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身份暴露后,病娇九千岁求嫁》 宫变 熹和十八年。 暴雪肆虐多日,狂风怒号,苍穹之上黑云压城。 不知是否是天气原因,沈凌感觉胸闷气短,臂转腕旋,手中白竹管笔走龙蛇,不多时,桌上满是狂狷草书。 “陛下!反了,常世远反了!” 小太监慌忙冲进来,摔倒在地,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沈凌手中御笔微滞,深不见底的一滴墨顺着笔尖砸在绢纸上,吞噬一大片花白。 周围的宫人都慌乱起来,只有几个目光坚定,身体健壮的慢慢聚拢将沈凌护在身后。 “慌什么,闭嘴!”夏姑姑面色凝重,靠在启承殿积威甚重,镇住了所有人。 转身对沈凌焦急开口:“陛下,请随奴婢暂避。” 沈凌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轻颤,声音平静:“嬷嬷,走不了了。” 随着她话音刚落,启承殿的大门就被踹开,一堆身穿银甲的侍卫卷席着狂风暴雪而来,屋内暖炉熄灭,瞬间冰冷刺骨。 许多宫人两股战战,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脸色苍白。 为首的侍卫手握大刀,冷刃上残留的血过于新鲜,以至于还未冻住滴滴答答的溅出血花。 他一步步朝着沈凌走来。 沈凌身边的宫人屏住呼吸,抽出佩剑迎敌,一时间剑拔弩张。 那男人声音中带着轻蔑:“陛下,宫内进了刺客,臣奉九千岁之命,前来捉拿刺客,还请陛下谅解。” 他步步紧逼,眼中阴毒杀意满的几乎要溢出。 沈凌抬起眼皮子,自上而下将那人扫视一遍。 表面上云淡风轻,脑海中却在怒戳系统界面。 没用的狗系统,她如今命悬一线,它还在死机。 “赖宏!太后陛下和太后娘娘对你不薄,你们竟然背弃皇恩,谋朝篡位。” 挡在她前面最为壮硕的太监双目怒火四溢。 那侍卫头子也不装了,嗤笑道:“老太监,九千岁已经攻破了皇城,你要是识相点,就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还能在九千岁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壮硕太监啐了赖宏一口:“呸!你这背主的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侍卫头子目光一沉,脸上肌肉狰狞抽动。 “不识好歹的死太监,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刹那间,嗜血的大刀直直朝着太监脑袋砍去。 太监长剑相迎,瞬间火花四溅。 其余的宫人也和其余叛军缠斗起来,这些都她的心腹,各个武艺高强。 沈凌在众人的保护圈里,目光如同深谷幽谭散发着森寒,系统是靠不住了,只能靠自己。 掏出怀中特制小弩,见缝插针的射冷箭。 她准头极好。 箭箭爆头。 暗器用完了,沈凌从剑鞘拔出剑握在手里,反射着冷冽的光。 启承殿如今乱糟糟的,四处都是喷涌的鲜血。 在一个漏网叛军朝沈凌冲来的那一刻,她迅速抬脚飞踢,一脚踹在叛军胸膛位置。 只听见咔嚓一声胸骨断裂声音,那叛军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沈凌正想冲进去杀个七进七出。 却被夏姑姑攥住了手腕。 她眉头紧皱,示意包围圈已被冲破,对她摇了摇头:“陛下莫要恋战,快走。” 趁着其他人缠斗住侍卫,夏姑姑拉着沈凌在宫里狂奔起来,为掩人耳目,夏姑姑以极快速度将自己和沈凌衣服互换。 冬日刺骨寒风灌进沈凌的肺里,快速奔跑导致剧烈呼吸,整个气管像刀割一样痛。 皇宫里到处都是鲜血尸体和惊叫乱跑的宫人。 血与雪混在一起凝结成冰,过于慌忙之下,夏姑姑脚底一滑,沈凌也被她一铲同栽进廊下雪堆。 夏姑姑看了一眼自己的脚,用力的推沈凌,嗓音尖锐焦急:“快跑,去启央宫,启央宫承恩殿的床下有密道,可直通宫外。” “宫外有人接应。” 一息之间,沈凌满身狼狈爬起来,拉夏姑姑的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嬷嬷。” 却不想夏姑姑直接甩开沈凌。 “陛下你快走,奴婢受伤了跑不快,但奴婢会藏起来,等陛下回来救奴婢。” 远处传来凌乱脚步声和宫人尖叫。 夏姑姑急了,拔出发钗对准自己的脖子:“快走啊陛下,若陛下执意带奴婢一起,奴婢只能自裁以求不连累陛下。” 迟则生变。 沈凌心一狠咬牙爬了起来。 她弄乱头上帝冠,将脸上抹满鲜血,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在宫内再次狂奔,隐在四处逃窜的小宫女里并不显眼。 好不容易跑到起央宫门口,空荡荡的宫门肃立在寒风之中,沈凌瞧四下无人小心翼翼推门进去。 走进宫苑深处,却听见女孩痛苦的尖叫挣扎声。 她瞬间警惕起来。 但此处是通往密道必经之路。 她放轻脚步,试探着透过角门望去,只见一面容狰狞残忍的叛军正在侵犯一个小宫女。 他如同嗜血的野兽,撕咬着娇弱的羔羊,丑陋的大掌兴奋扭曲的掐着小宫女的脖子。 沈凌拔出怀中的匕首,背部像猫科动物一样绷紧,悄无声息绕道叛军后面,动作简狠戾快速,一刀封喉。 她拽住叛军头发,将绵软下来的叛军尸体甩在一边,淡漠的扫了了一眼被吓得呆住的小宫女。 假装没看到她湿漉漉的眸子中闪躲着小心翼翼的感激。 快步朝着承恩殿走去。 小宫女回过神来,满脸泪水小跑跟在沈凌身后。 沈凌刚打开承恩殿,脸色瞬间一变。 刚想转头就跑。 却被忽然出现的十几个太监把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其中一个太监反手夺过沈凌手中匕首。 小宫女惊恐瞪大眼睛,跑过来撕打太监,却被那武艺高强的太监一脚踹了出去。 昏倒在柱子边。 沈凌面色苍白,用力挣扎,密道暴露了,敌人早早埋伏在这,就等着她上门来个瓮中捉鳖。 她再狡猾,再武力爆表,也没有办法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打十个彪形大汉。 不管怎么威逼利诱,那些太监都不为所动。 强行把她像死狗一样抬了起来,不知要带往何处。 可能是水井,可能是断头台。 地上的鲜红刺得她眼睛痛,沈凌仰头望天,天上的黑云蕴酿之间,又有雪花飘落。 好多人都死了,她也要死了。 沈凌的胸口钝钝的疼,但更多是麻木的冷。 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如期来临。 她被太监放下,一个俊美青年迎了上来。 “臣宋长青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宋长青半跪请罪,望向沈凌的眼神颇有些诧异。 沈凌抬眸看向他,满眼防备。 身体像一根拉满的弦,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 宋长青旁边以狰狞鬼怪覆面,身材欣长的男子就上前一步,解下身上大氅披到沈凌身上,将她裹的严严实实。 瞬间独属于他身上松柏清香扑鼻,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得救了,抓她的不是常世远的爪牙。 那温润俊朗的男子是宁王府的世子,宋长青。 手握禁军,负责守卫皇宫安全。 非阉党之流也不是她的保皇党。 发觉众人都用异样眼光看她。 身体回暖,沈凌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掩人耳目,此时穿的还是宫女衣裳。 虽然她本就是女扮男装,可世人并不知晓,只会觉得她懦弱无底线,毫无帝王威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别说她本就是女的,就算是男的穿女装又怎么了。 见到面具男,沈凌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阉人内部并非和平统一,也有党派之争。 眼前的面具男便是另一波阉党势力头子,顾厌。 都言此人相貌丑陋,常以鬼怪面具遮面。 从前是常世远的义子,更是他手中最尖锐的一把刀,早些年甚得其器重,没少帮他杀人放火,手段狠辣,杀人如麻,与常世远乃一丘之貉。 自被常世远推上西鸾司司长,成为太监二把手后,恶犬就开始噬主了。 另一个穿越者 两人狗咬狗,相互制衡。 如今待在常世远的死对头顾厌身边,反而还相对安全一些。 至于这宋长青。 沈凌印象颇深。 京城之中关于他的传闻可不少。 都言此人十分痴情,与世子妃完婚六年,从未纳妾,连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过。 还曾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要与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 世子妃易菁音曾是名动京城的丞相之女,与世子也可谓称得上是郎才女貌。 只是后来听闻,世子妃得了病,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他却不离不弃,始终如一。 这宋长青改良了造纸术,发明了活字印刷,让平民百姓都能用的起宣纸。 与国师之子楼衔月并称为淮国两大公子,是京城无数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 让沈凌一度怀疑,宋长青是不是和她一样都是穿越的。 她是被囚禁的傀儡皇帝,跟臣子单独相处的时日本就不多,一连试探几次。 那宋长青不知道是不愿承认,还是真的不是,说什么他都露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只怕老乡另有其人。 “臣顾厌拜见陛下。”温润的声音似玉石叮当,带着沁人心脾的透彻。 沈凌抿着唇,被冻的惨白的小脸,硬生生挤出慈祥笑意,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 “爱卿们快快请起,两位忠心耿耿,前来救驾,朕怎忍怪罪。” 两人顺势而起,只是那顾厌竟接机握住了她的手,刺骨的冰凉像一条涂着信子的蛇缠绕上来。 沈凌脸色一变,却快速用笑容掩盖脸色狰狞。 不着痕迹抽出,沈凌开始转移话题:“那些乱臣贼子呢?” 宋长青示意沈凌看外宫墙之上。 常世远的叛军被拦截在了内外宫墙之间,中间两波士兵正在交战,血液飞溅,战况惨烈焦灼。 “回陛下,宫内的叛军已被诛杀干净,只剩下常世远带领的这一波了。” 话音还未落下,只见他脸上的运筹帷幄骤然一变,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那常世远站在城墙之上,浑身是血满脸癫狂的挟持着一个女子,如同困兽般声音尖锐喊道。 “宋长青,你的爱妻在我手里,打开内宫门,杀了小皇帝,待咱家登基,恕你无罪,封你为王,与你共享万里江山。” 常世远一边威逼利诱宋长青,一边怒骂顾厌是个叛主的白眼狼。 宋长青手背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常世远怀中瘦弱的女孩:“阿音!” 那女孩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朝下望去,沈凌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一双眼睛,美丽但如同枯井,暗淡无神,满是死气。 哪怕被挟持着,女孩脸上毫无惧意,反而是隐隐的愉悦。 她向前,常世远的剑哪怕躲得再快,还是在她颈间留下一条红线。 宋长青脸色青白,朝顾厌开口:“救她,你要的东西,等阿音平安回到我身边我就给你。” 顾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跟手下的人吩咐了什么,沈凌也没听清,怀里却被他塞进来一个暖炉。 沈凌抬头看他,却因隔着面具,只能看到张牙舞爪的鬼怪。 被称为阿音的女孩张开双臂,寒风卷席着她身上的衣裙,如同归乡飞雁一般,痴痴的笑了起来。 “凭高远望,见家乡,只在白云深处。” 沈凌微顿。 常世远一把拉住阿音,重新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啐了一口:“疯子!” 阿音自顾自继续:“镇日思归归未得,孤负殷勤杜宇。” “阿音,不要冲动,你是想家了吗?我明日便带你回丞相府,你父亲母亲都在等你。”宋长青死死盯着城墙上的女孩,声音嘶哑。 两行清泪顺着阿音眼眶流下,她口中呢喃着,他们才不是她的爸爸妈妈。 常世远还在威胁:“宋长青,难道你不要世子妃的命了吗,赶紧杀了沈凌。” 宋长青看向沈凌,沈凌与他对视。 可以看出,他的眼底不可控的浮现杀意,却因为忌惮着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谁说宦官就不能当皇帝,咱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只此一步,朕就是皇帝!”常世远开口。 “你还等什么,宋” 箭矢正中眉心,连尖叫都还未曾发出便轰然倒地。 叛军之中埋伏许久的人也迅速冲出,将剩余群龙无首还在发懵的叛党制服。 “你。”宋长青有些后怕的望着将弓还给侍卫的沈凌。 反正她会武功的事已经暴露,傀儡皇帝射箭百发百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阿音已经被救下,宋长青重获至宝般将阿音紧紧拥进怀中。 瘦弱的女孩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安安静静地任由宋长青抱着,乖的不像话。 宋长青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阿音枯黄的头发,却不想阿音忽然开口,语出惊人。 “为什么不让我死。” “不,宋长青,你这个贱人为什么不去死。”毫无波澜语气带着淡淡死感。 周围人窃窃私语,这世子妃果然是个疯子,毒妇。 宋世子这样痴情的人,为了救她心急如焚,她脱险后不但不感激,竟是咒世子去死。 阿音那双大眼睛发潮,她推开宋长青的拥抱,捡起地上沾血的剑。 沈凌比宋长青更快一步,钳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伤害自己。 她力气小的可怜,却依旧挣扎着要自裁。 豆大的泪珠顺着尖尖的下巴滑落,流下一道水痕。 沈凌抬手擦去阿音的眼泪:“眼泪会冻住的。” 阿音征住,呆呆的看着沈凌。 许久,那枯井般的眼睛似枯木逢春,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她一句句逼问着沈凌。 “种花家。” “此生无悔入华夏。” “奇变偶不变。” “宫廷玉液酒。” 所有人都在看越来越激动,声音带着哭腔的世子妃。 世子可真是可怜痴情。 世子妃如此疯癫,还专情至今,可叹可敬。 沈凌没有回答她,只是夺过了她手中的剑,满脸疑惑。 “世子妃,这是?” 宋长青赶忙将阿音拉到身后,高大的身躯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请罪道:“陛下,贱内并非有意冒犯,她只是生病了有些神智不清。” 沈凌摇头浅笑:“无碍,世子平乱有功,朕赏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 “如今叛乱以平,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世子妃要好生活下去,莫要再求死了。” 阿音逐渐从狂热冷静下来,她的指甲死死地扣进掌心。 痛楚让她更加清醒,这不是梦。 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她不是一个人了。 她很确定,这个世界没有周易,眼前的少年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不再说话,只是紧闭着唇静静流泪。 沈凌挑了挑眉,这个穿越者还算聪明,没有拖累她,不枉她冒着危险救她。 阿音的目光黏在沈凌身上许久,叛乱彻底结束后,天色已经黑沉下来,不得不跟随随宋长青一同出宫离开。 剩余的宫人开始清理皇宫,一直沉默观察的顾厌却冷不丁的开口。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陛下真是好文采。” 若不是他忽然开口,沈凌都差点忘记了这个人。 面具之下 被他吓了一跳,沈凌下意识就想去察言观色他是否发现了什么,可那该死的黑色面具将他整个人都神秘的笼罩起来,让她无法探查半分。 “顾爱卿的面具可真别致。” 顾厌轻笑,沈凌却只能闻到鼻尖萦绕不散的血腥气。 “陛下想摘下臣的面具吗?” 他将沈凌的手放在自己的鬼怪面具上,身体微微前倾,好似引诱夏娃的毒蛇。 沈凌哪敢啊。 宫中谁不知道,这面具好像他的命,谁碰谁死。 就连曾经给他当义父时的常世远都摘不得。 贱人要找理由害她,只怕她还没摘下面具,自己的人头就先被他摘下了。 沈凌并不在乎他为什么戴面具,面具之下是怎样一张可怖的脸。 赶忙收回自己的手缩进大氅里,继续转移话题:“常世远死了,东鸾司司长一职顾卿可有合适人选。” “东鸾司作乱多年,早已陈疴难愈,依臣所见,不如就此废除东鸾司。”见她退缩,顾厌颇有些遗憾开口。 沈凌沉默。 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又能说些什么呢。 就算反对也无人理睬。 只是此次东鸾司废除,西鸾司一家独大,再无人与其制衡,依旧是阉党把持朝政,自此以后,就是眼前这阉人的天下。 危机当真过去了吗? 还是说饮鸩止渴,群狼环伺,她这条命早晚交代在这陌生朝代。 旧主已死,恶犬上位,淮国这条大船会驶向何方,她也不清楚。 这些年随着她年纪增长,能干的事也多了一些,手下可用之人也多了一些。 她在等。 等火药研发出来。 暴力才是革命的唯一途径,手握那样的大杀器,她也能以少胜多,平定内乱,杀了这些阉党。 她并非这个时代的人。 而是和世子妃一样,是个穿越者。 但她与世子妃又有所不同,她是个能在两个朝代穿梭的穿越者。 每年九月十九,她都会从现代醒来。 这种白天早八上课,晚上穿越当皇帝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十八年,也可以说是十八天。 穿越者必备的系统此刻正躺在她的脑海中,几十条因未解锁的任务悬挂在系统的光幕上,灰黑的颜色看起来就不吉利。 她只知道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但小说的内容因系统还未激活并不可知。 每次穿回去都能携带一样东西。 这些年她从这个世界带回去不少好东西,如今还藏在她大学宿舍的柜子里未曾销赃。 本想着等她回家把那些稀世珍宝一卖,回去后就能美汁汁躺平。 可如今看来,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未知数。 沈凌猜测,或许自己拿的是女扮男装傀儡皇帝逆袭剧本。 这些年来她洗心革面,一心想做一个好人,好皇帝。 她暗地发展商业,招揽人才。 钱赚了不少。 人才这方面只能说是举步维艰。 在朝堂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么一点点势力,不知道此次宫变还剩下多少。 沈凌颇有些欲哭无泪。 “陛下。” 夏姑姑被沈凌平安找回,她像护崽的母狼,上下检查着沈凌是否受伤。 沈凌安抚性的拍了拍夏姑姑的手。 “朕无事,别担心。” 顾厌深深的望了沈凌一眼,明明隔着面具,沈凌却总觉得他在笑。 “臣先告退了。” 他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沈凌面上笑容灿烂应好,心却沉到了海底,冰冷浸润她的四肢。 如今可以说他就是淮国实际上的掌权者了,却依然对她这个傀儡皇帝毕恭毕敬,没有丝毫僭越之举。 只怕此人心思深沉,所求更多,比常世远那个超雄太监更加难搞。 沈凌二人回到启承殿。 殿内的尸体已经被搬运干净,鲜血溅的四处都是,她写的那张狂草已经被红色浸润,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沈凌忽然抓住夏姑姑的手。 仰着头捂住鼻子:“嬷嬷,我好像流鼻血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只有杀叛军时迸溅上的血,如今已经干涸了。 她吸了吸鼻子。 浓郁的血腥味如有实质。 “原来不是我的。” 夏姑姑看像沈凌,目光中的心痛难掩。 造化弄人啊。 若非先帝早逝,陛下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也不用女扮男装,成为处处受辱,如履薄冰的傀儡帝王。 叛乱的余波很快过去,新的掌权者更加暴虐恣睢,已经杀了不少人,整个朝堂都笼罩在恐惧之中。 被清算了大多都是曾经与东鸾司密切往来之人。 万幸的是隐匿在暗处的保皇党无一人受伤。 沈凌也重新回到朝堂上,当起了人形摆件,好像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反正每隔几年就会换一个宦官掌权。 沈凌都习惯了,大臣们也都习惯了。 暗地里,沈凌已经派人悄悄联系上了世子妃。 两封书信往来,两人约定了年关宫宴相见。 临近年关,又下了几场大雪,宫墙已被洗刷干净,可洁白无瑕的冬雪之下却是藏不住的暗流涌动和腥臭血气。 沈凌下朝后便站在廊下,看着新换的宫人扫雪。 一小宫女站在树下,风过树抖积雪落,砸了小宫女一头,她茫然的抬起头,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受惊的小鹿。 沈凌弯弯狐狸眼里浅淡浮现出笑意,伸出手,冰凉的雪花在她掌心化成一摊水。 “陛下。”小安子急急忙忙的跑来:“新上任的督主来了。” 沈凌背着手回到殿内,端坐在龙椅前,随手拿起桌子上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宣他进来。” 话音刚落,一身黑衣的男人从被小太监挑起的厚重帘后迈了进来,低垂着眉眼跪在沈凌身前,金冠下三千青丝如瀑。 “臣顾厌拜见陛下,恭请陛下圣躬金安。”温润的声音似玉石叮当,带着沁人心脾的透彻。 沈凌这才放下书,抬眸朝着地上还算恭敬的男人望去。 男人头顶肩上落了些许细雪,肤色白皙,唇色却殷红似抹了胭脂一般,轻轻挑眼便抖落纤长睫毛翻飞的碎雪,衬着狭长低垂的眉眼如画。 极具冲击力的容颜让沈凌皱了皱眉。 她下意识想到的不是这死太监居然摘面具了。 而是。 该死,竟然长的比她还好看。 按照主角永远最好看原则。 他不会才是主角吧。 昏君系统 书“啪叽”的一声砸在书案上,男人抬起眸来望向沈凌,锐利的双眸像是出窍的宝剑,难掩的戾气冲淡了过于美艳而致使的雌雄莫辨。 沈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笑意盈盈的扑了上去,一把扶起顾厌,握着他冰凉的手的将他拉了起来:“爱卿快快请起,来人,赐座!” 顾厌坐下,沈凌这才退到龙椅上:“如今天寒地冻风雪交加,爱卿怎么亲自来了,莫要冻坏身子。” “小安子,还不赐茶。” 顾厌站起来行礼,不卑不亢:“臣不敢当,谢陛下赐茶。” 他的声音和他极具攻击力的容貌反差极大,只听声音也能叹上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只是坐了许久,却一口未饮。 漂亮的脸蛋就那么直愣愣的朝向沈凌,也不说话。 沈凌扯了扯嘴角。 脸这么白,手那么凉,跟死人一样,只怕是有不治之症,活不长。 心中诋毁,嘴上却说着关心的话:“我摸着爱卿的手冰凉刺骨,莫不是生病了,爱卿乃肱骨之臣,淮国不能没有你,朕亦然,宣个太医来为爱卿把把脉。” 顾厌挑眉对上沈凌视线,红唇轻启:“谢陛下关怀,臣这是天生的,不碍事。” 【叮!】 沈凌被突然出现的电子音吓了一跳。 “陛下?” 随着他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突兀没有感情的伪人声音:【检测到重要人物九千岁顾厌,无道昏君系统激活成功!】 “朕没事,风雪太大,有些冷了。” 【剧情已偏离】 【请宿主不学无术,荒淫无道,任用奸佞,滥杀无辜,残害忠良!】 沈凌:? 【剧情发放中,请宿主注意接收!】 “臣请陛下注意龙体。”顾厌望着龙椅上忽然对他极为关心的小皇帝,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沈凌笑得有些僵硬,她的脑子要炸了,系统任务一条条解锁的叮叮叮声像是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 “朕没事。”沈凌开口。 却在脑海中大喊:“停下,一会儿再接收。” 可是人工智障的系统根本不管她,直接将小说剧情一股脑的塞进了她的脑袋里。 端坐在龙椅上的沈凌忽然失去意识,“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额头撞在桌角,室内一片兵荒马乱。 昏迷的沈凌额头冷汗涔涔,翻来覆去的喊疼。 太医们立在窗前束手无措。 一个时辰后沈凌才从梦魇之中挣扎出来,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刚睁眼,瞳孔地震。 剧情里把她凌迟后做成腊肉,还喂给狗吃的男人端坐在她床前,紧蹙秀眉不知在想什么。 明明门窗紧闭,鎏金火炉红彤彤的散发着暖意,可沈凌却好似感到刺骨的寒风掀开冰雪席卷了她的全身,如坠冰窟这个词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 那记忆是被强行塞进她脑海中的。 那被凌迟的感觉她也是切切实实感受了一遍的。 真是生不如死。 再三跟系统确定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走,不会被刀的沈凌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一把抱住眼前的男人,在顾厌脖子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声音却带着恐惧的颤意。 “顾卿,你好香啊,朕对你一见钟情,今晚别走了,朕的龙床足够大。” 怀中的男人明显浑身僵硬起来:“什么?”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沈凌像痴汉一样亲了上去,却被男人迅速闪躲过去,火热的唇偏了几分落到了他的唇角。 吓得顾厌猛地后退几步,满目诧异。 “请陛下自重。” 沈凌有些腿软,没有从龙床上追下去。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5%】 【宠信奸佞:任务进度0%】 【残暴不仁:任务进度0%】 …… 【昏君指数:-19】 【备注:初具明君之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苍天啊,她是想做个好皇帝的。 奈何绑定的竟然是昏君系统。 她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在邻国正和他爹斗,和大臣斗,和他兄弟斗呢。 而顾厌则是男主同父同母的弟弟,失踪的皇子,文中的大反派。 也是沈凌的男宠。 真是救大命了。 不是她,是剧情中原本的男帝沈凌。 小说中那个贪图享乐,欺男霸女,认贼作父的沈凌。 是个暴虐堪比夏桀,昏庸堪比叫门天子的皇帝。 被顾厌利用完后就被凌迟处了,第一刀就是斩了他的孽根强迫他自己吞下,剩下千千万万刀刀割了三天三夜。 后续就是变态反派和正义主角之间的斗争,两人虽是兄弟,但顾厌恨不得灭了整个故国,对自己的亲哥哥也恨之入骨,不死不休。 最后自然是龙傲天男主打败反派,一统两国,收了无数后宫,称霸天下。 这是一篇男频爽文。 她连个炮灰都算不上,只是个让反派黑化的工具人。 因为她啥都没干,还偷偷的积攒势力,维系贤臣。 所以剧情偏了。 不止偏了,还倒欠了不少昏君值。 沈凌恨不得掐住系统的肩膀,质问它为什么不早说啊。 她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她不到五点就被嬷嬷薅起来练武背书的日子又算什么! 她暗地里三顾大贤请其入世,创业攒钱,招兵买马,收买民心又算什么。 现在告诉她只要享乐就行了? 早干什么去了。 顾厌早已落荒而逃,沈凌感觉自己头都要秃了。 以前反派还是个小卡拉米的时候她还能强抢民男。 如今他都成了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了,她怎么强迫他当男宠。 怎么虐待他让他黑化。 她还要当个昏君,要宠信奸佞,要搜刮民脂民膏,夺权后囚禁他当男宠的路根本行不通。 昏君不早亡国就不错了。 还夺权。 靠什么,靠夜夜笙歌,荒淫无道吗? 沈凌忽然眼前一亮。 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励精图治夺权后将国家推向盛世后,又滥用权力强抢儿媳亲手断送万里山河之人。 【警告,昏君值低于-30%,造成剧情崩溃,宿主将被直接抹杀。】 沈凌的脸垮了下来。 欲抑先扬的路子走不成了,她在脑海中刷了刷系统板块,未完成的任务好多啊。 关于顾厌的就有十几条。 例如,欺辱他让他跪下来给她当狗。 用鞭子鞭笞他,并让他光着上半身在御花园里跪着。 让他哭着喊主人。 …… 你不懂 沈凌惊恐发觉,有一项已经完成了。 当着众位宫人的面把他当马骑。 ? 是不是系统卡bug了。 她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三好少女根本没干过这种事。 【亲爱的宿主,系统自检正常,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请宿主及时纠正剧情】 一千个完了在她心底疯狂刷屏,难道是她何时酒醉做了此等荒唐之事,酒醒后忘了? 这个睚眦必报的反派肯定记仇了。 吾命休矣!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除了在朝堂之上,她都看不着大反派,看到了他也根本不与她对视,只是垂眸面沉如水,令人心生悚然。 朝堂之上,臣子们大气都不敢出。 此次叛乱实在太过惊险。 她这个皇帝哪也去不了,举步维艰,谋划了许多年手下才有几个可用之人,揣着一肚子现代知识根本用不出去。 不过这种情况最容易浑水摸鱼,常世远的势力范围广,一鲸落而万物生,沈凌趁机也捞了不少好处。 朝堂上,皇宫里都混进去了她的人,她也不算个光杆司令了,手里有了一些实权。 哪怕是当昏君,也要当实权昏君。 沈凌翻了翻控制面板,发现其它的任务现在根本做不了,她倒是想去朝堂上滥杀无辜,可顾厌在上面压着,她能干啥。 宠信奸佞? 整个淮国如今最大的奸佞莫过于顾厌了。 沈凌想了想,指了指桌上那盘果子,对着宫人开口:“送到顾督主府上,说这事朕亲自挑选的果子,让顾督主尝尝,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宫人颔首:“遵旨。” 【宠信奸佞:任务进度1%】 沈凌只是想要试一下,没想到还真行。 历史上有几个臣子能吃到帝王亲自摘的果子,怎么不算宠信呢。 沈凌饮了口茶,大概知道这个任务该如何完成了。 接连几天,她一直陆陆续续的送一些吃食不值钱的小玩应给顾厌,主打一个该省省,该花的不花。 将任务进度刷到10%。 确定送东西只能刷到这个程度后,沈凌便不送了。 第二日早朝上,顾厌正弹劾一贪污赈灾粮的大臣,其余臣子皆似鹌鹑,两股战战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沈凌忽然拍桌而起,怒发冲冠。 众人目光皆看向她。 就连一直在避免与她对视的顾厌都望向了她。 沈凌忽然鼓起掌来:“爱卿铁面无私,严刑峻法,实属国之栋梁,是朕之幸事,是淮国之幸事啊。” 说着便跳下龙椅,夺过顾厌手中长剑对准那瑟瑟发抖的大臣:“朕最恨贪官污吏,你竟如此鱼肉百姓,朕绝不饶你。” 那大臣连忙叩首:“陛下,臣冤枉啊,臣没有贪污赈灾粮,臣没有啊。” 沈凌怒目而视,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剑卡在他的肋骨处,拔了半天也没拔出来。 她脚尖抵住那大臣的胸膛,借了一下力才收回长剑,喷涌的鲜血在她脸上开出花来。 半大的少年握着滴血的剑,笑容灿烂。 “朕只信顾卿的。” 朝堂众人见此变故都瞠目结舌,随即战栗起来,终于意识到,小皇帝长大了,还长歪了。 正常人怎会一言不合就杀人,杀人后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就连顾厌也愣了一下。 【宠信奸佞:任务进度15%】 【残暴不仁:任务进度5%】 【昏君指数:-10】 【备注:有当明君的潜质,千万不要努力啊。】 顾厌抿着唇沉思。 其余大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人注意到她是怎么就轻而易举的从顾厌手中夺过剑的。 沈凌拉住顾厌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不适想要抽回手,但她忍住这股冲动握得更紧了。 “顾卿。”说着她将那刚喝过血的剑塞回他手中。 扬声开口:“顾卿一心为国,朕甚是感动,今特赐顾卿九千岁一称,自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赐尚方宝剑,朝中若有奸佞,顾卿不用告诉朕,持此剑可直接斩之。” 【宠信奸佞:任务进度35%】 顾厌跪地,双手接剑,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臣叩谢陛下隆恩。” 他都跪下了,其余臣子哪敢站着,接随之下跪:“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恭贺督主,督主千岁。” 只有沈凌一人站着。 那官员确实并未贪污赈灾粮,他是因私人恩怨被顾厌构陷。 但他纵容子弟强占良田,欺男霸女,自己买卖官职,穷奢极欲。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她将顾厌扶起:“爱卿快快请起。” “众爱卿平身。” 有些眼尖大臣站起来后就看到他们的小皇帝陛下此时正拉着那罗刹的手轻轻摩挲着,从手背摸到手指尖,又从指尖摸到掌心。 一时间瞳孔紧缩。 怪不得啊怪不得。 怪不得当时顾厌会去救驾。 怪不得这顾厌一直对小皇帝恭恭敬敬。 怪不得懦弱的小皇帝忽然当朝杀人。 原来他们竟是这样的关系。 他们懂了,他们都懂了。 那些大臣连忙低下头,生怕被那罗刹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两人秘密而被灭口。 分币没出还装了回逼,沈凌在顾厌反应过来抽离之前撒开他的手,脸不红心砰砰跳的坐回了龙椅之上。 她都怕死了。 摸顾厌手时,她连他要杀她往哪个大臣那跑都想好了。 但他没有。 活着就是赚到,现在一部分大臣误认为她和顾厌有奸情。 这就可以利用。 她擅长的事情有很多,狐假虎威只是其中不算出挑的一项。。 下朝后,沈凌故意叫住顾厌,扬声说要他晚上在宫中吃饭。 也没仔细留意他是否拒绝。 反正那些大臣焕然大悟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证明,她成功了。 有大臣反应过来,窃窃私语,那尚方宝剑不本来就是顾厌的吗?还有那他本来就无所顾忌,天天在朝堂上杀人啊。 陛下这不是拿督主的东西赏赐督主吗? 另一些大臣挤眉弄眼,摇头叹道:“你不懂。” 让沈凌没有想到的是,顾厌竟然真的同意了。 晚膳之时,沈凌坐立难安,上菜那短短几分钟就跑了两趟茅房。 菜齐了。 小宫女们为两人布菜,沈凌挥退众人,亲自夹了一道蒸猪蹄到他碗中。 “顾卿尝尝。” 在沈凌期待的注视中,顾厌摘下面具,放到一边,着筷浅尝了一口。 红唇轻启,滑嫩金黄的筋肉便入了美人口,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他神色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恶,动作雅致,举手投足间是良好的教养礼仪。 “陛下为何如此看臣。” 沈凌目光收回来。 事情好像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她有些看不透眼前人的想法,面具之下是更美的面具。 脸上却弯了双眸,似两弯钩月,熠熠生光。 “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朕只是看着顾卿,便已经饱腹。” 宫宴1 被她如此调戏,照理来说对他应是及其冒犯的,可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沈凌暗暗心惊。 倒是能忍。 看过剧情之后,这才知晓她早死的父皇还给她留了杀手锏。 剧情中的反派顾厌也是从沈凌手中骗到此物后,才开始着手报复,将其凌迟。 估计他认为此物在她手中,因此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可以利用这个信息差。 沈凌得寸进尺,拉过他的手言语轻佻:“顾卿冰肌玉骨,颜色比女子更盛三分,与卿共处一室,便觉得浑身火热,不若今夜留下。” 顾厌那完美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臣是宦官。” 沈凌毫不在意开口:“朕不喜欢女人,就喜欢宦官。”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25%】 顾厌神色怪异:“陛下当真只喜欢宦官?” “喜欢喜欢。”沈凌色迷迷的望着他。 只听到一声冷笑,那死太监就甩开了她的手。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沈凌面上还是露出垂涎但因害怕不敢上前的懦弱模样。 还好她看过红楼梦,此时学着薛蟠觊调戏柳湘莲的猥琐,给自己都恶心够呛。 不会太过火了,给她套麻袋揍一顿吧。 若不是为了修正剧情中他给她当男宠的剧情,也不用如此油腻演戏。 剧情点刷完了,沈凌不再招惹他,安安静静吃自己碗里的饭。 两人之间气氛凝滞,尴尬蔓延。 死太监冷了脸,寒气肆虐。 沈凌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总感觉他浑身散发着不言可喻的怪异。 终于,在两人长久的沉默之中,沈凌干完两碗饭。 顾厌气的笑出声来:“陛下不是赞臣秀色可餐,光看臣的脸就就已经饱了吗?” 沈凌擦了擦嘴。 没想到他还真把她的鬼话听进去了。 “本来饱了,但忽想起一事心神不宁,便又饿了。” “爱卿可愿为朕分忧。” “陛下请讲。”顾厌开口。 沈凌语出惊人:“朕要三十个及冠的貌美少年入宫陪读。” 顾厌满脸你疯了的表情,让他看起来鲜活多了,装出来的温雅如玉碎了一地。 “朕好男风,这三十个美少年要选自世家,必须才貌双全,别人做朕都不放心,但顾卿是个正经人,这是交给顾卿,朕看正好。” 本想着他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她越昏庸,对于狼子野心的他来说便越有利。 她实在太缺人了。 却不想他脸色铁青,如炬目光几乎要将她烧穿,怒意似火山喷涌夹杂着她看不懂的复杂。 “恕臣做不到。”压抑的声音撕裂表面恭敬,最后竟直接拂袖离去。 沈凌越发感觉莫名其妙。 却很快压下心底异样,思索着任务怎么样更快速做完。 荒淫无度的任务不能只在他这里刷啊,这要到猴年马月。 年关将至。 诸位大臣携女眷参加宫宴,如水的马车停在宫门口,穿着华贵官礼服的夫人小姐们小声交谈,宫规森严,定要小心谨慎,不给自家惹事。 宫宴开始,丝竹管弦,舞袖翩翩,大臣们推杯换盏之间,沈凌坐在高位,目光扫过女眷。 瘦弱的女孩安静坐在那里,偶尔回一句旁边殷勤备至的俊美男子。 “今日世子怎么把她带来了,也不怕惊扰圣驾。” “谁知道呢,真是晦气。” 沈凌耳朵尖。 听到下方的诰命夫人正在蛐蛐易菁音,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配不上,疯女人,宋世子痴情,左右也翻不出花来。 易菁音看起来气色比上次见要好了一些。 淮国民风还算开放,对女子限制没有历朝历代那么多,很快就有世家女当朝献艺。 期盼着能以自己才貌求一位似宋世子那样的夫郎。 偷偷留意了颇有才学的几位女子,宫宴过半,顾厌都未曾出现,沈凌溜了出去。 寒风凛冽,风雪早停。 靡靡之音从大殿飘来,皎皎明月绕宫墙无声。 雪已被清,沈凌走到相约之地,易菁音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执手久久,易菁音哽咽,竟一声都发不出。 沈凌确定四下无人,关好门窗,将其带入内室,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怕,这里只有你我。” 火烛摇曳,蜡油似泪。 易菁音听到她的话,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我好想回家,呜呜呜呜。” 沈凌捋着她的背,轻轻拍着。 “你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抬起苍白的芙蓉面,泪光涟涟:“我只是睡了一觉就穿越了。”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倾泻口,像倒豆子一般将自己一切全部和盘托出。 她也叫易菁音,穿越前只有十七岁,是魂穿,醒来就成了同名同姓的相府嫡女。 因看过不少言情小说,少年心气对穿越异世丝毫不惧,反而一腔热血,觉得自己定会在这个朝代大放异彩。 她男扮女装入书院,闯江湖,救风尘,立商会。 与宋长青相识便是在那个时候。 他跟在她身后,叫她易兄,却早就识破她的身份,只因从未见过如此特令独行的女子而对她产生兴趣。 易菁音也在日渐相处之中沦陷。 宋长青俊美的容貌,显赫的家世,温雅如玉的性格,还有那好似能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自信,让她以为他就是她的男主。 宋长青喜爱她的聪颖灵动,答应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要求,两人水到渠成,未有名分就云雨巫山。 因当时她女扮男装的事被相府发现,被关了祠堂。 她并非处子之身暴露,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骂她不知羞耻,若不是宋长青提亲及时,生身父亲竟想溺死她以保全相府名声。 易菁音整个人都好似受到重创。 她不懂。 她就好像是无意触动了什么怪物守则,寻常对她也算疼爱有加的爹妈忽然变成可怖模样,一个个望着她的眼神冰冷刺骨。 后来她才知道。 这个时代思想上的禁锢已经融入到了每一个人的骨子里,构成了他们血肉的一部分。 若你妄想挣脱,无异于打碎他们的骨血。 她惶恐,她迷惘,但除了嫁给宋长青,她好像没有别的退路了。 小说的结局,不都是女主嫁给自己深爱的男主吗? 明明嫁给了自己爱的人,但不知为何,她害怕极了。 婚后的生活印证了她的不安。 宋长青爱她,却并非只爱她。 他还有父母,有兄妹,有一大家子的人需要应付,他是风光霁月的世子爷,是掌握禁军的新贵。 他的生活里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围着她一个人转。 宫宴2 如果爱有数值,她不清楚,宋长青给她的爱能否占上百分之三十。 她却被这百分之三十的爱折断翅膀,困在了王府的大宅院里。 再也不能随意出去,没办法经商,失去了所有朋友。 她要要伏低做小伺候公婆,要教养小叔子小姑子,要怀孕生子。 就连发明造纸术,改良印刷术也被婆婆知道后,强抢冠上了宋长青的名字宣扬出去。 她是女子,这样能流芳百世的名声放在她的身上浪费了。 而她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夫为妻纲,丈夫荣耀妻子才是真的荣耀。 宋长青没有否认,只是一句句的跟她说抱歉,承诺下一次一定会约束好她母亲。 封建阶级的思想也开始侵蚀她的骨肉,动摇她的信念,也让她陷入无边的恐惧。 这一刻,她才彻彻底底读懂鲁迅先生笔下“吃人”二字。 可她不愿,也不甘心被这个时代吞噬掉。 她记得自己的名字。 记得自己的家。 有自己的时代赋予她的脊梁。 在婆姑一次次的刁难中,在宋长青一次次的和稀泥忽视中。 她狠心流掉了自己的孩子,拳打王妃婆婆,脚踹郡主小姑子,痛骂宋长青要与他和离。 可宋长青不同意。 他跟她道歉,求她别离开他,对她诉说自己的情义,承诺以后会保护好她。 他确实没有背叛她。 不纳妾,没有通房,可她对他的感情早在一次次争吵,他对他母亲妹妹的一次次偏袒中消磨殆尽。 她最开始是不恨他的。 只是太累了。 他却不愿放她走,妄想用那小小的院子囚禁她一生,她不是没偷跑过,相府却把她送了回来。 她望着天上的太阳。 光打在她的脸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只有疼痛。 从日日咒骂,到渐渐不愿说话。 再也不用出去应付王府里的人了。 所有人都说,她疯了。 她慢慢地开始吃不下去饭,每夜都会都会惊醒,身体也越发的消瘦,直到那日,她被常世远劫持。 那日她就在想,若是死了。 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 她太孤独太渴望了,才会抓住她那一句可能只是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万一是真的呢,浮萍无助飘荡,总想抓住点什么。 她讲述完自己这十年,好像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平静地靠在沈凌身上,望着烛光下的血泪发呆。 她没有问沈凌怎么来的,也没问她怎么发现自己的,她只说了自己,哪怕她们只见过一面。 就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她。 沈凌跟系统交涉完。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 “活下去,我会带你回家的。” 易菁音倏忽睁大双眸,尖尖的小脸像一张单薄的纸:“回家?” 沈凌点了点头:“嗯。” 沈凌没有讲自己的事,她怜悯她,却还是对她抱有一丝戒备,只是不忍心看到这朵花儿枯萎在异世,这只是她完成任务的一个附加奖励,她愿意将这善意给予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 “我在这个世界有任务要做,只有完成了任务,我才能带你回去。” “可能是五年,十年,二十年。” 易菁音声音颤抖:“多少年都行,只要能回家,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你的任务,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沈凌盯着她的眼睛。 从前易菁音美丽的眼睛清凌凌的却布满痛楚,此时好似燃起一朵极小希望的火花。 沈凌忽然目光一厉,捂住了易菁音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吹灭屋中蜡烛,侧耳听着外面动静,半透明的窗外是远远是一盏盏灯笼靠近,女子嘈杂的声音在此刻的寂静中尤显清晰。 沈凌小声开口:“为你来的。” 易菁音有些震惊,却很快想到了为什么。 这京城中想当世子妃的人可不少。 “你在意名声吗?”沈凌声音压低。 易菁音:“名声?呵。” “我要这名声有何用。” 沈凌迅速把她拽上床,弄乱她的发髻衣衫,指尖沾了一点她的口脂抹在自己唇角,脸上脖子上。 “那便助我一臂之力吧。” 在房门被踹开的那一瞬,沈凌扯过被子,翻身压在易菁音身上。 烛火亮起,屋内竟塞的满满当当,他们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满眼算计,有的好奇,有的愤怒,在看到沈凌脸的那一刻,全都变成了惊惧。 “不是说世子妃与人通奸吗,怎么是陛下?” 沈凌满脸不耐烦的爬了起来。 “大胆。” 她虽是傀儡皇帝,但皇帝该有的威严还在,那些大臣虽背地里对她不屑一顾,面上功夫却一分不少。 瞬间跪倒一大片。 只有那顾厌和宋长青站在那里。 沈凌瞥了两人一眼,易菁音此时也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来。 宋长青目呲欲裂,整个人好似被雷击一样受不了打击而摇摇欲坠:“阿音,你怎么在这。” 另宋长青气得发抖的是,沈凌轻轻抚摸着从未在他面前乖巧似猫儿一般的妻子,一边冷漠又轻蔑开口。 “宋爱卿,你的妻子不错,从今天起,她就是朕的贤妃了。” 说此话之时,沈凌的身体比她更先察觉到危险,似毒蛇绕颈,空气都黏泞晦涩难以呼吸,心跳加快,背后冷汗直流。 她遵循动物本性瞬间锁定了危险的来源,顾厌透过那鬼怪面具看着她。 【叮!恭喜宿主达成限定成就:抢夺臣妻】 【恭喜宿主达成限定成就:与臣妻通奸被抓包】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50%】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10%】 【昏君指数:5】 【备注:有当昏君的潜质,撸起袖子加油干。】 现场抽气声此起彼伏,那宋长青额角青筋暴起,强忍怒气才没冲过来一拳打在沈凌脸上。 “陛下,莫要开玩笑。” 沈凌忍住战栗颤抖,故作镇定:“朕可没跟你开玩笑,朕与贤妃一见钟情,宋爱卿忍痛割爱吧。” 老王爷黑沉着脸拉住冲动的儿子:“陛下,这于礼不合。” “朕说合适就合适,难道你们想谋反不成。”沈凌整理好衣衫,走到危险来源的旁边狐假虎威:“谁再多言,顾卿便用朕赐予你的尚方宝剑斩了他的头。” 他带着鬼物面具,周身的阴冷嗜血之气却喷薄欲出。 不止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忽视这如有实质的窒息感。 生物化学之道 老王爷按下不甘愤怒的宋长青,不再说话。 怕他拆台,沈凌死死抓住顾厌的手,快速吩咐到:“来人,将贤妃送进春禧宫。” 又没抢他老婆,他生哪门子的气。 是因为她又借了他的势吗? 可这几日她在朝堂上没少借着他的名义作威作福,也没见他如今日一般。 说完就拉着顾厌离开。 此时就要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拍板定钉。 透过那漆黑的面具,沈凌好似能察觉到他那冰冷暴戾目光。 在他开口之前,沈凌把他带到了无人之处。 “陛下当真多情。”他微笑,蓦然抬手轻掸她紧抓的衣角,一时间气浪汹涌,积雪如蝶翻飞。 沈凌沉默了一会,那个不可能的想法再次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她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他的表现挺让人误解的。 每每只有单独见她时,才会摘掉鬼怪,露出他那张惊艳绝伦的脸,戴上温文尔雅的面具。 他从不亲自在她面前杀人,哪怕他罗刹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京城。 对于她的亲近,拒绝但不彻底,总是留有许多余地。 甚至,在她亲他抱他拉他手时,只能看到震惊与退意,从未有今日的愤怒杀气。 她并不迟钝也不愚蠢。 过分的放纵与迁就也不是察觉不到,只是没有缘由的善意总是会让她多出几分猜忌与防备。 她与他曾经并没有什么交集,还是不敢相信只是送些果子,做些轻佻出格的事,几句油腻的调笑就能让他对她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简直没有比这更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可他刚才的情绪十分明显,是平时面具之下不曾显露的。 是妒忌。 沈凌摘下他的面具,蛇蝎美人般的面容不再以故作的温柔掩饰,处处都是妖艳狠戾。 发丝吹落在耳畔,他没有阻挡,只是那么望着她。 沈凌指尖划过他脸上的怒意,在他诧异的目光中仰头品尝他的妒忌,毒蛇收回信子,恶犬藏匿利齿,一切的情绪汹涌都渐渐沉溺在沈凌临时起意带着试探性的吻中。 男人瞳孔紧缩,高强的武艺在这一刻却推不开面前满嘴谎言的骗子。 人的下意识的反应不会说谎。 这回轮到沈凌诧异震惊了。 但她是个胆小的冒险主义者。 她会因他的危险而感到恐惧,也会更加兴奋的追逐这令人心跳加速战栗恐惧的刺激。 为何不再进一步呢,让他爱上她,利用爱意,撕裂他的面具,钻进他的伤口,用他温暖的血肉包裹自己,将他变成爱情的傀儡。 毫不犹豫利用她所能利用的一切,一直是她摆脱困境的看家本领。 大权在握的太监对她有意思。 那便证明,天命在我。 沈凌笑着拉起顾厌的手,低着头,浓密睫毛扑朔:“手怎么还是这么冰,朕早就说应该让太医给你看看。” 说着捧着他的手轻呼着热气,还轻轻的搓了两下,在抬眸,眼底满是认真和心疼。 “有没有暖和一点。” 阴冷暴虐骤然散去,耳尖充血,寂静天地之间只能听见像鼓声一样剧烈的心跳。 沈凌第一在他身上感受到活人的温度与颜色。 他却像触电般甩开她,好似她带着薄雾的哈气像是滚烫的熔岩,灼伤了他的手。 一言不合就这样逃也似的离去。 徒留沈凌一人在原地,被腊月寒风冻的跺了跺脚,发出一声轻笑。 她暂时没有去看易菁音,不想短时间再次激怒刚被安抚的毒蛇。 日子照常过着。 只是民间渐渐流出传闻,皇帝宫宴之上抢夺在皇城保卫战立下汗马功劳守将的妻子,两人当着众人面前翻云覆雨,好不快活。 皇宫密辛,民间传的头头是道。 刚刚冒出个头,就不知被谁摁灭,害怕惹事,百姓都闭口不言,只是皇帝年纪轻轻贪图美色的印象还是留在了众人心中。 沈凌的保皇党小团队也派人来问,不解在他们面前英明神武雄心壮志的她为何会干出这种事情。 她透露出造纸术真正的来源,他们便不再过问了。 这造纸术可以利国利民的伟大发明,绢布昂贵,竹简笨重,唯有这纸张轻薄便宜。 本以为是世子,没想到竟然出自世子妃。 许多人都是在沈凌还是个孩童之时就投靠了她的,他们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君主。 陛下是重才之人,虽方式十分不妥,但这样的大才哪怕是女子也不应该被埋没在后院之中。 只是顾厌却一连几日都躲着她,连早朝都不去了。 沈凌开始留宿她唯一的妃子,贤妃宫内数日,耐心的布好蛛网,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派太医日日给易菁音诊治调理身体,在知道沈凌的志向是想要改变历史进程后,易菁音眼神很快就亮了起来,两人志趣相同,共同话题多,一拍即合,很快就建立了革命友谊。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 某人再也无法在暗处蛰伏,偷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那日如此对他是否只是缓兵之计,而他却愚蠢的躲了多日,被她耍的团团转。 冷静重新占据头脑,顾厌沐浴更衣进了宫,远远就听到她和那个女人的笑声,两人相谈甚欢。 无名的妒火再次灼烧他的心脏。 她隐忍多年,一直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却为了救那个女孩暴露自己会武艺,如今又将她收入宫中,怎不让他怒不可遏。 当周围宫人忽然屏气凝神,紧张不安之时,沈凌就猜到了背后之人。 她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严肃的对易菁音开口:“卿若能去改良种子,此乃有益于江山社稷的大事,朕答应你,只要你成功,便放你出宫,为你封官加爵。” 易菁音听到沈凌忽然画风突变,默契的也开始装:“谢陛下。” 柔弱又倔强的脸上露出感激神色:“陛下为救臣女于水火之中,不顾自己名声,在众人面前演了这出戏,臣女感激不尽,定会培育出亩产三十石的种子。” 沈凌激动的站起来:“三十石,如今淮国亩产只有三石。” “造纸术,活字印刷书,亩产三十的种子,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易菁音垂下头,压制自己的嘴角:“陛下妙赞了,这些名为生物化学之术,都是臣女无意间习得的,并非臣女所创。” 沈凌适时露出好奇神色:“何为生物化学?” 易菁音站了起来:“所谓生物,便是能让百姓吃的饱穿的暖的方法,而化学就更厉害了,修到极致,便能移山填海。” 沈凌情不自禁鼓掌:“妙哉妙哉卿乃奇才,不枉朕从王府将你救出。” 迎男而上 易菁音垂泪:“若非陛下相救,臣女的性命便丢在王府之中了。” 沈凌叹息:“朕只是惜才,卿埋没在后宅之中实在太可惜了。” “唉!” 易菁音赶忙问道:“陛下怎么忽然叹息。” 沈凌抬头看她:“粮食之事事关天下苍生,确实令人开心,可朕心中却实有烦闷之事。” 易菁音善解人意:“不知臣女是否能为陛下分忧?” 沈凌点了点头:“你成过婚,想必对情感二字有所了解,那你便为朕出出主意吧。 朕心上人最近误解了朕,朕却不知如何解释。” 易菁音只知道沈凌让她陪她演一出戏,没想到戏唱到了这方面。 “陛下竟然有心上人。” 沈凌露出苦涩微笑:“朕也是人,人吃五谷杂粮,生七情六欲,有心爱之人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因为臣女之事?” 易菁音脸上露出诧异与震惊。 “要不然臣女亲自去跟他解释?” 沈凌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他心中不一定有朕,朕可能只是庸人自扰了。” 易菁音表现洗耳恭听神色。 沈凌眼色柔和开口:“他曾救过朕,后来朕便喜欢上了他。” “是哪家女子?”虽说是演戏,但易菁音真的有些好奇。 因沈凌并未对她袒露身份,到现在她默认沈凌是个男孩。 沈凌摇头:“并非女子。” 易菁音张大的嘴巴好似能塞下一个鸡蛋,她看了沈凌一眼,怪不得和她聊的如此投机,原来是男姐妹。 叮当。 烟灰色纱幕上悬挂细小的铃铛,因旁边人心神不宁的失误而响。 “谁在偷听。”沈凌站了起来,朝着这面快速走来。 顾厌仗着沈凌隔着他的面具,看不清他脸上的慌乱。 “臣拜见陛下。” 沈凌上前扶起他:“顾卿请起。” “顾卿怎么在这。” 顾厌眼尾扫过旁边的易菁音:“臣听闻陛下日日留恋后宫,不思朝政,特来劝陛下。” 明明是坐不住了。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沈凌轻笑:“是朕疏忽了,顾卿来寻朕,朕自然是要听的。” 察觉到男人耳尖发红,沈凌在心底吹了口哨,目标纯情,方向正确,拿下指日可待。 起身,小太监利索的给她系上厚暖的披风。 “走吧,去启承殿,朕有件事想与督主商讨。” 望着两人的背影,易菁音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场大戏是唱给谁听。 怪不得那日这个男人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杀气,原来和小皇帝老乡有奸情。 一个是傀儡皇帝,一个是大权在握的狠戾太监。 易菁音默默在心底给老乡点了个蜡烛,别管老乡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这迎男而上的勇气也令人敬佩。 说有事相商,沈凌却命宫人搬来棋盘,两人各执一黑一白下起棋来。 她懒散的撑着下巴靠在紫檀边镶玉小几上,大把大把揉捏着棋子,顾厌下完半天,她才谨慎的从中挑选一颗落下。 黑白厮杀,白子溃散。 顾厌唇角弧度微挑:“陛下赢了。” 沈凌抬眸:“顾卿有意想让,朕想输都难。” “对了,朕还不知顾卿字什么,唤你名太过生分,叫顾卿又感觉像在朝堂之上,约束颇多。” 顾厌骨节分明的长指捡着棋子,语气中带着失落:“臣自幼在宫中长大,没有字。” “不若陛下赐臣个字吧。”浓密的睫毛轻颤,灼灼目光望着沈凌,苍白的脸色如上好白瓷,看起来好不可怜。 沈凌沉思片刻,却也没有推脱。 只是有些困恼,他本是邻国皇子,原名顾瑾,给自己另起名顾厌。 一个人的名与字是相互呼应的。 厌这个名不好。 她想讨好他,自然不能给他起憎恨嫌恶的字。 沈凌开口:“子瑜可好。” “子,瑜。”二字在顾厌薄唇流转,心底涌起一股热流:“陛下赐的字自然是好的。” “只是臣想知道,为何赐此字。”声音似清泉叮咚,好听的很,平淡的语气中暗流涌动着试探。 沈凌道:“顾卿心思细腻处事周密,如美玉无瑕,品质高尚,顾卿这般美好、耀眼、才能出众,厌这个名不好,在朕心里唯有瑜字能配的上督主。” 搜肠刮肚说出这些夸赞恭维的话,沈凌都觉得违心极了。 许久,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子瑜便谢过陛下了。” 沈凌的心放过了肚子里,他应下了,那就证明马屁没拍错地方。 顾厌不知她是否在试探他,她一向聪明,察觉到他真实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愿意为他赐字。 她说他如美玉无瑕。 除了父母,便最亲密的夫妻才会赐字。 他觉得心口好似被烫了一下。 若沈凌知晓他心中所想,定要大呼冤枉。 此人行事滴水不漏,又自幼就来了淮国,两人在常世远造反之前几乎没有交集。 若不是系统里有剧情,她上哪知道他竟然是一心想要报复故国的皇子。 “子瑜。”沈凌叫的顺口:“年关将至,朕想去探望一下朕的母后。” 她这个世界的妈不太从聪明但对她还算好。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什么雄才伟略的女人,先皇将她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女儿和丈夫留下的王朝。 先皇为了制衡世家,重用宦官。 父皇死后,她母后也信任宦官。 宦官与世家就是一狼一虎相互制衡,主人强,便能形成平衡稳定局面,主人稍微示弱,虎狼便要反过来撕咬主人。 宦官说她不能重用母家,否则外戚专权会给沈凌带来威胁,她母后信了。 宦官说,世家大臣们野心勃勃,想要欺辱她们母子年幼无知,伤害沈凌,她母后也信了。 惶惶不可终日不敢信任别人,慢慢被嚼舌根的宦官哄骗走手里兵权。 但阉人之间也会互相攻讦,每隔几年就会换一批掌权太监,到如今的顾厌,沈凌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代了。 阉党祸世,如今的淮国早已不似曾经她父皇治下那般太平,她母后也终于意识到他们只是在利用她。 可积重难返。 年幼之时她就多次劝诫母后,可她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别人煽动两句便又忘记了。 沈凌对她的操作也很迷惑,有一天朝堂上,垂怜听政的她母后就忽然宣布要出家,徒留一脸懵逼的她。 至今沈凌都不懂她的脑回路。 难道是觉得出家后就不会被宦官利用给她带来麻烦了吗? 她出家不到半年,常世远就造反了。 顾厌夺取了兵权,常世远开始和个别世家合作,沈凌不相信,常世远谋反没有世家在背后搅弄风雨。 世家也不甘心与宦官共分天下了。 诱他谋反。 无论输赢,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危害。 沈凌请了清嗓子继续说:“常世远谋反,想必母后担心极了,朕已经将近半年未看到她了。” 顾厌已经收好棋子,起身一拜:“臣这便去准备。” 沈凌点了点头,在他临行前命御膳房将提前做好的糕点拿了上来递给顾厌。 顾厌竟然认错了救命恩人 “朕见子瑜颇爱梅花酥,特令人早早备上。” “谢陛下。” 他接过精致的小食盒,离去之时,步子慌乱了几分,不知为何,面对沈凌温柔情深的双眸,他只想快点逃离此地。 沈凌瞥见了他通红的耳尖,心底感叹,这是有多缺爱。 不过,在剧情中,自他母后离世,他就再未感受到这个世界带给他的丝毫善意,从小受尽欺凌折辱,靠着仇恨的浇灌长大,聪明冷漠却依旧渴望情感,但真被热烈直白的感情包围之时,却下意识就想逃离。 他阴险狠毒,却因男主白月光只是对他散发了稀薄善意后,在两军决战关键时刻,抓了她却没有利用她威胁男主,而是将她放了回去。 沈凌觉得,他是一个挺复杂的人。 三日后。 仪仗扈从前拥后簇,天子銮驾车乘相衔,旌旗招展,庞大队伍浩浩汤汤离了皇宫。 走了许久。 沈凌坐在奢华宽敞的马车之中,挑起帘幕向外望去,高墙弯似白脊巨龙伸向远处雾霭,护城河边雾凇沆砀。 城外积雪无人清理,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看的时间久了,耀眼的白刺的她眼睛酸痛。 调转视线,左前方顾厌端坐在马背上,墨色的大氅在皑皑白雪之中似一朵黑色的花,身长玉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好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与她遥遥相望。 她挑着嘴角,待他回过头去,沈凌才关上车窗。 不知顾厌从何处弄的这马车,外面泠冽寒风,车里却温暖如春,瓜果糕点放下暗格之中,触手可取。 夏姑姑坐在沈凌旁边绣花,上扬的嘴角显露出她的好心情。 “娘娘肯定特别想念陛下。” 沈凌侧躺在柔软的车上,一条腿撑了,起来看起来吊儿郎当一副混混模样,正百无聊赖的往嘴里扔果子,听到夏姑姑的话。 沈凌也笑了笑:“那是自然。” “只是此次见面免不了要被唠叨了。” 夏姑姑抬眸看了她一眼,手中针线却不停。 “陛下这些日子行事确实有些不妥,那易氏怎样不能带到宫中,为何偏偏用了那名声的法子。” 她叹了一口气:“奴婢知道陛下身份,不可能和世子妃有什么,可这天下人不知道啊,当初先帝病逝,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先帝和娘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陛下与常人不同,更要小心谨慎,怎么能如此胡闹,不爱惜羽毛。” 沈凌翻了个身,捂住了耳朵:“别念了别念了,姑姑念得朕头都痛了。” 夏姑姑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 “陛下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如今前有狼后有虎,陛下要仔细些才好。” 沈凌点头:“好,朕知道了。” 这些话她听了十来年,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哎,陛下。”夏姑姑放下绣了一半的半成品,手动把沈凌掰直。 “奴婢知道,陛下大了,那顾督主长得像妖精一样,陛下春心萌动也属正常。” “但美人枯骨,越是漂亮的人越危险,更何况,他都不是一个健全的男人。”夏姑姑脸色严肃一些:“陛下不要被他的花颜巧语骗了,此等无根之人,最是阴狠毒辣。” 夏姑姑还想继续说,却只听见车门传来咚咚两声。 黑色的身影就裹挟着寒气进了马车中,他冰冷的视线瞥了一言夏姑姑,温暖如春的车厢如坠寒冬。 夏姑姑满脸尴尬,慌乱的拿起绣品胡乱绣着,平时绣工极好的她此事把帕子扎的不成样子。 沈凌看到夏姑姑窘迫模样,坏心眼的有些想要发笑。 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当众说别人坏话却被抓包了。 她瞧了眼身上发着寒气的顾厌,又看了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夏姑姑。 这才开口替她解围:“枣没了,朕还想吃,姑姑去去给朕取一些吧。” “是,陛下。”夏姑姑放下绣帕,故作镇定的下了马车。 “你的婢女对我成见很大。”沈凌感觉他开口也有些僵硬。 沈凌弯弯的眼睫似小狐狸:“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此时车里只有他们两人,顾厌摘下面具放在小桌上,他并未看她,低垂着眸子,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使这一对狭长而妖冶的眼眸,始终笼罩在难测之中。 “臣没有偷听,只是以为陛下有事吩咐。”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 沈凌却听出了言外之意,他以为刚才她与他对视是有事要吩咐,结果赶来却发觉她在跟贴身嬷嬷说他坏话。 沈凌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语气真诚:“夏姑姑只是不了解你,才会对你有那样的误解,她也是无心的。” 却见他高挺的鼻子下面,那张殷红的薄唇勾勒出颠倒众生的笑意:“陛下对臣很了解吗?” 沈凌眨了下眼睛:“朕对子瑜的认识也很浅薄。” “但只有子瑜愿意说,朕愿意用心去倾听子瑜的过往。” 顾厌低垂的眉眼闪烁了一下,他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却在某一瞬将他整个人裹挟的防备戾气骤然溃散开来。 “陛下曾救过臣,三次。” 谁? 她?救他? 一瞬间,冷意从尾椎骨蔓延开来。 卧槽。 他不会认错恩人了吧。 在他成为常世远义子之前,她都没见过他。 这样的脸和气质,要是见过,她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沈凌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货绝壁是认错人了。 他对她多方忍耐,如果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救过他,那完了。 沈凌感觉此时透心凉。 别看他现在风平浪静,一副矜贵公子温润模样,京城中的血腥气到现在都还没散去。 谁知道他一个反派,还搞什么主角认错救命恩人报错恩那一套。 “陛下怎么了。”顾厌发觉小皇帝半天都没动,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 “没怎么,朕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思来想去,沈凌觉得还是不能故意隐瞒,话说的模棱两可。 要是哪日真暴露了,也只能怪他眼瞎,而不是她有意冒充。 听到她的话,顾厌好似陷入短暂的回忆之中。 那时的他卑贱如泥,为了掩盖身份,自服了使人面目全非的毒药,她不记得他也很正常。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处注视着她,看她从对太后怒其不争,到自己亲手筹谋算计,能做的只不过是在她暗地里发展自己势力时替她遮掩,推波助澜,以报曾经的救命之恩。 她很聪明,成长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邪恶穿越者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她会突然说爱他,对他百般殷勤,他抽丝剥茧的反复逐字分析她的每一句话,不断在心底反驳印证她话中真假。 明明她若是想讨好他借他的势,有无数种方法。 他很会把玩人心,却怎么也想不出她为何要来大费周章的骗他的感情,明明两人都是男子,这无异于是她成为明君路上一个及其重要的阻碍。 排除一切不可能,似乎只剩下那个不可能的真相。 顾厌指尖轻颤,抬眸看了眼沈凌,在她专注认真的眼神中心跳如雷。 他对她的刻意冒犯,没有丝毫不喜排斥之意,甚至在她一面亲近他,一面与别的女人亲密之时,密密麻麻的妒意让他无法呼吸,却在她亲口承认他是他心悦之人的时候,心底五味杂陈,更多的是酸涩清甜。 比起让她知道他曾经的丑陋狼狈,他更愿她永远不要记起来。 便如现在这般就好。 顾厌想了一下,如今这世上,除了他,似乎也无人能与她并肩而立。 或许小皇帝只是太小了,他又恰好平乱救了她,她误把感激当成了情爱。 想到这,所有的天人交战,抵死纠结瞬间清醒过来。 “那时臣卑贱如泥,陛下不曾注意到臣很正常。” 见他又开始回避不愿再说,刚刚打开一点的心房重新关闭,沈凌不知是沮丧还是松了一口气。 指尖撩拨起帘子一角,假装欣赏雪景,眼底却冰冷一片。 心里盘算着,趁他此时误会,还没找到真正救命恩人,对她百般忍耐,她必须好好利用早日夺权。 待他成为阶下囚。 她再居高临下告诉他,你认错人了。 想想这个场景,沈凌觉得有些小人得志般的暗爽。 怪不得反派话都那么多,胜利者不发表获奖感言,便如锦衣夜行。 她就是邪恶穿越者。 “陛下,到了。” 马车外传来宫人的声音,顾厌这才放开沈凌,随着车门打开,山上冷风扑面。 这是沈凌第一次到她母后出家的地方,整个寺庙都建在半山腰上。 前面遍种青松,被白雪所覆,寺庙修的庄严瑰丽,碧瓦红墙,画栋雕梁,隐隐传来悠扬的钟罄音。 太后身披白色狐裘,眉眼之间与沈凌极为相似,只是比起沈凌冷清的容貌,看起来更为娇憨平和,眼角有些细细的纹路,此时迫不及待的张望着刚下车的沈凌。 主持站在太后身侧,见到天子后携众女尼跪拜。 沈凌大步踏上台阶:“儿臣不孝,才来看望母后。” 她母后看起来清瘦了不少,太后抬起手摸了摸沈凌脸,又仰着头拂去她头顶的雪花。 “吾儿受苦了。” 两人相携进寺,太后的嘴张了张,似有很多话要说,奈何此时人多眼杂,终是没说出什么来。 只是紧紧的握着沈凌的手。 “臣顾厌参见太后。” 安太后看向沈凌,沈凌给自己母亲介绍:“这是新任的督主顾厌顾子瑜。” 太后脸色白了一圈。 沈凌安抚的拍了拍自家亲娘的手:“子瑜是忠臣,非常世远等鼠辈,母后且放心。” 太后有些僵硬的让顾厌起来,拉着沈凌的手走在前面,被宦官利用的已经有了心里阴影,不想与顾厌这种人多言。 主持带着沈凌等人浅逛了一下崇明寺,此寺乃前朝天和王府所改,占地六百多亩,规模及其宏达,朱栏玉户,假山楼阁,奢华至极。 众人穿墙过院,来到主殿。 沈凌站在佛像前面,她并不信神佛,但看在她母后的面子上还是恭敬的上了香。 随行的大臣们也依次跪拜。 折腾好半天功夫才完事,主持为众人安排住所。 顾厌看出来太后似是不喜他,便先行离开了。 沈凌跟着她母后回到偏殿,挥退众宫人后,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瘫软在贵妃塌上。 安太后无奈开口:“越发没规矩了。” 沈凌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她母后递给她的热牛乳:“母后,儿臣坐了一天的车,都要累死了,实在没法板板正正坐着听母后训斥了。” “快跟母后说说,有没有受伤,在宫中一切可还安好。” 出宫之前,她母后还不到四十岁,又因保养较好,看起来如同二十六七一般。 短短半年时间,沈凌瞧着她母后都生了白发。 “儿臣没有受伤,一切安好,只是很想念母后。”沈凌望着太后开口。 安太后笑了笑:“凌儿没事便好,母后也很想念凌儿” 说着,眼里却泛起泪花:“都怪母后,若不是母后当初不听你的,信了那些太监,也不会让我儿在宫中受苦。” 沈凌赶忙安慰她。 “没事了母后,常世远已死,儿臣在宫中并未受苦。” “那顾厌可嚣张跋扈?”安太后问道。 沈凌又喝了一口牛乳:“很是恭敬。” “恭敬就好。”安太后摸了摸沈凌的头:“母后见他带了那吓人的面具,还以为他也是乱臣贼子呢。” 沈凌叹了一口气,她的傻白甜亲娘呀。 怕她担心,却也没跟她解释,并非恭敬便是好人。 权势就会滋生野心,站在那个位置上,沾染上极致的权利,会有几个好人。 再衷心的臣子爬到可以左右君王生死的位置上,也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母后,父皇临终前是不是给了你一个锦囊。”想到此行目的,沈凌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安太后愣了一下。 沈凌眼睛瞪圆:“母后,你不会给别人了吧。” “没有没有。”傻白甜太后连忙摇头:“凌儿,你怎么知道的。” 沈凌叹了一口气:“母后,把那个锦囊给我。” “可你父皇说,要等你成亲后才能交到你手里。” 沈凌放下杯子握住自己的母后的手:“母后,等我成亲,黄花菜都凉了。那锦囊对我至关重要,关乎儿臣是否能平安的活下去拨乱反正匡扶大业。” “父皇本意是待我能独立担大任,并不是非要等我成亲。” 安太后十分震惊:“这么重要。” “凌儿为何不早说。” 沈凌欲哭无泪,若不是看了剧情,她根本不知道她父皇私库的钥匙和号令暗影卫的令牌在她母后手里。 她母后虽然柔柔弱弱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但嘴是真的严。 可能也是她父皇死前根本就没告诉她那锦囊里是什么东西。 也幸亏没告诉她。 青梅竹马 只见她母后走进内室,拿了一把剪刀,把枕头布划了一个大口,倒出玉枕,扭动开关,那里面竟是空的并非玉枕,而是玉枕样式的玉盒。 抱着玉枕在里面倒出一堆珠宝首饰,墨色的锦囊安静的躺在其中看起来并不显眼。 “这就是你父皇留下的。” 沈凌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塞进了袖子里。 她第一次发现,她母后还挺聪明的。 在玉枕里,随身携带,怪不得那些人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出来。 在一看她母后,发现她正偷偷的抹着泪。 “母后,怎么了。”沈凌连忙问道。 却见太后在那一堆东西里拿出一颗珍珠:“这是你父皇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又拿出一根玉簪:“这也是你父皇送的,还是他亲自雕的。” …… 沈凌发觉,她母后玉枕里这些东西,竟都是她父皇留下的,可能连同这个锦囊,对她母后来说,都是回忆爱人的媒介。 夫君死后,她把他们的回忆一同封在了这玉枕之中,夜夜相伴而眠,就好似爱人还在身边。 世人总说帝王不会专情。 可她父皇的后宫之中确确实实只有她母后一人,无其它嫔妃。 所以到她父皇暴毙后,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 皇权至上,真正大权在握的皇帝怎么会掌握不了自己的婚姻,只有你不想,没有你不能。 没有经过宫斗,后宫女人间的嫉妒,争夺,被她父皇保护的太好了,母后才会像没出嫁的少女一样依旧单纯善良。 直到父皇死后,她才被迫成长。 十多年,这些东西再次重见天日。 就好像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骤然涌入脑海,重新撕裂她的伤疤,过往的记忆依旧鲜妍,可相濡以沫的爱人却已经天人两隔。 太后指尖攥着那跟珠钗,嚎啕大哭,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沈凌有些心酸,轻轻拍了拍太后的背。 “母后,还有儿臣在,儿臣会代替父皇一直陪着母后的。” “凌儿,母后好想你父皇!”太后趴在自己女儿的肩上,泪如雨下。 许久,见安太后心情平和了一些。 沈凌叹了一口气开口:“母后,叛乱平定了,儿臣如今也有了保护你的能力,随儿臣回宫吧。” 眼睛红肿的安太后却摇了摇头:“不回去,哀家总是拖累你,我不懂那些朝堂上的事,哀家只能远离那些小人,不让自己被他们利用来伤害凌儿。” “更何况。”安太后将那些小东西一件一件重新装进玉枕里。:“回去看到宫里的一墙一瓦,都能想起你父皇。” “凌儿不用担心母后,哀家在这里过得很好。” “只要你平安无事,哀家就放心了。”她温柔的摸了摸沈凌的脸。 “凌儿,是母后对不住你,让你一个女孩承受这么多。”她又掩面哭起来:“实在是陛下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当时先皇病重,情况紧急,若不隐瞒你的身份,社稷不稳。” 从她今日来了,她感觉母后的泪水就没停过,此时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如同桃子一般。 再这么哭下去,眼睛都要哭瞎了。 沈凌拿帕子给她擦泪:“母后,别哭了,你哭的好丑。” “磨磨唧唧的,每次都是这几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就算父皇有别的孩子,皇位也是我的。” “逆女。”安太后泪还挂在脸上,被她大逆不道的话气的气血上涌,冲散了心底的悲伤。 作势就要来打沈凌。 沈凌跳起来就跑。 “朕不是小孩子了,朕是九五至尊,你不能打朕。”她跑到夏姑姑身后。 抱怨道:“姑姑你看母后,又要打我。” 夏姑姑本来被感染的也想哭,被沈凌这么一打诨插科,哭笑不得的把沈凌抓住,让安太后打了两下。 沈凌夸张的喊疼大叫。 安太后破涕为笑。 从小沈凌就散漫随性惯了,安太后也一直宠着她惯着她,总感觉好似对她亏欠很多,便对她一直予取予求。 剧情里的原主养成那个性子也不无道理。 “母后暂时留在这也好,待京城里完全太平了,儿臣再迎母后回去。” 安太后悲伤情绪被她一打岔也续不上了。 “好,母后都听你的。” 沈凌撇嘴:“母后每次就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安太后有些心虚,似是想起了女儿以前像个小老头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语重心长的让她不要相信那些人,可她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一意孤行。 不想听女儿数落自己的太后开始找借口赶赶沈凌走:“玄文和珠儿那两个孩子都在寺中陪母后,母后知道你和他们两个自小就要好,今晚咱们一同吃饭,你先去,母后梳洗一下。” 沈凌也配合的开口:“好好好,我要去看看,母后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刚踏出殿门,就被一个少女扑了个满怀,看清眼前的人,沈凌笑着抱着她的腰转了个圈。 “珠儿,两年不见长高了。” 被称为珠儿的少女灿烂地笑着:“皇帝表兄也长高了,比我高那么那么多了。” 她用手笔画着。 沈凌揉了揉少女的发髻,就像幼时一样。 “陛下。”清冷的声音很是熟悉。 沈凌抬头,冬风弗过,落梅纷纷,红色花瓣落到梅树下一身白衣的男子身上,与他眉心一点朱砂痣遥相呼应,更衬得男子清越脱俗似谪仙下凡。 “阿玄,好久不见。” 云墨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腹中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一句:“陛下,好久不见。” 珠儿嘟了嘟嘴:“我也与皇帝表哥好久不见了,为何不与我这样问好,每次玄文哥哥一出现,皇帝表哥就不理我只跟他玩去了。” 沈凌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珠儿,好久不见。” 珠儿抱住沈凌的胳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沈凌被幼稚鬼逗笑了。 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青梅,一个是她的竹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明珠是国公府小姐,也是她母后的亲侄女,她表妹。 云墨,字玄文,是从小教导她的太傅之子,天子帝师与国公府乃姻亲,他们三个也自幼相识,一起长大。 珠儿像只欢快的小麻雀:“父亲母亲说想让我来京城陪太后娘娘,我可以一直留在京城啦。” 我妈让我一夫一妻制,但我男朋友不同意 沈凌二人静静的听珠儿讲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从路上马车路过哪家喷香的饼铺子,到哪条路上有小河,小狐狸。 见她嘴一直没停,沈凌默默的给她倒了一杯水。 在她身上能看到少女的蓬勃鲜活,听她说话,沈凌不自觉笑着,望向她的目光里尽是宠溺。 真好,感觉尸体都温暖了一些。 三人叙了一下旧,见时候不早了,沈凌带两人一起去用膳,珠儿眼睛亮晶晶的:“好啊,我早就饿了。” 三人到了用膳的殿堂。 太后早就换好衣服等在那里了,看到三人都齐了,这才命宫人开始上菜。 珠儿挎着沈凌的一只胳膊,两人自小时候就这么亲密,沈凌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直到察觉到阴冷粘腻视线缠绕过来,沈凌才骤然身体一僵。 知道了顾厌喜欢自己是因为认错了救命恩人后,面对他时,沈凌整个人不自觉像一根绷紧的弦,生怕这根弦在意料之外突然崩断,表面臣服的毒蛇突然窜出狠狠地在她身上咬上一口。 她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臂。 “母后,儿臣来了。” 安太后招呼几人:“快坐下用膳吧。” 这两个孩子她从小看着一起长大的,依母家的意思,是要让珠儿进宫。 她也知道,这样对珠儿不公平,可沈凌需要一个正宫皇后来帮她遮掩,她都这么大了,后宫中却无一人,时间长了难免让人生疑。 珠儿有着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比起其他人,珠儿更靠谱一些。 她的视线落到云墨身上。 凌儿还需要一个孩子。 只要有了继承人,地位就稳了,哪怕后面女子身份真的曝光,天下之人也不能再说什么,淮国的江山依然是凌儿的。 她瞧着云墨那孩子也不错。,长相周正,品行也不错,正好等凌儿回宫的时候,把他们俩都带回去。 正要开口,却见自家女儿魂不守舍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带着可怖鬼怪面具的太监正站在门口,黑红交织的衣袍随着凛风猎猎作响,活像个索命的厉鬼。 她咳了一声。 “顾督主,哀家和陛下要用膳了,不用你伺候,退下吧。” 沈凌眼皮子一跳。 在自家母亲眼里,他们无论有多少权势,多嚣张跋扈,都只是一个个太监,而太监,就是伺候人的。 虽然得了那影卫令牌,但此时还不是与这顾厌撕破脸皮的时候,她连忙打断自家母后的冷言冷语。 “母后误会了,顾卿是此次平乱的中流砥柱,也是朕的肱骨之臣,并非伺候人的宦官。” 说着,她站起来笑的如沐春风。 “子瑜何时来的,外面这么冷,站在那干什么,快来一起用膳。” 顾厌并非好脾气,只是在面对自家小皇帝时,多了几分忍耐。 冷凝的目光扫过面容较好的珠儿,他皮笑肉不笑行礼:“臣顾厌参见陛下,太后娘娘。” 沈凌命人令添了一副碗筷,示意顾厌坐在她的旁边。 顾厌骨节分明的长指覆在面具上,随着他的动作,慢慢露出面具之下的容颜,狭长的眉眼寒气肆虐,薄唇在苍白面容的衬托下殷红似血。 安太后瞬间眉头一皱。 果真是个狐媚子,瞧瞧这张脸,妖艳的简直不像个人,活脱脱一个妖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个宦官比以往那些更可恶。 若不是夏夏同她讲了,她竟不知道向来聪慧冷静的凌儿竟被他迷的神魂颠倒。 沈凌见自家亲娘表现出很不喜欢顾厌,还丝毫不遮掩的样子,连忙说起顾厌的好话。 “母后,你不知道,当时常世远谋反,他的爪牙攻破了大殿,儿臣命悬一线,多亏子瑜的人先一步救了朕,朕这才活了下来。” 闻言,太后愣了一下。 知道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脸上的厌恶淡了几分。 夏夏只跟她说了凌儿和这个宦官有多么荒唐,却没告诉她,此人竟然还救了凌儿。 也不好再冷着脸:“竟是这样?” “顾督主真是年少有为。” 珠儿和云墨听到沈凌一言双双露出担忧神色。 “表兄陛下,你有受伤吗?”珠儿声音清脆,沈凌总觉得她的性子与自己母亲很像,直率单纯。 沈凌边给她夹菜边说到:“当然没有,朕好的很。” “来尝尝这道菜,朕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了。” 沈凌刚夹到珠儿碗里,就发觉顾厌冰冷的视线落到了珠儿身上,又回落到她脸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她连忙又夹了一筷子到顾厌碗里:“子瑜也尝尝。” 这下,她母后和云墨都齐刷刷的也看她了。 没办法,只能一人夹了一筷子,一顿饭吃下来,她感觉自己很像那个布菜的小太监。 这顿饭吃的十分漫长,云墨望着沈凌和顾厌若有所思。 只有珠儿完全不受影响,吃的欢快。 等顾厌落下筷子,沈凌呼出一口气。 “母后,朕吃饱了,朕还有事要与顾督主商议,就先退下了。”说着,给顾厌使了一个眼神站了起来。 “臣先行告退。” 夜凉如冰,星子闪烁。 呼出的气体都带着白雾,沈凌与他一前一后,漫步在佛寺中。 “白天就见寺里的梅花开的艳丽,想邀你去看,但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没有经过现代空气污染的月亮高悬,月华洒满大地,两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 “踏雪寻梅,陛下好雅致。” “只是不知是寒梅冷冽更得陛下心,还是青梅纯涩更能让陛下心猿意马。” 沈凌感觉他阴阳怪气的。 “青梅于我,与母后,夏姑姑等人无异,只是感情姣好的小妹妹而已。” 顾厌轻笑了一声:“陛下之间的兄妹情真是感天动地,让臣真是羡慕呢。” 一阵风吹过,落梅缤纷。 沈凌拍了拍身上的梅瓣:“子瑜何出此言。” “久别重逢,抱在怀里挽着手臂恐怕不能排解相思之情,不若陛下把她也纳入后宫之中吧,如今只有贤妃一人,难免空荡,再纳一位纯妃也算相得益彰。” 沈凌瞧了他一眼。 眼珠一转佯装生气:“你派人监视朕?九千岁好大的威风!” 顾厌面容更加冷峻,出言讥讽:“臣有何威风?” “臣若是真想威风,早就拿着陛下赐的尚方宝剑斩了那女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沈凌面前露出如此明显的妒意。 他颔首:“臣失言了,请陛下恕罪。” 她也没干什么好事,怎么剧情就要崩了 明明白日里她还对他说着甜言蜜语,可转头就能对着别人笑靥如花,眉眼宠溺。 她说自己喜欢他,对他一见钟情,却总和不同的女人纠缠不清。 顾厌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在这一刻好似失了效。 “咳咳咳!” 顾厌冰冷的扫了过去,那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起,眼中闪过一丝暴虐。 “滚出来。” 一堆大臣颤颤巍巍从寺庙长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满脸尴尬。 佛祖啊。 早就听闻天恩寺的梅花一绝,他们也只是附庸风雅想着出来赏赏梅喝点小酒,陶冶一下情操。 谁能想到正好撞到了陛下和一个妖艳似鬼魅的男子吵架啊,听他们吵架的内容,似乎是那男子吃味。 纷纷在心底猜测那男子莫不是陛下的男宠,淮国风气开明,尤其是沈家皇族,出了不少有龙阳之癖的皇帝。 可定睛一瞧,他身上穿着的不是九千岁今日所着衣物。 本来都在心底吃惊。 陛下竟然这么大胆,让男宠穿着九千岁的衣服出来跟她厮混。 但后来陛下叫九千岁。 此人不会是顾厌那个活阎王吧! 那煞星一直以鬼怪覆面,极少有人看过他的容貌,众大臣暗暗心惊,在心底咒骂那个没忍住咳出来的大臣,竖子不足与谋,连咳嗽都憋不住,还能成什么大事。 那大臣察觉到同袍幽怨的目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天冷,得了风寒,他也不是故意的。 顾厌冰冷的视线像利刃一般扫射过去。 气氛凝滞,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些大臣,他们再也顾不得尴尬,一个个冷汗津津,担心起自己的小命来,求救的目光望向陛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凌打量着那群大臣,憋了一口气,真是服了,七个个臣子里有三个都是她的人。 是她给他们布置的任务太少了,闲的他们蛋疼,才跑到这来听墙脚吗。 她一个个把他们搜罗起来安插在朝堂各部容易吗,今天在这给她整一个团灭。 她紧了紧身上的狐毛大氅:“你们在这干什么。” 众大臣纷纷颤抖着说他们是来赏梅花的。 沈凌轻笑:“这不是巧了。” “朕与督主也是一同来赏梅的,诸位大人一起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是好。 沈凌拉住顾厌的手,将他满腹怒火强行压了回去。 “走吧,顾督主。” 见顾厌冷着脸任由沈凌拉着,大臣们也不敢再说什么跟了上去。 湖心亭落座之后,沈凌命宫人搬来火炉,烫酒,糕点,小菜。 大臣们有些局促不安。 沈凌斜靠在亭中小塌,只觉得这个亭子设计的及其妙,又能看到周围月夜下的景色,还不会特别冷。 见到那些大臣一个个像鹌鹑一样瑟缩,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酒抿了一口,十分辛辣,与这寒寺夜景相得益彰。 两杯下肚,沈凌有些上头,却没有丝毫醉意。 本想着找个由头让顾厌放了这些大臣。 忽然她指尖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无数嗡鸣声在她脑海中尖锐作响。 【警报!警报!】 【剧情偏离,昏君值过低。】 【剧情即将崩溃,剧情即将崩溃】 沈凌忍着令人头痛欲裂的声音,开始翻看自己脑海中的控制面板。 发觉昏君值不知道为什么,猛地降到了-29。 ? 她也没干什么好事啊。 怎么昏君值还降低了。 她转过头,看见顾厌长指捏着一瓣落花,正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情急之下,沈凌勾住顾厌的脖子就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突然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顾厌都好像被定格住了,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她怎么当着众臣的面亲他,他虽并不在意他人目光,可这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吗,两个男子,她莫不是不想当明君了,这事传出去,天下会如何议论她。 沈凌皱着眉,脑海中的警告声依旧尖锐。 大臣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一直以为陛下好男风是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们,他们竟然真的有私情! 虽然世家有些也会豢养书童娈童,但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视他人如无物啊。 顾厌抬起手,摸了摸她唇刚落下的位置,那一块烫的很,灼热的温度几乎要烧穿他的脸颊,燃进他的心里。 这或许是她在对他低头。 真的是,以为这样他就会如上次那样轻轻翻过吗? 他冷笑,看她还能干出什么事。 却不想沈凌强行将眉毛紧蹙顾厌扯进怀中,酒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异响,食指和拇指捏着他的下巴,直接吻了下去。 顾厌被她突如起来的动作弄的一懵,辛辣的酒香带着她的温热撬开了他的牙关,明明滴酒未沾,眼神却也不再清明。 下意识的抓紧了陛下肩膀的布料,承受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 一吻完毕,沈凌滚烫的指尖按压在顾厌的唇上,细细观察着他的容貌。 笑了起来。 不响了。 但还是很低。 顾厌快要疯了。 辛辣的眩晕感直冲头脑,心脏和血管被刺激的砰砰直跳,头皮到尾椎一阵酥麻流过,酸涩的悸动让他失神地望着眼前之人。 他不知道沈凌为什么忽然亲他,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但他此刻却思考不了那么多。 大脑混沌一片。 “陛下,你醉了。” 却不想沈凌笑着开口:“众爱卿看是这雪月梅花更美,还是朕怀中的美人更美。” 众大臣震惊死了,一个个恨不得什么也没看见。 啥也不敢说。 陛下是疯了吗? 她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那可是手握兵权的九千岁,她这样折辱他,把他当成男宠一样亵玩作弄,不怕他愤起杀了她了吗? 沈凌有些不喜,她冷冰冰的的目光扫过众臣,发出讥讽声音:“为什么不回答朕。” 扫了一圈。 落到一个留了美鬓的儒雅臣子身上,她推开顾厌,摇摇晃晃的走到那臣子面前,将他提了起来。 “你说。” 那大臣偷偷打量着沉默的顾厌,比起陛下,反而是那九千岁更可怕一些。 这个问题就是个送命题。 怎么也不能说的。 沈凌狞笑,身体摇摇晃晃好像醉的不轻:“看朕的美人干什么,大司农。” 低垂的目光却十分清明。 发疯 沈凌抽出随行侍卫的佩剑,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直接砍了下去,鲜血溅了沈凌一身。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拎着剑走向旁边的另一个大臣。 “你说,是花更美还是朕的美人更美。” 那大臣满眼惊恐,哆哆嗦嗦好半天,才声如蚊蚁:“美人,陛下的美人更美。” 沈凌脸色瞬间阴云转晴,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残忍的目光略过其他人。 剩余的大臣都被吓傻了。 暴君。 简直就是暴君。 太荒诞,太残暴了。 上次大殿之上还可以说是小皇帝为了像新任督主投诚,那这次又算什么,只是一言不合,她就活生生的砍下了一个人的脑袋。 她比那顾厌还要可怖,毕竟九千岁虽然心狠手辣,却不会无缘无故的拔剑杀人。 “你们呢?” 哪怕再害怕,大臣们还是硬着头皮说美人更美。 那更美的美人身上的寒气都要把他们冻住了。 顾厌离得近,血也溅到了他的身上,可他不躲不避,就那么静静的望着沈凌。 她要做什么。 他很了解她,她并非残忍嗜杀之人,哪怕醉酒也不会这样。 今日之事,她不会没有缘由,毫无目的杀人。 是这大臣做了什么危害她的事,还是挡了她的路,让她找如此瘪脚借口杀了他。 她吻他,故意当着这些大臣的面故作亲密之态也是因为什么特殊谋划吗? 沈凌皱着眉逼他们给顾厌的美貌作诗。 那些大臣震惊于沈凌的荒诞,却因地上那还未干的鲜血而不敢反抗,纷纷答应,一个个用尽毕生绝学赞叹顾厌的美貌,仁德,才学,彩虹屁都吹上了天。 【恭喜宿主修复剧情点:当众亵玩反派顾厌。】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60%】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20%】 【残暴不仁:任务进度30%】 【嗜血滥杀:任务进度15%】 【昏君指数:-10】 【备注:有当明君的潜质,千万不要努力啊】 【红色警报消除。】 原剧情里也发生过这一幕,本应早早发生在三年前,顾厌还是个隐忍小太监的时候。 男帝沈凌在宫宴上当着百官的面对他百般凌辱。 不知道是不是她穿越的蝴蝶效应,这个世界顾厌爬的速度更快,这个时候,照理来说常世远还没有谋反,顾厌还是他的干儿子。 她没想到该死的系统自己更新升级了。 给她矫正剧情任务加上了时间限制。 还重新核算了她的昏君值。 有人用她的名义偷偷做好事。 这都算到了她的头上,导致她名声忽然好了起来,昏君值暴跌。 差一点点,昏君值就要跌破,崩剧情了。 沈凌有些头痛,她皱着眉,指尖抵住额角。 该死的原主,做了那么多昏庸之事,此时还要她一一复刻。 顾厌感觉她情绪有些不对劲,开口询问道:“陛下,怎么了。” 沈凌回过神来,眼白上染上一些红色血丝,她狂躁的将桌上所有东西扫到地上。 喜怒无常地朝着大臣吼道:“滚,都给朕滚。” 那些大臣战战兢兢,却如释重负,一个个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沈凌渐渐平息下来,长剑早已扔到地上,大司农的尸体也被顾厌的人清理走,除了她身上早已结冰的血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不是她杀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从刚穿越开始,为了自保,她就已经开始利用周围所能利用的一切致别人于死地了。 “朕不是一个好人。”沈凌忽然开口道。 顾厌有些诧异,解下沈凌沾血的大氅,命人拿来干净的给她系上。 “陛下是好人,也是好皇帝。” 说着,他顿了一下:“那大司农贪污国库,收受贿赂,强抢田宅,派人暗杀钦差大臣,死的并不无辜。” “况且,就算陛下不杀他,臣早晚也会动手。” 沈凌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拿他开刀。 只是忽然有些厌倦。 她看向顾厌。 那他呢。 他确实不是个好人,但从未做过危害于她,危害淮国之事。 她却一直在利用他,按照剧情伤害他。 冷风吹过。 沈凌忽然清醒,她感觉自己就像个鲨臂 她在悲秋伤春什么? 顾厌对她好,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是他救命恩人的基础之上。 她还在这可怜起他来了,剧情里男主折辱了他,他最后不也夺了原主的国家把原主凌迟了吗? 一直都是睚眦必报的毒蛇,可不是他装出来那柔软可欺的小白兔。 要是被他发现了真相。 她的下场比原主好不到哪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出到底是谁打着她的名义做好事。 沈凌开口唤他的字:“子瑜。” “陛下,臣在?”顾厌还在专心给她系大氅,瓷白长指翻飞,一个漂亮的结就将大氅牢牢固定在沈凌身上了。 “你还生朕的气吗?”沈凌站了起来,我握住他的手。 “朕不喜欢女子,与珠儿亲密些,也只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没意识到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只当她还是个孩子,朕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听了她的解释和保证,顾厌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到:“陛下,你能告诉臣,为何今日要故意当着众臣的面吻臣,还要让他们写诗赞扬臣。” 沈凌还没有想到更好的理由,只得暂且敷衍他。 “朕刚刚喝醉了,与子瑜吵架,朕心情不好,贪杯多喝了几杯,有些失控,如今酒醒,很是悔恨,以后定不喝这么多了。” 其实用醉酒来解释倒也合理。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朕的头有些痛。” 顾厌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像是相信了她的说辞,将她送了回去。 半夜三更,夜色正浓。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沈凌摸到云墨房间,翻窗进去,云墨穿戴整齐,摇曳火烛之下,如绸缎般柔顺的长发披在脑后:“陛下你来了。” “阿玄,白日里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单独见你。” 云墨浅浅笑着,高挺的鼻梁在烛火侧映下打出阴影:“臣知晓陛下难处,臣无碍。” 不待沈凌发问。 他低垂的眉眼压抑住克制的目光:“臣此次出使十分成功,带回了陛下所说的那几种作物,还请回了几位当地土人。” 沈凌一拍他的肩膀:“朕就知道,阿玄你不会让朕失望。” 早在三年前,云墨就替她前往海外,如今终于回来了,这次来天恩寺,不仅仅是看她母后,拿锦囊,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见他。 她保皇党小团队的核心人物,也是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阿玄,这三年辛苦你了。” 彻夜长谈 云墨抬眸,昏黄灯光下,眉心一点红让他比殿前神佛更显慈悲。 “臣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陛下,在京中独自面对这些豺狼虎豹。” 离京之时,陛下握着他的手说,此乃功在千秋之大计,她能信任的人只有他。 她不能相送,却给他留了三十封封书信。 这三年大部分的时间都飘荡在海上,无数次性命垂危,她的信是他撑下去的动力。 也为他解决了海上诸多问题,陛下明明从未出海,却好像对航行之事了如指掌。 有一次。 船上很多人患上了奇怪的疾病,浑身无力,肌肉酸痛,牙龈和皮肤相继出血。 他才想起陛下好似在信中提起过这个病。 按照陛下的方法,才没有造成大面积伤亡。 沈凌见他有些出神,指尖轻轻扣了两下桌子。 “还好你回来了。” “这三年,京中天地迥异。” 云墨道:“臣听说了一些。” 沈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有些话,她连夏姑姑都不能说。 唯有云墨,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父亲是父皇为她指派的太傅,乃是忠心耿耿的三朝元老,太傅家风严明,满门忠烈。 除了她母后和夏姑姑,唯有太傅和云墨知道她女子的身份。 他于她,便如子房之于刘邦,是她的外置大脑。 若不是三年前她身边都是老弱病残,身边确实没有可用之人,唯有他在辽东郡长大,熟识水性。 她也不会派他出海。 今时不同往日。 那时候,她只想着要屯兵,可屯兵便需要粮食,她手里又实在没有那么多钱买粮养兵。 发觉这个世界背景像是她所处时代的平行时空,对比地图后都大差不差,这才想着让他出海引进能盛产的作物。 秘密耕种,招兵买马。 如今情况有变,那些东西依然十分重要。 沈凌大概讲完京中变化,又说道如今的势力范围,语气渐渐欢快起来带了几分得意。 他不在的这三年,她并没有止步不前。 一直向着他们共同的目标努力着。 云墨却眉心蹙起,她风轻云淡三言两语概括完这些险事,可每一句都令他十分心惊,陛下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杀出一条血路,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沈凌攥住云墨的手说道:“大司农被我杀了,待回京后玄文便入朝为官吧。” 云玄文没有问为何要杀他,只是点了点头。 沈凌知晓他并非多言之人,便继续说道。 “阿玄,朕最近又得了一个宝贝,等回京后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她熟识农技,能助我们把那些作物在淮国推广开来。” “好。”云墨笑了笑。 他在桌上拿来一个小盒子,递给沈凌:“臣在西洋所获。” 沈凌打开一看,红色丝绒上躺着一个镶嵌着宝石的皇冠。 她玩笑着开口:“你杀了人家国王?” 只见云墨摇头:“臣在出使的时候,按陛下所言,早早学习了西洋语,途径一小国,恰巧小国内乱,臣在补充货物之时被牵连进去,便助那小国国主平了叛乱,他便把这个赠与了臣。” 沈凌摸了摸上面的宝石:“他是不是还要把公主嫁给你,让你继承他的国家。” 云墨有些诧异:“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沈凌啪的一声把盖子盖上,将那王冠收了起来。 “朕猜的。” 实际上古欧洲常规操作了。 据说雅典最古的国王西克劳普斯和安菲提昂,是同他们前任国王的女儿结婚而登上王位的。 古罗马国王塔蒂乌斯、老塔尔昆和埃尔维埃斯·图里乌斯,都是由自己的女婿继承了王位,这些女婿是外国人或外国人的后裔。 还有传闻称只要苏格兰王后赫尔嫫特鲁德认为谁值得做她的丈夫,那人马上就可以成为国王。 这个世界应该也差不多吧。 若不是内忧外患,她都想亲自出海去环游世界了。 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 黎明破晓,晨光已然透过窗柩的空隙射进屋内,沈凌这才发觉,他们竟然讲了一夜。 沈凌打了个哈欠。 “朕先走了。” 云墨也才发觉天竟然亮了,正想起身。 沈凌把他按在椅子上:“别送,朕从窗子走,朕来找你可不能让别人发现。” 说完,她就从后面的小窗翻了出去,鬼鬼祟祟的避开巡逻的侍卫摸回自己房间。 一直等待的夏姑姑看了她,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沈凌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困意席卷而来。 难得不用上早朝,沈凌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跟随她母后珠儿一同用过午膳,一直到傍晚降临,都没见到顾厌的身影。 沈凌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慢悠悠的陪她母后念了一会儿经。 她才猛地想起来。 是她的大臣。 有些烦躁了挠了挠眉尾,该怎么保住他们的命。 沈凌开口问小宫人:“督主呢。” 那宫人回道:“禀陛下,奴婢也不知。” 沈凌打听一下,除了昨夜的大司农,没有其他大臣出事。 就连那大司农,与他一同出行的大臣都咬死了说是赏梅之时失足落水,对于沈凌闭口不谈。 沈凌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这不像是顾厌的一贯作风啊。 整整一日,都没见到顾厌。 不过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凌没有特意派人去监视他,不知他的具体踪迹倒也正常。 沈凌百无聊赖的在寺里闲逛之时,被明珠神秘兮兮的拉到了角落。 “表兄。” 沈凌总觉得明珠肉嘟嘟的脸特别像一只小仓鼠。 想rua。 她淡定了扫视周围,确定没有顾厌眼线之后,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怎么了珠儿。“ 明珠语气轻快,小声抱怨道:“珠儿来这一个多月了,每天都跟着姑母在山上礼佛,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小的时候,陛下经常带我偷溜出去玩。” 圆溜溜的杏眼对着沈凌眨呀眨的:“今天是将军节,听说山下有庙会。” 沈凌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想让我带你出去?” 她撒娇的摇了摇沈凌的胳膊:“好不好嘛。” 沈凌拒绝干脆:“不好,外面很危险。” 明珠沮丧瘪嘴,失落的用她那大眼睛一直盯着沈凌,见她不为所动。 像个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的跟在沈凌后面,就连她去厕所,她都守在门口。 沈凌被她磨得没有办法。 只得应了她。 真假千金 沈凌无奈开口:“只有这一次。 明珠点头如捣蒜:“嗯嗯。” 沈凌把云墨也一同拉上了。 知道是明珠像个熊孩子一样定要去,云墨面若寒冰的把明珠训了一顿,明珠躲在沈凌身后对着云墨做鬼脸。 “云墨哥哥最讨厌了,下次出去绝对不带你。” 云墨额角青筋狂跳。 不懂沈凌为什么纵着她胡闹。 沈凌坐在马车里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一直紧绷的弦短暂放松下来。 珠儿是古灵精怪顽皮性格,而云墨从小就跟太傅一样是个老古板。 从小他们两个就像一对欢喜冤家。 沈凌想着,两个人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云墨沉稳可靠,珠儿善良天真,好像也挺合适的。 珠儿掀开帘子:“到了到了。” 三人身着常服下了车。 传闻,淮国曾经有有一位将军,为保护国人与蛮人血斗三天三夜,最后保住了淮国,只是妻儿和父母全都惨死,那位将军也因受伤过重而油尽灯枯。 因将军护国有功,天神感动,最后也飞升成仙了。 而这个日子,就是那将军飞升的日子。 人们为了纪念那位将军,每年的这一日家家都会在门上贴那将军画像,用来辟邪驱鬼,也只有在今日,整夜都没有宵禁。 百姓都会到街上来跪拜将军,慢慢变演变成庙会了。 珠儿听那说书人讲将军的故事听的入神。 偷偷的摸了两把眼泪。 将军太惨了,将军的父母妻儿也很惨,可恶的蛮子烧杀抢掠,简直该死。 沈凌在街边小贩那买了三串糖葫芦,塞给珠儿云墨各一串。 云墨拒绝:“臣不爱吃甜食。” 明珠听到蛮子害死了将军正一肚子气,一把抢过云墨手中的谈葫芦:“不吃给我。” 明珠撅着嘴阴阳怪气:“臣爱不吃甜食~” “不知道是谁小时候偷太傅的蜜糖被抓了,罚抄书十遍。” 见云墨已经皱起眉头,又要开口教育训斥明珠不守礼数,沈凌赶忙打圆场。 “将军开始游街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泥塑的将军像被百姓用轿辇抬着,后面虔诚的信徒跟在后面三步一叩首游街,扮作将军左右二将的人走在前面开路,边走边从嘴里喷出火来。 引得百姓一阵高呼。 月白风清,人潮拥挤,沈凌怕明珠被挤散便一直牵着她的手。 都是女孩子,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明珠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的手,又看了一眼沈凌,耳根飞上暮春桃花般的绯红。 嗓音却轻灵“表兄快看,他在喷火。” 年关将至,又因将军节,四处都挂上了红灯笼,山脚桐花开的正好,大朵大朵雪白花盏绽放在寒风里。 凉风夹着花香随着沈凌的声音一起飘了过来:“看到了。” 将军被放入神庙之中,神庙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高台之上,几个一群红衣少女戴着绯红轻纱,额间坠着月形宝石,慷慨激昂的鼓声响起,舞姬闻乐声而起,似朵朵红莲绽放。 鼓声越来越急促,那些舞姬旋转也越来越快。 刹那间,万般璀璨,星火灼灼,银瓶乍裂,金光万点,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 舞姬们在满天星火中跳跃,坠落,一入那守城的将军,虽击败了敌人,自己也深受重伤。 明珠震惊地瞪大眼睛。 沈凌也觉得眼前之景十分震撼。 云墨好似对这些都不敢兴趣,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之中,他回头看沈凌,火光照耀下,高竖的墨发,含笑的眼睛,弧线高挺的鼻梁,他的嘴角不自觉也染了一丝笑意。 “公子可知这舞姬是谁家的。” 沈凌摇头。 “松万邓氏。” 沈凌抿了抿唇。 “确实气派,邓氏好大的手笔,此次庙会也是邓氏一族操办的吧。” 云墨点头。 “没错,邓氏家主邓泽楷拜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天子脚下,松万城中,百姓只知邓家。” “臣归来后,在陪太后礼佛期间,常下山入农坊,城郊大部分土地都归邓氏所有,此间并非荒年,百姓却依然卖身进邓氏为奴。” 沈凌摸了摸自己眉尾。 “父亲去世后,宦官与世家从最开始的相互制衡变成后来的暗中勾结,更壮其权势,只怕不止这邓氏,其它氏族也好不到哪去。” 云墨听了她的话,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 沈凌挑眉:“大司农好似也是邓氏族人。” 两人相视一笑。 明珠听得云里雾里。 扯着沈凌指了指小摊贩:“表兄,出来玩就不要和云墨哥哥说这些了,我想去那边玩。” 说着她扯着裙角小跑过去,捡了一个面具在脸上笔画着。 “好看吗。” 沈凌掏出钱放在小摊上:“好看,买了。” 看完游神打铁花,三人在夜市里闲逛,米糕,酥饼,各类吃食,农具家具,锅碗瓢盆,珠钗首饰,整绫碎锻,花鸟鱼虫,古玩字画可谓是应有尽有。 沈凌感觉自己都有些眼花缭乱了,到最后明珠买了一堆,带的侍卫每个人手中都满满当当的。 回程的路上。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明珠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凌和云墨却对视了一眼,两人十分默契的一个挪开,令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开马车暗格板子,将匕首横在不速之客的脖子上。 “你是谁。” 只间一个穿着看不清颜色麻衣的女孩慢慢爬了出来,她害怕的声音颤抖:“别杀我。” 女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妾是镇北候的女儿,有人要害我,请两位公子还有这位姑娘救救妾。” 沈凌和云墨并没有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放松警惕。 镇北候,她只记得镇北候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其它庶子庶女并没有什么印象。 云墨冷言:“你可知我们是谁。” 那女孩眼角滴着泪,眼神却十分坚定。 “妾不知,但若三位救妾,妾定会报答三位的恩德。” 明珠看着她哭的可怜巴巴的,起了怜悯之心。 “表兄,她看起来不像坏人,要不然我们帮帮她吧。” 沈凌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你是镇北候的第几女。” 那女孩想了想,这才开口:“应该是长女。” “应该?长女?”沈凌瞧着她身上处处古怪的很,连自己排第几都要想半天,还用了如此不确定的词。 沈凌转着匕首,在她脖颈见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线。 “我记得镇北候只有一长子,没有长女。” 那女孩咬了咬牙,在怀见掏出一枚长命锁,那精致的长命锁上刻着一个青字。 “此长命锁乃圣祖陛下赐予镇北候的。” “我确实是镇北候长女,此次前往京城就是为了认亲的。” 沈凌挑了挑眉:“认亲?” 侯府嫡女 那女孩见沈凌眼神清明,不像奸邪之士,更何况,此时外面都是杀她的人,她必须活下去,活着去见她的亲生父母。 “十六年前,镇北候夫人在临猗县一农户家生产,产下一女,恰好那农户之妻也产子,农户贪图富贵,将自己的儿子与镇北候夫人的女儿互换了。” 云墨面容冷峻:“你的意思是,你是被那农户所换真正的镇北侯夫人之女。” 那女孩咬着下唇,眼底闪过一丝仇恨:“是。” 明珠嘴巴张的像是能塞下一个鸡蛋,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有这样波折坎坷的身世。 她从前见过那小侯爷,确实和镇北候长的一点都不像,原来是假父子。 心里却对眼前的女孩更加可怜了。 沈凌接过那长命锁,是她皇家之物,当年,镇北候还未出生的时候,她祖父与镇北候父亲约定,赐下长命锁,若老侯爷夫人生的是个女儿,就嫁给他父皇当太子妃。 结果后来生下来却是个男孩,口头契约就不了了之。 那长命锁乃是一对,另一只是皇祖父给父皇的,她出生后,父皇就给了她。 她的长命锁上刻着的是一个景字。 沈凌对着云墨点了点头。 这才收回匕首:“失礼了姑娘。” 那女孩颔首低眉:“是妾闯了公子马车。” 她敏锐的察觉到三人中似乎沈凌才是那个真正能决定她生死之人。 她对着沈凌盈盈一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沈凌点了点头,云墨眉头却依然皱着,他淡漠开口:“姑娘周身气质倒不像农家教养出来的。” 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还带着一股子书卷气,皮肤白皙,确实不像风吹日晒的农家女。 女孩压低了嗓音:“家中外祖父曾读过书,养母早亡,不忍妾被养父打骂,将妾接到家中扶养,自小跟在外祖身边,也读了一些书。” 明珠开口:“你是怎么知道你是侯府嫡女的。” 那女孩咬了咬牙:“外祖去年染了病去世了,舅舅不愿再收留妾,将妾送回养父家中。” 她脸上闪过悲愤:“不想养父竟想对妾图谋不轨,醉酒后养父神志不清,称妾为侯府小姐,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被妾反抗打晕后,怕妾宣扬,便要匆匆把妾卖给当地豪绅做妾。” “那豪绅乃是吴林苏氏旁支,却也是土霸王,已经六十岁高龄,妾不甘心逃了出来。” “可还未接近京城,就遇到贼寇,想要强行掳了妾去。”说着她抬起袖子掩面。 “若不是遇到恩公,妾今日只怕就要被他们卖入脏窟了。” 明珠坐到女孩旁边,轻声安慰着她:“你不要担心,有我们在,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她转头:“表兄,帮帮她吧。” “那农夫实在是太可恶了。” 沈凌想了一下说道:“若你当真是侯府嫡女,我会派人将你送到府上,只是你不得对别人说是是我们救的你。” 女孩点头,感激看向沈凌三人,直直跪在三人面前:“恩公们放心,妾绝对不会多言。” “谢恩公们相助。”她对着三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明珠赶忙把她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帮你也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这样。” 云墨开口:“等过了这段路,我会带你前往庄子明日一早便送你进京,你可信我们。” 那女孩像是许久未进食,嘴上已经起了干皮,声音也有些虚弱:“妾信诸位恩公。”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今的她身无分文,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愿意赌一把,赌他们三人是好人。 三人穿着锦衣华服,又个个样貌不凡,她身上又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呢。 到了山脚,云墨带着女孩下了车,准备带着女孩先行回京。 陛下既然应下了,那便要做到,只是绝对不能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知晓陛下身份,与陛下一同回去,恐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为君分忧是臣子本分。 沈凌同意了。 与明珠回到天恩寺后,依旧不见顾厌身影,打听了一圈也无人知晓。 只得派人将在小摊上买的礼物派人送到他的房间中。 在寺中又陪了太后两日,听闻寺庙后面有个猎场,乃是寺庙前身主人那个什么什么王爷所建,他酷爱狩猎,便围了大半山头,依山傍水建了王府。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沈凌也打算玩尽兴了再回去。 当天就带明珠策马前往后山打猎,此猎场年久失修,许久无人维护,里面各种野兽众多。 随行侍卫先清理了一波,确认没有大型凶兽后几人才入了猎场。 沈凌还特意写了一封邀请信,邀请顾厌同去。 可最终石沉大海。 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沈凌便随便点了几个大臣,一同去了,其中就包括那天晚上被吓破胆的几个臣子。 这并不是狩猎的好时节,天寒地冻的,但胜在天高地阔,皑皑白雪,别有一番野趣。 沈凌翻身上马,眉眼张扬少年意气,拉弓射箭,不一会儿功夫,就猎得不少猎物。 直到夕阳西下,太阳落山,沈凌才恋恋不舍收回弓箭,将一部分猎物随便赏了几个大臣。 随行的大臣也很是诧异。 没想到沈凌初展露头角,身手竟如此了得,几乎百发百中,她不再藏拙,大臣们隐隐有预感,小皇帝怕是要有什么动作。 沈凌根本没想那么多。 她射箭准这件事在救易菁音之时就已经暴露。 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怎么刻意隐瞒,只是她人微言轻,一直没人太关注她罢了。 今日纯属是玩开心了。 世家之子无论男女,书法骑射样样都要学,因此明珠也十分精通,她穿着劲红骑装,架着马匹与沈凌并肩而立。 她举起手中墨狐:“表兄看。” “我要回去把这个送给姑母,给她做一个暖手的暖炉套子。” 沈凌见那墨狐通体黑亮,没有一丝杂毛,笑着回应:“朕都没有猎到这么好的皮子,只怕在母后面前要被珠儿比的一无是处了。” “哈哈哈哈哈哈。”珠儿将墨狐扔给随行侍卫,爽朗笑道:“那是自然。” “表兄在运气这一方面,确实不如我。” 两人说说笑笑,太阳完全落山,夜幕降临才回到天恩寺。 失踪人口回归 沐浴更衣完沈凌正想去偷偷见大臣谋划大事,却撞见忽然出现的失踪人口,顾厌。 离得及远,沈凌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子瑜。”沈凌唤他。 “感觉好几日都没见到你了。” 从那日湖心亭分离开始,沈凌觉得他应该是没相信自己随便找的理由。 不知道这几天见不到他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有些时候话就是不能说的太清楚,要是一切都清晰明了的放在表面,那还玩什么。 顾厌抬起眼皮子,今日的他并未戴面具,似乎他戴面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在她面前,几乎都是不戴的。 “陛下这几日玩得可开心。”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沈凌点了点头:“开心极了,朕今日留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顾厌回道:“看了,臣有事不能与陛下同行,很是遗憾,但看到陛下尽兴了,便也无憾了。” 沈凌挑了挑眉。 只见他继续说道:“陛下,明日便回宫吧,这几日松万不太平。” 说着他眼底闪过戾气。 沈凌并没有什么异议,母后和云墨也见到了,大司农杀了,东西拿到了,玩也玩开心了,此行也算是圆满。 看来顾厌这几日不在,松万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与邓氏有关? 沈凌微微偏头,食指略过眉心:“好啊。” 见顾厌说完就要走,她小跑追上他,跟在他旁边:“朕今日打了不少猎物,特意为你留了一些。” “今晚要不要一同用膳。” 顾厌侧目:“谢陛下。” 声音冷淡拒绝干脆:“臣今晚有事,只怕是不能与陛下一同了。” 沈凌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如今他身上处处散发着神秘,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吧,那等子瑜闲下来再说吧。”沈凌抿了抿唇,语气轻如风淡如水。 “嗯。” 待他离开后沈凌先是去见了一些大臣,交代了事情,那三个大臣也在其中。 此时的沈凌目光清澈,眼神灼灼,礼贤下士,为人平和,与那夜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怎么看都是圣明的君主。 “大司农一职空闲,太傅之子云墨忠心耿耿,能堪此大任。” “薛敬。” 被称为薛敬的大臣上前一步:“臣在。” “此是便交于你了。” “臣遵旨。” 沈凌又点了两个人,让他们去查松万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派了两个大臣去监视宋长青。 因为易菁音的事,宋长青对她此刻只怕是已经恨之入骨了。 但他此刻还掌握着禁军兵权,如同在她枕头上悬了一把刀。 必行找个由头夺了他的禁军之权。 “曹睿信。”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臣子应到:“臣在。” 沈凌扔给他一把钥匙:“先帝私库钥匙,保管好朕的钱袋子。” 曹睿信捧着那把钥匙,好像烫手山芋,不敢相信陛下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保管。 “臣定不辱使命。” 沈凌没有看他此时感动的眼泪汪汪的眼神,也不准备跟他演一场君臣和谐的大戏。 时间有限,她只能用极短的言语在三两分钟之间交代完全部的事情。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曹睿信为人小气,平时扣扣搜搜是个十足的守财奴铁公鸡,但很有商业头脑,赚钱是一把好手。 云墨出海所有花费就是靠他赚够的,有些时候经商沈凌只是随意提一个思路,他就瞬间领悟并融会贯通,抓住每一个发财的商机。 现在这个时代的国家没有很明确的规定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也没有后世那般低贱,却因为历代君王可以压制,也没有高到哪去。 他并非出身氏族大家,家里世代从商,在如今九品中正制,官员几乎都被世家子弟垄断了,他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是沈凌无意间发现了他的才华,在她的挖掘之下,这颗金子才会闪闪发光。 算一算,他已经跟了沈凌八年了,夏姑姑原名曹夏,是曹睿信的亲阿姊。 夏姑姑是她母后的陪嫁丫鬟,随着太后入宫后,就成了掌事大宫女,母亲走后,就把夏姑姑留给了她。 也正是因为夏姑姑,沈凌对曹睿信的信任也比其他人多上几分。 沈凌挥了挥手,戴上帽檐:“好了,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沈凌叹了一口气,每次见她的臣子时候,都跟偷情一样,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谈论政事。 沈凌回到房间之时,发觉她母后早已等待许久。 见她回来,迎了上去:“天寒地冻的,跑到哪去了。” “沈凌笑了一声:“屋里闷的慌,儿臣出去透气了。” 她母后将鞋塞进她的手里:“你自小就穿不惯绣娘做的鞋子,母后给你做了几双,快试试合不合脚。” 沈凌笑嘻嘻的接过鞋:“不用试,母后做的肯定合脚。” 两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 太后试探着开口,把想让沈凌娶珠儿为后,暗地里和云墨生个孩子的想法跟她说了。 这下轮到沈凌震惊了。 她没想到,她母后竟然是这样开放的人,沈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母后不可,儿臣若是娶了珠儿,岂不是毁了珠儿一辈子的幸福。” 太后也露出不忍神色。 “只是你外祖他们的意思。” 沈凌看了她一眼,她母后也是世家女,背靠沅陵明氏。 “就算不考虑珠儿,明氏也不可能连出两任皇后。” 太后张了张嘴:“凌儿是怕外戚专权吗?” 沈凌望着她母后笑了,看来这些年死太监们对她母后日夜洗脑终于起了一点作用。 “有这个原因,但也并非全是。” 她早晚都要拿世家开刀,她的母祖仗着出了一个皇后,生了一个皇帝,这些年没少打着他们的名声在外面横行霸道。 若是再出一个皇后可还了得。 而且她还想用她自己的母族杀鸡儆猴呢。 她和明珠要好,有不是和明氏一族要好,对于那些人她可没有什么好感呢,到时候定然第一个弄它。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皇帝轮流做、氏族永不变!世家垄断官场,也是不亚于宦官专权的心腹大患。 她并未将这些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只是告诫她少于母家那面联系,莫要忘了宦官之祸。 至于云墨,那就更不可能。 先不要说她根本就不想在这个医疗水平落后的朝代生子。 最重要的是,她与云墨是朋友,是兄弟,是姐妹,是最合拍的伙伴。 两人之间没有半分旖旎,她实在想象不到和他亲嘴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和另一个穿越者密谋杀了穿越者丈夫 她能理解她母后担忧,但她相信自己,不需要这些手段稳定政权,更何况她的任务是成为一个昏君,这些就更没有必要了。 沈凌很明确自己现在的目标。 她想成为一个不危害百姓的昏君。 当今天下黔黎,久经寇贼,世家剥削,权贵践踏,流离艰危,十室九空,白骨不收。 不论哪个世界,过得最为艰苦的永远都是最底层的那些人,他们已经过得够苦了。 至于世家豪强,文武百官,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今天下并不安稳,内忧外患。南有大渊,吴越;西有安秦,泰炎;北有檀檀虎视眈眈,内部势力割据,起义频发,这淮国还没到她手上,就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她父亲也曾改革颁布新政,可最后因触及世家利益受到严重反噬都不了了之。 最根本还在于如今的天下是士族的天下,他们垄断了中央和地方官员的清要之职,占有广大土地,有免除赋役、荫庇亲属、收揽门生故吏、享受赐田、给客、给吏卒、恩赏钱财等种种经济和政治特权,垄断着经济、政治、军事、文化。 沈凌甚至觉得,这些人过得比她这个皇帝还要滋润。 当然,这并不是淮国独一国特有。 而是天下皆然。 甚至大渊南吴更甚,许是南方经济更好,更安稳,导致世家也更根深蒂固,像一个个巨大的毒瘤趴在帝国之上吸血。 或者说,整个国家就是由一个个毒瘤构成,皇帝就是最大毒瘤,这些病变的细胞疯狂抢夺正常细胞的养分壮大自己,而那些普通细胞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供养了什么。 要想彻底消灭世家势力,只怕这个世界要来一个黄巢那般的人物了。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她一直最忌惮的,从来不是目光短浅换代速度极快的宦官,而是根深蒂固的世家豪强。 她下意识点了点自己眉尾,怀疑顾厌也和世家有纠葛,曾经派了无数人去查,却一直不曾到底是哪家。 他在朝堂上杀了那么多官员,世家一点表示都没有,不会哪家都沾一点吧。 没想到他还是个交际花呢。 沈凌忽然有些想笑。 见沈凌不同意,太后又不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最后这件事便不再有后续。 沈凌回京之时,明珠留在了天恩寺配太后。 临行前,太后将一串开过光的凤眼菩提戴到她的手上,说这是她供奉了好几年的圣物,会保佑沈凌。 沈凌笑着接受了。 一行人浩浩汤汤回去,她早已没了欣赏雪景的心思,一直缩在温暖的车厢里,摇晃的马车让沈凌干呕。 不知是不是早上吃的太过油腻。 她翻着这个世界的史书,边翻边叹气。 火药,大炮,枪支弹药,她都想要。 一切恐惧的来源都来自火力不足,要是她拥有一支热武器军队,直接看谁不爽就干谁了。 可是现在的经济水平太落后了,研发这些十分困难,一步一卡,哪怕她知道火药的主要组分是硝酸钾、木炭和硫磺,可手下没有几个可用的人,研制了两年都没有研制出稳定能保存运用到战场上,并可以大规模生产的黑火药。 炸是炸了,在哪炸就不一定了。 让沈凌很是羡慕其它穿越者,几天就能徒手搓一个稳定的炸药包。 看着看着沈凌就睡着了,等再睁开眼睛,已经到了皇宫之中,沈凌跳下马车,熟悉的宫苑,严肃古板的城墙,又是她的主战场了。 修整半天,第二日早朝,沈凌百无聊赖的听着大臣们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干脆放空了大脑开始走神,又是不想上班的一天。 直到有大臣举荐太傅之子入朝为官,才稍稍提起一点精神。 云墨早就名冠京城,又是三朝元老太傅之子,虽三年为守孝没有入朝为官,但此时由他担任大司农并无官员反对。 本朝当官只要满足一个条件就行。 世家。 至于什么孝,礼,仁,义,才学都是屁话。 如今她朝堂上还站着一个流口水的傻子呢,那傻子是某一品大官世家家主的嫡长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跟她从前一样,都是朝堂上的吉祥物。 至于寒门子弟,商人之子想挤进中央,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别提再往下一级别的普通老百姓了。 不过中央官员位置有限,一般都给了世家嫡系,旁支们争强不过,只能去地方当官。 确定了云墨入朝为官后,便没有什么要紧事了,宣布退朝后。 沈凌换下常服直接去找了易菁音,待明年开春,就把宫苑里后面的园林给她让她用来种地。 一进她宫里,更是温暖如春,之间她穿着窄袖胡服,正拿着毛笔记载着什么。 看到沈凌,易菁音抬起头。 “来了,随便坐吧。”她周围的小宫女已经从原来的一脸震惊到现在的波澜不惊。 她家娘娘深受陛下宠爱。 作为这宫里唯一一个娘娘,与陛下说话很少用敬词,陛下也不恼怒,反而待娘娘越发和善。 沈凌也没跟她客气,直接坐在她的旁边。 易菁音收起纸笔,揉了揉山根处:“种子刚种下,还没发芽,这些改良好,只怕要等几年几十年了。” 沈凌想了想,撑着下巴看向她:“我听闻,南方有一个地方,一稻三熟,应该更方便你做实验。” 易菁音眼睛一亮,想要卷铺盖立刻走人。 沈凌叹了一口气:“只可惜那地方并非我的国土,乃是吴越领地,再等等,等我把那地方打下来。” 沈凌跟她抱怨了一番,如今国内形势有多难。 易菁音认真听着,随即问到:“这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吗?” 沈凌摇头:“不是,只是我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东西罢了。” 易菁音沉默片刻,笑了一声:“我与你一起。” 沈凌也笑了。 “好。” “你如今对宋长青还有感情吗?” 易菁音笑容一僵,她有些厌恶开口:“问这个干什么。” 沈凌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也并不会因为她的反对而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想要找个可以商讨倾诉的对象罢了。 “我要找个理由杀了他。” 易菁音看了沈凌一眼,这才开口:“不爱了,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并不缺爱,不会爱上一个囚禁我的人还放任他家人虐待我的人。” 紧接着她又开口:“我知道宋家很多内幕,或许能帮助你。” 沈凌难得笑得真心实意。 易菁音举了举手中的纸:“太多了,等我一一罗列完,到时候派人给你送过去。” 禁军符印 沈凌淡淡笑到:“嗯。” “对了,这次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很像,就好似平行时空一样,只不过历史发展完全不同,就好像两块一模一样的大陆开出两朵不同的花一样。” “发现这件事后,我就派人出海去了欧洲美洲那面,带回了土豆玉米之类的农作物。” 易菁音看着沈凌。 沈凌说的想要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东西从来不是玩笑话,她真的去做了,早些年被这个封建时代浇灭的少年意气好像死灰复燃,她的胸口也热热的。 这次,不再是她一个人对抗这个时代了。 她有了同伴。 沈凌见她望着自己目光灼热,继续说道:“过些日子我会派人把种子送进你宫里,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易菁音开朗笑着,再也看不到半分抑郁悲苦模样。 她站了起来,身上鹅黄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展开,如春花开的灿烂。 她握着手中纸一下又一下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边走边说:“太棒了。” “马铃薯,马铃薯。”她口中喃喃自语。 “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我爸妈都是农学院教授,我妈妈主要研究方向就是马铃薯,本来我也想考农学院的。” 她望向窗外阳光明媚:“却在高考那年穿越了。” 沈凌并不会太会安慰人,她站起来,轻轻的抱了抱她。 “我会带你回去的。” 易菁音眼底珠光闪烁却依然笑着用力点头:“我相信你。” “对了,还不知道你穿越前是男是女呢。” 沈凌挑了挑眉:“很重要吗?” “重要啊,我们是朋友吧,如果有一日真的能回去,我肯定会去找你,还不知道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沈凌道:“女的,就叫沈凌。” 易菁音张了张嘴:“所以你是女穿男。” 沈凌没有否认。 也没有点头。 见沈凌沉默,易菁音就当她默认了,所以她与那宦官,易菁音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却还是害怕她步了自己后尘。 “这个世界的男子并不可靠。” “哈?”沈凌挑眉。 易菁音连忙又开口:“不是说你不可靠,是其它人,千万不要在这个世界爱上别人。” 她自嘲一笑:“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例子。” 沈凌道:“好。” 知道沈凌是个女孩后,也更加随意了一些,两人坐在一起,一个看书,一个继续整理麦苗的数据,时光流逝,天色渐渐暗沉,宫人点上蜡烛。 沈凌这才离开。 刚用完晚膳,沈凌站在窗前,一直雪白的鸽子落到窗边,随着沈凌掌心向上,鸽子跳到沈凌掌心,乖巧的咕咕叫着。 取下鸽腿上的纸筒,打开一看,沈凌眉头紧蹙。 如今她手下并不缺钱,有很大一部分财政来源于贩卖私盐。 食盐是百味之祖,食肴之将,而且是人体不可缺少的必要元素,不吃盐百姓就没有力气干农活。 但在没有先进技术提取的古代,盐的提取成本太高,且大部分都是海盐,制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且交通不发达运输不便,运输成本也高。 这就意味着它身上有着巨大的经济效应。 沈凌在很早就瞄准了这一块。 自她父皇死后,朝廷对盐铁这一方面的掌控之力逐渐减弱,两年前,常世远下令,彻底解除盐禁,改为收取盐税。 这背后无疑是世家操控,想要吞下这块大肥肉,却没想到被沈凌捡了个漏。 曾经市面上大多都是岩盐,海盐,青盐,而前两种虽价格相对较低,却有毒性,青盐无毒却价格及其昂贵。 至于白盐,曾经就连最顶尖的世家可能都不能日日实用,一克千金。 沈凌先靠在岩盐和海盐中提取白盐,在世家手里掏了不少钱。 后来见无暴利可赚了,世家使用白盐以成日常,便直接将白盐当青盐卖。 以前私自卖还有诸多限制,自从两年前禁盐令解除后,她简直垄断了整个淮国市场。 就连周围的几个国家都没能幸免。 短短两年间的财富积累顶得上淮国几十年税收。 如此大的肥肉自然也吸引来众多饿狼,他们虎视眈眈想要争一争利,精盐提纯方法并不难操作,配方也很快就流了出去。 可最大商会如今都是她手下产业,早已垄断的市场,这些人又如何挤得进来。 世家有权势。 她便是世家中的世家,权势中的权势。 如今的她早已有了与这些人一拼的能力,之所以一直忍让,不曾动手。 其一是因为她在朝堂之内的力量相对薄弱,效忠她的官员数量较少,宫里更是宦官的大本营,处处他们耳目,难以插手。 其二是兵权掌握在宦官手中,她虽也私自养兵,但不过一两年时间,数量多而不精,更怕发动内乱消耗国力,被周围国家趁乱偷袭。 总想着兵不血刃,用相对温和的手段夺回政权。 自常世远谋反之后,桎梏被打破,重新洗牌,朝堂后宫都被大清洗了一番。 她的人已经渗入到宫廷朝堂各处。 唯一无法掌控的,如今只有顾厌一人,他手中的兵权让沈凌无比头痛,但若他不反她,那她现在就所向披靡了。 顾厌啊顾厌。 到底让她如何是好。 她倒是想直接埋伏杀了他,可她的任务怎么办。 可能是日夜思念。 所思之人今日无事,终于进宫一次。 他身上依旧萦绕这淡淡的血腥,清冷的熏香都掩盖不了半分。 “朕已经许久没见子瑜了。” 顾厌颔首:“臣处理了一些事情。” 沈凌已经从那密报之中知晓了事情经过,她眸子沉了沉:“子瑜一直都知道一切是吗?” 顾厌看她,狭长的凤眼的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为君分忧是臣子本分。” 他直接承认,沈凌还是有些诧异的。 她确实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帮她,可她没想到,此人竟是顾厌。 他如今的模样到像个忠臣良将,沈忱勾了勾唇:“那如果朕说,朕想从子瑜这里要一件东西呢。” 顾厌垂眸:“臣所有东西都是陛下的。” 沈凌漠然。 这话说的圆滑。 她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把兵权交还给她,只要他不会是个傻子,他就不会这样做。 顾厌在袖间掏出一个东西,双手递上。 沈凌瞧了一眼,瞳孔一震。 这回到显得她像个傻子一样了,她食指指了指自己:“给我?” 科举 顾厌手依然伸着,直到沈凌在他掌心接过那枚小小的铜印,这才开口说话:“臣知陛下抱负,愿尽心竭力辅佐陛下。” 沈凌指尖捏着那禁军符,虽不是淮国王师的兵符,禁军的兵符也另她有些意外了。 这不是在宋长青手里吗? 沈凌皱眉。 将心比心。 如果她是顾厌,无论皇帝是否是她喜欢的人,她都会将一切兵权紧紧掌握在自己手里。 若皇帝喜欢她,她愿宠着他,满足他一些不会损她权益的愿望,若皇帝不喜欢她,那她有的是办法让他独属于她一个人,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她的身边。 他这样,无异于将自己柔软的脖颈抵到她的剑上,为何要对她投诚,仅仅是因为以为她是他救命恩人吗。 他可知,禁军在她手里,整个皇城便都在她手心了,若她有一日暴起杀他,他毫无还手之力。 “兵符待陛下一统天下之日,臣自会归还。” 沈见他神色并无说谎之意,更加疑惑了。 真是奇怪。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她不懂,也不理解。 但索性是对她无害,便不去纠结那么多。 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一下,泪眼婆娑的扑了过去握住他的手,感动的说:“子瑜,朕,朕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子瑜。”她激动的落泪,滚烫的泪水滴在顾厌手背青色血管之上,他被灼的下意识想要收回去。 却被沈凌死死握住。 她低头,轻轻的吻在那泪水滴落的地方:“子瑜,朕定不负你。” 顾厌僵硬在原地。 许久,他才动了动,却好像骨节都生了锈迹:“陛下,这于礼不合。” 沈凌心想,亲都亲过几次了,现在想起来于礼不合了。 但她现在是真的想捧住顾厌的脑袋狠狠亲上两口,这是什么天使大宝贝啊。 现在她宣布,顾厌就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 什么凌迟,什么暴虐,要不是原主先招惹他,他会把原主凌迟吗? 而且剧情就是现实世界吗?眼前的小可爱和剧情里的灭世大反派有哪点一样。 这剧情不等是哪个三流作家写出来的三流作品。 简直是对顾厌人格的侮辱,身份的诽谤。 沈凌把他拉到椅子上,十分殷勤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本来对他插手盐场的事十分提防戒备,可如今禁军符印一到手,什么盐场,都抛之脑后了。 监视她就监视她吧。 知道她的底牌就知道吧。 那又怎样。 现在完全不care了。 要是他想,她也可以分一杯羹给他,只是她现在是真的搞不懂眼前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头脑不清醒了。 沈凌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柔情似水了。 这次是真的。 她想,她好像爱上顾厌了。 要是他再把兵符也一起给她,那她就更爱了。 都说爱会让血肉疯狂生长,她却不以为然,权势才会让血肉疯狂生长。 沈凌眼睛亮晶晶的:“子瑜身上怎么有血腥气,是不是那松万邓氏的人伤了你,快让朕看看。” 顾厌抬手死死按住自己衣服,避免被沈凌扯下来,神色淡定,耳尖却红的发紫:“臣并无大碍,只是小伤。” 沈凌眉头一皱:“什么小伤。” 她靠近顾厌,贴着他的脖子闻了闻,顾厌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一下。 “不要挣扎,伤口定然裂开了,朕闻着这血味更浓了。” 哪怕他穿的是黑色的衣袍,肩膀处却还是有一块比别处更暗,沈凌喊到:“宣太医。” 沈凌小心翼翼把他外衣掀开,挣扎不过,顾厌干脆放弃抵抗,长眸落向别处。 黑色外袍下白色的里衣已经被染的鲜红,沈凌抿了抿唇,望着他此时软弱可欺模样,忍住想要将手指狠狠抵在他的伤口搅弄让他痛苦呻吟出声的冲动。 她一直知道顾厌貌美,却还是第一次感觉他竟然如此好看。 两人离得及近,他的脸上好似没有一丝瑕疵,像上好的白瓷,指尖按上去,就会红上许久。 顾厌感觉到沈凌在看他,呼吸不自觉放缓,不知为何,她的视线让他格外羞耻。 他伸手挡住沈凌的眼睛:“陛下,不要看我。” 沈凌愣了一下。 就在此时,太医已经赶到,沈凌和顾厌拉开距离,太医为顾厌重新上药包扎。 只是普通刀伤,并无大碍。 死不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 沈凌将那禁军符印塞进自己的胸口,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忽然捡到一百万的乞丐,心情直冲云霄。 如今看谁谁顺眼。 顾厌给她献了禁军符印,还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如今又为了她受伤,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她声音平淡,就好似再说今天天气真好:“松万邓氏好大的胆子。” “子瑜莫担心,朕会为你报仇的。”沈凌挺了挺腰板。 鲨臂的邓氏,让她想一想,邓氏如今的家主是谁,好像是如今的正一品大官骠骑大将军邓泽楷。 一个世家的昌盛,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其中家主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 她在松万有一处盐矿,世家早已垂涎许久,暗地里他们已经交锋数次,世家一直没占到便宜,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可此次松万邓家忽然对她出手,只怕也是世家的一次试探,看她是否是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 若是她退让半分,只怕这些人早就蜂拥而至,将她手下所有产业分食殆尽。 朝堂上的俸禄就那些,如何能支撑的了世家的奢靡开销,除了贪污受贿,几乎所有世家都会经商。 有钱有权,普通商人如何争的过他们,他们不仅垄断官场,还垄断经济命脉。 顾厌此次投诚,也算是初步取得沈凌的一丝信任。 哪怕他们之间有雷如何。 不就是救他吗,她有的是法子。 多救他几次,就算到时候雷炸了,也能缓冲一下。 沈凌笑意盈盈开口:“子瑜,朕一直有个想法想与你商讨。” 顾厌已经平静下来:“陛下请讲。” 沈凌道:“如今世家官僚奢靡无度,九品中正制最开始是为了以出身、品德等考核民间人才设立的,后来却成了门阀世家垄断官场的工具,造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许多才德兼备之人却得不到重用,朕很是痛心。” 顾厌安静听着。 “所以,朕想改革。” “你可知科举?” 烟花 顾厌问到:“何为科举。” 沈凌将她所在世界成熟的科举制度详细的跟顾厌讲了一遍。 顾厌眉头渐渐皱起,又慢慢舒展开来,向来镇静的狭眸泛起激动涟漪。 他勾起嘴角,笑得颠倒众生:“陛下这是要掘世家的根啊。” 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办法,能让皇权高度集中,科举制度一出,将彻底打破世家几百年来的官场垄断。 只不过怕是不会如此顺利。 沈凌却很是平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天下并非所有的世家都甘心如今的官场潜规则,世家排名越靠前,分到的官位就越好,除了几大家族,还有无数大小世家盯着这些官位。 对于那些大世家把自家傻子塞进朝堂占了他们官位的行为,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 尤其下面小世家和寒门。 寒门一般多为地方政权官吏的掾属,或不入流的佐吏,没有或很少能享受封建特权。 有的虽然富豪,也不免受士族官僚的凌辱。因而他们比较接近人民,不像士族那样腐朽,大都主张改革时政,反对士族在经济政治上的垄断。 沈凌相信世家的贪婪,也相信他们的自负。 更相信小世家和寒门的不甘心。 比起科举什么的,她更想一步到位,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社会生产力跟不上,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年关将至,沈凌交代手下的人细化科举如何推进实行,让他们在年后给她一个完整的方案。 她手下的人大多都是有才学的小世家或寒门子弟,甚至还有商人和庶民,他们狂热的拿着沈凌给他们的记载着科举制度的纸。 每个人都双眼放光。 这将是改变历史进程的壮举,若是成功,他们会青史留名,哪个读书人能抵挡的住这样的诱惑。 沈凌没有料想到,她的人会在此刻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可以运用到战场上的火药终于研制成功了,沈凌看到手下人演示的多种火药,可开山碎石的炸药包,可远程攻击的火药箭,甚至还研制出了烟花。 幸运女神终于降临到了她身上。 正打瞌睡呢,送来了枕头,她的嘴角随着震天的雷响越弯越深。 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放松开来。 她大大嘉奖了她的科技创新研究小组,果然,科技创新才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 那几日,沈凌走路都带风。 新年的前一日,沈凌照惯例带着文武百官去祭拜神灵,头戴十二旒白玉珠平天冠,身着玄色衮服,衣画而裳绣,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之象,凡十二章。 一步一步走上神台,睥睨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 此刻,她才切切实实真的体会到成为天下之主的感觉。 如今这个时代的人都及其信任鬼神,家家都会供奉神像,只不过每个国家每个区域信任的神明不一样。 人们把对未来美好的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期盼着神灵能怜悯众生保佑他们风调雨顺。 平民们生活悲苦,若在没有什么信仰,可能就活不下去了,而这些虔诚跪拜的官员是拜什么呢,求神灵保佑他们荣华富贵,千秋万代? 沈凌笑了。 她不信神,只相信自己。 她会让他们知道,她想杀他们,神明也无能为力。 一声雷鸣震的惊天动地,吓得百官战战兢兢,惶恐的抬头望去。 只见他们陛下张开双臂,山间朔风将她宽大衣摆吹得猎猎作响,身后盘旋着金色巨龙,高飞的鸾鸟发出耀眼的光芒,雷霆将暮沉沉的天闪耀的仿若白昼。 沈凌开始高声唱祭祀词,随着她庄严飘渺的声音,雷霆鸾鸟飞龙慢慢化为点点碎光,姹紫嫣红绚丽璀璨。 “神迹。”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是神明显灵了。” “陛下受神明庇佑,乃天命所归!” 忠臣齐齐跪拜,高声喊到:“陛下天命所归。” 山风凛冽,顾厌一身玄黑织金长袍,墨发如绸,冰肌玉骨。 他仰着头望着沈凌,她眉眼既张扬又端肃,因离的太远,他看不清她脸上神情,但在她身上,却真正看到杀伐果断的帝王身影。 他跪下。 虔诚一拜。 他也不信鬼神。 祭祀过后,便是元日了,沈凌装了一回大的,更是浑身舒坦。 往年祭祀,她都活像个傀儡,今年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自今年开始,她就是一个实权皇帝了。 沈凌手心微微冒汗,不知她是否真的能够掌控好淮国这艘巨船,责任与兴奋让她升起些许紧张。 除夕夜里,没有什么王叔王姑进宫,都被她爹那个狠人杀光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家宴。 宫里早已张灯结彩装扮上,沈凌命人将太后接回宫里过年,明珠也随行过来,又叫了几个她的保皇党大臣。 以后就要在明面上战斗了,自然也不用再刻意隐瞒。 沈凌把顾厌和易菁音也拉了进来,算是也对他们表示自己的信任。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后,沈凌带着顾厌易菁音和大臣们开始开小会。 云墨望着坐在沈凌旁边的顾厌,眉头微微一蹙,他们这一行人除了易菁音,都是陛下的心腹。 陛下起名保皇党小团队。 都是围绕陛下为核心的中央集团,何时此宦官竟也进来了。 他没有想到,明明上次在天恩寺的时候,陛下还对他十分忌惮,如今竟也开始信任他了。 不止云墨,其它官员也很是震惊。 易菁音他们还可以理解,陛下重才,不限男女,不限家世,只要你有能力,就会得到重用。 这顾督主是怎么回事。 他们知晓陛下故意放出话与这宦官有纠葛,不过是为了借他的权势名声在朝堂立威。 如今这罗刹也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简直没有比这更奇幻的事情了。 他们不是对立的吗? 沈凌浅浅一笑,像公司老板年会总结一样,大概说了一下他们这一年的历程与收获。 重点表扬了几位优秀员工,如云墨,成功带回海外作物,利国利民,为后续农业发展和民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曹睿信让他们产业又翻了一番,凌云阁各大商队将几个国家经济命脉串联贯通,如今他们富可敌国,尤其是精盐生意,做的极为出色。 优秀臣子 林阿北带领其科研团队,成功发明火药,值得重点表扬。 …… 还有顾厌,沈凌一说他的名字。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活阎王顾督主。 顾厌有些不自在。 他没有想到,沈凌的保皇党小团队竟然是这样的,就有一些怪异,不像是君臣,像什么,他脑海中无法凝炼出一个十分精准的词描绘出来。 若是易菁音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会出声解释:这不是后世资本家pua员工的基本套路吗? 沈凌一直将禁军小印随身携带,她扬了扬手中的铜印:“顾厌平叛乱保皇城,坚决维护朕的权威和集中统一,默默无闻解决世家与盐矿冲突,身受重伤却不敢苦不喊累,不求回报无私奉献,将禁军权交于中央,众爱卿都要学习他这种艰苦奋斗的大无畏先锋精神。” “朕宣布,今年的优秀臣子讲入选四人,分别是顾厌,云墨,曹睿信和林阿北。” 沈凌摆了摆手,夏姑姑捧着四个盒子走了过来。 沈凌站起来,笑容满面的将四个盒子分别颁发给四人。 里面是凌云阁钱庄的支票和一套皇城中心的地契还有宝贝若干。 都是从她父皇的私库里取的。 其余人都习以为常,只有顾厌结果那个盒子有些手足无措。 易菁音有些想笑,但又不能破坏此时的氛围,憋的满脸通红。 云墨神色淡漠道谢。 曹睿信满面红光,傲娇的瞥了其它臣子一眼,那得意的模样气的其它大臣牙痒痒,恨不得把他拖出打一顿。 不就是陛下的嘉奖吗? 不就是京城中心的宅子吗? 不就是钱和宝贝吗? 他们一点也不羡慕,真的。 等推行了科举制度,明年的优秀大臣奖就是他们的。 林阿北脸黑黢黢的,在大臣们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挠了挠头:“这不是臣一个人的荣耀,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他手下的研究人员很多是都方士,道士,没有一个入朝为官,因此今天只能他一个人在这领奖。 捧着沉甸甸箱子,心情又感动又激动,想着回去就与其它人一同分了。 沈凌咳了一声:“没有得奖的爱卿们也不要着急,今年是胜利的一年,通过诸位的不懈努力,我们取得了重大成功,因此,朕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年终奖。” 沈凌拍了拍手,夏姑姑带着几个小宫人走了进来,当面分发,每个人都眼含热泪。 易菁音心中感叹。 但也不得不承认,同为穿越者,但沈凌是真的六。 那个奖她也想要。 易菁音忽然在心底怨恨起该死的宋长青来,若不是他,说不准她会早一点遇到沈凌。 为沈凌做事后,再推出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这也是名留青史的大事,这个奖说不准还有她一项。 一切都被那个贱人毁了。 颁完所有奖,沈凌又询问了科举制定的进程,时代不同走向不同,再好的政策想要落地生根都要因地制宜,结合本土特色优化才能被广大群众接受,推广开来。 众臣离开后,沈凌留下了四位优秀臣子和易菁音,带上明珠和太后一同来到皇宫后别苑。 慢天的烟火在夜空之中炸开,化作无数星雨。 沈凌脸色通红,手中抱着暖炉,仰头望着满天烟火,对自己说道: 新年快乐,沈凌。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十九年了。 她与易菁音对视一眼。 易菁音眼底泪光闪烁,她靠近沈凌,小声说着:“新年好。” 沈凌笑着回她:“新年好。” 顾厌与云墨同时看向沈凌,视线也在空中接触了一秒,便瞬间分散开来。 沈凌本来开心极了,发觉两个男人都在看自己,忽然想起顾厌是个小心眼。 她拍了拍顾厌的肩膀。 “和子瑜过得第一个年关,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转头雨墨均沾的又拍了拍云墨:“阿玄,新春长乐未央。” 云墨笑得温雅,也回了一句吉祥话:“陛下,新春如意,吉吉利利。” 顾厌扭过头矜持开口:“陛下新春愉快。” 烟火声盖过四人声音,太后和明珠还在专心致志的望着满天烟火。 明珠搀着太后:“姑母,好漂亮啊,这是什么,比打铁花还要好看,五颜六色的。” 太后震撼的摇了摇头:“哀家也从来没见过。” 林阿北回道:“禀太后娘娘,此乃烟火。” “烟火。”太后重复了一句:“这烟火可真美啊。” “只是声音好似雷鸣一样,吓人的很。” 新年很快过去,沈凌早早派人放出消息,说要改革。 世家根本没放在心上,也舒舒服服的过了一个年,若有益于他们,他们自然会大力支持陛下改革,若危害他们,那便是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大年初三早朝之上,薛敬为首的朝臣占了出来提出改革变法,要废除九品中正制,改为科举。 待他们说完,几个一品大官已经脸色铁青了。 有些官员满脸愤怒,有些官员窃窃私语,有些官员眼中闪过狂喜。 科举制。 所有人都知道对于皇帝来说,这是个好东西,可对于如今最鼎盛的几个世家家主来说,这玩应比砒霜还要毒。 因此,科举制度一出,就像是水飞溅进了油锅,所有朝臣都炸了。 尤其是薛敬还提出,让女子也来参加科考,更是烈火烹油。 甚至直接有大臣站出来,做出狂态:“陛下不可,这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奇淫巧技,寒门也就罢了,庶民和女子怎能入朝为官,阴阳颠倒,贵贱不分,陛下万万不能如此改革啊。” 沈凌望着他,所有世家也都在观望着沈凌的动作,他们都知道,顾厌把禁军私印还给了皇上,顾厌如今就是皇帝那面的人。 皇权和宦官再一次结合在了一起共同制衡世家。 他们期盼着小皇帝依旧软弱无能,会被他们三样两语和强势反对吓怕。 沈凌可不管这些。 就在此时,大门打开,易菁音穿着专属的官服走了进来,所有官员都瞪大了双眼,除了异性王宋长青的爹和宋长青还有易丞相,其它大臣都不认识她。 看到自己的女儿,易丞相低声呵斥:“成何体统,此乃朝堂重地,岂是你一届妇人能踏足的地方。” 说起他这个女儿,简直让他无比头疼,曾经虽木讷愚笨,却乖巧听话,直到一次意外落水后,直接性情大变。 淮国第一个女性官员 还弄出了未婚先与人苟合的事情。 世家极其注重清誉,简直丢进了他易家的脸面,幸好世子提亲及时,丞相府匆忙把她嫁过去,守住了自己名声。 王府的世子对她宠爱有加,没想到她竟然长成悍妇模样,不允许世子纳妾,强迫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易丞相看来,肯定是她这个女儿主动要求的,不难这世间哪个男子能抵挡住纳妾的诱惑。 守贞从来都是女人应该干的。 世子明明同意了,她没过多久就又开始作妖。 还偷偷的跑回了相府,哭着喊着要和离,她母亲问她原因,竟仅仅是因为和婆婆小姑子不和。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只觉得丢人,把她送回王府后。 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攀附皇恩,直接让陛下把她接到宫中还纳为皇妃了。 自此丞相府与王府也算是彻底结下梁子。 他也不知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陛下后宫空无一人。 木已成舟,她已经当上皇帝的贤妃,若她安安分分待在后宫中,给陛下生个皇储,不要那么自私,心里着点丞相府,他也愿意认她这个女儿。 没想到今日直接跑到朝堂上来了,还穿着官服。 简直胡闹,她这是要害了丞相府吗? 易菁音不卑不亢:“丞相,臣有才学,对社稷有功,受陛下赏识,为何不能入朝为官。” 易丞相震怒:“逆女,你有何才,有何功劳,怎配太常寺秘书监之位,身为后宫嫔妃,不在后宫,跑到前朝来,简直是牝鸡司晨。” 暗红的凤眼菩提缠绕在沈凌手上,她把玩着露出淡淡笑意。 易菁音毫不畏惧,她冷笑一声:“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是我传出去的,如今当朝哪位官员没有用到纸张书籍,此不算对社稷有功,那当朝哪位官员可以出来,告诉本官你们做了什么利国利民的事。” “女子怎就不能入朝为官,同样是爹生娘养,血肉之躯,若谁不服,待科考推行后,本官愿与他一同参加考试,一决高下,若你们连你们所不屑的女子都比不过,还当什么官,回家种地去吧。” “你,你,你,你。” 一个官员指着她你了半天,后面的话憋着说不出来,肥头大耳涨成猪肝色,直接喷了一口血,倒了下去。 “朝议大夫!” “粗鄙,简直粗鄙至极!” 震惊瞬间炸开。 什么,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是她发明的? 不是宋世子吗? 当朝官员被她犀利不留情面的话刺的脸色发黑,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锋芒毕露不守妇道的女人。 宋长青此时也在朝堂上。 从易菁音进来后,他就一直紧紧盯着她。 闻她此言,脸色瞬间一白。 周围大臣都在看他。 他没想到,易菁音竟会这样说,虽然那本就是来源于她,可她怎么能说出来,她不知道,这样会让他身败名裂吗? 当初为了她,他和顾厌合作,将禁军符印交了出去,被他父亲知道后,差点打断了他的腿。 可她却抛弃了他,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可曾做过一点对不起她的事情,为何她要如此无情。 此时站在人群舌战群明媚自信的女孩好似在发光,让他根本移不开视线,他的宝贝再也没有办法被他偷偷藏起来了,所有人都会见证她的光芒。 当初,他就是被这个金子一般的女孩吸引,步步沦陷。 有大臣不屑一顾,认为她在说谎:“你有何证据证明,这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是你发明的。” 易菁音咬了咬牙,她其实并没有证据。 那时她被关在王府后院中,对外界一切的接触只能通过宋长青。 可沈凌昨日却跟她说。 没事,她大胆的说,尽情的说,将在这个朝代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宣泄出去。 她会为她兜底。 沈凌站了起来,菩提转动,声音清脆通透,她开口:“宋世子,易菁音所言是否属实。” 宋长青紧咬牙关,望向横刀夺爱的沈凌闪过一丝怨怒,老王爷咳了一声。 宋长青低着头沉默许久。 周围官员都开始切切私语了,他才握着拳头开口:“贤妃娘娘所言不实。” “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都是臣所创,与贤妃娘娘无关。” 易菁音恨不得上去对着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砰砰两拳。 “宋长青,抢夺前妻的东西,你可真是德才兼备的君子啊。” 宋长青面色难看,却还是抬起头望向他的爱人装傻充愣:“贤妃娘娘,臣不知娘娘为何这么说。” 他已经为了她一无所有了,不能再身败名裂,他身后还有王府,家里还有未嫁人的妹妹。 易菁音直接冷笑:“你敢以神明的名义启誓吗,你要是说谎,你们整个王府满门抄斩,无后而终。” 宋长青:“你。” 易菁音举起手:“我敢发誓,灵明在上,信女易菁音愿在此起誓,若是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来自宋长青,就让丞相府从上到下满门抄斩,断子绝孙。” 易丞相捂住胸口,喉间腥咸一片,今日逆女已经说了太多遍,他还是被气的眼前发黑。 当初不如她一生下来就掐死她。 淮国玄学盛行,人人都信鬼神。 人人震惊的望着易菁音,没想到她竟然立此毒誓,再一看宋长青和老王爷气的浑身发抖,却双口紧闭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心中便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面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坚决抵制,都咒骂着易菁音是个毒妇,居然诅咒自己的父母宗族和前夫家,不仁不孝,根本不配入朝为官。 沈凌从皇位上站了起来,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火:“宋长青,你是不敢发誓吗?” 宋长青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出血来,他跪在地上,却怎么也不能像易菁音一样坦坦荡荡。 万一这世间真的有神明呢。 沈凌轻笑了一声:“好啊,看来易菁音说的是真的了。” “你竟然敢欺君。” “来人,将宋长青打入大牢。” 纷纷有官员出来阻止:“陛下不可,无凭无据,只凭贤妃三言两语,怎么能如此武断,此非明君所为。” 沈凌也知道,证据不足。 但她要的,就是这样。 她对着宫人动了动指尖,那宫人就呈上来一块石头,沈凌瞄准那个说话的大臣,直接砸了过去。 那大臣瞬间头破血流,昏死倒在地上。 沈凌冷漠开口:“朕不要你觉得,朕只要我觉得。” 变天 “朕说是就是,朕说不是就不是,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朕指手画脚。”沈凌一副不听觐见专横独裁模样。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30%】 【残暴不仁:任务进度35%】 【昏君指数:-8】 【备注:有当明君的潜质,千万不要努力啊】 易菁音也目瞪口呆,她本以为,沈凌会有什么特别高超的谋略,例如找到隐藏在暗处的线索,或者王府里偷听到真相的下人,带上朝堂来个对簿公堂。 最后光明正大的拆穿宋长青。 没想到沈凌说给她兜底的方式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那个大臣,心底点了一根蜡烛。 世家大臣看着眼前乱象,这沈凌完全是个不讲理的,怎么会有这样一意孤行的皇帝。 早晚都会成为亡国之君! “荒缪,简直荒缪,陛下难道要学前朝昏君吗?” “陛下!”那黑胖的大臣声嘶力竭:“请陛下莫要一意孤行,若我今日不劝诫陛下,待亡国之日,臣子又当如何?” “若陛下不听臣言,臣愿以死为谏。”说着,他就朝着朝堂上的柱子跑过去。 周围的大臣连忙拦住他。 “不可冲动啊。” “陛下,听臣子们一言吧!” “臣也愿一同死谏。”另一个大臣也朝着柱子撞去,又被人拦下。 他们都望着沈凌,大臣们都乱糟糟的,整个朝堂如浆糊搅动在一起。 他们命来逼迫沈凌。 若是今日大臣真的撞死在大殿上,他们倒是青史留名了,只怕沈凌会被永远订在屈辱柱上。 沈凌抚摸着凤眼菩提,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看来你们是要逼朕了。” 随着她话音落在,禁军瞬间冲了进来,将所有大臣团团围住。 世家家主几乎都在此。 沈凌很想直接斩草除根。 但不行。 依旧有限制。 都死了,谁来给她干活。 “好,朕满足你。” 沈凌摆了摆手,便有禁军把那个两个要死谏的大臣在其余大臣手里抢了出来。 随着沈凌动作,两个侍卫架着那黑胖的官员朝着柱子撞去,仅仅一下,那官员头上就流下鲜血,糊了他满脸。 他头晕眼花的挣扎着,还没能说出话来。 就又被侍卫重复撞去,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寺庙撞钟一样。 那大臣的头已经血肉模糊。 易菁音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吐出来。 可当她看向沈凌时,却发现她面色如常,没有丝毫不适,心底不禁泛起冷意。 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 只是一个现代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吗? 不仅易菁音,很多大臣都干呕起来,其余的臣子面色阴沉,殿堂安静的好似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沈凌笑着拍了拍手:“朕真是个好说话的圣明君主,满足臣子的一切愿望。” “还有一个呢,继续啊。” 禁军侍卫们又朝着另一个大臣走去,那个大臣已经被如此血腥的一幕吓破了胆子,战战兢兢开口求饶。 “陛下,臣错了。” “臣不想死!” 可再怎么歇斯底里也挣脱不了侍卫们的铜墙铁壁,被逮了个正着。 难闻的气味在堂下蔓延,那大臣身下竟已经湿了一大片,他尖叫着求饶。 “臣错了,陛下,臣真的错了,饶臣一命!” 太师和太尉都在心底暗叫不好,完了,这个求饶的臣子一死,再多的死谏也挽救不了如今的局面了。 真是个目光短浅贪生怕死的人。 他这个懦夫如此喊闹讨饶,显得上一个死谏的大臣像个笑话。 随着他也在一声声惨叫中倒下,沈凌随身佩戴的弩箭,举了起来,瞄准众臣,笑嘻嘻的询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40%】 【残暴不仁:任务进度45%】 【嗜血滥杀:任务进度30%】 【昏君指数:10】 【备注:昏君预备役,看好你哦~】 沈凌对这个昏君值却并不满意,她在脑海中和系统据理力争:易菁音现在是我的妃子,我不顾朝臣反对,强行让妃子入朝为官,这不算吗? 系统被她说服了。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70%】 【恭喜宿主达成成就:冲冠一怒为红颜】 【昏君指数:20】 顾厌和云墨趁此机跪下:“陛下圣明,臣等并无异议。” 保皇党大臣也齐齐下跪高声道:“陛下圣明,臣等并无异议。” 其余大臣再不甘,也只能随他们一起,说着违心的话。 就算推行了科举又如何,那些泥腿子难不成还能考过他们自小接受大儒教育的世家子弟,这官位依旧是世家的。 至于女子,那便更不可能了,他们定会约束好自己的女人女儿,不让她们出来抛头露面,九品中正制制最开始也不是今天这样,都能为他们所用,他们不相信,这科举制度没有空子可钻。 一个女人入朝为官就入朝吧,定然不会出现第二个了。 只是这沈家小儿,当真以为,皇帝是那么好当的吗,世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月份,选官制度改革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和周围城镇,二月份第一次科举便是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这次科举参加了不少人。 时间如此短暂,却这样周全,看来小皇帝一行人很早就在准备了。 远处城镇中小世家和寒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科举已经结束了。 但没关系,正好可以观望一下,出题选拔方式,科举制度一出,简直让他们欣喜若狂,朝廷终于干一次人事,他们也有机会进京城当官了! 这次沈凌本就是想试水,也没期盼着寒门子弟真的能来多少。 三月份,眼看着天气渐暖,清风嬉随,柳絮纷飞。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时节,正当春色,水色蒙蒙,杏花娇柔殊丽,如粉云团簇,香风淡淡。 第一届科考乡试放榜,贴在皇城之下。 因是第一次试点,只准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 沈凌打算尽量压缩时间,争取在一年里完成第一次科考,试点成功后,便在明年正式推行。 另世家没有料到的是,明明都说会约束好自家女子,不让她们参加,可榜上却有好几个世家女子。 就连太师的嫡长女都上榜了。 他不是坚决反对科举制度吗? 真的傻傻遵从的世家们咬牙切齿,这些无耻的老狐狸。 毕竟入朝为官的人数越多,对自家家族发展便越好,比起别家的男子,还不如让自家有才学的女儿也去试一试。 众人感觉,天要变了。 纯恨战士 放榜第二日就是三月三,上巳节。 沈凌按照常例设宴,祓禊后祭祀神明。 敷衍的弄完一套流程,便带着易菁音偷溜出宫,自从手握禁军之后,她彻底成了一个自由人。 沈凌觉得上巳节是这个朝代最有意思的节日,没有之一,许多女子都会在今日举行及笄礼,漂亮的女孩会一同在河边祓禊,以求祛除前一年的污秽,迎得新春。 如今的女孩祓禊已经从沐浴变成了河边洗脚,淮国也没有什么女孩子的脚是和*一样的隐私部位这样说法,民风相对开放。 无数少年男女都会在今日定情,两两一对漫步在郊外河边,很是寻常,上巳节也算是淮国的情人节。 郊外河边,处处都是踏青采兰的游人,无论男女都穿着漂亮的衣服,簪着秀美的鲜花,踏歌而舞,许多世家官员在江畔宴饮,曲水流觞,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在这一日,无论男女贫贱,都能享受春日的美好。 些许农人也会挑着担子,装着鲜花吃食来郊外叫卖,能赚的不少铜钱。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沈凌与易菁音混迹在人群之中,丝毫不显眼。 沈凌心情愉悦的享受着春日暖阳,与郊外的新鲜空气。 易菁音也东瞧瞧西看看,自从嫁给宋长青后,她也好久没参加过上巳节了。 这京城中有不少人都认识他们,怕暴露身份易菁音戴了白色幂?,沈凌给给自己画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妆,又给自己贴了一簇胡子,成功从美少年变成一个美中年。 易菁音在路边卖花的小女孩手里买了两朵开的极艳的牡丹,插了一朵在自己头上,又递给沈凌一朵。 沈凌没有拒绝,也别在了耳后。 男子簪花是潮流。 这个朝代的男子不但会簪花,还会涂抹死白的铅粉和通红的胭脂,贵族子弟无一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 “是楼衔月。”女孩惊喜的叫声吸引了两人的主意,齐齐朝那高头大马上的男子看去。 男子面容俊美,肤如凝脂,眉眼如画,唇红齿白,身材高大,一袭白衣清冷出尘。 长的竟能与顾厌平分秋色。 “他是谁啊。”易菁音被旁边奔跑的少女撞了一下,不满的问到。 许多少女都带着下人朝着男子方向走去,无数瓜果香囊鲜花纷纷扬扬朝着男子飞去。 “这架势,跟明星似的,女孩们怎么如此疯狂。”易菁音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只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在纯正的古代还能看到如此割裂的一幕。 那男子被团团围住,家仆围成一圈将公子护在中间,防止那些女子扔的东西砸到公子。 沈凌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笑着回道:“刚那女孩不是喊了吗?楼衔月啊。” 易菁音眼看着那公子身边落满女子心意,甚至甚至周围小贩鲜花全被一扫而空。 “楼衔月是谁啊。” 沈凌与她朝相反方向走去:“这个朝代的大明星,国师的徒弟,赫赫有名的圣子。” “因长的十分俊美,被许多贵女喜爱,每次出行都会引起交通堵塞,淮国男子扑粉簪花的潮流就是他带起来的,平日里穿了什么衣服,第二日就会在淮国流行。” 易菁音点了点头,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还是个带货博主。” “我见过他师傅,那大国师长的贼眉鼠眼的。” 沈凌开口:“早闻其名,今日第一次得见,确实担的上淮国第一美少年的称谓。 至于那大国师都七十多岁了,鹤发童颜,虽然长得丑点,但应该有些真本事,不知他这徒弟得了几分真传。” 易菁音瞧了他一眼,并不感兴趣:“这个朝代,再好看的男人都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沈凌哈哈笑了起来。 沈凌拿着从曹睿信那搞来请帖,带她去参加了一个六十几个官员的聚会。 因许多官员还带了家眷,两人坐在角落,并不显眼。 此宴设立之地十分妙绝,依山傍水,瀑布飞流直下,弯弯曲曲小河支流环绕宴会。 酒杯自上游顺流而下,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得即兴赋诗并饮酒。 真是有趣。 只是作诗一直都不是沈凌所擅长的,虽然太傅是个书法家大诗人,但她只能说是会但比不起名家。 易菁音用胳膊撞了沈凌一下,沈凌忽然看到,顾厌云墨竟都在现场。 让她颇为诧异。 云墨本就是世家子弟,参加这种附庸风雅的宴会不足为奇,顾厌居然也回来,不过,若是他不来,她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今日他并未戴鬼怪面具,而是以一黑色玄铁盖住半面,仅仅露出白皙棱角分明的下巴和殷红的唇。 认识他的人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戴这个面具干啥,为了装逼吗? 沈凌对着易菁音点头。 “那大明星又来了。” “哈?”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沈凌才发觉她所指的并不是顾厌和云墨,而是刚刚在郊外看到的楼衔月。 只见他端庄十分端庄的坐在主家为他预留的位置上,高山流水,白衣飘飘,好似随时一副乘鹤飞升模样。 易菁音撇了撇嘴:“装逼。” 沈凌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你并没见过他,为何如今对他这般不喜。” 易菁音并未掩饰:“我感觉他跟宋长青特别相似,宋长青每次出门,也会有很多女子给他扔花扔荷包,每次回来都一身脂粉味,却时刻装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虚伪至极。” 沈凌道:“原来是这样。” 易菁音对宋长青已经恨之入骨,现在就是一个纯纯的纯恨战士,恨屋及乌,也是人之常情。 她现实世界的闺蜜哪怕分手一年了,还吐槽在恨不得河童前男友去死。 想着,她应和了一句:“确实可恶。” 易菁音重重点头。 当初她就是在上巳节上,被宋长青这个鲨臂给骗了,当众星捧月被无数贵女追捧的男子忽然捧着她的手说爱她。 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穿越前又每天都会看言情小说,无比向往这种玛丽苏爱情,又怎么会不为所动。 沈凌开口问到:“你会写诗吗?” 易菁音指着自己:“谁?” “我?” “不会,我只会背诗不会写诗,但我不想做欺世盗名之辈。” 紧接着她又双眼放光开口:“虽然我不会写诗,但我会种地啊,我从小就跟着我爸妈一起在农科院种地。” 英雄救美 两个人都不怎么会写诗,幸好这杯子没有在两人面前停过。 倒是楼衔月连做三首诗,云墨两首,两人才华都极为出众,诗句可圈可点,沈凌多看了那楼衔月一眼。 是个可用之才,文采竟与云墨不相上下。 宴会结束,众人慢慢散去。 沈凌暗暗在心里记住几个有才学的人,准备回去后就派人去接触一下。 顾厌朝沈凌这边已经人走杯空的位置望了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沈命人将易菁音先送了回去,带着人蹲守在顾厌回城路上。 百无聊赖的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眺望远方。 怎么还没来。 黄昏撒下碎金铺满大地,林间飞鸟惊起。 顾厌车马经过。 忽然间剑雨齐发,在金色圣光的照耀下狰狞的温柔。 “有埋伏!” 受惊的马嘶鸣悲叫,带着马车狂奔而去,无数黑衣人从树丛之中窜出,朝着顾厌等人奔去。 刹那间风云突变,双刀翻飞,长剑挑刺,落叶飘零,尘土飞扬,鲜血喷溅。 顾厌不会武功,他小的时候伤了身体,因此无法练武。 他神色冰冷,身上煞气逼人。 “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些黑衣人并没回答他的话,一个个目标明确,朝着顾厌蜂拥而至,刀刀夺命。 沈凌见时候差不多了,假装自己只是路过靠近。 顾厌身边侍卫以一敌十,但架不住刺客太多,分身乏术。 顾厌还是暴露在人潮之中,刺客步步紧逼,顾厌狼狈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 沈凌弓拉满月,箭霹雳冲出,将那刺客贯插到后面树上。 沈凌焦急大喊:“子瑜。” 说着,便提起佩剑带着侍从跑了过去。 沈凌一剑一个刺客,杀到顾厌身边,今日附庸风雅穿的蓝白相见锦服已被鲜血染红,她将顾厌死死护在身后。 “子瑜别怕,有朕在,没人能伤害你。” 顾厌身上衣服狼狈脏污,他逆着光有着痴愣望着浴血混战的沈凌,她游刃有余的拉着他游走在刺客之间,脸蛋上满是鲜红,却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曾放开。 不知是不是因为命悬一线,他心跳如雷,可他此刻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到沈凌拼了命似的挡在他的面前。 一个刺客从侧面偷袭。 沈凌飞身挡在他的面前。 “嘶!”左臂中了一刀,她暗骂一声把那个刺客一觉踹了出去,这次带的侍卫许多都是暗影卫,武功高强。 那些世家的刺客很快就被制服。 “陛下!” 顾厌满脸焦急的看向她的肩膀,想要触碰却又害怕再次伤到她。 沈凌摇了摇头,被血染的看不出面容的脸上露出浅淡笑意。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弄的他脸上也脏兮兮的,带着浓重血气的吻落在他冰凉的唇上。 “你没事就好。”她虚弱的摇晃了一下。 顾厌脸上难得看出慌乱,连忙扶住她:“陛下,臣这就带你回宫。” 沈凌强撑着笑了笑:“朕没事。” 话还没说完,就晕倒在了他怀中。 为了演的再真实一些,她特意没穿金丝软甲,还故意受了一刀,此时的剧痛让她恨不得喊出来。 但正常这种情况还是装晕更显严重一些。 马车上,沈凌被他抱在怀里,衣服被匕首割开,顾厌手忙脚乱的把金疮药倒在伤口处,想要止住那源源不断的血。 沈凌被疼的直冒汗。 顾厌颤抖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陛下,不要睡,太医马上就来了。” 太疼了,沈凌实在装不下去了,她睫毛颤抖着睁开眼睛。 “子瑜。” 顾厌唇都在颤抖,他小心翼翼的用布把她的伤口做一个简单包扎:“陛下,你会没事的。” 沈凌在心里想,她当然会没事,她都控制了角度和力度,这伤就看着吓人,其实根本死不了人。 她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摸向顾厌的脸颊。 顾厌攥住她的手,紧紧的贴着他自己的脸,眼尾通红,像染了上好的胭脂。 沈凌动了动,他就没有发现重点吗? 沈凌又动了动,这回衣服被扯的更开了。 顾厌终于发觉了,他有些呆愣,看着沈凌胸前缠绕的白布。 “陛下,你本就负伤,为何还要拼死救臣,臣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 沈凌都想翻白眼了。 未来她手下肯定会有很多女官的,可一个易菁音一个明珠就能让他吃醋到好几日都不来找她,她对女孩子本就没有什么分寸感,若是赶明女官更多了,他各个都吃醋可还了得。 不如干脆让他知道自己女子身份。 虱子多了不怕氧。 她手下势力他全都一清二楚,也不差这一个身份了。 他喜欢她,总不能是因为她长羁绊,既然他喜欢救命恩人,那她就当他的救命恩人。 她会用最惨烈的方式,在他心里不可磨灭的回忆,让他以后就算知道真相后,想要杀她就会想到这个血色的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 他竟然这都能认错。 沈凌虚弱开口:“朕没有负伤,见你处于危险之中,朕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子瑜,你为何总是不愿相信,朕是真的心悦于你。”说着沈凌脸上露出伤心神色。 顾厌眼角悄无声息划过一丝泪痕:“臣相信陛下。” 沈凌想,如果她带着的时候一个攻略系统,现在估计就已经任务成功可以死遁了。 从未被世界善待极度缺爱的人,骤然遇到愿为他死,危险时将他护在身后的人,怎么不会疯狂心动呢。 沈凌摸了摸他的脸。 再次昏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 疼晕了。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龙床之上,顾厌坐在床边,望着她失神。 见她醒了,欣喜盈满他的眼底。 沈凌想要坐起来,顾厌连忙扶住她,在她身后塞了一个柔软的枕头。 “你可有受伤。” 顾厌回道:“臣没有。” 沈凌咧了咧嘴角:“你没受伤就好,那朕就放心了。” 沈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见他神色如常,便知道他并没有发觉她女子身份,夏姑姑站在旁边,那便证明除了太医,夏姑姑绝对不会让别人接触到她的身体。 顾厌忽然开口:“陛下。” “臣有一事想问。” 沈凌深情的望着他:“子瑜,你说。” 顾厌声音如山溪流水潺潺,徐徐缓缓毫无波澜。 沈凌听后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陛下为何要向世家透露臣的行踪。” 皇帝出家了 艹。 被发现了! 沈凌心底发冷,他是如何知道的。 她的脸皮足够厚,被拆穿后并不觉得尴尬。 只是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像这种赔本的买卖,她可从来没做过。 沈凌皮笑肉不笑,装得无辜:“子瑜,你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在心底快速将她身边人排除一遍,确实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他在她身边安插探子? 还是安插在了她心腹里,她一直知道她身边有许多宫人都是他的人,她也听之任之,并不是很在乎。 只是她最信任的那几个,是她的死穴。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信任被辜负。 此次通风报信只是临时起意,今日之事,知道的人甚少。 只要细细一筛出,很快就能锁定嫌疑人。 沈凌视线在顾厌脸上打转,却见他叹了一口气:“你何须如此,以这样伤害自己方式来演这场苦肉计。” 他望着她。 顾厌心中竟然生不出丝毫的不悦之情,可能他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吧。 沈凌疯狂到不同寻常的求爱恰好填补了他极度空缺的心脏,五味杂陈充斥胸腔,苦涩和清甜却占了大半,酥麻自尾椎流窜,他的呼吸都有些颤抖。 他怎么配! 配让她身处险境来迎得自己的死心塌地。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他的心早已经是她的了。 沈凌低下头,自认为他如此直接问出来,就是撕破了脸面,但凡谁被这样骗感情都会愤怒,装疯卖傻怕是不再能骗过去。 她咬了咬下唇,再一抬眼,已经泪眼汪汪,湿润的眸子将她眼底情绪冲刷干净,只剩下真诚。 “子瑜,朕只是太爱你了。” “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不要怪朕。” 说着,不顾受伤的手臂抱住了他,鲜血又渗了出来,染红了洁白的里衣。 顾厌愣了一下,片刻后,也抬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陛下,臣从来没有怪你。” 沈凌眸子一片冰冷,泪水吧嗒吧嗒落到了他的衣襟上,让顾厌不知所措,慌忙放开:“可是臣弄疼了陛下。” “没有。” 沈凌心想,看来故意救他几次成为他救命恩人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因不会武功,他平时很谨慎,深刻懂得君子不立于危墙这个道理。 若不是在宴会上碰到了她,她又足够了解他,知道他有大半的可能会走这条路,沈凌也不会临时起意,派人告知世家。 她知道因为他杀了很多世家的人,他们都对他恨之入骨。 本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还能演一出好戏。 结果就这样轻而易举暴露了。 这样好的机会可并不多。 如今温顺的他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什么时候会落到她的头上,斩断她的脑袋。 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爱,就像摇摇欲坠垒高的积木,若是将底基抽出,一切都会轰然倒塌。 他太过危险。 若实在找不到解决之法。 那她只能想办法弄死他了。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世界存在任何风险,威胁她的生命,阻碍她回家。 今日之事,顾厌不再提起,沈凌便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照样上朝处理政务,凭借着顾厌对她的纵容,她已经从顾厌手里掏出不少政权,如今已经可以自己亲自批阅奏折。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她依旧觉得,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为何这么多,像书海一样,望不到尽头。 沈凌有些佩服顾厌了,他是如何独自处理这些东西的。 为了不让自己累死,沈凌筹划设立军机处,五千年封建王朝,末代的制度已经将军权高度集中,拿来照搬就好,比自己制定少走不少弯路。 她虽不轻易相信别人,但却并不吝啬将手中权利分给信任心腹。 一个合格的君主极其重要的一点是知人善用,和懂得放权。 只是这大臣人选还有待商定。 怎么着也要等第一次科考完事后。 她每日忙到飞起,朝中大小事都需要她亲自来决断。 直到某一日。 沈凌垂死梦中惊坐起。 她在干什么,她不是要当昏君吗? 哪个昏君从早忙到晚,每天累到躺在床上就能睡着的,生产队的牛都不敢这么用。 想明白之后。 沈凌把政务分给了云墨等人。 她要搞事情! 嘉禾十九年,刚入夏季。 淮国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 皇帝出家了! 文武百官一上朝,发觉他们的皇帝不见了。 一问才知道。 她抛下了她的国家,抛下了她的大臣,跑了。 不仅如此,她还身披袈裟,自取法号玄奘,说要去西天取经,让大臣给她准备一匹白马,一只猴子一个能挑担的侍卫和一头猪。 白马和侍卫他们可以理解。 猴子和猪是什么鬼? 国不可一日无君,况且,小皇帝可是如今皇室唯一的血脉了,他们虽对小皇帝和顾厌诸多不满。 但没触及他们的底线,日子反而照样过得骄奢淫逸,如鱼得水,他们并不想谋反,也不想打破如今平衡。 大臣们跪在佛寺门口,请求小皇帝回宫。 要是真的在这个时间节点亡国了。 他们也不会好过。 这小皇帝抽什么风。 沈凌穿着袈裟满身佛光的从寺庙中走出来,大臣们抱着她的腿哭让她回去。 沈凌摇了摇头。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贫僧已经顿悟了,你们回去吧,莫要再纠缠贫僧。” 沈凌故作高深转过头去。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大臣在她身后扑了一空,声嘶力竭喊道:“陛下!” “别走。” 曹睿信也跟其余大臣一样,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只是眼底闪过精光,贼眉鼠眼的偷瞄那些衣着华贵的大臣,至于云墨和顾厌演技不达标,干脆就没让他们来。 倒是易菁音跪在旁边,低着头憋笑憋的一颤一颤,像是哭的抽搐一样。 沈凌停止脚步。 背对着百官。 “让贫僧还俗也不是不可。” “除非~” 大臣们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沈凌及其空灵轻笑一声,似钟声飘渺。 “你们按照佛门规矩,将朕赎回去。” 大臣们:??? 沈凌旁边的主持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站了出来,伸出五指示意。 一大臣开口:“五千钱?” 白胡子主持摇了摇头。 另一大臣问道:“五万钱?” 主持又摇头,只是又往前伸了伸手指。 用钱来赎朕 “五十万?” 沈凌都有些震惊了,她堂堂一国皇帝,就值五十万吗? 那主持直接开口。 “五亿钱。” “五亿钱。”一大臣倒吸一口凉气。 沈凌回过头来看那个大臣,只是五亿铜钱,又不是要他五亿两白银,他那么震惊干什么。 一两银子一贯钱,一贯钱一千文,也就五十万两白银而已。 那大臣喏喏道:“国库中哪有那么多钱啊。” 国库中当然有,只不过如今的国库都被掏光了,每年的税收大半都填了官员们的无底洞。 他们连吃带拿,如今的国库,比她脸都干净,扣除一年里维持正常用度和大臣们的俸禄,几乎一点不剩。 沈凌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终是贫僧与穷国无缘,回去吧,都回去吧。” 她碰的一声关上了寺庙大门。 外面百官们脸都黑了。 这钱国库肯定出不起,京城之中处处都要钱,财政已经十分紧张了。 没办法,有官员提议,要不他们凑钱来赎陛下吧。 京城官员们根据官职大小筹钱,凑够了五十万两白银,送进了寺庙之中。 沈凌也终于重新穿回龙袍回到皇宫。 可安生日子还没过两天。 大臣们只是在朝堂上劝诫她要以身作则,克己守礼,广开言路,莫要一意孤行。 没想到陛下又一副看破红尘模样。 又又出家了。 大臣们再次追到寺庙。 第一次是懵逼,第二次是又懵逼又觉得丢人,哪家皇帝一言不合就出家,奈何他们还不能弃之不理,哪怕心里恨不得她永远待在寺庙,可利益牵扯和忠君爱国的名义大山压在每一个臣子头上。 主持依旧是五根手指。 谈缘不谈钱,依旧五亿钱。 大臣们都怀疑是不是小皇帝联合寺庙骗他们钱了。 交完赎金。 小皇帝回去了。 哪怕夏日燥热,人心浮躁,朝堂上连续半个月都安安静静,大臣们一片和谐,生怕又给了沈凌出家的机会。 沈凌深知,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 因她荒唐操作,系统昏君进度稳步提升。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60%】 【恭喜宿主达成成就:和尚皇帝骗钱花】 【昏君指数:30】 【备注:您已初具昏君风貌,荒唐操作简直令人发指。】 沈凌手掌一翻,简简单单。 主要是她所在世界历史上也出了不少昏君,随便借鉴一两条都令人心梗到极点。 募捐了将近十亿钱,一想到这些钱还都是让官员们吐出来的,她就心情畅快。 沈凌为保皇党臣子们赐下一波奖金,钱就应该给真正干实事的人。 但朝堂上大部分还是贪的肚满肠肥大老鼠。 出家风波过去后。 沈凌便联合心腹大臣在朝堂上推行新政。 当初,她父皇为了休养生息,激发百姓活力,缓解财政压力,增加财政收入,采用无为而治理念,允许民间私自铸币。 可时间一长,再好的政策被人利用都会变了性质,货币质量不齐,官员富豪大量铸造劣币收割社会财富,造成劣币驱逐良币恶性循环。 铜币信用度直线下降。 百姓更苦不堪言。 沈凌宣布不再允许民间私自铸造铜币,还要将盐铁这两大重要税收重新收归中央管理。 世家大臣听的眼睛直抽抽,他们倒想反对,可怕沈凌一气之下又出家了。 如此荒唐的帝王,让他们心中感叹,国之将亡。 可她改革的新政,但凡懂点国事便知晓,这无疑是有利于国家的,只是不利于世家罢了。 他们是真的看不懂高台之上笑的满脸无辜的皇帝。 她明年就弱冠了,再也不是曾经坐在皇位上偷偷抹眼泪的小皇帝了。 沈凌看到只是争辩几句就闭嘴的大臣们,心中破有些遗憾,若不是没人激烈反抗,真想再斩几个毒瘤以儆效尤。 世家虽未明面反对,心中却都憋着一口气。 如今商业巨头是几年前横空出世的凌云阁,凌云阁深不可测,自露面以来,垄断了不少生意,他们几番交手之下,都没占到丝毫便宜。 凌云阁手握精盐生意,可会心甘情愿把手中钱袋子拱手相让? 他们只等坐山观虎斗。 盼望着小皇帝和凌云阁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 可等着等着。 凌云阁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没有半点反抗之意,好像只是天一亮,挂个牌子,凌云阁就那样悄无声息成了官家生意。 凌云阁,沈凌。 回过神来的世家气的牙痒痒。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好呀,原来这凌云阁本来就是那小皇帝的私业。 谁家皇帝会跑去做生意,还一跃成为淮国首富。 唐唐天子,不高坐庙堂之上,反而下场与他们这些小民挣利。 她都那么有钱了,还假装出家骗他们的钱。 简直不可理喻!不成体统! 十亿钱啊,整整十亿钱,大头都是他们这几个头部世家出的,活生生在他们身上剜下一块肉去。 沈凌除了推行三大政策改革。 为了进一步掌握话语权,防止天高皇帝远,百姓被煽动,造成不必要的危害。 在朝堂上成立一个部门,发行官方半月报,专攻舆论方向,短短一个月就将报纸推广到全国各处。 报纸不仅记录国家最新政策,还有一些农业小知识,生活小常识,大儒讲经,文学作品选集,商铺广告,志趣杂谈。。。。 每半月,就会有印制中央政策的报纸输送各处,当地官吏需要宣读给百姓听,还有严格的相关检查考核。 因报纸内容精炼,通俗易懂,每一期都创新与众不同,还有很多趣味故事,很快便风靡全国。 小小一张报纸,海纳百川。 许多读书人以在官报上刊登作品为荣,因其推崇,官报更是被顶上高峰。 当初为推行官报,沈凌还利用了楼衔月的明星效应,在报纸上刊登了他不少文学作品。 报纸在京城都被抢疯了。 沈凌派人与楼衔月接触了一下,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才。 但还需观察一段时日。 后来,他主动派人写信给沈凌投诚。 沈凌把他安排到了官报部门,但并未让他接触核心工作。 他非世家子弟,只因养父是这个迷信国家里德高望重的国师,所以才颇受众人尊敬。 国师是想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的,可他却不满养父安排,一心想要入朝为官。 他看出来了。 如今的皇帝并不信鬼神,就连神佛都可以拿来利用戏弄百官。 未来国师终有一日会成为一个虚职。 而他,野心勃勃。 侯府 他所读的圣贤书,让他不甘心只当一个貌美的摆设。 八月酷暑余热散去,九月秋意渐浓,凉风再起,枯黄开始侵蚀大地。 沈凌有些恍惚,似乎大半年又过去了。 最后的殿试早就完成,第一波科举完美谢幕。 九月份,第一波科考入朝文官,沈凌看着名单轻笑出声,怪不得世家没有激烈反对科举制度,绝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只不过从傻子变成了有才学之士,极少数寒门子弟夹杂其中,也算进步了不是吗? 教育资源分配不均,寒门庶民所受水平与世家差距太大,造成寒门除了极个别天才,或是祖上辉煌过后来落魄但藏书众多的能上榜外,其它都成了炮灰。 沈凌了两眼本想直接扔到一边,但想了想还是耐心看完了。 一行新晋官员中,只有两个女子,一个是当朝太师的女儿,万瑶光。 一个是镇北候府的养女,任乘风。 “任乘风。”沈凌念了一边这个名字。 镇北候府养女。 这段时间太忙,她没有闲暇时间关注臣子私事,她隐约记得,镇北候府好像没有什么养女吧? 本想派云墨去查了查这个侯府养女底细,却见云墨愣了一下,随即冷静开口。 “陛下不记得她了吗?” 沈凌指尖抵住额头,努力回想,却没有丝毫印象。 见沈凌迷茫,云墨开口:“此女便是陛下当初在天恩寺所救马车之女,臣奉陛下之命将她送回镇北候府,后来镇北候放出消息说认了一个养女。” “今日镇北候府设宴,庆贺侯府世子科考乙等第三,臣已派人送去了贺礼” 沈凌咧开嘴角,歪头一笑。 她想起来了。 有趣,果真有趣。 是那个真千金和假少爷,镇北候府的假少爷也在名单上,看来比起亲女儿,侯府更倾向于假儿子了。 “摆驾镇北候府。” 云墨劝道:“陛下,如今公务已经堆积如山了。” 沈凌脸上幸灾乐祸瞬间无影无踪,板着脸训斥云墨:“一切都要朕亲力亲为,朕要你们这些大臣是干什么吃的。” 云墨重重叹了一口气:“陛下!” 沈凌理直气壮瞬间泄气:“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玄文啊,朕上次同你说设立内庭之事,你准备好人选了吗?” 云墨身上官服衬得他越发温雅如玉:“臣已拟订,只等陛下过目。” 沈凌点了点头。 “明日再呈上来,朕已经连轴转处理公务好几个月了,朕今天是一定要去镇北候府的。” 沈凌直接起身徒手捏住云墨的嘴:“好了,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怎么劝都没用。” 云墨嘴被掐成鸭子状,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沈凌松开手,云墨唇周通红一片,像是惨遭虐待。 “玄文唇还挺软。” 云墨脸上浮起燥意。 “咳。”一声清脆的咳声从外面传来。 只见一只黑色玄云靴埋了进来,狭长眉眼似一把锐利的剑将云墨不屑的扫视一遍,最后落到他红的不正常的唇上。 顾厌深深的看了云墨一眼,又望向沈凌。 沈凌对着云墨摆了摆手:“快去备马车。” 云墨并不惧怕顾厌,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行礼告退。 沈凌笑了笑。 “子瑜来了。” 顾厌想要扯扯嘴角也笑一笑,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很想质问沈凌,为他们在屋子干什么。 可自从三月份他直接问沈凌为何泄露他行踪之后,他就发觉沈凌虽每次依旧对他笑的灿烂,却有意无意得在疏远他。 直到他最开始派到沈凌身边的那个太监意外身亡后,他才后知后觉,她是嫌自己手伸的太长了。 他想要弥补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却事与愿违,沈凌离他越发遥远,她再也不会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的眼睛说爱他。 两人之间好似只剩下君王与臣子间的关系。 这不就是他最开始希望的吗? 可她真的不要他后,他的心底却只剩下无尽的惶恐与不安,是他做错了,他最开始就不应该去问,为何不直接装傻充愣呢。 只要知道她愿意为他费心不就好了。 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原因呢? 顾厌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臣为陛下炖了燕窝,陛下最近太辛苦了。” 说着拿出食盒里的小碗盛了一碗递给沈凌。 滚烫的碗将顾厌指尖烫的通红,他却一声不吭。 他的声音本来就偏温润,虽然脸长的美艳,但此时满脸温柔的看着她,一副贤良淑德模样,示意她尝一尝。 让沈凌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今天抽什么风。 却还是接了过来瞬间放在桌子上,烫。 “太烫了,朕一会再吃。” 顾厌垂下眸子,鸦羽般纤长的睫毛遮挡了他眼中失落。 沈凌捏着汤匙在碗里转了转:“没想到子瑜还有如此厨艺。” 顾厌再抬头,依然笑的温柔。 沈凌却只觉得诡异,还是他平时冷着脸的样子顺眼,如今笑的她头皮发麻。 在他目光一转不转的注视下,沈凌还是拿起汤匙吹凉后喝了一口,味道超乎想象的好吃。 她真心实意夸道:“味道很不错。” 顾厌唇角勾了一下:“谢陛下夸奖。” “若陛下喜欢,臣可以经常做给陛下吃。” 沈凌随意应到:“喜欢,但不用如此麻烦。” 顾厌将她吃完的碗勺收了起来,他的十指指尖通红。 被她一把抓住,沈凌轻轻的给他吹了吹:“怎么烫伤了。” 顾厌收回自己的手往后藏,五官精致好看到不像真人:“臣没事。” 他眼窝有些发烫,陛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关心过他了。 “传太医。”沈凌把他拉倒旁边坐下:“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会让朕心疼的。” 顾厌微微低着头,他真的很想问,她是真的心疼吗?为何这大半年从来不主动找他。 可真正的聪明人。 是不能问的。 太医来后给顾厌上了一些烫伤药后就退下了,沈凌看天色已经不早。 顾厌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便主动问他。 “朕要去镇北侯府,子瑜可愿与朕同去。” 顾厌点头:“好。” 沈凌就把顾厌也带上,云墨早已等候许久,他的唇上红痕到现在都没消。 在沈凌看不见的地方,顾厌阴冷暴虐的扫了他一眼。 三人到后,递了请帖进去。 庆功宴早已经开始,里面热闹非凡,却不是一般的热闹非凡。 由下人引路走进侯府,却发现桌子被掀翻在地,饭菜混杂着碗碟的碎片狼狈躺在地上。 人群窃窃私语,一个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女孩正发疯般的踹着宴席上的桌椅。 朕的朝堂上还有傻子呢 “我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女孩崩溃到歇斯底里。 本以为回到侯府后,她就能与自己亲生父母相认,她温柔的母亲会抱着她哭说她受苦了,她有权有势的父亲会将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全部报复回去。 可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父母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没有马上认她,而是像审犯人一样翻过来调过去的查问。 在确定她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后。 侯府夫人直接晕了过去,镇北候也一脸冷漠,抱着夫人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会客厅。 直到天空上最后一束光落下,黑暗吞噬整片大地。 他们好像才想起她这个人。 他们让她留在了侯府,却是以养女的身份。 任乘风不懂。 她本来并不叫这个名字,她前十七年叫李眉花,可她厌恶那个换了她身份的男人,也厌恶这个如同山间野草一般的名字。 她本应该是世家大族侯府嫡女,却只因那男人的贪念,毁了她的一生。 镇北候问她想要改什么名字。 她说,任乘风。 镇北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同意了,却警告她不能告诉别人,她的真实身份,更不能出现在假嫡子面前。 她虽在乡野之间长大,却也读过书。 但祖父没教过她,圣贤书里也没写,怎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放任自己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管,反而处处维护人牙子的儿子。 后来,侯府夫人派人来教导她礼仪。 她憋着一口气,学的极好,可侯府夫人从未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主人不喜欢她,连带着庶子庶女,也对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养女诸多恶意。 他们说她是个外室子,说她是野种,下人们欺辱她,可侯府夫人总是那样高高在上,并不理睬。 她终于见过了那个假少爷。 他长的和那畜牲一点都不一样,反而像自小教导她的祖父,五官如出一辙,只是脸更消瘦,为人谦和有礼,一副谦谦公子模样。 她看到冷漠的侯府夫人对着假儿子露出宠溺的笑容。 “承轩。”读书累坏了吧,娘给你做了好吃的。” 两人其乐融融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刺激到了她。 她拼尽全力讨好镇北候夫妇,却换不来一个笑脸,可他什么都不用做,便什么都有了。 极度的不平衡让她嫉妒的发疯。 在这个陌生的京城,能做的,该做的,她已经全做了,却起不到一点作用。 她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他差。 恰好陛下颁布新政,允许女子参加科举。 任乘风背着所有人去了。 最后殿试结束,她比任承轩考的还高,可镇北候夫妇却说她不守妇道,罚她跪祠堂,还把她关了起来。 今日,是侯府为任承轩举办的庆功宴。 她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千辛万苦,万里寻亲到底是为了什么? 镇北候夫人脸色铁青,生怕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连忙怒斥下人:“小姐疯了,还不赶紧把小姐的嘴堵上带下去。” 任乘风被下人捂住嘴控制了起来。 任承轩穿着红色礼服,望着任乘风的目光满脸担忧:“母亲,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 镇北候夫人怒火更盛:“她还不是故意的,什么才是故意的,难倒要把整个王府的房顶都掀了吗。” 任乘风满眼绝望,她好恨,恨镇北候夫妇,恨那个偷换了她的农夫,恨占了她身份任承轩,恨所有人。 啪啪啪! 沈凌连鼓三声掌。 “朕差点错过一场大戏。”沈凌眉毛一挑,大跨步走了进来。 在场所有人连忙行礼:“拜见陛下!” 沈凌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眉眼弯弯的看着暂时被松开的任乘风。 任乘风抬起头,看到长相十分面熟的少年,猛地想起,她与她旁边站着那个穿白衣的男人不就是当初救了她的恩公吗? 她竟然是当今陛下。 她落着泪,脊背挺直恭恭敬敬给沈凌行礼:“臣女任乘风拜见陛下!” 沈凌示意众人平身。 镇北候没想到,今日陛下怎么来了,小皇帝任性残忍,想一出是一出,今日只怕是不能轻易善终了。 他只是凌厉的扫过任乘风,这个逆女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说什么胡话。 镇北候夫人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她一个深宅妇人,却也再和京城夫人们的宴会中听闻了当今陛下的名声。 那可是个弑杀的君主。 沈凌转了转手腕缠绕的菩提:“任乘风,乙等第一名,原来就是你啊。” 任乘风声音沙哑柔弱,却不卑不亢:“回陛下,正是臣女。” 沈凌眯着眼笑:“几千名考生,你考了第四名,这个成绩很是不错啊,侯府确实应该给你开个庆功宴庆祝一下。” 云墨无奈的看了沈凌一眼。 陛下玩心还是这么重。 在场众人,尤其是侯府的人脸色瞬间一僵。 任乘风鼻子有些发酸,却还是忍住了:“秉陛下,此庆功宴并非给臣女准备的,臣女在放榜第二日就被定北侯夫妇打了一顿关在柴房里,刚刚才逃出来。” 虽然许多世家都不愿自家女儿去抛头露面参加科考。 但明面上做的这么难看的却没有几家。 “胡说!”镇北候脸色通红,他跪在地上,冷汗直冒:“陛下,小女有疯癫之症,她在胡言乱语。” 任乘风失望的看了他一言,举起自己双手:“陛下,臣女没有撒谎,如今臣女的手腕上还有绳子绑过的伤痕。” “哦?”沈凌声音幽幽的:“镇北候是要阻碍官员任职吗?” 秋风吹过,卷走他头上冷汗,也带走大半热意,此时的他浑身发冷。 “臣决无此想法,只是小女时常疯癫,实在不宜入朝为官,今日她就犯病了,打砸了此宴。” 说着镇北候好似找到了理由,终于理直气壮了一些:“在场众人皆能作证,臣只恐惊扰了圣驾。” 任乘风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此时对侯府彻底死心,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她的父亲母亲,就连田间耕地的牛都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 这京城的望门贵族连田间的畜牲都不如。 本以为陛下定会听信他的话。 却不想上面的人忽然开怀笑了起来。 “疯子怎么了,朕的朝堂上还有傻子呢,是吧,太尉。” 父不慈子不孝 被忽然点名的太尉老谋深算的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声:“是。” 他的儿子就是她口中的傻子。 可他却不能拿沈凌怎么样,她就是个丝毫不顾忌的疯子。 沈凌看了任乘风一眼:“你说你才是镇北候的女儿是什么意思?” 镇北候瞳孔巨震,紧紧的盯着任乘风:“陛下!” 沈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闭嘴,朕没问你。” 任乘风忽然就不想跟任承轩争了,侯府并不是她的家,就算争赢了又能怎样呢。 她要凭自己,去争出一份自己的道理来。 她绝不会让镇北候府成为她的桎梏。 她恭敬开口:“臣女只是想不通,养女便不是女儿了吗,为什么镇北候要把臣女关起来,不愿让臣女为陛下效力。” 镇北候松了一口气。 沈凌尾调拉长:“是这样吗?” 镇北候慌忙开口:“秉陛下,臣知错了,臣不应该因犬子没有养女考的好,就把养女关起来。” 他在避重就轻。 说这个原因总比说是反对沈凌科举让女子入朝为官强。 况且,他与任乘风各退一步,也避免把她逼急眼了,什么都能说出来。 当初她刚回府,他就看出来他这个女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没想到,差点给他惹出如此大的乱子来。 任乘风扬声道:“臣女想请个恩典。” 当场有其他官员怒斥:“大胆。” 任乘风没有被他吓到,而是徐徐开口:“臣女请陛下允许臣女与镇北候断绝养父养女关系,臣女想自立女户。” 镇北候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绝情。 却听见沈凌开口:“准了。” 任乘风跪伏在地上:“臣女谢陛下隆恩。” 她站了起来,当朝官员都能以及低的价格在京城中租官房,每个月的俸禄完全够用了。 自此以后,她与镇北候府再无瓜葛。 她祖父从小便教导她,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矣。 他们不让她入朝为官,她偏要闯出一番事业来。 沈凌又瞧了两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任承轩的,长的像个人。 其实仔细瞧瞧,长的倒与镇北候脸型下巴嘴有几分相似之处。 沈凌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瓜。 任乘风说,她是被调换了的嫡女,而任承轩是农夫的孩子,可农夫的孩子怎么会长的与镇北候如此相似。 镇北候夫妇对他和任乘风的态度也很是令人生疑,真的有人会把自己的爵位传给别人的孩子吗? 庆功宴被任乘风打砸了一番,在在众人心目中留下了疯子,泼妇的印象,一想到数日之后,他们就要与她一同入朝为官了,就觉得浑身难受。 这镇北候也不知道从哪弄的养女,竟然这么不讲礼数,没有丝毫女子的委婉。 也不知道是这么考的这么好的,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吧。 宴会已经无法继续,但沈凌不走,其它人也不能相继离开。 可沈凌就好像赖在这了,不满开口道:“朕是来赴宴的,却只看了一场戏,这一口酒水都没喝上。” 镇北候已经不知该做何表情了,连忙命人把被任乘风打砸的酒席撤下去换上新的。 给沈凌单独开了一桌。 任乘风也不能一直批头散发,她梳洗过后再换了衣服回来,众人才发觉,这举止疯癫的女子竟颇有几分姿色。 沈凌无聊的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镇北候:“你家的庆功宴就只有吃饭这一项流程吗?” 镇北候咬着牙,开口:“回禀陛下,自然不是。” 他硬着头皮仓促走完后续流程,赴宴宾客也如坐针毡,只盼望着早点结束,他们好离开。 只有沈凌心情颇好,把任乘风叫到她这一桌,问了她一些治国之策。 没想到她虽然答的稚嫩,却都有可取之处。 沈凌好奇问道:“你师承何处?” 任乘风开口:“臣女外祖父略懂些诗书,这些都是他教导臣女的。” 沈凌觉得,此人可用。 况且她如今无父无母无根基,无亲人,无牵挂,满腔野心与不甘,一心只想往上爬。 只要她有能力。 那她就会是她的通天梯。 “玄文。”沈凌看了云墨一眼。 云墨瞬间懂得沈凌意思。 “臣会吩咐下去,尽快为女郎安排住处。” 酒杯铛的一声砸在桌角,酒水撒了沈凌一身。 顾厌幽幽开口:“陛下恕罪,臣不是故意的。” 沈凌看了他一言,很快笑道:“无事,朕换一套就好了。” 帝王出行,都会拿好几套备用衣服,她的衣服,一般不会穿第二次。 有一次,她只是穿了昨日穿过的衣服去见大臣,大臣各个赞扬她节俭,好像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自从要当昏君以来,她都是怎么奢侈怎么来。 “陛下,这边请。”镇北候亲自派人将沈凌送至最好的房间,让她在里面换衣服。 沈凌走了进去,不知顾厌发什么风,故意拿酒泼她。 她才不信他是无意的。 又不是帕金森,连酒杯都握不住吗? 站在红漆描金圆角柜前,却察觉到柜门轻颤。 她退后一步,清冽的声线带着凌厉。 “谁躲在里面?” “出来!” 沈凌从宽大的袖口掏出精致小巧的匕首,放轻脚步像猫儿一般靠近柜子。 出窍的匕首泛着森森冷光,它的主人却像狩猎的猎人。 泛着浅浅红晕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紧紧的盯着柜门。 沈凌大脑飞速运转,这是不是一场针对她的刺杀。 只等她一声令下,门外的侍卫就会冲进来。 她猛地打开柜子。 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孩蜷缩在里面,紧张的咬着自己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指,身体不住的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瞪大双眼,惊恐的看向眼前骤然光亮的景象,眼中含着泪珠,稚嫩的脸上也满是凌乱的泪痕,泛着点点光亮。 沈凌与他对视了一眼,男孩微愣,很快垂眸躲开沈凌的视线,羞愤窘迫的将柜门再次关上。 她轻轻的敲了敲柜门。 里面男孩却并未传出一点声音,可柜门却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沈凌握住柜门的把手,一下子将柜门打开。 那男孩想阻止,扒住柜门两边,却不想整个人都被惯性带了出来,重重的摔在沈筝脚边。 似是心中的的委屈再也抵挡不住,他就那样蜷缩在沈筝的脚边,小声抽泣起来。 回到现实世界 男孩衣着华贵,生的冰雪可爱,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见他哭的实在伤心,沈凌蹲在他旁边,递给他一张帕子:“别哭了。” 那小孩抹了一把眼泪,看了沈凌一眼,啪的一声把帕子打落在地。 “你是在同情我吗?”男孩眼睛红彤彤的像一只小兔子。 “我知道我现在很丢人,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沈凌这才看清,小男孩一直没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上有个鲜红的巴掌印。 沈凌站了起来,嗤笑一声:“你现在确实很丢人,但朕一点也不同情你。” “来人!” 房们打开,六个侍卫严肃的走了进来,等候沈凌吩咐。 “把他扔出去。” 小男孩震惊了。 她不是专门来找他的,她是个坏人。 孩童奋力挣扎又怎么对抗的了几个侍卫。 镇北候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被侍卫提了出来,眼皮子直跳,这混小子怎么在里面。 刘氏是怎么看管他的。 镇北候气得啪的又给了他一个巴掌。 男孩捂住另一边脸,嚎啕大哭。 最后被匆匆敢来的妾室带走了。 沈凌换完衣服出来,镇北候连忙请罪:“犬子犯错,他母亲小惩大诫,犬子为了让府众人着急,躲了起来,这才惊扰了圣驾,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沈凌上下大量了两眼镇北候,老登看起来都五十多了,没想到还有个那么小的儿子。 “嗯。”沈凌敷衍一声。 这侯府修建的实在气派,粉墙黛瓦连绵不绝,水榭楼阁错落有致,翠竹掩映,金菊点缀,好生奢华。 镇北候也曾辉煌过,老侯爷与她皇爷爷是战场上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不然当初也不会想给她父皇和如今的镇北候定亲。 可惜后继无人,他的嫡子是个酒囊饭袋之辈,如今的镇北候府在他手里也只勉强维持表面的繁华了。 沈凌逛了两圈,便准备回宫了,马车之上,云墨同沈凌商议着后续官员入朝为官之事。 顾厌一路沉默。 沈凌故意没将科考的事交给顾厌,她在一点点架空他,如今的他才是她身边最大的威胁。 她需要人才,各种各样的人才,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人才,让她的政权更加稳定。 回宫后,沈凌直奔启承殿,单独见了易菁音。 “今天是九月十九日。” 易菁音已经忙的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精气,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所以呢。” 沈凌抿了抿唇:“我每年都能回去一次,会在现实世界停留一天。” 易菁音唇颤了颤。 沈凌继续说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给你父母的吗?” 从易菁音口中,沈凌已经知晓她家就在她读大学的城市。 易菁音脸上闪过狂喜,眼底笼罩着一层雾气,她想了许久。 最后颤抖着唇道:“不了。” “要是方便,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爸妈身体还好吗?” 她不能,没真正回去之前,她不能让她爸妈知道她还活着,在另一个时空活着。 她怕万一回不去,给自己爸妈带来希望,又让他们再次陷入绝望。 这样对他们实在是太残忍了。 沈凌点了点头:“好。” 易菁音离开,沈凌躺在龙床上,想了许久,最后抱了一大块金子,闭上眼睛,脑海中点了一下系统屏幕上出现的时空穿越按钮。 再一睁眼。 怀中巨大的金子压的的她胸口疼,她把金子扔到一边用被子盖了起来。 拉开床帘,寝室里还黑漆漆的,只有一盏昏黄的光顽强的亮着。 对面的室友正小心翼翼化妆。 她通过镜子看到沈凌拉开了窗帘,小声的说:“我声音太大了吗?” 沈凌有点恍惚,缓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忽略掉几十个未接电话。 再次闭上双眸,确定系统还在她脑海中。 每次回来,她都需要确认一下,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 她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坐在床下的椅子上:“没有。” 室友加快了化妆的速度,见沈凌要去洗漱,开口问道:“一会儿去吃早饭吗?” 沈凌想了想:“去。” 室友最后抹上口红:“我跟你一起。” 沈凌点了点头。 洗漱完,沈凌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看起来气质却截然不同。 沈凌勾唇浅笑,将头发随便挽了几下松垮固定住,几缕发丝凌乱垂在白皙精致的脸上。 与室友一同吃了早饭,赶到教室,发觉很多同学早早用书本笔,水杯等东西占了座位,两人选了无人的空位坐下。 上完早八的高数课,沈凌大概看了一眼手机,接下来一天就没课了。 她根据易菁音给的地址和信息,沈凌给易菁音父母打了个电话,表明自己是她的朋友,最近联系不到她了。 接电话的是易菁音父亲,他声音哑涩的说女儿生病了,此时正在医院里。 沈凌立刻表示要去看望她。 赶到医院,易菁音父母都在,易菁音的母亲眼睛红肿,头发花白,却依然优雅知性。 “小音在这。” 沈凌透过病房玻璃,看到易菁音浑身插满了管子,正静静躺在病床之上。 易菁音的父亲红了眼眶:“十天前,她妈妈叫她起床吃饭,忽然发现怎么也叫不醒了,医生说,神经中枢的高级部位大脑皮质功能丧失,也就是植物人。” 沈凌将礼物放下。 “她会恢复健康的。” 易菁音父母看着眼前的女孩,只当她是在安慰他们,一脸苦笑,医生都说了,可能治不好了。 十天前,那个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流速,是现实一天相当于那个世界一年。 “小凌,你怎么在这。”惊喜的女声由远及近,她漂亮的脸上和沈凌有几分隐约间的相似,微do百分之四十的脸让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 “怎么在医院,是受伤了?”女人焦急的问道。 沈凌淡漠的看了她一眼。 “没有,来看望朋友。” 沈凌与易菁音父母告别后转身就走。 珠光宝气,保养极好的女人紧紧的跟在沈凌身边:“小凌,为什么不接妈妈电话。” “你还再怪妈妈吗?妈妈也是迫不得已,你不知道你走后,妈妈有多担心你。” 她微微低头,靠近自己的母亲:“妈妈所谓的迫不得已,就是为了讨好继子,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继子的床上吗?” 她讥讽的勾了勾唇角:“妈妈的母爱,可真是伟大呢。” 女人眼角通红,看起来楚楚可怜:“小凌,妈妈知道错了。” 小baby系统 “可当时妈妈也是没有办法了。” 沈凌听到她无耻的话都想笑了,确实没办法了,包养男模跟人家出去玩被继子撞见了。 “但妈妈能看出来,黎川是真心喜欢你的,他跟你又没有血缘关系,你都不知道,你走后,他都要疯了。” 沈凌觉得胃部泛起浓郁的恶心,只想吐眼前女人一脸。 “这么心疼他,你上啊。” 女人一脸诧异,随即气的脸通红,似乎想不到曾经在她面前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能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 “我是他的继母。” 沈凌不想跟她继续纠缠,在app上叫了一个车。 “老的都上了,也不缺儿子一个,加油,我相信你的魅力。” 网约车三分钟就到了,沈凌上了车,关车门前听到女人喊道:“他知道你来a市了。” 沈凌皱了皱眉。 阴魂不散的煞笔。 她回到宿舍,打开自己的kindle继续下载各种书籍知识。 在系统未激活之前,时空通道带物品是单项的,只能从古代带到现代,一次一件。 而她今早点开系统光幕,惊喜发现,单向通道变成双向了。 虽然一年只有一次,依旧一次一个,也并不能随意穿梭,但她已经觉得十分欣慰了。 毕竟她绑定的不是什么穿古今系统,只是一个昏君系统。 她忽然想到什么,在脑海中问道:“你有系统商城吗。” 一人一统平时都很是沉默,基本没有交流。 好半天,系统才回道。 【有的,宿主。】 所以她不主动问,它也不说是吗? 沈凌从来没见过这么鸡肋无能的系统。 “为什么我脑海中的控制光幕上看不到。” 系统静静开口。 【因为宿主没有申请。】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系统还有这个功能。” 【因为宿主没问。】 沈凌都要无语死了。 她深呼吸几下,僵硬勾着唇角浅笑问道:“那系统都有什么功能呢。” 【无道昏君系统基本功能如下:】 【大臣忠诚度识别:帮助宿主第一时间发现可以重用的奸佞小人哦。】 【大臣野心识别:野心过高的大臣才可以放心使用。】 【美人坐标查询:帮助宿主第一时间抢夺美人将其收入后宫之中。】 【敌我军队综合能力查询:不是败仗我们不打】 …… 【系统商城:主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沈凌嘴角抽了抽。 “我该怎么使用。” 【宿主需要打开控制面板申请。】 沈凌打开控制面板,在最下面角落位置发现三条十分隐蔽细小的横杠。 点开后,发觉里面不仅有申请按钮,还有投诉。 她想都没想就点了投诉。 【stop!stop!】 一直惜字如金置身事外的系统,电子音都要喊破了。 【手下留情】 它换了一个娇软的电子女声。 【亲爱的宿主为什么要点投诉按钮呢,是统统哪里做的不好吗?】 【统统可以立即改正呢。】 沈凌无语,它莫名其妙绑定她把她扔在异世十八年,好不容易活了结果连个新手指导都不给她,就那么看着她像个耕地的老黄牛一样每天累死累活。 还问她为什么要投诉? “你说呢?” 系统开口: 【统统是个i统,不太好意思跟美丽善良聪明霸气的宿主说话,宿主是统统绑定的第一任宿主,统统也在学习如何与宿主相处呢。】 沈凌点开投诉按钮,编写了一大段话,还没发出去。 系统都要哭出来了。 【不要啊,不要啊。】 沈凌感觉它挺活泼的,什么i统,都是借口。 【宿主,求求你了不要投诉我。】 【第一个宿主对昏君系统的反馈评价,将会直接影响统统是否会被销毁。】 【宿主喜欢听统统说话,统统一直说给宿主听好吗?】 沈凌挑眉:“有新手奖励吗?” 【还未开发此功能】 【别投诉!】 【虽然没有新手奖励,但统统有初始积分,宿主看看商城里喜欢什么,统统自掏腰包送给宿主。】 沈凌把系统所有功能的申请全部打开。 这才看到系统商城。 她本以为,昏君系统的系统商城应该是与她的任务有关的,却没有想到里面什么都有。 她翻了半天。 看了一个生子丹,点开生子丹简介后,沈凌眼睛一亮。 “你们昏君系统里还有这东西?” 系统狗腿道。 【统统链接的是主系统商城,所有系统出品的东西都可以在主系统买到哦。】 沈凌点了点生子丹:“我要这个。” 系统有些震惊:【你要生孩子?】 它虽然今年才激活,但休眠期也一直跟着沈凌,她不像是为了国家后继有人,会买生子丹自己生孩子的人啊。 沈凌嗯了一声。 “1000枚。”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 1000枚,她要一千枚生子丹干什么,难道要生一千个孩子去打世家吗? 它并没有觉得沈凌完成任务的方式是不是不太符合传统意义上的“昏君”。 她是第一任宿主,只要系统检测合格了,那如何完成的标准就由她来制定。 就像他们人类世界的法院判案一样,第一例案子永远起着基石作用,后续几乎所有类似案件都会参照第一例案件结果判,哪怕它有时并不合理。 但它不想被投诉,它并没有撒谎,它刚被创造出来就绑定了沈凌,对这个世界都处于探索阶段。 但植入的人工智能,让它如何检测也觉得宿主买一千个生子丹很不符合常理。 但它还是花光所有积分买了这些生子丹。 沈凌打开商城界面的个人信息,发觉自己手中的积分也有一些,但并不多。 她现在开始相信系统真的是个小baby了,一个生子丹一百积分,她只是随口说一千枚,它竟然真的给她买了送到了她的背包中。 沈凌也温柔了一些。 “统统,以后再有什么功能和更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哦。” 系统小心翼翼问道:【宿主不会投诉统统了吧】 沈凌声音轻快的看着商城里的东西:“当然不会了,是我误会了系统,统子是个好宝。” 入夜后,沈凌两只手抱住充满电还下载满了这个时代精华的kindle,尾部连接了大容量充电宝,闭上了双眸。 刚掀开眼皮子,一张漂亮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脸就给了她一个美颜暴击。 她一把推开脸几乎与她面对面贴着的顾厌:“你干嘛。” 顾厌泛红目光绞缠着沈凌,眉眼堆积着无数的阴戾,在沈凌震惊的眼神中捏住沈凌的下颚,侵略冒犯的撬开了她的唇,动作莽撞凌乱。 如同风平浪静海面下,猛烈急剧的风暴,卷起海底暗流汹涌,柔软的水流变得有力起来,舔舐着冰冷的礁石。 十个小猪仔 沈凌指尖纠缠着他的长发,将他强行拉开,唇上麻麻的,沈凌感觉自己的嘴一定肿了。 顾厌露出脆弱的神情,盯着她开始流泪。 明明放肆的是他。 如今做出一副被欺辱模样的也是他。 沈凌很想问他到底在抽什么风,最终只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了。” 顾厌紧紧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眼珠黑沉,后怕开口。 “你刚刚没有气息了。” 沈凌一愣。 她若有所思的轻抚他的清瘦的背部,语气和缓。 “怎么可能,朕只是睡着了,如今这不是好好的吗?” 顾厌紧紧攥住她的衣服:“沈凌,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沈凌很轻的用指尖捻去他脸上的泪水。 “为什么这么问。” 顾厌用脸颊碰了一下她的手,爬上沈凌的龙床,跪坐在她面前,他抓住沈凌的手慢慢放在自己胸膛上。 “你厌弃我了是吗?” 沈凌这才注意到。 他现在的打扮很,骚。 松松垮垮的领口漏出白玉般的锁骨和胸膛,鬓边垂下的几缕青丝似在挑逗,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带着蓄意的引诱。 所以他这大半夜忽然出现在她房间里。 是来爬床的? 外面天色还黑沉沉的,在昏暗的灯光下,湿热的舌尖缠绕着沈凌的手指,炙热滚烫的泪吧嗒吧嗒砸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忽然不理我,你说爱我,只是为了我手中的权利吗?” “因为我把禁军之权给了你,你就觉得我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想要抛弃我是吗?” 虽然他确实猜中了大半,但沈凌死鸭子嘴硬。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朕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顾厌指尖抵在她的唇畔,阻挡了她理直气壮狡辩的话。 他跪着俯身咬住她的衣带,轻轻向后扯去。 “我手中还有兵权,有西鸾司,有世家大族的把柄,陛下,只要你需要,我会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求你,要我。” 他虔诚的吻在沈凌的锁骨上,祈求的语气卑微到尘埃,雪松的气味彻底将沈凌整个人包裹。 沈凌湿漉漉的手指在他胸膛上擦了擦,幽沉的目光落到他艳若桃李的脸上。 她承认,她被他的话引诱到了。 沈凌掐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顾厌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向后跌落,墨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唯有唇畔的浅笑如春水荡漾,波光潋滟。 第二日。 顾厌跪在地上,为沈凌系朝服的腰带,他脸上带着未曾散去的红晕,抬手将鬓边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自下而上抬眸望她。 沈凌摸了摸他的脸。 “朕要上早朝,别勾引朕了。” 当日。 许多宫人都看见,九千岁春风满面从陛下寝殿之中走出来了。 沈凌下朝后,顾厌缠她缠的厉害。 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去见了易菁音一面。 沈凌自系统空间中取出十个小袋子,递给她。 “这里面的药丸有促进动物产子的效果,你派人研究一下,稀释到什么程度,这个药丸依旧有用,再看一下用此药丸化水浸泡过的种子是否能长出更优质的谷穗稻穗。” 易菁音接过:“这么神奇吗,这是什么科技与狠货吗?” 沈凌想了想,开口道:“应该吧。” “你先研究一下,待新官员入朝后,我再给你拨几个人手,有个小姑娘就挺不错的。” 易菁音打开袋子,拿出一颗看了看,普普通通像一颗黑色麦丽素,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不过两个人都穿越了,出现这种东西也不算太匪夷所思吧。 “你看这是什么?”沈凌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我靠!”比起这个神器丹药,沈凌手中的东西更让她震惊。 “我下载几乎设计各行各业比较有名的书籍,论文。” 沈凌把 kindle递给易菁音。 易菁音摸着现代世界才有的高科技产品,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穿越十年了,这个阅读器好似一个连接她与现实世界锚点,让她终于有了几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我找人把这些抄下来。” 沈凌笑着开口:“好,要快,我只带了一个充电宝。” 易菁音神色激动,摩挲光滑的电子屏幕,用力点头。 犹豫许久终于开口:“陛下,你看到我父母了吗?他们还好吗?” 沈凌点了点头:“有些憔悴,但看起来还算安好。 现实世界的流速和这个世界不同,在现实世界中,你昏迷了十天。” “你的父母很爱你,他们一直守在你的病床前。” 易菁音捂住嘴,眼泪流了下来。 沈凌刚安慰她两句。 “陛下。”小安子就急匆匆走进来小声提醒:“督主正在寻找陛下呢。” 沈凌叹了一口气。 “朕知道了。” 怪她,一时没地方住诱惑。 自食恶果,现如今都要被榨干了。 沈凌只得跟易菁音告别,坐着步辇回宫,在脑海中翻着关于顾厌的任务条,很久都没有刷他的任务了。 本来关于他的剧情点实在难刷。都是些突破底限毁人三观的不良操作。 但经过昨日一夜,许多剧情点都被刷满了,他实在是听话的紧,让他喊什么就干什么。 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只会闭着眼红着脸默默忍受。 沈凌扫了几眼没完成的几条。 没想到她最后还是走向原剧情昏君的老路。 当夜,沈凌遣退所有宫人,把顾厌拽到了御花园。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80%】 【恭喜宿主完成剧情点:鞭笞反派】 【恭喜宿主完成剧情点:御花园罚跪】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逼人为狗】 【昏君指数:40】 【备注:您已具有昏君风貌,荒唐操作简直令人发指。】 本来以为要等到以后夺权囚禁顾厌后才能强行完成这些任务。 没想到两人会发展成这样 沈凌第二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上朝。 怨气十分浓重,而顾厌今日则直接告假了。 小半个月后,易菁音十分兴奋的来寻找沈凌。 不仅她自己一个人,身后的官员也各个咧着大嘴,抱着十头小猪仔,牵着十头小牛犊。 “陛下,你看啊。” “那药丸确实有用。” “臣将药丸按照一比一百的比例稀释成药水,喂给了临产的母猪和母牛。” “它们都生了十胞胎。” “若是此性状可以遗传下去,那岂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不出五年,整个淮国的百姓都能吃的起肉食了。” 教育 “臣还做了对照实验,发觉浓度再高一些也只能是十胞胎了。” “若是浓度继续稀释,药效也会减弱,但只要喝了,最起码也是双胞胎,且母体恢复能力极强,第二日奶水充足,能跑能跳,三日内受精,立刻就能怀上,兽医看了,说还是十胞胎。” “不仅对牲畜有效,对小麦水稻,谷子都有效,浸泡过的种子萌发率比没有经过处理的种子萌发率都高。” “且幼苗健硕,生长速度极快,等它彻底成熟才能记录相关性状。” 沈凌点了点头。 其它官员很是激动。 “这是什么奇药,竟能有如此功效。” 粮食可是国家之本,他们是亲眼看到了此药真像易菁音说的那么神奇。 淮国岂不是很快就能国富民强。 沈凌一脸高深莫测:“世外高人所赐,朕也不知此药叫何名字。” 沈凌脑海中的系统看的目瞪口呆。 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操作。 宿主好聪明啊。 除了生子系统,几乎不会有其他宿主购买这个丹药的。 沈凌问道:“统统,生子丹的原理是改变生物基因吗,可以遗传吗?” 系统捏着嗓子:“不能呢,宿主。” “生子丹是一次性使用工具,不可以遗传哦~” 它新学会一个词,叫夹子音。 听说宿主都喜欢系统是个小夹子。 统统的觉得,自家宿主也是。 看宿主对顾厌之前和现在的态度就知道了。 沈凌直接明确的告诉了易菁音,此药丸不能遗传,只能一次性使用。 易菁音有些遗憾。 却还是兴致勃勃的回去研究,那些被生子丹稀释液喷洒过的植物去了。 这几日,沈凌手下官员都匆匆忙忙,知晓易菁音手中有一神奇书籍,都想前去观摩超越。 却都被一一拒绝。 只有几个写字速度飞快的官员被选中了。 不知那天书有一日显现了什么内容。 一官员回去后便面色潮红,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数日。 口中一直念叨着,我悟了,我悟了! 后续抄书的很多官员陆续出现了此性状,更让其它人抓耳挠腮的好奇难受。 沈凌知晓此事后,与易菁音对视一笑。 她并不怕看了那些书籍的官员会造反,现在社会生产力太过落后,更本支撑不住那样先进的思想,反而显得那些思想在此朝代如同空中楼阁一样不切实际,大同社会,小康社会很早之前就有人已经提取,却一直都被看成美好的愿望。 谁能想到,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竟然真的已经实现了呢。 人人都能吃饱穿暖,接受教育。 沈凌只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火种。 现在让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可能还有些差距。 但普及义务教育,沈凌觉得十分有必要了,改变世家垄断的现状,只能从底层选拔人才,来稀释掉世家的权利。 人才的制高点决定产业发展的制高点。 沈凌与大臣们商议,这无疑是彻底掘了世家的根,当教育资源不再稀有,世家这个盘根复杂的大树就会彻底失去向下扎根的能力。 顾厌主动请缨。 让沈凌没有料到。 这可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 没想到顾厌粲然一笑,他要讨好的,从来只有她一人罢了。 他会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并不只是嘴上随便说说而已。 是世家官员剧烈的反对无效下,一所所学堂在冬日来前于淮国遍地开花。 根据天书中的内容,淮国科技创新部首次创新出结合了印刷术的蒸汽机,大大提高了书本的印刷速度,为官学的普及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造纸术也日渐成熟,纸张价格一落再落,在官府刻意薄利多销制度下,就连平民都能买的起纸张了。 纸比棉花便宜多了,很多人都会买纸塞进衣服里来躲避严寒的冬日。 每日却依旧有冻死饿死的平民。 他们没有土地,没有存粮,家里的孩子已经被卖光了,就连自己都卖身给地主做佃农。 世家地主不会给他们多余的粮食和衣服,他们的命比淮国的纸还要低贱。 又如何能读的起书呢。 哪怕陛下说,鼓励平民也去参加科考,可他们是泥腿子,他们的子女也是泥腿子,如何考得过那些贵人。 十一月份报纸忽然说,只要他们愿意把自家孩子送到官方书院去读书,便可以领粮食。 每月男孩一斗,女孩二斗。 家里要是孩子多,都送过去,那可是能领不少粮食啊。 也有很多人不满,男孩比女孩矜贵,为何男娃子只能领一斗,女娃子却能领二斗。 他们不知道什么公布公平的,只觉得这样不合常理。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又让他们的孩子读书,又给他们发粮食,还是干不动农活的女娃子领的粮食更多。 莫不是官家要强行骗了他们孩子去吧。 也有很多家里根本养不起孩子,熬不过这个冬日的家庭,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自己孩子送了过去。 骗去就骗去吧,给贵人为奴为婢,总比饿死在大雪天里好。 尤其是女孩子,留在家里也白吃粮食,不如干脆送进去,每个月还白得两斗粮食。 官学还是这样办起来了,最小的孩子只有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五。 外面寒风朔朔,官学之中却温暖如春,孩子们朗朗读书声传的很远,书院笔墨都是免费的,他们并不知道,学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来这读书,就不冷了。 许多寒门子弟虽不缺这口吃的,也会主动来官学之中读书,各个官学都有藏书阁,里面藏私内容之广泛,只怕许多小世家都比不上。 通过询问系统,沈凌已经大概知晓了生子丹的数值和作用范围。 她将自己完成任务所得所有积分全部换成生子丹,分发下去,命人喷洒在各种作物种子上,根据当地气候和土壤条件将相应种子派往全国各处。 下达明确政令,今年播种只能播种官方派发的种子,且官方派发的种子不允许私自偷藏偷吃,若有发现,邻里间举报便可获得一豚。 沈凌命人将 kindle上一些专业的农业书籍挑选重点整理出来,印刷到报纸上,发往各地。 而顾厌,也在这一个冬日里遭遇了一场又一场的刺杀,吸引了全部火力。 就连沈凌派人暗自丈量各大世家所拥有土地之事都无人察觉。 世家谋反 仅仅是由九品中正制变成科举制,短时间对世家可能有影响,但绝不会伤筋动骨。 而当官学普及后,世家独特的优势荡然无存,他们再也不能彻底垄断官位,这简直是动了他们的根基。 虽然淮国没有种姓制度。 但阶级矛盾仍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皇室和高门士族属于贵族等级。 寒门,庶民,商人,农民,金户,银户,盐户,滂民,属于良民等级。 其余屯田户,佃客,部曲,军户,吏家,百工户,杂户,绫罗户,牧户,僧祗户,佛图户,奴婢均属贱口等级。 而义务教育彻底打破所有阶级之间的那层天梯,无论你是世家豪族还是街边乞丐,你都可以读书,参加科考。 沈凌甚至下达命令,哪怕你是奴仆佃户等贱籍。 只要你考上了。 你就直接跨越阶层,脱离贱籍。 书院已经招收了不少学生,许多贫民也真的领到了米。 他们知道,陛下没有骗他们。 当这个消息随着淮国的报纸传到淮国各地之时,书院瞬间爆满,但书院招收最大的孩子只到十五岁,超过年纪的人无比遗憾,却也偷偷买了两本书,站在书院墙脚下偷学起来。 书院有年龄限制,科考可是多少岁都能考的。 全民掀起读书热潮。 世家彻底慌了,尤其是看到自家奴仆佃户都在鸡娃学习,将孩子送入书院之时。 静谧了许久的朝堂之上再次波涛汹涌起来,世家纷纷列举书院弊端。 他们连装都不装了,寒门庶民这些良民他们可以参加科考他们反对,捏着鼻子也可以忍受。 可奴仆生来卑贱,怎么配和他们的孩子一同学习,以后一起入朝为官。 沈凌歪着头,冕旒上的东珠遮挡了她的视线,她之间轻轻叩击着龙椅,听着下面朝臣唾沫横飞。 下达这个指令之时。 就连她手下有些保皇党臣子都并不理解。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什么人人平等的意识。 他们不知道沈凌野心极大,她一直谋划的从来不是封建王朝的帝位。 沈凌觉得自己并不激进,已经在徐徐图之了,她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科考选人是万里挑一,哪怕有官学,读书也是要钱的,奴仆佃户们平时连吃饱饭都难,又能供养出几个天才呢。 世家贵族,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对他们来说,与奴仆的孩子一同考试,就是侮辱。 对付世家这个毒瘤,她可能等不到满城黄金甲了。 那就只能下这计猛药,药轻了,祛除不了毒瘤,药重了,连她也一块毒死,一了百了。 只有看过天书的一些人满目震惊,他们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能抵挡的住权利帝位的诱惑,逆天下之大势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沈凌知道历史是曲折螺旋上升的,她偏要按下历史加速键。 她想,她就这样做了。 触动了你的利益,你不爽,你反抗,那我就打你。 沈凌已经派这个时代的天才学习她带来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书。 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各种专业书籍,文章,论文,她几乎都下载带来了。 等他们学成,并有所成效之后,她就会培养大量这样人才分发到各地书院,这些知识就会被列为科举必考科目之一,所有书籍印刷成册发派全国各地。 易菁音说她是个疯子。 她却不以为然。 朝堂之上,官员们都要打起来了,沈凌却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见她丝毫不放在心上。 许多世家官员的目光之中闪过狠戾。 他们反对的声音一点都没被沈凌听进去,那就别怪他们不念君臣之情。 二月,民间传来谣言。 先帝不仅只有沈凌一个孩子。 虽然太后善妒,不许先皇纳其它妃嫔。 可先皇是男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为太后守身如玉。 早在太后生出沈凌之前,先皇就宠幸了一对宫女姐妹花,却被善妒的太后听到了风声,带着一众宫人前来捉拿。 她不知是一对姐妹花,只抓到了姐姐,发觉姐姐已经怀有身孕,以残忍的手段打掉了姐姐的孩子,还把姐姐做成了人彘。 太后之所以出家,就是因为姐姐的冤魂在宫内,日日朝太后索命,太后惊恐,这才躲到寺庙之中。 但其实,当时姐妹花二人都怀孕了,姐姐惨死,妹妹却躲过一劫,在某世家大臣的帮助下逃出宫外,并平安产下一个皇子。 那皇子与沈凌年纪一般大,比起暴虐弑杀的沈凌,那皇子善良聪慧,温文守礼,实乃明君之相。 谣言愈传愈烈,竟宫中都风言风语起来。 顾厌躺在沈凌怀里,指骨如玉玩弄着沈凌湿漉漉的长发,单薄的里衣滑落,露出一节白皙的肩膀,他神色柔和,脸色的潮红还未曾褪去。 温润的声音却难掩其中狠辣:“可要我去杀了那些嚼舌根的蠢物。” 沈凌坐了起来,将他掉落的衣物拉的严严实实,声音有些沙哑。 “先不急。” “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顾厌不满的看着她的动作,刚想黏黏糊糊贴上去,却被沈凌推开。 “不来了。” “去给朕倒杯水。”沈凌脚尖抵在顾厌胸膛,将他踹离龙床。 顾厌边为她倒茶边轻笑着开口:“陛下好心性,他们这都要谋你的反了,你还这般不在意。” 沈凌就着他握杯子的手喝了一口。 随即起身,穿透层层薄纱,迈入暖泉浴汤之中,白色轻纱飘动,沈凌闭上双眸。 声音慵懒倦怠:“这不是还没谋反呢吗?” 沈凌对这些风言风语没有动作,谣言传的更加言之凿凿,好似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似的。 就连佛寺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太母后都听闻了,气的直发抖。 连着给沈凌写了三封书信。 怒斥传谣之人狼子野心,她根本就没做过这些事,他们都在胡说,先皇不是重欲之人,而且先皇身边一个宫女都没有,只有太监,先皇只宠爱她一个。 沈凌当然相信自家母后干不出那样的事。 她别说杀人了,连掐死一只鸡崽子都不敢。 三月。 明明是春暖花开,农民播种耕种万物复苏的时节。 赢洲却出现了叛乱。 当地官员穿书上来,说是书院之中,一恶奴之女殴打世家独子,世家子反抗,失手杀了奴仆之女。 恶奴听闻后,联合一众奴仆佃户,包围小世家,冲入其中又打又砸,最后杀了小世家几十口人。 世家谋反2 恶奴杀主,简直闻所未闻,恶劣至极。 当地官员出兵镇压。 没想到这些恶奴却直接谋反了,还说什么陛下允许他们科举,就证明他们和贵族没有区别,凭什么贵族能随意打杀他们,他们却不能反抗。 他们要打到京城来,向皇帝讨个公道。 沈凌都要给写出这个剧本的人颁奖了,好大一出戏,好大一口锅,戏是唱给她听的,锅也是扣在她头上的。 若是百姓真有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觉悟,沈凌才要大声喝彩呢。 只可惜,但凡能活下来,封建王朝的百姓们都温顺如羔羊,哪怕灾年,荒年,他们易子而食都很少有主动谋反的。 只怕这件事还有其它内情。 先皇私生子是试探,这次便是世家出手的警示了。 沈凌召集官员开小会。 准备派人去平叛顺便查明真相。 云墨主动请缨:“陛下,此次谋反之地在辽东郡,臣愿亲自前往。” 沈凌端起被子,抿了一口茶,看着他坐在轮椅之上,叹气道。 “朕知晓谋反之地在你家乡,你心急如焚。” “但你腿都这样了,太医不是说让你静养吗?” 云墨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眉头轻轻蹙起。 他不知是谁在他马吃食里动了手脚,诱马癫狂将他摔断了腿。 可能是记恨他的世家官员。 也可能是… 他刹那间眯起眸子,看向站在沈凌旁边笑的十分妖孽的九千岁。 顾厌与他对视。 眼中的轻蔑挑衅毫不掩藏。 云墨脸色一冷。 顾厌淡漠开口:“臣去吧。” 沈凌将茶水咽下,扫了他一眼。 顾厌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确实会领兵打仗,在剧情之中,反派可是压着男主打,差点灭了男主国。 而且他心思缜密,办事周到,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但现在世家对他,恨之入骨,除之而后快,他只要一出京城,世家便会如同闻到血腥气味的鲨鱼,只怕一波接着一波的刺杀就会连绵不绝。 其实,无论谁去,都挺危险的。 她不打算退让,也不会向世家低头,所以注定是死局。 也有别的臣子主动要去,以分君父之忧。 她并不缺衷心的臣子,但却缺有能力的,许多人都是纸上谈兵,空有一腔热血与报国之心,去了也是当炮灰。 她需要世家鼓动谋反的罪证。 沈凌把手下几个人在心底比较一番,发觉最优之选竟然还是顾厌。 沈凌点了点头,最后拍板,决定让顾厌领兵去平叛。 云墨微微蹙着眉,没有再说什么,顾厌脸色平静,唇角却微微勾起。 她身边最有用的。 是他。 她最能信任的。 也只能是他。 沈凌没有察觉到两人暗地里电光火石交锋。 在心里想着火药已经生产了不少,正好此次让顾厌带上一些,他手中又有兵权,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沈凌将她父皇宝库里的金丝软甲赐给了他,临行之日,率文武百官亲自相送,以表重视。 沈凌攥着顾厌的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等你胜利归来。” 顾厌很想让她抱一抱自己,但此时文武百官都在,只得控制住汹涌的爱意浅笑道:“好,臣定不辱使命。” 数道带着恶意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数不清的阴谋诡计,明刀暗箭在角落里悄然发酵。 沈凌歪着头,望着旌旗猎猎渐渐远去,拽着缰绳翻身上马,对着下面大臣露出森森白齿。 在他们眼中,沈凌一直是那个傀儡,她如此肆意妄为,不过仗着九千岁的势力。 他们一直忌惮的,也只是顾厌罢了。 却不想,顾厌离京后。 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比起行事狠辣但遵守规则的顾厌,小皇帝简直就是个无所顾忌的疯子。 她喜怒无常,寻常时候装的礼贤下士,开明圣明,可一言不合,就暴虐弑杀,手段残忍。 偏偏顾厌那个蠢物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把禁军权交给了她。 世家子弟在京城中向来肆无忌惮,常常在闹市之中策马扬鞭,横冲直撞,早在前几年,欺男霸女之事常有发生。 哪怕被言官弹劾,告上朝廷。 自家在朝为官的大家长也会庇护他们,只是掏一些钱就糊弄过去了。 直到顾厌掌权,他们才有所收敛。 顾厌一走。 纨绔子弟们如同放归上林的野猴子,彻底回归本性。 沈凌受易菁音邀请,要去郊外看实验田,据她所言,那些喷洒了生子丹稀释液的种子生长极好,她还在屋子里种植了草莓和番茄。 如今已经结果了。 虽然个头不是很大,味道也不好吃,但一定要沈凌来尝一尝。 两人刚到,一下马车。 易菁音脸都绿了。 她顾不上别的,踉跄的跑到自己的地里,这里许多幼苗都是她亲自播种,日夜照料,比她的孩子都亲。 如今全毁了。 几个穿着华贵丝绸衣服的少年骑着马在农田之中嬉戏,追逐着负责照顾农田的小婢女。 “美人,别跑啊。” 小婢女眼泪汪汪,身上因几次摔倒满身泥泞,她声音细弱但心急如焚。 “别踩了,求求你们别踩了。” 之间其中一个瘦的像竹竿的少年脸上敷着白粉,嘴上涂着胭脂,鬓边还插着一朵蓝色的花,只是他眼底青紫,厚厚的粉都遮不住他纵欲过度。 “小美人,跟本公子走,本公子疼你。” 易菁音大喊:“停下,你们是哪家的子弟,怎敢在官田放肆!” 她的声音太过嘹亮,一时间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躲在旁边不敢上前的奴仆看到她来了,这才走到前面来。 “官田?”那带百花的肾虚公子终于抓到了小婢女,一把将她捞到马上,猥琐了拍了拍她的臀部。 小宫女带着哭腔喊道:“主上,救救妾。” 纨绔子弟们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到易菁音面前。 看清两人身后还跟着不少侍卫后,聪明的世家子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主动下马。 想要告知同伴,却不想有的蠢货不以为意:“哟,这还有个大美人和玉人。” 他色迷迷的看了眼易菁音和沈凌,他向来是男女不忌的,但更爱龙阳。 易菁音板起脸:“放肆!你们可知我们是谁!” 那纨绔蠢货哈哈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往常都是他们以权势压人,第一次听到别人问他们是谁的。 沈凌看他有些神志不清,世家好饮酒食用五石散。 只怕他是磕了。 世家谋反3 “本公子关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沈凌睨了眼大言不惭的肾虚公子一眼,挥了挥手。 瞬间就冲过来一堆侍卫,将众人围了起来。 世家公子们见情况不妙,齐齐变了脸色。 沈凌不耐烦开口:“都抓起来。” “是。” 侍卫们将公子哥们从马上拉了下来,用麻绳捆绑的严严实实,压到沈凌面前强迫他们跪下。 那个肾虚公子应该是清醒过来了,狐疑的看着沈凌:“你可知我们是何人,阁下竟然如此无理。” 沈凌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都在想他两个耳朵之间夹了什么,是睾.丸发育成左右两个大脑了吗? 强闯官田,反而倒打一耙指责她无理。 她弱,那她就是活该受着,她强,就是无礼,合着好赖话都让他们说了。 她轻声笑着:“你们是何人啊?” 其中一个双眼迷离的纨绔震怒挣扎,口中污言秽语喷涌而出。 “欠*的贱人,说出来吓死你,我爹可是当今司徒,还不放开本公子,否则本公子把你扔青倌馆让乞丐流民*了你。” 沈凌眯了眯眼,嘴角弧度越发危险,她走上前,一把掐住此人白胖的脸。 “原来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怪不得如此嚣张。” 她浅笑着在腰间抽出匕首,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冰冷的刀刃插入男子的嘴,用力搅动,血浆混合着肉沫随着男子惊恐的叫声流了出来。 他啊啊啊的喊着,舌头已经不成性状,牙齿也掉了好几颗,被沈凌强行捂住他的嘴让他咽下。 沈凌皱着眉,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很快随行的宫人就恭敬的递上帕子。 沈凌扫了那小宫女一眼。 慢悠悠的将手擦干净,皱着眉不满开口。 “司徒公子的嘴太脏了,都把朕的手弄污浊了。” 朕? 她是当今陛下! 跪着的世家子弟们都被沈凌这残忍的手段震惊到了,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出。 拼爹竟然拼到了爹中爹。 易菁音差点呕吐出来,从上次她当朝直接撞死大臣,她知道沈凌不是什么好人,可没想到这次弄的这么恶心。 她知道沈凌从傀儡皇帝到如今地位,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她成为女官后,想站在朝堂上和男人政权夺势,她就要比普通人更狠,手中也不可能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只有被囚禁的金丝雀才能偏安一隅,生活在童话钩织的美梦中。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不后悔。 但此刻画面给她冲击力实在太强,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沈凌毫无顾忌,也不在乎易菁音是否能适应自己血腥的手段。 易菁音哕了半天,最后还是跑到旁边吐了起来。 难闻的气味让沈凌不动声色离她远了几步。 她身体前倾,脸上笑容和善,风轻云淡的语气就好似在问今日天气如何。 “你们还没说,你们是哪家公子呢?” 剩下的纨绔们如同待宰的羔羊,浑身瑟瑟发抖跪地直磕头。 “小人们有眼无珠,不知是陛下,求陛下放过小人们一命。” 刚被他们强抢的小婢女脸上还挂着泪珠,站在旁边看着刚刚戏弄作践她的贵族公子们如今一个个痛哭流涕,像狗一样祈求留下他们的命。 严重闪过一丝痛快。 易菁音吐完了,擦了擦嘴走了过来,不满开口:“陛下下次动作之前能不能先告诉臣,臣躲远一些。” 沈凌抬起眼皮子懒散瞥她一眼。 “哦。” 易菁音无奈,却还是冷着脸站到那些纨绔子弟面前,一脚踹在那个肾虚公子肩上。 “陛下问你们话呢,你们是哪家公子。” 有的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缩在那畏畏缩缩自报家门,胆子大的颤抖着声音开口。 “陛下,你不能杀我们,就算我们有罪,也应该送到三司庭审按照淮国法律处罚。” “哈哈哈哈。”沈凌大笑。 “竟然还有个懂法的。”她边说边擦着沾血的匕首,寒气四溢的匕首反射的白色的阳光,刺的说话那人睁不开眼。 “这淮国是朕的淮国,淮国的法律也由朕来决定,朕要你三更死,阎王就留你留不到五更” 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的纨绔脸色瞬间灰白一片。 易菁音望向田地,心都要碎了,她声音冰冷:“你们犯下的罪,死不足惜。” “你们可知,这片官田不是普通田地,若培育成功,秋季之时就能亩产三十石。” 是她日日夜夜的心血。 那些纨绔子弟对田产没有一点概念,不知道亩产三十石意味着什么。 可沈凌身边小宫女和农人却满脸痛惜,甚至有一个农人不顾天子在场,跑到田地里扶苗嚎啕大哭。 亩产三十石啊。 要是他家地能产这么多粮,他家小儿子就不会被饿死了。 都怪他懦弱,要是刚刚世家子弟冲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因为害怕躲开,用肉身去挡一挡也能保住这些幼苗啊。 易女官都说了,这些稷收货后,会选出良种来年交给他们播种的。 “不就是三十石,我们每个人每亩地陪你三百石,不,三千石。” 易菁音气的发抖,她指着那说话的纨绔,脸色涨成猪肝色。 “你,你…” 沈凌本来想这些人直接吊死挂在城墙上,震慑那些胡作非为的世家子弟。 闻他此言,眼神却忽然亮了起来。 她示意侍卫将这些人压回去。 给易菁音顺气:“行了,别气了。” “现在生气也没用,你不是一直想要城北那片良田种地吗?” 易菁音皱眉:“那片田不是高家的吗?” 沈凌点头:“现在是,不过马上就是你的了。” 易菁音跟着沈凌走进庄子中,里面种的草莓和番茄还完好无损,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把魔爪伸向这边。 易菁音正用流水洗着草莓,恍然大悟,想起沈凌曾经的骚操作。 “你又要敲诈世家?” 沈凌吃了一颗,酸了脸皱成一团,面目狰狞。 “怎么能说是敲诈,皇帝做事,能说成敲诈吗,这不是敲诈,是谈判。” “快给朕蜜水。” 易菁音看了她一言,把蜜罐子递给她,看到她把汤匙放到嘴里,五官才停止乱飞。 “有这么酸吗?” 她也往嘴里放了一颗,嘴歪眼斜淌出酸水。 易菁音痛苦开口:“确实还需改良。” 她灌了一杯水,把一直积压在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如今与世家关系这么紧张,不怕彻底激怒他们吗?” 世家谋反4 沈凌看着窗外田园风光,岁月静好,毫不在意开口。 “有什么可怕的。” 易菁音想了想,道:“世家能兼并土地,豢养府兵,他们若真的叛乱,恐怕对百姓不是一件好事。” 沈凌又蒯了一勺蜜糖,甜甜的味道让她双眸眯起:“世家大族抢夺农田,逼迫百姓卖身为奴,随意剥削,他们如今这样,就对百姓是好事吗?” “若不出手干预,只怕淮国不出十年,就会四分五裂,政权各自林立,战火肆虐,到时候更加民不聊生。” “依我看,不如快刀斩乱麻,就算反了又如何,商业命脉在我手,顾厌是我的人,兵权四舍五入也是我的,别忘了,我手中还有火药,热武器打冷兵器,这不是降维打击吗?” “我有什么可怕的。”沈凌笑了笑:“我还怕他们不反呢。” 她望向窗外落在陷阱中的鸟儿,怎么扑腾也扑腾不出去,心情颇好的又吃了一口蜜。 真甜。 在宫里夏姑姑都不让她多食。 易菁音差点忘了,沈凌把火药搞出来了。 “朝堂上的人都杀光了,谁帮你干活。” 沈凌低头,轻笑一声。 “现在朝堂上真正干实事的有几个,大部分都是吃干饭的。” “我们已经推行了科举制,从今年开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输送到朝堂之上。” 沈凌勾住易菁音肩膀,语气中笑意渐浓:“宝贝,你不会认为我这段时间都在玩吧,我费尽心思普及官学,发布一系列改革政策,就是在为此刻做准备。” “不过。”沈凌遗憾开口:“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有骨气吧,有人振臂一呼,所有世家就全都跟着谋反。” “他们的底线比谁都灵活,当我强大到让他们撼动不了分毫之时,他们就会成为我最衷心的臣子,最听话的狗。” “这朝堂之上,永远不会缺人。 易菁音微微张着嘴,望着沈凌,心底涌起热意,她第一次看到沈凌这样的人。 她看起来肆意妄为,却步步为营,唯利是图。 可就是这样的人,让她生出无限的安全感,与想要追随她的冲动,她自信张扬的模样在此刻好似在发光。 易菁音似乎知道,为何她身边许多人都对她忠心耿耿了。 沈凌察觉易菁音在发愣,悄悄将吃剩下拳头大的蜜罐藏在袖口中,准备偷带回宫去。 如今制糖技艺并不成熟,糖也属于奢侈品。 沈凌琢磨着,如何改进一下技术,这可都是钱啊。 吃完草莓,易菁音去查看田地里幼苗毁坏情况,还好还好,并未全部被踩踏成泥,至少存活了三分之二。 听易菁音汇报完情况,沈凌磨着尖牙把那些纨绔子弟压回了城中。 他们被像串蚂蚱一样,绑在一根麻绳上拴在马后,跟着马小跑着进城,一个个涕泗横流满身狼狈,许多人脸上的白粉胭脂都花了,一个个像鬼一样哭喊着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许多路过的百姓站出来看热闹,还指指点点。 “那个穿蓝衣服的不是太仆寺卿家公子吗?” “对啊,还有那个穿粉衣服的,是都官尚书家的。” …… 纨绔们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塞进裤裆里,此刻却什么都做不了,平时在他马蹄下惊慌失措的贱民们如今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对他们指手画脚。 让他们又羞又愤。 沈凌把他们关进天牢后,各家很快就听到了自家不孝子在外面惹祸了,还正好被小皇帝抓到了。 你说你们踩谁的地不好。 偏偏踩易菁音的。 她可是小皇帝的女人,又是贤妃又是女官,她随便吹一吹枕头风,也有他们受的。 第二日早朝。 果然这些人都收到了弹劾,他们一个个磕头认错,滑跪的痛快。 沈凌先是发怒砸了一些东西:“子不教父之过,你们要实在管不了自己孩子,朕帮你们管。” 沈凌身边的太监连忙宣旨。 “巴泽,毕书玉之子以下犯上,对陛下不敬,革除官职,征司郎,其余官员各降一级罚俸三个月。” “踩踏官田是斩首重罪。” “但。” 沈凌眯着眸子,像一只狡猾狐狸。 “朕是个心善的人,允许你们按律令赎买。” “公子们都身份金贵,就一人五千万钱好了。” 五千万钱,那些大臣倒吸凉气,小皇帝这是要明抢啊。 巴泽,毕书玉直接愣了,他们没想到陛下会直接革除了他的官职,这逆子,到底做了什么! 他只能咬牙忍下,谢陛下不杀之恩。 可心里却极度不爽。 沈凌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第二日就派人挨家挨户要钱。 不给? 直接命人进去抢,有什么值钱的都搬出来,官员家就算养了府兵也不敢轻取妄动,毕竟此刻是敏感时期。 肢体冲突很容易就激化,到时候一顶谋反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找谁说理去。 损失点钱就损失点钱吧。 就当花钱消灾了。 许多百姓纷纷围观,小声叫好。 沈凌看着国库又充盈的一角,命人张贴报纸,只要有民众举报,哪家世家子弟踩踏农田,在街上策马抢人,一经证实,便可获得五万钱的奖金。 这对寻常百姓来说,可是巨款,有很多人惧怕世家,不敢轻取妄动,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有许多百姓都来举报。 都领到了50辆银子,政府公信力快速提升,越来越多的人前来举报。 沈凌拿着长长的名单,几乎把朝中高官撸了一遍,数不清的银两铜钱源源不断送往国库。 京城中许多纨绔都被自家亲爹打断了腿,京城风气焕然一新,所有贵公子吗都夹着尾巴生活,再也不敢在京城中肆无忌惮,比曾经顾厌再时更加小心谨慎。 世家的怒气值也几乎要被拉满了。 沈凌把任乘风扔给云墨带了一段时间,待她彻底熟悉了官场职务后就把她放到了易菁音手下。 另一个女官万瑶光,如今已经在礼部任职,沈凌倒是没有丝毫诧异,她爹是当朝太师,自会帮衬。 不到一月,辽东县就传来消息。 说叛乱已除。 顾厌还给她寄来书信一封,三百字短暂交代战况,剩下洋洋洒洒满篇都是思念。 沈凌看着蹙起了眉。 正如他们所料,这次根本就不是谋反,只是官员给百姓扣上谋反的帽子,强行官逼民反,以此来谋取私利。 顾厌已经查到了暗中操控之人。 但他卖了个关子,非要回来后亲自告诉她。 世家谋反5 可又过了一个月。 沈凌都没能等到他。 她猜测顾厌可能出事了。 本想使用昏君系统自带的美人定位功能,看看顾厌现在在哪。 可系统唯唯诺诺开口。 【亲爱的宿主,昏君系统只能定位待掠夺的美人,不能定位已经得到的美人。】 沈凌无语至极。 鸡肋的昏君系统,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靠她自己。 辽东郡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沈凌动用了她父皇留给她的暗影卫去寻找。 最后,她只等回来一个浑身是伤的陌生少年。 少年一只眼睛被剑射瞎了,一条腿被打折,身上满是剑伤,昏迷在了西鸾司督主府大门前。 被沈凌派出去的影卫第一时间发现带到宫中。 经过一天一夜的治疗,那个少年才被太医从鬼门关拉回来。 太医说,要不是他心中有执念,靠着最后一口气吊着,只怕都救不回来了。 独眼少年一睁眼,就看到面无表情的帝王极具压迫性的站在他的床边。 他想从床上爬下来,却试了几次都狼狈跌回床上。 最后还是沈凌开口,他才停止动作。 “你伤的很重,就不要行礼了。” “你是顾厌的人。” 沈凌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早在他昏迷之际,沈凌就派人去查了这个陌生少年的底细。 少年张口,粗陋的声音比破风箱还难听,他的声带也受了伤。 “臣是九千岁的贴身护卫。” 沈凌自上而下俯视着他:“顾厌呢。” 那侍卫脸上浮现浓浓的悲伤难过。 “回陛下,九千岁他,他可能已经遇害了。” 男孩声音悲愤。 “在我们回城的路上,九千岁为掩人耳目,带领我们走的的小道,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遭遇刺杀,其余人皆战死,只剩下臣互送着九千岁离开。” “却不想每条路上都有埋伏,九千岁他也深受重伤。” 说着少年挣扎着坐起来,撕碎自己的裤子,大腿上绑着一个步包,他解下来,递给沈凌。 “九千岁说,如果我们两个继续一起走,最终谁都逃不掉,他将此物交给臣,让臣一定要带回来给陛下,自己引着刺客离开了。” 沈凌没有亲自伸手。 在她的示意下,旁边的宫人接过步包。 打开后。 里面是一本书和一个小布袋子。 那本书里龙飞凤舞的字迹,记载的全是此次参与辽东郡谋反的官员名字和证据。 是他的字。 沈凌打开小布袋子。 里面是兵符。 她梦寐以求的兵符。 沈凌拿起兵符,看了许久。 这是真的。 可她心中却没有喜悦。 她漠然的将兵符攥在手中:“顾厌真的死了?” 那少年被白纱包扎好的那一只眼睛流出鲜血。 “督主他。”少年哽咽:“不会武功。”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面对如潮水一般的刺客,除非有主角光环,不然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沈凌愣了一下,又在心里问了一遍系统。 “系统,顾厌真的死了吗?” 【回宿主,系统无法检测反派生命值。】 【但请宿主放心。】 【宿主关于反派的剧情点已经全部刷满,就算反派身亡,也不会影响宿主完成后续任务。】 沈凌捏着兵符,冰冷棱角硌得她掌心满是红痕。 对啊,关于他的任务,早在他去平叛前她就全部刷完了。 主要是他太乖了。 从不会反抗她。 无论她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听话照做。 他死了,她应该开心才对,这个傻子临死前还把兵符给她送了回来。 自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桎梏了。 她与他之间,从来只是利用与忌惮。 以后也不用担心,他会随时发现,她不是他救命恩人的真相,担心他会报复她了。 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沈凌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兵符,疑惑的歪了歪头。 为什么她会不开心呢。 是因为他没有按照她的预期,死在她的手里吗? 沈凌看着少年哭的伤心,血泪洇透了整片白纱:“你很伤心吗?” 少年抬起头,满眼泪水,嘴咧的很大,却尽量克制咬住下唇,看起来滑稽极了。 “督主对臣恩重如山。” 沈凌坐下,示意他说下去。 “臣是个孤儿,父母双亡,是督主从乱葬岗把我背回人间的,是他给了我第二条命,我曾发过毒誓,会誓死保护他的。” “可我却丢下他跑了。” 少年咬住手背,呜咽哭了出来。 沈凌若有所思。 少年继续说道:“督主身边很多死侍,都是督主救回来的,督主是个很好的人。” 这还是沈凌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顾厌是个好人呢。 他在朝中大臣中口碑极差,是杀人不眨眼的恐怖阎王。 在这少年口中,好像都要成了一个普度众生的圣父。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他另外一面,不是剧情中那个片面狠辣的反派,也不是百官口中的罗刹,是个会从乱葬岗救人的,好人。 照理来说,该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顾厌和眼前都少年都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她早该不耐烦的离开了。 可她却始终没动。 “督主他很喜欢陛下。” 沈凌看着呜咽的少年,声音平淡:“是吗?” “陛下每次送东西给督主,督主都会开心许久,陛下赏赐的吃食,督主都舍不得吃。” 兵符冰冷的棱角在沈凌手心翻转,吸收了一些她温热的体温,变得不那么凉。 “不吃就坏了。” 少年望向沈凌,道:“放坏了就把盒子收起来,督主有一个房间,里面全是陛下赏赐东西,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也会被如同珍宝似的放在高格之上保存起来。” “督主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在房间里画陛下。督主的书房里,挂满了陛下的画像。 离京平叛前的那段日子,是我跟督主以后,看到督主最开心的时光。” 沈凌笑了一声。 少年絮絮叨叨很久,沈凌也从他口中听到了完全不一样的顾厌。 他会为了她苦练厨艺,烫的满手都是水泡。 他会在她不去主动找他的时候,望着她的画像发呆。 他会在他们吵架之后,自虐般在书房坐整整一夜。 他会在梦中唤她的名字。 少年讲了很多,在他的口中,顾厌不仅是个圣父,还是个痴情种子。 沈凌都怀疑,是不是顾厌没有死,派他回来说这些话,想要骗她的心。 可她又等了几日。 顾厌依旧没有回来。 那独眼少年却自杀了。 世家谋反6 他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五脏六腑早就被内力震碎了,太医竭尽全力也只能让他清醒,活不到今年年底。 可见他们当时遇到的刺杀多么惨烈。 少年日日痛哭,终于在第五日,割腕死了。 沈凌没有停止派人去寻找顾厌,最后却都石沉大海。 连尸首都没能找到。 反派也是重要人物吧。 有这么容易死的吗? 沈凌总觉得,顾厌他还活着。 可所有人都说他死了。 朝中大臣们似乎收到了他死讯,好似都认为沈凌没了可以仰仗的靠山,一个个蠢蠢欲动。 没有兵权只有禁军权的皇帝,何须畏惧。 沈凌看着那卷书上狂狷的字迹,一个又一个名字和朝中大臣的脸重合了起来。 他们虚伪的笑着,举办奢华的宴会,丝竹管弦,妖艳舞姬,葡萄美酒,好不快活。 他们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大臣们参加顾厌的葬礼,一个个表面演的悲伤,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喜意。 顾厌死了。 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不枉他们派出无数精锐力量前去劫杀他,虽说死伤惨重,但换顾厌一命一切都值得。 只是可惜一点,他们没能在顾厌摔的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找到兵符。 直到沈凌按照那本册子,派兵围了这些大臣的府邸,他们才猛然发现,兵符竟然在沈凌手里。 甚至,就连他们谋反的罪证。 也被一条不落的公之于众,是他们策划了这场辽东郡奴仆叛乱。 最开始,这场叛乱的晚根源只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冲突。 可小世家家主知道后,直接派人将那奴仆老婆和孩子都打死了。 那小世家也不是奴仆灭的门,只是有人利用了这件事,借了那奴仆的名声,仅仅牺牲一个小世家换来科举制的覆灭,换来他们所有世家未来的荣华富贵,这个买卖值得的很。 奴仆本来只是想报官讨要一个公道,可官员说,奴仆没有人权,他敢状告主人,将他打了五十大板。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小世家时,发现小世界已经被灭门了,外面都传是他干的,吓得他直接吊死在了房梁上。 世家找人冒充了奴仆,收了一批流民,假装谋反,当地官员根本没有出手管制,反而听之任之,甚至夸大其词上报。 而这一切,和朝中的几个大官都脱不了干系。 就连那些刺杀顾厌的刺客,也是他们派去的。 沈凌觉得,他们更该死了。 顾厌本应该死在她的手里的。 这一切都被他们毁了。 世家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 他们彻底谋反了,将曾经那个只存在于谣言中所谓她父皇的私生子摆在了明面上。 打着诛暴君,立明君的由头,二十多个世家纷纷起兵谋反。 世家家主或许在京城中当官,但主族和大部分田宅家产却分布在淮国各地。 但沈凌早有准备。 这场全国遍地开花的叛乱,不到三日,就被连响了两天的火药爆炸声压了下去。 在这个信奉神灵的朝代,叛军以为是上天对他们谋反降下雷罚,没怎么敢反抗就全都束手就擒。 这也是火药第一次,在大众面前露面。 淮国所有人都知道了,沈凌是上天之子,天神亲自将雷霆赐予当今陛下,让她能随意取用雷霆之力。 各地奢华的世家府邸只剩下一片废墟。 许多被轰鸣声吓得不敢出家门的百姓,都在家里把神灵的泥塑换成了沈凌的泥塑。 开始跪拜起当今陛下来。 只求陛下不要用雷劈他们。 沈凌没有丝毫手下留情,手段狠辣斩了二十多个世家大族和无数小官,除了策划谋反的官员,他们的族人一个都没放过。 刑场的血流了成了小河,每个刑场砍头的斧头都朽钝了好几把,无数的金银财宝地契像流水一般运往京城。 朝堂之上一下子空了一半。 没有参加谋反的士族瑟瑟发抖,一个个在朝堂上都夹起了尾巴,心中暗自后怕庆幸。 沈凌趁着这次全国动荡的叛乱,趁机统计了一下人口,派官员到各地落实户籍制度,清算世家所占土地,释放被迫卖身给世家的奴仆佃户。 按照户籍采用改良版均田制,将土地分发给无地百姓,无论男女,都可以领到田地,肯定了土地所有权和占有权,减少田产纠纷,有利无主荒田开垦。 同时实行三长制,促使农民摆脱豪强大族控制,转变为国家编户,使政府控制自耕小农阶层,保证赋役来源,增强了中央集权制。 为防止士族兼并,曾经的均田制是将部分土地在耕作一定年限后归其所有,部分土地在其死后还给官府的均田制制度。 下达新规定后改为所有土地实际归国家所有,只是允许农民耕种,只要你家不绝户就可以限续期,可以转让耕种权,但不具备买卖所有权。 对百姓来说,都能种一辈子了,还能留给子孙,这不就是把地分发给他们了吗? 本来城中不太平。 处处血流成河,人心惶惶,也被报纸上新刊登的政策稳定了下来,可以得到土地的喜悦涌上农人的心头。 赶着四月的尾巴,农人纷纷在地里播种上朝廷派发的种子,只觉得今年充满了干劲。 陛下在报纸里说了,自此以后,他们不用再向世家交烂七八糟税了,只用向朝廷交土地税就行。 陛下虽然杀世家,却给他们分地。 世家坏,陛下好。 那些贪官死了一批又一批。 朝廷派发新的官员来管他们,新的官员看起来都很年轻。 但会耐心给他们讲解种地上的知识,不会不耐烦的驱赶他们。 他们有什么需要报官的大事,再也不用贿赂官员也能得到解决了。 沈凌不知道这暂时清明的官场能维持多久,或者说他们暂时会收敛多久。 但现在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 沈凌也没有对剩下的世家赶尽杀绝。 只是又快速的用科举选拔上来一批新官员。 连轴转忙了好几个月,沈凌看了眼暗影卫的飞鸽传书,顾厌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只有那些世家被斩前咬死的口供,坚持说顾厌已经死了,下葬棺木中那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他。 沈凌并不相信。 他的小腹上有一朵粉红色的鱼形胎记,但那具尸体上没有。 世家谋反7 他失踪了。 就好像忽然从这个世界人间蒸发了一样。 沈凌去了他的西鸾司督主府,在里面坐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出来后,就把他的府邸封起来,再也不许任何人出入其中。 那个独眼侍卫没有骗她。 他的府邸中,满满的全是他滚烫炽热的心。 沈凌接手了顾厌全部势力,包括他培养的死侍,埋藏在各个大臣府中的暗线和全部的钱财。 顾厌对他的死侍们说过,若他出了事,他们都要效忠沈凌。 男人死了,独享万里江山沈凌心里有些复杂。 有时候,沈凌在寝殿里,朝堂上,御花园,偶尔会想起他。 想起他笑,想起他哭,想起他的狠戾,想起他的无辜,想起他的卑微祈求。 但日子久了。 脑海中他的身影渐渐就淡忘了。 毕竟,她从未爱过他,或许有过些许触动。 但情爱在她这里,永远不是第一位。 一个再痴情美丽的玩物,再趁手好用的工具,丢的时间长了,就会有源源不断,新的彻底取代他。 七月,酷暑的炎热还未散去,京城中扰人知了叫个不停,让人心生烦躁。 沈凌终于逮到了所谓的先皇私生子。 世家还给他起了一个和她极为相似的名字。 沈冽。 在叛乱被平后,世家的残余势力就带着他逃跑了,只要他在一日,他们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沈凌杀了他们的族人,抢夺他们的土地财产,他们已经恨沈凌入骨。 沈凌虽派人设立了重重关卡。 但这群龟孙太能跑了。 抓了好几个月才抓到。 那个所谓的私生子被接回京内,沈凌见了他一面。 一看就知道世家用心了。 他的容貌长的和沈凌很像,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双胞胎一样,脸上只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他的眼下有三颗连着长的红色小痣。 不仅如此,他的年纪也和沈凌差不多,只是比沈凌高上半个头。 此时穿着破破烂烂流民的衣服,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吓怕了胆子,连连说自己是沈凌的亲弟弟,他都是被迫的,求沈凌大发慈悲放过他。 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沈凌面前。 不仅是她,其它人见到男子都吓了一跳,本以为是世家为了抹黑陛下太后杜撰出的人,只是找人随意冒充的,可如今见了真人,也不免怀疑起来。 难道先帝真有一个私生子? 但这个沈冽皇子长的不仅像先皇,还像太后娘娘。 就是太没有骨气了,同一张脸,在陛下身上就是英明神武,在这个男子身上简直不堪入目。 只有夏姑姑看到那假皇子,面色一僵,她死死地盯着那假皇子眼下的三颗红色小痣,满眼不敢置信。 沈凌淡漠扫了一眼夏姑姑。 看来中间真的有故事啊。 不管他是真皇子,还是假皇子。 她都不会让他活在这个世上,她懒懒的抬起眼皮子,开口命令道:“秦野,杀了。” 被称为秦野的男人微微颔首,拔出佩剑。 “不要。”夏姑姑慌乱开口。 她的声音没有造成秦野丝毫停顿,他面无表情当着众臣的面割下了那假皇子的头,恭敬的站在沈凌旁边。 沈凌浅笑着看了眼夏姑姑。 夏姑姑脸色一白,不忍的闭上了双眸。 沈凌将假皇子和造反的二十多个世家家主的头颅,一同挂在了城墙之上。 城墙下贴着告示,记载着他们的谋反的罪证。 腐烂的味道吸引来蝇虫环绕,白色蛆虫掉在地上,被过往的行人踩成肉泥。 一个带着斗笠的少年抬起头,望着上面其中一个头颅,拳头紧握,眼眶通红。 “耶耶,蓝彻会为你报仇的。” 几十颗腐烂的头颅也震慑着其它朝臣的心。 他们不赞成沈凌这么狠辣的手段。 但他们不敢反对。 反而怀念起曾经顾厌掌权时的日子来。 陛下继承了曾经九千岁的阴毒,继承了他的狠辣,甚至更盛一筹,失去了九千岁的压制,陛下变得更专制独裁,喜怒无常。 她在朝堂上为所欲为,大肆豢养男宠,为男宠们修建行宫,强迫官员跟她的男宠们学习数学,物理,化学,生物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定期给他们考核,倘若考核不合格,他们就要随时担心会被降职罚俸。 不仅如此,这些男宠还被她分散到全国各地书院,教导物化数生。 把物化数生融入到科考之中。 这简直就是歪门邪道,奇技淫巧,误人子弟。 那些鬼画符看着他们就脑袋疼。 还讲什么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说什么生男生女不是由女子决定,是由男子决定。 简直是不知廉耻,胡说八道。 世道无常! 礼乐崩坏啊! 陛下心思深沉,喜怒无常,就连他们想要伏低做小,讨好都找不到门路,反而更容易触怒龙颜。 她平时面无表情还好,若是一笑,百官的心脏都要从口中跳出来了,陛下笑的越开心,杀人就越狠。 短短几个月,几个顶级大世家都被她杀干净了,世家的荣耀再也不复存在。 寒门官员占了朝堂小半部分,比例还越来越多,他们深知自己当官的机会来之不易,一个个跟牲口一样,两眼一睁就是干。 让剩下的世家官员越来越心慌,也不敢再像曾经那样混日子。 手底下的人干实事的多了,沈凌自己的负担就少了很多。 她问了夏姑姑,那假皇子是有什么来历吗? 不想夏姑姑却掩面哭了起来。 “陛下,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你亲哥哥!” 沈凌挑眉:“哦?” 那杀的更对了。 在夏姑姑口中,她得知了事情真相。 原来当时她母后生的是个双生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但男孩刚生下来就没了气息,是个死婴,死婴的眼下有三颗相连的红色小痣。 先帝怕太后伤心难过,派人连夜将死婴处理了,瞒着太后,让她以为自己只生了一个健康的女婴。 但那个时候先帝已经病重了,只有沈凌一个孩子。 便对外宣称,沈凌是个男孩。 这件事只有先帝和夏姑姑知道,当年,那死婴还是夏姑姑亲自派人处理的,她很确定,那孩子生下来就浑身发紫,没气了。 可不知怎的,那死婴明明被扔在乱葬岗了,最终却活了下来,还成了世家政权夺势的棋子。 沈凌震惊的拍了拍夏姑姑的肩膀,眼泪也跟着簌簌落下。 休养生息1 她眼睛通红,拳头紧攥:“当时的情况,他必须死,若他不死,朕的江山不稳。” “嬷嬷,朕不知道,他竟然是朕的亲哥哥。” 夏嬷嬷自责的说:“奴婢知道陛下是个好孩子,陛下肯定不是有意的,都怪奴婢,若是奴婢早点告诉陛下就好了,奴婢也没有想到,当年的小皇子还活着,若是当时没有把小皇子扔掉…” 在夏嬷嬷看不到的地方,沈凌眼中闪过寒意。 还好她果断。 剧情中也确实有描写,昏君沈凌有个双生妹妹,但刚生下来就胎死腹中。 看来,真正的昏君沈凌一直都存在。 她穿成的身体,也不是真正的沈凌,而是那个早死的公主。 不知当初发生了什么,真正的昏君沈凌反而没气了被扔了。 沈凌冷笑。 看来她与她的好哥哥,注定是你死我活了。 皇位这么复杂,那个废物哥哥坐的明白吗? 她才是唯一的天子。 沈凌垂着眸子,声音悲伤:“嬷嬷,千万不要告诉母后这件事,母后身子弱,朕怕母后承受不住。” 夏嬷嬷哭着点头。 “对,千万不能让娘娘知道。” 沈凌想了想,又开口道:“嬷嬷,如今宦官之乱和世家叛乱都已平息,明日你便去把母后接回来吧。” “母后孤零零一个人在寺庙,朕心中真的很不放心,朕想亲自伺候尽孝。” 夏姑姑顾不上悲伤,心中更多的还是感概,比起只见过两面的小皇子,她还是更偏向从小看着长大沈凌。 她也看开了,想明白了。 小皇子卷入了叛乱,有争皇位之心,若是让别人知道,他也是先皇和太后娘娘的孩子,陛下又是个女孩,她都不敢想象会对陛下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夏姑姑后怕起来。 忽然心底升起一抹不合时宜的庆幸,还好他死了。 陛下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不容易啊。 比起兄妹相残,还不如一错到底,让陛下直接斩了他。 太后娘娘不知道,也不会伤心难过。 她擦干眼泪应道:“奴婢明日就去接太后娘娘。” 让沈凌没想到的是,夏姑姑竟然还反过来安慰起她来。 “陛下心里也不要太难过。” “小皇子参与了谋反,陛下杀他也是无奈之举,并不是陛下的错,若小皇子自己不贪心皇位,不与世家合作,又岂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沈凌听明白了,夏姑姑这是在说他自作自受。 我的嬷嬷,你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沈凌低着头,脸上忧伤难掩。 “嗯,嬷嬷,朕知道。” 她这伤心的模样可给夏嬷嬷心疼坏了,早知道就不告诉陛下这件事了。 杀就杀了。 她怎么不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陛下多纯善的一个孩子,自小就仁义,偏偏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干了弑兄之事。 夏嬷嬷百般宽慰沈凌。 沈凌都有些装不下去了。 嬷嬷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滤镜。 三日后,太后娘娘带着明珠回宫了。 太后本不想回来的,在宫外可比被困在四四方方皇宫里舒坦多了。 是夏夏一直劝她,凌儿最近受了不少委屈,最近又平叛乱,又设立科举,又整治朝堂,喜欢的小男宠还被世家弄死了,此刻正是脆弱需要母亲的时候。 她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见到自己女儿,她立刻把她搂进怀里。 “凌儿,有什么委屈就跟母后说吧。” ? 沈凌一头雾水。 她受什么委屈了,她现在在朝堂上都爽翻了,权势是女人最好的补品,沈凌感觉自己容光焕发,和两年前那个死气沉沉的傀儡皇帝判若两人。 她挣扎着从她母后怀中钻出来:“母后,朕不委屈啊,让朕受委屈的人,朕全杀了。” 太后一副你不说,但我知道的表情。 有一种委屈,叫你娘觉得你委屈。 沈凌领着太后到了太和殿:“母后,儿臣知晓你喜欢淡雅颜色,特意将太和殿重新修饰一番,您进去看看,可还喜欢。” 太后牵着沈凌的手迈入,后面宫人浩浩汤汤跟着,明珠在一旁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皇儿有心了。” 这殿内每一处都极合她的心意。 “珠儿。” 明珠瞪着灵气十足的杏眼看向沈凌。 “你的寝殿在旁边,朕为你准备了礼物哦。” 明珠惊喜开口:“真哒!” 见沈凌点了点头,在太后温柔笑意的目光中,明珠迫不及待拎起裙摆,蹦蹦跳跳的朝偏殿跑去。 太后看着她的背影,笑道:“这些日子多亏了这孩子,变着法子的陪着我解闷,就是这性子,活泼过了头,以后不知她夫家可能容忍的了她。” 沈凌不以为意:“不能容忍那朕就杀了他,给珠儿换一个夫君。” 太后看向沈凌:“说什么傻话呢。” “你是帝王,要像你父皇一样,以仁善治天下,怎么能随便把打打杀杀放在嘴边。” 沈凌连忙道:“母后教导的是,儿臣谨遵教诲。” 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 “不过珠儿年级不小了,她的婚事你给她留意着点,看看朝中大臣可有合适人选。” 沈凌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当上红娘,她想都没想就开口道:“朕觉得云墨就不错。” “他们自小认识,云墨的人品咱们都很清楚,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珠儿的事情。” “玄文?”太后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凌一眼。 “玄文怕是不成。” 沈凌不解:“他为何不行。” 太后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那孩子的心意,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三个虽从小一起长大。 自从云墨知道凌儿女儿身身份后,他看凌儿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那孩子有心上人了。” 沈凌遗憾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吗,那太可惜了,阿玄藏的挺深啊,是哪家姑娘,到时候儿臣给他赐婚。” 太后叹气道:“你自己去问他吧。” “姑母,陛下。”明珠捧着一个盒子跑了出来。 她眼睛闪闪发光,宝贝似的抱着盒子。 “还是表兄知道我最喜欢什么。”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表面光滑九节鞭,通体黑色装饰着复杂的花纹,鞭尾荡漾开来,似一条黑色长蛇泛着冷光。 明珠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鞭子表面,声音欢快:“谢谢表兄。” 沈凌浅笑摸了摸她的头。 “不客气。” 她恍然抬起头,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休养生息2 沈凌若有所思的看向舞鞭的明珠。 “珠儿可想做朕的臣子。” 明珠收起鞭子,抬头看向沈凌,日光打在她的脸上,似在她光洁俊秀的面容上覆了一层薄纱,沈凌的双眸看别人之时,明亮的眸子似星子一般闪耀,不自觉流淌着清浅笑意和深情。 夏日的燥风拂过,没有卷走明珠脸上热意,反而让她更加难耐起来。 “像易姐姐那样吗?” 沈凌点了点头:“对,就像易菁音那样。” 明珠愉悦的笑了起来,声音拉的很长:“想!” 沈凌想的很好,她决定让珠儿也入朝为官。 她若是想成婚,便让她自己在朝堂上选择喜欢的人。 若她不想成婚,发现权势的美妙,想要发展事业,她也会大力支持。 沈凌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那珠儿可要努力读书了,只有通过科举,才能入朝为官。” 她缩回手,又摸了摸明珠额头:“怎么这么烫。” 明珠摇摇头甩开沈凌的手,有些羞涩开口:“天太热了。” 虽已红日西斜,山峦流转,但温度却并没有降下来。 “进去吧,屋里有冰鉴,朕命人镇了些瓜果酒水,吃起来清凉味甘,夏日里最能消暑了。” 沈凌特意为明珠找了几个学识颇高的师父,让他们教导明珠。 珠儿很是聪慧,就是贪玩。 不过可能是入朝当官激励了她,曾经贪玩的小丫头也开始刻苦勤奋起来。 对明珠来说,君子六艺,忠君报国思想这些都还好,只是新增的物化数生她学起来有些吃力,因此时常去请教,这段时日住在宫中避暑的易菁音。 易菁音也很喜欢单纯可爱的明珠,每次遇到她都会耐心解答。 一次解惑过后,明珠忽然开口问道。 “易姐姐,你知道科信宫吗?” 易菁音视线从数学题上收了回来,淮国科考中数理化生的难度并不强,仅仅是初中水平,但对于从未接触过这些的古人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但这个小姑娘真的很聪明。 一个没有一点基础的能学到如今这个样子已经很厉害了。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了这个问题。 难道她听说了科信宫里全是沈凌培养的物化数生天才,想要让她带她进去请教天才的学习方法? 她点了点头:“当然知道。” 不仅知道,还很熟呢。 她手下不少可用的农学官员就是从科信宫里出来的。 明珠低着头,两只手搅弄着帕子:“我听闻,皇表兄喜好男风,里面都是表兄豢养的男宠,表兄经常在行宫里留宿。” “这是真的吗?” 易菁音愣了一下。 沈凌好像确实对外宣称修建行宫是为了养男宠,她也确实经常晚上留宿行宫跟他们一起搞科研。 好像也算事实吧。 易菁音饮了口凉茶:“也可以说是真的。” 明珠晃了一顺,她指尖攥着满是化学方程式的草稿纸边缘。 咬了咬下唇道:“易姐姐心中会难过吗?” 易菁音完全愣住了。 她难过啥。 难过沈凌重用他们? 开什么玩笑,作为淮国第一个女官,她可是沈凌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跟她比,这些天才都要靠后站。 她和沈凌可是有革命友谊的,两人还是老乡,现在就连云墨都比不上她,别说那些人了。 “不难过啊,那些人都是过客,只有姐才是她的唯一。” 明珠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易菁音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和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完全不一样。 她很羡慕姑母和皇姑父之间的爱情。 但表兄不是皇姑父,世间有几个皇帝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已经做好了和别的妃子分享沈凌的准备。 可沈凌的后宫有些过于简单却也过于复杂。 她一直以为表兄只有一个妃子。 来到京城中,她却听闻,皇表兄好男风,曾经有个特别宠爱的太监,还有一个豢养无数男宠的行宫。 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才想接近易菁音,请鉴一下她的想法。 没想到易姐姐这么语出惊人。 “阿音。”沈凌人未至,明显带着愉悦的声音先到:“你猜猜他们把什么搞出来了。” 沈凌大步跨进来,发觉明珠也在。 调侃道:“未来的状元娘这么早就开始和朕的宠臣打好关系,官场生存之道学的很明白啊。” 明珠脸色一红:“我只是来请教易姐姐几个问题。” 易菁音问道:“又做出了什么?” 沈凌坐在她的旁边:“水泥。” 易菁音看着沈凌眼下泛着淡淡青迹,怪不得这些时日都没看到她,原来去弄水泥了。 “不止水泥。”沈凌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玻璃杯子递给易菁音。 “还有玻璃。” “朕亲自吹了好几个,虽然不太好看,但朕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通体透亮的玻璃杯被放在桌子上,易菁音小心翼翼的捧了起来,带着茧子的手摸了摸不算光滑的玻璃杯。 “牛逼啊,老大。” 沈凌眼中含着笑意:“就是现在技艺还不太熟练,等这项技术成熟了,朕打算在淮国多建几个水泥玻璃工厂。” “水泥可以用在淮国军事,建筑,水利各个方面,玻璃到时候就做成各种工艺品当稀世珍宝卖到别的国家,简直赚翻了。” 沈凌继续说道:“不止这些,还有化妆品,药品都有新的进展,年底之前,朕感觉抗生素就能批量生产了。” 易菁音虽然知道他们凭借着沈凌带回来的那些现代知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肯定会事半功倍。 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得不感叹了一句:“科技的力量真是强大,有生之年我不会还能在这个朝代看到电子产品被发明出来吧。” “电子产品可能差点,但电池已经在弄了。”沈凌若有所思。 明珠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什么水泥玻璃,什么抗生素,易姐姐和陛下在说什么。 但陛下送给易姐姐的那个杯子好漂亮啊,清透的像水一样,比玉还要美。 易姐姐在表兄心里的地位确实是不一样的,皇表兄会第一时间与易分享,怪不得易姐姐会说出其它人都是过客,只有她才是唯一的话。 明珠有些失落。 她感觉,明明她与皇表兄是青梅竹马,可此时在两人面前竟有些插不进去话。 休养生息3 明珠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她的失落太过于明显。 沈凌无奈的开口:“朕也给你吹了一个玻璃的小兔子,命人送到太和殿了。” 明珠瞬间满血复活:“真的吗?” “我也有?” 沈凌点头:“当然了,每个人都有。” 明珠开心极了,跟沈凌和易菁音仓促告别后就要回去看她的玻璃小兔子。 易菁音远远的望着她跳脱的背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要让她入朝为官吗?” 沈凌懒懒的抬起眼皮子:“怎么,有何不妥?” 易菁音谈了口气:“她这个性格,只怕会被官场上的老狐狸吃干抹净。” 沈凌撑着下巴,示意小宫女给她拿杯冷饮:“确实。” “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人总要长大的,没有人能护她一辈子。” “与其嫁人,将一生托付给另一个人,失去权利变成别人的附庸,还不如先入朝当官呢,经历的,见识的多了,她才能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易菁音命人把那个杯子放到了一个盒子里保存起来,说道:“你对她倒是好。” 沈凌叹了口气:“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总要多分些心神。” 易菁音回想起明珠那张通红的小脸和她带着明显醋意话,又深深看了眼沈凌。 “你注意一些吧,你妹妹好像喜欢上你了。” “噗!” 沈凌刚喝进去一口冰饮就喷了出来。 “不能吧。” 易菁音看着她难得窘迫表情:“陛下,要是有一个俊美的男子与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为你铺路规划好一切,对你极好宠溺至极,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念着你,你会不会爱上他。” 沈凌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她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 “不会。” 易菁音有些疑惑:“为什么?” 沈凌反问:“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人对我好就喜欢上他?” 易菁音沉默半天。 “你一点都不会动心吗?” 沈凌轻笑:“不会。” “他对我好,那是因为我值得。” 易菁音呼吸停顿了一秒。 她笑了。 宋长青对她好吗? 也算是好吧。 会因为她想吃城西的糕点,亲自在半夜冒着寒霜露水去买。 会在她晚上睡不着做噩梦之时,心疼的陪在她的身边,一遍又一遍亲吻她的额头。 会在她一心求死之时,跪着求她吃一口饭。 会为了救她,跟顾厌做交易,亲手将禁军兵符送出去。 可她爱上宋长青从来不是因为他对她有多好,而是他俊美的容颜,儒雅的姿态,和曾经那颗惩强扶弱的侠义之心。 人会伪装。 会腐烂变质。 他对她好。 也会囚禁她,放任他的母亲家人羞辱她,会为了驯服她而刻意忽视她,与别的女人亲热,会盗取她的东西谎称为自己的。 爱总是复杂多变的。 她很想像沈凌一样洒脱。 可情爱二字,最是折磨人心。 她在地狱刀山火海扒了一层皮,被折磨的面目全非,才尝透了爱情这颗苦果,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沈凌仔细想了想与明珠相处的点滴,不禁惊起一身冷汗。 她一直以为她只是和小时候一样,黏人了一些,所以依旧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宠溺。 她虽然开放,但还没有到男女不忌的地步,而且她很直。 看来要找时间跟明珠谈谈了。 沈凌离开后。 易菁音就收到任乘风传来消息,说她培育的土豆出现了大面积死亡,易菁音连忙出宫赶过去。 看了之后,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土豆感染了病菌,结果发现是农人们侍奉的太勤,施肥施多了。 她严格告诫众人,要按照规定施肥浇水,不允许再私自行动。 她又去看了眼养殖的小猪仔,牛,马之类的牲畜。 沈凌给的生子丹确实好用,这些动物身体健康,膘肥体壮,长势喜人。 沈凌购买了大批战马,这些母马又生了不少小马,易菁音又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便坐车离开了。 却不知今日怎就那么晦气。 一个奴仆拦住了她的车辆。 “贵人,天色就要黑了,在城外恐怕不太安全,可否载我们小姐夫人一程。” 易菁音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确实霞光消散,昏黄渐浓。 她掀开帘子,远远只能看到几个身影站在远处,其中一个女子正捂着帕子哭。 离得太远,天色又暗,也没看清是何人。 远处的林子里传来野兽叫声,易菁音终究是于心不忍:“让她们过来吧。” “谢这位娘子。” 车帘被挑来,三个女人钻了进来,看到来人,易菁音不自觉的瞳孔微张。 真是冤家路窄。 上车的几人也没有料到,路上求助之人竟然是她的前儿媳(前嫂子),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看起来四十多岁的贵妇人冷了脸。 仰着头用鼻孔看着易菁音。 却不敢离她太近。 年轻的女孩看着易菁音欲言又止,眼中的厌恶与痛恨遮掩不住,但最后依旧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而另外一个女子眼角带着泪珠,正用帕子轻轻擦拭,小心翼翼用余光去偷瞄贵妇人和女孩。 她不小心抽噎出声。 易菁音前小姑子立刻指着娇弱美人骂道:“下贱胚子,你以为你现在攀上高枝,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嫁给我哥的时候就已经是残花败柳了,要不是我哥不嫌弃你,有你如今得意的一天吗?”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女孩尖锐的指甲戳着那弱柳扶风女子的白净的脸蛋:“小贱蹄子就知道装可怜。” 女子尖叫一声,漂亮的脸蛋竟然戳出一个血洞,她呜呜呜的哭了出来。 帕子落下,马车又进了京城中,周围亮了起来,易菁音这才看清那哭泣女人的长相。 不禁泛起恶心来。 她冷冷的瞥了贵妇人和指桑骂槐的女孩一眼。 她还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看清她们是谁的那一瞬就应该把她们踹下马车。 她捏住自己的鼻子:“这么长时间没见了,郡主的嘴还是这么臭,远远闻着就好像有人在车厢里拉了一坨屎,本宫都要吐了。” 宋颖指着她,骂人的时候痛快,此时被她一句话怼的脸色通红。 “易氏,你还是这么粗鲁,难怪我哥不要你了。” 易菁音嗤笑一声,也学得了沈凌的几分仗势欺人:“放肆。” “本宫乃是当今陛下的贤妃,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指着本宫。” 休养生息4 易菁音嗤笑一声。 “剽窃妻子心血的贼和英明神武的陛下,明眼人都知道选谁吧。” “你哥也配和陛下相提并论,是我甩了你哥,现在看你们这虚伪的一家人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宋颖气的手指颤抖,指着她你了半天。 “贱人。” 她话音未落。 只听见“啪”的一声。 宋颖的脸一偏,左脸火辣辣的疼。 “你敢打我?” 她下意识就想冲上去撕打易菁音。 被易菁音旁边的小丫鬟钳住手腕。 一直跟在易菁音身边的小侍女早就忍耐很长时间了。 她是易菁音的陪嫁丫鬟,从易菁音还是丞相嫡女之时就跟在她身边了,若不是这对母女,他们家小姐怎么会过的那般凄惨。 曾经在王府之时。 王妃对小姐就百般看不惯,天不亮,就让小姐去伺候她起床更衣,日日让小姐绣花做饭,如若小姐不愿,她便拿孝道压她。 还有世子的妹妹,又贪心又恶毒,觊觎小姐的嫁妆,不经小姐允许随意拿小姐的首饰衣服,干了坏事后还嫁祸给小姐。 小姐在王府里孤立无援,一次两次世子还管一管,时间长了只会劝小姐忍让。 毕竟她们是他的母亲和妹妹。 小姐心善,受陛下宠爱后没有秋后算账,今日还好心拉她们一程,这对恶毒的母女在这指桑骂槐。 她都憋了一肚子气。 素珍喊了一声:“停车。” 马车很快停下。 身为沈凌最受重视的女官,易菁音身边有不少沈凌拨给她的侍卫和暗卫。 易菁音一声令下:“来人。” 此时才刚入城,距离里坊还有些距离。 宋颖脸色忽的一白,像是想起了曾经易菁音在王府发疯的模样。 她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心直口快了些,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易菁音这么上纲上线干什么。 更何况她说的都是实话。 易菁音把他们家把她哥害成那样,她说她两句还不行了。 还动手打她。 被侍卫扯下车的宋颖彻底慌了,她吐息不稳,用力挣扎道:“你,你要干什么。” 易菁音两手抱在胸前,望向两人带着无名的怒火。 这对母女,曾经在王府和没少明里暗里的磋磨她,她没找她们算账,如今反而蹬鼻子上脸起来。 “素珍,给我掌她的嘴。 宋颖已经被侍卫拉下马车控制住,周围没有一个人,只能看到远处守城的士兵。 素珍上前一步,狠狠地扇在宋颖的脸上。 她从年前就跟着小姐一起干农活,现在可有的是力气。 她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宋颖的脸就肿了起来。 “啊,易菁音你疯了吗?”王妃尖叫道:“快放开她。” 易菁音幽幽开口:“王妃难道忘记了吗?我早就疯了,在王府里就已经疯掉了。” 王妃被她吓得一哆嗦。 看着自己大声求救的猪头脸女儿,急得团团转,但怕易菁音也揍她,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母亲,救我啊。” 王妃咬着牙,她娘家也是世家,已经被当朝陛下诛九族了,她因为是王妃,才堪堪躲过一劫。 易菁音当初还是她儿媳的就是就敢猛踹她肚子,薅她头发,更别提如今成为陛下新宠了。 她看向自己女儿的目光带了几分哀怨。 你也是,嘴欠惹她干嘛。 还以为她是那个孤立无援的丞相女吗? 缩在角落里啜泣的娇弱美人偷瞄着王妃和宋颖,眉毛似蹙非蹙,眼底却闪过幸灾乐祸。 她又看向易菁音,她的眼睛跟她的很像。 怪不得世子总在醉酒后,亲吻她的眼睛,叫她阿音。 原来这就是那个世子妃。 一女侍二夫,还在外面抛头露面 除了比她出身高贵些,也没比她强到哪去。 她虽是青楼出身,但却是个清倌,身子清清白白只给了世子一人。 她自信自己的容貌,并不比易菁音的差,早晚有一日,世子的心是她的。 易菁音发觉那娇美女子在看她,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娇美女子瞬间低下头。 易菁音自己上了马车:“素珍,回宫。” 她对这个这个和她有三分相像的女孩没有什么恶意, 只是一想到宋长青透过这个女孩看起她,就觉得恶心想吐。 她没有再管三人,将她们仍在了原地,扬长而去。 宋颖被王妃摸了摸猪头脸,痛的她斯哈一声,眼中流出怨毒:“母亲,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王妃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好好好,让她死。” 易菁音回去的时候,宫门已经落锁了,她直接去了南城,沈凌在南城送了她一座漂亮的宅子,早就装修好了,一直没有机会去住,今日这不赶巧了。 第二日上早朝时。 沈凌升了几个官员的官位,其中一个易菁音还有些印象,好像是那个带货博主,楼弦月。 他不知道被沈凌派出去干了什么,回来后便升官了,此时瓷白的脸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却依旧俊美的惊心动魄。 易菁音的便宜老爹也参加了谋反,如今已经被满门抄斩了,丞相位置空了出来。 沈凌认命云墨顶了丞相之位。 下朝后,沈凌把易菁音留在了宫里。 不仅她,还有他们最初的保皇党小队,如今众人都在沈凌的提携下成了高官。 就连今日刚被升官的圣子楼弦月也在其中。 沈凌没给大臣反应的机会,对她的保皇党小队,已经养成了长话短说的习惯。 她直接开口,今年的农税要从十五税一变成三分之二的苛税。 此言一出。 众臣皆是反对。 世家叛乱刚除,此时正是修养生息的日子,不降税收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提高税收。 还是三分之二的苛税。 就连云墨都表示了不赞同。 在一声声质疑劝阻中,沈凌微微偏着头,食指扣着眉尾。 “易菁音,你告诉他们,今年粮产预估多少。” 易菁音上前开口:“往年淮国北方平均每亩产粟三石,稻产二石半。” “今年。” 易菁音根据她模拟淮国不同地形,种浸泡了生子丹的种子,开口道:“保守预估粟每亩三十石,稻每亩二十五石。” 众臣听了,皆震惊。 多少? 他们耳朵没出问题吧。 三十石? 他们知道陛下信任易菁音。 可女官也太急功近利,这吹得也太离谱了。 就算是最为上号的良田,也没有亩产三十石的时候。 休养生息5(苛税) 易菁音看着诸位同僚不相信的眼神,无奈叹气。 她并没有陷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唯心主义,更没有忽视客观规律和客观事实。 这个数值她已经自动加入天灾人祸,按照最差的田地收成往保守去说了。 主要是那药丸实在太过逆天。 用那药丸泡水长出的粮食几乎不会遭到任何虫害的侵蚀,狂风暴雨也吹不倒。 易菁音开口:“诸位大臣若是不信,可以随我去京外的实验田一看便知。” 大臣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难道是真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一辆辆马车行驶到宫外,众大臣们看到已经开始结穗的粟,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每一根瘦弱的枝杆上面都结着膨胀的饱满的粮食,看起来绿油油的喜人极了。 一个大臣上去摸了摸。 连连称奇。 他是寒门出身,家道中落,只能靠种地为生,但他从未看到过如此饱满健硕的粟。 这个小小的一根杆子,是如何支撑这么大的脑袋不从中间折断的。 沈凌神色淡定。 众人看了眼前神奇的粮食后,对她要征收苛税的之事便也不再反对。 哪怕收了三分之二的税,百姓手中最后得到的也比往年要多的多的多。 云墨抬头,眼中闪过了然,陛下又购买战马,又广积粮食,看来陛下有新的打算了。 不止他,很多保皇党大臣也猜到了。 都纷纷激动起来。 曾经大一统的强玄到如今四分五裂的东西南北朝,他们的陛下,会是那个再次一统天下的帝王吗? 政策下发之后。 在朝臣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不赞同,但丞相为首的官员都不曾反对,那就证明他们反对也无效。 提升农税的政令下达后。 沈凌收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70%】 【欺压百姓:任务进度20%】 【昏君指数:55】 【备注:不修德政,妄戮无辜,您已经是个昏聩不明的皇帝了呢】 百官皆以为,民间会反。 毕竟这苛税不是逼百姓去死吗? 可是等了好几个月。 淮国没有一处郡县传来谋反的消息。 又到了九月十九日,沈凌躺在床上回到了现代,她爬了起来在上课前往kindle里下载了一些新的东西。 准备带回古代。 正常上完课后。 她刚走出教室。 就看到一个欣长而挺拔的人靠在窗边,深黑色的衬衫勾勒出劲痩身材,此刻正侧着头望着外面朦胧细雨,刀削斧凿的五官棱角分明,他指尖有节奏的敲点着窗边。 听到下课铃响。 他缓缓回过头来,鹰隼般的眸子在人群中扫寻着自己想要寻找的目标。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凌儿。” 他拨开人群,逆着人流朝沈凌走去。 沈凌却皱紧眉头。 阴魂不散。 男人望向沈凌的目光柔和下来,冷冽的容貌满是温情。 他想要触碰沈凌,可手却始终没能落到她的手腕上。 男人故作镇定:“你饿不饿,哥哥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沈凌大步朝外面走去,从包里掏出伞,走在雨幕里。 男人亦步亦趋,跟在沈凌身边,高大的身躯暴露在雨水之中,他拒绝了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递来的伞,就那样淋着雨跟在沈凌旁边。 寒风吹过,他脸色苍白起来。 可沈凌却再也不会心疼的握着他的手,让他不要淋雨。 沈凌有些不耐烦,停下脚步:“别跟着我了行吗?” 男人的精心打理过的头已经湿透,凌乱的覆盖在他的额头上,清冽的声音中难掩委屈。 “凌儿,跟我回去好吗?” 沈凌避开他要伸过来的手:“滚。” 男人目光深深的望着沈凌,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流下,他话音压低,连带着他那俊美的脸都染了几分戾气。 “沈凌,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玩够了就把我扔了是吗?” 他拽住沈凌的衣领,强行将她也拽到雨幕之中,沈凌的伞被甩飞,冷冷的雨也打在了她的脸上。 沈凌感觉自己和他现在就像两个神经病一样。 以为是演偶像剧吗? 她一脚踩在男人的皮鞋上,迫使他吃痛的放开了自己的衣领。 沈凌捡起伞,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什么叫我玩弄你,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没爽到吗?” “你让我妈把我骗到你的别墅里想要囚禁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在这装什么受害者。” 沈凌听到他的呼吸声重了几分,他死死地盯着沈凌,眼中好似有极小的火焰燃烧,火焰熄灭后,是痛楚与恨意。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有野男人了。” 沈凌与他拉开距离,心中只想着快点回去冲个热水澡。 不然就感冒了。 “关你什么事。” 她绕开许黎川,有些后悔当初上了他了,跟个鬼一样甩都甩不掉。 真是可怕。 不过此刻在学校里量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沈凌撒腿就跑,决定今天除了在宿舍里下载东西,再也不出屋了。 看来应该给他找点事做,别让他一天天就关注这些小情小爱,纠缠着她不放。 阴雨连绵,天色暗沉显得时间都不是很明显。 沈凌看了眼手机,抱着新知识躺下,闭上双眸。 回到淮国后。 沈凌将更新过的电子产品交给易菁音,让她再找人将里面内容抄录下来。 易菁音对于这个流程已经十分熟悉。 秋意渐浓,夜凉如水。 沈凌披着衣服半躺在龙床上,床上铺满了奏折,她懒洋洋的翻看。 各地粮食产量已经统计好了报了上来。 比易菁音估算的还要多,差不多每亩地产量在四五十石左右。 却也在沈凌的意料之中。 等十二月份,农税都收上来,她就有足够的粮草去打仗了。 淮国并不算大,只占这片大陆的一角,所以管理起来也没有很困难,只是这两年内部发展太快,缺少资源。 沈凌很馋隔壁岛国的矿产资源。 更馋其它陆上邻国的土地,矿产,百姓还有钱。 她从枕头下摸出地图来,握着朱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十二月,一车车的粮食从淮国各地运到京城之中,哪怕在路上损耗大半,却还是将粮仓填的满满当当。 沈凌的苛税没有在百姓里掀起一点波澜。 只有文人之间写文章骂她。 百姓们都是日日与田地相伴,这次收成如何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陛下又给他们分田地,又赐下神种,哪怕是扣除三分之二的税收,他们能留下的粮食也比往年多数十倍不止。 今年冬天不会被饿死了。 甚至还有多余的粮食可以拿去卖掉,换来钱扯几尺棉布给家人裁剪新衣裳。 休养生息6 今年冬日寒冷极其寒冷,枯枝摇曳,万物萧条。 可这么冷的天,却一场雪都没下。 本因今年丰年而喜气洋洋的众臣都面色凝重,就连沈凌都望着干巴巴的天若有所思。 冬日无大雪,来年必大旱。 古代天灾,避无可避,天灾出人祸,沈凌眉头紧蹙,望着被圈圈画画看不清原本模样的淮国地图面色阴沉。 民间造反的世家余孽煽动舆论。 是她暴虐弑杀,触怒上天,引来天罚。 这是上天在降罪她这个无道暴君了。 若是一般帝王,此刻就要下罪己诏,祭拜天神了。 可沈凌立在城墙之上,寒风将她身上龙袍吹得猎猎作响,头上帝冠坠着东珠噼里啪啦撞击在一起。 她偏不信天命。 若上天不仁。 那她就要逆天而行。 十二月。 帝王下达命令,强行征收百姓兴修水利,筑大坝、固堤防、修灌区、通水渠。 被强征的百姓怨声载道。 本以为当今陛下是个好皇帝。 可没想到,她却在这会冻死人的寒冬腊月强行把他们从家里抓出来,让他们干活。 这寒冬腊月的,连土都冻上了,他们怎么干,而且国家强征百姓干活是没有钱拿的,不仅没有钱还要自带粮食工具。 可百姓们不敢反抗。 因为历代帝王都是这么干的。 他们像被驯化好的温顺羔羊,沉默裹挟着单薄破旧的棉衣,满眼热泪跟自己妻儿告别,踏上服役之路。 本以为又是会饿殍遍地,冻死骨无数。 沈凌的系统提示音叮叮作响。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80%】 【欺压百姓:任务进度50%】 【昏君指数:60】 【备注:不修德政,妄戮无辜,您已经是个昏聩不明的暴君了呢】 另百姓没想到的是,他们卷着包袱到了施工现场,一个个都傻了眼。 官家竟然管他们一日三餐,还给他们发崭新的棉衣和炭火。 他们餐餐都有油水和盐。 甚至每隔几天还能吃的上肉。 城中最豪气的世家招长工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最最最让他们意料之外的是,服劳役竟然还有钱拿? 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陛下是个大善人吗? 沈凌不是善人。 只是在她的字典里,最恶劣的资本家都不会一毛钱不给,免费占用生产资料,剥削民众到饮干他们最后一滴血。 她需要人干活。 需要他们好好活着。 国家就是需要有各个阶层的人,在古代,庶民更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说淮国是一座高楼,那民众便是构成高楼的一瓦一木。 寒冬腊月,修建水坝挖掘水井可能困难重重,在沈凌看来也是有利有弊。 正值枯水期,还是百姓闲暇的冬季,适合开工。 更何况,如今有了蒸汽机,水泥,火药,炼铁练钢技术也更加成熟,她正好想试一下成效。 无数科信宫的男宠被直接封为官员,作为技术指导派送到淮国各地。 各种水利工程在冬日里如火如荼进行着。 青壮去兴修水利,沈凌也没让淮国的妇女闲着。 都去给朕干活! 妇女能顶半边天。 不下雪意味着土地里的虫卵不会被冻死,第二年就会有虫灾蝗灾危险。 沈凌命人在报纸中刊登,让百姓在田地里寻找蜂巢一般的小孔,用土锨翻开看里面是否有虫卵,如果有的话就送到各地官府,统计虫卵数目,可免费领取食盐和煤炭,最终收取的虫卵由官府统一烧毁。 沈凌现在别的可能没有,就是钱多。 她本来就富可敌国,又抄了几十个世家官员的家,如今国库都要堆不下了。 她手下的官员忙到飞起。 在金钱的诱惑下,全民热血沸腾,积极动员,冬季的寒冷很快就过去了。 终于在播种之前将所有工程全部完工。 沈凌第一次无比庆幸,还好她的国土面积相对较小,不然真不是这么容易统筹兼顾的。 不知道是不是降水线移动了,她的淮国一直没下雪,南方的几个国家倒是瑞雪兆丰年了呢。 她自己缩在启承殿里,在昏暗的灯光下垂涎欲滴的看着庞大的地图。 沃土,丰田,想要。 她只是一个喜欢种地的无辜女孩罢了。 这一冬天确实花费不少,但比起曾经世家贪污的银两,只能说是九牛一毛。 春季来临前,沈凌命人把今年浸泡了生子丹的种子再次派送出去,特别强调去年粮食不用留种,就算留种也没用,只能播种朝廷今年新发的种子。 这样一直使用外挂也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她总有离开淮国回到现代的一日,等她走了。 百姓怎么办。 易菁音一直在杂交培育良种,可农业发展创新永远是最费时间的,粮食普遍生长周期就要一年。 沈凌看着自己邻国的地图,磨刀霍霍。 这块一季三熟的土地,她要定了。 在攻打邻国之前。 她却先收到了来自辽东郡的战报。 不知是否是辽东郡风水不好,战乱基本都从这开始。 辽东郡临海,冬日苦寒,周围总有海盗抢掠。 沈凌派人一查,竟然是倭寇,沈凌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可撒,立刻认命秦野为东征将军,攻打倭寇岛。 云墨更有出海经验,可云墨如今是她的丞相,帮她管理着朝堂上下大小事,她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恰好这秦野是云墨举荐给她的,跟云墨一同出海过,很有军事天赋,由他出征,再合适不过了。 她早就派人去倭寇岛上探查过底细,上面至今还没有一个稳定的政权,许多人都过着茹毛饮血的野蛮人生活,面对火药和淮国精英军队,不堪一击。 岛上其它资源匮乏,冬日更是难捱,所以倭寇总是骚扰与它最为临近的淮国。 淮国一直把它当成苍蝇对待,心中恶心却没有大张旗鼓出手管制。 主要是那个小岛实在没有什么打下来的价值,食之无味,鸡肋的打下来还要派人去管,浪费人力物力。 但沈凌派去的人却在上面发现了极其丰富的矿产资源,沈凌要大力发展科技,这些都是必须品。 她本想先打下邻国在对它出手。 没想到它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沈凌便不客气了。 秦野带着一只淮国不算最先进的火药小队,登上了东征船只。 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抵抗,就占领了整座岛。 就算有人反抗。 一声震天响的火药也把他们吓得哆哆嗦嗦,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沈凌只想要这个岛上的资源,不想要这个岛和岛上的人。 休养生息7 她命令人占领倭寇岛,强行奴役岛上的人开采矿山,把他们当做消耗品用。 无数金银铜铁煤源源不断从倭寇岛运往淮国。 如今的蒸汽机已经被尝试用在纺织、造纸、化工和冶金等方面,蒸汽船和蒸汽火车都还在研究之中。 易菁音说发展的已经够快了。 可沈凌像一只贪婪的饕餮,总觉得还是不够。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科技立则民族立,科技强则民族强。 创新之道,唯在得人。 年前各地所承上来新统计的户籍显示,今年人口稍有提高。 为了鼓励生育,沈凌采用了与百官商议后最终确定的提议。 对多生育的家庭给予各种经济奖励,如生三个孩子免除母亲的赋税,生四个孩子免除全家的赋税。 女性生子,官府会派遣女医专门接生;设立孤儿扶养院;提倡寡妇改嫁;男子二十不娶,治其父母有罪…… 沈凌日日握着九州地图,望眼欲穿。 但她现在还不能打。 至少今年不行。 淮国刚结束内乱,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 沈凌在探索中,如何在自己的国家里建立一个健全完整的政务系统,涵盖到淮国方方面面。 第一个蒸汽纺织厂在京郊建成,并开始招收工人。 百姓听到是官府招人,许是冬日里修建水利工程时官府大方的举动起到了立木建信作用,大大提高了政府公信力,来工厂应聘的人很多。 但大部分都是女人。 毕竟再次之前,淮国是标准的小农经济,男耕女织。 世人总是报有一种偏见,好似织布就只能是女人应该干的事情。 但织布厂可不管你是男是女。 只要是人,就是劳动力。 是劳动力,我们就要。 蒸汽织布厂的建立,大大提高了纺织速度和生产率。 前来工作的百姓满眼震惊的看着会怪叫的庞然大物,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科信宫出来的官员早已训练出第一批员工,让他们指导这些来应聘的女性,教她们如何维系蒸汽机的运作和使用蒸汽织布机。 她们,被称为淮国第一批工业革命的工人。 史官早已知道蒸汽机的重要性。 他握着纸笔,激动的记录着淮国第一个工厂是如何建立运行的。 因他写字快,曾经也被易菁音选去抄写过天书。 那赤红激荡的文字至今还印在他的脑海中,哪怕那是大逆不道,和他自小接受忠君爱国教育是相背的,可他忘不掉。 那些思想,让他在抄完那些书后很长时间,都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了解了世界的真相,却无力改变。 他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如此聪慧,还不若就那么浑浑噩噩的活着,最后还是易女官一番话把他点醒。 只是如今。 陛下称她们为——工人。 他的心脏几乎都要从口腔中跳出来,陛下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沈凌站在楼上,双手撑着栏杆,易菁音和云墨分别站在她的左右两边,她静静望着下面穿着统一工作服工作的女工。 幽深的眼底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易菁音指尖微微颤抖。 可能只有她和沈凌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云墨侧目望向沈凌,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不曾说出来。 这是她年幼时跟他描绘的宏图,是她口中的理想信念。 沈凌淡漠的收回视线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紫,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懒散极了。 她对着史官招了招手。 史官走到她旁边行礼:“陛下,有何事需要吩咐臣的。” 沈凌眯着眼像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危险笑了笑:“把朕的英明神武记载下来了吗?” 史官后背直冒冷汗。 什么思想,什么工人全都抛之脑后去了。 陛下居然对着他笑了,自从陛下掌权后,她就只有在抄家杀人的时候才会笑的如此开心了。 他不是一个多有骨气的史官。 扑通一下跪到地上,颤颤巍巍的将手中史书递给沈凌。 沈凌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这么害怕。 垂眸瞥了他一眼,史官的头更低了几乎要趴在地上。 她不解的接过那墨痕还没干透的书,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笑道:“好!写的很好。” “赏!” 史官冷汗顺着额头流入黑发之中,身体骤然失了力气,他强撑着扣了个头:“谢陛下。” 陛下原来今日是真开心啊。 他还以为自己干了什么让陛下不喜之事。 沈凌把史书还给他,带着云墨易菁音又去看了内燃机电池玻璃水泥的制作现状。 她觉得玻璃和水泥也可以建厂了。 沈凌望向南方,眉尾飞扬,满眼势在必得。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她在科信宫选官员的频率太高。 科信宫里都是她的男宠,淮国官员只有先被她撅了才能入朝当官的谣言传到了周围其它国家。 甚至沈凌派兵攻打占有倭寇岛也被传出一个香艳版本,说是她的男宠想抓那岛上的野蛮人用来当野兽豢养取乐,她这才冲冠一怒为蓝颜。 同时,她收取苛税,在寒冬强征百姓,她荒淫无道,重用女官也是因为那些女官貌美,方便自己在朝堂上淫乐,昏君暴君的名声响彻九州。 其余国家都在暗戳戳等着看她亡国。 想将淮国分而食之。 沈凌看着这些密报后,有些汗颜。 原来他们淮国也有战忽局吗? 沈凌有些无聊的在皇宫里乱逛。 皇城转遍了,就连京郊的猎场都要被她的马蹄踏的寸草不生了。 她天生就喜欢刺激。 日复一日平淡的生活好似抽干了她所有的精气。 百无聊赖的翻了翻剧情,决定去男主的国家溜一圈,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 她的探子随着她巨大的商业帝国遍布整个九州。 雪白的信鸽扑腾着落在她的手臂上,沈凌温柔的摸了摸它白色的小脑袋,解下密报。 玩味的卷了卷自己鬓边头发。 听闻越吴找回了失踪多年的九皇子,顾瑾。 还是在去年冬季之时。 沈凌召见了她的心腹,直接表明她要去越吴经商。 曹睿信满眼不敢置信,差点揪断自己的胡子,他往前一扑,抱住沈凌的脚,没有丝毫重臣稳重模样,嚎啕大哭:“陛下!” “陛下是不信任信了吗?这才要去亲自行商!” 沈凌有些头疼,一脚踹开他:“撒泼打滚也没用,朕是一定要去的。” 曹睿信讪讪的站了起来,在同袍嫌弃的目光中拍了拍身上尘土。 经商1 房子骞是当朝太保,性情稳重,此刻却也变了脸色。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若离开,淮国震荡,江山不稳啊!” 沈凌笑了笑,她站起来拍了拍易菁音和云墨的肩膀:“朕会把云丞相和易太尉留下来监国。” “曹睿信,房子骞,秦野,任乘风。”沈凌停顿了一下,扫视了眼四周,又点了一个人的名字:“楼弦月,你五人随朕一同去。” 云墨皱眉:“陛下。” 沈凌直接制止他:“好了别说了。” “朕此次不止是经商,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沈凌脸色沉了下来:“谁若阻拦,便是拦了朕的千秋大业。” 沈凌一向一意孤行。 她从不是个虚心听谏的贤明君主,她决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沈凌将昏君行为贯彻到底。 易菁音暗地里怒气冲冲的找到沈凌,委屈质问她出去玩为什么不带上她。 沈凌此刻正在用膳,被打搅了也不恼怒,示意她坐在对面。 “你放心的下你那些农作物吗?” 易菁音熄了火,却还再嘴硬:“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可以不去,但你不能不邀请我。” 沈凌放下银筷,优雅的擦了擦嘴。 “好好好,我的错。” 她宠溺的看向表情鲜妍的易菁音:“下次一定。” “除了你和云墨,我不信任其它人,你不是一直说想要越吴那块能一季三熟的地做实验田吗?我此次去,并不是玩乐。” 易菁音愣了一下。 她站起来,将宫人捧着的盒子递给沈凌:“路途遥远,一路平安。” 沈凌接过。 里面是金丝软甲。 易菁音笑着开口:“我特意命匠人定制的,早就想送给你了,前段时间太忙,忘记了。” 沈凌伸手摸了摸,细密锦织金光闪耀,确实是难得的宝物。 “谢了。” 易菁音回过头去,有些想哭。 沈凌嗤笑:“我又不是去送死,你干嘛这个表情。” 易菁音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沈凌爽朗笑出声来。 当日,云墨也来劝诫,无果后也送了她一堆东西。 沈凌倔的很,她说要走没人能劝得住。 五月,沈凌就借着要去巡视全国的名头,将朝政彻底扔给了云墨和易菁音,带众人跟着商队踏上了去越吴的路上。 刚一踏入吴国,就明显感受到风土人情不一样了,吴国无论男女,人人皆爱穿白色衣衫,不会像淮国那样穿的花红柳绿,鬓边簪花。 男子虽也会涂抹白粉,但不涂胭脂,他们认为男人涂抹胭脂,是一种十分变态行为。 一个个弄的面无血色,跟鬼一样。 到了驿站,沈凌与众人下车修整。 任乘风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她心中有些紧张却还在故作镇定。 自从她入朝为官后,就深受易太尉重视,后被举荐到陛下身边,一飞冲天。 国公府恬不知耻的想要认回她,明里暗里给她传了好几次话。 都被她直接回绝掉了。 有时她也会不合时宜的想,当初陛下清算世家之时,怎么没把国公府给一同抄了。 她对这血缘上的父母没有一丁点好感,与父亲和那个假兄长在一个官场上生存,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都要厌恶死那家人了。 可那个假兄长却一点眼力价都没有,总是舔着脸往她身边凑。 她也没有想到,陛下此次出行,竟把她也带上了,任乘风在心底暗暗激动。 房子骞却一直冷着个脸,警惕的望着驿站里的陌生人,时刻集中精神盯着沈凌,生怕她出任何问题。 他也很不理解,陛下为何会把他带上。 曹睿信就完全没有这些顾虑担忧了,当初陛下没有得势的时候,他就经常帮陛下在各个国家跑去发展凌云阁,这条路线他熟悉的很,而且这次他们带的人足够多,他并不担心沈凌会遭遇危险,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楼弦月唠嗑。 他对这个小白脸很是好奇。 他放着国师给他铺好的圣子之路不走,偏偏入朝当个普通官员。 每次下朝之后,都会有少女等在他们必经之路,给这小子扔香囊鲜花瓜果。 每次与他一同走,都会被少女们的热情包围住。 就连她夫人总是提及让他宴请楼弦月来家中吃饭。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也算一个面白须美的大汉,跟他对比到底差在哪呢? 楼弦月十分温和有礼的回答着曹睿信的问题。 只是时不时看沈凌一眼。 秦野和夏姑姑分别坐在沈凌两侧,帮她布菜。 沈凌这次出来也算是拖家带口了,夏姑姑放心不下她,硬要跟着出来,她也没办法。 拒绝两人伺候,她自己安静吃饭。 “郎君,天色已晚,我们休息一夜再赶路吧。”曹睿信对着沈凌开口。 沈凌点了点头:“可。” 他们这次带领的是个大商队,在吴国,像他们凌云阁这样的大商贾是可以养府兵的。 吴国之所以允许商人养兵。 实在是因为吴国政策并不健全,九州如今处处都是战乱,吴国世家豪强总是会光明正大抢掠过往商户。 渐渐的,商户便不来吴国了。 那吴国的经济怎么办? 当今吴国位置上那个不太聪明的君主下达了政令,允许商队养兵,保护自己。 像凌云阁这样的大商队,早就把那些贪婪的豪强打点好了,吴国境内又有自己的府兵,没有几个不长眼的会对他们出手。 其它国家并不知道,凌云阁如今已经成了淮国官商。 沈凌住进了天字一号房。 天黑的早。 她无聊的把几个人叫过来打麻将,曹睿信,房子骞和夏姑姑早就熟识了麻将玩法。 秦野,任乘风和楼弦月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 三人站在旁边,望着四人把木制的麻将推的噼里啪啦作响。 沈凌胡了第十五把后,满脸无语的站了起来。 “没意思,每次都给朕喂牌。” “朕需要你们让朕?” 她扫了眼站着的三人:“谁看懂了?替朕一局。”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楼弦月主动开口:“臣学会了。” 沈凌把他摁倒自己位置上。 朝外面走去,准备去如厕。 这个驿站基础设施不好,室内没有独立厕所。 只能去外面。 夏姑姑见她离开,也跟着站了起来。 沈凌捂着鼻子从茅厕出来,看到夏姑姑正领着一众人守在外面,不让别人靠近。 沈凌大步走开。 “朕都要吐了。” 刚要迈进房间,敏锐的第六感让她忽然汗毛直立。 猛地后退一步。 经商2 啪! 一个男人从房内飞了出来,重重摔在她面前,震起尘土飞扬。 沈凌躲避及时。 男人没有砸在她的身上。 护卫和暗卫瞬间将沈凌护住,剑尖直直的指着正大口吐着鲜血的男人。 驿站中冲出一堆穿着夜行衣的刺客,两拨人面面相觑。 一时不知是敌是友,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吐血的男子重咳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平衡。 沈凌瞧着,这些刺客也不是冲着她来的。 深知来路的不明的人不能救。 沈凌刚想带着自己的人退到后面看热闹。 那男人竟朝着她爬了过来。 随着他的动作,驿站二楼也跳下来几个身上带伤的大汉,将那男人扶起来,往他嘴里喂了几颗药丸。 他们沉默的朝着沈凌等人方向退过来,倒好像显得他们是一伙的的。 沈凌皱着眉看着硬蹭的几人。 没有丝毫想要庇护他们的想法。 刺客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正在此时。 只听道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郎君!” 沈凌向驿站上看去,房子骞扶在栏杆上大惊失色,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沈凌丝毫不怀疑,若是他会武功,恨不得立刻就跳下来了。 “秦野,快去救郎君!” 秦野拔出佩剑,自三楼一跃而下,脚尖轻点,稳稳落到刺客正对面,剑势如虹,剑光四射,如万点寒星倾泄而下。 片刻间,刺客就死了一片。 沈凌扶额。 刺客见此,不再犹豫朝着沈凌等人冲了过来。 这下子,沈凌不想出手也不得不出手了。 随着她一挥手,暗卫侍卫与刺客缠斗在一起,她目光黑沉沉望着眼前一幕。 那些刺客显然不及她的暗影卫,不过几息之间,就全军覆灭。 秦野还活捉了几个刺客,绑到沈凌面前,邀功似的让沈凌处置。 那受伤的男子在几个大汉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沈凌面前。 “多谢这位郎君出手相救!” 沈凌面无表情的扫了几人一眼。 只见那男子从那大汉身上拿出一袋金子,想要递给沈凌。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沈凌眉头一挑,这小子倒是挺会来事。 能随手掏出这么一袋金子,看来身份不简单啊。 “只是某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将那几个刺客交给某处置。” 沈凌示意身边的人接过那袋金子。 “知道是不情之请还提?” “金子我收下了,人我也要带走。”沈凌轻笑,眉眼间桀骜恣意。 那男子身边的大汉上前一步:“你。” 男子低声呵斥:“小三,退下!” 大汉只得不甘闭嘴,目光却颇不善的看向沈凌。 房子骞一行人也从驿站楼上跑了下来,纷纷围绕在沈凌周围:“郎君,你可有事?” 房子骞看着那一袋金子,再一听这男子言语,如何猜不到这些刺客是这几人引来的。 一时间冷了脸,身居高位的威压蔓延开来。 “这几个臭钱,你是来羞辱谁?” “我们郎君看起来像缺钱的模样吗?” 刚因为建工厂修水利花钱如流水的沈凌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不缺吗? 那男子听了房子骞的话,才看清沈凌几人的打扮。 沈凌一身竹青刻丝锦袍,身后是月白鹤纹披风,头戴南栀碧玉冠,一身行头随便挑出一样都价值不菲。 身边府兵无数,不知是哪家世家大族的公子。 这样的人如何都是不缺一袋金子的。 世家之人奢靡无度,却都最不喜黄白之物,个个附庸风雅,赠送金子无疑是对这位郎君的羞辱。 黄初双手抱拳:“是某冒犯了。” 房子骞冷哼一声,正要把那袋金子砸在那人脸上,一把折玉海棠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却让他瞬间失了力气。 沈凌收回折扇:“为何不要。” 曹睿信鄙夷的看着房子骞。 装逼。 他不管钱,不知道陛下花钱有多费。 要是金子是侮辱。 他愿意躺在地上让金子把他*死。 夜风拂过沈凌鬓边发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高深莫测起来。 “只是一袋金子,恐怕买不来尔等性命吧。” 受伤的男子皱紧眉头,他身边的有些警惕的望向沈凌。 此行人莫不是认出他的身份了? 男子平静开口:“不知郎君有何需要某做的。” 沈凌歪头浅笑:“先欠着。” “若日后还能先见,尔等再还吧。” 那男子环绕了一眼满院子的人,若他不应下,只怕今日是离不开这驿站了。 他抱拳行礼:“某能力所及之事,定会竭尽全力。” 沈凌抬眼,侍卫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男子正要离开,却又被沈凌忽然唤住。 “没有信物,我如何能确认你会承认呢?” 男子回眸,解下腰间玉佩,递给秦野。 见沈凌不再阻拦,带着几个大汉走出了驿站。 沈凌举起那枚蝶状玉坠,在圆月下反射着莹润的光芒,只是因为刚才的打斗,玉坠里面已经四分五裂,像穗冰一般。 房子骞秦野几人跪地请罪。 是他们冲动了,没有弄明白冲了上去,给沈凌惹了麻烦。 沈凌将玉坠子扔给夏姑姑。 打开折扇,轻轻扇风:“起来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几人回到驿站楼里,曹睿信不解问道:“郎君,此人可是身份有异?” 在那男人打量沈凌之时,沈凌也在看他。 沈凌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曹睿信挠了挠头,此人是谁呢? 吴国的情报网也是他在管理,他开始想,能让陛下注意到的,肯定是有用之人。 至少也是吴国高官贵族。 长成那个样子的高官贵族,怎么想也无法和书房里那堆抽象的画像对上。 此人到底是谁呢? 只有夏姑姑跟着沈凌进了房间,她替沈凌把头发散下,欲言又止。 沈凌挑眉:“姑姑是不是也想问那男子身份。” 夏姑姑满脸担忧:“我们救他,会不会给我们惹上麻烦。” “当时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把驿站里所有人都杀了。” 沈凌垂眸,黑发如瀑垂落,她乖巧的坐在那,任由夏姑姑一下又一下给她梳着头发。 “若朕没猜错。” “她应该是吴国三皇子的人,宰相之子黄初。” 夏姑姑愣了一下。 沈凌轻笑:“嬷嬷是不是没仔细看朕给你的那本吴国官场录。” “暗线记载,黄初面白如玉,眼似秋波,却天生乌唇,身高八尺,左脚微坡,手掌心有一朱红小痣。” “朕本也并未曾往这方面联想,他虽着粗布麻衫,却细皮嫩肉,一看就不是不是穷苦人家,出手就是一袋金子,在他递金之时,朕恰好看见了那枚红痣。” 经商3 作为沈凌的无脑粉,夏姑姑满脸崇拜,开启夸夸模式。 “陛下查细微之端,知毫末之隐,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开陛下的眼睛。” 沈凌歪头浅笑。 “黄初是君子。” “今日我强迫他许下承诺,哪怕他并不喜,来日也不会食言。” “万一以后用的上呢。” 夏姑姑已经给沈凌梳好了头发:“陛下英明神武。” 沈凌对于夏姑姑的夸夸很是受用。 第二日,秦野已经审了那几个活着的刺客一夜,可他们的嘴却严实的很,死活不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沈凌百无聊赖吃完早饭,踏上马车。 冰冷的声音落到那些刺客身上。 “审不出来就杀了吧。” 吴国就那么大,如今又是夺嫡之争白热化阶段,左右也不过是那几波势力。 黄初是男主的人。 如今吴国夺嫡主力选手就只有男主三皇子顾阳,已经被她暗地里推上太子之位的二皇子顾珰。 自从找回后备受老皇帝宠爱的九皇子顾瑾,还有一个表面上老老实实,暗地里蛰伏的十皇子顾霁。 其余皇子不是年纪太小,就是已经被斗废了。 首先排除太子顾珰。 那便只剩下顾瑾和顾霁了。 但沈凌总觉得,会如此光明正大直接在驿站刺杀的,不像明哲保身小心谨慎的顾霁手法。 倒像是顾瑾干的。 也不排除其它皇子故意栽赃陷害。 沈凌爬上马车,心情愉悦的望着车外倒退的风景。 吴国可比淮国有趣多了。 几个皇子夺嫡争的你死我活。 只可惜,她刚生在不久就直接当了皇帝,没有弑父杀兄这样的刺激经历。 车角挂着的金玲叮当作响,又走了十几日,他们的商队才到吴国的都城:天都。 凌云阁早就在天都购置了房产。 天都与淮国的上京构建格局全然不同,因更靠南方,整个都城都被流水环绕穿插,随处可见船只桥梁,他们的凌云阁在天都开了许多家分店。 沈凌此次作为凌云阁阁主,在曹睿信的伴随下,亲自去各个店铺巡视查账。 此次他们运送来了大量玻璃所制作的工艺品和工厂里生产出的布匹,精盐。 琉璃在这个时代可是奢侈品。 晶莹剔透五彩缤纷的琉璃一经推出,就受到了世家贵族的追捧。 沈凌特意让绣娘用他们工厂生产的布匹为楼弦月做了几十套衣服,又让他每日穿戴琉璃饰品,把楼弦月包装成贵族少年推销了出去。 不知是否他自带魅魔体质,不过半月,天都的少女也都沦陷了。 他们凌云阁生产的布匹琉璃都遭到了疯抢。 沈凌看着自家商铺每日排起的长队,美滋滋的喝着茶水。 看来把楼弦月带来是个不错的决定。 沈凌抽空去见了眼自己亲手推上去的太子。 两人虽从来没见过,但已经书信往来两年之久。 一见沈凌,被酒囊饭袋掏空的身体的顾珰脚步虚浮,扶住要行礼的沈凌。 凌云阁阁主在外一直化名为言凌。 “言凌见过太子殿下。” “听闻先生亲自来天都了,珰有失远迎。”顾珰肥胖的脸挤的他眼睛只剩下两条缝隙。 他能挤掉老三老五老十登上太子之位,还要多亏了这位凌云阁阁主,他对这位阁主是又敬重又忌惮。 沈凌笑了笑:“太子严重了,太子是凌亲自选中的明主,凌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殿下。” 沈珰满眼感动,他引着沈凌坐下,沈凌与他身边跟着的男子了一眼,泰然自若。 顾珰一挥手,无数山珍海味如流水般抬了上来。 顾珰亲自为沈凌办了一个迎风宴,好笑的是,在场的大多他的心腹谋士都是她的人。 顾珰拍了拍手,许多身娇体软的舞女鱼贯而入,在宴会中间的鼓面上翩翩起舞。 顾珰一杯又一杯的敬着沈凌酒水,沈凌笑眯眯的回敬,实则把那些酒水全都倒掉了。 顾珰举杯:“没想到阁主如此年轻,便才高八斗,得阁主相助,实乃本宫之幸事啊。” 沈凌也随他一同举杯,嘴角挂着深不可测的淡笑,让人琢磨不透,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能辅佐殿下这样的明主,才是凌之幸事。” 两人互相吹捧着。 酒过三巡。 顾珰终于按耐不住,开始进入正题,他命人挥退舞女宫人,面色凝重起来。 “老三一直对本宫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如今先皇后的嫡子九皇子被找回,两人对本宫多有冒犯,近日来本宫见父皇态度暧昧,似乎有废太子改立九皇子之意。” 顾珰忽然鼻涕一把泪一把对着沈凌一拜。 “还望阁主救本宫啊!” 沈凌眉头一挑。 “可是去年冬日找回的九皇子?” 顾珰点头开口:“正是,先生神通广大,只怕是已经了解此事。” 沈凌垂眸,稳坐如山:“听闻九皇子失踪了十多年,陛下是如何确定这九皇子是真的,而不是混淆皇家血脉的贼人。” 顾珰叹了一口气。 “本宫也怀疑那人身份。” “但他的容貌长的和先皇后十分相似,美艳似妖,我父皇一见到他,就被迷的神魂颠倒什么也不顾了。” “那顾瑾身上还有一个鱼形胎记,与本宫失踪的九弟身上的一模一样。” 沈凌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一下,琼浆玉液在杯中泛起阵阵涟漪。 沈凌抬头,目光如炬。 “看来此人却是顾瑾无疑了。” 沈凌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还请殿下放心,臣定会替陛下分忧解难。” 顾珰低下头,看起来窝窝囊囊的擦着眼角的泪,眼底却闪过精光。 沈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宴会结束便隐匿身份离开了太子府。 她之所以选中这个顾珰,主要是因为他蠢笨如猪,懦弱好色,又心肠歹毒心狠手辣。 他不会甘心做她的傀儡。 可沈凌从来也没想过真的只是扶持一个傀儡。 一个贪图享乐的狠毒蠢猪君王显然对一个王国的伤害更大。 九皇子。 顾瑾。 沈凌派人给各个皇子高官都送了一套精美的琉璃制品。 许多商人都会这么做,讨好权贵,他们的商铺才能开的更加顺利。 许是凌云阁的名声太大。 凌云阁阁主又是第一次出现在吴国。 许多官员皇子都卖了她一个面子,对她抛来橄榄枝,无数宴会的请帖如同雪花般飘进凌云阁。 沈凌翻了半天,各个皇子大臣的都有。 唯独没有九皇子顾瑾的。 经商4 沈凌目光沉沉,指尖无意识的哒哒哒扣在桌角。 “陛下。” 沈凌抬起头,只见任乘风两手交错行礼。 “臣照陛下吩咐,昨日去寺庙上香,果然如陛下所言,被吴国三皇子顾阳所救,顾阳赠予臣一枚玉佩。 说着,她把那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佩递给沈凌。 沈凌扫了一眼就扔给了她:“留着吧。” “以后他还会找机会假装偶遇你的。”沈凌翻了翻手中的兵书。 “小心不要爱上他,此人挺邪性的。” 任乘风看了看手心的那枚玉佩,点了点头。 “陛下放心,臣绝对不会对他动心。” 她能入朝为官,并不愚蠢,如今她在吴国对外的身份是陛下的妹妹,言妍。 这三皇子接近她,明显就是冲着陛下冲着凌云阁来的,毕竟谁不想要富可敌国的商会呢,凌云阁可是宣称,阁主言凌对其妹宠之入骨,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给她亲手摘下。 若是娶了言妍,凌云阁还跑的了吗? 沈凌又翻了翻,眼皮轻抬,黑眸似幽井。 “明日三皇子举办华庭宴,你与朕一同前去。” 任乘风颔首道:“臣遵旨。” 第二日。 凌云阁门口,沈凌先踏上马车,精致如玉的面容带着宠溺笑意,对着任乘风伸出手:“小妍,当心脚下。” 任乘风入乡随俗,穿了一身月白色紧窄修长的曲裾,腰间环佩叮当,头上步摇价值千金。 她对着沈凌甜甜一笑,看起来单纯可爱:“好,阿兄。” 缓缓将手搭在沈凌手上,借着沈凌的力量,动作优雅的缓缓走进马车之中。 车门关上,任乘风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沈凌侧目轻笑:“这么怕我?” 任乘风慌乱开口:“臣不是怕陛下,只是…” 她入朝的晚,官位低。 在她眼中,沈凌一直是杀伐果断的威严帝王,自然不敢轻易在沈凌面前放肆。 更别提像曹睿信那样在陛下百无禁忌说说笑笑了。 沈凌歪着头,好奇的拨弄了一下她额间月牙状眉心饰。 “现在你可是我的妹妹,哪有妹妹见到哥哥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吴国的服饰确实很有特色,而且别有一番趣味,可以改良一下把玻璃做成这些坠子模样卖到别的国家去。 任乘风却僵硬的笑了笑,不动声色和沈凌拉开距离。 听闻陛下好色极了,而且男女不忌。 她的顶头上司易菁音,就是因为貌美被陛下从世子那抢过去硬封为妃子的。 虽然陛下长的十分好看。 但她只想做陛下的臣子,不想当陛下的妃子。 就算以后要嫁人了,也要如易太尉所说的那样,找一个相爱的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凌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竟然被嫌弃了。 此刻正目光灼灼的想着如何搞钱。 她要吸干吴越的钱,不止吴越,大源,安秦,泰严的钱她全都想要。 曹睿信和秦野扮作府兵,跟随着他们一同踏入三皇子府。 在奴仆的指引下,一行人朝着内院走去。 几人刚到,男主顾阳就迎了过来:“凌云阁阁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沈凌抱拳:“见过三皇子。” 顾阳人如其名,剑眉星目,整个散发着如同暖阳般的温柔善意,让人第一面就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 他好像才看到沈凌旁边的任乘风似的。 适当的表现出了震惊诧异。 任乘风有些夸张的捂住唇,作出一副被宠惯了的大小姐模样。 “竟然是你。” 沈凌适时开口:“怎么,小妍认识三皇子?” 任乘风抬眼偷看了顾阳一眼,又迅速害羞的低下头,轻轻的点了点头,把女儿家见到心上人的小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阿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救了我的郎君。” 沈凌满眼诧异,看向顾阳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 “竟然是三皇子救了小妹,三皇子大恩,凌没齿难忘。” 顾阳眼底流露出运筹帷幄的自信,却温和有理的扶住沈凌。 “阁主严重了,本王只是举手之劳。” “阁主快入座吧。” 沈凌点了点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阳含情脉脉的望着任乘风。 任乘风紧紧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恶寒极了。 死男人,勾引她。 也不看看自己后院多少莺莺燕燕,易太尉可是说了,这样的脏黄瓜不能要。 但她已经被自己更恶心的亲爹和假哥哥练出来了,如今也能面不改色的跟在沈凌身后。 沈凌落座。 所谓的华庭宴就是世家贵族那一套,赏花,作诗,唱词,君子六艺, 附庸风雅的饮酒玩乐罢了。 曹睿信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撞到秦野。 “啊!” 秦野不喜皱眉:“你怎么了,怪叫什么,不要给郎君丢脸。” 他回过头去。 “*!” 时间都静了几秒,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鸟语花香。 沈凌一愣。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正望着她,眼睛狭长弧度轻挑,眼眸黑若曜石,深沉若幽渊,散发的乖戾阴鸷,病理性苍白的面容,似山间空翠演化出的精魅。 顾阳对着男人介绍:“子瑜,这是凌云阁阁主,言凌。” “这是我九弟,顾瑾顾子瑜。” 沈凌回过神来,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勾唇笑的灿烂。 “见过九皇子,我是言凌。” 顾瑾却似一尊白玉佛像一般,高不可攀的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修长的指骨端起琉璃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殷红的唇沾了酒水反射出诱人的波光。 沈凌玩味的打量了他一眼。 顾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现却正和顾阳的意,他这场宴,本就是为了拉拢沈凌而特意举办的。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个向来淡漠的九弟也来了。 还以为他是要和他抢凌云阁,此子心思深沉,回来不过半年就哄的父皇龙颜大悦,为他又赐王府又赐封号。 他目光深沉。 凌云阁是他的,皇位也只能是他的。 “阁主莫介意,我九弟面冷心热,不善言辞罢了。” 沈凌道:“无事。” 这样的宴会她参加了无数次,无论是淮国的还是吴国的,都没有什么新意。 只是贵族之间利益交还的场所罢了。 沈凌捏着杯子似有似无的扫过顾瑾的脸。 却不想他忽然抬头,阴鸷厌恶的瞪了她一眼。 沈凌眉头挑了起来。 却笑意盈盈的对着他举杯,赤裸裸的目光好似要将他扒的一干二净。 经商5 宴会进行到一半,任乘风借酒力不佳离席。 “哥哥,我有些头疼,去转一转。” 沈凌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点头:“好,去吧,注意安全。” 任乘风离开不久后,顾阳也离开了。 沈凌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想起了剧情中的内容,男主基本就是靠着收了无数后宫,娶了各种各样的女人,借着她们背后的势力登上皇位的。 一个头戴华丽珠钗的女人望着男主离去的背影暗自神伤,仰头望月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要是沈凌没猜错。 这个就是丞相之子的未婚妻,若安公主,黄初就是因为若安公主才会成为男主麾下的一员大将。 可若安公主却并不喜欢他。 她真正喜欢的是男主。 若安公主并非当今皇帝的亲生女儿,而是吴国将军的独女,将军夫妇战死沙场后,老皇帝就把若安公主接到宫中亲自扶养,还封为了公主。 若安公主也是这个世界气运之女。 虽然男主开了无数后宫,对女主虐身虐心,但女主依然痴心不改,始终如一。 最后,在经历了长达十余年的纠缠后,男主终于潘然醒悟,原来他最爱的是一直默默无闻陪在他身边的若安公主。 这才给了流产无数次,挡刀无数次,被侮辱陷害鞭打无数次,已经病入膏肓的女主一个皇后之位。 女主临死前,还泪眼朦胧的握着男主的手。 说,可以死在她的阳哥哥怀里,她就死而无憾了。 她希望男主好好的活着,带着她的那一份活下去。 女主死后,男主心如死灰的睡着后宫佳丽三千,生出几百个孩子,孤独享受着万里江山,无边权利,痛苦的活到九十九才死去。 最后吩咐,死后要和女主和葬在一起。 而后宫其它女人,只能葬在妃陵。 他对女主的爱,是独一无二的。 沈凌又看了一遍剧情,脸色有些发青。 说实话。 她也想像男主这样痛苦。 黄初则是剧情中很传统的痴情男二,对女主矢志不渝,坚决的站在女主身后,为她保驾护航。 哪怕女主为了男主利用他,伤害他,最后还要帮男主杀了他,他都没有丝毫怨言。 这小子文韬武略都很顶,沈凌眼珠子转了一圈。 看看能不能把他挖到淮国。 要是挖不过来,就提前送他下去见阎王。 沈凌抬起头眯着眼笑,顾瑾却望着她眉头紧蹙。 这个凌云阁阁主看起来一肚子坏水,还不怀好意的一直打量着他。 这样觊觎的目光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却还是第一次从一个男人身上看到。 听闻凌云阁阁主是淮国人,淮国的贵族都是变态,好男风,几乎各个都会豢养男脔。 随着她越来越放肆的视线,顾瑾感觉股间一紧,恶寒如同冰水一般自上而下灌透。 他要杀了她,挖出她的眼睛。 沈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去寻找任乘风,可别真的被男主给占便宜了。 见她起身离开,顾瑾不动声色的指尖敲了杯子三下。 男主府邸挺大,沈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任乘风和顾阳。 不仅如此,就连顾阳的后宫到现在也一个没遇到。 三人还越走越偏,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寒凉刺骨,曹睿信搓了搓手臂,身上的丝绸衣服下起了一片片鸡皮疙瘩。 “郎君,咱们这是到哪了呀。” 沈凌从怀中掏出地图,看了两眼。 没错啊,他们走的位置方向是对的,就是去湖边假山的路。 曹睿信探着脑袋扫了两眼:“郎君,这地图是谁给你的。” 沈凌指了指秦野。 “他啊。” 曹睿信一脚踹在秦野的腿上,一文臣一武臣对殴起来。 秦野怒骂到:“竖子,你踹我做甚!” 曹睿信火冒三丈:“你看看你给郎君的是三皇子府的地图吗?那明明是十皇子府的。” “拿个地图你都能拿错,要你有何用。” 秦野捂着自己大腿:“啊?” 周围本来就黑,曹睿信脸色更黑了。 秦野接过地图,仔细看了两遍,然后挠了挠头。 “这也太像了,郎君,这真不能怪我拿错。” 曹睿信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你是要冻死郎君和老夫啊!” 沈凌叹了口气:“回去再吵,如今多说无益,原路返回吧。” 秦野心虚的把地图踹进袖子里,三人沿着小道往回走去。 刹那间,刀光剑影。 秦野将两人扑倒在地:“小心,郎君。” 沈凌在地上滚了一圈。 五根银针扎进她们旁边的树上,入木三分。 因是来参加宴会,并没有带太多的人,武器也在大门处被收走了。 她掀起衣摆,在长靴之中掏出一把匕首。 秦野也抽出腰间别着的软剑,警惕的望向四周。 只会一点点拳脚功夫没有内力的曹睿信利落滚到一边,不给两人添乱。 沈凌感觉这吴国到处都是刺客,难不成家家都养死侍吗? 她应该也没得罪别人。 怎么忽然就被刺杀了。 她的心跳逐渐稳重下来,胸腔一股戾气压不住,杀意如同暗潮一般涌了上来。 耳尖微动,冷箭穿破风声直冲她的门面而来。 沈凌一个翻滚躲过。 却也通过这次的攻击锁定了刺客的方向,她抬起手臂,手腕上的暗器带着肃杀之气猛地飞订在那人身上。 只听见一声闷响,树上掉下来一个死侍。 沈凌与秦野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左右开弓,步子诡谲的朝着那刺客方向跑去,沈凌脚掌踩地,身体腾空一跃,踩树枝干接力,飞身上树,一个回旋踢将另一个刺客踹了下去。 见已暴露,剩下的刺客也不再隐藏,纷纷朝着沈凌冲了过来。 他们好似不会疼痛一样。 哪怕沈凌的匕首扎在他们的背上,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 但幸好人数不多,算上地上死的一个,踹下去骨折的一个,还剩下三个。 秦野与她两人对付这三个刺客不算太过费劲。 沈凌双腿扭住其中一个刺客的脖子,匕首插入刺客的天灵盖,将他一击毙命。 那边秦野也解决了一个,正在和最后一个缠斗。 沈凌跳下树挑断那个骨折不能动弹的死侍最后一只完好的手筋,匕首插进他的口中,将他的牙齿硬生生薅了下来,果然在牙后发现了一枚毒药。 沈凌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却还是问了一遍:“是谁派你们来的。” 经商6 刺客口吐着鲜血,脖颈直直朝着匕首撞去。 秦野解决了最后一刺客,走到沈凌身边,眼神像刚狩猎完的豹子般锐利。 “是死侍。” “何人要对我们动手。” 沈凌甩开那刺客正在变凉的尸体,掏出帕子面无表情的擦着自己的每一根沾血的手指。 漫不经心的整理一下沾满尘土树叶的衣服。 曹睿信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蹲下摸索检查了一遍那些刺客,从其中一个刺客怀中掏出一个令牌。 上面标着十皇子府标志性的杜鹃花图案。 秦野眼中怒火四溢:“是十皇子?” “他为何要对我们出手。” 曹睿信面色深沉,想到暗线查到的那些密报,这十皇子表面上单纯善良,实际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黑心肠。 “只怕是我们参加三皇子的宴席,让他以为凌云阁已经准备投靠凌云阁了。” 秦野目光凌厉:“郎君,可要我们…”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沈凌瞥了眼那令牌:“不用。” 她看这死侍的手法,倒是熟悉的很呢,就连藏毒药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先去找任乘风。” 几人原路返回,朝着湖畔走去,却见此时乱糟糟的,许多人都围在那里。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沈凌从人群中穿过去,见到任乘风完好无损的站在一边,正躲在角落里做出一副被吓到瑟瑟发抖模样。 沈凌大不走过去:“小妍,这是怎么了。” 任乘风抬起眼看沈凌,眼底滑过一丝幸灾乐祸,被沈敏锐的捕捉到了。 “恒王刚不小心踩空落水了。” 任乘风继续说着:“若安公主过来想要救他,却也不小心掉了下去。” “我喊破了嗓子,才喊来人救他们。” 沈凌目光落到浑身湿透的男女主身上。 男主浑身湿透,头发散乱,却依然阳刚正气,此刻目光频频朝着任乘风看来。 任乘风用帕子捂住脸,假装被吓得哭泣。 而女主抱着自己的胸口,惊吓与冰凉的湖水刺激她瑟瑟发抖,湿漉漉的衣服紧紧描绘着她青涩诱人的曲线。 周围的都是看热闹指指点点的人,无一人伸出援手。 沈凌皱眉,解下自己外袍披在女主身上。 若安公主楚楚可怜的抬起头,杏眸湿润,肤色雪白,水珠混着泪水我见犹怜的挂在脸颊上。 她有些愣愣的望着沈凌,好半天,才怯怯说了一声:“谢谢。” 沈凌蹲在她的旁边:“无事。” 森寒阴冷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到若安公主旁边的沈凌身上。 沈凌顺着视线望去。 缓缓勾唇一笑。 顾瑾身边跟着小斯护卫,绮丽的狭眸冷漠无比,见沈凌对他笑了,心里却无故升起一股无名火。 不知为何,见到这个凌云阁阁主,他就十分烦躁,心底生出浓重的摧毁欲。 顾阳这才注意到浑身湿透的若安公主,不耐烦的命人将她带下去。 深深地望了任乘风一眼,转身离开去换衣服。 周围的人也慢慢散去。 沈凌几人离开恒王府,上车前,她附在秦野耳边交代了几句,秦野就不见了踪影。 马车里的任乘风不等沈凌开口问,主动教导了事情的具体经过。 她出来后走到湖边就遇到了三皇子顾阳,顾阳夸赞她今日穿的貌美,说没想到她竟然是凌云阁的小姐。 两人相谈甚欢。 却不想就在这时,顾阳忽然跟她表白,还想要强吻她,被她直接拒绝。 说按照她们淮国的规定,女子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必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父母双亡,肯定会听她哥哥的。 顾阳借赏鱼的理由,想要假装失足,将任乘风一同拉下水,不成想被手脚麻利的她直接躲过,还惊叫着推了他一把。 她没有被占一点便宜,可这顾阳却摔成了落汤鸡。 周围没有一个侍卫,顾阳不会浮水,没人救他。 可没过多大功夫,大半宾客就都来了,后来若安公主也掉了下去。 沈凌冷笑。 男主现在都心急死了,按照原剧情,他早干掉一众兄弟,马上就要登上皇位了。 可忽然杀出来一个被沈凌扶持的太子,太子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 又来个备受老皇帝宠爱的嫡子顾瑾,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今他需要大量的钱财,日常打点,招兵买马,哪一点不用钱。 而且他现在的地位很是危险,太子和顾瑾隐隐有联合在一起打压他的倾向。 他便更急着拉拢凌云阁了。 没想到一向无所不利的爱情攻势在任乘风这里失去了效果,他才想着兵行险招,想当着众人的面毁了任乘风的清白。 毕竟在他们这些封建王朝男子眼中,女子没了清白,那便比没了命还要可怕,无论如何,都只能委身于他了。 若不是任乘风会些武功,又对他早有提防之意,就要被他得逞了。 沈凌开口:“朕被拖住了,你辛苦了。” 任乘风恭敬颔首:“陛下,臣不辛苦。” 曹睿信皱眉:“陛下,你说那刺客有没有可能是三皇子派来的,若是陛下死了,陛下又只有一个妹妹,他在趁机娶了凌云阁阁主妹妹,岂不是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手凌云阁了。” “臣想了想,哪家暗卫会那么光明正大把自家主子的令牌挂在身上,只怕十皇子是个挡箭牌。” 沈凌像看傻子一样扫了眼曹睿信。 男主是有多愚蠢才会在自己的府中刺杀未来的大舅哥,这么明显的举动不是惹火烧身吗? 就算阁主真的死了,凌云阁怎么会不为阁主报仇,还放任男主强娶阁主妹妹呢? 这臭棋无疑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曹睿信只是随口一说。 虽然他也知道荒诞,但也不是没有一点这个可能吗? 陛下刚把秦野派出去了,曹睿信有些好奇,陛下是让他干什么去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在一个药铺前面,沈凌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出来后,三个人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向凌云阁。 沈凌走到药铺后堂,打开暗道走了进去,昏黄的灯光下,一身玄衣身材修长的男人被蒙着眼五花大绑按在地上。 他殷红的唇上张张合合,温润如玉的声音镇定无比:“你们是谁,让你们的主子出来见我。” 好半天都无人理财他。 他耳尖微动,只听到步履沉稳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一听就是个武功高强的练家子。 沈凌蹲下,修长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黑色蒙眼的布匹下,高挺的鼻尖反射着自然的莹润光泽。 他苍白的脸在她大力桎梏下瞬间红了一片。 经商7 顾瑾不知是谁在他回府的路上绑架了他,可能是太子,老三或老十。 又或是哪个世家? 唯独没想过。 会是他刚派人刺杀过的凌云阁阁主。 他训练出的死侍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出卖他。 而且他与凌云阁阁主在此之前从没见过面,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只是另他没想到的是,眼前之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在闹市光明正大绑架皇子。 他向后退去,想要挣脱开眼前人的钳制:“放开本王,不出一个时辰,羽林卫就会找到这里,若你现在放了本王,本王可以留你一命。” 沈凌指尖摩挲着顾瑾的脸颊,一下又一下,歪了歪头,看着他的红唇张合。 “子瑜。”她的声音温和。 是与伪装出的凌云阁阁主言凌低沉喑哑,完全不同的声线。 她用的是她原本声音,是他们无数次纠缠之时,她唤他的声音。 顾瑾愣了一下。 沈凌浅笑望着一脸茫然,薄唇紧抿的顾瑾。 温柔的从食指的戒指里倒出一枚药丸,强行塞进了顾瑾口中。 顾瑾紧咬牙关,不肯下咽。 被沈凌直接卸掉了下巴,迫使他把药丸咽了下去。 沈凌指尖轻轻点在他被覆盖住的眉眼处。 失忆了。 还要杀她。 任何想要她命的人都该去死。 但看在他从前没少帮她的份上,她大发慈悲放他一次。 只取走一点点的代价。 只是自此以后,她就不欠他的了。 如同白玉般的长指将他的下巴归位,顾瑾声音清冽冷淡,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平静问道。 “你喂我吃了什么。” 沈凌轻笑出声:“毒药。” 顾瑾嘴角勾出讥讽狠戾的笑:“不要被本王发现你是谁。” “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被威胁的沈凌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她像是逗弄凶狠呲牙的猫儿狗儿一般,指尖滑过顾瑾那张姣好的容颜,最后按在他那尖锐的牙齿上。 “好啊,我等你来杀我。” 顾瑾狠狠的咬了下去,却被她打了一个偏头,鲜红掌印慢慢浮现在他苍白的脸上。 “咬人的狗可不是一条好狗。” 屈辱让他不甘的咬住下唇,被绑的动弹不得的他跪在地上,仰着头,灯光透过黑布,只能朦胧的看到一个影子。 自回到吴国后,他从未受到如此羞辱和恶劣对待。 顾瑾对此人产生浓烈杀意。 恰好此时秦野走了进来,示意吴国的禁军羽林卫已经找了过来。 沈凌垂眸瞥了顾瑾一眼,无趣地站了起来。 没意思。 她还没玩够呢,失忆的顾厌可比以前要凶狠好玩多了,呲牙炸毛的模样,让人忍不住逗弄。 “走吧。” 沈凌俯身上前,顾瑾感到两人距离极近,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面颊之上,声音却轻巧欢快:“子瑜,期待和你的下次见面。” 顾瑾眉头紧蹙,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他只当成是自己的恨意愤怒所引起剧烈跳动。 沈凌等人离开后不久。 顾瑾就被地毯式搜索的羽林卫找到,羽林卫给他松绑后,顾瑾忽然重咳一声,吐出黑血后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躺在皇宫之中。 帝王正坐在他的床边,对着太医发怒。 顾瑾睁开双眸,却发现自己眼前虚无一片,他尝试着挣扎着坐起来。 “皇儿,你醒了。” 顾瑾攥紧了被子,有些慌乱开口:“父皇,为何不开灯。” 老皇帝顿了一下,上前握住顾瑾的手,看着这张和亡妻自己都十分相似的面容,铁血帝王眼中带了几分难得的柔情与愧疚。 “皇儿,快与父皇说说,是何人绑架了你。” 顾瑾摇了摇头:“儿臣不知,儿臣自回天都后,只想留在父皇身边尽孝,弥补这么多年不再父皇身边侍奉的遗憾,不知得罪了谁,要加害于我。” 他们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老皇帝不是不知道。 可怜他生了这么多皇子,真正纯善的就只有失散多年的瑾儿一人,他与他母后一样,都是那样单纯,可善良的人更容易被害。 想起自己惨死的妻子。 老皇帝老眼中闪过冷意。 他绝不会让悲剧再次重演。 老皇帝又安慰他许久,才告诉了他身重剧毒,若不是被解救的及时,只怕这条命已经没了。 此毒诡异,太医喂了各种方子解毒丸,也仅仅是保住了他的性命,而他的眼睛,已经被毒素侵蚀,除非找到下毒之人,否则可能无法复明了。 顾瑾垂着眸子,纤长的蝶羽睫毛遮挡住空洞的眼神。 他面无表情,手心却因太过用力,指甲陷入血肉之中而沁出鲜血。 那人的毒是要他的命? 不 她说了下次见面。 就证明她知道他能活下去。 她是谁,为何要毁了他的眼睛。 哪方势力的人? 是个失明的皇子便彻底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当他双目看不见的消息传遍天都后,各个皇子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以如今老皇帝那昏庸模样,只怕真有可能断气之后把皇位直接传给顾瑾。 他又是嫡子,名正言顺。 瞎了好啊,不知道谁是先没忍住,出了手。 他们也算是渔翁得利了。 只是老皇帝却跟疯了似的寻找着罪魁祸首。 太子悄悄的来了一趟凌云阁,知道是九皇子瞎了眼是凌云阁手笔后,没有丝毫害怕被老皇帝发现,反而拍着厚厚的熊掌,对沈凌感激涕零。 他相信,凌云阁既然能敢当街毒害他九弟,那肯定是做了万全准备。 还给沈凌送了两女一男三个美人。 好好好,他们淮国好男风算是彻底人尽皆知了。 沈凌派人把那三个美人带了下去。 她并非蓄谋已久,只是临时起意而已,若是顾瑾没有派暗卫来杀她,她也不会这么快对他下手。 临时起意不代表漏洞百出。 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一瞬,就想好了将锅甩在哪个皇子的身上。 老皇帝越查脸色越黑。 这件事竟然和表面上老实本分的老十有关,不查还好,一查起来顺藤摸瓜,竟然查出来他暗中勾结朝臣,贪污受贿。 老十从小就没有什么存在感,谁看了他不说一声这是一个老实孩子。 如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可毕竟都是自己孩子,老皇帝也不忍心真的杀了他。 他有十三个儿子,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还康健的只剩下太子老三和老十了。 他年纪大了,不愿看到兄弟相残,派人狠狠地打了老十五十大板,罚俸一年,禁闭一年,等他出了禁闭,就把他送到封地去,远离京城,算是给老九出气。 十皇子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经商8 关他什么事啊。 本来还在暗自窃喜,皇位之争又少了一个劲敌。 没想到紧接着就被父皇抓了起来,把莫须有的证据甩到了他的脸上。 十皇子顾霁趴在床上,屁股火燎燎的痛,被冤枉的委屈与愤怒充斥了他的整个胸腔,仿若膨胀到极致的球,只需要一个尖锐的利器一碰,他整个人就要爆炸了。 若是真是他干的,老皇帝打他骂他他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憋屈,虽然对他这个九哥厌恶至极。 但也不会做出当街绑架投毒的事。 父皇果然是老了,如此的昏庸。 他的宠妾见他浑身是伤,袅袅婷婷扑了过来,纤若葱根的玉指轻轻触碰他的伤口,哭的梨花带雨。 “王爷,陛下怎么如此狠心啊!这打的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地方了。” “呜呜呜呜!”宠妾眼睛红彤彤的,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顾霁攥住宠妾的柔若无骨的手,指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语气温柔:“别担心,本王没有什么事。” 宠妾抬起头,心疼的望着他:“都怪妾不好,若不是王爷太宠爱妾,王妃也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顾霁就怒道:“别提那个贱妇,本王定要休了她。” 这次他毒害老九的证据。 就是那贱妇的亲弟弟和她的陪嫁奴仆藏到他王府之中的。 被他那昏庸父皇发现后,还逼迫他交出解药。 毒都不是他下的。 他那里来的解药? 他实在没想到,曾经那明艳善良的王妃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简直另他感到陌生和无比厌恶。 他自认为对王妃和王妃一家不差,王妃父母双亡后,却依然不顾父皇反对娶她为正妃,还将她的弟弟接到王府里,悉心教导。 没想到这贱妇会做出这样的事。 若不是她的授意,她那无能的弟弟和那些奴仆怎么有胆子干这种事。 宠妾见顾霁表情几经变化,低垂的眸子中情绪涌动,她咬着下唇,欲言又止道。 “妾,妾一直有一件事,一直没与王爷说。” 她抬起头,白嫩双臂勾住顾霁的脖子,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 顾霁拍了拍女孩:“怎么了,她又欺负你了?” 宠妾摇了摇头,哭的更伤心了。 “妾曾经撞见王妃与一陌生男子私下会面,妾不敢多言,怕让王爷和王妃之间生了隔阂,可,可,没想到王妃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妾不知道,王爷今日受难是否与那男子有关。” 顾霁双眼冒火:“柔儿,你看到了什么?” 柔儿怯懦抬头:“妾看见那男子抱了王妃,还说什么爱啊等啊之类的,最后给了王妃一个盒子,那盒子里有什么妾没看见,只见那人将一枚玉佩放进了王妃手里。” 顾霁啪的一声,把药碗摔在地上,柔儿吓得一个瑟缩。 顾霁怒火中烧:“那男人长什么样子。” 柔儿继续道:“妾没看清,他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看着背影身材高大,衣着打扮很是富贵。” “来人!” 顾霁高声喊道。 “把那个贱妇给本王抓过来。” 王妃被府卫强行抓了过来,她头发散乱,满眼恨意的看着小鸟依人的楚柔。 想要冲过来打她。 那日。 王爷忽然被带走。 不止王爷,还有她的弟弟和身边贴身奴仆。 她忧心忡忡想尽办法想要救她的夫君,她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哪怕他们之间因为这个贱人有了间隙。 但她也不能丢弃自己夫君不管。 可没想到,顾霁浑身是伤的被抬了回来,她迎上去却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的丈夫看着她的目光充满厌恶。 王爷被关了禁闭,无法出府,她也被关进了自己的小院中。 当日,她就听到了噩耗,自己的弟弟和奴仆全都被打死了,所有人都说,是她的弟弟和奴仆帮王爷毒杀九皇子。 这怎么可能,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哪有这个胆子。 她们是年少夫妻,她也了解王爷。 王爷也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王爷是被冤枉的。 她也是被冤枉的。 她早已经失势,王府中手能伸的那么长的只有楚柔那个贱人。 这些事绝对是那个贱人干的。 可她见不到王爷,也没办法跟王爷解释。 府卫连忙控制住王妃,把她压在地上。 王妃怒目而视,肆意谩骂这楚柔,楚柔害怕的往顾霁身边缩了缩。 其中一个府卫把从王妃房间搜出来的玉佩递了上去,顾霁接过那枚玉佩。 气的他忍着身上疼痛,站起来一脚踹在王妃胸口。 他满眼失望的看着她:“王妃,本王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模样。” 那玉佩是顾阳的! 竟然是他。 是他陷害的他。 顾阳一直靠着女人上位,四处沾花惹草,没想到他一时不查,竟然后院起火了。 “本王对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本王!” 楚柔躲在一边,没有在他最生气的时候凑上去,防止引火烧身。 望向两人的目光中闪过讥讽。 王妃躺在地上,身下渗出鲜血,她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顾霁听到她的话,又是一脚:“蠢妇,本王踹的是你心窝,不是你肚子,装什么装。” “这个野种是本王的还是顾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妃惊恐迷茫:“王爷,妾身与恒王并不相识。” 顾霁把玉佩狠狠地摔在她的身上:“那这玉佩你作何解释?贱妇!” 玉佩是顾阳死去的母妃留给他的,对他来说十分重要,若不是两人有私,怎么会交给她。 荡妇! 王妃捂住肚子,浑身是血,满头冷汗,颤颤巍巍的拿起那陌生的玉佩。 “妾身是被冤枉的啊!” “王爷。” 她愤怒的指向楚柔:“是她,一定是她陷害的妾身!” 楚柔梨花带雨,脸上也浮现被冤枉的怒意,美人嗔斥:“王妃,妾与你无冤无仇,你做了这样大的丑事,与妾何干,妾只心疼王爷,竟然痴心错付,王妃,你怎么可以对不起王爷啊,王爷那么爱你!” 顾霁冷漠的看向王妃,派人将她拖了下去,关进柴房之中。 攥着顾阳的玉佩,双目赤红。 好好好! 顾阳,他不会放过他的。 楚柔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看向那满地的鲜血,眼泪打湿脸颊。 爹,娘。 柔儿为你们报仇了。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王妃,王妃的弟弟,她的那些恶仆,还有顾霁。 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牲,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顾霁痛苦的捂住头:“柔儿,神丹。” 经商9 她款款走到顾霁身边,倒出瓷瓶中的黑色药丸,温柔的放进他的嘴里,给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 接下来的十几日,都悉心陪在顾霁身边,轻声细语的安慰,按照主人的吩咐,将谋士李宴举荐给了顾霁。 沈凌收到从霁王府送来的密信,拆开看完后便放在红烛之上,跳跃的火花映射在她清澈的瞳仁上。 微勾的唇角展现出她如今极好的心情。 “陛下。”任乘风走了进来。 “煜王顾瑾派人求见。” 沈凌猜到他一定会来的。 几天前,凌云阁放出消息,他们凌云阁要举办一场拍卖会,会拍卖无数稀世珍宝,包括能解百毒的灼龙花。 只是这拍卖会的名额有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收到邀请。 整个天都,只有三十个名额。 如今请帖已经派发完了。 顾瑾并没有收到。 沈凌浅笑,将手中燃烧的只剩下最后一点的纸张扔进旁边的金盆之中。 “不见。” 任乘风回到:“是。” 任乘风很是震惊,她并没有见过淮国的九千岁。 但听曹睿信说,那九皇子的容貌和曾经权倾天下的九千岁长相一模一样。 据说陛下当时对九千岁十分宠溺,日日将九千岁留宿宫中。 可九千岁死后,陛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难过伤心,反而快速的收拢九千岁留下的权利,坐稳江上后对世家出手。 顾瑾,顾厌。 吴国找回九皇子的时间和九千岁死亡的时间完全能重合上,而且两人都字子瑜,听闻九千岁的字还是陛下给取的呢。 这顾瑾不会就是九千岁顾厌吧,难不成是陛下派九千岁来这吴国当卧底,可若是如此。 为何陛下不见他。 她好奇的看了眼陛下。 陛下这样的人,也会对别人心动吗? 沈凌抬眸瞥了她一眼:“看朕干什么。” 任乘风迅速低下头:“臣这就去。” 沈凌看向桌案上从淮国运来东西,果不其然,淮国夏日大旱,但因为冬日已经未雨绸缪好了,并未爆发蝗灾,又有各种水利工程灌溉,没有引起什么动乱。 也算是平稳度过。 易菁音给她来信,说是她走后,朝中大臣有些不安分,被云墨处置了几个杀鸡儆猴,剩下的不敢造次了。 又讲述了她提拔了几个有才学的女官,问她何时回去,她天天熬夜,已经要头秃了。 沈凌执笔回信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至淮国。 任乘风依旧以言妍的身份示人,顾阳又来找过她几次,都被她糊弄了过去。 顾瑾也也派人不死心的来了凌云阁几次,也都吃了闭门羹。 就连顾霁,也开始暗中派人接触沈凌。 太子知晓后,稳坐钓鱼台,露出得意笑容,他这些弟弟们,恐怕都不知道,这凌云阁主是他的人。 他很满意现在京城中的现状。 这阁主亲自出手就手不一般,一箭双雕,一下子帮他解决了两个劲敌,还剩下一个顾阳,他有些飘飘然。 接连放纵了好几日,却被御史弹劾了,得知那御史是顾阳的人。 一时间火冒三丈。 亲自来找沈凌,让她找人把顾阳直接暗杀了。 沈凌听了他的话后,挑起了眉毛,这煞笔太子以为是杀鸡吗?说杀就杀。 蠢物。 她还是耐心解释,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让他最近收敛一些,多去探望一下顾瑾顾霁,体现他太子的仁德。 老皇帝自己越缺啥越想要自己儿子有啥。 太子对沈凌很是信任,虽然还是感觉有些憋屈,但也按照沈凌的方法在朝堂上演起戏来。 亲自去找了他父皇,痛哭忏悔,说他弟弟接二连三出事,他却贪图享乐,简直不是人,对不起他父皇的信任,对不起自己太子这个身份。 一连跪着哭了三天,把老皇帝给哭软了,原谅了自己的二儿子。 太子又来跟沈凌汇报进度,说他父皇要去神山祭祀,还将这个祭祀任务交给了他。 他想着从凌云阁订购一批琉璃的祭祀器皿,想来神灵也会喜欢这干净清透到极点的奢华之物。 他已经率先带着琉璃制品去见了他父皇,他父皇也同意了。 沈凌点了点头。 大生意肯定要接啊。 派人去淮国的玻璃工厂加紧赶制。 沈凌本就要价够高了,没想到太子更黑,坑起自己老爹来好不手软,在国库里贪了一大笔。 沈凌看着肥成球一样的太子。 真是个大孝子。 大孝子最近没法享乐,按照沈凌的吩咐体现着兄友弟恭,日日往几个皇子府里跑。 老皇帝看在眼里,欣慰的望着自己胖儿子。 老二开窍了。 若是皇位不能传给老九,其实给老二也不错,至少老二上位后,不会对他这些兄弟们下手。 顾瑾面色阴冷,他的好二哥不知道受到了哪位高人的指点,一改常态,日日来他府中喝茶。 虽然他现在看不见,但通过他得意的语气也可以猜想出他那丑陋的嘴脸。 顾瑾寻遍名医,却都对他的眼睛没有办法。 父皇派人查到了罪魁祸首是十皇子,可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十皇子根本拿不出解药来。 那双长眸空洞的睁着,瞳仁泛着冷冰冰的白质,顾瑾系了一条白色的丝带遮盖住自己的眼睛。 这凌云阁阁主性情古怪。 他派了无数人过去都被赶了出来,顾厌咬了咬牙,决定亲自去一趟凌云阁。 如今的他太过被动了。 靠着帝王的宠爱与愧疚并不能长久。 自他失明后,曾经投靠他的大臣纷纷转投他人。 尤其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太子。 还有没受到丝毫影响的顾阳。 查到凌云阁阁主每日都会去梧桐苑听曲喝茶。 他换了一身白衣,银线绣制的流云纹随着他的动作潺潺而动,长发简单束起,青丝如墨肤白如雪,身姿清秀挺拔,风光霁月。 在侍卫的搀扶下,他迈进了梧桐苑,刺鼻的脂粉气味和熏香让他不喜的皱了皱眉。 伶人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唱遍风花雪月,讲的是淮国皇帝与九千岁的爱恨情仇。 顾瑾在心中鄙夷,凌云阁阁主竟然喜欢听这种恶心至极的曲子。 眼前一片漆黑,他只能靠着身边的侍卫引路前行。 沈凌也挺好奇的。 没想到她的故事都传到了吴国。 经商10 只是听了几日。 英明神武她居然被编写成了一个欺男霸女的大淫魔,无论男女都逃不开她的魔爪。 天啊。 离谱。 天地良心,她来到这以后,就睡了一个人,还是顾厌主动的。 她似乎明白戏曲为什么在古代被称为下九流了,这唱词也太过大胆低俗了些。 好似只有去那些世家表演的,才会唱一些阉割过的高雅版本,在民间唱的,尺度都大到离谱。 不过不止她被编排了,各国国君和有名的大臣一个都没跑了。 昨日还唱到泰炎国的皇帝和自己死爹的妃子有一腿呢,不仅如此,为了巩固皇位,他还把自己的皇后送给摄政王,大将军,丞相,国师玩弄。 啧啧啧啧! 真乱啊。 沈凌躺在摇椅上,手中的折玉扇随着节拍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掌心,摇头晃脑的模样如同纨绔子弟。 “你们不能进去。” 清冽的声音似冰:“顾瑾请见阁主。” 沈凌睁开眼,挑眉。 外面正唱到,昏君沈凌将九千岁扯入帐中… “放他进来吧。”秦野深深地看了顾瑾的脸一眼,不甘愿的放了他进去。 云丞相,秦野尽力了。 顾瑾的侍卫被拦在了外面。 顾瑾独身一人推开门,他眼前空洞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站在门口见半天也没有沈凌声音,只得摸索着前行。 沈凌眉眼含笑看着他跌跌撞撞朝她的方向走来,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放肆的视线打量着他这出尘飘渺的白衣,眼前的白布遮挡了他妖美清滟的双眸,反而衬得他似坠世的谪仙。 “言阁主,可否帮本王…。” 他话音还没落,腿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面摔去。 直直的摔进躺椅上沈凌的怀中。 冰凉的身体在这夏日里扑了满怀,沈凌下意识一把拥住,声音带玩味笑意。 “王爷这是在投怀送抱吗?” 顾瑾感受到身下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耳尖骤然充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却因什么都看不见,手胡乱找着支撑点,摸到身下柔软触感,顾瑾脸上通红一片,神情更加慌乱了。 最后还是沈凌帮了他一把,他才站了起来。 站在那里轻轻的喘息着。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一靠近她就心跳加速,浑身上下难受的很。 他觉得这是厌恶到极致的体现。 沈凌抬起眼皮打量着坐立不安的顾瑾,声音淡淡:“煜王找我有何事。” 顾瑾向后退去,却撞到了桌子,上面的茶具霹雳啪啦落了一地,他也因没站稳,再次摔倒。 秦野推开房门:“郎君。” 沈凌从躺椅上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无事,你下去吧。” 秦野看清眼前的景象,九皇子摔在瓷片上,满身狼狈,纯白的锦衣上沾了点点血迹,像盛开的雪中红梅那般刺目。 确实怎么看也不像是陛下吃了亏。 他便立刻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顾瑾的侍卫想要进去,却被秦野一把擒住,两个人在外面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 沈凌蹲在他的面前,看着躺在碎瓷片中,一动就发出痛苦的嘶嘶声音顾瑾,将他抱了起来。 骤然失重的顾瑾下意识搂住了沈凌的脖子。 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后,顾瑾通红的脸慢慢阴沉,语气冰冷威胁道:“放本王下来。” 沈凌把他放到床上。 梧桐苑表面上是个听曲的地方,实际上是个小倌院,里面唱曲的伶人都是男子,若是哪位客官喜欢,待他唱完曲,就可以直接点他到包厢之中行云雨之事。 因此每个包厢之中都有一张巨大的像戏台子一样的床。 沈凌拔出他背上的瓷片,顾瑾发出闷哼声。 她拉起他的手,顾瑾抽了几次都没能抽出来。 沈凌拔出匕首,在火上烧了烧,动作轻柔的将他掌心的碎瓷片都挑了出来,又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倒在他的手心。 这个过程中,顾瑾都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直到沈凌扯了他的衣服,发出刺啦裂帛声,他才惊恐出声,朝着床里面爬去。 “你要干什么。” 却被沈凌拽着腿,硬生生拖了回来。 沈凌控制住他,垂着眸子,目光沉沉的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掌心。 要不是他派人杀她,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失忆,故意受伤演戏来博取她的怜爱了。 她极快速的用从他身上扯下来的白布将他双掌包扎好。 这才开口:“煜王找我,就是来犯蠢受伤的吗?” 本来误会了沈凌意思,脸色有些潮红燥热的顾瑾,骤然被她的话点燃。 她敢骂他蠢? 顾瑾咬着牙,可他现在不能得罪她。 “本王失明了,对此地又不熟悉,才会跌跌撞撞失手打翻瓷器。” 她刚刚的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就好似再宴会上满眼兴趣,肆意打量他的不是她一样。 顾瑾掌心传来刺痛,胸口也闷堵的有些难受。 此刻他更加怨恨这个看他出丑狼狈的人。 但他最会掩盖自己的情绪。 顾瑾低下头,他知道在沈凌的那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最好看的一个角度。 他最恨别人垂涎的看他的脸,也最恨利用自己的美貌谋取利益,可此刻,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回来的晚,根基最浅。 那些大臣都并非真心拥护他,只是揣摩着圣意站队而已。 夺嫡之争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除了胜只有死路一条。 他回来后,就得知他的母后当年蒙冤而死,他对吴国的每一个人都抱有浓郁的恨意,哪怕是失忆了,报仇这个念头也像种子一样深深扎根在他的心底。 他必须要登上皇位,必须要杀了所有人。 哪怕,是出卖自己的色相。 不知为何,似乎想到是对凌云阁阁主献媚,他心中好似没有那么抵触。 这奇怪的心理让他很是震惊。 明明他恨她,一见到她就心跳加速,恨不得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吮吸她的血液,碾碎她,摧毁她,让她只能哭着求饶。 这样极致的破坏欲不是恨又能是什么? “顾瑾此次拜访,是求阁主赐药相救。” 沈凌浅笑着:“煜王可能误会了,凌云阁并没有让人双目复明的神药。” 顾瑾两只手颤抖着,解下那洁白的布条,露出后面无神双眼,空洞直直望向沈凌。 如今的他就像一个无处不精致没有灵魂的娃娃。 经商11 他声音平静,似玉环碰撞发出的低沉叮咚:“本王是被毒药所害,灼龙花可解。” 沈凌嗤笑:“我为何要救你。” “又或者说,王爷有何物能与我交换的的呢?” 顾瑾缓缓开口:“无论多少钱,本王都会出。” 沈凌瞥了他一眼,幽幽开口:“煜王觉得,我会缺钱吗?” 顾瑾咬牙:“那你要什么东西,权势?美人?还是什么,只要本王能给的起的,本王定会竭尽全力。” 沈凌摇头看他:“煜王不会不知道,此时恒王,太子,十王爷都在拉拢我吧,权势,美人,只要我想要,唾手可得。” 顾瑾眉头蹙了起来:“那你想要什么。” 她既然放他进来,那便证明,她是有意与他交易的。 他殷红的下唇几乎要被他咬出血痕,似是又想起她那透骨打量的眼神。 他无比屈辱的摸索着抓住沈凌的手:“若阁主相救,本王一切皆可如阁主所愿。” 沈凌见他如此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挑了挑眉,他这卖的有点太痛快了啊。 若不是知晓他的第一次给了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曾经没少干这种事情呢。 她冷笑抽回自己的手,声音讥讽:“如我所愿?” “煜王所拥有之物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顾瑾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被她的这句话击溃,难堪,羞窘,恨意刹那间涌上他的心头,甚至还夹杂着丝丝缕缕没被他自己察觉到的委屈。 “你!” 气急攻心,顾瑾喉间涌上一股腥咸,本就因中毒被折磨的无比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一下子晕了过去。 沈凌伸出手,接住他后仰的头,没让本就受伤的他再砸在床上。 这么弱鸡吗? 两句话就给气晕了? 沈凌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把了个脉,确实很虚,他的底子本来就不好,应该在不久前受过一次重伤,刚好没多久又被她喂了一次毒药,这具身体可以说是千疮百孔了。 她抿着唇,难得升起一丝怜悯。 她的秀长的指尖摸了摸顾瑾苍白的脸,最后落到他的眉眼处,曾经这双无神的眸子也会波光潋滟像一只小狗那般讨好的望着她,渴求着她。 沈凌掐了掐他的人中,又晃了晃他,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保命丹,顾瑾这才悠悠转醒。 他茫然的坐在那里,像一座被人们抛弃的佛像。 沈凌开口:“醒了。” 顾厌慢慢才回过神,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一言不发的摸着床沿,挪了过去,试探着站在地上。 用那双受伤的十指摸着墙壁,朝着门外走去。 她那么痛快的拒绝了他。 他又不是贱,非要贴上去。 是他误会了,误会她与那些人一样垂涎他这张脸,急病乱投医才会来找她,本想到被她一顿羞辱。 九州这么大,总会找到解毒的办法,只要他还活着,就有希望。 他不是容易情绪波动的人,可这个凌云阁阁主一言一行,好似总是能挑动他的神经,让他的情绪无限放大。 今日给他的屈辱,来日他绝对会千百倍的还回去。 却只听见轻巧的脚步声,那人追上了他,死死地挡在他的面前。 顾瑾抬起空洞的双眸:“阁主羞辱本王羞辱的还不够吗?” 沈凌叹了一口气:“煜王误会了,我什么时候羞辱王爷了。” 顾瑾不愿再多言,绕开她就想继续向前面走去。 却被沈凌抓住了手腕,他的骨节消瘦如玉,上面还有一道泛着红痕的刀疤。 顾瑾想要甩开她,手心却忽然被塞进来一个冰冷的琉璃制品。 她的声音淡淡:“煜王当真要走吗。” “此乃凌云阁拍卖会的入场券,若摔了,可就没有第二个了。” 他们的入场券都是对应着相应的人发送,数量稀少,不允许转让,当日也仅仅让那三十人入内。 已经开了多年,哪怕你是王公贵族,都必须遵守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顾瑾疑惑的想要看向沈凌,可因为眼瞎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懂,她不要钱,不要权,不要美人,甚至不要他,又为何会把入场凭证给他。 沈凌松开手,她可没说不要钱。 这个拍卖所邀请的人除了本人和凌云阁无人知晓,并不公开透明。 她坏心眼的邀请了太子,十皇子,男主和许多世家子,他们可不想这解毒花落到顾瑾手上。 让他恢复视力。 顾瑾要想得到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把他整个煜王府卖了吧,说不准还有那么点希望。 “凌云阁的规矩,里面的宝物只能通过拍卖所得,哪怕我是阁主,也不能坏了规矩。” “你若想要,那便给你个机会。” “只是能不能拍到,还是各凭本事了。” 顾厌攥着那冰凉的琉璃玉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沈凌打开门,只见秦野鼻青眼肿的和顾瑾的侍卫分庭抗礼,两人距离很远,带伤的脸都对对方怒目圆瞪。 见沈凌两人出来了,顾瑾的侍卫像一个冰块一样快速扶住顾瑾,望着他满身伤痕。 “王爷,你受伤了!” 顾瑾步履有些蹒跚,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本王没事,回去吧。” 剧烈的情绪波动后,让他现在忽然感到很累。 他现在并不想待在凌云阁阁主面前,刚才发生的事情依旧会让他感到羞窘难堪。 沈凌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秦野却不合时宜的凑了上来。 “陛下,那是九千岁吗?” 沈凌瞥了他一眼。 秦野闭上了嘴。 应该不是吧! 可能只是长的相似而已。 毕竟陛下曾经挺宠爱九千岁的,九千岁嫉妒丞相,设计摔断了云丞相的腿,陛下都没有怪罪他。 当初九千岁也是为了帮助陛下,才会被世家暗杀,被暗杀后还把兵权什么的全都给了陛下。 但凡陛下对他有丝毫爱意。 也不会一来吴国,就直接毒瞎了他。 看来这个顾瑾和九千岁只是长相相似而已。 顾瑾浑身是血步履蹒跚,离开沈凌包间的样子被小倌馆馆主看见了,他左手执笔,右手握书,双眼发光,毛笔都要挥冒烟了。 又有新戏了。 凌云阁拍卖会当日,一辆辆马车悄无声息出现在天都各处,接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来一点身份的权贵后,驶往郊外的一处庄子。 凌云阁每次拍卖的地点都是随机的,而且在深夜进行。 所有人都被蒙着双眼,带入其中,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经商12 幽暗的大厅之中,三尺高的琉璃珠花灯周围坠着六盏六串并联的小莲花灯,精巧的制作工艺让雕花窗格后的贵客暗自称奇。 琉璃价贵,没想到凌云阁竟然如此奢华,以琉璃做灯。 每个小包间之中,都燃着上好的凤鸣脑,此香清雅奢靡,一两千金,且香味很是神奇,不会沾染到身上丝毫,只有置身于室,才能闻到丝丝缕缕浅香,安神醒脑,对人的身体大有益处。 三十个包间呈半圆包围状,分为上下两层,每个包间隔音极好,除了凌云阁内部,根本无法得知周围人的身份。 每个包间都有自己的号码牌,从一到三十。 顾瑾落座后,凌云阁侍人摘下蒙眼的黑布,示意他们可以通过镂空的木制雕花看向一楼。 这对顾瑾来说没有丝毫影响,摘不摘他都看不见。 拍卖台四周无数小琉璃灯环绕,亮如白昼,一个身着红色曲裾的貌美女子款款走了出来,金丝面罩半遮美人颜,只露出一双清冷美人目。 美人轻轻拍手。 两个身材高大壮实的大汉就抬出来了今日的第一个宝物,通体漆黑的古琴被罩在琉璃之下,古朴的花纹爬满琴身,银色琴丝在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美人缓缓开口。 “第一件宝物,孤桐。” 她轻声解释了此琴来历后,命人打开琉璃罩,指尖轻拨,天圆地方之中,勾挑抹剔之间,禅音袅袅余韵悠悠。 此乃千年前的古琴,极为有名,失传百年之久,竟再次看到。 自诩清雅,钟爱高山流水之音的世家官员不淡定起来。 锦缎铺路,美酒作池已经不能充分展现他们的身份了,若拍得此古琴,在天都之中演奏一番,谁人不赞叹他世家之强盛。 在他的示意下。 凌云阁配备的小侍轻摇金玲珰,竞拍开始,心动的官员频频举手,价格节节攀升。 最后花落五号房。 随着时间流逝,一件件珍品被抬出拍下。 沈凌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面色淡定。 其它包间都抢疯了,只有个别几个一直没有动静,无人摇铃,可气氛却越发剑拔弩张起来。 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 今日的压轴之物,灼龙花。 沈凌视线含笑扫过那几个房间,最后落到顾瑾的包间外。 拇指大小黑色花儿开的动人心魄,被封在冰盒之中,散发着丝丝缕缕寒气白烟。 那些隐匿在暗处之人终于开始他们之间没有刀光血影的厮杀。 沈凌两条腿搭在桌子上,兴趣盎然的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摇铃声,价格一路飙升,空气中的紧张贪婪化为实质。 他们不知道跟自己抢此物的是谁,但心中却知晓,决不能让这灼龙花落到别人手中。 要价越来越高。 其余包间的大臣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可几位皇子却都赤红双目,死死的盯着那冰盒之中的黑色花朵。 “五十亿钱,还有跟吗?” 沈凌歪了歪头,五十亿钱,那就是五百万两白银,男主可真有钱啊。 好似男主后宫中有个商贾之女,她家里富可敌国,但嫁给男主后,父兄就意外惨死了,男主直接吃了绝户,只是不善经营,又被凌云阁抢了不少生意,如今没落了。 但受死的骆驼比马大。 现在依然有钱的很。 金丝罩面下的美人听到九号房的摇铃声,眉眼也染了笑意:“五十五亿钱。” 顾瑾听着越来越高的价格,脸色冷凝,没有丝毫犹豫命那小侍又摇了一次铃。 “六十亿钱。” 太子和十皇子早就不再跟了,这个价格已经太离谱了,他们的府邸负担不起。 顾阳额间也渗出冷汗。 这九号房里到底是谁,是不是他那九弟。 他绝不会将此物让给他,让他复明来抢夺皇位。 “六十五亿钱。” 沈凌坐了起来,茶也不喝了,竖着耳朵听金钱落到她口袋的声音,双眼放光。 赚麻了。 赚麻了! 这灼龙花是从淮国一个世家宝库里搜出来的,成本价为零。 净赚六十五亿钱啊,有了这些钱,明年反手回来打他们就更容易了了。 多谢吴国皇子打赏的军费,支持淮国军事发展,她会永远记住他们的。 大善人啊。 “七十亿钱。” 顾阳死死地望着下面的艳丽的灼龙花,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无法再抬起跟价。 太高了。 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这些钱掏出去,最后的效果就弊大于利了。 “七十亿一次。” “七十亿两次。” “七十亿三次!” “成交。” 一锤定音。 冰盒被送到九号包间之中。 顾阳脸色难看,只存希望于那九号房不是顾瑾,是太子,老十,还是哪位世家大臣都好。 虽心有不甘,但却无一人敢惹事,凌云阁可不管你是王公贵族,曾经破坏凌云阁规矩的,坟头都长草三米高了。 顾瑾并不知道这灼龙花如何使用,但指尖的寒冷让他整个人冷静下来,可以带回去慢慢研究。 他把自己整个王府都卖给凌云阁了。 钱还可以再赚。 正在签字画押的顾瑾没有察觉到,沈凌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灼龙花开盒后,必须在一个时辰内使用,否则就会迅速枯萎。” 顾瑾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 她耍他? 顾瑾无措的捧着那早在刚开始拍卖时就已经打开了的冰盒,光是拍卖竞价,半个时辰就已经过去了。 他心一狠,将那拇指大的黑花塞进了嘴中。 浓郁的苦涩让他眉头紧蹙,脸色有些扭曲。 待他咽下,沈凌才幽幽道。 “灼龙花生食有毒,唯有用温水浸泡后再放入滚烫的油锅中炸过才有解毒功效。” 见顾瑾满脸迷茫慌乱,苍白的俊脸上写满了一切都完了。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骗你哒。” 是花有时效是骗他的,还是花有毒是骗他的。 顾瑾有几分生气,声音冰冷。 “凌云阁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如此戏耍客人,这凌云阁的待客之道?” 沈凌垂眸扫了眼他那已经开始愈合的双掌,恶劣开口。 “对啊。” 顾瑾被她无赖态度气的手指发抖:“你。” 话音还未落下,眼前忽然出现点点亮光,不再是一片黑暗了,他解下白布条,刺目的光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经商13 慢慢的模糊的景象清晰起来。 恶劣的少年正抱着臂膀笑着望他,她忽然凑近,顾瑾似乎都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白色绒毛。 顾瑾猛地后退,脸色潮红:“你靠的那么近干什么。” 沈凌勾住他的腰,没让他再撞到后面的桌椅上摔倒,伤上加伤。 顾瑾没有想到这个宝物见效竟然这么快,刚吃下没多久,立刻就能看到了。 他怀疑目光在沈凌脸上扫过。 沈凌轻笑,他双目复明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花,花只能起到一部分的作用,真正催化它发挥成效的,是这屋内点着的香。 沈凌轻轻嗅了一口。 哪怕他不拍下这花,只要日日闻这凤鸣脑,半个月后也能复明。 今日本来是想宰男主一顿的,没想他自己送上门来。 进了她口袋的钱,她是绝得不会吐出去的。 沈凌双眼放光的看着顾瑾签字画押后的房契地契商契。 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凌云阁还提供贷款服务哦。” “若是煜王不想煜王府明日就被收走,可以签下这个契约,利息低,风险低,居家旅行必备良贷。” 顾瑾随便扫了一眼,没有半点犹豫欻欻都签了。 虱子多了不怕氧。 他又不能明日回去真的睡大街。 沈凌感觉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心情颇好的把他的卖身契揣进怀里。 拍卖结束后,凌云阁的售后服务也十分完善,为了阻止有人杀人夺宝,将所有人重新蒙面,派专车把他们和宝物送了回去。 待所有人离开凌云阁后,鸡鸣破晓,天已经泛起鱼肚白。 这场拍卖会像一场豪赌,每个人都没有一丝困意,反而因为激动紧张浑身都被汗液浸透。 只有太子悄悄的找到凌云阁,打听买到了那灼龙花的人到底是谁。 沈凌笑着看了他一眼,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太子没想到她竟然敢忤逆他,瞬间怒火中烧,怒而呵斥她是不是想转身投靠别人。 沈凌冷了脸。 漠然望着发疯的太子。 太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的太子之位都是凌云阁阁主推上来的,在他还没登上帝位之前,和凌云阁闹掰可是个脑残的决定。 他咬着牙跟沈凌道歉。 心中却怨恨上了她。 沈凌不是他的手下,也从来不听他的指令,他只是她选定的傀儡。 这样不受控制的人,对他来说,就是个威胁,可他太依赖沈凌了,如今的他根本离不开凌云阁的帮助。 只得忍气吞声。 一连等好几日,都没传来顾瑾双目复明的消息,反而听说拍下那灼龙花的是一个大臣,那大臣家中有误食毒物而奄奄一息的嫡子,他回家后立刻就把灼龙花给嫡子服用了。 如今嫡子已经活蹦乱跳。 那大臣也倾家荡产,房子都被凌云阁搬空,还欠了凌云阁不少钱。 而煜王府没有半点风声。 也没见着凌云阁接手煜王手下产业。 他借着探望名义去见了几次顾瑾,他依旧双目失明,没有丝毫异样,顾珰慢慢把心放到肚子里。 堂堂太子,和顾瑾那个失势的瞎子,明眼人都知道该选谁。 更何况顾瑾的眼睛都是凌云阁毒瞎的,言凌又何必多此一举,害他又救他。 闹着玩吗? 半月后,老皇帝带着百官和皇子们前往神山祈福,此次神山一切布置谋划和守卫都交给了太子亲力亲为。 太子和顾阳翻身上马,两个人你来我往,装出兄友弟恭的和睦模样。 年纪大了骑不了马的老皇帝和顾瑾坐在马车中。 千年神山青山翠峰起伏,重峦叠嶂,几百米高的台阶如同通天之梯,薄雾弥漫,山谷空灵,白鸟盘旋,灵气逼人。 此神山在吴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神山之巅,巨大的神殿屹立其中,里面的神母娘娘是吴国无数人的信仰。 老皇帝跪在神像面前,目光虔诚,深深拜了下去。 神母娘娘,请佑朕的吴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神母娘娘,请佑朕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神母娘娘,请佑朕后继有人,皇位稳健。 神母娘娘,请佑我皇儿,双目复明,远离疾病。 老皇帝望着慈悲的白玉雕像,将自己的心愿说与天神听,祈求能得到神母的庇佑。 其它皇子大臣环绕四周,也都虔诚跪拜。 在这乱世,何人不信鬼神? 何人不信天命! 顾瑾眉眼间依旧缠着白纱,却透过那层纱,隐隐约约扫着一下又一下跪拜的众人,心中对神灵没有丝毫敬意,只觉得荒诞。 外面忽然传来电闪雷鸣。 白色的巨龙发出耀眼的光,似要将整个天空撕裂,让大地笼罩在电光恐怖之中 明明他们刚上山之时还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忽然就变了天。 神殿门没关。 风来的急,卷起屋内众人衣袍,顾瑾面上白纱忽然被狂风卷携飞起,稳稳落到白玉神像手中。 神母娘娘满目慈祥,众人好似看到了她身上白光一闪。 顾瑾忽然开口。 “父皇,儿臣能看到了。” 这离奇一幕当着所有人面上演,顾瑾睁开双眸,故作不敢置信的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此刻黑眸潋滟,炯炯有神。 老皇帝回过头看向顾瑾,惊喜的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眼睛。 “神母娘娘显灵了。” 顾瑾点头,嘴角也带上笑意,狭长的眸子扫过顾阳和顾珰。 “是啊,神母娘娘显灵了,让儿臣能看见了。” 老皇帝迷信的很,再次虔诚的对着神像磕头。 顾阳脸色很黑。 父皇是老糊涂了吗? 这明显就是老九的鬼把戏。 他还真的信了。 太子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看。 两人却还是虚伪笑着恭贺顾瑾得到神母庇佑,神迹降临。 管他是不是真的,老皇帝信了,假的也要变成真的。 “刚才皇兄还在心中祈祷,愿九弟复明呢,看来神母娘娘听到了皇兄的祈祷,神母慈悲啊。” 顾阳笑着开口,想要将神迹揽在他自己身上。 让众人以为,是他的祈祷虔诚,这才感动了上天。 太子也不甘落后:“本宫刚才也在祈求神母娘娘,让神母娘娘救救本宫可怜的弟弟,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顾瑾勾着红唇,眼底却反着寒光。 外面骤雨来急,霹雳啪啦敲击在地上,本来还在勾心斗角的几人忽然变了脸色。 大喊:“护驾!” 电光闪过,外面暴乱起来血流成河,殿内之人迅速把神殿关上,用香案挡住。 经商14 太子惊恐道:“这是怎么了。” 外面狂风怒嚎,门上忽然被溅上鲜血,顺着门缝流了进来,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刺客?” “不,不是刺客!” “侍卫们谋反了。” 一同在殿内的官员颤颤巍巍:“不是侍卫,好像是十皇子。” “我刚才看到了十皇子。” “十皇子,十皇子不被被关禁闭了吗?” “陛下!” 殿内也乱糟糟,大臣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顾阳面色阴沉,他们现在手无寸铁。 进了神殿,无论是谁都不允许佩剑,他靠近老皇帝,刚想开口。 没想到顾瑾装模作样先一步挡在老皇帝面前:“父皇,儿臣会拼死护您周全。” 老皇帝一脸感动的看着自己刚刚复明的九儿子。 顾阳只得把枪口对准太子,怒斥道:“二哥,此次祭祀是由你一手操办的,为什么老十都杀上神山了,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你是不是和老十一样狼子野心,想要弑父杀兄!” 太子都要吓破胆子了。 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老十怎么会忽然谋反,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也是一脸懵逼啊。 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会任由顾阳愿望他。 “老三,你不要血口喷人。” 如此危急时刻,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在互相怪罪,老皇帝头痛的扶住额头。 “父皇您没事吧,二哥三个先别吵了。”顾瑾贴心的扶住老皇帝,转头对吵得要打起来的太子和恒王道。 只有小九最明事理最稳重,老皇帝心想,太子和老三什么时候能成熟一些,这样他怎么放心把江山留给他们兄弟几个。 所有人都很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在没有一丁点征兆下,忽然就血流成河,有人造反了。 顾瑾忽然这电闪雷鸣的神殿给他熟悉的感觉,好像来过这,他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假装无意间靠近神女像。 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大轰鸣,一个黑漆漆的密道忽然出现在神女娘娘身后。 无人注意到这个密道是怎么出现的。 但他们似乎得救了。 “陛下,快走。” “等等。”一个胡子花白的大臣满脸刚毅:“这密道出现的诡异。” “陛下不可轻易以身冒险。” 门口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有大臣吼道:“十王爷都要杀进来,那不成就在这等死吗?” 慌乱之中,哪怕不知前路通往何方,众人也只能握着蜡烛朝密道里走去。 那头发花白的大臣一脸视死如归,率先走了进去,又有一些大臣陆续走进去打头阵。 顾瑾才扶着老皇帝跟了进去。 就在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密道中不久。 神殿的门就被彻底踹开了。 电闪雷鸣下,顾霁身着铠甲,浑身泛着冷光,如同嗜血的罗刹,散发着杀意。 他要杀光这里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该死。 尤其陷害他的顾阳。 杀了所有人,明日他就会是皇帝。 密道口太小,顾珰和顾阳还没来的挤进去,双目赤红神态癫狂的顾霁就握着剑劈了过来。 剩下的大臣们四散而逃,拥挤尖叫,却被叛军像砍萝卜一样一刀又一刀毫不留情,尸体在神殿堆成小山。 滚烫的鲜血贱到慈悲的神女白玉像上,如同血泪般流下,让她此刻看起来无比诡异恐怖。 顾霁直直朝着顾阳冲来,为了活命顾阳用力一推,把太子推到了顾霁的刀尖上。 鲜红混合着黄白之物流了一地,太子肥胖的身躯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顾阳却给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钻到了暗道中狂按闭合机关。 当厚重的石门关上,顾霁那嗜血的面容彻底被挡在外面,顾阳这才松了一口气拔腿朝着黑暗之中狂奔。 疯了。 顾霁绝对是疯了。 沈凌坐在神山下的庄子里,望向外面忽然电闪雷鸣的天气,命人将她悉心养好的花儿搬到屋内。 弯腰摸了摸娇艳欲滴的名贵花朵,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笑意。 居然下雨了。 她最喜欢阴雨天了。 很适合睡觉。 可今日却不能睡,她躺进摇椅中,拿起一本兵书来,一页一页的翻着。 前面有开道的护卫,顾瑾拉着老皇帝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面容冷峻。 身后传来奔跑的声音,他们不知道那是敌是友,顾厌开口命令留下两个护卫杀了后面的人,剩下的跟他一起走。 密道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人来访,里面全都是灰尘和蛛网,还有倒挂的蝙蝠被火光惊的四散而飞。 有活物,那便证明这是有出口的。 顾瑾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知道这里有一个密道,只是越走越熟悉,就好似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一样。 他紧蹙着眉,细碎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闪过。 有个女人让他快跑,顺着这个密道快跑。 可再想仔细回忆,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只是胸口和脑仁痛的厉害,他的记忆一直未曾恢复。 众人出了密道,却不知道自己如今到了何处,此刻黑云压城,大雨倾盆,算上大臣侍卫,通过密道逃脱了的也就只有二十人左右。 每个人浑身都湿透了。 不知是该怪这场雨,还是该感激这场雨。 这场暴雨让他们陷入险境,却也抹去了他们的踪迹,让叛军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找到他们。 逃了许久,众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宅子。 老皇帝年纪大了,此刻被暴雨淋的发起高热来。 “那是凌云阁的庄子。” 有与凌云阁做过生意的大臣指着宅子方向。 众人踌躇不前,不知该不该去敲门,老皇帝昏迷不醒,正趴在一个侍卫身上,痛苦呻吟着。 可这凌云阁不知是敌是友,会不会对他们伸出援手,万一与叛军有联系,他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顾瑾咬着牙,看了眼六神无主的侍卫大臣。 “去敲门。” 沈凌看着兵书打了个哈欠,秦野却忽然走到她旁边颔首道:“郎君,有人闯入。” 沈凌挑了挑眉毛,顾霁这么快就杀完了? 她放下兵书。 却见秦野面色凝重:“好像不是十王爷的人。” “是煜王,他身边的侍卫还背着吴国皇帝。” 沈凌愣了一下。 这吴国的皇子果然都是废物。 山围的死死的,就杀这几个人都杀不明白。 还让他们跑出来了。 经商15 果然,她就不该对他抱有太大希望。 沈凌走到正厅,只见浑身狼狈几人被她的府兵压着,顾瑾脸色苍白,皇帝老头已经快烧死了。 他的臣子们梗着头,怒斥着让他们放手,自己可是朝廷命官,竟然对他们如此放肆。 难道他们也想当乱臣贼子吗? 沈凌走了过去,坐到主位上,面无表情道:“煜王探访,所谓何事?” 顾瑾湿漉漉的发还在往下滴着雨水,像河中爬上来的艳鬼,此刻正止不住的咳着。 “咳咳咳。” “有人谋反。” 沈凌上下扫了他一眼,最后落到老皇帝身上。 “这是陛下?” 顾瑾点头:“是,这是我父皇。” 沈凌看了眼计时用的水钟,她不知道如今山上情况如何。 顾阳和太子死了吗? 还是说全逃跑了。 她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顾瑾见沈凌沉默,几次交手也大概知道了她的性子,唯利是图。 “凌阁主衷心护驾,待我父皇醒了,定然会重谢阁主。” 沈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估算着羽林卫赶来和顾霁能抵抗的时间。 最终还是做出决定,派人把老皇帝等人带下去医治。 雨停了,天还没黑,匆忙敢来的羽林卫就已经平定了山上的叛乱,活捉了神志不清的顾霁,地毯式搜查到了庄子里。 沈凌把老皇帝等人交了出去。 自己也被带走了。 沈凌看着满身狼狈顾瑾走在前面,身体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却还在强撑着。 心中闪过一丝后悔。 真该死。 怪她心慈手软。 早就应该杀了他。 刚刚在庄子里的时候,她已经从其它大臣口中套出话来,知道他们是怎么跑出来的了。 这神殿里竟然还有密道。 太子和男主现在生死不明。 只有顾瑾带着老皇帝跑出来了,沈凌合理怀疑这密道绝对跟顾瑾有关。 顾霁被她派人喂了不少药,如今精神已经不是很正常了,狂暴弑杀,以丹药续命。 这样的人就算登上了皇位,比白眼狼太子登位对淮国更加有利。 一切计划都被顾瑾给打乱了。 她刚才看到老皇帝和他,是想直接斩草除根的。 可若是太子和男主还活着,她不就为别人做了嫁衣。 沈凌并不怕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她的手可是干干净净。 凌云阁一直小心谨慎,没人知道神山失守和十皇子谋反是她的手笔。 只是对辛苦谋划一通,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感到十分懊恼。 顾厌啊顾厌,让她该如何是好。 老皇帝醒来后,已经回到了皇宫之中,对顾瑾不离不弃拼死相护甚是感动,听他所言,是沈凌出手相助后,大力嘉奖了沈凌。 甚至给沈凌这个商人赐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一场暴雨。 天都之中格局骤变。 顾霁谋反,太子被杀,顾阳身受重伤,顾瑾成了皇帝身边最受信任的皇子。 一时间风光无两。 沈凌回到凌云阁后。 在顾霁王府被抄之前,让楚柔在十王爷府放了把大火,用一具女尸将她换了出来。 看到地上跪着的女孩。 沈凌捏了捏眉心。 “起来吧,明日我会送你回淮国。” 楚柔抬起头:“谢郎君。” 踏上离开吴国的马车之后,楚柔看着故土,心中没有半点不舍,只有大仇得报的畅快。 当初她父母阿姊三人都被害,怀着一腔恨意,流亡到淮国,被世子妃所救,便一直留在了世子妃身边。 后来世子妃当了女官。 得知陛下要派一个探子潜入十王爷府后,她主动请缨。 易女官怜她身世悲惨,将她举荐给陛下,给了她这个报仇的机会。 她恨顾霁,恨王妃,恨王妃的弟弟。 是他们,毁了她本来安稳的人生。 她的阿姊是王妃的丫鬟,性情温和,行事低调谨慎,深知貌美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是罪过,从不敢张扬。 却还是在一日被醉酒的顾霁玷污了。 王妃怨恨阿姊,说都是阿姊蓄意勾引了王爷。 阿姊有心上人,明明他们很快就能攒够赎出阿姊的钱,带着阿姊回村子里成亲了。 却发生了这件事。 王妃本想划烂阿姊的脸,将阿姊打死后扔进乱葬岗,不料那几日王爷忽然在青楼带回来一个娇美女子。 王妃受到了冷落。 就想利用阿姊的美貌争宠。 不顾阿姊反对,用家里父母威胁阿姊,强迫她成了王爷的妾室。 阿姊温柔娴静,又貌美,王爷很快就移情别恋,专宠阿姊。 王妃见状,嫉妒疯了,派自己的弟弟再次玷污阿姊,还设计王爷撞见,王爷震怒之下,派人打死了她阿姊。 她父亲母亲知道后,想要来讨个公道。 她在家里等了一日。 只等来了父母面目全非的尸体,失去双亲的她被王妃派来的人牙子卖到了淮国。 直至遇到易女官。 才获得亲自报仇的机会。 早在她放火之前,就将王妃曾经对她姐姐做的事情全都报复回去,亲手一把火将她烧成了灰。 只可惜,她没能亲眼看着顾霁死。 她望向窗外曙光。 那是淮国的方向。 易女官知道她报仇成功了一定会为她开心的吧。 沈凌不知道吴国的老皇帝抽什么风,几番征兆她入朝为官,她堂堂一个皇帝,跑到别的国家给别的皇帝当臣子这正常吗? 沈凌总觉得老皇帝的抽风跟顾瑾脱不了干系。 这几日,她看着他就觉得心烦。 可春风得意的顾瑾偏偏频频探访凌云阁,蓄意接近她。 顾瑾把玩着沈凌雕花镶金黄梨木桌上的七彩琉璃杯,身上再也看不到丝毫曾经的狼狈。 “还要多谢言阁主,若不是言阁主相助,本王也不会东山再起。” 沈凌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我什么都没做,是煜王自己的努力。” “煜王如今圣恩正浓,这欠款什么时候还一下。” 顾瑾扫了她一眼:“阁主不是说,三年内还清便可吗,这个月的利息我已经派人送到了凌云阁。” “那不知煜王此次拜访所为何事?” 顾瑾这些时日在彻查十皇子谋反一案,让他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十皇子服用有毒丹药,那丹药有成瘾性,长时间服用会让人暴躁不安,出现幻觉。 若在他身边长时间引导劝诱,便能控制他的行为。 他们抓到老十的时候,他已经疯了,挥舞着剑把所有人都当成了顾阳。 说都是顾阳害了他,与他的妻子通奸还陷害他。 若不是他,他也不会被逼得谋反。 经商16 是顾阳派人毒瞎了他的眼睛,栽赃给了顾霁。 顾阳听后,自是坚决否认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 疯子的话怎么能相信。 顾霁已经不再清醒了,无论跟他说什么,他只会像野兽那样愤怒嘶吼,满眼杀意。 父皇派人去十王爷府寻找证据前,一把火将所有线索都烧的干干净净,顾霁口中陷害他与顾阳通奸的王妃也烧成了黑炭,全府上下,无一幸免。 可顾瑾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他被喂毒,顾霁谋反,一心想杀了顾阳,太子意外身亡,顾阳重伤,父皇淋雨重病。 暗处像有一只巨大的黑手,一环扣着一环,无声的操纵着这一切。 顾瑾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 为何凌云阁阁主那日会出现在神山之下,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件事是否与她有关。 如今吴国的商业经济几乎全部掌控在凌云阁手中,父皇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会,垄断盐铁还能豢养府兵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凌云阁太过危险。 言凌也非等闲之辈。 顾瑾就那么静静的盯着沈凌许久,沈凌感到有些无语。 现在还有竞争力的皇子只剩下男主和反派。 这就是男主与反派之间的宿命感吗? 只是看起来老皇帝好似更中意反派一些,毕竟顾霁的疯言疯语还是影响到了老皇帝,生性多疑的帝王怀疑会不会真的是顾阳干了这种事栽赃给了顾霁,顾霁受了冤枉才会过度磕药导致疯癫谋反。 自那次刺杀后,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怕就要命不久矣。 她最钟意的两颗棋子都废了。 看现在朝堂趋势,皇位怕不是要落到顾瑾身上。 无论是男主还是顾瑾上位,对淮国来说都不是个好兆头。 这顾厌能隐瞒身份入她淮国,从一个小太监爬到九千岁之位,其城府之深,不可小觑。 男主就更别说了,身上套着主角光环,这都没死成,以后也是心腹大患。 沈凌忽然在心底对系统开口。 “男主死了,这个小世界会崩溃吗?” 一直装死的i统开口:“不会呢,” “这个小世界是一个十分成熟的世界,为了提高容错率和抗风险能力,小世界衍生出不止一对男女主,世界离开任何人都能转,死了一对不会影响整个世界,只会导致这一支线崩溃,但很快就会被世界意识修复。” 沈凌忽然想起来,系统最开始让她做任务,说她不按照原定方向走,就会被抹杀。 她直接就问了系统。 系统听后,停顿了三秒,才弱弱道:“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主线和剧情点要走,宿主这个身份在文中主要的作用就是推动反派黑化,成为男主劲敌。” “如今宿主的剧情点已经完成,就不会再收到主线约束,只要宿主不亲手杀了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认真当好一个昏君,就不会有被抹杀的风险。” “那我可以知道这个小世界其它男女主的剧情吗?”沈凌好奇问道。 昏君系统回道:“宿主,统统没有权限访问,但等宿主完成昏君任务后,如果宿主还想和统统一起做任务,统统可以向主系统申请更换系统模块,永久绑定宿主,到时候就可以回来,走其它主线剧情做任务,这样就能知道别的剧情啦!” “我不想。”沈凌拒绝的果断。 系统沉默了。 没有再说话。 它感觉自己的电子心因她毫不留情的冷漠拒绝,碎成八百片。 拼都拼不起来了。 “郎君。” 楼弦月走了进来,他这张极其优越的脸成为凌云阁奢侈品最好的代言人,无论多普通的玻璃珠子到了他身上,都能成为时尚单品,在吴国掀起一阵狂潮。 他淮国世家贵公子的身份更是为他镀了一层光,让无数吴国少女为他癫狂。 沈凌感觉他的体质很是神奇。 放到现代绝对是个顶流。 沈凌示意他进来,楼弦月一身素白衣裳,眉眼含笑,抱着一摞账本,轻轻的放到了沈凌面前。 “这是这个季度凌云阁在淮国的账本,请郎君过目。” 沈凌随意翻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数字让她两眼发黑。 数学早就在她的大臣之中普及,曹睿信最先接触,因此早早就开始用阿拉伯数字开始记账了。 顾厌扫了一眼,看到了一堆鬼画符,但另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能看懂。 那个3便是三。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楼弦月还没走,他从食盒中端了一碟水果布丁放到沈凌桌子上。 “请郎君品尝。” 沈凌望向那q弹的紫色葡萄冻,拳头大小,很是精致,上面撒着金色的糖粉。 她接过楼弦月递过来的勺子,浅尝了一口。 那双清泠泠的眸子不自觉的瞪大,惊喜的看了眼楼弦月。 “味道挺不错,哪个厨子的手艺,拨到小厨房去。” 楼弦月眉眼舒朗,矜贵温和:“是我做的,若是郎君喜欢,弦月可再做。” 陛下想来喜好不形于色,他也是偶然才发觉,陛下喜爱甜食。 沈凌有些诧异的打量着楼弦月。 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天赋与悟性,更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说,他竟然真的钻研出来了。 顾瑾看了眼楼弦月那张出尘的脸,又看了眼被他讨好而笑意盈盈的沈凌。 眉眼间渐渐蓄起了郁气。 不就是个透明的糕点而已,惯会用这不入流的手段去讨好人,长的也像个狐媚子一般。 她才面对他时还死气沉沉,一副要赶他走的模样,转头就对着别人笑靥如花。 心口被戾气堵塞,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下意识想要吸引住沈凌的视线。 “阁主自淮国而来,可也是世家子,不知可是出自芩阳言氏。” 沈凌又品尝了一口布丁,赞赏的看了眼楼弦月,听到顾瑾的话。 漫不经心回道:“我出身末系旁支,算不上什么世家子。” 顾瑾仔细品望着沈凌脸上表情,判断她此话是真是假,但她好似带着一个笑眯眯的面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就好似被灭族的不是她一般。 反而让他拿不准主意了。 他早就派人去查了淮言氏一族,却得知言氏已经被淮国的那个暴君满门抄斩了。 沈凌能感受到他话中试探。 她笑着开口:“听闻煜王去年才被陛下找回,此前一直在民间。” 这并不是什么密辛,顾瑾并不意外沈凌知道这件事。 “确有此事。” 经商17 “本王身受重伤,失去了记忆,恰好被高将军所救带回吴国,后来便与陛下相认了。” 沈凌撑着下巴,指尖捏着汤匙,把晶莹剔透的葡萄冻捣碎。 “天意弄人,煜王的经历当真曲折。” 两人说着,楼弦月眉眼温和,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顾瑾瞥了楼弦月一眼:“这位是?” 楼弦月对外一直是淮国贵族形象,沈凌继续维持他的人设。 “我的好友,此次听闻我来吴国经商,便于我一同来了。” 顾瑾却敏锐的察觉到了楼弦月对沈凌语气中的讨好,这可不像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好友会恭敬的叫另一个人郎君吗? “是吗。”他上下的扫了眼楼弦月。 这才带着笑意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的家仆呢。 沈凌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在她眼尾形成两条黑色的线。 “让煜王看出异常了。” “那我便不瞒煜王了。” “其实我与弦月是契兄弟,平时帮我管管账本什么的,我二人为了掩人耳目,寻常外人在时,他就会疏离的叫我郎君,装作不相识。” 她笑着对楼弦月伸出手,楼弦月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放在沈凌掌心,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如同正妻那般平和的望着顾瑾。 顾瑾的头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炸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紧,浑身血液冰冷,已经不能再流动。 她果然喜欢男人。 楼弦月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似乎很是不好意思,两人紧握的手刺的顾瑾眼睛疼。 言凌的意思是。 他是外人。 所以两人才会在他面前装作不熟的样子吗? 顾瑾感觉胸膛里面很是难受,但他却又不知道为何,她怎么样,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与他何干。 他为何会有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顾瑾狭眸似寒霜,死死地看着两人十指相扣,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他与沈凌相识不过几个月,有什么身份立场插手她的私事。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讥讽。 “淮国民风真是淳朴开放。” 沈凌笑着将楼弦月揽入自己怀中,毫不在乎开口:“只要我们心意相通,是男是女又如何。” 楼弦月靠在沈凌肩膀上,漂亮的凤眸意味不明的看向顾瑾。 顾瑾却总觉得他的眼神中带着挑衅与怜悯,自己刚压下去的情绪再次汹涌起来。 他在怜悯什么。 得意于自己是言凌的伴侣,而自己得不到她的爱吗? 可笑。 他堂堂王爷,想要什么得不到。 但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他知道言凌好男风。 但她不该喜欢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容貌不比此人差。 为何… 顾瑾发觉的自己心中所想已经不受他的控制,朝着诡异方向一骑绝尘,整个人忽然慌乱起来。 他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 “是本王打扰阁主的言情雅致了。” 顾瑾咬了咬牙,站起来后,狼狈的背影几乎落荒而逃。 不知是不敢直面沈凌与别人亲亲我我。 还是不敢直面自己的心。 顾瑾离开后,楼弦月缓缓的抬起自己头,他与沈凌靠的很近,身上浅浅的熏香像钩子一样丝丝缕缕的钻进沈凌的鼻腔。 沈凌偏头看他,他的脸无一处不精美,与顾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 若是顾厌美似山野精怪,妖艳动人。 那这楼弦月就如天上雪,云中仙。 他满目真诚,点点星光流转在凤眸之中,此刻却丝毫没有半点松开手的意思。 沈凌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楼弦月心脏轻跳,呼吸都放慢了几分。 陛下没有立刻抽出自己的手。 他跪下,试探着亲吻沈凌的手背,款款情深的眸子望向沈凌的眼睛。 “陛下,九千岁可以做的,臣也可以。” 朝中皇恩深重官位颇高的人,几乎都夜宿过皇宫。 督主顾厌,云丞相,易太尉,科信宫出身的大臣。 他向沈凌投诚,靠着科举入朝为官后,慢慢察觉到了这些事。 与陛下越是亲密的人,官职便越高。 他不甘心仅仅只是当一个没有实权的国师。 他野心勃勃。 自认为容貌不差,可入朝为官后等了许久,陛下也不曾传召过他,直到为陛下抄家士族,生死一线,这才勉强入了陛下的眼。 进入到了核心大臣圈,他们称为保皇党小队。 可在里面,他依然是最边缘的人物。 陛下最为信任的只有云丞相和易太尉,将两人留宿宫中的次数也最多。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 这淮国的历代君王,除了先皇,几乎都好男风。 而且男宠靠着帝王宠爱当上摄政大臣的也不极少数。 这不是他们的污点,而是他们的来时路。 这次陛下带上了他,让他以为陛下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可几个月过去了,陛下都忙于凌云阁之事,分给他的任务也只是让他帮凌云阁卖东西。 他想尽办法靠近讨好,陛下始终对他冷冷清清。 反而又出现了一个和九千岁长的一模一样的吴国皇子,日日来缠着陛下。 他看着那人望着陛下的目光,实在算不上清白。 他很怀疑,此人就是九千岁。 陛下身边献媚之人太多了,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他羞怯的低下眸子,将头轻轻靠在陛下的腿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衣服上,脸色有些潮红,此刻犹如熟透了的诱人的果实,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他不相信,陛下会对他这张脸不动心。 早在决定要走这条通天之路时,他就看了不少这方面的花册,对如何伺候人也算是了然于胸。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沈凌又不是什么柳下惠。 食色性也。 说实话,她想睡。 但她深知,不能下半身决定脑袋。 她刚用系统扫描了一下腿上蠢蠢欲动的美人。 她一直知道他野心挺高的。 但没想到那么高,满分一百分,他野心值九十三。 不止野心高,这小子忠诚度还低。 只有三十点。 谋反的种子选手。 虽然此刻对她没有什么恶意,暂时还能用一用,但要是她睡了,打破了帝王和臣子间的那层身份桎梏,这小子知道她女子身份,免不得要反过来算计她。 沈凌在心中叹了口气。 将男人推开,理了理凌乱的衣裳:“朕对你不敢兴趣。” 经商18 楼弦月僵在了原地。 刚他明明在陛下眼中看到了意动。 他有些不甘心,还想再争取一下。 却见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帝王骤然变了脸色,威严肃穆蔓延开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慌乱的跪到地上,磕头请罪。 “陛下赎罪,是臣孟浪,不自量力,冒犯天颜,臣罪该万死。” 美人哪怕跪下请罪,也如雪中寒梅,脊背挺直,声音我见犹怜。 沈凌不死心,又用系统扫了一下他的数值。 忠诚度依旧三十,野心值减一九十二。 沈凌不耐烦挥手。 “滚下去。” 楼弦月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沈凌,却不敢再多言,带着那食盒退了下去。 他行走到湖畔,望向水中倒影,每一处都生的十分精妙,脸上没有灰尘,依然俊美无双。 他叹了一口气。 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远远的看见了秦野,正坐在湖畔磨着自己的宝刀,还时不时心疼的用袖子蹭一蹭,宝贝的恨不得一口亲上去。 他抬脚走了过去。 秦野抬头看到了他,颔首打了声招呼。 “楼少卿来赏鱼吗?” 楼弦月点了点头,抓了把他旁边的鱼食,朝着湖中撒去,很快就引来金鱼竞相争食。 秦野瞥了他一眼。 楼弦月边撒鱼食边假装漫不经心开口:“秦将军觉得吾与云相孰美?” 秦野疑惑的回头望他,似是不理解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o?) “啊?” 但秦野最近被陛下勒令,让他学习如何提高情商,练习心眼子。 他根据书中内容,硬着头皮夸道:“你比云丞相好看一点。” 他们官职是同级,如今又在一处为陛下效力,秦野决定先不得罪他。 楼弦月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浮上来一点也不怕人的锦鲤。 “那我与九千岁比呢。” 秦野本就是硬着头皮答的第一个问题,见他还不舍可而止,反而再次问出口。 一时间觉得十分恶寒。 这楼弦月也是个变态。 喜欢听大男人夸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收了宝刀,只想赶快离开现场。 “我早已忘记九千岁长什么样子了,对了,楼少卿,我忽然想起来,陛下让我去帮房先生整理琉璃,我先行告退一步了。” 话还没说完,撒腿就跑,还差点被石头拌了一下。 楼弦月收回目光,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正想再次看一眼水中倒影。 却不想锦鲤接二连三跳出水面,打破的平静的湖面。 沈凌将那葡萄冻全部吃完,房子骞忽然来报,说找到了那人下落。 她命秦野快速备好马车,朝着西城赶去。 中途恰好路过公主府,沈凌看到熟悉的面孔。 黄初回天都了,今日是他向女主提亲的日子,两人本就有婚约在身,还是老皇帝亲自赐的婚。 可黄初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娶,女主想尽办法拖延。 吴国的老皇帝年老昏庸,但对子女还算好,对这个将军遗腹女也算是精心照料。 女主刚及笄,就给她赐了公主府,允许她住到宫外,却为女主找男主提供了机会。 沈凌示意秦野停车,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面看去。 只见公主府大门禁闭。 黄初站在烈阳之下,汗珠顺着他的脖子流入丝绸衣服里,正深情执着的望着公主府。 她答应了他的。 若他这次帮了三皇子,等他活着回来,她就会嫁给他。 不知道等了多久。 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 沈凌兴趣盎然,看到若安公主如同乳燕归巢一般扑向了黄初的怀中,她颤抖的手捧住黄初的脸,目光痴痴的望着他。 这剧本不对啊。 女主不是一直只爱男主,把男二当舔狗吗? 此刻这情深义重的模样,沈凌感到两人周围都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黄初也没想到,对他向来冷淡的若安公主忽然如此。 他牵住若安公主的手:“婵儿,你愿意嫁与我吗?” 若安公主重重的点了点头:“初哥哥,我愿意,你知道的,嫁你为妻一直是我的梦想。” 黄初一愣,很快就激动起来,被爱意盈满心房,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有她这一句话,让他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甘之若饴。 黄初的聘礼搬进了公主府,两人也相携走了进去。 没热闹看了,沈凌收回视线,下意识抵住自己额角,眉头挑了挑。 “系统,女主重生了?” 就算是重生也不应该啊。 毕竟剧情里女主到死都深爱着男主,还希望他不要因为自己的离世而难过呢,就算重生也会一条道走到黑。 系统扫描后开口:“这个世界没有能量波动,并没有重启过。” 沈凌眉眼弯弯:“那女主是觉醒了?终于不再纠结她的烂黄瓜死渣男,决定选择深情男二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有些疏离道:“系统扫描后,发觉女主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它可一直记得,宿主拒绝了它。 它再也不会对宿主笑了。 也不会对宿主撒娇自称统统了。 以后它只会冷漠的回答宿主的所有问题。 两个灵魂。 沈凌笑意盈盈。 真有意思。 马车飞速赶往西城,天都分为四部分,东西南北城。 皇宫坐落在北城,南城是官宦世家的里坊,东城是普通百姓的里坊,而这西城,就要鱼龙混杂一些了,住着许多流民贫民。 沈凌想着,这应该算是历史遗留问题,但吴国的国君一直没出手解决这件事,反而让西城更加乱了。 沈凌的目标很是明确。 她下了马车后,泥泞的道路溅了她一脚污泥,腥臭的气味让她不适的皱了一下眉头。 沈凌朝着曲折的小巷里走去,心中盘算着等拿下吴国,一定要把这西城全都拆了,重新规划一番,太脏乱差了。 隔着老远就听到男人的怒骂声,紧接着,就传来女子尖叫。 沈凌一脚踹开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 狭小破败的小院里站了五六个地痞流氓,一个鼻青眼肿看不清人样的少年躺在地上,瞎眼的老妇人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磕着头:“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吧。” “求求你们,我们孤儿寡母,实在交不出保护费了。” 被地痞流氓薅着头发的女孩呜呜呜的哭着,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经商19 地上的少年浑身是血,指尖扣进烂泥里,想要爬起来,却被一个尖嘴猴腮像老鼠一样的男人,一脚把头再次踩进烂泥里。 沈凌的忽然踹门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地痞流浪们看向锦衣华服的沈凌。 见她孤身一人,地痞们依旧嚣张跋扈,丝毫不惧怕,甚至望向她身上的玉佩锦衣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直到秦野带着一堆府兵包围正个院子,他们才齐齐变了脸色。 “你是谁。” 沈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挽了一个剑花,长剑发出铮鸣声。 泥土中奄奄一息的少年,再次抬起头。 隔着厚厚的污泥,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见噼里啪啦拳脚和刀剑相撞声,最后变成了那些地痞流氓的哭叫求饶。 好似闻到一股极淡的熏香,紧接着一双手把他扶了起来。 比他这条命都贵重的丝制帕子,轻轻的擦着他脸上的泥。 也终于让他能看清眼前之人。 一双明亮清冽的眸子带着浅淡的笑意望着他:“你还好吗?” 巫二狗扯了扯嘴角,肌肉拉扯带来剧烈疼痛。 “谢贵人相救。” 他的掌心忽然被塞进一把长剑,那俊秀的郎君指着横七竖八被制服在地的地痞流氓开口道:“杀了这些欺辱你母亲和妹妹的畜牲。” 巫二狗握着沈凌的的剑,胸口好似也被这把剑灌入无尽的勇气与滚烫的热血。 他蹒跚的爬了起来,一步步朝着那些欺辱了他们家好几年的地痞流氓走过去。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地痞流氓连连求饶:“二狗,放过我们吧。” “我们再也不敢了。” “二狗,我们错了。” 少年眼中满是厌恶痛恨,他发疯般的越走越快,一下,两下,三下,那些地痞流氓都快被他捅成了肉泥。 但他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沈凌走到只有十岁的小女孩面前,蹲下轻轻挡住她的眼睛,女孩瘦弱的身体颤抖着,脏兮兮瘦骨嶙峋的胳膊的搂住了沈凌的脖子。 女孩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是这个好看的哥哥救了他们。 她很害怕。 特别害怕。 十岁的女孩像瘦弱猫儿,身形还不如六岁稚童,沈凌没有嫌弃她,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智商如妖的谋臣。 未来能以一万将士歼灭百万敌军的将军。 都是她的。 沈凌此次来吴国,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要亲自抢了男主这两个金手指。 一个外置大脑一个天降神兵。 这兄妹二人,将来都会是男主极为重要的金手指。 两人一文一武,极其逆天的稳住了吴国这破败不堪的朝廷,哪怕男主只沉溺于情情爱爱,吴国都没能亡国,反而蒸蒸日上。 沈凌摸了摸怀中女孩的头,望向她的目光很是温柔。 女孩将自己头害怕的埋进沈凌颈间,呆呆的不哭不闹,只是悄悄露出一只眼睛,望向杀红了眼的哥哥。 巫二狗报完仇,,剑插在污泥里,他也双腿一双,直接跪在地上,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能站起来,本就只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力。 如今大仇得报,此刻骤然失去撑着他的那股气。 自然就撑不住了。 沈凌带走了母子三人,将他们安排到了凌云阁之中。 巫二狗醒来,浑身都动不了,他自上而下全是伤,直直的躺在床上。 双目失明的巫母坐在他的床边,手中为他纳着鞋底,妹妹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眼神依旧呆呆的。 巫二狗张了张嘴,嗓子也痛的厉害。 妹妹很快就站起来,喂了他一些温水。 巫二狗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我们这是在哪?” 巫母放下纳了一半的鞋底,惊喜开口:“二狗,你醒了。” “我们现在在恩人的府邸中。” 巫二狗这才想起来,他们被救了。 他还亲手手刃了敌人。 他们本来是是项县的人,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有才之士,被朝中官员举荐,让父亲入天都为官。 恰好项县水灾,田地都涝死了,父亲为了让他们不被饿死,便随着流民来到了这天都之中。 可没想到,曾经举荐父亲的大臣犯了事被斩了,他们走投无路,只能在西城随意找了个房子住了下来。 天子脚下,天都之中,竟然还有如此鱼龙混杂的地方,无人看管,反而盗匪横行。 刚住下不久,就有一伙地痞流氓摔门而入,说要收保护费。 最开始,父亲为了不惹事端,把身上的钱给了他们买平安。 却不想几人贪得无厌。 三天两头来家里抢掠。 他父亲终于忍无可忍,想要阻止,却被那地痞一棍子敲死。 西城之中,没有王法。 他们报官,官府都不受理。 那日,地痞又来抢掠,家中已经拿不出一粒米,他们便看中了家中瘦弱的小妹,想要将她掳走强行卖到青楼。 他妹妹才十岁,二狗奋力反抗,却打得鼻青眼肿。 就在此时,恩人忽然如天神降临,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恩人为何会忽然出现在他们的小院之中。 他们只知道,是沈凌救了他们。 父亲曾说过,救命之恩,生当衔环,死当结草以为报。 沈凌知晓他醒来后,抽空来看了他一眼,未来赫赫有名的巫将军此时被包裹的像个粽子。 柔弱的小女孩怯生生抓住她的小拇指,那单纯可爱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未来会成长为一个足智多谋的权臣。 确定他无事后就沈凌再次离开了,人已经先男主一步救下,到手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她最近发觉除了顾瑾,还有个老头盯上了凌云阁,他派出了好几波探子深夜来访,甚至在朝堂上几番提起,让吴国的老皇帝围杀她,说凌云阁会变成吴国大患。 她只是个安安分分做生意的老实人,没惹到这个老头吧。 此人是吴国的尚书令,为人刚正不阿,曾经是男主老师,却不站队男主,无论哪位皇子拉拢,他都不为所动。 沈凌欲杀之。 奈何老皇帝对他很是信任,此时并不好动手。 这老头很是刚劲清廉。 不知道是不是虎父总会教出犬子。 沈凌查到,其子喜华服美饰,飞鹰走犬。 经商20弑父杀兄 沈凌故意诱其子奢靡之风,无限放大其欲望,最后做局设计其子,负债千万。 派人上门讨债。 清廉的老头知道后,扯断了自己的胡子,将他不争气的儿子打个半死。 可他却掏不出这么多的钱。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独子被五花大绑绑走。 为了自己的孩子。 几十年官场从未贪污受贿的尚书令第一次颤抖着将手伸向不属于他的口袋。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还完所有的钱,赎回了自己的儿子。 第二日,尚书令就在家中自缢了。 【逼死忠臣:任务进度5%】 【昏君指数:65】 沈凌有些诧异,逼死了别的国家的忠臣昏君值也算到她身上? 吴国老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命顾瑾监国。 这基本就已经确定了顾瑾将会是吴国最后的继承人。 男主损了黄初。 女主也恨他入骨,不愿再帮他。 他开始时常来凌云阁找任乘风,可如今的顾阳对沈凌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 他曾经给任乘风写的情诗和定情信物已经在十王府的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和碎片。 永久不为人知的成为了,十王妃和他通奸的证据。 任乘风也开始对顾阳冷淡起来。 顾瑾用更狠戾的手段打压顾阳,将他逼得节节败退,天都之中,风雨欲来,不出意外,顾瑾将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 夏姑姑为沈凌系上披风,在这越吴,秋叶不落,青翠如常。 沈凌收到易菁音来信,说淮国已经芳莲坠粉,疏桐吹绿,问她何时归家,明珠已经通过科考,入朝为官了。 今年有那些水利工程灌溉,收成也还好,她的实验田又有了新成果,她用她给的生子丹培育出了不酸的草莓,等她回去品尝。 沈凌感觉,自己确实已经离开淮国许久了,但仍有些不甘心,如今吴国现状,非她所想,在她的原计划中,应该会在今年年底,将其它皇子杀光,推太子或者疯癫的十皇子上皇位。 明年她出兵攻打吴国,就会少了很多阻力。 可人算不如天算。 计划只是会有不完美的地方。 自从顾瑾被她当街掳走毒瞎一次后,每次出门都十分谨慎,她再也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至于男主,不用她出手,此刻都后院着火有些自身不保了。 曾经的恋爱脑女主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投靠了顾瑾开始反噬对付男主了。 事情的走向如今十分魔幻。 沈凌感觉自己这一趟吴国之行,除了钱,什么也没得到,如果没有办法从内部瓦解他们。 那便只能用她的火药来跟他们讲道理了。 她设计逼死那个老头后,顾瑾又开始来找她了,他像是敏锐的猎狗,总想在她身上闻出什么阴谋的荤腥。 这些时日,顾瑾一直在喝药,他隐约想起了一些儿时的事,也想起了自己为何会流落民间。 他的母后是泰严送来和亲的公主,却被被老皇帝的妃嫔联合巫师,诬陷成会吃人心脏的妖女。 他母后长相妖美非常人之姿,自她来到吴国后,吴国时常大雨倾盆,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如此明显的陷害。 老皇帝居然就信了。 他把他母后绑到神母殿中,要让他母后接受天罚,剥肚刮肠,掏心掏肺,用水银洗净五脏六腑,洗去满身妖气。 连带着他,也被一同扔了进去。 因为他是妖女的儿子,也是个妖怪。 帝王怎么能有一个妖怪之子呢? 何等可笑之事。 他母后被绑到神母殿当日,就被开膛破肚,鲜血沁进了砖缝之中,哪怕这样,他的母后都还不曾死。 他意外发现了一个密道,想要带母后一起走。 可他母后却奄奄一息说,她已经走不了了。 让他赶快在巫师回来之前跑。 顾瑾哭着进了跑进了地道,地道门关闭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他母后最后一眼。 妖美的女人身下开出血腥的花,如同濒死的鲛人,仰着头睁大双眼看他,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 她说。 快跑。 顾瑾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脚掌全是鲜血,跑到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 后来,便只有一些零星的记忆。 这些时日,他总是在做梦。 好像是在一个宫殿里。 他梦见自己卑贱如狗的蜷缩在城墙脚,被人打的浑身是伤,又困又饿,缩在角落里马上就要死了。 高高在上的龙撵上,穿着玄色龙袍的小孩朝他砸了几块糕点。 笑着让他不要睡在地上。 他狼狈的抓着那些糕点塞进嘴里。 那孩童跳了下来。 蹲在他的面前。 他听见。 那些人叫她,陛下。 后来,他得到了医治,活了下来。 顾瑾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重复着做这个梦。 好似之有在这个梦里时,他才会感到安全和安心。 他日日去看望老皇帝,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老皇帝的病情越发严重,如今连龙床都起不来了。 整个吴国的朝政也全都落到了他身上。 老皇帝老眼费力的睁着眼,说要将吴国交到他手里,让他守好吴国的江山,照顾好其它皇子公主。 顾瑾忽然戏谑的笑了一声,神色越发凉薄起来。 “父皇,你放心,儿臣自会好好照料吴国皇室。” 他轻笑着,命人抬上来十几个盒子,在老皇帝床头摆成一排。 昏暗的灯光为他妖艳的轮廓蒙上一层血红的阴霾。 “父皇你看,他们都在这呢,睡的十分安详。” 一个个盒子被打开,四状各异的人头狰狞瞪大眼睛,吐露着舌头,通过它们痛苦的表情,可以看的出死前受过非人的折磨。 顾瑾骨节如玉的长指抓起头颅提到老皇帝面前,惨白的脸靠近老皇帝,把老皇帝吓的瞪大双眼,混浊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留下。 “老三。” “十一。”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体却无力摔下。 “畜,畜牲!” 顾厌的脸色跟那些人头一样苍白,他勾唇一笑,整张脸却像烈火一样姝色深浓。 “父皇,儿臣若是畜牲,那父皇不就是老畜牲了。” 老皇帝气血上涌,嗬嗬嗬喘着粗气,说不上话来。 他眼眶眦裂,布满血丝,他这嫡子,就是个心狠少辣的畜牲,他怎么敢,怎么敢如此狠毒。 他还没死呢。 他要谋朝篡位吗? 顾瑾狭眸半睁,有些漫不经心的掐住了老皇帝的脖子:“父皇忘了吗?” “我是怪物啊。” 经商21找媳妇贴贴 老皇帝颤颤巍巍想要拨开他有力的大掌,可顾瑾却越来越用力。 老皇帝只感到自己的脖子传来嘎嘣断裂声,心跳加速,肺部窒息痛楚让他的老腿弹了起来。 他知道错了。 皇后死后,他一直在后悔。 他只是受了小人蒙蔽而已。 他是他的父亲啊,就算他有对不起的地方,他怎么能弑父杀兄。 秋季多雨。 沈凌站在窗外,伸出一只手,冰冷的雨水打在了她的掌心,她将袖子往上面撸了一下,露出一节白皙的胳膊。 雨越下越大,沈凌收回手,叹了一口气。 立秋下雨万物收,处暑下雨万物丢。 她忽然在雨中看到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暴雨将他浑身上下全部打湿,脸色苍白,像个水鬼一样,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就那么目光直直的望着她。 沈凌愣了一下,扬起浅笑:“煜王大驾光临,怎么不进来。” 她忽然发现顾瑾有些不对劲。 见他半天都没动,沈凌撑了把油纸伞,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将他纳入伞下。 顾瑾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泛着不正常的猩红。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找她。 只是杀了老皇帝后,他忽然感觉很惶恐孤独。 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凌云阁。 他抬起手抱住了沈凌的腰,冰凉与湿气骤然侵袭了沈凌,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沈凌有些诧异。 “顾瑾,你怎么了?” 顾瑾没有说话,紧紧的抱着她,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想要缓解自己从内而外的冷。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是忽然想抱着她而已。 沈凌见他也不说话,情绪很是不对。 撑着伞把他带到屋内。 顾瑾忽然垂着眸子,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洇湿了沈凌肩上的衣裳。 沈凌用帕子擦拭着他脸上头上的雨水,神色不明。 而顾瑾就那么乖巧的坐在那,幽沉的黑眸一直望着沈凌动作,他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只有呼出的气息还带了几分活人的暖意。 两人之间的空气黏滞浓稠起来,让人有些呼吸不畅。 “我见你的第一面就想杀了你。”顾瑾声音沙哑。 沈凌挑眉,他不止想了,还真这么干了。 顾瑾抓住沈凌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沈凌能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砰如同鼓声一般震着她的掌心。 “它不受我的控制,一见到你,它就好似疯了一样。” “我讨厌这样的失控感。” 沈凌轻笑了一声:“所以你就要杀我?” 顾瑾冰凉的指尖摸了摸沈凌的眉心,声音有些挫败。 “是。” “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产生了这样诡异的情愫,这让我感到害怕。” “毒瞎我的,是你对吗?” “你是太子的人。” “或者说,太子,是你的傀儡。” 沈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那么静静的望着她。 “我在所有皇子府中都放了探子,太子经常去找你。” “他那样蠢笨,却能踩着顾阳登上太子之位,还在老皇帝和众臣面前表现的敦厚勤勉,是你教他的。” 顾瑾没有在用反问句,而是肯定句。 “顾珰,顾阳,顾霁包括我,都是你的棋子,早在我回到吴国前,你的这盘棋就已经开始下了。” 顾瑾抚了抚沈凌的脸颊:“你想要什么?” “是这吴国的江山吗?” 他笑了起来,眼周淡淡红晕渲染状若桃花瓣,媚色横生。 “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人,这吴国的江山是我的。” “你想要吗?” 沈凌知道,今早他就设计困杀了男主,系统说这条支线崩溃重新修复了。 沈凌望向他潋滟的眸子,只觉得他眼底满是癫狂的疯意。 他问了沈凌很多问题,却好似根本不是想要得到她的回答。 他湿漉漉的看着沈凌。 沈凌抓着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了下来。 “我想要,你给吗?” 顾瑾靠近,鼻尖与她相贴,痴迷的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巨大的满足感让他身上有些酸软。 “要了我。” “什么都给你。” 他将头贴在她跳动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然沈凌有些不适的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抱住,不许她躲开。 “反正,你本来就喜欢男子不是吗?” “我会比他表现的更好。” 沈凌这才发觉顾瑾口中的他是谁。 她轻声道:“你知道我家中已有妻妾吗?” 顾瑾的呼吸慢了一瞬,他修长的指尖描摹着沈凌的眉眼,眼睛迷蒙着一层水雾。 “那又如何,我不在在意。” “只要你此刻属于我就好。” 沈凌抓住了他,顾瑾的脸上泛起起红晕,将头枕在沈凌肩上,艰难喘息。 沈凌将他抱了起来,剧烈的风雨打在禁闭的房门之上,半掩盖的窗子被雨水打湿,摇曳咯吱响了一夜。 日上三竿。 夏姑姑在门外转了两圈,却还是没能去敲门,她将廊下被雨水折辱的不成样子的花草扶正。 唉。 陛下当真是喜欢九千岁那张脸啊。 两人之间,真是孽缘。 门开了。 沈凌走了出来,不忘将门继续掩上,她对着夏姑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走出了院子。 夏姑姑看到沈凌脖子上刺目的红痕,叹了口气:“奴婢给陛下留了饭,陛下可要去用膳。” 沈凌点了点头。 “陛下,昨日顾瑾宴请皇室所有宗族,最后无一人离开皇宫,都被割了头,如今那设恩殿里,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吴国皇帝昨日驾崩了,宫中传出消息说,是九王爷活活气死的。” 沈凌喝了些粥,空荡荡的胃部好受了一些。 她点了点头。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他恨透了吴国的皇帝和皇室宗亲,为了给自己母亲报仇,剧情中就恨不得杀光所有人。 只怕那吴国的皇帝都不是气死的。 沈凌让夏姑姑装了一些早膳,提着盒子刚回到院子里。 赤着双脚的顾瑾就跑了出来,将沈凌抱了个严严实实,他的头发凌乱,三千青丝披在脑后,眼中惊慌。 “我以为你走了。” 沈凌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先松开她:“没走,去给你弄了点吃的。” 顾瑾脸色有些红,他牵着沈凌,将她整个手都包裹在自己掌心之中。 “你为何骗我。” 沈凌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上面的孩子:“我骗你什么了。” “你明明是女子,为何骗我说你有妻妾。” 经商22喝粥 顾瑾望着沈凌目光湿腻,委屈的声音下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沈凌握着汤匙为他盛了一碗奶香糖粳米粥,递给了他。 “我是女子,和我有家室冲突吗?” 顾瑾接过她的递过来的碗,搅动着奶白色粥,低垂的眸子闪过暗色与杀意。 “你还喜欢女人?” 沈凌撑着下巴看他,脸上扬起淡淡笑意。 很可爱,像感到不安和威胁时呲牙的野猫。 她生出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都喜欢。” 顾瑾睫毛轻轻颤抖,身上的血液极速流动,嗓子发干。 再抬起头,嘴角却轻轻上扬看起来温雅平和,没有半点攻击性。 “你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凌见他扒拉了半天却一口没吃,隐约记得,他似乎是不讨厌奶味粥的。 端起粥碗,亲自喂了他一口。 顾瑾看了她一眼,身体前倾一口含住,鲜红的舌尖一卷,就将汤匙中的食物吞之入腹。 他的长眸愉悦的眯了起来,等待着她第二次投喂。 像极了她在学校门口投喂的那只狸花猫。 最开始,那只狸花猫总是对她呲牙咧嘴,露出利爪。 后来,投喂的次数多了。 每次她一出现,它就会懒洋洋的从草丛里跑出来,绕着圈蹭着她的腿,用它长长的尾巴勾缠着她的脚腕,眯着眼享受的吃着她手中的猫条。 “家中还没有正妻。” 沈凌又挖了一勺递到他嘴边,看着顾瑾喉结滚动,沈凌眼睛也弯了起来,她抬手将顾瑾脸颊上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顾瑾被她轻柔的动作弄的脸色一红:“那你说的家室,是妾了。” 沈凌一口一口的喂着他,碗里空了就再盛一碗。 “比妾更重要,她是我的伙伴,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左膀右臂。” 顾瑾眉头跳了一下,却还是不动声色道:“所有人都认为你是男子是吗?” 沈凌见他刚刚咽下,盛满的汤匙紧跟着又插了进去,塞满了他的嘴。 “差不多吧。” “那个小白脸是你的外室吗。” 沈凌想了想:“不算。” “他知道你的身份吗?”顾瑾望着她。 沈凌轻笑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不知道。” 顾瑾怔了一秒,眼神亮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食盒中那满满一蛊粥大半都被沈凌喂进了顾瑾肚子里,滚烫的热粥吃的他脸颊发热,鼻间冒出细密汗珠。 “我吃不下了。” 他侧开头,想要躲过沈凌伸过来的勺子。 却被她温柔却不容置疑的捏住了脸颊,沈凌眼神微暗,眼底闪烁着点点兴奋。 “乖,我觉得你还可以吃。” 顾瑾被迫张开嘴,吞着奶香味的糊状粘稠热粥,喉结滚了滚,有些反胃的干哕了一声。 沈凌把最后一勺喂了进去,笑着看着空荡的白瓷罐,一滴都没剩了。 将顾瑾半拥在怀中,伸手摸了摸他微微隆起的肚子,浅浅的吻落在他带着薄汗发间。 “子瑜真棒。” 顾瑾双眼有些失神,身上酸软没有力气,微微喘气着任由她细细密密的吻从额间渐渐满眼的他的鼻尖,脸颊,下巴,脖子… 老皇帝死了,吴国的其它皇室也都死光了。 罪魁祸首没有趁热打铁登上皇位,反而还失踪了整整三日。 满朝文武找他都要找疯了。 终于在第三日,脚步虚浮,眼底青白的九皇子出现在了皇城之中,在百官的拥护下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 可曾经监国时周密详细,稳妥可靠的九皇子忽然就像换了一个人。 大臣只是为皇嗣着想,联合起来劝他选秀封后纳妃。 新帝忽然癫狂大笑,将主要参与此事的几个大臣乱棍打残,活生生剥了他们的皮挂到了闹市之中。 吴国大臣们战战兢兢。 这才意识到,上位的新帝不是圣明的君主,而是暴虐的恶龙。 他对朝政丝毫不在意,反而总是夜宿宫外,不上早朝。 有很多大臣看到到,陛下的御驾无数次出现在凌云阁门口,一待就是几日。 甚至不顾财政大臣的反对,使用国库大量购买凌云阁的琉璃,将皇宫内所有的窗子全部换成琉璃材质。 暴虐的帝王甚至不允许大臣在朝堂上发出一声反对声音,所有不合他心意的臣子只剩下薄薄的一张人皮。 人人都传,陛下是被凌云阁中的妖孽迷住了。 可他们毫无办法。 沈凌在塌上半坐半躺,左臂下靠了一个软枕,手中捧着一本史书,慢悠悠的翻着。 顾瑾身上穿着单薄的中衣,脸侧压在她的大腿上,修长的手指捏着沈凌衣绳,绕了两圈,松开,又缠在到了长指上。 声音懒洋洋的:“你会怕我吗?” 沈凌目光依旧放在史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上,捏了捏眉心道:“为什么这么问。” 顾瑾眼睛眨了眨:“我杀了很多人。” 沈凌一只手摸了摸他顺滑的长发。 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杀人如麻。 这才哪到哪。 他在淮国当初啥的人更多。 “还好。” 顾瑾似是不满她的回答,轻轻的咬了她一口。 沈凌抓住他的头发,没有丝毫手下留情,扯的十分用力,将他扯离自己的大腿,皱了皱眉:“别闹。” 顾瑾头皮发紧传来痛意,眼神却兴奋起来,呲牙咧嘴,那张漂亮的脸却越发鲜活。 “好痛。” 沈凌松开他,顾瑾又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 “你喜欢我吗?” 沈凌漫不经心开口道:“喜欢。” 顾瑾勾着红唇笑了笑,试探着开口:“那你何时娶我回家。” 沈凌放下史书,目光沉沉看向他。 顾瑾忽然紧张起来,他装作毫不在意的开口:“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许久,沈凌都没说话。 顾瑾垂着眸子,雪白脸颊在她肩上蹭了蹭:“我没有逼你对我负责。” “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满足了。” 半遮的眼眸之中却闪过缕缕病态的偏执。 若是她敢碰别人,他就杀了那人。 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只能属于他。 没有人能从他身边抢走她。 她碰一个,他杀一个。 碰一对,他杀一双。 沈凌掐了一下他的腰,轻笑道:“你现在是吴国的皇帝,怎么嫁给我。” 顾瑾忽然坐了起来,沈凌从他眼中看到了星光点点。 “我可以不当这个皇帝,什么都不要,跟你去你的国家。” 经商23我要当正房 “如果你需要隐藏身份,我也可以扮成女人。”顾瑾双手挽起女人的发髻,歪歪斜斜的耷拉在他的脑后。 “不会有人发现的。” 沈凌有些忍俊不禁,指尖点在他的唇上。 “那你的国家怎么办。” 顾瑾皱了皱眉:“与我何干?老畜牲杀了我的母妃,他的江山,我为何要替他守住。” 沈凌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是谁吗?” 见他摇头,沈凌笑着将他按了下去,与他十指相扣:“我娶你,但我要你的江山。” 顾瑾心脏轰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红唇微张,自下而上湿润眸子望着沈凌。 “唔,真的?” 她真的愿意娶他? “嗯。”沈凌将自己的散乱的发全都捋到脑后。 “我需要扮成…女人吗?”顾瑾像喝了烈酒一样脸色红熏,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不用。” “我想当正房。”顾瑾浑身血液流速加快,激动的气血上涌。 好。 顾瑾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云端,整个人处于一种不真实中,下意识想要咬住什么,大脑骤然空白一片。 十月中旬。 沈凌准备回淮国了。 吴国的大臣发觉,陛下忽然转了性子,不再疲懒怠政,开始上朝了,也不再一言不合嗜杀成性,脸上渐渐染上了笑意,看起来心情颇好。 一个个欣慰无比。 陛下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只要开始处理政务,吴国很快就回归正轨。 却不知道自家皇帝只是在给自己准备嫁妆。 他可不想到时候沈凌接手的是个破破烂烂的王朝,不然到时候要废多少精力整治。 沈凌离开那一日,他送到城郊数百里,依依不舍的抓着沈凌的手。 “我等你。” 沈凌笑了笑:“好。” 顾瑾有些不放心,他警惕的看了眼人群中的楼衔月,将自己亲自做的荷包系在沈凌的腰上。 “你一定要回来。” 沈凌看了眼那小巧精致的荷包,上面一面绣了凌,另一面绣了瑾字,她也从脖子上解下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放进了惴惴不安的顾瑾手中。 “我会回来的。” 当背景板的任乘风眼皮子跳了跳,那长命锁好眼熟。 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有一个,跟这枚还是一对呢。 顾瑾攥着那枚长命锁。 他知道,这是她的贴身之物,轻易不会离身,她说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 郊外呼啸的风将他身上衣袍吹得猎猎作响,终究还是不舍得松开了沈凌的手。 望着沈凌踏上马车,车队慢慢远去,渐渐只剩下一个黑点,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他垂着眸子,枯黄的落叶在他身后漫天飞舞,攥紧那枚长命锁喃喃道。 “沈凌,千万不要负我。” “不然,我不知我会做出什么来。” 沈凌的商队带着吴国大半国库和在吴国挣的钱,回到了淮国上京。 得知了消息的云墨和易菁音早早携文武百官在门口等候。 确定她没死在外面,有的官员松了了一口气,有的官员却像死了爹妈一样难受,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他们走的是官道,早就被清散还有重兵把手,路上根本看不上一个百姓。 京城中一如往昔,没有丝毫变化,只有国库为了容纳更多的钱,再次翻修。 大农令笑开了花,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陛下这哪里是去吴国经商,分明是去抢钱了吧。 沈凌回到熟悉的皇宫中。 先去拜见了她母后。 明珠哪怕入朝为官了,却也住在皇宫之中,太后根本舍不得她离自己太远。 太后看着沈凌,声音有些哽咽:“瘦了,还黑了,凌儿吃苦了。” 防止太后担心,沈凌此次去吴国根本没告诉太后,她只是以为沈凌为了震慑世家余孽,去淮国各地巡视去了。 沈凌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的笑了一声:“母后,夏姑姑照顾的很周到,儿臣没吃苦。” 太后拍了拍夏姑姑的手:“有夏夏,照顾你,母后自然是放心的。” “可吾儿辛苦劳累,母后时刻担忧啊。” 沈凌上前扶住太后,让她坐下。 “儿臣回来了,母后不用担忧了。” “不过母后可以担忧些其它东西了。” 太后疑惑的看向沈凌,她能帮上她什么嘛? 沈凌看了眼夏姑姑,夏姑姑满脸无奈最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儿臣准备立后了。” 啪! 上号的白玉茶壶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细小瓷片飞溅。 明珠连忙蹲下,慌乱的用手去拢着碎茶杯。 “啊!”她的指尖被扎伤,冒出涓涓鲜血,止都止不住。 沈凌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眉头紧皱。 “打了就打了,捡它干什么。” “还不赶紧宣太医。”沈凌看着明珠,哭包脸上果然被疼出了泪花,她温声安慰道。 “别怕,一会儿太医就来了,下次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能再这么莽撞了。” 明珠看着一如既往疼爱她的沈凌,眼中的泪花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落下。 沈凌看着她满是伤口的手掌,就在这时,太医来了。 用银镊子一颗颗夹出明珠手中的碎瓷片,给她用酒精消毒,怕疼的明珠却咬着牙一声不吭,直到太医给她包扎好。 她一直仰着头,看着沈凌完美的下颌线,目光痴痴。 太后和夏姑姑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夏姑姑摇了摇头,心中感叹,又是一段孽缘。 沈凌低头,看到明珠望着她的眼神,猛地想起了易菁音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下意识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一步。 完了。 易菁音说的是真的。 她抿了抿唇,太医下去后,沈凌坐在桌子上,给自己灌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儿臣会在年后举行封后大典,还望母后替儿臣操办。” 太后愣了一下。 “封后,封谁为后?” 沈凌放下杯子:“吴国的皇帝,顾瑾。” 太后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重复问了一句:“你说谁?” 沈凌看着一脸震惊的太后和摇摇欲坠的明珠,声音平静。 “越吴新帝,顾瑾。” 太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夏姑姑。 夏姑姑点了点头。 “陛下没开玩笑。” 太后从来没听说过,一国皇帝还能去娶另一国的皇帝当皇后,这简直太无稽荒诞了。 “他是男是女。” 夏姑姑很理解太后心情,虽然她见证了全过程,但她如今也觉得很不真实。 立后 却还是认真回答了太后的问题:“娘娘,越吴新帝是男子。” 太后两眼一黑,沈凌手指眼快扶住了她,往她嘴里塞了一粒速效救心丸。 明珠眼角的泪痕未干:“表兄,你要去娶男人?” 沈凌看着伤心欲绝的明珠,她如今并不知晓自己女儿身身份,为了斩断明珠畸形的爱意,沈凌决定跟她坦白。 沈凌本就从未想过一直以男子身份面对天下众人。 待天下稳定后,定然是要恢复女帝身份的。 她是个女人。 而她的女儿身,从来不是耻辱,不是弱点,更不是不可提及的禁忌。 谁说女人就不能当皇帝了。 如今天命在我。 谁敢不从。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真理,只在火药射程之内。 太后悠悠醒来,此事给她的冲击太大,她完全没有同不同意这个想法,此刻只想冷静一下。 沈凌看了夏姑姑一眼。 夏姑姑扶住太后,轻轻点了点头,她会替陛下劝导太后娘娘。 沈凌开口道:“母后身体不适,那儿臣晚一些再来看望母后,还望母后保重身体。” “明珠,跟我过来。” 太后被夏姑姑扶到床上坐下,重重的喘了两口气。 “夏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姑姑把他们去吴国后的来龙去脉全都讲给了太后听,太后直接愣住了。 “你说凌儿根本不是在淮国巡视,而是跑到了吴国?” 夏姑姑点点头。 轻轻拍着太后的背给她顺气。 “越吴的新帝喜爱陛下,愿用吴国江山做嫁妆,只为成为陛下名正言顺的。” 夏姑姑停顿了一下。 妻子这个词好像不太适用。 “皇后。” 太后震惊:“吴国当嫁妆?” 她眼中的抵触之意散去不少,但眼中依旧是大片的不敢置信。 这简直太离谱了。 “可凌儿在世人看来,是个男子啊,她怎么能娶男子为后。” 夏姑姑知晓沈凌所想,她看了太后一眼。 “陛下可能不想再女扮男装了。” “她想做女帝。” 太后听后,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她的心被揪起,脑子乱成麻线,理不清,扯不开,满眼浓烈担忧。 “女帝。” “这时间对女子无道,怎会允许女人登上皇位。” 夏姑姑安慰道:“娘娘,你要相信陛下,陛下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而且,若是她没有充足的把握,她也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如今淮国不一样了,女人也能出来工作,读书识字入朝为官,这世道已经变了。” “陛下说过,女子能顶半边天,她做的,一直很好不是吗?陛下的丰功伟绩,这时间能比的上她的男子又有几个呢?” “他们做得,陛下为何不能。” 太后叹息,似是听进去了,又好似依旧混沌,她在夏姑姑的搀扶下躺在床上。 “夏夏,你先下去吧,哀家想自己躺一会儿。” 夏姑姑给她盖好被子,退了下去。 走到廊下,远远就看到陛下拉着明珠姑娘的手。 明珠仰着头看向沈凌:“表兄,是越吴的皇帝逼你的吗?” 沈凌摇了摇头:“没有。” 明珠身形摇晃:“表兄,娶男后,这并非明智之举,你会被天下唾骂的。” 沈凌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但我并不惧怕。” 明珠很想问,那对她来说她算什么,可在官场的几个月,也让她学会的说话半隐山水。 “若中宫之位是男人,易姐姐该如何自处。” 沈凌道:“朕会废除她贤妃身份,放她出宫,赐予她府邸,她永远都是朕的肱骨之臣。” 明珠没想到沈凌竟然要废了易菁音。 “易姐姐知道,她会很难过的。” 沈凌摇头:“她不会难过。” “她是朕的朋友,是朕的知己,也是朕的臣子,她与我从来都心知肚明,我与她都从未把她真正当成一个妃子。” “珠儿,朕从来没喜欢过女子,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明珠泪流满面,声音沙哑。 “为什么?” 沈凌没有如同电视剧里那样,拔簪子,脸还是这张脸,散只是头发也不能转换性别。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真心错付的女孩。 “因为朕,就是女子。” 明珠愣在原地,只感觉晴天霹雳,沈凌说的每一个字她都知道,可为什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 “表兄,你说什么?” 沈凌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女子,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男人。” 明珠忽然脚下一软,朝着旁边倒去,却被沈凌拦腰扶住,好半天回不过来神。 口中呐呐:“女子。” “你是女子。” 她推开沈凌,强行欢笑:“表兄,你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故意编造这个谎话来骗我。” “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 “你怎么会是女子呢。”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你问我,愿不愿意和易姐姐一样,我以为,你是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妃子。” “你知道我听到这句话后有多开心吗?” “我从小的愿望,就给嫁给你。” “这几个月,我挑灯夜读,我学习科举,只是想让你看到,我也很聪明,也可以变得特别有用,也能像易姐姐那样帮你。” “可你忽然跟我说,你是个女子。” 明珠眼睛红肿,泪水却止不住的决堤而下。 “你怎么可能会是女子呢。” 沈凌平静道:“对不起,让你喜欢错了人。” 明珠摇头:“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的。” 沈凌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到她的寝殿,当着她的面脱下了龙袍,欣长秀丽的身体展现在明珠面前。 沈凌一米七五,比这个朝代很多男人都要高,在她的刻意伪装下,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虽然她因为自小缠胸发育的不是很好,但她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和男人的身体有着很大的差距。 明珠捂住自己的嘴,再次摇摇欲坠起来。 她的心上人,竟然真的女子。 她喜欢了十多年的人,自始至终,就从来没有过与她在一起的可能。 明珠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沈凌接住了她,没让她倒在地上。 穿上衣服后,叹了口气。 终究是十几年的情分,儿时的玩伴。 将明珠送回了太后宫中,她又召集了云墨等大臣,商议娶别国皇帝的事。 立后2 保皇党核心大臣就那么十几个,得知沈凌宣他们,不敢耽搁片刻,纷纷朝着皇宫处敢来。 陛下寻常不会将他们所有人一同宣过来,每一次都是如同科举改革那样的大事。 可是陛下此次吴国之行出现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决定明年就攻打吴国了?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为了利益,有的人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有的人是被陛下所救而忠心耿耿。 但无论是谁,出于什么考虑都不想看着战火肆虐,不想看到民不聊生,流离失所。 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九州一统,乃是大势所趋。 他们阻挡不了,偏安一隅,对淮国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在此乱世,淮国如果不强大,早晚会被其它国家吞噬,他们不主动出击,终有一日也会成为亡国之魂。 他们能做的,就只能是尽心尽力辅佐好陛下,以报圣恩,陛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是有百姓的,是有天下苍生的。 云墨易菁音几个大臣向沈凌汇报了一下这半年发生的事情。 虽然沈凌早在他们的信中就已明了,但云墨和易菁音还是执意在众臣面前再说一次。 沈凌看了大臣们一眼。 忽然发现一个盲点,她的臣子们好似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她选秀立后纳妃。 别的国家的大臣都担忧皇帝子嗣,担忧江山后继无人。 可到了她这,根本没人提及。 大臣们若知她所想。 定会百般狡辩。 是他们不想吗? 陛下当初还是傀儡的时候,他们人微言轻,一个个咬着牙在暗地里想往上爬,只盼着有一日能拨乱反正。 后来陛下初掌权,与那九千岁不清不楚的,他们不是没想过,可那些递折子让沈凌选秀的大臣都死状凄惨。 他们之中,谁没被那活阎王威胁过。 有九千岁在,大臣们的声音根本传不到陛下的耳边。 再过来,好不容易熬到九千岁死了。 陛下跟疯了一样屠杀士族,君臣父子,陛下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会跟他们随意开玩笑,同吃同坐畅所欲言的小皇帝了。 她已经成长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 君权至上,为了权利,父子尚且会反目成仇,更何况是他们呢,臣子对待帝王,必须严格遵守君臣之礼。 那段时间,每个人都忙到脚不沾地,谁会闲的没事去触陛下霉头。 寻常妃嫔皇后都是从世家中挑选德才兼备的女子,头部的几个世家都被杀光了,立后的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沈凌撑着下巴看了眼自己这些心腹大臣,打开系统扫描了一圈,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个别大臣野心值上升不少,但忠诚度不降反增。 只有楼衔月在人群里十分明显,野心值又高,忠诚度又低。 她清了清嗓子:“朕决定,将在明年立后。” 沈凌刚一回来,就在大臣耳边炸下一道惊雷。 易菁音穿着仙鹤紫袍,头戴三梁进贤冠,那张秀丽脸上满是差异。 怎么出去一圈就要立后了。 沈凌并不是没有实权的帝王,只有她想,才会去做这件事。 难到是在越吴遇到真爱了? 云墨清冷的容颜上不动声色的皱紧眉头,望着沈凌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大臣们面面相觑,脸上闪过喜意。 陛下终于开窍了。 如今后宫之中只有易太尉一个妃子,陛下又日日混迹在科信宫,后宫单薄,至今都没有主位坐镇。 房子骞和曹睿信看这同僚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的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地同情之意。 可怜的同僚,被陛下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曾经淮国大臣们的噩梦,又要回来了。 那个杀人如麻的九千岁,根本就没死。 陛下要娶的。 是他。 林阿北如今身为重臣,早就给自己改了了个名字,此时叫林国忠。 他上前一步:“陛下,是哪家女子,臣这就命礼部去准备。” 沈凌笑意盈盈:“是个男子。” 大臣们晴天霹雳,虽然震惊,但诡异的是,他们心中却隐隐约约升起果然如此的念头。 实在是陛下掌权以后,私生活太过混乱。 而且男女不忌,甚至更偏向亵玩男宠。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同意,陛下私下里干什么,他们管不着,一国之后,可是国母位置,岂能儿戏。 “还是越吴人。” 大臣们更炸锅了,还是个吴国男子? 就算陛下要砍了他们,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易菁音满脸疑惑,她很确信,沈凌不是恋爱脑,也不会拘泥于小情小爱。 这个男子可是有什么特殊身份。 沈凌从来不做赔本买卖,只有娶了这个男子给沈凌带来的利益大于弊端,她才会大张旗鼓娶他。 不然,若是真的喜欢。 她更相信沈凌会直接把他带回来,给些金银珠宝的稀罕玩意,娇养起来。 云墨也猜到了,但他第一次没有站在沈凌那面,而是与其它大臣一同反对。 “陛下,此举不妥。” 沈凌一个雷接着一个雷的把下方大臣砸的头晕眼花。 “此人是越吴新帝,顾瑾。” “娶了他,吴国自此便会纳入淮国版图。” 她话音刚落。 启呈殿骤然安静下来,大臣们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每个人脸色都像打翻了调色盘那样精彩。 林国忠干巴巴开口:“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沈凌声音懒散:“嗯。” “陛下,臣夜观史书,发觉历史上并非没有过男后,这武国的武翟王,就立了大臣之子于归为后,两人共同治理武国,武国三年内都风调雨顺,百姓丰收,实乃吉兆。” 沈凌眉毛挑了挑。 若是她没记错,正是因为武翟王昏庸无道,宠爱男宠,酒池肉林,寻欢作乐,三年后就被自己的侄子刺杀夺位了。 令一个大臣也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咱们淮国的圣祖陛下,与其妻弟威武将军,感情颇深,两人时常脱衣在踏上盖被共同商讨国事,虽无名分,却等同皇后之尊,淮国自此蒸蒸日上,国富民强。” 易菁音看着变脸极快的大臣。 这些大臣的底线可真灵活啊。 为了找出已有先例,给沈凌娶男后找理由,也算是费尽心思了,连圣祖之事都敢拿出来说。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圣祖皇帝是个双,后来淮国的历代君王好似都带点这个基因,大臣们都见怪不怪了。 立后3 大臣们也不想陛下娶男人。 但那可是一个土地面积不逊于淮国的国家啊,不死一兵一卒,就能得到一个国家。 他们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不就是男后吗? 别说是娶男人,就算陛下要娶一头猪,他们都吹锣打鼓把那只猪送到陛下床上去。 主要是这大肥肉实在是太诱人了,谁会对白得一个国家不动心的啊。 陛下难到是什么魅魔体质,只是去了一趟越吴,就让越吴陛下将江山拱手相让了? 只有云墨愣了一下,他望向笑意盈盈的沈凌,心脏却顿顿的疼,低垂的眉眼却掩盖住了所有情绪。 当夜,沈凌把易菁音和云墨都留在了宫中用膳。 易菁音抿了一口辛辣的酒,脸色微红:“厉害啊,我的陛下。” 沈凌笑了笑:“也没那么容易,吴国官员百姓不会轻易将自己国家拱手相让的。” “不过他们的皇帝是最大的淮奸,这场仗,我们打的会轻松很多。” 易菁音命人端上来一个果盘,里面的草莓又红又大,用泉水冲洗过后留下的水珠附着在上面反射着灯光。 “快尝尝,是不是不酸了,你走后,我又要看着实验田又要帮你管着朝中的事,高三都没这么累。”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看了云墨一眼,他正一杯一杯喝着酒,好似根本没认真听她说的话。 还好这些古人并不知道高三是什么。 沈凌吃了一颗:“不错,赏,你想要什么,都赏你。” 易菁音也没跟她客气,阴恻恻道:“最近宋长青那个沙币总来找我,我要弄死他,你给我善后。” 沈凌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笑着答道:“好。” “到时候我给你递刀,帮你埋尸。” 云墨不是多话的人,沈凌没有注意到他此刻一言不发有什么异常。 沈凌跟两人讲述了自己在吴国的所见所闻,她是如何设计的淮国皇子,让他们自相残杀。 烈酒让云墨脸色微红,他坐在那,望着沈凌意气风发讲她的谋略算计,眼中闪过笑意。 直到沈凌说,那越吴新帝就是已死的九千岁顾厌后。 云墨将白玉酒杯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易菁音瞪大了眼睛:“竟然是他,原来他真的没死啊。” 沈凌撑着下巴,眼睛眯了眯:“嗯,失忆了。” 沈凌本来只是想小酌怡情的,可易菁音和云墨两人一杯接着一杯。 到最后,她都有些醉了。 第二日。 沈凌捂着因为宿醉有些痛的脑袋,坐了起来。 夏姑姑给她端来一碗醒酒汤,沈凌喝了一口,有些反胃就放到了一边。 “先穿衣服吧。” 几个小宫女抱着朝服鱼贯而入,给沈凌穿好衣服,戴上远游冠,繁琐的朝服再次压到了沈凌的身上。 早朝上。 大臣们谨言慎行,有条不紊的汇报着朝政。 下朝后,大臣们积攒了许久的折子纷纷扬扬飘进沈凌桌案上,看的沈凌头昏眼花,朱砂笔就没停过。 沈凌翻开折子。 终于看了一个让她感兴趣的话题。 隔壁大炎和安秦这两日不太平,隐隐有开战趋势,据探子所报,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大炎要派使臣出使淮国,不知道要干什么。 还有个折子是边境发过来的,越吴最近不安分,总是派兵骚扰淮国民众。 沈凌用朱砂笔的笔杆敲了敲自己额角,眼睛弯了弯。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十一月,淮国不堪越吴边境之扰,派兵攻打吴国。 可并没有受到丝毫阻拦,守城将领携全城百姓直接投降了。 而后,淮国势如破竹,短短三个月,就攻打到了吴国都城之中,几乎没受到什么阻拦,吴国的守城将领都是随便意思一下就投降了。 而那些不想亡国死守的将领都被他们的皇帝临阵换降,或杀或俘。 渐渐的,越吴官员意识到了不对,请求陛下出兵抵抗,可顾瑾却只是把那些大臣关了起来,继续我行我素。 淮国大臣们如同过年了一般,他们从来没打过这么顺利的仗,三个月内,无一场败仗。 本以为不出四个月,就能将越吴都城攻下,将其灭国之时,军队却再也推进不了半分,围困了天都半个月,却始终攻不破。 沈凌看到前线传来的战报。 无奈的笑了一声。 当她在朝堂上宣布要御驾亲征后,淮国大臣皆是反对,如何吴国已经是囊中之物,天都早晚都会攻下来的。 人人都劝沈凌要三思,莫要以身涉险。 可沈凌很清楚,她若是不去,那个人就要发疯了。 沈凌不顾大臣反对,执意出征,甚至还带走了朝堂上小半的官员。 臣子们欲哭无泪。 陛下你出征就出征吧,他们也拦不住,你带文臣去干什么,让文臣去往战场上扔笔杆子吗? 易菁音也笑称,她这个做派跟战神堡宗一样。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90%】 【昏君指数:68】 【备注:不修德政,任意妄为,您的昏庸无道简直令人发指】 沈凌挑选的这些大臣都是忠诚的偏高,甚至可以说的上愚忠那一类的。 越吴打下来后,那么大的国家肯定要安插上她自己的人,还由吴国人自己治理,她打下来有个什么劲。 他们这场仗打的本来就跟儿戏似的,打下来容易,真正能把它全部吞下才是个难事呢。 沈凌到达战场后,林国忠的弟弟林南是此次领兵的将军,他双膝跪地:“陛下,是臣无能,没能攻下来的天都,还请陛下治臣之罪。” 沈凌命人把他扶了起来。 “非你无能,天都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她的目光远远望向禁闭的城门。 轻轻叹了口气。 她执笔写了封信,送入天都之中。 夜半,就有一辆马车出现在淮国驻扎的军营之外,沈凌早早派人在外面等候,将人带了进来。 沈凌虽人在异国,公务却半点没耽误下,兵营之中也在处理政务。 凉风忽然吹了进来,沈凌抬起头,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沈凌示意其它人都下去。 对着那人伸出手。 “过来。” 顾瑾摘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那张妖孽的脸。 他笑意深浓,朝着沈凌走来,将自己的手放入沈凌掌心,径直坐下另一直手勾住她的脖子。 “你来了。” 立后4 沈凌看了他一眼:“不是你逼我来的吗?” 顾瑾唇角的笑意僵了一瞬,在看到她的腰间还别着他绣的荷包后,脸贴到了沈凌的脖子上,讨好的蹭了蹭。 “我只是很害怕。” “怕你是个无情无义的骗子,怕你拿了我的嫁妆,却不来娶我。” 沈凌轻笑了一声。 “若我是呢。” 顾瑾抬起头,那双狭长的眸子盈满笑意,情意绵绵,手中却握了一把锋利的尖刀,抵住沈凌的小腹:“若你是,那我便会杀了你。” “然后自裁。” “这样,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我也不会感到孤单。” 沈凌眉眼弯了起来,她两根长指夹住尖刀,慢慢上移,直至抵住自己的心脏位置。 “捅肚子死不了,这里,才会一击毙命。” 顾瑾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松手,却被沈凌死死抓住。 顾瑾慌乱起来,他望着沈凌喉咙发干,却因为刀尖抵住她胸前而不敢乱动。 “松手。” 沈凌唇角上扬:“不是要杀我吗?” 顾瑾那锐利的眸子骤然黯淡下来,沉默了片刻,他苦涩的笑了一声。 “我下不去手。” “一想到你会满身鲜血,变得冰凉刺骨,再也没办法对着我笑,我就好像没有办法呼吸了一样,心脏很痛。” 沈凌指尖拨开那刀,掌心放在他的胸口,跳的很快,像雷声鼓声震耳欲聋。 顾瑾一把甩开匕首,叮当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陛下,可需要我们进来。”外面的护卫警惕喊道。 沈凌瞥了顾瑾一眼,淡淡道:“没事。” 顾瑾抱住沈凌,将真个头全都埋进她的颈窝,贪婪的嗅着独属于她的味道,冷冽的声音之中确实难掩的委屈。 “你走了好几个月了,我好想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沈凌摸了摸他的头,给他顺毛:“离国时间太长,积攒了很多事情,这段时间太忙了。” 顾瑾闷闷的嗯了一声。 却一直抱着沈凌不肯撒手,仿若要将自己全都融进沈凌体内,与她不分你我。 “你何时娶我。” 沈凌声音平静道:“礼部已经在准备了,下个月就能成婚。” “当真?”顾瑾开心问道。 沈凌将他扒拉了下来:“真的。” “你胆子挺大啊,竟然敢一个来我淮国军营,不怕我把你抓住杀了,照样能攻进你的天都。” 顾瑾想了想,认真道:“若能死在你手里,也不是不行。” 沈凌笑道:“那你死前先把你们越吴的兵符给我。” 顾瑾掏出一铁疙瘩,扔给沈凌:“兵符。” 说着他又掏出来一个老虎状的黑色玄铁:“禁军符,都给你。” 冰凉的金属立在沈凌掌心,让沈凌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他就这么信任她吗? 毫无保留的丢盔卸甲,将自己的软肉就这么大咧咧的摆放在她的面前,不怕她狠狠地扎下去,让他痛不欲生吗。 第二日。 一向固若金汤的天都城池忽然从里面打开了,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身着龙袍的顾瑾携吴国文武百官手捧国玺将天都奉上。 越吴的大们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偷瞄顾瑾,战战兢兢,对淮国俯首称臣,不敢有丝毫怨言。 沈凌翻身下马,接了他的国玺。 当众牵住了他的手,宣布要立顾瑾为淮国皇后时。 吴国的大臣却都当场变了脸色,这是侮辱。 他们国君已降,淮国的君王还要这样侮辱越吴,顶天立地的男儿儿,怎么能和另一个男人。 这简直是礼乐崩坏,不守礼法。 他们都期盼着,对他们暴虐弑杀的君王能恼羞成怒,奋起反抗,他们定会跟随君王,拼死夺回越吴都城。 可想来杀人如麻的活阎王却笑着应下了。 他居然应下了? 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去给别人当皇后? 陛下的脑子是坏掉了吗?,还是淮国的天子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越吴大臣只觉得十分荒诞。 可当陛下俯首称臣后。 他们一个个也都泄了志气。 陛下是皇室最后一个血脉了,陛下都投降了。 越吴。 彻底亡国了。 那他们呢,他们该怎么办? 淮国的国君还会继续用他们为官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不然沈凌带来这么多官员干什么。 吴国的官场就像曾经的淮国一样,腐烂,溃疡,像一块散发着臭味的腐肉。 世家的肿瘤趴在这个国家上,疯狂的吸血。 沈凌的心腹大臣团早已经想好了对此的策略,他们不同意直接暴力杀光,为了减缓越吴人心中抵触。 准备循序渐进的深入放开。 淮国大臣们虽然在出征前,就已经知道,此次攻下吴国这么顺利。 是因为陛下要立越吴新帝为后。 捏着鼻子也能接受。 可。 谁能告诉他们。 这越吴的亡国之君怎么长的那么像死去的九千岁。 他们合理怀疑。 不会是当初九千岁没死,被陛下派到越吴来抢皇位,两人里应外合,谋的就是这越吴的江山。 顾厌在淮国积威甚重,他的长眸只是扫过沈凌带来的大臣,与他打过交道的大臣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了。 不会认错,这被毒蛇盯上紧张到头皮发麻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而且他们还都姓顾。 在顾瑾的帮助下,沈凌兵不血刃的接手越吴天都。 哪怕沈凌再三保证,会带顾瑾回淮国,立他为后。 可顾瑾还是很没有安全感,日日缠着沈凌。 他一无所有。 只有沈凌了。 沈凌很无奈,强行给他安排了些工作,让他把淮国的官员安插在吴国之中。 他干的极好。 两国的官员都惧怕他,对他的命令不敢不从。 淮国军队军纪森严,此次占领越吴,却尽量没有骚扰百姓。 百姓也只是睡了一觉。 就发觉自己从越吴人变成淮国人了,一部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因为淮国的军队还算安分守己,百姓们只是心中嘀嘀咕咕,却并没有造成大面积谋反。 越吴的世家豪强也在观望。 他们并不在乎此时登上皇位的是谁,毕竟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新帝有病一样,自愿将王朝拱手相让,他们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木已成舟,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沈凌安置好这些官员后,就带着顾瑾班师回朝了。 先带他去看了太后。 立后5 入了宫门后。 顾瑾心底生出来几分熟悉感。 太后虽然心里很是不喜他,但在夏姑姑的开解下也想明白了。 顾瑾他代表的,不仅仅是淮国的皇后。 他此次来淮国,政治意义是远大于其它意义的,他们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怠慢。 命人早早的将皇后的朝阳殿收拾出来,又亲自添了不少新物件进去,以表重视。 毕竟是凌儿第一个皇后,也不能太寒酸了。 沈凌携顾瑾到了太和殿内,顾瑾早已沐浴更衣换上了淮国服饰,此刻不自觉的有几分紧张。 沈凌侧目瞥了他一眼:“我母后很好相处,平时一心礼佛不问世事,你不必担心,她不会为难你的。” 顾瑾笑了笑:“我不怕太后娘娘不喜,只怕你会为难。” 沈凌安抚性的捏了捏他的掌心。 婆媳不合,多是丈夫无能。 她可不是无能的男人,自然早就做好了太后的思想工作。 天气乍暖,宫人行礼后掀开厚重的帘子,沈凌与顾瑾二人迈了进去。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哪怕夏姑姑已经给她打好了预防针,太后还是惊了一下。 果然与那顾厌长的一模一样。 “儿臣给母后请安。” “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顾瑾这个身份也挺尴尬,与沈凌商议后,自称为臣。 太后看了两人一眼,强行拉扯出笑意:“赐座吧。” 明珠站在太后旁边,看着沈凌与顾瑾站在一起,好似一对璧人,她看向顾瑾的目光染了几分厌恶之意。 是他,靠着这张与九千岁一模一样的脸勾引了陛下。 如若不然,哪怕陛下是女子,她也有机会和陛下在一起的。 顾瑾对别人恶意的目光很敏锐,他掩盖住眼中的戾气,装的温和有礼,尽量博得太后好感。 太后和他交谈了一会儿,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也知晓凌儿身份,待你入主中宫后,定要尽心竭力,辅佐好皇帝。” 顾瑾颔首,儒雅斯文道:“臣定以陛下为首,做好份内之事。” 在场的人都已经知晓了沈凌女子身份,而且都是自己人,太后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凌儿,哀家与夏夏云墨明珠商讨了许久,虽然如今对女子的限制少了许多,但我们都不赞成你现在就恢复女子身份。” 她看了顾瑾一眼。 “如今吴国并未完全臣服,从古到今又从未出现过一任女帝,你要干的是开天辟地的大事,现在还是乱世,你又有心争夺天下,恢复身份无疑会给你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淮国的大臣畏惧你,臣服于你,他们不反对你立男后,那便先不必将女子身份公之于众,待日后有了孩子,或者政权更稳妥些,再议此事。” 她实在是担心,如今又多了吴国这么一大片土地,皇帝的手段又那么果断狠厉,只怕有的是反贼要平。 淮国内部更不能乱了。 沈凌抬起眼皮子:“儿臣听母后的。” 太后又赏赐了顾瑾不少东西,留二人在太和宫用膳以示亲近。 沈凌怕他不自在,早早就带着顾瑾离开了。 沈凌朝阳殿内一切都是太后准备的,顾瑾对于住在哪没有任何异议。 四下无人后。 他又贴到了沈凌身上,环抱着沈凌的腰,装作不经意间开口。 “你不是说你还有个别的妃子吗?” 沈凌被他抱个满怀,有些不舒服的推了他一下。 她合理怀疑,顾瑾是不是有皮肤饥渴症,才会无时无刻渴望着与她有肌肤上的接触。 “她啊,现在已经不是贤妃了,在宫外。” 顾瑾唇瓣含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今日太后旁边站着的那个女人是你的贤妃呢。” “她看着我的目光很可怕,好像要杀了我。” 沈凌听着他茶言茶语,道:“你不准对她出手。” 顾瑾脸色垮了下来,带着几丝委屈。 “我与她无冤无仇,我能对她做什么,倒是她看我的目光,像是再看杀父仇人呢。” 沈凌捧住他的脸:“明日我便让她出宫回自己府邸去住,好不好。” 顾瑾也不想一来淮国就惹事生非,为了无关之人损了他与沈凌的感情。 他觉得那女人看沈凌的眼神不清白。 但沈凌好似不愿意跟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凌有些头痛,倒也不是她不愿意与顾瑾说清楚,主要是这太狗血凌乱了。 以顾厌的性子,解释了之后不知道要吃醋到什么时候,说不准还会在暗地里下黑手。 还不如有她出面,直接将明珠送出去,隔开两人,不让他们再见面。 他看向沈凌,话中总是带着试探:“你的贤妃没有丝毫不满吗?” 沈凌笑了一声:“我与她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 “我们之间只是朋友。” 顾瑾垂着眸子,目光沉沉:“是吗?” 沈凌亲了亲他的唇角,给不适应新家的猫咪顺毛。 “不要胡思乱想,现在,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皇后。” 顾瑾唇瓣微张,眸中宛有澹澹水意,无数小勾子波光粼粼引诱着沈凌。 四月,封后大典如期举行。 哪怕是男后,这也是淮国大事,易菁音太尉为正使,章承弼宗正为副使,严格按照淮国的规章制度,一一进行,临轩遣使,称制持节,六礼备物。 当日,九品以上的官员皆在太极殿上,等待着这传说中送上江上只为嫁给陛下惊世骇俗的皇后。 沈凌穿着大红的衮冕衣冠,高坐在太极殿的御座之上,礼乐钟鸣,庄重悠长,大殿至上,无人敢出一言。 红毯自外面天阶铺至太极殿内,顾瑾穿着淮国特制的男式后服,顺着毯道一步一步步朝着沈凌走来。 看清了顾瑾的脸,本来只有礼乐的大殿满是倒吸口凉气声。 有个大臣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怀疑自己是老眼昏花了,都没猜想到越吴新帝竟然是九千岁。 他不是死了吗? 他们还亲自去参加了九千岁的葬礼呢。 活阎王回来了? 看清了顾瑾脸的大臣们脸色苍白。 还有什么是比陛下娶男后更糟糕的事情? 是男后真实身份竟然是曾经杀人如麻的督主顾厌! 大臣们一个个脸色难看的像死了爹妈一样。 顾瑾眼中根本没有这些大臣,他淡漠的扫了淮国的文武百官一眼,百官就抖成筛子了。 顾瑾向沈凌行朝拜礼,沈凌回礼后,他才抬起头来望着沈凌眼中满是甜蜜笑意。 他终于成为了她,真正的皇后。 立后6 沈凌牵着他先去南殿拜太后,行合卺之礼,礼毕后才一同回到太极殿共受王公大臣的庆贺。 云墨垂着眸子,心中苦涩,没有去看高台上携手的帝后二人。 明珠抬着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指尖却攥进了掌心之中。 易菁音作为正使,累的要死,看着沈凌,眉间却夹杂了一丝担忧。 人群中每个大臣的表情都不一样,精彩万分。 折腾了整整一日,封后大典才彻底结束。 洞房花烛夜,沈凌留宿太和殿中。 曾经,皇宫的事本来就是顾厌在管,如今他接手的也算轻车熟路。 沈凌后宫之中空空荡荡,因此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 西鸾司并未取消,而是合并到了吏部,易菁音曾经还是贤妃的时候,就又当妃子又当官了。 有了这个先例,沈凌把顾瑾拉到朝堂上干活,大臣们也没有一个反对。 主要是不敢啊。 陛下残暴,九千岁疯狗。 沈凌对于每个臣子,一直都是使用至极致,哪怕顾瑾是皇后,也要来给她干活。 沈凌好奇的用系统扫描了一下顾瑾,惊讶发觉,他身为臣子的忠诚度竟然是百分之百。 那就证明,她若是昏君,他就是个不折不扣无脑跟随的佞臣。 若她是明君,那他就会是忧国忧民为君分忧的贤臣。 顾瑾上手很快。 甚至比在越吴处理政务时还要如鱼得水。 他但来到淮国后,他总是感到有几分怪异。 每个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恐惧,好似他是什么嗜血罗刹。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 沈凌最近很忙,他只能尽力帮她分担。 沈凌决定在在越吴建厂,发展经济,慢慢蚕食吴国。 越吴的官员不是一点都不能用,他们也可以再次为官,但要参加淮国的科举,虽在越吴引起许多不满,但淮国的军队还驻守在越吴。 他们不敢反对。 都乖乖的卷着包袱朝着淮国赶来。 一入淮国,他们就震惊的瞪大双眸。 很多人不是没来过淮国,可淮国是否变化的太快了,许多地方都用水泥铺了道路,城镇之中,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们每到一处,都能听到当地百姓对淮国那荒淫无道的君主赞不绝口。 他们说,陛下是天上下凡的神灵。 她为他们赐下神种,让每一个人都能吃饱穿暖。开设工厂,研制神奇的巨兽蒸汽机,制作很多物美价廉的布料,让他们所有人都能穿上衣服,不再像曾经一样衣不蔽体,全家共穿一套衣服。 陛下也会征收劳役,但劳役的时候是给他们钱的,还摘下天上雷霆放到一个布包中给他们使用,曾经一个月才能挖穿的矿山,如今只要用一次天雷,就轰的一声把山炸开了。 陛下还允许每个人都去参加科考,不止免费让他们的孩子去学习,有机会入朝为官,还给他们各种的补贴补助。 如今他们家男人在家里种地,女人可以去工厂工作,农忙时工厂还给女人放假,他们家孩子多,领了不少钱和好处,已经免税两年了,挣得钱都是自己的。 陛下还派官员教他们样豚养禽养牲畜,他们若是受了欺负,就去报官,陛下在报纸上说了,官员就像他们的父母一样,父母官会为他们主持公道。 他们从来没过过这么美的日子。 他们打听着淮国世家,百姓们都笑着露出牙花子,坏世家陛下都杀了,现在留下的都是好世家。 一路走来,越吴的官员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每个人都感到无边的恐惧。 就是恐惧。 明明两三年前,他们之中有人来过淮国,淮国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宦官专权。 路上都是冻死饿死的百姓,世家策马扬鞭,当街杀人抢人,农田荒废,家家大门紧闭,就算遇到一个人,也是面黄肌瘦,不成样子。 就像如今九州之中每个国家,乱世就是这样,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这才短短两年时间。 淮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就算陛下不投降,奋力反抗了,他们越吴也绝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们并不相信淮国百姓口中的什么天雷,什么神种,什么蒸汽巨兽。 愚民说话总是夸张又离谱的。 只是震惊于淮国的政治体系和政策,这个科举制度简直就像世家大族的克星,淮国是怎么有钱能支撑的起那么多人免费读书识字的。 他们像是被巨鹰抓住的老鼠,被笼罩在它巨大翅膀的阴影下,只能瑟瑟发抖,甚至升不起一点反抗之力。 政治敏锐的人知晓,淮国会越来越强大的,若其它国家不奋力追赶,早晚有一日,这只庞然大物露出爪牙,他们只能等死。 本以为雷霆只是百姓胡诌,直到他们路过一处开凿运河之地,当地的官员愤怒将围观的他们赶走。 巨大的声响让他们耳朵短时间内听不到一点声音,每个人都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难道这真是雷霆。 当淮国的官员知道,他们是越吴来的,要去上京参加科考后,面色缓和了一些。 越吴人没什么见识,不知道此物也是正常。 说不准这些以后都是官场上的同袍,淮国官员耐心的给他们解释,他出自科信宫,这并非雷霆,而是火药。 火药不止能炸山炸河,还能运用到战场上。 吓得越吴大臣脸色苍白。 这东西连石头都能炸开,他们的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的了,幸好淮国军队攻打越吴的时候没有用这火药。 那官员好心提醒:“我淮国科考并非只考寻常君子六艺,还有物化数生,你们可准备好了?” 越吴的大臣此刻对淮国充满了好奇和向往,纷纷虚心问道:“何为物化数生。” 那官员对着几人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几人跟着官员回到了家中。 他掏出几本书籍,分发给这些越吴大臣看。 越吴的大臣各个面露难色。 看不懂,根本看不懂啊。 那官员名叫房启航,他憨厚的笑了笑:“本官看几位兄台有眼缘,几位兄台有所不知。” “本官出自科信宫,科信宫就是陛下派人专门研究这物化数生的地方,里面各个都是熟识这几门考试科目的研究人员。” 他笑着摩挲着手掌心:“研究人员你们不知道是什么吧。” 越吴大臣们看着这官员家中乱七八糟堆满了一对线,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皆摇了摇头。 立后7 “研究人员就是专门钻研这些科目的大师,每年科考物化数生的卷子就是科信宫的官员出的。” 听到大师,还是出题的官员,臣子们脸上流露出惊喜之意。 若是被大师教导,岂不是科考就易如反掌了。 房启航满意的看着这些大臣的表情。 他只是说,科考试题是出身科信宫的官员出的,可没说每个科信宫的研究人员都能出科考题。 越吴的大臣都是世家出身。 如今陛下还没对越吴世家出手,他们应该富得流油吧。 房启航道:“本官可以为几位大臣引荐本官在科信宫的同袍。” 越吴大臣眼睛一亮:“当真?” 也有一些人抱怀疑态度。 见鱼儿咬钩,房启航搓了搓手指头。 “当然,只是…” 手头有点紧啊。 越吴大臣有什么不懂的,纷纷命小厮掏出银两,递给房启航。 房启航笑眯眯的收下。 他这应该不算收受贿赂吧,毕竟只是给自己同袍介绍学生而已。 他扒拉开书房杂乱的电线,电阻,和各种机械零件,走到书桌前,舔了舔毛笔,给每个人都写了一封介绍信。 交给众人后,还请几人吃了顿饭,笑着送几人上路了。 他好像找到了生财之道。 陛下可没说不允许他们教导别人赚钱,又不是买卖官位,没有触犯淮国律法。 那些大臣怀揣着无限向往之意,来到了淮国的京都。 刚到京都郊外,就已经与其它地方截然不同了,许多女子穿着简便的男装,在郊外的田地里赤着脚,行色匆匆手中拿着纸笔记载着什么。 每一块田都被很好的规划,整整齐齐的拍成一排,青苗绿油油的长的十分喜人。 只见其中一个赤脚的女人正严厉的训斥着几个穿着绿色官服的男子。 那些穿着绿色官袍的男子一个个像鹌鹑一样,脖子都要缩到胸里。 这女子是谁。 为何敢如此放肆。 越吴的一个官员给田地里的农人塞了一块碎银子,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那老农人看着手里的碎银子。 “你们是外乡人吧。” 几人点了点头。 农人将碎银子踹好,笑着开口道:“那可是一品大官易太尉,太尉你知道吧,可是除了丞相外最大的官,俺还跟易太尉说过话呢,俺家小儿子就跟着易太尉一起种过地。” 越吴官员震惊。 “她一个女子当官?” 农人听出他口中的嫌弃之意,面色立刻警惕起来。 “女人怎么了,俺家女娃娃今年也要参加科考呢,官学里的夫子可是说了,俺家女娃娃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能进科信宫不用参加科考,出来直接就能当官,但俺家女娃娃心中傲气,非要拿个状元娘回来,光宗耀祖。” “女人也能光宗耀祖。”一个越吴官员不屑道。 把那农人气的脸色黑红。 “竖子,你别看不起女人,俺家婆娘一拳就能给你揍个乌眼青。” 其他人见老农生气了,在这郊外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愿意跟他们讲这淮国的人,纷纷道歉,让老农不要跟那人计较。 老农收了银子,脸色缓和了一些。 一个官员趁热打铁问道:“科信宫里的人不用参加科考就能当官?” 农人插着腰,黑黢黢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傲气。 “那是自然。” “科信宫中可都是世家子弟?”吴越官员问道。 只有世家子弟才会有这样的特权吧。 “世家?俺家三代贫农,俺家女娃娃更是泥腿子出身,科信宫只要最顶尖的天才,管你是什么出身,世家子弟还不如俺家女娃聪明呢。” 越吴官员心中震惊。 “原来是这样。” 他们寻常是不屑于跟老农讲话的,实在是这淮国处处与众不同,让他们都带了几分敬畏,哪怕是种地的老农,看起来懂得的也颇多。 “老伯懂得的真多。” “俺都是从报纸上知道的。” 这已经是越吴的官员不知多少次听到所谓的报纸了,这报纸到底是何物。 怎么官场上的事都与这些贫民讲。 几人目光落到人群中簇拥的面色冷漠女人身上,这可是太尉啊。 居然也像寻常农人一样,脱了鞋子下地干活。 这淮国官场,到底是什么样的。 几人刚离开。 老农就去报官把几人举报了。 这些人一问三不知,又对女子当官抱有那么大的恶意,一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说不准就是官报上说的,其它国家派来打听消息的间谍。 举报成功的话,一个人头能换五两银子呢,他刚才可是数了数,十几个人呢。 钱不钱的无所谓。 主要是想给国家做贡献。 越吴的官员还没来的及拿着引荐信去找科信宫研究员补习物化数生,就被抓了。 一个个欲哭无泪,解释自己不是间谍。 自己也是淮国人。 只不过是吴地来的,进京来参加科考的。 他们抓错人了。 没想到,他们还在这个被称为西鸾司的可怖地方看到了自家陛下。 越吴的官员直接就委屈的哭了出来。 “陛下啊!” “是我们啊,我们是越吴的官员啊。” “陛下你看看我们,我们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顾瑾皱了皱眉,他身边的官员立刻怒斥道:“放肆。” “这是淮国的皇后殿下。” 越吴帝王官员眼泪汪汪。 你是发达了,跑到淮国做皇后了,留下我们这些对你忠心耿耿的臣子在越吴喝西北风,也不管我们的生死。 “皇后殿下!我们是你的大臣啊。” 顾瑾眼神锐利,扫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越吴官员,眼中带了几分嫌弃。 这些人并非无能之辈,倒是有几个是可用之才。 留下来,给媳妇用。 闹了个大乌龙,官员们被放了出来,科考还有三个月,他们纷纷找到科信宫交了一大笔补习费,开始恶补物化数生。 顾瑾晚上回宫跟沈凌笑谈这件事,两人本来还都笑嘻嘻。 顾瑾忽然话风一转。 “外面都谈论,这科信宫里都是你的男宠呢。” 沈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你又不是没进去看过,里面男女老少,什么样的人都有,我牙口多好,每个都睡?” 顾瑾抱着沈凌哼哼唧唧:“那不是还有很多俊俏的少年吗?” 沈凌满脸无语,将他一脚踹开。 顾瑾却满眼兴奋,朝着她爬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脚,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脚背。 沈凌垂着眸子看他:“皇后太不端庄了。” 顾瑾拽着她脚腕,想要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陛下昏庸,皇后浪荡,天生一对。” 替身 沈凌脚掌踩在他的肩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是不是去找易菁音了。” 顾瑾眼神飘忽,故作镇定:“为什么这么问。” 沈凌看着他满脸无语:“她要辞官,去你们越吴种地。” “你嫉妒她干什么,朕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与她什么都没有,只是好朋友。” 顾瑾已经知晓了沈凌曾经荒唐的过去。 易菁音本是她臣子的妻子,结果两人私通被所有人抓了个现行,自此以后,易菁音就成了沈凌的贤妃。 她对她极尽宠爱。 甚至为了她,特意顶着朝堂压力,打破女子不能当官的规定。 而且,她还经常留宿各种官员夜宿宫中。 听闻她与曾经西鸾司的督主还有一腿,甚至就是为了他才大肆屠杀淮国世家,那死太监死后都一年多了,至今那九千岁府都封着不允许任何人去呢。 顾瑾有些吃味,因沈凌这些日子十分宠他,也放肆了几分。 易菁音要去越吴种地,确实有他的手笔,他只是跟她说了,越吴有个地方,种稻能一年三叔,甚至有的时候还能一年四熟呢,应该能大大缩短她此刻育种时间。 而且越吴的稻与淮国的稻不同,越吴的稻更加爆满,产量也更多。 她就主动跟沈凌请辞了。 他也没说什么啊。 顾瑾给沈凌捏着脚,双眸幽澈:“陛下,臣可没说什么。” “是太尉自己要去的,不信你去问她。” 沈凌自然早就问过了,顾瑾确实没威胁易菁音,不然两人现在就不急如此和谐的在床上说话了。 “如今越吴刚纳入淮国版图,缺少官员治理,易太尉是陛下的心腹,绝不会背叛陛下,陛下派她去治理吴地,不是更好吗?” “况且,在越吴,易太尉也更容易培育出良种,这对淮国的江山社稷可是一顶一的大事。” “若陛下想念她,就宣她回来,碧玺也可以去越吴巡视嘛!淮国和吴地离得又不远。” 沈凌看着无比认真的顾瑾,只觉得她现在特别像吹枕头风的妖后。 但她确实动摇了。 易菁音坚持是一方面,她早就答应要把那一季三熟的地给她做实验田,吴地确实需要一个科考的人去治理。 要是她又让易菁音种地,又让她管吴地,易菁音不会气的骂她吧。 顾瑾看沈凌动摇,凑了上去抱住她。 “臣确实有些私信,但臣更多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 沈凌习惯性的摸了摸顾瑾的头,目光沉沉,没再说话。 顾瑾忽然开口:“陛下,顾厌是何人。” 沈凌愣了一下。 顾瑾发觉自己头上的手僵了一瞬,只听到她幽幽道:“故人。” 故人。 顾瑾感觉自己浑身难受,她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不愿说,那他就自己去查。 可让顾瑾没想到的是。 皇宫里,京城中,无论是宫人还是大臣,听到顾厌这个名字都讳莫如深,不敢多说一句话。 有些大臣甚至看着他脸色怪异。 顾瑾心中隐隐有不安。 他在西鸾司办案,云丞相却忽然造访,最近有一个官员贪污的案子,牵扯甚广。 云墨交接了一些案件。 顾瑾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此人与易菁音一样,都深受沈凌信任,因此,被她称为,她的朋友。 因此,哪怕很是不喜欢,顾瑾也没有故意与他交恶。 两人寻常并没有什么交往。 他忽然造访,倒是让顾瑾有些诧异。 “拜见皇后殿下。” 顾瑾面无表情:“起来吧。” 云墨看着顾瑾这张脸,温润的笑了笑,眉心的一点红痣,让他显得无比慈悲。 沈凌刚去完易菁音府邸,与她商讨完她去吴地之事,回启呈殿后处理公务后,忽然发觉今日好似有点不太一样。 若是按照寻常,顾瑾早就黏黏糊糊的找借口贴上来了。 可今日已经日落西山该用晚膳了,都不见他身影。 最近确实有个大案子。 顾瑾心狠手辣,铁血无情,很适合送他去判案,他是皇后,没人能贿赂的了他。 沈凌叹了口气,她自认为对官员已经够宽容了。 可人心这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在她离京这段时间,她的保皇党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大贪官。 那官员知晓她最恨贪官污吏,对她的忠诚度也很高,但就是干了这样的事,他做的隐蔽,易菁音和云墨都没能发觉。 她无法杀尽天下贪官,只能在每一个官员的脖子上套上缰绳,约束着他们。 沈凌挑了挑眉:“夏姑姑,皇后呢?” 夏姑姑给沈凌轻柔的按着头:“皇后殿下此刻在朝阳殿。” 沈凌拍了拍姑姑的手。 示意她停下来。 “他生病了?” 夏姑姑道:“奴婢也不知,他从西鸾司回来后,就一直没出过朝阳殿。” 沈凌站了起来,笑着开口:“那朕去看看他。” 走进朝阳殿,发觉里面一个宫人都没有。 沈凌皱了皱眉。 推开大殿的门,却发觉满地都是碎片残骸,她都没有一块可以落脚的地方。 沈凌踢开脚底的玻璃碎片,这个花瓶是她亲自在玻璃厂给顾瑾吹的,他平时宝贝的很,宫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 “滚出去。”有气无力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是顾瑾。 他现在在里面。 沈凌没有开口,只是从满地残骸中寻找着空地朝着里面走去。 却只见顾瑾发丝散乱,身上的衣服乱糟糟,双目失无神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白色的帝后服制,好像被人糟蹋了一样。 沈凌眼皮子跳了一下,她将顾瑾周围的碎片踢开,蹲了下去。 “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那失神的眼睛却慢慢聚焦,望向他不顾一切追寻的爱人,顾瑾双目赤红,满是恨意。 沈凌很是不解。 他忽然发什么疯。 “起来,地上凉。”沈凌想去把他抱起来,却被顾瑾一把推开。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 沈凌眉头有些不耐烦的皱了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瑾阴鸷的看着她,嘴角上扬满是讥诮。 “你娶我,是为了什么?” 沈凌讶然。 他不知道吗? 当然是为了他的江山了。 她还以为他与自己都心知肚明呢。 顾瑾撑着地板坐了起来,碎琉璃片扎进了他的掌心,但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目光直直的看着沈凌。 “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你在通过我的脸看谁?” 替身1 沈凌被他无厘头的话弄的满头雾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不会是因为最近她压榨他压榨的太狠,给他忙出幻觉了吧。 顾瑾红着眼眶冷笑,听着她毫不在意的语气,胸口如同被双大手捏紧,攥碎。 他闭上双眸,重新躺了回去,身上染血的白衣像是盛开的花朵,他声音有气无力带着沙哑。 “滚出去。” “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凌刚被他用力一推,掌心也按在了瓷片上,最开始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才开始隐隐作痛。 最近那个贪污案牵连甚广,甚至她的母族明氏都参与其中,沈凌这些时日也有些精神紧绷,心力憔悴,此刻也没有什么心情来哄他。 她站了起来,拔出自己掌心的碎瓷片,粉肉翻开,鲜血涌了出来。 沈凌声音疲倦冷漠:“那你自己冷静一些吧。” 在她看来,顾瑾很是莫名其妙。 什么叫她透过他的脸看谁。 他就是他,她还能看谁。 他病态的占有欲在这两日越演越烈,易菁音,明珠,云墨,秦野,楼衔月,甚至是林南,每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都能引起他的嫉妒不满,恨不得让她周围三尺之内都是真空。 沈凌已经尽量纵着他了,不知道顾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回到启呈殿。 夏姑姑心疼的看着沈凌受伤的手:“陛下,这是怎么弄的。” 沈凌垂起了手,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流下,滴滴答答的。 “不小心被割破了。” 夏姑姑连忙派人去传太医来给沈凌医治,她的伤口并不深,只是看起来瘆人。 沈凌顿了一下。 命人把太医送去朝阳殿。 却被告知,太医被皇后给打了出来。 沈凌脸色有些阴沉。 自顾自用了晚膳,没有再去管他。 看来他真的需要冷静一些了。 明明从前他不是这样的,沈凌很不理解,从前的他沉稳冷静,运筹帷幄,可自从失忆后,人却疯了许多,莫不是把脑子磕坏了。 为了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发疯。 沈凌命云墨查了一下,顾瑾最近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 云墨颔首,眉眼温和,应下了此事。 顾瑾怒火平息后,看着满地狼藉,她送给他的花瓶都被砸成了碎片,他的手上血迹已经干涸,跪在地上将那些碎片小心翼翼捡了起来。 可大脑却控制不住的去想,她与那个死太监的过往。 她抱着他,温柔亲吻他的唇时,脑海中到底想的是谁,她对他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顾瑾把那些碎片捧至胸口,蜷曲着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血淋淋的挖了出来,痛的他呼吸不畅。 他一直在等沈凌跟他解释,可自那日后,除了第二日又派太医来过一次被他赶走后,就再也没来找过他。 反而日日去易菁音府内,甚至还会留宿太尉府。 她的心中,根本没有他。 她立他为后,只是为了他的国土和这张与她昔日情郎一模一样的脸。 顾瑾躺在朝阳殿的鱼池边,身上飘遥的衣摆一半浸入水中,朝阳殿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宫人,比冷宫还要冷清。 他没有得到治疗的手已经开始溃烂化脓,顾瑾把它浸泡在水中,鱼儿贪婪的来啄食。 他感受不到痛楚,只有脑子胀痛,全都密密麻麻的深凌二字。 随着时间流逝,心中的痛楚慢慢凝结成了恨意。 他恨她,恨她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恨她欺骗自己的感情。 恨自己如此犯贱,哪怕她如此伤害他,漠视他,他都在渴望盼着着她能来找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神深邃似幽潭,那双狭长的眸子眼尾翘着弧度,狠厉慢慢在眼底聚起,让他的瞳仁看起来黑的更加浓墨重彩。 若她不要他。 那他就毁了她最在乎的东西。 沈凌的诏书已经下了,易菁音马上就要离京,沈凌留在太尉府与易菁音商议政事。 因是微服私访,知道的人甚少。 两人探讨哪些地方矿产丰富,哪些地方获取原材料方便,要将工厂建在哪些地方。 书院也要普及到吴地,修建书院的事,沈凌会给易菁音拨几个可用的官员,让她一同带去。 南方士族更加根深蒂固,只怕免费的书院不好推进,易菁音可能要废些心力。 正说的口感舌燥,沈凌灌了一大杯茶水。 门房匆匆来报,说有人在太尉府门口闹事,哭着喊着要见易菁音。 沈凌收起那狭长的吴地地图,不满的皱了皱眉。 “有闹事的直接抓住打死,这点小事还来叨扰你家大人?” 易菁音站了起来,看了眼沈凌,无奈道:“看这地图看了快一天了,走吧,请你看点乐子。” 沈凌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山根,望向外面,花团锦簇,易菁音在太尉府种了不少品种的鲜花,看起来好看极了。 两人一同走到太尉府大门处。 一个弱柳扶风正跪在太尉府前面,一身娇嫩粉衣,妆容精致,哭的梨花带雨。 一见到易菁音,她就跪着向易菁音爬来:“姐姐,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沈凌看着那女孩的容貌,确实和易菁音有几分相似。 不禁怀疑起来,当初抄家丞相府,难到没杀光还有了漏网之鱼? 她也太过大胆了,竟然敢惹来这么多百姓围观,光明正大认亲。 沈凌皱了皱眉:“这是你哪个妹妹?” 只见易菁音脸色瞬间黑了下去:“我可没有这个妹妹。” 那女孩听了,已经马上就要爬到易菁音脚下了,只是被府卫拦着不能再靠近一步。 她环顾四周围观的人群,心中胆气也多了几分。 对着易菁音边流泪边磕头,直磕的额头红了一大片,渗出血丝来。 边磕还边喊着易菁音姐姐。 那模样活像易菁音欺负了她一样。 “姐姐,世子心中只有姐姐,世子不在乎姐姐二嫁之身,求姐姐跟妹妹回王府吧,妹妹保证,绝对不会跟姐姐抢世子爷的。” 易菁音与沈凌对视。 在沈凌眼中看出来不解疑惑。 这是哪里跑出来胡言乱语的煞笔。 沈凌气的发笑。 易菁音可是百官之首的太尉,宋长青不夹着尾巴缩着躲着,怎么敢如此厚颜无耻跑到太尉府前放肆。 “他们经常这样吗?” 易菁音看起来已经被磨的没有了脾气:“她是第二次,宋长青和他妈他妹妹来的次数多。” 替身2 自沈凌立后后,他们自认为她被沈凌抛弃了,觉得自己又有机会了,便常来纠缠。 不知道是这么那么自信的,跑来pua她,说她嫁过皇帝,又被皇帝休了,以后没人敢娶她。 自两人和离后。 宋长青就日日酗酒买醉,流连于烟花酒巷。 他也不撒泼尿看看自己,凭什么认为她会回头啃这跟脏黄瓜,她有权有势有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 易菁音怀疑,是不是自己一直没出手报复王府,让他们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捏扁了。 前几次王府里的人来找她都是在暗处,如此光明正大的哭坟还是第一次。 易菁音冷声道:“你回去吧,别来找本官了,回去告诉宋长青,若还有下次,本官定会打断你们的腿。” 看到人群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女人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心计,忽然站起来朝着易菁音跑过来,却被府兵一下子推到地上。 她发出痛楚的嘤咛声。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宋长青皱着眉从人群中走出。 沈凌差点没认出他,上次见他,他还是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如今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阴郁,身形也像是充了气一样臃肿起来,大眼袋看起来显得他老了好几岁。 宋长青板着脸训斥那女子:“谁让你出来的,还不快回去。” 易菁音抱着膀子,冷眼旁观。 那女孩柔柔弱弱的露出自己受伤的手腕:“世子,对不起,妾身只是太爱太担心世子了,不忍心看着世子日日思念着姐姐,这才自作主张来找姐姐的。” 宋长青看着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柔色,他抬起浮肿的眼皮子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易菁音。 “她铁石心肠,你求她也没用。” “本世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她。” 为了她,失去了禁军权,还将王府害成这个模样。 宋长青想要蹲下将女孩抱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酗酒纵欲过度掏空了身子,抱了两下竟然没抱起来。 他白净的脸铁青,本来柔弱的站不起来的女孩,立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贴进了宋长青怀里。 宋长青抱着那女孩,眼尾却装作不经意扫过易菁音,看她有什么表情变化。 沈凌看着他一分钟八百个假动作,两人就是不走。 而易菁音好像已经麻木了,气的脸颊通红,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 沈凌面若寒霜,真是脏了她的眼睛。 以为这是他的后宅,小妾之间为了他争风吃醋吗? “听得朕恶心,来人,把他们抓起来,拨了他们的舌头。” 宋长青这才看清易菁音旁边的人,竟然是沈凌。 这个抢他所爱之人。 他咬牙切齿,曾经,常世远谋反,昏君为了逃命穿女装满身狼狈,是他与顾督主一同救的她。 这才过去两年。 顾厌死了,他也落得这样的地步。 宋长青心中很是后悔,当初就不应该与顾厌合作,救了这昏君。 醉酒昏昏沉沉时,他无数次幻想回到了曾经,他还是上京最受人尊敬的世子爷,手握兵权,而沈凌只能像狗一样被太监压到他们面前,狼狈的瑟瑟发抖。 他今日出来前,也喝了不少,此刻有些飘飘然。 被禁军猛地按在地上,浮肿的脸被按在地砖上扭曲变形,难看的让人想吐。 他扯着酗酒嗑五石散弄坏了的嗓子喊到。 “陛下,无缘无故为什么抓臣。” 沈凌呼出了一口浊气,这宋长青磕五石散把脑子磕坏了吧。 她是皇帝。 还是昏君。 抓就抓了,还要什么理由。 那个柔弱的女孩也被禁军逮住,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 边挣扎边喊到:“世子,救妾身啊,世子爷。” 沈凌不耐烦摆手:“嘴堵上,带下去。” 她回过头看易菁音:“你是怎么容忍的了他们这么来恶心你的。” 易菁音瞥了被拖走的两人一眼。 “如今我是太尉,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没办法对他们处以私刑。” 她对着沈凌笑了笑:“我本就决定明日弹劾王府。” “到时候陛下可要为我做主啊。” 沈凌道:“你手中不是早就有王府贪污受贿罪证吗?为什么还留他们到明日。” 易菁音挠了挠头:“这两年,他们王府没有什么存在感,我又忙的要死,把他们给忘了。” “前段时间你不是废了我贤妃的身份吗?他们估计我被你厌弃了,这才跑过来犯贱。” 从易菁音口中。 沈凌知道了,那个叫易菁音姐姐的女孩,出身青楼,因为和易菁音长的有几分相似,被宋长青赎买回了王府。 宋长青给那女孩起名叫茵茵,不知道在恶心谁。 又是穿越,又是替身。 沈凌记起系统说,这个世界不止一对男女主,她的易太尉不会就是其中一个女主吧。 “你和你家皇后闹矛盾了?”易菁音想到什么,忽然问道。 沈凌回过神来,笑了一声:“为什么这么说。” 易菁音温柔的抚摸着她在太尉府里精心培育的花苗。 “你都一连在我府里待了好些日子,按照你家那个小性子,早就千方百计的来寻你回去了。” 阳光打在沈凌脸上,她不适的眯了眯眼。 易菁音抬眸看她:“他挺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门房就带着穿着紫色官袍的云墨走了进来。 “臣拜见陛下。” 易菁音看到云墨,两人互拜行礼,官场问候。 “云丞相。” “易太尉。” 沈凌坐到廊下石凳上,看着忽然造访的云墨:“怎么了?” 云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焦急之色:“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间沈凌示意他继续说,他低垂着眉眼开口:“陛下让臣去查皇后这几日的行踪。” “臣却查到皇后这两日与明氏的人有接触,还拦截下一封书信。” 沈凌听到他的话,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云墨将一封书信递给沈凌。 沈凌接过,确实是顾瑾的字迹,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忽的冷笑一声。 易菁音站在旁边,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 沈凌的母族明氏,是这两年唯一没有受到任何牵连的世家,在太后的帮衬下,如今可谓是风光无限。 一跃成为如今淮国最大的士族。 虽然家族了没出现几个高官,但有当今太后,和外孙沈凌在,这便是明氏最大的荣耀。 沈凌看在太后和明珠的面子上,对明氏的嚣张跋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做出特别过分的事情让沈凌抓住小辫子,沈凌也不想让太后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