已经清楚了。 看见魈听到杏仁豆腐几个字时，表情起了波澜。 言笑心中更有了定论，他当即起身拿了酒来，放到魈的面前。 ”今日莫不如陪我喝上几杯吧？”言笑说道。 倒是魈直接将言笑刚倒好的酒一言不发地喝了个干净。 “我明白，这种感觉不好受吧？小雀那孩子对你很上心，这我都看在眼里……”言笑说道。 却看魈紧紧握住了酒杯道：“我与她，并不是同路人。” 言笑多多少少能猜到魈的身份，自他来当厨师之前，魈就已经驻于此地，这么多年来，言笑的容颜随着年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可是魈却从未变老过。 他便是那位人们传言中守护荻花洲的仙人吧。 “这句话，虽然我说起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我还是得说，不是只有同行之人才能叫做同路人，能够互相理解，明白彼此的不易，这比什么都珍贵。”言笑如此说道。 魈将第二杯酒饮尽后站起身来，他不能放任这种情绪持续太久，更何况与言笑的相处虽难得，但他不能因为私心让业障伤害到对方。 “谢谢你的酒。”魈举起空杯对言笑表示感谢后，便翻身回到窗外。 言笑望着魈远去的身影叹气道：“小雀啊，你还是太年轻，有些痛苦并不是不结婚就可以避免的。” 魈回到杏树之上，万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野中。 魈拿出了那枚他一直随身携带的羽毛，那是小雀留下的唯一物件了。 而远处位于采樵谷的小雀打了个喷嚏。 “刚才有人在骂我。”小雀摸了摸鼻头，看向灰灰道，“该不会是你吧。” 灰灰小小的眼睛努力向上翻了一下道：“怎么可能！我有话从来都是当面骂的！” 且说削月筑阳真君将他们送到采樵谷后便立刻表示自己要回程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绝云间被搞的乌烟瘴气的，得回去好好整治一番。从这里开始的路，就无需我为你这个须弥人做指引了，那么，一切顺利。”山月如此说道。 不过说到底他还是很好奇魈跟小雀是什么关系，但既然魈说过，请他不要将自己暗中护送小雀一事说出来，山月也只好闭嘴将这疑问死守到底了。 “今后的路，她得自己走了，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魈这么说道。 “你是欠她人情还是欠她摩拉？难得听你用这种语气说话。”山月疑惑道。 不过魈倒是很符合他一贯的人设，只挥了挥手，转身道：“想必被遗忘之事你也亲身体验过了，此事牵扯广泛，恐怕问题的症结不在璃月，而在须弥。小雀或许能帮我们找到答案。走了。” 看来是有求于人啊，山月伸了个懒腰，目送魈的身影远去。 这段时间也该好好休息一番了。 不过待他返回洞府之时，却见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拾阶而上，朝绝云间深处走来。 衣着华贵，又一副书生之气，除了是行秋还能是谁。 山月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位小友已经将自己给忘了个彻底，往后还想有一个如此相谈甚欢的朋友，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见行秋在岩间供台处停下，久久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接着便拿出了随身的书本开始阅读。 眼看天色将晚，山月便装作路过的旅人走到行秋面前道：“这位朋友，天色将晚，请问这山中可有驿馆能够留宿？” 行秋见是山月，惊喜道：“山月兄！你果然在这里！” “你认得我？不对，你何时记起我来的？”山月诧异道。 “这话说的，山月兄同我游历各地，我怎会不认得你呢？”行秋同样诧异道。 看来两人之间，还有得误会待解开，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32章 那只狐狸…… 离开采樵谷后，小雀和灰灰一路未曾停歇，便朝着香醉坡的方向而去。 其实当年去璃月港上大学的时候，她并没有选择从这条路前往璃月。 原因很简单，从采樵谷过了香醉坡之后，便会到达道成林地区。 总而言之，她当年多多少少带着情绪对待这件事，以及对待那只狐狸。 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小雀意识到自己如今其实依旧带着躲避的心理，比如这种心理就很明确地表现在她接下来的行动上。 毒木一族的青团雀常年栖息于道成林内浓密的雨林之中，如果没有团雀信息网的帮助，想要找到它们的踪迹难上加难。 灰灰的信息网权限十分有限度，在璃月境内或许还能有帮助，但是到了须弥就完全不行了。 在这道成林之中，对雨林了如指掌，且不需要任何信息网的帮助，便能够自由进出林中的，想必也只有巡林官了吧。 可要再次面对那只狐狸，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小雀！我看到了，过了现在这个山口，前面就是香醉坡了。”去前方探路的灰灰兴奋地飞回来说道。 事已至此，先找到柯莱好了。 过了前方的山口，视野豁然开朗，远处雨林密布，看不到尽头。 他们所站在的此处，是进入雨林前最后一处开阔的平坦之地。 之前小雀在山里行走的时候总是担心半路藏有抢劫的。 到了这里一看到处都平坦且一览无遗，被抢劫的担心也就大大减轻了。 “喂！前面那女的。”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雀不确定说的是自己，此刻还在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说的就是你！”几个镀金旅团的人从附近走了出来。 小雀这才发现这附近有不少驻扎的镀金旅团营地。 “小雀，我怎么觉得情况更糟糕了呢，之前那些魔物也好，盗宝团也罢，至少还是躲在石头附近，三三两两的不成气候。你看这些镀金旅团，明显已经形成规模了啊！”灰灰立刻抱怨道。 “先别急！”小雀说道，“按照咱们之前的调查来看，镀金旅团不是靠抢劫为生的团伙，他们主要还是靠接取委托来赚钱，从本质上来说，这种工作性质应该跟我们接受冒险家委托应该差不多。” “怎么可能差不多！完全就不一样啊！为了摩拉他们可是什么委托都接，咱们充其量就是做做外送，工作性质很单纯也很单一啊！”灰灰立刻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说不定这队人只是打探信息也未可知吧？ 不过他们说话间，镀金旅团的人已经站到了小雀面前。 “你是听不到我说话吗？让你停下，你居然还敢接着往前走？”来人面色不善，语气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额……还请问几位要我停下是要做什么？我不过是过路的旅人，应该没有惹怒几位吧？”小雀还在耐心沟通道。 “小雀，我还是觉得他们是抢劫的。”灰灰叽叽喳喳地飞到了树顶上，几个镀金旅团的人显然只把灰灰当做寻常的宠物，关注点都在小雀身上。 “惹怒？你当然没有惹怒我们，我们不过是履行一下过路检查的职责，把你随身所有的摩拉交出来，否则我们可就不能让你过去了。”几人用嘲讽的语气说道，现在没把小雀放在眼里。 “等等，你们在此地做这种事，不怕被巡林官发现吗？”小雀问道。 “小雀，他们就是抢劫的！”灰灰还在叽叽喳喳道，“交给你了！你要是撑不住，我会飞回去搬救兵的。” 几人自然听不懂灰灰在说什么，倒是小雀的话让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哈哈大笑一番后指了指小雀的身后问道：“你刚刚从哪个地方过来的？” “额……璃月？”小雀纳闷道。 “那前面呢？前面那是什么地方？”几人嚣张地继续问道。 “须弥啊。”小雀更摸不着头脑了。 “对咯，那你现在站的这个区域，你觉得到底是在璃月还是在须弥呢？”镀金旅团的几人终于说到重点上来了。 这倒是把小雀给难住了，她想了想回答道：“这里说起来，应该算是中间地带吧。” “那不就是了，这种中间地带管理起来很麻烦，千岩军和巡林官分属两个国家，在这里任何的举动都有可能惹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矛盾来。所以嘛，他们管不了的地方，我们镀金旅团来管！”几人得意道。 小雀这下彻底搞明白了，镀金旅团的人之所以敢在此处如此嚣张，完全是因为这里是政治敏感地带嘛。 “听明白了？”几人问道。 “听明白了。”小雀摸了摸刻晴老师送给自己的簪子点了点头道。 “听明白了就把摩拉交出来，搞快点。”镀金旅团不耐烦地朝着小雀走来，但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小雀已经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簪子。 远处化城郭内。 打扫了一整天神像的巡林官莱敏终于坚持到了下班的时间，今天既没有早会，也没有下班之后的常规培训。 不过莱敏最开心的还是今天工作结束后，她的假期就要来了。 按照计划，这段休假她打算离开须弥，去枫丹逛一逛。 雨林还是一如既往地茂密，期间夹杂着不少丛林鸟兽之声，这个季节草地上到处都开着一些不知名的花朵。 不过希娜无心顾及这些，她眼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即将到来的旅行之中。 沿着既定的道路往化城郭方向走时，她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雨林中有些异常。 与别处一派生意盎然的景象不同，她注意到的那处雨林出现了小面积的灰色，同时上方不间断地有不详的黑色之瘟气翻腾而上。 “不好，有死域。”常年的巡林经验让希娜立刻意识到新的死域出现了，“明明每天都在巡查，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快……” 不行，必须快点回化城郭通知大家。 在希娜准备往回走时，却看见远处一道绿影一闪而过，径直便朝着死域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33章 提纳里前辈! “柯莱？”希娜心中警铃大作，柯莱之前一直在不远处执行日常防火工作，应该是比自己更早一步发现了新的死域，所以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自己先冲了过去。 这倒是符合柯莱一贯以来的做事风格。 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柯莱一个人过去，死域对普通人尚且有很大伤害，更别说患病的人。 希娜顾不得通知别人便跟着柯莱往死域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密林丛生，柯莱的行走速度极快，即使希娜已经尽力在跟上她的脚步，但还是很快便被柯莱甩在了身后。 看柯莱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一个生病的人啊！ 希娜心中抱怨道，本以为今天能风平浪静的结束，目前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好不容易到了死域跟前，却见上空的瘟气已经消失了，这里的死域已经被提前到达的柯莱清除了。 希娜走上前，看到柯莱背对着自己，正弯着腰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 “喂，柯莱。你还好吗？”希娜问道。 柯莱却没有转过身来，只有虚弱的声音说道：“还……还……还好。我没事。” “你不要逞强啊，身体这副样子怎么能行，来吧，我送你回去休息。”希娜说着便走上前去。 “你……你……希娜你不要过来。”柯莱说话的语气结结巴巴的，像是非常紧张。 她似乎完全不希望自己过来。 “到底怎么了……”希娜疑惑地走到柯莱面前。 不过眼前看到的一幕却令希娜瞪大了双眼。 她看到蹲下身子的柯莱，双手正捧着一只模样非常漂亮的青团雀。 那只青团雀似乎刚死去不久，眼角还有血迹，最可怖的是，它的嘴巴大张着，里面的舌头已经不翼而飞。 它的舌头被拔掉了。 “怎……怎么会这样？柯莱，你是何时发现这只青团雀的？它什么时候死的？”希娜连番提问道，不行，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已经不是简单的询问就能解决的了。 必须尽快告知提纳里长官。 “希娜，这只青团雀似乎是被我害死的……”柯莱说道。 方才她赶到死域前时，发现此处瘟气非常重，只是在期间简单走上几步都很困难，更别说清除了。 柯莱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意识开始模糊，早知道就不应该草率行事。 但是师父今天不在化城郭，就算她回去找人帮忙，也是白白浪费大量时间。 必须坚持住，清除了四五个死域点后，柯莱突然发现半空中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死域点。 她将弓箭瞄准，射了上去，登时整个死域便被清除而尽。 她的面前却掉下一只死去的青团雀，腹部有明显的箭伤，而她射出去的那只箭却不翼而飞。 “不可能！不管再怎么说，这只青团雀也不可能是你害死的。”希娜坚定地说道。 从毛色和形态上来看，这只死去的青团雀是雨林中毒木一族的一员。 青团雀和教令院，在须弥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青团雀内部的团雀信息网配合以教令院的虚空终端，在须弥内可谓无孔不入。 想必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同族之死，届时定会找上门来。 希娜将死去的青团雀轻轻放在手心上，然后对柯莱说道：“我们先回化城郭，柯莱，这件事情目前尚无定论，千万别急着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揽。” 柯莱点了点头，但她的精神状态显然非常不对劲。 两人朝着化城郭的方向往回走，不过这一路上柯莱心情非常低沉。 到了化城郭的顶层树屋处，希娜连忙将门关上，左右观察一番后才对柯莱说道：“按时间来看，巡林官很快就要从城中回来了，我去找他，你就等在这里，不要出去。” 柯莱点头答应之后，希娜这才朝着外面走去。 以往巡林官他每个月会固定前往城中一段时间，总说是去采买食物，但实际上雨林根本什么都不缺。 后来大家才发现，其实他是去城里的邮局，定期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信件。 希娜迅速朝前走了一段时间，果然在雨林交界处，发现了巡林官。 墨蓝色的服饰，黑色间杂草绿色的发色，还有那双青绿色的眼眸，不过最标志的还是他那双高高竖起的长耳以及身后那条墨绿色的尾巴。 “提纳里前辈!”希娜焦急地冲他喊道。 对方被刺耳的声音激的抚了抚耳朵道：“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希娜可顾不得这些，当下便冲到提纳里面前道：“出事了，出事了。” “别急，你慢慢说。”提纳里试图安抚道。 希娜连忙以最快的方式将柯莱和死去的青团雀一事尽数告知提纳里。 “你说，死去的是一只团雀……”提纳里喃喃道，“我大概清楚了，先跟我回去，在它们到达之前，我们必须先保护柯莱。” 到了化城郭后，此地果然已经被无数青团雀围拢起来，不让所有人通行。 “让我过去。”提纳里对戒严入口的青团雀说道，语气不怒而威。 对方显然忌惮他，但又不敢违抗他，只犹豫地互相叽叽喳喳。 “让他进来。”一个穿着教令院服饰的男子从远处走来，却见他卷发及肩，模样相貌非常精致。 希娜一看见此人，心中大感不妙，这是靺鞨，毒木一族的族长，也是青团雀众多部族族长中资质最为年轻的一位。 尽管坊间有不少传闻，说靺鞨年纪轻轻能当上族长，一定是因为相貌精致，其中肯定涉及了不少权色交易之类的。 但只有道成林一带的巡林员们最清楚，靺鞨行事狠毒，但凡触犯到毒木一族的利益，稍有不慎便会被他给报复回去。 不妙，实在不妙。 “提纳里长官，好久不见。想必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吧？”靺鞨轻笑一声，眉目之间叫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态度。 提纳里点了点头道：“化城郭一带除了巡林员以外，还有不少居民，既然我在这里，就一定会将问题解决。希望你的手下能……” 提纳里举起一只手，朝附近的青团雀扫了扫。 “你们先散开吧，我们来看看，提纳里长官到底要怎么解决。”靺鞨语气诡谲道。 第34章 巡林员与青团雀之间的平衡关系 化城郭树屋处。 青团雀听从靺鞨的指令散开后，在提纳里的引导下，两人选了一处安静避人耳目的地方谈话。 靺鞨道：“提纳里，一直以来我们毒木族都非常支持你们巡林员的工作，也从未与你们起过什么争执，这点我想不用我多说吧？” 提纳里对此没有露出完全否认的态度，而是说道：“毒木族为了扩大领域，在雨林中滥用信息网，导致其他族群的生存资源被掠夺一事，这一点也不用我多说吧？” 靺鞨的嘴角沉了下来，眉眼眯起，语气也变得不善：“被你们那位见习巡林员杀死的青团雀，他的名字叫靺苏，是我的弟弟。自幼他便有极高的歌唱天赋，我们都认为未来他有极大可能取代阿莱娜，他心善聪慧，这辈子从未伤害过一草一木。没错，为了争夺生存资源，我会做很多被人憎恨的事，但他从来不会这样。” 提起弟弟时，靺鞨的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 “提纳里，你告诉我，这样一个人，犯了什么错，要惨死于此？”靺鞨死死地盯着提纳里。 面对靺鞨的逼问，提纳里面不改色，只沉着地说道：“现在就下定论，未免言之过早。如同你对靺苏的了解一样，我也同样信任柯莱，自她成为见习巡林员以来，每日都在奔波于森林的维护上，对青团雀她也做出过许多帮助。” 见靺鞨没有反驳，提纳里继续说道：“毒木族的过冬巢穴是她帮忙搭建的，年老失独的青团雀她也在帮忙照顾，试问靺鞨族长，这些连你们族群可能都做不出的事，她却全都参与了。为何你如此确信，她就是杀害靺苏的凶手？” 靺鞨沉思片刻后，一只手指向顶层的树屋道：“那你能否告诉我，一个确定自己无罪的人，为何会逃跑？” 提纳里闻言皱起眉头，他转身朝着顶层树屋的方向走了过去。 将房门打开后，屋内却没有柯莱的声音。 “前辈，我跟柯莱说过的，让她在你回来之前不要离开……”一直跟在提纳里身边的希娜看到空无一人的树屋内部懊恼地说道，早知道刚才离开的时候就应该将门锁住。 靺鞨跟在提纳里的身后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停放在树屋桌子之上，被树叶层层包裹住的靺苏的遗体时。 精致且毫无破绽的表情出现了缝隙，那是一种极度真实的痛苦，“靺苏……”靺鞨痛苦地呼唤他，“再过一个月，一个月而已，他就能变成人形了……” 靺鞨双手捧起弟弟的遗体走到提纳里的面前，死死直视他：“我要让柯莱付出代价。” “她不是凶手，靺鞨，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调查出事件的真相，给你一个交代。为了调查顺利进行，还请你暂时不要带走靺苏。”提纳里此刻的语气分外肃穆，方才靺鞨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那种感情绝不会骗人。 “一个星期……看在你的份上，我给你们这个时间。一个星期后我来接靺苏回家，如果那时候你们拿不出证据，我会以青团雀内部条例对柯莱进行处决，你应该清楚，青团雀享有内部决策权，一旦我这么做，你没有干涉的可能。”靺鞨语气漠然道。 “好，我答应你。”提纳里同样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靺鞨将弟弟的遗体小心放置在桌面上，然后动作极其轻缓地为他梳理好羽毛，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只青团雀一直留守在门口，看见靺鞨出现后连忙跟了上去。 “族长，请允许我驻留在这里，靺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丢下他不管。”青团雀说道。 “明白了，阿朝你留下吧。有任何消息及时告诉我。”靺鞨说罢便留下名为阿朝的青团雀在原地，独自一人离开。 提纳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据他对毒木一族的了解，族长靺鞨唯一的亲人便是眼前已经死去的靺苏。 长久以来，巡林员和毒木族之间都在艰难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势必会有一方获得更大的权力。 提纳里不认为靺鞨会为了扩大毒木族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弟弟，但靺鞨不会做的事，不代表别的有心之人不会做。 “抱歉希娜，你枫丹的假期可能得延后了，此事事态紧急……”提纳里扶了扶耳朵，语气歉疚地说道。 “柯莱是我的朋友，我了解她，她虽然做事毛毛躁躁，但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会留下来的！”希娜坚定地回答道，心里自我安慰没关系，反正此事只要顺利结束，以前辈的性格，肯定会给她申请一笔数目不菲的度假津贴的。 “辛苦你了，希娜。你看到那边那只留下来的青团雀了吗？它的名字叫阿朝。”提纳里指了指不远处停在屋檐上的阿朝道。 “嗯……我早就看到了，是靺鞨留下来监视我们的吧。”希娜愤怒道。 不得不说的是，其实作为巡林员，她和同事们以及化城郭的居民们其实已经不满毒木族很久了。 它们仗着自己是青团雀，会肆意给所有人带来麻烦，不限于故意在神像上排泄，拔走居民种下的粮食，随着它们的数目壮大，附近的人们不仅遭受粮食资源的掠夺，还有噪声的烦扰。 “你是巡林员，一定不要带着私人情绪看待问题，阿朝可以是监视被憎恶的青团雀，但反之也可以是证据证人，帮助我们了解和还原事件。”提纳里柔和地说道。 “我……我明白了，前辈。我会跟他询问靺苏死亡前发生过的具体事件的。”希娜迅速回答道。 “嗯……我已经通知了丛林医生为靺苏进行致命伤查验，一会儿就会知道射中靺苏的弓箭到底是不是柯莱所射出的。辛苦你和大家在此等候结果。”提纳里最后交代道。 “前辈……您路上多加小心！”希娜知道，这会儿能找到柯莱的估计也只有提纳里前辈了。 提纳里点了点头，发丝略过他的眼眸。 第35章 小雀和那只狐狸 刻晴老师给的簪子配合以言笑师傅给的忍冬刀，小雀三下两下便将镀金旅团给制服了。 等待灰灰终于肯从树上下来时，却看小雀已经干脆利落地将几人捆绑住手脚丢在了营地里。 而小雀本人此刻正轻车熟路地用营地里的锅具开始烹饪食物。 “不是吧小雀，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强？”灰灰不敢置信道。 “很难吗？”小雀耸了耸肩看向灰灰道，“赶紧下来吃饭，给你准备了小米的。” “女侠，能不能放过我们？”被捆住的几人鼻青脸肿道。 “放过你们，你们从此就能改邪归正？”小雀将煮好的食物放到几人面前道。 “那不太可能，我们就是干这行的，现在须弥这个经济状况，混口饭吃很难的，没事干嘛要转业呢？”其中一人语气老实地回答道。 “你倒是诚实，你叫什么名字？”小雀问那人。 “勒明。”那人回答，他的发色与镀金旅团中别人的发色并不一样，泛着青光。 “你是道成林人。”小雀非常确定地说道，“灰灰，给他们松绑。” “诶不是吧？小雀，万一他们……”灰灰连忙说道。 “没有万一，有的话再把他们绑起来不迟。”在小雀的示意之下灰灰只好不情愿地给几人松了绑。 “过来吃点吧。”小雀说道，“刚才给你们送食物时，发现你们手脚被捆住，也没法吃上饭。” “谢谢这位……额……女侠……”勒明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确实是道成林人，是在那边混不上饭吃，被镀金旅团的兄弟们收留，才勉强活下来的。” “混不上饭吃？”小雀看了一眼前方茂密的雨林，再看了看勒明，他的发色是蕈兽所特有的，“恕我直言，你是蕈兽吧？” “诶？你是蕈兽？”镀金旅团的几个人顿时用看待陌生人的目光看着勒明道，“蕈兽明明就很强啊，怎么每次打劫……额不是……做生意的时候，都是我们冲在最前面？” “哎呀，这不是重点好吗？”勒明抱怨道。 看到小雀怀疑的表情，勒明只好说道：“一看你就很久没有回到须弥了吧？” 小雀点了点头，勒明将手指向远处的道成林说：“你是不知道，雨林中的青团雀，仗着自己后台很硬。在雨林中到处侵占压制别的族群，我们蕈兽是敢怒不敢言。” “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巡林官？”小雀问道。 “告诉他们有什么用！比起青团雀来说，肯定是我们这些蕈兽更容易被解决嘛，之前我们确实也干过不少欺负过路人的事，长此以往，我们就算被青团雀欺负，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好能远离就远离。我现在找到这份镀金旅团的工作，也算是专业对口了……”勒明哀叹道。 “……”小雀喝了一口汤道，“蕈兽一族可不是那种会随便欺负人的族群，只是因为语言不互通，有时候会因为害怕下意识先攻击别人以求自保罢了。勒明，你会沟通会交流，应该回去帮助你的同族，而不是逃出来。” “你……你说的轻巧，好像你很了解似的……”勒明抱怨着吃了一口小雀做的菜，但心里其实觉得小雀说的很有道理。 小雀很想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当然了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还是须弥当红歌者的母亲突然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道：“小雀，你就答应你父亲安排的婚姻吧？嫁给毒木一族是一件很委屈你的事吗？” 小雀那时刚从荼诃之座结束流放，准确的来说，她那时还未成年。 她都不清楚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就要被逼着结婚，这怎么可能。 所以她坚定地摇头说：“你不要逼我。我不愿意。” “那就逃跑吧，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母亲展开手心，里面放置有一枚药丸，她说道，“你父亲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就让你吃下它，往后就当做没有你这个女儿就好。我会告诉他你逃跑了，现在，你最好立刻离开。” 后来过了很长时间，当小雀跟着那只狐狸在丛林中识别蘑菇的毒性时，才恍然大悟，母亲手中那枚药丸，是由剧毒的蘑菇制成的，所以才会呈现奇特的鲜红色。 父亲早就想杀死她了。 总之那时她听了母亲的话后，一路奔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当她意识到自己身处雨林，彻底迷路时，遇到了那只狐狸。 他双耳高高竖起，半屈膝跪在地上，尾巴很努力地不触碰地面，他好奇地盯着在雨林饿了好几天的小雀道：“你是个什么物种？” 小雀十分警惕地看着他，转身往更远处的丛林跑去。 “你看起来没有什么生存技能，自己留在雨林不饿死也会被猛兽害死的。”那狐狸语气没有任何不耐烦。 那是个下午，阳光从树叶缝隙之间漏下来，照在狐狸的草绿色头发之上，衬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在发光。 那是小雀出生以来第一次，有种心脏怦怦直跳的感觉，但她不知道，那就是喜欢的感觉。 “好吧，既然你信不过我……”狐狸站起来，抚了抚耳朵，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些干粮道，“这些给你，放心，我不会下毒的。” 等狐狸离开很长时间后，小雀才敢钻出来，将那些干粮迅速吃掉。 隔天狐狸同一个时间段又来了，依旧将吃的放下后便离开。 如此持续了很多天后，一个雨天，狐狸站在会碰见小雀的地方到处查看，却不见她的身影，最后低头一看，却见面前摆了很多蘑菇。 “雨天过后，这里长了很多，你带走吧，我一个人吃不完。”小雀拧巴着试图表达她的谢意。 “这些蘑菇你都吃完了？”那只狐狸不可置信地问道。 “都吃完了，怎么了，很奇怪吗？”小雀还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已经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整整一半都是毒蘑菇，你还想不想活下去啊！”失去意识前，她最后听到的是狐狸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第36章 总是狐狸狐狸的叫，我叫提纳里，你呢? 自从吃了毒蘑菇之后。 小雀又吐又发烧，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印象之中，有人一直给她灌药，她似乎抓住过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等到听到对方吃痛的声音才模糊不清地放开了手，那毛茸茸的东西总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于是到天色泛白时，她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调查一下……嗯……对……似乎不是雨林的物种……”意识模糊之间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等她意识再次清醒时，整整一个白天似乎又过去了，如今又是夜晚时分。 小雀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没错，还是有屋顶的床。 床边摆放一只香炉，其中散发而出的不知名香气让人安心。 到底是那毛茸茸的东西让她心安，还是这香气？小雀已经不大确定了。 逃命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在一张真正的床上睡觉，几个月以来积压的疲惫和身体创伤一齐涌来。 但她不能再睡着了。 方才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话说不定是有人在调查她的身份，说不定是那只狐狸！ 得赶快逃跑，这里说不定是陷阱，要是被他调查到自己的身份，再将自己送回须弥，那她这辈子真就完蛋了。 她立刻坐起身来，忍着全身的疼痛和不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朝前行走。 撩起床前的幔帐，屋内的陈设变得清晰起来，她看到视野前方放有一张书桌，那只狐狸坐在桌前，头埋在桌子上，已经沉沉睡去。 他的两只耳朵被压在手臂下，入夜后雨林的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似乎是为了避免听到噪声，小雀看到他似乎无意识地又压了压耳朵。 她又注意到他的尾巴，平时在雨林见到他时，他总是刻意将尾巴立起来，那是他有洁癖的证据。 但现在他那条尾巴却很蓬乱，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小雀继续环视屋内。 这间屋子的陈设非常简单，有一半的空间都放置了许多书籍，另一半看得出来是狐狸的生活空间，他日常用的武器和工具都摆在书桌附近，暖色的灯光照在他的头顶。 他分明看起来跟自己的年龄也相差不大，却拥有一个独立的生活空间，这是小雀做梦都不敢想的。 原来在青团雀的世界以外，大家的生活是这样的吗？ 顾不得思索更多，房门被人敲响。 狐狸那对被压住的耳朵动了动，不好，他要醒过来了。 小雀立刻悄悄地走上前去，努力想将他的耳朵压住。 “诶？长官已经睡着了吗？”门外的人嘟囔道，很快便听到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小雀紧张的心跳这才放缓下来。 “喂，我的耳朵要被压麻了。”她转过头，看到那只狐狸侧过脸来正看着她，暖色灯光将他的脸颊衬托地分外白皙，其上点缀些许红晕，应该是刚睡醒导致的。 小雀的双手还压在他的耳朵上，导致他现在转过脸来的姿态有些扭曲。 小雀立刻松开双手躲到角落里去。 “狐狸，你……那个不好意思……”小雀看见他站起身梳理耳朵的样子有些心虚。 “总是狐狸狐狸的叫，我叫提纳里，你呢？”耳朵还是有些发麻，之前为了照顾这个蘑菇中毒的不明物种，提纳里已经熬了整整一天一夜，此刻是为了能睡个好觉才将耳朵压住的。 “小雀……”小雀的语气还是这么心虚。 “就叫小雀？”提纳里捏住下巴，看着她若有所思道，“之前有人找我吧？” 小雀拼命摇头道：“没有没有。” 小雀之前逃命的时候刻意将头顶的羽毛给拔除了，就算是要新长出来肯定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可是一看到提纳里怀疑的样子，小雀就不免心惊胆战，他该不会早就查到自己的身份了吧！ “那个……其实我好的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小雀笑着往门边挪去。 “站住。”提纳里说道，“你走之前我有个建议。” 小雀见自己是逃不过了，因为她余光发现了摆在书桌上的合照，是一张提纳里和教令院服饰的人的合照，下面还写有一张小字——‘生论xxx就任xxx官’，其实她还没能将字识全。 “求求你了，我是迫不得已来到雨林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迫不得已的理由吧？我没有破坏过雨林生态，也不是什么治安隐患，要不你就放过我吧！我会在雨林中自生自灭的。”小雀双腿瘫软坐到了地上，干脆便闭着双眼恳求道。 提纳里被她这一番举动吓得后退了半步道：“你不用这么大声，我能听见。” “对不起！”小雀就差将自己跟地板融合到一块儿去了。 提纳里看了看桌子上的合照，又看了看小雀，心中大概清楚了她为何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 “你方才听到什么了？”提纳里半蹲下来，平静地看着她。 “你说要调查，说我不是雨林的物种。”小雀抽泣道。 “那个啊，说的不是你，最近雨林中出现了一种藤蔓植物，会依靠绞杀别的树木来成活。我们调查了很长时间，发现这不是雨林中的物种，似乎是外来入侵的。”提纳里无奈道。 “就这么简单？”小雀抹了一把眼泪问道。 “就这么简单。”提纳里笑了笑，浅绿色的眼眸微微弯了起来，“你是团雀吧？团雀是群居的物种，你将头顶的羽毛拔了，又不跟同类亲近，这才是我好奇的原因，值得研究。” “原来你早就知道啊，我伪装的这么失败吗？”小雀泄气道。 提纳里指了指书桌上的合照道：“知道这个对我来说很奇怪吗？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额……算是吧。”xxx官，其实小雀根本就不知道！ 提纳里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背后那个亮闪闪的物件反射出耀眼的光线来，他的尾巴毛轻轻扫过小雀的手臂。 那种心跳的感觉又回来了，但又不是紧张，小雀疑虑，自己莫不是得病了吧？ 但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敢看向提纳里了。 第37章 扫盲培训班? 却见提纳里到书桌上拿了一份文件过来，递给小雀道：“你看看。” 小雀接过那文件却犯了难：“zi……有，什么文……” “你不认字？”提纳里惊讶道。 “勉强学过几个……”小雀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她这点简陋的知识，也是在荼诃之座学来的。 “好吧，问题比我想象的严重。”提纳里顺了顺耳朵，又叹了口气。 “所以……你刚才说的建议是什么？”小雀问道。 “我大概解释一下，我曾申请过一笔援助基金，用来给雨林中的居民上课学习所用。教令院那帮人之前一直不肯批复，说是什么虚空终端普及之后便不会出现文盲的情况了。但我依然认为这种方式并不靠谱，虚空终端始终只是工具，只有刻入脑海中的学识才是真实有效的。”提纳里也不管小雀有没有听懂，便继续径直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扫盲培训班吧？”小雀惊讶道。 “嗯……可以这么说吧，你虽然学识不多，但领悟力还不错。”提纳里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道。 “……这就是你的建议吗？让我参加扫盲培训班啊。”小雀无奈道。 “没错，你也可以不参加，只要你在雨林中没有做什么破坏的事件，我也不会去调查你的来历。不过……你连蘑菇都分不清，也没有基本的生存技能，再加上又不识字，恐怕在雨林中活不过一个月……不对，一个月都算太长。”提纳里捏着下巴说道。 他这番话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性，却字字句句都在刺痛小雀的心。 母亲曾说：“你没有青团雀的天赋，长得呢……我就不说了……再不嫁人，你真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既然它们不认为她有价值，那她就要寻找自己的价值，这才是她不愿嫁人，奋力想要跑出来的原因啊。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你是什么官？”小雀谨慎地问道。 “巡林官……我是教令院生论派的学者，毕业之后就来了这里，目前整合其他巡林员一起维护这处雨林的安全。这样说你可以放心了吗？”提纳里依旧没有什么不不耐烦地回答她。 “巡林官，学者……可是，你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啊……”小雀沮丧道，果然人跟人之间是有区别的吗？不对，是狐狸跟雀之间。 “关于这一点，你无需太自卑，我在同辈的毕业生中，的确属于年龄较小的。”提纳里还是太谦虚了。 “……扫盲培训班，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小雀问道。 “每周前三天，地点主要在树屋内，不过会根据教学所需更换地点。”提纳里说道。 “我会来的。”小雀转身朝外走去。 “等等，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化城郭吧，这里有空置树屋……”提纳里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关心的有些过了头。 小雀思考了片刻，随即摇头道：“不用了，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够麻烦你了。放心，我会努力存活到培训结束的。” 见小雀意志坚定，提纳里便也不打算再留她，只是将背上那亮闪闪的东西拿了下来递给小雀。 “你看它很久了，就借给你一段时间吧，这是一枚放大镜，小时候父亲给我的。我的耳朵能够听到很远处的声音，父亲将他送给我，是希望我能关注眼前的事物，不过它还有个作用。”提纳里说道。 他将放大镜对着灯光照了照，便反射出极亮的光线来。 “遇到危险的时候，拿它做些反射，我看到光线会赶过来。”提纳里说道。 小雀将那放大镜紧紧攥在手心之中，任由心中的暖流流淌至四肢百骸，她说：“谢谢你，我会好好保管它。” 临走前她犹豫道：“那个……其实刚才是有人找你的。” 提纳里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当然知道。 后来有一回小雀在雪山吸引雪貂的注意时，用的也是反射的方法，不过这些事，她想，以后永远也不会有开口跟他说的机会了。 小雀离开后，提纳里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躺回床上安心睡一觉了。 其实他刚就任巡林官没多久，跟很多巡林员还处于磨合期，多数人认为他年轻没有经验，所以并不服他。 提纳里尽管在很多事上的处理逐渐获得了多数巡林员的尊重，但总有一两个刺头说他其实是靠的身份背景上位巡林官之类的话。 见到小雀的那天，他还处在当时的郁闷情绪之中。 却见丛林中，那个短发女孩的身影一跃而过，她看起来很瘦，应该是长时间没有吃饱的缘故。 发色呈褐色，一身米白的衣服早在雨林中被磨损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看到自己时，她虽然害怕，但并没有躲避。 她只是直直地看着他，既不屈服也不胆怯。 一时之间，提纳里忘记了方才就有的郁闷情绪，他半蹲下身子，用好奇的语气问道：“你是个什么物种？” 关于狐狸和团雀的故事，是这么开始的。 香醉坡处。 营地几人好久没有吃过一道像样的饭菜了，更别说是璃月的特色菜。 结束晚餐后，镀金旅团的几人纷纷表示要帮小雀刷碗。 “小雀姑娘，要不你留下来给我们当厨师好了。以后我们抢来的钱，按人头费给你抽成，抓的越多，你赚的越多，如何？”勒明旁边的大块头已经吃了四五碗饭了，还是意犹未尽，于是这会儿便来小雀面前问道。 “你们这个工作风险太大，上班时间昼夜颠倒，我还是想要一份稳定的工作。”小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喂！小雀，你还真的在考虑啊！”灰灰吐槽道。 “好了好了，我说你们不要再缠着小雀姑娘了。她一看就是有正经事情要做的。”还是勒明说道。 几个人听了勒明的话后，知道小雀的心意已决，他们既打不过她，又劝不了她，当下便识趣地四散开来。 “小雀姑娘，你方才说自己有在做冒险家协会的外送委托吧？”勒明问道。 “没错。”小雀说道。 第38章 给巡林员的外送 香醉坡处。 得到小雀肯定的答复之后，勒明沉思片刻，一张黢黑的脸泛起可疑的红晕来。 “是这样的，你给我们做饭吃，又忙前忙后的，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要不，我这里有份委托，你帮我送个外送。回头我便将酬谢费一起算给你。“勒明摸了摸脑袋说道。 “倒是一种很稀奇的感谢方式。”灰灰吐槽之魂冉冉升起。 “倒也不是不可以，你要送什么，以及要送给谁？”小雀问道，她发誓自己没有在八卦。 从实际情况来看，的确外送委托是一个现成的借口，还能方便她凭此借口找到柯莱。 只要柯莱将毒木族的线索告诉她，那么接下来如何了解它们，和接近它们的事，就交由她自己来做就好。 勒明在她思考间已经掏出一朵夹在他口袋里很久的须弥蔷薇道：“请帮我将这朵花送给希娜，她是一个巡林员，黑色头发，常年扎起来，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声，经常在雨林一带巡逻。总之就是很明显啦，你一看到就会认出她来的。” “须弥蔷薇？喂你不是吧，这花据我所知，在须弥到处都是，你就算要送给女孩子，也起码想个有新意一些的吧？”小雀无语道。 “哎呀你不懂，希娜她明天就要去度假了，去的还是枫丹。这朵须弥蔷薇是我做的植物标本，她拿来戴在身上，就会时时刻刻想到家啊。”勒明扭捏道。 “好吧……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之前的语气分明就很讨厌巡林员啊。”小雀吐槽道。 “不一样啦！希娜其实很有耐心，别人都跟你一样，总是会说，勒明你应该回到雨林去，家族需要你之类的话。但是希娜会跟我说，她尊重我的选择。”勒明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拉踩小雀一番。 “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你加入了镀金旅团吧……”小雀无奈道。 “关于这一点你可千万要跟希娜保守秘密啊！我只跟她说我在香醉坡附近做些体力活而已。”勒明赶紧恳求道。 “好啦。”小雀接过勒明手里的蔷薇标本，然后小心地将它放到外送专用的袋子里，“她明天就去度假是吧？今天我会准时送过去的。” 眼看小雀已经利索地打包好了一切行李，灰灰知道今天又得露天住宿了，只好麻木地飞到小雀的肩膀上，跟着她一起朝着山下的雨林走了过去。 此刻正是深夜时分，由于雨林植被茂密，就连月光都很难渗透进来。 这样也好，免得她又想起从前的事。 “小雀，你很不高兴……”灰灰叽叽喳喳道。 “你又看出来了？我哪有不高兴。真要说不开心的话，也是你比较不开心吧？放心啦，这份委托结束后，一定让你好好休息。”小雀说道。 “你每次都这么说，我已经不相信你了！……哎呀你骗不过我啦，自从到了香醉坡开始，你就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在那边焦虑些什么……”灰灰说道。 “说了我没有……”小雀低声说道。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咯。让我猜猜，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你结下的仇之类的……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啦。”灰灰发现小雀突然停下脚步，眼睛往附近的雨林深处望去。 “灰灰，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小雀问道。 灰灰看到小雀中了蛊一般的样子，不由地心里发怵道：“什么声音啦，灰灰刚才在跟你讲话啊。你不要吓我，你要是听见了什么就直说好不好！” “嘘……”小雀用食指抵住唇间，果然方才的声响更大了。 “小雀你不要进去啦！这里是雨林诶，有什么声响很正常啊，不是所有动物晚上都睡觉的好吧。”灰灰说道。 “灰灰，刚才那种声音，不是动物能发出的，只有人才会有那种声音。你害怕的话可以在外面等我。”小雀说罢，便拿起刀朝雨林深处走去。 她刚才听到的声响是人用四肢爬行的声音，那种膝盖和手掌划过叶片的声音她最清楚不过，因为很久之前她在逃亡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方式。 灰灰虽然害怕，但还是跟在小雀的身后朝附近的林子飞了进去。 好在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几道光线，勉强让小雀能够看见眼前的路。 越过茂密的草丛，小雀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蹲在一处低洼的水池边，正在缓慢爬行。 在隐约的光线下，她看到那人的发色，是草绿色。 怎么可能呢？小雀想要再上前，看得再清楚一些，月光之下，那道身影更加清晰了。 柯莱，尽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但小雀还是能很快辨认出面前那是柯莱。 但现在还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因为柯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四肢着地，以爬行的姿势在洼地旁边喝水，她会时不时停下，用双眼和耳朵探查周围的情况。 这样的柯莱，从动作姿态上来看，更像是某种动物。 “咔嚓。”踩断枯枝的声音响起，小雀暗自咒骂了一声，方才自己太过于专注眼前，忘记了脚下。 听到声音后，柯莱僵硬地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小雀的方向，片刻后，她四肢并用，迅速爬向远处的黑暗之中。 “小雀……小雀……”柯莱离开很长时间后，小雀才被灰灰的声音唤得回过神来。 “小雀，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灰灰疑惑道。 “她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朋友柯莱。”小雀虽然这么说道，但语气中显然有疑虑。 “给你寄衣服和零食的柯莱？”灰灰不可置信道，因为刚才那人四肢爬行的扭曲样子还留在它的脑海中没法散去。 但小雀只知道，方才柯莱转过脸来时，视线曾与自己接触过，她不可能认不出自己来。 柯莱到底怎么了…… 小雀想到了勒明口中的巡林员希娜，或许希娜能知道些什么。 “灰灰，我们走。”小雀连忙带着灰灰回到主路上，往化城郭的方向而去。 第39章 拍拍头 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地之后，视野再度变得开阔，化城郭的树屋已经近在眼前。 参天巨树之上，树屋如同果实一般缀满层层林叶之间，夜晚时分，光亮从屋中透出，如同巨树所结下的颗颗荧光之果。 不管过去多长时间，每每看到这一幕时，还是会觉得震撼。 进入主路之后，这次小雀并没有走多长时间，便在不远处听到了谈话的声音，她刻意放慢脚步，不想发出任何杂音。 奇怪的是灰灰今天也出奇地安静，只是默默地跟着她。 靠近化城郭后，路灯开始变多起来，多年前她还在这里时，还没有见过这些路灯。 周围的栅栏也变多了起来，许多雨林植物上边都放有植物名称科普的牌子 看来这些年来，那只狐狸从来没有松懈过，化城郭还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温暖如家一般的地方。 暖黄的路灯在夜晚显得分外柔和，没有蚊虫在灯光附近盘旋，应该是因为他用特制的香料涂抹在路灯上，所以蚊虫都无法靠近。 “柯莱，希娜不是让你待在树屋等我回来吗？为什么要擅自逃跑？”小雀的脚步顿住，那声音，出现在梦里很多很多次。 在挫败的时候，沮丧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总是环绕在她脑海中的声音，如今再次出现了。 提纳里，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三个字。 她彻底停了下来，要是再往前的话，他就会察觉到异常了，毕竟他的听力那么好。 小雀从树叶的缝隙看向前方，暖黄的光线下，那只狐狸背对着她，正低头训斥面前的柯莱。 要不是注意到柯莱的膝盖有血渗出的痕迹，小雀差点就要怀疑现在的柯莱和方才那个水洼边的柯莱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师父，我没有害死那只青团雀，我想要自己找到证据……但是……”柯莱低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但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先跟我回去吧，这件事交给我们来调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小雀看到他用手拍了拍柯莱的脑袋，“柯莱，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 小雀侧过脸去，没有再看向那个方向。 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也曾像这样，用手轻轻拍过她的头顶。 他说：“小雀，你不要再压我的耳朵了。” 她那时说什么来着，哦对，她说：“我背书的声音很大声，你不是害怕吵吗？” 他无奈地晃了晃耳朵说道：“虽然确实是一片好心，但是你压住的是我的上耳。” 她尴尬道：“那不然我还是出去好了。” 他没有说话，小雀当他已经默认了，准备转身出去时，头顶有温暖的触感传来，是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没关系，我不怕吵。” 好多年过去了，那些记忆仿佛在昨天，他还和当初一样，说话的方式，习惯性的动作，全都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她呢？ 方才一直很安静的灰灰将大概情况看了个清楚，原来不是什么结仇，是有情债呀。 听到师父的话，柯莱却往后退去，她看向不远处正在跑来的希娜说道：“师父，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提纳里前辈！”希娜跑了过来，语气很焦急，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柯莱。 因为柯莱趁着这段时间再度钻入了丛林之中，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提纳里要去追时，希娜已经到了面前大声说道：“箭，射中勒苏的那把箭调查清楚了，前辈，那的确是柯莱的弓箭……” 提纳里面色沉了下来，他看向柯莱消失的丛林一眼，随后对希娜说道：“我们先回去。” 看到他们走远后，小雀这才松了一口。 方才来找狐狸的那个巡林员，从描述上来看很符合勒明所说的希娜。 但柯莱又再度消失，小雀不能弃之不管，于是她将蔷薇标本交给灰灰道：“这个交给你，你去把它送给刚才那个巡林员。放心，他们能够听得懂鸟语，你不用担心交流不了。” “那……那小雀呢？”灰灰担心地问道，“我不是很想跟小雀分开。” “灰灰……我去找柯莱，你就留在那里帮我跟希娜探听些情报，你刚才听见了，化城郭似乎发生了青团雀死亡的事件，毒木族很团结，有成员出事，它们势必早就来问过责。你留在那里多获取一些消息，好吗？灰灰要勇敢一些。”小雀说道。 “小雀是不是觉得灰灰很没用？”灰灰突然语气很正经地问道。 但小雀没有顾及到它的情绪，只是说道：“我没有，灰灰，快去吧。” 眼看小雀钻入草丛再次消失了身影，灰灰在原地停留了很长时间，才带着那枚蔷薇标本朝化城郭的方向飞去。 “就是嫌弃我，嫌我没用才不愿意带我！”灰灰恼怒道。 根本没有察觉到灰灰情绪不对劲的小雀在林间穿行时，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刚才有谁在骂我？”小雀纳闷地摸了摸鼻头。 如果方向上没有记错的话，柯莱应该就是往这个方向离开的，但是小雀一直没有看到柯莱的身影。 这其实不太可能，因为小雀知道，柯莱患有严重的魔鳞病，得了这种病的人，行动力会受到影响不说，严重时甚至会阻碍呼吸，全身不能动弹。 所以生病的柯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走得太远，她应该就在附近。 另一边的灰灰飞到化城郭时，还带着方才的气恼情绪。 “小雀，坏东西！”灰灰一边骂一边在寻找希娜的身影。 此刻希娜正站在提纳里的办公树屋内，面色很紧张。 “丛林医生说，弓箭伤并非致命伤，勒苏真正死于拔舌。前辈，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希娜问道。 “如果这个消息被毒木族知道了，恐怕会逼我们交出柯莱，用青团雀内部条例审判她……一旦交由青团雀内部代为定夺，他们是不会在乎是不是致命伤这一点的。”提纳里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他显然知道希娜要说什么。 第40章 跟踪狐狸 提纳里透过窗户附近看了眼留守于此地的青团雀阿朝道：“青团雀的耳目就在化城郭内，必须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在我找到凶手之前。” “其实前辈，我之前在死域看到柯莱的时候，她意识很不清醒，可能是受到了死域的影响。再加上她身体又不好，或许，可能……”希娜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才越发地不敢将话说出口。 “你怀疑柯莱是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中射中了靺苏对吗？”提纳里问道，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情绪。 “……我……是的……”希娜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提纳里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弓箭拿了出来递给希娜道：“试着往空中拉弓试试。” 希娜有些莫名地照做，却发现前辈的弓箭异常沉重，难以拉开。 “你平时用剑的时候更多，所以可能不清楚，为了防止巡林员误伤动物的情况出现，我会刻意增加所有巡林员弓箭的重量。”提纳里将弓箭从希娜的手里拿了过来。 “所以柯莱用的弓箭，也是这样的……”不需要前辈再说什么，希娜心中已经大致有了判断。 以柯莱的身体状况，即使能做到拉弓，也势必会因为意识和身体状况的不佳，无法将箭射的太远。 靺苏身上的箭伤只有力度很强的箭矢才能造成。 “前辈，我很抱歉……”希娜愧疚道。 “不，希娜，这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合理的怀疑和判断是做好巡林员工作的基础。”提纳里语气温和地说道。 “前辈放心，阿朝那边我会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心中的疑问排除后，希娜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而提纳里则转身进入夜色之中，与靺鞨约定的时间正在迫近，必须尽快找出真正的凶手。 灰灰在层层树屋之外盘旋了很长时间，但还是没有看到希娜的身影，小雀又不知踪影，它心中不满的情绪正在逐步累积。 却看方才跟那个女巡林员站在一起的狐狸从树屋前走了出去，说不定这只狐狸知道希娜的去向！ 灰灰连忙跟上那只狐狸，这一路以来，狐狸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他这么晚似乎也不打算休息，而是径直进入黑暗的丛林之中。 灰灰本来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小雀，它那股恼火和烦闷之气便涌上心头来，它灰灰才不胆小，它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没想到刚飞入丛林就将那只狐狸给跟丢了，灰灰盘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丢的。 “你是谁？”突然而来的声音将灰灰吓了一跳。 它看向下方的灌木丛，那只狐狸不知什么时候便站在那里，手上正拿着一把弓箭，箭矢对准了它。 现在逃回去还来得及吗？ 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我，灰灰不断在心中默念着悄悄开始往后退去。 “我已经看见你了。”狐狸放下弓箭，无奈地看着灰灰说道。 “灰灰什么都不知道，灰灰只是来做外送的。”灰灰叽喳道。 “外送？大半夜的外送？你知道自己现在很可疑吗？”虽然提纳里这么说，但从语气上来判断，他其实已经放下了对灰灰的怀疑。 灰色的羽毛，看起来不像是须弥本土的物种。 “灰灰一点也不可疑，灰灰是来给巡林员希娜送花的。因为希娜明天就要去枫丹了，所以灰灰要今天就将花送过来。”灰灰说道。 “希娜？是镀金旅团那位要你送过来的吧。”提纳里了然道。 “镀金……镀金旅团，你怎么知道？”灰灰惊讶道，勒明不是说希娜不清楚自己在镀金旅团工作吗。 “我是巡林官，对这一带大概的情况自然了解。不过我也清楚有些话可以说，另一些不可以罢了。”提纳里伸出手道，“希娜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旅游了，不过这朵花你可以交给我，我会代为转交给她。” “那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交过去。”灰灰谨慎地说道。 提纳里看向远处的树屋道：“现在是特殊时刻，化城郭暂时不允许外来物种进入，所以不管你信不信，这朵花恐怕都得交给我。” 灰灰可不想惹事，再说眼前这家伙估计跟小雀有些不可不说的故事在里面，灰灰迅速在激怒他和跟踪他之间选择了后者。 将蔷薇标本衔至提纳里的手心后，提纳里道：“尽早离开吧，我不会忘记转交的。” “那个……我老远飞过来，也没有寄宿的地方，镀金旅团跟这里隔了很远，灰灰不敢飞过去。能不能跟着你……”灰灰试探地说道。 “不行。”提纳里的拒绝灰灰也毫不意外。 “灰灰能飞能夜视，办事认真，从不抱怨！可以帮助狐狸。”灰灰还不打算放弃，这一番话搞得像求职演讲一般。 “总狐狸狐狸的叫，我叫提纳里……”提纳里几乎下意识地说道，片刻之后他突然抬眼看向灰灰。“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璃月……”灰灰老实地回答，总之不将小雀的事情说出来就行了嘛。 “璃月啊……从那里到须弥可不算近，你胆子这么小，自己做外送不害怕吗？”提纳里绿色的眼眸里似乎隐约有希望的亮光，尽管他一直在压制。 “我一只雀，饿了就吃吃地里的小米，渴了就喝喝山泉水，没有在怕的，我单打独斗习惯了。”灰灰在理直气壮的撒谎。 那亮光从提纳里的眼眸中黯淡了下去。 “那我能跟你一起吗？”灰灰做出一副可怜的姿态来，继续问道。 “不行。”提纳里加快了速度进入雨林深处，“你自己分明说了不害怕，那就尽早飞回镀金旅团的营地吧。” 讨厌！灰灰气得原地跳脚，化城郭也不让它去，小雀又把它丢在一边，雨林深处总是有奇怪的动物响声，真不知道提纳里是怎么做到能面不改色在这种地方赶夜路的。 既然如此，灰灰索性便朝着提纳里离开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在狐狸和雨林不可预知的危险中，灰灰迅速选择了前者。 第41章 我以为你真的把我当做朋友 尽管知道柯莱不可能跑太远，但是小雀还是无法找到她的踪迹。 毕竟她离开太长时间，而柯莱每天都在执行巡林的任务，想要不被发现行踪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今情况危急，柯莱会藏到哪里去呢？ 小雀集中精力，开始回想第一次遇到柯莱的时候。 那时柯莱是被提纳里的朋友送到化城郭来疗养身体的，这位朋友据小雀后来的信息整合，应该就是在绝云间遇到的大风纪官赛诺。 刚到化城郭的柯莱十分沉默寡言，且很少跟人说话。 “柯莱患有严重的魔鳞病，她害怕接近自己的人受到影响，才会以这副面目示人。”树屋内，提纳里这么对小雀说道，“能不能帮帮柯莱？” 那时小雀也才勉强将字识完，光这个流程就花了她好几月的时间。 虽然青团雀是群居动物，但小雀是被孤立的那一个，所以她其实并不清楚怎么劝人。 于是她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我？” 提纳里愣了愣，耳朵微微耷拉下来，他的眼神看向别处道：“怎么说呢？她跟你很像，我是说性格，在雨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很戒备的样子。但……我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两人之间涌动。 小雀咳嗽了一声道：“你不可能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不过嘛，我会去找柯莱的。” 那之后，小雀一旦结束学习，便会有事没事地去找柯莱闲聊。 一开始柯莱还很排斥，但抵抗不住小雀的热情，两人渐渐亲近了很多。 小雀发现柯莱对雨林中的植物总是格外有耐心，虽然有事做事难免毛躁，但她的细心和热爱是骗不了人的。 “柯莱，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见习巡林员的职位呢？”小雀问道。 “诶……我嘛？怎么可能呢，我这个样子，提纳里长官不可能让我做这份工作的。”柯莱连忙摇头否认道。 “还没有尝试就拒绝，是没有自信的表现哦。”小雀找来一把简陋的弓箭，带着柯莱去了化城郭地下的洞窟。 在洞窟内，小雀将弓箭交给柯莱说道：“试试看。” 柯莱还在蒙德的时候，安柏也曾以这样的方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本以为回到须弥又是不一样的开始，但小雀的热情的样子又再度唤起她的勇气。 她忍住手臂的不适，拉开弓箭，箭矢射出，竟然径直到达了柯莱之前没有想象过的高度。 “看吧。我就说你可以的！”小雀叉起腰骄傲地说道。 这之后小雀一路带着柯莱回到化城郭树屋处找到了提纳里。 “人我给你带回来了，她的状态很好……剩下的，唔……就交给柯莱自己说吧。”小雀退后一步，鼓励柯莱自己说出心中所想。 面对提纳里关切的眼神，柯莱鼓足了勇气说道：“提纳里长官……我想要成为巡林员……我虽然做事毛躁，但我很热爱这片雨林……我，额，希望您给我这个机会。” 提纳里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小雀，复又看向柯莱，语气温和的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当然可以，不过柯莱往后需要先作为见习巡林员跟随我们学习一段时间，可以接受吗？” “当然可以！”柯莱激动地看向提纳里。 “嗯……让我想想，这段时间就由小雀作为你的师父带你好了，她虽然还不是巡林员，不过对雨林的地形了如指掌，跟着她你会学到很多的。”提纳里这样说道。 柯莱的眼神变得犹豫，但她选择将心中的情绪忽视，毕竟能够成为正式的见习巡林员，已经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了。 柯莱走后，小雀也要跟着她离开。 “小雀，你留一会儿。”提纳里说道。 小雀看向柯莱。 柯莱露出微笑道：“我在外面等你。” 小雀站到提纳里面前说道：“怎么样，如果是夸我的话就大可不必了。” 提纳里突然俯下身来，眼睛看向她道：“你都已经有徒弟了，这几个月以来，还是没有考虑要成为巡林员吗？” 他们的对话被门外的柯莱全听了进去，她那种不适感又陡然上升了起来。 小雀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问，但说实话，她并没有考虑过。 跟随他学习以来，小雀掌握越多的知识，便对这个世界越是好奇，她渴望读书，渴望靠自己的能力离开束缚她的一切。 她的确想过，要不然还是留在狐狸身边好了，有他在，似乎天塌下来都没关系。 可要依靠别人才能存活的日子，她不想过下去。 因为她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是母亲拿着毒药放到她面前也不敢违抗的滋味。 看见小雀低头不语的样子，提纳里心中有了答案，他侧过面颊道：“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谢谢你解开了柯莱的心结，辛苦你再带柯莱一阵子，我忙完手边的事会跟你交接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低下头看起面前的资料。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这副样子，尾巴耷拉着，但小雀知道柯莱还在门口等自己，所以她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树屋。 回去的路上，柯莱露出有话要说的表情，但看见小雀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就一直没有问出口。 临到要分别的时候，柯莱终于说道：“小雀接近我，是提纳里长官的示意吗？” 小雀一时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以为你真的把我当做朋友……算了。”柯莱转身离开。 “柯莱，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把你当做朋友。”小雀企图辩解道。 “如果没有他的示意，你根本就不可能接近我。小雀，你不要玷污了朋友这个词。”柯莱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末了她顿住脚步道，“我是真心想要成为巡林员的，接下来我会自己学习，小雀也去做自己的事吧。” 小雀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但她也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柯莱的信任。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柯莱的身影越走越远，今天，她似乎让两个人都对自己失望了。 第42章 不存在生灵的小屋 自从成为见习巡林员之后，柯莱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开始主动跟道成林的居民们沟通，积极帮助他们解决各类生活的问题，结束白天的工作后，小雀经常会看到她出现在树屋附近询问提纳里一些学习和实践上的困惑。 时间过得越久，提纳里身边那道身影渐渐变成了柯莱，称呼也变了，他成为了她的师父。 而小雀的林中屋子门口，每天早上都会固定放有一些食材，有时候是早餐的茶点，有时候是学习的笔记。 有一次小雀刻意早起，与匆忙放下食材便离开的柯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璃月生活期间，柯莱也会这样不间断地寄送东西过来，她也会写信回去。 但两人之间的友谊关系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无法再回到从前那种无话不谈的时期。 如今站在雨林之中，小雀第一次感到迷茫。 在水洼边的柯莱的确看到了她，却选择了无视，大概是因为当时她的自尊不允许吧。 但现下小雀已经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柯莱了。 她穿过林叶之间，凭着记忆中的方向，从河谷处涉水而过，再过一个山坡，最后抵达一处石头做成的圆形房屋。 那里果然没有任何变化，提纳里第一次带她去那里时曾说：“化城郭的孩子们说自己见过一种叫兰那罗的物种，森林中有很多这样的屋子，都是它们的宿处。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们。” 她当时好奇地问道：“居然有你没有见过的物种吗？” 提纳里叹了口气，无奈地低头看她：“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我不知道的物种，不过凭我的巡林经验来看，兰那罗更像是童话的角色，是孩子们编造出来的，否则不可能我一点痕迹都没有察觉。” “也可能是只有孩子们才能看见它吧？”小雀说道。 在道成林生活期间，她一直住在‘不存在’的兰那罗的屋中，为了表示自己借住的诚意，小雀会在外出期间特意留些水果放在家中。 奇怪的是，每次她回来，都会看到水果变少，但从未真正见过拿走水果的生灵。 眼下的圆形房屋有微弱的光线透出来，一道身影若隐若现，小雀知道，自己这是找对了地方。 她走到房屋门口，里面的人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此刻屋内屋外都处于一种警觉的状态中。 “柯莱……是我。”小雀轻声说道。 里面的人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小雀以为她永远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 “果然是你啊，你回来了。”是柯莱的声音，语气里充满疲惫。 “嗯……我回来了。”小雀说道。 “其实刚刚我就看见你了，你还是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柯莱的语气有些迟疑，“在璃月过的还好吗？” 柯莱的语气像是并不清楚小雀的近况，但分明这期间她们是一直通信的。 “哦……我忘了，你一定以为给你写信寄东西的人是我吧……”柯莱的语气有些讽刺，“进来吧，入夜后天气会很冷。” 但小雀此刻心中充满了疑问，刚才柯莱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一直以来寄信给自己的人不是柯莱？ 她怀着疑问进入了房屋内，一切的成设都没有太大变化。 柯莱面色苍白的坐在屋子中央的椅子上，她的弓箭放在一旁，现在的柯莱又变成小雀最初见到的样子，不愿跟人接触，目光充满警觉，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那些东西，信件，都是师父寄给你的。自从你离开之后，他的状态很不对劲，一直以来他面对任何事情都很游刃有余，我不想看到他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所以……”柯莱低下头。 “所以我刻意将你寄给我的信都放到他的房间中，这么看来……这些年，他一直都将我的身份利用的很好啊。”柯莱无奈地笑了笑。 小雀的双手无力地摊放了下去，就像是曾经要努力抓住什么，但最终只是徒劳的溺水之人那般。 “柯莱，你恨我吗？”小雀问道。 “恨你？为什么要恨你呢？如果放在以前，我大概有恨你的理由，你明明具备成为巡林员的所有资质，师父偏向你，大家都喜欢你，你却不珍惜。如果我能拥有这些东西，我一定会做的比你好……所以当时，我对你多多少少是有恨意的吧。”柯莱说道。 这是这么久以来，柯莱第一次愿意跟她说这么多话。 “但是现在我早就没有这个借口了，你走了，师父也很照顾我，对我很好。我努力学习，努力做好每一件事，但结果呢？我还是在出错，哈哈，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上个月我差点引发了一次雨林火灾。”柯莱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别说了，柯莱，你需要休息。”小雀侧过头去。 “雨林……火灾……还是巡林员引发的，我把收缴来的物品囤放在一起，却没想到它们本身会引发火灾，要不是师父善后，我可能早就被革职了。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柯莱几乎笑出眼泪来。 “柯莱……”小雀只能看着她，默默无言地看着她。 “你跟师父一模一样，每次都是这个表情。你们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个表情，这就等于是在告诉我，没关系的柯莱，你虽然做的不好，也不具备巡林员的资质，但是没关系的。”柯莱擦干眼泪恼怒道，“我是个病人，但我不需要你们来可怜我！” “……”小雀没有说话，而是在屋内各处翻找了一通，没错，果然有几瓶药还藏在角落里。 这是之前带走水果的生灵悄悄留下的。 小雀将药拿起来，走到柯莱面前。 “把手抬起来。”小雀说道。 柯莱扭过头去，但明显能看出来她在拼命忍住疼痛。 小雀一把抓住柯莱的手臂，柯莱面色惊恐道：“别碰我，你会……” “我不会。”小雀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说，手上已经开始拆开柯莱的绷带，那绷带已经渗出血来。 现在的柯莱，恐怕连射箭的力气都没有吧。 第43章 灰灰的噩梦 毒木族在道成林栖居的时间已经百年有余。 从一开始与雨林中的各族群和平相处到如今的针锋相对，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青团雀利用信息网的优势与教令院达成合作后，势力开始扩张。 提纳里任职巡林官时，毒木族当时的首领还是靺鞨的父亲靺斯。 尽管当时的青团雀势力已经开始扩张，但靺斯一直遵循道成林的雨林法则，面对争端时，他很少将青团雀的身份搬出来，而是以更实际的方式处理问题。 或者说，比起部族的族长身份，靺斯更像是一个天然的艺术家，那时人们对毒木族的敬重并非是因为青团雀的光环，而是因为靺斯本人的处事法则。 他能够利用雨林的天然优势创造出一片浑然天成的巢穴之地，且不与任何部族因为领地的问题产生争端。 与化城郭的树屋不同，毒木一族的巢穴选取到位置选择，每一处都含有靺斯的巧思在里面。 在整个青团雀群体中，毒木族都是极为特别的存在，靺斯遵循先祖的法则，要后辈们发挥自己的天赋，不要被人世间的法则所捆绑。 所以毒木族中出过极具天赋的歌者，戏剧演员，也有靺斯这样的天才艺术建筑家。 但脱离尘世，不参与争斗的这种理念其实并不被毒木族的大多数年轻团雀所接受。 他们看到了须弥城中那些参与决策，参与各类重大经济贸易决策的青团雀同族们。 唱歌有什么意思，艺术有什么用？说到底，权力不在他们的手上，他们在道成林的时光也会朝不保夕。 于是一些小的争端开始萌芽，近几年来，提纳里花费了大量精力调节毒木族引发的争端，他知道有一天，这场战火会引燃到巡林员的身上，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凶手不可能是靺鞨或者靺鞨授权的青团雀，靺鞨此人继承了父亲的意志，尽管他要比靺斯强势的多，但所做的事还是为了毒木族的自由理念能够维持下去。 这样的靺鞨不可能用弟弟的性命来引发与巡林员的冲突。 如此一来，就只能是挑拨离间之人了，如果毒木族与巡林员对立，便能从其中捞到好处的族群，会是谁呢？ 雨林中的大多数族群和居民，提纳里再熟悉不过，不太可能是他们。 一种可能是内奸，毒木族的内奸。 两败俱伤，靺鞨放权，毒木族就能以更快的速度加入团雀家主麾下，获得更大的权力。 另一种可能是外来势力，但不管怎么看，靺鞨现在的处境都很危险。 提纳里捏起下巴沉思起来，近日里丛林似乎有陌生的气息。 头顶树叶微动，提纳里凝起双目道：“说了不要跟着我。” 灰灰无奈地露出头来：“可是我已经跟了你一路了。” 提纳里摊开手心，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团小米，灰灰明知有些危险，但腹中饥饿，还是飞了过去。 “你这么不设防，一路从璃月飞过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吗？”提纳里关心的语气中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不过灰灰没有察觉到这一层危险，而是直接说道：“能有什么危险，我一路碰到的都是好人！” 吃饱之后，灰灰发现自己飞不起来了，狐狸将它的翅膀按住，探头看向它。 灰灰这时候感到恐惧已经晚了，被这么大的一双绿色眼眸注视着，是只雀都会感到害怕吧？ “刚才我已经给你走的机会了，你却还要跟着我。做委托的人，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想拿了摩拉尽早了事，你既然不害怕，事情又办成了，还有什么跟着我的理由？让我想想，除非有人指使你这么做。”提纳里缓缓说道。 天塌了，灰灰的天塌了。 它语无伦次的叽喳道：“灰灰撒谎了……灰灰害怕所以才跟着你的。” “哦？那我问你，大多数雀类的鸟语别人都无法听懂，你在不知道我是巡林官的时候，似乎就以我能听懂为前提同我说话了。作为一只外来物种，你似乎挺了解我的，这又是为什么呢？”提纳里倒颇为耐心地继续询问道。 “说了灰灰没有坏心就是了！再说了……你现在不继续追查……反倒来问我不是很耽误时间吗？”不行，打死不能把小雀给出卖了，否则她一定会生气，生气就会让自己飞回璃月，再也不管自己了。 “追查？我应该没有跟你说过我在做什么吧？总不可能是镀金旅团的人告诉你的吧？据我所知，他们可听不懂鸟语。”提纳里似乎越来越怀疑它了。 怎么办怎么办，灰灰的小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对了，要不然就装死好了。 灰灰两腿一瞪，开始装作假死状态。 “装死也没用，我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你醒过来。”又是一样的话语，自从遇到灰灰之后，一些从前的事，总是不受控制地钻入提纳里的脑海之中。 那时她也是这样，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就闭上嘴，一脸倔强地不看他。 他无奈，只好摊开手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灰灰发誓，灰灰没有恶意的……”灰灰睁开眼睛继续辩解道。 “假死状态……我之前怎么没想到……”狐狸一拍脑袋便带着灰灰朝不远处的案发现场走了过去。 离得越近，不详的预感便愈发强烈，这条路不是柯莱日常的巡林路线，这里也并没有她的脚步痕迹。 “地上有血迹……”提纳里看向地面，极其细微的血迹分布在几棵树下。 “灰灰，飞到树顶上，再表演一次方才的假死状态。”提纳里突然说道。 “？你不怕我逃跑吗？”灰灰惊讶道，这只狐狸怎么变脸这么快！ “以现在你的处境来看，要是逃跑，你可能会更危险，所以最好按我的方法照做。放心，我会接住你的。”提纳里让灰灰含了一口水，“去吧。” 灰灰飞到枝头上，四处都是雨林，下方是注视着自己的提纳里，算了，索性相信他一回好了。 灰灰紧紧闭上眼睛，从高处以假死的状态跳了下去。 第44章 柯莱的心结 道成林兰那罗房屋内。 自从小雀坚持给柯莱上完药后，柯莱的身体状况随之好了很多。 两人虽然还是没有怎么说话，但显然氛围好了很多。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小雀隐约从之前偷听来的对话得知柯莱似乎和什么死去的青团雀有关系，但如果直接说出来，恐怕柯莱不会愿意说出实情，所以小雀打算隐瞒自己知道的信息。 “你虽然在这里住过，但这里又不是你的家，我累了想来这里睡一下没什么问题吧？”柯莱说道。 “……你说的也是。”小雀尴尬地挠了挠头。 “算了，你也见过我之前那副样子，其实是逃跑过程中发病了，陷入意识不清的状态造成的。”柯莱说道。 “逃跑？意识不清？”小雀疑惑道。 “嗯……白天清除死域时，我意识开始模糊，这期间有一只青团雀死在我面前，这只亲团却身份特殊，它是毒木族族长靺鞨的弟弟靺苏。一开始我认为这根本不可能是我做的，但我很快发现青团雀身上的箭伤确实是我手中的箭矢造成的。”柯莱最终还是开口解释道。 柯莱站在树屋中等待师父时，决定自己先回去一趟寻找证据，但得来的结论却是如此。 “柯莱，恕我直言，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想要操控如此沉重的弓箭并精准射中体型较小的生物，这种可能性很低。”小雀推测一番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去找了师父，但是……”柯莱低下头，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她摊开手心，里面放有一只舌头，极小，上面还有少量血渍。 拔舌，小雀惊恐地看向那只舌头。 “这是那只青团雀的舌头？”小雀语气颤抖地问道。 “我在树屋时，并没有发现身上有这只舌头，但等我去现场寻找证据后，舌头便出现在我身上。”柯莱的目光冷却下来，“毒木族与巡林员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就不可避免会引发斗争。” “有人选择了你，利用你的身体状况，将杀害靺苏的罪名扣在巡林员的头上。如此一来，毒木族就会和巡林员彻底撕破平衡，进入敌视的状态。”小雀按照柯莱的话语推测道。 “……没错，现在你看到了，我这么多年来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结果到头来成了可以被利用的对象，真是讽刺啊……”柯莱无奈道。 小雀站起身来，朝柯莱伸出手去道：“走。” “去哪儿？”柯莱迟疑地看着小雀。 “不要逃避，也不要留在这里自怨自艾，你越是逃跑，越是正中陷害你的人下怀，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小雀直视柯莱道。 柯莱愣住许久，但还是说道：“没用的，现在舌头在我身上，箭伤是我造成的，加上我无法否认我的意识状态是正常的，所以不管怎么看，我现在都是百口莫辩。” “相信我的判断，我问你，在发现死域并到达死域这一段时间里，你听到过鸟叫吗？”小雀问道。 柯莱思索一番后说道：“没有，这一点我很确信，起码在进入死域之前，我没有听到过任何声音，你的意思是……” “对，在你进入死域之前，靺苏恐怕已经遭遇不幸，它很可能是凭借最后一丝气息，想向你求救……”小雀语气沉重的说道。 这么看来，在柯莱模糊的记忆中，看到靺苏时，它还在费劲地扇动翅膀，用双眼看向她。 但她那时意识混乱，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靺苏最后的求救信号。 这就是她自诩为自己是个合格巡林员带来的结果吗？ 柯莱站起身看向小雀道：“我要回去，杀害靺苏的凶手还没抓住。我不能认输。” 看到柯莱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小雀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离开石屋，穿越过河谷，小雀知道以目前柯莱的身体状况，如果中途遭遇危险，可能无法抵御。 所以她一路默默陪着柯莱回到了通往化城郭的主路上，在树屋清晰可见之后，小雀停下了脚步看向柯莱。 “柯莱，我不继续往前了。接下来的路就交给你了。”小雀笑着对柯莱说道。 “为什么？你回来的目的不是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吗？”面对小雀，柯莱还是无法压制住心中的留恋。 和她做朋友的那段时间其实没有那么不堪，更多时候都是因为她自己的不自信，所以将小雀的行为都解读为恶意。 “我回来其实另有目的……不过还是等一切结束后，再慢慢跟你说吧。我会在屋子那里，等你的好消息。”小雀说道，“柯莱，不要害怕，你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柯莱眼眶温热，她捏住双手转过身去，末了还是说道：“你离开的时间里，我很想你。” 很多东西她是托师父一起寄过去的，不过她现在还不打算全部告诉小雀。 否则这会显得自己刚才放出的狠话很愚蠢。 于是柯莱说完后也不管小雀什么反应，便朝前走去。 一直看到柯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的树屋之间，小雀这才转头准备回去。 方才柯莱的话留在心中的暖意还未消散，小雀突然一拍脑袋，灰灰呢？ 她将身上的羽毛信物拿出来，刚要点亮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她都在借用灰灰的信息网权限，所以并未将灰灰纳入自己的信息网。 一直以来，他们都一直在一起。 将害怕黑暗的胆小灰灰独自留在化城郭，它一定很害怕吧。 不行，得去把它接回来。 小雀朝着与灰灰分别的方向走了过去。 化城郭树屋内。 此次靺鞨是一人独身前来的，希娜将消息告诉了阿朝，阿朝第一时间告诉了靺鞨。 提纳里已经在树屋中等候，见到靺鞨独自前来，面色稍有些诧异。 “怎么？巡林官还是喜欢之前的阵仗？”靺鞨冷笑道。 “不，谢谢族长的信任。”提纳里说道。 靺鞨找了一张木椅坐了下来道：“近些年青团雀给雨林造成了不少麻烦，不过多亏有你这个巡林官在，我们一直都处于相安无事的状态，因此，我愿意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第45章 凶手另有其人 “灰灰，过来。”提纳里朝着屋顶处喊道。 靺鞨视线看向屋顶，一只灰团雀扑腾着翅膀往提纳里肩头飞了过去。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杀害我弟弟的并非你们的巡林员，而是这只外来团雀吧？”靺鞨怒道。 “灰灰是一只常年接收外送委托的团雀，有更丰富的飞行经验，它没有攻击性。”灰灰觉得狐狸在说瞎话。 说完这句话后，提纳里看向灰灰。 灰灰咳嗽了一声，看着衣着华丽的靺鞨说道：“我是在雨林中遇到巡林官的，当时我在死域附近的地面上看到了血迹，据我判断来看，这个血迹不是很正常。” “没错，血迹的证据我已经保存下来，族长可以随时带丛林医生前去查看，我听说青团雀能够从血迹中判断是否为同族，不知是真是假。”提纳里说道。 阿朝凑到靺鞨耳边悄声耳语后，靺鞨面色变得认真起来：“的确是靺苏的血，不过你要证明什么呢？很有可能是你们的巡林员射中靺苏后，它飞到附近留下的血渍。” “靺鞨族长，血迹的出现时间远在死域出现之前，也就是说，柯莱还未到达之前。靺苏就已经身陷危险之中了。”提纳里说罢示意灰灰。 灰灰立刻含了一口水，站在高处以假死的状态摔了下去，掉地之前，提纳里将它接住。 灰灰含住的那口水在地面上溅出与森林中的血迹相似的形状。 “第一次射出的箭没有造成致命伤，靺苏为了活下去，刻意以假死的状态摔落下去。但是它没有料到，对方算准了它下落的位置，并在它下落时捉住了它，进行了最后一击。”提纳里对灰灰点了点头以示赞赏。 “灰灰的体型和靺苏相仿，因此我邀请它为我们进行现场还原。不知这对族长来说，是否足够有说服力？”提纳里说道。 靺鞨面色阴沉，方才的演练他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几成相信。 “虽说这算是一种证据，但如果不是柯莱，也就是你们那位见习巡林员杀的靺苏。她为何要逃跑呢？”靺鞨说道。 关于这一点，提纳里其实很清楚他迟早要问，但是柯莱的举动如果从主观层面上去辩解，靺鞨是不会接受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柯莱自己…… 身后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希娜说道：“柯莱回来了。” 站在希娜身后的柯莱冲着提纳里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远处灰灰瞪大眼睛看着柯莱，这人不就是之前在雨林中扭曲前行的女人吗？ 灰灰害怕地躲到提纳里身后去，几个小时以来，它意识到这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所以更加放肆大胆起来。 “族长，我说了，柯莱没有逃跑。阿朝，你可不能乱说话。”希娜说道。 阿朝一开始断定柯莱已经逃跑，否则不会连她的人影都看不到。 但见到她再次出现，阿朝只好闭上了嘴。 “靺鞨族长……”柯莱将手心中的舌头拿了出来，放到靺鞨面前。 阿朝见状，立刻拔剑指向柯莱，气氛一时之间变得非常紧张。 靺鞨一看舌头，就知道那是弟弟靺苏的。 “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个……”靺鞨小心翼翼地捧起那舌头，仿佛看见了弟弟音容犹在的样子。 “进入死域前后这段时间，我和我的同事，以及附近的居民，都没有听到过鸟叫声。方才我请丛林法医核查过，这段舌头被拔除的时间在死域出现之前。而关于箭伤……”柯莱拿起手中的弓箭奋力做出拉弓的姿势。 只要她用力，两只手臂就会渗透出血液。 “这点我可以解释，为了巡林安全，我给巡林员定制的弓箭通常会加重。以柯莱的身体状况，是无法这么远距离射中靺苏的。”提纳里解释道，并给了柯莱一个让其安心的眼神。 “是的，当时我见到靺苏时，它已经在强弩之末，试图向我求救，但很抱歉，我当时意识混乱，没有察觉到这一层信息……”柯莱愧疚地说道。 “被拔舌的团雀根本无法存活……你们的意思是，恐怕在死域出现之前，我弟弟已经被拔舌了，这段舌头又以栽赃的方式重新出现在生病的巡林员身上，对吗？”靺鞨说道。 “是的，我知道族长还怀有疑问，但以现存的证据来看。我不会允许你带走柯莱，这不在青团雀法则适用范围内。比起来，我认为，有人正在试图挑起青团雀和巡林员的彻底对立，这一点应该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问题。”提纳里条例清晰地说道。 “提纳里长官，今天我暂时不愿再细究这些……靺苏的遗体，我能带回家了吗？”靺鞨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似乎跟之前那个颐指气使的年轻族长不是同一个人。 柯莱得到提纳里的示意后，缓缓以十分庄重的姿态走到靺苏的遗体旁，将它轻轻抬起放到了靺鞨手上。 “请允许我陪靺苏走完这一段路……”柯莱看着靺鞨，语气很诚恳地说道，“对不起，如果我能尽到一个巡林员的职责，靺苏可能就不会……” “走吧……”靺鞨只是这么说道。 等他们走出树屋时，越来越多的青团雀涌入半空，它们在歌唱。 “葬礼，青团雀的葬礼，会用歌唱的方式纪念同族……”灰灰在提纳里的肩头揉了揉眼睛说道。 “灰灰怎么会知道？”提纳里好奇地问道。 此时灰灰已经很困了，它趴在提纳里的肩头喃喃自语道：“灰灰见过，小雀的母亲，草宁大人……” 灰灰沉沉睡去，在青团雀的吟唱声中，狐狸双目变得明亮，但更多的是随之而来的痛苦。 “灰灰……你刚才说了小雀这两个字吗？灰灰……”提纳里看向灰灰，发现它早已经睡了过去。 一只胆小的团雀却能独自从璃月来到须弥，这怎么可能呢？ 除非有人跟它一起来的，现在他知道那人是谁了。 第46章 再次相遇 雨林内。 小雀循着之前与灰灰分别的地方来回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有看到灰灰的身影。 既然走之前已经给灰灰指好了方向，它肯定不可能离开太远。 难道说灰灰是被抓走了？ 小雀顿时紧张起来，她得加紧速度去寻找。 沿着灰灰可能出现的方向扩大区域寻找，更远处的森林在夜晚散发出荧光，那是只有须弥的雨林才会拥有的独一无二的景致。 她的视线被吸引，不知不觉走入其中，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旦身入其中，便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涌入心中。 这时她的后背被什么东西砸中，小雀僵住身体。 她这才意识到有人跟在她身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她转过身，手握紧刀柄。 却见远处的荧光之森中，那只狐狸静静站在那里，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把弹弓，刚才砸向她后背的石头应该就是从那弹弓之中射出的。 提纳里远远地看着小雀，她还是没有什么变化，那套简单的素色衣袍，中长的头发，她更瘦了，但无论过了多久，他还是能够一眼便能够认出她来。 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谁都没有往前迈出一步。 小雀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来，他根本没有关注过自己的行踪。 但柯莱说出的关于信件的事实让小雀本已完全冰封的内心又出现了一丝裂缝。 但无论如何，这次她很难再朝他走过去了。 却是他，在原地静立一段时间后，他朝着她缓缓走来。 他面上的表情再平静不过，还是那双绿色的眼眸，清澈不含杂质，高高耸立起来的耳朵，额前草绿色的发丝。 灰灰躺在他的肩膀上，显然已经睡着了很长时间。 “灰灰……”小雀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安心睡着。 提纳里将灰灰从肩膀上轻柔地放到手心当中，然后递到小雀手上。 “不用怪它，它做的很好。柯莱的嫌疑已经消除了，灰灰也帮了很多忙。”提纳里没有看她，只是语气平缓地这么说道，他的话语中几乎都在解释小雀所担心的问题。 “谢谢……好久不见。”小雀接下灰灰，将它放回口袋里。 “嗯……你过的还好吗？”提纳里也同样用客套的语气回答她。 “还好……你呢？”小雀也用同样的语气礼貌地问道。 “不好。不过也不重要。”提纳里露出看似毫不在意的表情，但小雀已经看到他耷拉下去的尾巴，他还是这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表现的很明显。 他们之间生疏了许多，若是放在以前，她大概会用蛮力抓住他的尾巴，然后再轻轻给他梳理一番。 “你很快就会走吧？毕竟艾尔海森不在这里。”提纳里下意识说道。 明明知道她在璃月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他没法在这个时刻变得冷静。 小雀张口想要回答，却见提纳里抬了抬手道：“算了，我不想知道。最近雨林不安全，你自己多关注一些，从这里朝前走，就能离开道成林……” “树屋，能让我暂住一段时间吗？”小雀突然问道。 提纳里闻言愣道：“你不是向来都……”不愿意住在树屋中吗？ “你放心，我不会给雨林添麻烦的……”小雀只是这么说道。 “好吧，既然如此，树屋的事柯莱会帮你安排好，那么我先走了。”提纳里语气僵直着说道。 “嗯，灰灰的事，谢谢你。”小雀只能如此说道。 她看见狐狸转过身，朝远处走去，再见面时，她以为自己会恨他，会毫无顾忌地将所有的情绪宣泄出来。 可是真正面对他时，她却发现自己如此无力，无力到一点情绪都没有。 如果放在以前，如果放在以前呢？ 盛夏时分，那时她第一次参加提纳里组织的培训班，课程的内容并不枯燥，一同参加的还有不少化城郭的居民和三两个孩子。 在树屋集合完毕后，提纳里先是告诉大家上课的大概流程，上午会先讲授一些书本上的内容，比如识字这类最为基础的环节，下午则会带大家到雨林中实践。 来参加的成员们受教育程度参差不齐，有一些是能识字的成年居民，来参加培训班的主要原因是常识不足，被提纳里叫来学习教育的。 另一些孩子们，则就跟小雀一样了，得从识字开始学起。 从开始上课起，小雀就从未早退过，有些时候连孩子们都会睡懒觉，课堂上常常只有她和早起的提纳里。 这种时候往往最为紧张，小雀能够走很远的路赶来上课也不气喘，但却不敢看向提纳里的眼睛。 “小雀？”下午的实践课中，提纳里冲她摇了摇手说道，“注意力集中啊。” 小雀这才发现自己恍神很长时间了。 这次提纳里带他们实践的地点是溪谷处，将随身带来的教学工具，比如帐篷之类的拿出来，提纳里问道：“对巡林员和化城郭的大家来说，露营是家常便饭的事，今天我希望大家要学习的部分是，如何选取合适的宿营地，以及结束宿营后如何处理生活垃圾。” “怎么处理我知道啊！生活垃圾嘛，原地焚烧就好。”年长一些的阿姨自信地说道。 提纳里叹了口气，摇头道：“摩阿姨，看来你还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选来培训班啊？” 摩阿姨疑惑道：“不是我平时做事很优秀才会被选来吗？” “摩阿姨，您每次在雨林中放养家畜，总是随地留下很多生活垃圾，所以我才特意叫您过来学习的。”提纳里无奈道。 “我说小提啊，你才刚刚就任巡林官不久，之前的巡林官从没说过我有问题的，怎么到你这里就非要挑我的刺，我平时对你还不够好吗？”摩阿姨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狐狸训斥，面子上总有些挂不住。 提纳里不打算争执下去，但却见小雀朝远处一片突兀的荒地走了过去。 “摩阿姨！您过来一下。”小雀大声喊道。 众人疑惑地对视一眼，这个新来的陌生女孩不知是提纳里从哪里捡来的，但看起来没什么坏心，便也没有人询问她的来历。 第47章 旧时的培训课 摩阿姨走到那片荒地上，语气说不上友善：“小雀是吧，叫我过来做什么呢？” “摩阿姨，您看一下，这里是您经常放牧焚烧生活垃圾的途经点吧？”小雀问道。 “没错。”摩阿姨点了点头道。 小雀蹲下来，用手轻易地挖了一把土，土面干燥，沙质化很严重。 “您看，这里跟周围的环境有什么不同？”小雀问道。 摩阿姨环视了周围一圈，再看看眼下这块土地，只好说道：“就我来看，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非说有的话，不过就是秃了一点，没有太多灌木，不过这也正常吗？这是被人和牲畜走出来的道路啊。” 小雀摇了摇头道：“阿姨可能不清楚，这段时间每天上培训班我都会从这里走，一个月前这里跟周围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是被人和牲畜走出来的道路，应该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事实上是因为一个月前，您开始在此地焚烧生活垃圾时，这里才慢慢变荒芜的。” 摩阿姨干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找补道：“那……那也没什么大事情吧。你一个外来人不能凭借自己的一点生活经验就来指责我啊。” 小雀还想多说些什么，但肩膀被提纳里按住。 他眼神示意她交给自己，小雀便也就不再坚持。 “摩阿姨，还是我来解释吧，由于焚烧垃圾会导致地面升温，土壤中原本存活的微生物就会被直接杀死，而焚烧产生的有害物质又会进一步导致土地中的营养流失。时间久了，这块土地就越来越无法支撑植物生存所需的养分，之后便会越来越秃。”提纳里边讲边用手中的土壤生动地演示道。 摩阿姨听后自知理亏，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块地她还希望来年能够用来种上一些作物，现在被提纳里这么一说，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要是长此以往得搞下去，来年可别提种什么作物了。 “那个小提，你说的对，阿姨这方面做的不好……”摩阿姨想要道歉，却见提纳里摇了摇头。 “您应该跟小雀说这些话，是她先发现的，她也知道您有来年做种物的打算，所以才匆匆过来告诉我的。”提纳里说道。 摩阿姨闻言一把便抓住了小雀的手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接下来提纳里开始教大家如何正确处理生活垃圾，下午的实践课程就在这种颇为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 时近傍晚，散课后，大家都急着回家做饭。 小雀往雨林回去时，被提纳里叫住。 “喂，你为什么不去树屋住呢？”提纳里问道。 “我……”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小雀其实已经很信任提纳里，但关于自己的身世等一系列的问题，她还不清楚怎么开口。 “不想说的话不逼你，你跟我来，带你去个地方。”提纳里晃了晃耳朵，提起手上的鱼对她说道。 于是他们穿过溪谷，再上山坡，最后来到那处‘不存在’的兰那罗的房屋。 “道成林的夏季多雨，你原来那处用芭蕉叶做的屋子，虽然平时还行，到了夏天多雨的时候难免漏雨。这里是我巡林时发现的，没有人住过，用来当做暂时的住所应该不会太糟，起码防风遮雨。”提纳里说道。 说话间他已经利索地燃起篝火，将鱼放在上面翻烤。 屋子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方才他们一路过来时，他的尾巴上沾了不少叶子，现在围在篝火边，又由于太专注，尾巴便直接放到了地上。 小雀几乎是下意识的将他的尾巴抬了起来。 “你干什么？”他立刻收起尾巴，团成一团，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你的尾巴落在地上了……”小雀还记得碰到他尾巴时的触感，很顺滑，跟想象中的一样，天知道她多想摸一摸那尾巴。 “咳……其实可以摸的。”小雀没有注意到提纳里高高竖起的双耳有些异样的发红。 “嗯……诶？真的吗？”小雀问道。 提纳里将脸朝向篝火处，团成一团的尾巴松了开来。 他说：“我已经很久没怎么打理它了，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 提纳里话还没说完，小雀已经一把抓住他的尾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开始好奇你尾巴的触感了，其次就是你的放大镜。” 果然猫类动物都一样，不管是大动物还是小动物，都无法抗拒被顺毛的感觉。 小雀发现自己在说话时，提纳里已经在顺毛的舒服之中沉沉睡了过去。 等提纳里醒过来时，发现小雀早已将烤好的鱼放在一旁，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很久，室内依旧温暖，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他居然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而小雀揪着他的尾巴也睡着了过去，提纳里看着她睡着的样子，一时之间竟不忍心叫醒她。 不过小雀自己眨了眨眼睛，从短暂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等她睁开眼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提纳里的尾巴，她的脸微红，连忙将尾巴放下，装作无事发生。 提纳里则在她放开之后，才装作一番刚睡醒的模样。 “你醒了啊，我把鱼拿去再烤烤。”小雀连忙局促着说道。 “小雀，其实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提纳里说道。 小雀心脏又开始跳动起来，不会吧不会吧，所以说团雀跟狐狸真的有相爱的可能吗？自从她识字以来，在道成林图书馆可是看了不少‘好书’。 “额……你说吧！”小雀闭上双眼，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 “怎么这副表情，难道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提纳里饶有兴趣地问道。 “说……说什么啊。”小雀磕巴道。 “培训结束后，成为正式巡林员的事。”提纳里说道。 “嗯……诶？正式巡林员？你确定这句话是在跟我说吗？”小雀诧异道。 提纳里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完全具备成为一个合格巡林员的资质，所以，你愿意吗？” 但小雀沉默了，她突然发现拒绝的话很难说出口，她想去教令院，那时的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能识字，能打好学习基础，就有考入教令院的资格。 第48章 几年不见，你孩子都有了? 将沉睡的灰灰带回化城郭的树屋时，小雀远远地便看到了柯莱。 看着小雀越走越近，柯莱却长久地陷入了沉思状态之中。 不久之前师父匆匆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又面色沮丧地自己走了回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柯莱，便自己一个人回了树屋。 再过了一会儿，便看到小雀也回到了化城郭。 柯莱心中就是猜也能猜出师父方才一定是去找小雀了，否则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 那个向来做事游刃有余的师父，只有涉及到小雀的事时，才会出现如此矛盾的情绪。 单看这两人的状态，应该是之前积蓄已久的矛盾并没有解决，不过，也很难解决吧。 关于这件事，就连柯莱也没有帮得了师父的可能。 小雀和师父两个人都很别扭，谁都不愿意面对过去的事。 小雀当初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会再回须弥，要在璃月过上足够有尊严的人生。 但多年之后她还是回来了，变得更加沉默谨慎，她没有说出自己回来的目的，但柯莱多少也能猜出她发生变化的原因。 不久之前，草宁大人曾经来化城郭闹过一通，逼着她说出小雀的行踪。 师父罕见地完全没有阻止，只说道：“如何面对她的母亲，也是她人生选择的一部分，我们没办法隐瞒太久。再者我不希望道成林的秩序被青团雀破坏，搜完之后就让她离开吧。” 师父就是这样，一旦涉及到雨林的利益，就会变得格外不近人情，就连当初对小雀也是一样。 可以说，关于这一点，他当初伤透了小雀的心。 得知草宁大人在璃月离世后，师父愣神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耳朵完全耷拉了下去。 青团雀内部向来明争暗斗，派系之间谁都不让着谁，一旦让道成林卷入其中，本就已经与毒木族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的巡林员将会面临更大的麻烦。 当时的师父是出于这个原因，任由草宁大人找到了小雀的地址吧。 如此一来，小雀将会不可避免地卷入青团雀的纷争之中。 但显然草宁大人的离世是师父没有预料到的，柯莱即使不问也知道他在懊恼当初不应该让草宁翻找到地址。 但这样做，就真的可以避免草宁大人的死亡吗？这是谁都不确定的事吧？ 总之那之后小雀便很少再有信件过来，一直到最后完全失去音讯。 柯莱无法看着师父一直持续这种低迷的状态，于是她独自去须弥城中找艾尔海森，不过没有看到对方，反而是卡维接待了她。 “你说小雀啊……她也很久没有给我们写过信了。不过你是替那只狐狸问的吧？”卡维有些愤怒道。 “我……我是替自己问的，我有些担心她。”柯莱当时心虚地说道。 “是吗？”卡维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用替他打掩护，当初的决定是他做的，他就得承担这个代价。再说了，他也不是没有试探性的来问过，但是关于小雀的行踪，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他的！” 柯莱叹了口气，这种事还是问艾尔海森容易一些，可惜对方一直很忙碌，便也就只好作罢。 柯莱有巡林员的职责在身，又担心师父发现异常，便早早地回到了化城郭中。 不久之后，师父的状态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开始着手处理巡林官的事务。 柯莱便也彻底放弃了继续打探的想法，因为她自己也陷入了能否尽到巡林员职责的困惑当中。 “柯莱……喂……柯莱？”小雀竖起两根手指在柯莱面前晃了晃。 柯莱回过神来看向小雀及她肩头的灰灰说道：“几年不见，你孩子都有了？” 小雀无语道：“你现在真是嫌疑解除后一身轻松了，还有心思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没有的事。”柯莱笑了笑指向附近的树屋道，“果然师父的话才有用，果然他一说，你就愿意到树屋里来住……” 小雀跟着笑了几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其实……” “到树屋中去说吧？外面人多眼杂。”柯莱说着便将小雀带到附近角落处的树屋，接着便打开了门，“这里空置的树屋比较多，附近不会有人来来往往。你在这里既能安静地休息一阵子，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关注到。” 当年化城郭的那些居民们，虽然过去了好多年，多数人稍加辨认，应该还是能够认出她来。 之所以选择住树屋，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不能再破坏与柯莱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如果要调查，要合作，干脆就说服巡林员，将这件事小范围地摆到明面上来。 她知道提纳里并不喜欢虚空终端，更知道他向来厌恶教令院的做事方式，当然，这其中还包括青团雀的做事方式。 “什么？你这次回来，是打算找毒木族达成合作？这行不通的，你知道师父，咳，巡林官并不喜欢青团雀的做事方式，万一你惹出问题来，最后善后的还是我们……”屋内柯莱再次回头检查了门窗是否关闭严实后才说道。 “我知道，柯莱。所以我打算改变青团雀目前的处境。”小雀将羽毛信物置于空中。 柯莱一眼就认出眼前之物，她震惊道：“小雀，你不是要去璃月过正常的生活吗？这可是新的信息网，任何一只想要过正常生活的团雀恐怕都做不出这种事吧！” 于是小雀将过往的种种经历，包括阿莱娜的事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柯莱。 柯莱也清楚，小雀是完全信任自己才会说出这些话，所以当小雀说出来的那刹那，她就已经做好了保守秘密的准备。 “小雀，关于这件事，我目前能为你做的就是保守秘密，至于师父那边……你是知道的……”柯莱面露为难道。 “这就已经够了柯莱，谢谢你能为我做这些。”小雀笑着看向柯莱。 柯莱缓缓站起身来，但似乎又心有不忍：“接下来我们会去追查杀害靺苏的凶手，如果需要线索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关于毒木族的信息，我能告诉你大概，不过关于近况如何，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第49章 争吵 柯莱离开后，小雀开始整理心中杂乱的思绪。 既然提纳里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再这么隐藏下去必然意义不大。 之前她只想着通过柯莱获取线索，现在想来并不是合理的做法，这些年来，毒木族与巡林员之间脆弱的平衡不能因为她而打破。 她和提纳里之间，势必还有一些话要说清楚。 只要能够找到凶手，一能获取跟毒木族对话机会，二来提纳里可能就不会将她当做破坏者。 尽管小雀心里很抗拒破坏者这个说法。 但当年他们之间发生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她很清楚，面对雨林的原则问题，他会是什么态度。 那就抛开过往的一切好了。 既然他能做到，那么她一样也能。 “小雀……”灰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语气小心翼翼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实稍微一想也知道它估计是睡梦中说了什么，否则那只狐狸不会轻易放它这只身份不明的团雀离开的。 小雀摸了摸灰灰的头道：“听说你帮了很大的忙，还解除了毒木族对柯莱的怀疑？” “嗯……顺手的事啦，哎呀，小雀，灰灰不是故意的。你当时把灰灰丢在那里，灰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灰灰将自己怕黑跟踪被提纳里发现的事老实说了出来。 本以为小雀会很生气，说出要将自己送回璃月之类的话。 但小雀只是静静看着灰灰说道：“抱歉啊灰灰，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太久了，以至于我忽略了你的情绪，你走丢的时候我很着急。” “真的吗？”灰灰还是不大相信。 “当然是真的。”小雀说道。 “下次不可以把我丢下了。”灰灰说道。 “一定不会的。”小雀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不准生气哦。”灰灰立刻说道。 片刻后，树屋内传来小雀的斥责声：“灰灰！外送委托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交出去，要是没有完成委托，这会影响我们的信誉的！” “你说了不会生气的！”灰灰高声叽叽喳喳道。 小雀打开树屋朝外走出去，虽然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往巨树之顶的树屋走了过去。 不行，事关摩拉，还是得落实一下。 不过还没到顶层的树屋，小雀便远远看到了正在谈话的提纳里和希娜。 提纳里说道：“既然柯莱的嫌疑已经洗清，目前的局面已经缓解不少，原先批复你的假期按照常规流程来办，明天你就正式放假了。” “可是……”希娜略微有些迟疑道，“前辈，虽然目前局面是缓解了没错，但是凶手没有抓到，始终还是让人不太安心呐。” “放心去度假吧，这件事我另有安排。”提纳里说着从身上拿出了那朵须弥蔷薇标本道，“这是外送委托送过来的，当时化城郭戒严，由我代为保管了一阵子。” “又是勒明这家伙送过来的吧……”希娜叹气道，“前辈应该知道他在为镀金旅团工作吧？” 提纳里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这种事，作为巡林员来说，很难不知道吧……之所以装作不清楚这件事，还是因为没法下定跟他断了联系的决心呐。”希娜沮丧地说道，她心里很清楚，如今勒明只要靠近道成林，她就会毫不犹豫地逮捕他。 “暂时什么都不要想，去枫丹休息一段时间吧。”提纳里只能如此安慰道。 远处的小雀将两人的谈话听了个大概，见希娜收好那枚蔷薇标本离开后，小雀明明知道可以交差了，但心中却很是沉重。 “出来吧。”提纳里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 小雀抬起头，看见他半屈着膝盖看向自己，面色有些复杂，那其中蕴含着小雀难以解读的情绪。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外送委托的事没有交差，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才上来的。”小雀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面对提纳里，她还是像个会犯错的孩子。 提纳里的表情变得冷漠：“知道，对你们青团雀来说，没有目的就没有行动。有些事，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相信你是为了闲聊而来的。” 小雀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她不明白，他对任何人都能够做到如沐春风，耐心十足，为何唯独对自己充满抗拒的情绪。 提纳里侧过头去，闷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情绪变化还是能一眼看清楚。须弥如今的状况很混乱，你确定自己能承受得了吗？” “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提纳里。”小雀指了指他耷拉下去的尾巴道，“这么多年，你的情绪变化也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既然你能承受得了，为什么我不能？” 印象中她这么跟自己说话，算是为数不多的，提纳里微微愣住，但还是说道：“如果你要做的事，会危害到雨林的安全，你清楚我会怎么做。” 小雀无奈道：“对你来说，我就是一个破坏雨林规则的人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能让你这么对我？” 提纳里看向她，绿色的眼眸头一次泛出红光来，他走到她的面前，就这么看着她。 小雀往后退了半步，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不是，但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提纳里说道。 小雀捏住双手，指甲将掌心压得生疼，她说：“你有你的坚持，你有这片雨林要保护，我理解，我全都理解。可是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也有了自己想要追寻和守护的东西，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会再围着你打转了，提纳里。” 提纳里低下头，他朝后退去，无奈地笑道：“围着我打转？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吧，哪怕你当时能短暂相信过我一刻，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小雀没有意识到，从刚才跟他对视的那一刻起，眼泪就已经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两人都很狼狈，但谁都很倔强。 第50章 对巡林官的质疑 隔天早上例行巡林工作开始之前。 提纳里要大家先到树屋内集合，树屋正中已经放有一面道成林的地图。 柯莱给大家放置好茶水和早晨的餐点后，便静静站在角落处，方才她四周打量了一番，果然没有看到小雀的身影。 看来师父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小雀排除在外了啊。 “长官是要说最近发生的事吧？”旁边年轻的巡林员小声说道。 “要我说毒木族也该长长教训了，这么久以来它们得罪人的事儿可是没少干。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说不定是它们故意这么做的……”另一个巡林员悄声说道。 柯莱越听越恼火，刚想开口跟他们争辩一番，却见师父已经站在地图前准备说话了。 屋内所有的巡林员都停止了交谈声，转而看向提纳里的方向。 “各位，我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大家生出了很多猜疑，但作为巡林员，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拿出专业态度面对这件事。”提纳里看向众人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面目表情显然变得认真了许多。 但还是有不少面露不忿的，方才那个不满的巡林员便开口说道：“长官，这毒木族向来在道成林中我行我素惯了，以往光是它们留下的涂鸦，我就得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去清理。它们根本就不听巡林员的，这种事就算是我们想专业，人家不配合，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就是就是，好事是永远想不到我们头上来，一发生坏事就全都怪罪到我们头上来。昨天还把化城郭里里外外给围住了，这简直是要审讯我们啊！”另一个巡林员也搭腔道。 “如今的须弥，巡林员跟教令院关系不好，又跟青团雀不对付，简直是寸步难行！”随着众人的抱怨逐渐增多，话题也开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转移而去。 提纳里并不着急，只等着大家将心中的抱怨发泄一通，树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大家的不满我都清楚，我想要问问大家，巡林员的职责就等同于权力本身吗？”提纳里看似问了一个高深的问题。 “不等同，巡林员的职责是维护雨林的环境安全和保护，如果上升到权力，就会变成一种控制。”柯莱很清楚地回答道。 “柯莱已经给出答案了，各位，如果将职能滥用作为一种控制手段，那么结局势必就会变得很糟糕。简而言之，雨林中的种族习性各不相同，巡林员需要做的是尊重不同的习性基础之上，再来开展巡林员的工作。”提纳里说道。 “可是这么一来，我们巡林员不就毫无尊严了吗？”虽然被说服的人有不少，但还是有人这么问道。 “如果互相尊重这点会被解读为毫无尊严的做法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去教令院任职好了。他们如今权力滥用，人人都惧怕，在那里你一定能得到不少尊严。”人群中一直沉默的摩夏突然愤愤不平地说道。 大家都知道她的哥哥不久之前刚因为抗议教令院某项无关紧要的条例而被逮捕，至今生死未卜。 因此摩夏一开口，众人都沉默了。 “好了，今天的例会主要是告知大家接下来的工作。死去的青团雀靺苏同样也是雨林的一份子，杀害它的凶手仍旧逍遥法外，至今可能还在道成林区域内活动，往后这段时间我们的日常巡林任务会增加调查凶手线索这一点，工作量的提升对应的薪酬津贴也会增加。”提纳里说道。 “此外此次的调查阶段，毒木族会与巡林员一起协同查案。至于今天的争执，大家如果有困惑，欢迎随时来找我。”提纳里说罢，便看向再次议论纷纷的众人。 “我没有意见。”摩夏率先说道。 见摩夏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即使再有意见，似乎也都没有了开口的必要，当下便也纷纷表示了同意。 接着提纳里将手指向地图方向，这时他意识到附近的窗户开了一条极小的缝隙，有人在往内偷看。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指向地图道：“因为增加了调查线索这项工作，我们巡林的边界也会拓宽，从香醉坡、护世森的边界一直到须弥城、天臂池附近，都会列入我们的巡逻线路。此次路线较为复杂，单次巡逻周期会加长，我会将各位按照每三人分为一个小队，中途有任何不确定因素出现，可以及时联络附近协助你们的毒木族青团雀代为传达信息。” 提纳里已经在地图上标注好了每个小队的固定成员，众人确认名单后，便先后离开进行出行前的准备。 众人散会后，柯莱走到提纳里面前道：“师父……为什么我不在名单上？你是担心毒木族对我还有怀疑吗？” 提纳里摇头道：“希娜去休假了，她的调停和协助工作由你来接手，此次毒木族和巡林员合作还是第一次。难免会有矛盾发生，我需要你待在这里处理各类协调工作。” 柯莱原以为师父会向往常一样直接指出自己工作的缺陷，以及无法胜任的理由。 没有想到师父交给自己的是意义更重大的工作。 “师父，护世森那边……”不过柯莱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边我自己来就好，巡林员的人数有限，做好自己的工作，不用担心我。”提纳里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让人安心。 见师父这么说了，柯莱便也没有什么要问得了，当下便也离开了树屋。 等到屋内的人走完之后，提纳里关上了房门。 “出来吧。”他揉着额角，一夜未休息的疲惫这时上涌而出。 他这句话分明就是对窗外的人说的。 从方才就一直在偷听的小雀意识到自己可能更早之前便被发现了，只好从窗户外翻身爬了进来。 “咳……化城郭的安全防护看来还是很不到位嘛……我是来替你检查检查的。”小雀面色颇为尴尬地解释道。 若是不与巡林员打好关系，在这化城郭内想要自由行动的难度可太大了。 第51章 重温巡林员的工作 “化城郭的安全防护一直很到位，只是我还不确定要不要把你当做敌人罢了。”提纳里说这话时语气依旧很冷漠。 倒霉狐狸，小雀暗自咒骂一声。 看起来他分明还在记着昨天的仇，但是看到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小雀又有些于心不忍。 “我并没有偷听到多少，你放心好了……”小雀说道。 提纳里指了指地图说道：“我知道你想接近毒木族，我给你这个机会，其他地区都有巡林员，你没法有插手的机会。护世森附近是毒木族的聚集地，只有我一个人去调查，你除了跟我一起，没有别的选择。” 小雀听罢立刻不忿道：“听起来像是机会，其实是要监视我吧？你不会还把我当做嫌疑犯了吧？” 提纳里看向她，眼眸中绿光闪过：“说不定，毕竟你和你的孩子出现的时候太过凑巧了。” “什么叫我的孩子，灰灰是羽毛颜色跟我相似，但不是我生的好不好！”小雀恼怒道。 “哦。”对方显然愉悦了不少，当下只摆了摆手道，“我等会儿就会出发，如果要来的话，在主路附近的林子中等我。记住，过时不候。” “知道了。”小雀立刻翻过窗户，准备赶紧叫醒还在睡觉的灰灰。 见她离开的身影，提纳里面色阴沉了下去。 虽然护世森是毒木族的聚集地没错，但目前包括靺鞨在内的部族成员都以化城郭为核心，准备全力调查出凶手的线索。 他现在的举动，看似是在给小雀机会，其实是将她推的更远罢了。 至于这背后更深的目的，他此刻并不允许自己去想。 由摩夏带队的香醉坡边界小组已经先行出发，没过多久，前往天臂池和须弥城边界的队伍也整装出发。 化城郭空荡了下来，小雀带着灰灰远远地跟随其后。 留守下来的柯莱自然看见了他们的身影，她知道所有人出发后，靺鞨将会带领部族暂住化城郭协助调查，小雀无疑是被师父给支开了。 但她不能说，这是小雀和师父之间的矛盾，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于是柯莱朝他们的身影用力挥了挥手，权当做了告别。 “小雀，绿毛柯莱在冲我们挥手！”灰灰叽喳道。 “什么绿毛不绿毛的，叫她柯莱姐姐！她是在跟我们道别呢。”小雀温柔的责备道。 远处林子的前方，提纳里已经在主路上等待，听到小雀的声音后，他皱眉道：“太慢了，之后我不会等你。” 小雀暗自咒骂了一声，但又不敢当面反驳，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当下只好叹着气跟在提纳里的身后。 她琢磨着什么时候一定要踩一踩他的尾巴报复回来！ 接下来的路程中，提纳里一次都没有停下过，他已经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 小雀很久之前跟他巡过很多周围的雨林，一向知道他的工作量是别人的好几倍，光是一路上拆除的猎人陷阱就不下几百个。 他越是这样，周围的巡林员就越是依赖他，长此以往，提纳里甚至不敢生病。 因为一旦他休息，就会担心自己的工作量会给别人带来负担。 今天眼看他肉眼可见的疲惫，小雀几乎什么都没说，就默默帮忙完成了很多巡林员的工作。 还是那句话，望舒客栈的工作是很锻炼人的。 这次灰灰也难得地没有喊累喊困，而是默默衔来树枝帮忙扎营设点，给即将到来的晚上做准备。 拆除无数个陷阱之后，提纳里回到宿营点，发现小雀早已生好篝火，锅内已经煮上了新采的蘑菇。 提纳里坐下，接过小雀递来的用树叶做成的餐盘，什么都没说便一口吃下。 “怎么？不怕我下毒害你吗？”小雀说道。 “虽然被你煮的变色了，但是能看得出来没有什么毒蘑菇的成分。看来这些年，关于雨林知识你倒没有全给忘记。”提纳里难得地没有话语带刺。 “其实也……没有吧，我有一次在璃月的时候，煮出来的蘑菇给人吃出问题来了。你都不知道，那人还是只青团雀……”小雀突然兴致上来了。 “那是因为你说的那种蘑菇是璃月的特产，道成林中并没有，不算是知识没记牢……”提纳里随口说道，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小雀阴险地看着他笑道：“我刚才可没跟你说我那蘑菇是什么物种，不过我给柯莱的信中有说过，你难不成看了我的信？” “咳……”提纳里竖起的耳朵泛起红来，他放下餐盘站起来道，“还有几个陷阱没处理，夜晚不适合继续前行，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先去检查陷阱。” “你说的是南边和北边树林下的陷阱吧？我采蘑菇的时候就一起清理了。东西吃不完就是浪费，你自己之前说过的。”小雀看了看餐盘，示意提纳里坐下来。 他抚了抚耳朵，颇为不适地坐了下来。 “尾巴脏了。”小雀接着说道。 “够了。”提纳里瞥了她一眼，状似恼怒道。 小雀将两根拇指沿着嘴巴拉成一条线，示意自己闭嘴。 接下来便只剩下篝火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灰灰巡视了一圈飞了回来，朝着篝火边的两人抱怨道：“有好吃的不等我一起！” 小雀指了指旁边被炒香的小米道：“留给你的。” 灰灰饥肠辘辘地飞过来大口吃小米时，小雀说道：“灰灰，现在开始，你不要飞的太远。这林中目前有太多不可知的危险了，你离得太远，我很难察觉到你的气息。” 灰灰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提纳里，然后对小雀说道：“狐狸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灰灰方才巡视了一圈，连一只团雀的鸟毛都没有发现！” 小雀放下手中的餐盘，却见提纳里不知什么时候看向了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现在的青团雀都去跟其他团队协作了，少见也很正常啦。”小雀的语气竟对他没有一丝的怀疑。 “狐狸，是这样吗？”灰灰叽喳道。 “嗯……往护世森方向过去后，势必会看到更多的青团雀的……”提纳里这么说道，无论如何，只要瞒过她这段时间就好。 第52章 欺骗 靺鞨和其部族的成员们是在将近傍晚的时间到达化城郭的。 看到接待自己的是柯莱，靺鞨倒也没有很意外，只是朝对方点了点头。 “怎么没见阿朝？”柯莱看见靺鞨独身进入树屋，便疑惑道。 靺鞨轻抚了一下头顶的羽毛，侧目看向柯莱，如果他不是什么毒木族的族长的话，论相貌应该也能当上道成林一带的代言人之类的。 可惜他的长相较为阴柔，作为族长给人的第一印象可能是阴狠毒辣一类的。 柯莱突然意识到自己越想越偏离中心了。 “呵，你倒是胆子大，我决定带谁或者不带谁这种事，应该告诉你吗？”靺鞨挑眉看她。 柯莱连忙摆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突然想到了才问的。你当然可以不回答。” “你师父倒是放心将你留在这里，记住，我现在对你的怀疑还没有解除。”靺鞨就这么岔开了话题，不过语气倒还算得上正常，他好像也没有别的巡林员所说的那般易怒且不近人情。 柯莱早料到自己会面对这种局面，只说道：“不管你怀不怀疑，我都会坚持自己的职责。”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目前你们派出去的巡林小队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靺鞨说道，看样子已经有前去的青团雀给他报过信了。 柯莱想了想后走到靺鞨面前，伸出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靺鞨虽然对她这个举动很不解，但并没有表露出嫌弃之意。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靺鞨已经困惑到有点磕巴的程度。 “我是化城郭一带的见习巡林员，我热爱雨林，会将维护雨林的安危作为终生的职业。同时……我还是一名魔鳞病患者。”柯莱说道。 “这点我清楚，否则也不会相信巡林员拉不了弓箭这种鬼话啊。”靺鞨说道。 “我平时做事比较毛躁，因为生病的缘故会偶尔意识不清，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能体谅我。而是想要开诚布公地告诉你我的做事习惯和有可能会让人产生误会的原因，这样对我们以后的合作才会有更好的帮助，靺鞨族长，这就是我想说的话。”柯莱说道。 柯莱这番举动和所说的话看似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靺鞨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你说话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不就是觉得我没有将得知的线报完全告诉你，这种方式不够坦诚吗？”靺鞨耸了耸肩说道。 “没错。”柯莱点了点头道，没想到靺鞨这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靺鞨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便开诚布公地将毒木族现在的处境告诉你。” 多年前，青团雀家主艾默西特曾向深居护世森一带的毒木族抛出橄榄枝，他提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当时的族长靺斯。 靺斯当时膝下已有靺鞨及刚出生的靺苏，得知艾默西特的女儿竟与自己的长子年龄相仿时，靺斯开始试图想办法拒绝。 没想到此事以艾默西特的女儿失踪而不了了之。 “联姻不过是一种借口，艾默西特真正的想法是测试毒木族的服从性，因此即使没有联姻也会有别的事件用来试探毒木族。我的父亲没有争斗的想法，或者说他本质上是个艺术家。这样的人表面看起来似乎不会是艾默西特的敌人，但实际上却是更大的隐患。”靺鞨说道。 联姻事件结束没多久，靺斯得到了艾默西特本人的道歉，并坚持认为自己的女儿破坏了两族该有的和平。 “他告诉我的父亲，他的女儿天生与别的青团雀不同，相貌特征与普通团雀别无二致。目前她似乎逃到了道成林一带，既然他的女儿破坏了联姻，就应当诛杀，他要求我的父亲找到她后，将其诛杀。”靺鞨说道。 柯莱听后，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靺鞨只当她是病发，并未太关注。 但柯莱知道靺鞨口中那个要被诛杀的女儿是谁，或者说她一直就知道，那是小雀。 “虎毒不食子，当我的父亲听到艾默西特这个疯狂的提议时，立刻便意识到若是不这么做的话，毒木族恐怕将会面临灭顶之灾。”靺鞨说道。 “后来呢？”柯莱迫切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在我说后来的事情之前，柯莱，我还想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有对我做到开诚布公吗？”靺鞨看着柯莱的双目死死凝视道。 “开诚布公的建议不是我提的吗？我当然有做到。”说这话时，柯莱却莫名地有些惧怕靺鞨的眼神。 “别的族群也就罢了，偏偏是团雀，你真的以为青团雀信息网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有威慑力吗？每一只外来的团雀从进入道成林的那一刻起，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她回来了。对吗？”靺鞨的语气中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听起来不像是质问，更像是一种确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柯莱逼迫自己直视靺鞨。 “那我就告诉你接下来的事，我的父亲接收到此命令后，便开始在道成林区域内巡查，但无论他怎么找也没办法找到青雀的踪迹。这是不是很奇怪？因为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巡查了所有的地方，唯独遗漏了巡林员，这道成林中还有谁能不着痕迹地将一个人藏起来？便只有巡林官提纳里了。”靺鞨说道。 后半夜的宿营地中。 篝火只剩些零星的火星子还在火堆中闪烁，灰灰已经沉沉睡去。 小雀猛地惊醒过来，她听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营地附近萦绕不去。 将帐篷的帘子拉开一条缝隙，她看到提纳里背对着她站立在月光之中，似乎正在低头思索些什么。 她刚想开口叫他，却见半空之中飞过来一只青团雀。 “巡林官大人，族长要我过来的。”青团雀说道。 “呵，你们不把心思放在调查线索上，倒是分外关注我的动向。”提纳里语气没有什么情绪地说道。 第53章 报考教令院在哪里报名? “我们很快就会抵达护世森，这点耐心我想你们总该要有的吧？”提纳里说道。 “那么静候佳音。”青团雀说罢便振翅飞往天空。 提纳里站在原地思考良久，转过身后，却发现小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正面露绝望地看着他。 “小雀……”他试图解释什么，但最终无力地耷拉下了耳朵。 “为什么要这么做？”小雀绝望地问道。 “你既然回来了，就得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提纳里根本无法与她的目光对视。 “我没有杀死那个人。原来到头来，你还是要把我送上青团雀的审判席上啊。”小雀的表情重新又变得冷漠起来。 怪她自己，不管过了多久，还是愿意相信他。 是她自己活该。 多年前的道成林中。 自从结束了培训班的学习后，小雀突然一时之间拥有了更多时间。 自从她发现自己与提纳里和柯莱之间都有了隔阂后，与两人之间的来往也比从前少了很多。 对于自己说出不会当巡林员这种事，她本以为狐狸听听也就过了，毕竟那只狐狸很少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但现在他这种疏离的态度似乎是在告诉小雀，只有留在道成林，在他的庇护之下才是唯一的选择。 小雀当然在意提纳里，但她不能违心去做选择，因为违心造成的后果只可能更糟，绝不可能更好。 化城郭内的书屋已经被她看了个遍，她越来越渴望学习到更多的东西。 或者说，和普通人一样，能够正经的进入专门的学校，学业有成后，她再回到母亲面前，痛斥母亲之前的想法有多么不顾及自己之类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总之当时小雀鼓起勇气，自逃跑后第一次离开道成林，前往须弥城。 她听说全须弥的最高学府就在教令院中。 她早早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独自离开道成林，前往须弥城。 她特意选择了绕路前行，一路下来她自以为能够掩人耳目，但实际上监视的眼睛在那时便已铺垫而成。 “您好，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想要报考教令院的话该怎么做呢？”小雀找了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问道。 对方上下打量她一番嗤笑道：“妹妹，你才多大，教令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考的。不过你要是好奇的话，我建议你去问问书记官，他就在附近的咖啡馆中，银色头发，墨绿色衣服，总之很出众，你一眼就能找到他。书记官为人友善，对他不用礼貌，但问无妨。” 小雀懵懂地点了点头，便径直朝着写有咖啡馆标牌的店内走了过去。 店内果然有个相貌很出众的年轻男人坐在角落里低头看书，样子符合刚才那个人所说的一切特征。 看来须弥人还是很友善的。 于是小雀拍了拍男人说道：“喂，报考教令院可以找你吗？” 半个小时后，小雀被丢出了咖啡厅。 但仍旧锲而不舍地跟在从咖啡店出来的年轻男人身后。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按须弥的法令处理你，跟踪狂？”年轻男人说道。 “诶别别别，我是听一个学生说，以这样的方式跟你说话，你会知无不言……”小雀用犯错后专属的诚恳单膝跪表示自己的歉意。 “倒不用奴性这么强。”年轻男人说道，“叫什么名字?” “额……小雀。”小雀连忙站起来回答道。 “家庭，受教育程度，发表过的论文成就，综合绩点等分别是多少，以及想要选择的专业是什么？”年轻男人问道。 “家庭额不能说，受教育程度是扫盲培训班，后面两个都没有，最后的专业，我想选国际关系专业。”小雀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口气挺大。”年轻男人说罢便朝着远处的街道走去。 小雀刚想争辩两句，却被男人一把拉进附近的屋子角落内。 “你究竟招惹了谁？”男人问道。 “啊？”小雀不明所以道。 男人指向附近的树梢和城墙说道：“这么多监视的视线你居然没有察觉到。反侦察能力也很差劲，此外你不诚实，所以我的结论是，不予通过。” 不过男人没有当即便将她丢下不管，而是要她模仿学生的样子跟在自己身后回了家。 “喂，艾尔海森！我的咖啡你没有带回来吗？”开门的是一个金发男子，长相极其精致，看到小雀时，他面色有些困惑道，“她怎么这副样子，是刚才被你打过吗？” 艾尔海森推门进去，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小雀道：“进来吧，等那些视线消失后再离开。” 小雀瑟缩着手脚进入屋内，被金发男人热情地往手里塞了一瓶酒道：“这是艾尔海森，我是卡维，放心，我们都不是什么坏人，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大好人。” 小雀一口将手里的液体灌入嘴里，立马呛了出来。 “哎呀，都说了，我们不算是什么大好人。不过，看你的年纪也到饮酒的年龄了，从来没有喝过酒吗？”卡维疑惑道。 “没有。”小雀摇摇头，脸上泛起红晕。 接着一沓试卷被甩到小雀面前的桌子上。 艾尔海森抱起手肘看向小雀道：“先将这些题做了，我再考虑你有没有被帮助的价值。” “我跟您说实话也不行吗？”小雀问道。 “这些题你做不出来，就没有被帮助的价值，我也就对你的实话不感兴趣。”艾尔海森仍旧这么说道。 这下小雀没有退路了，她看着那堆卷纸，咬牙切齿，费尽脑筋，终于在几小时后全部答完。 “1+1等于蕈兽？我说小雀，你倒是很有创意，不如来妙论派好了。”卡维看着乱七八糟的卷面打趣道。 结局是小雀很自然地便被赶了出去。 卡维看了眼正看着卷面沉思的艾尔海森道：“我说你倒也不用这么赶她吧？这孩子挺可怜的，对陌生人也没有防备之心……” “她似乎除了植物学之外，别的知识一概没有学过。有趣……”艾尔海森缓缓说道。 第54章 狐狸尾巴高高翘起 “哟？这么看来，你也没有完全拒绝她嘛……”卡维说道。 “如果刚才你能稍微关注一下的话，应该不难发现外面有很多青团雀站在树梢上。”艾尔海森说道。 “是吗？飞累了总得歇歇脚吧？何况那树又不是你艾尔海森家的。”卡维说道。 “哦？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它们只在我们门前的树上休息吗？”一看艾尔海森一副准备辩论的架势，卡维立刻摆了摆手。 “你们教令院青团雀那些事跟我没关系，别让我费劲猜了。更何况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最近疯传的青团雀家主女儿失踪案吧？”卡维说道。 “看来你不过只是嘴上说说跟自己没关系罢了。”艾尔海森接着说道。 “哎呀，不管怎么说，教令院也是我曾经学习过的地方，如今变得乌烟瘴气，难免不感到疑惑吧？不过你现在是在怀疑家主女儿青雀的失踪跟教令院有关系？”卡维问道。 “不可能，艾默西特现在跟大贤者算是同一条战线上的。青雀失踪应该不是教令院所为，换言之，若是跟教令院有关，我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艾尔海森说道。 “这些跟刚才那个孩子有什么关系，跟你说外面那些监视我们的青团雀又有什么关系？”卡维愈发不明所以了。 “青雀从出生以来就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据我所得知的内部消息是，因为青雀的相貌并非遗传了自己的父母。”艾尔海森说道。 “这倒合理，青团雀一直以来宣扬自己的血统高贵，思维极其腐朽，要我说他们的审美，除了毒木族之外，我真的难以苟同……”卡维一说到自己的老本行，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的确，毒木族在青团雀中倒是标新立异的存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次监视我们的大多数青团雀都是毒木族的成员。”艾尔海森说道。 “怎么可能？！难道毒木族也沦陷了？”卡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 “沦陷这种事另说，既然它们关注的重点是方才那个孩子，这其中的道理，你到现在大概也清楚了一些吧？”艾尔海森循循善诱道。 “相貌普通，论年龄跟那孩子又相差不大。你该不会认为那孩子就是青雀吧？”卡维好奇道。 “只擅长植物学，说明在附近的雨林中居住过挺长一段时间。在这森林中，还有谁能更擅长植物学？”艾尔海森揉了揉额角问道。 “提纳里嘛，除了他还能有谁？教令院的天才少年，毕业后拒绝老师的邀请，直接去当了巡林官……等等，你的意思是，那孩子之前应该一直都在提纳里的保护之下吧？”卡维说道。 “没错，事情倒是有趣起来了。我们这位巡林官恐怕在我们猜测此事之前，就已经做了很多事了……”艾尔海森说道。 “有趣倒是有趣，不过那孩子要真是青雀的话，这么光明正大地要来教令院学习，还找到了你。是不是有点，呃，太缺根筋了？”卡维问道。 “谁知道呢？恐怕不会再来了吧，要是再来的话，就跟你差不多了。”艾尔海森说到这里显然不愿意继续说话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他便站起了身。 “什么叫跟我差不多啊！”卡维反驳道。 “你别误会，我只是说论缺根筋的程度，你跟她差不多罢了。”艾尔海森朝屋内走去。 “嗯……嗯？喂！你给我礼貌一点啊！”卡维也起身追赶了上去。 小雀回到森林的石屋时，月光已经洒满雨林，将近一整天没有出现过，她此刻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自己没有被发现。 但是这种期望很快就破灭了，因为她远远地就看到了提纳里的身影。 在树木的阴影之中，她看不清提纳里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他的不高兴，再加上她自己也很心虚，所以便一直没敢往前。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提纳里转过身来，手里端着一盘煮好的蘑菇。 小雀这才走向前去，她没有看他，只低着头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没见你在书屋里，附近的林子也没人，我刚巡林结束，就顺便过来看看。”提纳里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不知道她离开过雨林。 将提纳里手里的蘑菇接过来，然后一口一口吃掉，依旧是只有他才能做出来的味道。 “真好吃。”小雀发自内心赞叹道。 “蘑菇嘛，成败不在调料上，而在于一个鲜字。这些都是我巡林时采来的最新鲜的蘑菇，自然不是寻常商贩能比的。”狐狸尾巴高高翘起，但语气又刻意想要将得意隐藏起来。 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小雀对他这种情绪最熟悉不过。 当下便用尽了学来的赞美词称赞他的厨艺。 提纳里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小雀多么希望这样的氛围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啊。 但他还是问了那个问题：“该说一说你今天去了哪里这件事了。先说明一下，我不是要管你，雨林毕竟范围很大，有很多废弃的地方是很危险的。如果你自己去了那些地方，周围碰巧没有巡林员，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了。” 小雀长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办法骗他。 “我去须弥城了。”小雀说道。 “哦须弥城啊，须弥城？”提纳里震惊地看向她。 小雀没有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当下只能呆愣着点了点头。 “你这一路是怎么过去的？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的视线吗？”提纳里着急问出的却是这些问题。 “提纳里，我没事的。”小雀试图安抚他，于是便凑上前去注视着他的双目。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只要再凑近一些，她几乎就能碰上他的鼻尖。 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中，两人的双目之中只剩下对方。 鼻尖轻微的湿润，提纳里的双唇凑上前来，在她的鼻尖上轻轻的点了一点。 夹杂着雨林和他温热的气息，小雀的世界几乎天旋地转，刚刚他是亲了她吧？ 没错，他刚刚是亲了她！ 第55章 心脏怦怦跳是一种疾病 两人瞬间恢复为正常的距离，小雀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不行，刚才那一幕简直挥之不去。 此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一看到提纳里就心脏怦怦直跳的现象是一种疾病，但是后来在书屋中看了那么多话本轻小说之后。 小雀才知道，这是喜欢。 “那个……”提纳里站起身来，拿起餐盘准备离开，他已经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就当做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好了，我先走了。” “你等等。”小雀眼疾手快地一把捉住他的尾巴，叫他动弹不得。 “刚才那种行为，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做吧？”小雀问道。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还是说这是狐狸的社交礼仪？”小雀不大确定道，握住他尾巴的手松动了下去。 “怎么可能对每个人都这样！”他恼怒地说道。 小雀心中确定了八九成，于是她直说道：“书里话本里，只有对亲密的人才会这么做。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才会这样没规律地乱跳，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我喜欢你。” “你再说一遍。”狐狸转过身来，小雀看到他的脸满是红晕。 “我喜欢……”小雀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把揽入怀中。 那是象征着狐狸和团雀关系转变的关键阶段。 当时小雀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萦绕在四周，今后无论过了多少年，那样的气息，她还是时时都能够回想起来。 想要考入教令院的事情，就再晚一点告诉他好了。 她发现自己变得很贪心，要是能够再久一点点，哪怕就是那么一点点。 只要当下能够存续的时间再长一些就好。 多年后的雨林中。 又是同样的夜晚，他们两人相对而立，像两个互相敌视的仇人。 化城郭的树屋内。 靺鞨的部下已将化城郭里外包围起来。 他对柯莱说道：“不要试图传达什么讯息，只要提纳里将青雀交给护世森驻地的人。我们就不会为难你们。” “这就是阿朝没有过来的原因吗？”柯莱冷静地问道。 “你倒也不傻，不过这件事并非我一个人的意愿，这是我和你们巡林官达成的约定。”靺鞨说道。 几天之前，靺鞨兴师问罪的那天，曾在屋中与提纳里有过一段对话。 “提纳里长官，这么跟你说吧。我并不认为你们那位见习巡林员是凶手，真正的凶手应该就隐藏在毒木族中。”靺鞨说道。 “所以你才要在众人面前做出与巡林员势不两立的姿态？”提纳里问道。 “没错，此事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靺鞨说道。 “我为何要配合你？”提纳里饶有兴趣地问道。 “艾默西特在家父在世时，就试图吞并毒木族。我继任之后，他也从未放弃过这种想法，凭良心来讲，这么多年，我们毒木族虽说在雨林中算是个刺头，但从未做过危害雨林安危的事吧？如果将来艾默西特将毒木族吞并，后果可想而知。”靺鞨这番话并不完全没有道理。 “这么说虽然有一定道理，但要我全力配合你，还要让柯莱背负这种罪名。这种理由恐怕还不够。”提纳里依旧说道。 靺鞨张开手心，将一枚灰褐色羽毛展露出来。 提纳里看到那羽毛时，似乎很快便失去了方才的镇定自若。 “这是……”提纳里说道。 “青雀，从她进入香醉坡那刻起，我的部下便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踪迹。多年前她害死了我的父亲，若不是你全力护她，她断不可能活这么长时间。”靺鞨愤恨地说道。 “靺鞨，你父亲的死尚有疑团，她当时的年纪和心智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更何况那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另外，你也应该清楚，如果真是她做的，她不可能再次回到道成林。”提纳里语气冷静地说道。 像是触及到靺鞨不愿回忆的部分。 他失去了方才的冷静，一味地执拗道：“但是你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不是凶手啊？否则不会与她割席的如此明确。” 提纳里低下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说道：“你要我怎么配合？” “很简单，我要把她引入护世森，以她作为诱饵，将杀害靺苏的凶手吸引出来。”靺鞨说道。 “只是如此？”提纳里问道。 “只是如此？你以为我会杀死她？不，只要她在，毒木族就还拥有底牌，艾默西特就无法随意对我们做什么。”靺鞨说道。 “你恐怕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你消息的灵通度，大概已经知道阿莱娜已经在赛诺的押送下回到了须弥吧？小雀她，一直都只是一枚弃子。”提纳里最后说道，“在捉到这个内鬼之前，我可以配合你演完这一场戏。” 此刻尽管靺鞨没有明说，但是柯莱大概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大概过程，小雀自从回来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陷阱之中。 而师父居然承担了将小雀推入陷阱中的最后一步。 一旦小雀进入青团雀的掌控范围内，她身上的所有秘密，包括那个新的团雀信息网都会公之于众。 这一点师父并不清楚。 柯莱相信小雀是那个能够改变现状的人，她一直都相信。 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在小雀进入陷阱之前，将此事告知她。 “还是那句话，柯莱，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透明的。别想着我会发现不了。”靺鞨低下头看着她，眼神中透着凌冽。 柯莱毫不畏惧地回瞪他道：“你我之间不是上下级关系。” “哦？那么我倒是很好奇，我们算是什么关系？”靺鞨颇有兴趣地问道。 “公平对等的关系。”柯莱拿起手中的巡林物品，最后又瞪了他一眼道，“我不管你们的约定如何，我们的巡林员现在都在尽最大努力帮助毒木族寻找所谓的凶手线索。如果你还能有点最起码的良心，就应该随时将他们的安全状况告知我，并且保证早日找到凶手。” 说完这句话后，柯莱也不管靺鞨是什么反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树屋。 第56章 焦灼的现状(1) 前往护世森前夜与提纳里之间的对话，让小雀一夜未眠。 隔天早晨，灰灰睁开眼睛，便发现小雀睁着眼睛躺在一旁。 灰灰吓得全身寒毛竖起，但又禁不住凑上前试探她的鼻息。 “还活着呢。”小雀拂开灰灰说道。 “你到底干嘛啦，话也不说，就睁着眼睛很吓人的你知道吗？”灰灰抱怨道。 “灰灰啊……我们接下来要吃苦了。”小雀叹气道。 “什么意思啊？”灰灰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这个女人什么意思。 不过炒小米的香味已经从帐篷之外传了过来，掀开帘子，灰灰迫不及待地飞到正在准备早餐的提纳里肩头。 “灰灰！从他肩膀上下来。”小雀严肃道。 “为什么啊？”灰灰根本不愿意动弹。 “没有为什么，下来。”小雀没有看向提纳里，也没有碰他准备好的吃食，只说道，“收拾收拾就出发吧，巡林官还有别的工作，只是将我们俩送到护世森而已。没必要花费太长时间。” 提纳里准备餐食的手有些颤抖，灰灰心疼地看着小米抖落下来。 但是小雀不说它就不能吃，只好看着餐食哀叹。 “不着急，把早餐吃了。”提纳里说道。 “着急？明明着急的人是你才对吧。”小雀利落地将帐篷收拾好，便将灰灰一起拽到附近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休息。 之后的路程当中，她与提纳里之间一直保持一段距离，两人再未有任何对话。 对灰灰来说，这可真算得上是一种煎熬，昨天这两个人分明相处还算愉快，今天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枪药，搞得气压这么低。 “小雀……护世森会有好吃的吗？”虽说小雀有拿随身带的干粮喂它，但灰灰还是问道。 “嗯……据说那里的牢饭不错。”小雀一句话就把灰灰给堵了回去。 经过一整夜的思考，小雀意识到自己现在想要脱身很困难，毒木族无非是认出了她的身份，想要以此限制她的父亲。 但真正杀死靺苏的凶手还在毒木族中，既然她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毒木族，以这种方式倒也不是不可能。 反倒是毒木族，想用她来限制父亲，可真是异想天开的想法，父亲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 在阿莱娜传来的消息中，她知道对方已经回到了须弥，到时候父亲会因此无暇顾及自己为何出现以及为何会回来的原因。 只是阿莱娜……就要因此辛苦一段时间了。 她狠下心来，不就是被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提纳里看到小雀步伐越走越快，心中一直强压下去的负罪感反倒上涌起来。 到了护世森后，青团雀开始变多起来，在它们的引导之下，几人逐渐走入毒木族所创立的巨大栖居巢穴。 关于这处地方，小雀之前只是听说过，对了，所以她到底是从什么人那里听说的呢？ 脑海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摇摇欲坠。 小雀痛苦地闭上眼睛，想要控制那段记忆不要再出现。 提纳里注意到她状态不对劲，默默地走到她的身后，握住了她的肩膀。 小雀肩膀微微颤抖，但末了她还是挣脱开来，自己往前走去。 毒木族的巢穴没有杂余的色彩，几乎全部都依赖雨林原生的环境建造而成，与雪团雀那种宏伟的洞窟巢穴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宁静。 几乎每处巢穴门口都有溪水流过，树木高低错落有致，年纪尚小的青团雀在稍矮一些的树上嬉戏打闹。 灰灰羡慕地看着它们，却不敢靠近，以它过往的经验来看，这些青团雀肯定不会跟它一起玩。 一道熟悉的身影自远处一闪而过，小雀看到那道身影之后有些慌神，要是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 还没等小雀完全确认，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阿朝已经走上前来，看到小雀后，阿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雀虽说是第一次见到阿朝，但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想必这位就是青雀大人吧？”阿朝颇有礼貌地问道。 小雀活到现在第一次被人叫做大人，不过对阿朝的问话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沉默着。 阿朝看了看半空的灰灰道：“此次到毒木族中做客，自然要多逗留一段时间，我们一定会给您和您的仆从最高的礼遇的。” “我才不是仆从！”灰灰生气道。 阿朝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末了看向提纳里说道：“巡林官大人，我已将此事告知族长大人，您可以安心回程了。” “不急，现在凶手一日未抓住，雨林中始终不安全，我虽然跟靺鞨有约定在前。不过事关雨林，我会在这里调查一段时间。”提纳里以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 “这……虽然您这么说很有道理，不过此事还是要取得族长的同意……”阿朝看似很为难地说道。 “可以，我便等在这里，今日若我不能留在此处。那么恐怕青雀也不能。”提纳里说这话时，小雀侧目看向他。 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将自己丢下的打算，但被欺骗的烦闷情绪依旧无法驱散。 “好吧，我这就去安排同族传递信息，还请长官稍等我一段时间。”阿朝离开，远离那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后，阿朝露出了阴狠的表情。 香醉坡边界。 摩夏带领同族在边界巡逻，这次小队中的另外两人正是巡林例会上抱怨声最大的阿曼和阿哆。 马不停蹄地走了一个下午，两人早就疲惫不堪，但是看到摩夏一个女孩子冲在前面，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 “摩夏，我们找了很长时间了，根本就没有看到半点所谓的线索啊，放在往常，这些线索根本不可能逃离我们的视线的，要我说，凶手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阿曼抱怨道。 第57章 焦灼的现状(2) 摩夏难得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头训斥两人，而是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日常巡林员生活中，阿曼和阿哆两人就跟摩夏的弟弟差不多年纪，因此摩夏一直对他们照顾有加。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即使抱怨，但还是愿意跟着摩夏耐心寻找线索的缘故。 但此刻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摩夏发抖的双手，她说道：“我去前方雨林勘探，你们两人分成两队人马，在四周再巡查一遍。结束之后我们就休息。” 既然是摩夏的吩咐，两人自然丝毫没有犹豫，当下便答应下来，摩夏朝着远处的林子深处走去。 她找了一处安静且能够避人耳目的空地，四周探看了一番后，才小心翼翼对着天空吹响口哨。 很快一只青团雀便出现在半空中，摩夏冲它伸出手说道：“我有些事情要报告。” 没过多久，阿曼和阿哆听到附近传来摩夏的尖叫声，他们听后迅速朝着摩夏方才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他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找到摩夏所在的位置时，却见一名银发异国装扮的少年武士正用剑指向倒在地上的摩夏，而一只青团雀昏倒在他另一只手上。 阿曼和阿哆对视一眼，竖起刀尖大喝道：“敢对巡林员动手？你是什么人？” 少年武士没有收起剑的意思，只语气温文尔雅道：“在下是来自稻妻的流浪武士，枫原万叶。路过此地，见有迫害之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当然要拔刀相助了。” “废话少说！放开我们队长！否则……额否则……”如果要说违法的话，这名少年武士已经违法了，而且他们这个小队里，其实战斗力最强的一直都是摩夏姐姐。 现在摩夏姐姐已经被武士给控制住了，说实话，两人现在其实也不太敢走上前去。 于是当下两人一时之间语塞，摩夏仿佛失了神志一般，既没有反抗，也没有丝毫动弹，只是呆滞地坐在原地，对到来的两人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冲了！跟他拼了！”两人大喊道，便朝着少年武士的方向冲了过去。 不出几分钟，阿曼和阿哆便被万叶绑了起来。 “两位现在没法听进我的话，出此下策实在抱歉，若是方便的话，几位同我一起在原地等上一段时间吧？”万叶冷静地说道。 “不是，你作为绑匪，怎么语气比镀金旅团还要嚣张？”阿曼虽然被绑住了，但是起码的气势不能输，于是大声喊道。 万叶坐了下来，倒也不管两人态度如何，只是随手摘了一片叶子说道：“最近学了新的曲调，等待时间里，我给大家吹奏一曲解解闷吧？” “……不要！我真是谢谢你。……摩夏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两人推了推摩夏，试图让她能给点反应，但对方始终低头不语。 这可怎么办，两人面面相觑，也不清楚到底要等待什么，只好这么僵持着。 却见万叶已经将树叶放置在嘴唇中央，异乡的曲调缓慢地在雨林之中飘荡。 化城郭树屋内。 柯莱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敲响一次树屋的门，靺鞨之前被她这一举动实在烦的够呛，于是便说道：“都说了有消息会告诉你。” 但这次她推开树屋的门时，却看到靺鞨表情严肃地看向她说道：“出事了。” “护世森吗？你们是不是找到凶手了？”柯莱急忙问道。 “不，是香醉坡边界……”靺鞨说罢便向屋外走去。 当他们到达边界处时，很快便看到被绑住的阿曼和阿哆，以及沉默的摩夏，当然，还有那位可疑的少年武士。 柯莱立刻做出防御姿势，面对少年武士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擅自绑架巡林员！” 旁边的靺鞨却一把将柯莱稳住，先一步对少年武士说道：“谢谢你，现在可以将它交给我了。” 少年武士站起身来，一只手心上是那只逐渐恢复神志的青团雀，它看到靺鞨后，叽喳一声便飞到了靺鞨身边。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柯莱不明所以道。 “由我来解释吧。”万叶温润一笑，又将刚才的自我介绍重复一番后说道，“路过香醉坡后，我一路途径此地，却看到这位女士当时将飞入手中的青团雀抓住，企图拔取其舌头，于是便赶来制止了。” 青团雀昏迷过去，而摩夏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发现，当即便失去了所有行动力。 万叶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发出指控，阿曼和阿哆自然不会相信，只有等到青团雀自己醒来，自然会将消息通知给同族的。 不过这个时间并没有持续太长久，晕倒过去的青团雀很快便恢复了神志。 “总之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大概，这只青团雀可作为我的证人。”万叶说道。 柯莱震惊地看向摩夏，阿哆和阿曼自然也不敢相信摩夏会做这种事。 “摩夏姐姐，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阿哆焦急地说道，他的年纪要比阿曼更小，有时候更依赖摩夏一些，此刻他迫切希望得到一个答复。 “摩夏，为什么要这么做？”柯莱问道，“我们同毒木族之间的矛盾刚解除，你这样做到底目的是什么？” 但摩夏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呆滞地看着地面。 “各位，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一介流浪武士，不知是否需要避让一下？”万叶说这句话时，眼神非常清澈。 靺鞨和柯莱对视一眼，倒是柯莱先开口道：“既然万叶先生插手了此事，就不算是完全的外人，还请留在此处吧。” 万叶点了点头，很安静地站到了一旁去，倒是个奇人。 靺鞨看着面前的局面，对摩夏冷笑道：“你以为按照它们的指令来做，你的弟弟就能回来吗？” 听到弟弟两个字，摩夏的表情有了松动，但她还是死咬着双唇，什么都没有说。 “摩夏，既然他们能随便找个理由就将你弟弟抓走，又如何能保证他们现在对你的承诺就一定是真的呢？”靺鞨的话似乎切中了摩夏的要害，她眼中登时有了泪光。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柯莱，将我抓起来吧，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摩夏依旧如此说道。 第58章 闪闪发光的卡维呀 且说回从前在化城郭中的时光吧。 自从在石屋前两人拥抱过后，小雀意识到自己和提纳里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改变。 她一直没有将自己去须弥城报考教令院的想法告诉他。 因为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口，就很难再有收回的可能了。 提纳里再没有提过让她当巡林员的想法，她知道那是他尊重自己意愿的表现。 这样一比较，小雀心中自然更加愧疚了。 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以往都是早晨小雀会特意起很早，然后在主路与提纳里汇合，接下来便跟随他一起巡林，在这期间学习一些植物学知识和谋生技巧。 可以说后来小雀在璃月的所有经历都要得益于当时在化城郭中的学习。 不过这种相处方式随着柯莱的加入，两人别扭的友谊关系而发生变化。 作为见习巡林员，柯莱自然要跟随在师父身边随时学习，因此小雀也就渐渐地不会再与提纳里一起执行巡林任务了。 早上的时间空闲下来，小雀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去城中找艾尔海森学习。 当然这次也确实没有预想中的顺利，她在上次会碰到艾尔海森的地方来回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倒是在路过咖啡馆的时候被人叫住。 “诶？你不是那天来家里的那个小孩吗？”小雀回过头，却看到一头金发的卡维正抱着一袋咖啡豆站在咖啡馆的门口，阳光下他的发丝都在发光。 小雀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卡维一把抓住往人少的地方拖了过去。 “你怎么又来了？”卡维有些疑惑道，这孩子这么大张旗鼓地在城中晃来晃去，也不怕自己再被盯上。 但看到小雀同样疑惑的表情，卡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夸张，于是咳了声便说道：“刚才有个客户追着我谈设计细节，我已经被他缠了三天了，总得休息一下。” “原来是这样……那个卡维先生，其实我还是想要报考教令院，所以来了这里……上次我的答题很差劲，所以这段时间……”小雀连忙准备解释道。 “停停，我又不是那家伙，教令院的事情我不负责。你跟我说可没有什么用，我还有工作要忙，至于你嘛，还是别在这城中到处晃荡了。尽早回家吧。”卡维摇了摇头说道。 这孩子倒是倔强，从上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有放弃。 眼看卡维拒绝的这么明确，小雀面色有些沮丧，她说：“卡维先生，我从小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教育，就连字也是最近才学会的。我一直想要看到更大的世界，但是自从学习之后，我才意识到，只有接受真正的教育，才有可能让我真正走向那个所谓的更大的世界。” 青团雀的传统习俗卡维早有耳闻，且深恶痛绝。 据说青团雀内部不仅唯血统论至上，且族群中各类天赋的女团雀，自小便会被以工具的方式来培养。不准拥有独立的思想，且要以生育作为最主要的任务。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接受什么教育，就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很难得到保障。 所以卡维知道小雀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于是卡维将手上的咖啡豆递给小雀道：“跟着我，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就是我远房的亲戚，来这里是给我当助理的。” 小雀抱着咖啡豆激动地点头，在她眼里，此刻卡维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这次出发之前，小雀是下定决心要再次得到艾尔海森的认可，但卡维说的这一番话让她打心底里感到温暖。 自从上次不太成功的试卷测试之后，小雀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打算，这期间除了植物学的知识，她也开始学习其他的专业知识，包括但不限于炼金术入门或者建筑类入门亦或是国际关系入门之类的。 但是越是这样学便越是糊涂，有种东打一耙西打一耙，但最终什么都没砸中的无力感。 化城郭书屋中的知识已经不足以维持她目前的学习需求了，于是她才冒险再次来到了须弥城中，好在运气没有太差，让她遇到了卡维。 跟着卡维再次回到家中，小雀进门后便按照卡维的指示将咖啡豆放到厨房了。 “你也不是教令院的人，跟你说到是没有什么关系，这里是艾尔海森那个臭脸家伙的房子。我在这里借住，你要记住，之后如果有教令院装扮的人问你我的住处，你可千万不准说是这里！”卡维状似严肃地说道。 小雀立刻点头答应，不过环顾屋内，却没有看到艾尔海森的身影。 “他跟我们这些自由工作者可不一样，每天都是要去上班的。你呢，要么在他上班之前来，要么在他下班之后出现。中间这段时间，你能见到的只有我。”卡维端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到小雀面前说道。 小雀上次喝醉后的场景至今还在脑中晃荡，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当下一张脸便苦地皱到了一起。 “你这孩子，看来还是没有吃过生活的苦。等你被甲方催稿十多遍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这玩意儿难喝了。”卡维笑道。 小雀晃了晃脑袋，企图让那味道远离口腔。 卡维见她一副呆愣未开化的样子，原本只想着回到家便把她丢到一旁，等艾尔海森自己会来做决定的想法被他抛诸脑后。 他说道：“你说上次答题很差劲，所以自己回去学习了一段时间对吧？” 小雀立刻点了点头说是。 于是卡维问道：“差不多学到什么程度了？这会儿我倒是有些时间，勉强帮你看看吧？” 小雀当然求之不得，她用充满期翼的眼神说道：“卡维先生，谢谢你！然后我还想说的是，我很羡慕你现在的生活！” 第59章 坦诚相告吧? 听到小雀的话，卡维稍稍有些愣神，毕竟他这份事业，或者说整个妙论派，如今在须弥的地位都非常堪忧，甚至可以说是处境极其艰难。 教令院那帮家伙认为艺术无用，建筑更是实用便好，这些都在某种程度上扼杀了卡维当时的满腔热血。 “是吗？哎，你用不着说些奉承我的话。”卡维叹气道。 “不不，这不是奉承。”小雀一直有注意到屋内各处摆放的卡维的设计稿件，有一些虽说是草图，但也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精妙程度。 “卡维先生，你去过很多地方吗？”小雀问道。 “嗯……如果跟普通人相比的话，我的确一直在为工作到处奔波。”卡维点头道。 “那就是说你不仅去过很多地方，而且还留下了自己的作品！”卡维没想到小雀是这样解读的。 “这么说的话，到确实是这样的不假。对了，你去过卡萨扎莱宫吗？”小雀闻言摇了摇头，卡维便从一旁的书柜里拿来了画片。 结合雨林自然环境的精妙建筑呈现在画片当中，看得小雀惊叹不已。 小雀的表情让卡维的自信心得到很大的满足，但是他刻意严肃地说道：“这是我设计的。不过你别看它的样子如此，背地里却让我欠了不少债。总之这是一份痛苦和快乐并存的职业吧。” “卡维先生会后悔吗？我是说选择这份工作。”小雀问道。 “这么一说的话……我虽然抱怨过，怒骂过很多回，但似乎从来没有过要放弃这份工作的想法。所以我想，应该是‘当然不会’这样的答案吧。顶多是后悔当时应该更仔细看好合同，否则也不会寄住……咳，话说远了。好了，你要是想过我这样的生活，只是动动嘴皮子没什么用的。”卡维将话题拉回正道上来。 不过几个时辰后，当艾尔海森推开家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在暴躁边缘的卡维和一脸呆愣的小雀。 “哦？以目前的场面来看，我是不是应该投诉一下私闯民宅？”艾尔海森说道。 卡维看到他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扑了过来道：“没救，没救，这孩子我是辅导不了，你来试试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辅导她了？”这才没过多久，这家伙倒是已经主动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说过跟你没关系一类的话吗？” 小雀不想看到卡维为难的样子，于是自己走到艾尔海森面前说：“艾尔海森先生，是我今天遇到卡维先生后一直恳求他的，不过我的学习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问题。我以为自己努力一段时间会有一些改变，结果还是很糟糕……” 艾尔海森斜睨了她一眼，倒也不多说废话，直接看了刚才她在卡维辅导下做的试题。 乱七八糟，最基础的行文规范也就罢了，小雀甚至连主谓语都没有分清楚。 “还真是……别致的答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把这份试卷用作教令院考试的反面案例。应该能帮助到不少人。”艾尔海森语气很认真，让人搞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打算这么做。 小雀沮丧到了极点，连忙低下头冲两人鞠躬道：“对不起！” 说完这话小雀便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也没有告别便彻底消失了踪影。 “你干嘛要这么说话！明明知道她是团雀，有些事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卡维指责道。 艾尔海森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说道：“比起这种麻烦来说，要考教令院这种想法才是真正的麻烦吧。她应该好好待在化城郭的。” 这番对话的隔天，小雀又出现了。 这次还是在艾尔海森上班之前出现的，她站在门口，没有得到艾尔海森的允许也没敢随意进门。 看到再次出现的小雀，艾尔海森算是意识到，这次的麻烦，是没法避免了。 “进来。”艾尔海森说道。 小雀跟在他身后进入了书房，这里面里里外外全部有序地堆满了书籍。 “最基础的东西都没有学习好，更别想专业课一类的事。将这些看完，在我下班之前写出一篇流畅的文章，我再考虑要不要教你，记住，我能看出来是不是卡维帮得你。”艾尔海森说完这句话后便开门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雀必须在提纳里发现自己之前抓紧时间学习。 她知道两人之间迟早要有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关于她的来历，关于她之前一直没有说的话。 这些都是必须要告诉他的，但这个时间还要再推后一些。 起码她真的能在已经做好的决定上勇敢地踏出去第一步时，说出的话才会有分量，才会有被理解的可能。 于是整整一天，除了卡维偶尔过来分给她一杯咖啡之外，小雀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到艾尔海森回来看试题时，小雀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这次的行文规范勉强好了不少，卡维站在一旁说道：“我今天可全程没有帮忙，对了小雀，你不要先生先生地叫我们了，换个称呼吧。” “老师？”小雀问道。 “太正式。”卡维托着下巴说道。 “师父和师叔？我看轻小说里都是这么称呼的。”小雀说道。 “到不错。”卡维颇为满意地说道。 “我不是你师父。”艾尔海森放下试题坐到一旁说道。 “喂，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呀。”卡维皱眉道。 艾尔海森看向正在等待自己答案的小雀道：“虽说是一天之内完成的，不过进步还算是明显，不过，还远远达不到教令院的招考条件，这一点我很遗憾。” 这回卡维到先发话了：“我可以教她，入门知识我到没有全都忘记，这孩子都过来多少回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否定她吧？” 小雀低下头说道：“如果没有达标，我就努力学习去达标。” “比起这个，小雀，不管是对我还是卡维也好，你应该清楚，坦诚才是其余一切入门条件的第一步。我相信你还有很多话并没有如实相告，虽然我尊重这一点，不过如果想要获得我们的信任……”艾尔海森说道。 “我是艾默西特的女儿，青雀。自从拒绝了父亲提出的联姻之后，我便一直在外逃亡。这不是我想过的生活。”小雀冷静地将全部事实说了出来。 第60章 有人在不计目的地帮你 小雀这么快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艾尔海森和卡维对视一眼，同样从对方的视线中读到了相同的诧异。 接下来小雀便将自己来到化城郭，遇到提纳里后的事情也都一一告诉了艾尔海森和卡维。 “这就是到目前为止，我经历的一切。”小雀说完便眼巴巴地等着两人的反应。 艾尔海森说这番话的目的其实是希望让小雀自己离开的，毕竟关于身世的秘密不是谁都愿意开口说出来的。 “能提出想要报考教令院，看来你对青团雀还是不够了解。”艾尔海森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将为什么无法考教令院的缘由一一告知小雀。 首先是青团雀内部的传统，其次小雀本身就是被追查的状态，报考教令院等于自投罗网。 “可是……除了教令院，我还能去哪里呢？”小雀疑惑道，自从她出生以来，一直以为只有须弥一个国家。 当然在化城郭的学习让她认识了很多国家，但都只是纸本上的记录罢了。 “我总不可能去国外读书吧？”小雀问道。 “璃月，枫丹，这两个国家目前的专业方向涵盖最为广泛，教令院以我看来，跟你基本上没有缘分。或许未来可能，但现在绝对没有希望。”艾尔海森说道。 “璃月的建筑精美绝伦，充满古典画的气息，枫丹的建筑则有种未来的科技感在里面。总之让我来做选择的话应该会非常困难吧。”卡维捏起下巴沉思道。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选择，枫丹的生活成本和学费都很高昂，你恐怕很难生活下去。”艾尔海森毫不留情地否定道。 这种时刻倒是非常奇妙，因为两人俨然把自己代入了父母的角色，正在商讨孩子的择校问题。 “停停停，那个师父师叔，现在的问题是，我真的只有留学这条路可以选吗？”小雀小心翼翼地打断两人的对话问道。 “没错，无论从什么角度上来看，教令院都不是一个合理的选择，你就这么想留在须弥吗？”艾尔海森问道。 这倒是问到小雀的心坎里去了，她想留在须弥吗？倒也并不是，只是因为那个人在这里，所以不舍得离开吧。 “总之你现在的基础课程一塌糊涂，这种程度目前来说，不管是璃月还是枫丹，都不大可能接受的。”艾尔海森的言下之意是希望小雀可以暂时不用想这么多。 “明白了，我会跟着师父师叔好好学习的！”小雀立刻说道。 “不用叫我师父，此外我的精力有限，书里能够找到答案的问题就不要随便来问我。”艾尔海森眼神示意一旁的书屋，这番话虽然依旧是他一贯的风格，但小雀能听的出来，他并没有拒绝自己。 于是从那时开始，小雀几乎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艾尔海森的闲余时间内，且不会经常用问题烦扰他，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自己安静地待在书屋。 一方面要在璃月和枫丹之间做出选择，另一方面则是繁重的课业。 忙碌起来后，小雀见到提纳里的时间自然也就缩短了，所以她当然不会察觉到提纳里的情绪变化。 好不容易能够短暂相处的两人时光里，小雀要么总是书不离手，要么就借口要休息一段时间便匆匆离开。 在河谷旁的营地中，小雀经常一只手捉住提纳里的尾巴，另一只手端着书看。 提纳里经常任由她这么做，看到她面对无法解决的难题时，他常常想要帮忙，但又不露痕迹地侧过脸去。 小雀不知道的是，其实提纳里跟她一样，不希望打破现有的平静。 但是那层平静早晚是要被打破的，化城郭附近接连数日都有青团雀萦绕，似乎在监视什么。 又一日午时，有人在提纳里和柯莱例行巡逻时叫住了两人，抬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却是一只青团雀。 “提纳里长官，族长邀请您前去一聚，有要事相商。”青团雀说道。 提纳里转过头对露出担忧表情的柯莱，便凑近她面前低声说道：“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你先回化城郭待命。对了，如果见到小雀，告诉她，近日不要外出。” 看到师父离开的身影，当时的柯莱不免恼怒，又是小雀，一次又一次地将师父拉入危险的境地中去。 她回到化城郭后，在小雀的屋子和其可能出现的地方到处寻找，自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这让柯莱更加愤怒，她不想再管小雀的事。 而小雀那时刚完成了一套试题，交给艾尔海森看过后，对方略微思索道：“不错，今天可以提早下课。” 小雀立刻欢天喜地的准备收拾好后回去找提纳里。 “小雀，你过于放松警惕了。我还记得你当时提到过逃亡联姻一类的事吧？年纪尚小并不是借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之所以可以无负担地自由来去，并不是没有人发现你？”在卡维去煮咖啡的时间里，艾尔海森问道。 小雀收拾书本的动作停了下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重要，因此就算离开，也不会被太过关注。 但她忽略了一点，既然父亲一开始就准备杀了她，为何还会纵使她在须弥自由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 “身为教令院的书记官，我确实和教令院的其他人不同。但不代表我是纯粹出于善意帮助你的，化城郭的毒木族向来跟你父亲的家族不对付，算是目前能够牵制青团雀的唯一分支。如果我帮助了你，就等于破坏了联姻计划，这对我是有好处的。”艾尔海森实话实说道。 如今教令院内部早已经污秽不堪了，若是让青团雀势力再进一步增强，自然不是什么好事，这也是艾尔海森愿意帮助小雀的原因之一。 小雀对师父的话毫不奇怪，毕竟乞讨善意并不是她的目的，她明白任何事都需要承担代价。 “但是有人，或许是不计目的地在帮助你，小雀。”艾尔海森最后说道。 第61章 指责他是不公平的 敲门声在这时响了起来，卡维从厨房过去开门。 来客让小雀愣在了原地，站在门口的是提纳里，他与她对视，毛色有些凌乱，一看就是奔波了很远的路途过来的。 “终于肯出现了。”艾尔海森看向提纳里，语气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一般说道。 而小雀则像个犯错的孩子，低下了头，不敢看向他的目光。 “来都来了，进来坐一会儿吧。”卡维看不得气氛尴尬，于是立刻说道。 “不了，恐怕来不及了。小雀，跟我回去。”提纳里说道。 小雀连忙收拾书本朝门口走去。 “这几天的监视已经越来越频繁了，且基本都是毒木族的青团雀，提纳里，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艾尔海森说道。 “喂，你们不要这么严肃啊。一会儿藏着掖着，一会儿事态又很紧急。换成是我，也会对现在的状况很困惑吧！”卡维不满道。 “毒木族难得会跟艾默西特的手下一起行动，这至少说明了现在并不是一个摇摆不定的状态，毒木族似乎正在向艾默西特靠拢。”艾尔海森解释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提纳里，小雀现在跟你走又能改变什么？”卡维问道。 至少可以把她藏一阵子，但提纳里知道，现在不是说服的阶段，他只问小雀道：“也许正像他们说的那样，跟我走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但是……” “我相信你，我跟你走。”小雀坚定地看向他，然后冲艾尔海森和卡维鞠躬表示谢意后，便跟在提纳里的身后朝远处走去。 眼看两人离开，艾尔海森却无动于衷，卡维却越来越着急。 “喂，小雀对你来说就是个工具雀吗？想想办法帮帮她呀！”卡维急躁道。 但艾尔海森没有说话，只坐在客厅中，沉默地看着他的书。 夜色中，小雀跟在提纳里的身后朝化城郭的方向赶回去。 他走的很快，小雀就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对不起，最近这些事……我没有告诉你。”小雀说道。 “你以为自己很能隐藏吗？”提纳里笑了笑，用手弹了弹她的脑门道。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是说我的身份，这些所有的一切。”小雀问道。 “第一次见到你之后。”提纳里说道。 核查物种来源，是巡林官的日常事务，第一次见到小雀后，提纳里便托请禅那园的同学调查到了小雀的来历，幼时被送至荼诃之座，好不容易回到母亲身边，也没有得到过任何爱意，小雀是艾默西特的女儿青雀。 作为巡林官，提纳里只要将她驱逐出去，便可以避免卷入青团雀内部的纷争，如此一来，道成林的安全便能得到保证。 但是他心软了，他看到她试图存活下去所付出的努力，看到她笨拙地对自己释放善意。 如果摆脱青团雀的视角来看，她也不过就是一只想要努力活下去的团雀罢了。 于是他只问道：“雨林中的培训班，你要参加吗？” 如果她能按照自己所设想的那样在化城郭生活，成为巡林员，他就能以光明正大的名义一直庇护她。 但事情从小雀自己去了须弥城开始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毒木族已经发现了小雀的身份。 “提纳里，你要把我藏到哪里去呢？”小雀在他身后问道。 提纳里愣住了，唯独这句话他其实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只是如果而已。 毒木族的族长靺斯站在他面前，面色窘迫道：“如果能有选择，我也不可能这么做。但事到如今，青雀的命运已经不是她自己能够决定的，但不管怎么样，巡林员不该参与进来，这不是你们的战争。” 面对靺斯的话语，提纳里第一次产生了犹豫。 他看到靺斯年幼的孩子和妻子，都用惶恐的表情看着他，靺斯也在守护自己的家人，守护自己的族群，他并不是个坏人。 夜色中，两人已经到达雨林的边界地带。 小雀远远地看到了边界处已经满是青团雀，一道她此前并未见过的中年男人的身影站在树下，看样子已经等在此地很长一段时间。 小雀已经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 “提纳里，这些人是来找我的，你先躲起来。”小雀语气慌张地说道。 听到小雀这么说后，提纳里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沮丧，或者说是手足无措。 “他们是你带过来的吗？”小雀看到他的表情后，心中已经清楚即将会发生什么。 中年男人朝她走过来，出人意料地是，那是一张温和的面孔。 “小雀，我是毒木族的族长，靺斯。”靺斯说道。 这就是母亲口中希望小雀联姻的对象啊，他的年龄恐怕有三个小雀加起来那么大吧。 “我知道你。”小雀说道，“虽然知道这句话目前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但是我没有和你成婚的打算。” 靺斯无奈道：“既然你知道没有什么用，也该清楚，这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事吧？跟我走吧。” 提纳里默然无语，小雀看向他，知道目前再说什么已经没有意义。 于是她对靺斯说道：“我跟你走。” 等卡维赶到时，靺斯和小雀已经消失了踪影，只留下提纳里站在原地。 “那孩子呢？”卡维面色焦急地问道，“是不是被绑走了？走了多远？我们应该还来得及能把她接回来。” 提纳里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怎么会来不及呢？”卡维问道。 不过看到提纳里一副已经完全放弃的表情，卡维立刻明白了什么道：“你让毒木族把她带走了？” “该做的事已经做了，我不能让化城郭卷入纷争。”提纳里握紧双手朝远处走去，他的步伐踉跄，尾巴也直直拖到了地面上。 卡维自然清楚，这种时刻指责提纳里也是不公平的。 “她再努力一些，就能去璃月了，你知道吗？”卡维徒劳地说道。 第62章 师父前来探望 重游故地的感觉提不上有多么值得开心。 靺斯第一次带小雀回到护世森的驻地时，眼前的巢穴与现在的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时的她和现在的她，也不过都是作为人质一般被留在这里。 靺斯的大儿子从她来到巢穴后，便总是用仇恨的表情看向小雀，似乎她是一个家庭的破坏者，是个反面角色。 小雀无法辩驳，明明不久之前还在探讨枫丹还是璃月哪里更适合留学，现在她算是完全被打回了原点，也终于清楚了自己之前的逃亡不过是短暂的幻觉，眼前的不受她控制的人生才是她的现实生活。 母亲得知她被找到的消息后很快便亲自来到了毒木族。 毒木族用最高规格欢迎了母亲的到来，当晚毒木族内歌舞升平，母亲的所有举止优雅得当，对小雀的斥责全都留到了夜间。 “我当年也是这么匆匆忙忙就出嫁的，习惯就好了。”母亲忙碌地打量着小雀，琢磨着要给她如何打扮。 小雀只问道：“母亲，方才席间你看到靺斯大人的妻子了吗？她和你一样大，我来到毒木族期间，她就像母亲一样对待我。” 草宁愣住了，听到这句话后，她突然不敢面对小雀的表情，也不敢面对心中的黑暗。 “那又如何，你还不明白吗？普通人或许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但谁叫我们是青团雀呢？”草宁说道，她匆匆与女儿告别，接着便步伐踉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对草宁来说，只要这桩婚事能成，女儿起码不会死去，这就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 婚期就订在夏天行将结束的时候，到时艾默西特和教令院的大贤者都会出席。 靺斯在此期间需要遵守约定，与结发妻子解除婚姻，“小雀，你跟我的孩子年龄差不多大，成婚之后你依然可以维持现有的生活，你且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靺斯说道。 对靺斯来说，目前答应联姻，就代表他愿意向青团雀靠拢，艾默西特想必也知道这层意思，所以对毒木族的很多限制也逐渐都解除了。 但当时还年幼的靺鞨却看不出其中的道理，他只是坚定地认为父亲背叛了自己的家庭，无论是小雀还是父亲，都是可恨的。 他问母亲：“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个破坏者闯入我们的家庭吗？” 母亲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安抚着摇篮中尚且年幼，还未蜕变为人形的弟弟靺苏说道：“靺鞨，这就是受制于人的下场，我们没有选择。” 但靺鞨是个不信命的人，从小时候开始，但凡有人夺走他的东西，他便会加倍奉还。 所以他要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小雀的身上去。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小雀并没有完全放弃，她还是会坚持看书和学习，但这种事情在如今的境况下也显得很可笑。 但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她恐怕无法解除心头的怨恨，明明知道那是提纳里也没有办法的事，但就这样被他放弃的痛苦依旧残留在心中无法褪去。 “小雀。”靺鞨的母亲阿瑞站在阳光下朝她挥手。 小雀一直对她心中有愧，因此并不敢与她对视。 阿瑞却面色温和道，“你过来一下，有客人来探望你。” 将小雀一路带至会客厅，阿瑞便先行离开，走之前她用温柔的语气抚了抚小雀的发丝道：“孩子，辛苦你了。” 小雀双眼通红，侧过了脸去。 推开会客厅的门，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其中，小雀惊讶道：“师父？” 来人正是艾尔海森，他回过头看向数日不见的小雀道：“来了？本以为要跟它们争论一番才有见你的可能，不过这毒木一族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 “师父……”小雀擦了擦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开朗的模样道，“师父师叔最近过的还好吗？” “嗯……说不上坏。”艾尔海森将手边的一堆书籍和一包咖啡豆递给小雀道，“豆子是卡维买的，书是从家里拿来的，没事就看一看。” “《璃月编年史》《七星的演变和神权的交接》《从璃月看国际关系》……”小雀没有勇气再念下去。 “还有不少枫丹的，下次一起带给你……”艾尔海森说道。 “不用了师父……”小雀笑道，“其实有件事情一直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之前就想过，想去璃月大学读国际关系专业。” “哦是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些年来璃月七星的改革颇有成效，如果能在那里学习，想必是个不错的选择。”艾尔海森说道。 两人都没有去谈论近在眼前的婚期。 小雀原本强忍的情绪在听到师父对璃月的解读后彻底绷不住了。 “师父，我太天真了，或者说之前我真是蠢的自以为是。以为自己逃了出来就可以避免一切，实际上却给那么多人带去了麻烦，我所谓的梦想真的好可笑啊……”小雀低垂下头自暴自弃地说道。 “那就离开。”艾尔海森还是一贯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安慰在里面。 小雀本以为他会说一些场面话，然后告诉自己既然现状如此，就认命好了之类的。 但是他并没有。 “诶？师父，话虽然这么说，但好像也没有这么简单……”小雀震惊道。 “靺斯本就不认同你父亲的理念，就算现在为了族群的生存能够勉强妥协一时，终究还是不能维系长久。你夹在其中，左右不讨好，如果就此认命，听从别人的安慰，才是真正的天真和愚蠢。”艾尔海森说道。 小雀生怕他这些话被外面的青团雀听到，拼命示意他：“师父，求你小声一点，我不希望被它们听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呀！” 艾尔海森却是毫不在意地看向附近道：“放心，我是教令院的人，他们巴不得能离我远一点。不过刚才我说的话……” “您刚才说的话我听进去了！”小雀连忙做出发誓的手势道。 第63章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代价 “可是，如果我逃跑了，毒木族的处境岂不是会更加堪忧？其实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靺斯和他的妻子阿瑞阿姨，对我很好……”小雀说道。 “现在的你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强大，比起什么人都想救那种看似伟大牺牲的念头，在你能力不足够的时候，就要学会尊重他人的命运。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还有你父母的选择，但与你无关。”艾尔海森说罢便站起身来。 小雀抱着一堆书籍和咖啡豆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师父的背影。 “我下班回家了。那些书籍我跟毒木族说过，是教令院送过来的贺礼，你可以放心看。此外，关于我刚才说过的话，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艾尔海森朝着门口走去。 “师父，你还会来看我吗？”小雀边点头边问道。 艾尔海森看着她期盼的目光挥了挥手说道：“不忙的时候。” 师父离开后的时间又是一段难熬的时光，但方才的谈话确实鼓舞了小雀，她意识到之前自己太过悲观了。 但是如果她真的想要彻底离开去往璃月，恐怕以之前逃跑的方法是没有用的。 她必须绕过自己的母亲，直面父亲。 从荼诃之座回到母亲身边后，少有几次见到父亲都是在很远的地方，要么是母亲演唱的观众席中，要么是在家中的匆匆一睹。 他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这一点小雀很早之前就知道。 她见过别的父亲对待自己的孩子的样子，比如靺斯对待靺鞨的样子，总是严肃中带着慈爱的。 但这些父亲对她从来没有过。 她知道父亲会亲自来参加婚礼，但如果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可能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于是她私下里找到了靺斯，实际上这段时间她一直避免单独见到靺斯，因为这会引起靺鞨的愤怒。 自从她来到毒木族，靺鞨就如同一只随时会爆炸的气球一般，每天跟踪在小雀身后。 即使连小雀自己在屋中看书时，也能感觉到有视线在盯着自己。 “我说，你要不要干脆进来好了？”小雀说道。 “蠢婆娘。都破坏别人的家庭了，还能心安理得地说出这种话。”靺鞨说道。 小雀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你知道吗，其实男孩女孩的智力水准会随着年龄阶段发生变化。比如在现在这个时期，其实女孩的智力水准相对于男孩来说会略高一些。” “你年龄比我最起码大好多岁！蠢婆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靺鞨恶狠狠地说道。 “不，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骂我。反之你会觉得可惜，可惜我们明明差不多年纪，我却被安排做了这些事……”小雀说完便绕过靺鞨朝不远处走去。 靺鞨看到小雀这种态度自然恨意更甚，于是他更加不着痕迹地跟在小雀身后，朝父亲所在的巢穴方向走了过去。 “这样啊，小雀想提前见到父亲是吗？”面对小雀的诉求，靺斯沉吟道。 “是的，既然是父亲做出的联姻决定，我还是想要当面问一问他。”小雀没有对靺斯撒谎，她现在说的话也确实是想要问父亲的一部分。 “我可以去问，不过这件事你为什么不问你的母亲呢？”靺斯问道。 “简单的来说，如果我母亲知道，只会制止我不要这么做。”小雀说道。 “但是小雀，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不愿意这么做。现在联姻大局已定，我不希望横生太多变数，抱歉了小雀。”面对诚恳的小雀，靺斯还是选择了说出抱歉的字眼。 但是远处的靺鞨将对话都偷听了进去，看来蠢婆娘背后那个人，也就是青团雀的家主才是真正的坏人。 靺鞨心中当即便有了决定，他唤来一只青团雀道：“父亲希望邀请家主大人来护世森中小聚片刻，写一封格式郑重的推荐信发过去。” 对方见到是靺鞨，便没有任何怀疑地将信件发送了出去。 在此期间，不知情的小雀认为通过靺斯见到父亲这条路也已经断了，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母亲了。 但如何能够联系到母亲显然是个难题，靺斯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愿，所以断然不会让她在婚礼之前有任何举动。 小雀没有进入过团雀信息网，自然也不可能自己联系到母亲。 更何况要是再严重一些的话，她恐怕连师父都没法见到了。 她想破脑袋也没有找到一个目前能脱离这里的方法，只好先暂时将今夜糊弄过去。 化城郭树屋中。 自从小雀消失踪影之后，师父虽然每天还是在执行巡林官的工作，但总是每天都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师父？”柯莱拿了一些新鲜的藤蔓果汁放到师父的面前，叫了对方几遍，却见师父还在愣神。 “师父！”柯莱大声喊道。 “做什么？我的耳朵能听见。”提纳里没有看她，只说道。 “喝点果汁吧，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柯莱问道。 “你记混了，这不是我最喜欢喝的。”提纳里只摇了摇头说道。 柯莱放下果汁说道：“师父，她走了，你的人生就不继续下去了吗？化城郭的巡林工作很繁忙，外来物种入侵很严重……” 柯莱这么说是希望师父能够打起精神来，她从蒙德城回到须弥，期间一直饱受病痛的折磨。 不管是对友情还是对爱情，柯莱都停留在一个简单的粗浅认知上，所以她不会理解师父和小雀之间的情感。 “她也是你的朋友，柯莱。”师父说完这句话后便拿起弓箭走入了雨林中去。 留下的柯莱站在原地，自从上次和小雀争吵之后，她一直将两人的友谊解读为一种背叛，虽然还是会别扭地对小雀好。 但是她不容许自己还对小雀产生友谊一类的情感，其实柯莱自己也很别扭。 “师父，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选择所要付出的代价。既然你选择了放弃小雀，现在就是你要承担代价的时刻啊。“柯莱看着师父远去的身影说道。 第64章 你也是青团雀不是吗? 自从摩夏被抓后，虽然她的情绪曾因为弟弟的事略有松动，但一直没有说出她究竟受谁的指使一事。 于是柯莱决定先把摩夏带回化城郭再做进一步的询问。 作为整个事件的目击者，万叶当然也被邀请，或者说被强制要求一同回到了化城郭。 如今事态正在脱离靺鞨的控制，按计划来说青雀应该已经到达了护世森驻地，但是到现在都没有青团雀报送信息过来。 除此之外，摩夏的确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变数。 这意味着家主的步伐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要单独对摩夏进行审问。”靺鞨走到柯莱面前径直说道。 “不行，不管怎么样，她是巡林员，能否让你单独审问的决定权在我师父手上，你应该去问他。”柯莱直接否认道。 而万叶从来到化城郭后，便一直四处打量，小雀曾经模糊地提起过旧日的朋友，眼前的柯莱似乎就很符合这个特征。 不过目前还不是问话的合适时机，看两人马上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万叶便独自走到了树屋外。 树屋内靺鞨听了柯莱的话，面色更加阴沉，但他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我想说的都只有一句话，我不希望毒木族成为家主手下的傀儡。这些年与巡林员造成的对立，很大一部分都是家主的杰作……并非我的本意。” “不是，你真的以为自己只要这么说，我就会立刻相信你吗？”柯莱露出一副完全不相信他的表情。 “普通人也好，巡林员也罢，在你们眼里，青团雀都长一个样，想要做出这样的破坏并不是什么很难实现的事吧。反正只要是发生在雨林里，你们就会下意识认为是毒木族干的吧？”靺鞨耸了耸肩说道。 “如果真如同你所说的这样，既然你这么憎恶青团雀，为什么能容忍它们一直以来给你们造成的破坏？”柯莱怀疑道。 “巡林员和教令院的关系也同样微妙吧？你们不也在承受教令院施加的压力吗？你们能奋起反抗吗？”靺鞨问道。 “……”柯莱愣住了，靺鞨的这句话确实叫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总之不管你信不信，之前我一直在忍让，过往的时间里，毒木族牺牲的已经足够多了……但现在他们想要已经不止是这些。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靺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非常坚决，就连柯莱一时之间也不好再去质疑他。 “虽然你的话，不得不承认，是有说服力的。但是没有师父的允许，我还是不能让你单独审问摩夏，不过如果在我的陪同之下……”柯莱说这话时突然发现门口已经站满了靺鞨的部下。 “抱歉了柯莱，你可能忘了，现在的化城郭是我说了算。”靺鞨一挥手，部下纷纷涌上前来，将柯莱压制在屋中。 而靺鞨径直朝着关押摩夏的下层树屋走了过去。 万叶方才目睹了一些混乱的状况，但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与正面而过的靺鞨打了个照面，靺鞨说道：“异乡人，稍作休息后便离开吧，目前的须弥并不适合你长久停留。” “方才不是还希望我这个目击者在场吗？”万叶诧异道。 “那是对柯莱而言，对我来说，现在恐怕没有这个必要了。”靺鞨笑了笑转身走远。 而万叶微微颔首，眼神却看向了不远处柯莱被关押的地方。 下层树屋内，摩夏看到门被打开，靺鞨缓缓走了进来。 “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吗？”靺鞨问道。 “我是巡林员，犯了错应该由提纳里前辈来审问，你没有这个权力。”摩夏将头转向另一边，并不看靺鞨。 “都这个时候了，还把希望放在提纳里身上？你应该清楚他只是一个巡林官吧？一方的公正和道义又有什么用处？他能让你的弟弟死而复生吗？能让教令院倒台认罪吗？”靺鞨死死盯着摩夏问道。 “死而复生……我弟弟还活着，怎么可能……”摩夏根本不相信靺鞨的话。 “你弟弟早就死了，大风纪官失踪期间，教令院给你弟弟这样的不服管教者安插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便将他们流放到沙漠地区。很多人都死在了半路中，你弟弟是因为渴水而亡。”靺鞨说道。 “怎……怎么可能呢？不久之前他还给我写过信。”摩夏语气迟疑。 “自然是青团雀的手笔。”靺鞨将手中的团雀信息网唤醒，向摩夏展示了青团雀的行径。 多年前，她的弟弟因为不满教令院的严格管控，一开始只是简单的抱怨，但很快弟弟开始公开四处抗议，从那时起，弟弟就已经被列入监视名单。 不管她怎么劝，弟弟都始终说道：“姐姐，简单的屈从不足以对抗现在的处境，我们必须要勇敢地说出自己的诉求，草神大人才能够听见。” 再后来弟弟就彻底不知所踪，除了定期会寄来的信件，摩夏完全不知道弟弟的处境如何。 在靺鞨的团雀信息网中，摩夏清晰地看到了弟弟被流放的画面，真实的画面是骗不了人的。 “你的意思是，从很久之前与我对话的人，就已经不是我弟弟了？”摩夏语调颤抖道。 “嗯……借用虚空终端和信息网的优势，想要了解你和你弟弟之间的过往并不难，以你弟弟的口吻写一封信，自然也比你想象的要容易的多。”靺鞨说道。 “可是，你也是青团雀不是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摩夏问道。 “因为我跟你一样，遭受过亲人被同族屠杀的痛苦。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靺鞨说道。 死去的不止是弟弟，他看到了父亲血肉模糊的脸庞，看到了母亲绝望的表情，他拼命想要遗忘那段时间，以至于记忆中开始涌现无法填补的空白。 “几个星期前，我收到了弟弟寄过来的一封信。除了问候之外，他提到自己很快就会被释放。只要……只要我能帮助他……”摩夏抬起头来，看向靺鞨说道。 第65章 万叶的化城郭之旅 弟弟在信件中告诉摩夏，说自从来到教令院后，才发现自己之前对教令院和青团雀的误解很严重，其实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须弥变得更好。 摩夏当时下意识地把这封信件当做弟弟是在被胁迫的状态写下的，并没有把信件的内容当真。 “但是，我和弟弟从小就喜欢一种很特别的填字游戏，比如在每行的固定位置放入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对方就会从其中找到信件表达的真正意思，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相信这封信是别人所写的原因。”摩夏说道。 “你低估了虚空终端对人的影响力，只要戴上它，记忆就能从私人状态变为共享。被抓走的不止是你弟弟，被利用的也不止是你弟弟。”靺鞨语气严肃道。 “当时我只是用固定的填字方法再次解读了弟弟的信件，于是很快就发现了隐藏的信息。”摩夏说道。 “什么信息？”靺鞨问道。 “帮助它们，我才能离开这里。”摩夏痛苦地说道，“当时我并不知道怎么帮助弟弟，但很快有人找到了我。” 另一边被困住的柯莱绞尽脑汁想要摆脱毒木族的管控，但是这间树屋内外已经被青团雀包围，以她的身体状况，即使能打败这些青团雀，也很快会陷入再次受困的境地。 正在这时，门被人轻轻推开，少年武士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万叶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没事，不过……”门口的青团雀全都消失了身影。 “不用担心，我不过便稍微用了些风之力，便将它们给吹远了。”万叶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对目前自身的力量缺乏认知。 “喂，多谢你救我，但是现在的情况跟你没有太大关系。你还是快走吧。”柯莱感激之余又接着说道。 “当然有关系，你认识小雀吗？”万叶语气和缓地问道。 “小雀？诶？你远道而来是为了找小雀的吗？”柯莱诧异道。 “嗯……我与小雀在璃月相识，当时由于我和她各自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于是就此作别。如今我已完成要做之事，自然要来寻她。”万叶的想法如此单纯，这番话他也是这么对北斗大姐头说的。 当时大姐头听后却露出意味难明的笑容道：“我见到小雀的第一眼，便知道她和你有共性，两个注定漂泊的人，如果能一起取取暖，倒也不是一桩坏事。” “恐怕你来的不是时候。小雀跟我师父一起去护世森了……”柯莱开口之前，门口刚刚赶到的靺鞨开口道。 摩夏告诉她，不久之前，自己巡林时遇到了一个年轻男人，此人当时身受重伤，并说自己是遭到了教令院和青团雀的迫害一路逃亡至此的。 年轻男人说自己唯一的朋友便是摩夏的弟弟，当时他们被关押在同一个地方，弟弟告诉他，如果有机会能够逃出去的话，一定要去找自己的姐姐摩夏。 摩夏下意识地认为，救助年轻男人便是救自己的弟弟。 于是在此期间，她一直将年轻男人的行踪藏匿起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毒木族与巡林员之间的对立开始越来越严重。 但她丝毫没有因此怀疑过年轻男人的身份，直到一天夜晚，摩夏提早结束巡林，便到藏匿地点探望年轻男人，却发现男人并不在屋中，在其留下的行李中，摩夏发现了虚空终端。 “弟弟对虚空终端深恶痛绝，不可能戴上它。这个年轻男人有问题，我开始留意他的动向，发现他一直跟随毒木族一起活动，看到的越多，我心中的恐惧就更甚，直到那天夜晚，我看到……”摩夏不愿再说下去。 “你看到什么了？我的弟弟被他拔除了舌头对吗？”靺鞨猩红着双眼问道。 “不……不是他，是你们中的另外一个人……”摩夏说道，“我不敢说，他知道我发现了，所以警告过我，如果我说出去，我的弟弟也会遭到同样的下场。我一直相信弟弟还活着，所以才会一直受到他的威胁。” 问到这里，靺鞨心中已经清楚那人是谁了，护世森的驻地失去联系，弟弟死亡的消息也是他第一个赶来告知的，种种迹象压在面前，靺鞨之前却一直都不愿意相信。 他站起身对摩夏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你弟弟最痛恨的事。” 摩夏双腿瘫软在地，两眼再度变得呆滞。 靺鞨赶到关押柯莱的屋子前，倒也不意外万叶已经救了她。 “族长放心，你的部下只是被风吹远了，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自己飞回来的。”万叶用很认真的语气在说一件看似很重大的问题。 倒是柯莱用颇为烦躁的语气对靺鞨说道：“看来你的目的达成了？我得告诉你，摩夏……” “对摩夏如何审问是你们的事，我不会介入。”靺鞨说完竟是一副打算离开的样子。 “喂，你这是要去哪里？”柯莱疑惑道。 “护世森，化城郭的管制权移交给你了，你的队员同事们下午便会陆续回来。”靺鞨说罢便朝外面走去。 “靺鞨，说好要开诚布公的，何况我师父还在那里。”柯莱叫住靺鞨继续说道。 靺鞨转过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能够牵制住对方，恐怕现在我再不过去，护世森就不保了，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等等，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护世森？”万叶问柯莱道。 柯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双眼却看向靺鞨远去的背影。 果然有问题，不然师父的消息怎么可能一直无法传递回来，虽然她相信以师父的能力应该能够化险为夷，但是心中的担忧却一直都在，眼下化城郭还需要她。 “能告诉我怎么走吗？既然小雀在那里，我会过去找她。”万叶又是一副非常诚恳的语气。 “你……”柯莱方才是见识过万叶的本领的，自知阻拦不了他，只好说道，“你跟着靺鞨的足迹便是，尽量别让他发现，否则，你一个流浪武士这样一直跟踪，还怪可疑的。” 第66章 护世森的异常 护世森青团雀驻地内。 见提纳里要留下来的意志非常坚定，阿朝只好将他一同带入营地。 几只毒木族的小青团雀在附近默默地跟随灰灰很长一段时间了，看见灰灰期待的眼神，小雀叹了口气说道：“你去陪它们玩一会儿吧，记住不要跑太远。” 灰灰得了批准立刻飞入青团雀中，那些小青团雀并不像灰灰之前碰到的傲慢团雀一般，反倒对灰灰充满了好奇，争相问了灰灰不少问题。 此刻提纳里与小雀分别一左一右站在阿朝旁边，两人互相都不看对方，阿朝被夹在中间好生尴尬。 “毒木族确实与家族中的青团雀并不一样。”提纳里先开了话头说道。 小雀看了两人一眼，便自己走到了巢穴的另一边去，毕竟这是很久之前她停留过的地方，多年后重新回到这里，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再次看到了那道颇为眼熟的身影，其从巢穴后一闪而过，如果小雀没有记错的话，那道身影所去的方向应该是当年靺斯族长办公用的巢穴位置。 于是她站起身，佯装散步一般朝那里走了过去。 “是的，从前任族长靺斯大人一直到靺鞨族长，我们一直在践行自由发展的理念。这里的青团雀有自由选择的机会，也有接受教育的权力。”不清楚什么原因，阿朝在说这句话时，语气更像是没有情感的介绍。 提纳里听后点头道：“除去外在因素，毒木族的理念值得钦佩。我方才打量了一番，巢穴中年幼和年老的青团雀数目更多，青壮年却少见，这又是什么原因？” 阿朝闻言深深看了提纳里一眼道：“因为理念固然值得一谈，若是无法践行就没有价值，这就是青壮年在毒木族中少见的缘故。” 提纳里心中了然。 之前这位阿朝只是简单地在化城郭打了个照面，并没有深入谈过话的机会，今天这一番对话让提纳里对此人的了解又更深了一层。 “如果没记错的话，靺苏如果还在世，很快就会到幻化人形的年纪吧？阿朝，在你眼里，靺苏是什么样的存在？”提纳里问道。 阿朝没料到提纳里会突然这么问，当下眼神中闪过错愕的情绪，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种情绪隐藏了起来。 “它是很美好的存在……”阿朝像是不愿意多说，将提纳里引到休息处后道，“这里是给您准备的住宿，您先休息吧，我还有族中的事务要处理，需要先离开。” 也不等提纳里有所反应，阿朝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了，留下提纳里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道身影果然朝小雀预想中的位置走了过去，方才她环顾营地时就发现毒木族中的青团雀虽然数量庞杂，但是青年却很少。 这便显得刚才那道身影分外显眼一些，她走到屋外的窗户朝内窥视，却没有看到方才那道身影。 “没想到兜兜转转之间，我们要找的人一直以来都近在眼前呐，小雀姑娘。”声音自小雀背后响起，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头部已经叫人给蒙住，很快她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远处的灰灰带着一群青团雀玩了很久之后已经累得喘不上气，远处提纳里朝它们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色泽诱人的零食。 灰灰扑到提纳里的肩膀上，其他小团雀本来有些害怕眼前这只陌生狐狸，但是看到灰灰这么做后，便也纷纷落到了提纳里的身上。 一时之间，提纳里全身都是小团雀，叽叽喳喳吵得他头昏脑涨。 “灰灰，你有没有看到小雀？”提纳里还是坚持问道。 “你惹小雀不高兴，灰灰才不要告诉你。”其实灰灰也不清楚小雀去了哪里。 “好吧……”提纳里无奈地说道，身上的小团雀们根本不愿意从提纳里身上下去，提纳里只好继续站在原地等着它们吃完手中的零食。 “狐狸哥哥，你有没有见过靺苏哥哥？”突然间一只小团雀问道。 提纳里和灰灰对视一眼，这些青团雀并不知道靺苏的死讯，看来靺鞨和阿朝有意隐藏了讯息。 “没有，不过，靺苏哥哥是谁呢？”提纳里循循善诱道。 “是像灰灰哥哥一样温暖的哥哥，它不像族长哥哥那样偶尔对我们很凶，只要我们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靺苏哥哥都会很努力地为我们争取。”小团雀认真地说道。 “那么阿朝哥哥呢？”提纳里问道。 “阿朝哥哥也很好，但是总会和靺苏哥哥吵架，上次他们吵得很凶，之后靺苏哥哥就离开了。”小团雀回答道。 提纳里又抓出一把小米道：“是因为什么吵架的，你们还记得吗？” “嗯……好像是什么原则，靺苏哥哥说阿朝哥哥不守原则，别的我们就记不住了。”吃饱的小团雀们纷纷飞了起来，又拖着灰灰往远处飞去。 剩下提纳里看向阿朝离开的方向，现在他似乎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雀醒过来时，手脚已经被捆绑住，头上仍旧被袋子套着。 尽管心中非常紧张，但是小雀还是不断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通过气息上的判断，她现在应该还没有离开毒木族的地界。 “醒了？”有声音从她对面传来。 “总得帮我把头套取下来吧？”小雀冷静地说道。 “取下来你不就知道我是谁了？”那人说道，像是在嘲笑小雀说出这段话的愚蠢之处。 “拿下来吧，我知道你是谁。”小雀心里确实有七八成的确信。 “哦？”那人来了兴趣，接着说道，“我是谁？你倒是说来听一听。” “在望舒客栈我远远地见过你，你是卡维斯的手下，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的名字，应该叫拿布。”小雀话音刚落，头套便被摘落。 面前的人确实是小雀在望舒客栈曾见过的拿布，此人并不会经常在公开场合出现，只是当时他们并未怀疑过小雀的身份，所以有时即使被小雀看到，当下也没有在意过。 第67章 童言无忌的代价 “当时就应该意识到的，不过草宁大人把你隐藏的太好了，以至于这么多年来，都很少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很久吗？青雀公主？”拿布是用颇为讽刺的语气说出这段话的。 “呵，毒木族需要我，卡维斯也需要我，你们真的觉得我有这么重要吗？”小雀疑惑道。 “公主大人，你远比自己想象的重要多了，我们在意的并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头衔。你还不明白吗？”拿布说道。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做？”小雀晃了晃手上的绳子说道。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靺斯是怎么死的？”拿布倒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地这么说道。 这句话起了作用，脑海中痛苦的回忆再度翻涌上来。 多年前的护世森中，艾默西特，也就是她的父亲，突然告知靺斯，自己会在婚期将近之前与女儿见一面。 地点订在护世森外的一处山坡上，艾默西特特意叮嘱靺斯，这是一次非正式的见面，只是一个父亲想见见自己的女儿。 得知这个消息后，靺斯非常错愕，因为他坚信族内不会有人私自给家主发送讯息，尤其是在目前这样一段敏感的时期内。 但既然家主这么说了，靺斯自然不敢违抗。 于是见面的那天就这么到来了，期间靺鞨一直不敢在父亲面前露面，是他给家主传送的讯息这件事，家主曾回信告诉他，自己不会透露给第二个人。 山坡处一片寂静，靺斯和家人早早便在山坡处等待。 而对小雀来说，这次机会无疑是从天而降，虽然她确信自己不可能说服的了父亲，但总该有一些办法的，所以当她站在山坡处时，脑中全在想的都是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父亲。 艾默西特很快就出现了，且没有带任何随从，只有母亲陪伴在他身边。 简单的寒暄过后，艾默西特招呼小雀道：“孩子，过来。” 小雀看着他阴霾的双眼，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呢？他们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小雀还是走上前去，她告诉自己不要胆怯，于是从头到尾，她都始终直视自己的父亲。 看见她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艾默西特皱起眉头对草宁说道：“这就是你管教的结果？” “不要怪母亲，是我这么多年来没有在父母膝下长大，所以很多行为并不合乎礼仪。”小雀看不得母亲紧张的样子，于是自己率先说道。 “当了别人的妻子后，就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小雀，你是我的孩子，一直以来我都为你而骄傲。”当着靺斯的面，艾默西特俨然一副慈父的样子。 倒是靺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视线愈发愤怒。 “父亲……”小雀突然凑近艾默西特道，“我不是你的骄傲，对你而言，我只是工具罢了。” 艾默西特冷眼看着她，面上却还是慈父的表情，只是这次他也凑近小雀的方向说道：“你如果不听话，我可以让你死一次，就能让你死第二次。” 一股上涌的呕意几乎压制不住，小雀面对着这张脸，下一秒就干呕了出来。 眼前的人根本不是父亲，他让她感到恐惧，但更多的是恶心。 “等等，家主大人……我能说几句话吗？”靺鞨突然从席间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说道。 艾默西特对待他的态度颇为和缓，于是说道：“你说吧孩子。” “您既然清楚我的父亲早已有家室，膝下已有孩子，为何还要将青雀姐姐嫁给我的父亲？”靺鞨的话刺穿了方才一直伪装的愉悦氛围。 “别再说了，靺鞨。”靺斯面色铁青道。 “哦？孩子，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吗？”艾默西特依旧用慈爱的语气问道。 年龄较小的靺鞨当然读不懂其中的深意，但母亲的面色很绝望，父亲的面色早已铁青，于是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说道：“父亲想和您成为朋友，但是……” “但是什么？”艾默西特继续问道。 “童言无忌！家主大人，请不要把孩子的话当真，我既然已经表明过态度，对于联姻一事自然没有任何意见！”靺斯说道，但艾默西特完全无视了他的话。 靺斯知道，那是不信任的表现。 “靺斯，你也知道童言无忌，能让你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平时在家中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吧？”艾默西特说道。 他招呼靺鞨道：“你过来，走到我面前来。” “别过去……”阿瑞痛苦地说道，她看向靺斯道，“别让靺鞨过去。” 但靺斯只是沉默着应允了，靺鞨颤抖着身子走到了艾默西特面前。 面对这个赫赫有名的家主大人，靺鞨的恐惧可想而知，家主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空壳。 “氛围这么严肃干什么？”艾默西特说道，他拿起面前的餐刀，削下一块凝结的林露，递给靺鞨。 靺鞨伸手去接，艾默西特却收回了手，转而将锋利的餐刀递给了靺鞨。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自己先做出什么，这一点你父亲没有教过你吗？”艾默西特的语气完全变了。 靺鞨拿着餐刀，手部抖动地更加明显了：“您要我做什么？” 艾默西特将林露放入嘴中，随意地指了指小雀道：“把她杀了，就不会有人破坏你的美好家庭了。” “您别开玩笑了。”靺鞨此刻的表情，笑比哭还要难看。 “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去吧，把她杀了。”艾默西特说道。 小雀死死瞪视着父亲，草宁在一旁拉住她。 小雀完全没有注意靺鞨正朝自己走来，对靺鞨来说，他虽然恨小雀，但是恨不至此。 “你还真想这么做啊？”艾默西特笑道，仿佛之前的话都是他开的玩笑。 身后的席间传来身体倒地的声音，靺鞨连忙转过头去看，却见母亲已经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这下你们的家庭可就不完整了，真遗憾呀。”艾默西特将林露吃完后，拍了拍手，笑着对靺鞨说道。 第68章 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看到一贯对自己很和蔼的阿瑞阿姨惨死在自己面前，小雀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她手拿面前的餐刀，冲到艾默西特面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艾默西特面对她的刀尖丝毫不惧，反倒笑声越来越大：“你想杀我吗？那最好趁现在。” 小雀的刀已经刺入他的血肉之中。 “虽然你的相貌没有半分遗传于我或者你的母亲，但是你这副狠劲，倒是有一些我多年前的影子，不过光是这些对你没有用处，若是没有头脑，只有狠劲，你依然什么都做不成。”艾默西特一只手打了一段响指，小雀霎时间周身脱力，山坡后的青团雀纷纷涌入，小雀很快便被控制了起来。 靺斯看到自己的部下也在艾默西特的掌控之中，意识到自己对现状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靺鞨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拿起刀柄冲向艾默西特，他不管不顾，猩红着双眼。 母亲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曾温柔安慰他的双手，曾要他放下执念的话语，如今全都烟消云散。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艾默西特已经近在眼前。 但是他遇到了阻力，等靺鞨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刀柄已经捅入阻拦他的父亲的心脏。 “父……父亲，你为什么……”靺鞨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问道。 “如果连你也死了，毒木族……就彻底没有希望了。”靺斯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不可能的，只要我……”靺鞨语无伦次地辩解道，但他自然想不出什么强有力的理由，唯一能够切实感受到的，只有父亲的生命正在流逝。 “我走了，毒木族就只能靠你了。别像我一样懦弱，孩子，很抱歉让你突然长大，你本应该和你的弟弟一样，拥有一个更加美好的童年的。”靺斯看着他，语气温和地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靺斯轰然倒地，整处山坡归于寂静。到死父亲都不知道是他告得密，余生靺鞨都会反复遭受此番痛苦的折磨。 靺鞨手里还握着那把刀，分明来之前，母亲还说回家后要让他温习功课，父亲则说不着急，往后的日子还长，为何一切变成了这副局面？ 而远处的艾默西特走到小雀面前漠然道：“恭喜你，这下倒是不用联姻了。” 本以为靺鞨会继续朝艾默西特走去，但他只是站在原地，表情变得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他似乎在一瞬间成长了。 他放下了刀柄，对艾默西特说道：“家主大人，毒木族将永远追随您。” 原本带着蔑视眼神的艾默西特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正眼看向靺鞨，他缓步走到靺鞨面前，弯下腰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你需要我，将来可能会有那样的时刻，但不是现在。如果我也死了，毒木族势必不会听从你。”靺鞨毫不畏惧地直视艾默西特。 艾默西特站起身来，手指向被绑住的小雀道：“将这个杀人凶手交给毒木族的族长。” 草宁听到这话时，面色恐惧地拉住丈夫道：“小雀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把罪责推给她？” “重要吗？”艾默西特说完这句话后便朝山坡外围走去，草宁最后看了女儿一眼，尽管犹豫，但她还是跟在丈夫的身后离开了山坡。 青团雀散去后，山坡处只留下小雀和靺鞨相对而立，靺鞨一个人默默地将父母的遗容整理好，小雀便也照做，默默地想要帮些忙。 “毒木族的人很快就会过来，你最好趁现在离开。”靺鞨难得没有对她充满恨意，而是低着头说道。 小雀的手停下了，她看向少年低垂的面孔，最终问道：“现在放我走，不是个明智的决定。我名义上的身份是他对你忠诚度的一种试探，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靺鞨看向小雀，语气冷冽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终有一天，我不会像我的父亲那样受制于人。希望你也一样，走吧。” 小雀站起身来，方才父亲对她造成的屈辱还在她心中无法散去，她和靺鞨一样，都希望自己不会受制于人，但目前两人都没有能力的情况下，怜悯确实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于是小雀朝山坡外走去，她不敢也不能再去看身后的惨状，靺鞨盯着她的背影最后说道：“记住，如果你再次出现在这里，我就会将你当做杀人凶手看待。” 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 离开山坡之后，小雀独自在雨林中躲藏了很长时间，直到体力不支晕倒后被卡维发现。 艾尔海森得知艾默西特正往毒木族方向而去的时候，便将此事告诉了卡维，“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不过事情或许会有转机，无论如何，小雀会面临生死存亡的问题。”艾尔海森当时是这么说的。 “我去找她！”卡维说完后便朝门外走了出去，没有丝毫犹豫。 但事实上卡维当时在雨林中到处寻找小雀都一无所获，直到他看到提纳里的身影出现，对方将陷入昏迷的小雀抱起，一路从小雀躲藏的山洞处走了出来。 “她躲藏的那处山洞很快就要涨水了，我本来是打算等你过来再走的。”这番话虽然是对卡维说的，但提纳里一直都只是看着小雀安静的睡颜。 “你……哎，算了，放在往常我可能会让你跟她再独处一段时间，但是……”卡维犹豫着说道。 提纳里垂下耳朵，静静地看了一眼小雀，最终放开双手，将她交给了卡维。 “不要告诉她我来过。”提纳里说道。 卡维接过小雀后看向提纳里道：“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将她推出去吗？” 提纳里步伐踉跄地朝前走去，他的声音隔了很久才传了过来：“再给我多少次机会，我都会以雨林的利益为先，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和她再有交集的。” 第69章 小雀有小雀的方法 卡维无奈地看着提纳里远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自此转身离去。 他没有注意到一直沉睡的小雀眼角渗出了眼泪，也许是做了噩梦，也许是听到了那句话，总之她受够了太多次的被放弃。 不如就装作听不见好了。 回到艾尔海森的住处后，小雀被细心照顾了几天几夜后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期间艾尔海森给她递来了刚做好的留学文书。 “师父，这是……”小雀看到封面写有璃月大学几个字眼的留学文书，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没有加入团雀信息网的异类来说，伪造身份倒是不会很麻烦，只要离开须弥。你自然能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记住，你现在是一只普通的须弥团雀，你会在不久之后入学璃月大学的国际关系专业。”艾尔海森说道。 “去吧小雀，在璃月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吧。”卡维摸了摸小雀的头，温柔地说道。 小雀握着留学文书，双眼泛红道：“师父师叔，我近期的表现真的很差劲，我配不上你们对我的好。” “如今毒木族由一个少年接管，既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也不会出现我担心的合并后愈加猖狂的情况。这样看来，虽然说出来非常残忍，但并非是一件坏事。”艾尔海森如此说道。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成……”小雀痛苦地说道，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场面发生。 “小雀！我们帮助你，不是认为你将来能有多大成就，如果你能过上想要的普通生活，能跟我一样，每天出门就能喝上咖啡。那就够了。”卡维安慰地说道。 虽然艾尔海森还是冷着那张脸，但卡维只要看向他的双眼，就知道他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 自此之后，小雀便离开了须弥，正式成为了璃月大学的准大学生。 所以面对拿布的关于靺斯是怎么死的质问时，小雀只是冷然道：“我当然知道，我的身份加上杀人凶手的名号，足以让靺鞨对我憎恨至极，但我的父亲一定会保我的命，从而就能引起靺鞨对艾默西特的讨伐。你想说的是这个流程吧？” 拿布可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小雀头上的簪子。 在璃月时，刻晴老师送她的簪子并不是一种常规的武器，平时如果不用的话，这簪子跟寻常的发饰没有任何区别。 此刻她的手开始暗中一步步地摸向簪子，拿布并未注意到，他没有料到小雀对这个流程倒挺清楚的。 “再让我猜猜看，表面的对立并不是你和卡维斯真正的目的，你们希望取而代之，只要毒木族和艾默西特之间打得不可开交，你们就有机会渔翁得利。对吗？”小雀再次发问。 “看来在望舒客栈遗漏了你，是我们的重大疏忽啊。青雀，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如果真按照你所说的那般，我倒是很好奇，你觉得我们这么做，会有成果吗？”拿布一副老实人的语气问道。 小雀笑了笑，语气无奈道：“你的堂兄卡维斯，你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吗？”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拿布双眼眯起，语气变得危险。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管他偏执也好，狠毒也罢，我能看出来他有想要守护的人，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的母亲。他的弱点就在于他有情感。”小雀说道。 “那又如何？有情感就是弱点吗？”拿布问道。 “如果他面对的是艾默西特那样的人，情感就一定是他的弱点。艾默西特是个绝对自私利己的人，但凡伤害到他的利益，不管这人是谁，他都会将其铲除。面对这样的对手，你和你的堂兄真的能够对抗得了吗？”小雀认真地问道。 “呵，事已至此，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可言。”拿布惨然笑道。 自从回到须弥后，卡维斯的地位一落千丈，家主虽然没有打算杀了他，但也没打算放过他。 卡维斯至今都被囚禁在阿陀河谷中，“既然卡维斯这么伤心，就让他好好得过去守灵吧。”家主这么说道，言下之意已然看穿了卡维斯的心思。 拿布必须得做点什么帮助堂兄扭转面前的局势，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一直与家族不和的毒木族。 在他失神间，小雀已经解开了绳子，用手中的雷簪指向了他。 看到被当做武器的簪子，拿布错愕道：“看来还是低估你了。” 拿布一副要赴死的表情，但小雀只是用簪子指向他说道：“你不是那种能被随意威胁到的人，所以我不打算威逼你，能如此轻易地进入毒木族，挑起这么大的事端，以你一个人的能力必定做不到，告诉我你的同党是谁。” “呵，你既然知道我不会被随意威胁，怎么还会觉得我会告诉你同党是谁呢？”拿布蔑视道。 “因为我有比威胁更有用的条件，你知道吗？在璃月有一处很特殊的地方，叫做沉玉谷，那里是很多像我这样的异类团雀会去的地方，原因很简单，那里常年雾气弥漫，不知什么原因，青团雀的信息网到了那里会失去效果。”小雀说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拿布不清楚小雀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他还在怀疑对方是在套自己的话，明明那晚并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拿布，你认识尔雀吗？那个被你放走的尔雀。”小雀问道。 自从钟离告诉她，会在璃月境内尽可能帮助她的信息网建立后，很多逃亡的团雀都知道了小雀的信息网，本着互相信赖的理念，它们愿意在小雀的信息网中共享信息。 这其中就有尔雀的。 “怎么，你现在是打算跟我做一样的事吗？用她来威胁我？”拿布冷笑道。 “不，她要我告诉你，她现在在那里过得很好，这一切多亏了你，她还说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她会在那里等你。”小雀说道，等不等这种话后半句倒也不是她编的。 “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拿布的语气开始迟疑了，果然情感也是他的弱点，只是他得庆幸的是，自己的对手是小雀而不是家主。 “我有我的方法，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方法了。”小雀意味不明地说道。 第70章 拿布的拯救计划 护世森巢穴中。 几只青团雀在阿朝回到巢穴的中途拦住了他。 “阿朝大人……”其中一只青团雀显然有些害怕阿朝，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将信息传递给族长大人？” “再等一等吧。”阿朝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几只青团雀已经听过好几次这样的说辞，现在根本无法被这样的话语给轻易搪塞过去。 “阿朝大人，族长已经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如果不将信息传递给他，岂不是耽误了计划的进度。”那青团雀大声说道。 阿朝双眼微微眯起道：“这么说来，你们现在是不信任我了？” “不不，怎么可能是不信任呢？只是阿朝大人，那可是靺苏哥哥啊，是你最好的朋友……”既然如今青雀已经在它们的控制之中，自然要全力协助族长找到杀害了靺苏的凶手，而阿朝作为靺苏最好的朋友，应该比谁都更着急才对。 听到靺苏二字后，阿朝的表情显然有所松动，但他只是换了一副更加温和的语气问道：“你们再过几天就要成年了，到时候还会留在族中吗？” 没有料到阿朝会这么问，几只青团雀面面相觑道：“这……” “果然都是要离开的吧？因为你们知道长期在族中是没有办法追寻什么所谓的梦想的，不管是教令院也好，须弥城也好，如果无法得到青团雀的认可就没法长期生存下去。”阿朝这么说道。 但是如果寻求了这样的认可，就等于跟毒木族割了席，这也是很多毒木族的青年离开后就不会再回到族群中的原因。 虽然阿朝岔开话题提起了这件事，但几只青团雀面对阿朝的这番话时，却没办法再理直气壮地继续追问下去了。 “你们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群考虑，在这一点上，我和族长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关于这个问题，以后不要再问我了。”阿朝说完后，便将几只青团雀留在原地，自己朝着巢穴的方向走了过去。 方才的对话被提纳里一字不落地全部听了进去，这个阿朝果然有问题。 看来自从进入护世森后，青团雀就再也没有传递过相关的讯息给化城郭，这个阿朝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要大更多。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阿朝在巢穴内等待了一段时间后，终于看到再次出现的拿布。 “为什么耽搁了那么久？”阿朝面对拿布时，语气显然更加急切，这与他面对方才那几只青团雀时的态度相差很大。 拿布左右观察情况后说道：“我并非你族群中的人，行动谨慎一些也无可厚非吧？” “也罢，现在不是跟你争论这些的时候。不传递消息这件事引起的怀疑已经越来越大了，你想好应对方法了吗？”阿朝问道。 “自然，我的建议是将青雀的处置权留给靺鞨，青雀离开须弥多年，突然回来本身就有问题。”拿布说道。 “你的意思是可以将杀害靺苏的罪名放到青雀头上？”阿朝怀疑道，“这与我们当初的约定不一样，我们约定的是将青雀交给家主，再将不知情的靺鞨……” “青雀本就是隐患，再说如果她死了的话，对你不是更有好处吗？毕竟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拿布看着阿朝意味含糊地说道。 阿朝倒是认真考虑起了拿布给出的这个选项。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去制造一些相关的证据，你要做的就是等我的回信，到时再对族长开放护世森的消息渠道便可。”拿布说道。 阿朝犹豫片刻后说道：“你们会支持我的，对吧？” 拿布自然明白阿朝的意思，他说道：“不管是卡维斯还是家主，都会认为你是更加适合族长的人选，否则我们应该在一开始就找靺鞨，而不是你。” “既然如此……那么我可以先放你离开。不过你也要记住，你能在雨林中自由行动，也能很快便被抓住，我可以随时抓到你，只要我想。”阿朝说道。 拿布很快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当初他第一次来到雨林，是借助了摩夏的帮助。 巡林员摩夏有个弟弟被教令院抓住后流放到了沙漠地区，但期间青团雀和教令院一直在利用虚空终端的信息给这群被抓获的反叛者家人发送信件套取信息。 自从卡维斯被家主软禁后，拿布便被指派到了这一行列中，除了日常的套取信息之外，他也在关注哪些人对自己更有利用价值。 于是摩夏进入了他的视线当中，他很快得到了摩夏的信任，并以此躲过了很多怀疑的视线。 但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挑起毒木族与巡林员的对立，这一些都是为了帮助堂兄再度获得家主的信任。 他曾经不止一次奉劝堂兄，不要再执着于谋反，夺得家主之位的事。 但堂兄始终认为自己一路走来，忍辱负重，还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家主之位做的铺垫，既然他不愿意放弃，拿布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帮助他。 于是他开始在护世森周围探查情况，直到被靺鞨的弟弟靺苏发现了踪迹。 “这位先生，为什么一直在雨林中打转？”靺苏当时因为近来的几起毒木族与巡林员的对立事件一直在外调查，看到行迹可疑的拿布后他问道。 拿布当时隐藏了羽毛，且面对的是一只羽翼还未丰满的青团雀，自然认为自己可以轻松应对过去。 “我从奥摩斯港过来探望雨林中的家人，一不小心就迷了路。”拿布这样说道，但手中已经暗自握紧了武器。 “哦？奥摩斯港吗？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一般那边的居民想要探望亲人，都会从水路过去更为方便。”靺苏的语气已经很是怀疑了。 正当拿布要拿出武器时，“阿朝，你来看看，这位先生似乎迷路了。”靺苏对身后的草丛说道。 原来这只青团雀并不是独自出现了，草丛中隐藏多时的阿朝走了出来，毒木族中的青团雀成年之后会幻化成人形，阿朝便是其中之一。 第71章 他才应该是靺苏的哥哥 若是那只青团雀独自出现的话，拿布想要解决掉它根本不成问题。 但阿朝显然是个更具威胁性的存在。 阿朝绕过拿布一圈，显然注意到了他手中的武器。 “靺苏，他身上没有什么武器，看样貌打扮应该就是个迷路的普通居民。”拿布显然没料到阿朝会这么说。 靺苏听到这句话后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阿朝一眼，随后叹气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显得我好像过分了一些。这位先生，雨林不在这个方向，你得往回走。” 拿布连忙道谢后便离开了那两人的视线范围内。 行至半途中，靺苏转过身对阿朝道：“我知道刚才那个人有问题。” 阿朝听到这话时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靺苏始终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终日只会跟在自己的身后，哥哥长哥哥短地跟他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不认为那人有什么问题，你哥哥似乎太在意与巡林员之间的冲突了，这些事情其实无关紧要吧。”阿朝耸了耸肩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对哥哥的作为很不满意，阿朝哥哥。但是你得承认，如果没有我哥哥，我们恐怕会跟别的青团雀一样，没有任何选择权……”靺苏说道。 “我们现在难道有选择权吗？明明只要……”阿朝没有说出口，他其实会担心伤害到靺苏。 “难道一定要加入他们的体系才有选择吗？我们可以构建自己的体系，你看道成林的那位巡林官，不也和我们一样，试图在教令院的压迫下努力维持一处公正的地带吗？”靺苏说道。 靺苏一直以为阿朝与自己的想法差不多，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应该去了须弥城，而不是留在毒木族。 “靺苏，你应该少跟你哥哥待在一起。连生存的问题都很困难的时候，就不应该去考虑规则的问题，如果你哥哥解决不了，就会有别人替他去解决。”阿朝这么说时，语气格外坚定。 “你……至今没有离开的原因原来是这个吗？想取代哥哥的位置……”靺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会支持我吗？”阿朝其实很期待靺苏的回答。 从小靺苏就是他带大的，他一直认为，除去血缘上的联系，他才应该是靺苏的哥哥。 当初靺斯大人的离世给全族的打击都很大，他一直认为靺斯大人能够与家主达成一致。 但靺鞨上位后，反而更加有意拉开与家主之间的距离，这一点他其实一直都很不满。 靺苏深深看了阿朝一眼，仿佛今天才重新认识他一般说道：“阿朝哥哥，我不会将今日的话说出去。不过，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顺从别人获得的自由，和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始终是有区别的。” 阿朝和靺苏之间的友谊从那一刻起产生了裂缝。 尽管靺苏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他并未将那天两人的谈话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但怀疑的种子开始在阿朝的心中种下。 他知道靺苏也开始对自己颇有忌惮，最明显的便是靺苏开始独自一人行动了。 这样下去族长迟早会察觉到异常，对阿朝来说，既然那番话已经说出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他开始行动了。 拿布的行踪并不难找，一直以来拿布都在等待一个契机，自从阿朝无视他的武器说出那番话时，拿布就知道阿朝会再次找到自己。 一天深夜，阿朝在护世森附近的一处山坡发现了拿布的行踪，并一路追踪到道成林附近，最终看到了早已等待在那里的拿布。 拿布见到他也并不意外，只说道：“你来了。比我预想中要慢一些。” “看来你早就知道我在找你。你就不担心我会抓你吗？”阿朝冷然道。 “自然，你与你的同伴不一样，我在你眼里能看到没被满足的野心，我说的对吗？”拿布问道。 “你是家主派来的吗？”阿朝急切地问道。 “算是吧。我的确在为家主做事。”拿布说道，没有必要把自己和堂兄之间的关系这么快说出来。 “简单的挑起对立是治标不治本的。你应该清楚这一点，族长一直希望能与巡林官达成一致。”阿朝说道。 “只要靺鞨还在，毒木族就不会向家主靠拢，我目前能做的当然只有这些。”拿布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他在等待阿朝说出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这么说，靺鞨是你们目前唯一的阻碍吗？”阿朝积蓄了很久，最终说出了这句话。 “没错。”拿布一直在说出阿朝想要听到的答案。 “那么，如果能有一个新的族长呢？”阿朝问道。 拿布看向阿朝，眼神中有了更多的意味，他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家主会全力支持你。当然还有卡维斯。” “卡维斯？你说的是那个家主面前的红人，卡维斯大人？”阿朝显然更加激动了，他还不清楚堂兄已经失势。 “没错，卡维斯大人也曾提起过你，我接收到家主的指派后，一直希望能够得到你的信任。”拿布说道。 阿朝听闻过不少卡维斯的事迹，年少成名，聪慧且极度有处事的能力，能被这样的人赏识简直可以称的上是一种荣耀。 “你不应该被毒木族的现状拖住脚步，你明白吗？”拿布在诱使阿朝这方面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正当阿朝要说出达成合作的话时，林中树叶震颤。 两人对视，立刻意识到方才的谈话被人听了进去。 “是一道绿影，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那天和你一起出现的青团雀，也就是靺鞨的弟弟，靺苏吧？”拿布看着阿朝意味不明地说道。 阿朝此刻不断在心中怒骂自己的疏忽大意，但这显然不能解决问题。 “现在就看你怎么做了阿朝，我的信任可不是凭空就能获取的，你好好想想吧。”拿布笑道。 而阿朝则面色阴沉地看向了林叶震颤的方向。 第72章 你也觉得我跟你哥哥毫无可比之处吗? 靺苏一直以为自己的跟踪毫无破绽，一开始他只是以为阿朝在执行巡查的任务。 看到拿布的踪迹出现后，靺苏担心阿朝独身一人会遭遇到危险，所以便一路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了道成林为止，靺苏才意识到阿朝是刻意找到拿布的，这时他再想脱身而出已经没有可能了。 树下传来震动的声音，靺苏知道阿朝已经追过来了。 不若装成假死的状态蒙混过去好了，此刻他对阿朝方才的话语虽然有很大的意见，但更多的是认为阿朝这是被蛊惑了。 于是他装作假死的状态径直从树上摔了下去，还未落地，果然有双手托举住了靺苏。 他欣喜地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阿朝道：“阿朝，你怎么在这里？” 阿朝双手托着靺苏，语气冷漠道：“够了，靺苏，你一直在跟踪我吧？方才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靺苏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但面前的人是阿朝啊。 他只说道：“我听不懂你的话，我只是路过，方才被一只鸟兽吓倒才摔了下去。” “不要骗人了，这种伎俩还是我教你的，你忘记了吗？”阿朝根本不愿意接他的话。 靺苏知道阿朝已经不愿意接受这种糊弄的方式了，于是他也认真起来，他站了起来，却发现翅膀被阿朝牢牢箍住。 “阿朝，你这是要做什么？”靺苏愤怒道。 “我再问你一次，在我和你哥哥之间，你会选择谁？”阿朝问道，他在给靺苏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明明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阿朝，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想法你会很快过滤掉，所以我从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的想法。”靺苏到了这时还在诚恳地劝慰阿朝道，他以为阿朝只是被一时的想法迷惑了双眼。 “呵，连你也觉得我跟你哥哥毫无可比之处吗？刚才的谈话对你来说，难道就跟笑话一样吗？”阿朝愤怒地问道。 靺苏看着愤怒的阿朝，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哥哥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不甘心的，只是他忽略了这点。 “阿朝哥哥，你陪伴我长大，一直处理族中各类事务，我和哥哥一样，对你无比信任。但是……如果你要破坏族群的规则，我是不会置之不理的。”既然阿朝不想要听到玩笑话，想要他认真起来，那么靺苏就把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破坏规则……我所做的事就一定是破坏吗？我也在为毒木族的未来考虑……我没有做错。”阿朝握紧了靺苏的翅膀。 “我们不会向家主屈服，父亲大人不会，哥哥不会，我也不会。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就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靺苏冷静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阿朝的双手略有松动，靺苏以为自己所说的话起了效果。 但下一秒，他意识到阿朝再度将他攥紧，一只手伸向了他的舌头。 “抱歉，靺苏，我不能让你把今天所听到的一切说出来。”阿朝猩红着双眼，将靺苏的舌头用力扯了下来。 失去了舌头，就意味着失去了话语的能力。 明明那么痛，明明对一只团雀来说，那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但靺苏从始至终只是看着他。 血液流到地面上，阿朝不敢再看靺苏。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布赶来时，靺苏已经朝远处飞去。 阿朝抢过拿布手里的巡林员弓箭，朝靺苏射出箭矢。 连拿布也震惊于阿朝的残忍：“它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你为何……” “如果换做卡维斯大人或是家主大人，都会做到这一步的。我这是为了毒木族的未来做考量。”阿朝拿着弓箭的双手颤抖不已，但自始至终，他都不允许自己被别的情感所左右。 护世森巢穴内。 拿布离开了，就在阿朝怀疑自己是否太过轻易就将拿布放走一事时。 他意识到窗边有动静传来，阿朝迅速走过去，推开窗户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让阿朝以为方才的响动只是幻觉。 远处隐蔽的角落里，小雀拽着提纳里躲在草丛中，一直到阿朝关了窗户后才松了口气。 两人现在的距离很近，等小雀收回视线时，才发现提纳里离自己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几乎能看到他草绿色的发丝在双眼前浮动的样子。 “喂，你离我这么近干嘛？”小雀一边说道，一边刻意拉开与提纳里的距离。 “是你自己把我拉过来的……”提纳里没什么脾气地看着她。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小雀差点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是什么。 稍微整理一番思绪后，小雀拉着提纳里到更远处的角落站定后又左右观察了一番。 “用不着这么谨慎……我的耳朵能听到响动。”提纳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道。 “你知道有问题，刚才还站在那巢穴附近！明明差点就要被发现了，耳朵大又有什么用！”小雀不满道。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在身后的草丛啊。”提纳里状似无辜地耸了耸肩道。 “你！算了！”小雀不想跟他继续说下去。 “你刚才去了哪里？”提纳里问道。 这语气像是在担心自己？小雀看向他，却不愿意相信，她只说道：“跟你有关系吗？还是说我现在只要脱离了你的视线，你就会怀疑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反之前的冷漠，提纳里的语气意外的低沉，甚至在她面前显得卑微，“我只是担心你。” “你……算了。既然来了这里很多情况就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何必还要说这些假……话。”小雀说道。 “之前的事……”提纳里还想接着说下去。 “我明白，你是没有选择的嘛，我清楚，多年前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态度，你是一个很好很合格的巡林官，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小雀说道。 她曾被这样的态度伤害过，但现在她也有了自己想要追寻的目标，所以比起怨恨，她现在对提纳里更多的是理解。 第73章 事态转变 “之前的事不提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阿朝。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个人有问题。”小雀看向阿朝的巢穴方向说道。 “嗯……似乎自从我们进入护世森开始，化城郭驻地的消息渠道就已经被关闭了。”提纳里说道。 “护世森中的青团雀多以老幼居多，如果将它们控制住，恐怕就算是靺鞨本人来了，也不得不做出妥协。”小雀说道。 “你的意思是，阿朝想要撺掇族长之位吧？”提纳里说道，“不过这也只是猜测，阿朝这个人虽然有问题，但我并没有看出他试图控制住族内的青团雀。” 小雀看着提纳里，长吸了一口气，说：“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狐狸。” 听到这句话的提纳里竖起了耳朵，他看着小雀，双眼中仿佛又亮起了光芒。 “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再度选择以雨林的利益为先，但是如果你有长远维持雨林安稳的打算，就一定会选择把我的话听下去。”小雀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等等……也许我听后不会按照你预防的方向做出选择呢？”提纳里语气迟疑道。 “我不再是几年前的那只文盲了，提纳里。如果你不愿意，或者不接受我的想法，我会选择与你正面对抗。”直到这句话说完，小雀都不大敢相信这句话自己居然能对提纳里说出来。 看来在璃月的这些年没白混，小雀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很清楚地明白，她现在可以完全地依赖自己而不是别人了。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提纳里终于说道：“你说吧。” 于是小雀将自己和拿布的约定以及信息网的建立和盘托出。 “拿布一直在暗中帮助阿朝，否则以阿朝自己的能力，不可能想出将靺鞨引出护世森这等方法。此外杀害靺苏的凶手也是阿朝，能将从小带大的弟弟一般的靺苏杀害，阿朝此人阴狠至极，但我不得不遗憾地说，他的才智与狠毒并不匹配。”小雀说完这一大段话，完全不带喘气的。 但提纳里首要关注的点不在这里，他诧异地看着小雀道：“即使你这次帮助了靺鞨，又怎么确定他就会加入你？如果你失败了，靺鞨会与青团雀更加对立，这对雨林来说的确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他会加入的，再退一步来说，即使他不加入，对巡林官的你来说，也只会是迎来朋友，而不是对手。区别只是我会不会死在这里而已，对你或者靺鞨来说都没有太大影响。”小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 “为什么要把死这种事挂在嘴边……”提纳里恼怒道。 小雀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说道：“我说的也没错吧，毕竟都是实话。” 提纳里拿她没有办法，她提出的计划也并非没有可行性。 “你希望我怎么做？”提纳里问道。 “就目前来说，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会让灰灰先把小团雀引走，年老的青团雀就要拜托你了。此外我希望你讲阿朝的处置权交给靺鞨，这是毒木族的内务问题。至于拿布，我希望你能够放过他，算了算他现在应该在去找靺鞨的路上……”小雀说道。 “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拿布的举动是对巡林员的伤害，这一点我不可能不追查。但是阿朝的处置权我可以留给靺鞨。”提纳里这么说也算是默许了小雀的计划。 “不过拿布与卡维斯关系密切，我不会现在追查他，这样也算是帮了你一把了。如何，你对我的态度还满意吗？”提纳里挑起眉毛看向小雀道。 小雀不断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随意被这个人骗了，所以当下只是正了正语气说道：“既然你我达成一致，那么我们可以先开始行动了。” 此刻阿朝正在巢穴中焦虑地来回踱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放走拿布。 这段时间以来他太信任拿布了，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所许诺的好处其实并没有兑现过。 甚至就连现在这样严峻重大的时刻，拿布都不在场。 他该如何公然叫板靺鞨，靺鞨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他威胁呢？ 阿朝越来越紧张，他走出巢穴，是时候开始控制族中的青团雀了。 但显然这时他开始察觉到方才还在远处玩耍的小团雀们突然消失了踪影。 他抓住附近的一名年轻的团雀问道：“孩子们呢？孩子们去了哪里？” “您不知道吗？巡林官说您知道的呀，他和青雀带着老人孩子们去附近的溪谷露营了。”青团雀回答道。 “你们为什么不制止！现在凶手迟迟没有落网，护世森还是戒严状态，你们怎么能让老人和孩子们跟着陌生人离开？！”阿朝大发雷霆道。 “这……这，我们没有考虑到……”面对愤怒的阿朝，年轻的青团雀显然不知所措。 “还不快去把他们给找回来！”阿朝继续恼怒道。 “不必找了，阿朝，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关心族群呐。”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听到这声音，阿朝浑身僵直，一时之间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握紧手中的刀柄，语气颤抖道：“族长……您怎么回来了？” “我要是不回来，怎么会知道你为毒木族做出的奉献和牺牲呢？”靺鞨看着阿朝的背影，眯起了双眼。 阿朝闭上双眼，狠下心来，都到了这种时刻，固然只有拼死一搏了。 他转身将手中刀柄飞快射出，靺鞨一时没来得及察觉，那刀尖直直向他飞去。 不过半途之中，刀被一阵风抛入半空中，少年武士手起刀落，落地时，刀已经碎了一地。 阿朝很快便被赶来的青团雀压制住，他被迫转过身去，却看拿布就站在靺鞨身边，而刚才斩落他刀柄的少年武士正站在刀柄落处冷冷看着他。 “小雀呢？”少年武士问靺鞨道。 “你一路跟踪我来到护世森，就是为了找到青雀？”靺鞨惊讶道，要不是刚才被这少年武士救了一命，靺鞨都怀疑他是来刺杀自己的。 第74章 如今她近在眼前，万叶却突然有些紧张 护世森溪谷边。 灰灰气喘吁吁地带着一堆小团雀们到处转悠了很长一阵子，终于累得体力不支，转而朝小雀飞了过去。 小雀此时和提纳里正在溪谷边给上了年纪的族群老人们做些简单的餐食。 “小雀，灰灰好累，灰灰想休息。”看到小团雀的精力也被消耗地差不多了，灰灰终于用一种功成身就般的语气说道。 “辛苦你了，灰灰。”小雀摸了摸灰灰的脑袋，让它到自己的肩膀上休息。 另一边的老人们看了看提纳里，又看了看小雀，面色和蔼地问提纳里道：“孩子，族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靺鞨那孩子什么都不愿意说，全都自己扛着，你们跟他不一样，跟我说实话吧。” 提纳里每天都同化城郭的居民们打交道，面对这种问话的时候丝毫不慌，而是温柔地笑道：“您不要担心，就是怕您和孩子们在族中闷得慌，所以族长特意请我们带着大家出来散散心而已。” 老人不知道对这话信了几分，只见她长叹道：“也不晓得靺苏那孩子过得怎么样了，明明还是个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闯荡，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当年靺斯还是族长时，这些长者们正值青壮年，分别都在大陆各地施展自己的才华，他们中有成功的艺术家，更有出名的轻小说作家，但不管他们在外界获得多少赞誉，对于族长的位置却始终保持一致的观点，只有靺斯能够胜任族长职位。 自从靺鞨上任后，毒木族的长者们就开始逐渐将手中的决策权全部移交给了靺鞨，继承了父亲遗志的靺鞨同样也获得了长者们的信任。 如今他们盛年不再，思乡之情顿起，能回到部族生活是他们唯一的诉求。 所以他们不清楚面前的提纳里就是现任的巡林官，也更不会知道小雀与毒木族之间的恩恩怨怨。 而靺鞨似乎也并不希望老者们知道太多。 于是提纳里和小雀对视了一眼后，两人都得到了一致的答案。 “靺苏过得很好，您放心吧。”小雀笑着说道。 溪谷边的营地燃起炊烟，玩累的小团雀们在树上打呵欠，一派祥和的气息。 少年武士一路以来未曾停歇，越过靺鞨所指示的山坡位置，很快溪谷便近在眼前。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看到溪谷边的那个女孩，许久不见，她的头发长了很多，在海上漂泊的日子里，他经常会想起她。 她大笑的模样，双眼盈满月光，她坚定的模样，要他一路走下去，要坚持下去的那副倔强表情。 万叶发现，不管过了多久，关于小雀的记忆始终那么清晰，细到她的表情变化，只要他想，就能随时在脑海中描绘出来。 如今她近在眼前，万叶却突然有些紧张。 该如何跟她说上第一句话呢？但万叶没有细想太多，因为他很快便发现，小雀的身边还站着那只狐狸。 柯莱口中的师父，那位巡林官提纳里。 小雀在来到璃月之前，曾为了逃避父母的安排，在雨林中躲藏了很长一段时间，关于这段往事，自从小雀告诉自己后，万叶就一直都没有忘记。 看见两人熟稔的样子，绝不可能是刚认识的人会有的状态，小雀应该是在躲藏的那段时间里便认识纷纷了提纳里吧。 面对魈的时候，万叶心中其实远比现在有底气，一个人守护璃月的仙人，一个则是终究要漂泊的团雀，两人注定要走向不同的道路。 但是提纳里呢？万叶无奈地笑了笑，他发现自己突然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枫原万叶！”似有心灵感应一般，小雀回过头去，她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少年武士的身影，双眼霎时间盈满亮光，她大声喊道。 提纳里错愕地看着小雀飞快站起身朝着少年武士跑去的身影，他的视线看向万叶，两人目光对视，提纳里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默默地握紧了双拳。 几位毒木族的老者们看到这一幕后，纷纷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道：“小狐狸，看来这下你麻烦大啦。” 万叶站在山坡上看着小雀朝自己跑来，他不希望被她看穿自己的情绪，所以刻意在隐藏自己的表情，无奈还是压制不住嘴角。 “小雀，好久不见。”万叶温柔地笑道，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就像很久之前在归离原那样。 小雀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万叶很是惊喜，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见到老友的激动和快乐已经抢占了高地。 “万叶，你做到了。”她开心地几乎双目泛红。 万叶心中更加柔软，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事。 “嗯，做到了。”万叶笑着看她。 “稻妻解除锁国令后，当地的团雀传回了不少你的事迹，你接下了那一刀，你改变了神明的看法，长宁和你的友人，他们等待的那一天最终到来了。”小雀激动地近乎语无伦次。 “但是，但是万叶，你有没有受伤？疼吗？”小雀没有等他回答，而是直接上下打量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万叶原本还有的紧张到了此刻残存无几，他低头看着小雀安慰道：“我没事，小雀，一切都结束了。否则我也无法来到你身边……” 听到这句话后，小雀才注意到万叶的眼神中多了以前不会有的情绪，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万叶，是来找我的吗？”小雀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是来找你的。”万叶直截了当地说道，没有任何犹豫和踯躅，他始终温和且坚定地看着她。 面对如此坚定的万叶，倒是小雀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尽管见到万叶的开心依旧还在心中，但她很清楚现在万叶的表现意味着什么。 “咳。这位……武士？为何你会出现在毒木族的营地中？”却是突然出现的提纳里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在下枫原万叶，这位是？”万叶明知故问道。 “道成林巡林官，提纳里。”提纳里倒也毫不客气地看向万叶。 第75章 是他先遇到她的 此刻万叶与提纳里两人对视，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样态。 小雀顿感情况不大对劲，于是准备岔开话题，便对提纳里道：“那个……万叶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个时候出现在毒木族的朋友？未免太凑巧了吧？”提纳里根本不接小雀的话茬。 这只狐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等着万叶自己解释。 “到也不算是凑巧，我得知小雀离开璃月后，便一路询问行踪，从璃月来到了道成林。刚好遇到了柯莱和靺鞨族长……”万叶将大概情况讲述道，“总之靺鞨族长已经回来了，危机已经解除。巡林官有任何疑问也可以从柯莱和族长那里得到证实。” “……”小雀根本不敢讲话，这种时候她要是给任何一方帮腔，看起来好像都不大合适。 于是她迅速朝着溪谷的方向走去：“灰灰！露营结束了，帮大家一起准备一下，我们回去。” 干脆当个胆小鬼好了，小雀独自跑到溪谷边，山坡上的两人见状，彼此对视一眼，便也先后一路无话地以帮忙为重，分别到山下收拾去了。 见到靺鞨回来，孩子们都兴奋地绕着他打转，老者们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靺鞨啊，你这次离开这么长时间，我们都很担心呐。多亏了小雀和狐狸来陪我们……”方才那位老者和蔼地对靺鞨说道。 靺鞨看向小雀，没想到多年后还是见面了。 记住，下次见面，你就是杀人凶手。 当时的靺鞨年龄还很小，如今已经成长为一方族长，那些共同经历过的惨痛回忆，小雀几乎第一眼，就能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来。 对靺鞨来说，她还是那个要被当做杀人凶手的人吗？ 小雀不知道。 “您不要狐狸狐狸的叫，那是提纳里，道成林的年轻巡林官，他上任的时候您还在国外，所以没有见过他。”靺鞨笑着说道。 “巡林官呐，真好，靺鞨，你把毒木族打理的很好。要是对弟弟再有些耐心就更好了，让他有空多回来看看我们吧。没有他在族中吵吵嚷嚷的，还真是不习惯。”老者叹了口气说道。 靺鞨沉默了一阵后，依旧笑着说道：“您放心吧，靺苏他过得很好。我没有生他的气，只要他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看见老者放心地离开后，靺鞨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的情绪，他很疲惫，如今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了，却要永远维持着靺苏还在世的谎言。 “诸位请于凌晨来我的巢穴中一叙，近日发生之事还望你们能替我保守秘密，我不希望孩子们还有老者们知道太多这些事。”靺鞨说道，接下来他还需要一些时间独自消化那些情绪。 万叶和提纳里点了点头，倒是小雀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个诸位里面是否包括了自己。 “喂，你也一起来。”靺鞨看向她，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小雀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万叶想走上前去，却被提纳里拦住道：“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 “万叶万叶，灰灰灰灰。”灰灰叽叽喳喳地飞向万叶的肩头。 万叶看了一眼小雀，但还是停下了脚步，他对灰灰道：“小家伙，你陪着小雀来到璃月了吗？” “嗯！小雀是灰灰的家人。”灰灰叽喳道，语气颇为骄傲。 不过很快灰灰注意到了提纳里的视线，突然间它意识到这两个男人之间气氛很不对劲。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冰薄荷仙人和万叶站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氛围！ 危险危险！灰灰立刻扑棱起翅膀朝远处的小雀飞了过去。 剩下提纳里和万叶还站在原地，两人都等着对方先开口，于是氛围一度降到了冰点。 “你认识灰灰？”提纳里抚了抚耳朵，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自然，我第一次在望舒客栈，哦，不对，你或许不知道望舒客栈吧？那是小雀工作过的地方……”万叶很自然地用科普的语气说道。 “你一个稻妻人跟我科普璃月？用不着介绍，我自然知道望舒客栈在哪里。”提纳里不满道。 “好吧，总之我在望舒客栈与小雀相识，那时归离原中情况不对劲，我们的商队……”万叶眼看就要娓娓道来。 “你不用说，她写给我的信里都提起过。”提纳里很满意地看到万叶的面色阴沉下去。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问我认不认识灰灰。”万叶往前走去，不打算再继续跟提纳里掰扯下去。 “因为我更早之前就认识她。”关于她的一切，从懵懂无知，到被欺骗的愤怒，他们一起走过的山林，月光下她拉住他尾巴的温度，是他先认识她的，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是他先遇到她的。 “那又如何，我会一直陪着她。”没有刻意地伪装，少年武士的语气坚定且温和，他朝着小雀的方向走了过去。 留下山风刮过提纳里的毛发，狐狸尾巴耷拉了下去。 一只青团雀飞到提纳里的附近，对他叽喳道：“巡林官大人，族长要我帮忙传递信息给您，巡林员们已经结束了巡查，此时正在回化城郭的路上。巡林员摩夏……” “嗯……我知道了，告诉柯莱，我很快就回去。”他握紧了双手，但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 凌晨时分，小雀到达巢穴时，屋中只有靺鞨和拿布。 其他人还没有到来之前，靺鞨看向小雀，再次见到她，就如同旧日的伤疤被人重新揭开。 “小雀。”拿布语气颇为恭敬地冲她点了点头。 之前的对峙中，拿布卸下了心防，他心中很清楚，即使堂兄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家主，青团雀的局面无非和现在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小雀给他提供了一条可能的路径，并向他许诺过不会伤害堂兄。 如果堂兄和他一样都希望青团雀的未来能变得更好的话，应该会理解他今日的举动吧？ 不可否认的是他之所以愿意相信小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尔雀。 第76章 紧张的时刻 靺鞨巢穴内。 等提纳里和万叶也分别到达后，靺鞨便让手下将阿朝押送上来。 阿朝看见站在靺鞨身边的拿布后，本还有的一丝期翼也全都烟消云散，他冷笑道：“拿布，你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是厉害。” 拿布摇了摇头道：“你太蠢了，这不过是轻信外人所应该付出的代价罢了。” 倒是靺鞨走到阿朝面前蹲了下来，阿朝显然不敢跟靺鞨对视，当下便侧过头去。 “靺苏一直跟你很亲近，我也待你如弟弟一般，阿朝。”靺鞨的语气中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我知道，但这是必要的……牺牲……”阿朝话还没有说完，面上就被靺鞨重重打了一巴掌，他的侧脸立刻红肿起来。 “必要的牺牲？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靺鞨不可置信道。 阿朝转过头看向靺鞨道：“靺斯大人是怎么死的？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靺鞨没想到阿朝会突然这么问，他语气迟疑道：“你……” “我都看见了，当初那封信是你写给家主的。”阿朝说道。 那时阿朝和靺鞨年龄相仿，阿朝的父亲是靺斯手下的得力干将，在父亲的教导下，阿朝从小便将靺鞨视为自己的辅佐对象。 所以靺鞨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包括靺鞨写出去的那封信。 “我父亲担心靺斯大人的安危，所以独自去了山坡，我也悄悄跟了过去。那场屠杀中，青团雀从山坡外包围了我们，父亲为了保护我被杀害。这些你都不清楚吧？父亲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被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付出。靺鞨，如果不是你做出的那件事，家主也不可能做到那个地步。”阿朝第一次有勇气当着靺鞨的面说出心中潜藏已久的秘密。 “如果靺斯大人没有死，现在的毒木族也不可能落得人丁飘零的惨状。这一切都怪你。”阿朝咬着牙痛苦地说道。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靺鞨如何尝试弥补自己的行为。 他都无法否认阿朝的话，当初他才是那个源头，如果不是他的那封信，或许情况会完全不一样，所以迄今为止，他做的所有事都是错的吗？ “我没有忘记你父亲的付出，阿朝，无论你相不相信，这些年来我的所做所为你都看在眼里。”靺鞨说道，这些年来他每年都会去祭奠当初在那场屠杀中死去的族人，其中自然包括了阿朝的父亲。 阿朝显然对他所说的话不屑一顾，只是倔强地侧过头去。 “你没有立场去责怪他，以我父亲的狠毒程度，侵占毒木族是早晚的事。更何况杀死你父亲的人就是我父亲的手下，靺斯想要反抗，但是苦于没有能力，所以才这么痛苦。你父亲既然对靺斯忠心耿耿，自然也了解他的痛苦，倒是你，阿朝……”小雀走到阿朝面前说道，靺鞨听到这番话后，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她。 “你宁愿对一个狠心能够杀害自己父亲的人俯首称臣，也不愿意相信靺鞨能够改变毒木族的处境。这么简单的道理靺苏一直都明白，你却不明白，实在是可惜。”小雀摇头说道。 对于父亲的处事法则，小雀有绝对的发言权，阿朝听后，表情显然发生了变化。 但他依然对靺鞨说道：“你的弟弟因我而死，我的父亲因你而死，我们扯平了。” 但这句话说完后，阿朝突然口中吐出鲜血，血液呈现异样的荧光色。 提纳里走上前稳住阿朝的身子，低头看向血迹，半晌后他说道：“是蕈毒，从颜色变化来看，早在你们到达营地时，他就服毒了。” 当时阿朝听说靺鞨回族之后，便已经清楚自己大势已去。 他丧失了所有力气，凭借着最后一丝气息对着面前的靺鞨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做的一切，真的是为毒木族考虑……靺苏的事，等我见到他时，自然会跟他道歉的。” 阿朝死了。 昔日的玩伴，唯一的亲人，如今全都离他而去，靺鞨觉得空前的疲惫，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阿朝已经闭上的双眼。 “你倒是死的轻松，做错了事就用死亡逃避，如果都能像你一样，活着的人想必也就没什么痛苦了吧。”靺鞨疲惫地说道。 “族长，我们该怎么处理……”手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把他带出去埋葬，不准进入护世森的墓地。”靺鞨最后看了一眼阿朝的遗体说道。 待手下将阿朝的遗体带下去后，靺鞨重新看向了小雀道：“死之前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小雀瞪大双眼看向靺鞨道，“不是，你认真的？” 万叶和提纳里听到这句话后都不约而同地握住了武器，连方才事不关己的拿布也说道：“靺鞨族长，如果没有小雀的劝说，我是不可能来找你，并告知你这件事实的。杀了她等于明面上与家主宣战，我建议你三思。” “你不可能伤她分毫。”万叶始终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等等，大家先不要这么紧张，靺鞨要是想杀我，也不大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个，我说的对吗？靺鞨？”小雀看向靺鞨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当面宣战对毒木族来说无疑等于自杀，不过我刚才说的话也不全是玩笑，我分明同你说过，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第二次。”靺鞨看着小雀，语气中带着恼恨。 “我也说过，你我目的虽然不一样，但是始终是殊途同归的。”小雀说道。 “目的？你除了逃跑，我倒是想不明白你还能有什么目的。”靺鞨显然不相信她真有什么本事，虽然他还不清楚小雀到底是怎么说服拿布的，毕竟拿布是卡维斯最忠诚的手下，拿布的倒戈意味着目前的小雀起码不是孤立无援的，她已经获得了拿布的支持。 小雀长吸一口气，紧张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她看着靺鞨目光坚定地说道：“靺鞨，我现在说出来，等于我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了在场的所有人。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但是我愿意尝试。” 第77章 梦境中的会面 靺鞨愈发疑惑了，他有些搞不清楚小雀到底要做什么。 却见小雀走到屋子中央，从她的衣服里拿出了一只发光的羽毛，羽毛很快生成团状物，极小，还不成规模，但靺鞨看到时，就已经知道这物件的威力所在。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靺鞨精致的眉眼此刻扭曲做一团道。 “我知道。”小雀点了点头非常坚定地说道。 靺鞨注意到拿布身上也开始散发光芒，他不可置信道：“你居然让拿布加入了？如果他背叛你……” 小雀看向拿布后说道：“我说过，我愿意相信他，这是基于信任构建的网络。就像我现在也愿意相信你一样。” “你……”靺鞨语气迟疑地看向小雀，没有想过多年以后，他们两人的处境会变成现在这般局面，“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吗？” “嗯。”小雀点了点头，她在等待靺鞨的答复。 看到小雀拿出羽毛还有那些羽状物，万叶疑惑道：“小雀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的？分明在望舒客栈……”分明在望舒客栈她还在艰难地工作，陪他在原野上躲避心魔的攻击啊。 提纳里挑起眉毛，颇为得意地看了万叶一眼道：“原来你不知道啊。” 万叶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总会知道的。” “喂，你们俩，小声一点啦！”小雀将食指竖于唇间对两人眼神警告道。 靺鞨思索了很久终于说道：“说实话，即使有了拿布和毒木族的帮扶，这也始终是极小的一部分。其实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创造出这个信息网来的……” 他话音刚落，羽状物开始散发出奇异的香气，众人一阵眩晕。 等再次清醒过来时，眼前似乎还是靺鞨的巢穴，但始终有哪里不太对劲，小雀已经率先反应了过来，她推开了窗户，果然巢穴外是一处森林的幻境。 “小雀，你带来的朋友们越来越多了呀。”小小的草神坐在巢穴外的秋千处朝他们招手。 “那是……”除了小雀以外，其余几人均不同程度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纳西妲，你还好吗？”小雀跑上前去，担忧地看着纳西妲道，许久不见，一看纳西妲的状况便知道她刚苏醒没多久。 “嗯嗯，我没有关系哦。”纳西妲用纯净的眼神看着小雀，话语充满抚慰的力量。 “你是……小吉祥草王大人。为何你会在这里？”提纳里率先问道。 “你好呀小提，我们虽然没有正式见过面，但是我其实观察过无数次你的工作哦。”纳西妲笑着说道，“我能理解你维护道成林的决心，那里的物种是须弥或者说整个大陆内最为繁多的地方，你不希望那里被破坏，因为你曾见证过无数次栖息地被破坏后，物种灭绝的景象。” “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提纳里颇为不自在地说道，甚至抚了抚自己的耳朵。 “有一些是当你在树上午睡时偷偷听来的，还有一些嘛，是我森林的朋友们告诉我的哦。”纳西妲的目光中透露着些许的狡黠。 “午睡？可是午睡的时候，你怎么出现呢？狐狸的耳朵这么灵敏……”拿布听到后抢先说道。 “是梦哦。”纳西妲说道，“拿布，看看你的周围，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虚幻的森林，不对，这里倒越来越像我童年的场景了。”拿布疑惑道。 “没错哦，拿布还会做梦的时候曾经见过我哦，那是你因为身无分文倍感焦虑，你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这里就是你最终做出决定的地方，不过也是由梦境演化而来的。”纳西妲解释道。 “须弥人是不会做梦的，更何况，作为须弥的神明，只出现在梦境里……算是怎么回事……”一直没有说话的靺鞨压制不住心中的疲惫，干脆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我很抱歉，只有在梦境中我才能够自由行走……”纳西妲低下头说道，她此刻更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如今的须弥变成这副样子，你却能一直旁观？一个只能在梦境中给予安慰的神明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你走吧，我们不需要你！”靺鞨恼恨道，“让我离开这里。” “靺鞨！你不该这么说。”却是拿布在小雀开口之前说道，“自从大慈树王离开后，教令院便将小吉祥草王大人困在智慧宫中，这件事除了教令院和青团雀的核心成员知道外，其余的人都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渐遗忘了她。” “困住？这不可能，神明怎么会被困住呢？更何况大慈树王离开已经整整五百年了，她总不可能被囚禁了……”靺鞨说出这句话时，就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五百年吧……” 看到纳西妲露出近乎于默认的表情，靺鞨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很重的话，但也来不及了。 “五百年来，你就一直这样穿梭在人们的梦境中吗？”靺鞨问道。 “嗯，教令院的人们告诉我，如今的须弥不需要神明……但我还是力所能及地在梦境中关注所有人，我知道这很微薄，没有意义，但是起码能让我感受到，人们是需要我的……”纳西妲纯净的眼眸中带上了一丝惭愧。 “我知道靺鞨的童年是在无忧无虑中长大的，那时你曾见过我，后来渐渐地你不再做梦了。我也就此再未见过你，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纳西妲愧疚地说道。 “我虽然并非须弥人，但是我认为你们的职责是不正当的，既然已经默认不再需要神明，已经将她遗忘。就不该在这时斥责她为何不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她不该承受这些。我说的对吗？靺鞨？”万叶看向靺鞨，倒是说了一句作为局外人的公道话。 靺鞨侧过头去，他承认万叶说的话有些道理。 “是纳西妲帮助我建立了信息网，这是对你们之前的疑惑做出的解答。”终于轮到小雀发言了。 第78章 纳西妲的梦境 纳西妲的幻境中。 如果说一开始靺鞨对小雀的信息网还有质疑的话，那么当他知道纳西妲才是背后创立信息网的人之后，原本迟疑的态度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靺鞨，你知道雪团雀这个群体吗？”纳西妲看得出他表情的变化，于是问道。 “自然，它们常年栖居于龙脊雪山处，是唯一一个没有加入团雀信息网的群体。”靺鞨回答道。 “嗯……不过靺鞨可能不清楚，其实雪团雀是有自己的雪山信息网的哦。为了能够在复杂严寒的环境中存活下去，雪团雀连接了雪山中的各个族群。”纳西妲解释道。 “你是说，雪山信息网中，团雀并不是唯一的成员？可是，族群不同，难免会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啊……”靺鞨说道。 “雪山的团雀信息网的确分崩离析过，但并不是因为利益冲突，而是雪团雀所坚守的大义已经影响到了其他族群的生存问题。”小雀接着纳西妲的话说道。 “呵，也难怪，信息网的设立本就是为了维系生存这一目的而存在的，如果任何一方的动机欲望超过这一目的，那么信息网早晚就会分崩离析。”靺鞨说完这句话后，发现众人都盯着他。 被这些目光看得颇不自在的靺鞨说道：“你们突然盯着我做什么？” “因为你说出了问题的核心啊。”小雀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说道。 如今的青团雀信息网在艾默西特的带领下，早已经忘记了初衷，只因欲望而无限膨胀。 靺鞨方才的话也恰巧印证了这一点。 “咳，既然如此，我倒想听一听你的意见，任何一个组织设立的初衷都不会是为了追寻利益的最大化，不过是随着欲望的膨胀导致的结果罢了。青雀，你又如何能保证自己不会走上你父亲那条路呢？”靺鞨问道。 小雀就知道他早晚会问这句话的。 她看向纳西妲，对方冲她点了点头，给了她鼓舞的眼神。 于是小雀回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靺鞨道：“每一个进入信息网的物种都会拥有同等的决策权，上层的决策人物由大家投票选出，信息网由信任作为基础产生，其中每一项决定和决策完全公开化。” “这是我提出的建议哦，我曾读到过枫丹的律法机制，对于数量庞大的团雀群体来说，这样的机制是有参考价值的。”纳西妲十分合时宜地说道。 也难怪小雀根本不担心拿布会叛变，靺鞨看了一眼已经加入的拿布想到。 如果按照小雀所说，拿布现在也拥有了新的信息网的决策权，起码在这个小范围的测试中，拿布应该感受到了自己不再是服从者而是真正的参与者。 “不错，既然艾默西特想尽可能地把所有权力统归到自己手中，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权力分散给每一只团雀。所以我的身份与其说是所谓的建立者，不如说是管理员这样的存在。”小雀说道。 这算是将靺鞨心中最大的疑惑给解答了。 “喂，青雀。”靺鞨看向小雀道，“你毕竟是艾默西特的女儿，更何况我的加入意味着毒木族的安危也会受到影响……” “我明白，你的参与会有风险，目前的信息网缺点在于风险性高，但是如果以长远的目光来做判断的话，我相信你心中自然会有判断。”小雀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对靺鞨的答案是很关注的。 毕竟如果毒木族没有加入的话，她在须弥的路势必不会好走。 “但是我还有些疑问，不管是我还是拿布，我们都在现有的团雀信息网中，如果加入了你的信息网，不是很容易会被发现吗？”靺鞨已经开始关注细节的问题了，这是个正向的推进。 “没有关系哦，新的信息网隐藏在我编织的梦境当中，教令院依靠我的神之力运行，而青团雀信息网则主要在现实境况下运行。两方都很难察觉到新的信息网，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有人会将这件事泄密出去，如果在新的信息网能力尚不能与青团雀抗衡的情况下被发现，那么小雀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纳西妲说道。 “也就是说，作为建立者的小雀和神明纳西妲才是新的信息网核心，只要前期不泄密。新的信息网就有维系下去的希望。”方才一直旁观的提纳里总结道。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靺鞨的答案，靺鞨思考良久后对小雀说道：“新旧政权的交替必定不会平和地发生，你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小雀知道靺鞨担心的是什么，她坚定地点头道：“我本可以逃跑一辈子，但是我回来了，这就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没有回避的余地。” “哪怕可能会手刃你的父亲？”靺鞨抛出这个积蓄了很久的问题，一如当年他们在山坡上的对视那般，他在等她给出一个答案。 “那怕是他的生命。”小雀毫不迟疑地与靺鞨对视。 “好，我愿意加入。”靺鞨点了点头看向小雀。 纳西妲从秋千上站起，小小的身体腾入半空中，她双手自虚空中变化出一支崭新的羽毛，羽毛呈纯净的绿色。 小雀将羽毛双手接过，递到了靺鞨面前，她说道：“愿神明庇护你，靺鞨。” 靺鞨接过羽毛，一个崭新的视角呈现在他面前，严寒的雪山，银发的少年雪团雀，绝云间的山峦，沉玉谷的流水潺潺，这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从信息网中一一展示出来。 “原来雨林之外，还有团雀过着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啊……”靺鞨喃喃自语道，“靺苏要是能看到这些该多好。” 靺苏曾不止一次央求他，说自己想到须弥以外的地方去看一看，弟弟自小便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结果一直到去世，都未曾踏出过道成林。 靺鞨的眼角湿润，他多年没有流过泪，直到眼角那滴泪水滑落至唇间时，他才意识到，那是眼泪的滋味。 最终似乎真的有希望了，能看见未来的道路了，但他的身边却再也不会有弟弟的身影了。 第79章 万叶的坦诚 将羽毛递送给小雀后，纳西妲肉眼可见地再次变得疲惫，她坐回秋千上。 小雀看到她状态不好，便很快来到她的面前，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关系哦小雀，不要担心我。毕竟不是我的真身，所以用了神力之后有损耗，是自然而然的事呢。”到了这种时候，纳西妲还在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她。 虽然纳西妲这么说，但小雀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状态跟之前相比，又变得微弱了一些。 被教令院所困这么长时间，纳西妲的力量势必只会有两种结局，一种是不断被损耗直至消失，另一种则更为严峻，那就是完全被教令院所夺去。 所以纳西妲必须要被唤醒，否则现在的局面会越来越糟糕。 而小雀目前唯一所能做的是，为纳西妲的醒来做好准备。 她没有察觉到提纳里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狐狸的耳朵高高耸起，他拍了拍小雀的肩膀说道：“让她休息一下吧。” 小雀看了看纳西妲，对方再次表示自己没事后，小雀这才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提纳里往不远处走了过去。 纳西妲看向一边一直默默无言的万叶后说道：“你好，异乡的武士，我马上就要陷入沉睡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可以吗？” 万叶走到纳西妲身边，半蹲下来，温柔地看着她说道：“当然，这也是你之所以把我带入梦境中的原因，对吗？” 作为在场中唯一的外国人，且又似乎跟须弥事务完全没有关系的万叶，自然也好奇为什么纳西妲会将自己一同唤入梦境当中。 “作为须弥的神明，我并不会随意进入异国人的梦境。所以万叶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探听秘密的举动哦，因为关于万叶的事迹，我从须弥人的梦境中得知过。”纳西妲柔和地说道，“稻妻的神明很强大，万叶能够接下那一刀，是很了不起的举动呢。” “那一刀承载了友人的夙愿，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不过既然纳西妲知道这些，想必已经对我很了解了吧。”万叶语气谦和地说道。 纳西妲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直面雷光的震慑哦，万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让神明看到了所有人的意志。这才是那一刀所承载的含义。” “谢谢你，纳西妲，这就是我的本意。”万叶虽然之前没有见过这位须弥的小草神大人，但对方却能将自己的想法看得如此明白，这一点确实让他有些惊讶，于是他坦诚地说道。 在稻妻的时间里，曾有许多人对他的举动表示过钦佩，但都只停留在行为本身上。 似乎他直面神明的刀剑变成了某种传奇性质的故事，万叶并不喜欢这一点。 “万叶不是一个想要活在故事中的人，否则也不会在那一刀后离开稻妻，来到小雀的身边吧？”纳西妲了然地说道。 “没错，正如小雀建立信息网是为了寻求一个更加公平的生活环境一样，我的举动本意也是如此。”万叶目光坚定地说道。 “我明白哦，所以我对万叶也同样信任哦。”纳西妲笑着说道。 “不过在我看来，纳西妲将我唤入梦境，所想说的应该不只是这些吧？若是有需要我解答的问题，纳西妲可以但问无妨。”万叶非常坦诚地说道。 对他来说，纳西妲是小雀信任的人，那么他也愿意交付出自己所有的信任。 “既然万叶已经看出来了，那么我便直接问了。与万叶同去稻妻的，还有一位旅行者和她的伙伴吧？”纳西妲说道。 “不错，他们不属于这片大陆，前往稻妻之前，他们曾在璃月逗留过一段时间，在我的记忆中，璃月神明放权也正好是在旅行者逗留期间发生的。”万叶直言不讳道。 “那么万叶对旅行者的评价如何呢？你是否认为她们的动机值得怀疑？”纳西妲思索后问道。 “既然纳西妲这么问了，说明旅行者已经在前往须弥的路上了吧？”万叶说道。 “不错哦，从蒙德到璃月，旅行者逗留期间，这些国家似乎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而万叶除了是稻妻的当事人，更是当时旅行者的同行之人。我想，万叶的答案或许会更有参考意义呢。”纳西妲说道。 “在我看来，旅行者的出现似乎只是一种偶然的变数，而纳西妲口中的重大变化则是每个国家积蓄已久的问题，这些问题或早或晚都会爆发。而旅行者只是其中的牵引绳罢了，前往稻妻的路途中，她们对我的帮助很大，但并不足以到产生威胁的程度。所以纳西妲，你是在担心她们的到来吗？”万叶迟疑后问道。 “嗯……作为须弥的神明，我并没有大慈树王的强大力量，面对国内复杂的问题，我能做出的帮助也似乎只是小范围的。如果真的发生了变化，我很担心自己应对不了……”纳西妲垂下头声音低落地说道。 “纳西妲小看了自己的力量哦。”万叶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雀说道，“如果没有纳西妲的帮助，小雀很难走到这一步，虽然已经建立了信息网，但小雀面对的困难还在后头。毒木族的信任，还有拿布的信任，都不单单是因为小雀一人而产生的，我想这一点纳西妲应该也很清楚吧？” 作为一个局外人，据万叶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靺鞨一开始的怀疑态度是在发现纳西妲是背后帮助的那个人之后，才开始慢慢解除的。 “须弥的民众需要他们的神明，您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重要，真正有问题的或许是传播出不需要这种理念的教令院。至于能不能承担起这份需要，则是神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这么说很不公平，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万叶看着纳西妲的眼睛说道。 “谢谢万叶的坦诚，那么，我会努力看看的。”纳西妲微微弯起眼眸笑着说道。 第80章 照顾好她 与万叶的谈话结束后，纳西妲很快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眼前的幻境也随着纳西妲的沉睡逐一消散，众人又回到了现实处境之中的巢穴。 靺鞨一度怀疑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是否都是虚假的，但是当他拿出羽毛时，其上微弱的亮光给出了强有力的答案。 而灰灰之前一直不清楚小雀跑到了哪里，好不容易到了靺鞨的巢穴处，却看到众人梦魇一般在原地呆站着。 这一幕把灰灰吓得不轻，一直到小雀有所动作后，灰灰才敢靠近她。 “小雀坏！又不带上灰灰！”灰灰叽叽喳喳道。 其实灰灰对小雀所做的事向来都是知情的，在它面前，小雀也从未隐瞒过，但是对灰灰来说，外头的打打杀杀终究是无聊没意思的。 如果时间更多地能够用来陪在小雀身边，吃喝不愁地长大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吧。 为了这样美好的愿景，灰灰愿意为小雀做任何事。 “灰灰，干嘛突然一直盯着我啊。”小雀摸了摸灰灰的脑袋，面对它闪亮亮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只要小雀开心，灰灰就开心。”灰灰又说了一句让小雀摸不着头脑的话，紧接着便开始埋头梳理羽毛去了。 一边的靺鞨再三思索后终于走向小雀。 “既然已经加入，那么你现在的一切行动我都需要知悉，这一点我相信你也清楚吧？”靺鞨颇为不自然地说道。 “接下来吗？给我一点时间，过几天你就会知道的。不过有一点，关于毒木族的现状，还望族长能处理妥当，万不能让家主看出破绽。”小雀说道。 如果放在之前，靺鞨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逼问她，但是现在他却只是说道：“毒木族我自会处理，以前是什么样子，如今也不会在明面上发生太大变化。不过，你要记住，我在等你的计划，如果你做不好，我不介意取而代之。” “……你未免太心急了吧！你才刚加入就想当管理员啊！”小雀无语道。 “那又如何，凭借我的人格魅力，想获得支持应该没有那么难吧？”靺鞨故意激她道。 小雀懒得理他，干脆侧过头至一边去。 这时拿布站起身来，环视一圈后，朝着在场的众人颔首道：“那么各位，我先走一步，堂兄虽在禁闭之中，但我若离开太久也会引起怀疑。” 拿布此番要回去说服堂兄，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他有几成把握，但更多的是不确定。 小雀也跟着起身对他说道：“拿布，在无法确认你堂兄真实想法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轻易将底牌亮出。” 拿布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走到门口时，拿布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靺鞨，犹豫片刻后他对靺鞨说道：“靺苏的死我难辞其咎，我知道抱歉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待此事结束后，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用你的命交代？”靺鞨冷哼道。 “用命……也行。”拿布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 “用命交代也太便宜你了……”靺鞨看着他的背影，最后语气严肃地说道。 拿布一走，在场的人便只剩下提纳里、万叶、靺鞨以及小雀和她肩膀上啄羽毛的灰灰了。 方才在幻境中，万叶和纳西妲谈话时，提纳里曾走到小雀的身边。 两人当时一时无话，但还是小雀最先打破了沉默道：“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想走到今日的局面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倒不如说是感谢我没有阻止你吧？”提纳里自嘲地笑了笑说道。 听到这句话后，小雀一番常态，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完全忽视他的话，只是说道：“我说的话是真心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知道你做出了很多妥协，为了……我能够在雨林中生存下去……，只是这种平衡很难维持，稍有不慎，就很容易陷入两难的境地吧。” 原来她一直都很清楚和理解自己，提纳里看向她，反倒是对她这些年的成长和变化，除了信件中的只言片语外，他其实了解得很少。 “我很快会回到化城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当做缓冲也好，暂时的平静也好，在那里没人会伤害你……”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近乎于恳求。 小雀握紧双手，她的挣扎和犹豫几乎肉眼可见。 多年后好不容易迎来和解的时刻，可是过往那些流逝的时光呢？ “不是逼迫你，在那里你能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卡维还有艾尔海森，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见面，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只要你能回去就好……”提纳里的语气愈发着急，他熟悉她的每一个表情，他也知道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提纳里……我……”小雀拒绝的话始终无法说出口，它卡在喉咙中，干涩地无法吐出也无法下咽，我们回不去了。 “别着急回答，我会等你，我会一直等你。”提纳里说完这句话后便立刻转身，几近落荒而逃的狼狈姿态。 拿布离开后，现场安静下来。 “那么，我还有巡林事务要处理，就先行告别了。”提纳里站了起来，小雀知道他在看自己，她低下头，纵使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浑身还是无法抑制地颤抖。 是他救了她，也是他教会她生灵万物的姿态，他曾经给她打造了一个极安全的庇护所，在他之前没有任何人这么做过，也包括她的父母。 但终归到了要告别的时候，她不能再依赖他，不能再给他带去麻烦。 否则这些年的路又算什么呢？ 至少是在现在，她只能看着他离开，多年后他们的位置对调，当年的提纳里看着她跟在靺斯的身后离开，却无能为力。 如今她也只能看着提纳里离开，且无能为力。 “我走了。”提纳里对她说道，“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她再抬起头看向他时，眼中已经盈满泪水。 提纳里侧过头去，转而看向万叶道：“照顾好她。” 第81章 我希望能够站在小雀身边 一直到提纳里的身影彻底消失，小雀都强忍着没有追上前去。 身旁的万叶将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提纳里在她心中的份量并非三言两语便可以说清楚。 “我离开一会儿。”小雀话音落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而被迫看了一场离别又一场离别的靺鞨显然已对眼前的局面失去了兴趣，他打了个哈欠对屋中的万叶说道：“我说，这位武士，你还呆站在这里做什么？你去了不一定有好结果，不过要是一直待在这里，肯定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她想自己安静一会儿。”万叶略微擦拭了一会儿刀柄后说道。 “……我也想安静一会儿！你们有没有人在意我一下！”靺鞨说话时叫来了手下道，“带他去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吧。” 万叶摇了摇头叹气道：“不用了，我自己离开就是。靺鞨，下次想休息就直说，用不着这么委婉。” 这还算委婉？！看着万叶离开的身影，靺鞨暗自吐槽道。 好不容易四周变得安静后，靺鞨开始思索今后的计划，关于靺苏的事，瞒得了一时但终究无法永远瞒下去。 族群的老者们向来十分喜爱自小聪慧的靺苏，如果知道了靺苏的死讯以及背后的凶手，势必会滋生更大的矛盾。 更何况靺鞨如今也意识到，想要脱离家主的掌控，需要整个毒木族的齐心协力。 那些目前在为教令院和青团雀工作的毒木族青年们曾是靺鞨最不齿之人，他曾坚定地将这些人视为叛徒，但阿朝的话有一部分是没有错的，这些青年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靺鞨开始觉得自己之前是否太苛刻了。 但是，将这些人重新唤回毒木族的举动不可能不被家主所察觉，那么势必会有正面对抗的情况产生。 那一天必定会到来，不过，他真的做好迎接那一天到来的准备了吗？ 靺鞨闭上了双眼。 溪谷边，小雀此刻心中情绪很是杂乱，灰灰看到她为难的样子，勉强忍了几秒钟后便开始叽喳吐槽道：“小雀，你这个样子很难找到对象的。” “……灰灰，你想的太简单了。”小雀叹气道。 “本来就是这样的道理啊，你是团雀，我也是团雀。我们族群中的那些团雀长辈们，结婚一眨眼的事，生出小团雀也是一眨眼的事，都像你这样，种族早就灭绝啦！”灰灰语气很夸张地说道。 “哦？如果照灰灰这么说的话，我看灰灰也快到结婚的年龄了。不若回璃月去吧，山月仙人肯定能实现你成家立业的想法。”小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怎么又这样，我……我刚刚就是开玩笑这么说的啦，对不起嘛，其实……打击我才不愿意结婚呢！”灰灰叫道。 “这不就是了，评价说教是很轻松的事，不管是谁都能说上一句。但是真轮到自己身上，连灰灰也不愿意吧？”小雀循循善诱道。 “哼，灰灰说的其实也有道理的，冰薄荷仙人小雀不要，狐狸小雀也不要，还有……额……”灰灰还想说少年武士，却看到不远处万叶的身影，于是乖巧地闭上了嘴。 “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啦！哎，三言两语跟你说不清楚，你还是去旁边跟小团雀们玩儿去吧。”小雀无奈道。 不管是魈还是提纳里，他们都有自己需要守护的一方水土，但小雀自己也有自己的坚持啊。 “可是我不明白，小雀留在化城郭或者荻花洲不都是很好的归宿吗？”灰灰到了现在还在这么说。 “灰灰，你这么说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也有自己想要坚持的呢？不管是荻花洲还是化城郭，都不是我的停留之地啊……”面对灰灰的不理解，小雀很丧气，换成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陪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灰灰。 看见小雀失落的样子，灰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灰灰，小伙伴们在找你，你还不过去吗？”远处的万叶冲灰灰眼神示意，让它先离开一阵子。 灰灰自知理亏地跑远了。 溪谷处此时便只剩下了万叶和小雀，他一直没有走到小雀身边，只是默默地等在她身后。 “万叶……你来了啊。”小雀转过头看向他，溪水潺潺，在阳光的照射下映照出无数个闪光点。 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尤其是与之前的经历相比起来。 万叶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语气柔和地说道：“嗯……知道你想自己安静一会儿，所以一直没有打扰你。” 小雀低下头，看着波光粼粼地水面说道：“我是个不合格的朋友，你在稻妻的危险处境，我一点忙都没有帮上。对不起，万叶。” “稻妻的事你的确没有帮上什么忙，但那也不奇怪，毕竟不是你的战斗。那是只有我能面对的课题，只有我才能解决。”万叶的语气很坚定，不像是在安慰，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万叶为什么要来找我呢？稻妻现在很需要万叶这样的武士守护吧？就算这不是万叶想要的，那么南十字星呢？”小雀近乎疑惑地看向万叶道，但她其实很清楚这句话说出去的份量。 “嗯，稻妻安稳下来后，的确有很多人希望我能够回去振兴家业，但那不是我心中所想要的，也不该是我的职责。至于大姐头那里，她应该很清楚，以前我流浪时所要求得的答案已经在那一刀之后结束，现在我的流浪有了新的答案。”万叶温柔地看向小雀的双眼。 “我希望能够站在小雀身边，走过小雀会走的路，陪小雀看接下来的风景。”万叶沉吟后，以极认真的语气说道。 在归离原上，她曾唤回他差点走失的魂灵，都说流浪武士最害怕的是彻头彻尾的走失。 如果漂泊是宿命的话，那么他在归离原遇到同样漂泊的她时，便知道，自己自此以后不会再丢失掉魂灵，只要有她在身边，就永远不会。 第82章 林中重逢 毒木族附近的溪谷边。 小雀听到万叶的话后，原本打算脱口而出的拒绝也开始犹豫起来。 “万叶，我……”虽然隐约能猜到万叶找到自己的目的，但真正得到这份答案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当然是要拒绝的吧，毕竟对她来说，一路走来她已经丢失了太多人的期待，面对万叶的毫无保留时，她反倒变得胆战心惊。 “万叶，我……对不起……”于是小雀还是说道。 “小雀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只需要小雀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就好。”万叶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小雀，该洗头了。” “……枫原万叶！”小雀恼火地喊道。 方才很紧绷的氛围突然之间便被打破了，万叶跑到前头，笑着冲她喊道：“我回去等你，据说晚宴很丰盛，应该有不少你爱吃的。小团雀们的进食速度你是见识过的……” 看着万叶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小雀突然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弯了起来。 或者说，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最后一丝夕阳也开始缓慢西沉下去，小雀静静地看着那道光线慢慢消失，这个时候，他恐怕已经快要到化城郭了吧。 她转身朝山坡之上走去，黑暗笼罩了她身后的整片山野之地。 提纳里到达化城郭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主路附近的路灯已经逐一亮起，明明知道时间不能耽误，但他还是在路灯下伫立良久，他的眼神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无措。 明明不久之前她还近在眼前，但是现在这里不会再有她的痕迹了。 见到小雀后他才意识到，这些年来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等待，等待她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还会有这样的可能吗？ 他终于朝树屋的方向走过去，每一步似乎都灌满了情绪，显得分外沉重。 柯莱已经在顶层的树屋中等待多时，屋中还有不少刚回到化城郭的巡林员们，见到提纳里回来之后，所有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师父，你可回来了，大家知道你去了毒木族后，都很担心你。”柯莱解释道，虽然已经跟大家说过先去休息之类的话，但是没有人听得进去。 提纳里点了点头看向大家，草绿色的发丝略过眼眸，大家都看得出来巡林官似乎变得更加消沉了，但没人知道具体原因。 “各位，这段时间的工作辛苦大家了，我们的巡林工作之后会正式恢复至常态化。此外，毒木族很感谢大家做出的帮助，往后巡林通讯出现问题时，大家可是随时向毒木族救助。更多方面我会在巡林例会上告知大家，总之今天时间已晚，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提纳里用合乎逻辑地话语解释道。 关于毒木族已经找到凶手的事，在提纳里还未回到化城郭时，便已经有青团雀将消息传递给了柯莱。 靺鞨那个家伙虽然脾气大，嘴很毒，但是对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倒是没有忘记过。 “虽说凶手是找到了没错啦，但那是毒木族诶，我们真的能够信任吗？”一个巡林员说道。 “连摩夏那样的人都会出问题，说起来，其实连巡林员同事能否被相信这种事，也应该是个问题吧？”另一个巡林员接着说道。 “我知道大家的顾虑，所以我不会一开始就强求大家去信任，而是希望这种信任关系能在日积月累中慢慢建立起来。”提纳里里语气柔和地对大家说道。 柯莱也通过这段时间的合作了解到很多巡林员和毒木族之间的矛盾，其实并不是毒木族造成的，但既然误会依然存在，只能等待时间逐渐化解了。 见大家对提纳里的话没有表达出异议，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此外关于摩夏的事，大家都是共事过的同事，她为人如何大家应该心知肚明。往后她会失去巡林员的身份，但还是会在化城郭中生活，如何看待她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我想也会是大家日后的课题。” 摩夏这次确实做了错事，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但是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或多或少地受到过摩夏的帮助和照顾。 当下既然提纳里已经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也都没有继续围绕着这个问题争论下去。 “哎呀，其实我们留在这里也不全是为了争吵过来的，您能安全地回到化城郭中，大家才能安心回去睡觉，眼下既然您回来了，那么我们也就能放心地回去了。”几个巡林员笑着说完后便朝门外走了出去。 于是树屋中很快便只剩下了柯莱和提纳里两人。 见到小雀没有一起回来，再结合师父的情绪，柯莱知道现在提起小雀应该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那个……师父……”柯莱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提纳里摇了摇头，面色变得疲惫起来。 “师父，我也想明天再告诉您，但是他人已经来了……”柯莱朝着屋外的方向眼神疯狂示意道。 提纳里疑惑地看向门外，却见银色长发少年正在远处的回廊上凭栏远眺，像是已经等待他一段时间了。 “赛诺大人是下午过来的，我给他准备了很多吃的喝的他也没心思碰，看他状态不好，我也没敢问他最近经历了什么。”柯莱解释道。 当初将柯莱送到化城郭的就是赛诺，对柯莱来说，赛诺的存在更像是家人，他不仅是救命恩人，更将她送到了这个美好的地方。 赛诺的恩情不管过了多久，柯莱都会牢记在心中。 “所以目前为止，还不能让师父休息。”柯莱对提纳里说道，“天色变冷了，师父和赛诺大人到树屋中谈话吧？我给你们准备一些茶点。” 听柯莱的语气是完全没有给提纳里拒绝的余地，他无奈地看着柯莱跑出去，张罗着赛诺一路进到树屋内。 “嗯……多有打扰。”赛诺语气颇为正经地说道。 第83章 归来的大风纪官 “你确实挺打扰的。”看到赛诺走到屋内随意找了一处位置坐下后，提纳里看了他一眼说道。 许久不见，赛诺似乎更加惜字如金了，面对提纳里的讽刺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柯莱端了茶点过来，并给两人倒了茶后说道：“两位慢慢聊，不要吵架，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吵架？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赛诺疑惑道。 “几年前吧，只要你来就会争吵。”提纳里根本不想提赛诺做的那些事儿，比如坚持要给一位八十岁的老人讲冷笑话，导致对方投诉到自己头上来这种事。 “不就是些无伤大雅的冷笑话么。”赛诺喝了一口茶，脖颈处的刀伤露了出来。 提纳里注意到刀伤后问道：“倒是很久没有见到你出现在化城郭，今天过来有什么案子要追查吗？” “你不知道？”赛诺问道。 见提纳里摇头否认后，赛诺便将自己去了璃月的遭遇一并说了出来。 “这么说，你在璃月就认识了小雀？”这么一大段话，提纳里准确捕捉到了小雀两个字。 “……这是重点吗？我还在须弥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号人物，你以为当时教令院没有发现她藏在雨林中是艾尔海森一个人的功劳吗？没有我的帮助，教令院早就发现她的踪迹了。”赛诺无语道。 提纳里耸了耸肩道：“这么说，当初没被发现原来是你……谢谢，不过……无所谓了，都已经过去了。继续说吧，你是如何回到须弥的，又是为何要来到化城郭？” 与小雀告别后，阿莱娜与赛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不再是模糊的朋友关系，而是真正的大风纪官与阶下囚的关系。 在七星的帮助下，赛诺以大风纪官的名义押送阿莱娜回到了须弥境内。 尽管中途也发生了不少危机事件，但是总的来说，既然已经将阿莱娜押送回来，青团雀一时间也无法找到制裁赛诺的理由，因此虽然教令院和青团雀两方都不是很满意，但对于赛诺的悬赏也只好不了了之了。 但是赛诺并没有遵守与阿莱娜的约定，而是将她押送在风纪官部门中。 “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说是押送，其实是不想她冒这个险吧？但是以你赛诺的名头，恐怕无法拖延青团雀多久吧。”提纳里对赛诺这副样子很是陌生，因为从来没见过大风纪官有如此意气用事的时候。 毕竟当初还在读书的时候，赛诺是那种会因为他成绩太好而质疑他作弊且一定要找到证据的人，虽说赛诺自然不会找到什么证据，但这一点足以证明赛诺这个人有多轴。 “是的，之前没见过我这个样子是吧？随便你嘲笑好了……阿莱娜她显然考虑的要比我多。她私自联系了附近的青团雀，以要求一场公开审判来逼我将她放走。所有走私罐装知识的证据都被青团雀二次伪造，所以她很容易便从审判中获得了自由。”赛诺语气沉重地说道。 “但是你后悔了？后悔将她放走对吗？”提纳里问道。 赛诺低下头，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说道：“她确实犯了罪，我只要她接受相应的审判即可。目前这些事情，本就不应该是她能承受得了的，艾默西特已经在筹备跟她的婚礼……我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提纳里看向赛诺，目光变得幽深下来：“所以为了阻止这一切发生，你来到了这里，你是来找小雀的。” “没错，她说过会先去寻找毒木族。我希望做点什么，起码能帮一点忙也好，让她们知道自己不是孤立无援的。”赛诺看向提纳里说道。 “很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小雀在毒木族中，不在化城郭……不过……她们并不是孤立无援的状态。”提纳里故意没有提起万叶，只是大概说明了目前毒木族已经愿意帮助小雀。 “所以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想要找到小雀的话，直接去毒木族便好。此外，只要你们需要，我会尽可能帮助你们。”提纳里语气坚定地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不客气了。如今不管是我还是小雀，都没有办法直接与艾尔海森和卡维取得联系，你作为巡林官，受关注的程度没有那么大，联系他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赛诺也完全没拿他外人，直接便将任务交给了提纳里后，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赛诺，你脖颈上的刀伤是怎么造成的？”提纳里还是忍不住问道。 赛诺停下了脚步，声音变得很低：“那场审判之后，她在家主面前用刀划的。” “你不恨她吗？那一刀足以夺走你的性命。”提纳里问他。 赛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恨，我理解她，也愿意做出妥协。更何况那一刀并不是什么致命伤，只是会给人一种流血量很大，很危险的错觉。” “等等……该不会是你告诉她怎么划的吧？”提纳里问道。 “看来这么多年同学没有白当，那么，接下来与艾尔海森他们的联系方面，就交给你了。”赛诺拍了拍提纳里的肩膀，这句话结束后便朝着护世森的方向赶去，留下提纳里在原地久久沉思。 明明知道小雀有自己的事要做，但还是自私地希望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看起来一直在妥协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不是自己啊。 只是他提纳里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赛诺会是那个先自己一步的人吧。 柯莱回到树屋时，赛诺已经消失了踪影，她放在屋子中的茶点基本没有被动过。 “赛诺大人这就走了？”柯莱疑惑地问道。 “嗯，他路过罢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提纳里说道。 “师父，很多事情我其实大概都知道，你没必要瞒着我。现在赛诺大人都来了，看来情况已经越来越危险了，我也想要帮忙！”柯莱语气坚定地说道。 第84章 关于‘她\’和接下来的计划 阿朝的风波结束后，毒木族短暂地迎来一段时间的平静期。 日子就在现下这种难得的风平浪静中度过了。 这期间不少族群中的长者和孩子们都发现阿朝失踪了，靺鞨自知隐瞒不了多久，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希望眼前的平静能够维持一段时间。 又是一次临近下午时分，靺鞨找到了在巢穴附近陪孩子们玩耍的小雀。 “我有事要问你。”靺鞨说罢便拉着小雀到一旁的树下。 两人站定后，靺鞨问道：“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你该告诉我下一步的计划了。” “好吧，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小雀想了想后说道，“她会来，你要做好准备。” 靺鞨眉头紧锁，自从进入信息网后，成员之间共享信息已经成了靺鞨掌握现状的基础，因此他心中当下便知道了小雀所说的她是谁。 “我并非刻意不告诉你，只是阿朝死后，他们一定会观察毒木族的反应。像如今这样的风平浪静更加符合他们的预期，不过靺鞨，接下来你还打算一个人扛下族中所有的重担吗？”小雀显然在这几天中观察了他的应对方式。 “我……我知道瞒不了太久，不过现在族中只有老者和孩子们。即使将真相告诉他们，除了带来伤心和愤慨，其实并没有别的意义。真正能够帮上忙的……”靺鞨语气迟疑道。 “真正能够帮上忙的是那些曾被你视为叛徒的青年团雀们，他们如今散布在须弥城各地，且不同程度地都在为教令院和青团雀做事，对吗？”小雀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询问，但更多的其实是确信。 “你说的没错。”靺鞨侧过头去，“经历了这些事之后，我的确意识到之前的所作所为过于武断。” “只要靺鞨的想法是这样的，我就能想办法让你们重新建立起联络。”小雀说道。 “但是，这些离开的青年当初都是带着彻底与毒木族决裂的决心离开的，想让他们在如今的情况下冒险，谈何容易。”靺鞨显然并不相信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们的父母们曾经也带着离开的决心在大陆各地游历，但年老后依旧克制不住对家乡的思念，纷纷回到了毒木族。所以我相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的，靺鞨要相信这一点。”小雀的语气听起来要比靺鞨这个族长更加确信，某种程度上确实缓解了靺鞨不得法的心态。 “那么，就拜托你了。”靺鞨语气非常认真地说道。 此刻黄昏的光线照入巢穴之中，被溪谷和花草围绕的毒木族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美。 “族长……族长!”手下迅速飞了过来，焦急地在靺鞨身边来回转悠，“出事了出事了。” “别着急，把话说清楚。”靺鞨抚慰道。 “阿……阿莱娜大人来了！说是要带走杀害草宁大人的凶手。”手下愈发焦急地一会儿看向小雀一会儿看向靺鞨。 靺鞨对小雀眼神示意道：“你先到巢穴中避让，我去见她。” “还愣着做什么，阿莱娜是贵客，带她去主厅等待。”靺鞨对手下说道。 小雀点了点头，但她很快便意识到靺鞨手下的状态不对，显然还有更加紧急的情况对方并未说出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靺鞨也发现手下有些支支吾吾的，双眼还不时看向小雀。 “小雀不是外人，你直接说便好。”靺鞨催促道。 这句话让小雀心头一暖，之前靺鞨都直呼她青雀的名字，这两个字眼她其实并不喜欢，因为那意味着她和父亲之间的血统关系。 这让她从内心便有些抗拒。 而靺鞨不再叫她青雀，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已经开始建立了，这么看来的话，倒还真是一个积极的走向啊。 “好吧，情况是这样的。族长，小雀姑娘，艾达长老也赶到了主厅，和她一起去的其他长者们现在已经将阿莱娜大人围困住了。”手下紧张地说道。 “艾达长老？”小雀惊讶道，这位艾达长老正是当时一同被带至溪谷避难的老者之一。 在小雀的印象中，艾达长老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和蔼且亲切有加的。 而对靺鞨来说，艾达自从回到毒木族中，便从未插手过对毒木族的管理。 艾达是族群中难得一见的天赋型作家，这在青团雀中极为少见，尤其是她还是一名置身于青团雀群体中的女性。 年轻时，教令院曾经数次向艾达抛出橄榄枝，希望她能够到教令院中任职。 但是艾达都一一拒绝了，她认为教令院重视科学技术虽然不是一件坏事，但过于极端必定会忽略人性，因此她对后来的教令院掌权一事并不惊讶。 游历多国后归来的艾达开始从事毒木族教育相关的事业，族中的小团雀们几乎都是她的学生。 所有的孩子中，艾达最喜欢的便是靺苏，她自己坚持不婚，因此膝下并无子嗣，但是她对待靺苏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她曾经不止一次告诉靺鞨道：“你的弟弟有写作方面的天赋，他喜欢无拘无束的环境，又能够将眼前所见之物在写作中呈现出来，真是难能可贵。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可以出资帮助他多到各国去游历一番。” 当时的靺鞨虽然口头答应了下来，但是毕竟弟弟年纪还小，他并不放心让他独自一人外出游历。 艾达明白靺鞨的意思，但是规劝也从未停止过。 可如今，面对这样倾注了所有关怀和爱意的长者，叫靺鞨如何将真相说出口呢？ “我清楚大概的情况了，你先过去，我稍后就来。”靺鞨点头道。 而在旁边的小雀则说道：“既然艾达长老已经参与进来，恐怕事态会变得不可控，我会在附近见机行事。” “只能如此了。”靺鞨说道。 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万叶这时走了过来，他对靺鞨道：“我跟你一起去，对你们来说，我算是个局外人，如果有突发状况无法应对，可以推到我身上来。” 第85章 一场‘对峙\’ 万叶的话言外之意是，如果靺鞨还需要继续隐瞒下去，他可以作为那个背锅的人选。 靺鞨摇了摇头说道：“你过于低估长者们的能力了。” 不过看靺鞨并没有明确拒绝，万叶便跟在靺鞨身后一同往主厅走去。 小雀则往主厅附近的巢穴走了过去。 不过这次她还没有走出几步，便被一堆小团雀给团团围住了，一贯带领这帮小团雀的灰灰这次被它们层层围在了中央。 “小雀，对不起，灰灰这次帮不了你了。”灰灰语气颇为遗憾地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雀话还没问完便被小团雀们围绕着往一处小巢穴走去。 “奶奶说，要抓住小雀姐姐，只要看住小雀姐姐和灰灰哥哥，我们就能吃糖！”一只小团雀扑棱着翅膀说道。 艾达长老真是厉害，知道小团雀没有攻击性，只会把眼前的局面当成一场游戏。 而小雀也不可能伤害它们，更无法在数量庞大的小团雀们眼皮子底下逃跑。 那么只好先跟着它们离开了。 毒木族的主厅处。 靺鞨和万叶刚进门，便看到主厅内以阿莱娜为首的青团雀占据了一侧，以艾达为首的长老们占据了另一侧。 距离上一次见到阿莱娜，还是在几年前的须弥歌剧院中，那时舞台上的阿莱娜有种极为肆意张扬的美，看起来也很天真不谙世事。 如今的她倒是与靺鞨颇为相像，眼神中多了一层颇为狠厉的东西。 靺鞨注意到她的腰间竟然多了一枚神之眼，只不过在对峙的此刻，神之眼是黯淡无光的。 “艾达长老，您这是要做什么，这是阿莱娜呀。您之前不是还看过她的歌剧吗？”靺鞨换了一副惊讶的语气，打着圆场说道。 艾达拨开额间的白发，冷眼看向靺鞨道：“演出不演出的另说，这位歌者不好好唱歌，却要来这里行使律法权，这不奇怪吗？” 阿莱娜双眼眯起，此刻她身后的青团雀都是家主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它们的监视之下，这也意味着她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斟酌，且不刻意。 “艾达长老，您可能很久没有参与过族群事务了，所以应该不清楚我现在的身份并不是一个歌者，而是青团雀律法稽查长。”阿莱娜说道。 “稽查长？倒是听说过风纪官这一名号，什么时候又被你们给创立出这类头衔了？”艾达语气讽刺地说道，“我是很久没有参与过族中事务没错，但是对你这种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难道不是吗？未来的家主夫人？” 被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者近乎于羞辱地说出这样的话，阿莱娜的面色很快变得铁青，但她迅速调整了过来。 “您用不着羞辱我，我能来到这里，必定有我的依据。只要让我将凶手带走，我不会为难你们，否则……靺鞨族长应该知道我这句话的份量。”阿莱娜依旧冷声说道。 这下两方的视线都到了靺鞨这里，压力也集中到了靺鞨身上。 “既然如此，便带走我吧。”倒是万叶朝前走了一步，语气泰然自若地说道。 “我乃稻妻的流浪武士，枫原万叶，不久之前来到毒木族中，靺鞨族长见我穷困潦倒便答应我在此地暂住一段时间，不过他们对我的过往并不知悉。”看两方都不买他的账，万叶只好进一步佐证道。 “万叶你……”靺鞨做出痛心疾首地表情道，“我把你当做知心友人，你竟然……” 观察了阿莱娜和艾达的反应后，靺鞨知道这一招基本没有引起她们的任何反应。 于是靺鞨只好先对艾达说道：“长老，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您和长辈们先回去休息。” 艾达叹了口气说道：“靺鞨，这些年我看着你长大，到慢慢独当一面成为族群的依靠。我也知道很多事你刻意瞒着我们，不希望我们担心，但是……我们确实是老了，但不是傻了，万叶那孩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那个所谓的凶手啊。” “长老……您相信我，让我来处理吧……”靺鞨语气极为诚恳地说道。 艾达摇了摇头道：“我们可以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唯独不能看你再继续犯错下去。小雀那孩子那么善良，你真的要让他们把她带走吗？” “您知道……”靺鞨看着艾达了然的眼神，很快便读解出了更深层的寂寥，她知道了靺苏的事，若非如此，一向处事不惊的艾达，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小雀就是青雀，是家主的女儿，我说的对吗？”艾达问道，靺鞨沉默了下来。 但阿莱娜显然对目前的状况毫不意外，她颇为得意地说道：“当初草宁大人的死我也在场，青雀是她死前唯一见过的人。不管是我还是卡维斯，都能证明她有杀害草宁大人的嫌疑。靺鞨，交出青雀，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不行！毒木族什么都能付出，唯独不能舍让自己的尊严和是非观。小雀就是小雀，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们带走她，她还能有活路吗？靺鞨，不能这么做。”艾达厉声道。 靺鞨看向阿莱娜黯淡的神之眼，还有艾达和周围长者双目中的愤慨，他们要维护的又何止是小雀呢？ 一旦放任阿莱娜这么做，毒木族的权力就会被进一步架空。 这些靺鞨又何尝不清楚呢？ “呵，让我猜猜，靺鞨族长这么放任一个凶手在族中生活，却隐瞒不报。难道是当年就已经喜欢上了青雀？只是因为靺斯族长的缘故，便将这份情感隐瞒在心中，现在没有了靺斯族长的限制，就能与青雀好好在一起了？毒木族，还真是变态呢。”阿莱娜故意捂住了鼻子，用嫌弃的语气说道。 一旁的万叶恼怒地看向她，手中的剑柄已然抽出。 眼看局势已经控制不住，靺鞨闭上双眼道：“将长辈们带下去休息，找到青雀，将她带过来。” 第86章 艾达奶奶 此刻的小雀正被一堆小团雀环绕着，根本找不到逃不出的机会。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灰灰，灰灰则缩起肩膀说道：“小雀不要看灰灰呀，灰灰也没有办法。它们现在根本就不听灰灰的话。” “灰灰一定有办法的。”小雀眨巴着眼睛看向灰灰。 灰灰叹了口气说道：“上次小雀做的奶油汤，灰灰要双份的。” “没问题！灰灰想要什么都可以！”小雀立刻说道。 有了承诺，灰灰立刻变得干劲十足起来，它飞到半空中，开始观察叽叽喳喳的小团雀们。 小团雀们都是孩子心性，方才关住小雀的兴奋感消散后，小团雀已经开始变得无聊起来。 “咳！有谁想要玩木头人的游戏吗？”灰灰问道。 有好奇的小团雀问道：“木头人的游戏是什么？” “很简单哦，就是我喊一二三，回过头看的时候，大家都要定住身子，如果被抓住，游戏就算失败咯。”灰灰在半空中示意小雀帮自己做示范。 看两人煞有其事的模样，很快小团雀们的注意力便被吸引过去了。 不过还有些比较机警的说道：“要是转过头就看不到小雀的位置了，艾达奶奶会责骂我们的！” 听到这种话之后，不少小团雀又不大敢参与进来了。 “这样吧，我来当那个转过身的人，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会逃跑啦。”小雀立刻踊跃地说道。 小雀这么一说，孩子们立刻没有顾虑了。 前面几局游戏都在小雀的带领下愉快地度过了，小团雀们毕竟都是孩子心性，几轮游戏玩下来后都开始变得忘乎所以，已经开始不满足于让小雀一直当那个回头的人了。 这一点正合小雀的心意，于是她借此机会开始转移到边缘地带。 趁着灰灰将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的时间里，小雀朝外跑了出去。 不过刚到门口她便被拦住了，拦住她的人正是艾达和其带领的一众长者们。 “艾达奶奶？”小雀惊讶地说道。 “小雀，好孩子，今天只要你说出自己不愿意跟他们走，我就不会让他们带走你！”艾达语气坚定地对小雀说道，“毒木族决不能做出出卖人的勾当。” 远处阿莱娜为首的青团雀已经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靺鞨面色阴沉地跟在后面。 距离绝云间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小雀知道面前的这种局面，她和阿莱娜都不能表露出任何情感。 但是面对维护自己的艾达奶奶，她还是产生了愧疚感。 “长老，我已经做出决定了，青雀的事，还是交由阿莱娜来处理吧。”靺鞨的语气近乎于恳求。 “靺鞨，我从未要求过你任何事，唯独毒木族的底线，我们不能退让。”艾达语气坚定地说道。 “呵，倒是颇有风骨，不过你们毒木族今天要是不把青雀交出来的话。可就是在与家主为敌哦，我阿莱娜今天来可不是以个人的名义来的。”阿莱娜步步紧逼，话语里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或者说，她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 艾达看向小雀，语气温和地说道：“孩子，你究竟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只要你说一句自己没有，我就愿意相信你。” 小雀低下头，双手紧握，但依然克制不住地颤抖。 “艾达奶奶，我不可能会杀害自己的母亲。但是，请让我自己去证明这一点。他们是冲我来的，也只有我自己能应对。”小雀看着艾达的双眼说道。 听到这句话后，艾达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转过身对阿莱娜说道：“既然小雀这么说了，我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也便没有了阻止的能力，不过我希望在小雀被你们带走之前，让我跟她单独说一会儿话，可以吗？” 阿莱娜的手下立刻附耳道：“大人，这老阿婆说不定想私自放走青雀，您最好不要答应。” 阿莱娜冷眼看向他道：“你什么时候敢教我做事了？她若是放走了青雀，毒木族能承担得起相应的代价吗？” 手下被阿莱娜一时之间的威慑力给镇住了，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家主的这位未婚妻年纪尚小，没有什么能力，所以难免对她的指令轻浮对待。 不过眼下一看，情况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对这位阿莱娜大人也必须认真对待了。 “行，我给你们这个时间。不过艾达长老您可要记住了，若是青雀不慎在此期间逃脱了，丢脑袋的便是靺鞨了。”阿莱娜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艾达用厌恶的眼神瞪视阿莱娜道：“轮不到你说这些话。” 而靺鞨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眼前发生。 于是艾达带着小雀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身后的巢穴走了进去，方才还在玩游戏的小团雀早已被这一阵仗吓得躲到了一旁，灰灰则在小雀的安抚眼神下飞到了巢穴外等待。 艾达关上门，转身走向小雀。 “这些年，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老了，不只是体力上的消退，更多的是记忆上的衰退。”艾达找了一处椅子，双腿有些颤抖地坐了下来，显然是方才的场面消耗了这位老人太多的精力。 小雀蹲到她面前，双目认真地看向她说道：“艾达奶奶，我没关系的，请您相信我。” 艾达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地说道：“小雀，我要告诉你的是另一件往事，也许你听到后会理解那个人，或许也不会，但无论如何，你都应该有知情权。我年纪已经足够大了，经历的也足够多，这件事如果不告诉你。恐怕再久一点，我就会都忘记了，一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就会感到愧疚，所以还是在你离开之前全部告诉你好了。” 小雀长吸一口气后说道：“您说吧，我会认真听着的。” “你的父亲，艾默西特，曾经是我的学生。”艾达双目注视着小雀，语气虽然缓慢，但足够有力度。 遇到艾默西特那孩子的时候，他还是个前途可期，富有野心的青年，那段往事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开始的。 第87章 艾达和希特 彼时艾达刚刚步入中年，作为作家的职业生涯也正处于全盛时期。 虽然她拒绝了教令院的教职邀请，但是依然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希望能够成为她的学生。 对艾达来说，这些人多数不是冲着对写作的兴趣而来的，甚至不是为了学得更多的知识，他们是冲着她的头衔而来的。 能拒绝教令院的屡次邀请，虽然艾达本人没有意愿，但如果能够成为她的学生，想必之后进入教令院的希望会远高于同类竞争者。 这种情况下，虽然艾达已有想要收几个门生的想法，也万不敢在此时表达出这种想法。 她不愿意成为任何人前往教令院的踏板。 因此艾达离开了须弥城，前往沙漠边界处的喀万驿生活，并在那里为接下来的旅程做打算。 也就是在喀万驿，她遇到了那个青年，那时他的名字叫做希特，在喀万驿从事最繁重且收入最少的搬运工作。 艾达的日常行李虽然不多，但是她的书籍数量极为可观，喀万驿的搬运工帮她运送了几天书籍后很快便败下阵来。 替代他们的便是希特。 艾达在喀万驿附近租住了一处宽大的当地民宅，这种住房在沙漠地区非常常见，外观简洁明了，石墙能够抵抗沙漠的强风，并且在温差极大的环境中保证房屋内部的温度环境适宜。 不过艾达最看重的不是自己的舒适，而是书籍的干燥和保养。 沙漠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得这处民宅比潮湿的雨林环境更适宜保存书籍，虽然她没有强调过，但是她确实比同行作家更加重视书籍的保养程度。 因此当希特搬运的那天，她其实格外担心这个看起来经验不足的年轻人会破坏书籍。 但这种顾虑很快便被打消了，希特的干活速度非常有效率，之前需要数天才能完成的搬运工作，希特几乎一天就完成了，他在沙漠中来回了数十趟，皮肤几乎干裂地掉下一层皮来，但是经他手搬运的书籍没有一本遭到损坏。 为了表示感谢，艾达将早已准备好的冰水和水果端给他，并额外付给他一笔颇为慷慨的感谢费，希特表示谢意后毫不犹豫地收下这笔钱，并坐在门口狼吞虎咽地将食物一口吃下。 “为什么不用驼兽呢？”艾达疑惑地问他。 希特擦了擦嘴，将冰水一口饮尽，末了缓过劲来后才说道：“我没资格用驼兽。更何况驼兽容易受到惊吓，如果你的书籍从它的背上掉下来，很容易遭到二次毁损。” 头一次艾达没有关注书籍，而是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没有资格用驼兽，你不是搬运队的一员吗？” 希特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艾达问道：“您是作家，对吗？” 艾达本想否认，但是她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对方的眼神中并没有隐含的意思，在她见过的多数年轻人眼中，她都能看到他们对名利的渴望。 因此当他们看向她时，那种眼神是透过她看到自己的未来，他们企图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 但是希特没有，至少在当时是这样的。 “是的。”艾达点了点头，回答他。 “那就对了。”希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们的身后是艾达成堆的书籍。 艾达对他的回答产生了兴趣，她问道：“这跟我是不是作家有什么关系？” 希特身子靠向后方，用双手支撑住身后的台阶，以一种放松的姿势对艾达说道：“如果没有作家的身份，估计能将冰水和水果端给我吃，就已经是你作为上层人士能释放的最大善意了。” “所以你觉得我刚才之所以问你，是作为一个作家想要寻找写作素材的原因。而不是真的关心你为什么不用驼兽，对吗？”艾达了然地问道。 希特显然没有料到艾达会这么坦诚，他的姿态变得稍微正式了一些，但与刚才相差也不大。 “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来你这里，干完活，拿走我应得的酬劳便好。至于别的方面……”希特耸了耸肩说道，“说到底，你关不关心或者说你的怜悯，对我来说价值不大。我并没有成为别人素材的兴趣。” 艾达笑了笑，从身上摸索出一根卷烟点着，另一根她递给希特道：“抽吗？” 希特接过烟卷，借着艾达的火将烟卷点着，然后放到唇边咂吸了一口，浓烈的烟味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连烟都没有抽过？”艾达笑道，语气中倒没有恶意。 “喀万驿的搬运队根本不抽这种自己卷的玩意儿。”希特急忙用这样的话语辩解自己为何抽不了气味浓烈的卷烟。 艾达不予置评，只说道：“看得出来你看过些书，如果你愿意折腾的话，也可以来这里看书。当然，卷烟也是。” 暮色将至，沙漠的昼夜转换极为明显，希特呛了好几回，但还是坚持着将卷烟抽完，看着光线在不远处逐渐消失，沙漠的景观从目不能视的荒芜转换为一种近乎虚幻的红色。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了沙子的裤脚说道：“不用了，你这里挺远的。” 艾达站在门口看着青年希特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在原野中变为一个模糊的黑点，这才回到了屋中，关起了大门。 后来艾达在喀万驿周围采风的时候，再次见到了当地的搬运队，这些搬运队的成员大多数都是喀万驿本地男人。 成分复杂，难以界定，是形容这帮搬运队的最佳词汇。 不少男人不仅是搬运队的一员，同时还是镀金旅团的成员，是抢劫还是搬运，全凭价格和心情来决定。 他们对艾达的态度也同样模糊难测，作家的身份并不能给她添加额外的保护罩，相反可能会增加被抢劫的风险。 艾达明白想要在这里安全地生活下去，跟他们打好关系是不足够的，更重要的是跟他们的家人们打好关系，也就是那些看起被隐藏在身后的女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