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女一抬眼,暴戾大佬跪地宠》 第1章 你替她嫁过去 骆槐冒着大雨赶回裴家别墅,收留她的裴家人正坐在沙发上哄家里的小公主。 裴悠悠已经连哭四天,眼睛肿得像两颗红红的桃子,脸颊也红红的。 邢裴两家联姻,邢少爷温柔矜贵,高大帅气,裴悠悠初次见面就喜欢上了,下个月就会嫁过去。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邢家闹出个真假少爷事件。 这位温柔矜贵的邢少爷是个假货。 真的那位上周刚接回来,回邢家就给了假少爷一脚,当场把人踢进医院。 一周过去,真假少爷的事还挂在娱乐八卦上引人热议。 真少爷乡下长大,高中辍学打工,脾气炸,说话痞,穿上名牌也不像豪门少爷,像道上混的。 这是骆槐在网上得知的全部,邢家有意藏着,照片和名字没流传出来。 两个家族联姻,裴悠悠要嫁也是嫁真的那个,得知此事人就哭晕过一回。 一家子都忙着哄人,只有裴元洲注意到骆槐回来,起身过去时还拿着毛巾,搭在她头上亲自擦了擦。 骆槐抿着唇,垂眸时睫毛轻轻颤着,心里也软乎乎的。 她五岁父母双亡,借住裴家,裴叔叔裴阿姨从未少她吃少她穿,但家里还有个捧在掌心里的亲生女儿,难免对她忽略。 只有裴元洲会关心她,会担心她。 “元洲哥哥……”骆槐抬手拿过毛巾,乖巧地说,“我自己来。” “都淋湿了,先去换身干衣服省得着凉。”裴元洲又伸手揉揉她的头顶,笑得温柔。 骆槐每次被他摸脑袋,都觉得很舒服,会下意识地眯一下眼睛,像被撸爽了的猫儿。 裴家别墅加上地下室共有五层,裴父裴母住二楼,裴元洲住在三楼,裴悠悠住四楼,骆槐刚到裴家的时候,本来是要跟裴悠悠一起住四楼的。 裴悠悠一直哭,说什么也不愿意。 骆槐主动说住在一楼,一楼是家里保姆住的地方,她并不介意,裴家愿意收留她多年,她已经很感激了。 骆槐往自己的房间去,走到一半想起包包落在鞋柜上,包也湿了,里边还放着她的开题报告呢。 人折回去,走到玄关处时听见裴悠悠在问她哥:“哥,你不会舍不得骆槐姐吧?” 骆槐下意识停下脚步。 舍不得她什么? 裴母也跟着说:“自从骆槐上高中以后,你年年翘课跑去给她开家长会,上个大学亲自送,又是请她室友吃饭,又是和她辅导员打招呼的,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给她买一份,骆槐又最听你的话,每次看你都脸红,说你们没点什么都没人信。” 骆槐隐隐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不知道元洲哥哥会怎么说。 虽然她养在裴家,裴叔叔和裴阿姨对外也说的养女,可她不姓裴,也不在裴家户口本上,她和元洲哥哥是可以在一起的。 裴元洲:“真没什么,小槐和悠悠一样都是我妹妹。” 骆槐一愣,眸子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确实没什么。 元洲哥哥亲过她,也只是喝醉酒不小心,可能醒来就忘了。 骆槐抿了抿唇,心里很是难过。 裴母:“没有就好,骆槐向来听你的,替悠悠嫁给邢家真少爷的事你去和她说,好好说,多劝劝,还有一个月就是婚期了,时间紧迫。” 骆槐身子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 裴母:“婚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退不了,你妹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嫁给一个从乡下来的小瘪三,那小瘪三还动不动就出手伤人,嘴里三两句话都骂娘,悠悠嫁过去三天都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回门。”裴母一脸发愁。 裴悠悠倒在母亲怀里呜呜地哭着,泪汪汪地喊着“哥”。 裴元洲沉默一瞬,说:“我会和小槐说的。” 骆槐方才只是觉得身子僵冷,裴元洲的话却叫她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浑身的血液在顷刻间冻住。 两只耳朵里又嗡嗡的。 一边是裴家要她替裴悠悠去嫁人,一边是元洲哥哥竟然同意,还要来劝她。 “骆槐小姐?”保姆刘妈一声唤,裴家人都看了过来,她也抬头,正对上裴元洲复杂的神色。 剑眉蹙着,眉心挤出褶皱。 他每次左右为难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骆槐高中时看见,会说“元洲哥哥,不要不开心”。 自从元洲哥哥醉酒亲过她以后,她开始试探性地抬手去轻轻抚平,元洲哥哥没有拒绝,后来她一直这么做,也以为她和元洲哥哥之间的感情更进一步。 甚至暗暗在想,这算不算已经在一起了? 原来是她多想。 元洲哥哥只把她当妹妹,说着她和裴悠悠一样,根本不一样。 元洲哥哥也同意让她替嫁的事,否则不会亲自打电话叫她回来。 骆槐心里一团乱麻。 “小槐。”裴元洲已经来到她面前,叫刘妈拿毯子来,要亲自给她披上。 骆槐一直垂着眼眸,像逆来顺受一样,但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她往后面退了一步。 裴元洲愣住。 小槐头一次拒绝他。 都说她性子乖软,长了张漂亮可欺的脸,裴元洲却知道她骨子里藏着一股倔劲。 裴元洲收回手,问:“都听到了?” 骆槐没说话,她怕一说话眼泪就会跟着掉下来。 坐在沙发上的裴父裴母起身过来,示意儿子让开,裴母拉起骆槐的手,先是嘘寒问暖一番。 “怎么这么凉啊,刘妈,还不快去煮点姜汤给骆槐驱驱寒。” 刘妈应声进了厨房。 裴母给骆槐搓了搓手,怎么也搓不热,就知道骆槐心里有芥蒂了,索性放下她的手。 “骆槐,叔叔阿姨知道对不住你,可也实在没办法,你就当发发善心,帮悠悠一把,她也是你妹妹啊。” 异父异母又整日打压她的妹妹吗? 骆槐依然没说话。 轮到裴父上场了:“骆槐,我们不会亏待你,给你的嫁妆就按悠悠的来。” 裴母心里不大乐意,但是为了女儿的后半生幸福,还是忍了,笑着说:“对,按照悠悠的来,不会少你一点的,你看我们也无条件养你这些年了,你是不是……” 该报答我们了? 有些话不用点明大家也明白。 骆槐知道自己在裴家这些年的人情迟早要还,却没想过是用自己来还,她最难以接受的是裴元洲的沉默和赞同。 明明之前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她这边的。 她知道男人说的话不能信,以为裴元洲不一样。 原来只要是男人都一个样。 骆槐抬眸,眼眶也红红的,她只问:“元洲哥哥,你真的想我嫁……嫁到邢家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元洲哥哥你真的想我嫁给别人吗? 裴元洲犹豫了。 裴悠悠暗叫不好,决定给亲哥加个强心针,嘭地往地上摔去。 “悠悠!”裴母立马奔过去,焦急地扶起女儿,“元洲,你妹妹哭晕过去了!快来送悠悠去医院!” 第2章 讹我呢 骆槐的头发还湿着,衣服也是,贴在身上又冰又凉,裴家一阵兵荒马乱后,只留她一个人在客厅。 她不知站了多久。 直到刘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叫了她几声也不见应,伸手一摸额头。 “唉哟,怎么烫成这样!” “骆槐小姐你发烧了!喝姜汤没用的,得去医院啊。”刘妈把姜汤往桌上一放,就要送人去医院,开着一辆迷你小车,在大道上跑得飞快。 骆槐的眼睛半迷着,脸颊红红的,窝在小车后面,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已经烧得有点不醒人事。 刘妈一边扶着走神的骆槐小姐,一边挂号,量体温。 三十九度六,医生写了药方,刘妈刚刚接过药单,雇主少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刘妈空不出手,点的外放。 “少爷。” “刘妈,煮一碗悠悠最喜欢的青菜瘦肉粥,熬烂一点,送到医院来。” 裴元洲的声音。 骆槐努力睁开眼睛。 “好的少爷。” “元洲,你让刘妈快一点,悠悠发低烧了三十七度八,又一天没吃东西。” 电话里的裴元洲催促着,快挂电话时想到刘妈刚刚提的一个“骆”字,又问:“小槐怎么了?” “骆槐小姐她……” 嘟。 骆槐抬手挂断电话,她知道刘妈是想把自己高烧的事告诉裴元洲,没必要了。 “刘妈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拿药。” “你这样……” “回去吧,你还要挣钱养一大家子,不能因为我被辞了。”骆槐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惨淡的笑容叫刘妈心疼不已。 “骆槐小姐,你说你这么懂事做什么,学悠悠小姐撒撒泼多好。” 不敢不懂事。 毕竟寄人篱下。 刘妈走了,门诊排队的人太多,骆槐不能霸占着位置,自己拿着药方去窗口排队。 身后跟着排来一个人,高大的影子朝她覆来,莫名的压迫感。 骆槐更是头疼欲裂,昏昏沉沉。 最终没撑住往后一倒。 “艹,讹我呢!”一道低沉暴躁的嗓音响起。 …… 骆槐睁开眼睛,人已经躺在小小的病床上,手背插着针头,四周都是打点滴的人和家属。 她撑着身子起来,一个护士正好过来扶她坐起,“滴”一声,量了个体温。 “三十七点五,低烧,吃点药就好了。” “护士,帮我的人呢?”骆槐一张口,喉咙里跟含着沙子一样,又干又痛。 “那个凶巴巴的大帅哥不是你男朋友吗?一手拿着药盘,单手抱你跟抱小孩似的轻轻松松。”护士说。 骆槐摇头说不是,又说了谢谢。 她在病房里扫一圈,并没有找到护士口中凶巴巴力气还大的男人,医院这么大估计再难碰到。 过一会,骆槐想上厕所,可她没有陪护,穿的还是裤子,仰头看点滴还剩一半,只好再忍忍。 她很少生病,上高中上大学以后才偶尔病一两次,每次生病元洲哥哥都会在她身边,如果她要上厕所,元洲哥哥会去找到护士,温柔地请护士帮忙。 护士会说你男朋友真贴心。 元洲哥哥从来都是笑笑,并没有反驳,她也只会不好意思地低头。 越想,骆槐的眼睛越是干涩,她微微闭上眼睛,等着输完。 护士一拔针,她就按着手背往卫生间去,还不能跑,一跑更急。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吸烟区在对面,骆槐远远就看见有两个大男人在那吞云吐雾,一个西装剪裁得体,衣冠楚楚。 另一个高大威猛,少说一米九。 干净利落的寸头,绷紧的纯黑短袖,露出半臂麦色的肌肤和虬结的肌肉,上边有不少擦伤,隐隐渗着血珠。 夹着烟的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腕上戴着发旧的红绳,上边有一枚铜钱。 练得比元洲哥哥好,但也不夸张,不过还是给人一种一手就能把你捏死的感觉。 似乎察觉有人看他,男人也抬头看过来,烟雾后面是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目光很深,像要吞噬人的大海深漩。 这样一双眼睛,长在轮廓分明的脸上,额头上贴着一个创可贴,实在叫人寒颤。 简单地对视一眼,骆槐收回视线,拐弯进了卫生间,隐隐约约听到两人说话。 “那家人是真他妈偏心,只说你打人,半点不说他一酒瓶给你开瓢的事!” “咱老太太和你车祸这事铁定跟这龟孙子脱不了干系!等老子逮着机会直接把人丢海里喂鱼去!” “呵!”男人冷笑一声,低沉磁性的嗓音搬着一股狠劲,“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迟早被老子按死在沟里。” 骆槐洗好手出来,吸烟区已经没人,她也没当回事,拿着药出了医院。 不巧,医院门口又遇上了。 刚刚在吸烟区放狠话的两个男人,一个背着个破布包,一个手里提着袋空瓶子,围着个矮小的老太太团团打转。 “老太太,您行行好,别折腾我们哥两个了,医生都还没说能出院呢。” “我早就好了,你们两个不要拿医生来骗我!”老太太仰着头就把背着破布包的西装男骂得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还在两人面前转一圈,“你们看我哪里有事?住一天医院得花多少钱。” “我和我哥早就赚大钱了,你忘了吗?” “你们底下养那么多人不费钱啊,不发工资啊,你哥家的钱是他的吗?就是因为钱,你哥现在才遭人恨。”老太太又转头看着一脸不好惹的大孙子,“你看什么看,太凶了,把眼睛闭上!” 男人瞧着不耐烦,还是象征性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 老太太再瞪,他就再闭,又睁开。 凶神恶煞中透着点,可爱? 骆槐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朝着老太太走过去。 还没靠近老太太呢,男人敏锐的眼神已经扫过来,吓得她脚步一顿,脸色白了一下。 好凶。 男人看着她没说话。 她来到老太太面前,语气柔柔地劝道:“奶奶,你要是不相信他们呢,就去问问医生,医生要是说还不能呢,奶奶就先不要出院,没痊愈就出院以后更严重了怎么办?” “如果更严重了,医药费只会更多,多不划算啊。” “一个病,花两次治,交两次费,这才是浪费呢。” 后面两句话点到老太太心坎了。 老太太不确定地问:“是,是吗?” “是啊。” 西装男也跟着是啊是啊,挨了一记瞪。 “行吧。”老太太不得不妥协,西装男立马笑呵呵地跟上去,不忘扭头提醒男人,“赶紧把老太太这些天攒的瓶子卖了,不然还得跑出去一趟。” 男人不耐烦地“嗯”一声,再次掀开眼皮看向骆槐,说了句:“多谢。” 骆槐发现这人正对着自己时压迫感更强,眉宇间有股戾气。 她没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多少有点害怕,眼神怯怯的。 邢彦诏觉得这小姑娘还真是菩萨心肠,明明怕他,还敢过来劝老太太。 瞧这样子是退烧了。 脸蛋没摔他怀里的时候红。 当时突然有个人倒在他怀里,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给他吓一跳,头一次见在众目睽睽下讹人的。 抱她去找护士的时候跟抱团火似的,烫得慌。 第3章 猫似的 吧嗒一声,邢彦诏又一次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她:“去哪儿?送你。” “谢,谢谢,我可以自己打车。”骆槐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她和面前的男人也只见过两次,不敢有过多的交集,于是委婉拒绝。 “不拐你,我正经人。”邢彦诏脑袋一歪,“跟上。” 还很强势。 骆槐真害怕这人直接把她扛上车,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边问:“你是想感谢我帮你们劝了奶奶吗?其实不用的,我……” 邢彦诏猛地回头。 骆槐停下脚步。 “废话这么多,说了送你就送你,回头老太太问起好答复。”他的神情看起来已经不耐烦了。 骆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哦,哦。” 就这样上了男人的车。 裴元洲挺喜欢玩车,她一眼就看出面前的黑色大g改装过,跟男人一样高大,威猛。 男人打开车门,修长的腿一伸,身子微微弓起,后背那种蓬勃的力量仿佛要破衣服而出。 轻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看着都很有力。 骆槐都看愣了。 对比起来,裴元洲那种薄肌就很差劲。 骆槐还没上车,就看到男人拿手机给人发消息,同时叫她:“上来。” 旷野刚扶着老太太到vip病房,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他哥:可能得用下你名字。 他回:你自己名字烫嘴吗? 他哥:最近是特殊时期。 …… 骆槐绕过车头,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慢慢吞吞系上安全带。 男人又开口:“猫啊?” 嫌她慢呢。 骆槐还病着,整个人有点蔫蔫的,说话更是懒懒的。 “不是。” “还说不是。”邢彦诏“啧”一声,说她说话也跟猫叫似的。 “到哪儿?” 骆槐拉着安全带的手指紧了紧,她不想回裴家,自己家也在同一个小区,只是常年不回去,家里都盖着防尘布,没人打扫,没有铺好的床。 “回学校吧,宁大。” “大学生。” 骆槐听出男人口中的一点羡慕,说:“现在到处都是大学生,不稀罕。” “宁大的学生还是稀罕的。”男人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夹着没吸完的烟,车窗开着,一路都是风,味道倒也没那么浓。 “大一?” 骆槐笑了,认真地说:“谢谢,但我二十二了,大四。” 男人报了自己的年龄:“我二十九。” 骆槐报年龄是想告诉他自己不小了,但男人也正儿八经报年龄,有种要相亲的错觉。 骆槐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便说了自己的名字。 “哪个槐?” “木鬼槐。” “槐花的槐啊。”男人勾了一下唇,凶神恶煞的脸上透出股松弛的痞气,“我家老太太就喜欢槐花,年年到了季节就去打槐花做槐花蜜。” 骆槐不由得想起医院里训斥孙子特别有一套的老太太,笑了笑。 多问了一句:“家里就奶奶吗?” 邢彦诏“嗯”一声,过一会又补充:“之前是。” 似乎有什么隐情,骆槐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心思。 “奶奶不容易,你们也很有出息。” “我弟有出息,他是博士。” “你呢?”骆槐问。 “没上大学,就是个打工干杂活的。”邢彦诏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光洁的额头,又大又亮的眼睛,不长不短的黑头发别在耳后,穿得规规整整,一脸的乖相,人还特别漂亮。 身材更好。 他抱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臀翘腰细。 他收回目光。 骆槐目视前方,说:“高中本科研究生博士都需要很多钱,哪怕办贷款也需要生活费。”她还生着病,小嘴动得很慢,眼皮也跟着时而闭时张,疲累极了。 “奶奶年事已高,光靠卖槐花蜜和收废品都不一定能赚到孩子每个月生活费,是你打工赚钱供你弟弟读书的吧。” 骆槐话音刚落,男人猛地一个刹车,她直直往前面栽去,好在有安全带。 “实在不好意思。”邢彦诏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沉闷,他扭头看着骆槐,眼底的情绪很复杂。 骆槐只是柔柔地一笑,“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车子重新开出去,邢彦诏报了老太太亲孙子,也就是自己便宜弟弟的名字:“旷野。” “旷野。”骆槐念了一遍,眼皮渐渐合上,又昏昏欲睡过去。 邢彦诏放缓车速,本来半个小时就能到宁大,硬生生开了五十分钟才到。 车子一停下,骆槐缓缓睁开眼睛,还有些迷茫地说:“到了?” “到了。” 骆槐又说谢谢,忽地想起后座的矿泉水瓶,扭头和他说:“那个,我们学校附近也有收空瓶子的地方,就在……” 那个地方在个小巷子里,很绕,没去过的人很难找到,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带他去。 邢彦诏意外地挑眉:“不怕我了?” “啊?”心思突然被戳破,骆槐怪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说,“你提着瓶子跟我来吧。” 邢彦诏拎着袋瓶子跟她走,七拐八绕才到。 男人称瓶子的时候,骆槐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元洲哥哥”。 每次在寝室里接到裴元洲的电话,室友们都会起哄说:“哎呀,你的元洲哥哥又打电话来啦?一天打个三次,是怕有人把你拐走吗?” 她现在想说,不用拐,裴元洲亲自把她推出去了。 电话响了很久,挂了。 第二个又响起。 骆槐知道不接不行,裴元洲说过不能不接他电话,要是两次没接,不等第三次他就会找过来。 她实在不想见裴元洲。 电话接通。 “小槐,刘妈说你发高烧了,现在怎么样?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我回学校了。” “我去学校找你。” “不用。”骆槐蹙眉,有时候她真的想不明白裴元洲,明明没有真的把她当妹妹,又总是做这种引人遐想的事。 她的头又疼得厉害,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邢彦诏手里拿着一块五毛钱走了过来。 电话里,裴元洲停顿了一会,声音从一开始的着急,变得生气。 “骆槐,你和哪个男人在一起?是不是染了一头黄毛的那个?” 骆槐长得漂亮,又乖,说话做事又温柔又斯文,一进大学就有很多人追,尤其是那些叛逆小子。 就像循规蹈矩的人会下意识欣赏离经叛道的人,反过来叛逆的小子总会被温柔乖巧的女孩吸引。 追骆槐的大多如此。 当初全凭裴元洲的一己之力挡了回去。 骆槐看向“旷野”,他只有一头又硬又茂密的青碴。 “不是。” “那是谁?” “一个朋友。” “你什么朋友我不知道?” 裴元洲的质问叫骆槐又生气又难受,小脸一皱,很想问他是以什么身份来过问? 终究没有勇气问出来,啪地挂了电话。 邢彦诏心想,猫儿亮爪子了。 第4章 因为乖才会被欺负 邢彦诏又问:“哪儿有面店?” 骆槐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给他指了路,男人又睨着她:“带我去,请你吃碗面做报酬。” 多少有点强买强卖。 见骆槐没有立即答应,眉头忍不住皱一下,心想这没什么问题啊? 殊不知自己一副凶神恶煞相,微微皱眉叫人更害怕,像是不如意了随时能把人就地解决了。 骆槐心里突突的。 “好,好吧。” 邢彦诏点了份大碗牛肉面,给骆槐点的西红柿鸡蛋面,单手拿到她面前,撕下一次性筷子,递到她面前。 “吃。” 骆槐冷不丁又是一跳,双手接过筷子,小口小口吃着。 对面的男人一坐下,她耳边就出来呼哧呼哧的声音。 男人吃面的动静很大,一口下去能吃半碗。 骆槐抬头看着他。 男人掀开眉眼,问:“怎么?” 骆槐摇头,她哪里敢说,只小口小口地吃着,抿着嘴巴慢慢咀嚼。 邢彦诏又说她吃猫饭呢,斯斯文文的,说完后意识到刚刚骆槐看他可能是他吃东西动静太大,觉得他太糙。 邢彦诏忍不住又“啧”一声,开始吃慢点,嚼轻点。 两人也算相安无事吃完面。 热腾腾又清淡的西红柿鸡蛋面下肚,骆槐脸上有了点颜色,精神头瞧着也好些。 邢彦诏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离开。 骆槐长舒一口气,扭头就看见裴元洲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她。 她脸上的血色又渐渐退去。 “刚刚那个是你朋友?光看背影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胡乱交朋友。”裴元洲走过来,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上,又摸摸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先去洗个头。” 西装上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裴元洲最喜欢木质香,几乎每件衣裳都会有这个味道。 每次裴元洲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她就会被这股木质香包围,像是她的元洲哥哥在轻轻抱着她,总觉得很暖和,很安心。 现在却觉得,更像一种枷锁。 “回宿舍洗。”骆槐的胸口闷着一口气,难受得眼眶又红了。 裴元洲:“你们大四要找实习,一般不住学校,你东西早搬回家了,就剩几件衣服和一张床。” 东西还是裴元洲去搬的,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西装,因为要搬东西,特地挽了袖子,扯下领带放在她手上。 室友还悄悄和她说:“一个男人愿意把领带交在你手上,说明他愿意被你绑在身边。” 说得她脸都红了。 骆槐站着一动不动,无声地抗议。 裴元洲松开她的手腕,像是不耐烦了,叹息一声:“小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也是没办法的事,裴家和邢家交情太深,不能闹得不愉快,你也是裴家的一份子。” “悠悠现在不能再受刺激,我们都怕她下一秒去死,这件事是悠悠任性了,你一直比她懂事,比她乖,还比悠悠会说话,悠悠那个性子,怕是三两句话就要和邢家那位真少爷吵起来,受到欺负。” “你这么乖,没有人忍心欺负你。” 才不对。 就是因为乖,才会被欺负。 现在裴叔叔裴阿姨裴悠悠,甚至裴元洲都在合伙欺负她。骆槐心想。 裴元洲:“你放心,你嫁过去了,我会警告邢家那位真少爷不许动你,也会经常去看你,还和以前你上高中一样,翘班也去看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一直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 骆槐彻底听不下去了。 又怕他继续纠缠,说一些更戳心窝子的话,红着眼眶说:“我会考虑。” 甩开他的手往宿舍跑去。 骆元洲怔在原地,手里忽然变得空空,这种感觉很奇怪。 …… 宿舍。 骆槐推门进去,眼泪开始大滴大滴地掉,刚洗完澡出来的祝双双看见,立马跑过去搂着她。 “宝儿!哪个天杀的把你惹哭了!咱们告诉你元洲哥哥,让你元洲哥哥带着保镖去揍他!姐也去给你讨公道!” 祝双双是骆槐大学关系最好的朋友,比她小几个月,却总是喜欢自称“姐”。 骆槐想了想,还是告诉她:“是裴家。” “那个裴悠悠?”祝双双对裴悠悠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骆槐父母双亡,借住裴家,吃裴家用裴家的……这些话都是出自裴悠悠之口。 要不是有裴元洲出马,只怕学校里会传出更多不好听的话来。 骆槐说:“全部。” 祝双双惊了,“包括裴元洲?” “嗯。”骆槐哽咽着点头。 “艹!他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还跟着一块欺负你?” “不是。”骆槐摇头,“从来都不是。” 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 是她误会。 “不是?”祝双双又惊了,“那他这些年是什么意思?吊着你玩呢!我就说裴悠悠那种坏东西,怎么可能有个好哥哥!蛇鼠从来都是一窝!” 她的无脑护短令骆槐破涕为笑,拿纸巾擦擦眼泪,说:“我还没告诉你怎么回事呢。” “宝儿,你总是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祝双双撇着嘴摇头,“每次考试你都说还行,结果次次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学分加到令人嫉妒,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学霸了。” “还有你每次都说自己不是特别好看,但你知道这个时代不化妆不整容就美得清新脱俗的人有多可贵吗?以及你这身材,不是干扁扁的那种,是要屁股有屁股,要腰有腰,要胸有胸,羡慕不来。” 骆槐没说话。 祝双双捏捏她的脸,“和我说说呗,裴家说什么了。” 骆槐告诉她:“裴叔叔裴阿姨,包括元……裴元洲,要我替裴悠悠嫁给邢家刚认祖归宗的真少爷。” “什么玩意儿?!!”祝双双一手把桌上的书掀了,“他们哪来的脸!” “邢家真假少爷这事我们都在网上看到了,是个家暴的主,不能嫁,坚决不能嫁!”祝双双急得原地踱步,一边骂裴元洲和裴悠悠,一边想法子,“你得先他们一步,赶紧找个老公!” 骆槐一愣。 她没想过这个。 从十六岁起,她只想过嫁给裴元洲,多年来也以为她会嫁给裴元洲。 “犹豫什么?与其嫁给一个家暴男,不如嫁一个自己选的,还得选帅的!”祝双双已经打开手机,“你等着,我给你组个全是单身帅哥的局!” 第5章 能不能请你和我结婚 骆槐站在宁城最大的清吧门口,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祝双双再三保证清吧不是酒吧,让她放心,她还是有点忐忑。 裴家不许她和裴悠悠去这样的地方,裴元洲更是在她上大学后耳提面令,请她的室友们吃饭时特地叮嘱过这件事。 祝双双拉着她进去,当双脚迈进清吧的大门,踩在五光十色的地面上,耳边满是交谈声碰杯声,台上有人唱着歌。 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血液一下子涌到脑袋,身子渐渐发热。 原来打破规则是这样的感觉。 她的双脚在原地定了好一会,由着祝双双拉她到定好的地方,十多人人,男女生各占一半,好像都是宁大的学生,个别还是学姐学长也有学弟,个个都长得很顺眼。 她一直知道祝双双人际关系好,没想到这么好,一句话就能叫来这么多人。 她的朋友不多,裴元洲都知道,如果是有谁想和她做朋友,裴元洲一定会掌掌眼,如果裴元洲不喜欢,她就不深交,只做点头之交的朋友。 有情侣,大多都是单身。 哪个单身,哪个系的,或者做什么的,祝双双都会在她耳边说清楚。 骆槐一个没看上。 不是说不好,是觉得不可能,谁会年纪轻轻随便和别人扯证。 能立马扯证的,要么是到了年纪家里催得厉害,要么联姻。 骆槐从不喝酒,别人劝也不会喝,祝双双也会拦着,她小口地喝着果汁,目光时不时往四周瞧一眼。 都是年轻的男女。 一道熟悉的人影闯进她的视线里。 是“旷野”。 三次。 一天见三次了。 男人换了身衣裳,不再是短袖和工装裤,而是黑色的衬衣和修身的西裤,衬得一双腿又长又直,感觉腰以下都是腿。 每走一步西裤会崩着,双腿很有力。 袖子挽着,手腕依然是那根红绳,手臂戴着一个黑色臂环,衬衣敞着三颗扣子,露出一片麦色的胸肌,特别像个黑道大哥。 似乎因为什么和人吵起来了。 对面的人没他个头大没他个头高,说话都得仰着头,跟气急了的斗鸡一样。 “你敢不敢和我比!” “不答应算什么男人!” 男人嗤笑,揉着手腕说:“老子有病才答应,大街上来只野狗逮着老子叫,老子还得应两句?应了都怕畜生听不懂人话。” 嗯,说话也很猛!骆槐心想。 对面的人抡着拳头就要打上来,手腕被男人紧紧抓住,就这么一推,那人直接栽倒在桌上,吓得老板赶紧跑过来调停。 医院里见过的那个西装男插着个兜,在旁边一直笑。 笑着笑着眼睛扫过来。 她和西装男对视。 西装男一愣,扭头和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回头看过来,依然是那双充满攻击性的眼睛。 骆槐下意识垂眸。 未曾料到兄弟两个直接走过来,西装男笑着打招呼:“好巧啊,今天我家老太太还得多亏你劝着。” 骆槐被迫起身,说:“没关系,旷野先生已经道过谢了。” 西装男看一眼他哥,自我介绍道:“我叫旷,旷诏。” 邢彦诏瞥他一眼,问骆槐:“聚会?” 骆槐“嗯”一声。 邢彦诏也点头,转身走了,真正的旷野对骆槐笑笑,立马跟上脚步去问这姑娘是谁。 人一走。 祝双双拉骆槐坐下,震惊道,“我去!你哪儿认识的两个大帅哥?还不是一个类型。” “医院。”骆槐让她别问了。 等大家喝得差不多,祝双双悄悄问骆槐有没有看中的,骆槐摇头。 祝双双重重一叹,“我就知道你心里还念着裴元洲那个王八蛋。” 骆槐没回应这句,而是说刚刚的男生都不合适。 祝双双忽然说:“我瞧刚刚那两个大帅哥挺好,你可以去问问,我建议选看起来很猛的那个,一拳能放倒一个裴家人。” “尤其是裴元洲。”祝双双微笑。 骆槐仔细想了想祝双双的建议,“旷野”虽然看起来很凶,其实很孝顺,心也是好的,只是说话比较糙,如果不是别人惹他,他好像不会主动惹人。 她有点犹豫。 统共才见过三次。 祝双双不等她犹豫,已经把人推着过去了,清吧没有包间,都是一桌桌摆着的,找到人很容易。 邢彦诏和旷野是约了朋友在这,五个都是大老爷们,突然有两个漂亮姑娘走过来,大家的眼睛都盯过去。 邢彦诏手里又夹着烟,身子慵懒地靠在卡座沙发上,一条腿伸在桌底下,一条腿曲着。 他一看就知道骆槐是来找自己的,还是被旁边的小姑娘拖过来的。 “玩游戏输了?”男人的嗓音本就低沉磁性,抽着烟,又喝了酒,嗓音多了点颗粒感,听着实在是好听。 祝双双都忍不住在骆槐耳边说自己的耳朵要怀孕了。 “我……”骆槐看他还有朋友在,每双眼睛都盯过来,饶有意味地打量他们两个,她的脸蛋就忍不住发热。 “要不等你忙完再说。” “没事,说吧,他不忙。”旷野掐了烟,笑眯眯地打量她。 骆槐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最后一咬牙,快速说:“能不能请你和我结婚!” 第6章 一见钟情 骆槐慌乱急了,眼睛乌溜溜地转着。 “咳咳咳!”旁边旷野被自己的口水咽住,咳得嗓子眼都痛了。 邢彦诏手一抖,烟头不小心烫在自己手上。他深深地望着骆槐,掐掉手里的烟,说:“我有未婚妻了。” 骆槐脸一热,连忙说不好意思,拉着祝双双落荒而逃。 实在是太丢人了! 两个姑娘一走,旷野就叹气:“哎,多好的姻缘啊,妈的就被邢家给毁了!” 他骂骂咧咧道:“邢家真他妈有病,非得要你娶裴家小姐才准你进邢氏。不进邢氏又不行,难道真让那假货霸占邢家的财产?霸占你的身份二十九年还不够,还想要财产呢!” 邢彦诏久久不说话。 “哥,那裴家小姐我替你打听过了,可是个娇生惯养又做作跋扈的主,特别瞧不起咱们这种穷苦出身,真要娶了,指不定要给咱老太太气受呢。” 另一人说:“给老太太脸色看还是好的,怕的是不许诏哥见老太太,天天闹呢,准能把这个家闹散,裴家可是相当宠这个小公主的。” 旷野想想就头疼,扭头喊一声“哥”,他哥起身走了。 “诏哥怎么走了?” 旷野眼睛一眯,肯定道:“十成十是去送刚刚那个小姑娘,我哥今天在医院见她三次,一次没挪开过眼。” “头次是去给老太太拿药,小姑娘发高烧倒他怀里了,抱着人去打点滴就算了,他还守着人家慢慢退烧才走。” “我要是没找过去,估计他要等人家醒过来。” “第二次是我两在医院卫生间附近抽烟,小姑娘人醒了去上厕所,撞见的,你们是没看见我哥的那眼神,又黏人家身上。” “我都害怕他跟进去,小姑娘告他猥亵。” 众人哄笑,骂他嘴毒,诏哥不是这样的人。 旷野说起第三次,“我哥借着老太太为由,执意开车送人家回去,现在也差不多。” “你们品品。” “诏哥这是一见钟情啊?” “可不。” 如旷野所料,邢彦诏开着车来到骆槐和祝双双站着的路边。 车窗缓缓降下来。 “大哥?”祝双双对男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真像道上的大哥,长胳膊长腿又浑身是力量往卡座那儿一座,一个人占一边,其他男人都跟小弟似的。 她才脱口而出一声大哥。 邢彦诏的目光越过她,直直落在骆槐的身上,歪一下脑袋,说:“上车。” 骆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夜风吹过来好几次,她脸上的热才渐渐散去。 刚才真的冲动了。 “这位大哥可靠吗?”祝双双悄声问。 骆槐回想着今日的事,觉摸着还是靠谱的,点了头。 “那就多谢大哥了!”祝双双咧嘴一笑,拉着骆槐的手就过去,打开后座车门。 手上的动作又停了一下,她们两个要是都坐后边,大哥不就成司机了? 要是让骆槐坐前头又不安全。 祝双双便要自己去坐副驾,邢彦诏把小姑娘的思虑都看在眼里,心想骆槐交的这个朋友还挺仗义。 “你们两个小姑娘坐后头去,我不介意当司机,给车费就行。”邢彦诏的余光瞟了一眼呆呆的骆槐,还没缓过来呢。 他勾唇笑笑。 祝双双也是个人精,立马笑呵呵地说:“给给给,多少都给。” 大家都知道是玩笑话。 坐上车后,骆槐已经反应过来,温柔地说:“谢谢。” “她都叫大哥,你怎么不叫?”邢彦诏通过内视镜窥一眼后面。 骆槐改口:“多谢大哥。” 大哥用舌头顶了下腮帮子,嘴角噙着笑。 爽了似的。 祝双双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跟激光似的扫来扫去,开始打听两个人怎么认识的,大哥说:“骆槐在医院帮了我家老太太。” 没再说别的。 祝双双也不多问,车里安静了一会。 邢彦诏问骆槐:“才二十二,着急结什么婚?多玩几年。” 祝双双小声说:“大哥怎么跟你爹似的。” 骆槐轻轻白她一眼。 她爸爸才没这么凶。 骆家算不上书香世家,但也是高知家庭,父母平常说话做事会习惯带点说教,大多时候都是温柔斯文的。 “你什么眼神,我不是说他真是你爹,我是说他管着你呢。”祝双双叹口气,“以为你想随便找个人结婚啊,还不是没办法。” 后面这句话没有遮掩,声音不大不小落进邢彦诏的耳朵里。 邢彦诏问:“家里逼的?” “不亏是大哥!”祝双双竖起大拇指,“可不就是家里逼的,要她嫁给……我不能说。” 也不敢说。 邢家在宁城快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别人笑话真少爷哪里都比不上假少爷,都不敢点邢家的名。 这两天网上的消息都撤了,“邢”这个字提都不能提。 她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可不敢张嘴,而且骆槐还没答应呢。 骆槐垂眸道:“一个不认识的人,年纪比我大很多,还……” 祝双双:“家暴!” “打女人的老男人不行。”邢彦诏一脸不屑,他一般遇见打老婆打女人的男人,上去就是一脚,先把人踹断一根肋骨再丢到警察局门口去。 祝双双连连点头,又叹气:“哪能轮到骆槐做主啊,寄人篱下的。” 邢彦诏就两字:“报警。” 骆槐心中郁闷,还是笑着道谢,但她心里清楚,清官难断家务事。 车子开到宁大,祝双双和骆槐一起道谢。 “没事,多个朋友多条路。”邢彦诏深邃的目光停留在骆槐身上,“留个电话,真有问题打给我。” “好啊!”祝双双用手肘去碰骆槐。 骆槐摸出手机,解锁,递过去。 邢彦诏拿过她的手机,按下自己的号码,拨过去,通一声后挂断,一开始备注的“诏哥”两个字,想了想又改成“大哥”。 目送两个小姑娘进学校,他拿出手机,给骆槐的电话打上备注。 一打到“槐”字,“花蜜”也会跟着出来。 他以前陪老太太出去摆摊卖槐花蜜,板上的字和价格都是他写,写顺了。 手机也是。 跟知道他的想法一样。 邢彦诏盯着“骆槐花蜜”四个字。 抬眸再次看向骆槐进校的方向。 小姑娘抱在手里又香又软,跟槐花蜜似的叫人馋。 可惜他要娶什么裴家小姐。 世间仅有的骆槐花蜜吃不到了。 …… 骆槐三天联系不上,见不到人,裴家直接联系校方找她。 她知道躲不过。 祝双双担忧地问:“真回去啊?” 回去就意味着接受这桩婚事。 骆槐说:“先回去看看。” 电脑屏幕上的开题报告已经是第十版,早就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她盯着屏幕良久,眼睛泛疼。 “总要回去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临走的时候,祝双双提醒她:“真有事,先给大哥打电话,再给我打,大哥比我能打,比我有用。” 骆槐心不在焉地点头,打车回裴家,刚要进门去,客厅里传来争吵。 还是因为她。 她又一次停住脚步。 “都是你们,说什么给骆槐一点时间,三天过去了,骆槐电话不接,宿舍楼也不出,她要是一直躲着,这件事怎么办?” “元洲也就算了,元洲多年来让骆槐迷了眼,你又不是骆槐亲爹,怎么也心软?我们养她十七年,就算是养条狗,狗都知道看大门报答主人,让她骆槐嫁个人怎么了?” “那还是邢家,骆槐就是个教师子女,如果不是养在我们裴家,成绩再好长得再漂亮,没有裴家这个门路,她也接触不到这个圈层,更别说嫁进豪门做阔太太。” “这都是她的福气。”裴母显然气得不轻。 裴悠悠撅着嘴说:“就是嘛,我让给她她还不知好歹呢。” “行了。”裴元洲打断母亲和妹妹,骆槐三天没见他,也不接他的电话,让他一度很烦躁, 明明以前她最听话。 从来没有这么久联系不上。 裴母提醒他:“悠悠才是你亲妹妹!” “妈。”裴元洲起身,眉头皱得死紧,“你说裴家养了骆槐十七年,要她报恩,但别忘了,爸,妈,你们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收养的骆槐。” 第7章 收养真相 裴悠悠挽着母亲的手臂,脑袋蹭啊蹭,撒娇一样:“爸爸妈妈心善呗,谁让我们两家有交情呢。” 她听妈妈说过,骆家虽然也住这个小区,但住的普通住宅区,普通住宅区和别墅区不相通,进出的门都不一样。 骆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和她们裴家搭上线。 骆槐的爸妈买下这里的房子,都不敢早早怀孕,又攒好几年的钱才生下骆槐。 恐怕骆家全部的财产加起来,都没她和她哥的零花钱多。 裴悠悠实在好奇里面的隐情,当初不管她怎么哭闹可都没能阻止爸妈收养骆槐。 “妈你和我说呗,我可是你最爱的宝贝女儿~” 裴悠悠一撒娇准好使。 裴母如实说:“其实也没什么,骆槐爸妈好歹也是大学教授,认识的人是某些项目领域的大拿,裴家需要结识这样的人,裴氏呢也需要人才做事。” “骆槐爸妈一出事,牵线的人就断了,那些人和骆槐爸妈关系好,难免担心好友的女儿今后怎么办,我们做个顺水人情,跟他们说以后裴家养着骆槐。” “这样啊。”裴悠悠笑了笑,“吓死我了,你们早说嘛,早说只是利用骆槐,我就不会哭得那么伤心。” 裴母伸手点了她的嘴:“胡言乱语。” 裴悠悠连忙改口:“不是利用,是顺手的事。” 裴母笑了。 “你不知道当时你给我们添多少麻烦,骆槐长得又乖又漂亮,在两个大学教授的熏陶下学习又好,谁家不喜欢这样的孩子,多少人想收养,要不是我们动作快,家里又有钱,不然就让罗教授一家接走了,她家那个女儿又喜欢骆槐得很。” 裴悠悠撇嘴,听到母亲夸骆槐她心里很不服气。 但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母亲唱一点反调。 “不过罗教授的女儿身体不好,多养一个孩子有压力。”裴母说,“多亏我们裴家有钱,也幸好骆槐听劝,知道去罗家会给他们家增添负担,不然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啊。” “嫁给邢家真少爷的人就是你了。”裴母想想都害怕,“这不是要妈妈的命吗?” 裴悠悠又抱紧母亲。 一直沉默的裴父提醒母女二人,此事烂在肚子里,往后也别再对任何说,叫人知道不好。 裴悠悠立马应下。 门外的骆槐浑身僵冷。 其实她不太记得当时的事了,只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爸爸妈妈,一个劲地哭,眼睛都哭痛了。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等丧事办完,舅舅单独找过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舅妈就把舅舅拉走。 罗叔叔一家也来找过她,大概是问她愿不愿意去跟她们一起住,她当然是愿意的。 后面裴叔叔裴阿姨也来,确实说了她要是去罗家,会给罗叔叔家添麻烦。 最后她来了裴家。 根本不是什么交情颇深,也不是什么可怜她,更不是真的怕她给罗叔叔家平添负担。 是算计。 骆槐苦涩地笑笑。 她迈步进去。 母女俩看见她回来,说话声戛然而止。 怎么提前回来了? “裴阿姨。”骆槐喊她一声。 裴母立马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 人回来了!太好了! “骆槐啊,乖孩子,累了吧,先坐着歇会儿,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让刘妈做。”裴母自顾自地喊来刘妈,让她做两道骆槐喜欢的菜。 刘妈应声去做。 骆槐也没阻止,在沙发上坐下来,从她来到裴家,裴悠悠巴不得离她远远的,这会儿也起身坐到另一边去。 以前都是直接让她坐远点,现在有事求她,只好屈尊降贵地挪窝。 “知道回来了?”电梯门打开,裴元洲从里面走出来,只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衣和碳墨的西裤。 扣子解开一颗,迈着修长的腿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小槐,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你……”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裴元洲硬生生把这句话咽回去,抬手去摸她的额头。 滚烫的手掌贴上来,骆槐身后是沙发,退无可退。 “病好了?” 骆槐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裴元洲先坐不住,开口便是:“骆槐,你又要闹什么?” 骆槐抬眸,直勾勾地看着他:“我没说话。” “你不说话不就是在闹情绪吗?不接电话也是,不回消息也是,三天。”他耿耿于怀。 骆槐心想,她不该有情绪吗? 要她替裴悠悠嫁给一个人人嫌弃人人贬低的人,她不该有情绪吗? 裴家收留她只是为了她父母的人脉关系,她不该有情绪吗? 骆槐的心中在呐喊。 一颗心几乎要被撕碎。 委屈和愤怒都显露在她通红的眼眶里,她就这么看着裴元洲。 裴元洲心头一骇,目光躲闪瞥向别处。 他害怕骆槐这样的眼神。 也有些慌乱。 想了想,还是决定安先把事情撂在一边,安抚性地揉揉她的脑袋,“先吃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晚上睡个好觉。” 裴元洲特地看向母亲和妹妹。 裴母想说什么,又只好咽回去。 裴悠悠也跟着母亲上楼,离远了嘴里就开始小声嘀咕:“哥又偏心。” 裴母:“联姻这事你哥偏的你。” 裴悠悠:“不然呢?” 裴母:“就是骆槐不好劝,总不能来强的,来强的说出去我们不占理。邢家是个多好的姻缘,骆槐怎么就是油盐不进?” 当然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还是她哥呢。 裴悠悠在心中腹诽,忽地灵光乍现,她知道怎么让骆槐同意替她联姻了! 等她哥有事出门,等骆槐吃完饭回一楼的房间,她慢悠悠下去敲门。 “骆槐,我有事找你。” 房间里没有开灯,骆槐靠着冰凉的墙壁站了很久。 黑暗一点点侵蚀着她。 门外的声音她无动于衷。 咚咚! “关于我哥的事,和你也有关系。” 骆槐眸光微动,打开门。 她只开着一盏暗暗的台灯。 房间不算大,走进去两步就能一览无余。 床,衣柜,书桌,书架,沙发……都在一个房间里,不像裴悠悠拥有整个四楼,衣帽间、首饰间、鞋袜间……都是单独的。 地下还有音乐室、舞蹈房。 裴悠悠一脸嫌弃,甚至不想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你不想嫁到邢家,是不是因为喜欢我哥?” 骆槐一愣。 “早看出来了。”裴悠悠骂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哥不会喜欢你的,更不会娶你,裴家的门你进不了,倒是可以进邢家的门。” 骆槐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悠悠捣鼓一下手机,挑衅道:“你看看消息咯。” 第8章 同意替嫁 照片。 裴元洲和其他女人的合照。 “第一个第二个都是我哥高中追过的女生,他没告诉你吧?毕竟一个只追了三天,一个只追了一个星期,他那个时候在你面前可是温柔邻家大哥哥的形象,当然不会告诉你。” “我哥这人其实挺爱玩的,玩心上来的时候就喜欢做些出格的事,新鲜感一过,踹人踹得比谁都快。”裴悠悠微眯着眼,笑问,“难道我哥没对你做过什么越线的事吗?” 骆槐脸色一白。 她想到醉酒的一吻。 她刚上大学,裴元洲也才掌管公司不久,免不了应酬,应酬免不了喝酒。 裴元洲喝醉了,怎么也不肯让秘书扶,非要秘书打电话叫她过去。 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她只好装病骗过宿管阿姨,裹着件大衣跑到路边打车,一路人秋风瑟瑟,冷得她直哆嗦, 她一到裴元洲面前,裴元洲立马抱住她,暖洋洋的体温包裹着,她一下子就不冷了。 “小槐,是你吗?”裴元洲的酒气喷洒在她耳朵里,两只大手又捧着她的脸说,“真的是小槐啊。” 额头就抵了过来。 她们头一次靠这么近,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触着鼻尖。 裴元洲凑过来要亲她,快要亲到嘴唇的时候,她惊慌失措侧头。 最终亲在她的脸上。 就那一下。 她整个人都烧红了。 裴元洲醉倒在她怀里,最后是裴元洲的秘书和她一起扶人上车。 “还有这个,是我哥曾经的女秘书,你见过的。”裴悠悠又指一张照片。 就是在旁边看着裴元洲亲她脸的女秘书。 “我哥带过她去赛车,不止一次,我哥的朋友有段时间都叫她嫂子,我哥也没否认,女秘书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上赶着要做我哥女朋友,工作也不认真做,我哥把她开了。” 这不就是另一个她吗? 骆槐嘴唇发白。 裴悠悠十分满意她这样的反应。 瞧着可真惨啊。 本来她可以在手机上说的,没必要跑这一趟,现在想想,来得真值。 “其他人我就不提了,你估计见都没见过,我哥没带你参加过晚宴,你当然不认识这些富家小姐。” “我真不明白,你还赖着在我家做什么?等着以后看我哥娶个嫂子回来,两人天天手牵手,时不时贴个脸,接个吻,晚上再一起回房间,把门一关上,亲得热火朝天?第二天下楼吃饭,嫂子脖子上都是草莓印,我哥脖子上都是抓痕?” 裴悠悠描述详细。 画面争先恐后挤进骆槐的脑子里,在她的脑子里一阵乱窜。 头痛得快要炸开。 裴悠悠目的达到,悠哉悠哉离开。 骆槐宛若一只泄气的皮球,身子软坐在沙发上,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一直往下掉。 她抬手去擦,越擦越多。 骆槐坐在沙发上熬了一宿。 待到天边翻起鱼肚白,秋风卷着落叶乱飘,有一片通红的枫叶贴在窗户上。 她慢慢动身,朝着窗边走去,伸手覆在红枫上,摸到的只有冰冷的窗户。 有的东西注定看得见摸不着。 出门吃早餐时,裴元洲刚从外面回来,赛车服还没来得及换。 他径直朝着骆槐走过去:“这么早?” 骆槐哭过一场,又熬一宿,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布满了红血丝,应一声“嗯”,嗓子都是哑的。 裴元洲快步去拿了冰块裹在毛巾里,抬手要给她敷眼睛。 “元洲哥哥,我自己来吧。”骆槐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她拿过冰毛巾,轻轻给自己的眼睛敷着。 冰冷的凉意让她更加冷静。 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裴元洲的手僵硬在半空。 骆槐最近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的照顾,全都是因为联姻的事。 他有些动摇。 “小槐,让你替悠悠去邢家联姻的事,不想……” “我想清楚了。”骆槐一如既往那般乖巧地笑着。 裴元洲尚未说完的“不想去就不去”被堵在喉咙里,舌头一转,他怔怔地问:“什么?” “我说我同意了,同意去邢家联姻,同意嫁给邢家那位真少爷。” 她不想再寄人篱下。 她想离开裴家。 离裴元洲远远的。 …… 骆槐答应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裴母和裴悠悠,裴父向来严肃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丝的笑容,久久不散。 唯有骆槐和裴元洲的脸色不是很好。 裴元洲神色郁沉,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妹妹感到高兴才是,妹妹不用嫁给那个从乡下来的瘪三,不会被那瘪三欺负。 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草草用过早餐,换身衣裳,西装革履地去公司。 人一走,裴家人才松口气,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裴元洲这么凝重严肃。 裴元洲如今掌管偌大的裴氏集团,家里有着稳稳的话语权,平常里争论两句无所谓,真要是在家看到他这幅表情,大家会自觉少说话。 沉默好一会。 裴父再次询问骆槐:“真的同意了?” 骆槐点头。 裴母又慈祥地笑着:“骆槐,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亲女儿,真正的裴家小姐。” 裴悠悠也跟着说:“对啊。” 反正骆槐也当不了几天裴家小姐,下个月初就会嫁到邢家去。 裴父:“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来了。 骆槐等的就是这句话。 “裴叔叔,我确实有三个条件。” 裴家人一愣,没想到她真敢提,一提还是三个。 不过是句客气话,骆槐听不出来吗? 骆槐不理会三人复杂的神色。 “如裴叔叔之前所说,我的嫁妆要按裴悠悠的来,裴叔叔裴阿姨先前给裴悠悠准备的是多少,我的也是多少。” 裴家能和邢家联姻,财富地位在宁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裴悠悠的嫁妆包括股份车子房子店铺珠宝等等,加起来少说有一二十亿。 裴悠悠一听,不乐意了。 傻子才会白给骆槐这么多钱! 她倏地站起来,手腕被母亲拉住,父亲也在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坐好。 这本来就是裴父一开始答应的。 骆槐并不畏惧。 她一宿的夜不是白熬,裴家人从一开始就是利用她,利用她死去的父母,裴元洲也不过是吊着她玩,还能指望谁帮自己? 指望不上。 只有把实实在在的金钱攥在手里,哪怕邢家是个吃人的泥潭沼泽,哪怕邢家那位真少爷是吃人的豺狼虎豹,她才能搏上一搏。 第9章 嫁妆 裴父目光深沉:“继续。” 骆槐:“二,所有嫁妆必须是在婚前给到我,也就是说,裴叔叔和裴阿姨要在下个月前将所有嫁妆过到我的名下。” 第二条本该和第一条在一块,她担心裴家在这上面打太极,特地单独拎出来说。 “三,我要从我爸妈那出嫁,虽然我以裴家女儿的身份嫁到邢家,我始终姓骆,到底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 “从骆家出嫁没有问题,第二条不行。”裴母第一个出声反驳,她没想到平日里看着软乎乎好拿捏的小丫头竟然这么有主见,还算计得这么清楚。 “等你嫁过去,这些东西自会给你,我们裴家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不行。”骆槐说话从来都温柔斯文,像杨柳枝一样柔软,也像杨柳枝一样柔韧,显然不会被折断退让。 “嫁妆要是结婚前给到我名下,属于我的个人财产,结婚后再给到我,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她说,“邢家给的彩礼我不要,都是你们的,我只要你们给我准备和裴悠悠一样的嫁妆。” 裴悠悠彻底坐不住了,再次起身道:“你凭什么要和我一样的嫁妆?又凭什么要在婚前过到你名下!万一你卷钱跑了怎么办?” “我爸妈的墓地在这,我不会跑。只要三个条件都满足,我就在家里等着出嫁。”骆槐显然做足准备,不疾不徐道,“你们实在不放心,就找人看着我,我正好在家写毕设。” 裴父的眸子深了深,点头应下来。 “你的三个条件我都答应,我也不会找人看着你,你可以做自己的事,准时穿着婚纱高高兴兴参加婚礼就行。” “丑话说在前头,我们给悠悠准备的嫁妆繁多,距离婚期只有二十来天,不一定都能办得下来。” 骆槐微笑轻轻低头,保持着对长辈的一丝尊敬:“麻烦裴叔叔和裴阿姨手下的人尽快,办事效率太低也不适合在裴氏工作。” 骆槐起身,朝着三人微笑点头:“我暂时回爸妈那儿去住,这些年多谢裴叔叔裴阿姨,以及裴小姐的照顾。” 她这话在三人听来极其讽刺。 真正照顾她的其实只有裴元洲。 当初骆槐一进裴家大门,裴悠悠就推了她,裴父裴母忙着去哄哭闹的女儿。 是裴元洲扶骆槐起来的。 骆槐记得很清楚。 裴元洲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像个小绅士,笑着和她说:“欢迎来我家,你可以叫我裴州哥哥,我会照顾你的。” “裴洲哥哥……” 如果没记错,这是得知爸妈去世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叫裴元洲“元洲哥哥”,叫了十七年。 裴元洲也照顾她十七年。 她和裴悠悠坐同一辆车上下学,裴悠悠故意把她往车窗边挤,要是下雨下雪,一定要开她这边的车窗。 裴元洲知道后开始亲自接送她们上下学。 其实她对裴叔叔裴阿姨感情不深,感情深的只有裴元洲。 她以为裴元洲也一样,但也不过玩玩。 …… 骆槐去城北的度假山庄安安静静待了两三天。 回来后就在家里打扫卫生,布置婚房。 不管怎么样也是自己结婚,要喜庆点。 还要开心点,不叫爸妈在天上也担心。 她正往窗户上贴喜字,床上的手机响个不停,来电显示是裴元洲。 “喂。” “小槐,在忙什么这么久才接?” “贴喜字。”骆槐说完,电话那头沉默好一会,直到她把这个喜字贴完,问他:“什么事?” “你的嫁妆里有一套三亿的珠宝,是我爸买给悠悠的,悠悠舍不得,给你换了一套,没生气吧?” 骆槐一头雾水。 “小槐,我今天很累。” 骆槐听出他声音的疲惫,下意识就想开口问他是不是工作太辛苦,又硬生生地憋住。 即使她已经接受自己另嫁她人,已经看清裴元洲一直把她当鱼养。 但七八年的暗恋和那份真挚的喜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褪色的。 尤其是两人同吃同住同行十七八年,很多时候东西已经养成习惯。 要改变多年的习惯犹如割肉之痛。 骆槐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流了点血。 她说:“没落下就行。” 多年来养出习惯的不止骆槐一个,裴元洲也是。 他已经习惯自己一句累了,骆槐就会紧张兮兮的嘘寒问暖,然后出现在他面前。 现在没有了。 只有关于嫁妆的一句“没落下就行”。 裴元洲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小槐,你就没别的想说了吗?” “我很忙。” “忙什么?忙着贴喜字!”电话里的人隐隐动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嫁过去?巴不得攀上邢家的高枝?” 这话太伤人了。 骆槐鼻子一酸。 “裴总,你忘了吗?是你们叫我乖乖嫁过去的,我不答应,你们要我知恩图报,我答应了,乖乖等着出嫁,你们反过来说我要攀高枝……” 她不叫他元洲哥哥,也不像生气时喊裴元洲,而是喊裴总。 裴元洲瞳孔一缩,听着她轻微的哭腔,顿时慌乱起来了解释道:“对不起,小槐,我不是……” 嘟,嘟…… 骆槐挂断电话。 裴元洲捏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泛白,最后手机被重重砸在地上。 骆槐也把手机丢到床上,轻轻陷进去一个小窝。 她没拿手机出门。 一路往住在大学城那边的罗家去。 这个月她还没去罗叔家呢,正好过去把结婚的事说一说。 也没别的长辈能说了,这些年舅舅他们像人间蒸发一样。 大学城很繁华,周围的上市公司不少,又是下班高峰期,大多人步履匆忙。 直到骆槐走进滨江湾,才把这些隔绝在外。 天色渐晚。 骆槐熟门熟路,在一处凉亭那看见一个熟悉矮小的身影,手里拿着个塑料小板凳坐下来,从布包里拿出一罐又一罐的槐花蜜,摆好,支起小摊子。 “奶奶?”骆槐走上去。 旷老太太惊喜道:“是你啊小姑娘,要买槐花蜜吗?” “买。”骆槐想也没想就答应,眼睛扫到旁边的小黑板上面,马克笔写的“槐花蜜四十一罐”。 笔迹苍劲有力,笔锋凌厉豪放。 骆槐不由得想到一个人。 应该是他写的吧。 “奶奶你怎么在这卖槐花蜜啊?”她拿出钱包,给了一张五十。 旷老太太也拿出钱包,一边找钱一边说:“这是我今年开春才做的,就剩这几罐了,本来想留着自己喝,但他哥说要带我出国去再检查检查身体,说外面有更先进的设备,嗐,什么先不先进的,我觉着我身体好着呢。” “给。”她递过去平整陈旧的十块钱,“出去都要钱啊,能卖一点是一点。” 骆槐把钱放好,手里拿着一罐槐花蜜,凑近都能闻到槐花的香味。 “好香啊奶奶。” “哎哟,老太太我可不香。”老太太笑着看她 骆槐顿时也被奶奶的笑感染了,笑着问:“是旷野先生带你出国吗?” “不是,是……” 第10章 邢彦诏出现在她脑海里 “老太太你又偷跑出来!” 远处,西装革履的旷野疾步而来,边走边解领带,解完领带挽袖子,就是捉人的架势。 旷老太太一听见声,都没抬头看,已经麻利地收东西,一手提小黑板一手提凳子,噔噔噔往另一边走。 嘴里念叨着:“这遭瘟的东西又来了。” 别看旷老太太一把年纪,身形矮小,但灵活得很,两条腿跟撞了发动机似的,走得飞快。 看得骆槐一愣一愣的。 旷野小跑过来,老太太已经拐个弯没影了,他叉着腰道:“就该找个住家保姆看着!” 他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骆槐。 骆槐也看向他:“旷诏先生。” “哎,好巧,老太太是不是左拐了?” 骆槐点一下头。 “我就知道,她不是在这支个小摊,就是在那边,就这两处有人流量。”旷野打量着她。 第一次见是医院,那会人生病瞧着脸色苍白,第二次是在清吧,里面灯光闪烁烟雾缭绕,也没怎么看清,只知道是个乖巧又漂亮的姑娘。 倒是没想到这么好看。 本身干干净净,温温柔柔,斯文大方的气质就已经叫人觉得美了,再加上精致的五官和曼妙的身姿,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难怪他哥一眼看上。 这姑娘也有意,可惜让邢家毁了桩好姻缘啊。 “老太太刚刚没跟你说什么吧?”旷野有点担心老太太把他哥的真名给爆了。 骆槐的气质打扮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他哥又顶着那么个正在风头上的姓,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盯着呢。 骆槐摇头:“没什么,就是说你哥要带奶奶出国检查身体。” “没说名字?” “没。” 骆槐有些不解,尤其是看见面前的男人松了口气。 旷野朝她笑笑,忙着逮老太太去了。 一个小插曲,骆槐却觉得挺有趣,能暂时抛掉些许烦恼,脸上多了抹真心的笑。 叮咚。 骆槐按响门铃,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林姨,云裳姐喜欢叫她林教授。 林教授戴着眼镜,手里还拿着个铲子,厨房里飘着菜香味,罗教授已经在里头忙着了。 “骆槐!怎么还按门铃呢,自己摁密码进来就是,你鞋在那儿,家里铺着地毯呢,穿不穿都行,我做菜去了啊。” “谢谢林姨。”骆槐穿上拖鞋往里去,耳边又传来罗叔喊她,她笑着应一声。 林教授朝开着点门缝得书房那喊:“云裳,妹妹来了!” “马上。”书房里传来一道不强不弱的声音,紧接着书房门大开。 罗云裳赤着脚就从书房里出来,身上穿着宽松舒适的墨竹花纹家居服,头发用一支笔盘在脑后,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 黛眉杏眼,柔柔地笑着,就是唇色很浅,身形纤瘦,透着病态。 “才知道过来啊?”语气稍稍埋怨。 “云裳姐。”骆槐一看见她,心里就忍不住涌出许多的委屈,上前去抱着她。 也不敢抱太用力,云裳姐有心脏病。 罗云裳比她稍微高点,年纪也只是稍微大点,才大一岁,从小就变着法让骆槐喊自己姐姐。 虽然不住一块,两人的情分从未减少。 罗云裳一听就知道她出事了,拉着她的手往沙发去。 “出什么事了?” “是有件事,我来和你们报喜的。” “报喜?”罗云裳侧身子对着她,似信非信,“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骆槐每次来到这里就会自然而然放松下来,眼睛也会跟着变得亮堂。 她看见茶几上的紫砂壶和两个小茶杯,询问:“下午来客人了?” “咱们罗教授朋友的学生,b大博士毕业后来宁城发展,好像在做什么项目,ai智能领域的,遇到难题了。”罗云裳说话柔,慢,像小桥下的涓涓细流,自带凝神静气的作用。 骆槐很喜欢听她说话。 “具体不知道,我没出来。” “也就妹妹你来,才见云裳露面。”林教授一直都叫骆槐“妹妹”,刚开始是为了教女儿喊,后面喊习惯了,再也没改。 罗教授一手端着一个菜从厨房里出来,又折回去端剩下的,揭开砂锅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和着淡淡的中药味飘出来。 罗家每周都会用中药炖一道养心汤。 罗教授擦擦眼镜,上边都是揭砂锅飘上来的雾气,擦好戴上。 “刚刚骆槐说什么喜事?” “我要结婚了。”骆槐做过多次演练,笑得自然,“我想罗叔林姨和云裳姐来送我出嫁。” 三人喜上眉梢。 “结婚?”林教授问:“是不是和裴家的裴元洲?” 乍又听到裴元洲的名字,骆槐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只是问:“林姨,你们怎么会觉得是裴元洲?” 罗云裳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裴元洲,裴元洲对你也有情,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捅破窗户纸呢。” 林教授点头:“你每次来这儿吃饭都是裴元洲车接车送,他这次没上来,是不是公司的事太忙了?” 裴元洲只有公司太忙才不会上来和罗家人打招呼。 裴元洲真是骗过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对她有情。骆槐心想。 “不是他。” 除去祝双双她们,见过裴元洲最多的就是罗家。 现在骆槐突然告诉他们,结婚对象不是裴元洲,可他们从不知道骆槐还和哪个男生走得近啊。 连和骆槐最亲近的罗云裳也不知道。 罗家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三人轮番上阵。 什么时候结? 和谁? 为什么结? 罗家人一关注自己领域的学术研究,二关注心脏病的研究。 骆槐很庆幸他们没有听到邢家真少爷的那些事,便说:“邢少爷是个不错的人,长得不错,性格也好。” 林教授:“你见过了?” 骆槐:“见过。” 骆槐撒谎了,她怕被看出来,随机在脑海中想一个人。 “旷野”的模样立马出现。 自从医院和清吧见过以后,骆槐在城北的度假山庄又和邢彦诏遇见两次。 一次是在酒店的电梯里。 充满攻击性的深邃眼眸,短袖工装裤。 在电梯门快合上时伸手拦住,问她怎么不进去。 又一次见面在马场。 裴元洲谈生意非要带上她。 其他人去换骑马装,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男人在训马,不听话的马横冲直撞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跳马救她。 “他虽然不在豪门长大,但是个很有孝心的人,也很讲义气,路见不平也会出手相助,还有担当。” 说得像模像样。 第11章 裴悠悠说漏嘴 裴悠悠因为嫁妆的事和裴元洲起了争执。 三个亿的绿宝石保住,五个六的车牌也保住。 但,还有房子、车子、店铺这些不动产,哪个不是价值百万千万。 她根本舍不得,随手划拉去大半。 母亲也想法子用便宜的替换。 哥哥不仅把她划掉的东西重新勾回来,还多勾一套1.2亿的珠宝。 她夺过平板说:“是我的!” 哥哥竟然凶她:“那你去嫁。” 哥哥为了骆槐又凶她。 裴悠悠哭着跑开,给邢家少爷打电话。 假的那位。 叫邢政屿。 自从真假少爷的事出来,邢家老爷子老太太要拨乱反正,叫裴悠悠嫁给真的那位,他们也没少私下联系。 一个是因为喜欢,一个是因为利益。 所以裴悠悠一个电话,邢政屿立马来找她。 西装革履,身形修长。 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温柔又矜贵。 是贵气的富家少爷,是太子圈里有出息的天子骄子。 裴悠悠一看见他心情就好。 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靠近后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政屿哥。”裴悠悠一下子变得含羞带娇。 邢政屿微微退去半步的距离,对上裴悠悠爱慕的神色,温柔叫她:“裴小姐。” “政屿哥你怎么叫我裴小姐啊,都生分了。” “裴小姐……” “说了不要叫这么生分嘛,政屿哥还是叫我悠悠好了。”她抬眸笑着,脸上有一抹红晕。 邢政屿摇头:“现在不能这么叫了,于礼不合,裴小姐马上要嫁进邢家,我不是邢家真正的少爷,以后要跟其他人一样尊称裴小姐一声裴少奶奶,如果大哥能接受我的话,我也该叫裴小姐一声大嫂。” 裴悠悠又不高兴:“我才不要嫁给他,明明和我有婚约的是政屿哥。” “和裴小姐有婚约的是邢少爷。”邢政屿一脸苦涩,“我不是。” “谁说你不是?你不是还在邢家,还姓邢,邢氏的总裁不也还是你吗?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哪里比得上政屿哥,真的又怎样,又没本事。”裴悠悠噘嘴,“谁要嫁他,我不要。” 邢政屿轻轻叹息:“裴小姐……” “叫名字!” “悠悠……”邢政屿重新改口,护着她的头顶上车,“还是去你喜欢的甜品店喝下午茶怎么样?” “嗯!”裴悠悠往邢政屿那边坐一点,她们之前坐车都是牵手的,现在好像不能牵了。 邢政屿瞥见她期盼牵手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悠悠,你是裴小姐,大哥是邢家少爷,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是要结婚的。” “什么叫你们愿不愿意?他不愿意?”裴悠悠怒了,“我可是裴家人,他一个泥腿子,捡垃圾长大的,还敢不愿意?气死我了,他真当自己是大少爷呢!” 邢政屿轻轻给她拍背顺气,“别生气了,气坏身子怎么办?裴叔叔裴阿姨裴总和我……他们都会担心的。” 裴悠悠听见轻轻的一个“我”字,哪怕政屿哥很快收回去,她也确定自己听见了。 男人就在自己身旁,温暖的手轻轻抚在她背上,没有乱摸,没有不规矩,还一脸担忧。 她的脸又微微泛红。 “政屿哥也会担心我的是吗?” “怎么会不担心你呢?毕竟最开始我们才是……”邢政屿欲言又止,松开手,目光含情地望着她,“你也知道我抢了大哥原本的人生,是个人心里都有芥蒂,订婚的又是我们两个,我有点担心你。” “是我对不起你,悠悠。” 裴悠悠见他自责成这样,心里难受死了,她摇头说:“没有,没有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悠悠,我们以后还是不要私下见面,今天是个意外,也是老天眷顾我。”邢政屿抿了抿唇,眼眶泛着点水光,“以后你会是我大嫂。” “我不是。”裴悠悠浑身都在抗拒,她拉住邢政屿收回到半空的手。 她才不要做政屿哥的大嫂! “政屿哥,我喜欢的人是你。” 邢政屿忽然凑过去,在她手背上亲了亲。 情不自禁的样子。 裴悠悠面颊绯红。 “政,政屿哥……” “对不起悠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目光深情,“控制不住。” “我知道你马上就会成为我的大嫂,但我真的控制不住,原本该结婚的是我们。” “明明喜欢你的人是我,我却要喊你大嫂……” “大嫂?”他轻笑一声,眼中悲痛。 裴悠悠心疼不已,扑进他怀里,“政屿哥,我也只喜欢你,我才不喜欢那个乡下来的泥腿子!” 邢政屿眼中闪过得逞,声音压低,“喜不喜欢又怎样?悠悠还是要嫁给他。” “不会!”裴悠悠急了,紧紧抱着他的腰,“嫁给她的不是我,是骆槐,是骆槐!她替我去嫁。” 全说了。 邢政屿一愣,是真的愣住。 他也没料到是这样的走向,本来想走暗度陈仓这条路,现在不用了? 他还是有些怀疑。 “骆槐是谁?” “我爸妈十七年前收养的。” 裴家收养骆槐的事外界没什么人知道,尤其是人脉到手,彻底稳住后,裴家再没让骆槐露过脸。 裴家举办晚宴,裴悠悠就会把骆槐锁在她房间里,警告不许出去。 如果裴元洲问起,裴悠悠会说骆槐在学习,不然怎么考第一? 骆槐也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从没反抗过什么。 一直以来没人怀疑,也没引起谁的注意。 “是去年你生日宴,站在一楼房间里的那个吗?”邢政屿意外见过一面,面容清丽,身材姣好,穿的明明只是条单调的蓝裙子,却叫人一眼难忘。 再一眨眼窗帘拉上,他没再见过。 本以为是裴家的女佣,他还找人打听过,可以的话出高价雇到自己身边。 可惜没能如愿。 原来一开始找错了方向。 邢政屿回神,又问:“嫁人的真不是你?是你们家的养女?” “嗯!”裴悠悠点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有点担忧,“政屿哥你不要说出去。” 邢政屿一把搂住她,肉眼可见的高兴,甚至越抱越紧,“太好了悠悠,太好了,你还是我的。” 裴悠悠听得脸更红。 她拱了拱脑袋,声音娇羞:“我本来就是政屿哥的,我只喜欢政屿哥一个。” 邢政屿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救命稻草。 裴悠悠是他的救命稻草。 现在不用暗度陈仓,是柳暗花明。 邢彦诏娶的是养女,养女也是裴家的人,是裴家和邢家相交的一条线,哪怕弱,依然存在。 不行,他要切断这条线。 可他又实在想看邢彦诏娶到假货的情形。 不切断,就替代。 用更强的替代。 邢政屿看向裴悠悠。 “悠悠,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第12章 你想争取裴家的支持 趁邢彦诏回邢家不久,还没和邢家建立情感联系,他作为“狸猫”,最清楚感情可以用时间建立,否则母亲也不会这么维护他,而不是维护亲生儿子。 邢政屿深情款款。 裴悠悠喜上眉梢:“我当然愿意!订婚宴那天你就问过我,我也说过的。” 车子在路上缓缓行驶,前座的司机忽然说:“裴小姐,我们少爷真的很在意您,当初裴小姐和少爷亲笔签名的订婚书,少爷一直随身带着。” 邢政屿看向司机,司机是他心腹,他是信得过的。 只是订婚书,他根本不记得放哪儿了。 “我拿给裴小姐。”司机从副驾面前拿出一个盒子,往后面递去,“裴小姐您看看,这订婚书上写的是裴小姐你的名字和我们少爷的名字,本该就是您二人结婚。” 裴悠悠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 真是他们的订婚书。 名字是他们当着双方家长的面签的。 “政屿哥一直随身带着?”裴悠悠感动不已。 邢政屿看见订婚书后和司机对视一眼,收回目光对裴悠悠说:“本来在半个月前,随身带着的就是结婚证了。” 邢彦诏在他们结婚的前一个月登门认亲,领证的事就耽搁了,婚礼取消不了,一是请柬早就发出去,二是邢裴两家联姻板上钉钉。 突然换了个人,邢家也不好催着两人去领证,打算等办完婚礼再去。 “悠悠,我一直期待我们的婚礼,知道你要另嫁他人,我一直不敢面对。现在听到你不用嫁给别人,我又高兴又难过,要是我们能继续在那天结婚就好了。” “我知道不可能,且不说你家里人同不同意,我们要是也在那天结婚,只怕会抢了我大哥和骆槐的风头。” 他知道裴悠悠爱抢风头。 当初那套三亿的祖母绿项链,邢语柔见出价的是裴董,是长辈才谦让。 这一谦让,叫裴悠悠在一众名媛千金面前得意好久。 裴悠悠又讨厌骆槐,处处想压她一头。 没有什么比在一众名流面前出风头,又能力压讨厌之人一头更具诱惑力。 裴悠悠的眼睛果然蹭亮。 她不仅能力压骆槐,还能嫁给喜欢的政屿哥,还可以出尽风头,众人庆贺。 骆槐呢? 嫁了个什么也不是的泥腿子,只会叫人笑话。 政屿哥依然在邢家,在邢氏,说明邢家根本没打算把政屿哥赶出去,那她嫁给政屿哥,不也是邢裴两家联姻吗? 她嫁过去以后,邢家肯定会更重视政屿哥。 爸妈和哥哥也不用因为骆槐背着联姻的任务,总是偏心骆槐,只会更在意她。 就这么办! 事情敲定。 邢政屿不担心裴家不同意,裴悠悠是名副其实的裴家掌上明珠,裴家宠她无下限是圈里人人皆知的事。 倒是邢家家族庞大,关系复杂。 他每一步都要考虑清楚。 母亲觉得亲儿子已经让捡垃圾的老太太教坏,难掩嫌弃。 妹妹邢语柔不喜欢混不吝的亲大哥。 她们好忽悠。 倒是父亲有点难度。 邢政屿一路思索对策,回到家中正好听见父母提到那个废物。 “老邢,彦诏说是带老太太出国看病,是不是要逃婚?我们邢家也有自己的医院,先进的设备和杰出的医生也有,怎么偏要往国外去?”邢母坐在沙发上,忧心忡忡。 邢家属于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婚事都是邢母在操办,如果关键时候儿子逃婚,她也会没脸面。 邢父看着国际经济新闻,一边说:“他不会逃婚。他找回来的原因是养他的老太太出了车祸,受了伤,他需要关系,需要钱,又恰好在医院见到我和你,冒着风险找上来要我们做亲子鉴定。” “他倒是很有胆识。”言语间已经带着点欣赏。 “现在他已经体会到财、权、地位带来的便利,不会轻易放弃。他不是亲口说了吗?等着结婚后好进邢氏。”邢父毫不掩饰自己的一丝欣赏,唇角噙着笑,“说明他不会因为女人因为情情爱爱而放弃权力地位。” 邢母没说话。 亲儿子这点和他父亲很像。 她似乎不想提起这事,扭头看见儿子回来,唤了一声。 邢政屿陪母亲到花园池塘边走走,不用多说什么,只要他每次把抱错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母亲一定自责。 邢母不只自责,看着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儿子,低着脑袋的样子跟路边被遗弃的狗一样,更多的是心疼。 “不是怪你,和你没关系。” “妈也希望你和悠悠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这事涉及两家联姻,你要征求你爸的同意。” 邢政屿高兴地拥抱母亲,转身就去找父亲。 父亲在书房。 “和你妈谈完了?” 邢政屿身子一顿,父亲俨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一直在等他。 邢父能掌管整个邢家,坐上邢氏总裁再到董事长的位置,岂是等闲之辈。 “爸。” “逐个击破,先从最弱的下手,必然成功,获取一定的信心,再去解决下一个。”邢父头也不抬,继续捏着刻刀。 有人喜欢下棋布局,有人喜欢练字静心,有人画画陶冶。 邢父喜欢木雕石雕,想要什么,就亲手雕刻什么。 某种程度上,邢政屿也算是他亲手雕刻的作品之一。 “你想跟彦诏争取裴家的支持。” “爸,我和悠悠是真心相爱。” 邢父无动于衷,邢政屿心中难免紧张,又补充一句:“我不想和心爱的女人之间留有遗憾。” 语毕,他看见父亲雕刻的动作稍有停顿。 父亲心里是有遗憾的。 邢政屿曾经听过一则传闻。 父亲年轻时爱的是宁城上流圈层里最耀眼明艳的那朵玫瑰,正因为她过于娇艳,不属于长辈喜欢的类型,家世也不出彩,最终父亲娶了大家闺秀的母亲。 讨好了爷爷奶奶,也赢得母亲娘家的扶持。 不管年轻时怎么不在意,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回忆年轻,回忆年轻的风发意气,也回忆年轻时的遗憾。 他在赌。 赌父亲的一丝心软。 “政屿,彦诏身上流着的才是我的血。” 第13章 四个人的婚礼 邢父抬眸正视养子,眉宇凌厉,显然养子知道一点他年轻时的事。 自己雕刻出来的孩子,他怎么会不懂儿子的心思。 养子要争家产。 争可以,不能真对自己家里人下死手。 他这话一出,邢政屿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自己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裴悠悠爱出风头,要稍加怂恿。 母亲感性重情,要动之以情。 妹妹单纯善良,只要做个温柔体贴的哥哥。 父亲敏锐重利,他要不吝啬展露自己的野心以及相匹配的能力。 前两个成功。 邢语柔不用他特地去说。 到父亲这里,他不仅没有掩藏,还试图动之以情,难道不该进行后者? 赌都赌了。 只能静候佳音。 邢父深深凝视他一会,继续手中的雕刻,“但你也是我教出来的孩子。” 成了! 邢政屿眼睛乍亮。 “谢谢爸!” “别高兴太早。”邢父提醒他,“彦诏能回来,最高兴的是你爷爷奶奶。” 邢政屿一喜:“我会说服爷爷奶奶。” “别让我失望。”邢父最后还是偏向自己亲手雕刻的儿子,毕竟木头握在手里久了,也会产生温度。 别人送的木雕,如果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送礼的人不是厉害人物,那这木雕都不会出现在邢父的书房。 显然邢彦诏对于邢父来说,不如邢政屿有用。 邢政屿也是知道这点才有恃无恐,不惧邢彦诏的到来,尤其是裴家也会成为自己的一方势力后。 邢政屿走路轻快不少。 最难的关都过了,老宅的二老还不好解决吗? 他只要把骆槐的资料摆在二老面前,二老就会满意地点头。 乖巧,漂亮,学习好,即使父母双亡,在裴家也好好活到现在,没有长歪,这样温柔坚韧的女孩子能招所有长辈的喜欢。 尤其是邢老爷子和邢老太太,他们当初着力于培养大儿子,就为大儿子挑了邢母这样温柔持家,贤良端庄的妻子。 大儿子也争气,不为情所困,扭头就和女朋友分手,迎娶父母看中的人过门。 邢家就喜欢乖巧端庄的媳妇。 骆槐只是家世配不上。 可骆槐的模样和前半生简历在二老看来实在过于优秀,漂亮,但不妖媚,聪明,而不是精明。 二老虽然不满邢政屿还留在邢家,也不满邢政屿抢人婚事,但是骆槐这个孙媳妇确实不错。 二老说考虑考虑。 邢政屿知道只是对他不满,要故意整一整他的心态。 事实上也整到了,事事瞬息万变。 说不定某个瞬间,二老突然反对,父亲会顺二老的意思,母亲会顺父亲的意思。 裴家那边也有点小坎坷。 裴父裴母不同意,他们不是不信邢政屿能在邢家站稳脚跟,而是怕女儿嫁过去会被真少爷针对。 毕竟他们裴家换人在先。 真少爷脾气暴躁,万一动手欺负邢政屿和他们女儿怎么办? 这种委屈骆槐去受就够了。 他们女儿不能受。 然而,邢母和邢政屿来了。 裴悠悠高高兴兴拉着邢政屿的手去花园。 “这两孩子感情真好。”邢母温柔端庄地笑着。 “邢夫人。” “裴太太。” 像裴母这样上面已经没有婆婆的,都称呼为太太,像邢母这样公婆皆在的,都称夫人。 要是在老宅,邢母是大夫人,但在外面,别人都叫邢夫人,她老公是邢氏掌权人,一般说邢夫人,指的都是她。 裴母回:“邢夫人,坐。” 邢母坐下,直奔主题:“裴董,裴太太,今天我来主要是商量四个孩子的婚事。” 三人聊了好一会。 两对新人同一天结婚,一个也不能少。 彩礼邢家出两份也是轻轻松松,婚礼的事更不用操心,就算是明天结,结三对,只要有钱有势,睡一觉醒来婚礼现场都能布置好。 裴父裴母心想,既然是邢夫人亲自来替邢政屿说事,说明邢政屿在邢家的地位不低。 邢政屿也亲自来了。 倒是真少爷一直没露面。 他们也不舍女儿伤心,点了头。 到最后,裴母问邢夫人要不要见骆槐。 邢母委婉拒绝。 显然并不在乎这个儿媳妇。 但也看不出喜恶。 邢家母子二人离开,裴元洲正好回来看见邢家的车。 不等他询问,裴悠悠蹦蹦跳跳过来挽住他的手臂分享喜悦。 “哥,刚刚是邢伯母和政屿哥,爸妈和邢家已经同意我和政屿哥结婚了!” 裴元洲第一反应是:“骆槐不用嫁了?” 他眼底隐隐燃出希望。 “要嫁。”裴母出来说,“骆槐嫁给邢彦诏,悠悠嫁给邢政屿,同天出嫁,如果骆槐不嫁,你妹妹就必须得嫁给捡垃圾长大的邢彦诏。” 裴父特地叮嘱:“瞒住骆槐,她知道后不嫁,逃婚,你妹妹这辈子就毁了。” …… 婚礼当天。 送骆槐出嫁的有罗家三人和祝双双。 他们没有受邀去参加婚宴,只能送骆槐上婚车。 邢家接亲的人来了,还不少。 小区门口接亲的车队都挂着红布缀着花,一眼望去的排面和喜庆。 倒是没敷衍。 只是邢家真少爷没露面。 车子出发,车窗关上。 想着要嫁给一个“恶霸”,骆槐捧着花的手心渐渐冒出冷汗。 不管今后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岔路口等绿灯时,又遇到一个结婚车队,清一色的迈巴赫,看不到头尾,应该也是哪个豪门娶亲。 今天真是个宜嫁娶的日子。骆槐心想。 绿灯,车子陆陆续续往前。 另一个婚车队和她们是同个方向,一直没变道,甚至加快车速开到她们前面去。 诡异的是,那个车队也停在邢裴两家举办婚礼的酒店门口,还快她一步。 骆槐胸口没来由闷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那儿。 前面的头车门打开,下车是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穿着咖色的西装。 男人转过身时,骆槐看见他戴着新郎胸花。 定睛一看,不认得。 像邢、裴这样的豪门,举办婚礼的酒店都自然不允许其他人其他新人出现。 那么佩戴新郎胸花的男人不就是邢家的真少爷? 男人优雅矜贵的气质瞧着实在不像传闻暴躁无礼的真少爷…… 骆槐正想得出神,车门从外面打开,司机恭敬道:“少奶奶请下车。” “哦,好。”骆槐朝他微笑,下车刚站好,又忍不住往前面看去,想问今天邢家还有谁结婚。 一个熟悉的人影转过身来。 裴悠悠笑盈盈地朝她抬手,手指轻轻动着,一脸娇俏地眨眼,又一脸的轻蔑和得意。 嘴型似乎在说:“hi~骆槐。” 好似一盆冷水,直直朝着骆槐的头顶泼下去。 她一瞬连呼吸都忘了。 第14章 邢彦诏怒砸婚礼 穿着婚纱戴着新娘胸花的裴悠悠。 裴悠悠是新娘,裴悠悠挽着的是新郎? 那她呢? 她嫁的又是谁? 裴悠悠都愿意嫁了,为什么还要她嫁? 裴家和邢家到底在做什么。 骆槐一阵心悸,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想逃。 只是稍微侧个身子,周围被派接亲的邢家人上前一步,将她围住,两方是人,一方是车,邢家的车。 只有婚礼现场的路通着。 “你们要做什么?”骆槐颤抖着唇。 “少奶奶,宾客和大少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请吧。” “大少爷?”骆槐捉住重点,所以是她嫁给真少爷邢彦诏,裴悠悠嫁给假少爷邢政屿? 围着的人沉默,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所以裴家牺牲她,来换取裴悠悠的婚姻幸福。 裴家所有人都瞒着她,包括裴元洲。 骆槐再次抬眸望去,裴悠悠和假少爷已经进去,裴家人也从车上下来,二老旁边站着裴元洲。 裴元洲也朝她看过来。 只短短一眼,又慌忙移开。 “元洲哥哥……”骆槐习惯了在无措难受的时候叫裴元洲,这也是裴元洲时时刻刻在骆槐耳边念叨的结果。 裴元洲告诉她,有事你叫我,我就会出现。 她叫了。 他之前将她往往人人惧之的悬崖边推,现在还回避。 骆槐如临深渊,身后是漆黑的虚无,面前是刺眼的阳光。 刺得骆槐的眼睛生疼。 又干又疼。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呼吸片刻。 在众人的围堵下,孤立无援的骆槐只能迈开步子。 …… 邢家和裴家很早之前就商量了两个场地。 天气不好就在室内,天气好在室外。 今天天气很好。 布置的草坪婚礼,草坪旁边有个天鹅湖,下午时阳光照着波光粼粼,天鹅扑腾着沾着点水的羽毛,同样亮晶晶的。 宾客们陆陆续续到齐。 新人由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拍婚纱照,立牌上没有照片,只有新郎新娘的名字。 新郎:邢彦诏,新娘:骆槐。 新郎:邢政屿,新娘:裴悠悠。 宾客们瞧见还愣了下。 他们知道邢家真假少爷的事,知道邢裴两家联姻的事。 以为裴小姐嫁的是真少爷邢彦诏,没想到嫁的还是邢政屿。 嫁给真少爷的骆槐是谁? 有人疑惑出声,有人跟着议论,当然也有人回答。 “骆槐,是不是裴家十多年前收养的那个女孩?” “还真是。”乔总也受邀在列,他看着面前的立牌,眼神变了又变,“骆槐确实是裴家养女。” 不止呢。 前段时间和裴元洲谈合作,他见过骆槐一眼。 还得知骆槐是裴元洲的女人。 乔总看见名字的第一眼差点惊掉下巴。 难怪他裴家能把生意做大做强,是真舍得啊。 裴元洲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能舍。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裴家是要把邢家这一房套死死的。 邢家能同意裴家用养女嫁真的那个,说明还是重视假少爷邢政屿。 邢家和裴家都选择支持亲手养大的那个,哪怕是假的。 凡是来参加婚礼的人心底也有数了,以后该走动亲近的,还得是假少爷邢政屿。 乔总忍不住嘀咕,真少爷知道自己娶的是个养女吗? 以真少爷那个脾性,不会出事吧? 嘭! 嘭嘭! 前边传来好大一阵动静。 乔总倒吸口凉气:“看来猜中了。” 众人纷纷望去。 草坪那儿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砸东西,寸头,一看就是个硬茬,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依然是个暴徒。 胸前半吊着新郎胸花,领带解下来绕在手上,一拳砸碎一瓶桌上的酒,往前走一步,就会踢到一个椅子。 婚礼场地很快就霍霍一半。 维护婚礼现场秩序的保安纷纷过去拦人,上去几个就被放倒几个,特别能打。 眼神凶狠,下手更狠,已经有人见血。 场面一度混乱。 “大少爷,大少爷……别打了!” 根本搞不住,那人着急忙慌道:“快去找邢董和邢夫人来!” 邢彦诏已经打红眼。 “找谁来都他妈没用。”他揪着一个人的衣领往旁边一丢,转身又继续砸。 “老子就出去一趟回来,邢政屿也跟着一起结婚就算了,裴家竟然拿个假货敷衍老子!你们不止同意,还跟着一块隐瞒。” “好啊,既然这样,今天这婚谁他妈都别想结!” 嘭!!! 又是一声巨响。 邢彦诏把草坪舞台旁边的音响整个掀翻。 司仪,音响师吓得连连后退,惊魂未定地望着邢家这位真少爷。 真是和传闻里的一样脾气炸。 一群人瑟瑟发抖。 宾客们更不敢靠近。 直到邢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现在当家的邢父邢母过来,邢彦诏才停下动作。 他靠着唯一没捣烂的舞台,外套脱了,只穿着合身的衬衫马甲。 啪嗒一声,打火机点燃他叼在嘴里的烟,淡淡地掀开眼皮看向他们。 邢母眉头紧锁,指责他简直胡闹。 邢父黑着一张脸,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和愤怒,邢彦诏这是让他在所有宾客面前丢脸。 对于他回到邢家而由衷高兴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此刻也面色凝重,因为他的这一举动,叫整个邢氏也丢了脸。 老爷子想了想,还是选择先询问缘由:“不是已经答应了吗?闹这么大动静做什么。” “我答应娶的是裴家小姐,你们拿个假货糊弄我是什么意思?”邢彦诏用手拿了烟,对二老他还算尊重,“既然邢政屿要娶裴家小姐,又何必要我结婚?把我当猴耍着玩呢?” 邢老太太扭头看向大儿子和儿媳:“你们没告诉彦诏?” 邢父看向邢母。 大家的目光都看过去,邢母一愣,解释道:“我忙忘了,毕竟是两对新人四个孩子的婚事,时间又急,我一忙就把这个事抛到脑后了。” 主要是她也不敢讲。 她很怕自己这个亲儿子,凶神恶煞像来邢家索命的一样。 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彦诏不同意娶养女,政屿就不能娶裴悠悠。 本想着瞒到结婚这天,彦诏为了邢家也能忍一忍,何况骆槐也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看中的。 谁知道她这个亲儿子宁愿叫邢家难堪,也不肯委屈自己一点! “彦诏,忘记告诉你是妈不对,但是新娘已经到了,宾客们也到了,你要是不结的话,把我们家的颜面置于何地?”邢母求助地看向邢父。 邢父也道:“你只有娶裴家人才能进邢氏,骆槐是养女,也是裴家的养女。” “狗屁的裴家养……”邢彦诏声音一顿,神色变了变。 谁? 骆槐? 他怀疑自己听岔了。 “哪个槐?” “新娘出来了,这好像不是裴小姐,是裴家养女骆槐?”人群中传来骚动。 邢彦诏一扭头。 看见一张心心念念的侧脸。 艹! 骆槐花蜜! 第15章 扭头发现新娘是骆槐 邢彦诏下意识转身背对着远处的骆槐。 他到现在还没告诉人真名。 心里没来由一阵心虚。 手中的烟又一次烫在手上。 他抽十来年的烟,统共也没不小心烫到自己几次,最近半月就有两次。 两次都是骆槐。 一次是骆槐问他能不能结婚。 现在骆槐是他的新娘! 邢彦诏飞机一落地就赶过来,从酒店另一个门进来的,前脚踏进来就听到有人议论今天是两对新人,说他娶的是裴家养女。 裴家小姐嫁给假的。 他这个真的娶个假的? 谁能忍! 反正他忍不了。 当即就去砸婚礼场地。 好了,全砸了。 回头发现他的新娘是骆槐。 邢彦诏咽了咽烟嘴。 心想他要是重新把桌椅立起来,再叫人重新布置还来得及不? 骆槐看见他砸东西,肯定又吓着。 邢彦诏肉眼可见地慌了一瞬。 刚才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收敛,烦躁地把烟丢在草地,抬脚碾灭烟头。 活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毛头小子。 斜眼看向邢家众人又是轻飘飘而满不在乎的眼神,“以邢家的能力,重新布置场地不是难事吧。” 前后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叫邢家人都愣了愣。 心思各异。 不过有一点相同。 邢彦诏还真是为夺家产而来。 一句只有娶裴家人才能进邢氏就叫他收了戾气。 邢父率先露出一个笑:“外场毁了,还有内场,不用重新布置。” 邢母也讪讪一笑,点头:“对,室内也有的,之前做过二手准备。” “行。”邢彦诏点了点头,抬手看着自己掌上的血迹,解开缠在手上的领带,心想得去用水冲冲。 骆槐跟只猫似的,总给人吓着不好。 他再次抬眸看向人群,刚刚还站在前方穿着婚纱的骆槐已经不见。 真吓走了? …… 骆槐没看见邢彦诏的脸,只看清被砸得一塌糊涂婚礼场地。 原来邢家真少爷也是被瞒着的那个。 真是同病相怜。 她重新往后台去,步子放得很慢,眼神泛红,放空,又透着一种死寂。 骆槐想过自己的婚礼不顺,没有亲朋好友在,叫人笑话。 叫邢家真少爷厌恶。 毕竟她是假货。 唯独没想到是邢裴两家合力欺骗。 是裴元洲也选择把她架在火上烤。 是真少爷怒砸场地。 是更多的嘲讽。 骆槐的思绪很乱,又很清明。 这个婚她不结也得结,婚后的水深火热可想而知。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没看到那个养女瞧见邢彦诏砸婚礼时的样子,都要哭了,人太多又不敢真的哭,憋屈得啊。”后台里传来女生们谈笑的声音。 是裴悠悠的伴娘们。 “裴小姐,幸好你叫我们把外面的事故意说大声点,把你家那个养女引过去,不然还看不到这么精彩的场景呢。” “邢彦诏真是凶残,叫人害怕,也幸好你还是和邢总共结连理,不然我们真怕你被邢彦诏欺负,他连邢总都能踢进医院,你这个身板哪里受得了。” “谢天谢地,好在你们家还有个养女,养女千日用在一时,她也算是有点价值。” 话里话外都不把骆槐和邢家真少爷放在眼里。 裴悠悠听得直笑,得意地说:“我当然只会嫁给政屿哥,政屿哥长得帅人温柔,又有本事,最重要的是政屿哥很爱我,你们不知道他一直随身带着我们亲笔签名的订婚书呢。” 豪门千金婚姻不自由,多数都会走上家族联姻的道路。 像裴悠悠这样联姻对象又是相爱的人,最让身不由己的千金们羡慕。 羡慕之声和羡慕的神色,叫裴悠悠越发高兴。 她抿唇笑得甜,又说:“再和我说说骆槐看见邢彦诏砸场地的脸色呗,你们不知道她在裴家多欺负我,抢我多少东西呢。” 有人又要说起来。 骆槐迈步进去,不合脚的高跟鞋每走一步脚趾都挤得很疼。 众人见到她,立即噤声。 “骆槐姐,你回来啦。”裴悠悠眯笑着双眼。 她从不把骆槐放在眼里,刚才的话听不听到都无所谓。 骆槐又不敢得罪她。 “哎呀,眼睛这么红,哭过啦?”她起身过去,量身定制的婚纱和精致的妆容,一下子显得骆槐没了神采。 不过骆槐的脸蛋和身材摆在这,没神采也叫人嫉妒。 裴悠悠隐隐不悦,不是要化妆师的徒弟把人画丑吗? 怎么还是画了个淡妆。 还有特地买大的廉价婚纱,怎么还是收腰的? 瞥见骆槐腰后的夹子。 哦,原来如此。 鞋子也是特地拿小码。 怎么不见她痛? 这么能忍啊? 骆槐静静地凝视她片刻,已经确定婚纱婚鞋化妆师都是裴悠悠故意为之。 脚上的疼痛叫她一定不能失去冷静。 不能让她们看扁。 她微微一笑:“是哭过了,毕竟今天结婚,出娘家的时候都要哭的。” 装什么装? 裴悠悠哂笑。 “听说邢彦诏不高兴砸了婚礼场地,骆槐姐不是因为这个哭的就好。”她也微笑着说,“邢彦诏不喜欢你也没关系的,你想想啊,你嫁的可是邢家少爷,不亏。” “是不亏。”骆槐说话不疾不徐,“不管怎样,他是邢家真正的少爷,真的就是真的。” 裴悠悠一噎。 这个婚姻唯一让裴悠悠不满的就是,邢政屿哥不是邢家真正的少爷,也是别人唯一能攻击的点。 当然,别人都不敢在她面前说这话。 骆槐竟然敢! “骆槐,你!”裴悠悠脸色变了变,想着骆槐也就能说两句解解气,以后指不定被邢彦诏打成什么样。 她又笑起来,“是真的,脾气暴躁也是真的,骆槐姐,好运咯~” “哦对了,待会要由父亲送新娘入场,我爸送我,你没爸没妈,叫我哥送你。 裴悠悠身子微微往前倾,眨巴着无辜的双眼,“我哥可是最疼你的,我哥一定很乐意。” 裴悠悠永远知道如何戳骆槐的心窝子。 骆槐确实也被戳疼了,闪着些许泪光。 可她也有自己的倔强。 骆槐浅笑着。 听见裴悠悠喊了声“哥”,她回头,对人裴元洲皱眉的神色,以及裴父裴母看向她时的一点不自在。 很快,那点不自在就在裴悠悠的一声声“爸、妈”和拥抱中消失,只余嫁女的高兴。 裴元洲皱着眉站在那儿,目光一寸寸扫在骆槐的身上洁白的头纱,头发全部梳起来,露出精致的眉眼,娇俏的鼻,小巧的耳,淡淡的妆容。 微微刺痛着他。 尤其是骆槐看向他时,哀莫大于心死一样的眼神。 “元洲哥哥待会是要送我上台吗?” “是,我……” “多谢元洲哥哥。”骆槐一笑。 小槐没有问他为什么隐瞒同时出嫁的事,没有问……为什么不问? 小槐又叫他元洲哥哥了,可是…… 好像哪里不对劲。 裴元洲的心狠狠刺痛一下,目光闪烁,嘴唇翕动又不知说什么。 第16章 是他 婚礼即将开始,有人来说新娘可以准备着。 裴悠悠挽着父亲的手,自然而然站在第一个。 两对新人结婚,自然有先后顺序,她肯定是第一个出去! 裴悠悠回头,得意地朝骆槐笑笑。 “裴小姐,二少奶奶……”负责拉门的酒店职员面带微笑,又一脸为难地说,“骆槐小姐,也就是大少奶奶得在前面,第一个出去。” 裴悠悠笑容一僵。 那人硬着头皮解释:“大少爷的意思,大少爷说长幼有序……” 她咽了口唾沫,后面那句话她有点不敢说。 邢大少爷特地叮嘱,不管裴家问不问原因,原话都得传达到位。 邢大少爷说会给她五万的红包。 半年的工资啊! 闭眼冲! “长幼有序,真假有别,骆槐小姐嫁的是邢家大少爷,往后就是邢家大少奶奶,裴小姐哪怕姓裴,也只是邢家二少奶奶,嫁的只是个姓邢的……” “行了!”裴悠悠彻底听不下去,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伴娘们一个个抿紧嘴巴。 邢大少爷是真敢说啊。 难道是为骆槐撑腰? 不应该啊,裴悠悠说这两人没见过,骆槐又是个假货,邢大少爷应该跟着贬低才是。 她们悄摸摸看向站在裴总旁边的骆槐。 骆槐的身子怔了怔。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回忆起远远扫了一眼的背影。 有点熟悉。 裴父裴母也是脸色铁青,裴母道:“狗改不了吃屎,乡下来的就是改不了粗鲁无礼,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行了。”裴父还算理智,今天人多,他们也不能叫人看笑话,这儿还有其他人。 另一个拉门的酒店职员来到骆槐旁边,恭敬道:“仪式马上开始,请骆槐小姐到前面来。” 骆槐就这样站到裴悠悠的前面。 她比裴悠悠要高,完完全全把人挡住。 裴悠悠脸色难堪,裴母耐心安慰一番,跟着伴娘们去大厅,临走前瞥一眼儿子。 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皱眉不高兴的样子。 她本来不想让儿子送骆槐入场。 但女儿说得对,让元洲亲自把骆槐交到别的男人手里,两个人才会死心。 司仪还没叫新娘入场。 骆槐和裴元洲就在前面干站着,两人的手也没有挽起。 骆槐是不想挽。 裴元洲是不敢。 前面的门关着,他们能听到门里司仪说着两姓联姻的喜庆,祝贺声,掌声…… 像密密麻麻的虫子,啃噬着裴元洲。 他有种冲动,想拉上骆槐的手就走。 裴元洲的手快要碰上骆槐垂着的手时,身后一直关注着儿子的裴父出声喊住。 “元洲。” 裴元洲的手一僵,收回来,回头看向父亲:“爸。” “元洲,骆槐虽然是养女,也是裴家人,你现在是裴氏总裁,由你把骆槐交到邢大少爷手里,其他人也能看到我们裴家对骆槐的重视,以后谁敢轻视骆槐,也要掂量掂量我们裴家的地位,掂量掂量裴氏总裁的份量。” 刚才裴元洲的手已经触碰到骆槐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一下子把骆槐拉回从前。 她冻着,裴元洲会用自己的双手给她暖手,还会往掌心间哈气。 直到屋里变暖,或者暖手的热水袋充好才会放开她的手。 只是轻轻碰的这一下,像一簇小火苗从骆槐的心底燃起,她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元洲哥哥带她走,她义无反顾。 这时裴父出声,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元洲哥哥事已成局,不要莽撞行事。 骆槐不敢看裴元洲,只竖起耳朵。 垂着的手指也动了动。 裴元洲的喉咙如同被堵住一样,良久都没有做出选择。 骆槐心底燃起的一簇火苗在一呼一吸间渐渐熄灭。 “请新娘入场!” 门内司仪的声音传来,大门也随之打开。 晶亮光线和花团锦簇扑入眼帘,随之而来的还有万众瞩目的目光。 骆槐的手腕被拉住。 绕过裴元洲的手臂,已经做好送她入场的准备。 骆槐一笑。 两眼在瞬间蓄满泪水,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再加上劣质厚重的头纱遮盖着,什么也看不清。 心如死灰。 片刻后,骆槐的嘴角努力弯起一个恰好的弧度,迈开脚步走舞台。 裴悠悠紧随其后,她哪怕不甘心屈居人后,也要做出高兴的样子来。 何况她也是真的高兴,目光和四下祝贺的宾客们对视,甜美一笑,展现着千金小姐的端庄优雅。 舞台。 邢彦诏和邢政屿站在一起。 但站在中央的是邢彦诏。 邢政屿哥居然只能往旁边站。 裴悠悠险些忍不住,邢彦诏真霸道! 竟敢欺负她的政屿哥! 还有,这个邢彦诏怎么这么帅? 除了看起来不好惹,也没看出什么哪里上不得台面啊! 骆槐赚了! 不过还是比不上她的政屿哥。 邢彦诏怒砸场地的时候解了领带护手,外套也丢在一旁沾灰,这会儿只穿着衬衫、马甲。 肩宽腰窄臂有力,胸膛也是鼓囊囊,严肃着一张脸,充斥着震慑力和野性。 十分帅。 硬帅。 浑身充斥着男性荷尔蒙。 邢政屿则给人一种风度翩翩贵公子的感觉。 他比邢彦诏矮了点,气势也没邢彦诏凌厉,站在旁边有点黯然失色。 兄弟两人一个看着像雷厉风行的暴君,一个看着像心思深沉的笑面佞臣。 底下宾客们的神色又耐人寻味起来。 台上的兄弟二人则聚焦在骆槐身上,骆槐察觉到了,但她有点看不清两人的样子。 只是邢彦诏给她的熟悉感又接踵而来。 真少爷看她情有可原。 假少爷为什么也看她? 骆槐脊背发凉,感觉毛毛的。 她稍稍一激灵,走路时脚下没走稳,踩着裙摆往去扑去,脚趾和脚踝传来锥心的痛。 千钧一发之际,骆槐率先捂住自己的胸口。 裴元洲眼疾手快拉住她,才没让人摔下去。 突然的惊险变故叫众人哗然,纷纷看向半跪在台上的骆槐。 裴悠悠露出嫌弃的笑,嘀咕了句:“丢人现眼。” “小槐,怎么样?”裴元洲满脸焦急。 舞台上的邢彦诏动了。 大步朝人走去。 他手上缠着白色的纱布,人高马大,一个人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像是去揍人。 众人为骆槐默哀一瞬。 真少爷本来就因为要娶个假货而大发雷霆,现在这个假货又在关键时刻摔一跤,不是上赶着触霉头吗? 啧! 完咯! 大家虽然有一瞬的惋惜,更多是看戏。 邢家真是一场大戏接着一场大戏啊,先有真假少爷,又有真假少爷同娶,裴家二女同嫁。 这个婚礼肯定不太平。 骆槐听见底下小声的议论,也瞧见众人神色里的嘲弄。 脸色微微泛白。 心里的想法和大家议论的一样。 本来她作为裴家养女嫁过来,已经让邢彦诏被人笑话。 现在又当众出糗,任谁都会生气。 她白着脸站好。 抬头。 又是那双满是攻击性的眼睛,像极那天朝她横冲直撞的烈马。 轮廓分明而冷俊的脸靠近。 高大的身躯如山压。 骆槐呼吸一滞。 是他! 第17章 请新郎亲吻新娘 怎么是他? 旷野? 不,旷野是假名。 他叫邢彦诏。 骆槐又懵又惊。 男人的大手搭在她手腕上,轻轻松松整个圈住。 宾客们屏住呼吸。 骆槐要挨打了! 裴元洲往前一步,挡在骆槐前头,想起马场上骆槐不听话离开,原因就是邢家真少爷骑马撞人。 他推后合作赶过去,只剩下骆槐一个人在医院。 撞了人的大少爷不知所踪。 当时心里窝着的火在这会儿重燃。 裴元洲怒目而视:“邢大少爷要做什么?小槐她只是不小心。” 哇……哇! 邢裴两家的大少爷为一个女人争起来了! 邢彦诏睨着裴元洲,眼里带着股玩味。 送骆槐去医院时旷野给他打来一通电话。 好一阵咆哮。 “哥!你是不是在马场撞人了?” “你知不知你撞的那个人是谁?你未来大舅子的女人!你撞谁不好你撞裴元洲的女人?你要想对付那假货,还得指着裴家站你这边,裴家小姐原本就对那假货有感情,你再得罪裴元洲,谁站你?” “站个屁。”邢彦诏根本没指望谁站在自己这边。 在林家的时候,养父喝醉酒打他,他指望养母站在自己这边,养母忙着打牌天天不在家,回来也跟他一样只有挨打的份。 家里没人做饭他实在饿得不行,指望两人在外面吃了能带口剩的回来,结果连颗下酒的花生米都没带回来,他只能喝水充饥。 实在熬不住才跑去捡垃圾,自己能挣一两块买个包子吃他就不想回去了。 他打小就没指望谁站自己这边。 当然,旷野和老太太除外。 所以裴家站不站自己这边他无所谓,他才是真的,真的就假不了。 倒是骆槐和裴氏的裴元洲……男女关系? 他追问哪里道听途说。 旷野说是乔总。 “乔总今天在和裴元洲谈生意,商业圈商业圈这就是个圈,转来转去都是这么些公司这么些人在合作,真有点什么事什么忌讳多少都会漏点出来,何况裴元洲大怒,忙着找人把乔总的合作推后了。” “你在医院?你不仅撞人,还把人拐到医院去了?哥,你知道‘城南裴城北邢’吧,邢家底蕴更深厚,但裴家是真能赚钱,财权地位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你得罪裴……” 旷野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 “哥你要挑拨邢裴两家关系?” “我不知道马场里有人。”邢彦诏眯了眯眼睛,像头逐渐苏醒的凶兽,“那是邢家马场,邢家人去哪儿都清场,尤其是邢家少爷、小姐。” “祖宗!哥你真是我祖宗,你也说了那是邢家少爷的待遇,他们认的只有邢政屿那龟孙!” 邢彦诏说:“那原本就是我的名。” 电话里沉默一瞬,传来旷野的一声:“艹!” “你赶紧离开,别和裴元洲正面撞上,一个是她妹妹,一个是她女人,裴元洲不会对你有好脸色,那女的知道你身份吗?” “不知道。” 邢彦诏离开时还在想,自己和裴家孽缘不浅。 今天觉得裴家下作。 眼下更瞧不起裴元洲。 轻蔑的目光一点没收敛。 锋芒毕露。 “抱歉……”骆槐忍着脚痛站出来。 “你有什么抱歉的,不好意思的该是他裴总,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扶不住。”邢彦诏话中带着嘲讽。 眼神扫向骆槐时少了几分寒意,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裙摆,眉头皱了皱。 脚肯定伤着了。他想。 “让开。”邢彦诏用肩膀轻轻松松把人挤开,不由分说抱起骆槐。 他力气大,一只手就能稳稳把人托住。 骆槐身子陡然腾空,屁股坐在邢彦诏的手臂上。 凌空的高度重心不稳,她慌忙环住邢彦诏的脖子,惊慌中透着迷茫。 邢彦诏勾唇。 等着看戏的众人:“???” 幸灾乐祸的裴悠悠:“???” 被挤开差点摔下高台的裴元洲:“!!!” 怒不可遏。 真是野蛮人! 骆槐坐在邢彦诏的手臂上,婚纱裙摆正好落在邢彦诏的脚边。 黑色的皮鞋,柔白的轻纱,修长的大腿旁边微微晃着骆槐的脚,露出点白皙的脚踝。 像棵沉稳的大树上坐着个娇美的仙女。 下边有人眼都红了。 体型差! 仙品! 邢彦诏只注意到她脚背上露出的一点红,脚踝还看不出青肿。 他本想见到人就解释自己用假名的事,开口先是关心她的脚:“痛吧?” 骆槐渐渐缓过神来,垂眸看他。 “鞋给你脱了行不行?不合脚。”邢彦诏又问,语气熟稔。 骆槐愣好一会才说:“大家看着。” 声音轻轻的。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是轻飘飘的,像伸手抓不住的一缕月色。 透着抹惨淡。 “管天管地管他们。”邢彦诏缠着纱布的右手空着,抬手就去给她脱鞋,白玉般的小脚露出来,虚虚踩在他的掌心里。 小。 还白。 就是脚趾都得挤在一块,挤红了,小拇指边上还破皮。 邢彦诏已经来到舞台中央把人放下,手上的高跟鞋随手就丢到舞台旁边去。 双脚平稳沾地,冰冰凉凉的,脚趾渐渐舒展开,骆槐感觉到一瞬的舒心,侧头抬眸看一眼邢彦诏。 他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但他脱下她脚上的束缚。 骆槐眼里带着感激。 在旁人看来,两人的对视含情脉脉。 裴元洲藏在桌下的手握紧拳头。 裴悠悠来到邢政屿的身边,甜蜜一笑,又忍不住瞟向旁边的邢彦诏和骆槐,刚才真是抢尽她的风头! 还真是狐媚子。 在她家就勾引她哥,刚和邢彦诏见面就能勾引对方另眼相看。 不要脸! 裴悠悠几乎控制不住表情,邢政屿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在她耳边说:“悠悠,我们终于结婚了,我爱你。” 一句话叫裴悠悠红脸,娇羞。 邢政屿暗中松口气。 裴悠悠可不能失态,不然他才叫丢脸。 不管今天邢彦诏如何抢风头他都无所谓,他只要顺利举办婚礼,娶到裴悠悠,得到裴家的支持。 不仅要俘获裴悠悠的心,还要俘获裴家的信任。 司仪开始走流程,明眼人都看出邢家大少爷蛮横不讲理,他只是个打工人,流程肯定先紧着大少爷来。 然而,新人说爱情誓言时,大少爷和新娘相视沉默。 司仪抹一把汗,以爱尽在不言中巧妙救场。 伴娘送戒指的环节,骆槐没伴娘。 大少爷自己救场。 亲自去拿戒指。 司仪松口气,心想新郎新娘亲吻的环节总没问题了吧? “请新郎拥吻自己的新娘!” 骆槐身子微僵,头纱下纤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 邢彦诏朝前一步。 没了高跟鞋,骆槐只到男人胸膛的位置。 两人紧紧挨着。 男人弯腰,低头。 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头纱。 第18章 新婚夫妻的事少打听 骆槐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 男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头纱碍眼。” 从一开始的流程上,骆槐和邢彦诏冷清如怨偶,裴悠悠和邢政屿那边样样精心准备。 尤其是发言,邢政屿费了一番功夫。 首先感谢父母爷爷奶奶对自己的培养,其次是感谢岳父岳母教出这么好的女儿,舍得把他们的宝贝女儿送到他身边,然后阐述他和裴悠悠的情感史,一路的不容易,还是在双方父母的支持下走到一起,他一定会好好待裴悠悠,最后以一句:“悠悠我爱你!” 结束。 瞬间,掌声雷动。 裴悠悠眼含热泪,伸手让他戴上戒指,与他在掌声和两家父母的欣慰中拥吻。 这会亲得满面春风。 邢彦诏看见骆槐紧张了。 底下坐着裴元洲一直在看他们,几乎到了目眦欲裂的地步。 两人之间的关系,邢彦诏经历马场一事后,心里门清。 他没亲骆槐,是怕吓着人。 但这不是裴元洲这种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渣滓觊觎的理由。 他一直握着骆槐的手。 骆槐的手软得跟棉花似的,还小,他轻轻松松整个罩住。 仪式结束。 邢彦诏又抱起骆槐,侧头耳语:“他那些话华而不实,我要谢的人不在这,你要谢的也不在,下次再说。” 男人的温热的气息直扑进骆槐耳朵。 她耳朵敏感,一下子红起来。 骆槐轻轻“嗯”一声,心不在焉地等着婚礼结束。 并没注意到那句下次。 她只想快点结束。 快点结束糟糕透了的一天。 到开宴给宾客敬酒时,邢家人发现邢彦诏和骆槐不见了。 本以为两人是在楼上的套房换敬酒服,谁曾想左等右等都看不见。 一问才知道,邢彦诏抱着人进的套房,门一关上再没出来过。 邢父脸色一沉:“没点规矩。” 邢母也不瞒:“这么迫不及待,刚开始又发什么火,要不是媒体也是我们自己人,指不定要怎么乱写。” “不用管他。”邢父先前还对亲生儿子有点欣赏,现在看他沉迷美色的样子,又大为失落,“这么好的结交机会,他自己一手堵回去,别后悔就行。” 裴元洲在酒桌上坐立难安。 不见骆槐。 悠悠和邢政屿都开始敬酒了,还不见骆槐! 也不见邢彦诏。 又有人在耳畔嘀咕,“裴家这个叫养女的骆槐长得是真心漂亮,身段也是真好,难怪邢大少爷抱着人就消失了。” 眼看着妹妹和妹夫敬完邢家长辈们的酒就该到他了,他却片刻也坐不住,起身往外去,一边拿手机拨打那串熟悉的号码。 不接。 还是不接。 怎么都不接! 两个人已经滚上床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槐不是随便的人,小槐不认识邢彦诏,也不可能喜欢邢彦诏。 邢彦诏根本不是小槐喜欢的类型。 小槐喜欢的人怎么也得温柔,对,起码像邢政屿那样温柔的人,不然小槐那个乖巧的性子,指不定要被欺负。 邢彦诏一定会欺负小槐,今天只是碍于宾客们在才会表现出对骆槐不错的样子。 裴元洲不停打电话。 要是再不接,他就上楼去找人。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邢彦诏看见是裴元洲三个字,骆槐正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的脚趾贴创可贴。 邢彦诏本来想亲自给她贴。 骆槐没说话,但缩了脚。 “电话,裴元洲,打十多个了。” 骆槐的手一顿。 “不接还得打,我替你接了?” 骆槐停顿片刻,轻轻点头。 邢彦接通电话,微眯着眼,嘴角勾着一丝痞笑:“裴总,忙着呢,别打扰。”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邢彦诏回说:“新婚夫妻的事少打听。” “邢彦诏,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别拉上小槐,不来给宾客敬酒无所谓,邢家整个家族的人都在,不敬长辈,你让小槐以后在邢家怎么做人?” 不得不说裴元洲在这方面考虑周到。 邢彦诏侧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骆槐,身子微微曲着,脚趾脚跟上都已经贴上创可贴,纤细的手指拿着酒店的白色拖鞋,玉白的脚伸进去。 这一躬腰,头纱侧向另一边,露出后颈后背,一样白皙干净如瓷,只是腰上夹着好几个夹子。 先前他没注意到,这会发现不止婚鞋不合脚,看来婚纱也不合身。 裴家那位小姐的杰作? 邢彦诏冷哼一声,对电话里的人说:“人已经嫁给我,怎么样都不用你们裴家的人管了,她姓骆。” 他挂断电话。 回头,骆槐已经起身,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似想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又很快归于灰寂。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沉默片刻,骆槐率先开口:“原来你是邢家真少爷。” 听语气好像没生气。 也是,一般亲近在乎之人的欺骗才会让人生气。 邢彦诏解释:“我不说真名,是怕有心人听到,邢家有人一直在暗中调查我和旷野,旷野是我弟的名字。” “我原名林彦诏,后边改的邢,没告诉你真名,是我对你不住。”大丈夫在老婆面前能屈能伸。 他走近骆槐,像座巍峨的大山逼近。 骆槐咽了口唾沫,仰头才能和他对视。 “我也不是真的裴家小姐,也……”男人真的太有压迫感了,骆槐每每对上他都下意识害怕,“对不住。” “邢少爷。” 她叫他邢少爷。 “不叫老公?”邢彦诏一句调侃,把小姑娘给吓呆了,眼睛微微睁圆。 他轻笑一声,改口道:“叫诏哥。” 骆槐眨了眨眼,好像还没缓过来。 “嗯?”邢彦诏等着她叫人,下意识又要伸手去摸烟和打火机,都在西装外套的兜里,外套落在草坪舞台那了。 他收回手,继续凝着骆槐。 骆槐抿一下有点干的唇,开口道:“诏哥。” 好听。 邢彦诏唇角弯了下,“待会得下去敬酒。” “嗯。”骆槐立马起身,乖巧地准备下楼,想到裴家没给她准备其他鞋,也没有敬酒服,微微发愁。 “再坐会儿。”邢彦诏手机响了,他转身接电话。 旷野的声音从里面吼出来。 “邢家什么意思!裴家什么意思!拿个养女敷衍你!哥,这婚结个屁啊!” 声音太大,骆槐听见了。 邢彦诏回头看一眼骆槐,骂电话里的人:“嚎什么嚎,你哪知道的?” “还哪?媒体发出来的,没照片,邢家大少爷迎娶裴家养女,邢家二少爷和裴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邢裴联姻,双喜临门……大概这么个意思,下边一堆人明里暗里嘲讽你呢。” “还有,听说那个裴家养女还是裴元洲的女人?当初你撞的那个!” 电话里本来已经变小的声音再次拔高。 骆槐脸色微白。 怎么其他人也误会她和裴元洲? 不等邢彦诏问,电话里的人自己回答是谁说的。 “乔总跟我提了嘴。哥你小心点,我怀疑那女的是裴元洲送到你身边打探敌情的……” 第19章 第一次有老婆,不是很顺嘴 邢彦诏挂断电话,抬眸和骆槐说:“他嘴里没句好话。” “我和裴元洲没有别的关系。”骆槐垂着眸,鼻子忍不住泛酸,脸上还是挂着乖巧的笑容,“也不是裴家派来打探敌情的。”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邢彦诏微张的嘴重新闭上,眼里多了点戾气,大步过去开门。 旷野站在那儿,手里提着两个橙色的袋子。 “楼下遇见了,正好拿上来,给裴家小姐的?”他挑眉疑问,“你什么意思?” 邢彦诏拿过袋子,“行了,你走吧,别撞见乔总。” “知道。” “少和乔总天天在一块像村头大妈一样乱嚼舌根。” “……”旷野张嘴,嘭一声,他哥直接把他关外头了。 得,惹着了。 就为个裴家养女? 谁啊?这么大脸面。 他不由得好奇起来,奈何房门紧闭他看不到。 真是,好心过来安抚,倒被关在门外了。 旷野撇撇嘴,离开。 邢彦诏把东西递到骆槐面前,“换上,我们下去敬酒。” “什么?” “鞋,裙子。”他言简意赅。 “给我的?”骆槐慢吞吞伸出手接过,在邢彦诏的眼神示意下到卧室去,里边四处贴着喜字,床单被罩也是真丝正红色。 是她们今晚的婚房。 骆槐环视片刻,拿出鞋子和裙子。 平底鞋,三十七码半,刚刚合脚。 骆槐愣了下。 他怎么知道? 正红色敬酒服,腰身都正合适,长度也刚到脚踝的位置。 骆槐又愣了下。 她一走出去,邢彦诏幽深的眸眼瞬间映上一抹色彩。 抹胸红裙,没有过多繁杂的元素,褶皱设计巧妙隐藏了红色和抹胸的冷艳和迷醉,尤其是如同云朵一样蓬松软糯的披肩,只在骆槐的手腕处,真是飘在半空。 收腰大裙摆拉长身材比例,露出的一点脚踝又白又嫩。 高贵中又带着甜美乖巧的气息。 邢彦诏定眼看了好一会。 新娘很美,只是新娘脸上的笑有点牵强。 “诏哥?” “嗯?” 骆槐喊了三声他才回神。 “面料不舒服?” “不是,很合身。”骆槐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这些?” “一握就知道。”邢彦诏收回视线,歪头叫她,“走了。” 骆槐跟在后面。 他的腿太长,一步几乎当骆槐的两步。 骆槐的脚踝虽然没肿起来,也隐隐有痛感,脚后跟和脚趾头也有点痛。 她一咬牙,小跑跟上去。 邢彦诏进电梯后转身,才发现骆槐还在后边,急急忙忙小跑过来。 他又一次伸手挡住电梯门。 “谢谢。”骆槐微喘着气过去。 “谢谁?”邢彦诏收回手,电梯门合上。 骆槐连忙补充:“诏哥。” “以后要记得喊。” 邢彦诏话音一落,骆槐立即想到她爸,她爸教得最多的就是,要礼貌,要记得喊人。 真应了祝双双那句,跟她爹似的。 想到父母,骆槐的眼睛又微微泛红,她伸手指轻轻抹了抹,一出电梯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裴元洲。 裴元洲注意到她含泪泛红的眼睛,上前握住骆槐的双臂,“他是不是打你了?” 凌厉的目光刮向邢彦诏。 邢彦诏睥睨的眼神也扫过来,随之而去的还有手,抓住裴元洲放在骆槐身上的手指,往后一掰。 他跻身过去,将人步步逼退。 “裴总碰别人的老婆做什么?” 裴元洲瞳孔微缩,不知是手指上的疼痛钻心,还是那句“别人的老婆”钻心。 已经是近傍晚的时间,橙红相映的霞光晕染天边。 骆槐抬眸看见的是男人宽厚的后背,窄劲的腰,以及抬起的手臂,衣裳紧绷,微微鼓起的肌肉。 高大的身躯挡住一点霞光,也挡住了裴元洲。 骆槐眸光微动。 邢彦诏松开对方的手指,侧头。 逆光下,男人鼻梁如峰,唇线弧度微柔,冷硬的下颚如刀刻,脖颈线条流畅,凸起的喉结明显。 像一幅夕阳下令人着迷的剪,多了点禁欲自持的味道。 男人张嘴。 “走了……老婆。” 邢彦诏喊“老婆”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第一次有老婆,还不是很顺嘴。 “老婆,敬酒去。” 第二次,顺嘴了。 男人说话做事总是这么顺其自然,让人生不出厌,也听不出调侃。 好像就是这么个事。 骆槐迈步跟上邢彦诏,从裴元洲身边擦肩而过,余光还是轻轻瞥了裴元洲一眼。 她这么多年的目光已经习惯跟着裴元洲跑,即使她心里不愿,身体也有了肌肉记忆。 不过只是短短一眼,她很快收回目光。 邢彦诏停下脚步等她,这次没有走在前头。 两人不远不近走着。 裴元洲觉得他的手指又疼了。 …… 宴席上。 邢政屿和裴悠悠刚敬完酒,还没来得及坐下,骆槐和邢彦诏的出现瞬间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骆槐换上舒服合适的敬酒服,红色衬得她更加雪白,雪白里透着红润。 裴悠悠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又是这样,每次骆槐出现的地方都无人再看她。 她发现邢政屿也在看着骆槐。 “政屿哥!”裴悠悠拉上邢政屿的手,撅着嘴。 邢政屿侧过头,温柔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解释:“小醋包,我看的大哥,有你在谁还能入我的眼。” 裴悠悠高兴了,拉他一道坐下,怨毒的余光再次扫向骆槐。 骆槐深吸一口,面含微笑,端庄大方挽上邢彦诏的手臂,伸手拿过酒杯,朝着长辈们走去。 对比之下,邢彦诏更显不耐烦和凶煞。 手里端杯酒跟拿把刀一样,谁惹他不爽快,一酒杯就能砸下去。 第20章 醉鬼,别随便跟人走了 邢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一脉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直系都坐在一桌。 旁支是有二。一支是老爷子的亲弟弟,一支是老爷子的堂兄,堂兄这支关系远,只派个代表来,不在主桌。 亲弟弟那支,只剩下儿子和孙子孙女,是邢彦诏的堂伯堂叔和堂兄弟姐妹,在邢氏小有股份,不过已经快被老爷子这一支挤得差不多,也不在主桌。 这两支只需要敬上一杯就行,真正要一一敬酒的是三个主桌。 一桌邢家,一桌裴家,还有一桌是宁城各个领域最有头有脸的人物,是邢家贵客中的贵客。 老爷子和老太太当初就相中骆槐的照片,乍一见真人比照片更乖巧漂亮,敬酒唤人落落大方,两人笑得越发慈祥和蔼,叫他们常到老宅去。 二老不管什么争权的事,毕竟最后哪个掌握邢氏大权都是他们的亲孙子。 必须是亲孙子。 这也是二老亲自主导亲子鉴定,立马认回邢彦诏的直接原因,邢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也是不满大儿子和儿媳依然留着邢政屿的原因。 邢父和邢母不同,手心手背都是肉,实际上手心肉更多,两人舍不得自己养大的孩子。 邢父还有个原因,亲生儿子不顶用,养子明显更有实力,他下头有两个弟弟虎视眈眈,权利不能在他儿子这一代就易主。 “爸,妈。”骆槐喊爷爷奶奶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叫上这一句爸妈,她真真切切有了结婚的感觉。 邢父点头,邢母笑了一下,明显不如刚才裴悠悠敬酒时热情。 骆槐全当没看见。 接着是三位叔婶。 最后到同辈,同辈中邢彦诏算大,是其他人起身敬他们,都要叫一声大哥大嫂,其中就包括邢政屿和裴悠悠。 裴悠悠不太情愿。 邢彦诏挑眉,直接点她:“裴小姐是不想承认自己嫁给邢家养子?还是不想承认邢政屿是调包的?” 裴悠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邢父邢母看向亲儿子的眼神稍有不悦。 其他人用看好戏的眼神看向邢政屿。 邢政屿在自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那些堂叔堂弟都巴不得他离开邢家,留下真的那个,毕竟真的是个废物比较好对付。 “大哥误会了。”邢政屿始终面含微笑,似乎没有丁点生气,伸手拉起裴悠悠,“我和悠悠同祝大哥大嫂新婚燕尔、白头偕老。” 邢彦诏看向裴悠悠,眼神不善。 邢政屿:“悠悠,叫大哥大嫂。” 裴悠悠不情不愿道:“大哥,大嫂。” 邢彦诏低头看骆槐,语气随意:“应不应看你,他们在邢家,就该这么尊你,你不应,谁也不能说什么,又不是真的。” 骆槐知道邢家是龙潭虎穴。 何止,个个心怀鬼胎。 看起来欢迎邢彦诏回来的,觉得他废,不欢迎邢彦诏回来的,也是因为他废。 他废吗? 骆槐打量一眼邢彦诏。 “嗯?”邢彦诏在她看过来第一眼就有所察觉。 骆槐轻微摇头,还是选择应下。 “也祝你们新婚愉快。” 四人浅酌。 骆槐的酒杯重新斟满,转身对上亮晶晶的双眸。 邢语柔眨巴着眼睛站起来。 她的大嫂漂亮,温柔,端庄,平易近人。 就是配她亲哥,好像有点…… 也不能说鲜花插在牛粪上,感觉像鲜花插在硌硬的岩壁上。 “大嫂。”邢语柔主动拿杯子去碰一下,笑眯眯地喊人,她是真心喜欢大嫂的,二嫂她也喜欢。 骆槐莞尔一笑,直达心底的笑容更加灿烂温柔。 邢彦诏看得怔愣一瞬,又多看一眼自己这个亲妹妹,不明白骆槐怎么就对一个丫头片子笑得不一样。 怎么不对他这样笑? 发现亲哥在看自己的邢语柔用余光瞟他一眼,重新坐下,刚刚也没和大哥碰杯。 她喜欢大嫂,不代表也喜欢野蛮的亲哥。 邢彦诏也懒得理这个邢政屿的狗腿子,自己喝去半杯,重新斟满。 下边是裴家。 骆槐驻足片刻,看向坐在裴父旁边的裴元洲,指尖不由自主地泛凉。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过来。 邢彦诏牵上她的手。 男人火气重,骆槐冰凉的手迅速回暖,她抬眸的时间,就这么被邢彦诏拉着手过去。 男人脸上多了抹客气的笑,举着酒杯管裴父叫叔,管裴母叫姨,到裴元洲那儿。 他说:“骆槐养在裴家,骆槐叫你一声哥,按理我也该这么叫,但年龄摆在这儿,我还是叫你一声裴总合适。” “裴总,多谢你点了这个鸳鸯谱。” 邢彦诏说话带笑,让人看见他还有圆滑的一面。 这个举动意在不让骆槐失了脸面。 但他不多谢裴元洲对骆槐这些年的照顾,只谢他点了两人的鸳鸯谱,裴元洲心里跟扎了根刺一样。 骆槐正是因为这件事和他有隔阂,关系不再从前。 邢彦诏故意说话刺他,偏偏他又发作不得,眼睛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骆槐。 骆槐没看他,只觉得手心已经热冒汗。 “是要多谢元洲哥哥。”她微笑,当着裴元洲的面反手握住邢彦诏。 邢彦诏的手掌太大,她还是握手指好点。 刚邢彦诏的手指颤了颤,看向骆槐的眸光渐渐变深。 眼尾微微上扬,是他溢满出来的一点笑意。 从而,他看向裴元洲的眼神多了锋芒和挑衅。 “多谢裴总。” “多谢,元洲哥哥。” 骆槐主动去碰他的酒杯,一声脆响,如令人警醒的鸣钟。 裴元洲心里一紧,想要阻止的情绪再次涌上来一点。 面前的骆槐已经毅然决然仰头喝下。 脖颈拉出柔美的弧线,整杯酒淌过舌尖,滑过喉咙。 她喝了整杯,一点不剩。 像喝的诀别酒。 邢彦诏也是整杯干尽,勾唇笑了下。 下边骆槐反客为主。 拉着他的手指到一桌又一桌宾客面前,喝下一杯又一杯,脸颊从一开始的薄红,最后红霞满脸。 窗外天已黑尽。 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 骆槐恍恍惚惚被一双热乎乎的大手按在肩膀上。 “先坐这,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男人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说:“别随便跟人走了。” “醉鬼。” 骆槐眨眨眼睛。 脑袋发懵。 邢彦诏抿唇笑了声,又问:“听到没?” 声音大了点。 骆槐脑袋一点一点的。 邢彦诏不放心,叫来酒店职员替他看好人,除了自己回来不许任何人带走骆槐。 随手就是三沓钞票。 简直跟暴发户一样。 但实在啊。 酒店职员立马开始站岗,对邢家这位大少奶奶嘘寒问暖,一边盯着又一边跑去接热水递过去。 骆槐含着纸杯一侧,小口小口喝着。 喝完一杯,又要一杯。 两杯下去,她好像稍微好点。 “他呢?” “大少奶奶问谁?” “诏哥。” “赵哥?哪个赵哥?哦,你说邢大少爷啊!”酒店职员反应过来,“让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叫走了,好像是酒店门口来了个扫垃圾的老太太,和一个戴着口罩像混混一样的男人,宾客们都看见了。” 小声说:“是邢大少爷的朋友,邢家估计觉得丢脸,把人轰走,大少爷知道了,估计要吵起来。” 刚刚邢大少爷离开时的脸色又黑又沉,跟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一样。 骆槐忽然起身,慢吞吞说:“去找……” 第21章 骆槐也是我身边的人,别惹她 酒店大堂旁边就有个小型会客室。 邢彦诏推门进来,扫一眼,没看到老太太和旷野。 他开门见山问:“人呢?” 会客室里只有邢父邢母以及邢政屿兄妹,裴悠悠正在婚房里和父母哥哥说话。 也没有邢氏其他人,老爷子老太太年纪大了,早早回老宅去。 这里只有他们一家。 邢彦诏的出现,像个外人。 他从不在意这些,只是追问:“我问他们人呢?” “好好说话。”邢父严肃道,“走了,刚走。之前就跟你说过宴请宾客的事,旷老太太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就别来了,怎么今天还是跑过来?” “是啊,宾客们看见了,肯定背地里笑话我们。”邢母委婉道,“就算他们穿得干干净净,打扮得体,本质也是不会变的。” 商量宾客的时候邢彦诏原本就没打算叫,怕人家说老太太寒酸,叫老太太觉得给他丢脸。 叫旷野过来,就以邢裴两家联姻的场面,指定有人认出他便宜弟弟的身份。 旷野已经来过一次。 后面又跟着老太太过来。 肯定是邢裴两家合伙欺骗他的事旷野没瞒住。 觉得他让人欺负了。 以前在学校谁敢欺负他们,骂他们一句没爹没妈,老太太能一路抡着扫帚飞到学校去,把一群孩子打得呲哇乱叫满地跑。 家长来了说话不客气一样抡扫帚。 走了就走了。 乍一看他们每次提起老太太时满是嫌弃的眼神,邢彦诏就忍不了。 他呲啦一声把椅子往后拉,冷冰冰道:“我说没说过谁也不能说他们一句不是?” 邢语柔顿时噤若寒蝉。 她亲大哥真的好恐怖! 一点不如二哥温柔体贴,到底为什么要认回来? 给点钱打发不就好了吗? 害得她每天提心吊胆的。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和爸妈说话,又是拉椅子,又是警告的。”邢语柔也怕他,目光躲闪地说,“二哥就从来不会这样对我们。” 邢彦诏扫她一眼:“他是他,我是我,不服憋着。” 邢语柔也是家里哄着宠着长大的,也没让人这么凶过。 尤其是有邢政屿这个温柔体贴的哥哥在前,更受不了突然回来还凶她的亲哥。 “凭什么叫我憋着?你自己不尊敬爸妈,对亲妹妹乱吼,你没礼貌,没风度,我还不能说吗?你根本不是我哥,我才不要认你!” 邢彦诏抬眸望着要站起来才有气势和自己说话的亲妹妹。 骂他就骂他,还把自己骂委屈上了,眼睛红得像他欺负她一样。 邢政屿也差不多这个样。 一旦他们之间有什么冲突,就立马做出让步,一脸的不争不抢,眼神如出一辙的委屈。 邢彦诏冷嗤。 “你们尊重我了吗?尊重我家老太太和我兄弟了吗?你们是没对我吼,软刀子给的少了吗?”他一手搭到椅子上,凶狠的目光扫过每个人。 邢父蹙眉冷眼,邢母目光发怯,又掩藏不住心里的一点厌恶。 邢语柔委屈死了。 邢政屿又是一脸自责的样子,却是屁也不放一个。 “你们第一次说我家老太太是个捡垃圾的一身酸臭味,说我兄弟是混子,是迟早蹲大狱的料,我提醒过你们,说一次就行了,没有下次。” “你们高高在上,就过好你们高高在上的日子,老太太在你们这是下等人,在我这是比天比地大的养育之恩,我兄弟是进过看守所,他也是为老子去抢的退烧药。 邢彦诏越说,心里越气,声音拔高好几个调。 “大喜的日子,吼什么。”邢父一手拍在桌上,端出一家之主的气势:“说话就好好说话!你能对老太太和你朋友和颜悦色,就不能对自家人和风细雨一点?” “他们救过我的命!你们呢?想着要我的,命。”邢彦诏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扫向一言不发的邢政屿。 让老子逮到证据你就等着玩完吧! 邢父:“你妈生你也是九死一生!” 父子针锋相对。 邢母倏地红了眼眶,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吓坏邢语柔和邢政屿。 兄妹两个连忙起身去安慰母亲。 邢政屿道:“大哥,我知道你生气我霸占你原本的人生,但这不是爸妈的错,是当年护士抱错,你有什么火可以朝我发,我受邢家恩惠,爸妈养育妹妹陪伴,你的怒火我都能接着。” “但是爸妈年纪大了,语柔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请别怪他们,别迁怒他们,怪我。” “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邢语柔情急之下会下意识喊从前的称呼,“你也是无辜的,要怪也是怪那个护士。” 邢政屿没说话。 邢母知他委屈,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邢政屿回以一个笑容,表示没关系。 邢彦诏没心思看戏,起身,语气凉凉。 “你们一家人父慈子孝母慈子孝兄妹和睦我没有意见,只是别欺负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别欺负就是侮辱的话说不能说,厌恶的眼神也别有,甭管当不当我的面,都得憋着。”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和调查,你们也知道我不是好人,知道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真惹急了,老子豁出命都给你们咬出一个血口子。” 他转身就走。 到门口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提醒:“从今天起,骆槐也是我身边的人,别惹她。” 邢父脸色铁青,喊了声“站住”。 邢彦诏的脚都没顿一下,走得干脆。 邢政屿站在原地,好一会没出声,瞥见父亲的呼吸有些急促,赶忙过去递水,一边抬手在背后顺气。 “老邢,你没事吧?” 邢父摇头,皱眉道:“这孩子……” 邢母叹息:“让人教坏了,要是十五六岁接回来还能重教,二十九,早定型了。” “哥?”邢语柔发现她哥情绪低落,过去拉拉他的袖子,“你永远是我哥哥,最好的哥哥。” 邢政屿温柔一笑,伸手捏在她的脸蛋上,“谢谢语柔。” “爸,妈。”他看向邢父邢母,“大哥对我意见颇深,不如我还是离开邢家,离开公司,大哥才是真正的邢家人,不能因为我的存在伤了你们一家人的和气。” “什么你们我们的,你也学他伤妈的心是不是?”邢母眼眶红红的,一手捂着心口的位置,难过得厉害。 “妈,我错了,只是……”邢政屿面露难色。 “只是要走是吗?”邢母痛心疾首,“那我们养你的二十九年又算什么?二十九年的感情就什么也不是吗?” “而且你要走哪里去,回一贫如洗的林家去,让你那个酒鬼爸爸打骂,赌鬼妈妈掏你的钱,彦诏就是因为受不了他们才会在七岁离家出走,让个捡垃圾的老太太领回家里去。” 林语柔听得一愣。 她亲哥以前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吗? 她不知道。 由酒店职员带到会客室后侧门偷听的骆槐也是一愣。 诏哥原来过得这么惨吗? 第22章 小可怜,诏哥 明明亲儿子过得这么不好,为什么眼里心里只有养子? 骆槐酒醒不少。 她没走。 继续听着里面的动静。 邢政屿:“妈,我二十九,这些年得爸妈教诲,完全有自力更生的本事。” “那你也是我的孩子!”邢母摇头,“不行,你不能走,至于公司那边……” 邢家的女人从不参与集团决策,她看向邢父。 邢父说:“能者居之。” 他培养邢政屿这么多年,耗费多少心力物力财力,不能因为亲生儿子一找回来就把人踢出集团,一是心血不能白费,二会动摇军心。 亲生儿子现在还是个废物,真要把权交过去,他们这一支就完了。 先送进集团里锻炼锻炼,要是能有长进,可以给权,要是烂泥扶不上墙,邢家多养个人而已。 兄弟两个争一争也好。 邢政屿眸光渐深,他知道父亲始终念着和邢彦诏的血缘亲情,不过他也明白,谁能保邢家荣华富贵,谁能让邢氏更上一层,最后就是谁掌权。 邢彦诏啊邢彦诏,从小资源短缺又没受过精英教育的你要怎么和我争呢? 原本还有裴家。 今天他娶了裴悠悠,裴家的势力也是他的。 里面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出来。 旁边的人赶紧把骆槐拽到拐角处躲起来。 这一躲。 让邢彦诏回来也没找着人。 他还一边打着电话,“你们没事吧?没事就行,老太太还气着没?你想法子哄哄,我没事,还挺好。” 心上人娶到了能不好吗? “我这会有点事,人找不着了。” “谁?”旷野问。 “我老婆。”邢彦诏目观八方。 “跑了?” “嘴给你缝起来,混账东西。”邢彦诏挂断电话,一扭头,拐角处有人探出半个身子来。 “大少爷!大少奶奶这儿!” 邢彦诏大步流星过去。 “大少爷我先走了!” 酒店职员溜了。 墙角的楼梯上只坐着骆槐,她眼神有些空洞,因为喝酒的缘故,脸颊和眼尾都泛着红。 跟哭狠了一样。 乖乖坐着,仰头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邢彦诏松口气,凶道:“躲这来干什么?” “我听见了。”骆槐脑袋仰得有点酸,屁股往旁边边挪挪,小手拍在冰凉的台阶上。 拍得还挺实在,都听见响了。 邢彦诏坐过去,见她扭了扭脖子,抬手捏捏她的后劲。 “舒服。”骆槐忍不住感叹,舒服地眯眯眼。 原来捏后颈比摸头更舒服。 邢彦诏笑了,小姑娘喝酒后反而不再拘谨。 “听见什么?” “他们骂你,还赶走奶奶。”骆槐皱起脸,“还,还听到你以前……酒鬼的爸,赌鬼的妈,你离家出走,奶奶……” “奶奶把你带回家。” “对。”邢彦诏并不否认自己的任何过往,也不觉得难以启齿,“是老太太把我带回去的,最先发现我的是旷野。” 骆槐扭头看过来。 一手撑着摇摇欲坠的脑袋。 眨巴眼睛很好奇的样子。 邢彦诏几乎不跟人讲过往的事,看她乖得像个要听故事的小孩,便讲了。 “我两是因为一个空瓶子,他抢不赢我,胆子又小,扭头就去和老太太告状,老太太问我有没有住的地方,我说没有。” 老太太就把他领回去了。 当天晚上胆小的旷野就和他打了一架。 边打边哭。 因为老太太没办法多养一个。 家里就一间漏雨的破平房,在宁城郊区还郊区的垃圾堆旁边。 最后是老太太听见动静出来拉架。 “老太太人好,我没舍得走,我就说以后捡来的瓶子都归他,那小子就答应了。”邢彦诏忍不住笑出声,“没点出息。” 骆槐却笑不出来。 女孩子本就容易共情,尤其是从小寄人篱下的骆槐。 眼睛顿时变得湿润。 “小可怜……” “嗯?”邢彦诏侧头看他。 骆槐补充完:“诏哥。” 小可怜,诏哥。 邢彦诏眼底的笑意更深,起身一手捞起骆槐,“回去了。” 骆槐勉强站稳,跟上。 这次邢彦诏放慢步子,两人一块上电梯。 出电梯时,骆槐肚里的酒气突然涌上来,没忍住打了个酒嗝,动静很小,几乎没引人注意。 因为她在察觉酒嗝的瞬间立马闭紧嘴巴,试图把酒嗝咽下去。 当面打酒嗝不仅无礼,也不符合骆槐的性子。 寄人篱下久了,她更多是自己忍咽。 只是没能彻底咽下,部分酒气从鼻尖涌出来,刺鼻,熏眼。 她的眼眶瞬间泛起水花,抬脚时身子微微踉跄。 宽大的手掌这次撑在她的腰上,顺着她的腰肢旋转手掌,缓缓绕到前方,邢彦诏把人揽在怀里。 骆槐头晕得厉害,意识稍有涣散,旁边像有座宽厚暖和的山,就这么倚靠过去。 脑袋轻轻一砸,砸邢彦诏的胸口上。 硬的。 骆槐猛地站直身子,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似有迷惑,似有委屈。 又乖乖地不吭声。 邢彦诏想笑又不敢笑,手臂微收,又把人揽进怀里。 抬头,裴家三口正好从另一个套房里出来。 裴家夫妇只是礼貌看他们一眼,先走了。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裴元洲两眼盯着骆槐的腰。 腰上男人的手臂简直刺眼。 邢彦诏搂得更起劲,宣示主权似的。 “敬酒时的酒杯虽小,但是度数很高的白酒……”裴悠悠忽然出声,发觉骆槐并看他,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邢彦诏。 “小槐从不喝酒,只是有人来教悠悠识酒品酒时,小槐也会跟着一块,在学习过程中小小抿上几口。” “她也不喜欢酒,尝不出酒的香味,只觉得剌嗓子,哪怕度数再低的酒也是这样,今天喝的有点多,会宿醉头疼。” “麻烦邢大少爷多多照顾。” “夫妻间说什么麻不麻烦。”邢彦诏自然回应,“倒是辛苦裴总记挂骆槐,但是总惦记别人老婆不好,裴总不长记性啊。” 男人眼里多了抹狠厉。 裴元洲说:“我是她哥哥。” “是吗?那你这个哥哥真不怎么样。”邢彦诏毫不客气地说,“要她替裴悠悠嫁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是哥哥?合伙骗她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哥哥?好赖都让你占了,多大的脸。” “邢大少爷又何必得了便宜还卖乖。”裴元洲恼羞成怒,“我看你倒是喜欢骆槐得很。” “我老婆天生丽质,谁不喜欢?”邢彦诏存着私心调侃,“裴总这个做哥哥的不喜欢?” 第23章 再动立马要你 一直垂眸的骆槐忽然抬头。 裴元洲一时说不出话。 “难怪。”邢彦诏说,“不喜欢才舍得拿她去换。” “够了!”裴元洲抡着拳头挥过去。 婚礼舞台没打成的架还是在酒店走廊打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邢彦诏伸手准确无误掐在裴元洲的脖子上,咚一声将人死死摁在墙上动弹不得。 用时,裹着纱布的右拳怼在裴元洲的太阳穴边上。 都不用打。 眨眼间胜负已分。 裴元洲瞪大眼睛,又惊又惧。 对方不仅力气大,还技巧纯熟。 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裴总,不想脑浆被打出来就收敛点。”邢彦诏不仅气势压制,身高也压制。 骆槐在旁边也吓到了。 旁边套房的门打开。 邢政屿和裴悠悠听见动静出来,就看到亲哥被人按在墙上,两人也被吓到。 不过裴悠悠还是上前去拉架。 “你干什么!邢彦诏你干什么打我哥!” 裴悠悠的手还没碰到邢彦诏,男人一个狠戾的回眸,如冰刃般破风而来。 裴悠悠心里一咯噔。 整个人被冻住。 瑟瑟地往后退。 “大哥,有话好好说。”邢政屿上前,手是搭到邢彦诏的肩膀上,膝盖却猝不及防踢一脚。 “嘶!”邢政屿差点跪下。 “政屿哥!”裴慌忙过去扶着,一个是她亲哥,一个是她老公,都让邢彦诏制裁和欺负,她又怕又怒。 扭头把火洒在骆槐身上。 “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人拉开!都是因为你,不是你我哥就不会和邢彦诏打架,你个扫把星!” “有你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裴悠悠要过去推骆槐,一只手被邢政屿急急拉住。 他们这里可没一个人能制得住猛虎一样的邢彦诏。 “你动她试试。”邢彦诏用力甩开手里如鸡崽一样裴元洲,把骆槐拉到自己身后护好。 摔倒在地的裴元洲咳嗽几声,撕扯着嗓子喊住妹妹。 裴悠悠慌忙去扶人。 “哥你怎么样?” “没事,悠悠,别冲动。”裴元洲也护好自己妹妹,目光时不时看向吓坏的骆槐,晶莹的眼泪挂在眼睑。 眨眼就掉。 裴元洲顿时心疼:“小槐,我没事,你别哭。” “哥你管她干什么,她现在有人管,用不着你!”裴悠悠生气甩开他的手臂,转身来到邢政屿怀里。 邢政屿膝盖隐隐泛痛。 “大哥,你吓到大嫂了。” 这句话果然有用。 邢彦诏身上的戾气都收敛不少。 他回头,见小姑娘怯怯的,放轻声音说:“没吓你。” “不是。”骆槐却摇头。 眼泪扑簌簌地掉。 她以为自己的心彻底死透,没想到还是会被一句“不喜欢才舍得”鞭尸。 裴悠悠骂:“你还有脸哭!装什么可怜。” “你哭的少了?”骆槐忍无可忍,红着眼眶说,“哪里不如意就哭的是你,最没有脸说这句话的是你。” 她迈步离开。 邢彦诏伸手指了指三人,仿佛在说你们等着。 抬脚紧随其后。 骆槐越走越快,眼泪也越掉越狠。 邢彦诏伸手去拉,被一把甩开。 闹脾气了。 他二话不说又把人抱起来,抬脚一勾,房门砰一声关上。 “放我下来!”骆槐窝在他的臂弯里,挣也挣不开。 “再乱动信不信立马上你。” 骆槐立马静如鹌鹑。 吓得眼泪都不敢掉。 两手立马捂住自己胸口,手指紧紧缠着。 紧张,惶恐。 弱小又无助。 邢彦诏把人抱进主卧。 入眼都是红双喜和大红喜被。 他改为单手抱人,另一只手掀开被子,把人丢进去。 一想到骆槐是因为裴元洲而哭就生气。 又大又软的床凹陷下去。 骆槐躺在那儿,小得可怜。 她怔怔望了会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灯,暖黄色的光线并不刺眼,眼角的泪水悄无声息流了又流,不知疲倦一样。 胸口上交缠的手渐渐松口。 好像认命一般。 她缓缓闭上眼睛。 邢彦诏站在床边,什么也没说。 良久,空气中响起啪嗒一声。 他熟练地打火,点烟,倚在门边吞云吐雾。 淡淡的烟味混合着酒意,骆槐迷迷糊糊睡去。 确定床上的人熟睡,邢彦诏才迈步靠近,居高临下地望了好一会,替她拉上被子一盖,扭身出门去。 迷迷糊糊间,骆槐听到关门声。 她做了个梦,梦到父母出车祸的那天,也是个大晴天,高架桥上两车相撞,追尾了他们的车。 妈妈抱住她,爸爸抱住她和妈妈。 爸爸当场去世,妈妈抢救无效死亡,只有她完完好好活下来。 警察调查了,没有任何的阴谋论,纯粹的无妄之灾。 骆槐在梦里抽抽搭搭哭着,彻底哭出声的瞬间,仿佛从梦中脱离,耳边又传来开门声,以及放东西的声音。 很轻。 这种时候身边有点动静反而让人安心。 她转个身,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这次梦见的是裴元洲叫她替裴悠悠去嫁人,被逼着穿上大红嫁衣,送上花轿,吹吹打打送上一座山。 掀开她盖头的人,人高马大,青面獠牙。 “!!!”骆槐猛地睁开双眼,呼吸急促。 她坐起来,瞬间头疼欲裂。 脑袋里好像有个铅球,不停拽着她的脑袋往下沉。 房间昏暗,睡着前还亮着的水晶灯熄了,只有沙发旁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台灯底下四个保温水杯。 杯上分别贴着字条,用透明胶带沾上去的,字条沾得皱皱巴巴,七歪八扭,一看就是笨手笨脚之人的杰作。 胜在字大,还好看。 她一眼看清,从左到右依次是:淡盐水、酸奶、橘子水、蜂蜜水。 都是醒酒的。 骆槐起身,边按揉太阳穴边过去,下意识伸手去拿蜂蜜水,手指快要触及又收回来。 蜂蜜水是裴元洲爱喝。 她不喜太甜的东西,更喜欢闻橘子皮柚子皮的味道。 骆槐最终选的橘子水,里边是陈皮,味道更醇香。 咕咚咕咚喝下整杯。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头轻了点。 还想喝。 陈皮还在,去外边加点水。 骆槐手握保温杯,穿上白色拖鞋慢慢吞吞出去,打开门就是一条走廊玄关,前边就是客厅。 客厅也亮着一点昏黄的光源。 诏哥? 她循着光源过去,到客厅时微微转身,借着桌上的台灯看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也是侧对着她。 衣袖高挽,修长的双腿大开,一只长臂舒展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垂下。 正…… 寂静中还有若隐若现的低沉喘息。 第24章 粉色保温杯 客厅有光,骆槐看得清楚,美眸瞬间瞪圆了。 当即联想到自己手里拿着的保温杯。 他的,还是粉色。 慌忙间手一滑,贴着字条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真正的保温杯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到邢彦诏脚边。 骆槐吓得连忙闭眼。 她知道自己打扰了对方好事,不敢出声,不敢再弄出点动静,这种关键时刻,可能会把人吓萎。 乖乖闭眼站在原地。 等训吧。她想。 然而耳边的动静迟迟没有停止,反而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 寂静的夜里除去刚刚保温杯滚落的声音,这会儿又只剩下粗重的呼吸,细细听还有粘腻的水声。 骆槐一边庆幸没打扰到对方,一边脸蛋逐渐红温。 她始终紧闭双眼,慢慢转身,抬起双手,凭借着记忆想要摸回房间。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男人攀上顶峰的畅快。 伴随着金属拉链声响,还有用纸巾的窸窣声。 男人好像擦干净起身了,还捡起什么东西,正朝着她走来。 骆槐身子僵住,眼睛闭得死紧,慌忙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男人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低沉,暗哑,依然带着点粗重,比平常多了点诱人的魅力。 邢彦诏来到骆槐面前,看她闭眼紧张的眼睛,轻笑了一下。 “睁开吧。” 骆槐没有立马睁开,谨慎地问:“你好了?” “睁,我没有在人前遛鸟的癖好。”邢彦诏手里还握着捡起的保温杯,问她,“喜欢喝橘子水?” 骆槐缓缓睁开眼睛,率先入眼的又是骨节分明青筋浮现的手,手握保温杯的样子又让她回到刚才撞破的画面。 她又猛地闭眼。 邢彦诏:“?” 邢彦诏低头看一眼自己,衣服没乱,裤子没脏,皮带都系上了,手也擦干净的。 他好整以暇凝着她,看她什么时候再睁眼。 良久,骆槐再次睁开眼睛,稍稍往后退半步。 邢彦诏立马咂嘴一声,平静地问她:“老子有这么吓人吗?” 骆槐想到自己做的梦,梦里揭开盖头的人青面獠牙,她点了一下头。 但那只是梦啊,是听太多别人讲邢家真少爷多么可怕的后遗症,真正的邢彦诏根本没有青面獠牙,只是看起来凶了点。 骆槐又摇头。 点头在先,邢彦诏已经认定她是因为自己长得吓人,小姑娘一看到自己心里就怵得慌。 邢彦诏也往后退去一步,拉开点两人间的距离。 “是不是渴了出来接水?” “嗯。”骆槐轻轻点头,再次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我接完水立马进去,你可以……继续。” 邢彦诏掀开眼皮凝她片刻,转身去给她接热水,又往杯里丢进去几块陈皮,递到骆槐眼前。 骆槐双手接过:“谢谢。” 没一会又说:“对不起。” “谢谢我知道,对不起又是哪出?”邢彦诏一般有事直接问,环着双臂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像是难以启齿的事。 他眸光一动:“没洞房觉得对不起我?” 骆槐抿着唇点头,确实难以启齿。 她和邢彦诏结婚当天晚上,邢彦诏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自己解决需求。 邢彦诏大大方方说:“没什么对不起的,我最后是看着你打出来的。” 骆槐:“!” 给骆槐的脸彻底干红温了。 “你你你你你……” 这人怎么就说出来了! “我怎么,我们结了婚,你是我老婆,我不看着你打,我还想着别人打啊。”邢彦诏说,“你诏哥就不是水性杨花的人。” 瞧着骆槐的脸越来越红,都能煎鸡蛋了,邢彦诏也不再说什么,侧过身子说:“进去睡,多睡会儿,饿了就叫酒店管家送吃的上来,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再一块回邢家。” 骆槐如临大赦,双手捧着保温杯往房间里跑。 跑进去后回头,邢彦诏站在走廊那儿看着她,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出摔门的事,目光躲闪礼貌点一下头,缓缓把门关上。 房门隔绝外边的一切人和动静,骆槐脱力般地坐在单人沙发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一时没注意就捧着水杯抵在唇边咕咚一口。 “噗!” 烫烫烫!!! 斯哈斯哈!!! 骆槐张着嘴,小手不停扇着,舌头已经烫麻了,眼里噙着一层水花。 不知道有没有烫起水泡? 她赶紧去照镜子,伸出舌头检查,多了些小白点,应该是小水泡了。 舌头还好,舌头在里边看不出来。 嘴唇上可是实实在在烫破了皮。 骆槐伸手一碰,疼得厉害,赶忙出去打电话叫酒店管家送烫伤膏来,挂完电话发现偌大的套房里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 外边的天还黑着。 他去哪儿? 难道换个地方继续? 骆槐晃晃脑袋,她这次喝酒喝多了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管家送来烫伤膏,她赶忙坐在镜子面前一点点给自己的嘴巴抹上,樱红的嘴唇上多了一点白。 她怔愣良久。 其实现在的境况不算坏,邢彦诏没有传闻中穷凶极恶,只要她不惹怒他,不做让他讨厌的事,应该不会有事。 唯一困难的是,到了邢家该怎么生存。 邢父邢母不仅不喜欢他,也不喜欢邢彦诏这个亲生儿子,和邢父相处不多,小心谨慎点就行。 邢母这个婆婆不喜欢她,倒是很喜欢裴悠悠。 裴元洲是逃开了,裴悠悠反而没躲开,什么孽缘啊。 不想了,见招拆招吧,裴家也是寄人篱下过来的,何况她现在已经长大,手里还握着不少资产。 房子店铺这些留着用,车和珠宝都卖了吧,红彤彤的票子和银行卡里的数字才能叫她安心点。 骆槐没有再睡,拿过手机着手此事。 手机上又弹出无数的消息和未接电话,屏幕上飘满裴元洲的名字和号码,跟天上下红雨似的。 她翻了翻。 从晚上十点半打到零点。 一个半小时,几乎不停歇。 骆槐的心狠狠揪痛一瞬,又是为什么呢?搞得像她被人拐走,或是弄丢了一样。 苦涩一笑后,她选择视而不见。 手指滑到别的界面,是祝双双和罗家人发来的消息,罗家人性子偏温和,侧面询问她如何。 祝双双则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直截了当问她邢家真少爷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欺负她,邢家人有没有对她怎么样,真要是出什么事她肯定举着大旗呼朋唤友来助阵,也不叫邢家人觉得她好欺负。 骆槐都能想到那个场面。 她噗嗤一下笑出来,回了句一切都很顺利。 手机立马弹出视频通话。 骆槐一愣,接通后问:“双双,你怎么还没睡?” “你今天结婚啊,我哪里睡得着,尤其是看到新闻后更睡不着了,裴家真是好样的,好得很,拿你来成全裴悠悠呢,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一家人。” “现在你嫁都嫁了,裴家的恩也还完了,听我的,立马和裴家撇清关系,尤其是裴元洲,别再往来了!”祝双双呸一声,肉眼可见的嫌弃,“都联合家里把你往火坑推了,还搁那儿装情圣呢!” “什么?”骆槐不明白她那句装情圣什么意思。 第25章 就是结婚才火气大 “你别管。”就是她看到裴元洲买醉,嘴里一直念着骆槐的名字。 祝双双都不屑说,仔细打量她,觉得她面色也不错,就是嘴上不知道沾什么东西,肯定饿了起来吃东西沾上的。 “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在云裳姐家呢,云裳姐不能熬夜她吃药就睡了,罗教授和林教授也还没睡,我去和她们说一声。” “罗叔林姨也在等我消息呢?”骆槐心中五味杂陈,“你告诉罗叔林姨,邢大少爷人很好。” 祝双双眼睛一眯:“哪里就好了?你别动不动就说人好,看看裴元洲!” 一提到裴元洲,骆槐就会垂眸沉默一瞬。 再抬眸,她说:“其实你见过邢大少爷。” “我见过?”祝双双苦思冥想,也没想出来。 骆槐说:“你叫大哥的那个。” “我去!”祝双双惊了,直接从床上弹起来,“你们什么缘分啊?大哥好啊,大哥像爹,肯定不让你委屈,大哥还能打,来一个揍一个,通通趴下喊你大嫂!” 骆槐一愣。 邢彦诏确实逼着裴悠悠叫自己大嫂了。 大嫂…… 她以前想过裴悠悠会叫自己大嫂,没想到是另一个大嫂。 也算实现一个愿望? 骆槐苦中作乐地想着。 她见祝双双打了个哈欠,“四点半了,双双你快睡吧,我给罗叔林姨打个电话。” “四点半了,诏哥你是要我们哥几个的命吗?谁家大老爷们天还没亮就出来攀岩的?”清冷的街道上,四个男人站在一辆黑红色的越野车旁边,冲锋衣的领子立起来,秋风一卷,冷得人一哆嗦。 坐在车上的男人只穿着件黑背心,一手夹着烟,一边抬下巴示意他们:“上车,装备都在后头。” 旷野瞪着他哥,但想到昨天他哥也受了委屈,只好打开车门,让大家伙一块进去,他最后上的副驾。 安全带还没系好,他哥一脚油门就往前冲。 吓得一车的人抬手抓住车顶扶手,后座中间那个没得的,直直往前面撞了一下。 大伙瞌睡都醒了。 “诏哥,火气这么大呢?今晚不是你洞房花烛夜吗?”中间的男人一脸生无可恋,“还有你这背心,冻不死你。” 旷野:“别提了,你们没看新闻啊?就是结婚才火气大。” 后面响起啧啧两声,三人指着邢裴两家好一顿骂。 其中一人一直闭目养神,见他们骂差不多了,反手拿过水朝他们怀里丢去,问:“诏哥,裴家养女邢家人也认的吧?你进邢氏的事算数不?” 他们都清楚诏哥回去的真正原因。 “算。”邢彦诏说。 众人点头,那就行。 诏哥娶谁无所谓,只要能达目的就行。 “那个裴家养女……” “叫嫂子。”邢彦诏透过车内后视镜扫他们一眼,三人皆愣,略微傻眼地看向旷野。 旷野回头,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后面的三人可就来兴趣了。 “谁啊?裴……嫂子是谁啊?入了诏哥的眼。” “好像叫骆槐。” “怎么听说是裴元洲的女人?” 又是一脚油门,车子瞬间飙出去,四人立马闭嘴。 刚刚那话惹诏哥了。 四人对视一眼,看来以后不能乱说话。 比较冷静的男人再次开口:“诏哥什么时候带嫂子回家吃个饭?” 他指的是旷老太太和旷野住的地方,他们哥几个虽然住得远,又有人已经成家,但时不时都会去老太太那儿吃顿饭喝个酒,老太太也是乐意得很。 邢彦诏没有立即回答。 大家伙都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邢彦诏缓缓开口了:“看她。” 有戏! 何方神圣啊?能得诏哥青睐有加。 大家对这个只知其名未见其人的嫂子好奇起来。 好奇归好奇,眼下重要的是怎么攀上面前这座大山,还他妈是首攀。 “诏哥畜牲啊!”有人哀嚎。 旷野说:“行了吧,领攀的还不是我哥,你们一群跟在后头坐享其成的哪来的脸。” “滚吧你个死毒唯,你骂诏哥骂少了。”那人扭头对另两人说,“我记得这小子以前不是这个德性啊,老太太教得又乖又听话,学习又好,怎么成这样了?” 一人笑。 一人说:“诏哥教的,再乖的小孩到诏哥手底下都是操天操地的主。” 旷野:“滚,我哥都上好远了,你们还在狗叫不停。” 三人仰头,头顶的电筒照在邢彦诏身上,他已经在打下一个锚点,不知疲倦似的,浑身使不完的牛劲。 “这是没舍得动嫂子,找地方发泄来的啊。” …… 骆槐白天还是没忍住犯困,在沙发上睡了觉。 醒来已经是下午。 邢彦诏还没回来。 她打算出去吃点东西填肚子再回来等人。 恰巧,碰到一样从总统套房里出来的邢政屿和裴悠悠。 一个西装革履,一个娇俏公主。 都换了衣裳。 只有骆槐身上还是昨天敬酒的红裙,头发披散下来,别在耳后,素面朝天。 裴悠悠看了一眼,不见邢彦诏。 她松口气,轻笑一声:“你怎么衣服都不换?说出去多给邢家丢人。哦对了,邢大少爷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不会人昨晚就走了吧?不是挺护着你吗?” 说话间,她挽上邢政屿的手臂,笑得甜美可人,眼里有饱含挑衅。 邢政屿微笑礼貌地喊她大嫂,还叫人给她送新的衣裳过来。 裴悠悠扬着下巴说:“还不谢谢政屿哥?” “多谢,不过我正要出去买。”骆槐婉拒。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邢政屿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第一次是婚礼上。 或许是她误会,更有可能看的是她身后的裴悠悠。 两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裴悠悠不顾邢政屿假少爷的身份嫁过来,也是情比金坚了。 还有一次,敬酒时。 邢政屿抿酒时抬眸瞥了她一眼,眼里含笑,嘴里尊重,挑不出什么错来。 但她心里就是毛毛的。 “这样啊。”邢政屿语气遗憾,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白色的膏药已经吸收,依然能看见上边的破皮。 “大嫂嘴上的伤不像是咬的,倒像是撞的,大哥昨晚是不是欺负你了?” “真的假的?”裴悠悠眼里有些激动,看来邢彦诏只是人前装着护她。 裴悠悠从小到大见不得骆槐一点好,这么多年暗暗戳戳欺负骆槐已经欺负出乐趣来。 “好可惜,我们没能亲眼看见。” 这是她心里话。 她真想看看骆槐被家暴的场面,一定比昨天精彩! 不过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裴悠悠又改口:“我们看见了还能给你当个证人,看不见就没办法了,哎,你忍忍吧。” 邢政屿面露不忍:“大哥既然没回来,大嫂坐我们的车一块回去吧,爸妈和语柔已经在家等我们了。” 说到坐同一辆车裴悠悠就不高兴了。 “她还要去买衣服呢。” “没事,等一会而已。”邢政屿始终笑着,目光黏在骆槐身上。 人是真漂亮,身段是真好,可惜不姓裴。 第26章 我什么时候咬的 又是这个眼神。 骆槐从小就只在裴家和学校两点间来回,每月偶尔去一趟罗家,可以说没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邢彦诏已经是她遇见的人里较为特别的。 现在又多一个邢政屿。 邢政屿和裴元洲并列为这个圈层里的天骄,对外都是温柔矜贵一类的人物,都入了自家集团领导做事。 不同的是,前者并未继承邢氏家业,后者已经是裴氏真正的话事人。 如果没有替嫁的事,没有裴元洲只说她是妹妹,没有裴悠悠发的那些照片,骆槐还会如同从前一样,单纯地以为裴元洲喜欢她,单纯地以为邢政屿的模样是与她为善。 有前车之鉴,她知道邢政屿不过伪善。 经此一事,她也知道豪门大户里的人都戴面具,包括邢彦诏,你说他凶悍不知礼吧,给裴家敬酒时又能看出点圆滑世故。 你说他说话粗糙从不遮掩,又不是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说。 骆槐原本看见邢政屿的眼神还有些生怯,一想到邢彦诏似乎又没不怎么怕了。 毕竟邢彦诏更凶悍。 有点驱邪的作用? “驱邪……”骆槐倏地一笑。 “聊什么这么高兴?”邢彦诏的一双腿先从电梯里出来,他还穿着黑背心,工装裤,作战靴,身上冒着汗,像是刚去干活回来。 手上又拎着好几个素净的纸袋。 一靠近,骆槐并没有闻到汗臭味,但也没别的什么味道。 裴悠悠抬手扇了扇,略带嫌弃。 “大哥。”邢政屿微笑,“大嫂受伤了。” 邢彦诏跨出电梯的第一眼就扫在骆槐身上,并没看见哪儿有伤,凑近才注意到她嘴巴上的破皮。 他伸手捏着骆槐的下巴打量一圈。 “我什么时候咬的?” 邢彦诏自己都疑惑了。 骆槐呼吸微滞,仰着头看他,一动不动不敢反抗,深怕这人手一拧,脖子都给她拧断。 “不是。”她细声说,“烫的。” 邢彦诏想到自己接的橘子水,开水。 他松手,没说话。 扭头去看邢政屿和裴悠悠。 邢政屿没什么表情,裴悠悠倒是幸灾乐祸,觉得他故意用热水泼的。 这么见不得骆槐好? 邢彦诏直直对着裴悠悠嗤笑一声,摆明了看不上的眼神,裴悠悠气得瞪回去。 邢彦诏拉着骆槐的手腕回房,他步子迈得又大,身后的人踩着小步跑个不停,跟拽了只走路不畅的小猫一样。 “诏哥……” 叫人挺好听。 “诏哥,能不能走慢点?” 细声细语的,招人稀罕。 裴悠悠频频摇头,“政屿哥,他不会欺负骆槐吧?都能用热水烫她。” “不知道。”邢政屿说,“大哥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委屈大嫂了。” “她有什么委屈的。”裴悠悠撇嘴,醋意横生,“不是有你关心吗?” …… 邢彦诏把纸袋放在沙发上,伸手从里边拿出一套衣服一双平底鞋和一个四四方方的首饰盒。 “换上我们回邢家。” “好。”骆槐听话地抱着东西进房间,棉麻的米白色长裙,褐色的大衣,正适合深秋。 还有首饰盒。 她打开一看,鸽子蛋大的血红宝石项链,还有一条手链和戒指,险些闪瞎她的眼睛。 她没什么名贵首饰,不代表不认得真假和价值,裴悠悠总是拿着各式各样的珠宝在她面前念叨,念多她也就认得了。 骆槐拿着首饰盒出去,男人也换好衣裳坐在沙发上,深色裤子,蓝衬衫,褐色大衣敞开。 她们的打扮像情侣装。 男人起身,盯着她束起的腰肢片刻,目光缓缓移到她的手腕和脖子,最后停在首饰盒上。 “太贵重了。”骆槐说。 邢彦诏起身过去,打开首饰盒,好看的手指随意拿起整串都是红宝石的手链,给骆槐戴上。 “不贵重买来干嘛?我特地挑最大的。” 戴完手链又拿起项链绕到她身后,也要给她戴上,骆槐想回头拒绝,两只手捏住她的臂膀。 “别动。”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响在耳畔,粗粝的手指若有似无触在她的脖子上。 骆槐身子僵住。 红灿灿的宝石环绕玉颈,衬得她肤如凝脂。 邢彦诏就一个字:“白。” 接着又要给她戴戒指。 骆槐抢先一步:“我自己来。” 红宝石戒指套到右手无名指上,左手戴着昨天婚礼上的钻石戒指。 邢彦诏让她把钻石戒指摘了,那是邢家准备的,而且太小,不如红宝石来得大。 骆槐有些哭笑不得。 他对“大”是有什么执念吗? 两人出酒店。 邢家的车已经等候多时,司机远远看着刚回邢家的大少爷,以及刚娶进门的大少奶奶。 一个高壮不好惹,一个娇小又乖巧,像极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竟然诡异的和谐。 司机拉开车门请二人上车。 车子缓缓驶到邢家,想象中众人相迎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冷冷清清的,偶有佣人看见他们,都会吓得低头远离,活像见鬼。 骆槐用余光扫一眼邢彦诏。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大家这么怕他。 刚靠近客厅大门,里边传来说笑声,一家人其乐融融,见到她和邢彦诏出现后,笑声渐渐消失,裴母端坐好,拿出婆婆的气势,审视着骆槐。 原本在婚宴上还笑脸相迎的邢语柔,此刻也只是干巴巴地喊声大嫂,没有之前的亲昵。 骆槐听到身旁的人说:“又让人吹耳旁风了。” 邢彦诏有时候都搞不明白邢家这种吃人的地方,怎么养出邢语柔这么一个随风摇摆的小白花,别人说什么都信,没点自己的判断力。 骆槐注意到邢语柔亲昵挽着裴悠悠的手臂,也就明白邢彦诏话里的意思。 她并不生气,礼貌回应。 “爸,妈,语柔。” 邢父邢母不冷不热“嗯”一声,起身往家里的餐厅去,一行人都往那边走。 邢父说:“你们四个尽快去把证领了,领了证再带你们去老宅吃祭祀,吃饭,好好认认本家的人。” 邢政屿和裴悠悠说明天就去。 走在最后的邢彦诏问骆槐:“领吗?” 骆槐狐疑抬眸,还能不领吗? 第27章 恼羞成怒给骆槐一巴掌 到餐桌那儿,有佣人给他们拉开凳子,邢彦诏拉着骆槐坐到主位左手边的位置。 身后的佣人道:“大少爷,这是二少爷的位置。” “我就坐这。”邢彦诏用力一拉,让骆槐坐在自己旁边。 她如坐针毡。 邢父邢母看他们的眼神多有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 邢政屿和裴悠悠只能坐到对面,在邢母和邢语柔之后。 也就是说,裴悠悠在邢家的地位在最末。 在裴家,裴悠悠坐主位都随她,是真正捧在心尖尖的,尤其是看到骆槐在她之上,心里立马窜起一口火气。 “我……” “悠悠。”邢政屿眼疾手快把人按住,柔声道,“你和语柔关系好,跟语柔坐一块。” 裴悠悠坐到骆槐的正对面,好歹算平起平坐,心里的怨气稍稍消解。 邢家餐桌上不说话,安安静静吃完。 邢父把两个儿子叫到书房。 邢母由女儿扶着到大厅去,下面也到婆婆和儿媳妇交流的时间 骆槐和裴悠悠站着。 邢母和邢语柔坐着。 说是交流,实际上婆婆要立规矩。 邢家是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某些方面一直墨守陈规。 邢母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总算等到这一刻。 当年老太太如何做的,她今天也如何做。 “悠悠,骆槐,你们嫁进邢家,就是邢家的儿媳妇,要守邢家的规矩,不能以下犯上不敬长辈,不能不守妇道。” 她加重后边四个字,特意看向骆槐。 “以前不管你们和谁有过关系,该断的都断清楚,要是敢给邢家抹黑,制造负面新闻,赶出邢家事小,邢家的损失不是把自己卖了就能赔偿的,说话做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值几斤几两。” 目光又重新看向两人,语气柔和许多。 “邢家的规矩说多不多,我就不一一说了,只两点,早上七点必须在餐桌上吃早餐,其余时候随意。” “二,邢家的女人禁忌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重要的是在家相夫教子。” “政屿呢,我是放心的,他从小在我们身边,被教得很好。”邢母朝裴悠悠伸手。 裴悠悠笑呵呵坐到另一边去,甜滋滋地喊:“妈,我一定会和政屿哥好好过日子的,也会孝敬爸妈,对语柔妹妹好的。” 邢母微笑道:“我当然信得过你。” “倒是骆槐和彦诏。”邢母面露担忧,“骆槐,你是个乖孩子,千万别跟着彦诏一起胡闹,他不懂规矩,你不能不懂,他说话不过脑做事冲动,你身为妻子要拦着,拦不住,就是你的错。” 骆槐是乖,不是傻。 她问:“为什么是我的错?” 语气平静。 “他娶的是妻子,不是来管教他的妈妈。” 一句话戳在邢母的脊梁骨上,她当即拉长了脸:“你是说我不会教儿子?” 裴悠悠得意一笑。 邢语柔皱眉,还真跟二嫂说的一样啊。 大嫂这个人表里不一,表面乖巧罢了。 骆槐:“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邢母:“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不想教吗?他在外面跟那个捡垃圾的祖孙两个早学坏了!回到这个家也没真心叫过我一声妈,天天惦记着外人。” 骆槐抿唇没说话。 邢母越想越气:“昨天大婚还敢砸婚礼场地,叫我面子都尽。” 老爷子老太太训她一顿不说,还叫人背地里笑话。 “扶不上墙的烂泥,回来干什么,不如烂在外头的垃圾堆里……” “婆婆。”骆槐忍无可忍,也不再叫她妈。 她鼓足勇气道:“婆婆,您知道他在外头受苦,不仅不心疼,反过来责怪他,觉得他不给您面子,觉得他不是真心叫您一声妈,敢问,您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吗?” 邢母一噎。 她起身,恼羞成怒给了骆槐一巴掌。 “刚刚讲的规矩忘了吗?以下犯上不敬长辈,这一巴掌是你的教训。”邢母道,“从前你没爸没妈教,现在嫁到我们邢家,我作为你的婆婆,就有权力好好教你。” 骆槐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邢语柔吓住,她第一次见母亲打人,哪怕大哥回来后屡次气得母亲动怒,也没见母亲动过手,也没见母亲面目狰狞。 母亲向来是最温柔的啊。 可是,可是……大嫂的话确实也过分了。 看着大嫂脸上血红的巴掌印,邢语柔还是心有不忍,起身要做和事佬,让裴悠悠一把拉回来。 “语柔,你带我去转转好吗?我对这儿还不熟呢。” “啊?可是晚上看不清。” “没关系的。”裴悠悠拉着人出去,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两人。 邢母平静下来,脸色也不再阴沉,她问骆槐:“知错了吗?” 骆槐不低头,只垂着眼眸。 疼得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也没吸一下鼻子,更别提开口认错。 “那就在这里站满两个小时。”邢母话音刚落,丈夫和两个孩子从书房出来。 邢父只扫一眼罚站的骆槐,又走了。 家里管教孩子的事他不随意插手。 邢母告诉儿子:“悠悠和语柔去外边了,政屿你去看看,两个女孩子晚上别摔着。” 邢政屿也离开。 邢母打发另一个儿子:“你也去休息吧。” 邢彦诏眼神都没给亲妈一下,直勾勾盯着垂眸的骆槐。 只看见她隐在阴影中的半张脸红得不正常,一步步走过去,再次抬起她的脸打量。 通红的眼眶。 彤红的巴掌印。 邢彦诏的脸色如黑云压城,骆槐心中警铃大作,立马抓住他的手腕,继续由他托着自己的脸。 水涔涔的眼睛眨巴着,羽睫湿漉漉黏着。 “我,我脸疼,要擦药。” “都打成这样了,他娘的能不疼吗?”邢彦诏怒不可遏,转身逼问母亲,“你打她干嘛?有本事就来打我,拿她出气算什么本事。” 邢母实在怵这个儿子,但她是长辈,真怕儿子说出去也丢脸:“怎么?我教训一下儿媳妇都不行?我没见过这么不尊重长辈的儿媳妇。” 邢彦诏笑了一下,“你说骆槐不敬长辈?” 说谁不敬长辈他都信,说骆槐不敬长辈他一点不信。 “你见过真正不敬长辈的样子吗?” 他眼神一凛,扬起巴掌朝邢母挥过去。 邢母吓得闭眼,浑身的血液凝住。 骆槐大惊失色,赶忙去抱住他的手臂,使劲将人往后面拽,男人纹丝不动。 眼看着巴掌就要挥到邢母的脸上,骆槐急了:“诏哥!” 第28章 别太乖 巴掌没有落下,掌风刮过邢母的脸,也是一阵骇人的寒意。 邢母浑身脱力,脸色苍白地摔倒在地。 过一会,佣人们才反应过来,跑上前来扶人,邢母两腿都是软的。 佣人们有人去端水,有人打电话叫医生,还有人去告诉邢父和二少爷。 骆槐长舒一口气,发觉自己的双手还抱着邢彦诏的手臂,迅速松开。 邢彦诏稍有不满。 就不能多抱会儿? 骆槐不抱,他抱。 邢彦诏又单手把人抱起来,眼神扫向佣人,“药箱。” “是是是。”佣人战战兢兢去拿药箱递过去。 邢彦诏拿过药箱,上楼,一脚踢开房门,把人放在床边坐着。 骆槐蹭一下要站起来。 “坐好。”男人耐心有限。 骆槐乖乖坐好,看着男人在药箱里翻翻找找,拿出一支维生素e软膏过来,挤在手指就要给她抹上。 骆槐缩一下脖子:“它有用吗?” “比冰敷热敷好。”邢彦诏的手指摁在她脸上,力道控制不好,把人摁得眼泛泪花。 骆槐一声不吭,欲言又止地看他。 “有事说事。” “你刚才……” “吓吓而已,我不打长辈,也不打女人。”邢彦诏挤了药膏继续抹,“就算你不说,老太太知道也得说我。” 不止,还会拿柳条抽他呢! 怕死老太太了。 “她为什么打你?一五一十说说,别藏着掖着,不然待会对峙不赢。”邢彦诏神情平静,语气隐隐透着上位者的发号施令。 骆槐一字不差地说完。 “难怪她生气,她心里的儿子就邢政屿一个。”邢彦诏挑眉一笑,看她,“可怜我?站我这边。” 昨天骆槐醉鬼一样说他小可怜,他就想问了。 骆槐心里知道他这样的人不需要怜悯。 怜悯,是在侮辱人。 她微微摇头。 “我嫁给了你,只能站在你这边。哪怕我是裴家养女,邢家人都瞧不上我,不会真的把我当自己人,老爷子和老太太看着喜欢我,是觉得我听话好掌握,没好家世没大本事,翻不起什么风浪,如果我哪天不听话了,也是说讨厌就讨厌,说抛弃就抛弃。” 这是她在裴家就知道的道理。 不能相信别人。 裴元洲除外,最后还是信错。 邢家人就更不能信了。 “既然我已经嫁进邢家,就得站一个,大染缸里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她很坦诚。 邢彦诏称赞:“还挺聪明。” 药已经涂好,半张脸都是白色药膏,跟面膜差不多。 “正好,有个事我也给提个醒,你也知道我乡下长大,我们乡下只要办了酒席不管领不领证,你嫁给我,是我老婆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从前你和裴元洲怎么样,有过男朋友还是没有,都该到此为止,这些我不计较,谁没有个过去。” “当然,我也一样。” “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该守的都得守,要是让我知道你和裴元洲还拉扯不清……”邢彦诏目光渐深,透着股狠劲,“你知道我这人脾气不好。” 骆槐心头一骇,说:“我会听话。” 邢彦诏听她这话又补充一句:“我这人不喜欢身边的人被欺负,你别太乖。” “啊?”骆槐头次听见这样的话。 咚咚咚…… 佣人敲门请他们下去。 骆槐起身,又被邢彦诏按着肩膀坐下。 “好好待着,困就睡。” 他自己出门,把门带上。 佣人说大少奶奶也要下去,邢彦诏一个眼神,对方瞬间噤声。 骆槐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听下边的动静。 “跪下!”邢父一声怒吼。 邢彦诏:“我跪天跪地跪祖宗,不跪活人。” 邢父:“你把你妈吓到心悸,还有理了?” 邢母面色惨白坐在沙发另一边,家庭医生拿着听诊器在检查,邢语柔眼眶红红的,和裴悠悠在旁陪同。 邢政屿做着和事佬:“大哥,你和爸妈道个歉,爸妈不会真生你气的。” “道歉?”邢父冷哼,“从来就没见过儿子打亲妈的。” 邢彦诏一脸死不悔改的样子,“没打。” “吓也是不孝!” “没爹妈习惯了,不知道什么是孝。”邢彦诏扫向家里的每个人,提醒,“我才说过不要欺负我身边的人。” “没事我上楼了。”迈着长腿就走。 邢父:“站住!” 邢彦诏不耐烦地回头,一脚把旋转楼梯的栏杆一脚踹弯,嗡嗡作响。 邢母和邢语柔吓得抱在一块,浑身瑟缩着。 裴悠悠也吓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睁圆,眼泪都吓出来了。 这脚踹在谁身上谁死。 她浑身一阵发凉,起身朝邢政屿走过去,拉过他的手,被搂在怀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昨天就受过一次惊吓,今天又来一次。裴悠悠受不了了,回房间立马说:“政屿哥,我们能不能不住在这儿?结了婚不就可以分出去住了吗?政屿哥,他真的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她根本缓不过神来。 “悠悠……” “搬出去,我们明天就搬出去。”裴悠悠嘴里不停念叨着,直到邢政屿吻住她,好一会才安抚住。 “悠悠,今晚是我的错,没第一时间过去保护你,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了。”他抱着人,轻轻吻着裴悠悠发间。 “大哥只是砸东西,不轻易打人,你是裴家小姐,他也不敢,要是对你动手,不说邢家不放过他,裴家,你爸妈和你哥哥也不会放过他,你说是不是?” 裴悠悠往他怀里钻了钻,点一下头。 话是没错,可要是天天和邢彦诏住在一个屋檐下,天天被吓,她害怕自己会神经衰弱。 “政屿哥,我知道你舍不得爸妈和妹妹,那能不能,叫他们搬出邢家,去外面住?” “傻悠悠,他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可能搬出去住?”就像他阴差阳错来到邢家,享受二十九年的荣华富贵,手握权势,又怎么舍得丢弃? 他要是离开邢家,和邢家的关系就会疏远。 没他在旁边做对比,没有他时不时的提醒,煽风点火,邢彦诏就会慢慢占据邢家人心中的位置,终有一日彻底把他挤出邢家。 养育之情是重,但血缘是个邪乎的东西,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基因。 他松懈不得。 “悠悠,有我在,不怕不怕。” 裴悠悠慢慢吞吞点头,不是很情愿。 夜里睡觉做起噩梦,梦到邢彦诏那一脚踹在她身上。 扑通一声,她从床上滚下来,大汗淋漓。 裴悠悠睁开眼睛,揉着摔痛的屁股叫人,没有人应她。 起身一看,床上没人。 “政屿哥?” 卫生间也没人。 “政屿哥?” 阳台也没人。 她拢了拢衣裳出去,微弱的灯光从房间里照在走廊上,一个小小的三角。 邢政屿站在走廊的尽头接电话,语气不悦:“都说了不要轻易打电话给我,不要联系我,这三年我陆陆续续给你们打去不少的钱,没了?” “有的有的,我们只是听说你结婚,所以想……” 第29章 我们乐意在沙发上折腾 邢政屿拒绝:“不行。” “政屿哥?”裴悠悠走过去。 邢政屿立马挂断电话,扭头对裴悠悠展开手臂,笑着问:“怎么醒了?” “做了个噩梦,醒来你不在我害怕。”裴悠悠捶着他的胸口,撒娇道,“说好保护我的,结果醒来人都不在。” “有点事,出来接个电话而已。” “什么电话还要出来接?政屿哥,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吧?”裴悠悠引以为傲的就是邢政屿很爱她,她可不想在这件事上输,不由得疑神疑鬼。 邢政屿从未觉得裴悠悠这么烦。 “乱想,我邢政屿这辈子的老婆只会是你,我抱你回去睡觉。” “嗯!”裴悠悠窝在他怀里,噩梦早抛之脑后,“政屿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我也是。” 途经楼梯口时,裴悠悠的眼睛正好看向三楼的楼梯拐角,好像有个人影在动,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那那那儿有人!” “什么人?”邢政屿抱着她转身,迈上楼梯去,裴悠悠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没人,悠悠,你是不是眼花了?” 裴悠悠缓缓抬起头,望过去,确实什么也没有。 三楼楼梯口的走廊边上,邢彦诏把骆槐压在墙边,一手捂住她的嘴,呼吸交错。 骆槐的身上好像覆着一块大烙铁,其中一处尤其突出,烫得她发热。 “人,走了。”她小声说,“可以放开。” 邢彦诏松手,往后退半步,意识到兄弟举了大旗,他解释:“说明我这方面健康。” 骆槐的脸又发热。 “你怎么出来了?” “醒来看你不在。” “我渴了,房间里没水,我才下楼。” “接水就接水,躲起来干嘛?邢政屿能吃了你?他不敢。他敢,我给他骨头都打碎。” “我见他鬼鬼祟祟地拿着手机去接电话,就躲起来了。” 当时邢政屿手里的电话亮着光,正好让骆槐看清楚脸色。 接个电话不仅要出房间,还左顾右盼看有没有谁起夜,不是鬼鬼祟祟是什么? 她凑过去听。 “对面说什么没听见,只听到他再三提醒对方不要轻易联系他,还说这三年他给电话里的人陆陆续续打过不少钱,问是不是缺钱了,对方应该说的不是,然后提别的要求,他直接拒绝说不行,裴悠悠就来了,我才匆匆忙忙往回躲。” 一躲就撞在邢彦诏的身上。 额头撞着他结实的胸肌,现在还有点疼。 骆槐抬手揉揉,邢彦诏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么?” “又不会叫人了?”邢彦诏回神看她,唇角微勾。 骆槐被他点过好几次,熟练喊人:“诏哥。” 邢彦诏回她:“我在想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不是姓林。” 骆槐记得他说过自己原名林彦诏,也就是说他的养父母姓林。 如果打电话给邢政屿的是他亲生父母,电话里提到三年,三年前邢政屿就知道自己不是邢家亲生,但事情一个月前才暴出来。 细思极恐。 邢彦诏让她回房间去,“水的事我搞定,这次肯定不烫到你。” 骆槐点头,刚一坐下,发现杯子还在自己手里,想追出去,人早没影了。 腿长就是走得快。 回来也快。 邢彦诏把整个净水机搬上来,靠墙放着,手肘撑在净水器上,朝她抬抬下巴,“接,爱喝冷的热的不冷不热的自己接。” 骆槐:“……” 她拿着水杯过去,一边接水一边问,“你还要搬下去吗?” “用不着,邢家这么大个家底。”只是邢家人不把邢彦诏放心上,不给他的房间装备齐全。 邢彦诏自己也糙惯了,没在这方面刁难人,刁难也是下边的佣人挨骂,没点意思。 他只干能真正膈应到邢家人的事。 骆槐眼珠子转转,心里也想到这些,这房间布置得确实差强人意。 她见过裴悠悠的公主房,也见过裴元洲精心布置又摆着不少藏品房间。 “我打个电话。”邢彦诏走到阳台去,想叫旷野查查邢政屿之前和林家有没有交集,电话一通,又是怒吼。 “还来!” “嫂子是人我们就是牲口吗!” “你心疼嫂子,能不能也心疼心疼老子这些兄弟!” “别想!老子不去。” 嘟。对方已挂断。 邢彦诏:“……” 这小子脾气怎么比他还大? 教过头了。 骆槐见他盯着手机,眉头蹙着,缓缓走过去问:“不顺利吗?” “打扰他睡觉,冲我发火呢。”邢彦诏骂,“混小子。” “那我睡了。”骆槐回到床上,脱下鞋,平平地躺在一侧,拉上被子盖好,像个僵硬的乖宝宝。 邢彦诏笑一声:“我睡沙发你还怕。” “不是。”骆槐低声说。 邢彦诏没听清,伸手把灯一关,大剌剌躺在沙发上,一手伸到脑袋下做枕头,另一只手去扯毯子。 沙发够宽,能躺下他。 但不够长。 邢彦诏的腿要么曲着,要么吊在沙发上,要么放在地上。 他闭眼睡过去。 骆槐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敢翻身,怕吵醒沙发上的人。 本来她是想自己去睡沙发,沙发对于她来说不小。 邢彦诏不让,他一句想都别想,骆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第一天见面她就知道男人是个霸道的主。 要不买个大点的沙发? 行不通,邢家人问起怎么办? 就说沙发不好? 邢家用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骆槐愁着愁着,居然睡着了。 睁眼是早上六点过两分,她一直记着邢家七点吃早餐的事。 沙发上的人还在睡,骆槐蹑手蹑脚下床,往卫生间去时她瞥了一眼邢彦诏,睡着倒是没那么凶了。 无意间扫到隆起的鼓包。 骆槐心想,还是凶的。 以至于她刷牙的时候,画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甚至联想到前一天晚上的画面,她差点让牙膏沫呛到。 开始忍着不敢咳,后面没忍住。 咳了两声,沙发上的男人坐起来,来到卫生间门口。 骆槐不好意思地笑笑,一笑又呛到。 男人倚在门边好整以暇看她,看她喝水,吐沫。 然后问:“是不是还要教你刷牙?” 骆槐摇头,让开一边给他。 邢彦诏站过去,伸手摸了摸胡茬,喷上沫,拿过刮胡刀一点点刮着,骆槐继续刷牙,两人相安无事。 下楼吃早餐时,邢彦诏朝佣人招个手。 “大少爷。” “买个沙发床送到我们房间去。” 邢大少爷神态自若,佣人的目光在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身上扫了一下。 “是,大少爷。” 骆槐不自在喝水。 “买沙发做什么?”裴悠悠挽着邢政屿的手臂下楼,面若桃花,“大哥大嫂分床睡啊?” 邢彦诏抬眸:“我们乐意在沙发上折腾,管得着吗?” “咳!咳咳……”骆槐再度呛到。 第30章 直接当面蛐蛐 七点。 邢父邢母准时来到餐桌,一家人整整齐齐。 裴悠悠时不时打着哈欠,分明困得厉害,时不时会用余光委屈巴巴地瞪邢政屿一眼。 桌下,邢政屿拉着她的手,手指摩挲,细细安抚。 裴家没有早起的规矩,只要裴悠悠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胡乱交朋友,她想怎样就怎样。 骆槐则不同,她要是起晚点,裴父裴母会说一个姑娘家赖床不像话。 她已经养成早起的习惯,哪怕睡再晚,六点左右一定会醒。 骆槐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不该庆幸。 “悠悠啊。”邢母忽然出声。 裴悠悠端坐好,喊一声妈。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待会吃完早饭可以再去睡个回笼觉,领证下午再去吧。”本以为邢母是要放宽规矩,裴悠悠一口气没喘明白,邢母真正的话还在后头。 “休息好了,明天早上才不会这样哈欠连天。” 看来邢家早上七点用餐的规矩谁也动摇不得。 裴悠悠僵着笑说:“知道了。” 骆槐默默喝着海鲜粥,小口小口的,主位上一道视线忽然看过来,她顿了顿,抬眸,放下勺子等训示。 她在裴家已经习惯这样。 骆槐早她们到餐桌,着装端庄温柔,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化的淡妆,显人气色更好,吃东西也优雅。 邢母挑不出一点错。 相比之下,裴悠悠反而不如骆槐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是邢母怎么也喜欢不起骆槐这个儿媳妇。 她一直不喜欢过于漂亮的人。 骆槐乖巧,斯文,还漂亮。 当初老邢娶不回来的女人,倒是叫儿子娶了个更甚的。 叫她忍不住心中生厌。 骆槐见邢母收了目光,她继续拿着勺子喝粥。 邢父缓缓开口道:“昨天书房里说的事,你们兄弟两个想清楚。” “尤其是你,彦诏。”面对亲儿子,邢父的神色会更加严重。 “嗯。”邢彦诏随意地应一声,余光有意无意瞄在骆槐碗里的粥,白花花的粥有这么好喝吗? 他勉为其难舀一大勺吃进去,还是那样,不如下碗清汤面还能加两煎鸡蛋。 邢父注意到亲儿子老盯着骆槐看,突然又近美色,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给人看,如果真是这样,还有救。 …… 裴悠悠的衣服首饰已经在昨天晚上全部摆放整齐进衣帽间,一览无余,她想穿什么戴什么自己拿就是。 待会要去领证,照片要现拍,尽量穿浅色。 白色小礼裙,还需要首饰加持。 裴悠悠首先找到那套价值三亿的祖母绿宝石珠宝,项链耳坠手镯戒指一整套,她立马戴上。 好看,衬肤色,尤其是有面子。 不过领证也是大喜日,绿色不太吉利。 她只好摘下,换成一套红宝石项链。 可惜的是,这是珠宝是去年的。 今年秋季上新的红宝石项链整套早早让人预订买走,市面上倒是还有一大一小两套,不说出彩的设计,那宝石是少有的鸽血红。 说起红宝石,她倒是想到昨晚骆槐手里戴着的红宝石戒指,瞧着平平无奇。 戒指的设计来来回回就是那些,倒是镶嵌里边的红宝石,昨晚没怎么细看。 她们裴家送的嫁妆里没有新首饰,骆槐自己怕是买不起,多半是个水货。 今早就不见骆槐戴。 “怎么又不戴了?”邢彦诏又一次拿过昨天买来的珠宝,鸽血红立于掌中璀璨耀眼,他看一眼墙上放着的首饰,统共也没几套,衣裳也没多少。 他们两人的衣服首饰加起来,占不到衣帽间的三分之一。 “吃个早餐,它太贵重。”骆槐从衣柜里拿出今天要穿的衣裙,一条方领针织长裙,素净,缺少一条腰带。 长裙本身已经做收腰的设计,找条细的就好。 骆槐想到自己有条编织麻绳腰带,上边缀着浅色的蝴蝶,她的眼睛刚扫过去,一只大手先她一步拿下递过来。 “谢谢。”声音停顿一下,骆槐想到他总提醒自己要叫人,又补充:“诏哥。” 邢彦诏点头。 他有时寡言。 骆槐去换衣裳,针织长裙上加了腰带,多余的小截垂在裙侧,多了分灵动。 邢彦诏还是深色西装,他似乎总不爱穿外套,习惯性搭在臂弯,只穿衬衫马甲,领带也系得规整。 正经得不太像他。 邢彦诏伸手扯了扯领带,眼里稍有不耐,但也没敢多扯。 这番模样才像他。 “好看吗?”男人定神凝过来。 骆槐一愣,后知后觉自己刚刚一直盯着人看,她慌忙移开目光,拿起红宝石珠宝给自己戴上。 戴上那一刻,她又觉隆重。 像知道她心中所想,邢彦诏开口:“东西就是拿来用的,不用就是没用的东西,再说今天领证,也是个隆重日子。” 骆槐安心戴上。 今天这个装扮,可就藏不了了。 项链,耳环,手链,戒指,每一样都将她的肌肤衬得白里透红,更加大气动人。 以至于邢家人见到她的第一眼,也是先注意她的端庄美丽,才注意到身上珠宝。 裴悠悠也是。 在见到骆槐身上珠宝时,脸色又黑一分。 邢语柔更是直白傻乎地说:“二嫂和大嫂都戴的红宝石。” 骆槐一定是故意的!裴悠悠心中气极。 邢语柔话还没说完:“大嫂这套是今年新出的,二嫂的,是去年的,这套的宝石比二嫂的大。” 她稍微凑近一看:“还是鸽血红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裴悠悠牙龈都要咬碎了,邢语柔到底哪边的!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你哪里买的?会不会让人骗了,瞧着不像真的。” 她始终不肯叫骆槐一声大嫂。 骆槐:“是……” 邢彦诏:“我买的,还有人敢卖邢家假货?” 自然是不敢。 一般邢家人要的东西,售货员都是把最真最好的往上送,旁边已经有人拿着poss机,邢家人只要点个头,钱是秒秒钟到账。 裴悠悠心中发怵,邢政屿又让邢父叫走不在,她稍稍退后半步,但这不是显得她怕一个泥腿子? 不行。 她反而向前一步。 “还以为你自己买的呢,别人给你买的啊。”那轻蔑的眼神活像骆槐卖身得来的。 骆槐向来不和她嘴上交锋。 邢彦诏有啥说啥:“邢政屿没给你买,嫉妒?” 一语中的。 裴悠悠娇俏一笑:“老公买的算什么本事,自己买的才行。” 邢彦诏“啧”一声,扭头对骆槐说:“就是她老公没给买。” 直接当面蛐蛐。 裴悠悠怒目而视。 邢彦诏扬着下巴:“再说那是你自己钱买的吗?去过裴氏上班吗?都是身边的人给买,你哪来的脸。” “走。”他对骆槐一歪头,走在前头。 骆槐一愣一愣地跟上。 前脚刚跨出门槛,身后就传来邢语柔疑惑的声音:“二嫂,你不戴啦?” “关你什么事!”裴悠悠没控住脾气,对邢语柔发了火。 第31章 领证时丢下骆槐 邢语柔怯怯地眨一下眼睛。 “二嫂……” “悠悠?语柔?”邢政屿和邢父同时过来,邢父看裴悠悠的神色略沉。 邢政屿走过去,率先和邢语柔解释:“语柔,刚刚你二嫂语气重了,哥哥和你道歉,不过悠悠也不是故意,她指定是让什么事气到才会这样,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说说闹闹也正常。” 裴悠悠接到老公的眼神,猛然回神。 她是裴家掌上明珠,邢语柔是邢家掌上明珠。 现在她身在邢家,不仅不能得罪邢语柔,还得拉拢。 她也不傻。 心领神会过去挽上邢语柔的手:“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是邢彦诏真的太凶了,哪有那么骂女生的,一点肚量都没有。” “你别生气啦,过两天我陪你去看心心念念的音乐剧,怎么样?” 邢语柔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也不怎么记仇,只要好好和她道歉,她一般都是原谅的。 何况二嫂会陪她去看音乐剧! “没事啦。” 邢语柔一笑,事情自然揭过去。 邢政屿和裴悠悠接着出门。 一出去,裴悠悠旧事重提。 “政屿哥,我们真的不能搬出去自己住吗?”她真是受够早起的规定,要处处提防邢彦诏这个暴躁狂,还要顾着邢语柔这个千金小姐。 真是够够的。 她哪受过这个气。 邢政屿一闪而过的阴鸷,眨眼间又是温柔的笑,“悠悠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还不是骆槐和邢彦诏!骆槐故意跟我戴同款首饰,还叫邢彦诏侮辱我!说我嫉妒,因为你没给我买。” “政屿哥,我之前看中一套,你买给我,不叫他们看扁!”裴悠悠挽上他的胳膊,脑袋亲昵地蹭蹭,她在家里就是这么和爸妈哥哥撒娇的。 一撒娇,要什么有什么。 邢政屿点头:“当然,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裴悠悠踮脚亲他一口。 政屿哥果然跟爸妈哥哥一样爱她! 邢政屿当即打电话叫助理去买,刷他的卡。 他当初让邢彦诏激了一把,说不再用父母给的卡,现在让裴悠悠这么一划拉,是小钱,倒也止不住小钱如流水。 以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财心思哄人高兴。 无底洞一个。 若是真的离开邢家,将会没权势没地位,连使鬼推磨的金钱都会没有。 林家?他不可能回去。 邢氏,势在必得。 …… 车上。 骆槐系好安全带,侧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你刚刚不帮我也没事的,不理会,一会儿就过去了。” “那不行。”邢彦诏目视前方,导航最近的婚姻登记处,“我的字典里没忍这个字,忍一分对方得寸进尺,忍两分对方在你头上拉屎。” 话糙理不糙。 骆槐没说话。 车子缓缓驶去。 “忍,是从前,现在不用。”邢彦诏侧头看她一眼,“不是告诉过你别太乖,裴悠悠骂你,你只管骂回去,骂不动就让开,我出面。” 其实他以前也不会骂人。 看老太太骂多自然就会。 尤其是旷野那混小子小时候是个让人骂一天也憋不出半个屁的怂货,他只好出面。 刚开始骂赢同龄的小孩,但骂不过街坊大妈。 他输人也不输阵势。 一来二去就会了。 他学习成绩不好,但在语言方面,还有点天赋。 “只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骆槐说,“反而浪费口水。” “能让对方也不舒服就不叫浪费,什么逞一时嘴皮子,骂到对方痛处我就高兴。”邢彦诏挑眉,“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 骆槐还是头一次听到及时行乐还能这么解释,倏地轻笑一声。 她哪怕笑,都是轻轻的,也会露出洁白的牙齿,却一点不夸张。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笑容更加灿烂。 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邢彦诏余光瞟见,稍有愣神,继续凝神开车。 车子停在婚姻登记处门口,骆槐的手摸了摸挎包,手心微微出汗。 里边是她的户口本。 虽然裴家收养,她一直是独立户口本。 说收养,不如说借住。 邢彦诏从外套口袋里翻找,也掏出个户口本。 玻璃门窗里,裴悠悠靠在邢政屿身上,手里捏着登记照,不知道说着什么。 几乎来登记的新人都相互依偎,要么牵手说笑。 大概只有骆槐和邢彦诏瞧着不像一对,更不像已经办酒的夫妻,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半米距离,直直朝着登记处的大门走去,谁也没看谁。 邢彦诏推开门,手机振动。 他让骆槐先进去,自己接起电话。 “哥,老太太晕过去了,我正往医院送,你快点!” 邢彦诏脸色一变,看向门里骆槐削直的背影,走进去说:“我有急事,今天先不领了。” 他把车钥匙放到骆槐手里,转身出门,打车就走。 骆槐怔怔站在原地。 大厅里所有人都边她看过来。 有人嘀咕。 “男方逃了?” “不领了?怎么就把人丢在这里?” 邢政屿和裴悠悠听到动静转头,发现大家议论的人是骆槐,又不见邢彦诏。 裴悠悠笑了。 她走过去,势必要扳回一局。 “邢彦诏呢?听说跑了,就这么不愿和你领证啊?怎么能这样,酒席办了,不是不领证就能不承认的。” 婚姻登记处当众把人抛下,跟逃婚有什么区别。 骆槐一个小姑娘,也是要脸的。 尤其是让裴悠悠这么一说,婚礼都办了,领证却逃,足以见对方的厌恶。 看骆槐的眼神有嘲讽,也有怜悯。 骆槐稍加镇定,说:“他有急事。” “什么急事啊,把老婆丢下。”裴悠悠胡乱猜测,“外头的女人出事了?” 骆槐想起昨晚邢彦诏所言,目光坚定:“不是。” “这件事确实大哥做得不对。”邢政屿过来安慰,“大嫂你也别放在心上,不如大嫂等我们领完证一块回去?” 裴悠悠眼睛一亮:“是啊。” 她要让骆槐好好看看她过得多好,让骆槐跟在裴家一样只能嫉妒红眼。 骆槐微笑:“我先回去了。” 她还是学不会邢彦诏的“及时行乐”。 人一出门,裴悠悠笑得腰都弯了,“要是邢彦诏一直不愿意领证才好呢,骆槐就是个没人要的。” 邢政屿莞尔:“是啊。” 不领证才好。 他们晚一天领证,邢彦诏就晚一天进邢氏,给他争取时间。 一旁的裴悠悠拿出手机,喜不自胜念叨:“我要把这件事分享出去,叫大家都开心点。” 邢政屿凝着裴悠悠的动作,缓缓勾唇,心生一计。 不出半个小时,邢家大少爷在婚姻登记处抛弃妻子而逃的消息被曝。 邢氏受舆论。 骆槐沦为笑柄。 第32章 脚踢裴元洲 “小槐!” 骆槐刚到罗家楼下,身后就传来一道男声,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裴元洲。 她的身子微微僵住,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急切的脚步声不断靠近。 骆槐的手臂被拉住。 “我叫你怎么不应?”裴元洲蹙眉,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还松口气,“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骆槐抽出自己的手臂,后退一步,微笑道:“元洲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她依然叫着“元洲哥哥”,裴元洲却听出和以往的不同,仿佛他真的是她哥哥。 也只是哥哥。 裴元洲心中微有异样。 “我看看你有没有事,没哭就好。” “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裴元洲的神色立马变得愤愤不平,“邢彦诏不愿意领证,把你一个人丢在民政局,网上传开,不过邢氏的律师团队已经处理好了。” 只是一直关注邢家的人都知道了。 知道骆槐不得邢家真少爷的喜欢。 “一件小事,怎么会传开?”骆槐真的不解,难道是裴悠悠? 裴悠悠经常把她的糗事发给别人看,不小心传出去的? 黛眉微拧。 “换做其他人是小事,但邢氏一直备受瞩目,真假少爷的事出来后又人人盯着,这其中关系复杂,你们四个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裴元洲安慰她,“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警告邢彦诏。” 昨天一辱,他要在其他地方搏回来。 “不用。”骆槐并不在意。 “为什么不用?你知不知道邢彦诏对你不上心邢家也会对你不上心,出去别人也不会将你放在眼里!”裴元洲突然拔高声音,像是气得厉害。 骆槐直勾勾问他:“你为什么生气?” 裴元洲:“谁叫你一脸不在乎!” 骆槐点头:“是啊,当事人都不在乎。” 裴元洲难得的沉默。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 只是看不得骆槐在他面前毫无波澜的样子。 明明以前不这样。 “元洲哥哥,我先上去了。”骆槐从他身边过去,手臂再次被拽住。 她看向手臂上的手。 这只手不知道拉过她的手臂多少次。 手也没少拉。 小时候是上车,长大后是走累,在前头的裴元洲总会回头朝她伸出手。 现在不合适。 哪怕拉手臂也不合适。 骆槐又一次要抽出手臂,没抽动。 裴元洲紧紧抓着她,急切又犹豫:“小槐……” 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是不想骆槐一次次挣开自己。 “我和你一起上去。” “不合适,元洲哥哥。”骆槐说。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抓我的手臂也好,陪我上去也好,都不合适。”骆槐吸了一口气,说,“我结婚了,元洲哥哥。” 她用邢彦诏说过的话说:“我和诏哥办了婚礼,就算还没领证,也是夫妻。” “你叫他什么?”裴元洲记得自己说过,让她不要轻易叫别人哥哥什么的,多数坏男人都好这一口。 骆槐也想到这件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要直白地骂裴元洲就是坏人,她也做不到,只固执地看着人不说话。 无声地抗议。 “她叫的诏哥。”一道粗沉的嗓音插进来。 两人看过去。 邢彦诏西装革履,领带又不见了,吐了口烟雾,把夹在指间的烟头丢到地上,皮鞋碾了碾,神态自若地弯腰捡起丢进一旁垃圾桶。 再不疾不徐走近。 他来到两人面前,冷冰冰地睨了裴元洲一眼,抬手抓住裴元洲手腕,抬脚就把人踹出去老远。 骆槐吓一跳。 又是担忧,又是惊恐。 “元……” “前天我已经警告过裴总,别碰她,今天裴总又犯,不记打啊,没真的动手看来裴总真记不住。”邢彦诏看着倒地的人龇牙咧嘴爬起来,他只用五成的力。 肋骨不断也够得疼。 “裴总去医院吧,医药费我付,几倍都成。” 裴元洲怒喊他大名:“邢彦诏!” “在这,跑不了。”邢彦诏总是眼神轻飘飘的,不狠厉,就轻蔑。 连续两次受辱。 又是在骆槐面前挨打。 叫他面子全无。 他要还手,偏偏一动手就扯着整个胸腔在疼。 “呵。”邢彦诏冷哼一声,拉起骆槐的手腕进去,摁电梯,扭头问,“几楼?” “二,二十二。”骆槐的声音微微颤抖,脑海中窜过昨晚邢彦诏的话,尤其是那句脾气不好,她算是彻彻底底见识了。 邢家欺他,他砸婚礼场地。 元洲哥哥要动手,他先把人制服。 元洲哥哥拉她,他一脚把人踹伤。 所以,无论事,还是人,都不要让他不爽快。 元洲哥哥都承接不住的一脚,别提她。 骆槐很惜命。 她的命是爸妈用命换来的。 “我和元洲哥哥什么也没做,我没拉他。” 邢彦诏一看她两眼忐忑,就知道刚刚又把人吓着了,怎么老是忘记避着她点? “知道。”他放轻点声音,“没怪你。” “嗯,嗯。”骆槐轻轻点头,电梯到二十二楼也需要点时间,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诏哥。” “猜的。”邢彦诏说,“你人际关系简单,不回裴家,不回学校,明天才是回门的日子,今天大概率来罗家。” 骆槐身在裴家,知道豪门都会做背调,邢彦诏知道也不奇怪。 下电梯,邢彦诏拿出手机发消息,收回跟着她一道走。 骆槐抿着唇,来到罗家门口,突然有种回门的错觉。 摁下门铃。 开门的是罗云裳,看到妹妹身边站着个高高大大的人,“妹夫?” 骆槐尴尬。 邢彦诏比她们两个都大,云裳姐叫妹夫好像不好。 邢彦诏却说:“是。” “进来吧!”罗云裳笑笑,让她们进来,“爸妈学校有课,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她转身进书房。 骆槐熟练穿上自己的白色绒毛拖鞋,又拿罗教授的凉拖鞋放到他脚步,发现有点小。 “诏哥,辛苦你凑合点穿了。” “你的怎么是毛拖?” “你冷吗?”骆槐已经在想下楼去给他买一双毛拖鞋。 邢彦诏被她的反应逗笑,“只是好奇。” “林姨买这些都是两份,云裳姐不能受冷,原本我是凉拖鞋的,国庆过后下了场雨,气温下降,林姨就给换了。”骆槐领着他到沙发边坐下,自己的包都没来得及放,又去给他倒水。 邢彦诏刚刚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句“妹妹他们回来了”,后又听到骆槐在提到罗家人时语气温柔,话还会变多,心想这里才是让骆槐真正放松的地方。 “诏哥,水。” “你先喝。”邢彦诏起身,“我自己来。” 他自己去倒水,罗云裳我打完电话出来,又听到有人敲门,嘴里说了句今天客人还挺多。 邢彦诏接完水转身道:“我去。” 应该是助理买东西到了。 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两手提礼的裴元洲。 阴魂不散。 第33章 新婚燕尔,久点正常 骆槐和罗云裳不见动静,一块过去。 看到门口的裴元洲,他已经换了套衣服,骆槐知道他有在车里多备一套衣服的习惯。 至于手中提着的礼物,她不清楚。 “云裳,小槐,我能进去吗?”裴元洲脸上挂着笑,无视挡住三分之二门框的邢彦诏,“好久没来看罗教授和林教授了,今天正好有空。” 骆槐盯着他的胸口,“你应该先去医院。” “有小槐这句关心就够了,不碍事。”裴元洲依然笑着,他想无视邢彦诏,但邢彦诏能灼伤人的目光却避无可避。 他抬眸对上,眼含挑衅。 眼看要修罗场,罗云裳出声:“裴总,今天是我妹妹带老公回门的日子,不便接外客,请体谅。” 不愧是骆槐的姐姐,因为他们裴家让骆槐替嫁一事,连罗云裳都跟着生他的气。 裴元洲心中腹诽。 “今天还不是回门的日子,我之前没少陪着骆槐来,还是骆槐的哥哥,算不上外客。” 裴元洲一句“骆槐的哥哥”,骆槐微笑道:“元洲哥哥说的没错,是哥哥,进来吧。” 骆槐放话,邢彦诏不情愿也把人放进来。 裴元洲得意,朝骆槐那上前一步。 骆槐侧开身子,在邢彦诏身边挨着。 邢彦诏垂眸,勾唇。 “行,请坐,裴总。”罗云裳请他坐下,又飞快在群里发消息,把情况说一下。 骆槐手机振动,她没敢看。 邢彦诏正要关门,助理拎着两手的东西满头大汗来到他面前,正要开口喊人。 “辛苦,回去吧。”邢彦诏接过东西,阻了他的话,门也关上。 一瞬间,茶几上堆满两人的礼品。 左边三分之二是邢彦诏送的,右边三分之一是裴元洲。 邢彦诏完胜。 裴元洲脸色稍稍难堪,不过东西在送到点子上,不在多,他对罗家夫妇的了解比邢彦诏多多了。 他笑笑,没当回事。 “借卫生间换个衣服,方便吗?”邢彦诏看向姐妹两个。 骆槐起身:“不用去卫生间,去我房间换。” 邢彦诏有些意外,这里居然还有骆槐自己的房间,他提着纸袋跟骆槐过去,到房间门口后说:“你也来。” “嗯?”骆槐的眼睛微微瞪圆,圆溜溜的,更像猫了。 “需要你帮忙。” “哦,好。” 两人一块进房间,把门关上。 骆槐这才注意到他的马甲后面有个水印,“怎么弄的?” “老太太拿扫把戳的。”邢彦诏赶到附近的医院,老太太已经醒了。 并且刚刚从旷野那儿得知他抛下骆槐一个人在民政局的事,伸手拿过旁边的扫帚就往他身上打。 他闪了个身,老太太没打着。 以为事就此过去,他转身和医生说过话的功夫,老太太一扫帚抡在他后背。 雄赳赳气昂昂地骂他。 “你个没担当的东西,既然娶了人家,人家就是你老婆,怎么能把自己老婆一个人丢在那!你让人家怎么看她!其他人怎么骂她!她一个小姑娘,被逼着嫁给你本来就倒大霉了,你还不对人家好点!” “我是这么教你的吗?这么教你的吗!”打一下不够,老太太连续打好几下,可惜扫把不是木棍,不然能抽死他。 也是老太太一骂,他才发觉自己不对。 问过医生没什么大问题,他才叫人查车牌,查骆槐的人际关系,发现车子停在他们家小区,调查的资料里显示和她走得近的罗家就在这里。 好在医院近,他才赶来及时。 不然裴元洲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指不定怎么为难骆槐。 骆槐以前又对他有情。 两人拉拉扯扯他受不了。 “奶奶出事了?”骆槐想起上次买的槐花蜜放在罗家,待会就泡给他喝。 “老毛病,年轻的时候命太苦,操劳过度,特别大的问题没有,小问题不少,跟雨后春笋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冒,尤其是上个月跟着我出了趟车祸,问题更多了,得继续调养。”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初,上个月,也就是邢彦诏回邢家的时候。 “没事就好。”骆槐放心下来。 一抬眸。 邢彦诏在毫无顾忌在她面前脱马甲,脱衬衫,已经露出一半精壮的上身。 骆槐:“!!!” 闭眼,转身。 一气呵成。 邢彦诏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今天丢你一个人在那儿,是我不对,肯定没下次。” “没关系的。” 他听出骆槐是真的不在意,点了一下头,心想也是,嫁给他不是骆槐本意。 没办法,她嫁了。 到他手里的人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倒是领证的事。 还是给小姑娘留点余地。 他要的是高高兴兴。 等小姑娘心情好再去。 罗家当初在装修房子的时候,只有大门隔音,家里各个房间之间是不隔音的,卧室里的动静在客厅也能听见。 裴元洲依稀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到后面却听不见了。 一颗心提起来。 目光偶尔扫过去。 骆槐在罗家的卧室他没进去过,他每次都是把人送到,和罗家人打个招呼就离开,到时间再来接人。 “裴总在看什么?”罗云裳明知故问,她长了一张淡颜脸,知性,优雅,说话永远不紧不慢,眉眼含笑地望着你,典型的书香门第美人。 从不怯场。 裴元洲这一瞬对上她的眼睛,竟有点心虚。 “邢大少爷的衣服换得久了点。” “新婚燕尔,换衣服久点正常。” 话音一落,裴元洲嘴角的笑容微僵。 “裴总似乎不高兴。” “没有。” “其实有也正常。”罗云裳常年喝热水,偶尔喝点鲜榨果汁,像茶一类让她无法入睡又增加心脏负担的东西,她从来不碰。 裴元洲疑惑望去。 “裴总是骆槐的哥哥,一般哥哥都会舍不得妹妹出嫁,对自己的妹夫存有敌意,就是有点奇怪,骆槐也不是裴总的亲妹妹。” “裴小姐是裴总的亲妹妹,不知道裴小姐出嫁那天裴总哭了没哭,骆槐倒是哭了。” “让婚鞋挤哭的。”罗云裳的唇色很浅,笑起来弱柳扶风,含带点愠怒。 裴元洲一怔:“什么意思?” “裴总不知道?骆槐的婚鞋小了很多,婚纱又大了很多,化妆师嘛,只是个助理,最后还是双双给骆槐化的妆。”罗云裳依然笑着,“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又要骆槐替嫁,又为难骆槐。” “既立君子人设,又行小人之事。” 裴元洲解释:“估计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云裳你们误会了,我不可能这么对小槐。” “你们裴家人不发话,下面的人敢这么做吗?”罗云裳有些咄咄逼人。 裴元洲心有猜测。 “你们觉得是悠悠故意?” “裴总心里原来清楚裴小姐一直针对骆槐。” “证据。”裴元洲脸色一冷,“悠悠答应过不会在这件事上胡闹。” 正好,骆槐她们出来。 他问:“小槐,连你也觉得是悠悠?” 第34章 有缘有份 裴元洲真心发问:小槐,是悠悠吗? 裴父表示不信:骆槐,真是悠悠做的吗? 裴母暗含威胁:骆槐,你是个乖孩子,可不能撒谎。 裴悠悠笑而挑衅:是我吗?骆槐。 这几句话骆槐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哪怕元洲哥哥真心帮她,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和裴悠悠相处的时间最多,又多在学校。 学校里裴悠悠跟班众多。 寄人篱下排在最前面的生存法则便是,忍。 骆槐向来回答“不是”、“不知道是谁”。 但这是在裴家的活法,她已经离开裴家。 “是。”骆槐说,“鞋子是裴悠悠的码,婚纱不是我的尺寸,也不是裴悠悠的尺寸,元洲哥哥,你要证据,我们没有,你问我是不是也觉得是她,是,我是这么觉得的。” “你以前不这样。”裴元洲看着她,“不会没证据就说这样的话。” 骆槐:“元洲哥哥也说从前。” 裴元洲皱眉。 罗云裳莞尔。 邢彦诏递给她一杯水,“润喉。” 骆槐侧头,喊:“诏哥。” “嗯,最近几次倒是记得。”邢彦诏眼角多了抹痞笑。 骆槐喝完一口水,说:“记得的。” 就这么把裴元洲晾在一边。 裴元洲胸口闷得生疼,皱眉时察觉邢彦诏斜他一眼,那眼神明显有鬼。 二十分钟后,窗外飘过救护车的声音。 又过两分钟,罗家的门铃响起。 打开正是裴元洲的助理和医生,医生询问伤患在哪。 助理来到裴元洲面前,焦急地询问有没有事,又回头对医生说:“裴总胸口挨了一脚,肋骨断不断不知道,有没有瘀血也不清楚,需要检查!” 三人发懵,只有站在最后又高出所有人一头的邢彦诏淡然处之。 裴元洲质问助理:“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 “有人打电话给裴董和裴太太说,看到邢……”助理看了邢彦诏一眼,缩回目光,小声道,“邢大少爷踢了你,上次邢大少爷一脚把邢总踢进医院,裴董和裴太太担忧,偌大的裴氏需要您,裴总您不能有个万一!” 裴元洲就这么被架上救护车。 临走前狠狠剜了一眼邢彦诏。 一定是邢彦诏搞的鬼! 下楼上救护车正好和罗家夫妇擦肩而过,两人嘴里还念叨是不是哪户家里有人生了病。 回到家中,不见裴元洲,只见传闻中的邢家真少爷,笑着跟骆槐喊他们罗叔林姨。 “邢少爷,请坐。” “我是晚辈,罗叔林姨叫我彦诏就好。” 倒是没传闻中那样没有礼貌。 反而和骆槐说的贴近。 罗教授和林教授依然叫他邢少爷,只是神情变得亲切许多,中午来不及做饭,先叫酒店送一桌来,晚上再吃他们做的。 林教授:“姐姐一说你来了,我就想着去买鸡买白菜,今晚吃你罗叔做的开水白菜。” 骆槐眼睛微亮,“嗯嗯”两声点头。 像只闻到鱼味的猫。 下午的时候,罗家夫妇进厨房,邢彦诏也要跟着进去,就是要注意着点撞到头。 他长得实在高大威猛。 姐妹两个窝进书房里。 罗云裳很喜欢邢彦诏送的那个礼,b大历史学教授写的书,正是她最喜欢的某个朝代历史,还没在市面上售卖。 简直送在她心坎上。 罗教授和林教授也很喜欢邢彦诏送的礼,他们不爱茶,不爱燕窝,也不爱诗书画,反而一个爱中草药,一个喜欢拍照。 所以,邢彦诏送的东西里有一颗千年人参和一套专业相机设备。 也是送在心坎上。 邢彦诏自己都不知道礼物是这些,只匆匆忙忙让旷野准备些,心想这次的礼要是不行,下次换别的送。 没想到还送对了。 邢彦诏在厨房里打下手,罗家夫妇看他动作熟练,顺着问了点以前的事。 有问有答。 知道他家里有个奶奶,还有个弟弟。 三人相依为命。 林教授问:“你们在结婚之前见过?” 邢彦诏点头:“见过好几次,一天就见了四次,三次都在医院,一次在外边。” 林教授笑笑,“刚刚听你说了点过去的事,妹妹说得对,你虽不在豪门长大,却是个有孝心讲义气的人。” 邢彦诏暗暗带喜:“她真这么说?” “林姨还能骗你不成。” “自然不能。”邢彦诏眼尾都染了点笑意,“林姨,骆槐什么时候说的?” 罗教授适时出声:“你们婚礼的前几天。” “婚礼前几天?”邢彦诏面露惊疑,他明明记得骆槐也是婚礼当天才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之前就知道,怎么会问出那句“请你和我结婚”? 种种迹象来看,骆槐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要嫁邢家真少爷的。 林教授:“是啊,也是你们的缘分。” 这话邢彦诏爱听,当即说:“确实缘分。” 本以为是有缘无分,没想到是有缘有分。 医院药房伸手一接,接了个漂亮斯文的老婆。 邢彦诏说了自己的过往,他也想听听骆槐的。 尤其是在裴家的事。 夫妇二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罗家当初是要收养骆槐的,哪怕当时的条件没现在好,家里还有个病殃殃的女儿,他们开源节流同时进行,也能养好骆槐。 最后骆槐跟了裴家人走,小骆槐看他们的眼神满是不舍,动作又是那么决绝。 他们知道,肯定有人说过什么。 裴家有钱有权,也没有太复杂的家族关系,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想着骆槐过去也不会受苦。 直到女儿上高中,从别人口中听到隔壁贵族学校里传来骆槐无父无母,住在裴家白吃白喝的消息,他们才知道骆槐暗地里受了委屈。 都能传到另一所学校了,委屈何止一点半点。 他们偷偷去看过骆槐,吃穿瞧着都很好,出门也是车接车送,但骆槐不开心。 她看起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乖巧,脸上也会挂着笑,笑不露齿,眉眼微弯。 可是那双眼睛里没有神采,没了小时候的灵动。 只剩下温柔和乖巧。 裴家的生意不涉及科技领域,他们和裴家搭不上话,每次到校门口去,刚见到人,人就上了裴家的车。 “骆槐要是上慢点,裴家小姐就会生气瞪她,骂她是乌龟。”林教授说着,鼻子直泛酸,嗓音微哑,“我们也只能和骆槐远远见上一面。” 也正是因为骆槐在车上看见他们,才回去和裴父裴母商量,想有空就来看看他们。 裴家说要以学业为重,放假再去。 整个高中,她只有寒暑假能来罗家。 当天来当天回。 上大学后她住学校,时不时来趟罗家也没人知道。 “大一下学期,裴元洲……”林教授的声音停下。 第35章 他好像喜欢你 邢彦诏接话:“我知道他俩的事,大一下学期,然后呢?林姨。” “裴元洲去学校没找到她,才知道她在这儿,自那以后,每次骆槐来,裴元洲也在。”林教授说着,余光看向他,也怕他膈应,“都是过去的事。” 罗教授转过身来,正对着邢彦诏说:“你留个我们的电话吧,哪天你们要是过不下去,给我们打个电话,多晚都没关系,我们会去接她回来。” 邢彦诏拿出手机,说的却是:“哪天我要不小心惹骆槐生气,她跑过来躲我,罗叔林姨能悄悄给我报个信吗?” 夫妇二人一愣,顿时笑出声来。 互相记完电话,邢彦诏顺便在一个三人小群里发去消息。 【帮我查一下骆槐和裴悠悠上学期间所有的事。】 …… 裴元洲在医院检查完,没有伤及肺腑,倒也还好,就是胸膛有淤青,得涂药。 助理长舒一口气,摸出手机给裴董和裴太太回话。 裴元洲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妹妹打电话。 “哥!”电话里的裴悠悠笑盈盈,“我和政屿哥领证了,朋友圈和群里都发了,你还没回我呢,什么事这么忙啊?” “悠悠。”裴元洲的声音顿了顿。 “怎么啦?哥。” “哥哥问你个事,小槐的婚纱和婚鞋是怎么回事?” 电话对面的声音静了两秒,继续笑:“什么怎么回事啊,哥,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是问,你是不是故意拿自己小码的婚鞋,婚纱也是随便买的?还有……”裴元洲的目光沉了沉,“化妆师又是怎么回事?婚礼当天根本没人给小槐化妆。” “怎么可能!有化妆师过去的,不信你问刘妈,我也可以叫化妆师来见哥哥。”裴悠悠生气了,“哥,你突然来兴师问罪,骆槐又和你说什么了?” “她总这样,挑拨我和哥哥的关系,烦死了,不就是因为昨晚她挨了婆婆的打,而我没有,婆婆更喜欢我吗?” “嫉妒心真强!” “哥,你不会相信骆槐,不信自己亲妹妹吧?本来今天领证我还高高兴兴的,一下子让哥哥搅和没了,不想理你!” 对面挂断电话。 裴元洲叹一口气,给裴悠悠发消息认错,又给骆槐发消息。 【小槐,悠悠说不是她,你们误会她了。】 骆槐看到手机界面弹出来的消息,鼻子忽地一酸,险些气笑。 裴元洲再次编辑消息发送时,已经红色感叹号。 骆槐竟然拉黑他! 怎么敢! 再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电话也拉黑了。 骆槐亲手操作的,心里痛吗?自然是痛的,剜肉刮骨。 她靠在罗云裳的肩膀上,眼泪蜿蜒。 罗云裳在念书,念书是她的副业之一,她知道妹妹在哭,能哭就好,怕的是憋在心里憋出病了。 余光瞥见骆槐抬手擦了擦眼泪,她适时出声,“饿不饿?饭差不多好了。” “嗯嗯!”骆槐点头笑笑,摸到自己眼睛发热发肿,顿时有些慌,罗叔林姨见到要担心的。 “你等我一下。”罗云裳起身去冰箱翻出方形的小冰块,端在碗里拿回来,又拿纱布裹好,“你敷一只我敷一只。” “云裳姐。”骆槐的表情有些委屈。 罗云裳笑笑,拿冰块敷到她眼周,凑近忽然发现她左脸音隐隐绰绰有红痕,当即问:“这儿怎么回事?” “睡手上压出来的吧。”骆槐拿着冰块敷另外一只眼睛,顺势闭上,让人看不不出她在撒谎。 罗云裳问:“有人在旁边睡不好?” 骆槐睡觉其实很规矩,只有一种情况下会侧身枕着自己的手心睡,对周边环境极度不信任。 “诏哥睡的沙发。”骆槐没有隐瞒。 罗云裳思虑片刻,转了话题:“邢少爷在楼下踢了裴元洲?” “嗯。”骆槐点头,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一下。 罗云裳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他好像喜欢你。” “云裳姐,误会。”骆槐解释,“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乐意自己的另一半和其他异性纠缠不清,拉拉扯扯。” “话没错和。”罗云裳不以为然。 她只是有点意外,行事这么嚣张的人,喜欢人却这么内敛。 “饭好了。”邢彦诏站在书房门口,曲起手指敲在门上,一边解下围裙,一边注意到她们手里的冰块。 冰块的凉意缓和眼睛的热肿,听见声音的骆槐睁开眼睛,对上男人平静的视线,摘下的围裙被男人团成一团捏在手里。 又是这种自然熟稔的感觉。 好像他不是第一次来。 骆槐却是拘谨的起身,别说只是认识半个多月的人,当初到裴家的头两年,对裴元洲这个哥哥都是拘谨的。 餐桌上,开心白菜摆在骆槐面前,水灵灵的黄心白菜修剪成含苞待放的花朵形状。 林教授手里提着一壶汤汁,笑着说:“妹妹快看,要开花啦。” 清亮浓香的烫如流水般浇下去,白菜如一夜盛开的昙花,嫩黄色的菜心如花蕊,娇嫩欲滴。 骆槐脸上的笑容也如花开,眉眼弯弯。 罗教授对邢彦诏说:“这是骆槐他爸的拿手好菜,也是骆槐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朵花,她刚吃米饭的时候就是用开水白菜的汤泡着喂的。” 林教授:“妹妹三四岁开始的吧,每次看到这道菜就会先坐好,两只手规规矩矩摆放在桌上,跟上课似的,汤一浇,花一开,眼睛啊瞪得圆溜溜的,长大嘴巴说,哇~” “云裳也会在旁边,呀一声。” 罗家夫妇两个顿时乐不可支。 罗云裳也是坦然,骆槐抿着唇不好意思,都不敢看身旁的邢彦诏。 邢彦诏忽然开口:“刚刚怎么不哇?” “哈?” “不是哈。”邢彦诏唇角微挑,“哇一声来看看。” 骆槐:“……” 骆槐耳朵骤红。 这是说哇就能哇出来的吗? 属实是为难她。 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侧脸看,大有一种你不哇一声看看我就一直盯着你的架势。 骆槐赶鸭子上架。 “哇?” 邢彦诏继续看她。 骆槐:“…………” 呜。 邢彦诏也不像轻易放弃的样子。 妥协的只能是骆槐。 她酝酿片刻,想着爸妈还在,爸爸做的开水白菜,妈妈负责浇汤。 “哇~” “真的会开花!” 说完她眼睛微微发热。 罗家三人笑着,仿佛又见年幼时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邢彦诏嘴角上扬。 满意了。 甚至也能想象到小小的骆槐是什么模样。 罗家夫妇忽然看向女儿。 罗云裳一愣:“……” 她也要? 面对双亲期盼的眼神,罗云裳也酝酿片刻,笑:“呀!” 姐妹俩对视一眼。 相顾无言。 对着对着,噗嗤都笑了。 邢彦诏的手机开始响起。 他手指一划。 “夫人,大少爷挂了。”佣人对邢母说。 第36章 回门,开骂 邢母沉着脸:“肯定又在老那里,真是一点坐不住,当初回来做什么。你去书房看看老邢和政屿忙完没有,忙完了让厨房上菜。” 邢父正在问报道上的事,撤是撤了,但董事会的议论声不断,部分人说什么都不同意邢彦诏到邢氏,只会给邢氏抹黑。 邢政屿的回答是不清楚。 邢父追问:“真的不清楚?” 邢政屿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什么,又不好说。 “你知道是谁。”邢父语气肯定。 邢政屿迟疑一会:“可能是悠悠的朋友不小心泄露,悠悠看见大哥丢下大嫂后上去关心大嫂几句,在手机上告诉自己的朋友了。” 裴悠悠不是普通人,认识的朋友都在豪门圈子里,确实可能不小心泄露出去。 邢父警告他:“管好自己老婆,邢氏的利益不能受到侵害,你两个叔叔一个姑姑都在觊觎这粉家业,还有旁支,旁支的心思也不可小觑。” “悠悠不是故意,我会约束好她,爸别动怒。” 商谈完出去,裴悠悠立马上前询问:“爸找你做什么?表情那么严肃。” “网上曝光大哥丢下大嫂的事。” “爸不找邢彦诏找你做什么?”裴悠悠噘嘴,“难道怀疑你做的?” 邢政屿面露苦涩,变相承认。 “怎么可能!” “悠悠,你把这件事告诉你朋友了,有没有可能是你朋友泄露出去的?”问得委婉。 裴悠悠反应过来:“所以怀疑是我吗?” “我跟爸解释了,不可能是你,我相信你。” “政屿哥!”她抱着邢政屿的手撒娇,“爸相信不是我做的吗?” 邢政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满不在乎一笑:“爸骂我两句就过去了。” “都怪邢彦诏和骆槐!”裴悠悠暗想,明天回门她绝不让骆槐好过! 裴家家族不大,亲戚好友不少,裴悠悠又是家中掌上明珠,回门宴办得隆重。 古就有三朝回门的习俗,老祖宗传下来的礼数也不少,回门礼得是双数,新人要在早上十点前到娘家。 四人九点半到的小区门口。 邢彦诏扭头对骆槐说:“等等。” 骆槐停下脚步。 邢家跟着提礼的佣人跟着邢政屿他们走在前头,只剩下一个司机还在等他们。 邢彦诏问骆槐:“你家怎么走?” 骆槐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意外地怔了怔,问:“什么意思?” “回门不是回的娘家?你家也在这个小区。” “可是……” 司机立马上前提醒:“大少爷!大少奶奶养在裴家,回门也是要回裴家,不然不合礼数,邢董和夫人会责怪您和大少奶奶,裴家也会生气,影响两家关系。” “她姓骆。”邢彦诏做事向来果决,“你去告诉裴家的人,他们联合邢政屿拿养女蒙骗我的事还没完,高门大户也能做出这种龌龊的事还有脸让我带着骆槐回门,我娶的是骆槐,不是什么裴家养女。” “就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说,一字不差转述过去。” 司机一脸为难,扭头去看骆槐:“大少奶奶……” 骆槐嘴唇微张。 邢彦诏:“叫她没用,这事我说了算。” 说着掏出黑色的皮夹,拿出一沓红钞票塞到司机手里:“去办。” 钱已经到手,不想收也不行了。 司机硬着头皮说是。 邢彦诏:“要是有人拿养育之恩说骆槐不懂事,你就回,骆槐拿自己后半生换邢政屿和裴悠悠狼狈为奸还不够?还想要人孝敬,是很骄傲自己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屁股?” “大少爷!”司机要跪了,就狼狈为奸这个词和最后那句话,给他再多钱他也不敢啊! 他颤颤巍巍把钱递回去。 “行了行了,加个联系方式,我录音,你放给他们听,声放大点。” 司机松口气,钱立马塞进衣服兜里,生怕大少爷反悔。 骆槐站在一旁,一言难尽。 感激还是有的。 自从知道裴家收养她真正的原因,她就想和裴家断了关系。 “谢谢,诏哥。” “走吧,去你家。”邢彦诏示意她带路。 骆槐说:“另一个门进去,这边的门只能进别墅区。” …… 回门宴在自家办,来的都是亲戚。 眼看着马上十点,迟迟不见骆槐和邢彦诏,裴母一边拉着女儿的手,一边埋怨:“还是那么没规矩,没见过回门迟到的。” 裴悠悠笑道:“可能路上耽搁了。” 裴父:“十分钟的路程,能耽搁什么。” 裴元洲一直凝着门口,看到有人:“应该来了。” 来的却是司机。 司机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去骆家了。 “什么?”裴母起身,今天这么多亲戚在,两人不回裴家竟然回骆家,她的面子顿时挂不住,责备道,“我们裴家养她十七八年,送她出嫁光嫁妆都去上亿,回门不回裴家!” 有人附和:“是啊,要回也是回裴家。” 裴母骂:“养不熟的白眼狼。” 司机道:“是大少爷不让回的,大少爷说,裴家联合二少爷拿养女蒙骗他的事还没完,高门大户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没有脸让大少爷带着大少奶奶回门,大少爷娶的是骆槐,不是裴家养女。” 瞬间,裴家亲戚们的眼睛唰唰看过来。 邢裴两家对外都说的是两家商量好的,两对新人结婚,既成全联姻,也不拆散本来的姻缘,即使邢彦诏在婚礼上大发雷霆,解释的也是他脾气暴躁,不喜欢草坪婚礼就砸了。 在室内举办的时候,邢彦诏又十分配合,又表现出对骆槐不错的样子,这个理由更加站得住脚。 知道真正内幕的,除去两家父母和当事人,寥寥无几。 突然听到“蒙骗”这个词,裴家亲戚们眼珠子一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是裴家的亲戚,应当占他们这边。 可这十几年来裴家走得太快,如日中天难免让人眼红。 也有人纯纯是觉得裴家五口不做人,真少爷早臭名在外,舍不得亲生女儿受苦,就拿养女去替。 谁不生气? 裴家人是万万没料到人直接不来,还叫司机来传话,掀了他们的底。 裴父裴母裴悠悠脸色铁青。 邢政屿嘴角万年挂笑,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 裴元洲还算沉着冷静,只说:“不管怎样,邢大少爷和骆槐都应该回我们裴家一趟,住了这么多年,情分一直在。” “麻烦你告诉邢大少爷和骆槐,可以去骆家给二老上完香再到这里来。” 裴悠悠连忙道:“就是!我爸妈养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养育之恩不比生恩来吗!” 来了。 司机心中苦涩。 他默默拿出手机,说:“大少爷有话说。” 第37章 拜见骆槐父母 点开录音。 “狗屁的养育之恩!” 开头第一句就是暴击。 哪里是有话要说,明明是有话开骂。 “你们裴家都拿骆槐的婚姻和后半生换邢政屿这个假货和裴悠悠狼狈为奸了,还想着让我们上赶着孝敬,有张能说会道的屁股就这么骄傲?” “滚!一群满嘴喷粪的玩意儿!” 司机放完手心都是汗。 大少爷跟他说得的时候还是收敛了。 这个语气,能把整个屋顶掀翻。 大少爷嘴也是真他爹的毒! 是真会骂啊! 承受不住的裴太太气晕过去了。 裴悠悠红着眼,直接气哭,邢政屿在旁边又亲又哄,却也不敢说邢彦诏一句不是。 别人能说,唯独他不能说。 因为他是假的,说了会落人口实。 裴父和裴元洲脸如锅黑,好好一个回门宴,叫邢彦诏搅得天翻地覆,亲戚们窃窃私语,面子里子都没了。 能怎么办? 回门宴不能散,强颜欢笑也要办完。 大家都在笑,却没几个是发自内心。 吃完饭,送走亲戚们,裴父抬手挥碎桌上的一套茶具,可见愤怒。 他很少动怒。 一家人噤若寒蝉。 “政屿哥。”裴悠悠往老公怀里钻,邢政屿拍拍她的后背,松手过去认错。 “爸,是我的错。”他垂着眼眸,跪在二老面前,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如果不是我抢占大哥的身份,如果不是我放不下悠悠嫁给别人,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爸,妈,元洲,你们只管怪我,要打要骂都可以,只是我从来没后悔过坚持迎娶悠悠。不然,看着悠悠被开水烫伤,被限制人身自由,什么事也不能自己做主,我真的会难受到死。” “政屿哥!”裴悠悠将人扶起,红着眼眶说,“说了多少遍不怪你,邢彦诏就是生气,他娶不到我,故意撒火!” “我这辈子就嫁你。” “不来就不来,他当众辱骂我们,这件事没完!” 她本想趁着回门肆无忌惮整治一下骆槐,倒好,人直接没来,还反过来被辱。 裴元洲的骨节握得咔咔直响,一字一顿道:“是没完。” 不止辱骂他们。 还敢用开水烫骆槐,限制骆槐的人身自由。 …… 骆槐婚礼前一天好好布置过家里,这三天没下雨没刮风,家里干干净净,喜字完好无损。 一进去,邢彦诏就问:“你从这里出嫁的?” 骆槐点头,让他坐沙发,她去拿水。 邢彦诏又一次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司机:“还在不在裴家?” 司机:“刚被请出来。” “请”字特地加重。 不过能用“请”,裴家人也没真的为难一个司机。 “回去。” “大少爷!”司机真的要哭了,他就是个打工的! “少不了你好处,就回去带句话,骆槐是从骆家出……” “诏哥!”骆槐拿瓶水的功夫又看到邢彦诏在和司机打电话,吓得赶忙跑过去,仰头望他,“从这里出嫁是我自己的意思,诏哥。” 邢彦诏停声,垂眸凝着面前的小姑娘,脸蛋白皙,眼睛扑闪,两手紧紧抓着一瓶矿泉水,眼巴巴看他。 “不用去了。” 他挂断电话。 骆槐松口气,忽觉两人挨得太近,后退半步,把水递过去。 邢彦诏深深看她一眼,伸手接过,拧开,仰头往嘴里咕咚咕咚地灌。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一口喝去整瓶。 “我再去拿。”骆槐小跑着进厨房,怕他渴到,这次学着邢彦诏给她抱整个饮水机的样子,直接整提拿过来。 薄透韧劲的塑料膜压在骆槐掌心。 十瓶水她提得有点费力,还是稳稳落在客厅地板上,又拿出一瓶递过去。 “给。” 邢彦诏看到她泛红的掌心。 他一手接过水,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四个手指,掌心逃开在眼前。 男人的手很烫。 烫得骆槐缩了下手,没抽出来。 她注意到男人的视线,连忙解释:“一下就好了,诏哥。” 邢彦诏自己看了看,确实没伤着,就是勒紧了血液不通畅,一松手血液回流造成的红。 他松开。 心道:手是真软,跟猫肉垫似的。 突然回的骆家,没有人准备回门宴,也没有任何亲戚,冷冷清清的。 骆槐不会做饭。 厨房也是多年没开过火。 邢彦诏来到岳父岳母的遗照面前,双手合十,闭上双眸,诚心实意地拜上三拜。 “岳父岳母,我是你们的女婿,叫邢彦诏。” “从今儿起,骆槐要是过得不好,二老只管从下面爬上来找我算账。” 声音低沉磁性,语气平静,语言简朴。 比邢政屿在婚礼现场套公式一样的发言来得让人信服。 即使从小到大听惯裴元洲呵护备至之语的骆槐,也在这一刻生出被罩的感觉。 难怪传言说他像道上混的,祝双双也是一见就喊大哥。 她看了邢彦诏好一会。 真是截然不同的人。 邢彦诏发现她又在看自己,但是有些走神,迈步过去打了个响指,问:“魂哪去了?” “嗯……想问你喜欢哪家餐厅的菜,我们中午只能吃外卖。” “餐厅的菜一般,量还少。”邢彦诏想了下,“我带你去一个朋友那儿的饭店吃,介不介意?” “不介意啊。”骆槐摇头。 骆槐根本不知道他问的介不介意是指什么。 邢彦诏也私心地想不解释。 “行。” 骆槐也拜拜了父母,提着包跟邢彦诏出去,车子九转十八弯一样,在郊区一个镇上开进还算宽敞的巷子里。 这里面竟然藏着个三层楼高的中式饭店。 偌大的露天停车场里,有不少低调的豪车。 醉仙食府。 骆槐踏进去就听到前台的人说,“不好意思先生,本周和下周的位置全部预定完了,只能预约下下周。” 人真多。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 一楼大堂不设餐桌,流水潺潺,竹影摇曳。 忽然有人打破这样的静谧,进来就和前台说要个八人的桌,前台告诉对方没有位置,他们家都是预约订位。 那人看向骆槐邢彦诏:“那他们呢?” 前台微笑:“那是我们老板。” 骆槐看向邢彦诏:“老板?” “不算。”邢彦诏领着她上去。 楼梯口站着个人,笑盈盈道:“怎么不算?要不是诏哥投资,我这店哪开得起来。诏哥,这位是?” “骆槐。” “嫂子?!”那人面露惊讶。 第38章 你学别人养什么金丝雀 他在清吧见过骆槐一面,不知道名字,就记得样貌以及惊人的那句“请你和我结婚”。 刚刚在二楼看见诏哥身边站着个女人,还是见过的,吓他一跳,差点以为诏哥养小三了。 诏哥当初都回绝说自己有未婚妻。 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现在听到对方叫骆槐,他是惊讶又欣喜。 他感叹:“巧啊!” 邢彦诏:“无巧不成书。” “嫂子,三楼请,三楼请。” 骆槐忽然反应过来“介不介意”的含义,不过他们办了婚礼,见诏哥的朋友也正常。 “你好。” 邢彦诏踢他一脚:“名字。” “哦哦,嫂子你好,你跟诏哥一样叫我老沈就行。”老沈乐呵呵地朝邢彦诏挤眉弄眼,“自家人自家人,我亲自下厨!” 骆槐叫他沈哥。 老沈还没进后厨,就不停往五个人的群里发语音条。 “快快快!都往我这来!” “诏哥带人来吃饭了!” “不来你们指定后悔,尤其是你,旷总!” 发完嘿嘿一笑,当初在清吧他们还可惜诏哥得联姻。 人算不如天算啊哈哈哈哈! 想想待会旷野傻眼的样子就乐。 邢彦诏慵懒地拿着手机,不点都知道三条语音说的是什么,他返回界面,想起来两人还没加好友。 翻出她的电话号码,搜索。 昵称:各木。 名字里各取了一边。 头像是片在树荫下发光的普通叶子。 他改了备注,发送。 “同意一下好友。” 骆槐从包里拿出手机,果然有新的好友申请,诏哥。 昵称就这两字。 她同意好友申请都不用改备注。 就是不知道邢彦诏给她备注什么。 唰地,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 旷野出现在门口,目光率先扫到骆槐身上,以为他哥终于带嫂子见人了,竟然是这个小姑娘! 他浑身一僵。 低声骂了句艹。 邢彦诏扣桌:“文明点。” 文明个屁! 就属你爱口出国粹! “哥,你出来!”旷野梗着脖子把人拽出去,门一关,立马道,“哥你疯了!” 邢彦诏:“?” 旷野压低声音:“有钱人的头脑眼界可以学,但有钱人糜烂的做派不能学,这话谁教我的?怎么你自己干起养鸟的事了!” 邢彦诏:“什么鸟?” “金丝雀!”旷野揪着他的衣领,拔高声音:“你学别人养什么金丝雀?” 老沈掐着时间赶过来,厨师帽还戴着,手里拿个大铲子。 嘴里喊着旷总,强行把人拉开,一边对着邢彦诏使眼色。 邢彦诏立马就明白老沈故意骗这混小子。 他们两从小就不对付,一把年纪还乐此不疲斗来斗去。 邢彦诏懒得搭理,掀开眉眼说:“松手,没大没小的东西。” “松手松手,诏哥都喊你松手了。”老沈又上去拉人,“诏哥做事心里有数,用不着我们给操心。” 旷野瞪他:“你明知道哥他结婚了。” “知道知道,说到底都是诏哥的事,你别这么疾言厉色。” 旷野气不打一处来,老沈自从开了饭店做生意,人是越来越喜欢耍滑头,他把人甩开,让他滚。 老沈麻溜地滚,做完自己的拿手菜又麻溜滚回包厢,一边不忘给有事来不了的两人私发消息透气。 坐进包厢里,菜陆陆续续上来。 骆槐发觉气氛不对,头两次见到旷野,他对自己态度还算不错,这会儿脸上也有笑意,多一层朦朦胧胧的面具。 邢彦诏歪头和骆槐介绍:“旷野,我弟,之前跟你说过读了博士那个,在一家科技公司带实验团队,老沈爱叫他旷总,比你大四岁,二十六,你叫他名字就行。” 旷野瞳孔缩了缩,从话里知道对面的小姑娘已经知道他哥的真实身份。 挺乖个小姑娘,怎么还和他哥挨这么近? “你知道我哥结婚了吧?” 骆槐懵懵懂懂点头:“知道。”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另一边的老沈也笑着说:“诏哥结婚的事谁不知道啊?” “那个……”他稍加停顿,歉意地笑笑,“旷总就这脾气,见谅见谅,从小就是人嫌狗憎的东西,路过的野狗都要欺负他一下,要是没诏哥,现在走路都低着头走呢,他是诏哥毒唯。” 毒唯都恨嫂子。 “行了老沈。”旷野皱了下眉,他是里面年龄最小,却从不叫其他人一声哥,其他人也没计较过,谁让这小子从小到大挂嘴边的只有一句:我就一个哥。 骆槐安静斯文地吃着东西,本以为是听他们三个聊些家常,邢彦诏时不时给她碗里夹菜,没怎么说话。 他不说,旷野也没什么话。 倒是老沈,对骆槐这个嫂子殷勤得很,介绍这个菜那个汤,还亲自盛。 像是做错事求人原谅。 邢彦诏又一次低头到骆槐耳边解释:“他瞒了旷野你是谁的事,朝你道歉,别原谅。” “我也纵容了,别原谅我。” 贴得近,呼吸也近,一点一滴喷洒在耳蜗。 骆槐从小到大规规矩矩和男生保持着距离,即使同为女孩子,也不会东倒西歪滚在一块。 离得最近的只有裴元洲。 最亲近的行为就是醉酒后的脸颊一吻。 凑得这么近说悄悄话,统共这么几次,还都是和邢彦诏。 骆槐会不自觉红耳朵。 耳垂也变得粉红粉红的。 邢彦诏又是低低一笑,眼尾上扬,带着不轻不重的痞气。 完了完了,他哥孔雀开屏勾引人。旷野心里呐喊。 骆槐不敢看他们的目光,只轻轻说:“没关系。” 乖得不像话。 邢彦诏心想,这个也难改。 得,急不来。 吃过午饭,骆槐问卫生间在哪,邢彦诏要领着人去,被旷野喊住。 旷野给骆槐指了道,人走远后扭头问他哥:“哥,你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一回事。”邢彦诏说,“我倒是有个事问你,你怎么知道罗教授喜欢人参,林教授喜欢相机,就连他们女儿喜欢哪位历史教授,喜欢哪段历史都知道。” “你背地调查骆槐?” 男人的眼神逐渐危险。 旷野白他一眼,怎么还一边护着老婆,一边又领金丝雀来见朋友? “嗯?” “你发的那个地址是我博导的朋友,我去拜访过,拜访之前就听导师提了点罗教授家里的事,罗教授喜欢中草药是因为他有心脏病的女儿,我就想人参最管用,林教授最喜欢拿手机拍罗教授和她女儿。” “倒是罗教授的女儿我没见过,听说从小到大当玉瓷养,除了上学,足不出户,最爱看书,喜欢历史。” “那书本来上次我要送,没来得及时,给你借花献佛了。” 邢彦诏拍拍他的肩膀,“多亏有你。” 旷野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有二,他哥夸他,老太太给他做一碗有肉的面。 长大后在意的事多了,这两点其实一直在。 邢彦诏轻描淡写一句夸,就是在给他顺毛,旷野沉默一瞬,还是要提醒:“哥,你教我的,不能昧着良心做事。” 骆槐已经洗完手出来,边走边用纸巾擦着手。 邢彦诏抬眸望过去,喊:“骆槐,这儿。” 旷野:“???” 等等,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第39章 冷水澡白洗 骆槐??? 嫁给他哥的不就是骆槐吗? 这姑娘就是他嫂子! 旷野傻愣片刻。 “诏哥。”骆槐来到邢彦诏身边。 旷野醍醐灌顶,嚎道:“老沈你个死厨子!” 楼下大堂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旷野下楼,老沈立马龟缩到后厨。 邢彦诏领着骆槐离开,问她喜不喜欢这里的菜,骆槐点头,“竹荪炖鹅好吃,汤也好喝。” “喜欢吃鹅肉?”邢彦诏有点意外,竹荪炖鹅是醉仙食府比较低调的一道菜,不是本地菜系,来这儿的人不太爱吃。 骆槐点头。 “林老板,沈哥让我给你拿的鹅油,还有老板娘的赔礼。”前台亲自把东西送到面前,一个装在礼物盒里不知道是什么。 另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罐子里,白花花的鹅油,中间夹着鹅肉油渣。 邢彦诏伸手接过,在骆槐面前亮了亮,“我也喜欢。” 骆槐也没想到。 他们居然在吃上有同样的爱好。 “诏哥,酸梅碌鹅喜欢吃吗?不是宁城本地的菜,配米饭很好吃,我爸以前去那边的高校交流,跟当地人学的。” 骆槐之前都是说完话才记得喊诏哥,这会是先喊的诏哥。 还主动和他交流。 邢彦诏一直给人凶狠的眉眼,此刻都变得柔和。 他说:“没吃过。” 骆槐两眼发亮:“我知道一家餐厅的酸梅碌鹅好吃!” 邢彦诏看她的眉眼终于染上笑意,问:“吃完酸梅碌鹅你会高兴吗?” 高兴咱俩就去把证领了。 吃上酸梅碌鹅骆槐当然高兴,只是今天不行。 新人回门不能在娘家留宿。 晚饭要在邢家吃。 路上骆槐拆了赔礼,一张黑金卡,上边写着“藏董会”。 宁城一家顶级私人会所,里边有上千件艺术品和古董,都是私藏。 “老沈做得一手好菜,办藏董会的老爷子喜欢,送给他的,但他没这个艺术细胞,最大的艺术细胞就是摆盘。” 骆槐忽然觉得烫手。 邢彦诏看她小心捏卡的样子就猜到她又觉得贵重,说:“收了,当原谅他害得你被旷野误会。” “旷野说你金丝雀,改天喊他也给你赔礼,我也赔。” 他伸手,把卡摁进骆槐的包里。 又是强买强卖。 骆槐有些哭笑不得,这时候接到电话,对方问:“骆小姐,您确定要把这些珠宝和车子都卖掉吗?” “对。” “我看了这些珠宝,放着还能升值传家,卖的话,不是独一无二的设计,不是藏品,卖不出高价,甚至等同的价格。” “我知道。”骆槐知道裴家不会把真正有价值的珠宝给她做嫁妆。 “车子倒是不会相差太多,骆小姐要是决心卖,珠宝我会帮骆槐小姐放到二手市场,车子会直接找买家。” “好。” 骆槐挂断电话。 邢彦诏瞥她一眼:“裴总?” 骆槐哑然,笑了一下,“不是。” 默了默,她又说:“我拉黑删除了。” 邢彦诏止不住地扬唇,回到邢家面对亲生父母劈头盖脸地责骂,说他昨天刚给邢家丢脸,今天又破坏邢裴两家关系,他都没动怒。 只问:“骂完了吗?骂完我走了。” 夜里。 他又直挺挺往宽敞的沙发上一躺,感叹腿脚终于能伸直。 骆槐坐在床边问:“是不是又挨骂了?因为我们没回裴家。” “他们说话了,我没仔细听,不知道骂没骂。”邢彦诏说得轻巧,不像有事的样子。 骆槐松口气,起身去洗澡,没注意看。 水一开。 透心凉。 是冷水。 她立马关上,开热水那边,扭头去看浴室的门。 都十一月了,诏哥还用冷水洗澡? 等她吹干头发出来,人已经睡着,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似乎为了挡光,原本扯了一角盖在身上的毯子也掉在地上。 骆槐随手关上大灯,只留一盏暖光。 放轻步子过去,弯腰捡起地上柔软的格纹毛毯,轻轻掸了掸灰,靠近沙发。 骆槐刚给他盖到一半,男人的手垂下来,同时睁开双眸。 陡然撞进男人深沉的眼睛,骆槐呼吸微滞,着急忙慌直起身子,膝盖不小心抵着沙发边缘,就往前摔去。 直挺挺摔到男人的怀里。 温香软玉入怀。 邢彦诏察觉身上异样。 “……” 冷水澡白洗了。 骆槐僵着身子。 又撞凶器。 她红着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是不是要买个出充气娃娃回来? 她从祝双双嘴里听到过。 也就只知道这个。 骆槐一动不动打着算盘,买吧。 她还做不到的事,充气娃娃也许能做到。 不能叫人憋坏。 思索正沉,耳边传来一道压抑克制的提醒:“先起,再压今晚都睡不了。” 说话间,呼吸相缠。 呼吸相缠的还有楼下邢彦诏和裴悠悠的卧室。 纠缠得更欢。 “悠悠,悠悠……就这么跪着好不好?” “不要……地板太硬了,政屿哥,到床上跪,或者拿个枕头垫着行不行?”裴悠悠觉得膝盖都磨破皮了。 邢政屿却说:“悠悠,我这会没空,你忍忍,再忍忍。” 就像他在裴家一样。 不也忍着下跪。 今天他在裴家跪了一分钟,裴悠悠得跪一个小时才行。 这份屈辱要是不讨回来,他怎么甘心。 邢政屿的嘴唇又贴上裴悠悠的耳朵,耐心地哄着:“好不好?我喜欢这样,你也会喜欢的。” 又用领带绑住裴悠悠的手腕。 裴悠悠一开始还挣扎,后面已经沉溺入海不再反抗。 浑身都要湿透。 邢政屿肆无忌惮笑出声来,声线蛊惑:“你看,我说了你会喜欢的……” …… 裴悠悠坐在餐桌前,又困又累,今天却连个哈欠都没打,笑眯眯地喊人,用餐。 昨天回娘家她吐槽了一番邢家规矩多,早上她是真起不来,又一边害怕邢彦诏发火伤到她。 想搬出去住,政屿哥没同意。 她有点生气。 父亲说她平常任性就算了,不能不顾全大局。 母亲和她解释,政屿哥要是这个时候搬出邢家住,邢家就会以邢彦诏为大,公婆和小姑子渐渐亲近邢彦诏和骆槐。 近亲远疏,如果邢家落到邢彦诏手里,她们小两口怎么办?不止她不再是邢家二少奶奶,连着裴家也丢脸。 她嫁给政屿哥,等于裴家选择支持邢政屿。 母亲要她少任性,多为大局着想,更要给公婆留下好印象,拉拢小姑子。 最好是也能得老爷子老太太的喜欢。 裴悠悠信心满满,她怎么可能不招人喜欢? 在家里个个宠,上学的时候一堆跟班,宁城的富家小姐都和她交好。 像爸妈说的一样,要实在不行,找个借口回娘家,家里她爱干嘛干嘛。 哪怕昨夜只睡三个小时,身体酸痛,裴悠悠也很得意。 尤其是对面的位置迟迟没人坐,而暗自窃喜。 邢父不管家里琐事,只是有人不守规矩,他会看向邢母。 邢母脸色阴沉。 吃完早餐还不见人下来。 丈夫和儿子已经去公司,楼上的两人依然不见。 邢母叫佣人去敲门。 骆槐猛地惊醒,听见佣人说十点,吓得浑身一激灵。 更吓人的是,她旁边有人。 身后的枕头上横着邢彦诏的手臂。 第40章 领证,要名分 十点……她昨晚睡意全无后,拿出笔记本看文献写论文,盯着电脑屏幕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是三点。 她枕着邢彦诏的手臂睡了七个小时? 生物钟怎么没叫醒她? 邢彦诏为什么在床上? 低头一看,什么也没少。 邢彦诏听着动静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淡定下床,一边解释:“昨晚你写论文太困,差点摔到床下,我伸手扶你一把,你拽着我的手指不放,拔不出来。” 骆槐迷迷蒙蒙。 似信非信。 也跟着从床上下来,不小心碰到床头木柜上摆着的笔记本,哐当一声。 砸她脚拇指上。 骆槐第一反应却是她的论文,不顾开始渗血的大拇指,打开电脑检查文档有没有保存。 “还在……”她松口气。 一双大手把夺过电脑丢到床上,又轻轻把她一提,骆槐坐在床边。 趴在门上偷听许久的佣人终于见房门打开。 大少爷浑身戾气:“叫家庭医生。” 佣人一愣,眼睛没忍住往里瞥一眼,大少奶奶的脚在流血。 大少爷又家暴! 大少爷抱着大少奶奶下楼,她在二楼拐了个弯,去找二少奶奶。 “听到怎么回事了吗?” “好像是大少奶奶昨一直写论文,大少爷生气,用电脑砸了大少奶奶。” “论文啊。”裴悠悠勾唇笑了笑。 家庭医生赶来给邢家大少奶奶处理脚伤,看到邢大少爷在远处接电话,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有邢夫人和邢小姐在旁边看着。 母女俩看着骆槐青肿流血的大拇指,嘴巴抿得很紧,眉头微微皱着。 邢母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责骂她,她亲儿子的的德性本来就叫骆槐受委屈。 最后只说一句下不为例。 脚伤处理好,邢彦诏的电话还没结束。 邢母也不知道这个儿子一天天哪里来这么多电话,弄得比在集团上班的政屿还要日理万机。 不会专门开车给一家公司客户拉产品的工作还没辞吧? 让人看见,邢家颜面扫地,还得说他们不重视亲儿子。 “骆槐。”邢母看着她问,“你们后面去领证没有?” 骆槐摇头。 诏哥一直没提,她也忘了。 “赶紧把证领了,彦诏好进公司,成天无所事事不像样。”邢母不动怒时说话平缓,神色端庄,不过眼神也很平静,像公事公办,“这个月底你们还要祭祖,真正认一认宗族的人,没领证你连老宅大门都踏不进去。” 医生包扎完离开,邢母也转身就走。 邢语柔还留在原地,两眼盯着她被纱布裹得大大的拇指,小脸比刚刚还要皱,隐隐透着点关心。 骆槐真心实意朝她一笑。 邢语柔小声嘀咕:“大哥也太不是人了。” 骆槐听见后解释:“我自己砸伤的,不关诏哥的事。” 显然没人信。 骆槐没嫁进来之前就感觉到邢家人人对邢彦诏嫌弃。 嫁进来四天,发现嫌弃这个词还是量轻。 说厌恶更准确。 连小白花一样的邢语柔都不待见。 明明这些人才是他的亲人。 骆槐侧头看一眼站在远处接电话的男人,他似乎并不在意邢家把不把他当做亲生的孩子,唯一点,从不让人站在他头上欺负。 谁不给他面子,他让别人更没面子。 男人似乎察觉她的目光,侧身回眸,深沉锐利的目光如鹰隼。 骆槐急急忙忙收回视线。 落在邢语柔的眼里,就是大哥在用眼睛威胁大嫂不能说实话。 她想想,大嫂也是可怜人。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大嫂,我知道大哥背地里欺负你,你反抗不了,你想办法和大哥离婚吧,反正爸妈二嫂都不喜欢你,我……”邢语柔语气别扭,“如果你从今以后不再欺负二嫂,不再抢二嫂的东西,愿意改正的话,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说什么悄悄话?”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邢语柔一激灵,扭身走开。 她也怕自己被砸脚趾。 骆槐微张的唇重新合上,仰头看向影子亦如山一样压过来的男人。 “她跟你说什么?” 让我想办法和你离婚。 “要和我做朋友。”骆槐微微笑了笑。 邢彦诏露出意外的神色,一开始没信,后边好像又信了,回一句:“她看脸。” 他出现在邢家门口,第一个遇见的就是邢语柔。 邢语柔也是第一个认出他的,说他和爸像,怀疑是不是私生子找上门。 仔细一看,又说他和妈也像。 等他说出自己才是邢家亲生孩子时,邢语柔震惊后眼睛都亮了,小声说了句原来她亲哥长这么帅。 就跟婚礼当天,邢语柔看骆槐的神情差不多。 “但她没什么判断力,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跟从小到大所有事都听家里安排不让她自己做决定有关,你还是注意着点。”邢彦诏提醒她。 骆槐眨了眨眼睛,忽然发觉邢彦诏对亲妹妹好像不讨厌,连刚刚问是不是在说悄悄话都会下意识降低语调。 她有点好奇:“你是不是从小就习惯照顾比自己年龄小的人?” 邢彦诏不明白前后有什么联系,还是正儿八经回答她:“还行。我最近有事出……” “我们下午去领证可以吗?诏哥。” 两人的声音几乎一前一后,不过邢彦诏听到领证两个字就听了,等她先说完。 “脚都受伤了。”邢彦诏有拒绝的意思。 骆槐心里多少有点受伤,裴元洲对她暧昧不清只说是妹妹,邢彦诏和她已经办了婚宴却不太愿意领证。 而且她听婆婆的意思,只有领证诏哥才能去公司上班。 她自己也不想没名没分。 已经吃过没名没分的苦了。 “诏哥……不想领吗?”骆槐仰着头,小声询问。 当然想。 但他想的是骆槐结婚已经不情不愿,好歹领证得高高兴兴去吧。 这样子看着也不像心情很好。 脚又受着伤。 从结婚当天到现在,她的脚就一直遭罪。 邢彦诏敏锐地问:“妈刚刚跟你说了什么?领证我才能进公司?” 一看骆槐没说话。 是了。 竟然是让一句话要挟。 “行。”邢彦诏心里很不得劲,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不用等下午,现在就去。” 男人一把抱起骆槐。 剑眉冷冽。 眼神含怒。 骆槐知道他生气了。 生气证也要领。 邢彦诏要进公司,她也要名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骆槐的沉默如清凉的夜水,邢彦诏的沉默中压抑着火气,冰火交错绵延,前面开车的司机又是抹冷汗,又是牙齿打颤。 民政局到了。 邢彦诏长腿一迈,率先下车。 骆槐慢慢挪着身子。 男人忽然又弯腰回来,两手抱着她就出去,一路抱进大厅,没有领证那天的精心打扮,一切都很潦草。 拍照,领证,盖章。 红色的本子落在掌心。 骆槐翻开看了看,她笑得很标准。 她旁边的男人没笑。 第41章 邢哥是个恋爱脑 邢彦诏则是翻开结婚证,咔嚓一拍,迅速发到五人的群里。 看着一排的恭喜。 他勾了勾唇。 旷野吐槽:“多少年了,哥你怎么还是一面对镜头就不会笑?平常笑得挺嚣张的。” 老沈在群里说旷野乱队形。 邢彦诏回两字:就是。 他又提一嘴明天要去邢氏集团上班的事。 也不知道会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 邢政屿虽然是邢氏集团总裁,但不是所有决策都是他来做,邢父也没有做甩手掌柜,公司大体情况都清楚。 晚上吃饭的时候,邢父说:“目前总部有两个职位空缺,一个人事行政部门总经理,一个项目投资部总经理。” 他先问亲儿子:“彦诏你有什么想法?” 乍一听,投资部肯定比人事行政这种基础职能部门好,权利更大。 但人事行政掌管着整个公司人员的选拔、升迁、调动,是最好安插自己人手的地方。 邢彦诏眸光一动,漫不经心道:“我不懂,你们看着来。” 他把选择权抛出去。 邢父看向养子:“政屿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邢政屿敢保证母亲完全偏心自己,不敢保证父亲。 他现在身份尴尬,处理不好,会让家族和公司所有人觉得他野心太重,安上欺压真太子的帽子。 “人事行政相对轻松,内容简单,是能最快熟悉集团组织架构,了解公司的地方,投资部的工作较难,分国内和海外两个板块,国内项目少,现在主海外,需要出差,甚至驻外,身体和语言方面要求也高,但投资部是最快了解集团前沿战略规划的地方。” “大哥以后要继承邢氏,我建议大哥去投资部,会更快掌握集团动向,看见的东西更多更前沿,以后做决策才不会失误。” 邢政屿的话可以说是完全摆正自己的位置。 表明他不想要邢氏集团,现在只是替大哥看着,等大哥可以胜任,就让出自己的位置。 邢父没说什么。 邢母有所担忧:“可是彦诏能行吗?你也说海外投资那边比较难,还需要会各国语言,彦诏高中都没读完。” 话里其实藏着嫌弃。 骆槐能听得出来,她在裴家明里暗里的嫌弃听不少。 “语言可以学。”她适时出声,不是打断,也没有大声。 大家都看向她。 骆槐不卑不亢地说:“语言任何时候学都不晚。” “谁说的?”裴悠悠反驳道,“语言最看天赋。” 骆槐想也不想就回:“那他语言天赋挺好的。” 裴悠悠追问:“哪好?” 骆槐看一眼似笑非笑打量她的邢彦诏,硬着头皮说:“骂人挺好。” 邢彦诏:“……” 噗一声。 邢语柔笑出声,两眼无辜仿佛在说她不是故意的,继续吃饭。 “我老婆说得对。”邢彦诏扬着下巴,很骄傲似的。 裴悠悠翻个白眼。 邢母也觉得亲儿子不自量力,“投资部挺重要的,政屿,你再想想。” “没事的妈,要相信大哥。投资部的事大哥一开始不太懂,可以提拔或者外聘副经理协助,语言的事有翻译,也可以给大哥配一个会三五门外语的助理。”邢政屿笑得真心。 因为,正好可以提拔一个自己人到投资部,还能盯着邢彦诏。 至于语言可以学?有翻译? 要是半道出什么事谁知道。 到时候连高中都没上完的邢彦诏只会出丑。 投资部是个高风险高回报的地方,不懂行的人只会折在里面,投资失败,公司亏损。 邢政屿已经能想到所有股东和高管们对邢彦诏口伐笔诛的场面。 这不值得高兴吗? …… 邢氏集团。 听闻今早真正的太子爷来上任,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大少爷踹一脚。 邢总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都能被踹住院,邢裴两家联姻当天整个婚礼场地都能砸得稀烂,他们哪里经得起。 今天又是周五,投资部的员工个个心惊胆战,手里的早餐都不香了,着急忙慌做周报。 其他部门的人说大少爷又看不懂,何必细致。 就是因为大少爷看不懂,他们才要费功夫啊,做得大少爷能看懂。 不然大少爷掀摊子,他们怎么办? 辞职吗? 家不养了吗? 车贷房贷不还了吗? 竞业协议是废纸吗? 有人已经开始抹泪,“就不能继续和邢总汇报吗?” “可以。” 一道低沉独特的嗓音传来。 众人看向部门办公室门口,最先出现的是一双修长的双腿,最简单的黑西裤白衬衫穿在身上,更显逆天的长腿和腰身。 袖子挽起一半,扣子解开两颗,露出麦色的肌肤。 寸头,英气逼人。 五官不精致立体头骨不优越的都不敢留这个发型。 男人身后是邢总的秘书。 大家意识到来人就是邢家真少爷,肃然起身。 女秘书:“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邢少爷,海外投资部总经理。” 刚刚还抹泪的女员工张着嘴。 也没人告诉她大少爷是型男硬汉一挂的啊!!! 包子还挂在嘴边的男员工也睁大眼睛,这哥们练得也太好了!!! 忽地又反应过来,不是哥们。 可不敢称呼哥们。 “邢少爷好!” “邢总好!” 声音整齐,称呼不齐。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犯难了。 大少爷**经理,叫邢总没错,可是公司里已经有一位邢总。 尴尬的是,邢总不是真邢总。 但邢总还是集团总裁,也没改姓。 不敢得罪。 喊邢总的人立马改口:“邢少爷。” 邢彦诏扫一眼他们,年轻的就几个,其他一看都是老油条。 “叫邢哥就行,你们的周报继续和邢政屿汇报,我刚来,先适应一段时间。”邢彦诏往办公室去。 女秘书递过去一沓简历,让他选助理。 上面好几个面孔刚刚见过,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邢政屿的人。 他收回目光,直接点了刚刚嘴里挂着包子那个刚来半年的新人。 泼天的富贵突然降到小陈身上,小陈差点给邢彦诏磕一个,一口一个邢哥的喊,端茶倒水样样殷勤。 全天邢彦诏都在玩手机。 下面的人问指示,就是不懂。 去开会,闭眼假寐。 唯一下发的任务是要助理小陈看清楚骆槐的照片。 “我老婆要来公司,你就带她来找我。” 上司不仅不是来夺权的。 还是个恋爱脑。 小陈悬着的心彻底死去。 然而总裁办的人不这么想。 觉得邢彦诏是装的。 邢政屿只是笑笑,他更偏向邢彦诏什么也不懂。 “我记得最近有两个重要项目?” “一个是朝野科技,一个在d国,考察期。” 父亲很看好智能科技领域,有意和近几年声名鹊起做到行业前三的朝野科技合作,他要自己去谈。 “让大哥去d国参与考察。” “邢少爷刚上任,怕不合适。” “他可是真正的邢家少爷,不抓紧时间怎么行?”邢政屿一笑,精光暗现,“翻译的事,上点心。” 第42章 能带我吗 “骆槐,我明天晚上要去d国出差,你……” “我在饭桌上听到了。”骆槐隐隐担忧,“才第一天上任就去出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邢彦诏怎么会不知道。 恰巧d国也有事,他才顺势答应。 “能有什么大问题,我之前在国外待过四年。” “哪里?” “y国。” “不一样,y国的语言在d国用的不多。”骆槐沉默片刻,问,“能带我吗?” 邢彦诏眉梢微挑,笑得痞:“这么舍不得?” “不是。”骆槐认真地说,“我学的小语种就是d国语言,已经过了c2。” c2已经到硕博学术研究级别,邢彦诏眼底的兴趣更浓,“你大四的实习定了吗?” “这个学期我先把两篇论文写完,下个学期吧。” “你可以去朝野科技试试,旷野在那上班,我之前也给他们客户送货,听他们说朝野科技待遇好,尤其是年会爱发钱,现金。” 骆槐心思不在这个上面,点一下头又问:“我不能去吗?” “脚上还有伤,待在家。” 好吧。 骆槐沉默,过一会又出主意:“有同声传译的耳机,你买个做备用。” 虽然骆槐直说不是舍不得他,但也是有点关心的,他忽然有了个主意:“不知道哪有,你能给我买么?” 骆槐想到他从前日子苦,对这些接触不多,点了头。 宁城繁华,前沿的科技产品都有,她当晚买,第二天到。 邢彦诏接过东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有事就给旷野和老太太打电话,老太太知道是你。” 高大的男人弯下腰。 猝不及防拥抱,又猝不及防松开。 骆槐站在原地良久。 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又明白,夫妻间拥抱一下正常。 “好。”骆槐点头,看着手机里多出两个电话。 一个小时后,骆槐手机弹出消息。 点开一听。 “我到机场了,下飞机再给你消息。” 像极报备。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好听,不过哑了点。 应该是抽烟了。 骆槐一边想,一边打字回复。 “又是好。”邢彦诏随意地转着手机,扭头问特地来机场送自己的旷野,“她怎么比你还难教?你当初也是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旷野无语:“因为你们还不熟。” 邢彦诏:“我们结婚半个月。” “那也才半个月,你指望半个月有什么? “不能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你就是替身!”旷野骂他,“你现在跟开屏的孔雀有什么区别,徐徐图之你懂不懂?” “不懂。”邢彦诏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慢点还能吃得上吗?结婚那天但凡我慢点都挤不开裴元洲,再徐徐图之,裴元洲像烂泥一样待在她心里,铲都铲不完。” 旷野给他竖起大拇指。 有志气。 旷野给他哥一个拥抱,说:“你交代的两件事已经在查了。” …… 骆槐呆待房间里准备继写论文,找到电脑包打开,伸手碰到的电脑竟然是湿的。 抽出来一看,水珠顺着电脑边缘滴滴答答落在桌上。 电脑包内层早已湿透。 她的论文! 进水的电脑不能随便开机,骆槐拿纸巾擦干,想到自己已经有三四天没碰过电脑,水泡这么久,神仙也救不了。 只有佣人进过她们的房间,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她的电脑整个打湿,再放进电脑包里捂着。 难怪一开始没发现。 好不容易写完的初稿,说没就没了。 上学做作业的时候也出现过不少没保存内容的情况,她都平静对待,没关系,再写就好了。 已经写过的内容,再写会比第一遍快。 此时的骆槐也想冷静告诉自己,再写就是了,有整个学期的时间。 越劝自己,反而越难以压住胸腔里的闷痛。 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替嫁。 结婚当天又被蒙在鼓里。 喜欢的人变成伤害她的人,还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关心她,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指责,替别人说话。 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 骆槐倏地握紧拳头,冲动地拿着电脑回邢家,因为走得太快而撕裂的脚趾也顾不上。 她把电脑放在桌上,询问刚刚是谁打扫她们的房间。 沉沉的目光扫在佣人身上。 佣人咽了口唾沫,笑道:“大少奶奶,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电脑怎么回事?电脑包里这么多水。” 佣人目光躲闪,二少奶奶不是说大少奶奶好欺负,不会真的问罪吗? “我,我不知道啊。” 佣人打算装傻充愣。 正巧裴悠悠和邢语柔回来,佣人求助的目光看过去。 骆槐顺着视线转身。 “是你。”她语气平静。 裴悠悠从不把她放在眼里,注意到桌上的电脑,还笑着问:“这是怎么了?有人不小心把你电脑弄坏了?” 佣人两眼惊诧。 二少奶奶什么意思? 是不打算保她吗? “裴悠悠,是你叫人弄坏我的电脑。” “你在胡说什么?我又没进过你房间,谁进过你的房间找谁算账去。”裴悠悠哂笑,“不要张嘴就诽谤。” 她打着哈欠要上楼。 一旁的佣人脸色发白,当即认了错:“不关我的事,是二少奶奶叫我去做的。” 裴悠悠一愣。 在裴家没有佣人敢供出她来。 在裴家的骆槐也不敢指认她做的坏事。 她一时忘了,这是邢家。 “胡说八道什么!”裴悠悠慌乱一瞬,恶狠狠瞪一眼佣人。 邢语柔看见她的神情,又想到她那天骂自己的样子,往旁边退了退,问:“二嫂,真的是你吗?” “不是!”裴悠悠说,“你别听一个佣人胡说八道,骆槐,你说是我,就拿出证据来!” 只要她不认,就不是她。 就算有监控,也听不见她和佣人说的什么,只能看到交头接耳而已。 裴悠悠脊背挺直,继续要上去。 骆槐还在崩溃的边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一拉。 裴悠悠从三阶楼梯上摔下来。 “二少奶奶!” “二嫂!” 不出十分钟,事情甚至惊动裴家。 第43章 拒绝道歉 裴悠悠后脑勺肿起一个大鼓包,一摸就疼得呲哇乱叫。 她是真的摔了。 没有故意。 骆槐看得出来。 裴悠悠这样的把戏从小到大都层出不穷,演技还烂,不过裴家人爱她。 爱是最好的滤镜。 别人一眼看出裴悠悠在演,裴家人看不出来,他们首先会关心裴悠悠有没有磕到哪里。 裴悠悠一句话,裴母裴父先后开始奚落她。 元洲哥哥会问她:“小槐是不是不小心?” 递台阶给她下。 她以前顺着下了。 今天面对同样的问题,骆槐前所未有地挺直腰杆,正视裴家人和邢母的目光,说:“不是,我用了很大的力气。” 她一脸无惧的样子,气得裴悠悠差点跳脚。 “爸,妈,哥!你们看她!” 裴母最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骆槐这么做肯定是悠悠做了什么。 她赶忙安抚着女儿,示意她冷静点。 这儿是邢家,邢夫人和邢小姐还在旁边看着。 裴悠悠明白过来,趴在母亲的肩膀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说着好疼。 余光是时不时扫向骆槐。 邢彦诏不在,看谁能替骆槐出气! 相反,所有人都会为她说话。 邢语柔站的位置恰巧把裴悠悠得意的嘴脸看个清楚,一眨眼,发现自己看错了。 她肯定是眼花。 二嫂这很好相处,才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倒是大嫂,像犯人一样被大家团团围着讨伐,俨然是风中飘零的一棵无人问津的野草。 “裴叔叔,裴阿姨,还有裴少爷,这件事也不全是大嫂的问题,大嫂的电脑让人泼水修不好了,打扫房间的佣人说是二嫂的主意,大嫂和二嫂才起的争执。” 邢母看一眼女儿,又看向哭哭啼啼的裴悠悠,目光变得深长起来。 裴悠悠抬眸,顿时不哭了。 邢语柔又又又是怎么回事? 裴父皱眉,裴母没说话。 裴元洲问:“邢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邢语柔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说话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她睁着澄澈的眼睛,“事情的起因经过就是这样。” 邢母问起佣人在哪。 大家回头却不见人。 刚刚裴家的人赶来,裴悠悠又哭又闹,根本不提两人争执的原因,以至于都把佣人给忘了。 “人去哪了?” “佣人做错事,我辞了。”邢政屿提前下班回来了。 裴悠悠面色一喜,当即起身扑过去,委屈得眼泪直掉,要他伸手去摸自己后脑勺的包,说都是骆槐干的。 骆槐孤零零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清瘦削薄的背挺得笔直,眼尾又泛着红。 倔。 又一脸乖样。 真叫人怜惜。 邢政屿多看着她,心中打好的腹稿都犹豫了。 不过这么多人在,也得有个交代。 “大嫂,佣人跟我承认了,是她不小心弄的,因为害怕没敢说,才诬陷的悠悠。家里有监控,我们可以打开看看。” 监控没有声音,只有她和佣人交头接耳的画面。 裴悠悠解释:“我是让她打扫我们的房间仔细点,绝对没有指使她干坏事,我对天发誓!” 对天发誓,裴悠悠获取信任的最佳台词。 骆槐轻轻笑了一下。 她的笑声显得突兀。 所有人看过去。 裴悠悠觉得她在嘲讽自己,怒目圆睁:“你笑什么?不就是一个破电脑?你至于害我摔跤吗?你要多少,我赔你就是。” “你为什么赔我?”骆槐反问。 裴悠悠一噎。 邢政屿笑着打圆场:“不论怎样,大嫂的电脑都坏了,是该买新的,大嫂要多少?哪种配置都可以。” 佣人已经被辞。 监控没有证据。 所有人都站在裴悠悠那边,骆槐根本没指望这件事自己会占上风。 “我要台式电脑,最好的配置,十万台。” 她已经不再指望谁站自己这边。 于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一直盯着她看的裴元洲,哪怕那道视线再无法忽视。 “大嫂要十万台电脑做什么?”邢政屿来了兴趣。 骆槐没说。 她也无视邢政屿的目光。 邢政屿只是微笑一下。 裴元洲却不能忍,骆槐怎么可以从始至终不搭理他一眼。 “电脑赔了,你害悠悠摔倒的事还没道歉。” 说完,骆槐终于正眼看他。 也只是一瞬。 冰凉的眼神,像在看陌生人。 裴元洲的胸口骤然一痛,眉头紧皱,又一次提醒:“小槐,做错事就要道歉。” 不小心害裴悠悠后脑勺撞了个包,是骆槐的问题,但真正的幕后黑手并没有被拎出来,还成功撇清关系。 所以。 “我拒绝道歉。”别人不站她这边,她还有自己。 自己才是自己真正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裴元洲不可置信地来到骆槐面前,居高临下质问:“你还是骆槐吗?” 话音刚落,有佣人慌慌张张来报告。 “夫人,少爷,有个老太太闯进家里来了!” 邢母斥责佣人没点规矩,又说:“你们一群人还拦不住个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挥着刚从下水道里掏出来的拖把,又脏又臭,一边走一边打人,还说她身体不好,已经是一只脚迈进黄土的人,没人敢真的上前拦。” 邢政屿:“老太太姓什么?” 佣人:“旷。” 邢夫人皱眉:“她怎么来了,轰出去。” “谁敢碰我!”老太太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把我孙媳妇还回来!” 众人都看向骆槐。 骆槐疾步出去,旷老太太果然站在院子里,一手叉腰,一手撑着拖把,活像是来干架的。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臭味。 “奶奶!”骆槐不嫌臭地靠过去,更觉得奶奶是来给自己撑腰的。 旷老太太一看到她,立马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伸手轻轻推了推:“站旁边点,臭。眼睛怎么这么红啊?你脚趾头的血透出来了!” “这群挨千刀的!”旷老太太朝着出来的众人吐了一口痰过去,吓得一群金尊玉贵的夫人少爷小姐往后退。 邢母对旷老太太怨言颇深。 她留着高贵血脉的亲儿子就是让这个老太太教成的市井泼皮! 邢母站出来道:“擅闯民宅,去报警。” “用不着你们报,老太太我自己报!我倒要看看我孙媳妇的电脑到底是谁弄坏的?超过三千的东西就能报警调查!” 一个贫民窟的老太太还懂这个? 有人疑惑。 邢政屿却是从老太太的话里捕捉到别的东西。 电脑的事老太太知道得太快,也来得太快,几乎和他前后脚。 意味着冯姐通知他的时候,家里也有人通知邢彦诏。 邢彦诏回来一个多月,人人都怕他,竟然还能收买到人? 邢政屿的目光一一扫过能看见的佣人。 真是不简单啊,大哥。 只可惜他一时半会看不出是谁。 他扭头看向母亲:“妈,犯不着报警,毕竟她也是照顾大哥长大的奶奶,按理说我们应该叫人来坐坐,不然外面的人知道,又要误会。” 误会两个字用得委婉。 他是在提醒母亲,家丑不可外扬。 邢母反应过来,欣慰地看着儿子,说:“妈差点气糊涂。” 又对上旷老太太犀利的眼睛,有种新妇又见婆婆的感觉,心里咯噔一下。 “你不是找骆槐吗?骆槐在那儿,你们走吧。” 她看都懒得看一眼这个儿媳妇。 都已经上嫁她们邢家,竟然和一个浑身酸臭的老太太走在一起。 佣人们让开。 旷老太太哼一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心让我们走?万一出门又找人开车撞我们怎么办?” 第44章 一时新鲜,玩玩而已 邢政屿眼皮跳了跳,微不可查地眯一下眼睛。 骆槐也猛地想起医院厕所隐隐约约听见的对话。 奶奶和邢彦诏之前出过车祸,他们怀疑是邢政屿搞的鬼。 再看向邢政屿始终面含微笑的模样,脊背一阵发凉。 邢母再次动怒:“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邢家不会做这样的事。” “谁知道。”旷老太太眼睛一扫,抬下巴道,“你,过来,彦诏的亲妹妹,说的就是你。” 邢语柔反手指着自己:“我?” 旷老太太点头。 邢母和邢政屿一人拉着邢语柔的一只手,把人藏到后头去。 “不行。” “说了不会怎样就不会怎样,别想带走我女儿。”邢母眯眼,“老太太,不要得寸进尺。” 瞬间又剑拔弩张。 旷老太太态度强硬:“那我就报警,说有人要害我们祖孙,当初车祸的事还没调查清楚,说不定就是你们干的!” “胡说八道!”邢母叫人轰她。 邢政屿又一次安抚母亲:“妈,我送他们回去。” “你最危险,不要你。” “奶奶,语柔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安全。” “假惺惺。”旷老太太半点面子没给,就问,“彦诏的妹妹,走不走,不走我报警,我不怕丢脸,不知道你们邢家怕不怕。” 豪门最不能丢的就是面子。 邢语柔清楚这点。 她从另一边绕出去,又害怕又勇敢地说:“去就去。” 邢语柔跟着走了。 邢政屿立马说:“大嫂,麻烦你照顾好语柔。” 骆槐一手拉着邢语柔,一手扶着强硬的奶奶出了邢家。 老太太故意留下又脏又臭的拖把,非要恶心他们一把。 “大嫂,你手好凉!” 骆槐松手。 “没事,你拉着吧。”邢语柔又拉回去,这样她有安全感。 大哥的奶奶也太吓人了! 马路边有车在等她们,司机打开车门。 三人先后坐进去。 旷老太太要邢语柔坐中间,还故意吓唬她:“不听话有你好果子吃。” 邢语柔:“什么果子?” 旷老太太:“……” “你妈生你的时候挤你脑袋了?” “没有!”这句话邢语柔听懂了,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大嫂,是裴少爷。” 正在关车窗的骆槐停下动作,抬眸,过后窄缝看清来人。 裴元洲抬手敲车窗,“小槐,下来我们谈谈。” 旷老太太:“你哪根葱?谈什么谈。” 裴元洲不是不尊重长辈的人,他对旷老太太说:“奶奶,就几分钟。” 哪怕奶奶说了脚伤去医院,元洲哥哥还是要谈话。 就像她冒着雨回裴家那天,发着高烧,元洲哥哥也没过问。 其实像这样忽视她情绪低落和身体不好的事,元洲哥哥已经不是第一次。 只是之前让感情蒙了眼。 跳出曾经暧昧的关系,反而看得更清楚。 骆槐心中苦涩。 她下车。 “元洲哥哥,有什么话今天就说完吧。” “你什么意思?是打算誓死不和我往来吗?”裴元洲不悦地蹙眉,命令道,“把我从黑名单里移出来。” 骆槐想起邢彦诏叫她别太乖,要“及时行乐”。 默了默,她垂眸说:“不移。” “元洲哥哥,你刚刚问我还是骆槐吗?我是,我一直是这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骆槐强忍着泪抬头。 “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裴悠悠,从来不愿意和裴悠悠道歉,错的也从来不是我,我……”顿时哽咽。 “幼儿园里的被子不是我藏的,她尿床害怕,自己丢了,才会感冒。” “五年级的暑假作业不是我撕的,她不想写作业,你又天天盯着她不能找人代写,她悄悄撕了藏在我书包里。” “初中运动会前崴到的脚,也不是我推的,我是去扶她,后来我听到她跟同学吐槽,跑一千米的那个女生练过,花钱也没买通,她不想做第二。” “还有……” 太多了。 她说都说不完。 “还有,高三,你们送她出国念书的前一天,我花生过敏差点没命,沾着花生粉的纸巾是她给我的,她亲口对我说的,让我去死,不许和她抢哥哥。” 眼泪不争气,还是滚下一滴。 裴元洲皱眉,似乎不信。 他伸手要去给她擦眼泪,一边说:“小槐,没有证……” “证据?”骆槐退开步子,“那你呢?元洲哥哥,你找到自己为什么对我好?为什么让别人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的证据了吗?” “我都是为你好!” “你是我的谁就为我好?” “我是你!……”哥哥两个字他竟然说不出来。 骆槐惨淡一笑。 “从今以后不用了,我有人对我好,罗家有我独立的房间,奶奶今天会来给我撑腰,诏哥……” “我的脚受伤,诏哥只要在,都没让我的双脚沾一下地。” 裴元洲听不得她叫邢彦诏做诏哥,猩红着眼说:“他一时新鲜,玩玩而已!他之前那样的环境遇不到你这种又乖又漂亮的人。” “不要把你的所作所想投射到别人身上。”骆槐提醒他,“你也说过,你身边没有我这款,我最特殊。” 裴元洲确实说过。 在骆槐高考完的暑假。 裴元洲有个赛车俱乐部,总是一群富二代聚集,骆槐那时候暗恋正浓,不想和裴元洲离太远,也想去。 裴元洲不让。 “乖乖女怎么能玩赛车这么危险的东西?” 骆槐说:“玩赛车的也有女生。” “不一样,你又乖又漂亮,不适合玩这个。” “没人规定不可以啊?” 裴元洲笑:“小槐,万一你吓到,又伤到哪里,我可就伤心了,去哪里找你这么乖的人啊?” “你身边没有吗?” “没有啊,你这款最特殊。” 当时,他还伸手捏了捏骆槐的脸蛋,手上没个轻重,把骆槐的脸捏得红彤彤,红得跟晚霞一样。 “想起来了吧,元洲哥哥。”骆槐没了眼泪,眼睛里布着红血丝。 裴元洲陷入沉默。 骆槐转身。 他下意识伸手,骆槐提前预知似的,快一步甩开手。 “小槐,你难道真的想再也不和我联系吗?” “关系是断不开的,人情也是断不开的,你欠我们裴家人情,我们裴家也欠你,你说替小槐嫁人就是在还恩情,不是,人情从来都没有真正还清的时候。” “小槐……” “哈,元洲哥哥。”骆槐亮了亮手机,“别人的人情或许难清,我和裴家的还真能。” 裴元洲不解。 “裴家为什么收养我,元洲哥哥不是一清二楚吗?”此刻的骆槐更像一只刺猬,“我听见了,还录了下来,就以裴姨说话的语气,再加上收养我的真相,传出去都够媒体发一笔奖金的,对家公司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裴氏拿收养我的事掌握人脉,搏好名声,有没有想过事情暴露的一天?” “骆槐!”裴元洲气她针锋相对,又气她胆敢拿这件事威胁他。 “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 第45章 幕后老板 邢语柔好奇趴在车窗上,“说什么呢?这么久。”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兄弟两个虽然没和老太太说过邢家看不上邢彦诏的事,但老太太心里门清。 她对邢家人自然没个好态度。 邢语柔从小到大没被凶过,谁对她说话重点,她顿时委屈。 “我只比大嫂小两岁,二十了。” 旷老太太不大想理她。 “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礼貌,叫奶奶。” “不叫,我有奶奶。” “那叫老祖宗。” 邢语柔:“……” “我出生的时候脑袋真的没有被夹!” 她生气扭头,看见骆槐回来,往中间坐了坐。 又觉得老太太身上有味,默默又把屁股往骆槐那边挪挪。 悄悄屏住呼吸。 憋到小脸通红,又大大喘口气。 旷老太太打开车窗。 车子开到医院,医生给骆槐的拇指重新处理,走路一瘸一瘸的。 旷老太太去扶,邢语柔抢先一步:“我去!” 骆槐对她笑。 大嫂笑起来真好看啊。邢语柔忍不住感叹。 到滨江湾的家里,旷老太太板着脸对邢语柔说:“你可以回去了。” 邢语柔以为她们住城中村,没想到是住在滨江湾的大平层,家里都是新科技,有个叫小明的机器人和她握手。 叫她美丽的邢语柔小姐。 她突然就不想走了。 再加上厨房里源源不断飘出的甜香,非要留下来吃饭。 “蜂蜜鸡翅吗?” 小明说:“不,是槐花蜜鸡翅。” “没吃过。” “请美丽的邢语柔小姐留……”话到一半,小明程序卡顿了一样,下一秒又恢复正常,“优先级处理,老板娘,老板请求和您视频通话。” “老板娘,老板请求和您视频通话。” 小明走到沙发边,正对着骆槐。 骆槐不知道怎么操作,疑惑道:“同意?” 小明的脸上跳出一个板面,滋滋两声响。 邢彦诏的脸出现在机器人的脸上。 骆槐有种和邢彦诏面对面的感觉。 她端坐好:“诏哥。” 邢彦诏盯着她的脸看了看,没看出被打的痕迹,只是眼睛还在泛红。 脚上也换了新药。 “电脑的事,裴悠悠认错没?”男人终于开口。 骆槐摇头。 邢语柔凑过来,“大哥,这件事不是二嫂做的。” “一边去。”邢彦诏一脸嫌弃,继续看着骆槐,解释,“那会在飞机上没办法回去。” “没事,奶奶接的我。”骆槐一笑,“奶奶好厉害。” 她笑而不露齿,嘴唇弯弯,眉眼也弯弯。 像月亮一样散着柔和的淡淡的光。 邢彦诏也跟着笑一下,说:“我会尽快回来,邢家裴家那边我肯定给你个交代。” 视频通话挂。 骆槐发现他总是这样,好听的没几句,实事一件没落下。 凉一天的手,渐渐有了温度。 …… 三天后。 裴元洲接到海外项目经理的电话。 “裴总,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已经坐在谈判桌上准备签字,我已经看着linker的人落笔,突然来了个电话,他们直接说取消合作,转身就走,杀得我们猝不及防。” “lk拒绝见我们裴氏的任何人,旁敲侧击去问他们公司高层,也只有不清楚三个字打发,能有权利说合作取消就取消的,恐怕他们老总,是个华裔。” “听说lk和朝野科技合作密切,好像,邢氏的项目也让朝野科技拒了。” “裴总……”电话里的人欲言又止。 裴元洲眉头拧得死紧,“说。” “我是想说,咱们裴氏和邢氏最近有没有共同得罪什么人?还望裴总派人好好查一查,手上项目耽搁一两天无所谓,要是耽搁一两个星期还不动工,投进去的资金就得打水漂,总部也经不起这么个亏法啊。” 裴元洲何尝不知道,他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刚飞过去没来得及倒时差,收拾一番亲自到lk拜访他们老总,金发碧眼的前台让他稍等。 一等就是四个小时,天黑都没见到人。 lk的人陆陆续续下班。 前台用老板今天太忙的理由打发。 裴元洲面上微笑着说没事,他明天再来。 第二天前台告诉他老板出差了。 裴元洲笑着出lk集团大楼,一拳砸在车窗上,吓得司机和助理冷汗直冒。 邢氏也面临同样的事情。 秘书约见,对方助理直接回绝。 邢政屿亲自拜访,助理倒是亲自下来了,笑着说老板已经在实验室昏天黑地好几天了,实验不成不会出来。 具体时间没给,就是委婉拒绝。 进军智能科技领域是邢氏近五年最大的战略规划。 朝野科技是邢父最看好的合作方。 公司五年上市,可见其盈利,也能见老板的胆识和手段。 他们还有宁城最大的科技实验室。 和他们合作的还有政府。 就算邢氏确实财力深厚,一定程度上也是要求着朝野科技合作,然而人家根本不给面子。 给了其他公司面子,唯独不给邢氏。 在这个关键节点,和朝野科技的合作对邢政屿而言至关重要,合作不成,邢家其他人会借此发挥,说他不适合胜任现在的位置,要他把执行总裁的位置交出去。 要是邢彦诏这个废物来坐,他们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摄政王。 邢政屿面上沉稳,内心焦灼。 于是,他找到和朝野科技合作最密切的两位老总。 一其中一个姓乔。 两人一听是邢氏,立马屁颠屁颠去赴宴。 乔总笑得满面春风,他就知道自己迟早有天能搭上邢氏! 就是邢家真假少爷的事,有点棘手。 乾坤未定,真少爷是个黑马也不一定。 面对假少爷邢政屿,开头的寒暄他都小心谨慎。 酒过一圈,聊起正事。 “听乔总胡总的意思,见过朝野科技的两位老板?” 胡总喝酒上脸,红着脸“嗐”一声:“大老板哪是说见就能见的,朝野科技的大老板低调得很,根本不露面,见过二老板而已,实际上见过二老板的人也少,出面的都是那位总助,原因嘛,乔总应该比较清楚。” 邢政屿看向脸上一直堆着笑的乔总。 “没什么别的原因,旷总这个年轻人吧,属于技术型人才,就不能开口,开口准得罪人,他们总助天天求他去实验室待着吧,别老出来祸害合作伙伴。”乔总眼里闪过一抹精明,他心里清楚邢总约见他们的原因。 “旷总这嘴,跟他哥学的。” “邢总觉不觉得旷这个姓,其实很少见?” 邢政屿猛地想起,邢彦诏那个弟弟就姓旷,b大博士,毕业后的事查不到。 这么巧吗? 他刚反应过来朝野科技的二老板是邢彦诏养大的弟弟,又听到胡总提起朝野科技的幕后大老板。 “我想起来一点,好像姓林?” 邢政屿的亲生父母就是姓林。 邢彦诏原本叫林彦诏。 第46章 左右逢源 胡总的话一出,别说邢政屿,乔总都得吓一跳。 要是朝野科技幕后老板真是邢大少爷,他现在来见邢政屿算什么? 站队? 不不不! 给他一万个胆子都不敢。 听说邢大少爷已经进自家公司,两个表面看起来和谐,指不定已经开始相争。 底层长大的大少爷对上精英式长大的二少爷胜算不大。 但,如果他不仅有个出息的弟弟,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呢? 再加上邢家复杂的家族关系。 邢政屿一个外人,去子公司分公司当个老总还行,继承邢氏集团根本不可能。 他万万不能站这个队。 “胡总,你确定朝野科技的大老板姓林?”邢政屿心里也不安,但他更倾向于邢彦诏是个废物。 也只能是个废物。 不然他就是个笑话。 “胡总记错了吧?”乔总又仔细想了想,他确实没听任何人提过一个林字,“我记得是姓赵。” 邢政屿再次看向乔总,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地问:“乔总知道?” “算不上知道,我是真没见过朝野科技的大老板,就是有次在酒局上遇到旷总,以及智能科技领域的龙头企业家,对方问旷总怎么今天不见赵哥,说以前都是赵哥上的酒桌谈生意,旷总说他忙,退居幕后,想做甩手掌柜呢。” 乔总说完,自己也信了。 他更加肯定地说:“不是姓林,是姓赵。” “旷总是朝野科技的开国功臣,一开始带技术团队,两年前才开始频繁出现在生意场上,我估计就是大老板退居幕后,才会让他做了执行总裁。” “乔总和旷总走得近,乔总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我记岔。”胡总立马自罚一杯,喝完脸更红,跟猴屁股一样。 邢政屿露出一个久违的笑。 他也更相信乔总。 裴元洲说乔总爱八卦,眼睛也尖,向来都是一八卦一个准,一看一个准。 邢彦诏怎么会是朝野科技的幕后老板? 他要是真有那个本事,以他暴躁的性子又怎么藏得住? 没一会儿,胡总醉醺醺地先回去。 邢政屿打量的目光再次落到乔总身上,他忽然想起一个细节。 乔总没有直接点明朝野科技的旷总和邢彦诏的关系,只是问他觉不觉得旷这个邢氏少见。 因为有胡总在? 所以胡总并不清楚旷野和邢彦诏的关系? 那其他见过旷野的人也不清楚? 胡总说乔总和旷野走得近,是不是他知道的东西更多? 面对邢政屿的打量,乔总只是嘿嘿地笑着。 乔总不止爱八卦,眼尖,人更圆滑。 别人不主动问的,他绝不主动说。 别人问了,他也会掂量值不值得说,又该怎么说才会不得罪人。 “乔总,再喝点?” “邢总都说了再喝点,我哪能不从。”乔总亲自给他斟酒,谄媚也不遮掩。 邢政屿笑着和他碰杯,又叫人来开酒。 这回不止开酒,女人也留下。 乔总左拥右抱,笑呵呵地说:“邢总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如和我老乔说说,能多个人出出主意。” 都是客套话而已。 邢政屿亲自前往朝野科技而被拒见的事早就传进不少人耳朵。 今天又特地问起朝野科技的事。 就是想知道哪里得罪了人,朝野科技怎么就不给邢氏面子? 邢政屿顺着话说下去:“不就是和朝野科技合作的事,他们老板不见我,刚刚听乔总和胡总说了才知道,原来朝野科技的二老板姓旷,和我大哥有层关系在,想必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们邢氏的合作。” “旷总跟我说过,他有今天是他大哥辍学打工挣钱换来的。”乔总喝了口酒,语气一转,“但他也只是二老板,和邢氏合作这么好的事,不可能他一个人说了算,我知道的是,他只有朝野科技三分之一的股份,剩下三分之二都在赵老板手里。” 邢政屿心里又燃起希望。 “乔总的意思是,旷野瞒着大老板拒绝我们?” 乔总笑而不语。 邢政屿也想通了。 绕这么大个圈子,原来是为邢彦诏出气。 难怪当初他让人给朝野科技递了结婚请柬,对方连个助理都不派过来。 绝不能让邢家人知道邢彦诏还有这么厉害的关系。 “乔总怎么知道旷野和我大哥之间的事?”邢政屿状似无意一问,“我看胡总都不知道。” “知道的人少,我敢说最多一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我老乔。”乔总沾沾自喜,凑过去压声说,“还是旷总喝了酒,不小心提到的,邢总可要保密,不要卖了我老乔啊。” 邢政屿莞尔。 他放心了。 没什么人知道就好。 至于合作被拒,他完全可以直接找到朝野科技的大老板合作。 就像乔总所说,只有三分之一股份的旷野晕不了这么大的主,下属因为私事迁怒到工作,任何一个大老板都不会开心。 “乔总,敬你。”邢政屿举杯。 “不敢不敢。”乔总立马双手举杯过去,碰杯时自己的酒杯在下,以示殷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姑娘也抱了个遍。 乔总也是喝得两颊红红目送邢政屿上车,自己扭头抱着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漱漱口,人清醒多了。 他的车驶到一半,手机弹出一个电话。 上边硕大的“旷总”两个字。 乔总浑身一激灵,赶紧把车窗关上,叮嘱司机开慢点。 一接电话,脸上又堆起笑容。 “旷总,这么晚什么事啊?” “老乔,我听说今天邢家有人找你,中午一波,晚上一波?”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旷总的法眼。” “行了,你少打官腔,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我可是按照旷总之前说的,真有人问,知道什么说什么,我这也算是把事办妥了吧?旷总。”乔总身宽体胖,一笑起来就眯眯眼。 “除了邢政屿还有谁?” “你大哥的两个亲叔叔,旷总,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别卖我啊。”哎,左右逢源真不容易,乔总叹气。 叹一半又想到个事。 “旷总,我有个事想问一问,咱们朝野科技的幕后大老板姓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旷野的声音变得警惕。 乔总一笑:“这不是怕以后在哪遇见,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旷总,看在我们没少唠嗑的份上,说说?” 第47章 小看彦诏了 邢政屿有意瞒住朝野科技拒绝合作的事,有意隐瞒朝野科技二老板是邢彦诏弟弟的事,然而纸包不住火。 邢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是从两个儿子口中得知此事。 亲孙子竟然和朝野科技的二老板有这层关系,不是天在助他们邢家拓展版图吗? 邢二叔笑了笑:“是啊,可惜没机会合作咯。” 二老疑惑看过去。 邢三叔推了推眼镜,说:“国内ai智能领域不是朝野科技独大,没有他们家,还有别家。” “老三说的是没错,但连朝野科技都不愿意合作,另外两家行业龙头能愿意?还是说我们要和小公司合作?”邢二叔冷嘲,“连个合作都谈不下来,他邢政屿凭什么继续坐在这个位置?” 邢三叔:“不是不合邢氏合作,是朝野科技的旷总为自己哥哥不满吧。” 二老对邢政屿不是没感情,只是有个东西叫隔代亲,亲孙子一回来他们就觉得要拨乱反正。 让邢政屿改回林姓,回去赡养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可以继续在邢氏上班。 只是不能继续担当现在的职位,到其他子公司去。 大儿子一家不让,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二老心里门清,嫌弃亲儿子不中用,又想把权利握在手里。 外人面上不敢得罪邢家,背地里没少议论。 他们虽然在老宅不常出门,但不是没有眼睛和耳朵。 “瞧瞧,那两个孩子的事都影响集团发展了。”老太太明显已经不悦,“哪家公司在谈合作的时候不调查合作伙伴的背景和情况,当初就说要拨乱反正,那两口子就是不愿意。” “二十九年的感情。”邢三叔扫一眼父母和他二哥,“不过二哥说错了,我得到的情况不是因为真假的事,合作方看能力看人品,不是看真假。” “你什么意思?”邢二叔挑眉,“你说政屿能力没问题,那是人品有问题?谁不知道他邢政屿待人和善办事周到啊,哪来的问题。” 话里明显带刺。 “没说是政屿,这次不止邢氏,裴氏海外项目也受阻,听说lk和朝野科技关系密切。”邢三叔说,“你把事情想大了,往小了看。” “裴氏海外项目受阻,邢氏合作被拒,多半是朝野科技的旷总说了什么,这位旷总受彦诏的恩惠长大,要为彦诏出气。” “但他也没那么大能耐,靠着真假少爷的事说动两家公司的大老板,不是大哥大嫂一家对彦诏做了什么,就是裴家对彦诏,或者彦诏的媳妇做了什么。” 邢二叔醍醐灌顶:“对啊!裴家小姐可不是个安分的,早让裴家宠得无法无天,彦诏的媳妇之前在裴家的日子,可不好过哦。” “就前两天,我还听到个有趣的事,裴小姐让人把彦诏媳妇的电脑用水浇透了,以小见大,能是什么好姑娘。” “也不知道怎么选的裴悠悠。” 最后这句话一出,二老脸色更沉。 邢三叔在心里骂了句蠢货,邢裴两家联姻是爸妈订下来的,裴悠悠这个孙媳妇也是爸妈点头的。 这话不是打二老的脸。 邢二叔瞧见老三警醒的眼睛,立马意识到自己嘴快,笑着拿手打了自己一嘴巴,讨好地看向二老。 二老神情稍稍平和。 老爷子说:“婚礼上裴悠悠就几次三番为难骆槐。” 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是没大到伤害涉邢氏的利益,一切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老太太也说:“她能干出不顾大局,卸磨杀驴的事,欺负人的事不在话下,她在裴家我们管不着,到了邢家,就得守规矩。” 老太太叫来管家,“裴悠悠和骆槐的事,去查个清楚,真是裴悠悠故意欺负人,把老大一家全叫过来。” 邢老二和邢老三无声对视一眼,一个嘴角勾笑,一个眸光微闪。 …… 老宅管家办事效率奇高,命令是上午发的,答案是下午拿到的。 原本辞退的佣人被请到老宅,一五一十都说了,邢政屿给的卡也颤颤巍巍递上去。 老爷子和老太太盯着这张卡。 哪是什么赔偿,是封口费。 有手段没问题。 只是这件小事有人在意,抬到生意场上了,他们就得管。 佣人被请到一旁,管家继续递出一叠资料,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裴悠悠这些年欺负骆槐,又打压其他同学的事。 “这么多?”老太太看得眼疼。 老爷子疑惑的是:“半天查到的?” “我一去查,就有人上赶着递资料,物证没有,人证一个个往上冒,涵盖裴小姐从幼儿园开始,对骆槐小姐长达十七年的欺凌。” “这是非要我们替骆槐做主啊。”老太太感慨道,“朝野科技旷总的意思?” 老爷子眯了眯眼眸:“怕是彦诏的意思。小看彦诏这孩子了,管家,你再去查查彦诏和朝野科技有没有关系,彦诏的资料里,国外空白的四年时间,调查清楚,补齐。” “还有上次婚礼前出国,到底是不是真的给旷老太太看病,还是别的行程。” 老管家点头。 时间差不多,邢父邢母一家也该到老宅了。 邢语柔不在,她的朋友今晚有小提琴演出。 骆槐在旷家,没能通知。 老爷子让管家亲自去接人。 管家出门时正好遇到邢父四人,他们问管家去哪里,管家微笑说接人。 还是开老爷子老太太的车。 邢母问:“谁这么大阵仗?老管家亲自去接。” 邢父也不清楚,他更关心的是:“爸妈突然叫我们回来,不知道是什么事。” 裴悠悠还是第一次踏入邢家老宅,手挽着邢政屿,面上沾沾自喜。 她来了。 骆槐没来。 看来爷爷奶奶也不待见骆槐这个孙媳妇。 没爸没妈还没家世的东西就是讨人嫌。 想想她都要笑出声。 邢政屿侧头问:“这么开心?” “嗯!又要见到爷爷奶奶了嘛,婚礼上我就觉得他们跟我的亲爷爷亲奶奶一样。” “嘴甜。”邢政屿笑笑。 裴悠悠一张嘴最会哄人,连邢语柔都比不过,母亲现在也让她哄得每天笑眯眯。 他盼着也能把老爷子老太太哄高兴,拉拢过来。 来到正厅,裴悠悠甜甜地喊人。 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态度不冷不热。 裴悠悠头次热脸贴冷屁股,一下子委屈上了,抿着唇默默退回邢政屿身边,拉着他的手。 邢政屿捏捏她的手指。 安抚裴悠悠,也在安慰自己。 可能二老今天心情不好,不代表不喜欢裴悠悠。 坐下来后,二老不说话,大家也不敢轻易出声。 邢父看一眼邢母。 邢母咽了口唾沫。 她最怕自己的婆婆,虽然她是婆婆亲自挑中的儿媳,但婆婆对她极为严苛。 要是掌家出错,免不了一顿训。 后来她们搬出老宅,二老年纪大了,才变得和颜悦色一点。 “爸,妈,今天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老太太:“等管家把人接来再说。” 邢父:“老管家接的谁?” 老爷子:“彦诏的媳妇,骆槐。” 一语激起千层浪。 第48章 逼裴悠悠道歉 骆槐见到邢家老宅的管家,两眼发懵,点头叫了声管家爷爷。 旷老太太手握一把菜刀,不让邢家把人接走。 纵使老管家再礼貌,再三保证不会对骆槐怎样,并且在晚上十点前安全把人送回来,都不好使。 骆槐的话也不好使。 最后是邢彦诏朋友来的电话,旷老太太才让道。 那人在电话里说:“麻烦邢管家准备个电动轮椅,诏哥交代了,嫂子脚上有伤没好,不能走动。” 骆槐隐隐约约听见,心头异样。 前往邢家老宅的路上,老管家旁敲侧击询问邢彦诏以前具体的工作,骆槐确实不清楚,实话实说。 又问起邢彦诏的朋友。 背景调查里,人际关系是最难调查的一部分,就像每个人的档案里,不会特地填写自己朋友的资料。 外界调查,只能查到交往最频繁密切的朋友。 然而他们还是有遗漏,旷野是朝野科技二老板的事就没查出来。 人一旦有地位权势,资料背景就能得以隐藏。 老管家也认同邢老爷子的说法,彦诏少爷不简单。 “我不清楚,管家爷爷。”骆槐笑着回应。 其实她知道一点。 旷野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大家尊称一声旷总。 沈哥开着宁城最难预约的饭馆。 那天停车场里的车,她扫到一辆熟悉的车牌。 裴元洲曾指着那个车牌告诉她,那是宁城二把手的私家车。 宁城大型招标项目,都得从那人手上过。 以及沈哥随手就是“藏董会”的黑金卡。 事实证明,事情远没有表面简单。 诏哥不想说的,不愿说的,也不能从她口里说出去。 骆槐模样乖巧,有天然的欺骗性。 老管家没怀疑,也不再过问。 下车后,骆槐还是问了一句:“管家爷爷,爷爷奶奶找我来做什么?” “骆槐小姐这些年在裴家受苦了。”老管家笑眯眯地说,“到了邢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不会让骆槐小姐受委屈的。” 骆槐不是很明白。 直到看见正厅里坐着的所有人。 老太太笑着和她招手,“骆槐,到奶奶这来。” 老管家推着轮椅过去。 老太太又关心起她的脚。 态度和见到裴悠悠时截然不同。 裴悠悠坐在那儿,嫉妒得发狂。 她发现,自从嫁到邢家,大家就被骆槐下了诅咒一样,政屿哥不算,政屿哥人本来就温柔有礼。 反而是邢语柔,一会站她这边,一会又帮骆槐。 墙头草。 邢家的佣人也是,居然敢反咬她一口? 养不熟的狗。 爷爷奶奶居然对骆槐笑脸相迎? 肯定是受她那副乖样子蛊惑。 邢政屿彬彬有礼地喊:“大嫂。” 骆槐先叫爷爷奶奶,又叫爸妈,而后坐在老太太的旁边,轮椅由管家推走。 “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处理件家事。”老爷子开始发话,脸色凝重。 众人正襟危坐。 老太太看向大儿媳妇,说:“本来是该你这个做婆婆的来处理,但你处理不好,只能由我们来了。” 这话像赤裸裸的巴掌扇在邢母的脸上。 邢母最让人称赞的事有三。 一是邢父的贤内助,邢家的家事向来处理得体面。 二是为邢家生下一儿一女,凑了个好字。 三是管得住丈夫,教得好孩子,别人家的丈夫小三情妇遍地,私生子找上门,她从没有这种烦恼。 儿子出类拔卒,女儿温柔懂礼。 今天,老太太说她处理不好家事。 邢母虚心请教:“不知道爸妈说的哪件事?” 邢父很少关注家里的事,因为他的妻子自会处理妥当,不会拿这种事烦他。 邢政屿好似知道。 目光在裴悠悠和骆槐身上一扫,心想,坏了。 当原本收了卡被辞退的佣人出现。 果然。 裴悠悠的瞳孔瞬间睁大,捏在邢政屿手臂上的手指突然加力。 邢母和骆槐看到佣人,心中了然。 一瞬间,骆槐感受到来自婆婆严厉的视线。 “你别看她。”老太太的威压更胜一筹,“你既然一碗水端不平,查不清事情,就别怪谁把事情捅到我们这里来,何况不是骆槐,她只在婚礼上见过我们一面。” “你也是邢家媳妇,应该明白邢家人的一言一行有多大影响,弟妹故意欺负大嫂,叫人故意弄坏骆槐的电脑,还叫佣人背锅?” “政屿你竟然还帮着自己的媳妇隐瞒,拿钱封口。”老太太眼睛一眯,“好大的胆子啊,政屿,悠悠,跪下。” 邢政屿起身就要跪下认错。 凡事先表明认错的态度总没错。 裴悠悠从小到大就没跪过,起身反抗:“凭什么要跪?”指着佣人说,“别人说什么就信吗?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是她污蔑我。” “再说了,我们还赔给骆槐十万台电脑!”她又看向骆槐,“你有什么脸告状?” 嚣张,跋扈。 死性不改。 裴悠悠此刻的样子落在邢家人眼里,像个张牙舞爪的泼妇。 邢母眼里的愤怒几乎夺眶而出。 这个没眼力的蠢货! 竟然在二老面前大声囔囔。 邢政屿想打人的心都有了,要不是看中裴家的势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娶裴悠悠。 忙一点没帮,反而把他推到众矢之的。 邢父生气地看向邢母。 邢母急了:“我……” 她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如果二老没插手调查,她自然相信裴悠悠,插手了,她又不免怀疑,是不是真的被哄骗。 可裴悠悠是裴家小姐,千恩万宠长大,有什么必要去欺负什么都没有的骆槐? 而且悠悠真的是个嘴甜规矩的好媳妇。 “爸,妈,如果真是悠悠做的,悠悠跟骆槐道个歉,电脑已经赔了,不够还可以……” “是电脑的事吗?”老太太彻底动怒,“是邢家面子的事!老大管不住家,老大媳妇管不住家里的晚辈,欺负自家人的事传出去,合作方都不愿意合作,怕哪天我们家负面新闻缠身!” “裴悠悠,邢家不是裴家,你的大小姐脾气收收,没人惯着你,再敢对自家人下手,你曾经做过的那些坏事,桩桩件件都会发出来,裴家也得跟着遭殃,你试试。”老太太威胁她,“过来,跟骆槐道歉。” 裴悠悠被吓到了。 她从来没让人这么凶过。 她哥都没敢这么凶她。 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让她和骆槐道歉?不可能! 裴悠悠扭头跑开。 她在裴家就用这招,糊弄过裴元洲一次又一次。 老爷子并不惯着,说:“政屿,明天晚饭之前裴悠悠不和骆槐道歉,你改姓林,她就是林家的媳妇,以后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和我们邢家无关。” “邢裴两家联姻,我们认的是骆槐和彦诏。” 第49章 道歉这种事替不了 改姓。 邢政屿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他一旦改姓,和邢家再无半点关系。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算没什么能力,顶着邢家这个姓,外面的人都会给几分薄面。 邢政屿双膝跪在地上,垂眸朝二老认错,又替裴悠悠和骆槐道歉。 老太太说:“道歉这种事替不了,裴悠悠只愿意嫁给你,那么嫁到邢家就要守规矩,改性子。” “你要娶裴悠悠,就要管好自己老婆,你岳父岳母没教好的地方,你继续教。” “还是你爷爷那句话,明天晚饭之前裴悠悠不亲自和骆槐这个大嫂道歉,你改回林姓,带着裴小姐离开邢家,我们邢家供不起裴小姐这尊大佛。” 老太太一锤定音。 邢政屿打碎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噎。 他本以为娶了裴悠悠就是多个贤内助,外又有裴家,万事大吉的局面。 现在倒好,新婚半月,处处碰壁。 “是,爷爷奶奶。” 二老轻描淡写“嗯”一声。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大儿媳妇身上,吓得对方一激灵。 “妈,骆槐和悠悠的事这次是我处理不周,没问清……” “你不是没问清。”老太太神态自若,“你是看不起自己亲儿子,瞧不上骆槐的家世,对裴悠悠是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没问题,别让人蒙了眼蒙了心,变得不分青红皂白,给邢家抹黑。” “居安思危,邢家要是出事,子子孙孙都得跟着辛苦生活,委屈度日,你自己想清楚。” “行了,不留你们。”老太太扭头,笑着看向骆槐,“你留下吃晚饭。” 骆槐乖乖应声。 奶奶对她和颜悦色,何尝不是有爱屋及乌的成分,二老更喜欢诏哥这个亲孙子。 更多的原因,是诏哥做了什么,才叫二老来为她出头。 与其说为她出头,不如说为邢家的脸面。 新婚第二天她对邢彦诏说的一番话,在今天得到确切的印证。 “大嫂,十万台电脑是给你送到哪里?”邢政屿不忘在长辈们面前再提这件事,以此证明自己有在好好处理。 老太太问:“你要这么多不是自己用吧?” 骆槐一愣,点头:“我是想送到教育资源欠缺的偏远山区去。” “有心了。”老太太真心地笑笑,看向老爷子,“不如我们也送点桌椅和电子教室?” 老爷子点头,招手叫来老管家,吩咐道:“交代老三媳妇去办,就以邢氏和骆槐共同的名义。” 邢氏有自己的慈善机构,理事长是他,秘书长是老三媳妇。 几乎是老三媳妇在全权管理。 管家立马去办。 众人脸色变了变。 以邢氏和骆槐的名义,意味着昭告所有人,骆槐是名正言顺的邢家少奶奶,而且已经得到二老认可。 以后骆槐在外面,都得先敬她,才敬裴悠悠。 “老大留下,我有事交代。”老爷子起身,看向大儿子,让他跟自己进书房。 邢母来老宅不能留下吃晚饭还是头一次,她面上不显,心里已经气得不行。 邢政屿的余光似有若无瞥在爷爷和父亲身上。 爷爷要说什么? 关上书房门,老爷子要说的是:“彦诏那个年纪轻轻就博士毕业的弟弟在哪高就,你清楚吗?” 邢父还真不知道。 这样的青年才俊,毕业后应该在研究院,不然就在哪家公司的实验室,这也不是他们能查到的。 归根究底都是给人打工,靠打工而出人头地简直难比登天。 混到中产再往上点,已经算很有本事。 中产,他们从不放在眼里。 也就没管。 听老爷子的意思,那个叫旷野的小子不简单。 老爷子:“照野科技的二老板,就是他,这次裴家邢家项目受阻,他的手笔,背后也免不了彦诏的意思。” “项目黄了,政屿和裴元洲没调查?” 调查肯定是调查了。 老爷子能调查到,说明对面没有故意隐瞒,邢政屿也能调查到。 但邢政屿没说。 他有意隐瞒。 兄弟两个早已经开始暗斗。 邢父有点惊喜,他儿子还有这层关系和本事。 老爷子提醒他:“不要厚此薄彼,就算要厚待,也是厚待彦诏,当年是你们的疏忽让孩子流落在外过苦日子,说到底都是你们欠他。” “我明白。” “最好真的明白。”老爷子膝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没做到一碗水端平,但也不会差别对待任何一个。 当初选大儿子上位,是他有魄力,儿女情长说放就放,处事圆滑,外能和合作方周旋,内又能和旁支兄弟周旋。 对自己的亲兄弟讲原则,也会留有人情。 尤其是把邢氏利益放在首位。 但他已经自立门户,邢氏利益不一定还在首位。 彦诏的到来,正好替他牵制一下大儿子。 “彦诏在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去d国做项目考察了。” “他和骆槐的感情怎么样?” “拿不准,时好时坏。” “时好时坏?看来他不想让人察觉自己真正的想法。”老爷子不免称赞,“摸爬打滚活到现在,又供弟弟读书,又养着个身体不好的老太太,你看他自己活得也不赖,就该知道心性不是常人能比。” “心思深点好。”老爷子抬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依然没留下吃晚饭。 邢父出去后,发现妻子养子还在等自己,养子侧面问他老爷子有什么交代。 他没说什么。 他不怪养子隐瞒,养子也不能怪他隐瞒。 角逐场里杀出重围的,才能对付得了其他邢家人。 邢政屿知道父亲不打算告诉自己,不再多问。 “爸,妈,我先去找悠悠。” 邢父点头,和妻子一块上车后问:“裴悠悠去哪了?” “娘家。”邢母都有点羡慕,裴悠悠难受还有娘家可以钻,她的娘家,亲近的,对她好的人都不在了。 现在都靠着利益联系。 越想,她越烦躁。 “骆槐和悠悠这次真是让我在爸妈面前丢进脸面,一件小事,怎么就闹到二老面前去?” “这个悠悠也是,大小姐脾气一点不改,迟早害了我们,尤其是政屿。” “至于骆槐……”邢母一脸不满,慢慢吞吞地说,“从今以后有二老给她撑腰,只会更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没一个省心的。” “说来说去,也只是一台电脑,骆槐的心眼,始终太小。” 邢父沉声道:“妈说的对,你不该偏心太过。” 邢母脸色一僵。 第50章 只是说句对不起,少不了一块肉 裴家。 裴悠悠一进家门就冲进自己房间,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裴家夫妇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哪次不是直接扑过来哭诉? 看来是受大委屈了。 夫妻俩忧心忡忡到裴悠悠的房间门口去,抬手敲门,好言好语地哄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 “妈妈,呜呜呜呜……”裴悠悠扑进母亲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骆槐联合邢家爷爷奶奶欺负我!连邢家的佣人也欺负我!” 如果只是裴悠悠的公婆和邢政屿欺负悠悠,他们铁定立马过去给女儿撑腰主持公道。 但,邢老爷子和邢老太太? 他们是裴父自己都怵的存在。 裴家上一代并不如现在发达,在邢家面前都只能跟其他人一样点头哈腰,要不是元洲和悠悠的奶奶替邢老太太挡过一次人祸,他们哪能和邢家相交。 娃娃亲也是那个时候订下来。 裴父裴母每次见到二老,也得恭恭敬敬。 骆槐能有本事让二老替她说话? 了解自己女儿性格的裴母眼珠子一转,沉默听着丈夫问女儿怎么回事。 裴悠悠一抹眼泪:“还不是邢家的佣人,她自己不小心把水洒到骆槐的电脑上,说是我做的,骆槐和我一直不对付,也就信了,还捅到邢家爷爷奶奶那里,爷爷奶奶要我和政屿哥跪下,还要我跟骆槐道歉,凭什么啊?” “我气不过,就跑回来了。” “果然只有爸爸妈妈好。”裴悠悠抱着父母,又开始抽泣。 裴父拍拍女儿的后背:“政屿怎么说?” “政屿哥当然相信我啊!”裴悠悠的声音软和一点,“政屿哥把那个佣人辞了。” 裴母问:“你公公婆婆知道吗?是什么态度?” “婆婆好像有点生气。”裴悠悠努努嘴,“要生也是生骆槐的气,一件小事就去告长辈,害婆婆被奶奶训。” “婆婆不喜欢骆槐。”语气稍有得意。 裴母却得意不起来,她的家世也比不上邢母,也就容貌身段稍微好点,但是听说邢母对比自己漂亮的人都不太喜欢。 她从前在邢母面前都要矮一截。 哪怕裴家水涨船高,她在邢母面前也得敬着。 “悠悠,错的确实是骆槐,但你也有错……” “我哪有错!”裴悠悠不认,委屈道,“我回来是要你们给我撑腰,不是要你们挑我的错。” “是,肯定给你撑腰,我是在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不要因为这件事让你婆婆对你有芥蒂,芥蒂多了,你婆婆以后站到骆槐那边,甘心?” 当然不甘心! “好吧。”裴悠悠垂头丧气的。 裴母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教她回去以后如何让婆婆放下芥蒂,不至于真的生气,毕竟这件事她和骆槐都是当事人。 她的嘴越甜,婆婆就更高兴。 情绪价值也是价值的一种。 裴悠悠表示知道了,但她今晚不会回去,就算邢政屿来,也要明天。 不能让人觉得她好哄。 一个小时后。 邢政屿两手提着满满当当的礼物过来,面对岳父岳母笑脸盈盈,说来接悠悠回去。 裴家夫妇二人逮着女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数落邢政屿没保护好妻子,让家里人欺负悠悠。 也告诉他,悠悠不是好欺负的。 裴家更不是。 邢政屿先在邢家受气,又来裴家鞠躬哈腰,心里早早窝着火气。 左右不是人。 他是不好得罪裴家,更不能得罪二老而改姓。 邢政屿直接自己的境况说出来,让两人自己看看轻重。 “爸,妈,爷爷奶奶查到的真相是,悠悠故意让人损坏大嫂的电脑,而且这件事让邢氏的合作方知道了,元洲没和你们说裴氏也有个项目在合作时出问题了吗?” “合作方是觉得邢裴两家有人性子不好,不敢轻易合作,怕曝出什么负面新闻。” “邢氏的这个项目很重要,爷爷奶奶发了火,说如果悠悠明天晚饭前不给大嫂道歉,要我改回林姓,悠悠以后是林家媳,再做出点别的事,也和邢家无关。” 他已经和悠悠领证。 他不同意,裴悠悠离不了婚。 裴家现在不是和邢家绑在一起,是和他邢政屿绑在一起。 夫妇二人听完后,浑身一震。 改姓? 逐出邢家? 别人不得笑话他们裴家? 悠悠不就是下嫁? 裴母吓得脸都白了,她心里清楚,女儿从小到大都以欺负骆槐为乐。 不过都是小打小闹。 又没受伤,又没出人命。 这次怎么会这么严重? 裴母看向一脸严肃的丈夫,事情既然影响到公司利益,丈夫肯定不会无脑偏向女儿。 她假笑道:“会不会是弄错了?这么件小事,合作方哪能知道?” 邢政屿无奈道:“估计有人从中作梗,我是很相信悠悠的。” 是谁从中作梗他不说。 让他们自己猜去。 他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安抚住裴家,借岳父岳母的手去说服悠悠道歉。 总之,坏人不能由他来做。 裴父面色沉重:“我知道了,待会我们会和悠悠说清楚,她娇惯了点,政屿你多顾着点。” 邢政屿轻轻叹口气:“我都把胡说八道的佣人辞了,不知道是谁又找到她,带到爷爷奶奶面前去,我对不起岳父岳母,没能照顾好悠悠。” “不怨你。”裴父拍拍他的肩膀,“我很看重你,元洲也说你不错。” “谢谢爸。”邢政屿抬头看一眼楼上,眼里的担忧溢满出来,“悠悠肯定气哭了,这是她喜欢的甜品,还有一个蒸汽眼罩,悠悠最喜欢的粉色,戴上去热敷热敷眼睛。” “麻烦妈送去给悠悠,她肯定不想见我。” 裴母没有去接,而是说:“我们看得出来你对悠悠好,悠悠也清楚,你自己送上去,她还在难过,多耐着性子哄哄。” 邢政屿上去。 裴父立马对裴母说:“让悠悠在外面少欺负点骆槐,这次让人抓住把柄了吧。” 裴母心里咯噔一下。 又立马平复过来。 原来你都知道啊? 害得她这些年想法子替女儿遮掩。 “那……” “这次不能惯着了,必须去和骆槐道歉,只是说句对不起,少不了她一块肉。” “好,我知道。”裴母算算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时间,差不多后上楼敲门,女婿出去,她跟女儿关上门说话。 “你爸让你去和骆槐道歉,这次关系重大,我们家和邢家都没了个项目,政屿也要被改姓逐出门,都是替你担的。”裴母伸手戳着女儿的脑门,看似恨铁不成钢,实际上并没有责备。 裴悠悠震惊道:“真的假的?改姓!逐出邢家!” 她的天都要塌了。 裴母无奈:“真的。” “啊啊啊啊啊凭什么凭什么!骆槐凭什么!” 第51章 给亲吗 骆槐留在老宅吃晚饭,吃到一半,老管家来说:“彦诏少爷来了。” 她回头,并没见到人。 老管家笑到:“才到门口,到正厅少说五分钟的路程。” 老太太看着骆槐笑了笑,“盼着人回来呢?” 刚才的模样俨然成了一个迫不及待盼望丈夫回家的妻子,骆槐脸色微红。 老太太笑着说不打趣她了。 老爷子吩咐佣人添上新的碗筷。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缓缓走来,手指勾着外套搭在肩上,另一只手上夹着烟,手指掸掸灰,抽了一口。 手指一弹,烟头准确无误落进门口的垃圾桶里。 搭在肩上的手放下来,外套递到佣人手里。 “爷爷,奶奶。”邢彦诏叫完二老,目光落在骆槐的身上,细细打量一遍她的眉眼,有四五天没见了。 骆槐见他发丝和肩头站着点细细秘密的晶莹,问:“下雨了吗?” “毛毛雨。”邢彦诏抬手拍拍肩膀,刚在骆槐旁边坐下,老太太就让他去洗手再来吃饭。 他只好起身照办。 洗完手回来,碗里已经盛上热乎乎的红枣墨鱼汤。 邢彦诏看向骆槐:“你盛的?” “没。”骆槐刚说完,就看到他眼里的失落,“那我给你盛一碗?” 邢彦诏一手端起面前的汤喝个干净,把万递到骆槐那儿,嘴里说着:“多谢。” 目光紧盯着骆槐的手。 手指纤嫩葱白,留了点指甲,不长不短,圆润的甲床是肉粉色,指甲也是粉中带着透亮。 连手都这么漂亮。 这双漂亮的手为他盛来半碗汤。 邢彦诏伸手接过,忍不住一笑:“回来就能喝上老婆盛的一口热汤。” 喊老婆喊得越来越顺口。 骆槐的脸又忍不住发热。 老爷子和老太太看两人感情不错,也不枉费他们当初亲自点头这门婚事。 用过晚饭,邢彦诏对二老说:“爷爷奶奶,我带骆槐回去了,不打扰您二老的清静。” 语气透着尊敬,脸上还带着点笑。 和在邢家的一脸不耐烦恰恰相反。 诏哥是个爱憎分明的人。骆槐心想。 “彦诏少爷,轮椅。”老管家推着骆槐原先坐的电动轮椅过来。 邢彦诏说:“不用,我在这了还用什么轮椅。” 他两手抱起骆槐。 突如其来的靠近,男人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骆槐说不上讨厌烟味,味道淡点还好,太重不行。 “抱好。”邢彦诏腾出一只手,找管家拿伞。 黑色的大伞罩着两个人。 雨很小,任何一点声音都会盖过微乎其微的雨声,唯有灯光之下,能看见毛毛细雨。 骆槐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脑袋靠着胸膛的位置,强劲有力的心跳跃动在耳边,甚至有加快的趋势。 骆槐仰头,睁着水灵灵的眼睛说:“诏哥,你累吗?你心跳有点快。” “正常。”邢彦诏面不改色道,“哪个男人抱着自己老婆心跳不叫快。” 骆槐抿唇。 她不该多此一问。 见她又闭嘴不言,邢彦诏起正事:“裴悠悠跟你道歉没?” 骆槐摇头,“爷爷奶奶说,如果明天晚饭前她不来和我道歉,邢政屿改回林姓,带着裴悠悠一起离开邢家。” “那不用担心了,邢政屿和裴家会逼她来道歉的。” 来到老宅门口,司机见到人立马打开后座车门,邢彦诏躬身把人放进去,小心翼翼的,就怕碰到她的脚。 “诏哥。”骆槐语气真挚,“谢谢你。” “客气。”邢彦诏忽然靠近她,一手撑着座椅,一手撑在骆槐身后的车窗玻璃上,痞笑一笑,“给亲吗?” “给给给给……给什么?” 把人都吓结巴了。 受惊吓的一双鹿眼微微睁圆。 骆槐感受到来自男人身上的压迫感,要是他就这么亲下来的话…… 她缩了缩脖子。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散漫,听着不大正经,却又带着一股磁沉的厚度,就这么缠上来,撩拨得人耳尖发法麻发烫。 “哄你玩的。”邢彦诏坐上车。 车门关上,车子平稳地行驶好一会,骆槐才平复过来。 “诏哥。” “嗯?” “我有给你准备礼物,还在路上。”骆槐默默拿出手机给祝双双发消息,问那个什么模到哪里。 …… 眼看着晚饭时间将到,裴悠悠迟迟不见。 邢母都急。 她不想养二十九年的儿子离开邢家,更不想儿子改回林姓。 孩子是她辛辛苦苦教育成才,凭什么便宜林家夫妻两个? 她给儿子发消息。 邢政屿何尝不想裴悠悠赶紧去道歉,但是裴悠悠一听骆槐在邢家,又吵吵囔囔着不愿意了。 他是又亲又哄,什么法子都试一遍。 “悠悠。”邢政屿的声音细听已经有疲惫,不过是强撑着说话温柔,“爸妈不是和你分析过了吗?如果不给大嫂道歉的话,我们就得离开邢家……” “离开就离开!”裴悠悠一想到自己要在邢家人面前和骆槐道歉,哪怕只是一句对不起,不会掉块肉,她一样拉不下这个脸。 偷偷道歉还差不多。 骆槐是故意的,偏偏在今天大早就回邢家,不就是想让她在邢家丢进脸面,在佣人们面前立威吗? 她都要和骆槐道歉。 佣人以后怎么敢对骆槐不敬? 反正不行。 “政屿哥,离开就离开,没关系的,你可以做我们裴家的上门女婿,我爸妈哥哥都会愿意的,不管是车房还是钱,我都有!” 邢政屿的耐心几乎告罄。 很想给蛮横无理的裴悠悠两巴掌。 一巴掌都是轻的。 偏偏又不能。 他能想到的救兵是岳父岳母。 邢政屿微笑道:“好,你和岳父岳母说一声。” 裴悠悠拿出手机,又犹豫了。 出门前爸妈再三告诉她,无论如何都要和骆槐说一句对不起,否则会害了政屿哥,也会害了裴家。 她已经不再是小孩,结了婚,考虑就更多。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考虑她自己? 爸爸因为这句话发了火。 还是头一遭。 她有点害怕。 “算了。”裴悠悠泄气似的倒在邢政屿肩膀上,“政屿哥,我是为了你才去道歉的。” 邢政屿顿时觉得恶心。 不悦在眼睛里转瞬即逝。 “我知道。”他侧头,在裴悠悠的脸上亲亲。 两人踏进邢家大门。 所有佣人排列整齐站在大厅,低着头。 邢彦诏和骆槐在沙发上坐着,茶几上摆着水果和茶点,吃去不少,俨然等了一个下午。 好在其他人不在。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下着。 沙发上的两人不说话,眼睛就看着裴悠悠。 骆槐还好,眼神向来没什么攻击力,邢彦诏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裴悠悠磨了磨牙,忍了又忍。 当着所有佣人的面来到骆槐面前,目光躲闪,语气随意地说:“对不起。” 骆槐第一次从裴悠悠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哪怕不是真心。 像极了高傲的孔雀被人强行摁头。 邢彦诏却不认,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说:“听不见。” 第52章 我错了,骆槐 裴悠悠凶回去:“你聋啊?” “不是能说大声吗?”邢彦诏明明坐着,眼神睥睨。 “大点声,把你平常欺负人的劲使出来。”他抬起手腕,黑金表盘里的分针指在二十七、八的位置,“六点半开饭,现在你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两分钟,道歉不诚心,在场的二十个人,不出半个小时就能把你们所有东西打包丢出去。” “说到做到。” 佣人们个个噤若寒蝉。 连老宅的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站在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边,他们以后再也不敢轻视了。 尤其要尊敬大少奶奶。 别看大少爷欺负人,也只有他能欺负。 瞧瞧二少奶奶,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好好道歉连带着二少爷也要被赶出家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裴悠悠憋半天,脸都憋红了。 “还有一分钟。”邢彦诏像催命的讨债鬼,开始倒数:“五十九、五十八……” 数到五十,裴悠悠总算受不了。 “别数了!我道歉还不行吗?骆槐,对不起,对不起总行了吧?” 邢彦诏:“声音够大,心不够诚,四十五,四十四……” “你到底要怎样?”裴悠悠眼睛一红,自己倒委屈上了,“骆槐你是哑巴吗?还要一个男人为你出头!” 邢彦诏:“你也让邢政屿为你出头啊,看他敢不敢。” 骆槐:“别人为你出头少了吗?” 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 都戳在裴悠悠的肺管子上。 骆槐没有邢彦诏那样坐着也浑然天成的威慑力,起身,温温和和看向裴悠悠狰狞的脸。 即使是吃人的目光,她也平静地迎上去。 “这些年,你爸爸你妈妈还有你哥哥,为你出头少了吗?从幼儿园到初中,学校里的男生为你出头少了吗?” 裴悠悠哑口无言。 “我不是哑巴,我不吱声,是因为你道歉不诚心。”骆槐向前一步,她的个头比裴悠悠高,看向裴悠悠的眼睛都是往下。 没有轻蔑。 有的依然是平静。 像不会轻易动怒似的。 显得裴悠悠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这副样子最叫裴悠悠生气,屡次欺负骆槐,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红着眼,磨着牙。 又委屈,又生气。 骆槐问她:“对不起什么?” 裴悠悠不想承认,她对不起骆槐的事多了去了,哪件承认过? 哪件不比这个大? 电脑坏了就买,论文没了再写。 偏偏现在因为一件小事道歉。 她梗着脖子不说话。 邢彦诏起身:“时间到。” 他一个手势,佣人们有序上楼。 裴悠悠冲上去,对佣人们疾言厉色:“干什么!你们敢!我是这儿的女主人,你们就是个打工的,谁准你们动我东西?我是裴家大小姐!” “二少奶奶,您也说了我们只是打工的,请您不要为难我们。”佣人也是一脸难色。 真论女主人,也是邢夫人,然后是大少奶奶啊。 裴悠悠见状拦不住,下意识去找邢政屿。 邢政屿早就让邢母叫走,怕的就是他会帮着裴悠悠,又惹老爷子老太太生气。 殊不知正中邢政屿的下怀。 找不着人,裴悠悠委屈得眼泪直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珠宝被打包起来,噔噔噔往楼下提。 这是要扫地出门的节奏。 要是让宁城的富家千金们知道,不晓得背后怎么嘲笑她。 再让有心人报道出去,脸丢大了。 “我错了,骆槐。”裴悠悠不得不低头,她两眼通红来到骆槐面前,“对不起,我,我……” 她还是难以启齿。 邢彦诏不耐烦地看向佣人们:“快点。” 听着像是催佣人,实际上催的是裴悠悠。 “我不应该叫人故意弄坏你的电脑!”裴悠悠大声一吼,眼泪又一汩汩流出来。 她是在为自己掉眼泪。 为自己委屈。 她竟然朝从前只配被自己随便欺负的骆槐道歉。 邢彦诏并没有叫停佣人。 裴悠悠神色紧张,“我已经承认错误,道歉了,把我的东西放回去!” “时间过了。”邢彦诏嗤笑,“自己不遵守时间,还想老子讲规则?没道理的事。” “你个泼皮无赖!”裴悠悠看见对方忽然走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后背猛地撞上邢政屿。 邢政屿伸手揽住裴悠悠的腰肢,英雄救美似的搂着人。 “政屿哥你刚刚去哪了!”裴悠悠生气地捶他一下,又扑进怀里委屈呜咽,“你怎么才来?他们都欺负我。” “对不起,刚刚妈找我有急事。”邢政屿亲一下她的头发,以示安抚。 “大哥,大嫂,悠悠已经道歉了,还请大哥大嫂原谅我们。” 邢彦诏还是那句话:“迟了。” 邢政屿无奈一笑,看向骆槐:“大嫂,对不起,我和你道歉,不是替谁,夫妻一体,悠悠做错事,就是我做错事,我也应该道歉。” 他的眼睛看起来很真诚。 “对不起。” “对不起常常挂在嘴边,不值钱。”邢彦诏站在骆槐身边,俨然是给自己老婆涨气势的意思。 “大哥。”邢政屿道,“我知道大哥一直想让我搬出去住,让我离开邢家,在大哥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走了,但我舍不得爸妈,舍不得看妈掉眼泪,还有语柔。” “我只是舍不下家人,大哥可能和爸妈语柔没有多少感情,我在这里生活二十九年,一下子没办法抛弃这么多年的感情,是我的错。” “我会走,只是不希望大哥用这样的方式,用大嫂来做幌子。” 邢彦诏冷笑:“挑拨离间?” 骆槐眸光微深,忽然伸手拽了拽邢彦诏的衣袖。 邢彦诏立即弯腰把耳朵凑过去。 他总是下意识将就她。 骆槐小声说:“算了。” 邢彦诏侧头。 冷峻的脸忽然放大,高挺的鼻尖轻轻碰了一下骆槐的鼻尖。 微妙对视。 男人眉眼微动。 显然在问为什么。 骆槐又拽一下他的衣袖,细声说:“待会告诉你。”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邢彦诏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他“嗯”一声直起身子,招呼佣人们把东西放下,示意所有人出去。 “要留下自己搬。”邢彦诏反手握住骆槐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整个握住。 骆槐身子微怔。 “去餐厅,都耽误我们吃晚饭了。”语气埋怨。 骆槐盯着相连的手。 她的手小,整个手掌都贴在男人的掌心里,手指头只露出一点点,都不用她弯手指回握。 男人的一只大手就是一个暖乎乎的手套。 不像元洲哥哥要用两只手搓着给她暖。 “可以说了。”邢彦诏边走边问,“刚刚为什么算了?” 骆槐说:“他们真的走了,别人会说你小心眼,借题发挥,小题大做。” “我不想别人那么说你。” 她太清楚被人误会数落的滋味。 跟哑巴吃黄连一样。 邢彦诏脚步微顿。 完蛋。 心跳又他妈擅自加速。 第53章 这辈子都不可能握手言和 裴悠悠今天丢尽脸面,不肯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去看骆槐的嘴脸,反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东西几乎被她砸个干净。 邢政屿在门外听着动静,头疼不已。 偏偏不去哄又不行。 他用备用钥匙开门进去,一个水杯直直朝他砸过来,正中额角。 鲜血瞬间流下来。 “政屿哥!”裴悠悠惊呼一声,小跑着过去,着急忙慌抽纸巾去给他擦额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疼不疼啊?” 邢政屿没事一样,顺势将人抱进怀里。 砸得好。 正好他不知道怎么安抚裴悠悠。 反过来让裴悠悠安抚他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额头不疼,只是心疼你。”邢政屿紧紧抱着她。 “政屿哥,你相信我的对吗?” “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我老婆,哪怕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一定是信你的。”甜言蜜语的话邢政屿信手捏来。 裴悠悠也吃这套。 “政屿哥,我们去医院。” “不用,不能让爸妈知道你把我砸伤了,不然他们会不喜欢你的。”邢政屿一副处处为她着想的样子,“辛苦我们悠悠下楼拿个医药箱,亲自给我上药了。” 裴悠悠立马下楼拿药箱。 邢语柔正好从外面回来,她喊了声二嫂,二嫂急急匆匆上楼并没有应她。 再看家里,地上还摆着不少东西,佣人们的神情也透着股怪异。 “发生什么事了?”邢语柔看向最近的佣人,“这些是谁的东西?” “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 “二哥二嫂要搬走吗?” 佣人摇头:“不是,是大少爷让我们搬的,因为二少奶奶没有准时在晚饭前和大少奶奶道歉。” “道歉?”邢语柔满脸疑惑,昨天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看母亲神色疲惫她也就没多问,今天出去一趟回来家里跟翻天似的。 “是的,电脑的事。” “真是二嫂做的?”邢语柔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 佣人不敢说话。 “怎么会?谁看见了?”她还是有点不信。 “老爷子和老太太亲自调查的。” “爷爷奶奶?”邢语柔呆呆地说,“那应该就是二嫂做的。为什么啊?” 佣人再次沉默。 邢语柔想不明白,二嫂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而且一直不承认,都传到爷爷奶奶那里去了。 她认识的大嫂分明是个活泼善良的人。 看走眼了? 邢语柔决定去问清楚。 来到二哥二嫂的门口敲门。 裴悠悠以为是婆婆来了,手中动作停顿一下,听是邢语柔的声音,她才放松下来。 邢政屿:“进。” “二哥,你怎么受伤了?”邢语柔一眼看到他额头的伤口,赶忙过去查看严不严重,“大哥弄的吗?” “不是,我不小心。”邢政屿笑笑。 邢语柔半信半疑,二哥行事稳重,怎么会不小心撞到脑袋?说是她还差不多,从小时候不是容易这里磕一下,那里碰一下。 二哥还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冒失鬼。 她初中才改掉冒失的毛病。 邢语柔又主意到屋里一片狼藉,小心试探:“你们?打架?” “不小心。”邢政屿还是这句。 邢语柔已经不信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不小心,等以后你结婚就明白了。” “啊……”尴尬了。 邢语柔没忘记正事,“二嫂,大嫂的电脑真的是你故意弄的吗?” “我……”裴悠悠一噎。 “不是。”邢政屿说。 “可是爷爷奶奶都出面了,难道爷爷奶奶撒谎吗?”邢语柔认真发问。 邢政屿笑容微僵。 他可不敢点头,语柔和二老走得近,也藏不住事。 爷爷奶奶因为他替裴悠悠遮掩已经对他有意见。 “我已经道歉了。”裴悠悠一脸不高兴,“语柔你也要来说我吗?只是一台电脑而已,她之前抢我那么多东西,弄坏一个电脑就去和爷爷奶奶告状,真小气。” 邢语柔却觉得不对,“可是……” “好啦好啦,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裴悠悠走过去挽住邢语柔的手臂,经过这些天相处她知道邢语柔最好糊弄,“谁不会犯错啊,犯错改就是了,你不会连个改正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邢语柔一听,又觉得没毛病。 “你和大嫂以后能握手言和吗?”不然她夹在中间好为难。 裴悠悠一笑:“行啊。” “真的吗?” “当然啦。” 邢语柔拉着她去和骆槐握手言和。 裴悠悠笑容僵硬。 骆槐始终一副表情淡淡的样子,她没像裴悠悠一样满口答应,只是微笑一下。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裴悠悠握手言和。 不然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憋屈。 她只会保证井水不犯河水。 邢母看着两个儿媳握手言和,心里稍微好受一点,就是骆槐不吭声,好像事情没完似的。 反而是悠悠,笑着答应。 “骆槐,你怎么不说话?” “是啊,大嫂你怎么不说话?是还记恨我吗?我和你道歉了呀。”裴悠悠面露无辜,心中得意。 婆婆还是站她这边的。 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她,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骆槐要是不说和平相处的话,会陷入大家鄙夷的视线里。 “好啊。”说话的是邢彦诏。 他就抽个烟的功夫,一家子又对骆槐围追堵截。 “她晚上吃鱼卡到了,嗓子疼,我替她回答,和平相处当然好,不过我认为的和平相处是,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这才是平。” 锐利的目光落在两人握着的手上。 裴悠悠对邢彦诏有种无形的恐惧,不得不松手。 骆槐整只手泛着红。 男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阴沉。 “大哥。”邢政屿赶忙过来解围,“爸有事找你,在书房。” 邢彦诏拍拍骆槐的腰,让她回房间待着。 自己则去书房。 邢政屿也在。 “你才去几天,d国的项目就考察好了?”邢父喜欢在书房里做木雕,锋利的刻刀一下又一下削在木头上。 邢彦诏“嗯”一声,“我的考察结果是不投。” “理由。” “直觉。” 邢父终于抬头。 邢政屿无声冷笑,缓缓开口:“大哥,做项目不能靠直觉,看的是数据和评估报告。” “看不懂那玩意儿。”邢彦诏漫不经心地回答,“反正我觉得不能投,你们要是想投,是你们的事。” 邢父恨铁不成钢,“什么叫是我们的事?” 邢彦诏下意识去摸烟。 “不许抽!”邢父隐隐动怒,他看向邢政屿,“d国的项目还是你去做,朝野科技那边让彦诏去谈。” 这怎么能行! 邢政屿有点慌了:“爸……” 第54章 上手摸 “朝野科技的旷总是彦诏弟弟,彦诏去谈合作会更有利。”邢父清楚养子的心思,谁要是啃下朝野科技这块难啃的骨头,邢氏就会记谁的功。 但现在不是争功的时候。 是要尽快和朝野科技把合作谈下来。 公司的利益为先! 他看向养子,示意他以大局为重。 “我弟弟不是个混子吗?”邢彦诏毫不客气地刺回去,“和朝野科的旷总有什么关系。” 邢父脸色铁青。 “事情过去了,何必揪着不放。” 邢彦诏哼声,拒绝:“朝野科技合作的事我不能去谈。”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邢政屿乐意去让他去,总之我不去。”邢彦诏转身要走。 “等等。”邢父放下木雕和刻刀,“还有裴氏和lk合作的事,邢裴两家是姻亲,这件事你不能不管,既然事情是因为你和骆槐而起,现在裴悠悠已经道歉,得饶人处且饶人,裴氏没这个合作,几亿的钱打水漂。” “漂呗,裴氏又不是没钱。”邢彦诏回头,“再说,lk不愿意和裴氏合作肯定有他们自己的考量,裴家人自己品性不好,别人不敢合作还能怪到我们头上?” 他又潇洒离开。 邢政屿担忧道:“爸,现在怎么办?” “罢了,始终是你爷爷奶奶高看他。”邢父也没有完全去帮裴氏的理由,怕惹来一身骚,毕竟亲儿子的话也不错。 裴家人不严以律己,怎么能怪别人不愿意合作。 邢政屿却是着急。 他要是办不好,岳父岳母和大舅哥怎么看他? “投资部的事你还是要盯着,不要放任他乱来,朝野科技的合作你继续跟,旷总只是个二老板,找他背后的大老板合作,听说大老板常年在国外,在国外托人去打听。” “是。” 朝野科技的合作又回到自己手中,邢政屿松口气,又得琢磨怎么和裴家人说才能把自己撇干净。 他不是没努力,只是邢彦诏不买账。 要找就找邢彦诏的麻烦。 …… 邢彦诏回到房间,看见骆槐正趴在床上玩手机,纤细的腰,蜜桃般的臀,曼妙曲线几乎一览无余。 他一眼便移开。 下意识抬手摸摸人中。 没流鼻血就好。 他走过去一看,骆槐正拿手机在看笔记本电脑。 “不用买。”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忽然响起,骆槐吓一跳,翻身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邢彦诏眼疾手快伸手去捞。 捞个正着。 骆槐又一次坐在男人的臂弯里,眨着眼睛愣愣地喊:“诏哥。” “笔记本不用买,旷野给你准备了。”邢彦诏感受她身子僵硬,把人放下来,再次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台全新的笔记本,“旷野知道你电脑坏以后特地准备的赔礼。” “这个笔记本和其他的不一样,多了一个自动旋转、语音控制系统和追踪报警和人脸识别技术,你可以语音控制它转电脑还是平板,控制打开软件等等,以后没有你的授权,陌生人靠近半米就会自动录像留存,还会给你手机发送消息。” “好像还有个二级界面,你自己摸索。” 骆槐听得眼睛发亮。 “真的给我?” “嗯,国内统共没几台,上次他不是误会你,对你不礼貌,赔礼应该的。”邢彦诏又摸出一个方形盒子,“这是我的赔礼。” 骆槐小心放下笔记本,打开一看。 手表。 理查德米勒白贝母雪花钻。 三百多个w。 邢彦诏微抬下巴,示意她戴上看看,“当时还有个玫瑰金,我觉得白金这块更适合你,而且它最贵。” 骆槐:“……” 继“最大”之后,又出现一个“最贵”。 “谢谢诏哥。”骆槐一边戴一边想着卖车子和珠宝的钱什么时候到账,她好给诏哥和旷野先生准备回礼。 还有沈哥。 忽然,她的手机响起振动。 祝双双的电话。 骆槐拿着手机到阳台去接。 “双双,是不是东西到了?” “对,我放学校了,但宿舍可不太方便,这个东西体积不小,你明天过来拿?” “好。” “你什么时候带大哥出来吃个饭啊?云裳姐都见着了,我还没呢。” “你不是见过的吗?” “哎呀,身份不一样嘛。”祝双双说她,“不许藏着掖着!” 骆槐看一眼里面,男人正在脱短袖,背微微躬起,手臂和腹部的肌肉线条明显,像一块块麦色的小田。 脑袋刚露出来,两只衣袖还没脱完,男人忽然侧头看过来,和骆槐的视线撞个正着。 像是偷看被抓包,骆槐慌乱转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我和诏哥说说。” 耳边传来脚步声。 骆槐挂断电话抬头,男人已经来到玻璃门边,双手环臂,好整以暇盯着她。 她被看得眼神乱飘。 “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男人似乎憋着笑。 骆槐垂下脑袋要进去,男人挡在那一动不动。 “诏哥……”她抬眸说,“我错了,我真是不小心看到的。” “光看有什么用?” “嗯?” “上手摸。”邢彦诏微抬下巴。 “不不不,不了。”骆槐脸一热,侧过身子从邢彦诏旁边进去,一溜烟钻进卫生间。 没一会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骆槐全身都热了。 脸上那点热就不算什么。 鞠一捧热水抹了抹脸,骆槐发出一声叹息。 诏哥每次都在她面前脱衣服。 一次两次是意外。 次次这样她都怀疑是故意的。 但也有可能是她多想,诏哥性子直,可能只是习惯了一到房间就脱衣服。 她们已经结婚二十多天。 诏哥每天洗澡都要洗一个多小时。 用的还是冷水。 不过,好在东西到了。 双双说是比充气娃娃还好的东西,肯定不叫诏哥委屈。 骆槐洗完澡出来,看见邢彦诏手里拿着她的手机。 “刚有个电话,没有备注,一直打,我擅自替你接了,是个骚扰电话。” “骚扰电话?”骆槐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个陌生号码,通话时间显示只有十秒,她摁熄屏幕,说没事。 邢彦诏点头,进去洗澡时带上了手机。 关上门后按下刚刚记住的号码,发了条警告短信。 刚发完,敲门声响起。 “诏哥……” 邢彦诏心里咯噔一下。 第55章 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什么事?” 雾蒙蒙的镜面上映出男人精壮的上半身。 “双双你还记得吗?叫你大哥那个。” “记得。”邢彦诏对那个小姑娘印象还不错,“你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我请她吃个饭。” 不用骆槐说,男人先说了。 她点头:“好,明天我有点事,后天可以吗?等你下班以后。” 邢彦诏:“地点你们挑。” 挑来挑去。 祝双双两眼盯着醉仙食府。 醉仙食府的价格在宁城算中等,菜却做得很好,还不高调,只有在宁城生活多年的人才知道。 这大概也是骆槐在那能看到宁城二把手私家车的原因,要是一餐饭吃去几大万不得被查。 不过他们家是真难约。 只能提前两周预约,而每次打电话过去都约满了。 骆槐以前就听祝双双念叨过醉仙食府,现在看她又停留在这,便说:“或许,我们不用预约。” “为什么?”祝双双眼睛微亮,“你老公有关系?” 骆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老公”三个字,愣了愣才说,“诏哥在那里有单独的包厢。” “我去!”祝双双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走走走!大哥不愧是大哥,路子就是多!姐终于要去吃一吃两年都约不上的醉仙食府了!” 她迅速收拾整齐过去。 骆槐给邢彦诏发消息,邢彦诏说直接过去就行,老沈那边已经打过招呼。 祝双双听见这条语音,拽着骆槐打车直奔目的地。 出租车进不去。 她们要下来走一小段路。 骆槐在院子里看到了裴元洲的车,下一瞬人就从车上下来,身旁的助理正在汇报。 “朝野科技和其他公司谈合作的地方十次有八次都在醉仙食府,旷总也曾多次出现在这里。”醉仙食府的沈老板一定和朝野科技幕后老板相识。 不过这只是助理自己的判断,没有确切证据和他也不能直接和裴总汇报。 现在朝野科技的旷总不肯见他们,他们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只能绕个弯来醉仙食府接触一下沈老板。 沈老板要是能给他们牵个线,再通过朝野科技幕后老板压住旷总,和kl去谈,他们的项目还能有救。 已经算是曲线的曲线救国。 裴氏现在正是最需要稳下来的时候,项目可不能出问题。 其实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找骆槐小姐,骆槐小姐要是能说服邢大少爷,邢大少爷再说通旷总,邢裴两家的项目都能得以解决,何必现在绕着弯子去打听一个神秘的幕后老板。 骆槐小姐根本不接裴总的电话。 哎,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呢? 助理正想着,抬眸就看见骆槐小姐和祝双双手挽着手出现在这里,不等他扭头告诉裴总,裴总的眼睛早已经黏在骆槐小姐身上。 裴元洲听助理汇报到一半就看见骆槐了。 下一秒,祝双双就把骆槐挡到身后。 他记得以前祝双双都是把骆槐往他怀里推的那个。 从前挤眉弄眼的神色现在也变成怒目轻嘲。 “我们走这边。”祝双双拉着骆槐离裴元洲远远。 裴元洲没看见似的,直直朝着他们走过来。 “小槐……” “小槐什么小槐,裴总请叫我们骆槐邢大少奶奶。”祝双双爱憎分明,喜怒哀乐都直接表现在脸上,“裴总请让开。” 骆槐也是神情淡漠。 看都不看他一眼。 从裴元洲身边经过。 “骆槐!”裴元洲转身,大步来到两个小姑娘面前,几乎拦住去路,他蹙眉看着骆槐淡漠的脸。 “小槐,悠悠叫人弄坏你电脑的事我知道了,她已经道歉,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也和你道歉,希望你能说服邢大少爷和旷总,让lk继续和裴氏合作。” “哈!”祝双双直接气笑了,“裴悠悠是真心道歉吗?只是长辈出面了没办法,裴总又是真心道歉吗?只是因为公司项目受阻,你们公司的项目就重要,骆槐这些年的委屈就白受?” 助理站出来呵斥:“祝双双小姐,还请对我们裴总客气点,这是裴家和骆槐小姐的事,不是一个外人就能插嘴的。” “我就插嘴了怎么了?”祝双双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人,她甚至敢指着大名鼎鼎裴氏总裁的鼻子骂,“你们也就敢欺负欺负骆槐,欺负她在你们裴家长大,拿伦理道德这座大山来压她。” “你们就欺负她没爸没妈,欺负她会一直生活在宁城,没办法跟你们这些人反抗,我又不是宁城人,我家远着呢,四线城市一个,你们要是有本事把手升到那儿去,大不了我在家跟我爸妈学做早餐,把我们家早餐点发扬光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怕谁啊!”她直接怼到助理面前,两手叉腰道,“来啊,有本事就立马下令让我在全国混不下去啊!” “你!”助理从没遇见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最后丢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默默后退一步。 裴元洲脸色黑沉,对骆槐说:“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和祝双双计较。” “来!计较!别看谁的面子上!”祝双双又挺着身子来到裴元洲面前,把骆槐挡得严严实实。 裴元洲吃瘪。 偏还瞥见骆槐伸手去拉祝双双的手指,嘴角还抿着笑,说了句:“好啦。” 声音轻,模样乖。 以前他替骆槐出头,骆槐也是这样轻轻拉他的衣袖,仰头看他时眼睛发亮,整个人软乎得不成样。 他会伸手摸摸骆槐的脑袋。 当初骆槐靠他那样近,现在中间隔着一个人。 “小槐。”裴元洲目光躲闪一下,再次提出刚刚的想法,“就当是为我,帮帮裴氏。” 骆槐摇头:“帮不了。” 她又没有话语权。 再说,双方合作她一个未毕业的学生怎么左右得了? “裴总高看我了,麻烦裴总让一让,我们要进去吃饭。” “骆槐!”裴元洲受不了她对自己冷漠的样子,受不了她叫自己裴总,猩红着眼又一次拽住骆槐的手腕。 骆槐吃痛也没松开。 “骆槐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狠心的是我吗?”骆槐回头,眼睛里燃着浓烈的恨。 祝双双步履匆匆进醉仙食府,一眼扫到大堂的椅子,拖着就出去。 裴元洲抓着骆槐的手:“我们裴家哪里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吗?不过是些小打小闹。” “骆槐你躲着点,老娘今天非得给这个死渣男一个教训!”祝双双来势汹汹,举着椅子就要砸过去。 裴元洲的助理冲过来拦人。 “双双!”骆槐怕祝双双真的冲动伤人,也怕裴元洲的助理伤到祝双双,实处吃奶的劲都要挣开裴元洲的桎梏。 双方焦灼时。 醉仙食府里匆匆出来一个人,一手拿着厚厚的资料,边走资料还满天飞。 风一吹,一页资料直接糊在裴元洲脸上。 裴元洲怒气冲冲抓下来一看。 最上边一个大大的标题。 ——裴氏千金欺凌实录。 第56章 裴氏千金欺凌实录,厚厚一沓 出来的人正是老沈。 老沈穿得休闲,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来得及拿订书机订好才会满天飞。” “裴总大驾光临老沈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老沈准备伸手去拿裴元洲手上捏着的纸张。 还是热乎的。 刚打印出来。 裴元洲紧紧盯着上面的文字,是以采访的形式进行记录,上边写着裴悠悠在学校里是怎么欺负骆槐,凌辱其他弱小的同学。 再看向来人,手里厚厚的一沓。 他越看,眼底的怒火越旺,徒手把纸揉成一团,丢到助理的手里,目光灼灼盯着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 老沈轻轻叹息一声,一脸惋惜。 “只能再打了。” “沈哥。”骆槐喊了来人一声,助理也放开祝双双到她身边。 老沈笑着应声:“嫂子。” “想必这位就是醉仙食府的沈老板了。”裴元洲声音凛冽,听得出在发火边缘,“不知道沈老板打印一堆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的东西做什么?诽谤,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老沈继续笑:“裴总误会了,我就是个打工的而已,裴总叫我老沈就行。” 骆槐眸光微动。 既然沈哥不愿意承认,她还是小心说话的好。 祝双双问,她也只是小声说待会再告诉她。 “至于是不是诽谤,裴总可以扫码听一听采访录音,已经经过当事人同意的。”老沈笑得跟太阳似的,模样瞧着有点憨,黑褐色的眼睛却透着一股精明。 笑面虎一个。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一直笑呵呵答话,还一口一个裴总尊敬地叫着,裴元洲也不好直接动怒。 何况他还要和醉仙食府的沈老板交好。 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他姓沈,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迟迟不见嫂子和她朋友进去,邢大少爷和旷总着急,叫我出来看看情况嘛,正好看到裴总和嫂子她们在聊天,不小心听到了点。”老沈情真意切地说,“真就一点。” “嫂子和她朋友是我们醉仙食府的贵客,裴总也是我们的贵客,贵客们在醉仙食府起了争执,我们不能不管啊!得想办法解决事情不是。” “裴总你们呢,争论的主要就是裴悠悠小姐做的那些事到底不是小事,不巧啊……”老沈又重复一句,“真是不巧,前段时间朝野科技的旷总和他们大老板调查了点事,资料备份放我们这,我就想着拿出来给裴总看一看,再来说到底是小事呢,还是不是小事呢?” 他把所有资料都递到裴元洲的话助理手里。 又不忘提醒:“要是觉得看得眼睛疼,就扫码听采访录音,更加身临其境。” “这人好有意思。”祝双双凑到骆槐耳边说,“说话做事真够圆滑的,就是那堆采访稿,我好好奇啊。” 骆槐也好奇。 老沈注意到骆槐的神色,走近点说:“嫂子,那是诏哥让旷总调查出来的裴氏千金欺人实录。” “嗯?” “哈?”祝双双探着个脑袋,更加想看了,“真的假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都能查到?”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沈看着对面裴元洲和他助理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无比平静地笑说,“万物相生相克,总会有克他们的人出来。” “想看!”祝双双迈腿就要过去。 老沈率先一步拉住人。 小姑娘怎么这么虎呢? 刚刚也是。 他赶过来就看到小姑娘指着裴总一通乱骂,又去拖他名贵的椅子砸人。 现在还敢凑过去。 不管裴总心里到底知不知道亲妹妹在外面霸凌别人的事,突然被抬到明面上,就是在挑衅。 受到当面挑衅的大总裁都是炸弹。 一炸一个准。 “别过去,没看见他助理都碎步后退了吗?” 祝双双撇嘴,重新回到骆槐身边。 裴元洲认真看了几页,便飞快滑过,眉头拧得死紧。 怎么会这么多? 骆槐说的那些都是轻的。 不管是逼着骆槐坐到车窗边吹风淋雨,还是幼儿园午睡被子被拿走,小学撕坏的作业,初中运动会崴伤的脚,还是沾着花生粉的纸巾……都是轻的。 这些竟然都是轻的。 骆槐上厕所被泼的冷水,椅子上的强力胶胶,课本里的死老鼠……竟然都是悠悠指使。 当初被严惩的那几个,都是替悠悠背锅。 因为他们得罪不起裴家。 不止骆槐,学校里花钱挖来的贫苦学生,都遭遇过裴悠悠和她身边人的欺凌。 没有人敢吭声。 因为有人说裴家是校董。 不是。 裴家只是捐过教学楼,并不是校董。 裴氏不涉及教育行业。 “怎么会……”裴元洲知道自己妹妹有点宠过头,骄纵了点,不可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他命令助理立即把东西烧了。 但还有备份。 他看向老沈,老沈又是眯眼一笑。 “裴总看完,有结论了吗?” “你竟敢调查我妹妹。” 都到这个时候,裴元洲还是下意识维护自己妹妹。 骆槐早该想到的。 不管裴悠悠怎么不好,都是裴元洲的亲妹妹,不是外人能比的。 “我哪敢啊。”老沈立马喊冤,“这不是邢氏有意和朝野科技合作,人家做背调嘛,不做背调,万一出事怎么办?” “裴总,旷总正好有话让我传达,不要再来找邢大少奶奶了,起因确实是一件小事,但人家大老板多留了个心,顺便调查的,谁知道……” 谁知道调查出这么多坏事。 老沈表现得一脸无奈:“大老办担心邢二少奶奶的事曝光,才拒的,谁知道你们裴氏要合作的公司,他们老总和朝野科技的大老板是旧相识啊。” “这事怎么能怪到邢大少奶奶身上呢?” 祝双双立马附和:“就是~” 阴阳怪气。 裴元洲本来是想通过醉仙食府联系到朝野科技的幕后大老板,没想到一开始就是这个人在幕后操作。 问题竟然是出现在自己亲妹妹身上。 路彻底没了。 项目注定要黄。 裴元洲连醉仙食府的大门都没踏进去,无功而返。 上车时都在浑浑噩噩。 他去看骆槐,想说对不起,骆槐扭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助理兼司机看着内视镜问:“裴总,去哪?” “回裴家。”裴元洲面色一沉,拿出电话听到妹妹逍遥自在的声音,终于压抑不住怒火,“裴悠悠,你立马给我滚回家来!” 第57章 亲妹妹的嘴脸 裴悠悠正和邢语柔看完音乐剧走出剧场。 这是她之前答应邢语柔的,也正好借机多哄哄邢语柔以后站在自己这边。 正高兴,她哥就来电话。 她哥连名带姓叫她不说,还叫她滚回去,语气已经不能用凶来形容。 是生气。 是暴怒。 她哥只比她大五岁,一直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跟邢政屿邢语柔兄妹两个不太一样。 邢政屿大邢语柔近十岁,身上有着长兄如父的感觉。 她哥从来没给过她这总感觉。 现在有了。 像极了父亲生气时训她的样子。 不过父亲训她也没有这么严重。 “搞什么啊?”裴悠悠又生气,又疑惑,把手机丢进包里,和邢语柔说家里找她有事回去一趟。 开着耀眼的红色玛莎拉蒂一路驰骋到裴家。 裴元洲从郊区过去,慢她一步。 一进家就看到妹妹在跟母亲哭诉,说哥哥凶她,让她滚。 裴母正哄着女儿。 “你是不是做什么了?你哥连你爸都叫回来了。” “爸到哪了?”裴元洲冷眼一扫。 裴悠悠不由得脊背发凉。 她哥到底怎么了? 难道又有人说了什么? 骆槐? 裴悠悠直接问:“哥,你怎么这个眼神看我?是不是骆槐又给你吹什么妖风,说我欺负她了?” “我可没有啊!” 都让邢家爷爷奶奶警告了,她最近很安分。 裴元洲居高临下地问:“你是不习惯什么脏水都往骆槐身上泼?” 从醉仙食府开始,骆槐的名字像引线。 一点,裴元洲就会爆炸。 “嗯?是不是?裴悠悠,你这些年没少把脏水往骆槐身上泼,泼习惯了是吧?”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到裴悠悠。 裴悠悠怯怯地喊:“哥……” “不止习惯脏水往骆槐身上泼,还习惯装可怜是吧?”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裴悠悠眼睛倏地一红。 “哭,你还有脸哭?” “元洲!”裴母瞪向儿子,“有你这么说妹妹的吗?” 裴悠悠哇一声哭出来,扑进母亲怀里:“妈妈,哥哥凶我……” 裴母拍着女儿的背,一边斥责儿子:“悠悠是你妹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听听你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跟你妹妹道歉。” “这个骆槐,都嫁给别人了,怎么还能在你这里作妖。”裴母提到骆槐眼里免不了厌恶。 裴元洲这次看得真真切切。 “作妖的从来都不是骆槐,是咱们裴家的千金大小姐!” “裴氏千金欺凌实录都能订成一本砖头厚的书了!” 裴家所有人都没见过裴元洲动这么大的肝火,声音甚至能掀翻屋顶,母女二人吓得僵住。 裴母尽管有点发怵,还是紧紧抱着女儿。 “什么欺凌实录?”裴父一回来就看到儿子大发雷霆,话里提到的裴氏千金欺凌实录直叫人皱眉。 “爸。”裴元洲放缓声音。 “爸爸!”裴悠悠起身过去寻求庇护。 裴母也起身走过去,“老公啊,你听听儿子说的这么话,一回来就骂悠悠,还说什么欺凌,欺凌?哪有什么欺凌。” 裴悠悠跟着摇头:“爸爸,我没有。” 裴元洲看着妹妹可怜巴巴狡辩,头一次不是心疼,而是觉得妹妹怎么会是这幅嘴脸? “爸,我们裴氏的海外项目黄了,lk不合作,其他公司也不会合作,不仅我们裴氏,邢氏要进军ai智能领域的计划也停滞不前。” 裴父拍拍女儿的手背,沉静地说:“我听说了,是和朝野科技有关系,朝野的旷总是邢大少爷一手养大的弟弟。” 裴元洲重重叹息一声,“对。” 这件事母女二人也知道一点,裴母替女儿说话:“悠悠不是已经和骆槐道歉了吗?邢大少爷怎么还抓着不放?” “再说了,怎么会合作不成?旷总和邢大少爷有这层关系,合作应该更顺利。” 裴悠悠抹一把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是啊。” “你还敢插嘴。”裴元洲怒目而视。 裴悠悠吓得脖子一缩。 裴父思索着问:“和悠悠还有这么关系?” “还不是悠悠做的那些事,朝野科技的幕后老板派人调查的,不然旷总能说不给邢氏面子就不给邢氏面子,lk的人正要签合同,说反悔就反悔吗?”裴元洲因为这件事已经心力交瘁,最后发现原因在自己一直护着的亲妹妹身上,而自己,竟然不知道亲妹妹是跋扈欺人的人,心里的怒火越窜越猛。 裴元洲不清楚。 母女两个很清楚。 裴悠悠缩着身子躲到母亲身后。 裴母则说:“不就是几个亿的项目吗?打水漂就打水漂了,几个亿的窟窿我拿自己的钱补上就可以了。” 裴悠悠也小声嘀咕:“就是,几个亿而已,我又不是没有。” “几个亿?是几个亿的事吗?”裴元洲震怒,“悠悠从小到大在学校欺凌同学的事,哪怕只有一件曝光出去,就一件,我们裴氏就得跟着动荡,要是有对家趁机下狠手,我们都得跟着破产!” 他看向裴悠悠:“到时候你就算把所有零花钱拿出来,卖掉所有的首饰包包都不够清债!” “有,有这么严重吗?”裴悠悠害怕了,声音都在颤抖。 “你说有没有?裴悠悠,我们裴氏不是什么小公司,生意做得越大,就越要注意言行,不然你以为邢家规矩为什么那么多?就是怕下面的小辈不懂事,连累整个家族!” 裴母转着眼珠子,想了对策说:“只要不传出去不就好了?媒体完全可以买通……” 啪! 裴父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裴母脸上。 “闭嘴,你之前就是这么处理的?” 裴母被打得摔倒在地,耳朵嗡鸣。 裴悠悠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泪珠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敢掉。 “爸?”裴元洲皱眉,连忙伸手去扶母亲。 裴母红着半张脸起来,发现女儿已经吓得目瞪口呆,还是柔声细语地去哄。 “你们以为买通就没事了吗?悠悠做的那些事会在整个圈子里面传开,还有谁敢跟我们合作?裴氏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迟早败在你们母女手里!”裴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裴悠悠,你最好把做过的所有事一五一十讲清楚,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办法。” “不要想着邢家会帮我们,真到事情发酵那天,裴氏大祸临头,邢家第一个舍弃的就是邢政屿和你!” 第58章 诏哥,来了 裴悠悠和裴母战战兢兢讲起往事。 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骆槐和祝双双看到的实录经过整理,倒是能很快过一遍。 看完,祝双双怒火冲天。 两拳紧握在宽敞的包厢里走来走去。 骆槐坐在沙发上,目光发怔换:“原来这些事也是裴悠悠指使的……” 她也以为是其他人。 当时裴元洲亲自去学校找校长,紧接着那几个人退学,情节不算严重的几个通报处罚以示警告。 所以。 她还看轻了裴悠悠。 “嫂子?” 骆槐闻声抬眸:“沈哥,今天谢谢。” “嫂子客气。” “这些资料……” “你和诏哥结婚第二天,诏哥就让旷总去查了。” 结婚第二天,他们去过罗家。 罗叔和林姨跟诏哥说的? 骆槐正沉思时,老沈抬起下巴一笑:“喏,人来了。” 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正好停在骆槐身旁。 一股独属于邢彦诏的热浪气息朝她裹挟而来。 她侧身,抬眸。 又对上深邃而野性的眉眼,眉眼间隐隐带着焦急。 “诏哥。” 几乎在看见邢彦诏的一瞬间,骆槐鼻子酸涩,眼眶倏地红了一圈,泛起盈盈的水光。 裴元洲说她狠心时她没哭,双双抱她时没哭,知道自己小初高三个时间段遭受所有的欺凌都是裴悠悠一手所为时也没哭。 乍一见到邢彦诏,她心里就委屈得厉害。 很没出息。 也控自不住。 “诏哥……”她又喊一声,带着点鼻音。 “来了。”邢彦诏在骆槐安静乖巧喊人时,眉眼间的担忧点点退散,见她红着眼小声喊了自己,还连喊两次。 一颗心又提起来。 像有人把他架在火上烤。 他赶忙来到骆槐旁边坐下,又说一次:“来了。” 额头还有些许细汗。 呼吸也略重。 大概只有坐得近的骆槐看见。 骆槐紧紧抿着唇,凝着他看片刻,眶里闪烁的水花一点点收回去,她笑了笑。 见她笑了,邢彦诏提着的心落回去。 “渴了吧?喝口水。”对面的老沈亲自倒水推过来。 邢彦诏大手一伸,从旁边拿过骆槐喝剩下的半杯水咕咚咕咚喝个干净。 男人本就喉结明显,抬头喝水更甚。 滚动的喉结像个开关。 一上一下,骆槐也不由自主跟着咽口水,口渴。 老沈笑笑,把自己刚倒的那杯推到骆槐面前去。 邢彦诏喝完水,就听到一旁的祝双双喊大哥,他点头道:“坐吧,我听老沈说你刚刚跟裴元洲贴脸开大,以水代酒先敬你一个。” “裴元洲不敢封杀你,现在我姓邢,在宁城邢家人的实际话语权比裴家人大。” 祝双双也端个水杯,不在意地说:“无所谓,我毕业以后没打算在宁城找工作,咱们法治国家。” “大哥,我先干!”祝双双相当豪爽。 老沈打趣:“小姑娘挺逗。” “也敬你一个,沈哥,刚刚听骆槐叫你沈哥,我就这么叫了,谢谢你家的椅子。” 老沈靠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小姑娘喝水,自己也慢吞吞喝一口。 他好酒。 不好水。 醉仙食府最出名的除了菜,就是自家酿的酒。 不过两个小姑娘瞧着不像能喝的,诏哥也没喝酒的意思,他也就没提。 “你叫他大哥,那还是叫我二哥吧。”他们五个人,诏哥最大,旷野最小,他排第二。 “二哥。” 开始上菜,祝双双坐到骆槐旁边,每吃到一个菜眼睛都会亮一下。 骆槐贴心给她夹菜,虽然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大的肢体语言和表情,依然看出来她很开心。 眉眼微微弯着,嘴角也扬起淡淡的弧度。 见祝双双吃得太快,先一步准备好水。 很擅长观察,很懂得照顾别人。邢彦诏余光一直注视着骆槐,连吃饭的动静都小了,慢了。 老沈忍不住咂嘴,偷拍一张发到群里。 瞧瞧诏哥不值钱的样。 偷偷观察自己老婆连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谁说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 男人要是喜欢你,你只要往那里一站,什么不用说什么不用做,他的眼睛他的心自会跟你走。 在醉仙食府吃过晚饭,祝双双心满意足朝大哥二哥道谢,能吃上醉仙食府的饭菜她大学四年的最后一个清单总算划上勾。 最后又蹦蹦跳跳抱着骆槐,“mua”亲了个响。 虽然没实在亲在脸上。 还是叫旁边抽着烟的老沈看得一阵臊。 “他们女孩子都是这样亲来亲去吗?感情也太好了。” 祝双双还没松开骆槐,又贴到人耳边说悄悄话。 “我觉得大哥对你还挺上心的,婚也结了,证也领了,不如那个假的别送了,你自己上,正好体验体验?” “双双。”骆槐听得两颊发热。 老沈立马说:“不对劲不对劲,诏哥你老婆脸红!这女孩子和女孩子也是可以……” 邢彦诏自己在国外待过四年,什么没见过。 他促狭着眼眸,烟头一掐。 “闭上你这张破嘴。” 邢彦诏上前去,说送祝双双回去,祝双双笑眯眯亮出手机:“我已经打车了,不打扰你们新婚夫妻的二人世界。” “大哥,骆槐就拜托你了!” 祝双双上车,骆槐站在路边轻轻挥手,提醒她赶紧行程分享。 又和老沈道别,两人一起回邢家。 家里只见邢政屿,不见裴悠悠。 不见也好。 骆槐和邢彦诏在邢家几乎不怎么走动,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他们三楼的卧室。 卧室宽敞。 他们各做各的事也不会打扰对方。 邢彦诏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黑色正方形的包裹,包得严严实实,上面没有任何信息。 不是他的。 自从骆槐电脑一事后,他已经不允许任何邢家人出入他们房间。 所以也不是别人。 只能骆槐的东西。 包裹这么严实,又不藏起来。 邢彦诏好奇得紧,围着包裹转一圈,发现已经从另一边拆过,只是把外面黑色快递袋封口处又贴回去。 贴得随意。 不太符合骆槐安静认真的性格。 里面什么东西能让骆槐慌神? 好奇已经蔓延全身。 邢彦诏伸出手指轻轻一挑,黑色快递袋落下。 方形纸箱呈现。 纸箱上写着激情的字眼。 贴图是一个女性腹部到大腿部位的……倒膜…… 类似于飞机杯。 为什么是女的??? 但凡是男的他也能理解。 怎么会是女的? 老沈的话再一次响在耳畔,邢彦诏倒吸一口凉气。 他老婆喜欢女的? 这要怎么掰直? 第59章 邢彦诏:我喜欢真的 骆槐现在一有空就抱着电脑敲论文,一字不差还原初稿不可能,但是可以凭着写过的记忆还原百分之七八十。 纤细白嫩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恨不得赶紧把脑子里的东西全部写出来。 然而不可能。 十二点一到,电脑的智能语音系统会提醒她睡觉。 她可以关掉继续写。 但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房间,键盘的打字音会吵到别人休息。 骆槐按下关机键,回头一看,邢彦诏坐在沙发上,跷着腿,膝盖上同样放着一台银色笔记本。 笔记本的光映在男人脸上。 男人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骆槐心想他是不是因为公司的事发愁,最近不是在忙d国的项目吗? 她正好渴了去接水,也给邢彦诏接一杯。 水杯轻声放到沙发面前的茶几上,骆槐直起身子,邢彦诏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电脑,正打量着她。 骆槐以为是自己哪里穿得不得体,垂眸看了看,长袖长裤,就露出脸和脖颈和脚踝,脚上都穿着淡黄色的纯色棉袜,还穿着拖鞋。 “诏哥?” 邢彦诏又看一眼自己搜索出来的回答。 老婆可能喜欢同性怎么办? 别人劝他理解和接受。 另一条高赞回答是:可能?那有没有可能是双?兄弟你惨了,不仅要防男人,还得防女人? 有人破罐子破碎,不如直接问。 邢彦诏合上电脑,提醒道:“那个快递我看着挺大,要帮你拆吗?” 骆槐回头,猛地想起这个事。 礼物忘给了! “诏哥,那个是给你的。”想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骆槐忍不住脸颊发热,她也没想到祝双双买的模型看着图都能这么逼着。 “给我的?”邢彦诏愣住。 骆槐不轻不重“嗯”一声,慌慌忙忙去洗漱。 听见卫生间传来水声,邢彦诏回过神来,再次打开电脑。 一边想太好了,老婆还是喜欢男的。 一边提问:老婆给你买飞机杯是什么意思? 老婆给你买飞机,是觉得你欲望高,她无法满足你,又不想你出去偷吃。 回楼上,也有可能是你老婆不想你碰她,还不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技术太烂! 一定不是第二条。 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技术是烂是好? 那就是第一条。 无法满足,怕他偷吃。 邢彦诏侧头望着浴室,水声已经停止,电动牙刷嗡嗡响。 他能想到骆槐刷牙的样子,两眼放空看着镜子,牙刷在她的牙齿上扫动,嘴巴微张,白色的牙膏泡沫会从嘴里跑出来一些,沾在唇瓣和嘴角上。 倏然起敬。 邢彦诏拉了拉衣服。 起身朝着大箱子去。 既然是送他,就能光明正大拆。 骆槐出来时,就看到男人手握硅胶细腰,一手拿着说明书看得认真,兄弟也不可忽视地敬礼。 她转身。 不如再去洗个半小时。 “不过来看看你送的东西?”邢彦诏凭着动静知道骆槐洗漱出来,还在看他,眼也不抬地说,“来看看。” 语气淡定。 骆槐咽了口唾沫,她不淡定。 慢慢移动步子过去,也没敢看男人手上的东西一眼。 抿唇乖乖站着。 “不看吗?”男人语气带笑。 骆槐摇头,问:“是有瑕疵吗?不知道能不能换。” “你买的你不知道?”邢彦诏眸光一闪,“不是你买的?” “我让朋友买的。” “祝双双?” 骆槐诧异抬眸。 “这么私密的东西,得是好朋友。”邢彦诏猜得不差,“除了罗叔的女儿,也就她了。” 骆槐“嗯”一声,问:“喜欢吗?这个礼……” “不喜欢。”邢彦诏立马回答,“我喜欢真的。” 骆槐不信似的,视线没忍住往下瞥一眼。 邢彦诏跟着垂眸:“……” 解释:“不是因为这个。” 骆槐从不轻易刨根问底。 而且男人说喜欢真的,屋里真的就她一个。 新婚夜都能直接说出“我是看着你打出来”的人,她要是问了,多半会听到类似的话。 “那……” “骆槐,你不用担心。” “嗯?”她又不解望去。 邢彦诏把东西放回箱子里,“我不会去找别的女人偷吃,这点你不用担心,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那你就快点做好心理准备。” “可你……” “我有手。”邢彦诏笑问,“五指姑娘算出轨吗?你要说算,我忍忍。” 骆槐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又补充:“别让我忍太久。” 卫生间的门打开,关上,骆槐才缓过神来,脸红脖子也红,扭头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邢彦诏洗完澡出来,只见床上有个隆起的小鼓包,脑袋都不露出来一下。 低低的笑声在卧室里响起。 心想小姑娘有进步,不再睡个觉都乖得直挺挺,像块木头。 隆起的小鼓包还有挺可爱。 他熄了灯。 被子里慢慢吞吞冒出个小脑袋,被窝里憋一个多小时,骆槐脸蛋还是红扑扑的。 她小心翼翼翻个身,眼睛盯着沙发上的男人。 夜里只能看见轮廓。 …… “两天了,悠悠要在娘家待到什么时候?”七点的餐桌上,邢母问着对面的儿子,语气已经有所不满。 儿媳妇总往娘家跑,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邢家苛待儿媳,外头怕是要传出婚变,影响邢氏形象。 邢政屿解释说:“元洲刚回国,可能裴家有什么事要和悠悠商量。” “你们都结婚了,裴家有什么事她没和你说?”邢母有点担心。 邢裴联姻,利益捆绑,要是裴家有什么事,也会牵连到邢家。 政屿和悠悠的婚事还是她最先同意的。 “裴家的事也不能什么都和我说。”邢政屿其实是知道的,裴悠悠受了委屈怎么会不给他打电话。 “爸妈不用担心,不是大事。” 邢彦诏忽然笑了声。 默默吃早餐的骆槐抬眸望去。 “最好不是大事,让裴家把事情藏好点吧,小心哪天东窗事发,裴家邢家都跟着遭殃。”邢彦诏的话模棱两可,更加让人起疑。 邢父问亲儿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有个出息的弟弟,说不定还真能知道点什么内幕。 邢母也跟着看过去。 邢政屿微笑,后槽牙咬得死紧。 这个废物故意和他们过不去。 “大哥说笑……” “我像开玩笑的人吗?你们好奇就自己去问,不过人家跟不跟你们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邢父邢母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打算分别去探探情况。 第60章 你喜欢她是不是 骆槐从楼上下来时正好听到邢母在和裴悠悠打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邢母的脸色渐渐好转,最后可以称得上慈祥温和。 电话挂断。 抬头看见骆槐,慈祥不见,温和还在。 “怎么一直待在房间?门都不出一下,嫁进来又不是坐牢。” “妈,我忙着赶论文。” “还有大半年,至于这么急吗?” “原本初稿已经写完了,在电脑里。”骆槐慢条斯理地说,“后面电脑坏了。” 邢母喉咙一梗,没再说什么。 左右事情已经过去。 邢母招呼佣人提来两个保温饭盒,不由分说递到骆槐手里。 “政屿和彦诏忙着开会还没吃饭,你给送过去,到时候按这个一键加热就行。” 骆槐被迫提着两个饭盒,黛眉微蹙。 “妈,我是大嫂,给小叔子送午饭会被人说闲话。”她把其中一个饭盒重新递回到佣人手里,微笑点一下头,“妈,我出门了。” 佣人拿着饭盒苦笑:“夫人,这……” 邢母脸色铁青,“叫她带到公司前台,悠悠会去拿。” “是。”佣人小跑着跟上。 骆槐看着副驾驶座上的两个饭盒,最终还是一块带到邢氏集团总部的前台,说待会会有一位姓裴的小姐来取。 邢裴两家联姻是整个宁城都知道的事,虽然没能见到两位裴家小姐的真容,但一听到是姓裴,不是邢总的老婆就是邢少爷的老婆。 前台也就点头了,再微笑着问面前的骆槐:“女士,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找邢彦诏。”骆槐说完,前台脸色变得谨慎,开始问怎么称呼。 骆槐说了自己名字。 前台暗暗松口气,不姓裴。 邢少爷外面的女人? “女士,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您不能上去。” 骆槐拿出手机,第一次拨通邢彦诏的电话号码。 嘟声一直没人接。 她再次看向前台,前台露出抱歉的神色。 本以为要等一会,忽然有个年轻人好奇地朝她走过来,一边打量,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手里拿着瓶水。 来到骆槐的正面,年轻人骤然睁大眼睛,一手扯下嘴里的包子喊:“嫂子?嫂子!你是不是来找邢哥的?” 骆槐听见前台喊她陈助理。 骆槐点头:“你好。” “嫂子你好,你叫我小陈就行,我是邢哥的助理。”小陈眼里满是惊艳,嫂子比照片上好看太多,活生生的人更有灵气。 粉色套装穿在身上,别人可能显黑,嫂子尽显白,整齐柔顺的黑色长发披着,身材高挑,手里还提着个保温饭盒。 这是给邢哥送午饭来的。 小陈突然之间理解邢哥恋爱脑。 仙妻美眷,换他他也。 小陈一路带着她刷卡进去,等电梯。 “邢哥之前交代过,嫂子来了直接上去,不过邢哥不在,嫂子只能委屈跟我一块坐员工电梯。”专属电梯只认邢总邢哥以及公司高管们的脸。 骆槐笑着说谢谢。 这会正是午饭午休的时候,电梯不拥挤,稀稀拉拉上来几个,偶尔几句闲谈。 最近公司最爱议论的就是邢总和邢少爷。 邢少爷这个称呼一听就是进公司来混的,大家也只是敬他是董事长亲儿子,工作上直叫人嫌弃。 “邢少爷自进公司以后整天无所事事,听说投资部的事都还是直接跟邢总报告,邢总日理万机,忙都忙死了。” 小陈轻咳一声。 大家没在意。 继续说:“哎,邢少爷长得多帅啊,身材多好啊,怎么就是个学人精呢?听说邢总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就算去茶水间泡杯咖啡,邢少爷也一块。” 另一人略带嫌弃:“不过邢少爷不会喝咖啡,只喝白开水。” “三位。”小陈终于忍不住提醒,“不说隔不隔墙有耳,电梯里也不止你们三个啊,说话还是谨慎点。” 三人回头:“你们要去打小报告?” “喝咖啡是什么很高级的事吗?”骆槐问她们,“不会喝咖啡低人一等吗?他不爱咖啡,爱白开水有问题吗?” 语气到后头带了点不善。 三人撇撇嘴,嘀咕关她什么事,这么维护邢少爷,不会跟公司里其他们梦女一样,馋邢少爷的身子和脸,馋他的万贯家财吧? 毕竟邢少爷就算没本事继承邢氏,也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过着富贵奢侈的生活。 话刚说完,三人所在的楼层到了。 脚还没迈出去,小陈立马说:“邢大少奶奶可不是什么梦女,是邢少爷名正言顺的老婆,有证。” 三人脸色一白,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骆槐一直凝着三人的背影。 小陈见她不太高兴,立马解释:“嫂子别听他们胡说,邢哥还在学习中,大事不能擅自做主吧?这也是对公司和我们这些员工饭碗的一种担当,至于其他的,都是凑巧,凑巧。” 就是有点太巧了。 不管邢哥去哪做什么,一定遇上邢总。 与其说是学人精,不如说算好似的。 他跟邢哥一段时间了,根本摸不透邢哥一点,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知道。”骆槐知道邢彦诏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他在工作决策上能力不出色,但他对身边的人掏心窝子,人总不能样样出色。 “他现在这样也很好。”她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同时电梯门打开。 一道阴影朝她裹来。 “邢哥?”小陈喊出声。 邢彦诏站在电梯门口,他看到手机有骆槐的未接来电当即打回去,对方也一直没接,又看到小陈给他发消息,说骆槐来公司了。 他料到小陈带人走员工电梯,便来这里等着。 不仅等到人。 还等到一句“他现在这样也很好”。 他觉得指的是他。 又有点怀疑。 于是直接问:“你那话说的是我吗?” 同时侧身让骆槐出电梯。 骆槐身高中等,站在女生堆里偏高挑的一类,往邢彦诏身边一站就显得娇小,还穿的粉色。 邢彦诏浑身黑。 小陈都不得不感慨,黑粉撞色,绝配。 “邢哥,嫂子给你送午饭来了,这个?”小陈提起手里**精致的外卖,这个也是邢哥的。 邢彦诏注意到骆槐手里提着的饭盒,伸手去拿,手指若有似无碰在她软乎的手上。 骆槐手指微颤,抬眸看向邢彦诏。 邢彦诏则看着小陈,“你吃。” “好嘞,多谢邢哥。”小陈笑嘻嘻地说,“我就不打扰邢哥和嫂子吃饭了。”一溜烟人先跑开。 邢彦诏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拉起骆槐的手。 骆槐脊背挺直。 “不给拉?” “没。”骆槐不再挣开,任由发热的手掌握着自己。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她抬眸看去。 是从会议室里出来的两拨人,一拨是以邢政屿为首的邢氏,另一边是以裴元洲为首的裴氏。 今天是邢裴两家项目签约的日子。 裴元洲第一时间扫向两人紧握的手。 他忽然想起昨天悠悠气哭时反问他的话。 “哥你到底是因为裴氏,还是因为知道我欺负骆槐才会发这么大的火?你喜欢她是不是?” 第61章 我哪里不像你老公 怎么可能。 他只是把骆槐当妹妹。 裴元洲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眼睛却死死盯着两人牵着的手。 恰巧这时有人笑着恭维一句:“少奶奶这是来陪大少爷吃午饭呢?感情真好。” 其他人面上也笑呵呵的。 本以为邢家为了假少爷和裴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从而弄出一对怨偶。 现在看来不尽然。 邢大少奶奶模样秀丽端庄,乖巧温柔,站在满是戾气的大少爷身边都显得人要温和一点。 同时,裴悠悠也到了。 打扮淑女,妆容精致。 裴氏的人见到纷纷叫裴小姐,邢氏的人称呼她为二少奶奶,也不敢轻易叫总裁夫人,毕竟邢氏的继承权还没彻底到任何一个手里。 坐上高位者,个个人精。 裴悠悠见骆槐和邢彦诏牵着手,她也上前自然而然挽起邢政屿的手腕,破天荒地喊大哥大嫂。 “大嫂”两个字一出来,裴元洲差点以为悠悠喊的是他老婆。 他老婆是骆槐。 这个等式叫他的心脏瞬间漏跳一拍。 悠悠声嘶力竭质问他是不是喜欢骆槐的场景又跑出来。 裴悠悠又一次出声,才将他的思绪拉回。 “大嫂,我和政屿哥的午饭呢?”裴悠悠见她手里只拿着一个饭盒,“妈不是说大嫂一块带过来的吗?怎么不见啊。” 活像骆槐已经把东西丢了一样。 骆槐说:“我放在前台了,妈也说你自己会去取。” “啊?”裴悠悠撇嘴,“你怎么不一起带上来?顺路的事啊。” “骆槐不是你呼来喝去的佣人,少使唤她。”邢彦诏伸手搂着骆槐的肩膀,像把人罩在怀里,“都帮你从家里带到公司了,不说声谢谢?” 邢裴两家公司高管都在看着,裴悠悠不敢造次。 尤其是在娘家遭到父亲和亲哥哥一顿训斥,要她以后千万和骆槐好好相处,其他人可以花钱消灾,骆槐明显用钱打发不了。 尤其是骆槐背后还有还有个邢彦诏想方设法要整她的政屿哥,她只能交好,不能再起任何的正面冲突。 “谢谢大嫂。”裴悠悠说得毫无心理负担,反正都是嘴上说说。 面子功夫她很擅长。 裴悠悠都说谢谢了,骆槐还能说什么,只能回句不客气。 邢彦诏和邢政屿看起来兄友弟恭。 骆槐和裴悠悠看起来妯娌和睦。 不管是真是假。 给人看到是这样就行。 邢裴两家的股东也能松口气。 这也是邢母特地叫两个儿媳妇来送午饭的原因,想要粉碎这段时间外界对邢家的闲言碎语。 面子做得差不多,邢政屿亲自送裴元洲他们离开。 众人一离开。 裴悠悠立即转身往邢政屿的办公室去,一边交代邢政屿的秘书去前台拿午饭上来。 骆槐和邢彦诏也回办公室。 投资部和总裁办在同个楼层。 不过,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隔得远。 投资部里的员工们见到骆槐纷纷喊嫂子,小陈是喊得最大声那个,在别人看来有点狗腿。 可不得狗腿吗? 他才来邢氏半年!半年直接被邢哥提拔成总经理助理,薪资直接翻两倍,邢哥就是他衣食父母。 小陈麻溜给他们开门,又干净利落退出去。 百叶窗拉上。 隔绝外边探究的视线。 办公室里有沙发,还有桌椅,邢彦诏拿来软和的办公椅给骆槐,自己随手拉个普通椅子坐下,一边打开饭盒。 “诏哥。” “嗯?”邢彦诏抬眸看她一眼,几乎每次骆槐叫他,他都会看过去。 又怕骆槐不自在,看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专注手里的事。 “陈助理怎么认识我的?”骆槐一开始就想问了,其实陈助理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多看两眼才确定。 像邢家这样的豪门婚礼,能去参加的公司员工都是管理层中的管理层。 邢彦诏说:“我给他看过照片。” “哦。”骆槐点一下头,好奇心又起来,“哪来的照片?” 邢彦诏直接掏出手机,找到照片往骆槐面前一放。 结婚证件照。 骆槐:“……” 原来如此。 “诏哥,你没有逢人就亮结婚证的习惯吧?” 邢彦诏给她碗筷都摆好,问:“怎么了?” 骆槐说起祝双双没事就会在寝室里放霸总小说的事,里边的十个男主有八个都会随身掏结婚证。 太尴尬了。 还有,婚礼那天她听到裴悠悠和人说邢政屿随身带订婚书。 好夸张。 她说话慢,湿漉漉的眼睛格外认真,娓娓道来像在和人讲童话故事。 邢彦诏心想,她和旷野小时候的乖不一样,旷野是自卑,是怕惹来麻烦对不起老太太,不得不学乖,在别人看来懦弱好欺。 骆槐的乖是,安静的小猫。 你看她,她也会看着你。 你挠她,轻点没关系,重了,立马亮爪子。 但又只亮爪子不龇牙,安安静静的,不卑不亢的。 “我不亮结婚证。”邢彦诏把碗放到她的手心,“只是给看个照片,怕没人给你指路。” 他知道骆槐是个低调斯文的性子。 骆槐笑笑,端着碗开始吃饭,办公室静悄悄的。 自从上次一起吃过面,邢彦诏在她面前吃饭都细嚼慢咽,嘴巴也不会张开,不过办公室太安静,他吃胡萝卜时依然能听到清脆的咀嚼声。 像吃播。 以至于骆槐都想吃了,一下又一下去夹炖汤里的胡萝卜。 她吃了整整一大碗饭。 邢彦诏注意到她比在邢家吃得欢,就说:“你以后都来公司和我吃饭吧。” “嗯?”骆槐目光一呆。 邢彦诏又问:“论文怎么样了?” 骆槐答:“下午就能把之前的初稿写完,之后要忙着改稿,我想在元旦前改完,提交终稿。” “这么赶?不是还有一个学期。” “还有一篇。” “两篇?”邢彦诏不明白了。 骆槐解释:“我修双学位,学小语种是因为喜欢,但是单学小语种不好就业。” 她虽然养在裴家,却不是真正的豪门千金,没办法只因为爱好行事,还是要考虑工作和未来。 邢彦诏听完立马往她碗里夹鱼肉,“怪辛苦,多吃点。” 骆槐忽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 “罗叔知道我修双学位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往我碗里夹好多肉。” “这话听着怎么像在说我像叔?”邢彦诏一想,自己比小姑娘大七岁,像叔也没什么稀奇。 骆槐又想到祝双双。 “双双上次说你像爹。” 邢彦诏:“……” 像叔又像爹。 就是不像老公。 邢彦诏有话就问:“我哪里不像你老公?” 第62章 都是裴悠悠手下的苦命人 吃完午饭已经两点,下午上班时间到。 投资部副经理的助理来报道。 邢彦诏和骆槐一看,竟然是邢政屿的女秘书。 又安排个人过来监视? 邢彦诏若有所思。 骆槐却注意到女秘书右手覆盖着的左手手背,露出一点红。 她侧身对邢彦诏说:“诏哥,她的手背好像烫伤了。” 邢彦诏这才看过去。 那是副经理的助理,是邢政屿的人,跟他没关系。 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只看着骆槐:“你下午在这改论文。” 骆槐没拒绝,待在邢家她有点压抑。 “要不要叫人去给你取电脑?” “不用。”骆槐摇头,“我存在账号里的,登陆账号就行。” 于是,邢彦诏让出自己的位置和电脑,叫骆槐坐在那里改论文。 自己则坐在沙发那边。 茶几上一摞的文件,都是些公开的资料,邢氏隐秘点的资料他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公司内网权限甚至只开到主管级别。 所以他这个投资部总经理,几乎没什么事,只要坐在这里,偶尔有人拿文件过来叫他签字,或者通过一下邮件审批。 他不怎么忙。 骆槐倒是很忙。 键盘敲得响,鼠标滑得快,两眼认真。 邢彦诏没事就给她倒水,添茶。 骆槐很快尿急,问过邢彦诏后径直奔向卫生间。 卫生间,是除茶水间外的第二个八卦阵地。 “颖姐就这么被降职了?” “是啊,就这么被降职了,去给投资部副经理做助理,幸好不是直接开除。” “这里又不是裴氏,她哪来那么大权利,不过是邢总纵容她,才让颖姐降职,颖姐辛辛苦苦做到总裁办的领头秘书,裴小姐一句话,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要怪啊,就怪颖姐长得好看了点,身材好了点,会穿了点。” “她是总裁秘书,形象很重要啊!” “不是因为颖姐端咖啡不小心洒到裴小姐才降职的吗?” 其余人纷纷侧头:“你信吗?” “裴小姐烫到了吗?被烫的只有颖姐,而且我刚听到邢总让人事那边给他重新找个总助,要男的。” 那人噎住,忽地又感慨:“颖姐跟了邢总这么久,说降职就降职,何况我们?看来要小心点伺候裴大小姐啊。” “邢少爷老婆也来了,投资部那边就没什么事。” “可能因为陈助理是男的?” “谁知道呢。”大家耸耸肩,擦干手离开。 骆槐从厕所隔间出来,一边洗手一边想到底要不要去买个烫伤膏。 都是裴悠悠的手下苦命人。 哎。 骆槐忍不住轻叹,还是选择去楼下药店买烫伤膏。 提着药回去。 一楼大厅里站着邢彦诏,两眼直勾勾盯着她。 骆槐加快步伐过去,“诏哥你怎么下来了?” “有点事。”邢彦诏看向她手里的透明塑料袋,没说什么,也没走。 骆槐跟着他站在原地。 直到人事部主管匆匆赶过来,笑着说立马给大少奶奶录人脸识别。 录完,骆槐以后不仅能随意出入邢氏集团,还可以坐专属电梯。 回到投资部,骆槐叫来小陈,把烫伤膏给他,让他给新来的助理送过去。 “颖姐,嫂子让我给你的。”小陈对谁都是傻乎乎的笑。 刘颖一直替邢政屿注意着投资部的动静,知道大家管邢少爷叫邢哥。 嫂子就是邢大少奶奶。 那个安静乖巧的小姑娘,有一双漂亮聪慧的眼睛。 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她手有问题的人。 烫伤膏,她自己叫跑腿了,也是刚到,给她打了电话说放在前台。 刘颖盯着烫伤膏看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用。 即使降职,她也是邢总的人,成为邢总秘书的那一刻,早就在无形中站队。 邢总没想调她来投资部,是裴小姐的意思,原本裴小姐想叫她去给邢少爷做助理,美其名曰是为打探消息。 实际上是为恶心大少奶奶。 她也是女人,见到裴小姐第一眼她就感受到了那种嫉妒和生气。 所以即使没有那杯咖啡,也会有别的事出现。 但是把她安插在邢少爷身边,太大摇大摆。 邢总才安排在副经理身边做助理。 副经理也是邢总的人。 刘颖没有用那支烫伤膏,而是拉开抽屉放进去。 “嫂子,您的心思白费了,颖姐没用。”小陈余光瞥见了。 骆槐却说:“没事。” 她继续改论文。 …… 裴悠悠也没回邢家,而是和邢政屿黏糊在一起,一会儿想吃下午茶,一会看中什么东西想买。 邢政屿桌上堆满文件,邮箱也是挤满,忙也忙不过来。 一边还要应付裴悠悠。 要是语气和神态稍有不对,或者回慢一点,裴悠悠会生气地走过来,抢过他手里的文件放下,坐到他怀里撒娇。 “政屿哥!你看看嘛。” “悠悠,我现在比较忙,晚点再说好不好?” “不行不行,就现在嘛,你就不能多陪陪人家吗?”裴悠悠一口亲在裴政屿的脸上,又指着手机里的一条消息,“傅爷爷的藏董会五年才举行一次拍卖,就在这周日晚上,你陪我去好不好?” 邢政屿叫来秘书,询问这周日的安排,秘书抹了把汗:“颖姐那边还没交接过来。” 裴悠悠脸色微变。 “离了刘颖你们的工作就没法进行了吗?做不好就别做了。” “裴小姐!”秘书战战兢兢解释,“邢总的行程一般是保密的。” 裴悠悠撇嘴。 邢政屿说:“催一下刘颖。” “是。”秘书出去后才敢呼吸,直接去投资部找刘颖。 刘颖说:“等我抹好药就交接,周日下午到晚上邢总有个酒局,对方是宁城二把手的外甥,十二月宁城有个大型招标会,这次投标不论对邢氏,还是对邢总而言都很重要。” 秘书立马去回话。 邢政屿抱歉地说:“悠悠,我不能陪你去了,叫语柔陪你去怎么样?这张卡也给你,看中什么直接刷卡就是。” 他拿出自己的黑卡。 不是附属卡。 裴悠悠推回去:“我自己有,我就是想你陪我去嘛。” 娶富家千金就这点不好,用钱哄不了。 邢政屿还是把卡塞过去:“就当你替我保管,老公的卡本来就要交给老婆管。” 这句话把裴悠悠哄高兴了。 “周日的酒局很重要,真的不能去,原谅我好不好?等事情忙完,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好吧。”裴悠悠不是很满意,把玩着手里的黑卡,眼睛忽然一亮,“不止语柔,把骆槐也叫上怎么样?” 进藏董会的第一关就是验资。 不是资产的资。 是资格的资。 可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 第63章 诏哥兼职修车工 骆槐一直想着给旷野沈哥他们回礼,裴悠悠一提到藏董会,她就说好。 藏董会平常只能观赏,五年才有一次拍卖,机会难得。 裴家给的嫁妆已经卖出去一半,卡里的资金也充足。 她换好衣裳下楼,裴悠悠和邢语柔已经手挽着手在等她,一个穿着亮片礼服裙,外罩白色羽毛披肩,首饰珠宝一样不落,是奢华富贵的千金大小姐。 一个穿着改良的粉色旗袍,袖口缀着白色羽毛,头发也盘起来,戴的水滴型玉石耳环。 相比之下,骆槐穿得偏休闲。 里面是白色高领针织裙,外罩盐蓝色的大衣,衣带规规整整系在晚上,腕上是邢彦诏送的手表,脖子和耳朵戴的都是白里透粉的珍珠。 邢语柔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眯笑着眼睛“哇”一声。 三人一块出去。 裴悠悠跟裴元洲一样爱超跑,两座的玛莎拉蒂只能载邢语柔一个,骆槐自己开车。 裴家送的五辆车,她留了一辆不到百万的保时捷。 车子开到一半,只听见砰一声。 车胎爆了! 骆槐打开车门下去检查,发现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刮痕,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她拿起手机给宁城最大的修车行打去电话,讲明地点情况,留下名字和联系方式。 客服说会立马叫离她最近的店员过来。 骆槐左等右等,二十分钟过去还不见修车行的人,先等来邢语柔的电话。 “大嫂你怎么还没到啊?” “车爆胎了,你们先进去。” “可是没有……” “好了好了,大嫂让我们先进去我们就先进去。”裴悠悠打断邢语柔的话,凑到手机旁边笑着说,“大嫂你快到了给我们发消息,我们出来接你。” 电话挂断。 骆槐收好手机,又过五分钟才听到身后有车辆靠近、停下的声音。 她回头。 一双修长的腿从黑色大g上下来,黑靴,工装裤。 是邢彦诏。 邢彦诏扫她一眼,绕到车子后备箱去,同时脱下外套随意系在腰上,黑色的背心,麦色的肌肤。 手轻轻一提,抗着个轮胎往骆槐那里走,一只手握着银色的扳手。 轮胎放在骆槐爆胎的车旁边,垂眸问:“怎么弄的?” 骆槐怔愣片刻,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喊人。 “诏哥,你……兼职?” 邢彦诏刚提了下裤腿蹲下来,又微微错愣抬头,“老吴没跟你说?” 老吴是谁? 骆槐眨着疑惑的眼睛。 “老吴是我朋友,就是修车行老板,他给我发的消息,说你车子爆胎了。”邢彦诏收回目光,开始卸轮胎,看着轮胎上边的刮痕,他皱了皱眉。 “撞了?” 目光重新回到骆槐身上上下打量。 “没有。”骆槐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就行。”邢彦诏的眉头重新舒展,“行车记录调一下,看看怎么一回事。” “好。”骆槐站在一旁,见他起身躺到车子底下,脑袋也跟着歪过去看看情况,即使她不懂。 总比一个人在旁边尴尬来得好。 每次拧动扳手,男人手臂上肌肉线条变得尤为明显。 骆槐有些走神。 蓦地,她轻轻摇晃一下脑袋,问:“诏哥,车行不会也有你的一份吧?” 她想起醉仙食府。 沈哥说诏哥是另一个老板。 “没有。”邢彦诏说,“我没这么大能耐,修车我会的也不多,都是老吴教的些皮毛,老吴上学那会记性其实不太好,学汽修一开始也是一塌糊涂。” 骆槐发现他提到自己的朋友就会打开话匣子。 她凑过去点,弯腰听得认真。 “后来他就去找旷野那个混小子,问他有没有什么提高记忆力的办法,旷野就跟他说了个费曼学习法,要他把今天学的东西讲给别人听,能讲清楚就能学会,他没事就逮着我们讲,能上手以后还非要做给我们看,直到他收了学徒才消停。” 骆槐听得直笑。 唇角和眉眼弯如月牙,洁白的贝齿也露出来。 邢彦诏从车底下出来,正对上骆槐笑盈盈的模样,他晃了晃神。 夕阳的余晖早已下去,华灯初上。 “换好了。”邢彦诏随手在腰间的衣服上擦一擦,从兜里摸出手机一看,“拍卖七点半开始,还有二十五分钟,来得及。” 骆槐盯着他的脸看。 “怎么了?” 骆槐指指自己脸颊的位置,“这儿沾了机油。” “没事。”邢彦诏的手也脏,手臂还算干净,抬起手臂就要去擦,忽地想到什么,又垂下手。 “帮个忙?” 他是来给自己换轮胎,擦个脸也是应该。 骆槐说好,打开车门去拿纸巾。 邢彦诏已经弯腰低头做好准备。 骆槐抬手给他擦一擦,“纸巾只能擦掉一点,还是要洗脸才行。” “回去就洗。”邢彦诏一瞬不瞬凝着她的脸,炽热的目光像火一样,骆槐顿时脸热不自在。 “诏哥,好了。” 骆槐收回手,手握忽然被圈住。 呼吸跟着一滞。 “诏哥……” 邢彦诏的喉结滚动一下,慢慢松开手,问她:“到几点?我去接你。” “还不清楚。”骆槐垂下手,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有电话响了。 邢彦诏摸出手机,不耐烦地回:“马上就来。” 骆槐忽然想起来,“诏哥你今晚不是一块去酒局吗?” “现在去。”邢彦诏再次看向她,“要是你出来没看见我,就自己回去,对了,卡给你。” “我……” “邢政屿的卡都交给裴悠悠保管了,我的不给你,恐怕她又要联合别人阴阳怪气说话。”邢彦诏硬塞过去,“邢家给的卡,随便花,邢大少奶奶。” 这个称呼从男人嘴里说出来,痞气中带着点缱绻的意味。 骆槐一愣。 邢彦诏已经大步回到自己车上,伸头出车窗提醒骆槐:“要赶不上了。” “!”骆槐立即上车,发动引擎离开。 拍卖会还有十分钟开始,邢语柔迟迟不见骆槐发来消息,脸上有些担忧。 “二嫂,大嫂已经打电话叫人换轮胎了,怎么还没到呀?” “谁知道呢。”裴悠悠端坐着,笑笑,事不关己。 忽地听到旁边过道上有人来给此次拍卖会的负责人报告,说:“外边来了位女士,非说是自己的卡丢了,执意闯进来。” 裴悠悠立马起身过去,笑着说:“不好意思,那是邢家的大少奶奶骆槐,我这就去把人接进来。” 持有藏董会会员卡的人可以携带一名同伴。 她和邢语柔手里各有一张。 骆槐从前没有,现在也不可能有。 邢家有两张,一张在邢父手里,一张这会儿在邢语柔手里。 “语柔,大嫂被拦在外面了,你先坐着,我去接人。”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上流圈层的少爷小姐几乎都认识裴悠悠,邢裴两家联姻两对新人结婚的事又无人不知,她口中的大嫂是谁,不言而喻。 裴家嫌弃的养女。 出嫁当天邢少爷砸婚礼。 领证当天又被邢少爷抛下。 现在又让藏董会的人拦在门外非要闯进来,年轻的少爷小姐们一阵哄笑。 裴悠悠得意地笑笑。 邢语柔笑不出来,她起身也要去接人,让裴悠悠按下去重新坐好。 “我去就好了。” 裴悠悠一走,哄笑声渐渐消失。 邢语柔看见其中一个跟着起哄的富家少爷挨了亲爹亲妈的一记警告。 “少跟着别人乱笑,外面的人是不是邢家大少奶奶还不一定,而且这个骆槐很受邢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喜欢。” “谁说的?” “让你们一天天少花天酒地多关注点实事不听,邢氏基金会前几天的捐赠仪式上特地提到了骆槐的名字,邢裴联姻是邢家老爷子老太太定下来的事,他们四个人一起结婚,没有二老点头就不可能办,说明二老是认准骆槐这个孙媳妇的。” 少爷恍然大悟。 “那真的邢少爷呢?” “这个讲不清。” 拍卖会即将开始,一家三口停下议论。 身后传来动静。 邢语柔以为是二嫂接大嫂进来了,一回头发现不是。 只剩下三分钟了。 再次传来动静。 邢语柔看见了大嫂骆槐,身边还跟着藏董会的工作人员,却不见二嫂裴悠悠。 她起身要过去,一旁的工作人员提醒拍卖会马上开始,请不要轻易走动,影响其他人的视线。 邢语柔只好坐下。 她看着骆槐由工作人员一路领着到第二排。 “第二排?”邢语柔面露惊讶,能来藏董会的人都清楚,首排二排不一定有钱有势,但一定是傅老爷子的贵客。 大嫂怎么会坐在第二排? 还有二嫂人呢? 傅老爷子最讨厌不守时的人,藏董会的大门在拍卖会开始前两分钟就会关上,即使手握会员卡也进不来。 除非是能坐在首排二排的贵客,才有资格破例。 毕竟贵客们手里的卡都是傅老爷子亲手送出去的。 骆槐一落座,打量的目光也一个接着一个落在她身上,有的人在婚礼现场见过骆槐,立马认出来说:“那是邢家大少奶奶骆槐?裴小姐不是说她被拦在外面了吗?” 有人扫一圈,惊讶出声:“咦?裴小姐呢?” 第64章 裴悠悠自己被拒门外 裴悠悠被拦在藏董会门外。 “裴小姐,实在抱歉,我们有规定,拍卖会前两分钟准时闭门谢客。” “我刚刚从里面出来的,你们不是看见的吗?” “我们有规定,拍卖会前两分钟闭门谢客。”对方礼貌微笑,把门关上。 “我是裴小姐!” “我是邢家少奶奶!” 紧闭的大门彻底将人隔绝在外,甭管她搬出两重身份也无济于事。 裴悠悠气愤道:“我要告诉傅爷爷!” 摸出手机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人家的电话号码,爸爸和哥哥有。 但她心里清楚,藏董会的规矩就算是傅爷爷的亲孙子来也得守。 何况她长这么大只见过傅爷爷两次。 裴悠悠捏紧手机,气得胸口起伏,扭头到处去找骆槐。 要不是出来没见着人,她多走两步找一下,也不至于错过时间。 然而她左右寻找一会,并没有看见骆槐,倒是看见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骂骂咧咧开车离开。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么严格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有,说了只是丢了!” 裴悠悠听个正着。 晴天霹雳。 不是骆槐! 刚刚被拦在门外的不是骆槐? 她深深吸一口气,手机响一声,邢语柔问她在哪里,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她又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容,温柔地张嘴:“语柔啊,你哥有点事要我过去,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好好在里面啊。” “还有,麻烦你帮我拍下那枚流雨胸针。” 很快,邢语柔回来消息。 【没问题,二嫂你和二哥去忙吧,我和大嫂在一块呢】 裴悠悠:“?” “骆槐在里面?”声音满是不可置信和生气。 拍卖会现场静声,邢语柔点的语音转文字,听不见裴悠悠的语气,笑着又回。 【对啊,大嫂坐在第二排,还把我叫过来了】 既然持有藏董会的会员卡能携带一人,位置自然也是一人两位。 两个位置中间摆放酒水点心和零食。 邢语柔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主持人已经站在台上,身后的大荧幕展出今日拍卖的所有藏品。 每件藏品旁边都有详细的信息介绍。 而这些藏品都在后面的藏室,拍卖会结束后,拍得的人可以亲自去取,其他人则可以观赏其余藏品。 主持人介绍完,接下来进行藏品拍卖,小到几万的首饰,大到几千万的珠宝玉器都有。 骆槐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停手了,身旁的邢语柔一直纠结,今日的拍品里有两个手镯,一个帝王绿,一个春带彩。 邢语柔不知道要哪个。 “大嫂,你觉得我拍哪个?” “喜欢哪个就拍哪个。” 骆槐说完,邢语柔更加犯愁,她说:“我不知道。” 骆槐眼里流露出疑惑,微微侧身问:“你怎么会不知道喜欢哪个呢?” “我觉得春带彩好看些,要是爸妈他们在,会让我拍帝王绿,春带彩不如帝王绿。” 骆槐想起邢彦诏说过的话,问她:“你是不是从来没做过决定?” “我不用啊。”邢语柔眼神清澈,人生大事爸妈都会替她决定,衣食住行也有佣人贴心准备。 她和裴悠悠都是家中掌上明珠,性子却截然不同,一个没有主见,一个太有主见。 也不能说邢家处处替邢语柔做主的教育如何,毕竟亲爸亲妈都是把最好的给女儿。 骆槐提议:“不如,你试着自己做一次决定?” “可以吗?”邢语柔没有自己做过决定,像小孩下意识征求家长的同意。 骆槐笑笑:“当然,你二十岁了。” “我拍春带彩!”邢语柔开心进行竞拍,有人看到邢家大小姐竞拍春带彩手镯都愣了愣,明明帝王绿更彰显地位和贵气。 她们坐在第二排,后面的情况瞧不见。 骆槐只注意到邢语柔拍下春带彩的一瞬间,眼睛里迸射出来的一缕光芒。 她也跟着一笑。 下边还要给裴悠悠竞拍流雨胸针,竞拍的人众多,最后叫价的只剩下邢语柔和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旁边坐着的是位老爷爷。 坐在第一排的老爷爷一直盯着流雨胸针。 价格越叫越高,年轻人皱着眉侧头跟老爷爷说起悄悄话,老爷爷依然坚持。 对方继续举牌。 邢语柔抬起号码牌的手又默默收回,她想,二嫂人那么好,应该不会生气。 她再去买个胸针给二嫂。 老爷爷拍下流雨胸针,扭头朝邢语柔感激一笑,邢语柔也微微一笑。 骆槐给她递了杯热茶。 “谢谢大嫂。” 接下来两人没再参与任何竞拍,只静默地坐着,坐有坐相,吃有吃相。 傅老爷子过来巡视拍卖场的情况,见到一个陌生女孩的面孔坐在第二排的位置,叫人来问了嘴。 “邢家小姐旁边坐着的小姑娘是谁?” “邢语柔小姐的大嫂,骆槐,她手中持有的卡,是醉仙食府沈先生赠予的,刚刚变更名到骆槐小姐名下。” “小沈居然把卡给了她,她不是邢家刚回来的大少爷的妻子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最近有个小道消息,还不确定真假。” 傅老爷子微抬下巴:“说说。” “朝野科技的旷总和邢大少爷认识,醉仙食府又是朝野科技谈合作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小沈这卡是给邢家大少爷的?”傅老爷子眯眼笑笑,“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头就不参与了。” 傅老爷子又看向骆槐:“倒是这个小姑娘,端庄得体,不骄不躁,比裴家小姐更像富家名门出身。” 傅老爷子见过裴悠悠两次,印象一般,说她嘴甜,实则咋呼。 尤其骄傲,看同龄人都用鼻孔。 也就裴家有今天的地位,大家才处处礼让裴家小姐。 “裴小姐今天也来了,不过被拦在门外没能进来。” “哦?” 旁边的人一五一十把情况说完,傅老爷子听得直摇头,吩咐道:“以后裴家小姐没有裴元洲或者邢政屿陪同,不要让她进了,省得又到处乌烟瘴气。” “是。” 拍卖会结束,下面可以尽情观赏藏品,骆槐在一幅画面前驻足良久,旁边有人经过,微笑问她:“邢大少奶奶,有什么见解?” 多少有点刁难的意思。 骆槐大大方方回应:“没有。” 旁边传来一声哂笑。 “这幅画啊……” 第65章 侮辱性极强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众人侧头看过去,是傅老爷子。 傅老笑盈盈来到骆槐旁边,“我给你讲讲怎么样?” 周围一片哗然。 她多大的面子,竟然能让傅老亲自讲解? 骆槐也受宠若惊。 “这幅画是我外孙五岁时的胡乱涂鸦,送给我的,不是什么名画,也没有什么寓意,我就是觉得画得乱七八糟的,挺好玩。”傅老满眼都是笑意。 “是啊,送你了,没送我这个老头子。”又一个老爷爷走过来。 骆槐和邢语柔望过去,是刚刚拍下流雨胸针的老爷爷,认出来的人尊尊静静喊声余老。 余老拄着拐杖,过来对邢语柔说:“邢小姐,多谢你刚才手下留情,这块墨玉佩当我谢谢你。” 傅老在旁边介绍:“你们俩喊他余爷爷就行了,我外孙的爷爷。” 不等邢语柔开口拒绝,余老已经把盒子递到邢语柔的手里,最终邢语柔笑着说谢谢余爷爷。 傅老让骆槐和邢语柔自己转着,他跟余老去叙旧。 “早说你看中那枚胸针我就让人留给你了。” “不可不可,万一哪天你又来找我要回去怎么办?还是自己买下来的好,我可是有收据的,你休想要回去。” “嘿,你个死老头……” “我就说我孙子跟你学坏,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二老渐行渐远。 刚刚还想刁难骆槐的人已经去别处,反而有不少太太、小姐上前来和骆槐搭话,不论是脸色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充斥着和善。 骆落落大方回应着,懂的东西说两句,不懂的谦虚询问。 一路相处下来,其他人身心舒畅,从一开始叫邢大少奶奶,到后面直呼其名,始终脸上带笑。 都说邢家大少奶奶骆槐,是个行事得体有礼的妙人。 也有人偷偷拍下照片发给裴悠悠,说骆槐不知道给别人吃了什么迷魂药,拍卖会场坐第二排,傅老亲自讲解,还介绍余老给她们认识,以至于后面一堆太太小姐上赶着巴结。 连邢小姐叫大嫂都叫得甜。 裴悠悠仿佛不认识这些字,确认好几遍才确定骆槐竟然比她还招人喜欢?这怎么可能。 从前不论是在裴家还是在学校,骆槐都是低头做事,很少说话,别人有时还会骂骆槐安静得像个哑巴。 要不是她学习成绩好,又长得漂亮,怕是不会引起一点注意,就是个灰扑扑的普通人。 现在嫁进邢家,就敢抬头挺胸做事,抢她的光彩? 裴悠悠气得把手机摔在副驾驶座上,忽地灵光一现,又拿起手机给邢政屿的秘书团发消息,询问谁陪邢总去的酒局,问清楚后直接找到人要地址。 骆槐在一个拍卖会里有人恭维算什么本事?这些她早就有了,现在她要去酒局帮政屿哥。 要是能问到投标价格范围,帮到邢氏,大家都要对她刮目相看。 裴悠悠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开着车子来到饭店外面,给邢政屿的秘书发去消息,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上去。 女秘书一接到消息,顿感头皮发麻,来到邢政屿耳边说:“邢总,裴小姐来了。” 邢政屿眉头微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裴悠悠已经在员工的带领下来到门口,并且大大方方走进来。 一时间,餐桌上所有人的动作都有所停顿,纷纷往门口看过去。 邢彦诏也抬眸看一眼,又瞥见邢政屿转瞬即逝的黑脸,下一秒又笑盈盈起身去拉过裴悠悠的手,和大家介绍。 他觉得每天看着邢政屿演戏,挺有趣。 要在所有人面前展露自己不争不抢,和他兄友弟恭,还要表演自己和裴家大小姐如何恩爱,竟然没有心理变态? 要是真没有,邢彦诏就有点佩服他了。 “裴小姐来了,请坐请坐,就坐邢总旁边,两位还真是情意绵绵。” “是啊。”邢彦诏说,“用我老婆委屈换来的,不情意绵绵都对不起我老婆被算计。” 刚刚说话的人顿时脸色尴尬。 气氛也变得焦灼。 邢政屿和裴悠悠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变得僵硬。 “你一口一个老婆的,不是叫得挺高兴吗?”裴悠悠语气不善。 “当然,我占便宜了。”邢彦诏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弄得裴悠悠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今日酒局之重的余少轻轻笑出声来,举杯道:“邢少爷爽快人。” 邢彦诏也举杯,隔空相敬,一口干。 余少笑意更深,其他人纷纷举杯也敬余少一杯,才缓解刚才的尴尬。 大家都举杯了。 裴悠悠坐着不动。 余少笑笑:“裴小姐酒精过敏?” “不好意思,这是勒桦,我喝罗曼尼。”裴悠悠扭头让服务员开一瓶罗曼尼康帝,没注意到众人的神色皆一变。 人余少给你台阶都准备好了,你倒好,直接来一句不喝勒桦只喝罗曼尼康帝,嫌弃上了。 何况今天的东家是余少,余少亲自要的勒桦,来者是客,客随主便的道理都不懂吗? 邢政屿捏着酒杯的指节泛白,想把裴悠悠一爪捏死。 擅自过来全是男人的酒局就算了,还在旁边端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叫她直接下不来台。 偏偏又打不得骂不得。 邢政屿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余少,悠悠性格单纯,不懂这些,我自罚三杯,余少大人大量。” 余少只是笑,没说要他喝,也没说不用。 邢政屿喝下整杯,旁边的秘书立马满上。 裴悠悠一直混迹在千金名媛的圈子,参加的也都是晚宴,裴父裴元洲从没带她去过生意场上的酒局,酒桌上的规矩她一点不懂。 于是,她拿过邢政屿的杯子,不解地问:“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当然没有。”余少说,“裴小姐心疼邢总呢,既然邢总老婆都来接人回去,我们差不多也结束吧。” 余少起身就要离席。 众人纷纷跟着起身挽留,今天来到这里都是为了打探消息,也是通过余少让余家人看到他们的诚意。 现在倒好,裴家小姐一来,直接惹余少不高兴离席,他们还一点消息没打听到呢。 邢氏不想要这个项目,他们想要啊! 但那是裴家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裴总宠这个妹妹得很,邢总从头到尾都没责怪过裴小姐,还要代她罚酒,也是宠得很,他们哪敢责备丁点。 一众人无奈又无语。 更加人气昏头的是,裴小姐直接走过去,一脸娇俏地问余少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项目的情况。 众人:“!!!” 这他妈是能直接问的吗? 是要害余家挂上受贿罪名的! “悠悠!”邢政屿眉心直跳,过去把人扯到自己身后,又满是歉意的赔笑。 余少看着裴悠悠,出言嘲讽:“裴小姐是觉得自己刚刚的样子很可爱吗?” 侮辱性极强。 因为裴悠悠就是这么觉得的。 第66章 能理解,但做不到 裴悠悠顿时面红耳赤,他哪里被人这么说过,还是个男人。 羞愤离开。 余少嫌不够似的,又对邢政屿说:“邢总还不赶紧回去抱着老婆哄哄,哄哄就该休息了,大晚上还出来跟我们吃什么饭,喝什么勒桦,家里的罗曼尼帝康是不好喝吗?” 邢政屿脸面扫地,还要强颜欢笑,说声抱歉,带着秘书离开,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追裴悠悠。 而是冷脸望着秘书。 “这是怎么回事?” “邢总……”秘书有苦说不出,裴小姐直接打电话来问的,她也不好得罪,只能如实相告啊。 邢政屿也清楚裴悠悠喜欢拿身份压人的性子,确实怪不得秘书,但也和秘书脱不了干系,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念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刘颖。 要是刘颖,只会告诉在哪家饭店,不会直接告诉哪个包厢,并且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该如何处理,在这之前,刘颖会先下楼周旋。 而刘颖也是因为裴悠悠嫉妒而降职。 他也因为裴悠悠而惹火余少,叫自己在所有人面前丢脸,还得罪其他公司的人。 邢政屿怒不可遏,头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狰狞着一拳砸在车窗玻璃上,秘书吓了一大跳。 他打电话催人事明天就把总助送到总裁办,又吩咐秘书根据刚才几家公司老总的喜好准备赔礼。 秘书头一次见邢总发这么大火,战战兢兢说是,回去的一路上大气也不敢喘,看见裴小姐给自己打电话,一颗心更是提到嗓子眼。 思来想去,秘书还是说:“邢总,裴小姐打电话……” “关机。” “好的。” 秘书麻溜关机,暗暗松口气。 邢政屿吩咐司机:“回公司。” 他不想回去看到裴悠悠令人作呕的样子。 …… 其他人见余少已经没有继续的心思,个个认命回去。 邢彦诏最后一个出去,来到路边发现余少倚在自己车身上,像是特地在等他。 他有些意外。 “余少。” “邢哥。”余少左耳带着一只耳钉,瞧着一副浪荡子的模样,但是你看他在酒桌上说话做事又带着丝沉稳,还不主动为难人,家教挺好一个人。 最后能直接嘲讽裴悠悠和邢政屿,得有多气啊。 邢彦诏又摸出一根烟递过去。 “邢哥酒量挺好,喝这么多都不见你脸红,刚看你走路还很稳。”余少接过烟,“早些时候和旷野一块应酬练出来的?旷野本科那会老跟人说自己家里兄弟两个,今天也算是见到了。” 邢彦诏给他点烟,也给自己点上一根,没回答他前面一个问题,只问:“叫代驾没?” “叫旷野来,好久没见了。”余少已经掏出发消息,回头又直接问,“邢哥不回答刚才的问题,看来深藏不露啊。” 邢彦诏依然不正面回应。 余少笑笑不追问,两人静静抽会烟,他又缓缓开口:“本来这个项目我大伯是属意邢氏的,咱们宁城也就邢氏完全有这个实力,比其他小公司来得稳,风险微乎其微。” “大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肯定先扶持本地公司,但前段时间邢家出了你和邢政屿这个事,大伯就想让我组个局,探探邢家现在的情况。”就怕邢家两个少爷期间争权,波及到这个项目。 现在看来…… 邢政屿有这么一个到处闯祸的老婆在,谁知道会不会弄出大事来? 不过最后项目落谁家,也要看邢氏自己。 他虽然是余家唯一的小子,大伯把他当亲儿子看,招标的事也轮不着他说了算。 两人抽完一根烟,旷野来了。 余少和旷野拳头相对,抱了一下松开。 邢彦诏对旷野说:“你送余少回去,余少,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 “哥你哪去?” “接你嫂子。” 旷野:“……” “老太太好长时间没见着你,念叨呢。” “抽空就回去。”邢彦诏说,“等事情解决,我就带着骆槐回去住。走了。” 人一走。 余少追问旷野:“你哥挺喜欢裴家养女的?” “何止。”旷野打开车门,“上赶着追人呢。” 余少大笑,两人上车离开。 邢彦诏开车到藏董会门口,正好赶上时间,陆陆续续有人从里边出来,骆槐的打扮在其中不算亮眼。 他还是一眼看见人。 骆槐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 “大嫂你看什么呢?”邢语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是亲哥那个煞神,下意识往骆槐身后一藏,“大哥怎么来了?” 声音怯怯的。 “不会是来接你的吧?那,大嫂我自己走了。”邢语柔两脚抹油就要开溜。 骆槐抓住她的手腕问,“你怎么回去?” “我打电话叫司机来接。” 骆槐把自己的车钥匙递到她手心,叮嘱她开慢点。 邢语柔拿着车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步子有些小快,跟逃命似的。 骆槐忍俊不禁。 小声嘀咕:“有这么可怕吗?” 她似乎忘了,一开始自己也很怕邢彦诏。 见邢彦诏走过来,眼睛看一下邢语柔离开的方向,骆槐怕他心里不舒服,解释说:“语柔比较着急回去。” “走吧。”邢彦诏根本不在意,直到现在他也没把邢家任何人当做家人。 尽管邢语柔开车先走,他们还是同时到家。 车库里,邢语柔跟亲哥大眼瞪小眼,一动不敢动的样子。 骆槐知道她害怕,拉着邢彦诏的手腕说:“我们先上去了。” 邢语柔连连点头。 邢彦诏的目光只注意在骆槐牵着自己的手腕上,开心一瞬,又惋惜一瞬。 可惜拉的不是手。 不过骆槐的手太小,牵不了他整只手,只能抓两根手指。 连拉手腕,其实拉的也是袖口。 而且出车库就松开了。 邢彦诏伸手摸了把头,心里着急啊,他虽然跟旷野说自己要想方设法把裴元洲从骆槐心里挤出去,实际心里没谱。 骆槐拉黑裴元洲,看似从不联系,半点不提,但他知道骆槐心里惦记的,做梦说过两次梦话。 喊的都是“元洲哥哥”。 他都想把骆槐的嘴缝上。 最后还是算了。 小姑娘还在情伤阶段,能理解。 “嗯?”骆槐发觉自己的手再次被牵上。 能理解,但不是很能做到。邢彦诏握更紧一点,“叫诏哥来听听。” 骆槐:“?” 第67章 没娶她,是老天对我的仁慈 骆槐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佣人来说,藏董会那边把她拍下的东西送来了。 一般小件自己带走,大件有专门的保镖配送。 她有两个大件。 藏董会的人让骆槐检查清楚没有丝毫破损,确认签字后离开。 一个是花瓶,梅花仙鹤的图案。 一个是白玉香兰盆景,景泰蓝掐丝珐琅工艺,做得栩栩如生。 两个加起来也就百来万的事,邢母没给个正眼,转身去找了女儿,问问今晚拍了什么。 当看到女儿亮出冰透的春带彩,脸上的神情明显愣住。 片刻后拉着女儿的手,盯着上边的玉镯问:“傅老今年只出这只春带彩吗?我记得去年带你去看的时候,傅老那儿有一只帝王绿。” 邢语柔细细摩挲着腕上的玉镯,垂着眼眸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 “三只。” “哪三只?” “春带彩,黑檀镶金……” “还有一只呢?” “帝王绿那只。”邢语柔知道母亲要问她为什么不拍帝王绿,她先解释,“我喜欢春带彩,妈,你不觉得它也很好看吗?” 春带彩,“春”为紫,“彩”为绿,冰透相融,神秘庄重和俏皮活泼完美融合。 是很好看。 小姑娘带很合适。 但是…… “明明有帝王绿,为什么选其次的春带彩?”邢母耐心地告诉她,“你是邢家小姐,帝王绿更能彰显你的身份。” “不能选春带彩吗?”邢语柔有些茫然,“可是我喜欢这个啊。” “大嫂说喜欢哪个拍哪个的……”她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抬头就看见母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知道母亲不喜欢大嫂,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骆槐让你选的?”邢母语气稍重。 邢语柔摇头:“我自己选的,我二十岁了,我喜欢这个。” “人怎么可以完全凭自己的喜好做事。”邢母起身走了,邢语柔穿上拖鞋,匆匆忙忙在后面跟着。 她怀疑母亲要去找大嫂的麻烦。 “去,把骆槐叫下来。”邢母吩咐最近的佣人,“叫彦诏别跟着,一个大男人天天没事干就围着老婆转,成什么样子。” 邢语柔紧张地问,“妈,你找大嫂做什么?” 邢母没说话,端坐在沙发上。 很快,骆槐从楼上下来。 她没看见亲儿子,心里暗暗松口气。 就怕亲儿子又跟着,她要是对骆槐说话大点声,怕是又要拿巴掌吓唬她。 简直是不孝。 “骆槐。” “大嫂……”邢语柔一脸抱歉。 骆槐看着邢母把春带彩从邢语柔手腕上用力摘下来,她猜到大概怎么一回事。 “妈。” “骆槐,语柔手上的这个镯子,你让她拍下来的?” “妈,是我自己喜欢,自己拍下来的。”邢语柔又解释。 邢母不听,严肃地看着骆槐。 想骂又不敢。 怕邢彦诏又出来闹事。 她放平语气:“骆槐,我知道你在裴家的日子过得一般,很多东西没见识,眼皮子浅,我不指望你和悠悠一样对翡翠珠宝有什么见识,但你多少也该知道,帝王绿是翡翠里最美最有价值的,语柔是邢家大小姐,怎么能退而求其次,去选一个春带彩,还只是正冰种。” “冰种春带彩价值七位数,也不差的,语柔也喜欢。”骆槐看一眼邢语柔,微微一笑安抚着满是歉意的她,又看向邢母说,“语柔已经二十岁,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所以二十岁这个话也是你教她的?”邢母更加来气,直接站起来说,“骆槐,你自己眼皮子浅,不要来教坏我的女儿。” 邢语柔夹在中间很不好受,喊了一声妈。 楼上紧跟着传来邢彦诏的声音。 “是啊,谁能有你喜欢的儿媳妇见识长远。” 邢母应激反应似的,吓一跳,往后退去半步。 骆槐跟着仰头。 只见邢彦诏站在三楼,两只手悠闲搭在白色护栏上,眼神睥睨。 也不知道站在那儿听了多久。 “当着人余家少爷的面说不喜欢余少点的勒桦,自己只喝罗曼尼帝康,裴悠悠前脚刚坐下,后脚余少就走了。” 看来全听到了。 邢母一脸不信,“悠悠明明和语柔一块去的拍卖会,怎么会在政屿的酒局上,你不要娶不到裴家小姐,就一个劲诋毁人家。” 邢彦诏:“没娶她,是老天对我的仁慈。” 一脸的瞧不上。 “妈,二嫂没在拍卖会,她去找二哥了。” “她不在拍卖会好好待着,去掺和男人生意场上的事做什么?”邢母忽然变得紧张,不确定亲儿子刚刚讲的话是真是假。 邢家确实是宁城第一豪门。 余家在这方面自然比不上,但余家出了个高官啊! 余少真让裴悠悠半道气走了? 还仰着头的骆槐看见邢彦诏朝她抬抬下巴,看向楼梯的位置,示意她上去。 邢母的重点已经转移,着急打电话询问邢政屿到底怎么一回事。 骆槐上楼去。 邢家室内也安装了电梯,邢彦诏在电梯门口等她。 骆槐忍不住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还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你猜猜看。” 两人并肩回房。 “裴悠悠确实只喝罗曼尼康帝。” “余少确实点的勒桦。” 那就是真的了。 真弄砸了。 骆槐忍不住唏嘘,小声自言自语:“难怪元洲哥哥从不……” “你刚还没叫我哥。”邢彦诏听到她提起“元洲哥哥”四个字就浑身不舒服,打断她的话。 骆槐微愣,抬眸。 “诏哥。” 邢彦诏大步走在前头,似乎并不满意。 骆槐紧跟上,进门后听到男人问她。 “花瓶和盆景你想放哪个位置?”挽起袖子作势要搬东西。 骆槐走过去说:“花瓶是给沈哥的,盆景给旷野先生,他们给了我见面礼,要回礼。” “那是赔礼。” “都算。” “行。”邢彦诏双手环臂,问她,“那我的呢?” “给了啊。”扑闪扑闪的眼睛望着他。 邢彦诏想起那个被自己收起来放在衣柜最深处的情趣用品。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还是不服。 “怎么老沈是花瓶,旷野那混小子是盆景,我的就是那么个没用的东西?” “都实用的。”骆槐解释,“沈哥的店里可以放花瓶装扮,旷野先生也是企业高管,办公室可以放盆景装扮,诏哥你……” 说着她垂眸。 小声嗫嚅:“早晚都挺需要的。” 第68章 每次叫的都是骆槐的名字 邢彦诏心服口服。 他没再说什么。 骆槐抬眸说:“还有奶奶的,不是易碎的大件,我随身带回来了。” “是什么?”邢彦诏说,“老太太节约,贵重的东西她不戴,容易弄脏的也不要,我和旷野都给她买东西都买深色的。” “我知道。”骆槐上次在医院就看出来了,后面又去过滨江湾,老太太不喜欢家里什么都是白花花的,说不好看,还不耐脏。 她拿出给旷老太太准备的礼物,打开。 “黑檀镶金手镯,镶金不多,还有香味。” 邢彦诏扫一眼就知道老太太一定喜欢,他发觉骆槐真的细心,善于观察。 对身边的人还上心。 “收好吧,等时间充足我们就回去陪老太太。”他又问,“你想教邢语柔学会自己做选择?” “教谈不上,只是觉得,她应该要有自己做选择的能力。”骆槐说,“而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邢彦诏:“家里人过度保护,傻子一个。” 骆槐轻轻摇头,“恰恰相反,家里不保护的小孩才会傻乎乎的。” “怎么说?”邢彦诏一脸新奇。 “家里保护得好的小孩,我身边有两个,一个是裴悠悠,天然的嚣张跋扈,这样的性格不讨喜,但也不会轻易被欺负,因为家境好,还有保镖保姆,学校一堆的跟班。” “另一个是祝双双,爸妈虽然只是开早餐店的,但她得父母言传身教,通人情世故,会来事,一招手就会有一堆人呼啦啦地回应。” “家庭不保护教育的人,才会给人一种傻乎乎的感觉,不是所有,但语柔是这样,她的飘摇不定,是因为家里从来没有让她拿过主意,一件事要么是爸妈做主,就是哥哥拿主意,所以她会下意识去问别人该怎么做,怎么选,也会听这个一句,那个一句,谁说都有理,没有了判断力。” 邢彦诏听得认真,“确实?” 不然也不会裴悠悠煽个风点个火就对骆槐态度不好,见骆槐和裴悠悠说的不一样,又别别扭扭凑过来。 “诏哥,你挺喜欢语柔这个妹妹的。” “她很烦人。” 骆槐一笑,“你也会说奶奶烦人,还会用混小子臭小子称呼你的弟弟。” 和骆槐认识的第一天,邢彦诏就发现这个小姑娘一眼就能看见他。 看见他打工赚钱供弟弟读书。 看见他心里有邢语柔这个亲妹妹。 骆槐花蜜光是靠近都能闻见甜味啊。 “大哥,大嫂……”邢语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两人回头,诧异她怎么在这。 邢语柔立马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们门没关紧。” “没事,你进来吧。”骆槐朝她笑笑。 邢语柔却摇头:“我在这说就好了,大嫂,不好意思,害你被妈说。”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不用自责。”骆槐根本没想过怪她。 “那我走了。”邢语柔转身,又回头说,“刚刚妈给二哥打电话了,二哥说今晚加班不回来,二嫂在娘家,要明天才回,因为二嫂的大哥喝醉了。” 她想,大哥大嫂应该想知道吧。 骆槐和邢彦诏想的是,喝醉算什么理由? 只能算是借口。 毕竟事情搞砸了也怕被骂。 不过裴元洲确实喝醉了,借助理的手机给骆槐打电话,因为他原来的号码已经被骆槐拉黑。 新办的号码被邢彦诏拉黑。 嘟两声后,通了。 果然不是他的号码就能打通。 “喂?” “小槐……” 电话里忽然沉默。 “小槐,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好不好?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电话,我错了,我才知道悠悠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是我对不起你,说过要保护你却没有做到。” “对不起,小槐……” “你原谅我行吗?悠悠我已经骂过了,卡也停了,也警告过她以后不许再欺负你,要对你好点……” “爸也因为悠悠做的那些事,痛骂悠悠一顿,打了妈一巴掌,我……也应该给自己一巴掌。”裴元洲真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还不算醉,只是头有点晕,两眼红得厉害。 电话里的人还是不出声。 “小槐,你说话,过去的事就过去,你原谅我行吗?” “元洲哥哥……” 久违的称呼,裴元洲面露笑容。 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既然你说过去的事就过去,那都过去,以后别再用其他人手机给我打电话,我要去洗澡睡了。” “睡了?” 电话挂断。 裴元洲捏紧手机,助理胆战心惊,那是他的手机! 好在裴总很快还给他,拿起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 消息发完,裴元洲让助理调转车头,不回邢家,回自己在外面的房子。 一套大平层。 客厅已经亮着灯,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他晃晃悠悠走进去,打开浴室的门,领带,衣服,裤子不出一会全部从里面丢出来,散乱在地。 水声中,夹杂着男女粗重的喘息。 像船打浪头。 一浪高过一浪。 半夜也不停歇。 浴室转战卧室。 漆黑的卧室里,只听见裴元洲不停地问:“你是不是和他睡了?” “你为什么和他睡?” “为什么?” “骆槐,为什么……” “你是我的,你明明是我的……” “他凭什么!” 一个猛劲,裴元洲身下的人痛苦喊了一声,嘴巴又很快被手掌捂住。 不知道过去多久。 裴元洲睁开眼睛,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屋里还是一片昏暗,他抽出自己被女人压着的手,起身去拿手机一看。 已经是中午。 床上的女人在裴元洲的穿衣声中醒来,赤着身子从后面抱着裴元洲的腰,软语道:“裴总……” 裴元洲扒开女人的手,声音清冷:“过界了。” “我只是想抱一抱裴总,很快就松开,我知道裴总不喜欢我,裴总喜欢的是一个叫骆槐的女人。” 裴元洲扣皮带的手一顿,蹙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啊,从前我不知道,但这一年裴总找了我八次,八次叫的都是骆槐的名字……” 裴元洲猛然睁大眼睛。 随着皮带咔嗒一声扣上,心里似乎有什么开关同时打开。 第69章 正宫的地位,小三的做派 女人的话刺激了裴元洲。 以至于他整天都在出神。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床上叫着骆槐的名字。 骆槐只是他的妹妹。 妹妹…… 越想越不对劲。 他想一个人的话不可信,于是叫来助理。 “我问你,我经常喊骆槐的名字吗?尤其是在喝酒后。” 自从上一任女秘书越界,他就换了个男助理,助理跟他也有三年多,陪自己应酬不少,一定清楚。 助理说:“裴总,您每次喝酒都会喊骆槐小姐的名字。” 裴元洲不可思议:“每次?” 助理肯定道:“是的,每次。” “三年前就开始了?” “据我所知,更早。” 裴元洲有些坐不住,“什么时候?” “裴总上一任秘书交接时提过一嘴,裴总刚掌管公司不久,骆槐小姐刚上大一,您……” “说。” “您醉酒非要骆槐小姐去接,骆槐小姐去接您,您……亲过骆槐小姐。”助理悄悄抹了一把冷汗,骆槐小姐可是裴总亲自推出去替妹嫁人的,“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可以联系上任秘书过来见裴总。” “不用。”裴元洲握着钢笔的手一点点收紧。 经人一提,原本断片的记忆如开闸泄洪一般,纷纷涌入他的脑海中。 确实是骆槐大一第一个学期。 他记得也是十月中下旬。 骆槐穿着白色的卫衣,头发随意扎着,身上带着湿润的凉意,蹲在他面前软乎地喊“元洲哥哥”。 他捧着骆槐的脸,亲了上去。 裴元洲薄唇微张,似乎那柔软的触感发生在刚才。 …… 邢氏。 裴悠悠打扮清凉,手提热汤,又一次出现在邢政屿办公室外面,秘书一脸抱歉地拦住, “裴小姐,邢总正在面试总助。” “这么快招到了?男的女的?”裴悠悠探了探头,实际上看不见一点里面的情况。 秘书回:“都是男的。” 裴悠悠嘴角上扬,她就知道政屿哥会听她的。 她挺想去看政屿哥选助理,但昨晚的事确实是她不对,今天也是来道歉的,还是不要再轻易闯进去的好。 裴悠悠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叫一旁的秘书们个个惊讶不已,也不敢出声议论,只是目光对视两下,继续低头处理工作。 大概十分钟后,办公室门打开,率先出来两个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男,面带愁闷,看来是落选了。 没一会里面又走出个清秀的少年,年龄二十出头,面上带笑,喊裴悠悠总裁夫人。 经过身边时,裴悠悠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心想这个人不止眼光好,还爱干净,仔细瞧他的脸,皮肤也挺好。 秘书直接带少年去办理入职。 裴悠悠知道他从今以后就是邢政屿的总助,满意地点点头,这不比刘颖那个三十岁还没人要的老女人好多了。 “政屿哥。”裴悠悠提着东西进去,放在桌上,自己则坐到邢政屿腿上,两手环着他的脖子撒娇,“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给你带了我家保姆熬的汤,很好喝的。” 邢政屿很受用她的撒娇讨好。 高高在上的裴氏千金,也只有讨好他的份。 昨晚的事确实惹得余少和其他公司的人不痛快,其实也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 其他公司的人不敢不给他面子,平日都是巴巴等着邢氏合作。 至于余少。 余少可能因此记上一笔,要记也是记裴悠悠,连带点他而已。 项目招标的事不是余少能做主的,邢氏的实力也不怕拿不下。 无非是余少想看看他和邢彦诏之间的情况,好在邢彦诏以前没见过这种场面,一直安静得像个鹌鹑,除了喝酒,以及后面呛了他和裴悠悠一句,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们可谓兄友弟恭。 想通这些邢政屿心里就好受了,尤其是刚刚招的那个助理,或许会比刘颖更懂他的心思。 现在又女人在怀。 短裙,香水,精心的打扮…… 裴悠悠虽然不如大嫂美丽,身材却不赖,还肯为他花心思,朝他低头讨好,足以取悦他。 “你啊。”邢政屿捏一下她的腰,“我知道你心思单纯,岳父岳母和元洲宠你太过,但你也要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像余少这样家世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裴悠悠噘嘴,“余少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亲哥可是裴氏总裁,我老公还是邢氏总裁呢。” “知道错了?” “知道知道啦。”裴悠悠抱着他的脖子亲一口,越亲越来劲。 办公司门外,投资部副经理和刘颖前来找邢总,只听见虚虚掩着的门缝里传来裴悠悠的娇嗔。 通报以后,他们进去。 裴悠悠依然坐在邢政屿的腿上,模样娇羞,穿着大胆,像勾引君王不早朝的妖妃。 刘颖的脑中迅速窜出一句话。 正宫的地位,小三的做派。 “投资部的事怎么是你们来说啊?”裴悠悠插嘴道,“不应该是邢彦诏吗?怎么,他是真的一点管事能力没有。” 副经理说:“邢少爷还没到公司。” 邢政屿:“又迟到?” 进公司大半个月,除了去d国出过差,至今不是浑水摸鱼,就是迟到早退,员工们背地里都说真少爷是扶不起的阿斗。 邢彦诏依旧我行我素。 他也从不多言。 “说吧,什么事?” 副经理狗腿道:“d国的项目,这些是考察和评估资料,邢总要是觉得没问题,就可以开始注资启动了。” 邢政屿松开裴悠悠,示意她当一旁待会儿,裴悠悠昨晚已经惹出麻烦,这会得听话点,乖乖坐到旁边去。 她看着邢政屿认真翻阅资料的样子,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宁城年轻一代里的富家少爷中,真正称得上天子骄子的人也就两个,一个是她亲哥,一个现在是她老公。 谁能有她的福气。 邢政屿没看出什么问题,但他想到邢彦诏曾在书房说过的话,又问投资部副经理:“大哥怎么说?” “大少爷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投。” 还是这番话。 “他一个高中辍学的人能懂什么?”裴悠悠插话进来,“真听他的还得了。” 副经理跟着附和:“大少爷确实对这些事不太懂。” 邢政屿笑笑,抬眸时和刘颖的目光对上,刘颖做了他六七年的助理,不仅了解他,他也了解刘颖,知道这个眼神是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邢总。”刘颖说,“d国项目的事,有待商酌,陈助理问过大少爷为什么觉得d国项目不能投,我听见大少爷说d国新出台的政策对项目不……” “嗤!”裴悠悠嗤笑,“还新出台的政策,d国的文字语言他听得懂看得懂吗?装个高深莫测糊弄人你还当真了。” “邢总,我查了,确实有条政策不利于项目接下来的发展。”刘颖神态自若地提醒,“大少爷能注意到政策上,他看起来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裴悠悠又是一声冷笑,问刘颖:“你什么时候倒戈邢彦诏了?这么为他说话。” 邢政屿也怀疑地看过去。 第70章 都学会顶嘴了 面对邢总怀疑的眼神,刘颖气不打一处来。 她知道裴小姐对她意见颇深,但邢总怎么也不理智? 宁愿怀疑她倒戈,都不怀疑大少爷藏拙? 邢总明明不是这么自大的人。 从大少爷回邢家后,邢总的精神一直紧绷,从婚后逐渐松懈下来,也未免太过松懈了。 浑身给人以压迫感,又能淡定让一众员工只称呼一声邢哥的邢大少爷,不端架子,也不会刻意收买人心,平常不做任何决策,一做决策就直击要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废物? 刘颖还想解释什么,裴悠悠出声打断。 “行了行了,你就是个投资部副经理的助理,做好你自己岗位上的事就行了。” 邢政屿柔声安抚她:“你们先回去,我会再认真想想。” 两人回投资部等指示。 裴悠悠重新坐到邢政屿的腿上,说:“政屿哥,我今天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 “现在不能说,等你下班回去。”想到回去,裴悠悠怕公公婆婆知道昨晚的事责怪她,旁敲侧击地问了昨晚情况。 邢政屿在公司加班没回去,不过他接到母亲的电话问起这件事,他没有如实回答,怕引起他们对裴悠悠的不满。 裴悠悠受不了丁点委屈,一有事就回娘家告状,跟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一告状他就要两边周旋,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确定没事以后,裴悠悠在办公室笑着和他胡闹半个小时,穿好衣裳回邢家。 见到婆婆则是高高兴兴叫妈。 邢母从儿子口中得知不关裴悠悠的事,而是余少有事中途走了,才放下心。 估计又是她那个亲儿子见不得人好,或者是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好叫骆槐不被她训。 “妈,语柔在不在家?” “在地下影院和骆槐看电影。” “她们两个一起看电影?”裴悠悠小声嘀咕,“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邢母也不清楚。 去一趟拍卖会回来就不对劲了。 “悠悠,你平常多带着语柔走动走动,别叫她跟着骆槐学坏。” 裴悠悠头次听到有人说跟着骆槐会学坏,骆槐是长辈们眼里的乖小孩,是老师们眼里的好学生,是男生们眼里样样都好的大美女,婆婆竟然说语柔跟着骆槐会学坏! 她就知道,婆婆的眼睛跟她一样雪亮! 骆槐是个屁的好东西。 “妈,我知道的!”裴悠悠笑吟吟道,“我下去找语柔。” 影院在负一层,隔音很好。 不管里面放没放完,裴悠悠从外面打开灯光,又走进去按下暂停,不管沙发上两人是个什么神色,语气轻快地说:“语柔,我的流雨胸针你放哪了?” “二嫂,我和大嫂还在看电影。”邢语柔的语气算不上不好,也算不上和颜悦色。 “有什么好看的,走,我们去拿胸针。”裴悠悠伸手拉起邢语柔,笑眯眯地说,“那可是我给你哥的礼物。” “不好意思,二嫂。”邢语柔说,“我没拍下来,不过我给你买了别的胸针,晚点店里的人会亲自送过来。” “你没拍下来?”裴悠悠松开她的手臂,眉头皱起,有责怪的意思,“怎么会没拍下来呢?我说了多少钱都没问题的,再说了,那是一枚古董胸针,傅爷爷的藏品之一啊,和市面上的胸针怎么能一样?你怎么这点事都办不好。” “我……” “裴悠悠。”骆槐本不想管,但裴悠悠最后那句话过分了,她将邢语柔拉到自己身后,沉静的目光凝着她,“是你有求于她,要她帮你竞拍流雨胸针,她帮你参与竞拍了,不管拍没拍下来,你都该谢谢她,而不是责备。” “哪怕她没帮你拍,你也不该是责备,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有什么理所当然。” “你!”裴悠悠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瞪向骆槐,“你出什么头。” 骆槐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明显是要护着人的意思。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骆槐都敢正面和她呛声了。裴悠悠呼出一口浊气,目光越过骆槐的肩头去看邢语柔。 笑着解释:“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怎么会拍不下来呢?这可是我要送给你哥的礼物啊。” 她笑容苦涩。 邢语柔出来解释:“余爷爷也要这枚胸针,继续竞拍下去价格越抬越高,余爷爷是长辈,我就没再竞拍下去。” “就因为这个?”裴悠悠简直无法理解,“竞拍竞拍,价高者得,你在这种时候尊老爱幼干嘛?人家又不会记你的好,不会记邢家的好。” “不是每个人都是你。”骆槐反驳她,“那套价值三个亿的祖母绿,如果竞拍的不是裴叔叔,你也拿不到。” “又有你什么事?”裴悠悠因为邢语柔没能拍下流雨胸针已经心里憋着闷气,骆槐一再而再替人出头,真正叫她心里头窜起火来,“你当自己是谁?骆槐,语柔用得着你来替她出头吗?妈都说了,让语柔以后少跟你待在一起,要学坏。” “二嫂!”邢语柔皱着脸,“你凶大嫂做什么?大嫂说的也没错啊,我当初就是因为裴叔叔竞拍才没继续举牌的,我不是要谁记我的好,我自己愿意这么做,流雨胸针是二嫂要的,我答应帮二嫂竞拍却没做到……” “邢语柔。”骆槐侧头看她,“你只答应帮她竞拍,没答应一定拍下来,她自己也去了,自己为什么不竞拍?” 不提还好,提起来裴悠悠火气更大。 “还不是因为你!”裴悠悠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出去接你,我至于……” 完蛋。 她说漏嘴了。 “二嫂,你不是说二哥有事找你吗?”邢语柔发出灵魂拷问。 “我,我先出去接骆槐,后面才接到你哥的电话。”裴悠悠言辞闪烁,眼睛也不敢直视两人。 骆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是。 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不清楚,但裴悠悠说出去接她? 谎话连篇。 邢语柔也不太信她了,“二嫂,你有几句话是真的?你怪我就怪我,干嘛说不是怪我的意思。” 她没竞拍下来,就想过二嫂会不高兴。 二嫂语气怪她,嘴里又说不怪她。 怎么感觉真正表里不一的人是二嫂? 而且,二嫂刚刚直接进来开灯暂停电影,很没有礼貌。 “反正我没拍下,你怪我吧。”邢语柔拉起骆槐的手,“大嫂我们走吧,没看完的电影去我房间里投屏看,反锁上,不会有人打扰的。” 徒留裴悠悠一个人在原地气得跺脚。 这算怎么一回事? 她答应给政屿哥的礼物怎么办? “妈,骆槐跟着大哥学坏,语柔跟骆槐学坏。”裴悠悠上楼后立马去和婆婆告状,“两个人都学会顶嘴了!” 邢母促狭着眼。 确实。 女儿昨天就敢和她顶嘴。 第71章 他哪里值得你这么惦记 邢政屿回来知道胸针的事后,安抚完裴悠悠,特地去找邢语柔。 抬手轻轻敲门。 “语柔,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二哥。”邢语柔看到他的衣服上别着自己买来的胸针,好一会没说话。 邢政屿摸摸她的头,说道:“谢谢我们语柔送的胸针,很好看。” “二嫂的。” “悠悠说是你买的,事情来龙去脉我都知道了,胸针是你二嫂想送我的,一时情急说话不过脑子,没坏心的,能不能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原谅你二嫂?”邢政屿拿出手机,给她转了六十六万的零花钱。 邢政屿大邢语柔九岁,父母忙得没空带妹妹的时候,都是他带着,家里也不是很放心保姆单独带孩子。 他不是抱在怀里,就是背在背上。 妹妹从小就喜欢趴在他的肩头睡觉。 家里还拍了不少照片,洗出来装在相册里做纪念。 邢语柔没少翻开看,邢政屿对于她而言,比起哥哥,更像一个父亲的角色。 她很听哥哥的话。 哪怕后面知道邢政屿不是她的亲哥,二十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二哥都这么说了,我不会生二嫂气的,我知道二嫂很爱二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邢语柔叫他不再是“哥”,而是“二哥”。 好像无形之中,邢语柔逐渐接受了自己亲哥的到来。 邢政屿觉得这可不是个好信号,微微眯了眯眼眸。 “嗯。”他微笑着说,“哥哥虽然有了老婆,也是最疼你的。” “知道啦。”邢语柔笑着,“我不生气啦,过去就过去了,二嫂还是二嫂。” “语柔最近和大嫂关系不错。” “大嫂人很好的!”邢语柔想了想又补充,“长得还特别好看。” 她见过的美女不少,只觉得家里的一个堂婶和她大嫂最好看。 还是截然不同的美。 因为堂婶的职业,家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堂婶,母亲尤其不喜欢,她也一直不敢说堂婶漂亮。 “确实。”邢政屿表示赞同,一想到骆槐的脸蛋和身段,他就心痒。 邢语柔读不懂他脸上略带觊觎的笑,只知道二哥笑得温柔,和她一样,认为大嫂人美心善。 “马上就到月底祭祀了,我会戴着这个胸针,这是你和你二嫂共同的心意。”邢政屿又说。 邢语柔高兴地:“嗯!” …… 十一月底。 深秋初冬的早晨,寒风凛冽。 骆槐系上浅蓝色的围巾,下巴埋进去,把手机放在桌上,自己离远些,站好,微笑,拍照。 照片发给罗云裳。 罗云裳立马打来视频电话,看着她脖子上的围巾说,“不长不短,刚好合适,就是款式简单了点,我刚学,只会平针。” “简约好看!”骆槐又站远些,转个圈让她看清楚。 罗云裳点头:“也适合你。” 她注意到房间布局和之前打视频看见的不一样,问:“没在邢家?” “在旷家奶奶这里,来陪奶奶吃饭,不过待会要去邢家老宅那边的宗祠祭祀,我和诏哥结婚刚好一个月了。”骆槐说着,又走近手机。 “今年冬天特别冷,你穿厚点,林教授已经逼我穿秋衣秋裤了。”罗云裳轻轻叹了口气,“我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天一冷,空调都开上了,再穿秋衣秋裤,热。” 骆槐笑笑。 “别笑了,信不信过两天林教授就该打电话提醒你。” 这个真有可能。 骆槐抿唇,简单又聊了会才挂断。 她出了1602,到对面的1601去。 旷老太太一看到她就笑起一脸褶子,贴心地问她换好啦,又围着她打量一圈,问这样冷不冷。 骆槐说出门会穿上大衣外套。 旷老太太拿湿纸巾擦擦手,伸手去摸米白色的大衣,挺厚的,也暖和,这才放心。 “奶奶,诏哥呢?” “阳台,哥俩在那儿抽烟呢。”旷老太太看向阳台的方向,凶巴巴地说,“抽抽抽,一天就知道抽,哪天抽得黑心黑肺的,两臭小子。” “骆槐啊,你管着点彦诏,他欠人管教。” 骆槐笑而不语。 她不敢。 旷老太太看出她的心里话,说:“放心,他不敢欺负你,他要是欺负你,凶你,对你说话重了,你就跟奶奶告状,奶奶用扫把抽他,抽完让他给你跪下认错!” 跪下认错? 她连想都不敢想。 诏哥这种铁骨铮铮的硬汉怎么可能下跪。 “奶奶,诏哥没欺负我,反而帮我不少。” “你是他老婆,他不帮你帮谁?”老太太说,“他就是眼睛看着凶,要是你看不惯,就让他把眼睛蒙起来。” 骆槐笑着点头:“好。” 时间不早了,她到阳台去叫人。 正好听到兄弟两个谈到裴元洲。 旷野:“lk那边有点犹豫,裴元洲让利了。” 邢彦诏背对着骆槐,两只手肘撑在阳台围栏上,后背微微弓着,拉扯着身上的衬衫马甲。 一股蓬勃欲出的力量感。 “多少?”男人吐着烟圈,硬朗的脸庞隐在交错的热气和烟雾之间。 旷野勾唇:“二八。” 邢彦诏侧头:“裴氏二?” “对,难怪应哥犹豫。”旷野说,“二八,裴氏只能回本,后期项目运营得好,赚点零头。” “这有什么犹豫的?有钱不赚。”邢彦诏评价,“他也是真舍得。” 旷野眸光一闪,“裴元洲还有个更有趣的事。” 邢彦诏看他。 想知道的意思。 “他不是有挺多地下情人、暧昧不清的对象吗?最近都频繁出现,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跟应哥见面的时候,一副睡不好,老走神的样子。”旷野冷嗤,“不知道牵肠挂肚哪个……嫂子?” 旷野看见骆槐站在那儿,有些走神。 邢彦诏回头,顺手掐了烟,斜了旷野一眼。 旷野啧一声,也掐了烟,离开阳台。 “准备好了?”邢彦诏走过去,站在骆槐的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冷风。 骆槐额间飘动的碎发渐渐停下。 “嗯,好了,诏哥。” “外套先穿上。”邢彦诏看到她的白色羊绒大衣在沙发上,走过去弯腰拿起,直接罩在骆槐身上。 骆槐心不在焉地穿好,同奶奶和旷野说再见,跟着邢彦诏的脚步出门。 到楼下一出电梯,呼呼的冷风吹来,冻得她鼻尖一阵红,眼尾也吹得发红。 邢彦诏伸手从自己的黑色大衣兜里掏出一个圆形暖手宝,小而精致,也是白色。 递到骆槐手里,说:“捂着。” 骆槐盯着暖手宝问:“你呢?” “让你捂着就捂着。”邢彦诏拉过她的手掌摊开,暖手宝直接放上去。 他看着骆槐泛红的眼泪,眼里若隐若现的泪光,开门见山地问:“你不知道裴元洲有很多地下情人和暧昧对象吗?眼睛红成这样。” 骆槐垂眸,吸了下鼻子。 摇头。 过一会又点头。 “他是哪里好,值得你这么惦记?”邢彦诏语气生硬,眉宇间多了抹怒气。 第72章 邢氏宗祠 “我没有。”骆槐一抬头,眼泪滚下来。 这句话变得毫无说服力。 邢彦诏扭头走在前头,骆槐亦步亦趋跟上。 不过几步,男人又折回来,单手把骆槐抱进怀里,板着张臭脸说:“走太慢。” 骆槐又一次坐在他的臂弯里,害怕摔下去,两只手不得不环着他的脖子,一时间都忘了掉眼泪。 “诏,诏哥……” “抖什么?” “太高了。”骆槐现在的姿势比邢彦诏还高出一个头,本来一米九的视线就很高了,现在起码两米。 多少有一点点的恐高。 邢彦诏边走边说:“之前不是没抱过。” “不一样。”之前是单手公主抱,这是纯纯的单手抱。 单手公主抱和单手抱是两回事。 “车在那了。”邢彦诏没放人下来,只是加快脚步,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后座,自己则绕过车头坐驾驶座。 两个人,一个前,一个后。 骆槐之前都坐副驾驶。 她知道男人生气了。 很大的气。 车子缓缓往邢家老宅驶去,邢彦诏偶尔透过内视镜看骆槐一眼,发现对方也在通过内视镜看他。 忽然,后面端坐着的小姑娘慢慢靠过来,一只手搭在车座椅背上,认真地和他解释。 “诏哥,我不是因为听到元洲哥……” 邢彦诏一个眼神扫过来。 骆槐一惊,立马改口:“不是因为听到裴元洲有很多地下情人和数不清的暧昧对象而难过,我是因为我自己。” “因为我自己识人不清,也是暧昧不清里的其中一个。”她的声音缓缓降低,总是很没出息的鼻子泛酸,酸得眼角溢出泪花,“我和裴元洲没有再联系,一直拉黑的,你别生气。” “诏哥。” 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都是真诚。 邢彦诏对视一秒,继续盯着前方路况,凶巴巴地说:“给老子坐回去。坐好点。” “哦。”骆槐重新往后坐,手也离开他的椅背。 一路再没说什么。 距离邢家老宅一公里的地方就是邢氏宗祠,有专人打理。 除去族里有大事,或者清明祭祖,其他时候都比较冷清。 先前邢彦诏认祖归宗,认的只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宗祠这边一直没来拜见上香,想着等结完婚,正好带着裴家小姐一起,入族谱。 也是大事一件。 不过邢彦诏带着来的不是裴家小姐,而是骆槐。 老爷子和老太太亲口认了这个孙媳妇,自然跟着入族谱。 既然邢彦诏和骆槐才是邢家孩子和邢家媳妇,那邢政屿和裴悠悠呢? 也要让裴悠悠入族谱? 邢彦诏入族谱,邢政屿就得踢出族谱,还怎么让裴悠悠入族谱。 按理说,邢政屿和裴悠悠就不该来,他们又不是邢家人。 今天邢老爷子一脉的人全部到齐,他亲弟弟那一脉也得在。 有人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也有人说不管怎样邢政屿都在邢家长大,又为邢氏做事,怎么能踢出族谱? 于是争吵起来。 骆槐和邢彦诏迈进宗祠,两方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因为在宗祠,又不敢大声囔囔对祖宗不敬,小声争吵像有无数蜜蜂在吵架,嗡嗡的。 直到邢老爷子和邢老太太拄着拐杖到了,大家才停歇。 邢语柔扶着爷爷奶奶,看见骆槐时眼睛亮了一下,喊大嫂。 又在看见邢彦诏时心里一咯噔,默默闭嘴。 邢老太太拍拍孙女的手:“去陪着你大嫂吧。” 邢语柔想过去又不敢过去。 邢彦诏看出她的局促,往二老身边过去,邢语柔立马来到骆槐身边,开始带她认人。 大多面孔骆槐都在婚礼上见过,不过邢语柔热心介绍,她认真听着,一边点头,又熟悉了一遍。 “那个是堂叔,是爷爷亲弟弟的孩子,你结婚的时候堂婶在外出差,没看见,待会就能见到,你肯定认识堂婶。” “堂婶待人热情,和你打招呼,你叫人就好了,千万别多说话。”邢语柔怕她记不住,又叮嘱一遍,“千万不要多说话,不要走太近,你要实在忍不住多看两眼,多说两句话,要避着点妈。” 妈本来就不喜欢你,看见了只会更不喜欢。 骆槐似乎明白什么。 她婆婆不喜欢语柔提到的那个堂婶。 堂叔看着挺显年轻,梳着大背头,衣着讲究。 不胖不瘦,笑起来眼角都是皱纹,手里牵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模样端正,身高好像不到一米八,和邢家其他男性比起来,很普通。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老婆是国内娱乐圈凭借颜值出圈,并且经久不衰的大明星。 难怪邢语柔说她也认识。 唐竹在娱乐圈只演美人花瓶,演技一般,自我认知清晰,所以不演主角,不靠演戏赚钱,而是工作室的签约艺人,签一个火一个,个个实力派。 栗色的波浪卷发垂在唐竹后背,浓眉,红唇,明艳照人。 黑色高领,紫色大衣,韵味十足。 半点不像四十五岁,而且生过三个孩子的女人。 她踩着黑色高跟皮鞋朝骆槐走来,一紫一白,一个耀眼如太阳,一个温柔如月亮。 “骆槐?你们结婚我没能赶回来,十分抱歉,这是你们的新婚贺礼。”唐竹拿出礼物给她。 骆槐接过,“多谢堂婶。” “不客气。”唐竹笑着,一个小姑娘“妈妈妈妈”地喊着,迈着腿冲过来。 唐竹转身,弯腰,展开手臂,接住她的小女儿,抱起来亲亲脸蛋,朝着老公走过去。 一家三口幸福不已。 唐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吸引众人的目光,骆槐粗粗扫一眼,发现她婆婆的眼睛里多了抹平常没有的嫉妒,以及浅浅的恨。 骆槐想起刚到邢家第一天,婆婆说过邢家的女人不要去抛头露脸。 堂婶是明星,不止抛头露面,还是豪门里瞧不上的职业。 她又注意到,婆婆的余光若有似无看想某处。 是她公公。 邢父邢母的眼睛几乎黏在唐竹的身上,然而两者的眼神天差地别。 前者隐晦中透着点……深情? 忽然。 邢母的目光朝着骆槐扫来。 骆槐心一顿。 第73章 他吃软不吃硬 邢语柔赶紧拽一下骆槐的手臂,压低声音道:“让你不要一直盯着看啦,妈很不喜欢她。” 两人调转个方向。 “不止妈,家里人大多都不喜欢堂婶。”不过堂叔堂婶是旁支,也很少见到。 “为什么?”骆槐问。 邢语柔也有些搞不懂,“堂婶自家条件不差,又是独生女,长得还漂亮,也有本事,开娱乐工作室,个人资产比谁都多,但她娘家条件够不着豪门,嫁给堂叔还要继续待在娱乐圈。” 豪门有自己的鄙视链。 骆槐想起公公婆婆看堂婶的眼神,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那是长辈们的事,上一代的恩怨和下一代无关。 两人来到宗祠门口。 原先争吵的事情已经得到平息,邢政屿不出族谱,裴悠悠不进族谱,维持原状。 今天主要是邢彦诏和骆槐小两口祭祀,入族谱。 老爷子一说完,裴悠悠第一个不愿意,邢政屿试图阻拦,还是让她快一步,语气不满地问:“爷爷,凭什么我不能入族谱?” 原本她对入不入族谱没什么概念,直到母亲告诉她,不入族谱,她算哪门子邢家媳妇? 邢老太太瞥她一眼,冷淡道:“邢裴联姻,联姻的是骆槐,你是嫁给邢政屿,不是嫁入邢家。” 裴悠悠:“政屿哥不就是邢家人吗?” 邢老太太扭头问邢老爷子:“族谱上更为养子吧,不然对彦诏不公平。” 邢老爷子点了头,问大儿子大儿媳有没有意见,他们两个哪里敢有。 邢政屿嘴角牵起一抹浅笑,说本该如此。 二老点头,赞他懂事。 邢政屿见裴悠悠脸上不高兴,侧头哄她:“是不是邢家人没关系,你永远是尊贵的裴家大小姐。” 裴悠悠脸色稍微好转,还是压低声音焦急:“别人要是知道的话,我会被笑话的。” “不会,我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万一骆槐大嘴巴呢?” “大嫂不是那样的人。” 裴悠悠也知道骆槐不是到处张扬的人,可她怎么听着这个话哪里不对劲。 裴悠悠抽出自己的手,哀怨的目光盯着骆槐。 骆槐在最前排,她只能看见骆槐乌黑的头发和挺直的脊背。 更气人的是,邢政屿是养子,她们只能和旁支站在一排,旁支里偏偏有个璀璨夺目的存在。 哪怕裴悠悠精心打扮,也变得黯然。 她气愤地小声跺一下脚。 还要眼睁睁看着骆槐的名字被写入邢家族谱,看着她跪在蒲团上,磕头,上香。 她们这些人像客人一样,看着主人家办事。 事办完还要鼓掌庆贺。 兄弟姐妹们依然管骆槐叫大嫂,小孩子叫大伯母,总之一切都和裴悠悠没关系。 不仅仅如此。 连回老宅坐桌吃饭,她和邢政屿也不在主桌! 裴悠悠味同嚼蜡。 骆槐坐在主桌,余光时不时瞥向一旁的邢彦诏,从滨江湾出来他就没怎么搭理过自己,跪拜上香的时候也是目视前方,这会只盯着饭菜,吃得还很香。 邢老太太看了一眼,饭后才拉着骆槐的手问:“跟彦诏吵架了?” 骆槐摇头:“没有。” 算不上吵架。 只是在生气,不肯搭理她。 邢老太太:“那是怎么了?我看他很关心你,你婆婆也来跟我说,彦诏整天没事干就围着你转,她想和你说会话都不行。” 还说亲儿子把亲妈当仇人一样防着。 弄丢又不是她这个当妈的错。 邢老太太也懒得搭理大儿媳,真是越活越糊涂,不知道大儿媳年轻那会儿的聪明劲去哪了。 想想都叹气。 “诏哥只是刚好有事找我。”骆槐不好说实话,只能用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邢老太太是聪明人,能不知道大儿媳是想找茬吗? 听骆槐没告状,也没说婆婆坏话,心里很满意。 两人心照不宣。 一旁的邢语柔则为母亲说话:“大哥真的太凶了,惹大哥不高兴,他一脚能把铁栏杆踢歪。” “那你们惹他干什么?”邢老太太眯了眯眼睛,“他没主动招惹过你们吧?” 邢语柔一想还真是。 每次都是爸妈指责大哥,大哥才会凶回来。 “我……”她的眼睛略带茫然。 甩甩脑袋后又说,“大哥可以好好说话的。” 骆槐说:“他吃软不吃硬的,不过他说话的方式是这样,一般人不太能承受得来。” 邢语柔说:“他眼神凶,我看见就害怕。” “那是他自我保护,以及保护养大他的奶奶和那个弟弟的方式,不表现得不好惹,你让他怎么长大?长大以后变得唯唯诺诺吗?” “旷奶奶也挺凶的。” “一样的道理。”骆槐说,“奶奶还是个女人,一个人拖着个小孙子,她要是不凶,不仅祖孙都让人欺负,还有人乱说话,唾沫星子是会淹死人的。” “是啊。”邢老太太感慨一句,随后说,“你大哥是个孝顺孩子,回来了也没忘记祖孙两个,倒是政屿,他和林家夫妻好像没什么联系?” 骆槐默默竖起耳朵。 邢语柔说:“没有,就当初亲子鉴定出来后,二哥和林叔叔林阿姨见过一面,后面没有,二哥忙,和他们也没什么感情,爸妈说每个月按时给他们打赡养费就好了。” “你二哥有这个能力,是该支付赡养费。”邢老太太说,“政屿这孩子还不错。” “二哥当然好啦。”邢语柔笑着,带着点骄傲。 这样骄傲的神色骆槐经常在裴悠悠脸上看到,不过裴悠悠脸上的骄傲比邢语柔来得多,鼻孔能仰到天上去。 看向别人的眼神,都是俯视。 常常叫人比较舒服。 真论起来,邢语柔才是真正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有富家千金的骄傲和小性子,又有豪门家族的教养。 只是少了点主见。 骆槐看着邢语柔笑,也跟着莞尔:“你大哥也好。” “嗯……”邢语柔想到那天在大哥大嫂房门外听到的话,大哥心里是认她这个妹妹的,突然就没那么排斥了,“以后再看。” 邢老太太笑笑:“那要自己用心去看,好了,你们送我到这就行,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骆槐上次来还没认真转过老宅呢,语柔带着走走。” “好!”邢语柔挽着骆槐的手臂,转悠半个小时,裴悠悠说有事找,把人叫走。 也转完大半了,骆槐说下次再走,她打算回去等被爷爷叫走的邢彦诏。 没走两步,一个打扮漂亮的小姑娘跑过来。 是唐竹的小女儿。 “大伯母,我妈妈找你呢。” 小孩一手拿着棒棒糖,一手拉着骆槐去找妈妈。 准备离开老宅的唐竹左右环顾没看见女儿,丈夫说可能还在玩,夫妻两个一转身,骆槐拉着他们的女儿过来了。 女儿蹦蹦跳跳到她怀里。 唐竹看着骆槐,表情复杂:“你怎么来了?” 骆槐一愣:“不是堂婶有事找我吗?” 第74章 没白教 小女孩也跟着仰头,正好舔完一口棒棒糖说:“妈妈不是让我去,叫大嫂过来吗?” 唐竹诧异,蹲下来问女儿:“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她根本没和女儿说过。 “不是妈妈说的,是一个阿姨说的,妈妈让我去找大嫂的。” “哪个阿姨?” 小女儿环顾四周,摇头说:“不在这里。” 现在已经吃完饭,有的已经回去,有的还在老宅里,唐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句坏事。 起身对骆槐说:“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我没什么事,你赶紧进去吧,不要叫人看见了。” 尤其是别让高高在上的邢夫人看见。 堂叔也反应过来,脸色微变,笑着跟骆槐说:“不好意思,我女儿不懂事,这件事我们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唐竹看一眼丈夫,略带愁闷。 丈夫立马搂过她的肩,安抚说:“没事没事,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 “嗯。”唐竹又一脸抱歉地看向骆槐。 骆槐却没退,而是站在原地,微笑着挥了一下手。 有心人要看见早看见了。 她手里牵着堂叔堂婶的女儿出来那一刻就看见了。 挥手时,堂婶从车里探出脑袋,一个劲使眼色叫她赶紧进去,又匆匆忙忙坐回去,车窗摇上来。 骆槐转身进去,不出意外遇见邢母和裴悠悠。 邢母率先出声:“你和她们感情倒是好。” 裴悠悠翘起嘴角:“还亲自出来送呢。” 婆婆这回不得讨厌死骆槐。 多亏她妈妈昨天晚上特地打电话来告诉她一桩隐秘的事,叫她千万离唐竹远点。 唐竹以前和邢父是一对,正儿八经谈恋爱,所有人都知道的那种。 最后因为家世不对等,分了。 这才让比邢父唐竹年纪都要小好几岁的堂弟追到手,也就是她们现在叫的堂叔。 “堂叔堂婶是长辈,堂婶今天又送了贺礼,作为晚辈,出来送一送是应该的。”骆槐的话确实挑不出错,但要讨厌你的人,怎样都会讨厌你。 面对邢母黑沉沉的脸,她已经能平静对待。 从前在裴家寄人篱下她就委屈讨好,离开裴家还要委屈讨好,这辈子干脆去乞讨好了。 骆槐只微笑。 邢母又冷笑:“敬外人,家里的长辈半点看不见孝心和尊敬。” “在这呢。”邢彦诏的声音从大门口那儿传来,总算是找着人了。 邢母和裴悠悠乍一听见这声音,齐齐拉着对方的手,身子靠近,又同时往旁边退去半步。 受惊似的。 不明白邢彦诏怎么又又又来了! 每次她们说骆槐两句,邢彦诏必出现。 每次都弄得她们一惊一乍。 邢母真是受不了亲儿子,斥责道:“你是狗吗?骆槐在哪儿你闻着味就来!真是的。” 裴悠悠咽口唾沫,对上邢彦诏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立马移开视线,拉着婆婆的手说:“走吧走吧。” 两人匆匆进去。 骆槐心想,诏哥还真能驱邪啊。 “邢语柔说你去找我了,找到这来?”邢彦诏朝着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她在吃饭前摘下的蓝色围巾和暖手宝。 递过去。 骆槐接过围巾围好,手里握着暖手宝,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邢彦诏蹙眉:“老宅没安监控。” “没事。”婆婆本来就不喜欢她。 邢彦诏也觉得没事,骆槐和她以后不会一直待在这个家。 …… 今天一家人都留宿老宅。 邢父邢母本就有自己的房间,邢政屿也有,邢彦诏没有,得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老爷子和老太太早早休息,安排房间的事由邢母决定。 邢母说:“打扫客房给彦诏和骆槐住,客房的床有点小,换张大的。” 亲儿子竟然住客房。 骆槐下意识看向邢彦诏,怕他心里头难受。 邢彦诏朝她看过来,没事的人一样。 再看对面的邢政屿和裴悠悠,互相喂对方吃水果,蜜里调油的样子。 腻死个人。 邢彦诏没眼看。 很快,佣人过来说客房打扫好了。 邢彦诏拉着骆槐起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在大家震惊的神色当中推开之前邢政屿住的房间。 裴悠悠倏地起身。 “政屿哥,他们去的是我们的房间!” 邢政屿微眯着笑眼,看母亲也是一脸不悦,连忙说:“没关系,本来就该是大哥的,悠悠,睡客房也没什么。” “政屿哥怎么会没什么?我们又不是客人!” 骆槐忽然从房间出来,身子微微僵硬,是被硬推出来的,目光是不是瞟向旁边的邢彦诏。 邢彦诏倚在一侧,示意她说。 骆槐抿一下唇,说:“我们也不是客人,你这样说的话,意思是婆婆把我们当成客人吗?是不是主人,不是住不住客房说了算的。” 邢母的脸色变了又变。 裴悠悠脸色铁青。 骆槐莞尔一笑:“婆婆,晚安。” 说完立马遁回房间。 邢彦诏在后面把门关上,环着手臂看她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低低地笑了一声。 听见他笑,骆槐立马敛了笑意看过去。 “怎么不按我教的说?”邢彦诏问。 当时他就猜到裴悠悠肯定跳脚,听到那句不是客人他就想好了,直接出去问:“你不是客人谁是?这家谁是你的狗你就把自己当主人。” 转念一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得教会骆槐反击。 文明人不动手,起码动个嘴。 骆槐委婉解释:“不能一来就上高强度。” 邢彦诏笑了声。 也是。 骆槐始终是个小姑娘,不是旷野那个混小子,能反击已经很不错。 “高兴了吗?” “嗯!”骆槐情不自禁点头,“及时行乐。” 邢彦诏点头说,“没白教。” 房间里没有多少邢政屿的东西,邢彦诏叫一个人来就搬干净了,床单被套也通通换上新的。 不过屋里只有一张床,两张单人沙发。 只能睡一起。 骆槐侧睡在边上,身子微微缩着,听见身后脚步声靠近,立马闭上眼睛。 被子掀开,一阵冷风灌进来。 很快被子又盖上,身后并没有上床的动静,脚步声又起,到窗边才停下。 骆槐微微转身,看到邢彦诏站在窗边打电话,说:“麻烦你们明天过来一趟,多谢。” 第75章 能抱着老婆睡,热算个屁 这一次床垫凹陷下去,旁边多了个热源,像座火焰山。 邢彦诏躺了下来,转个身。 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个楚河汉界。 邢彦诏肩宽如隆起的大山,相比之下骆槐娇小如花,被子完全被顶高,即使背靠着背冷风都要往被窝里灌,更别提还有个楚河汉界。 尤其是脖子后颈,骆槐冷得直起鸡皮疙瘩。 “诏哥……” “嗯?”邢彦诏转身躺平,好多了。 骆槐也跟着平躺。 后颈不凉了。 侧边凉。 她甚至靠近邢彦诏的这半边身子碰都碰不到被子一下,完全空的。 “……” 体型相差太大。 邢彦诏也感觉到灌风,意识到两个人靠太远,他往中间挪下身子,说:“你也过来点,不然我俩明天都得感冒。” “放心,不吃你。” “不是……”不是什么,骆槐也说不清楚,只是听话地往中间挪一挪,肩膀靠着男人光着的手臂,一阵热意。 手臂热归热,风还是一样地灌。 骆槐有些哭笑不得。 巨大的体型差要想睡一个被窝不灌风,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邢彦诏侧身抱着骆槐睡,一个是骆槐直接把邢彦诏当个沙发,睡他身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 骆槐选第一个。 但她是让邢彦诏转过去,自己贴着他后背睡。 邢彦诏没意见,照做。 只感觉后边有只怕冷的小猫,一蹭一蹭靠过来,软乎乎趴在他的后背上。 暖和了。 骆槐松口气,起先还僵硬着身子,随着被窝里越来越暖和,眼皮越来越沉,缓缓闭眼睡过去。 整个身子也随之放松。 邢彦诏还绷着个身子,不知过去多久,要睡着要睡着的时候,身后的人翻个身,身上的被子全被卷走。 冷风直扫他全身。 侧头一看,骆槐已经把自己裹成茧。 邢彦诏:“……” 翌日。 骆槐被热醒,睁开眼睛就是男人的胸膛,头顶是男人舒展的手臂,腰上也是男人的手臂,像藤蔓一样整个圈住她的腰。 简直动弹不得。 靠火焰山这么近,难怪骆槐热得冒汗。 她伸手推一下。 没推动。 再推一下。 腰上的手一收,抱更紧了。 “诏哥?” “诏哥……” “诏哥,太热了……” 喊到第三声,头顶的男人终于睁开眼睛,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骆槐从他怀里爬起来,坐着问:“怎么反过来了?” “不这样抱着你睡,我要冷死。”邢彦诏也跟着坐起来,背靠在床头,抬手往后梳一下头发,睡眼蒙眬去摸手机。 一张骆槐翻身独占被子的照片呈现在眼前,只露出个脑袋。 骆槐羞愧。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不抱你睡没被子。”邢彦诏直言直语。 骆槐一时不会了,问他:“你不热吗?” “不热。”能抱着老婆睡,热算个屁。 骆槐看向他的额头:“你有汗。” 邢彦诏:“……” 轮到他不会了。 “不是,你这拆台的本事能不能用到别人身上?”邢彦诏挑眉,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说谎。 他一笑。 骆槐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说:“下次我知道了。” 好像从这个早晨起,骆槐不再怕他了。 …… 今天是周日,大家没什么事,依然留在老宅吃午饭。 刚吃完准备走。 堂叔一家三口来了,说是昨天有东西落了,统共就去过祠堂和老宅,打算回来找找。 堂叔立马去找。 只留唐竹母女两个在这。 唐竹对着邢老爷子和邢老太太说:“伯父,伯母,实在不好意思,扰你们清静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笑着说没事,好好找找。 唐竹轻轻拍了下女儿的后背。 小女孩开始四处找人。 骆槐发觉小女孩在看自己,下意识伸手指了一下自己:“找我吗?” 一旁的邢母立马冷哼。 藏都藏不住的不悦。 要不是邢老太太立马扫她一眼,邢母怕是又会说出点什么。 “不是啦,大嫂,你挡住我要找的阿姨了。”小女孩走过来。 骆槐侧身,身后赫然是裴悠悠。 裴悠悠早在看到唐竹女儿的第一时间就不着痕迹往后躲,眼见着人过来,转身就要溜。 “阿姨!” 唐竹的女儿喊骆槐大嫂,却喊她阿姨! 不仅喊她,还跑上来拉住她的手。 裴悠悠一脸苦闷,想甩都甩不掉,更不敢看向婆婆那边。 “阿姨,找到你啦,谢谢你昨天告诉我,妈妈要找大嫂,我帮了妈妈的忙哎!” 裴悠悠:“!!!” 这小孩子怎么直接说啊! “什么啊?你胡说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了。”裴悠悠慌乱扒开她的手,又看向婆婆众人,解释说,“我真的没有,她胡说八道的。” “妈妈,我没有胡说。”小女孩跑到唐竹的面前,仰着脑袋说,“真的是阿姨告诉我的,妈妈你要找大嫂,我才去叫大嫂的,我没有撒谎。” “妈妈知道你没有撒谎,别人怎么说怎么做我们不管,我们谢过人家就好了。”唐竹捏捏女儿的脸,笑眯眯地说,“虽然妈妈没有要找你大嫂,不过看到你大嫂过来送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还是很高兴的。” “爸爸妈妈高兴我也高兴!”小女孩踮脚一口亲在妈妈脸上。 唐竹整个把她抱起来。 “你别抱她,她重,我来就行。”这时候堂叔回来了,一把抱过女儿,贴心告诉女儿说,“你这么大了,妈妈抱会累。” “没事的老公。”唐竹笑着,自始至终没往其他人那儿看。 殊不知邢父邢母脸色奇差。 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是一脸严肃。 裴悠悠刚喊了一声“妈”,邢母离她远了点,叫着女儿跟自己先走,甩她一个人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是邢政屿拉着走的。 “伯父伯母,我们东西找到了,先走了。”堂叔礼貌告辞,目光往邢彦诏那里看一眼。 两人颔首点头。 刚刚还在状况外的骆槐反应过来,转身去问:“爷爷,奶奶,爸,我能去送送堂叔堂婶吗?” 老爷子“嗯”一声。 老太太挥手:“去吧,不着急回来。” 意思是可以多说会话。 骆槐迈步跟上去,小女孩看见她就说:“我要下来,和大嫂牵手!” 唐竹笑问:“喜欢大嫂啊?” “喜欢啊!”小女孩牵上骆槐的手,眼睛都笑眯了。 骆槐也跟着笑,出老宅大门后说:“堂叔堂婶,谢谢。” “说了给你一个交代的。”堂叔说,“昨晚我们拿着照片给她认了,她指的裴悠悠,我跟你堂婶,还有你公公婆婆之间的事,我们这一代的人几乎都知道,裴悠悠肯定听家里人讲了,你几乎不在这个圈子里,不知道也正常。” 唐竹也说:“没想到还会牵连你们。” “谢谢你们专门跑这一趟。”骆槐由衷地说,“只是件小事,真的麻烦你们了。” 唐竹笑了笑,轻轻捋了下头发,红唇轻启:“这怎么能是小事?你老公特地叫我们过来的,掐着时间要说给大家听。” 第76章 他不油嘴滑舌,他嘴上有刺 又是诏哥。 裴元洲只会说裴悠悠不是故意,诏哥就差把裴悠悠是故意直接说出来了。 骆槐的心头微漾。 “我听说你和裴氏的裴总有点关系。”唐竹的话已经算是委婉,骆槐自从要替嫁给邢彦诏以后,听到的都是她是裴元洲的女人。 骆槐一时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只是透着一股精疲力竭的无奈,浅浅地微笑一下。 “年少无知而已。” “你和我挺像的,我当时和你差不多大,二十岁。”唐竹红唇微扬,“你不知道吧?我今天和你说说,我原本和你公公是人尽皆知的一对。” 寒风轻轻吹起唐竹的几丝头发,她的眼里只余沧海桑田后的平静。 “二三十年前,十六七岁就结婚的人很多,我十六岁就和他在一起了,四年,我以为我们会结婚,他确实结了,但不是和我。” “在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他和你婆婆要结婚的消息已经满城飞,紧接着我就被分手,和你公公大吵一架,满城风雨。”唐竹笑笑,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不在意了。 她看一眼骆槐,又继续说:“然后你婆婆找到我,要我为你公公的未来前途着想,我家世一般,帮不上忙,只有你婆婆能帮上,并且给我一笔钱,要我离开,不许再闹得大家都难看。” 骆槐听得心里难受,如果她和裴元洲在一起,恐怕也会面临同样的情况。 “堂婶你,答应了吗?” “你堂婶我呢,不缺钱不缺颜不缺身材,更不缺爱,怎么会答应?我想要一个说法,最后从你公公那里得到的答案是,我爱你,但我不能没有邢氏。”唐竹嗤笑,“可不可笑?” “他们结婚那天,我还去参加婚礼了,本来你婆婆要是不提一句感谢我的到来,大家相安无事,她提了,我只好举杯高呼一句凤凰男和小三女绝配。” 也因为这个事,邢老爷子和邢老太太对她一直心存芥蒂。 不过没关系。 她心情爽就行。 至今没遗憾。 “保镖要把我拖走,你堂叔,就是我老公,我孩子的爸爸,就冲出来了,手里拎着椅子,谁靠近就朝谁龇牙,实际上啊,拎着椅子的手一直在抖,我都看见了。”唐竹扑哧笑了声,眼角有着不少皱纹。 也就只有说话时不再少女的声音,和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骆槐才能感觉到她是四十多岁的人。 “他那时候年纪还小,十五六岁,小屁孩一个,也就个子比我高点,年轻气盛的,当着所有邢家人和宾客的面让你公婆下不来台,拉着我就走了。” “当时还放了句话呢,堂哥你不娶的人,有大把人想娶都娶不到。我就问他,你不会也想娶我吧?” “你猜怎么着?” 骆槐发现堂婶在提到堂叔里,眼睛都发着亮,总是忍不住笑。 她也不由自主跟着露出笑容。 “你堂叔那个脸啊,红得跟虾似的,眼睛到处乱瞟,我就说,小弟弟,你才十六岁,懂什么是娶不娶吗?他说他懂,他十岁就懂了。” “等我们结婚那天晚上我才知道,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是他十岁的时候,早熟啊,太早熟了,我二儿子去年十岁生日,我追着他问在学校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弄得他看到我就烦,哎。” 唐竹一脸愁坏的表情。 “他听我大儿子的话,最后还是他大哥替我去哄,哎!”她看一眼骆槐,两眼放光,“我大儿子十九岁,你二十二岁,要是你是我儿媳……” “咳咳咳!”坐在车里的堂叔听不下去了,赶紧咳嗽制止,伸头出来说,“你小心彦诏听见,上心了给咱家老大记一笔,老大无妄之灾啊。” “好吧,彦诏这么喜欢小骆槐。”唐竹有点惋惜,她见骆槐的眼神有些发愣,上前捏了她的脸一把,“怎么听到彦诏喜欢你这么惊讶?” “诏哥,他,他……”骆槐茫然抬头,“没有吧。” 是因为要进邢氏才不得不娶她。 唐竹笑笑,收回手说:“刚才那些事我可不是白告诉你的,我看你有段经历和我差不多,又不畏你婆婆的强权敢和我挥手说再见,才会想着借我的事告诉你,不值得。” “那些但凡不顾你的感受,让你伤心的,都不值得,你完全可以只有自己,也完全可以继续往前走。” “像我们这样的人有个优势,以前甜言蜜语听多了,后面就可以过滤掉大批只会说不会做的男人,不踩前边的雷。” “我看彦诏不是油嘴滑舌的人。” 对。 他不油嘴滑舌,他嘴上有刺。 谁惹他他刺谁。 骆槐一想到他张嘴刺人的场面,就忍不住弯弯唇角。 唐竹一看到她的表情,立马说:“想到彦诏了吧。” 骆槐抬眸,没回答。 “堂婶,谢谢你。” “不客气,我工作室艺人新戏要上了,记得看。”唐竹朝她眨一下眼,转身时车门已经打开,一坐进去,女儿往她怀里扑,老公立马从怀里掏出暖手宝给她。 并问:“我的脸真有那么红吗?” “我还说轻了。” 车子往前行驶,小女孩探出脑袋和骆槐挥手,最后被不同的两只手拉回去。 骆槐驻地良久。 直到车子拐弯不见踪影才回去。 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邢彦诏被爷爷奶奶训了两句。 “你又何必把人找过来当面拆穿?裴悠悠这事确实做得不对,但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和骆槐是夫妻,夫妻一体,她代表你,你也代表她,裴悠悠恃强凌弱惯了,她不敢对你怎样,只会不停给骆槐使绊子。” “这么多年的伤害,解不了。”邢彦诏说:“我已经在教她怎么反击了,不怕。” 邢老太太瞪他一眼,“是不是你爸妈那儿再处处帮着邢政屿和裴悠悠下去,你也解不了?” 邢彦诏没说话,但他那眼神,是。 邢老太太叹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管不了了,但你答应你爷爷的,要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以此约束自己的言行,我和你爷爷只认你,不认邢政屿。” “他们不对我不仁,我不会不义。”邢彦诏说,“也请爷爷奶奶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 第77章 二嫂是个满嘴谎话的人 邢语柔一脸郁闷。 二嫂怎么又不干人事? 明知道家里人对堂叔堂婶避之不及,爸妈更是不喜欢堂婶,偏偏叫大嫂去送人。 利用的还是族里最小的妹妹。 邢母自己脸色也不好,裴悠悠既然知道她们的事,还要故意拿出来刺她,有这么做儿媳妇的吗? 骆槐不省心。 裴悠悠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就娶了裴悠悠这么个惹事的媳妇。 “妈……”裴悠悠追过来了,“语柔,你们听我解释啊,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堂婶的女儿为什么撒谎。” 邢语柔说:“她那么小,怎么撒谎?” “小孩子最会撒谎了,我有经验的。再说,怎么昨天不来找我?要到今天才来?”裴悠悠愤愤不平地解释,“肯定是堂婶教的,堂婶见不得我们一家好,又要挑拨我们婆媳关系呢。” 邢母犹豫了。 邢语柔不信道:“我们几乎不和堂叔堂婶家打交道,她们为什么要见不得我们一家好?大家都不喜欢她们,她们也该是见不到所有人好啊。” “这……”裴悠悠可就不敢当着婆婆的面前说什么了。 她也才知道,原来邢语柔对自己爸妈的事一点不知道啊。 瞒得真好。 不过也是,要是这次祭祀会遇到,她爸妈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给她提个醒。 裴悠悠只好假装“我知道但我不会说”来讨婆婆欢心。 邢母并不打算告诉女儿,只说:“你去找你爸跟你哥,说差不多该回去了。” “哦。”邢语柔被支开。 邢母认真地问:“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裴悠悠举手发誓,“妈,我是不喜欢骆槐,但我不会因为这个上赶着让妈不高兴啊,我妈总跟我说,婆婆也是妈,女儿要向着妈。” 邢母脸上多了抹笑。 裴悠悠见状挽起她的手,亲昵地喊妈。 邢母彻底信了她的话,说:“唐竹确实不想我们家好过,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嫁给你们堂叔,为了膈应我们,费尽心思挤进邢家,不过也是旁支。” “可惜,他们家在邢氏已经没有股份了,你们堂叔当初为了娶她,和邢家所有人为敌,老爷子和老太太拿股份说事也没能阻止。”唐竹就是个狐狸精,把一个个迷得晕头转向,邢氏的股份说不要就能不要。 裴悠悠心中松口气,总算骗过去。 就是语柔那儿。 婆婆不肯提起往事,怕是语柔对她心怀芥蒂。 不过没关系。 她还有老公。 政屿哥亲手把邢语柔带大,这个家邢语柔不听谁的都会听政屿哥的。 …… 另一边。 邢父再三叮嘱邢政屿:“看着点裴悠悠,裴悠悠要是真惹出什么大事,我在邢氏也保不住你。” “爸,是我的错。” “你看,娶个自己爱的人,始终会给自己添麻烦。”邢父自从昨天见到唐竹,就一直反复告诫自己,他当年没做错。 娶了现在的老婆,他大权在握,依然儿女双全后继有人。 老婆在内能教出优秀的儿女,在外做事体面端庄,给他赚足面子。 爱不爱的,到最后都变成亲人。 唐竹四五十岁还在老公长老公短,那个堂弟也是老婆长老婆短,一大把年纪也不嫌恶心人。 “爸,这次的事不一定是悠悠。”邢政屿试图挽回一下裴悠悠在父亲心里的形象。 邢父并不买账:“是不是她我还不清楚吗?唐竹敢爱敢恨,不是什么后宅里的小女人。” 唐竹是张扬明艳又带刺的红玫瑰。 当年亲自来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和别人结婚,他点头以后,唐竹不拖泥带水一个好字,转身更是毅然决然。 投身娱乐圈事业,也是大红大紫。 要不是他那个堂弟不要脸,狗皮膏药似的追到剧组,又是当拎包助理,又是当司机,唐竹胃不好,又请来专门的营养师学做菜,硬生生把唐竹的身体养好……也不至于能得唐竹一个回眸。 唐竹一代明艳女神,终究插在他那不成器的堂弟身上。 娱乐圈那么多花花草草,这两个人竟然谁都没劈一下腿,真是稀奇。 邢父不由得冷嗤。 他根本不信。 父子俩说到这,邢语柔正好来了,听到的又是父亲称赞堂婶,说二嫂不是,心里更加觉得,二嫂的话果然不能真信。 那是个满嘴谎话的人。 那之前二嫂说大嫂的那些,岂不是也真真假假? 邢语柔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难怪大哥说她被当枪使。 “爸,二哥。”邢语柔上前去,“妈说差不多该回去了。” 父子二人说好,往外边去。 邢父率先上了车,邢语柔也要躬身进去,但被邢政屿叫住。 “语柔和我们坐一辆。” 邢语柔有些排斥,“我想和爸妈一块。” 邢政屿一愣,打趣道:“怎么我结个婚,妹妹反而和哥哥不亲了?” “不是,我当然和二哥最亲,可是……”邢语柔看见母亲和二嫂过来,收回目光,还是决定提醒二哥,“二哥,二嫂说的话你不要太相信了。” 邢政屿就没信过。 裴悠悠什么德性他很早就知道了。 “语柔,你二嫂她……”眼下父亲还在车里,邢政屿不好帮着裴悠悠否认,只说,“谢谢语柔关心,哥哥会注意。” “嗯。”邢语柔一笑,还是坐进父母的车。 邢政屿先上自己的车,车门开着,等裴悠悠进来。 裴悠悠高高兴兴地靠在邢政屿肩膀上,“政屿哥,我跟妈解释清楚啦,妈相信我,你也会相信我的对吗?” 邢政屿微笑:“当然,你可是我老婆。” “老公你真好!你是除了我爸妈我哥哥对我最好嗯人,不,我哥不算了。”裴悠悠一想到亲哥就不高兴,“我哥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喝酒就给我打电话,凶我。” 一遍又一遍质问她,怎么可以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哪里就伤天害理了? 裴家给出去的钱,那些人恐怕半辈子都赚不来。 偷着乐吧。 最烦的是,还问她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多伤害骆槐的事。 骆槐受伤了吗? 比起其他人不是活得好好的。 不仅活得好,还嫁得好,还拿个一大笔嫁妆,都是沾她的光。 裴悠悠越想越气,“政屿哥,你比我哥对我好多了。” “是吗?”邢政屿闪过一抹阴鸷的笑,他不止要这样,还要裴悠悠觉得世界上只有他对她最好,心甘情愿把裴家所有的资源都奉上。 裴家,是他早就想好的退路。 第78章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骆槐终于在十二月初写完一篇论文,查重百分之六。 另一篇也要抓紧,这样等明年三月份可以全身心在春招和实习上。 她伸了个懒腰。 忽然觉得小腹一疼,有股暖流直往下蹿。 大姨妈来了。 拉开抽屉拿张姨妈巾,又拿条新的内裤直奔卫生间,果不其然。 待她换好洗好出来,想着下楼叫人弄碗红糖鸡蛋,一出门,就有个佣人在等着她。 “大少奶奶,夫人说您等一会再下楼。” “为什么?” “裴总来了。” 一听是裴元洲,她想下楼的心也没有了,莞尔道:“好,叫厨房的人做碗红糖鸡蛋上来。” 佣人和骆槐各自转身,楼下传来裴元洲的声音。 “小槐。” 骆槐停下脚步,往楼下看去。 邢母起身道:“元洲,骆槐还有事情要忙,不方便下来。” “伯母,我是小槐的娘家人,娘家人来了,小槐不见,不礼貌。” 邢母担心两人相处传出绯闻,再传出去让邢家丢脸,这才叫佣人专门去三楼等着拦人。 现在裴元洲三两句话,叫她不得不强颜欢笑地点头。 骆槐也只好下楼。 茶几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礼物。 “最近一直忙,没空来看看你……和悠悠,今天正好在附近办事,这些是给你和悠悠的礼物,从国外给你们带的。” 坐在沙发上拆礼物的裴悠悠撇撇嘴,一脸不信,是故意借着她的名义来见骆槐吧? 骆槐把她哥拉黑删除,她哥联系不上,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现在骆槐结婚了,和她哥见面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坏处,反正名声不好也只会是骆槐。 裴元洲见她神色平静,心里反而越慌,侧身道:“这些是你的,你要不要看看喜不喜欢?” 骆槐从他的语气里听出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和从前的送礼物不一样,从前都是淡定的,笑着的。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 “多谢元……”她本想说多谢元洲哥哥,脑海中猛地出现邢彦诏冷酷的脸,默默改口,“多谢裴总,礼物我很喜欢。” 看都没看就说喜欢。 还喊的裴总。 一听就知道是客气话。 知道她还在生气,裴元洲心里更慌了。 他想上前去说点什么,想到邢伯母和妹妹还在,又堪堪忍住。 “小槐,我有点话想单独和你说。” 邢母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骆槐,别忘了邢家的规矩,不管以前怎样,现在都得断个干净。 不用邢母提醒骆槐也知道要和裴元洲保持距离,尤其是堂婶那一番话后。 不值得。 裴元洲不值得。 “裴总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 骆槐的话叫邢母松口气,点头,心想算她懂事。 裴元洲想说的话并不适合当着别人的面问,又见骆槐不肯单独和他聊聊,脑中灵光一现。 “我这几天翻找储藏室,找出点你爸妈的东西,想和你说说。” 骆槐一愣,疑惑道:“我爸妈的东西怎么在你那?” 裴元洲:“我小时候经常见你爸妈,他们送我的,就在你出生前一天,我还和你爸妈吃了个饭,拍过一张合照,也在储藏室里找到了。” “外边说吧。”骆槐往外边走。 裴元洲朝邢母微笑点头,转身跟出去。 邢母想说什么,裴悠悠拉住说:“妈,放心吧,家里这么多佣人看着呢,不会怎么样的,正好我有件事想和妈说,堂婶最近上映的那部剧特别难看,让网友们喷死了!” 邢母的注意力立马转移。 听着裴悠悠说唐竹参演的新剧,虽然唐竹没被说,但整个剧被说了,还有唐竹的投资在里边,现在投出去的钱都打水漂。 邢母心里头高兴,面上只是淡淡地笑。 听着裴悠悠的一阵吐槽和嫌弃,她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 这些年根本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唐竹,不管好还是坏。 她心里一直憋着口气。 现在终于有人做她的嘴替。 邢母又觉得,裴悠悠这个儿媳妇很好,只是有点小毛病而已,无伤大雅。 …… 骆槐和裴元洲来到花园里。 冬天的冷风呼呼直吹。 裴元洲提议去个避风的地方。 既然避风,多少也避人,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骆槐让他在这里说。 裴元洲脱下自己的外套要给骆槐披上,“刚刚听你叫人做红糖鸡蛋,是不是生理期,别冷着。” 骆槐侧身避开,直接问:“我爸妈的东西,你想说什么?还是要给我,如果给我的话,谢谢。” “改天给你,我不止在储藏室翻出你爸妈给我的东西,还翻出不少你小时候画的画,写的日记,做的手工。” “你的画里,从一开始只有爸爸妈妈,后来只有我和你,你画的小人会牵着我的手,亲切地喊元洲哥哥……” 骆槐蹙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裴元洲只是望着她,眼神变得深情,继续说:“你的日记里,只写好不写坏,全部都是我,我去接你放学,你靠着我睡觉,尤其是有一张,我去给你开家长会,你不止画了我,还画了……” “你根本没有什么关于我爸妈的事要和我说。”骆槐慌慌张张打断他的话,“你骗我,我不想听。” 她转身就走。 她明明记得那幅画夹在课本里,连课本带画一起丢了,怎么会在裴家的储藏室里? 裴元洲为什么要去储藏室找东西? 现在又为什么来找她说这些。 骆槐的心里又慌又乱。 她要走。 裴元洲不让,不依不饶地拉住她,描绘起那幅画的内容。 “你不止画了我,还画了你,开家长会的时候教室里只有家长,你们学生都不在,但你还是画了你坐在我的旁边,趴在桌上看着我,会话气泡里写着一句话……” “裴元洲!”骆槐回头吼他,头一次用这么大的嗓门说话,用尽力气的脸涨着红,眼尾也泛着红。 她摇头道,“够了,别说了,都过去了,这里是邢家,你存心要我的日子不好过吗?” 会话气泡里写的是:想嫁给元洲哥哥。 裴元洲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行为过激,深呼吸后,问:“小槐,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和直接说出画里的那句话也没什么区别。 骆槐瞳孔一缩,再看到从外面回来的邢父和邢政屿,更是两眼一抹黑。 肯定听见了。 第79章 生理期罚站受冻 公公撞见儿媳妇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这个男人还是儿媳妇的娘家大哥,简直叫人三观碎地。 就算是邢家的当家人,也不免气血上涌。 但也不至于当面大发雷霆。 邢父沉着脸说:“政屿,亲自送裴总出去,今天我们家有事要处理,就不留裴总吃饭了。” “邢伯父,我刚才的话当不得真,和骆槐也没关系。”裴元洲想要解释,邢父并没正眼看他。 邢政屿也拍拍他的肩膀,说:“出去再说吧。” 两人出去,裴元洲担忧地往里看。 邢政屿说:“你越担心反而让大嫂越解释不清,元洲,我先送你上车,回去我会替你解释,帮大嫂说话的。” “我……哎。”裴元洲重重地叹口气,坐上车后捏了捏鼻梁,“骆槐这回怕是更恨我了。” 邢政屿目送他的车子离开,大步流星进家门。 大厅里只见母亲和裴悠悠。 “大嫂呢?”他问。 裴悠悠努嘴:“后院泳池旁边,罚站,爸说今晚不许骆槐吃饭。” 后院迎风,又在泳池旁边,晚上能把人冻死。邢政屿蹙眉。 邢母也皱着眉问:“你爸看到什么了,气成这样?” 邢父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插手家里的事,一旦插手,谁也说不动。 “没什么。”邢政屿没打算说。 裴悠悠:“你不说我和妈也知道,骆槐喜欢我哥,肯定和我哥拉拉扯扯了,骆槐以前和我哥,巴不得睡觉都黏在一块呢。” 邢政屿:“别胡说。” “我说真的,我们家的佣人都知道。”裴悠悠假装没看见婆婆黑沉沉的脸,继续说,“骆槐对我哥一直很殷勤,我哥喝醉都要亲自去接,在外面总是引导别人误会她是我哥的女朋友,不信你们去骆槐的学校问问,谁都以为他们是一对。” 邢政屿为骆槐说话:“以前是以前。” “政屿哥你为骆槐说话,不会也被她迷住了吧?”裴悠悠眯着眼,一脸打量。 邢母也看过去。 她这么优秀的儿子,可不能让水性杨花的骆槐嚯嚯。 “没有。”邢政屿淡定地说,“她毕竟是大嫂,我们是小辈,不好议论这些。” 邢母松口气,沉着声音说:“别管她。” 裴悠悠心里呸一声,活该。 吃晚饭的时候果然没见骆槐,也不见邢彦诏。 邢父问起人怎么还没回来,邢政屿说:“听行政那边的人说,大哥提前打卡下班了,不知道在哪里。” 邢父没说什么,邢母猜测:“去旷家了吧。” “应该不是。”邢语柔说,“去旷家他会带大嫂一起,对了,大嫂呢?” 一阵沉默。 裴悠悠笑着说:“大嫂有事,忙着呢。” “再忙也要吃饭啊,我去叫。”邢语柔起身,邢父立马叫她坐下。 她愣愣坐回来,不明所以。 邢政屿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先吃饭。 她心不在焉吃完饭,见爸妈一走,立马过去问:“二哥,大嫂怎么了?” “大嫂在后院的泳池边罚站,爸的意思,没人敢说什么,你去拿个毛毯给大嫂,再给大哥打电话。”邢政屿特地叮嘱她,“悄悄地知道吗?” “知道了!”邢语柔去自己的房间拿上毛毯,又摸出手机,想给亲哥打电话,发现没有号码,发信息,没加好友。 她只好在家族群里找到亲哥微信,添加好友。 添加完抱着毯子就往泳池边去。 夜里是真冷,寒风呼呼地吹着,邢语柔穿得严实,脖子有点空,还是忍不住一哆嗦。 远远就看见泳池边站着个人,旁边屋子里昏黄的灯光照在骆槐的身上,拉长她的身影,又细又长。 人也穿得单薄。 “大嫂。”邢语柔赶过去,盖毛毯时碰到人一下,冰得她差点把手缩回来,“你怎么被爸罚站了啊?” 即使多了层毛毯,骆槐还是哆嗦着身子,问:“你怎么来了?” “二哥告诉我的。”邢语柔见她嘴唇都冻紫了,凑近还能闻见点淡淡的血腥味,“你哪里流血了?” “我来大姨妈了。” “来大姨妈还被冻,大嫂你会疼死的。”邢语柔跑开,没一会又回来,手里多了个暖水袋,往骆槐的手里塞,贴心用毛毯整个将她围起来。 骆槐的身子渐渐暖和,感激道:“谢谢。” “我都还没和你说谢谢呢。”邢语柔小声嘀咕。 骆槐听见了,“嗯?”一声。 邢语柔仰头说:“我真的很喜欢冰种春带彩,那是我第一次自己做主买东西。” 她举起自己的手,亮出手腕上的镯子,“每次看到它我都很高兴。” 骆槐由衷地笑笑,“你喜欢的春带彩并不差。” “我知道。”邢语柔高兴地歪一下脑袋,像个讨赏的小孩,天真烂漫。 骆槐唯一称得上天真烂漫的时候,就是裴元洲在她旁边,她才可以做个小孩。 想到裴元洲,骆槐心中苦涩。 让她天真烂漫的人,也会让她受罚。 只是那个“也”,是什么意思? “大嫂,我已经在联系大哥了,你别怕,我现在去找爸求情。” “别去。”骆槐伸手想拉住她,连个衣袖都没碰着,人已经飞快跑走。 邢语柔替她求情,一定会被骂的。 如她所料。 邢父板着脸对女儿说:“你大嫂的事你别管,只是站几个小时而已。” “爸,天这么冷,泳池边更冷,大嫂还在生理期,生病发烧怎么办?”邢语柔很焦急。 “我们家有家庭医生,叫人来就是。”邢父头也不抬,翻阅着公司需要他签字的重要文件。 “爸爸……” “语柔,出去。” 父亲下了最后通知,邢语柔不得不出去,把书房的门轻轻带上。 一回头。 “妈,二嫂。” “你是不是去给骆槐求情了?”邢母轻轻抬手戳一下她的脑门,“不先来问问我和你二嫂是怎么一回事就敢跑去跟你爸求情,擅作主张。” 邢语柔上回听到母亲说她擅作主张,是春带彩的事。 “妈,我就是擅作主张了。”她头一次正面反驳母亲,不敢正视,声音细弱如蚊。 面前的两人还是听见。 邢母诧异后,质问:“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二十岁还叛逆?” “妈,我困了。”实际上,邢语柔拿着手机要想办法联系亲哥。 邢母再次愣住,不解道:“语柔最近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但我一直都听人说,妈你把政屿哥和语柔教得很好,尤其是语柔,乖巧,孝顺,善良……”裴悠悠彩虹屁不断,“我刚嫁过来的时候语柔不这样,最近的话,语柔也就和大嫂走得近。” 邢母不会责怪自己女儿,立马把原因归咎到骆槐身上。 “又是骆槐,语柔真是要学坏。”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学坏的邢语柔正对着手机发愁,大哥怎么还不同意好友申请? 第80章 快回来救大嫂 邢彦诏在老沈那儿。 醉仙食府旁边的两层小洋房。 排行在三的老吴不在,老吴在家忙着哄三岁的女儿睡觉,有家庭的人不像他们一个电话就能聚到一起。 剩下四个人正好凑一桌麻将。 旁边站着个人,正是当初去罗家给邢彦诏送东西的助理,也是旷野的助理。 正和他们一五一十汇报调查到的所有资料。 “以上就是林家三口近五年的情况,稍微大点的变化是,三年前姓林的买彩票中奖一百万,再一个是两个月前,林……”助理声音一顿,改口,“邢老板回邢家,邢政屿和林家人见面,给他们买了房和车,给赡养费,林家肉眼可见地变富。” “不对吧。”说话的人姓韩,五人里排行在四,除去旷野喊四哥,其他人都管他叫韩四。 为什么不叫老韩。 因为年龄断层了。 他和旷野一样,今年才二十四岁。 别看他在这里年纪小,韩四是他们五个人里面最沉着冷静的一个。 “按照你调查到的,三年前林家的小儿子就转进实验中学,且不说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要花去多少钱,也不说他们家吃穿住行,就他们家买的学区房,一百万?”韩四看一眼三人,意味深长。 “一百万交去百分之二十的税,剩下八十万,实验中学旁边的学区房,四年前就炒到四万一平了。” 他看向站在兄弟两个中间的助理,“林家那个学区房大概多少平?” 助理:“预估一百二到一百四十平。” 老沈一笑:“有意思了,全款得四五百万,就算首付不用八十万,每个月得还贷款,还有日常开支,其中一个不工作,全身心照顾小儿子读书,另一个开公交车,日子没过得紧巴巴,反而过得挺滋润。” 旷野打出一张牌,哂笑:“糊弄糊弄镇上的街坊邻居,找个理由搬家而已,不过,三年前?” 他看向他哥。 “哥,比你知道自己身世还要早一年啊。” 邢彦诏去年在新闻上看到邢家夫妻的照片,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随手调查了一下,一调查发现自己身世真有问题。 他日子过得不错,回不回去差别不大,何况听说邢家情况复杂。 他没有那种一定要认祖归宗的归属感。 要不是今年老太太和他的车祸出得蹊跷,他不会回去蹚邢家的浑水。 老沈说:“查查林家和邢政屿的流水。” “不好查,犯法。”韩四再次看向邢彦诏,“诏哥,你和奶奶车祸的案子没销吧?” “没销。”邢彦诏抬眸看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快出牌。 三人一阵无语。 弄得像皇帝不急太监急似的。 “我现在每次想到你和老太太出车祸,心脏都要停一下。”旷野眼底隐隐带怒,要不是他哥的车改装过,身手不凡,那场车祸指定没一个。 邢彦诏:“心脏不好找罗叔,罗叔这方面很有研究。” “这个罗叔又是谁?”老沈好奇。 “算是嫂子娘家,我博导朋友。”旷野解释完余光扫一眼他哥,“你跟老太太安安稳稳的,我就不用去找罗教授。” 邢彦诏勾唇一笑。 身旁的助理继续报告下一件事:“旷总,邢老板,邢政屿还在暗中调查我们朝野科技背后的大老板。” “随他找。”旷野打出一张牌。 放炮。 “胡了。”邢彦诏推牌,三人连连咂嘴,开始算钱。 他拿出手机,看到一条新的添加消息,没管。 叮咚。 助理的手机响一声。 “文件里是邢政屿每天每周大概会做的事,从这里去下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绽,尽快。”邢彦诏眉头一蹙,有点不耐烦,显然是不想继续在邢家住下去。 旷野猜到似的,问:“住不下去了?” “我还好。”邢彦诏终于点开红点,一看,从家族群里加的他,再一看,邢语柔。 “嫂子发消息催你回去了?”旷野挑眉。 是就好了。 骆槐几乎不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邢彦诏说,“是邢语柔。” “她加你干嘛?不是邢政屿小跟班,一块讨厌你的吗?”是个邢家人旷野都不喜欢。 老沈说:“平常不搭理你的人,突然找你,怕是有急事。” 邢彦诏也这么觉得,点通过。 对面很快发来三条消息。 【大哥】 【快回来救大嫂】 【大嫂要冻死了】 哗啦一声。 邢彦诏站起身,身下的椅子被推到后面,他揣好手机,“我先回去了。” 随手拿上外套就往外赶。 三人满脸疑惑,不知道什么事,诏哥表情跟要吃人一样。 旷野出去喊:“开车注意点!” 他现在最怕家里有谁出车祸。 邢彦诏背对着他抬手比个手势,随后摸出车钥匙,上车。 油门一轰。 车子扬尘而去。 老沈出来说:“急成这样?老婆让人欺负了啊。” 旷野和韩四同时看向他。 别说,还真有可能是。 晚上九点。 骆槐仍然站在泳池边,有毯子和热水袋后身子不怎么冷,就是站得腿酸,脸也吹得麻木。 “大嫂,我已经跟大哥发消息了,大哥已经在回来路上。” “你跟他说了?” “二哥叫我说的,只有大哥回来才有办法,我和二哥说不动爸爸。”邢语柔上前摸摸骆槐的手臂,热乎的。 “语柔你先回去,不要冻感冒了。”骆槐看见邢语柔鼻尖也泛着红。 “等大哥回来……”邢语柔话没说完,身后已经传来佣人劝阻大少爷的声音。 骆槐和邢语柔同时循声望去。 “怎么样?”邢彦诏气喘吁吁来到骆槐面前,眉头皱着,眼神凌厉,浑身都透着杀伐的戾气,吓得邢语柔默默退后。 骆槐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熟悉。 “诏哥……”她轻轻喊一声,露出一个笑。 “笑屁。”邢彦诏看她浑身裹得严实,稍微松口气,弯腰把人抱在怀里。 骆槐忽然觉得很困,闭眼睡过去。 一抱着人到明亮的房间里,邢彦诏立马注意到她的脸红得不正常。 他叫了骆槐两声,怀里的人轻轻“嗯”一声,有气无力。 他低头,额头贴上去。 骆槐努力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呼吸交错。 紧跟着的邢语柔:“!!!” 猛地转身。 禽兽! 大嫂又累又饿都不放过! 第81章 资本家少爷 邢彦诏离开她的额头。 目光变得急切:“叫医生。” 他的震怒引来人。 邢父打开门说:“什么事?” 邢语柔也跟着焦急:“大嫂发烧了。” 邢父冷静道:“发烧而已。” “会死。”邢彦诏磨着牙吐出这两个字,看向亲生父亲的眼神带着愤怒和恨意。 邢父几乎要被这股滔天的愤恨淹没,心头一骇。 不明白小小一个发烧有什么大惊小怪。 “就医及时用对药不会有事。” “是啊。”邢母也不解。 即使他们这么说,邢彦诏的目光还是带着愤怒,恶狠狠扫一眼家里的所有人,除了邢语柔免遭于难。 他抱着人回房间的功夫,家庭医生也到了。 邢父早有准备。 医生打了个退烧针,邢彦诏抬头问:“就打针退烧针吗?” 他似乎很紧张。 紧张里透着点无知。 医生说:“能打退烧针就不要打点滴,而且大少奶奶在生理期,可能肚子会疼,醒来要是疼得厉害,吃颗药。” 医生把所有药开好,放下,下班。 邢彦诏不让人进房间,亲自守着人。 骆槐半夜醒来一次,迷迷糊糊要水喝,肚子又疼得打滚。 “吃药。”邢彦诏直接把药怼在她嘴边,温水也抵过来。 骆槐出了一身汗,头发丝湿漉漉沾在脸上,脑袋又昏昏沉沉的,一手还得捂着肚子。 她仿佛看不清眼前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苍白着一张脸张嘴,咬住。 不轻不重。 跟挠痒痒似的。 邢彦诏动了动手指,磨在她的贝齿间。 “不是吃手,是吃药。” 骆槐眨眼,似乎没听懂。 邢彦诏:“张嘴。” 好像听懂了。 骆槐微微张嘴,邢彦诏手指轻轻一推,胶囊滚进去。 “水……” 咕咚。 骆槐已经咽进去。 邢彦诏:“……” 他还是把水递过去,抵在嘴边让骆槐喝。 喝到一半,骆槐歪头,忽然捂着肚子颠颠撞撞往卫生间去,到一半又折回来,从抽屉里掏出姨妈巾进去。 邢彦诏终于在骆槐身上看到点年轻人的莽撞,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下。 他侧头看向床上。 红了大片。 大手一抽,整个床单抽下来丢在椅子上。 邢彦诏去找新床单,回来看见沙发上已经蜷缩个身影。 对于他来说小床一样的沙发,对骆槐来说已经是张大床。 他把干净床单丢在床上,抱着厚被子到沙发那边去,给骆槐盖上,不小心把脑袋也盖住。 不等他扯被子,被子里的人已经拱出脑袋。 邢彦诏哑然失笑。 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已经退烧。 脸还是苍白得厉害。 他摘下手腕上的红绳铜钱。 天渐渐亮了。 邢彦诏出门,到楼下一起用早餐。 邢父一想到亲儿子昨晚的眼神,就觉得心颤,想了想还是解释:“昨天裴元洲来了,和骆槐说了几句话。” “既然话是裴元洲说的,你罚骆槐做什么?”邢彦诏抬头,“怎么,只能在家里耍威风。” “你!”邢父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杯里的牛奶洒出来一半,一桌子的人大气不敢喘。 “你怎么不说裴元洲说的什么?” “不管他说什么,我就问,骆槐是不是没说什么?”邢彦诏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骆槐说不出什么来,尤其是在邢家。 骆槐要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也不至于这些年裴元洲不知道她的心意,也不至于这些年让人在口头上占尽便宜。 邢父语塞。 确实都是裴元洲在说,骆槐什么也没说。 不过思维惯性,有什么问题肯定是女的有问题,男人能有什么问题。 邢政屿试图当和事佬:“大哥……” 邢彦诏:“有你说话的份吗?闭嘴。” 邢语柔刚张嘴,亲哥一个眼神扫过来,她默默闭嘴。 这个家里最怕邢彦诏的其实是邢母和裴悠悠,又一次瑟瑟发抖抱团,鹌鹑一样,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 “骆槐的事你倒是处处上心,公司的事怎么不见你上心?”邢父努力找回面子,“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迟到,早退,开会玩手机,项目的事从不关心,所有事情都等着政屿去做决策。” “他坐的不就是决策位?”邢彦诏反驳,“下面的人把事干完了,他坐享其成?员工努力工作给老板买迈巴赫?” “你!”邢父根本理论不过。 这小子歪理一大堆,和他们根本不在同个思维。 “哪有点资本家少爷的样子,一点长进没有。”邢父不满。 邢彦诏若有所思。 进办公室就打电话给人事部经理,“把我们投资部所有员工的工资上调一级,包括我的。” 办公室门没关,大清早打着哈欠的人立马清醒。 埋头干包子的小陈猛然抬头,嘴里的包子掉到桌上,喉咙里的那口差点把自己噎死。 他没听错吧? 大家也是同样的眼神。 个个看着他,要他去问问邢哥。 小陈心领神会,匆忙喝口水润润嗓子,冲到邢彦诏办公室门口。 “邢哥~” 邢彦诏抬头,就一个字:“说。” “工资上调一级,真的吗?” “假不了。” 小陈赶紧擦擦手,亲自倒水送过去,狗腿道:“财神爷您请喝水。” 邢彦诏瞥他一眼。 无语写在脸上。 小陈依然乐呵:“邢哥,您怎么会想到给我们上调工资,邢总和邢董不会生气吗?” “就是你们邢董的意思。” 小陈震惊。 资本家竟然做人了! “邢董说我没点资本家少爷的样子,资本家少爷不就是撒钱?” 小陈:“……” “邢哥,撒钱的是富家少爷。” 资本家少爷,也是压榨下属。 邢彦诏不紧不慢说:“一个意思,都是有钱人家少爷的意思。” 小陈一时弄不明白邢大少爷真的像外界传的那样,乡下来的不懂,还是故意曲解扮猪吃老虎。 琢磨不透。 “财神爷说得对。” 邢彦诏一看他狗腿样,“给老子滚出去。” “是是是。” “回来。” “财神爷请讲。” 邢彦诏叫他收起这副嘴脸,问:“女生生理期照顾指南,哪找?” “我帮您找!”小陈举手,扭头就去办事,不出半个小时,整理出厚厚的一沓。 他端正介绍:“邢哥,从女生生理期阶段,再到对应的症状,以及对应的情绪都一一列举出来了,只有了解这个行业,不是,了解女生生理期的基本情况,才能给出对应的照顾,比如在什么情绪下应该给出什么表情,什么时候不该呼吸,什么时候该说什么,给什么……都有举例。” 邢彦诏陷入沉默。 “总结一下。” “千万顺着,什么都是您的错。” 小陈一出去,就有女同事问:“陈助理,资料发我一份,我发给我男朋友。” 第82章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骆槐被一阵嘈杂的警报声吵醒。 迷迷糊糊撑起身子一看。 邢语柔呆呆站在书桌边,两手抬起来作投降状。 “语柔?” “大嫂你醒啦,我不是故意碰你电脑的,我怕它摔下来,就轻轻挪动一下,它一直叫,好像还拍照。”邢语柔走过去,又解释,“大哥叫我进来的。” “没事。” “你肚子还疼吗?”邢语柔坐到她旁边,伸手拉拉被子给她盖好。 骆槐摸摸肚子,“好多了。” 邢语柔松口气,“那就好,你昨天发烧,大哥发了好大的火,今早也是。其实也算不上高烧,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就是觉得发烧会死。” 骆槐眸子动动。 听着有点像应激。 “你大哥呢?” “公司。”邢语柔听见她肚子叫,立马去叫佣人送粥和红糖鸡蛋上来。 骆槐也从宽敞的沙发下来。 忽地,脚踝上传来一阵轻响。 垂眸一看,脚腕上系着泛旧的红线,内圆外方的铜钱垂落在踝骨上。 她记得这条红绳。 诏哥一直戴着。 怎么会到她的脚上? 邢语柔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大哥真奇怪,人家脚上系铃铛,他给你脚上系铜钱,还是从自己手腕上摘下来的。” 骆槐伸手抚在铜钱上,温热的。 她正吃着红糖鸡蛋,有人直接推门进来。 胆子这么大的不用猜也知道是房间的主人。 骆槐抬眸,嘴里还嚼着颗红枣,甜味蔓延在口腔里。 “诏哥。” “大哥……” 一个柔声,一个怯声。 邢语柔怯生生道:“大嫂,我先出去了。” 走时还贴心带上门。 骆槐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鬼使神差说了句:“诏哥,你吓着语柔了。” 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胆子也太大了。 目光小心翼翼躲闪一下。 怕男人横一句“就这脾气你管不着”。 等来的却是三个字:“知道了。” 一脸好说话的样子。 骆槐看一眼时间,下午五点。 诏哥又早退。 邢彦诏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问:“刚要说什么?” 骆槐沉默。 “说。” “你早退。” 邢彦诏一愣,想说富家少爷都这样,只玩票,不干正事。 又看到她脸上没什么血色,想到她又是发烧又是生理期,以及小陈那句“千万顺着什么都是您的错”,到喉咙的话又咽回去。 “行,我改。”说我错了三个字不可能。 骆槐:“???” 诏哥不对劲。 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诏哥?” “讲。”邢彦诏干脆利落,说完拉了个凳子到骆槐旁边坐下,桌上红糖鸡蛋的甜味一直随着热气往鼻孔里钻。 他垂眸看一眼。 骆槐索性端起整碗红糖鸡蛋递到他嘴边,问:“吃吗?” 邢彦诏不好甜的。 开口就是:“吃。” 骆槐两只手捧着的碗,他单手端过来,一手拿起瓷勺,三两下连蛋带汤喝个干净,连颗红枣都没留。 一张纸巾递到他面前。 邢彦诏打算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帮个忙,手黏。” 骆槐拿着纸巾轻轻给他嘴巴,两人挨得近,不比上次擦汗来得叫人暧昧横生。 邢彦诏直勾勾看着她。 无法遮掩的欲望跑出来一瞬又被他硬生生压回去。 骆槐垂下眼眸,纤细的睫毛颤了颤,收回手时说:“不好意思,每次都惹事,还要你来帮我。” “你这算哪门子惹事,是邢家情况复杂,我自己的情况也复杂。”邢彦诏抬手捏捏她的后颈,“你这不叫惹事,惹事也兜得住。” “我不惹事。”骆槐把当事的情况都解释一遍,一字不差,包括裴元洲说的话,她当初就说过大染缸下没人能独善其身,选择站在邢彦诏这边,就是要坦白投诚。 邢彦诏又捏一下她的后颈,这回没有收回手,迫使骆槐抬头望自己。 “你回他了吗?” 回他那句“是不是也喜欢我”。 骆槐摇头。 “你不回他,总该可以回我吧?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两个都是在确认让她的心意。 但一个是“也”,一个是“还”。 骆槐顿时无所适从。 …… 十二月中旬。 宁城大型招标会就在明天,符合招标条件的公司都很重视,早早做着准备,虽然知道不一定能争得过邢家,但也要去争一争。 而且邢氏现在两个少爷挤在公司里,明不争,谁知道暗斗不斗,上头可不一定放心。 也因为此次招标会重大,邢父当天晚上特地叮嘱两个儿子所有事都放一放,**协力把项目拿下来。 虽然上次裴悠悠得罪余少,但标中谁家不是余少说了算。 邢政屿说:“爸,我知道的。” 邢父很放心养子,扭头叮嘱亲儿子说,“你跟着一块去,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政屿,也可以什么不用做不用说,别闹事。” “我可以不去。”邢彦诏眼神懒散。 “不行,你是我亲儿子,还是投资部经理,怎么能不去?”邢父本想严肃训他一顿,但想到女儿从骆槐那里听到,他亲儿子吃软不吃硬,又放缓语气说,“我看你最近不迟到不早退,很好,公司的事务慢慢学,也没指望你一步登天。” “你只要有个好样子就行。” 邢彦诏没说话,邢父当他答应,抬手示意他们出去。 骆槐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听到动静立马起身望过去。 两人朝着对方走去。 骆槐什么没问,邢彦诏自己交代,“爸让我明天去当吉祥物。” 后脚从书房里出来的邢父:“……” “是让你和政屿一起去参加招标会。”邢父说他,“说的什么话。” 邢彦诏搂着骆槐肩膀上楼,走一半兜里的手机震动不停。 他拿出来,看清来电名字后蹙眉。 也到房间后,才去阳台接电话。 对面说完后,邢彦诏就问一句:“有证据吗?” 对面说有,询问他的意思:“老板,要不要等到明天招标会结束?要是连夜把人带走,或者明天把人带走,邢氏将彻底无缘招标会。” 邢彦诏有所犹豫。 他答应过爷爷奶奶,不动邢氏利益。 他这人讲信义。 “招标会结束。” 然而,第二天的招标会场外,邢彦诏和邢政屿正要刷卡进去,一阵警报声由远及近,两辆警车停在会场门口。 第83章 拘捕假少爷 年轻的警察直接来到邢政屿面前,亮出警察证件,说:“邢政屿先生,我们怀疑你和两个半月前的一起车祸事故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邢政屿紧张不到半秒,恢复冷静,刚招的男助理立马上前道:“什么车祸?我们不清楚,不能因为你们穿着这身衣裳就能随便指认我们邢总,还请你们拿出证据和拘捕令。” 年轻警察亮出拘捕令。 上边盖着局里的章。 男助理脸色煞白,邢政屿眯了眯眼睛,余光不由自主瞟向一旁的邢彦诏,推了下眼镜,遮住眼底的锋芒。 “是不是弄错了?招标会在即,突然有个案子指向我,小兄弟不觉得事情有蹊跷,有人要陷害邢氏吗?” 年轻警察并不畏惧这个宁城第一豪门家的少爷,又抖了抖手里的拘捕令。 邢政屿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小兄弟姓什么?” “曲。” 宁城没有什么曲家,邢政屿一时拿不准面前的人是什么情况,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意味深长看一眼男助理。 男助理立马表示明白,退了回去。 邢政屿说他可以跟着回警局调查,但还有事交代,转身就去看邢彦诏。 邢彦诏此刻的神情疑惑。 他明明已经叮嘱等到招标会结束,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小陈大气不敢喘,总觉得邢总和邢哥对视的一眼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大哥,我去警局协助这位曲警官调查,招标会的事就辛苦你了。” 邢政屿十分淡定,俨然这件事跟自己一点没有关系。 曲警官说:“麻烦邢彦诏先生也跟我们走一趟,两个半月前的车祸,受害者正是你和旷奶奶。” 小陈:“!!!” 小陈一脸卧了个大槽的表情,竟然和邢哥有关! 他就说邢哥扮猪吃老虎吧! 邢彦诏蹙眉,事已至此,那就了结吧。 参加招标会的事只能落在邢氏其他高层身上,其中就有刘颖,在一众人吃惊抹汗中,她显得尤为冷静。 邢总待人向来亲和,也一直清晰知道自己的定位,对回来认祖归宗的邢大少爷除了不当对手放在心上,从来没做过为难人的事。 抱错的事,邢总也是无辜。 她相信邢总。 刘颖眉宇间还是难掩愁容,就算最后查清和邢总无关,邢总也会因为进过警局而遭人病垢。 又是和邢大少爷有关。 兄弟阎墙,这次的招标项目,邢氏怕是难以拿下。 邢总如今步履艰难,项目拿不下,其他邢氏股东要翻天。 刘颖决心要去争项目,和几位高层一商量,先进去参加招标会,同时通知邢氏公关团队做好准备,网上一有动静就花钱封锁消息,又叫人去通知邢董。 叫的就是邢政屿和邢彦诏的助理。 小陈眼睁睁看着两位少爷上了警车,又听到刘颖的一番话,从震惊变成感叹,难怪颖姐能做邢总的头部秘书啊!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们得去一趟邢家。 刘颖处理及时,网上确实还没什么动静,但整个招标会已经无人不知,碍于邢氏的面子,只能私下议论,不敢拿到明面上来,也不敢透露出去。 …… 邢家人得知消息。 邢父手里的刻刀一个没拿稳,划在食指侧面上,不大不小一个口子,鲜血汩汩往外流。 原本差点惊厥的邢母一看丈夫的手流血,瘫软的身子又直起来,跑过去喊着:“老邢你没事吧?叫家庭医生。” “还叫家庭医生,火都烧到眉毛上了!”邢父甩开她的手,问面前的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骆槐,邢语柔,裴悠悠三人脸上都是紧张。 小陈刚张嘴,男助理抢在前头开口:“邢大少爷报的警,说邢总和两个半月前他们的车祸有关。” “卧槽?”小陈一个没忍住,直接卧槽出声,反驳道,“邢哥什么时候说了?他什么时候报警了?我们所有人全程在一块,邢哥手机都没碰过一下!” 男助理:“应该是提前报警的,不然警察不会来得这么及时,还在招标会现场被带走。” 他又着重提一遍地点。 事情的严重性大家都知道。 邢父气得差点老脸铁青,骂道:“逆子!” 邢母紧张道:“他和旷老太太车祸关政屿什么事啊?两个半月前什么事也没有,突然这个时候冒出来,彦诏到底要做什么?一直心里记恨我们所有人,记恨邢家吗?” 邢母痛心疾首。 裴悠悠直接急哭了,“他一定是故意的,要害政屿哥还要害我们邢家!” 小陈大吃一惊,这就给他邢哥定罪了? 什么叫她们邢家? 邢哥才是正儿八经邢家人吧? 骆槐也懵,好大一顶帽子扣在诏哥的头上,明明诏哥和旷奶奶才是受害人。 她看着邢父邢母的嘴脸,心里拔凉。 顿时心疼邢彦诏。 骆槐来到小陈身边,说:“我们去警局。” 同时,邢父也怒火中烧地说:“去警局!” 一家人齐刷刷出去。 上车时,裴悠悠转身推了骆槐一把:“你还有脸跟我们一起去,你老公要害我们一家!” 骆槐一个趔趄,小陈伸手扶一把,稳住后立马收回手。 “大嫂?”邢语柔担心地回头,立马被裴悠悠拽进车里。 “你还大嫂什么大嫂,她和邢彦诏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家人,现在要陷害从小带大你的哥哥!” “政屿哥才是你哥!” 车子扬长而去。 骆槐没空在意他们说的那些话,继续掏出车钥匙,开车带着小陈一路奔向警察局,不忘给旷野打个电话。 旷野说:“没事嫂子,我们已经在警局了,我哥没事,只是来配合问话而已。” 骆槐松口气。 她们慢了一步,后脚跟着邢家人进警局。 邢父一巴掌挥在邢彦诏的脸上。 “你个不孝子!” 诏哥! 骆槐跑过去,邢彦诏正好回正脑袋,他用舌头顶了下腮帮子,微张的嘴巴可以看见一口血牙。 骆槐折个身,去饮水机那儿倒杯水过去。 “漱口。”她仰着脑袋。 邢彦诏捏一下她的后颈以示安抚,才接过水杯。 她和邢彦诏都还算冷静。 旷野像头脱缰的野狗,朝着邢家人冲过去:“艹!你他妈有毛病啊!” “小兔崽子,小兔崽子你回来!”旷老太太两只手拽着孙子的手臂,“这是警局,你要打人也悄悄的,别在警察局啊!” 骆槐:“……” 警察们:“……” “行了。”邢彦诏已经漱完口,整杯水血红血红的,“没听见老太太说吗?这是警局,收敛点。” 旷野这才消停。 依然瞪着邢家人说:“亏得我哥还说证据等到招标会结束再拿出来,现在看来警局早一步调查到证据,就他妈是你们邢家和邢政屿活该!” 第84章 善恶两面 邢父从话中认出面前指着他鼻子骂的人是旷野。 朝野科技的旷总。 一边对他的不敬感到愤怒,一边又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不好直接得罪,便说:“旷总,谨言慎行。” 裴悠悠本来还想骂面前的人胡说八道,听到邢父一声旷总,她不得不把话咽回去。 裴氏的项目已经因为这个旷总而不得不让利才能得以进行,邢氏也有意和朝野科技合作,她也不敢轻易得罪。 得罪余少已经让政屿哥为难,不能再来一次。 何况这里是警局。 一旁的邢母和邢语柔见有人从审讯室出来,询问是个什么情况,那人没说什么,只是去跟曲警官说:“他什么都说不知道,要等自己的律师。” 邢母立马说:“律师已经在来的路上,我儿子是无辜的。” 曲警官说:“你儿子确实是无辜的,邢政屿就不一定了。” 他口中的“儿子”是指邢彦诏。 意思是说她不认亲儿子,只管养子。 邢母一阵尴尬,侧身到丈夫身边去。 邢语柔焦急地问:“我二哥和大哥旷奶奶的车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弄错了?” “两个半月你大哥出了车祸,和你二哥有关。” “怎么可能?”邢语柔一脸不信,“那时候我大哥和二哥都还不认识,大哥和二哥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邢大小姐,我想你弄错了,你二哥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和亲生父母有了联系,早有资金往来,这一点我们很确定。”曲警官说完这句话,正好看到门口被请来的林家夫妻。 林家夫妻一脸鬼祟样。 他带着林家夫妻去审讯室。 留下一众人神色各异,吃惊的吃惊,不信的不信,平静的平静。 邢语柔愣愣回到爸妈身边,“爸,妈,警察说二哥三年前就知道自己身世了,真的吗?” 邢母嘴唇发白:“我……我不知道。” 邢父的目光阴沉沉。 结合旷野和警察说的话,他俨然意识到什么,只是心里还没个准信,暂且选择沉默。 他回头看向亲儿子,除去脸上有点红,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旁边站着骆槐,面前是旷野和旷老太太。 旷老太太皱着眉说:“这哪是亲爹啊,下这么重手,当初让你别回去别回去,非得回去,除了娶到骆槐这个好老婆,你得到什么了你?” “我……” “让你张嘴了吗?” 邢彦诏闭嘴。 “奶奶……”骆槐心里正难受着。 旷老太太立马说:“好好好,奶奶不说他了。” 四个人简直一物降一物。 邢父刚走过去,旷老太太、旷野包括骆槐都纷纷站到邢彦诏面前,不止邢父愣住,邢彦诏自己也是。 还是头次被三个人保护。 尤其是骆槐。 胆子变大了嘛。 有长进。 邢彦诏往前一步,站在骆槐旁边,和三人同一条线。 “你为什么回邢家?”邢父问出这句话,就是感觉到他回邢家并不是因为有血缘的亲人,似乎也不是为邢家万贯家财,多半和今天的事有关。 邢彦诏也不打算隐瞒:“有人要害我和我家老太太。” “你觉得是政屿,所以回家第一天就踹了他一脚?”邢父眯起危险的眼眸,如果是这样,他这个亲儿子心思藏得够深。 邢彦诏:“是。” 邢母和邢语柔看过来,神色复杂。 裴悠悠摇头道:“政屿哥不是这样的人,妈,爸,政屿哥是你们亲手养大的,政屿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清楚吗?还有语柔,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看了这么多年不清楚吗?” 她坚信她的政屿哥不是坏人。 邢母心有动容,“是啊,老邢,我们养了二十九年的孩子,是什么性格我们还不知道吗?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彦诏,这里面有误会。” 邢语柔迟钝片刻,跟着点头。 “大哥,二哥他不会的,二哥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不止拿自己的钱成立流浪猫救助站,还办助学金,帮助了很多大山里不让上学的女孩去上学,颖姐就是二哥很早以前拿自己生活费资助完成学业的第一批。” “二哥对素不相识的人都能出钱帮助,不会做这样的事。”她情真意切地喊,“大哥。” 邢彦诏看亲妹妹一眼。 回到邢家,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血缘关系之奇妙的就是邢语柔。 无忧无虑,是朵温室里的小白花。 又像棵墙头草,没主见,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嘴上说着不喜欢他这个亲哥,却从来没有什么恶意。 害怕,也会喊大哥。 他知道邢语柔真心认他,他也一样。 但没想到邢语柔第一次情真意切喊他,竟然是想让他相信邢政屿是个好人,没害他。 这种感觉有点复杂。 “你……”他张了一下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第一次有妹妹,确实不知道怎么说话合适。 忽然,他的手指被拉了一下。 如棉花般的柔软裹住他的一根手指。 是骆槐。 他侧头看向骆槐。 骆槐看的邢语柔,不紧不慢地说:“语柔,我们不否定他的善,但也不否定他的恶,善恶两面,人是立体。” “大嫂。”邢语柔也不反驳她的话,只是尽可能地举例,“上次你被爸爸罚站,还是二哥让我去拿毛毯给大嫂,二哥让我去通知大哥的。” “我知道,我会再当面和你二哥说声谢谢。”骆槐从容不迫。 邢语柔顿时偃旗息鼓。 裴悠悠再次拉过邢语柔:“别听她的,白眼狼,从来不知道感恩,他们说的都不算。” 邢母点头:“对,等警察的调查结果。” 骆槐也说:“是该等警察调查的结果。” 双方似乎达到一众微妙的平衡,不像刚开始见面一样剑拔弩张。 邢家的律师来了,进去一会又出来,告诉邢家人先回去等消息,明天这个时候邢政屿会完好无损回去。 邢家人这才松口气。 一行人回去,并没有看邢彦诏那边,不知道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 邢彦诏没理。 旷野压低声音说:“不太对劲,你们听到律师刚刚说什么了吗?邢政屿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回去,警局要是没有确凿证据,只能拘留嫌疑人二十四小时,那个律师怎么能这么肯定?” 邢彦诏问:“我们的证据递上去了吗?” “递了。”旷野说,“我怀疑邢家一定会用手段保邢政屿,而且今天这个事很奇怪,那个姓曲的警察怎么会恰恰在那个时候去抓人?连拘留书都有,这东西不是立马就能拿到的。” 第85章 她在邢家,也只有一个诏哥 骆槐他们回了滨江湾。 旷野坐副驾,小陈开车,余光时不时往身旁的旷野身上瞟。 这就是朝野科技的旷总啊! 近几年声名鹊起却很少露面的科技新贵。 比旷总更声名远扬的,是朝野科技的上班制度。 旷野:“你老看我干什么?” “旷总,朝野科技入职就交六险一金周末双休朝九晚五不用加班加班需要申请有加班费餐补车补工资五号发十三薪年底还直接发钱是不是真的?”小陈一口气说下来不带喘,看着前方眼睛都亮得不行。 旷野直接听乐了,“你要跳槽?” 小陈小声说:“你们不怎么招人。” 像这种不经常招人的公司,说明没有员工跳槽辞职,也不会干不下去,很难进! 有时候还得看命。 “我是没机会了,帮别人问问。”小陈说,“我跟着邢哥,前途无量!” 旷野回头,“哥,你这个助理还挺会拍马屁。” 后座上,骆槐担忧地看着邢彦诏被扇的半边脸。 邢彦诏说:“没肿。” 旷野:“嫂子你放宽心,他脸皮厚着呢。” 骆槐收回目光,继续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里归于寂静。 回到滨江湾,两边都给骆槐备了拖鞋,兄弟两个又直往阳台去抽烟说事。 旷老太太无意间瞥见骆槐脚踝上露出的一半铜钱,惊讶一声,问:“你之前生病了?” 骆槐见奶奶盯着自己的脚踝,她提高一点裙摆,整个红绳全部漏出来,疑惑道:“奶奶怎么知道?” “还是发高烧对吧。”旷老太太笑笑,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 旷老太太进厨房,骆槐也紧跟着进去。 “奶奶,诏哥好像看见人发高烧会很紧张,他觉得发高烧会死,为什么?”她问出自己一直埋在心里的问题,“是不是诏哥身边有谁发高烧没了?” “是他自己。”旷老太太一边摘菜一边说,“没死,差点死了,九岁的时候,我们以前住房子下雨天漏水,前一天晒玉米,晒多了,原本给他们盖在被子上的塑料膜扯了半截去盖玉米。” “半夜下起大雨,他把塑料膜给弟弟盖了,没管自己,第二天醒来才发现他全身湿透,额头啊,身上啊,手脚都在发烫。”旷老太太的声音忽然一变,有点哑了,“我们那个时候没钱啊。” “我背着他去找医生,要挂号,我们没钱,没法挂,他弟弟呢……”两滴眼泪吧嗒掉进洗菜的水盆里,旷老太太抬起胳膊擦一下,继续说,“他弟弟就去药店问退烧药,付钱的时候钱不够,他拿着药就跑,让人报警抓进派出所了,有个老警察知道情况后立马送彦诏去医院,再晚一点……” “医生说再晚一点,彦诏人就没了。” 骆槐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 眼泪如雾堆积在眼前。 她抿着唇没说什么,低头打鸡蛋时眼泪也跟着掉下去,胸腔闷得难受。 旷老太太继续说:“红绳铜钱是我给他弄的,就盼他平平安安。” “他也天天锻炼身体,天冷就给自己加衣服,不让自己冻到饿到,不会让自己生病,他打小性子就倔,身上一股劲,说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我们两个,就算离了父母也要把日子过好。” “他说的,都做到了。”旷老太太笑了一下,嗓子不再干哑,“彦诏去年就知道自己身世了,他没打算回去,我们也自私,不想回去,今年要不是我们出了事,他不会回去的。” “好在邢家,他还有个你。” 骆槐的眼泪也渐渐收回去,听见奶奶这么说,打鸡蛋的动作停顿一下。 她在邢家,也只有一个诏哥。 有点像在裴家,她也只有一个裴元洲。 但,不一样。 骆槐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不一样。 厨房门口忽然有两道阴影压过来,邢彦诏拿过她手里的碗和打蛋器。 旷野叹口气,对旷老太太说:“一看你俩不在客厅,我就知道你在厨房,周嫂在来做饭的路上了,老太太,你就享点福吧。” 旷老太太一脸不耐烦,“没事干多无聊。” “你跟嫂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行不行?” 邢彦诏抬眸,示意骆槐过去。 骆槐没动,就看着他打鸡蛋。 “喜欢我的手?”邢彦诏停下动作,摊开手掌给她看。 骆槐鬼使神差抬手上去,像一块白玉悬在手掌上方,要落未落。 指腹轻轻碰到的一瞬间,男人喉结滚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猛地缩回手,慌慌张张转身出去。 邢彦诏动了动手指。 可惜,没牵到。 这可是骆槐主动。 都怪自己没忍住弄出动静。 他觉得小陈搜集的资料有误,哪怕不在女生生理期,他口干也是错。 旷野从客厅回来,挽起袖子准备把已经在水里泡着的菜都洗了,看见他哥单手打鸡蛋,单手捞菜。 “你右手是废了吗?” “你嫂子刚牵我了。” 旷野嘴角一抽,骂他:“毛病,有本事一直不洗手。” 周嫂来了,邢彦诏出厨房,懒得搭理他。 周嫂做了一大桌子菜,也留下来吃午饭。 骆槐每每想到自己在厨房竟然想主动把手放在邢彦诏的掌心,就一阵尴尬,心跳漏拍,还乱。 以至于没发现自己一直只夹面前的菜。 旷野忍不住问:“嫂子,你是因为鸡蛋是你敲的,我哥打散的,所以只吃这盘菜吗?” 骆槐抬眸:“啊?” 呆呆的。 尴尬的。 旷老太太一筷子打在旷野头上,骂他读书读傻了,自己起身去拿新筷子。 旷野无语。 他还是要说:“嫂子你要爱吃我哥做的菜,下次让他给你做的,我哥做菜一般,煮的西红柿鸡蛋面一绝。” 其他人不尴尬,骆槐也就不尴尬了,点了点头。 邢彦诏看她一眼,“煮,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煮。” 骆槐又点头,不敢对视。 都是夫妻了,还跟青少年男女似的。 温馨不过一会,邢家打来电话,叫邢彦诏回去。 这种时候回去能有什么好事。 邢彦诏让骆槐留在这里,骆槐仰着头说:“一起。” 她虽然人微言轻,但是像奶奶说的,诏哥在邢家,起码有一个她。 邢彦诏见她目光坚定,浑身透着一股外柔内刚的倔。 点头同意。 有人比他们先到邢家。 是林家夫妻。 第86章 都为邢政屿说话 邢政屿还在里面。 接受完审讯的林家夫妻一出警局就被接到邢家。 两人穿着也整洁体面,这些年吃穿用度不错,并没有劳累过度的苍老,脸上还是能看出邢政屿的样子。 也能看出年轻的时候,男的俊女的俏。 不过和仪态贵气的邢父邢母比起来,两人实在粗糙,模样怯怯的,还有点猥琐。 林家夫妻看见邢彦诏自带煞气的模样,不由得退避。 他们和这个儿子没有感情。 二十多年没联系,还不是自己亲儿子。 人到齐。 邢父说:“林先生林太太……” “诶!” “诶!” 两人还从来没听见别人这么叫过自己,瞬间应的起劲,脸上堆着殷勤的笑。 被打断的邢父冷冷瞥他们一眼,邢母无语地别开视线。 裴悠悠向来遮掩不住自己的表情,嫌弃地抬手扇扇。 好似这两人的出现污染了邢家的空气。 即使林家夫妻是邢政屿的亲生父母,裴悠悠也不会认这对穷酸公婆。 “叫你们来,主要是有个事想问问,警察局里的警官说,政屿早在三年就和你们联系上了?” 邢父话音一落,邢母紧跟着说:“你们可不要撒谎,警局已经审问过你们,不通过你们,我们也能知道真相。” “不撒谎,我们肯定不撒谎。”林家夫妻异口同声。 林父说:“政屿确实是三年前就找到我们了,这些年也没少给我们赡养费,让我们搬了大房子,让他弟弟读好学校,政屿是个好孩子!” 林母点头:“是这样的。” 就这么大大方方说出来。 旷野可能说对了。 事情有蹊跷。 邢政屿恐怕留有后手。邢彦诏心想。 “政屿不止孝敬我们,也孝敬你们,不对,是更孝敬你们。”林父说,“我们那时候就想让政屿回来,政屿也知道邢家不属于他,打算回来,但是他舍不得你们啊。” 林母:“对,政屿跪在我们面前,说他不孝。” 林父:“他说对不住我们,没办法回来照顾我们,他舍不得你们,二十九年的感情啊,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他说你们对他好,邢董教他为人处世,教他公司的事,邢夫人处处为他着想,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长大,就算要走,也要等他找到你们的亲生儿子。” “彦诏……”林父偷偷往那边瞟一眼,“是我们不好,没有关心他,他离家出走了,一直找不到。” 骆槐问:“你们报警找了吗?” 林父林母哑然,尴尬一笑,借口说:“我们哪敢啊。” “为什么不敢?”骆槐又问,“是因为你们也怕警察知道,你们一个打他,一个不给他饭吃。” 林父林母缩了缩脖子,继续说起邢政屿的事。 连邢父邢母听见骆槐说的这些,都没过问一下亲儿子以前的生活,邢语柔倒是要张嘴,又让裴悠悠拉住。 “政屿一直在找彦诏,打算找到彦诏以后,再告诉你们这件事,他回林家,彦诏回邢家,没有提前告诉你们,是政屿怕你们受刺激,说邢董血压高,邢夫人的那个体检报告里,显示心脏什么的,我们不懂,就是不能受刺激的意思,他才没说。” 裴悠悠立马附和:“爸,妈,政屿哥也是舍不得你们,担心你们才没说的,政屿哥这么有孝心,这么好的人,车祸的事肯定和他没关系。” “和政屿真的没关系啊!”林母也跟着说,“那孩子不会做这种事,有没有可能就是意外?彦诏,你又何必抓着政屿不放呢?他没打算要你的东西,他只是舍不得养大他的爸妈而已。” 邢彦诏说:“意不意外不是我说了算,有疑点警局才立案。” 是没错。 邢母猜测道:“会不会是有人嫁祸政屿?政屿年纪轻轻就接手邢氏,还做出那么多成绩,肯定动到谁的利益了,从一开始就计划着呢。” 裴悠悠肯定道:“绝对是这样!” 邢父若有所思,立马想起今天的招标会,打电话过去询问。 果然落标。 又问刘颖:“中标的是哪家?” 刘颖说:“这次情况和以往不同,中了两家,一个是隔壁市的天成,一个是本市的腾乔。” “乔家……” “占大头的是天成。” 邢父神色凝重,吩咐刘颖打听一下天成集团老总,以及腾乔的乔总和警局那边有没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件事来得悄无声息,看起来突然,细细一想,又像早有预谟。 一个小警察,竟然能从招标会门口带走他两个儿子。 邢父突然看向亲儿子,他听旷总的意思,彦诏打算招标会以后才递什么证据,说明彦诏还知道以邢氏利益为重。 这次的事,八成是竞争对手暗中谋划。 至于车祸的事,只要政屿有本事从警局里安然无恙出来,他依然是自己的儿子。 邢母没想这么多,她只知道养子一直隐瞒,是因为舍不得她,担心她的身体,这么好的儿子可不能回林家。 便宜林家夫妻。 至于亲儿子车祸的事,误会一场,警局查清就好了。 两个都是她儿子。 佣人送林父林母出去。 林家夫妻两个一出邢家大门,就迫不及待询问对方:“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刚说得怎么样?” “不错。” “你也说得不错,还是政屿有先见之明啊。” “什么先见之明,儿子当初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咱们儿子一定会继续留在邢家!” 两人心里也清楚,亲儿子只有留在邢家,他们和小儿子才有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且今天都说开以后,他们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要钱花,大手大脚花了。 …… 上午还在火烧火燎的邢家人,下午已经渐渐安定下来。 他们都相信邢政屿。 邢母更是对邢彦诏说:“彦诏啊,我看这件事情是个误会,你别……” “等警局的调查结果。”邢彦诏依然神情冷静,因为他清楚,林家人出现在这里,一半是想知道邢政屿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身世,既然能把人叫来听解释,另一半是想要保邢政屿。 他不冷静还能怎样。 邢政屿这种在豪门家族里长大的人,哪是一时半会能扳倒的。 但骆槐冷静不了,她一个在宿舍里听着祝双双和父母亲昵打电话都会在床帘里抹眼泪的人,看到和她一样没有父母的孤儿都会心疼的人,在听到邢彦诏孤苦伶仃的生活,又看着他亲生父母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问:“为什么?” 她不忍,眼里含泪地问:“为什么你们一个劲地为邢政屿找理由,找借口,想尽办法给他洗清罪名,却不关心一下自己的亲儿子?” 第87章 只有骆槐为他发声 “爸,你一到警局就给他一巴掌,明明出车祸的是他啊,就算是给邢家丢脸,丢脸的也是邢政屿,他才是被拘留的那个。” “诏哥是出车祸的那个,车祸啊,人差点就没了。” “妈,他不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吗?” “邢政屿是你们养大的,你们处处为他着想,诏哥不想在自己亲生父母面前长大吗?小时候他的养父母就不管他,长大了,他的亲生父母还是不管他。” 骆槐一字一句道:“你们不觉得心疼,不觉得抱歉吗?” “抱歉,你刚生下来的时候让人抱错了。” “抱歉,让你在林家的时候要挨打,吃不饱,还穿不暖。” “抱歉,你一个人离家出走的时候,肯定很害怕。” “抱歉,让你二十九年都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 她压抑着哭腔,只有浓浓的鼻音:“抱歉,让你一个人颠沛流离地长大。” 途中,邢母的嘴巴张开过几次,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眼神从一开始的怔愣,似乎有所羞愧,余光瞟了对面的亲儿子好几眼,却不敢直视。 别过头听到最后,一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身子瘫软在女儿和儿媳妇的怀里。 眼泪一直掉。 裴悠悠喊着“妈”,把人扶到沙发去坐好,发现一个人不好扶,伸手去拽垂眸像做错事一样的邢语柔。 邢语柔反应过来,抹一把泪去扶母亲。 三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母女两都在掉眼泪,裴悠悠冷不丁翻个白眼。 “骆槐,你不要在这里道德绑架,不就是觉得妈和语柔性子软,存心让她们愧疚吗?”她看公公就一点感触没有。 邢父确实没什么感触,大概只有女人才会因为这些动容。 他要的从来都是权利和利益,谁能提供价值,他就会选谁。 “不该愧疚吗?”骆槐反问她们,打量的目光同样落在毫无动容的邢父身上,甚至在他的身上多停顿几秒。 纯粹又带着询问目的的双眸像一阵悄无声息而来的寒风,刮在人的脸上就一定会疼,邢父竟然有点不敢看这个娇弱斯文的儿媳妇。 见他撇开视线,骆槐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一点,哪怕千分之一也比一点没有好。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沙发上的三人,放缓点语气说:“妈,语柔,还有爸,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希望不是鳄鱼的眼泪。” 转身拉着邢彦诏的手臂。 “诏哥,我们走吧。” 没拉动。 邢彦诏一动不动望着她,目光深邃,隐隐透着水光,水光中映着骆槐的模样。 尤其是为他说话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为邢政屿说话,只有骆槐一个人为他发声。 说出了他幼时的心里话。 他很小的时候想过,会不会有一天父母幡然醒悟,四处找他,和他说抱歉。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一点点长大,在生活的艰辛中磨炼自己的心脏,在努力活下去中将那幼稚的念头抛之脑后。 他二十九岁,不是九岁,对于父母后悔认错这种事,早已经无动于衷,他早就是个独立的个体。 但是骆槐的五个抱歉,一下子将他打回年少无知的九岁。 站在他面前的骆槐,像英雄一样。 邢彦诏突然就能理解英雄救美了,搁谁身上谁迷糊。 “诏哥?”不想走吗? 邢彦诏回神,垂眸看向拽在自己衣袖上的小手,拉着就走。 还没走出邢家,只是转个身的功夫。 邢彦诏将人抵在角落,墙壁冰凉,他又迅速抱着人转身,自己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展开大衣把整个人裹在怀里。 骆槐一动不动,又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忽然,肩膀上多了个脑袋。 男人弯腰靠在她的肩上,呼吸温热,略带着点粗重,像是心脏重新跳动的一瞬间,缓慢,强劲有力。 邢彦诏什么也没说,骆槐鼻子却是一酸,说:“诏哥,我们走吧,如果你是觉得我们离开邢家没钱,我有的,裴家给的嫁妆我很早就开始转手了,店面留着出租比较好,其他的都可以卖掉,车库里的那辆保时捷是裴元洲买了没多久的新车我也没开多……” “卖!”邢彦诏忽然出声。 他本来都想光天化日之下强吻骆槐了,裴元洲三个字一出来,眼里的旖旎一下都没了,心里只有一个字。 卖! 三个字:必须卖! …… 不用等第二天。 当天晚上邢政屿就从警局安然无恙回来,他确实有动机,但是所有证据最后都没有指向邢政屿,而当初左右夹击扰乱邢彦诏视线的车主,依然是当初那套说辞,他们两个发生了争执才造成的意外。 和邢政屿甚至是林家夫妻都没有一点交集。 而邢彦诏他们查到的证据,都是有人故意暗中引导和邢政屿有关。 当邢政屿在警局出来的那一刻,对着姓曲的警官说:“多谢警局和曲警官为我洗清冤屈。” 曲警官和邢彦诏一瞬间就明白,所有这一切,所谓的证据,不过是邢政屿为证明自己清白的一步棋。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招标会这天出事。 于是,他看向曲警官:“曲警官的姑姑是天成集团老总刚娶的老婆,在警察局做个小警察实在浪费。” 曲警官眯了下眼睛。 他知道自己着了两边的道。 不过邢政屿要是记恨,也不止他一个,还有天成集团。 邢彦诏点了一根烟。 他意识到邢政屿城府非一般地深。 邢家人则是一脸高兴,邢母想上前去拥抱儿子,但一想到亲儿子还在旁边,骆槐今天下午的话如同魔咒一样围着她,迈开的脚步又收回来。 裴悠悠才不管这些,丢下手提包冲过去。 “政屿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 邢政屿展开双臂接住她,宠溺在她头发上一亲,“今天辛苦你了。” 看着养父母脸上并没有大怒的表情,他就知道亲生爸妈的话起了作用,其中当然也少不了裴悠悠的助力。 裴悠悠不会允许他出事,爱是一部分,怕自己地位跌价也是一部分。 “爸,妈,语柔,让你们担心了。”邢政屿走过去,又郑重对父亲说,“爸,对不起,害得邢氏落标。” 邢父不紧不慢地说:“没事就行。” 邢母点头,还是下意识说出一句:“误会解开就行,你和彦诏……” 她一回头。 只看到邢彦诏和骆槐转身上车。 邢母眼神一阵慌乱:“彦诏!” 邢语柔瞳孔微缩,小跑上去:“哥!” 不是大哥。 是哥。 “哥!你们要去哪里?”她满脸紧张。 第88章 假少爷改姓,降职 邢父说有什么事回家去说。 一行人刚到家门口,一辆低调的黑色普尔曼停在那儿,亮着车灯,老管家站在车旁。 邢家人脸色微变,很快又缓和过来。 也是。 邢家少爷进局子,邢氏项目落标,老爷子和老太太不知道才奇怪。 大家又辗转老宅。 全家人看起来都很冷静,只有裴悠悠紧紧握着邢政屿的手,眉头一直蹙着,手心出汗。 她对老宅的人没好印象,爷爷奶奶竟然不喜欢她?还站在骆槐她们那边,只认骆槐不认她! 有眼无珠。 裴悠悠嗤之以鼻,担忧地抬眸看着邢政屿。 邢政屿微笑安抚,再看向别处时,眼里的笑意一点点褪去,眉宇间隐隐透着担忧。 老爷子和老太太可不好忽悠,他这次怕是要掉一层皮。 最让他担心的是…… “来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坐在高位,如炬的目光扫视在邢政屿和邢彦诏两个当事人身上。 最后落在老大和老大媳妇身上。 邢母笑着开口道:“爸,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 “睡得着吗?”邢老太太语气微沉。 邢母面露尴尬,赶忙看一眼儿子,叫他上前认错。 邢政屿会意,规规矩矩上前认错,都怪他害得邢氏丢了脸面,还丢了项目。 裴悠悠一听就不乐意了,小声嘟囔:“又不是政屿哥的错,都是场误会,真要怪也是怪邢彦诏啊,他回邢家心思不纯,奔着污蔑政屿哥来的。”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老太太一个眼神,老管家立马上前,礼貌请她到另一个小客厅去,要是不乐意就叫人来请。 裴悠悠去看邢政屿,邢政屿现在自身难保,哪敢替她说话。 又是安抚的眼神。 裴悠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明白邢政屿怎么就不敢为她出头。 反观邢彦诏,次次都会站在骆槐那边,就连她说要骆槐一起去小客厅那边等,邢彦诏都会对着二老说不行。 最后去小客厅的只有她一个。 更加气了。 裴悠悠一跺脚,离开。 邢母见状让女儿也过去,一是不想待会在女儿面前没了面子,二是也怕裴悠悠一个人待着心里不舒服。 邢语柔很是不解。 母亲什么时候和二嫂这么亲了? 不过她还是听母亲的话,转身到小客厅去陪二嫂。 二嫂一进没人的小客厅嘴里就开始说这说那,总之谁都不是,期间还叫过她几次。 她都心不在焉,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大嫂说的那些话。 看她不吱声,裴悠悠才停歇。 正厅那边才刚开始。 邢父解释这件事和天成集团有关,也解释两个孩子之间是误会,话音未落,邢二叔邢三叔也来了。 顿时变得更加热闹。 邢二叔直接开口反驳:“误会?政屿可是老早就知道自己身世,早就和林家夫妻联系了,一直瞒着不说,彦诏又在关键时候出车祸,很难叫人不怀疑政屿是有什么企图,怕不是想着彦诏出意外死了,他就是你们唯一的儿子,邢氏以后都落在他手里吧。” 邢母蹙眉:“二弟的猜测过分了,政屿不是这样的人,他当初没说,也是考虑我和老邢的承受能力,后来彦诏回来,他也从没为难过彦诏。” “我看大哥大嫂承受能力不是挺好的吗?”邢二叔瞥他们一眼,“这不好好的,也没见怎么着啊。” 扭头又说:“爸,妈,你们还不知道吧?政屿这小子三年前就知道自己身世了,暗中一直和林家夫妻来往的。” 半点不给其他人一点插嘴的机会。 邢老爷子和邢老太太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同时看向老二老三。 “二哥说的确实没错。”邢三叔拿出一沓的证据,早早做足准备来的。 二老仔细看过之后,面色肃沉。 邢父邢母大气不敢喘。 邢政屿心里清楚,这是又要合伙来围剿他,他深呼吸一口气,说:“爷爷,奶奶,爸妈,二叔,三叔,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但我还是想说,我当时真的是担心爸妈承受不住,打算在暗地里先找到爸妈的亲生儿子,再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我还没找到大哥,大哥自己找上门来认亲,我一直很替爸妈感到高兴,他们终于和大哥团聚……” “行了,你这番话也就你爸妈听了会信。”邢二叔冷笑道,“糊弄糊弄他们就好了,毕竟他们把你养大,有感情,好骗,我们可不是你亲叔叔,没那么好骗。” “二哥,你这话也太武断了。”邢三叔笑笑,“政屿从小到大都十分孝顺,也没少孝顺你我,这样说要叫小辈伤心。” “政屿心里明朗,知道彦诏回来后要让位,只是大哥大嫂舍不得这孩子,他孝顺,也才没走。” “但是现在不同了,政屿和彦诏的事终究还是影响到邢家,以及邢氏的利益,我们邢氏还要养活这么多员工呢,此次这么好的项目我们邢氏没能拿到,实在是大损失。” “我记得政屿之前就说过可以离开邢家的话,对吧?”邢三叔看向邢政屿。 邢政屿心里一咯噔。 他那话不过是做戏而已! 三叔真是只老狐狸,一道道给他下套呢! 邢三叔:“既然政屿很早就有这份心,不如成全他的大义,爸,妈,大哥,大嫂,你们觉得呢?” 邢母欲张嘴,当然是不同意。 邢父眼睛一眯,知道自己两个弟弟要使绊子,形势严峻,不能叫他们在爸妈面前做了有理的那方,当即点头:“二弟三弟说的不错,之前是我们考虑不周全了,一心想着把两个儿子都留在身边,看来还是不妥。” “政屿明天起就改回林姓吧。” 邢政屿心中一阵惊涛骇浪。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偏偏自己还不能吭声。 毕竟那话当初是自己说出去的。 邢老爷子严肃地问大儿子:“你真这么想?” “不止是改回林姓,这次邢氏的损失他们两个都有责任,是兄弟间怀疑引出来的祸事,彦诏得出面和董事会的人说清楚是场误会,政屿即可起下调为市场部经理,公司我会重新去坐镇。” 快刀斩乱麻。 可以说和当初娶谁当老婆一样,心爱的女人都是能舍,出类拔萃的养子一样能舍。 只要权利握在自己手里。 邢父的做法,老爷子和老太太挑不出错,平心静气地“嗯”一声,邢二叔脸色的却不好。 邢三叔只是笑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向一直站在人群后面事不关己的邢彦诏和骆槐身上,友好一笑。 邢彦诏朝三叔点一下头,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骆槐也礼貌点头,她和邢家三叔没有多余的交集,倒是因为捐赠的事和邢三婶交流过,夫妻两个一个儒雅,一个温柔。 但骆槐觉得,三叔这人看着不像表面的样子,刚才那些话,三叔的话比二叔的话杀伤力更强。 邢父顺着老三的视线看过去,问邢彦诏:“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邢彦诏的目光越过生父肩头,落在邢家二老身上:“爷爷奶奶,我和骆槐今晚就会搬出去住。” “不行!”邢母竭力反对。 这要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坚决不行。 “彦诏,政屿都已经改回林姓,也降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邢母蹙着眉,像难过,又像责怪。 第89章 盯着我老婆不放是吧 邢彦诏淡淡看一眼生母,继续望向二老说:“我本来就是想查清楚车祸的事才回来,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我和骆槐搬出住比较舒坦。” 邢老爷子深深看他一眼,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就行,不过你是邢家人,住出去也稍微注意点言行。” “知道。”邢彦诏由衷感激二老。 邢父看向亲儿子:“还是要记得去公司上班,继续保持下去,不要再和之前一样迟到早退。” “嗯。”邢彦诏点头。 邢父心中松口气,亲儿子还算理智,不至于连邢氏集团的位置都不要。 全程没有人理会邢母刚才的话。 邢母讪讪不再言语。 二老去休息了,他们也得离开。 这么一闹,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出门冷得人浑身哆嗦。 邢母扭头问养子:“政屿,你不会也要搬出去住吧?” 邢政屿苦笑,说:“妈,我……” 欲言又止。 邢母立马说:“你不能搬出去住,你就算改回林姓也是妈的儿子!彦诏他不把我们当父母,你不能学他。” 邢政屿依然没说话。 直到邢父说:“你妈的话有点道理,你就算改姓,也是我们的孩子。” 邢政屿顿时热泪盈眶:“爸,妈,儿子此生无以为报。” “爸,妈!” “政屿哥!” 邢语柔和裴悠悠从小客厅里出来。 邢语柔左右环顾不见亲哥亲嫂,焦急询问:“大哥大嫂呢?” 邢母冷冰冰道:“早走了,搬出去住了。” 邢语柔慌乱:“什么?” 裴悠悠大喜:“真的吗?太好了!” 邢语柔扭头:“二嫂,你一直盼着大哥大嫂搬出去住吗?” 糟糕。 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裴悠悠笑笑,挽着邢政屿的手臂说:“这,这也不能怪我啊,你大哥实在太吓人了。” 邢母也说:“搬就搬吧,反正他也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也没人逼他。” 赌气的语气。 邢父也说:“只是搬出去住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是离开邢家。 “爸,妈!”邢语柔不知道和他们怎么说,扭身跑出去追人,呼呼的冷风刮在脸上,她一刻也不停。 追出去时只看见个车尾巴。 “哥……”邢语柔愧疚地流出眼泪。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 …… 滨江湾。 1601的大门敞开着,旷野倚靠在门边,听见电梯打开的声音,抬眸望去,说:“我就知道你两今晚肯定回来。” “老太太给你两拖鞋都摆出来了,宵夜和兄弟几个都在路上。”说完话便转身进去,朝里喊,“哥和嫂子回来了。” 旷老太太不信,自己过来看。 “奶奶!” “骆槐啊!老婆子看看,这回你们两个没挨欺负吧?” “没有。”骆槐笑着,自然而然拉上老太太的手,掌心上粗糙的纹路反而叫她觉得安心,“诏哥在的呢,我和诏哥以后就不回邢家住了。” “真的啊?”旷老太太眼睛都亮了,“终于让老婆子盼到了,不行,今晚我也要和你们喝点!” 骆槐懵了一下:“啊,啊?” 身后的兄弟两个脸上带着笑意。 旷野的笑从来不藏,笑容很大。 邢彦诏的笑都在上扬的眉眼和嘴角里,他走到骆槐身边,弯腰在她耳边说:“没事,果汁而已。” 骆槐耳朵一阵酥麻,侧头看他。 两人对视的功夫。 外边传来一阵热闹,骆槐迅速别开视线。 老沈他们一进来,就接到邢彦诏剜人的眼神,一个个愣了愣。 艹?他们来错了? “大伯伯!”老吴怀里两三岁大的小姑娘伸着手要抱,才打破这样的气氛。 老吴一家都过来了。 小汤圆随他爸,胖嘟嘟的,手臂一节一节跟莲藕似的。 邢彦诏伸手抱过来,一边说:“怎么胖成这样?” “是吧?我也这么说,老吴不认为,她姑娘要是少吃一口饭,都能心疼得掉眼泪。”老吴媳妇无奈摇头,而后看向骆槐,笑着喊了骆槐的名字。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喊骆槐嫂子。 骆槐也是沈哥吴哥韩哥地喊,见到了邢彦诏关系好的所有兄弟。 老沈好奇,胳膊撞一下旷野:“嫂子不会也喊你野哥吧?你小子受得起吗?” 旷野给他一肘子,想起来嫂子一直喊他旷野先生,怪怪的,便说:“嫂子叫我名字。” 老沈得意:“辈分始终小啊。小汤圆怎么回事,不仅喜欢诏哥,还喜欢嫂子,她颜控吗?” 小汤圆坐在邢彦诏的怀里,两只小胖手却抓着骆槐的手,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骆槐一动一动,张着小嘴巴。 然后口水流下来了。 流在邢彦诏的手臂上。 老吴夫妻两个:“……” 骆槐先是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他人也跟着哄笑。 邢彦诏嫌弃似的,把小汤圆丢回老吴怀里。 老吴小心翼翼接着,说:“你嫌弃个什么劲,嫂子要是也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姑娘,口水流你身上你都要夸一声好。” 众人又是一笑。 邢彦诏看向骆槐,还生女儿呢,他到现在都没亲着人一口。 骆槐已经跟老吴媳妇一起陪奶奶说话去了,几个大男人收拾桌子,宵夜和酒通通摆好,围坐在一块举杯。 老沈说:“虽然这次的事不太如意,但咱们也没吃亏,日子长,慢慢来。敬咱们诏哥和嫂子一杯。” 众人举杯。 桌子中间的火锅咕咚咕咚冒着泡,腾腾的热气升起。 骆槐杯里是果汁,抿一口,有点冰,不过很畅快。 老沈又举杯:“敬咱们老太太,奶奶,高兴吧?诏哥找着媳妇了!” “高兴高兴!”旷老太太两手拿着杯子去碰杯,“彦诏旷野有你们,老婆子心里头高兴,现在家里又有骆槐,不再只是你们一群臭小子,哎哟!我得多喝两杯!” 大家又是一阵笑。 骆槐耳边是低低沉沉的笑声,悦耳至极。 声音是真的好听。 眼前的场景温馨。 大家没有酒局上的推杯换盏,也没有什么规矩,有人说老沈一天天就拿酒桌上那套来套自己人,都该喝喝,该吃吃。 骆槐还发现,大家都自觉都没抽烟。 诏哥的手往兜里摸过两次,最后什么也没拿出来。 有小孩子在。 小汤圆吃着吃着,又歪脑袋盯着骆槐看,跟刚刚的眼神如出一辙,不过这次没流口水,亲妈用手去摆正她脑袋,好喂饭。 勺子还没递到嘴边,小汤圆脑袋又歪过去了。 饭勺抵在她胖嘟嘟的脸上。 亲妈无奈,蒙她眼睛叫她别看了。 小汤圆抬起两只手去扒拉母亲的大手。 亲妈哭笑不得道:“你再盯着大伯母看,你大伯伯要抽你小屁屁了!” 邢彦诏一笑:“小汤圆,你是盯着我老婆不放了是吧?” 小汤圆听不懂,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喊:“大伯母!” 邢彦诏:“盯着我老婆的人多着呢,你个小丫头排不上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骆槐眨了眨眼睛,待大家散去,他们回1602时,解释道:“诏哥,我没有。” “嗯?”邢彦诏把门关上。 “没有人盯着我。”骆槐说。 邢彦诏也解释:“我也没别的意思。对了,你说养我的话,当着?” “没。”骆槐说,“你还在邢氏上班,我下个学期也会去上班,谈不上养。” “又不养了?” “不是……” “那就是养。” “……”骆槐被迫点头,心里又开始盘算着剩下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全部出手。 两天后她接到电话,有人愿意全部买下。 买家要卖家亲自去交易。 骆槐开车就去了,会客间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第90章 裴元洲表白骆槐 “小槐!”裴元洲起身,关切道,“这两天邢家发生不少事,你还好吧?” 骆槐很好。 反倒是裴元洲看起来很不好。 哪怕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服熨贴,微笑时上扬的弧度刚刚好,依然掩盖不了他眉眼间的丝丝疲惫,眼底下隐隐的乌青。 看来国外的项目就算成功合作,一样让他焦头烂额。 骆槐心想。 裴元洲见她没有立即回话,又继续说:“邢彦诏成长环境不好,说话做事免不了让邢家难堪,你肯定也要跟着受委……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骆槐看他的眼神难以置信,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这么多年都看不透的人。 “他做了什么让邢家难堪的事?我都不知道他做过什么让邢家难堪的事,你又从哪里清楚?空玄来风还是谁又在你耳边说什么?” 裴元洲蹙眉:“你在替他说话?” “我不替他说话难道替你说话?”骆槐没忍住高声反驳。 裴元洲顿时就怒了,捉住她的手腕说:“你跟着他就学会了顶嘴吗?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凶什么?” “凶你。”骆槐很早就想凶他了,“我已经不在裴家,你没有资格再教训我,教我怎么说话做事。” “骆槐!” 骆槐毫不畏惧看着他,目光倔强。 两人就这么怒目相对,直到中间人慌慌张张进来,陪笑着询问是不是价格上没有谈妥? 骆槐才想起来正事,在裴元洲稍微松手的一瞬间,趁机抽出自己的手,说:“是你要买?” “是……”裴元洲只是想来见骆槐,上次在邢家见过骆槐后,问的问题还没有答案。 这两天邢家又接二连三出事,虽然没有传得人尽皆知,但是圈里早就传遍。 骆槐免不了因为邢彦诏而受到牵连。 他好意关心,反过来让骆槐数落。 “既然要买,不二价,直接打我卡上。”骆槐干净利落说完,转身就要走。 裴元洲大步抢在她的前头,拦住门,“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中间人一看情况不对,一个两个都得罪不起,默默开溜。 出去时,陡然撞上一个更加得罪不起的人,模样凶悍。 骆槐深怕裴元洲又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这种回答不了的问题,错开视线直接说:“我没什么想听的。” “小槐……”裴元洲好不容易找到见面的机会,这次一定要把自己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我喜欢你。” 骆槐一愣。 不可思议侧头看他。 “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一直喜欢你,只是我以前不知道。”裴元洲走过去,抓起骆槐的手,含情脉脉,“我现在知道了,确定了,我喜欢你,小槐。” 骆槐霎时红了眼眶。 一滴珍珠般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 这是她等了多少年的话。 现在终于等到了,暗恋多年的人亲口说喜欢她。 可是…… 迟了。 已经迟了。 熟悉的手指即将抬到她脸上擦泪,骆槐猛地缓过神来,迅速往后面退去。 一下撞在会客间的玻璃门上。 “撞疼没有?”裴元洲慌忙上前去,伸手摸摸她的后脑勺,眼底的心疼肉眼可见。 骆槐已经退无可退,红着眼眶仰头。 “元洲哥哥……” “你终于肯这么叫我了。”裴元洲一笑,伸手摸着她的脸颊,爱不释手地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你替悠悠去嫁人,不该跟家里人合伙骗你,我知道……” 他的声音也变得哽咽。 “我知道婚礼那天,你是想让我带你走的。” 骆槐的又一滴眼泪滚下来。 越滚越多。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没做到。 现在又来说这些做什么呢? 骆槐苦涩一笑:“元洲哥哥,我不喜欢你。” “你胡乱。”裴元洲没有歇斯底里,十分肯定地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就算不看那些日记,不看你的画,我也知道。” 从床伴的嘴里听到自己在床上总是喊着骆槐的名字以后,他不仅通通回忆起来,也重新回忆起和骆槐相处的点点滴滴。 身边的人也说,谁都看出来骆槐喜欢他。 可是他怎么就偏偏看不出来呢? 是看不出来,还是不敢? 是不敢。 骆槐养在裴家,就是他的妹妹,他也担心自己无法回应这份感情,选择视而不见。 蒙蔽自己的眼睛,却蒙蔽不了自己的心。 他还是喜欢骆槐。 一想到骆槐已经另嫁他人,还是自己一手促成,他就无比悔恨,彻夜难免。 尤其是想起,他和骆槐之间还有一个吻。 “小槐,那次喝醉,我亲了你,从那时候我就喜……” “别说了。”骆槐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你……” 裴元洲猛地将她拉到怀里抱住,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但那是以前了!”骆槐用力挣扎,她没有忘记自己已婚的身份,也不会忘记被迫结婚的痛苦,更不会忘记她和裴元洲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反而是诏哥…… 她和诏哥,才是相似的人。 她都答应要拿卖嫁妆的钱养诏哥了,虽然也不用她养…… “松开。”骆槐用力挣扎,根本挣不开,无奈之下吼道,“我结婚了!你忘了吗?我结婚了,上次你一句我是不是也喜欢你,已经害得我罚站几个小时了,元洲哥哥,放过我吧。” 裴元洲一愣,手上的力道松开,“悠悠说你没事。” “你什么都听她说。”骆槐弯腰,从他的胳膊下出去,站到一旁。 裴元洲又要靠过去,想到自己已经害她受罚,又停下脚步,略带卑微地说:“好,我不过去,你不要躲我,小槐,我知道我们对不起,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弥补?那些嫁妆,你想要现金是不是?我可以给你双倍,嫁妆你留着。” “我没打算留着。”骆槐吸了下鼻子,微笑道,“就这样吧元洲哥哥。” “小槐,我们……” “没可能的。”骆槐眼里含泪,面带微笑说,“且不说我已经结婚,从那天下大雨我赶回裴家,你和她们一起劝我报恩替裴悠悠嫁人起,从裴悠悠低烧进医院,而我高烧进医院你却不闻不问起,我们就没可能了。” 每每想起那天的事,她心里耿耿于怀。 “我没办法释然,那天我发高烧,还要一个人去取药,如果不是有个好心人接住我,我可能会摔破脑袋……我的命是没有你们的尊贵,但也是我爸妈用命换来的。” “对不起小槐……” “我不接受。”骆槐摇头,又重复一遍不接受,“我不喜欢你了。” “那你喜欢谁?”裴元洲红着眼追问,“邢彦诏吗?你们才认识多久,才结婚多久!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他不敢相信骆槐会喜欢上别人,还是一无是处的邢彦诏。 “为什么不可能?” “不会是他,你就算从那天起记恨我,也不该喜欢他,你要喜欢也该是那个在医院里接住你的人!”总之他就是不愿意承认,骆槐不喜欢他去喜欢邢彦诏。 砰一声,有人推开门进来。 邢彦诏冷眼沉声道:“是我。” “那天接了骆槐的就是我。” 第91章 邢彦诏吃醋,强吻骆槐 骆槐和裴元洲同时回头,不明白邢彦诏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跟踪骆槐?”裴元洲出声质问。 “你管不着。”邢彦诏没给裴元洲一个眼神,视线一点点扫过骆槐的面容,头发有点乱,鼻尖,眼尾都红红的。 像被欺负狠了。 他一步步走过去,手刚刚抬起,骆槐连忙低头说对不起,裴元洲当即冲过去挡在骆槐面前。 “邢大少爷,你要做什么?”裴元洲用一种愤怒而嫉妒的眼神看着他,“骆槐是嫁给你了,不是囚犯。” 邢彦诏终于掀开眼皮看他一眼。 那眼神在说:你也知道她嫁给我了? 眼看着又是修罗场的画面,骆槐从裴元洲身后挪着步子到旁边,解释说:“我们什么都没有。” 邢彦诏侧身过去,抬手给她理了下头发,淡定地说:“乱了。” 骆槐愣愣地仰头。 想起那次在医院里护士说的话。 凶巴巴的大帅哥。 单手抱,轻轻松松。 诏哥单手抱过他很多次,她竟然从来没有怀疑。 原来当初接住自己的人是诏哥。 像冥冥中注定。 邢彦诏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逐渐发亮,疑惑“嗯?”一声,尾音像个小勾子一样。 裴元洲在一旁看得双眼发红。 骆槐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邢彦诏,明明以前看的都是他。 “原来是你啊,诏哥。”骆槐问。 邢彦诏惊讶一瞬,平静道:“我以为你去卫生间的时候认出来了,才盯着我看。” “不是。”骆槐摇头。 “那你看我做什么?”邢彦诏问。 骆槐说:“你就站在必经的路上,看不到才奇怪吧?” 邢彦诏忽然笑了一声。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裴元洲终于忍无可忍,喊了骆槐一声。 骆槐看过去,邢彦诏也跟着老婆的视线望过去,刚才还平静微柔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冽不耐。 “裴总不是要买下那些东西吗?成交,打款。” “这是我和骆槐的事。” “不买了吗?”骆槐认真地问。 邢彦诏附和:“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吧。” 裴元洲立即掏出钱包,两指夹着银行卡说:“刷卡。” 邢彦诏又对骆槐说:“不是还有那辆保时捷?开过来了吗?” 骆槐点头:“开了。” 邢彦诏伸手,骆槐反应一下才知道他要车钥匙,立即从桌上的包里拿出来递过去。 车钥匙很快被邢彦诏丢到裴元洲手里。 “赠你了,裴总。” 裴元洲紧握着车钥匙,咬牙切齿地看着邢彦诏拉着骆槐的手离开,他今天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骆槐还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车钥匙一砸,门外的人瞬间大气不敢喘,但是一想到骆槐小姐给的中间费,又露出一个笑容。 赶忙去办手续。 骆槐上了邢彦诏的车,系安全带时小声地问:“你都听到了什么?” “听到他说喜欢你,还看到他抱你。”邢彦诏目视前方,发动引擎,也没说去哪儿,就往前开。 骆槐解释:“我推了。” 看见了。 但邢彦诏没说,他现在心里憋着口闷气。 骆槐一看就知道他生气了,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现在不管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否认不了自己曾经对裴元洲的感情。 只能又说一遍:“我不喜欢他了。” 真的不喜欢了。 早就该不喜欢的,一拖再拖,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早在裴元洲叫她嫁人那天就该放下的。 邢彦诏没有说话。 一路开车到滨江湾,下车后拉着骆槐的手,大步走在前面,也不顾骆槐的步子能不能跟得上。 骆槐颠颠撞撞跟着,进电梯才好一些。 出了电梯又被拽着往前走。 滴一声,1602的门被打开,客厅里还摆放着很多的纸箱,都是从邢家打包过来的东西。 机器人小明热情地欢迎他们回来,刚一靠近,邢彦诏就将外套丢到小明头顶,并不聪明的小明立马转身到机舱去。 又是一个细微的按键声响,整个家里的窗帘全部自动合上,原本还明亮的客厅变得黑暗。 邢彦诏转身,将骆槐抵在门背后。 掐着她的下巴亲了上去。 他不止听到裴元洲说喜欢,还听到裴元洲说亲了骆槐。 他以为自己会不在意,实际上点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烦躁的抽一口就扔掉。 看到骆槐推开裴元洲,说不喜欢他了,还会自己从裴元洲的身边走开,他应该高兴。 但他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 这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喘在骆槐的唇瓣上。 他的亲吻急切,粗暴。 在骆槐大脑发懵的时候,舌头趁机撬开她的贝齿。 烟草味一并钻进来。 味道不算太重,伴随着男人此刻的火气,骆槐承受不来。 “唔!……哥!”“诏”字被吞没,只脱口而出一个“哥”,骆槐蹬大眼睛,两手抵在邢彦诏的胸膛上,用力去推他。 太突然了。 她什么准备都没做好。 骆槐慌乱不已,不论怎么推,面前的男人都纹丝不动,甚至更加用力往她的身上欺压而来。 推搡男人胸膛的双手也被钳制住。 男人的身子挤到她腿间。 骆槐彻底动弹不得,像砧板上待人宰割的鱼肉,嘴里呜呜的声音一次又一次被吞没。 她的嘴巴都被亲麻了。 不再挣扎后,男人的动作才变得温柔起来,一手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一手掐着她的腰。 骆槐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脸颊涨红,眼角含泪。 “唔哥……” 一滴眼泪滚下来,顺着脸颊来到两人的唇间,咸味在舌尖蔓延一瞬。 邢彦诏身子一顿,嘴巴离开骆槐的唇,也松了手。 掐在腰上的手没松。 邢彦诏依然把骆槐抵在门上,紧紧抱着,耳边传来轻轻的啜泣声,怀里的人身子轻轻抖着。 俨然惊吓过度。 他却不后悔。 只是抱着人。 骆槐靠在邢彦诏的怀里,渐渐哭出声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控制不住地想哭。 就是想尽情地哭一场。 一边哭一边说:“他没亲我的嘴,我错开了,他只亲到脸,呜呜呜呜……你别生气。” 可怜见的。 邢彦诏伸手捏捏她的后颈,低下头在她脖子上亲一下,粗哑着嗓音说:“我错了。” 第92章 放出黑名单 骆槐抽抽搭搭地说:“没关系,你刚刚咬到我了。” “我看看。”邢彦诏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往上抬,屋里昏暗,只看到她充血红肿的嘴唇,并没有伤口。 “哪儿?” “舌头。”骆槐眨着湿润的睫毛,舌头伸出来一点点,上面确实有个小血珠。 邢彦诏喉结滚动,低头亲上去。 把血珠亲掉。 骆槐美眸圆瞪,脸涨得通红。 这次不是憋的。 怎么怎么怎么…… 她猛地收回舌尖,嘴巴抿紧,眼珠子慌乱转着,脑袋也侧过去。 侧这边不对劲,又侧另一边。 不论侧哪边都躲不开男人炙热的视线。 “诏哥……” “嗯。” “我……你……” “嗯,刚才冲动了。”邢彦诏察觉她身体僵硬,往后退了点,“我去冲个澡,出来给你煮面吃。” 骆槐垂眸点头。 男人转身往卧室去,没一会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不用猜都知道是冷水。 刚才差点擦枪走火。 如果不是她哭了,诏哥不会停下来。 骆槐伸手摸了摸发肿的唇瓣,一时心情复杂,来到沙发上一靠,抓着抱枕盖在自己脸上。 嗡一声,手机振动。 骆槐拿下抱枕,摸过手机一看,卖嫁妆的钱到了。 她数着数字后面的零。 “一,二,三,四,五,六……” 算了,不数了。 她的脸还热着。 又继续拿抱枕盖住脸。 过一会,一只手将抱枕拿开,骆槐后仰着脑袋,和邢彦诏面对着面。 眼睛又微微睁大。 尚未反应过来,男人的唇又一次落在自己嘴巴上。 冰凉的。 柔软的。 邢彦诏的嘴刚离开,骆槐立马滑动身子下地上,转身站起来。 “饿,饿了。” 邢彦诏穿着简单的睡袍,拿毛巾擦好头发往椅背上一丢,毛巾挂好。 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罐鹅油,三个西红柿,两个鸡蛋,几根绿油油的小葱,进了厨房。 烧水,打鸡蛋,西红柿开花刀,水沸后浇上去,给西红柿去皮。 另起锅煎鸡蛋。 他问:“鸡蛋吃嫩点还是老点?” 骆槐刚坐到沙发上,又倏地站起来,走过去说:“嫩点。” 邢彦诏立马起锅,再炒西红柿,起沙,下鸡蛋,翻炒差不多后洒上葱花,盛在碗里。 下了面条的锅里第一次沸水,加冷水继续煮。 第二次沸水,又加冷水继续煮。 直到第三次沸水,夹起面条放进已经装着鹅油和小料的碗里。 最后加上半盘西红柿炒鸡蛋。 邢彦诏一手端着一大碗面条,走出厨房,骆槐给他让路,又追着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过去。 面条刚放下,她也坐好了。 邢彦诏轻笑一声,跟着坐下,一双筷子立马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来,把面前的面拌好,再推到骆槐面前,拿过骆槐那碗拌好,低头吃了一大口。 骆槐也吃了一口。 西红柿鸡蛋拌着筋道的面条,还有汤里的鹅油香,她又紧接着吃下第二口。 旷野说得不错,诏哥的西红柿鸡蛋面做得好好吃。 “怎么样?” “比我们学校附近那家店的好吃,好吃多了。” 邢彦诏和骆槐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那里,也是西红柿鸡蛋面。 他见骆槐吃得开心,一大碗都干了个干净,心里倍感满足。 不过还是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 “裴元洲想尽办法见你,是不是想让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骆槐擦嘴的动作一顿,说:“我们结婚了,我不会继续和他牵扯的。” 邢彦诏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这么穷追不舍,又是买家,就把他放出来好了,电话不必。” “啊?”骆槐一脸疑惑。 “放出来吧。” 骆槐眨眨眼睛,“真放吗?” 邢彦诏出主意:“弄成免打扰。” 要是旷野在这,指定夸他一句正宫就是大气。 “我来,省得他一直纠缠你。”邢彦诏要来手机,没有去看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找到黑名单。 里面只有裴元洲一个,放出来。 很快又关进去三个。 设了免打扰的裴父裴母和裴悠悠。 现在设免打扰的是裴元洲。 既然都拿到手机了,总会看到点东西,比如说罗家三个人、祝双双以及骆槐自己都在置顶。 邢彦诏拇指一滑,没怎么互相发消息的他果然在底下,再一点,置顶。 “面好吃吗?”他又问一次。 骆槐以为是她刚才说得不够真诚,故而又认真地说:“很好吃,特别好吃,以后还做吗?” “你想吃就做。”邢彦诏道,“既然好吃,发个动态不过分吧?” 骆槐摇头:“不过分。” “我替你发一个,没问题吧?” 骆槐又摇头:“没问题。” 没想到诏哥也需要这样的认可。 “你发吧。” 得到骆槐的准许,邢彦诏当即拍下两个空碗的照片,发了个动态,再把手机还回去。 骆槐拿起手机一看。 诏哥把他自己置顶了。 骆槐抿抿唇。 邢彦诏说:“我也置顶你了,公平的。” 骆槐:“……” 好像也没错。 见她没有取消置顶,邢彦诏轻轻松口气。 紧接着又盯着骆槐的手,去点刚刚发出去的动态,红点数字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给骆槐吓一跳。 这是发什么了? 点开一看。 两空碗加一句话。 【老公做的面很好吃。】 骆槐:“……” 难怪点赞评论这么多。 尤其是祝双双,一连续评论好几条,从开始阴阳怪气的“老公”,渐渐反应过来不对劲,怀疑这不是她自己发的。 骆槐笑了下。 猜得还挺准。 她回复,诏哥发的。 下一秒语音电话就弹过来。 与此同时,裴元洲也在打过来,显示忙线。 “???” 他不信邪,过一会又打,还是忙线。 裴元洲气愤挂断,又一次点开骆槐的动态,盯着手机屏幕上仿佛能戳个窟窿出来。 他刷到骆槐动态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备注是骆槐没错。 想着骆槐终于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欣喜一瞬,再看到“老公做的面很好吃”就笑不出来了。 老公? 老公做的面很好吃?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裴悠悠丢了手机,不小心砸在助理身上。 助理赶紧抓住手机,好好送回去,一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裴元洲讲完后,问:“骆槐是不是故意气我?她喜欢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助理:“……” “裴总说的是。” “你也觉得骆槐还喜欢我,对吧?” 助理:“……” “裴总,虽然……但是……骆槐小姐已经结婚了。” 裴元洲怒道:“结婚又不是不能离!” 他这次绝不会放手。 第93章 邮件 邢氏集团。 投资部总经理办公室。 小陈发现邢哥这两天看手机的频率高了很多,时不时会盯着手机发呆,偶尔露出点笑,又偶尔蹙眉发愁。 “邢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你老婆会不会从不给你发消息?” “邢哥,我没老婆。”小陈咧嘴一笑。 邢彦诏看他:“女朋友呢?” 小陈依然说没有,但他是邢哥的助理啊,助理就是给上司排忧解难的,他立马说:“要是我有老婆,她不给我发消息我就主动发消息,找各种理由,比如计划去哪里玩,带她去买什么东西之类的。” 邢彦诏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给骆槐重新订了一辆车。 他问人精一样的小陈:“这车是我提了开回去给我老婆好,还是我们一起去提?” “都好啊,但要是邢哥想给嫂子发消息,白天也想一块相处,就说一起去提。” 邢彦诏点头,了悟。 立马给骆槐发去消息,又让小陈到滨江湾去接人。 小陈拿过车钥匙去接人,祝双双也在,就跟着一块过去,望着高耸入云的高楼,祝双双不由得感叹。 “这又是谁家的商业帝国!” 骆槐:“……” 祝双双:“哦!是你老公的!” 骆槐:“……” 祝双双嘻嘻笑笑挽着她的手进去,前台已经认得骆槐,何况小陈也在,前台的人立马站得整整齐齐。 “大少奶奶。” 祝双双:“怎么不是叫总裁夫人?哦,总裁夫人好像是裴悠悠,嗐。” 话音刚落,前台以及一楼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忽然同时拿出手机,小陈也不例外。 是公司邮件。 “关于邢氏总裁……林政屿?!” “降职通知???!!!”小陈没忍住大声吼出来,周围的人也是纷纷抬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同样的吃惊和疑惑。 骆槐和祝双双侧头看向小陈。 “怎么了?” 小陈还在吃惊中:“董事长亲自发的邮件通知,邢……不,林总今天起不再担任邢氏总裁一职,而是去市场部任职,总经理。” 祝双双关注的重点不是降职,而是邢政屿改了姓! 她立马小声询问骆槐:“假少爷改回原来的姓了?” 小陈也竖起耳朵,他发现周边也有个别员工放慢脚步,竖着耳朵要听第一手八卦。 不管是降职还是改姓,这里面涉及到的门道就多了,就像古代的皇储之争,现在假少爷的太子位被废,真少爷会不会是接下来的太子? 骆槐也注意到这里不是合适说话的地方,只说:“先上去。” 祝双双点头,跟着一起坐专用电梯上去。 刚出楼层,经过茶水间时看到不少人交头接耳,办公室里的人更是眼神交流频繁,键盘也要打冒烟。 暗中最沸腾的莫过于投资部。 这件事和他们部门老大息息相关,说明也和他们息息相关,要是邢哥荣登大统,曾经在邢哥手下做事的人都能鸡犬升天。 “咳!”小陈轻轻咳嗽一声,众人切屏幕的切屏幕,认真滑鼠标的滑鼠标,还有随手翻开一本书看的,书拿倒了都没发现。 唯独坐在工位上的刘颖仿佛没听见一般,盯着董事长亲自下发的邮件看了又看,显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林总太冤了。 明明是对手公司使出的计谋,最终害得林总背锅降职。 至于改姓。 她并不在意。 林总先前也说过不在意,改回林姓而已,又不是收回本事。 凭着林总的本事,就算不是以邢家继承人的身份掌管邢氏,也可以以职业管理人的形式掌握邢氏大权。 正想着。 又一封来自d国的邮件发到她邮箱。 骆槐高考完就去做了近视眼矫正手术,视力一直不错,无意间瞥见熟悉的d国文字,眨眼间刘颖就切换了屏幕。 站起来喊:“大少奶奶。” 两人微微一笑。 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打开,邢彦诏朝骆槐招手,两人走过去。 祝双双喊:“大哥,我正好在你们家,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没事。”邢彦诏说,“我白天在公司,多谢你去陪骆槐。” “不客气不客气。”祝双双笑着,趁着邢彦诏不注意的功夫立马侧头问骆槐,“大哥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变得礼貌和温柔好多。” 骆槐有些尴尬。 她也发现了。 从她们亲了那晚开始的。 邢彦诏让她们先坐,还有二十分钟下班,下班再过去。 两人点头。 祝双双第一次来,规矩得很,说话都很小声。 骆槐不是第一次来,但前两天亲过以后,她和诏哥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其实尴尬的只有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尴尬,就是不知道怎么相处。 都结婚两个月了。 别人家结婚两个月,正是蜜里调油的好时候,比如裴悠悠和邢政屿,两个人不是牵手就是抱,不是抱就是亲。 说起来还是她的问题。 骆槐认真地想了又想,在下班进电梯里,默默往邢彦诏那边再靠近点,手背无意间碰了一下。 她也没收回手,反而动了动小手指。 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牵这个手。 忽地,一只大手干脆利落牵过来。 牵着她出电梯。 骆槐仰头望着男人宽阔的后背,愣了下,加快点步子,邢彦诏又放慢步子,两人走在一块。 小陈迈步过去,一只手拦在他面前。 “你等等!”祝双双一手拦人,一手掏出手机,咔咔一顿拍,站着拍完还要蹲下来拍,嘴里念叨着就算大哥一米九她也要把骆槐拍成一米八。 小陈:“……” 理解不了女人。 拍完以后,祝双双赶紧跑出去,骆槐已经给她打开后座的车门,自己则坐到副驾驶。 祝双双眯笑着眼上去,低头又继续玩手机。 瞬间,骆槐的手机响个不停。 她系好安全带一看,全是合照,不同角度的,半身的,全身的都有,甚至还翻到一张特写。 两人牵着的手。 邢彦诏余光瞥见,直接扭头去问:“祝大摄影师,这照片卖吗?” 骆槐侧头望去,男人的眼神很真挚。 第94章 你不再是邢家少奶奶,而是林夫人 “卖!”赚钱的机会祝双双绝对不会放过,她甚至及时冲到骆槐身后,一手按住骆槐的手,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姐妹!你可千万别免费发给他,就让我赚点钱吧! 骆槐哑然失笑,故意说:“卖,你卖他一万一张。”看他会不会买。 “骆槐!”祝双双激动地从后面抱着她的脖子,“好姐妹就是会帮着一起坑老公。” “不是坑。”邢彦诏心里特别乐意,尤其是听到祝双双最后这句话,问清楚有九张,当即扫码转十万过去,说:“凑个整。” 祝双双恨不得亲死骆槐。 好姐妹嫁进豪门,她也跟着富了! 骆槐被她逗得发笑。 邢彦诏见骆槐高兴,嘴角也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收到照片后都存下来。 骆槐的余光一直关注着他,发现他不止存下照片,还多了一个动作。 车子往前行驶。 路边的灯光一个又一个闪过。 骆槐看似无意地拿过手机,果然看到邢彦诏的头像发了动态,点进去一看,简单粗暴一个字:美! 正是祝双双刚才拍的九张图。 旷野在下边评论:找狗仔偷拍的?敢不屏蔽嫂子吗? 骆槐默默点个赞。 旷野立马删除上条评论,改写:百年好合。 骆槐没忍住一笑,又看到吴哥评论:诏哥,我老婆说你这个排版不太行,牵手那张特写应该放在中间,第五张。 她去试了试。 吴哥嫂子说得对,牵手那张放在中间更好。 骆槐正要滑动手机边缘返回,错手点在“发表”上,发出去了!!! 顿时手忙脚乱删除。 还是有人眼疾手快截图下来。 到4s店门口,邢彦诏下车拿出手机就看到旷野发给他的截图,先不管好友们的评论,他点开骆槐的朋友圈,并没有。 看来删了。 他遗憾地叹口气,揣好手机,自然而然拉上骆槐的手。 明亮的大厅里有着各式各样的豪车,祝双双两眼发亮,看了又看,不过并没有销售过去找她,反而都朝着邢彦诏和骆槐过来。 毕竟是看着她们从豪车上下来,两个人的气质也非同一般。 销售们刚冲过去,门店经理走过来,点头哈腰地说:“邢先生,您给您太太订的车在这边。” 围着的人立马散去。 经理领着三人往人少的地方去。 远远就看到围起来的一辆欧陆gt,雪岩白。 “诶?这个颜色好漂亮!”一个女人比她们先一步到车子面前,开始打量,“不过这个颜色,是别人订制的。” 紧接着另一个女人从一辆车旁走出来。 裴悠悠。 “漂亮吗?一般吧,太低调了。”她的眼神略带嫌弃。 “你说颜色?” “不然呢。” 经理上前道:“不好意思两位女士,这辆车的车主来了。” 裴悠悠和朋友侧头看过去,眼神瞬间有了神采。 真是冤家路窄啊。 身旁的女人看清楚来人,立马叫人:“邢大少爷,大少奶奶,你们也来看车啊。” 裴悠悠慢悠悠地喊:“大哥大嫂来提车?” “大嫂”两字一出来,祝双双浑身鸡皮疙瘩,吐出来四个字:“怪恶心的。” “太不巧了,我也喜欢这辆车。”裴悠悠继续道,“这辆宾利还挺入我眼缘的,尤其是这个颜色,大嫂,割爱吗?” 邢彦诏:“不割。” 裴悠悠笑容一滞,不打算跟邢彦诏议论,又说不过。 她笑盈盈看着骆槐,略带委屈地说:“好不好吗?我出两倍的价钱,你和大哥现在搬出去住了,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一辆车而已,我给你两倍呢。” “咦……”祝双双又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裴悠悠身边的女人则是眼珠子转了转,邢彦诏和骆槐真被赶出邢家了? 之前裴悠悠说的时候她们还半信半疑,毕竟不管怎样邢彦诏都是真少爷啊,赶出去的话邢氏不得遭人诟病。 看面前的两人并没反驳,她知道是真的了,迅速掏出手机在名媛群里一发,继续观战。 “不行。”骆槐拒绝了。 这是诏哥买给她的车。 裴悠悠蹙眉:“你不是很需要钱吗?” 她哥知道骆槐卖嫁妆的事还是她无意间听到后说出去的。 都到卖嫁妆的地步了,得有多缺钱。 “不缺。”骆槐又说,“还得多谢裴总大方,原价买下我的嫁妆。” “什么?”裴悠悠高声道,“我哥出钱买了你的嫁妆?不是,我哥出钱买自己家的东西?” 祝双双“噗”一声笑出来。 另一边,邢彦诏已经跟经理在办手续,就差骆槐的签字,当即看向骆槐。 骆槐走过去。 裴悠悠紧随其后,“骆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居然拿我家的东西去骗我哥的钱,你还有没有良心?邢彦诏知道你不守妇道吗?私下和我哥拉拉扯扯!” 骆槐转身要说什么,邢彦诏只示意她签字拿钥匙,自己则回。 “当天我也在,我们和裴总,正经交易。” 裴悠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明白邢彦诏为什么处处帮着骆槐,一开始不是很讨厌吗? “骆槐,你居然联合外人来骗我哥的钱!” “你们才是外人吧?”祝双双说,“骆槐他们可是夫妻,正儿八经的夫妻,婚礼办了,证也领了。” 手续已经办完,骆槐拿着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去。 裴悠悠冲到车头。 “骆槐,你是哑巴吗?你个永远只知道躲在别人背后,靠别人给你出头的废物!” 话音刚落,一个如冰刃般的眼神刮过来。 裴悠悠浑身一哆嗦,拔高声音以壮声势,“瞪我做什么?我怕你吗?这里人这么多,有本事你动手试试!” 从她说话开始,店里陆陆续续有人听到声音看过去,这回更是光明正大看过去,有意围过去。 骆槐探出头去,目光沉静地说:“你要我说什么?一,我出手东西,裴总愿意买是裴总的事。” “二,双双说的对,我和诏哥是夫妻,不是外人,真要说外人,也是你们。” “三,没有人要欺负你,从一开始是你想要和我争这辆车,在明知道这辆车早就被我们订下,以及你并不喜欢这辆车低调的颜色情况下,你要让我割爱,那位小姐可以给我们作证。” “还有,你刚刚故意提起我和诏哥搬出邢家的事,以此来误导别人什么,可是裴悠悠,你不知道吗?” “你老公已经改回林姓,并且不再担任邢氏集团总裁一职。” “你不再是邢家少奶奶,而是林太太,不对,是林夫人。”骆槐的话简直是致命一击。 第95章 玩得挺花 祝双双看裴悠悠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眼神,意外道:“你不会真不知道吧?这改姓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好的事,你老公瞒着你啊?” 她还“啧”一声,看裴悠悠的眼神可怜又嫌弃。 裴悠悠瞬间爆发,冲上去就要撕烂祝双双的嘴,骂她胡说八道。 祝双双也不是吃素的,也要冲上去撕打,嘴里说着“老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吓得骆槐急急忙忙从车上下来,一把抱住祝双双。 裴悠悠也让人拉住,她里面穿的裙子,拉扯的时候不小心露出香肩美背,手臂也露出来大截。 手腕上有抹红痕,像是被什么勒的,后背也隐隐约约有红点。 咦?祝双双眼睛瞪大,想再看仔细点,对方已经把衣服拉上。 邢彦诏也站到两人中间,睥睨的目光看着对面。 裴悠悠和女人立马怂了,怯生生抱在一起。 邢彦诏出声提醒:“有这精力就回去自己问清楚,别没事就在外面四处乱叫。” 女人也说:“悠悠,要不,你还是回去问问你老公吧。” 裴悠悠立马扭头警告她:“今天的事不许乱传,要是让人知道了,我哥不会放过你家。” 女人频频点头保证不会说出去。 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也算是上层圈子里的一次地震,她不说也有人会说的。 两人离开。 骆槐也开车一块回去,祝双双坐副驾。 虽然是两门四座的车,邢彦诏这个大高个大长腿坐进去,实在有点憋屈,他还是选择开自己的车。 就是开来的时候副驾驶坐着老婆,回去的时候老婆副驾驶坐着别人。 有点凄凉。 他想了想,决定再给骆槐订一辆suv,好歹有自己的位置。 随后开着车跟在白色欧陆后面,一小一大,一白一黑驰骋在街头,倒有点像他们两个。 “骆槐。”祝双双思来想去,侧过身子说,“你刚刚看见裴悠悠手腕上的痕迹了吗?还有后背,比较浅。” “没注意。”骆槐忙着拉她呢,心思根本不在裴悠悠身上,“怎么了?” “裴悠悠最近没有被绑架吧?”祝双双谨慎地问。 骆槐一笑:“没有,哪有人敢绑裴家大小姐,她出行周围都有保镖的。” “如果是这样,那裴悠悠和她老公玩得还挺花的。” “什么?” “你还记得我大二有段时间在情趣用品公司做过兼职翻译吧?” 骆槐点头,目视前方,竖起耳朵。 “裴悠悠手上的那个勒痕,应该是玩捆绑留下的,还有她的后背,那个红点,我没猜错的话,是没擦干净的低温蜡烛。” 骆槐云里雾里:“捆绑?蜡烛?” “一种玩法,有的人喜欢这个,多的我也不了解,就是觉得很像,不过裴悠悠看着也不像受虐体质啊,倒是她老公,衣冠楚楚的,喜欢施虐也正常,太压抑了吧。”祝双双低头查找资料,“我发几篇翻译过来的文章给你看,里面有配图。” 骆槐点头,表示回去再看。 祝双双在骆槐家里吃完饭才回去,临走前挤眉弄眼地说:“你看看呗,说不定有天你和大哥也能用上?不是那些高强度的,就是微微,微微一点程度,特别助兴!” 骆槐无奈:“你到宿舍记得给我发消息。” 祝双双比了个ok的手势,又和旷奶奶邢彦诏道谢,进电梯下去。 骆槐站在门口挥手目送。 “她要你看什么?”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骆槐转身,差点撞他胸膛上。 邢彦诏又问了一遍。 骆槐说:“一篇她翻译的文章。” …… 裴悠悠回到邢家,看见佣人在搬着东西,心中一跳。 不会是真的吧? 她们要搬出去住? 她朝着正在指挥佣人的邢母走过去,亲切挽上手腕说:“妈,这是要做什么啊?” “快过年了,送养护的送养护,换新的换新。”邢母撇头看她,“头发怎么乱成这样?” “风吹的,车窗没关,风吹乱的。” “嗯。” “那个,妈,我想问一下,我听人说政屿哥改回林姓,还被降职了。”裴悠悠一笑,“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邢母拍拍她的手背,说:“这件事是真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儿媳妇,不会变的。” 一声晴天霹雳。 裴悠悠呆在原地。 “怎么可能?”她松开手,不满地问,“为什么要改姓?还降职?妈,你不是最爱政屿哥吗?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啊!” 骆槐说的竟然是真的! 政屿哥不姓邢,改姓林了! “这事我有什么办法,是老爷子老太太他们的决定,政屿只能认了。”邢母安慰她,“放心,你们还住在这,妈舍不得你们搬出去,林不林姓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 别人会嘲笑她的,说她下嫁, 要是有人叫她林夫人…… 还不是林太太,政屿哥上面还有亲爹亲妈和一个还在读中学的亲弟弟。 她难道要认那对穷酸夫妻做公婆吗? 裴悠悠几近崩溃。 她不好在婆婆面前发怒,压抑着火气问:“妈,政屿哥还没回来吗?” “好像是公司里有个项目遇到问题了,你爸也还没回来呢。” “爸和政屿哥还在忙?可是邢彦诏,大哥他早就陪着骆槐去提车了。”裴悠悠说,“大哥都不用忙,政屿哥忙什么?” “他们能一样吗?”邢母脸色微变,“我知道你们刚结婚没多久,难舍难分,你要是不介意,就去公司等政屿,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政屿有能力,哪怕是降职,也要矜矜业业工作,怎么能像彦诏那样不着四六?” 裴悠悠一听,也是。 但她确实心急见面询问政屿哥为什么要隐瞒? 心不在焉地点头附和:“是,政屿哥和大哥哪能一样。” “大哥哪里不着四六了?”邢语柔从楼上下来,一手扶在楼梯上,不解地问,“妈,大哥只是准时下班就不着四六了吗?” 邢母蹙眉,佣人都还在搬东西,女儿就这么直接问她,还问两边,听着像质问一样,未免不把她放在眼里。 终究是亲生女儿,她也不会发火,略带生气地问:“语柔,你最近怎么回事?越来越没礼貌。” 第96章 轻敌 “妈在背地里说大哥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不也是没礼貌吗?”邢语柔一步步走下去。 裴悠悠立马说:“语柔,你怎么能这么和妈说话?” 邢语柔不理她,几乎把喜恶表现在脸上。 邢母语气微冷:“语柔,你二嫂和你说话,不搭理是怎么回事?” “不想理。”邢语柔垂着脑袋,直言直语。 邢母和裴悠悠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动静,父子二人回来了。 两人立马折身过去,嘘寒问暖地询问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邢语柔撇撇嘴,这么一看,二嫂更像母亲的女儿,难怪她们感情越来越好。 不过,她觉得母亲好像变了,记忆中母亲温柔美丽的样子,竟然在一点点的模糊掉。 喊过父亲和二哥,邢语柔去琴房练琴。 邢母拿下邢父的外套,见他愁眉不展,说:“这是处理得不理想?” “具体的解决方案还没出来。”邢父接过热水喝一口,“d国的项目可能要停了。” “为什么?”邢母回忆起,“这个投资项目是彦诏负责的吧?他不是去d国考察过了吗?哎,我当初说不要让他去这么重要的部门,你和政屿不听,非觉得他孺子可教,都二十九的人了。” “这次你应该看岔眼了。”邢父若有所思,“我们也是。” 邢母一愣,“什么意思?” “彦诏考察回来给的方案是不投,最后又是政屿签的字说投,资金已经投进去,也动工了,由于d国政策原因,现在要停工,能不能再开工还另说。” “怎么会?”邢母眼底闪过错愕,笑了一下,忽然又笑不出来了,“彦诏误打误撞吧?” “不清楚。”邢父说,“但投资部的人讲过,彦诏提到过d国政策的事,政屿没当一回事。” 邢母顿时不说话了。 “高层对政屿当初的决断很不满意。”至于邢父自己,他还是留着希望,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孩子。 这次是政屿轻敌。 也是他轻视了亲生儿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至于有没有真本事,他还需要好好探一探。 邢母担忧的则是,“政屿不会受处罚吧?” “一次决策失利而已,资金不算大,政屿只要能够把朝野科技这块骨头啃下来,公司里没人再敢说什么。” “那就好。”邢母松口气,忽地又提起一颗心,“朝野科技的旷总,会因为彦诏处处为难吧?” “朝野科技不是他一个人的。”邢父淡定道,“这就看政屿的本事了,也不急,现在是年关,先忙年终总结的事。” 邢母心不在焉点头。 如果养子在邢氏不能继续站稳脚跟,其他夫人太太会觉得她教出来的孩子,也就那样。 要是彦诏在邢氏站稳脚本,不就是在说她教得不如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吗? 邢母看了二楼一眼。 林政屿和裴悠悠的房间门紧闭,外面看着风平浪静,里边已经吵翻天。 裴悠悠不停地质问。 “你改姓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你?” 林政屿解释:“当时你不在,不知道情况,二叔三叔一个劲拿落标来说事,爷爷奶奶也在一旁施压,爸和我都没办法,我只能改姓,降职。” “你知道爷爷奶奶更喜欢大哥,二叔三叔也盼着我早点下台,把什么都不懂的大哥顶上去,以后再用一样的办法推大哥下台,他们好拿到邢氏大权。” “爸为了保住权利在我们自己手里,让我改姓,降职,自己重新回去坐镇。” “悠悠,我也没办法,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伤心,我自己难受没关系,不能让你也难过。”林政屿伸手把人抱在怀里。 只要多说点好听的话,再把人抱在怀里亲一亲,裴悠悠不会舍得对他说重话。 屡试屡灵。 裴悠悠叹口气,拳头不轻不重捶在他胸口,难过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啊?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你又不止有自己,还有我啊,我后面还有裴家,我爸妈和哥哥出来调和,肯定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起码不会让你改姓。” 脸真大。林政屿心中腹诽。 难道他没想过倚靠裴家吗? 老爷子老太太早就说过联姻只认骆槐的话,裴悠悠在二老眼里,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晚辈,甚至连现在的裴家人,都不太放在眼里。 越插手只会越麻烦。 裴悠悠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真正地位。 这些话林政屿只能埋在心里,继续听怀里的人用撒娇的语气埋怨。 “现在怎么办嘛?别人会瞧不起你,也会笑话我的。” “不会有人笑话你的,你可是裴氏千金,堂堂裴家大小姐。”林政屿捏了她的腰一把,“要笑也是笑话我,不过有你在,没人敢笑话我。” “为什么?” “裴氏千金可是我的老婆。” 三言两语把裴悠悠捧上高位,她的气焰消散许多,“好吧。” “可是,其他千金小姐知道了,还是会笑话我的啊,我不能当听不见,她们面上不说,背地里肯定也会说。”裴悠悠从他怀里出来,气呼呼坐到一边去。 俨然又要等他去哄。 林政屿捏了捏鼻梁。 在公司里,上要对付那帮老骨头,下要安抚跟着自己的员工,回来还要看裴悠悠脸色。 实在心累。 他掏出手机,“什么事?好,我马上到公司去。” “悠悠,助理打电话来有急事,我回去一趟,要是没回来,你自己休息。”林政屿过去亲一下裴悠悠的额头,拿着外套出门。 出了邢家,一路慢慢吞吞。 哪有什么急事。 懒得哄家里的作精罢了。 到公司后,他看到自己办公室的灯亮着,走进去,暖气也早就放好,文件也让助理整理得整整齐齐。 “向南?你怎么还没走?” “林总,我听你电话里的意思是要回来,就在这等您,您来了我再回去。” “辛苦你了,跟着我一块降职。”林政屿面带微笑,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向南的脖颈间传出一阵轻微的铃响。 他注意到向南还裹着围巾,问:“不热吗?” 向南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 林政屿眸光微闪,忽然问:“铃铛项圈?” 向南垂着脑袋,“嗯”一声。 “主人的要求?”林政屿的眼神忽然变得强势起来,居高临下的模样。 向南一愣,抬头道:“林总你……” “先回答我的话。” 向南摇头:“没有,是我自己想。” “嗯。”林政屿一笑。 第98章 兄弟俩真可怜 向南似乎察觉到目光,拉了一下衣袖挡住自己的手腕。 林政屿的余光一直在骆槐身上,发现骆槐看了自己一眼,旋即笑着侧头:“大嫂刚刚是在看我吗?” 邢彦诏跟着侧头。 骆槐心里一咯噔,怀疑林政屿故意这么说,像是要挑拨关系一样。 “随便看看。” 这话听着像挑东西,骆槐往邢彦诏身旁靠的动作又像是没挑上。 林政屿面色微怔,依然挤出一抹浅笑。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林政屿侧身:“大哥大嫂先下。” 邢彦诏拉着骆槐走在前面。 站在林政屿旁边的司南小声嘀咕:“邢少爷也太没礼貌了。” 其他人都改口叫邢彦诏邢总,他私下里依然叫的邢少爷,明显全身心站在林政屿这边。 林政屿听了他的话只是浅浅一笑。 司南跟在他身后又说:“林总,刚刚邢少奶奶好像看到我的手腕了。” 他有点担忧。 林政屿淡定道:“大嫂漂亮,单纯,不懂的。” 司南从他的语气里听出点别的,“林总,您喜欢……” “嗯?” “没。”向南不敢再说。 只是他又发现,林总的目光一直盯着邢少爷老婆的背影,隐隐透着点贪婪。 他默默没说话,替林总打开车门。 另一边邢彦诏也坐上骆槐的副驾,和他想的一样,坐得有点憋屈,就像高个子坐了矮板凳。 骆槐并没有注意到,就这么开回去。 市中心离滨江湾确实有点远,下班后的时间又有点堵车,开了五十多分钟才到。 鹅毛大雪依旧。 邢彦诏撑着伞,他太高了,对于骆槐来说这个伞像没撑一样,雪花又斜着飘,直直往她肩膀和脸上吹。 骆槐:“……”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旷奶奶在骂旷野:“你小子撑伞低点!全吹到老婆子脸上,肩膀上了,你看看!” 一摸一把雪。 “我都说了你打,我不打,你非要犟。” “你不打伞淋到了,雪一化,衣裳得湿,湿了不得感冒。”旷奶奶去拽他,“你矮点!” “我都这样了,我堂堂一个上市公司总裁,走路都像蛤蟆了,你还想怎样?我把伞往你那边倾,你又要给我一脚。”旷野说着不满的话,脸上的笑是半点没少。 “骆槐!”旷奶奶看见前面的两人了,雄赳赳气昂昂过去。 骆槐笑着喊奶奶,又对邢彦诏说:“奶奶下午那会还说旷野的公司离得近呢,还是去接人了啊。” 邢彦诏:“接习惯了,我俩以前上学那会儿,只要天气不太好,下雨下雪打雷……老太太都去接我们,为了不厚此薄彼,她在垃圾堆里捡来的那把大雨伞都没舍得卖。” “多大?” “路边小吃摊的那种红雨伞。” “也太大了吧?”骆槐忍不住笑,看着旷奶奶越走越快,旷野举着伞后面追着跑,更想笑了。 “别人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们吗?” “不会,他们只想着怎么蹭伞,老沈他们几个没少蹭那把大伞,老太太撑不动,我们就换着撑。” 想着他小小年纪举把大伞的样子,骆槐彻底忍不住笑出声来。 旷奶奶也过来了,一眼就看到骆槐肩膀上和帽子上的雪,赶紧伸手去拍拍她身上的雪,仰头去瞪邢彦诏。 “你怎么撑伞的?你看看骆槐身上都是雪!跟你弟一个样。”旷奶奶伸手抢过伞,把邢彦诏往外推,“去去去,你们兄弟两个自己打一把,我挨骆槐打一把。” 邢彦诏这才注意到自己撑伞没主意,关键是他也不知道啊,他又没给女人打过伞。 现在知道已经迟了。 骆槐笑眯眯接过伞,一手撑伞一手挽着旷奶奶,朝家走去。 被遗弃在后面的兄弟两个。 “……” “……” 对视一眼。 只有无言。 邢彦诏先开口说他:“你怎么跟老太太撑伞的?” “我还没说你呢。”旷野望着前面的背影,不由得咂嘴,“哥,我以后要是也结婚了,不会跟你一样吧,老婆都挨着奶奶走。” “想想那画面,家里三个女人走一道,我俩真可怜。” 邢彦诏骂他:“身边有女人了吗?” 旷野晴天霹雳,科技公司本来就男多女少,他又天天待在实验室,要么就是总裁办埋头苦干。 “我哪有时间!” “哥,你让嫂子给我介绍一个吧。” “祝双双?” “我听老沈说那姑娘像炮仗一样,厉害得很,跟我撞性格了。”这是一点意思没有。 邢彦诏不再说什么,两人一块上前去。 到家门口。 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头发扎的低马尾丸子头,身上是里黑外白的长款羽绒服,褐色的小靴子。 转头时,浓眉,红唇,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浑身散发着一种优雅知性的书香气。 旷野登时看愣住。 “云裳姐!”骆槐走过去。 罗云裳比骆槐要高一点,两人又都是大美人,站在一块叫人赏心悦目。 不同的是。 一个属于温柔月光型,一个是淡雅兰花型。 旷老太太问孙子:“好漂亮的姑娘,谁啊?” “罗云裳,骆槐的姐姐。” “罗云长?怎么会有女孩子叫这么名字哦。” “不是长短的长。”出口解释的人是旷野,“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云裳,罗教授那个有心脏病的女儿?” 邢彦诏点头。 三人已经过去。 旷奶奶十分热情好客,说外面冷进行再说。 骆槐一一介绍面前的人。 罗云裳微笑着喊:“奶奶,旷总。” “不敢当,罗小姐叫我名字就好。” “云裳姐你怎么过来了,外面这么冷。”骆槐一瞬间切换到小妹妹模式,眼巴巴黏着她。 “马上小年了,我爸妈想叫妹夫,奶奶和旷总一块去家里吃个团圆饭。”罗云裳慢条斯理说着,“我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就亲自过来和你们说这件事。” “是快过年了。”骆槐捂着罗云裳的手,又扭头问旷奶奶,“奶奶,可以吗?” 旷奶奶说:“可以可以!麻烦你们啦。” “不麻烦。”罗云裳说,“我们两家早该见个面的,一直没个好时机,现在妹妹和妹夫也搬出来住了,我们两家应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旷奶奶笑呵呵说是。 周嫂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他们还没吃晚饭。 罗云裳已经吃过,眼下又得吃一餐。 餐桌上,骆槐和罗云裳挨坐在一起,姐妹两个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邢彦诏连个余光都没有得到。 于是,他悄悄跟旷野说:“给你个任务。” 把罗云裳从他老婆身边抢开。 第99章 你挺会泡茶 旷野向来听他哥的话,每次在看到骆槐贴心地说罗云裳这个不吃,那个也不能多吃的时候,他适时插上两句话,把罗云裳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饭后坐在一块也是,不止有旷野,旷奶奶也和姐妹两个说说笑笑。 不过罗云裳能感觉得到,旷奶奶是真的热情聊天,旷野更像没话找话。 期间妹夫叫了妹夫过去,这种没话找话的感觉更加明显。 时间很晚了,旷野起身道:“罗小姐,我送你回去。” 罗云裳微微一笑,说好。 起身去和骆槐道别,骆槐从房间里出来,不舍地拉住她,“就回去啦?” “没事,一个小区,经常走动就行。” 骆槐拿出帽子和围巾戴上,说:“云裳姐我送你回去。” 邢彦诏:“旷野去送。” 旷野:“我去送。” 兄弟两个异口同声。 罗云裳慧黠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一下,垂眸笑了声,说:“我自己回去就行,外边太冷,你好好在家里待着。” “不行,你身体不好,我不放心。”骆槐坚持要送。 直到罗云裳说送来送去麻烦,这样以后她就不来这了,还得麻烦她走个来回。 一家又示意旷野去送人,骆槐这才作罢。 窗外大雪,罗云裳有自己带伞,两人个子撑伞走在雪地里。 一路默不作声。 旷野把人送到罗家门口,和罗家夫妇打个招呼后才离开。 …… 翌日。 骆槐发现邢彦诏不对劲,竟然穿了浅色的西装,戴上了眼镜,她记得诏哥的衣柜全是深色外套啊,诏哥也并不近视。 “怎么样?”邢彦诏淡定地问她。 骆槐点头说:“可以。” 就是有点个怪。 这话她没说,旷野说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旷野盯着他转一圈,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哥你是疯了?还是让人换了?不是你这个打扮,我怎么觉得有点……” 像那个假货林政屿? 旷野浑身一激灵,一脸嫌弃,伸手搂在他哥肩膀上,转身背对着骆槐,小声问:“你受那个假货什么刺激了?” 虽然声小,骆槐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一点。 她也忽然反应过来,是有点像林政屿。 顿时,她心里有点膈应。 竖起耳朵又听到。 原本还不愿意答话的邢彦诏终于说出真相:“她昨天在电梯里一直看别人。” 不用猜都知道“她”是骆槐,“别人”是林政屿。 旷野一阵无语。 稍微听到点的骆槐,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忽地又忍不住想笑。 先前她就觉得,诏哥有时候会有点小幼稚,还真是。 听到骆槐轻轻的笑声,兄弟两个回头。 骆槐上前,踮脚把他的眼镜摘下来,继续露出一双充斥着攻击性而又深邃的眼眸。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总是盛满旷奶奶、旷野以及沈哥他们,还有她的模样。 从而敛去攻击性。 不过是外人看着凶而已,在自己人这里,跟纸糊的老虎没什么区别。 “我昨天看林政屿,是怀疑他和他的助理向南之间有问题。” 骆槐拿过眼镜一戴,真是平光镜。 “可以送我吗?” “嗯。”邢彦诏顿时觉得口干,扭身回去,重新换套衣服出来。 骆槐真心实意对他笑笑,提醒他把围巾戴上,目送他进电梯。 电梯门一合上,旷野迫不及待地说:“你和嫂子感情越来越好了嘛,什么时候让我当叔叔?” 邢彦诏的嘴角上扬,压都压不住。 “骆槐才多大,大学都没毕业。” “嫂子是没多大,但你不小了,我是怕你过了三十不行,还要连累嫂子的名声。” 邢彦诏给了他一脚,“胡说八道。” 两人在家没个正经样,一出门,都是上市公司里西装革履的邢总、旷总。 有了今早骆槐那句话,邢彦诏开始留意林政屿和向南,是不是有什么预谋。 然而连续留意几天,并没有收获。 只知道向南每天中午都会留在林政屿的办公室午休,多少人羡慕向南有林总这样的领导。 大多高层的独立办公室里都有一个专门的休息间,而不是像牛马员工们,条件好点的沙发椅行军床,一般员工直接趴在桌子上睡,最后睡得要腰酸脖子痛。 打工人大多时候就想睡个好觉。 所以林总能把自己的休息间让出来,这样贴心的上司谁会不喜欢。 向南的存在,简直又拉拢一波人心。 邢彦诏此后没再关注,注意力继续在副经理和刘颖身上,副经理小动作不少,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不出风浪。 林政屿曾经的得力助手刘颖,不是使小动作的人,反而属于实打实进谏忠言的人。 许是有了d国项目的前车,林政屿又开始重用刘颖。 不过有裴悠悠在中间搅和,两人联系和见面的机会不多,发条消息都会让裴悠悠阴阳怪气数落,有时候甚至直接打电话过来。 邢彦诏有幸听到过机会,及时刘颖解释是公事,只是免不了。 他本就觉得刘颖是个人才,想收为自己用,想着用什么办法。 他看刘颖疲惫的神色,觉得有裴悠悠在,自己都不用想尽办法去挖人。 刘颖挂断电话,扭头看见邢彦诏在一本正经接白开水,喊了声“邢总”,侧身离开。 邢彦诏没说什么,他不说话的时候,大多都是一张冷脸。 喝下一口热水,出去,遇上林政屿。 “大哥,明天小年夜,爸妈让我叫你和大嫂回去吃饭。” “明天没空。”邢彦诏从他身边走开。 林政屿立马说:“大哥,我都改姓了,你还是不肯回去吗?爸妈和妹妹舍不得我,我才留下来的,大哥你别再斗气,小年夜还是除夕,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大哥大嫂最应该在邢家,我会和悠悠回裴家过年。” 声音一出,同层部门里有不少双眼睛悄悄看过来。 邢彦诏回头看他:“?” “你挺会泡茶,怎么不去给爸当助理?哦,你舍不得林总这个称呼和地位。” 他干脆利落走开。 林政屿面色微僵。 当天下班回家,他继续泡茶。 “小年夜和除夕大哥不肯回来,我说我陪悠悠去裴家过年,大哥也不肯。” 邢母叹口气,说:“心眼还是小。彦诏和骆槐不回来过年,别人要戳我们脊梁骨。” 第100章 收起你矫揉造作的嘴脸 邢父看向女儿:“语柔,你大哥大嫂对你不错,你去劝劝,不管怎样,过年还是要一家人一起。” 邢母担忧道:“语柔一个女孩子,万一彦诏欺负妹妹怎么办?” “不会!”邢语柔抬眸去,“大哥大嫂不会欺负我,爸,我怕明天就去。” 她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大哥大嫂了。 第二天邢语柔戴着贝雷帽,围上围巾,提上精致的小包,开车来到滨江湾,熟门熟路到旷家去。 站在1601的门口,按下门铃。 响声后,前后两个门都有人打开。 旷奶奶和旷野在她面前,邢彦诏和骆槐在她后面,也是全副武装,看样子要出去。 她问:“大哥,你们要去哪里?” 邢彦诏微抬下巴:“你怎么来了?” “爸妈让我来叫你们回家过小年。” “不去。”邢彦诏依然干脆利落,“我们要去你大嫂娘家。” “二哥二嫂也回去了,你们也回去的话,家里就只有我和爸爸妈妈了。”邢语柔走到骆槐面前去,伸手去拉她,“大嫂,你和大哥跟我回去过年可以吗?” 邢语柔知道大哥其实很听大嫂的话。 她还真诚地说:“之前的事对不起,你们别生气了,我知道我错了,没有站在大哥这边,我以前也不知道大哥是那样的生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找个机会和大哥说对不起的。” 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旁边高大的亲哥。 邢语柔总是容易被他的模样吓到。 不过今天发怯的眼睛里,其实是感到抱歉。 邢彦诏哪能跟个小姑娘置气,还是自己亲妹妹,他没跟林政屿解释的,在这解释了。 “我们不是去裴家,是去罗家,之前就答应了,人家大清早就去买菜做饭等我们了,我们今天回不去,除夕春节,再说。” 邢语柔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你不肯原谅我们。” “我没生你气。”邢彦诏真的从没生过邢语柔的气。 骆槐点头道:“你哥真没生你的气。” 邢语柔吸了下鼻子,小心翼翼抬眸看向亲哥,又说:“对不起。” “我们要去罗家了,你回去路上小心打滑。”邢彦诏转头把家里的门带上。 旷野和旷奶奶已经过去按电梯,祖孙两个瞧不起邢家人,见到都是要逮着两句,对邢家大小姐不冷不热,已经是看在邢彦诏和骆槐的面子上。 骆槐看邢语柔垂头丧气的样子,温柔提议:“不如你们跟我一块去罗家?” 邢语柔知道他们铁了心不会跟自己回家去,摇头说:“不了,要是我也不在家里,就只有爸爸妈妈两个人过小年。” 最后,邢彦诏和骆槐送邢语柔到小区门口。 邢语柔还抱了一下骆槐:“大嫂,我真的很想你和大哥回去,一家人吃团圆饭。” 骆槐没说什么,只拍拍她的后背。 她不是会劝邢彦诏回去的那个,而是劝邢彦诏离开的那个。 分道扬镳后,旷奶奶看着邢语柔的背影说:“这孩子还挺孝顺。” 四人往罗家那边去。 最近时不时就下雪,树枝和花坛里堆满厚厚的白雪,又临近过年,小区的树枝上挂着一盏又一盏的小红灯笼,远看像冬天里盛开的朵朵红梅。 罗家的门口已经贴上新福字和对联。 打开门时,个个笑脸盈盈。 “妹妹,彦诏,还旷野,旷奶奶,快进来,这是给你们准备的拖鞋。”林教授侧身让他们进来。 全部进来后,罗教授把门关上,夫妻两个又进厨房去,旷奶奶坐不住,也跟着进去了,赶都赶不出来。 彦诏和旷野挽着袖子也去,被赶出来。 罗教授说:“你们剪窗花去,窗花还没贴,彦诏,你们家里贴了吗?没贴多剪点,带回去贴。” 两个大男人被迫到客厅和骆槐罗云裳一起见窗外,心想还不如下厨呢。 剪窗花他们哪会。 不过最后还是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拿着剪刀一块学,骆槐去教邢彦诏,那旷野只有请教罗云裳。 厨房里的三个长辈往客厅里扫一眼,笑容不断。 旷奶奶感慨:“这两混小子二十多岁我就盼着这一天呢,终于让我这把老骨头盼着了,彦诏遇见骆槐,是我们家的福气。” 林教授说:“怎么不算妹妹的福气呢?妹妹遇到你们,也是她的福气。” 双方只字不提邢家。 叮咚。 有人按铃。 家里人从不让罗云裳去开门,尤其是冬天,怕门外的冷风突然灌进来,吹到女儿。 罗云裳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骆槐顺其自然地起身去开门,打开一看。 又是裴元洲。 手里依然提着礼物。 “小槐。”裴元洲面色带喜。 声音一出,客厅里的三人同时抬头,纷纷往门口看去,邢彦诏起身过去。 裴元洲看见邢彦诏和旷野,神色微怔,这是和悠悠林政屿一样回了娘家? 罗云裳往厨房去。 罗教授拿着围裙擦手,一边到门口来,拍在邢彦诏的肩膀上,说:“你和骆槐继续剪窗花去。” 紧接着门被带上。 只剩下罗教授和裴元洲在外面。 “罗叔,今天小年,想着来看一下你们。” “元洲啊,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要是叫你裴总裴少爷,你心里也不好受,我就继续叫你名字了。”罗教授扫一眼他手上的东西,“我知道你记挂我们,是个知道礼重长辈的孩子,不过你也看见了,今天家里有人,不方便接待你。” “罗叔,我……” “元洲,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这些年多谢你对我们骆槐的照顾,但是我们骆槐已经嫁人,你们裴家的恩,她也算还了,裴家体面,你也是体面人,局面已定,还是不要再闹得太僵。” “我们小门小户没什么,裴家高门大户,也不想传出去叫人笑话。” “我就不留你了,东西也不收了,礼尚往来这件事,如果不是骆槐,我想我们和你们也不会有交集,所以就不必了。” “回去吧。” 罗教授转身要开门,裴元洲喊住。 “罗叔,我知道我们裴家做了错事,我也做错了事……” “那就不要一错再错了。”罗教授回头,语重心长道,“元洲,别再打扰骆槐的生活,给她点安宁吧,算我求你。”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裴元洲也没脸赖着不走,失落地回去。 裴悠悠一看到亲哥,立马冲上去问:“哥,你又跑哪里去了?今天可是小年!半天不在家。” 裴元洲现在看到自己妹妹,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浮现出骆槐曾经受欺负的画面,以及他和骆槐走到今天,少不了裴悠悠的从中作梗。 吃了闭门羹,又看到邢彦诏和骆槐站在一块的样子,他实在没兴致搭理自己妹妹。 被忽视的裴悠悠一愣,不高兴地追上去。 “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说话啊,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见真的不理,裴悠悠又跑去和爸妈老公告状:“哥他不知道怎么了,不理我!还甩脸色,哼!” “裴悠悠,你够了。”裴元洲忍无可忍,“收起你矫揉造作颠倒是非的嘴脸。” 第101章 怕丢脸不带亲儿子和骆槐赴宴 裴悠悠又哭了,抽抽搭搭的声音并没有换来亲哥的一个回头和安慰。 “晚饭我不吃了,不用叫我。”裴元洲关上房门。 楼下的裴悠悠彻底哭出声来,林政屿过去安抚,她趴在林政屿怀里满脸委屈。 “我哪里又惹着哥哥了?” 裴母也在一旁安慰,斥责儿子:“也不知道元洲最近怎么回事,天天没个好脸色,大概是公司的事太辛苦了,又是年底,悠悠,不哭了,待会哥哥下来,妈骂他。” “呜呜呜妈妈……”裴悠悠又倒进妈妈的怀里。 一旁的裴父打完电话说:“元洲的助理说他今天下午带着礼物去罗家,又提着礼物回来了。” 礼物都没留下,怕是罗家的门都没得进。 裴母立即冷脸:“罗家竟然敢把我儿子拦在门外?哪来的脸,还有元洲也是,又往罗家跑什么啊,自降身份。” 林政屿说:“刚听语柔说,大哥大嫂没回家过小年,去了别处。” 裴悠悠立马道:“肯定是罗家啊!回门的时候邢彦诏和骆槐就没来我们家,这会儿也不在邢家,骆槐是把罗家当娘家了。” “我哥是在罗家看见骆槐和邢彦诏两个人一块,受刺激了,回来就欺负我?”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幸好骆槐嫁人了,不然我哥要是坚持娶她,有骆槐这样的大嫂我们家都要被人笑话。” “你哥这辈子要娶也是娶个门当户对的。”裴母说,“我听外面的人说,邢彦诏和骆槐夫妻恩爱?” “切!”裴悠悠嗤笑,“装出来的而已,故意给人看呢,邢彦诏不打她就是好的了,还恩爱?邢彦诏现在跟暴发户有什么区别,顶多看在骆槐长得漂亮,带出去有面子罢了,等短时间腻了,装都不会装一下。” 骆槐怎么可能比她过得幸福呢? 从前就被她踩在脚下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抬起头来。 裴悠悠又忍不住嗤笑一声,指着桌上的苹果撒娇:“政屿哥,我想吃苹果,你给我削好不好?” “好。”林政屿始终带着笑,拿过水果刀一点点削苹果,切成小块喂进裴悠悠的嘴里。 裴悠悠张嘴吃下,立马歪头抱住林政屿的手臂,“政屿哥你也太好啦。” 她才是幸福的那个。 林政屿捏捏她的手指,一脸宠溺。 裴悠悠侧头亲他一口。 裴母满意地笑着,说:“看到你们小两口这么好,爸妈心里就踏实了。” “政屿哥特别特别好!” “政屿。”裴父把人叫走。 沙发上,裴悠悠继续和母亲说,林政屿对她多好,婆婆有多喜欢她,一点不喜欢骆槐,说得津津有味。 书房里。 裴父问起林政屿:“老爷子老太太要你改姓的事,怎么不提前和我们商量一下?我们出面,你起码不会这么被动。” “谢谢爸。”林政屿说,“我不想让你们夹在中间为难,弄得邢裴两家关系紧张。” 确实。 邢裴两家的关系并没有表面那么好,甚至算不上世交,只有裴家二老在世的时候才有所走动,二老一过世,逢年过节他们也会上门拜访,但其实不冷不热。 本来想着两个孩子有婚约在身上,婚后两家能真正热络起来。 没料到闹出个真假少爷的乌龙。 不过都过去了。 裴父“嗯”一声,“你是个孝顺孩子,但你娶了我女儿,是我们裴家的女婿,你不止代表你自己,一部分代表我们裴家,遇到问题可以来和我们商量商量。” “你虽然改了姓,还住在邢家,依然是邢家的养子,你落地后就在邢家长大,邢董亲自教导的你,学到的本事要发挥出来,更要青出于蓝胜于蓝。”裴父语重心长提醒,“时不待人,你要为你和悠悠的未来考虑。” 这是提醒他要去争权。 还要早点做打算。 裴父道:“有什么需要,裴家会帮你的。” 林政屿心头掀起骇浪,总算是等到裴家说出支持他的这一天。 面上不显山不露水,镇定地说:“爸,我知道。” 出书房后,林政屿亲自上楼去叫大舅哥下楼吃饭。 裴元洲当时也是一时气话,毕竟是小年夜,不一块吃饭爸妈心里也会难受。 吃饭的时候,裴父提醒儿子:“过两天是傅老的寿宴,不要忘记了,礼物我也早备好了。” 裴元洲点头:“那天没安排行程。” 傅家不是豪门,而是艺术世家,凡是能担得起“世家”两个字的,纵使是豪门也得尊着。 傅家近两代落寞,傅老手里依然握着一个藏董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傅家再来五代人挥霍,也挥霍不尽手中的财富。 何况傅老的女儿嫁在余家。 余家低调,但从政。 要是没办法和余家搭上话,大家都想从傅家入手,尤其是傅老爷子的亲外孙,余家两代人里唯一的男丁,家里的地位不必说。 不过傅老爷子向来不爱热闹,寿宴也不希望人太多,收到请柬的豪门世家都知道,去两三个人就好了。 往往像这样的宴会,个个打的都是结交权贵,为自己孩子相看另一半的算盘, 裴家之前都是裴父带着一对儿女去,后面裴元洲接管裴氏,就由裴母带着孩子们去,结交权贵的事有裴元洲,裴母则需要进行“太太外交”。 邢家的情况也差不多。 不过今年情况不一样,是带邢彦诏和骆槐去?还是带林政屿和裴悠悠去? 邢语柔是一定要去的,也到二十出头的年纪,邢母已经在心里打算着给女儿物色未来丈夫的事。 邢母不太想带亲儿子去,怕在傅老爷子的寿宴上丢脸。 但要是不带,旁人又要说闲话。 纠结的样子让裴悠悠看见,裴悠悠出主意道:“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大哥大嫂生病了不方便去,反正大哥大嫂又没本事到傅家去。” 邢母点头,“是个办法。” 滨江湾。 旷野拿回来两张请柬,放在桌上,说:“余博森亲自送来的,他外公过寿,一张我的,一张你和嫂子的。” 邢彦诏拿过一看,请柬外面一样,里面的内容也一样,唯独手写的名字不同。 旷野解释:“我这个是余博森自己写的,傅老爷子给了他好几张,叫他带朋友去,你们那张,是傅老爷子亲自写的。” 第102章 骆槐她们自己有请柬 傅家。 门口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车,但每辆车都很低调,个个穿着也低调,尤其是各家的夫人和小姐,穿得十分端庄。 毕竟是傅老爷子的寿宴,又不是酒会。 连向来高调的裴悠悠都穿得老老实实。 来往的人大多都认识,互相会打招呼寒暄。 连一个简单的寒暄里也有门道,地位高的从不主动,裴悠悠一直属于等人来和她打招呼的一类。 然而这次,主动来和她打招呼的人不少,相比之前却是少了很多。 裴悠悠顿时胸闷,她知道是什么原因。 林政屿改姓的事已经传出去了,即使她还是裴家大小姐,身上还顶着林夫人的名头,多少会受影响。 拜高踩低在上流圈层中尤为明显。 好在大家也不会上赶着去称呼裴悠悠为林夫人,裴家又不是落寞了,今天裴氏的裴总也来了。 黄金单身汉。 不少人的梦中情人,要不是害怕嫁过去被裴悠悠这个小姑子欺负,也不会一直按耐不动。 裴悠悠已经嫁人,现在是结交的最好时机。 裴元洲前脚刚进来,就有一行人上前打招呼,裴悠悠扫了一眼,里面有好些家世一般的,她不由得撇嘴。 看着那几个人,小声吐槽:“也配?” 这里面还有个陌生面孔,模样中等,身材微胖,看她哥的眼睛都在发光,都要流口水了。 再看一身的大logo,简直俗气。 裴悠悠拽了下林政屿的手臂,一脸嫌弃地问,“那个女的是谁?” 林政屿看过去说:“一个暴发户的女儿。” “暴发户离我哥那么近干嘛?”裴悠悠立马喊,“哥,政屿哥找你呢。” 裴悠悠微笑着同周边的人说有事,来到林政屿身边,他知道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想给他解围。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宾客的到来,主人家还没出现之前,都是他们自由结交的时间,林政屿和裴元洲扎进男人堆里。 裴母没来,裴悠悠只好去找邢母和邢语柔,也是扎在女人堆里,听到其他人夸赞邢语柔出落得亭亭玉立,身上的旗袍有多衬人。 她扫一眼,也就那样。 冬天的旗袍加厚,很难显腰身。 紧接着又听到那人问起:“邢小姐有男朋友了吗?” 问这话的人家里有个还没结婚的儿子,但家世比不上邢家。 邢语柔说没有,邢母笑着说:“才二十,我们想多留她几年。” 其实是心里看不上面前这家的儿子。 正好裴悠悠过来,邢母岔开话题到别处去,“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媳妇裴悠悠。” 谁不认识裴氏那个被宠得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 对面的太太也听出是转移话题,知道邢家看不上他们,也就歇了心思。 忽然又问起:“邢夫人,怎么不见你大儿子和大儿媳妇?” 该来的问题迟早会来。 邢母用裴悠悠的话淡定回答:“最近不是一直下雪降温吗?彦诏和骆槐的身体不太舒服,就让他们在家里好好休息了。” 一旁的邢语柔感叹:“大哥看着这么强壮,也会感冒,妈,傅爷爷的寿宴结束,我能去看大哥大嫂吗?” 邢母不想女儿去,省得被教坏。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得微笑说:“当然可以,彦诏是你亲大哥。” “谢谢妈妈。”邢语柔笑着。 裴悠悠勾唇冷笑,笑邢语柔是个傻白甜,她越往邢彦诏和骆槐那里钻,婆婆心里只会膈应。 “是吗?”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唐竹牵着女儿的手,站在一旁说,“我还以为是大嫂故意不让彦诏和小骆槐过来,编的理由呢。” 大家面面相觑。 唐竹怎么来了? 邢夫人和她可是分外不对付。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刚才问话的太太说:“唐女士误会了,邢夫人是邢大少爷的亲妈,怎么会不带呢。” “谁知道呢。”唐竹一笑,红唇耀眼,笑容明媚,“不过彦诏也不是小孩了,哪还需要大人带来参加宴会,人自己就会来。” 邢母眉头微蹙。 什么意思? 裴悠悠则好笑道:“堂婶,傅家是这么好进的吗?” “要是没看到你,我肯定说不好进,现在看到你,就不清楚了。”唐竹当年就是宁城最耀眼的带刺玫瑰,从不让自己吃亏。 身旁的女儿忽然指着门口说:“妈妈,大哥大嫂来啦!我们真的比他们快!” 唐竹点了一下女儿的鼻子:“当然啦,爸爸抱着你健步如飞。” 小姑娘嬉嘻一笑,露出掉了门牙的牙齿,唐竹忍不住一笑,松手允许她去找骆槐。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小姑娘一路过去。 果然看见邢彦诏和骆槐。 邢母忽然起身,眼里透着不可置信。 裴悠悠惊讶出声:“怎么可能?” 周围的太太都是人精,立马明白唐竹话里的意思,一个个目光交视,神情变得耐人寻味。 “那是余爷爷。”邢语柔看着门口进来的人里,最中间的老爷爷是余老。 余家人都来了。 扶着余老爷子的人是人称余少余博森。 余博森的外套上别着…… “流雨胸针。”邢语柔小声念出来,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胸口,那里挂着余老爷子回赠她的墨玉佩。 大哥大嫂跟着余家人一起进来。 旷野也在旁边。 她去问母亲:“妈,大哥大嫂不是生病了吗?” 邢母笑容僵硬,没说话。 耳边传来唐竹一声轻笑。 脸色瞬间沉了。 裴悠悠还在一旁“怎么可能?” 余家人出现,傅老爷子闻声出来,上前先和余老爷子拌两句嘴,随后看向自己外孙旁边的人。 “旷总。” “傅老。”旷野立马伸出手,“傅老叫我旷野就行。” 侧头看一眼身后的助理,助理立马献上两份礼物。 “这是我,我哥和嫂子的一点心意,还望傅老不要嫌弃。” “人来就行啦,博森要是有你一半能干,我和余老头子都要笑掉大牙咯。”傅老笑呵呵说完,又去看一旁的邢彦诏和骆槐。 邢彦诏尊敬地喊:“傅老。” 骆槐笑着喊:“傅爷爷。” 一边伸手轻轻揉着抱着她腿的小堂妹。 傅老“诶”一声应下,声音听着中气十足,叫他们一切随意,就当自己家,而后和余老爷子说笑走开。 刚刚一幕落在别人眼里,邢彦诏、骆槐以及朝野科技的旷总和傅余两家关系匪浅。 尤其是余少,和旷总称兄道弟,连着邢家大少爷都得余少一声“邢哥”,骆槐也得余少一声“嫂子”,简直叫人眼红。 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都巴结不上的人,邢家刚找回来的这位真少爷居然能和余家人同道,还是来傅家,得傅老爷子亲自握手。 林政屿和裴元洲望着门口的一幕,握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骨节泛白,目光陡然变得幽深。 邢母和裴悠悠也脸色微白。 她们刚把话说出去,人就进来了。 这不是直接往她们脸上扇巴掌吗? 邢语柔则是一脸高兴:“大哥大嫂病好了!” 唐竹一般不搞连坐那一套,对邢语柔的态度一直正常,她轻描淡写地说:“你大哥大嫂根本没生病。” 第103章 还骗 邢母回头看一眼唐竹,眼中透着警告,唐竹没看见似的,只笑着又看一眼邢语柔。 看看你女儿吧,被你骗得都傻了。 邢母看向女儿,发现女儿正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她欲言又止。 又该怎么和女儿解释? 她更怕的是,女儿会在这个时候出声问她怎么回事? 邢语柔不会。 面前的人是她妈妈,她不会在众人面前让人看妈妈的笑话。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呢? 妈妈为什么对大哥这么厌恶呢? 即使不是身边长大,也是自己的孩子。 妈妈从未觉得抱歉吗? 这一瞬间,邢语柔似乎懂了那天大嫂骆槐为什么掷地有声问出那番话。 以及那句“鳄鱼的眼泪”。 邢母看到女儿眼底的黯淡,心头一震,唤了声:“语柔……” “妈妈。”邢语柔抿唇一笑,“我身体不太舒服,可以先回家吗?” 邢母:“……好。” 邢语柔维持着礼貌,和诸位太太们微笑点头,转身走了。 邢母和裴悠悠也往别的地方去,身后还是传来不大不小的一句:“邢夫人的心也是够狠的,我亲儿子要是流落在外找回来,我都不知道我会心疼成什么样。” “嫌弃亲儿子没用吧?” “那怎么不嫌弃是自己没用?” 一时间议论纷纷。 邢母离开的步伐微微踉跄,不由得埋怨裴悠悠:“看你出的主意。” 脸都丢尽了。 那也是你自己同意的啊。裴悠悠撇嘴,推锅到唐竹身上,“要不是她在旁边煽风点火,我们说大哥大嫂身体好了又来了,就是了。” 邢母对唐竹的怨恨暗中积攒多年,裴悠悠这么说,她就顺理成章把错推过去,总之她不会有错。 当年挤开唐竹风光嫁进邢家更没错。 “这个唐竹害死阴魂不散。”邢母说,“有儿有女的,也不怕给孩子丢人。” …… 邢彦诏和骆槐早就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也听到别人的细声议论,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旷野和余博森就不一样了,他们有什么就说什么。 还对着林政屿说。 现在大多人都知道两人跟林政屿不对付,一个因为林政屿抢了邢彦诏的身份,一个因为裴悠悠口无遮拦得罪过。 “你看我说什么吧?邢家肯定不让邢哥和嫂子来,多亏我和外公提了一嘴,外公立马亲自写的请柬。”余博森撞一下旷野的胳膊,“你得谢谢我啊。” 又看向林政屿,用调侃的语气说:“林总也得谢谢我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这人还是余少,今天人家是主人。 傅余两家的地位摆在那里。 旷野和余博森碰一下杯,说了句“谢了”。 林政屿笑笑:“看来余少不欢迎我。” “你这不是来了吗?”余少问,“裴小姐呢?不知道今天我外公家备的酒合不合裴小姐口味?要是亏待裴小姐,我怕她要去拦我外公。” 有个别人是知道这件事的,忍不住低低笑一声。 奈何裴总也在,又立马敛住。 林政屿的面色略微尴尬。 裴元洲蹙眉问:“余少,不知我妹妹如何得罪你了?” “没有没有,有裴总在,裴小姐怎么会得罪人呢?” 裴元洲看向林政屿。 “裴总你别看林总了,林总怎么敢当着大舅哥的面说自己老婆没礼貌。”余少大发慈悲似的,还是由他来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裴家家大业大,裴小姐的胃口难免金贵,只喝罗曼尼康帝,不喝别的,早知道那天裴小姐要来,我就不开裴小姐瞧不上的勒桦,还是我待客不周啊。” 旷野道:“都过去多久了,还没忘记?” 余博森:“没办法,记性太好。” “旷野。”另一边的邢彦诏叫了一声,“过来。” 旷野立马转身过去,余博森也紧随其后,瞬间带走围在裴元洲和林政屿身边的不少人。 理由是余家人在那边,他们也去敬个酒。 人散开,身后正是走来的邢母和裴悠悠。 裴元洲把妹妹拉到一边:“你什么时候得罪余少了?” 裴悠悠眨眼:“我没有啊。” “还骗,余少刚刚当着大伙的面说你金贵,明里暗里说我们把你宠得眼高于顶了。” 裴悠悠撅嘴:“余少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小心眼,还跟我一个女人记仇。” 裴元洲见她死性不改,警告道:“今天你给我安分点,再闹出什么得罪人的事了,爸妈也救不了你。” “我才不会!”裴悠悠哼声走了,委屈巴巴去找林政屿安慰。 远远就看见邢彦诏手牵着骆槐,一只手举着酒杯和大家谈笑风生,还会介绍说“我老婆骆槐”,又告诉骆槐这个人该怎么称呼。 要是有人举杯要敬骆槐,邢彦诏会说:“我老婆不会喝酒,这杯我替她喝。” 明明是个男人的名利场,骆槐却扎堆在里面,尤为显眼。 光鲜亮丽。 “不要脸。”裴悠悠妒忌不已。 看着两人牵手的样子,裴悠悠也牵上林政屿的手,拉着强行插进去,非要敬人酒。 幼稚得可笑。 林政屿今天已经够丢脸了,不想陪着她闹,说有事,强行抽出自己的手,拿着手机到一边去打电话。 裴悠悠被丢在原地。 猛地喝完杯里的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再次看到邢彦诏和骆槐恩爱的样子,她的心里像扎着一根刺。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计谋。 裴悠悠又笑了,转身到别处去。 骆槐终于感觉到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消失,侧头看向裴悠悠离开的方向,反而有种更加不好的预感。 邢彦诏低头问:“怎么了?” “没事。”骆槐摇头,低声对他说,“你少喝点。” 邢彦诏勾唇一笑:“行。” 果然接下来有人敬酒,他都只小小抿一口。 骆槐还算满意。 刚才骆槐那一看,一旁的余博森瞧见了,放下酒杯说:“我去找我爷爷和外公了,你们先喝着。” 然后偷偷跟上裴悠悠。 他倒要看看干嘛去。 结果只看到裴悠悠和一个女人在那里说话,说什么听不清楚,最后那个女人走开了,裴悠悠还在原地等着。 他也等着。 女人又回来了,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第104章 酒里有东西 骆槐看到裴悠悠又回来了,不是她想关注,而是裴悠悠透过人群看她的眼神,总是令她毛骨悚然。 紧接着又看到裴悠悠去找邢母,不知道说了什么,有人过来找邢彦诏,说邢夫人找他有事。 邢彦诏要带着骆槐一块。 那人说邢夫人只叫他一个人。 邢彦诏立马道:“不去了。” 传话的人:“……” 骆槐推了他一下:“去吧,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这么多人呢。” 邢彦诏想想也是,特地叮嘱旷野注意着点骆槐,才朝着邢母那边去。 大厅人太多。 邢母叫邢彦诏出去,吹着冷风说:“今天的事是妈不对,妈给你道歉,没考虑到你和骆槐。” “你也是邢家一份子,肯定不想有人背后说我们邢家什么,待会你带骆槐在我身边多待一会。” “做给人看呢。”邢彦诏毫不留情拆穿她的心思,他就说怎么会突然来道歉,敢情是涉及到自己的脸面和邢家的脸面了。 邢母脸色铁青。 又说不出不是的话。 “彦诏,你又何必出口伤人。” “你又何必做事伤人。”邢彦诏语气淡淡。 邢母说:“无论如何我都是你妈,我……” “好像我不是你亲儿子似的。”邢彦诏转身就走。 又被邢母喊住。 她实在没办法了,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再加上唐竹一张嘴添油加醋,她真的没法做人了。 老邢会说她。 公婆也会叫她过去训话。 本来以前没这么多事,有政屿在,大家只会称赞她,亲儿子一回来,她的生活开始变得一团糟。 今天更是连女儿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彦诏,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邢母说,“连语柔都知道要给足妈妈面子,你为怎么连她都不如?” 邢彦诏转身就走。 邢母瞬间红了眼眶。 他回去的时候不见骆槐,扭头问旷野:“你嫂子呢?” “卫生间。”旷野微抬下巴,指向卫生间的方向。 正巧余博森回来。 惊恐地问:“你说邢哥老婆去了哪个卫生间?” “外面那个。”旷野打量着他,“你这表情什么意思?那个卫生间不能用?” “要出事要出事!走啊,我们赶紧过去!”余博森冲在前头。 邢彦诏和旷野见势不对,也跟着过去。 一边问:“他妈出什么事了你说一声啊?” “裴悠悠给老子酒杯里下东西,我把那杯酒递给裴元洲了,又怕裴元洲毁了我外公的寿宴,就跟他说,要想我以后不再提裴悠悠那件事,就去外面待二十分钟,我想他自己意识到了肯定会去医院啊。” “不是,我都跟人说了那边不让去人,邢哥老婆怎么还去了?” 旷野:“你他妈的叮嘱晚了!哥!” 邢彦诏急匆匆跑过去。 就看到裴元洲把骆槐拽进卫生间去。 骆槐满脸惶恐,一边挣扎一边问:“裴元洲,你要干嘛?你松开我!” 眼睁睁看着裴元洲红着眼要亲下来。 她一巴掌甩过去。 邢彦诏又一脚踹隔间门,门板直接砸在裴元洲的后背上。 骆槐被拉出去。 邢彦诏浑身戾气,跟旷野说:“带骆槐离远点。” 骆槐惊魂未定。 坏的门板又被抵到门口,颤颤巍巍立着。 里面传来打人的声音。 几乎拳拳到肉。 旷野又对余博森说:“你带着嫂子走,我要拦着我哥点,不然要出人命的。” 骆槐被人拉出去。 卫生间里传来的响动更大。 没一会,人从里面出来了,旷野还在旁边劝人,试图拉架,结果自己被推了一把,腰撞在洗手台上,疼得他“艹”了一声。 邢彦诏拎着裴元洲的衣领,把人按在洗手池里,打开水头,冰凉刺骨的冷水哗哗往人头上淋。 裴元洲狼狈如狗。 邢彦诏架着他动弹不了一点,哪怕裴元洲几次呼吸困难,都不肯松手一点。 “清醒了吗?清醒点了吗!”男人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寒意比这个冬天来得还要凛冽。 旷野上次见到他哥这么动怒,还是出车祸老太太住院那次,如果不是邢家有佣人和保镖,不可能拉得住他哥。 现在他一个人根本拉不住。 “余博森你还不来帮忙!再下去裴元洲就他妈死这了!” 余博森赶紧上去一块拉人。 骆槐浑身还在抖,听到声音也跟着过去,也怕出事,跟着一起去拉人。 也跟着摔一跤。 旷野:“哥他妈看清楚,你推倒骆槐了!” 邢彦诏似乎这才回头,看着跌坐在地的骆槐又爬起来,身上的戾气才收敛一点。 “诏哥,你来得及时我没事,你松手吧,他要是出事,你要坐牢的,你要是坐牢了我怎么办?”骆槐心里的害怕在这一刻才外露出来,眼眶倏地一红。 邢彦诏怕她哭。 瞬间收手。 余博森和旷野赶忙把裴元洲捞出来,整个人脸涨得通红,可能是药效的原因,也有可能为了活命憋气憋的。 好在人没事。 浑身湿淋淋瘫坐在地上他们也不管了。 邢彦诏伸手把红着眼眶的骆槐摁进怀里,嗓音低沉:“吓到你了。” “是我吓到你了。”骆槐闷着声音。 不远处传来动静。 似乎有人过来了。 余博森立马说:“邢哥,你带着嫂子先回去,剩下的事我和旷野来处理,我外公那边我也会说清楚的,这事也有我不对。” 旷野拽人拽累了,衣衫不整,也喘着气说:“哥你们回去吧。” 邢彦诏抱着骆槐走了,“替我和骆槐跟傅老说声抱歉。” 两人点头,示意他们快走。 这是在保全骆槐的颜面。 要是让人知道裴元洲对骆槐那样,不知道要用什么目光看待骆槐,这个世道受害者有罪论可是层出不穷。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了。 裴悠悠也在其中。 本来幸灾乐祸的表情在看到她狼狈不堪的亲哥时,脸色顿时变了,和林政屿一块上前去扶人。 裴元洲面颊泛红,嘴角淤青,眼角也有淤青,浑身湿冷。 裴悠悠似乎明白什么,再看到什么事也没有的余少,心里更加确定。 她低下脑袋不敢说话,只说:“政屿哥,我们送我哥先回家吧。” 林政屿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记得刚刚邢彦诏也朝这边来了,便问:“元洲,谁打的你?” 让冷水那么一泡,裴元洲似乎醒过神来,站起身来说:“没有。我喝醉了自己撞的,先送我去医院。” 他感觉身体里的东西正在蓄力再次沸腾。 “怎么都在外边?”傅老和余老来了。 一看现场乱糟糟的情况,没直接问,先叫来一直给自己调养身体的住家医生,裴悠悠还想拦。 但这是傅家,是拦不住主人家的。 “裴总喝的东西里有东西。”医生也是委婉。 但大家都明白。 傅老脸一黑:“查吧,查清楚寿宴再开。” 余博森出来说:“不用查,裴悠悠往我酒里放东西,我换了没倒,转手给了裴总,我的错,我没顾全大局。” 裴悠悠怒了:“余少你胡说八道什么!” 余博森拿出手机:“我提前让人在旁边录像了。” 第105章 交代 真是一语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愣了。 包括林政屿。 她知道裴悠悠几乎不把谁放在眼里,也不至于蠢到要在余少的地盘对余少下手吧? 为什么要给余少下东西? 难道裴悠悠其实喜欢余少?想做余少奶奶,不想做林夫人? 也是。 余少奶奶的分量不是一般人能比。 裴悠悠看大家的眼神在余少和她之间扫来扫去,想解释都解释不清。 她是给余少下东西没错。 但她不是自己要做什么,是想把余少和骆槐凑在一起,闹一出大戏,让自己心里不爽的两个人都受到谴责。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干的,各个击破多难,干脆要搞就搞一堆,出事了自己死不承认,再加上她的家世地位,轻轻轻松解决啊。 怎么加了东西的那杯酒反而让她哥喝了呢? 难怪她看余少一直没什么反应,还以为是效果来得慢,外加骆槐旁边又站着个保镖似的旷野,她也就没轻举妄动。 谁知酒水早换了。 余少还早早让人录了视频! 视频里拍到的每个人都是人证,从哪去说视频合成啊? 裴悠悠欲哭无泪。 众人围着她,亲哥又浑身是伤,身子又逐渐发烫起来,医生说得尽快送去医院。 裴悠悠见状立马开溜。 凡是她处理不了的,家里会给她擦干净。 裴悠悠红着眼说要自己送哥哥去医院,傅家人不可能阻拦,毕竟裴元洲在傅家出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傅老爷子允许裴悠悠走了。 她以为这样就能跑得过。 但裴家就在那里,不可能连夜搬家搬公司跑路。 傅家要找,也是找裴家麻烦。 还有邢家。 傅老爷子说:“邢夫人,证据在这里,人又是跟着你来的,还请邢家给个交代。” “博森,你也有错,既然知道有东西还往裴总手里送,去裴家道个歉,把今天的事情讲清楚。” 道歉? 听着更像是要把事情直接捅到裴家人面前。 最后,傅老爷子沉着嗓音下通牒:“年前要是邢家裴家不给我个说法,我们就去找大众要个说法。” 言下之意,你们邢裴两家要是不处理好这件事,就等着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们裴氏千金,邢家的少奶奶干了什么糗事吧! 邢夫人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林政屿着急忙慌去接住人,也往医院里送。 去医院一路上,裴悠悠和林政屿根本无心关注病人,而是担心这件事该怎么办?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同个医院,一墙之隔。 邢父给了林政屿结结实实的一巴掌,骂道:“你明知道裴悠悠是个惹祸的主,为什么不看着点她?” 裴父甩了女儿一巴掌,裴悠悠承受不住直接瘫倒在地,苍白着脸,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裴母红着眼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最后转身看向病床上浑身是伤的儿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儿子女儿都是她的宝,从小到大她都舍不得两个人磕着碰着,现在怎么伤成这样啊? 裴父看一眼还在昏迷的儿子,又看着瘫坐哭泣的女儿,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因为一巴掌而得到消解,反而越来越盛。 “裴悠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给余少下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报应在元洲身上!” “你看清楚,这是从小到大最疼你的亲哥!”裴父拽着女儿起来,逼她看着病床上的人,“你看看你哥,肋骨断了,鼻青脸肿,身体里现在还跟火烧一样,外面的天又冷,你看看你做的孽!” “我们真是把你宠坏了,让你这么无法无天,傅家现在要我们和邢家给一个说法,怎么给?还有你哥这样,我们又去找谁要一个说法?现在是谁打的你哥都不知道!” 当时余少和旷总也在,两个人肯定知道。 绝对不会说。 元洲被打成这样,肯定是效果发作轻薄哪家的小姐夫人了。 为保全名声是不可能站出来的,而元伤成这样他们也不能去找人家麻烦。 裴家就得认栽。 因为这件事是他们裴家小姐整出来的! 裴父:“你还连累邢裴两家被人笑话!” 裴悠悠只是一个劲地哭,抽抽搭搭抹着眼泪。 她也没想会闹成这样啊。 “还不是余少……” 啪! 又是一巴掌。 裴父怒目而视:“你还有脸怪别人!” 裴悠悠再次被打摔在地,耳朵嗡嗡响着,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你干什么!”裴母倏地起身,红着眼责怪丈夫,“打一巴掌还不够,还要打一巴掌!你是要把女儿打死你才甘心吗?” 裴母心疼地扶起女儿。 “现在事情都发生了,想办法给傅家一个交代才是。” “怎么交代?” 裴母瞬间被问住。 她哪知道。 傅家有钱有势,拿钱打发不了,更别提什么地位压人。 邢母伸手去戳女儿的脑门,咬着牙道:“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啊!” 自然是裴家,以及现在的邢家。 裴悠悠从小就自命不凡,尤其是随着裴家的产业蒸蒸日上,地位水涨船高以后,更是不知天高地厚,后面又知道自己要嫁到邢家,宁城两大豪门都是她的背景,不翻天才怪。 “妈!”裴悠悠哭着跺脚,捂着疼痛的脸害怕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只敢跟母亲撒娇,“我都被爸爸打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凶我。” “别说傅家那边,邢家怎么交代?邢夫人现在还在隔壁昏迷不醒。”裴父愤怒地看着女儿,“政屿夹在中间本来就不好受,你现在让政屿怎么办?你公婆还有邢家顶头那两位,怎么对政屿!你在邢家的地位还要不要了?” “你们小的时候,我就交代你和你哥,你们不止代表自己,还代表着裴家,言行都要注意注意注意!你都注意到哪里去了!” 裴父的声调越来越高,像是又要挥巴掌。 吓得裴悠悠缩起脖子往母亲身后躲。 “躲也没用,去给你公婆道歉!” 裴父去拽女儿的手。 裴母一把拦住,“好了你不要吓女儿了,我带她去,你在这里看着元洲醒过来。” 裴悠悠被母亲拉着出病房。 瞬间哭得更委屈。 “妈妈,我不敢,你想想办法啊。” 裴母叹口气,“你让我想想。” 目光忽地移到她肚子上。 灵光一现。 “有了!” 第106章 邢彦诏反被亲 滨江湾。 旷奶奶听到动静打开门,诧异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早回来?” 看到邢彦诏沉得滴水的脸,以及骆槐没来得及注意的凌乱的头发,担忧上前去:“你们两个路上被抢啦?” 骆槐摇头,努力保持微笑:“奶奶我们没事,有点冷,我们先进去洗个热水澡。” 旷奶奶似信非信地点头,看着邢彦诏先打开门进去,骆槐后面才跟进去,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流,顿时心里疑惑起来。 对面关上门后,旷奶奶拿手机给旷野打电话,得到的也是没什么事,她反而更加怀疑了。 不过小两口不说。 她也不好问。 只能钻进厨房去,看两人的样子肯定没吃饭,把菜给她们热热。 窗外又下起了雪。 客厅里的灯没有开,黑漆漆一片,飘着的白雪映在干净的玻璃窗上,像极了电影院里的大荧幕。 邢彦诏坐在沙发上,骆槐不远不近地站着。 谁也没说话。 吧嗒。 漆黑的夜里亮起一簇小小的火苗,跳跃在男人脸上,晦暗不明,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也能知道气还没消。 打火机的火苗灭了。 只余香烟的一个星点。 两人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像在回来的车上。 邢彦诏也点了一支烟,问骆槐:“为什么要拦着我?” “你打死他,要坐牢的。” “到底是怕我打死了人自己会守寡?还是关键时刻心疼裴元洲?”邢彦诏以为自己不在意,认为每个人都有过去,但是每每看到骆槐和裴元洲走得近,陈醋坛子总会打翻。 看到裴元洲欺负骆槐的时候,猪嘴一个劲往骆槐的肩窝那块拱,他就想直接把人弄死。 哪怕一命抵一命。 他长这么大,就没怕过。 但是骆槐怕,她怕邢彦诏因此惹上麻烦,也怕裴元洲真的被打死。 所以邢彦诏问她是不是关键时刻心疼裴元洲,她没有立即回答。 也是稍有的停顿,让本来逐渐走近的两颗心一瞬间停下靠近的步伐,周遭一切都变得鸦雀无声。 只剩下男人抽烟的声音。 邢彦诏坐在沙发上,展开着腿,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似乎很烦躁。 抽到一半就掐了丢进垃圾桶里。 又点燃第二根。 骆槐张了张嘴,依然不知道说什么。 又过去半根烟的时间,邢彦诏似乎冷静一点,抬头问:“站着不累吗?坐过来。” 骆槐走过去。 乖乖在旁边坐下。 她以为邢彦诏会像上次一样,欺身过来亲她,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得占有和安慰。 结果没有。 邢彦诏想,但他没有。 因为骆槐才被裴元洲欺负过,他坚持不会和裴元洲一样,所以连平日的一些甜言蜜语他都不会说。 那是裴元洲曾经对付骆槐的东西。 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想使。 骆槐也听腻了。 人又乖,自己还有钱,每天埋头做自己的事,不像其他女人一样撒娇要这要那,还体贴,不会轻易吵架。 所以两人之间的交流甚少。 现在这样的局面,也有交流太少的原因。 “诏哥……”骆槐忽然出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既怕你出事,又怕裴元洲出事,但是人怎么可以既要又要呢?你生气,我知道。” “我也生气。” “气我自己胆小,哪怕被欺负,也不敢让对方也以生命作为代价。” “也气我自己忘不了。” “不是忘不了对裴元洲的感情,是忘不了她在我孤立无援的十七年里的陪伴,诏哥当初为了出头,查过我在裴家的生活情况你应该知道,裴元洲对于一个孤女的我来说多重要,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里的那盒火柴,哪怕只能燃一瞬间,哪怕要一根根的点,火柴也有限。” “在别人看来,点燃一根火柴能有真么用?可是对于赤脚走在雪地里的小女孩来说,小小的一点火苗也是温暖。” “小女孩的火柴有限,连一个晚上都没撑过,我的这盒火柴,点了十七年。” “就像俗套的那句,缺爱的人,别人给一颗糖都能哄走,我们不清楚吗?清楚,但控制不住,这是我们心里的残疾之处。” 骆槐红了眼眶。 邢彦诏侧头看过去,骆槐也侧头来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忽地又委屈起来。 好像每次对上诏哥看她的眼神,她就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委屈,鼻子跟着泛酸。 “我不喜欢他了,早就不喜欢了,你别生气,刚刚在车里我犹豫是因为,再怎么样我确实不想裴元洲死,更多是后怕,你要是真的把人打死了,我怎么办?奶奶怎么办?” 呜的一声。 骆槐哭了。 泪如雨下。 “裴元洲突然扑过来,我本来就害怕,你又扑过去打人,我就更害怕了。” 她一哭,邢彦诏眼神当即就变了。 他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丢了烟赶紧把人搂在怀里。 “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认错也认得特别快,心疼地去给人抹眼泪,结果是越抹越多。 骆槐顿时哭得停不下来。 “你是水做的吗?”邢彦诏慌乱不已,捧着她的脸警告,“再哭,老子亲死你。唔!” 骆槐一个仰头。 他反被亲了。 骆槐不会接吻,她第一次真正接吻是只是上次邢彦诏把她按在门后一顿狂啃,她不知道怎么主动。 只知道嘴巴贴着嘴巴。 扇着湿润的睫毛。 邢彦诏当场怔住,柔软的触感和眼泪的咸味让他反应过来,伸手一提,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 反客为主。 他的亲吻和他的人一样来势汹汹,十分带劲。 两只手探进骆槐的外套里,能完完整整掐住她的腰。 手上都不饶人,遑论嘴上。 像是要把人吃了。 骆槐被亲得不断后仰,腰上的手又控制她不许后退,退一点就把她拽过来。 “呜呜”的哭声变声了“唔唔”的喘息。 她不会换气,要缺氧了。 邢彦诏终于松开她的嘴,又轻轻咬在她唇瓣上,而后是下巴,一路向下。 骆槐这次又被迫仰头。 她浑身颤栗着说:“脖子上有大动脉,你轻点……” 话音刚落,果然变轻了。 轻得像羽毛,一下又一下点在她的脖子上,一路痒到心里。 第107章 怀孕 1602的门从里面打开,旷野见他哥红光满面,眼底又隐隐透着点欲求不满的生气,跟在傅家是两回事。 同为男人,当即明白怎么回事。 旷野立马推脱:“是老太太叫我来的啊,她把饭菜都惹好了,还煮了俩鸡蛋。” 邢彦诏说他:“不是让你别说出去。” “老太太聪明着呢,自己猜着了个大概,具体的我没说,应该不知道。”旷野提醒他,“赶紧来吃饭,吃饱点继续战。” 邢彦诏:“……” 砰! 门重重关上。 旷野:“……” 骆槐和邢彦诏简单洗了个热水澡才过去,怕旷奶奶干等着,两人的头发都没吹干,只用干毛巾吸了水。 邢彦诏寸头的头发稍微长了点,依然干得快,骆槐一头浓密的长发发尾还在湿漉漉地滴着水。 旷奶奶立马叫邢彦诏拿吹风机来给骆槐吹头发,菜冷了再热就是,重做也行。 “骆槐,奶奶给你滚滚鸡蛋行不行啊?”旷奶奶一手拿鸡蛋,一手拿着个银制的素圈戒指,放在一块布里。 拿着吹风机过来的邢彦诏见骆槐有点发懵,解释道:“滚鸡蛋是治疗小孩受惊的一个土办法。” 旷奶奶:“是的是的,奶奶不是迷信啊,就是听说你在傅家受惊了,奶奶给你滚一滚,滚滚试试?” 骆槐心中一暖,笑着说:“谢谢奶奶。” 于是,她坐在客厅沙发上,身后站着身材高大的邢彦诏给她吹头发,身旁是旷奶奶给她滚鸡蛋。 骆槐受宠若惊,吓得就要站起来,一边说自己可以自己吹头发。 邢彦诏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把人按下去坐好。 伺候她吹头发伺候得妥妥帖帖。 耳边是嗡嗡的吹风机声音,还有奶奶像哄小孩似的说着什么,头发之间一只大手轻轻地穿梭。 热度始终不远不近地保持着。 不知不觉间,骆槐的身子放松下来,眼底漾着一层又一层的笑意,吃饭的时候更是一直和旷奶奶说说笑笑,俨然把今晚在傅家发生的糟心事抛之脑后。 裴元洲也被忘到九霄云外。 她应该专注于眼前的热闹和幸福,而不是惦记着以前的人。 吃过晚饭回到自己家里,骆槐忽然觉得窗帘的颜色和沙发的颜色过于清冷,扭头问邢彦诏:“诏哥,我能把家里窗帘的颜色换了吗?还有沙发套。” 邢彦诏的眼底忽然迸射出一缕光芒,勾唇:“当然,你是女主人你做主。” 怕她后悔似的,又紧赶着说:“我打个电话叫人明天把各种各样的窗帘和沙发套送来,你只管挑,立马就能换上。” “好。”骆槐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顿了片刻,又说,“诏哥,你以后别睡客房了。” 说完转身进卧室。 邢彦诏照在原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又掏出打火机和香烟,抽了一口。 艹。 终于能爬上老婆的床了。 白雪皑皑的清晨,骆槐在邢彦诏怒暖炉似的怀里醒来。 裴悠悠就没这么幸运了,被亲哥一巴掌抽到差点又睡过去。 裴元洲彻底清醒了,虽然手臂昨天差点让人给扭断,浑身也酸痛得厉害,那巴掌抽出去少了五成的力道,裴悠悠还是被打得满嘴是血。 再次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红肿的脸再度雪上加霜。 邢母心疼不已,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裴元洲青肿的脸也是雪上加霜。 “元洲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裴元洲怒不可遏,他也是第一次打亲妹妹巴掌,不论是手掌还是心里都疼。 “爸爸已经教训过了,邢家也教训过了还不够吗?”裴悠悠吐了一口血,接过母亲递来的纸巾擦擦嘴,红着眼说,“你是我哥哥,也要来欺负我!” “是你在欺负我。”裴元洲脸上的怒意没有半点消下去的痕迹,指着她的鼻子说,“是你在欺负所有人,你从小到大做的哪件事不是在欺负人?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被爸教训,邢家教训,被我打,不都是你应得的吗?” 裴悠悠看着亲哥的眼神多了股恨意,冲上去吼:“是!都是我应得的,你打我啊!打我啊!连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你的亲外甥一起打死!” 咬牙切齿的模样像要同归于尽。 从小相亲相爱的兄妹,在此刻剑拔弩张。 裴元洲在听到她怀孕的消息后,眼神愣了下,看向母亲。 “是的,悠悠怀孕了。”裴母苦口婆心地说,“她知道错了,你别骂她了,头一个月不稳定,情绪不能再波动。” “妈,你带悠悠出去。”裴元洲忍看她怀孕的份上克制着怒意,提醒她们记得带着裴悠悠到傅家上门道歉。 裴母见儿子不再发火,暗中松口气,说:“今天我和你爸还有政屿,会亲自去傅家道歉的。” “她呢?”裴元洲盯着缩脖子躲在母亲身后的妹妹。 裴母也下意识伸手护着,说:“她还怀着孕呢,就不去了,怕动着胎气。” 裴元洲蹙眉:“不行。傅家又不会打她骂她……” “万一呢。”裴母也自知理亏。 “必须去!”裴元洲厉声道,“到底是怕动胎气还是怕丢脸裴悠悠你自己清楚,你算哪门子丢脸,我已经替你把脸都丢干净了。” 裴悠悠吸着鼻子不敢哭。 脸还肿着,流眼泪整张脸会更痛。 裴母:“政屿都说不让她去。” 裴悠悠:“是啊,政屿哥都不让我去,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们就惯着吧。”裴元洲提醒母亲,“哪天她把天捅了,到时候看怎们办?整个裴家都让她拖下水我看怎么办。” “裴悠悠变成今天这个嚣张的样子,妈,我和爸都脱不了关系。”裴元洲冰冷的目光再次扫向裴悠悠,“我以后不再惯着你一点,以前的事我现在管不着了,从今以后你再做出任何一点欺负人的事,做一点坏事,就不只是冻卡这么简单。” “什么!”裴悠悠猛地睁大眼睛,“哥你要冻结我的卡!” “是。”裴元洲立即拿过手机办了这件事,“你不知悔改,裴家不会再给你一分钱。妈,你要是私下接济裴悠悠,以后裴氏你就去做主。” 他不再管裴家的事。 “这……”裴母一脸难色,“元洲,有,有这么严重吗?” 裴元洲斩钉截铁:“有。” 第108章 一脸小人相 “裴家和林政屿亲自带着裴悠悠去傅家道歉了。”旷野看了眼手机屏幕,跟哥嫂汇报,“余博森拍了照片,一开始裴悠悠还戴着帽子围巾和墨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余博森舅妈说了裴悠悠两句,裴悠悠就摘了墨镜。” “脸上三个明晃晃的巴掌印还没消下去。” 骆槐眼睛动了下。 有点想看。 邢彦诏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给旷野一个眼神,旷野直接新拉个群,把那张照片发进去。 骆槐看得一愣,她从来没见过裴悠悠这样。 很快,余博森发起群语音。 旷野点了接听,那边立马切换成视频。 余博森的声音传来。 “嘘,你们别说话,我手机给你们直播。” 三人坐在沙发上,清晰看见裴悠悠红肿的脸,以及大家通红的鼻子,虽然没站在雪地里,但也没能进傅家。 直到傅老子从里面出来,说外边冷进去说话。 “请坐”二字也只对着裴家夫妻两人说,裴悠悠也想顺势坐下,被林政屿拉住,两个人直挺挺站着。 余博森选了个视野好的角落,懒懒散散站在那儿,能纵观全局。 裴父先开口:“傅老,这次是悠悠不懂事,我和你道个歉,也和余少,傅家所有的人道歉,是我们没教好女儿。” 傅老:“嗯。” 确实是裴家没教好女儿。 裴母陪笑着说:“傅老,真的对不住,余少,对不起。” 林政屿也跟着道歉。 傅老:“虽说养不教父母之过,但裴小姐一声不吭,是什么个意思?”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过去。 余博森冷笑:“裴小姐心肠真够硬的,看着爹妈老公在这替自己弯腰鞠躬道歉,是一点心疼都没有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裴悠悠想反驳,但所有人都叮嘱她一定不要再起冲突,于是乖乖说:“傅爷爷,对不起,余少,对不起。” 语气还算诚恳。 腰也是弯了。 傅老轻描淡写地说:“我担不起你一声傅爷爷。” “傅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裴悠悠红了眼,可怜巴巴地说,“我爸爸和哥哥已经教训过我了,爸爸打了我两巴掌,哥哥也打了我一巴掌……” 骆槐一愣。 裴元洲居然舍得打裴悠悠了? 也是。 昨天他是受害者。 “还冻了我的卡。”裴悠悠道,“政屿哥也说过我了,婆婆也教训我了。” “这不是你该受的吗?”余博森始终冷眼相待,“还指望我们同情你们?装可怜给谁看?” “余少!”裴悠悠急眼了,“我都道歉了知错了你还要怎么样?这件事也有你对不起我哥,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把酒给我哥?” “当然是还手啊。” “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可太怕了。” “裴悠悠!”裴父呵斥,“你给我跪下。” 傅老抬手制止:“不用,我这也不是裴家,裴小姐跪这里不合适。” 余博森紧盯着裴悠悠:“我拭目以待,看裴总要如何不放过我。” “余少。”林政屿微笑解释,“悠悠一时嘴快,当不得真。” “我当真了。” “我替悠悠给余少道歉,对不起。” “林总真是疼爱老婆啊,也不知道……” “悠悠是我的妻子,我娶了她当然要疼。”林政屿打断余少的话,“何况她肚子里现在有了我们的孩子。” 余博森倏地一笑,一脸有意思的表情。 趁着大家不注意,悄声对手机里的人说:“他慌了,凤凰男。” 傅家听到裴悠悠怀孕的消息,更是不敢让人在傅家多呆,万一讹上他们家怎么办? 裴悠悠一行人出了傅家,便问:“现在道歉了,没事了吧?” 裴父没说话。 裴母也沉默。 还是林政屿告诉裴悠悠:“今天我们来道歉了,傅家和余少在面子上不会为难我们,私底下肯定是不会再和我们往来了,还有他们的一些关系也会尽量减少和我们接触。” 裴悠悠:“有,有这么严重吗?” “政屿说得不错。”裴父发出一声叹息,也是拿女儿没办法了,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孩子。 一切就按元洲说的办吧。 悠悠也是该长点记性。 “不过只要面子上肯过得去就不是什么大事。”林政屿拉着裴悠悠的手说,“元洲的能力有目共睹,裴氏的财力也摆在那里,我也不算差,邢氏一半的事也还由我做主,傅余两家涉及商业领域也少,不碍事。” “真的吗?”裴悠悠心里也是有点愧疚的。 林政屿笑着点头。 “政屿哥,你比我哥厉害多了!” “悠悠,你不能因为元洲教育你两句,就说这种气话,元洲也是为你好,为裴家好,起码要让外人看到我们有错就认罚。” “他冻我卡。”裴悠悠撅嘴,很不满。 林政屿侧头,声音不大不小确保岳父岳母听见。 “有我呢。” 裴悠悠眼睛一亮,想说什么,被林政屿用眼神制作,又偷偷摸摸捂嘴。 但她的神情怎么可能掩饰得住。 裴父裴母看了一眼林政屿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 看完现场直播的骆槐一回头,旷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也看完全程。 “奶奶?” “这个裴悠悠,一脸小人相,报应还在后头呢。” “奶奶,你还会看面相啊?”骆槐一笑。 “可不,我一双火眼金睛。”旷奶奶道,“看也看完了,咱们抓紧时间买年货去,彦诏和骆槐三十那天是不是要去邢家爷爷奶奶那边过年啊?” 邢彦诏说:“嗯,爷爷奶奶亲自打电话来了。” “行,那我们过二十九。”旷奶奶在一人的后背轻轻给了一巴掌,“快点快点,穿厚实点,明天就过年了。” 三人立马起身穿上衣服。 骆槐看着旷奶奶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头,歪头问:“奶奶好可爱,有使不完的劲一样。” 她拉上邢彦诏的手臂要往前跑,“快点,我们赶上奶奶!” 邢彦诏被拉着往前小跑。 旷野手里拿着一叠大大的塑料袋,面无表情跟在后面,随手拍了一张发在群里。 语音道:“兄弟们,给我介绍个对象,快点,我也要秀死他们!” 群里一排的哈哈哈哈…… 嘲讽拉满。 韩四在群里说:“我听诏哥说你上次看罗教授的女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旷野没再说话。 等他们买完年货回来,发现家门口又站着个人。 一转头。 旷野瞬间目光黯淡,“怎么是她。” 第109章 爸妈也吵起来了 旷奶奶看清来人,又看到她左脸上通红的巴掌印,惊讶道:“你们邢家今天是捅巴掌窝了吗?” 邢语柔眼泛泪光微笑:“旷奶奶,大哥,大嫂,旷先生。” 面对大哥蹙眉打量的眼神,她强忍着眼泪。 “谁打的?”邢彦诏上前去问。 邢语柔没说话,垂眸眼泪像珠子似的大颗大颗掉在地上。 委屈至极。 骆槐拍了一下邢彦诏的手,让他别问了去开门,自己则过去拉着邢语柔的手进家里去。 对门传来老太太的小声猜测:“八成让爹妈打的。” 骆槐侧头看一眼邢语柔,依然没说什么,拿了自己的拖鞋给她,又去倒热水。 小明笑着朝邢语柔过去,说:“美丽的邢语柔小姐,您来啦。” 邢语柔上前去,轻轻抱着冷冰冰的机器人说:“小明,我想你就来啦。” 其实是想大哥大嫂了。 在挨了一巴掌的瞬间,活了二十年的邢语柔第一次生出离家出走的心思,不是去老宅爷爷奶奶那里,而是来到滨江湾大哥大嫂家里。 骆槐拿着一杯热水出来,就看见邢语柔抱着小明哭,小明抬着机械手臂轻轻拍着,诡异的和谐。 连机器人都知道安慰人,邢语柔的眼泪更加止不住。 “语柔,喝点热水暖暖。” “谢谢大嫂。”邢语柔接过热水捧在手心里,冰凉的手渐渐暖和,小小地喝了两口,抬头又发现亲哥倚靠在门边看着她。 “大嫂,我是不是又惹大哥生气了?” “不是。”骆槐摇头说,“他是在生气你让人打了,刚刚问你,你没告诉他。” 邢语柔心里一暖,已经不掉眼泪了。 “爸爸打的。” “他终于疯了?”邢彦诏立马出声。 邢语柔小声说:“爸爸妈妈吵架,妈妈提到堂婶,爸爸抬手要打妈妈……” “你冲过去替她挡了?”邢彦诏走上前去,一把拿过她手里喝空的水杯,一边骂,“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大胆子。” 他转身又给邢语柔倒来一杯热水。 邢语柔又一次眼热,哽咽着说:“大哥对不一起……”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对不起大哥,全家人都对不起大哥。 邢彦诏:“都听起茧子了。” 骆槐问:“他们是因为傅家这件事吵架吗?” “嗯。”邢语柔说起当时的情况。 傅家要邢家也给一个交代,邢母肯定不会去,裴悠悠是林政屿的老婆,自然要他去登门道歉。 邢家人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过失了面子要上门道歉的事,何况是林政屿这样的天之骄子。 邢母心疼儿子,嘴里念叨两句裴悠悠跟个祸害一样,自从娶了裴悠悠,她儿子不知道丢了多少次脸。 这件事整个邢家都失了面子,邢父也指责邢母明知道裴悠悠爱闯祸,还要带着去。 “难道只让政屿去?不让悠悠去吗?” “让彦诏和骆槐去不行吗?还生病了去不成,听听你的借口,现在人人都说我们背地里欺负亲儿子,心狠不配为人母。” “要不是唐竹在旁边说话,别人会知道吗?” “唐竹不说,彦诏和骆槐就不会出现在傅家吗?傅老亲自写的请帖叫他们两个过去。” 一提唐竹邢母就炸了。 仿佛听不见后面那句话,看不见事实一样,当即反驳回去:“你为唐竹说话?老邢我就知道你心里始终忘不了唐竹那个婊子!” 已经来到楼梯口准备下去劝架的邢语柔顿住脚步,瞳孔微微睁,父亲和堂婶是怎么回事? 妈妈竟然也会骂人。 用的还是“婊子”这样的词汇,用“狐狸精”她都不会这么惊讶。 “邱雅,你的嘴巴放干净点。”邢父眉宇间已经动怒。 邢母红着眼睛:“我哪里说的不对吗?当初就敢勾引没到二十岁的邢子祥,勾引得人神魂颠倒追在她唐竹屁股后面跑,连我们结婚都敢闹,我们结婚那天你要是不放过他们,能让他们走出礼堂吗?” “邱雅,是你在台上先点了唐竹的名。”邢父说,“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我和唐竹的事,是你说你知道,但是没关系,联姻比较重要,我娶你,比娶唐竹有用,你也需要邢家让邱家在本地站稳脚跟。” “这些可是你的原话,我们结婚是利益,谁又比谁好?你不要以为这些年我不知道你在暗中偷偷给唐竹一家使了多少绊子。” “你把邢子祥的股份几经辗转到女儿名下以为我不知道吗?唐竹的公司拿不到资源,她大儿子学籍的事情,你敢说你没拿邢夫人的身份去压人吗?” “是又怎样!”邢母破罐子破摔地承认,“我压人,你不是又偷偷去注资,让助理去给他们找投资商了吗?她都有老公有孩子了,还勾得你处处为她着想!” “怎么?她长得漂亮,保养得好,身材也保持得好,你每次看她的时候是不是都想把她拐上床……” 啪! 邢父一巴掌扇了过去。 “邱雅!”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然而发现打到的是女儿,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心疼地上前去看女儿的脸,扭头朝佣人吼:“还不拿药来!” “语柔……” “爸爸我没事。”邢语柔眼里有泪,强忍着疼痛说,“爸妈你们别吵了,爸爸,你打妈妈是不对的。” 又扭头说:“妈妈,你和爸爸别吵了。” “语柔,我看看,我看看你的脸。”邢母伸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听到女儿的抽泣声连忙收回手,满眼心疼。 “老邢!你敢打我女儿!”邢母不顾形象,冲上去要拼了。 邢父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站着不动,也挨了一巴掌。 打完,邢母自己也愣了。 邢父:“本来就是我们先对不起唐竹,后面你又几次三番去找她麻烦,我才不得不出手!我哪里对不起你?” “我在外从没说过你的不是,在内让你做主,儿子女儿也一起教导,除了忙着工作,我没传出过一点绯闻,我洁身自好,对你对孩子也是全心全意,唐竹我要是真的放不下,早就拿你做的那些事出来质问,我装作不知道暗中解决,就是为了保全你的体面,你还想要怎样?” 邢父转身走了。 佣人拿药来给邢语柔,邢语柔摇头说不用。 又去把眼睁睁看着父亲出门而摇摇欲坠的母亲扶到沙发上坐好,看着母亲眼里对她的歉疚,又双手捂住泣不成声。 邢语柔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她也很痛。 吩咐佣人留意母亲的情况,告诉二哥二嫂回来,她也走了。 自己开车来到大哥大嫂这里。 骆槐手里也拿着药膏,上次她被打后用剩下的,还有挺多。 她一边吹着,手指轻轻抹在她的脸蛋上。 “这个药膏很好,我给你多上几次就好了。” “大嫂,我能,”邢语柔吸着鼻子,“能在你和大哥这里住一晚吗?” “当然可以,我们还有两个空房间,待会我给你收拾出来。” 邢彦诏在一旁说:“小明,去收拾客房。” 小明听话地去了。 邢语柔:“大嫂,我想晚上和你睡。” 邢彦诏:“小明,不用收拾了,她不留宿。” 骆槐:“……” 她看一眼邢彦诏。 邢彦诏:“……算了,继续收拾。” 机器人小明:“???” 第110章 跨年礼物,想要你 “好了。”骆槐给邢语柔半张脸都抹上白色的药膏,“可能会有点刺痛,忍着点,不要伸手挠。” “没吃饭吧?”邢彦诏问。 邢语柔点头。 “走吧,去吃饭。” 邢语柔不是第一次来滨江湾,知道他们都是在对门一家人一起吃饭,便起身挽上骆槐的手臂,一起过去。 小明还在吭哧吭哧打扫房间,弄床单被罩。 同样开着暖气,1601还是比1602暖和一些,可能是因为地上摆着的一大堆年货,红色的对联福字露出来,更喜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吃完了开始忙碌起来,布置完1601,又一窝蜂挤到1602去。 骆槐相中的窗帘、沙发套这些也送到了。 原本灰色的窗帘换成了低饱和的薄荷绿和白色蕾丝纱,沙发套也换成毛茸茸的奶油色,再加上一个绿植和小物件,家里一下子亮堂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冷清清。 对联要贴,福字也要贴。 还有窗花。 邢语柔拿着一个剪得歪歪扭扭的窗花说:“大嫂,这家店的窗花混了次品,以后不能买了,这个我丢了。” “丢什么丢。”邢彦诏朝她们走过来。 骆槐垂眸一笑。 旁边的旷野也跟着笑。 邢语柔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骆槐:“你哥剪的。” 邢彦诏:“老子剪的。” 夫妻异口同声。 邢语柔立马改口:“大哥,大哥剪的啊,剪得好,剪得好……” 骆槐笑声更大了。 后劲又被轻轻捏一下。 “还笑。”男人低沉的嗓音透着股宠溺。 骆槐连忙摇头:“不笑了不笑了。” “你去贴。”邢彦诏看着落地窗那儿,旁边已经贴了一个。 这个高度…… “我贴不到。” 骆槐的身子一下子腾空,忽然被抱起来坐在男人的臂膀上。 “现在呢?”邢彦诏来到玻璃窗前。 家里的人纷纷看过去。 骆槐脸一热,“能贴到了。” “窗花。”邢彦诏一喊,邢语柔立马拿着窗花递过去。 旷野站在一旁说:“怎么跟一家三口似的?” 旷奶奶给他一个暴栗:“那是你哥亲妹妹,不是女儿。” “我说的,像!” “辈分乱不得。”旷奶奶说完又感慨起来,“你哥和骆槐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孩子哦,早点生好,我还能看到。” “老太太……”旷野出声警告,“别乱说话。” “我说错了吗?”旷奶奶一脸坦然,“半条腿都埋进土里的人了。” “奶!奶!” “好好好,怕了你小子了。”旷奶奶扭身到别处去。 骆槐也听见了,从邢彦诏身上下来后,说:“奶奶,你别说这个话了,不说诏哥和旷野,我待会也哭给你看。” “哎哟哟,哭不得,可哭不得。”旷奶奶扭头就去瞪邢彦诏,“你小子以后要骆槐哭一下,老婆子抽死你。” 遭受无妄之灾的邢彦诏:“……不用,我自己会抽。” 旷奶奶:“这还差不多。” 骆槐闪烁着灵动的眸光,仰头问:“真的吗?” 邢彦诏捏着她的下巴,低头亲一口。 嘴角一触即分的温热,骆槐好像听见他心底的声音:真的。 不过从小就乖从不做出格事的骆槐,还做不到旁边有人时接吻不脸红。 刚刚被抱起来只是脸热,现在脸和脖子都热了。 尤其是看见邢语柔两只手捂着脸的样子。 “你,你……唔!” 又被亲了一下。 美眸都瞪圆了。 邢彦诏低低笑出声,逗老婆最有趣。 腊月二十九,邢语柔在滨江湾一起过了年。 三十,坐着大哥的车去老宅,由于大嫂不想留她一个在后座,也跟着一块坐在后面,她哥被迫成了司机,还透着后视镜冷冷看她一眼。 她害怕,扭头躲到大嫂脖子那儿。 更冷了。 她知道,大哥就是觉得她跟着抢大嫂。 大哥是个小气的男人。 不过她不怕,她有大嫂。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大嫂就是压制大哥的那个“道”。 骆槐轻轻笑着,下车后邢语柔还要拉她,让邢彦诏抢先一步,一个眼神瞪过去,邢语柔跑了。 “还笑。”邢彦诏问,“甩我一个人很高兴?” “我是开心你和语柔的关系,你没发现她亲近我其实是想亲近你吗?” “多大人了,我不要她亲近。”邢彦诏说,“我要你亲近。” 他素来直来直去。 哪怕是床事。 新婚夜那天都能直接说出是看着她打出来的,前两天在沙发上也是贴着她的耳朵直言要做。 只是后面旷野敲门叫他们吃饭,打断了。 当然不怪旷野,是她也有害怕。 那个傲人的“粉色保温杯”,她不敢想象自己如何承受得住。 “想什么呢?脸都烫了。”邢彦诏用手背贴了一下她的脸。 骆槐伸手抓住他的手,继续放在自己的脸上,睁着水灵灵的眼睛说:“这样,算亲近了吧?” 邢彦诏喉结一动。 弯腰,低头。 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语出惊人:“想艹你。” 骆槐耳朵也烫了。 浑身跟烙铁似的。 “诏哥,哥……” 吓得结巴了。 邢彦诏稍微放过她,直起身子,目光一寸寸黏在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下巴,脖子上。 平静地问:“能给跨年礼物吗?” 知道他说的什么,骆槐有点唇干舌燥。 “不要假的。”邢彦诏又说。 “不,不知道。”骆槐松开手,红着脸走在前面。 一进去,老爷子老太太这一脉的都在。 再加上他和后面含着笑意慢悠悠而来的邢彦诏,三家人都到齐了,一个都没落下。 最小的一辈都得叫老爷子和老太太祖父祖母,已经是四世同堂。 大家互相打招呼。 最后老爷子和老太太说了两句,今天是除夕,合家团聚吃年夜饭的日子,是个高兴的日子,以此提醒大家谁都别在今天作妖。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个个和颜悦色。 连裴悠悠都更规规矩矩的,只是她脸上的粉底,肉眼可见的厚。 三巴掌,都来自成年男性,威力不可忽视。 对比起来淡妆素裹的邢语柔,脸上只有一点点红痕。 老太太向来喜欢邢语柔,拉过去心疼地看了看,“消了,你爸也挨爷爷奶奶打了,不生气啊。” “不生气。”邢语柔笑得情真意切,“多亏大嫂给我抹药,我这两天都在大哥大嫂那儿,让爷爷奶奶担心了。” “在你大哥大嫂那儿爷爷奶奶才不担心。”老太太叫了骆槐过去,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邢语柔就坐老太太身边,骆槐就坐在邢语柔旁边。 邢彦诏自然而然坐在骆槐一旁。 老太太说:“真是一点离开不得,去,坐你爷爷旁边去。” 坐在老爷子旁边的位置,分量更不一般。 原本那可是邢家老大的位置。 现在变成大孙子去坐,说句篡权夺父位都不为过。 骆槐发现大家看邢彦诏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连不在主桌的林政屿和裴悠悠也看过来,神色各异。 一个眼里是嫉妒和愤恨。 一个则是闪烁着阴翳的微芒。 林政屿想到裴父的话,心思顿时又活跃起来。 邢家没他的地位,可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 第111章 除夕 老爷子老太太每年都有看春晚的习惯,儿媳妇们一般都会陪着,儿子们有的陪着一块看,有的会到旁边去开桌打麻将,小孩子们都是满地跑,也有个别小孩陪着二老。 总之不管如何,三家人里的每家都会有两个以上的人陪在二老身边,无一例外。 骆槐起先并不注意,直到起身去卫生间回来时,听到玄关里邢二婶哄自己年幼的小孙子,叫他不要贪玩,要去陪祖父祖母看电视,实在想玩也要叫祖父祖母一起。 四五岁的小孩正是到处疯跑的年纪,哪里坐得住,大声说着不要,声音大点嘴巴又被捂住。 “嘘!”邢二婶嘘一声,又换了个方法劝诫,问他还喜不喜欢玩具,喜不喜欢天上的飞机,海里的游艇。 小孩说喜欢。 那喜欢就要去哄好祖父祖母,这样以后什么都有了。 骆槐眸光一黯,站在原地等两人离开才出去。 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看着大厅里热闹的光景,不知道那些陪在二老身边的人里,有几个人又是真心? 邢语柔大概是。 她一手剥着橘子,一边看着小品笑得眉眼弯弯,时不时递了橘子去给二老。 奶奶说着橘子冰,还是伸手拿过一块。 骆槐终于明白,为什么二老一直以来都十分喜欢邢语柔这个孙女。 邢母虽然有的地方不怎么样,确实把女儿教得很好。 二老也是看在邢语柔的份上,对如今拎不清的大儿媳多一分优待,知道大儿子和她争吵的事也没有插手多嘴,今天也是像平常一样相处。 骆槐刚坐下,邢语柔的橘子也递了过来。 她笑了笑,邢语柔也对她笑笑。 原来有妹妹是这种感觉。 骆槐吃下一瓣橘子,又看她吃橘子都得剥掉上面的橘丝一点点弄掉。 “语柔,上面的橘丝能降火,你都弄掉了,橘子吃多会上火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说着还是给她递去一瓣橘子。 剥了丝的。 邢语柔笑着说知道了,吃下骆槐递来的那瓣,下面就不吃了。 反正吃橘子她是一定要剥丝的。 不剥丝,那就换别的水果吃。 吃一会,又磕上瓜子。 吃瓜子一样上火,骆槐无奈,转身去了厨房,跟着佣人一起做了去火茶。 邢老太太拉着骆槐的手,慈祥地笑着:“坐下来看会春晚,那些都有佣人做呢。” 骆槐笑着坐下:“习惯自己动手了。” 一旁就有人轻轻笑了一下,说:“理解嘛,骆槐以前没人伺候的。” 瞧着不像揶揄,听着却是。 骆槐没说什么,老太太倒是对骆槐说:“我以前也爱自己动手,后边年纪大了,想动是动不了了,累得慌。” 那人面露尴尬,不再说话。 “彦诏跟他二叔三叔在旁边打牌呢,刚看你扫了眼没找到人。”老太太笑着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除了邢语柔,骆槐和这里的人都不熟,待着也不自在,不如让她去看彦诏打牌去。 骆槐知道老太太为她着想,感激地看一眼,起身过去了。 邢家实在人多。 麻将都开三桌,一般都是同辈和同辈打,今年邢父兄弟三个这桌,坐了个晚辈邢彦诏。 另一桌那里,又多了长辈邢三婶。 林政屿那桌才是同辈,裴悠悠也上了桌,旁边有人哎哟一声,提醒林政屿可别再喂牌了。 裴悠悠则一直笑,得意地说:“我老公给我让牌怎么样啦?谁让他爱我。” 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恩爱。 有人跟着笑:“还不是怕你打不好动胎气。” 裴悠悠的神色稍顿,继续笑着说:“就算没有孩子,政屿哥一样爱我,是吧政屿哥?” 林政屿笑着说:“是。” 又喂进去一张牌。 点炮,裴悠悠糊了。 裴悠悠美滋滋,摇头晃脑地说:“记得给东西哦。” 她们打牌不是赌钱,而是赌资源。 赢一次,手里不知道会赢来多少别人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裴悠悠扭头,看见骆槐进来的身影,眼珠子一转,说:“骆槐,一起玩呀,你坐我这,我看政屿哥打。” 骆槐根本不会喝酒打牌。 裴悠悠一直觉得这个人乖得有点古板了,一点不像和她们上流圈层沾边的人。 “九饼。”邢彦诏出牌,抬眸看向自家老婆,“来这。” 骆槐没理裴悠悠,朝着邢彦诏走过去。 裴悠悠又说:“大嫂这么听大哥的话啊。” 说她没主见没自由呢。 “你坐,我教你打。”邢彦诏也不搭理,拉着骆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教她打牌。 被忽视个彻底的裴悠悠和跳梁小丑无异,只好扭头继续。 骆槐有点紧张,说:“我不会。” 对面的邢三叔说:“没关系,彦诏不是在吗?他精着呢。”说着也朝自己妻子招手。 邢三婶款款而来,坐下,笑容恬静,仰头看着丈夫说:“骆槐有彦诏做军师,你可也要给我做军师。” “当然。”邢三叔笑笑。 有了邢三婶在,骆槐放松些。 邢彦诏看向三叔,点了一下头。 邢三叔也对他一笑,仿佛说着没什么事。 “都上军师了,那我们这次赌注大点怎么样?”邢二叔说,“不如就总部百分之一的股份吧。” 这局邢彦诏是庄家,百分之一股份自然是要邢彦诏的。 邢二叔简直把欲望明晃晃写在脸上。 刹那,其他桌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刚摸了牌的骆槐手心满是汗,邢氏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也是天价,她咽了口唾沫,想站起来。 肩膀又让邢彦诏按着。 他勾唇笑了下:“你打,百分之一的股份而已,你随便玩。” 众人倒吸一口气。 心里骂邢彦诏真是不知道轻重,就算认回豪门,也只能做个混不吝的废物少爷。 大家都等着看好戏。 牌也不打了,纷纷围过去。 骆槐更是紧张。 “不怕。”邢彦诏柔声对骆槐说起规则,又教她看桌上的牌,心里还有个数,至于出牌他也会在旁边看着。 听完规则后,又扫一眼桌面,她渐渐冷静下来。 开始出牌。 起先邢彦诏还会指导两下,后面发现自己的话刚到嘴边,骆槐的手指已经摸上那张牌,他勾唇笑笑,自此没再指导过。 眼看着剩余的牌不多了。 邢二叔开始紧张起来,他要的两个牌只打出来一个,怎么另外五个就是不出来? 最后一张牌是他摸的,摸完。 没胡。 这局没了。 推牌的时候,邢二叔看见骆槐的手里握着三个,放在她手里根本没用的牌。 “你为什么不打这个?”邢二叔问。 骆槐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 对面的邢三婶侧头和丈夫悄声说:“骆槐会算牌。” 邢三叔笑容意味深长,轻声回:“两口子都算到了。” 邢二叔气愤离桌。 计划落空。 邢父若有所思看向亲儿子。 第112章 你会喜欢的,老婆 邢二叔走了,零点的钟声也即将敲响,众人都散了,到大厅里等着和二老说新年快乐。 零点钟声响起。 屋外的烟火随之在空中灿烂,一屋子的人首先和二老说新年快乐,又侧头和彼此祝贺。 小孩子们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挥舞着烟花棒,欢声笑声夹杂在声声烟花中。 烟花盛宴持续半个小时才停歇。 二老去休息,三个儿子儿媳守岁,晚辈们也回房间去。 邢彦诏和骆槐属于晚辈。 也回了房间。 自从上次把林政屿和裴悠悠赶出这个房间后,整个房间的装饰都焕然一新,只是属于邢彦诏和骆槐。 关上门。 刚才的热闹似乎不绝于耳。 直到洗漱完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才稍稍安静下来。 邢彦诏只裹着一块白色的浴巾出来,身上还滴着水。 骆槐一愣。 不由自主想到白天刚到老宅门口,邢彦诏贴着她耳朵说的话。 脸一热。 身子慢慢往下滑去,一只手拉上被子将自己整个罩住。 邢彦诏低低笑一声,索性拿下浴巾将全身擦个干净躺过去,连被子带人一起抱进自己的怀里。 被子里,骆槐只露出半个后脑勺给他。 邢彦诏侧身低头,在她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 “新年快乐,骆槐。” 很正经的话。 骆槐顿时觉得不正经的是自己,竟然胡思乱想,缓缓睁开眼睛,转过身子去说:“新年快乐,诏……哥……” 她手忙脚乱抽出被子赶紧往他身上盖,务必盖住全部,只许露出脖子以上。 脸又红,眼神又慌。 邢彦诏简直被她逗笑,提醒她:“刚才还隔着被子,现在可什么也不隔着,我要收新年礼物了。” 被窝里。 骆槐的脚贴着邢彦诏的腿,滚烫的温度传来。 邢彦诏伸手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伸手把灯关了,一盏台灯也不留。 屋里一片漆黑,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重。 邢彦诏难以自持,也怕叫骆槐害怕,亲着她的耳垂和侧颈问:“不给?” 骆槐支支吾吾地说:“不是。” 也不是不给。 这种事叫她怎么说。 邢彦诏粗重一声呼吸,低头咬在骆槐的下唇上,细声说:“一点点来?今天一点,明天再一点,总有一天……” 骆槐心一跳:“每天?” 每天都来。 多吓人啊! “你会喜欢的,老婆。”邢彦诏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撬开她的唇瓣。 手掌扶着她的后脑勺,怕她逃跑一样。 长驱直入。 抱得也是越来越紧,要把人揉碎在身体里。 骆槐细碎的哼声也让他吃个干净。 情到深处,骆槐也开始慢慢回应,开始往邢彦诏的怀里钻。 不小心撞了一下。 邢彦诏嘶一声,轻轻松松将骆槐转个身,自己从后面抱着她,一只手臂就能圈住她的腰。 说蹭就是蹭。 没点别的。 骆槐也只是配合,尽管如此,到半夜停歇时,整个人又累又渴。 真是件消耗体力的事。 堪比一次登山。 可不,登上顶峰时最愉悦,也最是想休息。 她迷迷糊糊喝口水,倒头就睡过去。 邢彦诏还精神抖擞去弄热毛巾,一点点给她擦身体,再给她穿上自己的白色短袖。 穿在骆槐身上松松垮垮的,动一下就会露出半边肩膀。 又一次将人捞进怀里抱着,邢彦诏带着一副吃饱餍足的笑意,闭上眼睛睡去。 他们结束了。 林政屿和裴悠悠还没。 毕竟是在老宅,林政屿不敢太过,何况这里没有东西,以至于前面调教的时间长了些。 裴悠悠已经做好准备,红着脸扭头说:“政屿哥,快嘛。” 林政屿过去拍了她一下,问:“你怀着孕,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裴悠悠早已迫不及待。 再不赶紧做,十个月后她从哪里弄个孩子出来! 不仅要赶紧做,还要不停哄着政屿哥做。 “政屿哥~” 裴悠悠一撒娇,林政屿很享用,眼睛微眯一下,没再多问什么,捏着她的下巴亲上去。 两人房间的灯开了一晚上。 大年初一还有祭祖,两人刚完事就下床洗漱,裴悠悠哈欠连天,只好叫人泡来最不喜欢的黑咖,以此提神。 祭祖。 二老站在头排,邢父三个兄弟和自己老婆站在第二排,邢彦诏他们则是站在第三排,以此类推,直系站完,才到旁支。 亲近的旁支就剩下邢子祥和唐竹一家,但是远一点的旁支还有,有从邢家分出去的部分小产业,也都来了。 祠堂门口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后面看不见头,头也看不见尾,这最前和最后的人可以说是谁也不认识谁。 有人主持,说跪即跪,跪完上香。 邢母这两天状态不好,昨天又守岁,今天又早起,神情有些恍惚,起身时晃了一下身子。 邢语柔立马上前一步扶住。 一旁的邢父只是看一眼,连句关心都没有。 邢母倍感心酸。 自从那天吵过一架后,两人没怎么说过话。 幸好还有女儿。 去上香也有女儿扶着。 折回来时又遇上唐竹一家,孩子们礼貌喊大伯母,又喊语柔姐姐。 邢语柔对他们一笑,看向唐竹:“堂婶。” 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叫唐竹。 唐竹一愣,诧异的目光对过去。 再看邢母,依然对她透着厌恶,对邢语柔的一声堂婶也是皱眉不悦。 母女俩闹翻了? 不对啊,这不是还挽着手吗? 这会忙着上香没空再观察,她也朝邢语柔露出一个友好和善的笑容。 邢母的脸更黑了。 向来对母亲情绪敏感的邢语柔像不知道一样,继续扶着母亲到一旁去休息,还倒来热水。 邢母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在女儿面前的老底已经让丈夫揭穿,不止丈夫对她存了芥蒂,女儿现在也是。 都在她面前喊唐竹了。 她作为母亲,要她去跟女儿解释,也拉不下脸。 解释,也不会再回到之前。 邢母眸中失落,心里很不好受。 裴悠悠眼尖瞧见,又过来了,她知道婆婆肯定因为傅家的事生气,生气就生气呗,总不能一直生气。 毕竟这个家,只有她和婆婆站在一条线啊。 第113章 裴元洲简直疯了 年初走亲是自古以来的传统,邢彦诏刚认回来,亲外公家今年是一定要去的,哪怕外公外婆都已经不在人世,但还有舅舅。 邱家在隔壁市。 年初二,邢母就带着他们一块回去,在邱家住了一晚,初三又折回来。 老宅热闹,到邢家拜访的除去家族里沾亲带故的亲戚,还有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这里面自然少不了裴家。 林政屿和裴悠悠去裴家是一回事,裴家人到老宅拜访二老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巧的是,也在初三。 骆槐回来正好撞上。 对上裴元洲直勾勾的眼神,她没来由一怕。 在傅家始终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而裴元洲看见骆槐惊惧的眼神,心中又是一痛,除了他们几个在场的人,没有谁知道他那天轻薄的是骆槐。 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裴元洲压抑着心里的歉疚,喊了一声“小槐”,又问:“电话怎么打不通?” 他在医院清醒过来就想去找骆槐道歉,手机联系不上,就去私下找,人刚出现在滨江湾附近,就有人出来警告。 以裴悠悠曾经做过的脏事作为要挟。 他无功而返。 骆槐又总是和邢彦诏形影不离,他半点靠近不得。 今天也算了巧了。 正好一问。 骆槐说:“我换号码了。” “换号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裴元洲追问。 骆槐干脆道:“就是不想联系才换的号码。” 倏地,裴元洲脸色微白。 邢母则是满意地看一眼骆槐,其他人神情各异。 裴父裴母觉得面子挂不住,叫了裴元洲一声,一家人离去。 一路上,他们的儿子都神情恍惚。 裴母忽然开口说:“元洲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妈有几个合适的人选,你找个机会见见?” “妈,我不会和其他人结婚的。” 裴父脸色顿变,严肃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元洲看向父母,“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我喜欢的人是骆槐,不会娶别人。” 裴母一怒:“她都结婚了!” “结婚怎么了?”裴元洲斩钉截铁道,“我喜欢的人,就算她结过婚生了孩子也照娶不误。” “你简直疯了!骆槐不会离婚,就算离婚,邢彦诏都不要的女人,你休想娶进我们裴家。” “如果不是为了悠悠,骆槐怎么会结婚?” “你也同意了!你亲自说服的骆槐!” 裴母一句话两个刀子,直挺挺插在裴元洲最痛的地方,他的眼睛变得猩红,“这里面也有你们逼我的成分!低烧,怎么会晕倒?” 骆槐对他就是从那天开始失望的。 后面想起来才知道,他被自己亲妹妹摆了一道。 裴母顿时没话说。 裴父斥责裴元洲怎么和爹妈说话的,还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和骆槐就是不可能,你好歹也是裴氏总裁,不要去做撬人墙角这种掉价的事。” 他还撬得了吗? 骆槐电话号码都换了,铁了心不想和他有联系。 裴元洲也不知道怎么就弄成今天这一步。 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骆槐原本该是他的妻子。 …… 刚进房间,骆槐又被提起来抵在门上,两腿被迫分开挂在邢彦诏腰上。 “干,干什么?”哪怕最近晚上都很亲密,骆槐还是很容易害羞,尤其是对上那双深邃勾人的眼睛。 邢彦诏亲在她的嘴角,说:“高兴。” “嗯?”骆槐没反应过来。 邢彦诏也没解释,倾身上去抱了她好一会。 在老宅吃过晚饭,他们就得回去了,邢老太太让老管家亲自送他们回去,还亲自准备了两份新年礼物给旷老太太。 老管家还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和新年祝福。 听得祖孙三人都是意外。 人走后,旷奶奶一手提着一个礼物,思虑片刻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骆槐摇头。 邢彦诏说:“爷爷奶奶一点心意,他们对我不错。” 邢家二老对邢彦诏是好是坏旷奶奶心里也有点数,点了下头又说:“我得回个礼,你们帮我想想。” 而后琢磨起手里的东西。 “燕窝都贵,这个多少?” 骆槐看一眼上边的品牌标志,说:“这个好像是一千多还是两千一两。” “多少?”旷奶奶睁大眼睛,比划着手指说,“一两千就一两啊?这燕子口水比黄金都贵!” 燕窝自古以来就有软黄金的说法。 骆槐一笑,又见旷奶奶嘀嘀咕咕拆开另一个礼物,是条真丝刺绣围巾披肩,很素雅的颜色。 “围巾总不会贵到哪里去吧?”旷奶奶拿给骆槐看看,“这个好像是金丝线绣的吧?” 骆槐接过一看,真是。 金丝双面绣。 价值不菲,她也估不出来。 旷奶奶却很清楚,这样的手艺,怕是也不便宜。 她放下东西,吭哧吭哧进房间里去,拿出一个自己缝制的布袋,掏出一大把红钞票,又有两张银行卡。 叫骆槐陪自己去买礼物。 邢家二老是不缺东西,她买的东西肯定也比不上对方送的,但是该有的礼节要有,该还的礼要还,哪怕对方放着吃灰也没关系。 “奶奶,大年初三,很多店不开门。”骆槐笑着拉住,“过两天。” “到时候你们都要去上班了。”旷奶奶说,“彦诏说你要去实习,想好去哪了吗?不如你去旷野公司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邢彦诏也看过来,他也有此意。 “奶奶,我想去,别人也不一定要啊。”骆槐说,“如果有合适的岗位,我会去投试试。” “翻译岗需求大,对口你的专业。”邢彦诏微抬下巴,“去试试。” 骆槐点头,不过:“你别叫旷野给我开后门。” 她知道旷野很听邢彦诏的话。 “他不开。”邢彦诏说。 之后骆槐去看了朝野科技的翻译岗要求,开始做简历,投简历。 朝野科技的福利制度摆在那里,应聘者之间竞争激烈,像这类已经成熟的上市公司,面试最少都有两轮,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过。 还是得准备更加充分一点。 她找来许多关于朝野科技的相关资料。 这两天又要去罗家拜年,也要挑礼物,顺道把旷奶奶要给邢家二老的回礼一块挑了,可以说是没个停歇。 等到元宵节后,骆槐接到朝野科技hr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过去面试。 骆槐说明天就可以。 第114章 面试 第二天,骆槐收拾整齐,不仅没开那辆宾利,也没让邢彦诏送,自己打车去的朝野科技。 前台让她到接待室先坐一会,里面一排都是应聘者。 快到上班时间,公司陆陆续续有人打卡,大家互相打招呼,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大家同时看过去,笑着喊:“沈助早。” 应聘者们好奇望过去。 给骆槐她们倒热水的前台说:“那是我们老板的私人助理,姓沈,不过老板他常年在国外,沈助现在也是旷总的助理。” 公司里见过老板真面目的,也就公司的开国元勋们和这位沈助。 很多时候,旷总要是在实验研究室里忙不过来,沈助就代表着老板和旷总吩咐下面的人做事。 大家背地里都调侃沈助是朝野的三当家,大家向来尊敬。 骆槐跟着大家一起看过去,沈助一副精英样,打完招呼还往接待室这边看了一眼。 “都是来面试的?这么多。” “是的,不过没秋招的时候多。” “嗯。”沈助点头,正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个面容很熟悉,又猛地看过去。 可惜,让人挡住了。 他多看了一会,旁边的人问:“沈助,是有什么问题吗?” “把今天应聘者的简历发我邮箱一份。”沈助交代完坐电梯上楼。 总裁办占据半层,统共两个大办公室,一个旷总的,一个老板的,老板不在,他坐老板的那个办公室。 但老板的位置岂是他想坐就坐,当然是重新搭个办公桌给自己。 大多时候旷总也不在,这层就他一个人。 别人家的秘书办一堆人,朝野科技就他一个,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他也要招个秘书进来分担工作。 打开电脑,邮箱又是满的。 应聘者们的简历也发过来了,他迅速翻找,一眼扫到熟悉的寸照和名字。 骆槐。 宁大小语种专业。 沈助深吸一口,听到外面有动静,起身出去。 “旷总,您知道老板娘来面试了吧?” “知道。”旷野一脸淡定,“不用管,面试成了又拿工资又拿分红,面试不成就去别家公司拿工资,我们家公司拿分红。” 沈助:“……” “从老板娘的在校简历来看,很优秀,笔试会过,只要在面试的时候不露怯,是一定会进公司实习的,我要不要暗中看着点?” 那毕竟是老板娘! “不用,嫂子好像还不知道。” “???”沈助懵了。 翻译岗的面试共三轮,初试有会话口试和紧急口译,以及一些基础职场问题,骆槐过得相对轻松。 复试是真枪实料的翻译能力测试,将不同领域的中文和应聘的语种在规定时间里翻译出来。 笔试是当场出结果,结合初试的情况进行评定筛选进最终面试。 人事部门和翻译部门的人效率很高,不出十分钟就拿着结果念名字。 念到名字的人依次进去终面。 骆槐还是有点紧张,朝野科技毕竟是智能科技公司,笔试里出现了很多只能科技领域的词汇,对她来说不算陌生,但也谈不上熟悉。 “骆槐。” 念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她。 骆槐走进面试间,面试官有人事部门的经理,还有翻译部经理,以及部门下面不同语种的组长。 阵势可以说是很大。 骆槐面带微笑坐下,开始自我介绍,以及接受面试官们的提问,专业知识上倒是没有一点为难。 翻译部经理问:“你想主笔译还是口译?” 大公司里面的职能划分很细,他们要的是深耕某个领域。 骆槐回道:“口译。” 对面笑了下,又问她是否接受出差,甚至驻外。 骆槐说了可以。 似乎专业领域问完了,到人事那边。 人事经理看一眼她填的面试表和简历,问:“你结婚了?” “是的,去年十月结的婚。”骆槐心里有点紧张,她想到自己在网上搜索面试技巧的时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关于恋爱结婚的。 她以为对面要问她现在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她也想好了回答,顺其自然。 然而没有。 对面问起她的薪资要求,中规中矩,然后让她回家等结果,两天内会邮件通知是否通过面试。 骆槐起身出去。 门刚关上,面试官们便讨论起来。 “能力不错,就是长得有点太漂亮了。” “漂亮怎么了?” “大家只会看到她的外貌而忽略她的能力,认为我们看脸招的人。” “长得漂亮有错吗?” “面试官们好。”下一位面试者出现才打断他们的讨论,面试的人正好听到他们讨论的最后一句话,神色变了变。 骆槐一出现她们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不仅长得漂亮,还是宁大的,宁大小语种专业数一数二。 但也不是宁大每个人的专业能力都好。 刚刚面试官不是说到骆槐长得漂亮吗? 她面试完后,出去就和别人说了这件事,而骆槐已经走了。 出了朝野科技大楼,邢彦诏就站在马路边,手里还提着个小蛋糕。 又拽又冷的男人手里提着个粉色的小蛋糕? 还打蝴蝶结?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骆槐有点意外,意外又有点想笑,偏偏只能忍着,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 “诏哥你怎么来啦?” “面试顺利。”邢彦诏把粉色小蛋糕递过去,“庆祝一下。” 骆槐接过蛋糕,一笑:“我还没收到offer呢。” “收到继续庆祝。”邢彦诏就这么垂眸看着她,又解释道,“没翘班,请了上午的假。” 骆槐抿唇笑着,手里的蛋糕往上提了提,认真地说:“诏哥,谢谢。” 弯弯的笑眼,唇红齿白。 邢彦诏心头一晃。 喉结跟着上下滚动一声,他移开视线,打开车门说:“带你去吃午饭。” “嗯!”骆槐坐进车里。 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大楼门口传来一阵热闹,朝野科技的员工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出来,沈助也在其中。 沈助嘴里说着:“肖董请。” “小沈啊,不用送了,改天你们老板在这边的话,叫他来找我,我要再和他赛一次马。” “是,是,肖董,老板要是过来,我立马告诉老板。” 骆槐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是发现为首的中年男人忽然朝她们看过来,嘴里似乎发出“咦”的一声。 紧接着,沈助也看过来。 那眼神……有点惊慌失措。 大家转身朝这边走过来。 不,准确地说,好像是朝着诏哥来的? 第115章 邢彦诏:我被老婆当成狗哄了 人已经过来,邢彦诏也转过身去看着人,显然是认识,骆槐躬身下车,站在邢彦诏身旁,微笑看着来人。 “肖董。” “林……邢少爷。”关键时刻肖董改了口,笑着和邢彦诏握手,又看向一旁的骆槐,“邢少奶奶。” 骆槐道:“肖董。”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肖董问了一嘴。 邢彦诏:“约会。” “这样啊。”肖董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惜,“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邢少爷,下次再约着一块去马场。” 邢彦诏说了声好,看一眼一旁屏气凝神的沈助。 沈助会意,继续送肖董过去。 期间才彻底松口气,余光有意无意回头看一眼老板和老板娘。 骆槐觉得这个沈助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异,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但知道并没有恶意。 “上车。” “好。”骆槐的思绪回来。 去了当初骆槐说过要带他去吃酸梅碌鹅的餐厅,原来老板开的另一家店,老店位置有点偏。 这里地理位置好,环境雅致,吃饭时间人更多。 尤其是本地人。 骆槐想到过会碰见熟人,却没想过会是裴元洲。 “小槐,邢少爷,方便一块坐吗?”他面带微笑,声音温和,真像是来拼座而不是来找事的。 骆槐愣了片刻,想说不能,先一步听到坐在对面的邢彦诏说可以。 她倒不意外。 当初把裴元洲放出黑名单也是诏哥的意思。 然后故意发条气人的朋友圈。 诏哥擅长正面接招。 既然诏哥要裴元洲留下,她去挨诏哥坐。 骆槐刚起身,邢彦诏叫她坐好,自己起身坐过来,把对面的位置让给裴元洲。 落座第一句就是:“看来裴氏走下坡路了,裴总吃个饭都要和人拼座。” 屁股刚沾沙发椅的裴元洲身子一顿,裴氏近期的情况确实不如从前,但也没到下坡路的地步,只是继续这样下去,怕是真的不升反降。 邢彦诏不会是这个意思。 只是嘲讽他罢了。 但是论对骆槐的了解,邢彦诏又怎么比得过他。 骆槐喜欢吃酸梅鹅,多年前他就跟店老板打过招呼,所以骆槐出现在这里他才能这么快知道。 “怕是要邢少爷失望了,我拼座,只是想起来有段时间没和小槐一起来这吃他们家的招牌酸梅鹅了。” 他的意思是说自己以前经常和骆槐一起来这儿,然而邢彦诏却问他。 “为什么不来?是工作能力一般让工作拌住脚,还是手臂被其他女人压住?” “……” 这人有毛病吧。 是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吗? 裴元洲脸色难堪,骆槐也觉得讽刺,心说是后者。 想起当初裴悠悠拿出的一叠照片,现在都觉得反胃。 见裴元洲说不出话,邢彦诏轻笑一声,带着抹嘲讽。 饭菜上来了。 裴元洲把鹅腿肉放到骆槐碗里,温柔地说:“你最爱吃的,我们每次来这你都要吃这个鹅腿肉。” 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对骆槐的了解。 骆槐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扭头去看身旁的邢彦诏,就是个空调制冷机。 这都要开春了,唰地一下又回到冬天。 她立马把鹅腿肉夹到邢彦诏碗里,说:“这个好吃,你吃。” 邢彦诏侧头看她,似笑非笑。 不说话。 骆槐紧张地咽口唾沫。 诏哥,你忘了是你叫他坐的吗? 不是我啊! 邢彦诏眼珠子动了下,眉梢眼角似乎多了抹笑意,直勾勾看着面前乖巧又透着点委屈的老婆。 怎么这么可爱。 “邢少爷,你要跟小槐抢吗……” “你不要说话!”骆槐扭头说他。 裴元洲身子一怔,一脸错愕。 骆槐才不管他,继续看着邢彦诏,又把装着鹅腿的碗往他面前推一推。 邢彦诏感觉自己被当成大型犬在哄了。 可是刚才骆槐凶裴元洲,他只觉得更可爱。 又忍不住抬手轻捏她的后颈。 “我吃了?” 愿意说话就好! 不制冷就好! “你吃你吃。”骆槐轻轻松口气。 邢彦诏手拿鹅腿,一口咬去半边,吃得津津有味,对对面的人视而不见。 骆槐亦是如此。 两人旁若无人吃饭,一口又一口。 期间邢彦诏给骆槐倒果汁,骆槐会眯着笑眼说“谢谢诏哥”,这样的眼神和话语,从前都是给他的。 一顿饭吃得裴元洲味同嚼蜡,眼底的失落难以遮掩。 吃完饭邢彦诏拿纸巾去给骆槐擦嘴,骆槐稍微顿了一下,似乎明白什么,乖乖让他一点点给自己擦嘴巴。 只是她吃饭一直规矩,一般不轻易沾东西,怎么擦这么久? 动作越来越不对劲。 一抬眸,诏哥的眼神也不对劲。 这眼神从当初她的主动一吻后,可没少见。 感觉下一秒就会捏着她的下巴亲上来。 不行。 这是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不行。 骆槐慌忙别过脑袋。 邢彦诏收回目光,神情一下变回沉着冷静的样子,又抽出纸巾在自己嘴上擦两下,一边起身一边问骆槐:“回家还是跟我去公司?” “跟我去公司吧。” “……哦。”哪给她选择了。 不过骆槐心里也是乐意的,还主动把手塞到邢彦诏的掌心里。 邢彦诏垂眸一看,意外一瞬后是坦然一笑,反手握得更紧一些。 “裴总,顺路,一道走吧。” 裴元洲哪里还看得下去,微笑着说在这边还有事,下午才回公司。 出了餐厅,初春的冷风吹来依然有点刺骨。 他看向骆槐。 “小槐,最近天还是冷的,平常多注意点,别生病了。” 同时,邢彦诏的外套已经搭在骆槐身上。 这就是裴元洲和邢彦诏最大的区别。 一个说,一个做。 其实骆槐穿得并不少,身体也是暖和的,但她还是披好邢彦诏的外套,唇角微微露出一抹笑。 她没回裴元洲的关心。 而是说:“诏哥,再不走你下午要迟到了。” 邢彦诏心里简直舒坦得不行。 他以为自己要跟上次拿骆槐手机发朋友圈一样耍点心机,万万没想到骆槐自己出手了。 一举一动比他耍心机来得有效。 这不,裴元洲眼里的嫉妒都要溢出来了。 他不仅不管,上了车把车窗往上一升,俯身就把骆槐按在座位上亲。 “唔!” 裴元洲走远些,没忍住回头想看一眼骆槐,结果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两个人在车里接吻! 黑沉的眼睛瞬间瞪得发红。 第116章 喝了多少,我闻闻 裴元洲的助理也看见了,又看见裴总嫉妒得快要发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唏嘘。 忽然被问起近两天的行程。 助理说完后,又把手机递过去。 裴元洲联系了林政屿明天晚上在moon club见面。 是一家酒吧。 晚上八点,骆槐和祝双双也在这家酒吧门口见面。 祝双双冲上去抱她一把,不可置信地问:“你真的能来酒吧啦?你说可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让人魂穿了。” 骆槐哑然失笑。 其实也不怪祝双双这么惊讶,以前的她从不进这些地方,裴家不让,裴元洲更不让。 上次去清吧,也是她当时过于生气难受而生出的一点反抗心思。 “你老公真答应?”祝双双又问。 “他说我早就成年了,可以自己做主,去哪里都可以,不过要和他说一声,玩差不多了给他发消息,他会来接我。”骆槐想起当时的场景。 诏哥正在喝水,听见她问能不能跟祝双双去酒吧,回过头来笑了笑,喊她“老婆”。 “老婆,我说过你不用这么乖。” “你和朋友出去玩不用问我,不过你得和我说一声,让我知道你在哪。而且你早就成年了,可以自己做主。” “第一次去酒吧?” 她点头。 “那有些事你需要注意一下。首先,婚戒戴好,其次,位置要提前预约,你们约了吗?没约我帮你们订。” “你酒量一般,喝少点,实在高兴多喝也可以,记得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告诉我位置。” “但凡离开自己视的酒和酒杯都换掉。” “最后,手机给我。” 她把手机递过去,看着邢彦诏把自己设置成紧急联系人,说可以了。 她就来了。 祝双双感慨:“真,爹系老公。走走走!” 挽上骆槐的手臂就进去。 骆槐心里好奇,从小到大的规矩也不让她四处张望,只是不知道的地方就会去问祝双双。 祝双双会贴着她的耳朵一一解释。 里面的音乐简直震耳欲聋,光线也是五颜六色,灯红酒绿就是面前的场景。 “对了,待会和你介绍个人,今天不止是要庆祝你拿到朝野科技的offer,还要恭喜我脱单!” 骆槐惊喜道:“那个学弟吗?” “嗯嗯嗯!”祝双双想到自己的小男朋友就两眼发亮,“不是不告诉你哦,是,我们也是昨天才在一起的嘛。” 谈了恋爱的女人一下子变得娇羞起来。 骆槐忍不住笑出声:“苦了你了,追了这么久。” 两人来到订好的位置上,祝双双又夸起小男朋友,说这个好位置还是她男朋友订的,有卡。” 骆槐第一反应:“他常来?” “是啊。”祝双双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到他小男朋友来了,立马跑过去,一下子就扑到对方怀里,大大方方抱着亲了一下。 手牵着手过来。 简单打过招呼后,男生叫来酒,三人举杯庆祝。 骆槐只喝一小口,她也怕醉。 没一会,两人到舞池里去。 男生问她不去吗?她摇头,看着两人在舞池里尽情摇曳,时不时抱在一起,祝双双笑容满面,她也会跟着笑,很替双双高兴。 无意间一瞥。 舞池旁边有两个熟悉的人影走过,五颜六色的灯光忽明忽暗,她也能确定其中一个是裴元洲。 不过这与她无关。 骆槐继续看着舞池中舞动着身姿的男男女女,受到氛围的影响,她也会跟着节奏轻轻点一下头,拿起酒杯又小喝一口。 期间有人搭讪。 她会把手上的戒指亮出来,然而没什么大用。 前来请她喝酒的男人络绎不绝,高低胖瘦都有。 直到祝双双冲过来,凶巴巴把那些人挥走。 忽然又走来一个。 “还来?都没见过美女是吧?”祝双双转身,骆槐也跟着转身。 眼前站着的人赫然是裴元洲。 骆槐没有惊,更没有喜。 只有无语。 怎么又来? “双双,你和你男朋友继续玩,我叫诏哥来接我回去了?” “这就走啊。”祝双双有点不舍,她知道是因为裴元洲来扫兴,于是那句“真扫兴”是冲着裴元洲说的。 裴元洲一直皱眉。 起先他还不确定是骆槐,骆槐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连林政屿都说“大嫂竟然会来酒吧?” 他不放心过来确定,还真是。 骆槐看见他就自动往祝双双旁边去,和他保持着距离。 于是,他心里窜起一簇火,出声质问:“小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骆槐看向他。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骆槐:“我没瞎” 裴元洲一噎,祝双双扑哧笑出声来,侧头说:“我好几次感觉到了,你现在终于知道反驳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好像是从你结婚以后才有的改变。” “是吗?”骆槐的眼神有些茫然,很快又想通了,“大概是因为诏哥教的吧。” 祝双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哥。” 裴元洲又又又被无视。 他忍无可忍,又不得不忍,不能叫骆槐再讨厌他了。 “小槐,我送你回去。” “诏哥在来的路上了。” “他允许你来这种地方?”裴元洲不悦,“他怎么能允许你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因为他不是你啊。”骆槐现在听不得裴元洲有点指责邢彦诏的语气,“他不会把我当小孩,不会用为我好的名义限制我做什么。” 裴元洲反问:“你是在怪我以前管你太多?我是为你好。” “我是为你好,我都听腻了。”骆槐冷冷淡淡地说,“你站过去点,待会我看不见他了。” 裴元洲心里一刺。 肩膀忽然搭上来一只手。 “裴总,让个道。”邢彦诏促狭着眼睛,又是在鱼龙混杂的酒吧里,身上那股狠劲比平时更具压迫感。 裴元洲没由来一怵,肩膀被摁得吃痛。 他不得不侧身到一边。 “诏哥,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男人不能说快,知道吗老婆。”邢彦诏每次听她喊自己,心里就忍不住美一下,调侃一句就把人抱起来,“玩累了吧?抱你回去。” 骆槐想说不累,男人后面那句话出口,她又改成点头。 “喝了多少?”邢彦诏忽然凑近,“我闻闻。” 第117章 你要权,我要骆槐,合作愉快 男人的脸凑上来,哪是闻,分明是要亲。 鼻息缠绕。 幽暗的光线里,男人看她的眼神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一丝又一丝地黏着她,唇也似有若无,似触未触。 简直勾人。 骆槐不是没见过他这个阵仗,顿时咽口唾沫,白嫩的手掌撑着他的肩膀,小声问:“好了吗?” “没有。”男人答得果决。 勾人的眼神又黏在骆槐露出的一截玉颈上。 她知道他喜欢这儿。 但喜欢也不能在这么多人前啊。 骆槐顿时又皱眉看一眼裴元洲,他不来,诏哥不会在外面这样的。 “看哪呢?”下巴被男人的手掌捏住正回来,只能看着他。 裴元洲张嘴,有什么要说,又说不出来。 “困了。”骆槐岔开话题。 邢彦诏立马说:“回去睡觉。” 再跟祝双双点头示意,抱着人离开。 裴元洲站在那儿不让道。 邢彦诏警告的眼神扫过去,裴元洲无奈之下侧开身子,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回去,拳头握得很紧。 冷哼一声离去。 回到林政屿所在的包厢时,猛灌进去整杯酒。 林政屿笑笑没说话,他也才从外边回来,刚才两人针锋相对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 “大哥最近风头正盛,我们公司里许多小姑娘爱慕他,女孩子嘛,难免慕强。” 此话一出,裴元洲忍不住想,如果邢彦诏什么也不是,那么骆槐是不是会瞧不上邢彦诏而回到他身边? 他举杯和林政屿一碰,直白道:“你要权,我要骆槐。” 林政屿微笑:“合作愉快。” 差不多时间,林政屿接到裴悠悠的电话,起身道:“元洲,我得回去了,悠悠还在家里等我呢。” 等我回去造孩子。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拆穿。 最近裴悠悠要孩子心切,不惜用他喜欢的方式,缠在他身上喊着主人,甚至会自己把自己的手绑起来,要他拆礼物。 哪个男人受得起这样的考验。 林政屿当然是满足她的心愿,不再提及什么伤到孩子的话,尽情陪着她造人。 不过裴悠悠只是沾个圈边,终究不能让他达到真正的心里愉悦。 好在他还有别的选择。 两头交粮的后果就是,一个月过去,裴悠悠还没有怀上,生理期照常来,吓得她随意找个理由躲回娘家去。 邢母最近因为丈夫和女儿,心情一度低沉,也没管裴悠悠,只提醒她注意着点肚子。 回到娘家的裴悠悠很慌,把母亲拉到房间里问:“怎么办啊妈,我还没怀上,我和政屿哥每晚都有努力,怎么还是怀不上?” “政屿哥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她倏地站起来。 裴母拉她坐好,无语道:“他每晚都回去,哪里来人?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公司里什么情况难道你没安排人盯着?” “盯是盯着了,政屿哥助理也不是女的。”裴悠悠撇撇嘴,指着自己的肚子,“那这个怎么说嘛?” “忙的吧,精力没那么好。”裴母解释,“你哥最近也忙,听你爸的意思,是要帮着政屿重新坐回那个位置去。” 裴悠悠放心了。 想到肚子没动静,心又提起来。 尤其是晚上林政屿来陪她,在房间的卫生间里看见了姨妈血。 裴悠悠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她忘记叫佣人及时处理了。 “政屿哥……” “悠悠?”林政屿蹙眉,要她一个解释。 裴悠悠破罐子破摔,抱着他的腰撒娇:“对不起嘛,我没有怀孕,那个时候我害怕,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你原谅我好不好?政屿哥~” 林政屿发出一声叹息,“你啊。” 语气宠溺。 “政屿哥!”裴悠悠眼睛发亮,“你原谅我啦?” “还是不能原谅你。不过不是因为你撒谎怀孕,而是责怪你不告诉我。”林政屿亲一下她的额头,“你忘了吗?我是你老公,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永远向着你的,爸妈都以为你怀孕了,你还是要尽快怀上才行,你生理期这几天我会尽量减少工作,休息好。” “政屿哥……”裴悠悠热泪盈眶,抱着他一顿亲,晚上窝在他的怀里无比甜蜜。 “悠悠,妈最近心情不好,你多和妈谈谈心。” “我想的呀,但妈还在生我气呢。” “妈不全是生你气,心里是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尤其是堂婶那里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妈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只会在家相夫教子是不是错了,不如你带着妈一块去投资点生意,分散下注意力。” “投资生意我不会。”她只知道买什么东西会保值。 林政屿眸光微闪,“这不是有我吗?你负责去说动妈,具体往哪投,我会分析给你听,你再去告诉妈。” “为什么不是你去告诉妈啊?” 林政屿侧头:“你不想让妈对你刮目相看,更喜欢你吗?” 裴悠悠当然想。 她要大家都喜欢她。 于是就这么敲定下来,裴悠悠的嘴很会来事,把邢母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提到唐竹,说要把唐竹比下去。 正击在邢母的心坎上。 婆媳两个花钱投资生意忙忙碌碌,骆槐那边实习一个月也开始步入正轨,不再是给老员工kelly打辅助,开始接组长分发下来的翻译工作。 整整一天,除了喝水和去厕所,她都没抬起头来过。 “骆槐。” “组长。” “现场口译行不行?今天有月末总结大会,和各国高层有视频会议,d国那边的翻译今天请假了。” 其他人纷纷看过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骆槐起身道:“可以。” “行,走吧。” 骆槐就这么跟着组长和部门经理一块去开会。 人一走,其他人立马挤在一块议论。 “都是实习生,组长为什么叫骆槐去?都不让我们公平竞争一下。” “就是。再说还有kelly姐呢,kelly姐都是两年的老员工了。” 突然被点的kelly抬头笑笑:“没事,谁去都一样,骆槐专业能力还是很强的。” “专业能力强不强的谁知道,这可是跨国视频会议,骆槐形象好,当初我们一块面试的时候,第二个面试的人进去就听到组长和经理在讨论骆槐长得漂亮的事,她大概就是这么被刷的吧。”同组实习生漫不经心地说着。 第118章 你们认识? kelly依然只是笑笑,过一会说:“视频会议确实需要形象好点的,形象好也是一种优势嘛。” “那大家都去整容好了,保证整得比骆槐好看。” 其他人抿唇不说话,眼里同样透着股不屑。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针对的骆槐跟着组长和经理坐电梯到顶层大会议室,跟组长一起坐在经理后面。 组长负责做会议纪要,她待会要负责翻译。 其实现场翻译对她来说不算难,尤其是这个月她对智能科技领域的专业词汇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但第一次身处重要会议的环境里,还是免不了的紧张。 组长是个剪着利落短发的女人,虽然平常不爱说话,但很细心,还倒了杯热水给骆槐,以此缓解紧张。 骆槐正要喝着,会议室又进来一群人,其他人都起身了,她只好放下水杯跟着起身。 进来的人是旷野和沈助。 两人同时朝着骆槐这边看来。 三人对视。 骆槐懵了一下。 旷野:“……” 翻译部叫来的人怎么是嫂子? 众人注意到旷总的视线稍有停顿,跟着看过去,男性高层众多的会议室里,漂亮优雅的骆槐犹如鹤立鸡群,还是个新面孔,更扎眼了。 旷总认识新员工? 还是旷总喜欢她? “咳。”关键时刻还得是沈助,“会议马上开始了。” 大家迅速归位。 组长侧头问骆槐:“你和旷总沈助认识?” “没有。”骆槐否认。 沈助她是真的不认识。 组长没再说什么。 会议开始,旷野坐在那儿听报告,先是国内总部各个部门,再到国外部门,轮到d国报告的时候,骆槐自然而然起身担任翻译。 她一向穿着得体,说话大方。 声音温柔有力又好听。 说d国的语言更是如此。 关键是翻译到位。 旷野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沈助,沈助侧头,旷总要他拿手机录下来待会好发给老板。 他便悄悄拿起手机,摄像头对过去。 两人以外他们的动静很小,还是让有心人瞧见,目光开始在旷总和实习生骆槐之间来回瞟。 有问题。 这两人要是不认识,就是旷总对实习生有意思。 尤其是对面报告完以后,旷总罕见地来一句:“翻译不错。” 骆槐自然道:“谢谢旷总。” 然后退下。 全部部门报告完,轮到旷野说点什么,他又忍不住看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嫂子。 不是,这种熟人面前装逼的感觉,他真的有点不自在。 旷野正了正身子,针对大家的各个问题给出回答后,总结一句:“还是那句话,好好干,干多少得多少,年底的时候我和老板亲自来给你们发钱。” 散会。 众人纷纷起身,让旷总先走,也是在试探旷总会不会再回头看一眼那个实习生。 这次没有。 但刚刚沈助录视频,不少人注意到了。 有人开始去同翻译部经理搭讪,夸一句新来的实习生不错。 经理就坐在骆槐前面,根本不知道刚刚旷总看的是他身后的实习生,只以为是看他们这边的谁。 忽然听到不少人来夸实习生,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会因为部门里的人被夸而高兴,回部门路上对骆槐说:“加油,跟着你组长好好干,今天不少人夸你,旷总也夸你不错。” “未来可期啊骆槐。” 这几句夸赞又让人部门里的人听去了。 职场里整个部门的人都存在着竞争关系,哪怕不是同组。 旷总夸了一个实习生的事很快就传出去了,忽然有人来恭喜骆槐,有的是真心,有的不是。 骆槐清楚,也只是微笑。 等大家走了,她呼出一口气,头一次拿出手机分享事情不是给祝双双,也不是在罗家的群里,而是发给邢彦诏。 邢彦诏正看着老婆翻译的视频,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诏哥,我今天去会议室做翻译了,感觉还行。】 邢彦诏勾唇笑笑,回她。 【看到了,旷野给我发了视频。】 【啊?】 邢彦诏立马想到骆槐傻眼的样子,倏地笑了声,会议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邢父和林政屿都朝他看过来。 “认真点。”邢父一脸严肃,“耳机摘下来。” 邢彦诏若无其事摘下耳机,放下手机,身后的小陈则是冷汗直冒。 上司的恋爱脑又回来了。 邢父继续说着公司今年的战略计划,最后点到兄弟两个。 “政屿,智能科技这一块的市场你要加把劲,朝野那边……”他又看一眼亲儿子,亲儿子无所谓的样子肯定是不愿意中间搭线。 罢了,只要不中间阻拦就行。 还是得靠养子。 他再次看向林政屿:“朝野那边你也抓紧点,不能再等下个季度了。” 这是要他三个月内拿下朝野科技的幕后大老板。 林政屿说是。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主意了,肖氏的肖董才是这个行业龙头,和朝野科技一直有联系和合作,可以从他这里下手。 邢父又说到d国停滞的项目,停了就停了,把那里的人力物力挪到y国的新项目去,全权由邢彦诏负责。 y国新项目也是邢氏去年开始发展的重要项目之一。 一个重大项目,一个重大市场,分别落在两位少爷手里,这是要亲儿子和养子打擂台啊。 高层们的大脑飞速运转,站队的想着如何效力,没站队的想着如何静观其变,再择主。 会议结束后。 小陈看邢哥还在玩手机,焦急啊。 “有什么就说。” “邢哥,你明白邢董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吧?” “知道。” “那你知道,公司里现在站林总那边的居多吧?”何止是居多,就拿他们部门来说,副经理和颖姐就是林总的人。 邢哥要是有点动作,怕是立马会传到林总耳朵里。 我方人少,间谍还多,这仗怎么打啊? “邢哥,你知道以少胜多的战役吧?”小陈真的很想保住这份高薪的工作! 邢彦诏看他这样子,想了想还是安慰他:“没事,我可以推荐你去旷野那儿工作,不是挺喜欢的吗?” 小陈:“……” 小陈要哭了。 “邢哥……您真的不打算争一争吗?” 邢彦诏勾唇,“谁知道呢。” 第119章 我可舍不得骆槐年纪轻轻当妈 尽管骆槐和邢彦诏已经搬出邢家来住,但还是为了邢家的体面,每个月到邢家去吃一次饭,再住上一晚。 对外就能解释成孩子结了婚,是该有自己单独的住处。 今天就是回邢家住的日子,邢彦诏本来想提前下班过去接老婆,奈何一个会议拦住他的脚步。 他没去成,邢语柔去了。 还给他发来消息,说已经接到嫂子。 邢语柔本以为自己开个三百万的车已经足够低调,看到大嫂以及大嫂同事惊诧的神情,她意识到并没有。 “骆槐,你还有富家小姐的朋友呢?” 骆槐笑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和同事们说:“周一见。” 其他人也笑呵呵说周一见,看着骆槐朝路边的豪车走去,还给富家小姐理了下衣裳,kelly笑着说:“难怪骆槐能和富家千金做朋友呢,挺贴心的。” 明眼人都听出来是说骆槐舔狗一条。 “大嫂,我怎么感觉她们一直看我们?”邢语柔怀疑道,“像在讨论我们。” “不用管,走吧。”骆槐轻轻推她一下,邢语柔绕过去开车,自己则打开副驾驶的门进去。 路上,邢语柔问她在这里上班怎么样。 骆槐简单说就是平常的样子,朝九晚六。 聊着聊着,邢语柔说到母亲和二嫂最近也忙,好像在做什么投资,还是海外的项目,她自己呢也要练琴,有演出,偶尔还会到老宅去陪爷爷奶奶,最近一个多月和母亲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说我妈和二嫂怎么就想到要去做什么投资?这年头投资是好干的吗?我妈一提起来就很亢奋,像受什么刺激了一样,二嫂反而平静些。” “不过也是,二嫂怀孕了,情绪波动也不能太大。” “但是二嫂的肚子为什么不显怀啊?” 骆槐侧头看着她,说:“到现在也才两个多月,看不出来的。” “哦。”邢语柔点一下头,又问,“她为什么一点孕反都没有?” “孕反也分人的。”骆槐觉得她有点奇怪,“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怀疑裴悠悠没怀孕。 邢语柔停顿一下,说:“也不是怀疑什么,只是二嫂说的话,我现在不太敢信。” 是啊。 裴悠悠的嘴,最擅长颠倒黑白了。 骆槐领教了十多年。 她说:“那也是她们的事。” 骆槐不在乎外人一样的林政屿和裴悠悠,邢语柔却在乎那个照顾自己长大的哥哥,说:“二嫂的事与我无关,可是这件事也关二哥的事啊。” 邢语柔还是想要一探究竟。 邢家,父子三人还没到,家里只有邢母和裴悠悠,听到佣人说大小姐和大少奶奶来了,头也没抬一下。 “妈,你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了。” “签字?” “对。”裴悠悠也不懂,是政屿哥拿给她的,说要妈在上面签个字就好了,过不久就会有资金进账。 邢母多少懂一点,也明白字不能乱签,翻看了一下合同,没看出什么问题,她养大的儿子又过目了,干净利落把字签上。 裴悠悠也跟着签了。 骆槐远远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说,彼此跟陌生人一样。 两人签完字抬头,邢母问:“语柔呢?” “有点事,后院去了。”骆槐礼貌地回应,像客人一样。 而邢母和裴悠悠也确实把她当客人,反正不会当自家人,对于骆槐而言,正好。 主客之间起码维持着体面。 骆槐起身去找邢语柔,正好看见一个佣人答完话离开。 她刚走上去,并没有打算问什么,邢语柔自己挽着她的手说:“你猜我刚刚在问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裴悠悠?” “嗯,我问二嫂生理期的事,二嫂上个月生理期的时间在裴家,算日子这个月已经到了,不过没来。” “还真怀孕了啊。”邢语柔轻轻叹息一声,也不是失落,而是感慨,“也好,二哥这个年纪也该有孩子了,堂哥们家的孩子早就满地跑了。” 她扭头,忽然看向大嫂的肚子。 同天结婚的啊,怎么大嫂的肚子里还没有她的小侄女或者小侄子? 猜到她想法的骆槐:“……” 她和诏哥都还没到那一步呢。 像诏哥说的,要一步步来。 每天进步一点点。 真要猛冲,她大概会晕死过去。 想着想着,骆槐的脸泛起红晕,说:“不急。” “我倒是不急啦。” 两人说说笑笑出去,正好遇上回来的父子三人。 邢彦诏看向骆槐,一手把外套挂起来,问老婆和妹妹:“不急什么?” 骆槐刚出声,邢语柔已经抢先:“我的小侄女或者小侄子啊。” “不急吗?”邢彦诏似笑非笑凝着骆槐,故意逗她,“孩子爹挺急的。” 骆槐脸更热了。 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什么话都当着大家的面讲。 老婆脸皮薄。邢彦诏心道。 他笑笑没再说这个话题。 不过怀孕的话题在长辈面前提起,一般是逃不掉的。邢母望着骆槐的肚子,问得委婉:“你和彦诏还不打算要孩子吗?” “没打算。”邢彦诏说,“骆槐才二十二,你舍得让她年纪轻轻就当妈,我可舍不得。” 邢母面色一冷。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孩子爹急! 她算是发现了,亲儿子就是要和她对着干! 邢父看向亲儿子,斥责道:“干什么。” 一回来家里就得剑拔弩张。 之前是跟他这个当爹的起争执,现在是跟他妈三句话里有两句话都不对付。 “你今年也是三十的人了。”邢父一语双关,继续道,“骆槐也二十三了,是该考虑孩子的事。” 邢彦诏说:“这不是还没考虑好吗?” 邢父:“你……” “算了。”他也懒得再讲,叫佣人上菜,准备开饭。 饭桌上大家都很安静,邢彦诏总觉得骆槐吃东西跟猫一样,吃得小口,在邢家又十分规矩,只夹面前的菜。 担心人吃不饱,他几乎是全程伺候。 桌上每样菜,都会陆陆续续夹到骆槐的碗里,也不夹多,保证她能吃得下去。 发觉她吃得有些撑,就会盛一碗汤过去。 汤碗在邢彦诏的手里都显得又小又白,一只手提着就放在骆槐面前,放下自己就继续吃东西。 既不邀功,也不盯着骆槐看。 就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哪个女人不想被老公疼?尤其是一直引以为傲嫁了个疼爱自己的老公的裴悠悠,简直嫉妒得不行。 就算邢彦诏对骆槐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到现在都没有继承家业资格的废物。 第120章 你就是勾引 裴悠悠把自己哄高兴了,晚饭都多吃几碗。 就是晚上肚子撑得厉害。 她又不喜欢吃消食的药片,于是把主意打到山楂片上,酸酸甜甜的口感,她一想到就流口水。 找到佣人说要点山楂片。 佣人愣了一下,说:“二少奶奶,孕妇是不能吃山楂的。” 裴悠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又没怀孕。 但是她真的馋那酸酸甜甜的口感。 “不是我吃,是政屿哥要吃。”裴悠悠撒谎成性,毕竟只要一个小谎,自己就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佣人去盛了一盘的山楂片,递过去时又提醒一遍:“二少奶奶,孕妇真的不能吃山楂。”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一次了,真是烦都烦死了。”裴悠悠脸色一垮,接过把门带上。 佣人无奈。 她也是怕二少奶奶误食,出了事又会责怪她没提醒。 要是出事可就是大事了,涉及到一个孩子,还是二少爷的孩子。 门外佣人叹气。 门内裴悠悠扬眉高兴,立即塞了一片进嘴里,紧接着又是第二片,第三片…… …… 清晨。 一缕光线爬到柔软的大床上,骆槐眯了眯眼睛,把脸埋进邢彦诏的胸膛里,嘀咕道:“诏哥,六点五十一定要喊我,喊我……” 软糯的声音里还透着抹疲惫。 昨晚又进步了一点。 但是过程实在太磨人。 中途还换过两条小裤子,每条都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自己整个人也差不多,头发丝都黏在脸上了。 忘记几点才睡的。 邢彦诏一手搂着老婆,一手去拿手机看时间,都买了六点半了。 二十分钟能睡什么觉,他倒是能抽两支烟。 骆槐隐隐约约闻着烟味,睡意朦胧地说:“你抽烟。” “事后烟都不给抽?”邢彦诏声音低沉,“抽烟克制克制。” 骆槐微微睁开眼睛:“你不是已经……” “两次哪够。”邢彦诏淡定道,“我要再抽两支,睡,不睡,抽的就不是烟了。” 吓得骆槐慌忙闭上眼睛。 内心好几分钟才平静,渐渐安睡过去。 邢彦诏没准时叫她起床,因为一开始就没答应,他不止不叫骆槐早起,还得抱着人一块睡。 邢母猜到两人不守规矩爱睡懒觉,特地叫了佣人去开门。 门打开得到的是不耐烦的一句。 “好不容易周末不用早起上班,让邢夫人把规矩收一收吧,每月过来一次也不是我们想来的。” 门又关上。 佣人冷汗直冒,硬着头皮转述。 邢母气得脸都青了,她在这个家已经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正气的时候,林政屿牵着裴悠悠的手来到餐厅,女儿也准时出现,她的心里得到些许安慰。 见邢父也到了,忍不住嘀咕一句:“彦诏和骆槐又不下楼吃早餐。” 本以为邢父会跟着斥责。 事实相反。 邢父说:“本来在家里就待得少,少说两句吧。” “合着又成我的错了?”邢母反驳回去。 “爸,妈。”邢语柔无奈,爸妈的中年感情危机来了吗?年前那次后,两人不再像之前一样伉俪情深,反而时不时就吵上两句。 父亲越是懒得和母亲掰扯,母亲更加生气。 或许,这才是这个家真正的样子。 邢语柔一出声,邢父邢母立马安静,他们两人都对女儿心怀有愧,原因一样,是当初那巴掌。 一个是打了女儿。 一个是女儿替自己受的巴掌。 接下来的早饭都在安静中度过,不过邢语柔还是发现裴悠悠不对劲,似乎哪里时不时不舒服一下。 由于痛得不是很明显,她没当回事,又去休息了。 等她睁开眼睛,下楼找人。 看到的却是自己老公和骆槐站在一起,在池塘边桂花路上,不知道说什么。 政屿哥还对她笑! 骆槐竟然也笑! 即使是礼貌的微笑,在裴悠悠看来都是狐媚子要勾人,她气冲冲过去。 林政屿又一次问:“大嫂在朝野科技上班,没见过朝野科技的老板吗?” “没有。” “大嫂,和朝野的合作对邢氏很重要,如果你能知道朝野科技老板的身份,一定会帮到大哥,提高大哥在邢氏的地位。” “我记得他不负责这个项目。” 林政屿一噎。 继续微笑:“是,是我负责的,但整个邢氏以后都是大哥的,大嫂难道就不想帮大哥,帮邢氏更上一层楼吗?” 骆槐也跟着微笑:“那等邢氏都是他的再说吧,麻烦让一下。” 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政屿耐心也有限,在骆槐经过时拉住她的手腕,蹙眉委屈道:“大嫂,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冲过来的裴悠悠看着两人紧握的手,顿时火冒三丈,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骆槐一开始就在努力甩开林政屿的手,奈何他力气大,自己甩不开,直到裴悠悠出声,手腕上的力道才有松懈。 这一回终于挣脱。 她真是不明白,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拽她手腕。 裴悠悠例外,她不拽手腕,而是伸出双手去推骆槐一个趔趄,骂道:“骆槐你什么意思!在裴家你勾引我哥,在邢家你勾引我老公,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骆槐才觉得莫名其妙。 “你又是什么意思?”她反驳回去,“在裴家是你哥做让人误会的事,你怪成我勾引,在这里是你老公抓住我的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又怪成是我勾引?裴悠悠,你不把所有事情推到别人身上,是活不下去吗?” “你就是勾引了!”裴悠悠拔高嗓音。 比谁嗓门大吗? 骆槐嗓门比不过,但她现在已经学会什么叫“及时行乐”了。 “你就是满口诽谤。”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都看见了!”裴悠悠发现林政屿张嘴,立马道,“政屿哥你不要为这个贱人说话!” “悠悠……” “裴悠悠。”骆槐脸色一冷,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她,“你张口闭口就是贱人,这就是裴家教养出来的小姐吗?教你专门用马桶涮菜吃,满嘴的臭味。” 裴悠悠又气又惊地瞪大眼睛。 这还是骆槐吗? 她居然骂人! “骆槐,我今天撕烂你的嘴!”裴悠悠作势冲上去,刚碰到骆槐的肩膀,忽然觉得肚子一疼,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下体流出来。 月经? 小产? 不管是哪个都足以让裴悠悠变得惊恐又慌乱,看着骆槐要伸手推开她,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计谋。 对,推到骆槐身上。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干的,都成功了。 扑通! 裴悠悠落水了。 第121章 骆槐给了裴悠悠一巴掌 林政屿把裴悠悠从冰冷的池塘中捞出来时,看见了她双腿间晕染的血,脸色骤然大变,有愤怒,又有紧张。 “家庭医生!”他吼了一声,听到动静过来的佣人立马又折回去打电话。 邢母将匆匆忙忙的佣人喊住,问发生什么事。 佣人说:“好像是大少奶奶把二少奶奶推进池塘,二少奶奶她,流血了。” 邢母大惊失色:“什么?” 邢语柔则摇头:“不可能,大嫂不会这么做。” 见母亲朝后院去,她则去敲响书房的门,焦急道:“大哥,大嫂出事了。” 邢彦诏瞳孔微缩,大步朝着邢语柔指的方向走过去。 父女二人也跟着一块,才走两步,就看到浑身是水的林政屿抱着同样落水的裴悠悠急匆匆上楼去,路过的地方不止有水,还有血迹。 裴悠悠面色惨白,嘴里不忘指控:“骆槐,是骆槐……骆槐推的我!” 后面跟着进来的骆槐脸色也微微泛白,她确实伸手推了一下,不是她为自己开脱,而是裴悠悠在她这里实在有太多前科。 裴悠悠掉池塘到底是不是她的责任,还有待商酌。 正慌张的时候,发凉的手指被握住。 骆槐抬眸:“诏哥……” “不怕。”邢彦诏捻着她的手指,其他人都紧张跟着上楼,骆槐被留下来。 “怎么回事?” 邢语柔也留下来,询问:“是啊大嫂,怎么回事?佣人说是你把二嫂推下去的。” “我的脑子也有点乱。”骆槐深吸一口气,将刚才的事情总结一遍,“林政屿来问我知不知道朝野科技的幕后老板是谁,叫我想办法查到资料好帮诏哥,我没答应,他忽然拉住我,又忽然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 “问我为什么讨厌他。”回想起林政屿当时的眼神,她浑身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裴悠悠看见了,说我勾引人,骂我是贱人,我反驳她用马桶涮菜吃,臭……”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邢彦诏实在没忍住,夸道:“有进步。” “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邢语柔情急之下叫了哥,自己并没注意到,邢彦诏的眼神微深,示意她继续说。 “然后呢?怎么掉池塘的?” “裴悠悠上来扯我头发,我伸手推了她一下。”骆槐在讲述这件事的过程中渐渐冷静下来,说,“我们站的那个位置距离池塘没有三米也有两米,我用尽全力也推不了她摔下去,何况,我当时是躲避过程中推了一下,没使全力。” “不管你使不使力,你就是推了啊。”邢语柔一脸焦急,“二嫂还流产了!你们别上去了,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她提着裙摆往楼上跑。 骆槐和邢彦诏站在大厅里,对视一眼。 “我去问问有没有其他人看清具体情况。” “诏哥,我……” “不是你。”邢彦诏说,“她和林政屿的命,如果林政屿没有拉扯你,裴悠悠没有因为破防而冲上去,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去询问其他佣人。 骆槐站在沙发那儿,看着家庭医生上楼,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大少奶奶,大少爷让我给您送的热水。”一名佣人端着一杯热水过来,神色如常,不像其他佣人那样用异样的目光瞟她,只是在做自己的分内之事。 骆槐说了句谢谢。 紧接着楼上发出撕声裂肺的吼声:“骆槐!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裴悠悠从二楼冲下来,一群人拦也拦不住,赤着脚跑得飞快,满脸的泪水。 她居然怀孕了。 然后流产了! 是流产,不是月经! 裴悠悠几个箭步过去把骆槐摁在沙发上,掐着她的脖子说:“骆槐!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双眼猩红,面目狰狞。 “悠悠,悠悠……”林政屿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提起来,满脸的烦躁,因为他清楚看见裴悠悠的故意。 骆槐推她的过程中只是踉跄一步,很快就稳住了,突然就是几个夸张的后退,然后摔进池塘里。 都怀孕了还这么任性! 他明明说过最近要注意,怀孕的可能性很大,裴悠悠倒好,还敢用这种方式栽赃陷害骆槐。 “放开我放开我!都是骆槐,害得我们的孩子没了!你为什么还要帮着她,你的心是不是被骆槐勾走了?”裴悠悠气得口不择言,“你看她漂亮你也帮她是不是!” 吵得人脑仁疼。 大家也没责怪她,她毕竟刚没了孩子。 邢彦诏回来就看见骆槐咳嗽着从沙发上坐起来,脖子红了一圈,脸色一沉,眼底的愤怒犹如厚重的乌云般朝裴悠悠压过去。 裴悠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最是痛苦的时候,根本不畏惧邢彦诏杀人般的眼神,还不停地说着她要掐死骆槐。 “果然是你掐的。”邢彦诏走过去。 林政屿眉心一跳,把裴悠悠放下地准备解释,自己脖子上赫然多出一只手,推着他撞到墙上,途中撞碎了家里的古董花瓶。 花瓶坠地的一瞬间,林政屿的呼吸一窒。 涨红着脸快要呼吸不过来时,眼底透出前所未有的冰冷阴鸷:“邢,彦,诏……” “彦诏,彦诏!你松手!”邢母冲过去质问,“你是要杀人吗?” 邢父也命令道:“松手。” 裴悠悠要过去,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林政屿脖子上的手又收紧一分,邢语柔赶紧拉住裴悠悠。 “二嫂你别过去添乱了!” “邢语柔!那是你哥!” “要不是你掐大嫂,大哥也不会把火发到二哥身上。” “邢语柔?我的孩子没了,没了!”裴悠悠要疯了,一把将邢语柔推倒在地,居高临下瞪着她。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骆槐瞳孔一震,过去扶起邢语柔。 邢语柔摔了一跤依然说:“如果不是你去骂大嫂,不去拉大嫂的头发,大嫂会反击吗?你的孩子会没有吗?” “邢语柔,闭上你的贱嘴!”裴悠悠抬手要打过去。 骆槐眼疾手快拉过邢语柔,一手接住裴悠悠的手握,另一只手挥上去就是一巴掌。 “裴悠悠,你给我冷静点。” 裴悠悠挥巴掌反被骆槐打。 第122章 从一开始你就没怀孕 骆槐抬在空中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也是头次动手打人,还是打在欺负她多年的裴悠悠脸上。 一时不知道手抖是害怕的,还是激动的。 所有人都懵了。 向来乖巧好欺的骆槐居然打了裴悠悠响亮的一巴掌。 最先反应过来的邢彦诏松了手,警告林政屿:“管好裴悠悠,以后她再敢欺负骆槐一下,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到做到。” 他转身来到骆槐身边,见她胸口起伏,嘴巴微张着喘气,似乎也有点吓到,手也一直停在半空中没收回来。 他伸手捉回来,揉了揉。 “打痛没?” “我,我不知道……”她又不是裴悠悠,怎么知道痛没痛? 不过看裴悠悠咬牙切齿恨她的眼神,应该挺痛的。 邢彦诏一阵沉默,解释:“我问你手痛不痛。” 骆槐惊讶一瞬,摇头回答:“不痛,有点麻。” 邢彦诏又给她揉揉。 “骆!槐!”反应过来的裴悠悠像重新站起来的野狗,龇牙咧嘴又要冲上来咬人,又被林政屿一把抱住。 “够了!悠悠。”林政屿意识到语气重了,立马放软语气说,“你刚流产,需要休息,别闹了。” “我闹?”裴悠悠痛心疾首道,“我们孩子没了!” 林政屿不想说她。 邢彦诏会说。 “孩子怎么没的你自己不清楚吗?真是骆槐把你推下池塘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她有这么大的力气?两米多的距离,推一下就能掉下去,不如我们再去试试。” 裴悠悠心一顿。 眼神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继续咬死不认。 “你当然替她说话!” “骆槐,你敢说你没有推我吗?谁看见你没推人?” 没有。 邢彦诏刚才去找人问了,大家看到的都是骆槐推了。 骆槐也确实推了。 她顿时无话可说。 邢彦诏转头看向家庭医生:“怀孕了摔个池塘就会流产吗?” 被迫加入到战局的家庭医生抹了把冷汗,说:“看孕妇体质。” “我身体不好!” “流产了还能打人,嗓门这么大。”邢彦诏嘲讽,“是挺不好的。” 裴悠悠眼神躲闪。 忽然有个不好的念头。 该不会是昨晚…… “林政屿,你昨晚吃山楂了吗?”邢彦诏忽然出声,裴悠悠脚步一晃,心中惊恐他怎么知道。 林政屿目光探究,似乎知道了。 “没立即回答,看来没吃。”邢彦诏抢在前说话,他刚刚虽然没有找到可以给骆槐澄清的有力证据,却问到点别的。 “如果再加上山楂呢?”邢彦诏又一次看向家庭医生,“整盘的山楂片,全部吃下去会怎么样?昨晚吃的。” 医生表情扭曲:“先吃山楂片,后掉池塘的话,确实会流产。” 众人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纷纷看向裴悠悠。 裴悠悠后退一步,挨着林政屿。 邢彦诏又看向刚刚问话的佣人,佣人战战兢兢出来说:“昨晚,昨晚二少奶奶要了整盘山楂片,说是二少爷要吃,我送上去,叮嘱过二少奶奶两遍,孕妇不能吃山楂。” 面对大家询问的眼神,裴悠悠咽了口唾沫。 心里想着死不承认就好了。 “邢彦诏收买你了吗?”她质问佣人。 佣人一脸苦涩,她就知道二少奶奶会这样,邢家几个佣人没受过这样的苦,去年还直接被辞了一个。 每次二少奶奶叫做什么事,她们都会提前跟人讲一声。 于是有佣人来作证,确实是二少奶奶叫人送的山楂片,她们大家一块切的。 裴悠悠一下子无措起来。 “怎么?我是会算命,算着出事,提前就收买人送山楂给你?”邢彦诏嗤笑,揽过骆槐的腰,侧头问,“我会算命么?” 对裴悠悠说话是冷脸,对骆槐说话声音一下子就柔了。 切换自如。 骆槐对上他的眼睛,摇头,问:“都怀孕了,为什么还要吃山楂?” 邢母也问裴悠悠:“你为什么吃这么多山楂?还说是政屿要吃的,好了,现在孩子没了。” “我,我不知道啊。”裴悠悠刚才的气焰已经消失,顿时就蔫了一样,“我就,就是想吃酸的,不是说,酸儿辣女吗?” “那也不能吃山楂啊!”邢母气极。 林政屿心里一直翻白眼,怎么突然又松口了?一直咬死不承认不就行了吗! 他只好说:“妈,怪我没注意。” “你少为她说话!”邢母虽然最近原谅了裴悠悠,婆媳关系又走近了,但是一旦涉及到儿子,婆婆当然不会站在儿媳妇那边。 裴悠悠刚流产,刚才忙着去责怪骆槐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自身,现在注意力回来,她浑身不舒服得厉害,疲惫没力气,肚子还隐隐泛疼。 脸色也变得苍白。 “也不是吃山楂的事啊,要有事昨天就有事了,还是骆槐的错!” “二嫂,你不如先去床上躺着?”邢语柔看她脸色不好,有点担心,尽管刚刚被凶了。 一个女人失去了孩子,不管身体和心里都很痛。 然而不是每一份好意都会被接纳。 裴悠悠扭头去看她,不满道:“邢语柔,你怎么自甘堕落,站在这种人身边?” 说“这种人”时,下巴抬向的骆槐。 骆槐:“?” “不然站在你这样谎话连篇的人身边吗?” “二嫂!”邢语柔气极。 骆槐说:“语柔是担心你,好心当成驴肝肺,裴悠悠,你有时候真的不识好歹。” “轮得着你教训我吗?” “轮得着。”邢彦诏说,“你既然还住在邢家,人称你二少奶奶,骆槐身为邢家大少奶奶,就有权教训你,除非以后大家叫你林夫人。” 裴悠悠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对任何人大呼小叫我不管,但别对着我老婆和邢语柔,我不对女人动手,但是对林政屿,我从不手下留情。” “政屿哥!”裴悠悠用眼神说,你给我说话啊。 林政屿如今身份尴尬,而邢父邢母都在,他不能表现出强势和不讲理,不然他和邢彦诏有什么区别? 林政屿稍加停顿的功夫,裴悠悠已经摸到林政屿的手机给亲哥打电话。 电话一秒接通。 “政屿,有事?” “哥,是我呜呜呜呜呜……”裴悠悠好像找到靠山一样,哭着说,“哥,我流产了,骆槐推我摔进的池塘,你快来帮我呜呜呜呜……” 电话里沉默一瞬。 “裴悠悠。” 忽然的直呼其名,叫裴悠悠心中忐忑。 “怎,怎么了?我说真的,没有污蔑!不信你直接问啊。”裴悠悠打开电话扩音。 裴元洲:“原本你不提这件事,我不打算拆穿你,但你说流产?从一开始你就没怀孕,妈在我这已经说漏嘴了。” 第123章 假孕还假晕 裴悠悠慌张挂断电话,说:“我怀孕了的,如果我没怀孕,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医生还能分不清生理期和小产吗?” 家庭医生觉得有必要主动开口:“确实是小产。” “你看!”裴悠悠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骆槐却从里面听出点什么,问医生:“她怀孕几个月了?” 裴悠悠的呼吸差点停了。 林政屿蹙眉一瞬。 “骆槐你什么意思?你问这个话什么意思!”裴悠悠再次拔高声音,似乎声音大就有理。 骆槐又问医生一遍。 所有人都朝着医生看过去,有求答案的,有暗暗警告的。 家庭医生再度汗流浃背,她知道豪门里的家庭医生不好当,会一个人一个吩咐,好歹也私下来啊! 当面夹击家庭医生的,职业生涯中确实少见。 家庭医生不敢吭声。 最后还是一家之主的邢父出声,家庭医生才松口气,实话实说:“二少奶奶怀孕四到五周。” “四到五周?”邢母不可思议道,“她怀孕快三个月了!” 家庭医生硬着头皮说:“确实只有四五周。” “裴悠悠,你之前竟然假孕骗我们!”邢母怒声质问,话音刚落,就看到裴悠悠身子一软,直直栽倒在林政屿的怀里。 林政屿抱着人解释:“妈,悠悠刚小产。” 说着就把人抱上楼。 邢母一口怒气堵在嗓子眼,儿媳妇刚小产完,又晕过去了,她这个时候质问,倒显得自己刻薄恶毒。 不问个清楚,她憋着口气才叫难受。 邢母大口喘着气,哎哟两声,感觉也要晕过去了。 骆槐轻轻叹息一声。 “怎么了?”邢彦诏低头问她。 骆槐说:“裴家要我替嫁的那天,我问裴元洲是不是真的想我嫁给别人的时候,裴悠悠也晕了,一家人赶紧送她去医院。” “其实这样的事很多,关键时刻裴悠悠总会出事。”她望着楼上说,“这次我也不知道真假。” 邢语柔并没有跟着上楼,也感慨:“上一秒还在据理力争,下一秒就晕过去,二嫂挺厉害的。” 谁都能听出来是讽刺。 邢母看一眼站在对面的三人,若有所思起来,拢了拢米色的披肩上楼去,她倒要看看裴悠悠是不是故意装晕。 她一进门,就看到床上的人扯了下被子。 晕倒的人怎么可能自己扯被子? 邢母的脸色立马沉下去。 “妈。”林政屿起身。 邢母没看儿子,径直朝着床边过去,伸手去拉被子,将裴悠悠半截身子都露出来。 “再不睁开眼睛,我就拿热水泼下去。” “妈……” “你闭嘴!”邢母扭头看向儿子,头次忍不住斥责儿子,“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政屿,以前你是多么好一个孩子,现在竟然帮着自己老婆欺骗我们这么久,刚刚还帮着她演戏。” “小产晕倒?我看她好得很,能掐人能骂人还能打电话搬救兵,纸包不住火了就装晕,谁教她的?” “哦,听裴总的意思,裴太太一直知道,所以是裴太太教的了,难怪。”邢母一直都瞧不上裴母。 当初年轻的裴太太第一次跟着丈夫上老宅去拜年,什么都往身上戴,说好听叫珠光宝气,说不好听就是俗气。 嘴也没个把门,什么都往外说,瞧着是个嘴甜会哄人的,甜过头了简直叫人觉得浮夸,还不知收敛,自我感觉良好。 要不是嫁的老公争气,裴氏日益壮大,圈里有几个太太愿意搭理她? 邢母轻蔑的语气一出,裴悠悠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坐起来说:“妈,你什么意思?我妈哪里惹着你了?” 邢母轻飘飘看她一眼,意思是果然没事。 转身离去。 临走前一个眼神把林政屿叫走。 裴悠悠发疯似的吼道:“政屿哥你给我回来!我流产了!我不舒服!” 林政屿头疼得厉害,被母亲一只手拽着出门去,暗中松口气,这样他就可以说非自己本愿。 楼下大家都还在。 邢父抬眸,问:“怎么样?” 邢母冷不丁道:“没晕。” 邢父脸色更沉,看向林政屿,“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掉池塘。”邢彦诏跟着问,“林政屿,我不信你没看到裴悠悠是故意的。” 林政屿沉默。 即代表默认。 邢父起身,冷哼一声道:“政屿,裴悠悠身体养好后你们也搬出去住,你外面也有不少房产,我们这个家,经不起她这么折腾。” “老邢!” “你要舍不得,跟着一块走我也没意见。”邢父走了。 邢母就算舍不得儿子也不可能搬出去一块住,事情要传出去,该要说她们婚变了,前面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反而在老了离婚? 她对林政屿说:“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娶裴悠悠。” “怎么?要把那个麻烦丢给我?”邢彦诏嫌弃不已,一把搂过骆槐说,“我倒是很高兴你们当初不为我着想,有得有失,果然是真理!” “我们走。” “以后裴悠悠过来我们就不过来了,我老婆经不起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邢彦诏嘀咕,“好想报警,不知道警察管不管污蔑好人的事。” 几句话叫邢母和林政屿颜面尽失。 骆槐心里却说不出来的暖和,这个人怎么从一开始就相信她呢?难道不会怀疑一点吗? “妈,二哥,我也有事出去一趟。”邢语柔提着包,紧随其后。 这个家过于乌烟瘴气,她有点待不下了。 家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也变得冷清。 林政屿诧异地看着邢语柔离开的方向,万万没想到邢语柔已经被邢彦诏收买,更亲他们。 邢语柔出去后,发现大哥走在前头,还挺快,大嫂则落在后头。 “大哥怎么不等你啊?” “他要去开车。”骆槐没觉得邢彦诏走在前头有什么问题。 邢语柔却察觉出异样:“不对啊,我感觉大哥好像有点生气。” “生气?” “还不是因为刚才的事生气,好像是因为你,大嫂。” “我?”骆槐更加不明白了。 邢语柔说:“你说大哥是别人。” “我什么时候说了?” “刚刚在家里你说你问裴元洲,是不是真的想你嫁给别人。那个时候大哥好像就不对劲了。” 骆槐心里咯噔一下。 真生气了? 因为她提起裴元洲?因为她说他是别人? 接下来骆槐开始观察他是不是真的生了闷气,上车系安全带时瞟了他好几眼,诏哥明明看见了,却什么也不问。 不对劲。 换作平常,她看过去第一眼,诏哥就会看过来问怎么了,或者“嗯?”一声。 “诏哥……” 邢彦诏淡淡地掀开眼皮看过去。 骆槐身子倾过去,认真地问:“你生气了吗?” 忽然主动靠过来的水灵灵的老婆……邢彦诏咽了口唾沫。 第124章 不是别人,是老公 “没有。”邢彦诏别开视线,多看一眼都怕自己忍不住。 骆槐素来心思敏锐,察觉到他说的话不真心,估摸着邢语柔说的没错,就是那段回忆给人惹生气了。 “诏哥,你生气了。”骆槐眨巴着眼睛说,“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裴元洲,也不该说你是别人。” “哦。”邢彦诏语气淡淡,“是吗?” 还气呢。 “是的是的,我错了。”骆槐连连点头,又认真地解释,“对于那会儿的我来说,诏哥你是别人,但现在不是了。” 其实在骆槐凑近询问他是不是生气的那一刻,邢彦诏心中的气就在消减,又听到骆槐的解释,以及乖巧地点头,心里的气瞬间消失殆尽。 邢彦诏发动引擎,车子起步出去。 “现在不是别人了,是什么?”漫不经心的语气,余光却是不停往骆槐身上瞟。 骆槐坐正身子,手指轻轻拽着安全带说:“是老公。” 话音一落,车速飞起。 骆槐:“!!!” “诏哥?”她眼神微微惊恐。 邢彦诏神色严肃,脚踩油门一点不含糊。 本来到滨江湾要一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节省一半,要不是运气好赶上一路绿灯,骆槐都担心交警亲自上门罚款逮人。 车子在滨江湾的地下车库稳稳停好。 熄火,熄灯。 开门,下车。 绕过车头,再打开骆槐的车门。 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人丁点反应的时间,骆槐安全带都没解好呢,仰头的功夫就被亲了。 “唔!” 邢彦诏躬身进副驾驶座里,一手去替骆槐解安全带,一手捧着骆槐的脸,就这么亲上去。 安全带解好了,另一只手抬到骆槐后脑勺的位置,继续吻得更深。 昏暗的地下车库,炙热又强势的深吻。 骆槐全身发软。 两手更是软绵绵推一下。 “可,可以了。” 再亲下去,她真的不行了。 老婆发话了,邢彦诏只好收手,松开人,望着她被亲得泛起水光的眼睛,一时间又情难自控。 “再来一下。” 低头又亲上去。 这次没亲太久,嘴唇离开后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亲,揉揉她的后颈说:“好了,骆槐花蜜。” “嗯?”骆槐见过他写的字,顺手才加的花蜜两个字,不过后面不是划掉了吗? 邢彦诏回了一个字:“甜。” 骆槐花蜜不兑不兑水喝,都甜。 简直尝过就难以舍弃。 …… 裴家人得知裴悠悠真的流产后,急急忙忙赶到邢家去,期间邢母给打了裴元洲的手臂好几巴掌。 “你妹妹都流产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裴元洲尽管生气,那毕竟是他妹妹,还流产了,心里始终过意不去,低声说:“我以为她又骗我的。” “谁会拿流产来骗人!” “怀孕都能骗,流产也不足为奇。” “你!”裴母那叫一个生气,却又无法反驳,毕竟是她教女儿假孕在先。 她小心翼翼瞥一眼身旁一直沉默的丈夫,更加不知道怎么解释,女儿确实假孕骗人了,后面怀孕了,也确实因为不知道而吃了很多山楂。 掉池塘的事他们并不知道。 林政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确实看到裴悠悠是故意而为之,不管是讲真相还是和裴悠悠同仇敌忾,这些话都不能由他来说。 他要保证自己不惹一身骚。 三人是因为裴悠悠的事第二次来到邢家,上次还有邢夫人亲自接待,这次却连个面都没见着。 只有林政屿领着他们上楼。 裴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也没好问。 看见躺在床上可怜巴巴的女儿,更是把那股不对劲抛之脑后,连忙过去抱着女儿嘘寒问暖一番。 肉眼可见的心疼。 “你怎么就不小心吃了山楂呢?你呀你呀,是想吓死爸爸妈妈和你哥吗?都弄得流产了!” 裴悠悠看见爸妈顿时又委屈了,掉着眼泪控诉亲哥不信她。 裴元洲也不想旧事重提惹她更加伤心,默默没说话,和林政屿在一边看着父母安慰裴悠悠。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又还年轻,下回怀孕就要注意着点,什么不该吃的不该碰的,都要注意着点。 裴悠悠吸着鼻子说:“又不全是山楂的错。” “不然呢?” “骆槐把我推下水了。” “什么!”裴母倏地站起来,“骆槐她怎么敢!” 有人撑腰后的裴悠悠更加放肆哭诉,“她和政屿哥拉拉扯扯,我骂她,她还手,就把我推到池塘里去了。” 裴父不满道:“政屿?” 怎么一个个都要和骆槐有牵扯? 裴元洲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政屿。 林政屿解释:“不是,我只是想从大嫂那里得到些关于朝野科技的消息,大嫂在那里实习,悠悠误会了,我和大嫂什么也没有,我心里除了悠悠,哪装得下别人啊。” “哼。”裴悠悠本就是有意让爸妈训一顿林政屿,听到林政屿说心里装不下除她以外的人后,心里终于舒服了。 “哎呀,确实不关政屿哥的事啦,都怪骆槐。” “哪里又怪她了?”裴元洲忍不住道,“她那点力气,能推到你摔下去?” “哥!”裴悠悠生气告状,“爸妈!你们看看我哥,不占亲妹妹这边,就知道替骆槐说话,骆槐都结婚了哥你还不死心吗?” 裴元洲转身出去。 “元洲……”林政屿也跟出去。 裴元洲问:“当时你也在,真是骆槐推的?” 林政屿欲言又止,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裴元洲了然:“悠悠还真是死性不改,连自己孩子和自己的身体都能拿来开玩笑。” “悠悠不知道怀上了,也怪我,没早点带她去医院……” “行了,她什么德性我现在很清楚,你少替她说话。” “她是我老婆啊,我不替她说话,替谁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屋里的裴悠悠气得咬牙切齿,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骆槐付出代价,她没了孩子骆槐有一半的错! 不是在朝野科技上班吗? 那她就让骆槐上不成这个班。 周一早上八点五十,骆槐踏进公司的门就察觉到很多异样的目光,有人小声说:“她就是横幅上说的那个翻译部实习生骆槐?” 第125章 你老公是旷总他哥? 横幅? 骆槐左右看了眼,并没有看见什么横幅。 但是周遭打量她的目光只多不少。 骆槐疑惑地来到办公室,组长又把她叫出去,到走廊尽头的位置去,递过手机去给她。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翻译部实习生骆槐勾引有妇之夫,害人老婆小产! 骆槐皱了一下眉。 她又有些无语,裴悠悠的手段总让她觉得像是过家家一样,透着股明晃晃的愚蠢。 组长:“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愚蠢,但很有用。 脏水泼上来是会脏,别人就是会看见这个污点,清者自清是个伪命题。 “我老公非常好,我没理由去勾引一个假仁假义的男人,她小产,是她前天晚上吃了过量的山楂,第二天又在我面前故意摔下池塘。” “你知道谁?” “嗯,是……”骆槐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介绍裴悠悠,她一起长大的妹妹? 不行,鸡皮疙瘩要掉一地。 她老公弟弟的老婆? 林政屿算诏哥哪门子的弟弟。 “是一个结梁子多年的人,我会澄清。” “没人会去听你的澄清,大家只会吃瓜,现在你的瓜还不止一个。” “还有?”骆槐的眼睛微微睁大。 “旷总和沈助亲自收的横幅,还叫人去调监控了。”组长思虑片刻,又一次问出那句话,“你和旷总沈助认识?哪怕横幅会影响到公司,也不至于让旷总和沈助亲自去动手。” 骆槐感觉瞒不住了,只好点头:“嗯。” 组长一愣,站直身子道:“你和旷总怎么认识的?” 骆槐:“……他哥是我老公。” 组长一个趔趄。 “组长你没事吧?”骆槐伸手去扶稳她。 “你,你是说,旷总的哥哥是你老公?你是旷总的大嫂?” 骆槐轻轻“啊”一声。 组长咽了口唾沫,“旷总好像没有哥哥吧。” 骆槐:“不是亲的。” 组长松口气。 骆槐:“但是一起长大,奶奶带大的。” 组长一口气又提上来。 已经快要给自己掐人中了。 “这件事……”骆槐柔声道,“组长能保密吗?” 组长:“……” 她能不保密吗? “行了,我知道了,但是待会经理要是问起的话……”组长一抬头,地中海的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们旁边,手里端着的杯子一直抖个不停。 骆槐吓一跳。 “经理?” “你说你是旷总的!” “嘘!”组长立马使眼色,“经理你小点声,我才答应骆槐保密。” 经理赶紧把组长支走,他要单独和骆槐谈谈。 人一走。 骆槐就听到经理喊她:“邢,邢大少奶奶?” 骆槐:“……” 经理知道的似乎有点多。 她尴尬地笑笑:“经理。” 经理立马擦擦手,伸过去道:“幸会幸会。” 骆槐苦笑一下,“经理,我……” “您什么都不用说!我保密,肯定保密!还有今天这个事,您放心,我待会就去警告部门里的人不要乱猜测,根本没那么一回事。” 经理说做就做。 他刚到部门里严肃地叮嘱大家,不要听风就是雨,没有那样的事。 话音刚落。 叮咚。 公司全体人员收到一封邮件。 今天早上在公司挂横幅并且污蔑公司员工的人已经找到并报案,法务部将切实保护每一位公司员工的人身利益。 很官方,也说明是污蔑。 事情看似得以消停,实际上并没有抹去一些人心里的想法,觉得骆槐勾引有妇之夫的人,依然会这么认为。 骆槐心里也清楚,但她又不打算和同事做朋友。 同事就是同事。 她继续若无其事的工作,中午的时候,邢彦诏忽然出现在朝野科技,一个穿着衬衫马甲还戴着袖箍的一米九往上的男人,浑身充斥着力量感和男性荷尔蒙。 还戴着黑色口罩,神秘值拉满。 大家都猜是明星,可是把他和娱乐圈里的同类型一对比,统统不是。 有人就问:“他是谁啊?客户?” 前台说:“他登记的是,骆槐老公。” “啊???” 众人一脸懵。 “那个实习生骆槐?不是还没毕业吗?” “法定结婚年龄已经到了。”邢彦诏转身和她们说,“我们去年十月底结的婚,十一月初领的证,结婚才五个多月,也可以说是新婚。” 解释得很认真。 赶来正好听见的骆槐,脸蛋红了一下。 又忍不住笑了。 “谁家结婚五个多月还是新婚?” 邢彦诏看着骆槐笑着朝他走过来,他眉梢微挑,上前去说:“我说是就是。” 骆槐一笑,瞧见他的一瞬间,好像上午的憋闷都没了。 “怎么来了?” “找你吃饭。”邢彦诏扫一眼时不时看过来的人,对骆槐说,“裴悠悠不承认,不过没关系,我会有办法的。” 听着他的每句话,骆槐都觉得很安心,点了一下头。 两人坐上电梯,并没有在骆槐所在部门的楼层下,而是一路到总裁办,幸好电梯里没其他人,不然要惹人怀疑。 旷野和沈助正吃着午饭,才吃两口,门口突然来两人。 还是老板和老板娘! 沈助咳嗽一声,慌忙站起来:“老……邢哥,嫂子。” 旷野也赶紧解释:“哥,这事我解决了的啊,按照你的要求,一把人找到,二澄清,三不给嫂子添麻烦。” 邢彦诏瞥他一眼。 “紧张个什么劲?” 艹! 你半年不见来一次公司,今天嫂子一出事你就来了,老子能不紧张吗? 旷野感觉跟回到上学那会儿似的。 他哥一去给他开家长会,他就赶紧说自己在学校绝对没骂人更没打人,妥妥的三好学生一枚! “我让老沈那边送饭菜过来了,等会一起吃。”邢彦诏拿过椅子,把骆槐按坐下来。 骆槐看他拿东西熟练的程度,问:“你经常来这儿吗?” 邢彦诏身子一顿。 旷野说:“以前经常来,后面就不怎么来了。” 骆槐点了点头,“这样啊。” 邢彦诏点头:“嗯,那我常来和你吃饭?” 沈助:“……” 老板,你只是不常来了,不是死了,很多高层还是认识你的。 你忘了老板娘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第126章 两男的脸红什么 骆槐并不打算让他常来,中午就那么点时间,横跨两个区的时间都可以好好睡个午觉了。 四人吃过午饭后,邢彦诏把骆槐送回办公室,同时给她的同事们带了点小礼物,叫她们多多照顾骆槐。 人情世故十分到位。 抱了抱骆槐离开,又一次来到顶层总裁办。 两点半,邢彦诏神色一凛,道:“十分钟后召开高层会议。” 会议上,邢彦诏站在那儿,指关节轻轻敲了下桌面,问:“去年我记得有人提议我们自己开发一个科技商场的事,谁?” “提议通过,具体位置选哪儿,看准裴氏,裴氏要哪块地皮,我们就抢哪块地皮,多少钱无所谓,这些年账上的资金也该走一走,别搁那儿发霉了。” 高层们对视一眼。 老板这是要针对裴氏啊。 其他人没说什么,当初提议做一个科技商场的高层,因为建议被采纳而红光满面,也到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管他什么针不针对裴氏。 干就完了。 会议结束后,旷野和邢彦诏在一块抽着烟,他问:“真要跟裴氏对着干?” “怕了?” “怕个屁。”旷野一笑,“还得是嫂子啊,不然我都怀疑你要真做甩手掌柜了,累死我了。” “再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 “不了,你给嫂子吧,你自己要给嫂子的彩礼,到现在还没给出去吧?” 邢彦诏吐了口烟雾。 旷野又说:“我们这边动起来了,邢氏那边呢?还窝着不动呢?” “林政屿已经暗中动手了。”邢彦诏语气淡淡,“他来找过你吗?” “没有。”旷野笑了下,“他找了肖董,肖董那晚给我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问你是个什么意思,他那边既没回绝,也没点头,看你呢。” “肖董上次不是约我赛马?”邢彦诏灭了烟头,“你一块,把乔总也叫上。” “乔总忙着那块地的事呢,公家的项目,给他弄得神经紧绷,这个项目要是顺利落地,乔氏又上一层楼。” “正好放松。” 肖董那边交给沈助去联系安排,乔总那边旷野打个电话就行。 …… 邢彦诏拿着股份转赠合同回家,准备向骆槐坦白,再让她签字,结果家里没人。 家里不在,对门也不在。 还没下班吗? 他拿出手机一看,半个小时前就给他发消息说下班了啊,看文字,语气还挺高兴的。 “小明,我老婆回来了吗?” “老板,老板娘没有回来。” “要你何用。”邢彦诏去对门,问旷奶奶,“骆槐没回来?” “没啊,你们不都是一块下班回来的吗?” 邢彦诏蹙眉,拿出手机准备找人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诏哥,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我和双双在一块,今晚有点事,要晚点回去了。” “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骆槐!你行行好,放她跟我出去办件事!” 邢彦诏松了口气。 喘气的声音骆槐听见了,她心头微漾,走到一旁问:“诏哥,你生气了?” “没有。”邢彦诏问,“你们要去哪儿?” “听双双的意思,去捉奸。” “捉谁的?” “双双男朋友……” 邢彦诏记得他们两个不是才在一起没多久吗? “这件事比较危险,你等我过去。” “我们已经到酒店门口了。”骆槐说了酒店名字,在祝双双的催促中挂了电话。 邢彦诏查找了那个酒店,宁城就两家,一个离他不算太远,一个在郊区,还是在老沈那边。 他拨通老沈的电话。 老沈挂了电话就赶过去,还是迟了。 他又看到那小姑娘拖着把椅子,追着一个露腚的男人上蹿下跳,骆槐举着手机在一旁拍,但没拍到裹着被子蜷缩在床角的女生。 骆槐问她:“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女孩只是垂着脑袋哭。 “所以是知道?” 女孩依然是哭。 骆槐话音刚落,被追得上蹿下跳的学弟爆发似的吼了句:“够了!祝双双!我就是出轨了怎么了?谁能受得了你这个样子?一点女人样没有,别人家女朋友都娇滴滴的,说话又细又温柔,你每天不是哈哈大笑就是叉腰!” “男人婆!” 祝双双立马红了眼眶,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骆槐放下手机过去给她擦眼泪,望着用条毛巾遮挡自己的学弟,说:“你自己说喜欢她豁达率性才答应在一起的,现在又说她不够娇滴滴,说话不够细不够温柔?那你当初又为什么答应在一起?” “我……” “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了吗?” 男生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说:“祝双双,那现在我们分手。” 平常事事出头的祝双双,在此刻也不过是个被爱情伤透的小女孩,战斗力也在刚刚的追赶和男朋友的字字句句中泯灭,倔强地吸着鼻子流泪。 “要分手也不是由你说了算。”骆槐一手给祝双双顺着背,一边对男生说,“要分手也是由我们双双说,还有你出轨这件事,不会这么过去。” “对!我要曝光这对狗男女!”祝双双他抬手一抹眼泪,拿过手机,准备要把视频发出去,要大家都擦亮擦亮眼睛。 垂着脑袋的女生终于抬头,露出梨花带雨的面容,说:“不要!学姐不要发出去!” 男生也冲过去要抢手机,甚至破口大骂:“你妈的祝双双,你要害死我是不是!手机拿来!” “哎哎哎!干嘛呢干嘛呢!”看了一会戏的老沈推开点房门走进去,指着那个男生说,“说的就是你,大男人自己管不住那根东西还有脸在这里对女生指手画脚,把你那手收回去,不然我非给你拧断不可。” 骆槐惊诧道:“沈哥?” 祝双双也哭着喊:“二哥。” “啧,我看看。”老沈一把抽出大家都不肯松手的手机,三下五除二操作完,说,“行了,发出去了。” “你谁啊!管你什么事,就在这里装见义勇为。”男生面目狰狞去推他,力气还是大,老沈推了半步。 但他也不是个善茬,当即就拎着男生的衣领往地上一砸,居高临下道:“小朋友,就你有力气?我颠勺这么多年不是白颠的,使刀也是一把好手,信不信给你下面割了?” 男生吓得双手捂住裆部。 祝双双骂道:“怂逼。” 又对着脸色惨白的女生说,“被小三才哭,你哭个什么劲?骆槐,二哥,我们走!” 她一手挽着一个。 老沈愣了下,笑了。 这小丫头。 三人一出酒店,忽然窜出两个熟悉的面孔,骆槐脚步顿了一下,把祝双双往后拉,祝双双又把老沈往后带。 “怎么了骆槐?” “从隔壁五星酒店出来的那两个人,是林政屿和他的助理向南。” “带着助理住酒店怎么了?两男的。” 老沈饶有意味一笑,“有意思,两男的,碰一下腰脸红什么?” 第127章 宿命 祝双双眼里还带着残泪,说:“男人也不会轻易碰男人的腰吧?” 骆槐和老沈朝她看过去,觉得她言之有理。 “那林政屿和他助理,可就有点东西在里头了。”话音刚落,老沈就看到祝双双的眼泪跟断线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静静的。 不像刚才那样大喊大闹。 这是真正回过劲来,伤心到底了。 骆槐也看见了,连忙把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哦。” 祝双双哭得更加厉害。 她也希望祝双双哭得尽兴。 耳边的哭声从一开始的抽抽搭搭,到最后嚎啕大哭,路人引来不少人观望。 “换个地哭吧。”老沈不知何时点了支烟,走过去把车门打开,“去我那儿,安静,哭累了还能吃喝,吃饱喝足才有力气继续哭,正好诏哥去那边接嫂子。” 骆槐拉着祝双双上车。 封闭的车里,祝双双哭得更狠了,索性骂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开车的老沈往后视镜看一眼,说:“别一杆子打死啊,那种小男生代表不了男人,我是好人啊。” “嫂子,诏哥也是好人,顶好的。” 骆槐知道,不停抽纸巾给祝双双擦眼泪,没几分钟就到了,不是醉仙食府那边的停车场,而是个小院子。 醉仙食府的后院。 也是老沈自己住的地方。 祝双双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遮阳大伞下,侧头看一眼骆槐,抽纸又继续哭。 骆槐乖乖做个抽纸机器人。 她知道祝双双哭一会就好了。 老沈不了解,按自己的来,难过了来两口酒。他掏出手机给邢彦诏发张两个小姑娘的照片,自己去拿两瓶珍藏的酒和三个酒杯。 杯子往桌上一放,祝双双就是喝。 一杯一口。 老沈目瞪口呆。 骆槐神色平静,眼里透着心疼和不忍,云裳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祝双双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好朋友。 她也倒了满满一杯,和祝双双碰一下。 祝双双扁着嘴,哭得更难受了:“骆槐,你平常都不喝酒的,呜呜呜呜呜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以后,不找男朋友了不结婚了,骆槐,我们老了一起去住养老院吧。” “那不行啊,骆槐有老公的!”老沈立马说,“她要是去住养老院,我诏哥第一个不同意,有我诏哥在,她住什么养老院!想都别想,你也是,一个小男生就给你伤成这样。” “你懂什么!”祝双双骂他一句,摇摇晃晃又和他碰杯,“二哥,干!” 老沈看向骆槐:“她?” “醉了。”骆槐说,“双双酒量也没那么好。沈哥,能借你厨房煮个醒酒汤吗?” “你坐着陪她吧,我去煮。”老沈把杯里的酒喝完,起身进厨房去。 “谢谢沈哥。”骆槐坐到祝双双旁边去,任由祝双双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边喝酒一边哭。 一边哭又一边说。 “骆槐,我真的好难受啊,真的真的好难受啊。” “我知道。” “呜呜呜呜骆槐,我真的很不好吗?” “不是,你很好,我到现在都记得大一的时候,下雨天地滑我不小心拽你一起摔了一跤,你爬起来反而叉着腰哈哈大笑的样子,解了我的窘迫,你嚷嚷着要用我衣服擦手,解了我的歉疚。” “双双,娇滴滴说话就不是你了。” “他配不上落落大方又仗义的你。” “呜呜呜呜骆槐,你是什么牌的小甜心啊!”祝双双两手抱着她的脖子蹭啊蹭,“之前你失恋都没见你大哭,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我哭停不下来了。” “别学。”骆槐叮嘱她,“这个真的不要学,你继续哭,替我把当初那份也哭了。” “真的吗?” “哭吧。” 祝双双哭得更凶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骆槐,我不是惦记你老公啊,我好像头晕得太厉害,看见你老公了。” 骆槐:“……” 都醉成什么样了。 她朝着走来的邢彦诏喊:“诏哥。” 邢彦诏看着祝双双眼泪鼻涕都抹到他老婆的肩膀上,忍不住头疼,又仔细打量骆槐,问她:“伤没伤到哪儿?” “没有。”骆槐摇头。 弧度不算大,还是和突然抬起头来的祝双双撞了一下。 两人都嘶了声。 邢彦诏更头疼了。 骆槐抱歉地笑笑,他无奈地摸了下骆槐的脑袋。 祝双双忽然又哭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两个,说:“骆槐,你知道吗?知道你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大哥喜欢你,大哥的眼睛一直往你身上瞄,开车送我们回去的时候也是,但我不敢说,因为你都答应嫁人了。” “好在你最后嫁的是大哥,我又觉得可惜,我为什么没有参加你的婚礼!狗日的裴元洲!” “要是我能看见你嫁人就好了,其实我都想好了,我可以化个老年妆,我送你出嫁的,狗日的裴元洲!” “傻逼裴悠悠!气死老子了!”祝双双忽然跳起来,好像要去干架一样。 骆槐吓得赶紧去把人拽住,“好了好了,过去了过去了。” 邢彦诏忽然说:“再办个婚礼就是了。” 骆槐一愣,抬眸看他。 祝双双也猛地转过头去,咔嚓!疼死她了! 这时候老沈端着醒酒汤出来了,祝双双跑到他面前,张牙舞爪地说:“快快快!二哥,我脖子扭到了!” 老沈不得不放下醒酒汤,想办法给她正一正。 骆槐看她们那边没事,又继续看向邢彦诏。 “再办一次,叫上老太太和罗叔他们,还有旷野他们,以及你的朋友同学老师……只要你想发请柬的,都叫来。”邢彦诏目光真挚,“等你答辩完?” 骆槐沉默着,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对对对!答辩完,再办一场,我要当伴娘!捧花给我!”祝双双醉醺醺的,都不忘朝他们喊两声。 骆槐抿了抿唇,问:“双双说,那天你……” “嗯。”邢彦诏答得干脆,“在医院见你的时候,眼睛就没往你身上移开过,几次都是,可以说我见色起意,但我觉得更像……” “宿命。”男人的薄唇中吐出两个轻飘飘又沉甸甸的字。 第128章 车上行不行 宿命。 怎么能说不是呢? 她对喜欢的人心灰意冷时,摔到他的怀里。 她问他能不能结婚,他说他有未婚妻,而那个所谓的未婚妻,让裴家替换成了她。 注定要让她们相遇,结婚。 骆槐笑了一下,朝着邢彦诏走过去,走到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蛋贴着他的胸膛说:“诏哥,遇见你,很高兴。” 邢彦诏喉结滚动一下,轻轻搂住她。 片刻后收紧双手,低头吻了下她的头发,说:“老婆,你这样会让我很想要你。” “我们结婚了的。” “不止这个要。”邢彦诏察觉到怀里娇小的身躯一僵,又见她脸红不已,不管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都当骆槐这一刻的脸是为他而红。 “没事,我抱着冷静冷静就好了。” 骆槐并不相信他的话,因为每次男人都用实际证明抱着并不能冷静。 她从邢彦诏怀里出来,说:“我去看双双。” 祝双双坐到里面去了,捧着醒酒汤大口大口地喝,跟喝酒似的。 老沈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这小丫头豪迈的劲,简直深得他心。 “骆槐,你来啦。”祝双双嘿嘿地傻笑着,举着醒酒汤也要给骆槐喝。 骆槐低头喝了一口,扶着祝双双说,“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哪睡?我要跟你睡!” “ ,去我家才能跟我睡。” “好耶!”祝双双又趴在骆槐的肩头,已经开始闭眼了。 老沈感叹:“这两人关系是得多好啊,我喝醉了趴你肩头,你非得给我一脚不可。” 邢彦诏想起老沈曾经的怀疑,解释道:“我老婆不喜欢女的。” “我当然知道嫂子不是双。”老沈眸光一闪,饶有意味道,“不过,有人好像是。” 邢彦诏抬眸。 老沈:“林政屿和他那个助理向南,有点东西。” 正说着,他忽然哎哟一声,“要倒了!” 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跑过去,邢彦诏一把扶住骆槐,老沈伸手接住祝双双,抱了个满怀。 “晕……呕!” 吐了。 吐在老沈身上。 老沈整个人都要石化裂开。 骆槐赶忙道歉,老沈笑着说:“算了,你们别回去了,在这收拾吧,房间多的是,你俩也没吃晚饭吧?” 三人留了下来。 祝双双被骆槐脱个干净裹进被子里,又拿热毛巾给她擦脸,看她睡过去才出去,房间里只留一盏小小的台灯。 门吱呀一声关上,半掩。 骆槐来到餐桌,见老沈换了身衣裳,又是抱歉的微微一笑。 “没事,酒我给她喝的,吐我也是我该。”老沈笑着说,“吃饭吧。” 吃完晚饭。 邢彦诏对骆槐说:“我有个事要和你说一下……” 半掩的房门里又传来哭声。 骆槐倏地起身,“诏哥,我先进去一下。” “好。” 骆槐进去后再没出来。 邢彦诏看着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知道老婆肯定要睡别人的床了,只好认命地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叹气。 过一会手机响了。 老婆发来的消息。 如他所料,今晚独守空房。 他又睡不着,只好去找老沈喝酒,再唠两句,一唠唠半宿,地上不是空酒瓶就是烟头。 醉气熏熏的。 邢彦诏打了电话给骆槐,开口就是:“老婆。” 低沉,暗哑。 透着点委屈。 “怎么了?”骆槐迷迷糊糊地问。 “头晕,你过来一下?” “你等等。”骆槐从床上下来,披着外套一出门,就撞进男人的怀里。 鼻尖除去萦绕的烟酒气,还有一股清新的薄荷味。 “怎么喝这么多?” “故意的。”邢彦诏向来直白,“喝多了才能借酒醉的名义给你打电话,喊你出来。” “没你好像睡不着。” 直白得太撩人了。 骆槐知道他长得帅,是那种怼到你面前的硬帅,高大的身材更是处处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感,低沉的嗓音又有磁性。 瞧着是个野性十足的高冷酷哥,实际上总爱说些软乎的话。 连看你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 还只对你这样。 任谁也受不了。 骆槐错开视线说,“双双醉了,怕她半夜想喝水头又重爬不起来,我得看着点。” 邢彦诏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给她看得心软。 “亲一下,给你赔罪?” 邢彦诏倏地笑了,一只手轻轻捻着她的耳垂,问:“你还知道用这个收买我了?亲一下不行。” “两下?” 他不说话。 骆槐继续加:“三下?” 还不说话。 骆槐说:“那不要了?” 邢彦诏:“……” “谁教你这么竞拍的?我站在这里都不能让你继续叫价吗?”他捏了骆槐的后颈一下,真想像捏住猫的后颈,提溜就走,反也反抗不了。 捏着,他低头亲上去。 本来只想简单亲一下,谁知道沾上就舍不得了。 上瘾一样,想要的越来越多。 手掌也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要是在家里,骆槐就不阻挠了,但这是别人家,哪有在别人家胡做的道理。 骆槐推一下,说:“不行。” “在这里不行。” “诏哥……” 软乎乎的一声哥,邢彦诏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带着粗重的呼吸说:“进去,把门反锁上。” 骆槐听话转身进去,关上门。 听到反锁的声音,邢彦诏不想歇心思也不行,认命地去冲了个凉水澡。 出来后给骆槐发消息。 【这里不行,车里行不行?】 翌日。 骆槐收到这条消息,脸热得不行,都不敢去看邢彦诏的眼睛,埋头吃早饭。 祝双双宿醉,虽然没头疼,但也没什么精神,也就没发现骆槐的异样,只是感慨醉仙食府连早餐都好吃。 吃完后她也要去实习公司上班,骆槐也要去上班,两个不同的地方,姐妹两个抱了一下,分道扬镳。 骆槐一上车,身子就忍不住紧张。 深怕他在车里来。 然而并没有。 邢彦诏只是提醒她一句:“你还没回我消息。” 骆槐结结巴巴地说:“待,待会回。” “行。”邢彦诏笑了下,躬身过去替她解安全带,顺道交代自己今天的行程,“白天在公司,但晚上有个应酬,和上次你见过的肖董,还有乔总。” “你少喝点。”骆槐忍不住担心。 “喝少你不来接我。” 骆槐无语。 “你不喝我也会去接你。” 邢彦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到时给你发消息。” 骆槐笑了笑,下车进公司,遇见了同事kelly。 “kelly姐早。” “早。骆槐,你老公好像挺有钱的,富二代?怎么嫁进去的?” 第129章 邢老板 “kelly姐想听什么呢?”骆槐停下脚步,侧头正视着大家公认的老好人。 kelly一愣,笑着说:“我就是问问,不好意思啊。” “我也是问问,kelly姐你想听什么?我说什么才能替你们解决茶余饭后不知道聊什么八卦的事。”骆槐说话永远不紧不慢,语调平,目光静,并不给人以好欺的感觉。 kelly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注意到有人朝她们看过来,面子已经挂不住了,想换个话题揭过去。 “聊什么呢?”刷卡进来的组长搭了句话,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察觉到气氛不太对。 当初同组的实习生就两个,骆槐是kelly抢着要带的,一个多月来两人相处也算融洽。 骆槐专业能力强,话少还乖,是个踏实做事的,谁带谁省心。 她知道kelly是想要个听话做事的助手才选骆槐,现在骆槐已经能单独出来做事,又参加过高层会议,旷总和经理都夸奖过,危机感了吧。 kelly隐隐已经有了针对骆槐的倾向。 “没什么,早上打个招呼。”kelky笑着,走进电梯。 组长和骆槐点个头,也走进去。 拥挤的电梯里,大家都很沉默。 到达楼层后,组长最先出去,骆槐礼让前辈,让kelly先出去,她随后。 没两步就走到齐平。 “是联姻。”骆槐回答了刚才在楼下的问题,“我和我的先生,是联姻。” 豪门望族才能叫联姻,其他只能叫结婚。 联姻向来都是强强联合,男女双方的条件要基本匹配才行。 骆槐老公开的那辆车五百万往上,骆槐的家庭又能差到哪里去。 kelly心中震惊,骆槐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回到工位后,她立马上网查了骆姓的豪门,宁城没有啊,其他省市倒是有,但和骆槐一点都不像,哪能是一家人。 kelly怀疑自己被骗了,心有不甘。 这个骆槐绝对不能留在组里。 她找到组里的另一个实习生。 翻译部总共来了八个实习生,分布在三个组里,考核却不是在组里,在部门。 部门转正指标是根据公司发展和人数需要来调整的,按照公司近期的动向,大概在六到七个。 至少有一个人不能转正。 “婷婷,你是实习生里综合评分垫底进来的,下个月就要提交转正申请了,你要加把劲啊,看骆槐以综合第一进来,还这么努力。” “kelly姐,你不能因为骆槐是你带的,你就力挺她吧?我和她干一样的活,和她一样努力啊,我不就是没她长得漂亮,没能得经理和旷总赏识吗?” kelly喝了口咖啡,抿着笑说:“其实太早被领导倚重也不是什么好事,她一举一动领导都会看着,要是出点什么小差错,很大可能没法转正。” 说完就走了。 婷婷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回去的时候正好听到经理在和各个组长交代科技峰会的事,就剩下一个月的时间,相关的产品技术和网站资料要尽快翻译完成。 “还有个事,今年的峰会旷总和老板有意亲自过去,沈助那边忙不过来,需要个翻译助理,语言不限,到时从实习生里挑个拔尖的。”经理其实觉得骆槐就很不错,关系又摆在那儿,但旷总说选实习生里拔尖的那个,想必也是怕骆槐在公司里树敌。 三位组长听到要翻译助理,其实想自己去,能在老板和旷总面前刷脸好处多多,尤其是见一见公司神秘的幕后老板。 当初入职培训里只提过一两句,知道有这么个人,公司全权由旷总处理,但旷总不是实验室就是研发部,更多是由沈助做传达。 能去给老板和旷总做翻译助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一听到从实习生里选,顿时又歇菜了。 实习生婷婷眼睛都亮了,大好的机会啊! 一个月后她们正好转正,一转正就能去峰会,给公司老板和旷总做助理,含金量就不用提了,哪个不嫉妒眼红。 她要挤掉其他人! 她要转正! 要给老板做助理! 骆槐发现一个午休的功夫,婷婷跟打了鸡血似的,抢着活干,大家陆陆续续下班了还坐在那里。 她也晚了半个小时,并没空多想,忙着去接人呢。 邢彦诏的消息都发来好几条了。 部门里的人都走干净后,婷婷忽然起身来到骆槐的电脑面前,回忆起她今天几次三番的观察,开始在键盘上输入密码。 …… 邢彦诏、旷野和肖董乔总他们马场赛完马后,换了衣服到就近的饭店,进去后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 邢彦诏也解下袖扣,挽上去,一只手拿过菜单,把菜点了。 还不忘问:“有没有酸梅鹅?” 服务员也是见过大阵仗的,当即道:“先生您喜欢哪家的酸梅鹅?我们这就去为您买来。” 邢彦诏说了店名。 肖董问:“邢老板什么爱上酸梅鹅了?” 邢彦诏拉开椅子坐下:“我老婆喜欢。” 肖董:“说起来也是抱歉,邢老板结婚的时候我不在宁城,没能来给你们祝贺,待会邢老板的太太来,我一定好好碰一杯。” 乔总在一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心里头一直有个疑问,扭头去问旷野:“旷总,肖董叫了邢总半天的邢老板,请问,是哪边的老板?” 这话已经够直白了。 他今天见到邢彦诏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如果说只是兄弟两个找他吃个饭,为什么还有肖董? 肖董在,百分之百是谈生意。 邢彦诏在邢氏,旷总是朝野科技,这完全是两家公司啊! 一直也没听这两家公司合作的消息,听到的风声只有朝野拒绝和邢氏合作,以至于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邢氏一直没能打开智能科技领域的大门。 紧跟着肖董又是一口一个邢老板的。 说实话,邢老板这种称呼对邢氏这样的集团而言,确实过于老土,大多公司都是叫董事长的。 而且邢氏有董事长。 邢彦诏就是个投资部总经理,叫声“总”就行了,哪担得起老板这样的称呼。 越想,他就越觉得有猫腻。 感觉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 又一直不敢,总觉得自己心里头的那个想法不亚于海啸来时掀起的滔天巨浪。 旷野一手搭在三十好几的乔总肩膀上,拍拍他的胸口说:“乔总,别紧张,我和你重新介绍下我哥。” 第130章 前脚林政屿,后脚裴元洲 骆槐按照地址赶过来,不用她问,人一出现在饭店大堂就有人过来说:“邢太太,邢先生的包厢在楼上,这边请。” “你怎么知道是我?” “邢先生给我们看过照片。” 骆槐想起上次小陈认出她,也是因为邢彦诏拿着她们的结婚证件照给人看过。 顿时不知怎么回答,默默跟着人来到包厢门口,抬手敲门后,门从里面打开。 正好听到肖董说:“放心,邢老板既然这么说了,我肯定不会松这个口,我不松口,其他人也不……邢少奶奶来啦?” 旷野和乔总当即起身。 邢彦诏伸手过去,骆槐自然而然牵住,礼貌道:“肖董,乔总,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肖董指着桌上的酸梅鹅说,“邢老板特地给你点的,不过算早你到的时间了,冷了,又叫人去买热乎的了。” 乔总笑着附和:“是啊,邢少奶奶,请坐。” 脸上笑着,心里闷着。 天老爷!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邢家的真少爷还有一层身份啊! 来头还不小。 当初他还想着在邢家两位少爷面前周旋,现在看来是他们所有人都让真少爷给“周旋”了! 面对邢董和邢董夫人的不看重,这都能沉得住气。 难怪说是能成大事的人。 现在也好了,今天他到这个饭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队了。 不过说起来乔氏能竞标成功,还有旷总的一句提醒在里头,现在想想,恐怕这里面也有邢彦诏的意思。 乔总忍不住感叹,林政屿哪里是邢彦诏的对手啊。 这队站得好。 乔总释怀了,继续做他世故圆滑的样子,举杯去敬骆槐。 肖董也是,说这是迟来的新婚贺酒。 骆槐应下了,但邢彦诏不让她喝,自己接的酒喝下去。 “邢老板的酒量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以前?”骆槐稍有疑惑。 肖董说:“朝野科技刚起步那会儿,不管投资还是合作,都是邢老板和旷总一杯一杯喝出来的,不过比起喝酒,我还是喜欢你们兄弟两个身上的魄力。” 骆槐隐隐觉得哪不对劲,转念一想,弟弟创业,当哥的搭把手也没什么。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朝野科技才一直拒绝邢氏的合作吧。 热乎的酸梅鹅买来了。 邢彦诏拆了鸭腿给她,怕她不好咬,还戴上一次性手套给她把鸭腿肉给拆了,放在她的碗里。 乔总扭头就和旷野八卦:“你哥到底来谈正事还是来秀恩爱?结婚那天你哥不是挺不高兴的吗?” 旷野对于秀恩爱这点深表赞同:“他两现在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我真服了,昨天在老沈那儿硬要喝酒,就为了方便醉了找老婆。” 乔总喝了不少酒,嘴没把住门:“瞧瞧恩爱的样子,裴总看到不得哭成泪人?我可听说了,裴总把那些小情人全都给遣散了,现在办公室里都放着骆槐的照片。” 旷野斜了乔总一眼。 乔总立马闭嘴。 骆槐注意到他两说悄悄话,邢彦诏说:“两人凑一块就爱八卦。” “你不吃吗?” “吃饱了。”其实饭局早该散了,他就是想等老婆来接,他作为今天的东道主,他没走,其他人也就不好走。 骆槐想吃快些。 邢彦诏叫她慢慢来,也不急,酒还能再喝一圈。 “你少喝点。”骆槐又叮嘱他。 邢彦诏放下酒,“不喝,抽支烟行吗?” “嗯。”骆槐点头。 三人看着骆槐点头后,邢彦诏才点了支烟,一个个心里都有数了,这邢老板最听老婆的话。 饭后。 一行人下楼,遇到了林政屿。 林政屿得到消息说肖董今晚有饭局在这里,邢彦诏怎么也在? 旷野也在。 那就不奇怪了。 不过旷野竟然带着邢彦诏来和肖董吃饭? 为什么?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但还是上前去和肖董寒暄,说是想一起吃个饭。 吃饭就是要谈事的意思。 肖董眸光一闪,知道他的来意,但也没拒绝,而是说借一步说话。 乔总洗完手下来,发现肖董不见了。 “肖董走这么快?” 旷野示意他看向外边。 乔总倒吸一口气,“来这么快?” “嗯。”旷野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肖董已经卖了他哥的面子,又怎么会和林政屿沆瀣一气? “林总,你知道,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和先来后到,我已经答应了朝野科技的合作,怎么能再和邢氏合作呢?” 林政屿心中憋了口气,微笑:“应该只有朝野科技的幕后老板才能和肖董您谈合作吧?” 肖董老奸巨猾,当即明白他想打听什么。 模棱两可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只要朝野科技还像以前一样有诚意,有钱一起赚就行。” 林政屿一时拿不准今天朝野科技的幕后老板有没有出现在这里了。 来的话他可以想办法查。 要是没来,查也查不着。 “看来是我们邢氏不够格,和肖董做不成生意了。” 邢氏的地位不容小觑,肖董也不敢轻易得罪,还是决定卖他一个面子。 “林总,一个月后的科技峰会知道吧?朝野科技不仅受邀在列,还是重中之重,不管是旷总还是朝野科技的老板,是一定会去的。” 林政屿好歹得了个准确消息,也算没白来,亲自送肖董上车。 前脚送走人,后脚又来个熟人。 裴元洲从车上下来,疑惑道:“政屿你怎么在这?” “找肖董有点事,你呢?” “找朝野科技的旷总。” 林政屿见他眉头紧蹙,询道:“出什么事了?” “朝野科技插手了我们的一个项目,他们根本没有商场开发的经验,一个劲往里砸钱,要跟我们对着干。”裴元洲很是不满,朝野科技发什么疯。 来不及和林政屿说个清楚,他直接进去找人。 “旷总,有本事抢项目,又何必躲着不见人?” 话音一落,看见旷野身边站着乔总,还有骆槐和邢彦诏。 邢彦诏还搂着骆槐的肩,不知道刚刚说了什么,骆槐垂眸笑着,脸蛋微微泛着红。 裴元洲神色一顿,心里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大家各凭本事而已。”邢彦诏说,“裴总怎么不问问,是不是你妹妹又得罪了什么人?” 旷野风轻云淡地说:“裴总,这次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顶头老板的决定,裴小姐……啧啧,真是……” 第131章 股份为彩礼 裴元洲当即叫助理打电话给裴悠悠,问问怎么回事。 裴悠悠哪里知道?她都不知道朝野科技幕后的老板是谁! 是啊,没几个人知道。 裴元洲默声片刻,语气稍微好些:“旷总,不知我妹妹哪里得罪了朝野的老板?”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老板肚子里的蛔虫。”旷野说,“裴总,大家各凭本事吧,老板说了,我们朝野累积了这些年,别的没有,就是钱多,那块地我们势在必得,商场,也是一定要建起来的。” 裴元洲不能真和面前的人撕破脸皮,转而看向乔总:“乔总也在。” 乔总跟着笑:“裴总。” “乔总,先是政府项目,又是和朝野合作,不怕太忙吗?” “是,是有点忙,但也能忙得过来。” “那就预祝乔总能开工了。”这是要一争到底的意思。 裴元洲临走前看了骆槐一眼,似乎有什么想说,却看见邢彦诏一个低头,亲在骆槐的嘴上。 “幼稚。”他的拳头忽而紧握。 旷野注意到裴元洲的动作转头,待人走会,也低声说了句:“幼稚。” 邢彦诏挑眉:“你就说有没有用。” 可太有了。 裴元洲气得都把车窗摇上去了,脸色黑得跟小时候烧柴火熏的锅底一样。 “旷总,邢总。”乔总面露担忧,“听裴总的意思是要为难我们,这裴氏要是和邢氏合伙出手,我们乔氏怕是承受不起。” “邢氏还轮不到林政屿全权做主。”邢彦诏出声。 乔总松口气,真心地笑了:“有邢总这句话就行。” 乔总走了。 邢彦诏搂着骆槐上车,旷野也喝了酒,沈助一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团团转,开车的任务自然是交给小陈。 小陈笑眯眯赶来,开车把他们送到滨江湾,拿了加班费后又笑眯眯离开。 他可太喜欢跟着邢哥做事了。 忽地想到什么,他又回头道:“邢哥。” “怎么了?” “最近副经理和颖姐有点奇怪,特别关心y国项目的事,我听到他们跟项目的同事悄悄打听过好几次。” 邢彦诏眯了下眼睛,说:“没事。” 小陈走了。 旷野说:“你在国内,要不要叫应哥帮忙看着点?” “没事。”邢彦诏说,“我心里有数。我们不过去了,你跟老太太说一声,还有,别让她知道我喝了多少。” 旷野点头。 骆槐看了邢彦诏一眼,指纹解锁进家关上门以后才问:“你以前喝很多去过医院?” “这么聪明呢。”邢彦诏捏一下她的脸。 骆槐被捏得脸红,“诏哥,我不是小孩。” “我也不恋童。”邢彦诏又摸摸她的头,继续回答刚刚的问题,“朝野刚起步那会儿要应酬,不免喝得多点,胃出血进医院了,养了大半年才敢喝点。” 骆槐胸口闷闷的,看着他:“叫你少喝。” 邢彦诏特很喜欢她管着自己的样子,故意不答应,只是笑,转身要去浴室洗澡。 骆槐穿着拖鞋哒哒哒跟在后头。 “诏哥,你听到没啊?” “诏哥,诏哥……” 骆槐尚未察觉的地方,邢彦诏两边的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也喜欢死了老婆像个小跟班跟在后头喊自己的样子。 不过不能逗得太过。 “诏哥。” 瞧,脚步停了。 骆槐像个乖巧又高贵的猫,她能被你逗着玩一会儿,但不能一直逗着玩。 还聪明。 邢彦诏回头,对上骆槐慧黠的双眸,果然自己的小伎俩被看出来了。 “你答应了。”骆槐看着他的眼睛说。 邢彦诏忍不住上前抱了她一下,喷洒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酒味。 骆槐并不讨厌他身上有点烟味和酒味,但还是生出点被喜欢的有恃无恐,柔声说:“喝酒太多不能抱我的。” “我去洗澡。”邢彦诏大步冲进浴室。 传来水声的同时,骆槐在噗嗤一声笑出来,过去跟机器人小明说话。 “你怎么好久都不和我们说话啦?” “老板有老板娘陪着了,老板娘,你忘了吗?小明只是个陪伴型机器人。” 骆槐踮脚摸摸它的头:“你陪我呀。” “老板娘,根据小明的观察,老板在家里从来没有让老板娘一个人待着,除了上厕所,洗澡也有两次是一起的。” 骆槐:“……” 她仔细想想也是,在家里她就没有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没上班那会在家里写论文都关着门,有时候去邢氏的办公室里写。 小明:“老板娘,你不去和老板一起洗澡吗?” 骆槐张了张嘴,闭嘴又重新张开:“小明,不可以说这个话题。” “好的老板娘。” 她又摸摸小明的头,感觉跟养了电子宠物一样。 邢彦诏洗完,擦着头发出来时告诉她可以去洗了,骆槐进浴室一看,浴缸里热水都放好了,沐浴球也摆好在那。 诏哥说话糙,心却很细。 她脱了衣服进去泡澡,出去时穿着真丝睡袍,头上裹着毛巾。 邢彦诏已经吹干头发,下半身只裹着条浴巾,手里拿着合同过来,递给骆槐:“看看。” 骆槐疑惑地接过,翻看一看,“股权转让协议?” “嗯。” “邢氏的?” “朝野的。” 骆槐立马把合同塞回他手里,“不行,你都喝进医院了才有的这点股份吧?不行,你自己留着。” 邢彦诏微微诧异。 他发现骆槐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是朝野的老板,哪怕今天这种情况,人家都喊他邢老板了,他也说朝野初期出去应酬了,骆槐都只觉得他是个小股东。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我自己给你的彩礼,你看完就签了,股份多的是。” “邢氏那边转给你了吗?” “一回来爷爷奶奶就让林政屿把三分之二的股份都转到我名下了,放心吧。”邢彦诏拉着她进书房。 书房也是住过来以后才有的,里面几乎都是骆槐的东西,从小到大的书本和笔记。 是邢彦诏闲着没事去骆家搬过来的,裴家那里的还没搬过来,裴元洲防着他呢,家门口多了好几个保镖。 啧。 自己把人推走了,现在留着那些东西装什么深情。 邢彦诏想想都要笑出来,骆槐是他的。 “你签,我给你吹头发。” 骆槐转身,要说自己可以。 “别动。”邢彦诏又将她按住,摘下毛巾,打开吹风机,手指轻轻穿梭在她的发间,吹干的时候,秀丽的黑发像绸缎一样顺滑。 骆槐也在看完的协议后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即刻起,她是朝野科技的股东了。 她起身出去,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存有五百万的卡:“嫁妆。” 邢彦诏拿过卡,又放回骆槐的掌心,“我所有的卡都应该在你手上,不过你要按月给我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