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虞侯》 第一卷 庙堂之上 楔子 传闻大幽还未建国之前,幽太祖还只是一方诸侯时曾求得龙虎山仙人为其测国运。当时龙虎山伯牙真人为其测得天机“奋六世而国成,十甲子当换天”。 果不其然,奋六世之余烈大幽建国,当时四海臣服,八方来朝,大幽国力到达顶峰。 幽太祖坐拥天下后想起伯牙真人所测真言,携重兵致龙虎山,许诺只要伯牙真人改掉预言的后半部分,便赐龙虎山为国教,封伯牙真人为国师。反之,必让龙虎山人死道消。伯牙真人眼看龙虎山生死存亡仅在自己一言之间却不肯违心而论,仰天长笑后留下“天意可测不可违”七字后当场坐化。 后来幽太祖不仅没有对龙虎山众人加以处置,反而将龙虎山作为国教,龙虎山历代掌教皆为国师。众人以为幽太祖是感叹伯牙真人之贞烈才会如此。只有当时在场众人才知道幽太祖当时对伯牙真人的尸首道:“你说天意不可违,孤便让你龙虎山与大幽同存六百载,且看看六百载后这天下的主宰是否还是我大幽?六百载后,世间再无道观。” 此事过后不久,正值壮年的幽太祖溘然长逝……大幽再传二十七代至龙朔帝。 龙朔帝少而勇武,在位期间多番削减诸侯权势。诸侯虽然不满,但龙朔帝虽然残暴,却并不昏聩,加之朝中文有安国之相司徒长青,武有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大幽国力仍旧强大,诸侯虽势力日渐衰弱却不敢有所有所异动。 龙朔十年,龙朔帝曾往龙虎山与龙虎山当代国师问言:“你之祖师曾言‘大幽十甲子当换天’,孤之太祖曰‘且看六百载后主宰天下者是否是我大幽?’孤今正值壮年,大幽已传承整整五百八十年,依你看孤可再活二十载否?大幽可再传二十载否?”龙虎山当代掌教道衍真人长跪在地回曰:“君王永寿,大幽当传万万年。” 龙朔帝听罢哈哈大笑,临走前道:“道人果然多神棍,你龙虎山还有二十年时间享受这大好世间“。 小道童问道衍祖师:“师父,祖师爷预言错了吗?” “混账,祖师怎会出错。” 道衍祖师骂完小道童喃喃自语道:“祖师不愿说违心之言,不惜拿龙虎山做赌,我可做不到,为了龙虎山的传承,说说谎话又算得了什么。” 龙朔帝没有像道衍真人说的那样君王永寿,仅仅过了三年,便突然暴毙。 这一年是龙朔帝一十三年,也是大幽纪元五百八十三年。年仅七岁的小皇子在当朝太师司徒长青和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的辅佐下登基为帝,改年号为龙潜,取潜龙在渊之意。 虽说小皇帝年幼,可九大诸侯亦不敢欺。 这一切皆源于当朝老太师司徒长青,司徒长青乃是三朝老臣,门生故里遍布天下,又对大幽忠心耿耿,虽有权却不专权,朝中大小诸事,每每定夺处理之后,总会报与小皇帝知晓。司徒长青如此做派更是令百官信服,就连手握兵马的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也对其礼敬三分。 按照此番景象来看,龙朔帝虽然暴毙,可未尝就是一件坏事。要知道龙朔帝在位期间,刑法严酷,且龙朔帝易怒,诸臣无不战战兢兢生怕朝不保夕,哪像现在这般君臣相得益彰,帝国一番蒸蒸日上的景象。 小皇帝年纪虽幼,确已显现明君之相,亲口称赞老太师司徒长青乃是帝国之“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令老太师感激涕零。 照此发展下去倒真有潜龙在渊之意,只要小皇帝成年,大幽江山自当无虞。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龙潜三年,遭逢大旱,民不聊生。比这天灾更让人感到恐慌的是被誉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老太师司徒长青与世长辞。 司徒长青死后,夏侯玄霸的族弟夏侯文渊担任丞相之位,从此朝中,夏侯一家独大。 眼看夏侯一族势力愈加强大,与夏侯一家早有宿怨的东彻候慕容燕坐立不安起来。先是修书其它八大诸侯,欲联合出兵拱卫京师逼夏侯一脉退出朝堂,谁料道八大诸侯竟无一人响应。 眼看消息泄露,东彻候无奈只有先下手为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入京。 龙潜帝下昭令诸侯勤王。 然而八大诸侯只有西烈候姬元与北虞候沐青恩欲带兵入朝,其余诸侯皆不回应。 谁料北虞军行至半道,北虞境内传来消蛮人入侵的消息,无奈北虞候向龙潜帝修书一封,带兵回境。西烈候行至中途又被南昭候军队所阻,互相对峙,勤王之事只好做罢。 夏侯玄霸率军队与慕容燕一战。 经此一战,东彻军元气大伤,国朝兵力亦是有所损伤。 史书记载:龙潜三年,多事之秋。 天大旱,继而老太师猝。 东彻候起兵谋反。 龙潜帝召诸侯勤王。仅西烈北虞二候欲奉令,而未果。余候皆不应。 这是大幽立国以来第一次,天子令出庙堂而诸侯不受。 自此,乱世开始。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章 北漠血凰旗 呼啸地寒风夹杂着细碎地黄沙如同刀锋一般席卷而来,即使是沙漠上最顽强的红柳也被吹的露出根茎,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寒风裹挟而起。 此时正是黎明时分,寒风中带着几分湿气。 风卷黄沙,这本就是大漠独有的萧条景色。景色虽然萧条,却是那些一生都不见得会上一次战场的闷骚诗人们最爱拿来感慨做诗的题材。 此时,在这片萧条的沙漠上出现了一支两百余人的马队。看这支马队的装束与状态,便知道这绝对不是戏文里所唱的那些黄沙百战穿金甲的边军。 事实上这支马队的确不是边军,而是芒砀山里的贼寇。这群人穿着打扮乱七八糟,手里的兵刃也各不相同,这群人满脸疲惫之色,看起来狼狈不堪。整支马队上下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胯下那百余匹烈马。 这百余匹马各个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雄壮彪悍,皆是上好的五花大马。即使在盛产骏马的西北地区,也只有北虞军中最为精锐的血凰旗和草原上最尊贵的黄金骑兵才能配备如此精良的骏马,只是不知这群贼寇又是从那里得来? “大当家的,他们已经追了一天了,兄弟们都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看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赶尽杀绝,倒像是为了这批五花马而来。”马队中一独臂汉子,对最前方那个刀疤脸喊道。 “呸”刀疤脸吐出被风吹进嘴里的沙子,回道:“你当老子瞎么,老子早看出来了。只是现在又能怎么办?这五百匹马本就是老子费了好大的代价才弄回来的,他们就是老子的命……” “嗖,嗖……”几枝羽箭破风而来打断了刀疤脸的话,队伍最后面的几人也应声而倒。 “大当家的,他们又追上来了。”独臂汉子喊道。 “铜锤,你带几个人断后,从此你老娘就是我老娘,若是能活着回来,你就是二当家。”刀疤脸嘴里吩咐道,双腿又是紧夹马腹将速度又提升了几分,却还是嫌胯下马儿蹄儿生的太少只有四蹄此刻不够逃命。 被呼作铜锤的汉子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心里暗骂刀疤绝情,嘴上却还是应了一声掉转马头带着数十人朝后面的马队进行还击。 “少主好箭法”后面队伍有人称赞道。 “都给我小心着点,别伤了我的马。”后面队伍中一个少年喊道,又取出一支羽箭搭弓射出。 “少主放心,定不会伤了咱们的马,”青年身后的骑兵回道。 只见后面这支队伍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不到一百人,但除却那锦衣少年和少年年旁边一枯瘦老者外,余者皆是全副武装,黑衣黑甲,就连脸上也是黑甲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若是仔细看可以发现这群黑甲骑兵在盔甲的领口处绣有一只血色的凤凰图案,胯下坐骑都是最为彪悍的五花马,所用武器皆是军式制刀。 那少年看起来约摸十六七岁,面目清朗俊秀,一头黑发简单束在脑后,身外虽未覆甲,但黑色锦衣里却穿着一件轻若无物的金丝软甲,跨下大马也是异常高壮,通体如墨,正是五花马中的极品墨玉蛟,腰间配带着一把两尺来长的精美弯刀,仅从刀鞘和刀柄上的用料来看便知道这把刀价值不菲是一把杀人利器。 少年旁边的枯瘦老者,满头白发,一身青色长衫,手里提溜着一支青竹杖,倒真是浑身上下并无半点防护。坐在马上摇摇晃晃半眯着双眼,好似马儿一个疾跑就会被跌落一般。 老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从黑甲骑兵对锦衣青年的态度和锦衣青年对的他态度来看,他绝不像看起来那般。 被称作铜锤的贼寇带人回头阻击的结果可想而知,仅仅一轮冲锋,十几人便全被黑甲骑士干净利落的斩翻在地。 清除完铜锤这些贼寇之后,锦衣青年并没有让众人继续追击,而是下令让众人原地休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少主,喝点水吧。”为首的黑甲骑士拿出水囊递给锦衣少年。 锦衣少年接过水囊并没有直接饮用,而是将水递给了枯瘦老人。 枯瘦老人接过水来,饮水如饮酒。 不多时,后面又追上来一支马队,这支马队的人数比黑色甲士要多,装备虽不如黑色骑士精良,但也都是统一服饰,所用兵器皆是边军直刀。这支马队也正是北漠的边军,为首的将军叫方固,是北漠边城职位最高的军事长官。 一路追来,看着沿途的尸体,张固目惊口呆。这群贼寇他是识得的,他们都是芒砀山上有名的悍匪,自己曾率领边军与其多次交手,深知他们的难缠,就拿地上那个叫做铜锤的贼寇来说,三个月前自己还与他拼了一刀,虽然自己也有把握杀死他,但绝不会如此轻松,而现在这些尸体全都是被一刀致命,连一个补刀的都没有。 边军本就善战,特别是北虞的边军更是常年刀口舔血,面对尸体本不会过多的波动,就连草原上的黄金骑兵他们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此时看着地上这群尸体,他们望向黑色骑士的目光里满是敬畏。 “此地距离芒砀山还有多远?” 听到锦衣少年询问自己,方固收起心中的震惊,连忙来到少年身边行了一礼,态度谦卑的回复道:“禀贵人,还有四十余里。” “芒砀山上贼寇不下三千,再追下去就到了他们老巢”。张固小意的提醒了一句,心里揣测着“虽不知眼前这位贵人究竟有多“贵”?但是从几天前那个黑甲骑士拿出的令牌,以及他们的杀人手法来看,眼前的少年必定贵不可言”。 “全体上马,继续坠着,不要一次杀光,我这次要一次性铲平芒砀山上的所有贼寇。”锦衣青年翻身上马。 “三百边军,即使加上这些黑甲骑士也不到四百人,竟然要铲平三千贼寇?本以为贵人只是想要那批五花马,现在看来之前不一次性杀完这群贼寇,乃是这群黑甲骑兵刻意为之,目的是为了将芒砀山里其余贼寇全部一网打尽。”张固虽然震惊于锦衣少年的胆大,却知道自己并没有过多的话语权。 “罢了,这次不死,足够老子吹一辈了”张固嘴里嘀咕着。 …… “大当家的,让弟兄们歇会吧!都快扛不住了。”独臂叫道。 “真娘贼,要歇你歇!不进芒砀山,老子心里不踏实。他娘的,也不知道这群骑兵究竟是什么人?竟比边军都凶悍。”刀疤脸嘴里叫骂道:“有本事他们跟进芒砀山,老子非得报了这个仇不可。 …… “大当家的快看,芒砀山,我们终于回来了。”独臂欢呼道。 芒砀山不是一座山的名字,而是指一片连绵不绝山脉。北漠是北虞边城以北的一片沙漠,这片沙漠的尽头便是芒砀山,过了芒砀山便是草原,也就是蛮人的栖息之地。足足五百人却被对面不足一百人沿途追杀的只剩这么一点,这群贼寇早已被黑甲骑兵杀破了胆,此刻看到芒砀山才能稍稍安心,期待着对方忌惮着芒砀山外的蛮人军队不敢再追。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再次呼啸而来,将一名贼寇射落马下。 “大当家的,他们又追上来了。” 独臂的声音有些恐惧,“大当家的,他们好像不仅是要马,也想杀光我们。” “啊!”刀疤脸对独臂的声音充耳不闻,却突然勒住了马匹,对着芒砀山方向惊呼道“黄…黄金骑兵。” 芒砀山前突然出现一支一千人的骑兵,全部都是金色的铠甲,配备金色弯刀,军旗上绣着一匹奔腾的草原狼,这也正上草原上最为尊贵的黄金骑兵。 看这支骑兵的状态,显然在这里等待已久。 “停!”黑甲首领发出指令,黑甲骑士各个严阵以待。 “方固,保护少主撤退。”黑甲首领看到黄金骑兵后,直接对方固命令道。 这倒不是说黑甲骑兵面对草原骑兵不敢一战,只是人数悬殊实在过大,加之锦衣少年的安危又太过重要,所以黑甲首领不敢冒险,第一时间准备撤退。 “少……少主!”方固有些瞠目结舌。 “往哪走,你以为这一千黄金骑兵出动是为了谁?整个北漠边城除了我,又有谁有资格让黄金骑兵出动呢。” 锦衣少年淡淡地说道:“扬旗。” 随着少年一声令下,黑色骑兵队伍里竖起一杆金色大旗,旗子正中央绣着一只浴火而飞的血色凤凰。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章 驽马并麒麟 “血凰旗!” 看着己方扬起的旗帜,方固带领的三百边军各个兴奋不已,忍不住惊呼起来。 北虞共有三十万带甲之士,其中有十万铁骑。 血凰旗只有一万人,从建立一直到现在。血凰旗的人数始终不增不减终保持在一万人,只有血凰旗里的军卒阵亡或退役,才会重新从其它军队中筛选补充,因此北虞军士无不已进入血凰旗为荣。而进入血凰旗的基本条件,便是要在战场上斩杀百人才有资格参加筛选,也就是说单单这一万血凰旗骑兵刀下亡魂就已经超过百万。 北虞铁骑纵横战场数百年未逢一败,被敌人称之为死神,而血凰旗便是死神的镰刀。 这也是北漠边军在看到己方扬起血凰旗振奋的原因。 …… 要说这北虞候沐青恩倒真是奇人一个。 年轻时,龙乾帝欲将自己的女儿长陵公主许配给沐青恩,沐青恩为了自己的原配夫人竟然直接拒绝,要知道沐青恩的原配夫人只是府中一个婢女而已。 可惜沐青恩如此深情,其夫人却无福消受,在给沐青恩生下一子后没多久便撒手而去。 眼看沐青恩夫人已故,龙乾帝又起了赐婚的心思,可沐青恩竟然再次拒绝。 龙乾帝见沐青恩两次拒绝,虽然不满,但也不好再提及此事。 却没想到沐青恩二拒皇恩的做法竟让长陵公主倾心不已,觉得只有像沐青恩这重情重义的男子才配做其夫君,并说出此生非沐青恩不嫁的话来。 后来,到了龙朔帝时期,龙朔帝再次提起赐婚之事。这次,受到先帝托孤大任的老太师司徒长青竟不惜以花甲之年亲赴北虞进行保媒。 这一次,沐青恩倒是没有拒绝,但是却提出长陵公主只能做平妻,北虞嫡长子只能是亡妻所留之子沐秋凰。 听到此等要求,龙朔帝当然不允,勃然大怒,欲发兵北虞。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长陵公主拜倒在金殿泣血表明心迹,加上老太师从中转圜,这才避免了一场大战。 再说这长陵公主嫁到北虞后,竟是对平妻之位毫不介意,与沐青恩琴瑟和鸣。随后,又给沐青恩生下一子一女,次子沐秋麟和幼女沐秋溟。 沐青恩虽有两子,但是能被血凰旗称作少主的却只能是那位嫡长子沐秋凰。 如果说黄金骑兵的出现让芒砀山这群贼寇感到恐惧的话,此刻知道身后一直追杀他们的军队竟是是血凰旗时,则彻底被吓破了胆,呆在两队人马中间好像呆头鹅一般。 沐秋凰催马向前,马速不快也谈不上慢,贼寇们不自觉得朝两边分开,留出了一条通道。 黑甲首领接过血凰旗帜紧随其后,俩人并未向前走多远,离己方队伍不超过二十米便停了下来。 对面,黄金骑兵里一个将军装束的大汉也打马出来,身后跟着一个骑兵打着旗帜。 沐秋凰侧脸看着对方并未说话,黑甲首领低声说道:“对面那人是金帐王庭下的乞颜部落首领,号称乞颜第一勇士的阔可敌。他身后那一千骑兵看装束应该是黄金骑兵。” 阔可敌看了一眼沐秋凰,转而将目光望向了血凰旗不屑的说道:“本以为会是支金凰旗,没想到只是血凰旗,早知道让拓跋那个小子来就好了,何必我亲自出马。这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应该是‘杀鸡焉用牛刀’对吧?哈哈”。 听到阔可敌挑衅的话语,不仅沐秋凰没有理会之外,就连黑甲首领也不屑一顾,要是摘下黑甲首领的面罩,会发现黑甲首领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对方。 金凰旗与血凰旗相比较并无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便是金凰旗上飞舞的凤凰中间多了一个‘沐’字。虽然只是多了一个字,但代表的意义却大不相同,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打出金凰旗的旗帜!那就是当代北虞候沐青恩。 金凰旗出现的地方,必是北虞候亲临。 若是沐青恩此刻站在这里,就连白痴都知道就算借阔可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只带区区一千人来面对沐青恩,即使这一千人是黄金骑兵也不行。 阔可敌见自己的说的话被对方无视有几分恼怒,但想起来时金帐王上的交代,压下心中怒气说道:“你就是沐青恩的嫡子沐秋凰?我王想请你去草原做客。” “我嫌弃草原地贫人瘠,所以不会去做客,不过若是来年草长莺飞之时,我倒有兴趣去打打猎。” 沐秋凰看着阔可敌莞尔一笑继续说道:“可惜宁嘎德部已经没有机会做为我的猎物了,我倒是很怀念他们那里的雉鸡羽毛。不知道你们乞颜部落有没有什么好的特产,来年我去一并取来。” 每年开春,草原上水草肥美,正是游牧民族放牧繁殖的最好时节。 北虞军每年也都会在这个时间派军队轮番进入草原,一方面为了练兵另一方面则是消灭草原的有生力量防止他们做大。 而北虞军将这些称之为狩猎。 至于沐秋凰口中的宁嘎德部落,其规模与乞颜部落不相上下,只不过在几个月前引兵入境。被沐青恩一怒之下阵斩了五万人口,经此一役相当灭族。 沐秋凰重新提及此事,句句说到阔可敌的痛处,阔可敌面部肌肉开始僵硬起来。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只是我王请客由不得你不去。你看到我身后这些骑兵了吗?他们是我草原上最尊贵的黄金骑兵,纵横草原未逢一败,轻易不离金帐。我王既派他们和我来请你,足见我王诚意。”阔可敌说完挥手准备发号指令。 “慢着,我还有话说。” “怎么?改变主意了?”阔可敌放下举到半空中的手,嘲讽的望着沐秋凰。 “你是没说错,黄金骑兵纵横草原的确未逢一败。”沐秋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那仅仅是草原,龙朔九年,我北虞军进草原狩猎,偶遇两千黄金骑兵,结果呢……结果你口中未逢一败的黄金骑兵被我北虞军悉数割下头颅。” “还有”。 沐秋凰不等阔可敌反驳继续说道:“竟然有人拿你们所谓的黄金骑兵和我北虞血凰旗相提并论。可是在我看来这好比‘驽马并麒麟,寒凤配墨鸦’。对了,你可能不理解这两句话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黄金骑兵和血凰旗比起来就像没断奶的孩子,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少主威武。”听完沐秋凰的话,若非纪律严明,只怕黑甲骑士各个都会欢呼起来,这些话太长己方士气了。虽然他们确实不把黄金骑兵放在眼里,但哪能说出这些轻蔑对方的话来。再看对面黄金骑兵,一个个被气的脸色铁青。 “但愿你手下的骑兵能像你的嘴巴一样锋利。” “进攻,除了那小子,其余一个不留。”阔可敌发起命令。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章 我想再等等 “保护少主。” “列阵。” 黑甲首领简短的发出两道指令。 黑甲骑兵军刀瞬间出鞘摆列成箭矢状,动作如出一辙,这份娴熟,就远非一般行伍悍卒百战之兵所能相比。 三百边军的反应速度虽比不上血凰旗,但也迅速成战斗队形将沐秋凰护卫在中间。 “进攻。”黑甲首领瞬间来到箭矢队形的最前方。 “分兵,六百骑去诛血凰旗,其余人随我擒下沐秋凰。” 黄金骑兵一分为二,一部分朝血凰旗冲去,另一部分随着阔可敌从侧面朝沐秋凰所在位置扑来。 “保护少主。”眼看阔可敌率众杀来,方固大喊一声,就连握刀的手都紧了几分。 若是面对草原寻常军队,边军未必放在眼里。可面对人数多于已方的黄金骑兵,血凰旗可以不放在眼里,可并不代表这些边军也敢如此。 此时边军看似凶悍,一部分是刚刚沐秋凰的话和血凰旗在此给了边军信心。 另一部分则是沐秋凰在此,若是沐秋凰在北漠出事,而边军无动于衷的话,方固敢保证在北虞大军杀进草原之前,肯定会先屠了北漠边城。 方固此刻心中对于沐秋凰率人追击贼寇有几分不满,可很快,看着黄金骑兵即将杀过来,方固心中的骄傲也被激发起来。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我边军就算比不上血凰旗,但也不是你们草原蛮子能够吓住的。” “杀。”方固刚喊一声,只见沐秋凰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这一刻,方固心中的那分不满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满腔热血。 眼看沐秋凰一马当先,满腔热血的又岂止方固一人,此时三百边军各个争先向前,他们面对黄金骑兵眼中再无半丝畏惧,有的只是狠厉。 血凰旗和黄金旗兵,如同两股洪流瞬间汇聚在了一起。 “给老子以最快的的速度解决他们”。黑甲首领一刀劈开身边一个黄金骑兵的脑袋,冲其它人喊道。 只见刀光一闪,沐秋凰弯刀出鞘,冲到沐秋凰身边的那个黄金骑兵头颅跌落在地,当当当……三刀砍出又有三个黄金骑兵跌落马下。黄金骑兵之所以在沐秋凰面前不堪一击,是因为面对沐秋凰他们不敢下死手,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活捉沐秋凰。 沐秋凰可以受伤,但不能死亡。 只要沐青恩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就没有人敢去杀死他最心爱的嫡子。 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都没有人敢。 金帐王的目的是活捉沐秋凰换取好处,而不是去撩拨沐青恩这个疯子。 若是沐秋凰今日死在这里,可以想象沐青恩的怒火必将燃尽草原的任何一个角落。 除了黄金骑兵面对沐秋凰畏手畏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沐秋凰的确很强。 七岁入军伍,十四岁开始上战场杀人。 都说沐秋凰命好,一出生就有一个好爹给他留有偌大的家底,可是想要令这三十万虎狼之军心甘情愿的为其效死,单凭出身仅仅不够,还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远处,不足百人的血凰旗已经将六百黄金骑兵杀穿,切割成两半。 可黑甲首领似乎还嫌速度太慢,再次调转马头穿插进黄金骑兵的队伍里。 沐秋凰这边情况却不容乐观。三百边军已经死伤过半,就连方固也被斩掉一条臂膀。 此时,整个战场之上看起来最悠闲的莫过于沐秋凰身边的枯瘦老人,只见他依旧懒散的跨在马上,离沐秋凰只有一丈之遥,见沐秋凰被围攻也不帮忙。 只有那些不开眼的黄金骑兵挥刀砍向他时,才见他手腕轻轻一抖,那根青竹杖仿佛灵蛇一般,总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然后正中黄金骑兵的眉心,青竹杖看似无力,但是被击中的黄金骑兵全都头盔裂开,脑浆迸出。 眼看围攻血凰旗的六百黄金骑兵即将被消灭殆尽,阔可敌收刀回鞘,双手成鹰爪之状,一跃而起直扑沐秋凰。 在这一瞬间,沐秋凰做了一个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动作。 他竟然收刀回鞘,背对着阔可敌。 见沐秋凰如此做派,阔可敌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一寒,连忙收力。 与此同时,沐秋凰弯刀再次出鞘,只见刀光一闪,阔可敌已经退回到了自己的马上。 阔可敌低头望向自己胸前,只见胸甲上出现一道刀痕,紧接着胸甲从刀痕处裂作两半,接着胸甲里面的衣服撕裂,最后只见阔可敌胸口有血珠溢出,慢慢的血越流越多,伤口迸裂深可见骨。 看着沐秋凰这一刀,枯瘦老人眼中露出几分欣赏之色,出口道:“静拔刀,踏雪无痕”。 “先生认识我师父刀九皇?”听到枯瘦老人一言道出自己所用刀法沐秋凰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沐秋凰的问题枯瘦老人微微一笑,却并不回答。 再看战场上,对敌血凰旗的六百黄金旗兵已被诛杀四百有余,而血凰旗仅仅死伤了二十余人。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和沐秋凰身边那个枯瘦老人时,这位号称乞颜第一勇士的阔可敌,知道自己没可能完成任务了,刚刚若非自己对危险的敏锐感促使自己中途收力,只怕此时已成刀下亡魂。 “撤退。”阔可敌发出命令。 听到撤退的命令,剩余的黄金骑兵迅速回拢到一起,讽刺的是,其撤退速度比起血凰旗进攻时的速度竟然不遑多让。 经此一战,北虞军的战力可见一般,总共诛杀黄金骑兵六百有余,重伤阔可敌。特别是血凰旗,在这一战中以不足百人的队伍诛杀将近五百百人,虽也有损伤,但已是大胜。边军虽然损伤惨重只剩二十余人,但也不负北虞军的威名。 也再次证明了血凰旗战无不胜的事实。 看着眼前一幕,芒砀山上的贼寇,早已目瞪口呆,纷纷扔掉兵刃,跪倒在地,更有不堪者已经吓尿了裤子。以往这群贼寇总以为自己也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认为自己很强很凶悍。这次见识到血凰旗杀起人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杀人。 “你过来。” 听到沐秋凰的声音,刀疤脸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把头低的更低。 “脸上有刀疤那个,你过来。”沐秋凰再次出声。 刀疤脸听到是叫自己,连爬带滚的来到沐秋凰身前,脑袋伏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沐秋凰不屑的看着刀疤脸说道“召集你的人把我北虞军的尸体,全部送回边城。然后七日之内清点所有人口去边城听从安排。” “是是是”刀疤脸叩头如捣蒜。 沐秋凰不在看他,回头喊道:“方固。” “末将在。”方固迅速拜倒在地。 “好汉子。”沐秋凰扶起方固,看了看方固的断臂。 看到沐秋凰注视自己的断臂,方固昂首挺胸,深感荣耀。 “你把兄弟们的尸体全部运回边城,战死的,双倍抚恤,这些贼寇到时你挑选合适的补充边军,剩余者是杀是留,你自己看着办”。 “是,少主。” “活着兄弟回去好好养伤,等大家身体恢复了,我请大家去流晶河三日游。” “谢少主。”听沐秋凰提到请大家去流晶河,众人欢呼声一片,冲淡了悲伤的气氛。 流晶河是什么地方?流晶河是云州城里最贵的烟花场所,又叫一夜销金窟,听说那里的姑娘各个都嫩的能掐出水来。可是也价格不菲,仅仅一夜的花费便高达百金以上。 因此,别说他们这群最基础的边军了,就算是方固这个边城将军也舍不得去消费一次。 而现在,少侯爷亲自请客去流晶河。 这事儿,可以吹一辈子了。 …… 方固他们运尸体走后,黑甲首领向沐秋凰回禀道“之前已经放出鹰集,再有两个时辰鬼雨他们就能到”。 见沐秋凰陷入沉思之中,黑甲首领站到一边等待着沐秋凰的指示。 良久,沐秋凰抬起头来说道:“我想再等等。”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章 轿中有童子 再等等,等什么?等的自然是那些想要杀死自己的人一一出现。这次沐秋凰巡视边城虽然隐秘,但消息总会被一些有心人得知。 而沐秋凰的目的就是要以自己做诱饵,引出那些想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人。 区区几百匹五花马又哪里能放在北虞少主的眼中,所以追击贼寇是假,想要荡平芒砀山也是假。 自从龙潜三年,小皇帝下旨勤王,除了西烈侯和北虞侯两诸侯奉昭入京以外。其余六大诸侯公然抗旨,其心早昭然若揭。 当时,南昭候竟然公然对峙西烈候。北虞候又因宁嘎德部落被迫返程。 这两件事早已说明其他诸侯爷的目的:就是要东彻侯做先驱,打破天下平衡。 要知道宁嘎徳部落对北虞军畏惧如虎,没有别的诸侯暗中支持许诺宁嘎德部落,他们怎敢挑衅? 以往,虽有九大诸侯,但大幽历代君王对诸侯的把控都极为严格。 除却北虞连接草原为了抵御蛮人允许拥兵三十万以外,其余诸侯所拥有的军队人数,俱不能超过二十万。 而大幽却有三十万大军。 这三十万大军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患诸侯,几乎从不出动,即使有战事,也是从诸侯调军。 君王强势,诸侯自不敢逆。 可现在,龙朔帝突然暴毙,加上唯一能压制诸侯的老太师也撒手人寰,剩下小皇帝年纪尚幼,自然威势不足。 九大诸侯各个有兵有地,虎踞一方。 又有几人肯甘心奉一个孩子为主呢? 至于朝廷的三十万大军?在与东彻军一战中,折损十万有余。况且现在朝堂之上夏侯家族一支独大,小皇帝还能不能调动这二十万大军还得另说。 至于诸侯拥兵不许超过二十万?自从龙朔帝死后,这个条令早已虚同摆设。 …… 帝位都有人敢谋,更别说区区一个北虞侯爷之位了。 沐秋凰虽然是嫡长子,并且早已被沐青恩立为世子。 可是别忘了,沐青恩有两个儿子。 论出身,另一个儿子的母亲是当今皇族,皇帝的亲姑姑。而沐秋凰的母亲只是侯府的一个婢女出身。 虽然沐青恩的决定,众人还不敢违逆,可是谁又能真的甘心? 再说,死人是不能继承侯爷之位的,不是么? …… “但愿不是你,不然我会真的很难做。”沐秋凰喃喃自语了一句。 临近正午时分,沐秋凰叫来黑甲首领吩咐道:“你带人去接应鬼雨他们……算算时间,齐三宝昨夜应该就到了北漠边城。若是你和鬼雨赶回此处之时,齐三宝还未率军赶到的话……你们便去取了齐三宝的首级,回去告诉侯爷:鹰犬有变。” 见黑甲首领注视着自己,没有领命。 沐秋凰微微一笑,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而不是因为齐三宝的身份特殊才犹豫。 众所皆知北虞侯有六位义子并称“一凰二虎三鹰犬”,其个个战功赫赫忠义无双,深得沐青恩的信任。而齐三宝正是位列这三鹰犬之中的“恶犬”。 但沐秋凰知道,自从父王将这一千血凰旗的指挥权交由自己之时,他们便只会对自己一人效忠。 别说自己是让他们去诛杀三鹰犬中的“恶犬”齐三宝了,就算是让他们去诛杀他们的副统领“血凰”铁狂云,他们也绝不会拒绝。 “放心吧!你此去来回只需半个时辰,再说了,有先生在此处,护我周全不是难事。”沐秋凰开口说道。 黑甲首领看看了沐秋凰身边的枯瘦老人,领命离去。 血凰旗走后不久,芒砀山前突然出现四个红衣喇嘛抬着一顶轿子。 沐秋凰抬头望去,只见这顶轿子轿身通体采用紫檀香木制作而成,又在上面镶金裹玉,看起来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而抬轿的四个红衣喇嘛却长相怪异。最高的那个有两米多高,矮的却连一米都不到活生生是个侏儒,胖的那个像怀胎十月的孕妇,瘦的那个又是皮包骨头。 这四个喇嘛手持法器也各不相同。最高的那个手持转经轮,矮子怀抱持金刚杵,白胖子双手拿着金钹,最后那个瘦子竟抱着一面大鼓。 按理说这四个红衣喇嘛身形相差悬殊,实在不适合抬同一顶轿子,可是轿子却是平稳无比,并无颠簸。 沐秋凰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个高个子喇嘛竟是手臂下垂拎着轿柄,最矮的那个喇嘛却是掂着脚尖抬轿子的手高高举过头顶。 “你们也是来请我去草原做客的?不错不错,还懂得抬顶轿子,比那群草原蛮夷懂礼貌多了。不过可惜,你们四个长得太磕碜,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坐你们抬的轿子怕会倒了我的胃口……”沐秋凰不等轿子落地便出言调侃。 四个喇嘛对于沐秋凰的话语充耳不闻,小心翼翼的将轿子落在地上,就在轿子落地的那一刻,只见地面碎石沙粒全被轿子激荡而起,就连扎根地上的野草也被卷起汇集在一起,好似巨浪一般朝沐秋凰这边席卷而来。 要看砂石转瞬即到,沐秋凰连刀带鞘平推而出。 这一招正是天刀九式的守刀式。 急回刀,铁锁横江。 砂石涌向弯刀,中间好似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沐秋凰被砂石推着后推,双脚在地上犁出深深两道痕迹,却并无一粒沙子能够越过弯刀。 砂石中传过来的力量,让沐秋凰心惊,此时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挡在车前的那只螳螂。 要看沐秋凰快要坚持不住,枯瘦老人咳嗽了一声。 就在这一瞬间,沐秋凰感觉前方的力量好像消失了一般。来不及多想,沐秋凰弯刀出鞘自下而上撩了出去。 怒撩刀,天火燎原。 天刀九式中的撩刀式。 这一刀挥出,砂石又反方向的朝喇嘛方向涌去,就好像黄河之水倒流一样。 就在这时,轿帘被人从里面掀起,空中的砂石瞬间跌落一地,恢复平静。 “你这喇嘛,好生无礼……”沐秋凰刚要破口大骂,却发现从轿子里下来的竟是一个孩童。 看年龄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却唇红齿白,皮肤嫩的像个婴儿,就连身高也只比那个侏儒喇嘛高了半个额头,可是那双眼睛却深邃的如同幽冥黄泉,让人不敢多看。 这孩童身上也着喇嘛装扮,细细看去,却发现这孩童身上的红衣颜色与那四个喇嘛身上红衣的颜色略有不同,好似用鲜血浸染而成一般。 “顾尘缘,你果然是诈死,这真是太好了可以了却我多年以来的心愿了。”血衣孩童开口说道,其声音却苍老而襂人。 “本以为是个小童子,没想到是个老妖精。”沐秋凰嘟囔了一句。 “原来先生姓顾?” 沐秋凰话刚出口,心里却突然一惊。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章 江湖有剑仙 当今天下,大幽庙堂之上有九大诸侯,论综合实力排名,北虞候可入前三。 而大幽之江湖,其精彩程度较之庙堂则更胜一筹。 天下十大高手排名,除却刀九皇霸占榜首数十年,无人敢与之争锋之外,其余九大高手之间的排名犹如走马观花一般,数年一轮换。 而除去这最脍炙人口的十大高手之外,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四剑仙。 之所以没有把这四大剑仙排进十大天下十大高手之列,倒不是因为他们弱于十大高手,恰恰相反,而是因为他们太强,强到极致的那种强。 天下武道,九品为尊;九品之上则称之为天境。 十大高手皆是九品之境,至于九品有多强,世人只知道刀九皇曾经一刀劈得黄河水倒流。 而天境高手到底有多强,则一直没有一个直观的描述,只是江湖中人口口流传着一句话“天境己近仙。”既然已是神仙般的人物,自然也不会屑于这所谓的天下十大高手排名。否则这脍炙人口的十大高手只怕得排到第十四了。 而这四大剑仙中,最负盛名的便是那排名第一,自诩“青莲剑仙”的李太白。 传闻李太白年少时喜好游历名山大川,行至蜀中时,见蜀人进出蜀中艰难,于心不忍,便以腰间宝剑为其凿石开路,这一过程耗时近十年,直至手中宝剑磨损至只剩剑柄时,终于功成,为蜀人凿出一条七百里之路。也正是那一日,李太白悟得绝世剑道,从此,青莲剑歌纵横江湖未逢一败。 除却这世间公认的天下第一李太白之外,其余三位剑仙倒没有什么比较传神的事迹。 只知道其中一位乃是秦鹿之地铸剑庐庐主欧冶子。 传说欧冶子一生痴迷于铸剑,曾铸有八把绝世名剑。因其为铸一柄正义之剑,竟修道三年……因此获得“道剑仙”之名。 至于另一位则就是眼前这位“痴剑仙”顾尘缘了。 顾尘缘被称作痴剑仙,可是他却并不是嗜剑如命眼中除了剑再无别物那种痴。而是痴于世间万物,他痴于春花痴于夏蝉痴于秋实痴于冬雪更痴于情……虽能看破红尘却不忍走出红尘。 因此,他叫顾尘缘。 而最后一位剑仙,则被称作诡剑仙。诡秘莫测的诡,人如其名,世人除了知道他的名号是诡剑仙之外,其它一无所知。 这四位剑仙在江湖中属于金字塔最顶端的那类存在,但是这几十年来江湖上关于他们的消息却并多。 除去诡剑仙神龙见首不见尾,无从谈起之外,道剑仙欧冶子也已有二十年未出剑庐。 青莲剑仙李太白偶尔会在江湖上昙花一现,但等人闻风而去时,早已楼去人空。 剩余那位痴剑仙顾尘缘,关于他的事迹也止于十年之前,因为十年前江湖传闻顾尘缘陨落。 有人说是苗疆巫神不愤于四大剑仙之名,出苗疆欲挑战四大剑仙,当时第一战便凑巧遇上了顾尘缘,传说两人大战了三天两夜,后来顾尘缘虽击杀了苗疆巫神,但也不幸中了蛊毒,没多久便陨落了。也有消息称顾尘缘是被最神秘的诡剑仙偷袭至死…… 总之江湖上众说纷纭,虽然众人并不相信痴剑仙会如此轻易陨落,但奈何这十年间顾尘缘在江湖上销声匿迹,隐约之间也坐实了自己陨落的消息。 …… “先生真的是痴剑仙顾尘缘?” “怎么还有人敢冒充我不成?” “那江湖传闻十年前……” “都说了是传闻,你还信……”顾尘缘投给沐秋凰一个鄙视的眼神。 “那先生为何以往不说?” “以往,你不也没问。” “先生此刻是不是觉得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是个十足的大傻瓜?” “嗯……” 听到如此寡淡无盐的对话,沐秋凰不由翻了个白眼。但随之又嘿嘿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顾尘缘不明所以。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牛逼,虽然知道先生是个高手,但没想到先生这么老高”。沐秋凰双手比划了一个高度随之又将高度越比越高。 “有四大剑仙之一的痴剑仙给我当保镖,我是不是很流弊?是不是以后天下哪里都可以去了?”沐秋凰意淫道。 顾尘缘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沐秋凰,最后实在忍不住说道“是你爹牛逼不是你牛逼。” “那也算,谁让我投胎投的好”。沐秋凰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在你身边十年,我第一次发现你……”顾尘缘欲言又止。 “发现什么?先生是不是发现我天赋异禀,忍不住想收为徒弟?”沐秋凰一脸期待的看着顾尘缘。 “发现你脸皮真厚……”顾尘缘慢悠悠的说道。 “多谢先生谬赞。”沐秋凰顺杆爬。 顾尘缘满头黑线的看了看沐秋凰,随之哈哈大笑起来:“你在害怕?” 见自己的小九九被顾尘缘看穿,沐秋凰也不在掩饰,满脸幽怨的看着顾尘缘说道:“这可怪不得我北虞候府,是先生您自己要隐藏身份的,否则我老爹肯定不敢如此待你……” “怎么?害怕我一怒之下屠了你北虞侯府?”顾尘缘似笑非笑道。 “那里,那里?先生可真会说笑。”沐秋凰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却并不轻松。 此时沐秋凰心中已经脑补了一个画面,十年前顾尘缘突然厌倦了高高在上的剑仙生活,想过过普通人的生活,然后来到北虞,被自己的父亲凑巧遇见,然后收为手下,最后派来保护自己……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要剑仙开心就好,等玩够了再做回剑仙就好。 可是现在这剑仙身份被自己知道了,这还得了?堂堂剑仙在北虞侯府当保镖。这事北虞侯府可以吹一辈子,可是剑仙丢不起这人呀!万一为了保守秘密灭其口来谁挡的住? 看看人家秦鹿之地西烈侯府对剑庐的尊敬态度,剑庐三百人的吃喝拉撒所需用度都是人西烈侯府一力承担。就这样都还听说西烈候欲见欧冶子时,都是先遣人持拜帖,获得许可之后,才敢沐浴更衣前往剑庐,这礼节跟觐见皇帝都相差不远了。 同样是剑仙,再看看自己北虞侯府对待剑仙的态度,竟然被当成打手,想想心里都发虚。要知道自己的师父刀九皇一比起四大剑仙还差一个级别呢,就这天天都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一样,沐青恩还不是对刀九皇礼敬有佳。 “先生,俗话说不知者不怪对不对?”沐秋凰讪笑道。 看着沐秋凰这副样子,顾尘缘已将他心中想法猜致大概,玩味的看着他笑道:“都说虎父无犬子,你这副胆子比起沐青恩可差远了。沐青恩知道我身份时可不像你这样哦。” “什么?我爹知道?” 沐秋凰目瞪口呆。 “那他胆,真正……” 得知沐青恩知道顾尘缘的真实身份,沐秋凰放下心来。 “怎么?现在不怕了?” “怕什么?我老爹既然知道你身份还敢让你给我当保镖,想必你俩之间肯定有什么约定?既然如此我还怕什么?”沐秋凰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好一个心思活泛的小子。”顾尘缘赞了一句。 “那先生考不考虑收我为徒?” “想的美,今日刚好是我跟你父亲约定之期的最后一日,过了今日我便不再护你周全。”顾尘缘说道。 “可以续约不?”沐秋凰贱兮兮的问道。 ……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章 痴剑仙的痴 沐秋凰望向血衣孩童开口问道:“你也是为我而来?” “你是谁?我为何要为你而来?”血衣孩童苍老的声音传来。 “哦” “你继续?” 沐秋凰自讨没趣之后便退向一边。心中却是一松“难道自己多想了?不过也对,自己也是今日才知道先生的真实身份,他们又如何得知?若是他们知道跟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人是痴剑仙顾尘缘的话,想必一开始就不会去做这么愚蠢的事……” “先生,看来人家专为你而来,我反而成了陪衬。”沐秋凰对着顾尘缘嬉皮笑脸,心中却对江湖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心道江湖之中果然藏龙卧虎,这人并未入十大高手排行榜,甚至于自己今日之前从未听过此号人物,可是就这样一个人竟敢挑战痴剑仙,可见在这偌大一个江湖中武道之巅四大剑仙并非唯一? 顾尘缘没有理会沐秋凰,抬头望向血衣童子开口说道:“巫灵童,我也寻了你十年。” “寻我?”巫灵童有些不明所以。 “不错,正是寻你,我有一事请教。” 顾尘缘继续说道:“我妻子十年前被人下毒,虽有生命气息,却毫无意识,犹如活死人一般……我想问你这是何种毒?该如何解?” “我为何要帮你?你要知道我十三年前败于你手,这十三年来我为了能够胜你,不惜躲进密宗十三年……可以说我如今这副模样全是拜你所赐。如今你竟把希望寄予我身,你不觉得这很荒唐么?”巫灵童开口问道。 “一命换一命,你若能救她,我立即自绝于你面前。”顾尘缘毫不犹豫的说道。 巫灵童注视着顾尘缘,见他目光真实并无半点伪色,似乎只要自己点点头,他便会立刻自绝于此。 巫灵童忍不住摇了摇头问道“你满头白发是因为耗费真元为她续命?” “正是。”。 巫灵童见顾尘缘回答的云淡风轻,忍不住赞道:“好一个痴情剑仙顾尘缘!” 巫灵童沉思了一会开口道:“依你描述的迹象来看,你妻子所中之毒应是‘游丝’,中毒之人不会立即死去,会留有一口气吊着,虽无半点意识,可是却会像正常人一样在沉睡中衰老,直至生命力完全耗尽而死去……这也正是这种毒的名字气若游丝的由来。” 沐秋凰听见巫灵童的话,心道这下毒之人还真是歹毒,若是直接将其毒死,那么她亲近之人会可能会难过一时,等时间久了也许会释怀。像这样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于她自身以及她身边亲近之人来说才是最大的煎熬。 听到巫灵童仅仅从自己的描述便道出毒名,顾尘缘眼神希冀的望向巫灵童急切问道:“你可会解?” 巫灵童看着顾尘缘希冀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若是我这十几年来不是专心修行,而是继续攻于毒物的话或许我能解。” 听完巫灵童的回答,顾尘缘忍不住问道:“现在呢?现在有谁能解?” 巫灵童看着顾尘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见巫灵童并不言语,顾尘缘眼中希冀的目光渐渐涣散起来,喃喃自语道:“为什么?” …… 很多年前,他是镇上有名的败家子,整日纵情声色不思进取……后来父母早逝家道中落,他依旧不思悔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靠变卖祖宗田荒淫度日……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最终到了家产卖尽、卖无可卖的地步,他或许会沦落成乞丐,也或许会受不了乞丐生活选择一死了之。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一日,他卖掉了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物品、自出生便戴在脖子上的长生锁。拿着卖锁得来的钱财,他在青楼里呆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身无分文的他带着醉酒后残余的胆气投了河花塘。 那天,她带着丫鬟游湖赏花,舟行至湖心时突然撞停,她不顾丫鬟阻拦让船夫将他打捞起来。 就这样,他遇见了她。 她救醒了他,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疲倦、厌世之色。 他被救醒,入眼处的她美目流盼、红扉娇嫩。 她命人将他送至湖边……他的眼中慢慢浮现出生色。 在她临走时,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何才能娶你?” 她回眸一笑,并未言语。 倒是她身边那个调皮的丫鬟嘲弄道:“我家小姐曾说过,她此生所嫁的郎君必须得学富五车风度翩翩,上马能整军下马能安民……” “那好,等我成为你想嫁的人时,再来见你。”他手里拿着她给自己擦脸的丝帕,冲她大声喊道。 自此,他洗心革面宛如新生,用了短短三年时间便读完了别人一生都未必能读完的书;本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却为了那句“上马能整军”而弃生死于不顾毅然从军……当他认为自己终于可以配得上她而回来时,却发现她家里遭山贼洗劫,而她下落不明。 他从未杀人,却在得知她因山贼而遇难后,拎了柄剑独自进山。 一个月后,方圆五百里的所有山贼全部被屠戮殆尽。他却还不肯满足,誓要杀光天下所有的山贼。 就这样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杀意很浓的剑客。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眼中毫无生意、充满了厌世之色。 直到多年以后,他终于再次遇见了她,虽然昔日的少女和少年模样如今早已改变,可他和她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他冲着她笑了。 她却冲着他哭了。 …… 后来,这个眼中充满厌世之色,杀意很浓的剑客杳无音讯。 再后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位痴于世间万物的剑仙。 没有人知道。 他是爱屋及乌。 因为痴迷她,所以痴迷世间万物。 ………… “为什么?为什么苍天要如此待我?”顾尘缘回忆起往日的一切,忍不住仰天长啸。 随着顾尘缘一声长啸,大风随之而来,远处芒砀山噼里啪啦的滚下无数碎石,高空中盘旋的几只巨鹰发出泣血般的鹰戾,随之飞向更高处的云端,仿佛只有藏在云里才能让它感到安全。 沐秋凰感觉传入自己耳中的啸声如同惊雷一般,赶紧运功抵挡,运转真元之后,沐秋凰才感觉自己耳朵好受一点,这才抬起头望向对面,只见高个喇嘛手中的转经轮狂转不止,瘦个子手中的大鼓也无锤自响,可奇怪的是四个喇嘛对于这声音竟然毫无反应,仿佛听不见这声音一般。 巫灵童面无表情的望着长啸的顾尘缘,自然不受啸声影响。 沐秋凰心中暗道:“这巫灵童果然厉害!自己抵挡不住的啸声,他竟视若无物。当然,还是先生更牛,仅仅长啸便有如此威力,天境力量果然恐怖如斯!只是那四个喇嘛又怎会毫无反应?” 不知多久,啸声戛然而止,顾尘缘突然转头望向巫灵童问道:“这游丝毒何人能配?” 巫灵童认真想了想说道:“这种毒最早出自苗疆,除了巫神,苗疆的鬼祭祀应该也能配这种毒。” “多谢!” 顾尘缘道了声谢,随之自语道:“既然能配,自然可解!” 巫灵童知道这是顾尘缘给自己重新找到一丝希望。却不忍戳破他的希望,只是问道:“若苗疆无人能解,你欲如何?” 顾尘缘厉声道:“那便杀尽世间所有会配此毒之人。” “好!” “很好!” 巫灵童连叫了两声好。 “好在何处?”顾尘缘问道。 巫灵童回答道:“我虽然看不起巫神,可我毕竟来自苗疆与他师出同门,既然知道你欲前往苗疆,自当与你一战,此战无论胜负,我总算是为师门尽了一份心意,此乃第一好。十三年前虽败于你手,但那时你心中并无杀意,所以我虽败却心意未满……我躲进密宗十三年戒绝七情六欲终于修成返老还童术,我境界大成自然是要在你巅峰状态与你战,而此刻你杀意正浓,状态较之十三年前显然此番更合我意,此乃第二好。” “好!好一个巫灵童!既然如此,此番便燧了你的心愿,来战!”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章 我为鱼肉,无人刀俎 顾尘缘一声喝邀,手腕轻轻一抖,只见手中握着地青竹杖寸寸断裂,里面露出一柄血红色地连鞘长剑。 双眼早就紧紧盯在顾尘缘身上地沐秋凰,此刻见青竹杖中露出长剑自语了一句:“这就是传说中的红尘?” 顾尘缘没有像茶楼说书先生口中所描述的绝世剑客那般,对着宝剑道声好久不见,也没有潇洒的站在原地等着对方来攻……准确来说,就在青竹杖裂开刚刚露出长剑、沐秋凰道出剑名的同一时刻,顾尘缘手中红尘就已拔出鞘。 奇怪的是顾尘缘拔剑的速度虽快如闪电,可出第一剑的速度却并不快,并没有像沐秋凰所想象的那般,下一个瞬间顾尘缘会连人带剑到巫灵童身前。相反顾尘缘出第一剑的速度极为缓慢。 沐秋凰看到顾尘缘竟是持剑在身前向上一挑。看似轻轻一挑,挑的确并不轻松,顾尘缘这一剑不像是在空气中出剑,反而像是在深海里出剑。 这一挑,好似挑起了千层浪。 下一刻,只见顾尘缘刚刚长剑挑起的方向尘土飞扬如同海浪一般层层叠卷朝巫灵童呼啸而去,眨眼之间,巫灵童被包裹在其中,就在这时听见里面巫灵童苍老的声音道了句:“剑一,卷珠帘!” 就在这时,顾尘缘一掠而起在空中青衫舞动好似踏浪而行,紧接着又听见巫灵童道了声:“剑二,照月台!” 巫灵童话音刚落,又听见“刺啦”一声响,此时尘土散尽,沐秋凰抬眼望去,只见巫灵童竟然双手抓住了顾尘缘的剑身,而顾尘缘则手握剑柄身子还在半空之中,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巫灵童双手洁白如玉,上面并未佩戴任何金属护具。 也就是说巫灵童仅凭一双肉掌抓住了顾尘缘的红尘剑。 “徒手抓剑?非人哉!”沐秋凰震惊不已。 剑与手的接触并未持久,瞬间,又传来了一句“剑三,浣溪沙!” 下一刻,顾尘缘已双脚落地举剑齐眉,巫灵童亦竖手而立双手缩回袖中。 沐秋凰仔细盯着红尘剑剑身,令沐秋凰遗憾的是,剑身明亮的如霜如雪并无半点血迹。 “巫灵童强于师父刀九皇!”沐秋凰心中将两人暗自比较得出结论。 “好一个蝴蝶双飞手!” 这是两人交手至今,顾尘缘第一次开口道出巫灵童的招式,语气之中充满赞赏。 “再来!”巫灵童大喊一声,黑发飘散双袖狂舞,整个人朝顾尘缘飞奔而去,好似一只血色蝴蝶。 顾尘缘手中红尘剑舞快如闪电生出道道残影,剑身与空气高速摩擦发出嘶嘶嘶的剑鸣声。 沐秋凰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交锋乃是江湖上少有的、最顶尖的巅峰对决,若是能看懂个一招半式必定受益匪浅。虽然沐秋凰一开始就存在这种念头,并且也已经很努力的在盯着他们,但此时却发现以自己的境界根本看不出丝毫门道。 先开始还能隐约能看到顾尘缘的出剑轨迹,但现在顾尘缘和巫灵童速度快的连身影都看不清,远远望去好像两团光,又好像两个飞速旋转的陀螺一般,一触及开,下一瞬间又触碰在一起,只能隐约听见战局中有声音传出。 “剑四,醉花阴!” “剑五,枉凝眉!” “剑六,醉魂愁梦夜相伴!” …… 随着一声“剑七,美人如玉剑如虹!”传出,混在一起的两团光迅速分开来,下一刻顾尘缘和巫灵童已各自站回原地。 “你败了。” 顾尘缘面色有些潮红,显然刚刚那场大战顾尘缘胜的并不轻松。 “剑七?还是只出了七剑!”巫灵童愤懑道:“为什么?” 要知道十三年前,巫灵童与顾尘缘一战,顾尘缘出了七剑,巫灵童败。但是这十三年来巫灵童躲进密宗苦修不缀十三年,而顾尘缘近十年间一直耗费真元为其妻子续命。按理说此消彼长,结局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可顾尘缘依旧只用了七剑。 只见巫灵童话语刚落,面容瞬间变得衰老起来,刚刚还唇红齿白如同婴儿一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瘦不堪堆起了无数褶子。 听到巫灵童的话语,沐秋凰才清楚刚刚看似精彩万分的对战,顾尘缘竟然只出了七剑。 顾尘缘看着巫灵童,却并未开口说话。 “我还有一招。”巫灵童望着顾尘缘愤懑的说道:“这一招即决胜负,亦断生死!” 话罢,巫灵童身子如同鬼影一般从四个喇嘛中间穿梭而过,下一刻四个喇嘛轰然倒地,四个喇嘛各个皮包骨头死相森然,虽是刚死,却如同死去多年的干尸一般。 看到此番景象,顾尘缘微微皱眉,显然对巫灵童的做派很是不齿。 “好邪门的功法。”沐秋凰看到刚刚还苍老不堪的巫灵童此刻在吸食了四个喇嘛的气血真元后,竟又变得唇红齿白起来。 巫灵童双手洁白如玉,在身前快速凝结成各种印法,无数印法又层层重叠交叉,最终在空中织成一道密网,此刻巫灵童就像渔夫一般准备撒网而渔。 起初顾尘缘先出剑,而这时顾尘缘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巫灵童将最后一招完全发挥出来。 传闻修为一旦到了天境,就能形成自己的结界。 总而言之,顾尘缘没有打断巫灵童的最后一招。也许是他身为剑仙所拥有的绝对的自信,也许是他的骄傲想让对手不留遗憾。 而巫灵童在吸食了四个喇嘛的气血真元后,也终于使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招,形成了自己的结界。 巫灵童结网而渔,毋庸置疑,顾尘缘心甘情愿的成为了网中的那条鱼。 巫灵童的网不是一般的网,是天罗地网。 一般来说,鱼儿一旦被捕入网中,大多数鱼儿都会成为渔夫的猎物,而少数比较大的鱼儿会鱼死网破。 但无论那种情况,鱼儿都不能存活。 见顾尘缘被自己纳入结界,巫灵童喃喃道:“你即心甘为鱼肉,我当为你做刀俎。” 巫灵童话音刚落,顾尘缘的声音随之传出:“我若为鱼肉,何人敢刀俎?” 在顾尘缘说话的同一时间,顾尘缘亦破网而出。 是的,若是入网,小鱼会成为猎物,大鱼会鱼死网破,但若不是小鱼不是大鱼,而是鲸鱼呢?那自然是网破鲸存。 下一刻,巫灵童眉心襂出一滴血珠,紧接着全身上下都襂出一粒粒血珠,最后巫灵童变成一个血人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只有眼球发白死死的盯着天空。 而顾尘缘不知何时已经收剑回鞘,对着巫灵童的说道:“这便是你一直想要见识的剑八,血染河山挥鬼雨!” 巫灵童听罢缓缓闭目。 巫灵童最终燧了自己的心愿,决了胜负断了生死。 虽然败的是他死的是他,但并不能否认巫灵童的强大,八荒剑经共有八剑,他亦逼得顾尘缘八剑齐出。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章 别离 沐秋凰亲眼目睹一位不弱于十大高手地人物陨落,正欲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阵颤抖。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铁骑如同乌云卷月一般,浩浩荡荡呼啸而来。 沐秋凰抬眼望去,只见铁骑绵延成一条黑线,隐约可见铁骑中所竖大旗上乃是一个鲜红的“齐”字。 五百铁骑转瞬即至,在离沐秋凰还有百米距离时,五百铁骑瞬间勒马静止,其动作整齐划一,放眼天下唯有北虞铁骑有此驭马之术。 为首之人看道地上遗留的血迹和黄金骑兵的尸体后,连忙翻身下马,一路小跑至沐秋凰身前,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顾尘缘,紧接着看道沐秋凰完好无损的站在哪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朝沐秋凰拜倒在地,恭声道:“末将齐三宝拜见少主,末将护主来迟,还请少主降罪。” 不错,来人正是北虞候沐青恩六义子“一凰二虎三鹰犬”中的恶犬齐三宝。 沐秋凰仔细的打量着齐三宝,只见齐三宝跪的笔直,盔甲和马靴上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就连那张肥胖的圆脸也仿佛削瘦了几分,显然是这一路奔波跋涉甚是着急。 “起来吧!”沐秋凰说道。 “谢少主。”齐三宝应道,随之站起身来。 就在此时,又有一队铁骑奔腾而来,气势如虹,其声势较之齐三宝所带人马更胜一筹,正是黑甲首领带领血凰旗返回此地。 黑甲首领和另一黑甲翻身下马,快速奔驰至沐秋凰身前躬身道。 “属下幽风复命。” “属下鬼雨参见少主。” “辛苦了,传令歇息吧!”沐秋凰朝众人吩咐道,随之朝顾尘缘走去。 “先生准备离去了吗?”沐秋凰开口问道。 顾尘缘看了看沐秋凰,开口道:“我与你父亲约定十年之期,今日刚好约满。” “先生要去苗疆?” “正是。” “此去山高路远,先生可有吩咐?” 顾尘缘从怀中掏出一本早已准备好薄册递给沐秋凰。 薄册只有八页,每页上面都绘有一式剑招,写有注解,正是顾尘缘的成名绝技“八荒剑经”。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沐秋凰小意的解释道。 “我知道。”顾尘缘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即已学刀九皇的刀,自然不适合再学我的剑。” 听完顾尘缘的话语,沐秋凰虽有几分失落,但并没表露出来。 顾尘缘继续说道:“天刀九式重力不重意,过于刚猛霸道,对敌之时往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若是真元数量远胜于对方的话,此番打法倒也无妨!若是真元数量与对方相差无及,倒也还罢!可若是遇到强敌,对方真元远胜于你,你又该如何应对?” 听到顾尘缘开口点评刀九皇的天刀九式,沐秋凰自是认真聆听。听到此处,忍不住开口说的:“我师父曾说一力降十会,若刀势足够刚猛强硬,对敌之时一往无前,不留后路则自有生机。” 顾尘缘听罢,微微一笑,挥手打断了沐秋凰的话语,继续问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刀九皇想表达的是刀意好比用快刀劈竹子一样劈过几节后剩余竹子就迎刃破裂,可若不是劈竹而是开山呢?” 顾尘缘缓了缓继续说道:“刀九皇孑然一身,无所怀念,信奉着人死鸟朝天,自然不在乎这等以命搏命的打法。旁人往往被他的气势所摄,而不敢搏命,可若是有两个刀九皇在同时对打呢?……罢了,这些先撇过不谈,我且问你,你能否在对敌之时无牵无挂,次次以命相搏?” 沐秋凰听完认真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做不到”。 顾尘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世上只有一个刀九皇,这也是刀九皇能够稳坐十大高手榜首的原因所在,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刀九皇至今都无法晋升天境。” “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师父若有所改变,便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沐秋凰问道。 顾尘缘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若能轻易改变,那他还是刀九皇么?” 沐秋凰认真回想了一下刀九皇的性情,摇了摇头。 顾尘缘盯着沐秋凰看了好一会开口说道:“你我相处十年,临别之际,我亦没有什么好送你的!此刻我将我的剑意说于你听,至于能领略多少?全靠你自己悟性了。” 听到顾尘缘欲授自己剑意,沐秋凰郑重的向顾尘缘行了个礼。 顾尘缘看到沐秋凰此番做派,挥手阻止了沐秋凰的行礼。 沐秋凰只看到顾尘缘轻轻挥了一下手,自己欲弯曲跪拜的双腿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了起来。 顾尘缘看着不知所措的沐秋凰,微微一笑道:“不必如此,都说过了你即已学刀九皇的刀,自然不适合再学我的剑。我只是将自己的所理解的剑意说于你听,当不得如此大礼。” 沐秋凰感激的看着顾尘缘,却也并未再次行礼。 顾尘缘见沐秋凰如此做派,亦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目光,继续说道:“我的剑与刀九皇的刀恰恰相反,他的刀重力不重意,而我的剑则重意不重力。我的剑意只说白了就是单单一个“柔”字,俗话说百炼钢也怕绕指柔,清风滴水看似无力,可是清风可拂山岗,滴水亦能穿石。” 听顾尘缘说完,沐秋凰眉头紧皱认真思索。顾尘缘所说的与刀九皇所授的截然相反。 顾尘缘看着沐秋凰的状态问道:“想不明白?” 顾尘缘随手捡起一块碎石递给沐秋凰,指着远处芒砀山上的一块巨石道:“扔过去。” 沐秋凰用尽全力扔出,碎石飞过一大半的距离却戛然而止,无力跌落。 “你看。” 顾尘缘又捡起两块碎石,先将其中一块抛出,接着又将另一块抛出,就在第一块碎石即将力尽跌落的时候,第二块碎石紧随而至,撞击在第一块碎石上,第一块碎石再次蓄力前行,最终落在巨石之上。 沐秋凰看完,眉头骤缓若有所思。 顾尘缘看着沐秋凰继续说道:“虽说我俩的功法看似悬殊巨大,但你记住最上乘的招式功法一旦到了一定境界,必定是殊途同归。无论是刀还是剑,它们终归都是死物,唯有用刀剑的人才是活物。” 过了好一会,沐秋凰眉头终于舒缓开来,大喜道:“先生,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见沐秋凰领悟,顾尘缘微微笑道:“好了,我也该离去了!” 听到顾尘缘准备离去,沐秋凰脸上的喜悦之情被瞬间冲散。 顾尘缘将剑册递给沐秋凰说道:“它日你替我寻一个合适的弟子吧!” “是,先生。”沐秋凰小心翼翼的接过剑册,贴身收好。 沐秋凰牵来自己的墨玉蛟,又从别的马上取下几个水囊,又取了一些干粮混着几张银票打了一个包裹系在马背上,将缰绳递给顾尘缘道:“此去苗疆,先生一路保重。” 顾尘缘没有拒绝沐秋凰的好意,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骑着墨玉蛟离去。 沐秋凰目送着顾尘缘离去,直至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目光。 要知道从沐秋凰七岁那年入军伍起,顾尘缘就一直跟在沐秋凰身边,俩人朝夕相处了整整十年,虽未有师徒名分,但俩人之间早已亦师亦友。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章 遇刺 齐三宝见沐秋凰此刻心情低落,自是不敢打扰。 过了良久,待沐秋凰面容恢复常色,齐三宝这才硬着头皮上前拱手行礼回禀道:“末将出发前已命人在边城准备酒菜,待少主返回边城用膳完毕后,末将再护送少主前往雷州城?” 齐三宝看似正常的询问道,心中却早已忐忑不安。因为就在刚刚沐秋凰和顾尘缘话别的那段时间中,齐三宝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正是因为想明白了,所以此时看着周围近千骑血凰旗骑兵,齐三宝后背早已汗如浆下,心中对这位七岁入军伍十四上战场的少主的敬畏又多了一分。 别看齐三宝长得五大三粗外表凶悍,实则外粗内细心思甚是细密。当然了,能被沐青恩看重委以重任并收为义子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北虞境内有九城,分别是云、牧、舟、商、丘、雷、霆、不夜、楼兰九城。除了云、牧、舟三城由北虞候亲自坐镇之外,其余六城分别由沐青恩的六位义子所掌控。而这雷州城,便正是恶犬齐三宝的势力范围。 而齐三宝刚刚想明白的事情便是,黄金骑兵的出现不是偶然,是有人出卖了消息,目的就是为了除掉沐秋凰。可以想象若是沐秋凰在自己的地界上出现意外,自己只怕除了以死谢罪之外别无二法。 现在沐秋凰平安无事乃是大幸,但自己的危险却并未解除,因为这事发生在自己的地界,自己便是第一个怀疑对象……“他娘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陷害老子?”齐三宝心中暗骂个不停,却也不敢贸然开口解释。 良久,这位在雷州城内凶名赫赫的恶犬,头上竟流出了一滴冷汗。 “你在紧张?”沐秋凰开口问道。 听到沐秋凰问话,齐三宝瞬间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的回禀道:“禀少主,不是紧张,是害怕。” “你难道不准备解释一下?”沐秋凰又问道。 “末将无法解释”齐三宝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末将对义父和少主的忠心日月可鉴,末将可对天盟誓……” “齐大哥不必如此,你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沐秋凰突然打断了齐三宝的话语,搀扶起齐三宝继续说道:“刚好我还是第一次来雷州城,这次齐大哥你可得把雷州城内,好吃的好玩的好喝的全部给我弄来尝尝。” “那是自然。”齐三宝应道,连忙将自己的马给沐秋凰牵过来。 就在沐秋凰准备上马的时候,突然一柄短剑自远处飞来直冲沐秋凰。 “尔敢?”齐三宝一声大喝,挡在沐秋凰身前,不知何时手上已经握有一对镔铁鞭。 眼看短剑冲自己而来,沐秋凰非但不惊,反而流出一丝了然于心的神情“原来最后的杀招在这里。” 这不是仙侠世界,所以自然不会出现飞剑千里取人首级这种情况。果不其然,就在齐三宝双鞭刚要击中短剑的时候,短剑竟然迅速回转。下一刻齐三宝双鞭被缠绕在了一起,齐三宝这才发现短剑剑柄处竟连接着一条细细的丝线。原来竟是有人用软钢丝控制着短剑。 “给我出来。”齐三宝双臂用力一扯,只见钢丝那头竟有个人影弹射而来。 齐三宝将双鞭交予左手之中,右手收缩成拳,下一瞬黑影来到跟前。齐三宝将拳递出,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对方被齐三宝击碎头颅。相反,对方竟与齐三宝对了一拳,下一秒对方接着反震之力,又弹射而去,消失不见。 “好快的身法。” “好快的剑。” 两句话同一时刻从齐三宝和沐秋凰的口中传出。 齐三宝一回头发现沐秋凰竟然倒在地上,而弯刀不知何时已出鞘一半。直到此时,血凰旗才围拢过来,将沐秋凰团团护在中间。 原来就在刚刚黑影与齐三宝对拳的同一时刻,黑影的另一只手上竟然出现了一柄细长的软剑,刺中了沐秋凰。因为出剑太诡速度太快,以至于近在咫尺的齐三宝竟未发现,而当事人沐秋凰虽然反应过来,却连刀都没来及拔出。 眼看沐秋凰在自己眼皮下被伤,齐三宝自是大怒,还未开口,却发现沐秋凰已被血凰旗牢牢护在其中,而自己被隔离在外。 齐三宝心中暗道“不好!若不能抓回刺客只怕自己难以洗脱嫌疑。”连忙跪倒在地说道:“末将万死,待末将抓回刺客再向少主请罪。”话落,齐三宝已翻身上马带领五百亲兵朝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诡剑仙!”沐秋凰低声自语了一声,随之晕倒过去。 鬼雨匆忙替沐秋凰检查伤口,随后朝幽风说道:“虽有金丝软甲护身,伤势依旧很重,我现在只能止血。” 幽风看了一眼鬼雨,脑海中想起沐秋凰在让自己接应鬼雨之前所下的那条命令,朝鬼雨说道:“回云州城。” “好!”鬼雨应到,迅速给沐秋凰止住血迹。 随即,血凰旗护送着沐秋凰星夜兼程的朝云州赶去。 …… 从地图上看云州城位于北虞中心,看似八城围绕众星捧月,但实际上较之其余八城,云州却稍显平庸。 北虞境内九座城池,最富有的乃是牧、舟、商三州,地域最阔当属雷、霆二州,丘、不夜、楼兰三州又以历史悠久最为出名。 相比于其它八城云州城虽显平庸,但却声名最盛,原因无二,正是因为云州城南曲江湖畔那座北虞侯府。 作为大幽九大诸侯之一的北虞侯沐青恩,在朝堂上可谓是位高权重享尽殊荣,从在年轻时敢二拒皇恩让公主做妾的事迹中就可见一斑。而在北虞境内更不用说,沐青恩就是北虞的天。北虞境内,沐青恩一人独掌生杀予夺之权,虽无帝王之名却行帝王之实。 而今日,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北虞侯,却站在梧桐苑外,面露焦虑之色。 沐青恩身边不远处,站着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生的甚是俊郎,虽年幼,脸上却无一丝稚气,流露出与这个年龄所不符的成熟。 这少年正是沐青恩与长陵公主所生之子,沐秋麟。 “父亲且宽心,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想来并无大无碍。”少年劝解道。 见沐青恩没有理会自己,沐秋麟不再言语,转头望向房里,不知想些什么。 北虞侯府依山傍水,府中楼台水榭多不胜数,古语曾云:“凤凰非梧桐不栖”,因此在沐秋凰出生后,所居住的这栋楼阁便被叫作梧桐苑。 良久,房门打开。沐青恩匆忙走到门口,挥手制止了大夫的行礼,焦急的问道:“吾儿如何?” “禀侯爷,少爷性命无虞,只是……”大夫面露恐惧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面对沐青恩的再次询问,大夫汗流浃背,连忙跪倒在地,惶恐道?“只是公子气海被废,今生不可再动武。” “气海被废?今生不可再动武?”沐秋麟嘴唇一动,声音低不可闻。 “什么……” 这位一向以杀伐果断、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著称的沐疯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竟踉踉跄跄险些晕倒。 沐秋麟连忙上前搀扶,沐青恩看了沐秋麟一眼,转身进入房间。 沐秋麟面无表情的对地上跪着的大夫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大哥的伤势情况不可再与他人知晓。” “是是……”大夫连忙应道,对沐秋麟投以感激的目光。 这些年沐青恩早已将云州城政务全部交由沐秋麟,而沐秋麟虽然年幼,但在处事治理方面却颇有手段,将云州城管理的井井有条,在百姓之中也是甚得民心。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十章 仁慈的恶犬 北虞侯府,共有九阁十三别苑。其中云雨阁与藏书阁是侯府之内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藏书阁顾名思义,阁中藏书破万卷,这几百年来但凡能被历代北虞侯所看入眼中的书籍,全部都会收录其中,其中孤本、珍本无数,甚至还有甚多江湖上早已失传的上乘武学。而云雨阁亦是如此,取自“翻云覆雨”是北虞侯府的议事阁,北虞境内一切条令皆出自云雨阁,其地位堪比于皇帝的宣政殿。 北虞侯六位义子分别替沐青恩镇守一方,除却每年沐青恩过寿之日会齐聚北虞侯府拜寿之外,其余时节若无召见,皆留在自家封地不敢擅离。 而今日,沐青恩六位义子中竟有三位出现在了云州城北虞侯府。 此时正是寒冬时节,室外大雪纷飞滴水成冰,云雨阁中因为地龙烧的极热,加之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草原羔羊毯,因此竟暖如晚春。 一门之隔,却好似分割成两个季节。所谓豪门巨宅,不外如是。 风雨阁里虽暖如晚春,可齐三宝此时却无暇享受这份惬意,心里之寒更是胜过室外寒冰。 虽说羊羔毯柔软无比,可跪的久了身体也难免难受,可齐三宝却跪的笔直一动不动,面带羞愧惶恐之色,呆呆的望着上首紫檀几案后的那把空椅。 屋中除了恶犬齐三宝之外,还有两个人。皆是而立之年,面如冠玉,一人白衣胜雪,一人黑衣裹身。这两人分别是沐青恩的大义子,“血凰”铁狂云。以及镇守不夜城的二义子,二虎之一中的“疯虎”申屠。 北虞侯这六位义子中,除却“灵虎”欧阳东青不以武力见长之外,其余五人皆是武道高手,而铁狂云和申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二人皆已进九品之境,比起十大高手也只差一线。 而铁狂云除了镇守商州城之外,更是兼有血凰旗的副统领一职,要知道血凰旗正统领都是由历代北虞侯直接担任。由此可见,沐青恩对铁狂云的信任程度。 但今日房里三人,除了恶犬齐三宝跪着之外,血凰铁狂云也并未如同往日一般坐着等待,而是静静地站在齐三宝旁边,目光落在了上首紫檀几案后墙上的那幅百鸟朝凤图上的凤凰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疯虎申屠依旧如往日一般,懒洋洋的蜷缩在下首的黄花梨椅子上,眯着眼睛好似快要睡着一般。 青铜熏香炉里黛青色的烟雾缓缓飘出,想要替人凝神。 可是人心若不静,外物又如何能安? 房间里很是安静,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随着房门被推开,一股寒风随之涌了进来。 三人齐刷刷的转头望向门口,下一刻,三人齐齐拜倒在地,一同开口道:“儿臣,拜见义父。” “都起来吧!”沐青恩摆了摆手,直接走向紫檀几案后的那把空椅。 “谢义父。” 三人拜谢后抬起头,待沐青恩坐定之后,铁如云和申屠站这才站起身来。 而齐三宝却依旧直直的跪在地上,冷汗直冒、不敢言语。 沐青恩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齐三宝,良久后,开口说道:“老六,你也起来吧!” 听到沐青恩的话语,齐三宝更是觉得羞愧难当,开口道:“儿臣死罪,儿臣未能保护好少主,万死莫赎。求义父降罪。” “降罪?如果降罪吾儿便能恢复如初的话,我绝不介意杀光你们。” 沐青恩勃然大怒道:“堂堂一千五百人,竟护不了少爷周全,我要你等有何用?” “儿臣万死!”铁狂云再次跪倒在地与齐三宝共同请罪。 沐青恩朝齐三宝问道:“刺客可否抓到?” “儿臣万死,刺客跑……跑了。”齐三宝叩头在地。 良久,沐青恩缓缓叹了口气,压下心中怒气道:“都起来吧!若非凰儿替你等求情,我必严惩不贷。” “谢义父。” “狂云,此次随凰儿出去的那队血凰旗,除去死者外余者全部逐出血凰旗,交由少爷处置,你从军中再挑一千人补充。” “是,义父”。听到那一千人只是被逐出血凰旗并无性命之虞,铁狂云松了一口气。 沐青恩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向齐三宝问道:“我听闻这次凰儿在北漠还遭遇了黄金骑兵?” “是,儿臣该死,待儿臣赶到之时,黄金骑兵和乞彦部落的阔可敌已被少主击退。”齐三宝回答道。 沐青恩脸上露出一丝杀气,自语道:“看来,杀了宁嘎德部落五万人口,还未令他们学会害怕?” 齐三宝见罢,连忙开口道:“儿臣愿将功折罪,灭了乞颜部落,带阔可敌的人头回来。” 沐青恩环视了三人一眼,开口道:“罢了,你行事还是稍显仁慈。” 听到沐青恩如此言语,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齐三宝一楞,感觉不明思议。 申屠显然对沐青恩的话深以为然。 铁狂云转而将目光望向申屠。 果不其然,沐青恩接着对申屠说道:“老二你去,我给你五万人马,此次出征草原,一应粮草军需皆由雷州城一力承担,我只有一个要求。” 沐青恩一字一语的说道:“从此,我不想再听到有黄金骑兵这四个字的出现。” “儿臣领命!” 听到这个命令,申屠唇角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 听到沐青恩说粮草军需由雷州城一力承担时,齐三宝非但没有不喜,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沐青恩这是在惩罚自己,但同时也等于还信任着自己。 但心中还是对沐青恩那句“稍显仁慈”甚是不解。 要知道上次屠杀宁嘎德部落就是齐三宝执行的,这位杀人如麻、在雷州城内能让小孩啼哭的主,竟被评价为行事稍显仁慈。 至于让申屠入草原,铁狂云想想了幼时随沐青恩第一次见到申屠时场景:那是一个小乞丐,刚从野狗嘴里好不容易抢下半个馒头,却被三个大乞丐抢走。那小乞丐当然不忿,朝大乞丐扑了过去,虽然一次次被打倒在地,却又一次次冲上去,最终小乞丐头破血流,可其中一个大乞丐也被咬断了喉咙,而其它两个乞丐也被小乞丐的凶狠吓得慌忙逃窜……铁狂云依稀记得小乞丐当时眼睛里丝毫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嗜血,和对那个半个带血馒头的渴望…… 铁狂云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说:“义父,这小乞丐好像一匹恶狼。” 沐青恩听罢,微微摇了摇头道:“他太孤,不应是狼,应是虎,而且是绝世凶虎。” …… “若是无事,今日便到这里吧!”沐青恩开口说道。 铁狂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看了看嗜血的申屠,知道义父这次动了是动了真怒。 “儿臣告退。” 三人出了云雨阁,申屠独自离去。 齐三宝拉住一旁的铁狂云,疑惑的询问道:“铁老大,义父说我稍显仁慈?” 铁狂云拍了拍齐三宝的肩膀,指了指申屠的背影,悠悠道:“等这头疯虎从草原回来,你就会知道你究竟有多仁慈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十一章 三月桃花 时光转瞬而过,已到来年三月。 其实,早在二月草长莺飞之际,北虞军队就已北入草原,开始了每年的例行狩猎。 以往年间,草原狩猎多以小股军队为主,多则千人,少则百人,甚至几十人的队伍也都曾有过。 今年则大不相同,整整五万北虞军进入草原,军队所到之处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也不为过。 而带队之人也由以往的百夫长、千人都尉,直接变成了北虞六巨头之一的疯虎申屠。 明眼人都知道这次北虞军这次名为狩猎,实则屠龙。 当然,在申屠眼里这次行为就是一场狩猎,金帐王单于也算不上一条龙,最多算是稍大一点的猎物罢了。 听闻申屠进入草原不久,便遇到了一支乞颜部落的牧民,而结果便是,这支部落自上而下,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屠戮殆尽。 有趣的是,金帐王单于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为了彰显自己对草原民众的庇护和威望,竟派遣了一支百人使者来见申屠,想要象征性的谴责几句北虞军这种不人道的行为。实则暗地里金帐王单于早已派人送来无数黄金马匹,试图为年前阔可敌和黄金骑兵在芒砀山的所作所为进行赔罪。 结果,申屠黄金马匹照收不误,却似乎忘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句古话,金帐王单于明里暗里派遣两队使者,共计二百余人,尽被悉数割去头颅。 直至现在,金帐王单于才明白这次北虞军的真正目的是要斩尽杀绝。 得知此事不能善了,金帐王单于亦拿出了几分枭雄本色,不再摇尾乞怜,而是聚集了十万人马,并对北虞军发来战书,其中细数了北虞军十大罪状,放言要与北虞军一决雌雄。 申屠看罢战书后,笑曰:“竖子不自知。” 而前来下战书的使者,也不出意外的被割下头颅。气的单于在金帐之中暴跳如雷,怒骂北虞军野蛮无理。 —————————————————————————————— 既然已是阳春三月,各处桃花也都已争相盛开。 北虞侯府占地千亩,其中曲江池岸更是种有一片桃花林。 每到春季桃花盛开时节,沐秋凰甚是喜欢独自一人坐在桃花林下执竿垂钓。钓不钓得下鱼儿,沐秋凰倒是并不在意,主要是因为自己喜欢看着,春风里的桃林摇曳,以及桃花跌落在曲江池里漾起的点点涟漪。 自从在沐秋凰在芒砀山遇刺被送回北虞侯府后,侯府中这几个月以来,能人异士进出频繁。虽然府中大夫自是一等一神医圣手,可沐青恩却还是不愿相信沐秋凰气海被废这个事实,更是在北虞境内广贴榜文,给予万金赏赐,只为寻找名医。虽然斩杀了几个招摇撞骗之人,可前来的人群依旧络绎不绝。当然了,不可能来一个自诩神医之人,就能见到北虞少主。只有在折服了府中大夫之后,才有这个机会面诊。所以虽然来者无数,却也不敢让人来打搅沐秋凰,只是苦了府内的那群大夫。 而沐秋凰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之后,便已下地行走。时至今日除却不能运气调动真元之外,其它一切都已恢复正常。相比于沐青恩不愿意接受气海被废这个事实来说,沐秋凰倒表现的颇为坦然。在能下床行走以后,沐秋凰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便都呆在藏书阁中,希望能在那些孤本之中找到一本无需运转真元的武学秘籍来,可惜却屡屡失望。 刀九皇在听闻自己徒弟气海被废之后,专程回了趟北虞侯府。在确认此事是诡剑仙所为之后,刀九皇再次提刀入江湖,誓要找到诡剑仙替徒弟报此深仇。 …… 今日,沐秋凰来到了桃花林下。 负责此地的府中婢女,连忙给沐秋凰搬来一把藤椅,拿来几样点心茶水。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沐秋凰身边的侍女挥手屏退了其它婢女。 “公子,这是您最喜欢的点心桃花酥,都是在清晨太阳出来之前采的带露花瓣制作而成,最是新鲜不过。” 那侍女穿着一身与桃花相同的粉色一群,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甜美动人,身材玲珑娇小,此时手上正捏着一个桃花酥讨好的蹲在沐秋凰身旁。 “你吃吧!我没胃口。”沐秋凰淡淡说道。 侍女放下桃花酥,心情微微失落,很快侍女又笑颜如花,柔声道:“公子要不要垂钓?我去给您拿鱼竿。” “好了,春桃你也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春桃听到此话,眼睛一红,撇了撇嘴,最终还是一个没忍住哭出声来。 听道哭声,沐秋凰眉头微微一皱,却还是转过身来,柔声安慰道:“春桃,我只是心情不好,没有凶你的意思。” 这一安慰,春桃哭的更大声了,边哭边说道:“春桃不怪公子,春桃怪自己没用,春桃知道公子心里苦,可是却没有办法让公子开心起来,公子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拿下人出气,春桃情愿公子骂春桃几句出出气,都比这样对奴婢要好……” 春桃九岁入府,便一直是沐秋凰的贴身侍女,虽是婢女身份,可是这些年来沐秋凰却从未把春桃当婢女看待。 沐秋凰虽是北虞世子,按理说应是最大的纨绔。可沐秋凰身上却丝毫没有那些纨绔子弟该有的恶习,对待府中婢女们也都是极好,比起那些动辄打骂下人取乐的公子哥来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因此,这对主仆关系亦是远非一般主仆所能相比。 “你这妮子,哪有自己心甘情愿讨骂的?” 沐秋凰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手帕替春桃拭去泪水。“好了好了,再哭就不美了。这么爱哭鼻子以后怎么嫁的出去?本公子还打算以后替你觅一如意郎君呢。” “我才不要呢?我要一辈子服侍公子。” “你这妮子,我才不要你服侍呢!这一天天的脾气比本公子还大,都不知道是你在讨本公子的欢心,还是本公子在讨你欢心?” “奴婢知错了。”春桃糯糯的说道。 “好了,赶紧起来!再哭鼻子,本公子可要打你屁股啦!” 听到此话,春桃脸色微微一红。 “还害羞了呀!”沐秋凰故作惊讶,继续打趣道。 “公子好坏。”春桃媚声说道,面色娇羞欲滴。 “好了,我晚上还想吃你亲手熬的皮蛋瘦肉粥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仅要吃,而且还要吃三大碗。”沐秋凰笑道。 “那奴婢这就回梧桐苑准备,公子您先在这休息一会。”春桃喜笑颜开的离去。 打发走春桃,沐秋凰脸上刚刚表露的喜色已消失无终。随意躺在藤椅上,痴痴的望着天空,不知想些什么?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十二章 兄弟之间 “大哥,你果然在这里?” 沐秋凰听到声音,眉头微微一皱,却还是站起身来招呼道:“二弟。” 只见沐秋麟独自一人正朝这边走来,左手提着一个食盒,右手拎着两只酒壶。 沐秋麟朝沐秋凰喊道:“大哥,快来搭把手。” 说话间,沐秋麟已到沐秋凰跟前,见沐秋凰不为所动,沐秋麟也不介意,把桌上的点心扒拉到一旁,一边从食盒里往外拿菜,一边开口说道:“这几样小菜都是母亲亲手所做,都是你爱吃的,这两壶酒是我在酒窖里偷拿的,听说都是先帝赐给爹爹的御酒……” 看着沐秋麟如此行为,沐秋凰有着几分不明所以。 …… 当年长陵公主初嫁到北虞侯府时,也曾对沐秋凰刻意亲近。可沐秋凰当时虽然年幼,却也已有记忆,知道眼前人并非自己生母,无论长陵公主对自己如何照顾关心,依旧难生出亲近之意。后来沐秋麟出世,长陵公主对沐秋凰关心程度依旧如故,非但没有无半点减少,反而待他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上几分。可尽管长陵公主如此尽心尽力,沐秋凰却依旧不为所动。 相比于长陵公主的细心照顾,沐青恩这个亲生父亲反而显得有几分不称职。除了将沐秋凰立为世子之外,对于其它则不管不顾,更是在沐秋凰七岁时,不顾众人反对求情,将沐秋凰独自扔进军营,除了允许沐秋凰在中秋除夕时节回侯府呆上几天外,其余时间更是连侯府都不许回。 沐秋凰比沐秋麟大四岁有余,两人皆是年少早慧。 在沐秋麟年幼之时,也曾对这个七岁入军营的大哥有着几分崇拜,但随着年纪增长,知道了上一辈间的一些事迹后,对沐秋凰的态度也有了几分别的意味。 沐秋凰则从一开始便对这个弟弟亲近不起来,他总感觉这个弟弟心思过于早熟,完全不是这个年纪应有的小孩心性,因此对这个二弟的态度也一直不冷不热。 要说这俩兄弟间的关系,只能用“微妙”二字形容。 往年间,除却中秋除夕时节沐秋凰回侯府时两人会见面以外,其余时间并无过多交集。两人之间的关系虽不像别的诸侯府里那般兄弟阋墙,但也远不如寻常百姓家里兄弟间那样亲密无间。像沐秋麟今天这番亲热行为,实属罕见。 “大哥还愣着做什么?快坐下喝酒呀!”沐秋麟朝沐秋凰招呼道,随手扯过一旁的石凳兀自坐下。 “你要找我喝酒?”沐秋凰疑惑道。 “要不然呢?往年你回府中时,可以陪父亲喝酒,父亲却总以我年幼为借口,不许我饮酒。而现在,我已经过了父亲规定的年龄,自然要跟你比比酒量了。”沐秋麟说话间已经将两只酒盅斟满,端起一杯递给沐秋凰。 沐秋凰微微一愣,却还是接过酒杯坐在藤椅上。 “大哥快吃菜呀!这些可都是娘亲亲自为你做的,你再不吃我可就吃光了。”沐秋麟嘴里塞满了酒菜含糊道。 沐秋凰仔细盯着沐秋麟,却见沐秋麟眼神真诚,面色微醺,有的只是偷饮了父亲藏酒窃喜。 沐秋凰虽不清楚沐秋麟此番到底为何?却也不开口询问,面对沐秋麟的劝酒也不拒绝,酒倒杯空。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沐秋麟擦了擦嘴,道:“痛快!真痛快!” 朝沐秋凰竖了个大拇指,称赞道:“大哥你真厉害,我都有醉意了,你却还面不改色,厉害厉害。” 面对沐秋麟的称赞,沐秋凰微微一笑并未接话。 见沐秋凰无动于衷,沐秋麟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说起来,这还是咱们兄弟俩第一次喝酒呢!往年间你在府中并不多待,想找你喝酒都没机会。” “这不?我现在气海被废,以后机会就多了。”沐秋凰面色如常的说了一句。 沐秋麟脸色一暗愤怒道:“这该死的贼人,真是胆大包天,若是以后让我抓到他,必将他剥皮抽筋替大哥你出这口恶气。大哥你放心,我相信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沐秋凰仔细盯着沐秋麟,见他面色真诚,并无半分作伪。心喃喃思索道:“真不是你么?随之想到那人是诡剑仙后,确认沐秋麟确实也没能力能请来剑仙这种层次的人物,认可了这个想法。” “大哥,其实我有事求你。”沐秋麟面色扭捏道。 “什么事?说吧!” 沐秋凰心道:“终于来了。” 沐秋麟又给沐秋凰斟了一杯酒,开口道:“大哥,我想去军营。” “那你找父亲去说,你知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沐秋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失望道:“要是父亲同意,我还用求你么?” 沐秋麟接着说道:“我一直想像大哥一样当一个军人,可是之前求父亲,父亲嫌我年幼,后来我求父亲时,父亲又说他年纪大了,想让我替他分担政务……” 沐秋麟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治理云州城实在无聊死了。” “不如这样!”沐秋麟希冀的看着沐秋凰。 “这次大哥受伤,自然不适合再去军营,不如这样咱俩换换,以后大哥待在云州帮父亲处理政务,换我去军营里磨练磨练。” 沐秋凰盯着沐秋麟看了许久,开口问道:“你这次跟父亲说过这个想法么?” “说过,可是父亲不同意啊!”沐秋麟失落道。 “那姨娘知道么?”沐秋凰漫不经心的问道。 沐秋麟无奈道:“我求过娘亲,可她说这些事她做不了主,让我自己去求父亲。” 沐秋凰想起长陵公主嫁到北虞侯府时,就有一些人前来慕名拜谒。后来在沐秋麟出生后,也有府中老人曾向沐青恩进言将长陵公主扶正,废除自己的世子之位,并细数了其中利弊。如今,当时这些进言之人如今早已黄土埋身,至于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只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而长陵公主在自己被沐青恩送进军营后,亦是开始不见外臣,一心一意的替沐青恩打理着侯府上下。 当然,这些事情极为隐秘,就连沐秋麟也不知道。 沐秋凰看了看沐秋麟又看了看满桌酒菜,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有机会我会替你向父亲说说,让他放你去军营。” “真的吗?大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见沐秋凰答应,沐秋麟满心欢喜。 “好啊!你们两个竟然偷酒喝?”一道略显稚嫩,却清脆如同百灵鸟叫声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十三章 兄妹之间 沐秋凰和沐秋麟闻声转过身,见是小妹沐秋溟,皆露出发自内心得笑容。 沐秋溟今年刚好六岁,生得粉雕玉琢,特别是那双晶亮地眸子更是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身为北虞侯沐青恩的幼女,沐秋溟乃是当之无愧的掌上明珠。 要说戎马一生的沐青恩对这个幼女过分宠爱倒还说的过去,可奇妙的是侯府众人都对是沐秋溟宠爱异常。 就连沐秋凰也不意外,虽然沐秋凰与沐秋麟兄弟间的关系甚是微妙,可是与沐秋溟兄妹间的关系却甚是亲密,对沐秋溟非常宠爱。 “慢点跑,别摔着了。”见沐秋溟跑的飞快,沐秋凰开口提醒道。 “大哥,我都六岁了,你还把我当做小孩呀!”沐秋溟不满地回答道,下一刻已经跑到了二人旁边。 “好,大哥错了,大哥都忘了我的小妹不是小孩,已经是个小美女了!”沐秋凰嬉笑道。 沐秋溟会心一笑,脸蛋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甚是可爱,显然对沐秋凰的夸赞很是受用。 “好啊!你们竟然偷酒喝,我要告诉爹爹。” 两人亦是很配合得求饶道:“好妹妹,你这么漂亮可爱,一定舍不得哥哥被爹爹惩罚,会帮哥哥保守秘密的对不对啊?” “那倒也对。”沐秋溟点了点头,随之不知想到什么狡黠一笑。 “二哥,我可记得你上次让我帮你保守秘密时,还欠着我十串冰糖葫芦的。” “哪有十串?明明一串好不好?”沐秋麟替自己申辩道。 沐秋溟蹙了蹙鼻子显得甚是可爱,也不与这个二哥争辩转头望向沐秋凰说道:“还有你,大哥你已经欠了我二十块彩色石头了对不对?” 沐秋凰宠溺的看着沐秋溟,知道这个小妹最喜欢吃冰糖葫芦和收集彩色的石头,平时里最喜欢缠着自己去给她找石头。眼下这个小妹自以为抓住了自己兄弟二人的把柄,肯定要狮子大张口的敲诈一番了。 沐秋凰笑了笑也不与她争辩,说道:“对对,小妹你说几块就几块,等大哥闲暇了就去帮你找来。” “还是大哥对我好。” 沐秋溟喜笑颜开,转而对着沐秋麟道:“二哥,你现在已经欠了我二十串冰糖葫芦了,大哥可以作证。” “大哥,你说是不是?”沐秋溟偏头望着沐秋凰挤眉弄眼的,甚是可爱。 “对对对,大哥帮你作证,你二哥已经欠了你三十串冰糖葫芦了。”说完冲沐秋溟眨了眨眼。意思是:大哥帮你作证了,你可得给大哥分几串啊? “对对,我记错了是三十串。”沐秋溟朝沐秋凰回了个眼神,意思是:少不了你好处的。 “好好好,三十串就三十串,回头二哥买给你。” 面对二人的一致认同,沐秋麟无奈向沐秋溟许诺保证。转头望着沐秋凰笑言道:“大哥,你就好好宠着她吧!非得把她宠到天上去不可。” 沐秋凰笑道:“宠到天上怎么了?我们小妹本就是仙女下凡。再说了,光我宠她啊?你宠的比我还厉害呢!” “大哥真好。”沐秋溟喜笑颜开,眼睛笑的弯弯的好似月牙儿。 “小妹,你这么说,二哥可就吃醋了,二哥难道不好么?”沐秋麟故作委屈状。 “哈哈,二哥也好,你们两个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的了。”沐秋溟撒娇道。 沐秋麟调皮道:“既然二哥和大哥对你这么好,你准备怎么奖励我俩呀?” 沐秋溟想了想,狡黠一笑:“我奖励你们陪我玩老鹰捉小鸡!二哥你来当老鹰。” “凭什么我当老鹰啊?” “因为老鹰最帅啊。”沐秋溟不假思索道。 “好吧!” 二人无奈一笑,站起身来,陪着沐秋溟在桃花林下玩起老鹰捉小鸡…… 此刻在曲江池另一边的水榭里正站着一个妇人。妇人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哪里,面无表情的望着桃花林下嬉笑玩闹的三人。 这位妇人约莫三十来岁,身着一身杏黄色的广袖流仙裙,生的眉目流盼,奇美无比。她的美丽不是那种妩媚艳美,也不是那种温文尔婉,而是一种尊贵典雅,就像宝石一般耀眼,让人生来仰望的美丽。 事实上,自出一生起,她就具备了这种让人生来仰望的资格。 她就是长陵公主,龙乾帝最疼爱的女儿,先帝龙朔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当今小皇帝龙潜帝的亲姑姑。 这些身份无论那一个身份,都足以令天底下大多数女人望而失色。 虽然在北虞侯府内没有主母名份,但在北虞境内,无论是底下的人还是沐青恩自己,心底里都已早认同了她便是北虞女主人这个身份。 “你在看什么呢?”沐青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我在看凰儿,麟儿,溟儿他们兄妹仨人玩闹呢?” 长陵公主转过头来,面露笑意道:“你看,他们兄妹感情多好啊!” 沐青恩看了看桃花林下嬉戏的三人,面露欣慰。转过头了看着长陵公主说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长陵公主笑着摆了摆手道:“这我可不敢争功,都是你那掌上明珠的功劳。” “是吗?看来得好好奖赏一下的我的宝贝女儿了?你看今年丫头生辰时咱们送她点什么好呢?”沐青恩望着远处的沐秋溟满脸宠溺。 长陵公主见沐青恩如此模样,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小丫头那来的本事?竟把你们父子三人哄得团团转,凰儿,麟儿这两个孩子,那个不是少年早熟,打小就不喜欢这些小孩玩意,可现在你看看,俩人竟然还都在陪着她玩闹。” “那说明我的宝贝女儿最有本事。”沐青恩夸赞道。 长陵公主见沐青恩如此做派,无奈道:“你就宠她吧!早晚得把她宠坏。” “这不是还有你能制得住她么?”沐青恩头也不回的说道:“再说,就算宠坏了又有何妨?我沐青恩的女儿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又怎样?我看有谁敢说个不字?” 沐青恩说这话时,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几分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气势来。 一回头,只见长陵公主娇怒地剜了他一眼。 沐青恩不自觉的笑了笑,挽住长陵公主的手,讨好道:“当然你除外,你不仅敢说个不字,你就算是揍我的宝贝女儿,我不也是敢怒不敢言不是?” “你呀你!你就继续宠着她吧。”长陵公主伸出另一只手,露出青葱一般的食指点了点沐青恩的额头。 沐青恩顺势又握住了长陵公主这只手,俩人四目相对,沐青恩低下头去亲了长陵公主一口。 “老不羞,孩子们都还在那边呢!”长陵公主娇骂道,脸上露出几分红晕。 看着长陵公主此时竟流露出一副小女人的娇媚来,沐青恩不由心头一热道:“那我们回房吧!” 说罢,将长陵公主横着抱起,大步流星的离开这里。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十四章 春夏秋冬 沐秋凰陪着沐秋溟玩闹了好几个时辰,好不容易等沐秋溟玩累将其送回房间休息后,回到梧桐苑时已是暮色时分。 刚刚回来,就发现春桃早已在梧桐苑外翘首以盼。 将沐秋凰迎进门内,不等春桃开口,沐秋凰便道:“为我熬的皮蛋瘦肉粥呢?快端上来了,隔着老远我便闻到了香味。” 听到沐秋凰话语,春桃满脸喜色的跑了出去,不一会便献宝似的端来好大一只砂锅,甚是得意的朝沐秋凰招呼道:“公子快来尝尝今天的皮蛋瘦肉粥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用慢火熬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成果呢。” “春桃亲手熬的,那味道自然极好。”沐秋凰称赞了一句。 接过碗筷,一口气吃了三碗,擦了擦嘴继续夸赞道:“春桃,你这皮蛋瘦肉粥熬得可真是愈发好吃了。” 见沐秋凰吃的香甜,春桃开心不已。 开心的原因,不是因为得到沐秋凰的夸赞,而是因为感受到了沐秋凰对自己的重视。 因为在进门的时候,春桃便已嗅到了沐秋凰身上的酒味,知道公子已用过晚膳,可是公子为了不让自己失望,还是又吃了满满三碗粥。 能够待府中丫鬟这般如此,除了沐秋凰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春桃此刻心中亦是只有一个想法:得遇公子,三生有幸。 “只要公子喜欢吃,那春桃以后天天做给公子吃。”春桃满心欢喜道。 “嗯,只要你不嫌累,天天熬本公子便天天吃。”沐秋凰随口允诺道。 就在这时,又一个绿衣丫鬟走进门来对沐秋凰行礼后,请示道:“奴婢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洗澡水,公子可是现在沐浴?” “嗯,刚陪小妹玩耍出了一身的臭汗。”沐秋凰点了点头。 “那奴婢先告退,让夏荷姐姐服侍公子沐浴吧!”春桃朝着沐秋凰和夏荷挤眉弄眼道,将“服侍”二字咬的极重。 “这妮子真是没大没小。”沐秋凰望着春桃的背影无奈道,语气中却无半分责怪的意思。 “春桃就是本性如此,倒也没什么坏心思。” 夏荷望着沐秋凰脸色一红,小声替春桃解释道。 梧桐苑里负责服侍沐秋凰的丫鬟婢女共有十余名,但称得上贴身丫鬟的只有四位,分别以春夏秋冬为名。除了眼前的春桃、夏荷,还有两个妙龄丫鬟的名字分别是秋霜和冬雪。 丫鬟四人的性格习性亦是大不相同,春桃活泼好动,夏荷温柔娴雅,秋霜妩媚动人,冬雪冷若冰霜。其中春桃和夏荷主要是负责沐秋凰的衣食起居,而秋霜和冬雪则是能文能武,替沐秋凰处理着除却衣食起居外的绝大多数事务。 虽然沐秋凰对待四个丫鬟皆是一视同仁,但是敢在沐秋凰面前如此说话的却只有春桃一人。 “好了,去沐浴吧!”沐秋凰冲夏荷吩咐道。 “是。”夏荷应道。 相比于南方人沐浴时所用浴桶的秀气婉约而言,北方人沐浴则显得粗犷大气。 北方人沐浴一般不喜拘泥在浴桶之中,家中阔绰之人会在家修有专门洗澡的浴室,而贫民百姓虽在家中修不起浴室,却也舍得花费几许银钱去公共浴室里泡个热澡。 而北虞侯世子沐浴自然有专属于自己的浴室“醴泉”。 醴泉相比于一般浴室而言,更是在大气之外又多了一份奢华。 推门而入,整间浴室的墙壁皆是由青石所砌,上面装有壁炉,地面则全部铺设着花岗岩,正中央的位置被挖出了一个长九丈宽九丈的大理石浴池,浴池里又放置着一大块被雕刻成人体靠椅形状的天然暖玉,而浴室四个墙角所放置的四个鹤嘴熏香炉更是将奢华二字完美诠释。 只见鹤身中空,嵌白色釉,背施一条状蓝釉,以掐丝作羽纹,鹤嘴施墨绿釉,红顶。点燃熏香,香气从鹤嘴之中缓缓喷出,混合浴池中的热气,仿佛使人置身瑶池仙境一般。 此时有四个婢女正端着果子酒水翩翩而至,夏荷等婢女们摆好果子酒水各自退去后,走到沐秋凰身前柔声道:“奴婢为公子更衣。” …… 待沐秋凰洗漱完毕后,出了醴泉却没有直接回卧房,而是朝书房走去。 沐秋凰来到书房之时,只见秋霜和冬雪早已在此等待多时,二人皆是二八妙龄,秋霜一身杏黄,冬雪白衣如雪,两人面露疲劳之色,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沐秋凰落座以后,秋霜上前禀告道:“禀公子,我已按照您的吩咐,让幽风和鬼雨他们假扮盗匪隐入芒砀山。” “他们对我可有怨言?” “没有,他们自知上次事件,若非公子求情只怕难逃一死,幽风托我给公子带言:血凰旗九百七十七人对公子心存感激,唯命是从。” “是我连累了他们。” 沐秋凰喃喃自语,从桌案上取下一支笔在纸上写了一封信,将其递给秋霜道:“待明日你再去趟雷州城,将这个交予齐三宝。” “是”秋霜接过书信。 “对了,那些边军来了没有?”沐秋凰又问了一句。 “他们已到云州,被安排在卷云客栈,公子可要召见?” “不用了,我明日去找他们吧!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秋霜起身离开。 沐秋凰转头望向冬雪问道:“先生可有消息?” 冬雪回禀道:“并无消息传来。不过我已派遣多支人马进入苗疆,若有消息,必将第一时间传回。” 沐秋凰听罢,略微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道:“先生绝对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句话不知是说予冬雪听?还是说予自己听? “公子若无它事,奴婢先行告退。”冬雪请示道。 “等等。” 沐秋凰站起身来,也不避讳冬雪,在身后书架上一阵捣鼓,只见桌案下方一块方砖弹起。沐秋凰从中取出一个不知什么材质的盒子,在盒子上又是一阵捣鼓才把盒子打开,沐秋凰从中取出一本薄册子递给冬雪道:“这个给你。” 接过薄册,饶是以冷若冰霜著称的冬雪在见到上面所写“八荒剑经”四字之后,亦是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对于天下人来讲,四大剑仙便是神话一般的人物,若能得到他们的传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 而此时,痴剑仙顾尘缘的剑招就在自己手上。 这让自己怎能不惊?怎能不喜? 沐秋凰对着冬雪说道:“先生让我替他寻个合适弟子,我记得你从小习剑。” 听到确实是准备给自己修炼的,冬雪惊喜万分,但亦知这本剑册价值连城,慌忙跪倒在地道:“奴婢不敢,此恩太重。” “什么敢不敢的?让你收着你便收着。” 沐秋凰有些微怒道:“别说我现在气海已废,动不得武。就算我气海完好,亦是不适合学习先生剑法。这是先生亲口所说,否则先生也不会在临行前,让我替他寻个弟子了。” 冬雪此时心中更是大惊,已然得知以前公子身边的枯瘦老人,便是传说中的痴剑仙顾尘缘。 “好了,收起来吧!本公子以后还得靠你保护呢!”沐秋凰开口说道。 “公子厚恩,冬雪必将以死相报。”冬雪郑重道。 “谁要你以死相报了。” 沐秋凰扶起冬雪认真说道:“我们都要好好活着,而且要快乐的活着。”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十五章 踏着红毯上青楼 流晶河不是河的名字,是座花舫的名字,虽然一座花舫起这个名字有点古怪,可流晶河却很有名气,且名气不是一般的大,名气大到不仅在北虞境内人尽皆知,即使放到整个大幽亦是艳名远播。 传闻素有“妇女之友”之称的海浑侯曾在年少时来到过云州,却放着北虞侯府为其准备的府邸不住,在流晶河上下榻半月之久,回去后竟然仿照流晶河在自己封地内建了一个花舫,并起名小流晶河。更是在与人饮酒时,曾感叹道:“天下花魁若有十成,流晶河当独占九成九。” 这句话一经传出,更是将流晶河的艳名瞬间推到了顶峰,每年慕名而来的风流公子、名人雅士亦是数不胜数。 当然有关于海浑侯的这句评语,只是小道消息当不得真,可是海昏侯的封地建章城内有一个名唤“小流晶河”的花舫却是千真万确。 常言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因此,每日一到黄昏时分,流晶河前必是人头涌动,其中更是不乏那些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 随着云州城墙上阵阵鼓声响起,流晶河上亦是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那些早已在此等待多时的风流名士,此刻见烛火亮起,个个皆是兴奋不已。 “呀嘿!舫首的顶灯亮了嘿!”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众人纷纷侧目,下一刻则是群情激奋,更有甚者担心所带钱银不足,早已暗中吩咐小厮回家取钱。 要知道这天下青楼共有十大花魁,在爱好此道之人的心中,这青楼十大花魁之排名丝毫不亚于江湖十大高手之排名,而连续十年花魁之榜首,皆是出自流晶河,而舫首正是流晶河当代花魁稣小小的私密闺房。 传闻稣小小不但长得玲珑秀美、气韵非常,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其是那副清脆妙嗓,更被称为人间仙音听之能酥骨,无数风流才子为其趋之若鹜想要一睹红颜,却都无幸得见。 见花舫大门开启,众人早已迫不及待想要涌去楼中,一睹稣小小芳容。 可就在此时,楼中小厮却将正欲鱼贯而入之的众人纷纷阻拦在外,花舫门口亦是贴出告示:流晶河被人包场三日,三日之内不接外客。 得闻此消息,在场之人亦是群情激愤,纷纷不满开口叫骂,现场一片糟乱。 要知道前些年,曾有一南昭富商曾在流晶河拿出三万两白银想要包场一日,并指明要稣小小服侍,结果直接被舫中老鸨开口拒绝,扬言称道:“昔年海浑侯下榻半月,花费十万金亦不能包场,区区一介商贾只花费三万白银,怎敢开口点花魁?” 而今日非但流晶河被人包场三日,就连花魁稣小小亦是掌灯接客。 此等盛景怎可错过? 消息一经传开,花舫之外所围人数更是只多不减,除了那些本欲前往的风流名士之外,更多了一些游手好闲喜爱热闹之人。 即便无缘进去,但能够目睹如此盛景,足以作为酒后谈资。 待见到流晶河的老鸨孙窈娘站在门口亲自迎接之时,众人正是炸做一团。 要知道老鸨孙窈娘当年也是艳压群芳声名远播的老牌花魁,这些年随着流晶河水涨船高,若非贵客更是懒得抛头露面,像今日这般出门迎接还是头一遭。 不待众人多想,只闻得马蹄阵阵,下一刻,一翩翩贵公子已骑马到了跟前,身后跟有大队护卫。 老鸨抬眼一看,见是自己的熟客关玉楼,会心一笑,媚眼如丝道:“呦!我当是那家贵人如此大的手笔呢?原来是关公子您呀!可真是想坏奴家了……” 北虞最富之州城乃是牧、舟、商,而眼前这位关公子,正是牧州城郡守的独子关玉楼。 关玉楼爱好风花雪月,提起此道更是内里行家,当然若非如此,只怕也不会被沐秋凰挑中。 老鸨孙窈娘虽以徐娘半老,但仍风韵犹存,其韵味更在楼中清倌儿之上。 此时见关玉楼并未搭话,心中自是不喜,故作尤怜之状道:“呦!之前还跟奴家说你口味与旁人不同,甚爱奴家这种,如今奴家与你搭话你都不理,男人啊!果然都是骗子?嘴里说着哄人的话,心底里还是喜欢年轻貌美的。” 关玉楼朝街头望了望,见沐秋凰还未到来,冲着孙窈娘满脸苦笑道:“我哪算是什么贵人呀?最多算是一个跑腿的……” 老鸨先是一惊,随后大喜。 起先老鸨还以为是关玉楼为讨稣小小欢心,才会暗自掏出十万金包下流晶河。 但此时关玉楼话已说透,老鸨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她自然是知晓关玉楼的身份,身为牧州郡守的独子,关玉楼自是一个大大的纨绔,常年混迹于青楼之中,喜好与人争风吃醋,仗着家中权势动辄将对方打伤打残……虽然关玉楼脾气暴躁,可却也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出手阔绰,对待女人极其温柔,非但对待楼中清倌儿温柔体贴,就连对待这个徐娘半老的老鸨亦是懂得怜香惜玉。 能让这等人物都甘心自降身份,为其奔走,那人身份自是贵不可言。 老鸨眼睛骨溜溜直转,低声问道:“究竟是何等人物准备光临此楼?难道是那位公子爷?” “闭上你的嘴,想要活的久,不该问的话就永远不要乱问,即使猜到了也要装作不知道。”关玉楼对孙大娘低声训斥道。 虽然被关玉楼怒斥,可老鸨子非但没有不喜,反而心中暗存感激,媚眼如丝的望着关玉楼心想:“如此关头,心中还记挂着奴家,倒也算是他有几分良心,要不要今日便遂了他的意?” 尽管关玉楼对老鸨亦是垂涎已久,但今日却没有心思去撩拨老鸨,脑海里正在思考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几日前,还在牧州城厮混的他接到沐秋凰的书信,说让他给包下流晶河三日,于是接到书信的他,便马不停蹄的从牧州赶到云州。 他对这位少主虽然不熟,但是也知道这位少主不喜好风花雪月,可是如今确是这般吩咐…… “难道气海被废后,连性情都转变了?”关玉楼心中暗暗嘀咕道。 突然关玉楼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叫道:“呀!差点忘记,快,赶紧吩咐人给我铺上十丈红毯。” “啊?”老鸨脸上一片愕然。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关玉楼对老鸨怒斥道。 老鸨虽然屡屡遭到训斥,但还是壮着胆子解释道:“国朝明文规定,红毯迎人非盛典不可铺设,非有功之人不可踩踏,这……” 关玉楼自然也知晓这样做并不妥当,但想到沐秋凰的交代,自是不敢违逆,愤然道:“快铺,出了事我顶着,要是误了事紧着你这身皮子。” 得此担保,老鸨亦是不敢再作扭捏,连忙吩咐小厮在青楼之外铺上了十丈红毯。 见青楼之外铺起十丈红毯,众人瞬间一静,眨眼功夫又是糟乱一片,议论声纷纷不绝。 “踏着红毯上青楼?这是哪家膏粱子弟?” “败类,有辱斯文。” “怎可如此荒诞?” …… 与外面众人反应不同的是,趴在窗檐上的楼中姑娘们见门口铺起红毯,纷纷眼睛一亮,激动不已。 下一刻,又都接连缩回头去,重新描眉擦粉精心打扮,希望待会能够引人瞩目,彼此之间亦是交头接耳。 “踏着红毯上青楼,这究竟是哪家公子哥?怎如此讲究?” “这公子可真是个妙人,也不知待会谁有这个幸运能入公子贵眼?” “别想了,你我那有这福气?你没看视天下男子如浮云的稣小小都春心荡漾,开始掌灯接客了吗?” …… “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只见一群军士跑步而来,将人群再次往外隔离了三丈距离,众人虽然不满,但早有眼尖者已经认出这群军士正是云州城的巡防营,因此众人一个一个老实起来,不敢再大声造次。 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群人皆对着长街那头翘首以盼,想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竟敢踏着红毯上青楼?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十六章 花魁 众人尚未久等,便见一群人从长街那头纵马而来,马蹄踏上红毯直接来到了花舫门前,而居中带头者正是沐秋凰。 见沐秋凰勒住马匹,关玉楼连忙上前帮忙牵过缰绳,谄媚道:“少主看看可还满意?” 沐秋凰翻身下马,看着脚下红毯点了点头道:“你做得不错,辛苦了。” 得沐秋凰一句夸赞,关玉楼只觉得浑身舒坦,浑身上下毛孔都要舒展开来一般,自小到大那有人如此称赞过自己?更别说还是少主亲口夸赞,若是能搭上少主这条线,只怕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已。 “皆是小人分内之事,少主满意就好。”关玉楼受宠若惊道。 沐秋凰今日身着一身明朗的淡青色长衫,浑身上下除了头顶是用上好的青玉玉冠起头发之外,其余再无半点装饰,虽然简约,别有一番风流倜傥。而沐秋凰身后,便正是那群在芒砀山前幸存的边军,之前沐秋凰在派遣秋霜去云州之时曾让其顺道给方固他们传下话去,让其前来云州。 当日芒砀山一战边军十不存一,三百边军到最后活下来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二十三人了。 沐秋凰扫了众人一眼开口道:“兄弟们,这便是流晶河了,我曾答应过请你们来流晶河三日游,今日便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自今日起,流晶河闭门三日,这三日内,你们便是唯一的客人。” 方固等人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如此高档的青楼,但也知道能够让青楼用十丈红毯相迎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的待遇,见少主如此重视自己,亦是个个倍感光荣。 方固转过身去朝众人问道:“兄弟们,踏着红毯上青楼可是头一遭否?” “头一遭。”众人齐声回答。 “脸上光荣否?”方固再问。 “光荣!光荣!”众人再答。 “此生可再有憾否?”方固再三问道。 “无憾!无憾!”众人再三回答。 “好!既如此,随我拜谢少主。”方固转过身来朝沐秋凰拜倒在地,众人亦是跪在其后。 方固大声道:“少主隆恩,吾等必以死相报。” “少主隆恩,吾等必以死相报。”众人齐声喊道。 “都起来吧!这是你们应得的荣耀。”沐秋凰对着众人轻描淡写道。 “对了”沐秋凰突然话锋一转嬉笑道:“你们当日在战场上的勇猛,本公子是有目共睹,不知今日在这流晶河中是否能如当日一般勇猛,谁能鏖战三日金枪不倒,本公子另有重赏。” “公子威武。” “必不负公子所言。” “必将鏖战三日,攻克敌军。” …… “既如此,入花舫。”沐秋凰一声令下,众人欢呼声一片。 老鸨孙窈娘特意挺了挺胸脯,凑上前来招呼道:“诸位爷快里面请,不是窈娘我说大话,来了这流晶河,无论诸位爷有何特殊要求喜好,尽管一一提来,我自能诸位爷心满意足。” 孙窈娘虽然是面向众人,可是眼睛却始终停留在沐秋凰的身上滴溜溜直转,却因摸不准沐秋凰的脾气,不敢冒然上前招呼。 倒是关玉楼看出了孙窈娘的心思,冲着孙窈娘抛了个眼神,走上前来越俎代庖扮演起了龟—公角色替大家讲解道:“听诸位口音,应该都是从北漠而来吧?想必在北漠亦是尝腻了草原口味,今日不妨试下别的口味。东三舫乃是二八妙龄的清倌;北二舫皆是正值风韵的良家;西四舫虽然年岁已大,但那身段容貌依旧不减当年;至于小相公则都在南一舫……” “讲究,真讲究!不愧是流晶河。” 众人听关玉楼一番介绍,皆是东张西望,面露向往,但碍于沐秋凰在此,都有些放不开。 沐秋凰自然知道众人所想,冲方固笑言道:“方固,我命令你带队冲锋。” 沐秋凰一声令下,众人四散开来,只有关玉楼和窈娘留在原地。 “你也去吧!不用管我。”沐秋凰冲关玉楼说道:“我随便看看。” “是,是。”关玉楼连忙答应,冲着孙窈娘使了个眼色。 孙窈娘凑上前来,言语中却未带有半点风尘,谦卑的讨好道:“惊闻公子大驾光临,今日舫首亦是掌灯,不知公子可有雅兴上舫首赏月?” “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沐秋凰点了点头。 见沐秋凰应下,孙窈娘心中大喜,匆忙上前引路。 关玉楼亦是跟在沐秋凰身后溜须拍马道:“少主威武,这稣花魁我是百求而不得见,而今少主一来竟惹得稣花魁主动投怀送抱……” 三人刚刚出得院落,只听见得一阵古琴声传来,琴声淙淙,引人入胜。 “我自己前去吧!”沐秋凰摆了摆手,阻止两人继续跟随。 见沐秋凰离开,关玉楼一巴掌拍在老鸨的屁股之上,邪魅一笑道:“窈娘,本公子如此帮你,你该如何回报?” “关公子待奴家如此之好,奴家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可是又怕奴家人老珠黄,入不得公子法眼吧?”孙窈娘声音妩媚道。 “不老,不老,如此正好。”关玉楼满脸猥琐,伸手在孙窈娘屁股上狠狠抓了一把。 …… 沐秋凰伴着琴声寻迹而来,只见舫首露台上有一妙龄女子正在弹琴。 女子一身红衣裹身,披着红色的纱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弱水三千流动轻泻于地,黝黑柔顺的长发用发带束起,独留一缕青丝垂在胸前。 女子那张脸更是生的极美,此时虽未着半点妆容,只是素面相向。但沐秋凰脑海里亦是情不自禁浮现出“闭月羞花”这四字。 女子正坐在石凳上全神贯注的弹琴,并未察觉到有人到来。 沐秋凰亦是听出女子所弹琴曲正是到了高潮部分,因此静静地站在原地并未上前,生怕一不小心破坏这幅美景。 琴声到了高昂激扬时分,女子随之吟唱起来:“鸟有凤而鱼有鲲。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乎杳冥之上。夫蕃篱之鷃,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高哉?鲲鱼朝发昆仑之墟,暴鬐于碣石,暮宿于孟诸。夫尺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 沐秋凰知晓这首词曲乃是前朝楚人宋子渊所作《凤凰游》,这首词曲倒是十分符合自己此时的心境,只是不知此时女子吟唱此曲,究竟是凑巧还是刻意为之? 待到琴声落罢,沐秋凰忍不住鼓起掌来,称赞道:“妙哉!妙哉!” “小小见过公子。”稣小小站起身来朝沐秋凰行了一礼。 沐秋凰回了一礼,发现稣小小正如同坊间传闻那般,声音酥可入骨,身材虽玲珑娇小,可是却给人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稣小小的身材比例十分完美,多一份则肥少一份则瘦。 “想不到姑娘看似柔弱,内心竟如此高远?”沐秋凰佩服道。 “公子谬赞,唯有公子可比于凤凰鲲鹏,小小只敢相比于鷃雀幼鲵。”稣小小诚然道。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道“你即识得我是谁,自然也该知晓我如今气海被废形同废人,又何来翱翔九天纵横四海之说?” 稣小小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对沐秋凰说道:“青莲剑仙李太白曾有诗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如今,小小斗胆借花献佛将这几句话赠予公子。” “多谢姑娘赠言。”沐秋凰冲着稣小小颔首为礼。 稣小小站起身来步履轻盈的走到沐秋凰身前,柔声道:“久闻公子亦是音律大家,不知小小今日能否有幸聆听佳音?” “即是佳人相邀,秋凰敢不从命?”沐秋凰开口说道,走到稣小小刚刚所坐位置。 沐秋凰刚刚坐下,看了一眼身前古琴,脸色变得疑惑起来,抬起头来盯着稣小小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十七章 凰翎 稣小小见沐秋凰脸色凝重,却是毫不在意,莞尔一笑道:“小小自然便是小小,难道还能是她人不成?” “我看未必?”沐秋凰摇了摇头。 “哦,那公子认为我是谁呢?”稣小小反问道。 沐秋凰低下头来,看着眼中古琴缓缓道:“此琴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通体髹紫漆,多处跦漆修补,发小蛇腹断纹,纯鹿角灰胎显现于磨平之断纹处……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此琴应是遗传千年的古琴九霄环佩。” “是九霄环佩又如何?难道小小不配用此琴么?” “你自然配用此琴,只是我不明白你从何处得来此琴?” “有人相赠不行么?公子为了一群普通边军都舍得花费十万金,小小虽不才,却也曾有人心甘情愿献上万金,更别说是区区一张古琴。”稣小小不满道。 “是的,以姑娘之容貌,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倾倒,别说获赠一张千年古琴,就算获赠一座城池我也毫不惊讶。”沐秋凰诚恳说道。 “是吗?” 稣小小故作不解到:“既然你都这样认可了,那还有什么问题?” “若是别的东西,即使比此物珍贵千倍,我也毫不惊讶,可是这九霄环佩不同。” 沐秋凰摇了摇头自语道:“据我所知此物一直为东彻侯所有,东彻侯与旁人不同,东彻侯不爱美人独爱收集古琴,这九霄环佩更是被其视为珍宝,又怎会舍得将此琴赠予他人?” “可东彻侯不是已经薨了么?东彻侯薨后,此琴辗转他人之手,最后流传到我的手上,这样也不行么?”稣小小问道。 “不可能。”沐秋凰笃然否定,继续说道:“别忘了他是郁郁而终,像他这种视琴如命之人,在死之前肯定会毁掉最珍爱的古琴用以陪葬,又怎会将九霄环佩遗留下来?再说了,在东彻侯死后,我也曾派人暗中寻过此琴,可得到结果如我猜想一般,此琴已被东彻侯临终前毁掉。” “你错了。”稣小小得意道。 “是么?”沐秋凰反问道。 “当然,正是因为东彻侯视琴如命,所以才更加不会毁掉他最珍爱的古琴,九霄环佩即已遗传千年,东彻侯又怎会让他终结在自己手里?”稣小小解释道。 “哦,是这样么?” 沐秋凰冲稣小小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明了,缓缓问道:“那么你呢?宫、商、角、徵、羽,你究竟是谁呢?” “你” 稣小小脸色一变,此时已然明白对方看似在于自己闲聊,实则已然将自己的来路套一清二楚。 昔年东彻侯设有一秘密情报组织,名曰“燕足”,燕足情报网遍布天下,为了管理燕足,东彻侯又设有五司,取琴之五弦宫、商、角、徵、羽作为代号。龙潜三年,东彻侯兵败郁郁而终后,其子亦是在其后不久被夏侯玄霸派兵捉拿至长陵斩首示众,而燕足也是从那时起销声匿迹。 期间各路诸侯都曾有找寻过燕足这个组织想要收为己用,但最后都无功而返,好似这个组织从未存在过一般,但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燕足组织情报的强大。 “说说吧!蛰伏了这么久的燕足为何不继续蛰伏下去而选择在在我面前暴露出来呢?”沐秋凰看着稣小小问道。 “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我故意暴露的?”稣小小说道。 “难道不是么?” 沐秋凰眉头一挑道:“我可不忍认为我有能力发现燕足,要知道这个组织可是连我爹都曾特意派人去寻,而没有找到的组织。最为主要的是你对我心境的揣摩极为准确,我气海被废虽然人尽皆知,但我通晓音律这事知道的可没有几人,而你却能凑巧弹奏《凤凰游》来勾我心思,这可不是一个花魁所能拥有的。” 沐秋凰双手扶在琴上轻轻掠过,发出清泉叮咚声,沐秋凰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这九霄环佩,若非是东彻侯亲近之人,怎能拥有?” “好吧!既然你已猜出,我也不再隐瞒,我就是羽,但我也是稣小小。”稣小小平静的说道。 “哦,那你找我是准备做些什么呢?” “古言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自我家侯爷薨后,燕足如同无根之浮萍,如今天下看似好如一方静湖,实则暗潮涌动,不知何时便会成为惊涛巨浪?浮萍无依终不能长久……” “所以燕足准备投靠我北虞侯府?”沐秋凰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样。 稣小小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非也,燕足要选择的不是北虞侯府,而是公子您。” “为什么?燕足若是投靠我北虞侯府我到是一点也不惊讶,可是投靠我?这倒真是令人费解啊?”沐秋凰故作惊讶道。 稣小小对于沐秋凰故作惊讶的态度嗤之以鼻,开口说道:“小小刚说天下看似一方静湖实则暗潮涌动,恕小小直言,北虞侯府如今形势与这天下形势有何不同?公子世子之位看似稳如泰山,可别忘了今不比昔,如今公子气海被废不能动武。” 稣小小所言直击沐秋凰痛处,沐秋凰亦是脸色微变。 大幽立国五百余年,北虞历代侯爷无一不是武道高手。 当然,以沐青恩对沐秋凰的宠爱的而言,沐秋凰不能动武也无甚大关系。沐青恩只要活在世上一日,沐秋凰的世子之位就无人敢反对。可是若沐青恩百年之后呢?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若是太平年间,出一废物侯爷倒也无妨,以沐青恩的手段,想必也能在生前将北虞安排的妥妥当当。 可是别忘了如今天下乱象已显,东彻侯薨后,东彻侯的地盘已被临近诸侯瓜分干净,对于此现象朝堂之上也选择了视而不见。如今之势,诸侯虽名义上臣服于大幽,但其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只是诸侯间因为彼此忌惮才维持平静。可是谁也不知这块遮羞布何时会被掀去?一旦有人打破平衡,诸侯混战亦会立即开启。一旦天下大乱,北虞必不能独善其身,若到那时沐青恩故去,北虞出现心怀不轨者则北虞必乱。北虞若是内乱,其最后结果必然是如同东彻一般,被诸侯瓜分殆尽。 沐秋凰虽从不否认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可是若让父亲在自己与列祖列宗的基业中做一选择?只怕沐青恩亦不敢让此百年基业断送在自己手上。 最为主要的是沐青恩有更好的选择,沐青恩有两个儿子。 虽说有长幼伦常,但也有大势所趋不是么? 沐秋凰盯着稣小小认真的问道:“为什么选我?选老二不是更好么?” 稣小小闻言会心一笑道:“因为公子更需要我不是么?” 沐秋凰认真盯着稣小小的眼睛,稣小小目光也毫不退避的与其相对视。 良久,沐秋凰收回目光,淡淡说道:“的确,相比于锦上添花而言,雪中送炭会更令人难以忘却。可是我气海被废已是定局,只怕你们压错宝。” 闻言,稣小小眼睛的眼睛愈来愈亮,望着沐秋凰笃定的说道:“小小相信公子如今只是龙困于渊,它日必将翱翔九天。” 沐秋凰认真想了想,对稣小小道:“好!翱翔九天,必不负君。” 得到沐秋凰的保证,稣小小躬身行礼道:“燕足自今日起谨遵公子之命。” “改个名字吧!以后叫作凰翎。” “是。”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十八章 婚约 一夜之间,北虞世子踏着红毯上青楼与花魁稣小小共度良宵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整个云州城,一时间民众之中议论纷纷。 因为沐秋凰自小便去了军营在云州城所呆日子甚少的原因,所以沐秋凰在云州城民众中的印象远不如其弟沐秋麟深刻,经此一事,沐秋凰总算是在云州民众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可惜与其弟所留印象精明能干不同,沐秋凰留下的印象则是关于风花雪月。 而世子留宿青楼彻夜未归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响彻北虞侯府,众人得知消息后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麒麟苑中。 正在吃早餐的沐秋麟听闻这个消息后,面露愉悦道:“看来我这个大哥是彻底自暴自弃了,竟然敢踏着红毯上青楼,还真是连侯府的脸面都置之不顾了?” “公子谨言。”一中年男子对沐秋麟说道。 沐秋麟看了一眼中年人,却并没有生气。讪讪一笑道:“多谢先生提点,是我孟浪了。” …… 百花苑中。 “夫人,现在城里都在盛传大公子行事荒唐远不及二公子做事稳重,您看要不要奴婢再给添把火?”一个老嬷嬷满脸兴奋的跑来朝长陵公主禀报道。 长陵公主对老嬷嬷的话语置若罔闻,拿起一支眉笔轻轻的画起眉毛来。 见长陵公主如此做派,老嬷嬷刚刚脸上的兴奋之色荡然无存,慌忙跪倒在地自己掌起自己的嘴来。 “是老奴多嘴了。” …… 梧桐苑中。 “夏荷姐姐,可怎么办啊?”春桃急得直跳脚。 “现在城里都传遍了,说公子为了博那个叫什么小小的花魁一笑,不仅花费了十万金包下流晶河,更是在青楼外铺了十丈红毯……你说公子怎如此糊涂?就算是去青楼,偷偷的去不行吗?现在弄得城里百姓人人都在盛传公子行事荒唐,说公子比不上二公子呢?依我看,都怪那个叫小小的狐媚子?” “好了,好了,快来看看我做的这个插花好不好看?”夏荷举着一个插花,朝春桃喊道。 “夏荷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春桃见夏荷一脸平静,不满地说道。 “你呀!总是喜欢大惊小怪。” 夏荷无奈放下插花,用指头点了点春桃的额头,说道:“公子行事,岂是你我所能理解的?你要是闲的没事的话,不如去桃花园里帮我再采几支桃花来?” “哼!不理你了,枉费公子平时那么疼你,我去找秋霜姐姐去?” “秋霜一大早便出去了。” “那我去找冬雪姐姐?” “冬雪这个时候正在练剑,估计也没工夫理会你。” …… 沐青恩此时正拿着一个小碗站在曲江池旁给锦鲤喂食,一把鱼食撒下,引来一群锦鲤争相夺食。 “禀侯爷,少主昨日里是在流晶河前铺设十丈红毯乃是为了宴请北漠边军,那群边军来云州已有两日,日前全部下榻在卷云客栈,他们都曾在芒砀山前随少主与黄金骑兵一战过。 花魁稣小小正是燕足中的“羽”,另外已查明燕足中的“宫”和“商”也都在云州城内,“宫”化身为卷云客栈里的大掌柜,“商”隐于城北一座名为老笔斋的书局里,燕足之人的目的应该就是在于接近少主。” 说话之人不知藏身在何处?声音大小亦是只够让沐青恩一人听到。 “嗯,知道了。” 沐青恩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句,仿佛在与空气自语一般。 就在这时侯府管家匆匆跑来禀报道:“侯爷,少主已回梧桐苑。” “嗯,让少主稍后来我书房一趟。”沐青恩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管家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投靠凰儿?此招倒是高明,如此一来我倒真不好将燕足连根拔起了。”沐青恩自言自语道,将碗中剩余鱼食全部撒入池中。 原来打一开始起,燕足众人的一举一动就全部被沐青恩的掌握在手中。 ……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快担心死我了。” 沐秋凰刚刚踏进梧桐苑,就见春桃大呼小叫道。 “怎么了?”沐秋凰不解道。 “公子,你还不知道呢吧?现在满城人都在说你行事荒唐呢!哼,他们这些愚蠢的百姓就会人云亦云。”春桃对着沐秋凰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当是何事呢?原来是这个,随他们议论去吧!”沐秋凰不以为然道。 春桃见沐秋凰不以为意,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夏荷,去帮我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 “春桃,去帮我沏杯浓茶来。” 沐秋凰吩咐完二人,便躺在椅子上眯了起来,昨夜与稣小小相谈甚晚,早上一早难免有些犯困。 沐秋凰一觉醒来已是晌午时分,发现自己身上正披着一条毯子,身边茶几上放着一杯浓茶。沐秋凰端过茶杯一饮而尽时,发现茶还是温的,想必是春桃时不时的给换过浓茶。轻轻唤了一声,春桃和夏荷推门而入,原来她二人一直就守在门口。 见沐秋凰睡醒,春桃满脸担忧的上前禀报道:“公子不得了,刚刚管家过来说侯爷让你去书房。” “怎么不唤醒我?”沐秋凰问道。 “我想唤醒公子来着,夏荷姐姐不让。”春桃鼓着嘴巴。 夏荷平静的说道:“管家说不妨事,待公子睡醒后过去便好,所以奴婢便自作主张的让公子多睡了一会。” “原来是这样。” 沐秋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待我沐浴更衣过再去吧!” …… 沐青恩的书房十分宽阔,有梧桐苑里两个醴泉那般大小,可是布置却十分简单,并不繁琐。 书房四周围绕着一圈的檀木书架,书架虽大,可是上面放置的书籍却并不多,只有少许兵书和地图,剩余的则都是名家书贴,正中央放着一张由整块花梨木制作而成大案,而案上所放置文房四宝亦是上上之品,砚是上好的澄泥宝砚,宣纸洁白胜雪,笔架上放置着大小不一的狼毫笔,还有几块松烟墨。 沐秋凰来到书房时,沐青恩正拿着一本兵书站在窗边研读。 “孩儿见过父亲,不知父亲唤孩儿所来何事?”沐秋凰朝沐青恩行礼问道。 “坐,待我读完这本书。”沐青恩朝沐秋凰说道。 “哦” 沐秋凰应了一声,随意捡了把椅子坐下,静静看着窗边的沐青恩,沐秋凰这时才注意到沐青恩虽然身形依旧伟岸,但两鬓已有几分斑白。 “原来父亲已经老了。”沐秋凰鼻子有些发酸。 过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沐青恩放下手中兵书,走到沐秋凰对面的椅子旁坐下。 俩父子四目相对地看着对方,彼此都久久没有说话。 沐青恩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最后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张绢书递给沐秋凰。 “这是什么?”沐秋凰不解道。 沐青恩看着沐秋凰微笑道:“这是你的婚书。”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十九章 父与子(上) “啊?” 沐秋凰诧异的接过婚书,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看了两遍,得知自已从小便定有婚约后,脸上表情变得很是精彩。 “怎么我以前不知道我定有婚约这回事?” “以前你也没问过我?”沐青恩怪笑道。 “父亲,您这回答有点不负责任啊!”沐秋凰不满道。 沐青恩笑了笑问道:“怎么?不满意?” “你说呢?”沐秋凰无奈道。 “要我说很配啊!你是北虞世子,那丫头是西烈侯嫡女,很是门当户对啊!况且我见过那丫头,从小就精灵古怪,貌美如花,大方得体……”沐青恩夸赞个不停。 “对了,父亲您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这个姬若雪的?”沐秋凰指着婚书。 沐青恩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在她满月的时候。” “那时候你就能看出来她古灵精怪?貌美如花?大方得体?”沐秋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沐青恩。 “这个……”沐青恩老脸一红却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讪笑。 沐秋凰看着沐青恩这幅表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 “我不同意,我要退婚。”过了一会沐秋凰突然开口说道。 对于沐秋凰的决定,沐青恩并不意外,只是平静的问道:“你想好了?” 沐秋凰知道婚约这种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事人反而是并没有资格决定的,而且一旦结好婚书,那么无论那一方违反婚约,对另一方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可是一想到如今天下虽看似平静但随时有可能风云骤变,自己又是气海被废不能动武,将来能不能自保都是一个问题,更遑论保护她人?最为主要的是,让自己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成亲,这事沐秋凰打心底里有着一丝抗拒。 沐秋凰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同意这门婚事,沐秋凰很清楚的知道这门婚事对自己而言,其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要知道姬若雪是西烈侯之嫡女,一旦二人成亲,沐秋凰便是西烈侯的女婿,如此一来,西烈军必将全力支持沐秋凰。而西烈秦鹿土壤肥沃兵强马壮,若引此为外援,则诸事可为。 但这个念头在沐秋凰脑海中刚一出现,便被沐秋凰否定了。 带有功利性的婚姻是对彼此的不负责,若是没有爱情单纯为利益结合在一起,那么有何幸福可言? 如此婚姻,不要也罢。 沐秋凰思考了一会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你知道这桩婚事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吗?你可想清楚了你拒绝这桩婚事的代价?”沐青恩担心沐秋凰尚未明白,特意又问了一遍。 “是的父亲,我已经想的很清楚,您当年能为了母亲二拒圣旨,我想您应该很明白我此时的心意。”沐秋凰认真的说道。 沐青恩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儿子,确定他确实想明白来了这桩婚事中的利益得失后,便不再开口相劝。 对于沐秋凰的决定,沐青恩也并未有所苛责。 因为他也曾经历过这个年龄,所以他懂得这个年龄的坚持。 他很清楚少年时期,正是对爱情正憧憬时候。 这个时期的爱情永远是那么单纯,远没有成年人婚姻里所计较的利益得失。 因为纯粹,所以美好。 因为懂得,所以理解。 …… 沐青恩叹了口气,答应道:“这事随你,只是为表我北虞侯府的歉意,你需亲自前往秦鹿之地向西烈侯说明你退婚的理由,亲自找姬家小姐退还婚书。” “孩儿遵命,多谢父亲理解。”沐秋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确定完婚约一事后,父子二人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 沐青恩看着沐秋凰,发现这个儿子已有自己一般高,只是身子骨有几分单薄,眉眼倒是长得愈发随他母亲……只是这脾气?沐青恩苦笑了一下,心道:“这倔脾气倒真是十成十的随了自己。” “你可怨我在你年幼时,将你丢进军营?”沐青恩突然开口问道。 沐秋凰看着沐青恩,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实的说道:“以前怨过,后来想明白了便不怨了。” “嗯。” 沐秋凰见沐青恩心情不佳,继续解释道:“当时我以为父亲心中只有姨娘和二弟不想见到我,才会把我一人送去军营,所以那时我怨父亲。但后来我明白父亲都是为了我好,父亲那时在侯府里的日子不多,将我扔进军营,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安全的,更何况我若在军营中长大,军中将士心底里必将更偏向于我……” “你即都明白,为何又要搞臭自己的名声?”沐青恩疑惑道。 沐秋凰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踏着红毯上青楼一事,微微一笑自嘲道:“父亲,今时不同往日啊?” 沐青恩闻言脸色一沉,劝慰道:“我已命人分别前往武当山和龙虎山,去求取小黄丹和大还丹了,这两处都是道教圣地,他们的丹药可能会有效果。” “父亲毋庸担忧,我已接受现实。再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不能动武而已。”沐秋凰看似无所谓的笑道。 “虽为剑仙,实则鼠辈,若非这般躲躲藏藏让人寻他不到,真当我北虞侯府屠不了剑仙么?”沐青恩愤懑道。 一想到诡剑仙伤了自己的儿子后还在逍遥法外,沐青恩就心中郁闷非常,明知道仇人是谁,却无法找到报仇,北虞侯府何时如此憋屈过? “父亲切勿动怒,一代剑仙若存心躲起来,又有谁能找到呢?” 见沐秋凰反过来劝解自己,沐青恩也不好再表露出什么。 “对了父亲,二弟想去军营托我给您说声,您要不便燧了他的心意吧?”沐秋凰突然开口说道。 沐青恩疑惑看着沐秋凰,却发现这个儿子的想法自己已有几分猜不透。 “你可知我若允许他进军营,下面人会如何想?” “这样难道不好么?”沐秋凰偏了偏头。 “你希望我允许他进军营?”沐青恩疑惑道。 “是的父亲,我知道父亲从来不许二弟染指军队,就是为了让他明白自己的位置,避免将来我们兄弟相残。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天下风云变幻无常,我又气海被废不能动武,父亲需要一个能服众的接班人,而不是一个遭人质疑的接班人。 二弟文武双全,年纪虽幼武道修为却已有六品,若他为接班人则无人敢有异心。” “这是你真心话?”沐青恩盯着沐秋凰认真问道。 “孩儿所言句句真心,甚至于孩儿希望父亲将姨娘扶正,改立二弟为继承人。”沐秋凰一言一语的说道。 “这也是你自污名声的原因之一?”沐青恩问道。 沐秋凰点了点头。 “混账,你既有如此想法,又怎配做我儿子?……”沐青恩怒骂道。 随即,沐青恩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沐秋凰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竟然还来套为父的话?看来你不仅把为父的倔脾气学了个十成十,就连为父的狡猾也被你学了个通透……对待为父都能如此这般,看来以后不需为父为你担忧了?” “嘿嘿……” 沐秋凰见自己的心思被父亲看透也不尴尬,嘿嘿的傻笑道。 是的,沐秋凰刚刚确实是在试探,在试探父亲究竟有没有换继承人的心思。 而沐青恩先开始也没有猜到沐秋凰的真实想法,以为他真的心灰意冷,所以勃然大怒,怒其不争。但后来沐青恩想到了沐秋凰要走幽风鬼雨的事,还有请边军上青楼的事,包括收服燕足的事……若真是不在意,又怎会培养自己的势力? 而沐秋凰自然也知道他所做的事情都瞒不过父亲,当然他也从未想过去隐瞒。 别忘了沐青恩便是北虞的天,北虞境内的一草一木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只要他想知道,他便一定知道。 父子俩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互相看着对方哈哈大笑,彼此眼中皆是欣慰。 像极了一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十章 父与子(中) 沐青恩拍了拍沐秋凰肩膀欣慰地说道:“吾家有儿初长成,为父大喜,此等喜事当浮一大白,吩咐下人准备几道酒菜,你我父子二人小酌几杯如何?” “父亲既有雅兴,孩儿岂敢不从。”沐秋凰嬉笑道,走出书房呼来下人准备酒菜。 不多时,管家便亲自拎着食盒送到了书房,沐秋凰扫一眼书房四周,发现无空闲酒桌,正欲吩咐管家搬张酒桌进来,却见沐青恩已经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归拢到了一起,空出来好大一片空白桌案。 见沐青恩屏退了管家,沐秋凰只好亲自动手布菜,菜虽不多,却胜在精致。 总共有六个小菜两壶酒,菜是红油顺耳、酱腌黄瓜、卤黄牛肉、凉拌三丝、小葱拌豆腐、外加一碟花生米,酒则是口感柔和的桃花酿。 沐秋凰拿起酒壶给沐青恩斟满酒杯之后,又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感触颇多。 虽然以往父子二人也曾在一起喝过酒,但是像今日这般,只有父子二人单独对饮却还是第一次。 “孩儿敬父亲一杯。” “好!” 父子二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如此这般对饮三次,两人面色微红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别光顾着饮酒,吃些菜。” 沐秋凰夹起一只酱黄瓜送进嘴里,嚼的“嘎吱嘎吱”的,开口赞赏道:“搁了一年的酱黄瓜还能如此清脆爽口,吴妈的这腌黄瓜的手艺到是越来越好。” “那是自然,你可知晓她这手艺还是是你娘亲亲手教的呢?” 沐青恩随之夹起一片卤牛肉给沐秋凰放入碟中,说道:“再尝尝这个牛肉,这卤牛肉也是你母亲最拿手的小菜。” 沐秋凰夹起牛肉咀嚼起来,开口道道:“我母亲做菜原来这般好吃?” “那是自然。” 沐青恩将嘴里的牛肉咽下,端起酒杯一饮二尽,看着桌上的卤牛肉和酱黄瓜,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脸上一片温柔,轻声说道:“我年轻时不受你祖父喜爱,因此多在军营度过。而你母亲知道我爱饮酒且口味又刁,担心军中伙夫做菜不合我口味,便会经常做一些易保存的小菜偷偷给我送去军营。那时军中不许饮酒,而我每天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在众人都休息以后,偷偷拿出你母亲为我准备的小菜偷偷喝上点小酒,那时还舍不得多吃,每次只敢吃上两三片牛肉一根酱黄瓜而已……” “你可知为何你母亲做的酱黄瓜如此脆口么?” 沐青恩突然问道,不等沐秋凰接话,便自顾自的说道:“那是因为你母亲每次在腌制酱黄瓜时会放上一些白糖,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尝试的时候,结果因为白糖放多了,最后黄瓜发苦,气的你母亲大哭起来,我当时为了哄她高兴,硬是说我就喜欢吃带着苦味的黄瓜,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一口气吃了一大坛酱腌黄瓜,最后齁的我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第一听父亲讲述他与母亲年轻时的爱情,沐秋凰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个景象。 那时,父亲远不像自己这般幸运,自一出生起便被父亲宠爱有加,而是被兄弟生疏,亦被父亲所不喜,甚至于爷爷不愿意见到他,所以才将他丢进军营里。 父亲虽为北虞公子却比寻常人还有所不如,所以心灰意冷天天饮酒度日,唯一能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的,只怕就是母亲还记挂着他,母亲那是身为婢女肯定有诸多不便,可母亲却冒着被管家责罚的危险,时不时的偷偷跑去军营里给他送上一些自己做的小菜。 ……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父亲的心便被这个母亲深深俘获了吧?” 沐秋凰偷偷想道:“所以他才会记得母亲腌制酱黄瓜时的过程,才会为了哄母亲开心而将那坛腌坏的酱黄瓜偷偷吃完,即使被齁的一夜不眠,却依旧觉得值得……后来,他不顾众人反对娶了身为婢女的母亲,甚至不惜为了母亲二拒皇恩。 所以才会在母亲去世后,将对母亲的爱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所以自己一出生便备受宠爱,被立为北虞世子,自己虽然也被父亲扔进军营中,但与父亲那是进军营的原因确实截然相反,自己进入军营不但被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一的刀九皇收为弟子,更是连痴剑仙顾尘缘都被父亲弄来给自己当保镖……” 沐秋凰看着父亲心中一片温暖,由衷的感觉到父母爱情的伟大。 “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沐秋凰开口问道。 “她呀!她是一个极美的女子,性格也极其温柔……” 沐秋凰见沐青恩陷入回忆之中,亦是不再打扰,悄悄的替沐青恩将面前杯中斟满,心道:“自己对这位娘亲倒是一点印象没有,不过能在去世这么多年,还让杀人如麻的父亲回忆起来一脸温柔,想必母亲当年必是一个奇女子。” “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沐秋凰沉思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个困扰在自己心中许久的问题。 虽然听说自己母亲是在自己出生不久后便因病去世,但沐秋凰总感觉母亲的起因没那么简单。 要知道沐青恩当时排行老二,并非嫡长子,更何况沐青恩并不受祖父宠爱,所以沐青恩成为北虞侯的机会并不大,更何况沐秋凰印象中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叔叔伯伯。 听到沐秋凰问自己母亲的死因,沐青恩身躯明显一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沐秋凰看了许久,眼中明显浮现出一丝痛苦、愤怒之色,最终沐青恩道了句“罢了,你即然想知道,我便说予你听。” 沐青恩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因为喝的太急被呛了一下,酒水也打湿了沐青恩的衣衫,可沐青恩却毫不介意。 沐秋凰见沐青恩如此做派,不忍强求,开口劝解道:“父亲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 “哼!我既然敢做,那便敢说,我沐青恩一生,何惧人言。” 沐青恩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时我不受你祖父所喜被放到军营,可是我在军中却颇受将士信服,龙乾二十四年我出征草原立得大功,也就是那时龙乾帝想要赐婚,可是我对你母亲早已一往情深,所以自然拒绝。我公然抗旨,自然引起你祖父的不满,可是龙乾帝却对我颇为赏识,因此一时之间你祖父倒也不好对我如何? 我害怕他们伤害你母亲,便将你母亲偷偷带至军营,也就是那时你母亲怀上了你……后来,我在军中威信日益强盛,龙乾帝亦是暗中传信给我……这事被你叔伯知晓后心中揣测不安,以为我有意北虞侯之位,便动了除去我的心思……” “哼!他们两个蠢货当时已被权势蒙了双眼,岂能看出这正是龙乾帝目的所在,龙乾帝看似看重我,无非就是为了挑拨我们兄弟不合……可是他们两个蠢货又懂得什么?而你祖父当时亦是年老昏聩,竟然任由他们所作所为……” 直至今日,沐青恩回忆起这段往事,心中还是愤怒无比。 “在我心中,别说是北虞侯之位,就算是皇帝之位又怎样?在我心中只要能和你母亲长相厮守,就算是粗茶淡饭,我也心甘情愿……” “母亲的死与他们有关?”沐秋凰问道,心中亦是十分忧伤。 “不错,那时我在军中的权势远非你叔伯所能相比,所以他们担心拿我不下,便打起了你和你母亲的心思,想拿你和你母亲来威胁我,而你母亲眼看情势不对,将你托付给了吴妈……” 沐青恩讲到此处,眼神有几分迷离,突然声音变得愤怒起来:“该死,他们全该死……弑兄杀弟又如何?早知会如此,我宁愿早早背负这个恶名,将他们全部杀个干干净净……” 沐青恩此时已经癫狂起来,拿起沐秋凰身前的酒壶又是一饮二尽。 “弑兄杀弟?” 沐秋凰此时才知晓父亲“沐疯子”这个名字的由来。 沐秋凰满眼心疼的望着沐青恩,心道:虽说父亲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报仇才会如此之做,想必父亲心中这么多年亦是难以释怀? “父亲。” 沐秋凰上前轻轻抱住了沐青恩,说道:“母亲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会为此生选择了您而感到骄傲。” 许久,沐青恩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对着沐秋凰一字一语的说道:“凰儿你记住,无论你将来作何决定,为父都支持你。”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十一章 父与子(下) “将来无论自己做何决定,都支持自己?父亲到底是在担忧什么?” 听完沐青恩的话,沐秋凰心中疑惑重重,却并未开口相问。 “对了,孩儿还有一事不解?”沐秋凰为了缓解沐青恩的悲伤,开始转移话题。 “何事不解?”沐青恩抬起头来问道。 沐秋凰思索了一下,说道:“孩儿不解的是,先生贵为四大剑仙中的痴剑仙,何以会和父亲约定保护了我整整十年?” 自从在芒砀山得知了顾尘缘的真正身份以后,这个疑问就一直存在沐秋凰心中,当时面对顾尘缘没敢询问,此时刚好借机解答一下心中疑问,顺便借此事看一下北虞侯府的底蕴究竟有多深? 提起此事,沐青恩脸上露出一丝敬佩之情,尊敬的说道:“顾先生当真当得起‘痴剑仙’三字,之所以能请的他保护你十年,纯属巧合。 十年前,顾先生妻子被人下毒,他带着妻子来到北虞侯之时,刚好被我遇到。我便邀请他来到侯府之内,想着看能不能让府中大夫替她妻子祛毒,顺便结份善缘,谁料她妻子所中之毒十分古怪,虽有生命气息,却毫无意识,犹如活死人一般……” “是游丝。” “在芒砀山之时,先生曾找巫灵童求证过此毒,巫灵童说是游丝毒,中毒之人不会立即死去,会留有一口气吊着,虽无半点意识,可是却会像正常人一样在沉睡中衰老,直至生命力完全耗尽而死去……”沐秋凰回忆起在芒砀山时顾尘缘和巫灵童的对话,对沐青恩解释道。 “巫灵童?” “父亲也不知道巫灵童么?巫灵童虽然在江湖上声名不显,但是其实力比起我师父应该要强一些,但是比起先生又要弱上一分……”沐秋凰将两人之间的大战完完全全的描述了一遍。 “想不到江湖上还有如此人物?”沐青恩惊叹道。 “那后来呢?既然府中大夫无法解除先生妻子之毒,先生又何以会跟父亲达成约定?”沐秋凰不解的问道。 “因为冰魄。” “冰魄?” “不错,正是因为冰魄,冰魄乃是我昔年覆灭大雪山所得来的,乃是至阴至寒之物,将它含至口中,可保青春不逝,我答应将冰魄借予顾先生,而作为交换条件,顾先生需贴身保护你十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先生肯屈尊跟在我身边十年。”沐秋凰喃语道。 “对了,顾先生后来去了何处?”沐青恩问道。 “先生约满之后去了苗疆。” “顾先生怎会去苗疆?”沐青恩不解道。 “因为先生妻子所中之毒出自苗疆。” “顾先生果真是个痴情人。”沐青恩语气中满是赞赏之色。 …… “父亲,那二弟想去军中之事……?”沐秋凰再次提到这个话题。 “哦,你想让我安排他去军营?”沐青恩疑惑道。 “是的,我答应过二弟替他向您求说。”沐秋凰回答道。 沐青恩偏头看着沐秋凰见他面色真诚并无半分作伪之色,奇怪的问道:“说说吧?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沐秋凰略加思索回答道:“其实让二弟去军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沐秋凰缓缓停顿说道:“姨娘能以公主身份心甘情愿的嫁给父亲做妾,且这么多年对父亲的决定从来都毫无怨言,足见姨娘对父亲的情意。二弟乃是是父亲与姨娘所生,若是父亲让二弟去军中,姨娘见父亲对二弟如此重视,心中自然也会感觉得到慰藉。” 沐青恩看了看沐秋凰,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心中满怀欣慰。 其实长陵公主先开始嫁到北虞时,沐青恩对其虽相敬如宾但亦有防备之意,但随着时间推移,沐青恩自然也发现了长陵公主对自己情意至深,这点是做不了假的,所以心中对长陵公主亦是多有歉意,可若是将长陵公主扶正,沐青恩心中亦觉得对不起先妻,所以心中自是多有矛盾。而自己不让沐秋麟染指军权这件事情,长陵公主亦是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这份深明大义就远非一般女子所能拥有的。 若真是让沐秋麟去军中,等于变相的承认自己有考虑让沐秋麟继承北虞侯之位的心思,这样一来长陵公主心中自然满意,虽然这样做自己会对长陵公主少几分愧疚。 但同时沐青恩担心的也正是这个,若这样以来,难免下面之人也会误以为自己有这个想法,之前自己不顾众人反对坚持立沐秋凰为世子,就曾府中老臣提出过异议,如今沐秋凰又是气海被废不能动武,一旦自己稍微流露出点意思,只怕将来沐秋凰继位的阻力就会变得愈加之大,别忘了自己的得位本就不正。 沐青恩看着沐秋凰迟迟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以这个儿子的聪慧,自然也能想到这些,可是为什么还要建议自己这样做的?难道他真的对北虞侯的位置并不在意? 沐秋凰见沐青恩不言语,并不觉得意外,微微一笑道:“父亲毋庸担忧,若非我知晓父亲对我的重视,并无考虑二弟的想法,我也不会对父亲说这些话。” “哦?”沐青恩挑了挑眉。 “其实父亲的担忧都是多余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父亲百年以后,即使我能顺利的继承北虞侯之位,亦是不敢保证底下人就会对我心服口服,与其把这些矛盾留在将来,不如现在就早做安排。二弟若去军中,则底下人不敢妄动,即使底下人有别的心思,那也只是会在我与二弟中做选择,而不会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这样一来,无论将来我与二弟谁继承北虞,北虞都不会乱,北虞只要不内乱,则无论天下局势如何之变,我北虞必有一席之地。” 其实沐秋凰担忧也确实存在,乱世之中何人不想称王称帝?沐青恩对其六位义子亦是信任有佳,所以六位义子在自己所镇守的州城之中也算是一方诸侯有兵有粮,沐青恩若活在世上一日,他们自然不会,也不敢有不臣之心,可若是沐青恩百年之后,无论是沐秋凰还是沐秋麟谁继承这个位置,若是不能拿出与之匹配的实力,只怕难免会有人心中不服……如今天下将乱已成不争的事实,之所以乱象还未席卷而来,皆是因为当年龙虎山伯牙真人那句预言“十甲子当换天”,如今六百载还未到,都觉得大幽气数还未尽……可是眼下局面又能维持多久,一旦有那个诸侯按耐不住,局面将会瞬间被打破,继而引起连环效应。 沐青恩仔细看着沐秋凰,眼睛愈来愈亮,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这个儿子的赞赏之色。 “好,就依你所言,你既能将天下局势看的如此之透,我亦不再为你担心,我也看明白了,只要你想继承这个位置,那么这个位置便一定是你的,即使我真的将这个位置交给麟儿,只要你想要,将来也一定会是你的,我只希望将来无论麟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希望你看在父亲的脸上能留他一命就尽量留他一命……当然,若是果真事不可为,你便记住父亲之前对你说话‘无论你做何决定,父亲始终是支持你的。”沐青恩平静的说道。 “多谢父亲,孩儿谨记父亲所言。”沐秋凰是由衷的感受到了沐青恩对自己爱意。 其实沐秋凰内心里还有一个真实想法并未对沐青恩言说,那便是若沐青恩让沐秋麟去军中,则沐秋麟便成为了天然的挡箭牌,当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沐秋麟身上的时候,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重视这个气海被废的自己,自己亦是可以借机遁入暗处。 “那依你看,让麟儿去哪里合适?”沐青恩开口问道。 沐秋凰闻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认真思索起来。 北虞九城中云、牧、舟三城自不必言,不能让沐秋麟前往。而剩下六城,商是血凰铁狂云,丘是苍鹰令狐桀,雷是恶犬齐三宝,霆是鹞鹰谈白鸣,不夜是疯虎申屠,楼兰是灵虎欧阳东青。 沐秋凰认真思考着“当时自己去军营时乃是在铁狂云麾下,而铁狂云跟着父亲时间最久又是血凰旗的副统领,所以铁狂云的忠心程度自是不必多说,自己也对他很是信任。 疯虎申屠此时正带领军队在草原,所以不夜自然去不了。 虽说自己气海被废与恶犬齐三宝护主不利有关,但那是诡剑仙,换做别人只怕也挡不住,加之自己对齐三宝也已有了解,所以雷州也排除在外。 而其它三人,自己虽然都有所接触,但是接触的时间皆是不长,所以对其性格喜好都谈不上了解……丘?霆?楼兰?二弟我该让你去哪里好呢?”沐秋凰喃喃自语道,难下决定。 沐青恩见沐秋凰眉头紧锁,仿佛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开口提醒道:“令狐桀看似粗鄙不堪,实则大局观极强,谈白鸣是典型的军人性格,欧阳东青以智谋为长,其才能若入朝,可为宰辅。” 沐秋凰听完沐青恩的话语,眉头瞬间打开,嬉笑道:“父亲即以决定,又何必考较孩儿?” 沐青恩笑了笑道:“为父想听听你的建议。” 沐秋凰嬉笑道:“欧阳东青既有宰辅之才,让二弟去他手底下磨炼一番,岂不是很好?” 沐青恩看了看沐秋凰有些拿不准,他究竟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所荐,还是说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好,那就让麟儿去楼兰吧!”沐青恩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十二章 两个和尚 沐秋凰与沐青恩父子俩做了一场深刻的交谈以后,沐秋凰心中甚是满足,回到梧桐苑后泡了个热水澡,又与夏荷手谈了几局……直至深夜才迟迟入睡。 “大哥还未起床么?” “禀二公子,我家公子昨夜睡得晚,所以还未起床……” 沐秋凰迷迷糊糊中被屋外嘈杂声吵醒。 “怎么回事?”沐秋凰喊了一声,外面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公子,您起来了。”夏荷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房中。 “怎么回事?”沐秋凰问道,掬了一捧清水打在脸上,又将整张脸埋入盆中,被冰冷的凉水一沁,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是二公子,二公子拎着一个食盒过来,说要感谢您,春桃说公子还没睡醒,所以没让他进。” “感谢我?”沐秋凰心中一动,这才想起所为何事。 “行了,让他进来在前厅等着,我马上就去。”沐秋凰吩咐道。 “大哥,春桃这丫鬟太没大没小了,竟然连我都拦……” 沐秋凰前脚刚踏进大厅,沐秋麟就开始喋喋不休。 “是我吩咐她这么做的,我在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沐秋凰淡淡开口问道。 “这不是来感谢大哥你么,多亏了你替我向爹爹求情,爹爹已经答应让我去楼兰了。” 沐秋麟指着食盒说道,“我前几日射了一只麋鹿,味道很是不错,特地送来些鹿脯给大哥尝尝鲜。” “多谢二弟。”沐秋凰微笑道。 “应该是我好好谢谢大哥才对,好了,大哥你趁热食用吧,我回去收拾一下行装。” 沐秋麟离开不久后,沐秋凰朝春桃吩咐道:“让人准备马匹,我去趟流晶河,对了,夏荷你去给冬雪说声让他随我一同前去。” “公子你才回来歇息了一夜又去啊?还带着冬雪姐姐?”春桃瞪大了眼睛。 “你这妮子一天到晚瞎想什么呢?”沐秋凰没好气的瞪了春桃一眼。 …… 沐秋凰今日来流晶河并不像两日前那般声势浩大,只是与冬雪两个人悄悄而来,可是当打马来到流晶河的时候,只见流晶河前竟然又围了一大堆人正在议论纷纷。 “那大和尚站那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连姿势都没变过,他不累么?” “大和尚累不累我不知道,倒是苦了那小和尚,你看那小和尚生的唇红齿白的多讨人喜爱。” “依我看,那和尚应该是一得道高僧?” “我呸!得道高僧还来青楼门口站着?要我说应该是个花和尚还差不多。” “人家只是站在门口,又没有进去?再说那有大和尚逛青楼带着小和尚的道理?”有人辩解道。 “那是他不想进去么?那是他进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流晶河被咱们那位世子殿下包了三日,至于带小和尚,说不定人家佛门中人就爱好这种道道也不一定。” “你可别再胡说八道,小心佛祖怪罪……” “怪罪也是怪罪大和尚,关我何事?” …… 眼看门口已被人群团团围住,俩人只好翻身下马,沐秋凰今日装扮与前日并无多大差别,倒是身边的冬雪今日却一改往日女装打扮,而是扮作了男儿,冬雪虽穿着男儿衣装,却依旧不改心中喜好,这身男装亦是白衣胜雪。 沐秋凰俩人刚刚走到人群跟前,就有眼尖者已认出沐秋凰身份,虽不知晓世子身边所跟俏公子是谁?但看其相貌堂堂腰配宝剑,又与世子同行,众人只道又是哪家的豪门贵公子,竟情不自禁的给二人让出一条通道来。 沐秋凰抬头看去,只见人群中间竟是一大一小两个和尚。 大和尚看起来约摸五十多岁,长得瘦骨嶙峋,手握铜锡杖,身着一身灰色僧袍,脚上套着一双草鞋。而小和尚只有七八岁的模样,长得唇红齿白,与大和尚一般穿着,只是手上没有锡杖,而是背着一个灰布包袱。 沐秋凰注意到俩和尚身上原本灰色的僧袍竟洗的有发白,脚上穿着的草鞋边缘也磨损的异常严重,可见这俩和尚应是长途跋涉而来,属于苦行僧的范畴。 俩和尚衣着虽然简陋,浑身上下却干干净净,非但僧袍洗的干干净净,就连脚上的草鞋也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泥土。 大和尚一手握铜锡杖一手撵着念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周围人的议论声置若罔闻,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而小和尚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听得周围人议论纷纷早已面露窘色,显然是碍于老和尚的原由,才未曾离去。 “你说流晶河的老鸨也忒她娘的吝啬了点,这老和尚已经站了这么久了,也不见给几块碎银子将其打发走。”有人辱骂道。 听到有人辱骂老鸨,人群中紧接着就有人附和道:“就是,我可听说两日前世子爷在里面花费了足足十万金呢?这老鸨真她娘的抠门。” 话音刚落,又有不同的声音传了出来:“嘿!你们可就冤枉人孙窈娘了哈!人家早在和尚刚来的时候就打发小厮出来给和尚银钱,可是这个和尚不领情啊!” “胡二,谁不知道你小子惦记孙窈娘的石榴裙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即使人家年龄都快当你老娘了也看不上你,就只是偶尔让给你闻闻味,也能让你向着老鸨子这般说着好话,你倒真是个痴情种子呀?”有人嘲笑道。 闻言,众人纷纷笑作一团,被叫做胡二的小子羞得满脸通红,嘴上叫道:“真的,不信你问问那俩和尚,我真没说假话。” 众人笑作一团,显然对于胡二的话语并不相信,就在这时只见花舫大门打开,孙窈娘扭着肥硕的屁股走了出来。 孙窈娘径直走到小和尚身边,准备捏捏小和尚的脸蛋,可是等她手到小和尚脸前的时候,却发现捏了空,等到手收回来的时候,却见小和尚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过,孙窈娘虽然诧异,却也并未多想,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而冬雪亦是将所有目光放在了大和尚的身上,并未注意到小和尚的动作,凑到沐秋凰耳边轻声说道:“公子小心,这俩和尚不像是一般的和尚,那大和尚握着锡杖那只手的骨节都长了茧子,想必练的是手上功夫。” “嗯!我们静观其变吧。”沐秋凰点了点头低声应道,眼睛却放在了小和尚的身上。 沐秋凰虽然气海被废,但眼力依旧还在,他刚刚注意到就在老鸨准备去捏小和尚脸蛋的时候,被小和尚躲了去,因为小和尚的身法太快,所以在寻常人看来就像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一般…… “难道与巫灵童一般,又是个老妖精?”沐秋凰心中疑惑道。 自从遇到过过巫灵童以后,沐秋凰对这种看起来像个孩子,可又不像孩子的孩子,多了几分忌惮。 孙窈娘虽然手摸空了,嘴上却是话不停歇,冲着小和尚说道:“呦!好俊俏的小沙弥,就是长得有一点显瘦,一看就是平时都吃不起肉的缘故,你要不还俗来姐姐这里,姐姐养着你,担保你天天大鱼大肉,姐姐这楼里还有百花香,可比你跟着老和尚青灯古佛要有滋有味多了,怎么样?” 小和尚闻言并未搭话,脸上除了窘色外又多了分羞色,倒显得甚是可爱。 “窈娘你要是想男人了给公子我说声,我来满足你呀!这小和尚还只是个孩子你就放过他吧。”人群中有熟客对着孙窈娘调戏道,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孙窈娘闻言面不改色,冲着人群喊道:“呦!原来是李公子啊,怎么?这几日娘子不在身边?那你明日带足银子上流晶河来,窈娘我保证将您侍候的舒舒服服的。” “好啊!明日里我带足银两来试试窈娘你舌卷银枪的功夫。” “还是别了,窈娘我可是怕你家娘子打上楼来。” 孙窈娘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转身来到大和尚跟前媚声道:“呦!大和尚,给你钱都不要,难道真想进奴家这楼子玩玩?可是奴家不是跟你说了么,流晶河被人包了三日,要不赶明你再来,只要带足了银两,奴家亲自服侍你也未尝不可。” “呸!真不要脸。”冬雪低声骂了一句。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知道她见不惯孙窈娘这般做派。 “好了,大和尚!虽说我这楼子被包了三日,今日也不迎客,可你老站在这也不是个事,这样,今日窈娘我大方一回,这十两黄金你拿去,足够你跟这小和尚一年吃喝不愁了。”孙窈娘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递给大和尚。 众人见状纷纷瞠目,心道这老鸨还真是舍得。 可谁知大和尚对于孙窈娘的话语和黄金视而不见,依旧一动不动,甚至闭目养神起来。 见状孙窈娘脸色一变,露出几分狠厉之色,怒道:“大和尚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人群中有信佛之人忍不住劝解道:“和尚,十两黄金不少了,见好就收吧。” “是啊!和尚站在人家门口终归不是个事。” …… 人群里纷纷劝说起来,可大和尚依旧一动不动。 “大家都看到了哈,非是我孙窈娘不尽人情,实乃是这大和尚太过贪得无厌。”孙窈娘此时已然大怒。 “来人啊!把这俩和尚给我赶到别处去” 孙窈娘一声招呼,早已准备多时的青楼打手一涌而出。 众人看到,心中不由替和尚担忧起来,孙窈娘能成为流晶河掌柜,其能力手腕自然远非看起来那般简单,否则又怎能将楼中上百号姑娘管理的服服帖帖,这些青楼打手中也多是手上沾有人命之人,各个出手狠厉敢下死手。 眼看青楼放出打手,大和尚竟然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睁开。 打手见大和尚如此做派,心中更是有着一种被无视的恼怒,先是上去几人推搡了大和尚一下,没想到大和尚竟然纹丝不动。这群打手见推搡不动大和尚,也不再费力,竟直接手持棍棒朝大和尚身上打了过去。 而大和尚竟是不闪不避亦不还手,任由那群打手的棍棒落到身上,可奇怪的是和尚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上一分,仿佛挨打的不是他一般。 看着大和尚挨打,小和尚竟然面色如常,非但没有担忧反而饶有兴趣的坐在地上观看起来。 “咔嚓”一声,一根打在大和尚头上的棍子竟然断作两截。 “金刚不坏?有点意思。”沐秋凰自语道。 眼看棍子打断,青楼打手非但没有害怕,更有几人竟然直接掏出刀来,而这次竟然还有一个打手持刀冲向了小和尚。 眼看刀子就要捅在小和尚身上的时候,冬雪终于忍不住出手。 眼见冬雪出手,沐秋凰暗道一声“可惜”,可就在冬雪上去的那一瞬间,沐秋凰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是眼前一亮。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十三章 什么是缘? 冬雪一个飞身上前,将持刀冲向小和尚那人一脚踢飞,然后将小和尚牢牢护在身后,对着青楼打手愤怒道:“你们这群人,竟然对个孩子也下的去手?” 本来见楼中打手对大和尚无可奈何,孙窈娘就已怒火中烧,此时见又有人上前捣乱更是火上浇油,心道:“今日若是不能留下这三人,只怕流晶河的脸面将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孙窈娘不再犹豫,朝门口小厮暗暗打了一个手势,小厮见状连忙跑进楼中。 不一会,楼里就出来了一个四十左右的黑衣人,黑衣人怀里抱着一把刀。 以往这些极度凶悍的青楼打手在见到黑衣刀客出来以后,竟然面露惧色,纷纷低着头站到一旁,偶尔有人抬头看一眼刀客,但又迅速低下头去,显然是恐惧于刀客发现自己在窥视。 大和尚在黑衣刀客出来的那一刻,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冬雪亦是伸手握住了剑柄。 孙窈娘在见到黑衣刀客出来的时候,明显放下心来,朝黑衣刀客行礼道:“叨扰先生了。” 黑衣刀客对孙窈娘点了点头,双眼环视四周一圈,目光只在大和尚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到冬雪那边,不过也只是扫了两眼,目光最后竟然落在了小和尚的身上。 沐秋凰看到黑衣刀客出来以后,不由会心一笑,心道:“还有这么玩的?” 被冬雪护在身后的小和尚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朝冬雪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女施主出手相救,女施主不但长得漂亮,更是有着一副菩萨心肠。” “你?”冬雪心中大惊,不知道小和尚是如何看出自己是女儿身的? 此刻黑衣刀客站在门口,孙窈娘心中自是胆气十足,指着场中三人道:“你们三人好大的胆子,也不打听打听这是哪里?竟然敢来闹事,今日若不留下点东西,只怕你们都不知‘敬畏’二字该如何书写……” 看到这里,沐秋凰不由摇了摇头走上前来。 “还有不怕……”孙窈娘开口欲骂,但眼见来人是沐秋凰时,连忙将那些正欲出口污碎言语吞咽了下去,换上了一张诌媚嘴脸。 “公子可是来找小小?” “嗯。”沐秋凰淡淡应了句。 孙窈娘闻言喜笑颜开,朝沐秋凰说道:“公子先请进楼,待窈娘打发了这几个不长眼的再来聆听公子吩咐。” “不急,我看看热闹。”沐秋凰随意说道,朝黑衣刀客看了过去,黑衣刀客亦是转过头来点头示意。 “公子。”冬雪连忙来到沐秋凰身边。 “公子?”孙窈娘疑惑道。 “怎么?流晶河不许我带人前来?” “公子说的哪里话,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孙窈娘陪笑道。 “那这俩和尚?”孙窈娘小意询问道。 “哦,这俩和尚我不认识,要杀要剐随你意。”沐秋凰看了一眼小和尚,随口说道。 孙窈娘闻言,朝黑衣刀客拱手道:“有劳先生出手。” 黑衣刀客看了沐秋凰一眼,沐秋凰轻轻点了点头。 闻言,黑衣刀客不再犹豫,往走了一步。 只是这往前一步,大和尚便已转过身来,双手握住了锡杖。 就在这时小和尚开口说道:“施主且慢!” “为何?” “求施主施以援手。” 沐秋凰闻言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和尚,这整个过程我可是亲眼目睹,你们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好好的青灯古佛不去相伴,竟然爱好这嘈杂红尘。就算这些先撇开不谈,佛家讲‘与人方便’,可你俩堵在青楼门口,进又不进走又不走,害得人青楼做不了生意,这哪里又与人方便了?” “公子说的极是,这大小和尚甚是无理。”孙窈娘随声附和。 孙窈娘见沐秋凰向着自己说话,心中自是大喜,心道前天果然没有白把稣小小放出来…… 大和尚微微皱眉,显然也知道自己此番所为并不占理,不由将目光投向小和尚。 小和尚竟是对其不以为然,眨了眨眼睛道:“我佛慈悲,佛祖东望,观此间有大罪恶,所以才派遣我二人前来寻找有缘人普度众人。” “是么?可是寻找有缘人这事,跟你二人堵在人家门口有何关系?”沐秋凰不依不饶。 “那是因为小僧猜到会在此楼前遇到有缘人。”小和尚开口说道。 “那你找到有缘人了么?”沐秋凰问道。 小和尚看着沐秋凰点了点头道:“小僧之前尚未找到,可是如今却已然找到。” “那你既有找到,为何还不离去?”沐秋凰看看小和尚嬉笑道:“莫不成小和尚也想逛遭青楼?” 小和尚偏了偏头道:“施主说笑了,小僧二人之所以还未离去,乃是因为有缘人还需点化。” “哦,那你慢慢点化吧!我去逛青楼了。”沐秋凰转过身去,准备进入花舫。 “施主且慢。”小和尚叫住沐秋凰。 沐秋凰闻言转过身来,朝着小和尚嬉笑道:“怎么?小和尚唤我有事?” “施主正是小僧要找的有缘人。”小和尚微微一笑,看起来有几分腼腆。 沐秋凰微微一笑道:“小和尚,你少来了?我本观你生的可爱,不忍你受了欺负,可没想到你竟像那些大和尚一样喜欢胡言乱语糊弄世人。” “怎么,公子不信自己是有缘人?”小和尚偏头询问道。 沐秋凰笑了笑道:“我一不信道,二不信佛……心中自然也无信仰,你口中的佛祖在我看来,远不及楼中的姑娘好看。” 沐秋凰说完,小和尚还未说些什么呢,只见孙窈娘竟笑的花枝招展,“公子说的极是,咱楼里姑娘好看是出了名的,大秃驴怎么能比得了呢?” 小和尚闻言脸色流露出愠怒之色,显然对二人诽谤佛祖很是生气。 “嘭”的一声,大和尚手中锡杖插入了地上,也就是大和尚弄出的这一声响,小和尚脸上的愠怒之色,竟然瞬间消失无终。 “阿弥陀佛,小僧一时不慎竟犯了嗔戒。” 小和尚朝大和尚行了一礼,嘴中继续念道:“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我当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 小和尚念完以后,朝沐秋凰说道:“这乃是我佛门两位得道高僧之间的对话,施主以为此对话如何?” “当真要说?” “施主请说。” “未必是好话?” “施主但说无妨,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我佛宽广,可纳百言。” “那我可真说了啊!小和尚可别生气。”沐秋凰再三说道,显然接下来的话未必是好话。 “施主但说无妨。”小和尚请道。 沐秋凰怪笑道:“依我看你们高僧说的这话,简直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 奇怪的是小和尚这次倒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而认真的看着沐秋凰,想听他把话说完。 沐秋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世间有人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贱你、恶你、骗你?你会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这是你笨。 若是敢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会谤回去、欺回去、辱回去、笑回去、轻回去、贱回去、恶回去、骗回去……若是还不行?我会杀了他,再不行?我杀他全家……” “阿弥陀佛,施主杀念太重。”小和尚忍不住开口道。 “小和尚,这就是杀念重么?依你所言,我是该像你一般以德报怨么?” 沐秋凰不等小和尚开口回答继续说道:“我且问你,若人人都像你倡导的这般以德报怨,那么我们又该当以何报德?” “若以德报怨,那,又该以何报德?” 小和尚听完这话眉头紧锁,大和尚亦是陷入沉思之中。 “阿弥陀佛,施主阔论,小僧佛法浅薄,所以无言相说。但施主既能讲出如此阔论,可见施主亦是对佛法研究至深,施主这般所为若不是有缘人,何人还能被称之为有缘?”小和尚认真说道。 “小和尚,我观你六根不净,红尘未断……”沐秋凰故作可惜状。 “施主有话,但请直言。”小和尚施礼道。 “好!小和尚你既然痛快,我也不婆婆妈妈,你之来意我已猜得七七八八。” 沐秋凰靠近小和尚压低声音说道:“你无非就是想在我北虞境内传扬佛法而已。你说我猜的对于不对?” 小和尚双手合十道:“施主慧根极深。” 沐秋凰声音依旧压的很低道:“既然我猜对了,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这样,我问你个问题,若是你答上来了,我便助你弘扬佛法。可若是答不上来,那你便自今日还俗,从此跟在我身边端茶倒水给我当上三年书童如何?” 小和尚闻言认真问道:“若是我答出来了,施主你说我答的不对,那又该当如何论?” 沐秋凰嘿嘿一笑,忽然提高了声音道:“你这小和尚,难道我还能哄骗你不成?不如这样,你答的对与不对,全靠众人评判如何?” “施主所言有礼。”小和尚点了点头,又弱弱的问道:“若小僧答不上来,不还俗可以么?” 沐秋凰闻言噗嗤一笑,开口说道:“你这小和尚倒真是可爱,还没开始呢,就想着自己输。不还俗也行,不过三年就得变作十年?” 小和尚闻言,竟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随之朝大和尚行礼说道:“善财童子曾历遍一百一十城,访五十五位善知识,终获证善果……无心不才,却也愿效仿善财童子五十三参。” “原来你叫无心?无妨无妨,不仅是你,大和尚也可以答。” 沐秋凰无所谓的问道:“对了,大和尚为何一句话都不说?难道是修的闭口禅?” “回禀施主,觉禅僧人生来便有隐疾,故口不能言。”无心解释道。 “原来如此。”沐秋凰有些失望。 “施主欲问何事?但请发问。”小和尚询问道。 “好,你听好了哈。” 沐秋凰看着无心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有缘人,那我要问你的问题便是:什么是‘缘’?”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十四章 相识是缘 无心闻言认真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曾有人曾向佛祖询问过公子所问之问题,当时佛祖不语,用手指天边的云……佛祖的意思乃是想说“缘”是不可求的,缘如风,则风无相,缘似云,则云无常,所以“缘”之一字万千变化,风起时汹涌澎湃,云落时落寞寂寥……施主问小僧什么是缘?无心只能回答公子:‘来也是缘,去也是缘;已得是缘,未得亦是缘……’不知施主可否满意?” “小和尚,你这回答,我可真是一点都不满意啊!”沐秋凰故作无奈道:“你之所言太过云里雾里,看似玄妙实则虚妄,非但我不明白,在场众人也都不明白……所以和尚你输了?” “是啊!小和尚虽然说的好像很对,但我们完全听不懂啊!” “对啊!对啊!什么云啊?风啊?太过高深。” …… 周围人议论纷纷。 无心见众人不理解,朝沐秋凰说道:“阿弥陀佛,非是无心不肯认输,实乃施主所问问题太过玄妙,非是凡人所能理解,大有“拈花一笑”之玄妙。” “小和尚何为拈花一笑?”沐秋凰不解道。 无心解释道:“世尊于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好呀!小和尚你好大的胆子,将我比作摩柯迦叶不说,你竟敢自比佛祖?” “阿弥陀佛。”无心念了句谒语,并未理会沐秋凰话语。 沐秋凰见状故作嘲讽道:“小和尚,我本以为你与本公子皆是一言九鼎守诺重言之人,没想到你竟然口是心非背信弃义?” “施主言过了,非是小僧违约,实乃是……”无心小和尚涨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知如何辩解。 “实乃是什么?小和尚你不必诡辩了,你既不愿遵守诺言那便算了,本公子也不与你一般计较”。 沐秋凰随之压低了声音对无心小和尚说道:“赶明我便让人将此事宣扬出去,就说你浮屠寺的和尚个个背信弃义,佛子亦是如此。” 虽然沐秋凰声音压的很低,但这句话亦瞒不过冬雪、黑衣刀客和大和尚。 大和尚闻言看着沐秋凰双目微怒,似乎下一刻就要暴怒出手。 黑衣刀客见状,目光紧紧的落在大和尚身上。 冬雪则是上前一步,身子挡在沐秋凰之前,警惕的看着无心小和尚,右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众人之所以如此紧张,皆是因为听到浮屠寺佛子这几字。 大幽立国之时,曾将龙虎山立为国教,因此道教这五百多年来在大幽境内发展的繁荣昌盛,除却有龙虎山执天下道教牛耳外,同为道教的武当山亦是备受推崇,除了在地位上比龙虎山略逊一筹外,其在民众间的声望竟是丝毫不亚于龙虎山。 按理说大幽境内有龙虎、武当两大道教既已如此繁荣昌盛,其它教派应该难以存活才对。可是自打四百多年前西域佛宗传入大幽以来,竟也有不少虔诚信徒改信佛教,经过这四百多年的发展,佛教竟也愈加昌盛,并也在多地建有寺庙,隐约间大有与道教一较高下的感觉。 佛教信仰人有前世今生,坚信佛祖并未圆寂,只是在转世历练,而历代佛子亦认为是佛祖转世,在佛教之中地位备受尊崇。而浮屠寺便是佛教传入大幽的第一所寺庙,此寺庙有个传承,那便是只要被确认为佛子,自小便会有佛门高手为其金光灌顶授其修为,所以无心看起来年岁虽小,但实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手。 “施主怎知小僧是来自浮屠寺?又怎知无心便是灵童?”无心满是疑惑的问道。 沐秋凰看着无心微微一笑却并不回答,摆了摆手便欲进入花舫。 “施主且慢!” 无心双手合十说道:“若施主能说出什么是“缘”,且众人都能理解的话,无心心甘情愿认输。” 沐秋凰闻言转过身来,看着无心微微一笑道:“你我相遇即是缘。” “你我相遇即是缘。”无心喃语道。 人群里亦是议论纷纷。 “原来这就是佛家所说的缘分啊?” “那咱们今天聚在一起不也是缘分?” “当然了,没有缘分怎么能聚在一起呢。” …… 无心双手合十朝沐秋凰躬身施礼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通俗易懂却又不失玄妙,小僧输的心服口服。” 无心随即转身走到大和尚身前说道:“我既已认输,自当践行诺言!你且独自返回寺里。” 大和尚闻言,转过身独自离去。 沐秋凰见大和尚离去,便对黑衣刀客使了个眼色,黑衣刀客随之退回楼中。 沐秋凰对孙窈娘吩咐道:“安排一桌素斋,先带小和尚去吃饭。” 沐秋凰转身对无心小和尚说道:“你先去用斋,我随后便来。” “施主,小僧还有一事相求,施主能否不要叫小僧小和尚?直接称呼小僧无心?” 沐秋凰闻言哈哈大笑道:“好的,小和尚。” 见无心随自己进入花舫,沐秋凰打趣道:“小和尚佛门之人也敢入这情欲之地?” “阿弥陀佛,小僧只要心无尘埃,自然处处皆可去得。” “如此这般,倒有几分高人模样了哈!”沐秋凰随口赞道。 “小小可在舫中?”沐秋凰朝孙窈娘问道。 孙窈娘听到沐秋凰询问稣小小,面露喜色道:“小小在舫里呢,早晨小小还曾念叨着公子,想不公子下午便来了,公子与小小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沐秋凰微微一笑道:“你带小和尚先去用饭,我去找小小。” “是,公子先去小小那里,窈娘稍后为公子送来酒水。”孙窈娘满脸诌媚。 沐秋凰带着冬雪轻车熟路的来到稣小小所居住的院落,推门而入。 稣小小正背对院门而坐,依旧如往日一般身着一身红色纱裙,对面则是坐着一个绿衣小丫鬟。 沐秋凰见稣小小并未察觉到自己到来,不由感到有些好奇,朝绿衣小丫鬟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悄悄走到稣小小身后。 这才发现原来稣小小正在与丫鬟对弈,只见稣小小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手上捏着一颗白子迟迟未落下。 沐秋凰朝棋盘望去,不禁哑然失笑,只见棋盘之上,黑子已然成龙,而白子却如雪中红梅一般斑斑点点惨不忍睹。乍一看,沐秋凰还以为绿衣丫鬟是个大国手呢,可仔细看去,却发现白子只需再落一子便可屠掉大龙转危为安,只是弄不明白如此简单的一步棋,稣小小为何却迟迟不肯落子? 就在稣小小准备弃子人认输的时候,沐秋凰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十四执十六小飞手。” “对啊!如此简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稣小小喃喃自语道,执子落下,眉头舒展开来。 “小姐胜了,绿萝认输。”绿衣丫鬟开始拾子。 稣小小这才转过身来准备看看刚刚是谁在出言相助?待看到是沐秋凰后,稣小小莞尔一笑道:“公子来了。” “嗯。”沐秋凰应了一句,坐在了稣小小对面的石凳上。 “奴婢去煮酒烹茶。” “好,去把雨露春拿来。”稣小小说道。 绿萝闻言,自知来人是小姐贵客,亦是不敢怠慢,匆匆下去准备。 很快,绿萝便拿来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红泥小火炉,以及生火用的小松球,一切安置妥当后。 稣小小吩咐绿萝去门外守着,自己亲自动手煮水烹茶。 见稣小小正在烧火煮茶,沐秋凰忍不住问道:“你刚刚下的棋子?……” 稣小小闻言捂嘴轻笑道:“让公子见笑了,小小初学围棋,所以棋艺不精,所以连绿萝都不是对手。” “原来是这样。” 沐秋凰强忍笑意打趣道:“我先开始还以为你是故布疑阵,所谋其它呢?” “公子,你还取笑小小?”稣小小故作圭怒状,却别有一番动人味道。 “好了,不取笑你了,”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冬雪,我的贴身丫头。” “她是稣小小。” 稣小小与冬雪见沐秋凰郑重其事的介绍二人认识,心中不由自主的高看了对方一眼,互相颔首示意。 沐秋凰转头继续对冬雪说道:“你二人多亲近亲近,以后凰翎便由你们二人负责。” 冬雪不解道:“凰翎?” “对,稣小小原是燕足中的羽,不过现在她是我的人了,而凰翎便是属于我自己独有的情报组织,具体情况稍后让小小与你详说吧!” “是。” …… 稣小小煮好绿茶,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道:“公子与冬雪姑娘尝尝,这是东彻之地的名茶雨露春,每粒茶叶皆是只采摘其最嫩的那颗茶尖,且都是在清晨晨露未消时采摘的……” 沐秋凰端起茶杯,轻轻一嗅,只闻的茶香扑鼻,端起细品,只见入口之时竟是有微微苦涩,不过这种苦涩转瞬即逝,接踵而来的便是一股独特的甘甜。 “好茶。”沐秋凰赞了一句。 “公子若是喜欢,我差人给公子送上一些?” “好。” 一泡茶喝完,沐秋凰起身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了黑衣刀客,沐秋凰笑了笑转过头来对稣小小说道:“让凰翎之人全都撤出云州城吧!” “是。”稣小小点头应下。 看到稣小小面露疑惑之色,沐秋凰悠悠的说了句“我可不想凰翎一直处于被监视的状态。” 稣小小闻言心中一惊,沐秋凰却未多作解释,直接出了院门。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十五章 觅 沐青恩身边除了有六位名扬天下的义子为其镇守一方外,还有一支长伴左右的二十四死士亦是人尽皆知,被传的神乎其神。 传闻这二十四死士是以二十四恶鬼魑、魅、魍、魉、鬽、魁、魃、魈、鬾、鬿、魀、魆、魊、魋、魌、魉、魐、魒、魓、魕、魖、魆、魋、魖作为其代号,这二十四死士各个身怀绝技,专修旁门左道,擅长暗杀、刑讯、投毒、情报等一系列阴损手段,如同影子一般见不得阳光,常年存在于黑暗之中杀人于无形。 虽然这二十四死士极为神秘,身份不为外人所知,但显然沐秋凰并不在此列之中,所以自然识得那个黑衣刀客的真实身份,黑衣刀客便是这二十四死士中的魁。 之前沐秋凰也曾怀疑过流晶河的真正东家,但怎么也没想到流晶河的真正的东家竟是北虞侯府。 其实仔细一想,倒也说得过去,北虞光军队人数便高达三十万之数,更别提其中还有着十万骑兵,而侯府内亦是豢养着无数死士门客,这一切的背后自然需要强大的金钱力量作为后盾,云牧商三州虽然富有,但论起捞钱能力,谁又比得上流晶河呢?别忘了沐秋凰包下流晶河三日可是足足花了十万金。 而流晶河的作用显然并不单单在于捞钱,更多的则是在于获取情报。青楼自古以来便是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而流晶河更是盛名在外,从当年海浑侯能在此下榻半月之久便可见一斑,伴随着人流而来的便是信息……这也是为何燕足的一切踪迹都在沐青恩掌握之中的原因所在。 如今燕足改作了凰翎,沐秋凰自然不愿再让他们暴露在阳光底下,所以才会让稣小小将凰翎悉数调出云州城…… 沐秋凰虽然能想明白这一切,却还是忍不住自握调侃道:“堂堂北虞侯府背地里竟是个开青楼的,这事真他娘的有些不讲究……” 不过话虽如此之说,沐秋凰心里却惦记着看能不能让凰翎吸取一下经验,将来好在别的诸侯封地里照葫芦画瓢。 “少主您回来了?”关玉楼突然一声招呼,打乱了沐秋凰的思绪。 不过沐秋凰却并未生气,而是冲着关玉楼打趣道:“怎么,刚进来时没有遇到你?这两日不见,你倒是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看来这几日床上耕耘、耕的甚是辛苦呀!” 沐秋凰虽然之前常在军营之中,并无过多同龄朋友,但并不代表他不了解这些同龄之人,相反北虞九城之内但凡能挂上的点名号青年才俊,或者是家世殷实的二世祖纨绔们,沐秋凰皆对其性格喜好有所了解……之前之所以召来这关玉楼,一方面是因为关玉楼的确深谙其道,另一方面则是沐秋凰知晓这关玉楼虽然看似纨绔一枚,实则乃是经商其才,牧州城之富庶三分之一与这关玉楼自己开设的产业有关,所以对其起了招揽心思。 果不其然,关玉楼见沐秋凰用如此语气对自己说话,亦是对沐秋凰多了几分亲近心思,满脸猥琐道:“玉楼惭愧,比不得少主龙精虎猛……” 两人又如此说闹了几句,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亲密起来。 “好了,我还有点事,祝玉楼兄今晚能够鏖战到底,征服四方……” 沐秋凰打发走关玉楼,径直来到无心这里。 “施主回来了?”无心冲沐秋凰招呼道,俨然一副主人模样。 看样子无心刚刚吃过斋饭后应该还曾沐浴过一番,此时已经褪去那身了灰色僧袍,换上了一身纯白色的僧袍,虽然无心年龄甚小,但其举手投足之间竟隐约带着几分宗师气息。 沐秋凰也不客气随便扯过来把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微微一笑对着无心打趣道:“原以为小和尚你背的包袱里应是佛门经书一类的宝贝,没想到竟是衣服,这倒真是出人意料啊!” “阿弥陀佛,施主见笑了。”无心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 见无心这番模样,沐秋凰亦是没了打趣兴致,随口问道:“小和尚你现在究竟是何等境界?” 无心虽不知沐秋凰会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小僧乃是八品之上,九品未满。” “看来传闻果然是真的,小和尚你的确被佛门高手金光灌顶过?”沐秋凰印证了心中猜想。 无心面露疑惑道:“小僧心中有诸多不解,不知施主可否为小僧解惑?”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你且先说来听听,毕竟你接下来要给我当上十年书童,也算的上半个亲近之人,若是能告诉你的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若是遇到我不能说的,那我也只好闭口不言。” “多谢施主坦诚相待。” 无心朝沐秋凰合手感谢,随之开口问道:“施主为何能第一次相见便确定我是浮屠寺的佛子?为何又对我佛门秘密相知甚多?” “我猜的。” 沐秋凰微微一笑解释道:“其实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并不能确定你是浮屠寺的佛子。只是你躲避老鸨摸你之时,让我注意到了你的身法,那身法太快,即使是全盛时期的我亦是比不上你,而我要比你年长好几岁,我自幼得遇名师修行更是勤勉,在我气海被废之前自认为同辈之中我当无敌……所以,若是正常修炼你不可能比我还强?那就剩下一个原因,就是你的修为本不是你自己的,而你又是和尚装扮,我又恰好知道浮屠寺中有个传承,那便是一旦被确认为佛子,便会有高手为其金光灌顶授其修为……所以我便诈上你诈。” “阿弥陀佛,施主聪慧远非凡人。” 无心接着问道:“那么施主为何又会对我佛门秘辛所知甚多呢?” 沐秋凰看着无心一脸好奇的模样,心中暗爽,但知道自己绝不能告诉他真正原因,所以对其摇了摇头道:“抱歉,这个原因我不能说。” 无心虽然有些失望,但之前与沐秋凰有言在先,所以也并未强求。 而沐秋凰之所以对佛门秘辛知晓甚多的原因,乃是源于沐青恩豢养的门客之中就曾有一浮屠寺的弃徒。这个弃徒本是浮屠寺中看守藏经阁的守经和尚,后来因为藏经阁失窃,丢失了几本重要经书,而这个守经和尚却被冤枉为监守自盗,守经和尚一时不忿叛出了浮屠寺……当然这故事是那守经和尚自己所言,真假无处可辩。总而言之后来守经和尚为了躲避浮屠寺的追杀,无奈改换门庭投身到北虞侯府里,而作为侯府收留他的交换条件,便是他需要将自己对浮屠寺了解的所有情况,全部悉数奉上。 沐秋凰气海被废之后,曾在侯府藏书阁内待了数月之久,阁内藏书几乎阅尽,而沐秋凰还有一个优点便是过目不忘。 “施主与小僧打赌将小僧留在身边,不知施主准备对小僧做何安排?”无心询问道。 沐秋凰盯着无心,认真询问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上阅得你佛门有一古经“涅槃经”,不知是真是假?” “施主是想要借用涅槃经修复气海?”无心问道。 “不错,若是佛门有此经书,烦请借我一阅,事后必当厚报。”沐秋凰紧盯着无心双眼,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事关自己能否修复气海,所以沐秋凰显得极为紧张。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接受金光灌顶之时,曾隐约见脑海里亦是有关涅槃经的些许记载,但是这本经书已失传近百年,若非此书失落,佛门子弟以普救众生为己任……自当将古经双手奉上,助公子一臂之力。”无心不无遗憾的说道。 沐秋凰闻言面露失望之色,他刚刚注视着无心双眼,确认了无心所言句句属实,也正是因为无心所言句句属实,所以沐秋凰才会无比失望。 甚至于沐秋凰希望无心撒了谎,因为若是这样,那便证明浮屠寺有此古经书,只要是确定了经书所在,就凭着北虞三十万大军,即使是经书在大幽皇宫里,沐秋凰相信父亲也敢为了自己前去讨要。 可是无心没有说谎,所以沐秋凰满是失落。 沐秋凰气海被废,看似沐秋凰早已接受现实,但其实只有沐秋凰自己知道自己心底里有多渴望能够重新恢复正常? 所以沐秋凰才会派人时刻留意着顾尘缘的消息,一方面是他确实关心顾尘缘安危,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对顾尘缘报有大希望,希望顾尘缘有办法能够恢复自己的气海……之前无意间在一本古书上发现了有关于涅槃经的记载,沐秋凰对其报有很大希望,就像将溺之人抓住那根细微稻草,虽然知道不一定能救命,但却迟迟不愿放手。 自从气海被废以后,沐秋凰从未再动过自己那把名唤“风月”的弯刀,但沐秋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何时能再重新拿起那把弯刀? “阿弥陀佛,施主且宽心胸,没有消息又何尝不是最好的消息,涅槃经既然真实存在过,我相信施主肯定能够如愿以偿……” 无心的声音如同梵音一般传入沐秋凰的耳中,沐秋凰心神猛然一惊,回到现实之中。 沐秋凰朝无心行了一礼,真挚的说道:“谢谢你啊!小和尚,若非你出言相助,只怕我陷入自己魔障之中,迟迟不能自拔。” “施主严重了,小僧只是举手之劳。” 沐秋凰看了看无心,悠悠的说道:“小和尚,你说人这一生啊!是不是正是因为曾经拥有过,知其美好,所以才会在失去以后久久不能释怀?” 无心闻言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施主所言正应了佛门心经里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玄妙境界,可见施主果真是有佛缘之人…… 沐秋凰无奈的叹息道:“小和尚,你又来了……与你不言语之时,观你像一得道高僧;可与你坐而论道之时,我又观你像一江湖神棍,你说同样是你,为何会有如此两个极端?” “阿弥陀佛!小僧所言句句属实。”无心一本正经的说道。 沐秋凰见无心这般模样,突然心中一动,对无心说道:“小和尚,待我为你觅一对手。”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十六章 有仙人自远方来,不亦惊乎 一大清早,沐秋凰带着冬雪与无心返回侯府时,只见侯府今日竟是净水泼街中门大开,门悬红彩地铺红毯……摆出了迎接贵客所用的辉煌仪仗。 沐秋凰见状面露疑惑之色,隐约记得上次府中摆出这种阵仗之时,还是多年之前的事情,当年为了迎接老太师司徒长青来到北虞侯府时,沐青恩曾摆出过如此阵仗……只是不知府中今日要迎接的来客是谁?其身份地位竟能与老太师司徒长青相提并论? 不待沐秋凰多想,只见府中管家就已迎了上来,面露喜色道:“公子,您可算回来了?侯爷正欲差我去找您回来呢?” “福伯,府中今日有谁会来?竟能让父亲摆出如此阵仗?”沐秋凰偏头问道。 “公子还不知道吧?听说武当山上的张仙人今日会来侯府,所以侯爷才准备差我去找回公子。” 管家福伯兴致勃勃的继续给沐秋凰解释道:“听说这张仙人年少时便曾悟道,如今已然有百岁高龄,却仍能生擒虎豹……乃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嘞!” “原来是这样,福伯你先继续准备吧!我回苑里换身衣服。”沐秋凰说道。 “公子说的极是嘞,见这种老神仙是得慎重,您先去沐浴更衣,待仙人快到了我再去唤您。”福伯满脸殷勤的答应道。 “嗯,好!”沐秋凰随口应道,心中却是震惊不已。 对于管家福伯如此吹捧武当山道人,沐秋凰早已习以为常,知道这福伯乃是道家的疯狂崇拜者,况且福伯口中的张仙人亦是怎么吹捧也不为过。 管家福伯口中的张仙人原名张伏陵,十四岁时就曾考取文武状元,十八岁为官后不喜官场俗尘,随即便辞官出家修道,拜紫阳真人为师。至此之后,张伏陵便醉心武学,研究天地阴阳之道,在六十岁时竟融百家之长创出一气纯阳功,后来更是隐于武当山上数十年不曾下山,闭关修炼将一气纯阳功修的愈发圆融,在百岁高龄时将其更名为混沌无极功……若计算起年龄,只怕张伏陵今年已有一百二十余岁,论起地位,即使是当朝国师龙虎山掌教道衍祖师在他面前都得自称一句晚辈。 因为张伏陵生平不曾与人交过手,所以在十大高手排名中未曾占有一席之地,但是注意十大高手排名第七的青木道人乃是他的嫡传弟子,别看这个排名似乎不高,可别忘了这是天下十大高手排名啊!更何况枯木道人曾与人说过“若论起武功他只能比得上恩师一半”,此言一出张伏陵的名声更是名扬天下,众人一致认为张伏陵的功力应该也早已达到了天境,堪与四大剑仙相提并论,只是张伏陵淡泊名利,对世间一切虚名亦是并不看重。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江湖上皆把张伏陵尊称为张仙人,意为四剑仙外的第五仙。 “乖乖,此等老神仙怎会来北虞侯府?怪不得父亲会摆出如此阵仗,”沐秋凰嘴里嘀咕着,心中亦是对这个第五仙充满好奇。 回到了梧桐苑中,冬雪便回到自己住处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沐秋凰吩咐春桃无心找了间客房,便开始沐浴更衣起来。 沐秋凰刚刚换好衣服,就见管家一脸兴奋的跑来梧桐苑,唤道:“公子准备妥当没?张仙人已经到了街头,侯爷也已经去了门口迎接。” “好,我现在便去。” 等沐秋凰随管家来到侯府门口之时,只见沐青恩早已到了门口。 远远望去,只见门口长街之上有一老者牵着一头小毛驴,而小毛驴上面还坐有一个老者。 光看牵着毛驴的那个老者,看起来就已仙风道骨,当得了出尘二字,事实上光是牵毛驴的老者的身份便已十分惊人,他便是武当上山当代掌教、十大高手排名第七的枯木道人。 光是牵驴者便已是如此身份,那毛驴上所坐之人的身份自然也已呼之欲出,能让青木道人心甘情愿为其牵驴引路,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人,那便是他的师父张伏陵,张仙人。 沐青恩站在侯府大门之外、台阶之上,眼睛注视着远处那两人一驴,却未曾再往前走上一步。 这倒不是沐青恩傲慢,而是身为上位者应有气势不能丢。 沐青恩是什么人?沐青恩是当代北虞侯,坐拥北虞九州城,手底下握有三十万能征善战的铁血军队,其门客死士更是多不胜数。而沐青恩自身亦是武道高手,十岁开始杀人,这些年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上人儿没有百万也相差不多,乃是真正的位高权重,更别说这还是位敢二拒皇恩的主…… 张伏陵虽然已有百岁高龄,世人尊称为老神仙,其实力堪比四大剑仙……但说到底张伏陵亦不过是一道人尔,沐青恩能够亲自站在门口相迎已然给足了面子。别忘了即使是四大剑仙之一的痴剑仙,亦是被沐青恩请来给自己儿子当了十年保镖……至于青木道人则更不用提,今日若非张伏陵亲自前来,单是青木道人一人的话,只怕沐青恩连迎人仪仗都懒得摆弄。 天下十大高手看似名头不小,其实也仅限于江湖,在庙堂真正掌权人看来,也不过只是一介武夫尔。 等到青木道人牵着毛驴到达门口之时,才见沐青恩微微一笑拱手执礼,声音恢宏的说道:“能得张仙人莅临北虞侯府,侯府上下蓬荜生辉。” 青木道人上前一步,揖手回礼道:“无量天尊,青木与家师仓促前来,还请侯爷见谅?” “道长说地哪里话?能得道长与仙师大架光临,乃是本侯的荣幸。”沐青恩嘴上与青木道人互相客气,目光却早已绕过了青木道人落到了毛驴之上。 事实上,侯府众人的注意力皆是放在张伏陵的身上,任谁都想看一下这位活了一百二十余岁的张仙人究竟是何模样? 只见张伏陵穿着一身纯白道袍,不仅仅是白发如雪,就连眉毛胡须也是一片雪白,比起青木道人其仙风道骨的模样更胜三分……只是张伏陵此时竟然趴在毛驴背上鼾声如雷。 青木道人见众人面露疑惑,微微一笑解释道:“家师年岁虽大,可对于天道领悟却是更近一步,此时家师正在入定。” 听完青木道人的解释,众人对张伏陵的崇拜更胜一筹,毕竟能够随时随地入定,便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 “原来如此,道长与仙师里面请。”沐青恩对青木道人做了个邀请手势。 青木道人正欲牵驴入府,却见张伏陵在这时突然醒了过来。 “师父您出定了?我们已到了北虞侯府。”青木道人对张伏陵说道。 只见张伏陵伸了个懒腰,张大了嘴巴,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这才对青木道人不满地说道:“睡觉就是睡觉,说什么入定与出定?” 青木道人闻言面色有些讪讪。 沐青恩则是哈哈大笑,开口圆场道:“张仙人虽已有苍松之寿,却依旧拥有赤子心性,真不愧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快快里面请。” 张伏陵抬头看了看侯府牌匾,自言自语道:“这就到了北虞侯府?”又看了看沐青恩开口问道:“府中可有酒菜?老道睡了一觉,此时觉得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沐青恩闻言哈哈大笑道:“张仙人里面请,我早已命人备好上等酒菜。” 沐青恩话音刚落,只见张伏陵早已翻身下了驴背,大步朝府中走去,边走边问道:“酒菜备在何处?最好再弄上一锅黑狗肉……” 沐秋凰闻言不由瞠目结舌,心道“这便是张仙人?看起来还没有无心小和尚有气质呢?”回头看了一眼管家福伯,只见管家福伯亦是目瞪口呆,脸上再无半点之前的兴奋。 …… 北虞侯亲自请人吃饭,其阵势自然非比寻常。 虽然只有四人吃饭,但是其菜品却是丰盛无比,即使是沐秋凰看着眼前菜系亦是感到震惊不已。 只见分别有镂金香药一行、雕花蜜煎一行、砌香成酸一行、脯腊一行、垂手八盘子、切时果一行、时新果子一行、珑缠果子一行、下酒十五盏、插食、劝酒果子库十番、厨劝酒十味、对食十盏二十。 这些菜系若是再添上绣花高饤一行八果垒与乐仙乾果子叉袋一行,便俨然正是一桌御膳,而且是接待最尊贵来使才会摆出的御膳,不过想来也是沐青恩不愿僭越招人话柄,才会特意命人去掉这两行。 不过即使是这样,单单上面那些菜系就已然称得上饕鬄盛宴。 二十个丫鬟不停歇的轮番上菜,到最后也各个累的够呛,一顿饭竟是从早上一直吃到了晚上。 令沐秋凰感到惊讶的是这张仙人虽然已经百岁高龄,可这牙口与胃口却是极好,各色菜端上桌来都会尝上一口,遇到自己钟意的菜竟然还会多吃几口,至于吃相则是惨不忍睹,胡须上面挂满了汤汁,一身纯白的道袍亦是沾了不油污……再看张仙人此时这幅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得道高人的样子,比起饿死鬼投胎还要更像几分。 看着手拿狗肉吃的满嘴流油的张仙人,沐秋凰被惊的目瞪口呆,心中暗暗将这位张仙人和青木道人进行比较,却发现这青木道人此时竟然比这张仙人更像仙人。 沐青恩对此却是喜笑颜开,心情愉悦的指挥丫鬟替张仙人斟酒布菜。 终于,张仙人把最后一块狗肉咽下去后,打了一个饱隔,抹了抹嘴巴,大叫道“舒坦,实在是舒坦。”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十七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见张伏陵放下了碗筷,沐青恩开口询问道:“张仙人可曾吃好?” 张伏陵捻着雪白胡须,一脸满足的称赞道:“饱了饱了,你这侯府的酒菜就是比我武当山上的伙食要丰盛的多,老道活了一百二十多岁,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等珍馐美味。” 沐秋凰闻言狡黠一笑道:“老神仙,您若是喜欢这侯府的菜肴,不如便常住在北虞侯府吧?小子活了整整十八年,还是第一次与仙人一同吃饭,与仙人一同吃饭,就连这胃口都要比以往好上不少嘞!” 张伏陵看着沐秋凰吹胡子瞪眼道:“你这小子,这是在变着方地说老道能吃是吧?” 沐秋凰故作委屈道:“老神仙说这话可真是冤枉小子了,小子可是打心底里希望老神仙能够长待侯府呢?这侯府里什么都不缺,就缺您这样一位老神仙。” 张伏陵看着沐秋凰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生的伶牙俐齿,不过倒是颇对老道胃口。” 沐青恩亦是微笑道:“犬子顽劣,让张仙人见笑了。” “犬子?你这可不是什么犬子啊!”张伏陵对沐青恩的话语嗤之以鼻,捋了捋胡须道:“我观你这小子生的龙颈凤肩,乃是贵不可言之相呀!” 沐青恩闻言心中一惊,随之大喜,站身来冲张仙人拱手道谢:“诚如父言,不敢忘德。” 古往面相能以“贵不可言”四字相称者?那便唯有帝王之相。 沐秋凰闻得张伏陵此话,却并未有太大波动,反而是看了看张伏陵心中忍不住诽谤道:“这老道莫不是见侯府好吃好喝招待的他,觉得无以为报,才会说这等唬人话语吧?只闻得张仙人乃是武道巅峰,却从未听人说过这张仙人还会识人相面呀?你若真是得道高人,为何会对自己气海被废之事缄口不言?” 青木道人闻言,紧紧的望着自己师父,目光里亦是充满了疑惑。 青木道人自然知晓自己的师父张伏陵除却武学修为早已入化境外,亦是精通占卜相面之术,可也正是因为青木道人知晓自己恩师精通相面之术,所以才会疑惑不解。 对于自己师父的性情青木道人很是了解,他知道这个师父虽然有着赤子心性,但却从不虚言。 他既然说了沐秋凰有帝王之相,那便一定是真的。 只是此时青木道人突然想起了十八年前,因为十八年前自己陪师父在游历秦鹿之地时,自己师父也曾对西烈侯之子说过同样的话语……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要知道帝王之气亦是如此,从未听说过同一时期会有两股龙气。 青木道人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惊喜异常,因为不论恩师两次所言,究竟孰真孰假?但是将来只要西烈北虞有任意一股龙气成形,武当注定会随龙而起压过龙虎。 想到此处,青木道人亦是满脸喜悦,站起身来朝沐青恩揖手祝贺道:“恭贺侯爷,有子如此,北虞当兴。” 沐秋凰看了看场间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老神仙我先前遭人所伤,气海被废,听闻您武当山上的疗伤灵药小黄丹能够医死人生白骨,不知这小黄丹能否将我救上一救?” 沐青恩闻言亦是满脸希冀的望着张伏陵,先前之所以会对张伏陵的到来如此重视,很大一方面原因正是如此。 “哦,竟然有这种事?你且过来让我看上一看?”张伏陵冲沐秋凰招了招手。 沐青恩见状不由有些疑惑,心道先前自己已然遣人前去武当求取丹药,按理说武当应该知道此事才对啊? 青木道人见状对沐青恩解释道:“之前侯爷遣人前往武当求取丹药之时,家师正在游历,贫道也是在来往北虞途中恰好遇到家师,所以世子气海被废之事,家师并不知情。” “有劳老神仙。”沐秋凰对张伏陵拱手致谢后,走到跟前。 张伏陵伸出双手握住了沐秋凰的双手,对沐秋凰说道:“放松身体,不要抗拒。” 随着张伏陵慢慢运功,沐秋凰感觉到正有一股暖流随着自己的手臂缓缓流尽体内,紧接着沐秋凰感觉到自己好像沐浴在温泉中一般,不由觉得十分舒服正要昏昏欲睡,可就在这股暖刚刚到达气海处时,本来平静如水的气海突然躁动起来,沐秋凰只感觉气海之内此时竟然变的寒冷无比,正当暖流与寒流刚刚碰撞到一起时,一股刺痛随之传来,沐秋凰痛的满头大汗,几乎痛晕过去……张伏陵见状亦是不敢再继续运功,缓缓松开了沐秋凰的双手。 而随着张伏陵双手松开,沐秋凰只觉暖流逐渐褪去,而气海之中寒流亦是随着暖流的消退而消退,浑身的痛楚逐渐减弱下来,最后消失无终。 张伏陵眉头紧锁,捻着雪白胡须迟迟没有言语。 沐青恩则是一脸紧张的望着张伏陵,连大气也不敢出。 沐秋凰此时心中亦是惴惴不安,满脸紧张的看着张伏陵,等待着张伏陵的定论。 之前与无心一番对话,沐秋凰对找到涅槃经的期望值已然抱的很低。 沐秋凰十分清楚自己是被诡剑仙所伤,所以一直以来亦是对同为剑仙顾尘缘抱有大期望,希望能再次见到顾尘缘,看看他是否能有办法?可顾尘缘一去苗疆消息全无……而此时张伏陵既然被世人称作第五仙,想来即使不如顾尘缘亦是也不远矣,若是张伏陵再表示无能为力,只怕沐秋凰心态都会崩掉。 见张伏陵迟迟不肯言语,沐秋凰苦涩一笑,对张伏陵说道:“老神仙但说无妨,小子还挺的住。” 张伏陵看了看沐秋凰,满脸沉重的开口说道:“此人好歹毒的心思,这一剑不仅破掉你的气海,更是你气海里留下了一道剑意,平时这道剑意并不会显现,可若是有别的真元想要为你修补气海之时,这道剑意便会随之涌出与之争锋。可这样一来便是在用你的身体做战场,你的身体压根承受不住这种力量,若是强行为之后果不堪设想,只怕重者当场死亡,轻者筋脉尽断全身瘫痪……” “张仙人可否还有别的办法?”沐青恩忍不住开口问道。 张伏陵认真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没有好的办法,除非身体能强硬到可以承受到两种力量的碰撞,如此才能彻底祛除剑意修复好气海。” 沐秋凰本已心若死灰,此时闻张伏陵之言,心底里竟然浮现出来一丝希望,认真的问道:“老神仙,您的意思是只要我身体能承受住两种力量的碰撞,便能恢复如初对吗?” “不错,正是这样!只不过想要单纯的把身体强度练到能承受住这两种力量简直难如登天。”张伏陵无奈说道。 确认还有机会恢复如初,沐秋凰冲张伏陵躬身行了一礼,问道:“老神仙可有办法助我练体?” 张伏陵看了看沐秋凰亦是认真的说道:“我的办法对你来说,太过残忍,每日所需承受的痛楚,不亚于你刚刚所承受的痛楚。” 对于张伏陵的话语,沐秋凰倒是不已为然,难如登天又如何?没有办法的办法便是最好的办法,若是让自己此生无法动武,倒还不如死了干净……十年的军伍生涯,早已将沐秋凰的心性磨炼的无比强大。 沐秋凰朝着张伏陵又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小子心意已决,有劳老神仙相助。” 张伏陵看着沐秋凰不解的问道:“以你的身份,即使此生再也无法动武,亦是吃喝不愁,安静的做一世富家翁又有何不可?为何还要冒着这等性命危险,受这等痛楚?” 沐秋凰看了一眼沐青恩,沐青恩亦是懂了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意。 沐秋凰朝张伏陵躬身说道:“小子心意已决,生死祸福,无犹无怨。” 张伏陵闻言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老道只是说老道的方法对你而言太过残忍而已,担心你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猛的一下受不了这份苦,又哪里能扯的上死?再说了若是我把你治死了,这沐疯子还不得将我武当山夷为平地呀!” 沐秋凰闻言满头黑线道:“那老神仙你刚刚满脸沉重之色,都是在唬我?” “唬你倒也谈不上,只不过对你来说确实有点残忍……”张伏陵砸了砸嘴巴,嘚瑟道:“我武当山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三潭、九泉、十池、九井、十石、九台等胜景,以天柱峰为中心还有上、下十八盘等险道及七十二峰朝大顶和金殿叠影等……可惜了,到时只怕你都会忙于炼体,而没有机会欣赏此等美景。” 沐秋凰闻言满头黑线。 张伏陵见状亦是不再理会他,偏了偏头对沐青恩说道:“要我帮这小子,还有一个条件。” 沐青恩听得张伏陵能让自己儿子彻底恢复如初,心中已然大喜,对张伏陵的要求满不在乎道:“张仙人有何有要求但说无妨?本侯无不允诺。” 张伏陵嘻嘻一笑道:“我听闻你北虞侯府有个藏经阁,里面孤本、珍本无数?” 听到此处,沐青恩已然明了,对其开口说道:“本侯这就带张仙人前往藏经阁,张仙人看上什么但取无妨。” 张伏陵摆了摆手道:“藏经阁便不必去了,老道最烦看到那么多经书了,老道只是想问一句,你那藏经阁里有没有那无删减版的《千舫记》?” 沐青恩沐秋凰父子俩闻言满头黑线,青木道人更是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伏陵不甘心的问道:“没有《千舫记》?那《百花录》《玉女情》《粉黛眉》总得有吧?” 青木道人闻言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张伏陵说道:“恩师,小徒还有别的事尚要去办,就不陪您回武当山了,小徒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青木道人已然消失不见,显然是使出了自己身为十大高手的绝世身法。 沐秋凰亦是张口结舌道:“老……老神仙,小子先告辞了。” 沐青恩亦是憋的满脸通红,嘴里再也喊不出那句“仙人”,冲张伏陵无奈说道:“道长且先去休息,稍后我派人把道长所要的书全部送到道长房中。” 能让三人同时失色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伏陵所说的《千舫记》乃是描写青楼女子闺房秘事的禁书,至于其余几本则是最为香艳的春—宫图,但无一例外,这些经书亦多是孤本、珍本。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十八章 小和尚,老道士 得知武当山上的张仙人来到云州城,城里百姓亦是一个个激动不已,虽然不敢直接涌到侯府门口,但通往侯府门前的那条长街却已然被人群挤满,民众都希望能在张仙人出侯府时,一睹仙人风采。 沐青恩对此倒是乐而相见,甚至还在侯府门前摆起了一方戏台,邀请民众前来观看。 于是乎,一大清早戏台上便咿咿呀呀的唱起了沐青恩最喜欢的曲子《将军令》。 “枯叶落,愁难拓,寒愁怎敌锦衾薄?胡未破,人离落,鬓霜不惑,岁月蹉跎,莫,莫,莫。 残夜半,旌旗乱,征战沙场几人还?佳人盼,倚阑干,横刀仗剑,戎马立前,战!战!战!” …… 得知气海问题能够被彻底治好,沐秋凰心中亦是再无阴霾,虽然昨夜里并未睡上几个时辰,可是这份精气神却是出了奇的好。 “公子?那张仙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呀?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是个白胡子仙人。”夏荷拧了一条热毛巾轻轻替沐秋凰擦拭着脸颊。 沐秋凰闻言伸出手指在夏荷的秀鼻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白胡子倒是白胡子,只是究竟是不是仙人?这就很难说了?” 夏荷看着沐秋凰不解地说道:“百姓们这会都围在侯府外面等着看张仙人呢!就连侯爷都因为张仙人的到来,摆起了戏班子呢,他若不是仙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看他呢?” 听到夏荷这样询问,沐秋凰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昨夜里张伏陵一脸认真地讨要春—宫图的场景,不由哑然失笑。 “公子,您笑什么啊?”夏荷疑惑道。 沐秋凰看了看夏荷,心道:“不告诉你才是为了你好,你见过一本正经的讨要春—宫图的人能被称作老神仙?” 见夏荷还是一脸困惑,沐秋凰摇了摇头,将昨夜那副场景强行甩出脑海,拍了拍夏荷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他是不是老神仙等你见了就知道了,公子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对你解释。” “对了,小和尚被春桃安排在了那间房?”沐秋凰问道。 “在东南角乙号院呢。” 沐秋凰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我去找小和尚去,你也下去歇着吧!” “公子,你怎么有老神仙不见,偏要见小和尚呢?” 沐秋凰怪笑道:“只怕那位老神仙昨夜里秉烛夜读,这时还未起床呢……” 等沐秋凰来东南角乙号院,发现无心和尚正在院中做早课。 沐秋凰心道:“真该带着夏荷一起来,让他看看这才是高人应有的模样。” 沐秋凰见状也不打搅,倚在门廊上静静地看着无心,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安排他? 之前之所以跟无心和尚打赌,乃是因为发现他是佛子身份,想要套看是否真的有涅槃经存在,可是现在,即已得知涅槃经早已失传,而自己气海问题也是不需涅槃经亦能解决……如此一来,留无心在身边倒也再无多大作用,况且自己不日便要随张伏陵前去武当,带着和尚去道门圣地怎么看也不像回事啊?可是若就这样与无心和尚赌约作废,沐秋凰又有些心有不甘。 “阿弥陀佛,施主早上好。”无心和尚做完早课朝沐秋凰走来。 “小和尚,早上好啊!”沐秋凰随口应道。 “施主一大早来找小僧,是有何事?”无心问道。 沐秋凰看了看无心,突然问道:“小和尚,难道你竟心甘情愿跟在我身边做上十年书童?” “施主放心,小僧即以认输,自当遵守诺言。”无心一脸诚挚。 沐秋凰看着无心说道:“听闻你浮屠寺有不少舍利子,不如你拿来几颗舍利,换你十年自由可好?” 无心闻言俨然拒绝,满脸愧色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舍利子佛门历代高僧戒定慧的结晶,乃是佛门至宝。小僧与施主打赌便已破了妄语之戒,又岂敢为了自由而亵渎佛门至宝…… 沐秋凰见无心提起舍利子时满脸神圣的样子,便知道这群和尚把舍利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不由故作嫌弃道:“看来我这是做了一赔本买卖?收你做了书童,还得养你十年,怎么算都好像是我吃了亏啊?” “施主若是觉得亏,不如助小僧普度世人可好?这样一来,施主仁善必能弘扬出去。”无心认真说道。 沐秋凰闻言来了兴趣,直接坐在了门槛上,拍了拍门槛,对无心问道:“怎么个普度法?说来听听。” “施主助小僧弘扬佛法便是普度众生,若是世人皆有信仰那么便可自我救赎……”无心侃侃而谈。 沐秋凰闻言砸了砸嘴巴,显然对无心小和尚的提议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对无心说道:“小和尚你这普度众生,说到底还不是想在北虞传扬佛家教义?只是你这个想法只怕要落空了。” 沐秋凰看了看无心坏笑道:“小和尚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被浮屠寺里那些大和尚和老和尚给洗了脑了?”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何意?”无心不解道。 沐秋凰想了想对无心说道:“也罢,看你还是我书童的份上,我便与你闲聊几句。” “请施主直言,小僧洗耳恭听。”无心认真请教道。 沐秋凰闻言往门槛边上坐了坐,将后背靠在门框上,这才悠悠的说道:“自大幽立国至今已然快六百余年,这近六百年来朝中皆是推崇道教,所以道教一直都是一枝独秀。 后来半道上,你佛门掺和进来了。 你佛教中确实也出了不少惊才艳艳之辈,能够趁着龙虎与武当争雄之际,慢慢发展起来,这也算是你佛门的本事……你以为我猜不出你佛门的心思么?无非是见天下即将大乱,佛门想后来者居上,直接盖过道教。所谓普度众生,无非是你们这些和尚喊的虚假宣传口号吧了!可是连我都能猜出你佛门的心思,难道别人就猜不出么?六百年前龙虎山伯牙真人曾对大幽太祖曰“奋六世而国立”,后来太祖皇帝便是利用民众愚昧的心理,将这条批语传扬的人尽皆知……后来太祖皇帝得了天下,龙虎山随之水涨船高,厉害掌教皆被被封为国师,这才压了武当几百年。 如今虽然龙虎山盛极而衰近百年来人才凋零,并无什么拿的出手的人物。可是武当山却出了个百年难遇的张伏陵,非但张伏陵在民众心中已然成神,就连其弟子青木道人都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武当山压过龙虎山已成必然之相,可是说到底人家可都是道教一脉,只有你佛门是外来者……龙虎山可以容忍被武当山压过一头,可不代表人家能容忍让你佛门压上一头?龙虎山与武当山即使再斗,人家也属于内斗,一旦人家两座山头联合起来对付你佛门,你觉得你佛门还能存活多久呢?” “阿弥陀佛,施主错了,我佛门从无争强好胜之心,惟愿普度众生,让世间人人成佛。”无心虔诚的说道。 “小和尚,你这张口闭口都是普度众生,可是众生需要你们普度么?”沐秋凰反问道。 无心和尚闻言沉默不语。 沐秋凰见无心陷入沉默中,也不再与他争辩,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浮土说道:“小和尚,走,我带你去见识一下道门的老祖宗张仙人。” 沐秋凰带着无心刚刚走到曲江池旁,却被眼前一幕震惊不已,只见张伏陵竟然在湖面上闲庭信步,注意,不是凌波飞度这种,而是真的在湖面上散漫走踏,就好像踩在冰面上一般,其实若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脚与湖面其实并没有真实接触,而是在脚与湖面接触点上隔了一层虚化的气体,也就是说他是飘在水面……这比传说中达摩的一苇渡江还要难,毕竟一苇渡江有是借了芦苇之力,而张伏陵却没有借助任何媒介,仅凭自身,这份修为当真称的上是仙人手段。 沐秋凰此时已经被彻底折服,虽然之前跟顾尘缘同待的时间也不少,可从来没见过顾尘缘展示这般手段……此时心中张伏陵的形象一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仙人总得有自己的特色不是,爱看禁书和春—宫也不并不有损仙人形象,反而更加说明了高人平易近人不是? “瞅瞅,这就是仙人手段,小和尚你能做到这样不?”沐秋凰问道。 “小僧做不到。”无心很诚实的说道,其实无心此时也非常震惊,据他所知佛门之中并无一人有这种手段。 其实他们那里知道,就在他和无心还在百步之外时,张伏陵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俩人的到来,之所以露这一手,乃是刻意为之,露这一手看似潇洒,实则损耗了他两年修为。 至于张伏陵为什么要耗费两年修为露这一手?其原因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老神仙,您是在练功么?”沐秋凰大声喊道。 张伏陵听得声音,亦是不再显摆,一个轻纵越上岸来。 “怎么样小子?老道这一手可还看得过去?”张伏陵嘚瑟道。 “厉害厉害,这绝对是神仙手段。”沐秋凰竖起大拇指不遗余力的吹捧道。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二十九章 与和尚道士同往 得到沐秋凰的大力吹捧,张伏陵更是得意洋洋,呲着一口还算整齐的大黄牙乐呵道:“还算你小子识货……” “那是老神仙您本领大,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你说对吧?小和尚。”沐秋凰边说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无心。 “阿弥陀福,小僧见过张仙人。”无心恭敬道。 张伏陵对无心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法号叫什么?” “回张真人,小僧法号无心。”无心回答道。 张伏陵听罢微笑说道:“智、觉、虚、无、言你排“无”字辈,看来浮屠寺香火倒是旺盛啊!对了,智苦,智难可还安好?” 张伏陵话一出口,两人反应各不相同。 沐秋凰惊的是,当日与无心同来的和尚竟然辈分如此之高?而无心奇怪的是张伏陵对浮屠寺里的状况竟然如此了解。 虽然奇怪,但无心还是认真回答道:“回张仙人,两位祖师已归西方极乐世界。” 张伏陵闻言继续问道:“那觉闻、觉见、觉色他们三个呢?” 无心再次回复道:“觉色师叔祖尚在寺中,觉闻师叔祖与觉见师叔祖也已归了已方极乐世界。” 令沐秋凰与无心不解的是张伏陵在听到这两个消息后,眼中竟然流露出几分悲伤来……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老神仙,您……?”沐秋凰小意的询问道。 张伏陵看了沐秋凰一眼,悠悠的说道:“怎么?还不许我悲伤啊?” 这话一出,沐秋凰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年来虽然道佛两派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暗地里亦是争斗不断,虽然没有明刀明枪的斗个你死我活,但佛门与道教亦是互相不往来,落井下石的事双方可都没少干……所以说死了和尚,道士应该开心才对?可是作为道门老祖宗的张伏陵这竟然还伤感上了? 张伏陵叹了口气,看着无心感慨道:“昔年我与智苦、智难那俩坐而论道之时,觉闻、觉见、觉色这仨和尚亦是比你大不了几岁,想不到匆匆一别七十载,昔日故人已变成一刨黄土,就连当年的小和尚如今也已混成了师叔祖……人这一生,果真是生死无常啊?” 沐秋凰心中忍不住计算到“一别七十载?那当年张伏陵应该就是五十多岁?空色当年比无心小和大几岁,就姑且当个十几岁,那今年觉色也应该已经有八十多岁到了耄耋之年,这般年岁要是混不到师叔租才算奇怪好不好?” 看了一眼张伏陵,心中欷吁道:“古往今来,还从未听说过有那个老人能活到您这般年岁?即使有,也没有您精神啊?……” 不过第一次听到这种秘辛,沐秋凰和无心都很意外。 只见无心朝张伏陵施礼道:“阿弥陀佛,张仙人毋庸替祖师哀伤,生老病死乃是不可逃避的事情,况且祖师只是今世皮囊已老,灵魂却是回归了极乐世界……他日必当转世归来。” 张伏陵看着无心和尚,颇为赞赏地说道:“你这小和尚年岁虽小,却能有这等感悟,亦是难能可贵……” 沐秋凰见张伏陵对无心极为欣赏,心中一动道:“老神仙,你也不看看是谁的书童?这无心小和尚可正儿八经是我的书童哦。” 张伏陵疑惑的看着两人。 沐秋凰微笑不语故作高深,无心朝张伏陵解释道:“沐施主说的不错,小僧几日前曾与沐施主打赌输了,赌约便是小僧给沐施主做十年书童。” 张伏陵一听二人打赌,瞬间来了兴致,强烈要求二人讲一讲打赌时的情况。 沐秋凰见张伏陵眼巴巴的等着讲故事,可就是不开口,打算讹诈一点东西再说,可谁曾想无心竟毫不配合,一五一十的开始复述当时过程。 沐秋凰听无心讲的干涩,忍不住接过话头,如同说书先生一般,将当时场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张伏陵听完,笑了笑对沐秋凰说道:“歪理一大堆,也就小和尚这等老实人才会上你的当。” 又转头对无心小和尚说道:“不错不错,小小年岁却能信守承诺,又能对佛法领悟如此透彻,看来你师父亦是一位高僧,不知他法号几何?” 无心闻言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对张伏陵实话实说道:“回禀张仙人,小僧没有名义上的师父,是觉色与觉禅两位师叔祖负责小僧的课业。” “原来你是佛子,怪不得呢?”张伏陵微笑道,显然对于佛子的故事亦是十分了解。 “觉禅?觉字辈里有这个法号的么?”张伏陵疑惑道。 无心见状开口解释道:“小僧曾闻言,觉禅师叔祖入门较迟,当觉禅师叔祖入门之时,“智”字辈祖师已然回归极乐世界,但觉闻师叔祖以为觉禅师叔祖佛法精深,他与觉见、觉色两位师叔祖都不足为觉闻师叔祖之师,所以才会代“智”字辈祖师收徒,与觉禅师叔祖平辈论交。” 张伏陵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觉闻小和尚虽心高气傲却也惜才,能让他代师收徒,看来这觉禅倒真是个了不得的人?” 沐秋凰听完看着无心悠悠道:“小和尚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么又骗人呢?” 无心闻言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沐秋凰问道:“小僧何曾妄语?” 沐秋凰悠悠道:“你刚刚说大和尚是你师叔祖,负责你的课业。可是前几日你我在流晶河前初遇之时,你曾说过大和尚患有口疾不能言语,即然不能言语,又如何能授你课业?所以你不是对我打了妄语,便是对老神仙打了妄语。” “阿弥陀佛,小僧……” 无心刚欲开口解释,却被张伏陵笑着打断了无心的话,“小和尚,你且不必理会这小子,这小子竟然能打赌胜过你,可见他偷换概念胡搅蛮缠的功夫要比你厉害,别一不小心中了他的计。”. 沐秋凰见状不满道:“老神仙,您看清楚了,他是小和尚不是小道士,您怎么帮他不帮我啊?” 张伏陵闻言得意一笑道:“你这小子,你可曾听说过佛道本一家?” 沐秋凰闻言鄙夷道:“老神仙呀!你虽说年龄大辈分高,可也不能胡说吧?佛道一家?你忘了四百年前佛道斗法的事了?” 沐秋凰所说的事件,是佛教刚传入大幽不久的事,当时佛教传入大幽,原有的道教觉得不满,自动提出来要跟佛教斗法的事情。 那是幽仁宗十四年的事,当时道教联合了六百九十个道士,上表奏到朝廷,说明要与佛教来一次较量,请求皇帝主持公道。而幽仁宗在征求了两方的同意后,在元宵节这一天,在浮屠寺的南门搭个坛场,让道士和两位法师来一次和平神妙的真理之战! 据说,到了元宵节那天,在浮屠寺南门,东边设立道坛,搭得非常的庄严,上面陈设了五百零九部道教的真经,并且排设著堆积如山的五果三牲等供品祭祀天地,参加的道士约有五百多名,可说是声势浩大,阵容强壮。而佛教西边的坛场,只是供奉著佛像、舍利,还有《佛说四十二章经》和其他的经典,场面非常简朴,但很庄严又很隆重。 皇帝幽仁宗,亲自驾临现场监视,命令双方各把经典放在坛场上,而后同时用旃檀香木焚烧,看看那一方的经书能够得以保存下来。 结果道士稍逊一筹,只是眼巴巴地看著熊熊的烈火,把所有的道经化为灰烬。 再看看佛教,同样的一把火,檀香木燃烧起来以后,佛像、舍利以及所有的经典,怎么烧也烧不去,反而在烈火之中放出五彩的祥光,正是真理的光明与烈日争辉的象征。 而当时佛门还有一个高僧,竟飞到空中去,运用他的神通变化,身上出火,身下出水,并且在空中飞来飞去,甚至睡在空中……表示他的神通自在,是无所障碍的,要怎么样都能随心所欲。同时,在虚空中变化的时候,他还作了一首偈,对道士讽刺道: 狐非狮子类,灯非日月明。 池无巨海纳,丘无嵩岳荣。 法云垂世界,法雨润群萌。 神通稀有事,处处化群生。 而当时在场的朝廷大官,有个太傅竟领着大众欢呼,并且很不客气地对道士说:“你们的法术一点也不灵验,现在应该要改信佛教才好!我真是为你们难过,再这样下去,是没有前途的!” 而当时领头的道士不禁万分感慨,当场口吐鲜血倒了下去,就这样悲愤地死了。 而许许多多的大臣、宫娥彩女以及老百姓们,在赞叹声中,都皈依了三宝,甚至出家为僧,成为佛陀座下的忠实弟子……据记载,那次斗法过后,当时共有一千四百六十多人出家。 这也是官方记载的第一次佛教斗法的大型事件。 结果还不待张伏陵反驳,只见无心双手合十说道:“施主,张仙人说的不错,佛道的确本是一家。道的最高境界是无极,就是什么都没有,就是指宇宙诞生之前,什么都没有,无时间,无空间,无万物。而佛的最高境界是空,也是什么都没有,也是指宇宙诞生之前,只有虚空,无时间,空间,无万物。所以,佛教和道教是修行的方法虽然不同,但终点却是相同的……” “小子,听见没?我都懒的对你解释,这等高深层次的东西,岂是你这种没有信仰的人所能理解的?” 张伏陵口中对沐秋凰嘲弄着,眼睛却落在了无心的身上。 沐秋凰见状嬉笑讨好道:“小子孤陋寡闻了,老神仙莫怪?” 张伏陵见状眯起了双眼,心道:这不像这小子的风格啊? 果不其然,只见沐秋凰眨巴眨巴眼睛,对张伏陵说道:“老神仙,我去武当山能不能带着我的书童?你刚刚才说佛道一家,应该不会反悔吧?” 张伏陵看了看无心问道:“你可愿去?” 无心见状连忙应道:“小僧愿往。” “既如此,那边一同前来吧!”张伏陵答应道,斜着眼睛看着沐秋凰悠悠的说道:“小子,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沐秋凰嘿嘿一笑,却不回话。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十章 将行 看着一脸鸡贼的沐秋凰,张伏陵亦是咧着嘴唇笑道:“小子,别傻乐了,我劝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里有你罪受的?” “老神仙明日就要返回武当山么?怎么不在侯府多呆几天?侯府里除了有《千舫记》《百花录》《玉女情》《粉黛眉》这些外,还有《仕女图》《琵琶露》《雪月缘》……这些老神仙不看了?”沐秋凰贱兮兮地引诱道。 张伏陵眯着眼睛看着沐秋凰,得意的说道:“小子,你是想让我多等你几天是吧?我却偏不随你意,就明日一早,你爱走不走?” “不能商量?” “老道说一不二。” 沐秋凰幽怨的看了一眼张伏陵,一溜烟的跑远了……原地只剩下一脸得意的张伏陵和欲言又止的小和尚。 张伏陵转过身来,看见无心这幅模样,关心道:“小和尚,有什么话想说你就说别再憋出病来,是不是修行上遇到瓶颈了……你且直言无妨,以我和智苦智难的关系,指点你一下也未尝不可。” “阿弥陀佛,张仙人既然问了,小僧也便直言不讳了,您与沐施主所说的《千舫记》《百花录》《玉女情》《粉黛眉》《仕女图》《琵琶露》《雪月缘》……这些究竟是何典籍?小僧自认为读书不少,为何对这些典籍从未听说过?”无心一脸好奇的问道。 张伏陵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本古书递给无心,嬉笑道:“这便是《千舫记》,还有几本我未带在身上,只要你想看,明日在去往武当路上我再一一给你。” “多谢张仙人。”无心见张伏陵如此大方,诚心感谢道。 “不用客气,你这性格果真与觉色年少时一般无二……”张伏陵还未说完。 只见刚刚打开一页的无心和尚失手将书掉在了地上,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张伏陵一脸心疼的捡起地上的书,连忙掸去灰尘。 “是小僧失礼了。”无心向张伏陵致歉道。 “你没偷看过?”张伏陵盯着无心一脸怀疑。 听得张伏陵此话,无心更是双手合十,嘴里大念罪过。 张伏陵见状,一脸可惜道:“你这小和尚,远没有觉色小和尚当年有趣。” “罪过,罪过。” …… 得知明日即将启程前往武当,沐秋凰亦是来不及多作安排,只有匆忙回到梧桐苑里唤来春桃、夏荷、秋霜、冬雪四人,对其四人各自密语了一番。 随后又去与小妹沐秋溟玩耍了一个多时辰。 最后又独自一人骑马去流晶河找到了稣小小,不知与稣小小密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在沐秋凰离开流晶河不久后,稣小小身边的丫鬟绿萝便易容成了稣小小的样子,而真正的稣小小则是趁着夜色,单枪匹马的离开了云州城。 等沐秋凰将一切安排妥当回到侯府时已是子时三刻,而沐秋凰却没有直接回到梧桐苑,而是径直来到了沐青恩的书房。 果不其然,平日里早已一片黑暗的书房,今日里竟灯火通明。 沐秋凰见状会心一笑,推门而入。 只见书桌上竟然摆着一些吃食,依旧有红油顺耳、酱腌黄瓜、卤黄牛肉这三道凉菜,只不过那晚的其余三道菜换成了糖醋排骨、水煮肉片、炭烤羊排且多了一碗米饭,酒也换成了茶。 沐秋凰见状心中一暖,朝沐青恩行礼道:“孩儿见过父亲。” “今晚还未吃饭吧!先吃饭。”沐青恩摆了摆手。 “还真没来及吃。”沐秋凰应了一句,端起碗筷狼吞虎咽。 沐青恩见沐秋凰吃的香甜,端起茶壶给沐秋凰倒了一杯茶,叮嘱道:“慢些吃,小心噎着。” “嗯…”沐秋凰含糊不清的应了句,手和嘴却是一点没闲着。 沐青恩见状微笑不语,坐到对面静静的看着沐秋凰。 过了一会,沐秋凰放下碗筷,端起茶壶又倒了杯茶一口喝下。 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道:“舒服,还是父亲对我好,晓得给我留夜宵。” 沐青恩闻言一笑,问道:“都安排妥当了?” “嗯,已经安排好了。” 沐秋凰说道:“孩儿此去武当山,待气海恢复后,不准备回府,打算直接前往秦鹿?” “此事随你,不过在这之前你可能得先去趟帝都。” 沐青恩取出一道圣旨递给沐秋凰,继续说道:“小皇帝下旨召诸侯子弟今年‘上日节’进京共同欢庆,说是为了一睹大幽的青年才俊……” “为什么?” 沐秋凰不解的看着沐青恩。 “这其实并不奇怪,历年新皇登基都会有这道旨意,小皇帝不过遵循祖制而已,其实这也只是为了跟诸侯子弟打个照面,好互相认识一下亲近亲近……从而好审视一下诸侯之间的态度,再决定捧那个?打压那个?所谓帝王手段,不过这般尔。”沐青恩解释道。 沐秋凰砸了砸嘴巴,说道:“之前不是有过小皇帝召诸侯勤王,诸侯不应的事么?小皇帝还敢玩这招,难道不怕诸侯再次拒绝?这样下去皇权可真没什么威严了呀……” 沐青恩微微一笑道:“虽然天下将乱,但现在还没有乱,所以明面上该给小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上次勤王,我和西烈侯是准备奉旨来着,只不过没有去成罢了。” 沐秋凰闻言嘿嘿一笑,对于沐青恩的话语并不拆穿,继续问道:“若小皇帝这次与往年想法不同,到时将诸侯子弟扣在京都为质又该如何?” “他不敢。”沐青恩轻描淡写道。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其中隐含的分量,却是不言而喻。 沐秋凰认真思考了一会,提醒道:“我知道小皇帝不敢,可若是夏侯玄霸起了这种心思呢?这次旨意究竟是小皇帝在遵循祖制,还是夏侯玄霸想要借机生事,这可都说不准?自从老太师与世长辞后,他现在可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呀?” “你倒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沐青恩虽然话是如此,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反而是满怀欣慰的看着沐秋凰解释道:“小皇帝不敢,夏侯玄霸则更不敢,看似他比小皇帝更有实权,但与诸侯的根深蒂固比起来,他其实更像无根之萍,小皇帝与其说是他的傀儡,不如说是他的胆气,而且这次我估计诸侯虽然不会抗旨,但应该所派子弟也都是无关紧要之人,所以夏侯玄霸才更加不会有这种心思。” 沐秋凰依旧满脸疑惑道:“那他这道旨意下的有何意义?万一几个诸侯互相打个商量,选择牺牲那群无关紧要的子弟,继而借口兴兵……他岂不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沐青恩闻言倒是眼中一亮,看着沐秋凰的眼神愈加欣赏:“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只怕这次事情确实不像我原想的那般简单。” 沐秋凰看着沐青恩甚是疑惑。 沐青恩思索了一会道:“当年东彻侯谋反,夏侯玄霸率军与其一战,明面上说夏侯玄霸是折损了十万有余,但实际上这个数字至少还要再往上加个五万,也就是那次朝中军队折损了至少一半以上,这么一来,他其实已然失去了争雄天下的资本,所以这次下旨宣诸侯子弟进京,夏侯玄霸极有可能……” “极有可能是想择主而事?”沐秋凰与沐青恩异口同声道。 沐青恩哈哈大笑道:“张仙人诚不欺我!有儿如此,活该我北虞当兴。” “那父亲认为,我到时应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夏侯玄霸,当对其许以何等承诺?”沐秋凰询问道。 沐青恩闻言认真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喃喃自语道:“这个不急,这只是你我的一种猜测……若夏侯一族真有这种心思,我想真正做主的应是夏侯文渊?” “夏侯文渊?”沐秋凰不解道:“他不是夏侯玄霸的族弟,靠夏侯玄霸的关系才入朝为相的么?” “不,你错了凰儿。” 沐青恩对其认真告诫道:“凰儿,你记得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特别是像夏侯文渊这种有宰辅之能的人,常言道‘文臣一张嘴,武将三把刀’这种人你必须得打心底里重视起来。”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沐秋凰点头应下。 沐青恩继续解释道:“夏侯文渊比夏侯玄霸要小十来岁,他除了是夏侯玄霸的族弟的之外,还是老太师司徒长青的得意弟子,注意,是弟子而不是门生……” 沐青恩重点提醒道,最后给夏侯文渊下了评语:“这绝对算是一个,在朝可谋天下格局,在野可掌风云变幻的人物。” 听到沐青恩重点提到夏侯文渊,沐秋凰亦是点头应下。 他知道自己这个父亲看似平和,实则心底里甚是桀骜,说是目无余子也不为过,能让他如此认真重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夏侯文渊的确很可怕。 “孩儿谨记。” “但若这夏侯文渊真像父亲所言这般非凡,只怕夏侯一脉未必会择主而事?”沐秋凰继续说道。 “对,你说的很对!此事是我想简单了……”沐青恩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沐青恩说道:“你且先去武当山,到时我会让魑、魅、魍、魉暗中跟随你……此事,待我再谋划谋划,到时再传信与你。” “是,父亲。”沐青恩点头应道。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十一章 三头骡子 第二天一大早,沐青恩亲自将三人送出了侯府。 沐青恩本欲派遣一支军队随行,但被沐秋凰拒绝了,不过想着有张伏陵随行,自然也不需担心沐秋凰的安全问题,所以除了魑魅魍魉四人暗中跟随外,倒真是并未再派遣一人。 就这样,张伏陵侧坐在毛驴上眯溜着双眼好一幅高人模样,沐秋凰则在前牵着毛驴扮足了尊老后生,只有无心背着一个小包袱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三人一驴穿过层层围观人群,晃晃悠悠的出了云州城。 一出城门,张伏陵那副高人模样便荡然无存,砸了砸嘴巴,满脸笑意的奚落道:“本以为能沾沾的你这小侯爷的光,不说是前呼后拥八抬大轿了,最起码也得整辆马车坐坐吧,谁知道你这出行竟是比我老道还寒酸,老道我是来时一头小毛驴,去时一头小毛驴,你这个堂堂小侯爷竟然连头驴子都没有……” 沐秋凰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啧啧……老神仙,你这话可就过了啊!我本以为似你这般高人应该看不上那种摆阔场面,而我也是为了迁就您的气质才选择孤身一人随您前往武当的……” 张伏陵翻了个白眼道:“你小子少来了,现实就是老道骑着毛驴,你小子牵着毛驴。” 沐秋凰叹了口气,故作遗憾道:“后悔了,小子我太后悔了,早知道老神仙您喜好这种场面,我就该头顶紫金冠、脚踩登云靴、身穿鱼龙服、腰系明玉带,然后再带上三百铁骑浩浩荡荡的前往您的武当山才对。” “还真别说,你小子若真是那样,老道我必当扫榻相迎。”张伏陵调侃道:“可惜,你这小子这会儿连头驴子都没有……” 沐秋凰嘿嘿一笑,指着远处道:“老神仙,这可是您逼我的呀!您老抬抬头,瞅瞅那是什么?” 张伏陵和无心顺着沐秋凰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前方赫然停着一辆马车。 眼看三人到了跟前,车夫连忙拜倒在地说道:“公子您要的马车和东西早已备好,可要小人为您驱车?” 沐秋凰看了张伏陵一眼,张伏陵抬头望天装作没看到,沐秋凰见状嘿嘿一笑,转过身来对车夫吩咐道:“好了,你回去吧!” 等到车夫走远,张伏陵下得驴来,围着马车转了一圈,悠悠地说道:“还以为你小子的马车会有多么与众不同呢?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同的,除了比一般马车大点外,再无其它……可惜了这么好一匹五花马,竟拉这么一辆破车。” 见张伏陵把马车贬得一文不值,沐秋凰也不开口争辩,面露微笑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张伏陵说道。 张伏陵说了半天,见沐秋凰不与自己争辩,不由觉得十分无趣,看了看沐秋凰道:“怎么?说你这马车破你还不乐意?” 沐秋凰这才清了清嗓子揶揄道:“老神仙,修道您是能手,可是对于鉴赏宝贝您可就差的远了,这马车外观看起来与普通马车一个样,实则是内有乾坤呦!” 不等张伏陵回话,沐秋凰撩开了马车帘子介绍道:“您往里面瞧瞧,这内衬可都是上好的蜀锦,这地面铺着的毯子是草原上精挑细选的羊羔毯,这两个靠枕里面填充的可都是极品孔雀绒……” “不过呀!这些还都是表面。”沐秋凰换了口气继续说道:“最为贵重的反而就是这马车自身,在老神仙您看来普普通通的外观,实则是上好的铁梨木打造而成,为了减少颠簸,车底还镶有上好的软钢,蜀锦内侧亦是有着一层薄薄的钢板,你可别小瞧这一层钢板,这钢板都是上好的铁匠打造而成,可防御百步之外的一切箭弩,至于您说这马车比一般的要大,这点您说对了,这马车后面多做了一个隔箱,里面放有露营帐篷什么的……” 看着张伏陵无话可说的模样,沐秋凰强忍着笑意悠悠说道:“老神仙您也知道,我呢?就是个俗人,又过惯了奢侈日子,不像您和小和尚这种修道之人,可以天为铺盖地为床,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沐秋凰见张伏陵不再言语,心中暗爽,假意去搀扶,说道:“老神仙,我扶您上驴吧!此去武当山路途遥远,我们还是尽快启程吧!” “小和尚,还楞着干嘛?还不快来为本公子赶车,别忘了你现在可还是我的书童。”沐秋凰对无心招呼道。 对于二人的斗嘴,无心早已见怪不怪,此时见沐秋凰喊叫自己赶车,也不多作言语,直接走了过来,抓起缰绳翻身坐到了车梁之上。 “老神仙,我们这就出发吧?”沐秋凰一脸贱笑的钻进了车厢。 “小和尚你下来。”张伏陵说道。 无心见状下了马车,无奈的站到一旁看着两人。 沐秋凰钻出半截身强忍着笑意问道:“老神仙还有什么事?” 张伏陵一个轻纵上了马车,冲沐秋凰说道:“你也下去,老道困了想睡上一觉。” “那行,老神仙您先歇着,我去给您老人家赶车。” 沐秋凰说着钻出车厢坐到了车夫位置上,仿佛忘了刚刚二人还在斗嘴的事情。 这便是沐秋凰最大的一优点,那就是尊师重道。 之前对待顾尘缘亦是如此,看似沐秋凰在沐青恩与他师父刀九皇面前说话没大没小,实则沐秋凰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曾欠缺过。 张伏陵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嘴里说道:“我不用你赶车,你也下去吧!” “老神仙,这……” 见张伏陵闭上了眼睛,沐秋凰无奈道:“得嘞?公子我生来就不是车夫的命……小和尚你上来赶车,我去骑驴。” 张伏陵探出头来招呼道:“小和尚,你骑着老道的毛驴。” “还是老神仙您识货,我赶车可是一把好手。”沐秋凰开始自吹自擂。 “谁说要你赶车了?我说的是让小和尚骑着老道的驴子,老道睡上一觉。”张伏陵一脸坏笑的说道。 “老神仙,您该不会是让我走路吧?”沐秋凰无奈道。 “怎么?你不愿意?”张伏陵眯溜着眼睛悠悠道:“本来我准备是等到了武当山再开始给你练体的,可是昨夜里又去你侯府的藏经阁里多拿了几本书,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提前开始的,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你就继续替老道赶车?” “什么书?” 沐秋凰跳下马车随口问道,紧接着沐秋凰不知想起了什么,开始捧腹大笑起来。 “小子,出发了。” 张伏陵冲沐秋凰喊了一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随着他一声喊叫,那马儿竟无需车夫驱赶,自己拖着马车走了起来。 沐秋凰见状收敛了笑意,跟在马车后面走了起来,便走边念叨着:“和尚骑驴,老道坐车,可怜我这公子的身子骡子的命呀……” “为什么是骡子?而不是马儿和毛驴?”张伏陵好奇的声音传了出来。 沐秋凰没好气道:“你看看在场的马儿和毛驴,一个被小和尚骑着,一个拖着马车拉着您,可怜公子我独自走路不说,您老人家还时不时的,喜欢与我这头骡子辩个胜负……” 张伏陵闻言撩起车帘哈哈大笑道:“老道与你这骡子辩个胜负?你是想要笑死老道么?” 沐秋凰也不解释,陪着张伏陵一起大笑。 两人笑着笑着,张伏陵的笑声戛然而止,怒骂道:“呸!你这小子,嘴里就没有一句好话。” 沐秋凰故作无辜道:“老神仙,我又怎么招您了?” 张伏陵放下车帘,嘴里说道:“你是走的太慢,所以还有功夫说话。” 话音刚落,马车的速度开始加快,沐秋凰亦是开始跟着马车奔跑了起来。 就在这时,无心骑着驴子来到沐秋凰身边不解的问道:“施主,你把自己比作骡子,张仙人生什么气啊?” 沐秋凰便跑便解释道:“你能听懂胯下毛驴说话不?” 无心无奈说道:“小僧听不懂。” “那马儿说话呢?” 无心无奈摇了摇头道:“小僧还是听不懂。” 沐秋凰继续问道:“那你说毛驴和马儿会说话么?” “阿弥陀佛,佛祖说万物有灵,他们自然也会说话。”无心笃定道。 沐秋凰故作不解道:“那你说谁能听懂毛驴说话?谁又能听懂马儿说话?” “自然是毛驴能听懂毛驴说话,马儿能听懂马儿说话了。”无心诚实的回答道。 “这就是了。”沐秋凰回答的。 无心认真想了一下,不解道:“可是这与施主你将自己比作骡子有什么关系啊?” 沐秋凰闻言嘿嘿直乐,也不解释。 见无心一脸困惑的样子,张伏陵忍不住掀开帘子怒斥道:“你这小和尚简直能笨死,真是比骡子还蠢……” 沐秋凰闻言哈哈大笑道:“得嘞!又多了头骡子。” 无心听完沐秋凰的话,后知后觉道:“毛驴能听懂毛驴说话?马儿能听懂马儿说话?那么能听懂骡子说话的自然也是骡子?……原来施主你是在说咱们三个人都是骡子啊?” “哈哈……笑死本公子了。”沐秋凰哈哈大笑道。 “呀呀呀……气死老道了。”马车里传来张伏陵的怒吼声。 随着张伏陵一声怒吼,马车的速度再次加快,沐秋凰的奔跑速度亦是随着马车加快而加快,直至再也无暇说话……这时,马车的速度才渐缓下来保持匀速。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十二章 生活就是屎尿屁 马车一刻都没有停下过,沐秋凰也一刻都不曾休息过,始终跟在马车后面跑,无论马车跑的快与慢,沐秋凰一直都没有被落下过,跟马车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五百米以内。 跑了两个时辰以后,张伏陵撩开车帘看了沐秋凰一眼,发现沐秋凰还有余力后,一声不发的放下了车帘……就这样,马车从早晨一直跑到日落,而沐秋凰也从先开始的步伐矫健到后来的步履蹒跚,从满头大汗到汗水流干,虽然沐秋凰早已筋疲力尽,但却一直咬牙坚持着,始终不曾开口要求过休息……到了傍晚,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而沐秋凰在跑到马车跟前的那一刻,突然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无心见状,连忙从毛驴背上跳了下来准备过去施救,可是还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沐秋凰倒地的那一瞬间,张伏陵已经到了沐秋凰身边,将其一把接住,二话不说的就撬开了沐秋凰的嘴巴,将一颗小黄丹送入腹中,紧接着一巴掌拍在沐秋凰胸口为其化开丹药,确定沐秋凰没有大碍之后,张伏陵才算是舒了口气,紧接着又握住沐秋凰的双手为其输送了一些真元……昏睡中的沐秋凰虽然脸上疲惫不堪,但眉宇间的那股子韧劲却是持久不衰。 其实,先开始张伏陵只打算让沐秋凰跑上两个时辰而已,可是在两个时辰后竟发现沐秋凰还有余力,于是便起了试探的心思,想看看沐秋凰的极限到底在哪?谁知道这一试,竟持续了整整一天,中途有好几次张伏陵都已感觉到沐秋凰坚持不住,准备等沐秋凰开口便停下来休息,可谁曾想沐秋凰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先开始张伏陵还不甚在意,心想沐秋凰的体力终究有限,即使心里上能忍耐下去,身体上肯定也支撑不住,毕竟沐秋凰气海被废无法运功这是事实。可是令张伏陵又不曾想到的是,沐秋凰竟硬生生的用精神支配住了身体……此时,张伏陵已然相信即使自己再让马车跑上一个时辰,沐秋凰也依旧能再坚持一个时辰。 “好倔强的小子。”张伏陵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眼神里却满是赞赏。 其实张伏陵若是知晓沐秋凰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便不会觉得奇怪。 自七岁入军营起开始,沐秋凰一天休息的时间便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时辰。 从每天一大清早起床开始,沐秋凰就得随着普通士兵跑步出操,等到士兵们完成任务去休息时,沐秋凰就得随着刀九皇练刀。练完一个上午的刀,下午紧接着便要跟老先生学习经史诗集。好不容易等学完下午这些课程,到了傍晚,便又有军中将军过来传授兵法、战阵。等这一切都学完以后,沐秋凰还得将白天一整天所学的东西全部温习一遍,才能去休息。 其中别的一切都还好,最辛苦的莫过于随刀九皇练刀。 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七岁的孩子举着一把大刀,一站就是整整一个上午,手腕稍微一抖,一根竹棒紧接着便随之而来……还不能哭,若是一哭,刀落到了地上,又得捡起来一切从头开始,若是练刀误了时辰,别的课业时辰就得从睡眠时间里补回来……每日,沐秋凰都是沾着枕头就睡着,甚至于好多次沐秋凰都是伴随着眼泪入睡,第二天醒来时枕头湿拉拉一片……听说自打沐秋凰进军营后,沐青恩总共只去偷偷看过一次,后来便再也没去看过,原因便是怕自己见儿子受苦狠不下心来。 而这样的生活,沐秋凰持续了整整七年,这七年里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刺骨,一日都不曾变过。也正是这七年的时光练就了沐秋凰,使得他身上有着远超一般人的韧性。 这也是为何白日里,沐秋凰能够坚持下去的原因所在。 …… 等沐秋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晌午。 沐秋凰钻出马车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三人还在昨日里宿营的地方,舒展了一下筋骨只觉得神采奕奕,心中不由好生奇怪,心道自己昨日里奔跑了一整天,今日竟然浑身上下并无半点酸痛的感觉。 无心见沐秋凰醒了过来,一脸欣喜道:“施主无事,真是太好了。” “小和尚,怎么就你一个?老神仙呢?”沐秋凰问道。 “张仙人他……”无心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张伏陵不知从何处出现,手上拎着一只肥大的野兔,嘴里没好气道:“劳你挂念,堂堂一个少侯爷马车里也不说备些好酒好菜,尽是些馒头清水,这日子看起来比老道还过得要清苦一些,还有你这个书童,老道还指挥不动他,可怜老道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得亲自出去打猎……” 看着张伏陵喋喋不休,沐秋凰无奈陪笑道:“等遇到客栈,小子请老神仙喝酒吃肉。” “没机会遇到客栈了,实话告诉你小子,老道我这次专挑的荒山野岭行走的……下次打猎找食物的事就交给你了,别再指望老道去给你们找食物打猎。” 沐秋凰看了看无心满脸无奈,不知道张伏陵哪来这么大一肚子火。 无心更是一脸无奈的解释道:“非是小僧不愿意去找食物,只是张仙人不愿吃馒头野果,非得要吃肉,小僧实在是不能杀生……” 沐秋凰看了看地上的野果和馒头,拍了拍无心的肩膀,满脸嬉笑的安慰道:“苦了你了小和尚,下次打猎这种事我来……” 张伏陵看着他俩这幅模样气就不打一出来,将野兔递到沐秋凰手上说道:“还不赶紧去弄吃的,老道都快饿死了,我先去马车里眯上一会,烤好了野兔再叫我。” 张伏陵说着朝马车走去,嘴里念叨着:“冥顽不灵的小和尚,比起觉色他们几个差远了……” 沐秋凰看着一脸委屈的无心,无奈的笑了笑准备生火烤兔。 刚把兔子剥皮清洗干净,就听得马车里张伏陵鼾声如雷。 看着地上只有一个露营帐篷,沐秋凰不由问道:“怎么?老神仙昨夜里没睡么?” 无心闻言给沐秋凰解释道:“昨天晚上施主晕倒后,小僧搭设一个帐篷是准备给张仙人用的,可张仙人却说他白日里睡多了,夜间睡不着,他要守夜……” 沐秋凰闻言唇角弥漫出一丝笑意,看着马车心道:“刀子嘴豆腐心的老神仙啊!” 好在马车里调料还算充足,沐秋凰在军之时也早已学会野外求生,于是很快沐秋凰便烤好了野兔,只见野兔滋滋冒油,并弥漫出一股独特的香味。 沐秋凰闻着香味不由食欲大动,看着野兔咽了口口水,正欲去唤醒张伏陵,却见张伏陵睡得香甜。 沐秋凰最终还是没有唤醒张伏陵,而是将火堆弄小,把野兔插在旁边保温,而自己则是拿了一个无心摘回来的野果,走到一边开始扎起马步。 张伏陵睡起来看了看一口未动的野兔和扎着马步的沐秋凰,不由满眼欣慰。 “小子,这个给你,烤的难吃死了,真是白瞎了老道打的这只野兔……”张伏陵嘴里嘟囔着,自己只撕下了一只兔腿,将一大半递给了沐秋凰。 沐秋凰见状微微一笑也不言语,接过野兔扯下一只兔腿开始狼吞虎咽。 无心坐在两人对面,看着两人手中的兔肉,开始为野兔诵经超度。 片刻功夫,张伏陵便已吃完自己的那只兔腿,眼巴巴的盯着剩下的野兔。 沐秋凰将剩下的野兔递给张伏陵道:“小子刚才吃了几个野果,此时腹中已然很饱,还是老神仙您吃吧!” 张伏陵看了看沐秋凰,接过野兔开始大快朵颐,嘴里还边吃边说:“非是你这兔子烤的好吃,实在是老道饿的有些饥不择食……” 沐秋凰看着张伏陵嘿嘿一笑,也不与他争辩。 张伏陵看了看沐秋凰,嘴里大呼:“没意思,真没意思,你这小子不与老道斗嘴,生活俨然失去了几分趣味。” “老神仙,原来你还好这口?”沐秋凰一脸懵逼道:“那么小子请教一下老神仙,什么是生活呢?” “这就对了?只要你跟老道斗嘴,无论什么,老道都能与你掰扯掰扯。” 张伏陵满脸兴致的说道:“小和尚,你先来说说什么是生活?” 无心停止了诵经声,转过头来说道:“阿弥陀佛,对小僧而言,拜佛诵经便是生活?” 沐秋凰见状故作欣慰的拍了拍无心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不错不错,小和尚你自从跟了本公子后,这思想进步还是很快滴!我原本还以为你要说普度众生,教化世人呢?” “张伏陵嘿嘿一笑,转过头来饶有兴趣的问道:“小子,你呢?你觉得什么是生活?” 沐秋凰闻言,偏了偏头想了一下说道:“以前小的时候,我常常好奇山的那边是什么?后来授我课业的一位老学究告诉我说‘山的那边是海’,于是,我怀着一种隐秘的想望,有一天我终于爬上了那个山顶,可是,我却几乎是哭着回来了……因为在山的那边,依然是山。我很不明白老学究为何会骗我?直到后来,在不停地翻过无数座山后,我才发现那位老学究说的很对,山的那边的确是海……所以,我觉得生活就是爬山,爬过一座又一座的高山。” 沐秋凰话音刚落,只见无心双手合十一脸虔诚道:“阿弥陀佛,施主慧根极深,小僧每每闻施主之言,不由觉得茅塞顿开。” “呸!” 张伏陵看着二人说道:“和尚多神棍也就不说了,你这小子怎么一天也喜欢云里雾里的瞎掰扯,奇怪的是这小和尚还专吃你这套?” 沐秋凰闻言哈哈大笑,无心则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张伏陵。 张伏陵跟他的老祖师一个辈分,即使是他的师叔祖们也要低上一辈,更何况张伏陵与他老祖师的关系又远非寻常,所以见张伏陵对和尚这般不敬,无心除了无奈却也只能受着。 “小和尚,你还别不服气,我你问问觉色那小子是不是说话跟这小子一个口吻?”张伏陵半眯着眼睛。 “阿弥陀佛,回张仙人的话,施主的确慧根极深,师叔祖对佛法的玄妙理解,更是远非小僧所能达到……”无心一脸诚实的说道。 “呀呀呀!小和尚你要气死老道了?” 张伏陵看着他们二人,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几十年前自己忽悠觉闻、觉见、觉色那三个小和尚的场景。看着沐秋凰心道:“老道当年忽悠那三个小和尚还好说,老道比他们年长几十岁、高上一个辈分,自然可以随便忽悠,你小子倒好,直接忽悠起佛子来了,这不是砸老道招牌么?” 想到这里,张伏陵不由气急败坏道:“老道来告诉你们生活是什么?生活说白了就是屎尿屁。” “老神仙,您这可有些粗鄙了哈!”沐秋凰揶揄道:“小和尚你说是不是?” “呸!” 张伏陵啐了二人一口,继续说道:生活说白了就是一日三餐,人活一世,谁离得开柴米油盐酱醋茶? 要想活着,不管你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无论你是和尚老道还是尼姑师太都离不开吃喝拉撒这四个字,说到吃那就得提粮食了,而粮食是怎么来的呢?你们且想想,种植庄稼是不是需要施肥?这肥料是不是就是人的排泄物,用屎尿浇灌庄稼,等待庄稼成熟再吃进腹中,……这样周而复始,难道还不是算是屎尿屁么?” 无心听完一脸若有所悟的样子,但是沐秋凰一脸无辜的说道:“老神仙,那你说生活就是吃喝拉撒不好么,干嘛非得说是屎尿屁?” 张伏陵搭耸着双眼,念叨着:“要你管,老道就是喜欢屎尿屁不行么?” “哦,不得不说老神仙您的口味还是蛮独特的。”沐秋凰一脸崇拜的竖起了大拇指。 张伏陵见他这份模样,不由有些气结,一个纵身上了马车,招呼着:“赶路。” 沐秋凰见状嘿嘿一笑,跟在马车后面跑了起来,只是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凑近一听才发现他说的是:“唉,斗嘴又斗不过,还非得跟我斗……”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十三章 篝火夜话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沐秋凰每日里依旧要随着马车奔跑,若是累的晕倒过去,张伏陵便是二话不说便是一颗小黄丹,若是每日里跑完还未晕过去,便要再扎上一个时辰马步,虽然每日里沐秋凰都累的半死,但却从来不曾抱怨过一句。 张伏陵虽然每天都念叨着说要让沐秋凰负责第二天的食物,可是每当沐秋凰醒来之时,猎物都早已打好,有时是山鸡,有时是野兔,有一天更是扛回了一只野鹿,沐秋凰则负责将这些野味处理干净然后烤熟……尽管两人每日里都要对着无心轮番说教一番“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一类的话语。 可是无心却如同他的法号一般“无心”,对二人的举动无动于衷,每日里依旧恪守本心,看着他二人喝酒吃肉,自己去采摘一些野果山菌充饥……先开始二人还兴致勃勃的想要同化无心,到后来二人也都没了那个心力,对着无心无奈丢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的话后,也不再试图哄骗无心喝酒吃肉…… 值得一提的便是,张伏陵总是喜欢每日在白天里呼呼大睡,到了夜间却总是让沐秋凰睡在马车之中,而自己则是坐在车顶之上闭目打坐,美名曰自己是在吸收日月精华。 沐秋凰白日跟着马车奔跑,到了夜间更是沾床就着,到也不甚注意,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心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道家的打坐与佛家的坐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无心明白,若是真的打坐,便要放松精神、心无旁骛进入忘我境界……而张伏陵每日夜里说是打坐,却从来不曾真正进入过这个境界,反而是精神高度集中,对四周黑暗充满警惕之心。 “老神仙,武当山到底在哪啊?”沐秋凰开口问道,手上还继续拾掇着张伏陵刚刚打来的山鸡。 “你不知道武当山在哪?”张伏陵用看着白痴眼神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将洗净的山鸡放到篝火上,一脸无辜的开口说道:“我自然知道武当山在哪,我也知道若是咱们走官道话只怕十日前便已经到了,可是您老人家领着我走的是这些人迹罕至的山道,现在我连自己在那,都分不清楚了……” 张伏陵闻言哈哈大笑道:“还有你小子自认不知的时候?真是少见,那么老道便告诉你吧,武当山便在山的那边。” 张伏陵话音刚落,只见沐秋凰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无心亦是一脸欣慰的看着张伏陵。 看二人神态,张伏陵不由有些气结,正欲开口解释,只听无心说道:“阿弥陀佛,张仙人这次是您违约了。” 原来是因为之前张伏陵的屎尿屁理论和沐秋凰的在山的那边……所引起的。 总而言之,后来三人有过一个约定,那就是以后大家说话必须实事求是,不许再讲这些云里雾里的话,如若张伏陵和沐秋凰任意一人违约,则二人三天不许杀生只能跟着无心吃斋,若是无心违约,则需跟着二人喝酒吃肉。 自约定开始以来,无心倒是一次都没有违约过,倒是沐秋凰和张伏陵有过好几次违约,沐秋凰倒还好说,而张伏陵却顿顿离不开肉食,不让他吃肉只吃野果相当于要他命一般……可是既然已经约定,二人倒也从未食言过。 而此时张伏陵这句在山的那边,显然已是严重违反约定。 “施主,张仙人违约了,劳烦你将山鸡递给小僧,让小僧为其超度。”无心对沐秋凰说道。 沐秋凰将手中山鸡递给无心,看着张伏陵吃瘪,沐秋凰确实满脸喜悦,幸灾乐祸道:“在山的那边是什么?山的那边是海啊!海的的那边是什么?海的那边是山啊……” 见无心正要挖坑埋葬山鸡,张伏陵一把抢了过来,指着二人鼻子斥道:“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老道何曾骗过你们?” 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对望了一眼,同时说道:“老神仙(张仙人)经常诱骗小子(小僧)。” 见二人这般模样,张伏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只记得老道骗你们,难道你们不曾合起伙来骗我老道?沐家小子,就你最是蔫坏,你以为老道看不出来之前你有好几次都是故意违约,害得老道没有肉吃……呸!老道跟你们扯这个干什么?这次老道又没有违约,山的那边确实便是武当山,只需翻过这座山头便入了武当境内。” “老神仙,您说的可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我们今天便可连夜到武当山?这可真是太好了,吃了一个月的烤肉,嘴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咱们赶紧启程去您的武当山吧。”沐秋凰一脸惊喜道。 张伏陵一边转烤着山鸡,一边说道:“急什么?即使现在赶路,到了武当也已是深夜,今日里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我们动身,刚好可以赶在正午时分到达武当。” “别介啊老神仙,咱们不如加把劲现在启程,早一些赶到你武当山里喝酒吃肉,岂不痛快?”沐秋凰一脸希冀道,恨不得立刻将张伏陵扶上马车。 张伏陵悠悠的说道:“夜色太浓,怕看不清路,还是待在原地等待明日启程,比较安全。” “怕什么?有老神仙您和小和尚在这呢!纵是豺狼虎豹,也不过作一餐尔。”沐秋凰继续怂恿着。 但是无心闻言沉默不语,似乎若有所思。 “小子,你不吃鸡么?”张伏陵举起烤熟的山鸡朝沐秋凰比划道。 沐秋凰见张伏陵心意已决,叹了口气,嘴里无奈嘟囔着:“老神仙您自己吃吧,我还是留着肚子,待明日里去了你武当山再好好饱腹一顿。” “可小子就是有一事不解?人都说近乡情怯,别人若是到了家的附近,都是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想要飞回去,怎么到了您老人家这里却无动于衷呢?” 张伏陵闻言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撕下一条鸡肉送进口中,咀嚼片刻咽下后才说道:“因为老道不是‘别人’。” “得,您老人家说的有理,我去睡觉去。”沐秋凰自顾自的钻进马车。 无心走上前来对张伏陵说道:“小僧今晚跟随张仙人守夜。” 张伏陵饶有兴致的看了无心一眼问道:“你也感觉到了?” 无心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小僧不曾感觉到别的,只是这一个月来,小僧察觉到了张仙人的警惕。” 张伏陵闻言摇了摇头,自顾自道:“看来老道真是,太老了……” 突然,张伏陵抬起头来郑重的对无心说道:“小和尚,若是出现意外,你自不必管我,只需护得那小子一路直行,等入了武当山头,自有我武当的护教剑阵护你们周全。” 见张伏陵一脸郑重的模样,无心心头亦是有着几分不祥的感觉,特别是当张伏陵提到护教剑阵的时候,无心更是震惊不已惊,开口问道:“张仙人您说的护教剑阵,可是天下第一剑阵‘九宫八卦剑阵’?” “怎么?你也知道?” 张伏陵话刚出口,突然明悟过来说道:“我倒是忘了你乃是佛子,你佛门的金光灌顶,除了能授其修为外更是能传承记忆。” 无心口中的天下第一剑阵“九宫八卦剑阵”,正是众所周知的武当山护教剑阵,乃是由三百年前武当掌教三叶道人所创,先开始是由九个精通剑法的人,按着九宫八卦方位而布成,中藏凝厚之体,外现隐跃之妙,变化多端杀气凝行……后来经过这几百年来武当山上历代高人的不断地改进完善,到了今日,已将其发展至了可由七十二人共同持剑组阵。 至于这由七十二名执剑弟子组成的天下第一剑阵,九宫八卦剑阵的威力究竟有多强?据说青莲剑仙李太白曾已己身亲试过,当时李太白与七十二位执剑弟子,鏖战了整整一个时辰,结果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剑阵虽伤不了李太白,但李太白亦是也破不去这剑阵。 可是别忘了,当时李太白已然成为四大剑仙之首,其修为也是到了天境,而那七十二名组成剑阵的弟子修为才不过六品而已。 若是平日里,别说七十二个六品剑客,就算是七百二十个六品剑客只怕也挡不住李太白一剑,可是却因为这七十二人组成了九宫八卦剑阵,便与李太白战了个平手,由此可见,这剑阵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李太白亦是曾亲口所言,这“天下第一剑阵”盛名不虚。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无心才会隐隐不安,张伏陵提到了用这天下第一剑阵护其周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张伏陵自认为他抵挡不了这黑暗中的危险。 只是究竟是什么危险,竟能让这位号称第五仙的张仙人都隐隐不安呢? “小和尚再添些柴火。”张伏陵开口说道,打断了无心的沉思。 无心捡起几根树枝扔进篝火里,火焰瞬间燃了起来。 橘红的火焰摇摇曳曳,把无心脸颊映的红扑扑的。 张伏陵看着无心微微一笑道:“小和尚你别紧张,情况也许并不像老道所担忧的那样,别忘了老道也是天境高手。” 这是张伏陵第一次承认自己的真实境界,而无心便是唯一的听众。 “阿弥陀佛,小僧自当依张仙人所言。”无心双手合十道。 张伏陵点了点头,突然话题一转,问道:“小和尚,你可知老道为何会带你来武当?” 无心诚恳的回答道:“小僧不知。” 张伏陵叹了口气道:“自六百年前龙虎山伯牙真人被封为国师开始,我道教一脉便渊源流传至今。 四百年前佛教进入大幽,后来引发的佛道斗法事件更是恶果累累,明面上看是道教容不下你佛门,从而引发的斗法。但实际上你我都知道那场斗法事件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佛道两家不过是成牺牲品而已。” 无心闻言点了点头,身为佛子他当然知道那场斗法事件的真正缘由。 当年幽太祖虽然将伯牙真人封为国师,将道教立为国教,但是伯牙真人宁可坐化也不肯修改预言的事情,亦是引起了幽太祖大幽历代君王的不满。 但碍于当年幽太祖的誓言,历代君王明里却不好做些什么,可是眼看民众信仰聚集于道教一身,而道教却不受控制,大幽历代统治者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所以便有了佛门传入大幽的事件,其真正目的正是为了削弱道教在民众心中的影响力,而幽仁宗便正是这“扬佛抑道”的主要推手。 张伏陵看了看无心颇为感叹的继续说道:“可惜,佛道两家能看到本质的终究是少数人而已,大多数的佛道弟子却都看不不明白,因为那场斗法事件开始将彼此视作敌手,明争暗斗起来,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争斗竟恶性循环了整整四百余年……” 无心若有所思的问道:“所以张仙人与我佛门祖师交好,才会带小僧前来武当?” “不错。” 张伏陵颇有深意的看了无心一眼,说道道:“老道前半生碌碌无为,后半生懵懂入道……此生唯一之宏愿,不是想让武当压过龙虎、佛门成为天下第一,而是想致力于推崇真正的佛教一家,使得佛门僧人与道家道人彼此间再无杀戮,能够真正的和平共存。” “阿弥陀佛,张仙人之宏愿,小僧心中钦佩不已,小僧不才,却也愿为张仙人之宏愿尽一份绵薄之力。”无心诚挚的说道。 张伏陵闻言一笑,摇了摇头道:“你所能尽的可不是绵薄之力,佛子身份对佛门中人而言的重要性自不必老道多说,只要你能够认同老道的观点,相信距离佛道真正一家的那一天,亦是不会远矣。” “阿弥陀佛,小僧有生之年必当竭尽全力,推崇张仙人所言的佛教真正一家。”无心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 张伏陵听无心所言,心满意足道:“既如此,老道无憾矣。” 张伏陵心满意足了,无心心中却是愈加忐忑。 因为这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在交代后事。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十四章 有剑自幽冥而来 张伏陵一小口小口的抿着壶中酒水,无心将白日里捡来的柴火全部添进了火堆,本来已经快要燃尽的篝火,因为又加入了新柴,火焰再次燃了起来,三人这一个月来,虽然每夜都宿营在荒山野地,但每日里宿营所选择的地点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极为空旷,没有密林遮蔽。 围绕着火堆而坐的两人,到了后半夜都没有了言语,夜风将火苗吹的摇摆不定,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叟,风声低鸣,又像是有幽魂在哭泣。 张伏陵将酒壶放在耳边轻轻摇了摇,确定最后一滴酒也已被自己饮尽后,蹙了蹙眉头。 无心感觉到心中起了一丝浮躁,于是在心里默念起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当篝火全部燃尽,只剩下一堆暗红炭灰的时候,天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就在无心心神刚刚松懈下来的时候,只见张伏陵突然一跃而起,对着马车便是一掌,下一刻马车拖动着马儿向后移动了一段距离,那匹马儿刚被车箱后拽到刚刚的位置,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鸣,便被剑气绞成了一堆碎肉。 这一剑无声无息凭空出现,却杀意逼人一往无前,好似自幽冥而来一般。 若不是张伏陵一直都在防备着,提前感知到杀意,将马车及时推开,只怕被绞成一堆碎肉的便是沐秋凰了。 而就在剑气绞碎马儿的一瞬间,张伏陵已然跃到了车厢顶上护住了沐秋凰。 而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又出现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一身灰衣,俨然与雾色融为了一体,五官自然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出一个身体轮毂,而那轮廓则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张伏陵与那灰影彼此对恃,谁都没有动上一步。 张伏陵那头毛驴似乎通了灵性一般,望着那道灰影,不安的刨着橛子。 无心亦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场间二人,心中早已波澜起伏,昨夜里他和张伏陵一夜未眠,皆是在等待此人。 本以为这人会趁着黑暗而来,结果这人竟是伴着晨光出现。 只有无心知道自己昨夜里精神紧绷了一夜,时刻都在认真聆听着风中的细节,时刻都在等待着这人的到来。 而这人却在自己最以为会出现的时候没有出现,在自己最以为不会出现的时候又凭空而现。 不得不不说,这时机选择的恰到好处,因为人在最困的时候往往不是深夜,而是黎明,深夜里的黑暗总会让人警惕,只有黑暗尽去的时候,心神才会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 选择此时出手,说明这人对人心把握准的可怕。 就在这时,只见马车窗帘被人从里面掀起,沐秋凰钻出马车来。 而无心亦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沐秋凰跟前。 只见沐秋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场间灰影,一只手上拳头攥的劈啪作响,另一只手在马车木檐留下深深的指印。 “施主快随小僧前往武当山。”无心说话间伸手去抓沐秋凰的手臂。 沐秋凰转过头来看了无心一眼,无心的手在空中戛然而止。 “阿弥陀佛,张仙人,只怕小僧要有负您的嘱托了。” 无心见状双手合十,朝张伏陵满怀歉意的道,因为他刚刚在沐秋凰眼中看到那种东西叫玉石俱焚。 沐秋凰转回头来看着灰影,一字一语道:“诡剑仙?” 灰影看着沐秋凰莞尔一笑,却没有说话。 沐秋凰此时心中已是怒火中烧,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气海正是被眼前人所废,所以他亦是无时无刻都想要当着诡剑仙面问个明白。 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诡剑仙会对自己两次出手? 按理说到了诡剑仙这个层次,应该也没有人能够命令的动才对,而自己跟诡剑仙更是无冤无仇。 沐秋凰偏了偏头看着诡剑仙问道:“你这次是要来杀我?” 见诡剑仙不语,沐秋凰继续说道:“四大剑仙,除了你,我还见过另一个,甚至还见过一个比起四大剑仙只差一线的人,若论气度,你别说比不上顾先生了,就连老妖精巫灵童的气度也要胜你一筹。” 沐秋凰看了诡剑仙一眼,又自顾自地说道:“说实话,我刚刚其实一直想问你为何会跟我过不去?可是现在我却不想问了,权当我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既然有了借口,那我便不怪你之前废我气海,也不怪你今日前来刺杀我。 我老子沐青恩这些年不知杀过多人?刨过多少人的祖坟?偶尔有一两条漏网之鱼成长为翻海巨龙后,回来报仇倒也说的过去,即使是你没有那个胆量去找我老子报仇,转过头来找我泄恨,我也无怨无悔。因为父债子还,这本就是天经地义,我既然享受到了我父亲带给我的荣华富贵,我自然也应该得承受得住这些荣华富贵背后的白骨累累……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何上次不直接给我一个了断,而只是单纯废了我的气海?如果说你是想看着我像个废人一般苟活于世的话,你为何今日又要来杀我?” 诡剑仙看着沐秋凰自言自语,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沐秋凰此时已然确定究竟是谁想要害自己,因为自己气海能够恢复如常的事,只有侯府中寥寥数人知道,只是一直想不明白是那人为何能够差遣得动诡剑仙? 所以沐秋凰认真想了一下,决定出言相激,看能不能看出一些端倪。 想到这里,沐秋凰出言挑衅道:“我就在这里,你不是要来杀我么?你来啊!我躲也不躲,上次你没杀我,也许是你觉得我不配死你的剑下,也许是你觉得对一个小辈出死手有辱你的剑仙威名……那么今日你便动手吧!我想说的是,你在我眼中就像那污水中的苍蝇老鼠,虽然贵为剑仙,实则你却连光都见不得?我为你感到可悲。” “怎么?你还不说话。” 沐秋凰哈哈大笑道:“你莫不是是个哑巴?那你总不会还是聋子吧?既然这样,不会说话你便仔细听着。” 沐秋凰言语阴冷的说道:“若你这次还杀我不死,我必将穷极一生,调查出你的身世来历,将你身边至亲至爱之人屠杀个干干净净,我必会灭你满门,甚至于你死去双亲祖辈我也一个不会放过,我会将他们挖坟掘尸、戳骨扬灰,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 “好狠厉歹毒的小子,不错,我就是诡剑仙。你是想激怒我么?不得不说你的方法就像你的身体一样孱弱。”诡剑仙开口说道,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幽冥中的厉鬼。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么?”沐秋凰得意道。 “你以为张伏陵能护你周全么?真是个有趣的小子,刚刚你威胁我可曾威胁够了?现在该我威胁你了,待会我会将你的四肢全部剁掉,挖出你眼睛,再用铜注入你耳朵,还要割去舌头,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活着,我会把你变成人彘……” 诡剑仙的声音本来就如同厉鬼,此时说出这番这番言语,更是阴冷到襂人骨髓。 沐秋凰闻言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心道:“若真是这样,还不如死了到好,这诡剑仙果然是个变态。” 沐秋凰不由将眼神投向张伏陵,心道:“老神仙你可一定得挡住啊!不然我这次可就玩大了……” 诡剑仙看了看沐秋凰哈哈大笑道:“怎么?你开始害怕了,你放心我这人言出必践,你继续恐惧吧!” 眼看已结下死仇,沐秋凰亦是做好了最坏打算,若是张伏陵真挡不住,打不了自己就先行了断,留给你一具尸体管你如何泄愤呢?想到这里,沐秋凰大声喊道:“诡剑仙,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诡剑仙似笑非笑道:“小子,你可千万别开口求饶,那样我会看不起你。” “你可真是想多了。”沐秋凰大声喊道:“我操—你—妈!” 饶是与诡剑仙的心智在听到这句话后,亦是动了真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沐秋凰杀意涌动,好在张伏陵护在沐秋凰身前,即使是剑仙但靠眼神也是杀不死人的。 诡剑仙看着张伏陵说道:“你很不错,不负第五仙之名,只不过这近一个月来,你天天夜里警惕着我精神损耗巨大,而我这一个月来,却是一直都在养精蓄锐,此消彼长,不知你究竟还能挡我几剑?” 沐秋凰此时才知道原来诡剑仙竟是在暗中坠了整整一个月,也明白了为何每日夜里顾尘缘都会宿于车顶之上,不由对张伏陵投去感激的目光。 张伏陵闻言,看着诡剑仙悠悠然地说道:“老道今年虚岁一百二十四岁,早已活够本,只是……同为天境,你觉得老道会怕你?” “老神仙霸气。”听得张伏陵此话,沐秋凰忍不住喝了声彩。 “阿弥陀佛,张仙人原来您昨夜里与小僧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无心一脸茫然道。 张伏陵闻言脸色微微一红,解释道:“老道所说宏愿是真的,老道真的想看到佛道真正一家。” 沐秋凰看了看无心满脸疑惑,不知他俩昨夜说了些什么? 诡剑仙看着张伏陵说道:“果然,道人都是神棍。” 张伏陵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你能想法子消耗老道心神,老道自然也得编谎话诱你出来,老道既然答应了沐青恩替他儿消除隐患,就得说到做到……” 沐秋凰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明白这是父亲联合张伏陵为诡剑仙布的一个局。 诡剑仙虽已明白张伏陵乃是故意引自己出来,可却是俨然不惧。 因为修为一旦到了天境,自然能够趋吉避凶,对周围事物的感知能力自是远超常人,他自然知道这一个月来还有四人在暗中保护沐秋凰,只是那四人在他看来宛如蝼蚁,压根对他构不成危险。 诡剑仙看着张伏陵道:“你说的很对,同为剑仙,你的确未必怕我,可是我要走的话,仅凭你一人又如何能够挡得住我?” 诡剑仙看着沐秋凰阴森一笑道:“小子,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沐秋凰听诡剑仙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道若是今日让他离开,被他时刻惦记上自己,只怕自己这辈子只能整日躲在北虞侯府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十五章 有刀自天边斩下 诡剑仙说完这句话,便欲转身离去。 沐秋凰与无心看了看张伏陵,只见张伏陵双袖无风而动。 诡剑仙回过头来看了看张伏陵不屑的笑了笑道:“你真以为你能留住我?” 张伏陵认真想了想,侧了侧头说道:“老道不让你走,你又如何走的了?” “不让你走,你又如何走的了?” 这便是张伏陵的答案,张伏没有说我能留下你的话,因为那样未免显得有些势弱,张伏陵是直接反客为主说道:“老道不让你走……” 你要走是你的事,我不让你走便是我的事。 “哦?” 诡剑仙明显来了兴致,转过身来扬起了短剑,看着张伏陵说道:“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混沌无极功,究竟是否像传说中的那般强。” 诡剑仙的剑法没有人知道名字,这两次对待沐秋凰都是偷袭为主,沐秋凰本以为他的剑法应该如同他的名号一般,走的是诡秘路子,应是先发致人。 却没想到他面对张伏陵时竟没有抢先出剑,而是堂堂正正的等待张伏陵先出招。 这是相邀,也是诡剑仙的自信。 毕竟四大剑仙成名已久,其名号都是在江湖上一刀一剑,伴随着血而来。 而张伏陵却生平从未与人动过手,这“第五仙”的名号也只是是世人的尊称。 见诡剑仙这幅模样,张伏陵没有在说什么,而是直接从原地弹射而起,从空中朝诡剑仙呼啸而来。 张伏陵一身白色道袍,更是白发如雪,此时自上而下直接砸了过去。 空中的张伏陵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却比箭矢更快、更准、更狠。 只见张伏陵在半空中伸出了手臂,长袖在风中呼啦作响,紧接着从袖中伸出一双手来,那双手纯白如玉,却好似铁铸。 此时,长袖翻转好似流云,双手舞动像极白鹤。 双手破袖而出,宛如白鹤戏云。 诡剑仙眼看头顶双手呼啸而下,唇角那丝不屑荡然无存,只见瞳孔一缩,精光乍现。 下一刻,张伏陵的双手已到诡剑仙头顶,双手间所携带的真元气劲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蓬勃而发,此时洁白如玉的双手再无半分白鹤戏云之意,有的只是血鹤唳鸣,双手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而下,直取灰影的天灵盖。 张伏陵一生从未与人交过手,在世人眼中,他的形象应是慈眉善目的老者才对,可是今日张伏陵以一百二十余岁高龄对敌出手,其招招狠辣异常,出手便如同江河倾泻,那里留有半分余地。 而这一招正是张伏陵以“混沌无极功”为基础所创出的“云手三式”中,威力最大、杀意最浓的那记“流云式”,由于速度太快,竟在空中带动一丝浅白色的气流。 沐秋凰见状心中大喜,冲着张伏陵喊叫道:“老神仙加油啊!打死这个老变态。” 诡剑仙此时手中亦是短剑翻转,瞬间,舞出千百朵剑花,短剑自下而上,刺了出去。 双手自上而下似流云呼啸。 短剑自下而上如落英缤纷。 下一刻,两人动作恍若静止,只有空气中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裂之声,这是二人真元劲气相互冲撞所引起的结果,也不知在这刹那之间,两人究竟出了多少招。 最终流云散尽,落英全无。 张伏陵左手两指夹住了刺向他胸口的剑,而诡剑仙亦是用另一个手挡住了张伏陵刺向自己眉心的一指。 第一招,两人竟是平分秋色。 无心目不转睛的看着场间二人的招式,眉头紧锁似乎若有所悟。 沐秋凰看着场间二人的交手,不由想起当时顾尘缘与巫灵童交手,在心中暗暗比较了一下,却发现这两场战斗虽然都是精彩万分,但四人间的出招方式却是有些不同。当日,顾尘缘与巫灵童那一战,两人是由慢而快,先开始都能看到两人的出招痕迹,而张伏陵与诡剑仙这一战,竟是从一开始便快的让人看花了眼。 不待沐秋凰多想,只见二人一触即分。 诡剑仙短剑脱手而出,直冲张伏陵面门而来,张伏陵双手弯曲成虎爪之状,瞬间扣住了短剑。 “竟然又是徒手抓剑?”沐秋凰忍不住惊呼起来。 上一次是巫灵童徒手抓住了痴剑仙的剑,这一次是张伏陵徒手扣住了诡剑仙的剑。两位剑仙的剑,都曾被人徒手抓住,这传出去似乎不可思议,但两次都是沐秋凰亲眼所见。 “原来老神仙跟巫灵童一般都是修的手上功夫?”沐秋凰喃喃自语道,心中亦是开始意淫道:“等自己伤势恢复后要不要也练一下徒手抓剑?毕竟能够抓住剑仙的剑,这事传出去得有多嚣张。” 只是想到巫灵童最后的结局,沐秋凰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抛出脑外,突然,沐秋凰好像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老神仙小心,短剑有钢丝。” 就在沐秋凰话音出口的同一时间,只见诡剑仙手腕一抖,只见剑柄上的丝线竟是成了一个弧形,朝张伏陵脖子上绕了过去。 只有诡剑仙知道,他这剑柄上衔接的丝线不是软钢丝,而是比软钢丝要纤细数倍、坚韧数倍、锋利数倍的冰蚕丝,这丝线的锋利程度可切金割玉,若是这一下绕实,只怕张伏陵下一刻便会身首异处。 不过好在就在沐秋凰提醒之前,张伏陵便已察觉到了危险,在沐秋凰话出口的同时,将头往下缩了几分,也正是这一缩保住了头颅,丝线只割去了张伏陵的几缕白发,张伏陵亦是双手弃剑。 而就在张伏陵双手弃剑的同时,张伏陵的身体再次朝诡剑仙笔直的飞了过去,而这次的速度亦是迅猛快捷,竟是比巫灵童回剑的速度还要快,而同一时刻随张伏陵一同前去的还有地上的碎石野草,本是柔弱无比的野草,此时亦是如同箭矢一般离地而起崩的笔直。 这便是“云手三式”中的排云式,张伏陵再次来到了诡剑仙身前,而短剑的速度则是没有张伏陵快,也就是说诡剑仙此时手中已无短剑。 剑仙!剑仙!若是连剑都没有,又怎能叫做剑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那么无剑的剑仙又会怎样?” 就在众人以为诡剑仙会避开这一击的时候,却见诡剑仙邪魅一笑,手上不知何时竟然又出现了一把剑,只见剑光闪动……下一刻,张伏陵已然回到了原地,而诡剑仙的短剑亦是回到了手中。 “诡剑仙果然人如其名,世人皆是专于一剑,没想到你竟修的是双剑。”张伏陵低语道,而张伏陵的长袖亦是被削去了一截,此时双手缩回袖中,隐约有血滴落下。 “老神仙受伤了?”沐秋凰一脸担忧道。 无心点了点头道:“张仙人的确是受伤了。” 诡剑仙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两把剑,对着张伏陵似笑非笑的解释道:“我这两把剑一长一短,一刚一柔,一曰幽冥,一曰黄泉。” 张伏陵看着诡剑仙说道:“袖藏幽冥,腰绕黄泉,你果然不负这个‘诡’字。” 张伏陵又若有所思道:“老道自百岁以后,开始弃剑不用,自创云手三式,本已为自己领悟到了‘不滞于物’的境界,今日与你一战,才明白一切都是虚相 ,‘不滞于物’是虚相,草木竹石皆可为剑亦是虚相……一切归于本质之后,赤手空拳的人自是干不过手持利刃的人。” “老道士,你才明白啊!” 诡剑仙对着张伏嘲讽道:“四大剑仙中,我有幽冥、黄泉,李太白仗剑‘青莲’,顾尘缘亦有‘红尘’,至于欧冶子手中之剑更是有八把之多……你的‘不滞于物‘,在我看来简直是愚不可及。” “有理,老道受教。” 张伏陵喃喃自语道:“待今日过后,老道自当重新提起那把桃木小剑。” 诡剑仙闻言悠悠道:“没有以后了,本来我是不想杀你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逼我出了双剑,从来没有人见过我的黄泉,既然你今日有幸见到了,我自当送你前去黄泉。” 诡剑仙看着沐秋凰残忍一笑道:“小子,你睁大眼睛看好了,等我杀了这个老道和和尚后,我便会履行我的诺言将你削成人彘。” “等一等。”沐秋凰大喊道。 诡剑戏谑道:“怎么?你怕了?” 沐秋凰叹了口气说道:“我自绝在你面前,你放过他们两个好不好?” “施主。”无心看着沐秋凰,欲言又止。 沐秋凰没有理会无心,继续说道:“我不管你是受何人指派,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放过他们两个,我的死之后沐青恩亦不会向你复仇。” “沐青恩?”诡剑仙看着沐秋凰不屑道:“你觉得我会惧他向我寻仇?” 沐秋凰想了想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痴剑仙顾尘缘与我有半师之谊,我北虞侯府的底蕴也远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若我死后,沐青恩铁了心要为我报仇的话,我想,面对同为剑仙的顾尘缘,再加上无数九品高手相助,杀死你应该也不是多大难事吧?而现在,只要你放过他们两个,我保证我死之后,无人向你复仇……” 诡剑仙嘲讽道:“小子,与其像你所说的那样,我还不如将你们三人杀了来的彻底。” 沐秋凰故作神秘道:“你以为杀了我们三个,今日之事便无人知道么?我向你保证,不出一个月,我三人死于你手之事必定众所周知,届时,想要报仇的将会不止我北虞侯府,还会有武当山,有浮屠寺。” 诡剑仙戏谑道:“小子,你不用故作神秘了,我即名诡剑仙当为鬼剑仙,二十四小鬼终究是小鬼,等我杀了你们三个后,我自会再杀了那四个小鬼。” 沐秋凰闻言脸色大变,心中暗道:“弄巧成拙了,原来这诡剑仙早已知道魑魅魍魉的存在。” “不对啊?张仙人是故意诱出诡剑仙的呀?” 沐秋凰喃喃自语道,突然想起张伏陵之前说的话:“老道既然答应了沐青恩替他儿消除隐患,就得说到做到……这是父亲跟老神仙一起布的局,那么除了老神仙,侯府应该也会派人才对啊?再说要看自己身处危险,魑魅魍魉明知不敌也应该会出现才对啊?” 想到这里,沐秋凰虽然觉得困惑,倒也放下心来。 “该结束了。”诡剑仙喃喃自语道。 可是话音刚落,诡剑仙却突然飞身而起。 “回来。” 张伏陵一声大喝,就在一瞬间,张伏陵再次到了诡剑仙的跟前,双袖翻腾如同卷云,这正是“云手三式”中的卷云式。 张伏陵正欲伸手去抓住诡剑仙,可惜双袖刚刚被诡剑仙削去了一截,双手也已受了伤。 因此,张伏陵失手了,这一抓并未抓住诡剑仙。 眼看诡剑仙就要离去,突然有一把大刀自天边斩下。 (本章完) 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关注石头.小+说+网w+w+w.10++o+m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十六章 底蕴 “回去。” 就在大刀落下之时,一道震耳欲聋的暴虐之声伴随而来。 紧接着,便只听得刀与剑碰撞所发出的一声巨响。 下一刻,诡剑仙重新回到了地面。 准确的说,应是诡剑仙被人从空中直接劈回到了地面。 沐秋凰在听到声音之时会心一笑,看着刀光脱口而出道:“狠劈刀,翻江倒海。” 张伏陵在看到刀光之时,亦是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总算来了,若是再不来,老道也只好撒手不管了。” 就在诡剑仙被劈回地面之时,一道人影从半空中一跃而下。 “嘭!”的一声,双足落下之处尘土飞扬。 沐秋凰看着落下之人,惊喜道:“师父。” 不错,来人正是沐秋凰的师父,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一的刀九皇。 刀九皇看上去有三十七八,身高九尺有余,身着黑色皂袍,长发飘散,最为显眼的便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大刀,那把大刀是真的很大,比寻常的刀要长上三尺、宽上三寸。 刀九皇回过头来冲着沐秋凰微微一笑,再次转过身去看着诡剑仙时,则是笑意全无,眼中尽是杀意。 诡剑仙望了望刀九皇手中的那把大刀,语气古怪地问道:“你便是天刀~刀九皇?” 刀九皇闻言,一脸霸气道:“除了我,还有谁能够将你一刀劈落?” 事实上,江湖中人用剑者居多,除却四大剑仙最为有名外,十大高手中亦是有一半以上选择用剑,相比于剑而言,江湖上使刀的人数本来就要少上一些,而最为有名的也就只有刀九皇一人而已。 诡剑仙看着刀九皇诡异一笑。 刀九皇看着诡剑仙满脸不爽道:“你便是诡剑仙?偷偷摸摸的出手偷袭了我徒儿,接着又藏头露尾的让我寻你不到……我这时看着你的笑容才明白,你他娘的笑起来倒真像个娘们儿。” 听到刀九皇之言,沐秋凰挤眉弄眼乐不可支,就差手舞足蹈了。 张伏陵与无心不约而同的看了沐秋凰一眼,心道:“真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好!很好!”诡剑仙气急而笑。 刀九皇看着诡剑仙说道:“笑啥笑,像个娘们了不起啊?” 这话一出,张伏陵都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无心强忍着笑意看了看张伏陵和沐秋凰。 “该死。”诡剑愤然骂道,手中短剑一甩,笔直的朝刀九皇飞了过去。 “来的正好。”刀九皇猖狂大笑,笑声震耳欲聋。 只见刀九皇从原地弹射而起,手持大刀径直劈了出去,刚刚刀九皇双脚所站之地,竟是留下两个大坑出来。 沐秋凰见刀九皇出招,喃喃自语道:“又是狠劈刀?” 刀九皇的刀势霸道绝伦,携带着呼啸风声,“当啷”一声,刀与剑触碰到了一起,刀九皇竟是直接将诡剑仙的短剑磕飞了出去。 诡剑仙轻喝一声,整个人手持长剑朝刀九皇刺了过去,在地上扬起一道土龙,同一时间,诡剑仙另一只手的手腕轻轻一抖,只见刚刚被磕飞的短剑竟在空中急转而回,带出一道弧线从刀九皇头顶劈了下来。 诡剑仙此时双剑同攻,短剑幽冥在上,长剑黄泉在前。 就在沐秋凰以为刀九皇会以“急回刀,铁锁横江”相应对时,却见刀九皇竟是使出了“怒撩刀,天火燎原。” 只见刀九皇双脚重重踩地,双手握住大刀自下而上的撩了出去,刀锋划破了空气,一往无前的掠向了诡剑仙。 沐秋凰惊呼道:“惊掠刀,破甲三千。” 张伏陵看着刀九皇出刀,偏了偏头看着沐秋凰和无心,问道:“怎么?现在年轻人打架都这么玩命吗?” 沐秋凰此刻顾不得理会张伏陵的话语,只见满脸担忧的看着场中二人,身为弟子他自然很了解刀九皇的习惯,刀九皇向来习惯以伤换伤,以命博命。 此时,正是刀九皇的打法正是一如既往,对头顶短剑置之不理,以怒撩刀起势,随之转为惊掠刀,将两股刀势力量叠加在了一起。 若是诡剑仙硬接了这一刀,只怕诡剑仙不死也得重伤,可刀九皇却是必死无疑。 沐秋凰心中焦急道:“师父呀!你怎么面对诡剑仙也敢赌?” 不过,刀九皇还是赌对了。 就在短剑离刀九头顶还有三寸之时,短剑又掉转剑身倒飞了出去,诡剑仙强行止住了身形,将身子倾侧了三分,没有硬接刀九皇这一刀。 下一刻,刀势划碎了土龙,刀九皇身随刀起,再次斩了过去。 诡剑仙收回了短剑,双手各持一剑,与刀九皇近身战斗了起来。 两人的速度快若闪电,沐秋凰与无心已然看不清两人的刀势与剑招。 倒是张伏陵盯着场二人,看的津津有味。 “怎么样?老神仙谁占了上风?”沐秋凰来到张伏陵身边焦急的问道。 张伏陵看着场中二人,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本来呢,诡剑仙应该是要强于刀九皇的,不过他与老道之前战了一场,此时自然有些力竭,而刀九皇此刻气势正盛,且刀九皇的打法太过狠厉,竟是刀刀不留余地,而诡剑仙却不愿跟刀九皇以命搏命……所以呢,一时半会两人还分不出胜负来。” 听了张伏陵的点评,沐秋凰亦是渐渐放下心来。 突然,张伏陵对着沐秋凰说道:“小子,你师父要输了呀!” “你不是说他们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么?”沐秋凰没好气的说道。 张伏陵撇了撇嘴,不屑道:“你懂个屁,老道说的是诡剑仙不愿玩命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来,可这会诡剑仙开始玩命了呀!” 张伏陵话音刚落,只见剑芒与刀罡猛然撞击到了一起,一股疯狂而带着毁灭力量的气劲,以场中两人为中心,如巨浪一般朝四周激荡开来,疯狂的破坏着四周的一切,一时之间碎石横空,强烈的气劲将地面切割的破破烂烂。 张伏陵长袖一挥,挡住了朝这边激射而来的气浪,众人虽然没事,却惊的毛驴汗毛倒立嘶鸣声起。 而交战中的双方也是在这强劲的爆炸之中,被互相震退,各自狼狈不堪,惊骇的看着对方。 只见刀九皇那身黑色皂衣早已变得破破烂烂,身上亦是被切割出无数伤口,一时间竟好似一个血人。 不过诡剑仙也好不到那里去,只是伤势比刀九皇稍微轻上一点而已,持剑的双手瑟瑟发抖,肩膀处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想不到老子天刀九式尽出,还是输了?”刀九皇自语了一声。 刀九皇的目光落在了诡剑仙肩上的刀痕处,颇为得意,紧接着又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的剑伤,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一脸满足的说道:“痛快,痛快,跟剑仙干架真他娘的痛快!已经很久没有一场大战,可以让老子这么酣畅淋漓了……” “疯子!” 诡剑仙看着刀九皇咬牙切齿道。 “不好,诡剑仙准备逃了。” 沐秋凰见诡剑仙身形微动,一脸希冀的看着张伏陵,期盼着他再次出手。 张伏陵仿佛看出了沐秋凰的心思,对着秋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老道的任务完成就是在你侯府之人到来之前引出他、拖住他,至于猎杀的任务则由你侯府之人出手。” 沐秋凰看着张伏陵,一脸幽怨道:“我师父不是打不过么?” 张伏陵看着沐秋凰悠悠的回答道:“这会用不着老道出手了,你侯府来的人已经够多了。” 沐秋凰听张伏陵之言,满脸疑惑的朝四周张望着。 不一会,就见场中竟是又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四人,分别守住了诡剑仙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看着四方退路皆被封死,即使强如诡剑仙亦是感到了棘手,诡剑仙用目光扫视了四人一眼,变幻了一下握剑的姿势。 张伏陵看到四人出现,则是找了个地方箕踞下来,抱着一幅看好戏的情景。 沐秋凰看着四人到来,亦是将那颗心彻底的放回了肚里。 北虞侯府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便是云雨阁和藏书阁,其中云雨阁日常是由三百精兵负责看守,而藏书阁则是有守阁奴七名,分别以赵、魏、韩、齐、秦、燕、楚为姓。 守阁奴平日里很少出书阁,但是自从藏书阁建成这么多年,江湖上总会有那么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孤胆独客,因为觊觎藏书阁中的珍贵武学而入阁窃书。可是这么多年以来,藏书阁中的书籍却是只多不少,从未失窃过一本,倒是时不时的会从里面丢出一两具尸体出来。 藏书阁虽是江湖禁地,但毕竟是自家书楼,所以沐秋凰自小便与七位守阁奴相熟识,平日里亦是对其尊敬有佳,对于他们的过往事迹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东边那位乃是四十年前藏剑山庄的少庄主~齐不换,当年凭借着一柄秋水剑在江湖上也是混的声名鹊起,只是听说藏剑山庄在覆灭之时,齐不换亦是被仇家所杀了,却不曾想到这个本已该是死人的齐不换,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西边那位秦舞阳比起齐不换来,亦是不遑多让,一对鸳鸯离别钩使得是出神入化,年少时,更是曾已一几之力单挑了塞北三十六狼。 南边那位燕无回听说曾是翻江大盗,一身金钟横练修为早已登峰造极,传说他曾夜入大幽皇宫盗宝成功后,惹得龙朔帝大怒,亲自派人追杀了三年。 北边那位则更是了不得,姓楚名休阳,乃是七斗米教祖师一级的人物,一手袖里乾坤可翻江倒海,若论起辈分,也只比张伏陵低上一辈,即使是龙虎山上的道衍真人也只能与其平辈论交。 这四人修为皆已入九品之境,虽然在天下十大高手排名中未占有名号,但亦不能等闲视之……而这四人与沐青恩或有约定、或有交换……但不论是何种原因,此时,这四人都已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北虞侯府的守阁奴。 由点看面,北虞侯府的底蕴究竟有多深厚?亦是可想而知。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十七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沐秋凰看到四位守阁奴出现,心中大喜对其招呼道:“大家小心,他便是诡剑仙。” 其实不用沐秋凰提醒,众人也早已知道了诡剑仙的身份,若非早已知道这次的行动就是为了猎杀诡剑仙,只怕他们四人也不会舍得走出藏书阁,之所以会出藏书阁就是为了“猎仙”而来。 四人看了看诡剑仙和刀九皇,齐不换偏了偏头道:“两败俱伤?” 楚休阳轻轻摇了摇头道:“刀老九伤的更重。” 秦舞阳从背后取下那双镔铁打造的鸳鸯离别钩问道:“谁先来?” 楚休阳和齐不换相视一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去。 就当秦舞阳正欲出手之时,却见燕无回已经先他一步跨了出去。 燕无回的身法较之刀九皇,则显得轻灵潇洒了许多,只见他单足点地一弹一跃,下一刻,空中突然出现了四个燕无回,紧接着又变成了八个,最终这八个燕无回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向了诡剑仙。 张伏陵看着燕无回叹了口气道:“好看是好看,可是不顶用啊!这化身既然我能看透,自然也瞒不住诡剑仙。” 果不其然,身处“八个”燕无回围攻中心的诡剑仙,对着这八道身影竟是看也懒得看。 就在张伏陵正欲开口议论的时候却见,正要同时挥拳砸向诡剑仙身上的八道身影突然合八为一,张伏陵压下了正欲脱口的话语,改口道:“这还算有点意思。” 只见合八为一的燕无回全部聚集在了诡剑仙的背后,“嘭”的一声,双拳尽数落在了诡剑仙的背上,几乎在同一时间,诡剑仙手中长剑从身前倒转回了身后,直接劈在了燕无回的胸口上。 诡剑仙站在原地未动,只是双脚下沉了几分,而燕无回却被这一剑劈的直接倒飞了出去,跌落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号称金钟横炼刀枪不能伤其分毫的燕无回,在对上诡剑仙时,竟然是一招落败。 这总算是让在场众人对诡剑仙的强悍程度,有了一个直观的概念。 因此,就连看着刀九皇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敬佩。 而诡剑仙却似乎对此还不满足,看着跌落在地上的燕无回皱了皱眉,疑惑其为何没有被自己劈作两半? 秦舞阳收回了正欲踏出的脚步,看着齐不换和楚休阳,缓声问道:“一起上?” 齐不换一脸无奈道:“不一起上还能如何?连刀老九都不是他的敌手。” 楚休阳看了刀九皇一眼,面露难色道:“燕老鬼生死不知,若是刀老九不愿与我等联手,只怕今日还留不下他。” 秦舞阳与齐不换闻言,皆是看着刀九皇,犯了难色。 世人都知道刀九皇为人孤傲霸道绝伦,从来都是单人孤刀对敌,纵是以一敌多也不屑与人联手。 这是刀九皇的规距,刀九皇最重规矩。 沐秋凰看着沉默不语的刀九皇心中自是大急,他知道以自己师父的骄傲,是不会舍下脸来与守阁奴联手对付诡剑仙的。 可是若错过了这个绝杀的机会,下次再想除去诡剑仙又不知到了什么?一想起诡剑仙对自己威胁,沐秋凰就感到寒气襂人。 “罢了,罢了!师父最重规矩,我也不好开口相劝,大不了以后我就不出侯府了……呸!怎么这么没胆气?对了,大不了以后我出门之时带着一支军队……”沐秋凰满脸失落。 诡剑仙看着他们三个守阁奴,满脸不屑地问道:“下一个谁来?” 三人亦是面露难色,全部望向了刀九皇,等他发话。 诡剑仙看着裹足不前的三人哈哈大笑,对其奚落道:“我还当北虞侯府蓄养了一群什么样高手呢?没想到竟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诡剑仙说完这些话,又看了看张伏陵道:“老道,你要不要与他们三人一起来?” 张伏陵闻言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诡剑仙看了看场中之人,确定刀九皇并不会出手之后,心中一松,开口说道:“既然你不们都不敢出手,那我就走了。” 见众人无动于衷,正欲转身离开的诡剑仙,却好死不死的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着沐秋凰阴森一笑道:“小子,记着我的话,下次见面我会把你削成人彘。” 本来已经满脸失落的沐秋凰在听到诡剑仙这句恐吓的话语后,竟是面露喜色一脸希冀的看着刀九皇。 果然,只见沉默不语的刀九皇在听到诡剑仙这句恐吓的话后,竟然紧紧的握住了大刀,看着诡剑仙一脸愤怒道:“上次你废了我徒儿的气海,这次准备杀他,下次还想将他削成人彘?” 不等诡剑仙回话,刀九皇继续说道:“他是老子的徒儿,除了老子和他老子外谁敢动他一根汗毛?若是同辈之人伤了他,老子还不好说些什么,那毕竟是他技不如人辜负了老子的栽培,可是你这算是什么?堂堂一个剑仙以大欺小?你以为这小子没有师父么?” 沐秋凰闻言满心欢喜,知道自己师父最是爱护自己,若是以往,只怕真会守住自己的规矩任凭诡剑仙离开,或是提刀再与诡剑仙战上一场,虽然不敌,但说什么也不会与守阁奴联手的,可是这诡剑仙这次好死不死的,还要在临走前恐吓自己一下。 这是那句叫什么话来着?对,不作死就不会死。 沐秋凰充满感动的看了刀九皇一眼,转过头来对着诡剑仙悠悠的问道:“诡剑仙,你听过那句话没?” 诡剑仙一脸不解。 却见刀九皇已然抬起了大刀,用刀锋对向了诡剑仙。 刀九皇一脸决绝地说道:“本来老子是不会与人联手的,可是为了老子徒儿今后的安全,老子今日不得不破了自己的规矩,与人联手杀了你。” 刀九皇话刚说完,便持刀劈了过去。 楚休阳三人见刀九皇决定与其联手,皆是面露喜色,一起加入了战团之中。 四人围攻诡剑仙,刀九皇依旧是主力,只见刀九皇手中那把大刀舞的风风火火,刀刀狠辣皆是一往无前。 楚休阳的这手袖里乾坤果真是变化多端,长袖在空中翻转之时柔弱似柳,可是每每当要击中诡剑仙之时,长袖又变得坚硬如铁。 齐不换与秦舞阳配合的更是天衣无缝,齐不换一柄秋水剑舞的密不透风,秦舞阳手持一双鸳鸯离别钩,出手的角度刁转诡异无比,一时之间,竟给诡剑仙造成了不少伤害…… 眼看四个打一个占尽了上风,沐秋凰也是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了张伏陵旁边,开口说道:“老神仙,若是他们四个联手对付您,您老人家挡不挡得住?” 张伏陵看了看沐秋凰一眼,发现他只是随口一问,倒也不生气笑答道:“老道可不像你师父那么守规矩,单打独斗那有以多欺少来的痛快,他们四人若敢联手对付老道,你信不信老道敢拉着武当弟子摆出八卦九宫剑阵,把他们团灭了?” “怕了,怕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沐秋凰闻言冲张伏陵竖了一个大拇指道:“看戏看戏,别错了精彩片段。” 只见场中刀九皇大刀再次对诡剑仙斩了过去,诡剑仙这次抱着跟刀九皇搏命的打法了,却不曾想他刺向刀九皇的那一剑竟被楚休阳的袖里乾坤给挡了过去,不等诡剑仙多想,秦舞阳的鸳鸯离别钩又从后背划了过来,诡剑仙刚闪过这一击,齐不换的长剑又刺向了他的腋下……诡剑仙虽然比四人都要强,但是先与同为天境的张伏陵一战,紧接着又与刀九皇一战,虽然一招便击败了燕无回,但那招所耗费的真元却是不少。 此时诡剑仙一人独自面对四人虽然未添新伤,但却因为力竭的缘故落尽了下风,看起来狼狈不已。 “不行啊!诡剑仙虽然落尽下风?但是却打的很有章法呀!看起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呀?”沐秋凰一脸惊讶道。 “眼力还不错,要不然你以为剑仙是那么好杀的么?若非他先前与老道战过一场,就凭他们几个也配猎杀诡剑仙?即使加上你师父刀九皇也不行。” 张伏陵看着战团中的几人,继续说道:“此时诡剑仙虽然力有不逮,他们三个虽然也算是高手,但比起刀九皇终归还是差了一些意思,若这时是四个刀九皇在同时围攻的话,只怕诡剑仙也会支撑不住……” 沐秋凰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疑惑的看着张伏陵问道:“老神仙,你之前说答应过我爹为我消除隐患?” “嗯”张伏陵应了声。 沐秋凰继续问道:“之前诡剑仙问你会不会一起围攻他的时候?你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嗯”张伏陵再应。 “我之前问他们四人联手围攻你,你挡不挡的住时,你说你喜欢以多欺少?”沐秋凰再三问道。 “嗯!”张伏陵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沐秋凰没好气的说道:“我爹曾对我说过“打蛇不死,留毒七分”,若想杀剑仙,唯一的方法便是以同等高手对其围而杀之……其实,我爹与你商量之时,是让你做主力对不对?守阁奴和我师父,只是我爹派来助你一臂力的对不对?之前即使我师父放过诡剑仙,你也会出手对不对?” “嗯。”张伏陵点了点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沐秋凰。 “那你为什么还不上去帮忙?”沐秋凰追问道。 “还不到时候。”张伏陵淡淡的说了一句,双眼紧紧盯着场中激斗的几人。 沐秋凰闻言也敢不打搅,只好聚精会神的注视着缠斗中的几人。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十八章 剑仙陨落 只见刀九皇大刀舞出一片寒光,直接斩向了诡剑仙的腰腹,当啷一声,诡剑仙用短剑格住刀九皇了这一刀,同时短剑脱手,顺刀而上,刀九皇大刀亦是随短剑的转动而转动,瞬间功夫短剑上的丝线便围绕大刀绕了好几圈,这样一来即是短剑锁住了大刀,也是大刀锁住了短剑,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齐不换和秦舞阳又同时攻了过来,诡剑仙一手持剑与刀九皇相持,面对两位守阁奴的联手一击,诡剑仙却只剩一只手可以抵挡。 诡剑仙深知自己此刻单手持剑,并不能同时挡住两人的杀招,于是诡剑仙竟是对秦无阳那边完全不设防备,硬受了秦无阳一击,那双鸳鸯离别钩深深的嵌进了诡剑仙的小腿之中,诡剑仙的小腿变的血肉模糊起来。 而诡剑仙却对小腿上的伤势浑然不顾,拼着废掉一条腿打算,全力迎上了齐不换。 齐不换身为藏剑山庄的少庄主自然也是剑道高手,不仅剑法出众,所用的剑自然也不是凡品,攻向诡剑仙的这一剑亦是用了十成功力,由于速度太快,长剑在空气中竟然刺啦作响,齐不换亦是对自己这一剑充满了信心。 可就在剑尖离诡剑仙咽喉仅有一寸之时,诡剑仙的剑却后发先至的来到了齐不换的胸前,扑哧一声,诡剑仙的长剑穿齐不换的身体血肉透骨而出,而诡剑仙却是偏了偏头避过了这夺命一剑……眼看自己一剑落空,齐不换眼中亦是流露出一丝狠厉之色,竟是直接弃了剑,运转全身真元,不顾生死的用手钳住了诡剑仙的剑,剑与骨接触所产出摩擦声襂人心神,齐不换以身体为轴心,全力一个转身使得诡剑仙长剑脱手,而齐不换亦是轰然倒地,眼中再无一丝生机。 诡剑仙以废一条腿为代价换了齐不换的性命,齐不换以死为代价夺了诡剑仙的剑。 眼看诡剑仙长剑脱手,楚休阳的长袖也已经卷了过来,长袖翻转不息,诡剑仙手臂亦是被裹挟在了袖里乾坤之中。 此时,场中缠斗四人的现状是,诡剑仙一只手持剑应对着刀九皇的大刀,另一只空手被楚休阳用袖里乾坤所制,而一条腿也被秦舞阳的离别钩绞的稀碎。 就在这时,等待已久的张伏陵突然一个挺跃,如闪电一般加入到了缠斗之中,瞬间欺身到了诡剑仙的身后。 嘭!嘭!嘭! 流云三式中,威力最大、杀意最浓的流云式,一连三记,尽数砸在了诡剑仙的后背之上。 在承受了张伏陵这倾尽全力的三记云手,即使强如天境的诡剑仙亦是踉踉跄跄,噗嗤一声,吐出了漫天血雾。 张伏陵一击得手,并不乘胜追击,反而是退到了一边,再次蓄起力来。 诡剑仙此时如同被群狼厮咬的雄狮一般,虽然身受重伤,却激发出了更为强大的力量。 借助喷血之势,诡剑仙突然爆喝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真元涌动,胸膛瞬间暴涨,左手奋力一振脱离了楚休阳的扼制,只见楚休阳的长袖被震的一片片碎裂开来,几乎是同一时刻,诡剑仙的另一只脚猛然踢在了秦舞阳的胸口之上。 秦舞阳和楚休阳同时被震飞了出去,楚休阳手腕尽碎,秦舞阳的肋骨被踢断了无数根……而那双鸳鸯离别钩此时却依旧倔强的挂在诡剑仙的小腿之上。 脱离了两人异常强横的扼制,诡剑仙收回手来屈指成拳,暴烈的砸向了刀九皇,刀九皇对此俨然不惧,另一只手也是握成了拳头,朝着诡剑仙直接对砸过去。 “嘭”的一声,两人的拳头猛然碰撞在了一起,强横的真元直接使得两人须发尽张,衣衫撕拉作响。 下一瞬,二人的另一只手几乎同时弃刀弃剑,化为两只拳头再次对撞到了一起……一声巨大的声响过后,烟尘渐消,尘烟落尽。 刀九皇的双腿陷入地面之中,而诡剑仙却借着这巨大的反震之力,带动着自己身体倒飞出去。 眼看诡剑仙已挣脱全部束缚,就要如同飞鸟入林之时,一旁蓄力已久,等待已久的张伏陵再次爆烈出手,双脚在地上踏出深深的两个脚印,如同苍鹰博兔一般扑向了诡剑仙。 “回来。” 张伏陵再次大喝一声,双手紧紧钳住了诡剑仙的双足,将其从空中拽了下来。 之前诡剑仙被刀九皇一刀劈落下来,这次又被张伏陵拽了下来……虽然不是同样的配方,却还是原来味道。 二人落地,再次振起无数烟尘。 张伏陵用两只手钳住了诡剑仙的左臂,诡剑仙的右手亦是狠狠地砸在了张伏陵的肩上,直接将张伏陵一边的肩膀砸的凹了下去,张伏陵对此浑然不顾,锁住的双手却牢如铁箍。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功夫里,也就是这极短的时间内,刀九皇已然拿起好自己的刀,再次冲了上来。 刀光一闪,血迹喷散开来。 嗤的一声巨响,诡剑仙的一条臂膀被直接斩断,鲜血洒落一地,刀九皇一刀斩断诡剑仙的臂膀后,再次刀锋翻转狠狠地压了过去,扑哧一声,长刀没入了诡剑仙的胸腹之中。 张伏陵拿着手中的断臂看了看,再次深吸了一口,开始凝聚真元,这两次出手,张伏陵的真元都是消耗得极快。 这时,诡剑仙用仅余的一条臂膀钳住了大刀,体中真气毫不吝惜的朝刀九皇压了过去,刀九皇亦是喷出一口鲜血,却死不松手,两只手推着大刀再次往里捅,刀与肉触碰在一起,发出吱吱作响的恐怖声音……诡剑仙此刻浑身是血,眼神极其骇人。 终于,诡剑仙放开了钳刀的手,大刀瞬间没至刀柄,刀九皇亦是贴在了诡剑仙的身前。 诡剑仙伸手抓住了刀九皇的左肩,咔嚓一声,刀九皇的琵琶骨被捏的粉碎。承受如此之痛,刀九的眼睛眨也没眨一下,只是握着刀柄的两只手使了使劲,狠狠地转动了一下。 此时,诡剑仙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看起来狼狈不堪,沾着着斑斑血迹的长发散落开来,眼睛里也散发出极为嗜血的恐怖光芒。 突然诡剑仙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整个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这是剑仙临死前的最后的一击的前兆,刀九皇见状松开了刀柄,将整个身体压了上去,牢牢的抱住了诡剑仙,准备跟其同归于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蓄力已久的张伏陵再次来到了诡剑仙身后,“啪”的一声,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拍在了诡剑仙的天后脑勺上。 噼里啪啦,诡剑仙身体里传出一阵碎响,诡剑仙的面色亦是由白变红,再次由红变白,刀九皇依旧牢牢地锁着诡剑仙,张伏陵的大手也没有取下……不知过了多久,浑身是血的诡剑仙终于生机散尽,双目瞪圆无力,头颅无力地耷拉下了来。 刀九皇见状松开了双手,而诡剑仙的身体无力的倒了下去,倒地后的诡剑仙谈不有美感,鲜血沿着伤口涓涓流出,一条腿上还挂离别钩,一条胳膊落在了远处,胸腹上还插着一把大刀…… 最终,诡剑仙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似乎在回想着什么?手掌也是虚张,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 最终,诡剑仙的手掌无力地跌落下来,唇角却弥漫出一丝发自内心的释然。 画面亦是定格在了那一瞬。 寂静,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这一场大战,好像发生刹那间,又好像经历了半个世纪。 张伏陵和刀九皇望着诡剑仙看了许久,终于,张伏陵咳出了几缕鲜血,而刀九皇则是轰然倒地,四仰八叉的睡在了地上,楚休阳和秦舞阳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 直至现在,这场大战才落下了帷幕,其结果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沐秋凰和无心走上前来,将身受重伤的几人全部扶到了马车之上。 沐秋凰走到诡剑仙身前,认真审视着诡剑仙,按理说自己应该对诡剑仙很是痛恨才对,可是在看到诡剑仙最后的面容时,沐秋凰却发现自己心底里提不起一丝兴奋,有的只是无尽的茫然,沐秋凰突然感到浑身有些冷。 这位站在金字塔最顶间,传说中最为神秘的诡剑仙终于死了,死透了,死在了一名天境高手与五名九品的高手的合击之下,而围攻他的六人除了当场死亡的齐不换和生死不知的燕无回外,其余四人亦是各个身受重伤,即使不死,只怕以后也很能再恢复到巅峰时状态…… 而诡剑仙直至死亡,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神秘。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姓甚名谁?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三番两次的刺杀沐秋凰?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幕里,流露出那样一丝释然? 沐秋凰看着插在诡剑仙身上的那把大刀,突然感觉道,那把大刀其实很像是一块墓碑,诡剑仙就是那块墓地,里面埋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三十九章 武当青芽 武当山诚如张伏陵所说的那般,洞天福地奇山峻景无数,而被誉为“武当第一仙境”的飞升崖更是其中佼佼,飞升崖一峰突起,三面绝壁,山脊上有一条小路直达峰巅,在此可览武当“七十二峰朝大顶”的盛景……而更为主要的一点,则是因为这飞升崖,乃是真武大帝成就大道的地方。 飞升崖顶,当初被张伏陵骑去北虞侯府的那头毛驴,正懒洋洋的躺卧在崖畔晒太阳,杵着四个大黑蹄子,翻动着雪白的驴唇,嘴中传出清脆迸浆的声音。 在毛驴的嘴边散落着七八个不知名的青色野果,看样子应该是专门拿来供小毛驴享用的。 与毛驴同在崖上晒太阳的还有一个相貌清逸的道士,那道士穿着一身极为清薄的衣衫,身型看起来也极为清瘦,头上随意挽着一个发髻。 此时,那道士正半躺在地上,头枕在毛驴浑圆的肚皮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正看的津津有味,在他身旁还放着几本叠落在一起的书籍。 道士看到兴起之处,伸手拿过一颗野果咬的嘎吱嘎吱,毛驴见到野果少了一颗,不满的偏了偏头卷了卷唇……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仿佛是怕打扰到道士看书。 过了一会,青年道士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不解之处,青年道士思索半天后摇了摇头,轻轻合上了书籍,转过头来对着毛驴言语道:“你说师父带回这些书籍,非得强迫我看完,究竟是何意义?” 毛驴卷嘴嚼着果子,对他的话压根不予理会。 青年道士看了看驴子,见它没有反应,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对驴说话,反而是笑了笑,像对着朋友一般对着毛驴认真解释道:“我知道,我这次让师父骑着你下山,你很不满意,可是这也怨不得我啊!你也知道师父的大黄牛已经很老了,远比不得你年轻力壮,师父不忍让他的大黄牛辛劳,也就只好委屈委屈你了……” 青年道士对着毛驴罗里吧嗦的解释了一大堆,在道士说“大黄牛比不得它年轻力壮的时候”,毛驴才伸缩了一下蹄子,似乎表示赞同,可当说只好委屈它的时候,毛驴则不满的动了一下身子,似乎在说,要不是看你这么多年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早就驴打滚了。 道士见小毛驴终于对自己有了反应,拿起一颗果子喂到毛驴嘴里,继续说道:“当年真武大帝飞升前夕,紫气元君曾化作一美女为真武大帝梳妆,真武大帝避女色而逃到绝壁的一块岩石上。美女羞愧得纵身跳崖,玄武一见立刻跳下救人。这时,峡谷中云雾里钻出五条青龙,将真武大帝团团捧住,一直送上天柱峰顶……你说是不是因为当年真武大帝曾渡色劫的缘故,所以师父他老人家才会拿这些书籍来考验我的道心?” 毛驴望着青年道士,伸出那条厚实的舌头在唇上卷了一圈,打了个响鼻,毛驴若能言,只怕会开言讥讽,考验道心?考验你奶奶个腿?明明是你师父为老不尊,还想带坏你罢了。 …… 青年道士翻了翻身子,使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正欲跟小毛驴再次深入探讨一下时,突然看到了背石上山的沐秋凰,看着沐秋凰青年道士满心欢喜道:“世子殿下,麻烦您把背上的石头放下后过来一下,小道对书中这里有一处不解。” 沐秋凰在听见青年道士的声音后,幽怨的看着青年道士说道:“我今日的背石次数还没完成,还得再背三次呢。” “世子殿下你先过来告诉我,这几句话的意思后,再去背石……”青年道士对沐秋凰的话语置若罔闻,指着张伏陵从侯府里带回的那本《雪月缘》对着沐秋凰招手道。 沐秋凰见状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来,问道:“哪里不解?” 青年道士指着《雪月缘》里的一处说,一脸疑惑的问道:“这里,‘东家歌笑醉红颜,又向西邻开玳宴。几日碧桃花下卧,牡丹开处总堪怜。’这几句话究竟是何意思?” 沐秋凰看了看青年道士手指的地方,心道:“这等精妙词汇意味深长,实乃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又岂是你这等未经人事的雏鸟道士所能理解的?” 当然这等话语,沐秋凰也只敢在心中诽谤一下而已,对于这青年道士,沐秋凰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招惹,通过这一个月来的相处,沐秋凰已经把这青年道士的身份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这青年道士道号青芽,四岁时被张伏陵带上武当山收作关门弟子,年幼时便与武当当代掌教青木道人成了师兄弟。 因此,这青芽道人在武当山的辈分极高,虽然还未到而立之年,却已有众多徒子徒孙。 在这武当山中,许多论年纪可以做其爷爷的耄耋老人见到这青芽道人时都得称上一句“师叔”,还有众多道人见到时更时要毕恭毕敬的尊其一声“师叔祖”,更有甚于那些刚入门的小道童还要称呼其为“太师叔祖”。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正因为这青芽道人年幼辈分高的原因,所以青芽道人在武当山中是最孤独的那个存在,同龄人敬畏于他的辈分,青叶道人又因与他年龄相差悬殊…… 所以,这青芽道人这么多年以来,除却跟这头小毛驴有话说外,就只有与晨露清风作伴,霁霁明月为伍。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青芽道人自幼便无别的乐趣,能够心无旁骛的修行。 修行刻苦加之本身天赋极高,这两种原因,使得青芽道人在般年岁便已进入九品之境,张伏陵更是对其寄予厚望,曾道:“芽儿结硕果,武当必大兴。” 武当山洞天福地众多,有道之人可任择一处闭关修行,而这飞升崖便默认成了青芽道人的独有地盘。 可若只是因为这青芽道人在武当山上辈分极高这个原因的话,沐秋凰倒也未必会怕他。 之所以会怕他,乃是因为他真的很可怕。 “因为他可怕,所以怕他。”这听起来好像是一句废话。 可是事实,却并非是如此。 …… 一个月前,张伏陵带着沐秋凰回到武当山后,对其言说自己在围杀诡剑仙时受了伤需要闭关,无法教导其练体,为了不耽误沐秋凰的时间,让其跟随毛驴来飞升崖,说另有机缘。 沐秋凰想着这张伏陵在之前围杀诡剑仙时,确实出了大力气的原因,对于这个借口倒也不好拒绝,于是乎便跟着毛驴来到了这飞升崖。 一到飞升崖,看到青芽道人这般年岁,沐秋凰心中便打起了退堂鼓,可就在他欲转身离开之时,却见一中年道人带着几本书来此,唤了句“师叔祖。”正是这句师叔祖,让沐秋凰误认为这青芽道人乃修了驻颜之术,实则是位得道高人,基于这个原因,沐秋凰决定先留下来看看再做打算。 可是谁知,这留下来后,沐秋凰才发现这青芽道人本身年岁便是如此。 而这时,沐秋凰再想走便已走不了。 后来的日子,却沐秋凰又悔又开心……总而言之,那就是痛苦与快乐并存。 话说,这青芽道人对张伏陵的话那真是叫一个言听计从。 张伏陵让人交代他看完送来的这几本书后,他便每日开始看书,虽然对其不喜,却也一字不落的看得认真仔细,每句话都弄个明明白白。 只是在他得知这些书乃是来自北虞侯府后,看着沐秋凰的眼神就变了,每天打着为沐秋凰练体的借口,让沐秋凰从晨起到日落,一刻都不许停歇地背着石碑上下飞升崖。 从崖底到崖顶的这段路,虽然路途不远却也并不好走。 这段路很是陡峭,普通人土手攀爬都是难事,而青芽道人却要沐秋凰背着一块两百余斤重的石碑上下往返十五次。 本着对自己恢复气海有利的念头,沐秋凰倒也没有反对,每日里背着石碑开始上下往返。 而这沐秋凰背着石碑上下往返一次所需得时间,亦是被这青芽道人计算的清清楚楚,每日里从晨起到日落,沐秋凰需要一刻不停歇地保持匀速,才能刚好完成这个任务。 可是,这第一次的精力旺盛与第十五次的精疲力尽,所承受的压力,却是截然不同的,而青芽道人却对这些不管不顾,只会看结果。 若只是这样的话,沐秋凰倒也还不会说些什么,只会道这青芽道人做事认真,不打折扣。 可是最让沐秋凰感到恼火的便是,这青芽道人每日里看书看到不解之处,总要拉来背石碑的沐秋凰,不耻下问的向其讨教,让其为自己解释清楚。 若是给解释这个,便不用背着石碑上下山的话,只怕沐秋凰也会乐意之至……可是这个得照解,石碑还得继续背。 第一天,沐秋凰被青芽道人拉来解释禁书时,沐秋凰满脸笑意的为其绘声绘色地比划讲解了一个时辰,结果到了日落时沐秋凰只往返了十次,没有背完青芽道人规定的次数,而青芽道人却丝毫不体谅沐秋凰乃是为了自己耗费的时间,非得强迫着沐秋凰熬夜背完十五次,沐秋凰当时自然不愿意,于是乎,这位沐青恩都舍不得动其一根汗毛的北虞世子,被青芽道人揍的鼻青脸肿……最后沐秋凰举着火把,顶着青眼圈,背着石碑,一直到子时才背完规定的次数。 第二次,沐秋凰学聪明了,一心一意的背石碑,任青芽道人如何喊也不过去,结果,沐秋凰又被揍了个鼻青脸肿,那日还被罚多背了两圈。 再后来,沐秋凰决定奋起反抗,可是还没来及反抗,便又遭了一顿殴打。 若只是这样,倒也还好办,沐秋凰只需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任你如何安排,我就是不做,我就不信你敢弄死我的念头?只怕此事也就放下了。 可是,正当沐秋凰抱着这个念头准付诸行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气海里好像有了一丝真元。 怎么说呢?这就像经年大旱,一块已经干涸到裂缝土地,突然迎来了几滴干霖……虽然不多,却是足以代表希望。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沐秋凰对这青芽道人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十章 耍剑舞刀 青芽道人见沐秋凰陷入沉思,倒也不去催促,认真地盯着沐秋凰期盼着他的解释。 沐秋凰微微叹了口气道:“我解释不出来。” 不待青芽道人皱眉,沐秋凰连忙解释道:“有些话真的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这几句话我思考了很久,发现无论如何解释,都可能会跟它原来想表达的意思有所悬殊。” 沐秋凰说完这些话后便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因为之前这种事不是没有过,上次青芽道人问其《千舫记》里一个段落的解释时,沐秋凰曾敷衍过,结果便换来了一顿殴打……后来,沐秋凰便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沐秋凰发现自己被青芽道人殴打过后,虽然伤口疼痛,可是体内却总感觉比以往舒畅了不少。 所以沐秋凰虽然挨打,却也并无怨恨。 等了许久,还未感受到想象中的拳头落下时,沐秋凰抬起了头不解道:“为何我这次不给你解释,你不打我?” 这句话问完过后,沐秋凰自己都感觉自己有几分贱兮兮的模样,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青芽道人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沐秋凰,显然他也不知道沐秋凰在笑什么? 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一本正经地说道:“上次殴打你,乃是因为你故意在敷衍我,我打你理所应当,而这次你说了实话,我若是在殴打你,则显得是我无理了。” 沐秋凰一脸不解道:“你如何判定我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认真说道:“小道看世子殿下的面色便可判断。” 沐秋凰闻言心中一惊,心道,难道是读心术? 想到此处,沐秋凰眼神一挑,仔细地打量着青芽道人,忍不住问道:“你来看看我这会在想什么?” 青芽道人满脸狐疑地看着沐秋凰说道:“小道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青芽道人想了想说道:“上次小道问世子殿下什么是蚂蚁上树?世子殿下随口告诉小道说,蚂蚁上树就是蚂蚁往树上爬,小道问你为何不是蚂蚁上山,蚂蚁下河之时,世子殿下又嘲讽小道……而这次世子告诉小道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句话与佛门的拈花一笑渊源甚深,可见世子殿下这次乃是认真思考后回答小道的,所以说世子殿下这次并未骗小道……” “你就是这样判断的?”沐秋凰一脸惊愕。 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说道:“相由心生,通过一个人的面貌,自然便能判断出这个人心里想法。” 沐秋凰听完青芽道人的解释后,满脸郁闷,心道:“若是早知道一本正经地说这些云里来雾里去的话语,便能让你相信的话,我写这些天又何必白挨那几顿打……” “无量天尊,世子殿下请不要在心中诽谤小道?”青芽道人如是说道。 沐秋凰一脸茫然道:“你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回答道:“小道说过,“面由心生’,世子殿下骗不了小道。” 沐秋凰这次没有说话,对青芽道人的话语亦是半信半疑。 倒是那头小毛驴,用眼睛翻了翻青芽道人又翻了翻沐秋凰,微讽的想着,人类的世界真虚假,还是驴子的世界来的单纯,想到此处,小毛驴用嘴叼起一个果子,开始美美的嚼食。 沐秋凰看着毛驴这番嘴脸,忍不住悠悠说道:“养驴的,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个畜生比对你那些徒子徒孙还要好上几分呀?” 不错,“养驴的”便是沐秋凰对青芽道人独有的称呼。 青芽道人对于沐秋凰的话并不生气,偏了偏头说道:“嘿呀在你眼里是个畜生,可在我眼里它便是我最好的朋友。” “嘿呀?”沐秋凰瘪了瘪嘴问道:“你给起的名字?” “怎么?嘿呀不好听么?” 沐秋凰满脸笑意地打趣道:“好听,好听,你叫青芽,它叫嘿呀,你俩要是不做朋友反倒是没有天理了……” 青芽道人偏过头看着沐秋凰心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沐秋凰见青芽道人一本正经,讥笑了几声过后,不由觉得无趣起来,想了一会道:“养驴的,你知不知道无心小和尚这一个月来在做什么?” 是的,自从沐秋凰和无心来到武当山后,张伏陵便将二人分隔开来,沐秋凰随毛驴来到了飞升崖练体,而无心小和尚则被张伏陵带往了别处。 说实话,沐秋凰一月未见无心,心中倒还存有有几分挂念。 青芽道人看了看沐秋凰,疑惑道:“小和尚是你的朋友?” “算是吧!” 沐秋凰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定地说道:“是朋友,就像你和你的嘿呀一样。” “哦。”青芽道人应了一声表示理解。 “怎么了?无心出什么事了吗?”沐秋凰一脸担忧道。 青芽道人摇了摇头道:“他没事。” 沐秋凰闻言放下心来。 青芽道人继续说道:“你这朋友这一个月来,可算是在山上出尽了风头,一月时间竟单挑了七十二峰,并且全胜。” “小和尚单挑了七十二峰?”沐秋凰一脸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无心小和尚谦和温顺从来不会主动生事,无心性格如此,又怎会七十二峰挑战生事?更何况,能在武当七十二峰里独自闭关修炼的弟子,其修为必定都是武当的佼佼者……小和尚虽然是佛子,但以他的年龄来计算的话,他的记忆传承应该没有融汇贯通才对?可若是没有融汇贯通,又如何能胜过那些佼佼者? 可现在无心不仅一一挑战了,而且全胜,这不符合常理呀? 青芽道人见沐秋凰一脸疑惑,便知他不信,继续为其解释道:“也不知师尊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来飞升崖后,师尊便安排那小和尚去七十二峰连番讨教,却又吩咐七十二峰里的弟子不许仗着修为欺辱那小和尚……这样一来,那群平日里不懂得刻苦修炼的家伙,竟全部不是对手,不过好在这些切磋都是点到即止,所以倒也并未有人受伤……” “原来是这么回事?”沐秋凰恍然大悟。 青芽道人见沐秋凰这幅模样,不解地问道:“你能理解师尊的用意。” “我猜的。” 沐秋凰拿起一个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含糊道:“你师尊应该是为了拉近佛道关系吧?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解。” “拉近佛道关系?”青芽道人喃喃自语。 沐秋凰见青芽道人陷入沉思,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出言打断道:“对了,养驴的,你上次说我可以修剑究竟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小道从来不曾骗人。”青芽道人不满道。 沐秋凰见状解释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之前剑痴顾尘缘曾对我说过,说我学了刀便不适合在学剑……” “痴剑仙所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你气海未废之前说的吧?”青芽道人询问道。 沐秋凰挠了挠头不解道:“有什么区别么?” 青芽道人点了点头,解释道:“当然有区别,若把人的气海比作一口大缸的话,真元便如同那缸里的水,之前你气海里所积攒的真元都是你练刀积攒来,自然更适合运刀而不适合运剑……可是现在不同,你气海现在是属于破而后立,你气海被废之时真元便早已泄尽,就如同缸中水流完一般,现在你的气海就好比一口重新修补好的空缸,因为里面是空的,所以你你现在可以更好的往里灌东西,灌酒便是酒,灌油便是油……” 沐秋凰听完这个解释,眼神一亮道:“我可以同时灌进酒和油么?” “你想同时修刀和剑?”青芽道人坐起身来惊讶道。 “怎么?不行么?”沐秋凰满脸疑问。 青芽道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一块碎石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画了无数道线条,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着…… “若是不能同时修的话?我便继续修刀吧?”沐秋凰对青芽道人说道:“倒是我有些异想天开了,也对,这么多年以来,江湖上也的确没有出现过同时使刀剑之人。仔细想来倒也还算清楚,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若是所有太杂只怕会贪多嚼不烂……” 见青芽道人对自己的话置之不理,沐秋凰无奈撇了撇嘴,对着青芽道人看了一会,发现他在地上所画的东西自己完全看不懂后,沐秋凰也没了兴致。 就在沐秋凰准备去完成他今日未尽的壮举~背石下山的时候,青芽道人却突然站起了身子,满脸激动的对着沐秋凰说道:“可行的,你说的是可行的?” “什么可行啊?”。沐秋凰不解道。 “同时灌入水和油是可行的?即使水和油不容,你也可以同时灌入水和沙子……”青芽道人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沐秋凰看着青芽道人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同时修刀修剑?” “是的,世子殿下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演化了无数遍,发现世子殿下说的是可行的?”青芽道人欢喜道。 “你刚刚在地上涂抹了半天,就是在演化这些东西?”沐秋凰目瞪口呆。 “你不懂!”青芽道人欢喜道:“一法通则万法变,这跟道家太极所描绘的一样……” 沐秋凰对于青芽道人话语里所描绘的东西听得是云里雾里的,对于他那些胡言乱语语是一窍不通……只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可以刀剑齐修了。 沐秋凰想到此处,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那这样以来,我岂不是以后可以在庙堂上耍剑,在江湖上舞刀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十一章 佛道相遇 “为何是庙堂耍剑江湖舞刀,而不是庙堂舞刀江湖耍剑?”青芽道人不解地问道。 “啊?”沐秋凰实在没想到青芽道人会问出这种话来,因为这话纯属于没话找话。 其实,这倒还真不能怪青芽道人没话找话,而是因为青芽道人与人打交道甚少,在武当山上除却与张伏陵和青木道人相处多些之外,唯一接触的就是那头名唤“嘿呀”的小毛驴了……所以直至现在,青芽道人依旧保留着一份赤子心性。 沐秋凰仔细盯着青芽道人看了一会,确定了他是真的在寻求答案而不是没话找话后,嘿嘿一笑道:“那我以后在庙堂舞刀,在江湖耍剑总行了吧?” 青芽道人仔细想了想后认真说道:“你为什么不在庙堂和江湖里同时舞刀耍剑呢?” 沐秋凰这下是彻底无语了,冲青芽道人翻了白眼,道:“我去背石头先,舞刀耍剑这事以后再谈。” 就在沐秋凰刚刚把石头背到背上准备下山的时候,突然看到山脊小道上有一个人正往这飞升崖上而来,沐秋凰驻足观望,待看清来者相貌后,满脸欣喜的冲起扬手呼喊道:“小和尚,我在这里?” …… 无心看见沐秋凰也甚是开心,运转起了身法,片刻功夫便来到了飞升崖上。 “阿弥陀佛,施主好。” “好个屁,我可一点都不好,你瞧瞧本公子让人给打的,这身上伤才好没多久,肩膀上都是背石勒的血印子……”沐秋凰喋喋不休道。 无心观望了沐秋凰一会后,对其说道:“恭喜施主,贺喜施主,我观施主气色比一月之前要强上不少,就连刚刚呼喊小僧时的气息也强劲了不少……” “得!得!少拍马屁”沐秋凰打断了无心的话语,对其打趣道:“一月不见,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精进不少啊。” 无心早已知晓沐秋凰的习性,微微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沐秋凰拉着无心的手走到一处,悄声问道:“我听说你单挑了七十二峰,把那些老道士全给揍了一顿?”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胡言,小僧乃是奉张仙人指令与诸位道友相切磋,得诸位道友相让,小僧才侥幸胜之,若是诸位道友不留余手的话,只怕败的便是小僧了。”无心一脸诚挚地说道。 “原来这是真的?”沐秋凰拍了拍无心的肩膀,一脸得意地说道:“不错不错,胜而不骄不说,还谦逊的不行非得说是对方相让,你这点可比本公子强多了,不愧是本公子的书童,真给本公子长脸……” 沐秋凰满脸得意的吹捧着无心,而无心则是不好意思的涨红了双脸。 “你便是那个打败了七十二峰道士的佛子?”青芽道人脸色平静地问道。 “阿弥陀佛,小僧无心见过道兄。”无心双手合十见礼道。 青芽道人打了道揖对着无心回礼道:“无量天尊,小道青芽见过道兄。” 见二人互相行礼,沐秋凰倒还能理解,可是对于二人的称呼却感到有些诧异。 其实这也正常,青芽道人虽然辈分极高,可是无心的身份并不低,身为当代佛子,他有资格与任何人平辈论交,即使是张伏陵也不例外。 无心与青芽道人打完招呼后,便不知再如何搭话,俩人齐齐的望向了沐秋凰。 沐秋凰自然知道他俩的性格皆是不善言辞,看向自己是为了让自己打开话匣。 可是沐秋凰却也想看看他俩在一起时,究竟谁会先开口说话?因此,沐秋凰也与他们四目相对,却不说话。 小毛驴瞥了他们一眼,心道三个白痴,本想看个热闹,却不想刚刚果子吃的有些多了,一个没忍住放出了一个屁来。 三人齐齐转过身来看着小毛驴,小毛驴似乎觉得有些丢人,转过头去不与三人对视。 “养驴的,你这驴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放屁,实在是不讲卫生啊!不如杀了做驴肉火烧吧?”沐秋凰盯着小毛驴吓唬道。 小毛驴似乎听懂了沐秋凰的话,转过头来一脸委屈地看着众人。 无心自然知晓沐秋凰的脾气,所以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言语,倒是青芽道人一本正经地说道:“世子殿下此言无礼,吃五谷排浊气乃是正常之事,人都不可避免,更何况是驴,若是驴子因为放屁便要被杀死的话,那世上驴子死的何其冤枉?” 沐秋凰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知晓青芽道人的脾气所以不与他争辩,对着无心问道:“对了,小和尚你来飞升崖所为何事?” 无心闻言,一脸为难的看着青芽道人。 沐秋凰见无心这幅模样,心中已猜测得七七八八,脸上却故作惊讶道:“天啊!你该不会是要挑战‘养驴的’吧?那你可要小心了,这养驴的下手黑着呢,你看看之前把我给打的……” 无心轻轻点了点头,对着青芽道人面露难色道:“小僧自知不是道兄对手,奈何答应过张仙人……” 青芽道人脸色平静地对无心说道:“无妨,即是师尊要求,你自放性而为,只是小道也不曾与人争斗过,若是待会收不住,还望道兄见谅。” “小僧多谢道兄提醒。” 眼看二人便要切磋,沐秋凰瞬间来了兴致,过去将小毛驴牵到了一旁,给二人腾出好大一片空地出来。 见二人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沐秋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开口道:“你俩不是要切磋么?看着我干什么?位置不是给你俩腾出来来了么……打吧,打吧,让本公子看看你俩究竟是和尚厉害一些?还是道士计高一筹?都好好打,打的精彩了本公子有赏。” 无心一脸无奈地看着沐秋凰说道:“施主,谁说我俩要打架?” 沐秋凰闻言一脸懵逼地看着青芽道人,心道:“不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小和尚单挑了七十二峰,好在点到即止没人受伤么?” 青芽道人并没有注意到沐秋凰的目光,反而是对沐秋凰的话语来了兴趣,看着无心跃跃欲试道:“我觉得世子殿下所言有理,道兄即能单挑七十二峰皆胜,可见道兄对道法的理解远胜旁人,若是论道的话,只怕小道也难以胜过道兄……不如你我今日便一改往日道法辩论,来一场武斗如何?” 沐秋凰听到此处已然全部明白,心中忍不住对其诽谤道:“尼玛!原来所谓的单挑七十二峰都是文斗啊?那你还扯不许仗着修为欺压和尚……” 最后沐秋凰下了结论,那便是道人果然多神棍。 “阿弥陀佛,既然道友有此要求,小僧自当遵命。” 见二人这次是真的要开打了,沐秋凰连忙收起心中诽谤,全神贯注起来。 见无心答应,青芽道人说道:“我如今已是九品上境,敢问道兄是何境界?” 无心闻言诚实地回答道:“回道兄的话,小僧乃是八品上境九品为满。” 青芽道人点了点头说道:“好,既如此,道兄亦请放心,我自当将自身修为压制在九品以下,与道兄公平一战。” “多谢道兄。”无心致谢道。 …… “道兄小心了,此乃我佛门无上掌法大悲自在手……”无心对其说道,便双手起势朝青芽道人攻了过去。 “好,你即以大悲自在手来攻,我便以‘困龙指’相挡……”青芽道人神情轻松地开口说道。 “怎么?你们与人动手,都会先把自己所使的功法来历介绍得一清二楚么?”沐秋凰难以置信道。 他那知道?无心与青芽道人的这种此试的确与江湖的一般此试不同这乃是佛道斗法中的标准武斗场景。 佛道斗法的武斗规则乃是,场中比试二人得像文斗辩论一般,在每次出招之前,各自道出自己将要使出的招式来历名称,并使出相应招式,若是使出招式与道出的招式不符则判定为输…… 二人此时谁都顾不得给沐秋凰解释,只见无心此时的两只手好像两只蒲扇一般,起伏间自有风势相随,双手舞动之间,真源便已全部外溢包裹在了双手之上,刹那间,无心的双手便已泛起了金光。 相比于无心的金色手掌,青芽道人的手上则是泛出青色光芒,青芽道人收缩手指,独露食指与中指并列而前。 “嘭”的一声,金色手掌与青色手指触碰到了一起。 “大悲自在掌第三式,自在逍遥。” “困龙指第二,潜龙。” “第二十六式,千手如来。” “困龙指第十一式,并指囚龙。” …… 无心与青芽接连不断地报出自己的招式,并且使出自己报出的招式与对方交战,一时之间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大悲掌第三十六式,无法无天。” “困龙指最后一式,与龙共舞。” 就在二人各自道出这最后一招时,只见空中瞬间金掌连接成片何止万千,且无心此时身冒红光,隐约中好似罗汉怒目之相……而青芽道人身上亦是青光弥漫指间真元凝结成龙形翻腾并伴随着阵阵龙吟。 “啪”二人双手再次接触到了一起。 可是这次却没有像沐秋凰想象的那般真元外溢四散开了,反而是在掌与指接触之时,两人身上的光芒、幻相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赢了?”沐秋凰迫不及待地问道。 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皱了皱眉道:“小道没胜。” “没想到呀!小和尚你连养驴的都能胜过?”沐秋凰看着无心恭贺道。 无心看着沐秋凰摇了摇头道:“施主说错了,小僧没胜。” 沐秋凰见二人各自谦让,不由觉得有些无趣,对着二人开口说道:“既然你俩都没胜,那便算是平手。” 二人沉默不语,算是认可了沐秋凰的这个结论。 沐秋凰看着场中二人,隐约间好像明白了张伏陵所做此安排的真正意义。 一个是佛门佛子,其身份意义自是不必再说,另一个是寄道门兴旺于一身,说是道子也不为过。 而两人的第一次相遇,以平手结局,倒也还算完美。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十二章 祖师出关 见二人以平手结局没有再战一场的迹象后,沐秋凰不由觉得有几分无趣,便不再理会二人,背起石碑继续自己今日里未完成的使命。 就在沐秋凰背着石碑上下山三次之后,发现本来相对无言的青芽道人和无心和尚,竟然正坐在一块相谈甚欢,而他们身边则放着那几本禁书。 见状,沐秋凰也是来了兴致,走到二人身旁一屁股坐下,开口问道:“小和尚骑驴的,你俩再聊什么呢?” 青芽道人看了沐秋凰一眼,不予理会,倒是无心面露微笑地对其解释道:“我与青芽道中在探讨佛经道藏,施主可有兴趣一同参与?” 沐秋凰在旁听了一会,见二人真是在研究佛道典籍,而不是像自己所想的那般探讨风花雪月后……也是失去了兴趣,走到毛驴旁躺了下来,不一会便鼾声如雷。 …… 春去暑往,秋尽冬至。 转眼功夫沐秋凰便已在武当山上呆了六月有余。 这六个月来,沐秋凰依旧日复一日地背着石碑上下飞升崖,付出的艰辛比以往那些年都要多,甚至于比在军营里随刀九皇练刀时还要辛苦一些,不过沐秋凰却是心甘情愿,一日都不曾懈怠过。 无心小和尚自从那次此试过后,也留在了飞升崖上了,平日里除了坐禅念经,便是与青芽道人探讨切磋……因此,这六个多月来无心亦是受益匪浅,修为虽然没有直接达到九品之境,但也已到了八品巅峰与九品亦是只有一线之隔。 这几个月来,最忙的便要数青芽道人了,除了每日里指导沐秋凰练体以外,还要完成了张伏陵所交代的任务,看完了张伏陵从北虞侯府弄会来的那几本禁书,值得一提的是,青芽道人读书,不是不求甚解而是咬文嚼字,竟然还在这些禁书上写经注释……除了这些,青芽道人竟然在于二人的交谈切磋中略有所悟,自己在创造拳法。 就在沐秋凰终于可以背着三块石碑在山脊小道上健步如飞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张伏陵即将出关的消息。 得知张伏陵即将出关的消息,最兴奋的莫过于沐秋凰,因为早在几日前,青芽道人便已说过他的身体坚韧强度已然达到了张伏陵所说的标准,可以承受住两种真元的不断冲撞,只要等张伏陵为其化解他气海内诡剑仙所留下的剑意后,便可重新开始修炼。 武当山金顶,当沐秋凰和无心随着青芽道人来到张伏陵闭关的洞府前时,却见洞府前早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武当诸弟子将其围的水泄不通。 不过好在青芽道人的辈分足够,见三人到来,武当众弟子自觉的分散到两边,为三人让出了一条小通道。 “弟子拜见师叔。” “弟子拜见师叔祖。” “弟子拜见太师叔祖。” 一时之间,周围的行礼参拜之声不绝于耳,青芽道人则是满脸无奈地点头回应。 其实,青芽道人并不喜这种热闹场景,往日里主持祖师出关这种事的人都是青叶道人,奈何这次青叶道人不在武当山上,所以青芽道人只好赶鸭子上架。 沐秋凰拉了拉无心的衣袖,小声说道:“小和尚,你看养驴的这会多威风,刚那个白胡子老头都得叫他师叔……你在浮屠寺中有没有这种待遇?” 不待无心回答,只听得远处传来了悠扬肃穆的撞钟之声。 “咚!” “咚!” “咚!” ……钟声络绎不绝,青芽道人看着不解的沐秋凰,对其小声的解释道:“这是师尊第七十六次闭关,所以钟声要响七十六声。” 无心亦是满脸崇敬地看着张伏陵所在洞府,轻声诵念着:“不破参,不住山;不开悟,不闭关。张仙人能够闭关七十六次之多,实乃是修道之人中的一座丰碑。” “原来还有这等讲究,真是长见识了。”沐秋凰亦是收起自己的玩闹心思开始重视起来。 终于,七十六声钟声响完,武当众弟子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恭声道:“恭迎老祖出关。” “咯吱”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紧接着张伏陵便走了出来。 张伏陵依旧是那身纯白道衣,虽然衣服有些污浊,头发也有些蓬乱,但是张伏陵却看起来神采奕奕,眼睛格外明亮。 出乎意料的是,张伏陵没有像沐秋凰和无心想象的那般,对着武当弟子讲经说道,大谈这次闭关的心得体会,反而是冲众弟子摆了摆了手,示意他们各自离去。 而武当诸弟子显然也是对这种情况早习以为常,不一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偌大的广场上只留下他们三人。 “这就完了,摆着这大阵仗就为了等老神仙出来?”沐秋凰挠了挠头。 青芽道人似乎对此早已习惯,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师尊不喜麻烦,往日里出关也是如此。” 沐秋凰和无心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青芽道人对着张伏陵说道:“恭喜师尊出关,徒儿已命人炖好狗肉。” 沐秋凰和无心也是朝张伏陵说道:“恭喜老神仙/张仙人出关。” 张伏陵冲青芽道人摆了摆手道:“吃饭的事先不急。” 转过头来看着沐秋凰古怪一笑道:“沐小子,这些月来在武当山可还待的习惯?” 见张伏陵如此关心自己,沐秋凰不由有些感激,恭敬地回答:“有劳张仙人记挂,小子过的还算舒坦。” “哦,青芽儿没有揍你么?”张伏陵一脸疑惑。 听完张伏陵这句话,沐秋凰才知道他原来根本没安什么好心,让自已去飞升崖的真正原因就是想让青芽道人揍自己。 沐秋凰装作没有听懂张伏陵的话,故作疑惑道:“挨揍?挨什么揍?我与养驴的相谈甚欢,不知道有多亲密呢?他还时常向我请教你带回来的那几本书籍呢,对了,老神仙,您这位弟子可真是天赋异禀,举一反三,他竟然能给那些书籍写经注释呢。” 沐秋凰满脸微笑看着张伏陵,嘴上却一个劲的磕碜着青芽道人,心道“敢坑小爷,看看你的爱徒吧!武当山的年轻祖师,竟然给禁书写经注释……我看能气死你不?” “骑驴的?”张伏陵看了看青芽道人。 “对啊!就是他给你拿回来的书写经注释。”沐秋凰满脸笑意。 张伏陵见沐秋凰这般做派,便知他这些月来在飞升崖上过的并不轻松,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老神仙,骑驴的写的注释可好了,等你有空了可得多看看。”沐秋凰提醒道。 见沐秋凰不依不饶的提起这个事,张伏陵更加觉得他在青芽道人手上吃了憋,心情变得更加愉悦起来,看着青芽道人满脸微笑地说道:“青芽儿,你果然没让为师失望,改日把你注解的书籍拿来给为师品鉴一二。” “是,师父。”青芽道人答应下来。 沐秋凰见他们师徒二人行事自然,丝毫没有作伪的痕迹,不由有些郁闷。 看到沐秋凰吃了瘪,张伏陵也不再打趣他,看着无心问道:“小和尚,你觉得老道这武当山如何?” “人杰地灵。”无心双手合十认真说道。 张伏陵微微一笑却并未言语,似乎对无心的说法感到很有趣。 “小子看招。”张伏陵突然出招,一记流云手将沐秋凰打倒在地。 沐秋凰土灰土脸的站起身来,一脸无辜的看着张伏陵。 张伏陵捻着胡须,嬉笑道:“不错,不错,看来你的身体已经练的足够强韧了,既然如此,老道现在便为你修补气海吧!” 沐秋凰虽然知道张伏陵乃是为了揍自己而揍自己,但听到对方现在就要为自己修补气海,自然是满心欢喜。 …… “小子,我待会将真元灌入你气海时,会有大痛,你得做好强忍这股疼通的准备。”张伏陵对沐秋凰叮嘱道。 “老神仙尽管放手为之,小子挺得住。”沐秋凰坚韧的说道。 张伏陵见状也不犹豫,双手扣住了沐秋凰的双手,将自身真元缓缓渡入沐秋凰的身体里。 情况一如既往的重现。 当张伏陵的真元到达沐秋凰的气海时,他体内的那道剑意再次涌现出来,只是这次沐秋凰早已做好了准备,虽然依旧痛的满头大汗,但却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两股真元在沐秋凰体内争斗不休,诡剑仙那道剑意虽然阴狠,但却如同无根之水一般,每跟张伏陵的真元触碰一次,便削弱了一分……终于,听得沐秋凰气海里传来“啵”的一声,沐秋凰也随之昏倒过去。 …… 当沐秋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眼睛刚一睁开,沐秋凰便开始去查看气海,在感受到气海里再次有真元涌动的时候,沐秋凰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起来。 “睡醒便睡醒了,鬼叫个什么劲?”张伏陵推门而入。 “激动激动,小子太过激动。”沐秋凰摸了摸头兴奋道。 “怎么样?老道我手法不赖吧?”张伏陵自吹自擂道。 沐秋凰朝张伏陵竖了个大拇指道:“老神仙自然是大大的厉害。” “对了,老神仙为什么我的体内会有一丝真气?”沐秋凰不解地问道。 “有丝真气难道不好么?”张伏陵随意说道。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沐秋凰的气海虽然修复如初,但体内真元应该不复存在才对,可是张伏陵却在它体内给留下了一丝自己的真元,当然了,相对于诡剑仙那道毁灭真元来说张伏陵的这丝真元则对沐秋凰没有一丝威胁,反而像是一颗种子一般在沐秋凰气海里,也就是说有了这颗种子的存在,沐秋凰重新修行起来,必当事半功倍。 沐秋凰在察觉道自己体内的这个情况后,亦是对张伏陵投去感激的目光。 “小子,这个送你。”张伏陵掏出一本书籍递给沐秋凰。 不待沐秋凰提问,只听张伏陵悠悠的说道:“不用谢老道,老道拿了你那么多本书,这个算是回礼吧。” 沐秋凰低头看去,只见书皮上赫然写着“混沌无极功”五个大字。 沐秋凰没有说感谢的话语,而是直接俯身朝张伏陵行了一个大礼。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十三章 道士下山 昨天夜里,武当山上突然下起了一场雪,到了清晨,大雪还在继续纷飞,山谷之间早已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金顶大殿前的广场上,张伏陵在大雪之中负手而立,眺望着远处的七十二峰,白色道衣在风中飘荡开来,有星星点点点的雪花落在了他的发梢,只是张伏陵早已是满头白发,雪花落在他的发梢上亦是融为一体显现不出来……不过,张伏陵此时这般,倒真像极了一幅仙人模样。 青芽道人亦是束手站在了张伏陵的身旁,随着张伏陵沐雪观景,青丝上落着几许雪花,也不在意。 “沐小子和小和尚都下山了?”张伏陵突然开口问道。 青芽道人恭敬地说道:“是的,他们两个今日早晨便已下了山去。” “那沐家小子走时有对你说过什么吗?”张伏陵询问道。 “世子殿下邀请弟子一同下山,被弟子拒绝了。”青芽道人如实告知。 张伏陵转过身来,饶有兴趣看着青芽道人问道:“为什么呢?” “弟子不愿离开武当山。” 听青芽道人说完,张伏陵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抬头望向天空,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掌中消散开来后,自言自语地念道了一句“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青芽道人闻言感慨道:“师尊说的极是,春来暑往,秋收冬藏,不知不觉间竟又过了一个年头。” 张伏陵转过身来看了看青芽道人,不解地问道:“青芽儿,你在这武当山上已待了二十二年有余,难道还不曾待够么?” 青芽道人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若是说光看眼前景色,徒儿看了二十多年自然早已看腻,可是……武当山上的经书玄妙无尽,徒儿每日重读都会有新的见解。” 张伏陵闻言微微一笑,却并未言语。 突然,张伏陵蹲下身子在地上团起一个雪球,张伏陵拿起雪球左右看看,直接朝青芽道人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雪球正中青芽道人面门四散开来,青芽道人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雪渍。 张伏陵看了看青芽道人,不解地问道:“为何不躲?” 青芽道人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师父所砸,徒儿不愿躲避。” “是不愿,还是不敢?”张伏陵的语气咄咄逼人。 “是不愿。”青芽道人肯定道:“难得师父您老人家有兴致,弟子不愿破坏,再说这雪球也伤不了弟子……” 张伏陵撇了撇嘴道:“再好的兴致,也已被你这幅模样所破坏。” 青芽道人闻言也是满脸疑惑。 张伏陵看着青芽道人许久,悠悠地问道:“刚刚那个雪球,若不是为师所砸而是普通弟子所砸,你当如何?” 青芽道人认真想了一下说道:“他们不敢砸。” 张伏陵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若是青木所砸呢?” 青芽道人诚实地回答道:“若是师兄所砸,弟子会躲。” 张伏陵闻言眼神一亮,看着青芽道人继续问道:“若是沐小子和那小和尚所砸的呢?” 青芽道人这次不假思索道:“那弟子肯定会砸回去。” 对于这个回答,张伏陵总算是感到满意起来,颇感欣慰地看着青芽道人哈哈大笑起来。 青芽道人虽然不知道张伏陵所笑为何?但看到恩师如此高兴,也是感到满心欢喜。 张伏陵见青芽道人这般模样,突然开口说道:“青芽儿,让为师看看你现在修为如何?” 听闻张伏陵要考较自己武功,青芽道人这次倒也没有闪避,而是对其开口说道:“徒儿这小半年来亦是略有所悟,在师父闭关期间新创了一套拳法,刚好请师父指点一二。” 张伏陵听得这话,瞬间来了兴致,“青芽儿还自创了拳法?来来,让为师看看是你新创的拳法厉害,还是为师的流云三式厉害?” 说话间,张伏陵已经滑至青芽道人身边,伸手攻了过去。 面对张伏陵的出手迅捷,青芽道人竟是不慌不忙,待张伏陵的双手到了自己跟前,青芽道人这才抬起双手抓住了张伏陵的双手。 张伏陵见自己双手被制,正欲摆脱青芽道人的双手,却发现两人的双手间好似黏在了一起,宛如藕断丝连一般摆脱不开,张伏陵见状眼神一亮,亦是不再摆脱,而是顺着青芽道人的身法手势演化而去。 只见两人黏在一起,忽高忽低,忽上忽下,竟好似在雪中跳舞一般。 过了一会,二人分散开了,只见广场上的积雪上俨然留下一个太极模样,而张伏陵和青芽道人正各自站在太极的太阴、太阳处。 张伏陵想起刚刚青芽道人的动作,只觉得回味无穷,越想越觉得这套拳法精妙无比,看着青芽道人若有所思道:“江湖中人皆讲究快准狠,出手之时各个都想抢尽先机,而你这套拳法竟是后发制人,虽然看似清净柔弱,但实则劲力浑厚,看似平平淡淡却又暗藏阴阳变化……” “好!好!好!”张伏陵一连叫了三声好,面色潮红的看着青芽道人,满眼欣慰道:“好啊!青芽儿你这套拳法玄妙无比,若是再加以完善,便足以开山立派了……老道所创的混沌无极功本就是遵从八卦之数,给武当弟子作为内功修练已是可以,正愁没有好的外功相匹配,刚好你所创的这套拳法与老道的无极功同宗同源,可以互相弥补不足了。” 青芽道人叹了气说道:“这套拳法本就是徒儿根据师父的混沌无极功所演化而来的,徒儿也觉得这套拳法未臻完美,可惜徒儿愚钝,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有心想要完善,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张伏陵闻言亦是眉头紧锁,过了许久,张伏陵才开口安慰说道:“创建武学本就非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你能在短短数月之前将其演化至这等地步,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为师只能告诉你说,你这套拳法既然讲究阴阳变化,那么也当讲求意、气、力的协调统一,若是你能在这三点上找到一处平衡点,自会更进一步。” 青芽道人听完,陷入沉思之中,过来一会,青芽道人抬起头来说道:“弟子必不负恩师的期望,弟子自即日起便开始闭关,力求完善此拳法。” 张伏陵看了看青芽道人突然开口说道:“你可有思路。” 青芽道人闻言摇了摇头道:“没有思路。” 张伏陵无奈道:“没有思路你闭什么关呢?” 张伏陵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也怪为师,以前忙于闭关,将你丢给了青叶,害得你竟像青叶一般变得如此木讷。” 青芽道人连忙解释道:“这是弟子自身原因,与师兄并无关联。” 张伏陵知他性情,倒也不好太过苛责,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张伏陵突然问道:“对了,为师给你的那几本书可曾看完?” 青芽道人点了点应道:“徒儿已然看完了。” “可曾明白,为师给你看着几本书的含义?”张伏陵偏头问道。 青芽道人小意的回答道:“师父是要考验弟子的道心对不对?” 张伏陵满脸疑惑道:“你真的看完了?你看完之后,难道没有什么想法?” 青芽道人思索了一番后回答道:“女人都是红粉骷髅,人间幻想……” “打住……”张伏陵打断了青芽道人的话语,忧心忡忡的看着他道:“青芽儿,你是在山上待太久了,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于你道心不利呀!不若这样,你自收拾行囊,明日里随沐家小子一同下山去吧!” “啊!”青芽道人不解道:“可是弟子的拳法还未完善呀?” 张伏陵摆了摆手道:“这个不急,你且先下山走上一遭,我道家讲究顺其自然,你就是身上太过清淡,是时候沾染一些烟火气息……” 青芽道人满心疑惑地看着张伏陵,不明白他为何一心想让自己下山? 张伏陵看着青芽道人这般模样,也是失去了解释的心思,直接对其命令道:“你且下山游历三年,这是为师给你的任务。” 见张伏陵认真起来,青芽道人亦是点头都答应下来。 就在青芽道人刚刚转过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张伏陵突然叫住了青芽道人。 青芽道人闻言心中一喜,回过头来问道:“师父,您还有何吩咐?” 张伏陵悠悠地说道:“那几本书看完了,便还给为师。” 青芽道人满脸失落地拱了拱手道:“是,弟子这就去给师父取来。” 看着青芽道人离去,张伏陵喃喃自语道:“青芽儿,你自幼长在山中,不曾下山,所以不知这世间险恶……这沐家小子虽然脸厚心黑,但也总算是懂得知恩图报,你跟着他下山游历总不至于吃亏受难……” …… 这一天是龙潜七年仲冬十四日。 这一天,天落大雪。 也就是在这一天,被张伏陵寄予厚望的关门弟子青芽道人,独自骑着一头小毛驴开始了下山游历的日子。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十四章 白雪配红汤 武当山顶大雪纷飞,武当山脚自然也是白雪凯凯,站在山顶往下看去自然是云雾飘渺宛若仙境,但若是从山脚往上望去,则是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唯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大雪所带来的寒冷……这场大雪裹挟着山雾包裹住整片山林,倒真是应了那句“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老话。 武当山脚下昨夜驻扎起来的数十顶黑色大帐蓬,在经过一夜的风雪洗涤后也变成了白色的蓬顶,与这白茫茫的的山林融为一体,在这白色所主宰的银装世界里,却还有那些站在帐篷外面巡视警戒的黑甲兵士,保持着自身的色彩。 此时,风势渐烈雪势愈浓。 那些黑甲兵士从嘴里鼻孔里喷出来的团团热气,刹那间便凝成了一层层霜花儿,冻结在了铁盔四周,好似白色世界里容不得世间还有二色,可那些甲士虽然冻得面色通红,却依旧昂首挺胸坚逾若铁。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不甘于屈服在这白色世界里,而是因为身为北虞军的将士,容不得他们在自己值岗期间有丝毫懈怠,更何况今日帐篷里除了有他们的将军令狐桀外还有他们的少主沐秋凰。 若问什么与下雪天最配?那么,别无二话,自然是火锅。 世间上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吃一顿火锅……这段话在北虞军中很是流行,特别是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吃火锅,大雪配火锅,宛如才子配佳人。 …… 此时,最中间的那顶帐篷里沐秋凰正在和令狐桀围着一口大铁锅吃火锅。无心因为忌戒荤腥所以不在此处,沐秋凰吩咐人给他单独在别处帐篷里支了一口清锅。 铁锅里的热气腾出,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不由勾得沐秋凰食欲大动。 之前“魑”曾送了一封沐青恩的亲笔书信给沐秋凰,信中说让苍鹰令狐桀陪伴自己一同去帝都……得知令狐桀来武当山接自己的消息后,沐秋凰便让魑又给令狐桀带去了一封书信,让他在武当山脚安营扎寨,备好火锅。 沐秋凰此时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铁锅里,待红油滚动后,来不及烫煮别的食材,便从锅中捞出了一块煮锅底的肉骨开始啃食……令狐桀见沐秋凰如此做派,哈哈大笑道:“我就知少主爱啃这大骨头,所以昨天在山脚市集里便吩咐人去买了不少……看来还是我令狐最知少主心思。” 相比于沐青恩的其余几位义子而言,令狐桀长得则有几分难看,不说让他和铁狂云、申屠、谈白鸣这三人相比较了,即使是和年龄最长的欧阳东青和长相一般的三宝相比较,他也是最丑的那个,令狐桀长得虎背熊腰,皮肤略显黑呦,更为过分的是他头上并无一根毛发,若只是这样倒也还罢了,可他偏偏又留着一脸络腮胡须……总而言之,他的面相看起来便是那种丑陋中带着几分凶悍。 令狐桀此时故作讨喜,虽然那份凶悍消失不见了,但那份丑陋却是依旧存在,说句难听的话,看着他的面容吃饭都有些倒胃口。 可是沐秋凰却对他的面容视而不见,对着他微微一笑,嘴里嚼着肉块含糊不清道:“难得令狐大哥还记得我的喜好,不过也对,当年在令狐大哥军营里时,没少和令狐大哥喝酒吃肉。” 令狐桀听了沐秋凰这句略显亲近话语后,给沐秋凰添了杯酒,面色激动道:“少主还记的那些往事?” 沐秋凰咽下嘴里那块肉,端起酒杯跟令狐桀碰了下,颇为怀念地说道:“怎么不离得?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半夜里去伙房偷食,第二天你非得说是人厨子偷吃了骨头还打了人一顿……可当时我偷来骨头你可也没少吃呀。” 令狐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黑黝黝的脸上泛起几丝潮红,冲着沐秋凰嘿嘿一笑道:“你也知道义父治军极其严谨,饭后偷食本来就是犯军纪的事情,我身为主帅更加不能知法犯法,所以只好委屈那厨子了……不过那厨子也不算委屈,我打了他一顿后,又私底下给了他十两银子,说起来他那顿打挨得还挺值,平白无故地还赚了十两银子。” 沐秋凰嬉笑道:“可不止十两呦!应该是二十两才对,我之前就偷偷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抗下这件事……” 令狐桀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记得当时还没等我说话,厨子就跪地认罪了呢?原来他早就被你收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当时非得请我吃骨头是不是便算计好了要拉我下水?” “那是自然,若不拉着令狐大哥下水,万一您当时铁面无私起来,把我也打一顿,我找谁说理去。”沐秋凰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你呀你!”令狐桀伸手指了沐秋凰,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沐秋凰夹起几片毛肚在翻滚的铁锅里涮烫了几下后送入口中,边吃边说道:“还是用这军营中的大铁锅吃火锅痛快,红泥炭炉虽然雅致,却少了几分滋味。” 令狐桀也从锅中捞起了一块大骨头,边啃边回答道:“少主说话的太对俺令狐的胃口了,俺就喜欢这大铁锅炖的火锅,下次老谈要是再敢说俺令狐吃饭粗鄙,俺就拿少主今天的话去怼他,看他还敢不敢嘲笑俺令狐……” 沐秋凰自然知道令狐桀说的是鹞鹰谈白鸣,于是哈哈大笑接过话说道:“谈大哥是比较注重细节,所以吃饭也极为讲究,比较喜欢细嚼慢咽……不过依我看谈大哥之所以说你吃饭粗鄙,乃是因为在一个锅里抢肉抢不过你。” 令狐桀听完沐秋凰的说辞后,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 吃了一会过后,沐秋凰和令狐桀都放下了筷子,两人虽然放下了筷子,却没有撤去锅子的意思,反而是又给锅里添加了一些白汤。 沐秋凰拿起酒壶给二人倒了一杯酒后,问道:“对了,我爹怎么这次会让你陪我去京都?” 令狐桀挠了挠头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你也知道义父用兵向来鬼神莫测……” 提起沐青恩得来,两人各自若有所思,都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沐青恩给沐秋凰那封信中,除了提起让令狐桀随自己去京都外,别的都不曾交代……而给令狐桀的命令也是如此。 见令狐桀一无所知,沐秋凰随口问道:“对了,我在武当山上的这几个月里,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虽然沐秋凰在山上之时,也不曾断了外来联系,天下间所发生的风云事件也都有凰翎秘密禀报……不过沐秋凰虽然对凰翎很是重视,但凡事皆会有纰漏,例如,关于北虞军方的情报,凰翎是一无所知的。 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是因为军方管理本就严格不好渗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沐秋凰从一开始就不曾允许凰翎染指军方。凰翎虽然是专属于沐秋凰自己的情报组织,但沐秋凰创建它们的最初目的,也只是为了获取江湖消息和探听别的诸侯动静,沐秋凰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凰翎在北虞境内肆意为之。 令狐桀不解地看了看沐秋凰,仔细想了想后回答道:“军中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听说申老二深入草原后,曾与金帐王打过一场硬仗,结果号称有十万军队的金帐王被申老二直接击溃,那一战杀了草原六万多人,不过听说让金帐王带人跑了,现在申老二带人在继续追杀……” “阵斩六万?”沐秋凰疑惑道。 “是啊!” 令狐桀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忌色,缓缓饮了口酒道:“之前我还不曾觉得申老二有多狠,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了,这他娘的果然不负“疯虎”之名,听说他进入草原之后所下的命令是,遇人便杀斩草除根……” “遇人便杀,斩草除根?” 沐秋凰喃喃自语道,端起酒杯缓缓喝了口酒,迟迟没有说话,心道:“不知金帐王现在后没后悔当初派黄金骑兵围攻自己?只是苦了那些孩子……” 令狐桀见沐秋凰这幅模样,开口劝解道:“少主莫要于心不忍,草原蛮夷向来信奉强者,只有把他们打的越狠,他们才会对你越是尊敬……至于那些孩童若是不杀个干干净净,只怕再过上几年,他们就会拿起弯刀再来屠杀我北虞军士。” 沐秋凰放下酒杯,说道:“令狐大哥不必劝我,慈不掌兵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来,喝酒。”令狐桀端起酒杯给沐秋凰倒了一杯酒。 就在这时,厚重的帐帘被一道青色身影掠起,寒风裹挟着碎雪灌了进来,吹的锅下火焰摇摇曳曳,沐秋凰亦是打了个激灵。 就在这眨眼功夫,青影已经到了沐秋凰身后,沐秋凰不曾看到青色身影,只当是寒风太大的缘故。 但令狐桀却早已发现,就在帐帘刚刚掀起一角的时候,令狐桀就已经起身,此时也已到了沐秋凰身后。 令狐桀与青影对了一招,青影被打出了帐外,而令狐桀则是喉咙一甜,反上一口血来,令狐桀顾不得多想,直接将口中那口血吞咽了下去,抓起了自己身旁的那柄宣花大斧。 “有刺客。”令狐桀大喊了一声,自己却并未出帐,而是牢牢的守在了沐秋凰的身前。 令狐桀眼睛直直盯着帐外浮现出一丝凌厉,之前沐秋凰被诡剑仙当着齐三宝的废掉废掉气海的事还历历在目,若是这次再在自己手上受伤只怕鹰犬都难逃其咎……要知道苍鹰令狐桀、鹞鹰谈白鸣、恶犬齐三宝,这三人在成为沐青恩的义子之前,曾是相依为命的孤儿,所以在沐青恩的六位义子之中,他们三个也是一荣俱荣,一耻俱耻。 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之声,沐秋凰也是一脸郁闷,心道:“难道真是流年不利?竟然又有刺客?” 不待沐秋凰多想,就听得无心正在外面劝架,接着听见一声驴子叫声……听到这些声音后,沐秋凰唇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令狐大哥不必担心,来者是武当山上道人。” 沐秋凰走出帐篷时,只见大雪依旧下个不停,而北虞军士已被打倒十几人,青芽道人也被其余军士围在了中间,若非无心挡在青芽道人跟前,只怕北虞军的连弩早已招呼上去。 沐秋凰面露欣喜道:“骑驴的,你怎么来了?” “师尊让我下山,我又是第一次下山,所以……” 见青芽道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沐秋凰直接接过话来,“所以你便来找我?” “不错,还望世子殿下履行之前的诺言,包吃包住……”青芽道人不好意思地说道,毕竟之前沐秋凰邀请他下山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也不知现在沐秋凰到底还会不会认账? “包吃包住没问题,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跟我的弟兄们道歉,你平白无故打伤了他们便是你的不对?” 沐秋凰对青芽道人说完,转过头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军士,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朋友,都是一场误会……” 青芽道人听沐秋凰依旧认账,不由对其颇为感激,没有丝毫犹豫地对着地上的军士道了声歉,不过好在青芽道人之前也留有余手,所以这些军士也没受什么伤害…… 见一切解释清楚后,沐秋凰也没有再说些什么,青芽道人不好意思道:“世子殿下可有吃的?小道一路追赶你们,至今尚未进食……” 沐秋凰闻言满脸嬉笑道:“这个好办,养驴的,你吃火锅不吃?”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十五章 道士、和尚、朋友 当沐秋凰带着青芽道人进入帐篷时候,铁锅还在沸腾,鲜艳如血的红辣汤汁里不时的翻滚起花椒和肥肠,锅底里残留的大骨头在红汤里若隐若现。 青芽道人看着那口大铁锅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沐秋凰。 沐秋凰看着青芽道人这幅模样,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连忙吩咐人给他添了一幅碗筷……青芽道人看起来真的饿极了,直接从锅中捞起一块肉骨用手拿着啃,虽然被肉骨烫的直张嘴巴,却依旧舍不得把肉吐出来,眨眼功夫青芽道人便把那个拳头大的肉骨啃食的干干净净,然后后便见青芽道人张大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 沐秋凰见他这幅模样忍俊不禁,打趣道:“骑驴的慢慢吃,别急,我已经吩咐厨子让在给你切肉了……” 青芽道人看了看沐秋凰,拿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道人好酒量。” 令狐桀虽然刚刚与青芽道人对了一掌落了下风,但此时见青芽道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完全不似一般道人,不由对其刮目相看起来。 一壶酒水下肚,青芽道人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大叫道:“辣!好辣!又麻又辣……” 众人见状皆是哈哈大笑起来,沐秋凰强忍着笑意解释道:“这是自然,这辣椒乃是出了名的辣死牛,况且锅底这东西本来就是越煮越入味,越煮越辣。” 青芽道人顾不得去听沐秋凰的言语,嘴上虽然喊着辣手上却是忙个不停,把桌上的鸭肠、黄喉、肉片……通通倒进了锅中,来不及等待红汤翻滚,便拿起筷子捞个不停……见他这幅模样,众人也是停止了大笑,变的目瞪口呆起来。 见青芽道人把刚煮的一锅食材全部捞食完毕之后,令狐桀对着青芽道人嘿嘿一笑,满脸骄傲地说道:“道人你可是在山上不曾吃饱过?跟你这一比较,俺令狐那吃饭姿势,都算的上是细嚼慢咽了。” 青芽道人看了看令狐桀,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小道实在是腹中饥饿,让将军见笑了。” 令狐桀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你越是这般模样,俺令狐越喜欢,你这番真性情比起那些虚伪道人要讨喜多了,今日是我已经酒足饭饱了,等到下顿,咱俩好好比一比,看看咱俩究竟是谁更能吃?” “好,等到下顿与将军好好比比。”青芽道人点头应道。 沐秋凰见二人相约比饭量,知道二人是在为刚刚的误会找化解,于是微微一笑,“养驴的,我之前邀你下山时,你不是不愿么?怎么又突然返悔了?” 听到沐秋凰此话,青芽道人看了看沐秋凰和无心一脸委屈道:“师命难违,师尊让小道下山游历三年,三年之内不许小道返回武当山。” “三年么?”沐秋凰低声喃语,似乎若有所思。 “阿弥陀佛,那真是太好了。” 无心一脸喜悦道:“小僧曾答应过给施主做十年书童,正愁十年之内无暇参悟佛法……以后若有道兄相伴,小僧便可与道兄共同切磋了。” “小和尚你学坏了?”沐秋凰悠悠地看着无心。 这会帐篷又被人从外面掀开,只见军中伙夫又端着满满一大盆生切羊肉片, 看到肉片上桌,青芽道人瞬间失去了与沐秋凰聊天的意思,直接接过肉片倒入了铁锅中,沐秋凰见状也是帮着添柴,将本已平复的红汤再次烧的沸腾起来。 令狐桀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站起身来朝沐秋凰说道:“少主,你们慢慢吃,我去巡视一下营房,顺便再吩咐人给您拿些酒水过来来。” “好,有劳令狐大哥了。” 令狐桀出去以后,沐秋凰和无心也都没有说话,俩人直勾勾地看着青芽道人吃饭……安静的帐篷里,只能听见锅底噼啪的柴裂声、红汤沸腾的咕都声、碗筷偶尔碰到声音,以及青芽道人的的咀嚼声。 不知过了多久,青芽道人终于放下了碗筷。 “吃好了?”沐秋凰看着青芽道人微笑道。 青芽道人擦了擦嘴,一脸满足地望着沐秋凰回答道:“多谢世子殿下款待。” “客气,太客气了……养驴的你放心,你这三年只需跟在我身边,我保证你顿顿好酒好肉……吃的好,喝的好。”沐秋凰拍着胸口保证道,一脸欢愉地看着青芽道人,想着如何将其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关于青芽道人的实力沐秋凰没有一个确切的了解,可是沐秋凰对令狐桀的实力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令狐桀手持宣花大斧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就这样一个绝世猛将,之前在与青芽道人交手时竟是心存警惕,这只能说明青芽道人不弱于他……若是将青芽道人也留在自己身边,自己的安全系数只怕要增加不少,想想看以后自己身边左有无心、右有青芽,只要不是再遇上诡剑仙那种疯子,只怕任谁再对自己不利之前都得考虑一下,同时得罪佛道两家以及北虞侯府的后果……沐秋凰越想越开心,此时看着无心和青芽,露出了老母鸡护崽子时的慈祥。 早知沐秋凰习性的无心在看到沐秋凰这个笑容后,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知道这位世子殿下肯定再憋着什么坏事。 而青芽道人则是满脸殷勤的看着沐秋凰,一幅欲言又止地模样。 沐秋凰看了看无心和青芽道人,满脸笑容地关怀询道:“小和尚你可要再吃些素斋?养驴的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对义不容辞。” “多谢施主,小僧已经吃好了。”无心嘴上回答道,一脸同情地看着青芽道人。 青芽道人见沐秋凰如此爽快,只当他是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于是面露微笑地对着沐秋凰说道:“多谢世子殿下,我的确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世子殿下?” “不麻烦,不麻烦,养驴的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虽然之前在武当山上被你揍的不轻,但是你也知道,本公子不是那记仇之人,更何况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所以呢,你且但说无妨。”沐秋凰此时脑子都是留下青芽道人,开口自然爽利无比。 “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世子殿下能不能借我点钱?”青芽道人不好意思道。 “借钱啊?你放心,本公子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你要借多少但凡说个数字。”沐秋凰财大气粗道。 青芽道人认真地想了想,却依旧一脸茫然,小意地说道:“小道也不知道要借多少,不如世子殿下你帮小道算算,若是在江湖中游历三年,需要花费多少银钱?” “原来是为了这个呀?那你不用借钱了,跟着本公子你尽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切费用本公子全包了,用不着你掏一分钱。”沐秋凰豪爽地说道。 见沐秋凰此刻对待青芽道人如此痛快,无心则是一脸幽怨地看着沐秋凰,心道:“我是和尚,他是道士,怎么施主你就小僧斤斤计较,对他便如此大方?” 沐秋凰注意到无心的表情,一脸疑惑地看着无心问道:“小和尚,你怎么了?” “小僧无事。”无心回答道。 沐秋凰语气平静道:“以后无事不要这般看着我,搞得好像我哪里对不起你一样?” 沐秋凰那里知道无心乃是想起了往事,当时沐秋凰哄骗无心拿舍利换自由的事情,无心当时拒绝后,沐秋凰大叫自己做了赔本买卖……无心虽然贵为佛子,佛法修为也甚是精深,但其性格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小孩习性。 青芽道人哪里知道二人间的往事,见沐秋凰这般爽快,更是对沐秋凰刮目相看,于是解释道:“世子殿下误会了,小道的意思是,小道想独自游历江湖三年,想向世子殿下借这三年独自游历江湖所需的银钱。” “你要独自游历江湖?” “是的。” “为什么不跟着本公子一起呢?” “小道不愿与你同行。” “为什么呢?” “师尊让小道下山,乃是为了沾染烟火气息……跟在世子殿下身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是没有烟火气息的。” “你跟在我身边也可以自己生火煮饭呀!”沐秋凰继续胡搅蛮缠。 “那是不同的。” 青芽道人一脸认真的回答道:“劳烦世子殿下帮小道算算,此番大概得花费多少钱?然后再借给小道。” “没钱。”沐秋凰回答的干净利落。 青芽道人一脸疑惑地看着沐秋凰,不解道:“世子殿下怎可出尔反尔?” “反正你要是跟在我身边我便包吃包住,你若是不愿与我同行,我便没钱……”沐秋凰摆了手耍起无赖来。 “既如此,小道告辞。”青芽道人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见青芽道人这般模样,沐秋凰不由好生疑惑,见青芽道人表情不似作伪,沐秋凰突然想起了张伏陵曾说过青芽道人乃是赤子心性……想到这里,沐秋凰连忙拉住了青芽道人。 “骑驴的,你这人怎么如此无趣?”沐秋凰一脸不满地解释道:“我是与你开玩笑呢!虽然我很想让你与我同行,但你既然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你既然想独自一人游历天下,那便由着你去。” 沐秋凰从身上掏出一万两银票递给青芽道人说道:“这些钱足够你花上三年了,你且大胆去使,若是不够只需托信与我便好。” 青芽道人见沐秋凰这幅模样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对银钱没有什么概念,可是也知道这一万两乃不是小数目。 “太多了,小道只怕无法偿还?”青芽道人说道。 “骑驴的,谁要你还钱了?”沐秋凰故作不满道:“我可是把你当朋友的,难道你不把我当朋友么?” “朋友?” 青芽道人若有所思,看着沐秋凰点了点头道:“世子殿下是小道的第一个朋友。”接着看了看无心学着沐秋凰的称呼说道:“小和尚,你是我的第二个朋友。” “阿弥陀佛,施主与道兄也是小僧的朋友。”无心诚挚地说道。 “哈哈……想不到我的两个朋友竟一个是和尚,一个是道士。”沐秋凰故作浮夸,眼底却露出一丝真挚地情感。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十六章 前路漫漫任我闯 目送着青芽道人骑着小毛驴消失在风雪中,沐秋凰心底感到一丝失落,看了看无心对其说道:“小和尚你若想走便也走吧!你我赌约就此作罢。” 无心仔细地瞅了瞅沐秋凰,发现他神情不似作伪,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但认真想了想后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小僧愿跟在施主身边。” “为什么?”沐秋凰有些不解。 无心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施主有大境界,小僧跟在施主身边于小僧有益。” 沐秋凰一脸懵逼地问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有大境界的?” “当日施主对‘缘’之一字的理解,便可看出。”无心诚实地回答道。 沐秋凰面色古怪地看着无心,怎么也没想到无心是因为这个原因……看着一脸真挚地无心,沐秋凰不由生出几分负罪感来,想了想,对着无心说道:“有屁的大境界,当日我是忽悠你的……” 沐秋凰坦诚相告,无心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望着沐秋凰的眼神里也是多了一份欣赏,开口问道:“施主难道不想小僧跟在身边保护施主么?” 沐秋凰没想到自己心中的念头竟早已被无心猜出,随之不由自嘲一笑,觉得自己之前有些想当然。 无心虽然年龄小阅历少,可不代表他智商低呀……再说,若是庸人又岂会被确定为佛子? 沐秋凰真诚地对无心说道:“你且去吧!我北虞侯府高手众多,又哪里会需要你的保护,虽然之前我确实有过这个心思,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养驴的说的对,我们三个是朋友……我不该再用赌约把你束缚在我身边。”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这一刻真心把小僧当作朋友。”无心对着沐秋凰执礼示意。 沐秋凰对着无心回了一礼,认真地叮嘱道:“小和尚你若游历江湖自当加倍小心,你与养驴的还大不相同,你俩虽同为赤子心性,可你比起养驴的来讲,还是太过心善……养驴的一言不合便会一拳服人,而你却会与其辩个是非……你这种思想要不得,以后若是再遇到像我这种人,自当加倍小心,别再让人把你卖了还帮人数钱……” 沐秋凰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好像父母对孩子的临行前的交代一样,生怕他离开自己便会受人欺负……见无心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沐秋凰不由有几分来气,上前拍了拍无心肩膀问道:“我说的这些你可曾记住?” 无心木讷地点了点头。 沐秋凰看到无心这幅模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算了,我还是派两个人跟着你吧,你别再被人骗了,到时浮屠寺要是跑来问我要人,我都不知去哪寻你去……” 见沐秋凰喋喋不休,无心忍不住打断了沐秋凰的话,“多谢施主关心,小僧没打算离开施主。” “都说了我是骗你的,你还不愿离去?”沐秋凰不解道。 “施主说的对,小僧呆笨,还是跟在施主身边安全一点。”无心面露微笑。 “就因为这个你就没了胆气去游历江湖?”沐秋凰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无心看着沐秋凰不解地说道:“施主自认为是自己在忽悠我……可又怎会知道你口中的忽悠,在小僧看来便是良言?” 沐秋凰一脸愕然地望着无心,满是担忧地说道:“小和尚,你该不会是念经念傻了吧?” 无心也不生气,语气平静地说道:“施主可曾听过‘彼之砒—霜,吾之蜜糖’?施主不是小僧又怎会知晓小僧心思?” 沐秋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若是不愿离开,便继续跟着我吧!只是我说过的话依旧作数,你我赌约就此作废,你若想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无心心底里对沐秋凰充满了感激。 “既如此,你便随我一同前行,咱俩共同去看看这帝都凤陵……”沐秋凰叹了口气,望向了远处的天边。 此时,天边依旧氤氲着雾气看不出个什么,正如同那传说中的帝都凤陵一般,迷雾重重。 沐秋凰收回目光,看了看正倚在帐前喝酒的令狐桀,心中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在来武当山之前,沐秋凰曾与沐青恩探讨过小皇帝这次昭诸侯子弟进京的真正目的,可是那次谈话最后却因为涉及到了夏侯文渊,导致最后并没有结果。 这次沐青恩除了派令狐桀来护送自己进都外,也再无别的书信交代,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沐青恩直至现在也没有看透帝都究竟是何情况? 沐秋凰静静地看着令狐桀,眉头紧锁,想不明白沐青恩这次为何会派令狐桀随自己前往帝都?脑海里回忆起沐青恩当时所说的话语,“令狐桀看似粗鄙不堪,实则大局观极强,谈白鸣是典型的军人性格,欧阳东青以智谋为长,其才能若入朝,可为宰辅……” 沐秋凰越想却越不明白,若夏侯文渊真像父亲所描述的那般可怕,这次派欧阳东青不是比派令狐桀更好么?单凭欧阳东青的绰号“灵虎”二字,就可见他的智谋手腕非比一般……若是夏侯文渊这次真的所谋划的话,灵虎不去又有谁能与之匹敌? “少主,外面这般寒冷,为何不待在帐中?”令狐桀不知何时来到了沐秋凰身边。 沐秋凰看着在风雪里露出胸膛的令狐桀,不由打趣道:“令狐大哥裸着胸膛都不觉得冷么?” 令狐桀听完,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自己胸膛,大笑道:“俺令狐皮糙肉厚,比较抗冻。”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却没有说些什么。 令狐桀自顾自的伸手在胸膛衣衫里扑搜着,见沐秋凰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笑着解释道:“让少主见笑了,他娘的,之前跟灭遑国干仗的时候,被灭遑国的小崽子暗中射了一箭,还好俺令狐皮糙肉厚所以才留得命来,只不过现在一到阴雪天气,箭眼就会有些发痒……若是疼痛俺令狐还能忍住,只是这发起痒来却着实难忍,俺令狐总是忍不住想去抓它几下。” 沐秋凰看了看令狐桀的伤口,有些沉默,沐青恩的六位义子各个手握重兵独掌一方,看着享尽齐人之福、占尽殊荣……但是其各个背后所付出的血汗艰辛,也是与其成正比的…… 沐秋凰嬉笑道:“令狐大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征战受伤那是光荣……箭洞痒就挠它,小崽子偷袭就打他……我就是喜欢令狐大哥这份直接。” 令狐桀哈哈大笑道:“少主说的极是嘞!俺令狐本来就是个粗人学不来谈白鸣那种忸怩……” 见令狐桀又拿谈白鸣作伐,沐秋凰也是陪着玩笑了一会,俩人时不时哈哈大笑。 …… “令狐大哥,凤陵城是什么样的?我还没去过嘞。”沐秋凰向其请教道。 令狐桀闻言嬉笑道:“凤陵城也就那样,说句不好听的话,那边楼子里的姑娘还不如咱云州城内流晶河里的姑娘呢……” 沐秋凰闻言也是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天下花魁若有十成,流晶河当独占九成九’,就凭这个,咱流晶河放眼天下也是一绝呀!” “少主说的极是嘞!”令狐桀赞同道,突然想起什么来,朝沐秋凰竖起一个大拇指,赞赏道:“少主之前踏着红毯上青楼,才是算是真正的一绝嘞。” 闻言,沐秋凰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古怪的意味,哈哈大笑道:“令狐大哥莫要在打趣我了,经过那件事,只怕我这草包世子的名头已经传遍北虞了吧?” “这怕什么?自古以来,那个成功男人没有几段风流韵事……”令狐桀继续说道。 “哈哈……与令狐大哥聊天就是舒坦。”沐秋凰嬉笑道。 “对了,我听闻那帝都凤陵光是城墙就高达百丈,这究竟是真是假?” “这个倒是真的。”令狐桀肯定道。 “城墙这么高,若是四门紧闭只怕无人能开吧?” 见沐秋凰问的仔细,令狐桀知道他不是在闲聊,也是认真起来。 只是,令狐桀想了想还是不屑地说道:“少主莫要管它城墙,依俺令狐所想,倒是觉得城墙再高又有何用?凤陵城墙是高,可是东彻侯还不是照样敢拥兵造反……咱北虞九城虽然城墙不高,但是又有几人敢犯?再言之,即使咱北虞九城没有城墙,只要咱北虞军手上有刀,便人人都是城墙,这用人组成的城墙可比那砖石要强上百倍万倍,少主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令狐大哥说的极是嘞!” 沐秋凰赞赏地看着令狐桀,想起沐青恩对他的点评来,看似粗鄙不堪实则大局观极强。 沐秋凰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北虞军士,又想起沐青恩跟自己谈话来……虽然之前对此去帝都凤陵有几分茫然,但是现在,沐秋凰心中再无一丝担忧,且不说自己如今气海也已修复,单单是自己身为北虞世子这身份就足够了。 任你前路漫漫,我当一往无前,有三十万虎狼之师作胆,天下间何处去不得? 沐秋凰仰天长啸,气海被废后的颓废气息,也随着这声长啸消失无影无踪。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十七章 诸侯?可不简单 此时距离上日节还有两月有余,而从武当山去往帝都凤陵,若是快马赶路的话大半个月也就能到,眼看时间还绰绰有余,沐秋凰索性也不着急赶路,带着一行人离开武当山后,是走走停停沿途游山玩水。 对于沐秋凰的这个决定,令狐桀也没有反对,反正他的职责只是跟着沐秋凰护其安全而已,至于说什么时候去帝都?或者说沐秋凰究竟去不去帝都?这些在令狐桀看来其实都并不重要,即然身为鹰犬就要有当鹰犬的觉悟,身为鹰犬最主要的一点不是能力而是忠诚,毋庸置疑,令狐桀的这份忠诚是绝对属于沐青恩的。 …… “前面两条路各通往什么地方?”沐秋凰端坐在高头大马上,指着前面一条岔路口询问道。 令狐桀闻言看了一眼后方,一名士兵连忙驱马上前禀报道:“这两条路向左那条乃是通往建章城,向右则是官家大道,距离下一个城池大概需要三天路程。” 沐秋凰听完后偏着头问道:“建章城?那岂不是海浑侯的地盘?” “少主所言极是,说到底咱北虞云州的流晶河之所以能够声名远扬,还多亏了海浑侯呢!”令狐桀撇了撇嘴调笑道,显然对这只懂享乐的海浑侯有几分轻视。 沐秋凰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这海浑侯仿照咱的流晶河,在自己封地里建了一个小流晶河,不知在不在这建章城?” “海浑侯仿建的那个小流晶河在庆阳呢!这建章城在海浑侯的封地里只属于一个三等小城,海浑侯纵情声色,还看不上这等地方,这个地方好像是给了他的第十个儿子吧?”令狐桀如数家珍的对沐秋凰诉说道。 听到这里,沐秋凰对这建章城已经失去了兴致,倒是对海浑侯充满好奇,开口问道:“第十个儿子?” 见沐秋凰询问,令狐桀咧了咧嘴,言说道:“少主还不知道吧,这海浑侯在九大诸侯中,论综合实力排名是最弱的那一个,可若是论起儿子数量来,那其他八大诸侯可是加起来都赶不上,毕竟这海浑侯可是敢号称有假子五百呢?” “假子五百?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没听过。”沐秋凰满脸疑惑。 令狐桀把沐秋凰的好奇心思收入眼中,面露讥笑地对沐秋凰解释道:“少主这些年多在军营里待着,对于外面的事情不知道也数正常。其实,这九大诸侯中除了义父和东彻侯、西烈侯、南昭侯,这四大侯比较正常之外,其余五个诸侯皆是有引人发笑的兴趣爱好,少主若是感兴趣,改日我命人将这些奇闻怪事编纂成册,献给少主观赏。” “哦?”沐秋凰狐疑道:“这个我还确实不知道,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了,令狐大哥也别改日了,现在就先给我大概说说吧!” “好,那就先给少主大概说说,不过这些传闻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令狐桀嘿嘿一笑。 “令狐大哥就别再勾我心思,快快进入正题吧!” 见沐秋凰有些不耐烦了,令狐桀连忙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不知是谁编了一首打油诗,这诗是这么说的‘大幽国九大侯,四侯真五侯假,平侯轻色好龙阳,津侯贪财设捐官,齐侯封地人人赌,浑侯假子有五百,最是平庸云鸠侯。” 念完打油诗,令狐桀逐一解释道:“这宣平侯不喜美色,除了有一正妻之外再无纳过一妾,整日里却最爱断袖分桃,听说他连那正妻碰都没碰过,他那个三个儿子还是他弟弟帮他生的呢。 而平津侯则是个彻彻底底的守财奴,大幽的地位尊卑,本是按士、农、工、商排列的,可是在这平津侯的封地里却是恰恰相反,在他的统领下,商人地位倒最是尊崇,听说在他封地里只要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即使是你犯了死罪也可以花钱买命。这还不算什么,最流行的则是‘捐官’,要想在他的封地里当官,那是不看能力看财力,也就是说只要你向平津侯捐献一定数量的金银后就可以当官,官职大小按照金银多少来定,除了侯爷的位置不卖之外,其它皆可卖。 魏齐侯跟这平津侯有些相似,在他的封地里,每座城池都设有官家赌场,而他本人也是十分爱赌,传言他曾跟自己娇妻美妾在闺房里豪赌了七天七夜不曾管过政事,更是为了让自己赌场聚拢人气,而将宵禁往后推迟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海浑侯号称假子五百,也是确确实实。他的儿子的确很多,除却侯府里妻妾所生的十个儿子外,外面的更是多不胜数,至于为什么假子呢?乃是因为除了他侯府里妻妾为其生的十个儿子有名有姓外,他在外面所生的儿子则是多的连名字都记不住。不过这海浑侯倒也光棍,只要是为他生子那女子能够说出与他春宵一度的时间地点,那么无论这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照单全收……也对,毕竟他海浑侯家大业大,从他当年在咱北虞的流晶河里下榻半月花费十万金,这件事中就可见一二。” “啊!”沐秋凰此时听令狐桀说完,早已是瞠目结舌。 不过经过对这些信息的短暂消化亦后,沐秋凰却是在心中对这几个诸侯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想法。 宣平侯倒还罢了,这平津侯和魏其侯一个贪财一个好赌,只怕事情远非传说中的那么简单,这两个事情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聚财,这平津侯和魏其侯不管声名如何,只怕他们二人的侯府银库里早已累积下了无数的金银珠宝,一旦天下大乱,那么有兵就有话语权,而拿什么招兵养兵,那只有拿钱,也就是说,无论什么时候最不能缺的就是金银了,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些都少不了要跟钱银打交道,而打仗却最是耗费钱银,打到最后拼的就是财力……至于这海浑侯,虽然假子五百听起来不好听,可是这五百人都是货真价实的人呀!一旦有了父子这层关系,不管是真是假,只怕他们对海浑侯的忠心程度都要比寻常下属多一些,而能被海浑侯收为义子的必定不是庸才,看看沐青恩的六位义子就知道了,这五百义子中,打死,沐秋凰也不相信,找不出一两个能与沐青恩的六位义子相比较的人来…… 他娘的,这一个个看似昏庸无道,实则各个都是人精、十足十的老奸巨猾,抓钱财的抓钱财,收人才的收人才……并且还能在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还能示敌以弱……至于名声这东西,臭也就臭了,能值几个钱?等到了最后,史书还不是得由胜利者来书写? 沐秋凰细思极恐,深深感觉到这些诸侯,可真是没一个简单的。 看了看正在对那些诸侯面露嘲讽的令狐桀,沐秋凰有些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连他都能看出来,为什么令狐桀却只能看到表面,甚至于还对这些诸侯各个轻视不已? 其实,沐秋凰哪里知道他能看出来这些,乃是因为他自小所受的教育本就不同。 自他成长以来,除了有侯府里那些老谋深算的老学究为其授课之外,沐青恩更是会亲自对他言传身教……说白了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寻常人是学成文武艺卖身帝王家,而本已帝王家的人,则需要学的是如何驭人用才,如何让这些学成文武艺的人心甘情愿的为其效力。 举个例子,他若贪财好色,你想用他的话,只需许以重利投其所好;他贪生怕死,你且威逼利诱;他若在某方面有才但是脑子蠢笨,那么你只需脑子比他聪明就可以让他为你效力,若他跟你一样聪明,且不贪财、不好色、没有任何缺陷而有才的话,你若想用他,便只有拿捏住他的软肋让他惧你……总而言之一句话,站的位置不同,所看到的东西高度自然也不同;看到不同的高度,自然也会有不同的想法。 有些东西其实是与之俱来的,就好比沐秋凰之前跟痴剑仙顾尘缘玩笑时说的那种话一般,他投胎投的好……所以,他的起点就注定要超过绝大多数人,诡剑仙算是够厉害了吧!天境高手,四大剑仙之一,可是又如何?就因为伤了他的气海,堂堂一个剑仙还不是被人给屠了……刀九皇一生桀骜不驯,却心甘情愿得收他为徒,撇开他的确天赋不凡之外,若不是因为他是北虞侯沐青恩的嫡长子,若是他生在寻常百姓家,即使是真的天赋异禀,只怕被人发现也会晚上不少,甚至于可能这辈子天赋都被湮灭过去……有时候吧!命这玩意,还真是没法去寻个道理? …… 沐秋凰收回心思,对着令狐桀询问道:“那么最后一句呢?最是平庸云鸠侯又如何解释?” 令狐桀哈哈大笑对其嘲讽道:“说起这云鸠侯倒真是如那打油诗里所说的那般,碌碌无为平平庸庸,他在自己封地里学平津侯捐官、学魏其侯设赌、学海浑侯造子,除了不好龙阳之外,其余几个所拥有的爱好,他是一个不差,也正是因为他所学甚广,所以处处都没有达到极限,最后落了一个最是‘平庸’的评价。” 见令狐桀谈起云鸠侯依旧是满脸的不屑,沐秋凰不由有些失望,脸色平静地看着令狐桀,心道:“怪不得人家是个侯爷,你却只能当个将军?” 这云鸠侯在沐秋凰看来根本就是一位明主,看似人在逐一模仿,实则人是在去其槽粕取其精华好不好?若真像令狐桀所说的那般平庸的话,怎么不去学宣平侯断袖分桃呢? 看着还在讥笑的令狐桀,沐秋凰叹了口气,对其叮嘱道:“有劳令狐大哥将他们的详细事迹逐一让人写下来给我,特别是那云鸠侯。” 令狐桀哈哈大笑道:“少主,其实也没啥了,他们的事迹也就我给你说的这些,不过还是少主您说的对,编纂成册的话一定很精彩,说不定还可以卖上不少钱呢?” 沐秋凰见令狐桀这番模样,也懒得去跟他解释,跟他嘻嘻哈哈又随意说闹了会 …… “那少主前面两条路,我们走那一条?”令狐桀询问道。 “走左边吧!咱们去建章城里溜达一圈。”沐秋凰随口说道。 “那好,刚好军中粮草也已不多,我且安排五十人去采购粮草,其余人在原地安营扎寨,这里毕竟属于海浑侯的地盘,若是我们贸然带军队进城,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令狐桀对沐秋凰禀报道。 “好,令狐大哥做主就好。”沐秋凰点头应道。 见令狐桀此时安排的井井有条,想的周全到位,沐秋凰不由深深的看了令狐桀一眼,想看看他刚刚对那些侯爷的嘲讽究竟是真是假? 过了一会,沐秋凰突然自嘲的摇了摇头,心中笑道:“自己可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父亲既然敢放心的用他们,那么他们自然是可以放心用的……”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建章城比起北虞九城的任何一座州城来说,都要小上许多,不过城池虽小,该有的人流量却是不少,街道两边的小摊小贩叫卖声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整座城池也算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为了不引人注意,令狐桀命那采购粮草的五十军士都换做了便装分开进城,而令狐桀自己也是换了一身便装,跟在沐秋凰身后,尽管三人已经极力装扮不想惹人注意,但奈何走在街上还是十分扎眼。 身高九尺的令狐桀本就要比寻常人高上半头,再加上他面色本就丑陋,一脸络腮胡须再配上一个闪亮亮大光头,此刻走在街上简直是鹤立鸡群;而无心本就生的唇红齿白颇有出尘之意,虽然此刻依旧是一身雪白僧衣,但自从他跟了沐秋凰以后,所着僧衣的用料却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直接从以前的麻布换作了上好的蜀锦,因此,无心走在街上的回头率也是一等一的高……沐秋凰虽然比起他们二人要好上许多,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也在无形中拉开了与普通人的距离,再加上又与们二人同行,自然也成了瞩目的观点。 “小和尚,你看上什么但买无妨,今日一切花费,皆有本公子买单。”沐秋凰对无心说道。 “多谢施主。”对于沐秋凰的好意,无心道了声谢并未拒绝。 令狐桀显然对于逛街并无太大兴致,走在路上一言不发,却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沐秋凰身上,尽心尽力的履行起自己护卫职责。 三人在街市上溜达了一圈以后,便对这建章城失去了兴致,过来过去也就只有那两条街比较热闹,其它地方更是没有特殊之处,虽然名义上也算是座城池,人流量也够,但若是以它的繁华程度论之,在沐秋凰看来,也只相当于北虞牧、舟、商三州城,下属所辖的小镇市集一般。 没了溜达的心思,三人便准备先去吃饭……好不容易挑了一家外观看起来还算不错的酒楼,正进入大厅准备吃饭时,却被酒楼掌柜告知今日酒楼被人包了场……眼看大餐吃不上,沐秋凰倒也没有与酒楼掌柜计较,又在酒楼旁边寻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面馆。 随意点了两碗荤面一碗素面后,三人便坐在面馆门口的小桌上等待厨子做面,小桌上虽然有免费的茶水,但是三人还是选择喝自己水囊里的白水,这倒不是因为担心安全问题,而是因为喝惯了上等茶叶的几人,再去喝这种茶水,实在是难以入口。 好不容易等到面端了上来,三人正准备动筷之时,忽然,一群人骑着快马从远处急奔而来,沿途踩踏行人无数,引起一阵骚乱……沐秋凰见状不由皱了皱眉。 令狐桀看着正在纵马狂奔那群人,叫骂道:“他娘的,果然是水浅王八多,这要是搁在咱北虞,谁若是敢在闹事当街纵马踩踏行人,只怕依义父爱民如子的性格来说,非得掀了他们的皮不可……” 就在此时,却只见正在吃面的无心,突然一个纵身飞了出去,下一刻,只见为首的那匹马儿长声嘶鸣,直接两蹄腾空立了起来,而马背上的少年虽然没有跌落下马,却也被吓得不轻,再看无心怀中竟是护着一个啼哭不止小女孩……可想而知,若不是无心护的及时,只怕那小女孩早已命丧马蹄之下。 那少年好不容易勒住了马匹,这才顾得四下张望,待看清楚使马儿受惊的源头无心时,更是怒不可遏,直接一马鞭朝无心甩了过去,就在沐秋凰以为无心会躲避之时,那马鞭却是结结实实的抽到了无心的头上,在无心头顶留下一条鞭痕。 眼看那少年还欲扬鞭再打之时,沐秋凰挡在了无心的面前……“小和尚,你为何不躲?”沐秋凰不解道。 无心不明所以道:“施主不是说过此行要低调少惹事端么?小僧惊了他的马儿吓到了他,挨他一鞭让他出了这口气也就罢了……” “唉,小和尚,让我怎么说你好?”沐秋凰生气道:“我说的不惹事端,是不去主动招惹事端,可没说事端找上门来,咱们还要躲着?……你救人本就没有做错,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平白无故挨他这一鞭?再说了,像他这种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的渣子,就算是被你惊了马儿,从马上跌落下来摔死又有何妨?” …… 沐秋凰挡在无心身前,鞭子自然也落不到沐秋凰的身上,因为就在沐秋凰挡到无心跟前的同一时刻,令狐桀也挡在了沐秋凰的跟前。 此时,那少年的鞭子也被令狐桀抓在了手中。 眼看鞭子被抓住,那少年是怒极反笑,对着令狐桀斥骂道:“大秃子你是想死么?” 令狐桀听完这句话,已然的怒到了极致,少年谢顶本就是他的一大忌讳,自然听不得这种秃子、光头的字眼,此时抓住鞭子手更是青筋暴起。 眼看鞭子扯不回去,那少年对身后喊了一句,“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赶紧过来。” 随着他一声呼喊,身后十余人骑着高头大马便聚了过来,把沐秋凰三人团团围住。 沐秋凰拨开令狐桀走上前来,只见那少年穿着一身上等的丝绸,身上所佩玉佩也非凡品,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不过在看过他刚刚的品性之后,沐秋凰也是失去与其搭话的心思,看着他满脸都是厌恶。 那少年在看到沐秋凰后,目光里皆是凶狠之色,不过在看到沐秋凰的穿着打扮后,却没有立即发怒,以他的眼光自然也能看出沐秋凰这一身装扮价值不菲,所以起来别的心思,“这大秃子是你的家奴么?他惹怒了我,你说该怎么办?” 沐秋凰对他的话置之不理,眯着眼睛直视着他。 少年被沐秋凰盯得有几分发怵,不自觉的躲过沐秋凰的目光,不过在看到四周都是自己的人后,又有了胆气,对着沐秋凰说道:“我看你穿着打扮,应该家里也有几分财产,你若是愿意拿出一万两来给你自己和大秃子买命的话,此事我便不与你计较,如若不然,我非得将你们剁成肉酱喂狗不可……” “你说完了吗?”沐秋凰面无表情道:“你打了我朋友一鞭子,这账该怎么算?” “原来他是你朋友?”少年看了看无心,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恶狠狠道:“本来本公子还想发善心放过你的,没想到你跟这小和尚竟是朋友,他惊了我的马儿吓到了我……这样,小和尚留下给我出气,你得再加一万两买命。” “你说完没?”沐秋凰看着那少年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强压着厌恶对其说道:“你若是说完了,那么我来说,你自己下来让我朋友抽上几鞭子,什么时候等他气消了,你的命也就保住了。” “小子,我没听错吧?你可知这是哪里?上一个得罪我的人,他全家上下都被杀了,连条狗没放过,你信不信我也杀了你全家……”那少年恶狠狠地威胁道。 在见这少年动不动便有杀人全家的行为后,沐秋凰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往前走了一步,令狐桀见状,抓住鞭子的手腕轻轻一抖,将那少年从马背扯了下来,咣叽一声,少年被砸在了沐秋凰的脚下,若非令狐桀收力只怕少年能被当场摔死,不过即使这样,少年也被摔的七荤八素,显然令狐桀对刚刚那句“大秃子”记惦上了。 眼看主家被擒,他身边的那些护卫皆是准备上前,可在令狐桀环视四周一圈后,那些护卫竟是纷纷避过头去无一人敢与之对视……不过话又说回来,令狐桀是什么人?那是常年与战争打交道的人,战场上经历无数厮杀所凝聚而来的杀气,又岂是这等一个敢欺软怕硬的寻常恶奴所能承受住的? “你们这群蠢货,还不给本公子砍了他们。”少年怒喊道。 那些恶奴虽然被令狐桀的杀气所震慑,但是此刻少年已然亲自下令,再想到少年的身份与心肠之后,这些下属再也不敢犹豫,一个个抽刀朝着三人涌了过去……刹那功夫,只见这群恶奴躺了一地各个哀嚎不止,虽然令狐桀没有下杀手,但是这群人每一个都是断手断脚,只怕今生无望恢复正常。 看着自己的护卫哀鸿遍野,这少年终于感觉到了紧张,眼看沐秋凰拿着鞭子朝他走了过来,他惊慌失措的用手撑着地往后挪动着。 沐秋凰也不着急,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少年,捏着鞭子甩出破风之声,一步一步的朝那少年走进。 “你不能打我,你若打我你也活不成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啪”得一声响,沐秋凰一鞭子抽在了那少年的嘴上,将他想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我不能打你?”沐秋凰自语道,又是一鞭抽落。 “我打了你便活不成?” “要我花钱买命?” “要把我们三个剁成肉酱?” “还要杀我全家?” …… 沐秋凰每说一句话,便是一鞭落下。 那少年先开始很是嘴硬,被打之后还不停地叫嚣着要杀沐秋凰全家……在无心劝了沐秋凰一句后,这少年竟是看到无心怀中的小女孩,想起一切都是因为这女孩而引起的后,更是扬言要杀了小女孩……随着沐秋凰一鞭鞭抽下,这少年再也不嘴硬,又开始软言求饶,最后直接趴在地上啼哭不止。 沐秋凰却对这些全部都视而不见,一鞭又一鞭的抽下,最后见少年没了声音,这才扔下鞭子……而那少年浑身上下早已是血淋淋的一片,生死不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心放下怀中小女孩走上前来。 沐秋凰偏过头看了看无心,问道:“小和尚,我是不是在你眼里很凶残?” “阿弥陀佛,施主毋庸自责,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连孩童都不肯放过的人,心早已堕入魔道……施主对他一人恶,便是对其它人的善……”无心一脸认真地说道。 “小和尚,你是想说他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沐秋凰故作不满道。 “这可是施主自己说自己是恶人的,小僧可没说,不过若是世间再多一些施主这样的恶人,便是世间之大善……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不显金刚之怒,不见菩萨慈悲……”无心微微一笑诚恳地说道。 沐秋凰闻言也是满心欢喜道:“你这和尚果真与一般和尚不同,果真不愧是佛子……若世人都像你这般认为,我多作几次恶人又有何妨?”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四十九章 世子何必欺负公子 本来熙熙攘攘的闹市,在经历这场冲突落幕之后,也变得冷清起来,小摊贩们一个个不知所踪,临街商铺也是一个个紧闭大门,而无心救的那个小女孩这会也已消失不见,想必是被她家人带了回去…… “小和尚,心寒不?你不顾自身安危救了小女孩,他家人连当面感谢的话不敢说,这是生怕被咱们连累到啊!”沐秋凰故作失落道。 “阿弥陀佛,这样再好不过……佛祖当年割肉喂鹰时,又那里想过要得到鸽子报答?他们只要保护好自己便好,若是真因为那句感谢,而连累到他们的话,小僧才会内心不得安宁。”无心诚挚地说道。 “得了,你继续做你好人吧!恶人还是得我来做……走,继续吃面。”沐秋凰说道,带着二人返回面馆。 “大爷,您们快跑吧?被你打死那人乃是海浑侯的儿子,等到待会官兵来了,你们就跑不了……”掌柜隔着门缝对其劝说道。 “海浑侯的老十?”沐秋凰问道。 “那是十七公子。”掌柜的解释道。 “哦。”沐秋凰应了句,接着说道:“掌柜的,你把门打开呀,我们叫的三碗面还没吃呢?你可不能做黑心店家呀?” “大爷,求求您们,行行好吧!若是让十公子知道您们是在小人家吃的面,只怕他会杀了小人的……”掌柜的声音颤颤巍巍。 “无妨,无妨!他若过来,我会跟他讲道理的,这事错不在我们,我想海浑侯的儿子怎么也得讲道理吧?”沐秋凰嬉笑道。 “大爷,求求你放过小人吧,在这建章城里十公子就是道理。”掌柜的说道。 沐秋凰点了点头,对掌柜的说道:“好吧!好吧!这面你不让我们吃了,钱还是要给你的,我们可不做这吃白食的事情。” “不用了,能请三位大爷吃面是小人的荣幸。” “我把银子给你放在门口,你待会自己出来取。”沐秋凰说罢,掏出一腚银子放在面馆门口,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面馆门前的石阶上。 “施主大善。”无心称赞道,他自然知道沐秋凰是在等待海浑侯的第十子,这是在海浑的地盘里,自己一行人可以离开,可自己离开之后,那些人寻自己不到,只怕会把怒火发泄在这群普通百姓身上……若是那样,便是真正的罪过。 不多时,只见一群带甲兵士便已把这条街团团围住,紧接着从兵士中间,又有无人打马而来。 为首的是位二十左右的青年,这青年头戴紫金冠,身披锦衣皂青袍,腰间还系着一条墨玉带,脚上踩着登云靴……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他打马上前环视了四周一眼,在看到地上那些哀嚎不止的护卫时,皱了皱眉,轻声说道:“若是在聒噪,我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轻轻的一句话,使得地上那群本哀嚎不止护卫们竟然一个个闭起口来,即使痛的脸色煞白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显然是对这青年惧怕不已,由此也可以看出这青年驭下有多严苛。 待看到那被沐秋凰鞭打至浑身伤痕累累的少年时,这青年脸上神色亦是无丝毫变化,对身边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去看看死了没?” 他身边一个士兵连忙跑到少年身边,叹了叹鼻息,回来禀报道:“十七公子已经没了气息。” 听到这话后,这青年脸上亦是没有什么变化,连沐秋凰都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毕竟这是他名义上的弟弟呀!他竟可以如此绝情?此人的心肠只怕是一等一的阴狠坚硬。 “哎!你说完没?”沐秋凰冲其喊道:“你若是没什么事,让你这些人让开,我还有事呢?” 青年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沐秋凰,沐秋凰被他盯得很不舒服,因为他的眼神很冷血、无情像极了一条冬眠中的毒蛇。 沐秋凰面无表情的对视着他,目光没有丝毫闪避。 “你还想走?”青年阴贽的说道。 “不走干嘛?难道你还准备请客吃饭?你若是请客的话,我可以给你个面子,可是我们三个人吃饭不喜有外人,也就说你请客可以,但你不能上桌子。”沐秋凰随口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青年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总不可能随便阿猫阿狗我都得去问问名字吧?”沐秋凰咄咄逼人道。 “好,好极了。”青年自顾自的说道:“我本以为我够骄傲了,没想到你比我还骄傲,说实话,十五被你打死了也就打死了,依他的性子,即使今天你不打死他,说不准那一天我都会忍不住打死他,不过……” 青年说的平静,底下人却已是噤若寒蝉,显然也是对青年的冷血很是恐惧。 “不过……”青年语气一转继续说道:“他毕竟名义上是我的弟弟,若是这样被你打死,我却置之不顾的话,会跌了我的面子,也会跌了我爹海浑侯的面子……” 话说到此处,这青年已然自己承认自己的身份,他就是海浑侯刘贺的第十字,刘益珲。 沐秋凰听到他承认自己身份之后,也是没有做过多的反应,根据凰翎所获取的情报来看,海浑侯刘贺的十个儿子中,大儿子刘益铭自幼双腿残疾被排除在外,其它九个儿子中最有可能即位的是,二子刘益涣、四子刘益雍、以及八子刘益烽,也就是说这第十子,怎么看也都与那个位置无缘。 既然如此,在沐秋凰眼中也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跟地上那个被他打死的十七子比起来并无多大区别……同为侯爷,海浑侯的实力的跟北虞侯比起来,那压根是不在一个平面上;而同为侯爷子嗣,沐秋凰亦是要高他一等。沐秋凰是已经确认的嫡长子,也就是说沐秋凰可以被称作北虞侯世子,而他只能被称作海浑侯公子,别看这“世子”与“公子”,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却代表的意思却是天壤之别……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沐秋凰弄死他,沐青恩最多赔礼道歉而已,反正你儿子多,只是死一个无关紧要的而已,难道你还敢跟我北虞军开战?不过换言之,若是沐秋凰死在这里,只怕以沐青恩的脾气就敢直接对海浑侯开战,而且若真到了那个时侯,只怕还没等沐青恩开战呢!海浑侯就会亲自弄死他,然后再去寻沐青恩负荆请罪……若说这九大诸侯中,最不好惹的人是谁?那绝对是非沐青恩莫属,从他历来行事风格中就可窥视一二,也只有那些真正与沐青恩打过交道的人,才会知道这“沐疯子”三个字所蕴含的意思。 …… 刘益珲见自己报出了身份,沐秋凰没有出现自己所想像的那副面孔,自己心中也是犯了嘀咕,毕竟沐秋凰的穿着打扮也是在那摆着的,以刘益珲这种钟鸣鼎食之家的出身,自然也已看出沐秋凰那一身衣物远非凡品,最为主要的是那份气质,那份贵族之气竟然要比自己还强上几分…… “你是谁?”刘益珲忍不住问道。 “你管我是谁?难道随便一只阿猫阿狗,我都要告诉他我的名字吗?”沐秋凰依旧对其不屑一顾,再次将他比作阿猫阿狗。 “给我杀了他。”刘益珲终于忍不住对身边人吩咐道。 “找死。”刘益珲身后的一个魁梧壮汉大叫一声,朝沐秋凰冲了过来。 沐秋凰左右看看,想起自己的弯刀“风月”还在北虞侯府,而手上也是没有一把趁手宝剑可以使用,不由侧了侧身给令狐桀让出位置来,“看来得抽时间去觅把宝剑了……”沐秋凰喃喃自语道。 那魁梧壮汉倒是真的魁梧,即使是面对身高九尺的令狐桀也是不遑多让,不过,这不遑多让指的是体型,俩人的实力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转眼,魁梧壮汉便已到了令狐桀跟前一拳打出,本来令狐桀是可以后发先制的,以令狐桀的实力来说,若是他全力以赴,只怕那魁梧壮汉连碰到他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令狐桀显然不愿意这么做,而是选择跟魁梧壮汉拳对拳的对了一拳。下一刻,魁梧壮汉的拳头骨头爆裂,而令狐桀的拳头却一往无前,“嘭”的一声,令狐桀的拳头落到了魁梧壮汉的胸口之上,丝毫不出意外,魁梧壮汉中了这一拳后,当场口喷鲜血,气绝身亡。 刘益珲眼看己方出师不利,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转过头来对身边一枯瘦老者,恭敬道:“金先生,有劳您出手。” 枯瘦老者闻言苦涩一笑,无奈道:“老朽不是他的对手。”其实他是想劝解一句来着,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劝解的话说出口。 刘益珲见状大怒,喊道:“弓箭手,给我围了他们。” 随着刘益珲一声令下,身边的带甲军士皆是拿出弓箭出来对住了三人。 眼看弓箭手不下二百余人,令狐桀也是觉得有些棘手,自己的趁手兵器宣花大斧还没带在身边,最为主要的是还要保护沐秋凰的安全……无奈转过头看了看沐秋凰,见沐秋凰点了点头,令狐桀终于松了一口气,屈起自己的食指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响哨。 随着一声哨响,先前入城便装打扮的五十名北虞军,像数十道轻烟一般游走而上,出现在了街道两旁的房顶之上,占据着制高点,各个手持军弩对准了刘益珲,……原来他们早已采购完粮草暗中跟在三人周围。 北虞军士人数虽少,可是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经历生死血炼的,更何况他们还都是令狐桀的亲兵,更是一等一的好手,此时在气势上稳稳压制住了这些带甲军士。 眼看自己竟然成了猎物,刘益珲终于脸色大变,再次询问起沐秋凰的身份来,只是语气已经软和了许多。 “你管我是谁?难道随便一只阿猫阿狗,我都要告诉他我的名字吗?”沐秋凰故语重言,态度依旧很是轻慢。 “大不了同归于尽,你们只有数十人,我们却有几百人,难道我们还会怕你不成?”刘益珲故作镇定道。 “比人多?”沐秋凰似笑非笑道:“你是在以多欺少么?” 令狐桀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支响箭出来,“嗖”得一声,响箭冲天而起,带起一道血色烟火……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在城外驻扎的二百五十人铁骑已经悉数涌了进来,随之直刀出鞘将众人团团围住,一人上前禀报曰城门已控制。 是啊,这二百余人能带刀入城,只能说明城门已经失控……眼看对方在自己地盘中如此放肆,刘益珲这会面色再无一丝阴冷,有的只是恐惧,小意地询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谁?难道随便一只阿猫阿狗,我都要告诉他我的名字吗?”沐秋凰继续重复这句话。 …… 令狐桀此刻强忍心中笑意,暗道,世子何必欺负公子?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十章 柿子得捡软的捏 …… 出了建章城,三百铁骑一个个皆是欢喜不已,这份喜悦皆是来自于每个人怀中所藏的那张薄薄的银票,没想到这次一路跟着少主游山玩水还能挣到钱银,因此一个个看向沐秋凰的眼光都是充满钦佩的。 只有沐秋凰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大喜悦,坐在马上无精打采的。 令狐桀打马来到沐秋凰跟前不解地问道:“少主为何愁眉不展?” 沐秋凰抬起头来,不满道:“这海浑侯对他儿子也太抠了点吧?想当年他这般大的时候,可是逛个花舫都能花费十万金的主呀!怎么他儿子这般穷?我都打断他两条腿了,他也就只能拿出这么点银子?难道他是个死要钱不要命的主?我看也不像啊?打断他腿的时候嚎的跟鬼一样,应该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呀?……难道我看走眼了?” 看着沐秋凰跃跃欲试,大有再折转回去重新再勒索一次的架势……令狐桀强忍着笑意,竟对海浑侯的公子生出几分同情来,连忙劝解道:“不少了,我看他是真的只有这二十万两银子了……” “少主你不是说过此行要低调么?又为何……?”令狐桀狐疑道。 “又为何会如此高调?”沐秋凰接过他的话解释道:“你也看到了,他竟然打了小和尚一鞭子,小和尚若只是浮屠寺的和尚我也就当看个热闹了,可是如今小和尚也算是我的书童,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竟然敢欺负我的人,这是摆明了在挑衅我,我北虞军再面对挑衅时,可曾忍过?若是我的人被欺负,我还能无动于衷的话,只怕也不配再当这北虞世子,今日别说是小和尚了,就算是任何一个兄弟们受了这等委屈,我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见无心一脸肉疼的表情,沐秋凰嬉皮笑脸道:“小和尚,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说你是狗哈!” 听到沐秋凰话语后,众将士在望着沐秋凰眼神中不由多了几分激动,令狐桀将众人的目光全部收入眼底,唇角也是弥漫出了一丝笑意,看着沐秋凰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一个护犊子的主子,终归不会差到那去?” 沐秋凰哪里会想到他的随意一番说辞竟在会在将士们的心中留下一个如此良好的形象,要是知道他这一番话还能收买人心的话,只怕他会把这些话语说的更加慷慨激昂一些。 其实,沐秋凰借机发飙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塑造一个北虞世子的形象。之前,沐秋凰气海被废不能习武的消息早已传的世人皆知,而事后沐秋凰踏着红毯上青楼的荒诞行径也是传了出去……可是关于沐秋凰的那些消息看法都是从北虞境内间接传出去的,普通百姓可能会选择相信人云亦云,但那些真正对于北虞有所图谋的人,只怕会认为这是沐青恩故意释放出的假信号,因为北虞毕竟是沐青恩的北虞……而现在沐秋凰的所作所为便是为了坐实那些消息的真实性,从北虞传出的消息不可信,那么从海浑侯的公子口中亲自传出的消息呢? 试想一下,北虞世子在建章城内一言不合将人家海浑侯的儿子打死打残,为了一己之私丝毫不顾及北虞与海浑之间的关系,这算不算是行事荒诞、做事不顾全大局?海浑侯的儿子被自己打死打残,那么海浑侯明面上肯定会兴师问罪,这样以来,这条消息肯定会迅速传遍天下间。而沐秋凰气海已经恢复正常这件事是高度保密的,甚至于北虞侯府屠杀诡剑仙这件事目前也处于保密之中……也就是说,沐秋凰现在的给人的印象是,气海被废不能习武且行事荒诞难堪大任……而这样一个膏粱子弟是不会对人构成威胁的,沐秋凰是在示敌以弱,当大家都以为他不足为敌之时,他才是是绝对安全的。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对海浑侯的儿子动手,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海浑侯儿子多,即使弄死一两个也无关大雅,况且沐秋凰就这还把握了分寸,被他鞭打死的老十七和被他弄残了的老十都没有机会继承海浑侯的位置,这后果也算是在可控范围之内,怪只怪他们两个命不好,没有被海浑侯所看中。若是把他们二人换成有机会继承海浑侯位置的老二、老四、老八的话,只怕沐秋凰只会跟其起冲突而不会下死手……毕竟,柿子得捡软的捏不是?当然,这些真实想法沐秋凰没打算告诉任何人,有时候被人轻视反而要比被人重视要更加安全一些。 …… 若是在大幽境内的疆土地图上来看,除了东、西、南、北四诸侯的封地处于地图的四角边缘处外,其余五诸侯的封地则是依次形成了一个圈状将帝都牢牢围在中间、也就是说帝都凤陵在最中间位置,紧挨着帝都凤陵的是海浑侯、云鸠侯、宣平侯、平津侯、魏其侯的封地,再往外才是东、西、南、北四诸侯的所在封地。不得不说,帝都凤陵城的地理位置选址极好,凤陵城地处关中平原腹地,四周则是被群山包围,且还有渭、泾、沣、涝、潏、滈、浐、灞这八条河流穿山而过,围绕着帝都凤陵,也正是这八条大河滋养着丛林万物、沃野千里,所以又有“八水绕凤陵”之说,而之所以选择定都在这里,一说是因为幽太祖当年起兵于此,所以有故土情怀;另一种说法则是,幽太祖当年得天下后曾请龙虎山道人曾为其勘测过地势,最后龙虎山的道人说此处乃是龙脉汇集之地……当然,这两种说法都已不具考证,不过这“八水绕凤陵”倒是真实存在的。 本来沐秋凰正常从北虞前往帝都的话,应该是穿过云鸠侯的封地才对。不过因为武当山处于海浑侯的境内,所以沐秋凰才会经过海浑侯的地盘,等再渡过灞河就可以真正步入帝都凤陵,而沐秋凰一行人此时就正在这灞河边上。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残阳似血,一轮浑圆的红日悬挂在灞河河面的地平线上,而在夕阳映照下的洛河正是波光粼粼好似撒下万千金叶一般,而远处亦是有几条扬帆的大船从远处遥遥驶来……正当沐秋凰沉浸在这幅优美的自然画卷中时,突然听令狐桀禀报道:“碧柳大船,海浑侯家的。” 听得是海浑侯的大船,沐秋凰也是向船上眺望而去,这才看到那扬起船帆上竟是画着一幅白鲸吞水图……等船再使近些,便看到船头有一青年男子迎风而立,正远远望向这边,在身后亦是站着几个披甲持枪之士。 “那是海浑侯家的几儿子?”沐秋凰偏了偏头问道。 令狐桀翻了白眼,禀报道:“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楚面容。” 沐秋凰看着远处的大船,说道:“你说咱们在这等了一下午都看不到一条渔船,为何这会儿却突然又出现这么多条大船?” “灞河渔民的渔船皆是受海浑侯的水军管辖,今日无渔船出没,想必是渔船被下了禁令……”令狐桀说到此处,便下令铁骑做好了战斗准备。 沐秋凰见状微微一笑,“令狐大哥紧张什么?” “事关少主安危,末将不得不慎重一点。”令狐桀说道。 “也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北虞军的阵势也好。”沐秋凰自言自语道,“传令,待大船靠近百步之内时,给我用连弩射之。” 见北虞军士齐刷刷的掏出连弩,令狐桀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少主,这连弩不比血凰旗配备的凤翼弩,有效射程只有五十步。” 沐秋凰自然这群兵士所配备的连弩比不上血凰旗的凤翅劲弩,毕竟血凰旗所使用的装备都是单独制造的,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在这一万血凰旗骑兵身上每年所花费的钱银,是普通军士的十倍,也就是说拿着这一万血凰旗的钱银去扩军的话,沐青恩可以再扩十万大军……只是这十万大军能不能干过这一万血凰旗,就得两说了? 沐秋凰嘿嘿一笑,故作惊讶道:“难道令狐大哥是希望我把海浑侯这个儿子给射死?” 令狐桀听完眼睛一转,也是明白了沐秋凰的意思,补充道:“都给我往船身射,别伤了人。” 碧柳大船刚刚靠近百步之内,岸上北虞军士的弩箭便已招呼过去,见状,沐秋凰微笑不语,目光却是全部聚集到了甲板之上。 大船无奈在原地停了下来,这边弩箭却是激射个不停,而甲板上的青年在看到这一幕后,竟是喝止了正欲还击的船上兵士,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神情倨傲地看向沐秋凰这边。 只是相隔太远,二人彼此之间都看不清楚对方表情。 甲板上的青年男子身材消瘦,身上所穿衣衫更是富丽华美,单单是衣领袖口处那几条华美花纹便是价值不菲,因为全部是用金线所织…… 而在青年身变,除了那个几个披甲兵士之外,还跟有两个中年男子。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脸色黝黑,身材短小,身着一身褐色短衫,背上背着两杆短枪,眼中杀气逼人。 另外一个则是身材中等面白无须,穿着一身素色长袍,手里捏着白纸扇,脸上时不时地浮现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好似是一个笑面虎。 “给我往甲板那人身上招呼几箭。”沐秋凰吩咐道。 瞬间十几支弩箭朝甲板上呼啸而去,只是距离太远,等弩箭射到了甲板上,也是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大多数直接射空,偶尔有那么一两支弩箭虽然到了青年跟前,但被那青年身边的护卫轻轻一挡,全部跌落了下去……而青年在看到这几支弩箭后,竟是变得愈加喜悦。 “这便是那气海被废不能动武的北虞世子?”青年问道。 手持白纸扇的笑面男子闻言面露微笑,往前走了半步,恭声说道:“应该是了?” “先开始,我还以为他打残老十是故意而为呢?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只是如此一个草包世子也配让我结交?”青年神情倨傲、言语中多有不屑。 笑面男子白纸扇轻轻打开,故作姿态的扇了几下,讨好道:“他这个人自然是不配让少爷屈尊结交的,但是……” 笑面男子语气一变,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河面,尊敬地说道:“只要他头上顶着北虞侯世子这个身份一天,那么想结交他的人便多如这灞河里的鲫鱼儿……” “你说这厮怎生的如此命好?一出生就顶个世子头衔……即使气海被废不能习武,沐青恩也舍不得改立另一个儿子?”青年语气看似平静,实则却带有一丝说不出来的酸味。 笑面男子听出了这丝酸味,轻轻地往后退了半步硬是没敢接话。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十一章 送你一场烟火 沐秋凰是没有听到这青年的话来,若是听到了肯定得好好骄傲一下,然后对着他嘚瑟的说上一句,“老子投胎投的好,这是你羡慕不来的……” 见北虞军的弩箭已经射空,大船还是待在原地踌躇不前,沐秋凰不由有些意外,满脸狐疑道:“该不会是被吓住了吧?” 令狐桀此时也有几分愕然,幽怨地看着沐秋凰心道:“还不是你要下令放箭,这会他们被吓得不敢过来了又怨得了谁?” …… “呦呵!你看看,他们的弩箭用完了。”青年看似随意地说道:“你说若是我现在下令反击,一波箭雨过后,他们还有几人能够存活?” 看着青年跃跃欲试的模样,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与那白面男子对视了一眼,彼此间目光里皆是有几分担忧,黝黑男子不自觉的变幻了一下姿势,那白面男子虽然依旧面露笑容,只是那笑看起来竟是比哭还难看……两人一脸担忧、如丧考妣地望着青年,似乎真怕他一不小心下了这个命令。跟在青年男子身边已久的他们自然对这青年主子的脾气很是了解,可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会恐惧……这青年便是海浑侯刘贺的第八子,刘益烽。 虽然从凰翎的情报中看来,最有望继承海浑侯之位的人是,二公子刘益涣、四公子刘益雍和八公子刘益烽,但若是再往深处一分析,便可以看出这八公子刘益烽的即位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八公子刘益涣的母亲出身并不好。 虽然说这十位公子都是海浑侯府内妻妾所生的儿子,但是这母系一族的身份地位却是有着天差地别。其中老大刘益铭与老四刘益雍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他们的生母除却是海浑侯的正妻之外,更是复姓司徒出自司徒长青一族,乃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而老二刘益涣的生母纳兰氏出身虽然比不得司徒氏,却也相差不远,其弟纳兰英杰乃是海浑侯手下第一大将,真真正正的掌权人物。只有这老八刘益烽生母出身较为低下,刘益烽的生母黄氏之前的身份乃是纳兰氏的婢女,在海浑侯的一次酒醉之后竟然珠胎暗结,所幸因为这黄氏生面容生的娇美,倒也颇得海浑侯刘贺的喜爱,就这样黄氏从一个奴婢的身份转变成了侍妾,海浑侯刘贺也因为对黄氏爱屋及乌的缘故对这老八多了几分关爱,而这老八倒也还算争气,在刘贺的默许之下竟然结识了不少文官使臣,形成了自己的一股势力。可也正因为其母身份地位卑微的缘故,造就了这八公子刘益烽的极端性格,他最是见不得别人的出身比他好,当然这也从另一方面显现出了他心底里的极端,那就是自卑和嫉妒。 虽然平日里他将这份极端压制的很好,但此刻看到沐秋凰之后,他心底里的那份极端又涌现出来了……只因沐秋凰的母亲的出身与他母亲相同都是侍女出身,而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沐秋凰的母亲是北虞侯府的正妻,而他的母亲却只是海浑侯府的小妾,这就导致了沐秋凰一出生便是北虞侯的嫡长子,而他却只能是海浑侯府的庶子。所以,八公子刘益烽此时看到沐秋凰后,心里便不平衡起来,生出了将其毁灭掉的心思,“凭什么都是侍女出身,你母亲的地位便要压我母亲一头?凭什么都是侯爷儿子,你一出生就是世子,而我历尽艰辛后却还是公子?……凭什么?” ……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因为八公子刘益烽身后的两个中年护卫额头上都涔出了冷汗。 终于,八公子刘益烽自嘲的笑了一下。 身后两人见状,亦是深深地松了一口长气。 “怕什么?怕我真的下令将北虞世子射杀了?”刘益烽转过头来看着笑脸男子自嘲地笑了笑。 见笑脸男子不答话,刘益烽走到了他的跟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对其说道:“你放心,我不是疯子……天下间已经有一个沐疯子,那么自然没有敢在自称疯子?” 笑脸男子这次心底是彻底一松,笑着恭维道:“公子能顾全大局,则大事可成。” 刘益烽听了笑脸男子的话也是冲着他微微一笑,伸出两只手拧住了他的两个脸蛋,笑眯眯地对其说道:“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难看,我能忍不住不对那草包世子动手,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爹。可是你没有他那样的好爹,所以我不敢保证下次我能忍住不对你动手。” “多谢公子警示,奴才谨记于心。”笑脸男子如沐春风地回答道,只是他的脸上再也没有浮现出一丝笑意。 看到笑脸男子态度谦卑,刘益烽这才松开手来,满意地笑了笑道:“走,我们一块去见见这个草包世子。” …… 正当沐秋凰还在纠结的时候,碧波大船突然再次移动起来,朝沐秋凰方向又推近了一段距离,只是由于碧波大船太过庞大的缘故,所以船并没有靠岸,而是在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而这段距离也足以让对方看清楚彼此的脸上表情。 “岸边可是北虞侯世子沐兄?”刘益烽冲着沐秋凰大声呼喊道,脸上再无一丝倨傲的神情,语气柔和让人如沐春风,跟刚刚甲板上的他仿佛判若两人。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朝令狐桀使了一个颜色。 令狐桀瞬间领悟沐秋凰的意思,冲着甲板大声呼喊声音壮若洪钟,“正是我家少主,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刘益烽见对方只是派了一个下属答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亲自开口,只是如今已没有好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乃是海浑侯第八子刘益烽,特来护送沐兄渡河。” “哦,原来是海浑侯的儿子,我家少主说了,不用你护送了,我们自己会自己坐船过去。”令狐桀对其回喊道。 沐秋凰见状悄悄朝令狐桀竖了一个大拇指。 刘益烽听到对方拒绝,脸上那丝愠怒也是随风而逝,心道:“草包果然是草包,看来竟是误以为自己是来寻仇的?” 刘益烽对其回复道:“沐兄有所不知,方圆百里的河域都已被划作了禁渔区,也就是说除了小弟这几艘船外,再也找不出一艘船只可助沐兄渡江。” “原来他是特意来结识少主的。”令狐桀转过头来朝沐秋凰说道。 沐秋凰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朝令狐桀又比划了一个手势。 令狐桀见状点了点头,朝着刘益烽大声喊道:“原来是这样,我家少主问你可否知道你两个弟弟冲撞我家少主的事情?” “果然如此,原来是怕我来复仇……”刘益烽心中这样想着,嘴里又忍不住喃语道:“不过,你也特不要脸了一点吧!明明是你打死一个打伤一个,竟然反过来说是他们冲撞了你……” 不过沐秋凰越是这幅模样,刘益烽的内心里却越是开心,对沐秋凰亦是又看轻了一份,故作深明大义地说道:“舍弟年幼无知冲撞了沐兄,小弟在此代为赔罪,还望沐兄大人有大量,莫要再与他们置气。” 沐秋凰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对其喊道:“你看起来比你那两个草胞弟弟要顺眼多了,若那日把他们换做是你,只怕我也就不见怪了……只是现在你那俩草包弟弟被我弄死一个弄残一个,你当真对我没有丝毫怨言?” 刘益烽语气诚恳地说道:“沐兄说的哪里话?是他们有眼无珠冲撞了沐兄,那么沐兄教训他们也是他们罪有应得的,小弟虽不才,却也识得一个对错,他们有错在先已是不对,小弟又岂敢在错上加错……” 沐秋凰听完忍不住咂了咂嘴,冲着令狐桀和无心说道:“你瞅瞅,人家这份演技,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他若不去争夺这海浑侯的位置,改行去唱大戏,肯定能红遍天下。” 无心闻言说道:“也许他是真的深明大义,与那两个不同呢?” 令狐桀则是哈哈大笑,随之附和道:“少主说的极是。” “既然如此,你便让你船上的甲士都称作小船下来,只留下水手操纵船只就好。”沐秋凰大声说道。 刘益烽闻言皱了皱眉,不解道:“沐兄大可不必如此,船只足够大,完全可以装下沐兄你们一群人。” 沐秋凰故作佯怒道:“让你这样做你就照做……谁知道你究竟是真的深明大义还是故作姿态?我北虞军士虽然陆战无敌,可是却不识水上功夫,若是船行至半空中,你阴我一把,算作谁的?所以,还是按照我说的来,以示你的诚意……” 刘益烽闻言是彻底放下心来,只觉得沐秋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堪,除却行事荒诞胸无沟壑之外更是贪生怕死,甚至连世家子弟本该有的气质都已失去……不过越是这样,刘益烽越是想要快点结交下沐秋凰,好将来利用他以达到自己目的。 刘益烽故作委屈道:“沐兄误解小弟了,小弟怎敢做这等小人行径,不过沐兄即然提了这等要求,小弟当遵从沐兄意愿……沐兄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命甲士下船上岸。” …… 很快,刘益烽便带领着自己的几百甲士,驾驶小船驶了过来。 “小弟刘益烽见过沐兄。”刘益烽也坐着小船上了岸来。 “刘兄客气了,多谢刘兄前来助我渡河。”沐秋凰满脸微笑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沐兄才是真正的客气。”刘益烽开口说道。 …… 两人在这眨眼的功夫,竟是勾肩搭背谈笑风声,颇有相逢恨晚的意思,若照此发展下去,只怕再过一会二人就要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性兄弟了……不过,好在此时北虞三百铁骑已经悉数登上大船,岸边只有令狐桀、无心以沐秋凰了。 “还得有劳刘兄再送我一程。”沐秋凰微微一笑对其邀请道。 “那是自然,毋需沐兄发话,小弟也会陪同沐兄渡船,实不相瞒,小弟在下来之前已在船上备好好酒好菜,稍后便与沐兄一醉方休。”刘益烽满口答应道。 “那自是再好不过。”沐秋凰也是微笑道。 不过,就当刘益烽身后的两个中年护卫要随之而来时,却被沐秋凰拒绝了。 只不过还不待中年护卫有所表示,刘益烽便对其吩咐道:“你们且在此等我,跟沐兄同行乃是我的荣幸,岂能让你们坏了沐兄的雅致。” “刘兄大气。”沐秋凰称赞道。 刘益烽更是满脸得意,心中对沐秋凰鄙视不已,心道:“本公子孤身陪你,这分胆气岂不胜你百倍千倍?” …… 众人很快上了大船,正当刘益烽要在甲板上与沐秋凰把酒言欢之时,却听沐秋凰突然问道:“刘兄水性如何?” 刘益烽虽然不解,却还是对其说道:“不是小弟对沐兄吹,这灞河虽宽,小弟却能游个来回……” “哦,那我就放心了。”沐秋凰自言自语道,突然飞身一脚踹了过去……只听得扑通一声,溅起水花无数。 “沐兄这是何意?”刘益烽一边用力凫着水,一边愤怒地朝甲板上喊道。 沐秋凰趴在甲板上冲着水中的刘益烽嘿嘿一笑道:“有劳刘兄游回去了!另外,多谢刘兄相赠的这几条大船,作为回报,本公子稍后会在河的对面送给刘兄一场烟火,刘兄且记得观看。”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十二章 诚意 …… 大船扬帆前行,水中刘益烽的声音亦是渐不可闻。 见令狐桀和无心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沐秋凰不解道:“干嘛看着我,我脸上有花么?” 令狐桀面色古怪地看着沐秋凰,脸色憋的通红如同便秘一般,他跟着沐青恩已经有数十年之久,也见过无数次沐青恩行军布阵……只是,沐青恩素来堂堂正正,那里有过这等做派。虽然令狐桀也独自带兵,深知兵不厌诈的道理,可是也没见过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呀?前一刻,俩人还相见恨晚亲如一家,下一刻,你就六亲不认踢人下水?更何况人家已经答应独自一人送你过河了呀!就是这样,你还不放过人家?说句不好听的话,沐秋凰这番做法,多多少少带有一丝小人行径……不过身为鹰犬的令狐桀更是知道义字当头、忠字为先的道理,所以对沐秋凰此番作法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心中也是对沐秋凰多了一份敬畏。 而无心可就不一样了,无心本性单纯,压根就生不出那些古怪心思,不过好在他也知道沐秋凰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此时听得沐秋凰询问时,用词还算客气,一本正经的地回答道:“施主做法太过反复无常。” “反复无常?” 沐秋凰闻言哈哈大笑,丝毫不已为耻反而引以为傲道:“常言道,蛇对蛇来虾对虾,乌龟王八对亲家……似他这等伪善的小人又怎配与我结交?我若真与他交好,岂不也成了乌龟王八。” “伪善?”无心不解道。 沐秋凰偏头看着无心,虽然对着一脸热心的小和尚生不出气来,不过却也觉得他还是太过迂腐了一点……沐秋凰虽有心拿出凰翎所收集的情报交予无心,让他看一下这个刘益烽的真正面貌,但想起自己此举倒也含有几分私心不足与之道也,于是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算了,还是由他去吧!” 沐秋凰看着无心,对其警示道:“小和尚,你且记住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真正大奸大恶之人其实并不可怕,因为他们的奸恶是摆在明处的,你可以看见,你能看见,自然就可以提前提防。而那些带着虚伪面具的老好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因为他们很善于伪装,他们把奸恶都藏在暗处,你是看不到的,非但看不到他们的恶,反而会被他们露在表面的小善所迷惑从而失去戒心,然后,他们就会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站出来捅你一刀……人只有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才恰恰会被伤的最深……” “多谢施主警示,小僧自当引以为戒。”无心若有所思道。 …… 等到了对岸,已是傍晚时分。 沐秋凰命人将所有船只聚在一起后,把船上的所有人员全部赶了下去,又命人给船上泼满了棕油。 “少主,真的要全烧了么?”令狐桀看着那几只碧柳大船,露出不舍神色来。 沐秋凰一脸随意地说道:“不烧又有什么办法呢?船太大又带不走,就算能带走,咱们北虞也用不到他……更何况我刚刚答应过要送给刘八公子一场满江烟火的,难道你忘了?” “点火。” 随着令狐桀一声令下,数十只火把同时扔上了这些碧柳大船,这些沾满棕油的大船在遇到火把之后,火势瞬间蔓延开来,火光冲天而起,将河岸这边的半边天映的通红。 沐秋凰冲着灞河对面喃喃自语道:“好好看一下这满江的烟火吧!” …… 刘益烽看着河对面冲天而起的火光,面如死灰、骨节握的啪啪作响,对着沐秋凰咬牙切齿,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要知道海浑侯府在灞河上的势力,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有这几艘碧柳大船,且不说造这几艘碧柳大船所要耗费的人力财力,单单是造一艘碧柳大船所要用到的时间便需三年有余,而现在这几艘碧柳大船却毁在了他的手上,此事一出,老二、老四必定会落井下石,而他在海浑侯心中的地位,以及民众之间的形象,包括所在阵营里那些官员对他看法,亦会有所改变。 也就是说,沐秋凰此举在无形中已经阻断了他的机会。 “沐秋凰,我必与你不共戴天……”刘益烽冲着对面大声喊骂道。 可惜灞河太过宽广,他咒骂的这些话语终究无法传进沐秋凰的耳朵里。 …… 此时,沐秋凰正身处于灞河上的另一条渔船之上,渔船停靠在灞河的正中央位置,跟两边的河岸距离都很远,不过确能真真切切地看清楚碧柳大船燃烧起的熊熊火焰,渔船上摆放着几道时令小菜和一壶美酒,虽然都是时令小菜,倒是从其制作的精致程度便可看出这些小菜远非寻常渔家所能做出,而渔船之上除了沐秋凰外,则是还坐有一个青年男子,男子面容看起来要比沐秋凰年长几岁,不过倒也生的相貌堂堂俊郎非凡,这人也正是海浑侯刘贺的第二子刘益涣。 原来,沐秋凰早在去武当山之前,就已经提前派出了凰翎,而根据凰翎给沐秋凰反馈的情报中来看,有希望继承海浑侯位置的这兄弟三人排列顺序,依次老二、老四、老八……而沐秋凰也是曾派人与这三人都曾暗中接触过……当时,老八是欣然向往,老四是避而不见,只有这老二给沐秋凰回了一句“以诚相待”……而最终的结果,便是沐秋凰用阴了老八的事情,换得了与老二的相见。 沐秋凰看了看这位最有希望承继海浑侯位置地老二,对四周观望了一眼,饶有兴趣地说道:“二公子这也太谨慎了些吧?竟然连个操船的人也不留下?” 刘益涣闻言微微一笑道:“海浑侯府人多嘴杂是非多,我自是比不得沐兄的根红苗正……” “是么?二公子还是莫要如此吹捧于我的好。”沐秋凰微微一笑。 刘益涣转过头去看了看熊熊火焰,笑道:“沐兄可真算是大手笔……不过沐兄可知你这样一做就等于彻底得罪我海浑侯府?虽然这些碧柳大船是由老八负责的,但说到底这些可都是我海浑侯府的财产。” 沐秋凰闻言反问道:“烟火不好看么?” “好看是好看,只不过废钱了些。”刘益涣语气中带有一丝可惜。 沐秋凰端起酒杯小嘬了一口,悠悠地说道:“既然景色好看,那就莫要计较钱银这些俗物……更何况二公子不是曾对我手下人说过要以诚相待么?我思前想后了许久,觉得只有把八公子彻底得罪死了才能表示我对二公子的诚意。” 刘益涣嘿嘿一笑道:“哈哈……沐兄说笑了,没有什么能比沐兄独自赴宴更能彰显诚意的了。” 沐秋凰端起酒杯独自饮了一口,却没有说话。 刘益涣见沐秋凰这幅模样也是端起酒杯陪饮了一杯,接着询问道:“为什么选择与我结交?而不是老四老八?” 沐秋凰闻言故作不解道:“怎么?跟我结交你还不乐意?” 刘益涣哈哈大笑道:“乐意,自然是乐意之至,能与沐兄结交乃是我的荣幸……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沐兄能助我什么?我又有什么可以回报沐兄的?” 其实,说句实话对于跟沐秋凰的结交,刘益涣倒真的不是很在意,因为按照海浑侯府的局势来看,只要没有外来势力的插足,海浑侯的位置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不过是为了避免沐秋凰成为老四、老八的外援,才会选择与沐秋凰相见。其实这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因为沐秋凰如果想从海浑侯府这几位公子夺嫡中获取利益的话,其它两个显然更需要沐秋凰这种强有力的外援,而沐秋凰选择他们无疑可以提出更有利的条件。 沐秋凰微微一笑道:“我能助二公子的就是保持中立,不去帮助其它两位……至于回报?我也不需要什么回报。” “为什么?”刘益涣不解道。 沐秋凰端起酒杯自言自语道:“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也许,只是我的生活太过空白,所以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刘益涣面色古怪地看着沐秋凰,心中暗道:“莫不是因为这北虞世子气海被废后,人也变傻了?” …… 与此同时,在离岸边不远处的小山岗上有一座石亭,石亭里没有掌灯,而今晚的夜光也不算皎洁,极为暗淡的月光照在石亭上留下了不少阴影,而阴影里却站着一个人,那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石亭里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如同是一个雕塑,又仿佛他便就是这阴影,总而言之,他已经完完全全地与这石亭、与这山岗、与这墨色融为一体,而他眼睛透过千里眼所注视的方向,不是是那几条碧柳大船燃烧起熊熊火焰的地方,而是沐秋凰所在的这条小渔船上。 “四公子可曾看清楚?这便是我家少主想要对四公子所表达的诚意。”稣小小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亭子里。 原来,这亭子里隐于暗处之人竟是海浑侯府四公子刘益雍。 “你家主子有何条件?”刘益雍低沉的声音从阴影传出。 稣小小闻言眼睛里露出一抹喜色,知道沐秋凰所表示的诚意已经成功让他放下了戒心,不过还是故作平静地说道:“这便是四公子要与我家主子所商量的事情了。” “好,替我回复你家主子,说我期待与他一见。” 稣小小点了点头道:“四公子放心。” 就在稣小小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刘益雍忽然自言自语道:“我说怎么寻不到燕足?原来你们竟偷偷投靠了北虞侯府。” 稣小小闻言解释道:“北虞侯府没有燕足,只有凰翎。” “凰翎?有点意思。”刘益雍唇角弥漫出一丝笑意。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十三章 剪不断,理还乱 既然已经渡过灞河进入了帝都范围,那么沐秋凰一行人只需再有三日路程,便可以真真正正的进入到大幽帝国的帝都凤陵,在时间上甚是充沛,有了充沛的时间,沐秋凰也就再次起了玩心,因为久闻“灞河风雪”乃是凤陵城一大盛景,所以沐秋凰便吩咐众人在这灞河堤上安营扎寨,并在营地中竖起了北虞侯府的凤凰大旗,想要等到下雪时分,一睹这凤陵盛景。 之所以会竖起大旗表明身份,乃是因为沐秋凰这一路走来实在是把海浑侯府得罪的太惨,他也怕这海浑侯府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来寻他麻烦……所以才会率先表明身份以防万一。 沐秋凰虽然特为看着灞河风雪而安营扎寨,但他那里会知道这“灞河风雪”会与他想象的大有不同。“灞河风雪”虽同名风雪,然而,此风雪却非彼风雪……灞河边上筑堤五十里,栽柳千万株,每当早春时节,柳絮飘舞,宛若飞雪游人肩摩毂击,这才是真正的“灞河风雪”景观。此时已是寒冬腊月,灞河两边的柳树也早已褪下了那身翠绿的衣衫,只留下干巴巴的树干枯枝,寒风吹过的柳枝也早已不似春天那般柔软轻盈,反而是沙沙作响扰人清梦。 清晨的寒风吹过灞河两岸,朝阳还在地平线下沉睡,天边只是隐隐透出了一抹鱼肚白,第一缕阳光迟迟没有到来,此时营地里还是一片寂静。瑟瑟寒风中,除了旗杆上那面凤凰大旗在烈烈作响外,也就只有昨日里守夜的哨兵在徘徊,虽然这些哨兵一个个将脑袋缩在皮袍里,熬了一夜的双眼也布满了血丝有些通红,不过却是恪守职责并无半点渎职行为。 而此时,令狐桀也已穿戴整齐,走出营帐后,看了一眼沐秋凰所在的营帐之后,令狐桀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前去问安,而是会心一笑,准备去伙房军哪里吩咐一声,让今晨给沐秋凰哪里送去两份食物……因为昨天夜里,沐秋凰营帐中又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 稣小小是昨晚后半夜来的此处,而在进入沐秋凰的营帐后再没有出来过,只不过营帐里的情况却与众人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稣小小打了哈欠,眼睛里也有几分血丝。 沐秋凰在看到稣小小这份疲惫之色后,停下了刚刚的话语,转而说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你先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等你睡足了精神我们再谈吧!” “没事,等小小把这些事情全部给公子汇报完毕之后再去休息。” 稣小小拒绝了沐秋凰的提议,不过唇角里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据凰翎打探所知,此次各大诸侯府中安排进都参加上日节的人选分别是,西烈候府世子姬颜、南昭候府的是七公子吴必安,海浑侯府则是四公子刘益雍,云鸠侯府是三公子云啸,宣平侯府也是三公子公羊恬押,平津侯府是二公子西门鼎鼎。这些人中除了西烈侯府的姬颜已经被确定为世子之外,也就只有海浑侯府的四公子刘益雍有机会继承海浑侯的位置,其它诸侯府中所派来的人选,都是在府中不受重用的子嗣,全都无望继承侯爷位置。”稣小小禀报完之后,从袖中掏出一份卷轴递给沐秋凰接着说道:“这是关于他们每一个人的详细介绍。” 沐秋凰接过卷轴后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开口问道:“刘益雍怎么说?” 稣小小回禀道:“他已经答应与公子相见。” “你怎么看待?”沐秋凰问道。 稣小小思考了一会说道:“海浑侯府四公子刘益雍的母系虽然复姓司徒,但是自司徒长青逝世以后,司徒一脉再也不负往日荣光,更为主要的是,四公子刘益雍其实并不受海浑侯的喜爱,而且这些年他在海浑侯府的行事相对而言也很是低调,虽然也是继承人之一,但是其风头远不及二公子刘益涣和八公子刘益烽。” “你是觉得我选错了?若依你选,你会选谁?”沐秋凰饶有兴趣地问道。 “公子心思,小小不敢妄自揣测。”稣小小说道。 沐秋凰看了看稣小小道:“但说无妨,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也知道我身边缺少一个真正有能力可以替我谋划、统筹全局的人来。” “冬雪姐姐……” 沐秋凰打断了稣小小的话,说道:“冬雪做事虽然稳健,这么多年来对于我交代的事情也都干的漂漂亮亮并未有过差错,可是的她的天赋更倾向于修为,在智谋这方面还是不如你。” 见沐秋凰说的很是直白,稣小小也不再推辞,认真思考了一下后直言道:“海浑侯府这三位继承人中按照当下情况来看,二公子刘益涣无宜是最有实力的,首先他比其它二人都要年长,其次他的舅父掌握着军权,说句不好听的话,若将来世子之争真到了兵戎相见那一刻,他是最有实力的。接下来便是八公子刘益烽了,虽然他母亲出身低下,并未给他带来强有力的外援,但是他这个人很会来事,除了最得海浑侯喜爱以外,更是笼络了一大群文臣的心思,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群文臣才是对世子继承最有发言权的……若是依小小之前的看法,肯定是选八公子。” 沐秋凰问道:“为什么不是选老二么?” 稣小小闻言妩媚一笑道:“公子是在考较小小么?” 沐秋凰闻言也是想起了稣小小当日与自己初见时所说的话来,嬉笑道:“的确,我倒是忘了,你素来喜欢雪中送炭……” 稣小小也是嘿嘿一笑补充道:“更为主要的一点是,这八公子较之二公子而言更容易掌控,他这些年的所做的事遗留下的尾巴太多,若是公子选他,即使他将来继承海浑侯的位置也势必不敢违抗公子,否则只要将他这些年的罪过公之于众,他必当身败名裂。” “你说的很对,他是比较容易掌控,如果从一个成熟政客的眼中来看,他无宜是最佳的投资对象……可是,我目前还做不到这种为了利益而出卖良心的事情来。”沐秋凰喃语道,正因为他看了凰翎收集来的情报之后,才会决定放弃扶持老八。 因为老八刘益烽是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人,以他这些年私底下所作事情的阴狠手段来看,其罪过简直是罄竹难书,即使比起那种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人来说,他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似这等行径的人物,若非是忌惮于海浑侯面子,只怕沐秋凰恨不得将其一刀宰了干净,所以,这等人沐秋凰是见之即厌,无论如何也不会去选择与他一同谋事的,甚至于连利用都懒的利用,生怕沾染他阴私丑恶来。 沐秋凰笑了笑道:“这是依你以前的看法,那么现在呢?” 稣小小认真斟酌了一下言语后说道:“因为公子选了四公子刘益雍,所以小小后来又仔细调查了他一下,而小小所调查出来的结果,竟跟凰翎之前调查的结果一模一样并无丝毫差别……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结果都是他想让人看到的,如果真是这样,说明他在韬光养晦,而通过小小与他的接触来看,更是做实了这个看法,因为他太过小心谨慎,他不相信任何人……小小觉得,他的图谋应该更大,远非世子之位那么简单。” 听到这里沐秋凰也是感到有些诧异,他之所以会选择了老四乃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正如之前所说的那般,老二自身已经足够强大,老八他又不愿选,那么就只剩老四一个,而这会在听到稣小小的话语后,他才觉得老四的心思可能比老二和老八都要深。 沐秋凰对稣小小说道:“进入帝都之后,替我约他一下,此等人物,我不亲眼见上一下,始终放不下心来。” “是。”稣小小应了下来,接着小意问道:“公子既然觉得他难以驾驭,为何不避重就轻?” “若不是猛虎只是豺狗的话,又怎配让你我豢养?”沐秋凰微微一笑,语气虽然平淡,却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睥睨纵横的气势出来。 …… 沐秋凰仔细看了看稣小小说道:“总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运筹帷幄、鬼神莫测的“羽”了。” 稣小小听闻沐秋凰的称赞后,非但没有流露出半分喜悦,反而是有些惶恐道:“小小思虑远不及公子万分之一……” 沐秋凰见状哈哈大笑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嫉贤妒能之人,你既然有这能力就该让它尽情发挥出来……还记得当日,我在流晶河的花舫里与你说的话么?” 沐秋凰不等稣小小回答,继续说道:“我说过‘翱翔九天,必不负君’,我会调回冬雪,自这一刻起,凰翎由你一人掌控,若遇紧急事件,我允你有擅专之权。” “小小必不负公子所托。”稣小小闻言满心欢喜拜倒在地,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才真真正正成为沐秋凰的心腹,先前沐秋凰派冬雪与她一同掌管凰翎时,何尝不是起了防备她的心思。 “对了,你说西烈侯府来的人是世子姬颜?” “是的,西烈世子姬颜允文允武,在凰翎所收集的诸侯世子情报中来看,当为其中翘楚……”稣小小停顿了一下,补充说道:“除公子外只怕无人能与之争锋。” 沐秋凰此时心中想的倒不是姬颜这个人的能力,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跟自己的未婚妻姬若雪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也就是说他是自己名义上的大舅哥。一想起自己的婚约来,沐秋凰就有些头疼,当初沐青恩提及此事之时,他刚好气海被废,担心将来无法保护对方而决定退婚,可是现在气海已经恢复,又忍不住重新思考起这门婚事来,北虞西烈两家若是联姻其好处不言而喻……可是还未见过面就决定娶她,这事不免有点唐突。可若是还未与对方商量便决定退婚,这事又有几分不道德……沐秋凰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这事……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见稣小小一脸的不解的神情,沐秋凰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的一点私事,与你无关,你先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吧。” 沐秋凰说完便出了营帐,留下稣小小一人待在帐里,稣小小坐到沐秋凰平日睡觉的床铺上,拿起被子嗅了嗅,然后不知想起什么来?突然脸色一红,接着便钻进了被子里。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十四章 骑鹿的小姑娘 在凤陵城以西的康庄大道上正有一支百余人的军队在迎风行军。 与北虞军队主墨色,喜欢黑衣黑甲,手持直刀,所不同的是,这支军队全部是红衣红甲,腰别钩镰。除却这两点不同处之外,这两支军队在其它方面竟是极其相似。 不用去猜,这支军队中竖起的那杆大旗,就已经表明了这支队伍的真实身份,队伍中间的那杆大旗上绘制的图腾是一只踏云麒麟……而踏云麒麟,也正是秦鹿之地西烈侯府的专属图腾。 在大幽立国之时,幽太祖为了彰显这九大诸侯的功勋,特赐予这九大诸侯有专属于他们的图腾旗帜。除了有代表北虞侯府浴火凤凰图腾,和西烈侯府的踏云麒麟图腾外,还有南昭侯府的金水玄武图腾,其它几个诸侯也都有专属于自家封地的图腾。这些图腾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不过在其彰显光辉荣耀那方面的作用可就大了去,因为在有国之盛典时,这些图腾可以与大幽帝国的皇旗~五爪金龙旗,同时升空并处一线,预示着与其平起平坐……当然了,在现实中这九大诸侯是绝对不敢与当朝帝王平起平坐的。 也因为这些图腾代表的是其姓氏家族的荣耀,所以除了坐在侯府位置上的当代侯爷外,也就只有他们的家族子嗣才有权使用,而家族子嗣所使用旗帜又与侯爷亲自使用的有所不同,侯爷所打的旗帜上面会有其图腾和姓氏,而其家族子嗣所打的旗帜上却只能是一个图腾……举个例子,当初沐秋凰在芒砀山遭遇黄金骑兵时,曾打出过那面血凰旗就是光秃秃的,上面只有一只浴火凤凰的图腾而没有姓氏“沐”字,而沐青恩的金黄旗上就会同有图腾和姓氏……而当初是因为有沐秋凰在,血凰旗才能够有资格打出那面浴火而飞血色凤凰旗织,若是当初沐秋凰不在现场,只是铁狂云带领血凰旗铁骑的话,铁狂云只能够打出代表他自己字号的旗帜出来……这一点,从齐三宝当初觐见沐秋凰时所打的那面“齐”字大旗中便可看出……而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当初东彻侯慕容燕起兵谋反失败后,所代表东彻侯府的白虎啸山图腾,也已经被小皇帝收回……也就是说现在除却皇旗外,也就只有八大图腾了。 而此时,西烈军队中既然打出了踏云麒麟旗,也就是说这队伍必定有西烈姬家的直系子嗣。 果不其然,将队伍拉近来看,只见队伍之中除了那清一色的红甲骑兵外,中间还有一辆硕大的马车,而马车的四角也各自有站有一名布衣剑客,而最奇怪的一点便是,在马车的侧方竟然还跟有一只硕大的麋鹿,之所以说它是硕大的麋鹿,乃是因为它真的很高大,其体型不仅比寻常的麋鹿要大,甚至于比起它身旁彪悍战马的体格来说,也要略胜一筹。 …… 与寻常马车不同,这辆马车里面的陈设竟像是一个小屋子,地面上铺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珍贵皮毛,除了车厢两侧是座椅外,中间竟然还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有一个煮茶的小火炉,还有两盏名贵的小茶碗,碗里是极其珍贵的雨露春茶。 一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妙龄少女正在喝茶。 那男子约摸二十来岁,披着一身华丽的赤金色袍子,头顶戴有金冠,头发也是梳理的整整齐齐,没有一根杂乱。除了长的仪表非凡外,更是有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青年的嘴唇有些薄……之所以说是美中不足,是因为有这么一句不知真假的话来,唇薄的人一般都刻薄寡恩。 她对面的小姑娘身穿一身火红色的连衣裙,面带稚意,秋水翦瞳,朱唇皓齿,白皙的双颊上有两团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极为美丽。 那是一种极为清澈的美丽,看着便让人心情愉悦,而绝对不会有丝毫杂念。 青年慵懒的看着小姑娘,神情很是愉悦。 而小姑娘自己却是不怎么愉悦,紧抿着嘴唇,神情有些愁苦,因为她有一纸婚约,而他婚约上的未婚夫,声名却是不怎么美好。 这青年便是西烈侯府的世子姬颜,而这小姑娘便正是他的亲妹妹姬若雪。 姬若雪的小名叫雪儿,因为她是在大雪纷飞的早晨出生的,且她自小便十分喜欢雪花儿,当别人都在嫌弃大雪纷飞寒意袭人,躲在家中烤着火炉取暖的时候,只有她不畏寒冷,如同鱼儿遇水一般欢快地在雪地中奔跑……她叫雪儿,是因为她喜欢雪花儿飘飘洒洒落下时的灵动自由。 雪儿今年十六岁,年岁还很小,她从出生起便享尽荣华富贵,生活的无忧无虑。 若不是一年前突然被告知自己有婚约的话,只怕她还会是那个不知“愁”为何滋味的欢快小雪儿。 先开始得知自己有婚约时,她有些惘然;后来在得知那个与她差不多年岁大的未婚夫从小便独自一人在军营里长大之时,她有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会在夜里偷偷借着月光看着婚书上未婚夫的名字,有些喜悦,有些害羞;再后来,得知她的未婚夫被人废掉气海之后,她便多了一丝担忧……可最后再听说她那个未婚夫踏着红毯上青楼并在青楼里留宿之时,她便有些失望,起了想要退掉婚书的心思。 不过,她是一个内心里善良懂事的小姑娘,她婚约这种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事人反而是并没有资格决定的,而且一旦结好婚书,那么无论那一方违反婚约,对另一方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更为主要是那个时候对方刚刚遭遇了人生中很是悲惨的低谷,她不愿在那个时候再给对方带去这个不友好的消息。 所以,小姑娘便把这份忧愁在自己心中压了整整一年,借着这次龙潜帝昭令诸侯子弟进京共度上日节的时机,她去求了自己的父母亲,说想要跟着大哥一同进京见识见识,而本来不愿她远行的父母亲在得知北虞侯府也是世子进京之时,竟是答应了,她知道这是父母亲希望她俩能够提前见面,好互相了解熟识一下。 本来她也是打算在这次上日节时见到对方后,与其好好聊一下,争取获得对方谅解,而退还那份婚书的。 不过这一路,在有关于那位消息的接连不断的传来之时,她心中竟是打起了退堂鼓,起了暗中逃窜的想法。 其实,这也不怪人小姑娘,毕竟那位主一路走来,实在太过劣迹斑斑,在建章城内无故打死打残人海浑侯府两位公子不说,竟然还把好心送他渡江的另一位公子踢下船去,抢人家船渡江不归还说,竟然还一把火把人家的船给点了……对于这样一个行事凶狠残忍、且不懂感恩图报的人,小姑娘内心里起了怯意,心想但凭自己肯定无法说服对方,甚至设想起来最坏的打算,那便是对方见到自己后死不退婚,自己又该如何?难道自己真要委屈自己,与这种人渡过一生? “不,自己绝不!”小姑娘暗暗咬牙,但一想起父亲和大哥肯定不会同意自己退婚时,小姑娘又有几分失望……“要不去求求师父?”小姑娘脑海里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却又被自己否决了,虽然师父很疼自己,父亲也对师父很是尊敬,但关于西烈侯府内的事情,师父是从来不发表看法的,况且即使师父帮自己说话,父亲也未必会听……小姑娘看了看马车外的麋鹿,又小意的捏捏了自己袖中暗藏的银钱后,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找个时机逃离队伍,大不了,一人一鹿独闯江湖。 …… 就在小姑娘暗暗筹谋的时候,突然一道不和谐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 “小妹,你这茶若是再不饮,只怕要凉了。”姬颜开口说道,把茶碗往前推了推。 姬若雪抬起头来看了大哥一眼,本来与大哥关系还算不错的她,第一次觉得有些碍眼,因为大哥是绝对不允许自己逃窜的,而且在之前与大哥的谈话中,透过大哥的字里行间,她竟发现一向心高气傲的大哥竟对那个她看起来很是厌恶的未婚夫有着极好的赞誉。 姬若雪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想法。 姬颜看到姬若雪这番模样后,轻声问道:“小妹,你有心事?” “没……没有啊!”姬若雪回答时有些紧张。 “怎么没有?平日里你是最喜欢这雨露春茶的,在喝之前总会先观茶色外嗅茶香,哪会像今日这般,如同牛饮?”姬颜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大哥,还有多久到凤陵城?”姬若雪突然开口问道。 “按照我们这般赶路,再需七日便可到达。”姬颜如实回答道,却不知这个从来不关心行程的小妹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我们可不可以再走慢一点?”姬若雪小声哀求道。 姬颜听到此处心中已经明了,知道小妹这是犯了少女心思,对于刚刚小妹的异常也是不再去想,微微一笑道:“咱们这已经够慢的了?按照下人回禀的消息来看,你的那位未婚夫应该也快到凤陵城里了……” “只有七日了呀!我的时间可真是不多了,老天爷呀!你赶紧下上一场雪吧!”姬若雪在心中暗暗祈求道,掀起了车帘。 姬颜见她这幅模样,也是不再取笑于她,开始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 可能是老天爷真正感受到了姬若雪的祈求,就在姬若雪祈求不久后,天边竟是真的缓缓飘下雪花来,不一会,风雪竟是越来越大,相隔百步便已看不清人影来……姬颜也是在这个时候下令队伍停止前进,安营扎寨。 “大哥,我想要骑小花踏雪。”姬若雪故作平静地说道。 姬颜闻言微微一笑,颇感无奈道:“去吧!去吧!就知道你最是喜欢雪,只是莫要走远,眼下风雪太大,很容易迷路的……” “多谢大哥。”不等姬颜话说完,姬若雪便满心欢愉骑上了麋鹿跑了出去。 一身红衣的姬若雪在白茫茫的风雪里很是显眼,而且那只硕大麋鹿的奔跑速度竟是比起骏马还要快,“快如闪电”这个成语似乎就是为了这头麋鹿而造。 此时,姬若雪跨在麋鹿上迎风疾驰,像极一团火红的流苏。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十五章 这不是个一般人 就在姬若雪跨鹿疾驰的时候,有两名布衣剑客也是翻身上马跟在了她的身后,见有布衣剑客相随,姬颜也是将头缩回了马车里面,放下了车帘,姬颜此时丝毫不知自己的这个小妹已经起了逃窜的心思,将两人刚刚碗里的残茶全部倒掉后,又重新给火炉里添加了几颗松球,想着等小妹遛风回来后可以喝杯热茶抵御一下寒气……凭心而论,其实姬颜对于这个小了他十岁的亲妹妹还是想当不错的。 眼看火炉上的热水已经沸腾,而姬若雪却还是迟迟未回,姬颜无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疯丫头可还真是贪玩,不过,难道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为什么我就对这阴雪天气,提不起丝毫喜爱来?” 又过了一会,姬颜又撩起车帘来对外看了看,见姬若雪还没有回来,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他皱眉倒不是在担心姬若雪的安全问题,而是因为没有姬若雪陪他聊天,他觉得有些无聊。 这倒不是因为姬颜不关心他的小妹,而是因为姬颜对她小妹的安全问题很是放心,且不说有两名剑庐高手贴身保护,单单是姬若雪本身的修为便足已自保……颇感无聊的姬颜只好从座椅上的小木盒里取出几张写满字绢纸开始翻看起来。这些绢纸上所写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这次参加上元节各个诸侯子弟的名单,以及他们的详细资料。 姬颜阅读文字的速度极快,眼神在每一张绢纸上所停留的时间都不是很多,唯独那张写了沐秋凰名字的绢纸除外。这其中一方面原因是因为沐秋凰是他名义上的妹夫,他有些好奇,另一方面原因则是因为沐秋凰的身份与他等同,都是世子。撇开已经被收回封号的东彻侯不谈外,剩余八大诸侯中,除却海浑侯府迟迟未定世子之位外,其它诸侯府中世子之位也都已被早早确立下来。也就是说,八大诸侯中已有七位世子,而这次以世子身份参加上日节的,却只有他与沐秋凰两人而已,其它诸侯府中所派遣出来的人员都是无关紧要的……有趣的是,在龙潜三年小皇帝下令昭诸侯勤王时,也是只有西烈、北虞,二侯应昭。 看完所有绢纸侯,姬颜将其它绢纸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木盒之中,独独留下了那张写沐秋凰名字的绢纸又看了一会,似乎嫌光看不过瘾,姬颜竟是拿出笔纸出来,自己又执笔在空白绢纸上写了“沐秋凰”三个大字,接着围绕着这三个大字又分别写了气海被废、留宿青楼、打死十七、弄残老十、抢老八的船,将沐秋凰的这些事迹全部写出来以后,姬颜又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次,他不是在休憩,而是在脑海里回忆,回忆起沐秋凰自出生到现在所有的成长经历来。 三岁时,被立为世子。 七岁时,入军营。 十四岁,开始上战场。 十七岁巡视北漠边城时,遭遇不明刺客,气海被废。 他师父是天下十大高手的魁首,刀九皇。 他气海被废后,北虞五万大军开进了草原。 他在武当山呆了大半年。 …… 这些信息在姬颜脑海里逐一浮现出来,良久,姬颜睁开了双眼,盯着自己写的大字看了许久后,用笔将他所写的那些事迹一一圈了起来,然后又在圈与圈之间画了无数个箭头,将这些圈全部连接起来。 将这一切做完之后,姬颜又闭上了眼睛,在自己脑海里假设幻想起来。 “你气海被废是假?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北虞想要吞并草原,所制造出来的借口?” “也不对啊?北虞连接着草原,草原就是北虞的后花园,专门用来练兵的地方呀,又怎么会舍得毁掉它?且北虞若对草原用兵的话又那里需要什么借口呢?” 更何况沐疯子赏下万金寻访名医也是事实呀! “难道你气海真的被废了?” “这也不可能啊!沐青恩既然将你视作唯一继承人,又怎会不在你身边安排绝对高手保护你呢?且不说这天下间又有几人有胆量去撩拨沐疯子,即使有这个胆量也未必能有这个实力呀?再说,天下十大高手,也并无那个有意外传出啊?可若不是十大高手,又有谁能够伤你呢?不明刺客,不明刺客……究竟是什么样的刺客,能让沐疯子都查不出来呢?” …… 姬颜在脑海里自问自答,经过一系列的假设后,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了“气海被废是假”这几个字来,写完后,姬颜的眉头却还是紧锁,“若是气海被废是假的话,你制造出这个假消息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目的?”……百思不得其解的姬颜最终又在这几个字后面,加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其实,这也确实有些为难姬颜了,因为任谁也不会想到身为四大剑仙之一的诡剑仙会出手废了沐秋凰气海。 “我还真是愚蠢。”姬颜突然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自言自语道:“管你气海被废是真是假?只要我这次找机会试你一试,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想到这里,姬颜把那张写着“气海被废是假?”几个字的绢纸揉成了一团,塞进了小火炉里。瞬间功夫,那团纸张便被火焰吞噬成为了一团灰烬,姬颜亲眼看到纸团成了灰烬,却似乎还不放心,又拿着一支银制的小火钳把那团灰烬捣了一个稀巴烂。 就在姬颜正在懊悔自己刚刚钻了牛角尖时,目光又滑过了他刚刚写满字的另外一张纸上,眉头再次紧锁起来。 “弄死十七,弄残老十,坑了老八……你这看似野蛮霸道,实则也是很有分寸么,知道人家老八是继承人之一,所以你只敢坑不敢打杀,至于另外两个你也是看人家身份确定的下手轻重,不错,不错!这点不错,你若真是一个莽夫的话,应该是一视同仁才对,要么把三个一起弄残要么把三个一起弄死,不应该是有选择性的去弄……只是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海浑侯儿子多是多了点,可人家也没让你北虞替人家养儿子呀!你招惹人儿子做什么?再说了,把海浑侯府得罪死了,对你北虞侯府又有什么好处呢?人家实力虽然比不上你北虞,可是也要比那草原蛮子强上数倍呀!你真当人海浑侯府是人畜无害的大白兔么?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不是?沐秋凰呀,沐秋凰,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姬颜再次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另一手放在膝盖上不停地敲打着,嘴里低不可闻的念叨着:“上青楼?打公子?烧大船?” “对,烧大船,就是烧大船。”姬颜突然感觉到自己抓住了重点。 “烧大船,若是只因为冲突的话?你未何要烧大船?海浑侯儿子多,你弄死人家一两个儿子,人家可能不会在乎,可你竟然烧了人家的碧柳大船,你难道不知道碧柳大船是海浑侯府称霸水上的重要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竟然敢烧了人家的大船,甚至于不惜直接得罪海浑侯?……” 姬颜这次没有闭眼,而是拿起刚刚写的纸来又看了几眼,最后眼睛落在“抢老八的船”那几个字上。 “老八的船?老八的船?”姬颜默念了两遍,打开了刚刚放绢纸的那个木盒,从里面取出了记有海浑侯府信息的那张纸来。 仔细看了一遍后,姬颜已经是彻底搞明白了沐秋凰的真实想法,自言自语道:“碧柳大船是由老八掌管,老二、老四、老八是海浑侯府中的三个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将来海浑侯的位置肯定是这三人中的一个……军方亲老二,文官亲老八,你这么做算是彻底断绝了老八世子之位的继承?老八出局,获取最大好处的便是那兄弟两个……不过,究竟是那兄弟两个找上了你呢?还是你找上了那兄弟两个?” 姬颜喃语一遍后,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懊恼道:“怎么又钻牛角尖了?” “你们谁找上了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其它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想到这里后,姬颜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来,自语道:“我的好妹夫呀!你这手还伸的真长?” 姬颜又在一张纸上写下了“狡诈如狐”四个大字,这四个字是用簪花笔体所写,看起来异常漂亮。 姬颜写完后拿起纸张将上面的墨迹吹干,仔细地欣赏着这四个大字,满足地笑了笑,让他满足的并不是因为他字写的好看,而是满足这个能让他给予这四字评价的人。 这个人叫沐秋凰,是他将来的妹夫,这个人同时也是北虞侯府世子,是他将来的强劲敌手。 正当姬颜沉浸其中时,突然一阵寒风吹起了车帘,马车里灌进来了一丝风雪将姬颜涂鸦过的那几张绢纸吹了起来,姬颜笑了笑,把那些绢纸全部揉成纸团塞进了火炉里…… “这不是个一般人。”这是姬颜最后对沐秋凰的评价。 只是姬颜能连沐秋凰的的面都没见过,仅仅是通过他的行事手法,便能推断出他真实想法、大体性格……只能说,这也不是个一般人。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十六章 欠了一个人情 麋鹿载着姬若雪在雪地里追风逐雪看起来欢愉无比,而姬若雪却是心情沉重,完全没有平日里驱鹿踏雪的那种轻松愉悦,她这次的目的是要偷偷溜走浪迹江湖,可是身后那俩本是负责保护她安全的布衣剑客此时却成了她逃离路上的最大阻碍。 若是一般护卫倒还好办,姬若雪骑着麋鹿小花很快便能甩脱他们,毕竟小花的速度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是上等良马,若但以速度论,还真没有见过能够跑过小花的,可是这四名布衣剑客不同,虽然他们胯下的马儿论速度不是小花的对手,可是他们自身的速度却比小花要快的多。 姬若雪骑在小花背上苦苦思索着如何才能摆脱自己的这两位师兄。 没有错,这四名布衣剑客是道剑仙欧冶子的嫡传弟子,而姬若雪也是道剑仙的关门弟子,是他们的小师妹。 虽然姬若雪与他们的是师兄妹,但是论起真实修为来,却与她这两名师兄相差甚多。 “怎么办呢?到底该怎么甩掉他们呢?”姬若雪眉头紧锁在心中想了无数个法子,可下一刻,自己又把自己所想的这些个法子一一否定,姬若雪这时才明白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何那么贪玩没有好好随师父学习,要知道她的天赋可是连道剑仙都盛赞不已的。 “师妹,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些返回营地吧。”身后布衣剑客呼喊道。 “难得见到这么大的雪,我想骑着小花再玩一会,两位师兄,要不你们先回去?……”姬若雪试探道。 “小师妹既然想多玩会,那便再玩一会吧!”布衣剑客回答道。 “这雪下的这么大,除了我应该没人喜欢了,要不,两张师兄你们先回吧!我稍后自己回去就行了,这里离营地也不算远,没有什么危险的。”姬若雪再次相劝道。 “无妨,我们多等一会便是。”这两名布衣剑客微笑道,虽然他们也不喜欢雪,可是职责所在不敢有半分懈怠,虽然听出来姬若雪话中有支开他们的意思,但也没有多想,还只当是这个小师妹体恤自己二人呢,心中也是多了一份暖意。 “怎么办呢?要是有人能够替我挡住他们就好了?”姬若雪暗想道。 …… 不得不说,姬若雪真的是一个幸运儿,就在她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看见前面树林里竟然正好有一支队伍大雪中露营。 “小花,撞过去。”姬若雪附身在麋鹿耳边轻轻说道。 麋鹿通灵能听懂姬若雪的话来,一个加速,瞬间拉来了与身后两名布衣剑客的距离,径直朝前面营地撞了过去。 离近后,姬若雪看着前面营地里竖起的那面旗帜上的图腾,便知道那是属于宣平侯府的营地。 不待姬若雪细想,小花麋鹿已经跃进了营帐之中,两蹄腾空将他正对面的那个兵士直接踹飞了出去。 “有人闯营了。”那个被踹飞出的士兵在半空中还不忘喊上一声,倒也算是尽职尽责。 也许是风声太大遮挡住了那个士兵的喊声,也许是宣平军本就松散惯了……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吧,总而言之,姬若雪等了半天竟然不见有一个士兵出营查看。 眼看身后的布衣剑客就要赶上来了,姬若雪来不及细想,直接打翻了帐篷外面的火盆,大喊了一声:“着火了。” 姬若雪的话音刚落,只见帐篷里的人都已经全部跑了出来,大喊着着火了,然后一个个的东跑西窜,其它帐篷里的人也都接二连三跑了出来,可奇怪的是,营地里虽然乱成一团,却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一般。 姬若雪看着六神无主的宣平军兵士们,不由满头黑线,不过再确定没有因为自己的点火而有人伤亡时,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哎……”姬若雪正想喊住一个人告诉他这火是自己点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怎…怎么…回事?” 这个人不但有口痴,而且他的声音很不好听,甚至于可以说是很难听,不知怎么形容这种声音,可以说是比公鸭嗓还要难听好几倍,可就是这样一道声音,却瞬间让嘈乱的人群变得安静下去,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众人其刷刷朝声音那边转过头去,姬若雪也很是好奇的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年轻公子哥被两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搀扶着,在一群兵士的簇拥走了过来,公子哥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浮肿,眼睛上还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眶都好像凹下去了一般,一看就是在酒色里沉浸已久,早已被掏空了躯干。 “怎…怎…”那公子哥一个“怎”字,说了好几遍,可还是没有说出想说的那句话来,好在他身边的亲兵早已猜到了他的意思,上前一步询问道:“公子问你们话呢?到底怎么回事?” “报告公子,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见有人喊着火了……”一个小兵一头雾水地说道。 “你…你…”公子哥虽然还没表达出他的意思,可是他的手势小兵已经看懂了,那是让他上前的意思。 小兵连忙跑上前去。 “啪”的一把掌,那公子抡圆了巴掌打了上去。 “让…让…让你不知道?”公子哥“让”了三次,终于把这句话完整了说了出来。 “是…是…是,小的该死。”那小兵本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惶恐不安,却不想触了那个公子哥的逆鳞。 “啪”的一声,那公子哥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这巴掌比上一巴掌还要狠,直接在小兵脸上留下了五个指印。 “让…让…让你…学我…学我说…说……说话。”公子哥咬牙切齿,似乎还想再骂两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咯…咯…咯”姬若雪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那一群兵士全部转过头来看着姬若雪,只有那公子还转着脑袋在四周寻找,“还…还…敢…有人…学…学…我说话?” “哎!我在这呢。”姬若雪很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四周寻找?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哪里?”那公子好不容易不结巴了一回,寻着声音源头找到了姬若雪,不过,他却一直瞅着姬若雪旁边的位置,说道:“你…你…是谁?” “你难道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点火么?”姬若雪翻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放肆,你可知我家公子乃是……”他身边的亲兵虎视眈眈地看着姬若雪喝斥道语气很是狂妄。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那公子哥“啪”的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指着姬若雪旁边说道:“她…她说…得对。” “咯咯咯……”姬若雪捂嘴轻笑,心中倒觉得这个宣平侯府的公子很是有趣,开口问道:“你是谁啊?” “我…我…”那公子见姬若雪问他,干着急却说不出来,拉过刚被他打了一巴掌的亲兵,指着姬若雪旁边说道:“你…你告…告诉她。” 那亲兵虽然刚被他抽了一巴掌,可是却丝毫不敢放肆,一脸委屈地说道:“你听好了,我家公子乃是宣平侯府的三公子,公羊恬押。” “他…他…说的…对。”公羊恬押走上前来径直望着姬若雪旁边位置。 姬若雪顺着他的目光往旁边看了看不由一脸的疑惑,回过头来才发现这公羊恬押竟然还是个斗鸡眼,不过这也总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的旁边。 不过对于这样一个人,姬若雪却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反而是生出几分同情出来。 “你…你…为什么…点…点火?”公羊恬押问道。 “我…我被人追。”姬若雪小声解释道,脸色有点发红。 本来姬若雪是打算故意引起争端,借着宣平侯府的士兵挡住身后两个布衣剑客的,但此时见公羊恬押这副模样,竟是生出几分不忍的心思出来。 “谁…追…追你?”正当公羊恬押询问的时候,那两个布衣剑客已经纵马追了过来。 “放…放肆!”公羊恬押见两匹马径直冲了过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不由有些愤怒道:“拦…拦住。” 公羊恬押的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布衣剑客已然纵马到了跟前,将几人撞飞了出飞,而这一刻,宣平侯府兵士们也是彻底被惹火,一个拔出了刀剑朝布衣剑客冲了过去……这也算是个误会吧,那两个布衣剑客远远看到姬若雪被他们围在中间,以为姬若雪有危险,所以才会径直冲了过来。可是宣平侯府的将士却不这么想,见他们敢只凭两骑就敢冲撞营地,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羞辱,更何况还有公子下令,更是名正言顺的进行还击。 就当姬若雪正想喝止双方,解释清楚的时候,却发现公羊恬押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这次,公羊恬押的声音很好听,而且说的干净利索,只是声音低不可闻,竟是除姬若雪外并无一人能够听到。 正当姬若雪满头雾水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麋鹿却早已驮着她冲了出去……而身后则传来公羊恬押口吃的声音:“放…放…放箭。” 姬若雪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这次确定无疑那公羊恬押就是在帮自己,虽然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对着他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十七章 借刀杀人? 那两名布衣剑客乃是道剑仙欧冶子的嫡传弟子,自然不会把宣平侯府的这群普通兵士放在眼里,不过就在他们纵马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宣平侯府的图腾,所以倒也不敢对这群将士下死手,迟迟没有出剑,不过高手就是高手,即使是赤手空拳也打的那群兵士节节败退。 他俩有这个顾虑,可是宣平侯府的兵士们却丝毫没有这个顾虑,眼看已方已经抵挡不住,在听到公羊恬押下令放箭后,正中下怀,直接拿出了弓箭朝两人轮射过去……有了弓箭的加持,这两个布衣剑客的应对也变得不再轻松,双双拔出了长剑,将长剑舞的密透不风,密密麻麻的箭雨全部被挡在了外面。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布衣剑客这才发现姬若雪已经没了踪影,这下两名布衣剑客也是着了急,不再留手,直接挥出了两道剑气将最内圈的一群弓箭手全部斩倒……而两人也是借着这个时机朝公羊恬押这边弹射而来,想要越过他,去追赶姬若雪。 不过,他俩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公羊恬押又岂能让他俩如愿。 既然跟姬若雪说过“姬若雪欠他一个人情”,那么自然得要先送姬若雪一个人情。 若要讨恩,首先你得施恩。 刚刚跟姬若雪的短暂接触,公羊恬押已然知道了姬若雪的目的是想摆脱身后这两人,所以自然不能任由这两人轻松离去。 正当公羊恬押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却见他身边的群护卫竟然齐齐朝二人抛出了飞钩,公羊恬押见状也是放下心来,安心地看着空中。 这俩布衣剑客虽然身后要强于强于这群护卫,可是在空中却是不好借力闪躲,虽然匆忙之间挥剑斩断了大多数的飞钩,却还是被几个飞钩缠绕住了双腿,一时挣脱不开。 “好…好…好!”公羊恬押见他们二人被手下勾住很是高兴,直接拍手叫好。 就在那群护卫用力将两名布衣剑客从空中拽回到地面的时候,刚刚被他抽耳光的那个亲兵护卫,却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跟前,语气突然提高了八度,大叫道“保护公子。” 而此时,那群使用飞钩的护卫,所站的位置,却是颇让人值得寻思。 使用飞钩的护卫人数并不多,大概只有五十人左右,那群普通兵士人数却有三四百人。 现在的情况便是,那群使用飞钩的护卫挡住了普通兵士的视线,将公羊恬押和那两名打扮妖娆的女子全部围在中间,同时也将那两名布衣剑客从半空中拖拽了下来,也就是说那群普通兵士现在能看到的就只有这群飞钩护卫,虽然知道他们中间围着的人有哪些,却是对里面发生了什么,都看不见……而那名亲兵护卫嘴里喊着“保护公子”,实际上却是他手持利剑朝公羊恬押这边刺了过来。 这些事,是在同一时间里发生的。 事情到了此刻,已经很是清楚不过。 这五十名使用飞钩的护卫,明面是保护公羊恬押安全的护卫,实际上,他们才是真正想要杀死公羊恬押的人……而之所以会选择在此刻动手,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将责任推到这名布衣剑客的身上。 …… 就在这亲兵护卫持剑朝公羊恬押刺过来的时候,公羊恬押却仿佛没看见一般,更是朝亲兵护卫那边而去。 也许是他下意识里觉得待在亲兵护卫身边能安全一些吧? 亲兵护卫先是一惊,但随后在看到公羊恬押依旧对自己毫无防备之时,变得大喜起来。 只是他没注意到一点是,按理说公羊恬押是斗鸡眼,那么,公羊恬押看他的目光应该是望向他的旁边才对,而不是直直朝着他本人。 不过,这些现在亲兵护卫眼中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只要下一刻,他将长剑送入公羊恬押的体内,他此行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所以,他这一刻很是高兴,以至于高兴到让他忘了还有一个成语叫“乐极生悲”。 至于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呢?估计这个亲兵护卫下一刻便能够感同身受了。 …… “噗”的一声,是长剑贯穿人的身体时所发出的声音。 不过,不是亲兵护卫的长剑贯穿了公羊恬押的身体,而是他的长剑贯穿进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两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只能靠美色娱人的妖娆女子,竟是双双骤变,各自从袖中掏出了一柄纤细的匕首。 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五十名手持飞钩的护卫,脖子上竟是全部多出了一条血线,然后齐刷刷地倒地死去,毋庸置疑,这便是那个妖娆女子所拥有的手段。 而身处其中的两名布衣剑客虽然亲眼目睹了一切,心中也很疑惑。 但他们此时却是顾不得多想,见自身没了束缚,便双双飞身而起,继续去追赶着姬若雪。 …… 公羊恬押和那个亲兵护卫同时倒在了地上,两人面对面的侧躺着,殷红的血迹将两人身上的衣衫已经全部染红。 公羊恬押看着亲兵护卫口吐鲜血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知道他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很奇怪么?”公羊恬押的声音低不可闻,可是亲兵护卫还是听到了。 亲兵护卫此时还剩一口气没有咽下去,可能是心有不甘,但更有可能是公羊恬押故意留了手,想要让他听完这些话吧? 亲兵护卫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把他的疑问传达的很清楚了。 是的,亲兵护卫想问:“你为什么不结巴了?你为什么不斗鸡眼了?你不是是个不会修行的废物公子么?为什么你还能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我大哥的人么?”公羊恬押用眼神扫了扫那群使用飞钩的护卫对亲兵护卫说道。 亲兵护卫还是死死地望着公羊恬押,似乎很不了解他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公羊恬押读懂了他的疑问,可是显然不屑于对他解答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是缓缓开口说了点别的,“你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我装的……从六岁起,我便装作不能修行,装作口吃,装作斗鸡眼……你看,我将自己伪装的多好?” 公羊恬押看了看亲兵护卫,似笑非笑道:“可就是我伪装成这个样子,已经变成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痴呆公子,他都容不下我呀?” “难道说非得我变成一个死人,他才开心么?都说“血浓于水”,兄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可是我为什么在这该死的宣平侯府感受不到呢?……”公羊恬押看似在问亲兵护卫,倒不如说他是在问自己的那个大哥。 公羊恬押看着亲兵护卫突然笑了笑,满眼嘲讽地说道:“你说我大哥是不是忒没脑子?他既然不放心我,想要杀我,那说明他很重视我才对啊?…可是他如果真的这么重视我的话,怎么就舍不得派个像样点的人来呢?看看你,像条狗一样,仅凭一条狗又怎么能杀我呢?” 亲兵护卫即使不中他这一剑,只怕也会被他这一番话气死。 不过,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这句话又好像很有道理。 因为就在亲兵护卫持剑刺向公羊恬押身体的那一刻,他竟然后发先至地握住了亲兵护卫持剑的手腕,调转了剑身,由于他的速度太快,竟是直接扭断了亲兵护卫的手腕,而身为六品高手的亲兵护卫,竟在他的手上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你安心去吧!用不了多久,我大哥就会下去陪你的。”公羊恬押口吻虽然平淡,但是其中的那份阴冷却是不觉明历。 就在公羊恬押说话的同时,轻轻拔出了插在亲兵护卫身体中的长剑。 “给你个忠告,下辈子最好做人不要做狗,如果非得做狗的话,一定得选个像样点的主人……”公羊恬押对着亲兵护卫的尸体最后说道。 …… 这切看似花费的时间很长,实则却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的。 当那群普通兵士围上来时,现场活着的,只有那两个被吓的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妖娆女子,和那个满身血迹被吓晕过去的宣平侯府三公子公羊恬押,而那些个飞钩护卫再加上这个亲兵护卫,总共五十一人,竟然全部被杀死。 而那两名刺客,竟是不知所踪。这群普通兵士亦是只看到了他们一身布衣手持长剑,对他们姓甚名谁?所属那家势力都是一无所知。 这是借刀杀人,先来始是亲兵护卫那群人想借布衣剑客这两柄刀杀了公羊恬押,却不曾想最终却是公羊恬押借这两柄刀杀了他们。 刀未变,不管怎么说,这个黑锅都得那两个布衣剑客来背,只是杀人者与被杀者的角色竟是来了一个反转。 …… 那群普通士兵自发地围成了一个大圈,把公羊恬押牢牢地护在圈子中间,一个领头兵士的壮着胆子把公羊恬押拍醒,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公羊恬押在那人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看了四周的尸体一眼,又回到了原来的口吃眼歪地模样,惊吓地问道:“发…发…生…生……” “公子是想问发生了什么?”那兵士壮着胆子揣测着公羊恬押的意思,见公羊恬押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其解释道:“刚刚那两名刺客想要刺杀公子,多亏公子福大命大,这才逃过了一劫……” “他…他们?”公羊恬押指了指那群尸体。 “他们命薄,不过能给公子挡剑是他们的荣幸,小的刚刚也想来替公子挡剑来着……” 眼看这兵士还要在表一番忠心,公羊恬押打断了他的话,“埋…埋了,你…你…你当…亲兵队长。” 见自己被任命为亲兵队长,那兵士是喜笑颜开,对着公羊恬押叩头拜谢道:“多谢公子提拔,小人必定好好干……” 这兵士刚刚被公羊恬押提拔,所以在他面前自然是想好好表现一番,选择性的淡忘将士尸体要带回军营的这条规定,直接带领着一群人在原地挖了一个大坑,将所有尸体全部丢了进去,并且还在大坑里点了一把火……这样一来,就真的是死无对证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十八章 公羊恬押的臆想 公羊恬押面无表情地看着兵士们把那些尸体全部掩埋好,伸出手来想要在空中接住了几片雪花。 可惜,手掌上含有的体温很快便使这几片雪花融化开来,司徒恬押看了看掌心里残留的水渍,无奈地笑了笑,把目光转向了正在从空中落下的雪花和四周那群白茫茫的积雪上,看的有些出神。 其实,他也很喜欢雪。 因为,白茫茫的大雪总会给人一种光明纯洁的感觉。 用不了多久,这纷纷扬扬的大雪便会将地上的血渍、埋人的大坑全部给覆盖起来,就像是用纯洁光明掩盖入了肮脏黑暗……至于,那些肮脏黑暗究竟还存不存在?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只要目光所及之处是光明纯洁就够了。 …… “公子,我们是继续启程前往帝都,还是……?”亲兵护卫小心翼翼地请示着。 听到亲兵护卫的询问,公羊恬押这才回过神来,问道:“还…还是…什…什么?” 亲兵护卫看了看公羊恬押,壮着胆子说道:“小人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先回侯府再带些人出来?这些刺客实在是太猖狂了……万一让公子有了闪失,小人们就是万死莫属了。” 公羊恬押深深的看了亲兵护卫一眼,知道他是被那两个布衣剑客的出现吓破了胆,不过倒也没有苛责于他,而是想起了这次出行的种种。 …… 他的父亲,也就是那位传说中不好女色好男风的宣平侯,复姓公羊名叔权。 公羊叔权虽然是明面上的宣平侯,但实际上他的权威也仅限于在宣平侯府内,出了侯府在宣平侯的领地内其它兵士民众的心中,他弟弟公羊叔谋的威信甚至于比他还高。 不过说来也怪,这公羊叔谋虽然早已有了取而代之的实力和声望,可他却依旧是兢兢业业地辅佐着公羊叔权,毫无僭越……当然,对于他的这种所作所为,也有人说,这不是因为他真的安守本分,而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这就得提起公羊叔权的三个儿子公羊恬括、公羊恬论、公羊恬押了,那些说公羊叔谋没有必要去篡位的原因就在于这里,有谣言说公羊叔谋才是这三个儿子的亲生父亲……既然如此,那么这位置篡于不篡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谣言这东西,可信度究竟有多少,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从目前局势来看,如无意外的话那么宣平侯的位置自然是非公羊恬括莫属了,这倒不是因为公羊恬括有多出众,而是因为宣平侯压根没有别的选择了。 公羊恬括比他的两个弟弟要年长十岁,公羊恬论与公羊恬押是一对孪生兄弟,可是二公子公羊恬论在他六岁的时候却不慎失足跌落在侯府的荷花池里淹死了,三公子公羊恬押也是在那件事后,也是突然变得口吃眼歪起来,即使遍访名医也没能够医好……至于二公子为什么会在跌落荷花池时没有护卫丫鬟相救,也是成了一个谜。 不过,从公羊恬押刚刚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么多年他的一切都是伪装的。 这次小皇帝下昭诸侯子弟进京共度上日节,宣平侯府毫无意外的派出了这个口歪眼斜的三公子,而随行的这群兵士也是他那个大哥为他精心挑选,当然,那两个妖娆女子除外,那两个妖娆女子本来就是风尘女子,是公羊恬押从妓院里买回来的,这次公羊恬押要带上她们时,也是没有人提出过反对,因为公羊恬押除了口歪眼斜之外,在长大又多了一个视色如命的爱好日日离不开女子,至于这个爱好是不是他故意为之,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公羊恬押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雪地里,头发上已经落满了积雪。 “是你真的心胸狭隘容不下痴傻兄弟呢?还是说你已经看出我是装的?”公羊恬押在心中这样想着,可是却没有好的答案。 若是这群人在进入帝都后再杀自己的话,公羊恬押倒还并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那有可能会是他二叔公羊叔谋的杰作,至于目的,则就是如同沐秋凰曾经所猜想的那般,诸侯打个商量,牺牲这些无关紧要的子弟,继而借口兴兵。 不过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样,因为这群人还没等进入帝都就开始对自己下手了,这只能说明是他大哥想除掉他。 虽然公羊恬押左右都是一死,但是死在帝都跟死在路上的区别可就大了。 若是死在半路上,他的死将会毫无意义,可若是死在帝都,那就会引得万众瞩目。 往小了说,他代表的只是宣平侯府;往大了说,他代表的是所有的诸侯脸面。 试想一下,小皇帝你下旨昭诸侯子弟进京,可是诸侯子弟却死在京都,这意味着什么?要么是你小皇帝故意残杀诸侯子弟,要么就是你小皇帝现在已经无能到连诸侯子弟的安全都保护不了……无论是这两种之种那种情况,想必都是诸侯乐而遇见的。 那现在究竟是继续前往帝都呢?还是说返回的宣平侯封地?这俩成了摆在公羊恬押面前的主要问题。 继续前往京都,就会出现他刚刚所猜想的那种情况,况且这次宣平侯府所跟来的士兵全部都是普通兵士,到时只怕真出现意外时,这群人连他的安全都保护不了,可若是返回宣平侯府话,就是公然违抗圣旨。虽然说,龙潜三年小皇帝下旨时宣平侯府曾违抗过,但那时是他父亲宣平侯违抗的,自然无人敢说什么?可若是这次他自己敢抗旨的话,只怕他大哥公羊恬括就会找借口杀了他…… 公羊恬押苦苦思索了一阵后,缓缓抬起头来吩咐道:“继…续…前…前…往…帝都。” 公羊恬押看似轻松地下了命令,心中却是很不轻松。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前往帝都凤陵是九死一生,可若是返回宣平侯府那便是必死无疑。 除非,他偷偷逃跑。 可若那样以来,宣平侯府的一切就再也与他没有任何瓜葛了。 不知为何? 在这一刻,公羊恬押竟是想起了那个骑鹿的小姑娘,想到那个小姑娘还欠有自己一个人情后,唇角弥漫出了一丝微笑。 “你应该就是西烈侯府的掌上明珠吧?”公羊恬押低声喃语着。 原来,公羊恬押竟是早已猜出姬若雪的真实身份,不过也对,若非早已猜出了姬若雪的身份,他又怎么会帮助对方,使得对方欠他一个人情呢?不过,再仔细想想看,公羊恬押这次的人情也只能算是顺水人情,按照事情的发展情况来看的话,即使他不主动拦着那俩布衣剑客,被他杀死的那个亲兵护卫,肯定也会借机引起争端,将那俩布衣剑客留下一阵时间。 而现在的情况是,公羊恬押利用了那俩布衣剑客除掉了自己身边的危险不说,还顺道落下了一个西烈侯府掌上明珠的人情。 要知道西烈侯姬元与别的诸侯不同,他只有一个发妻,只有一双儿女。 公羊恬押此时脑海里想着姬若雪的模样,竟是忍不住生出一个想法来,“若是成为西烈侯的女婿又会如何?”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因为他们有时候一旦突然有了某个想法后,就会顺着这个想法继续往下想,不管这个想法多么荒唐,多么不切合实际,但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它就会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个魔鬼一样深深诱导着你的思维。 公羊恬押此时就是这样。 从小装作口吃眼歪,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骗过了他那个蛇蝎心肠的大哥,保住了他的安全,但同时也骗过了宣平侯府的其他人,这些人中就包括了那些真正握有权势的人。 也就是说公羊恬押现在其实有一个致命的短板,那就是他的手底下没有可用之人,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宣平侯府中没有一个人属于他麾下的。 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 毕竟,他这些年扮演傻子扮演的太过,以至于从来没有人把他跟那个侯爷位子联想起来,如此一来,自然也不会有人去靠近于他。 可若他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只怕又不可能活不到现在。 这是一个矛盾体,可是他却别无选择。 他只能把手伸向江湖,但是那些真正的高手他又不敢去接触,以至于直到现在,他手上能用之人,也不过是那两个妖娆女子而已,而那两个妖娆女子的真正水平也不过堪堪七品,算不得真正高手。 …… 可是现在不同,一旦自己成为了西烈侯府的女婿,那么这个无人可用的问题就将不在是个问题。 西烈侯府本就兵强马壮,实力浑厚是出了名的,就连公羊恬押自己心底里都不得不承认西烈侯府要强于宣平侯府,其它诸侯府中能与西烈侯府相媲美的,也就只有北虞侯府和南昭侯府了。 若是能俘获西烈侯掌上明珠的芳心,那么这西烈侯府岂不就是自己最有力的外援么? 这一刻,公羊恬押已经忘却了自己现在还是口吃眼斜的模样,心中所想的是如何把那个骑鹿的小丫头哄到手上……如何让西烈侯府全力帮助自己? 公羊恬押此时已经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臆想之中。 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姬若雪早已有了婚约。 可是这也怪不得他,毕竟知道姬若雪有婚约的也只是极少数人而已。 况且如今,两个当事人也都在互相思考着如何退婚不是?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五十九章 她终归还是个少年 虽然麋鹿跑的速度很快,体姿也足够轻盈,但还是雪地上留下了一些轻浅蹄印。不过好在有了公羊恬押的帮忙,给姬若雪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加上白日里的风雪也确实够给力,将那些轻浅蹄印全部遮掩住,没有留下痕迹。就这样,姬若雪骑着麋鹿一刻都没停歇地奔跑着,一直到夜幕降后才慢慢放缓了速度,到了这时侯,呼啸了一整天的风雪似乎也觉得有些累了,渐渐停歇下来,远处天端趁机挂起了一轮明月,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将四周映照的很是明亮, 一身红衣的姬若雪骑着麋鹿在雪地上慢慢行走,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好似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像极了传说中那可爱美丽的精灵。 …… 在确定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那俩名布衣剑客后,姬若雪总算是缓缓舒了口气。 此时,她如释重负,变得无比欢愉。 姬若雪从麋鹿身上翻身下来,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吸入体内的空气有些湿冷,将她的肺部刺激的隐隐作痛,可是她却如饮甘霖。 因为,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那味道的名字叫做自由。 “小花,这次我能够顺利的逃出来,你算是立了大功……”姬若雪轻声对麋鹿说道,伸手抚摸着它的脖子表示着感谢。 麋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低下头来亲昵地在她身上蹭了蹭,似乎在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感谢。 姬若雪看着这只比她还要高的麋鹿,喃喃自语道:“你说大哥要是知道我不见了,是不是会很着急?要是爹爹和娘亲知道我离家出走后,他们会不会特别担心呢?” 姬若雪说完这些话后沉默了一会,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满脸倔强地说道:“我其实也不想让他们担心的,可是谁让他们非得让我嫁给那个什么北虞世子的?要不是他们非得逼我的话,我也不会故意惹他们担心呀!你说是不是呢?小花。” 麋鹿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在对她的话表示认同。 “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想的?要知道他本来是最疼雪儿了……”姬若雪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幽怨,脑中充满了疑问。 她的确是有些想不通,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百依百顺的爹爹,为什么会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如此坚决,容不得她有半分反抗。 一想起爹爹当时的态度,她心里便更加觉得委屈,甚至于不愿意去回想两人的对话,什么叫除非北虞世子提出退婚才可以退婚?难道在爹爹心中他亲生女儿的意见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了么? 姬若雪紧紧蹙着眉头,心中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沐秋凰,没由来的生起了一丝讨厌,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生起讨厌的情绪,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未婚夫,不过,如果这个人如果不是因为跟他有婚约的话,想必她也不会觉得他讨厌。此时,在姬若雪的心中,沐秋凰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只懂贪图享乐,沉迷美色的膏粱子弟,而且这个膏粱子弟比起别的膏粱子弟还要不堪,他还暴躁易怒,他仗势欺人……这一切都是有证据的,他流连青楼彻夜不归,他还随意打死打伤人家海浑侯家的子弟。 “对了,小花,你说是不是因为爹爹还不了解这个沐秋凰的恶习?对了,肯定是这样的,他这沿途所做的恶劣事迹还没来及传到秦鹿呢,要是爹爹知道他性格如此暴躁、人品如此不堪的话,应该会改变主意的吧?毕竟爹爹以前最疼雪儿的啦……”姬若雪挠了挠小花的脖子,期待着它的回应。 麋鹿毕竟只是只动物,虽然有灵性,但不可能真正听懂她的话,不可能像个人一样懂她的悲伤喜怒,不可能给她好的建议回复……不过,麋鹿这时却很享受她给挠着痒痒的感觉,特意伸低了脖子,好让她能给挠的方便一些……可这麋鹿伸长脖子的反应,却在姬若雪看来是对她话语最大的认可。 其实,如果透过表面去看本质的话,会发现姬若雪虽然对沐秋凰很是讨厌,但她讨厌的其实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通过与他婚约这件事,感受到了自己不受家里的重视……怎么说呢?或许用吃醋两个字形容更加确切一些吧! 是的,她在吃醋,她在吃沐秋凰的醋。 本来她是西烈侯府的大小姐,无论是他的爹爹也好娘亲也罢……这些人从来都是对她无比宠爱,从小到大,对于她的请求一直都是有求必应,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而这次却因为沐秋凰这件事,他们的看法与她的意见相悖了。 于是,她觉得她失宠了,她不受家人的重视了……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叫沐秋凰的家伙。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一切的欢喜与厌恶如果追根究底,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而这,就是姬若雪厌恶沐秋凰的原因所在。 这也怨不得姬若雪,因为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姑娘,这个年龄小姑娘,是允许有一些任性,有一些嚣张的……因为,她还有一个称呼,叫作“少年”。 “少年”这个词是不分男女只论年龄的,无论是少男还是少女,都可以统称为少年。 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才叫少年,少年自然应该有少年该有的特权。 她可以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她是少年。 而姬若雪也好,沐秋凰也罢……她们两个,归根结底还都只是个少年。 所以,当他们两个第一时间得知自己有婚约的消息时,下意识的反应都是抗拒。 这倒并不是因为她们对婚约里的彼此有所不满,而是因为他们对这份安排不满……觉得自己的人生受到了束缚,而她们这个年龄最不喜的便是束缚,或者说是她们此时正值叛逆的年龄…… …… 姬若雪和小花在雪地上慢慢前行,月光将这一人一鹿的影子逐渐拉长,在雪地上形成一抹美丽的剪影。 这时,姬若雪已经想通透了,她要把这些烦心的东西全部抛在脑后,她要去闯荡江湖,她要当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她要当一个潇洒的女侠客……正当姬若雪对着小花喋喋不休诉说自己美好幻想的时候,突然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姬若雪听见是自己的肚子在咕咕作响后,双颊有些红扑扑的,她略带羞涩的看了小花一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个还未踏足江湖的女侠肚子饿了,她这次虽然也带足了银钱,可这时却没有地方去购买食物,而眼下这一眼望去也是毫无人烟。 不过好在,似乎是为了缓解她的尴尬,麋鹿的肚子也随之响了起来。 “呵呵……小花你肚子叫的比我还响呢?”姬若雪此时还觉得很有趣,因为她从来还没体验过挨饿的滋味呢。 “小花,坚持一晚上,等明天到了市集,我一定请你好好大吃一顿。”姬若雪对着小花许愿道。 …… 一人一鹿,又这样在雪地里往前走了一个多时辰,姬若雪已经有些发困了,可当她想要睡觉时,却发现她没有地方可以睡觉,地上全部都是积雪,她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可以遮蔽风雪的地方…… 这时,姬若雪又困又饿,可是却没有睡觉的地方,没有东西可以吃。 她有些委屈,有些难过。 从小便锦衣玉食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饿肚子,会没有地方睡觉。 她听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自我安慰道:“不饿,不饿,雪儿不饿。” 可越是这样安慰自己,脑海里却越是浮现出那些平日里自己最喜欢吃的美食来,即使是以前自己最不喜欢吃鸡鸭鱼肉,在此时也变得无比诱人起来……她这时有些想念自己曾经的生活了,想念她那张铺着天鹅绒的大床,想念她白日里觉得油腻而没有吃掉的鸡腿……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离家在外,虽说有麋鹿小花做伴,但心中还是有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委屈、忐忑。 她低着头,两只手的手指轻轻揉搓着衣裙,她这时突然有些想哭。 这时候,她不再是那个白日里有勇气追寻自由的坚强小姑娘,恢复了她这个年纪里本来的柔弱。 她有些后悔自己偷偷跑出来了,可一想到自己如果不跑出来,就要嫁给那个膏粱世子时,她又不后悔了。 可是一想到现在,是吃没得吃睡没得睡,她便有些难过。 姬若雪是个小姑娘,同时她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 所以,她很快便想到了导致她受这份罪的罪魁祸首是谁? “沐秋凰你个大坏蛋,都怪你,若不是因为你,雪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饿肚子,没地方睡觉……沐秋凰,你个大混蛋,等我遇到你,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姬若雪腮帮子气的鼓鼓的,不停地咒骂着沐秋凰。 可是她却骂着骂着红了双眼,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十章 等的信终于来了 “阿嚏”,坐在帐篷中烤着碳火的沐秋凰打了大大的一个喷嚏。 围坐在沐秋凰两边的稣小小和无心也被这个喷嚏惊了一下,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看着沐秋凰。 “不知道是谁在想我?”沐秋凰揉了揉了鼻子,看着二人一脸得意道。 稣小小闻言“噗哧”一笑,故作疑惑状,娇滴滴地问道:“公子,怎么我听人说的是,突然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在骂你呢?” “不可能,明明是有人在想我。”沐秋凰肯定道。 “是吗?可小小听到的版本,确实却是说有人骂你时,你才会打喷嚏啊!”稣小小掩嘴轻笑。 “你一定是听错了,不信,你问问小和尚听的是什么?” 沐秋凰转过头来看着无心,问道:“小和尚,你说说看,是有人在骂我?还是有人在想我?” “是啊!无心小师傅,你来评判一下,我和公子究竟是谁说的对?”稣小小接过沐秋凰的话,也转过头去看着无心。 无心看了看紧紧盯着自己的二人,双手合十满脸疑惑地说道:“阿弥陀佛,小僧从未没听过二位施主的这个传说。” “你没有听过不要紧,你只需要说是有人在想我还是在骂我就行了。”沐秋凰一脸希冀地看着无心。 “施主,你这是在强小僧所难了,小僧从未见过,自然也无从谈起。”无心一脸诚恳地回答道。 稣小小见无心这幅模样,嘿嘿一笑冲着沐秋凰打趣道:“公子难道还不肯认输么?无心小师傅是不敢说实话而已。”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切勿胡言,小僧是真的没有听说这个,非是不敢说实话。”无心对着稣小小一本正经道。 “哎呀!小和尚你还真是无趣。”稣小小故作不满道。 对于这稣小小一会称呼无心为小师傅,一会称呼无心为小和尚的毛病,众人也都早已习惯。至于什么时候叫小师傅,什么时候叫小和尚,这就全凭稣小小的心情而定了。 沐秋凰见他俩这般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小还是你认输吧!你看看你把小和尚都逼成啥了?人家小和尚都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是非得逼人家打诳语呀……” 稣小小不甘示弱道:“公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和尚只是说他不知道而已,又没有说是公子你对……” “不过。” 稣小小突然话锋一转,盯着沐秋凰嘻嘻一笑,说道:“公子要想让我认输也行,但是,公子你得说出是谁想你了?要不然,小小可不认输。” 稣小小翻动着长长的眼睫毛,一脸企盼地盯着沐秋凰,等待着他的答案。 沐秋凰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说道:“你觉得春桃、夏荷、秋霜、冬雪她们四个会骂我吗?” 稣小小闻言嘻嘻一笑道:“哦,原来公子是想冬雪姑娘她们几个了?小小心甘情愿地认输。” 沐秋凰见她认输认得干脆,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跟她聊起这四个丫头来,倒还真是有几分想念她们,春桃和夏荷她们两个不谙武艺,待在侯府里倒还好些,最让人担心的反而是是秋霜和冬雪那俩丫头。 在去武当山之前,沐秋凰曾与他那四个丫鬟进行过一番蜜语。 秋霜在带着那群边军返回北漠边城之后,便直接去了欧阳东青的封地楼兰城……而冬雪因为间接学了顾尘缘的八荒剑经,所以她去了苗疆,一方面是为了继续探听顾尘缘的消息,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修剑。 顾尘缘的剑意有着很强的红尘气息,也就是说他的剑经若想修至大成境界,则必须得亲身历经红尘,由出尘到入尘,再由入尘到出尘……如此几经翻转,只有到了心中有红尘,而剑出无红尘时,才算是能发挥出它的真正剑意。 沐秋凰也是对冬雪寄予厚望,想让她真正成为一名剑道大家,想将她当作底牌,因为他的心中对于未来,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丝不安,所以他一直在暗暗积累力量以备不时之需……甚至于他有时候所做的一些安排,连他爹沐青恩都不知道。 见提起冬雪她们时,沐秋凰陷入了沉思,稣小小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但她却没有冒然地开口询问,因为从她与冬雪所见第一面时,便感受到了沐秋凰对冬雪的重视与信任犹在自己之上,虽然未与其它三人相见过,可是从冬雪哪里却已经感受到了沐秋凰与她们的关系远非主仆那么简单……而她却不一样,她是中途投靠而来的,虽说她当时投入的时机选的很对就是雪中送炭,沐秋凰也因为那个而对她信任有佳,可是这种信任与那种与生俱来的信任,终归还是有所不同的。 虽然稣小小有自信,若是论起手腕谋划她远胜与她们,但她从内心深处还是没有把自己与她们摆在一条线上,而是把自己摆了下属的位置。 而身为下属就要有下属该有的觉悟,最基本的一点便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公子,喝杯酒暖暖身子吧!”稣小小端起旁边早已热好的温酒,给沐秋凰添了一杯。 …… 火盆里的木炭烧的极旺,将整个帐篷都烤的暖洋洋的,为了不至于头闷,所以帐篷上的帘子便被早早的掀起了一丝缝隙,从缝隙里时不时吹进来的寒风达到了很好的换气过程。 令狐桀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踩在雪地上咔嚓咔嚓的,虽然还离的老远,但是那厚重的声音便已传了进来。 “少主,义父刚刚让二十四鬼送来的信。”令狐桀拿着一封信递给沐秋凰。 沐秋凰闻言脸色一喜,心中默道:“终于来了。” 当时沐秋凰在去武当山之前,便与沐青恩讨论过这次小皇帝昭诸侯子弟进京的真实目的,而当时两人的猜想都不能肯定下来……后来沐青恩说会传信于他。 所以,沐秋凰在这里宿营迟迟不肯继续行进的原因,就是在等着沐青恩的这封信,这封信的到来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和底气。 对于沐秋凰而言,沐青恩便是挡在他身前的一座大山,这座山可以替他遮风避雨,挡住一切危险。 沐秋凰接过信封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见上面的漆印一切正常后,这才将信封小心翼翼的拆开,从里面取出纸张。 这倒不是说不放心二十四鬼他们,而是沐秋凰多年以来的习惯使然。 沐秋凰仔仔细细的将上面整个内容看完之后,把纸张连同信封全部投进了了火盆之中,片刻功夫便烧成了灰烬。 沐秋凰做完这一切后,看着稣小小开口询问道“其它诸侯子弟都已经各自到了哪里?” “根据凰翎所传回的最新消息来看,南昭候府的吴必安、云鸠侯府的云啸、平津侯府的西门鼎鼎,魏其侯府的苏若云这四人应该都已经到了凤陵城,而宣平侯府的公羊恬押和西烈侯府的世子姬颜,应该也只有四日行程便可抵达,海浑侯府的四公子也已到了咱们的前面,应该明日便可抵达。”稣小小如数家珍地说出来其它各侯子弟的行程。 使得令狐桀都不由高看了稣小小一眼。 沐秋凰点了点头,冲着令狐桀说道:“令狐大哥你去安排一下,我们明日一早也启程出发吧!” “是,少主!末将这就前去安排。”令狐桀欣然领命,转身离去。 沐秋凰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在这里宿营已经有了一些时日,本想看看那闻名遐迩的灞桥风雪,却不曾想这灞桥风雪竟是名不符实,跟别的风雪也并无多大不同么?” “啊!原来公子在这里宿营就是为了看灞桥风雪啊?”稣小小惊讶道。 “要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宿营是为了什么呢?”沐秋凰回答道。 稣小小见沐秋凰的表情便已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也不去揭穿他,顺着他的话说道:“这风雪确实一般,要说当今雪景最为美丽的地方,还得数秦鹿之地的铸剑庐呢?” “哦?怎么说?”沐秋凰来了兴致。 “小小也只是听闻,没有切切实实的去看过,听闻前往铸剑庐的山脊小道上沿途都栽满了青竹红梅,一到大雪封山之时,红梅便竞相绽放……此景叫作‘踏雪寻梅’,铸剑庐因为铸剑所以长期燃有地火,铸剑庐那里自然温度过高,使得雪花落至上空之时便已融化成雾,远远望去犹如雪中仙境一般。”稣小小给沐秋凰解说之时已是心生向往。 沐秋凰将稣小小的表情已经尽收眼底,想起自己到时还要去西烈侯府退婚的安排,心想不如顺道去趟着铸剑庐,刚好求取一柄好剑使使……想到这里,沐秋凰对稣小小许诺道:“好地方呀!待到这次事毕之后,本公子带着你俩一同前去秦鹿之地的铸剑庐走上一遭,去看看这传闻中的‘踏雪寻梅’和雪中仙境。” “真的吗?多谢公子。”稣小小满心欢喜道。 “放心吧!本公子说到做到,等到上日节结束,我们便出发。”沐秋凰肯定地回答道。 “好了,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沐秋凰对稣小小说完后便起身和无心离开了帐篷。 稣小小目送着沐秋凰和无心离开帐篷后,便回来钻进了被窝里。 一想到,自从她来了以后,沐秋凰便将他的帐篷让给了自己,而他自己却是去与无心同挤一个帐篷时,稣小小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笑意。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十一章 入京都 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就如同女人的脾气一般变化多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三日前,沐秋凰他们从灞桥出发一路走来都是迎风踏雪,甚至于在他们昨夜间宿营时分还依旧是大雪纷飞,积雪已经厚的能够满过马蹄,可到了今日却是艳阳高照,地面上的积雪早已是消融无踪,只剩下远处背阴的山坳里还残留着部分雪白,用来证明前几日确实是下过雪的。 沐秋凰从帐篷里钻出来贪婪的吮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在晨光下舒展了一下身体,听着全身关节啪啪作响,不由觉得精神百倍,四周观望了一眼,发现周围的帐篷也是早已收拢完毕,独独留下自己所宿的那顶帐篷。 不过对于这些,沐秋凰却是丝毫不已为然,起的晚倒不是因为他嗜睡,而是因为他每天晚上都睡的比较晚,从武当山上下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暗暗修行一个时辰的真元,虽说张长陵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颗“种子”修行起来事半功倍,可是种子也得浇水灌溉才能茁壮成长不是?况且,他每天晚起这个习惯,士兵们也早已习以为常,伙房里自然会给他留有食物。 沐秋凰朝着伙房一路走去,见这些北虞军士看起来各个看起来神采奕奕,正在互相擦拭着铠甲。 “少主好!”见沐秋凰走过,各个开口问好。 “嗯……”沐秋凰一路点头示意,好不容易来到了伙房撩开帘子进去,却见稣小小和无心他们二人正在吃早餐,沐秋凰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应该也早已吃过早餐才对。 “公子来了?” “施主,早上好!” “怎么,你们两个今天也起的这么晚?”沐秋凰在他们身边坐下,拿起半个馒头就着咸菜开始吃饭。 “今日天气大好,所以小僧也是去吐纳了一番,所以这才误了吃饭的点。”无心解释道。 稣小小站起身来去给沐秋凰盛了一碗肉汤,接着无心的话说道:“接下来就要进入帝都凤陵了,小小自然得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不能给公子丢脸不是。” 沐秋凰闻言看着稣小小,这才注意到稣小小今日竟是擦了淡粉涂了红唇,身上也是重新换了一件红色衣衫……看起来依旧明艳动人。 沐秋凰看到稣小小这幅模样,再回想起刚刚一路走来士兵们正在互相擦拭铠甲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喝了口肉汤,说道:“只是去躺帝都而已,用得着这么庄重么?你看看像小和尚这样不就很好……” 话音刚落,却听见无心悻悻地说道:“小僧还未来及更换衣装,等吃完饭就去换衣。” 稣小小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沐秋凰一脸古怪地看着无心不解道:“至于如此么?” “施主有所不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世人眼孔浅的多,只有皮相,没有骨相……” “打住。”沐秋凰打断了无心的话,不解道:“小和尚,你这些是跟谁学的?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之时,你没有这些肤浅的想法呀?”沐秋凰不解道。 “阿弥陀佛,这是张真人教小僧的……不过,小僧觉得张真人说的很对。”无心诚挚地说道。 “原来如此。”沐秋凰闻言不由满头黑线,不过倒也是有些想念三人前往武当山时的斗嘴日子。 三人吃完早饭刚刚离开伙房,就见令狐桀捧着一个盒子来到了沐秋凰这里,而且令狐桀今日身上的铠甲也是擦的锃亮,就连靴子上也是一尘不染。 沐秋凰见令狐桀这般模样,嘿嘿一笑道:“令狐大哥,你们今日这都是怎么了?只是去帝都而已,用不着如此郑重吧!盔甲也擦拭的这么干净?脏乱一些,岂不是更能彰显我们是百战之军?” 令狐桀有些不解沐秋凰的意思,挠了挠头说道:“我们北虞军本就是百战之军,用不着特意彰显……” 沐秋凰闻言嬉笑道:“你们都打扮的这么庄重了,那有没有给我准备一身衣衫?总不能到时你们一个个的光鲜亮丽,本公子再给你们拖了后腿。” “自然是有的。”令狐桀把那个木盒递到沐秋凰身前说道:“现在启程,只需纵马奔袭一柱香的时间便可到达凤陵城,少主还是先更换衣装吧。” “我也要换?”沐秋凰有些愕然。 “当然了,少主既然是奉诏进京,当然得拿出咱们北虞军的气势来,免得被别的诸侯比了下去。”令狐桀回答道。 沐秋凰接过盒子嘿嘿一笑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样,本公子本就潇洒英俊年少有为,若是因为这衣装缘故减了分,岂不是冤枉。” “少主说的极是。”令狐桀退出账外等待着沐秋凰换装。 等沐秋凰换完衣装出来之时,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在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是不是有点烧包?” “没有啊!这身衣装将公子衬托的很是伟岸。”稣小小称赞道。 “是吗?”沐秋凰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的装扮,古怪一笑道:“别挨打便好。”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他们那里知道沐秋凰此时见自己此时头戴紫金冠,脚踏登云靴,身穿黑锦袍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初被自己打残的海浑侯府十公子,那十公子当日正是这等装扮。 …… 等沐秋凰一行人来到凤陵城时,只见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虽然那群人见军队到来,都不自觉的给让出了一条通道,可是沐秋凰却勒马不前,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些排队的人群,不由感慨道这人流量果然要比北虞那些州城多的多。 看了一会人群之后,沐秋凰将视线转移到了城墙上。 “这城墙还真是高大?”看着眼前的凤陵城墙沐秋凰不由嘀咕了一句。 令狐桀闻言打马来到沐秋凰身边,指着城墙对沐秋凰说道:“那是自然,这凤陵城号称是天下第一大城,光是修建城墙时所耗费的人力财力就远非寻常。” 听完令狐桀的解释,沐秋凰感慨,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如果让令狐大哥领兵来攻的话,你需要多少人?” 令狐桀闻言略微思索了一会,回答道:“这城墙太过坚固,而且里面积粮甚多,围城断粮这个计谋行不太通,可若是没有内应,直接强攻的话,只怕要耗费不少人力财力……” 两人公然地讨论着如何攻下凤陵城这种话,自然算是大逆不道,不过好在周围都是北虞将士,而且两人的声音也压的比较低。 “你说我北虞九州城为何就没有这等城墙?”沐秋凰有些羡慕地问道。 “这等城墙非举国之力不能修建。”令狐桀如实说道,不过在见沐秋凰眼中的羡慕之情后,令狐桀语气竟是骤然一变对着沐秋凰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城墙再坚固也有被攻陷的那一刻,咱们北虞之所以没有这么坚固的城墙是因为咱们用不着,北虞军手中横刀便是最牢固的城墙。” “嗯,你说的真是太好了!”沐秋凰听完这番话后,情不自禁地给令狐桀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令狐桀见状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他那个大光头,解释道:“这是义父说的,末将只是重复义父的话语而已。” 沐秋凰闻言不由哑然失笑,悠悠地说道:“嗯,我爹说的对。” 令狐桀对沐秋凰的话深以为然,肯定道:“那是自然,义父说的话自然错不了。” 正当沐秋凰与令狐桀闲谈之时,只见前方的人群微微骚动起来,一群人很自觉地让开了路面,一支十余人的队伍骑马迎面走了过来,他们的速度很快,径直来到了沐秋凰这边。 “他们应该是礼部的官员?”令狐桀对沐秋凰低声解释道。 “哦。”沐秋凰应了一句,盯着那群人看去。 只见领头那人约摸四十来岁,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一看肚子里油水就是十足。不过,与他这幅长相所不符的却是他的着装,他的官帽戴的是端端正正,官袍也熨烫的平平整整,胡须也梳理整整齐齐,翻身下马后整理一下被马儿颠乱的衣衫后,这才打着官腔问道:“来者可是北虞侯府的公子?” 沐秋凰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自己身后旗帜打的明明白白,你莫不是识不得这面凰旗?” 不过眼下是身在帝都,名义上还都是属于大幽帝国的臣子,那么该对皇权表示的尊敬还是要有的,想到这里沐秋凰翻身下马,开口回答道:“我就是北虞侯沐青恩之子沐秋凰,不知大人是……?” 那人见沐秋凰翻身下马给足了自己面子,因此态度也是软和了不少,自我介绍道:“我乃是礼部左侍郎严昆,奉旨迎接诸侯子弟进京。” “哦,既如此,那就有劳严大人安排了。”沐秋凰拱手示意道。 “好说。”严昆微微一笑道:“按照规定,诸侯子弟进京所带随从不得超过百人,沐公子还是先筛选选一下进城人数吧,剩余之人可在城西外的县城里暂时驻扎,其它诸侯子弟的随从也都驻扎在那里。” 沐秋凰看了看令狐桀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严大人稍等片刻。” 沐秋凰与令狐桀耳语一番后,除了他和无心稣小小外,令狐桀便只带了二十个人,剩余两百八十人由礼部中的其它人带去了西外县城驻扎。 严昆见沐秋凰只带这么点人也是有些意外,要知道别的诸侯子弟可都是带了整整一百人呢?不过,人越少,严昆自是越开心,因此看着沐秋凰的眼光都是和善了不少言语间也变得熟络起来,亲自打马在沐秋凰面前引路。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十二章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沐秋凰一行人随着礼部左侍郎严昆穿过朱雀门后,严昆突然开口问道:“沐公子是去鸿胪寺入驻,还是?” 沐秋凰不解他所问何意?便随口应了声:“但凭严大人安排。” 而那严昆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却是露出一丝苦涩,不过他隐藏的极好,沐秋凰压根没有注意到。 “既如此,沐公子这边请。” 严昆招呼一声道,领着他们一群人行走在了朱雀大街上,虽然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有着官家身份的人给引路,自然不用去体验那份拥挤糟杂,所过之处,人群皆是很自然的给让出一条大路。 那胖子严昆此时却再无半分官家形象,反而是像极了一个导游,非但沿途给沐秋凰讲解起了这京都里的布局规划、奇观盛景,遇到有特色商铺,还要给沐秋凰极力推荐一番,那里像是掌管礼部的,更像是那些商家的托儿……虽然沐秋凰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耐着性子时不时的提问一两句,买上一些他推荐的东西,极力配合着这个礼部左侍郎的工作。 眼看烈日当头已到了中午饭点,这位礼部左侍郎依旧是在喋喋不休地给他介绍着那些所谓“特色”,丝毫没有领着众人去吃饭的意思,沐秋凰终于有一些沉不住气,开口说道:“严大人,在下这一行人舟车劳顿许久,如今已是饥肠辘辘,不如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吃饭可好?” 沐秋凰此言一出,那严昆却面露为难之色,对着沐秋凰推诿道:“沐公子还挺暂作忍耐,等咱们穿过北辰大道到了鸿胪寺便可用饭。” “为什么要去那鸿胪寺?咱们随便找家酒楼不行么?”沐秋凰指着沿街的酒楼,不解地问道。 见严昆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的模样,沐秋凰不由奇怪,但也不好追根究底,便开口问道:“那这里距离鸿胪寺还需多久?” “咱们骑快一点,只需一个时辰便可到达。”严昆小意地解释道。 “什么?一个时辰?不去了……”沐秋凰看着这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心中不由有些恼火,心道:“你丫的,莫不是在故意消遣本公子?” 这般想着,沐秋凰也不在意严昆的态度了,随手指着身边的一座酒楼,对令狐桀他们说道:“下马吃饭。” 令狐桀一行人早已是饥肠辘辘,此时闻得沐秋凰一声令下,自然是满心欢喜,各个翻身下马随着沐秋凰进入了酒楼之中。 见众人越过自己径直进入酒楼之中,丝毫没有邀请自己一行人的意思,严昆不由伸长了脖子冲沐秋凰喊道:“那我在门口等着沐公子?” 可惜,沐秋凰一行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独留严昆挺着一个大肚子站在酒楼门口,而他的那些随行人员也是一个个面露疲惫幽怨之色,眼巴巴地望着酒楼门口。 …… 沐秋凰一行人酒足饭饱之后,也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又叫了一些果子茶水,悠悠哉哉地品着茶水磕着瓜子。 “少主,他们还在楼下呢?”令狐桀透过窗口看了一眼,朝沐秋凰说道。 “不管他们,既然他们敢先消遣本公子,那么就不要怪本公子不给他们面子。”沐秋凰一脸怒意。 令狐桀也是满脸不解道:“奇了怪了,京都这群礼部人员怎么会这样?咱们这群可都是奉诏进京呀!真得罪了少主这群诸侯子弟,他们难道不怕小皇帝怪罪?” 听令狐桀说完,沐秋凰也是满脸疑惑有着诸多不解……不过,他的心思却是想到了别处“莫不成这次小皇帝下昭让诸侯子弟进京与夏侯一脉无关?是小皇帝自己的意思,而这群礼部官员是夏侯文渊故意派来想要激怒自己的?又或者说,下旨召诸侯子弟进京是夏侯一脉的意思,而这群礼部的人是小皇帝的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能说小皇帝远不像自己之前所想的那般简单,而这京都里的水也要比自己想象的要深的多?” 就在这时,刚刚起身出去的稣小小回来了,而且她的手上比出去之前多了一张纸筏。 “怎么回事?”沐秋凰朝稣小小询问道。 稣小小闻言“噗哧”一笑,说道:“公子这次还真是冤枉门外那礼部左侍郎了,其它诸侯子弟都是在自行寻找住处,也只有咱们准备跟着这群礼部官员去鸿胪寺了。” 稣小小将手上纸筏递给沐秋凰,说道:“公子看看这个,这上面是关于那个礼部左侍郎的全部资料。” 沐秋凰接过纸筏仔细看了一遍,脸上的怒气是瞬间消失无踪,紧接着换上了一张苦笑不得的表情,看着稣小小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哈。” 稣小小嬉笑道:“公子说的极是,我这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还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贪财?有人好色?还有迷恋做官的?……不过,公子你说这花钱捐官,不就是为了钱财美人么?怎么这严昆已经拥有了这些,还要这么做,最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沐秋凰满脸无可奈何,冲着稣小小回答道,“人各有志呗?” “去把那位严大人请上来吧!看来还真是冤枉了他。”沐秋凰对身边兵士吩咐道,见令狐桀一脸疑惑,不由把那张纸筏递给了令狐桀。 令狐桀看完纸筏后面色甚是古怪,喃喃自语道:“这厮还真是个人才。” 原来这礼部左侍郎严昆本是凤陵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可是他这个富商却是与别的富商有所不同,他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唯一的爱好便是当官。要说想当官倒也好办,只要他去平津侯的封地里贡献一份钱财,自然便可如愿,可是他却又与人不同,他还很是挑剔,觉得在诸侯封地当官与在朝中当官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他要在这凤陵城中当官。可是这凤陵城可不比那平津侯府,想要在这里当官说是难于登天也不为过,除了有路子之外你还得有真才实学,毕竟这是在皇帝眼皮下,关乎着朝堂脸面呢。不过,虽然话是如此,但这严昆却是硬生生地证明了那两句“钱能通鬼神,有志者事竟成”的话来,给自己整了一个礼部左侍郎的位置,虽说这个位置没有什么实权,可是这官位却是实打实的。而他为了这个官位所付出的代价,便是除了耗尽家财外还欠了一屁股外债。而他在当上官后,竟是舍弃了生意不做,说是害怕污了他的官声,如此一来也就导致了他的穷困潦倒。 而这鸿胪寺则是礼部招待封疆大吏进京的临时住所,一般来说如果这些封疆大吏进京入住鸿胪寺的话,那么一应吃住费用都是要由礼部来负责的,虽然说这些个花费到时户部都会给予报销,可是这报销费用的时间长短却不好说,有的费用两三年都报不下来……也就是说这群礼部官员其实一个个过的并不滋润。还有一种,便是这些封疆大吏自行安排吃住,这样的话费用属于自理……不过话又说回来,还真没有那个封疆大吏在入京之后会选择入住鸿胪寺的,毕竟封疆大吏都不差那个钱,可是,沐秋凰却是对这些不甚了解,见严昆随口一提,他便随口一答应……如此一来,等于是严昆给礼部揽活了一笔烂账,而礼部的规定便是谁揽活的谁负责垫钱招待,这就是那严昆为何要推荐沐秋凰去买东西,为何要带着沐秋凰去鸿胪寺用饭的原因所在了,毕竟鸿胪寺里的饭钱是不用他出资垫佣的。 “沐公子唤本官前来所为何事?”严昆一脸不解道。 沐秋凰见严昆这番模样,不由摇了摇头道:“刚刚怠慢严大人是我的不对,所以想请严大人吃顿饭以示赔罪。” “沐公子请客?”严昆满心欢喜道。 “严大人请放心,这顿饭我请客,不用严大人付账?”沐秋凰见严昆这副表情不由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我去把我那些同僚全部叫上来,可否?”严昆不好意思地说道。 “自然可以。”沐秋凰转头对人吩咐道:“去让厨子在外面给严大人的同僚再摆上两桌。” …… 不大一会,桌上便摆满了珍馐美味,严昆看着这满桌酒菜,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严大人不必客气,先吃饭吧!”沐秋凰招呼严昆入座。 “多谢沐公子款待,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严昆朝沐秋凰致谢了一声,便开始大快朵颐。 沐秋凰对着严昆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谢我,我还有事要劳烦严大人呢?” “沐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本官能帮但公子的绝不推脱。”严昆嘴里嚼着一片大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这初到京都,对这京都里的诸多规矩还是一窍不通,到时得投靠严大人多多提点了。”沐秋凰微微一笑道。 “沐公子太客气了,这些本就是本官分内之事。”对于这种客套话,严昆自然是满嘴答应。 “那好,我就不用去鸿胪寺居住了,这些日子我就住在这里吧!”沐秋凰开口说道。 “自然可以,沐公子的居住地点只需在礼部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听得沐秋凰不打算去鸿鹄庐了,严昆满脸欢愉地答应道,心中感觉这沐公子是愈加可爱起来。 沐秋凰哪知道他心里是这等想法,要是知道非得忍不住揍他一顿不可,先开始沐秋凰还以为去鸿胪寺居住是规定呢,要是早知道这是可以选的,鬼才会愿意去鸿胪寺呢,待在鸿胪寺哪有住在外面舒服如意? 这严昆酒足饭饱之后,拿着沐秋凰悄悄递过去的一万两银票心满意足地离去了,而沐秋凰则从这位礼部左侍郎手中换来了其它各家诸侯子弟的居住之处。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十三章 太师府 帝都之中有两条大街比较有名,一条便是沐秋凰他们入城时所走的朱雀大街,另一条则是位于城北的北辰大道。 朱雀大街之所以有名,乃是因为它沿街商铺、摊点众多,一直以来以热闹非凡著称,吸引着无数游人驻足观望,看起来最是繁荣昌盛尽显人间繁华。而北辰大道有名却是与朱雀大街恰恰相反,这条街道很宽阔、很干净、很冷清。一般来说,除了晨钟暮鼓时分,北辰大道上过往的马车、轿子比较频繁之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冷冷清清的。之所以会这样,乃是因为这北辰大道上沿途所居住的人群都是都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若是没有这层身份的话,别说是平头百姓了,就算是商贾巨富,也没有在此处立足的资格。 因此,这两条街道,又被京都民众习惯性的称之为:“在人间”和“登天梯”。 在北辰大道上每隔十来丈就会有一座府门,每座府门外都会蹲有两只石狮子,而根据自家主人的身份地位不同,石狮子的大小形态也是各不相同。 太师府坐落于北辰大道的最深处雨花巷中,周围是繁花锦簇绿荫环蔽。 自从老太师司徒长青与世长辞之后,司徒一脉遵循老太师遗愿,皆是悉数退出朝堂,再无一人参政。 可就当老太师的长子司徒不器准备向小皇帝归还太师府离都返乡时,小皇帝却是感念于老太师司徒长青生前的功勋卓著,将太师府永久的赏给了司徒家族,并且下旨,一切保持原状,不摘牌匾不断供需…… 按理说,面对如此隆恩浩荡,司徒不器应该感恩戴德、受宠若惊也对,可是这司徒不器竟是以祖宗余荫子嗣无功不敢受禄为由,辞恩了三次。不过这小皇帝倒也真是情深义重诚心赏赐,竟是三次拒绝了司徒不器的辞恩。只是,眼看司徒不器第四次跪地请辞隆恩时候,小皇帝也是颇感无奈……最后双方达成共识,因为老太师司徒长青为官三朝,所以太师府邸赏赐给司徒一脉三代后再由国朝收回。 而这段“君主三赐恩,臣子三婉拒”的事迹也是传的人尽皆知,一时之间,君明臣忠、相得益彰的美名,算是在百姓心中彻底留下了烙印。 …… 黑色的马车在北辰大道上缓缓经过,车轮与青石板的接触奏响出一种特殊的声音,扰乱了大道上的寂静,不过好在居住在此处的人群都已是见多识广,因此两旁并未有好奇的目光。 令狐桀驾驶着马车拐进了雨花巷中,径直将马车停在在了太师府门口两个大石狮子旁的院墙之处。 沐秋凰掀开车帘,扶着令狐桀的手下了马车,四周看了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回头冲令狐桀说道:“我一个人进去,你且先在此处等我。” 令狐桀点头应下后,便依靠在了车厢之上开始闭目养神。 太师府此时大门紧闭,门口也并无护卫执勤,只有那两个大石狮子百般聊赖,凶神恶煞地盯着沐秋凰,沐秋凰没有去看那两个石狮子,而且抬头将目光放在了头顶悬挂的太师府牌匾上,静静地盯着牌匾不由有些出神。因为年代久远,牌匾上黑漆的颜色已经有些变浅,可这牌匾的褪色非但没有显旧,反而是衬托出了这太师府的屹立三朝的历史沉淀感,鼎食钟鸣之家的贵气也是在这牌匾之中尽显无遗。 过了片刻,沐秋凰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着装发冠,径直走到朱漆大门前,捏着铜狮嘴里的门环,轻轻叩了几下。 咯吱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推了一个半开,两个门房下人迎了出来,好奇的看了一眼沐秋凰,不解地询问道:“你是何人?所来何事?” 沐秋凰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乃北虞世子沐秋凰,特来拜谒司徒伯父。” 见门房下人互相观望面露疑惑,沐秋凰不由有些奇怪,但还是解释道:“昨日里,我差人送过拜贴。” 正当那两个门房犹豫该不该让沐秋凰进去?准备进去禀报之时,就见从府中迎面走来了一个老者。 “是沐公子吧?”那老者还未到门口便开口询问道。 沐秋凰点了点头,应道:“正是。” 那老者在确认沐秋凰身份以后,恭敬地说道:“沐公子请随我来,老爷已在府中等待多时。” 那两个门房见老者说话,连忙推开大门将沐秋凰迎了进去。 老者冲沐秋凰解释道:“老爷闭门不见客已有多年,所以门房并不知有人会来拜谒,还请沐公子见谅。” “不打紧,有劳老丈带路。”沐秋凰面露微笑,冲着老者颔首示意。 老者冲着沐秋凰和善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半佝着身子在前方引路, 刚进院落大门便看见前方立着一块九尺多高的石碑,上面刻有一幅对联,上联是“擎天白玉柱”,下联是“架海紫金梁”,石碑中央正刻着“国之柱石”四个大字。 沐秋凰看见这四个大字也是驻足不前,心中甚为震惊,虽说立碑策勋已是帝王收拢人心的常用手段,但是“国之柱石”这四个大字,却不是一般有功之臣所能承受的。大幽立国五百余年以来,获此殊荣的人也不过一手之数,除了幽太祖立国之初赐予过东、西、南、北四大诸侯外,老太师司徒长青便是第五个获此荣耀的人了……那老者见沐秋凰驻足不前,也并没有催促,而是停下了脚步,随沐秋凰一同望向了石碑,眼中流露出一丝自豪之色。是啊!这块石碑便是对老太师司徒长青这一辈子,为帝国鞠躬尽瘁的最佳奖赏与证明,而他身为太师府的老仆,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小子在幼年时曾有幸见过老太师一面,此时得见老太师生平荣耀,不由心生仰慕……”沐秋凰沉声说道,语气中多是钦佩。 老者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继续在沐秋凰身前引路。 一路往里,庭院渐深,内有假山青松红梅翠竹,池塘锦鲤,拱桥小榭……景致看起来倒是颇为雅致,沿路遇见一些丫鬟仆从,见有人来了,都是敛声静气地立在两旁,不见半分纷乱,尽显豪门贵气。 两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竟是还未到达内院。不过,自幼便出身于北虞侯府的世子,自然不会把这等豪阔庭院放在眼里,要知道北虞侯府比这可要大的多的多。只是,沐秋凰一路跟随老仆前行,自是觉得有些无趣,忍不住暗暗将这太师府和北虞侯府比较起来。这一经比较,果然发现这两处庭院有诸多不同,太师府中景色分布合理有序,多了花草树木、鸟虫鱼兽。而北虞侯府则是不太注重这等花鸟鱼虫,更加注重的是院墙角楼……也就是说北虞侯府是按照一个缩小版的城池修建的。 …… “沐公子,这内院里多是府中女眷,老奴不便进入,您且随她进去……”老者突然开口说话,惊醒了正在神游别处的沐秋凰。 沐秋凰定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随老者到了内院门口,而门口处早已站了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小丫鬟,只不过这小丫鬟竟然长得很是稚美,大大的眼睛,精致的脸蛋,虽说比起酥小小还差了几分意思,却是跟沐秋凰的贴身丫鬟春、夏、秋、冬相差无几。 沐秋凰盯着丫鬟看了几眼,这才突然想起老者刚刚话语中的“内院”二字,心中不由甚是疑惑,不解之色浮上面来,正欲开口询问,却见老者已经转身离去。 沐秋凰见状,不由微微摇了摇头笑了笑,虽然不明白这司徒不器为何会选择在太师府的内院里接待自己?但是客随主变,此时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有劳姑娘带路。”沐秋凰冲着那小丫鬟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沐公子里面请。”那小丫鬟柔声说道,转身在前方引路。 “声音还挺好听的。”沐秋凰忍不住喃语了一句。 却刚好落入那小丫鬟耳中,小丫鬟回头看了沐秋凰一眼,自己的脸颊却是率先变红起来。 沐秋凰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被对方听到了,不由冲着小丫鬟歉意一笑。 小丫鬟见他这副模样,脸色变得愈发红润,连忙转过头去,加快了脚步。 “有意思的小丫鬟。”沐秋凰面露微笑,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 随着小丫鬟在内院里只穿行了片刻功夫,便来到了一处门洞之前,那门洞是青砖所砌,上面还有一处微微突出的雕花雨檐。 “沐公子自行进去便可,父……老爷正在里面等候。”那丫鬟一时口快,竟是差点说错话来,不过好在她话语转变还算及时,加上沐秋凰此时正在看着雕花雨檐,竟是没有留意到她口中的失误。 “哦……有劳姑娘了。”沐秋凰冲她点了点头,穿过门洞进入里面。 那丫鬟见沐秋凰进了门洞,这才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好险,差点说秃噜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十四章 最后一道菜 沐秋凰踏入门洞以后,却发现此处竟是像极了普通人家的小院落,院落并不大,只有四尺见方,三处回廊衔接,剩余一处有两阶青石直通正房,且院中布局很简单,除了墙角处载有几株红梅点缀之外,就只有一只石桌和三只石凳,不过院落里却是打扫极为干净,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 正当沐秋凰站在院门口观望正房之时,只见房门从里打开,同时,一道健硕的声音伴随而来,“沐贤侄一路辛苦。” 说话者自然是这太师府如今的主人,司徒不器。 司徒不器身形高瘦,面相较好,下颌留着最为常见的四寸美髯,虽然眼角已有些许皱纹,但依旧掩饰不住当年风华正茂时的所残留英俊痕迹。 “小侄拜见司徒伯父。”沐秋凰冲着司徒不器揖手躬身行礼。 “沐贤侄快快免礼。”司徒不器朗声说道,面容甚是和蔼。 沐秋凰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房门口的司徒不器,心头浮现出无数疑问。 司徒不器的出身自是不必多说,身为老太师司徒长青的独子,那是实打实的根红苗正、官宦子弟,仰仗家中声望平步青云那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话虽如此,事实上却是,着这司徒不器从未享受过他这个出身所带来的便利捷径,甚至于说,是这个出身阻碍了他的发展晋升。司徒不器及冠之后,曾有老太师门生想要回报师恩,于是这名门生便在朝堂之上举荐了他,龙朔帝当时虽然暴虐成性,可是也对老太师多有敬重,听闻他是老太师之子时,也是欣然同意。可就当此事已成定局之时,老太师却是占了出来决然拒绝,非但如此,更是与那位他平日里甚为欣赏的门生断了往来……并且对司徒不器训斥道:“要想做官就得凭真才实学,靠人举荐而得来了官职犹如乞儿讨食……” 老太师如此这般,换做旁人只怕早已是对其怨声载道,可是这司徒不器却是对其毫无怨言。而是选择了跟寻常子弟相同的路子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而这司徒不器步入仕途之后,老太师非但没有对其有所帮扶,反而较之寻常人来更要苛刻一些。可即使是这样,却依旧还掩盖不住司徒不器的光芒。司徒不器从边远小县七品小吏做起,旋即调入京中任大理寺内给事,又调之尚书府任秘书丞,再任上都护卫司马,又再任御史大夫,再升至太常少卿……就这样,司徒不器花费了十余年的时间,一步一步地从七品小吏做到正三品吏部尚书的位置。 可就当司徒家两父子同朝为官、济济一堂的时候,老太师司徒长青却是溘然长逝,且在临终之前留下遗命,司徒一脉不许入朝从政……就这样,本来已官至三品,最有希望接替司徒长青成为文官鳌头的司徒不器竟是毅然遵循父命,辞去了远大前程,回复一介白衣……若非如此的话,只怕如今朝堂上这文官之首的位置,还落不到那位夏侯文渊的手上。 …… 不过,沐秋凰虽然心中满是疑惑,却也知道此时轮不到自己率先开口询问,只好沉默地看着司徒不器,心中暗暗思索着“父亲让自己前来拜谒这个中年男人的目的所在?” 司徒不器此时也在仔细打量着沐秋凰,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倒真是长得一表人才,沐青恩生了一个好儿子呀!” 沐秋凰闻言,冲着司徒不器微微一笑,没有开口接话。 司徒不器赞赏地看了看沐秋凰,继续问道:“你父亲可还好?” “有劳司徒伯父挂牵,家父身体一直很是安康。”沐秋凰笑着回答道。 司徒不器也是笑了笑说道:“竟是关顾着说话,想必沐贤侄应该早已饿了吧?快快进屋,我已为沐贤侄准备好了一桌酒菜……” 沐秋凰随着司徒不器进入房中,大现房中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下人存在,可是中央的大桌上却已经摆上了一桌酒菜。 令沐秋凰感到惊奇的是,桌上的菜品里竟然还有红油顺耳、酱腌黄瓜、卤黄牛肉这三道菜。 司徒不器落座主位之后,将沐秋凰拉到了他身旁的座位上,柔声说道:“本想让你尝一下京都口味,可又怕你与你父亲一般挑嘴,吃不太惯这边口味,所以便吩咐厨子又做了几道你父亲当年最喜欢的吃食,你且先尝尝看这些菜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多谢司徒伯父。”沐秋凰冲司徒不器致谢道。 司徒不器见状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父亲那般脾气的人,竟然还能将你调教如此谦恭有礼……只是,在这你大可不用客气,就把这当作你自己家中一样。” “多谢司徒伯父。”沐秋凰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还别说,小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沐秋凰说罢,便拿起筷子夹起一条脆黄瓜送入口中,咬的咯吱作响。 司徒不器见沐秋凰如此作派,更是心生愉悦,朗声大笑道:“哈哈……对,就是这样,你越是这般自在随意,伯父越是高兴……” 沐秋凰闻言满脸嬉笑,又是夹起一片卤牛肉送进了口中。 “可愿饮酒否?”司徒不器满脸期许地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闻言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司徒不器斟了一杯酒,接着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司徒不器见状眼中颇为赞赏,端起酒杯说道:“来,这杯酒且为贤侄接风。” “多谢伯父。”沐秋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沐秋凰饮完杯中酒后,又是给二人各自添满,端起酒杯说道:“这杯酒,小子代敬伯父,感谢伯父的盛情款待。” 沐秋凰说完话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司徒不器见状是哈哈大笑,也是端起酒杯饮尽杯中酒。 当沐秋凰以为这司徒不器会与自己在饭桌上说些什么时,却发现这司徒不器竟是真的只是打算与自己吃一顿饭。不过有些事就是这样,司徒不器如果不率先开口的话,沐秋凰还真是无法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先好好吃饭。 沐秋凰心中已有决断,自然也就不再多想,于是全程陪着司徒不器吃喝逗乐,对于吃饭以外的事皆是闭口不谈。 …… 一场饭局,很快便临近了尾声。 而两人在饭桌上谈的最多的也无非是,天下间那家的酒最有名气?那里的菜系最有特色?那里的厨子性格最是古怪?什么菜系搭配什么酒最是好吃?……就在沐秋凰感觉自己已经吃饱,准备放下筷子的时候,却又见司徒不器献宝似的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只砂锅来,对沐秋凰开口说道:“来来来,贤侄来尝尝这道菜,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压轴好菜,昨日收到贤侄拜贴后,我特意吩咐人去天香居请来厨子特为贤侄做的。” “是吗?能让伯父如此推荐,那味道想必自是不凡,小子今日倒是有口福了。”沐秋凰满脸嬉笑,心中却很是不解司徒不器为何会在最后才拿出这道菜来? “那是自然。”司徒不器指着砂锅中的清汤鸭子说道:“你别看这外表只是一只鸭子,实际上它是内有乾坤包罗万象,光是主料就用了三条性命。” “什么?三条性命?”沐秋凰满脸疑惑。 司徒不器没有注意到沐秋凰的表情,而是继续说道:“此菜名为“三套鸭”,看似是一只鸭子,实则它是家鸭子套野鸭子,野鸭子套血鸽子。而它的做法也是颇为耗费时间,首先是将炒制好的火腿和冬菇装入鸽子腹中,再将鸽子装入野鸭腹中,最后再将野鸭装入家鸭的腹中,将这三只全部套好以后,再把它们全部放入事先吊好的老汤之中,用小火慢煨三个时辰才可功成,在这期间必须盯紧火候不可心急……” 正当沐秋凰以为司徒不器这话略有所指,准备认真思考的时候,却又听司徒不器故作不满地说道:“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怎么还不动筷品尝。” “小子这就开吃。”沐秋凰微微一笑,停止了思考,开始拿起筷子认真品尝起来。 沐秋凰边吃边仔细看了看司徒不器,却发现他的眼神全部落在了鸭子身上。 沐秋凰这下是彻底搞不明白司徒不器是话中有话呢?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再给自己介绍这道菜系? “嗯,好吃。”沐秋凰吃了好几口鸭肉喝了小半碗汤后点评道:“汤汁清鲜,略带腊味香醇,多味复合,相得益彰;禽肉更是分外香腴、鲜醇异常,其最外一层的家鸭肉肥而鲜嫩,中间一层的野鸭肉紧而味香,最里面一层的鸽肉松而更为鲜嫩,由外层向里层吃,让人大有越吃越鲜、越吃越嫩,不忍停筷的感觉。” “好小子,但凭你这番点评,就不枉费老夫对你所准备的这番心思。”司徒不器一脸满足的说道。 沐秋凰则是满脸微笑地看着司徒不器,心中却在暗暗埋怨道:“您老到底是在说菜?还是在说事啊?怎么我到现在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您老怎么就不能说的直白一些呢?怎么也就不给人一个时间思考一下呢?本公子我单纯的像张白纸一样,论起心思,又哪里能跟您老这种在宦海里沉浸多年老狐狸相比较呢?” 不过很快,沐秋凰便发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司徒不器。 因为就在他心里正埋怨司徒不器时,却听司徒不器对他说道:“吃饱了没?……吃饱了的话,随我一起出去走走,顺道溜溜食儿……”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十五章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沐秋凰随司徒不器走出房间穿过院落来到走廊上,冬日里走廊自然不会像夏日里那般绿荫蔽顶郁郁葱葱,但好在没有了遮挡,阳光终于透过廊架映照在了两人的身上,司徒不器在前方慢慢踱步,沐秋凰落后了他半个身位,刚好踩在了他身后的影子上。 沐秋凰见司徒不器只是在悠闲的踱步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不由有些疑惑:“难道说自己是猜错了?他所说的溜达真的只是溜达?” 不过,司徒不器不先开口说话的话,沐秋凰也不好率先开口,只好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继续踱步。 两人在走廊上走了差不多有一盏茶功夫的时候遇到了一处拐弯,两人拐弯而行,使得刚刚照在身上的阳光全部转移到了脸上。 冬日里午后的阳光自然不会刺烈,有的只是温暖与慵懒。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吃饱了撑着,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沐秋凰已经忘了是从何处听来的这句话,但是此刻,他却对这句话十分地认可。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脸上使他情不自禁地生起了一丝困意,忍不住想要在这走廊里放上一张床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就在沐秋凰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打迷瞪的时候,司徒不器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现在的年轻人可还真是厉害,走在路上都能打起瞌睡来。” 听见司徒不器开口说话,沐秋凰浑身一个激灵瞬间精神抖擞起来,往前了看,待看清司徒不器并未生气,只是在取笑自己时,沐秋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子失礼了,还往伯父见谅,实在是刚刚吃的有些饱,再经过太阳这么一晒,忍不住生起了一丝困意……” 司徒不器走到廊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看着沐秋凰笑了笑,随意说道:“怎么?这京都里就让你如此害怕,甚至于晚上都不敢好好睡觉么?” “非是小子害怕,只是小子心中有诸多疑惑未解。” 沐秋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继续解释道:“小子这人从小就有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一旦心中存有一些事情,那么晚上就势必会睡眠质量不高,然后,到了白日里又会犯困。” 司徒不器盯着沐秋凰看了看,笑着说道:“还算是诚恳,这点比你父亲强多了。既然如此,那么你且说说你心里存有什么事情?看看老夫能不能帮你解疑。” 沐秋凰听到这话自是满心欢喜,心想这总算是说到了关键点上,于是恭恭敬敬地朝司徒不器行了一礼,说道:“那小子就直言不讳了……小子其实是在为上日节的事情担忧?” 司徒不器偏了偏头看着沐秋凰笑这说道:“历年皆是如此,皇帝陛下遵循祖制而已,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哦,那小子今天晚上就可以睡个好觉了。”沐秋凰自言自语道。 司徒不器见沐秋凰这般模样,不由有些愕然,开口说道:“这就把你疑惑解除了?” “是啊!”沐秋凰一本正经地说道:“司徒伯父亲自然这么说了,那小子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司徒伯父的话就好比灵丹妙药,药到了,病自然也就除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的判断?可别忘了咱们可是第一次见面,万一我判断失误怎么办?”司徒不器似笑非笑地询问道。 沐秋凰眨了眨眼睛说道:“只要父亲大人相信司徒伯父就够了。” 司徒不器闻言微微一愣,没有答话,不过看着沐秋凰的眼神里却是流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赞赏。 沐秋凰见到司徒不器这幅表情时,心才是完全放松下来,知道自己猜对了。 如今,司徒不器虽然看似遵从父亲意愿赋闲在家不问政事,实际上他对京都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 夜幕降临,太师府中也变得安静起来,可是却依旧是灯火通明。 “女儿见过父亲大人。” 若是沐秋凰在此处的话想必会被惊掉下巴,因为此时出现在司徒不器书房里管司徒不器叫做父亲的人,正是那个白日里那个给她带路,被他夸赞声音好听的小丫鬟。 小丫鬟此时已经脱掉了白日那身廉价的绿色丫鬟装,换上了一套一看就是丫鬟穿不起的名贵衣裙,值得一提的是她新换上的衣裙也还是绿颜色的,既然脱掉了丫鬟装换回了大小姐的衣装,那么她自然也就从丫鬟身份恢复了她的大小姐身份,她就是司徒不器的女儿司徒绿绮。 有人说女人的容颜其实是“三分长相,七分妆容”,先不管这句话是谁说的吧?这句话其实说的很对,因为它在司徒绿绮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见证,此时,司徒绿绮明显比白日里沐秋凰见到她的时候多了几分明艳动人。 司徒绿绮今年刚满十六,她从小最喜欢的颜色便是绿色,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名字里带个“绿”字的缘故。 …… 端坐在书房椅子上的司徒不器看了一眼司徒绿绮,悠悠地问道:“见过沐家那小子了?” “啊?” “啊什么啊?你别以为你白日里假扮丫鬟的事情能瞒得住我。” 司徒不器看着这个宝贝女儿佯怒道:“简直是胡闹,若是被人知道岂不是要说我司徒家门风有问题……” 司徒绿绮没想到她白里做的事情竟然被爹爹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时不由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她就拿出了她的法宝,冲着司徒不器伸了伸舌头扮作无辜状,柔声讨好道:“女儿只不过是一时贪玩,爹爹不要生气嘛!” 见司徒不器还是一幅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司徒绿绮走上前去讨好道:“女儿给爹爹捶捶背,爹爹就不要生气了呗,女儿向爹爹保证,以后再也不胡闹了。” “哼……上次你就是这样给我保证的。”司徒不器没好气地说道 司徒绿绮见状嬉笑道:“女儿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女儿这次绝对说话算话。” “上次也是这么保证的。”司徒不器无情地拆穿道。 司徒绿绮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嬉笑道:“女儿知道了,女儿给爹爹捶的舒服吗?” “你呀!”司徒不器无奈地叹了口气。 司徒绿绮见状嘿嘿一笑,知道自己今天算是过关了。 …… “你今日里瞧沐家小子长得怎么样?”司徒不器突然问道。 正在给司徒不器捶背的司徒绿绮听到这话后,双手不自觉的放慢下来,想起了白日里与沐秋凰见面的场景,不嘴里小声嘀咕道:“连丫鬟都调戏,活脱脱一个登徒子……不过,还算他有眼光,不对不对,还算他有耳朵,能听出本姑娘声音好听……” 不过,司徒绿绮在说这话的时候非但没有丝毫不满的形态,反而是脸色微微红了起来,脑海里也是忍不住回想起沐秋凰的模样。 “你说什么?”司徒不器显然并没有听清楚她的话语。 “啊!没…没什么?”司徒绿绮慌乱道。 “为父若是将你许配给沐家小子的话,你觉得怎么样?”司徒不器突然转过身来问道。 “啊?” 司徒绿绮惊闻此话,停下了正在捶背的双手,只觉的心中如同小露乱撞一般,看见父亲正盯着自己,脸上不由觉得火辣辣起来,轻声说道:“女儿还想侍奉爹爹几年。” “怎么?你看不上沐家小子?”司徒不器继续追问道。 “呀!” “为父看这沐家小子挺不错的,虽说比起他那老子多了几分谦逊少了几分傲气,可是却将沐瘋子那份智慧完完全全地继承了下来,光是这一点就要胜却无数膏粱子弟……”司徒不器喋喋不休道。 “呀!女儿不理你了。”司徒绿绮圭怒道,跑出来了书房。 …… 司徒不器看着敞开的书房门,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看上了?还是没看上?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其实,这也真够算是为难司徒不器的了,司徒不器虽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为人处世也是颇有沟壑,但是在对于女子这块就不免有些情商不够了,别说让他猜他女儿的心思了,就算是让他猜他夫人的心思他也猜不出啊。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动物叫做女人,女人这个词与年龄无关只关于性别。只要是女人她们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的永远跟心里想的不是一致的……女人的心思是捉摸不透的。那么,你就不要想着去猜透她们的心思,因为你也猜不透。 …… 眼看女儿已经跑出书房,司徒不器还在那里自言自语道:“这沐家小子是深得沐疯子的真传啊,只需假以时日,这沐家小子绝对远非池中之物……不行,我得给沐疯子去信一封,问问这沐小子有没有婚约,若是没有的话?……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容不得你这丫头挑三捡四,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爹爹还能害你不成?……” …… 司徒绿绮一路跑回了自己房中,紧紧地关上了房门,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脸通红的自己,不由念叨着:“羞死了,真是羞死了……” 司徒绿绮嘴里这样喊着,可是脑海里却依旧忍不住回想父亲刚刚对自己所说的话来,同时脑海里也不自觉地回忆起沐秋凰的模样来,嘴里嘀咕道:“他长得还行,也算谦逊有礼,况且对待一个带路丫鬟都能如此有礼貌,可见人品也坏不到哪里去?爹爹眼光这么挑剔的都能对他另眼相看,可见他的确要比那些膏粱子弟强上不少……” 突然,司徒绿绮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满脸通红,她连忙伸出双手捂着自己脸,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铜镜里的那个“司徒绿绮”喃喃自语道:“呀!小绿绮你在想什么呢?真是不知羞……”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十六章 琐碎事最是耗费时间 从太师府回来后,沐秋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本来是打算好好泡个澡后再美美睡上一觉的,可是客栈里的洗澡设施却实在令人有些发指,不说让它与沐秋凰的醴泉相比了,就连北虞的普通澡堂子也比上,因为它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大木桶,别说是平躺了,就算是坐在里面也无法将腿完全伸开了……就这样,本来沐浴没有一个时辰出不来的北虞世子,只花了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草草洗漱完毕了。 本打算去寻找无心喝会茶的,却被手下人告知说无心在自己今早离开客栈不久后也离开了客栈,留话说是要去凤陵城外的寺庙里交流佛法。“罢了…罢了,谁让自己当初在青芽道人离开时,说过赌约作废还小和尚一个自由之身的话来呢?”吃了一个闭门羹的沐秋凰嘴里念叨着自己当时的冲动,不过提起青芽道人来,他还真是有些想念了,也不知那个骑驴的小道士如今在那个地方?一人一驴把这江湖游历的怎么样了?…… 稣小小见沐秋凰有些失落,便自告奋勇地想要跟沐秋凰手谈一局。本在流晶河里见识过稣小小棋艺的沐秋凰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一想到好歹是美人作伴红袖添香,便答应了下来,可是谁知道现实总是跟想象有所差距的。这稣小小棋艺差不说,就连棋品也不咋滴?不光落子要思索半天不说,就这还老是频繁的悔棋,好不容易下完了一局打算停止的休息的沐秋凰,在稣小小一脸期盼的眼神下又无奈着她下了几局……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在往后的好多年里沐秋凰再也没有碰过围棋。不过,跟稣小小对弈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总能成功的激起沐秋凰的睡意,好不容易打着哈欠陪稣小小下完了四局,将意犹未尽的稣小小送出房门后,沐秋凰是彻底被自己的困意所包围住,将自己呈“大”字形丢在客栈床上以后,沐秋凰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之时便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这一觉沐秋凰睡了有整整六个时辰,是这几个月来沐秋凰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不过这一觉也总是将沐秋凰的精神给彻底养足了。沐秋凰将整张脸全部浸在了木盆之中,在冷冽水温的刺激下唤醒了全身的细胞……洗漱完毕后,沐秋凰又在客栈里好好的饱餐了一顿。睡足吃饱后的沐秋凰只觉的精神抖擞,恨不得去院中舞上一套刀法,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还需隐藏自身的真实情况,沐秋凰只好这个想法压了下去。又独自呆在房中冥想了两个时辰,还别说,参照着张伏陵当初给的那本“混沌无极功”的心法,加之又有张伏陵留下的那丝道家真元,如今沐秋凰的气海里的真元已经变得充实不少,虽然还是不如自己巅峰时期,可也已经恢复了差不多五成有余,而道家真元比起他自己本身的真元来说要纯上不少……虽然如今沐秋凰没有实打实的耍剑舞刀过,但是在他心中却已是将刀九皇的“天刀九式”演练了无数遍,并且对顾尘缘的“八荒剑经”也是有所温习,尽管他当初把剑经给了冬雪,但是他早已将那些剑招记在了心里。 …… 晚饭沐秋凰是和大家一起吃的,尽管无心在晚饭时间还没有回来,但是沐秋凰也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吃过晚饭后,稣小小来到了沐秋凰的房中,当沐秋凰以为她又是要来与自己对弈准备找借口尿遁时,却见稣小小是有事情要与自己说。 …… 见稣小小拿来了一叠厚厚卷宗,沐秋凰不由有些头大,直接放弃了自己阅读的想法,反正这些卷宗也是凰翎收集来的稣小小也都全部看过,对于稣小小来说并无秘密可言,于是沐秋凰冲稣小小说道:“你直接捡重要事说予我听吧。” “好。” 稣小小应了一声,柔声说道:“如今各大诸侯子弟已经全部汇聚在了凤陵城中。刘四公子传过口信来,说想尽快与公子见上一面,时间地点由公子这边决定,但他希望这次会面是秘密进行的。” “哈哈……这个不争不抢的刘益雍终于开始慢慢露出野心了,这也总算是对的起我阴了刘八公子以及在刘大公子身边演的那场戏了。”沐秋凰哈哈大笑道:“好,也是时候去见见这位刘四公子了,具体的时间地点你去决定,到时候通知我就好。” “是。”稣小小应了一声,从那叠卷宗里取了一封出来递给沐秋凰说道:“这份是冬雪姑娘传回来了信件,还是公子自己看吧!” “冬雪传回了的信件?”沐秋凰接过信件不确定道。 “是的。” “难道说是先生有消息了?”沐秋凰满怀期待的打开信封来。 信件看完,沐秋凰脸上也是弥漫出了真实笑意,哈哈大笑道:“原来真是先生有了消息,先生真不愧是先生。” 之前顾尘缘只身一人入苗疆后是消息全无沐秋凰也是对其是担心不已,此时尽管冬雪信中所说她并未找到顾尘缘,但是有消息传来,最起码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顾尘缘平安无事,而得知顾尘缘平安无事,沐秋凰就已经很满足了。 见稣小小迟迟没说话,沐秋凰不由问道:“还有什么要紧事没?” “暂时没有了。” “好,让凰翎继续留意着其它诸侯子弟的动静,有什么异常随时汇报。不过,一定得注意让他们别露了身份……”沐秋凰吩咐道。 “是,小小这就前去安排。” 稣小小刚走,就见令狐桀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手里也拿着一些帖子。 “少主,太师府送来的请贴,请少主后日晌午前去赴宴。”令狐桀拿出一份递给沐秋凰说道。 “不是才去拜谒过么,怎么又让我去?”沐秋凰心里嘀咕着打开了请帖,待看到是司徒绿绮时,不由有些疑惑。 令狐桀见状连忙解释道:“这司徒绿绮是司徒不器的独生女儿。” “原来如此。”沐秋凰点了点头面容古怪道:“如今在京都还要仪仗太师府,所以倒也不好抚了司徒小姐的兴致,只是这……她想在府中举办诗会?你让我谈琴奏曲还能勉强一试,作诗?咱北虞境内有拿的出手的诗道大家么?” 令狐桀闻言也是眉头紧锁绞尽脑汁,良久之后无奈地说道:“好像还真没有。” 说来也怪,各个诸侯封地中,若是论起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北虞名号那是响当当的,武道高手也是出了不少……可唯独关于这种吟诗作诵、琴棋书画的雅事中并未出现什么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家出来,反而是宣平、海浑这些其它实力都比不上北虞的封地里涌现了不少大家……可能这就是应了那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的老话吧? “好了,反正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倒也无需去与人争个高低,你去替我回复司徒小姐,说届时我一定按时参加。”沐秋凰对令狐桀吩咐道,心中却想着,还是让稣小小帮自己给那个叫司徒什么的小丫头挑个礼物的好。 令狐桀继续将剩余的两张请帖交给沐秋凰说道:“这两封,一封是拜贴,一封是邀贴。” “哦,谁拜?谁邀?”沐秋凰问道。 “拜贴,是宣平侯府家的三公子公羊恬押送来的,说是仰慕公子……” “至于邀贴则是西烈侯府世子姬颜托人送来的,邀请公子七日后去天香居共进晚宴,不过……末将打听过了,他除了给公子送来邀贴外,还同时邀请了别的诸侯子弟。” “世子姬颜么?”沐秋凰喃喃自语,陷入思索之中。 自从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西烈侯府的大小姐时,沐秋凰便对西烈侯府多了一份关注,自然知道这个姬颜就是姬若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也就是自己的未来大舅哥……除了牵扯着这一份关系沐秋凰对其较为关注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源于稣小小当日对姬颜的评价,稣小小曾说过,西烈世子姬颜允文允武,在凰翎所收集的诸侯世子情报中来看,当为其中翘楚……说是除自己之外无人能与之争锋?……沐秋凰注意到当时稣小小说这句话是临时补充的,也就是说自己可能也比不上这个姬颜?虽然沐秋凰心中有几分不喜,但沐秋凰也不得不承认一点的就是,这个姬颜并不弱于自己。 论身份,一个是北虞嫡长子,一个是西烈嫡长子,且二人都是从小便被立为世子,所以两人是不相上下。再论其它,沐秋凰的武道师父是十大高手排名第一的刀九皇,虽然痴剑仙顾尘缘也与之朝夕相伴的数十年,但顾尘缘并未教授过沐秋凰修为,只是在临别前才送来一本剑经,传授了一些剑意而已……可姬颜的师父从始至终都是四大剑仙之一的道剑仙欧冶子,而从当时刀九皇与诡剑仙的交手中,便可确认剑仙的确要比十大高手强上不少……不过好在,如今沐秋凰差不多等于同时修行了了刀九皇、顾尘缘、张伏陵三人的绝技,至于以后孰弱孰强,那要等以后才知道了。这两点就算二人比作平手,不过,还有一点却是姬颜要强于沐秋凰的。那就是西烈侯府中姬颜没有任何竞争对手,虽然西烈候还有几个小妾所生的儿子,但是那些儿子无论是声望还是其它都不能与姬颜相对此……可是沐秋凰却不同,他的弟弟沐秋麟在百姓心中名声甚好,且母系身份与自身智慧那都是一等一的,虽说沐秋凰的世子身份早已被沐青恩确定下来,可是……有些事还是具有太多的可变性。 …… 沐秋凰一只手托着一张帖子上下掂了掂,看着令狐桀嬉笑道:“一个想来我这拜会我?一个直接邀请我去他那?……有点意思,依你看我应该先见哪一个?” 令狐桀闻言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笑言道:“姬颜身份与少主想当,这个叫司徒恬押的在宣平侯府都排不上号……” “你的意思是让我先见姬颜?”沐秋凰咂了咂嘴巴说道:“可是他这可不止邀请了我一个呀?” 令狐桀见状讪笑道:“还是少主自己决定吧!您让俺令狐冲锋陷阵,俺令狐肯定当仁不让,可是您让俺令狐来分析这些,实在是非俺所长啊?” 沐秋凰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令狐桀,吩咐道:“那就一起见吧!你不是说姬颜邀请了所有的诸侯世子么?那么,这个叫公羊…对,公羊恬押,他肯定也在其中,你替我给公羊恬押回信,就说我偶感风寒这两日不宜见客……等七日后到了天香居再与他把酒言欢。” “是。”令狐桀应了一声。 ……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后,便已到了夜半。 沐秋凰索幸直接钻进了被窝里,不再去想这些琐碎事,手指下意识的在光滑的丝绸被面上划过,很快便进入了睡梦中。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十七章 佳人有约 “阿嚏,阿嚏……”刚刚打开窗户的沐秋凰接二连三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倒不是又有人在想他骂他,而是因为一夜之间天气又变了。在天空中总共也没挂上几天的太阳,又一次悄悄躲进了云层里,阴暗的天空中再次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沐秋凰本想再次钻进被窝里睡个回笼觉来着,可是却被从窗口灌进来的一股寒风把睡意给完完全全地吹走了,再一想起今天还要去太师府赴会,沐秋凰也就没来再睡一觉的心思,只好起床洗漱。 虽说红汤与白雪最是般配,只是眼下一大清早就吃火锅显然并不合适,更何况雪花也才刚刚开始飘还远远没有形成积雪,也是少了几分意思,综合考虑所得,沐秋凰也就打消了这个心思。 与稣小小、令狐桀一起,三人在街道小摊上随意吃了一个早餐后,架着马车去了一趟西城,在稣小小的极力推荐下,沐秋凰终于花了两份的钱,为司徒家的小姐选了一套胭脂水粉。 之所以会去西城?是因为稣小小带的路。 之所以会选胭脂水粉?也是因为稣小小给推荐的。 之所以会花了两份钱?好吧!不用说也知道,那是因为稣小小给自己也选购了一套。 稣小小美名曰,自己是沾了司徒小姐的光……只是,沐秋凰一见到她自己抱着那套胭脂水粉笑的像个偷吃鸡的狐狸时,便知道替自己给司徒小姐挑选礼物是假,给她自己挑选胭脂水粉才是真……不过好在沐青凰给司徒小姐挑选礼物,也只是出于礼貌而已,所以沐秋凰对此倒也并不是很在意。 购买好礼物后,稣小小直接雇了辆马车回了居住的客栈,而令狐桀则是继续驾驶着马车送着沐秋凰去了太师府。 …… 折腾了一上午,星零的雪花也总算是在地上留下了痕迹,马车在风雪中驶过,马蹄和车轮压在薄薄的一层雪花上,留下了一些不规则的蹄印和两道清晰的车辙印。 与上次大门紧闭不同,这次太师府是中门大开,门口也站有四个打扮利落的青衣小厮,只是令沐秋凰感到奇怪的是,太师府前除了自己的马车外,竟是再未有别的马车停靠,而从地上的车辙印来看,显然自己今天是唯一的访客。 沐秋凰刚下马车就有一个小厮上前迎道:“沐公子来了,小姐已在花园等候多时,小人为公子带路。”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转身从马车上取下刚刚买好的礼物。 小厮见状,连忙从沐秋凰手上接下礼物走到前方开始引路。 进府之后依旧走的是上次走过的老路,沐秋凰轻车熟路地跟在小厮身后走了一会,疑惑道:“不是说你家小姐组织的诗会么?怎么好像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别的客人造访?” 小厮闻言轻声回答道:“小人也不知晓,公子待会见了小姐一问便知。” “好吧!”沐秋凰点了点头,面露疑惑。 …… “公子,前面便是内院,小人告辞了。”那小厮将手中礼物递给了早已在此等候的丫鬟。 沐秋凰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随意撇了一眼这个丫鬟不由有些失望,只觉得这个小丫鬟长相平庸,远远不如上次带路的那个小丫鬟好看。跟着小丫鬟又走了几步,沐秋凰心中嘀咕着道:“怎么这太师府的丫鬟如此参差不齐?这个丫鬟除了长得没有上次那个好看外,性格也甚是拘谨了些……” 这次进入内院所走的路与上次有了很大的出入,所到之处不再是兽檐石洞,而是换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竹松林,有一条悠悠曲径从林中深处延伸而来。 “小姐在前面园中,公子且自行前往。”那丫鬟看了沐秋凰一眼柔声说道。 “好。”沐秋凰点了点头。 见那丫鬟看着手中礼物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沐秋凰不由笑道:“送给你家小姐的礼物,不成敬意。” 那丫鬟闻言恭敬地说道:“奴婢稍后会送与小姐手中。” “嗯!”沐秋凰应了一声便欲抬步朝林中走去。 与此同时,从林子深处也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琴乐声,似乎在欢迎客人到来。 沐秋凰闻得琴声,唇角也是弥漫出了一丝笑意,踏上小径寻音而往。 …… 穿过竹林,只见远处空地上正有一穿着绿色衣衫的女子正在抚琴,只是女子正背对着竹林,使得沐秋凰看不到她的脸面,不过从身影来看倒甚是曼妙,那女子正在聚精会神地谈琴,三千青丝上也落上了几片雪花……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副优美画卷。 不用去猜,沐秋凰已经很明确地知道了她就是司徒绿绮。 见司徒绿绮正在聚精会神地弹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沐秋凰也是停足不前,就站在竹林边缘认真聆听。 令沐秋凰惊奇的是,这司徒绿绮的琴艺之高,竟是丝毫不弱于稣小小。要知道稣小小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音律大家了,而这司徒绿绮竟是能与稣小小相提并论,可见也是在这音律一道上下过大功夫的。 一曲终,雪花依旧落。 沐秋凰忍不住鼓掌称赞道:“琅琅仙音,妙不可言。” “公子谬赞了。”司徒绿绮轻声说道,并没有转身。 “嗯?声音似曾相识?……”沐秋凰心里暗暗嘀咕,却是一时半会想不起这声音在哪里听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非也,我从不说违心之言。” “嘿嘿……”那女子轻笑一声,继续答道:“那就多谢公子赞言了。” “小姐,您这声音……?”沐秋凰疑惑道。 “似曾相识对么?”司徒绿绮嬉笑道。 “这个……” 沐秋凰欲言又止,却见司徒绿绮满脸嬉笑地转过身来。 “是你?” “是我。” …… 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过了一会,沐秋凰才缓过神来,向前走了几步,满脸尴尬道:“小姐,骗得我好苦。” 司徒绿绮掩嘴轻笑,待笑够以后,才站正身子朝沐秋凰躬身福了一礼,柔声说道:“小女子之前一时兴起起了玩闹心思,在这里向沐公子赔罪了,还请沐公子见谅。” 沐秋凰摆了摆手,微笑道:“无妨,此事怪不得姑娘,只怨我自己太过蠢笨,一时之间未能识破姑娘真身……” “此事,终归还是怨我太过贪玩。” “不!此事还是怨我太过蠢笨。” …… 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待两人笑够以后,沐秋凰开口说道:“好了,你我还是不要在提这件事了……就当这件事不存在好了,权当我们今日才正式认识。” “为什么呢?公子还在生小女子的气么?”司徒绿绮眨了眨眼睛不解道。 “不是生气,主要是一想起初次见面未识姑娘真容……我变觉得自己蠢的像头猪,所以,实在是不忍再回忆起自己的囧样……”沐秋凰笑言道。 “咯咯……公子说话倒是风趣。” 司徒绿绮嬉笑了一会,突然正言道:“那便正式认识一下吧,小女子司徒绿绮见过沐公子。” 沐秋凰见状挑了挑眉嬉笑道:“你都知道我姓沐了,我还用自我介绍么?” 司徒绿绮眨了眨眼睛,故作疑惑道:“不是你说要正式认识么?” “好吧!”沐秋凰叹了口气笑言道:“本公子姓沐名秋凰,见过司徒小姐,今日得识小姐,实在是三生有幸。” “哈哈……我是不是应该再对你说声‘小女子也感同身受呢?’沐公子”司徒绿绮笑侃道。 “哈哈……”沐秋凰笑了笑说道:“小姐说话倒也很是风趣。 …… “咳咳……”司徒绿绮突然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你不觉的奇怪么?我本来给你请帖里说是让你前来参加诗会的?可是如今偌大一个花园里却是只有你我二人……” 沐秋凰本来也是准备询问此事来着,但此时见司徒绿绮率先开口提起此事,更是是有些不解。 不过略微思索了一下,沐秋凰便反应过来,心中叹了口气,故作疑惑道:“想来是今日雪大,小姐所邀之人都不愿意出门?……” 司徒绿绮笑了笑,看着他问道:“那你怎么就来了?” 沐秋凰笑了笑继续说道:“小姐非非常之人,所作所为自然也非非常之事……” “你是想说我行事怪异荒诞不经么?”司徒绿绮佯怒道。 “非也,非也!小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沐秋凰连忙解释道。 司徒绿绮见状哑然失笑道:“哈哈……逗你玩呢!看把你紧张的。” 沐秋凰假意拭了拭了汗,故作惊讶状:“小姐可真是吓死本公子了。” “贫嘴。”司徒绿绮没好气的埋怨了一句,却突然被自己这种口吻吓了一大跳。 偏头看了看沐秋凰,见沐秋凰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才放下心来,调整了一下,故作镇定道:“公子说我是非常之人,依我看公子才是真正的非常之人。之前,听闻公子曾无故打死打残过海浑侯府的公子,本以为公子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如今看来,只怕是他们有错在先了。” “哦?为什么呢?”沐秋凰惊讶道。 “因为,我觉得公子不是那种人。”司徒绿绮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多谢小姐。” …… 过了一会,司徒绿绮解释道:“其实,我邀公子前来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想认识一下公子,与公子交个朋友而已。” “嗯,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沐秋凰说道。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 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迟迟没有言语。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十八章 各有烦忧 从太师府出来一直到坐上马车离开北辰大道后,沐秋凰还是一头雾水。本来以为是真的参加诗会,却没想到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人,后来与司徒绿绮相见后,沐秋凰以为是司徒不器为了掩人耳目才借用自己女儿的名义,可是这次他压根连司徒不器的面都没有见到过……“难道是自己命犯桃花?所以才会佳人有约?”沐秋凰喃语了一句,随即自己便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道自己还真是有些自恋? 他那里会知道?他这个猜测其实是最接近真相的。 自从那是司徒不器与司徒绿绮提过要将他许配给沐秋凰时,司徒绿绮便对沐秋凰多了一份好奇,便情不自禁地去打听了关于沐秋凰的消息,可是所得来的消息皆是负面的。可是已经跟沐秋凰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徒小姐自然对此产生了怀疑,只是上次也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司徒绿绮倒也不好下决断,所以便又有了邀沐秋凰赴约这一说……至于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未出阁的小姐不宜见陌生男子……这些繁文缛节,也只有那些上不上、下不下的中等之家才会特别看中,因为他们想要用这些“规矩”来彰显自己家族的地位。真正像太师府这种鼎食钟鸣的顶级家族,反而是不会去刻意注意这些所谓的“传承规矩”的,因为它们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最顶端,自然无须再去给别人炫耀。更何况老太师司徒长青本就不是普通人,司徒不器亦是如此……这样不同的家长所教导出来的子女,又怎会与一般女子相同? …… 在沐秋凰离开后,刚刚还与沐秋凰谈笑风生面不改色的司徒绿绮,此时仿佛换了一个模样,那双精致的瓜子脸此时变得红扑扑的。司徒绿绮喘了口粗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我这可还真是傻大胆?若是传出去可就丢尽爹爹脸面了……” 司徒绿绮这样想着,她却不知道司徒不器一直站在远处的阁楼上眺望着这里,将她们二人刚刚会面的场景全部收入眼下,此时,正满脸笑意地嘀咕道:“嘴上说不愿,心里看来还是蛮情愿的嘛?” …… ———————————————————————————————— 公羊恬押这几天有些惆怅,特别是在北虞侯府将他的拜贴返退回来后,他的惆怅又加重了一分。 本以为上次结识西烈侯府的大小姐乃是一桩善缘,可是还未等他享受完这份喜悦呢,西烈侯府的世子便带领军队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之师说是自己弄丢了他们家的大小姐。而通过西烈侯府的态度,公羊恬押也算是看明白了,那世子姬颜来找自己就没打算讲道理。别说自己现在装作口吃解释不明白,就算是自己伶牙俐齿也肯定解释不清楚了。于是,公羊恬押无奈地从自己本就剩下为数不多下属中又给分派了一批出去,前去帮西烈侯府寻找它们家的大小姐。即使是这样,世子姬颜还在天香居设宴邀请诸侯子弟时,独独没有给他下请帖……公羊恬押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本来是想攀上西烈侯府小姐这条线,却不曾反倒因此得罪了西烈侯府世子,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有些不值当啊?” …… 公羊恬押叹了口气,冲其中妖艳女子吩咐道:“去帮我备份礼物,我到时要去天香居赴宴。” “是。”其中一名妖艳女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公羊恬押看了一眼剩下的妖艳女子笑了笑道:“是不是觉得我不请自去很是羞耻?” 那名妖艳女子声音妩媚地说道:“公子行事,奴婢不敢揣测。” “不敢?那说明你是有想过了?”公羊恬押轻声说道。 妖艳女子闻言,竟是吓得脸色惨白直接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公羊恬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妖艳女子笑了笑,随即轻声说道:“我养了你们俩姐妹这么多年,是让你们服侍我的不是让你们害怕我的……过来,坐我腿上。” 妖艳女子闻言连忙站起身来,扭动着妖娆的身姿走了过去,坐到了公羊恬押的腿上,双臂环绕着公羊恬押的脖颈。 “笑一笑。”公羊恬押轻声说道,将手掌伸进了妖娆女子的胸围之中狠狠抓了一把。 妖娆女子猛然吃了一痛,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但立刻又强行在脸上堆积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竟然比哭还难看。 公羊恬押见妖娆女子这幅模样却是哈哈大笑,缩回了手掌在她的下巴上轻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是装傻子装太久了?竟然除了你们两个外,人人都把我当作真正的傻子开始对待了……” “把公子当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妖娆女子诌媚地说道。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公羊恬押似笑非笑地说道。 妖娆女子小意地解释道:“奴婢皆是肺腑之言。” “肺腑之言好……我就是喜欢听肺腑之言。”公羊恬押言语了一声。 却突然伸手将妖娆女子胸前的衣衫一把撕开,将头埋了进去…… 一番吭哧过后,公羊恬押抬起头来,悠悠地说道:“西烈世子不邀请我没关系,邀请我的是北虞世子,我也是去赴北虞世子的宴,顶多算是借用他的场地而已……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不请自去么?” “奴婢不敢。”妖娆女子小声解释道。 公羊恬押看了看坐在他怀中的妖娆女子,突然心中生起一丝厌恶来,将妖娆女子一把推开,愤然地说道:“唯唯诺诺,你倒真像是一条狗。” …… ————————————————————————————————————— 姬颜此时正端坐在房中,他的面前还摆了一幅棋盘,棋盘上黑白子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线条交汇处。他对面的位置空着,他正眉头紧锁地盯着棋盘,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枚白子迟迟没有落下。 看到这幅场景,很容易让人误会成他刚刚是在与别人对弈。 终于,姬颜眉头舒缓款款落下了那枚白子。 可是,就在他在落下白子后紧接着捏起了一枚黑子,盯着棋盘又继续皱起了眉头。 原来,他不是在与别人对弈,而是在与自己对弈。 …… 良久,姬颜停止了落子,看着棋盘微微一笑道:“又是平局。” 笑完以后,姬颜小心翼翼地将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收拢进了棋篓里。 做完这些以后,他轻轻拍了拍手。 一名下属随即推门而入。 “小姐还是没消息么?”姬颜开口问道。 “没有,剑庐先生那里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传回,宣平侯府的人也还在外面继续寻找。”那名下属恭声回答道。 姬颜叹了口气,无奈说道:“雪儿这丫头从小便古灵精怪,她若是真心想躲的话,倒还真是不好寻找,毕竟曾经在铸剑庐修行之时她还花费大功夫学过易容之术……罢了!就权当她是在历练,暂且让她在外面多玩些时日吧……” 姬颜想了想,问道:“请帖可曾送出去?” 那下属继续回答道:“除了宣平侯府的公羊恬押外,其它那些诸侯子弟都已送到,他们也都回话说届时一定到场。” “嗯。”姬颜点了点头道:“给公羊恬押的那份帖子,等到宴会开始前一个时辰再送过去。” “这样会不会过于匆忙?”那下属不解道。 “不会。” 姬颜唇角弥漫出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若是他真是因为贴子未到,而没有做好赴宴准备的话,那他也就不值得我如此看重……更何况小姐失踪,跟他还有莫大关联,若是不在此时敲打他一下的话,只怕等他夺权以后就更加难以控制了?既然他这次是想寻求我帮助的话,那就得提前摆正他自己的位置……西烈侯府买卖可以做,可唯独不能做赔本买卖。” “属下明白了。”那名下属应了一声,但随即又开口说道:“对了,他还曾给北虞世子送过拜贴。” “哦?” 姬颜闻言眉头一挑,追问道:“那沐秋凰那边是什么反应?” “听闻是被拒了。”那下属如实回答道。 姬颜闻言笑了笑,悠悠地说道:“意料之中的事,不过这倒也怨不得沐秋凰,要怨只能怨这公羊恬押以往装扮的太过成功……若非我亲眼所见、他也刻意在我面前展露的话,只怕我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姬颜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公羊恬押这事倒也是提醒了我,他既然能扮作傻子这么多年,只怕其它那些诸侯子弟无能形象也未必是真……你且去把这次来帝都,除公羊恬押和沐秋凰外的其它诸侯子弟进京后的行程拿来给我看看。” 姬颜话刚说完,突然想起了沐秋凰与那个海浑侯府的往来,于是补充道:“那个海浑侯府的刘益雍也除外。” “是。” …… “对了,夏侯家还是不愿让我前去拜谒吗?”姬颜突然问道。 “嗯,夏侯家还是闭门谢绝一切拜访,回话依旧是往常那样,说是要等上日节结束后才会开府。”那名下属回答道。 “怎么会这样?”姬颜喃语了一声,面露疑惑之色。 “好了,你且下去做事吧!” “是,属下告退。” …… 等那名下属离开后,姬颜从之前马车上的木盒子里取出来几张空白纸张,开始用笔在上面涂抹写画起来。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六十九章 小皇帝 在凤陵城的百姓中流传着几句偈语“东城贫,南城富,西城乱,北城贵,四城中央帝王气”。 这几句话的意思也很好理解,东城一直以来都是安置那些贫民百姓的住处,经济建设上想必于其它三城来说较为贫瘠;南城以朱雀大街为例便可看出,因为多商贾多买卖所以南城的整体经济是最为富有的;西城则是人口比较杂乱,除了本地居住的人群外还有很多外来人口也都会在西城落角,所以帮派林立鱼龙混杂;至于北城就不用多说了,北辰大道上所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事实上也只有身为大幽的官员的一份子了,才能有资格在这里占有一处落角之地;而四城汇集之处的中央位置就是大幽历代皇帝专门居住的地方,世人一般称之为,皇宫。 虽然已是深夜,但皇宫深处还是有一座宫殿依旧是灯火通明,说是宫殿倒也不全对,因为它仅仅只是一座高楼而已,只不过是以宫殿为名而已。 自从大幽立国至今五百多年以来,这座宫殿里一直都是灯火长明从未间断过,除了因为这座宫殿的名字叫做长明宫,更是因为这座宫殿里供奉着大幽历代帝王的画像。从幽太祖起始自龙朔帝暂止,这长明宫的墙壁上已经整整挂上了二十九幅帝王画像。 此时,小皇帝正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长明宫大殿之上,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这些老祖宗们。 小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身影消瘦,眉眼还未完全长开,看起来很是坚毅的脸庞上,其实还带着几丝稚嫩…… 宽阔无比的大殿将他的身形显映的更加渺小,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孤单有些无助。 虽然他七岁登基坐上皇帝宝座,成为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但直至现在才才不过刚刚年满十四,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小皇帝环视了所有画像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龙朔帝的画像之上,迟迟没有移开。 画像上的龙潜帝看起来慈眉善目与生前的暴虐易怒形象看起来截然相反,此时也正在目光柔和地的“注视”着他的儿子,似乎是在给予鼓励。 小皇帝沉默一会,继续对画像说道:“父皇曾经对儿臣说过‘我们嬴氏一族的男儿生来当顶天立地,说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子民……’儿臣也一直不敢忘却父皇的教导。 可是,父皇您知道吗?现在天下已经不是您活着时的天下了,儿臣现在虽然贵为皇帝,可是却总感觉儿臣的权威还不如身为太子时管用。儿臣虽然坐在象征着“”天下无敌的宝座上,可是儿臣却是每日战战兢兢、惴惴不安。 您曾教导儿臣说帝王心术就是让这些大臣们互相争斗,咱们居中调和……可是自从老太师死后,朝中竟是再无一人能够与夏侯一族相抗衡了。虽然,夏侯一族对儿臣看起来尊敬有佳依旧把儿臣当作皇帝来看,可是儿臣却总感觉在朝中这些大臣们的心中,对儿臣的尊敬是假,对夏侯一族的尊敬才是真。而那些诸侯们也一个个的都不安分,除了西烈侯和北虞侯外,其它那些诸侯竟然在老太师辞世以后公然抗旨。现在竟然还开始有选择性的决定奉不奉旨了……儿臣这次下旨召诸侯子弟来京,依旧是除了西烈侯府和北虞侯府派来的是世子之外,其它诸侯子弟派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子嗣。 父皇,难道说那句偈语是真的?他们之所以还未敢公然造反,不是因为他们对咱们嬴氏有敬畏忠心,而是单纯的觉得时候未到而已吗?父皇,儿臣究竟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将咱们这大幽帝国完整的传承下去,让咱们赢氏一族与世长存?您告诉儿臣好吗?儿臣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您和祖宗们基业断送在儿臣的手上……儿臣不想当这个罪人,不想在死后无法去面对您和祖宗们? 父皇,您能告诉儿臣西烈侯和北虞侯的忠心究竟是真是假么?儿臣敢不敢放心的去信任他们?” …… 小皇帝对着画像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画像自然无法回答他。 不过他要的也并不是回答,而是倾诉。 只有站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一丝放松,只有在面对他这些亲人们,他才能做会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一旦出了这门,他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皇帝陛下,不管他愿不愿意,不管他这个皇帝说话还能不能管用,最起码名义上他还是个皇帝,而皇帝是不能有踌躇的不能有软弱的…… 小皇帝朝着他的父皇倾诉了一下之后,感觉好受了很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正当小皇帝沉默了一会后,正欲再次开口时,却听见太监在外面尖着嗓子禀报道:“启禀陛下,礼部左侍郎严昆严大人已经到了上书房。” “好,我随后就来。”小皇帝冲着外面喊叫了一声。 对着这些画像叹了口气,转身离开长明宫。 …… 上书房里灯火亦是通明。 当小皇帝跟着一个老太监走过来时,严昆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等候着。 “臣严昆拜见陛下……” “严大人免礼,随我进来吧。” 进入御书房后,小皇帝端坐在了龙椅之上,轻声对一旁老太监吩咐道:“赐座。” 严昆闻言受宠若惊道:“多谢陛下,陛下隆恩,微臣必将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小皇帝冲着严昆摆了摆手阻止道:“严大人的心意,朕已明白,严大人还是开始禀报事情吧。” “是。” 严昆屁股只挨了一个凳尖,但是却感觉到无比荣幸,看起来荣光焕发。其实,严昆心里也很纳闷,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官是花钱买来的,也很清楚自己在朝中是一无根基二无实权……可是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何皇帝陛下却对他降下诸多恩宠?“难道说自己费劲心思营造的官声起了作用?所以皇帝陛下才会对自己这般恩宠?”严昆心中这般想到,不由有一种得遇明主的心思。 小皇帝也是对他这幅神情十分满意,心道:“若是朝中大臣都能像严昆这般知足的话,那该有多好?可是他们却都是不知足的。” …… “严大人,还是说说朕交代给你的事情吧!”小皇帝轻声说道。 “是。” 严昆清了清嗓子禀报道:“西烈侯府世子沐秋凰入京以后,曾去过太师府两次……而太师府也只接见了沐秋凰一人而已。 西烈侯府世子姬颜欲拜谒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可是却被拒之门外。 至于其它各部官员,这两位世子都不曾亲自去拜会过。 其它各个诸侯子弟也都不曾有拜会太师府和将军府的举动。” “嗯,朕知道了。”小皇帝开始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小皇帝轻声问道:“严大人、白公公,你们怎么看?” 站在小皇帝身旁的那名老太监叫白尤,之前也是他父皇龙朔帝的秉笔太监,龙朔帝暴毙以后,小皇帝没有选择以前跟随自己的小太监做秉笔太监,而是依旧将这名老太监留在了自己的身边用作秉笔,在老太师辞世以后,更是对其甚为倚重,甚至于不顾大幽历代帝王留下“官宦不得议政”的铁律,反而是特许了他参与政事,并封其为“中车府令”。 不过,这倒不是小皇帝年幼无知,而是,因为小皇帝在没有办法之下所做的选择。 最初让白尤留在自己身边时,乃是因为他初登帝位觉得有些惶恐,白尤跟在他身边时他能感觉的一丝安心,而等到老太师辞世、老太师之子司徒不器奉孝辞官以后,朝堂上竟是再无一人能与夏侯一脉相抗衡,所以小皇帝才会正式重用白尤……因为,相比起于手握军权的夏侯玄霸来说,自然是身为阉人的白尤更能让他放心一些。 …… 严昆闻言捏了捏袖里沐秋凰曾经赠与他的的银票,心中暗道:“沐公子,莫怪老夫对你不起了,只是朝廷法度在前,老夫更是身为礼部左侍郎,自是包庇你不得……”想到这里,严昆站起身来对小皇帝说道:“回禀陛下,西烈世子与北虞世子这二人无视朝廷律法,微臣觉得陛下应下旨将罪以儆效尤。” “还有。” 严昆从袖中掏出那一万两银票来,对小皇帝说道:“陛下,这是北虞世子沐秋凰给微臣的,他行贿大臣,依律应最加一等。” “是么?他给你银票都让你做什么了?”小皇帝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禀陛下,北虞世子沐秋凰倒是并未求微臣做过什么?只是打听了其它诸侯子弟的住所而已,微臣见这些并无什么可隐瞒的,所以便告诉了他。” 小皇帝闻言眉头渐缓,冲着白尤问道:“你怎么看?” 白尤刚刚肃立在旁将小皇帝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早已有了决策,此时听小皇帝问话,躬身说道:“启禀陛下,老奴认为严大人所言不可。” “哦,为什么?严大人所言皆是按照律法条例,诸—侯进京不得私交官僚,更不得行贿谋私,这是律条上写的清清楚楚的呀?”小皇帝看着白尤故作不解地问道。 白尤自然知道小皇帝心中已有决策,看了一眼严昆,缓缓说道:“严大人依法谏言自是无错,只是这北虞世子与西烈世子并无犯法呀?” 小皇帝看了严昆一眼,对白尤说道:“继续说下去。” “是。” 白尤舒了口气,继续说道:“律条上写的是不得私交官僚,不得行贿谋私,这两条罪状那两位世子都不曾犯。 北虞世子去过太师府两次不假,只是这太师府之中并无人员拥有官身啊?司徒不器没有官职在身,自然谈不上结交官僚,至于他给了严大人一张银票的事也不足以算作行贿徇私,因为他也不曾求严大人帮他做过什么。 至于西烈欲拜会夏侯将军被拒之门外这事,则说的很是清楚,这压根就是没有拜会成功,所以也更谈不上结交同僚了。” “嗯,白公公所言有理。”小皇帝点了点头赞同道。 严昆见状很是惶恐,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微臣愚昧,请陛下降罪。” 小皇帝见严昆这幅模样,连忙说道:“严大人快快请起,你敢仗义执言应是有功才对,何来有罪之说?只不过这次是证据不足罢了。” “谢陛下体谅。”严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双手拖着银票。 小皇帝见状,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北虞世子给你的银票,你且安心收着,你且放心,若有言官攀污的话,自有朕替你做主。更何况朕听闻你买这个官职已倾家荡产,留下改善一下生活也好。” 严昆刚听到前半部分话时还对小皇帝感恩戴德,待听到后半句话时,直接被吓的瘫坐在了地上,冲着小皇帝磕头如捣蒜,边磕边祈求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小皇帝见状唇角弥漫出一丝小意,轻声说道:“起来吧!朕恕你无罪。” 严昆此时哪里还敢起来,在知道自己买—官的事情被皇帝知晓以后,直接被吓得半死。 小皇帝见状有些无奈,心道:“你在买—官时都不怕,怎么如今如此胆小?” 不过,也知晓此时不敢再出言吓他,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起来吧!朕已恕你无罪,朕派人调查过你,你,你在为官以后并未以权谋私,平日里官声也是极好,从这些来看你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官” 说到这里,小皇帝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柔声说道:“如果真要杀人的话,该杀的也不是你,而是那些敢卖—官给你的人。” 见严昆依旧跪在怕的像个鹌鹑一般,小皇帝皱了皱眉,说道:“朕命令你起来,你要再不起来,朕便真要杀了你啦。” 严昆听得这话,直接吓的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嘴里告罪着。 小皇帝见状,哈哈大笑道:“现在你的官不是买的啦,是朕亲自封的,你且安心为朕办差吧!” 严昆闻言是感激涕零,直接跪倒在地一个劲谢恩。 “若是无事的话,你且先退下吧!只是把北虞世子和西烈世子给我盯好了,他俩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报与我知晓。 “是,微臣领命。” 严昆正欲转身离去,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对小皇帝继续说道:“对了,西烈世子姬颜在天香居设宴邀请其它诸侯子弟。” “什么时候?”小皇帝问道。 严昆想了一下,说道:“四日后,也就是上日节的前三天。” “嗯,朕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小皇帝摆了摆手。 “是,微臣告退。”严昆朝小皇帝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十章 伴君如伴虎 严昆退下以后,小皇帝看了一眼执笔太监白尤问道:“你怎么看待严大人?” 白尤想了想说道:“禀陛下,他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生来只为做官的人。” 小皇帝一听来了兴趣,连忙问道:“怎么说?你之前说让朕将此事提起吓他一下,可是朕却还未知晓其中原委?” 白尤认真回想了一下,向小皇帝解释道:“这严昆在买—官之前本是凤陵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日子过得倒也富足滋润,可他却是为了做官而耗尽家财,更是在当上礼部左侍郎后为了官声直接舍弃了生意不做,而他在职责内事情也是做的尽职尽责,近几年考核,皆是属于甲等。” “哦?那他费劲心思买这个官究竟是为了什么?”小皇帝不解道。 白尤微微一笑道:“回禀陛下,老奴觉得在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逃不过一个“贪”字,有人贪财、有人贪色、有人贪权……” “那他贪的是什么呢?”小皇帝询问道。 白尤继续说道:“回禀陛下,老奴觉得从他散尽家财来看,他并不是贪财好色之人,而且他在礼部之中也是从未利用过他的身份前谋过私,由此可见他也未必贪权。他贪的应该是个“名”字。” “名?” “是的,生前身后名。”白尤恭声说道。 小皇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挑了挑眉道:“哈哈……有意思!真是太有有意思,想不到一介商贾竟然会有这种觉悟?不过,为什么朕会对这样的人很喜欢呢?” 白尤也是跟着陪笑,奸着嗓子说道:“因为这样的人用起来最是安全,正因为他看中名,想史册留名,所以他才更加不会背叛陛下,这倒不是说他对陛下有多忠心,而是他对自己的名很忠心,自己便容不得上面有污点存在。” “有道理!这下我便更加可以放心用他了。” 小皇帝自言自语道,突然语气一转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白公公你呢?严大人忠于自己的名,你又忠于什么呢?” 小皇帝看似漫不经心地一句话,却吓得白尤连忙跪倒在地,“老奴一声只忠于陛下。” “白公公,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我自然是知晓你的忠心的。”小皇帝看似无辜地说道:“快快起来,如今这大幽虎狼环视,朕总感觉自己就像只猎物一样,朕还指望你能好好辅佐我呢。” “谢陛下,陛下放心,只要老奴活着一日,势必会护的陛下周全。”白尤恭声说道,抬起头来小意地看了小皇帝一眼,只见小皇帝面容真诚神情不似作伪,似乎刚刚那句话真是无心之问一般。 可是白尤却不敢这么想,反而是后颈里生起了一丝寒意,在这深宫里渡过了大半生的他,比任何人都有明白“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似乎现在将这句话用在小皇帝身上还不太妥当,但是小皇帝一怒让自己“脑袋搬家,血溅七步,无人缟素”,的权利还是有的。 从龙朔帝的时期的秉笔太监一直到身为小皇帝的中车府令,已经服侍了两位帝王的白尤,其实也曾在心中暗暗将小皇帝和龙朔帝比较过。可是得出的答案却是让他心惊不已,他发现小皇帝和先帝两人其实特别像。虽然小皇帝初登基时与臣子相处的甚为融洽,看似脾气性格要胜过先帝,可是白尤自己却暗暗看出这并不是小皇帝的真实心性,是形势所逼,是小皇帝在伪装自己……虽然小皇帝年纪尚幼,可是却不能把他当作孩子来看,因为它还有个名字叫“皇帝”。皇帝往往会把自己比作真龙天子,因为,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也就是龙要凌驾于众生之上,也就是说坐上皇帝这个位置后,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身为当事者已经不会把自己当作人来看待了。 小皇帝也是这样的,看似他对待朝臣甚为尊敬,实际上也不过是被形势所逼罢了。怪只怪在龙朔帝暴毙来的突然,还没有能够给他足够的机会长大,他虽然是“龙”,可是终归却太过年幼,还远远没有长出坚固的麟片锋利的爪牙,远远不足以让人感到害怕。而那团本来能让他躲避成长的“祥云”老太师也是散的极早……就这样还没有长成令人惧怕的“巨龙”,小皇帝就被逼走到了人前,那么他能怎么做?也就只能暂时收起坚麟利爪,将自己伪装成对别人没有威胁的模样,给自己争取来足够的时间慢慢成长,等他成长为巨龙时自然可以龙躯一震拥揽天下。 可惜,想法是好的,时机却是不对的。祸患其实早已在六百年前就已埋下,一切都源于当年龙虎山伯牙真人的那句预言“奋六世而国成,十甲子当换天。”若是龙朔帝依旧健在的话,只怕这句预言不会有人敢提起,也许等大幽帝国平整地传足六百年后,大家提起这句预言是会一听而过,顺便取笑一番龙虎山的道人胡言乱语。可是如今,从龙朔帝壮年时突然暴毙独留下年幼的小皇帝时,似乎预言就已经在开始往应验那条路上走了,所以才会有老太师与世长辞,夏侯家独掌朝政,东彻侯起兵造反,其它诸侯开始拒昭……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彰显着大幽帝国气数将尽,只待时间一到便可改天换日。 …… 小皇帝与白尤都在若有所思,迟迟没有言语,只有上书房中油灯里逐渐变浅的灯油在证明着时间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白公公,你可知朕召诸侯子弟进京的目的何在?”小皇帝突然开口问道。 白尤自己刚刚心思也在别处,此时被小皇帝这突然一问,竟是吓得一哆嗦。 而小皇帝却将他这一哆嗦收入了眼底,以为他已经猜到了自己想法,脸上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禀陛下,老奴愚昧,只以为陛下是在遵循祖制。”白尤小声说道,其实他自己心中还真是没有猜不透这小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小皇帝面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说道:“白公公,朕可是像父皇对待你一般对待你的,所以,朕也希望你能像对待父皇那般对待朕。” 白尤听得这话直接被吓的半死,连忙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尖着嗓子歇斯底里地表明着自己的心迹。 因为这句话可比先前那句还要重,如果说先前那句还只是小皇帝的无心之言,那么这句则是小皇帝很明确地在怀疑他对自己的忠诚。 “老奴是真的愚昧,对陛下绝无二心呀!老奴发誓,老奴对陛下的尊敬是与对先帝一样的,老奴若有半句假话,让老奴下辈子还是一个腌臜之人……”白尤被吓的是脸色煞白,直接发下了重誓。 小皇帝仔细打量着白尤,在确定他真的是没有猜到,而不是故意在装之后,不由会心一笑,平静地说道:“好了,你不必说了,朕姑且信你。” “陛下圣明,老奴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白尤抬起头来继续说道。 “好了,你现在再好好猜猜看,朕的用意何在?” 小皇帝微笑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朕敢不顾祖宗法度让你参与政事,除了是看重你的忠心以外,还看中的是你的能力,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是,是,老奴多谢陛下看重。”白尤叩首拜谢道。 “猜吧!朕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如果这柱香烧完你还不能体会朕心的话,那你还是去陪伴先帝吧。”小皇帝说完,拿起火柱点燃了一柱熏香。 “老奴遵旨。”白尤此时后背已被冷汗打湿,目光在那柱燃起的熏香上一扫而过。那柱本来用以宁神的熏香此时非但宁不了神,反而成为了白尤眼中的一个催命恶鬼。 “陛下这么做到底用意何在?”白尤闭上眼睛苦苦思索着,开始回忆起小皇帝下昭让诸侯子弟进京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来,可是熏香已经燃至一半,白尤竟是还没有思索出一个眉目出来,不由急得满头大汗,虽说他服侍了两代帝王对帝王心性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了解,可是这位小皇帝却是与先帝不同,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他的思路出发点自然也与成年人不同,总会有一些天马行空,胆大妄为的想法出现,也就是说小皇帝的心思其实是无迹可寻的。 眼看熏香即将燃尽,白尤已经被吓的面如死灰,还当小皇帝是对他起了杀心才故意刁难呢? 小皇帝见白尤却还是没有领会自己的想法也不免有些着急,心道:“这奴才怎么蠢笨?难道朕待会真要杀了他?不行啊,杀了他朕就真的无人可用了……可是君无戏言,朕都说过了,如果就这么放过他的话,朕又该如何服众呢?……” 白尤此时已经失去了希望,不再去思考小皇帝用意,而是开始回想起来自己这一生,自己七岁进入宫中,一路受尽欺凌苦难……最后才有幸成为先帝的秉笔太监,后来又被小皇帝留在身边,并且小皇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己以太监身份参政……自己能从一个孤儿成长到现在这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在白尤内心已经放弃抵抗的时候,熏香也刚好燃尽了。 “时间到了,白公公你猜出朕的心意了吗?”小皇帝故作平静实则焦急地问道。 白尤看了小皇帝一眼,正欲放弃伏诛之时,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生机。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白尤下定决心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是想重用外戚?” 小皇帝听完他的回答也算是舒了一口气,“白公公果然是体恤朕心,依你看此法可不可行?” 白尤听小皇帝询问自己,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外戚入京”与“官宦干政”一样,都是影响恶劣为朝臣所不认同的。可是看着眼前的小皇帝,白尤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因为它自己就是一个官宦……小皇帝既然敢让官宦干政,那么再让外戚入京也自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啦?与其说是询问自己,不如说是在让自己给他背锅,不管以后如何,史书评价可能只会写上一句:“皇帝年幼,受官宦蒙蔽……”。 “唉……” 白尤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无奈道:“既然当奴才没得选,那自然就得把奴才的本分做好……再说,自己一个腌臜货难道还有的选么?” 想到这里,白尤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十一章 又上青楼 有位前贤曾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同理,有人的地方就有青楼。 青楼这个地方其实很有意思,从外面看来,青楼只不过是简单的一栋楼而已,但是到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如果要问大幽帝国里一共有多座青楼?估计没有人能够答上来,因为没有人会有功夫去统计这个,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大幽帝国里青楼的数目肯定犹如过江之鲫一般数不胜数。不过,如果问这些青楼里最有名的是那几座,那么只怕你随便在大街上拉来一个人,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而且肯定避不开“流晶河”“红袖招”这两个名字。 事实上,大幽帝国排名前三的青楼也正是这“流晶河”和“红袖招”。 这句话没有说错,这里的“流晶河”指的是两座楼子,分别是北虞云州城的大流晶河,以及海浑侯封地建章城里的小流晶河。 只不过这两座流晶河都是以艳名传播出去的,可独独红袖招却是以清名流传于世。 红袖招位于凤陵城南城城边的金水河边上,至于为什么会座落在这里,其实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凤陵城中南城最富、有钱人最多,青楼存在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金钱……无论是以艳名传播的流晶河还是以清名著称的红袖招,它们的存在自始至终都是为那些有钱人准备的。 …… 在夜幕将近之时,有一辆马车缓缓使进了红袖招门前的街巷中。 架着马车的人正是令狐桀,自打进入凤陵城以后,令狐桀便寸步不离地跟在沐秋凰身边,扮演起了车夫保镖的角色,而沐秋凰一般出行也都是选择坐在马车之中。之所以会这样,乃是因为这次进京令狐桀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保护沐秋凰的安全。他所带的那三百亲兵在进城时,有绝大一部分都被留在了城外,所以令狐桀只好把安全防护做到极致,好用以弥补人数上的不足,从这辆马车中便可看出,这辆马车虽然外观上看起来与其它马车无异,但其实它是特制的,除了在车厢的内侧装有一层可以抵挡弩箭的钢板之外,在车厢的左璧上更是有一个暗阁,而暗阁之中则是放着令狐桀那柄宣花大斧……毕竟,手持宣花大斧的令狐桀是可以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的。 “少主,红袖招到了。”令狐桀勒停马车,粗着嗓子冲沐秋凰禀报道。 “这就到了。” 沐秋凰撩起车帘看了看,转过头去冲稣小小调笑道:“稣公子,红袖招到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只见马车里的稣小小今日竟是做男装打扮,沐秋凰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竟然十分合身,看起来英姿飒爽俨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稣小小闻言咯咯一笑打趣道:“沐公子,今日可曾命人用红毯相迎?” 沐秋凰闻言哈哈大笑,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当日铺着红毯去流晶河的往事。 沐秋凰笑完以后悠悠地说道:“当日本公子孟浪,乃是为了在那位稣花魁面前博个好脸,今日这楼子里只怕再无一人能与那稣花魁相提并论,所以自然没有红毯。” 稣小小闻言娇笑道:“沐公子所言有理。” 沐秋凰率先跳下马车,伸出手臂让稣小小扶着他的手臂下来,看起来倒好像他是稣小小的跟班一样。 “令狐大哥可要一同进去逛逛?”沐秋凰冲令狐桀询问道。 令狐桀闻言冲沐秋凰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还是少主进去吧,我在马车里等候就好,俺令狐是一介粗人进不得这种只能看不能摸的清贵楼子……” 沐秋凰知晓他的性格,冲他笑了笑道:“如此也好,那就有劳令狐大哥在外等候了。” 红袖招外是杨柳依依景色一人,红袖招里是灯火阑珊引人遐想。 而这红袖招与流晶河不同之处也很是明显,红袖招外并不像流晶河那般有伊人倚栏而立……甚至于,除了门口牌匾上写着红袖招三字、门口站有几个青衣小厮外,竟是从外面看不出来有半点风尘气息。 沐秋凰见到这一幕有些意外,咂了咂嘴冲稣小小说道:“这京都里的楼子倒是讲究,若是单从外表来看我还以为来的是书院呢?” 稣小小捂嘴轻笑道:“公子是想说这红袖招在挂羊头卖狗肉?” “难道不是么?”沐秋凰偏了偏头问道。 “还真不是。”稣小小向沐秋凰解释道:“要说起这红袖招倒还真是楼子里的一股清流,里面虽然也是美女众多,但却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而且进去客人也只能吟诗作对、对酒当歌,没有半分皮肉生意……而这一切规矩的都是由它的初任楼主鱼大家那时传承下来的,甚至还有传闻说鱼大家曾经跟那个时期的皇后娘娘是手帕之交呢。” “鱼大家?这姓好古怪。”沐秋凰嘀咕道。 稣小小闻言惊讶道:“公子,您不知道鱼大家么?鱼大家就是鱼玄机呀!” 沐秋凰闻言不由张口结舌,鱼玄机他自然是知道的,传闻鱼玄机不但长得姿色倾国,更是天性聪慧才思敏捷、好读书、喜属文……只是沐秋凰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在历史中能占据一席之地的奇女子,竟然会是这红袖招的初代楼主? 稣小小见沐秋凰这幅模样便知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道:“公子还别不信,等你进了这红袖招里面便知小小所言非虚了。” “好。”沐秋凰应了一句随稣小小进入楼中。 进入楼中后,沐秋凰才知晓稣小小所言果然非虚。这红袖招里是案明几亮没有丝毫旖旎色彩,在大堂正中还有一方凸起的舞台,而舞台之上所驻的几位女子虽然长得婀娜多姿亭亭玉立,却是都在专注于自己手中乐器,眉眼之间看起来也是温柔可人端庄大方,使看到之人多了一份欣赏而生不起淫—秽心思,所奏丝竹也是多是清雅之曲……倒真是适合那些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对交流心得。沐秋凰扫视了一眼大厅里所坐的几桌客人,发现他们身边虽然都有二八佳人偎依相伴,却也真的只是在吃茶聊天,并无出格的亲热画面出现。 稣小小谢绝了小厮的引路,直接领着沐秋凰上了第三层楼阁,沐秋凰依廊而望发现有些房门竟是大开里面也并未出现自己所想像的那般,只是较之一二层楼显的更为清净一些。 稣小小便在前方引路便向沐秋凰解释道:“公子,这第三层总共有十七间客房,我们与刘四公子约在了第十四间~妙风阁。” 是的,沐秋凰今日来红袖招的最主要目的不是逛青楼,而是为了会见那位海浑侯府的刘四公子,刘益雍。 “嗯。”沐秋凰随意应了一声,则是面容古怪地看着稣小小。 “怎么了?”稣小小见沐秋凰盯着自己不解地问道。 沐秋凰想了一下,开口问道:“怎么你会对这红袖招如此熟悉?” 稣小小闻言脸色一红,声音低不可闻地解释道:“小小以前曾女扮男装进来过……” “你……女伴男装只为逛青楼?”沐秋凰在确认以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是没想明白稣小小会有这种特殊爱好,虽说稣小小曾经身为流晶河的花魁,可那时,她也只是为了隐藏身份挂个名头而已,在花舫里也是独居一处小院从未见过外人…… 两人很快来到妙风阁前,推门而入只见刘四公子还未到来。 沐秋凰打量了房间一眼,发现房间里面也是与别的青楼不同,因为房间里没有床。 而除了这一点外,房间里竟然再也挑不出一丝缺点。整个房间的装修呈清雅幽静风格,除了有两面对开的大窗户外,屋中家具也都是明贵物件,而且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各类古董玩物一应俱全外,就连屋中摆放的屏风也都精致无比,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公子稍坐,我去喊小厮送些果子茶水上来。”稣小小冲沐秋凰招呼了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沐秋凰闲来无事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望了望,竟发现可以看到令狐桀驾驶的马车,见到这幅场景沐秋凰也是会心一笑,心中猜想稣小小在选择这个房间时肯定是与令狐桀商量过的,因为这里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两人只需跳窗就可立马与令狐桀汇集到一处……想到这里,沐秋凰不由对稣小小赞许了一声,关上窗户开始在房间里闲看起来,令沐秋凰感到惊奇的是,墙上所挂的一幅古画竟然还是真迹。 不多时,稣小小便去而复返了,而很快就有小厮托着方盘走进房来,送上两盏清茶,两盘瓜子坚果,四碟精致点心,还有两条热毛巾,沐秋凰注意到这红袖招就连装果子点心的盛具都是与众不同别有特色,通过这些也可以看出这红袖招对于细节方面很是看重。 茶喝了半盏,果子吃了几粒,就在两人觉得有些无聊,刚刚把棋盘摆好准备对弈一局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十二章 君子之约 叩门声很轻很有韵律,通过叩门声就可以推断出那人拥有极好的教养。 稣小小和沐秋凰对视一眼,心道终于来了。 趁着稣小小前去开门的功夫,沐秋凰变换了一下自己坐姿,却依然没有起身相迎。 就在沐秋凰变换一个姿势的功夫,稣小小已经将来人迎了进来。 不用稣小小居中介绍,双方都早已知晓对方身份,事实上在这次会面之前双方也都早已把对方调查的一清二楚,这次两人来青楼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彼此。 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同时微笑了一下。 “刘公子请坐。” “多谢沐公子。” 若只是单看沐秋凰与刘益雍言语神情的话,便会产生一种幻觉,两人不像是初次见面反而像是相识已久的故友。 稣小小见刘益雍在沐秋凰对面的座位上落以后冲沐秋凰看了一眼,得到沐秋凰的眼神回应后,对二人说道:“小小下去让人再给送上一些果子茶水。” 刘义雍闻言冲稣小小颔首示意,轻声说道:“有劳稣姑娘。” 稣小小冲刘义雍笑了笑没有言语,径直出了房间还不忘替二人关闭好房门。 稣小小出去以后,二人皆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彼此,奇妙的是,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 令沐秋凰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刘四公子的面相。在见到刘义雍之前,沐秋凰拢共见过四位刘家公子,而那四位刘家公子都不曾有过这般长相。刘益雍在海浑侯府排名行四,可是若单以面相而论的话,说他是排名行大只怕也有人相信,这一切都是源于刘益雍长了一张少年老成的脸,若论真实年岁刘益雍要比二公子刘益涣要小上三岁,可是若将两人的面相对比起来一看,则是刘益雍要比刘益涣大上十来岁……在看到刘益雍的面相后,沐秋凰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先前刘益雍会如此谨慎?脑海里忍不住蹦出来“面由心生”这四个字。沐秋凰之前一想起自己当时为了取得这刘益雍的信任,竟是坑了老八,又把自己与老二刘益涣的会面摆在明处让这刘益雍在暗处观看……便会有些不痛快,可是此时心中那份不痛快也是消失殆尽了,甚至于沐秋凰竟产生了一种感觉,觉得刘益雍当初若是不那样做的话,只怕自己才会真的不痛快。 …… 沐秋凰与刘益雍对视了许久,都在等着对方率先开口,可是两人等了已经快有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也都没有等来对方率先开口,不过两人的眼神却是在对方身上轮转了无数次,仿佛是在用眼神交流一般……又过了大一盏茶的功夫,沐秋凰终于有所动作了,不过却也不是准备开口说话,而是端起了自己身前桌上的那盏茶。 沐秋凰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虽然茶已经凉透味道称不上好,可是沐秋凰却依旧是细细品味如饮甘霖。 刘益雍见沐秋凰端起茶盏,也准备学着他的模样来着,可是一低头却看到桌上竟然是没有自己的茶盏,身前桌上所放的那盏茶也是稣小小刚刚喝剩下的残茶……看到这里,刘益雍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自嘲起来。 这刘益雍倒不是在怪罪沐秋凰没有为他准备茶水,而是在嘲讽自己当下的处境。 如今海浑侯府内的局势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形势比人强。 之前稣小小曾经说过,二公子刘益涣是最有可能继承海浑侯位置的,因为他比其它人都要年长,他的舅父掌握着军权,兵戎相见他是最有实力的;八公子刘益烽很会来事,笼络了一大群文臣的心思,控制了舆论的走向……说来说去,也就只有这位四公子是文武皆不占利。虽然沐秋凰直接以局外人的身份替他剔除掉了八公子刘益烽,可是即使只剩他与二公子刘益涣相比他也毫无优势,只因海浑侯府军方一脉站在了二公子的身后,而且现在大幽乱世也即将来临,也就是说谁拥有军队谁就拥有话语权。且先不说天下大势何时会变?单单就已海浑侯府如今的内部情况来说,也是注定了最终会以武力来决定海浑侯位置的归属……所以说,刘益雍现在急切地需要拥有外援,而且这个外援还不好找。首先他找的这个外援得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来帮他扭转败局,毕竟一般实力不足者也是不敢担着得罪未来“海浑侯”的风险来做这种投资的。其次,他还得保证这个足够强大外援的可靠性,这个外援得在关键时刻能靠的住……不过,话说到这个地方则又转到了最初时分,就算这种外援真的出现也会选择扶持老八刘益烽而不是选择他,原因也在之前说过了,老八控制了舆论,有一定的基础,扶持老八比较省力;老八还劣迹般般尾巴不少,比较好控制。 面对如此苛刻的条件,沐秋凰却是完全符合。第一,他是北虞世子,因此若无大的变故发生,他将会顺理成章地继承北虞侯之位,拥有北虞的三十万虎狼大军。这就符合第一条外援得有强大的实力。第二,沐秋凰在灞河上点燃了碧柳大船送其一场烟火,这就等于是在老八刘益烽的前进之路上给挖了一个大坑、竖起一块大石头。同时也彰显出了沐秋凰的可靠性,沐秋凰这么做就等于是宣告了,他不可能选择老八。至于老二?选与不选都无多大意思……因为,老二是不需要外援的。 所以说,此时是刘益雍对沐秋凰有所求,而不是沐秋凰对刘益雍有所求。如果说失去了沐秋凰这个强大的外援,那么单凭刘益雍如今的实力肯定是得不到那个位置的。而沐秋凰则不一样,对于他来说这件事无非是一场投资而已。 …… …… 刘益雍收敛了笑容,面容严肃地对沐秋凰开口道:“沐公子,既然今日你我二人能在此相聚,想必你我双方在某些地方已经初步达成共识,既然如此的话,刘某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了。” 沐秋凰听到这话,脸上微笑不减,只是眉眼里却是露出了真正的喜悦,轻轻放下茶盏对刘益雍说道:“开门见山?这个我喜欢,其实我打心底里也是一个喜欢开门见山的人,所以刘公子心中若有什么想法,但请直言无妨。”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刘益雍看着沐秋凰平静地问道:“沐公子将如何助我?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报?” 沐秋凰看了看刘益雍,发现他是在很认真的问这个问题,心中对他这样的态度也很是满意,直接对他说道:“你问我如何助你?那么我便告诉你,我这个人对待朋友很是慷慨,既然决定了要助你,那自然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总而言之一句话,但凡你所需要的,只要我能给予的,都可以无条件的答应你。” 刘益雍听得这话不是大喜,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深深地看了沐秋凰一眼说道:“我希望沐公子能明白一点,我只是在与沐公子合作,而不是要投靠沐公子,我刘益雍虽然不才,但也不会为了一个侯爷位置去给人做提线木偶,况且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只怕也就不配再去坐上那个位置了。” 沐秋凰闻言哈哈大笑道:“刘公子够坦白,不过,我想刘公子是误会了,我即使在自大,也不敢说有操控海浑侯府让海浑侯给我当傀儡的想法。” 刘益雍看着沐秋凰面露不解之色,略微沉默了一会,缓缓问道:“那沐公子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报呢?” 沐秋凰摊了摊手,说道:“这个不急,等你坐上你想坐的位置后再说。” “沐公子还是先开出条件吧!我还是喜欢将一切话说在前面。”刘益雍继续说道。 “这样啊!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沐秋凰自言自语了一句,盯着刘益雍眼睛看了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盘中抓了一把瓜子,开始磕起瓜子来。 瓜子壳清脆的炸裂之声,在两人的耳中响了起来。 刘益雍见状也不言语,只是在静静地看着沐秋凰,等待他的回答。 很快,沐秋凰便磕完了手中的瓜子,又伸手在盘中抓了一把,不过这次却是只磕了三粒便就停了下来,沐秋凰将手中剩余瓜子重新丢进盘中,又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端起茶盏漱了漱口,这才朗声说道:“当时刘二公子问我要什么回报的时候,我告诉他说我不要回报。” 刘益雍笑了笑道:“所以,你骗了他。” 沐秋凰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想了一下说道:“如果说我不开条件让刘公子感到害怕的话?那么我就开一个吧!我的要求便是如果在将来有一天我需要刘公子的帮助时,我希望刘公子也能像今日我对待你这般,无条件的给予我支持。” 刘益雍闻言很是惊讶地看着沐秋凰,在确认沐秋凰并非在开玩笑后,悠悠地道:“就算是我现在答应你,可是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我再违反今日约定的话,你又该如何?” 沐秋凰闻言哈哈大笑道:“仅凭你这些言语,我便可断定你是一个君子,君子不都是一言九鼎的么?” 刘益雍此时也是哈哈大笑道:“好,一言为定!”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十三章 破杀戒 很多天前,沐秋凰与稣小小在探讨关于刘益雍时沐秋凰说过两句话:这等人物他不亲眼看一下放不下心来;只是豺狼不是猛虎的话又怎配他豢养?不得不说在当时沐秋凰的内心里其实是看不上刘四公子的,觉得他太小家子气,是打算将他当猛虎豢养的,事实上就在沐秋凰今日来到这里之前还是做的这种打算的。可是在与刘益雍见面之后从两人四目交汇的那一刻起,沐秋凰便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太过片面了,他以前误以为的小家气,其实是谨小慎微的表现……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沐秋凰改变了自己以前的看法,不在试图去操控对方,而是将对方摆在了合作的位置上,也正是沐秋凰思想上的这一转变,导致整个过程两人都相处的非常融洽,最后各自都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以至于在很多年后当沐秋凰退出庙堂坐看天下风云时,还是会回忆起第一次与刘四公子相见的场景,然后欷吁不已,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庆幸自己当时临时转变的决定。 ———————————————————————————————————— 当沐秋凰心满意足地与稣小小和令狐桀回到客栈时,被手下人告知前几日外出交流佛法的无心也回来了。 当沐秋凰满怀兴致地去找无心准备问问他这次交流佛法有何心得时,却发现无心并没有流露出那种交流佛法的喜悦,而是一脸苦闷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在沐秋凰推门进来时,也没有用打招呼,见到这幅场景沐秋凰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小和尚,不是说去交流佛法么?怎么会选在半夜里突然回来,难道说你没辩论过那些老和尚们,被人家赶了出来?” 无心闻言抬起头来看了沐秋凰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了想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又低下头去,恢复了那副无精打采的老样子。 见到无心这副模样,沐秋凰是更加觉得有些蹊跷,自从他与无心认识以来相处至今,他还从未见过无心这副模样。 无心是什么人?无心的真实身份是佛门佛子,自小便被浮屠寺重点培养,被佛门高手金光灌顶过,在小小年纪论起自身便已达到八品上境……而无心的性格沐秋凰也是有所了解,虽然他之前总是调侃无心“不言语时像高僧,开口说话像神棍”,可实际上在他的印象里,无心始终是那个在与自己打赌输了以后,能够心甘情愿地认输甘愿给做十年书童的诚实守信小和尚……更何况,无心在与自己同去武当山的那段日子里,更是被张伏陵影响了不少……按理说,即使是真输了也应该不会被打击成这样才对? “难道说小和尚这次真是被那群大和尚给虐惨了?” 沐秋凰这样想着,有些幸灾乐祸,但还是故作同情地安慰道:“小和尚不要失落,即使输了也没有关系,你想啊,那些跟你辩论佛法的是不是年龄都比你要大,输给他们也不丢人,毕竟你还年轻,年轻就是你最大的本钱,我相信等到你像他们那般年岁时,他们肯定辩不过你……” 正当沐秋凰苦口婆心地安慰无心时,却听见无心说了一句:“小僧没有与他们交流佛法。” “他们?”沐秋凰闻言眉头一挑没有说话心中确甚是困惑,因为在沐秋凰印象里无心以前称呼那些佛门中人都是以“师兄”相称的,从未如此生硬过。 “到底怎么回事?”沐秋凰询问道。 “他们不配当僧人。”无心继续说了一句。 “怎么回事?他们是谁?”沐秋凰追问道。 无心看了沐秋凰缓缓开口,开始诉说着自己这几日的外出遭遇…… …… 通过无心的诉说,沐秋凰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凤陵城外有一座相国寺,传闻相国寺里佛法普照香火鼎盛,所以无心便起了前去拜会交流的心思。 可是等无心去了以后,才发现相国寺与他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原来,无心去时发现相国寺里的和尚正在派发丹药,可是与浮屠寺免费为穷苦百姓派发丹药不同,相国寺里的丹药竟然是收费的。不过,对于丹药收费之事,无心倒也还能理解,毕竟草药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成本的,可是就在相国寺里的和尚派发丹药之际,竟然出现了一个五旬老丈闹事,说是他老伴几日之前只是有些头疼,可是却在吃了相国寺里派发的的丹药后突然无故死去……听闻此事,无心还想着只是凑巧,见相国寺里的僧人将老丈请进寺庙里后也就没再太注意,可是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竟还是迟迟还不见老丈出来,于是无心便想着进去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的是,无心竟被挡在了外面,说是进寺要买门票同行也不能例外,虽然心中不解,但惦记老丈的事情,无心还是花了十个大钱买了一张门票,可是进去以后却是没有见到老丈,在问道里面僧人时,被告知说老丈已经离开,可是无心一直守在门外并未见老丈出去,因此对于相国寺的说法肯定不信,好在跟着沐秋凰久了以后无心也是多了一些心思,倒也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准备夜里自己进去查看一番,可是等到夜里还不等无心进去,便见有两个僧人鬼鬼祟祟地抬着一只麻袋出了寺院,无心见状也是追了上去,等到麻袋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是白日里那个老丈的尸体,老丈尸体上竟是伤痕累累,显然是被人殴打致死的……无心见状心中大惊大怒,在将老丈掩埋以后,便准备前去讨个说法。可是等到无心第二天再去之时,寺庙里的僧人却是对此事矢口否认,声称从未见过老丈,无心不依,便拉着对方去了埋葬老丈的地方,对方先是一惊,最后竟是反咬了无心一口,说是他打死老丈的…… 可怜无心虽是武道高手,可至今仍是孩童心性,那里见过世间如此险恶黑暗,面对相国寺里僧人的丑恶嘴脸竟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办法,无奈之下便去寻了官府,可是早已被寺庙买通的官府又怎么会理会无心,自然是对此事不闻不问,若非见无心穿着打扮远非一般僧人所能相比,怕惹上事端,只怕如今无心已被官府缉拿归案……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本来在无心心中相国寺应该是与他自幼长大的浮屠寺一般,僧人们勤休武学专研佛法,广开佛门普度众生……可实际上相国寺却是打了一个寺庙的幌子,背地里却是在借着佛祖的名义敛财,且还无端破了杀戒……这让无心如何能够接受? …… “王八蛋。”沐秋凰听完也是愤怒不已。 “小和尚,你为何不杀了这群王八蛋?以你的身手杀了他们应该很容易才对啊!”沐秋凰满脸不解地问道。 “小僧过不了心中执念开不了杀戒,佛说众生平等,小僧若是杀了他们,那么与他们又有何区别?”无心说完,无奈地低下了头。 “呸!” 沐秋凰颇为恼火地啐了一口,对着无心说道:“小和尚你忘了你之前在建章城里是怎么对我说的了么?当时我打死刘十七时你曾对我说,对一人恶是对其它人的善……你说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不显金刚之怒,不见菩萨慈悲……当时,我还觉得你与一般和尚不同,是难得的明白人。 可是如今到了你这里,怎么又说不通了?你这难道不是嘴上说一套,实际上做的却是另一套……说句不听的话,你与相国寺里那些僧人又有何区别?” “施主说的对,小僧与那些僧人并无区别。”无心低声说道,眼睛有些发红。 沐秋凰见他这幅模样更是觉得来气,愤愤然地说道:“你过不了心中执念不忍破杀戒对吧?” “施主,我……”无心看了沐秋凰一眼。 沐秋凰把无心地神情尽收眼底,嘲讽道:“好!你想保全你好的名声,我不强迫你,他们这群王八蛋我来杀…… 只是你且想想,这事是因为我知道了,我可以不顾自己名声行了此事。 可若是这事我不知道呢? 你难道还是因为破不了自己的心中执念,对此事不闻不顾么? 若真是这样的话,今天他们敢杀害一个老丈,明天他们就敢杀害十个老丈……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你这次对他们的纵容。 佛曰普度众生,可若是佛祖连自己内心都普度不了的话,众生又何需让这虚伪佛祖前来普度?” 沐秋凰说完这些后看了看无心,继续说道:“明日里我会让人传出手令让在城外驻扎的北虞军去屠了相国寺,只是我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以后不再出现被打死的那类‘老丈’。” 沐秋凰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无心的房间。 只留下无心独自一人嘴里还在念叨着:“杀一人而救其它人,对一人恶是对其它人的善……” …… …… 第二天。 一大清早,无心便没了踪影。 傍晚时分,魑魅魍魉中的魑回来禀报说,等北虞军进入相国寺里时相国寺里面已经血流成河。 沐秋凰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人备了两壶酒。 等到深夜时分,无心也终于回到了客栈,衣衫上还沾着着一些凝固了的血迹。 …… “施主,小僧破了杀戒。”无心看了沐秋凰一眼,有些委屈。 沐秋凰举起酒壶冲无心扬了扬,说道:“我早已备好了酒。” 无心径直走到了沐秋凰身前,拿起酒瓶壶看了看,都快把酒壶送到嘴边了,但还是放了下来,满脸羞愧地说道:“小僧破了杀戒已是罪过,又怎敢再破酒戒。” 沐秋凰见无心拒绝也不相劝,反而是笑着说道:“恭喜你小和尚,恭喜你破了心中桎梏守住了心中信仰,本来我是准备安慰你来着,现在看来不用了……” “施主,小僧……” 沐秋凰拍了拍无心肩膀说道:“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无心回房后,沐秋凰拿起酒壶继续自斟自饮,现在他也有些搞不清楚昨夜里激将无心究竟是对是错?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十四章 最是怀念那碗鸡汤 不知不觉,姬若雪已经独自一人在外面游荡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她的变化很大。 例如,铺床叠被洗衣做饭……嗯,好吧!其实这些东西她还是没有学会,但是她还是有进步的,最起码她已经认识到了金钱的价值,学会了该怎么去花钱,不会再出现那种在大街上拿出十两银子去买对方一文钱包子……那种惹人瞠目的事情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之前在衣袖里所藏的那些银钱也是开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慢慢减少了,虽然西烈侯府在各地都开有商号,以她的身份也可以随时去支取一些银钱,可是,她却一直不敢去商号取钱,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去取钱的话会留下痕迹。 ……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这句话就是对姬若雪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虽然,她明知道去自己家的商号取钱会留下痕迹,也做好了以后精打细算节约用钱的准备……可是很快她便发现自己想多了,刚刚所想的那些准备也全部用不到了,因为,就在刚刚她吃过早饭后准备付钱时摸了个空,她身上装钱的荷包不见了,她翻遍了全身上下,就连麋鹿小花的身上也找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她的荷包。 嗯,你们猜的不错,就是你们所想的那样,她的钱包丢了。 姬若雪站在早点摊前急得满脸通红,她的钱包丢了,她的早饭钱还没付,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办法付……之前在自己家中时,姬若雪曾听说书先生讲过这种吃饭不付钱的情况,说书先生管这种叫做,吃霸王餐。 “难道说自己要吃霸王餐?”姬若雪小声喃语道。 “不行,说书先生讲过,一般吃霸王餐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能这么做。”姬若雪很快便否决了自己这个吃霸王餐的想法。 认真思索了一会后,姬若雪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一亮,自言自语道:“雪儿你可以的,加油!” 正当姬若雪终于鼓足勇气,腼腆地向店家说明情况、并表示可以留下洗碗还债时,好在被好心的店家看出了她的窘色,大方地原谅了她。可紧接着,姬若雪又面临了最大的难题,那就是她现在是真的身无分文了,虽然早餐得到了解决不至于吃霸王餐,但是接下来的午餐与晚餐则是没了着落……也就是说她得想办法赚钱了。不得不说,其实出身于贵族世家的大小姐行动力其实还是蛮强的,很快姬若雪就想到了赚钱的办法,而她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帮早点摊的老板洗碗,以此来换取自己的饭钱,在腆着脸与老板说明想法后,老板也是欣然同意。可就当姬若雪为自己的想法拍手叫绝,满怀期待的希望用自己的双手赚到自己的饭钱时,跟着早点摊老板来到后厨却是傻了眼,她是真没有见过这么脏乱的厨房,甚至于在看着一大盆油腻的碗筷时,她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有些反胃,然后跑了出去,再然后就很不争气的将刚刚吃的早餐全部吐了出来…… 其实,仔细想来也是完全能够理解姬若雪的真实反应。她贵为西烈侯府的嫡女,其身份地位甚至比起那些不受重视的公主来说还要更尊贵一些,自幼以来,她过得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虽然她也进过厨房也学过做菜,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脏乱的厨房环境,不过想来也对,这里的厨房又如何能与西烈侯府里的厨房相比较呢? …… “雪儿你要克服自己的内心,你已经没有钱了,你要努力为了自己赚取饭钱……”姬若雪自言自语地为自己打气。 一盏茶后,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姬若雪终于克服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再次进入了厨房。这次,姬若雪有了准备,进去后也没有立即跑出来,可是随后厨房里却是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碗碟破碎声。 …… 姬若雪曾经在书上看到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之前,她是不怎么相信这句话的,可是在这一天中自己亲身尝试过各种赚钱方法后,她终于是彻底地相信了这句话。 于是,她便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说:“一文钱连英雄汉都能难倒,更别说是你一个弱女子了……” 在说服自己内心后,姬若雪也是放弃了自己要靠双手赚钱的方法,决定好要去自家的商号里取钱。 很快她便付诸于行动,在自己家商号里支取来一大笔钱。 不过,这笔钱虽然解决了自己的衣食住行,可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正如她自己所想的那般,她的踪迹暴露了……尽管她靠着自己的易容之术成功地摆脱了两批前来寻找她的人,可是为了避免再次遇到那些前来寻她的人,她不得不选择去走那些比较僻静的荒野山林。 …… …… 对于第一次离家出走的人来说,一般在最开始那段时间里,他(她)们会觉得一切都很新鲜,对一切都是充满好奇,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觉得自己出来的很对……可是等再过一段时间,等那段新鲜感过去后,他(她)们又会忍不住想起家里的好来……一旦有了念头那便会控制不住,越是不去想它却越会忍不住去想它……最后形成一种解不开的循环。 这种情况不是矫情,而是自身情感的真实流露……如果再说的文艺一点的话,那么这可能就叫做“乡愁。” 而“乡愁”这种东西,想多了的话就会慢慢附诸在具体的某一种东西上,且绝大多数都会附在自己曾经最喜欢吃的食物上,然后就会极度想念那种食物的味道,觉得它就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然后对其念念不忘。 姬若雪此时就是这样,她的“乡愁”全部落在了侯府里的那碗鸡汤上。 …… 天空中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姬若雪骑在麋鹿小花的背上在林间慢慢行走,麋鹿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一眼它的主人,似乎是想让她的主人架着它奔跑起来……可是姬若雪现在却是没有之前的那种迎风踏雪的兴致,也没有欢愉,而是有些无精打采。 看着麋鹿殷切的目光,姬若雪抚了抚它的脖子,趴在它的耳边轻声呓语道:“小花,我想家了,想爹爹了、想娘亲了、想大哥了,现在特别特别想喝一碗娘亲做的鸡汤……” 麋鹿似乎听懂了姬若雪的话,感受到了它的主人此时心情不佳,于是打了一个响鼻算是作为回应,继续低着头慢慢行走。 “小花,你说怎么在外面喝鸡汤怎么就喝不到家里的味道呢?”姬若雪继续问道。 麋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它的主人,心道:这我怎么知道?不过外面的草料却实是不如家里的草料好吃。 “我知道了,一定是做法不一样,我记得娘亲在做鸡汤的时候,都是鸡放在瓮里慢慢用炭火炖煮的……娘亲还会在鸡汤里放一些泡发的茶树菇……是了是了,一定是他们的做法不对?可是……昨天我喝的那家鸡汤里面也有茶树菇呀?怎么味道也还是不对?”姬若雪喃喃自语道。 “怎么办?小花,我现在好想喝娘亲做的鸡汤呀!以前我都是喝一小碗就饱了,我现在感觉我能一口气喝掉一大瓮……可是,我现在又不能回去,都怪沐秋凰那个大坏蛋,都怪他,要不是他的话,我现在就能回去喝娘亲煮的鸡汤了……沐秋凰那个大坏蛋,他怎么能去青楼呢?他真是……” 一想起沐秋凰,姬若雪就会忍不住对其咬牙切齿,然后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罪都算在沐秋凰的头上,然后生气地骂着沐秋凰……不得不说,沐秋凰的作用还是很大的,最起码姬若雪在骂起沐秋凰的时候,心中对鸡汤的渴求变得淡一些了。 而麋鹿小花的脑海里这段时间出现的最多的三个字,也是“沐秋凰”。 …… 在默默地生了一会沐秋凰的闷气后,姬若雪的思绪又转到了鸡汤上面,回忆起鸡汤的味道来。 “这会,要是能有一碗鸡汤喝就好了……”姬若雪这样想到,渐渐地她的眼皮似乎觉得有些沉重,然后在麋鹿背上慢慢沉睡过去。 …… “雪儿,你终于回来了?”娘亲关切地看着自己说道:“雪儿,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在外面没有吃好喝好?” “疯丫头,你好大胆子,竟然敢抛下你老哥我,一个人偷偷溜出去,是不是在找打?”哥哥嘴里训斥着自己,但见自己回家脸上却满是喜悦。 自己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地偷看着爹爹,本已为爹爹会对自己偷跑出来大发雷霆的,却不曾想到,爹爹语气平静地说道:“回来就好!” 爹爹的眼睛有些红,嘴里继续说道:“是爹爹错了,你不想嫁给那沐小子就不嫁了,明日我便让人去北虞退婚……” “对,爹爹说的对,小妹你以后可再也不许偷跑出去了……”大哥训斥道。 …… “娘亲,我想喝你懒的鸡汤了……” “就知道你喜欢喝这个,娘亲早给你准备好了……” 看着桌上碗里金黄的鸡汤,闻着诱人的香味,看了一眼家里人,姬若雪拿起汤勺舀了一勺鸡汤送入口中咽下后,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 …… 麋鹿小花听得背上主人在哭,回过头来关切地舔了舔她的脸颊。 被麋鹿舔醒后的姬若雪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自己还是独自一人在外面时,才想起来刚刚自己竟是睡着了,而那一切也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而已。 “要是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姬若雪喃喃自语道,然后啊的一声又哭了,哭的比梦里哭的还要伤心。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十五章 闻香寻味终见鸡汤 如果说老天爷真的在人间留有宠儿的话,那么这个宠儿肯定就是姬若雪无疑了。 因为,几乎在姬若雪每次心中有所期盼的时候,事情都总会按照她所期盼的的那般去发展。例如,之前姬若雪在心中暗暗祈求想要下雪时,天空中果然很快便飘下了雪花来;当姬若雪想摆脱铸剑庐布衣剑客希望有人能够替自己拦住他们时,公羊恬押又适时的出现了……而现在也一样,正当姬若雪对梦中那碗鸡汤求而不得嚎啕大哭时,突然,一股浓郁的香味从远处飘扬过来,进入了她的鼻孔之中。 …… 姬若雪闻到香味忍不住蹙了蹙琼鼻,嗯,正是鸡汤的香味,而且好像跟刚刚梦里的鸡汤是同一个味道…… 有一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还有一句话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两句话本来是没有什么特定关联的,可是现在却可以,同时用在姬若雪的身上。 “小花,去味道哪里。” 姬若雪叫了一声,拍了拍麋鹿的脖子。 麋鹿小花瞬间领会到了姬若雪的意思,开始闻香寻味飞奔起来。 …… 穿过一片小树林后,姬若雪远远便看到了一处小小的院落。 “在哪里,小花快过去。”姬若雪兴奋的用手指着小院落,催促着麋鹿小花加快步伐。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本来一向温驯通晓人意的麋鹿在看到那处小院落后,竟是不听姬若雪的吩咐,停下了飞驰的步伐,驻足不前,还回过头来看了姬若雪一眼。 可姬若雪此时满脑子都是鸡汤的香味,竟是根本顾得上看小花的动作……在姬若雪的再三催促下,小花终于迈动了步子,不过,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拿出自己的真实速度飞奔起来,只是非常缓慢地往前移动着…… 若是动物也有表情的话,那么麋鹿小花这时的表情无疑是充满敬畏、肃穆的,就好像那些有信仰的子民要去朝拜它心中的君主圣地一般。 …… 待到靠近了院落以后,姬若雪总算是看清了小院的整个面貌,院落整体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泥土棼成的院墙已经残破不堪,正中间两扇院门也是用树棍夹起来的,透过院墙可以看到屋顶是用普通的青石板搭建而成的,青石板上也是长满了苔藓,虽然有雪花覆盖,可还是没有能够完全遮掩住那幅破烂颓败的景象……看着这一幕,姬若雪也是有些犹豫不前了。 刚刚姬若雪一路寻着香味而来,也是注意到了这方圆百里内,除了这一座小院落外,竟是再也没有别的院落人烟存在……也就是说这是唯一的一家院落。 深山野林、寒风孤雪、再加上孤零零的颓败小院……这些拼凑在一起后,使得姬若雪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些戏文传说里修行千年的山精野怪变化成人形来害人性命……虽然,姬若雪此时有些害怕紧张,可是在靠近这里后,鸡汤的香味也是变得愈加浓烈起来,也已经可以确定鸡汤的香味的源头,就是处于在这小院之中。 姬若雪虽然忌惮起山精野怪很想立即转身离开,可是鸡汤香味却是勾得她移不动身子。 “山精野怪也并不都是坏的对不对?戏文里说过,有一些山精野怪也是非常善良单纯的对不对?……”姬若雪对着小花自言自语地说道,很是希望得到它的认同。 麋鹿小花却是没有像往常那般转过头来回应她,而是低下了头,安安静静地站立在了院落外面。 鸡汤的香味很诱人,山精野怪的传说很吓人。 脑海里同时出现这两种东西,姬若雪也是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姬若雪内心里对鸡汤的渴望还是战胜了对山精野怪的恐惧。 “有人吗?”姬若雪轻声呼喊。 “咯吱”一声,风把院门吹的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声响,把姬若雪吓了一大跳。 待姬若雪稳定下来以后,又小意的往院门里靠近了几步。 “有人吗?”姬若雪再次轻喊道,可还是没有人回应。 姬若雪小意的探了探头,用树棍拼接起来的院门虚掩着,偷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屋子的屋檐下有一个小火炉,小火炉上正煮着一只小砂锅,小砂锅上云雾缭绕,还不停地发出“咕噜,咕噜”声,虽然没有打开砂锅,可姬若雪已经确定砂锅里面肯定炖的就是鸡汤。 “有人吗?我要进来了……”姬若雪再三呼喊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院墙中的小门上。 “咯吱”一声,院门被推开了,可是院子里面还是没有人出来。 “有人在家吗?” 姬弱雪走进了院子里面,四周张望了一眼,发现院落里面虽然也很破,可是却打扰的很干净。 院落并不大,除了有三间并在一起的小房屋外,便只剩下一个小院子了,院子虽小,里面却是摆放的满满当当。在院子的左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石磨和一口大水缸外,中间还放有一个小石桌和有一个石凳,而在院子的另一边院墙处还用石头围起了一块小小的菜圃,在菜圃的旁边院墙上还倚栏着一把小锄头,屋檐下则是挂着几串晒干了的红辣椒和几串干蒜头……姬若雪在看到这一切后,也算是真真正正的放下心来,她已经可以确定这院子里住的是人而不是什么山精野怪,因为她还从没在戏文里听说过会有山精野怪自己种菜的…… 环视了一圈过后,姬若雪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火炉上的砂锅里面,砂锅中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蒸气把盖子冲击的忽上忽下,香味氤氲满了整个院子……姬若雪走到屋檐下面贪婪地吸吮—了一口鸡汤的香气,很是满足。 可是在吸吮过香气之后,姬若雪的肚子也是更加饿了……她很想打开盖子舀出一碗鸡汤,可是她却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已经可以确定这院子里有人居住,那么这鸡汤肯定也是有主人的。既然有主人,那么姬若雪就必须得到主人的允许才能喝鸡汤,在没有得到允许前再饿也得忍着……“不问而取,视为偷。”姬若雪可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小偷。 “主人一定是出去了,我在这里等他回来,然后再跟他买一碗鸡汤……”姬若雪这样想着,然后蹲在了火炉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火炉上面的鸡汤。 …… 锅里的鸡汤“咕噜咕噜”地想着,姬若雪的肚子也是“咕噜咕噜”地叫着。 “再忍忍,等到鸡汤的主人回来,我一定让你吃得饱饱的……”姬若雪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的肚子。 “可是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呀?怎么放着这么好喝的一锅鸡汤,却是寻不见人啊?”姬若雪眼巴巴地看着院门,等待着院子的主人回来,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咯吱”一声,门响了。 可是却不是院子里的门响了,而是小屋子里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蓬头垢面地老人走了出来,老人看起身形有些消瘦,身上衣服也有些破旧,可却是精神抖擞,那一双眼睛更是神奇,非但不像一般老人那般暗淡无光,反而比起一般青年人的眼光来说还有神,里面好像藏有千万星辰一般。 老人走出房门打了一个长长地哈欠,然后拧了拧脖子伸了伸懒腰,随后将目光转向了鸡汤哪里。 姬若雪在房门响起那一瞬间也是醒了过来,等到老人转过来时,早已站起身来。 就在老人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姬若雪已经弯下了身体,朝老人致歉道:“对不起老人家,雪儿不知道您在家中,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就擅自闯了进来,实在是您煮的鸡汤香气太引诱人了……” 老人微笑地看着姬若雪听她说话,待听到她提到鸡汤时,看了一眼火炉上的砂锅,待见到砂锅盖子依旧是原封不动时,笑意更浓了一些。 “想喝吗?”老人开口问道。 “嗯嗯。”姬若雪连连点头,看着老人掏出一张银票,询问道:“老人家,我可以买您一碗鸡汤喝吗?” 老人看了看姬若雪手上的银票,微笑道:“一百两银票拿来买鸡汤?你一定是个有钱人。” “不过。”老人话锋一转,打趣道:“这一百两银票可买不了我的一碗鸡汤?” “雪儿还有钱。”姬若雪边说边从衣袖中又掏出几张银票出来递到了老人身前,“雪儿只有这些钱了,老人家可以给我喝一小碗么?” 老人看着这些银票又看了看姬若雪,笑了笑道:“把银票收起来吧!” 姬若雪见状有些失落,但还是认认真真地朝老人行了一个礼说道:“叨扰老人家了。” 就在姬若雪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听见老人家说道:“想喝就去厨房拿碗来盛,我只说不卖你鸡汤,又没说不让你喝鸡汤。” “老人家,你……”姬若雪疑惑道。 老人指了指旁边的小屋子,微笑地说道:“厨房在那里,去拿两只碗来。” “嗯。”姬若雪应了一声,欢快地跑进厨房。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十六章 天底下最好喝的 等姬若雪从厨房拿来两只碗时,老人已经在火炉旁摆好了一张小木桌和两只小木凳,姬若雪先给老人盛了一碗鸡汤送到老人跟前,然后才去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鸡汤。 姬若雪喜欢喝鸡汤,也喝多无数次的鸡汤,可若是问在姬若雪的生命中,那次喝鸡汤最让她难以忘却的话?肯定是非这次莫属了。 虽然这次跟她喝鸡汤的老人,名字传出去会让无数让人感到艳羡,可这却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况且她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这老人的真实身份……之所以这次鸡汤会让她最难以忘却,究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此情此景。 在寒冷的雪天地里喝上一碗鸡汤本来就是比较暖身子的事情。可若是喝的这一碗鸡汤还能解得了自己乡愁的话,那暖的可就不单单只是身子了,还会暖到那颗心。 …… 面对自己心中这碗梦寐以求的鸡汤,姬若雪的喝法也是相当的养眼。 只见她端着盛有鸡汤的小碗,先是嗅了一下香味,然后用汤匙轻轻拨开那些如黄金般色泽的鸡汤汁油珠儿,等到露出底下雪白的浓汤后,才舀起满满一汤匙鸡汤送入口中,然后闭起眼来慢慢品味起唇齿间的香郁、陶醉其中……尽管汤匙很小、姬若雪的嘴巴也并不大,可是这一碗鸡汤还是很快就被喝光了。 姬若雪看着光秃秃的碗底有些意犹未尽,可是她自己在先前去盛鸡汤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老人的砂锅其实并不大,比起自己家里煲鸡汤的瓦瓮要小上不少,大概只能装三四碗鸡汤而以……姬若雪不由想到:“这些鸡汤本来应是老人一个人的食物,因为自己的出现,老人已经从自己那份里分了一碗给自己了,自己不能再贪得无厌了……” 老人将姬若雪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入眼底,面露微笑地问道:“鸡汤好喝吗?” “好喝,实在是太好喝了……”姬若雪对于鸡汤赞不绝口。 “是吗?” 老人故作狐疑道:“有那么好喝吗?” “老人家,您煮的鸡汤真的是特别好喝,跟我娘亲煮的味道简直是一摸一样,您看,我的碗可都是喝的干干净净连一滴都没有剩下,要是不好的话?我怎么能喝的这么干净……”姬若雪在说话间朝着老人举起了自己的小碗。 老人闻言撤了撇嘴道:“什么?跟你娘亲煮的味道一摸一样?” “是啊!老人家,说来也是奇了怪了,您说都是同样的鸡同样的香料,为什么酒楼里那些厨子就煮不出来这样好喝的鸡汤呢?我这一路喝了好多家鸡汤了,可还是第一次喝到家里的味道……”姬若雪满脸疑惑地询问着老人,她是真的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如果说她梦里的鸡汤味道是娘亲所做的那种独一无二、无可复制的话……那么,为什么老人煮的鸡汤味道会跟娘亲煮的一样? 老人见姬若雪满脸疑惑,自己则是微微一笑,虽然没有回答她的话,但心中已然明白了原因所在……不由高看了姬若雪一眼。 老人熬的鸡汤味道之所以会和姬若雪家里熬住的鸡汤味道一样,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他们用的是同一种鸡,这种鸡叫作“环颈雉”,环颈雉与普通家鸡不同乃是野鸡中的极品,因为环颈雉数量稀少捕捉甚为困难,其价格更是贵逾黄金,除去那些钟鸣鼎食之家外,普通人别说是吃了就连见都未必能见得到,这也就是为什么姬若雪会说外面酒楼里的厨子做不出来家里鸡汤味道的原因所在,因为他们所用的食材根本就是普通的鸡,这种名贵的环颈雉是他们所得不到的……只是这看似普通的老人竟能用环颈雉熬鸡汤,只怕他的身份也很不简单。 …… 老人把自己面前的那碗鸡汤推到了姬若雪面前,微笑道:“好喝的话,我这碗也给你喝、还有砂锅里的那些鸡汤都给你喝。” “老人家,鸡汤都给我喝了,您喝什么呀?” 老人哈哈大笑道:“我当然是去喝天下间最好的东西了。” “天下间最好喝的东西?”姬若雪狐疑道。 “怎么,你不信?”老人挑了挑眉。 “不是……只是雪儿觉得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应该就是这碗鸡汤了。”姬若雪解释道。 “有意思的小丫头,你竟然会觉得鸡汤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鸡汤虽好喝,可远不能称为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应该是这个才对。”老人笑着从身后拿出来一个葫芦。 “这是什么?”姬若雪不解道。 “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呀!不信给你尝尝。”老人说着把葫芦递给了姬若雪。 姬若雪满怀期待打开葫芦闻了一下,不由蹙了蹙眉,将葫芦还给老人,惊讶道:“原来老人家你说的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就是酒呀?” “怎么?难道不是么?”老人把酒葫芦当宝贝一样地抱在怀中。 姬若雪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老人家我也喝过酒哦,可是绝大多数酒都是辣的一点也不好喝,虽然用果子酿的酒不辣、味道也还可以,可怎么也不能说它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吧?” 听完姬若雪解释,老人笑了笑对姬若雪言说道:“那是因为你还只是个小丫头,还不懂酒的秒趣,等你真正懂了酒的秒趣,你就会发现它绝对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是别的东西无法替代的。” 姬若雪疑惑地问道:“老人家,酒还有乐趣么?那您说说酒的乐趣是什么呀?” 老人嘿嘿一笑,喝了一口酒道:“我先不说酒的乐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们一般逢年过节在与人吃饭时喝的是酒还是鸡汤?” 姬若雪虽不解老人为何会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是酒。” 老人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么我再问你,一般来说,我们在招待尊贵的客人时是不是要准备好美酒佳肴?” “嗯,这是自然。”姬若雪点了点头。 “这不就得了”,老人狡黠地笑了笑道:“你看看,我们一般说的是美酒佳肴,酒在前面佳肴在后面。包子大饼面条米饭、鸡鸭鱼肉、猪狗牛羊……这些东西通过煎炒闷煮蒸炸烤炖各种烹饪手法加工以后,使它们变得好吃起来,就可以称之为佳肴,包括你最喜欢喝的鸡汤也是一样,也就是说,只要是好吃好吃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佳肴。可是美酒却是不同,无论是高粱酒还是甘蔗酒,百花酒还是百果酒……它无论再怎么变,有一点却是变不了的,那就是它首先自身得是酒……这也就是酒的第一个特点,它很纯粹。且酒还是礼仪的象征,无论是请客吃饭还是祭祀盛典,酒都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它的味道也是多变的、充满梦幻的,它可以炽热似火,也可以冷酷如冰,它缠绵时可如梦萦,狠毒时又似恶魔,柔软如同锦锻,锋利好比钢刀……是最能为之助兴之物。″ 老人说完这些不由得意一笑,悠悠然道:“怎么样?现在是不是也觉得酒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了?” 姬若雪此时已经完全听呆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随即又用力的摇了摇头,不认同道:“老人家,你说的都是酒的好处,你怎么不说它的坏处呀?” “坏处?”老人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道:“酒是没有坏处的呀?” 姬若雪不认同地反驳道:“怎么没有?不是经常会有人说喝酒误事,酒后失言么?况且有的人喝醉以后还会乱打乱砸,发酒疯呢……难道说这些也不算它的坏处么?” 老人摇了摇头道:“小丫头你说的都是人的错而不是酒的错,再说了,酒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它们没有遇到好的主人罢了……酒的主人应是前朝画圣武道子那种,要知道武道子作画前,必是酣饮大醉方可动笔,醉后为画,挥毫立就……“ “老人家。” “嗯!” “我发现您好像是在诡辩,您的这番言论好像是酒鬼所说的话一样,而且你在跟我说话间已经不停地喝了好几口酒了……”姬若雪无奈道。 老人笑了笑道:“你是说我是个大酒鬼?” 姬若雪其实是很想点点头说他是一个老酒鬼的,但是看在鸡汤的面子上还是没有敢说这句话,而是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雪儿可没说老人家是酒鬼,酒鬼是煮不出这么好的的鸡汤的,老人家应该是酒仙才对。” “酒仙?酒仙……” 老人念叨了几句,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有点意思,也够古灵精怪的……为了骗老人家一碗鸡汤,竟然连“酒仙”这个词都敢用在老人家的身上。” 姬若雪闻言脸色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埋头喝起鸡汤来。 老人见状是哈哈大笑,拿起酒壶长饮起来,饮至开心处不由吟起歌来,只不过还不待歌曲吟完,老人便已是呼呼大睡。 姬若雪恍惚之间只听得老人吟唱的是什么:“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当代不乐饮,虚名安用哉……”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十七章 是,也不是 虽然只是听得只言片语,但姬若雪却已经可以确定此间老者绝对不是普通老人那么简单。这与老人的穿着打扮居住环境无关,纯粹是因为老人身上自带的那种气质很不平凡,甚至于姬若雪心中浮现出一个很是奇怪的念头,这老者与她师父道剑仙欧冶子的气质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姬若雪自己给否决了,虽然老人气质非凡,但要是拿他与道剑仙相比还是有些过于夸张了。 见老人就在屋檐下睡着了,姬若雪不由有些担心起来,生怕这天寒地冻的把老人冻出个好歹出来,姬若雪本意是想唤醒老人扶他进屋去睡来着,可是无论她如何呼喊推搡,老人却依旧是丝毫没有反应……凑近一看,姬若雪这才明白,老人原来不是睡着了,而是喝醉了。 姬若雪无奈,只好进去老人屋里拿出一床被子出来给老人盖在身上,又往刚刚煮鸡汤的火炉里添了一些柴火……只等到老人面色潮红呼吸匀畅了,姬若雪才算暂时放下心来,转身去给自己从砂锅里盛了一碗鸡汤。姬若雪一汤匙一汤匙舀起鸡汤送入自己口中,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丝幸福的笑意……很快,砂锅里的鸡汤就被姬若雪喝了个一干二净,姬若雪拍了拍了自己的肚子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喝鸡汤。 鸡汤虽然喝完了,可老人却依旧在呼呼大睡。姬若雪取出身上银票给老人压在桌子上,本是想就此离去的,可是走到院门口时又突然想起来,老人说过鸡汤不卖……于是,姬若雪又转回身去收起了银票。“可是,总不能让老人家平白无故地请自己喝鸡汤吧?最起码得等老人家醒来以后道声谢才对……”姬若雪这样想着,于是走到火炉旁坐了下来。 火炉里跳曳的火苗像极了绚丽蝴蝶……姬若雪盯着火焰也是看的入迷,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 等到姬若雪再次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的,紧接着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食物香味……还不待她细想就听见老人的声音传来进来:“睡醒了,就赶紧出来准备吃早餐。” 等姬若雪洗漱完毕走出房门时,却发现竟然已是到了第二日早晨,而老人也不知是何时起来的,此时正在厨房里给二人做着早餐……而麋鹿小花也不知何时进来了院子里面,此刻正卧在墙角睡觉。 “老人家,谢谢您!然后,跟您说声对不起,我昨天可能是太困了,所以才会睡的这么死……”姬若雪向老人先感谢后致歉。 感谢是因为老人请她喝了鸡汤,致歉则是因为她记得自己昨夜是火炉旁睡着的,而醒来时却是在屋子里,可想而知,肯定是老人将她送回屋子的……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昨晚竟然会睡的那么死,以至于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送到屋子里的都不知道。 老人听完姬若雪的话,头也没回地说道:“你是应该道歉的,老人家我请你吃饭就不说了,你竟然连碗都不帮老人家洗一下……昨夜的碗我还给你留着呢,等待会吃完饭,你一块洗了吧!” 姬若雪闻言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把自己不会洗碗的事实说出来,嘴里答应道:“好,待会我来洗碗。” “来,先吃面吧!”老人转过身来,手里端着两碗面条。 姬若雪接过面条却没有动筷子,满脸羞愧地看着老人,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有些无能,老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给自己做吃的,而自己竟然连一个碗都不能帮老人洗一下。 老人吃了一口面条后见姬若雪还没动筷子,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你不喜欢吃面条?” “不是,只是……雪儿……”姬若雪有些支支吾吾。 老人见她这幅模样便已晓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快吃面吧,待会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老人家,我……” “先吃面,别辜负了我一早上的心血。”老人家见姬若雪还是这幅模样,故作不满状。 姬若雪见老人生气了,连忙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吃起面来。 “怎么样?好吃么?” “好吃,老人家您做的面条太好吃了。”姬若雪嗦着面条对老人的厨艺赞不绝口。 …… 等到两人吃完面条后,姬若雪连忙收拾起二人的碗筷去了厨房,老人见状也是会心一笑。 不过很快,便听见厨房传开了瓷碗打碎的声音,老人听着声音连忙来到了厨房这里。 姬若雪看了看地上的碎碗,又看了看倚靠在厨房门框上的老人,满脸尴尬地解释道:“碗有些滑……” 老人看了看地上的碎碗和姬若雪的窘态之后,也是反应了过来,“原来这丫头是真的不会洗碗?” “来来,我教你洗碗。”老人说着卷起袖子,走到姬若雪跟前说道:“昨夜这碗上的鸡油已经凝固了,用冷水是洗不干净的,你得先把水烧热……” 在老人的手把手教学下,姬若雪也是终于学会了洗碗。 ……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后,姬若雪向老人辞行,“老人家,多谢您昨晚的鸡汤和今天早晨的面条,雪儿要走了,等有机会再回来看您……” 老人见姬若雪要走也是有些意外,不解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姬若雪听到老人的问话也是有些茫然,说实话,她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老人见她这幅模样,已经猜到了七八成,挑了挑眉道:“离家出走,偷跑出来的?” “嗯。” 姬若雪点了点头,不解道:“老人家您怎么猜出来的?” “这还用猜么?看都看的出来。”老人对着姬若雪指了指卧在墙角的小花,微讽道:“这么高大的麋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想必它比战马还要昂贵,可它却是你的坐骑,再加上你的穿着打扮和你随身所带银票……而且还有一点就是你竟然不会洗碗……这些加起来,就足以说明你是出身名门非富即贵。再说了,一般像你这种身份的小丫头出门的话,身边肯定会跟有下人保镖贴身服侍,可你却是独自一人……这不是离家出走又是什么?” “老人家,您好智慧呀!”姬若雪惊讶道。 老人瘪了瘪嘴道:“别乱夸人,我总感觉你在这件事上夸我智慧是在骂我。” “老人家,您在说什么呢?雪儿怎么会骂您呢?”姬若雪连忙解释道。 “呃!没什么……”老人想了想道:“既然是离家出走的话,想必你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不如就在这里留下一段时间吧!” “老人家,我……”姬若雪担忧道:“我什么都不会,恐怕会给老人家添乱……” 老人家摆了摆手道:“不妨事,我独自一人在这住了也有好些时间,突然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至于你说你什么也不会,那也没关系,学着学着就会了,你刚刚不就学会了洗碗……” “老人家,我……”姬若雪有些犹豫,其实她也想过要在这着待段时间来着,留下来别的不说,最起码能喝到她最喜欢的鸡汤。 老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如果执意要走的话,你就走吧!如果不想走的话就去厨房取壶水来,陪老人家煮杯茶喝一下。” “多谢老人家。”姬若雪向老人行了一礼,蹦蹦跳跳地转身跑去厨房取水。 见姬若雪答应留下来,老人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希望能有一个人留在这里陪他说说话……而眼前这小丫头古灵精怪不说还很有礼貌,这点是特别符合他的心意。 …… 等姬若雪从厨房里取水出来,就看见桌上不知何时竟又摆了一套精致的茶具……姬若雪见状也是吃了一惊,心道老人家这院落虽破,可是这些东西却是样样皆有。 见老人要动手煮茶,姬若雪连忙上前阻止,“老人家,我来吧!煮茶这种事我会哦。” 老人见姬若雪想要煮茶也是欣然同意,摊了摊手坐在一旁,任由她摆弄着这些茶具。 姬若雪虽然不会洗碗,可是煮起茶来却是轻车熟路,片刻功夫便煮好了茶水,姬若雪给老人倒了一盅茶水,道:“老人家尝尝如何?” 老人接过茶盅先是观了观茶色、嗅了嗅了茶香,这才道了声好,端起茶盅一饮而尽。 见老人这幅做派,姬若雪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寻常百姓家的老人是不会这样喝茶的? 茶水喝了三泡,老人也是没了再继续喝下去兴致,左右观望了一番,突然看到了姬若雪腰间配带的宝剑,不由眼神一亮,开口问道:“小丫头学过剑?” “嗯。”姬若雪点了点头,取下腰间宝剑递给老人观赏。 老人接过剑后轻轻抚摸了一遍,眼中浮现出一丝神采来,“好剑,小丫头能否舞上几招给老人家看看?” “好啊!”姬若雪应了一声,接回自己的宝剑,长剑出鞘在院落之中随意舞了一套剑法。 老人看完之后,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剑是好剑,招是好招,人也是个好苗子……可是,怎么这三样绝好的东西叠加在了一起,看起来却是稀松平常、不堪入目?” 姬若雪听完老人的点评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剑是和剑招都是她师父道剑仙欧冶子所授,自然算是极品,而她的天赋也是得到道剑仙的肯定的……可是她自己的缺点自己也是知道的,那就是她太贪玩,从来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练习过剑术。 姬若雪也是有些惊奇老人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症结所在,惊讶地问道:“老人家以前是江湖中人?是隐居的前辈?” 老人微微一笑道:“是,也不是。” 见姬若雪一脸跃跃欲试地模样,老人摆了摆手道:“我不问你是那家的小丫头?你也别来打听我的来路……我只是有些见猎心喜,一方面不忍看你荒废自己这幅好天赋,另一方面则是我的确有些无聊……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每天我来监督你练剑?” “老人家,可是我已经有了师父,不能再拜你为师了呀?”姬若雪有些歉然地说道。 听到姬若雪说自己已经拜师,老人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望,他的确是看重了姬若雪的资质起了想要传授衣钵的心思……可是谁知这么好的苗子竟然已被别人捷足先登? 老人刚想问句:你师父是谁?可又想起自己刚刚亲口跟小丫头说过两个不互相打听身份……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师徒名份我并不看重。” “那……好吧!”姬若雪点了点头答应道:“一切都听老人家您的。” 姬若雪是真没老人的话放到心里去,在她看来,老人即使是个隐居的江湖高手,也不能跟她师父道剑仙相提并论。之所以会答应,乃是因为她觉得老人对她很好、她也看出了老人心底的渴望……心道,反正也没有师徒名分,就当是助人为乐替老人圆一个心愿吧! 姬若雪不知道的是,她的随口一应承,将来会使她成为多少学剑之人心中艳羡的对象。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十八章 赴宴(一) 沐秋凰本以为无心破了杀戒以后,会打破自己心中桎梏更进一层,却不曾想到那场杀戮竟会影响无心的心性,最后竟成为了无心的心魔。虽然那天晚上无心表现还算平静,可是接下来好几天无心都是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屋中不吃不喝不眠不睡……如此经历了三日以后,无心向沐秋凰辞行说他要回浮屠寺中荡涤心魔。面对无心的辞行沐秋凰也没有挽留,而是送予了他足够的盘缠并将其送出城外……将无心送走以后,沐秋凰才想起无心若是按照年龄来计算的话,其实也还只是个小孩。 无心走后,沐秋凰在京都里的日子依旧很是忙碌。稣小小每日会把能凰翎所收集到的京都里五品以上的朝官资料,全部归拢起来报与沐秋凰知晓,沐秋凰根据这些收集到的资料来分析这些官员的喜恶爱好,好留待将来已做大用……除了忙这些正事之外,沐秋凰还会时不时的去太师府赴宴。也不知司徒绿绮是如何想的?自从那次与沐秋凰见面以后,接下来更是隔三差五的下贴相邀,虽然沐秋凰对此有些不愿,可是却也不好拂了太师府的脸面。尽管,司徒不器如今乃是一介布衣,但任何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知道,司徒不器如果想要复出的话那是轻而易举……因此也没有人敢对他失了尊敬。 …… …… 吃过午饭没多久,沐秋凰便开始沐浴更衣……等一个时辰后,他从自己房中出来之时,已经是装扮的光鲜亮丽英气逼人。 “呦!公子今天怎么打扮的如此艳丽?可是又要去私会司徒家的大小姐……”稣小小大老远的看见沐秋凰就开始说笑起来。 沐秋凰对此也早已是见怪不怪,虽说他与稣小小是主仆关系,可是在这些日常生活上,两人却是经常没大没小的互开开着玩笑,相处的甚为融洽……只不过自从沐秋凰与司徒绿绮相约频繁以后,稣小小对沐秋凰说话的语气则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圭怒之意,不过这些圭怒之意倒也表现的不是很明显,最起码沐秋凰是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怎么?见本公子我打扮的光鲜艳丽去见司徒小姐,你吃醋了?”沐秋凰眉头一挑对着稣小小嬉笑道。 “小小哪里有资格吃醋呀!小小只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又怎么能与司徒家的千金大小姐相比较呢?”稣小小故作幽怨道。 沐秋凰见她这幅模样,也是没好气道:“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上次让你去帮我给司徒小姐挑件礼物,结果你倒好,给自己买胭脂水粉花费的钱比给人司徒小姐挑的那套还要贵……” 稣小小听沐秋凰重提旧事,不由掩面轻笑,边笑边得意地说道:“那可怪不得小小,是公子您自己当日亲口对小小说,让小小随便挑的,小小也没想到自己挑的那套胭脂水粉竟然会比给司徒小姐的那套还要贵。” 沐秋凰对于稣小小的解释是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道:“鬼才相信你不知道呢?” 稣小小见沐秋凰只是重提往事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心中甚是欢喜、腆着脸凑上前来继续说道:“公子今日打扮的如此庄重,可见与司徒小姐的这次约会非比寻常……公子要不要再给司徒小姐挑件礼物?我知道有家卖首饰的玉器行不错哦,要不要我带公子去瞅瞅?” 沐秋凰见稣小小这幅模样,没好气地说道:“自己想要要就直说,扯上人司徒小姐做什么……说吧,你看上那件首饰了?得闲,本公子去买来送你。” 稣小小闻言娇笑道:“小小只是想沾一沾司徒小姐的光,哪敢劳公子单独送给小小礼物……”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不想要了?不要也好,倒是给本公子省了一笔钱。”沐秋凰玩味地看着稣小小说道。 “要,我要!” 稣小小见沐秋凰不打算送了,连忙说道:“公子都说了要买来送给小小的,怎么可以反悔呢?” “不是你自己说的,只敢沾司徒小姐的光……?”沐秋凰笑着反驳道。 “小小那是在开玩笑,公子主动要送小小礼物,小小是三生有幸,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再说了不要白不要不是……”稣小小嬉笑道,满眼憧憬地看着沐秋凰:“小小看上了他们家的一支紫玉发钗,公子什么时候去买来送我?” “今天本公子可没时间,马上要去赴姬颜的天香居之宴了……”沐秋凰解释道。 “原来公子是要去办正事呀!小小还以为公子是要去相约佳人呢?”稣小小嬉笑道。 沐秋凰没好气道:“少来了,我要去做什么你不知道么?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去见司徒小姐时如此重视过?” 稣小小闻言是嘿嘿一笑默不作声,过了片刻才继续提醒道:“公子别忘了答应过要送给小小的紫玉钗……” 沐秋凰见稣小小这幅模样不解道:“我也不曾见过你如此贪财呀!怎么会对一支玉钗再三提醒?你说说那支玉钗多少钱?我现在就把钱给你,你且自己去买。” 稣小小闻言有些不悦地看着沐秋凰,生气道:“谁要公子的钱了?小小又不是没有钱去买?” 沐秋凰见状,满脸不解地看着圭怒地稣小小说道:“我去买来玉钗送你,跟我直接拿钱给你去买玉钗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了。”稣小小没好气地说道。 “这不一样的道理么?左右都是我要花钱,能有什么区别?”沐秋凰还是一头雾水。 正当他欲与稣小小辩个对错之时,令狐桀突然走了进来对沐秋凰禀报道:“马车已备好,到该出发的时候了。” 沐秋凰见状也是懒得再与稣小小争辩,转过头来对稣小小说道:“等我赴宴回来,就去买来送你。” 说罢,便与令狐桀走了出去。 稣小小呆在原地目视着沐秋凰的背影,想着他刚刚的话语,脸上微微一红、满是愉悦。 ———————————————————————————————— 时近上日节,帝都里的大雪也是乍停忽下,没有半点规律可言,凤陵城中的气温一片寒冷,沿街高楼倒是红灯高挂,明灯大亮。 姬颜设宴请客的地方是在天香居,虽然沐秋凰之前没有去过这地方,但是却早已对这天香居之名如雷贯耳,他第一次去太师府时,司徒不器请他吃的最后一道菜“三套鸭”,就是由天香居的大厨制作而成的……不得不说,那道菜的味道真的是很不错。 …… 天香居位于南城朱雀大街上,传闻这天香居的创始人乃是龙乾帝时期的专用御厨,后来龙潜帝驾崩以后,龙朔帝有感于他的劳苦功高特许他告老还乡……随后,这名御厨便在京都里开设了这天香居。更有传言说,龙朔帝在位时也还曾多次溜出皇宫来这天香居里用膳,有了这些传闻以后,天香居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起来,除了只接待达官贵人外,更是有句名言流传在外,“进了天香居,只有你想不到的菜,没有天香居做不出来的菜。”这句话是真是假?倒是没有人去辨别过。不过,这天香居里厨子的厨艺倒真是没得说,据那些有幸吃过御宴的官员来讲,天香里除了有几道带有明显禁制的菜系不敢做之外,御膳房里能做出来的菜,天香居里也是照样能做出来,且味道与御膳房一般无二……因此,这天香居也是不同于别的酒楼那般食宿一体,天香居里只是提供饭食并不提供住宿的地方。 可即使是这样,天香居也因为地理位置卓越、味道更是出众,抓住了大批客人的胃,每日里是门庭若市客人繁多。 然而今天,天香居却是有些与往日不同,以往的门庭若市也变成了门雀可罗……且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上,今天也是与往日是大相庭径。 天香居的大门上挂着厚厚的皮门帘,偶有楼中仆人经过掀起帘子,楼里的热气便涌了出来,一时之间,天香居大门前的地面上竟是连积雪都存不住。 朱雀大街此时也显得空荡荡的,并无什么行人出没,有的也只是那些守在此地的京都府衙役和京都巡防营里的士兵……那群士兵缩着脖子、揉搓着快要冻僵的双手,眼巴巴的看着天香居,嘴里虽不敢说些什么,心里却是在暗自骂娘,那些荒凉之地进京来的土著子弟在里面吃饭饮酒,自己这群人却要在外面加班守着,怎么看都它娘的不公平,不过虽然这群士兵心里有诸多埋怨,却也好不敢在巡视上有丝毫放松……因为,调他们来此处的这个命令是皇帝陛下亲自下的。 原来,姬颜在设宴之前早已在鸿胪寺里报备过,而事关各大诸侯子弟的安全问题,鸿胪寺里也是不敢耽搁层层上报,小皇帝知晓以后更是派遣了一位正四品的禁军将军带着巡防营在此巡视。 其实说来,这小皇帝也是有些无奈,这群诸侯子弟是奉他的旨意进京的,那么他们的安全就得有小皇帝来保证。 虽然皇权的真实力量早已是今不比昔,但是皇权的威名却是依旧存在天下百姓的心中……因此,至少在这风陵城中,小皇帝得彰显出自己的绝对权威,不管是给诸侯朝官看、还是给天下百姓看……重要的是他得有这个权威。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这些诸侯子弟在风陵城里出了事?谁会高兴先不去想,第一个难过的肯定会是小皇帝。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七十九章 赴宴(二) 之所以小皇帝为什么会第一个难过?道理其实也很简单,这就要回溯到沐秋凰临去武当山前一晚时与他父亲沐青恩在书房里的对话了。 当时,沐秋凰曾提过一个问题说:“若几个诸侯互相打个商量,选择牺牲那群无关紧要的子弟,继而借口兴兵的话怎么办?”……而沐青恩当时也是给沐秋凰算了一笔帐,那就是:“当年东彻侯谋反,夏侯玄霸率军与其一战,朝中军队折损了至少一半以上……” 这两段话其实表达了同一个事实,那就是朝廷里的军事力量远不及诸侯强大。 也就是说,诸侯随时敢找个借口兴兵反叛,而朝廷却不敢再贸然与诸侯开战,当年与东彻侯一战朝廷已是元气大伤,若是再来一次的话,只怕朝廷就真的要名存实亡了。 而且,沐秋凰当时提的问题是真有可能发生的,特别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这次小皇帝下昭召诸侯子弟进京,八大诸侯中有六家都派的不是将来能继承他们侯爷位置的子弟,只有北虞侯和西烈侯似乎察觉得这次事情似有契机出现,派出了将来能继承他们位置的儿子,而这个选择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有利有弊。 有利的一点是,若真有契机出现北虞和西烈势必会获得先手,而弊端便是他们两家世子的安全问题很让人担忧。 假如说有人想挑动风云的话,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了沐秋凰和姬颜,原因也正如上面所说的那般,这次来帝都的诸侯子弟中无论是谁被杀死,所引发的后果都没有他们两个死亡能引起的后果大。 若是其它诸侯子弟有所死亡的话,相信只要能获取足够的利益、计算好得失,诸侯未必会兴兵造反。因为这些子弟本来就是不受重视,特意派出来牺牲的,他们自家还有更好的子弟可以作为继承人。可是沐秋凰和姬颜不同,他俩本就是自家侯府早已确定好的继承人,姬颜更是西烈侯府的独子,若他俩任何一人有了闪失,只怕他们的父亲便会暴走……而北虞军和西烈军的实力放眼诸侯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说,无论是谁想挑起事端都会设法杀了他们其中一个。 可是任他们谁也不敢去明目张胆的做这件事情,因为他们谁都不想也不敢直接去面对北虞侯或西烈侯的怒火……也就是说人人都想弄死他俩,可是在弄死他俩之后,还得保证这事没人知道是自己做的……说的再直白点就是,他俩死在谁的地盘上谁就有了大麻烦,因此,谁也不敢让他们死在自己的地盘上。 举个例子来说,甲、乙、丙三人都想弄死丁,可是丁又有一个好爹,他们谁都怕弄死丁之后引来丁他爹的报复,所以他们都想把怒火引到对方的身上,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丁在甲的地盘上时,乙和丙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丁好栽赃到甲身上,而甲则是拼尽全力也要保护丁的安全;若丁到了乙的地盘上,那么想弄死丁的人就换成了甲和丙,而拼命保护他的人则变成了乙;等丁再到了丙的地盘上,身份则会再次转变,想弄死他的就变成了甲和乙,而要保护他的则变成了丙……甲、乙、丙身份之所以会在不停的互换,说到底,其实都是他们各自保护各自而已。 同理,姬颜和沐秋凰现在是那个丁,而小皇帝和其他人就像是那甲、乙、丙……而现在他们两个“丁”都是身处于小皇帝地盘上,所以负责他们安全的重任自然也是落在了小皇帝的身上。 所以在姬颜设宴请客向上报备之时,小皇帝才会派遣禁军将军带领巡防营来这里驻扎,京都府衙役也是封了朱雀大街……只因今日这天香居里是诸侯子弟齐聚,若是有人有能力今夜将这八大诸侯子弟全部杀死在这里的话,只怕这大幽天下会瞬间大乱、诸侯之间开始你征我伐……因此,也是由不得小皇帝不重视,今日朱雀大街上防守之森严堪比于皇帝出行。 …… …… 这京都府衙役的确算是尽职尽责,竟然在朱雀大街上设了路障不说,竟然还充当起了门卫的角色,开始替西烈侯府核验起请帖来啦。 令狐桀在给京都府衙役查验过请帖以后,直接驾驶马车来到了天香居的门口,此时天香居门口已是车马成簇、人声鼎沸。 而西烈侯府的世子姬颜今日也是给足了这些赴宴之人的面子,竟然亲自站在天香居的门口迎接来往客人。 姬颜今日衣衫并不华丽,只是穿了一件水青色的长袍,头顶也没有配戴金冠,而是换上了一支白玉簪子……浑身装扮倒也显得随性,也是间接性的表明了此次宴会并不庄严,只是普通宴会而已。 沐秋凰刚刚在马车上听见外面吵吵嚷嚷还觉得有些奇怪,等下就马车才发现除了他自己是踩着饭点伴随暮色而来之外,其它诸侯子弟竟是都已经早早的来了,且这些诸侯子弟竟都是带来大批随从摆出浩大排场……与他们一比较,只带有一个令狐桀的沐秋凰,不由显得有些寒酸起来……不过,想必因为外面天寒的缘故,除了这群最低等的下人车夫之外,沐秋凰并未看到他们主子站在外面。 看见沐秋凰下了马车,姬颜竟是往前迎了几步,拱手施礼道:“沐兄大架光临,未曾远迎,还望沐兄恕罪。” 沐秋凰见状也是连忙回了礼,口中客气道:“岂敢?小弟姗姗来迟已是惭愧,该说恕罪之人应该是小弟才对。” “哪里?沐兄来的正是时候。”姬颜笑道。 …… 两人再次客套了几句,同时抬起头来皆是唇角微微上扬、面带笑意地看着对方……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而两人的身份除了是将来的西烈侯和北虞侯外,更是互为大舅子和小妹夫。 就在两人互相审视了一会,正欲开口说话之际,只见朱雀大街上又有几顶高抬大轿接踵而至。 两人同时朝轿子那边望了一眼,姬颜转过头来冲着沐秋凰歉然一笑,告罪道:“鸿胪寺的官员到了,我去迎迎,沐兄且先进楼中歇息片刻,稍后在于沐兄畅谈。” 沐秋凰也是微微一笑道:“姬兄请自便,不用管我。” 轿中下来之人在场的也都认识,领头的正是当初迎接诸位子弟进城的那位礼部左侍郎严昆严大人。 沐秋凰远远看着姬颜与严昆站在在那里互相寒暄,不由感到有几分好笑。 诸—侯进京不得私交官僚,这是一条铁律。 姬颜这次设宴也是没有去请那些朝中官员只是邀请了诸侯子弟,可是若任由这群诸侯子弟聚在一起交头切耳的话,只怕小皇帝也不会放心。 于是就有了这严昆的不请自来,他就是来充当小皇帝耳目的,大家也是对这点心知肚明。 而搞笑就搞笑在这点上,姬颜心中不想请严昆,嘴上还得说着欢迎光临。严昆内心里也不想来赴宴,却还得表现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 就在沐秋凰站在那里暗自发笑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对他打招呼道:“沐公子好。” 沐秋凰转过头来一看,差点没吓一趔趄,只见一张苍白带有浮肿的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正近在咫尺的望着自己。 “你是……?”沐秋凰疑惑道,他是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在下公羊恬押,来自宣平侯府,之前曾给沐公子送过拜贴……”公羊恬押开口解释道,两人身边并无外人,公羊恬押也是语言正常没有再装作口吃。 “哦!原来是公羊兄,失敬失敬。”沐秋凰揖手解释道:“那日公羊兄送来拜贴时,在下不幸染了风寒……所以才推迟了与公羊兄见面的机会,还请公羊兄见谅。” 公羊恬押见沐秋凰语气带有亲近之意,说话之间也是改了称呼,道:“哪里哪里,沐兄实在是太客气,是在下当日太过唐突,去的不是时候……” “公羊兄此言倒是让小弟无地自容了,等到待会进去定要与公羊兄把酒言欢……”沐秋凰微笑道。 公羊恬押闻言是满脸欢喜,正欲跟沐秋凰说些什么时,却见姬颜与严昆走了过来。 “见过严大人。” “见过沐公子,公羊公子。” 三人同时互相行礼。 …… “想必大家都早已互相认识,我也不再多加介绍……其它诸位公子也都已率先进入楼里,外面天寒,我等也还是先进去楼里再作畅谈吧……”姬颜开口说道,撩开帘子做出相请手势。 “好。” 众人应了一声正欲进入楼中之时,忽见朱雀大街上有几人骑着骏马飞驰而来,而无论是京都府的衙役还是巡防营的兵士竟都是对这几人视而不见……片刻功夫,那些人已经架着骏马来到了几人跟前,只见为首的那名官宦面相阴鸷,紧绷着脸。 沐秋凰几人见状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严昆则是满脸尊敬地问道:“白公公所来何事?” 这人正是小皇帝的心腹太监白尤。 白尤没有回答严昆的话,而是将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后,开口问道:“谁是西烈世子姬颜?” “在下正是姬颜,不知公公所来何事?”姬颜往前一步不解道。 白尤看了姬颜一眼,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绢来,尖着嗓子喊道:“姬颜接旨。”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十章 赴宴(三) 惊闻圣旨降临,姬颜也是有些茫然,可是却来不及细想,只好整理衣装跪伏在地恭听旨意。 白尤清了清嗓子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听闻姬家世子在此设宴,大幽青年才俊汇集一堂,朕本有心来此率先一睹诸位才俊风采,奈何国朝规矩不敢轻废,只好苦苦忍耐,待到上日佳节之时再与诸位才俊相会晤……今日特命人带去十坛美酒,赐予诸位才俊开怀畅饮……” 听白尤念完小皇帝的这番旨意,在场众人皆是吃惊不已,不知小皇帝究竟是何意思?本来是人家西烈侯府姬颜设宴,结果小皇帝派人跑来说他其实也想来赴宴的只是迫于规矩才没有来,很期待上日节的时候再与大家见面,完了还给命人给送来了酒水……而且这封旨意看似是给姬颜的,可是字里行间却皆不离其它诸侯才俊……这?这不免有了喧宾夺主的嫌疑。不过这样说似乎也不对,因为直到现在说,这天下的主人还依旧是小皇帝……但是无论怎么说,这封旨意的到来都让人显得很不舒服。 …… 见众人还在发愣,白尤轻咳了一声,尖着嗓子叫道:“世子姬颜还不接旨?” “姬颜接旨,谢陛下隆恩。”姬颜面色平静的接过旨意。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刚刚姬颜在白尤手中接过旨意的时候将一颗造价不菲的夜明珠弹进了白尤的袖中,而白尤却是袖口一抖,又将那颗夜明珠还了回去……姬颜手里攥着那颗没有送出去的夜明珠,看着白尤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公公辛苦,若是不弃,还请进入楼中饮上几杯酒水。” “不啦!咱家还得返回宫中复命,为圣上办差怎敢担辛苦二字?”白尤语气中规中矩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见白尤这般公事公办的模样,姬颜脸上神情倒也没有什么变化,继续说道:“既如此,在下也不敢耽搁公公归程,烦请公公代为转告陛下,陛下隆恩,西烈侯府上下感激不尽。” 白尤看了姬颜一眼,道:“世子的话,咱家必定一言不差地带给陛下。” “多谢。”姬颜朝着白尤揖手致谢。 白尤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看任何人,而是直接翻身上马带着几个小太监转身离去。 姬颜看着白尤带来的一车美酒,面露微笑,不知在想什么? 严昆走上前来,笑呵呵道:“姬公子备受陛下恩宠,倒真是令人艳羡。” “是吗?”姬颜转过头来满脸微笑地看着严昆。 严昆见姬颜这般问话,脸上笑容也突然是变得尴尬起来。 沐秋凰见状走上前来说道:“姬兄何时开宴?看着这美酒,我这肚里的馋虫竟是也被勾了起来……” 听到沐秋凰搭话,姬颜才察觉到自己此时的态度有些不合规矩,对沐秋凰投来一丝感激的目光,连忙说道:“沐兄说的极是,陛下亲赐的美酒看起来就勾人馋虫,我等还是赶快进去一尝为快吧!” “想必严大人对此等美酒也已是迫不及待了吧?”姬颜冲着严昆微笑道。 严昆见姬颜这幅模样,也是重新恢复了笑颜,笑言道:“姬公子说的极是,本官肚子里的酒虫早已是饥渴难耐了。” “那还等什么?严大人,沐兄,公羊兄,快快里面请。”姬颜笑道,掀开了帘子。 帘子刚被掀起一道缝隙,一股热浪便随之涌了出来,倒真是一道门帘隔绝了两个季节。 沐秋凰故意落下步子凑到严昆跟前低声问道:“这位白公公是?” 正在低头沉思的严昆听着沐秋凰这话抬起来,本是不欲多言,但想起之前还曾收过这位北虞世子一万两银票……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因此也是压低了声音解释道:“白公公是先帝时期的秉笔大监,也是如今陛下的秉笔大监、中车府令。” 沐秋凰听严昆说完以后,也是在心中对这白尤多了一分警示。虽然只是简短的两句话,却足以说这白尤不是个一般宦官那么简单……一般来说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少有人能够历经两朝以上,更遑论这职位还是天子内侍。 …… …… 天香居一共有三层楼,且一楼至三楼都是用来招待宾客吃饭的,只不过接待规格有所不同罢了。 一楼放有数十张八仙桌子,专供散客光临用餐,只要有消费便可进入并无什么门槛;二楼则是全部被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包间,一桌一个包间提高了客人的用餐环境和私密性,可是消费标准也随之提高了,只有消费金额达到百两纹银才有资格上入二楼;而三楼则是一体通透、四面环窗、除了可以正常用餐以外,更是建有舞台、根据客人需要还可邀请红袖招里的清倌过来串场演出……是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一个大的宴会厅,只不过消费也是贵的离谱,单单是包下场地就得花费纹银千两,且这费用里还不包括饭菜酒水,一般来说除了那些达官贵人、商贾巨富会用来设宴集会以外,普通人也就只能望而却步。 姬颜不是普通人,所以他宴请诸侯子弟的场地正是在这天香居的第三楼,且今日里他是包下了整个天香居。 …… 随着姬颜进入楼中,原本坐在那里喝茶闲叙公子哥们也是一一站起身来。 沐秋凰扫了一眼,发现除了海浑侯府的刘益雍是自己认识以外,对于其它人竟是都不认识。 姬颜看了一眼众人,微笑道:“让诸位久等了,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吧,这位严大人想必不用我再多加介绍,大家应该都早已认识了吧?” 严昆冲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公子好,我们又见面了。” 姬颜依次指着在场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南昭候府的七公子吴兄,这位是云鸠侯府的三公子云兄,这位是平津侯府的四公子西门兄,这位是魏其侯府的十二公子苏兄,这位是海浑侯的四公子刘兄。” 沐秋凰听着姬颜的介绍,目光挨个环视过众人,在心中开始将这些人与他所掌握的资料对号入座起来,“南昭候府的吴必安、云鸠侯府的云啸、平津侯府的西门鼎鼎、魏其侯府的苏若云,外加早已认识的海浑侯府刘益雍,以及刚刚认识的宣平侯府的公羊恬押。” 介绍完他们后,姬颜又指着沐秋凰和公羊恬押冲他们给沐秋凰介绍道:“这位是宣平侯府的公羊兄,这位是北虞侯府的沐兄。” 众人听姬颜介绍公羊恬押倒是并无太大反应,可是听到姬颜介绍沐秋凰时却是将目光全部汇集到了沐秋凰的身上。 对此,沐秋凰也是见怪不怪,虽然同为诸侯子弟,可是世子的身份却是要明显高过他们这些普通公子一等的。 “你就是打死打残海浑侯儿子的沐秋凰?”西门鼎鼎突然开口询问道,脸上却是一副蛮不相信的神情。 吴必安和云啸、苏若云听着西门鼎鼎这话,皆是流露出一副看戏的模样,满怀期待的瞅了瞅沐秋凰、又看了看刘益雍,心道这两家应该算是有仇了吧?今日仇人见面难道不先干上一架? 只是很明显要令他们失望了,刘益雍面色如常的站在原地,对于西门鼎鼎的话是置若罔闻……而沐秋凰则是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误会,这都是误会……” 沐秋凰虽然语气说的平和,可也等于是承认了西门鼎鼎刚刚所问之事。 然后众人看向沐秋凰的目光中又比刚刚多出了几分警惕。 本来大家哈哈一笑就能过去的事,可是谁知西门鼎鼎竟是又开口说道:“原来这事是真的?” 西门鼎鼎思考了一会后,又冲着沐秋凰不解地问道:“不过,你都把人打死打残了,还能算作误会么?” 接着又转过头去看着刘益雍,一本正经地说道:“他都打死你兄弟了,你怎么就不打死他给你兄弟报仇呢?” 如果说西门鼎鼎第一次开口,大家还是一脸轻松抱着看戏的模样,可是随着西门鼎鼎后面这接二连三的话语出现,却是使场间气氛瞬间变得凝固起来……因为这很明显是在挑事了,而且是在同时撩拨沐秋凰和刘益雍两个人。 大家本来放在沐秋凰和刘益雍身上的目光,现在也都齐刷刷地汇集到了西门鼎鼎的身上,皆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西门鼎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同时得罪两家? 姬颜见状也是连忙上前岔开话题道:“诸位还是请先上三楼吃些酒水再接着聊吧!今日不单单有红袖招的姑娘来为诸位演奏助兴,陛下刚刚更是赏下了几坛美酒……” 眼看姬颜开口打了圆场,公羊恬押也是连忙上前接话道:“姬兄刚说什么?你还请了红袖招的姑娘?” “正是,诸位且随我上楼。”姬颜说完,便率先踏上了楼梯。 刘益雍则是紧随其后,公羊恬押见状也是跟在了后面,吴必安和云啸对视了一眼,见再无热闹可看也是跟着上了楼。 只有严昆还待在原地,面容古怪地看着西门鼎鼎和沐秋凰。 “严大人,请。”沐秋凰冲着严昆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沐公子先请。”严昆客气道。 看着西门鼎鼎还在一脸认真的模样,沐秋凰不由觉得甚是好笑,他倒是丝毫没有怪罪西门鼎鼎的意思。 因为凰翎收集上来的情报里曾说过,这西门鼎鼎自打出生以来便是智力不全,虽然身体年龄不断再长大,可是心智却始终停留在三、四岁那般年龄。况且,刚刚西门鼎鼎所言,真正得罪的是海浑侯府,令脸上挂不住的人也是刘益雍而不是他……至于刘益雍咽不咽的下这口气,怎么找西门鼎鼎出气?那也是人家海浑侯府的事而不是他的事。 想到这里,沐秋凰也是冲着西门鼎鼎摆了摆手道:“西门兄,请。” 西门鼎鼎闻言,则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沐秋凰,说道:“你看起来很有礼貌呀!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野蛮粗暴、喜欢惹事生非呀!……我明白了,你打死他弟弟肯定是因为他弟弟先招惹的你对不对?” 沐秋凰听到西门鼎鼎此言是忍俊不禁,冲着西门鼎鼎竖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对,你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十一章 赴宴(四) 天香居三楼的宴会厅很大、很奢华,宴会厅整体呈方形,最东边的地方是一块凸起的舞台,西边则是通往一口的楼梯口,楼梯口处有一面硕大的八折屏风将宴会厅和楼梯口隔绝开来,地上更是铺着两指来厚的名贵羊绒毯,中央位置则摆着九张小桌几,每张桌几中间的距离都差不多快有三尺开外了……桌几上早已摆好了各式精致的茶水点心,红袖招里手持诸般乐器的貌美清倌人也早已在舞台上准备多时。 沐秋凰等人刚从楼梯口出来,就被早已在此等待多时的姑娘们服侍着脱了外氅、换上软靴……屋里子是温暖如春却丝毫不显烦闷,只穿着一件内里的单衣便觉得十分舒适愉悦。 三楼宴会厅虽大,座上客倒其实不多,除了今天的设宴的主家姬颜外,便也只有沐秋凰他们这七位诸侯公子哥、外在加带一个礼部左侍郎严大人,剩下的便只是舞台上那十余位从红袖招里请来的貌美清倌人,以及坐在他们每人身旁负责服侍他们的姑娘们了,只是不知这些服侍他们的姑娘们是姬颜从何处觅来?毕竟红袖招卖艺不卖身是众所周知的……令狐桀以及其它诸侯子弟的亲随也都全部被留在一楼的大厅里。 姬颜自然端坐主位,而其它诸侯子弟也各自寻了一处桌几落座,却很自然的将主位左手方的第一张桌几空了出来,沐秋凰本意是想将这个位置让给严昆来坐,可是随之严昆竟是坚决推辞,只肯坐在末位桌几上,几番谦让不过,沐秋凰也就不再客气,径直坐在了主位左手方的第一张桌几上。 众人落座完毕,舞台上丝竹妙音渐起……至此,宴会正式开始。 宴起,舞台上咿咿呀呀姹紫嫣红……训练有素的楼里小厮们也是轻手轻脚地端来了小皇帝御赐的美酒、天香居大厨精心烹制的菜肴,旁边坐着的姑娘们也是安静无语,开始为各自负责服侍的贵人布菜斟酒,好在这种大场面姑娘们也是早已习惯,因此,一个个的也都还面色平静举止端庄。 在坐的这些人中,除了一心只想史册留名、不允许自身有半丝污点出现的礼部左侍郎严昆严大人,严于律己不染风月外……其余诸人就都是在风月场里打过滚的膏粱子弟,夜宿青楼、千金买美人一笑,类似于这种荒唐事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只是突然这这些人儿共处一室、外加洁身自好的礼部左侍郎就坐在边上,因此,一时半会儿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等到酒菜暂歇未再上的时候,姬颜突然端着一杯酒站起身来,说道:“感谢诸位世兄和严大人能够赏脸来赴此宴,之前我等皆是处于天南海北相识不易……今日有缘相会相识,实乃生平一件快事,来,诸兄满饮此杯……” 众人端起酒杯与姬颜一饮而尽,饮进第一杯酒后,姬颜坐了下来,又自斟了一杯酒水,遥请了坐在末位的严昆严大人……主家开了头,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一时之间竟是酒令连连、喝三说四,更有甚者竟然开始对身旁姑娘上下其手、捏胸摸臀了……酒过三巡以后,诸位公子哥之间也是变得互相熟络亲近起来,又开始了新一轮拼酒吹水,彼此之间竟是生出一种一见如故、相逢恨晚的感觉。 其实仔细想来也很好理解,这些人其实都是同一类人,尽管有的人是庶出不受家族重视,可是侯府里对他们该有的供养月钱却是丝毫都不会少,然后这些不为钱财发愁的无聊二世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整日里做的无非就是牵黄擎苍、斗鸡押骰、流连勾栏……这些荒唐事情罢了,倒真是证明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老话。 …… “严大人,敬您一杯。”沐秋凰端起酒杯遥相相敬了严昆。 严昆朝着沐秋凰点头致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还故作挑衅般地把杯口朝着沐秋凰晃了晃。沐秋凰见状不由笑了起来,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掌管礼仪的礼部左侍郎会有如此风趣的一面,也是端起酒杯一饮二尽将杯底露给严昆看了看,接着又斟了满满一杯酒再次相敬,严昆见状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其他人看到沐秋凰和严昆开始拼酒了,也是停下了各自正在进行的活计,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开始为两人叫好鼓劲。 两人举杯遥相相敬,接着又是各自一饮而尽,如此反反复复共拼了了十余杯酒水,沐秋凰已是满脸通红,颤颤巍巍地放下酒杯,将身体趴在了桌几上冲着严昆摆了摆手,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行了,我喝不下了……” 严昆看着沐秋凰认了怂,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情,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醉眼迷离地环视着众人,开口问道:“还有谁?” 严昆这一句“还有谁?”一出口,等于同时叫嚣了在场的所有人。而在场的这些公子哥们都是什么人?都是一个个把面子看的比天大,输人不输阵的主,听见严昆这话那里还能沉得住的气?一时之间竟是各自骚动起来……云鸠侯府的云啸更是第一个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冲严昆喊道:“严大人,我来跟你喝。” “好,来的好!只是云公子别待会像沐公子一般躺着就好……”严昆冲云啸乐呵呵道。 “严大人说的那里话?我怎会像……”云啸说到这里时戛然而止,硬生生地将正欲脱口而出的不好话语压了下去,下意识地往沐秋凰那里看了一眼,见沐秋凰依旧趴在桌上无动于衷时,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继续说道:“酒量行不行?得喝过才知道……” 看来沐秋凰在海浑侯封地里的所作所为,还是给这些庶出公子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云啸竟是连出言轻视都不敢。 “好!云公子说的好……来,干!”严昆冲着云鸠赞了一句,端起酒杯与云鸠喝了起来。 两人这次都是站在那里开始拼起酒来,端的是一个豪迈大气,竟是比刚刚沐秋凰和严昆比拼时还要再热闹上几分。 一时之间,就连众人身边姑娘们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年纪最小的苏若云更是在那里为云啸喊着“加油”,吴必安和西门鼎鼎也是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二人,忍不住端起酒杯暗自婆娑起来,准备着等他们二人倒地一个后,自己再上去挑战一下获胜者……相比于他们这些人外,其余几人则显得有些平静。 姬颜看了看伏在桌几上的一动不动的沐秋凰,又看了看站在那里和云啸拼酒的严昆……略作思索后不由会心一笑,端起酒杯继续自斟自饮。 刘益雍见状也是一怔,皱了皱眉头,先是看了看正在和云啸拼酒的严昆,接着又将目光放在了沐秋凰的身上,最后又在姬颜那里扫了一眼,待看到姬颜的脸上表情后,眉头也是舒展开来,拿起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送入楼中,嚼的津津有味。 公羊恬押也是先看了看正在拼酒的云啸和严昆,又看了看趴在桌上的沐秋凰,然后又在刘益雍那里扫了一眼,最后又看了看正在自斟自饮的姬颜,于是眼观鼻鼻关心地保持了沉默,对于场中正在拼酒的二人他是压根没有兴致,他来此地的最终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结交北虞世子沐秋凰而已……只不过如今在这件事上公羊恬押也是有些犯了难,开始思索起:“待会是要去亲近西烈侯府的姬颜?还是说要找北虞侯府的沐秋凰?”……从姬颜一开始对公羊的恬押的态度来看,公羊恬押还以为姬颜是看他不上,所以也就断了那个念想,一心只想攀上北虞世子这个高枝来着。可是现在,就在宴会开始的前一个时辰,姬颜也是命人给他送去了请贴……从这点上来看,姬颜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上很有可能是刻意而为之,是为了考验自己?……想到这里,公羊恬押更是取舍两难。 …… “噗通”一声,云啸重重地醉倒在地,他竟是也没喝过严昆严大人。 不过好在,输了一个他还有后来人……云啸刚刚摔倒在地,吴必安就端着酒杯凑了上去,而苏若云和西门鼎鼎见自己又没抢先上去,一时郁闷,竟是他们二人在一起开始拼起酒来。 而严昆虽然早已是醉眼朦胧、身形站立不稳,可是面对吴必安的后来者拼酒,他却是依旧豪气干云、来者照单全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吴必安就要败下阵去,西门鼎鼎和苏若云也是拎起酒坛杀入其中……一番觥筹交错过后,吴必安、西门鼎鼎、苏若云三人组成的拼酒小队也终于是战胜了这位接连拼翻两位公子的严昆大人,严昆严大人这次没有再说什么?竟是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而喝翻严大人的后果,便是他们几人也都各自酩酊大醉。 眼看酒宴渐残……可是却随着严昆的鼾声响起,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原来,刚刚还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沐秋凰在听到严昆鼾声的时候,竟是突然又清醒了过来。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十二章 赴宴 (终) 看着沐秋凰突然清醒过来,刘益雍和公羊恬押皆是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只有姬颜依旧是神色如常笑容依旧,就好像他早就知晓会发生这一切一样。 姬颜冲着沐秋凰笑了笑道:“沐兄好酒量,这才歇息了片刻竟又是生龙活虎起来?” 沐秋凰看了看那边醉倒在地的几人,冲着姬颜微笑道:“姬兄请客吃饭,小弟自是不敢贪杯,怎么也得等吃到主菜不是?” 姬颜听完他这话,笑了笑,没有言语,端起酒杯隔空相敬了一下。 沐秋凰也是端起酒杯表示了一下,二人同时饮尽杯中酒。 公羊恬押看了看姬颜和沐秋凰,心道果然如此,接着又看了刘益雍一眼,却见刘益雍似乎对于场中两人的话语不曾听到一般,依旧在专注于桌上的食物。 “好沉稳的心境。”公羊恬押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赞了一句。 姬颜缓缓放下酒杯,看了一眼公羊恬押和刘益雍,故作叹息道:“可惜我设下场好宴,到了真正上主菜之时却只剩下沐兄、刘兄、公羊兄了。不过,这倒也算正常,毕竟盛宴也只有懂得人才有资格来吃。” 公羊恬押听完这话,一脸认真地看着姬颜,刘益雍也是默默地停箸不食,将目光放在了姬颜身上。 只有沐秋凰看了看鼾声如雷的严昆,笑着说了句“可惜”。 姬颜听到沐秋凰说可惜,也是微微一笑,看了看严昆道:“确实有些可惜。” 公羊恬押和刘益雍的注意力也被沐秋凰和姬颜的这两句话吸引了过去,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不知他们口中的“可惜”到底是在可惜什么? 沐秋凰看了看公羊恬押和刘益雍一眼,笑着解释道:“可惜严大人也是懂宴之人,却碍于身份而不能共赴盛宴。” 听完沐秋凰这话,刘益雍和公羊恬押不由深深看了一眼严昆,也是在刹那之间想明白过来。 姬颜设这场宴的目的自然不是邀请诸位公子简单的吃喝玩乐那么简单,若真是那样的话,只怕小皇帝也不会特意派严昆过来盯着了。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却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就比如那几位与严昆拼酒拼的酩酊大醉的人,他们就只是单纯的以为姬颜请他们来就是吃喝玩乐而已。反而是严昆倒将这些看的一清二楚,知晓姬颜此宴并不简单,可是却又不愿参与到小皇帝与这些人之间,因而便选择将自己灌醉,这样即是给了诸侯子弟的一个面子又是给了小皇帝一个交代,等小皇帝问起时,便可以将责任全部推到这些诸侯子弟身上,是诸侯子弟故意灌醉他的……而严昆之所以会在这件事上对小皇帝阳奉阴违,其实就是因为他想给自己在诸侯这边留一条后路,自从东彻侯起兵谋反以后,诸侯与小皇帝就彻底站在了对立面上,这天下虽然现在还是小皇帝的,可是以后这天下究竟会是谁的?谁也说不准。白尤曾说过严昆贪名,为了名他可以放弃一切,可是你别忘了严昆这个官是怎么来的?他是爱名不假,可你也别指望一个花钱买—官的人会真的有什么爱国忠君之心。 “沐兄果然才思敏捷,在下敬你一杯。”公羊恬押端起酒杯开口称赞道。 他倒是真的有些敬佩沐秋凰,因为他虽然猜道姬颜此宴并不简单,可是却没有看出严昆的心思来,是沐秋凰第一个看出严昆有这种心思率先与严昆开始拼酒的……若非沐秋凰带头拼酒的话,只怕严昆也不会这么快醉倒过去,他总不能自斟自饮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不是? “公羊公子谬赞了。”沐秋凰谦虚了一句,端起酒杯与公羊恬押一饮而尽。 姬颜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刘益雍,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对刘益雍道:“刘兄,你我也喝一杯。” “多谢姬兄。”刘益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从入宴开始,姬颜就一直在认真地观察着刘益雍,观察他的所作所为和他对沐秋凰的态度,因为姬颜想判断沐秋凰究竟选的是谁?是刘益涣还是刘益雍?这是姬颜当初还在路上时,就一直再思考的问题。若是让他在海浑侯府内选一位公子作为扶持的话,他肯定会选择那位八公子刘益烽,因为无论怎么看,刘益烽都是最好的选择,选择刘八公子才能利益最大化,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沐秋凰竟然没选刘八公子,非但如此,反而是彻底得罪了刘八公子与其结了死仇……不过虽然姬颜并不明白沐秋凰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可他倒也不会在这上面纠结,所以他想看看沐秋凰最终选择的是谁?可是尽管他今晚一直在盯着刘益雍,却始终没从刘益雍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先前在一楼时西门鼎鼎挑唆刘益雍和沐秋凰时,其实也正合他的心意,他其实也想看看两人当时会不会起冲突?可惜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开宴以后,大家也是对沐秋凰在海浑侯府的事情提也未提,更是没有机会试探了……可就在刚刚公羊恬押与沐秋凰对饮时,姬颜却发现了一丝不平常,那就是刘益雍的淡漠,刘益雍竟然连看都没有看沐秋凰一眼,乃至于整晚时间刘益雍都不曾与沐秋凰饮过酒说过话,而沐秋凰亦是如此。这就很不正常了,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无论如何两人都应该有交集才对,刘益雍对待沐秋凰的态度也不应该是淡漠。不管怎么说,沐秋凰在海浑侯封地里的所作所为是落了海浑侯的面子,无论刘益雍兄弟之间关系再如何,最起码他得站在海浑侯府的位置上对沐秋凰有个态度吧?就算他们真的兄弟之间感情淡漠、都巴不得对方早早死去,可是那样的话,他看到沐秋凰也应该是开心才对,毕竟是沐秋凰替他除掉了那几个障碍。可是,这两种态度他都没有,自始至终他都在刻意地回避着与沐秋凰的接触,似乎生怕有人将他们两个联系起来一样。不过也正是刘益雍的这幅做派让姬颜肯定了沐秋凰选择的人就是他,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刘益雍太过刻意地去回避了与沐秋凰的接触,这也许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正是因为刘益雍过于谨慎的心理使他做出了有为正常的举动,而有句话则是叫作“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是因为他俩看起来最不可能,反而是他俩最有可能。 …… 想透了这些后姬颜整个心情也是变得愉悦起来,端起酒杯又邀请三人共碰了一杯。 “姬兄,该上正菜了吧?再喝下去的话,我可就要真醉了呀!”沐秋凰放下杯子冲着姬颜玩笑说道。 “哈哈……原来沐兄刚刚与严大人拼酒的时候是在装醉呀?”姬颜故意玩笑道。 沐秋凰嬉笑道:“那可不是装醉是真醉,只不过我这人醉的快醒的也快。” “原来沐公子比较快。”公羊恬押插嘴道。 “呸!你才快,你全家都快。”沐秋凰看着公羊恬押笑骂道。 公羊恬押闻言不由一愣,不知自己是如何得罪了这位北虞世子?不过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了,陪笑道:“是在下错了……沐兄不快,沐兄慢,不对,沐兄时间长……” 众人先开始也不是很明白,不过到了这时也是一个个反应过来,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最后就连他们身边坐着的姑娘们也是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这些女子本就风尘之人,而这些公子们也都是长与风尘之人打交道之人,自然都是知晓这个“快”字所代表的含义。 一番嬉笑过后,席间有些沉默,沐秋凰、刘益雍、公羊恬押三人的目光全部汇集在了姬颜的身上,等待着他来揭晓所谓的“正菜”。 姬颜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掌。 众人身边服侍的姑娘们见状皆是站起身来缓缓退去,舞台上红袖招的清倌人们也是停下了奏曲……片刻功夫,偌大的三楼宴会厅就只剩下九个人了,而九个人中却还有五人已是醉的不醒人事,也就是说真正意义上还存在的也就是姬颜、沐秋凰、刘益雍、公羊恬押这四人了。但毋庸置疑,剩下的这四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聪明人,尽管刘益雍和公羊恬押的身份比起沐秋凰和姬颜要差上一些,但是时间这东西谁都说不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不是?现在大幽虽然还算是一个完整帝国,但是军队划分却形成了九部分,除了八大诸侯的军队外,就只剩下小皇帝的不足二十万大军,且小皇帝的这支军队真正指挥权还不在小皇帝这里,真正掌握这支军队的是夏侯玄霸,也就是说现在站在这里的四人代表着四股势力。 姬颜认真看了四人一眼,缓缓开口道:“诸位……” —————————————————————————————— 等沐秋凰等人离开天香居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令狐桀刚刚在沐秋凰的示意下谢绝了巡防营兵士的护送。 此时天上的月亮也隐在了厚厚的云后,只有一丝丝微薄的光亮洒了下来,虽不至于说伸手不见五指,可是目光所及之处也是一片朦胧看不真切,只有马车前顶檐上挂着的那两盏在微风中摇摇晃晃的灯笼里带着一丝丝光亮。 长街之上,夜深人静,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轴承转动声外,竟是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可越是这样寂静,令狐桀心中却越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也正是这种说不上的感觉在战场上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一念至此,令狐桀抓住缰绳的双手都不由紧了几分。 而马车里的沐秋凰此时正用胳膊杵着脑袋在那里沉思呢,脑袋里一想起姬颜刚刚对他们三个所说的话,他便有头疼,他怎么也没想到姬颜的胆子竟会有这么大? …… 刚刚吃了几个时辰的酒,已是把沐秋凰吃的有些发热,此时呆在狭小的马车里心中更是生起一丝燥意……感到燥热的沐秋凰直接是扯开了自己胸口的衣衫将胸膛露在了外面,可即是这样,沐秋凰心中的燥热也还是没有消减下去。于是沐秋凰又打开了马车的窗户,车外的寒意顺着窗户涌进来后,沐秋凰才稍微感到好受一些。 可是,还没等沐秋凰心中燥热消减下去呢,刚刚听见开窗声的令狐桀便开口提醒道:“少主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夜色朦胧,多有小鬼。” “有小鬼怕什么?我就不信小鬼敢到你这个杀人无数的血衣将军面前来找事……”沐秋凰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虽然听到沐秋凰称赞自己,令狐桀心中很是受用,可他还是准备再开口劝一下沐秋凰。 只是,本欲对沐秋凰说句“小鬼难缠”的他,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少主小心。”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十三章 迷雾 “少主小心!” 令狐桀话刚出口,就有一只羽箭破风而来,径直钉在了马车顶檐上,紧接着,又有一批羽箭自黑暗中出来呼啸而至……受惊的马儿还没来及奔跑就被羽箭射成了刺猬,而原本坐在马车上的令狐桀竟然消失不见了。 身经百战的令狐桀自然知晓对方第一箭只是为了给同伴测距离,所以在第一支羽箭刚刚钉在车顶上檐上的时候,令狐桀就迅速钻进了马车里面。这倒不是他怯战,而是因为他的主要目的是要保护沐秋凰……且面对这种远程攻击的羽箭即使是他也会感到很棘手,最为主要的一点是他并不知晓暗中还隐藏着多少人?所以最大程度的保存体力以便应对接下来的敌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数不清的羽箭射向了马车这里,传来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劲力稍弱一点的羽箭像第一支那样插在了马车上,而劲力十足的羽箭则是直接被马车内壁的钢板弹开、散落一地。 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一份价钱一分货”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这辆造价比普通车厢要贵上十倍的特制车厢,很好地展示了它的防御性,证明了它是物有所值的……羽箭虽利,却并无一支能够穿透车厢。 …… 沐秋凰气定神闲地端坐在那里,看不出一丝紧张,似乎对于这场伏杀早就有所知晓一般,而令狐桀则是屏息凝神地半蹲在车厢里面,竖着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随时做好了一跃而出与对方近身搏杀的准备。 很快,外面叮叮当当的声音便消失不见了。 沐秋凰冲着令狐桀笑了笑,无奈道:“看来我们现在是得要走回去了。” 令狐桀疑惑地看了看沐秋凰,不知他为何会是一脸轻松? “好了,我们下车走吧。”沐秋凰冲令狐桀说道。 “少主,这……?”令狐桀话刚问了半句,突然耳朵一动,伸手阻止住了正欲下车的沐秋凰,轻声说道:“他们来了。” 此时,沐秋凰脸上的笑意也是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凝重疑惑的表情。 等到能明显听到对方脚步声的时候,令狐桀对沐秋凰开口说道:“少主稍等片刻,待我先下去打发了他们。” 话音刚落,令狐桀已是一跃而出。 沐秋凰只听见“咔嚓”一声,紧接着便感觉到马车的底盘好像是往上升高了几公分,沐秋凰不用出去便已知晓,这肯定是令狐桀取下了他放在车厢暗阁中的那柄宣花大斧,那柄宣花府差不多重一百六十来斤,有它压着,马车底盘自然会低,此刻取走,马车突然减重,马车底盘自然也就增高了。 看来,来的并不是高手。 因为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令狐桀在马车外面喊道:“贼人已被解决,少主可以下车了。” “真有贼人?”沐秋凰听到令狐桀的话后明显一愣,缓缓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只看见地上躺着二十几个黑衣蒙面的贼人,皆是被令狐桀一斧毙命。 沐秋凰看着满地的尸体皱了皱了眉,就在这时,沐秋凰突然发现远处还有一名刺客微微动了一下显然并未死透。 令狐桀开口解释道:“他好像是领头的……我留了几分力。” 沐秋凰赞赏地看了令狐桀一眼,疾步走到那名刺客跟前。 那名刺客艰难地转过头来看了看沐秋凰,沐秋凰留意到他中斧的地方与别人的确不同、距离心脏偏了几分,看来的确是令狐桀特意留下的活口,只不过他的脸上也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十分惨白,虽然此时未死,但想来也应该活不了太久……但沐秋凰还是开口引诱道:“谁派你来的?只要你告诉我幕后主使,我立刻安排人救治你,并且饶你一命……” 那名刺客在听到沐秋凰的话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大点声。”沐秋凰焦急地说道,下意识地蹲了下来将身体往刺客身前靠了靠。 就在这时,那名本来已经濒临垂危的刺客竟是好像回光返照一般,突然一跃而起,手持一把匕首朝沐秋凰刺了过来。 只是很明显,他临死前的这必杀一击还是失败了……他握有匕首的手腕被沐秋凰抓住了。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懂得珍惜。”沐秋凰颇带遗憾地说道,接着便听到“咔嚓”一声,只见那名刺客的手腕竟是被沐秋凰直接折断,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他的另一只手手腕也被沐秋凰折断了。 那名刺客先是中了令狐桀一斧接着又被沐秋凰拧断了两只手腕,此时正躺在在那里痛苦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更是冷汗涟涟,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可即使是这样,沐秋凰却还是不愿给他一个痛快……沐秋凰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很痛苦对吧?你是不是觉得生不如死?……这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说出幕后主使,我就给你一个痛快……你要是还打算死扛的话,我会派人救治好你,然后再重新打断你的四肢,然后再医好你再打断你的四肢,我会让你天天体验现在的痛苦,让你天天生不如死……” 令狐桀此时听着沐秋凰的话语,心中也是不免有些心悸。他倒是没有奇怪沐秋凰能躲过刺客这必杀一击,因为他知道这群刺客的综合实力也不过四品上下,再加上这名刺客还被自己重伤在前,若是这样都能刺杀成功的话,只能说明沐秋凰命里走“背”字……他只是有些心悸于沐秋凰现在出手的狠厉程度,这是沐秋凰之前从未出现过的。 沐秋凰话说完后,见对方还是不准备开口,不由有几分气结,只是在他伸手去捏住对方嘴巴时,才发现一个大问题,原来对方竟然被割了舌头……沐秋凰紧接又掰开身边几具尸体的嘴巴看了看,发现这群刺客竟都是被人割了舌头。 “怎么会这样?”沐秋凰喃喃自语道,心中不由想起刚刚在天香居时,姬颜与他们几人所说的话来。 …… 当时在天香居里,姬颜曾说过他会在回程的路上安排刺客假意行刺……其目的就是为了搅动这凤陵城里的浊水,看看水地下究竟隐藏着什么?这次诸侯子弟奉诏进京这件事上处处透露着诡异,首先是直到现在,众人竟还不知晓这次下昭招诸侯子弟进京,究竟是小皇帝的意思?还是说是夏侯一脉意思?……诸侯子弟进入这凤陵城中已差不多半月有余,可是朝廷里真正有品级的官员也才只见过严昆一人而已,而且这还是因为严昆的职责所在的原因,至于其它官员竟是对于这些诸侯子弟避而不见,甚至于就连姬颜亲自去拜会夏侯玄霸都被拒之门外了,要知道这种情况在以往可都是不曾有过的。可若是有刺客在凤陵城里刺杀诸侯子弟情况又会如何呢?试想一下,若是诸侯子弟在京都里遭遇刺客的话,首先肯定是小皇帝和夏侯一脉会互相猜忌。夏侯一脉在朝中一家独大,小皇帝早已是敢怒不敢言……也就是说小皇帝和夏侯一脉心中早已起了隔阂。“隔阂”这东西其实是最可怕的,一旦存在便很难消除,且人们可以通过自己内心里的那个“隔阂”将对方的优点转化为缺点、缺点转化为大缺点;一旦对方的所作所为触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隔阂这种东西就会变成催化剂,将两人以往的恩恩怨怨全部牵扯出来……且当自己的事情被外来因素所干扰时,第一时间怀疑的目标也肯定是那个曾与他有过隔阂的人,他会觉得对方是在故意给他捣乱……而现在小皇帝和夏侯一脉就是这样,不管说这次诸侯子弟上日节进京赴宴是谁的主意?一旦说这些诸侯子弟遭遇了刺杀的话,那么,小皇帝和夏侯一脉肯定首先就会怪疑对方……到时,通过看他们主动与被动便可以判断出这次昭诸侯子弟进京,究竟是谁的意思? …… …… 可就当沐秋凰以为这些刺客是姬颜派来做样子用的时候,却发现这些刺客竟然由假的变成了真的,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这些刺客肯定都不是姬颜的人。也就是说除了姬颜的假意行刺外,还有一批不知属于那股势力的真刺客也真实存在着……且这股势力才是真正的存在于暗中,它们也不是真正为了杀死沐秋凰而刺杀,反而就像是为了表示在帝都凤陵城中皇帝眼皮底下有人敢刺杀沐秋凰,或者再放大一点说,那就是诸侯子弟在帝都里遭遇了刺杀。 沐秋凰看着地上的尸体是真的头大了,他是真的完全想不出这只队伍会是谁派来的?……从这批杀手全部被割了舌头这点来看,其实对方也很害怕暴露出他的真实身份。 …… “会是谁呢?”沐秋凰喃喃自语道,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是身处于大雾中一样,且还是迷雾重重出都出不来。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十四章 惊 …… “什么?所有人都遭到了刺杀?”上书房里,小皇帝一脸震惊地看着白尤。 “是的,昨夜参加宴会的人中除了严大人平安无事并未遭遇刺客以外,其他诸侯子弟离开天香居以后都遭遇了刺客。”白尤也是满脸的疑惑。 “诸侯子弟怎么样?姬颜和沐秋凰有没有事?”小皇帝焦急地询问道。 其他诸侯子弟倒还好说,他是真怕沐秋凰和姬颜有个闪失,尽管他是皇帝,可若是这两人若在凤陵城中有了闪失,他也担待不起。 “托陛下洪福,他们两个倒没有事,其它人也都没有受到损伤。”白尤回答道。 “那就好。”听到沐秋凰和姬颜无事,小皇帝才深深松了口气,接着问道:“刺客抓住没有?” 白尤小心翼翼的看了小皇帝一眼,惶恐地说道:“除了刺杀沐秋凰和姬颜那两批刺客被他们的护卫格杀以外,其它刺客也都还没有消息……” 小皇帝闻言不满地看了白尤一眼,训斥道“京都府和巡防营都是干什么吃的?”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飞快的跑过说道:“禀陛下,京都府尹蔡大人求见陛下。” “他不去抓刺客来见朕做什么?不见。”小皇帝愤怒地说道。 那名刺客见皇帝陛下发了这么大的火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连忙领了命令就准备去回话。 就在这时,白尤拦住了那名小太监,转过头来对小皇帝说道:“陛下还是先见见蔡大人再说吧,奴才刚刚向陛下禀报的信息是两个时辰以前的,或许蔡大人那边会有新的进展。” 见小皇帝没有说话,白尤冲着那名小太监吩咐道:“去宣蔡大人进来。” 小太监闻言没有动,而是一脸为难地朝小皇帝那里看了看。 小皇帝虽然已经默许了白尤的建议,但对于小太监的这副态度还是感觉到甚为满意,对着小太监温和地说道:“按白公公说的做吧。” “是。”小太监见小皇帝如此温和的跟自己说话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了一句匆匆跑了出去。 等小太监离开后,小皇帝对着白尤颇为满意地道:“你把你的徒子徒孙们调教的不错……懂尊卑识主子。” 白尤知晓是刚刚那名小太监的态度让小皇帝高兴,但一想到自己刚刚竟是没有等到小皇帝开口便直接对那小太监下了命令,不由后背汗毛耸立起来,连忙跪倒在地,告罪道:“老奴该死。” “白公公快快起来,你能体恤朕意又有何罪呢?难道在你心中,朕是那种是非不分的昏君么?”小皇帝平静地说道。 “老奴绝无此意,望陛下明鉴。”白尤尖声道。 小皇帝得意地看了一眼白尤,轻声道“好了,赶紧起来吧!你将这些奴才们调教的真的很不错,朕心甚慰。” …… “微臣叩见陛下……”京都府尹蔡博严进入上书房后连忙跪下行礼。 这京都府尹蔡博严今年四十来岁乃是老太师司徒长青的门生之一,坐在京都府尹这个位置上也已经有些年头,京都府尹这个官职看似品级不小,但这个位置其实并不好坐,京都城里面权贵多如狗,官职势力比京都府尹大的多了去了,一旦出现什么牵扯权贵的案子,无论京都府尹怎么判,都像是顺了嫂意失了哥心,因此尽管每年蔡博严的官声考评都谈不上太好,可是他的这个位置却是一直稳如泰山从未动摇过。而蔡博严这个人虽然在这个位置上颇有手腕能力也是一位难得的能臣,但是却因为他跟老太师司徒长青的另一得意门生夏侯文渊走的很近、并曾多次在人前推崇夏侯文渊的缘故,因而并不是很得小皇帝的喜爱。不过小皇帝虽然不喜爱蔡博严倒也知道京都府尹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不敢轻言换人……但是能遇到给蔡博严穿小鞋的机会倒也绝对不会错过。而为人圆滑早已成为老狐狸的蔡博严自然也是对小皇帝的心思自然也是摸得一清二楚,因此,平日里无事的话对于小皇帝也是能避则避、绝不像那些别的官员那般上赶着在皇帝面前露脸。 “有些时日不曾见过爱卿了,爱卿今日进宫来所为何事?”小皇帝坐在龙椅上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也没让蔡博严起身。 “陛下,出大事了。”蔡博严焦急地说道。 “哦,出什么大事了,爱卿别急,慢慢说。”小皇帝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蔡博严抬起头来看到小皇帝这幅态度也是有些生气,又转头看了看小皇帝身边的白尤,可是谁知白尤注意到他的目光后竟然将脸转向了别处。 这下,蔡博严是更为恼火了,心道:“事关紧要我马不停蹄地飞跑进宫只为向您禀报,您倒好,轻视大臣不说,还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我就不信昨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您没有得到风声?这倒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呸!怎么把自己比作了白尤这种腌臜货。” “爱卿刚不是说出大事了么?怎么不说话了?”小皇帝继续不紧不慢地问道。 见小皇帝还是这副模样蔡博严也是起了小心思,心道你都不急我急什么?一念至此,蔡博严也是调整了语气,平缓地说道:“陛下可知昨夜里西烈世子在天香居里宴请其它诸侯子弟的事?” “废话?这个朕当然知道了,朕不是派遣裴擒带着巡防营协助你们京都府,去保护他们安全了吗?”小皇帝说道。 蔡博严一听小皇帝这话更是来气,小皇帝这句话就等于给这件事定了性了,巡防营去协助京都府?那也就是说昨夜发生的事京都府要负主要责任?……既然是以京都府为主了,那您还要派巡防营去干嘛?去看看有没有功劳么?有功是巡防营的,凭什么有事就得京都府来背? 蔡博严平静地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可能记错了,当初陛下是说以巡防营为主我们京都府协助的……” “咳咳…”小皇帝此时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点过分,不由看了看白尤。 白尤会意,尖声说道:“蔡大人还是先说要事吧!” “对,你先说说发什么了什么事?”小皇帝附和道。 “是是…”蔡博严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微臣要说的就是昨夜西烈世子姬颜世子宴请诸侯子弟这件事,昨夜宴散以后,诸侯子弟全部遭遇刺客了。” “什么?全部遭遇刺客了?朕不是命你京都府和巡防营保护他们安全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小皇帝故作震惊道。 “微臣有罪。”蔡博严这次倒没有反驳,而是直接认罪承认了自己的失职。 “诸侯子弟有事没有?”小皇帝继续问道。 “托陛下洪福,诸侯子弟倒也都没受到损伤,只是这些诸侯子弟养尊处优太久,全部被吓的不轻……”蔡博严回答道。 “既然诸侯子弟没事,那朕就放心了,他们都是我大幽的青年才俊,若真有了闪失,那是我们大幽的损失……”小皇帝语气平静侃侃而谈,冲着白尤说道:“明日里你带着御医出宫,代表朕去慰问一下这些诸侯子弟们。” “遵旨。”白尤应道。 小皇帝接着转过头来看着蔡博严继续说道:“刺客抓住没有?” 蔡博严似乎早就猜到小皇帝会问这个,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刺杀姬颜和沐秋凰的刺客尸体已被收入京都府中……臣已命人把守住了各个城门口,正在严格排查进出人员……” “那就是还没有抓到了?”小皇帝语气骤然一变,不满地说道:“既然刺客还没抓到,那你不去抓刺客,进宫来做什么?只有早日抓到刺客才能给诸侯子弟一个交代,给朕一个交代。” “陛下说的极是,只是眼下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还需陛下定夺。”蔡博严连忙说道。 “什么事情还能比抓到刺客更为重要?”小皇帝不解道。 蔡博严这次不敢再故作耽搁,连忙加快语速说道:“是这样的,昨夜那几位诸侯子弟遭遇刺客以后,竟然命人召集了那些被他们留在凤陵城外的兵士,今晨那些兵士竟然全部聚集到了一起,要求进城护主……” “进城护主?他们要带着武器进城护主?”小皇帝默念了两句,“啪”的一拍桌子,大喝道:“国朝明文规定诸侯子弟进京所带随从不得超过百人,他们现在是要做什么?是要造反吗?” “陛下息怒。”蔡博严连忙劝解道。 小皇帝脸色气的煞白,继续大喝道:“息怒,让朕如何息怒?这是朕的天下,这是朕的都城,在朕的眼皮底下竟然有刺客敢行刺朕的客人,竟然到现在还没抓住刺客……看到了吧?他们竟然在召集自己的随从进京护主,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觉得朕保护不了他们的安全……你们京都府和巡防营是干什么吃的?把朕的脸面都丢尽了……” “微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保重龙体……”蔡博严连忙叩头认罪。 “他们现在人呢?”小皇帝问道。 蔡博严连忙回答道:“禀陛下,他们现在还全部被臣挡在了城外。” “你做的对。”小皇帝难得赞扬了蔡博严一句。 “可是…” 蔡博严继续说道:“虽然那群兵士现在被挡在城外,可是他们却不肯散去,反而是在城门外面又设起了路障说是要稽查刺客……如今这城里是进的了出不了。” “反了,反了他们了……这是要围城么?”小皇帝暴怒道:“让裴擒带着巡防营和京都府衙役去驱散他们,他们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陛下,万万不可呀!”蔡博严和白尤同时出声说道。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十五章 再惊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那你们告诉朕应该如何做?是要朕同意他们的请求放他们进城护主?还是说要朕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他们就这样堵在城外?……”小皇帝对着两人咆哮道,随即又低言自语了一句:“若是先帝在世的话,他们敢如此么?” 虽然后面声音极轻不至于让蔡博严听到,可是站在他身旁的白尤却是将这句话听的一清二楚。 “是啊!若是先帝在世……何至于此?”白尤默念了一句,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龙朔帝在位时的光景来,眼神复杂的看了小皇帝一眼,心道:“可惜你终究还是不若先帝,你虽然遗传了先帝的脾气性格,却没有学会先帝的格局隐忍……” “蔡大人、白公公,你们不让朕派裴擒带兵去驱散他们,那你们总得给朕拿出一个章程吧?”小皇帝看着两人有些颇显无奈,只是语气已经平缓下来。 蔡博严和白尤看到小皇帝这幅模样,知道小皇帝已经想通,心中也是一松。 小皇帝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蔡博严,也没有再过苛责,平静地说了句:“蔡大人也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隆恩。”蔡博严站起身来轻轻晃动了跪的有些僵硬的身体。 小皇帝看着蔡博严继续问道:“蔡大人,你来说说朕现在该怎么做呢?” 蔡博严一脸为难地看着小皇帝,心说“这叫什么事?我是来向您寻求指示的,您又把问题抛给我……” 诸侯子弟敢做出这个决定就已经不是为臣之道,不过从之前诸侯敢公然抗旨那次来看他们也早已没了为臣之道,皇权现在在他们身上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况且这次是诸侯子弟占着理,毕竟他们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遭遇的刺客……从他们敢守在城门外设路障稽查来看,就知道它们这次是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挑战皇权。若是小皇帝真的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部斩杀,只怕内战就会随之燃烧起来。但若是任由他们在城外设障稽查也不行,时间一久的话就会让普通民众对皇权失去敬畏之心。而最后一点,如果答应他们进城护主的话除了皇权威严不存之外,他们八个手下的兵士聚集起来差不多有两千多人,帝都之中突然多了两千余名不受控制的虎狼之师,这其中变数可就更大了……而最最为主要的一点就是,从这次事件来看,八个诸侯子弟竟然在此时同气连枝了……这就更为难搞了,等于说小皇帝要同时面对八家诸侯,所以说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其实很难,稍有不慎皇家就会丢了面子失了里子。 “刺客,都怪这些该死的刺客……”蔡博严心中不由咒骂起那些刺客来,可是咒骂归咒骂,最为主要是他现在竟然对这些刺客的来路一无所知,而且连一丁点线索都没有,除了姬颜和沐秋凰交给京都府的那些刺客尸体之外,刺杀其他人的那些刺客竟然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而从那些尸体上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蔡博严此时正在苦苦思索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刺客?而且这些刺客竟然还敢同时挑衅八家诸侯? “不对……”正在苦苦思索的蔡博严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两个字来,多年的职责生涯告诉他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虽然诸侯子弟遇刺这件事看起来没头没尾,可若细细想来却还是有迹可循的。昨日后半夜诸侯子弟遇刺,今晨他们便召集了兵士堵在城外……主要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才以至于蔡博严还没来及仔细梳理事情脉络,就急匆匆的进宫禀报了。 现在蔡博严仔细想来,却发现要推断出刺客的幕后主使其实也并不难。首先一点,诸侯子弟是在参加完姬颜召集的宴会后同时遇刺的,也就是说幕后这人掌握了他们的出行路径和时间,幕后这人是知道有这次聚会的。可是,姬颜设宴包下天香居这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还在鸿胪寺备过案,这件事不敢说是人尽皆知了…可有资格知道的也都已知道,因此,这点上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可是接下来的信息就很有用了,首先能同时分兵八路去刺杀这八个人就说明对方人数很多,从案发现场上的羽箭以及姬颜和沐秋凰交上来的尸体上来看,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们每支队伍的人数在二十余人,八支队伍加起来近二百人、且这些人都被割掉了舌头……这就把范围一下缩小了。首先这些人一看便是接受过统一训练管理的,也就是说这些人不会是来自江湖,更多像是被人圈养的死士,而有能力圈养这么多死士的人,其身份地位也一定低不到哪里去……但是问题又来了,现在的大幽说是风雨飘摇也不为过,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天下之中最有军实力的不是皇帝而是这八位虎踞一方的诸侯,究竟是谁会有胆量且、不惜去同时得罪这八大诸侯呢?……这个是重点中的重点,首先幕后主使得有这个实力胆量,其次他还得有足够的理由去做件事。这两个条件都不好满足,特别是后者,相信没有人会愿意同时去得罪八大诸侯的,除非…除非他没的选或者说从这件事中能让他获取到足够的好处。 …… 突然,蔡博严猛的一惊打了个激灵,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偷看了小皇帝一眼……不怪他震惊,而是因为通过他这剥丝抽茧般的推断来,他竟然发现符合这个要求的幕后主使只剩下两个了……那就是夏侯家和眼前的小皇帝。 而且在他心中这幕后主使的身份竟然更接近于前者,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因为世人都知道他亲近于夏侯家。可是,夏侯家的嫌疑最大这一点却是不可否认的。首先,夏侯家完全有能力圈养这么一批死士,其次,夏侯家也有足够的理由去做这件事。如今在这帝都之中,夏侯家掌控着绝对的军权,而小皇帝却占了先天大义和民心。若是能挑拨小皇帝和诸侯之间起了龌龊争执……那么最终会得利的肯定就是他们夏侯家了。他倒并不是没有想过刺客是小皇帝的人,只是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被他否认了,因为如果是小皇帝派人的话只会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挑拨诸侯不合,小皇帝不可能傻到同时派人去撩拨所有人,然后把这些人逼到一起。而至于这群刺客会不会是诸侯子弟自己的人?他们自己派人刺杀自己这种事,他倒是真的想都没想过,一来自己派人刺杀自己这种事很少,二来这次进京来的诸侯子弟人所带人数皆有登记、且他们带进城中的人数并不多,任何一家都不可能可以同时派出那么多人,而且还有一点,就是沐秋凰和姬颜的随从确实格杀了去刺杀他们得那批刺客,而且还把尸首交给了京都府了…… 对于这些京都府的办案人员来说有这么一句话:“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蔡博严身为京都府尹更是对这句话深信不已,所以他现在心底里已经很确定了,这批刺客的幕后主谋就是夏侯家。 可是,这也只是他的推断,他并没有证据,而且假使真是夏侯家所为的话,以夏侯文渊的手腕和能力来看,也绝对不会留下证据的,还有一点就是他真的是很亲近夏侯家……综合所有因素来看,蔡博严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 ……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刺客的幕后主谋,还真就是他觉得最不可能的那两家。 真实情况其实是这样的,刺杀沐秋凰和姬颜的刺客还真是小皇帝派的,小皇帝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沐秋凰和姬颜误认为刺客是夏侯家所派的……正如先前所说的那样:因为沐秋凰和姬颜身份不同的原因,他俩死在谁的地盘上谁就有了大麻烦……而现在他们正在小皇帝的地盘上,这也就导致了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到小皇帝的头上。至于其它那些刺客也还就是姬颜所派的,他们任何一家在城中的人数不足这个都是事实,可若是他们几家的人数凑在一起呢?假意刺杀这些诸侯子弟的“刺客”,其实是姬颜、沐秋凰、刘益雍、公羊恬押他们四个手底下在城里的人假扮的,其时,当时他们手底下假扮的这群“刺客”也准备去“刺杀”他们自己来着,只是没想到小皇帝的真刺客出现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两支不同队伍里的“刺客”凑巧碰到了一起,导致了八名诸侯子弟同时遇刺、刺杀姬颜和沐秋凰的刺客被当场格杀留下尸体这场刺杀,然后就成功的误导了其他人、包括蔡博严在内,让他们误认为了这两场刺杀其实是一场……然后互为悖论地洗脱了彼此的嫌疑。 不得不说,世上有的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 “蔡大人,你可思索到好的办法了?”小皇帝见蔡博严思考了好一会,不由开口问道。 听到小皇帝问话,误以为自己已经得知真相的,蔡博严也是想出了一套好的办法。 只见蔡博严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臣刚刚思索到了一套不成熟的方法,但是具体可行否?还有待陛下定夺。” 小皇帝迫不及待道:“蔡大人先把你的办法说来听听,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好不是?” “是。”蔡博严继续说道:“臣以为不可同意让他们的兵士进城,也可勒令他们守在城外的兵士返回原本的驻守点。” 小皇帝轻轻点了点头,询问道:“严大人,你说的倒是正合朕心,不过却怕他们不肯奉令,若是起了冲突的话又该当如何?刚刚朕说他们若敢反抗让裴擒就地格杀,你们又不同意……” “回禀陛下,微臣当然不认同让巡防营与诸侯子弟起冲突。”蔡博严不紧不慢地说道。 “若是不以武力驱赶的话,又如何能够确保他们会同意离开?”小皇帝满脸疑惑。 蔡博严气定神闲地捋了捋自己并不浓密的胡须,缓缓说道:“他们之所以会要求进京护主乃是因为刺客还没抓住……所以微臣斗胆,京都府可以对外谎称罪犯已经抓到,然后再从死牢里挑出一批待死的囚犯当街斩首示众……这样一来,可以先堵住他们的口舌。然后,陛下可再下一道旨意给夏侯大将军,让大将军暂领京都巡防营……有了大将军的赫赫威名在此,微臣相信无论是刺客还是诸侯子弟都不敢又所异动。” 小皇帝听完蔡博严的话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不得不说这的确是目前最为有效的方法了,可是让夏侯玄霸暂领巡防营这点上,小皇帝却是有些犹豫不决……凤陵城中的巡防营和皇宫里头的三千禁卫军是小皇帝自己所掌握的最主要军事力量了,本来小皇帝就有些忌惮夏侯玄霸,又怎么会愿意让夏侯玄霸暂领巡防营?与这个相比较,所谓的皇权威信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小皇帝直勾勾地盯着蔡博严看着,虽然先前就知道蔡博严亲近夏侯家,但是因为蔡博严为人世故圆滑倒也没什么把柄,可是这次竟然是在明目张胆的替夏侯玄霸揽权……不得不说他成功引起了小皇帝的杀心。 “来人。”小皇帝语气冰冷,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 “不好。”蔡博严心中暗叫一声。 就在这关键时刻,他也是察觉到了小皇帝的杀意,想起了自己刚刚的言语间的不妥……噗通一声,蔡博严跪倒在地,匆忙解释道:“陛下莫要误会微臣意思,微臣的意思让夏侯大将军从今日起直至上日节结束这段时间里,名义上暂领巡防营以安诸侯子弟之心,实际里并不赐他兵权、只是借用他的名头而已……” “哦!若是这样的话,只恐夏侯大将军会觉得朕在戏弄于他?”小皇帝故作为难道。 “陛下明鉴,夏侯大将军所涉职位已经够多了,实在是不适合再给大将军增添繁务了……微臣愿为陛下传旨,向大将军说明原由。”蔡博严故作镇定地说道。 “那就依爱卿所言吧!”小皇帝语气平静地说道。 “遵旨。”蔡博严长舒了一口气。 只有蔡博严自己知道,他虽面色如常实则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十六章 夏侯!夏侯! 在大幽帝国建立以前世间是没有夏侯这个姓的,之所以现在会有这个姓还要从幽太祖打江山那会开始说起,当年幽太祖身边有一亲兵名叫夏侯,他父亲之所以会给他起这个名字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他父亲企盼着他能马上觅封侯,可惜老人的期望虽好,现实却有些残酷……这位名叫夏侯的小兵终其一生也就只做到了千夫长的位置而已。本来,在这大千世界里像这种终其一生也实现不了自己最初梦想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是多如牛毛……这倒不是说他努力不够,而是因为有时候人在给自己定梦想的时候总会是凭自己的心头喜好来想,而忽略了自身的能力以及诸多现实问题。本以为这名小兵会像历史尘埃一般无足于轻重不被历史所铭记时,这名小兵却不甘于就这样平凡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最终,他做了一件极其狂妄的事情,那就是他自创了一姓,他名夏侯,从他起后代子孙均姓夏侯……就这样,自他起,世间开始有了“夏侯”这个姓氏。 尽管那个叫夏侯的小兵最终还是没有被人铭记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可是他自创的这个姓氏却被永久的保存下来了,尽管夏侯这个姓在绝大数时间里也都曾像他的创始人一样寂寂无名,可是历经百年以后……如今也是因为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的存在,而使的这个姓氏开始渐渐发光发热……随后夏侯玄霸族弟夏侯文渊的出现,又给这个姓氏添了一把火……最终使得“夏侯”这个姓氏变得光芒万丈起来。 所以说,人生有时候不要去计较一城一隅的得失,也不要刻意地去纠结梦想究竟是否会有实现的可能……也许在你追逐梦想的这个途中,不经意间就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 大将军府很大,比太师府要大上不少,事实上在这帝都之中除了皇宫以外,还真是再也找不出能比大将军府更大的府邸了。大将军府不光光是府邸大,而是府邸上下什么都大,门口的石狮子大、门板大、花园大、水井大、石桌大……总而言之,大将军府中但凡一切目光所及之处,都要比寻常物件大上不少。 在这些以大著称的大将军府里,有一座书房更是大到了极致,这书房几乎占去了大将军府四分之一的面积,比寻常官员的府邸还要大,说是书房但其实更像是一座书楼,只不过夏侯玄霸还是喜欢将之称呼为“书房”。而这么大的书房里面自然也是少不了摆放书籍的,只是想要用书籍摆满这么大的书房又谈个容易?因此,夏侯玄霸这间“书房”里摆放的书籍也是杂七杂八,与北虞候府藏书阁中只收藏孤品、珍品书籍的方式是截然不同,它是以量为先,夏侯玄霸这间书房里对于书籍是从不挑剔,只要是书就行,从来不管它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甚至于就连大街上那些论斤卖的劣质书刊他也都照收不误……似乎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将这间不是书房的书房填满书。 只不过在面对老太师司徒长青调侃他是“牛嚼牡丹——唔识花共草”的时候,他也强行做出了辩解。 用夏侯玄霸的原话来说就是:“每本书的存在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文艺,未见夏侯玄霸本人之前,可能还会有人认为这句话是真的出自夏侯玄霸之口,可是一般等见过夏侯玄霸本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认为这句话是夏侯玄霸说的了。原因无它,只因夏侯玄霸的发迹史与读书没有什么关系,甚至还有人说夏侯玄霸在成为大将军之前,其实他是识不了几个字的,他之所以现在会对书籍有一种执拗的偏爱,就是源于他当初并没有读多少书,所以现在想弥补回来……可是不论怎么说,他有如今之身份地位却是实打实靠他自己的本事,是他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用命拼杀得来的。 夏侯玄霸的长相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充满了霸气,他身高九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眉似卧蚕,唇若涂脂……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可是身躯看起来却依旧是魁梧健硕,肌肉线条遒劲的犹如钢铁。他的武道修为也正如他的长相那般强悍无畏,自身修为早已到达武道巅峰进入九品之境。治军手段也是暴虐严苛著称……他的敌人和军中同僚对他的定位也不是儒将、智将,而是杀将,且还是粗鄙的杀将。 可无论他们怎么评价,夏侯玄霸如今喜好读书这个事实却是不争的,与他的交好的同僚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夏侯玄霸如果休沐在家的话,他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去书房的路上。 …… 而这时,夏侯玄霸也正在大将军府里,也正如他那位同僚所说的那般…他正在大将军府中的书房里。 尽管此时已是寒冬腊月,书房里也不曾铺设地龙,书房里的温度与室外一般无二……可是夏侯玄霸却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一般,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亵裤,正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书籍。他手里的书不是什么孤品珍品,只是大街上随处可以买到的奇闻异事,可是夏侯玄霸却看得津津有味……而刚刚从蔡博严手上接下来的圣旨,却被他随意地撇在了面前的书桌上。这倒不是因为他蔑视皇权,而是在他心中圣旨是真的没有他手上的书籍重要。 夏侯玄霸看书的速度并不快,这点从他翻页的间隔时间上便可看出,他每翻一页都会在上面停留很长时间……虽然他手里拿着的只是薄薄的一本的小册子,上面所书内容也不过万字,可是等他全部读完竟然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等夏侯玄霸缓缓合上手上书籍将它放回原处,刚刚从书架上重新取下一本书籍正准备阅读的时候,站在书房门外服侍他读书的老仆推门走了进来。 听见推门声,夏侯玄霸轻微地皱了皱眉,有些不舍地将目光从刚刚打开一页的书籍上移开。 服侍他读书的老仆是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亲兵队正,他深知着这老仆很是了解他的脾气,若无重要的事断然不会在他读书的时候进来打扰。 老仆走到书桌前恭谨一礼后,轻声说道:“大将军,十三公子来了。” 听到“十三公子”这个名号后,夏侯玄霸平日里充满肃杀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柔情。 “让他来书房见我。”夏侯玄霸轻声吩咐道。 “是。”老仆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后,一名约摸有三十多岁的锦衣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锦衣男子的长相气质与夏侯玄霸截然不同。 锦衣男子长得是仪表堂堂,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点也不像夏侯玄霸那般粗犷,反而是自身便带着几分儒雅气质。 …… “二哥。” 锦衣男子看着夏侯玄霸轻唤了一声。 “你怎么还是这般消瘦?”夏侯玄霸笑言道,挥手示意锦衣男子坐下。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难以想象的到以残暴嗜血著称的夏侯玄霸竟然还会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 锦衣男子坐到夏侯玄霸对面的椅子上,也是笑言道:“我一直以来都是这般消瘦,比不得二哥魁梧健硕,再说了,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像二哥这般……?” “你呀!都是丞相身份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是这般模样?”夏侯玄霸无奈道。 “丞相怎么了?即使是丞相我也还是你的十三弟不是?再说了,我这个丞相身份虽然听起来很是唬人,可是在您这个军方第一人、镇国大将军的眼中又能算得了什么呢?”锦衣男子嬉笑道。 原来这锦衣男子就是夏侯玄霸的族弟~夏侯文渊。 有人说,夏侯一脉这几百年来的风水都被夏侯玄霸和夏侯文渊这两个人占尽了……这句话虽然毫无道理可言,可是也说的名副其实。自从夏侯这个姓氏诞生直至今日,夏侯一脉从未有过任何名字能够像夏侯玄霸和夏侯文渊这般有名过。 夏侯玄霸的师从来历无人清楚,可是他的起点的却是从最底层的大头兵开始的……龙朔帝时期夏侯玄霸入伍参军,在征伐北海时因战功卓越而被封为大将军;后来先帝驾崩前夕加封其为镇国大将军成为托孤大臣之一;再后来东彻侯谋反,夏侯玄霸率军与东彻侯一战全面击溃东彻军而震惊天下,继而成为大幽军方第一人……直至现在夏侯玄霸已经成为了朝堂之上的第一人,小皇帝更是特许他可随时进宫面君,可凭心情决定上不上朝,等一系列特许权利。 而夏侯文渊却是因为夏侯玄霸的原因沾了不少光……他出身名门,是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的族弟;他师从大家,是三朝元老、国之柱石、老太师司徒长青的亲传弟子……他现在更是身居丞相高位。 …… …… 文臣以丞相为首,武将以镇国大将军为最……也就是说,如今夏侯一脉的这两个“夏侯”竟是将文武两方面都做到了极致。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十七章 说服 听着夏侯文渊的俏皮话,夏侯玄霸看似没奈何的摇了摇头,实际上内心里却很是欣慰。 整个家族之中他最看重的便是这个小他十余岁的族弟,所幸这个族弟也从未让他失望过,无论是能力还是别的其它方面都不曾让他失望过……只是有时候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族弟太过于惊艳,所以才会让他有些左右为难。 “怎么今日里有时间来我这里了?”夏侯玄霸开口问道。 见夏侯玄霸开口询问,夏侯文渊也是开始认真起来,收起了那副散漫的嘴脸,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昨夜里西烈世子姬颜在天香居里设宴邀请诸侯子弟……事后诸侯子弟全部遭遇了刺客这事二哥您知不知道?” 夏侯玄霸点了点头说道:“刚刚知道。” “您刚刚才知道?”夏侯文渊狐疑道。 夏侯玄霸指了指桌上的圣旨道:“这是先前蔡大人带来给我的,我是看了这个才知道。” 夏侯文渊接过圣旨看了看皱眉,自语道:“发生此等大事,我这个当朝丞相与您这个镇国大将军竟然不是最先知道的?” 夏侯玄霸看了夏侯文渊一眼,狐疑道:“我已经特请不参与朝事,想来应是陛下体恤我年迈,不愿让人来打扰我吧?” 夏侯文渊闻言笑了笑、笑意中带有丝丝嘲讽,指着圣旨,开口说道:“二哥还要自欺欺人么?若真是体恤您年迈的话,那么这又是什么?你我都知道真实原因是什么,那就是小皇帝怕您,而我刚好又是您的族弟,我们都姓夏侯……” 夏侯玄霸听完夏侯文渊的话后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说了句:“对陛下还是要尊敬些。” 夏侯文渊见夏侯玄霸这幅模样,有些无奈地说道:“小……帝王开始怕臣子了,这对臣子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事?二哥如今看似功勋卓著,实则早已是头悬利刃。” 夏侯玄霸闻言挑了挑眉道:“头悬利刃又如何?难道他还敢真砍下来不成?” 夏侯文渊听得夏侯玄霸这话眼神瞬间一亮,心道:“莫不是二哥以往都是在韬光养晦,那副忠君报国的模样其实都是装的?” …… 夏侯玄霸与夏侯文渊是夏侯一族中最为出色的两人,夏侯文渊能有今日之成就,除了是因为他自身极为优秀极有能力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要得益于他的族兄~夏侯玄霸。夏侯玄霸当年倚仗军功发迹之后,深知若想将家族发扬光大传承下去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是不可能的,于是便在族里开设族学免费供族人读书,然后再从这些族人之中挑取出色之人再单独出去加以培养,最后再从这批单独之人中再挑取……就这般循序渐进,只是为了培养出一批真正可以引领家族进取的顶尖人才。夏侯文渊便是这些人中最为出色的那一个,甚至于出色到连夏侯玄霸都不能完全掩盖住的他的光芒。对于夏侯一族中能出现如此人才,夏侯玄霸自然也是喜闻乐见,对于夏侯文渊也是极为重视,甚至于关于家族的未来整个发展方向都会与夏侯文渊相商讨。而夏侯文渊一直以来也都是对夏侯玄霸尊敬有加,对于族中之事也是全力以赴。二人之间一直以来都是相处的极为融洽、不曾有过分歧……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在对如今这时局上,二人却是有了不同的态度。 两人的歧义便在于:夏侯文渊觉得大幽气数已尽,想要为夏侯一族谋个未来……而夏侯玄霸却始终不愿辜负龙朔帝的信任想要忠于这个帝国,将来青史留名。 尽管夏侯玄霸内心里也认可夏侯文渊的观点,可是在这件事上却始终不愿意按照夏侯文渊的想法去做……不过二人虽然在这件事上意见不合,其亲近关系却始终还是像往日一般不曾有过改变。 无奈,夏侯文渊只好是一有机会就来说服夏侯玄霸,这次也是如此。 …… 夏侯文渊越想越是怀疑夏侯玄霸的心思,于是忍不住开口试探道:“刺客可是二哥派的?” “你在胡说什么鬼话?我怎会做出这种陷君王于不义的事情……”夏侯玄霸有些气急道。 夏侯文渊见到夏侯玄霸这般模样,便知晓自己刚刚猜错了,知晓这个族兄的想法还是与往日一般不曾有过变化。可是夏侯文渊却不甘心于就这样放弃,于是继续说道:“若真有利刃落下来那天出现,二哥将意欲何为?” 夏侯玄霸闻言微微一愣陷入沉默当中,良久之后才认真地出言说道:“先帝不以我卑鄙,提拔我于微末之间,更是在大限之际托孤于我……先帝如此圣恩我又当何以报?唯有忠君报国死而后已,如此才能报先帝知遇、信任之恩。” 夏侯文渊闻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也是先帝的恩情而不是小皇帝的恩情,小皇帝不如先帝多矣……如今小皇帝已是对二哥有多番猜测,如此下去,只怕将来二哥未必能得以善终?” 夏侯文渊的话说的极重,句句话语都是如同刀子一般割进了夏侯玄霸的心里。可是夏侯文渊别无选择,正是因为他知晓夏侯玄霸的态度,所以他才会想用尽方法去改变夏侯玄霸的态度……他知晓夏侯玄霸心坚逾铁,对这个帝国仍旧存有幻想,对小皇帝仍旧存有幻想。所以夏侯文渊才会句句诛心,试图用这些诛心话去打破夏侯玄霸心中小皇帝的幻想。 他也姓夏侯、更是夏侯玄霸精心挑选的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夏侯一族因为夏侯玄霸的错误决定而走向灭亡,他想要说服夏侯玄霸,他要为夏侯一族谋个好的未来,他要将夏侯一族这个大家庭重新拉回到正轨上。 …… 只是似乎又要令夏侯文渊失望了,尽管他言辞犀利针针见血,可是夏侯玄霸还是不为所动,夏侯玄霸沉默片刻后,义正言辞道:“我不能这样做。” “二哥难道是想做一个愚忠之臣么?”夏侯文渊愤怒道。 夏侯玄霸认真想了想,垃圾篓说道:“我做不来愚忠之臣,我刚刚说过了,陛下若是真的敢无故对我刀斧加身的话,我会反抗的……这点你暂且放心。 只是…在陛下尚未对我有所不义之前,我也万万不会对陛下有丝毫不忠……” “二哥,你还在执迷不悟吗?”夏侯文渊眼真意切地说道:“小皇帝下如今不是不想对你不义,而是不敢对你不义,因为你握有军权,因为他怕对你稍有动作后逼急了你……他现在之所以对你礼敬有佳不是因为他知晓你的忠心,而是因为他忌惮于你手中的二十万铁血将士……一旦小皇帝有办法对付您手中这二十万大军的话,那么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您,到时您即使想反抗,可是又有什么能力再去反抗呢?……” “若真是那般收场,我也认了。”夏侯玄霸平静地说道。 夏侯文渊不满道:“认了?二哥,您为什么要认?难道就为了所谓的‘忠诚’,您要不惜搭上一条性命吗?” “那又如何?”夏侯玄霸继续说道:“我与老太师同为先帝托孤重臣,老太师都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又为何不能像老太师一般?” 听到夏侯玄霸提到老太师司徒长青,夏侯文渊心中也是有明了,但还是无情地说道:“您还真不会像恩师那般。” “为什么?”夏侯玄霸问道。 夏侯文渊清了清嗓子道:“因为恩师历经三朝,门生故里遍布天下……更何况恩师还有两点优势要强于您。第一,恩师是文官;第二,当初先帝托孤之时恩师就已年迈不堪……对于像恩师这般垂垂老矣、对小皇帝丝毫没有危险的老鹿,小皇帝是不会对他如何的,反而会将他高高的捧起,给天下人竖一个榜样……可是二哥你不是老鹿呀!您是只正值壮年的头狼,刚好能够威胁到他……对于您这样充满威胁的人物,小皇帝又怎会放心呢?” 夏侯玄霸听着夏侯文渊将和老太师和自己比作鹿和狼,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他这个族弟说的都是实话,他这个族弟还是老太师的得意门生……虽然他已功勋卓著、位极人臣、宦海沉浮好些年,可若真论起来这些复杂政治思维,他自认为比不上老太师司徒长青,也比不上他的族弟夏侯文渊。” 夏侯玄霸半眯着眼睛,继续说道:“我承认你说的都对,可是我若真的如你想那般,将来史书又会如何书写? 老太师忠肝义胆千古流芳……而夏侯玄霸呢?叛国欺君遗臭万年么……” 夏侯文渊看了一眼夏侯玄霸,不屑道:“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夏侯玄霸仔细地看了看夏侯文渊,不解地问道:“老太师一生忠于大幽、忠于陛下……你身为他的得意门生?又怎会如此离经叛道?你这般作为,将来何以去见老太师?” “二哥,您错了。” 夏侯文渊平静地说道:“你不懂我的恩师,恩师是忠于这个帝国不假,忠于陛下也不假。可是这也仅限于恩师一人,恩师将他的一生给了这个帝国,却不会把他的家族也献给帝国……这点从恩师临终前留下遗命、不许司徒一族入朝为官便可看出。恩师之所以不让不器师兄继续入朝为官,乃是因为他知道在他死后天下必将大乱。然而,不管天下将如何大乱…终归会有太平盛世的那一天,而恩师早生前就已为他的家族铺好了后路…这后路就是恩师的名声。也就是说将来不管是何人最终取了天下,他若是想得到这天下士人的真正归心,都势必要去请司徒一脉复出为官‘等到了那时司徒一族便会顺理成章的大出与世,成为新王朝的又一豪门贵族……这便是恩师的谋略,恩师所谋的从来都不是个人的得与失,而是整个家族的千秋鼎盛……” 夏侯玄霸闻言低下头去陷入了沉思之中,过来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看着夏侯文渊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能让整个家族因为我的原因而毁于错误之中……尽管,整个家族得兴于我,我也有资格让它再成就于我……只是我不打算这么做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十八章 大将军 听到夏侯玄霸这样说,夏侯文渊心中也是一喜,在他看来能够说服这位族兄才是他此生做过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夏侯玄霸看了看夏侯文渊,平静地说道:“我会将夏侯一族的族长权利全部交付与你,夏侯一族的未来由你决定,无论将来它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都全系于你一人之肩。” “二哥放心,夏侯一族将来只会千秋鼎盛流芳百世。”夏侯文渊义正言辞地说道。 夏侯玄霸闻言点了点头,他倒是对夏侯文渊这句话深信不疑。 夏侯文渊想了想继续说道:“弟还有一问想问二哥。” 夏侯玄霸回答道:“你问。” 夏侯文渊调整了一下语气,认真地问道:“二哥可有九五之心?” 夏侯玄霸惊闻这话心头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族弟的野心竟然会有如此之大?开始有些后悔刚刚答应将族长权利交付给对方……没有野心成不了气候,可野心太大也未必会是好事。 夏侯文渊刚刚在问话的时候眼睛就一直在紧紧盯着夏侯玄霸的眼睛,此时见夏侯玄霸这幅神情心中已是将夏侯玄霸的心思猜了个大概,心底不禁有些失望。若真是依他所设想的那般这位族兄真有九五之心的话,他倒是真有心思想试上试,看看夏侯一族在他与他族兄的齐心协力的带领之下,究竟能不能与那些根深蒂固的老牌诸侯们一决高低?尽管他也承认这有赌的成分,可是只要有资格入了局,那么不到最后掀开赌盅的那一刻,输赢永远都是对半开……若真是赌赢了呢?一旦赌赢这场大局夏侯一脉就将大出天下,这样的诱惑是他所不能拒绝的。 封侯拜相有可能是寻常人一生都不可企及的高度,可若是本身就已是封侯拜相之人呢?那么恐怕也只有改朝换代这种事情才能让他视作目标吧? 夏侯文渊就是这样的人,只是现在他已知晓他的这位族兄并没有这个心思,那么仅凭他一人也没有这个入场资格……想到这里夏侯文渊开口说道:“二哥若是觉得我的心思太过可怕,大可以收回刚刚所说的话……” 夏侯玄霸认真看了看夏侯文渊,开口说道:“我刚刚说过,夏侯一族的未来由你决定,无论将来它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都全系于你一人之肩,你无论如何去做我都不会阻止。” 夏侯玄霸站起身来,颇有感慨地说道:“论行军打仗你不如我,可若论起权谋政治则是我不如你……我老了,我已经没有这份心力了……” “二哥……”夏侯文渊忍不住叫了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 夏侯玄霸伸手地拍了拍夏侯文渊的肩膀,颇为感慨地说道:“从这一刻起你便是夏侯一族的族长,你想如何去做都可以,也无需再与我说。” “二哥……”夏侯文渊欲言又止。 夏侯玄霸转过身去背对着夏侯文渊,沉声说道:“只是我夏侯玄霸既然身为大幽帝国的镇国大将军,那么我终其一生都不会背叛大幽帝国,永远不会……” 这一刻,夏侯玄霸的脊背挺的笔直。 夏侯文渊朝着夏侯玄霸深深揖了一礼,沉声说道:“二哥大义……” 夏侯文渊的这句“大义”,指的是夏侯玄霸为了家族传承而作出的选择。夏侯玄霸之前说得其实很对,这个家族得兴于我,他自然也有资格让这个家族再成就于他。试想一下,若是夏侯玄霸强行拖着这个家族与他一同为帝国尽忠的话,那么不管结果如何,夏侯玄霸的忠名必定会流传百世……可是夏侯玄霸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 …… “去吧!今日以后你我毋庸再见。”夏侯玄霸平静地说道依旧没有回头。 夏侯文渊朝夏侯玄霸再次行了一礼后,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书房里随即传出夏侯玄霸慷慨激昂的歌声:“枯叶落,愁难拓,寒愁怎敌锦衾薄?胡未破,人离落,鬓霜不惑,岁月蹉跎,莫,莫,莫。 残夜半,旌旗乱,征战沙场几人还?佳人盼,倚阑干,横刀仗剑,戎马立前,战!战!战!” 已经走出书房的夏侯文渊在听到这曲《将军令》后,身形明显一愣,随即大步离去。 夏侯玄霸最终还是被夏侯文渊说服了,为了家族的绵延传承夏侯玄霸将族长之位交给了夏侯文渊,可是他自己却不愿与整个家族同行,他要孤身一人继续去守护他心中的信仰,他要继续效忠于这个即将倾颓的帝国。 他对夏侯文渊所说的那句“今日以后毋庸再见”,是他在与整个家族割裂,只不过是独独将他自己隔裂出去了而已。 他是有私心,他的私心便是想让夏侯一族千秋鼎盛。为了这个私心,他可以放弃那个他一手兴盛起来的家族。 可他更有忠义。 尽管被世人误解他为乱世奸贼、说他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尽管被他自己忠心守护的皇帝陛下猜疑;尽管被自己最为欣赏看重的族弟称之为愚忠……但,那又怎样? 自己究竟忠心与否?自己知晓便好,将来是流芳百世也好,不得善终也罢,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他是大幽的将军,那么他必定要为大幽流尽最后一滴血,大幽帝国的将军只会战死在大幽亡国之前,绝不会苟活于大幽亡国之后。 ——————————————————————————————— 回到自己府邸中的夏侯文渊径直来到了自己书房之中。 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却是夏侯文渊的书房里竟是没有书,书架上是空落落的连一本书都没有放,书桌上也是如此只放有笔墨纸砚并未放有任何书籍。 夏侯文渊端坐在书桌后手里提着一支笔,只是这支笔只是静静地停在半空中、始终没有落于纸上,“啪”地一声,笔头上的油墨滴落在了纸上四溅开来。 夏侯文渊盯着白色纸上的漆黑墨迹认真看了许久,最终苦涩一笑,大喝了一声:“拿酒来。” …… 片刻功夫以后,一位穿着朴素的青年男子拿着一坛酒走了进来,恭敬地朝夏侯文渊行了以后,双手将酒坛放在夏侯文渊桌前。 夏侯文渊看了一眼青年男子,平静地说道:“一坛不够。” 青年男子闻言朝夏侯文渊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等到青年男子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又抱了两坛酒。 夏侯文渊看了看桌上的三坛酒再次说道:“三坛也不够,去将府里的酒全部取来。” 这次青年男子离开的时间要稍微长一些,等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竟是推了一辆板车,板车上放着的全都是酒……如此反复五六次以后青年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静立在书桌旁边,此时书房外面的院落里已是摆满了酒。 “都取来了吗?”夏侯文渊平静地问道。 “府中酒窖里共计藏有美酒二百一十四坛已经悉数在此。”青年男子恭声说道。 “嗯。” 夏侯文渊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可知我书房里为何一本书都没有?” 青年男子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因为丞相读完一本便烧一本,故而无书。” 听完青年男子这话,夏侯文渊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迟迟没有说有说话。 若是寻常下属在面对夏侯文渊如此平静的目光和沉默之下,只怕内心里早就会惶恐不安,不说跪下请罪了,最起码也会躲避开夏侯文渊的目光不敢与之对视。但这名青年男子不同,青年男子姓沈名谋,谋是阴谋的谋、谋划的谋……沈谋人如其名,来历神秘莫知,除了平日里专为夏侯文渊处理文书阴私之事外,更是还兼当着相府里的管家一职,乃是夏侯文渊最为信任得力的下属,所以他才会迎着夏侯文渊的目光毫无惧色,才会敢与夏侯文渊相对视。 “陪我喝酒。”夏侯文渊突然开口说道。 沈谋在听到这话以后也是丝毫没有犹豫,从书桌上取下一坛酒,拍去坛封后大口喝了起来。夏侯文渊见他这幅模样也是不再看他,自己也是取下一坛酒开始畅饮起来,两人饮酒都是极快,如同长鲸吞水一般,瞬间功夫两坛酒竟是被一饮二尽,一坛酒喝完以后,夏侯文渊又从桌上取下一坛开始喝了起来,沈谋见状也是又拿起了一坛酒……两人没有说话,仿佛在那里拼酒一般,唯一的区别便是夏侯文渊坐着,沈谋站着。 饮尽三坛酒后,夏侯文渊的脸上已有几分潮红,而沈谋却依旧是面不改色。 夏侯文渊看了看沈谋开口说道:“大将军无意于九五。” 沈谋看了夏侯文渊一眼,恭敬中带有几分赞叹道:“大将军忠义无双。” 夏侯文渊挑了挑眉,看着沈谋开口说道:“你似乎一点都不奇怪大将军这个决定?” 沈谋迎着夏侯文渊的目光平静地回答道:“丞相与大将军本就不是一路人……我站在局外自然看的清楚些。” 夏侯文渊听着这两句无头无尾的话,对沈谋投以赞赏的目光,自言自语道:“你说的对,不是一路上自然是要各走各的……只盼最后能够殊途同归便好。” 夏侯文渊这两句话也是没头没尾,但沈谋却似乎是听懂了一般,认真地看着夏侯文渊缓缓说道:“丞相切勿过于哀伤。” 夏侯文渊抬起头来看了沈谋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了吧?你去吧!” “是。”沈谋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夏侯文渊却是没有再去看沈谋,而是重新拿起一坛酒拍开封泥,声音低不可闻道:“敬大将军忠义无双……”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八十九章 一红一绿 此时距离诸侯子弟在天香居遇刺仅仅过去了一天时间,距离上日节之宴还有两天时间。 一大清早,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暂领巡防营负责诸侯子弟安全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得到这个消息后堵在城门外兵士们也是各自接到他家主人的命令退回了原本的驻守点,没有人再敢强行要求进城,毕竟是“人的名,树的影”,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的威势还不是这些诸侯子弟敢去挑战的,况且有了夏侯玄霸的坐镇,一般宵小刺客又怎敢再来撩拨?白尤也是领着宫里御医挨个探望诸侯子弟,替他们传达着小皇帝的关怀。 在送走白尤和御医之后,沐秋凰也是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公子,喝杯茶吧!”稣小小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 沐秋凰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开口问道:“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一日,你怎么看?” 稣小小知晓沐秋凰是在问刺客的事情,平静地说道:“应该不是夏侯玄霸派来的刺客。” “怎么说?”沐秋凰有些不解道。 稣小小思索了一下,解释道:“因为被格杀的这批刺客全部被割去了舌头,根据凰翎所获得情报综合分析来看,夏侯玄霸对待下属还做不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沐秋凰点了点头认可道:“你说的不错,夏侯玄霸虽然治军暴虐严苛,可他起家之时也不过是军中区区一小卒……这种从底层一步步起来,经历过下层兵士世界的军中大佬,是对下属人做不出这等残忍事情的。” “可如果不是夏侯玄霸?又会是谁呢?”稣小小满心疑惑道。 “算啦!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它了。”沐秋凰抿了一口清茶自言自语道:“不管是幕后主使是谁?在经历过这次事件后只怕都会暂时蛰伏于地下,估计他也不会想到八家诸侯子弟竟会同时遇刺吧?……不管怎么说,在姬颜的误打误撞之下,这个局已经算是被破了。” “嗯。”稣小小应了一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两人沉默了一会后,沐秋凰突然站起身来对稣小小说道:“你上次不是说有家玉器行不错么,今日刚好没事,去你上次说的那家玉器行看看,你不是看上它们家的一支紫玉钗么?刚好去买来给你。” 稣小小见沐秋凰还记着她之前说过的紫玉钗,不由满心欢喜起来,开口说道:“小小这就去通知令狐将军准备马车。” “不必去通知令狐大哥了,有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亲自执掌巡防营,这京都里自是安全的很,再说了马车前夜里被刺客毁坏不是还没有修复么?那家玉器行路程远不远?若是远的话你我骑马过去,不远的话咱们就一路溜达过去吧。”沐秋凰开口说道。 听到沐秋凰说只与她两人过去时,稣小小更是喜上眉梢了,连忙说道:“不远不远,咱俩从大街上走过去就可以了。” 其实从他们居住的客栈去往玉器行的路程不算近,即使架着马车也差不多要走半个多时辰,可是稣小小在听到沐秋凰问路程远不远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不远……至于稣小小为什么会这样做?其中心思只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了,不过稣小小在说完这话以后,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红晕。 “既然这样,那咱们现在就准备出发吧!”沐秋凰开口说道。 见沐秋凰现在就要去玉器行,稣小小连忙端起桌上茶水递给沐秋凰,开口说道:“公子还是先喝会茶水,稍等一会再去吧。” “为什么?” “难得遇到公子陪小小逛街,小小自然得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了……” 沐秋凰看着明艳动人的稣小小不解道:“你这不是已经梳妆打扮过么?” 稣小小吐了吐舌头,娇声央求道:“公子就等小小一会会呗。” “好吧!我在这里等你。”沐秋凰点头答应下来,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 尽管沐秋凰还是没有弄明白女子为什么会在出门前一定要化妆?但是沐秋凰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一般女子让等她一会会的时候,你可千万别以为是真的只需要等她一会会。 一般来说,女人所认为的那一会会时间与男人所认为的那一会会时间压根是不同的,两者之间是有本质上区别的。 别问沐秋凰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从稣小小离开直至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大半个时辰了,沐秋凰茶碗里的清茶都已经喝了四五遍没有一丝丝茶味了,可即使是直到现在,稣小小也还没有回来。 终于等到沐秋凰有些安耐不住,准备起身去稣小小房中寻稣小小的时候,稣小小终于回来。 …… “让公子久等了,我们现在出发吧!”稣小小柔声说道。 “你……”沐秋凰刚刚准备好的埋怨话语,在见到稣小小现在这般模样后再也说不出口了。 在见到稣小小这副模样后,他突然发现刚刚的等待是值得的,甚至有点犯贱地想到,别说是只等待大半个时辰,就算是再等待大半个时辰也是完全值得的。 沐秋凰第一次见稣小小时,稣小小是红衣裹身、披着红色的纱裙,素面相向、不着半点妆容,当时沐秋凰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闭月羞花”四个字;第二次是在进入帝都之前,当时稣小小擦了淡粉涂了红唇,穿着红衣,看起来依旧是明艳动人美丽不可方物……今日里稣小小依旧是身着一身大红色的散花水雾百褶裙,红裙外面披着一层同颜色的翠水薄烟纱……再加上稣小小自身更是长的极美,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当真是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稣小小见沐秋凰一副看痴了的模样,不由甚是得意,捂嘴轻笑道:“公子,我们出发吧!” 稣小小这不笑还不打紧,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沐秋看的是愈发痴迷了。 “好,我们现在出发。”沐秋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就在沐秋凰刚刚跟稣小小出了客栈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看见有几人抬着一顶轿子朝这边径直走了过来。 “是太师府的轿子。” 沐秋凰认出了轿前领路的那一人正是他当初第一次去往太师府时给他领路的老者。 “见过沐公子。”那老者朝沐秋凰行了一礼,吩咐众人落下轿来。 沐秋凰回了一礼,开口问道:“老丈这是……” 还不等老者开口回答,就听见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轿中传出:“是沐公子吧?” “司徒绿绮?”沐秋凰心中一愣。 果不其然,只见下一刻轿子上的布帘撩开,司徒绿绮从轿中钻了出来。 “司徒小姐,你这是?” “我听闻你遭遇了刺客,所以前来看看你。”司徒绿绮轻声说道。 “有劳司徒小姐挂念。”沐秋凰致谢道。 司徒绿绮突然来访,沐秋凰自然也是不好再随稣小小出去,只好将司徒绿绮迎了进去。 稣小小虽然好事被扰心中多有不满,但倒也知晓孰轻孰重,没有将这份不满表现出来,只是心中在暗暗后悔自己刚刚化妆的时间有些耽搁太久……有些幽怨地用眼神剜了沐秋凰一眼,可是在看向司徒绿绮的目光上可就没有那么友善了。 司徒绿绮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绿色,今日里穿着的衣衫也都还是碧绿颜色,很明显可以看出司徒绿绮今日里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将司徒绿绮迎进房中以后,三人之间的气氛不免有些尴尬起来。 司徒绿绮说是来看沐秋凰的,可是等真进了房间以后整个目光却全部落在了稣小小的身上,而稣小小也亦是如此。 两人今日穿着打扮的主色系是一红一绿,她们的长相身材也都是上上之姿,加上今日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所以让看到的人情不自禁地想将二人放在一起比较一番。 司徒绿绮长相甜美、身形曼妙,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一股青春活力气息,让人见了心情便自发开始愉悦起来,只是因为年岁稍幼的缘故看起来不免有些稚嫩………就好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 稣小小则是因为年岁要稍长于司徒绿绮的缘故,长相身姿看起来竟然也是要稍稍强上那么一丢丢,虽然身上看起来少了那股青春活力气息,但是却有多了一股说不出来曼妙韵味……好比是一朵正在绽放的娇艳玫瑰。 …… 本来三人共处一室便是有些尴尬,此时两女又是互相对视起来皆不言语,更是使得这股尴尬之中又添加了另外一种不可言语的气息。不知二女感觉如何?反正身处与他们中间的沐秋凰,此时却是感觉到了无比的压抑,如同是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纤细针丝正在空气中穿梭交锋一般,只是绝大多数针丝却都是落在了沐秋凰的身上。 沐秋凰本欲张口说话,可是等嘴巴张开后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又悄悄地嘴巴闭上,左右打量了一眼,忍不住对稣小小投以求助的目光。 只是这一幕却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司徒绿绮的余光之中,而沐秋凰本来是望向稣小小眼睛上的目光,在司徒绿绮看来竟是落在了稣小小的胸前。 司徒绿绮下意识地挺了挺自己胸脯,在发现比不上稣小小以后,不由开始圭怒起来,心中暗骂了一句“登徒子”,接着收回了放在稣小小身上的目光,继而望向了沐秋凰。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十章 只有女人最懂女人 沐秋凰被司徒绿绮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竟是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下意识地避开了司徒绿绮的目光。 可这在司徒绿绮看来这便是他理亏的模样,不由更加生气起来,圭怒道:“我本以为公子遭遇刺客后,应该是受到惊吓在静心调养才对,却不曾想公子竟是如此快活?” “快活?”沐秋凰不由满头黑线,心道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虽然没听懂司徒绿绮到底在说什么,但司徒小姐是在跟自己说话,沐秋凰总得回上一句不是,想到这里沐秋凰本着礼貌地态度说道:“司徒小姐说笑了,也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司徒绿绮看着沐秋凰用余光挑了一眼身旁的稣小小,心道:“难道我不知道你没有被吓到么?枉我得知消息后还在为你担心,求了爹爹好久才得以出来见你……没想到你竟是身边美女作伴,过的好不快活?真是白白枉费我的一番心力。” 司徒绿绮是真的越想越气,特别是在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酥小小漂亮的时候,这股怒气更为强烈了,不过她的怒意针对于稣小小的倒只有一小部分,绝大部分都放在了沐秋凰的身上。 沐秋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气正朝自己袭来,也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这股杀气来自于司徒绿绮,可是却又不知这股杀气所来为何?最终百思不得其解的沐秋凰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稣小小。 虽然沐秋凰允文允武才智过人,在别的事情上也是一通百通…说他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不为过……可是在对于女子心思这块却是有些不堪忍睹了,倒像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是一窍不通。 稣小小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就连司徒绿绮刚刚下意识挺胸的小动作也没有逃过她的目光……心中也早已是将司徒绿绮的小心思猜的一清二楚。此时看着正在生闷气的司徒绿绮和一头雾水的沐秋凰,酥小小不由在心中暗暗偷笑起来,就连刚刚被司徒绿绮破坏掉好心情的郁闷也是一扫而尽,在她看来这事是真的很有趣。 她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沐秋凰求助的目光,只不过她现在可还不打算去帮沐秋凰解围……不知为何?看着司徒绿绮生气的模样,稣小小就是觉得心底好爽。 想到这里,稣小小也是对沐秋凰投了个爱莫能助的目光。 沐秋凰再投以目光询问:“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快想想办法……” …… 站在一旁的司徒绿绮见着二人这副“眉来眼去”地模样,更是气急败坏起来,不过身为大家闺秀自幼所受到的良好教育使她克制自己没有立即拂袖离去……可是在看到稣小小得意地在她面前挺了挺胸脯以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不由柳眉倒竖怒目圆睁起来…… “司徒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沐秋凰见司徒绿绮这副模样不由关心道。 “舒服,我舒服的紧……”司徒绿绮银牙轻咬。 听完两人间的对话,稣小小是再也忍不住笑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被稣小小吸引过来。 稣小小见二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由收敛了笑意开口说道:“小小失礼了,实在是刚刚突然想起一个极好笑的笑话来,一时半会没忍住……” 沐秋凰正在为无法打开话题而尴尬呢,此时听着稣小小这话那肯轻易放过,便缠着稣小小让她把笑话说出来。可是稣小小又那里真有笑话给两人讲啊?只好嘻嘻哈哈打着话岔……被沐秋凰追问的久了,只好投以幽怨地目光。 “这女人当真是个妖精,这一颦一笑就连我一个女子都不禁看的有些失神了……”司徒绿绮看着稣小小这副模样不由感慨道,突然一想不对啊!自己刚刚只顾得生气了,竟是连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都还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司徒绿绮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沐公子,这位阿…姐姐是谁啊?你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她本来是想称呼稣小小为阿姨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以稣小小的长相容貌来看,“阿姨”这俩字实在是有些叫不出口,于是便改作了“姐姐”,不过这其中也有她的小心思,那就是在明确地说稣小小年龄大。 “这倒怨我,竟是还没来及介绍一下你俩。”沐秋凰拍了拍脑门歉意地说道,他是压根没有听出司徒绿绮话中的意思。 稣小小自然是听明白了司徒绿绮话里的意思,不过对于她的小九九却是没有任何反应,施施然地一笑接过话来说道:“这位便是司徒小姐吧?常听我家公子提起你,说你是才貌无双雍容大方,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稣小小夸赞完司徒绿绮后,又对其揖了一礼,自我介绍道:“我名叫稣小小,小小今日能得识司徒小姐当真是三生有幸。” 见稣小小如此称赞自己,司徒绿绮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朝稣小小回了一礼,朗声说道:“原来是小小姑娘,绿绮这方有礼了,能与小小姑娘相识也是绿绮的荣幸……小小姑娘才真的才貌无双,其雍容大度更是令绿绮汗颜。” 稣小小本来还是怀了小心思的,心道:你越是用言语讽刺我老,我便越是反过来夸赞与你……让你看看,这种言语间的争锋只是小孩把戏、幼稚不堪,其实是我不屑于与你这种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的……这样一比较,孰胜孰败也便一幕了然了。稣小小身为凰翎中的“羽”,更是曾在风尘中当过一段时间花魁……其察言观色、运筹帷幄地智谋手腕又岂是司徒绿绮这样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所能比拟的?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司徒绿绮一时半会间的态度气质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这倒是令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后续准备好的手段倒也不好再拿出来了。 她那里知道这才是司徒绿绮的本来性格,出身自太师府,其品性学识风度素养又能低到那里去?之所以刚刚说话会对她有些刻薄,乃是因为司徒绿绮感觉她与沐秋凰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有些生气而已,尽管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在听到稣小小的夸赞自己后,更是觉得有些羞愧,自然是不好意思再用之前那副态度了……不过她倒是真的没有察觉到稣小小的小心思。 司徒绿绮靠近稣小小低声问道:“她真是这样说的我么?” 稣小小看了看司徒绿绮又看了看沐秋凰,便知晓她是想听什么话,肯定地回答道:“当然是公子亲口所说了,我未曾见过你又怎知你才貌无双、雍容大方呢?” 听到稣小小这么说,司徒绿绮脸上弥漫出一丝喜悦来,刚刚那一肚子怨气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 沐秋凰实在是没想到,刚刚看起来还剑拔弩张的两人,在互相认识完以后竟然会如此融洽?心道,都怪自己,当初一进来就应该先介绍他们认识的。 司徒绿绮春风带笑地看了看沐秋凰,突然开口问道:“对了,我刚刚来的时候,看你们似乎正要准备出门去,你们准备去做什么?” “小小姑娘在一家玉器行里看上了一支紫玉钗,我准备和她一块去买紫玉钗来着……”沐秋凰如实回答道。 谁知刚刚还笑靥如花的司徒绿绮在听到沐秋凰这话以后,脸上竟是突然晴转阴了,略带不满道:“原来是我打扰沐公子和小小姑娘了?” “没事没事,等你待会走了以后,我再陪小小姑娘去买紫玉钗吧!”沐秋凰回答道。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沐公子了,告辞!”司徒绿绮脸上一片冰冷,就要转身离开。 “我送你出去吧!”沐秋凰连忙说道。 “就不劳沐公子大驾了,沐公子还是赶紧去陪小小姑娘买玉钗吧!”司徒绿绮还只是有些冰冷的面颊此时已是如同寒霜一般。 本来还在那里满心欢喜地稣小小在见到司徒绿绮真的生气了以后,想到这毕竟是太师府的大小姐……于是凑上前去与司徒绿绮耳语了几句。 也不知稣小小是与司徒绿绮说了什么?刚刚还面若寒霜的司徒绿绮竟然又是寒霜尽去,转过头来脸色微微一红道:“沐公子不用这么客气,随时来府里找我都行。” 说完以后又朝稣小小说道:“也欢迎小小姑娘随时来府中做客。” 说完这两句话后,司徒绿绮竟是急匆匆地离去…… 这一幕更是把沐秋凰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送走司徒绿绮后,稣小小轻摇微步地走到沐秋凰跟前,伸出手来说道:“公子,我刚刚可是替您把司徒小姐哄开心了呀!这事可得加钱……” “你跟她说什么了?”沐秋凰开口问道,接着自言自语道:“司徒小姐今日怎么有些莫名其妙的?脸色变幻如同翻书一般。” “公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稣小小狐疑道。 “知道什么?”沐秋凰不解道。 稣小小盯着沐秋凰浑身上下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回想起沐秋凰刚刚的表现来,开口说道:“好吧!我这下相信公子是真不知道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难道知道司徒小姐今日这番是什么原因?”沐秋凰疑惑道。 稣小小看了看沐秋凰本是不想告诉她原因来着,但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悠悠地说道:“司徒小姐在吃醋呢?” “吃醋?” 沐秋凰满脸疑惑道:“难不成是吃你跟我的醋?” 稣小小笑嘻嘻道:“那公子以为呢?” 沐秋凰:“啊?” 见沐秋凰迟迟没有说话,稣小小故意往沐秋凰身前靠了靠,嬉笑道:“公子是在觉得理亏,对不起司徒小姐么?” “理亏?我为什么要对她理亏?”沐秋凰辩解道:“再说,我跟你又没发生什么?” “哦?那公子是想跟小小发什么吗?”稣小小又往前靠了靠气吐芳兰道。 沐秋凰感觉稣小小刚刚说话的气息已经扑到他脸上,鼻孔里也钻满了稣小小身上的香味……不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突然,沐秋凰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你不是要去玉器行买发钗吗?” “哈哈……公子紧张了?小小是在逗你玩呢?”稣小小哈哈大笑道。 看似稣小小在开玩笑,可是她眼底流露出来的一丝恍然若失,却证明着她刚刚内心里其实并不平静。 只不过这一幕沐秋凰没有注意到。 不知为何?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沐秋凰脑海里竟是突然浮现出那个与他素未谋面、有着一纸婚约、他却正欲退掉那纸婚约的未婚妻来……沐秋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将“姬若雪”这三个字甩出脑外一般。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沐秋凰开口问道:“你最后跟司徒小姐说了什么?为什么她最后又变得高兴起来?” 稣小小闻言伸出两根手指来。 “什么意思?”沐秋凰不解道。 “公子想知道答案的话,得再送小小一件礼物。”稣小小嬉笑道。 “成交。” “那是因为我跟司徒小姐说,公子去玉器行实际上是为了给她挑选礼物而已,之所以说是送小小礼物,乃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稣小小得意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送司徒小姐礼物了?”沐秋凰故作不满道。 “那公子觉得是让司徒小姐生气好呢?还是说送出一件礼物好呢?”稣小小故意问道。 “那…还是送礼物吧!”沐秋凰叹了口气。 “现在是三件礼物哦?”稣小小故意伸出三根手指在沐秋凰眼前晃了晃。 “走走……都依你。”沐秋凰没好气地说道。 稣小小在听到沐秋凰说“都依你”三字后,也是变得满心欢喜起来,往沐秋凰跟前凑了凑柔声说道:“公子这礼物可不是白送的,等公子以后看上哪家小姐了,小小可以帮公子去追哦……” “嗯!”沐秋凰疑惑道:“为什么要你帮着追?” “因为只有女人最懂女人呀!” 【求收藏!求推荐!】 【微信公众号:痴虞】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十一章 媳妇丢了? …… 等到去完玉器行再回到客栈时,沐秋凰终于理解到了三句话的终极含义。 第一句:“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二句:“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第三句:“男人逛街永远不是女人的对手”。 在去玉器行之前,稣小小说沐秋凰得送她两件礼物,即使再加上稣小小替他答应送司徒绿绮那件礼物,总共也才三件而已。可是等到两人到了玉器行以后,就全变样了,玉器行的掌柜一看稣小小和沐秋凰这副装扮就知道两人是非富即贵,然后便使出了他吃奶的力气给两人大力推荐起来……什么店铺里昨天才新到了一批簪子,昨天才新到了一批手镯,昨天才新到了一批玉佩……这些就不说了,最可气的便是一家卖玉器的店铺竟然还整出一句,昨天新到了一批胭脂水粉的话来。当然究竟是不是昨天才新到的?这个沐秋凰就不清楚了,反正稣小小是说她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于是乎,在稣小小的软言软语下,本来只答应给她买三件礼物的沐秋凰大手一挥给她买了三十多件还不止……这就不说了,毕竟北虞世子还是不差这点小钱的。 可是最为可气的便是稣小小之前说的话,当时沐秋凰问她路程远不远时?她说路程很近,然后沐秋凰便陪着她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本来玉器行老板见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好心派马车准备将他们连人带货一起给送回来的,可是稣小小却拒绝了玉器行老板的好意,只让他帮忙将东西送回客栈,拉着沐秋凰说她知道有一家离的很近的边炉不错,然后腹中有些饥饿的沐秋凰便答应了。可是谁这她口中这离的很近的边炉店竟比从客栈到玉器行还要远,虽然最后边炉吃到了边炉的味道也的确不错,可是二人今天光在大街上行走的时间就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就这样,打完边炉后,稣小小还依旧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又拉着沐秋凰去逛了趟簋街。 …… …… 终于熬到一天结束了,心满意足的稣小小和筋疲力的沐秋凰拦了一辆马车准备回客栈。 “公子,你刚刚可答应小小了啊!下次要再带着小小去逛簋街的,可不许反悔哦……”坐在马车里的稣小小再次确认道。 “你都问了三遍了,我保证,你先让我眯会吧!”沐秋凰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他发誓,若不是稣小小这么漂亮的话,是绝对骗不了他的。 沐秋凰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在武当山上背着石碑上下飞升崖的自己,竟然会在逛街这条路上输给稣小小。 马车行走了一段路程后,沐秋凰便开始打起迷瞪来。 稣小小见状坐到了沐秋凰那边,柔声说道:“公子累了躺下歇会吧!” 沐秋凰本来就迷迷糊糊,听完这话也不会跟她客气,眼睛都没睁开便顺着稣小小的牵引躺了下去,将脑袋枕在了稣小小的大腿上。 “公子好好歇着吧!等到了客栈,小小再叫你起来。” “嗯。”沐秋凰喃语了一句,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稣小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紫玉钗又看看枕在自己大腿上昏昏欲睡的沐秋凰,唇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 “公子,小姐,客栈到了。”不知过了多久,车夫在外面轻声唤醒了两人。 “哎呀!公子你压我头发了。” 原来刚刚稣小小竟然也是睡着了,两人的头发竟不知何时被缠绕到了一起……好不容易解开以后,两人面色都有些潮红。 沐秋凰是一脸的尴尬,稣小小则是满脸娇羞,不知为何两人头发刚刚缠绕在起的时候,稣小小脑海里鬼使神差地出现了“结发为夫妻……”这句话来。 …… “参见少主。” 沐秋凰刚刚下来马车就见令狐桀站在客栈门口左右张望。 “令狐大哥怎么了?”沐秋凰询问道。 “西烈世子姬颜在客栈等候少主多时了。”令狐桀对沐秋凰耳语道。 “他怎么来了?”沐秋凰虽然狐疑,但也只姬颜寻他必是有事,匆忙说道:“快带我去见他。” 一路上沐秋凰还在思索姬颜为何会突然来此见他,要知道距离天香居之宴才过去整整一天时间,如今夏侯玄霸才刚刚领了巡防营,诸侯子弟再聚在一起肯定会惹人争议……不过越是这样,沐秋凰反而是越心惊,因为他相信他所想的姬颜一定也想到,能让姬颜不顾后果的来找他,事情一定很重要。 等沐秋凰来到房中之时发现姬颜正在房中焦急地踱步,在他身边还有两名布衣剑客。 “沐兄。” “姬兄。” 两人同时揖了一礼。 姬颜对身边布衣剑客看了一眼,两名布衣剑客径直走了出去。 沐秋凰见状亦是对令狐桀吩咐道:“有劳令狐大哥去门外守着。” “是。”令狐桀应了一声也是走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以后姬颜看了看沐秋凰,脸上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地的模样还带有几分愧疚。这更是令沐秋凰感到奇怪了,第一次在天香居之宴上看到姬颜时,那时姬颜给他留下的印象是成竹在胸看起来好不镇定……那曾想到这才相隔一日变化竟是如此之大? 见姬颜实在是难以启齿,沐秋凰率先开口问道:“姬兄前来所谓何事?” 一般来说像今日这种情况,沐秋凰是绝对不会率先开口询问的……因为按照沐秋凰的性格习性来说,除非是特定的情况下需要先声夺人他会率先开口以外,其它情况他一般都是喜欢后发制人。这次之所以会一改往日作风,乃是因为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很严重,另一方面便是他对姬颜的印象不错,再加之这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大舅哥。 见沐秋凰主动开口询问了,姬颜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口说道:“请沐兄助我。” “究竟是何事?姬兄但言无妨。”沐秋凰疑惑道,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姬颜看了看沐秋凰一咬牙道:“实不相瞒,此事与舍妹有关。” “姬姑娘?她怎么了?”沐秋凰焦急地问道。 姬颜只有姬若雪这一个亲妹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再加上西烈侯府中目前也就只有姬若雪与沐秋凰有一纸婚约的关系,沐秋凰也相信若是其她人的话姬颜断然不会来找自己……因此,在听到姬颜说道“舍妹”二字时,沐秋凰也是不作她人之想。 一听说与姬若雪有关,沐秋凰心底便没来由的开始紧张起来。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正如之前所说的那般,沐秋凰与姬若雪素未谋面,沐秋凰还准备退掉婚约……可是自从沐秋凰在他父亲沐青恩那里得知自己与姬若雪有一纸婚约以后,“姬若雪”这三个字就仿佛是有魔力一般,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就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对于秋凰这副神情,姬颜心里很是满意。因为,从之前对沐秋凰的情报分析以及与沐秋凰第一次见面的情况来看,姬颜可以肯定沐秋凰其实跟他是一类人,都是属于那种喜行不露于色之人。可是沐秋凰在听到事情是与她妹妹有关时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面露焦急之色,这最起码说明沐秋凰是真的很在意他的妹妹。 这一刻,姬颜没有站在西烈世子的位置上来思考:他的妹妹若与北虞世子联姻会有多大利益?而是单纯的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来看待未来妹夫……不得不说,沐秋凰的表现令姬颜很是受用,他对这个未来妹夫很是满意。 “是这样的……”姬颜开始向沐秋凰诉说整个事情的经过。 从姬若雪开始骑着麋鹿踏雪开始讲起,其中当然刻意隐藏掉了姬若雪故意出走的原因,如果说姬若雪刚开始离开那几天姬颜还不清楚真实原因的话,等到了后来,以姬颜的聪明才智也自然是想明白了姬若雪独自出走的真实原因~她对这份婚约不满……想到这里,姬颜也是略带埋怨地看了沐秋凰一眼,有些怨他之前故意将自己的名声抹黑。 …… “姬兄的意思是,姬姑娘走失以后……现在很有可能是在北虞境内?”沐秋凰再次确认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次姬若雪竟然是同姬颜一起出来了,更没想到姬若雪现在竟是下落不明。 “是的,小妹比较贪玩,故意甩掉了侯府里的护卫……根据最新情报来看,舍妹最后一次在商队取钱是出现在云溪城……”姬颜确认道。 “云溪城?”沐秋凰喃喃自语道:“云溪城是与霆州接壤……” “不错,根据推测小妹很有可能此时就在霆州境内……” 本来姬颜是不打算告诉沐秋凰说姬若雪这次也同他一起出来了,可是随着自己遭遇刺客以后,姬颜便开始担心起姬若雪的安全来,自从姬若雪遇到公羊恬押以后,姬若雪与他同来的消息便瞒不住那些有心人,且姬若雪还甩掉了身边的剑庐高手……思来想去后,姬颜还是觉得但凭那两名剑庐高手去继续追踪有些不够,所以才会想到来求救于沐秋凰。 “姬兄放心,姬姑娘若真是在霆州的话,我保证将她完好无损地交到姬兄手上……”沐秋凰义不容辞地保证道。 本来他准备退婚便对姬若雪有这一份愧疚之心,若是再让姬若雪在他的地头上有个什么意外发生的话,只怕他会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再说了没有退婚之前,姬若雪还是他名义的未婚妻不是。 如今媳妇丢了……搁谁谁不着急? 【感谢昨天章鱼哥大统领的打赏】 【求收藏!求推荐!】 【微信公众号:痴虞】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十二章 人还是不要逆天行事的好 见沐秋凰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姬颜也是放心了一些,拿起桌上纸笔刷刷几下便给沐秋凰画了一张姬若雪的肖像图。 沐秋凰收下画像点了点头道:“姬兄放心,我立即差人去寻姬姑娘。” “有劳沐兄了。”姬颜揖手为谢。 …… 送走姬颜以后,沐秋凰立即吩咐令狐桀去唤来稣小小。 在等待稣小小他们期间,沐秋凰又拿起桌面上的笔来照着姬颜刚刚所留画像,又重新画了一幅,没想到沐秋凰还有一手妙笔丹青,他所仿画的姬若雪画像竟是与姬颜所画的一般无二……沐秋凰拿着两肖像左右看了看,不知是姬颜妙手丹青的缘故,还是说姬若雪本就天生丽质,反正画像上的姬若雪是极特别的,让沐秋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 “公子,您唤我来有什么事情?” “传讯给霆州境内所有凰翎成员,让他们暂时放下手头上所有事情,全力寻找她的下落。”沐秋凰说完以后将手中画像递给稣小小。 稣小小接过画像看了一眼,不解道:“公子这是?” “这是姬颜的亲妹妹西烈侯府的大小姐,有情报说她目前是在霆州境内。”沐秋凰解释道。 见沐秋凰说的着急,稣小小也知此事刻不容缓,刚刚姬颜来的时候她也见到了,已经猜到此事必是与姬颜有关……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西烈侯府的大小姐为何会让沐秋凰如此着急? “找到以后怎么办?是控制住还是……”稣小小询问道。 沐秋凰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找到以后先跟着,不要冒然去骚扰姬姑娘,但是得保护好她的安全……等此间事了以后,我会立即赶赴霆州。” 见沐秋凰这般态度,稣小小更是感到奇怪,不过她倒没有再问什么,而是点了点头,应道:“是,小小这就下去安排。” 等稣小小走了以后,沐秋凰又拿起纸笔开始写起信来,就在他刚刚把信写好装进信封的时候,却见房中竟是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 沐秋凰似乎对此并不奇怪,将那封信连同那幅肖像一起递给那人,开口说道:“魅,你是二十四鬼里面速度最快的,所以我才会唤你前来,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去往霆州将这封信交到谈白鸣的手上,做完这些以后你也不用赶着回来,继续留在那里,若是有了姬若雪的消息你也暗中跟着,我给谈白鸣的信中也已经说过了,必要情况下你直接去找谈白鸣,让他带领军队过去……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姬姑娘的安全。” “是。”魅应了一声,很快转身离去。 做完这些安排以后,沐秋凰也是暂时放下心来,他很相信凰翎和二十四鬼的能力,再加之也已给谈白鸣写过亲笔信……他已经尽他最大能力做到了所能做到的所有安排。 ———————————————————————————————————— 夜色已深,丞相府中却依旧灯火通明。 夏侯文渊依旧坐在他那个没有一本书的书房里伏案操笔,他面前的书桌上也摆了好几堆公文,最左边那一堆叠的最高、显然是没有批复过的,而其它几堆则是高低各不相同,夏侯玄霸每看完一本,都会拿笔在上面写上批示,然后再看似随意地扔到其它几堆上面,按理说夏侯文渊已经坐上丞相高位大可不必如此刻苦自己,可是他却始终不曾对自己有过丝毫懈怠,每日里只要是他所管辖的事情,他都会事无巨细地都会亲自过问一遍,他喜欢且享受这种掌握权力、定人生死的过程。 夏侯文渊已过而立之年,却始终未曾取妻,且除了不曾取妻之外,更不曾有谁听说过夏侯文渊亲近过女色、或者说对床第之事有别种情趣嗜好,所以凤陵城中那些对他嫉妒羡慕的诸公们一直在暗传夏侯文渊身有隐疾,无力于男女之欢。对于这种流言蜚语,他皆是漠然以对根本不会动怒,因为他相信他只需轻轻勾勾手指头,便会有无数貌美如花的妇人、姑娘们投怀送抱,甚至于只要他提出要求,那些羡慕妒忌他的诸公们就会将自己的娇妻美妾甚至于自己女儿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他知晓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源于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便认识到了权利的作用,之所以迄今为止他仍是孤身一人,乃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像权利一般让他痴迷。 …… 就在蜡烛快要燃烧殆尽时候,夏侯文渊也终于拿起来最后一本公文……夏侯文渊将最后一本公文审阅完毕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紧接着早已在房门外等候多时的小厮便走了进来,静立一旁。 “这叠驳回,这叠下发下去执行,这叠明日送进宫中让陛下审阅……”夏侯文渊指着面前桌上的几堆公文对这几名小厮吩咐道。 就在小厮领完命令退出去以后,房门再次被人打开。 一名丫鬟端着一碗经过精心调制的野山参鸡汤走了进来,丫鬟年岁不大模样可人,食盘上的瓷碗精致美丽,亦非凡品。 夏侯文渊平静地接过鸡汤一饮而尽,摆了摆手示意丫鬟离去。 每日处理完公文后喝上一碗野参鸡汤已成为例行之事,他很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他一直把养生排在人生的第二重要事情上,因为他知晓只有活的越长,能够享受权利的时光也就越长。 而这个小丫鬟每日在相府里也无需做别的事情,只需要负责每晚在最合适的时间上给他端来一碗鸡汤即可,至于熬煮鸡汤的则是另有其人……从简简单单的一碗鸡汤,便可以看出拥有权利带来的好处。 正常情况下夏侯文渊在处理完公文喝完鸡汤以后,便会去舒舒服服的泡上一个热水澡,然后再上床就寝。可是今日里他喝完鸡汤以后却迟迟没有起身,似乎还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一盏茶后,房外院子中的猫儿突然叫了一声,紧接着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见过丞相。”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夏侯文渊的贴身亲信~沈谋。 夏侯伸出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开口问道:“怎么样?” 沈谋将手里拿着的一叠纸张放到桌上,平静地说道:“这些都是我收集整理好的,丞相大人请看。” 夏侯文渊便翻看着哪叠纸张,便开口问道:“你觉得那个应该选那个?” 这叠纸张里记载的正是大幽八个诸侯的军队实力、人才配比、以及他们各自封地里所行之政,等一系列情报。 上次夏侯文渊告诉沈谋说夏侯玄霸无意于九五之后,便让沈谋自己下去准备了,他当时并未告诉沈谋要做什么,可是已沈谋自然也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夏侯玄霸决心要做一个死忠之臣,没有夏侯玄霸手中的军队作以支持后,夏侯一族便没有了入场资格……这里的入场指的割据一方争霸天下、成为天下之主。 既然没有资格独自称雄去争霸天下,那么接下所能做的便是附庸在其它有资格争霸天下的雄主身上,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又或者说是“云从龙,风从虎”,但无论怎么说,那就是夏侯文渊得重新选择一方阵营,然后加入进去……而如今舍弃夏侯玄霸外,有资格参与争霸天下的也就只有八大诸侯了。所以沈谋便去搜集来了他认为对夏侯文渊做选择有用的八大诸侯的信息。 听到夏侯文渊询问自己,沈谋也是没有推脱直接开口说道:“八大诸侯中除西烈、北虞、南昭三家诸侯外,余者皆不足以成事,而南昭侯这次未派世子进京……由此可见南昭侯吴狂论长久眼光,不及西烈侯姬颜,北虞侯沐青恩。” 听着沈谋的分析,夏侯文渊微微一笑道:“那你觉得若是我选择加入其它诸侯任意一方中,他们有没有可能成事?有没有资格能与西烈、北虞、南昭三侯一决高下?” “当然可以。” 沈谋肯定地说道:“丞相之才经天纬地,足以轮换日月颠倒乾坤,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在丞相面前以绝对论之。” 沈谋的话语看起来很像是在刻意恭维,但无论是沈谋还是夏侯文渊都认为他这话说的是理所当然,这不是盲目的自大,而是绝对的自信。 夏侯文渊闻言是朗声大笑,等笑够了以后,才轻声说道:“算了吧!你都说了我无论加入于一方,都会使这一方的实力原有的基础再扩大几分,但无论最终如何,我此生官职所能达到的巅峰程度也不是丞相之位而已。 这几位诸侯即使再昏聩无能,我相信既然能坐到他们那个位置上,那么就绝对不会为他人做嫁衣,让他人有机会鸠占鹊巢的……既如此,又何必让自己如此辛苦? 人啊!还是要顺应天意,不要逆天行事的好……” 夏侯文渊说话间便把八大诸侯的资料分拣开来,西烈、北虞、南昭三位诸侯的资料放在一处,其余诸侯的放在另一处。 “这三位诸侯?我又该如何选?选定以后又该用何作为见面礼?”夏侯文渊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些资料。 当夏侯文渊问沈谋他该如何在西烈、北虞、南昭三诸侯中选择时,沈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躬身说道:“怎么选当由丞相决定,至于如何送见面礼?当然是雪中送碳为上,投其所好为中,锦上添花为下。” 夏侯文渊赞赏地看了沈谋一眼,笑问道:“以你之才留在我身边会不会觉得屈才?” 沈谋闻言,身子躬的弯下了几分,谦卑地说道:“小人之才与丞相相比,似萤火与皓月,又何来屈才之说?” 夏侯文渊见状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对深谋摆了手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是”。 沈谋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深谋走后,夏侯文渊将西烈、北虞、南昭三侯的资料摆作一排,仔细看了看后,自言自语道:“良臣主动择主,终究还是比不上名主屈尊求贤得来的受重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十三章 老少之间 不知不觉姬若已经在这座小院里生活了有十多天了,在这十多天的生活里姬若雪也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而且这次在老人的手把手教学下,她也是真的学会了铺床叠被洗衣洗碗不做饭……是的,她依旧没有学会做饭,这倒不是因为她不愿意学,而是因为老人在手把手教了一次、看到她所做熟的食物以后,决定她只需要洗碗就好,毕竟食物这东西是与人的性命息息相关的,且先不说做的难吃与否,关键是得先吃不死人,而她的手艺?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在看到她做饭之前,老人别说见过了,甚至是连想都不曾想象过,原来做鱼是真的可以活鱼下锅的、原来鸡腿是真的可以像黑炭头一样的、原来煮米饭是可以不放水的……类似于这种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老人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只怕会对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因此,尽管在这些家务事中姬若雪其实是对做饭最感兴趣的,可是老人却说什么都不肯再让她动手做饭。不过除了在做饭这点上外,其它方面两人还是相处的比较愉快的的,老人每日里会按时做好一日三餐,姬若雪会在吃完饭后将锅碗瓢盆刷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再烹煮上一壶热茶,两人围炉而坐品茶论话……很奇怪的一点便是两人虽然年龄相差悬殊,可是之间沟通却丝毫没有代沟,主要是老人比较厉害,无论姬若雪提出什么话题,老人都可以接上。在姬若雪的印象中,老人似乎真的如同传说中的仙人一般无所不能。 而舍弃这些日常琐事外,还有一件事情也很是重要,那便是老人当日说要监督她练剑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落到了实处。 每日破晓时分姬若雪便要开始起床练剑,辛苦自然是有些辛苦,可是姬若雪却始终不曾抱怨过、也不曾推塌过,每日里都会准时准点地出现在院子里。一方面是因为她答应过老人,另一方面则是她也认识到自身强大的重要性了,就拿这次出逃来说,若是她修为高于那两名师兄的话又怎会如此麻烦,甚至于为了摆脱那两名师兄还欠了一个人情?……因此,在种种因素的影响下,姬若雪这次练剑也是实打实的在练,尽管这十几日以来老人都是让她在练最基础的东西,她也做的格外认真。 …… 姬若雪站在院中,手里握着一根竹杆,竹杆顶端还用麻绳坠着一块青砖,她已经保持这个动作有一个时辰了,若不是她一直在用自身真元抵御寒冷的话,只怕此时早已被冻僵过去。 不过她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最起码她已经从最开始每日练完后的脚步虚浮到如今的举重若轻了。 姬若雪一动不动地站在院中,手臂与竹杆平行一线,眼睛也是掠过手臂掠过竹杆,只是不知最终落在了何处? “啪”的一声,竹杆顶端系着的青砖四分五裂开了,而姬若雪却还是一动不动,就连握竹杆的手也丝毫没有抖动过。 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的老人见到姬若雪这般模样,轻微点了点头,紧接着老人又是并指如剑朝着竹杆虚点了一下,“啪”的一声,竹杆断作两段,而竹杆的断裂处竟是在姬若雪握着竹杆的那只手外的一指处而断,可即使这样,姬若雪却仍旧是一动不动,手里还依旧握着那一小节竹杆……这次老人似乎觉得很满足,轻轻敲了敲门板,冲姬若雪说道:“今日便到这里,先吃早饭吧!” 听到老人喊叫吃饭,姬若雪全身终于放松下来,扔掉手中的一小节竹杆后,跑到老人身边一脸兴奋地问道:“老人家,您刚刚是怎么做到?” 老人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说道:“先吃早饭吧!” 本来还一脸兴奋正欲等待老人回答问题的姬若雪在听到“吃早饭”三字后,变得更加兴奋起来,开口问道:“老人家,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红油汤面片吃过没?”老人笑问道。 “还真没吃过,看来雪儿今天又有口福了。”姬若雪嬉笑道。 “你个鬼机灵,一天天的就知道挑好听的话来哄老人家开心,事实上还不是想让老人家变着法儿地来给你做好吃的。”老人笑言道。 “嘻嘻” 姬若雪笑道:“被老人家您看穿了。” “快去洗手吃饭吧!”老人家冲姬若雪说了声,转身走进了厨房。 等姬若雪洗漱完毕后,老人也刚好端了两张红油汤面片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老人所做的红油汤面片看起来确实是十分的诱人,奶白色的粗瓷大碗里漂着一层透亮地红油,二指来宽的雪白面片在红油底下若隐若现,上面还盖有一些不知名的碎肉…… “真香,老人家您的厨艺也太好了吧?”姬若雪看着面前的红油汤面片,对老人称赞道。 老人闻言更是一脸得意,显摆似地说道:“这算什么?老人家我做的金丝馒头才叫一个香,等明天早饭我给你做那个吃……” “这是真的吗?雪儿又要有口福了。”姬若雪一脸兴奋道。 “我怎么感觉好像又被你套路了?”老人一脸无奈道。 “我可没有套路您呀!这可都是老人家您自己亲口说的哦?是您说要明天早上给雪儿做金丝馒头的……”姬若雪满脸笑意地为自己“辩解”道。 “就算是我说的吧!” 老人笑了笑道:“快吃饭吧!再不赶紧吃的话,面片可就要凉了哈。” “嗯。”姬若雪应了一声,开始埋头吃面。 …… 等到两人吃完面片,姬若雪洗过面碗以后,初阳才缓缓地爬上枝头。 老人看了看姬若雪,一脸欣慰地说道:“从今日起,你每天便不用再练习举竹杆了,你现在的腕力也已经练差不多了,可以很好地握住剑了。” 老人看着姬若雪开口问道:“在你的理解中剑是什么?” 姬若雪认真想了想道:“师父以前告诉过我说,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伎俩。” “你师父说的不错,剑就是凶器。”老人点了点头,对姬若雪的话语表示认可。 接着继续说道:“你师父能这样跟你说剑,说明他在剑道一术上确实是有所建树的,最起码比那些文人墨客要强上不少。” “嗯!师父是剑道大家。”姬若雪肯定地回答道。 她并没有告诉老人说,她师父是四大剑仙之一的道剑仙,因为在她怕告诉老人以后老人变得尴尬……是啊!你尽管是有些能耐,可是在用剑方面,谁敢扬言能胜过四大剑仙? 听到姬若雪说她师父是剑道大家以后,老人并未去打听他师父的来历,而是继续说道:“你认为剑该怎么用?” “剑的使用方法难道不应该是多样化的么?可劈、可砍、可撩、可刺……”姬若雪缓缓开口说道。 “嗯,你说的不错,剑的使用方法的确是多元化的。”老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看来你对剑的领悟已经很深了,既然如此我也无须再跟你讲解这些……” “这些都是师父与我说的,并不是我所想出来的。”姬若雪解释道。 老人闻言赞许地看着姬若雪,开口说道:“这不重要,不管是你师父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所想的?你能记住这些便是属于你的。” 老人思索了一会后,开口说道:“我观你性格还是过于跳脱,只怕你以前练剑之时都是在偷奸耍滑,不曾好好用心过,若不是之前有所懈怠的话,只怕你如今的剑术早已不止如此。” “老人家,您可真是太了解我了。”姬若雪不好意思地说道。 “可是,我还是得告诉你,“剑”之一道博大精深,若你还是如同以前那般的话,非但剑术不会有所进步外,只怕这些天来所作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费了,所以还是得要耐住性子才对……且这不单单是剑之一道,对于别的也是如此。”老人苦口婆心地说道。 “嗯,老人家说的极是,雪儿自当谨记。”姬若雪点头应下。 “真的记下了?”老人又问了一遍。 “嗯,雪儿可以向老人家保证,若是雪儿无法做到的话,就罚雪儿不许吃饭……这样老人家您总该放心了吧?您要知道不能吃您做的饭的话,对雪儿来说是最大的折磨呢……” 老人笑了笑道:“这可是你向我保证好的啊!等到明日里我让你做那些枯燥的事情时,你可不许敷衍,更不许耍赖皮哈,我可是牢牢地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啦哈!” “老人家……”姬若雪开口叫道 “嗯?怎么了?” “我怎么感觉老人家您在说这些的时候,像极了我夸你做饭好吃的模样呀!”姬若雪继续说道。 “哈哈……谁说不是呢?这是跟你待久了以后跟你学的,现在你得承认你以前都是在故意恭维我的吧!” “哈哈,才不是呢?”姬若雪嬉笑道。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十四章 刺它个成百上千万 …… 吃过午饭后,老人对着正在洗碗的姬若雪说道:“我要出去一趟,得把你的麋鹿借给我用用。” “好的。”姬若雪点头答应道。 “过来。”老人轻声唤道。 本来还卧在墙角晒太阳的麋鹿看见老人摆手,一咕噜翻了起来,走到老人跟前俯首帖耳。 尽管姬若雪对于这幕早已是见怪不怪,可是却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麋鹿小花会对老人如此顺从?要知道麋鹿小花往日里只会对她一人如此,根本不会允许别人靠近的,更别说让别人骑乘了……这个问题着实困扰了她好久,却始终没有答案。 …… 差不多过了有一个时辰左右老人便牵着麋鹿回来了,其实也不算是牵着,真是情况是这样的,老人在前面走着,麋鹿在后面跟着,而且麋鹿身后还拖着两捆刚刚砍下的竹子。 “老人家您砍这么多竹子做什么?”姬若雪不解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老人神秘地说道。 只见老人从麋鹿身上解下竹子开始在院落中随意插了起来,院落中的棼土坚硬无比即使用锄头也不好刨坑,可是在老人插入竹子的时候却如同插进豆腐里一般,入土处足足有三尺来深。 这一幕是真的让姬若雪惊讶不已,姬若雪拿着一根竹子试了一下,在不动用真元的情况下发现是压根插不进去,动用真元后总算是插进去了,可是竹子却竟承受不住两头的压力,从中间爆裂开来,而老人所插的每一根竹子都是完好无损的。 老人在插完竹子后,又在每一根竹子的头顶上横着绑起了几根竹子,接着在上面绑满了麻绳,每一根麻绳下面都坠着一个小铁环。 “从明日起,这便是你的功课。”老人指着刚刚插好的竹子对姬若雪解释道:“我之前说过你性格过于跳脱,所以也不让去练那些复杂的剑招,只需要你将这个“刺”字练习好就行。” “刺?” “是的,刺,我的要求便是需要你练习到你的剑穿过铁环且还不能用剑碰到铁环,而且你也还能碰到每一根竹子。”老人平静地说道。 姬若雪走到竹子那里仔细看了一下,拿出她的剑比划了一下,发现每根竹子之间的距离并不大,而且铁环的大小也刚好只够剑缓缓穿过而已,姬若雪在里面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若是站着不动单纯用剑穿过铁环不碰到铁环她还能勉强做到,可是一旦等她动起来后便不是那么容易了,因为动起来后铁环会在她身形的带动下不停地摇晃。 “老人家,这也太难了吧?”姬若雪说道。 老人笑了笑道:“当然难了,不难的话又怎会让你勤加练习呢?” “老人家,为什么会有七十二根竹子和七十二个铁环呀?这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姬若雪疑惑道。 “有吗?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到。”老人故作疑惑道,对姬若雪的细心程度感到很满意。 之所以会有七十二根竹子和七十二个铁环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武当上的天下第一剑阵“九宫八卦剑阵”,就是由七十二人共同执剑组成的。 只是不知老人是真的凑巧而为,还 是说他真的见过武当山的九宫八卦剑阵? …… 第二日破晓时分,姬若雪便开始起床练剑了,只是正如她昨日里所试的那般,除了刺前四五个铁环能按照老人的标准以外,接下来就全乱套了,铁环与剑撞击的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练习了一个时辰后,姬若雪便有些心烦意乱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眼睛里全都是摇晃的铁环,脑中也全都铁环碰撞的声音。 “这也太难了吧?”姬若雪心中暗暗想着,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 “先吃早饭吧!”老人在厨房门口唤着姬若雪。 等到姬若雪来到饭桌上时,发现今日里的早饭正是老人昨日里说的金丝馒头。 看着桌上的金丝馒头,姬若雪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里跟老人的对话来,心中浮现起一丝惭愧……老人既然都说到做到,自己又怎么能食言而肥呢? 吃过早饭收拾完碗筷后,姬若雪继续走到了铁环那里接着练习起来。 “过来歇着吧!不用再练了。”老人正躺在屋檐下的竹椅,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老人家,我还是多练会吧!这个太难了。”姬若雪说道。 “过来吧!正因为太难了,所以才不让你多练了。”老人继续说道。 “这是为什么呢?”姬若雪走到老人跟前不解道。 “没什么,欲速则不达而已,你这会已经心浮气躁了,即使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义……”老人说道。 “那老人家,您有没有好的方法教我呢?”姬若雪询问道。 老人笑了笑道:“除了孰能生巧外别无他法。” 看着姬若雪失望的目光,老人继续说道:“我只是让你练习到你的剑穿过铁环且还不能用剑碰到铁环,你也还能碰到每一根竹子而已……可是我并没有说过让你一开始就达到这个要求,一开始就这样练习呀?” 见姬若雪陷入沉思之中,老人便不再言语,开始品起酒来。 “老人家,我好像明白您的意思了。”姬若雪抬起头来眼神一亮,欣喜地说道:“您上次包饺子的时候包了整整两大盘,假如那两大盘饺子数量是七十二的话,您当然不可能同时包七十二个饺子的,因为您没有那么多的手,您是一个一个的包起来的,在这之前,您刚学包饺子的时候肯定特别慢还包不好对不对?可是等你会包第一个以后,接下来无论包多少个?无论包什么馅?您都能很快地包好,这就是您说孰能生巧对不对?……也就是说我现在不能一味的想着去达到您说的要求,我也不能一开始就想着同时去刺中七十二个,我得一个一个慢慢来,等我将同一个铁环刺上上百遍、上千遍、上万遍……等到它无论是在静止状态下还是在摆动状态下我都能一剑刺中的时候,再回过头来去刺这七十二个就轻而易举水到渠成了对不对?” 看着姬若雪一脸兴奋地望着自己,老人不禁苦笑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你拿饺子举例又是何道理?” “老人家,你最懂雪儿心思了。”姬若雪嬉笑道。 “我不懂。”老人也是嬉笑道。 “您上次包的饺子实在是太好吃了。” “都隔了这么多天了你还记得呢?” “是啊!我们都隔了这么多天没吃饺子了。” …… 类似于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听到老人无奈地说道:“怕你了,晚上吃饺子。” “老人家,您真是太好了。” “什么馅的?” “上次吃的那种就行。” …… …… 吃完饺子后的姬若雪再次拿着剑去练习刺铁环,这次老人没有也没有再出言阻止她,而是在饶有兴趣地观望着。 只见这次姬若雪也没有再直接进入竹子里面,而是站在竹子的外面挑了一个铁环,并且只专注于去刺那一个铁环,剑出鞘刺入铁环之中,收回来再继续刺出去,再收回来再刺出去……如此周而复始,一下、两下、三下……三百一十六、三百一十七、三百一十八,“当”的一声,第三百一十九下的时候剑还是碰到了铁环。 “不练了。”姬若雪语气平静地说道,收剑回鞘。 “不错,不错……小丫头这较之白日里的心性要强上太多了。”躺在屋檐下的老人赞赏道。 “老人家,您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姬若雪凑到老人跟前开口说道。 “有吗?哪里不一样了?”老人笑言道。 “哪里都不一样,就拿早上雪儿练剑来说吧!雪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老师主动要求学生休息的,以前教雪儿读书的先生可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姬若雪开口说道。 “就因为这个?” “难道这个还不够么?” “哈哈……那我问你,你会乖乖按照那些逼你学习的先生的要求去做吗?” “当然不会了,他们越是逼雪儿,雪儿就会越感到厌倦,即使是因为害怕爹爹责罚的原因去做了,也是敷衍着去做的……”姬若雪如实说道。 “你看…这就是原因所在,他们逼你去做时,你是心不甘情不愿即使是做了也是在敷衍,而我没有逼你去做,你反而在吃完后自觉的去做,而且还做的很认真……这些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老人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学习这东西是终究给自己学的,所以一定得自己真心想去学的话才能学的会、学的快、学的通……若是被人强迫着去学,即使是人在那里做着样子,可是心不在那里的话又怎么会真的学的会呢?” “老人家您说的太对了。”姬若雪赞道:“要是天底下所有的先生都像您这般的话……” “都像我这般那可就乱了套了。”老人笑着接过话继续说道:“严师才能出高徒,像我这种方法也是只有面对你这种学生时才有作用,换作别人可能就误人子弟了。” “是这样吗?” 姬若雪若有所思,过了一会继续问道:“老人家,为什么你要让我专注于刺铁环呢?” “等你刺上个成百上千万次你就懂了。”老人淡淡地说道。 (本章完) 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关注石头.小+说+网w+w+w.10++o+m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十五章 误会越来越深 …… 天微微亮时,身穿一身劲装的沐秋凰就开始在客栈里的院落中练剑。 因为他当初是包下了整个客栈,所以在他的要求之下客栈也是只留下几个厨子,其余人包括客栈老板在内都暂时住在了别处,客栈里所留之人也都是他的人,所以他每日在此练功的消息也并无外人知晓。 他此时练的正是痴剑仙顾尘缘的“八荒剑经”。 虽然没有名家指导他练剑,可是别忘了他当年练刀时可是刀九皇亲自手把手教授的,像劈、砍、撩、刺……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自然不必再去练习,可以说当时在刀九皇的重压之下,他的这些基础打的是比任何人都要牢固,而刀与剑的使用方法也是大致相同,唯一的区别无非便是剑意如刀意的区别,刀走霸道刚猛重力不重意,剑走空灵便捷重意不重力……所以他在练出剑的力度与角度,或者说是握剑的感觉。 不得不说的是握惯了刀以后,再握起剑来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虽然他那把“风月”弯刀刀身看起来很是短小,可那柄刀是用天外陨石请名家打造了整整三月而成,本身的重量却是一点都不小,足足有二十三斤重,比剑要重的多的多。而他手上的剑也才不过一斤多点而已,尽管他也可以去寻来一柄重剑,可若是那样以来便失去了剑走轻灵的本意,而且也与顾尘缘的剑意所不符,还有一点便是他在练左手剑,他一直想的是可以同时使用刀剑,左手持刀右手持剑,再以武当山上的顶级内功混沌无极功相运之。 只见沐秋凰单足点地猛然跃起,长剑出鞘嘶嘶破风,身形轻盈如燕,剑如灵蛇吐信……“刷刷”电光火石之间,沐秋凰已经出了整整六十四剑。 下一刻,沐秋凰收剑回鞘静立原地,再看院中立着的六十四根只有拇指粗细斑竹中有两根被直接削断,而其它六十二根则是只留下了一些轻浅的剑痕。 沐秋凰看着那两根被削断的斑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还是不够轻灵呀!”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有雪花落下……沐秋凰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雪花自语道:“果真是上日节时雪满城。” 龙虎山上曾有一识天象晓阴阳的真人通过作过一首有关于节气的诗歌,诗歌里有这么一句叫“上日节时雪纷纷”,别的节气准不准不好说,可是关于上日节这一句却是准的出奇,不管前几日天气如何等到了上日节这天,必定会是大雪纷飞落满城。 “公子,早饭已经备好了。”稣小小走到沐秋凰跟前说道。 “嗯。”沐秋凰应了一声,把手中长剑递给稣小小。 今天正是上日节,今天晚上沐秋凰便要进宫去赴宴。 这次宴会与前几日姬颜所设之宴不同,无论是规格还是别的都不同,这次是真正的天子之宴,他这次来京都的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来赴这场天子之宴。 不过在赴宴之前,他还是打算再去一趟太师府,他心中还有诸多不解想要找司徒不器求教。 先前遭遇刺客之事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已夏侯一脉无关了,可越是这样他才越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这场盛宴既然是出自小皇帝的意思,小皇帝为何还会派刺客出来? 尽管因为司徒绿绮的缘故他并不是很愿意去太师府,可是眼下在京都之中他能信任的、能够有能力看透事情本相的也就只有司徒不器了……他没有别的办法。 吃过早饭后,沐秋凰对令狐桀交代了一声,便带着稣小小动身前往了太师府,之所以会带着稣小小,是因为司徒绿绮邀请过稣小小,稣小小前去不会显得冒然,稣小小与他说过“女人最懂女人”,她需要稣小小去调解她与司徒绿绮之间的尴尬,不知为何?自从那日得知司徒绿绮对他有意思以后,他便有些害怕见到司徒绿绮……可是不见司徒绿绮又不行,因为事出突然,他来不及去给太师府送拜贴,似他们这种家族,在拜谒长辈时若不提前送拜贴的话是件很失礼的表现,所以得借住去见司徒小姐的来由去见司徒不器,家有长辈的情况下,同辈之间交往倒并无这么多的规矩。 …… “公子,您去司徒府找司徒小姐,干嘛还要带着小小这个电灯泡?这样只怕司徒小姐不会开心哦。”稣小小嬉笑道。 沐秋凰无奈道:“我是要去拜访司徒小姐她爹,不是去找司徒小姐。” “公子这么快就要去拜会岳父大人了吗?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快……”稣小小调侃道。 “真该把你这张嘴缝起来的……”沐秋凰有些无奈。 “公子舍得吗?”稣小小娇媚道。 “唉……看着你这如花似玉的模样还真是有些舍不得。”沐秋凰叹了口气。 “嘻嘻……就知道公子舍不得。”稣小小得意道。 不知为何?自从那日沐秋凰陪稣小小逛过一整天街以后,稣小小跟沐秋凰之间的关系又变得亲密了几分,若非正事的情况下,说起话来更是没大没小,还会时不时的调侃起沐秋凰来……对此沐秋凰也是有些无奈,他也不是苛责之人。 “难道公子对司徒小姐没有什么想法么?要知道司徒小姐可是出身名门,人又长得漂亮……难道说这样的奇女子都入不得公子法眼么?还是说公子心中已有良配,所以才不作她人之想?”稣小小继续说道,其实她是有些好奇沐秋凰与姬若雪之间的关系的,只是这些事情她还没有资格去问,尽管有时候可以在沐秋凰跟前说话随意沐秋凰也不会怪罪,也是身为下属也要有下属该有的觉悟,不该问的绝对不能去问。 “唉……”沐秋凰叹了一口气。 “怎么?难道真被小小说中了,公子是看上了那家姑娘?她难道还能比司徒小姐更好么?”稣小小询问道。 “唉……”沐秋凰看了看稣小小又叹了一口气。 “哈哈……看来是真被小小猜中了,公子究竟是看上那家小姐了?告诉小小,小小去帮您追,别忘了小小可是很懂女人的哦?”稣小小继续引诱道。 “唉……”沐秋凰故作忧叹道:“谁会想到凰翎中的“羽”竟会如此八婆?” “咯咯……”稣小小等了半天没想到等到这么一句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 …… “少主,太师府到了。” 这次赶车之人换做了一普通兵士,令狐桀在准备别的事情。 沐秋凰和稣小小从马车中下来之时,外面的雪势愈加大了起来,地上已经变得雪白起来。 门口小厮见到来人是沐秋凰,互相看了看,不免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们早已认识沐秋凰,可是职责所在,今日并未收到沐秋凰前来府中的消息,倒也不好直接放人进去,去通禀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去通禀于谁。 好在沐秋凰并未让他们为难,率先开口说道:“在下来找司徒小姐,有劳诸位通禀一声。” “公子稍等,小人这就是前去通禀。”听闻是来找自家小姐,一名小厮连忙跑进府去。 不多时司徒绿绮就迎了出来,一见是沐秋凰不由满脸欣喜,待看到后面还跟着捧着礼物的稣小小后也是欣喜不减,冲两人招呼道:“沐公子,小小姑娘。” “贸然前来,还望司徒小姐莫怪。”沐秋凰说道。 “你能来看我,我欣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呢?”司徒绿绮小声说道。 沐秋凰着实没有想到司徒绿绮如今说话竟会如此大胆,不由讪笑了一下,对稣小小投去求助的目光。 稣小小看到沐秋凰这幅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但想起自己职责所在,还是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司徒小姐好。”接着举了举手上的礼物继续说道:“这可是我家公子特意为司徒小姐挑选的礼物哦。” “沐公子有心了。”司徒绿绮脸带羞涩之意。 “沐公子,小小姑娘快快里面请。”司徒绿绮将二人迎了进去。 两人随着司徒绿绮来到内院之中吃了两几口点心喝了一盏热茶以后,沐秋凰忍不住开口问道:“司徒伯父可在家中?” “爹爹在书房里面,沐秋凰找爹爹何事?”司徒绿绮忍不住问道。 “也并无大事,只是我素闻司徒伯父喜欢收藏书帖字画,我无意中得到一幅前朝欧阳先生的书帖,特来献给伯父。”沐秋凰开口解释道。 “沐公子用心了,我这就带你去见爹爹。”司徒绿绮起身说道,虽然她并不知道前朝的欧阳先生是谁?可是他知道他爹爹喜欢书帖字画呀!沐秋凰这份投其所好的心意让她甚是满意。 “就不劳司徒小姐,小姐只需遣一丫鬟带我前去就好,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想询问司徒伯父。”沐秋凰小意解释道。 “嗯。”司徒绿绮小意应了一声。在她看来沐秋凰特意投其所好讨好他爹爹肯定是有事所求,这事越不让她知晓便越有可能是与她有关……想到这里司徒绿绮脸上红扑扑的,冲身边丫鬟吩咐道:“春醒,你带沐公子去找爹爹。” “是,沐公子这边请。”那个小丫鬟应了一声。 沐秋凰有些不明白为何司徒绿绮今日老是脸红,临出门之前不由求教了稣小小一眼。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稣小小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了口气,心道:“误会真是越来越深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十六章 超越时代的爱情价值观 沐秋凰在太师府中并未逗留太久,拢共呆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便起身告辞,司徒绿绮依依不舍地将二人送至府门口,虽有心将二人再留上一会儿,可也晓今日不同往日沐秋凰待会还要去参加天子盛宴,只好与沐秋凰约好下次再会。到了这时,沐秋凰也是对司徒绿绮的心意知晓的明明白白,更何况刚刚在书房谒见司徒不器时,他也从司徒不器的字里行间听出几分欲将司徒绿绮许配给他的意思。正如先前所说那般,同样的心思,司徒不器云里雾里间地暗指一下他都能瞬间领悟,可若是搁在司徒绿绮身上不把话十足足十的讲个明白即使讲个十成九他也未必能够领悟,这倒不是说他在司徒绿绮跟前是故作姿态、揣着明白装糊涂,而是他真的领悟不了。 不过在得知司徒不器也有这种心思以后,他便有些后悔刚刚来此了。可以说若是他能与司徒绿绮结为连理的话,其优势甚至要大于与西烈侯府联姻,与西烈侯府联姻的好处之前已经说过在此便不多作阐述,可是还有一点没说,那便是西烈侯府的整体实力本就与北虞侯府不相上下,人家也有自己世子继承人,双方联姻更多的是利益交换强强联盟……说句不好听的话,若将来天下大乱且北虞与西烈皆能够脱颖而出留置最后的话,两者之间也必定会有一战,这只关乎于天下大势,是儿女私情所不能逆转的。 而太师府与西烈侯府不同,司徒不器没有儿子只有这一个独女,且就算司徒不器将来有儿子也无所谓,毕竟太师府手上没有军队,仅凭这一点他便失去了坐拥天下的资格,乱世之中战场厮杀终究还是要靠刀枪说话。也就是说他若真成了太师府女婿的话,司徒不器必定会将全部身家押在北虞军上全力辅佐与他,而太师府的优势是什么?那便是老太师司徒长青历经三朝所留下的无数弟子门生,这得是多大一幅关系网?况且司徒不器曾经入朝为官之时又结识了多少有才之士,而有能力将这些人才全部扭转结聚在一处的,除了老太师的独子司徒不器外更是不作它人之想。 北虞从来不缺能征善战之人,三十万虎狼之师纵横战场从无畏惧,真正缺的反而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而此时这个机会便放在沐秋凰面前,只要他成为太师府的乘龙快婿,则可以纳一人而享天下人、通过司徒不器的关系网将绝大多数有才能读书人全部纳入北虞,到了那时,北虞势必会如虎添翼囊括天下英才……甚至沐秋凰此时突然想到当初他父亲沐青恩之所以会同意他退婚,但又来信让他进入帝都后率先来太师府拜会,就是存了这个想法。 之所以未曾与他明说乃是因为源于那晚他们父子之间的谈话,沐青恩经历过他这年纪,沐秋凰更是钟爱于她的母亲……以至于对待他这个儿子的感情纯粹到了极致。都说帝王之家无亲情,可是沐青恩对待他时便不在是那个北虞之主的侯爷,就像是寻常百姓家老父亲对待儿子那般,甚至于比那还要宽容……这是沐秋凰之大幸。 …… “公子,公子……”稣小小发现沐秋凰静立在大雪之中一动不动,忍不住轻唤了几句。 “啊!”沐秋凰这才反应过来,注意到稣小小正在满眼担忧地望着他,脸上和手上更是被冻的通红,发梢和衣服上面都已经落满了雪花,而稣小小举着的那把伞全部遮挡在了他的身上。 沐秋凰对着稣小小歉意一笑,摸了摸鼻子道:“刚刚有些走神,我们上车吧!” 两人上了马车以后,稣小小忍不住揉搓了一下冻僵的双手,轻声问道:“公子,您刚刚在想什么呢?走神走的那么严重。” “没什么……”沐秋凰淡淡应了一句却是不愿多答,只是将自己手上暖炉也递了稣小小。 稣小小接过暖炉后含情脉脉地看了沐秋凰一眼,娇声道:“公子真好。” 半躺在马车里的沐秋凰忍不住又想起刚刚那个事情。 他父亲沐青恩越是待他如此宽容,身为北虞少主的他越是不能凡事太过自私,或许也应该站在大局观上考虑一下。更何况别说以后能更进一步了,即便是以他现在的身份有个三妻四妾也纯属正常,相信即便是他取了姬若雪或者说是司徒绿绮,将来真的遇到喜欢之人再收纳为妾,这两人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时代如此,不说是王侯将相了就连普通商贾巨绅,但凡有点身份地位有那个能力财力的,谁家是只守着一位发妻没有纳个小妾?即便是家有悍妻真的不敢取进府中,可在背地里在外面包养几个又有几人知晓?古往今来诸侯之中,能只守着一位发妻敢为其二拒皇恩的也就只有沐青恩一人尔……甚至于看着稣小小时沐秋凰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不若真的娶了司徒绿绮?然后再将稣小小也纳入房中?甚至于他还想到了他的四个贴身丫鬟,春桃、夏荷、秋霜、冬雪,这四人与他是从小长大,论起姿色相貌也皆是上上之选,随便拉一个出去皆可羞煞天下花魁……若是自己贪图美色的话,将这几人也都通通收入房中又有何不可? 只是很快沐秋凰便自嘲地笑了笑,这点可能也是遗传自他的父亲沐青恩,他始终认为爱情的模样不应该是这样。 若真是取了司徒绿绮那是因为看重了太师府背后的势力,收了其她几人那是因为贪图她们美色……都谈不上对她们有爱意,这是对对方的不负责任。 之前在与他父亲谈话中,他便说过:带有功利性的婚姻是对彼此的不负责,若是没有爱情单纯为利益结合在一起,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现在他更是明白了自己将来究竟是准备娶一个什么样的人作为妻子? 他希望那个人是他一眼心动的,而不是在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以后,觉得适合他的。 说句实话,沐秋凰这种想法可能是非常不成熟的,甚至说是幼稚也不为过。可以说他的这种想法与这个时代都是格格不入的……可是不管以后如何?他以后心中是否会有所改变……但最起码在此时,这是他心中的最原始最真实想法。 …… “公子……公子。”稣小小再次轻声唤道。 “嗯?”沐秋凰回过头来讪笑了一下,悠悠道:“我是不是又走神了?” “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稣小小小意地试探道。 沐秋凰看了看稣小小,突然脑中蹦出一个想法,饶有兴致地问道:“小小,你将来准备觅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当作夫君?” “当然是找一个像公子这样男人做夫君。”稣小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呃……”沐秋凰不由满头黑线,对于稣小小回答他心中竟是出现了几丝欣喜。 他看着稣小小,稣小小也在看着他。 沐秋凰实在是没有想到稣小小的回答竟然如此大胆?不是说对于这种事女子一般都是应该欲语还休吗?不过他很快便想起稣小小并不是那种世家小姐,能够年纪轻轻便成为曾经“燕足”中“羽”,她所经历的一切也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他记得曾经与稣小小聊过她的身世,当时稣小小告诉他说自己是一个孤儿是由东彻侯收养长大的,东彻侯收养她们的目的也是不言而喻……当普通人家孩子还在爹娘跟前撒娇亲昵的时候,稣小小还不知在经历什么艰巨的磨难呢?甚至于就拿自己来讲,自己虽然也是七岁进军营接受的严酷的训练,可是二者之间的从本质上便是不同的,自己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的接过北虞的家业成为主人,而稣小小却是为了当天能不能吃上饭、能不能好好表现而免去那顿责罚。并且当初东彻侯收养稣小小这批幼女起初的目的也不并是想让她们加入燕足,而是更多的想将她们当作宠物训练,好让她们将来以色娱人出卖自己的肉体……稣小小是其中的一个另类,为了不甘于沦为男人的玩物,她自幼便付出了多于别人百倍的努力……被东彻侯看重,觉得让她这种人去出卖美色有些屈才,就这样她才最终得以摆脱本属于自已的命运,不用再去出卖自己的肉体……原“燕足”宫、商、角、徵、羽五人之中,她是唯一的女子。 …… 想到稣小小的身世,沐秋凰看向她的眼中不由浮现出一丝怜惜之意。 稣小小见沐秋凰迟迟没有说话,也挺读懂了沐秋凰眼中的怜惜,但是她却不愿让沐秋凰怜惜,她有属于她的骄傲。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沐秋凰的沉思:“那么公子呢?将来何等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公子法眼?” 沐秋凰没有回答稣小小的话,笑了一下,突然玩味地说道:“原来你是喜欢本公子啊?不过你可要知道像本公子这样的男人,将来注定是要三妻四妾流连花丛的,难道你不会介意么?” 稣小小自然知晓以她的身份即便是得到沐秋凰的垂青也无缘于正妻之位,想到这里突然认真说道:“若得公子垂青,甘为一妾身。” “啊!” 面对稣小小赤裸裸的心意,沐秋凰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言语了,嬉笑道:“你若不是全心全意地爱着本公子的话,本公子不会娶你,可若是你全心全意地爱着本公子的话,本公子又不能一心一意的爱着你的话,难免会心存愧疚……所以你还是不要再贪图本公子美色了,将来本公子自当替你觅一如意郎君。” 沐秋凰的话说的有些绕口,可是稣小小却全听懂了,为了不让两人一后尴尬,稣小小故意噗呲一笑道:“哈哈……公子您认真起来的样子可真逗,小小刚刚是跟您闹着玩的,小小才不要找什么郎君呢?男人可都是臭哄哄的……” “哈哈……你说的对,臭男人臭男人,男人都是臭的,不过本公子可不臭哦?”沐秋凰也故意打着哈哈。 稣小小也是嬉笑道:“嗯,公子不臭,公子最香了……” “不过,公子您刚刚所说的那番话,可真是有些超越这个时代了呦!”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十七章 天子之宴(一) “超越时代?有这么夸张吗?”沐秋凰惊讶道。 “当然有了……” …… 沐秋凰又与稣小小说笑了一会后,便开始在马车里闭目小憩起来。 沐秋凰早晨起的比较早,而今晚想必亦是一个不眠之夜,所以趁着这会时间抓紧休息一会。 马车所行使的方向不是回客栈,而是去往皇宫,虽说盛宴是在酉时才开始,可按照规矩,这些赴宴之人得在申时之前便进入宫城之中,这是天子之宴,赴宴者皆是臣子,让天子久等可不是为臣之道……若沐秋凰如果去往太师府后再返回客栈的话,时间上便会有些仓促,因此便提前与令狐桀分散开来,让他带领兵士先行一步,两人约好在宫门外汇合。之所以这次会让令狐桀带着兵士与他一同进宫也是出自传统,若是寻常时候的上日节也就罢啦,无非便是在皇宫里面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皇帝陛下带着文武百官吃好玩好以后再登上皇城点燃焰火与民乐。可新皇登基诏令诸侯子弟进京后,宴会却是有了一些小小的差异,这些传统保持不变外还会在宴会之后增设一场武试。毕竟大幽当年是以武立国,这九大诸侯的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是靠追随太祖武道厮杀而来,另一方面这场武试也是为了拉进皇家与诸侯之间的关系,诸侯之间互相比试一下高低,再由皇帝陛下拿出礼物以奖赏优胜者。可是诸侯子弟养尊处优已久,再加上拳脚无眼,若真是再伤了某个家族子弟倒也失去了这场武试目的,所以这真正上场比试之人却不会是各家诸侯子弟,而是他们各自所携带的这家族扈从。 …… “公子,到宫门口了。”稣小小轻轻摇了摇沐秋凰的胳膊将其唤醒。 “哦?这么快。”沐秋凰抬起头来有些睡眼惺忪道:“我睡了多久?” “公子睡了快一个时辰了。”稣小小回答道。 沐秋凰刚刚掀开车帘一股冷意便随之涌了进来,被这冷意一刺激沐秋凰也是瞬间困意全无觉得精神百倍。 这会外面大雪依旧在下,漫天飞舞的雪花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凤陵城,皇城外各处地面亦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宫门口通往午门的那条大道上被入宫赴宴的车轮和马蹄踩踏的泥泞不堪。 沐秋凰刚下马车便被冷空气激的打了一个哆嗦,环顾四望了一下,只见宫门口以及城墙上面站有无数手持利刃的身穿御林军金甲的武士,那些御林军虽然全身落满雪花,却依旧是纹丝不动,宛如雪人一般。 令狐桀见沐秋凰下了马车连忙带领北虞军士围了上来,今日北虞军士皆是穿上了锃亮的铠甲,腰挂直刀,一个个看起来精神抖擞全副武装,倒是令狐桀只是穿一件寻常锦衣并未携带他那柄大斧……不过倒也正常,毕竟令狐桀待会是要陪同沐秋凰进殿赴宴的,自然不便携带武器,而其人则是为了稍后的武试,他们也没有资格进入金殿。 令狐桀拿着一个包袱递给沐秋凰,恭声说道:“少主先换衣服吧,其它诸侯子弟都已率先入宫。” 沐秋凰接过包袱,指了一下远处的御林军,冲令狐桀开口问道:“他们比起我北虞军如何?” 令狐桀顺着沐秋凰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收回目光淡淡说道:“夏侯玄霸一手打造的御林军自然有其可取之处,只是……真正的精兵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战场杀出来的。”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拍了拍令狐桀肩膀道:“你说的很对,可是别忘了这批人已经跟随夏侯玄霸击败过东彻军,不再是雏鸟了。” 沐秋凰说完话后便钻进马车中换衣服去了,令狐桀又看了看那批御林军,低声喃语道:“那也是夏侯玄霸厉害,再说……东彻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呀?” 等沐秋凰从马车上再下来之时已是大变样,这次真是头顶紫金冠、脚踩登云靴、身穿鱼龙服、腰系明玉带……而他在鱼龙服里面还穿着一件金丝软甲,外面披着一件纯黑色的貂皮披风。 稣小小将扒着车帘冲沐秋凰说道:“公子今日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难道公子我平日里就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么?”沐秋凰闻言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接着又对稣小小嘱咐了几句,让她坐着马车先回了客栈。 目送稣小小离开以后,沐秋凰接过令狐桀手上缰绳翻身上马,轻声说道:“进宫。” 接着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令狐桀带领北虞军士紧随其后,肩上还抗着那面绣有北虞图腾的“浴火凤凰旗”。 路过宫门口的时候,沐秋凰等人也是放缓了马速,而御林军在看到那面旗帜后也是并未阻拦,远远地便让出了一条通道。其实若以沐秋凰如今的爵位官职还不够享有在皇城之中乘车骑马的资格,之所以现在能够这般,主要还是源于令狐桀扛着那面旗帜。 在进入宫墙后,沐秋凰等人又打马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在穿过一个广场后便远远看见一座辉煌大殿。据说这座大殿便是大幽开国皇帝幽太祖建国时所修建的,即使在经历过五百多年的雨打风吹后,依旧是气势恢宏磅礴,看起来金碧辉煌。 冬日里天黑的总是比较早特别再加上今日大雪纷飞,所以尽管此时距离酉时还有段时间,但是天色却已渐渐黑了下去。 在离大殿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沐秋凰等人便被宫廷内侍拦下,在对沐秋凰和令狐桀进行过搜身检查以后,便有宫廷侍者在前为二人引路,至于其它北虞军士则是没有被检查,直接被别的内侍带往了别处。 金殿里面此时来的人还不多,沐秋凰发现除了那些与他在天香居之宴上会过面的诸侯子弟外,便只有礼部左侍郎严昆是他所认识的,至于其他一些官员虽不相识,可是依其官服来看其职位品级也是高不到那去,比严昆官职高的也就那么一两个而已。不过这种情况倒也正常,一般来说,像这种宴会,越是权高位重的大佬越是会在最晚的时候出现,不用去猜,沐秋凰便知晓夏侯玄霸和夏侯文渊这会势必不会在此。 不过令沐秋凰没有想到是,在他步入金殿的时候,竟是引起了诸多人的关注目光,他的前脚刚迈进台阶,便引起了一片啧啧之声和交头接耳。 不过仔细想来倒也能理解,毕竟这次进京的诸侯子弟中也就只有他和姬颜是世子身份。 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便是,他在四周已经环视了好几圈,却迟迟没有看到姬颜的身影。 在与严昆互相点头致意后,沐秋凰便准备和令狐桀找处空闲地方坐下来休息,此时他并不欲跟那些诸侯子弟交谈寒暄,毕竟几天前大家才刚刚共同聚过、遭遇过刺客……本来诸侯之间的关系便让小皇帝所忌惮,此时若是表现的太为亲密的话难免会惹人非议。 不过他虽这样想,却无法阻止别人的想法。就在他和令狐桀刚刚坐定,解下披风时,南昭候府的吴必安、云鸠侯府的云啸、平津侯府的西门鼎鼎、魏其侯府的苏若云他们四人便一块聚了过来,而刘益雍和公羊恬押在互相看了一眼后,也是朝这边走了过来……沐秋凰见状不由叹了口气,看着周围那些京都臣子的交头接耳,心道:“得了,这下黄泥抹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毕竟这副景象在外人看来,便很容易累误会成,诸侯子弟是以他为首的。沐秋凰看着那群人,有些琢磨不透他们怎么会联合起来故意坑自己?只不过眼看事已定局,沐秋凰也是不再矫情,站起身来朝众人率先打起了招呼。 “沐秋凰,你怎么老是最后一个才到?上次在天香居之宴时便是如此,今日怎么还是这样?”西门鼎鼎开口说道。 看到最先开口的是西门鼎鼎,沐秋凰也是心中一松,他知道这群人不是故意想坑自己,之所以凑过来乃是为了看热闹来了,当时在天香居时西门鼎鼎便展示了他的智商,而吴必安、云啸、苏若云他们三个更是蛇鼠一窝共为草包,仅凭他们四个应该还没有这个脑子……只不过在看到公羊恬押和刘益雍也走过来,沐秋凰却有些疑惑了,不知他们二人过来究竟是何事?毕竟刘益雍私底下与他早有约定,公羊恬押在他看来也绝非蠢人,他们二人应该不会是为了凑热闹而来才对?……想到这里,沐秋凰也是笑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怎么会是最后一个呢?咱们八家子弟中姬兄不是还迟迟未到么?” 沐秋凰虽是在回答西门鼎鼎,可眼睛里看着的却是刘益雍和公羊恬押。 只是还不待他们二人回话,便听见西安鼎鼎继续说道:“人家姬颜早来了,比我来的还要早呢?” 公羊恬押见状接着补充道:“姬公子是和我一起来的,只不过刚一进皇宫,他便被叫去,觐见皇帝陛下了。” “叫去觐见小皇帝……”沐秋凰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心中一动。 今日一早他去拜谒司徒不器说出自己心头疑惑时,司徒不器告诉他说:答案会在今晚揭晓。 先开始他有些不解司徒不器这句话,此时听到小皇帝让姬颜前去觐见时,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些眉目。 只是还不待他多想,便看见姬颜从门外走了进来,姬颜进门之后并未走向众人这里,而是独自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去,其它诸侯子弟见状也是各自回到了原处。 紧接着便又是一大批官员鱼贯而入,看到这些官员的朝服,沐秋凰总算是重视起来,因为里面有好几个一品大员。 令狐桀见状也是低声向沐秋凰讲解起来:“走在最前方那个便是礼部左侍郎严昆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孙谨,与他并行那一中年是银光青禄大夫~周汝才,在往后点那位看起来大腹便便的小眼睛官员正是帝国的财神爷户部尚书钱无尽,据说他以前是叫钱芜敬,钱无尽这个名字是当上户部尚书以后改的,他是希望大幽~户部的钱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叫钱无尽,那个看起来清清瘦瘦人畜无害还呆有几分书生气的中年男子,却是被称为“鬼见愁”的刑部尚书~娄关澜,那个豹头环眼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是兵部尚书~左权娣,再往那边点,那个看起来尖嘴猴腮营养不良的是工部尚书~公输垒……” 沐秋凰也没有想到,只是这短短一会功夫,这金殿之上竟是除了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以及他的族弟当朝丞相~夏侯文渊还未到达外,其它在这朝堂上能占有个一亩三分地的官员竟是都已全部到齐。 就在这时,又有一约摸三十多岁的儒雅官员走了进来,这次不用令狐桀介绍,沐秋凰便已知晓他是谁?因为就在他走进来的那一瞬间,本来嘈乱不堪的金殿之中竟是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官员都齐刷刷地往门口望了过去,一致躬身行礼道:“见过丞相大人。” 不错,他便是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的族弟、文官之首的当朝丞相~夏侯文渊。 不得不说,夏侯文渊身上天生就带有一股玄妙的气质,他即使站在那里不说话,也很容易便能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怎么说的?就好像是在一个会场里,即使是他坐在最后一排,你进来以后最先注意到的也肯定会是他……夏侯文渊与百官之间互相寒暄交流了几句后,便把目光望向了诸侯子弟这里,面露平和微笑。不知为何?虽然他看向的是众人,可是沐秋凰却总感觉他刚刚的眼里是只看了自己一人。果不其然,就在他收回目光时又悄悄往沐秋凰这里看了一眼。因为沐秋凰一直注意着他,所以这次两人是刚好目光对在了一起,而夏侯竟是冲着沐秋凰颔首示意,沐秋凰虽不明其意,却也微笑着点头回礼。 夏侯文渊到了以后,沐秋凰便知晓正宴快要开始了。 白日里他也明确得知了司徒不器今夜不会前来宫里赴宴,虽然小皇帝也有派人去请过司徒不器,可是却被司徒不器以自己是一介白身不够资格去金殿而拒绝了…… 而舍弃司徒不器这位名义上是夏侯文渊的师兄外,满朝文武中,也就只有他的族中夏侯玄霸有资格比他还晚了。 果然,并未再让众人多等,便听见有太监高声呼喊道:“陛下驾到。” 【求收藏!求推荐!】 【微信公众号:痴虞】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十八章 天子之宴(二) 随着这声“陛下驾到”,金殿里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众人的目光再次被聚集在了大殿门口,所有正在交谈的人也都停止了说话,随即众人自然而然地沿着大殿中铺设的红毯站立到了两边,让出了一条通往最高处的皇帝专属宝座,而诸侯子弟们下意识地聚集在了一处。 随后,身穿金甲的宫廷内侍鱼贯而入,静立两旁……紧接着大幽帝国如今的最高掌权者,皇帝陛下,踏毯而入。 小皇帝今日并未穿龙袍,而是穿了一件明金色锦衣常服,外面还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披风领口处的雪白狐裘一看便是最名贵的品种,而皇帝的身侧还缓缓跟着两人。 其中一人,沐秋凰等人也认识,正是小皇帝最为倚重的心腹,秉笔大太监白尤。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一身道人装束,看起来虽是瘦骨嶙峋,却又是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令人不敢小觑。 小皇帝目不斜视地走过红毯,坐到了自己的专属宝座上面,白尤静立其侧。 而那名道人则是手持拂尘,站在了小皇帝面前的台阶上。 见到道人所站位置,沐秋凰心中也是明白过来,除了当朝国师,龙虎山的道衍祖师外,只怕别人也没有资格敢站在当朝丞相的上首了?国师虽然不沾朝政不握实权,可是在帝国里的虚名头衔却是极高的,毕竟天子是受命于天,而这些道人的主要作用便是代替天子与上天沟通……因此,在国朝的各种盛典时国师都会受邀出席。 …… 大殿众人又都在夏侯文渊的带领之下齐刷刷地向小皇帝开始跪地行礼。 “众卿家免礼。”小皇帝褪下自己的披风后,朝众人开口说道。 沐秋凰这才随众人站起身来,朝小皇帝那边望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皇帝,只见小皇帝正笔直地坐在龙椅之上,双唇紧紧抿着,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带有几分坚毅。 只是,沐秋凰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小皇帝身上,却没有注意到从刚刚进入大殿以来,道衍祖师的目光便一直在他和姬颜两人的身上飘忽不定。 …… 沐秋凰注意到在他望着小皇帝的同时,小皇帝也正在环视殿上众人。 突然,小皇帝在望向夏侯文渊身旁的外置之时,眉头微微一皱,虽然只是刹那之间小皇帝便已恢复常色,可是刚刚那副表情还是被沐秋凰捕捉进眼中,沐秋凰也相信在这大殿之上,看到小皇帝这束目光的人并不在少数。 沐秋凰顺着小皇帝的目光望向夏侯文渊那里,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也是明白了小皇帝刚刚为何会突然皱眉? 因为直至现在,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竟是仍旧未到来。 竟敢在皇帝之后到达,难道说他认为自己比皇帝还尊贵? 这点上,便让沐秋凰有些想不明白了,尽管有人说,现在朝中是夏侯家的一言堂,也有传闻说,夏侯玄霸如今是在“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是越在这种情况下夏侯玄霸难道不是越应该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么?在这种诸侯子弟文武百官皆在情况下,夏侯玄霸竟然还敢比小皇帝还晚到,这便是公然不给小皇帝面子,早已经不是为臣之道……难道说夏侯玄霸是想借着此次盛宴示威?可是也不对啊?如今诸侯子弟皆在场的情况下,他又怎敢如此?……沐秋凰此时脑中的想法已是百转千折,因为,在他看来夏侯玄霸此举简直是是愚不可及。 沐秋凰试图在夏侯玄霸的族弟夏侯文渊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是却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只见夏侯文渊的脸上是古井无波,什么也看不出来。 而满朝文武虽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可是却也并无一人敢出言指出此事。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亦是万籁俱寂。 小皇帝略带失望地看了诸臣一眼后,也是收回了目光,不知心中在思索些什么? 突然,小皇帝开口说道:“大将军被朕派去处理点事情,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回来。” 见小皇帝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这大殿上的诸位大臣们反而是精神一松,长舒了一口气。 小皇帝嘲弄地看了在场诸位大臣一眼后,目光突然一转,望向了诸侯子弟这块,缓缓问道:“北虞世子沐秋凰在那里?” 沐秋凰待在人群之中,听到小皇帝第一个呼唤自己,不由得一愣,还是被令狐桀悄悄推了一下,这才走了出来,站在红毯中央,拱手行礼道:“陛下,我在这里。” “嗯!”小皇帝点了点头道:“你不必拘谨,若论起咱俩的亲戚关系来,朕还得叫你一声表哥呢。” “臣惶恐。” 沐秋凰心道:“你表哥是叫沐秋麟才对……”不过心中也甚是疑惑,此时,虽然不是在朝堂之上,可也有文武百官在场……小皇帝这怎么上赶着与自己攀起亲戚关系来了? 只见小皇帝继续说道:“姑母嫁去北虞已有十几年,也不说抽时间回这宫里看看,虽然父皇已经驭龙宾天,可这宫里还有朕这个亲侄儿不是?……你这次返回北虞替朕传个口信给姑母,就说朕这个侄儿对她甚是想念,希望她有时间能回京都来将朕看上一看……” “臣遵旨,臣必定替陛下将话带到。”沐秋凰恭声应道。 心中却是觉得有些奇怪,长陵公主远嫁北虞之时,小皇帝压根还未出生,况且,天子之家对于血脉亲情本就看的薄凉……沐秋凰才不相信小皇帝会对他这个没见过面的姑母,甚是想念? 倒是朝中某些诸公在听到这话时,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曾经在金殿上泣血叩首长陵公主来,继而想到了长陵公主的夫君,那个拥有三十万虎狼之军的北虞侯~沐青恩。 龙朔帝当初登基以后,曾对其自己兄弟暗下狠手将其屠戮殆尽,所以导致小皇帝如今并没有什么可以仰仗的叔叔公伯。另一方面,还为了防止在他死后,出现经年往代那般“皇帝年幼后宫干政”的局面,更是狠心赐死了小皇帝的生母……只给小皇帝留下了司徒长青和夏侯玄霸两名辅政大臣。 龙朔帝这样做的本来目的,是为了给小皇帝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堂,防止有人利用血脉亲情生事。却不曾想,还没等小皇帝真正长大成人,巩固住自己的江山地位时,老太师便溘然长逝。 老太师这一死,随即便引起了一系列蝴蝶效应……也就是说,如今小皇帝成为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并无什么血脉亲族可以供他倚仗。 而小皇帝当着朝臣面跟沐秋凰提起这个,等于是在说他并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有一个亲姑母……他还有北虞侯这一强大外戚。 因此,殿上诸公在看像沐秋凰的目光里多了一丝道不明意味。 小皇帝在拉着沐秋凰攀完亲戚以后,又接着跟别的诸侯子弟们各自说笑起来,谈谈各自那里风土人情精神面貌,总而言之,谈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把大殿之上的气氛搞起来,缓解一下夏侯玄霸迟迟未到的尴尬……因此,一时之间大殿上的气氛倒也是想当融洽。 …… 又过了一会后,时间已至酉时。 可是,夏侯玄霸却依旧迟迟未到。 这会,小皇帝也是不再掩饰自己的不满情绪,直接开口让官宦前去催促。 今日虽说是小皇帝所设的天子之宴,可在先帝托孤大臣、军方第一人、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未到的情况下,倒是也不好贸然开宴。 此时,朝堂百官也是各自交头接耳起来……倒是夏侯文渊依旧独自站在一处,有些怔怔出神。 本来他便身为丞相要比朝中诸官高上一截,其次,这会朝堂诸官交谈的内容不用去猜也知晓必是与夏侯玄霸的迟迟未到有关。 …… 时间又过了一会。 就在大殿上议论纷纷之时,突然殿外传来一道尖锐之声,“镇国大将军,到!” 随着这一声唱名声起,犹如一颗石子突然投入平静的湖面中,荡起无数涟漪,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聚集过去,殿中所待之人皆是转过身去望向了大殿门口。 沐秋凰等这群诸侯子弟,因为没有见过夏侯玄霸缘故,此时更是一脸的期待。 所幸也并未让众人久等,随着大殿铁门被缓缓推开,一身戎装的夏侯玄霸便在万众瞩目中走了进来。 不错,是一身戎装。 锃亮的铠甲,鲜红的披风,左手扶着剑柄,右手环抱着头盔,头盔上那根鲜红色的长羽缓缓飘动。 从夏侯玄霸走进大殿的那一瞬间,便能感觉到一股无处不在的杀伐之气。虽然大殿里此时布置的披红挂绿极为喜庆,众人之间也是刚刚才营造出了一股祥和氛围,可依旧掩盖不住夏侯玄霸行走间所流露出来的杀伐之气,似乎随着夏侯玄霸的到来,连大殿里的温度都随之降低了几度,给这大殿上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沐秋凰此时心中亦是突然生出几分不安出来,只是这不安到底来自何处,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沐秋凰注意到身旁的令狐桀似乎在空气中虚抓了一把,熟知令狐桀习性的沐秋凰自然知晓他是想握住自己那把萱花大斧……只能说明夏侯玄霸的气场太过强大,竟是逼得北虞六巨头之一的苍鹰~令狐桀在他跟前,只有手握武器才能拥有安全感。 夏侯玄霸走进来后,旁若无人,径直踩着红毯往正前方走去,站立在了大殿之中最醒目的中间位置。 “老臣叩见陛下,赴宴来迟,还望陛下恕罪。”夏侯玄霸单膝跪地,朝小皇帝行礼道。 “不好,出事了……”沐秋凰心中暗道,就在夏侯玄霸刚刚路过沐秋凰身边的时候,沐秋凰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九十九章 天子之宴(三) 眼看夏侯玄霸跪倒在地,小皇帝竟是直接站起身来,迈步走下台阶,径直朝夏侯玄霸走了过去搀扶起夏侯玄霸,嘴里说道:“大将军快快请起,朕不是对你说过吗?你若见朕,不必跪拜。” “谢陛下。”夏侯玄霸拜谢以后站起身来,继续说道:“陛下体恤老臣,是老臣的荣耀,只是老臣亦不敢坏了君臣朝纲。” “大将军严重了。”小皇帝握着夏侯玄霸的手,继续说道:“大将军对帝国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对朕的忠心,朕也是知晓的……似大将军这等国之柱石,若是再不能享有一些国之殊荣的话,才真的会是朕的过错。” …… 小皇帝与夏侯玄霸之间又互相客套了一会,上演着君明臣忠的戏码。 对于夏侯玄霸此次这不合时宜的着装,也没有人敢去讨论一二,毕竟他带剑上殿这种事也是小皇帝特许的殊荣。 “既然人数都已到齐,那么诸位就各自落座,开宴吧。”小皇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对其说道。 “落座。” “开宴。” 随着白尤这尖尖的一嗓子叫出,礼乐随之响起,众人也是纷纷落座。毫无意外地,夏侯玄霸和夏侯文渊两兄弟分别坐在了小皇帝下首左侧的第一第二位置上,而当今国师道衍祖师则是坐在了小皇帝右侧,也就是夏侯玄霸正对面的位置上,可是桌子摆放的却稍微有一点点偏移,间歇性地将其与朝堂诸官分割开来,大幽王朝以左为尊,仅凭位置来看,夏侯玄霸乃是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于其它诸位官员所坐位置则是没有那么讲究,自由搭配起来,各自寻其平日交好之人,相邻而坐。而沐秋凰等诸侯子弟亦是在道衍祖师的下首那一排排坐了下来,沐秋凰正好也是与姬颜比邻而坐……紧接着便有侍者宫女们各自端着珍馐美酒鱼贯而入。 天子宴请,吃的当然得是御宴。 这些珍馐端上来一看,赫然便是当初在北虞侯府时,沐青恩宴请张伏陵时所吃的菜系,像“镂金香药一行、雕花蜜煎一行、砌香成酸一行、脯腊一行、垂手八盘子、切时果一行、时新果子一行、珑缠果子一行、下酒十五盏、插食、劝酒果子库十番、厨劝酒十味、对食十盏二十。”这些是一盏不少,更是补足了当初沐青恩为了避讳而去掉的“绣花高饤一行、八果垒、以及乐仙乾果子叉袋一行。” …… 只是美食珍馐虽然诱人,沐秋凰此时却是无心享用,满脑子所想都是与夏侯玄霸刚刚身上那股血腥味有关。 “令狐大哥,你刚刚有没有闻到夏侯玄霸身上有什么味道?”沐秋凰低声问道。 正在大口朵颐的令狐桀在听到这话后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说道:“除了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檀香味外,我倒是没有闻到别的什么味道。” 见令狐桀没有注意到,沐秋凰也不再与他多说,只是更加确定了自己所嗅到的那股味道必是血腥味无疑,尽管味道很淡,也用檀香味做了掩盖,可沐秋凰这人从小嗅觉就比较灵敏,而且夏侯玄霸刚刚走进来时,手是握着剑柄的……夏侯玄霸看起来是完好无损,那就可能说血迹是别人的,只是夏侯玄霸刚刚究竟是去杀了别人呢?还是说有人刺杀夏侯玄霸,被夏侯玄霸反杀了?……可是不对啊?若真是完好无损的话,他又怎么会故意用檀香掩盖血腥味呢? 沐秋凰越想越是觉得迷惑,不由自主地往小皇帝那里看了一眼,因为在他看来,若真是有人想杀夏侯玄霸的话,小皇帝肯定是排在第一位的。只是小皇帝这会看起来也是面色如常,正在邀人吃酒,玩的不亦乐乎,似乎对夏侯玄霸受伤的事一无所知一般。 “应该不是小皇帝的人?”沐秋凰喃喃自语道。 因为他注意到小皇帝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很轻松,而不是像是伪装的,不过也对,若真是小皇帝做的话,无论他再怎么伪装,肯定都会带有一丝痕迹,毕竟他还达不到夏侯文渊那种“将诸事藏于心底,面色古井无波”的老狐狸境界。另外还有一点便是,小皇帝目前应该还没有敢对夏侯玄霸动手的胆量,他若真有这个胆量的话只怕早就做了,而不是等到现在,更何况刚刚夏侯玄霸迟迟未到之时,小皇帝也是真的带有怒意,说明他肯定也不知晓夏侯玄霸为何会晚到?还以为夏侯玄霸实在故意落他面子…… “可若不是小皇帝,又有会是谁呢?”沐秋凰继续在心中想道:“能够有这个能力和魄力派遣杀手刺杀夏侯玄霸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刺客竟然还能伤到夏侯玄霸……” …… “沐兄怎么在暗自发呆呢?来,我敬一杯。” 沐秋凰的思路骤然被打断,抬起头来一看,原来竟是姬颜端着酒杯来到了自己桌子这里,再四周张望了一眼,只见朝中满座皆在走席串位、推杯换盏……沐秋凰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昨夜尚未休息好,几盏美酒下肚,不由有些犯困了。”说罢,端起酒杯与姬颜一饮而尽。 “夏侯大将军不对劲……”姬颜压低了嗓子对沐秋凰轻声说道。 “你也发现了?”沐秋凰低语道。 …… 正当两人欲互相交谈之际,却见道衍祖师竟是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朗声说道:“无量天尊,老道可否能与二位公子共饮一杯?” “见过国师。”沐秋凰与姬颜同时站起身来冲道衍祖师行了一礼。 “二位公子切莫如此,老道可当不起二位公子之礼。”道衍祖师揖手还了一礼。 道衍祖师颇带深意地看着沐秋凰和姬颜二人,就在他蠕动了几下嘴唇,仿佛想说些什么之际。却突然注意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是将满殿人的目光全部汇集在了此处。是啊!堂堂一个国师放下身份来主动给两个后辈敬酒,此事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眼看至此,道衍祖师也是缓缓饮尽杯中酒,一言未发地便欲离开了二人桌前。 就在此时,坐在高位上的小皇帝突然开口说道:“国师且慢离开。” “陛下。”道衍祖师转身看着小皇帝,心中亦是有些暗暗后悔,自己刚刚为何要过来这边? 小皇帝眼中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沐秋凰和姬颜,对着道衍祖师继续说道:“国师不是会与人相面么?刚好借此机会,替我大幽这些青年才俊们好好看看?” “陛下。”道衍祖师一脸为难地看着小皇帝。 小皇帝却对道衍祖师的目光视若无睹,直接对沐秋凰他们这群诸侯子弟说道:“这占卜相面虽是国师的看家本领,可国师却从不与人相面,号称铁口难开,朕今日也是为了图一乐子,所以才会请国师为你等看上一看……民间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对了,叫‘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哈哈……” 小皇帝一席话引得文武百官是哈哈大笑,沐秋凰等人也是齐声说道:“谢陛下。” 说完这些话后,小皇帝又转过头来对道衍祖师说道:“朕已开金口,国师切莫推辞……你且放心,若真是因为泄露了天机要遭因果的话,朕来替你受着漫天神罚。” 见小皇帝说的认真,场中气氛也是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道衍祖师也是自知现在已无法推辞,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应了下来。 见小皇帝强烈要求道衍祖师给诸侯子弟相面,沐秋凰自然也是知晓,小皇帝是想起了五百多年前伯牙真人的那句真言,是想看看这满座的诸侯子弟谁对他的江山有威胁……不过对此,他倒也是丝毫不惧,尽管张伏陵曾说过他有帝王之相,但他相信道衍祖师即使看出来了,也绝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道衍祖师在看了诸侯子弟一眼后,又看了看小皇帝和满殿诸臣,然后才开口说道:“老道惭愧,老道之所以从不与人相面,其实与陛下所说的怕受因果无关。实不相瞒,所谓相面,不管是看面相还是手相甚至于看生辰八字……其实说到底无非是“察言观色”四字。 对方若是眼神飘忽心事重重…那么近来肯定是多有烦忧之事;反之对方若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近日定是有大喜之事;若对方细皮嫩肉穿戴又好…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若对方衣衫褴褛…… 至于接来所说的话也都多是诓骗之言,对方大富大贵,我便说他有血光之灾……对方穷苦不堪,我便说他假以时日毕必定大福大贵……” 道衍祖师说完以后,又朝小皇帝行了一礼,继续说道:“陛下恕罪,实在是相面乃是雕虫小技,所以老道不敢在陛下和百官面前献丑……满朝文武、诸位公子,今日能在这大殿上就坐之人,又有何人不是大富大贵呢?” 见小皇帝陷入沉思之中,众人也是目瞪口呆后,道衍祖师继续说道:“当然,除了这种与人相面是诓骗之术外……其它道门手段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哦!” 听道衍祖师说完,殿中满座皆是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小皇帝也是有些乐不可支,指着道衍祖师有些哑然道:“国师可真是……” “哈哈……国师可真是个真人?夏侯敬您一杯。”夏侯玄霸端起酒杯说道。 “谢大将军。”道衍祖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国师大人这番话若是传至民间,不知要有多少占卜相面之人,要来怪国师砸了他们的饭碗了?”又有一大臣哈哈大笑道。 道衍祖师也是笑了起来,端起酒杯冲众人说道:“还望诸公替老道保守秘密,老道可不愿成为天底下占卜相面之人仇恨的对象……” “哈哈……” 众人闻言,亦是哄笑一堂。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章 天子之宴(四) 小皇帝强行让道衍祖师给诸侯子弟相面这种事,就在嘻嘻哈哈中过去了。只是现在沐秋凰和姬颜二人也没有在聚在一起交谈的心思,只好各自端了一杯酒去找这些大殿上的百官们饮乐。 如今大幽帝国日薄西山已是不争的事实,朝堂里这些百官们一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除了一些愚忠、死忠之臣外,剩下的也都在心底里敲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更有目光深远者说不准早已暗中投向其它诸侯……大幽的律法条例上明确规定“诸—侯进京不得私交官僚,更不得行贿谋私。”所以,前些时日沐秋凰也不曾去拜谒过这些朝堂大臣们,事实上当初即使是去了,这些大臣们也势必会避而不见,以免招人口舌,从姬颜去拜谒夏侯玄霸,被其拒之门外便可看出……可是现在不同,现在是小皇帝设宴,一切交往都是在小皇帝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因此也就不怕再惹人非议。 于是乎!沐秋凰在敬完小皇帝后,这接下来的第一杯酒,便直接找上了夏侯文渊。 之所以没去找夏侯玄霸,乃是因为被姬颜抢先了一步,姬颜此刻正在给夏侯玄霸敬酒……不过对于夏侯文渊,沐秋凰也是颇感兴趣。 回想起当日将行武当前夕父子之间那场对话,沐秋凰依旧是记忆尤新。当初,沐青恩对夏侯文渊的评价是“在朝可谋天下格局,在野可掌风云变幻”,直接表明了沐青恩自己对夏侯文渊的重视,更是告诫沐秋凰说,若此次进京夏侯一族真有所图谋的话,做主之人一定会是夏侯文渊。进入京都以后,沐秋凰去太师府拜谒司徒不器的时候,也曾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感受了他对夏侯文渊的忌惮……司徒不器是何等样的人物?沐青恩又是何等样的人物?夏侯文渊既然能同时得到他们二人的重视和忌惮,其可怕程度自是不言而喻。 …… 沐秋凰端着酒水走到夏侯文渊面前,行了一个晚辈里后,恭声说道:“久闻丞相大人威名,今日能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所以小子斗胆前来敬丞相大人一杯。” 夏侯文渊亦是站起身来,仔细将沐秋凰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后,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夏侯文渊这突然一笑,倒让沐秋凰有些不明所以了。 不过很快,夏侯文渊便收揽了笑意,拍了拍沐秋凰肩膀,夸赞道:“沐侯爷家的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呀!” “多谢丞相大人夸赞。”沐秋凰颔首一笑。 夏侯文渊点了点头,颇为感慨地说道:“当初陪老师前往北虞之际,你还在牙牙学语,想不到一晃之间竟是十余年都过去了?如今老师已然仙逝,而曾经牙牙学语的小孩童也已出落的一表人才,竟可与我同案共饮……” 夏侯文渊去过北虞?竟然还见过自己?自己怎么不知道?沐秋凰听着夏侯文渊的话语有些惊讶起来。不过很快,沐秋凰便想明白过来,十余年前自己牙牙学语时,不就正是龙朔帝赐婚、老太师司徒长青亲赴北虞保媒的时候吗……是了,想必也正是那时,父亲见过这个夏侯文渊,所以才会对其起知之甚深。 想到这里,沐秋凰也是小意地试探道:“父亲对丞相大人也是经常念叨,实不相瞒,小子对于丞相大人的威名也多是听自父亲口中……父亲也是常说,若是有朝一日丞相大人能够再赴北虞的话,当属北虞一大幸事。” “哦?”夏侯文渊颇带深意地看了沐秋凰一眼,故作平常地问道:“沐侯爷近年可好?” 沐秋凰也是微微一笑道:“多谢丞相大人挂念,父亲一如既往地好。” “那就好,我也常常企盼着能有朝一日再赴北虞,好与沐侯爷折梅煮酒呢!”夏侯文渊语气突然一转,故作遗憾地说道:“只是如今得陛下信任,身居重位,想再似曾经那般自由放纵,却是有些不便了。” “这倒无妨,只要丞相大人能去北虞,无论是何时去往,我想,父亲都必会扫榻相迎,而小子也定会翘首以盼。”沐秋凰诚挚地说道。 …… 两人继续家长里短地闲聊着,时不时地还会哈哈大笑几声,看起来倒是相谈甚欢。 沐秋凰自己字里行间皆是在竭力邀请夏侯文渊去往北虞,而夏侯文渊则是对北虞流露出向往之心,却迟迟不肯明示……话语试探此处,沐秋凰也知道再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夏侯文渊真是有择主而侍的意向了。至于接下来无非便是夏侯文渊想要待价而沽……对于这些,沐秋凰倒是有些不好应对,只好将此间进展先传信回北虞,等候他父亲沐青恩的抉择了。 眼看又有百官欲来给夏侯文渊敬酒,沐秋凰也是饮罢杯中酒后,缓缓告退。 …… 沐秋凰四周观望了一眼,发现西门鼎鼎、吴必安、云啸、苏若云他们几人竟是自顾自的在那拼起酒来,见到这一幕,沐秋凰也是不由微微一笑,对这几人是彻底失去了兴趣。再往旁边看了看,发现司徒恬押与刘益雍虽有心交好朝中百官,但无奈是因为他们二人是庶子出身,这种身份在此间亦是引不起朝中真正有分量官员的重视,与他们二人对饮的官员也多是品级不高、与其对等。 此时整个殿堂之上,倒是成了他与姬颜的主场,不过想想倒也正常,毕竟北虞世子、西烈世子这俩身份,便注定了他能将来都是要继承大位。因此,这些官员也都是对他们二人极为重视,从夏侯文渊桌案那里离开以后,已经差不多有七八个官员前来找沐秋凰对饮了,其中不乏有进场之时令狐桀对他重点介绍的那些官员……对于这些人,沐秋凰皆是一视同仁,对其尊敬有佳、与之相谈甚欢。 不过,一念至此。 沐秋凰对这世间的现实程度,倒是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 眼看夏侯玄霸桌案前空了下来,沐秋凰也是心中一动,想起了刚刚所嗅到血腥味。 “久闻镇国大将军威名,今日一见,犹胜传闻……小子斗胆,前来敬上大将军一杯酒。”沐秋凰端着酒杯,弯腰行礼。 “沐公子不必客气,来,你我二人满饮此杯。”夏侯玄霸审视了沐秋凰一眼后,并未起身,而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离夏侯玄霸距离近了以后,那股血腥味对那于沐秋凰来说更为明显了。 “大将军海量,小子佩服。”沐秋凰也是端起自己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好小子。”夏侯玄霸称赞了一句后,继续说道:“可敢与本将军再满饮十杯?” 在夏侯玄霸说这话的时侯,沐秋凰也是注意到了夏侯玄霸桌案上的空酒坛。 “怎么喝了这么多,难道他没有受伤么?不对,他是联想到了什么,所以才在借酒浇愁么?可是……”沐秋凰心中有些疑惑是越来越大。 “有何不敢?” 沐秋凰继续说道:“能够与大将军共饮是小子荣幸,莫说再饮十盏酒,就是再饮十坛酒,小子也是丝毫不惧……” “哈哈……好小子,对我胃口。”夏侯玄霸哈哈大笑起来。 沐秋凰见状,也是拿起桌上酒坛往夏侯玄霸与自己的空酒盏里倒满了酒。 “小子先饮为敬。”沐秋凰说完,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好小子,老夫也喝完了。”夏侯玄霸举着自己酒盏对沐秋凰说道。 …… 眼看沐秋凰跟夏侯玄霸推杯换盏拼起酒来,吸引到众人目光,小皇帝也是插话道:“沐秋凰,大将军乃是我大幽之不败战神,战场上是无人能够与大将军为敌了,可是酒桌上……可惜朕是不善饮酒,不然定与大将军在这酒桌上论个高低,你今日若是能在酒桌上喝赢大将军,朕便重赏于你。” 眼看小皇帝添了彩头,其它人也是随之附和起来。 沐秋凰却是懒得搭理他们,在与夏侯玄霸饮完相约大十盏酒后,便停了下来,冲着小皇帝故作醉意道:“微臣不行了,微臣是喝不过大将军了,微臣有负陛下所托,看来,大将军不光是战场上的不败战神,在这酒桌也是如此呀!” 夏侯玄霸见沐秋凰适可而止,不由有些惊讶。 小皇帝对此倒是也不以为意,一脸笑意地说道:“好吧!看来朕的大将军果然是盖世无双……诸位卿家,与朕共敬大将军一杯。” “老臣惶恐,怎敢受陛下敬酒?”夏侯玄霸对着小皇帝说道。 小皇帝端着酒水继续说道:”“大将军切莫推辞,朕的这杯酒你完全受得起。朕先干为敬。” 见小皇帝已经喝完,其它官员也是连忙一饮二尽。 “谢陛下,老臣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夏侯玄霸再次谢道。 …… …… 宴会的中心思想便是“吃喝玩乐”四字,既然吃饱喝足了,那么接下来便自然是逃不脱玩乐二字。 眼看距离子时还尚早,武试和放焰火这两项节目还得再等一会……于是,小皇帝便唤人进来在大殿之中开始表演起了歌舞。 只是一看表演歌舞的乐者舞女,沐秋凰心中是猛然一惊,因为这群人沐秋凰见过,而且见过的还不止一次。 红袖招! 这群舞者和乐师竟然都是红袖招里的人儿!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零一章 天子之宴(五) “难道说红袖招是宫里的?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自己私会刘益雍,以及天香居之宴的事在小皇帝面前都没有可隐瞒性了吗?……”沐秋凰这样想着,心中不由暗暗担忧起来,再一看,姬颜和刘益雍的神情也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虽然说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红袖招的手里,可是这种被人窥视着的感觉着实让人感到难受。 不过很快,沐秋凰等人便发现是自己是想多了,因为接下来便听小皇帝说道:“往年歌舞皆是出自宫里,时间久了想必诸公看的也都腻了,所以这次,朕便令人从民间找了这家歌舞,来与诸君共赏,也好做到真正的与民同乐……” “陛下圣明……”朝臣的马屁声再次呼啸而来。 对于这些沐秋凰早已是见怪不怪,见夏侯玄霸没有中途离席的迹象后,沐秋凰也是专心看起歌舞来,之前两次都没有好好欣赏过。 不得不说,红袖招的歌舞当真是天下无双。在乐师的高端技艺下,琴瑟琵琶四种乐器的曲调混成一团,曲转悠扬,中间跳舞的那位女子虽然五官长得并不算十分惊艳,比起稣小小还差了几分,可是她的舞技身材也真当是独一无二,也不知那长长的袖子究竟是如何甩起来的,一双长袖在空中翻腾好似轻盈凌波……身材更是无比火爆,宛若蒲柳的腰肢是仅堪一握,可腰肢上下却又是急剧地膨胀起来,上面波涛汹涌,下面浑圆无比,浑圆的屁股上更是只崩了一层薄纱,里面春色是若隐若现……对于这位舞者,沐秋凰只能用“妖精”二字评价!之前听闻红袖招是以清名流传天下,却不曾想此时,这红袖招竟是当着文武百官、皇帝之面大跳艳舞,当真是应了民间那句俗语,天下乌鸦一般黑。 朝中百官一个个都是全神贯注,看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庄重模样,此时若在给他们各自身边放一歌姬,只怕都会忍不住上下其手了,再看镇国大将军和当朝丞相,也是一个看的喜笑颜开、一个看的笑意吟吟……到了此时,沐秋凰也是确信了这红袖招与宫中没有半点关系了,因为,坐在高台上的小皇帝也已是看到目不转睛、血脉膨胀,若这真是宫里的行当,只怕小皇帝此时也不会如此失态了。 半个时辰过后,丝竹之声亦是渐渐息。朝臣诸臣各个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小皇帝却是春风洋溢……这都不用去猜,想必今日过后,这跳舞的妖精定会被小皇帝锁进深宫之中独自享用。 …… 歌舞已息,接下来要举行的便是诸侯之间的武试了。 武试自然不适合再在大殿里进行,因此文武百官诸侯子弟也都在小皇帝的带领下出了大殿,来到了广场之上。 此时雪已经停了,积雪也早已被宫廷里的仆人打扫干净,空出来好大一片空地,虽然今晚天空中并无月光,但是在广场四周数不清的灯孔照射下,广场亦是亮如白昼。 远处宫墙之上,五爪金龙旗也是早已升起,在寒风中烈烈作响,紧接着北虞的凤凰浴火旗、西烈的踏云麒麟旗、南昭的金水玄武旗等等,八大诸侯的旗帜亦是同步升空,竖立在五爪金龙旗的两旁。 诸侯之间的武试所比的无非便是骑马射箭、拳脚搏击、战阵攻杀等一系列与战场厮杀有关的东西,而小皇帝所拿出的奖品则是三张上好的宝雕弓,另外每张弓配带十二支鹰羽箭。 随着小皇帝一声令下,武试也是正式开始,只不过除了骑马射箭、拳脚搏击,这两项是真刀真枪赤手相博外,到了战阵攻杀时候,则是把将士们所使用的武器都换成了木刀木枪……虽然这样一来少了几分厮杀气势,可是也避免了意外情况的出现。 武试虽然也甚为精彩,可惜却终归是一群战场丘八在那里拼搏厮杀,在这群肥头大耳、养尊处优的百官眼中,终归还是比不得红袖招姑娘们的香汗淋漓欢歌艳舞,因此,一个个也都缩脖抱手、兴致阑珊……相信若非是小皇帝此时就身在此处的话,他们想必也定不会在这室外忍受寒风洗礼。不过,诸事也皆有例外,比如军伍出身的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此时就看的津津有味,比刚刚在大殿里看歌舞还要上心,而丞相夏侯文渊也是看的聚精会神。 对于这二人的所作所为,沐秋凰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夏侯玄霸完全是因为自身的职业使然,由点看面,想通过诸侯兵士的战阵厮杀,来判断诸侯军队的战法特性……而夏侯文渊则是在判断诸侯之间的实力强弱,再好决定自己要投入那家。 而对于这些,沐秋凰也是早有准备,临来之前,沐秋凰就曾对这群北虞军士做过交代,只需要他们轻轻松松走个过场就行,不必对比试结果太过在意……可即便是这样,北虞军士还是他捧回了一张宝雕弓和十二支鹰羽箭,至于另外两张则是分别落在了姬颜和西门鼎鼎的手上。落在姬颜手上的就不必多说了,正如之前所说的那般精兵永远都是杀出来,上过战场厮杀过的将士与平时对着草靶子训练的将士,压根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军队。八个诸侯中如今只有北虞、西烈、南昭三家是因为毗邻边境偶尔会有征战发生,兵士们是在战场上厮杀练出来的以外,像海浑侯府、宣平侯府、云鸠侯府、平津侯府、魏其侯府这五家已是多年不曾有过征战,府里将士亦是大多数没有上过战场……因此,北虞军便轻轻松松地在骑马射箭这一项上拔得头筹,而军阵攻杀则是因为北虞军人数不多的缘故,让西烈侯府得了冠军,至于最后一个更是没啥说的,谁见过扈从之间拳脚切磋时,有一位公子突然加入场中?各家的兵士自然是不敢伤了这西门鼎鼎,所以最后一张宝雕弓不出意外地落在了西门鼎鼎的手里…… 武试结束以后,众人在小皇帝的带领之下也是登上了宫墙。 …… 终于在子时到来之际,小皇帝手持火把点燃了事先准好的焰火,嗖,嗖……无数焰火升空,在天空中炸开,绽放出美丽的色彩,引得人群中传来声声惊叫。 小皇帝站在宫墙上冲着宫墙外聚集的百姓喊了几句话后,引得百姓们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看着宫墙上面一脸享受的小皇帝以及宫墙下面乌泱泱的人流…… 在这一刻,沐秋凰忽然感觉到做皇帝似乎也蛮有意思的。 …… …… 在放完焰火又与百姓们共同欢度了一个时辰之后,宴会也就差不多接近了尾声,在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的率先离场带动下,其余众人也是缓缓告退离去。 就当沐秋凰也准备随着人流离开时,白尤突然凑到了沐秋凰身边低声说道:“陛下口谕,沐世子切勿急着离开,陛下正在御书房等您一聚。” 沐秋凰其实是不想去御书房的,他有很多的要紧的事得回去处理呢!夏侯玄霸今晚宴会前肯定是受伤了,他还想尽快去查明夏侯玄霸是因为什么缘故受伤的……夏侯文渊既然有了待价而沽的意思,他也得立刻将这个消息传回北虞侯府……这些事情都很紧急,多一刻知晓就多了一分主动。 尽管沐秋凰很不愿意去,可最终却还是跟着白尤去了。 皇帝的话可不是商量,而是直接下了命令,压根容不得他有二话。 若说刚刚看到万民跪拜,让沐秋凰觉得做皇帝有意思的话,那么此时小皇帝召他…使他不得不去,更让他觉得皇帝值得一做。 这倒不是说他有多贪恋权势,而是因为他不喜在他的头上还有人能驱使他,让他去做那些不愿为却又不得不为的事。 …… “参见陛下。” “快快免礼,朕刚刚在宴会上不是说过吗!若论起来亲戚关系,朕还得叫你一声表哥呢,所以在朕这里你也大可不必拘谨……”小皇帝说话之时,竟是亲自前去托起了跪在地上的沐秋凰。 两人近距离接触,从小皇帝身上传过来一股极其独特的淡雅熏香味。 “香味?”沐秋凰鼻子一动,心中恶趣味想到:“莫不是这小皇帝也有分桃断袖的爱好?若非如此的话,衣服上又怎会有香味?” 一念至此,沐秋凰也是下意识地从小皇帝手中缩回了自己的手。 小皇帝见状,不由一愣。 “多谢陛下。”沐秋凰连忙低下头去,极为巧妙地将刚刚的失态转换成了受宠若惊。 小皇帝见他这幅模样,亦是流露出一副满意地神情,朝自己的龙椅上走去,同时对白尤开口吩咐道:“赐坐。” 沐秋凰坐定以后,打量了一眼小皇帝的御书房,发现这里面是贴金镶玉、奢华无比,比起自家的“云雨阁”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不过很奇怪的一点便是,面对如此奢华的御书房,沐秋凰却是丝毫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 “爱卿在看什么呢?”小皇帝见沐秋凰四下打量不由开口问道。 “啊!”沐秋凰被小皇帝这突然一叫,也是惊了一下,连忙开口说道:“没…没什么,只不过臣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奢华的房间,所以忍不住就多打量了几眼,还望陛下恕罪。” “哈哈……爱卿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皇帝笑完以后,继续说道:“这有什么好恕罪的?人对于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物,都会是充满好奇的……” “谢陛下体谅。”沐秋凰开口说道。 两人又互相对望了几眼,都是迟迟没有说话。 小皇帝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不想问问朕唤你来是所谓何事么?” 沐秋凰闻言也是微微一愣,心道还有这种聊天方法?但随即也是开口问道:“不知陛下唤我来所谓何事?” 小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头对白尤吩咐道:“传令,所有人员全部离御书房百步以外,你亲自在门外守着……” “是。”白尤应了一声,快速离去。 眼看小皇帝如此作派,沐秋凰心中也是随之警惕起来。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零二章 今夜无人入眠 …… 大将军府。 夏侯玄霸回到将军府后径直去到了书房里面,眼看书房里只剩下他跟服侍他的老仆后,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伤势,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大将军,您怎么受伤了?我去请大夫。”老仆一脸关切地说道。 “不可……此事需得严格保密。”夏侯玄霸话刚说完,又吐出了一口黑血出来,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起来。 “有毒?”老仆惊悚道。 “无妨,这毒素还要不了我的命。”夏侯玄霸轻蔑地说道,又接连吐了好几口血出来。 不过随着这几口血吐完,夏侯玄霸的脸色也是稍微好了一些。 “老奴为将军卸甲?”老仆恭声说道。 “嗯。”夏侯玄霸轻轻应了一声,任由老仆替他解下沉重的盔甲。 盔甲解下后,夏侯玄霸贴身所穿的棉衣也是早已被鲜血浸透,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大将军。”老仆忍不住叫了一声。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夏侯玄霸摆了摆手。 略微沉思了一会后,夏侯玄霸取出一块令牌交给老仆,说道:“你现在拿着我令牌出城,去调甲子营进京接管城防,我要他们在天亮之前封锁住所有城门,除了我的手令外,不许任何人进出城门。” 老仆听完这条命令后,脸色瞬间变的凝重起来,深深看了一眼夏侯玄霸:“大将军……” 夏侯玄霸看了老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不是要谋反……明早上朝,我会向陛下解释此事。” 也难怪老仆会有这么一想。要知道自从夏侯玄霸击溃东彻候以后,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堂,他的威望皆是到达了巅峰,而同时为了避嫌和让小皇帝安心,夏侯玄霸也是并未在城中留有一兵一卒,大将军府中除了他和这一老仆外,无非便是几个负责洗衣做饭的老妈子而已。也就是说,如今凤陵城里的全部力量都是掌握在小皇帝自己的手中。可是,当初在夏侯文渊的强制要求下,夏侯玄霸最终还是留了一支军队在城外,也就是甲子营。夏侯文渊坚决让留这支军队的目的也是人尽皆知,说直白点,甲子营的存在就是为了震慑小皇帝,防止小皇帝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而现在,夏侯玄霸要调甲子营进京接管城防,要知道城防一直是由巡防营负责的呀? “大将军不用对老奴解释……老奴自打进军营起就开始跟着大将军,此生能为大将军鞍前马后是老奴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老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仆说完这些话后,径直转身离去。 夏侯玄霸看着老仆的背影欣慰一笑,不过转瞬之间,他的脸色却突然又变得寒冷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自言自语道:“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想让自家子弟活着回去了……” ———————————————— 与此同时,回到住所里的道衍祖师也是显得慌慌张张,更是叫醒了已经睡下的小道童,两人趁着夜色溜出皇宫连夜出了城门。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在半夜里偷偷摸摸的离开?”小道童睡眼朦胧地问道。 “不趁着夜色走,我怕天亮以后就走不了了。”道衍祖师心有余悸地说道。 “为什么呢?”小道童一脸不解地说道:“师父您不是大幽的国师么,谁敢强行留您?” 道衍祖师摸了摸小道童的脑袋,对其解释道:“今晚在宴会之上,皇帝陛下让我给诸侯子弟相面,被我搪塞过去了,当时文武百官都在场,我又说的合情合理,因此,皇帝陛下倒也不好对我多做苛责……可是若等他稍后反应过来,只怕就要来找你我师徒麻烦了。所以,咱们还是趁着皇帝陛下还没反应过来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好。” 小道童继续问道:“可是师父您为什么要拒绝皇帝陛下呀?相面卜卦不是您最擅长的么。再说了,我如今也会给人相面了。” “你懂什么?当年伯牙祖师爷为大幽太祖卜那一卦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若非是因为那一卦,伯牙祖师爷又何至于早早坐化……”道衍祖师平静地说道。 “可是师父,您不是经常对我说,就是因为伯牙祖师为幽太祖卜的那一卦,才能使得我们龙虎山执掌天下道教之牛耳么?难道我们不应该向伯牙祖师学习吗?”小道童一脸迷惑道。 “学习自然是要向伯牙祖师学习的,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两者不能相提并论的……再说,你可和我为何不敢给那些诸侯子弟相面?”道衍祖师说到这里,也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开始回想起姬颜和沐秋凰两人的面相来。 “为什么?难道师父您遇到不敢算之人?”小道童嬉笑道,他可不认为还会有他师父不敢算的人,普天之下除了帝王之相是贵不可言以外,余者皆可言。 可是道衍祖师在听完小道童这话后,却是一脸认真地说道:“这次还真被你蒙对了,为师就是遇见了不敢算之人,而且还不止是一个。” “啊?”小道童张大了嘴巴,一脸吃惊地看着道衍祖师问道:“难道除了皇帝陛下,还有别人贵不可言吗?” “我说的可没有皇帝陛下什么事,虽然皇帝陛下改年号为龙潜,但实际上皇帝陛下早已不是潜龙在渊,而是龙困于滩,且此龙被困又遭万里晴空,只怕再也无力在一跃而起了……反之,另外两人却已是龙隐于云,飞跃九天也只是时间问题。” 道衍祖师说完以后,继续自言自语道:“不过怎么会是这样呢?若是苍天已死,应是黄天当立才对,可是,又怎么会同时出现两片天呢?” 听着道衍祖师的话,小道童早已是目瞪口呆,这会对于道衍祖师在深夜里把他叫醒是一点怨言都没有了,静静地看着道衍祖师开口问道:“师父,那我们现在是要回龙虎山吗?” 被小道童这一问,道衍祖师也是从沉思中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龙虎山是肯定不能回了……为师刚刚算过过一卦,再回龙虎山的话必有血光之灾。” “可是不回龙虎山的话,我们要去哪里呢?”小道童询问道。 “去那都行,就是龙虎山不能回了。”道衍祖师不负责任地说道。 …… 两人又继续行走了一会后,小道童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师父,若伯牙祖师爷当初预言成真的话,我们龙虎山将来会怎么样呢?” 见道衍祖师听这话停下了脚步,小道童不无担心地继续问道:“大幽帝国真灭亡的话?我们也会身死道消吗?” “放心吧!”道衍祖师摸了摸小道童的脑袋,继续说道:“当初伯牙祖师给幽太祖的真言是‘奋六世之余烈,十甲子当换天’,大幽只能存在六百年不假,可是我们龙虎山却远远不止存在这么久……” ———————————————— 姬颜此时也是丝毫没有睡觉的打算。 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小皇帝便提前独自召见了他。 在宴会开始之时,他也注意到了夏侯玄霸的情况的。 两者再往一块一合计,互相对照着一想,他便得出来了一个结论,有人是真的等不及了。 如今想要尽快打破天下格局的最好办法,无非就是死人?而且死的还得是现在在京都里面里面的人。 小皇帝若是一死,诸侯便可以打着为陛下复仇的旗号讨伐夏侯玄霸。 夏侯玄霸若是一死,小皇帝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倚仗,那么谁都可以抢去小皇帝,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除去夏侯玄霸和小皇帝外,接下来最能够格挑动天下大势的,也就是他和沐秋凰了。 小皇帝长年呆在深宫之中,想要刺杀自然不易,所以他们便选了夏侯玄霸,可是如今夏侯玄霸刺杀失败,那么接下来肯定要轮着他和沐秋凰了……至于刺客究竟是谁家派来的?到了现在也是一清二楚了,除去西烈侯府和北虞侯府外,剩下的六家诸侯都有可能,甚至于,姬颜现在开始怀疑起来,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六家联合起来制造的杀局,毕竟但凭一家实力是伤不了夏侯玄霸的? …… “不行,我要尽快离开帝都,只有出了帝都才能真正获得安全,不管我身处于他们六家谁家的地盘,他们便都不敢妄动……” 姬颜这样想着,拿起桌上笔墨开始写起信来。 不一会功夫便写好了三封信,唤来了三个下属,对其分别作了交代。 “等天亮以后,你将这封信送去大将军府交给夏侯大将军……” 姬颜对第一个下属交代完毕后,微微一笑,戏谑道:“陛下,您还真是敢想……我这一生做的从来都是执刀人,何曾做过别人手里的刀?” …… “你也一样,天亮以后将这封信送去丞相府。” 姬颜对第二人说完以后,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令牌递给这人,继续说道:“将信送去以后,你便留在丞相大人身边,丞相大人若是有什么需求,你可以凭借此令牌通过家里的任意商队将消息传递出去……” …… “你现在便拿着这封信去沐秋凰所住的客栈,在那里等着他,他什么时候回去了,你什么把这封信交给他。记住,信一定得亲手交到他本人手上。” 见第三个人当场拿信离开后,姬颜唇角微微一扬,自言自语道:“沐兄呀沐兄,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也早就想到这些了吧?不过,我这封信你可一定得看到呀!要不然,岂不是枉费了我这一片心意……” 处理完这些事情以后,姬颜也是缓缓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的天微微一笑道:“我还是现在就走吧!省的迟则生变。” ———————————————— 丞相府中。 “大将军若遭遇刺客的话,会不会是陛下动的手?”沈谋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夏侯文渊看着沈谋平静地说道:“尽管我也希望会是小皇帝,这样就可以让二哥对其死心……可是,应该不会是他,别忘了当初在我的坚持下,二哥在城外还放了一支军队,有这支军队存在的情况下,小皇帝如果不是真的白痴,那么他就觉不会对二哥动手。” 沈谋闻言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后,说道:“那就应该是八大诸侯了……难道他们不怕祸及这群进京来的儿子们吗?” 夏侯文渊淡淡地说道:“都是一些不受重视的家族子弟,为了家族利益,即使牺牲了也是值得的……” “不过你倒也是提醒了我。”夏侯文渊缓缓说道:“不受重视的可以牺牲,唯一继承人却是牺牲不得的,也就是说,这些刺客应该是与西烈、北虞两家无关。” 沈谋想了想说道:“那他们刺杀大将军未果的情况下,接下来肯定是要对这两位世子动手了……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 “不必。”夏侯文渊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他们若是足够聪明话,应该会尽早离开城中才对……若是不够聪明的话也不怕,你放心,以二哥的性格脾气此刻应该已经令人去调兵了,只要等到天亮,管他什么阎王小鬼就都得再投一次胎了……你以为行刺镇国大将军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属下明白了,我这就安排人去盯着诸侯子弟……”沈谋说道。 “嗯。你去吧!”夏侯文渊点了点头。 …… 等到沈谋离开以后,夏侯文渊看着桌上跳曳的烛火,自言自语道:“二哥,你若是有九五之心该有多好?你若是真有这个心思的话,任由他们刺杀了姬颜和沐秋凰……挑动诸侯之间先互相厮杀一场,然后,我夏侯家再‘挟天子以令诸侯''……我有信心让夏侯一族在经历大浪淘沙后,依旧存留下来……最后的最后,统一天下的必是我夏侯一族。” …… “唉……” 良久之后,夏侯文渊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空有一身王佐之才,最终还是不免得为他人做了嫁衣……”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零三章 天罗地网 当白尤将沐秋凰送至宫墙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变的蒙蒙亮,东方天边的鱼肚白也渐渐被一片猩红色所代替,看样子今天天气应该很不错,会有太阳出现。 刚出宫墙,沐秋凰就看见令狐桀在对着宫门这边观望,也亏得令狐桀晓得去找来一辆马车,不至于让沐秋凰在寒冷的清晨里再骑马回客栈。 “沐小侯爷,那咱家就先送您到这里。”白尤也是看到了令狐桀。 沐秋凰转过身来对白尤说道:“有劳白公公了。” “小侯爷客气了。”白尤揖手为礼,转身离去。 “少主,今晨城门口戒严了。”令狐桀赶着马车来到了沐秋凰跟前第一句话说的便是这个。 “回去再说。”沐秋凰阻止了令狐桀接下来的话语,钻进了马车里面。 昨晚一夜未眠几乎是榨干了沐秋凰的所有精力,令其疲惫不堪,若是在以往时候,他现在定会先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再说,只是这会他却是丝毫没有了睡觉的想法。从昨夜至现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是突然想到了刺杀夏侯玄霸的刺客究竟是来自哪里?当初在他父亲沐青恩第一次告诉他说小皇帝昭诸侯子弟进京时,他曾提出过一个想法说“怕其余诸侯之间互相打个商量,牺牲那些无关紧要的子弟,继而借口兴兵……”,只是没想到他当初的随意想法如今竟是一语成谶了,且诸侯竟是比他当初想象的还要绝,竟是直接升起了去刺杀夏侯玄霸的心思,并且还付诸于行动了?而舍弃这个先不说,如今最让他困惑的反而是,小皇帝昨夜昭他单独面圣时对他所说的那番话……小皇帝的意思是希望他能留在京都。留在京都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其实小皇帝就是想用他来掣肘夏侯玄霸。一念至此,沐秋凰也是大为诧异,不知是谁给小皇帝出的这个“驱虎吞狼”之策?难道他认为自己有能力驾驭得了自己?而不是将来请虎为患?要知道北虞侯府的实力可不是夏侯玄霸所能比拟的。 …… 就在沐秋凰正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嘶鸣,紧着马车忽然一个急停,沐秋凰直接打了一个趔趄,若非他反应足够快的话,这一下非得把他耍出去不可。 “少主小心。”令狐桀急促的声音随之传来。 沐秋凰撩开车帘望去,只见巷间骤然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封锁住了巷头巷尾,而远处房梁之上还站着两名戴着面具的江湖客,一人持戟,一人持戈。 “麻烦了。”令狐桀低声说道,直接道出了房梁上面俩领头人的名号:“是杀手榜排名前十的天残地缺。” 其实不用令狐桀说,沐秋凰也感觉出了他们两个是个硬茬子,一般来说,类似于斧、钺、戈、戟这种重型不便携带的武器只有在战场上才会有人使用,且还必须得有大臂力和持久力才能舞动。行走江湖的话很少会有人敢选这种兵刃当作武器,而一旦真有人选了的话,只能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武力值是真的很有信心……而令狐桀口中的杀手榜沐秋凰也是略有耳闻,大幽之江湖本就是鱼龙混杂,除了白道上有天下十大高手排名外,暗道上也有一个十大杀手排行榜,而天残与地缺更是并列第六。传闻天残和地缺乃是一对亲兄弟,单拉出去二人实力一般,可能都入不了前十,可一旦让二人合外一处的话,其实力就不容小觑了,毋庸置疑二人必是精通合击之术,只是这合击却又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那种表面算法。 “少主,待会我挡住天残、地缺,您先走。”令狐桀交代道,同时已经握上了他的大斧。 “他娘嘞!老子还真是流年不利,要不然怎么会每次赴宴回来的路上都会遭遇刺客……”沐秋凰嘴里嘟囔道。 这话落在了令狐桀耳朵里,令狐桀自然知晓他说的是在上次天香居赴宴所遭遇刺客之事……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少主,这会儿还是不宜玩笑,这次对方连天残、地缺这样的杀手都出动了,可见是下了大本钱。少主还需记住我刚刚的说的话……虽不知少主刻意隐藏自己修为是为了什么?但今日已是凶多吉少,少主还是得先想办法离开再说。” 沐秋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问道:“你说,昨日里刺杀夏侯玄霸的阵容是不是要比今天来的大?” “少主,您……”令狐桀实在是没想到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沐秋凰竟然还有心思去想这个。 “你可是北虞世子沐秋凰?”房檐上的天残地缺同时开口问道,声音竟是整齐划一。 令狐桀抢先回答道:“既然知道我主是谁?你等还敢来犯,莫非真是想死找不到门路……” 沐秋凰打断了令狐桀的话语,看着天残地缺露齿而笑,英俊的面颊上闪过一丝古怪的味道:“你们就是地残天缺?聘请你们的人给你们出来多少钱,我出双倍……或者说你们现在归顺与我,我保你们一条命。” “少主这个时候竟然还在虚张声势?”令狐桀心中暗道,只是眼见天残地缺并不急着动手,他倒也乐意与对方这样拖延着时间,希望能拖到援兵到来,想必暗中跟随的魑魅魍魉应该回去搬救兵了才对。 “黄口小儿,不自知。”天残地缺同时说道。 对于他俩的话语,沐秋凰也不生气,自言自语道:“你们既然是来刺杀我的,为何不再一开始的时候就动手?是因为你们怕我北虞候府的报复……还是说你们心中已经察觉到了不安,觉得这是一场针对你们的杀局,有些拿捏不定。” “动手。”天残地缺同时命令道。 巷头巷尾的两群蒙面刺客在听完这话以后,沉默无声地朝马车这里冲了过来。 沐秋凰阻止了正欲出手的令狐桀,突然扯开嗓子对着空气中喊道:“暗中的,我都已经帮你们引出了刺客,你们还不动手?我若真有个闪失的话,你们担待的起吗?” 此时,晨光微熙。 巷旁街檐上昨晚存留的积雪在经过晨光那么轻轻一照,皆是化作了水柱往下轻轻流淌着,滴落下来的水柱将檐下路面上的积雪冲击的四散开来。 而随着沐秋凰这一嗓子扯呼,突然无数支弩箭悄无声息地飞了过来,漫天箭雨密密麻麻地扎进了蒙面黑衣人之中,悄无声息地传过他们的胸膛、脖子、大腿……转瞬之间,蒙面黑衣人皆是应声而倒,连哀鸿遍野都算不上,最多就是闷吭一声,再一看地面,每一个黑衣人身上所中箭矢皆是数根以上…… “是军方的狼牙弩箭。”令狐桀惊讶道。 “不错,正是军方专用弩箭~倒狼牙”。沐秋凰肯定道。 这种弩箭与一般弩箭不同,最直观的区别便是这种弩箭在箭头那里带有三根倒刺,三根倒刺呈狼牙状,因此起名“倒狼牙”,这种弩箭的杀伤力极大,因为带有倒刺,所以一旦中箭,取都不好取,强行拔箭的话,三根倒刺会直接在人体中再割裂一次,而且因为伤口呈三角形缝合都不好缝合,说起中者必死都不为过……这种弩箭因为杀伤力极大造价极其昂贵的缘故,因此,放眼整个军方来说也只有精锐中的精锐才有资格配备。 “少主,这是……?”令狐桀目瞪口呆地望着沐秋凰,他怎么也想不到会突然有这样一支重军出现,更为奇怪地是沐秋凰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支重军的出现。 “看戏,看戏。”沐秋凰淡淡地微笑道。 就在沐秋凰喊出那嗓子的时候,这杀手榜排名第六的杀手天残地缺,便心生警意,没了刺杀沐秋凰的心思,想着就是准备逃走。 只是,就在他们刚有这个打算的时候,就发现四周巷上的檐角上不知何时竟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几乎在弩箭射向蒙面刺客的同一时间,也有无数支弩箭从四面八方朝天残地缺所站的屋檐上射了过去,且对方似乎知道这屋檐上的两人不好对付,所以射向天残地缺的弩箭竟是比射向那群蒙面刺客的弩箭还要多还要密……先开始天残地缺还凭借着自身的强大的修为将画戟战戈舞的密不透风格挡住了箭雨。 只是…也仅仅是抵挡而已,压根没有反击的机会。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也有些力竭,这样一来防护就出现了略微的空档,然后就有那么几枝漏网的弩箭朝着空挡呼啸而去……嗖嗖嗖,几根弩箭划破了天残的臂膀,几根弩箭刺穿了地缺的大腿。 不得不说,天残地缺能在杀手榜中排名前十,并非是浪得虚名而是有真实力的。就在两人受伤的那一刻,两人竟是一跃而起,然后又重重地踏了下去,是的,他们自知在屋檐之上无法阻挡这些弩箭,便在第一时间踏破了屋顶,想着躲进屋中,借助于房屋作为隐蔽,再寻着机会冲杀出去。 不过,他们的想法虽然很好,只是江湖客毕竟是江湖客,他们永远不会想到一群有组织的职业军人是如何做事的?就在他们踏破屋顶落下去的那刹那,他们便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他们是应该冒着箭雨冲杀出去的,而不是想着先进屋里躲躲,因为前者的话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而后者却是必死无疑。 他们落是落下去了,只不过却没有脚踏实地,而是落在了一张巨网之中,紧接着便被早已在周围埋伏好的军士,手持长矛捅成了筛子……可怜,这俩成名已久的杀手竟是死的如此憋屈? 不过,却也算是死的其所。 上有强弓弩箭密集成雨,下有巨网长矛严阵以待,此,堪为天罗地网。 此二者名为:天残、地缺。 此杀局名为:天罗地网。 天残地缺死于天罗地网,怎么看,也都算是死的其所。 【求收藏!求推荐!】 【微信公众号:痴虞】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零四章 风口浪尖 这场伏杀看似激烈精彩,实际上整个过程却很短暂,前后射出的几轮箭雨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曾用到。 不过这一切也都发生在情理之中,有句话叫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句话用在这里似乎很适合,因为在箭雨出现的那一刹那,结果便已经注定了。 …… 就在所有杀手全部伏诛以后,从巷头巷尾间走出来一群手持弓弩腰佩直刀的披甲军士,同一时间,原本站在四周房檐上的弓弩手们也是翻身落地与这群人汇集到一处,当然,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这群军士一出现,令狐桀便浑身为之一震,这是一种军人之间的直觉,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这群军士身上的杀气,这是一群真正经过战场厮杀的悍卒,远非御林军那群只知训练的花架子所能相比。 “你们是什么人?”令狐桀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是,却没有得到回答。 这群军士进来以后便开始沉默地搬运尸体清理血迹,对于沐秋凰和令狐桀两人是视而不见。 就在令狐桀正欲发火的时候,沐秋凰悄悄地阻止了他,此时,沐秋凰已经出来坐到了车辕上面,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群军士打扫战场。 他们将尸体上的弩箭全部都小心翼翼地拔了出来,每有一支弩箭拔出便随即带出一噗血迹,更有甚者,箭头的倒钩上还会带着丝丝碎肉或者身体中内脏一类的东西,这倒不是说他们在刻意侮辱尸体,而是因为这种狼牙弩箭造价昂贵、每人的配备都有数量限制的缘故……再说,就这群尸体而论斤也还没有资格让他们刻意侮辱。 天残、地缺的尸体也被人从屋子里面拖了出来,两人的样子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鲜血顺着浑身上下密密麻麻地伤口往外淌着,就连拖他们的大网上面也都浸染上了殷红的血迹,两名军士沉默地走上前去拔出腰间直刀,干净利落地砍掉了天残、地缺的头颅。 这两人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却因为接了不该接的活、来了不该来的地方,以至于到最后死的时候,竟是连条狗都不如。 血水混迹于雪水中,本来殷红的鲜血也被冲淡了不少,再加上冰冷的井水的那么使劲一冲,地面上的所有污秽,都缓缓地流进了下水道里,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这群军士沉默地进来清理完痕迹又沉默地退出去以后,小巷之间也再次变得干净整洁起来,仿佛刚刚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只留下令狐桀和沐秋凰独自呆在原地。 小巷里突然有了一丝阴冷的感觉。 这种阴冷是来自于屋檐上还未融化殆尽的积雪,也是来自小巷幽深晒不到太阳的阴暗,还有可能是来自刚刚那些死去尸体内心中的不甘……只是,这些似乎又都不重要了。 “走吧!”沐秋凰拍了拍令狐桀的肩膀,再次钻进了马车里面。 令狐桀见状也是跳上了车辕,赶着马车离开了巷间。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令狐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来自己心中的疑惑:“少主,您怎么知道在暗中会有帮咱们?” 沐秋凰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既然有人想在京都里杀死我,那么自然也就有人不想让我死在京都里……” “那他们是……”令狐桀不解道。 “他们应该是夏侯玄霸的人。”沐秋凰若有所思道。 “是了……我还真是蠢笨,在这京都之中除了夏侯玄霸的人外,还有那支军队能带有这么强烈的杀气呢?”令狐桀后知后觉道。 “少主,我还有一个疑问。” “问吧!” “为什么出现的会是夏侯玄霸的人,而不是小皇帝的人?”令狐桀狐疑道。 “很好,令狐大哥你总算是愿意思考问题了。” 沐秋凰老怀欣慰道:“你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按理说最应该出现的人的确应该是小皇帝的人才符合常理,因为这天下的主人是小皇帝,他是应该出来宣告他的主权才对……只是你别忘了夏侯玄霸之前也遭遇了刺客。” 沐秋凰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不言,有意让令狐桀自己思考一番。 令狐桀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一脸尴尬道:“少主您还是直说吧,俺令狐是个粗人,您让俺打打杀杀还行,您让俺去猜这个可就是难为俺了啊!” 沐秋凰故作无奈道:“唉……刚想夸你几句来着,不曾想你竟又是这般。” “嘿嘿,少主您还是直接说吧。”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去刺杀了夏侯玄霸。”沐秋凰嘲弄道:“这凤陵城名义上的主人是小皇帝不假……可是若换作你的话,你会觉得这凤陵城的真正主人是谁呢?” “那还用说,肯定是夏侯玄霸了。”令狐桀肯定地回答道。 “这就是了,不管夏侯玄霸心底里是如何想的,也不管他真正是忠是奸?最起码他现在才是这座城里最有权势最有实力的人……而现在既然有人敢去刺杀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寻衅,若是这次他不能以雷霆手段震慑住这群人,使这群人对他感到害怕的话,只怕接下来还会有源源不断地刺客接踵而来……” “可是……他这样做的话,难道不怕小皇帝起猜忌么?”令狐桀继续问道。 “难道他不这么做,小皇帝就不猜忌了么?”沐秋凰反问道。 沐秋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自从夏侯玄霸击溃东彻军以后,在军中威势达到巅峰状态,说是功高盖主也不为过,而夏侯玄霸千不该万不该地还让他的族弟夏侯文渊接替丞相之位……也就是说如今朝中文武皆是夏侯一家独大,连个相掣肘的人都没有,这样一来,小皇帝不忌惮他才怪? 只是,这也怨不得小皇帝,名义上小皇帝是君夏侯玄霸是臣……可实际上呢?这种臣子压根是他所驾驭不了的。 我怀疑夏侯玄霸此举,除了是在震慑那群刺客之外,还顺带着震慑了小皇帝。 谁知道这群刺客与小皇帝有没有牵连呢?若说小皇帝内心里不愿意让夏侯玄霸去死,肯定是骗人的。” …… “少主果然英明神武,竟能将如此复杂的局势看的如此通透……小皇帝若是有少主这份才智的话,想必夏侯玄霸定是不敢放肆。”令狐桀恭维道。 “少拍马屁,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沐秋凰自言自语道:“若是将我放在小皇帝位置上,我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办法吧?” ……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间,马车也终于是回到了客栈里面。 沐秋凰刚下马车就见到了稣小小在那里翘首以盼。 “公子,您没事吧?”稣小小上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沐秋凰嬉笑道。 稣小小还真是走上前来,将沐秋凰浑身上下好好检查了一遍。 令狐桀见状,很自觉地避过头去。 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稣小小如此对待,沐秋凰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刚刚从稣小小眼底里看到了担忧和如释重负……对于这一点,他也是心头一暖。 “我们还是先回房吧!我想你应该有很多事要与我说……”沐秋凰淡淡一笑对稣小小说道。 总算将稣小小弄回了房中,就听稣小小说道:“对了公子,姬颜手底下的人还在这,他说有一封信要亲自交给您……” “姬颜的信?人在那里?”沐秋凰连忙问道。 “公子稍等,我去唤他进来。”稣小小也知事态紧急,匆忙转身离开。 不多时,一名打扮精干的信者随稣小小走了进来。 那信者见沐秋凰后也并未多言,直接对其行了一礼后,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沐秋凰,恭声说道:“小人奉我家主子之命将此信交予沐公子。” 沐秋凰接过信封后,只见上面写了“沐兄亲启”四个大字。 “你家主子还说什么了?” “我家主子只是让小人将此信亲手交予沐公子,别的并未多说什么。” “有劳。” “不敢,沐公子若无别的吩咐,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随即拆开信封。 眼看沐秋凰看完信后一言不发,稣小小忍不住问道:“公子发生了何事?” “姬颜昨夜离开了凤陵城。”沐秋凰将手中信递给了稣小小。 稣小小将信看完以后,开口说道“那公子,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做呢?” 沐秋凰沉思了一会后,说道:“我们跟姬颜一样,也是先离开凤陵城再说。” “只是今晨所有城门已经全部封锁起来,我们想要出去,只怕不易……”稣小小一脸为难道。 “不易也得先出去,小皇帝的想法虽好,只是他的实力太弱了,他还不够资格跟夏侯玄霸扳手腕……如今夏侯玄霸就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疯虎,再呆在这凤陵城里有些危险了。 还有一点就是,诸侯的实力远非你所想象的那般简单,我只怕这群刺客也只是诱饵……今日夏侯玄霸展示了他的力量,震慑住了那群刺客,短期之内夏侯玄霸应该无人敢去招惹。 那你想想,如今在这京都之中,除了夏侯玄霸外,还有谁的死亡能够瞬间点燃战火?” 稣小小略一思考后,惊呼道:“是公子您?” “不错。” 沐秋凰点了点头道:“本来应是我和姬颜二人的,只是他昨夜竟然出去了………如今站在这风口浪尖上的人,也就只剩一个我了。” 稣小小焦急道:“可是,我们要如何出去呢?” “是啊!该如何出去呢?”沐秋凰陷入沉思之中。 突然,沐秋凰和稣小小彼此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太师府。”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零五章 司徒家的威势 就在沐秋凰与稣小小两人刚提到太师府,准备商量如何去寻求太师府帮助的时候,就见令狐桀进来禀报道:“少主,司徒小姐来了。” “这么巧?”沐秋凰闻言,也是为之一喜。 沐秋凰刚到楼下,就见司徒绿绮迎面走了进来。 “司徒小姐,好久不见。”沐秋凰招呼道。 司徒绿绮一听他这话忍不住捂嘴轻笑了起来:“沐公子你还真是幽默,咱们不是昨天才见过么?” “哦…是了…对的……”沐秋凰为之一囧,满脸的尴尬。 稣小小见状,连忙上前笑言道:“公子您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小小知道您对司徒小姐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是这距离上次见面,不是也还没到一日时间吗,您怎么就这么想念呢?” 司徒绿绮听完稣小小这话,脸颊上突然浮现起一丝红晕,潜意识地朝沐秋凰望了过去,见沐秋凰也是脸颊微红后,司徒绿绮垂下头来,对着稣小小埋怨道:“呀!小小姑娘你怎么这么说话?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虽说是在埋怨稣小小,可是在司徒绿绮语气中那有半点埋怨的意思,除了一丝丝羞意外,再有就是一丝丝欣喜。 沐秋凰知道这是稣小小故意而为之,眼下他们是想有求于司徒府,稣小小这么做,是为了拉进他和司徒绿绮的感情……只是,总不能让本公子卖弄色相来搞这个事吧?……沐秋凰这样想着,忍不住投给稣小小一个幽怨的眼神。 “嘻嘻……司徒小姐难道不想念我家公子么?”稣小小嬉笑道。 “你还说,再这样……我可就真不理你了……”司徒绿绮脸色愈加红了。 “好啦!好啦!小小不说了,司徒小姐想没想念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用说出来的……”稣小小继续说道。 “你还说……”司徒绿绮朝稣小小扑了过去。 “不说了,不说了……哈哈……”稣小小躲避着司徒绿绮。 有意思地是,客栈大厅那么宽广,两人的之间的追逐打闹却是全部围绕着沐秋凰进行的……当然,这里面稣小小绝对是“居功至伟”。 也不知为何?虽然稣小小与司徒绿绮拢共没见过几回,可两人之间,却是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了如今的俨似姐妹……这一点,让沐秋凰都忍不住为之瞠目结舌。 “咳咳……” 眼看在稣小小的刻意“引导”下,司徒绿绮就要马上撞在沐秋凰的怀里……沐秋凰终于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二人见状,也是停止了追逐,各自整理起刚刚跑乱的头发衣衫…… 稣小小对沐秋凰投入了一个“可惜”的眼神。 沐秋凰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 “司徒小姐前来找我,可是有事?”沐秋凰开口问道。 “呀!” 司徒绿绮突然惊叫一声:“我都差点忘了,父亲大人此刻正在外面的轿子里。” “啊!司徒伯父也来了?”沐秋凰也是惊讶不已。 “司徒小姐稍坐片刻,我先去将司徒伯父迎进来。”沐秋凰匆忙说道,连忙朝客栈门口跑去。 “不用迎了,我已经自己进来了。”说话间,司徒不器竟是自己走了进来。 “小侄有失远迎,还望司徒伯父恕罪。”沐秋凰连忙躬身赔礼道。 “不怪沐公子,是女儿刚刚忘了告诉沐公子爹爹也来了。”司徒绿绮连忙对司徒不器解释道。 “原来是你没有通知?”司徒不器饶有趣味地看了看司徒绿绮。 “不怪司徒小姐,是小侄有失远迎……”沐秋凰继续说道。 “女儿说了,是女儿忘了……”司徒绿绮又说了一遍。 “嗯?” 眼见自己女儿这副做派,司徒不器也是为之一惊有些狐疑,不过转瞬之间,司徒不器也是反应过来,心道,原来这俩是看对眼了……司徒不器本就有意将司徒绿绮许配给沐秋凰,见二人此时这般模样,不禁觉得甚是有趣……对于这些,倒也是喜闻乐见。 “呵呵,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有什么好迎的?这有什么值得怪罪的。”司徒不器捋了捋自己胡须,满脸微笑。 …… “司徒伯父快快请坐。”沐秋凰殷勤地招呼司徒不器入座。 司徒不器坐下后左右看了看,突然冲稣小小开口说道:“我这会不禁有些口渴,劳烦姑娘为我煮壶茶来……” “请稍等……”稣小小说完,连忙转身离开。 “不急,慢慢来……” 司徒不器又转过头来对司徒绿绮说道:“你也去跟那姑娘学学煮茶吧!” “我……是,女儿告退。”司徒绿绮也是突然反应过来,司徒不器将她俩支开,是有话要单独与沐秋凰说。 等到只剩下他和沐秋凰二人时,司徒不器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对沐秋凰说道:“你也坐。” “谢伯父。” 沐秋凰坐下以后,不由开始思索起来这事要如何与司徒不器开口?毕竟是有求于人,所以沐秋凰也是有些为难。 “昨日宴会上过的可还好?”司徒不器率先开口说道。 眼见司徒不器率先开了口,沐秋凰心头也是为之一松,回答道:“不好,是吃也未吃好,睡也未睡好……” “你这小子!” 司徒不器笑了笑,继续说道:“要知道你们昨晚上吃的可是御宴……宴会上那么多菜系,你竟然还说你没吃好,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天下人得怎么想,我不知道。可是,我现在的想法便是你北虞侯府富家一方,竟然富到了拿御宴不当回事的程度……看来这御宴你平日里没少吃啊?” “司徒伯父知道小子不是这个意思。” 沐秋凰嬉笑道:“司徒伯父昨晚虽然没有去赴宴,不过我想宴会上的事情司徒伯父应是知晓的一清二楚才对……小子如今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又哪有心思去吃吃喝喝呢?” “哦?”司徒不器单吐一个字后,却是住口不言,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沐秋凰。 “实不相瞒,司徒伯父这会若是未来这里的话,只怕小侄这会也去司徒伯父府中了。”沐秋凰笑言道。 “哦?去我府中做什么?”司徒不器故作狐疑道。 “当然是要去求司徒伯父……”沐秋凰实话实说道。 “还算实诚……”司徒不器点了点头道:“我可以送你出去,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司徒伯父但言无妨,只要是小侄能做的的事情……小侄绝不推辞。”沐秋凰认真地说道。 司徒不器想了一下,突然问道:“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 “司徒小姐美丽动人、温柔大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沐秋凰将司徒绿绮好一顿夸。 “够啦!够啦!……你这小子今日若是嘴里抹了蜜还是怎么着?竟捡好的说。”司徒不器满言笑意。 “小子所言,句句皆是心里话。”沐秋凰认真回答道。 “哈哈……”司徒不器哈哈大笑道:“既然你觉得小女这么好,那我将小女许配给你可好?” “啊?” 沐秋凰吃了一惊,思考了一下后说道:“多谢司徒伯父厚爱,只是小子配不上司徒小姐。” “为什么?”司徒不器不禁疑惑道。 沐秋凰站起身来,平静说道:“伯父相询,小子不敢隐瞒……小子其实早已婚约在身,她就是西烈侯府的大小姐,姬若雪。” “哦…” 司徒不器看了沐秋凰一眼,略带可惜道:“既然是这样的话,就当我今日不曾提过这事。” “多谢司徒伯父体谅。” 见司徒不器没有再继续再这个事上多提,沐秋凰也是如释重负……他没有提自己有心退婚的事,而是刚好拿婚书做了挡箭牌。 “让你的人换上轿夫的衣服,我送你出城吧!”司徒不器淡淡地说道。 “多谢司徒伯父。”沐秋凰揖手为礼。 …… 沐秋凰进城时拢共带了二十个人,司徒不器与司徒绿绮的轿子刚好是八抬大轿,如此一来,便有十六个下属有了伪装身份,剩下的四人与令狐桀则是扮作了随从跟在了轿子后面,沐秋凰上了司徒不器的轿子,稣小小与司徒绿绮挤在了一起……果不其然,到了城门口时是城门紧闭,守在城门口的军士也与早晨的那批弓弩手是同一装扮。 轿子还未到城门口,守城的军士就对其喊道:“镇国大将军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你们原路返回吧!” 眼见两顶轿子不闻不顾地走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军士也是弓弩上弦,拔出了直刀。 “镇国大将军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守门军士再次重复道。 “混账,你可知这是谁的轿子?”扮作随从的令狐桀呵斥道。 “镇国大将军有令……” “啪”的一声,对面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令狐桀一巴掌扇飞了出去。 眼看令狐桀如此强势,对面一个领头军士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轿中所坐之人乃是司徒先生,尔等焉敢拦轿?”令狐桀说道。 夏侯玄霸话音刚落,司徒不器恰到好处地掀起了轿帘。 “原来是司徒大人,还请司徒大人见谅,卑职这就打开城门。” “我已无官职,不必称呼我为大人。”司徒不器轻声说道。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零六章 吻别 …… “这么简单就出来了?” 眼见自己一行人已经站在了凤陵城的外面,沐秋凰也是一脸佩服地看着司徒不器。 其实不光是沐秋凰,就连稣小小也觉得这样出来有点不可思议,对于司徒不器能将他们送出城这一点是毫不怀疑的。只是这跟自己起初所想的有点不一样,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等到夜幕降临或晨光初晓出的偷偷摸摸出城,或者说司徒不器有别的什么奇谋妙计,令狐桀甚至做好了厮杀一场的准备……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准备白费了,司徒不器竟是带着他们这样正大光明、堂而皇之地出来了,而且还是守城的将士亲自给开的城门……这怎么看都是令人难以置信。 “别这么看着我。”司徒不器对沐秋凰笑了笑道:“不是我的面子大,这都是源自家父的余荫。” 司徒绿绮一脸骄傲地解释道:“因为陛下感念于祖父和父亲这么多年来为朝廷做出的贡献,所以特颁下旨意,我太师府荣享三代……凡三代以内,太师府任何嫡系子弟皆有无需禀报,便可乘车纵马出入宫廷、上达天听之权,也就是说这皇宫里面我和爹爹都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皇宫都去得,就更别说这一座小小的城门了,夏侯大将军再大难道他还能大过陛下不成?还有一点别忘了,当今的丞相大人还是我祖父的弟子,我父亲的师弟呢……” 听完司徒绿绮的解释,沐秋凰也是对太师府的影响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再次向司徒不器行礼道:“多谢司徒伯父相送之恩。” 司徒不器摆了摆手道:“不用客气,你父亲既然将你托付于我,我自然得护你周全……” “果然如此……”沐秋凰心底的想法得到验证后,也是感叹于他父亲沐青恩的大手笔,竟然能将太师府拉进几方阵营。 “既然如此,司徒伯父与司徒小姐何不与我一同返回北虞?”沐秋凰开口相邀道。 “好啊!”司徒绿绮一听这话自然是满心欢喜,只是答应的话刚一出口,却突然察觉到自己这般有些跌了太师府的身份,于是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现在还不是时候。”司徒不器看了看司徒绿绮,对沐秋凰继续说道:“等到了该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去。” “那小侄便在北虞等候司徒伯父大驾光临了。”沐秋凰拱手说道。 “嗯,你我就此别过吧!”司徒不器说罢,便转身朝城里走去。 刚刚的轿夫都是由北虞军士打扮的,现在回去没了轿夫,司徒不器便只好与司徒绿绮走着进城。 就在两人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后,司徒绿绮突然独自一人又跑了过来。 司徒不器见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不过倒也没有阻止司徒绿绮。 司徒绿绮小跑至沐秋凰跟前,开口说道:“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公子,我们在前方等您。”稣小小微笑道。 她这一开口,令狐桀以及那群下属也是很识趣地随着稣小小走到了别处,将此处留给了两人。 …… 司徒绿绮静静地望着沐秋凰,眼底浮现出一丝不舍与羞涩。 沐秋凰则是有些不知所措地躲避着司徒绿绮的目光。 “你很怕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吗?”司徒绿绮唇角浮现出一丝古怪地笑意。 “没…没有啊!”沐秋凰有些紧张。 司徒绿绮看着沐秋凰这副状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一想到沐秋凰即将离开,眼底的笑意也是瞬间暗淡了下去,低声问道:“你要回北虞了吗?” “啊?”沐秋凰心道这不是自己刚刚才说过么,怎么还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嗯,是的!我离开北虞也已有近一年的功夫,是时候该回去了。” “嗯。”司徒绿绮应了一句,突然问道:“北虞是什么样的?好玩吗?” “北虞一共有九座城池,它们分别是云、牧、舟、商、丘、雷、霆、不夜、楼兰,这些城池虽然没有凤陵城繁华,却有另有一种别样的风采。那的气候相比于凤陵城要寒冷阴湿一些,每年下的雪都比这里的要大要干净,这凤陵城里的雾霾太多,空气环境比不得北虞,北虞的天气一直都很好,特别是到了春夏季节时,到处都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不过一般这个时候,我便会随着军队进入草原打猎,草原上就更加一望无垠了……” “打猎?你说的打猎是指要是与草原蛮人交战么?”司徒绿绮不确定道。 “你也知道这个?”沐秋凰有些意外。 “嗯,我听父亲说过。” 司徒绿绮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草原蛮人都很凶残,你要……保护好自己。” “凶残?” 沐秋凰心道你这都是在那听说的?草原蛮人再凶残还能凶残的过北虞军?不过对司徒绿绮的好意,沐秋凰还是给予了认真聆听,点了点头道:“有劳司徒小姐关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嗯。”见沐秋凰对于自己的话语,认真对待,司徒绿绮也很是开心,眼底流露出一丝憧憬道:“听你说北虞空气环境那么好,弄的我都想去看看了……我一出生就待在这凤陵城里面,一直到现在也都还没去别的地方呢。” “司徒小姐若是对北虞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时去北虞玩啊!我相信北虞一定不会让司徒小姐失望的……”沐秋凰此刻像一个导游一般,介绍着北虞的风土人情。 “真的吗?你真的很想让我去北虞吗?”司徒绿绮欢喜道。 “那是自然……我们不是朋友吗?所以,司徒小姐什么时候想去北虞了,只需写信通知我就好,我在北虞为司徒小姐做好一切安排。”沐秋凰平静地说到。 “嗯,以后有机会去的话,我会给你写信的……”司徒绿绮有些失落道:“如今我要侍奉爹爹,所以不能与你一会相去北虞。” “这个不急,无论司徒小姐和司徒伯父什么时候去北虞,我都热烈欢迎。”沐秋凰说道。 ……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后,司徒绿绮小声说道:“你就要回北虞了,今日一别,还不知再见面得等到什么时候,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问完这话后,司徒绿绮眼眸中突然浮现出一丝慌乱和羞涩,下意识地将头低了下去。 “哦……还望司徒小姐保重好身体。”沐秋凰认真说到。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司徒绿绮轻声应道。 “你就再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司徒绿绮慌乱羞涩的眼眸中又添加了一丝期许。 “没……没什么了吧。”沐秋凰有些意外,心想话不都是说完了吗? 听完沐秋凰这话,司徒绿绮不禁有些失望,淡淡地说道:“那你保重好身体。” “嗯,你也一样。” “那我就先走了” “司徒小姐慢走。” 司徒绿绮刚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回过头来看了沐秋凰一眼。 沐秋凰见司徒绿绮回头,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司徒绿绮发现沐秋凰一直在望着她离开时,也是流出出一丝满意,再次转过头去继续行走。 又这么走了几步后,司徒绿绮又将头转了回去。 待看到沐秋凰还在注意着她的背影时,突然间停下脚步,将整个身子都转了回去,正对着沐秋凰。 “发生什么事了,司徒小姐?”沐秋凰见司徒不器停下脚步后,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司徒绿绮静静地攥紧了自己的双手,前后看了看,见她父亲和稣小小她们都没有关注这边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又快步跑回到了沐秋凰跟前。 “司徒小姐怎么了?”沐秋凰不解道。 司徒绿绮又垂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突然抬起头来,勇敢地望着沐秋凰。平静地微笑过后,认真地说道:“也许你会觉得很荒唐,觉得我不够矜持……可是我必须得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沐秋凰狐疑道。 “我喜欢你。”司徒绿绮认真地说道。 “啊?” 眼看沐秋凰震惊到不知如何言语时,司徒绿绮突然又做了一个大胆到与自己身份完全不符合的动作。 司徒绿绮突然踮起脚尖,在沐秋凰嘴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记得想我。” 司徒绿绮在做完这一切后,双颊微红、低垂头颅,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夺路而逃……刚刚的那份勇气与大胆也是完全消失殆尽,再也不敢回过头去望沐秋凰一眼。 留在原地的沐秋凰早已被震惊的无法言语。 …… …… “晴天霹雳”,这是一道真正的“晴天霹雳”,虽然没有直接将沐秋凰劈的外焦里嫩,可是也将他震惊的迟迟不能言语起来。 尽管之前在稣小小的刻意点拨下,他也了解到了司徒绿绮对他有三分意思……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司徒绿绮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大胆而疯狂的决定?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是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后,他才渐渐回过身来,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嘴唇。紧接着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他与司徒绿绮初次见面的场景,然后又回想起后来的几次相处……最后的最后,又回想起刚刚那一幕来。 “我喜欢你。” “记得想我。” …… 不得不得说,司徒绿绮刚刚大胆而疯狂的行为,此时,也是在沐秋凰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沐秋凰的内心深处也是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别样的感觉,本来那颗古井无波的心也是微微动了一下,泛起一丝涟漪。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零七章 疑 爱情这东西其实是世界上最没道理的东西,爱一个人从来都是不需要理由的,爱了就是爱了,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再说的文艺点的话,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身为太师府的千金大小姐,平日里她的交友圈里自然不缺少那种真正王公贵族子弟,可是,自从那日在太师府扮作丫鬟第一次与沐秋凰见面时,她便对这位北虞世子来了兴趣趣,因为沐秋凰给他的感觉是与那些贵族子弟完全不同的,他竟然可以对个丫鬟平易近人?这是那群王公子弟所做不到的。当天夜里,当她父亲说要将她许配给沐秋凰时,她是觉得有些突然,可奇怪的却是,她内心里竟然并不不觉得抗拒,是的,她内心里并不抗拒。 再后来,当她约着沐秋凰见面时,沐秋凰的风趣谈吐又深深地打动了她;再到后来,当她听说沐秋凰受伤时,她的心竟然突然紧张起来,她竟然在暗暗担心沐秋凰,忍不住要第一时间去见沐秋凰,当她见到沐秋凰与稣小小相处亲昵时,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是有一股酸溜溜的感觉,忍不住想发火…… 就这样,两人虽然拢共都没有见过几次面,可是当她将这些所有情绪整理在一起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对沐秋凰生出了一丝情愫。而当沐秋凰今日要离开时,她竟发现这丝情愫是越来越浓烈了,以至于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勇敢地对沐秋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对于一个从小成长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来说,这是有些大胆与疯狂。 可是,在当时那一瞬间,这却是她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若是再细究下去的话,只怕是从她见沐秋凰的第一面,这情愫就深深种下了吧? …… …… “公子。” 稣小小伸出手掌在沐秋凰眼前挥舞了几下,说道:“人家司徒小姐早就走远了,这会连影子都看不到了,您还在这里看什么呢?” 沐秋凰闻言缓过神来,却没有说话,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公子是在舍不得司徒小姐么?真是可惜呀……”稣小小故作叹息。 “可惜什么?”沐秋凰不解道。 “唉”,稣小小故作遗憾道:“可惜司徒小姐对公子一往情深,而公子却有些踌躇不决……为什么这天下的有情人就不能终成眷属呢?” 一看稣小小这副神情,再加上她的这副口吻,沐秋凰便知晓她是在调侃自己,不过这会,沐秋凰却是有些兴致阑珊,刚刚司徒绿绮给他留下的那一幕印象还是太深刻了。 稣小小见沐秋凰情绪不佳,也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站在沐秋凰身旁。 …… “少主,我们的人员已经召集完毕,现在应该何去何从?”令狐桀走上前来请示道。 令狐桀的话语到是直接将沐秋凰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抬头看了一眼这三百北虞军,沐秋凰再次陷入思考之中。只不过这次思考的东西却是与司徒绿绮无关。 如今自己已是出了凤陵城,原本驻扎在城西外的北虞军也已悉数到齐,可以说,现在自己已是从风口浪尖里平安上岸了,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小皇帝的旨意也奉了,上日节之宴也算是顺利结束了,沐秋凰如今只需老老实实地返回北虞就好,可是,沐秋凰却并不打算这么早离开。 有个成语叫隔岸观火。沐秋凰既然如今已经从风口浪尖中上了岸,他便有了站在岸上观看热闹的那份闲心。他想看看夏侯玄霸将军队调入城后,小皇帝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还想看看其它诸侯子弟这次究竟还有几人能活着出来? 若是别的诸侯真是起了点燃战火的心思话,那么再刺杀自己和夏侯玄霸无果情况下,想必接下来牺牲自家子弟便是他们最后的手段。尽管牺牲其它诸侯子弟的效果远没有自己和姬颜来的大,但到了这时,也就只好是聊胜于无。 —————————————————————————————————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他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上书房里传出小皇帝暴怒的咆哮声。 “陛下息怒。”白尤劝解道。 “息怒息怒……你一天到晚除了会说息怒外,还会说些什么?”小皇帝大声咆哮道,更是直接抓起桌上的墨砚砸了下去,似乎不将这墨砚台砸个稀巴烂,便足以发散他的愤怒。 “老奴该死。”白尤被小皇帝这句话吓得直接跪倒在地,恭声说道:“陛下若真有怒火发散不出来,可以打骂老奴一顿出出气,只是,还望陛下以龙体为重,切勿发怒伤了龙体……” “啊……”小皇帝大吼了一声,“呼啦”一下,竟是一把将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揽到了地上。 可即使是这样,小皇帝却依旧是怒火未消,指着姬颜说道:“你也看到了,夏侯玄霸这个老匹夫是何等的嚣张?他今日竟敢公然派兵进京接管城防……他这是将朕这个皇帝究竟置于何处?他今胆敢让人接管城门,那么明日呢?明日他是不是就直接带兵接管皇宫,逼朕退位……” 小皇帝这会也是不再对夏侯玄霸有半点敬意,而是直接匹夫长匹夫短的叫。不过,这点倒也怨不得小皇帝,他本来就对夏侯玄霸忌惮不已,将京都里的防御力量看的极重。可是谁知这夏侯玄霸今日竟是直接给他来了一个“先斩后奏”,都已经命人接管城防了,才假惺惺地开始向他汇报。而也正是通过这一点,也才让他真真正正的明白了夏侯玄霸的威势究竟有多大?被他寄予厚望的巡防营,竟然在没有接到他旨意情况下,就拱手相让了城防。 “陛下,我想大将军是因为昨日里遭遇了刺客,所以才会行此悖逆之事……”白尤小意地禀报道。 “哼!他遭遇了刺客,遭遇了刺客又怎样,这刺客又不是朕派的。”小皇帝说完以后,突然拍手叫好起来:“遭遇了刺客好呀!依朕看,这群刺客才是真真正正的忠臣良将,可惜,可惜这群刺客行刺尚未成功,他们若真成功了的话,朕非得好好赏赐他们不可……” “陛下慎言。”白尤惊呼道。 尽管白尤知晓小皇帝此刻对夏侯玄霸厌恶到了极致,可是见小皇帝出言如此令人胆战心惊,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怎么?你也怕夏侯玄霸?还是说你认为朕不该骂他?”小皇帝有些不满地看着白尤。 “陛下息怒。” 白尤颤声道:“大将军毕竟是国之栋梁,陛下这话若是不小心被传出去的话,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你不说,朕倒是忘了。”小皇帝低声道:“他既然能轻而易举地接管了城门,谁知道朕这皇宫之中会不会有他的耳目?” “老奴接下来便将宫里这群宫女内侍全部清洗一遍?”白尤沉声说道。 “嗯。”小皇帝点了点头,对白尤说道:“朕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宁杀错不放过……必须得保证这皇宫里是干干净净的。” “老奴遵旨。”白尤点头应道。 “起来说话吧!”小皇帝如今语气已是渐渐平静下来。 “多谢陛下。”白尤见小皇帝不再愤怒后,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小皇帝看了看白尤,继续对其说道:“如今这满朝文武里面,朕能够完完全全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 白尤再次说道:“老奴必不辜负陛下信任,为了陛下,老奴死不足惜……” “嗯。” 小皇帝沉思了一会后,突然将白尤招到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刺客这事倒也是给朕了启发……” 不知道小皇帝是与白尤说了些什么?但是,仅凭白尤的脸上神情,便可以看出此事必是十分惊人。 …… …… “对了,你说说国师昨晚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他为什么又会在昨天夜里连夜出逃出去?”小皇帝询问道。 “陛下恕罪,这个,奴才可就是真的不知道了。”白尤老实回答道。 “不对。”小皇帝自言自语道:“朕总感觉,朕昨夜里让国师给诸侯子弟相面时,国师没有讲真话……朕记得他当时是主动去找沐秋凰与姬颜二人来着,依他堂堂国师之尊,竟然去找两个诸侯子弟敬酒,这事无论怎么看都不寻常。更何况,他若真是无事的话,为何又会不惜自污,也要将朕让他相面之事推诿过去……再说,他又为何会连夜逃离出去?难道是说他算出了朕会找他问个清楚?” 小皇帝沉思了一会后,突然开口说道:“白尤,让你手底下的人去追国师,务必要将他给朕活着带回来。” “奴才遵旨。”白尤连忙应了下来,转身离开。 吩咐完白尤以后,小皇帝又继而想到了沐秋凰与姬颜,嘴里喃语道:“哼!姬颜与沐秋凰这二人可真是不识抬举” “只是他们偷偷溜出城去又是为何?难道是怕朕强留他们于此么?”小皇帝不禁满心疑问。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零八章 顺 沐秋凰本来是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思来着,可是结局却是让他有点大失所望了。小皇帝终究还是不敢去撩拨夏侯玄霸虎威,任由夏侯玄霸彻底接管了凤陵城里的守备力量,而经过这事以后,小皇帝的手头的力量则是再次缩小了,手中所掌管的力量也就仅限于宫城之内三千御林军了,不过明眼人也都看的出来,这三千御林军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它的实际意义,没有人会认为这三千御林军会是夏侯玄霸手底下甲子营的对手,首先这次甲子营的人数就战了优势,足足有一万人,其次它们的战斗力沐秋凰也是亲眼所见,假使甲子营真的对上御林军的话,其结果肯定是碾压式的……也就是说经过这件事情后,整个京都都已尽数握在夏侯玄霸的手里。 而沐秋凰所设想的第二种情况也完全没有出现,就在他在城外驻扎了十天以后,城门里的封锁令也是解开了,继而,诸侯子弟也都陆陆续续地平安出了京城,也就是说,诸侯也压根没打算牺牲自家子弟。 这就让沐秋凰有些难以置信了,也就是说这场刺杀除了让夏侯玄霸与自己受到点惊吓外,竟是完全没有产生实质性的意义,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毕竟,诸侯子弟若是平安无事的话,诸侯也就没了起兵的借口,没有理由而冒然起兵的话,那便是造反。“清君侧”虽然也是好由头,可惜这个由头却被已经死去的东彻侯给用了,而从当初小皇帝下旨召诸侯勤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东彻侯的失败。 诸侯子弟陆陆续续出城以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各自护卫返回了自家的封地,虽然这群诸侯子弟中确实有那种一无是处的膏粱子弟,不过在经历过这次事件以后,也都明白了自己曾被家族当作牺牲品。 刘益雍出城以后,也没有再与沐秋凰见面,他也没有对沐秋凰当初独自出城没有提醒他而有意见。因为他也知道,若是自己这次真的死在凤陵城中的话,沐秋凰大概除了会感慨自己眼光不行外,接着就要去找自己的两兄弟任意一个进行合作……这无关乎于两人约定之间的诚意,而是现实使然。老虎可以和狮子、群狼成为朋友,可是谁见过老虎会跟小白兔做朋友的?若将他与沐秋凰调换位置的话,他的选择也是与沐秋凰相同。 反倒是公羊恬押在临行前还托人给沐秋凰送来了一封信,而沐秋凰再看完信后对公羊恬押的兴致也是愈加浓烈起来。 只不过在他接到公羊恬押的信件不久后,姬颜也是再次找到了他,这次姬颜很是干净利落与他洽谈了公羊恬押的问题。眼看姬颜对公羊恬押已是势在必得,再衡量过三人领地的位置以及其它综合条件考虑后,沐秋凰也是直接放弃了公羊恬押这一块,送了一个顺水人情给姬颜。而作为回报,姬颜则是承诺西烈侯府绝不参与海浑侯府之事。 …… 单单拿此次“上日节之宴”的事件来说,这次赴宴的所有的人则是各有欢忧。 小皇帝组织这场的宴会的本意是想兵行险着,以外戚来掣肘夏侯玄霸。只不过被他选中的姬颜和沐秋凰却是令他大失所望,两人一前一后的溜出了帝都。而那“该死刺客”的出现,更是让夏侯玄霸的权势再次得到了加重,事到如今,小皇帝竟是怀疑起了夏侯玄霸遇刺之事,是夏侯玄霸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其目的就是为了借口接管帝都城防。而经过此事以后,小皇帝则是对夏侯玄霸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层,对这八大诸侯也是再也没有了倚仗之心,就连他曾经以为是忠臣的西烈、北虞二侯,也是一样。 而沐秋凰和姬颜则是分别与刘益雍和公羊恬押私底下达成了约定。再说的高层次一点,就是北虞侯府正式将手伸进了海浑侯的封地之中,西烈侯府的影响力则是辐射了宣平侯府。而刘益雍和公羊恬押这俩本没有机会当继承人的寻常子弟,也因为获得强大外援的缘故,而对那位置有了一博之力……当然,最终他们究竟能不能继承自家封地,西烈侯府和北虞侯府下的赌注能不能获得收益?则是完全取决于他俩自己的手腕能力。 …… 至于夏侯文渊流露出了择主而侍的心思,沐秋凰也已将信传回了北虞侯府。至于将来北虞侯府能不能收获此人才,则是沐秋凰所不能决定的了,毕竟像夏侯文渊这种人才,绝对算的上是“抢手货”,相信盯着他的也不单单会是北虞一家。 事到如今,此次上日节之宴也算是完美的落下了帷幕。 本来沐秋凰计划是想等此间事了以后,去西烈侯府亲自退婚的来着,只是如今当事人姬若雪已经不再西烈侯府,那么他再去西烈侯府也就没了意义。而当时所心想顺道去铸剑庐求取宝剑,以及对稣小小许诺,带她去秦鹿之地的铸剑庐走上一遭,去看传闻中的“踏雪寻梅”和“雪中仙境”这些事,也都通通戛然而止了。 而姬颜则是另有要事,直接返回了西烈侯府,临行前又将姬若雪之事对他作了一番托付……而关于姬若雪的事情,就算姬颜不再三嘱咐,沐秋凰于情于理也会对其尽心尽力的。 于是乎,沐秋凰便带着稣小小与令狐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回家之路。 之所以没有直接去云溪城和霆州找姬若雪,乃是因为二十四鬼中的“魅”传回消息称,在霆州境内压根没有找到姬若雪的身影。也就是说,自从姬若雪最后一次出现在云溪城后,她就彻底没了踪影,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对于这个情况,沐秋凰也是丝毫没敢耽搁,除了亲自给姬颜修书了一封外,更是将寻找姬若雪的范围再次扩大了一圈……同时也是在心里暗暗担忧起姬若雪来。 ———————————————————————————————— 经历过多日联系以后,姬若雪终于能够达到平均每日刺铁环千遍以上,而剑不碰到铁环内壁的水平了。只不过这也仅限于去刺同一个铁环,若是将七十二个铁环同时连接起来去刺的话,姬若雪还是不能达到要求,最多能刺到三十左右,连过半都达不到。 可就算仅仅是这样,老人却也是对其很是满意,称赞姬若雪进步神速,仿佛能达到这个水准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每日里还是变着花样的给姬若雪做上三顿美食,以示奖励……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下来,姬若雪的脸颊与之前相比,竟是变的圆润了几分,不过,却并不难看,反而是比之前还要好看。 …… “一、二、三……十七、十八、十九……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姬若无雪嘴里一直默念数着自己所刺到的铁环,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在刺到第三十八个铁环的时候,突然传来“当啷”一声,剑还是碰到了铁环的内壁。 这是姬若雪今天第三次挑战了,可惜还是止步第三十八个,不能再进一步。不过对于这个,姬若雪倒是也不气馁,再发现自己心境乱了以后,便结束了今日的练习,开始去屋檐下的烧水煮茶。 算算时间,老人应该也快回来做饭了,她想先将茶水煮好。 她与老人所住的地方虽然是柴和野味不缺,周围林子里多的是,可是像米、面、油、盐、酱、醋、茶……这些生活必须品却是得去市集上采买。而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则是放在了老人的身上,毕竟,姬若雪每日里还得忙着练剑不是? …… “老人家,您回来了。” 姬若雪上前接过老人手上的东西,对其说道:“我刚刚煮好了茶水,您先歇歇喝杯茶吧!” “嗯,你这一说,我还真是觉得有几分口渴了。”老人微笑道。 “老人家,您快尝尝我今日煮的茶水如何?”姬若雪献宝似地给老人倒了一小盅茶水。 老人接过茶盅一饮而尽后,咂了咂嘴,笑眯眯道:“不错不错,苦中带甘,回味无穷……更为主要的是,今日这茶水里多了一分‘欢喜’的味道,说说吧!今日里比昨天多刺中了几个?” “老人家,您可真是太神了,一眼就看出了我今日进步了。”姬若雪一脸欣喜地说道。 “少拍马屁,赶紧说说,如果你今天进步能达到我对你期许的话,今天晚上我炖鸡汤给你喝。”老人微笑道。 姬若雪惊喜道:“今晚有鸡汤喝?” “有没有还两说呢,首先你得达到我对你的期许也行。”老人微笑着挑了挑眉。 姬若雪闻言笑嘻嘻道:“看来今晚鸡汤雪儿是非喝不可了,雪儿今天可是足足刺了三十七个呦!” “是吗?” 老人闻言腾地一下就坐直了,指了指姬若雪练剑的那堆竹子,说道:“现在过去刺,真达到标准的话,今晚喝鸡汤。” “老人家,您可瞧好了。”姬若雪信心十足地说了一句,提着剑便去了竹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零九章 被幸运包围了 “一、二、三、四……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眼看姬若雪这次演示竟然出奇的顺利冲破了三十八这个数字,老人也是眉开眼笑,爽朗道:“不错,不错,我现在就去给你懒鸡汤。” “谢谢老人家。”姬若雪也是极为欢喜,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竟然能够超长发挥,一想起鸡汤的香味便忍不住食欲大动起来。 …… 懒鸡汤最费的便是功夫,不能用大火炖煮,只能用小火慢煨,只有用小火慢煨一个时辰以上出来的鸡汤的才最是鲜嫩浓郁、味美可口。 看着老人辛辛苦苦在小火炉上慢煨了一个多时辰的鸡汤,不消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肚子里,姬若雪不禁有些感慨,打了一个饱嗝后,对着老人说道:“老人家,您说做这一锅鸡汤差不多得耗费两个时辰,而喝掉着一碗鸡汤却只需要片刻功夫,这样值得么?” 看着姬若雪这幅模样,老人便知道她心中所想的不单纯鸡汤,而是通过鸡汤联想到了别的。 老人想了想,缓缓开口说道:“这世间上其实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不需费功夫的,做饭只是一个最简单的事情,可是这简单事情蕴含的道理却并不简单。越是美味的食物所需要花费的功夫便是越久,就拿这鸡汤来说,只有经过这一个多时辰小火慢煨,才能将雉鸡里面的营养鲜嫩熬煮出来融进清水里,而同样也是因为给了清水足够长的时间,它才能变成这鲜嫩可口的鸡汤,一碗鸡汤肯定比一碗清水要好喝,原因便是因为它经过了时间的熬煮……鸡汤都是尚是如此,又遑论是别的东西。就拿你练剑来说,你第一日只能刺到四五个铁环,为何到了今天却能刺中三十多个?这还不是因为你在这之间花费了无数时间,练习了无数次,若非是因为中间花费的这么多的时间,你又如何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 老人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开口反问道:“你问我值不值得,那我问你鸡汤好喝么?” “当然好喝了,老人家您懒的鸡汤实在是太美味了……”姬若雪不假思索地回答到,对鸡汤的味道是赞不绝口。 “好喝…那就值得。”老人平淡地说道。 “好喝…那就值得。”姬若雪反复品味着这句话,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 老人看到她这幅神情,不禁摇了摇头,有些不解道:“你说你堂堂一个侯府大小姐,一出生就注定要比寻常人高了一步,想来也应该是自由自在一世无忧才对……可是,怎么你小小年纪却一天到晚那来看起来好像有很多忧愁?” “啊!” 姬若雪闻言一震,惊讶道:“老人家,您是怎么知道我真实身份的?” 也难怪姬若雪会如此惊讶,要知道她曾与老人约定过,二人之间互不打听身份,而老人也一直遵守约定从未询问过她,可是如今,老人却将她的来龙去脉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有点匪夷所思呀! 见老人只是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姬若雪不由满脸崇拜,开口问道:“老人家,您是神仙吗?” “别瞎说,我可不是神仙。”老人笑道。 说话间,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姬若雪,解释道:“这是我今天去市集了见到的,上面画的是你吧?” 姬若雪接过纸张展开一看,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老人忍不住瞠目结舌起来。 她说的是:“把我画的丑死了。” 在嫌弃过画师的丹青以后,姬若雪总算是想到了关键一点,自言自语道:“怎么办?一定是大哥的人找到了这里,要抓我回去了……” 姬若雪想了想继续问道:“老人家,他们来人多不多呀?” “多,怎么不多?附近的几个集市上到处都有你的画像,你看看下面,谁能提供有关于你的线索赏钱千金呢?若不是老人家我与你太过熟识的缘故,都想拿你的消息去换钱呢……”老人揶揄道。 “哈哈……我才不相信老人家舍得拿我去换钱呢?” 姬若雪嬉笑道:“因为老人家压根不缺钱,当初我拿一百两银票想买碗鸡汤的时候,老人家不也是没卖吗?” “哈哈……说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离家出走的?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哦。”老人笑着说道。 虽然姬若雪不相信老人有办法替她解决掉这个问题,可是出于老人的信任,她还是想将这个事情告诉老人。因为这个事情压在她心底里太久了,面对他的家人们,她又不好将真实想法说出来,如今又一个人愿意倾听,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总比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要强。 “好吧!老人家,其实我是因为不想嫁人,所以才逃出来的。”姬若雪小声说道。 老人看了看姬若雪,笑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不嫁人可不成,如果说这个人你不喜欢的话,那么另外找再一个喜欢的人不就行了。” “唉……”姬若雪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若是雪儿真心喜欢的人,雪儿当然不会拒绝,可是他……他……” “他怎么了?”老人问道。 “他……” 姬若雪想了半天,却发现无法给对方一个客观的评价,因为她连见都不曾见过对方,有关于对方的一切也只是道听途说,她自己心里暗暗诽谤还好,若让她这样贸然在别人面前评价的话,倒显得她是没了教养,她从小受到的教养还使她做不出这种背地里说人是非的话来。 “怎么……”老人狐疑道。 “我……我没有见过他。”姬若雪弱弱地说道。 “什么,你没有见过他?你没有见过他,怎么就确定你不喜欢他呢?”老人疑惑道。 “他……他名声不怎么好。”姬若雪小声喃语道,倒好像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 “呵呵……”老人无声而笑。 “老人家,您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 “我明明看见您笑了。” “好吧!我承认我笑了,我只是觉得你这小娃娃很有意思,你明明是不想说人家坏话来着……却强迫自己说了,说了以后,自己反倒是率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老人笑了笑,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人品不好的。” 姬若雪听老人询问,将她所了解到有关于沐秋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老人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姬若雪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沐秋凰这可不是我故意诽谤你哦?而是因为这些事情是你自己确确实实做过的。” “老人家您说说,他这算是劣迹斑斑?我也不知道爹爹与娘亲还有大哥他们是怎么想的?沐秋凰人品都这样了,他们还要让雪儿嫁给他。”姬若雪满脸委屈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算是明白了,你是西烈侯府的大小姐,这个叫沐秋凰的家伙又是北虞侯府的小世子,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至于你爹爹他们的想法倒也不奇怪……从如今的局势来看,天下势必会大乱,一旦你们两家联姻的话,所带来的好处也是巨大的。” 突然,老人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只是,为了所谓的利益就要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作为代价的话,倒是令我感到很不耻。” “唉……”姬若雪叹了口气,悠悠道:“老人家,您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偷跑出来了吧!” “嗯,这个叫沐秋凰的家伙人品确实不咋滴,小小年纪上青楼不说,竟然还铺着红毯去,只不过…不对啊?” 老人诧异道:“按你所说他是从小在军营长大,之前一直都是作风良好,上青楼是在他气海被废之后的事……若他真是生性风流的话,应当不至于是最近这字年才传出不好名声来的?” “虽然这事雪儿也觉得奇怪,可是他后来无故打死打残人家海浑侯府的两位公子之事却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姬若雪补充道。 “嗯,你这么一说倒也不奇怪,也有可能是在他气海被废以后性情大变也不一定。”老人赞同道。 …… “唉……”沉思片刻后,姬若雪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老人家,看来咱们很快就得分离了,附近市集里既然已经贴了我的画像,想必大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了。” 老人看着姬若雪笑了笑,开口说道:“你若是真不想嫁给他的话,我倒是有办法替你解决。” “唉……您别逗我了老人家,您能有什么好办法呢!这事是我爹爹定下来的,他若是不愿意反悔的话,谁都不能改变他的意志。”姬若雪无奈道。 “我真有办法。”老人再次重复道。 见老人说的斩钉截铁,姬若雪也不禁生起了一丝希望:“真的!那老人家您有什么好办法呀?” “办法吗…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拜我为师就行了。” 老人一脸认真地说道:“天地君亲师……只要你拜我为师了,我便有资格替你做主了。” “可是,老人家我自己有师父了呀!再拜您为师的话,就算要拜您为师的话,我也得先征得爹爹和师父同意才行。”姬若雪略带歉意道,她也看出来老人是一心想收她为徒,只是若没有经过她师父同意再转投它人门下的话,便是有违道义了。还有就是,这事是她师父道剑仙都改变不了的,她不认为老人有能力能去改变。 “尊师重道……你做的对,我倒是没有看错人,那么拜师之事以后再说吧!”老人略带遗憾道。 “老人家……其实,我也挺愿意拜您为师的。”姬若雪补充道。 “真的?”老人惊喜道。 “当然是真的了,老人家您给我做好吃的,还监督我练剑……咱们虽然没有师徒名分,可是也有了师徒之实,等我征得爹爹和师父同意后,我再正式拜您为师好不好。”姬若雪认真地说道。 “好,好……” 老人不禁老怀欣慰,对着姬若雪说道:“既然你准备拜我为师,我便送你份见面礼,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会去找这个北虞世子,让他去找你家退婚。” “老人家,您的好意,雪儿心领了,只是…您可千万别冲动啊!他身边肯定会有高手贴身保护的……”姬若雪劝解道,她是真的不愿意让老人因为她的事情受到损伤。 “放心吧!”老人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没有人可以强迫我的乖徒儿做她不喜欢做的事,这天底下谁也不行。” 老人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是眼角间所流露出的那份肯定却是毋庸置疑。 可尽管如此,姬若雪却还是相信老人有这个实力,但是对于老人的这份心意,她心中还是备受感动的,对老人致谢道:“老人家,谢谢您。” …… “对了,老人家,我都准备拜您为师了,却还不知道您名讳……”姬若雪询问道。 “对哦,我还没告诉你我是谁呢?”老人嬉笑道。 “我叫李太白。” “哦。”姬若雪应了一句。 “嗯?怎么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李太白见姬若雪的反应不禁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毕竟,自己看重徒弟又怎么能以寻常人的反应相度之呢?不过很快,李太白便发现自己想错了,姬若雪之所以反应平淡,乃是因为她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果不其然,只见姬若雪突然尖叫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什么?老人家,您叫李太白?” “您就是四大剑仙之首的青莲剑仙~李太白?”姬若雪再次确认道。 “嗯。”李太白轻轻点了点头。 “发财了!发财了!”姬若雪一脸兴奋道,虽然她不谙江湖之事,却也对四大剑仙的事迹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她本来的师父就是四大剑仙之一的道剑仙。 现在,她对于李太白刚刚说要替她解决婚约一事已是深信不已。但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沐秋凰被剑仙惦记上,她又有些替沐秋凰担心,小意地说道:“老人家,您到时,可别伤了那沐秋凰哦!” “嗯。”李太白点了点头。 姬若雪此时感觉自己好像被幸运包围住了一般,本来自己以为的烦心事,在随意遇到一个老人以后,也都全部迎刃而解了……有了青莲剑仙作为她的靠山,她又可以恢复到以前那般无忧无虑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上架感言 呀!呀!呀!都忘了今天要上架了。 因为之前没整过这个,所以此时内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毕竟这是第一本签约的书,而上架也是必经一步……所以呢!内心里肯定还是希望大家能够订阅支持的。 还是原来那句话:“用心去写,莫问前程”。 —————————————— 另外,再通知一件事。 之前有写过一本书,名叫《鹿冢》,当时因为种种原因断更了……现在我把它重新放在纵横来发,今年努力也将这本书写完。 当然,还是会以《北虞侯》为主,所以在追《北虞侯》这本书的友友们完全可以放心。 这两本书在本质上还是有所区别的! 《北虞侯》牵扯了庙堂江湖,后期还会涉及战争厮杀……可能是更侧重于权谋诡计一些。 而《鹿冢》则是单纯的东方玄幻,看起来要偏轻松一点。 【众逐鹿,独享鹿……你既如此,我便割鹿……凡我失去的,我必亲手一件件,拿回来!】这便是关于《鹿冢》的故事简介。 不错,《鹿冢》这是一本有关于重生复仇的故事…… 欢迎大家前去品鉴。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一十章 春天该很好 这次沐秋凰回来之时,走的是最短的路线。没有再途径海浑侯府的封地,而是从云鸠候的封地一穿而过。 虽然对于云鸠候,沐秋凰是大为感兴趣,可是也仅限于是感兴趣而已倒也没有前去拜会的心思……而云啸则显然是庸人一个,尽管在京都之中与沐秋凰已然是相识,有了很好的相交借口,可是等沐秋凰途径他的地盘之时他却是避而不见。而云鸠候的另一个儿子,号称是最有希望继承他位置的云澜,倒是特意等在了沐秋凰的必经之路上,邀请沐秋凰共进一顿午餐,通过这顿午餐之后两人之间也算是正式认识了一下。 只不过对于这云澜这个人,沐秋凰却是有些兴致阑珊,在他看来,这云澜是比云啸要强不假,可是比起海浑侯府的那几位公子哥却是相差甚远,不说是刘益雍、刘益涣二人了,就算是比起那位被他踢下水的刘八公子还要差一些,大有“矮子里面拔高个”的感觉。 …… 辞别了云澜以后,沐秋凰一行人也是不曾再有任何耽搁,一路上马不停蹄地朝北虞奔去。 沐秋凰可没有人家那种近乡情怯的心思,反而是越靠近北虞内心里便越是喜悦,因此只花费了十余天的功夫,沐秋凰一行人便回到了云州境内。 晌午时分,穿过一片碧绿青草塬后,远远地便瞧见了那座土黄色的云州城,城墙上空云端处有苍鹰盘旋唳鸣,城墙上执勤站岗的北虞军北士英姿飒爽如同标枪,城墙外地面上的青草野花在微风下微微起伏,好似碧波荡漾。 骏马又飞驰了片刻后,便可以清晰瞧见看城墙上面写着的“云州”二字,沐秋凰此时也是轻勒缰绳减缓了马速,脸颊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喜色。 仔细算来,去年三月桃花盛开的时候,沐秋凰随张伏陵离开北虞侯府前往武当山,等到沐秋凰离开武当山前往帝都之时,已是新雪初下,步入寒冬时节。而今兜兜转转走了一圈,当沐秋凰再次回到北虞之际,便又到了三月桃花相盛开的春天时节。也就是说,从沐秋凰上次离开北虞侯府直至这次回来,这期间相隔了整整一年。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沐秋凰却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去年这个时候他是气海被废,说是对生活失去信心也不为过。而如今再回来之时,却已是气海恢复如初,就连伤他的刺客诡剑仙”,也已在侯府高手和刀九皇张伏陵的联手之下被除了去……当真是有一种苦尽甘来、一吐心中郁结的快感。 “我自春天离去,又在春天归来……春天当真该很好。”沐秋凰眉宇含笑,低声喃语了一句。 纵马跟在沐秋凰身后的令狐桀,此时亦是满脸的轻松愉悦。 自从去年冬季沐青恩点了他的将,让他贴身保护沐秋凰后,他便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一天到晚所想的便是如何将沐秋凰的安全保护好,虽说沐青恩让他保护沐秋凰是对他的信任和看重,可保护少主子这事又哪里是那么好干的?特别是这次,更是远赴京都途经别的诸侯封地,不在自家地盘,虽说有北虞侯府这块金子招牌在头顶挂着,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是生怕有个闪失,步了齐三宝的旧路,因此这一路上都是胆颤心惊,比让他在战场上厮杀还要来的劳人筋皮一些……此时眼看已经回到了云州城,沐秋凰亦是完好无损,他也是终于可以把心彻底放回肚子里面去了。他已经想好了,待会进城后要先好好的大吃一顿,完事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 不消片刻功夫,沐秋凰一行人便打马来到了云州城下。而云州城的守城军士亦是远远便看到了沐秋凰身后的大旗,此时早已分立两旁做好了迎接准备,正中间那个一身白衣的正是血凰~铁狂云。 看到铁狂云前来迎接,沐秋凰心中也是浮现出一丝诧异,只不过很快这份诧异便被微笑掩盖住了。 眼看沐秋凰到了跟前,铁狂云带领着全部军士跪倒在地,恭声说道:“恭迎少主回城。” 沐秋凰见状微微一笑,大声说道:“众将士免礼。” 同时,沐秋凰翻身下马亲自搀扶起了铁狂云,笑言道:“怎敢劳铁大哥如此大礼。” 对于铁狂云,沐秋凰向来是尊敬有佳的。铁狂云虽然也是沐青恩的六义子之一,可是他相比于其它几人却又有了几分不同,他从小便跟着沐青恩,是沐青恩亲手养大的,沐青恩对他的重视与信任更是不言而喻,从他能当上“血凰旗”副统领这点上便可以看出……而他也通过过往的这几十年时间,证明了他的忠心程度。 “少主严重了,规矩不可废。”铁狂云恭声说道。 沐秋凰又与铁狂云客套了几句之后,低声问道:“怎么你来云州城了?父亲呢?” 也难怪沐秋凰会有此一问,因为铁狂云的封地是“商州”,按理说他此刻应该是在商州城才对。 铁狂云听到沐秋凰询问,亦是压低声音回道:“义父在一月前召我回来镇守云州,义父有要事出去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随行的是‘灵虎’、‘恶犬’以及‘鹞鹰’。” “什么?”沐秋凰闻言心中也是不由一惊。 要知道“疯虎”申屠如今还在草原,“苍鹰”令狐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如今“血凰”铁狂云在坐镇云州,排除这三人身居要事以外,沐青恩竟然将其它三人全部带在身边,如此兴师动众的出去,肯定是有大事件发生,而且还召回了“血凰”铁狂云坐镇云州城……种种情况加在一起,沐秋凰也是忍不住为沐青恩担忧起来。 铁狂云将沐秋凰的神情收入眼底,开口劝慰道:“少主无须担忧,义父已传回消息,应该就在这几日内便能回来了。” “哦,那还好。”听着铁狂云说沐青恩已经传回消息、很快便会回来,沐秋凰也是松了一口气。 “那好,我先回侯府一趟。”沐秋凰冲铁狂云打了一个招呼。 虽然沐青恩如今不在侯府之中,可是长陵公主还在,于情于理,沐秋凰都得先回侯府拜谒一下长辈。 “末将护送少主回府。”铁狂云开口说道。 “不用了,如今已经进入云州城还有什么了担忧的?我自己回去便好。”沐秋凰笑言道。 对于这点,铁狂云倒也没有过多坚持,毕竟这就是沐秋凰的家,在这里自然是安全无比。 铁狂云想了一下,对着沐秋凰轻声说了句:“二公子也回来。” 沐秋凰闻言不由一愣,感激地看了一眼铁狂云,笑道:“我知道了,多谢铁大哥。” 沐秋凰说完以后翻身上马,接过令狐桀递过来的一个包袱,对其说道:“这一路,令狐大哥辛苦,等我回过侯府以后再找时间请你喝酒吃肉。” “末将分内之事,怎敢劳少主言谢。”令狐桀恭声说道,心头却是一暖。 沐秋凰也是不再言语,带着稣小小直接纵马进了城。 …… 恭送沐秋凰进城以后,铁狂云看了看令狐桀,开口说道:“老规矩。” “铁老大,你放心,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令狐桀笑着应了下来,开始吩咐他那三百亲兵在城外露营扎寨。 除过沐青恩亲自下令以外,任何人不得带百名以上军士进入云州城,这是云州城的铁令。 令狐桀见手底下亲兵已经扎好营寨,冲铁云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铁老大,今天晚上你可得好好请我吃一顿肉,这半月以来尽吃干粮了,嘴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我要是吃老刘家的铜炉火锅。” “没有问题。”铁狂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见铁狂云应了下来,令狐桀也是哈哈大笑道:“还是铁老大好,不过别忘了还有我这群兄弟们哦。” “好,我稍后让老刘家把他们的铜炉火锅送上百十只出来。”铁狂云朗声说道。 “兄弟们,听见没?今天晚上可是铁老大请你们吃火锅,你们还不谢谢铁老大。”令狐桀转过头去冲他的亲兵喊道。 “多谢铁老大。”下面士兵也是一片欢腾。 “那……铁老大,我们现在就先去吧?不瞒你说,我都闻到老刘家火锅的香味了。”令狐桀嬉笑道。 “少来了,这是城北,老刘家在城南呢……你以为你是“恶犬”呀?鼻子那么好使。”铁狂云笑骂道。 “哈哈……铁老大,你竟然在骂恶犬,下次见他,我非得告诉他不可。”令狐桀嬉笑道。 “告诉他又怎样……他还敢咬我不成?”铁狂云笑言道。 转头一想,继续说道:“不对,我明明骂的是你才对……关老六什么事?” “铁老大,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谁都知道我们‘鹰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骂我就等于骂他俩。”令狐桀得意地说道。 “骂就骂了,说的好像你们三个加起来,就能打过我一样。”铁狂云继续笑骂道。 “铁老大,算你狠。” …… …… 沐青恩这六位义子中,除了“疯虎”申屠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外,其它几人之间相处的倒也还算融洽,铁狂云更是其中的“老好人”。 而沐青恩远非庸人,在北虞之中自然没有结党营私这一说。 因此,对于他们相处融洽这一点,倒也是喜闻乐见。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玩弄人心 二人进城以后又走了一会后,稣小小冲沐秋凰开口说道:“公子,那你先回侯府,小小也就先回流晶河了。” “嗯,你去吧!晚点我找你。”沐秋凰点头应道。 稣小小回流晶河可不是去做回她的花魁,而是因为如今“凰翎”在云州城的据点设在了流晶河。虽然沐秋凰当时下令让凰翎所有成员撤出了云州城,可是在他离开云州城去往武当山之时,又让稣小小安排了一些陌生面孔潜了回来……毕竟他人在外,还是得随时掌握着云州城里的一举一动。 送走稣小小以后,沐秋凰也是没有再骑马而行,而是沿着街市走了一遭。 只见他尝了尝孙记的包子、李记的烧麦、陈记的豆腐脑、白记的烤串……总而言之,沐秋凰是走一路尝一路,凡是他看到有食欲的美食都会上去买来吃上几口。 而因为之前踩着红毯上青楼的那场事件过后,这云州城里竟是有绝大一大部分人都识得他,此时见他独自走在街上,有认识的连忙跪下行礼,这都不跪还好,有一人一跪,接下来下一传十十传百的都知道了他的身份,沿路所走之处,竟是纷纷跪倒一片,而那些刚刚收了他钱摊贩们更是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慌忙把钱送了回来。 沐秋凰一看,这还得了。之前故意坏自己名声,是因为自己气海被废,不得已之下的自保手段。而今自己气海已经恢复,世子之位更是稳如泰山,若是此时再在民众之间把名声给坏了,岂不是脑子有病?想到这里,沐秋凰对那些前来退钱的摊贩是好一顿“痛骂”。 “你把本公子当成什么人了?竟然敢来退钱,莫非你以为本公子是吃白食吗?我告诉你花钱买东西天经地义,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能例外。” “还有你,赶紧把钱拿回去,忘了我刚刚说的了吗?那是你应得的。” “你家的豆腐脑味道是不错,只不过只有咸的没有甜的,味道太单一了,你听我的,改天把甜的也加上,上面加上两勺饴糖,味道才叫一个美。” “你这又是做什么?你家的烤串味道很不错,比侯府里厨子做的要好吃,特别是那个辣子,够味。” “嗯,你家的烧麦味道也挺好。” “对了,把你那冰糖葫芦再给我拿几串,我带回去给小妹吃。” “等等……我是买你的冰糖葫芦,又不是抢你冰糖葫芦,把钱拿着,多余的是赏你的。” …… …… 说是一番“痛骂”,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番众夸,而那些被沐秋凰夸赞过后的商家,一个个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那些无缘被沐秋凰夸赞的商家倒一个个是如丧考妣、遗憾不矣。更有大胆者,见沐秋凰还在此地,便壮着胆子拿着自家的所卖的东西来给沐秋凰品尝,对于这些,沐秋凰也是来者不拒,挨个品尝完后,还不忘了夸上两句好,末了还得再付上一些钱银,商家不要都不行……因此,这一条街下来,无论沐秋凰走到里都是人声鼎沸、热情洋溢。 而经过此事后,这群普通民众突然发现这位少主其实也挺平易近人的,并不像自己平时所想像的那般可怕呀?再仔细一回想,这位少主除了年前在流晶河前行事有些孟浪外,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呀?至于上青楼之事,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不是?有钱有身份的人谁不好这个风花雪月,那些平日里自诩清高的读书人不也在青楼里面钻进钻出么?至于铺着红毯,这就更是小事了,你不服的话你也铺去,只是你有那个本事吗?我要有那个本事的话我也去铺……你没看当年,人家海浑侯在流晶河里下榻半月花费十万金,是流晶河里的一桩美谈吗? 人群中有人这一挑头,其他人一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于是乎,议论纷纷。竟然都开始主动为沐秋凰洗白起来。 “少主年少,逛逛青楼也很正常呀!我就不信你没去过?” “对啊!对啊!最起码少主人家还找的是花魁,我听说那牧州郡守的儿子,不爱姑娘爱老鸨呢……” “这是真的?” “你看,少主是不是比他们要强太多了?” “那是当然,你看看少主多识货,刚刚还夸我家的烧麦好吃呢?” “还有我家的烤串,说比侯府里的厨子手艺还好呢?” “你们那算什么,少主刚还买了我那么多糖葫芦说是要带回去给咱北虞的小公主吃呢……这说明啥?说明我的冰糖葫芦大家都爱吃。” “各位街坊们,打明起,我家开始卖甜豆腐脑了。” “早该卖了,少主都说了甜的好吃,以后我就只吃甜的。” …… …… 一时之间,大街上的民众们是议论纷纷,只是话语中对这北虞少主多了敬仰、称赞。 虽然他们的声音并不算大,可是,却也悉数落进沐秋凰耳中。 沐秋凰闻言唇角微微上扬,心道:“刚刚那么难吃的包子、烧麦还真是没算白吃……” 沐青恩曾教导他说:“人心是用来操纵的,普通民众都是愚昧的。” 之前,他对这两句话还持怀疑心态。但随着刚刚那一切的发生,他此时已是深信不已。 自己今日无非便是多给了那些小贩几个小钱,夸了句他家东西好吃,他们便自然而然地替自己宣扬了一个好名声……可自己明天若是再做出一点别的什么坏事,只怕他们便会忘了自己今日做的“好事”吧? 沐秋凰从来都不太相信“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在他看来这只是那些上位者成功上位以后,用来收揽民心所用的手段而已。真正想要得到这天下,终究靠的还得是自身的实力,乱世之中,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民心”这东西,平时喊喊口号就行了,可当不得真。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若能在这群民众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的话,沐秋凰倒也是喜闻乐见的。 反正,这人心收买起来的成本还是较为低廉的。 …… …… 眼看日头挂到了当头顶,有了几分燥意。沐秋凰也是不再耽搁,又翻身上了马,一路疾驰回了北虞侯府。 得知少主今日回来,北虞侯府自然也是府门大开。此时,阳光正暖洋洋地照射在北虞侯府的门匾之上,使得匾上的四个大字熠熠生光。 沐秋凰笑眯眯地看着那几个大字,一时之间感触颇深。 只是还不待他沉浸其中,这良好的氛围便是被管家福伯的一声惊叫給打断了。 “呀!公子您回来了。”随着福伯的一声大叫。 便见春桃和夏荷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大门口。夏荷还好一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两眼微红地看着沐秋凰,当然那是高兴的眼泪。而春桃则是双眼放光地盯着沐秋凰,下一刻便小碎步跑了出来,由于速度太急的缘故竟是将管家福伯都撞到一边,而且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趔趄,若非是沐秋凰手疾眼快扶的及时,只怕非得好好摔上一脚不可。 春桃满脸喜悦地抓住沐秋凰的衣袖,却是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这妮子,跑起来像阵风一样,险些将老奴撞倒在地。”管家福伯有些不满地说道。 他倒不是真的在怪罪春桃丫鬟,尽管他有这个权利,他也不敢怪罪。都是府中老人,他自然知晓这位大公子对自家苑里的那四个丫头是宠溺的很,其中关系远非一般主仆所能相比……之所以不满,是怪春桃抢了他这“第一”的位子。 “老奴给公子请安,恭喜公子回府。” 随着管家福伯这一跪,门房仆人也是纷纷跪倒在地。春桃也是连忙松开了沐秋凰的衣袖,正欲跪地请安。 沐秋凰见状拉住了春桃,同时用眼神制止了夏荷,开口说道:“少来了,福伯又不是不了解你们,咱那苑里不计较这个……福伯你也赶紧起来吧!都是府里老人,你也知晓我不在乎这个。” 夏荷闻言是眉目含笑,春桃则是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那些跪倒在地的门房仆人。 说来倒也奇怪,对于像铁狂云、令狐桀这种手握重兵的将军来说,他们对沐秋凰该行的礼节等等,沐秋凰是照单全收。反而是像府里这些身份低下的丫鬟仆人们的礼节,沐秋凰却是丝毫不去在乎。 “公子。”夏荷走上前来柔声说道。 “嗯。”沐秋凰点了点,仔细打量起春桃和夏荷来,一年未见,春桃倒是长得高挑了几分,夏荷也是愈加圆润了……只是不知秋霜和冬雪那两个丫头有什么变化没? 只是还未等沐秋凰臆想完毕,与春桃、夏荷交流一下感情,只听见几面又是一阵嘈乱声传了出来,接着便听见一阵急促的步伐朝这边涌了过来。 沐秋凰眼尖,远远便瞧见了那是自己小妹~沐秋溟,而在沐秋溟身后还跟着他那位二弟~沐秋麟。 “大哥,你回来了。”沐秋溟惊叫一声,待确认是沐秋凰无疑后,便如同飞鸟入林一般朝沐秋凰这里扑了过来。 沐秋凰见状也是微微一笑,担心沐秋溟摔着,连忙跨进了门槛,张开了双手。 果不其然,沐秋溟一个飞扑便投进了沐秋凰的怀里,沐秋凰见状也是将沐秋溟抱了起来。 “大哥,你这一年去哪里?”沐秋溟闪烁着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询问道,更是用双手紧紧环抱住了沐秋凰的脖子。 只是还不待沐秋凰回话,便见沐秋麟也走了上来。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归来兮 “偏心,小妹你可真是太偏心了,二哥回来的时候,你都没有这样对待二哥……”沐秋麟一上来对着沐秋溟就是一番“挤兑”。 “我才没有偏心呢?你上次回来我也接你了。”沐秋溟辩解道。 沐秋麟闻言笑了笑,也不再与沐秋溟纠缠,转头来看着沐秋凰,恭敬说道:“大哥好。” “嗯。”沐秋凰应了一声,随即,也是将目光移向了沐秋麟。 只见沐秋麟个子比之前高了一些,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坚毅,望向自己目光里也是带着几分真诚。 沐秋凰见状不禁有几分疑惑,心道:“这是去军营呆了一年,真的转性了?还是说,跟着欧阳东青又学了几分养气功夫,以至于说现在将情绪伪装的让自己都瞧不出来了?……” “大哥,你在看什么呢?”沐秋麟一脸疑惑道。 沐秋凰思绪被打断后,微微一笑,看着沐秋麟开口说道:“我在看你呢!你这去军营里磨砺了一年,看起来黑了不少,不过,倒也是长高了一些,也比以前更壮实了。”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大哥你呢?若非是大哥去年代我去请求父亲,我那有这个去机会可以去军营呀!还是得谢谢大哥你。”沐秋麟笑言道。 沐秋凰摆了摆手,笑道:“你我是兄弟,何须如此客气。” …… 两人又在一块随意交谈了几句。一时之间,这俩兄弟倒也表现的是兄亲弟恭,显得煞是亲密。 “对了,大哥你的气海……?”沐秋麟不经意间问道。 沐秋凰本想说还未恢复,但突然心中一动,想借机试探一下这个兄弟,于是开口说道:“有幸得张仙人救治,虽然难以恢复巅峰时候,但也算是可以舞枪弄棒了。” “是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你我兄弟就可以一起上战场,并肩作战了……”沐秋麟兴奋地说道。 春桃和夏荷在听见沐秋凰气海已经恢复的时候,也是流露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来。 沐秋凰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一直在盯着沐秋麟的一举一动,就连他眼睛里最细微的反应也不曾放过。可是看了一圈后还是有些让他失望了,他从沐秋麟的一举一动中并未发现他想见到的东西,沐秋麟不光是语气兴奋,就连目光也是诚挚的。 “难道说他是真转了性?”沐秋凰不禁疑惑起来。 不过,话虽如此。可若是沐秋麟真的经过这一年军营历练转了性子的话,沐秋凰自然也是喜闻乐见的。他又不是自虐狂、也没有妄想症,若是兄弟之间能够和平共处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沐秋凰始终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本性能够改变的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 “大哥,你上次说要给我带彩色石头,你没忘吧?”沐秋溟一脸期许地望着沐秋凰。 “石头?什么石头?”沐秋凰故作疑惑道。 “大哥,你骗我……”沐秋溟委屈巴巴地说道,竟然快要哭鼻子了。 “哈哈……一年未见,怎么小妹你还是这么喜欢哭鼻子?放心吧!大哥逗你玩的,大哥怎么会忘了答应过我小妹的事儿呢?”沐秋凰见沐秋麟正要哭,吓的连忙开口解释道。 “石头呢?”沐秋麟伸出了她的小手掌。 “小妹,原来你刚刚对大哥这么好,都是为了石头呀?这样一来,二哥心里可就平衡多了。”沐秋麟故意取笑道。 “大哥,我没有……”沐秋溟焦急道。 “哈哈……放心吧!大哥才不会受你二哥的挑拨离间呢?我这就给你去取石头。” 沐秋凰说话间,将怀里的沐秋溟放了下来,转过身去从马儿身上解下了他之前从令狐桀哪里拿来的包袱。不错,那个包袱里面装的正是他这一路上特意为沐秋溟寻找的彩色石头。 沐秋溟解开包裹看到五颜六色的彩色石头后,瞬间破涕为笑起来,在沐秋凰脸颊上啄了一口,开心道:“谢谢大哥,大哥真好。” 沐秋凰见她这幅开心的模样也是甚为喜悦,或许说唯有这个小妹的真诚笑容才能让他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保留一丝柔软吧? …… “光顾的与你们说话了,还没来及去向姨娘问安呢?”沐秋凰略带歉意地说道。 “娘亲听闻你今日回来,这会正在为你准备你爱吃的东西呢!”沐秋麟开口说道。 “真是让姨娘费心了,我先去向姨娘问安吧!”沐秋凰笑言道。 “好。” “我就先回麒麟苑,不与你同去了……”沐秋麟微笑说道,转身离开。 “嗯。” 送走沐秋麟后,沐秋凰左右看了看,只见沐秋溟这会正拿着自己送给她的石头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 对于这个有了石头便忘了自己这个大哥的小妹,沐秋凰也是毫不生气,也没有不去打搅她玩石头,而是冲管家福伯叫代了一句,让他照看好沐秋溟。 随即,沐秋凰便与春桃夏荷二人进了府中。 主仆三人同行,自是嘻嘻哈哈。沐秋凰向她们描述了这一路的奇山异水、闲闻趣事,她们则是时不时地称赞、惊呼一声……一年未见的主仆相思情怀,也是在这一路嬉笑之中缓解了不少。 眼看三人很快行至了百花苑,沐秋凰转过头来对这里说道:“好了,你们先回梧桐苑里等着我吧!我晚些自己回去。” “好,我回去为公子备好洗澡水。”夏荷轻声应道。 “公子,别忘了我为你准备有皮蛋瘦肉粥呢!”春桃也是连忙补充道。 “嗯,等我稍后回去吃。”沐秋凰笑言道。 目送春桃和离开以后,沐秋凰也是转过头来望向了百花苑的大门。 北虞侯府有九阁十三别苑,这百花苑自然也就是长陵公主所住之地。 沐秋凰并未直接进去,而是而是束手谨立于阶前,该有的规矩礼仪是一点都不缺。 尽管他对这长陵公主生不出亲近之意,可凭心而论,自小到大,这长陵公主待他其实还是蛮不错的。民间有句古话叫“后娘难当”,可长陵公主却已公主之尊任劳任怨地坚持了十余年……因此,沐秋凰这位姨娘也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钦佩。 …… 百花苑里的一名丫鬟看到立在阶下的沐秋凰后,连忙上前来,半蹲着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夫人交代过了,公子来了直接在中厅里等待便好。” “嗯。”沐秋凰应了一句。 将沐秋凰领进内院中厅以后,小丫鬟恭声说道:“公子稍待,我去通知夫人。” “好。”沐秋凰淡淡应了一句,便在中厅里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又是两名丫鬟接踵而至,朝沐秋凰半蹲行礼以后,一人端着黄铜盆子服侍沐秋凰洗了把脸,一人为沐秋凰奉上一盏热茶。 水的温度偏凉,洗过脸后精神不少;盏中热茶不用去饮,单闻茶香,便知晓这是自己较为喜欢的茉莉花茶……也就是说长陵公主竟是将他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奴婢就在门外,公子有事随时吩咐。”丫鬟朝沐秋凰恭声说后,便转身出了门外,给沐秋凰留了一个独立空间。 沐秋凰见状不禁微微一笑,这长陵公主非但是将他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更是将他性格琢磨的八九不离十。 不过对于这些,沐秋凰倒也是不以为意。不仅是因为这位姨娘用过往的十余年时间证明了对自己毫无恶意,更为主要的是源自于沐秋凰自己心底里的自信……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和手腕来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身边人了。 …… …… 并未多等,花茶也才饮了半盏。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极细碎的脚步声,一股极其淡雅的香味也是随之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沐秋凰也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向了门外。 果不其然,来者正是长陵公主。 长陵公主眉目含笑,身上裙摆微摇,远远地看着沐秋凰就说道:“凰儿一路辛苦,还是且坐着歇息吧。” “姨娘好。”沐秋凰亦是远远地问了声好,迎至了门口。 待长陵公主行至门口后,沐秋凰再次对着长陵公主深深鞠了一躬:“见过姨娘。” 长陵公主亦是满脸微笑:“凰儿无须多礼,这一行辛苦。” “辛苦倒不辛苦,只是一年多未食府中酒菜,有几分嘴馋了而已。”沐秋凰嬉笑道。 “你呀!倒还真是与麟儿一般,在军营受罪都能受得,却唯独是嘴刁的不行,容不得胃受半分委屈。”长陵公主微笑道。 “嘿嘿……”沐秋凰微微一笑。 “我早已吩咐厨子做了你爱吃的饭菜,刚刚就是去厨房盯着饭菜去了……想必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大快朵颐了。”长陵公主微笑道。 “多谢姨娘。”沐秋凰再次答谢道。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老是说这些谢来谢去的话语做什么?”长陵公主故作不满道。 “姨娘教导的是,我这就改。”沐秋凰恭声应下。 …… 此时饭菜未好,沐秋凰便与长陵公主在这中厅之内,闲唠起来。 一时之间,倒还真像是一幅母慈子孝的场景。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细思极恐 两人闲唠了一会后,沐秋凰本欲起身告辞,回他的梧桐苑去,无奈长陵公主非得留他吃顿晚饭。 秋凰仔细一想,打从自己进府开始,沐秋麟就在他面前提到了长陵公主在为他准备晚宴,刚刚长陵公主在进门之时,又再次提到了晚宴之事……这么几次反复下来,沐秋凰倒还真是不好直接拂了长陵公主的一番心意,只好继续留在这里。一边期待着厨子早点上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陪着长陵公主闲聊着。 不得不说,长陵公主其实是一个很擅长的聊天的人,她本来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识渊博见多识广,因此,她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挑起话题,使聊天现场没有一丝尴尬。 …… 而两人聊着聊着,竟是不知为何突然提到了沐秋凰的亲事?只见长陵公主善解人意地对沐秋凰开口说道:“凰儿,你与姬家小姐的亲事如何了?若是你真的与姬家小姐合不来的话,姨娘再为你介绍几家小姐……” 长陵公主语气平静和善,倒真像是一个,即为适龄儿女的婚事着急,却又不忘尊重儿女意见的开明长辈。 “啊?”沐秋凰微微一愣,他着实是没想到,他父亲~沐青恩竟是连这事都给长陵公主说了。 不过,仔细想来倒也能理解,沐青恩与长陵公主,夫妻俩同床共枕多年,总是少不了得说说耳边话不是? 想到这里,沐秋凰也是微微一笑,沉声说道:“多谢姨娘挂心,只是我与姬家小姐之事,如今还是没有做好了断。因此,一时半会间,倒也不好再去认识别人家的小姐……” “既然情况是这样的话,我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长陵公主点了点头。 只不过接下来便又见长陵公主语重心长地冲沐秋凰说道:“我与你父亲虽不愿逼迫与你,只是,凰儿你身为北虞的世子,将来是要继承你父亲大位的人,更何况你如今已到适婚年龄……对于你自己婚事,你还是得多上点心才行。 你要知道,你的婚事,不单单是我和你父亲在操心,你父亲麾下的这些文臣武将们、以及北虞的数十万军士,他们这群人也是在时刻企盼着呢!” 沐秋凰仔细盯着长陵公主看了看,他是当真没想到长陵公主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虽然沐青恩早已将他立作世子,这事也早已传遍北虞军中上下,可是当这话从长陵公主嘴里亲口说出来,却有了另一一层不同的含义。按理说,以长陵公主的身份地位,她应该是给沐青恩吹吹枕边风,让改立沐秋麟为世子才对,毕竟沐秋麟才是她的亲儿子,只有这样才符合人之常情,可是长陵公主竟是言语之间,正大光明地承认了他的地位。 “怪哉,当真是怪哉。” 沐秋凰心头虽然疑惑,但嘴里还是连忙答应道:“姨娘教导的极是,我必当将婚事慎重记在心里。” 不过就在这一刻,他心中却是突然一动,似乎是突然间想明白了他父亲沐青恩这次派铁狂云坐镇云州城的原因所在。 一念至此,沐秋凰开口问道:“姨娘可知父亲是去了哪里?何时归来?” “怎么,你父亲不曾传信与你么?”长陵公主疑惑道。 “我不曾接到父亲的书信,兴许是我忙于赶路,错过了也不一定……”沐秋凰回答道。 不待沐秋凰再次询问,便听长陵公主说道:“我也不知你父亲这次去了何处,准备何时回来。” 似乎是怕沐秋凰不相信她所说,长陵公主补充道:“你也知晓,这十余年来我从不过问北虞的军政大事,所以这些事情,你父亲也从来不与我诉说。” “哦。”沐秋凰淡淡应了一句。 聊到此处,两人便极有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各自陷入沉思之中。 两人同时沉默不语,房间里的气氛也不禁变的有些严肃。就连在一旁服侍的丫鬟也一个个变得噤若寒蝉起来,连换茶添水的动作脚步都不由放轻了几分。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突然又有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小意地禀报道饭菜已经备好。 听得饭菜已经备好,长陵公主和沐秋凰也是各自停止了思考……长陵公主开口说道:“既然饭菜已经备好,咱们还是先去餐厅吃饭吧!” “好的。”沐秋凰点头应道。 长陵公主裙摆轻移走在前方,沐秋凰遵循礼数地跟在长陵公主身后,二人相隔并不太远。因此长陵公主身上的那股独特香味也是再次传进沐秋凰的鼻子里,沐秋凰忍不住嗅了两下,发现还挺好闻的。 又深嗅了几口以后,沐秋凰突然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香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突然之前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嗅到过……不过对于这点,沐秋凰倒也是没在意下。 …… …… 餐厅里赫然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丫鬟下人站在一旁等待服侍。 “怎么不见二弟与小妹来这吃饭?”沐秋凰开口询问道。 “麟儿说他今晚不过来了在自己苑里吃,至于溟儿那丫头你是了解的,一到吃饭时候便野的没边了……不用管他们,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赶紧尝尝吧。”长陵公主摆了摆手示意沐秋凰入座。 沐秋凰坐定以后,打眼一看,桌上的菜品赫然便是:红油顺耳、酱腌黄瓜、卤黄牛肉、凉拌三丝……粉蒸鹿尾儿、炭烤羊排、四喜丸子、蜜糖烧腊等等,有荤有素、有凉有热,但无一不是自己的最爱。 “多谢姨娘。”沐秋凰微笑致谢道。 “不是刚与你说过吗?在家里就不要这么客气了。”长陵公主故作不满,紧接着又是笑言道:“赶紧尝尝吧!你不是嘴馋了吗?” 沐秋凰闻言也是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 饭桌上两人秉行了良好的豪门规矩“食不言”,除了偶尔有碗碟碰撞声外,竟是丝毫没有交谈饭桌之外的话题。 安静地吃完饭后,沐秋凰便欲起身告辞。 长陵公主却突然出言挽留道:“喝杯茶再走。” 沐秋凰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又重新坐了下来。 一旁的丫鬟快速收拾完碗筷,端上来两盏花茶后,便极有眼色地各自退了下去。 虽不知长陵公主此意何为,可沐秋凰倒也不甚介意,自顾自地开始品起茶来。 长陵公主亦是神情自然,在饮完半盏茶后,突然开口问道:“这次入京可曾见到陛下?” “啊?” 沐秋凰闻言微感惊愕,这次本就是小皇帝下昭让他自己进的京,若是连小皇帝面都见不到的话,岂不是笑话?但转瞬之间,沐秋凰便领悟到了长陵公主的意思。 长陵公主虽然身为小皇帝的亲姑母,可说到底,这姑侄俩人竟是从来都不曾见过面。 小皇帝都能在金殿之上对着自己与自己攀起亲戚,大谈对长陵公主的思念之情……那么长陵公主身为小皇帝的姑母岂不是更应该得关照一下她自己这个亲侄儿?想到这里,沐秋凰也是突然联想到了这次上日节之宴,为何他父亲会让他前去,而不是让他的二弟沐秋麟前去。 “嗯,说起来陛下容貌倒还与姨娘有三分相似呢,身高的话与二弟倒是不相上下……”沐秋凰将小皇帝的相貌特征对长陵公主做了一番描述。 长陵公主亦是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沐秋凰的描述,当听到沐秋凰说小皇帝相貌与她有三分相似的时候,竟是下意识地流露出一股亲人间的温情来,还会时不时地出言询问一二,例如小皇帝的性情爱好种种。 沐秋凰也是根据自己脑海中小皇帝的印象一一作了解答,当然,很自然地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尽捡好听的说了。 “说起来倒也难为陛下了,还是麟儿那般年岁,就要撑起这偌大一个朝堂,之前有老太师帮忙承托着倒还罢了,如今老太师一去……”长陵公主自顾自地说起了小皇帝的不易,竟是只字未提夏侯一脉。 对于这些话,沐秋凰自然是无法去接。毕竟小皇帝是君他是臣,虽然心中对小皇帝并无太多尊重,可是总不能当着人家亲姑母的面对人家的亲侄子品头论足吧?更何况这个侄子还不是一般人,说到底人家才是“自己人”,而自己是一个外人。 不过听到此处,沐秋凰却是突然又了想法,继续开口说道:“对了姨娘,陛下还曾让我带话给你,说让你有时间了回京都里待一阵,陛下对你还是十分想念的。” 长陵公主听闻此言亦是陷入回忆之中,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眼眶微红,自言自语道:“不了,我曾嫁到北虞之时,先帝有旨,命我终此一生不得踏入京都半步……” 沐秋凰这下联想到了长陵公主当年金殿泣血的事迹,之前不曾想这后果竟是比传闻中的还要严重? 话聊到这里,自是无法再继续下去,沐秋凰只好站起身来朝长陵公主深深揖了一礼后,独自离去。 …… 直至出了百花苑,回想起长陵公主刚刚的所作所为时,沐秋凰心中突然一动。 他终于想到了长陵公主身上的香味曾经在那里闻到过? 当初,上日节之宴结束后,小皇帝曾昭他去过御书房……而小皇帝身上的香薰味竟是与长陵公主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 沐秋凰突然间细思极恐起来,若是猜想正确的话,便说明长陵公主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跟那座皇宫里有着联系。 那么也就是说,她刚刚在自己跟前的一举一动都是伪装的。甚至说,她在北虞侯府这过往十余年来都是在伪装;再深究一下的话,极有可能她当初嫁给自己父亲目的本就不纯粹……若是连“金殿泣血与先帝决裂”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的话,那么只能说明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 一念至此,沐秋凰竟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变得毛骨悚然起来。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辗转反侧 回到梧桐苑中,沐秋凰才算是真正地全身心放松下来。 北虞侯府是他的家,而梧桐苑则是他的“窝”。 家就像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湾,虽然可以替他遮风挡雨,可还是得提防着港湾底下偶尔的暗流涌动。而“窝”不同,梧桐苑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厚厚的乌龟壳一般,不管外面如何风起浪涌,他只需躲在壳里,便可随波逐流。 …… …… 尽管刚刚在百花苑里已经吃的很饱,但在春桃殷切目光下,沐秋凰还是又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见沐秋凰把粥喝完,春桃便心满意足地端着碗碟离开了,接下来的时间便自然而然地留给了早已在旁等待多时的夏荷。 来到“醴泉”,看见那一池春水,沐秋凰唇角便不自觉地弥漫出一丝笑意来,夏荷刚为他宽衣解带完,他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在浴池里潜游了好一会儿后,才冒出头来,仰天喷出了一条水柱。 “舒服,真是太舒服了。” 沐秋凰自语了一声后,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整个人又埋进了水里面。 这才是洗澡的地方,哪像京都里那般,竟是只给往房间里搁一个小木桶……别人能不能沐浴的习惯沐秋凰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觉得憋屈、压抑。 回想起此次之旅,最让沐秋凰痛心疾首的便是,一直没有机会能够舒舒服服地泡一个热水澡。如今回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环境里,自然是得好好地重温一番。 沐秋凰又在浴池里畅游几个来回后,便躺在了浴池里面的那块人体靠椅形状的暖玉上面歇息起来,只穿着一身单薄亵衣的夏荷见状,也是进入了池中绕到沐秋凰背后,伸出柔弱无骨的细手在他的头上轻轻揉捏起来。 “舒服,实在是太舒服了……”沐秋凰称赞道,中间忍不住呻吟了几声。 “婢子不像秋霜和冬雪那般能干,可替公子分忧,唯一能做的便是服侍好公子泡一个热水澡而已。”夏荷柔声说道。 “这难道还不厉害吗?”沐秋凰嬉笑道:“你这轻轻一捏,便可使我完全放松下来……服侍我的丫鬟中就数你最是贴心,被你这么一服侍,当真是给个皇帝都不换。” “公子又贫嘴……”夏荷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却尽是笑意。 被夏荷轻轻揉捏了一番后,沐秋凰也是疲劳渐缓,慢慢站了起来,夏荷又不知从处取来了一条毛巾在沐秋凰身上轻轻擦拭起来。 等到沐秋凰洗去一身铅华上得岸时,早已在旁等待多时的四个婢女亦是各自拿着工具带着阵阵香风围上前来,伸出柔软的小手,用极其温柔细腻地动作,帮着沐秋凰刷牙、擦脸、擦身、修剪指甲、刮胡子、梳头、掏耳朵等等,等到她们做完一切本职工作后,夏荷再次走上前来替沐秋凰从内到外地穿好了浑身衣物。 整个过程,毫无疑问是非常享受的,这也是沐秋凰为何会对此次外面之旅痛心疾首的原因所在。 …… …… 出了“醴泉”以后,沐秋凰也是径直回到了自己卧房。 躺在香喷喷软绵绵的大床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丝绸被面上轻轻划拉着,沐秋凰再次回想起了自己对长陵公主的怀疑。若说长陵公主一直与皇宫里面有联系之事,他父亲沐青恩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的话,肯定是不现实。可沐秋凰却又怕他父亲是个“灯下黑”,对此还真是毫无察觉。亦或是说这一切早已在他父亲的掌握之中,只是顾念这十余年的夫妻情分,所以才一直而不发……沐秋凰苦苦思索着,却始终没有好的答案,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不管此事他父亲究竟是知不知道,反正等他父亲归来以后,他得提上一提。 做好这个决定后,他便不再去想此事。目光随意地盯着头顶纱帐,体内真元又开始缓缓流转起来。 当初张伏陵在他体内留下的那颗“真元种子”,经过这么久的“努力灌溉”后,也早已开始发芽生长起来,相信要不了多久,这颗“种子”便会重新生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修行了一个时辰,体内真元运转了几个周天以后,沐秋凰也是结束了今日的修行,在感受到自己体内充沛的真元后,沐秋凰唇角亦是微微勾起。 …… 目光转到窗口时,只见外面已是漆黑一片,沐秋凰也就绝了再次起来的心思。静静地躺在床上,忍不住想到那个与自己还有婚约不曾解决的姬若雪。 “也不知姬若雪如今是身在何处?安全与否?” 姬若雪在他脑海里一滑而过后,无心小和尚的身影又是突然蹦了出来。 “也不知无心的心魔在回到浮屠寺以后,有没有洗涤掉?记得无心曾说过浮屠寺在北海以北……自己要不要去看望一下无心呢?” 无心的身影闪过以后,青芽道人的身影又在脑海里不期而至。 “自从去年在武当山脚下匆匆一别后,竟是已有小半年不曾有消息传来过了……也不知那骑驴的小道士与自己的那头驴,在江湖上游历的可还舒心惬意? 毕竟,这一个和尚一个道士,都是自己的朋友呀!就这么不闻不问,不是为友之道呀?” …… 将无心和尚与青芽道人撇出脑海以后,与自己亦师亦友的“痴剑仙”顾尘缘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也不知先生去苗疆究竟有没有找到“游丝毒”的解药?还是说,先生如今正在履行自己当初的诺言:杀尽世间所有会配“游丝毒”之人。 自己将他的《八荒剑经》交给了冬雪,他应该会对冬雪这个徒儿感到满意吧?再不济,不是还有自己吗,自己如今修的剑法,不也正是先生的《八荒剑经》吗,就是不知将来先生见到自己与冬雪时,会对那个“徒弟”更满意呢?” 沐秋凰这样想着,脑子里又开始想到了冬雪和秋霜这两丫头。 “冬雪还好点,如今除了在苗疆追寻顾先生的消息外,便是在修习顾先生的剑法了。而秋霜也是被自己丢去了雷州,芒砀山那边气候极其恶劣,对于秋霜一个弱女子来说,倒真是要遭罪不少。 说起来,梧桐苑里这四个贴身丫鬟中,自己倒是对秋霜亏欠良多……不行,本公子是那种厚此薄彼的吗?将来一定得好好将秋霜补偿才行……” 把秋霜冬雪暂且放下以后,沐秋凰便又想到了自己的亲师父~刀九皇。 “毕竟,这才是自己实打实的亲师父呀?打小教授自己一身武艺不说,在自己当初被诡剑仙伤了以后,也不考虑自己打不打得过?便提着一把大刀满江湖地去找诡剑仙给自己报仇。 后来更是为了自己,不惜破了他逾越生命的规矩,联合守阁奴和张伏陵一起围杀了诡剑仙,了却了自己的后顾之忧,而那一战,自己师父也是身受重伤……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这个师父,倒真是为了自己付出良多。 可惜,自己如今也是知师父在侯府养了一段时间伤后,又消失不见了。至于去了何处?竟是一无所知。” “唉……”沐秋凰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这个徒弟倒是有些不称职了。 突然,沐秋凰脑海里灵光一闪,明日自己刚好可以去藏书阁里看望一下那几名守阁奴。 “一来,可以顺道询问一下自己师父~刀九皇的消息;二来,毕竟当初围杀诡剑仙时,这群老人们也是出过死力的,自己也得适当的去慰问一下,暖一下人心……说起来,北虞侯府之所以能够声名显赫,除了是因为明面上那三十万虎狼之军外,另一方面所倚仗的便就是这群平日里躲在暗处不显山不露水,到了关键时刻,才会被派出来起大作用的门客死士了。” …… …… 心思打定以后,沐秋凰便准备睡去。只是,沐秋凰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以后,竟然是丝毫没有睡意。然后,脑海里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当初张伏陵初来侯府给自己相面时,所说的那番话。 当时,张伏陵他说沐秋凰有帝王之相。 本来,沐秋凰对于这种和尚道人,都是持有怀疑心态。可是随着他自己后来与张伏陵的接触来看,自然知晓张伏陵并不是一般的道人。而且,自己这次在帝都之时,天子之宴上那个对自己当朝国师,龙虎山上的道衍祖师还主动前来与他和姬颜共饮了一盏酒……尽管,小皇帝当初让道衍祖师给自己一行人相面时,道衍祖师以相面是骗术而拒绝了。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只是道衍祖师在借口推辞而已,若真是骗术的话?那当年伯牙真人又何以为幽太祖算得了这六百载的大幽河山? 况且,沐秋凰还有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当初道衍祖师死活不肯为众人相面的真实原因,便是道衍祖师当时其实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真实命格,是被吓的不敢说了……所以,才会不惜以败坏道人名声为代价,也将此事推搪过去。 而他看似没有说,实则却是已经说了。答案就是跟张伏陵的一样,“贵不可言”。 何为贵不可言? 当然就是帝王之相。 只是,令沐秋凰感到奇怪的一点便是,“帝王之相”一般都是只指一个人,而道衍祖师当时望向自己跟姬颜的目光,竟然是一摸一样的。 “怪哉,怪哉!”沐秋凰喃语了几句后,竟是又突然起了要去寻找张伏陵和道衍祖师问个清楚的心思。 紧接着,司徒绿绮、夏侯文渊、公羊恬押等等,这一系列与沐秋凰有过接触、有过关连的人和事,便走马观花似地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出来…… 导致的结果便是,这天晚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守阁奴与磨刀石 晨曦揭去夜幕的轻纱,透过云层铺洒而下,朦胧一片的云州城也在初生的阳光下迎来了它崭新的一天。 沐秋凰此时也早已在夏荷的服侍下穿戴整齐,虽然昨晚沐秋凰是彻彻底底地失了眠,可奇怪的是,他今晨并不感觉到困,反而是精神抖擞。 吃过早餐以后,沐秋凰便去到了自己的书房里。虽然一年多不曾回来,可是书房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光洁如新,沐秋凰如同往日一般,在书架上一阵捣鼓后取出来那个不知名的盒子,又是一阵捣鼓后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自己以前随身佩带的那把弯刀。 自从沐秋凰气海被废,被告知不能习武以后,沐秋凰便将这把弯刀封存了起来,后来前去武当山时,因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恢复如初,所以也是没有携带这把弯刀……而今既然气海已经是恢复如初,那么便自然而然地不应再让弯刀蒙尘。 沐秋凰重新拿起了这柄名唤“风月”的弯刀,目光极其温柔地在刀身上扫视了一遍,就像是看待老情人一般……最终,沐秋凰低声喃语了一句:“老朋友,好久不见。” 等到沐秋凰再从书房出来之时,腰间已然是佩带上了一把弯刀。 在书房外面等待多时的春桃见状态,连忙道了声喜。 沐秋凰接过让春桃提前准备好的几个油纸包和一壶酒后,便晃晃荡荡地出了梧桐苑,直奔藏书阁而去。 既然是打算去看望守阁奴,那自然就得备点礼物,空手而去,可不是沐秋凰的作风。 能入驻藏书阁成为守阁奴,自然便是不缺金银美玉、红粉佳人这类物事儿,所以沐秋凰也只是给他们带了一些普通吃食而已。 不过吃食虽然普通,这其中若用的心思却是不少,若非沐秋凰在藏书阁里厮混的比较久,只怕也难以抓住这几个老头子的刁钻味蕾。例如,赵老头独爱花雕醉鸡;魏老头最喜卤水,鸭掌、鸭舌、鸭脖子……;韩老头好一口猪头肉、却必须是得口口流油那种;齐老头热衷于兰陵美酒;秦老头只吃新鲜生牛肉,还得是血淋淋那种;燕老头则是喜欢咀嚼一些炸的嘎嘣脆的小黄花鱼;最后一个楚老头却对酒肉无感,爱吃一些甜的发腻的酥皮点心。 …… 藏书阁拢共有三层,整个建筑是成“回”字形。 沐秋凰径直站在了一楼“回”字的最中央,扯开嗓门大喊大叫道:“老头子们,起床吃饭了。” 一嗓子叫出,四周房门也是应声而开,接着便见六个老头从二楼走廊伸出头来。 “小子,你回来了?”楚休阳笑言道。 “昨个刚刚回来。”沐秋凰微微一笑道。 韩世遗接着问道:“小子,你气海如今恢复的如何了?” “这还用问?刚刚那一嗓子洪亮的都要赛过公鸡了……” 燕无回接话道,惹的众人亦是哈哈大笑。 “小子,我都闻见血腥味了,还不把牛肉给我丢上来,再包一会可就不新鲜了。”秦舞阳开口说道。 “秦老头,接好了。”沐秋凰取出包着生牛肉的那个油纸包抛了上去。 秦舞阳接过大吃一口后,说道:“小子有心了,牛肉竟然还有余温,想必应是今天早上刚刚宰杀的吧?” “那是自然,刚刚宰杀黄牛的时候,还溅了我一身血呢!”沐秋凰邀功道。 “你这小子,依我看,你就算是气海不恢复……单凭这张嘴也就足以傲视群雄了?”赵无极嬉笑道。 沐秋凰嘻嘻一笑,也不答话,拿着一个油纸包笔直地丢了上去,待到油纸包快要从三楼落下时,才开口说道:“这是给谁的花雕醉鸡?跌地上了,我可不负责呦!” 赵无极闻言一跃而起,将下落的油纸包接进手里后,苦笑道:“你小子……当真是喜欢记仇。” 沐秋凰嬉笑道:“小子记仇这事,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小子,给我们的呢?”剩余几人七嘴八舌道。 “都接好了哈……”沐秋凰话音刚落,就见剩余油纸包同时飞了上去。 而二楼的那一圈老头,亦是如同锦鲤夺食一般一跃而起,各自抓了一个油纸包。 “小子,就凭你还想试探我们的身手……太嫩了点吧?”魏骜笑言道。 “是吗?”沐秋凰嬉笑道。 下一瞬,便见上面乱做一团。 “给,老魏,你的卤水是这个。”韩世遗将油纸包丢给魏骜,询问道:“我的猪头肉在谁那?” “老楚,这是你的酥皮点心。” “我的小黄花鱼呢?” “猪头肉给你。” …… “你这小子,明明是老赵一人得罪的你,干嘛要殃及我们的吃食?”楚休阳吞咽了一块点心后,开口说道。 沐秋凰嘿嘿一笑,回答道:“楚老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城门失火还殃及池鱼呢?赵老头取笑我,你们不跟着一块接受惩罚怎么说的过去呢?” “老赵,以后得罪这小子的话少说点……”韩世遗说道。 其它几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眼看他们几人各自吃的香甜,沐秋凰亦是打开了酒壶,将酒水全部倾倒在了地上,口中言语道:“齐老头,起来喝酒了,这是你最热衷的兰陵美酒。” “小子,不必太过感伤,要知道我们上次猎的可是‘仙’呀?齐老头此生能有如此战绩,纵是去到阴间也值得了。”楚休阳出言慰藉道。 魏骜接着说道:“是啊,小子!伤感什么?上次若非被齐老头抢了先,如此盛事,我又岂能错过?说起来,我还挺羡慕齐老头呢!” “老魏说的对。”韩世遗赞同道:“能屠剑仙,虽死犹荣。” 其余几人亦是跟着附和起来…… “多谢诸位了。”沐秋凰深深鞠了一躬。 …… 秦舞阳啃食完生牛肉后,突然开口问道:“小子,你今日来这里到底是准备干什么?” 沐秋凰闻言开口说道:“一来,是小子许久不曾见过你们了,甚是想念,所以今天前来看往一下你们。” 秦舞阳闻言啧了啧嘴道:“我们又不是姑娘有什么好看的?直接说“二来”吧?” 沐秋凰嘻嘻一笑道:“二来,便是小子准备过些时日出去闯荡一下江湖,所以前来找诸位前辈印证一下小子的修为……” “得,我就知道你小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又是来拿我们当磨刀石了吧?”赵无极嘟囔着,伸手从嘴里扯出半截鸡骨头。 “赵老头,你说什么?你说我是黄鼠狼?那‘鸡’在哪里呢?”沐秋凰特意将“鸡”字的音调转变了一下,笑的乐不可支。 其余一众老头则是面面相觑,楚休阳叹了口气,悠悠道:“老赵,跟这小子斗嘴,早晚得气死你。” “是啊!还老连累我们跟着躺雷。”韩世遗补充道。 “罢了,罢了,既然是我连累大家受的骂,那么就让我先来教训教训这小子,让他懂得什么是尊老爱幼。”赵无极话音刚落,身形便从二楼一跃而下,当头一脚便朝沐秋凰面门处跺了下去。 面对这自上而下的一脚,沐秋凰则是不慌不忙,身子自然而然地往后面一仰,双脚拖着自己身子往前平滑了出去,躲开赵无极这一脚后,紧接着刚刚的姿势便是一个后空翻,双手撑地,双脚朝赵无极的脑门连环踢了过去。 赵无极还在半空之时,便预判到了沐秋凰的后招,所以待到双足落地以后,也是毫不停歇的来了一个后空翻,同样是双手撑地,双脚倒踢而去。 “砰!砰!砰……”二人是脚脚相对,刹那之间便对攻了二十余脚……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二人也是各自后退了步,结束了这场拳脚比拼。 “好小子,反应灵敏、拳脚凌厉,老赵在你这么般年岁时,拳脚功夫比不上你。”赵无极赞赏道。 沐秋凰拱了拱手,道:“赵老头谬赞了,你刚刚那当头一脚若是运转上真元的话,只怕小子如今的脑袋已经被你跺的稀巴烂了。” “小子,接我一掌,让我看看你如今的修为恢复到几成了?”楚休阳双掌自上而下地朝沐秋凰拍了下来。 沐秋凰这次没躲,而是双掌朝天径直接与楚休阳的双掌碰撞到了一起。 “嘭”的一声,二人一触即分。沐秋凰脚下青砖四分五裂,楚休阳则是接着反震之力返上了二楼。 “小子,你怎会道家真气?”楚休阳吃惊道。 “楚老头,张仙人的‘混沌无极功’怎么样?”沐秋凰询问道。 “原来是这样。”楚休阳捋了捋胡须道:“好一个借力打力,‘混沌无极功’果然玄妙。只是你的真元还是太少,若是咱俩身处同一境界,老道比不上你。” 沐秋凰满意地笑了笑道:“只要功法好我就放心了,满打满算我重修真元也才不过一年光景而已,能够恢复到此番境界,我已是很满足了。” “小子,我看你带刀了,咱俩比比兵刃?”秦舞阳嬉笑道。 “小子正有此意。” 沐秋凰单足点地一跃而起,弯刀在半空中“苍啷”一声,俨然出鞘,刀光闪现如同新月一般…… “秦老头,我输了。”沐秋凰倒也干脆。 秦舞阳笑了笑,将鸳鸯离别钩锁住的弯刀还给了沐秋凰。 “秦老头,你刚双手持钩锁住我弯刀时,我若令一只手持剑回刺而来,你当如何?”沐秋凰询问道。 “不可能,你若持双刀输得是你,若持双剑输的也是你。”秦舞阳笑了笑道:“除非你两只手能同时使用不同的剑法与刀法,如此方能破我的鸳鸯离别钩。” 沐秋凰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唇角情不自禁地弥漫出了一丝笑意。 “小子,该我了。”韩世遗大叫一声,跳了下来。 …… …… 与这群守阁奴轮流比拼了一番后,沐秋凰也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藏书阁。 这些人数十年能在江湖上混迹的风声水起,除了靠的是真才实学外,更为关键的便是他们在对敌之际的阴招、险招频出不绝。沐秋凰仗着他们不会对自己下死手,自然而然地将棋当作了磨刀石。 最好的精兵都是战场杀出来的,那么真正的高手自然也是得从实战中磨炼出来,自己一个人即使练的再好,若在对敌之时发挥不出来,也是枉然不是?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草原饲虎(上) 草原上一直流传着一个神秘的传说:在浩渺无际的草原极北处有一座大雪山,大雪山脚下有一方碧水湖,永不凋零的草原神就住在大雪山的山巅之上,而那方碧水湖则是草原神留在人间的神迹,是草原神赐予草原子民的恩宠……若是有人能够找到大雪山,他便能得到草原神的庇佑,成为草原神在人间的使者,便可以一统草原,而在碧水湖中沐浴过后,身体将会变得坚逾铁铸,自此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这个传说在草原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历代草原上的各个部落首领都曾派人寻找过这座大雪山与这方碧水湖,盼望着自己能够成为草原神在人间使者,能够一统草原成为草原上最大的王。 只是迄今为止,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找到大雪山和碧水湖。可即使是这样,草原人还依旧对这个传说是深信不疑,他们将大雪山尊为“圣地”,把碧水湖称作“天池”。 …… …… 今年草原的牧草比一往任何时候生长的都要肥美茂盛,更是在牧草丛中生长出了一簇簇不知名的小红花……当落日的余晖温情地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时,墨绿色的牧草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幽秘而深邃,牧草丛中那一簇簇小红花亦是散发出鲜艳的色彩,如同血染一般。 在草原的边缘处,有数百名裹着残破铠甲的男人,围坐在大铁锅前,沉默的吃着肉。 他们看起来一个个是面黄肌瘦疲惫不堪,头发油腻的都打起了绺子,嘴唇也干裂到卷起了死皮……可奇怪的是,他们在面对自己手上的肉时,却没有表现出面对饥饿时的狼吞虎咽,反而是流露出一副难以下咽的神情来,几乎是在强迫自己进食一般,机械性地将肉送进嘴里,再机械性地咀嚼两下,整个过程显的刻板而木讷。 任谁也无法想象的到,这群人竟会是曾经草原上最为尊贵的黄金骑兵,甚至于他们的金帐王单于也在其中。 一名皱纹丛生的老者在吃完自己手中的肉后,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骨笛放到嘴边吹响,笛声呜咽而凄凉,仿佛在诉说着自己这群人的颠沛流离。 凄凉的骨笛声响起后,其余人的呆滞的眼神里终于焕发出了一丝色彩,只是这丝色彩竟是比骨笛声还要凄凉几分,下一刻,便有人忍不住扔下了手里的肉块开始哽咽起来。 只是这种悲凉的气氛刚刚弥漫开来,就见刀光一闪,刚刚吹骨笛的老者,人头跌落到了一旁。 “敢动摇军心者,斩。”阔可敌目光里散发出一股凶色,环视着众人,刚刚哽咽的几人见状也是低下头去强自压下了哽咽声。 金帐王单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阔可敌和身首异地的老者,曾经叱咤草原的一代枭雄,如今眼神里也是精光不再,剩下了掩盖不住的疲倦。 只是在看到阔可敌殷切火热地目光后,金帐王单于在沉默片刻后,还是站了起身来,环视着众人,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的苦,可是我们已经退路了不是吗? 如果说,我和阔可敌的首级能够换来你们平安的话,我相信你们已经把我们两个的首级割去了才对。 可是你们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申屠这个刽子手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杀光我们,他要寸草不留,他要斩草除根。 我们的族人已经被他屠戮殆尽了,我们能怎么办呢?陪着我们族人一起死吗?不,我们要活着,我们还要为我们族人复仇,我们要把申屠这个刽子手碎尸万段。 我相信草原神不曾抛弃我们,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眼下的困境只是草原神对我们考验而已,你们都是草原上最英勇的战士,我相信你们能够坚持下去的,只要我们再坚持下去,我们就能到达圣地,我们就能沐浴天池水……我们就能获得草原神的庇佑,我们就能卷土重来。” 单于虽然讲的慷慨激昂,可是下面这群人却依旧是情绪低落、兴致阑珊。 其实,刚刚单于说的很对,如果说单于和阔可敌的人头能够换取北虞军停止杀戮的话,他们早就做了。 眼看自己的话语已经调不动这群人的兴致后,单于也是无奈地低下了头去。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阔可敌指着天边大叫道:“大王快看,圣山……那是圣山,还有天池。” 随着阔可敌这一声大叫,黄金骑兵们也是抬头往天边看了过去,下一刻,这群黄金骑兵们竟是突然群情激奋起来,一个个眼底的死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全部都是希望。 一些人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还有一些人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这下,单于眼睛里也是愈加狂热起来,大声说道:“我说过草原神不曾抛弃我们……” “草原神万岁。” “大王万岁。” …… 众人的呼声开始不绝于耳起来。 原来就在刚刚那一瞬,天边竟是出现了海市蜃楼,映照出了一座雪山和碧水湖的面貌。 “走,我们朝圣山那里出发。”单于大叫道。 其它人闻言也是连忙收纳起炊具,只是,还不忘将刚刚被阔可敌斩杀那老者的身体分解成小块,随身携带着。—————————————————————————————— 此时在单于他们队伍后面数十里的地方,也有一支军队正在进食。 只是,无论人数与声势都要比单于他们一群人强上不少。 这群人中约莫五千人左右,且无论是胡须花白的老者,还是神情青涩的少年,他们的神情都是平静而坚定,仿佛不是跋山涉水而来,而是真真正正像在自己家的后花园里一般。 几百口大锅里炖煮着新鲜的羊肉,军士们一手拿面饼,一手端着羊肉汤,吃的是大汗淋漓,好不痛快。 这群人便是北虞军的一部分。自打去年申屠带领军队进入草原以后,北虞军士便奉行着申屠“遇人便杀,逢族皆灭”的铁血指令。 北虞军本就骁勇善战,经历过无数厮杀后,他们的心也早已已经被锻炼的如同铁石一般,在战场上他们便是一支大型的杀戮机器,同伴的死亡不会令他们有丝毫动容,砍向草原蛮人妇孺老幼的屠刀也不会有片刻迟疑……只是再心如铁石的军队,每天不停歇进行杀戮,持续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后,虽然不至于说疲惫,但难免也会有几分厌倦。 从去年二月进入草原以来,已有一年多的时间,而与草原蛮人的战争便进行了一年多。其实,这样说并不怎么准确,因为除了当初金帐王单于集结十万大军那次是一场硬碰硬的战争之外,接下来大大小小数百场战争则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杀。那一战,申屠以北虞军五万人马对战草原十万大军,最终的结果却是北虞军阵亡人数不过千、伤亡人数不过万,而金帐王的十万大军则是被正面击溃,阵斩了三万,俘虏了三万,而后来俘虏的那三万人也都被斩杀了。那一次,是彻底杀破了草原蛮人的胆。以至于到了后来,草原蛮人遭遇北虞军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反抗厮杀而是直接逃跑,这一逃,北虞军则是坠在后面杀。若仔细算来,这一年多死在北虞军手上的草原蛮人竟然已有十三四万人。 而金帐王单于眼见自己的军队被击溃后,竟是直接舍弃了部落里的老弱妇幼,只带着那一支黄金骑兵逃了出去。 沐青恩此次下给申屠的命令是,不想再听到“黄金骑兵”四个字。 而对于沐青恩的命令,申屠向来是贯彻到底、容不得自己有丝毫敷衍的行为存在……既然说了不想听到“黄金骑兵四个字,那么他就得黄金骑兵杀个干干净净,就算是剩下一个都不行,所以他便亲自带了一支骑兵来追杀金帐王单于。 其实,若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的话,早在三个月前,他就有机会将这群人全部斩杀干净,只是无意间从俘虏嘴里听闻到单于要去寻找传说中的“圣山”、“天池”后,才故意放了这群人一马。他想让这群人带领他去找到“圣地”、“天池”,尽管他对这个传说是嗤之以鼻,可是他却很想见见这群草原人心中的圣地,而且他的打算,便是等到这群人按照传说中那样,得到草原神庇佑之后,再将他们杀个干净……直接断了他们的信仰,不仅仅要在身体上击垮他们,更要在他们精神上给彻底打击。 …… 在离队伍不远的地方,申屠独自一人静立在哪里眺望着远方,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厌倦这种生活情绪,反而是散发出一股极为狂热的精芒。 在以往的数十年时间里,沐青恩派他领兵出战的次数是屈指可数,远不如派遣“鹰犬”来的频繁,所以他在战场的威名远不如其它几人来的响亮,世人皆以为他是因为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的原因,而不受沐青恩的喜爱,却很少有人知道,沐青恩之所以在以往的数十年时间里不轻易派他出战的原因,是因为沐青恩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名为申屠,“屠”是屠夫的屠,屠戮的屠,在北虞六巨头中他排行二,以“疯虎”为名……沐青恩第一次见到他时,便认准了他的性格,评价其为“绝世凶虎”。 从沐青恩收他为义子的那一刻,沐青恩便认准了他发自骨子里的嗜血凶性,所以在以往沐青恩都是将他关在“栅栏”里,从不轻易放出来。因为沐青恩知晓,饲虎若不能一次让其吃饱的话,恐虎有伤已伤人之意。以往的那些战争太小,都不足以拿来填饱这头“疯虎”的肚子。 饲鹿投以草,饲狼投以鹿……那么何以饲虎?唯有拿出整个草原来饲。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草原饲虎(下) 正当申屠在那里独自眺望不知所思时,一名裨将突然跑了过来,双手捧着一个小竹筒,恭声说道:“将军,侯爷飞鹰传讯。” 申屠转过身来接过竹筒,取出里面的纸筏看了一眼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裨将一脸疑惑地看着申屠,却是不敢直接开口询问。 “看来我们没有机会看到草原人口口相传的圣山、天池了。”申屠将手中纸筏递给裨将,开口说道。 只是他的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遗憾,反而是眼神里散发出一股更为炽热光芒。 裨将接过纸筏看了一眼后,脸上露出一份喜色来,小意地看了一眼申屠,发现申屠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才小意地询问道:“将军,可是要现在传令班师?” 申屠点了点头道:“义父既然有令,自然是得班师。” 裨将欣喜道:“末将现在去传令?” “现在?”申屠面色古怪地看了裨将一眼。 那名裨将被申屠这么看了一眼,额头上竟是忍不住襂出一滴冷汗来。 申屠没有理会他,继续开口问道:“单于和他的黄金骑兵现在如何?” “据今日斥候回报,咱们距离他们不足五十里,且他们今日又吃掉了二十名同伴,如今他们的人数已是不足三百人……”裨将连忙回答道。 “哦,已经不足三百人了?”申屠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看来义父的命令的还是来的早了些,若是再晚上一个月的话,就不用咱们动手了,只怕他们自己就得将自己人吃光不可。” 原来,单于他们一直都是在以人肉做口粮,且还都是同伴的肉,怪不得他们在吃饭的时候,会显得那般难以下咽,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咀嚼的动作。 “将军说的极是。” 那名裨将附和了一句后,继续玩味道:“只是,不知人肉究竟是什么味道?他们竟是都已经吃了快两个多月了。” 申屠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这名裨将一眼,淡淡地说道:“没有牛羊肉好吃。” 这名裨将本来只是意在调侃这群草原蛮人,可是在听完申屠的话语后,面色骤然变的严峻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申屠一眼,内心里已是翻江倒海起来:“他竟然在说没有牛羊肉好吃,若非吃过,又怎么能说出它的味道?” 申屠没有注意到他这名裨将的神情,淡淡地吩咐道:“那就追上去把他们杀光吧!杀完他们以后,传令班师。” “是。”那名裨将应了一声,匆忙告退。 …… 本来按照正常情况下发展的话,第二天单于他们一群人应该就会被北虞军追上,继而屠杀殆尽。可是当申屠在第二天得知单于他们昨日竟是遇见“海市蜃楼”中有圣山、天池后,竟是又破例多给了他们十天时间,故意放他们再次逃离。而在遭遇到北的追杀以后的单于一群人,更加坚信了那个神秘的传说,认为这是因为北虞军害怕他们找到圣山、天池,所以才会赶尽杀绝,因此竟是加快了自身的速度……终于在第十天晌午的时候,他们如愿以偿的到达了传说中的圣山、天池。 如今虽然已是暮春时节,可是眼前的大雪山上却依旧是冰雪仍存,在碧蓝天幕的映衬下,显得是气势磅礴、秀丽挺拔,多彩的阳光洒在雪山上面,使白雪亦呈现五彩斑斓的色彩,看起来是晶莹透亮,耀目晃眼……而雪山脚下的那一方湖泊更是幽幽绿绿平整如镜,就像是一整块无瑕的翡翠,看起来是玲珑剔透,青翠欲滴,当蓝天白云青山碧草倒映其中的时候,看起来竟是比原本的色彩还要纯正。 别的不说,单单这里风光美景,便是不可多见,倒真是像极了戏文里描述的人间仙境一般。 单于他们一行人早已被眼前这幅景象摄住了心神,一个个只懂得呆立在哪里,痴痴地看着。 “哈哈哈哈……找到了,我们终于找到了,草原神果然没有抛弃我们……”单于大声尖叫起来。 单于的这声尖叫瞬间打破了这里寂静,刚刚还这幅景象震慑的只懂发怔的黄金骑兵,此时也是一个个反应过来,面露狂喜之色,更有甚者激动的跪倒在地面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本就是草原上最尊贵、最不可一世的黄金骑兵,在草原上他们就是无敌的代言的人,即使是在一年前芒砀山一役中遭遇了北虞最为精锐的血凰旗后并未讨得便宜,可是在那一战中他们也是重创了北虞的边军。因此,他们在草原上的声势也是未曾受到丝毫影响,毕竟敢跟“死神的的镰刀~血凰旗”硬碰硬的干上一场,就已经拥有足够的噱头去吹嘘了。可是不曾想到,就是这样一支纵横草原的无敌骑兵,这次竟然会在自己的家园里被北虞军撵的像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且连正面一战勇气都在以往的战斗中被打击的不复存在,以至于要拿自己同类的肉来当口粮……若非是心中对那个神秘传说一直抱有信仰的话,只怕他们都坚持不到这会儿。 而现在,他们终于亲眼得见了这传说中的圣地、天池,也就是说那个神秘传说是真的,他们只要沐浴过这天池水后,便可以得到草原神的庇佑变得刀枪不入起来,他们便能继续续写自己在草原上的不败神话,甚至于超越从前,成就新的传说,毕竟,他们是第一批亲眼见到神迹的人,他们也终将会像传说中那般成为草原神在人间的使者……此时,这群黄金骑兵已经各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们的信仰终究不曾辜负他们,草原神终究不曾放弃他们,在这一刻,他们被北虞军消磨耗尽的精气神竟然又回来了。 “草原神万岁!”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嗓子,紧接着这群人的声势震天,一个个大声高呼起来。 正当他们欢呼雀跃载歌载舞的时候,突然草原大地上微微颤抖起来,紧接着远处地平面上突然浮现出一道黑色洪流。 天是蔚蓝的,山是雪白的,水是碧绿的,草是幽青的……这俨然便是上好的风景画卷,而突然出现的这道黑色洪流,就像是有人用极粗的炭笔,在这幅风景画卷,又添加的一条粗重浓黑的线条。 这道“线条”的始作俑者便是申屠,这道黑色洪流便是由身穿黑甲的北虞铁骑相组成,无数北虞黑铁骑一个接一个的连接起来,便组成了这条粗重浓黑的线条。 虽然这突然出现的粗重线条破坏了整幅画卷的美感,可是申屠却并不在意,风景虽美,他却是专为煞风景而来。 眼看人数数倍于己方的北虞铁骑突然出现,单于一行人却是没有了以往的恐惧和忌惮,没有再次开始逃跑,而是一个接一个的跳进了旁边的碧水湖里。 而申屠也没有趁着这个时机让骑兵冲杀过去,反而是在距离这群黄金骑兵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下令勒住了战马,静立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片刻之后,黄金骑兵们一个个湿漉漉地爬上岸来,就连单于和阔可敌二人,也都是下去浸泡了一会,他们站在岸上,身上的水不停地往地下滴淌着,活生生像是一只只落水狗一般……可是,他们显然并不这么想,反而是一个个面色坚毅,眼中散发出狂热的色彩。 单于用手指着北虞军,冲着黄金骑兵们说道:“将士们,如今我们每一个人已经沐浴过天池的水了,我们也都会像传说中那般得到草原神的庇佑,变得刀枪不入……这群无知的北虞军便是草原神送给我们礼物,让我们去杀光他们,喝他们血、吃他们的肉,为我们死去的同胞族人复仇。” “复仇!复仇!” 这群黄金骑兵热烈地响应着,一个个看向北虞铁骑的目光,就像是看向待宰的羔羊一般……他们似乎忘记了,一直以来他们才是那只羔羊。 随着战斗的号角响起,黄金骑兵们一个个悍不畏死地朝北虞铁骑冲杀过去,只是他们如今已经不能被称作为骑兵,因为他们连战马都没有,他们的战马早已在之前便被他们斩杀充作口粮,而经过十天的时间后,他们的人数竟是有减少了一些,毫无疑问,那些减少的人数也是被他们充当了口粮,他们此刻只是一个个高举着弯刀,穿着残破的铠甲而已。 眼见草原骑兵悍不畏死的冲杀过来,北虞铁骑依旧没有丝毫的慌乱,眼底里甚至连震惊的色彩都不曾呈现,虽不知他们为何会突然一反常态?可是在北虞军士的眼中,他们的进攻便是自杀,就像鸡蛋碰石头一样,而身为“石头”的他们,面对必碎的鸡蛋,自然也是了无兴致。 等这群黄金骑兵快冲杀至跟前的时候,申屠才淡淡地吐出了一个“杀”字。 随着他一声令下,擅长骑射的北虞铁骑便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弓弩,随着嗡嗡振动的弓弦声响起,无数支羽箭铺天盖地地朝那群进攻的黄金骑兵袭去。 面对羽箭袭来,这群黄金骑兵竟是不闪不避,就连冲刺的速度都没有丝毫的减缓,就这样面朝羽箭,似乎在他们看来,这群羽箭压根伤不了他们一样。 可答案却与他们所想象的压根不同。 噗嗤一声,一支锋利的羽箭射中了一名急速奔跑的黄金骑兵,箭镞射穿他的胸甲后,狠狠地钻进了他的肉了,鲜血很快渗透出来染红了铠甲,那名黄金骑兵在被羽箭射中之后,没有急着躲避,而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插在自己身体里的羽箭,伸手抹了一把流出来的鲜血后,再也没来奔跑的力气,就像是被人一下抽掉了脊梁骨一般,瘫软在了地上,他艰难地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圣山和天池,张了张嘴,似乎想问问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在沐浴过天池水后,并没有刀枪不入?只是,最终他这句话也没有问出来,因为又有一支羽箭射中了他的后脑,了断了他的生命力。 而在同一时间,其它人也像他一样,经历了他所经历的一切,凡胎肉体终究还是没能变得刀枪不入……一轮箭雨过后,这群仅存的黄金骑兵便被一次性射杀殆尽,就连他们金帐王和阔可敌也一样,毫无意外地死在了北虞铁骑的羽箭之下,他俩也跟这群普通的黄金骑兵一样,在临死前无声地张了张嘴,眼睛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大雪山和碧水湖。 …… …… “把单于和阔可敌的人头割下来带回去。”申屠平静地下达了命令,几乎连看都没去看单于一眼,便打马越过了这群尸体,来到了雪山脚下碧水湖旁。 裨将面无表情地在尸体中找到了单于和阔可敌,拔出腰刀干净利落地斩下他们二人的头颅,束到马背之上,两颗头颅睁大了眼睛,刚好对着地上那群尸体……所谓“死不瞑目”,大概便是这样。 申屠翻身下马,看了看这座大雪山和碧水湖,似乎也是明白了刚刚这群黄金骑兵为何会悍不畏死。 “白痴。” 申屠不屑地嘀咕了一句,解开了自己腰带……将一泡憋了很久的尿液全部撒进他们传说里的天池中后,申屠很爽地抖了两下,传令班师。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膏粱子弟的生活太难了 这几日,沐秋凰一直呆在侯府之中不曾出去过,每日里除了日常的修行不曾落下外,剩下的时间的便全部用来吃喝玩乐了。 这一年多出门在外,虽不至于说是风餐露宿,可外面日子又如何能比得上在家里来的舒坦呢?更何况他又打算过段日子去江湖里游历一番,再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因此,沐秋凰决定尽一切能享受的时间去尽情享受一把,他想要体验一下膏粱子弟过的日子。 听说他们的日子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动嘴绝不动手……这听起来似乎很美妙。 当沐秋凰将这想法在梧桐苑里与众人想说之时,梧桐苑里的仆从丫鬟们非但没有觉丝毫得不喜,反而都是一个个面露喜色,似乎觉得公子早该如此一般。 这倒不是说他们天生便觉得自己身为仆从应该低人一等,有受虐的喜好,而是沐秋凰这么多年以来“将心比心”换回来的结果。梧桐苑里的仆从丫鬟们都是府里老人了,他们这群人,不是看着沐秋凰长大的,就是陪着沐秋凰一起长大的,且不说服侍好主子本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单单是从业这么多年以来何曾遇到过如此好脾气的主子这一条,便足以让他们以诚相待。 梧桐苑里做饭的厨子对沐秋凰的口味自是了解一清二楚,因此,每餐也是变着法儿地给沐秋凰做他最喜欢吃的菜色,从来不带重样的,以至于沐秋凰每餐过后,都要再喝上一些山楂水用来助消化;春桃、夏荷更是每日里长伴沐秋凰左右,将其服侍的是无微不至,沐秋凰坐在桃花林下钓鱼之时,头往左一偏,便有春桃手捏糕点喂进嘴里,头往右一侧,夏荷便将茶水送至嘴边,就连夜间自己想安静读会书时,春桃和夏荷也要腻在身旁红袖添香。 若单单只是这些倒还罢了,更有甚者不知从何处听来,说别人家的膏粱子弟连如厕时都有专人服侍,替其处理出恭后的清洁事宜……当有小丫鬟拿着一根厕筹满脸娇羞地守在茅房外面,等着这位世子殿下出恭之时……沐秋凰终于是受不了,提前结束了这种膏粱子弟的生活体验。 沐秋凰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在沐青恩的刻意授意下,他除了所受的教育与普通士卒不同外,其它一切事情皆是与常人无异,并未半点特殊。床要自己铺,被子要自己叠,衣服要自己洗,一日三餐也要自己去饭堂里吃……沐秋凰从小便习惯了这种自立的生活方式。 你让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让别人服侍他铺床叠被、端茶递水……类似于这种普通享受,他倒是还能接受,并且乐在其中。但凡事都有一个度,如厕都要人帮着清洁这种事儿,便触及到了他的下线,让他走些接受不了……以至于这几天下来,让沐秋凰产生了一种自己都快生活不能自理的错觉出来。 …… 看着从茅房里出来后便坐在那里一脸郁闷的沐秋凰,春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怀好意道:“公子,您不是说要体验膏粱子弟的生活么?怎么才体验到一半就停止了呢?” 沐秋凰耸拉着眼皮,瞥了春桃一眼,懒得与她说话,见夏荷捂嘴偷笑,便往夏荷那里也瞥了一眼。 夏荷见状,连忙凑上前来开口说道:“公子,这可就是您少见多怪了,小翠准备服侍您如厕这事,还真不是在有意作弄你。” 沐秋凰点了点头道:“这我倒知道,她应该还不敢作弄于我,只是……这事未免也太那个啦吧!膏粱子弟也是人,也有手有脚,不至于连上个厕所都要有跟在后面帮着清洁吧?” 夏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算什么?也就是奴婢们命好遇见了您这么一位好伺候的主子,在别人府中,像奴婢这种下人的日子才真真正正是过的连猪狗都不如,别说是主子们任意打骂了,就算是失手打死,也不过是随便拖出乱葬岗里一扔……当真是命贱如蝼蚁,至于您这体验的膏粱子弟生活都算是删减版的了,奴婢还听说有的膏粱子弟喜欢用人乳沐浴,您想想,那沐浴一次得需要多少妇人为他服务?” “是啊!公子,夏荷姐姐说的这都算是好的了,还有比这更过分的呢?您听说过食处子血的吗?” “处子血……那岂不是人血?”沐秋凰吃惊道,已是眉头微皱。 “是啊!是啊!他们专挑那种妙龄处子养在府中,每天都要割破那些人的手腕放一碗血给他喝,而且为了保证血液的口味,每天还不许她们吃饭,只让他们吃清水果子……奴婢听说那些处子基本在放过两三次血后,就会死掉呢!唉……想想,她们可还真是可怜。”春桃一脸同情道。 “什么?”沐秋凰听到此处,早已是怒不可竭,一巴掌将旁边的桌几拍了个稀巴烂,骤然站起身来,满脸杀气,怒斥道:“这还是人干的事吗?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将人命不当回事……在父亲的治理之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俩刚说的是那家的膏粱子弟?本公子今日非得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沐秋凰这突然一怒,春桃和夏荷也是被吓的不轻,此时听见沐秋凰问话,才知道这位公子是误解了自己意思。 “公子息怒,这不是咱们北虞的膏粱子弟。” 夏荷连忙上前解释道:“在侯爷的治下,自然是没有人敢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听闻这事不是发生在自家地盘上,沐秋凰也是火气渐消,缓缓地坐了下去,有些不解道:“那这发生在哪里?你俩都是从哪里听到的?” 春桃连忙解释道:“前几个月,云州城里来了一位说书先生,我和夏荷姐姐这都些都是听他说的。” “哦。”沐秋凰松了口气,开口说道:“吓我一跳,戏文里的东西都是胡编乱造的,当不得真。” “可是公子,我听那说书先生描述的绘声绘色,倒不像是胡乱编纂的?”夏荷满脸狐疑道:“对了,他说的这事好像就发生在帝都里面。” “帝都?” 沐秋凰心中狐疑起来:“自己也是才从帝都回来,压根不曾听说过这些事呀!而且天子治下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这看似在说膏粱子弟故作非为,实际上不就是明显在说‘天子无道’吗?……这到底是谁在故意散播谣言?” 沐秋凰心中暗暗思索起来,开口问道:“你们说的哪位说书先生,现在人在何处?” “那说书先生早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云州了。”春桃解释道。 “哦。” 眼见说书先生已经离去,沐秋凰倒也不好再去追问什么?只能姑且当作是说书先生为了获取钱银,特意编造出来的噱头吧? “唉……” 想到这里,沐秋凰也是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的猜疑抛出脑外,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现在随便听起一个事情来,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呢? 就在这时,管家福伯差人来报,说是关玉楼求见。 “关玉楼?” 沐秋凰将这个名字念叨了一遍,才想起来这是牧州郡守的独子,一年前自己还曾指挥他包下过流晶河宴请北漠边军来着;本来自己是看重他的敛财能力,想收为已用,只是后来被张伏陵的突然出现给耽搁了,以至于去了武当山后,竟是一直没有与此人有过联络……此时见他自己找上门来,倒也是省了沐秋凰不少功夫。 “你让关公子在客厅等我,我随后就到。” 打发走小厮,沐秋凰又朝着春桃、夏荷吩咐道:“替我更衣。” 因为几日一直是呆在自几的梧桐苑里不曾出去过,所以沐秋凰的穿着打扮也是比较随性,这阵还是只披了件睡袍。 “公子,这关玉楼是谁啊?竟值得你如此正式去见他。”正在给沐秋凰梳头的春桃忍不住开口问道。 见沐秋凰迟迟没有开口回话。 夏荷连忙对春桃出口训斥道:“不许瞎问。” 夏荷比春桃要年长几岁,自然更是深谙主仆之道,虽然沐秋凰对她们极为宠溺,可是却从不曾恃宠而骄过,做足了丫头的本分。而春桃虽然也不曾恃宠而骄,却因为年幼的缘故,平日里说话则是有些没大没小习惯了……而刚刚那句话本身便是有些犯忌讳,此时见沐秋凰不言语,夏荷自然便是有些担心起来,所以才会开口训斥,实则也是对春桃的回护。 春桃本就不是蠢人,此时经夏荷一提醒也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低声说道:“公子,春桃知错了。” “啊!你说什么?”沐秋凰一愣。 “春桃不该好奇关玉楼的身份的。”春桃小声解释道,有些面带惶恐。 “公子,您念在春桃年幼,便饶了她这一次吧!”夏荷见状也是出言求情道。 “唉……”沐秋凰叹了口气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关玉楼是牧州郡守的儿子,乃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膏粱子弟。” “公子当真没有生气?”夏荷小意地问道。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呀?你俩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们难道还不了解么?”沐秋凰说道。 春桃盯着沐秋凰的脸色左右看了看,见沐秋凰果真没有生气的意思,出口埋怨道:“那为何公子您刚刚突然就不说话了?可真是吓死春桃了。” “刚刚有些走神了,没听到你的问话。”沐秋凰解释道。 确认是虚惊一场后,夏荷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好啊!老实交代,你们刚刚是不是将本公子想象成说书先生口中的膏粱子弟了?”沐秋凰故作生气道。 “才没有呢?”春桃狡辩道,接着突然又是嘻嘻一笑,继续说道:“不过,我和夏荷姐姐倒是巴不得公子成为膏粱子弟呢,这样公子就可以天天呆在府中,让我们俩服侍您了。” “你这妮子,倒是最会拿言语来讨人欢喜。” 沐秋凰笑了笑,故作叹息道:“我还是做不了膏粱子弟,连如厕都要有人服侍的膏粱子弟生活,对我而言还是太难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郎有情,妾有意 沐秋凰来到客厅之时,便看见关玉楼正随意躺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茶水摇摇晃晃……看起来倒是显非常随意,与一年前自己在流晶河里见到的是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因为这里是北虞侯府,便对自己的习性有所收敛。不过,沐秋凰对于他这么模样,非但没有丝毫不喜,反而对其是甚为欣赏。要知道一年前,沐秋凰请那群北漠边军逛流晶河,还是花的这关玉楼的钱。当然了,这钱本就是关玉楼自己上赶着送来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这包楼子钱,沐秋凰要是不让他来出的话,就是看不起他,他便会吃不好睡不好……总而言之那那都不好。 对于如此知情识趣,又能敛得一手好财的人,沐秋凰又怎忍心让人家吃不好睡不好……浑身难受呢?所以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当然,这只是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玩笑话,真实情况是,沐秋凰对关玉楼起了收为己用的心思,所以才会给他这个面子……笑话,流晶河都是自家开的,自家会差那十万两黄金?只不过左口袋出右口袋进罢了。 不过,不单单是沐秋凰对关玉楼起了招揽的心思。 其实,关玉楼自己也早就对沐秋凰起了依附的心思。 纵观历朝历代,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最风光无限炙手可热深得主子信任的天子近臣,永远都是那些从小时候便与这未来天子一同厮混长大的玩伴,亦或是在天子还未登基之前,就早早地站好了队……只有这样,才能抢的从龙之功,才能赚的钵满盆满。 北虞便是一个小朝廷,沐秋凰就是这个朝廷里的“太子”。 以往沐秋凰都是长待在军营里面,像关玉楼这种与沐秋凰同龄的人,是压根没有机会去接触沐秋凰罢了,也因而导致了沐秋凰从小到大并无几个朋友。 不过,这倒不是说沐青恩不给沐秋凰机会培植自己的势力,而是在沐青恩看来任何势力都比上军队势力,能够掌控那三十万虎狼之军才是最主要的。 可是沐秋凰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虽不刻意去培植自己的势力,却总会有那么一些看的深远的会主动贴上来,例如稣小小,例如这关玉楼。 去年,沐秋凰一纸书信送到关玉楼手上,说自己要在流晶河设宴让他安排一番。 虽然那时沐秋凰气海被废已是人尽皆知,可是关玉楼却并不这么认为,能敛得一手好财的人,眼光又能差到哪去呢?当时在关玉楼眼里,这对他而言便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所以他才会马不停蹄地从牧州奔赴云州将此事给办的漂漂亮亮。他本就是想借着这件事给沐秋凰表一下自己的忠心与能力,好借机投入沐秋凰麾下,将来好谋一个“从龙之功”。可是却不曾想自己事也办了钱也花了,还没等到自己投入麾下的时候,沐秋凰就突然消失不见了,而且连一句话都不曾给自己留下……白白损失了十万两黄金,却没有达到自己目的怎么能行呢?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生意人不是,生意人又怎么能做赔本买卖呢?所以在得知沐秋凰回到云州城以后,这关玉楼便又不停蹄从牧州赶来云州,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投入沐秋凰麾下。 …… “让关公子久等了。”沐秋凰刚踏入大门,便出言招呼道。 “小人拜见少主。”关玉楼一见沐秋凰进来,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倒在地。 “关公子快起来吧!不必多礼。”沐秋凰淡淡地说道,径直坐到了主位了。 “多谢少主。”关玉楼拜谢以后,才缓缓站起身来,再也没有刚刚的随意模样,反而是有些局促。 “关公子请坐。”沐秋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多谢少主。”关玉楼再次拜谢,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见关玉楼如此这般,沐秋凰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出言道:“一年多未见,关公子倒是风采依旧呀!遥想曾经你我共赴流晶河的场景……” 沐秋凰这一开口便提到了流晶河,显然是让关玉楼有些喜出望外,这就说明这主子是个念旧情的人,自己当初那十万黄金总算是没有打水漂……想到这里,关玉楼也是开口恭维道:“少主说笑了,若论起风采,小人那比得上您啊?去年有幸能与少主共赴流晶河的场景,小人依旧是历历在目,恍若昨日一般……能让花魁稣小小都舫首掌灯主动对公子投怀送抱,单单是公子的这份风采,就让小人拍马都追赶不上了。” “哈哈……关公子这番言语,倒真是让本公子有些惭愧呀?”沐秋凰嬉笑道。 …… 两人凭借着流晶河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后,气氛也是变得活跃起来,关玉楼在沐秋凰跟前也是不再局促不安,开始变得放松起来,开口说道:“少主您这匆匆一走便是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以来当真是想煞小人了,说句少主不信的话,自从当年一睹少主风采之后,少主的音容笑貌还常常在小人的梦里出现呢。” 听着关玉楼如此肉麻的话来,沐秋凰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快掉一地了,若不是因为明确记得这关玉楼性取向没有问题的话,只怕沐秋凰都要怀疑他对自己“图谋不轨”了。 “说来话长,当时走的匆忙,竟是还没来及跟关公子道声别……”沐秋凰又是随意哈哈了几句。 “小人斗胆求公子一事,少主下次再出去之时带着小人可好?小人愿鞍前马后的服侍少主,只为瞻仰一下少主的风采……”关玉楼认真地说道。 话已至此,沐秋凰也是对关玉楼的来意了解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禁大喜,自己本就有招揽关玉楼的心思,现在关玉楼主动说出口,倒是省去了自己不少口舌。 沐秋凰微微一笑道:“关公子说笑了,让你这种人在本公子身边鞍前马后的服侍岂不是屈才了,本公子可听闻你有点石成金的能力,被人称为‘小财神’……我身边倒是不缺服侍之人,缺的恰恰便是一尊小财神。” 眼见目的达到,关玉楼自是欣喜不已,连忙跪倒在地,愉悦地说道:“小人自此当跟随公子左右,对公子俯首帖耳。” “快起来吧!”沐秋凰摆了摆手。 …… 又在一块寒暄了几句后,关玉楼开口说道:“听闻少主回来,小人斗胆在流晶河里设了一桌宴席为少主接风,不知少主今日可有兴致?” 见沐秋凰没有立即开口答应,关玉楼突然咧嘴一笑,继续说道:“少主可知,自从您去年离开云州城后,流晶河里魁首稣小小便闭门谢客,舫首里面的灯就从未再亮过……我还听闻这花魁因为思念公子而变得郁郁寡欢,几个月前才大病了一场,公子这次回来若是再不去看望一下的话,只怕这佳人便会因为思念公子而香消玉损了。” “几个月前稣小小病了?”沐秋凰问道。 关玉楼一听沐秋凰问到稣小小,心道果然有戏,看来这少主还是像自己一样,是个温柔体贴懂得怜香惜玉的体贴人……想到这里关玉楼故作姿态地说道:“可不是吗?我听那流晶河里别的姑娘说,那稣小小在大病之际,还一直念叨着少主您的名字呢……如今像这种有情有义地花魁可是不多了。” 他那里知道沐秋凰此时的心思想到了别处。 当初沐秋凰在前往武当山之前,曾把稣小小派了出去。稣小小当初明面里的身份还是流晶河里的花魁,名气比较盛,稣小小怕她突然消失会引有心人的注意,在她离去的那段时间里,便让她的丫鬟绿萝易容成了她的模样,继续呆在流晶河里假扮花魁,也就是说这一年多时间来,明面上花魁稣小小一直都呆流晶河里,只不过此时的“稣小小”是绿萝假扮的。而当时沐秋凰踏着红毯上青楼与花魁稣小小共度良宵的消息,早已是传遍了整个云州城,众所周知这花魁稣小小是北虞世子看中的人,因此这个假的“稣小小”不愿接客,倒也没人敢强迫……更何况这晶河本就是自家产业。因此,这这一年多的时间过去,竟然还没有一人能够识破稣小小这“李代桃僵”之计。 不过提到稣小小,沐秋凰倒真是准备去见一下她,自从那日进城一别后,自己便一直呆在侯府里不曾联络过稣小小,而稣小小竟也是一直没有主动联络过自己……一念至此,沐秋凰点了点头,说道:“是吗?那倒真是得去一趟了,人家小小姑娘都对本公子思念成疾,快郁郁而终,本公子若在不去看望人家以下,岂不是显的本公子无情,不懂怜香惜玉不是?” “是是……少主所言极是,那小人先去流晶河里安排一下?”关玉楼满脸笑意。 “不必了,你我同去吧!”沐秋凰淡淡地说道。 关玉楼听得沐秋凰此话,更是眉开眼笑,连忙躬身引路。 看着一脸猥琐的关玉楼,沐秋凰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这他娘的刚一见面还没多久,就邀请自己去逛青楼,而且自己还真就答应了……自己与这关玉楼站在一起,怎么就那么像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狐朋狗友……呢?不过,自己有心将他收为己用,他亦是有意依附自己,倒真是有几分‘郎有情,妾有意’的味道哈?” “呸!呸!呸……这是什么瞎几把比喻?” 沐秋凰刚一想到这个比喻,就把自己首先恶心到不行了。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二十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 沐青恩是在深夜里回的云州城,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灵虎欧阳东青、鹞鹰谈白鸣、恶犬齐三宝,再加上本就身在云州城内的血凰铁狂云和苍鹰令狐桀这两人,北虞六巨头中竟是已有五位齐聚于此。 而令人不曾想到的便是,疯虎申屠竟然也在第二天晌午的时候赶了回来。 至此,北虞六巨头竟是已悉数到齐。 正常情况下来说,除却沐青恩每年过寿之时这几人会齐聚在此外,但凡是沐青恩主动召他们回来的,必是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就在申屠回来的当天晚上晚宴结束后,沐青恩便在云雨阁里召开了军事会议。 而作为北虞的少主,沐秋凰也是被叫来参加了这次会议。 沐秋麟被排除在外肯定是有所不满,不过却在众人面前,成功地将这份不满,表现成了淡淡的失落,以及对沐秋凰的满心羡慕。 而长陵公主却是依旧如故,对于此事不闻不问,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异样情绪。 …… 如今这个季节天气已然回暖,云雨阁中自然也是无需再烧地龙,之前地上铺着厚厚的那层草原羔羊毯也是已被撤去,露出了纯黑色的大理石地面。 纯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再搭配上紫檀家具……营造出了一种,铁与血的味道。 几人间的位置落座也是极有讲究,沐青恩毫无疑问地坐在了上首主位上,在沐青恩的左手边依次是铁狂云、欧阳东青、谈白鸣,右手边依次是申屠、令狐桀、齐三宝。 沐秋凰则是束手站在了沐青恩的身后,显然并未给他安排座位。 对于这点,沐秋凰倒也是毫无怨言。这几人都是北虞的军方实权人物,虽然平日对他尊敬有佳、不曾少了礼数,可是一码归一码。当沐青恩召开这种正式会议的时候,他向来都是只能以旁听者的身份参加,还不足以与这几人平起平坐……当然,这也都是沐青恩的决定。不过,令沐秋凰感到惊奇的便是,被沐青恩誉为“入朝可为宰辅”的灵虎欧阳东青,非但是坐在铁狂云的下首,甚至于,就连申屠也是压了他一头?不过,很快沐秋凰便发现自己想多了,原来这里面的落座顺序并非是按照他所想的那般,依照个人能力、功劳、智谋……这些比较而来,而是纯粹地按照了沐青恩收他们为义子的时间长短来排列的。 其它几人的样貌特征自是毋庸再述,此处便单说一下灵虎欧阳东青和鹞鹰谈白鸣。 欧阳东青较之其他几人都要年长一些,身形也不如其它他几人来的壮硕,留着一撇精致的山羊胡须,更为奇特的是,他竟然长着一双狐狸眼,通过脸部轮廓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很严肃的人。谈白鸣则是面白无须,脸部棱角分明,好似刀刻一般,眼角处有一道浅浅疤痕,只是这道疤痕非但没有影响他的面相,反而使得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硬派野性,身形也属适中,虽不如铁狂云、申屠、令狐桀他们三人来的高大,倒也比欧阳东青和齐三宝要伟岸几分,表情里更是隐隐的带着几分倨傲的样子,不过这也只是习惯使然,最起码在这个房间里,他还不会愚蠢到故意面带倨傲之色。 沐青恩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疯虎申屠的身上,笑了笑,开口说道:“老二,说说你在草原的战果吧。” “是,义父。” 申屠站起身来看了沐青恩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了众人身上,缓缓开口说道:“儿臣去年领命带五万健卒北入草原进行狩猎,共计历时一年零两个月,战线自芒砀山边界直至草原极北圣山天池而终,累计阵斩人数……”说到这里申屠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累计阵斩人数三十万有余,草原最高首领金帐王单于已授首。” 申屠此话一出,除了沐青恩无动于衷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之外,其他人皆是震惊不已。 在座皆不是良善之辈,当然,若他们是良善之辈的话,恐怕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上,能坐到如今位置都是伴随着铁与血而来,就连不以武力杀伐见长被称作“白衣儒将”的灵虎欧阳东青,手上所染的血腥亦是不少,大有“一将功成万骨枯”之势。 按理说在这群“杀胚”的眼里,应该是早已见惯了生死,不知慈悲为何物才对。可纵是这样,他们却仍旧是被这个消息所震惊到了,这就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个消息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想范围之内。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个消息无论放在那里,都势必会是一道惊雷。 要知道草原上本就地广人稀,再加之生存环境本就恶劣,幼儿的存活率、老人的平均年龄等等,这些都比不上中原这些富庶之地,也就是说草原虽大,可它的人口数量却是并不多。不说是与整个大幽的人口数量来比了,就是单以北虞一地而论,它也是站在劣势一方……曾经有人做过大概的统计,那就是草原各个部落的所有人口加在一起,拢共也超不了五百万。 而且,这里的人口还包括了耄耋老人以及尚未断奶的孩童在内,按照草原人的普遍规律,一个普通家庭便是五六口人,也就是说草原所有部落加在一起也才不过八十多万户,按照每两户人家出一个兵丁来计算的话,草原所有部落加在一块才不过有四十万兵丁,就这个比例已经算是非常之高了,若是放在北虞来说,基本上是每七八户人家才出一个兵丁。 就这,还是在草原最鼎盛的时期的人口基数,早知道草原上没有耕地,单靠以游牧为生,虽然草原人性格彪悍、体能强壮,在以往靠可以入侵中原抢劫为生。但是自从沐青恩继位以后,草原人便是再也不敢迈进芒砀山一步……也就是说打那以后,草原人口的数字便再没有往上增长过。可是别忘了,在每年开春时节,沐青恩都会派遣军队轮番进入草原“狩猎”,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以来,草原的人数非但没有增长,反而是在逐年减少。再加上草原上如此的穷兵黩武,民愤叛乱自然也是不少,这样一来,愈加加快了草原人数的减少速度。 龙潜三年,沐青恩一役便斩杀了宁嘎德部落五万大军,再加上这些年来的轮番“狩猎”所致……也就是,等到申屠这次进草原的时候,金帐王单于所集结出来的十万大军,已是草原上的所有带甲兵丁。 再简言之,申屠这次去了一趟草原回来后,等于是灭杀了草原的所有有生力量……草原如今已是元气大伤,也就是说至少二十年以内,草原再也无力染指中原……也就是说,以后的以后,北虞再也无需进入草原“狩猎”了,因为,除了那些拿不起弯刀的老人和孩童之外,草原再也没有“猎物”可狩了。 …… 申屠这随口一说的阵斩三十万,那么,这个人数便会只多不少,没有人回去怪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也就是说,除了单于集结出来的那十万带甲大军之外,他最起码还斩杀了二十万普通贫民,这才是众人震惊的原因所在。虽然在北虞军士眼中,从不把草原蛮人当作正常的“人”来看,可这,毕竟是人而不是牲口,再言之,就算是屠杀二十万牲口,这也足够骇人了。要知道这次申屠所带大军也才不过五万而已,要杀数倍于己方的人来说,考验的不单单是实力,还牵扯了心性……他们自问,若是再沐青恩军令之下,他们也都有能力可以做到,可是,绝不会在沐青恩没有命令之前,便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来,而且做完之后,也绝不会像申屠这般云淡风轻。 更何况,申屠的表情和态度很平静,一点也没有身为刽子手的觉悟,就像他这次去草原并不是屠杀了三十万大军,而是单纯的去溜达了一圈而已……杀人对他来说,就像是吃吃饭喝喝水一般寻常。 再一看沐青恩的表情,他们便知道,这一切虽不是在沐青恩的授意之下,却是在沐青恩的默许之下。 虽然之前他们不至于像普通人那般认为,申屠不得沐青恩的喜爱,可是也不至于对申屠生出忌惮,甚至还带有一丝轻视,对于他排“行二”仅次于铁狂云这事来说,多多少少会有一丝不服,毕竟,申屠的名号远不及自己来的响亮,所仰仗的无非便是比自己被沐青恩收为义子早而已……这一战过后,他们算是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了,申屠身上的这份狠厉嗜血是他们所不能及的。 他们更是想到了,“疯虎”这个名字里面带有一个“疯”字,虽然他们不敢直呼沐青恩的名号,可是却也知道沐青恩有个名号叫“沐疯子”,“沐疯子”这个名号里面也带有一个“疯”字……这难道便是:疯狂之人,必行疯狂之事。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二) 沐秋凰听到这个消息后,亦是有些沉默,虽然他之前在芒砀山那块曾遭遇过黄金骑兵,可事实上,他气海被废与草原蛮人并无多大的关系,完全是诡剑仙所为。况且,在那一战中他们也并未吃亏,属于是胜利的一方……而罪魁祸首诡剑仙也是已然伏诛了,因此,倒也是对草原蛮人并无多大的怨恨。可这次申屠入侵草原却是打着为他复仇的名义,也就是说,这三十万人其实是因他而死。那十万带甲的兵卒死便死了,他也不会有多大波动,毕竟在战场上不是杀死别人就是为别人所杀,相信他们每个人在拿起武器上战场之前,也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归路……可是被申屠斩杀的那二十万老弱妇孺却是撩动了他的心神……虽然他也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但是他在扪心自问以后,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对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老弱妇孺挥起屠刀。 “可怕,着实可怕……”沐秋凰心中喃喃自语,忍不住看了申屠一眼,对他的嗜血与残忍也是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沐秋凰因为是站在沐青恩的身后的缘故,所以没能看见沐青恩的表情,因此,他并不知道申屠此次灭绝人寰的屠杀行为,其实是在他父亲沐青恩的默许下进行的,还只当是申屠违背了军令擅自所为。毕竟,当初沐青恩派遣申屠入侵草原的命令,他也略有耳闻,沐青恩当时只是下令让杀光黄金骑兵而已……甚至于,沐秋凰这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以后究竟能不能驾驭得住这头绝世疯虎? 沐青恩将众人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后,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怎么都不说话了?难道对于老二此次所作所为,你们都没有什么看法吗?” 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仍是没有人发表言论。 见还是没有说话,沐青恩脸上露出一丝颇堪捉摸的表情,突然开口喊道:“老六。” “儿臣在。” “若此次去草原狩猎,我派的不是老二,而是你的话,你觉得你的战况会如何?”沐青恩笑吟吟地问道。 齐三宝看着沐青恩的笑吟吟的目光,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开口作答,要知道沐秋凰当初遭遇黄金骑兵、气海被废,这两件事都是发生在他的地盘上,虽然后来得知了刺客便是诡剑仙,不是他所能抵挡的住的,可事情既然发生在了雷州境内,他怎么着也得承担着保护少主不力的这份罪责。虽然,后来沐青恩深明大义,只是对他小惩大诫了一番,可这也成为了他身上的一分耻辱。他自认不是诡剑仙的对手,便只有将对诡剑仙怒火转嫁到黄金骑兵的身上,因为黄金骑兵也曾起了对沐秋凰不利的心思……也就是说,满座之人他应该是最怨恨草原蛮人的那一个。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自认为若沐青恩这次派遣他带兵去草原“狩猎”的话?他一定会一丝不苟的完成沐青恩的军令,将黄金骑兵屠杀殆尽、带回阔可敌和单于的头颅,也许会误杀一部分老弱妇孺,但绝对做不到申屠那般来的彻底……在阵斩人数上肯定达不到三十万之多,撑死阵斩十五万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怎么?你很为难吗?”沐青恩淡淡地说道。 “儿臣不敢。” 齐三宝本就比其它人要痴肥几分,此时听到沐青恩此话,那汗珠“咕噜”一下便滚落下来,颤颤惊惊道:“儿…儿臣,若儿臣去得话,战果比不上‘疯虎’。” “是么?” 沐青恩笑了笑,转过头来看了看铁狂云,继续问道:“若是老大你呢?” 铁狂云闻言认真地回答道:“禀义父,若是义父有令的话,莫说阵斩三十万,便是屠尽草原上的所有人,将那里变作人间炼狱……儿臣也做得出来。” 铁狂云此话一出,众人又是被惊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也就说,铁狂云他能做出比申屠还残忍十倍的事情来。就连申屠闻言也是挑了挑眉,不禁抬头望向了铁狂云,似乎他并不信有人能比自己还嗜血?能比自己还享受杀戮? “嗯,这话我信。”沐青恩点了点头,对铁狂云的话语是深信不疑。 他们都在关注于铁狂云能做出比申屠还残忍十倍的事情出来,却独独忽视了铁狂云的另外一半话,那便是,做出比申屠做事还要残忍十倍的前提便是:这一切都是在沐青恩的命令之下。 沐秋凰倒是注意到了这句话,以及铁狂云在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和态度。至此,沐秋凰也是更加明白了他父亲沐青恩为何会对铁狂云如此深信不疑,以至于连“血凰旗”都能交由铁狂云来代管,自己不在云州的时候,让铁狂云代替自己坐镇?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因为铁狂云够强大,够忠诚。这里的强大指的是全方位的强大,例如,他可以做出比申屠还残忍的事情出来。而他对沐青恩的忠心程度也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君臣、主仆,上升到了精神信仰的层次方面。 这一刻,沐秋凰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不再纠结于自己将来能不能驾驭得了申屠这件事了。因为,他的父亲沐青恩已经为他安排好一切了。 ……有“血凰”在手,又何愁“疯虎”不能帖耳遵命? 沐青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众人玩味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用猜了,老二的这次所作所为全部在我的预料之中。事实上,我也正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派老二前去‘狩猎’,可以说老二这次阵斩三十万是我默许的……” 众人听闻此言,皆是迷惑不已。虽然他们早就猜到了这一切是在沐青恩的默许之下,可是猜归猜,若沐青不亲口承认的话,谁都没有办法去求证这个猜想。这次虽然屠杀的是草原蛮人,属于异族,可是如此大规模的屠戮事件,特别是屠杀那二十万的老弱妇孺,难免会有些不人道,会惹人非议……产生的影响势必会恶劣而深远。若是沐青恩不承认的话,大可以推说这事是申屠擅自而为之,毕竟当初沐青恩也的确并未下达屠杀平民的这条命令……可是现在,沐青恩亲口承认了,这就等于说,他替申屠承担下了这次事件的全部恶劣后果。 申屠感激地看了沐青恩一眼,突然站起身来说道:“不,义父您说错了。是儿臣嗜杀成性,擅自违抗了义父不许滥杀平民的命令……” 沐青恩朝申屠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话语,转过头去冲沐秋凰喊道:“凰儿上前来。” 沐秋凰听得此话,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桌子跟前站在了沐青恩身旁。 他着实没有想到申屠的这次无差别屠杀,是在他父亲的默许下完成的;更加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父亲竟然亲口承认了这一点……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父亲,他知道,如果换做是他自己的话,他绝不会亲口承认这一点。 沐青恩一脸严肃看了看沐秋凰,认真地说道:“凰儿,为父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你可得一字一句地听清楚了,然后将他们永久地记在心底,时刻不能忘记,这也是沐家的家训。” 沐秋凰闻言也是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是,请父亲训诫。” 沐青恩指了指在座的众人,一言一字地说道:“他们这群人都是为父的义子都是你的兄长,同时,他们也都是我北虞的柱石,是为父将来留给你的左膀右臂。 就拿老二去草原“狩猎”的事件来说,我既然是在派他去之前便预料到了后果,那就说明这个他所造成的后果便是我想要的后果,那么,为父自然便不能再让他替为父承担这份骂名…… 你记住了,我沐家儿郎各个顶天立地、敢作敢为,一生不负于人。 该我们所要承担的责任与后果,我们便要勇敢的承担起来,即使是骂名,也要如此……不能让英雄在流完血后,再来流泪。” “孩儿明白,孩儿谨记父亲告诫。”沐秋凰认真的说道。 他终于明白了,他父亲为何能让这三十万虎狼之军心甘情愿地为之卖命效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普通民众信服于他……这一切都是源于他父亲沐青恩独有的人格魅力。 他父亲沐青恩不像一般上位者那样注重爱惜自己的羽毛,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前身后名……该他承担的后果、背负的骂名,他一样不拉的承担下来。也只有沐青恩才有勇气对着他儿子亲口讲述他“弑兄杀弟”的往事,也只有沐青恩才会不让别人替他背锅,甘心背负着“屠夫”的骂名。 …… 沐青恩的话语虽然是在告诫沐秋凰一人,但在座的众人也都是听的一清二楚。 此时先不管他们满脸流露出来的感激之情究竟是真是假?总而言之,下一刻,他们皆是整整齐齐地跪倒在地,再一次向表达了自己的忠心与敬仰。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三) “都起来吧!”沐青恩对他们摆了摆手。 等到众人重新入座以后,沐青恩看了看沐秋凰,开口询问道:“凰儿,你可知为父为何会情愿背负屠夫、刽子手的骂名,也要将草原蛮人的有生力量一次性摧毁殆尽?” 沐秋凰闻言略微思索一下后,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父亲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父亲准备用兵了对不对?” 沐青恩赞赏地看了沐秋凰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直接否认,而露出一丝玩味地笑容,继续说道:“继续说下去,你为什么会以为我准备用兵?”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因为父亲这次一次性召回了六位义兄呀!”沐秋凰看了一眼他们六个,继续说道:“这六位义兄平时替父亲镇守一方,除了父亲过寿之际会齐齐回来之外,其余时节但凡被父亲召回,不都是有战事发生吗?” 见沐秋凰说了一句众所周知的废话,沐青恩笑骂道:“少耍滑头,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再言之,就算我准备用兵不假,可这跟我要将草原的有生力量摧毁殆尽有什么关系?要知道只需假以时日,我北虞军屠杀二十万草原平民的消息便会传至整个天下,这骂名可不轻哦,更何况经此一役后我北虞军再无练兵场所,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沐秋凰嘿嘿一笑,也是开始认真起来:“因为位置原因,草原与我北虞接壤,属于我北虞的大后方,若草原蛮人南下,首当其冲的便是我北虞侯若我北虞军安居一隅,自然可以震慑住草原蛮人,使其不敢妄动。可若是我北虞军出了北虞呢?万一草原蛮人的狼子野心露出来了呢?” 沐秋凰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孩儿依旧记得,龙潜三年陛下召诸侯~进京勤王,当时父亲已带兵行至半道,就是因为草原蛮人的突然入侵,才最终导致了父亲勤王未果……也就是说草原蛮人的存在,便是一个最不稳定的因素。兵法有云:‘攘外必先安内’,申二哥此次所作所为,便等于替我们彻底消除了隐患,我相信至少在二十年以内,草原蛮人即使有南下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了。至于父亲所说的练兵就更不存在了,我相信经过这么多年的轮番‘狩猎’,我北虞军士应该人人都已见过血了才对……而父亲既然是要准备用兵,又何愁没有地方练兵?” 众人闻言,皆是是一脸敬佩地看着沐秋凰,他们自然知晓沐秋凰说的全是对的……他们能看出来这点纯属于正常情况,因为他们都是沉浸于战场多年的将帅,可沐秋凰却是不同,沐秋凰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刚刚二十岁,更何况沐秋凰这一年多都一直在外,从来不曾关注过军方动向……他能在这转眼之间将此事看的如此通透,就很不简单了。至于沐秋凰的那句“攘外必先安内”在他们看来,也并无什么不妥之处。虽然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草原蛮人是异族,属于“外”才对,可是北虞军这么多年以来,早已将草原当作了自家的后花园,既然是自家的后花园,自然该是属于“内”。而结合目前天下大势与草原相比较,而言之的话……除了北虞自己,余者皆可称之为“外”。 “还有……” 沐秋凰此言一出,其他人除了敬佩之外,更是露出一抹惊讶,各自开始思考起来……他们一时半会间,倒还是真是没有想到竟然第二层深意。 “还有什么?”沐青恩一脸欣慰地问道。 “若是儿臣猜的不错的话,父亲此举还意在震慑天下诸侯。”沐秋凰说道这里叹了口气,解释道:“就拿龙潜三年宁嘎德部落敢出兵袭扰我北虞军这件事里来说,若说这里面没有其它诸侯支持的话,我是万万不敢相信,仅凭宁嘎德部落自己会有这个勇气;还有当初我在北漠边城遭遇黄金骑兵那件事,那件事里面也势必会有诸侯的影子……也就是说,诸侯早已经将主意打到了我北虞的头上。父亲此举一出,我北虞军的威名势必会再响亮几分,毕竟能以五万大军屠杀数倍于已方的实力,不是一般诸侯军队所能拥有的。经过此事之后,我相信诸侯再想打我北虞的心思,也势必会掂量掂量。” “啪!啪!啪……”沐青恩鼓起了手掌,不无骄傲地称赞道:“不愧是我的儿子,不愧是北虞的世子。” 其它人见状,也是随之附和起来,开口称赞道:“少主睿智,吾等所不能及也……” 等众人称赞完毕,沐青恩指了指最末位的椅子,说道:“坐那吧!以往我只当你太过年幼的缘故,在开军事会议时,只许你在一旁聆听而不许你发表言论,今日看来倒是为父低估了你,所以自今日开始,便准许你在参与军事会议时发表言论了。” “多谢父亲。”沐秋凰闻言也是眼神一亮,朝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众人见沐秋凰落座倒也丝毫没有觉得意外,沐青恩的心意他们自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更别说沐秋凰从小也是在军营里长大,与军方人本就亲近……其实,在他们心底里对将来沐秋凰继位还是比较支持的。 …… “好了,现在我便说说这次召你们回来,是为了什么吧?”沐青恩缓缓开口说道:“我这次秘密出去,其实是应了南昭侯~吴狂之邀。同时受邀而去的还有,西烈侯姬元。” 提起南昭侯吴狂来,沐秋凰的心思也是一动。他终于明白了先前他父亲沐青恩为何会秘密出行,且还那般兴师动众。之前便说过,大幽九大诸侯论综合实力排名,北虞可入前三,当然如今只剩下八大诸侯了,而这前三里面除却北虞之外,便就是西烈和南昭了。这三地诸侯之间孰强孰弱到是不好论断,因为没有在一起交锋过,但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这三家的实力绝对要比其余五家高出一大截来。当初龙潜帝昭诸侯~进京勤王时候,只有西烈侯和北虞侯应昭,却未果。北虞当初是因为宁嘎德部落的突然入侵,而导致的;而西烈军则是在行进途中被南昭军队若阻;从这点上便可以看出,南昭侯早已有不臣之心,而且南昭军丝毫不惧西烈军。更有传闻说,当初东彻侯修书给各大诸侯时,其实南昭侯吴狂是有回信的,只不过是在最后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不曾起兵响应而已……而当初东彻侯的军队被夏侯玄霸击溃以后,原属于东彻侯的偌大一块地盘则是被它临近的几个诸侯给瓜分了,其中最大最肥美的那一块“蛋糕”,则是落入了这南昭侯吴狂的嘴里。毫无疑问,经过那次事件之后,吴狂的势力范围以及综合实力,自是要更加精进一步。而西烈侯府实力亦是不用多说,当初东彻侯的地盘,他们亦是分了一杯羹。 沐青恩看了看众人,取出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面,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大势是瞬息万变,除了我北虞不曾骚扰云鸠,云鸠不敢撩拨我北虞,我们两家之间相处的还算平和之外,其余相接壤的诸侯之间,早已是互相开始暗中摩擦不断……这次吴狂约我和姬元所去的目的,便是想成立一个联盟,由我们三家联合起来共同进退,先慢慢蚕食掉这其它几家诸侯。” 沐青恩指了指地图,继续说道:“按照地理位置来说,以帝都凤陵城为中心,我们三家处于圈子的最外围,我们一步步往里面推进的话,最好的结果便是先吞噬掉这五家,最后刚好齐聚在这凤陵城外。当然也有可能便是这五家诸侯受到压力之后,也互相联合起来,向外讨伐我们三家……还有最主要的一点便是,这圈子的中间还居住些小皇帝。” 沐青恩话未言尽,突然语气一转道:“我想问问你们怎么看?认为我该不该答应这吴狂的提议?” 沐青恩虽然是在问众人,但其主要的目光还是放在了灵虎欧阳东青的身上,因为这几位义子之中,只有灵虎欧阳东青是不已武力为长专门仰仗智谋,被称作有宰辅之能。 “老二,你先说说。”奇怪的是,沐青恩第一个叫的确不是欧阳东青,而是申屠。 “义父想如何做便如何做……给我十万大军,我一年之内便可替义父拿下云鸠。”申屠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那你的意思便是想让我答应了?” 见申屠以默认应答,沐青恩笑了笑,转向欧阳东青,淡淡道:“老三,说说你的看法吧。” “是。”欧阳东青站起来说道:“义父注意看,如今这小皇帝是处于是圈子的正中央位置,如果义父答应的话,我们的进军方向便是朝着朝廷而去……无论我们有没有谋反之心,其它诸侯都只怕会以替小皇帝除乱的原因,与我们相对抗?也就是说我们并不占据人心。” “那你就是不想让我答应了。”沐青恩笑言道。 欧阳东青笑了笑道:“不,儿臣建议义父答应。” “哦?”沐青恩笑了笑,道:“你刚刚不是说我们出兵不占人心吗?为何又让我答应?” 欧阳东青继续回答道:“回禀义父,我们是可以先答应他,但至于出不出兵,还不是得归我们自己说了算……” 沐青恩笑了笑,看着其他人问道:“你们呢?都各自有什么看法?”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四) “我赞成老三的看法,想必南昭侯未必会安什么好心。”铁狂云略微思索以后认同道。 “儿臣附议。”令狐桀、谈白鸣、齐三宝三人见铁狂云表态后,亦是随声附和起来。 “凰儿,你怎么看?”沐青恩突然问道沐秋凰。 沐秋凰闻言站起身来说道:“孩儿认为申二哥和欧阳三哥说的都有一定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沐青恩平静地问道。 “只是孩儿在想父亲如今对于朝廷究竟是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龙潜三年小皇帝昭令诸侯~进京勤王的时候,除父亲和西烈侯外,其余诸侯可都是抗旨不遵,其中就有这南昭侯……”沐秋凰将话说到此处便闭口不言。 在座之人也都是明白了沐秋凰的意思,沐秋凰的意思其实也简单,北虞军一直到现在,在天下人的眼中都还是大幽帝国的忠臣,从来不曾违抗过陛下的旨意。而南昭侯却不一样,从他当年抗旨的那一刻起,图谋不轨的心思便已是昭然若揭。若是此次北虞答应与南昭侯联盟的话,不管北虞出不出兵,相信到时南昭侯都势必会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这样一来的话,北虞军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忠臣形象也就不复存在了。关键问题是我如今天下虽然乱象已处,但毕竟还未大乱,从东彻侯谋反那件事中便可看出,这天下百姓的民心说到底还是向着大幽的,而小皇帝也并未做出什么激惹民怨的事情出来。虽说真正想要得到这天下,终究靠的还得是自身的实力,乱世之中,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民心”这东西是可以操~弄的……可是,如今北虞的实力只能算是拔尖,还远远没有达到力压诸侯、一骑绝尘的地步。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北虞向来忠君报国,一颗赤胆之心更是天地可鉴……”沐青恩义正言辞地说道。 见沐秋恩如此这般,沐秋凰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道自己这脸皮比起父亲来说,倒还真是不堪一提,最起码自己不能把睁眼说瞎话,说的如此正大光明不是? 铁狂云他们自然也是对沐青恩的态度看的通透,倒也不会真的去认为沐青恩对这大幽帝国有多少忠诚之心。至于他们自己以及那三十万虎狼之军里的普通军士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是生于斯长于斯,自小到大吃的每一粒粮食都是产自北虞领地,手里拿的盔甲武器也都是来自北虞侯府,甚至于他们家中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都是如此……他们享受的一切恩赐都是出自北虞侯府,与小皇帝没有半点关系。如果真要说是忠诚的话,他们也只会忠于这片土地,忠于北虞侯府,忠于他们的侯爷~沐青恩,而不会去忠于一个从未见过面黄口小儿,纵使这个黄口小儿是陛下也不行。 “还是少主考虑周全,末将佩服。”欧阳东青冲着沐秋凰微微一笑道。 其它人见状,也是随之开口称赞起沐秋凰来。 “诸位义兄还是不要再这般夸奖小弟,再这样夸赞下去倒是让小弟有些无可是从了。”沐秋凰拱手感谢道。 继而又将目光重新望向欧阳东青,笑言道:“相信欧阳三哥已有好的主意了吧?” 沐阳东青闻言一怔,不由深看了沐秋凰一眼,待看到沐青恩也是饱含笑意地看着他时,笑了笑道:“少主睿智,末将佩服。” 这声佩服,倒是比刚刚多了几分真诚。其实,以欧阳东青的睿智自然早已看出,此次会议沐青恩的目的就是要捧沐秋凰,所以才会与之配合……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沐秋凰竟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不过通过这件事,他也是对沐秋凰的聪慧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想到这里,欧阳东青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儿臣共有三计,可供义父筛选。” 欧阳东青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在他们看来,此事无非便是答应或者说不答应南昭侯了,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欧阳东青竟是已经想出来三条计策,这份睿智谋略果真是不负“灵虎”之名。 “哦,怎么说?”沐青恩问道。 欧阳东青指了指桌面上的地图说道:“儿臣这第一计,便是答应南昭侯的提议。诸位请看,如今南昭、西烈再加上我们的话,我们的实力便是天底下最强的。若我们三家联手一同往帝都抵进的话胜率其实很大,顺利吞吃掉其它五家诸侯后,到时便可三分天下;而三分天下之后便是平分天下;平分天下再往后便是独享天下。” “不错不错,这个可以搞,想想除了我北虞,谁又资格独享这天下呢?”齐三宝对欧阳东青的话极度赞同。 欧阳东青笑了笑,继续说道:“只是此事仍有莫大风险,毕竟如今属时机未到,过早出兵的话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而最终到了三分天下的时候,便会再僵持下来,这一僵持的时间长短倒是不好预估了。” “老三,你的第二计是什么?”铁狂云询问道。 “第二计便是我刚刚所说的那般,答应南昭侯的要求,至于什么时候出兵这点可以再论。只是此计就怕是遇到刚刚少主所说那般,咱们这边一答应,南昭侯便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咱们维持了多年的忠义名声便会轰然倒塌……况且,若答应南昭侯后却不出兵响应的话,我们的名声只怕也会不保。”欧阳东青平静地说道。 “那你的第三计呢?”铁狂云继续问道。 欧阳东青闻言,眼睛骨碌碌一转,说道:“我这第三计,便是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这是什么意思……”令狐桀不解道。 “这个……”欧阳东青微微一笑道:“这个还是让少主给你解释吧?” 众人闻言,皆是转过头来望向了沐秋凰。 沐秋凰见状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道欧阳东青这一招究竟是在考验他,还是说单纯的在对他表达善意? 沐青恩见状也是笑了笑,说道:“凰儿你可领悟到了老三说的第三条计策?若是领悟到了,便说说看。” “是。” 沐秋凰站起身来,说道:“欧阳三哥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们直接拒绝南昭侯吧?这样我们便可保存实力伺机而动。让诸侯之间先厮杀一场,等到战争胶着之际,我们再兵出北虞。”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欧阳东青点了点头。 “不过,若是我们在一旁虎视而不入场的话,只怕诸侯之间率先便会征伐我们吧?毕竟都不是傻子,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北虞坐收渔翁之利?更何况,如今我们是后患已除,又没有了草原这个借口……”沐秋凰也是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少主大可不必忧虑这一点,只要我们不下场话,便没有人可逼迫我们下场。”欧阳东青伸手在地图上北虞位置画了一个圈,智珠在握道:“你们看,我北虞不比其它地方,我们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最得天独厚的,在我们后方便是草原,在们前方也就只有一个云鸠……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到时只要天下一乱,诸侯也就无暇顾及我们了,而云鸠侯若是足够聪明的话,只怕还会在第一时间前来依附我北虞? 而义父非但是要拒绝南昭侯,更是要在南昭侯起兵之时,言辞灼灼地给予怒骂,痛斥他不忠不义……这份声明不是给天下人看的,而是给帝都之中这位皇帝陛下看的。我相信到时不管小皇帝到时相不相信,都势必会把我北虞军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毕竟,如今长陵公主还有一层身份是小皇帝的亲姑姑。等到小皇帝昭书一到,我们便可明正言顺的与云鸠开战,至于这一仗该怎么打?该什么时候结束?就都是由我们说了算了……” “妙啊!依我看老三你不应该叫‘灵虎’,应该叫‘灵狐’才对!”铁狂云赞叹道。 “铁老大说的不错,你可真是比狐狸还狡猾。”令狐桀跟着说道。 “不错,不错!欧阳三哥果然智谋无双。”沐秋凰一脸佩服,继而说道:“为了让诸侯更加相信我北虞没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我准备不日离开北虞,开始游历江湖……将我这个堂堂北虞世子放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为质,相信他们会更放心才对。” “这怎么可以?少主安全岂可轻视。”齐三宝反对道。 令狐桀也是跟着说道:“是啊!少主,怎能让你以身涉险?” “无妨。”沐秋凰微微一笑道:“只要我北虞三十万虎狼之军尚在,就没有敢真的动我。” 沐青恩看了一眼众人,站起身来说道:“既如此,那便就这样决定吧!” 见沐青恩对此事下了定论,众人皆是站起身来,准备听令。 沐青恩缓缓说道:“老二尽快将你这一次去草原损失的人手补充起来,我相信这次你应该捕获了不少战马吧?将其全部扩建成骑兵,一并归你管辖。” “是,谢义父。”申屠应道。 “”明日里你们便各自返回自己领地,一切照旧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父与子的再次谈话(上) 等到众人都一一离去,云雨阁中只剩下沐秋凰与沐青恩父子二人时,气氛也随之变的轻松了几分。 父子二人皆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一年前父子二人在书房里进行了一场父子之间的谈话,各自开始感慨起来。 当时,沐青恩用了不同与一般为人父母者的大度与开明,支持了沐秋凰要悔婚的决定。聊到兴起之时,二人之间推杯换盏,沐青恩更是向沐秋凰讲述了自己年轻时的种种往事与秘辛……而经过那场谈话以后,父子二人间的关系与信任程度,也是愈加变得亲密起来。 这份父子之情可与沐秋凰跟长陵公主之间的母慈子孝,有着天差地壤之别。 …… 父子二人对视半晌之后,忽然很有默契地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待到笑声渐息以后,沐青恩率先开口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沐秋凰狡黠一笑道:“我刚刚不禁回想起了,一年前我与父亲在书房里的场景……这里现在只剩下我与父亲二人,倒真是与当时有几分相像呢。对了,父亲您刚刚在想什么呢?” 沐青恩温柔地看了沐秋凰一眼,回答道:“看来我们父子俩倒还真是父子同心,竟然连刚刚所想都是一样。” 沐秋凰闻言一脸欢愉,欣喜道:“原来父亲刚刚也是在想那个,这倒还真是父子同心。”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沐青恩开口询问道。 虽然关于沐秋凰气海的事情,早已传信报给沐青恩知晓,但毕竟事关自己最得意的亲儿子,所以沐青恩还是想听沐秋凰亲口再讲述一遍。 沐秋凰自然也是感知到了沐青恩的心意,于是又将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给自己父亲讲述了一遍:“多谢父亲关心,在武当张仙人的帮助下,儿子气海如今已恢复如初,而且张仙人还在儿子的体内留下了一枚‘种子’,相信用不了多久,儿子的修为便能恢复至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如此甚好,这次倒还真是多亏了张仙人,非但治好了你的气海不说,更是在你体内留下的那丝道家真气……这次倒真是得承武当山一个不小的情意了。”沐青恩感慨道。 “是的,武当上不仅景色好,道士也都是很不错……”沐秋凰跟着附和道,同时又回想起了那个青芽道人。 也正是张伏陵赠送‘种子’的这份情意,以及青芽道人与沐秋凰之间的各人交情,使得北虞侯府与武当山在除了正常利益合作关系外,又多了一份别的情感。 “此去京都,一切都还顺利吧?”沐青恩继续问道。 “一切还算是顺利,情况大致上都与我让‘魑魅魍魉’给父亲带回的消息一般无二,也多亏了父亲的提前安排,这次,司徒伯父倒真是相助了孩儿不少。”沐秋凰回答道。 “哦。” 沐青恩点了点头,假装不经意道:“那么,你这次有没有见到过司徒家的丫头?” 沐秋凰面色古怪地看了看沐青恩,心中也是不禁想起了,临别时司徒绿绮的那大胆一吻……都说“知子莫过父”,其实这句话反过来说也可以,“知父也莫过于子”,虽然沐青恩已经极度地假装是不经意提起的,可是他的意思又怎么能“骗过”沐秋凰呢? “恩,司徒小姐性格开朗为人大方……孩儿与司徒小姐是好朋友。”沐秋凰平静地说道。 “是吗?那你与姬家小姐的婚约处理的如何了?”沐青恩追问道。 沐秋凰叹了口气,说道:“我与姬家小姐的婚约暂时还没有解除。” 见沐青恩又欲开口,沐秋凰连忙打断道:“父亲,您的心意我完全明白,我也知晓与司徒家联姻会给我们带来多大好处……只是如今我与姬家小姐的婚约还未解除,我想还是先顺其自然的好,再怎么说也得先等到我与姬家的婚约解除吧?” 见沐秋凰这次没有直接拒绝自己的意思,沐青恩也是满怀欣慰,唇角不禁上扬起来,认同道:“你说的对,司徒家也是鼎食钟鸣之家,是不能在这块失了礼数,一切等到你与姬家小姐之间解决清楚了再说……” “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沐秋凰连忙说道。 沐青恩摆了摆手,古怪地笑了笑,说道:“你不必解释,为父懂你的意思,既然你有自己打算,那么此事为父便不插手,全凭你自己去‘顺其自然’吧!” “呃!!” 沐秋凰不禁满头黑线,看着他父亲古怪地笑意,他便知道他父亲对自己的话语有曲解,只是见他父亲答应了不插手此事,也是松了口气。心道,误解便误解吧!只要最终的结果与自己心中所想达到了一致就行。 “父亲。” “嗯?” “谢谢您!” 沐秋凰情深意切地说道,站起身来深深地朝沐青恩鞠了一躬。 “你这孩子,我是你爹,又不是外人……”沐青恩柔声说道,不禁老怀欣慰。 …… …… “对了,父亲……” 沐秋凰又将小皇帝当初欲行的“驱虎吞狼”之计,夏侯玄霸遇刺、调兵封锁城门一事与沐青恩详细述说了一遍,只是刻意隐去了自己所经历的危险时刻。 沐青恩听闻以后,认真思索了片刻后,评论道:“小皇帝想法虽好,只是有些不合时宜…… 如今看来,我们倒是错看了夏侯玄霸,这夏侯玄霸的忠心程度倒比我所设想要深……为父现在倒是不得不佩服龙朔帝的眼光毒辣,最起码他挑选的这两位托孤大臣都不曾有负与他。” “孩儿也这么认为,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夏侯文渊……?”沐秋凰有些不解道,其实他是想问夏侯文渊“择主而事”的心思究竟是真是假? “这不冲突。” 沐青恩解释道:“夏侯玄霸决心以身殉国是他个人的事,可并代表他会拉着整个家族陪葬……夏侯文渊身系的是夏侯一脉的传承,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夏侯文渊的行为,应该也是得了夏侯玄霸的支持?” “怎么?不明白?”沐青恩看了看一脸迷惑的沐秋凰。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 沐青恩见状,语重心长地说道:“也是,你如今尚且年幼,远不知在我们这种顶级世家里面,其实都会把‘家族传承、香火延续’看的比一切都重,有句话叫作‘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 这么跟你说吧!既然如今天下将乱已成定局,那么无论是夏侯文渊也好,还是说别的世家宗门也好,只要是这些存着“择主而事”想法、传承已久的顶级家族,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只选择一家,便压上自家一脉的全部力量。 因为这样太危险,若是压对了还好,将来可以一飞冲天;可要是压错了呢?那便会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他们会本着‘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面’的原则,在各家诸侯里面都安插上自己的人。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最终问鼎于天下?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在乱世之中屹立不倒,先天便处于不败之地,将自己的家族永久性的传承下去。” 沐秋凰听完,不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父亲,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又如何能够放心大胆的去用他们呢?毕竟,他们都是一个家族里面的,谁能保证他们将来会不会互相勾结,为了他们自己家族的利益,而出卖自己的‘主家’?” “这个你大可放心。”沐青恩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言道:“他们非但不会互相勾结,反而会为了自己选中的‘主家’竭尽全力。” “为什么?”沐秋凰不解道。 “这是一种精神契约,或者说是世家传承。”沐青恩平静地解释道。 沐秋凰闻言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后,自言自语道:“这就如同是押宝,赌场之上无父子……他们都希望自己所押的能赢?” “你这都是什么鬼思路?”沐青恩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就权当这样理解吧!只是你要记住一点‘为主者,当疑人勿用,用人勿疑’,如此才是驭人之道。” 沐秋凰点了点头,应道:“父亲的教诲,孩儿记下了。” “父亲,孩儿还有一问。” “什么?” 沐秋凰偏了偏头,说道:“若依父亲刚刚所说,那我们岂不是还不如这些世家来的自在逍遥?他们可以把鸡蛋分散开来,是因为他们自身便是‘鸡蛋’,可我们这些家族呢?我们身为“装鸡蛋的篮子”总不能也像他们那样吧?” 沐青恩回答道:“我们自然不能像他们那般,我们必须得握手成拳集中全部力量。”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烈火烹油繁花着锦’时还好说,可若是一旦出现意外呢?”沐秋凰一脸担忧道。 “凰儿,你能有这个想法,为父当真是很欣慰。” 沐青恩赞叹一句,随即接着说道:“所谓盛极必衰,所以,我们要时刻警惕着、保持着居安思危的意识,为将者向来‘不思胜,先虑败’便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要‘狡兔三窟’。” 说道这里,沐青恩停顿了一下,笑问道:“你不若猜猜为父将另一处后路放在哪里?” 沐秋凰略一思索后,笑了笑道:“父亲是要考教孩儿么?” 沐青恩唇角微微一扬,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 “若是孩儿到了这会儿还猜不出来的话,岂不是有负父亲的教导?”沐秋凰狡黠一笑,轻声说道:“是草原对不对?” 沐秋凰喃语道:“父亲让申二哥将草原民众屠杀殆尽,其实还有一层原因,那便是‘探路’……草原上广袤无垠、地广人稀,除了那些土生土长的草原蛮人之外,便只有我北虞军士能受得了如此苦寒,若真到了事不可为之时,我们便可北入草原,以谋东山再起。” “不愧是我儿子。”沐青恩不无得意道:“也多亏了你是我儿子,若是换做旁人家的儿子有你般头脑的话,只怕为父都要睡不着觉了?” 沐秋凰也是嬉笑道:“父亲谬赞了,还是您教的好,儿子这点随您……” “哈哈……臭小子!”沐青恩得意道:“有子如此,我沐青恩此生无憾也!” “这句话应该是孩儿说才对!有父如此,才是孩儿的三生有幸。”沐秋凰亦是嬉笑道。 第一卷 庙堂之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父与子的再次谈话(下) 沐青恩一脸满足地看着沐秋凰,毫不掩饰自己心底里的骄傲与欣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了半晌之后,只见沐青恩眼角略有湿润,心里更是迟迟喃语道:“心儿,凰儿已经长大了,除了眉眼生的与你一般无二外,就连聪明智慧也是随了你……你在那边可以安心了。” “父亲。”沐秋凰一脸关切的看着沐青恩。 沐青恩闻言缓过神来,一脸慈爱地说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你母亲了。今日里我很高兴,你已经真正的成长起来了,我以后去了那边也可对你母亲有个交代了……” “父亲。”沐秋凰轻声唤了一句,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他能有今日的一切都是源于他父亲对她母亲的深情,虽然他脑海里对他母亲不曾留有记忆,可是经过这么多年以来,他的脑海亦是幻想了一个完美母亲的模样……对于他父母亲之间的这份情意,他是打心底里感觉到美好。 同时,他又想起了长陵公主,之前他已经打算好了,要将长陵公主与宫中有联系之事,说与他父亲知晓。可是到了这会,他却是有些犹豫了。原因也正如之前所说的那般,长陵公主与他父亲也有了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他亦是不得不承认长陵公主在“妻子”这个位置上做的无可挑剔,很大程度上替她母亲履行了妻子的责任……他父亲对他已亡故的母亲都能如此长情念念不忘,更何况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长陵公主呢?他有些不忍心破坏他父亲心底里对夫妻之间的美好,不管怎么说,长陵公主对他父亲的情意应该是真的,这点作不了假……可是如果不说的话,万一父亲会因此受到伤害又该怎么办呢? “你在想什么?”就在沐秋凰左右为难的时候,沐青恩突然开口问道。 “罢了!还是提上一提,自己稍后准备出去游历江湖,又不在这侯府之中,让父亲心底里有个警惕也好。” 打定主意后,沐秋凰小意地说道:“姨娘身上的熏香味道与小皇帝身上的熏香味道是一样的。” 果不其然,沐青恩在听到此事以后,唇角笑意渐敛,面色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沐秋凰见状亦是不敢打搅,通过他父亲的表现,他便知晓他父亲之前对此事是一无所知。 良久以后,沐青恩抬起头来看着沐秋凰,认真地说道:“她嫁到北虞这十多年来,从来不曾有负于我。” “孩儿知晓,孩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跟父亲说上一声,姨娘这么多年以来待我也是极不错的。”沐秋凰亦是诚恳地说道。 沐青恩闻言,亦是面露感激地看了沐秋凰一眼,平静地说道:“你还记得一年前为父与你说的话么?” 不等沐秋凰回话,沐青恩继续重复着往日的话语:“凰儿你记住,无论你将来作何决定,为父都支持你……你要记住,为父自始至终挑选的北虞继承人都是你。” “嗯!孩儿谨记。”沐秋凰点了点头。 对于长陵公主的事情,父子二人是浅谈即止,都没有在上面过多的浪费口沫。 正如二人对话里的那般,截至目前为止长陵公主一直不曾做过有负于北虞的事情,更没有对不起他们父子二人。而她当初为了嫁给沐青恩,更是“金殿泣血与先帝决裂”,不管这件事情的背后有没有阴谋,最起码在当时她是有大功的,因为她阻止了一场大战发生。更何况,沐青恩是一个长情之人。他既然能对死去多年的亡妻念念不忘,为了他与亡妻之间的那份情意,他将沐秋凰立为世子,即使在沐秋凰气海被废之时,依旧不曾动过换人的心思;他能在这么多年来,一直保留着亡妻的“正妻”之位。可同时也正因为他是一个长情之人,所以他对于长陵公主,其实心底里是带有一份歉意的。不说以长陵公主的身份给人做平妻有些委屈,单单是长陵公主这么多年自打嫁到北虞以来,履行了一个妻子的本分,这一点上便让他心存愧意;沐秋麟同样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他对于这两个儿子却不是一视同仁的……凭心而论,这对于长陵公主母子本就不公平。 而沐青恩对于沐秋凰的话也说得非常清楚了,无论他将来做出什么事情,沐青恩都是支持他的。 沐青恩给予他的这份心意,很沉…很重。 …… “对了父亲,我准备过几天便去游历江湖。”沐秋凰开口说道,岔开了这份沉重的氛围。 “什么时候做的决定?”沐青恩开口询问道。 “在我这次回来之前便做好决定了。”沐秋凰解释道:“一方面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般,我若游历在外的话,可以减轻诸侯对我们的防备之心,另一方面便是,孩儿还有一些私事尚代处理,不得不去一趟江湖。” “嗯!”沐青恩点了点头道:“你准备去哪里?” “孩儿可能要先去趟霆州……”沐秋凰又将姬若雪可能出现在霆州城的事情完整地说了一遍。 “嗯。”沐青恩叮嘱道:“不管怎么说,你与姬家小姐的事情还是得妥善处理,最起码在婚事未退之前,她还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那么她的安全,你得负责好,怎么也得将她平安地送回秦鹿。” “孩儿明白。”沐秋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对了,顾先生有没有消息传回?”沐青恩开口问道。 “目前冬雪哪里还没有关于顾先生的消息传回,不过以顾先生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事才对。”沐秋凰如实回答道,自从那次目睹过围杀诡剑仙的全过程以后,沐秋凰也是对“剑仙”这个称呼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他并不认为在苗疆之中,也能同时找到这么多的高手来围杀顾尘缘。 “有冬雪一直盯着便好,若是能将顾先生拉到我们阵营之中话,那么我北虞侯府的声势会更进一步……毕竟剑仙一个层面的也就那么几人,道剑仙与西烈侯府的关系自是不必多说,如今也就只剩下痴剑仙与青莲剑仙了。”沐青恩继续说道。 “嗯!孩儿明白,在孩儿的规划中苗疆本就是要去的。”沐秋凰回答道。 沐青恩继续开口问道:“我看你与浮屠寺的佛子之间关系似乎也很密切?” “嗯,无心是孩儿的朋友,同时武当山上的道子,青芽道人也与孩儿私交不错。”沐秋凰说道。 “是吗?”沐青恩闻言略一思索后,说道:“我并不反对你同时交好佛道两家,但是你得记住,佛宗的大和尚远不像他们嘴里所说那般慈悲为怀,真正做起阴私、杀戮之事来,亦是不会手软……还有就是,虽然这些年里在中原境内名声不错,信徒也不少,可他们终归是属于外来胡佛,论起源远流长以及总体的实力传承还是比不上土生土长的道家,在这个上面你得选择好,莫要因为个人情感而影响你的判断。” “父亲放心,公私之间孩儿会分个清楚的。”沐秋凰保证道,随即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对了,孩儿这次去往帝都时还遇见了国师,也就是龙虎山的道衍祖师……” 沐青恩听沐秋凰将所有经过讲完以后,评论道:“龙虎山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伯牙真人能一言论断六百年,便足以堪称神迹。只是,朝代更替、日月轮转,这些本就是定数。既然我们承了张仙人情,那么心底里终归还是要有所偏袒的。不过,这些无需我们过多干涉,龙虎山与武当山乃至佛家之间,他们三者之间的关系,便像如今的朝廷、诸侯,他们到时也自会决出一个高低尊卑……”讲述到这里,沐青恩停顿了一下,提醒道:“记住,神权不管怎么说,都只能是附属陪衬,一旦他们不安于本分的话,那么便要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要知道,一旦神权与政治结合在一起是极为可怕的,因为他们有信仰,有信仰的人一般都会不畏生死,做出疯狂之事……” “孩儿谨记。”沐秋凰点头应了下来。 “嗯。”沐青恩点了点头,对于沐秋凰的理解能力与行事手腕,他也是极为放心的,在经过一番警示之后,他相信他这个儿子会将一切干的漂漂亮亮的。 沐青恩盯着沐秋凰看了一会后,叮嘱道:“你这次出去身边的护卫力量还是得带足,我欲再拨付一千血凰旗予你,另外‘魑魅魍魉’你也带着,守阁奴也带几个……”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沐秋凰疑惑道,要知道这次去往帝都,他身边的护卫也才是令狐桀与他的三百亲兵而已。 沐青恩摇了摇头,道:“这次与上次不一样。还是带着吧,虽说如今诡剑仙已被剪除,可是如今既然你身处于明面之上,难保会有一些不怕死之人,再言之,如今天下是说变就变,一旦变天,你便是处于漩涡之中,一切还是得小心为上……至于你手里头的那些力量,还是先隐藏着吧!毕竟他们身处于暗中,将来可用作奇兵。” “好吧!多谢父亲。”沐秋凰点头答应了下来,虽然他也没打算动用自己的私有力量,不过经他父亲这么一提醒,他倒是猛然一惊。 沐青恩笑了笑道:“不用忙着转移,放心,此事除了我知晓外,别人并不知道。你得相信他们的能力……” 沐秋凰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沐青恩嘴里的“他们”指的是,当初随沐秋凰远赴芒砀山的那支血凰旗,当然,他们如今已被血凰旗除名。 …… 临出门之前,沐秋凰突然转过身来开口问道:“对了,二弟……” 沐青恩盯着他古怪一笑道:“我还以未你能一直忍下去呢?” 沐秋凰闻言,嘻嘻一笑。 沐青恩回答道:“他还要继续随老三去楼兰。” “哦。”沐秋凰闻言也是放下心来。 第一章 矫情 随后的几日里,北虞六巨头也是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云州城,准备回到自家封地里去。当沐秋麟随着欧阳东青一道离开的时候,沐秋凰更是亲自将其送到了城门口,兄弟二人在城门口当着百姓军士的面前,演绎了一场兄弟情深的感人画面。虽然沐秋凰游历江湖的第一站,是准备前往霆州的,可是他却没有随谈白鸣一同启程,谈白鸣身负军令得快马加鞭返回耽误不得,而他却并不想赶路赶的如此匆忙。这次与之前进京去赴上日节之宴不同,没有时间上限制,只是为了将自己的行踪摆放在天下诸侯的眼皮底下,说是准备游历江湖,实际上就是打算去游山玩水。因此,在轮番送走这六位巨头后,沐秋凰又在家中多呆了几日。不过,这几日倒也不尽是腻歪梧桐苑里享受生活了,而是更多的时间泡在了流晶河里。当然,去流晶河里并不是为了风花雪月,而是因为关玉楼地给他介绍了几位与自己交情甚笃的“狐朋狗友”,有舟城里的首富,商州境内暗道势力……总而言之,在关玉楼知情识趣地穿针引线之下,沐秋凰在自己的“武”势力之外又添加了一股“文”势力。对于新增的这股“文”势力,沐秋凰也是逐一做了了解与调查,在确认好他们每一个人的性格特点能力手腕之后,沐秋凰也是一一进行了“交代”。 而在一切安排妥当后,沐秋凰又回到家里好好休息了两天,在春桃和夏荷的细心服侍下,养足了精气神。 ……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日子里,沐秋凰纵马出了云州城。 沐秋凰并没有按照沐青恩交代的那般带上守阁奴,而是自己写了一封信给他的师父刀九皇。当年刀九皇在军营里教授他武艺时,曾经不止一次给他讲述过这个江湖的绚丽多彩,讲述自己在江湖上的种种成名之战……所以,沐秋凰决心游历江湖的第一件事便是写信给刀九皇,美名曰要尽一尽身为徒儿的“孝心”,实则是请回了这位天下十大高手的榜首来当保镖。对于此事,刀九皇也是一口答应。虽然刀九皇以桀骜不驯出名在外,可实际上,对于他的这个徒儿他也是甚为喜爱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当初听闻自己徒弟气海被废之后,专程回了趟北虞侯府,继而提刀入江湖誓要找到诡剑仙替徒弟报此深仇。更不会在后来违背了自己多年以来的规矩,也要与守阁奴联手为其消弭诡剑仙这个隐患。 如今,诡剑仙已死,痴剑仙远在苗疆,道剑仙已有十几年不曾出过秦鹿之地,舍去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莲剑仙与老神仙张伏陵外,刀九皇便是无敌的。因此,听闻有刀九皇贴身保护以后,沐青恩也是放下心来,并未再额外安排江湖高手,只是拨付了一千血凰旗相随。 既然是做好了游山玩水的打算,自然不适合声势浩荡。因此,沐秋凰也是吩咐了那一千血凰旗在暗中跟随,身边只带着一个稣小小而已。 …… …… “公子,我们已经纵马狂奔了一个时辰了,歇息一会吧?”稣小小轻声说道,语气中尽是欢愉。 “好。”沐秋凰闻言也是勒缓了骏马。 此时,春日已去正值盛夏。 小草也已褪去春日里的稚嫩盛开起来五颜六色的野花,树枝上的嫩芽也已经完完全全的生长开来结出了青果,麦苗也是长成了枝干并挂上了沉沉的麦穗……到处都呈现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来。 稣小小与沐秋凰二人牵着马匹,不急不缓地在旷野中迎风漫步,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闲暇惬意,单从二人的面部表情中,便可感受到他们的喜悦与兴奋。 “公子,刚刚实在是太爽快了,与您纵马疾驰的时候,小小感觉到自己都快要融进风中一般了……这是小小这么多年以来,最快活的一天了。”稣小小拨动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秀发,兴奋地说道。 “这也是我有生之年以来最快活的一日。”沐秋凰回答道。 “啊?”见稣小小一脸惊讶的表情,沐秋凰笑了笑,松开了缰绳,走到一旁的田垄上随意坐了下来。 稣小小见状,从马儿身上摘下了水囊,走到沐秋凰身边并排而坐,将水囊递给沐秋凰,不解道:“公子……” 沐秋凰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后,递给稣小小,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稣小小闻言点了点头,她确实觉得难以置信,在她看来沐秋凰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北虞世子的身份便决定了,他一出生就站在了好些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上,毫不夸张的说,沐秋凰这辈子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便能自然而然的成为这天底下的最顶级人物,北虞侯府的这份基业自是不必多说,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而这一切,在不久的将来都会被沐秋凰所继承……寻常人也许在梦中都不敢想象自已有一天能到达沐秋凰的位置上。 沐秋凰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故作矫情?” “没有,我只是有些不解公子的想法?”稣小小轻声说道。 沐秋凰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的身份地位是很多人渴望而不求的,我父亲是北虞侯,我一出生便被立为世子,我的师父是十大高手之首的刀九皇,号称第五仙的张仙人,也与我有半师之谊,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以前的十几年里,就连痴剑仙顾尘缘都曾会长伴在我左右……在旁人看来我应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才对?可实际上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使得我不曾真正的放松下来过。” 沐秋凰并未给稣小小讲述他自幼成长的经历,也没有讲述他气海被废之后那一年的不容易,更加没有讲述他遭遇的那些刺杀……因为,这些都是他在享受北虞世子这个身份带给他好处时候,所付出的代价。 沐秋凰不是年幼无知之人,他自然知晓:这世间上,命运所赠送的一切礼物都暗中标有价格。 …… 良久之后,沐秋凰深深叹了口气,喃语道:“可能我真是矫情了吧?” “公子……”稣小小一脸关切道。 “我没事。”沐秋凰摇了摇头道:“只是刚刚在风中纵马疾驰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瞒你说,我刚刚其实是闭着眼睛在骑马的,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有想,就感觉我好像是在水里畅游的鱼儿一般……” “公子,我怎么感觉您好像在发癔症了?”稣小小一脸茫然的,伸手摸了摸沐秋凰的额头。 “你才发癔症了呢?”沐秋凰拨开了稣小小的手掌,没好气地说道。 “哈哈……这下我放心了。”稣小小嬉笑道:“原来公子你真是犯了矫情的病呀?” “可能吧?”沐秋凰回应了一声,继而询问道:“你呢?为什么会说刚刚是你这么多年以来,最快活的一天?” 稣小小看了沐秋凰一眼,回答道:“跟公子您刚刚所说的一样啊!我刚刚在纵马疾驰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想,满眼尽是这蓝蓝的天空,碧幽幽的青草……我感觉我好像跟风儿融为了一体,在那一瞬,就好像全身都轻了,像戏文里那传说的仙女一般,快要乘风归去了……” 沐秋凰伸手在稣小小的额头上摸了摸,嬉笑道:“你这才是真正的发癔症?” “咯咯咯……”稣小小娇笑道:“才不是呢?” “你都跟风儿融为一体,快要乘风归去当仙女了,难道还不是发癔症吗?”沐秋凰扣她的字眼。 “咯咯……” “我不是,公子才是。” “公子这是矫情不是癔症,你才是发癔症。”沐秋凰辩解道。 “我才没有发癔症呢?”稣小小嘟起了嘴巴,看起来煞是可爱。 “你若不是发癔症怎么会形容的那么玄乎?除非你能说出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沐秋凰不怀好意地看着稣小小,与稣小小这一斗嘴,竟是勾起了他一年前随张伏陵去往武当山时的场景……沐秋凰心道,连那位活了一百多岁的张仙人斗嘴都斗不过本公子,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跟本公子斗嘴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稣小小不知道沐秋凰的恶趣味,拿起水囊喝了几口水,娇声说道:“小小之所以觉得这是小小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快活的一天,乃是因为今天只有小小和公子您两个人,没有别人来打搅咱们……” “啊?”沐秋凰闻言不禁想起了他当时问稣小小准备觅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来当作夫君时的对话来……不禁觉得有些尴尬,故作平静道:“嗯,你成功地说服了本公子,我现在承认你没有发癔症了。” “咯咯……公子您在怕什么?”稣小小嬉笑道。 一看稣小小这副模样,沐秋凰便知晓她是故意的,没好气地说道:“好啊!你竟然敢套路本公子……” “咯咯……”稣小小嬉笑起来,眼底却有一丝丝失落。 “我想我也是矫情了……”稣小小这样想着。 第二章 尴尬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沐秋凰与稣小小二人便真的像是在游玩踏青的闲散人一般,白日里迎风纵马、捉蜂捕蝶……到了晚间便枕月而睡、伴星而眠。虽然他们二人看似是在双人双马轻衣简行,可实际上,暗中跟随的几只“鬼”早已提前探好了路,每日里会悄无声息地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准备好了露营所需要的一系列东西,等到了第二日,他俩只需继续游山玩水,这些露营所用的一切东西,自会由这几只“鬼”收集好,再放到下一个必经之路上……这便是上位者的好处,就因为沐秋凰不愿与他们同行,恐破坏掉自己的游玩心情,所以这几只“鬼”便得悄无声息来又悄无声息地走,而这一切又都是理所应当的,丝毫不会有人觉得突兀。 …… 夜晚,星光灿烂,皎洁的月光照在旷野上好似一层白霜,天地间也是一片静谧,晚风轻轻的吹过,草浪随风起伏,林间的蝉鸣声亦是清脆嘹亮,显得分外惬意。 今晚,沐秋凰与稣小小二人又毫无意外地选择了在野外露营,两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火堆旁插着的野兔已经烤的是滋滋冒油,看起来便令人食欲大动。稣小小撕下一只兔腿递给沐秋凰后,又给自己撕下一只腿来。 两人就着篝火啃食完烤野兔后,稣小小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公子,我们这次是要去霆州找姬家小姐么?”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 “公子与这位姬家小姐……?”稣小小询问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沐秋凰平静地说道。 “啊?”惊闻这个消息,稣小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惊叫起来。 “嗯?” 见沐秋凰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稣小小也是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公子当日会火急火燎地让凰翎放下一切手头事情去寻找她呢?原来她是公子的未婚妻呀!” 沐秋凰叹了口气道:“可惜凰翎找了这么久都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稣小小闻言,连忙请罪道:“凰翎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这不怪你,她在不在霆州都还是未知数呢?”沐秋凰平静地说道。 的确,当时他同时吩咐了凰翎与魑魅魍魉中的“魅”,而且让魅带他的亲笔书信给了谈白鸣。可是之后魅传回来的消息也是没有姬若雪的影踪,这次在侯府里时,他也特意询问了谈白鸣,谈白鸣称接到他的书信以后,也特意在霆州境内散派了人手寻找,可仍旧是一无所获。尽管,根据各方反馈上来的消息基本上就已经可以确定姬若雪不在霆州境内,可是沐秋凰不亲自去看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如他之前与沐青恩的对话一般,虽然,他尽心尽力找姬若雪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退婚,可是在退婚之前姬若雪还是他的未婚妻,其次他也答应了姬颜……所以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他都得保证好姬若雪的安全。 稣小小显然是想到了别处,此时早已是八卦之心泛滥开来,见沐秋凰神情平静,故作明白地说道:“怪不得公子面对如花似玉的司徒小姐,都能无动于衷呢?原来是早已有了婚约,公子,这位姬家小姐是不是比司徒小姐还要漂亮呀?” “我没见过姬家小姐。”沐秋凰如实说道。 “原来公子您没见过呀!”稣小小自言自语道:“那你就为了姬家小姐拒绝了司徒小姐?若是到时,你发现姬家小姐长得没有司徒小姐好看的话,岂不是亏大发了?” 沐秋凰看着一脸八卦的稣小小,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姬家小姐是自幼定的婚约……” 还未等沐秋凰说完,就见稣小小插话道:“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呀?” “唉……”沐秋凰叹了口气,悠悠道:“先收起你的八卦心思,听我说完。” “嘻嘻……公子您说,小小洗耳恭听。”稣小小故作正经道。 沐秋凰缓缓说道:“我找姬家小姐其实是为了退婚来着,当初若非是因为姬颜告诉我说姬若雪不在家中,可能出现在霆州这里的话,只怕我这会都应该在秦鹿之地了。” “哦。”稣小小拉长了语调道:“原来公子你对司徒小姐才是真爱,为了她,你竟然不惜撕毁自幼便与姬家小姐定下的婚约……” 见沐秋凰没有搭理自己,稣小小不禁有些悻悻,岔开话题道:“那若是姬家小姐不再霆州,公子又该怎么办呢?” “那便先将此事放在一边,我还得去江湖里走上一遭。”沐秋凰自言自语道:“既然答应了师父要在江湖里闯出一个名头,自然得说到做到。” 这次沐秋凰写信给他师父刀九皇,请求其回来保护自己。刀九皇虽然答应了,却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便是他只会在暗中保护沐秋凰,而作为交换条件,便是沐秋凰得改头换面将自己扮演成一个江湖客,去踢一踢这天底下那些自诩为“高手”人的脸面。 对于此等要求,沐秋凰自然也是一口答应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他本就想过一过江湖侠客的瘾,另一方面则是他也想通过跟江湖高手的比拼,好好磨炼一下自己的身手……有自己师父刀九皇在暗中兜底,他也是放心大胆。 “什么?公子您要去江湖里闯名头?”稣小小满脸惊讶道。 “怎么?难道本公子不像一个江湖高手吗?”沐秋凰疑惑道。 “这倒不是,只是公子你这敞开身份带着侯府高手去闯江湖,岂不是在欺负那群江湖高手,他们谁有胆量敢跟公子您真刀真枪的切磋?”稣小小挪移道。 “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本公子会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对了,你不是擅长易容术吗?到时刚好可以替本公子换张脸面……”沐秋凰解释道。 “公子真是这么想的?”稣小小再次确认道。 “那是自然。” “那么,如今江湖上除了四大剑仙外,名头最响的便得数天下十大高手了。” 稣小小如数家珍道:“按照今年的最新排名来说,排名第一的仍是天刀~刀九皇,第二的便是残剑~剑无痕,第三是玉面书生~萧玉郎,除了这前三排名依旧没有改变以外,其它人的排名都有所改变了,第四是绝情山庄庄主~云不凡,第五是神算子~杜谦,第六是锁麟囊~无缺,对了,这第七的排名也没有变,仍旧是武当山的青木道人,说来也怪,这青木道人的排在第七已经好久了,竟像刀九皇一样不曾改变过?” 稣小小自语了几句后,接着说道:排名第八的是蜀中剑客~莫白,第九与第十皆是出自秦鹿之地的铸剑庐,名字不知。” 青木道人竟然一直维持这个排名不曾变过,沐秋凰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要知道十大高手排名,除了他师父刀九皇外,剩余人都是在走马观花地调换名次啊?前进两名后退两名,都属正常,怎么可能独独卡在第七这个位置上一动不动呢?“除非,他有把握控制排名……看来这青木道人的实力,并不不像排名里看起来那么简单呀?”沐秋凰喃喃自语道。 稣小小并未注意到沐秋凰的想法,继续说道:“这刀九皇前辈是公子您的师父,自然将他排除在外了……公子您之前说过武当山上的张仙人与您有半师之谊,那么,这武当山的青木道人也可算是自己人了?除去这两人外,还剩下八个,公子您打算先从那一个开始挑战起?” 沐秋凰盯着稣小小左右看了看,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这可是天下十大高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觉得我能战胜他们吗?” 稣小小闻言不禁抬起头来看了看沐秋凰,开口问道:“公子您是不是对这十大高手排名有什么误会呀?” “什么意思?”沐秋凰此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吧!看来公子您是真的不知道。”稣小小继续问道:“公子,您知道这十大高手排名是从哪里出来的吗?” “这我倒真不知道,不是口口相传吗?”沐秋凰疑惑道。 “才不是呢!也难怪,因为公子您不在江湖行走过,所以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稣小小继续解释道:“这四大剑仙的排名是口口相传实打实的,做不了假,因为他们都到了‘天境’,迄今为止,除去这四大剑仙外,也就只有武当山的张仙人到达了天境而已。可是,这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的含金量可就没有那么高了,九品之境虽然也不低,可相比于天境,到达九品的人数可就多了去了,谁敢保证他们就是剑仙以下最强的?若真是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排名转换那么快了,其实他们这排名都是自己花钱买通人手,自己给自己造的势……其中负责操作这个的听说就是平津侯府。” “不可能吧?”沐秋凰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那为什么我师父刀九皇始终排在第一,不曾有过变化呀?” “这个主要是因为刀九皇前辈有真才实学,谁敢排在他前面,他便得提着刀去跟别人比划比划……久而久之,这群也就怕了他了,所以自然不敢在排名上越过他去……”稣小小解释道。 听闻自己的师父是真才实学,沐秋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在稣小小刚开始说的时候他便相信了,要知道铁狂云、申屠皆是九品高手,藏书阁里的那群守阁奴也都是九品高手,没有理由说北虞侯府里这么多九品高手,竟然连一个都上不到榜上去?还有就是,平津侯府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这事,沐秋凰之前便听令狐桀说过,一个为了钱连官职都敢买卖的人,再做出这些事来,就一点都不奇怪了……只是,这样得来的排名,难道就不觉得尴尬吗? …… “公子,现在您准备先去挑战那一个?”稣小小再次问道。 沐秋凰闻言,嘿嘿一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一个一个打过去了……” 第三章 江湖 “公子,您这次游历江湖,是准备收拢江湖力量为己用吗?若是这样的话,小小传令给凰翎,让他们提前整理好信息……”听闻沐秋凰真的要去挑战十大高手,稣小小也是连忙说出来自己的猜想,在她的以往认知里,沐秋凰所作的一举一动都是有所深意,而身为一个出色的谋士,除了要料敌先机以外,更要会领会主子的心意。 沐秋凰闻言,饶有趣味地看了稣小小一眼,微笑道:“不必,我只是单纯的想磨练一下自身修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见稣小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沐秋凰笑的是愈加开心了:“怎么?不信?” 沐秋凰拿起身旁的水囊喝了几口后,开口说道:“江湖力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值得看重。” 不等稣小小回答,沐秋凰继续自言自语道:“江湖是什么?在说书先生的嘴里江湖是一方精彩绝伦的世界。可实际上呢?江湖什么都不是,若将这江湖与庙堂比较起来,就好像是浅洼泥塘自比于浩瀚深海。而那些所谓的江湖中人,也只不过是鱼虾蟹鳖而已,所谓的十大高手排名,也只不过是这些里面长得较为肥大一点的罢了!毕竟,浅洼泥塘里是出不了蛟龙巨鲸这类的。就算偶尔真的出现那么一些蛟龙巨鲸,他们也必将会离开这‘浅洼泥塘’投入‘浩瀚深海’里,例如我家里那群守阁奴,例如我师父刀九皇,例如那早已超凡脱俗的四大剑仙……既然这些蛟龙巨鲸都已各自离开,那么,剩下江湖里的余者不过碌碌。就算真的将这群人收拢在一起,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永远不可能跟训练有素的军队相抗衡,若是让他们跟兵卒一对一单挑,他们可能会赢,可若是将一千名江湖客跟一千名军士放在一起的话,最先被杀光的肯定是这一千名江湖客。你还记得在帝都之时来行刺我的杀手‘天残地缺’么?若是他们没有投靠其他诸侯的话,他们就绝不会来刺杀我,因为我跟无冤无仇,可结果你也清楚,还没等这俩人展现出他们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时,便被夏侯玄霸手底下人的一波箭雨给解决了……这些“杂鱼杂虾”就先不说了,龙虎山、武当山、佛宗,这仨算是在江湖比较有势力的了,可为什么以往‘执江湖牛耳’者会是龙虎山呢?其实,还不是因为它被奉为了国教。这也就是为何现在武当山以及浮屠寺会争相与我交好的原因所在……” 沐秋凰在谈论起江湖时,是满脸的不屑,言语中也多有嘲弄。 稣小小虽有心为她心中的江湖辩解几句,可是却发现沐秋凰所说的都是实话,最终出口的话语也变成了:“公子所言极是。” —————————————————————————————— “铛”的一声,姬若雪手中的剑再次碰到了铁环。 “今日便到这里吧!”一道悠悠哉哉地随之传来。 随着声音望去,只见李太白正躺在屋檐下的竹椅上,翘着二郎腿不说,上面的那只脚还一晃一晃的,手里还抱着的酒壶……当真是悠闲到了极点。 “唉……”姬若雪叹了口气,将长剑收回到剑鞘里,走到老人跟前,面露遗憾道:“好可惜,又是只差这最后两个铁环。” 李太白闻言,笑了笑道:“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都超过了我预算。” “可是…师父,我已经连着十几天都是这样了?无论我怎么尝试都不行,每次到了这最后两个铁环的时候,就好像是它们在故意来碰我的剑一样……”姬若雪气呼呼道。 李太白闻言笑了笑道:“已经很不错了,莫要贪心,再说这要真是那么容易便被你刺到的话,这武当山的天下第一剑阵岂不是成了笑话?” “啊!师父您刚说什么?”姬若雪一脸惊奇道:“之前,雪儿便觉得您插这七十二根竹子是有原因的,没想到这竟是武当山的‘九宫八卦剑阵’呀?” “嗯!怎么你也知道‘九宫八卦剑阵’的威名?”李太白询问道。 “那是自然,雪儿不单单知道这‘九宫八卦剑阵’的威名,还知道师父您老人家曾经闯过这天下第一的剑阵呢!听过您闯阵闯了整整一个时辰,结果是您破不了阵,他们也奈何不了您,最终是以平局结束对不对?”姬若雪一脸兴奋地解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去找张伏陵切磋虽谈不上偷偷摸摸,可也没有搞得人尽皆知呀!”李太白奇怪道。 “原来这都是真的呀!那师父您可得好好给我讲讲,您当初闯武当山的事迹……”姬若雪一脸好奇地说道,并且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了李太白的跟前。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李太白不禁觉得十分奇怪。 “师父,这些都是雪儿听雪儿的师父讲的。”姬若雪回答道。 这句话虽然有些绕口,可是李太白还是听明白了,姬若雪口中的第一个师父是指他,第二个是指姬若雪的另一个师父~道剑仙。 “师父,您快给雪儿讲讲,当初是怎么一回事,您为什么要闯武当山?还有就是师父,您让我刺这七十二个铁环有什么深意么?”姬若雪一脸好奇道。 李太白宠溺地看了一眼姬若雪,拿起酒壶小抿了一口酒后,缓缓说道:“我得纠正你一个问题,我不是闯武当山,我是前往武当山拜访。” “好吧!那您为什么要前往武当山拜访呢?”姬若雪好奇道。 李太白认真回想了一下,开口说道:“那时我感应到有人突破天境,而且源头是从武当山上传来的,我便想去看看究竟是谁突破了天境,可是,当我去往武当山上的时候,张伏陵还未出关,所以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便误会我是要坏他们老祖的气机,所以便率先跟我动起手来……后来的事情便是你师父跟你讲的那样。” “师父,那剑阵真有那么厉害么?就连您都破不了。”姬若雪不解道。 李太白认真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那剑阵号称“天下第一”倒也算是名副其实,至于破阵的话?我若是强行破的话,倒是也能破,可是得用笨办法,那就是跟他们比耐力……不过,等到阵破的时候,想必我的真元也会耗尽,因为我在闯阵的时候,发现他们这布阵的七十二人真元竟是互通的。” “那后来呢?师父您跟张仙人有没有比试过?”姬若雪追问道。 “那倒没有,我只是好奇是谁突破了天境而已?确定是张伏陵就行了,欺负人家做什么呢?”李太白悠悠地说道。 “咯咯……师父你好厉害呀!”姬若雪吹捧道。 “那是自然,要不,你以为我这个天下第一是吹嘘出来的吗?” “天境是什么呀?师父。”姬若雪不解道。 李太白开口对其解释道:“天下武道,九品为尊,九品以上则称之为天境。而修为一旦到了天境,便能感应道天地之中的气机,能够提前预判一些事物,有趋吉避凶的能力……而到达天境以后,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可以产生“气机”,当然,这气机也只有同为天境之人能感受的到,在张伏陵到达天境之前,也就我们四个剑仙到达了天境而已,所以,天空中的气机是四股,而张伏陵突破以后,这天空中的“气机”便由四变成了五……” 听李太白讲完后,姬若雪不禁好奇道:“师父,那现在天底下的天境高手有多少呢?” 李太白闻言叹了口气,伸出四根手指来。 “四个?怎么还越来越少了呢?”姬若雪疑惑道。 “说明死了一个呗!”李太白淡淡地说道。 “可是也不对呀,都是天境高手怎么会死呢?谁有本事能杀死他呢?”姬若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李太白一脸平静道:“天境高手也是人,只是被称作‘仙’而已,终归不是真正的仙,想杀死天境高手其实也不难,只要以众期寡就行……” “哦!那师父您插的这些竹杆铁环……?”姬若雪追问道。 “不错,正如你猜想的一般。”李太白笑了笑道:“只不过我这只是学了一个皮毛,只是按着九宫八卦方位插的竹竿而已,终归是死态,只能用来磨练一下你的耐性与反应能力……要知道真正的“九宫八卦剑阵”是,中藏凝厚之体,外现隐跃之妙,变化多端杀气凝行……” “唉……”姬若雪突然叹息了一声,悠悠道:“可是就这么一点点皮毛,雪儿都还完成不了。” 李太白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看来你也是练腻了?不过也对,天天这么枯练的话,到了最后会消磨尽人的心性,而且你现在已经到达了瓶颈,再这样日复一日的练下去的话,也无多大益处……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了。” “师父,您的意思是……”姬若雪一脸兴奋道。 李太白微微一笑道:“如你所愿,让你去江湖上历练一番。” “真的呀!师父您真是太好了。”姬若雪冲着麋鹿兴奋道:“小花,我们终于可以去闯荡江湖了。” 卧在院墙旁休憩的麋鹿小花闻言,也是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以作响应。 第四章 浮屠 在大幽帝国的正西方有一地,地称之为秦鹿;而在秦鹿之地的最西方则是有一座寺庙,寺庙称之为浮屠。 浮屠寺高踞于山岚深浓险峻突起的峰峦之上,虽远不及“龙虎、武当”二山来的雄伟壮丽气魄恢弘,倒也还算是楼亭庙宇一应俱全,庙廓绿荫环绕鲜花锦簇,庙中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不过,除却浮屠寺在建筑轮廓、天然景象上比起这两地要稍逊一筹外,它在其它方面却是丝毫不落下风,就好比在佛道之中最看中的“信仰”这块。 因为它是西域佛宗传入中原的第一座寺庙,所以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佛教信徒心目中的圣地,每日寺里也是香烟缭绕供奉不断,络绎不绝的朝拜者来到这里时,都会双手合十,行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之佛门大礼节,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下来,以致于使的庙门前的石板都凹了下去。 在浮屠寺的后面有一处崖洞,崖洞平平常常并无特殊之处,处于峰峦上的缓坡上面,缓坡上有些许野草杂花,花草间有几只彩蝶蜜蜂,洞口处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还放着一饭早已凉透的素斋……正值晌午时分,一个小僧人端着托盘来到了崖洞这里,看了一眼洞口处早晨放下的托盘上原封未动后,轻手轻脚的将原本的托盘上的素斋端走,又将刚刚拿来的斋饭重新摆到上面。做完这一切后,小僧人便端起托盘准备离开,只是在转过头去的那一瞬,又忍不住回头朝洞口里面望了一眼。洞口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可小僧人却是有些不死心,只因为这里面有他的信仰。 普通信徒的信仰在于浮屠寺这座寺庙,在于寺庙中供奉诸天神佛,在于他们这群僧人的宽慰话语……而浮屠寺里他们这群僧众的信仰,则在于这处崖洞里面,当然这样说不怎么准确,准确一点的说法是,他们的信仰在于崖洞里面的僧人身上,因为那不是普通的僧人,那是佛子,那是在人间的佛。 不错,这崖洞里里面僧人正是无心。 自从几个月前,他在帝都里面屠戮了相国寺里的那群僧人产生心魔之后,便辞别沐秋凰回到了这里,而自打他回到浮屠寺里的那一天起,他便独自一人钻进了这个崖洞里面。而打那一天开始,这位小僧人便被方丈安排过了来,专门负责给无心送饭,只是令小僧人感到奇怪的是,先开始那段时间里饭食还有人吃,到了最后这段时间里饭食竟是动也没有动一下,仔细算来,竟是已经有七七四十九日时光了,正常人三天不吃便会饿的筋疲力尽,这个时间再长一些,便会被直接饿死。所以,当小僧人第一天发现饭食未动之时,他便连忙禀报了方丈,可是方丈当时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什么“佛需自渡……”一类的话语,小僧人觉得此话太过深奥,倒也不敢再贸然询问,只好接着回来履行方丈安排给他的职责,虽然已经这么多天食物都不曾被动过,可他却依旧不曾偷懒,每到饭点之时,都会端着新鲜的食物而来,然后将上顿丝毫未动的食物重新替换掉。 正当小僧人再次一无所获,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时,突然发现他的身后出现了两个僧人。 一手持铜锡杖一手撵念珠的那个僧人,正是当初随无心去北虞的大和尚~觉禅僧人。 而另外一个僧人,则是长长的耳垂,长长的眉毛,却是没有胡须,眉毛甚至已经垂到了鼻尖处,眉毛是纯白如雪,最为突出的便是他的那双眼睛,看起来竟是黑黝黝水汪汪的,如同孩童的眼眸一般,与眼角那枯老的皱纹是一点都不匹配,而且这位僧人头上也没有带僧伽帽,身上也没有披袈裟,除去必须要穿的纯白僧衣与草鞋外,便只有手里拿着的那串佛珠了。不过,依他拿佛珠的散漫姿势来看,竟好像是一脸嫌弃……虽然他看起来年岁已然不小,也慈眉善目,可却令人怎么都不能将他跟传说中的得道高僧联想到一块。不过话虽如此,这僧人却是实打实的高僧,是浮屠寺“觉”字辈仅存的两位硕果之一,是觉禅僧人的师兄~觉色。 “见过两位师叔祖。”小僧人见到这二人连忙躬身行礼。 觉禅僧人闻言点了点头,以示回应,被他称作方丈的那个僧人,则是上前在小僧人的大光头上摸了一把,笑嘻嘻道:“光头光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你有光头……” “师叔祖……”小僧人委屈巴巴地叫了声,显然对此事早习以为常。 觉禅僧人手里的禅杖轻轻在地面上跺了一下,显然是在提醒觉色的做法有些不庄重。 可谁知觉色见状,竟然舍弃了小僧人的大脑袋,朝觉禅僧人的头上摸了过去。 觉禅僧人对此当然是不满,双脚轻轻一跺,竟是整个身体往后平移了三尺……“啪”的一声,觉色的手还是拍在了觉禅僧人的脑袋上。 觉禅僧人见躲不过去,也是不再闪躲,只是脸色不禁黑了起来。 觉色在觉禅僧人的脑袋上揉了两把后,自言自语道:“大和尚光头的手感没有小和尚光头的手感好。” 觉色此话一出,觉禅僧人不禁怒目相视。 “瞪什么瞪?师兄摸你脑袋,那是疼你,你竟然还敢躲?别忘了你都是师兄我教出来的,如果让你躲过去了,你让师兄我怎么在这些小辈面前混?”觉色不满地说道。 可怜觉禅僧人身有隐疾无法开口言语,只好将头迈向别处不去理会他。 转过头去笑眯眯地看着小僧人,嬉笑道:“小和尚,过来,再让老祖宗摸两把。” 小僧人虽然委屈巴巴,却也不敢违逆,只好端着托盘跑了过来,将自己的脑袋递了上去。 觉色笑眯眯的将手放到小僧人脑袋上揉了揉,说道:“还是无花懂事……赶明老祖宗让虚相将他方丈的位置传给你。” “师叔祖,我是无果……”小僧人小声解释道。 觉色满脸无所谓道:“哦,原来是无果呀!那赶明我让虚见将他的戒律院首座位置传给你……” 无花闻言也是不敢接话,只好委屈的低下头去,整个浮屠寺中谁都知道这位老祖宗最爱玩闹,平日里没正形……可是又架不住他无论是修为还是辈分都是寺里面最高的,方丈与其他几位首座不是他的师侄就是他的亲徒弟……因此,平日里这群僧人见着他只能躲着,实在躲不过的话,就只好生受着,好在这位老祖宗除了喜欢摸人脑袋之外,倒也没有其它什么不良嗜好。 觉色摸着无花的脑袋,开口询问道:“怎么虚相还没来?难道他不知道无心小子今日里会出关么?” 觉禅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若不是因为你,他们又怎会迟迟不来?” “什么?师叔祖,您说无心师兄没事,而且今天会出来?”无花一脸欣喜道。 “瞎担心什么呢?你有事他都不会有事,别忘了他是佛子。” 觉色开口说道,抬头看了看崖洞,心里暗自嘀咕道:“只怕今日过后无心的小光头是摸不得了?” 就在这时,又有三四个和尚带着一群僧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过方丈,见过诸位师叔伯。”无心连忙说道,只是脑袋还在觉色的手底下,没法躬身行礼。 “见过师叔。” “见过师父。” “见过师叔祖。” 虚相一行人七嘴八舌的朝觉色跟觉禅两人行礼。 “都不必多礼!”觉色笑眯眯道,眼睛在虚相、虚见、虚空、虚回……他们几个脑袋上扫视了一眼后,不禁皱了皱眉,训斥道:“大夏天的戴什么僧帽?也不怕捂出痱子……” 虚相几人只好陪着笑脸,心中也是委屈巴巴,心道:“若不是因为您老人家的特殊嗜好,我们又何至于此?” …… 未让众人久等,大约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崖洞里面突然是金光闪闪,一下子变的亮堂起来,就好像是有一轮太阳正在崖洞里面一般……此时,除了觉色一人还在睁着双眼朝崖洞内张望以外,其它人都是直接被这金闪闪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来。 好在光芒并未持久,闪耀了片刻功夫后就消失不见了,紧接着便从崖洞里面又走出来一人。 这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口中的佛子~无心。 无心缓缓走出崖洞,站在了阳光底下,除了身上的僧衣僧靴有些破烂不堪外,其它地方倒还并无二样,依旧是唇红齿白……这么多日呆在崖洞里面非但没有垢面不说,反而浑身上下更是流露出来一股空灵的气息。 “你的心魔可曾破了?”觉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无心没有回答他的话语,而是抬起头望向了天边的太阳。 觉色与觉禅见状,也是随着无心望向了太阳。 众僧人见状,也是随着三人一起朝太阳望了过去,只是这时的太阳正处于毒辣之中,让人压根无法直视,只不过片刻功夫,众僧人便承受不了太阳的光芒,纷纷低下头来,就连觉禅僧人也不例外。 只有觉色依旧如故,不过却也只比他们多望了一会儿后,也是收回了目光。 而无心却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模样,身形一动未动。 觉色看了无心一会后,不禁收敛起刚刚的散漫模样,脸色随即变得严肃起来。 第五章 佛子 突然,觉色起身一个飞纵,伸手朝无心的脑袋上摸了过去。 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觉色的手掌拍在了无心的脑袋上。 就在手掌碰到脑袋上的那一瞬间,无心浑身突然又冒出金色的光芒了,只是较之刚刚在崖洞里的光芒来说,这次的光芒要柔和不少,最起码不再刺人眼睛,使得大家都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一幕。 也正因为看见了这一幕,所以大家的表情不仅变得严肃起来。身为佛祖最虔诚的仆人,他们自然而然地认出了无心身上的光芒不是别的,正是佛光,此时光芒四射,正是佛光普照。也就是说,无心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地“觉醒”了,佛门高僧为他“金光灌顶”输进脑海里面的修为武学、记忆传承……他也都全部融汇贯通了。也就是说,此时他已不再是无心,而是真真正正的佛子,是人世间活着的“佛”。 可这会,觉色在做什么呢? 他竟然是在用手去摸“佛”的脑袋。 “天啊!”有僧人想到此处,竟是忍不惊叫了一声,随即昏倒过去。 有时候人的恐惧来源于看见,正是因为眼睛里看见了,所以脑子里才会忍不住去想……最终,心底会感到恐惧。 下一刻,无心收回了望向太阳里的目光,转过头来望向了觉色。 只是无心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转头动作,这群浮屠寺的僧人们便一个个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低垂着头颅不敢与之对视,就连他们的方丈~虚相,平日里威严无比的戒律堂首座~虚见……这群得道高僧也不例外,一个个忍不住跪倒在地面上,只有觉禅僧人是个例外,他并未回头来看了这群僧人,也没有盲目的跪倒在地,仍旧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觉色与无心,只是此时,他手里念珠也不禁捻着转动了起来。 就在无心转过头来看着觉色的时候,觉色的手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动作,他的手掌还拍在无心的脑袋上。 无心眉眼含笑地看着觉色,依旧没有开口言语。 这一幕仿佛定格住了一般,跪在地上的那群僧人们,此时又忍不住悄悄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偷偷摸摸地望向了这里。 觉色被无心眼神这么一盯,心神忍不住微微一动,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都不敢去想的动作:他将拍在无心脑袋上的手掌的五根手指往中间缩了几下……也就是说他竟然习惯性的开始揉捏起来了。 “扑通,扑通……”这一刻,又有几个心智稍弱者,被震惊到昏了过去。 无心与觉色闻声都不禁转过头来,这群僧人见状,连忙收回了刚刚的目光,通通低下头去。 觉色与无心又同时回过头去,彼此对望了一眼。 觉色微微一笑,收回了拍在无心脑袋上的手掌。 无心的表情则没有丝毫变化,还保持着刚刚的眉眼含笑……在他看来,脑袋上有只手,与脑袋上没有手,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身上“佛光”竟是也随着觉色那只手的离去而消失不见了。 觉色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这群僧人们,不禁觉得有些失望。心道:“他若还未成‘佛’,便是我的徒孙,你们的师侄、你们的师兄、你们的师弟、你们的师叔……他是人,你们又何至于此?他若真成了‘佛’,那么,我佛慈悲……一切诸天法相,其实不过皆是世间虚像。又怎会去刻意计较我拍他脑袋这回事?” …… …… 时间看似过了很久,其实也只不过是发生在一瞬间而已。 “你是谁?”觉色开口问道,只是语气仍旧如同往日里一般散漫。 “我是无心。”无心轻声说道。 觉禅闻声,停止了捻念珠的动作,唇角微微上扬。 其它一众僧人闻声,也接二连三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如今,你的心魔可曾完全祛除?”觉色再次问道。 “回师叔祖的话,‘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不显金刚之怒,不见菩萨慈悲’,若除一小恶,而可扬一大善,实乃无心心之所愿也。” 觉色闻言,微微一笑道:“如今看来你的确已得大道,以后不可再称呼我为师叔祖……而你这小脑袋,看来以后我也再摸不得了。” 无心微微一笑道:“一切诸天法相,其实不过皆是世间虚像……我又为何不可再叫你为师叔祖呢?” 觉色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到眉毛都忍不住飞扬起来。 “师叔祖为何发笑?”无心不解道。 “我笑是因为,这样一来,你的脑袋我还能摸,说句实话,这满寺光头还是你与无花、无果、无叶这几个,摸起来舒服一点。”话音刚落,觉色的手掌再次摸到了无心的脑袋上面,还顺势揉搓了几下。 无心并未躲避觉色的动作,而是微微一笑道:“师叔祖您这么喜爱揉人的脑袋,可是因为当初你的脑袋也曾被人经常揉捏过的缘故?” 觉色闻言,不自觉的缩回了自己的手掌,有些悻悻道:“张老道与你说的?” “师叔祖以为呢?”无心嬉笑道。 “你这小和尚,出去一趟随张老道学坏了?”觉色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压低声音道:“莫要传与别人听,大不了以后,我不拍你脑袋了……” 无心闻言微笑不语,心中暗道:“看来张仙人所言皆是真话?” 当初无心随着沐秋凰与张伏陵稣去往武当山的路上时,张伏陵曾与说过不少江湖秘辛,吹嘘过不少自己的光辉事迹,其中就包括了,他与智苦、智难坐而论道之时,诓骗觉色的一些恶趣味事迹…… 见他俩聊的火热,虚相、虚见、虚空、虚回他们几个“虚”字辈的也是壮着胆子站了起来,朝无心这边走了过来。 正当他们面对无心不知该如何言语时,无心率先向他们行礼道:“无心见过诸位师叔伯。” “你仍是无心?”虚相开口询问道。 “无心自然便是无心。”无心回答道。 其它一群僧人见状,也是纷纷站了起来,无花、无果、无叶等一些无心同辈的僧人也是围了过来。 “无心见过诸位师兄弟。” “太好了,你果然还是无心?”无花欢喜道。 “对了,无心师兄,你已经七七四十九日不曾用过斋饭了,饿了吧?”无果不知何时,竟又将刚刚放在崖洞口里的斋饭端了过来。 “多谢无果师弟。”无心致谢后,直接端起了那碗斋饭,大口吞食起来。 无果此话一出,虚见他们几人也是突然反应过来,无心竟是已经七七四十九日不曾进过食了,若他还原来的无心,这么久不进食的话,又怎会完好无损? 虚相、虚见、虚空、虚回几人不禁将目光望向了觉色那里,想要得到他的提示。 可是却不知觉色此时在想什么?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 “跺”,不知何时,觉禅僧人竟然也是手持禅杖走了过来,浑身上下打量了无心一圈后,不禁满脸微笑。 “见过师叔祖。”无心放下碗筷,朝觉禅行了一礼。 觉禅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无心的肩膀,随即便退向了一边。 虚相几人见状不禁满心疑惑,彼此对视了一眼后,虚相开口问道:“无心,你可曾将脑海里的一切全部融汇贯通?” “回师伯的话,无心已经全部融汇贯通。”无心微笑道。 得到确认以后,虚相一众人再次跪倒在地,齐刷刷地朝无心行礼。 “诸位师叔伯,师兄弟,师侄……你们都起来吧!无心便是无心,佛子亦是无心。”无心认真地说道。 众人闻言也是站起身来,虚相开口说道:“请佛子讲经。” 虚相这一开口,其它一众僧人也是争着做请求道:“请佛子讲经。” “诸位都坐下吧!”无心摆了摆手。 待众人都坐定以后,无心望了太阳望了望野草野花,开口说道:“阿弥陀佛!无心刚出崖洞之时,便看见这青草茂盛野花鲜艳,而成就他们的便是这天空里的太阳,我便开口为大家讲一段太阳经吧?” …… 这场讲经大会,无心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等到无心话音刚落之际,这群僧人已是各个开始激动不已起来……这一刻,无心还是无心,可无心也已不再是无心。 “阿弥陀佛!师叔祖、师叔伯们,无心上次下山未完成弘扬的佛法的重任……这次准备再次下山去完成未尽的使命。”无心双手合十,开口说道。 在说这些话语的时候,无心不禁想起了他在武当山上的所见所闻,以及他答应过张伏陵的事情:要推崇真正的佛教一家,使得佛门僧人与道家道人彼此间再无杀戮,能够真正的和平共存。 在想完这些事以后,无心脑海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沐秋凰与青芽道人……想起这些的时候,无心的唇角也是不禁微微上扬了起来。因为,这俩都是他的朋友。 …… 龙潜八年,盛夏。 浮屠寺里的当代佛子~无心,孤身一人再次下山。 这一日,红霞满天。 第六章 武当 时至盛夏,武当山也是变得郁郁葱葱起来,在一片片青翠欲滴的植被覆盖下,更加衬托出了悬崖峭壁的险峻嶙峋之感,较之冬日里也是多了一丝风景的灵秀。 飞升崖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挺拔险峻高耸,站在崖畔朝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绿茵茵的一片,甚是养眼。 张伏陵不知何时站在了崖畔,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面对如此养眼的风景,他却显得有些兴致阑珊。 “以往这时节,青芽儿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站在崖畔,眺望这四周的美景了。”张伏陵开口说道,语气中带有一丝淡淡的落寞。 他口中的“青芽儿”自然便是青芽道人。青芽道人此刻不在武当山,因为他在去年天落大雪的时候,奉师命,骑着他的小毛驴下山去了。 “师尊若是想念师弟,不妨让弟子召他回来?”青木道人不知何时竟也来到了这飞升崖上。 “召回倒是不必,他的机缘在红尘深处。”张伏陵随口说道,并未转身。 青木道人听得此话,却是暗吃一惊。虽然他也知晓自己这个师弟与众不同,可却不曾想到自己最终还是低估了这个师弟……佛道讲究“出尘入世”,然而却,是非绝世之大德不可在红尘深处修行。 张伏陵的这简短一言,便等于是给青芽道人定了性。 张伏陵显然并没有心思去关注青木道人的神情,叹了口气,继续言语道:“青芽儿的是个死脑筋,为师让他下山游历三年,那么时间不到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着回来的,不过好在他这次是跟着沐家小子,倒不至于说吃亏受难,但愿他能在沐家小子的三年熏陶下,将性子改的稍微活络活络……” 张伏陵此时显然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弟子并未领悟到他的深意,而是选择了独自一人去世间游历。 “师尊……”青木道人望着张伏陵的背影轻唤了一句。 “嗯?”张伏陵闻言不禁转过身来。 看着青木道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张伏陵不禁皱了皱眉,有些不喜道:“有话便说,怎么你如今也开始变得扭捏起来了?” 不待青木道人回话,张伏陵便又自言自语道:“可惜为师我收你们这两个徒弟,虽然品性天赋没得说,却并无一人性子能够随我,想来还是那沐家小子性格像我多些……” 遭到张伏陵的训斥以后,青木道人也是不再吞吐,连忙开口说道:“师尊,弟子其实是想问您当初为西烈世子跟北虞世子所测面相一事。” 张伏陵闻言嘿嘿一笑道:“为师早就猜到你心中会有此疑问,只是你为何当时不问却要一直等到现在?” 青木道人闻言不禁大感委屈,心道:“这是我当初不问么?当初,您老人家在北虞侯府之时,非得缠着人家要看风月之书,弟子没奈何只好先行离去,待到弟子回来之时,您老又在闭关……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可以询问之时,便已到了现在。” 不过这些话,青木道人也只是在心中暗自诽谤了一下而已,他若真敢如实说出来的话,他便不是他了。 “我在两处说的都是真话。” 张伏陵说完以后,似乎还不满足,又继续说道:“为师我神仙一般的人物何曾说过假话?” “师尊所言极是。” 张伏陵见青木道人对自己的话语通通表示认同,不禁觉得十分无趣,心道:“可还真是怀念跟沐家小子斗嘴的日子。” 却见青木道人满心欢喜道:“弟子明白了,正因为师尊在两处说的都是真话,姬家世子与沐家世子都有龙腾之相,所以师尊才会让师弟随沐家世子而去……” 青木道人话未说完,张伏陵便已猜到他心中所想,知道在青木道人的认知里面,自己想双头下注,让他们师兄弟二人,一人随西烈,一人伴北虞。虽有心训斥他几句,待看到他的鬓角也已斑白时,又将口中话语吞回肚里。不得不说青木是一个出色的领导者,在他接任武当掌教的这些年里,将武当山管理的是井井有条,使得在天下信徒的心目中影响力竟是丝毫不压于龙虎山,虽说自己的存在也有一定因素在里面,可是他能利用起一切可利用的因素,也是属于他的本事。更为主要的是他的心性并无问题,虽然名利之心重了些,可也是为了整个武当,而不是为了他自己个人……总而言之,武当山的确需要有他这么一个领导者,若都是像自己这般性子的话,只怕武当山终究压不过龙虎山去?至于自己的真实宏愿(推崇真正的佛道一家)还是无需去与他说,此事非青芽儿所不能完成。其实这样也挺好,青木既然爱好于名利,励志要武当盖过龙虎“执天下道教牛耳”,那便由他去好了。毕竟,武当山能大兴天下,也是件好事不是? 想到这里,张伏陵望向青木道人的目光,也是随之柔和了不少。 “师尊,弟子还有一件事不解。” 青木道人继续说道:“弟子听闻,您上次回来之时,还邀请了浮屠寺的佛子与之同行?” “嗯!”张伏陵点了点头道:“天下大乱已成定局,如今龙虎山是想保留住他原有的地位,而我们武当山则是想取代空龙虎,佛门自然也能看到如今这个局势,所以便有了佛子弘扬佛法这一出……为师当初与智苦智难相交莫逆、志同道合,我三人有一真正宏愿,那便是竭力促就‘佛道一家’,此事却是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所以便有了为师邀佛子来武当山之事。” 青木道人开口说道:“师尊的愿望若能成真,当然是天下之幸事,只是佛道恩怨积累已久,虽能说服得道之人,却也难以令觉大多数僧人道士若所认同……” “你说的很对,只是若连想都不敢想的话,又何以能够实现?……此事自有青芽儿替为师传递下去,你倒也无需插手。”张伏陵交代道。 “弟子遵命,若真到了水到渠成那一天,弟子也会全力配合师弟。”青木道人认真说道。 “嗯。”张伏陵点了点头,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道:“对了,为师倒也有一事不解。” “师尊请问。” “浮屠寺的位于秦鹿之地,按理说他们应该是找姬家小子才对,又何至于舍近求远,找上了沐家小子?” 青木道人没想到张伏陵竟然会问这个,不过随即也是明白过来,此事想必很多人都不理解。正如刚刚所言,浮屠寺位于秦鹿之地,若它们真想在不远的将来分一杯羹的话,西烈侯府无疑会是最好的选择才对,可他们竟然第一个便放弃了西烈侯府……不过此事虽然别人不解,自己却是对其中奥妙知之详尽。 “师尊有所不知,此事与铸剑庐有关。” 青木道人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师尊可曾记得欧冶子的称号?他的称号是‘道剑仙’,其中沾了一个‘道’字,这个‘道’不是别的字,正是我们道家的‘道’字……其实,不是浮屠寺想要舍近求远,而是因为西烈侯府碍于‘铸剑庐’的缘故,而不愿接纳浮屠寺。毕竟,两者对于西烈侯府而言,孰轻孰重,自是一目了然。也许铸剑庐并不在乎这一点,可西烈侯府却不得不注意,若是为了芝麻而丢了西瓜,便很不值当。” “原来是这样。”张伏陵喃语了一句,对着青木道人赞赏道:“还真是只有你能将此事看的这么明白。” “师尊谬赞了。”青木道人嘴里虽然谦辞了一句,脸上却是乐滋滋的,就像是一个孩子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得到了父亲的夸奖一般。 “德行!你这般模样,竟是比青芽儿看起来还要年幼。”张伏陵笑骂了一句,却也十分欣慰。 “对了,弟子还有一事,想要得到师尊的认可。”青木道人开口说道。 “何事?” 青木道人整理了一下思绪后,缓缓说道:“弟子准备从武当的诸多弟子中挑出百人来,训教他们的杀人技……” 青木道人的心思其实也简单,大幽立国之初,龙虎山伯牙真人只用了一句谒语,便换取了龙虎山如今的地位。可是如今显然不比当年,要想真真义意上的取代龙虎山,除了言语上随风助势以外,势必还要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这股力量不必太大,却也要在关键时刻能起到作用才行。 张伏陵笑了笑道:“你自己做主便好,你如今是武当掌教,这些事情也无需再向我说……教他们杀人技也挺好,我们修道者‘乱世道下山救世,盛世归隐深山’,下山救世光靠嘴自然不行……” “多谢师尊。”青木道人欣喜道。 “只是有一点,你要切记。” 张伏陵叮嘱道:“你记住‘九宫八卦剑阵’乃是山门守护大阵,它的存在意义便是守护山门。” “弟子谨记师尊话语。”青木道人认真应了下来。 “嗯。” 张伏陵摆了摆手示意青木离去,自己则是又转过身去,站到了崖畔,望向了远方。 第七章 火锅 在一座不知名字的山谷里有一条不知名字的羊肠小道,在这条不知名字的羊肠小道上有着一头驴子,在这头驴子的旁边还有一位青年道人。 虽然山与小道不知道名字,可是这驴子与道人却是都有名字,驴子叫作“嘿呀”,青年道人自然便是青芽。 自打那日漫天大雪下山以来,青芽道人已经游历了有大半年的光景。 在这大半年的光景里,他的样貌体态虽然没有多大变化,可是性格习性却是改变不少,由之前那个只知与晨露清风作伴、霁霁明月为伍,只懂得读书与修行的呆板道人,变得活泼有趣了许多。 其中最能证明这一点的,便是他的饮食方面。 他如今迷恋上了吃火锅,每到一地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吃顿火锅。而且他还不喜清汤锅底,独爱红汤锅底,用来烫煮的食材也偏向于肥肠、黄喉、毛肚、肺片等,这一类的纯肉食。 他喜欢看着食材在鲜艳如血的红辣汤汁里上下翻滚……因为沐秋凰曾告诉他说,那像极了滚滚红尘。 虽然这句话是沐秋凰随口胡诌的,可青芽道人却在其中领悟到了一丝别样的滋味。 有时候就是这样,可能言者无心,但是听者往往会有意,也可以说是带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 …… 青芽道人临下山的那一天,曾与他师父张伏陵切磋过,当时,青芽道人用的是他自己研创出来的拳法,因为他那套拳法未尽完善,所以张伏陵便让他下山来了。 而下山之后,他所吃的第一顿饭便是火锅。在吃火锅的时候,沐秋凰曾对他说:“世间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吃一顿……”,当时,他对此话却并不为然,直到后来他辞别沐秋凰独自游历江湖之后,又吃了几顿火锅后,他突然发现了火锅的一个特点。火锅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它没有固定的食谱菜单。锅底的种类可以很杂,可以是红汤,可以是白汤,甚至还可以只是普通的一锅清水……其中所烫煮的食材也可以是千姿百态,可以是毛肚、黄喉、肥羊卷……也可以是白菜、豆腐、萝卜条……它的构成很简单,只要有锅底,只要有食材,它便可以称之为火锅。白菜可搭配肥羊卷,豆腐也可以搭配黄喉与毛肚……可是无论你怎么搭配,它都叫作火锅。只需一口锅,便可以容纳一切。它永远不像别的菜那般“独”。例如,鸡只能叫作鸡,鸭只能叫作鸭。无论是白切鸡还是盐炯鸡,无论是烧鸡炸鸡……它唯一改变不了的便是它始终是“鸡”。鸭也一样,腊鸭、烤鸭、烧鸭……它再怎么变,也还是“鸭”。可是,当你试着把鸡与鸭拿来用作火锅的食材时,它便不叫“鸡”也不叫“鸭”了,而开始叫做“火锅”。 …… 若是寻常人,吃饭便是吃饭,最多只能尝出这顿饭的口味好坏,再厉害一点的,可能会通过菜的口味,而推断出做这道菜时厨子所用的工序火候等等,可是青芽道人却通过一顿饭,继而联想到了自己所创的拳法上面。由饭菜而联想到武学,这其中跨度之大,是一般人所无法想象出来的,或者说一般正常人压根不会去将这两种联想起来,因为这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恰恰,青芽道人不是一般人。然后,他便将这两者联想起来了,而且他还从“火锅”之中,领悟到了一些与武学相通,可运用到他拳法上的东西……这很不可思议,可却真真正正的存在了。 青芽道人想到,他的那套拳法舍弃了传统武学中的快、准、狠,舍弃了先机……与以往主流来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颠倒,讲究的是后发制人,是以慢打快,是以静制动……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反其道而行。而火锅则是热底冷菜,可简可繁,简单的是可以一锅清水两片青菜,复杂的是一锅浓汤百种食材,吃火锅讲究一个简单的一个“烫”字,这个“烫”字却又不是那么简单,烫毛肚得七上八下,烫羊肉卷左摇右摆,青菜得烫到内外熟透却又不可将其烫老,再讲究一点的话,便得延伸到烫菜的顺序,蔬菜菌类提前大肉肥肠往后,因为若是先放肉的话,最后青菜上便会将锅底里肉类残留下来的肥油吸附上去……而除去这些之外,若想使得火锅的口感独特,还得再必不可少地添加上一个料碗……他师父张伏陵曾评价他的拳法暗含阴阳变化,得讲究意、气、力三者的协调的统一。而阴阳刚好对应了火锅的烫法,意、气、力好比是食材、烫法、料碗三者的结合,而他的自身便像是承纳这一锅食材的大锅,百种食材自有百种味道,当这百种食材突然一锅烩的时候,彼此之间的味道便会相互影响,相互交叉…… 青芽道人很难具体地口述出他究竟悟到了什么,可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只有大半年的光景,他的拳法较之从前进步很大,虽然仍未尽善尽美,可也算是找到了一条走向完美的思路。 虽然拳法完善有了思路,此行游历江湖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可是青芽道人却依旧没回武当山,尽管他内心里非常想回去,可是他仍记得他师尊给他的任务是要游历三年。既然说了三年,那么三年之期未到之前,他便绝不会回武当山。对于他师尊的命令,他向来都是坚决执行从不打折扣,这点从他当初硬着头皮看那几本风月之书,并为其写经注释便可看出。可纵是青芽道人自控力再强,也是只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而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思想。 …… …… “嘿呀!”青芽道人唤了一声。 毛驴闻言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你说我不在山上时,师尊会不会想念我?” 毛驴这次又伸出了它那只大舌头在自己雪白的唇上卷了卷,心想你那个师父指不定在怎么逍遥快活呢?又岂会想起你来。 “你说师兄现在回山上了吗?” 毛驴这次甩了甩尾巴,心想你这不是在没话找话么? “可是我有点想师尊了,也不知师尊这些日子可还安好?” 毛驴忍不住打了响鼻,心想你这个没出息的,之前你师父骑着我出去溜达的时候,我可不曾见到你师父想念你呦! “唉……” 青芽道人叹了口气道:“你说师尊他老人家让我出来游历三年究竟是有何深意?他老人家若是只让我游历三个月该有多好?或者说一年也行呀!这样的话,我们不就可以很快回去了。” 毛驴这次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语,自顾自的朝前走着,心想那座破山有什么好让你怀念的,虽说飞升崖畔的景色不错,可是再美的景色连着看上十几年,你难道不腻么?你看看这外面的花花世界多好的,就拿脚下这路来说吧,虽然也不宽敞,可是它比山上的要平坦好多呀!走起来又省时又省力的,还有几天前那座客栈马厩里的那只粉鼻灰驴子……这些在你那座破山上能遇到吗? “嘿呀,你说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我们都过得如此艰难,剩下来的两年多时间,我们该怎么度过呀?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呢?” 驴子这次又回过头来,心想时间过的慢吗?我怎么不觉的,我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呀。时间难熬吗?我怎么也不觉得,我在客栈马厩里跟那头粉鼻灰驴子聊天的时候不知道多快乐呢,要不是你急着拉我赶路的话,我俩现在说不定都凑成一对了。 “罢了!罢了!不去想这些了,既然师尊要我游历三年,我定当得遵守师尊的嘱咐,将这三年时间熬过去。” 驴子心想这才对嘛,在外面多好的,急着回去干嘛,不过,怎么能是熬过去呢?难道我们现在不快乐吗?我怎么感觉好快乐,三年时间都有点短了,要是在长久点该有多好,不过好在时间还久,还有两年多呢。 青芽道人伸手摸了摸驴子的脖子,开口说道:“嘿呀!我们今晚找个地方吃火锅吧?都已经有好几天没吃火锅了。” 驴子眯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抚摸,心想眯喜欢吃火锅就吃火锅呗!这事跟我商量做甚?我又不吃火锅。不过你这一提起吃的,我倒是有些想念山上的青果了,这花花世界虽然什么都好,可唯独这青果子的味道比起山上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嘿呀!一提起火锅,我倒是想起了沐家世子与无心小和尚了,也不知他们两个现在在干嘛呢?他们可都是我的朋友呀。”青芽道人继续说道。 驴子甩了甩尾巴,心想他们两个又什么好想念的?要想念也是想念那只粉鼻灰驴子才对啊! 青芽道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一脸兴奋道:“有了有了,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去找沐家世子呀!他在飞升崖上的时候,我就感觉时间过得好快,跟他呆在一起的话,剩下的这两年多时间不就可以很快渡过了吗?虽说师尊让我下山是为了沾染烟火气,可是我现在也已经沾染到了不是?” 毛驴看着一脸兴奋的主人,不禁拉长了驴脸,心想去找那小和尚还行,那个沐家小子可是比你师父都要坏呀!成天惦记着要将我夹了火烧……不去,不去,我要尥蹶子。 青芽道人这会儿哪里会顾得去注意驴子的心情,一想到跟在沐秋凰身边可以让时间变“快”以后,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到他……想到这里,便直接翻到了驴子身上。 驴子虽有心思尥个蹶子,可真等到这会儿主人骑到它背上时,自己多年以来任劳任怨的职业素养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第八章 来客 …… …… 姬若雪再一次骑着她的麋鹿小花开始了江湖之旅。虽然这次还是孤身一身,李沐白并未与她同行,可是她心境却是与上一次有着天差地壤之别。 上一次她的心情是沉重的,她是为了逃避婚约偷偷摸摸跑出来的,除了要甩掉自己的两名师兄外,更多的是内心里的诸多委屈……而这次不同,在得了她准新师父~李太白的许诺后,她已经是枷锁尽去,再次恢复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准师父李沐白这次之所以未与自己同行,就是因为他说要去找那个北虞世子好好谈谈。既然爹爹曾说过“除非北虞世子提出退婚才可以退婚”这句话了,那就让北虞世子提出退婚好了。这样一来,自己也不算违背父命不是?至于师父怎么去谈那就是师父的事了,反正师父答应过自己不伤害沐秋凰的,只要保证了他的性命安全就行了,至于师父会不会恐吓威胁他?那就不是自己该担心的事了,那都是他自己自找的,谁让天底下女人那么多,他都不找,却要独独缠着自己不放呢!至于他会不会被吓哭鼻子?自己担心这些干什么呢?他害得自己离家出走,伤心落泪……即使是真被吓哭鼻子了,也是他自作自受。大不了自己以后再找别的方法补偿他好了,再说自己离家出走、再遇到这位准师父之前,也因为这事哭了好几次鼻子不是? …… 骑在麋鹿小花身上的姬若雪是越想越开心,自己现在是浑身无事一身轻,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走那些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了,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走着官道回去了。而且这次还可以顺道圆了自己当一个潇洒女侠客的梦想,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有了准师父李沐白这几个月的精心调教,自己的修为较之以前已经提升太多了,虽然自己如今的修为只有八品,可是师父说了,遇着九品以下,凭借着自己的剑法就算是不胜也足以自保了。至于九品以上?姬若雪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那枚“青莲令”,笑得很是愉悦。用准师父的话来说,那便是“见令如见人,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真有人敢伤了我的宝贝徒儿?就算是你原来的师父道剑仙也不行……”准师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是威风的一塌糊涂。说起来自己还应该要感谢沐秋凰才对,若非是因为不满意跟他的婚约,自己就不会偷偷跑出来,若是自己不偷跑出来的话,就不会有机会遇到自己如今的师父……想到此处,姬若雪忍不不住在心中将自己的第一个师父道剑仙与这个准师父李太白放在一起比较起来,比较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个准师父李太白要多一点。两位师父虽然都是剑仙,可是道剑仙师父却不像准师父李太白这般对待自己。就拿婚约这件事情来说,自己的道剑仙师父可不曾替自己想过办法,而自己准师父李太白则是直接应承下来,他就像一个护犊的老母鸡一样……不得不说,准师父李太白满足了自己对于理想中师父的所有幻想。 怀着心满意足的心情,姬若雪骑着麋鹿小花逐风而行,虽然此时正值盛夏,少了她最喜欢的雪花,可她那美丽的心情却足以弥补好这一切。 ———————————————————————————————— 沐秋凰还不知道姬若雪早已在十几天前就离开了霆州踏上了返回西烈侯府的征程,在他的潜意识里,既然姬颜告诉他说姬若雪有可能出现在霆州,那便一定是在霆州,只是不知她在霆州何处罢了。虽然当时姬颜找到他时,并未说明姬若雪脱离队伍出走的原因,他当时也并未去深想,可是在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之后,他也是将其中原因推测出来一个大概。一想到姬若雪也是因为不满于这份婚约,所以才会偷偷躲起来,沐秋凰便觉得很有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古训,单是姬家小姐胆敢违背古训这一点,便足以证明她与一般大家闺秀是有所不同的,因此,沐秋凰也是对她多了一丝好奇,想亲眼看一看她。 有些人有些事其实就是这样奇怪。 在未见到姬若雪之前,沐秋凰对姬若雪好奇,纯粹是因为她是与自己有着婚约的未婚妻,而在猜测出她也有退婚的心思之后,沐秋凰便好奇的是她这个人。这看起来似乎一样,但其实有本质上的不同。未婚妻只是一个身份,不管她是姬家小姐还是李家小姐,亦或是王家小姐……说到底沐秋凰好奇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顶着自己未婚妻头衔这个身份,想看一眼婚约的另一方是谁?而现在,他则是对姬若雪这个人产生了好奇,这与姬若雪是不是他的未婚妻无关,只因为她是姬若雪。 …… 沐秋凰现在脚下所占的土地已经属于霆州境内,进入霆州便等于是进入了谈白鸣的地盘,暗中跟随的那一千名血凰旗军士,此刻也已奉命来到了明面上,将沐秋凰簇拥其中。这倒不是说沐秋凰要防备什么,而是因为沐秋凰打算在稍后见到谈白鸣时与他说一声,要让这一千名血凰旗军士暂时驻扎在他的封地里,接下来沐秋凰是准备去游历江湖,带着这一千名血凰旗军士多有不便,而霆州刚好又属于北虞的边缘地界,将血凰旗军士放在这里正合适。至于安全问题?有师父刀九皇许诺暗中保护之后,沐秋凰自己也是放心的很。 正当沐秋凰骑在马上百无聊赖地与稣小小谝着闲传时,血凰旗首领残云打马来报:“禀少主,前面十里处发现北虞三百铁骑正在往我方靠拢,看旗号,领头的应是‘鹞鹰’谈将军。” 沐秋凰闻言,摆了摆手道:“无妨,想必他是来接我的,我们已入霆州境内有三天了,他谈白鸣此时若是还没有前来迎接我的话,才是真的奇怪。” 不过,在得知谈白鸣正在来往迎接自己的路上时,沐秋凰也是坐正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装。谈白鸣是典型的军人性格,为人处事以及日常生活习性也带有很浓重的军人色彩,讲究一板一眼,做事干净利落……沐秋凰不想在他的身前留下一个行为散漫的印象。 十里路程对于这群北虞铁骑来说,也就是转瞬即至。因此,在沐秋凰刚刚整理好自己的衣装之后,谈白鸣便带领亲兵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远远望去,只见谈白鸣一身戎装,银甲白马外加手持银枪,身后三百亲兵的装束打扮也是与谈白鸣一般无二,就连胯下的战马也皆是白马。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谈白鸣对细节追求到了极致。众所周知谈白鸣好白马,手底下的轻骑胯下也全部都是骑的白马。要知道北虞虽然盛产良马,但是白马的数量向来不及其它颜色的马儿来的多,而谈白鸣为了让他这支亲兵都骑上白马也是花了大功夫,除了在别地购买以外,更是用两匹马儿去换其他几人的一匹白马……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谈白鸣在军中还有一称号,便是“银枪白马俏鹞鹰”,而他的这支白马轻骑,也被称为“飞白”。飞白原是在书法创作中,笔画中间夹杂着丝丝点点的白痕,且能给人以飞动的感觉,可谈白鸣以“飞白”给自己轻骑命名原因,就无从得知了。 转瞬之间,谈白鸣便带领亲兵行至跟前,在距离沐秋凰还有百步距离时,谈白便翻身下马,一路步行至跟前,拜倒在地:“末将谈白鸣参见少主。” “谈大哥不必多礼。”沐秋凰摆了摆手道。 其实,在北虞六巨头中沐秋凰最欣赏的便是这个鹞鹰谈白鸣,除了是因为谈白鸣典型的军人性格之外,更因为谈白鸣较之其它几人多了一份淡淡的儒雅气质,令狐桀、齐三宝就是一个大老粗,欧阳东青虽然智谋一流但成府太过深沉,铁狂云、申屠虽然也文武双全,可是身上的杀气还是太浓了些,谈白鸣戎马一生却不嗜杀,知书识礼又不迂腐……总而言之,他给人的感觉便是一切恰到好处,跟他相处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自从上次侯府一别,不足一月,可我怎观谈大哥风采更胜曾经了。”沐秋凰笑言道。 “少主也是一样,风采一日更胜过一日。”谈白鸣微笑道。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后,谈白鸣再次跪倒在地,请罪道:“少主恕罪,末将虽然一直在寻找姬家小姐的消息,可是到现在却仍是一无所获……” “这不怪你,也许姬家小姐不在这里了也说不定,我这次前来也是存了侥幸心理……”沐秋凰笑言道,并没有责怪谈白鸣的意思。 …… “你说的对,她的确已经不在这里了。” 此处地域开阔,视野可及之处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而且沐秋凰这一行共有千余人……偏就这样,一道声音清晰无比的传进众人耳朵里,而且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忽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九章 所愿 “苍啷啷”血凰旗中无数直刀出鞘声响起,同时伴随着无数弓弩上弦之声,看起来杀意十足。 而几乎在同一刻,谈白鸣已经转过身去,将沐秋凰的护在了身后,并且转换了持枪的姿势,刚刚他是单手持枪,长枪直竖,枪头朝上,而现在则是双手持枪,枪头倾斜而下……一般精于枪术的大家都知道,谈白鸣此刻的持枪姿势是便于出击与防守的。 根本不用下令,就在谈白鸣与血凰旗做好迎战姿势的同时,谈白鸣带来三百亲兵,也是全部枪头朝下对着来人,做好了冲刺准备。 此处本就是地势开阔无处藏人之地,可却偏偏突然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而且若非他率先开口说话的话,这场中的一千多人竟是并无一人能察觉出他的到来。非但普通铁骑不曾发现,就连身为九品高手的谈白鸣也不曾发现、身怀道家真气能轻松感应身边真元波动的沐秋凰也不曾发现,掌控凰翎情报的稣小小也没有发现,甚至于连暗中那最擅长隐匿、追踪的魑、魍、魉三只鬼也都不曾发现。也就是说,他一个人瞒住了所有人,并且只要他愿意,他还可以继续瞒下去,他竟比九品还要高,竟比鬼魅还要鬼魅……这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境界? 虽然,沐秋凰身边的护卫力量反应的极快,在第一时间内将沐秋凰牢牢护了起来,同时将来人团团围住……可是,众人却依旧感觉不到轻松。 足足一千名可以以一敌十的血凰旗铁骑,外加谈白鸣亲手训练出来的三百亲军,再加上九品高手谈白鸣,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昔日芒砀山一役,不足百人的血凰旗外加三百边军,便能杀得一千余名称霸草原的黄金骑兵弃甲而逃;当初令狐桀两百五名亲兵,能趁着烟火燃起之时消散之际的短短盏茶时光,便控制住建章城里的城门,可想而知,谈白鸣这支亲兵的战斗力也必不会弱余令狐桀的亲兵……可以说这股力量很强大,不说是可以碾压一切,但纵使是面对人数上万的大军,他们也有一决雌雄的勇气。 可就是这么一支强大的力量,在面对区区一个人时,却生出了不安的感觉? 这很奇怪,却又真实存在。 怎么形容呢?这种感觉就像好是一群饿狼聚集在一起,它们虽有不惧于狮子老虎的勇气,可却突然迎面出现了一只巨龙。 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谈白鸣与血凰旗首领残云了。残云这次奉命保护沐秋凰的安全,霆州又恰好是谈白鸣的地盘……这一幕,与一年多以前很像。 当初在芒砀山时,诡剑仙也正是当着一千名血凰旗铁骑跟齐三宝以及他亲兵的面前,废了沐秋凰的气海后,还全身而退了。 …… 再看来人,白衣袂袂、长发飘散步正身形笔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面对着周边这无数对向他的刀枪弓弩,都无动于衷,仿佛是置身于花海春风中一般自在逍遥,如同谪仙人一般。 “你就是北虞世子~沐秋凰?” 那人再次开口说道,同时抬头望向了沐秋凰。声音虽不空灵倒也是清晰无比,更为奇妙的是,他的脸上围绕着一丝朦胧的雾气,令人看不清楚他五官样貌。 这份气势,这份泰然,这份姿态,便足以让人猜出他是剑仙一层的人物。 “不错,我就是沐秋凰,不知前辈有何见教?”沐秋凰面色平静地回答道,心中却已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剑仙一级的高手,来人竟然又是剑仙一级一级的高手。自己难不成真是命犯太岁?剑仙一级的高手,全天下掰着指头去数都能数得过来,也就拢共五个而已,寻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自己,从痴剑仙到诡剑仙再到第五仙张伏陵,如果再加上眼前这位,自己可就已经见四个了。 “你与姬家小姐有婚约?”那人再次开口,打断了沐秋凰的思路。 “嗯!是的。” 沐秋凰平静的回答道,心中却也是在此刻变得明朗起来。正如刚刚所说,剑仙一级的高手的拢共也就那么五个,前三者自己既然已经都见过了,那么,眼前这位的身份也就脱口而出了,不是道剑仙便是青莲剑仙,不过,从他能提到自己与姬若雪婚约这件事来看,便可以肯定他是道剑仙了。可能是为了造势的缘故,姬家兄妹拜在道剑仙的门下之事,早已由西烈侯府中传遍了天下,更何况,沐秋凰并不认为四剑仙中最为空灵脱俗的青莲剑仙,会与西烈侯府有所牵连。 沐秋凰侧过头去看了看,待看清对方身上空若无物后,沐秋凰也是放下心来。对方能这么正大光明的来找自己,还不带兵刃,(虽然以对方的身份带不带兵刃都是一样的,可这却是个态度问题)这最起码说明自己并无性命之忧……确认了这一点,也就够了。想到这里,沐秋凰下令让众人收回了兵刃弩箭,自己也是迈过谈白鸣身体来到了前面。 “不知前辈对于小子与姬家小姐的婚约,有何指教?” 沐秋凰微笑说道,同时朝对方走了过去,稣小小与残云、谈白鸣想要跟随,也被沐秋凰挥手阻止了。 在沐秋凰思索对方来历、目的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着沐秋凰的一举一动。此时,见沐秋凰如此大胆做派,倒也是不由高看他一眼。 忍不住心想,这小子也不像宝贝徒儿说的那么差劲呀?对了,宝贝徒儿是说他人品不行…… 不错,来人正是李太白。 这次之所以他未与姬若雪同行,就是因为,他答应了要替姬若雪彻底解决婚约一事,且按照姬若雪的要求,让沐秋凰自己去西烈侯府提出退婚一事。来之前,李太白还在思索,到底要如何让对方心甘情愿的答应自己的要求,主动去提出解除婚约?且先不说,自己答应过自己宝贝徒儿不能伤了他。就算自己没答应,也不会说一上来便去杀了对方。毕竟,对方还有一个身份是北虞侯世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当初沐秋凰气海被诡剑仙废掉不久之后,自己便察觉到了诡剑仙的气机消逝,虽然诡剑仙陨落的消息并未传出,但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此事必与北虞侯府有关,也就是说北虞侯府有“屠仙”的实力。虽说为了自己的宝贝徒儿,自己倒也不惧与北虞侯府结仇,可滥杀无辜,也不是自己的性格。若非如此,自己当初也不会因为见蜀人进出蜀中艰难,便于心不忍,以腰间宝剑为其耗费十年时间凿石开路了。 …… 看着迎面走来的沐秋凰,李太白也是不禁犯了难,心道:“这小子如此聪慧,想必也知晓这壮婚事带给他的好处,肯定不愿意主动解除婚约……那么,自己又该怎么让这小子心甘情愿地去解除婚约呢?来硬的显然不行,来软的?这小子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好忽悠的主啊!可是,总不能转过头来去欺骗自己宝贝徒儿吧?不说是为了宝贝徒儿的幸福了,单单是自己已经许下诺言,要真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的话,在自己宝贝徒儿心中岂不是成了大骗子?……” “前辈,前辈…”沐秋凰轻声唤道。 “嗯。”李太白应了一声。 再一看,原来就在李太白思索的空挡时间里,沐秋凰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此时距离他竟只有一步之遥了。 “站那别动。” 李太白连忙开口说道,因为他注意到,沐秋凰竟然还有往自己身边靠的意思。 “前辈,您刚刚要说什么?对于我和姬家小姐的婚约有何指示?”沐秋凰笑嘻嘻道。 “嗯?” 李太白不禁疑惑道:“你不怕我对你不利么?” “前辈为什么要对我不利?”沐秋凰故作疑惑道。 这下又轮到李太白张口没话说了。 “前辈怎么不说话了?前辈刚不是提到我与姬家小姐的婚约了吗,前辈有什么指示但说无妨。” 沐秋凰再次提醒道,就差说上一句赶紧提出让我退婚吧!这样一来,自己也不用再背负毁约的恶名了,倒时刚好可以说是迫于你的压力,让你背了这口黑锅。在沐秋凰看来这肯定是姬若雪对于自己婚事不满,所以才会去求她的师父道剑仙,而道剑仙也是出于对自己徒儿的宠爱,才会答应她来找自己。而自己到时,只需将解除婚约的真实原因放出风去,说是被道剑仙恐吓而不得不解除婚约,西烈侯府到时便会成为理亏的一方,还说不定还会给自己一些补偿,更为主要的一点,便是此事,还可以使西烈侯府与铸剑庐产生一些隔阂。至于自己,因为被恐吓了一下,所以便去退婚……所损失的也只不过是那么一丢丢胆小如鼠的名声罢了!再说,这对自己来说压根不算什么损失,总比自己贸然毁约使两家交恶,来得要好的多不是? 沐秋凰心中忍不住想道:“自己刚想睡觉,你便送枕头来……你真是太爱老子了,快说吧!快说吧!快说出你的要求————我的心之所愿吧!” 第十章 答应 看着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沐秋凰,李太白不禁满头黑线,心道:“这小子怎么不怕我?难不成是猜出了我的来意,所以才会故意做出这幅混不吝的样?可是也不对啊!他小子就算是再聪明,又怎么可能猜出我的来意呢?这可真是奇怪……” 想到这里,李太白淡淡地开口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啊!” 沐秋凰闻言不禁想到,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我与姬家小姐有婚约之事并未外传,你若不是他师父,又如何会知晓这件事?更何况你若不是他师父,又为何会出来找上我,并且一上来便提婚约之事…?再说,寻常人又哪里能有你这份气势,能面对周身刀枪视若无物……难不成?沐秋凰突然想到对方不露出五官,难道是想要隐瞒身份?可也不对啊!这身份有什么好隐藏的呢!算了,管你有什么用意呢!反正这是你问我的,又不是我主动要说的。 打定主意后,沐秋凰平静地说道:“前辈是姬家小姐的师父吧?” “嗯?” 这下,李太白才是真真正正地吃了一惊,姬若雪欲拜他为师之事,目前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他人知道,这小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难不成自己宝贝徒儿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可也不对啊,周边若真是有探子的话,不可能瞒过自己呀!奇怪,真是奇怪,这小子难不成能掐会算?可也不对啊!纵是是张伏陵也不一定能算出这个啊……想到这里,李太白不禁将他浑身上下好好打量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我是她师父?”李太白将他浑身上下看遍以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 沐秋凰闻言,脑袋不禁嗡嗡作响,心道这个你让我怎么回答?她有个剑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么?再说你都展示的这样清楚了,再问这个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回前辈的话,小子是胡乱猜的。”沐秋凰轻声说道。 “胡乱猜的?”李太白将信将疑道:“那你再猜猜我这次找你,所谓何事?” “前辈可是为了我与姬家小姐婚约而来?”沐秋凰开口说道。 “你又猜的?”李太白狐疑道。 “这次不是,前辈先开始不是说了吗?”沐秋凰狐疑道。 这天简直是没法聊了,再聊下去,沐秋凰都要怀疑这道剑仙,是不是铸剑铸傻了?这话问的,简直是在挑战自己的智商下限了。虽说剑仙不能以常人相视之,可也能离谱成这样吧!再说,自己遇到的痴剑仙顾尘缘,诡剑仙,以及第五仙张伏陵这几人,都很正常呀!虽然张仙人行事“不拘小节”了一些,爱看点风花雪月之书,可也不会在聊天中如此荒诞啊? 其实,郁闷的又何止是沐秋凰,李太白简直是比他还要郁闷。自己身为四大剑仙之首,青莲剑歌纵横江湖……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好不容易看上一徒弟吧!人家先开始还不愿意拜自己为师,好不容易相处几月后,人家愿意拜自己当师父了,结果遇见这么一事……更为郁闷的是,眼前这小子神神叨叨的,竟是比龙虎山和武当山上的道人还要“鬼”,自己直至现在都还弄明白,他是怎么知晓自己身份的? 算了,先不管这个,既然他知晓自己身份,那便更好,既然答应了自己的徒儿要替她解决烦恼,那便得说道做到。想到了这里,李太白淡淡开口道:“既然你也知晓我是谁,你也知晓我来找你所为何事,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 “前辈您是什么意思?都听您的?对于我跟姬家小姐婚约之事,您有什么指示但说无妨。”沐秋凰平静地说道,心中却是暗骂“人老成精”,自己所设想的剧本是受到您老的威胁后,再去退婚,将自己划为弱势一方……可不是说,您老只需摆明身份,我就得屁颠屁颠地去上赶着来。你老怎么着,不也得再露上一手,再恐吓几句,这样也算是咱俩互相配合不是。 “你与小徒婚约之事,就此作罢!稍后你去西烈侯府将婚事退了。”李太白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说完之后,似乎又觉得有几分不妥,于是继续补充道:“我知道此事对你而言有些为难,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一条件,只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你但提无妨。” 不得不说,李太白行事大有君子之风,因为心疼自己的宝贝徒儿,所以他才会答应替她处理此事,可他也知道悔婚之事,会对沐秋凰带去的不好的声名影响……虽说,他以剑仙之尊强行恐吓,沐秋凰也未必会敢反抗,可他却不仗势欺人,反而是给沐秋凰了一个诺言,作为补偿。要知道在江湖上,剑仙这等层次人物的诺言,是属于可遇不可求的。要知道“天境”高手与“九品”高手之间,存在着 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所以,天境才会被视作“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才会有“天境已近仙”的说法,纵观整个天下,公认的“仙”也才不过五个人而已。因此,能得到剑仙的一个承诺,便等于在行走江湖中多了一个“护身符”……因此,李太白的这份礼物,不可谓说是不丰厚。 …… 正当沐秋凰满心期待地想等着他心目中的“道剑仙”,说出那些恐吓话语时,却不曾想,等了半天,人家话却已经说完了。这就让沐秋凰有些为难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是“威逼”,可不是“利诱”,虽说“威逼利诱”并无多大区别,都是一种手段而已,可对于沐秋凰而言,其中蕴含的意味却是有天差地壤之别。因被剑仙威逼恐吓而退婚约,那么最多被人骂作胆小,毕竟,在普通人眼里,剑仙是不可能被挑战的,说不准还会拉来一波对于自己遭遇的同情者……可若是“利诱”,味道就变了,那就成了沐秋凰为了利益,而不惜单方面撕毁婚约、抛弃自己的未婚妻……这样一来,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形象便跃然纸上了,沐秋凰虽不至于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名声也是会被臭完,被人背地里暗骂……再说了,剑仙承诺?这玩意对于别人来说,或许金贵,可放在沐秋凰也里,也就兴致乏味了,剑仙都已经见识那么多,并且还目睹被屠杀了一个,别人不敢说,自己痴剑仙顾尘缘关系就在那摆着呢!还差你一个成诺吗? 想到这里,沐秋凰清了清嗓子,故作不满道:“前辈此言恐怕要恕小子难以从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古之常训,又哪里是小子所能做主的?您老人家若真有不满,可去与我父亲详说,找我没什么作用呀!再说了,小子虽然不才,倒也对姬家小姐神往已久,忍不住心生爱慕,与姬家往来书信间,倒也算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前辈又何苦拆散我们这对鸳鸯呢?” “无耻,太无耻了。”李太白在听完沐秋凰一番话后,都快要忍不住想去骂他了,什么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你丫这完全是不要脸好吗!你若真与我那宝贝徒儿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话,她又何苦会因为婚约之事离家出走,终日闷闷不乐?自己又何至于今日会来这里找你? “快威胁我呀!快恐吓我呀!”沐秋凰心中都急得快要骂娘了,自己在这眼巴巴地等着你开口威胁,好顺坡下驴呢!结果你竟迟迟不说话了……你这闭口不言,你让自己该怎么继续下去? …… “这么看来,你是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了?”良久之后,才见李太白平静地说道。 沐秋凰故作为难道:“前辈在上,请恕小子着实难以从命,除非……” “除非什么?”李太白追问道。 沐秋凰言语诚恳道:“除非姬家小姐或者西烈侯府有人亲自找我退婚,否则,小子还不敢私自撕毁约定……” 李太白此时闻言,更加确信了自己刚刚对沐秋凰的判断,这丫就是真真正正的混不吝,看来,也是早就猜出了自己的来意,所以才会对自己刚刚所说的话,那么不以为然……可是接下来,又要怎么办呢?自己可是亲口答应过自己宝贝徒儿的呀! 李太白急,殊不知沐秋凰更急,沐秋凰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道剑仙”这一顿威胁了……是的,直至现在,沐秋凰仍旧是将李太白误认成了道剑仙~欧冶子。不过,这也怪不到沐秋凰身上去,李太白刚刚也承认了他与姬若雪的师徒关系,若是无人诉说,只怕任凭沐秋凰想破脑袋,也不会去想到什么姬若雪还有一个师父,而且这个师父竟然会是四大剑仙之首的青莲剑仙,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向姬若雪那般幸运,能有幸同时拜两名剑仙为师。 “你当真考虑好了。”李太白决定最后再问一遍,若真是不行的话,便只有开口恐吓了。 “前辈所言,请恕小子难以答应。”沐秋凰平静地说道。 “你看那里……”李太白突然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矮山,并在说话间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剑,对这那座矮山便是一剑。 “怎么?”沐秋凰刚回头来,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再回过头去一看,只见那座矮山竟被拦腰截断,上半截的碎石哗啦啦地滚落下来,片刻以后,只见那座矮山只剩下面半截了。 “我答应。”不待李太白再次开口,沐秋凰连忙说道。 第十一章 仙颜 “什么?你答应了?”李太白有些惊讶道,在他的想象中,自己应该会好好费一番口舌才对,却不曾想沐秋凰竟是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座被削去半截的矮山上面。 是的,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矮山上面,血凰旗军士带有面甲,看不清楚表情,可谈白鸣带来的三百亲兵的表情却是一个个看的真切,每一个人都是目瞪口呆,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可思议,就连稣小小和谈白鸣也是如此。其他人都还是听到声音后,才转身望去,等望去之时,便只看见满天尘土,以及尘埃落定后,剩下的半截山体,他们还在思索那座矮山为什么会说塌便塌呢?那座矮山距离这里并不算近,之间的距离早已超出了弓弩的射程……他们现在还只当是天灾,并没有人将它与人为联系起来。在场之人,也就只有谈白鸣是在李太白开口说话的时候,便转身望去的,也就是说他一个人目睹了整个过程。事实上,也多亏谈白鸣自身便是武道高手,所以他才有幸能够将过程完整地记录下来。 他看到对方朝着矮山方向挥了一剑,然后空中便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剑气,剑气笔直地朝矮山方向飞了过去,速度极快,如同闪电一般,而当这道剑气没入山腰之中后,他明显地看到了矮上半腰中透出了一丝光线……然后,才发生了如今眼前的这一幕。如果再说的准确一点的话,其实是谈白鸣感受到了那道剑气,因为剑气本无形,非武道高手所不能捕捉。 正因为看清楚了整个过程,所以谈白鸣的反应也是最强烈的。只见他握枪的双手,早已是青筋暴起、指节发白,若非他那杆长枪通体都是精钢打造而成,换做普通枪杆的话,只怕此时,枪杆已被捏碎……直到过了半晌后,谈白鸣才闭上了嘴巴,他看着那残留的那半截矮山处,又回头看了一眼沐秋凰身边那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吐了出去。他很想告诉自己说“这是天威,非人力所能为”。可是,刚刚目睹了全过程的他,很清楚这是真实发生的,那座残留的半截矮山的的确确是被,一个“人”用一剑削成的。 除了谈白鸣,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沐秋凰,因为用剑削去半截山的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旁,而且他清楚地看见对方挥了一剑。 李太白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也有些满意自己刚刚那一剑的结果。尽管那一剑耗费了他三年的功力,可是能替自己宝贝徒儿解决婚约问题,在他看来便是非常值得的。他现在也是明白了沐秋凰为何会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 “看来,自己刚刚一开始就不应该采取了利诱,应该直接上来便出剑恐吓的……” 李太白这样想着,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自己刚刚也不曾出言恐吓呀?只是出了一剑而已,便直接吓的对方答应了。不过,说出去的话,却是不可再收回来……罢了,就当是替徒儿给他一点补偿吧! 做好决定以后,李太白拍了拍沐秋凰的肩膀,平静地说道:“你答应了此事,我很满意。” 沐秋凰此时也已经完全回过神来,虽说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可刚刚那一剑也着实惊讶到了他。他曾亲眼目睹过痴剑仙与巫灵童大战,也曾看见过张伏陵与刀九皇及守阁奴围攻诡剑仙的那一战,可无论是痴剑仙、还是诡剑仙、还是张伏陵,这三位天境高手出手给他留下的印象,远不及身边这位剑仙来得直观、带有视觉冲击力,一剑削去半截山,而且还是远程的,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虽然,江湖中早就有传闻说天境已近仙,但是道听途说的效果与亲眼所见,是完全不同的。 “嗯,我答应了,我会亲自去西烈侯府解除我与姬家小姐的婚约。”沐秋凰转过头来,脸色苍白地回复道。 其实,沐秋凰这副神情,实则是半真半假。真的一半是,他回想起刚刚那一幕,仍旧心有余悸,假的一半是,他其中还带有一些伪装成分。他要按照自己所设想那样,假装成自己是被动的,之所以退婚,不是因为他要故意毁约,而是他在受了威胁恐吓后,被逼无奈下做的结果。 可是这半真半假的表情,落在李太白的眼中就变成全真了。眼看对方被自己吓得脸色煞白,李太白也是生出几分惭愧,身为一个君子,虽说此番是为了自己的徒儿,才做出如此恐吓之事,但传出去难免会有些以大欺小,尽管自己不在乎人言,可自己心里这关却是有些说不过去……想到这里,李太白继续说道:“我刚刚所说的话,依旧算数。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条件,只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你但提无妨。” “前辈客气了,前辈放心,您的命令我自会遵从。”沐秋凰故作委屈道。 李太白见他这幅模样,还只当他是被吓的不敢提要求了,不禁和气地说道:“让你提你便提,我说出去的话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可是剑仙的许诺呀?虽说对于自己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可这东西放在哪里,又不问自己要吃要喝,关键时刻还能起大作用……”沐秋凰真是忍不住有些心动了,可是在衡量整个利弊之后,沐秋凰还是选择了拒绝,他此时在心底里还是将对方当成了道剑仙无疑,虽说有心借着这个由头,讨要一把宝剑。可是,正如之前所说,为了区区小利而破坏整个布局,终归是不划算。 “前辈误会了,我之所以愿意答应前辈去主动解除婚约,乃是因为我尊敬前辈,我愿意听从我尊敬的前辈的话语……”沐秋凰故作诚恳地说道,眼睛有意无意地撇了撇远处的半截矮山。 孰不知,他越是这副作派,李太白反倒是越不好意思。 于是,李太白再次出言说道:“无妨,我此言真心,你不必害怕。” “看来,这‘道剑仙’人不坏呀?”沐秋凰这样想到,但嘴里还是拒绝道:“前辈不必客气,我真不需要前辈什么承诺。晚辈虽然不才,倒也还投了个好胎,摊了个好爹爹,想必此生,应该不会缺吃少穿,至于其它,倒也是无需劳动前辈大驾。” 李太白闻言仔细想了一下,倒也认为沐秋凰说的在理,看看他这身上锦袍、出门阵仗,便知他这个世子是货真价实,颇受宠爱的……想到这里,李太白从身上掏出一枚青莲令递给沐秋凰,开口说道:“你既然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要求,我也不勉强,只是我说过的话,却也没有收回的道理,这样,等你以后真正有需要时再来找我吧!凭借着这枚青莲令,我李太白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什么?您是李太白?您是四大剑仙之首的青莲剑仙~李太白?”沐秋凰看着自己手里那面巴掌大小的令牌,忍不住惊叫出来。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吗?”李太白看着沐秋凰这般模样,不由奇怪道。 不过,转瞬之间,李太白也是明白过来,他那个宝贝徒儿还有一个师父道剑仙。 “原来,这小子是将我当成了道剑仙~欧冶子?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一开始清楚我就是姬若雪的师父呢?”一想到刚刚闹了乌龙,李太白脸上也是有几分挂不住,不过好在他的脸上还氤氲着一团雾气,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青莲剑仙李太白,您真的是青莲剑仙李太白?”沐秋凰满脸欢喜兴奋不已,将手里那块令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只见令牌是檀香木所制,上面刻有一株青莲,在青莲旁还有一个小小的“李”字。 沐秋凰此时看着手里的这枚令牌价简直是如获至宝,这可不是一般的令牌,这是青莲剑仙李太白的令牌,而且他说了,此令牌就相当于他的一个诺言。 “发财了,发财了。”沐秋凰忍不住在心中惊呼道。 四大剑仙中,最负盛名、最为传神的便是这青莲剑仙李太白,虽然其它几位剑仙之间没有排名先后,可他,却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有道是“有第一,没第二,第三差着十万八千里”,单从这一点上,便可看出李太白要远胜其它人,李太白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便可以用“无冕之王”来形容。 面对这种传奇人物,沐秋凰心里的激动之情,是真真正正的难以言表。 “好了,我要走了。”李太白轻声说道,便要转身离开。 “前辈,等等。”沐秋凰见李太白正要离开,连忙开口阻止道。 “怎么,这么快便想到条件了?”李太白开口问道。 “对啊!对啊!这不是前辈您刚刚说过,小子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提的吗?沐秋凰连忙回答道。 “嗯!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吧。”李太白开口说道。 沐秋凰看着一脸雾气的李太白,开口说道:“小子想看看前辈的容貌可以吗?” “什么?”李太白着实没想到对方竟会提出这么奇葩的要求。 “小子斗胆,想一睹前辈真颜。”沐秋凰边说话,边将李太白刚刚递给他的青莲令递还回去。 “你确定为了看我的样子,而放弃让我答应你一件事的机会?”李太白有些无语道。 “是的,小子确定。”沐秋凰认真说道。 “好,你走上前来。”李太白见状,倒也不拖泥带水,便直接收回了刚刚才送出去的青莲令,继而散去了脸上的那层雾气,在沐秋凰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真颜。 片刻以后,李太白转身离开。 他虽然是在缓慢行走,可每走一步便好像是远离了数十丈一般,眨眼之间,李太白的身影便成为了一个小黑点。 虽说,就这样白白失去了一个青莲剑仙的承诺,可是沐秋凰却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对于他目前而言,没有什么能够比一睹天下第一剑仙的风采,来的重要了……更何况,那不是“人”是谪仙。也就是说自己刚刚目睹的是“仙颜”。 第十二章 余韵 等到李太白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后,沐秋凰也是收回了目光。 “李太白?刚刚自己真的见到了天下第一的李太白。” 沐秋凰满脸笑容,依旧沉浸在刚刚一睹李太白真颜的喜悦之中。 “李太白”这三个字,在江湖中的影响力,是无与伦比的。天底下的每一个江湖中人,都渴望自己能够成为李太白,也就是说,他就是天底下所有修行之人心中的偶像。沐秋凰也是修行中人,所以,他也不能例外地想一睹自己偶像的真容。 纵观整个历史,无论何朝何代,都势必会出现一些有名之人,这些名人不管是有真才实学还是说被人吹捧……总而言之,这群“名人”是每个时代不可缺少的产物。因为,任何一个普通寻常的地方,一旦有了名人的加持,势必会变得不再普通起来。”皇权庄严,容不得普通人品头论足,因此,世人最能津津乐道的便只有那些江湖客了,自古悠悠江湖客拼搏一生所图的也不过就是这个“名”字,这江湖之中名头最响亮的莫过于天下十大高手,而比这十大高手名声还要响亮的便是这四大剑仙了。天下间,能铸剑的庐子多如牛毛,可是只要提起“铸剑庐”这三个字,世人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秦鹿之地的铸剑庐,原因无它,只因为这座铸剑庐的主人是道剑仙欧冶子。而青莲剑仙李太白当初在蜀中所做之事只有一件,那便是为蜀人凿了七百里山道。可是现在你再去蜀中走上一遭瞧瞧看看,你会发现那里处处都留有青莲剑仙的踪迹,卖茶的会说,这茶是青莲剑仙李太白亲自喝过,卖饼的会说,这是青莲剑仙亲自传他的做饼方法,更有甚于青楼妓院都会在门口挂一个牌子,写上这是青莲剑仙常年光顾的地方……这便是所谓的名人效应。 …… …… 到了这会儿,众人也是全部从刚刚的震撼中缓过神来,谈白鸣与血凰旗首领残云、稣小小三人也是一同朝沐秋凰这边围了过来。 “属下无能,让少主受辱了。”谈白鸣与残云二人,同时一脸羞愧的跪倒在地上请罪。 那一千名血凰旗军士与谈白鸣的三百亲兵,眼看他们的首领/将军,跪倒在地后,也是一个个翻身下马,随之在远地跪倒。他们其中有的人虽然到了此时,还未将那半截矮山与人为联系在一起,可是也听到了刚刚那人与自家少主的部分对话,知道自家少主被迫答应了一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是,让他们听到的那些部分内容,也是沐秋凰刻意而为之。 其中觉得最最羞愧的便是谈白鸣,身为手握重兵的北虞六巨头之一,再加之自身便是武道高手,这种种身份聚集在一起的他,便自然而然地生养出来一些属于自己的骄傲。常言道:“君辱臣死”,虽然刚刚沐秋凰有令在先,可是后来沐秋凰被逼答应的话语,他也是听的一清二楚,若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的话,他刚刚是应该持枪冲上来与对方厮杀上一场才对,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虽说,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顾及沐秋凰安危,可更大成分的原因,乃是因为他在目睹了对方一剑劈断半截山后,压根失去了出手的勇气。他刚刚握着长枪的手不停地在枪杆上摩擦着,有过好几次想要不顾一切冲杀上去的想法,可是脚步刚动,心底里的那丝理性又浮现出来占了上风,他自认为不是对方的对手……可是,说到底他还是一个纯粹的军人,身为军人血性与忠诚,让他不能用别的借口去欺骗自己,他刚刚确实是怕了,别的先不论,单单这一个“怕”字,便成为了他心底里巨大的耻辱。 “都起来吧!你们刚刚也听见了,那是剑仙,那不是人,而且还是天下第一的剑仙,在他面前低头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沐秋凰心平气和地说道,倒是一点都没有受辱的感觉。 不过想来也是,因为此事对于沐秋凰而言,本就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正中下怀的舒畅感。只不过,这种心思却根本无法去与别人言语。而稣小小则是与他们不同,谈白鸣也好残云也罢,他们效忠的是北虞侯沐青恩,而不是直接效忠沐秋凰。可稣小小却属于是效忠于沐秋凰的心腹,加之,她本身又是主要负责沐秋凰身边情报谋划一类的事情,所以,沐秋凰诸事都不曾有瞒与她。正是因为之前听沐秋凰聊过想要退婚之事,所以,对于刚刚之事,她也是将沐秋凰的心思猜了一个通透。 “公子,您没事吧!原来刚刚那就是青莲剑仙李太白呀?不过说来也是,若非是他的话,又怎么能做出这种非人力所不能为之事?他竟是用一剑将一座山拦腰斩断,他刚刚那一剑斩的若不是山,而是斩向我们的话,只怕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会被他一剑斩成两截……真是想想都令人害怕呀!”稣小小看似惊魂未定地说道,实则却是对沐秋凰投去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 果不其然,她这话语一出,谈白鸣与残云的头颅低的更低了,脸上的羞愧之色更浓了,更是在羞愧之外另添了一份感激之情。因为,稣小小的话语说的很直白,刚刚若非是沐秋凰不答应对方条件的话,而惹怒对方的话,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有活路,也就是说,沐秋凰用他自己受辱,而换来了在场所有人的安全……这是一份恩出于上的情义。 沐秋凰也是瞬间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对她微微一笑,上前扶起了谈白鸣与残云,却并未再说什么,这群人都是北虞一等一的铁血军人,对于他们的忠诚与勇敢,沐秋凰是丝毫没有怀疑,他相信,如果自己刚刚下令进攻的话,这群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前面,纵是不敌,也绝对会死在他的前面……北虞军士纵横战场数百年,死伤者,从无一人是后背中箭。 …… “少主,接下来我们是去哪里?”谈白鸣上前请示道。 刚刚李太白已经说了姬若雪不在此地,那么自己此行来到霆州的主要目的,便也不复存在了,而且有了这等师父,沐秋凰也是对姬若雪的安全问题,再也半点担忧……想到这里,沐秋凰不由对自己的这个未婚妻是越来越好奇了。掰着手指细数一下,天下剑仙共有四位,即使再加上“第五仙”张伏陵,站在金字塔尖的也才拢共五人而已。打今日起,这五人中,除去道剑仙自己不曾见过以外,其余四人皆是已经见过,而再除去已经陨落的诡剑仙不说外,金字塔尖上的也就只剩下四人而已,纵使是他师父刀九皇比起这四人还要稍差一线,因为,这是修为以天境为分割线的。拿这四位来说,痴剑仙顾尘缘与自己相伴十年,有着半师半友的关系,当然,当时是因为自己不适合学剑,所以才没有收自己为徒。张伏陵在替自己修补气海时留了一丝道家真气,之后又将“混沌无极功”传授给了自己,自己如今便是内修张伏陵的“混沌无极功”,外练顾尘缘的“八荒剑经”跟刀九皇的“天刀九式”。说起来,自己虽然不曾拜这二人为师,可,自己与顾尘缘和张伏陵这两人之间,也是有了不同于旁人的亲密关系……这也是自己一直以来,内心深处掩藏起来的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因为,放眼天下望去,从来没有那个人能够同时修行两大天境高手的功法。可是今日在遇见李太白以后,沐秋凰内心深处掩藏起来的骄傲,也是被打击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小丫头打击了。姬家兄妹拜师道剑仙~欧冶子,是人尽皆知之事,若在加上这个李太白的话,姬若雪一人便等于是有了两个同为天境的剑仙师父,并且其中一人,还是排名天下第一的青莲剑仙。而且,从李太白能够为了姬若雪的事情特意来找沐秋凰这事来看,便可发现李太白对姬若雪的宠爱,况且,从时间推断来看,姬若雪拜李太白为师,应该也是她这次离家出走之后发生的事……沐秋凰现在除了是对姬若雪在这点上碾压自己,有几分失落外,更是好奇这个姬若雪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竟然能同时被两位剑仙收为弟子? …… “我一定要见到姬若雪。”沐秋凰这样说道,这次他不再是因为要去退婚,而是因为,他想亲眼去看看这个姬若雪究竟是何方神圣? “少主……”谈白鸣再次轻唤了一声。 “接下来便由你安排吧!毕竟,霆州是专属于你的地盘。”沐秋凰淡淡地说到。 “那少主,我们不若先赶回霆州城内,刚好少主可以一睹霆州城的风土人情……” “嗯…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沐秋凰点了头应允下来。 第十三章 算卦 …… 因为心中记挂着别事儿,所以沐秋凰在霆州城也并未多呆。 吃过谈白鸣的接风宴,又例行在谈白鸣的陪同下走了趟军营后,沐秋凰便带着稣小小离开了霆州城,至于那一千血凰旗军士连同残云在内,都被留在了霆州境内,不过,魑魅魍魉这四只鬼他还是带在了身边。 …… …… 出了霆州城又穿过了云溪城,他们便一路西行。之所以会一路西行,乃是因为他将最终目的地定为了秦鹿之地的西烈侯府。本来,上一次他便是计划在凤陵城参加完上日节之宴后,便直接去西烈侯府退亲的。后来,是因为得知姬家小姐不在府中的缘故,才取消了那次秦鹿之行……而之前在与李太白的对话中,他也是得知了姬若雪应该是在回往西烈侯府的路上,所以,他这次是打算自北向西而游历,最终,将他与姬家小姐的婚约问题彻底解决。 一路西行二十余天后,他们便来到了青城。 之所以会来青城,除了是因为这是去往秦鹿的必经之路,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凰翎探听到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八的蜀中剑客莫白正在此处。之前他便说过要过一过江湖侠客的瘾,通过跟江湖高手的比拼,好好磨炼一下自己的身手。谁说,他倒不会真的准备像曾对稣小过的那样,找到十大高手一个一个的打上门去,但是既然凑巧碰到了,那便自然得好好的去切磋一番了。 …… 青云居是座客栈,虽说它的规模比起沐秋凰在凤陵城期间包下来的那栋客栈,要小的多的多,可它却已是青城里面最大最好的客栈了。 而凰翎递上来的情报里说,蜀中剑客莫白这一个多月以来,便一直住在青云居的天字甲号房里。 ……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沐秋凰与稣小小刚步入青云居的门口,便有一个小二殷勤地贴了上来。 “先给我准备一些吃的,捡最好的酒菜上,至于住不住店,等到我们吃完再说。”稣小小朝小二说道。 打发走了小二,沐秋凰便与稣小小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沐秋凰四周观望了一眼,发现青云居一共三层,装修设计与一般客栈并无二样,一楼是供客人打尖吃饭的地方,二楼三楼则是提供住宿的地方,因为此时正值午后,所以,一楼所坐的食客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那么几桌。 “莫白这会在客栈吗?”沐秋凰低声问道。 “应该不在,根据凰翎的情报来说,他每天白日里都会出去,只有在傍晚时分才会回来。”稣小道。 “哦。”沐秋凰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按照你们江湖的规矩来说,我应该怎么找他比试?” 稣小小拎起桌上茶壶给沐秋凰倒了杯茶后,开口说道:“若是正常情况下比试的话,公子是应该要先下战书,等到对方应战以后,还要再确定好比武的时间地点以及公正人等等一系列东西,不过,对方也可以选择拒不应战。” 沐秋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听完稣小小的话后,惊讶地问道:“这么麻烦的?竟然还要下战书预约时间地点,而且对方竟然还可以拒绝应战?那待会儿要是莫白拒不应战的话,我又该怎么做?难不成咱俩要白跑一趟?” “那倒不至于。”稣小小知道沐秋凰是真的不懂江湖规矩,于是接着解释道:“小小刚说的是正常比武规矩,像公子这种就完全没有必要了,公子此次相当于是‘踢馆’,待会见到蜀中剑客莫白时,直接动手就行。” “哦,原来还可以这么简单。那么,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沐秋凰问道。 “区别就是,比武只分胜负不决生死,而踢馆则是生死之战……”稣小小解释道。 “哦。”沐秋凰点了点头,说道:“那还是踢馆来的好,只有直接面对生死、不留余地,才能更好的磨练已身。” 稣小小笑了笑道:“公子所言极是。” 就在二人说话期间,小二也是端着酒菜走了上来,不多时便已将整张桌子全部摆满。 看着满满一大桌的好酒好菜,沐秋凰不禁有些疑惑,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小二,开口说道:“小二,我有一事甚是不解,还望你能解惑?” “客官说的哪里话,小的大字不识一个,那能解答客官问题?”小二陪笑着,便欲转身离开。 “无妨,你且听着,要是真能回答好了我的问题,我自当有赏。”沐秋凰微笑道。 听到有赏,小二也是停下了准备脚步,转过身来,诌媚道:“客官敬请吩咐,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稣小小此时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沐秋凰,不知道他拦着小二究竟是为了何事?根据凰翎的情报显示,这家客栈在本地已开了十余年,小二,掌柜的身份,应该也无问题才对啊? 沐秋凰开口问道:“我不解的是,兄弟二人长的相貌平平,穿着打扮也算是一般,你就怎么敢上这么一桌好酒好菜,难道不怕我们待会没钱付账,吃了白食么?” 听到沐秋凰询问的话语,稣小小也是不禁觉得奇怪起来。这次为了方便出行不惹人注目,他们二人都是经过了简单的易容、打扮的很是普通,自己更是来了一个女扮男装……自己刚刚也只是对小二交代了一句好酒好菜,可是拿这上的饭菜来看,可都是高端食材……难道他真不怕自己二人吃白食么?还是说这饭菜有问题?想到这里,稣小小也是不禁提起心来。 听完沐秋凰这话,小二也是不禁发起愣来,心道,说你们相貌平平倒还说的过去,可是您们这一身着装,又哪里普通了?等到一转头,看着两人杀气腾腾地眼神,小二不禁恭声道:“客官可真会开玩笑,您二人这身衣服虽然看起来普通,可都是上好的丝绸面料,还有您们的靴子,这怎么也得花费二两多银子吧?光是您们买这一身衣服的价钱,便足以付这一桌酒菜的饭钱了……” 听完小二的解释,沐秋凰和稣小小也是放下心来,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底里的尴尬,这次出来为了低调行事,他们还刻意还将原来身上所穿蜀锦换成了丝绸,鹿皮靴子换成了牛皮……可是却不曾想,这身在自己眼中,已经算是便宜到了极点的装扮,竟然在普通人眼里,还是贵了? “这是给你的赏钱,下去吧!”稣小小摸了块碎银子递给小二。 “谢客官打赏,有什么要求,您二老尽管吩咐。”小二接过赏钱不禁眉开眼笑, “公子……”稣小小的脸色不禁发红起来。 “先吃饭吧!”沐秋凰叹了口气,自责地说道:“是我将普通人的生活想的太好了。” “我出去买两身便宜的布衣吧?”稣小小小意地询问道。 沐秋凰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们本就生活在云端里,无论再怎么假扮,最多也只是比我们自己认为的要低而已,总归是不可能真的低到尘埃里……却孰不知,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无论怎么低,都始终是在云端……” 沐秋凰的话很拗口,可是稣小小却明白了,她知道沐秋凰是在同情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 “吃饭吧!”沐秋凰平静地说道,随即拿起了碗筷。 稣小小见状,也是不再言语,拿起碗筷开始进食。虽然酒菜的味道并不出众,但总归是比干粮要好吃些,更何况两人此时早已是腹中饥饿,沐秋凰待会还准备去与蜀中剑客莫白相比试,所以,怎么着也得先吃饱喝足。 —————— 就在他俩吃饭的同时,在另外一条街上正欲回到青云居的莫白,竟是被人拦去了道路。 莫白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雅致,可实际上莫白已是年过花甲,虽然这身修为在丹药机缘等等的加持下,也已到达九品之境,可实际上,他才是刚刚入了九品而已,之所以这次能在天下十大高手排名占有一席之地,乃是因为他当初在十大高手排名战上贿赂了对手及公正很的缘故,也正是因为那次买排名花光了他所有积蓄,所以才导致他如今竟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得已而住客栈……虽然耗尽钱财,才买的这么一个排名,可是莫白却丝毫不后悔。因为,成为天下十大高手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自从他的名声被传扬出去以后,他的身价也是随之水涨船高起来,就拿今日里去帮武馆助阵的事儿来说吧!听说是两家武馆为了争夺一块地皮而引起的纠纷,为了彻底解决问题,这两家武馆便决定来一张比武,莫白便被其中一家武馆请了过去助阵……等对方武馆在听到“天下十大高手…莫白”这些字眼时,竟是直接投降了,毕竟,天下十大高手排行榜放在这些三流的武馆帮派里来说,还是挺唬人的……今日莫白去助阵的好处便是怀里多的那几张银票。 …… “你们这两个臭道士,骗人骗到我头上来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八的蜀中剑客莫白,你们若是还不让开路的话,莫怪我让你俩先有血光之灾……”莫白怒骂道。 原来,就在刚刚莫白捏着袖中银票心满意足走在街上,准备回客栈时,突然在此处遇到了这一老一小两个道士。而这个小道士竟是直接挡在了他的前面,开口便说:“我观施主印堂发黑,今日必有血光之灾,若是信得过小道,小道可为你算上一卦,消除你这血光之灾……” 第十四章 挑衅 任谁走在路上时,突然被人拦住,然后告知你有血光之灾,恐怕你的第一反应肯定会是不爽,而当他继续说能替你消除血光之灾的时候,你的这种不爽肯定会随之被当大,并且坚信这是一个很三流江湖骗子…… 莫白此时便是这种心理,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小的两个道人,若非是顾及自己的名声,只怕他会忍不住将眼前这俩道士好好痛扁一顿不可,不过,也正是因为莫白顾及自己的名声不愿失了身份,所以这两个道人有幸避免了一顿毒打,莫白只是痛骂了他们一顿后,便继续往青云居走去,俨然不将小道士的话语放在心上,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师徒组队的江湖骗子伎俩,由徒弟先出来危言耸听,一旦自己流露出丁点好奇,只怕老道士就要出马了,而且这俩人一看就不专业,竟然还是空着双手,除了身上那俩布搭子外,竟然连个挂帆都不曾准备……似这等拙劣的江湖骗术,骗骗普通人还行,想要骗自己,显然是黄河边上卖水~白费力气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像他这种身份的人物,也就图个虚名响亮而已,入不了真正掌权人物的眼,自然也就接触不到当朝国师这等身份的人物。若是沐秋凰在这里的话,便可认出这老道人的真实身份。这老道人便是当朝国师、龙虎山当代掌教的道衍祖师,而那个小道士便自然是他的小道童。当日,道衍祖师带着小道童连夜逃出凤陵城后,深知龙虎山回不去的他们,便开始隐藏身份在江湖中漫无目的的开始游荡起来。 …… 看着莫白的背影,小道人不禁委屈地说道:“师父,我观他的面相真是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呢?” 道衍祖师捋了捋胡须,微笑道:“常言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世人皆是喜欢听甜言蜜语这类吹捧自己的话语,又有几人真的喜欢听真话呢?” “哦”小道士应了一声,继续嘟囔道:“不听就不听呗!他又为什么要骂我们若是骗子呢?我们可不曾骗过他啊?” “也许他被人骗习惯了。”道衍祖师继续笑言道:“为师倒也是有一事不解。虽说咱们这次是逃难,但为师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师,积蓄还是有的,我们不缺钱银、我也不曾短你吃喝,可你为何又要热衷于沿途给人卜卦相面呢?这次还好,没被人打。上次若非我及时拦着,你非那顿揍非得挨上不可……” 小道士一脸认真地说道:“可是,不是师父您告诉我说,要好好学习这相面卜卦之术么?况且,与人消灾解难本就是我道人本分,看到他们有不好的预兆,能出言替他们避过灾祸,也算是功德不是?” “唉……”道衍祖师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你也要知道,世人愚昧,自有其愚昧的道理,泄露天机亦终归不是常道,更遑论他们还不信你……人若是不能自救的话,旁人说做再多,也终归是无益。” 小道士闻言,流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过了一会后继续问道:“师父,他刚说他是天下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八的蜀中剑客,他很厉害吗?您认不认识他?” 道衍祖师闻言,看着莫白离去的方向讥讽道:“若真的厉害的话,就不会有血光之灾了,而且,我观他面相,今日非但是有血光之灾,而且还不止一场……至于天下十大高手排名?那其实就是一个唬人的勾当,除了刀九皇有些真本事外,余者皆不足论,你没看自刀九皇之后,名次轮换的那么快么?” “哦。”小道士点了点头,突然又问道:“师父,您为什么不去排个名次?要知道武当山的掌教,可都是榜上有名啊!我龙虎山若是寂寂无名的话,难免会被人轻视不是?” 道衍祖师闻言,咂了咂嘴,语气不屑地解释道:“为师贵为大幽国师、龙虎山掌教,早已是名誉满天下,又何须自降身份去排那劳什子虚名?至于,武当上掌教榜上有名,其实说白了,还不是因为那青叶道人的名气不如为师响亮的缘故,他这么做,是为了扬武当之名……” 小道士闻言伸了伸舌头,思考了半晌后,小意地询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龙虎山啊?” 道衍祖师闻言,摸了摸小道士的脑袋,慈爱地说道:“等到天变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真的吗?”小道士一脸欣喜道,随即从胸前布搭里,取出一个龟壳和几枚铜钱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道衍祖师不明所以道。 小道士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算算看,这天气什么时候会变呀!说起来这一个月都没下过雨了……” 道衍祖师闻言,不禁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一脸无奈地说道:“傻徒儿,为师说的变天,不是指这个意思。” “那是指什么?”小道士一脸茫然地看了过来。 “唉……”道衍祖师叹了口气,在心中喃语道:“龙虎后继无人啊!” 见小道士还在一脸的茫然地望着自己,道衍祖师无奈岔开话题,出口说道:“走,我们顺道去看看他的两场血光之灾吧!” “两场?”小道士闻言,不禁又开始回想起莫白刚刚的面相了,他不禁有些好奇自己师父是如何看出了有两场的?再一看,竟是发现莫白早已没了踪影……不禁疑惑道:“对了,师父,他现在已经没了踪影,我们又该去何处找他呢?” “跟着为师走,自然便可以寻到他。”道衍祖师随意答道,迈步先行起来。 —————— 青云居里,吃饱喝足后的沐秋凰正半躺在椅子上百无聊寂地与稣小小聊着天。 “我还是觉得待会见到莫白时,直接动手有些不礼貌,在动手之前总得先说些什么吧?”沐秋凰端起茶水漱了漱口后说道。 “那公子打算待会说些什么呢?”稣小小一脸困惑道。 “你觉得说戏文里那些台词怎么样?‘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沐秋凰满脸认真地说道。 “噗嗤……”稣小小刚饮了一口茶,还不待咽下,听完这话竟是直接喷了出来。 “有那么搞笑么?”沐秋凰一脸无辜道。 “嗯!”稣小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嬉笑道:“公子您是打算笑死我吗?您说的这些话,可都是那些拦路抢劫的强盗话语,再说,我们现在是在客栈里不是在山上,这里没有路没有树,独独一个客栈,也都还不是您开的……” “那么,再换一个?”沐秋凰嬉笑道:“呔,来将通名……” “哈哈哈……公子,您快别说了。”稣小小闻言,不禁笑的前俯后仰,强忍着笑意,说道:“公子,您再说下去的话,小小都快要被笑死了,而且我敢保证,您此话一出,都不用动手,那个莫白非得被您笑死不可……” “怪我咯?”沐秋凰一脸无奈道:“你说这莫白莫不是收到消息,早早溜走了?怎么,咱们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他回来?” “应该不会。”稣小小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刚去掌柜哪里那里问了一下,莫白已经将这个月的房钱付到月底了。” “哦。”沐秋凰应了一声,随即微微一笑,问道:“你之前说他常住的是那间房?” “天字甲号房,也是这家客栈里最贵最好的一间房了。” 稣小小刚说完,看着一脸怪笑的沐秋凰,不禁疑惑道:“公子,您问这个坐什么?” “哈哈……问这个,当然是为了找事呀!你瞧好吧!看看我待会怎么让他先跟我动手。”沐秋凰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样。 …… “呦!客官您回来了?今晚要吃些什么?”就在沐秋凰与稣小小闲聊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小二的声音。 “公子,他就是蜀中剑客~莫白。”稣小小指着客栈门口,给沐秋凰言说道。 “老三样,等我沐浴完后,再送到我房里。”莫白冲着小二吩咐道。 “小的明白,这就先给您准备洗澡水……”小二点头哈腰道,对于这种,将最贵客房一包便是好几个月豪客,他自然得小心服侍着。 “小二,过来。”就在此时,沐秋凰突然大叫一声。 莫白闻言也是朝沐秋凰桌上看了一眼,随即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摇了摇头,便准备上楼。在他看来,像这种对着小二大喊大叫的,都是那群素质不高,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压根不值自己正眼去看。 “客官,您有何吩咐?”小二殷勤地问道,对于刚刚打赏过自己的恩客,小二也是殷勤有佳。 “我们要住店,把你们客栈最好最贵的天字甲号房给我腾出来。”沐秋凰故意大声地说道,眼睛则是撇向莫白那里。 果不其然,莫白在听到这话之后,也是停下了脚步,朝这边望了过来。 “呦!客官,真是不巧,天字甲号房已经早早地被人包了,不若我带您去天字乙号房吧!天字乙号房无论是房间大小还是装修风格,都与天字甲号房丝毫不差……” “混账,大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只住天字甲号房。”沐秋凰故作愤怒,随即接着说道:“不管天字甲号房被谁给包了,我都出双倍的价钱给你。” “客官,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们客栈有规定,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若是客人不愿意走的话,您就算是给双倍价钱,小人也不敢应呀!” “是吗?”沐秋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随意抽了一张递给小二,继续说道:“我也不为难你,你去找天字甲号房的客人说,我愿意花十倍价钱买他的房间。另外,你告诉他说,我这是先礼后兵,他若乖乖让出来的话,倒还罢了,嘴里若是敢蹦出半个不字,大爷我到时活剐了他……” “客官,这……”小二接着银票,颤颤巍巍地望向了莫白。 莫白见状,也是从楼梯上重新走了下来。径直来到沐秋凰桌前,看了两人一眼后,讥讽道:“我就是天字甲号房的客人,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现在也给你两条路,第一,立马从我面前消失,我考虑饶你命。第二,我从一数到三,你若是还无动于衷的话,我一剑杀了你……不过在动手之前,我得提醒你说,我是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八的蜀中剑客~莫白。” “莫白是什么玩意?我都没听说过。”沐秋凰偏了偏头,挑衅道。 “看来,你是准备选第二条路了。”莫白咬牙切齿道,随即从手里拔出了宝剑,大喊道:“一、二。” 等到莫白刚数完“三”字的时候,他的剑也随之到了沐秋凰跟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沐秋凰微微一笑道:“这可是你先动的手哦。” 第十五章 应验 “当啷”一声,莫白的剑劈在沐秋凰的弯刀之上 眼看自己这一剑被轻松挡住,莫白也是心惊不已,虽然他这个排名来的水分有点大,可最起码也是真真正正的九品高手,虽说自己这一剑出的寻常,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挡住的。可对方不仅挡住了,而且还是挡的如此轻松……想到这里,莫白看着沐秋凰的眼神也是变得重视起来,开口问道:“你是谁?” “呀呀呀!失误了,本来是准备用剑的,结果又一不小心用了刀。”沐秋凰怪叫道,看了看手里的“风月”弯刀,不禁有些懊恼。对于莫白的心惊,放在他眼里显然是成为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刚刚那一招是天刀九式里的守刀式“急回刀,铁锁横江”,当初在芒砀山时,他凭借那一刀都能挡住巫灵童一招,更遑论是这个莫白,虽然巫灵童那一招也未尽全力,可要知道,巫灵童与这莫白也压根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人物啊。 “你究竟是谁?”莫白再次追问道。 沐秋凰闻言偏过头来,认真思考片刻后,露出一嘴洁白整齐的牙齿,嬉笑道:“我叫黄秋木。” “黄秋木?”莫白狐疑道,在自己脑海里搜索片刻后,发现并无此等人物,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个无名小卒,看来你是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稣小小听完沐秋凰的自我介绍后,早已是乐不可支,心道:“沐秋凰,黄秋木,公子您这名字起的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嗯,你说对了。”沐秋凰点了点头,看着莫白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是无名小卒不假,可是我等战胜了你,应该就会有名气了。” “哼,真是不知死活。”莫白暗骂了一句,剑指沐秋凰说道:“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你。” “等等。”沐秋凰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你怕了。”莫白一脸不屑道。 “不!不是我怕了,而是因为我准备换柄剑跟你打,你既然号称是蜀中剑客,用刀算是欺负你了。”沐秋凰嬉笑道,将“风月”弯刀放回桌上,从稣小小哪里接过一柄长剑。这柄剑是沐秋凰这次出来时,从北虞侯府的武库里拿的,虽说不能跟自己的弯刀相提并论,也比不上道剑仙欧冶所铸之剑,可也总算是一等一的神兵利器。 “来吧!”沐秋凰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长剑出鞘,顺手挽了一个剑花,然后剑尖直指莫白便是往上一挑。 沐秋凰所用的这招这正是八荒剑经里的“剑一,卷珠帘”,当初在茫荡山时,顾尘缘迎战巫灵童时所出的第一招便是这个。 虽说他这招远不及当初顾尘缘当初使用时的那般,卷起了千层浪,可至少也有数百层之多。下一刻,只见客栈里的地板早已被剑气掀开、径直朝莫白席涌而去。莫白仓促之间,只得挥舞长剑原地旋转,好来抵挡住这无数飞涌而来的地砖。不得不说,这莫白的排名虽然水分极大,但自身的修为真元还是真正到达了九品之境的,竟是凭借着自身极为强悍的真元力量,抵挡住了沐秋凰的这第一招。 见自己这第一招被莫白轻松挡下,沐秋凰也是微微一笑、并不气恼,心底暗喝一声“剑二,照月台”,随即人随剑起,犹如灵蛇出洞一般腾空而起,紧接着又是从空中呼啸而下,姿势如同苍鹰俯冲,下一刻,便见一道亮光闪现,径直朝莫白头顶落下……这其实便是这招“照月台”的真谛,剑气呼啸自上而下,如同月光直射,被攻击的目标显然成了月下石台。 “碰”的一声巨响,沐秋凰的长剑与莫白的长剑碰到一处。 再看场中,早已是桌椅横飞,莫白的双足也被这当空一击,直接没入了地下,莫白的头发也是在剑气中散落开来,衣袖也是被剑气撕裂,碎成一片片的小碎布……不过,莫白此刻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但还是挡下了这第二剑,而且,自身也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就是说沐秋凰这看似杀气腾腾的两招,都被其有惊无险的挡下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沐秋凰也并未慌乱,依旧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莫白,随即向稣小小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事实上,有关于莫白的全部资料,凰翎早已是探查清楚,并悉数报与了沐秋凰。 莫白,蜀中人士,家道虽不显,但也属于是武学世家,自幼便开始习武修行,修行剑经名字不显,只知是家传,因李太白在蜀中悟道,名扬天下后,自己也开始行走江湖,因来自蜀中,所以,被世人称之为“蜀中剑客”……通过这份资料,沐秋凰便推测出,自己要想战胜他,最起码得出四剑,而且这还是仗着顾尘缘“八荒剑经”威力巨大的缘故。 “这是什么剑招?”莫白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通过刚刚的两次交手,他也是判断出来,对方的真元数量远不及自己,所椅仗的只不过是剑招精妙、威力巨大的缘故。而且对于对方所使的剑招,他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这也怪不得莫白见识少,虽说四大剑仙的成名绝技早已是声名在外,世人虽然也口口相传,知晓李太白的“青莲剑歌”,痴剑仙的“八荒剑经”,道剑仙“剑二十”……可知晓是晓归知晓,认不认识就得两说了。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有机会亲眼得见,而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能够有幸得见,说不定便会死于剑招之下,例如巫灵童。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语,而是开口说道:“好,不愧是蜀中剑客~莫白,比我想象的,竟然还要强那么一点点。” “强那么一点点?”莫白闻言不由震怒道:“小子,你太猖狂了。你的剑招虽然精妙不假,可你的真元数量就差得远了,依我看你现在也才不过堪堪八品而已,你真以为你能战胜我吗?” 沐秋凰嬉笑道:“打不打的过,你待会就知道了,我说,我再出两招就能战胜你,你信吗?” “小子,你太猖狂了……”莫白咬牙切齿道,随即大喝道:“刚刚都是你在攻,我在守,现在该论到我来攻了,看你接不接得住吧!” “喂!你的废话太多了。”沐秋凰一脸嘲讽道。 稣小小看着这一暮,早就笑的花枝招展了,心道“公子,您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您刚刚放狠话的时候,怎么不说,对方刚一说话,您就说对方废话太多……”不过,随即看到沐秋凰的一脸坏笑,以及莫白的铁青脸色,稣小小也是懂得了沐秋凰此番用意,不由心道:“公子您这也太谨慎了点吧!明知是必胜的局,还要特意用言语来激怒对方,破坏对方的心境……” “看剑”随着莫白一声大喝,随即,他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朝沐秋凰激射而来,并在半空之中突然一分为二。 看着他这杀气腾腾的一招,沐秋凰不禁微微摇了摇头,眼中带有几分不屑,心想当年燕无回在围攻诡剑仙时,那可是足足整出了八个分身,你这比起燕无回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虽然对其不屑,但沐秋凰倒也是认真对待起来,轻足点地,以脚下一点为中心,随即狂转起来,刹那之间,竟是形成一股巨大的龙卷风来……这也正是八荒剑经里的“剑三,浣溪沙。” 下一瞬,只见莫白的两道分身同时射进“龙卷风”里,当然,也可以说是,这两道分身全部被“龙卷风”所吞噬。同时,里面传来铁器碰撞之声,并且还伴随着沐秋凰的奚落声:“我观你面相,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今日必有血光之灾。”沐秋凰此话一出,不知为何,莫白竟是突然想起了,先前在街上遇到的那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当时,小道士就曾说他今日有血光之灾。 一念至此,莫白的心神不由一慌,“当啷”一声,莫白手里的长剑被“龙卷风”里磕飞出去……等到“龙卷风”散去之际,莫白的肩膀也已是被沐秋凰的长剑划破,此时,鲜血淋漓,沐秋凰的剑正架在莫白的脖子之上。 沐秋凰看了看莫白肩上的伤痕,随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看来我刚刚说错了,你不是比我预想的强那么一点点,而是,比我预想的还要稍微弱那么一点点。我原预计至少得出四剑才能胜你,却不曾想你在最后一刻竟然乱了心境,平白我省去一剑。” “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白一脸死灰道。 沐秋凰闻言,不禁微微一笑,收回了长剑,说道:“你走吧!” “你不杀我?”莫白不由诧异道。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沐秋凰眼睛一转,嬉笑道:“不过是房间之争,还不至于伤了你的性命。” “你,你真是只为了房间。”莫白狐疑道。 “当然,你若早些替我腾出天字甲号房的话,就不会有这血光之灾了。”沐秋凰面色古怪道。 就在此时,道衍祖师跟小道士两人刚好走进客栈。 小道士看着受伤的莫白,一脸兴奋道:“应验了,真的应验了。” 第十六章 天命 随着小道士一声惊叫,众人的目光也是随之望向了门口。 沐秋凰见道衍祖师眉目含笑地看着自己,便知自己的易容并未瞒过他,他是认出了自己。对此,沐秋凰也是颔首示意。 小道士一脸兴奋地指着莫白,对道衍祖师说道:“师父,你看到没?我今日所说的话,真的应验了哈。” “徒儿,不得无理。”道衍祖师低声训斥道。 小道童遭到训斥,也只好闭上了嘴巴,不过仍是一脸笑意地看着莫白。 莫白看了看场中众人,在听着小道士的话,真是忍不住想挖个地缝躲进去,看了看自己血流不止的肩膀,随即又想起了沐秋凰刚刚的话语……心道竟被小道士一语成谶了,若当初真听那小道士话语,让他给算上一卦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能躲过这场血光之灾呢? 沐秋凰没有注意到莫白的神情,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道童,因为这个道童的出现,竟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朋友青芽道人。 “小道长,你刚刚说什么应验了?”沐秋凰不由好奇道。 小道士闻言不由望向道衍祖师,待看到道衍祖师对他含笑点了点头后,这才一脸欢快地指了指莫白,说道:“是他,小道我之前在街上碰到过他,当时算出他有血光之灾,可是他非但不信小道,反而将小道痛骂了一顿……” “哈哈……”沐秋凰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继续说道:“有意思,想不到小道长你竟然还会给人相面,既然如此,不妨我请你吃上一杯酒,你待会也给我看看算算命数。” 沐秋凰在说这话时,虽然是看着小道士,可那眼神还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道衍祖师的身上。 自从离开京都不久后,沐秋凰便收到消息称,小皇帝派重兵围了龙虎山……此时,看着这打扮寻常的二人,沐秋凰自然也是将事情猜到了一个大概,知晓这道衍祖师如今只怕也是处于出逃之中,因此,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倒也并未点破对方身份,而是通过邀请小道士而附带着老道士,有了曲线救国的路子。 “师父……”小道士看了看道衍祖师,一脸兴奋道,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卜卦功夫得到别人的赏识,而且还为自己师徒二人谋来一顿免费饭食。 “无量天尊,既然如此,贫道师徒就叨扰了。”道衍祖师作了个揖手里。 莫白此时刚刚捡起自己刚刚被击飞出宝剑,正一脸狼狈地准备悄悄离去。可随知在经过道衍祖师身旁时,小道童又出言劝诫道:“施主此去还是要小心了,我师父说你今日有两场血光之灾呢!这才只是第一场,还有一场呢……” 莫白闻言身形微微一晃,瞬间产生一种日了狗的感觉,虽说很想将这小道士痛扁一顿出出气,但看了看一旁高深莫测的老道士、以及对小道士颇为欣赏的黄秋木后,还是没敢造次,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小道士的手里,一句话也没来及说,便仓促而逃。 小道士看了看手里的银票,欣喜道:“师父您看,这是他给的卦钱。” “嗯!……”道衍祖师点了点头,随即又鼓励了几句。 沐秋凰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客栈一楼,不由一脸尴尬,虽说他在动手之前便有必胜的把握,可刚刚在交手期间也是不得不全力以赴,他还没到那种可以面对九品高手还可以留有余地的地步。 唤来刚刚躲起来的客栈掌柜,随手塞了一张面值不小的银票给他后。刚刚还脸上还如丧考妣的掌柜的,瞬间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吩咐小二将众人带至楼上一干净整洁的客房,随即又连忙给上了一桌好酒好菜。 …… …… 看着窗明几净甚是宽敞的客房,沐秋凰也是觉得十分满意,虽不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是真是假?可有钱能令人尽情享受身心愉悦这点上,倒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道衍祖师满脸微笑看着沐秋凰,说道:“无量天尊,老道今晨观得曦阳中带有丝丝紫气,便得知要遇贵人,果不其然,刚好便在此处遇到了沐小侯爷。” “哦!是吗?”沐秋凰同样嬉笑道:“虽说我没有国师这等能掐会算的本领,可自打凤陵城匆匆一别后,国师的雄姿英发倒也时常在我脑海里回应,虽不知何时能见到国师,但我也是总有一种预感,那便是我与国师终归还会再见,果不其然,今日便有幸梦想成真了。” ……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话后。沐秋凰微微一笑,指着桌上酒菜说道:“菜即已上齐,我们还是边吃边聊吧!” 吃饭期间,稣小小忙着给两人倒酒布菜,小道士则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沐秋凰和他师父……好不容易待到几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小道士不由自主盯着沐秋凰的脸面认真瞧了起来,且看着看着,不禁眉头开始紧皱起来。 “小道长你在看什么呢?”沐秋凰微笑道。 “无量天尊,小道在旅行刚刚的与施主的约定,正在给施主相面。”小道士认真地说道。 道衍祖师听得小道士说他正在给沐秋凰相面,不由脸色一变,训斥道:“青牛儿,不得无礼,你才学艺几度岁月?又怎替小侯爷算命。” 沐秋凰微微一笑,冲道衍祖师摆了摆手阻止道:“国师大人不必惊慌,我正好也想让小道长给我看看,当初在金殿之上,无缘得国师铁口神断,在下一直引以为憾,今日刚好借此机会让小道长替我了却了当日遗憾,小道长先前既然能算出那莫白有血光之灾,可见,在此间道行也是得了国师真传。 见沐秋凰开口,道衍祖师自知不好再做推辞,只好摸了摸小道士的脑袋,叮嘱道:“青牛儿,你能看出多少,便算是多少,切莫要强行而为之。” “嗯,徒儿遵命。”小道士应了一声。 “青牛儿?”沐秋凰不禁暗自喃语了一遍。刚刚道衍祖师第一次叫他徒儿名字的时候,沐秋凰还未太过注意,此时再次听到他唤“青牛儿”时,心中也是不由微微一动。他记得青芽道人曾说过,他师尊张伏陵养有一头大水牛,而那头大水牛便经常被武当山众人唤做“青牛儿”……想到这里,沐秋凰不由在心中恶意猜测道,当初张伏陵给大水牛起名字的时候,莫不是因为得知这道衍祖师的徒儿叫作“青牛儿”,所以,才起同样的名字,刻意用来恶心龙虎山?虽说对于德高望重的张伏陵,如此恶意揣测实属不应当,可是在仔细回想到张伏陵的习性以后,沐秋凰对自己的这个猜想,则是越来越认同。 回头再看小道士,此刻他正在围着沐秋凰转圈,而且嘴里还念念有词,虽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可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并且,还掏出了他怀里的龟甲与铜钱。“刷刷刷……”认真摇晃了几下龟甲后,小道士竟是“噗”的一声,喷出血来,直接晕倒过去,且直至晕倒也没将那幅卦象倒出来。 “小侯爷见笑了。”道衍祖师连忙告罪一声,随即将龟甲收起来放入小道士怀中,同时渡过一丝真元过去。 有了道衍祖师的治疗,小道士也是缓缓苏醒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沐秋凰与他师父后,喃喃自语道:“小道我学艺不精,竟是看不透施主的面相。” 沐秋凰连忙摆了摆手,微笑道:“这个倒是无妨,只要小道长身体无事便好。” 道衍祖师随即接过话,黑着脸对小道士训斥道:“小侯爷乃是贵不可言之天命,为师我都不敢妄自窥测天机,更遑论是你。” 见小道士一脸委屈的模样,沐秋凰随即劝诫道:“国师莫要怪罪小道长,这都是我要求的,要怪便怪罪我吧!” “无量天尊,沐小侯爷福缘深厚……我等凡人又岂敢言怪罪。”道衍祖师作揖道。 “哈哈……”沐秋凰嬉笑道:“那就借国师大人吉言了。” …… 又与道衍祖师言说了几句话后,小道长也是恢复过来,认真地看着沐秋凰说道:“无量天尊,小道吃了你施主的饭食,却无法为施主卜卦,实在罪过。” 沐秋凰微微一笑道:“无妨,这都怪我命数桀骜,怨不得你。” 小道士突然看了看沐秋凰身边女扮男装的稣小小,说道:“施主若是不介意的话,小道愿为这位女施主卜上一卦,以便还了施主这一卦。” 沐秋凰看了看稣小小,随即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我倒是不介意,只是你得问问这位女施主答不答应了。” 稣小小闻言,微笑说道:“道长能一眼看出小小是女扮男装,当真是好眼力,既然如此,小小便全了道长这份心意,任由道长替我算上一卦吧!” “无量天尊,多谢女施主善心善行。”小道士作揖致谢道。 稣小小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第十七章 顺势 这次小道士将稣小小从头到脚认真看了一遍后,倒并未像刚刚给沐秋凰相面那般了,而是流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来,一本正经地朝稣小小问道:“不知女施主是准备问何事?” “哦,小道长只需这么轻轻看一眼,便可看出我的面相了么?难道不需要我的生辰八字?”稣小小打趣道,俨然是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模样。 小道长也不与她争辩,而是缓缓说道:“自然可以,阴阳五行之气化生天地万物,人禀命于天则有表候于体,一切外在体表特征均蕴含着不同的命运信息。举个例子来说,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天庭饱满,则必是大福大贵……若小道所看不差的话,女施主孩提至金钗之年是孤苦无依、命运多舛的,直至碧玉之年以后,此命运多有好转,一直等到了桃李之年后,命运已逐渐恢复正常……” 稣小小闻言不禁脸色大变,她此时对于这道士的本事已是深信不已起来,她幼年时期本就是个孤儿,自然算是孤苦无依,后来虽说被东彻侯收养,可所受磨难却未曾变少,说是命运多舛也不为过。等到碧玉之年时,那年刚好是东彻侯起兵谋反失败,随即“燕足”重获自由。而桃李之年,刚好是投靠沐秋凰,“燕足”改为“凰翎”那一年……想到这里,稣小小不由朝小道士福了一礼,致歉道:“道长神通,小小佩服。刚刚小小多有不敬,还望道长切莫怪罪。” 见稣小小认真道歉,小道士脸色不由微微一红,连忙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 “女施主既然相信了我,那么便说说女施主究竟想问什么吧?前程、姻缘、寿命……”小道士继续追问道。 稣小小在听到姻缘二字时,不由脸色微微一红,偷偷看了沐秋凰一眼后,随即将小道士拉到一旁,不知嘀咕了句什么?两人竟是齐齐离开房中。 …… 等到房里只剩下沐秋凰与道衍祖师之时,沐秋凰不由眼睛一转,突然开口问道:“国师为何离开京都之后,不回龙虎山?反而是因为要隐藏起身份在江湖上浪迹呢?” 不得不说,沐秋凰此话有些诛心了。不过,沐秋凰要的恰好便是这诛心之言,他想要借此试探一下大幽的国运究竟还深几许? 道衍祖师闻言不由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让沐小侯爷见笑了,老道因为当初在金殿之前违背圣命,所以,不敢回龙虎山去。” “哦?”沐秋凰不由一愣,他倒是真没想到道衍祖师竟然会在自己面前实话实说如此坦白。想到这里不由冲道衍祖师行了一礼,认真说道:“多谢国师当初在金殿之上对在下的回护之意。” 道衍祖师知道沐秋凰说的是,当初在金殿上小皇帝让他给诸侯子弟相面之事。于是,朝沐秋凰回了一礼说道:“沐小侯爷无需在意,说来惭愧,老道当初也是为了自保。” …… 沐秋凰本来还欲旁敲侧击一会儿,但见道衍祖师事事坦诚,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邀请道衍祖师坐到桌旁后,又给其斟了一杯茶……最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有一事不解,还望国师能够解惑。” 道衍祖师闻言,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茶后,微笑地说道:“沐小侯爷但问无妨,老道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沐秋凰认真看了看道衍祖师后,一言一字地说道:“我想问国师的事是:大幽国运还有几许?” 一般来说,也就只有皇帝陛下才能向国师问国运。其它人,无论是谁,只要敢问这句话,便是犯了忌讳。可此时,沐秋凰显然是没有这等觉悟,而道衍祖师在听见此话时,也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甚至于连端着茶杯的手,都不曾抖过一下。 道衍祖师又喝了几口茶后,看着沐秋凰,认真地说道:“伯牙祖师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沐秋凰闻言不由挑了挑眉,伯牙真人当初所留下的真言是“十甲子当换天”。今年是龙潜八年,若是真按照真言上所说那般,大幽帝国只有六百年国运的话,如今竟是已经过去了整整五百九十一年,也就是说还有九年时间,大幽帝国就要真真正正的亡国了……沐秋凰一脸嬉笑地说道:“是吗?我曾听闻,先帝在世曾上龙虎山找过国师您,当时您的回复可是‘大幽当传万万年’哦?” 道衍祖师闻言也是微微一笑,随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让沐小侯爷见笑了,老道品性比不得伯牙祖师,道行也不如伯牙祖师来的高深。” 似乎生怕沐秋凰不相信一般,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那次,老道还曾对先帝说过‘君王永受’,可结果呢?也才刚刚只过去三年时光而已,先帝就驭龙宾天了……” 沐秋凰见道衍祖师拿先帝作伐,也是不由哈哈大笑,道衍祖师见状也是随着沐秋凰哈哈大笑起来。 等到二人笑够了以后,沐秋凰突然一本正经道:“我还有一事不解?” 道衍祖师捋了捋胡须道:“沐小侯爷但问无妨,我刚说过,对于沐小侯爷的话语,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国师。”沐秋凰致了声谢后,缓缓说道:“我想试问一下,大幽亡国之后,龙虎山又该如何?” 道衍祖师闻言微微一愣,思考了半晌后,低声说道:“天意当如何,那便如何。” “国师胸襟豁达,在下佩服。”沐秋凰认真地说道。 道衍祖师揖手致礼道:“无量天尊……” …… …… 沐秋凰与道衍祖师聊至半夜,至于两人在一块究竟聊了些什么?恐怕也就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之后,道衍祖师师徒二人,向沐秋凰辞行道::“多谢沐小侯爷昨晚与今晨的款待。” “国师不必客气。”沐秋凰回应道,随即问道:“不知国师必行欲去何方?” 道衍祖师平静地说道:“久闻武当山灵水秀,老道欲往武当一行。” 沐秋凰闻言不禁疑惑起来,微微思索了一下后,说道:“既如此,愿国师一路顺风。” “无量天尊,多谢沐小侯爷吉言。” 看着道衍祖师师徒二人的背影快要离开视线可及范围的时候,沐秋凰突然追了上去,冲着道衍祖师认真说道:“如蒙国师不弃,我可在北虞为国师留一位置。” “多谢。”道衍祖师闻言微微一笑。 …… …… 等到沐秋凰回来以后,稣小小不禁开口问道:“既然武当山与佛宗都主动找到了公子,为何这龙虎山却并未如此呢?” 稣小小这句话算是问到了关键点上,正常来说,天下大势既然要变的话,其原本的国教自然也是要伴之而生伴之而亡……武当山与浮屠寺先后入尘世,来寻找沐秋凰,其实所报的就是这个目的,而且,沐秋凰猜测他们目前为止所找的远远不止自己这么一家,旁人他不了解,单以西烈与南昭二诸侯的势力就不弱于北虞,也就是说佛道两宗肯定也曾找过他们。按理说,龙虎山执天下道教之牛耳这么多年,也应该是在此天下大乱之际,占有先机主动寻求下家才对,可是龙虎山的道衍祖师却仿佛并无此意向,这就令人有些难以费解了,但随即沐秋凰想到,自己上武当山之事,如今也已传遍天下,也就是说在世人眼里,北虞与武当的关系已亲近到了极致。沐秋凰之前并未相邀道衍祖师前往北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的气海被张伏陵所治愈,且还承了人家半分衣钵,这都是大恩。于情于理,北虞将来若真是大出于天下的话,武当也势必会被奉为新朝的国教。 突然,沐秋凰灵光一闪,随即想到道衍祖师刚刚说要去武当山……难道说,这是以退为进?还是说顺应天命? 沐秋凰不禁挠了挠头,心道这确实是有些乱。但随即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即是要‘苍天已死,皇天当立’的话,那么天数也就变了……” 随即,沐秋凰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一笑,一脸钦佩道:“道衍祖师是一位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公子?”稣小小见沐秋凰陷入沉思,不禁轻唤了一声。 沐秋凰回过神来,却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满脸微笑地问道:“你刚刚拉着小道士出去问了一些什么?” 稣小小闻言脸色一怔,突然莞尔一笑道:“这是专属于小小的秘密,才不告诉公子呢!” 沐秋凰闻言摊了摊手,作出一幅无所谓地模样,嬉笑道:“你不愿说就算了。” 稣小小也是又与其嬉闹了一阵,只是在不经意间望向沐秋凰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激动、一丝恍惚、一丝决然、一丝喜悦…… —————— 远处,小道士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接下来真要去武当吗?” “当然。” “可是,我们龙虎山不是一直力压武当一头么?”小道士认真地说道。 道衍祖师闻言,停下了脚步,沉思片刻后,不知是说与小道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武当龙虎不论谁胜谁败,终究胜的都是我道门一脉……逆天终究不如顺势。” 第十八章 心有灵犀 看见道衍祖师陷入沉思之中,小道士也是不敢再出言打搅,虽然不知晓自己的师尊去往武当究竟是有何用意,虽然他打心底里是不愿意去武当山的。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是习惯了听从道衍祖师的话,除了是因为道衍祖师是龙虎山掌教、是他师父以外,还因为他是道衍祖师一手养大的……虽然,他的印象里没有“父亲”这个人物的印象,可也知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道理。 良久,回过神来的道衍祖师看了看身旁沉默的小道士,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出言问道:“青牛儿你不开心么?” “没有。”小道士微微摇了摇头。 “那你在想什么呢?”道衍祖师追问道。 “我在想那个蜀中剑客莫白,不知他昨晚怎么样了?师父您说过他有两场血光之灾的,昨天下午咱们遇到的那是第一场,不知道他的第二场血光之灾应没应验?”小道士一脸好奇道。 “你真的是在想这个?”道衍祖师又问了一遍。 “嗯。”小道士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随即满脸疑惑道:“那师父以为我在想什么呢?” “你……” 道衍祖师闻言不禁有些郁结。他本想对着小道士说,一个混迹江湖的老痞子有没有血光之灾关你什么事?你难道不应该想想为师为何要带你去武当吗?你难道不应该想想如今的天下大势吗?你难道不应该思考一下我龙虎山将来要何去何从吗?……你放着这么多重要的事情不去想,竟然在想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道衍祖师伸出手去,本想给小道士几个“毛栗子”,可是等他看到小道士那双对自己充满信任的眼神之后,最终还是没忍心下手,临了,收起准备好的“毛栗子”,用手在小道士的脑袋上摸了摸……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都已经养这个徒儿这么多年了,自己徒儿是个什么秉性也已了解的一清二楚了,怎么还会对他的“城府”抱有期望呢?他压根就是个胸无沟壑的主呀!自己不也正是因为打小对他说话就像是对牛弹琴一般,所以才会将原本给自己他起的道号“青拗儿”,改作了“青牛儿”吗? “罢了,罢了!”道衍祖师叹息了一声,心中略感失落。 收回了放在小道士脑袋上的手掌,看了看远处,无奈自我安慰道,如今龙虎已是日薄西山,自然比不得武当旭日东升……既如此,自己又何必对这个徒儿抱有如此大的期望呢?再说,未来天下大势中,龙虎山注定要被武当上压过去这事,乃是天数,非人力所不能扭转。既然这样,还不如就让自己这个徒儿没心、没肺、没有烦恼的度过一生呢?反正,龙虎山的传承也断不了,无非是从“老大”的位置上,退到“老二”的位置上罢了……仔细想想,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龙虎山也霸着这“老大”的位置快六百年了,也该让人武当上来坐坐了……皇帝都轮流坐呢,更遑论是国师呢? 正当道衍祖师宽慰好自己的内心时,小道士突然开口问道:“对了,之前咱们半夜从凤陵城里逃出来时,您曾告诉我说您遇到了两个不敢算之人。其中一个是这北虞的沐小侯爷,那另外一个是谁呢?” 听着小道士问这话,道衍祖师的心情变得愈加好了些,心道这样才对,这问题有深度多了,比起刚刚那不着四六的想法进步的可太多了……道衍祖师一脸欣慰地对其解释道:“另一个是西烈侯府的世子,姬颜。” “哦。”小道士应了一声,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看着若有所思的小道士,道衍祖师又对自己刚刚的想法产生了怀疑,难道说自己又错了,自己这徒儿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不堪,而是“大智若愚、内秀于心”? 道衍祖师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你现在知道了那两个人是谁后,有什么想法没?” “嗯。”小道士点了点头。 见小道士还真是有了自己的想法,道衍祖师一脸惊喜地鼓励道:“青牛儿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大胆的说出来,不要害怕说错,在为师面前,就算是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小道士闻言,一本正经地说出来自己的想法:“那我以后遇见那个姬颜,可不敢给他算命了。昨天给沐小侯爷算命,就差点砸了咱龙虎山的招牌,类似于这样的错误,可不敢再犯了。要不然以后就没有人会相信我了?” “这就是你的想法?”道衍祖师一脸茫然道。 “是啊!难道我的想法不正确吗?”小道士一脸无辜道。 “好!好!”道衍祖师强按着自己的心口,避免自己被气晕过去。 “师父,师父,您脸色怎么不好看……”小道士一脸关系道。 “我没事。”道衍祖师强压着自己的脾气。 “您真的没事吗?”小道士再三追问道。 “我真的没事,你别跟我说话了,让我安静会儿。”道衍祖师哀求道。 “师父您真的没事,我就放心了。”小道士如释重负。 “总算你还有点孝心……”道衍祖师心中想到。 “师父,您说那个莫白昨天的第二场血光之灾真的会应验吗?要是不灵验的话,岂不是砸了咱们龙虎山的招牌……”小道士一脸担忧道。 “啊……”道衍祖师忍不住嚎叫起来。 …… —————————— 时间先回到昨天。 离开客栈的莫白再无半点之前的趾高气昂,一想起,自己刚刚是被一个无名小辈打败的,就忍不住有些懊恼。自己刚刚怎么就没忍住呢?他要住天字甲号房,让给他就是了,自己又干嘛非得跟他去争那口气呢?现在倒好,房间丢了不说,面子还丢了!自己好不容易才获得这么一个排名,连自己当初投进去的银钱都还没捞回来呢!自己倒是先折了。一旦这事被传扬出去,自己的名誉也就一落千丈了,以后再想用这“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八”的头衔,去讨钱银可就难上加难了。 “唉……”莫白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刚刚的冲动。 …… “你是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八的蜀中剑客莫白吗?”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莫白闻声抬头去看,只见自己眼前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头巨大麋鹿,而麋鹿上竟然还骑着一个人。 此时,已然是黑夜。只是,当空的月光与街道旁店家门口的灯笼烛光将周围映照的很是亮堂。麋鹿硕大的身子映在光亮下,自然也是投射出了硕大的一片影子……所以,当莫白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时,除了发现那一人一鹿外,更是发现自己处于麋鹿的巨大影子之下。 不知为何?莫白此时脑海里竟然突然想起了,刚刚在客栈之时遇见小道士的那一幕……小道士说他师父说的,自己今日还要有一场血光之灾。 若搁在今天之前,莫白会不以为意,会将那些道士和尚全部认为骗子,而且还会觉得他们的“骗术”不如自己来的精彩……可是在经历完之前的那一切时,莫白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当时,自己在街上遇到那一大一小两个道人时,小道士说自己有血光之灾,当他说要替自己卜上一卦,帮助自己消去这端祸事之时。自己当时是对其嗤之以鼻,还将其狠狠地臭骂了一顿。可结果呢?自己刚刚回到客栈遭遇了血光之灾。 事实证明,那一大一小两个道士是有真才实学的。小道士随口一诌都能应验,更何况是老道士呢?老道士是小道士的徒弟,那么,他肯定要比小道士还厉害。他说自己今日有两场血光之灾。刚刚那是第一场,此时是亥时刚过正处子时,再有半个时辰今天也就过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又遇到眼前这一人一鹿……难道说自己的第二场血光之灾,就要应验在此处吗?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无神论无信仰时,突然出现一件事情打破他内心里长期已久的信仰之时,他的信仰就会轰然崩塌,等再遇到同样的事件之时,他不仅会选择去相信,而且还会深信不已。 莫白就是这样的人。此时,他的内心开始揣测不安起来,有些后悔先前没有听小道士的话语,没有让他替自己化去这血光之灾。 …… “你究竟是不是蜀中剑客莫白?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呢?”麋鹿身上那人再次问道。 虽然她的声音依旧是清脆动听,与第一开口时并无什么不同。可落在莫白的耳中,却好像对方是已有些不耐烦,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的感觉。虽然,莫白很不想承认自己就是莫白,可是考虑到此事一旦被传扬出去,被人知道,自己被人吓的连自己身份都不敢承认时,莫白便有些难以接受。 “你究竟是不是蜀中剑客莫白呀?”对方再三问道。 “不错,我就是蜀中剑客莫白。您是谁?您找我有什么事?”莫白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谦逊,对对方的称呼也是用上了尊称。 最终,还是莫白的自尊战胜了自己心底里的胆怯,虽然怕,但他还是选择了承认。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对方兴奋道。 “您是谁?找我有什么事?”莫白小意地询问道。 “我……” 姬若雪正准备报上自己的名字时,不知又想突然到了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将自己名字吞了回去,给自己起了一个假名,缓缓地说道:“我叫薛若迹,我找你,是因为我想要挑战你。” …… 沐秋凰给自己起了假名叫黄秋木。 姬若雪给自己起了假名叫薛若迹。 一纸婚约牵联在一起的两个人,连起假名都是那么的简单随意,脑回路却又都是那么的不约而同……同样的选择将自己的姓名颠倒过来,然后取了谐音。 不知沐秋凰和姬若雪两人,要是知道对方曾用自己起假名的方式起假名的话,会有什么想法?但在古人言中,这种现象应叫:“心有灵犀”。 第十九章 以麋鹿结缘 “薛若迹?”莫白喃喃自语道,听到对方所报姓名,可以确定这又是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可莫白心底里却无半点放松,因为他之前便是败在了一个籍籍无名之人的手上,更为主要的是,小道士的话语此刻还萦绕在他的耳边……莫白有些痛苦地看着对方,哀求道:“我与阁下应该没有什么恩怨吧?阁下又为何非得要挑战于我。” 骑在麋鹿上的姬若雪听完此话后,不禁有些无语,心道:“他竟然要挑战理由,难道江湖上挑战对方还需要有理由吗?怎么师父不曾对我说过……算了,既然是师父让我来挑战的,那我便实话实说吧!” 姬若雪打定主意后,认真地说道:“我奉师命来挑战你,还希望你能配合我。” 姬若雪说的的确都是真话,当初,李太白说她的修为到达了瓶颈,让她出来江湖上历练一下。而当时给她的交代便是,只有所谓的天底下十大高手,才有资格做她的对手,才能勉强有幸见识到他所授的剑法。并且,在姬若雪离开之时,李太白就曾告诉她说,蜀中剑客莫白身处于这青城之内,让她前来挑战。若非姬若雪之前是迷了路,耽搁了一段时间,她应该是要先于沐秋凰之前来到这里才对。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莫白忍不住问道。 “我师父是……”姬若雪话到嘴边,突然停了下来。忍不住想到,虽说自己现在已经将李太白称作了师父,可是却并没有正二八经的举行过拜师仪式,所以,两人在外人眼中应该还不算是师徒关系。 “很抱歉,我师父的名字不能告诉你。”姬若雪略带歉意地说道。 姬若雪在说话的同时,也是从麋鹿身上下到了地上。缓缓地拔出来自己的宝剑,看着莫白开口说道:“得罪了。” …… …… 一番并不算激烈的打斗过后,姬若雪略带歉意地看着莫白,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并且还掏出身上李太白临行前交给自己的金创药,递给了莫白。初入江湖的她,对于江湖还是充满了好奇与憧憬,在她心中江湖还是很神秘的。之所以会抱歉,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刚刚没有等对方出手,就率先发起了挑战,是一种很没有礼貌的做法,更是还不小心伤到了对方。 而莫白之前被沐秋凰所伤到的肩膀,也是再一次开始血流不止起来,缓缓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金创药后,莫白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为何?看着自己再次失败,莫白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是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他终于经历完了今日里的两场血光之灾,而且还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对他而言,这就已经很满足了。到了他这个年龄,心性早已是变得成熟无比,同时也褪去了初入江湖时的那腔热血与胆气。若是在说的再浅白一点,那就是他其实很怕死。认真回想起今天的两番交手之后,莫白是深深地感觉到了,他其实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了,那两人虽然看起来跟是年幼,真元修为也确实不如自己,可那两人所使用剑招之精妙,自己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认真思考了一番后,莫白突然做出来一个决定,他决定退出这个江湖。因为,他不能保证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再遇到真正的高手,更不能保证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有今天这么好的运气? 骑在麋鹿身上的姬若雪,回想起刚刚的那场比试,不禁有些小兴奋。因为这是她初入江湖的第一战,而且,对方还是在天下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八的蜀中剑客莫白,可即使是这样,自己还是胜了,而且胜的还很轻松。更为主要的一点是刚刚那 一战,证明了她这大半年的苦练并未白废。她清楚的记得,刚刚自己在与对方交手时,下意识地递出去的宝剑,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格挡住对方的宝剑,她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在刺了成千上万次铁环后,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她现在对于接下来的江湖之旅,是充满期待。 —————————— 时间再回到今天。 沐秋凰并不知道他昨夜在与道衍祖师秉烛夜谈的时候,青云居这家客栈里又到来了一人一鹿,更加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充满好奇、渴望见到,并且与他有着一纸婚约的姬若雪。 本以为两人会就此错开,却不曾想有句话叫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 当沐秋凰送走道衍祖师后,跟着稣小小来到马厩里准备牵马离开的时候,突然,被马厩里的一头麋鹿吸引注了目光。 “公子您看,好漂亮的麋鹿啊!”稣小小忍不住惊呼道,而且去墙角扯了一把嫩草,准备上前去喂给麋鹿。 对于稣小小的这种特性,沐秋凰已是见怪不怪。之前在凤陵城时,稣小小看到胭脂水粉、看到那些精美玉器时,便是这幅表情。当自己曾说她这是在发癔症时,她反驳自己说,这是世间上所有女人的通病……女人总是对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没有抗拒力。 其实不用稣小小提示,沐秋凰也是看到了那头麋鹿,只不过他与稣小小所关注点不同。稣小小是因为看到了麋鹿的外表形态,被它的漂亮所吸引。沐秋凰则是因为看到了马厩里的整体一幕,被麋鹿的霸气所折服。 马厩里拢共拴着六七匹马,一只麋鹿,可此时这小小的一个马厩,却像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朝堂一般。而这头麋鹿,则是毫无疑问地站在了那最高的位置上,如同这马厩里的君王一般。 马厩并不宽阔,可这头麋鹿所站的空间却并不小,它独自站占据一大块地方,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料。而接下来则是沐秋凰与稣小小所骑乘的那两匹上好战马共用一槽,离麋鹿保持了一定距离。而剩下的那几匹马则是远远地挤在一起,竟是宁愿凑在一起承受拥挤,也不敢过来站在麋鹿和战马身旁的空地里……除此之外,那些骏马还都在各自不安地打着鼻哧,偶尔会畏畏缩缩地偷看一眼麋鹿,这种状况,则是连沐秋凰的那两匹战马都不能例外。 “公子您看,它吃我喂给它的青草了哈……”稣小小一脸兴奋地说道。 麋鹿似乎是感知到了稣小小的心情一般,在吃完她拿来的青草以后,又亲昵地伸出舌头在她的手掌心里舔了几下。 “公子您快看,它竟然还舔’我的手掌心了。”稣小小更加感到愉悦,同时又到一旁去给麋鹿扯回了一把青草。 麋鹿这次吃完稣小小拿回来的青草后,竟是又亲昵地偏过头去,在稣小小的身上又蹭了几下。 “公子……”稣小小一脸兴奋地唤着沐秋凰,麋鹿对她表示的亲昵,就好像她受到了什么恩宠一般。 …… 等到稣小小又去扯了一把青草喂给麋鹿之后,又一次得到了麋鹿的“宠幸”。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后,麋鹿走到一旁卧了下去,它不再吃稣小小扯回来的青草,也不再对稣小小表示亲昵,不管怎么稣小小怎么呼唤哄骗它,它始终对其表示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沐秋凰,也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公子,怎么它不吃青草了呢?而且,不管我怎么唤它,它都没有反应呢?”最终,对于麋鹿无能为力的稣小小朝沐秋凰寻求起了帮助。 “因为它吃饱了呗。”沐秋凰嬉笑道。 “公子,您笑什么呀?”稣小小不解地询问道。 “我笑你被这麋鹿给耍了。”沐秋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开口说道:“它之前想吃青草,可惜够不到,所以才会对你表示亲昵,其实是为了哄骗你,让你喂它青草罢了!等到你不停地扯来青草喂它吃饱以后,它也就自然不必对你表示亲昵了呀!因为,你在它面前已经失去了你应有的作用了呀……” “哼!”稣小小吭哧了一声,对于沐秋凰的说辞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沐秋凰见状,笑的是更加愉快了,继续说道:“你还真别生气,我不是在陶侃你,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哼!”稣小小再次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出口说道:“公子,要按照您所说的那般,岂不是说,我的智商连这头麋鹿都不如?” “嗯!”沐秋凰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公子,你……”稣小小略带圭怒地说道:“公子,您太过分了吧!” 沐秋凰笑了笑,继续解释道:“我真的不是在调侃你,我真是觉得这头麋鹿不简单,它似乎能听懂人说话一般……就像是“养驴的”养的那头驴子一般。” 见稣小小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沐秋凰也是想起了,稣小小与青芽道人并未见过,只好继续解释道:“武当山上的青芽道人,被我称作‘养驴的’,而现实中,他还真是养了一头驴子……” “哦。”稣小小应了一声,继续说道:“虽然我也相信动物有灵性,可是我并相信这头麋鹿的智商,会像公子您说的那般厉害,能听懂人话。若想让我相信公子您的话,除非您能让它重新站起来。” “这有何难?”沐秋凰不禁嘿嘿一笑,走到马厩跟前,盯着麋鹿认真地说道:“站起来,否则我宰了你。” 正当两人满脸期待地准备看下一幕会发生什么事情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焦急圭怒的声音:“是谁要宰了我的小花?” 第二十章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沐秋凰与稣小小在听到这句愤怒的声音之后,同时回过头去。 姬若雪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望着那个男性的眼神里更是多了一丝讨厌,因为就在刚刚,她亲耳听到这个男的说要宰了她的小花。要知道,这头麋鹿是她自小亲手养大,而且这头麋鹿与她一起共过患难,在她离家出走的这段日子里,多亏了这头麋鹿给她带来了安全感……因此,她早是将这头麋鹿当作了自己的伙伴。而这两人竟然敢对着它的伙伴评头论足,竟然还敢扬言说要宰了它,这简直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刚说要宰杀这头麋鹿,紧接着人家的主人便出现了,这无疑是一件很是尴尬的事情。然而,也不知麋鹿是因为看到了它的主人,还是说被沐秋凰刚刚恐吓住了?这会儿竟然悠悠地站起身子来。 “姑娘,别误会,我家公子只是想证明你这头麋鹿通人性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宰杀它,只是吓吓它而已。”稣小小连忙开口解释道。 “吓它也不行,你家公子凭什么要吓它,你家公子难道不知道它胆子小么?要是别人也这样说要宰杀你家公子,你家公子乐不乐意……”姬若雪对着稣小小便是一番炮语连珠。 其实,姬若雪的性情本来是比较恬雅温顺的,并非是这种得理不饶人的性格。之所以这次会如此暴躁,除了是因为对方准备伤害她的麋鹿之外,更是源于对方的态度。姬若雪心想,刚刚就是你家公子说要伤害我家小花的。可是如今,我这麋鹿的主人都出来了,你家公子这个始作俑者,竟然连一句赔礼道歉的话语都没有,只是让你这一小厮出来赔礼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稣小小本来是觉得自己这方有点理亏的,可是,此时见给对方道歉以后,对方还是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心底里也不禁生起了几分火气,特别是,当听到她对沐秋凰出言不逊时,心底那丝火气变得更加严重了,不禁愠怒道:“那依姑娘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做呢?” “我要让你家公子赔礼道歉。”姬若雪开口说道,同时朝沐秋凰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见沐秋凰这幅模样,姬若雪心底里的火气更是“轰隆”一下,被彻底点燃了。 因为,姬若雪发现此时对方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而且还是一幅看痴了的模样。 “不许再看,再看,我把你眼睛挖下来。”姬若雪对着沐秋凰呵斥道,说出了自己有生之年以来,最狠的一句狠话。 “姑娘,你这话也未必太过分了一点吧?”稣小小语气不满地说道。 可是,待她看到沐秋凰此刻的表情时,也是生出了几分不满。心道,虽说是个小姑娘,也略有几分薄姿,可公子您也不至于这幅表情吧?若说长相,我和司徒小姐怎么也得胜过她吧!可怎么不见,公子您对着我们两个的时候,留露出这幅神情呢?……但转念一想,稣小小也是不禁满心疑惑,跟在沐秋凰身边这么久,她也知道沐秋凰并不是一个好色之人,若沐秋凰真是好色之徒的话,又怎么可能面对她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放在跟前,而迟迟不肯采撷呢?稣小小这样想着,脸色不禁微微发红。不过,这倒不是她的自恋,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对于她自己的身材长相,她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可越是这样,稣小小却越是不理解,于是,她便很是自觉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你怎么还看?”姬若雪又怒斥了一句。 这一次,沐秋凰总算是回过神来。 看了看一脸愤怒的姬若雪,和一脸迷惑的稣小小后,沐秋凰不禁觉有些尴尬,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稣小小投以询问的目光。 …… 此时,在场之人所用的皆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 沐秋凰与稣小小为了行事方便,皆是做了一些易容。其中,沐秋凰与稣小小的相貌变化,较之从前改变比较大,除了穿戴的比以往普通之外,稣小小更是女扮男装,而沐秋凰也是在自己的嘴唇粘贴了两撇胡子,看起来比自己实际年龄要大上几岁。 而姬若虽然也是做了易容,可出于一个少女的爱美心性,其易容做的却是比较简单,与她之前的容颜相比较,其实并未做多少改变,而且,她眉眼间还带有一丝与生俱来的贵气,显得甚是脱俗。更为主要的一点,便是沐秋凰曾经看过她的画像。 当初,在凤陵城时,姬颜去寻求他帮助的时候,曾亲手画了一幅他妹妹姬若雪的肖像给沐秋凰。沐秋凰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更何况当时,自己还曾照着那幅画像又亲自临摹了一遍。虽说,画像与真人有几分偏差,可姬若雪这所做简单的一点易容,竟是将那一些偏差也补足了。姬若雪此时的样貌竟是与画像上一模一样……所以,沐秋凰竟是在第一时间里便认出了姬若雪的真实身份。 若只是单单认出了眼前人就是姬若雪的话,还不至于说让他的四位思维直接陷入呆滞之中。之所以,会有这般反应,乃是因为他在面对眼前这个人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只关乎眼前的这个人,而不关乎于这个人,她是不是叫作姬若雪,纵使她叫做小花小草,也无所谓。 …… 不错,在第一眼看到姬若雪时,沐秋凰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只是这单纯的一眼,他便对着眼前的这个姑娘的心动了。这样虽然有些草率,可是,内心里的感觉却是欺骗不了自己的。若是在今天之前,谁要是对沐秋凰说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的话,沐秋凰绝对会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可是,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却是打破了他对自己以往的一些看法。他突然发现,这世界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成语、每一句话,都有它产生存在的道理。好比“一见钟情”,好比“怦然心动”,好比“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此刻,沐秋凰早已忘记了自己此行找到姬若雪的目的乃是为了退婚,更是忘记了他第一次从自己父亲嘴里得知自己有婚约时的那种不满,就连他之前曾答应李李太白要退婚的事情也是抛之脑后。他突然觉得,他父亲当初说的很对(一个是北虞世子,一个是西烈嫡女,很是门当户对……姬若雪是精灵古怪,貌美如花,大方得体……),他突然发现他父亲沐青恩是个极度了不起的人,竟然连给自己定的婚约的人选,都如此符合自己心意。他现在突然为自己当初没有去西烈侯府退成婚,而感到庆幸……他已经决定了,他这次去西烈侯府的目的,不再是退婚,而是去提亲,他要挑一个良辰吉日,将自己的未婚妻娶回到家里去。至于,现在他的做法与之前的反应想比,会不会打脸?不存在的,脸面这东西能值几两钱银。至于答应了李太白再反悔,会不会怕人家来找事?呸!老子娶与自己早有婚约的女子,那才算是遵守约定。且不说,你忍心让你的乖徒儿守寡。就算你真来找麻烦又怎样?天境高手是厉害,可别忘了,我北虞侯府可是有屠过天境高手的成功案例呀!就算你是天下第一又如何?大不了,我去苗疆请回顾尘缘,再去武当求来张伏陵,用这两大高手做主攻,再辅以我师父刀九皇以及侯府里的守阁奴,就不信整不死你,就算是用车轮战熬也得把你熬死……这是老子的媳妇!这是老子幸福!不管前面挡着的是刀山还是火海……老子都要一往无前地踏平它。 …… …… “嘿嘿……”沐秋凰此刻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竟是忍不住偷笑出声来。 “猥琐。”姬若雪看着沐秋凰这幅模样,一脸嫌弃地说道。 “公子……”稣小小小意地扯了一下沐秋凰的衣裳,在她看来,自从眼前这个女人出现后,沐秋凰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异常了。 “我没事。”沐秋凰朝着稣小了一句, 然后,慌忙不迭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想使自己看起来显的英俊一些……可惜,他却是忘记了自己这会脸上还做有易容。 等到他朝姬若雪走过去的时候,姬若雪竟是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宝剑,直指沐秋凰,“你…你…你想做什么?” “我……” 沐秋凰此时,一脸大写尴尬,因为他从姬若雪眼睛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现在这幅模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近三十大叔,竟然,正在一脸猥琐地朝一个花季少女走去。 “姑娘,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姑娘说声抱歉而已。”沐秋凰连忙解释道。 “你去跟小花道歉吧!被吓到的是它,又不是我。”姬若雪下意识地说道。 “小花?是姑娘你的那头麋鹿吗?”沐秋凰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嗯,就是它,你刚刚恐吓它了,所以,你要跟它道歉。” 姬若雪瞅着眼前这人,不像是一个好人,正准备下一刻便与之动手时,却不曾想到,对方竟是真的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了。 得到确认后,沐秋凰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到马厩哪里,对着麋鹿说道:“麋鹿啊麋鹿,刚刚是我不对,不应该出言恐吓你,我现在向你道歉,你要是接受我的道歉呢,你就点点头。” 正当麋鹿点头,沐秋凰一脸欣喜的时候,却不曾想身后突然传来了姬若雪的喃喃自语声:“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第二十一章 当传说落在现实里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虽然,姬若雪的这句话说的很轻,可是,却一字不差地落在了沐秋凰的耳中。 正欲转身回去的沐秋凰,闻言不禁一怔,可也只是短短一瞬间,随即便开始自我安慰道:“傻子好,古人言:陷入爱情之中的人,都像傻子……” 安慰完自己之后,沐秋凰转过身来,冲着姬若雪乐呵呵道:“姑娘,我已经向你的麋鹿道过歉了,也征得了它的原谅,不知现在姑娘可还满意?” “嗯。” 姬若雪潜意识地应了一句,看了看对方,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还是之前那句话,姬若雪的性格本就是恬雅温顺,并未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对方既然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向小花道了歉,也征得了小花的谅解,那么,她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在向对方发火。 见对方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自己,沐秋凰的心头也是微微一喜,暗道自己的这未过门的媳妇,虽然一出场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可实际上却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看来,她的道德品性这方面,也是没有什么问题……沐秋凰这样想着,竟是又情不自禁地朝姬若雪的脸上望了过去。 今天的天气本来有些阴沉,可不曾想竟在此时,阴阴沉沉的天气却是突然放亮了。当沐秋凰看向姬若雪的时候,一抹阳光光伴随着一丝微风,轻盈地洒进了他们几人所站的这片院落之中,且恰到好处地映在了姬若雪的脸上,和煦的阳光勾勒出她美丽精致的小脸轮廓,两鬓那些细腻的绒毛在阳光的渲染下显得清晰可见,她额前的一缕秀发也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沐秋凰一时半会之间,竟是又忍不住看痴了过去。 若沐秋凰此时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是一个翩翩俏公子的话。他用这幅眼光去看姬若雪,姬若雪虽说会有不喜,但,还不至于说会生出反感。毕竟,少年慕少艾,此乃是人间常情,姬若雪可能还会为自己拥有如此令人着迷的美貌,而感到一丢丢喜悦。可是别忘了,沐秋凰此时的装扮,他这会的装扮,不是翩翩俏公子,而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普通大叔。当一个大叔用这这样的目光,去看一个比他年少十来岁的少女时,少女恐怕就不会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内心恐怕除了厌恶就会是恐惧,那充满柔情的眼神,也不在是爱慕,而是猥琐。 姬若雪此时看待沐秋凰的目光就很不和善。在她潜意识里,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用这幅目光去看她,便是对她的亵渎与骚扰,再联想起,对方刚刚对着麋鹿都能一本正经的与其对话之后,姬若雪更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大叔有些恶心、变态……而且,自她长这么大一来,并未见过如此没有礼貌的人。此时,在他的目光环视之下,姬若雪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好像爬满了小虫子一般,很不舒服。她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远离这个猥琐的大叔。 “麻烦你让一下。”姬若雪冷言冷语道,从沐秋凰身边擦肩而过。 就只是这短短的一个擦肩而过,沐秋凰便闻到一股淡淡香味。 目光随人而去,心中不禁暗暗嘀咕道:“熏香是栀子花的味道,真巧,这种香味也是自己所喜欢的,难道这便是所谓缘分?……” 正当沐秋凰还沉浸在刚刚那股香味中尚未转缓过来时,便又听见了一声:麻烦让一让。 沐秋凰抬头望去,只见姬若雪已经从马厩里牵出了麋鹿,而且也已经骑到了麋鹿的背上,下一刻便欲离开。 “姑娘,你准备到哪里去?”沐秋凰连忙开口问道。 姬若雪闻言,看着沐秋凰,厌恶地说了句:“我要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下一刻,便骑着麋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空留一股烟尘。 沐秋凰呆呆地看着那一人一鹿离去的方向,良久以后,呵呵地傻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连生气的样子,都是那么的可爱。” …… “公子,公子。”稣小小伸出自己手掌来,在沐秋凰的眼前上下摇摆了几下。 “不用晃了,我早就回过神来了。”沐秋凰平静地说道。 “看上人家了?” “嗯!你怎么看出来的?”沐秋凰不由吃惊道。 “啊?”稣小小闻言,忍不住惊叫起来。 她刚刚说那话的本意是打趣,她可并不认为沐秋凰会看上对方,只当沐秋凰刚刚的所作所为乃是另有深意。之所以,她会产生这种想法,原因正如之前所说:在她看来,刚刚那女子虽有几分薄姿,可美貌远远达不到惊为天人的感觉,沐秋凰面对她与司徒绿绮之时,都不曾动心,又怎么会面对一个长相不如她俩的女子动心呢?这就好像是,有人面对地面金子不去拿,却偏偏去拿了一块银子……这样显得很是突兀,让旁人压根难以理解。 “公子,您是在逗我呢吧?”稣小小不确信道。 “谁逗你了?” “不会吧!公子您难道真看她了?”稣小小感觉到有些难以置信。 “嗯,我真看上她了。”沐秋凰认真地回答道。 “公子,您能告诉我,您看上她那一点了吗?”稣小小疑惑道。 沐秋凰闻言,不禁回想起刚刚见到姬若雪时的那一幕,回想起姬若雪刚刚的所作所为……然后,极为认真地说道:“我看上她浑身上下的每一点了,从头至脚,从外至内……” “呃!”稣小小闻言不禁感到满头黑线。 不过到了此时,她也是确定了沐秋凰刚刚所说的全部都是真话。不单单是因为沐秋凰之前看待那女子的神情与态度,更是因为沐秋凰现在的所作所为……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她之前那个英明神武、才思敏捷的公子,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花痴。 “公子,我能问您个问题吗?”稣小小开口说道。 “问吧。” “您看上刚刚那姑娘那一点了?”稣小小疑惑道。 “这个问题你不是刚问过了吗?”沐秋凰疑惑道,接着微微一笑道:“都告诉你了,我看上她浑身上下的每一点了。” “可是…公子,您跟她接触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吧!这就看上了?会不会有点草率?而且她刚刚还那么凶……”稣小小十分不解道。 沐秋凰闻言,微笑说道:“你听说过一见钟情吗?我就是一见钟情了。至于她刚刚凶,那是因为咱们有错在先呀!未经人家允许,就擅自去招惹人家的麋鹿,我还还出言恐吓……” “公子,她长的很漂亮吗?”稣小小不死心道。 “她难道长的不漂亮吗?”沐秋凰反问道,随即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觉得世间,就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女子了呢?” “呃!”稣小小不禁满头黑线,她甚至快要怀疑,刚刚那女子是不是巫族之人,沐秋凰是不是中了她的巫术。因为,传说苗疆巫族之人擅长下蛊,可以在不知不觉间给人下一种蛊,让中蛊之人从此对下蛊之人死心塌地……除此之外,她是真的想不通,沐秋凰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公子,我叫什么名字?”稣小小担忧道。 沐秋凰闻言,不禁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故意伸出手,用手背在稣小小的额头上探了一下温度,嬉笑道:“也没发烧啊!怎么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呢?我现在告诉你,你可要记清楚了,你叫‘稣小小’,是本公子的小侍女。” “呃!”稣小小见状,不禁有些无语, 沐秋凰见状呵呵一笑,说道:“好了!别一惊一乍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没事,我很清楚我现在的所作所为,而且我是真的看上她了,你懂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吗?我刚刚在面对她的时候,心就突然动了。” “可是公子,我怎么还是觉得有些突兀,感觉难以接受呢?”稣小小小声说道。 “突兀吗?难以接受吗?我怎么不觉得,我怎么感觉一切都是刚刚好,都是水到渠成……”沐秋凰平静地说道。 “就是奇怪啊!”稣小小依旧难以置信道:“公子您这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连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否有所婚配都还不清楚呢!您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稣小小本想接着说一句,“难道我比不上她吗到?”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觉得司徒小姐比她好看多了。” 沐秋凰本来还笑呵呵的脸,在听到“司徒小姐”这四个字后,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了他从凤陵城里出来时,司徒绿绮的那临别一吻,心中也是不由泛起一丝纠结。 “公子。”稣小小小意地唤了一句。 沐秋凰闻言,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她就是姬若雪。” “什么?刚刚那女子就是公子您的未婚妻姬若雪?” 稣小小惊讶过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可…可是您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去解除婚约吗?” “唉……”沐秋凰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令我一见钟情的姑娘,竟然会是我一心想要解除婚约的未婚妻……只有在说书先生嘴里才会发生的辗转情结,竟然会真实地发生在我的身上。” 第二十二章 有关于爱情的探讨 “呃…这剧情确实是比较辗转惊奇了。”稣小小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不过,在得知原来沐秋凰一见钟情的女子,便是他的未婚妻姬若雪后,稣小小的心跳也稍稍缓和了一些。毕竟,沐秋凰与姬若雪,本就有一纸婚约作为联系,也算是知根知底,这总比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便一见钟情来说,要让人变得更好接受一些。 “那公子,您现在是准备……?”稣小小询问道。 沐秋凰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是追上她,然后去西烈侯府提亲呀!” “可是,您之前不是答应过天下第一剑客李太白么?您这样出尔反尔难道不怕惹恼了李太白?”稣小小不无担忧道。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时是因为我内心里想退婚,所以才会顺坡下驴,依着李太白的意思……可现在不一样,既然我对姬若雪一见钟情了,那么,就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跟她在起……即使是李太白也不行。” “公子,您这……”稣小小欲言又止,不知为何?当发现沐秋凰对姬若雪的心意表达的如此强烈的时候,稣小小心中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情绪。 “那若姬家小姐不喜欢您,她坚持要退婚的话,公子您还会拿捏着这婚约强迫她与你成亲么?”稣小小想了半天后,还是将自己心底里想问的话语问出了口。 “若她不喜欢我?她坚持要退婚?”沐秋凰喃语着姬若雪的问题,自己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通过以往的种种事件,他自然也是猜到了姬若雪也是有了退婚的心思,李太白之前能以剑仙之尊,特意为此事来找他,就更加说明了姬若雪退婚的决心。 思索了片刻后,沐秋凰不确定地自我解释道:“她都不曾见过我,又为何会不愿意跟我成亲呢?正如我在不曾见过她之前,不也老是想着退婚么,可等我见到她以后,我的想法不也是改变了,我相信等她真正认识我以后,也肯定不会拒绝的……” “公子,我是说万一,万一等你俩见面以后,她还是觉得不想嫁给你,坚持要退婚呢?您是选择尊重她的想法,还是说要依照婚约而行,将她强行取回北虞侯府?”稣小小继续问道,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而言,很是重要一般。 沐秋凰闻言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开口向稣小小问道:“假如让你跟一个非常喜欢你的人,可你却又不喜欢他的人成亲的话,你会快乐吗?” “当然不会。”稣小小不假思索地说道。 “为什么?要知道他对你乃是爱到了极点,对你呵护的无微不至,纵使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给你……纵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么?”沐秋凰不死心地问道。 “不愿意。”稣小小解释道:“纵使我是迫于在外压力不得不嫁给他,纵使他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那一个人,纵使我们成亲可以得到全天下人的祝福……我也不愿意。” 稣小小看着沐秋凰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因为若真是那样的话,即使是我们真的成亲在一起了,我也不会真正的快乐,因为我爱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附加在他身上的所有一切外在因素……公子,您懂我想表达的意思吧?” “我懂。” 沐秋凰开口解释道:“因为我的想法也跟你一样,我也希望我将来所娶的那个人,会是我一眼心动的,而不是在我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以后,觉得适合我的。” 沐秋凰随即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而且,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姬若雪就是我想要娶的那个人了。” “那么?我刚刚的问题?”稣小小一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沐秋凰看着一脸好奇的稣小小,微微一笑,认真地说道:“虽然,我目前还想不到姬若雪会有拒绝我的理由,但若真遇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等我俩见面以后,她还是不想嫁给我、坚持要退婚的话,我会尊重她意见,跟她解除婚约。” “为什么?”稣小小不禁疑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本就是说好的事情,更何况公子您还对她一见钟情……若是您强行要娶她的话,她也无法拒绝呀!难道面对可以跟你喜欢的人朝夕相处这种诱惑,你都能抗拒的住吗?” 沐秋凰看着稣小小平静地说道:“我想娶她,是因为我觉得我能给予她快乐。可若如你刚刚所说的那般,她若是破于外在压力,对我没有丝毫爱意的话,她嫁给我也是会不快乐的。我想要的是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妻子,我希望她这辈子都平安喜乐,天天快快乐乐的如同一只自由的鸟儿一般,而不愿意为了我自己的意愿而违背她的意愿。美丽的金丝雀应该自由自在地飞翔在这天地之间,而不是被关进笼子里,使它失去原有的快乐。” 稣小小听完这话以后,一脸崇敬地看着沐秋凰,认真地说道:“公子,您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令人佩服了。” “有吗?”沐秋凰不禁疑惑道:“我觉得,我这想法挺正常啊!我对她心动不假,可我也得尊重她的意愿啊!” 稣小小摇了摇头,由衷地说道:“小小敢打赌,这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公子这样的人来了。” “夸张了…夸张了哈!”沐秋凰微笑道:“你这就把我夸的有点过分了哈。” “对了。”沐秋凰突然话锋一转,对着稣小小开口询问道:“我刚刚给姬家小姐留下的印象是不是不好?” “不是不好。”稣小小嬉笑道:“应该说公子您刚刚给姬家小姐留下的印象差极了。” “啊?”沐秋凰一脸闻言,不由原地跳脚,自言自语道:“我听闻男女之间,第一眼的印象很重要,我刚刚给她留下那么差的印象,该怎么办呢?” 稣小小看着沐秋凰这幅焦急的模样,心中不由暗暗吃味,但还是开口慰藉道:“公子您慌什么?反正这会您也不是您。” “什么意思?”沐秋凰疑惑道。 稣小小见状,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递给沐秋凰,悠悠地说道:“公子,您自己看看吧!先前您让我给您做了易容,现在您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普通大叔……您这副尊容、刚刚用那副表情看着人家姬姑娘,也难怪人家会对你留下不好的印象。不过这也不怕,正如刚刚所说的那样,姬家小姐又没看到您的原本面目,等到您去掉脸上的伪装,恢复成本来面目,到时跟姬家小姐再次相遇时,装作是第一次见面,不就好了。” “对哦,你说的很对,我刚刚不是我,包括我现在也不是我,我现在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沐秋凰不有欣喜道,随即一脸殷切地看着稣小小,认真地说道:“小小,你还记不记得曾答应过本公子什么?” 稣小小闻言不禁满心疑惑,左思右想了一会之后,还是没想到自己曾答应过沐秋凰什么,不由满脸困惑地说道:“小小实在是不记得曾经答应过公子什么了,还望公子提示一二。” 沐秋凰挑了挑眉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稣小小摇了摇头,一脸委屈道:“还请公子明示,小小是真的忘的一干二净了。” “好吧!”沐秋凰指了指稣小小头上的紫玉钗开口说道:“嗯,这个。当初你勒索本公子礼物的时候,曾经答应本公子的话,难道忘记了么?” “紫玉钗。”稣小小喃喃自语了一句,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嗤”一笑,来口说道:“原来,公子说的是这个呀!” “你终于想起来了?”沐秋凰一脸欣喜道。 “唉……”稣小小故意叹了口气。 “怎么了?” 稣小小咂了咂嘴,打趣道:“公子且将心放进肚子里吧!小小答应公子的事,绝对不会忘的,小小曾答应过公子说,等公子以后看上哪家小姐了,小小可以帮公子去追……只是,公子您自已看看您,这会哪还像是我眼中那个英明神武,运筹帷幄的公子,简直就是一个陷入爱情之中的……” 话到嘴边,稣小小还是强行将“傻子”两个字吞了下去。 “陷入爱情之中的傻子对吧?”沐秋凰接话道。 “这可是公子您自己说的哦!小小可没有说公子您像傻子。”稣小小捂嘴轻笑道。 沐秋凰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当爱情里的傻子,我乐意,只要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就成。” “唉……”稣小小又故意叹了口气。 “你又怎么了?”沐秋凰疑惑道。 稣小小用手在沐秋凰的额头上探了探,故作哀愁地打趣道:“公子病的不轻啊!” “我哪里病了?”沐秋凰一脸困惑道,竟是没听出稣小小的话中所指。 “唉……”稣小小故意拉长了语调道:“公子犯的是相思病,此病非姬家小姐所不能医。” 沐秋凰此时也是听出了稣小小在打趣自己,配合地嬉笑道:“既然知道本公子病的不轻,那你还不赶紧给本公子医医。” 稣小小嘿嘿一笑,知道接下来便是自己狮子大张口的时候了,摸了摸自己的手镯,悠悠地说道:“小小的手镯有些旧了。” “看上那个了,本公子立马买来送你。”沐秋凰嬉笑道。 “公子为了姬家小姐可真大方,小小都有些吃味了呢?”稣小小故作犹怜道。 “少来。”沐秋凰没好气地说道:“我何时对你不曾大方过。” 稣小小闻言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沐秋凰的话语。 “快支招,我接下应该怎么做?”沐秋凰询问道。 稣小小想了一下,开口问道:“姬家小姐可曾见过公子?” “不曾见过,你问这个干什么?”沐秋凰疑惑道。 稣小小胸有成竹地说道:“不曾见过就好办了,公子且附耳过来……” 第二十三章 风雨里的邂逅 一直到出了青城的城门,姬若雪的心才完全放松下来,一想起刚刚那个猥琐的大叔望向自己的目光,姬若雪便感觉有些难受,虽然从未行走过江湖,可她在铸剑庐里的时候,也曾听那些师兄们讲过江湖上有一些修炼邪门功法的老妖精,他们行事卑鄙猥琐,专门靠吸食妙龄少女的气血用以自己修炼……姬若雪这样想着,慢慢的将她从师兄嘴里听来的老妖精与刚刚沐秋凰所易容成的猥琐大叔联想到了一起。她甚至心里又生起一丝后悔,后悔自己刚刚在面对那个猥琐大叔时,竟然没有替天行道、消灭那个一脸猥琐的大叔。可若让她在返回去找刚刚那两人时,她的心底里有一些犯怯。最终不得已而自我安慰道,也许自己猜错了。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猥琐大叔而已,他若真是那种修炼邪门功法的老妖精的话,应该不会放过自己才对?可刚刚那个猥琐大叔除了望向自己的眼睛里有几分猥琐之外,倒也没有做出其它什么出格的事情,再一联想到,他竟然真的在跟自己的小花认真道歉后,姬若雪只怀疑他是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猥琐大叔。 沐秋凰是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姬若雪脑海里留下的印象竟然是,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猥琐大叔。若他知道的话,只怕会忍不住挖个地缝,然后自己钻进去,用泥土把自己掩埋了……天地良心,他只是为了低调行事,所以,才会将自己易容成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大叔而已。至于那目光,那也跟“猥琐”二字完全不挨边,那只是看见意中人下意识流露出的一股狂热而已。 …… 曾经龙虎山上那位识天象晓阴阳的真人,所作过节气诗歌里还有这么一句话“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今天的天气也正好是应了诗歌里的这句话。早上是昏昏沉沉,当姬若雪以为今天不会有太阳的时候,结果太阳竟慢悠悠地出来了,当姬若雪看到出太阳,以为今天会是一个大晴天的时候,却不曾想只是过去了两个时辰,天空中却突然是阳光尽失、随即乌云密布……且天暗了没多久,就有一颗雨滴落到了姬若雪的额头上,紧接着,天空中的雨滴竟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就在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姬若雪便已经穿上了自己带着的蓑衣,奈何雨势太大,虽然披着蓑衣,可时间一久,姬若雪也是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虽然在这燥热的夏日里淋点雨,倒也十分清凉,可是湿漉漉的衣服裹在身上,却又让人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姬若雪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没有在青城里多呆上一天,所以才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被淋成一个落汤鸡。 “现在要是能有一间小破房子,让我避避雨、换身干净的衣服就好了。”姬若雪暗暗祈求道。 虽然,她也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可却架不住她心底里涌出这么一个想法出来。不知为何?一回想起,自己当初准备出走祈求下雪时,就真的下了雪;在出逃路上希望能遇到有人帮忙摆脱铸剑庐的师兄时,就真的出现一只队伍;在自己做梦都想喝到家里煮的鸡汤时,就遇到了李太白煮的鸡汤……这些事情以后,姬若雪对自己的好运气,也是更加深信不疑了。可是,这次姬若雪却是有些失望了,在她又冒雨往前走了大半个时辰以后,竟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别说是破庙房子,就连石洞都没找到一个。 “我还真是有些想当然了,那些都要归功于我的好运气,看来我的好运气都用完了。”姬若雪不由苦笑道,已是放弃了自己心底里的原始祈盼,现在只盼这天空中的雨滴赶紧停止下来。 …… 就在姬若雪已经不抱祈盼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前方有一阵琴声传来。不得不说,有时候老天爷要宠爱一个人时候,这个人都无法预测的到自己究竟会有多幸运? 惊闻琴声,姬若雪觉的有些难以置信,还只当是自己产生的幻听,等到她闭上眼睛又认真听了一会后,才确定这不是幻听,琴声是真实存在的。并且,琴声越来越清晰,空灵的琴声竟是在隐约之中已经盖过了这潇潇雨声。 “竟然是‘倚栏听雨’?这人真是好雅致。”姬若雪不由感叹道,虽然隔着雨声听的不太清楚,可是通过断断续续的琴声,姬若雪竟是听出这段琴曲的名字。 想到这里,姬若雪也是催使着麋鹿加快了步伐。除了是因为她此时对这弹琴之人充满好奇之外,更因为她想到这人竟然能有雅致弹琴的话,便说明她有避雨的地方,姬若雪想去借一片地方避避雨,换身干净衣服。 不多时,姬若雪便骑着麋鹿追溯着琴声而来。只见在她的面前正停着一辆巨大的马车,而马车的帘子也是高高卷起,里面坐着一个清朗俊秀的俏公子正在抚琴观雨。 在看到这一幕后,姬若雪本来想借个地方换身衣服避避雨的想法,竟是没有说出来,反而是刻意地将自己的帽檐往下压了压,却又忍不住去偷偷观望了马车里的公子哥几眼……此时,姬若雪内心里很矛盾,既想悄悄的离去,可又想与对方相结识……一时之间,竟现在原地有些踌躇不前起来。 这会儿,其实完全是姬若雪的少女心性在做怪,她其实内心深处是想与对方打个招呼、认识一下的,可又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这幅“落汤鸡”的模样。对方在马车里抚琴观雨,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淡定,而自己却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看起来狼狈不堪。虽不至于说是在对方面前自惭形秽,可终归却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就在姬若雪终于下定决心,要悄然离去的时候,琴声却突然停止。 马车里的那位少年突然开口喊道:“姑娘请留步。” 姬若雪闻的那少年声音,心头里是又惊又喜,可等她转过头来时,却已是调整好了神色,略带歉意地说道:“是我扰了公子的雅兴了吗?” “姑娘误会了。”那少年微微一笑,指了指天空中的雨滴,开口说道:“此时雨大,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来马车里暂歇一会,待雨势小些再走。” “不会惊扰公子吗?”姬若雪开口问道,却也是翻身下了麋鹿。 “姑娘严重了,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与姑娘相遇,倒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那少年开口说道,同时,下来马车,撑着一把油纸伞朝姬若雪迎了过来。 两人共持一伞,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姬若雪感觉自己此时的双颊有些微微发烫,可心底却又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叨扰公子了。”姬若雪轻声说道。 “姑娘客气了。”年轻公子微微一笑,随即看看淋成落汤鸡模样的姬若雪,开口说道:“姑娘你的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若是不换身干净衣服的话恐怕会着凉,您可曾带了换洗衣服?若是带了的话,可以先去马车里换身衣服,若是没有带的话,马车里面那只小箱子里有我新买未穿的衣服,虽是男装,可也总比你穿湿衣服要舒服些。” 听完这话,姬若雪有些不好意思,心道,自己这幅窘态还是被对方完全看了过去。不过,一听到对方所说的话语,姬若雪便对方又生起了几分好感,只觉得这位年轻公子考虑的十分周到……而且,带给她的感觉也很舒服,就像是风雨之后的彩虹一般。 “我带有干净衣服,叨扰公子了。”姬若雪小声说道,从麋鹿身上拿下了自己的包裹,好在包裹是防水的,里面衣服都很干燥。 年轻公子撑着伞将姬若雪送至马车以后,自己又打着雨伞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雨中,背对着马车。 姬若雪看了一眼雨中那撑着油纸伞的背影后,不由会心一笑,随即钻进马车里,放下了车帘。 …… 背对着马车的那位年轻公子哥,此时也在暗自窃喜:“看来,她刚刚对我的印象很不错,如若不然的话,她也不会答应去马车里换衣服了……果然,还是女人更懂女人。” 不错,这位年轻公子哥便是恢复了自己真实面目后的沐秋凰。 上午稣小小给他出的主意便是,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然后抢在姬若雪的前方,等在她的必经之路上,与其来一场偶遇。对于隐藏在暗中的魑、魅、魍、魉四人来说,跟踪姬若雪并且预测规划好她的必将之路,简直是轻而易举。 于是,在他们的安排之下,沐秋凰便如愿以偿地抢在了姬若雪的必经之路上,并且如稣小小所策划的那般,成功与姬若雪搭上了话。 …… “公子,我已换好衣服。你也赶紧回马车里来吧!”姬若雪冲沐秋凰喊叫道。 第二十四章 风声、雨声、聊天声(上) 沐秋凰听见声音回过头去,只见姬若雪正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在给自己招手,一头乌黑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而下。 沐秋凰冲其微微一笑,也是大步流星的走了回来。 …… 不知为何?姬若雪竟是卸去了自己脸上之前所作的那些简单易容,恢复了自己的原本面貌。只见,姬若雪此时已经换上了她最喜爱那身火红色的连衣裙,还有些潮湿的头发并未束起,而是自然的披散在肩上,白皙的脸颊上带有一些微微的羞涩红晕,长长的睫毛更是显得极为可爱,脸上虽然仍旧带有丝丝稚意,可经过这将近一年的磨历之后,也是增添了一丝坚毅之色。 沐秋凰站在马车下面,静静地看着马车里的姬若雪,只觉得对方真的好美,一时之间,虽不至于说再像之前那般看痴了过去,可也忘了要如何开口说话。 被沐秋凰这样看着,姬若雪脸颊上的红晕也是变的愈加明显了一些,可她却没有丝毫的不喜,只是觉得有些羞涩,潜意识将自己的头往下低了低。这一低头,才发现刚刚在将马车让给自己换衣服的时候,沐秋凰的肩头竟被雨水打湿了……姬若雪眼底里流露出一丝歉意,轻声说道:“外面还在下雨,公子还是先上马车里面来吧!” “啊……哦。”沐秋凰闻言心头一喜,也是钻进了马车里面。 …… 可等沐秋凰进入马车里面以后,不知为何?两个人竟然都不知该如何言语了,只好相对而视面含微笑。就在二人沉默以对,空气中渐渐快要生出一种名为“尴尬”气氛的时候,天空中突然炸起了一道惊雷,与之同时,姬若雪也是打了一个喷嚏。 姬若雪见状,不好意思地冲沐秋凰笑了笑了,伸手去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琼鼻,可能是皮肤太过水嫩的缘故,只是这轻轻一揉捏,原本白皙的鼻尖上竟然有些微微发红。 也不是因为刚刚天空中的那道惊雷,还是说姬若雪刚刚的那一个喷嚏的缘故,在这一瞬间,沐秋凰的脑袋也好像是突然开了窍。 “倒是我刚刚忘记了,这样的暴雨天气很容易受寒,刚好我这里还备有姜茶,姑娘稍等片刻,我来煮壶热茶……”沐秋凰冲姬若雪说道。 这辆马车是在青城里的车马行里买的,是里面最大最好最贵的一辆马车了。虽说在其安全、奢华程度上,比不了沐秋凰在去武当山和凤陵城时,所乘坐的那两辆特制马车。可是其舒适、实用程度与之相比,却也是相差不大,其中该有之物也是一应俱全。 沐秋凰将中间小木桌上的瑶琴取下,放到一旁,又从座椅底下拉出了一个小木箱,从里面取出了一整套茶具,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熏香炉。 将其一一摆放好了之后,沐秋凰也是生起了小泥炉,开始烧水煮茶,并且点燃了熏香炉。 “是栀子花味…对方难道也喜欢栀子花香么?”姬若雪内心喜悦道,想不到自己竟然与对方对熏香的喜爱是一致的。 只是,姬若雪欣喜过后,却注意到对方拿出的一整套茶具与这辆马车的内饰都很新,根本不像是使用过的模样,再撇了一眼放在一旁瑶琴之后。姬若雪的心里也是微微生起了疑心,这压根就不像是跟自己一样忙于赶路的旅人,倒好像是今日里特意去买来的瑶琴马车一样……自己与对方相遇究竟是巧合呢?还是说对方刻意为之? 姬若雪不禁有些困惑,可是在看到正在专注于煮茶的沐秋凰,再回想起自己刚刚所听到的琴声以后,姬若雪又微微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若是一个心术不正之人,是不可能奏出那么纯净的琴声的,也不会在自己换衣服之际,远离马车并且背对马车,还有就是看他这会的煮茶的手法显然是出自名家,没有受过专业培训的话,是不会拥有这等熟练手法的……姬若雪这样想着,出于礼貌,并未主动开口向对方提出自己的疑惑,只是在下意识里对沐秋凰生起了几分警意。 沐秋凰只怕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媳妇,虽然看起来有几分不谙世事,实则,无论是智慧还是其心思细腻程度,都要远超于常人……竟然只通过这些细节,就对自己的这场相遇产生了怀疑。 …… 很快,沐秋凰便煮好了姜茶。 两人相对而坐,沐秋凰给姬若雪倒了一盏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盏。 “姑娘,喝杯热茶去去寒吧!”沐秋凰出言邀请道。 “多谢公子。”姬若雪微笑致谢,却也没有率先喝茶,直到见沐秋凰一饮而尽之后,才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小口。 沐秋凰喝完以后,拿起茶壶,正欲给对方添茶,却看见对方茶盏里的姜茶并未饮尽。 可沐秋凰却并未想到这是对方对自己的警惕,还当是姜茶不合对方的口味,于是又从座椅下拿出一个小木盒出来,献宝似地说道:“可是姜茶不合姑娘口味?我这里还有普洱、龙井、小种……姑娘看看你喜欢那种口味,我再为你煮上一壶,这都是我今晨才刚买的,只是这等小地方也买不来什么珍贵的好茶。” “今晨刚买的?”姬若雪忍不住出言试探道。 “是啊!不单单是这茶叶是新买的,就连这马车瑶琴,里面除了我那几身换洗衣服是旧的以外,其它都是新买的。”沐秋凰随口说道。 “为什么?”姬若雪反问道,不过心底也是对沐秋凰的警惕减少了几分。 “实不相瞒,我其实之前赶路的时候,也是跟姑娘一样简装而行,唯一的区别便是姑娘骑的是麋鹿,我骑的是马儿而已……我本是在前面的小城里暂住,突然看见天空中下雨,所以才会一时兴起,去买来这一切物事儿,跑到这荒郊野外里抚琴煮茶观雨赏景……”沐秋凰解释道。 听完沐秋凰的娓娓道来,姬若雪也是彻底放下来,对沐秋凰再无半点警惕。自幼便精通琴棋书画的她,自然能听出来沐秋凰刚刚的琴声颇为不俗,她知晓似那等爱好音律、书画……的风雅之人多会带有几分放荡不羁,行事多有荒诞,喜好那种兴起而至、兴尽而归的生活方式。而且,对于这种人、对于这种生活方式,她非但没有丝毫的不喜,反而是对其极为崇拜。这会儿,在她的心中已经将沐秋凰认为了这种人,所以在面对沐秋凰时也是极为开心。 “对了,姑娘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茶叶,我重新为你煮上一壶。”沐秋凰询问道。 “不用换了,我挺喜欢姜茶的。”姬若雪微微一笑,端起茶盏里余茶一饮而尽。 冲着给自己再次添满茶水的沐秋凰微笑致谢之后,姬若雪看着桌上的熏香炉,惊喜地问道:“公子也喜欢栀子花香吗?” “是啊!我特别喜欢轻淡洁白的栀子花,喜欢它朦胧中带着神秘,花香虽淡,却也足够沁人心脾……”沐秋凰面含微笑地说道。 “我也喜欢栀子花的香味。”姬若雪柔声说了一句,心头更是欣喜。 “真的吗?这么巧啊!”沐秋凰故作惊喜道。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下雨天?”姬若雪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听雨滴敲打世间万物的声音了。”沐秋凰惊奇道。 “因为,我刚听到你弹奏的琴声是‘倚栏听雨’,然后,你刚刚又说你是因为看到下雨,所以才会去买来这一切事物儿……”姬若雪嬉笑道。 “你呢?你最喜欢什么天气?” “我虽然也喜欢雨天,可我最喜欢的天气还是下雪,我喜欢看天地之间一片纯白的景象,我喜欢骑着小花追风逐雪……” “小花?” “就是我刚刚骑的那头麋鹿,我给它起的名字叫小花,它可不单单是我的坐骑,更是我的朋友哦。” “哦” …… “原来你喜欢吃冰糖葫芦啊?我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不过,我小妹跟你一样,她也比较喜欢吃这个,所以,我便经常买给她吃。” “你小妹多大?” “她今年七岁,最是聪明伶俐……而且,我小妹的眼睛跟姑娘的眼睛长的一样,都是大大的亮亮的,如同天空中最亮的两颗星星一般。” “听你口中描述的那般,我可没有你的小妹可爱呦!”姬若雪故意说道。 “不?姑娘跟我小妹一样可爱……而且姑娘比我小妹美丽,虽然我坚信我小妹长大以后也会像姑娘一样美丽,可是现在还是姑娘要更加美丽一些。”沐秋凰认真地说道。 “你对你小妹可真好,我也有一个哥哥,他对我也很好。” “是吗!原来你也是妹妹。” “你不也是哥哥。” “妹妹” “哥哥” “你占我便宜。”姬若雪突然反应过来。 “我可不是故意的,这是你自己喊的……”沐秋凰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你还说。” “好了,我错了。”沐秋凰接着说道:“不过,我的年龄也比你的年龄要大些,你就算叫我哥哥也不算吃亏。” “想的美!你多大?” “我今年二十,姑娘呢?” “我今年十七。” …… …… 此时,马车外面风声雨声潇潇、尚未有停歇之意,马车里面亦是传出男女之间的轻松愉悦聊天之声。 第二十五章 风声、雨声、聊天声(下)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刚认识的男女之间,一旦找到双方的共同爱好作聊天切入点以后,就会彻底打开话匣子。由一个共同爱好,继而展开话题,然后就会发现彼此间,会有更多共同的爱好。然后,就会从一开始的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这种浅显的问题开始聊起,然后,在不知不觉间由浅入深,自然而然地再聊到一些深入问题,比如你今年多大?你家里有几口人?你爹娘好吗?你兄弟姐妹几个?你排行老几?……而随着话题由浅入深的继续聊下去后,你就会发现彼此之间的说话口吻,会变得越来越熟络、随意,彼此间的关系也会随之变的亲密起来。 沐秋凰与姬若雪此时便是如此,从共同喜欢的栀子花香味开始聊起以后,两人之间的话语声,便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一般……尽管,沐秋凰早就对姬若雪的家庭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可还是在她嘴里又听说了一遍,她们一家四口人她还有一个哥哥。更为主要的一点,就是沐秋凰也已对她的口味喜好、兴趣爱好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知道她最喜欢喝的汤是鸡汤,最喜欢吃的菜是糖醋排骨、糖醋里脊,最喜欢的零嘴是冰糖葫芦,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最喜欢天气是雪天,琴棋书画虽然样样精通,可她最喜欢的其实还是画画,而且是水墨画,最擅长画麋鹿……而姬若雪也是对眼前这个男子的各种家庭情况、兴趣爱好等一系列都有所了解,知道了他母亲早逝,继母给他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跟他那同父异母的小妹关系却是极为亲近;他喜欢的食物口味却与自己有些差异,自己喜好偏酸甜一类的食物,而他喜好的咸辣,还有一点便是他不喜欢吃零嘴,不过这也正常,一般零嘴也就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他喜欢黑色、白色,他最喜欢的天气也是雨雪天气,还有就是他的琴弹得很好,比自己还要好…… 看着眼前这眉目如画、唇角含笑的姬若雪,沐秋凰在心底里忍不住将稣小小夸赞了无数遍,今天这一幕都是稣小小安排策划的,包括之前的那些疑点解释也都是稣小小帮自己想好的,虽然,自己后来与姬若雪所聊这些话题,都是自己的临场发挥,可若没有稣小小之前所作的一系列安排与准备的话,只怕自己也无法与对方聊到这等程度……通过这一系列体现,更加证明了,稣小小所说“女人最懂女人”那句话的真实、准确性。 不过,若是稣小小亲眼目睹这一切,听着两人之间聊天内容的话,只怕也会大吃一惊,由衷的感叹道:“男人的嘴才是骗人的鬼”……她绝对不会相信,现在这个在马车里侃侃而谈,将对方逗的花枝招展的健谈公子,会是那个被自己评价为,在面对女子心思上“七窍通了六窍~还是一窍不通”的自家公子。甚至于,如果此刻当稣小小面对沐秋凰提出自己心头这个疑问的时候,沐秋凰会告诉稣小:“这是爱情的魔力。” …… 眼看兴趣爱好、口味喜好、家庭环境等一系列问题都聊完以后,两人也是同时住了口,他们毕竟是真正意义上的初自见面,所认识也才不过一个多时辰,能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对对方了解到这些情况,并且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对方,已经算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也足以说明他们对彼此都是有好感。不知为何?沐秋凰突然感觉到自己两人像是在相亲,尽管,他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他也竭尽全力地想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眼看二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沐秋凰率先开口说道:“茶都凉了,我再重新煮一壶吧!姑娘这次想喝什么茶?” “都行。”姬若雪轻轻应了一声。 “那么喝龙井怎么样?常言道雨中龙井,刚好应景。”沐秋凰再次询问道对方的意思。 “嗯。”姬若雪再次应了一声。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将茶壶里剩余的姜茶倒掉,用清水涮洗了茶壶以后,才重新放入龙井茶。 沐秋凰将松球一小个一小个的投进小泥炉里,看似在认真煮茶,实际心底里则是在认真思考接下来,要与对方聊些什么?他也不曾想到,在刚刚那短短的一会时间里,他竟是与对方将目前所能聊的一切都聊了……虽说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可第一次见面就能聊这么多,他也是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最后沐秋凰还是将这一切归功于“天意”,他觉得他与对方的婚约是上天注定的,所以,才会与对方初次见面,便聊的如此投缘。 想到这里,沐秋凰又忍不住偷偷朝姬若雪看了过去。 此时,姬若雪的心里也是觉得很诧异,自己与对方才是初次见面,所相处也才不过一个多时辰,怎么就跟对方聊了这么多话题了呢?除了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姓名以外,竟是将能说的,全部都告诉了对方……再一想起对方竟然也是将他的一切情况,全部如实告知自己以后,姬若雪心底里突然浮现出一丝羞意,心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自己怎么刚刚就问起了他最喜欢吃的食物了呢!还问起了他的家庭情况,自己可是连自己哥哥喜欢什么都不知呢……而且,怎么他问自己什么,自己就都如实回答了呢?不过,跟他聊天却也挺舒服的,他给人的感觉也很好,最为奇妙的一点便是,自己明明跟他是个陌生人,可为什么初次见面却像似曾相识一般? 姬若雪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想偷偷看沐秋凰一眼,却不曾想她这刚一抬头,却发现对方竟然正在看着自己。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了一下,可是这次两人的目光却是一触即分,两人皆是各自低下头去,想法却是大不相同。 沐秋凰所想的是:“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情不自禁地想多看看她,而她也偷偷地看向了我……” 姬若雪则是面颊通红,只觉得自己刚刚偷看对方时,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 …… 不知过了多久,沐秋凰也是煮好了茶水,将两人的茶盏又清洗了一遍后,沐秋凰重新倒了两盏新茶,对着姬若雪说道:“姑娘请喝茶。” “谢谢。”姬若雪道了声谢后,端起了茶水。 将茶水送进口中的那一刻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沐秋凰后,姬若雪不由微微一笑,心道:真是有趣,我们都还不知道彼此姓甚名谁究竟是谁?却又对彼此的兴趣爱好、家庭环境,了解的一清二楚……还有就是,我不主动问你,你怎么也就不主动问我呢?我们俩倒还真是有默契呀! 纵使姬若雪再如何聪慧过人,她也绝对不会想到,眼前这人竟会是她的未婚夫,对方之所以不询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不是因为不好奇,而是因为,对方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这次偶遇其实也是对方的刻意安排。 当然,欺骗对方不是沐秋凰的本意,他的本意也只是想与对方先认识,让自己的未婚妻也对自己有个了解罢了。先前,他们两个在与对方未曾谋面的情况下,是双方都想解除婚约。可是,等到沐秋凰见到姬若雪本人之后,竟是又一见钟情了,认定了非对方不娶。现在,是沐秋凰已经不打算解除婚约了,可是姬若雪却仍想解除婚约……简单点说,就是沐秋凰是打见到姬若雪、并认出姬若雪就是姬若雪后,才改变了自己原本要解除婚约这个想法的。所以,沐秋凰的本意便是,主动认识姬若雪,然后,希望姬若雪能够像自己一样。 …… …… 不知何时?马车外面的雨声竟然停了,只有马车顶上残留的一些小水珠,在风的吹动下悄悄滑落,可是却也无声,马车外面的一切突然安静下来。 “雨停了。”姬若雪看了外面一眼,轻声说道。 “是嘛?”沐秋凰朝外面看了一眼,假装不经意地说道:“还没有完全停,下着蒙蒙细雨呢。” “你看错了,已经停了。”姬若雪说道。 可是,话刚说完以后,她便沉默了,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刚刚所说的话语。因为,她来到马车里是为了避雨,如今雨停了,她自然也就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了……她突然看了对方一眼,知道对方刚刚是故意在说雨没有停,一想到对方这样说的真实原因以后,她的唇角突然扬起了一丝笑意。 “雨停了,我也该告辞了,多谢公子刚刚的马车与茶水……”姬若雪轻声说道,然后又感觉到有些抱歉道:“直到现在,还不知公子你如何称呼呢?” 第二十六章 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上) “我……”沐秋凰想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与对方实话实话,因为,这代表着对对方的尊重。 “我叫沐秋凰,姑娘你呢?”沐秋凰轻声问道,尽管他已经猜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可是,他却还想听对方亲口承认。 “什么?你是沐秋凰?”姬若雪突然惊叫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沐秋凰故作疑惑道。其实,对于姬若雪的这幅反应,也是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是哪里人?”姬若雪追问道,尽管她清楚的知道沐姓是北虞大姓,敢以“凰”为名,也就只有那一家,可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我是北虞人啊?”沐秋凰如实回答道。 “那……北虞侯是你什么人?”姬若雪再三确认单道。 “北虞侯沐青恩是我爹,怎么?姑娘也知道北虞侯府?”沐秋凰装成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听见对方的自我介绍,再三确定了眼前人,就是那个与自己有婚约的北虞候世子、自己的未婚夫以后,姬若雪脑海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想法来。 在这次遇见对方之前,她很不喜欢那纸婚约,并且由那纸婚约而延展到很不喜欢这个人。所以,她才会为了逃避这场婚约而离家出走,偷偷了溜出来,在这期间,她所承受的孤独与委屈,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好不容易,拜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剑仙为师父之后,求师父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帮助自己解除这纸婚约。可是,就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摆脱这份婚约,以后与这个叫沐秋凰的人再无任何交集,自己恢复了自由之身,正对自己未来幸福充满期待的时候,却又好巧不巧的遇见了对方。更为主要的一点便是,经过这短暂的接触以后,她发现自己的内心里非但不再讨厌对方,反而是对对方生起了一丝丝好感…… “这都是些什么事?”姬若雪在心里默默抱怨了一句,虽说,以前她喜欢在书上看这些蜿蜒曲折反转极大的情节故事,可却从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成为这故事里的女主角。 “姑娘,你还好吧?”沐秋凰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先别跟我说话,我脑子里有点乱,让我先好好地静一静,理一理思路……”姬若雪冲其说道。 沐秋凰闻言也是连忙缄口不言,静静地看着对方。他知道,对方在突然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肯定会在一时半会之间接受不了,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接受消化。因为,即使心智强大如他,在之前突然见到对方、认出对方的真实身份后,都消化了好一阵,更遑论对方还只是一个姑娘家。 姬若雪抬起头来,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次,她没有像之前聊天时那般含笑而对、充满轻松愉悦,而是一脸的严肃地平视着、且充满了审视。她坚信“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句话,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直接反映出一个人的真实内心,她想透过对方的眼睛,看看对方的真实内心。 这一切又要从最初始的时候开始说起。其实,在她先开始得知自己有婚约的时候,她并不是就直接生起厌恶、想要退掉这份婚约的,当时她只是有些惘然;后来,在得知她的未婚夫从小独自在军营里长大的时候,她反而是对这个坚强独立的未婚夫,生出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会在夜里偷偷借着月光看着婚书上未婚夫的名字,有些喜悦,有些害羞;以至于再后来,得知她的未婚夫被人废掉气海之后,她还对其,生起过一丝担忧……也就是说,即使对方气海被废,成为废人时,她也不曾嫌弃过对方,不曾生起过想要退掉婚约的心思。之所以,会有后来她对着份婚约生起厌恶,坚决想要退婚。乃是因为,她听说了她那个未婚夫行为不检点,连逛个青楼都传的人尽皆知;在建章城内无故打死打残人海浑侯府的两位公子,而且还把好心送他渡江的另一位公子踢下船去,还一把火把人家的船给点了……也就是说,在这中间姬若雪的思想转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有一个循序渐进过程发生的。她在听闻沐秋凰所作所为之后,觉得对方人品性格等等,各个方面都是劣迹斑斑,无一好评之后,她才会坚决想要退掉婚约。甚至有可能说,沐秋凰如果不曾有哪些劣迹斑斑的事迹传出,一直循规蹈矩……给她的印象就是一直停留在幼时独自一人军营里长大的话,她也不会去刻意违背爹娘的心意,可能就会顺从这份婚约。 …… 姬若雪盯着沐秋凰的眼睛认真看了许久,沐秋凰也就一动不动的配合着对方……在这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单纯的在与目光相交流。 沐秋凰发现对方的眼睛很美,秋水剪瞳、灿若繁星……纵使是世间最完美的词汇,全部用来描述她的这双眼睛,都不能述说其万一。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沐秋凰对她一件钟情,所以才会如此痴迷的缘故。不过,在这一场眼睛的对视里,沐秋凰是被检验者,而不是考官。真正的考官是姬若雪,是她在审视沐秋凰。 可是,对视了许久以后,姬若雪生出了一份疑惑,她发现沐秋凰的眼睛很平和、很澄澈、很真挚。丝毫不像以往传闻里那个劣迹斑斑、人品严重有问题的膏粱子弟……不知为何?在对方眼睛里发现对方与传闻中相不符以后,姬若雪反而是生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姬若雪缓缓底下头去,脑海里又不禁回忆了她们从刚刚的初次见面,到后来的相谈甚欢时场景……她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一切都与刚刚与对方所接触的一切,相符合。 姬若雪此时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这句老话,思考半晌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 “可是,一个人又怎么会生出两种极端的性格呢?而且,之前有关于他的种种事迹,都是传的人尽皆知,且都经过自家密探进行查证之后才报与大哥知晓,并不是空穴来风啊?”姬若雪这样想到,脑海里突然又有些捉摸不定……苦思冥想过后,她决定再将对方试上一试。 “你既然是北虞侯府的世子,可为什么不呆在北虞侯府,反而要独自一人出来浪迹江湖呢?”姬若雪调整好语气状态后,平静地问道。 沐秋凰闻言一怔,不知对方为何会这样问,但微微思索之后,还是决定配合对方。 “实不相瞒,我是准备前往秦鹿之地。” 姬若雪闻言,想到应是自己的新师父李太白找他谈过婚约的事情,他应该是迫于自己新师父的威胁,所以,才会去找自己退掉婚约……但她还是佯装不知,再次问道:“你去秦鹿之地做什么呢?” 沐秋凰看了她一眼,虽仍不解,但还是决定配合到底,平静地说道:“不敢欺瞒姑娘,我与西烈侯府的大小姐有一纸婚约,我这次是专为婚约之事而去。” “果然,师父找他谈过了,他就是为了去退掉婚约。”姬若雪这样想着,却没有再顺着话题接着问下去,反而是说道:“原来公子已有婚约。” 且,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伪装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幽怨与落寞。 “这是什么情况?”沐秋凰此时不由满心疑惑。 任由他在如何聪慧睿智,也绝对猜不出眼前少女的百转心思。 此时,姬若雪的心思很复杂。她很想说,你既然已经有了婚约,刚刚又为何会邀自己避雨?又为何会将马车让给自己换衣服,自己被雨水打湿衣衫?又为何会与自己刚刚相谈甚欢?又为何会在自己临别之际流露出依依不舍……其实,若将她的这些话全部总结归拢起来的话,也就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既然已经有了婚约,又为何会在路边遇见漂亮姑娘就开始招惹她,你这样对的起你的未婚妻么?之所以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乃是因为,她突然想到这是双方的问题,而不是对方一个人的问题,因为她就是婚约的另一方,她也有婚约,她刚刚在面对俊郎公子相邀请的时候,也不曾拒绝。若说刚刚对方的所作所为,是不起他的未婚妻的话,那么,她刚刚的所作所为,也对不起他的未婚夫。虽然,两人刚刚直到现在,只是互生好感,并未做出什么有违礼数之事……可这,压根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东东。 想到这里,姬若雪突然脸颊微微一红,小意地看了沐秋凰一眼,心想初次试探,你还算是诚实。 “对了,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呢?”沐秋凰开口问道。 “我……”姬若雪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一方面是因为她决定相信自己眼睛真实所看到的这一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的的确确再刚刚的接触中,对对方生出了好感……她现在并不是非常的抗拒那份婚约了,她想再看看。 …… “咳…咳!”姬若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我不知该怎么告诉你,以前,我从来不相信书上所描述的故事会真实发生在现实中,可是今天,书上所描述的故事,却的的确确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姬若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沐秋凰好意提醒道:“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其实,我就是姬若雪。” 第二十七章 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下) “嗯。”沐秋凰潜意识地应了一声。 姬若雪看着反应平淡的沐秋凰,开口说道:“我就是西烈侯府的大小姐……你听闻这个消息难道不应该是感到吃惊吗?” “哦……”沐秋凰突然想到,自己是应该将早晨在马厩里初次见到对方及认出对方时的心里活动,与惊讶程度再表现一遍才对,因为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会儿才是彼此正式知晓对方真实身份的第一时间段。 “我不是不惊讶,而是被惊的完全没反应过来……”沐秋凰后知后觉地说道,看向姬若雪的表情有些悻悻。 “原来他刚刚的反应不是平静,而是因为被这个消息直接惊呆了过去?”姬若雪看了看沐秋凰,心中暗道:“不过,也应该是这样才对。” …… 一时之间,相对而坐的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不过他与她都在做着相同的动作~彼此时不时的看一眼对方,然后低下头偷偷的傻乐。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姬若雪抬起头来,望向他,开口说道:“你在傻乐什么呢?” “你在傻乐什么呢?”姬若雪所说的这句话看似在询问,可姬若雪却没有用询问的语气,反而是带有几分熟络与亲昵,就像是熟人见面时的招呼语,聊天时的开场白一般……事实上,他们两个在之前聊天时就是这般随意亲昵,所以才会聊到彼此家里有几口人、彼此间兴趣爱好等,这些私密话题 “啊?……”沐秋凰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见对方眼睛里仍是充满笑意之后,逐渐放下心来,傻笑的愈加严重了。 姬若雪看着对方这幅神情,不由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许笑了。” “噢!”沐秋凰说道,随即低下头去。 姬若雪看着低下头去的他,本想说句“偷笑也不行”,但一想到自己此时也是脸含笑意,于是乎开口说道:“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啊……”沐秋凰缓慢地抬起来,静静地看着对方。 “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姬若雪想了一下又接着补充道:“就像我们之前聊天时那样。” “噢!”沐秋凰应了一声,看了看姬若雪面前的茶盏,说道:“茶凉了吧?我给你换盏热的。” “嗯?”姬若雪不禁有些生气,心想刚刚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你怎么那么能说,如今,知道了我就是你的未婚妻后,你反而是有些口拙了? “我不渴。”姬若雪看着对方,平静地说道。 听见对方说不渴以后,沐秋凰也是放下了刚刚拿起来的茶壶,接着说道:“那你饿不饿?这马车里还备有点心。” “呃…”姬若雪无奈抬头,望向了车外,略带埋怨地说道:“除了吃喝,你难道就不能再说点别的什么吗?” 沐秋凰闻言,显得有些慌乱,一时半会之间,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再开口说些什么?心中不由暗暗后悔,先前在与对方聊天时,聊的太欢,竟是将一切所能想到的话题,都聊了个遍……以至于,到了这会儿,却又找不到合适话题了。 “怎么?你不想聊天了呀?那么,我就先走了。”姬若雪回过头来,随意说道。 “不…不是。” 听闻对方要走,沐秋凰显得有些着急,匆忙之下,再次开口说道:“你真的是西烈侯府的大小姐,我的…未婚妻啊?” 姬若雪闻言不由“噗嗤”一笑,心道:原来你是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沐秋凰看着姬若雪笑了,心头也是微微一松,下意识地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话音刚落,沐秋凰又补充道:“就像花儿一样。” 说完以后,沐秋凰似乎觉得刚刚的话语仍有些意犹未尽,再次补充道:“不!比花儿好看。” 姬若雪听懂了他这三句话想表达的意思,这三句话都是在赞美她,赞美的程度却在逐步增加。 “你笑起来真好看。” “就像花儿一样。” “比花儿还好看。” 姬若雪在心底里默默重复着这三句话,脸颊上不由微微生起了两团红晕……看着他,轻啐了一句:“油嘴滑舌。” “我没有,我说的心里话。”沐秋凰连忙为自己辩解道,待看到姬若雪笑颜丝毫未减,反而愈加浓厚的时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开始傻乐起来。 姬若雪转过头来,望向一脸傻笑的沐秋凰,微笑说道:“真傻。” “嘿嘿……”沐秋凰看着姬若雪,继续傻乐起来。 姬若雪看了看他,忽然开口说道:“我渴了。” “嗯?” 沐秋凰微微一愣,连忙将姬若雪面前茶盏里残茶倒掉,又重新给添了一杯热茶。 姬若雪将茶盏端了起来,轻轻吹了吹,却没有喝,转头望向沐秋凰,开口问道:“你之前说去秦鹿之地是为了婚约之事,你是准备去做什么?” 沐秋凰看着姬若雪,很老实地给出了回复:“本来是打算去找你退掉婚约的……可是,现在我打算去提亲。” “你不害怕我师父吗?”姬若雪一脸笑意地问道。 “不怕。”沐秋凰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我师父可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哦。”姬若雪笑道。 沐秋凰看着姬若雪,在心底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不是你的话,这场婚约我肯定是要退掉的……可你既然就是你的话,那么,这场婚约,我无论如何也要履行下去。” 这段话很绕口,可她还是都听懂了,这段话很像是在告白、在宣誓,他很清楚的向她传达了自己的心意,她喜欢的是眼前的她,而不是婚约上那个西烈侯府的大小姐……因此,她觉得很满足。而为了不想让对方看到她心底里的满足,所以她悄悄地侧过身去,独自望向了马车外面。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她再次回过头来之时,发现他刚刚竟是一直在看着自己。 “你老是看着我做什么?”姬若雪故意开口问道,却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 “因为你真的很好看。”沐秋凰平静地回答道。 有些事情确实不需要去特别学习,在特别的环境、特别的人面前,这些话便会与之俱来。若问以前为什么不会说些话的话?那只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一个真正可以让他说出这些漂亮话的人。 姬若雪在听完这句话的时候,双颊上的红晕愈加浓厚了,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对这沐秋凰,开口说道:“不许再油嘴滑舌。” “我没有。”沐秋凰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姬若雪闻言,微微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对了,你为什么要让你师父威胁我退掉婚约?”沐秋凰开口说道。 其实,他说这句话并不是在质问,也不是在好奇,只是单纯的想找一个话题而已。 可姬若雪却没有想到这一点,于是在略微沉默片刻之后,抬起头来,说道:“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问我?”沐秋凰不由满心疑惑。 姬若雪看了看一脸疑惑的沐秋凰,也是决定将自己心头里的疑惑一一询问出来。 “谁让你行为举止不检点的。”姬若雪平静地说道。 “我……行为不检点?”沐秋凰不由满脸困惑。 姬若雪看着对方这幅神情,知道自己猜想应该不差,之前有关于对方的种种传闻,应该都是另有隐情……可她还是想亲耳听一下对方的解释,于是开口说道:“你踏着红毯上青楼不说,还在里面留宿。” “原来是因为这个?”沐秋凰闻言不由恍然大悟,心道看来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终究还是起了作用,连远在秦鹿的未婚妻都听说了。 “怎么?这些都是真的?”姬若雪询问道。 “是真的,可并是你想的那样。”沐秋凰直视着姬若雪的眼睛,认真解释道:“铺着红毯上青楼,是为了宴请北漠边军。当初,他们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而拼力血战,结果边军十不存一,我曾经答应过要请他们去流晶河的。至于,我留宿青楼也不假,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你也知道,当初我气海被废形同废人,而我却还占着北虞世子之位,我也是为了自保,所以才不得已而自污名声……” “果然如此。”姬若雪闻言不由满心欢喜,对于沐秋凰解释的话语她是深信不已。 “那么,有关于你无缘无故打死打残海浑侯公子的事呢?”姬若雪再次问道。 “那事也都是真的,但被我打死打残的那几个都是罪有应得,他们所犯得恶行,就算说是罄竹难书也不为过……” “这么说来,你是在为民除害了。”姬若雪出口赞扬道。 “也不完全是。”沐秋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当初,也是因为他们招惹了我……” 见自己对他赞扬,被驳回后,姬若雪非但没有不喜,反而是更加觉得对方真挚诚实。 见期间误会已经完全解释清楚之后,沐秋凰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现在还会不会反对这门婚事?” “什么?”姬若雪微微一愣,随即看着对方狡黠一笑,开口说道:“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我?”沐秋凰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以发誓,我刚刚对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 “我信。”姬若雪笑吟吟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 “接下来,我们一路同行好不好?”沐秋凰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姬若雪闻言微微一笑,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把手伸过来。” 沐秋凰虽然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手递了过去。 姬若雪抓住将沐秋凰的胳膊,将衣袖轻轻挽了起来,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过后,突然狠狠地咬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躲?” “你没让我躲” “疼吗?” “不疼。” “都流血了,还说不疼?” “真的不疼。” …… 姬若雪小心翼翼地替沐秋凰包扎好,她刚刚在对方胳膊留下的牙印之后。开口说道:“都是因为你,所以我才会离家出走在流浪这么久……我曾经告诉自己说见到你之后,要狠狠咬你一口。” “嗯,都怪我……对不起。”沐秋凰满脸歉意地说道。 “真傻,被我咬了,还跟我说对不起。”姬若雪眉目含笑道。 “啊?”沐秋凰不禁有些意外。 姬若雪看向车窗外面,平静地说道:“你的手既然被我咬伤了,那么接下来,我们便一起走吧!” “好啊!好啊!”沐秋凰闻言不由满心欢喜,看着姬若雪,心道,原来她是因为不好意思答应自己的请求,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姬若雪看着一脸傻笑的沐秋凰,心中想的却是她曾经从书中看到的一个故事:一个女的咬了一个男的一口,然后,那个男的一辈子都不曾忘记过那个女的。 第二十八章 两个人的世界 突然之间,一道耀眼的光线从马车窗口里照射进来,刚好照在了沐秋凰的脸庞上面,有一些刺眼。 沐秋凰下意识地侧了侧头,避过这道太阳光,嬉笑道:“这还真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刚刚还是大雨瓢泼,不曾想,转瞬之间,太阳竟是又出来了……” 姬若雪看着沐秋凰脸上的光芒,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还不待沐秋凰将话说完,便躬身钻出了马车,只留下一句话给沐秋凰:“快,外面有好东西看。” “什么?”沐秋凰偏了偏头,见姬若雪已经钻出马车,自己也是连忙跟了出去。 沐秋凰刚一钻出马车,便连忙去寻找姬若雪的身影,待看到姬若雪正在不远处仰天四望的时候,沐秋凰才长舒了一口气,并快步走到姬若雪跟前。 曾有人说:恋爱中的男女,一会见不到,就会瞬间觉得人生的道路没有了憧憬……此刻的沐秋凰,正好应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你在找什么呢?”沐秋凰满脸好奇道。 “找彩虹啊!雨后一般都会出现彩虹……”姬若雪头也不回地说道,眼睛仍不忘盯着四角的天空。 “哦。”沐秋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跟她一样去寻找彩虹,而是一脸宠溺的盯着姬若雪的背影。 其实,不说也很清楚。 在他的眼中,彩虹无论再怎么好看,也绝对比不上眼前人好看。 …… “快看,那里真的出现了一道彩虹。”姬若雪突然兴奋地尖叫起来,转过身来,冲沐秋凰伸手指着远处的彩虹。 “你看到没?”姬若雪问道。 “嗯,看到了,真美。”沐秋凰静静地回答道,目光顺着姬若雪指尖的方向朝远处天空望了过去,只见远处碧蓝色的天空上正横挂着一条七彩的虹。 听到沐秋凰说,他也看到了那条彩虹之后,姬若雪便不再开口说话,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倾注在了远处天边的彩虹之上。 而沐秋凰的目光则只是在彩虹上简单停驻了一下后,便又落到了正在看彩虹的姬若雪身上。 …… 不知过了多久,姬若雪心满意足地转过头来,冲沐秋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彩虹吗?” “因为它美?”沐秋凰试探道。 姬若雪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美只是一个方面,我更喜欢的是它的神秘,并不是每一次雨后都能看到彩虹,而且它存在的时间又极为短暂,转逝即成空,想要看到它更多的是需要运气,不过当它挂在天边时候,我就老是幻想着可以踏上它,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们今天都很幸运……”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姬若雪又问道。 “不会。”沐秋凰低下头去望着她,温柔且认真地回答道:“每一个姑娘都应该拥有一个七彩的梦。” “是吗?” 姬若雪细细品味着这句话,脸上随即洋溢出无比愉悦的笑容。 …… …… 当姬若雪决定要骑着麋鹿而行,不坐马车的时候,沐秋凰毫不犹豫地解下了马车上的那匹骏马,将那辆今晨才买来、比骏马价值还要贵上数倍的豪华马车弃若敝履……这样做的原因,只是为了能与对方并列而行。 二人一路纵鹿放马而行,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沐秋凰在之前聊天里与所说他居住的那座小城。 这座小城叫作白城,其规模大小、人口密集程度都与先前的青城不相上下,实际上,这两座城也被称为姊妹城。因为,有一条河连通着这两座城池,而两城的民众,都是共饮的这条河的水源。 两人之所以会来到这座小城,除了因为这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城池之外,更因为稣小小之前曾告诉沐秋凰说,这座小城里有座姻缘桥、桥头的巷子里有家名叫“不羡仙”的饭馆,……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只要两个相爱之人,共同走过姻缘桥,在桥上挂上同心锁,在“不羡仙”饭馆里吃顿鸳鸯锅的话,这两人就可以永不分离、白头偕老……自此,不羡鸳鸯不羡仙。 尽管,稍微有点智慧的聪明人都能看出,这是当地人为了吸引外来游客,而故意编纂出来的传说。可是,沐秋凰在听闻这个传说之后,却是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将共走姻缘桥、共食鸳鸯锅这两件事情,纳入了自己的计划之中。 不过,对于这点,稣小小倒是出言挖苦,因为她知道陷入爱情之中的男女,智商基本为零,并且他们会极度相信,对自己爱情有所美好祝愿的一切传说……因此,姬若雪除了眼底深处流露出几分艳羡之外,更是知情识趣地将自己也隐入了暗中。 姻缘桥其实并不算大,桥的下方也没有水,只是在马路中间横空搭建起来的一座石桥而已,不过唯一让人感到有所欣慰的便是,姻缘桥在此地已经存在了十余年,并不是新建起来的。这点可以通过桥身上的裂痕,以及桥两边的铁锁护栏上挂着数不清的同心锁,来用以佐证。 沐秋凰带着姬若雪走在姻缘桥上,一边对她讲述有关于姻缘桥的传说,一边掏出小刀在刚刚从桥头老头手里买来的同心锁上,认真刻下了两人的名字。 沐秋凰刻好两人名字之后,又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从铁锁护栏上找到了一个空白的链眼,一脸欣喜地对着姬若雪,说道:“将同心锁挂在这里吧!” 姬若雪从他手里接过同心锁挂到铁链上面以后,拿着钥匙冲他问道:“钥匙怎么办?” 沐秋凰接过钥匙随手将其毁掉,对着姬若雪微笑说道:“这样一来,我们的心便可以永远锁在一起,不被分开了。” 姬若雪听完这话,脸上又是泛起了一丝红晕,眉眼含笑偏过头去轻啐道:“谁说要跟你永远锁在一起,不被分开呀?” “啊?”沐秋凰不禁一脸懵圈。 姬若雪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不过,接下来所说的话语,却让沐秋凰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说的是:“不是说还要去吃鸳鸯锅吗?‘不羡仙’在哪里?” “应该就在桥头前面的巷子里。”沐秋凰连忙着说道,抓起马儿的缰绳走在前面引路。 来到桥头的巷子里,只见短短的一条巷子里,竟然全部都是饭馆,且每一家饭馆外面的布幌子上都写着“不羡仙”三字,也不知究竟那家饭馆是传说里的那家。 正当沐秋凰觉得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时,姬若雪微微一笑,牵着麋鹿走在前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饿了,不如随意找家吃吧!” 两人沿着巷头走到巷尾,最后觅了一家看起来干净些、门头比较大的饭馆,走了进去。 门口站着小二看着这对年轻男女,正欲上前开口招呼,却被两人身后的那一马一鹿吸引住了目光,惊奇道:“这麋鹿怎么看起来比骏马还要高大一些……” 这家馆子不光外面看着不错,进来里面感觉也很舒服。沐秋凰注意到这里的桌子都算不大,且每一张桌子都只配备了两把椅子,而且桌子与桌子中间,都被木框纱面的屏风分隔开来,屏风上隐隐约约映照出别桌食客的影子,看起来平添几分朦胧之感……沐秋凰跟着姬若雪挑了一处角落坐定之后,四周观望,才发现这里面的食客,竟是都如同他们一般的年轻男女。 老板堆着笑脸问道:“二位客官准备吃些什么?” “鸳鸯锅,然后把你们这的特色菜全部上上来。”沐秋凰说道。 老板闻言一愣,随即开口解释道:“二位客官是外地人吧?本地的鸳鸯锅不是火锅里面的那种鸳鸯锅,全部菜系也就是一口锅,主打是排骨,有排骨大虾鸳鸯、排骨牛蛙鸳鸯、排骨鸡翅鸳鸯……” 听着老板唾沫横飞地介绍着本店菜系,姬若雪不由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就第一个排骨大虾鸳鸯吧!” “好,那二位客官还要不要再喝些什么酒水?我们这的招牌是百果酒,除了这以外,还有别的常见酒水,例如……”老板继续推荐道。 “好了,就你们的招牌百果酒吧!”沐秋凰连忙开口打断道。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好。”老板开口说道,随即便去后厨里开始张罗。 等角落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沐秋凰面露尴尬地看了看姬若雪,正当他准备开口解释时,姬若雪抢先开口说道:“今天,这是打我离家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真的吗?”沐秋凰一脸欣喜,跟着说道:“今天是我觉得自己有生之年以来,最幸运的一天。” 姬若雪闻言,眨了眨眼睛,柔声说道:“不许耍贫嘴。” “我没有……” 沐秋凰正欲开口解释,姬若雪突然打断道:“我信。” “真的吗?”沐秋凰闻言不由大喜过望。 姬若雪胳膊放在桌子上支着脑袋,偏头看着正在一脸狂喜的沐秋凰,微笑说道:“真傻。” 第二十九章 不羡鸳鸯不羡仙 “二位客官,你们排骨大虾鸳鸯锅和百花酒到了,二位请慢用。” 老板将那口铜制大锅和酒水放到桌上以后,接着说道:“祝:二位吃完以后,永不分离、相濡以沫、早生贵子、白头偕老……自此,心上人儿在眼间,不羡鸳鸯不羡仙。” 姬若雪刚开始听得时候,还觉得饶有趣味,等到老板说道“早生贵子”的时候,两颊刷的一下,便红了,连忙将自己的脑袋低了下去、藏在了桌子下面。 沐秋凰在听到“早生贵子”四字的时候,脸上也是微微一红,忍不住偷偷看了姬若雪一眼……等到老板话音刚落,沐秋凰便从袖中掏出一张面值不小的银票递了过去,说道:“赏你的。” 老板接过银票,看到上面的面值之后,不由大喜过望。将两人又看了看后,冲着沐秋凰流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正老板准备再说一遍祝福语的时候,沐秋凰连忙摆了摆手,将老板打发走。 掀开铜锅上的盖子之后,沐秋凰才发现这鸳鸯锅与自己想象中火锅里的鸳鸯锅,是压根不同的,眼前这口铜锅虽然下头也有火炉在煮着,可是,除了没有鸳鸯锅中间的隔开清汤红汤的挡板之外,更加没有汤底,而且老板除了端上来这口大锅之外,也没有再备其它食材。原来,所有的食材竟然被别都被聚集在这口大锅之内,所谓的“鸳鸯”二字,指的是排骨和大虾……好吧!排骨与大虾能被配在一起,称之为“鸳鸯”,也算是客栈老板有创造力了。 不过,这道排骨大虾鸳鸯锅看起来还是十分不错的,虽是一锅大杂烩,但也算是层次分明,火红的大虾、焦黄的排骨、再配以雪白的藕片垫底,外加各类时令小菜,看起来是红、橙、光、青、白、紫各类颜色都有。 也不知是这锅菜太好吃的缘故,还是说两人都饿了,亦或是说两人的自幼受到良好教育,使得他们时刻不忘“食不语”的规矩……总之,沐秋凰和姬若雪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安静的角落里除了能听到锅底的滋滋声之外,便只有偶尔的碗筷碰撞声。 不知过了多久,沐秋凰开始停箸不食、抬起头来朝对面望了过去。 铜锅里升起的热雾如同雨后青山间的仙雾一般,在二人中间形成一道朦朦胧胧的雾纱,她的小脸在雾的那边,眉眼如画,宛如仙子。 姬若雪似乎没有察觉到沐秋凰的举动,此刻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对付着自己手里的那只大虾,她嘴里轻轻呼着热气,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手里的大虾,而那双看起来如柔荑一般的小手,在面对那只大虾时却显得有着笨拙,竟是花费了老半天的时间还没能剥去那层虾壳……而她此时的模样也很可爱,就像是一只贪吃幼兽在面对放在面前的猎物,却不知如何下口一般。 沐秋凰见状不禁微微一笑,拿了一只干净的小碗放在自己面前,又拿起筷子从铜锅里夹出了几只大虾……沐秋凰自幼握兵刃的双手虎口处带有一层老茧,看起来并没有姬若的双手好看,可就是这双看起来并不灵巧的双手,在剥起虾壳时却是又快又好。等到姬若雪好不容易才将她手那只虾送进嘴里的时候,沐秋凰刚刚夹起来的那几只虾已经全部被剥去外壳,只剩下里面雪白的虾仁。 正当姬若雪拿起筷子面对锅中大虾踌躇不决的时候,沐秋凰将自己刚刚剥好的虾仁,轻轻推向了姬若雪的面前。 姬若雪见状一怔,抬起头来看了沐秋凰一眼后,双颊再次微微泛红,不过,她倒也是没有拒绝沐秋凰的好意。 沐秋凰见到对方用筷子夹起自己刚刚亲手剥好的虾仁以后,脸上洋溢出了一股愉悦的神情,再次动手为对方剥起虾来。 他剥的极快,每当姬若雪夹到碗里最后一只虾仁的时候,他总能恰到时候的将一只装满虾仁的小碗,重新推到姬若雪的面前。 整个剥虾与吃虾过程,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沐秋凰无论是剥虾还是干别的,视野始终都没有离开姬若雪的身上,目光里堆满了宠溺, 而姬若雪自始至终都是低着头,并未抬头看沐秋凰,可若低下头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里姬若雪的眼睛里带有写不尽的甜蜜笑意。 …… 正当沐秋凰看着锅中大虾已被自己挑出剥完,正准备唤来老板再要一锅大虾的时候,姬若雪放下了筷子,抬起头来对沐秋凰说了句:“我吃饱了。” 沐秋凰闻言,连忙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擦拭毛巾递了过去。 姬若雪接过毛巾,却没有说一个谢字,表现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而沐秋凰见到对方如此作派,则是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事实上,他的确很开心。而且,对方越是这般,他便越开心。因为,一般来说,无论是什么人,他们都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如此随意。 姬若雪擦掉自己唇角上刚刚吃虾时不小心沾上油剂后,看着沐秋凰突然噗嗤一笑,而且还笑的很是开心。 沐秋凰见状,潜意识地还以为是自己身上有什么窘态,故而惹得对方发笑呢。待他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又拿起毛巾在脸上擦拭一遍过后,这才小不解地望向对方,问道:“怎么了?” 姬若雪闻言,伸手指着沐秋凰面前的那一大堆虾壳,嬉笑道:“若是不知情的人在看到桌上的虾壳之后,恐怕还会以为是你一个人吃完了锅里的大虾呢?” 听到对方解释,沐秋凰才明白对方发笑的真实原因,满脸笑意地接着对方的话语,说道:“若光是虾壳堆积位置,却是像是我吃光了这整锅大虾,却孰不知,我只是喜欢剥虾,以及看着心中伊人吃我剥的虾。” 姬若雪在听到“伊人”二字时,唇角不禁弥漫出一丝笑意,嬉笑说道:“既然你只喜欢剥虾不喜欢吃虾的话,那么,以后我们分工合作,你剥的所有虾都由我负责吃掉……怎么样?我这分配公平吧!” 沐秋凰闻言嘿嘿一笑,开口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姬若雪听着他这话,没有再开口接话,只不过,刚刚恢复正常的脸颊上,再一次泛起了红晕。 良久之后,姬若雪突然开口说道:“我想喝些酒。” “好。”沐秋凰应了一声,这才想起刚刚要的两坛百果酒,竟是忘了喝。 沐秋凰拿起其中一坛,拍开泥封,替她将面前酒碗倒上。 与此同时,姬若雪也拆开了另一坛酒,替他将面前酒碗斟满。 两人同时端起酒碗,相视一笑。 姬若雪将酒碗往前一推,说道:“来,敬我们的相识。” “好。”沐秋凰举着起酒碗与对方轻轻碰了一下。 下一刻,沐秋凰碗里的酒水已是一饮而尽。 而姬若雪才只是刚刚抿了一小口,便被呛的咳嗽起了,而且,只是这轻轻一小口酒,便导致她的脸颊便又红了, “慢些喝。”沐秋凰见状连忙关心道。 “没…没事。”姬若雪摆了摆手,将碗里残酒再次饮尽。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姬若雪解释道。 沐秋凰闻言笑了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这也是我第一次跟姑娘喝酒。” “是吧?” “嗯。” “我还想喝。”姬若雪说道。 看着迟迟没有动作的沐秋凰,开口解释道:“我刚刚只是喝的太急被呛到了,并不是因为喝醉了。” “好吧!”沐秋凰答应道。 之所以没有拒绝姬若雪,是因为他发现这酒的度数的确不是很高,还有就是他倒酒的时候只给对方斟到七分满。 “再碰一下吧!”姬若雪开口说道,又端起了酒碗。 沐秋凰见状,又端起酒碗与对方碰了一下,提醒道:“你喝慢些,虽说这酒的度数不高,可你还只是第一次喝酒,若是贪杯的话,难免也会醉。” “嗯。”姬若雪轻声答应道,这次果然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酒。 姬若雪端酒碗轻轻晃动几下,开口说道:“看来还是我师父说的对。” 见沐秋凰一脸迷惑的神情,姬若雪解释道:“我师父李太白曾说‘人世间最好喝的东西是酒’。虽然,当初我没有辩赢他,不过我也还不相信他的说法,认为他是在诡辩……可是,刚刚不知为何?我竟然酒突然想喝酒了,而且,还觉得它挺好喝。”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这很正常,酒是最能助兴之物,人一般在极度开心的时候,就会特别想喝酒。” “嗯。” 姬若雪点口应道:“我今天就特别开心。” “是不?其实,我也一样。” “哈哈,你为什么开心啊?”姬若雪故意问道。 沐秋凰看着姬若雪的眼睛,认真说道:“因为,我遇到了你。” 姬若雪与他对视了片刻之后,冲沐秋凰吐了吐舌头,说道:“你又油嘴滑舌了。” “我真没有油嘴滑舌,这都是我的真心话。”沐秋凰连忙解释道。 “我才不信呢?”姬若雪眨了眨自己明亮的大眼睛,唇角弥漫出一丝笑意。 “真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你。”沐秋凰连忙表示着自己的诚意。 “要我相信你也行,除非……”姬若雪说到这里突然一顿。 “除非什么?”沐秋凰安奈不住地问道。 姬若雪嬉笑道:“那…除非你能将这种话对我说一辈子,否则,你就是油嘴滑舌。” 沐秋凰闻言嬉笑道:“一辈子不够,得三辈子,得几十辈子……” 姬若雪闻言,端起酒碗又轻轻抿了一口酒,眉眼含笑地看着沐秋凰,她又想起了刚刚客栈老板所说的那句话:心上人儿在眼间,不羡鸳鸯不羡仙。 第三十章 聊诉衷肠,无人彷徨(上) 沐秋凰并不知道姬若雪这会儿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此刻看着姬若雪绯红的脸颊,他竟是突然生起了想亲她一口的心思。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并没有付诸于行动。这倒不是说他不敢,而是因为他对眼前人压根生不起亵渎的心思。 有位绝世人物曾说过这么一段话:如果在少年时代碰见一个女生,明明她长的很漂亮,但你却根本不想去窥视她的身体,更不敢在脑中幻想与做’爱有关的事情,那就证明你喜欢上她了,是真正的那种喜欢。 沐秋凰肯定没有听说过这段话,只不过此刻的他,便正如同这段话中的少年一般。 “你在想什么呢?”姬若雪突然出言问道。 “没…没想什么。”沐秋凰回答的有些慌张,虽说他的脸皮比姬若雪要厚的多,可在此刻竟然也是生起了一丝红晕。 姬若雪一看他这幅表情,便知道他定是没想什么好事,自然也不好再去追问。奇怪的是,姬若雪并没有生气,只是她原本就绯红的脸颊变的更红了。 眼看气氛有些微妙,沐秋凰连忙开口说道:“对了,你是如何遇到青莲剑仙李太白的?又如何能够得他青睐,成为他亲传弟子……还能让他为了你,而不惜特地跑来威胁我一下?” 沐秋凰说这话,不单单只是缓解气氛,而是因为他真的很好奇。 四大剑仙性格各异,除去已经死去的诡剑仙最为诡秘之外,痴剑仙痴于情,道剑仙忠于剑,也就只有这青莲剑仙最为洒脱。自从他为蜀人凿山道而悟的绝世剑道之后,他在江湖上边便永远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落诸他身的言语也都大多是“事了拂身去,身藏功与名”这等最为出尘的评价。在世人眼中,他就是当之无愧的谪仙人,他的踪迹一直都是一个谜,更别说他还会收徒弟了。而且,他的真颜沐秋凰也是曾亲眼见到过的,在沐秋凰的认知里,如果说世界上真有仙人存在的话,那也一定会是李太白……可也正因为如此,沐秋凰才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收个徒弟,给自己留下牵袢,仙人难道不都是要修“太上忘情”,斩断一切尘缘的吗? 姬若雪听到沐秋凰在问正经事情之后,脸上红绯渐褪,想了想,便将自己与李太白相识、以及对方教她剑法的事情详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他就是青莲剑仙太白,直到我后来才知晓。” 听完姬若雪的描述以后,沐秋凰都不得不暗道一声好气运,姬若雪这随随便便的一个离家出走,便遇到了天下第一的李太白,而且,还被对方连哄带骗亲自指点了大半年的剑法……这种机缘说是举世无双也不为过。不过,沐秋凰也只是惊叹而已,并未有艳羡之心,他深知这世间有一些东西,是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李太白竟然先前一直隐居在霆州境内。 “说起来,这也都怪你。”姬若雪突然说道。 “啊……?”沐秋凰不由目瞪口呆。 姬若雪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若非是因为你之前故意搞坏自己名声的话,我也不至于偷偷跑出来……” 姬若雪本意只是想抱怨两句,却不曾想,沐秋凰在听说她为了生存而去饭馆里面洗碗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股懊恼、惭愧之色。 看着沐秋凰此时,满心惭愧、不停道歉的模样,姬若雪却又觉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语气一转,开口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也没有真怪你的意思。再说,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只怕我还是曾经那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都不会做的大小姐呢?要真论起来,我这次反而是因祸得福了。且先不说我能有幸遇到师父,得到指导后,修为有了突飞猛进,单单是我现在能够自己洗衣做饭这些,我就觉得很了不得了……” 沐秋凰听完姬若雪的话语后,拿起酒坛酒给对方斟了一些酒,端起酒杯说道:“来,我敬你一杯,算是为你之前因我而受的那些委屈而赔罪。” 姬若雪见状“噗嗤”一笑,端起酒杯说道:“你的歉意我收到了,可是我也要向你道歉,我不该在之前误信谣言,怀疑你人品的。” “不!该道歉的是我,毕竟,那些谣言也是我故意散布出去的。”沐秋凰反驳道。 “怪我偏听偏信。” “不能怪你,得怪我。” …… 两人互相推诿了几句后,姬若雪一声轻喝,接着对沐秋凰说道:“好了,我们都不要再互相道歉了……等我们喝完这杯酒后,以前的所有事情便一笔勾销好不好?” “嗯,都听你的。”沐秋凰端起酒杯与姬若雪轻轻碰了一下后,二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沐秋凰想了一下后,突然开口问道:“对了,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八品,怎么了?”姬若雪有些不解。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沐秋凰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暗道:“还好,虽然自己与她是同为八品,可自己终归是破而后立再修行……否则,修行比不上自己的未婚妻岂不是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随即,沐秋凰却又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突然想到姬若雪年龄比自己要小上三岁,更为主要的一点是,姬若雪刚刚曾说过,她之前疏于修行,也就是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修为才有了突飞猛进,从之前的六品一跃成为八品。这还只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跨越了两个境界,可以想象的到,这除了是因为李太白指点有功之外,更因为她的天资卓越,而且,若非如此,只怕她也未必能获得李太白的青睐……一想起姬若雪无论是天资、还是身世、亦或其它各个方面,都不弱于自己的时候,沐秋凰内心里没来由的生起了一丝压力。 这倒不是说,他的大男子主义让他觉得输给自己未婚妻,心里接受不了。而是因为,他害怕将来有一天,他突然配不上对方……这其实也不是说沐秋凰在妄自菲薄,而是你要知道:陷入爱情之中人儿,无论男女,都会容易患得患失。 “对了,我恐怕不能直接回去家里。”姬若雪看着沐秋凰,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沐秋凰面带疑惑地看着姬若雪,若按照他此刻内心的想法,肯定是希望,即刻去往西烈侯府提亲,将姬若雪越早娶回北虞越好。 姬若雪面带歉意地看着沐秋凰,开口解释道:“师父说我如今修行已经到达了瓶颈,他希望这次再回去之前,能够在江湖上历练一番,借助实战,将这层瓶颈突破……” 沐秋凰听完之后,嘻嘻一笑道:“这样也好,其实我这次的打算也是想通过江湖历练,好来磨练我的修为……” “那……”姬若雪抬起头来,露出希冀的目光。 沐秋凰见状,微微一笑,连忙接话道:“这样岂不是更好,我们刚好可以一路同行。其实,在我心中,干什么事,去什么地方,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与谁在一起了。” 姬若雪感受到他炽热目光后,微微一笑,可又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沐秋凰说道:“之前我师父告诉我说,让我去挑战天底下十大高手……可是,先前与那个排名第八的蜀中剑客莫白一战之后,我发现跟他论剑,压根就不能提升自己的修为,我还没出什么气力呢?他就被我打败了。” “什么?你之前跟蜀中剑客莫白比试过?”沐秋凰闻言,不禁大吃一惊。 “嗯!”姬若雪点了点头,说道:“他太弱了,虽然他的排名要高于我七师兄与八师兄,可我却总感觉,他应该不是我七师兄和八师兄的对手。” 沐秋凰闻言,不禁想起了之前与稣小小畅谈天下十大高手场景,当时他只知道天下十大高手中排名第九第十的,出自铸剑庐,却不曾想那两人,竟然只是铸剑庐“八剑”里面最弱的两个。况且,今日亲口听姬若雪说道她感觉莫白名不符位之后,沐秋凰更是联想起了武当山上的青木真人,青木道人在天底下十大高手中排名第七,可沐秋凰也总是感觉到他的真正实力,要原高于他的现有排名……若真是如此的话,只能说这天底下十大高手排名的含金量真不高。再除去自己师父刀九凰与青木道人、还有铸剑庐里那两个之后,可供他们挑选的对手也就真的不多了。且先不说,这几人不好寻到,若是寻到他们之后,他们一个个再都名不符位的话,那么,白白浪费掉的是自己的宝贵时间。 正当沐秋凰在心底默默筹算的时候,姬若雪突然开口说道:“我之前听师父说过苗疆里面有十万大山,里面毒虫猛禽数不胜数……我之前一个人不敢去,现在有了你与我同行。” “你想去苗疆?”沐秋凰不由吃惊道。 “嗯。”姬若雪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我以前贪玩,浪费了太多的修行时间了,所以,我想将那些全部弥补回来……” “不行,苗疆太危险了。”沐秋凰开口打断道。 第三十一章 聊诉衷肠,无人彷徨(下) 听到“苗疆”二字,沐秋凰不禁想到了巫灵童。那巫灵童的战力可是不输于自己的师父刀九凰呀!当初从巫灵童的只言片语中,他还听到了“巫神”“鬼祭祀”这两个名字,想那巫灵童是何等人物?他能逼得顾尘缘八剑齐出,便足以证明他的能力。能被他提名挂姓说出来人物,又有几人会是泛泛之辈?还有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冬雪也一直没有再给自己传递苗疆里的消息。要知道以前关于苗疆的情况,冬雪基本都是一月一报,这次已经相隔了近两个月不曾收到消息,由此可见,苗疆里的局势,其实并不明朗。虽说,顾先生和冬雪如身在苗疆,自己这次出来之前,也是计划要去一躺苗疆的。可是,自己去冒险是一回事,让他带着姬若雪同去,他便有些不情愿了。他是真的不愿意让姬若雪发生一点点损伤。 “为什么?”姬若雪不解道。 “因为那里太危险了。”沐秋凰说道。 姬若雪出言反驳道:“可是,不经历生死的话,我们又如何能够突破自己内心的恐惧呢?若连恐惧都突破不了,又如何能够冲破瓶颈呢?” “可是……”沐秋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初衷虽然是好的,可正如姬若雪刚刚所说,生死、恐惧,这本就是用以破境的最佳环境,若真不敢去经历这些的话,也就真的破不了境了。 姬若雪看着他这幅神情,突然嘻嘻一笑,从怀中掏出了李太白当初递给她的青莲令,递到沐秋凰跟前,说道:“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我师父说依我如今的修为,九品以下无人能伤的了我,九品以上则是无人敢伤我……” 看着眼前的青莲令,听着姬若雪此时的口吻,沐秋凰便知道她的底气来自哪里,说来也是,自己虽然所习性功法承自顾尘缘和张伏陵以及刀九凰,可归根结底自己名义上的师父也只有刀九皇一人而已。刀九皇的名气在江湖上虽然也算是熠熠生辉,被称为剑仙底下第一人。可那也只是剑仙底下第一人,上头还有剑仙死死压着他呢。而姬若雪则完全不同,她的两位师父都是剑仙。之前,道剑仙与她司徒名分,就足以令江湖宵小所忌惮,更遑论她又新认了一个师父名为李太白,刀九皇被称为剑仙底下第一人,青莲剑仙李太白则是被称为星空底下第一人。虽都是第一,但其中的意思相差,可就大了去了。 看着满脸跃跃欲试的姬若雪,沐秋凰放缓语气说道:“我先陪你回趟西烈侯府吧!等去完你家以后,我们再出来时直接去苗疆。” 沐秋凰心中的意思,其实是想趁着与对方回西烈侯府的这段路上,提前传讯给远在霆州的残云,让他带领那一千血凰旗军士提前做好准备,还有联系上自己的师父刀九皇……届时,在层层护卫之下,纵使是去了苗疆,他也有把握保护姬若雪万无一失。 可姬若雪显然是想到了别处,在听到沐秋凰说要先陪自己回家时,刚刚正常的脸颊之上,又泛起了一丝红晕。 “嗯!都依你。”姬若雪轻声答应道。 沐秋凰显然没有注意到姬若雪的表情,他此刻又不禁想到了无心小和尚与青芽道人。无心小和尚回浮屠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青芽道人更甚,自从当初分别,两人已有近一年的时间不曾相见。他们一个是佛子,一个是道子。出于对他俩的尊重,沐秋凰也一直没有派人打探他们的消息……可谁曾想到,他们两个竟然也一直不曾主动联系过沐秋凰。 想到这里,沐秋凰不禁有些气恼,嘴里暗骂了一句:“和尚无情,道士无义。” ……末了,沐秋凰又自我安慰道:“罢了?当初他俩说过我们是朋友的。”那么,我若派人寻找他们,也是出于朋友角度,而不是刻意追踪。” ……沐秋凰决定派人去找到他们两个,给他们两个带句话,看看他们两个愿不愿意随自己一同前去苗疆?这倒不是说,想将他俩当成免费打手,而是因为沐秋凰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了有利于他们两个的事情……若是让无心小和尚在苗疆传扬佛门教义的话,他完全可以给予大力支持,还不用违背当初答应张伏陵的诺言,苗疆号称十万大山,里面民众肯定人数众多,且未经教化,而佛门刚好讲究“众生平等”,若是苗疆十万大山里的民众全部信仰佛教的话,也算是达成了小和尚此生的宏愿。至于青芽道人,他奉师命游历天下,无非是因为张伏陵怕他在武当山呆久以后,不懂这世间悲凉、人心险恶,怕成为一个只知修道的呆子道士……刚好,他也可借助苗疆之行,好争的一个道心圆满。 …… 姬若雪见沐秋凰陷入沉思之中,也不出言打搅,只是时不时的偷看他一眼,还只当他是在思考接下来去往自己家中之事呢! “你不用想太多,我爹娘其实都挺好相处的,而且,他们对你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姬若雪出言安慰道。 看着眼前人,她心中之前对家人的埋怨也都早已烟消云散,甚至由衷地感觉道,她家人是比她自己要看的更长远……想到这里,姬若雪又拿起酒坛将沐秋凰面前的酒碗斟满,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七分满。 “啊?”沐秋凰闻言一愣,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姬若雪挥了挥手阻止了。 姬若雪端起酒碗又与沐秋凰轻轻碰了一下,等到这碗酒下肚以后,姬若雪脸上的红晕已经是渐变渐浓。 “你少喝一些。”沐秋凰劝诫道。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羞涩,还只当是她有了几分醉意。 “我没有喝多,我只是有些口渴。”姬若雪声若细蚊,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缓缓饮尽。 看着满脸绯红却还在不停饮酒姬若雪,沐秋凰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阻止,心道:“罢了,她想喝便喝吧!就算是真的喝醉了,有自己在身边护着,又有何妨呢?” “呀!酒没了。”姬若雪摇了摇手里的小酒坛,一脸哀求地看着沐秋凰,说道:“我还想喝这个酒。” “好吧!那就再要一坛。”沐秋凰应道。 “两坛吧!我怕一坛不够喝。”姬若雪补充道。 看着对方依旧明亮如初的黑眼睛,沐秋凰应允道,又开口冲老板要了两坛酒。 很快,两坛新酒便被老板捧了上来。 沐秋凰打开其中一坛的封口,给姬若雪面前的小碗里斟了一些,看着姬若雪说道:“你可真是好酒量,想不到第一次喝酒,就这么能喝的。” “嘻嘻……”姬若雪微微一笑,拆开另一坛酒,给沐秋凰边倒酒边说道:“我师父说过,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很高兴。” 沐秋凰闻言眼睛一亮,满眼宠溺地看着姬若雪,说道:“你师父说的对,其实,我今天内心里的喜悦比起你来,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吧!”姬若雪嘻嘻一笑,端起酒碗说道:“既然你比我还高兴,那么,我们再一起喝一杯。” “好。”沐秋凰与姬若雪再次碰饮了一杯。 …… …… 等到这两坛酒再喝完以后,姬若雪忍不住打了个酒隔,此时,她也已有了三分醉意……度沐秋凰倒还仍旧是清醒如初,这些低度数的果酒对他而言,如饮清水,即使再来两坛,也不能使他生出醉意。 “我送你去客栈里歇息吧!”沐秋凰站起身来,冲姬若雪开口说道。 “不…你!你先坐下。”姬若雪指着沐秋凰说道。 “难不成是要耍酒疯了?”沐秋凰不无担忧道,可还是在姬若雪的强烈要求下,又坐回到了板凳上。 见姬若雪又准备唤来老板加酒时,沐秋凰连忙拦下了她,苦口婆心道:“还是别喝了,你现在是没醉,可待会肯定会醉,醉酒之后人会很难受的。” “一坛,我答应你,就只再喝一坛好不好?这酒太好喝了……”姬若雪哀求道。 “真不能再喝了,明天我再陪你继续喝好不好?你若真喜欢这酒的话,我们呆会走时买些带上,或者我直接问老板把酿酒的方子买下来……”沐秋凰哄着对方。 “就只再喝一坛,就一坛!我有话想对你说,可是不喝醉的话,我又说不出口……”姬若雪继续哀求道。 听到对方有话要对自己说,沐秋凰也是不由放软了语气,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最后一坛,等着这坛酒喝完可不许再喝了呀?” “嗯。”姬若雪重重地点着头。 沐秋凰没奈何地笑了笑,又问老板要了一坛酒。 等到沐秋凰刚把酒坛拆开,正欲给彼此倒酒的时候,姬若雪突然一把抢过了酒坛,嬉笑道:“是我再喝一坛,可不是我们两个再喝一坛哦。” 话音刚落,姬若雪便仰起脖子,将那坛酒朝自己嘴巴里灌去。 “啪”的一声,空酒坛直接被姬若雪扔到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瓣。 姬若雪也接连打了好几个酒隔,等到再回过头看向沐秋凰的时候,竟发现眼睛出现了两个沐秋凰。 “我…我想睡觉了。”姬若雪话音刚落,便倒了下去。 只是,她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摔进了沐秋凰的怀里,就在她刚刚摇摇欲坠的时候,沐秋凰已经先她一步到了她跟前。 看着怀里脸色娇媚醉眼迷离的姬若雪,沐秋凰不由苦笑道:“不让你喝,你偏喝,还说喝醉了有话对我说,结果呢?话还没说呢!你就睡着了。” 好巧不巧地是,就在沐秋凰话音刚落的时候,姬若雪眼睛的突然一睁,呆看到自己是倒在沐秋凰怀里时候,姬若雪嘻嘻一笑,说了句:“有你真好。”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这一句话,而这句话刚一说完,姬若雪便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沐秋凰看着怀里的醉美人,想起她临睡之前的那句话儿,不由开始傻笑起来。 不知他傻笑了有多久,最终,他低下头来,在姬若雪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喃语道:“有你更好。” 第三十二章 你我打上一架 …… 燕雀镇并不大,可里面那唯一一家火锅店的生意却很不错。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它里面锅底的味道确实很纯正、老板很会做生意,所导致的必然结果。虽然它里面所售卖的食材价格并不昂贵,可老板在用才用料上却很真实,并没有偷奸耍滑以次充好,就拿锅底来说,就连吃了无数火锅的青芽道人,也绝对认为,那是采用最好的牛骨头熬到两个时辰以上的老汤,而且,它里面的毛肚很脆、鸭血也很新鲜。半个时辰之前,青芽道人便在里面吃了一顿火锅,这顿饭他吃了两盘毛肚、一盘鸭肠、一盘鸭血、三盘小酥肉、还有一盘青菜。以往,他在吃饭的时候,都是吃到七分饱后,便停箸不食。可这次,他却是吃的有些撑到了。以至于,这会儿,他都有些走不动道,不过好在,他还有一头小毛驴。所以,这会儿远远望去,便是他倒坐在小毛驴上,而且身子还躺在了上面。 …… “嘿呀!停下。”青芽道人指着道路旁的一块大青石,对毛驴说道。 当初在飞升崖上时,沐秋凰曾不只一次的告诉青芽道人说:“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便是吃饱了撑着,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尽管,直至现在,青芽道人依旧将他这句话当作是无稽之谈,可是今天,刚刚在客栈里吃饱了撑着的青芽道人,却打算按照沐秋凰告诉他那般,先在这大青石上美美的睡上一觉。之所以打算睡上一觉,倒不是因为他吃饱了撑着纯粹没事干,反而是因为他接下来有要紧的事情要干。 “嘿呀,你自己溜达吧!我要先好好睡一觉了。”青芽道人冲小毛驴说道,自己翻上了大青石,且还没过一会,青芽道人便真的呼呼大睡过去。 …… 就在青芽道人睡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在这条路的尽头,缓缓出现一道人影。 拉近一看,只见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身材高挑消瘦,身着一身青衫,只不过面容看起来并不俊美,只能说是五官正常、相貌普通。 这种人正常来说的话,属于是,那种扔进人群里就再也分辨不出来的那一类人。可是,他身上所背负的那把剑,却又是格外的惹眼,让人一不小心看到,便再也移不开眼睛。那把剑看起来便异常华美,整个剑柄与剑鞘都是黄金所制,上面还镶嵌着几颗极为名贵的绿松石,就连系剑的背带,都是采用最头层的鲨鱼皮所做……整把宝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光彩耀人。 就在这人路过大青石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从大青石下的小毛驴身上扫了一眼,继而又掠过小毛驴,一眼望到了大青石上的青芽道人。 就在他目光刚刚落到青芽道人身上的时候,青芽道人也正好睡醒过来。 青芽道人从大青石上直立而起,看着天空中的太阳,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睡一觉,果然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当他转头望向路边那中年男子的同时,那中年男子也刚好望向了他。 两人目光稍一交汇之后,青芽道人的目光便略过中年男人,落到了他身后露出的半截剑柄上面。 “无量天尊,好漂亮的宝剑……只可惜,上面血腥气太重了一些。”青芽道人开口说道,目光从剑柄上面转移到中年男人的脸上。 那中年听闻这话以后,神色如常,目光却盯着青芽道人身边毛驴,开口说道:“好健硕的毛驴,刚好拿为我代步。” 青芽道人闻言微微一笑,看着中年男人开口说道:“原来你是看中了嘿呀!那么,不如这样,你与小道打上一架。小道若输了,嘿呀从此给你代步,你若输了,留下你背上的宝剑?” 中年男人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看着死人一般的看着青芽道人,缓缓道:“不如这样,你若输了除了留下毛驴以外,还要留下你的一双眼睛。” 青芽道人闻言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也行,只是小道想问一下,为什么不是留下我的性命,而是要留下我的一双眼睛?” 中年男人听着这话,微微一愣,然后说道:“因为你有眼不识泰山,所以,我要留下你的眼睛。” “小道怎么就有眼不识泰山了?”青芽道人有些不解道。 中年男人开口说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难道还不算是有眼不识泰山吗?” 青芽道人听完,一脸无辜道:“你难道不是残剑~剑无痕么?” “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剑无痕吃惊道,随即,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待他笑够了以后,看着青芽道人悠悠地说道:“看来,你是专为我而来?” “嗯!”青芽道人点了点头,回答道:“小道之前便知道你会经过此处,所以,便特意在这等你。” 剑无痕闻言开始重视起来,待确定周围确实只有青芽道人一人,而不是设有埋伏之后,微微松了口气,看着青芽道人问道:“你是谁?是龙虎山的道人,还是武当山上道人?” “无量天尊,小道名为青芽,来自武当山,奉师命下山游历三年……”青芽道人听着对方询问自己来历,便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青芽?没听说过。”剑无痕说道,随即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咂了咂嘴,接着问道:“那么,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七的青木老道是你什么人?” “正是小道师兄。”青芽道人诚实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剑无痕喃语道,随即笑的愈加开心了。 青芽道人见状,不禁满心疑惑,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剑无痕仍是满眼笑意地看着青芽道人,戏谑道:“小道人,你脑子没问题吧?练功没走火入魔吧?” 他的这番讥讽话语落在青芽道人耳中,虽然令青芽道人有些不喜,可也没有乱了青芽道人的心性,于是,青芽道人一脸正经地问道:“阁下何出此言?” 剑无痕嬉笑道:“我且问你,你与你师兄青木老道的修为,孰强孰弱?” 青芽道人认真回想了一下后,抬头看着剑无痕说道:“我与师兄没有比试过,不过师兄贵无武当掌教,一天到晚俗事缠身,修行时间难免不足……所以,我与师兄应在伯仲之间。” “伯仲之间?”剑无痕喃语了一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你还说你脑子没有问题?” 看着青芽道人一脸不满的青芽道人,剑无痕接着说道:“我再问你,我在天底下十大高手排名排第几?你那师兄又排第几?” 青芽道人闻言想都没想,便开口回答道:“阁下排第二,我师兄排第七。” 剑无痕哈哈大笑道:“这不就是了?我排第二,青木老道排第七,你与青木老道的修为又在伯仲之间,就姑且算你跟他一样强,那么,我想问问你,这七又怎么能胜过二去?你竟然还想挑战我,你这不是在找死吗!不过,念在你脑子有病,我今日可以看在你师父张仙人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剑无痕说完话后,便欲转身离开,却不曾想,青芽道人竟是一个飞纵便挡在了他的前面。 “你……”剑无痕不禁满脸怒意。 青芽道人对他这幅模样视若无睹,一脸认真地说道:“小道刚刚跟你打了赌,说好比试的,你也答应了小道说…只需小道再搭上一双眼睛。既然你答应了小道,那么,不比试一下,你又怎么能够直接离去么?除非,你直接认输,留下你背上的宝剑。” 剑无痕听完,不由怒极反笑,盯着青芽道人的眼睛,恶狠狠道:“你莫非真以为我忌惮张伏陵,便不敢杀你?” 青芽道人闻言,一脸迷茫地看着剑无痕,就像看着一个白痴一般。 剑无痕看着青芽道人悠悠地说道:“你可知曾有多少人打过我背上黄金剑的主意?” 见青芽道人摇了摇头,剑无痕自顾自地说道:“曾有七十六人想要我的黄金剑,结果他们皆死于我的剑下……自我行走江湖以来,比试不下百场,结局便是,我活着,他们都死了……” 青芽道人是越听越迷糊,看着剑无痕不解道:“小道只是想跟你比试一场,你与小道说这些做什么?不过,通过你的解释,小道也总算是知道了,这柄剑上的血腥味为什么会那么重。” “唉……”青芽道人不禁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那家伙生来带有洁癖,你这剑都已经杀过这么多人,也不知我再送给他时,他会不会要?不过,我看你剑应该很值钱的样子,实在不行,我便把它卖了,到时,折算成钱银给他……” “够了。”剑无痕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青芽道人的话语,看着青芽道人一脸愤怒道:“你与青木老道孰强孰弱我不知道,不过,你的这份狂妄却是有些过了……既然,你想死。那么,我便成全你。” “正合我意。”青芽道人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别忘了你我的约定,你若输了,得把剑给我。” 第三十三章 输赢 “小道猖狂。”剑无痕一声大喝,随即却是往后一跃,与青芽道人拉来了有数米距离。 “小道吃我一剑。” 随着剑无痕话音刚落,只见他背后的那柄长剑便从剑鞘之中凌空飞出。下一瞬,只见那柄黄金宝剑如同金龙出洞一般,径直朝青芽道人的面门飞奔而来。 此时,阳光正盛。 那柄黄金剑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是金光灿灿光彩曜人,就仿佛是一条真的黄金龙一般。 “以气御剑?”青芽道人猛然一惊,神色也随之变得郑重起来。 “不对,他应该还没到这个境界。”青芽道人喃喃自语道。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师父张伏陵,张伏陵与北虞侯府守阁奴联手伏击诡剑仙的那一战,张伏陵给他描述过细节招式,即使是一生沉浸在剑道中的诡剑仙,当初所使的那凌空飞剑也是因为剑柄上坠有丝线……既然,强于诡剑仙都不能做到以气御剑,那么,剑无痕应该也做不到才对。想到此处,青芽道人也是心神大定,只是用目光紧紧盯着那突奔而来的一剑,自身却是站在原地并未做出什么反应。 眼看剑就要直接刺进他的眉心,他竟然还是一动不动,就仿佛是被吓呆了一般。 剑无痕远远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由微微一愣,心道:“难不成这小道士是个银样镴枪头?” 虽然这样想着,但剑无痕却并没有改变出剑诡迹的想法。即使下一刻,剑就会没入青芽道人的眉心,青芽道人便会被他一剑诛杀,他便会成为武当的生死大敌……可是,剑无痕依旧没有临时收手的打算。这倒不是说,他不能做到收放自如,而是身为一个剑客所具备基本素质使得他不能留手。若他真的因为忌惮武当,忌惮张伏陵,而刻意留手的话,那么,自今日以后他的剑心便消失了,也就意味着他从此以后,在剑之道路上,再也没有丝毫前进的可能。 他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只能一剑到底。 “死便死吧!祸福本无门,庸人自扰之。”剑无痕心头一动,看着黄金剑前方的青芽道人喃语道:“这是你自找的,若非你故意要来挑衅于我,也不至于招取这杀身之祸……” 就当剑无痕以为他的黄金剑会直接刺进青芽道人眉心,下一刻,青芽道人便会血迹喷涌、脑浆蹦出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他的剑势一滞,就仿佛是被什么阻挡住了一般,就当他中指微屈准备通过控制丝线而召回黄金剑时候,却发现竟是又是一滞。 再看青芽道人这边,只见青芽道人竟双手合十,做了个和尚的揖手礼。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是在做和尚的揖手礼,纵使他与当代佛子无心是朋友,两人曾在一起切磋过武学、讨论过佛道之间的礼数规矩……可是,佛道总归有别,他身为武当山上的当代道子,更加不可能舍弃自己道家的揖手礼不用,而去学习佛门的。 若是沐秋凰此刻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忍不住为青芽道人喝上一声好彩。因为,青芽道人所做的这个动作,极为大胆、极为罕见。只有,当初在芒砀山时,痴剑仙顾尘缘与巫灵童那一场大战中,巫灵童做过;当初在去往武当山路上之时,张伏陵对战诡剑仙时,张伏陵做过。 不错,这便是沐秋凰一直心心想念、对其羡慕不已,想学却一直学不会的徒手抓剑。 原来,就在刚刚黄金剑距离青芽道人眉心只有一根头发的距离时,青芽道人竟然后发先至,就在短短的零点零一秒之间,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双手抱圆归一,将这柄黄金剑夹在了两只手掌中间。 仅凭一双肉掌,便敢去硬抗金戈之利,这并不是每一个江湖中人都敢去做的事情。一般来说,除了是境界直接压制、有必胜的把握,或者说专修手上功夫,真被被逼到了不可不为的那一刻,才会有人兵行险招,那有像青芽道人这般,明明可以避过,却非要去抓住对方宝剑,要知道这稍有不甚,他很有可能赌上便是自己的性命。要知道,此举异常凶险。因为,这考验的不仅仅是胆气,还要有与之相匹配的眼里、实力、以及出手时机的把握等一系列问题。 巫灵童当初使这招时,是半步天境;而张伏陵使这招时,早已是身为天境。可是,青芽道人才是区区九品之境,要远弱于他们两个。 不过,好在青芽道人赌对了。当然,他也不一定就是在赌。 因为,青芽道人的修为虽然比不上巫灵童和张伏陵。可剑无痕的修为同样也比不上痴剑仙与诡剑仙。 只是,青芽道人明明可以轻松避过这一剑,却非得行如此凶险的一招,却着实令人有些费解。 …… “回来。”剑无痕一声大喝,五指并掌为拳,同时手肘往后推去。 他想要强行撤回自己的黄金剑,却不曾想,丝线虽被两股力量拉扯崩的笔直,可丝线那头的黄金剑竟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任凭他控制着丝线左右晃动、上下起伏。可青芽道人两只手掌就如同是铁钳一般,死死夹住他的黄金剑,甚至连姿势都不曾有所变化……如果此时将黄金剑比作金龙的话,那么青芽道人的双手就好像是困龙锁。 “怎么可能?”剑无痕不由吃惊道。 他在出剑之前,有想过青芽道人会避过他这一剑,甚至他连青芽道人躲避的方向都有所预判,可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对方竟是不闪不避,而且还直接锁住了他的这把剑。虽然,他曾经也曾遇到过一个江湖之人,仗着自己配带的武器是铁甲手套,搁着铁手套去抓过他的剑,可是,当他手腕轻轻一抖,透过丝线而传递过去的真元直接震开了那副铁手。那里曾遇到过像这种,竟然只凭借着自己一双肉掌便锁住自己黄金剑,而且对于自己抖过去的真元,他竟然也可以无动于衷。 “非人哉!”剑无痕不由暗骂了一句。 再看青芽道人这一边。只见他双手夹着黄金剑一动不动,目光却在上面认真打量起来,嘴里还不住喃语道:“果然是以丝线控剑,这剑柄果然黄金所做的,这宝石也是真的,看来应该能卖个一万两了……不对,这怎么是断剑?这剑是一柄残剑。” 青芽道人见状不禁有些失望,当他目光透过丝线看到那头的剑无痕,不禁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号称残剑,原来是因为这样……” 眼看无法透过丝线控制黄金剑,剑无痕也就不再试图通过丝线操控,而是一边收拢丝线,一边借着丝线的牵引之力,急剧朝青芽道人飞啸而来。 这一切看似时间很长,其实也不过是在眨眼之间。 下一瞬,剑无痕便已飞身欺至青芽道人身前,同时,那双手也已经握住了剑柄。 眼看捉住了自己的剑柄,剑无痕不由心头一喜,大喝一声:“开”。 同一时刻,剑无痕将身上的真元透过剑柄灌注在剑身之上,然后,用力翻转剑柄。 他没有往前捅,也没有往后抽,而是直接转动。 不得不说,他能在天下十大高手排名中占据第二,还是有一定真才实学的,因为,无论是捅还是抽,与青芽道人手掌接触的始终是剑身,而翻转则不一样,翻转是将接触点由剑身变为了剑刃,剑之一身,唯刃锋利,无论是劈、砍、撩、刺,所依仗的都必然是剑刃。 所以,他很有把握将黄金剑从青芽道人的手掌里面解箍出来,他坚信青芽道人会松手、必然不敢以肉掌去硬抗他的剑刃,除非青芽道人不打算要他那双手掌了……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也喜闻乐见,因为那样,他就可以直接削去青芽道人的半截手掌。 只是,他又算错了。 青芽道人并未松开他的剑,他的剑也并没有消去青芽道人的半截手掌。 就在他翻转剑身的时候,青芽道人的整个身体竟然也随着他的剑身翻转而翻转。 他手握剑柄转动了一圈,却不曾想,青芽道人竟然双手夹着剑身整个身体也转动了圈,而且,就在他刚刚力竭、吃惊之际,青芽道人竟然夹着剑真由转动了一圈。刚刚是剑柄带动着剑身,而这次则是由剑身带动着剑柄。并且,刚刚剑无痕只是一手之力,而此刻青芽道人竟是借助了自己全身的力量,这就相当于是两个风车同时在转动,那么,大的所转动带起来的力量必然也要强于小的。 所以,下一刻,只见黄金剑柄在剑无痕的手掌极速转动起来,而剑无痕抵挡不住这巨大的摩擦力,所以,黄金剑柄直接脱手而出,再次被青芽道人夺了过去。 这样说,似乎也不准确。因为,打剑无痕出剑、青芽道人夹住剑身起,这把黄金剑自始至终便没离开过青芽道人的手中。 …… “我输了。”剑无痕平静地说道。 第三十四章 太极 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经过什么激烈的打斗,不过青芽道人既然能直接锁住剑无痕的剑,且让他夺不回去……那么,剑无痕便自然是输了。 剑无痕在说“我输了”这三个字的时候,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实则他的内心里却远不像他表面那般平静。虽然,天底下十大高手排名的含金量并不高,可剑无痕却并不这么认为,他所拥有如今的地位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而且,他占据这个天下第二的名头已经有数面的时间,除了那些前来挑战他的人,被他一一击败之外,他更是曾经直接去挑战过那位独占鳌头数十年,无人敢与之争锋的刀九皇。在挑战刀九皇之前,他内心里其实并不将刀九皇放在眼里,他信奉“一年刀十年剑”的道理,在他看来,自打刀九皇所使武器是刀的那一刻,刀九皇便不足以为之敌,自始至终,他的眼光便放在四大剑仙的身上,他要成为四大剑仙一般的人物,甚至要代替青莲剑仙李太白,成为新的四大剑仙之首……可惜的是,当他信心满满的想按照自己预想中那般,先击败刀九皇成为十大高手排名第一,然后再冲击天境成为剑仙、继而挑战四大剑仙的时候。却不曾想,当初与刀九皇那一战彻彻底底的击毁了他的自信心,那一战其实很简单,因为,刀九皇只出了一刀,但,就是这一刀,他便已是抵挡不住。因为,除了一刀斩断他的剑之外,更是将他斩回了尘埃里。他心里很清楚,刀九皇之所以不杀他,并不是因为刀九皇惜才…或别的什么缘故,而是因为,他自始至终只配让刀九皇出一刀而已。不过,有时候也就是这样“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也正因为他当年惨败于刀九皇之手,所以使他的性格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他不再好高骛远,不再自以为是地想取代李太白四大剑仙之首的位置,他开始静下心来,刻苦修行剑术了,而且,为了时刻提醒、鞭策自己,他更是将那把被刀九皇劈断的剑时刻带在身上,更是自号为“残剑”。 只是,世间还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剑无痕静下心来研习剑术、并且接连打败无数挑战者之后,他那目无余子的性格便又犯了,虽然,这次他并不想以往那般想当然,不再期许着自己能够突破到天境成为剑仙,可他却是将刀九皇认作了一生之敌,认为将四大剑仙以及第五仙张伏陵,外加刀九皇这几人排除过后,他便是真正的第一人……却不曾想,今日竟又败于眼前这个青芽道人之手。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何青芽道人的师兄青木道人才排名第七,要远远落后于自己,而这青芽道人竟能轻而易举的胜过自己? …… …… “你……”剑无痕张口欲言。 青芽道人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于是平静地解释道:“我今天中午在燕雀镇里吃了顿火锅,吃的很撑,然后当我从燕雀镇里走出来时,用了半个时辰,当我睡了一觉又用了两个时辰……这两个半时辰过后,我刚好是七分饱,而且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所以,我的精神状态要强于你。” 剑无痕没想到对方虽然年纪轻轻,但在战胜自己之后,竟然还能表现的如此平静,且还能为自己的失败想出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看到对方的这份姿态之后,剑无痕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缺点,明白了自己有多自大,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与青木道人究竟孰强孰弱?” 青芽道人看着他有些不解,心想这个问题自己刚刚不是回答过了么?但还是又回答了一遍:“我与师兄没比试过,但,师兄应该不会弱于我。” 听完青芽道人解释以后,剑无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到鼻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自言自语道:“我原本以为除去四大剑仙以及你师父张伏陵之外,也就只有刀九皇才能击败我。想不到今日却被你这么一个无名之辈击败,而且,那排名一直远落后于我的青木道人竟然也与你在伯仲之间……可笑,真可笑,可笑我剑无痕活了四十余年,却直到今日方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原来,我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井底之蛙。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我败于刀九皇之后,他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原来,在他的心中我便是那‘不可语冰的夏虫’,哈哈……” “你没事吧?”青芽道人问道,接着说道:“其实你并没有败,正如小道之前所说的那般,小道是有备而来,从中午吃饭开始,小道便一直再为这一战做准备……” 剑无痕在听完青芽道人的这番解释之后,突然顿住了笑声,转过身来,对着青芽道人说道:“不管你是不是以有心算无力,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我剑无痕若是连输都不敢承认的话,那么,我此生也就不配再用剑。” 剑无痕长吸了一口气后,解下自己身后的剑鞘递给青芽道人,说道:“是我技不如人,既然,我们的赌约是这把剑,那么,我把剑输给你了。” 青芽道人接过黄金剑鞘,将黄金剑插入剑鞘以后,冲剑无痕说了声:“抱歉。” 不料,剑无痕竟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一定想不到吧?我今日败于你手非但不恨你,反而还要好好感谢你,当初输给刀九皇时,我还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狂妄自大,因为刀九皇的排名本就在我前面,只到今日败于你手之后,我才真真正正到认识自己的缺点、弊端……这对于我以后的剑道修为会有很大帮助,所以,谢谢你。” “无量天尊,恭贺施主打破自己内心桎梏。”青芽道人听完后,朝剑无痕稽了一个道士礼。 剑无痕朝青芽道人回了一礼,本欲直接转身离开,却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你刚刚所使用的是什么功法?” 青芽道人看了看他,不由回想起自己当初在武当山与自己师父张伏陵当初切磋时的场景,当时,他与张伏陵切磋过后,地上是留下一个太极模样,而他们两个各自站在太极的太阴、太阳处……再联想起刚刚的那场对战,虽然看似主动权一直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可实际自己一开始并没有提前预判过整个战局的走向,自己之所以会用双手夹剑无痕的黄金剑,只是因为想单纯的看一下剑无痕究是以何控剑?而等到自己夹住黄金剑之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则是水到渠成,包括自己整个身体随着剑无痕黄金剑的转动而转动,自己其实当初也并没有会想着借助自身的旋转之力牵引着剑身旋转,完全是被剑无痕旋转剑体所带动起来的……可不曾想,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怎么?真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剑无痕开口说道,打断了青芽道人的沉思。 “施主说笑了,常言道:事无不可对人言。”青芽道人说着这话,转过身来看着剑无痕,认真地解释道:“这是小道自创的功法,之前一直没想好名字,不过,刚刚与施主一战后,小道却突然灵光一闪,继而联想到当初与师尊的切磋……所以,小道决定将它称之为‘太极’。” “太极?”剑无痕默念了一遍,随即朝青芽道人拱了拱手道:“能有幸见识到真人创此绝妙功法,我输的不冤。” “无量天尊,小道这套功法其实还未尽完善。”青芽道人一脸惭愧地说道。 剑无痕知道对方是在陈述事实、而不是在故意羞辱自己,于是苦笑道:“真人大道,剑无痕拍马所不能追赶也。青木真人亦比不上真人,当然,我也比不上青木真人……” 说完这些话之后,剑无痕摆了摆手,直接转身离去。 …… 目送剑无痕背影直至他离开以后,青芽道人开始苦笑起来,暗道自己可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刚在恍惚之间,竟然斗胆到敢以“太极”二字,为自己功法命名。 先不说太极对于道家而言,有着崇高的地位。单单是道人所起的这个名字,在无形之中便等于是将自己与他师父张伏陵,摆在了同一位置。只因为他师父所研创的功法名字是“混沌无极功”,而他竟然给自己的功法命名成了“太极”……要知道太极与无极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极”是指无边际,无穷尽,无限,无终,而“太极”是指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说的再简单一些就是:“无极”是空无、静止;“太极”就是初生、将动。 不过,很快青芽道人便不再去纠结“太极”这个名字,既然刚刚在对方询问功法名字的时候,自己灵光一闪出现了“太极”这两个字,那么,便说明此功法的名字就应该是以太极相命名。 青芽道人不仅有着赤子心性,更加是道心通明有大境界于一身,否则,张伏陵也不会将其当作武当大兴的希望。 …… 再看,青芽道人此时已是独自一人静坐在了原地,研究起来自己所创的这套功法,嘴里念念有词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第三十五章 佛光 就在武当道子青芽道人以自创功法看似轻描淡写完胜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二的“残剑”剑无痕时,浮屠寺佛子无心也对上了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三的“玉面书生”萧玉郎。只不过,无心并不是像青芽道人一般,是为了磨练自身修为,而刻意寻到萧玉郎的,关于这次的对战,实则是凑巧而为。 原来,这萧玉郎虽然外表看起来是温润如玉、一表人才,像是一个儒雅书生,可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却是与外表反差极大。外表是书生,内心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淫贼,他修行的功法不是正道,而是“采阴补阳”的邪派功法。因次,他仗着自己修为不错,背地里经常干着采花的勾当,且他这个采花贼还与一般的不同,为了维持他在江湖上的名声,所以,他往往在谋色之外,还会杀人灭口……而当无心撞见他时,他正从一户人家里抱着被迷昏的姑娘破窗而出。 …… “小和尚,佛门讲究与世无争、与人方便,你又何苦挡住我的去路?难不成你也是个花心和尚,见这女子长得漂亮,故而动了春心,若真是如此的话,等我待会用完以后,我再将她赏与你用……”萧玉郎看着无心,满嘴的污言秽语。 “阿弥陀佛。” 无心揖手说道:“我佛门慈悲为怀,今日既然被小僧撞到了,那么,小僧断然不会让你坏了这位女施主的清白。” 眼看无心不依不饶,萧玉郎也是不由动了肝火,怒骂道:“你这秃驴,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此时,无心与萧玉郎都还不知晓对方的身份。无心只当他是遇到了一个采花大盗,而萧玉郎也只当自己是遇到了一个爱多管闲事的无聊和尚。 之所以,萧玉郎还没有选择与无心动手,乃是因为他对无心带有几分忌惮,早知道从今日黎明前开始,无心已经跟了他老几个时辰。而无心之所以也没抢先出手,是因为萧玉郎怀里还抱着被他掳来的女子,无心怕他投鼠忌器伤到怀中女子。 而到了此时,萧玉郎被迫停下脚步之后,他已经不再将对方当成是普通和尚,因为普通和尚绝对不可能将他逼停,可若让萧玉郎舍弃怀中女子、独自遁去,他又心有不甘,毕竟,他干这行已不是第一次,他断然不舍“到嘴的鸭子再被飞走”。因为,这牵扯到的不是面子问题,而是心理,若真有了这第一次失手,对他自身的心性必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无心对于萧玉郎的辱骂是充耳不闻,一本正经地道:“你若是愿意放下怀中女子,并且自废一身修为的话,小僧可以答应饶你一命。” “秃驴,你说什么?让我自废修为?”萧玉郎愤怒道。 无心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观你功法套路,便知你行此恶事已不是第一次,按理说小僧应该直接杀了你,以恶止恶才对,可我佛门慈悲,因此,只要你肯‘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小僧便网开一面,留你一条性命。” “荒谬,你这秃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竟然还打算说杀了我,你有这个本事么?”萧玉郎不由勃然大怒,更显气急败坏。 无心见状,也不与他争执,只是淡淡地说道:“有没有这个本事,施主大可自己试上一试,只不过,若施主还不立刻收手回头的话,小僧虽仍可饶了你的性命,但你的后半生也将失去自由,小僧在废去你修为之后,会将你带回浮屠寺,你的下半生便长伴青灯古佛,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赎罪吧!” 对于无心而言,能够饶他一命已是法外开恩,这还是因为顾及到他怀中女子的安危,怕他狗急跳墙,可为了使他以后不再为恶,这身修为则是无论如何也要废去的。从当日开了杀戒直至后来回到浮屠寺中彻底消除心魔以后,无心如今已然打破心中桎梏,再也不会做出因小善而助大恶的蠢事,如若必要,他觉不介意以杀止杀。 萧玉郎本欲反口相还,只不过在听到“浮屠寺”三字之后,也是对眼前这个小和尚生起几分忌惮,虽然浮屠寺中并无一人能够跻身天下十大高手之列,可“人的名,树的影”,作为佛门传入大幽的先行者,能在龙虎与武当两教的夹击之下存在至今,鬼知道浮屠寺里会有什么底蕴?那些大和尚是真的不在乎虚名,否则,随便一个坐枯禅的老和尚踏入江湖的话,只怕这天下十大高手的排名就要被打乱了……一念至此,萧玉郎便有些捉摸不定。 “怎么样,你可曾想好了?若是这会儿你肯放下屠刀、自废修为的话,我便留你一条性命……”无心看着正在思考的萧玉郎,还当他是准备翻然悔悟呢! 本来还是捉摸不定的萧玉郎在听完无心这话以后,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是来自浮屠寺的僧人,那么,断然不能再让对方活着离开这里。至于无心刚刚所说的话语,则完全不在萧玉郎的考虑之中。在无心看来,只让对方自废修为、留对方一条性命,已是法外开恩。可在萧玉郎的心中却把这身修为看的比什么都重,他之所以会当一个采花大盗,就是为了采阴补阳提升修为,若是让他失去这身修为还不如杀了他。 “我想好了。”萧玉郎将怀中女子放到地上,一步一步的朝无心走去,边走边说道:“小小年纪,竟能追着我跑好几个时辰,看来你在浮屠寺中也是重点培养的对象,不过可惜,我生平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扼杀天才于摇篮之中。既然你刚刚说要让我废去自身修为,那么…我便先把你这身修为废掉,不过你放心,我暂时也会留你一条性命……” 看着无心依旧呆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打算,萧玉郎不由心中大喜,他刚刚与对方说话的目的,便是为了留住对方,以防对方突然逃跑。从对方能跟着他奔跑好几个时辰而不落下风,便可得知对方的身法并不弱于他,他很怕对方逃离出去,将他的真实面目公之于众。至于彼此修为,萧玉郎则是毫不担心,虽然确定了对方是出自浮屠寺,可对方这才多大年纪?就算他是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只怕也未必能突破九品之境……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毁尸灭迹,从此才能一了百了,才能继续维持住自己的光辉形象。 “秃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日你死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喜欢多管闲事而导致的……”萧玉郎看着无心,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邪魅的笑容,戏谑道:“看着你这唇红齿白的模样,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在废掉你的修为之后,我不会立刻杀掉你,我会像玩她们一样,将你慢慢玩死…哈哈哈哈。” 饶是以无心的心性,此刻在看着他这满脸猥亵的表情、听着他这满嘴的污秽言语之后,也是不禁动了几分嗔怒。见他已经与那女子拉开距离之后,还不待他有所反应,无心便已率先出手。 只见无心一个飞纵,便从萧玉郎的头顶做了个空翻,几乎人还在空中的时候,无心的两只手就开始舞动起来,真元全部外溢包裹在了双手之上,刹那之间双手便已泛起了金光……无心竟是一上来就使出来当初与青芽道人比试时的大杀招“大悲自在手”。 萧玉郎是真没想到眼前这小和尚竟然会率先出手,而且一上来便是大杀招,不过萧玉郎倒也还有几分真本事,就在无心从头顶飞纵而起的时候,他便在第一时间转过身去,同时从袖中滑出了他的武器~一把用镔铁打造而成的扇子。 “嘭”的一声,无心的双手刚好拍在了萧玉郎的镔铁扇上,将扇骨直接拍断了好几根。 萧玉郎看着自己还未使用、便被毁掉的镔铁扇,不由生出几分不舍。只是还不待他有所表示,无心的第二掌便又到了跟前。 想起刚刚被打断的镔铁扇骨,萧玉郎便知自己没有办法能够强接这第二掌,只不过,他此刻已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与无心对了一掌。“嘭”的一声,两双手掌碰撞到了一丝,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伴随而至。毫无疑问,萧玉郎的双手骨骼被震断了。他自身所修行的功法本就偏阴柔、走旁门左道,此时选择与无心的纯阳功法“大悲自在掌”,硬碰硬,结果自然是在预料之中。而无心此刻,也已然再没有再讲究佛门慈悲,而是行了金刚怒目之事。一阵噼里啪啦,无心便已在萧玉郎的身上接连拍了好几掌,而萧玉郎此刻也是口吐鲜血,再无一战之力。 口吐鲜血的萧玉郎看着无心,面带惶恐地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无心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了一眼旁边昏迷着的女子后,对其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萧玉郎的目光顺着无心望去,突然不可自控地说道:“我与你,何怨?何仇?你又与她,何恩?何义?……等我恢复好了以后,我非但不会放过她,就连她的家人都不会放过……” 说话之间,只见萧玉郎一个飞身便朝昏睡的女子扑了过去,他竟是眼看敌不过无心,所以打算杀了这个在他看来就是祸源之头的女子。 只不过无心就在身边,又怎会让他轻易得逞?更何况,无心一直在时刻防备着着这一点。 …… “砰!砰!砰!”三声轻响过后,萧玉郎已经是如同一摊烂泥,趴在地上面如死灰……无心刚刚竟是直接废去了他的满身修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无心看着已经形如废人的萧玉郎,喃语道:“你已入魔,不可自渡,唯有超度……” 第三十六章 这是幸福的味道 剑无痕和萧玉郎能够在今年的天下十大高手新排名中保持原有排名,最起码证明了他们俩还是有几分能力,并不都完全是浪得虚名的。只是,很不幸他们两个竟是分别遭遇上了武当山道子与浮屠寺佛子。 当初在武当山时,无心与青芽道人曾经比过一场,二人当初与平手结局。时隔多月之后,青芽道人自创功法“太极”初窥门径,轻而易举地战胜了残剑剑无痕,而无心同样也是破了杀戒得了大道,且一举废掉萧玉郎的全身修为。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面,两人的修为心性都是各有进境。 因此,倒也不知等到下次再见面之时,两人究竟会孰强孰弱? ———————————————————————————————— 此时,沐秋凰还不知道他的两位朋友,竟是已经分别战胜了天底下十大高手排名中的第二名与第三名。他正坠入爱河、沉浸在与姬若雪的儿女情长中,而不可自拔……不过,经过十余天的相处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变得愈加亲密起来。虽然二人都是遵礼之人,不曾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可彼此之间也已不再局限于普通朋友那样,发展到了执子之手、与子同游地步。 而两人为了追求与子同游的浪漫,竟是舍弃了豪华的客栈不住,决定一路上在野外露营而行,于是乎,两人便购买一系列的野炊餐具……而做饭这个重任,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沐秋凰的身上,至于原因,想必你们也都应该是知道。 不过好在,这对于沐秋凰而言并不算是什么难事。除了因为有自幼在军营里长大的经历之外,当初在去往武当山之时,沿途张伏陵的伙食也都是由他负责的,而有了那段经历之后,他的野外生存能力也是与日剧增,做起饭来张口虽说比不上名厨之手,但最起码也是有模有样,使人并不觉得难以下咽。 虽然,二人出身也都算是锦衣玉食,在自己家中吃饭,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过,到了外面也都不再那么讲究。除了因为填饱肚子极为重要之外,更应了那句“有情饮水饱的老话”。 …… “你看看,我刚刚捕获了一只野兔。”沐秋凰献宝似的将野兔高高举在手上,看着姬若雪,询问道:“你是准备吃烤野兔呢?还是炖肉汤?” 倚靠在车栏上面的姬若雪闻言,唇角弥漫出一股坏笑,说道:“我是即想吃烤兔肉,又想吃炖兔肉。” “啊?”沐秋凰闻言不由大感为难,挠了挠头道:“可惜,今天我只捕捉一只兔子哎!要不我再出去找找看,看能不能再捕捉一只……” 看着一脸为难的沐秋凰,姬若雪不由“噗嗤”一笑,说道:“好了好了,我是逗你玩的,只要是你亲手做的,不管是烤还是炖,我都喜欢吃。” “那怎么行呢?”沐秋凰一脸认真地说道:“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之前独自一人吃了那么多的苦,既然,咱们说好了,在回你家的路上,沿途由我负责做饭,那么,我这个厨师自然得好好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姬若雪听完他这话,不禁眉目含笑,从车辕上面跳了下来,走到他跟前,安慰道:“我又不曾真的怪过你,再说了,若不是我偷跑出来,又怎么会遇见我师父?又怎么会在后来遇到你?若是你我现在没有相识的话,说不定我们俩个内心里对彼此,还是互相嫌弃的。你在想着法的想退婚,我也在想着法的想逃婚……所以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些都是老天爷提前安排好的。而且,在这段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里,我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活与幸福。我现在就盼着回家的这条路,能够越长越好……” 以前归心似箭的姬若雪,如今竟然盼着这条回家的路能够越长越好?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沐秋凰听完这番话,不由“嘿嘿”傻笑起来,看着姬若雪,说道:“我也一样,我也盼着这条路能够越长越好,在这段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日子里,我比你还要快乐哈!不过,你喜欢过这种日子又有何难?等到这次去到你家之后,我就跟你爹爹早日确定好婚期,将你娶回我家去。以后,我们两个就可以天天呆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傻样。”姬若雪脸色微微一红,娇声道:“谁说要嫁给你了?谁说要与你天天呆在一起永不分开了?” “不是你刚刚说的吗?”沐秋凰实诚地说道。 “我说可以,但你不能说……”姬若雪说道。 “嘿嘿……” 沐秋凰笑吟吟地看着姬若雪,笑道:“好!好!以后专门让你说,我不说了可以不?以后,我一切都听你的,就连咱们结婚以后,要生几个孩子的事,也都听你的……” 姬若雪怎么也没想到,沐秋凰如今说起话来,竟是越来越随意,而且还都联想到了以后生孩子的事……一时之间,不由满脸羞红,轻轻踢了沐秋凰一脚,圭怒道:“坏蛋!都说了不许再说,你竟然还说……” 见姬若雪还作势欲打,沐秋凰竟是不由心中一动,然后,他居然还敢色胆包天地偷偷在姬若雪的脸蛋上面,轻轻啄了一口。 而面对沐秋凰如此大胆的举动,姬若雪在一时之间竟是慌了神。 好不容易等到姬若雪从慌乱中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对方竟是趁着她刚刚的愣神之际,早早地溜到了别处。 看着蹲在一旁,佯装宰兔剥皮,实则在偷偷观望自己脸色的沐秋凰,姬若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在沐秋凰刚刚啄到的脸蛋上轻轻摸了几下,看着“贼眉鼠眼”的沐秋凰,不由嬉笑起来,心中暗骂了一句:“傻样。” …… …… “铛铛铛铛,起来吃饭了。”沐秋凰叫醒了刚刚在马车里面小憩的姬若雪。 姬若雪刚刚揉了揉腥懵的睡眼,便闻到了两股诱人的香味。 下得马车来,只见小桌上面竟然摆放了一份烤兔肉,一份炖兔肉。 “你怎么做到的?”姬若雪不由好奇道。 沐秋凰看着一脸崇拜的姬若雪,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嬉笑道:“快夸我,我可是完全满足了你的要求,满足了你的胃,你想吃的烤兔肉是这个,炖兔肉是这个……” “不是只有一只兔子吗?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姬若雪追问道。 “这你别管,你就说我厉不厉害吧!”沐秋凰得意洋洋道。 “厉害厉害,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姬若雪对其夸赞了几句,又继续追问道:“对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姬若雪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沐秋凰嘿嘿直笑,开口解释道:“我刚刚看着剥皮洗净的兔肉,突然灵机一动,然后,用刀将其一剖为二,一半用来烤,一半用来炖……以前,我只吃过‘一鸭两吃’,而我现在做的这个便是‘一兔两吃’……” “你不嫌麻烦吗?”姬若雪问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 沐秋凰嬉笑道:“再说,若是连我未来媳妇儿的口腹之欲,都满足不了的话,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谁说要嫁给你了,厚脸皮。”姬若雪嘴里娇骂道,实则却是眉目含笑。 “唉……”沐秋凰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幽怨道:“可怜我这满满的一番心意,竟是无人能够感受的到啊!我这可真是白辛苦了那么久……” “打住,赶紧打住。”深知沐秋凰习性的姬若雪,连忙打断了他故意扮演的卖惨装可怜。 眼见自己套路已被摸清,戏儿开始演不下去,沐秋凰便恢复了自己的“无赖”本性,开始了明目张胆的索要回报:“我今天表现这么好的,你难道不应该奖励一下我吗?” “没有,谁让你刚刚……”姬若雪话刚说到此处,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开始缄口不言,娇嫩白皙的脸蛋上面却是突然泛起了一起红晕。 沐秋凰见到姬若雪这幅模样,也是来了兴致,不过,他却没有开口追问,而是撑起了脑袋,仔细盯着姬若雪的脸蛋看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姬若雪问道。 “看你啊!”沐秋凰无耻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姬若雪娇羞道。 “你好看!你就好看!你比花儿还好看……”沐秋凰接连几句甜言蜜语。 “登徒子!”姬若雪娇骂道。 “这你得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了。”沐秋凰一脸无赖地说道:“我看自己媳妇儿怎么就是登徒子了?难道我连自己媳妇都不能看了吗?你说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奇怪的道理……” 听着这些话语,姬若雪早已被羞的不像样了,好在眼下旷野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便就只有一马一麋鹿,若再有旁人在此的话,只怕姬若雪只好找个地洞钻进去了……眼看对方说个没完没了,没奈何的姬若雪,只好对其勾了勾手指。 沐秋凰还只当对方是有正经事情要说,也是连忙收敛了自己那幅无赖嘴脸,却不曾想,等到他靠近对方以后,姬若雪竟是突然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然后声若细蚊地说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沐秋凰的整个世界在这轻轻一啄之下,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继而只剩下傻笑……等到他好不容易从幸福中苏醒过来之后,嘴里喃喃自语道:“我明天不打算洗脸了。” 听到他的话后,姬若雪微微一笑,随即故骂道:“呸!不要脸。” 沐秋凰听到她的话后,也不生气,而是开口问道:“怎么样?我这‘一兔两吃’的味道怎么样?” 姬若雪咽下嘴里的肉汤之后,笑吟吟道:“就尝到了一种名为‘幸福’的味道。” …… …… 第三十七章 老贼、疯子、君子 …… 大幽帝国虽总共有九大诸侯,但自古以来,公认实力的最强的便是东彻、南昭、西烈、北虞这四路诸侯。原因无二,只有这三路诸侯的地盘,是位于大幽之边疆。相比于其它几路诸侯的歌舞升平不同,这几家诸侯长年会对外作战,虽说打仗最是劳民伤财,不过,要知道最好的精兵永远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杀出来的……至于现在,东彻侯因为谋反事迹,如今已被褫夺封号,暂且按下不提。也就是说,如今综合实力最强的便是,南昭、西烈、北虞这三家。 而这三家之间,究竟孰强孰弱?却是有些不好下定论,只能说各有千秋。 近几年间,各家都在养精蓄锐、坐等天下大乱,只有北虞军进行了两场大战。一场是,当初东彻侯造反之时,北虞军奉昭入京勤王、蛮人却突然入侵,然后北虞大军回返,屠杀了宁嘎德部落五万人口;另外一场便是,北虞世子遇刺,北虞军入草原报仇,虽然当时北虞对外宣称的数字,并不是真实的阵斩三十万,而是说十万。不过,单单这个数字,也足以令天下人震惊。而这经过这两场大战之后,也是使得北虞军的战力一览无余,彻底暴露在阳光底下,不过,这也都是不可避免,毕竟,这两场大战的规模着实太大。而西烈大军,虽然近几年并未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不过在以往年间,他的战斗力也是得到了公认,比起北虞军来亦是不遑多让。至于南昭侯的实力,这点从当初东彻侯起兵造反之际,便可看出。要知道,当初东彻侯起兵造反,除却西烈北虞二侯奉昭之外,其它几路虽然不曾奉昭,但也未敢真正倒向那一方,秉持的是观望状态,只有南昭侯当时敢公然出兵,阻拦西烈大军入京勤王。此等行为,若是细究的话,其实也当造反论处,只是后来,小皇帝却对此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南昭侯却依旧我行我素,从这一点上,便可看出南昭侯府的整体实力,毕竟,他是公然对峙西烈侯府的。 而这三家的综合实力,之所以能够超出其它几家,除了因为他们的历史原因之外,更是与他们的直接领导人分不开关系。 毋庸置疑,南昭侯吴狂、西烈侯姬元、北虞侯沐青恩,这三人都是极有能力手腕之人。而除却这些领导才能之外,三人的性格特点也是各不尽同。 虽然,南昭侯名为吴狂,可是历数他其一生事迹,他却未曾真正做过什么猖狂之事,虽然,他当初敢命令南昭军阻止西烈军入京勤王,可这也当不得“猖狂”二字,因为,自始至终,两军之间都是和平对峙、不曾起过摩擦,而且当初之事也有一定的顺势意思……因为吴狂年龄是三人之中最年长的那个,因此,同辈之人多将他称之为“老贼”。 不过,这个老贼,却并非什么贬义词,而是取“老而不死是为贼”之意,象征着他的老谋深算。 而他也将这“老谋深算”四字,发挥到了极致。 要知道,当年南昭侯的位子可不是好坐的,上一任南昭侯,总共生有十三个儿子,除去过早夭折的四个之外,还有九个已经成人的候选人。在这九个候选人之中,无论是声势名望,还是势力背景,其实吴狂都不占优势,纵使九个候选人争夺至临近落幕之际,吴狂也看似是最没希望的那个,可就当大家以为这把椅子最终会落在老大或者老四的屁股下面时,却不曾想这个“老二”吴狂,竟是后来者居上,使出手段拉拢分化了已经失去希望的那几个人,并且还挑唆着老大与老四之间提前斗了一场……其中细节,三言两语很难详述,总而言之,最后吴狂成功坐到那把椅子上面,并且他在上位以后,以雷霆手段报复打压其余几人,将南昭侯府打造成为了自己的一言堂。 至于北虞侯沐青恩的性格,也算是人尽皆知,他的年龄虽然是三人之间最小的那个,可是其一生事迹之精彩,却是独占鳌头。 且先不说他上位之时的“弑兄杀弟”,因为,但凡出自豪门贵族之间,这种为了争夺“位子”时的,兄弟阋墙,亦非少数,大家也都已是见怪不怪,他们在当初上位之际,也少不了伴随着鲜血,谁也不敢说他不曾做过手足相残的事……可沐青恩敢作“二拒皇恩”这等事的魄力,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的。别看当初小皇帝下旨,他们敢抗旨不遵、阴奉阳违。那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君主势微臣子强势,若是放在龙潜帝之前的龙朔帝、龙乾帝时期,你看面对圣旨,他们敢放一个“屁”试试!这等事迹,除了沐青恩之外,当世再无第二人敢做……因此,沐青恩获得“沐疯子”的称号,也算是实至名归。 剩下最后一个姬元,他的年龄在三之中,位居中央,风评也是三人之间最好的那个,因为,他的行事多有君子之风,所以,就连老太师司徒长青都曾称赞他为当世完人,赞曰:为主者明,为臣者忠,为兄者睦,为友者义,为人者恭。 也正是因为有了老太师司徒长青的这几句赞言,所以,姬元被称作“无为君子”。 并且,他的这个“君子”,可不是什么伪君子,而是真真正正的君子坦荡荡。这点,观之他的以往以往行事,历可细数论证。 想比于其他两人,他这西烈侯府的位置,可谓是得来易如反掌,虽然,他当初也是兄弟二人,可他自打出生以来,便是嫡长子,因此,也就名正言顺地被上任西烈侯立为了世子,直至他父亲百年之后,他成功继位,其中竟是没有丝毫波澜……而老太师赞他的那个“为兄者睦”,便与他这桩事迹有关。 话说他那个一母同袍的兄弟~姬完,却也是个奇人,对于权势并未半分贪恋,虽然,自幼弓马娴熟、爱好战场生涯,可为了避免让他这个大哥误会,竟然硬是将自己的喜好强行压抑在心底,除了自小与他关系亲近,对之唯命是从之外,更是在他继承西烈侯府的位置以后,主动交出了自己的一系列的权利,只屈居在自家府邸之中……若是别的上位者,见自己兄弟如此这般,只怕会求之不得。以位置而言之,只要再赏赐一些金银珠宝,在外人看来,只怕就算是兄弟之间亲密无间了。可姬元却是恰恰相反,非但对他这个兄弟没有丝毫的猜疑防备,更是深知他这个兄弟的兴趣爱好,亲自上门言说,要他这个兄弟掌管兵权……可姬元虽是君子坦荡荡,他这个弟弟却对他产生了猜忌,还当他是故意试探,因此,也是拒不接受。而姬颜却不厌其烦的三次上门言说……最终,西烈大军的所有兵权一律交付给了他这个二弟姬完……且这么多年以来,兄弟之间一直都是亲密无间,不曾起过丝毫龌龃。 而他那个为主者明,便是指他坐在西烈侯这个位置上的诸多政令行事,自他坐到西烈侯府这个位置上以后,曾多次颁下“求贤令”,多次赦免罪囚……经过他这么多年的励精图治以后,西烈侯府的整体实力都得到了很大提升,文治武功都堪称上等。 为臣者忠,便是指他的忠心,他领辖的西烈军论整体实力,可以说是不弱于人,可他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在面对皇帝的旨意之时,都是认真完成,从无半分敷衍……并且曾说下:“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这等忠心话语。 为友者义,亦是可圈可点,远的不说,就拿他与沐秋凰定下的二女婚事来论,尽管当初沐秋凰气海被废已是人尽皆知,可他却不曾起过半分毁约心思,面对自己心爱女儿的苦苦哀求依旧无动于衷,且说下:除非北虞世子毁约,否则西烈坚决履行约定到底……这等话语。 而最后那个为人者恭,更是将他的性格完美概括。他谦逊有礼,无论面对何人都从无上位者的高傲,就拿道剑仙来说,虽然,道剑仙身为他一双儿女的师父,且铸剑庐还位于秦鹿之地,按理说,铸剑庐应该仰仗他的鼻息生活应归才对……可是,你看看他是如何对待铸剑庐的?除了主动承担剑庐三百人的吃喝拉撒之外,想要见欧冶子时,都会先遣人持拜贴,获得许可之后,才沐浴更衣前往……别说什么剑仙高贵的话来,这点从沐秋凰青恩如何对待剑仙的事迹上,便可见一般,痴剑仙被他请来给自己儿子当了十年保镖,诡剑仙被他派人给屠了,当初张伏陵主动驾临北虞侯府时,他也是站在台阶上迎接,不曾再往前走上一步。且,他还曾在大街上为老者牵马,巡视军营时,为普通士兵系鞋带…… 第三十八章 得之桑榆,失之东隅 秦鹿之地位于大幽帝国的最西方,虽然地域面积比起北虞而言要稍微小一些,可是其城池竟比北虞还要多,拢共有十三座主城,而西烈侯府则是位于最大最奢华的那座城池——“鹿城”之中。 …… 西烈侯府的占地面积虽然并不比北虞侯府的占地面积小,可是里面的整体布局却是与之孑然不同。北虞侯府拥有九阁十三别苑,整体布局属于是蜿蜒曲折、别有洞天那种。而西烈侯府则是四四方方、大开大合,看起来要比北虞侯府整端许多。不过,两座府邸之间,也有相似的地方。例如,北虞侯府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是云雨阁和藏书阁,而西烈侯府也有两处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一处唤做“逐鹿殿”,另外一处便是西烈侯姬元的书房。逐鹿殿的作用,大概等同于北虞侯府的云雨阁,西烈侯府一切政令的拟定及颁布,都是出自这里。而姬元的书房则显的很是神秘,在偌大一个侯府之中,能够自由出入书房的,也就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姬元自己,一个是他的嫡系姬颜,至于最后一个人,既不是那个他无比信任、甘心交托全部兵权的二弟,也不是那个与他琴瑟和鸣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而是一个不知姓名,只知跟随他多年,如同是他影子一般的人物。 在姬元的书房里,姬元正坐在那张硕大的桌案前,持笔挥墨。 凑近一看,只见姬元正在白色绢纸上写下了“南动始乱、北定半疆、西临天下”这十二个大字。 写完之后,姬元盯着这十二个大字,陷入了沉思之中。 虽然姬元早已步入不惑之年,可他的相貌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显的小许多。他面色白净,下巴上留有一缕很是稀疏的胡须。他与姬颜的长相有七分相似,同样的丹凤眼,同样的薄嘴唇……当然,因为他们本就是父子俩,所以长相相似也实属正常。 不知过了有多久,突然从黑暗之中传来一声轻轻的话语:“侯爷,世子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咯吱”一声,书房大门被人推开,只见姬颜面带笑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孩儿见过父亲。”姬颜在桌案前躬身行礼。 而姬元对此却是充耳不闻,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十二大字上面,一动不动。 姬颜在行完礼后,也是站直了身子,随即走到一旁的椅子上面坐了下去。 不知过了有多久,姬元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姬颜,开口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父亲大喜。”姬颜站起身来,满脸兴奋道。 “哦!何喜?”姬元问道。 姬颜一脸兴奋地解释道:“回禀父亲,夏侯文渊已暗自回信,表示他将投入我西烈侯府之中……” “嗯,知道了。”姬元点了点头,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看着姬颜微微一笑,称赞道:“颜儿,此事你做的很不错,能得夏侯文渊一人,胜过十万精兵。” 姬颜没有被称赞后的喜悦,而是皱了皱眉,不解道:“怎么?难道父亲不觉得惊喜么?” 姬元看着姬颜,摆了摆手道:“不,颜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能说服夏侯文渊投我西烈,乃是我西烈之福份……” 姬颜闻言愈加不解,说道:“即是如此,那父亲又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有吗?”姬元不禁微微一笑。 姬颜点了点头,说道:“常言‘知子莫若父’,其实,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知父亦是莫过于子’,刚刚我向父亲禀报这个消息的时候,父亲并未流露出我所预料到的喜悦。” 姬元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疑心太重。” 随即,又开口说道:“这倒与你无关……对于夏侯文渊能够投我西烈,我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只是在欢喜之间,又有些感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无奈,颇有得之桑榆、失之东隅的感触……” 姬颜皱了皱眉,思考了片刻后,有些不解道:“请恕孩儿愚昧,父亲此言太过深奥,孩儿尚且不解。” 姬元见状笑了笑,说道:“你不理解实属正常,我的意思是,既然夏侯文渊投了我西烈,那么,恐怕我西烈再也缘得到司徒不器了。” “司徒不器?”姬颜有些不解道:“那不是一介白身么?虽然,他如今在京都权势不小,可那不都是源于仰仗老太师的余荫吗?他又怎能与夏侯文渊相提并论?” 姬元摆了摆手,阻止了姬颜的话语,说道:“你不了解,司徒不器的能力远不像他所展示的那般……这倒也怪为父,上次你去京都之前,为父只顾得让你去拜访夏侯一族,故意遗漏了太师府,却不曾想,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嗯?父亲怎么越说,孩儿越不明白了。”姬颜一脸迷惑道。 姬元看着他说道:“我先前曾给老太师送去书信,想要为你提亲,却不曾想竟是被他婉拒了……” “提亲?此事父亲怎么从未与我说过?”姬颜不由皱了皱眉。 姬元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而是接着说道:“老太师历经三朝,留下了无数弟子门生,从大幽之东横跨大幽之西、自大幽之南直至大幽之北,这偌大一个帝国,但凡是有点本事能耐的官吏,百分之七八十都与太师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司徒不器便是连接这千丝万缕的中间枢纽……别的不说,就连夏侯文渊曾经也是老太师的得意弟子,他这一身的权谋手段,政治手腕都是学自老太师。” “孩儿还是不明白,正如父亲刚刚所说,这些都是老太师所留下来的。”要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孩儿不相信这些人就会心甘情愿的任司徒不器所驱使……即使,他们真的重情重义,感念于老太师当初的提拔之恩,可夏侯文渊也可将他们凝聚起来呀!毕竟,他也是老太师的得意弟子,更为主要的一点便是,他的个人能力要远胜于司徒不器……” “不,颜儿你错了。”姬元打断道,随即开口解释道:“你要明白一点,弟子与儿子之间,终归还是有差别的,弟子所承袭的,只能是他的本领,而儿子所承袭的,却可以是他的一切……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你低估了司徒不器的能力,为父可以告诉你的是,他的能力绝不在夏侯文渊之下。” “啊?”姬颜不由满脸震惊。 姬元开口解释道:“虽然司徒不器的仕途之路,颇为曲折,可那也是老太师刻意打压的结果。其实,老太师这招才是真真正正的高明之处。他早就预计到了他死之后,天下必定会大乱,所以,才会留下他死之后,司徒一脉不许入朝从政的话来。而你再看看司徒不器又是如何做的?他竟是谨遵父亲,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自己的前程事业……老太师这步棋走的,并不单单是仅仅想保存自家,而是起了暂时的韬光养晦,以待美好将来的路数。更为可怕的是,司徒不器竟然能够瞬间领悟老太师的意思……” “好吧!就算是这样。那司徒不器也只是婉拒了父亲所提求亲之事,父亲若想笼络住他,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才是,只要投其所好,一下搔到他的痒处,我想他为父亲所用,也不是不可能才对?”姬颜继续说道。 “不一样的。”姬元摇了摇头道:“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司徒不器与夏侯文渊其实也算是师兄弟,但凡像他们这种能力出众的师兄弟,彼此之间,都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最强的那个?因此,既然夏侯文渊投靠了我西烈侯府,那么,司徒不器便决然不会再入我西烈侯府……” 姬颜若有所思道:“那我们现在应该何以待夏侯?” 姬元抬起头来,看着姬颜,说道:“自然是以诚相待,给他足够的权利与舞台……” 姬颜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既然夏侯选择了我们,那么我们只有倾其所有买夏侯成为最强的那个。” “嗯!”姬元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 …… 两人相继无话半晌之后,姬颜的目光随即落到了桌案上面姬元刚刚所写的十二个大字上面。 “父亲这是……”姬颜不解道。 姬元开口解释道:“当初,老太师逝世以后,我曾第一时间暗自去了龙虎山……这便是道衍祖师为我测的真言。” “可信吗?”姬颜不禁有些怀疑。 “当然可信。”姬元肯定地说道:“你别忘了,龙虎山之所以能够大出于天下道教,就是因为伯牙真人当初为太祖测得那十二字真言……” “那父亲可已参悟?”姬颜询问道。 姬元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即是真言,又岂是能轻易看透的……” 不过,姬元却突然想起了张伏陵曾经来到西烈侯府时,为姬颜所测的命相。于是开口说道:“颜儿,你也来看看,既然张伏陵曾说你有帝王之相,那么,说不定为父所看不透的东西,你却能。” 第三十九章 天机难测 姬颜往前走了几步,接过姬元递过来的那张娟纸,嘴里默念着:“南动始乱、北定半疆、西临天下”这十二大字。 “父亲,这上面有南、有北、有西,为何独独没有东?”姬颜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什么?”姬元拿过娟纸又仔细看了看了一遍,嘴里嘀咕着:“南动始乱、北定半疆、西临天下……果然没有东?” “颜儿,你说的很对,若是按照方位东南西北而论的话,这十二字真言果然没有“东”字……” 姬元不禁一脸欣喜,他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却不曾想姬颜竟是一语中的,直接找到了关键点上……接着看向姬颜的眼神,也变得炽热起来了,说道:“颜儿,当真是天意选中了你,为父苦思冥想多时,都不曾找到切入点,却不曾想,你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直接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看来,武当张人所说果然是真,你若非是身负气运在身,又怎么能看到为父所看不到的东西,当真是祖宗有德,天佑姬家。” “父亲谬赞了,孩儿这也只是误打误撞。”姬颜虽然嘴里在谦逊,可脸上同样也是洋溢着喜悦。 “颜儿,你再看看,看看你还能从这十二字真言中看到什么?”姬元一脸殷切道。 姬元看着这十二字真言,开始认真思索起来,过来一会后,试探性的说道:“父亲,孩儿独胆猜测,这里面的“南”是不是暗指的南昭侯?同理,“北”指的是北虞侯?“西”指的就是咱们家?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东”字?因为东彻侯如今驾鹤西去,他己的封号也被小皇帝收回。” “大善!”姬元一脸兴奋道:“颜儿,你的思路是正确的,自古以来,九大诸侯中,综合实力最盛的便是我们东西南北四路诸侯。若慕容不是因为跟夏侯有嫌隙,害怕遭他打压报复而率先跳出来的话,将来天下一旦大乱,最有希望取而代之的也就只有我们四家……” 正当姬颜在认真听着他父亲侃侃而谈的时候,却不曾想,姬元竟是突然住口不言,脸色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父亲,怎么了?”姬颜一脸迷惑道。 “时间对不上啊!”姬元看着姬颜,皱了皱眉,解释道:“当初,老太师逝世以后,我是第一时间去的龙虎山,而慕容燕的书信也是在回秦鹿以后才送来的,也就是说,道衍祖师为我测此真言的时候,东彻侯慕容燕还不曾谋反……” 姬颜听完这话以后,眉头也是不禁紧锁起来,认真思索了片刻后,说道:“这若对应的不是诸侯的话?孩儿倒真是无法再揣测下去……对了,父亲您当初难道不曾问过道衍祖师这几句话的意思么?” “那有那么容易,用道衍祖师的原话便是,作这十二字真言,都已泄露了天机,若是再替我详解的话,他必然会遭受天谴……”姬元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别忘了,只要我姬家一起未举反旗之前,道衍祖师的身份便是当朝国师,因此,我也不好太过勉强。” “嗯。”姬颜不禁点了点头,随即又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对了父亲,这次孩儿去往凤陵城参加上日节之宴时……” 姬颜将当初众人参加宴会之时,道衍祖师主动找到他与沐秋凰二人,以及后来小皇帝让他给诸位诸侯子弟相面,遭到搪塞的事情一一描述了一遍。 姬元听完后不禁陷入沉思,疑惑道:“道衍祖师主动找你俩搭话?……” “嗯……”姬颜应了一句,将当时情形又讲述了一遍。 得到肯定回答以后,姬元满脸疑惑道:“不对呀!若说道衍祖师见到你之后,会起好奇之心,纯属正常,因为武当张真人曾说你有帝王之相,以道衍祖师的本领应该也能看出。可是,这其中竟是又牵扯到了沐家小子……奇怪,真是奇怪?” “对了,你见过沐家小子,对他有何评价?”姬元开口询问道。 姬颜认真回想了一下后,缓缓说道:“狡诈如狐,心细如发……此人的能力手腕都很不一般。” “哦?”姬元不禁微微一愣,对于他这个儿子的性格,他也是很了解,说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都不为过……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这个儿子却是能力出众,凡事不弱于人的结果。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对这个沐秋凰才更加感到好奇,因为,能得到他这个儿子如此之高的评价,便足以说明其能力。 “他比起你如何?”姬元侧了侧头,继续追问道。 姬颜认真思索了片刻,在心中暗自比较以后,摇了摇头道:“这个孩儿不清楚,我们两个的接触并不多了……” “对了,父亲您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也有气运在身?”姬颜说到。 “不可能。”姬元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颜儿你多虑了,自古以来,同一时期,绝不能有两人同时拥有天命……” 看着一脸认真的姬颜,姬元不禁老怀欣慰,随即微微一笑,说道:“颜儿无需多虑,他纵使真的像你评价的那般,也实属正常,毕竟,他是沐疯子一手调教出来的……似沐疯子这等人物,所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姬元这番话,虽然说的平淡,可是言语之间,却流露出了对沐青恩赞赏与重视。 姬元在无意中夸赞完沐青恩之后,又回过头来,对着姬颜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你既然能在心底就是对他如此重视,便足以说明你的能力,在这点上面,为父对你很是放心。只要你永远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作任何事情都拿出‘狮子博兔’的精神的话,你将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多谢父亲赞赏。”姬颜躬身谢道。 姬元见状笑了笑,解释道:“这可不是为父在故意夸赞你,而是因为你真的是为父的骄傲……” “多谢父亲。”姬颜再次谢道。 姬元看着这个胜而不骄的儿子,不禁点了点头,颇为骄傲。随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父亲……”姬颜不禁困惑道。 “哈哈……”姬元笑的声音很是爽朗,待笑够了以后,开口解释道:“为父在想,你我父子二人会不会是太过小心谨慎了?按照你刚刚所说,当时,你和沐家小子俩人是比邻而坐……那么,很有可能道衍祖师同时搭讪你们二人,是为了故意混淆视听,拉沐家小子下水,好用以掩饰他发现了你背负天下气运,这个事实。” “是吗?”姬颜疑惑道:“孩儿发现并非如此,道衍祖师当时看向我和沐秋凰的目光是一样的,包括表情什么的,都不曾有什么区别……” “哈哈……”姬元笑的很是快意,等到笑完以后,说道:“为父刚刚还只是再猜测,等你说到这些细节之后,为父反而是可以确认自己的猜想了……似道衍祖师这等,可揣测人心意的老狐狸,又怎会轻易让人看出他的真实关注点?他若想故意混淆视听的话,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为父,只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都可能会被他误导。” “嗯。”姬颜点了点头。 “对了,颜儿你继续说下去,若按照你刚刚所说的那样,这十二字真言,分别指南昭、北虞和我西烈的话,那么,南动始乱、北定半疆、西临天下,这十二字真言,又该作何解释?”姬元询问道。 “可是,父亲……”姬颜不解道。 姬元笑了笑,解释道:“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为父多想了,虽然,为父前去龙虎山时,慕容燕还不曾起兵谋反,可想来,他那时应该也起了心思才对,而以道衍祖师的能力,应该也不难勘测道东彻大军的胜败……既然是,道衍祖师早就预测到东彻侯会兵败身死的话,那么,自然也就无需再有‘东’字……” “嗯!”姬颜点了点头,指着桌案上娟纸解释道:“既然,这南、北、西指的是我们几家的话,那么从字面上的意思应该也很好理解,这句‘南动始乱’,应该是说,天下开始大乱应该与南昭侯那块有关;而这句‘西临天下’,从字面上来看,就是‘君临天下’的意思,也就是我西烈将大出于天下,将大幽江山取而代之。” “只是……”姬颜皱了皱眉,指着“北定半疆”那四个字说道:“这句话便有些模棱两可了,若是说,北虞能定一半疆土的话,那么,又怎会有我‘西临天下’一说?可若这句话,不作这般解释的话,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孩儿便不清楚了。还有一点便是,若按照正常顺序来讲应是‘东、南、西、北’亦或是‘东、西、南、北”,像这真言里则是将北放在了南和西的中间,如此乱序,着实有些难以揣测。” 姬元也盯着“北定半疆”那四个字仔细思索起来,良久之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若是真的那么轻松就被解出来的话,又何来天机难测一说?只要最后是我姬家大出于天下就好……” “嗯。”姬颜点了点头。 …… 第四十章 子有问 父子二人沉默半晌以后,姬元突然开口问道:“对了,最近有关于雪儿的消息没?” “我正欲跟父亲说这件事呢!青城的商号传回消息说‘小妹一个多月以前在青城出现过’,按照小妹的行进方向,可以确定她此次应该是准备回家……算算日子,若是她沿途不耽搁的话,这几日应该就会到家。”姬颜开口说道,有了姬若雪的消息之后,他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原来,当初他为了避免让其父母亲担忧,以及害怕姬若雪会在回家之后受罚,所以,才会在回家以后,刻意隐瞒了当初的真相。将姬若雪的离家出走,改成了她是因为贪玩,所以才会再征得自己同意后,滞留在外延迟回家。 听闻自己的宝贝女儿即将回家,姬元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喜色,只不过转眼之间,这抹喜色便消失不见。 姬元故意板着脸说道:“这个疯丫头竟然还知道回来?出去都快近一年了,居然连一封书信都不晓得给家里寄……” 姬颜脸含笑意的站在一边,对于他父亲的佯怒,他是一点也不担心,且不说,他刚刚捕捉到了他父亲唇角的那抹喜色,就算是他父亲这会真的在怒,等到他妹妹姬若雪真正回家的时候,只需随便撒撒娇,他父亲的怒火只怕也就全消了。 “你这个做兄长的也是,她说不想回家,想出去游玩一番……你就依着她?虽说有铸剑庐的人沿途保护,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知道她还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姬元转过头来,开始埋怨姬颜。 “孩儿知罪。”姬颜连忙低下头去,开始认错。 “罢了……”姬元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这也怪不到你头上,要怪只怪那个疯丫头太过贪玩,怪为父与你母亲平日里太娇纵她了……” …… 姬颜看着自己父亲,仔细想了想,然后试探性地说道:“小妹非得嫁给北虞世子不可么?” “嗯?”姬元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后文。 姬颜看着他父亲,小心翼翼地说道:“孩儿的意思是,如果说小妹不喜欢北虞世子,那么…难道我们还得非逼着她往火坑里跳么?” “你究竟想说什么?”姬元看着姬颜,不解地问道。 姬颜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语气,轻声说道:“孩儿之前曾有一事瞒着父亲,还请父亲恕罪……其实,小妹这次是离家出走。至于原因?根据孩儿的猜测,应该就是因为她不想嫁给北虞世子。” “什么?” 姬元不禁庞然发怒道:“这个不肖女,看来我真是太过娇纵于她了,以至于她在这种事情上都敢忤逆我的心意。” “父亲还请息怒。”姬颜连忙劝慰道。 “息怒?” 姬元不悦道:“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能论到她挑三捡四了?” “父亲。” 姬颜连忙说道:“父亲切勿发怒,这只是孩儿的单方面猜测而已,并不一定就是小妹的真实想法……” “是么?” 姬元看着姬颜,缓缓说道:“但愿如此。” …… 父子二人沉默了一会之后,姬颜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跟北虞侯府联姻真有这么重要么?” “你说呢?”姬元反问道。 姬颜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姬家与沐家联姻,无非就是利益交换、强强联手……” 不得不说,姬颜的一番话竟是将姬沐两家联姻的好处,述说的很是详尽。 姬元不解地看着这个儿子,问道:“你既然都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为何还会问出这种话?” 姬颜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可是,父亲您别忘了,沐家也并非就是什么良善之辈,孩儿不信面对这滔滔皇权,他们沐家就会毫不动心?即使在前期,我们通过两家通过联姻,可以并肩作战,实现共赢……可一旦到了后期呢?如果这天下最后只剩下我们两家呢?我们两家之间势必会进行一场大战,来逐决这最终的宝座。一旦到了反目成仇的那一刻,小妹夹在其中,她又该如何自处?” 姬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姬元的表情,此时见他脸色有些松动,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也不一定非得选择与沐家联姻,选择别的诸侯家也可以在前期实现利益交换呀!甚至来说,换做别家,我们所占的优势还能更大一些……” 姬元饶有兴趣地听着姬颜的话语,突然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再搜集同辈人的资料信息,依你目前的所整理的资料来看,年轻一辈,何人可做你的敌手?” 姬颜认真思索了一阵后,颇为豪迈地开口说道:“若以天下作棋局……除沐家世子沐秋凰外,余子碌碌,不堪以与孩儿对弈。” “哈哈……”姬元笑了笑道:“你还真够狂的?” “孩儿……” 姬元摆了摆手,阻止了姬颜的话语,自顾自地说道:“你还真是为父的好儿子。” “孩儿……” “为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姬元欣慰地看着姬颜,开口说道:“为父的意思是你说的很对……” “……”姬颜不禁迷惑道。 姬元自顾自地说道:“在为父这一辈中,朝堂之上有经天纬地之才者,唯夏侯、司徒。只是可惜,他们手里没有军队没有地盘……因此,只能卖识货家。剩下的九大诸侯,综合实力最强的无非便是我们东、西、南、北四家,可如今慕容家已经出局,当然,从这点上来看,东彻侯慕容燕反而是九大诸侯中最愚蠢的那一个。接下来,最强的也就只属我们西烈姬家、南昭吴家、北虞沐家……可同样,为父的心目中的对手,自始至终也就只有沐疯子一人而已。” “啊?” 姬颜不由吃惊地看着姬元,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这个父亲向来都是温文儒雅平易近人,还从未说过如此轻狂的话语。 姬元将他的表情细收眼底,笑了笑道:“你知道同辈人是如何称呼我们三个的吗?” 不待姬颜回答,姬元便自顾自地说道:“他们称呼吴狂为老贼,沐青恩为疯子,为父为君子。” “有意思吧?”姬元问道,继而接着说道:“单看我们三人的称号,其中最难缠的应该是属于吴狂才对,当然,他能凭借一己之力,将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变为可能,这也是他的能力。可是为父就是打心底里不曾将他真正的对手,因为…他的气度不够,……能真正大出于天下者,单单靠老谋深算是不行的,他还要有大气魄,有海纳百川之气概。而沐疯子看似两拒皇恩殊为不智,像极了一个莽夫,可实际上呢?他之所以敢两拒皇恩,是因为他有足够的筹码作赌注,他那压根不是匹夫之勇,而是霸王之气概……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为父充分认同你关于同辈之人的评价。我西烈姬家的对手,自始至终也就只有北虞沐家一家而已,余者皆不足论。” “嗯。” 姬颜点了点头,他知道姬元嘴里所说关于吴狂的事情,是指其当初夺位之事,也充分认同他父亲对二人的评价。 姬颜一脸困惑看着姬元,不解道:“正如父亲跟孩儿刚刚所说的的那般,既然,我们两家最终都避免不了刀兵相见,那不让小妹舍了沐家世子,另觅别家?最起码得让妹妹来挑一个她真心喜欢的人吧?还有一点就是,也就只有面对沐家,我们没有必胜把握外,其它任何一家想必也都会有自知之明,到了将来,也都会选择臣服我们姬家。这样,对于小妹而言,岂不是两全其美?……毕竟,您只有这一个亲女儿,我也只有这一个亲妹妹。” 姬元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姬颜叹了口气,然后,平静地说道:“你能这样说,为父很欣慰。因为,你是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来为你妹妹考虑的,你是一个合格的哥哥。可是,为父与你站的位置不同啊!为父除了是你们的父亲之外,还是秦鹿之地的“父亲”。因此,为父不能只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来为自己的女儿考虑。为父只能站在如今的位置上,为整个秦鹿的未来考虑。” “孩儿不懂。” “等你坐到我这个位置上,你就会懂的。”姬元缓缓说道。 “还请父亲明示……”姬颜执拗地询问道。 …… 很久很久以后,姬颜一个人悄悄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他问到自己是如何从一个懂得关心小妹幸福的兄长,变成了最后,只知权衡利弊、不懂骨肉亲情的人?……最终,他只得叹息一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 “你……”姬若不禁勃然大怒。 努力调整了好几次之后,姬元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扬起来的手掌放了下去,看着姬颜,开口说道:“你仔细听好了,这也是为父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以后,为父不想再看到如此愚昧的你。” 第四十一章 父作答 “孩儿洗耳恭听。”姬颜认真地说道。 姬元看着他,却并没有直接开口解释,而是问道:“依你看,接下来天下大势将会如何发展?各大诸侯之间,将来又会何存何留?我西烈侯府以后又将如何?” 姬颜看着他父亲,见对方此时无将来怒意,而是恢复了以往父子二人讨论事情那般。心中不由一定,思酌了片刻后,平静地说道:“天下将来肯定会大乱,孩儿虽不知乱从何处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场大乱已经不远了。按照目前局势综合实力来看,将来最后留下的三家,肯定是我西烈姬家、南昭吴家、北虞沐家。而等到三分天下以后,必然会再分天下,最后是独享天下。只不过,孩儿推测这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因为,等到三分天下以后,战事肯定会进入焦灼状态。到时,三家之间肯定会是:彼此征伐,彼此联合。而且,这所形成的联盟势必不会牢固,到时只会是两个弱的联合起来……这其中的过程势必会繁琐而漫长,只有等到其中一家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同时覆灭其它两家才可以终止此乱局。可是,这个过程将会无比漫长,甚至于,非一代两代人便能完成……” “嗯。”姬元点了点头,对姬颜的想法表示认同,凭心而论,他对于这个儿子的能力手腕都是颇为认同的。 姬元接着说道:“你刚刚说的都对,其实,为父一直以来的推测也与你一般。” “可是……” 姬元话锋突然一转,继而说道:“若是我姬家与沐家联姻成功的话,就可以将这个过程,直接缩短下来,可以将历经几代人才有可能完成的事情,放在你这一代全部做完。” 不等姬颜提问,姬元便继续解释道:“等到雪儿嫁给沐家以后,凭借着这层关系,等到三分天下的时候,我西烈姬家可与北虞沐家强强联手,先将南昭吴家踢出局外,最后,我们两家再一战定天下……这也就是我当初与沐疯子定下子女婚约的原因所在。” 姬颜不由皱了皱眉,问道:“沐家也是这种意思?” “自然。”姬元说道。 “他们亲口承认过?还是说与父亲立有盟约?”姬颜继续追问道。 姬元不满道:“如此事情,心照不宣就好,又何须落于纸上……” 姬颜沉默了片刻后,继续开口道:“难道说小妹不嫁到北虞,我们与北虞就不能联手么?……孩儿相信父亲能想到的东西,沐疯子肯定也能想到,他若不想拖长整个战局,想要一统天下的话,势必得走与我们联手这一条路……既如此,又何须用小妹的幸福去换取联盟?” “混账东西,你若是到现在还看不清楚整个局势的话,那么,只能怪为父高看了你的智慧,怪为父教子无方……”姬元怒斥道。 姬颜不曾想他的这一席话,竟是引来他父亲的斥骂。在他看来,自己这番话应是合情合理才对。虽说,他父亲看不上南昭侯不愿与南昭侯联手,可他也不信北虞侯会因为儿女婚约这等事情,而舍天下大势而不顾?若真是如他父亲刚刚所描述的二人性格来看,北虞侯沐青恩应该也不会与南昭侯联手,虽说有了联姻这条枢纽关系,可以增加彼此的互相信任,可是别忘了,等到最后二分天下的时候,两者之间也势必会将婚约放在一旁,一决雌雄。他可不相信,会有人为因为一场婚约而放弃即将到手的天下,更何况,这场婚约的形成本就是因为利益联合起来的…… “怎么,你还没想通透么?”正当姬颜还在沉思不明的时候,姬元再次出言训斥道。 “父亲息怒……” 姬颜慌忙不跌地说道,小心翼翼地看了他父亲一眼。正当他欲询问缘由的时候,却发现他父亲的表情不对……恍惚之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刚刚的整个思想都进入了误区。既然说他都能想到的事情,那么,他父亲没理由会想不到……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能使得父亲舍得置自己宝贝女儿的幸福于不顾呢?姬颜在心中默问自己。开始回忆起了,近几年以来,各家诸侯的手笔……突然,他脑袋里灵光一闪,发现了整个问题症结所在。 “父亲。”姬颜抬起来看着姬元。 “你想明白了?”姬元问道。 “嗯,孩儿之前是考虑不周……”姬颜回答道。 “嗯?那你告诉我,你想明白了什么问题。”姬元开口询问道。 姬颜在自己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口说道:“父亲所指的是…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吧?从地理位置来看,我们两家的地理位置都比上北虞……而这次,姬元又派人肃清了整个草原,可以说他的整个后方都是无虞的,进可攻、退可守……” “嗯,不用解释了。你既然能够想明白就好。” 见自己儿子想明白了整个大局,姬元也是打断了他的话语,自己的怒火也是渐渐平息下来。 他刚刚生气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的儿子在忤逆自己的决定,而是因为他以为自己的儿子尚未看明白整个局势,他不能容忍将来西烈的掌权者、自己唯一的接班人,会是一个愚蠢不明的人。 …… “可是?”姬颜认真思索的片刻后,又继续锲而不舍地说道:“就因为这个原因,而要牺牲掉小妹的幸福。值得吗?这样对于小妹来说,会不会不太公平?”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姬元语气平静地说道:“她既然身为我的女儿,那么,这就是她的宿命……” “嗯…”姬颜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低下了整个脑袋,而气氛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姬元仔细盯着他这个儿子看了看,深知儿子性格的他,最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开口劝诫道:“你如今只是西烈侯府的世子,并未成为真正的掌权人,所以,你还可以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可是…以后等你接过为父位子,成为真正的掌权人之后,你的这种想法就不能再存在,你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这些全部都得以大局为重……正如你刚刚所想明白的那样,我们两家的地理优势限制了我们的布局,在这点上,不光是我们两家,就拿整个大幽来说,结果也一样。因为,没有任何一家诸侯会像北虞那般占尽地利之势……一旦天下大乱,北虞军民全部遁入草原的话,我们压根没有办法再将它拖下水。而没有了北虞铁骑的参与,整个天下的动‘乱时间,将会比你刚刚预判的时间还要久……若是北虞甘心偏于一隅的话,倒也好办。可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能够面对整个天下,而不动心。等真的到了那时候,未经战局洗礼、实力完全保存下来的北虞大军师再卷土而来,将会如同猛虎下山……届时,不管存留者是谁?都免不了要为北虞作一场嫁衣。而且,这个存留者很大可能就会是我秦鹿。因此…不用我再多说,你也应该明白这场婚约对于秦鹿而言的重要性。再言之,如今这场婚约既然已早早定下,那么,我们西烈侯府就更加不能去撕毁……正如为父之前所说的那般,就算是要解除婚约,也只能是北虞侯府来提。这倒不是说,为父怕得罪他北虞侯府,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至于原因,我想你也应该能想明白。” “嗯!”姬颜轻轻应了一声,开口说道:“因为我们两家势均力敌,彼此忌惮,而解除婚约对于被退婚者而言,更是奇耻大辱。所以,不管我们那家主动提起退婚,于情于理都要给对方等价值的好处作为补偿……” 说道这里,姬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姬元的眼睛,带有几分嘲讽似地说道:“身为一个优秀的掌权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尽求一切事情的利益最大化,一切为了家族着想……” 姬元装作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与不满,突然开口说道:“还记得为父曾经教你所背的古文吗?” “孩儿时刻谨记,不敢忘却。”姬颜应道,随即开始背诵起来,看似在背诵给他父亲听,实际上却好似在说服自己一般。 “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而不顾知黄雀在其傍也!黄雀延颈欲啄螳螂而不知弹丸在其下也……”姬颜这一次所背诵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 姬元点了点头道:“你时刻记得就好,这也是我姬家的家训,我们不做螳螂,不做黄雀,我们只要做最后那个赢家……” “嗯!孩儿谨记。”姬颜点头应下。 姬元看着这个他以往最宠爱、最为之骄傲的儿子,叹了口气,说道:“别怪为父心狠,为父像你这般年岁时,也会拥有如同你一样的想法,只是现在所处位置不同……等到你以后真坐到为父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为父的做法。” “嗯!孩儿没有责怪父亲的意思,只是……” “好了,若无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姬元摆了摆手,阻止道。 他并未听取姬颜接下来的话语,亦或是说,他早已猜到了姬颜接下来的话语。 …… 第四十二章 月光下讲个故事给你听 尽管姬颜还想为了自己亲妹妹的婚姻幸福,再争取一下,可是看眼前情形,却也知晓自己是有心而无力,因此,只好躬身告退……等走到书房门口,姬颜又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父亲~姬元,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怅然离去。 …… 姬颜一边走一边回想起来刚刚父子之间的那场谈话,不知为何?姬颜突然觉得自己以往脑海里父亲那个可以为自己与妹妹遮风挡雨的伟岸身影,突然变得有点模糊起来……行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又回头看了书房一眼,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自己脑海里刚刚升起来的一些胡乱想法,全部甩出脑外。刚刚设身处地的思考了一番,姬颜不得不承认,若将他摆放在他父亲那个角度,他也会做同样的决定。他之所以会感到难受,是因为那人是他的亲妹妹,可同样,他也相信他父亲的内心里肯定也并不好受,他知道他父亲对他这个妹妹有多疼爱……可是,为了整个西烈侯府的前景,他父亲却又要不愿为而为之。 姬颜此刻内心深处还是对他的小妹姬若雪存有一份歉意的,因为这场联姻更多的是为了西烈侯府的将来,而西烈侯府将来会是他的……姬颜此刻还不知道他的小妹已经与婚约里的那个沐秋凰打的火热,更加不知道她小妹已经拥有了一个天下无敌的师父,如果他小妹不愿意的话,那么,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他小妹的。不过,凭心而论,他对沐秋凰的印象并不差,而且,通过他所收集的各大诸侯子弟资料分析来看,若是说他让他挑选未来妹夫的话,诸侯子弟之中,也就只有沐秋凰一人堪入他的眼睛,能够配上他的小妹。只是,这终归只是他一人的看法,毕竟,牵扯的是他小妹的终身幸福,所以,他还是希望能够尊崇他小妹的本心,找一个她小妹自己真心喜欢的。 说句实话,姬颜的心思想法很复杂,站在西烈世子、未来的秦鹿之地掌权人的位置上,他应该坚决维护履行他父亲的决定才对,只牺牲她小妹一人的婚约幸福,便可以换的西烈将来大出于天下,无论怎么看,这件事都是划算的,更何况他对沐秋凰也很认同。可一想到,他的婚事由不得自己,他也愿意为了西烈侯府的更好发展而牺牲自己的婚姻之后,他便将心底里那份对爱情渴望的自由,全部加注在了他小妹姬若雪的身上,希望他的小妹在婚姻方面能够秉持自己的心意。 …… 最终,姬颜停下脚步,叹了口气,环视着黑暗里的夜色,自言自语道:“小妹,你若怨的话,就怨你自己这个身份吧!大哥也帮不了你了……” —————————————————————————————— 姬若雪此时还不知道,从小对他父亲尊敬有佳、与他父亲一条心的大哥,竟然会因为他的这次离家出走了而猜中他的真实想法,而且还能为了他,而与自己的父亲进行一场“争执”,虽说最终结果有点差强人意……可她若是知道的话,想必也会对他拥有这么一位兄长而感到幸福吧! 不过,姬若雪此刻就已经感觉到了幸福,而且正在尽情享受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 深秋旷野里的夜晚带有一丝寒意,只不过,旷野下的那双男女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反而是身体里带有丝丝燥热。将境头拉远来看,只见是这么一幅画面:天上那轮皎洁圆润的明月此刻正尽情的释放着属于自己光明,当月光洒向地面的时候,驱尽了无边的黑暗,使得整片大地都好像是铺上了一层白霜,而在那月光之下,两个影子正紧紧的贴在一起,在影子前面还燃烧着一堆篝火,再远一点,还有一匹骏马与一头麋鹿在低首咀嚼细草……将镜头再拉近一点来看的话,只见姬若雪正依偎在沐秋凰的身上,指着天上的圆月不停地说着什么?而远处,溪流的涓涓流水声、骏马的偶尔的打鼻声、麋鹿的偶尔嘶鸣、火苗的噼里啪啦声,各种声音叠加在一起,有些数不尽的喜悦与说不出的温柔。 …… “你说月亮上面会有什么?”姬若雪指着天边的明月,冲沐秋凰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沐秋凰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你若真想知道的话,等以后回到北虞了,我帮你去问问侯府里的观星师,他们研究了一辈子的天相信,应该会知道月亮上面会有什么吧?” “啊?” 姬若雪闻言回过头来,白了沐秋凰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呀!真是笨死了。” 沐秋凰一脸无辜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解释道:“这个我是真不知道……” “笨死了。”姬若雪再次重复着这三个字,但看着一脸茫然的沐秋凰,最终还是笑了笑,说道:“真想不明白这么愚蠢的你,是怎么让本小姐一见倾心的?” “嘿嘿……”沐秋凰笑了笑,颇为得意地说道:“那是因为爱情自有天意啊!老天爷既然决定赐予我们两个这段姻缘,那么,除非咱俩一生不曾谋面,一旦谋面的话,就会不受你我控制。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老天爷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么,你我无论如何都会见面的……” “呸!”姬若雪轻啐了一口,唇角含笑地说道:“你呀!你呀!有时候看起来笨的像头猪,有时候又变得无比油嘴滑舌。” “我哪有油嘴滑舌了?”沐秋凰替自己辩解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还有就是…我怎么就笨的像头猪了?” 姬若雪闻言,微微一笑,看着沐秋凰说道:“你连月亮上有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还不是头猪吗?嘻嘻……” 沐秋凰闻言,不禁有些尴尬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突然灵光一动,开口问道:“那你说月亮上有什么?” 姬若雪狡黠一笑道:“那我告诉你了,你可得好好的记住,不过…你可不许再将这些话说给别的小姑娘听。” “啊?”沐秋凰不禁有些蒙圈,傻傻地说道:“……等我们成亲以后,就会天天在一起,以后就算是说,也只会说与你听。” “略……”姬若雪扒拉着自己的眼睛,娇声说道:“谁说要与你成亲了?真不害臊。” “原来你不愿意啊!”沐秋凰故作叹息地说道:“看来,我们俩是有缘无分,既然你不愿意嫁给我的话,那我就只好按照你师父的要求,这次去你们西烈侯府解除婚约了……” “好啊!好啊!你赶紧去解除婚约吧!”姬若雪嬉笑道,对此不已为然。 沐秋凰一看姬若雪这幅神情,自己不由率先急了,连忙说道:“我逗你的,我才不要解除婚约呢!我要去提亲的,我要尽快把你娶回北虞去……” “咯咯……”姬若雪见他这幅姿态,不禁乐的合不拢嘴。 “好啊,你故意逗我?” “谁让你先故意逗我的?你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姬若雪嬉笑道。 “好了!好了!算我错了……”沐秋凰佯装无奈道:“每次都斗不过你,看来…这辈子注定要被你吃定。” “哈哈……知道就好。”姬若雪得意洋洋道。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说月亮上面有什么呢?”沐秋凰一脸好奇询问道。 姬若雪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吧!月亮上前其实有月宫、有桂树、还有仙子跟玉兔。” “是吗?这个真没听说过。”沐秋凰不禁好奇道。 “你当然没听说了,这其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姬若雪缓缓说道:“相传,很久有一个名叫侯翼的英雄,他娶了一个非常美丽善良的妻子,名叫常莪。他们两个一直都很恩爱,后来有一天,侯翼到昆仑山访友求道时,巧遇由此经过的王母娘娘,便向王母求得了一颗仙丹。据说,服下此仙丹,便能即刻升天成仙。然而,侯翼却舍不得撇下他的妻子,于是就把不死药交给了他的妻子保管。但这件事却被一个叫风蜢的人知道了。后来有一天,风蜢趁侯翼不在家的时候,便去威逼常莪交出那颗仙丹,而常莪为了仙丹不被抢走,便自己一口吞了下去。谁知道就在常莪吞下仙丹的那一刻,他的整个身体就立刻飘离地面,径直朝天上飞去,她飞呀飞,飞呀飞,就在她都忘了自己飞了多长时间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而她停下来的地方,便正是月亮上面……而后来,常莪因为思念她的丈夫,便开始在月亮上面捣药,她想再重新做一颗仙药送给他的丈夫,好让她的丈夫也能像她一样飞到月宫上面,只是,后来她捣啊捣,捣啊捣,却不曾想仙药没捣出来,自己反而变成了一只只知道捣药的小兔子……” “你说常莪与他相公侯翼分隔两地是不是很可怜呀?”随着故事讲完,姬若雪的情绪也随之变得低落起来。 沐秋凰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之后,轻声安慰道:“这只是一个神话故事,当不得真的……”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见面了,你会不会想我?”姬若雪抬起头来看着沐秋凰的眼睛,突然问道。 “啊?”沐秋凰闻言不禁一愣,随即紧紧的抱住姬若雪,说道:“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嘻嘻……”姬若雪感受到沐秋凰强有力的臂膀之后,不禁破涕为笑。 第四十三章 君之所想,便是吾之所愿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故事?”沐秋凰开口问道。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当初两人一起途径之时,姬若雪便曾给他讲过一个有关于美人鱼的唯美故事;而当他们穿过一条深邃峡谷时,姬若雪又给他讲述了一个关于山鬼的故事……他突然觉得跟姬若雪比起来,自己显得有些粗糙,在遇到姬若雪之前,他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美好的故事传说。 “当然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呀!”姬若雪嘻嘻一笑,解释道:“在这次之前,我其实从未出过秦鹿之地,大多数都呆在家中,可你也知道,无论是多么好的地方,呆的时间久了难免会觉得无趣……所以,我便喜欢听故事,可是先生所讲的那些故事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于是我便开始去书上寻找故事看。这点还要多亏了我大哥,我所看到的故事,大多数都是我大哥给我找的书籍,他从小就很疼我……就连我有一次不小心弄坏了他最珍爱的古画,他也不曾责怪过我。” “嗯……” 沐秋凰点了点头,摸了摸了姬若雪的秀发,通过姬若雪刚刚的描述,他也是大致得知了姬若雪的童年,不禁联想起来他的小妹。一想起姬若雪喜欢看故事书,他小妹喜欢彩色石头,他的唇角便浮现起一丝温柔的笑意,他知道姬若雪与他小妹的童年都是备受宠爱。还有一点就是,姬若雪刚刚在讲述她的童年趣事时,大多数的描述都是与她的哥哥姬颜有关。通过上次在凤陵城时与姬颜的多次接触,沐秋凰便认定他是一个聪明绝顶、性格极其成熟之人,却从未想到过像他这种人,竟然也会在自己妹妹跟前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你在想什么?”姬若雪抬起头来,开口问道。 沐秋凰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听你讲述你和你哥哥的故事,我也突然想起了我的小妹。” “沐秋溟?”姬若雪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沐秋凰不由吃惊道。 “不告诉你。”姬若雪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心想这可真是羞死人了。 沐秋凰盯着姬若雪看了一会,不知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姬若雪询问道。 “你说呢?”沐秋凰怪笑道。 “当初得知你我有婚约之时,我出于对你的好奇,然后就打听关于你的一切,所以在还未去帝都凤陵之前,我便知晓你还有一个哥哥名叫‘姬颜’。 说到这里,沐秋凰便开始住口不言,只是盯着姬若雪一个劲的傻乐。关于姬若雪为什么会知晓他小妹名字的原因,此时也已水落石出……若非是因为对他充满好奇,又怎会去刻意探听有关于他的一切? “好吧!我承认我得知咱俩的婚约以后,是对你产生了好奇,刻意去了解过你和你的家人。可是,你不也一样对我也是充满好奇么?”姬若雪说道。 “哈哈……我本来就是对你充满好奇啊!这点我大方承认,关心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沐秋凰嬉笑道。 “你…好啊!你敢故意逗我?”姬若雪佯怒道,作势欲打。 “嘿嘿……我错了。” ……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后,姬若雪突然开口问道:“你呢?我很好奇你的童年是如何度过的。” “我呀?”沐秋凰沉思了片刻后,缓缓说道:“我的童年远没有你那么多姿多彩,我大多数时光都是在军营里渡过的,基本上除了睡觉时间,接下来不是习文就是练武……总而言之,这些事情都很枯燥,应该都不是你爱听的。” “我要听,我想要了解你的过去。”姬若雪认真地说道。 “那好吧!”沐秋凰想了想,开始讲述他幼时的童年生活,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挑有趣的事情去讲,可翻来覆去却总是离不开军营。 姬若雪听着他的讲述,不禁偏过头来,满脸心疼地开口问道:“那一定很累很苦吧?” “不啊,其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沐秋凰知道她想偏了,于是笑着解释道:“虽然我去军营的时候还很年幼,可是那时,我已经被父亲立为了世子,而且他让去军营里目的也是为了能够让我与军士们培养出亲近感,将来好掌控北虞大军……军中将领都是老人,自然也都能猜出我父亲的心思,所以,对待我当然不像对待普通士兵那般,其实还是有诸多优待的……” “可那也挺累的,我大哥就没有你那么累……”姬若雪说道。 “真的不累。”沐秋凰摸了摸姬若雪的秀发,安慰道:“那是因为我家的情况与你家不同,我父亲这样做也都是为了我好……”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姬若雪继续问道。 “愿望?” 沐秋凰喃语道,开始回想起来自己最初的愿望,无非便是接管北虞军,继承自己父亲北虞侯的位置,等到接下来天下大乱之后,带领北虞军南征北战……最终问鼎那九五之尊之位。可是看着怀里的佳人,沐秋凰却发现自己以往的心境竟然有了几分改变,他突然只想与眼前的人儿平安喜乐的渡过一生。可是,现在他自己能够预料到自己将来北虞侯的位子肯定会带有波澜,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绝对不会像现在表现的那般温顺……“不若放弃那个位子?从此,与姬若雪寄情山水间……”沐秋凰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怎么?你没有愿望的嘛?”姬若雪不禁疑惑道。 “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沐秋凰询问道。 “我呀!”姬若雪嘻嘻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我想找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然后有着满满一间屋子的故事书……然后可以听春雨、赏夏花、观秋实、嬉冬雪……” “啊!”沐秋凰不禁失落道:“原来你的愿望里没有我呀?” “嘻嘻……”姬若雪莞尔一笑道:“都说了是愿望了!要是能够轻松实现的话,又怎么能够叫愿望呢?”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姬若雪追问道。 “我嘛!”沐秋凰看着姬若雪认真说道:“我也想找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然后为你搬来满满一间屋子的故事书……陪着你听春雨、赏夏花、观秋实、嬉冬雪……” “油嘴滑舌,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姬若雪嘴里嘟囔道,眼睛里却掩藏不住自己的喜悦。 看过无数故事书的她,心里最憧憬的便是能像故事里一样,她的意中人能够架着七彩祥云来娶她……可她也知晓故事始终是故事,现实里,人是不可能架着七彩祥云的。可是,对于意中人的美好想象,却是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尖。而通过跟沐秋凰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好像是心尖里萦绕的那无数美好碎片重叠融合在了一起,刚好汇聚成了眼前人的这个模样。这种感觉十分美好,从怦然心动到每一刻心动……就连姬若雪自己都感觉到,自己此刻就像是老天爷的宠儿一般。 “真的。”沐秋凰似乎生怕姬若雪不相信自己的愿望一般,继续说道:“我不是很会说那些甜言蜜语,但你要相信我这个愿望的确是心中所想。其实,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便下定决心,从此以后要好好的待你……‘你之所愿,我必赴汤蹈火以求之;你之不愿,我必赴汤蹈火以阻之’。” “嗯!”姬若雪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信。” 听到姬若雪相信自己所说,沐秋凰也是极为欣喜。 “闭上眼睛。”姬若雪突然说道。 “干嘛?” “让你闭你就闭……” 沐秋凰刚闭上眼睛,便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处一片冰凉,只是…这份冰凉却是一触即分。 等他睁开眼时,却见姬若雪正满脸娇红地看着他。 “这……” “别多想,这只是给你的奖赏……”姬若雪声若细蚊。 “那…我可以也给你个奖赏吗?”沐秋凰一脸希冀道。 “想的美……”姬若雪嬉笑道,却闭上了眼睛。 看着眼前娇嫣的脸颊,沐秋凰不由心头一热,附下身去,当两片同样温热的东西触碰到一起时,两人的身子都好似触电一般…… 几经辗转后两人分开,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颊都有几分燥热,虽然,刚刚的动作跟是生涩,但其中的美妙滋味却是让人流连忘返。 看着沐秋凰欲作势继续的样子,姬若雪连忙伸手挡住了他,说道:“明天就要进入秦鹿境内了。” “嗯。” 沐秋凰闻言不由醒悟过来,知晓对方是在提醒两人如今还尚未成亲,有些东西只能浅尝即止,若是再进一步的话,便是对对方的亵渎了……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可沐秋凰也知晓自己应该适可而止,只好微微一笑,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来日方长……” 第四十四章 自远方而来 自从那日,李太白在霆州境内完成答应自己徒儿的要求,使得沐秋凰答应解除婚约以后,他便独自一人赶在姬若雪之前来到了秦鹿之地。 之所以会赶在姬若雪之前到来,乃是因为,当初姬若雪答应他的是,待自己禀明她父亲与她原本是师父~道剑仙,只要获得他们同意,姬若雪才能正式拜李太白为师……所以,李太白想赶在姬若雪之前将这些阻碍全部解决掉。 对于西烈侯姬元那边,李太白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他相信只要姬元得知,他得女儿是拜自己为师的话,肯定会举双手赞成,因为,没有那一方诸侯会将剑仙以及的人物拒之门外,更何况,那个剑仙还是自己。所以唯一的阻碍的便是道剑仙,毕竟道剑仙与姬若雪的师徒关系在前,自己这属于是横插一脚。说句不好听的话,自己这是在跟道剑仙抢徒弟,而且,他相信似姬若雪这般天赋的徒儿,恐怕没有人会愿意与别人共享。所以…为了不让姬若雪到时为难,他决定自己提前去“说服”道剑仙同意这件事情……至于要怎么说服?他也早就已经想好,剑仙之间最好的谈判方式,自然是用剑。 …… 铸剑草庐位于鹿城外的一座云雾峡谷里,通往铸剑庐的山脊小道上沿途都栽满了青竹红梅,此时正值晚夏初秋时节,红梅虽然还未绽放,可青竹却依旧是郁郁葱葱,惹人心喜。 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前,所以,李太白决定先礼后兵。因此,他并未直接使用自己缩地成寸的大神通,而是规规矩矩的在竹林小道上步行前进。 只是若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李太白并非是直接沿着小道向前直走,而是忽左忽右,甚至有时候还会倒着走几步……这倒不是说李太白有什么特殊忌讳,而是,因为通往铸剑庐的这片竹林本身便是一座剑阵。都说西烈侯姬元以往欲见道剑仙~欧冶子时,都是先遣人持拜帖,获得许可之后,才敢沐浴更衣前往剑庐,其实真正原因,便是因为竹林里的这座剑阵,提前遣人拜访只是为了知会一声,好让铸剑庐在他到来的时候,提前关闭剑阵而已。 不过,李太白显然并不需要如此,身为四大剑仙之首,对于玩剑一道,他便是宗师里的宗师,当初面对武当山那天下第一剑阵~九宫八卦剑阵,他都敢硬闯,更何况这区区一座竹林死阵?而他那看似飘忽不定的步伐,便是因为他一眼便看出破解此阵的关键所在。虽说,他就这样径直向前不去理会的话,竹林里所蕴含的剑气也伤不了他,可是那样一来,这座剑阵也就毁坏了,得重新再刻画剑气才行。所以,他选择了比较麻烦的办法,每一步都踏在阵眼上面,这样既能顺利通过竹林,又不至于破坏里面的阵法……而他这样做的用意,便是想通过这个举动,好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善意与能耐。 …… 就在李太白在竹林之中踏着阵眼慢悠悠行走的时候,远在山顶剑庐里正在带领徒儿冥想的道剑仙欧冶子,突然心中一动,睁开了自己紧闭的双眼,对着山门处开口说道:“有人在闯山。” 只见欧冶子作道人装束,相比相貌出彩好似谪仙人的李太白以及痴剑仙顾尘缘来说,他的身姿样貌并不出众,也不像二人那般高大,甚至显的有些矮小,可能是因为经常铸剑长期接触火焰炙烤的缘故,他的皮肤也显得有些黑……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扔到大街上就像是一个寻常铁匠的人物,却迈进了寻常人终其一生都触摸不到的门槛~天境里面,成为了四大剑仙之一的道剑仙。 随着欧冶子这声话语响起,在他身前静坐冥想的徒儿们纷纷睁开眼睛,朝他望了过去……而左手位的那个徒儿,赫然便是西烈世子姬颜,姬家兄妹都在年幼时拜了道剑仙为师,只是相比于贪玩不爱习武的姬若雪来讲,姬颜在武道一途却极为认真,寻常侯府里面无事之时,便会来到铸剑庐里随同欧冶子学剑,而欧冶子对他也极为重视。 “师尊,究竟是何等人物在闯山?为何我们都没有感觉到竹林里的剑气释放出来?”姬颜看向欧冶子开口问道。 其余人也是随着姬颜的询问声,讲目光汇集到了欧冶子的身上,等待着他的解答,因为若按正常情况来讲,不请自入者便会直接激活竹林里的剑阵,而剑阵一旦启动,继而肯定会剑气纵横,届时,身在山顶上的他们自然能感觉到剑气,可是这次,他们竟是连一丝剑气都不曾感觉到。 “来人的境界不是你们所能揣测的,你们不曾感觉到剑气纵横,乃是因为来人对剑之一道领悟极深,他能够一眼看出竹林剑阵的阵眼所在,若是踏阵眼而行的话,剑气便不会被激活……而我之所以能感觉到,乃是因为,那竹林里的剑气本就是我所刻画的,我与之心脉相连……”欧冶子语气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管他是何等人物?竟然胆敢未经允许便擅闯我铸剑庐,这分明是不把师尊您放在眼里,师尊稍待片刻,待弟子前去将他擒来。” 说话者是一中年大汉,长得虎背熊腰留有满脸的络腮胡须,此人也正是欧冶子的大弟子~石裂,因其自身天赋极高修为早已入九品之境,外加是铸剑庐大师兄的缘故,所以,此人的脾气相对铸剑庐诸多弟子而言,也显得更为暴躁一些。 此时石裂话语刚一出口,便又有几名弟子拿起了身旁的宝剑站起身来,跟着附和道:“我等愿随师兄拿下来人。” “怎么?还怕我一人拿不下来人吗?”石裂扫视了一眼站起来的几人。 “师兄说笑了,我等只是想替师兄辛劳,断断没有怀疑师兄修为的意思……”那几人见状连忙开口解释道。 “哼,知道就好。”石裂见他们讪讪坐下,倒也没再多说什么,拿起自己身旁的那柄阔剑,站起身来朝欧冶子躬手说道:“师尊稍待片刻,弟子去去就来。” “师兄……”就在石裂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姬颜突然开口喊道。 石裂闻言转过身来,发现出言者是姬颜后,语气变得稍微温和了几分,说道:“怎么?师弟也想替我去拿下来人吗?” 姬颜看了看一旁含笑不语的欧冶子后,说道:“师兄误会了,师弟预祝师兄手到擒来。” 石裂闻言,咧嘴一笑道:“多谢师弟,且等为兄的好消息吧!” 目送石裂大步离去后,姬颜坐了下去,看着一旁含笑不语的欧冶子,陷入沉思之中。 欧冶子同样也看了姬颜一眼,只是并未与其多说什么,而是对其余几名弟子吩咐道:“去将为师所铸的的八柄剑悉数取来。” “是。” 其余弟子应道,一同起身离去,只是在离去途中不免交头接耳,世人只知他们道剑仙欧冶子喜欢铸剑,只有他们这些亲传弟子才知道,他们的师尊之所以铸这么多柄剑,乃是因为他们师尊所修行的剑法最高境界得同时操纵这么多柄剑,只是奇怪的便是,欧冶子一生从未与人动武……而他们?纵使欧冶子只使用一柄剑,他们也都不是对手,即使是修为最为利害的大师兄石裂,也只能勉强抵挡住两柄剑而已,只是不知来人是谁?竟然能够使得他们的师尊准备用八柄剑。 待众人离开,原地只剩下姬颜与欧冶子两人之时,欧冶子突然开口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姬颜闻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弟子大致已经猜到了师尊用意,所以无需再问。” “哦?你说说。”欧冶子笑言道。 “是。” 姬颜想了一下,开口说道:“师尊刚刚曾说过来人境界不是我们所能揣测的,更是让众师兄去将八柄剑全部取来,由此可见,来人肯定与师尊是同一层次的人物,若是弟子所料不差的话,来人极有可能便是其它三位剑仙中的其中一位?” “哦?为什么是剑仙?而不可能是张伏陵,要知道他也早已经踏入天境。”欧冶子继续问道。 “因为对剑的感悟,师尊刚刚说他是踏阵眼而行,不曾触发剑气。能一眼看透竹林剑阵,并寻阵眼踏行者,他肯定是修于剑,众所周知,张伏陵修练的是‘混沌无极功’,与剑并没有什么关系,若非如此,他应该也是被称为剑仙才对。” “嗯。”欧冶子点了点头,说道:“你分析很对,只是,你不知道是:张伏陵先前其实也修剑;如今天下已无四大剑仙,所剩剑仙不过三人尔!” “啊?”姬颜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满脸震惊地看着欧冶子。 因为,当初北虞侯府设计围杀诡剑仙一事乃属于绝秘之事,以至于迄今为止,除了当事人知道外,便只有同为天境的几人会在他陨落之时心生感应。 只是还不待姬颜询问,欧冶子便继续问道:“你说说,为师为何又要在明知石裂不是来人对手的时候,还默许他去挑衅来人?” 姬颜继续回答道:“这是师尊对师兄的刻意磨厉。” 看了一眼竹林的方向后,姬颜转过身来继续解释道:“大师兄的天赋剑术都属上等,乃是师尊最钟意的接班人,只是…大师兄以往年间过的太顺,导致了他的心性过度浮躁,性格极为自负……所以,师尊是故意想让他此去一败。来人既然是刻意踏阵眼而行,便可以确认他对我铸剑庐并无恶意,因此,大师兄会败,却性命无虞!而经此一败后,大师兄的心性必然会有所改变……” “可惜,真是可惜……”欧冶子在听完姬颜的话语后,连道了两句可惜。 “师尊何意?”姬颜不解道。 欧冶子看了姬颜一眼,缓缓说道:“可惜你贵为西烈世子俗事缠身……若非如此的话,你比石裂更适合坐这个剑庐之主。” “多谢师尊赞誉。”姬颜拱手称谢道。 就在此时,那几名弟子怀抱宝剑纷纷回来。 欧冶子见状站起来身来,冲着众人微微一笑道:“走,随为师一起去看看这个自远方而来的客人吧!” 第四十五章 还不够 当道剑仙欧冶子一行人刚刚行至山口竹林时,便见石裂从竹林深处倒飞而来。 不过石裂身为道剑仙的嫡传大弟子,也并非是浪得虚名,虽被李太白直接击飞,可在空中也已扭转好了身姿,因此,落地还较平稳,并不显得狼狈。 石裂刚一落地便看到欧冶子一行人的到来,不由满脸窘色,只觉得自己脸面已是被对方羞辱殆尽,羞怒地看了众人一眼,便欲提剑再战。只是当他再次转过身子好对竹林之时,心底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抹悸意。 谁能想到?他刚刚竟是只与对方打了一照面,便被对方一剑击飞,而且,身为当事人的他,清晰地看到对方竟然剑未出鞘,对手只是随手用剑鞘一拍,便像扇苍蝇一样,将自己击飞出来。也就是说,自己竟是连让对方出剑的资格都没有。 可也正是因为这点,不由深深地刺伤了石裂的自尊,身为铸剑庐的下任庐主,石裂凡事都力争第一,事实上,在同辈之中,他也做到了这点,他早已入九品之境,在铸剑庐里就连西烈世子姬颜在修为方面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石裂站在竹林前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太白提拉着自己的“青莲”宝剑,悠悠哉哉的走出来竹林。 李太白走出竹林后,扫视了众人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石裂身上,点了点头,说道:“修为还不错。” 却不曾想李太白真诚的一句点评,落在石裂的耳中,却误认成了对方给自己的奚落……听闻此话后,石裂的自尊心战胜了心底里的悸意。只见石裂双手持剑,怒火中烧道:“再接我一剑试试。” “回来。”正当石裂准备再次出手之时,欧冶子突然将其喝止住。 “师尊……”石裂转过头来,极为愧疚地看着欧冶子。 欧冶子笑了笑,说道:“今日过后,你应该能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了……” “师尊,我……”一想到自己刚刚的豪言壮语,石裂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能得青莲剑仙李太白称赞一句‘不错’还委屈你了?”欧冶子戏谑道。 “什么?他竟是青莲剑仙李太白?” “应该就是他的了,你看他白衣飘飘宛若谪仙人……”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能够轻松击败大师兄呢?” “大师兄也好厉害,竟然已经能跟剑仙交手而毫发无损……” …… 听欧冶子点明来人便是青莲剑仙李太白之后,人群之中突然议论纷纷起来,毕竟,人的名,树的影,这些年间最符合神秘色彩的便是这青莲剑仙了。而石裂在听闻对方就是青莲剑仙之后,脸上的羞怒之色,也是荡然无存,此刻,他再也不觉得对方的话语是在羞辱他了……能仅凭一个名字,就让骄傲自负的石裂毫无脾气,由此可见,李太白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形象。 石裂朝李太白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前辈刚刚手下留情,以及对晚辈的称赞。” 说完以后,石裂又转过身来,对着欧冶子说道:“弟子学艺不精,有负师尊教导,师尊刚刚言语,弟子必铭记于心。” “嗯!” 欧冶子点了点头,随即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李太白,有些不解道:“不知青莲剑仙来我这铸剑庐所为何事?” “这个……” 面对欧冶子的开门见山,李太白反而有些不好开口,踌躇了好一会后,吞吞吐吐地说道:“你是不是有个徒儿叫姬若雪?” 听闻姬若雪三个字后,姬颜不由脸色一惊,求助地望着欧冶子。 “不错,我是有个徒儿叫姬若雪,不知你找她何事?”欧冶子也是有些疑惑。 “我不找她,我找你。”李太白说道。 “找我?”欧冶子竟是越听越觉得迷糊,不由直接说道:“你到底有何事?不如直言。” “好!那我就直接说了。” 李太白思索了一下后,直接开口说道:“首先,我得向你道个歉……再未经你这个师父允许的情况下,我曾传授过她一些剑法。” 欧冶子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么,道歉的话语便大可不必,劣徒能得阁下授剑,乃是她的机缘,我这个做师父的替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阁下呢?” 姬颜闻言也是满脸欣喜,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这次偷跑出去,竟然能获得如此大的机遇?毕竟,能获得天下第一李太白的一招半式,是多少人曾心心想念的,而现在,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竟是突然落到了他小妹的头上……姬颜是发自内心的替姬若雪感到高兴。 只听李太白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有心收她为徒。” 说到这里,李太白扫视了众人一眼,继而盯着欧冶子说道:“我觉得我比你更适合做她的师父,其一,你的剑法不适合女孩子学;其二,你弟子众多,难免会照看不过来。” 李太白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她是块上好的璞玉,可是却也需要专人来雕琢……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可以保证,李太白此生此世只收她一个人为徒,也就是说,她今后将是我的唯一传人……” “啊?” 欧冶子还未说话,姬颜便吃惊不已,他是真的想到他这个妹妹竟会有如此这般大的机缘……竟然能够惹到这天下第一的青莲剑仙李太白欲收其为徒,而且还今生今世只收她一人。 而听闻李太白这话之后,其它众人也皆是瞠目结舌,刚刚听闻他们那个性格跳脱,一天到晚不思进取的小师妹被李太白亲自授剑以后,他们心底里便有几分嫉妒,此刻听闻这话之后,他们的羡慕更是掩饰不住。虽说,他们自己的师父也不差,贵为四大剑仙之一的道剑仙,可正如李太白刚刚所说的那样,他们的师兄弟也多呀!论其重要性,肯定比上作为李太白的唯一传人。 “哦?” 欧冶子这轻轻一言语,将姬颜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他突然想起,自己与小妹如今还是欧冶子的徒弟,李太白这属于是强插一脚,是在抢夺徒弟,这还得看看欧冶子愿不愿意了……想到这里,姬颜转头望向了他的师尊。 欧冶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么,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直接收雪儿为徒不就好了,我想只要你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应该没有人能拒绝成为你唯一亲传弟子的诱惑吧?” “你以为我做不出这种事?”李太白愤愤然道:“我早就向她道明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无论我如何软磨硬泡,甚至威逼利诱……这个妮子还是不肯直接拜师,非得说禀明她父亲,以及你这个原本师父同意以后,她才肯正式行拜师礼,拜我为师。” 李太白此言一出,宛如一刻惊雷一般突然在众人心中炸响,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性格跳脱、诸事随意的小师妹,竟然能够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还视而不见。 “哈哈哈哈……”欧冶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笑吧!笑吧!”李太白没好气地说道:“你这老道,虽然教徒弟剑法的手段很是一般,可在收徒弟这方面的眼光确着实不错,能收到如此尊师重道有德行的好徒弟也算是你的能力了。” 听到李太白说欧冶子不会教徒弟时,石裂又想起了自己刚刚一招落败的场面,可尽管如此,他也容不得李太白如此肆意妄为地评价他的师尊……想到这里,石裂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李太白说道:“还请前辈慎言,刚刚败于前辈是晚辈学艺不精有负师尊教导,并非是我师尊不会教授徒弟……” “哦?”李太白闻言不由挑了挑眉,看着欧冶子笑道:“看看…我刚说什么来着?” 欧冶子并未理会他们二人的对话,仍是在哈哈大笑,而且,笑的极为快意,待到自己笑够了以后,才看着李太白,开口说道:“失礼了!不过一想到堂堂天下第一的青莲剑仙李太白主动收徒弟,竟然还被徒弟拒绝以后,我便控制不住自己。” “嗯!” 李太白诚恳地说道:“这的确是很值得引人发笑的事情。” 欧冶子饶有趣味地看着李太白,开口问道:“那么现在呢?你是想让我将这个宝贝徒儿直接让给你。” “不错,我正有此意。”李太白点了点头,说话间,李太白掏出背后包裹扔给了欧冶子。 “这是什么?”欧冶子伸手接过包裹,只觉得入手冰冷,而且沉甸甸的。 “这是千年寒铁,你不是喜欢铸剑吗?你若肯同意让他转拜我师的话,此物我便赠与你,另外,还算我欠你一人情。”李太白开口说道。 欧冶子抚摸着手里的这块千年寒铁,眼神炽热地说道:“好东西,此物寻来定是极为不易,你肯舍得?” “有何不可?”李太白毫不犹豫地说道。 欧冶子笑了笑,将千年寒铁丢回给李太白,开口说道:“仅凭这个恐怕还不够。” 第四十六章 剑仙之战(一) “还不够?”李太白喃语道,随即抬起头来看着欧冶子,一字一言地说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只需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做的到,我别无二话……明说了吧,姬若雪这个徒儿我志在必得。” 欧冶子笑了笑,说道:“千年寒铁虽是好东西,可我今生已铸得八把足以传世的名剑,更何况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铸这八柄剑已是得天意垂青,我有预感此生都再也无法铸出第九柄能与这八柄剑相提并论的了,既是如此,此寒铁对我已然无用……” 李太白看着欧冶子,自顾自得说道:“我说过,姬若雪这个徒儿我志在必得。” “是嘛?”欧冶子笑吟吟道:“我想问一句,我是若不同意,你又当如何?别忘了,她现在还是我的徒儿。” 闻言,李太白也笑了,而且笑的极为快意,待笑够了以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过,我比你更适合当他的师父。” “哦?”欧冶子看着李太白,悠悠地说道:“看来,终归还是要战一场。” 听闻两人要对战,场中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只不过这份严肃也是一闪而过,转瞬之间,众人便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毕竟,这参战双方都是非一般的人物。 李太白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青莲剑歌纵横江湖未逢一败。 而欧冶子亦是不遑多让,如果准确来说的话,欧冶子突破天境被封为剑仙的时光比李太白还要早,更有传说,欧冶子穷极一生所铸的八柄剑乃是为了适应自己所研创的剑法。 还有一点便是,李太白虽然被封为公认的天下第一,生平所战未曾一败,可是,他以往的对手从来都没有突破天境的,大家之所以认同他是天下第一,更多是感念他曾经为蜀人开凿的那七百里蜀道,折服于他悲天悯人的心性……也就是说这两人真要对战起来,究竟鹿死谁手?还可未知,至少在此时,李太白也不敢说自己稳操胜券。 所以,且先不说场中之人有幸目睹此等对战,会从其中获得多大的好处?单单是这场对战的本身,就足以载进史册,堪称是史诗级大战,而能作为此战的见证者,亦是与有荣焉。 只不过,一想到这场对战的缘由竟是为了争夺姬若雪徒弟,场中之人各个皆是羡慕不已,心道这个小师妹怎么如此好命?就连姬颜此时也是不能淡定,如今,自己的师尊道剑仙欧冶子已被绑上西烈侯府的战车,若是在凭空多了这位青莲剑仙的话?西烈侯府便能一次性坐拥两大剑仙,此等声势足以震慑天下诸侯。 …… “正合我意。”李太白看着欧冶子,继续说道:“你若败了,自动与姬若雪解除师徒关系,从此,姬若雪只有我一个师父,我若败了,任由你处置。” “好!”欧冶子应了一声,随即大手一挥,只见身后八名弟子怀里所抱之剑,竟是纷纷飞出,下一刻,连剑带鞘的摆成一排,齐齐插在欧冶子身前。 欧冶子痴迷的看着自己身前的八柄宝剑,逐一对着李太白开口介绍道:“此剑通体黑色,名为‘湛泸’,湛湛然而黑色也,此剑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顾,我将其称为仁道之剑,所谓仁者无敌。 这第二柄剑名为‘巨阙’,此剑初成之时,我曾拔剑而观,却不曾想在这拔剑一之时,手中之剑的剑气却将我身前的一根梁柱砍为两节,此剑虽然钝而厚重,但其坚硬无比,足以斩铁如泥,故号‘天下至尊’,其他宝剑不敢与之争锋。 这第三柄剑名为‘胜邪’,乃是因为我在铸剑之时,认为剑中透着恶气,且每铸一寸,恶气便更胜一分,故名“胜邪”。 这第四柄剑名为‘鱼肠’,因其,满刃花纹毕露,凹凸不平,宛如鱼肠,乃是勇绝之剑。 这第五柄剑名为‘纯钧’,此剑铸成之日,南昭侯曾言用千匹骏马、三处富乡、两座大城而换之,却被我拒绝了,故此剑乃是‘尊贵无双之剑’。 这第六柄剑名为‘七星龙渊’,我为铸此剑曾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故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龙渊’;故名此剑全名应曰‘七星龙渊’。 这第七柄剑名为‘泰阿’,是我与别人联手所铸,此剑铸成出炉之时,剑身天然自带篆体‘泰阿’二字,故而得名字乃是威道之剑。 这最后一柄剑名为‘工布’,也是我与别人联手所铸,此剑锋刃锐利,剑身满布菱形花纹,所用材料多达数十种。” 场中众人的目光,皆是随着欧冶子介绍他所铸的这几柄宝剑时所游走,一个个忍不住面露贪婪之色。 “好剑,好故事。”李太白赞赏道:“你说的不错,此等宝剑,柄柄都堪传世。” 随即,李太白拿出了自己的长剑,笑言道:“我这柄剑自是无法与你这些剑相提并论,可我也想介绍一下,此剑名为‘青莲’,乃是我剑道初成之时,在蜀山脚下,一寻常铁匠铺所打,连功带料,总共花费了我三两三钱的银子,可此剑随我也已有数十年,曾斩断无数名剑,堪称是我的最佳老友……” “好!”欧冶子称赞道:“以剑为友,不愧是青莲剑仙李太白。” “来吧!我想你这八柄剑铸成以后,应该还没遇到过可以让其绽放锋芒的对手,今日刚好试试看你这几柄剑霜刃如何?”李太白主动开口邀战。 “好!十年铸剑,只为炉火纯青,一朝出鞘,定当倚天长啸!今日我便借你‘青莲’来试一试我这几柄剑的霜刃。” 话语刚落,李太白便冲天而起,而就在他冲天而起的那一刻,他手中的青莲亦是缓缓出鞘,只不过,他并未向前,而是朝着竹林方向倒飞而去。 随即,空中传来李太白的琅琅之音:借劲返、借劲锁、我本楚狂人、飞上青云端、二水中分白鹭洲、浮云游子意、笔落惊风雨、孤帆远影碧山尽、飞流直下三千尺、别有天地非人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欧冶子感激的看了一眼空中李太白的身影,他知晓李太白是不想误伤到他的一众弟子,可以想象,以两人的剑术境界而论,若是放手一为,必定会是剑气纵横。 “你等离远些,莫要被剑气误伤。”欧冶子开口说道,随即,整个人也是飞身而起,朝着李太白追去。 就在他飞身而起的那一瞬间,地面上所插的第三柄宝剑‘胜邪’,竟是无声出鞘,下一瞬,剑身笔持朝向李太白,而剑柄恰好落进欧冶子的手中。 而随着胜邪出鞘,在场众人不尽感觉到一股邪魅至极的剑气冲天而起,紧接着在周身蔓延开来,眼前的竹林开始无风自动,纷纷落叶,就连周围的巨石也被这凌厉到极致的剑气所侵蚀,开始呈现裂纹……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大江滚滚流。” 欧冶子吟诵道,随即大喝一声:“剑来。” 随着欧冶子一声大喝,第一柄宝剑‘湛卢’苍啷出鞘。 就在湛卢出鞘的那一瞬,竹林里的翠竹才停止落叶,巨石上的裂纹也戛然而止,众人亦是感觉到周身的邪魅剑气随之减弱几分,随之多了一些如同烈阳一般的煌煌的剑气。 好一把‘胜邪’,当真是至邪之剑,一经出鞘便散发无尽死气,竟是使得他的主人不得已而要借‘湛卢’的仁义之气来镇压。又是好一把‘湛卢’,当之无愧‘仁者无敌’这四个大字,竟是逼得‘胜邪’都不得不赞避其锋芒。 …… 此时,欧冶子手持双剑,左手‘胜邪’、右手‘湛卢’,正所谓是一邪一正。在欧冶子的强盛真元的灌注之下,‘胜邪’散发出如血的妖艳光芒,看起来勾人魂魄、摄人心魂,而‘湛卢’则是散发出一道纯白色的柔光,看起来正气凛然、浩浩荡荡。 “苍苍茫,天似穹庐。” “悠悠冥,鬼神自惊。” 伴随着欧冶子吟诵出剑招之名,他手中双剑同时朝李太白攻了过去,‘湛卢’自上而下,径直劈了过去,劈的堂堂正正、落落大方。而‘胜邪’则是自下而上,翻转刺出,宛若灵蛇出洞,刁钻古怪、令人防不胜防。 面对如此一正一邪、湮灭式的攻击手法,李太白竟是俨然不退,没有丝毫想要暂避其锋芒的打算,反而是欺身压上,接着一剑笔直刺出,上不躲‘湛卢’之煌煌、下不避‘胜邪’之幽幽。 若将此番比作两军交锋的话,‘湛卢’便好似是大军在正面强攻,而‘胜邪’则好比暗军诡袭。而李太白的’青莲’却是,即不跟‘湛卢’硬碰,亦不去理会‘胜邪’的偷袭,而是直接冲向对方的中军营帐……管你是天似穹庐之浩然,还是鬼神自惊之渺渺,我自跳脱于外,行天外来剑,行风无相、云无常,弃三军与不顾,只行‘斩首’之势。 这一招也正是青莲剑歌的第一式~青莲独秀。此乃进手招式,一进一退之间,攻敌之必死、击敌之必救。 第四十七章 剑仙之战(二) “当啷”一声巨响,三柄剑径直碰到了一起,准确来说,应该是“湛卢”与“胜邪”这两柄宝剑,一上一下的夹住了“青莲”。 正如刚刚所说,若将其三柄剑比作两军对阵的话,眼看即将被夺帅,那么,无论是大军还是暗军,他们第一时间要做的绝对不是完成任务,而是回防护帅。自古军法有言“主帅有失,护卫皆斩”,此时,持剑人便好比是主帅,而“湛卢”与“胜邪”即是大军亦是护卫,因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自是得回军护帅。 三柄剑并未久触,堪称是一触即分,因为“胜邪”与“湛卢”本就是一正一邪,正所谓正邪不相容,正若不能祛邪,则邪势必压正,刚刚两者同时回防乃是为了护主,如今“青莲”抽身而退,这两者之间自是开始互相排斥起来,若非持剑人欧冶子,对其将柄剑的剑性都较为了结的话,换作旁人恐怕会被这一正一邪的剑气所伤。 “去。” “鱼肠,来!” 眼看“湛卢”与“胜邪”难分胜负,欧冶子随手将“胜邪”抛出,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喝,召来了“鱼肠剑”。 鱼肠剑听闻号令疾驰而出,鱼肠剑本就很短,更像是一把匕首,下一瞬,只见鱼肠剑就好似鲜活的鱼儿一般,在欧冶子周围尽情翻转。 而欧冶子再召来“鱼肠剑”后,并未停歇,紧接着又是大叫一声“泰阿!”,下一瞬,“泰阿剑”亦是清脆出鞘,如同蛟龙出海一般呼啸而去,径直落在了欧冶子的手上。 “苍苍茫,天似穹庐。” “曲曲折,缥缈无踪。” “声声震,笼盖四野。” 随着欧冶子的三声长啸,欧冶子再次持剑攻了过去,此时是右手“湛卢”、左手“泰阿”,而那柄“鱼肠”被他用“湛卢”轻轻一挑,就好似一条逐浪的鱼儿欢快向前,却又令人摸不着它的运行轨迹,当真是应了那句“曲曲折,缥缈无踪”……回头再看,“湛卢”这柄仁道之剑,依旧蕴含着纯白的浩然之气,而“泰阿”这把威道之剑,亦是浑身上下包裹着象征着权威的明黄之气。 此时,“湛卢”与“泰阿”竟是“白”“黄”交映,相辅相成,而“鱼肠”在这两道璀璨的剑气之下,却是突然敛去全身剑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欧冶子却对于那柄消失的“鱼肠”不管不顾,全力操纵自己手中的这两柄“仁”“威”之剑。而欧冶子的周身亦是被剑气所包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充满毁灭的源头,径直朝李太白撞了过去……这一次,他除了“两军合一”正面直攻之外,还有一支不知会在何时出现的“伏兵”,突然一击。 李太白此时就像是一座巍然不动的大山一般,对于那柄突然消失的“鱼肠”是不管不顾,就连那正面而来的“湛卢”与“太阿”,他似乎也并未展现出多大重视。 直至欧冶子距离他只有一尺之地时,才见他突然动了一下,轻轻的将手中“青莲”递出,轻轻的点在了“湛卢”与“泰阿”的剑尖之上,他递出的速度很慢,点的力度也很轻,却恰到好处、不偏不倚地与对方碰在了一起…… “青莲”长剑上面蕴含的玄青色剑气,就像是蜻蜓点水,又好似鸿泥雪爪……总而言之,“青莲”的加入,成功的扰乱了“湛卢”与“泰阿”的剑气。 这就好像是在,往面粉里面掺草木灰。 面对欧冶子这威势更胜刚刚的那一剑,李太白没有选择硬接,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否挡得住? 其实,他本是想做那座任海浪惊拍,而巍然不动的巨石来着。可是只能怪这场“海浪”的威势,超出了他的预想太多。 因此,他作了一件很耻的事情,他选择了“同流合污”。 “湛卢”与“泰阿”本是亲密无间、携手同行,却不曾想“青莲”竟会如此“流氓”?如今,三股剑气缠绕在一起,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变得彼此不分起来。 “好一个‘青莲剑歌第二式、一莲枯度’。” 欧冶子直接道出了李太白的剑招,同时,他也突然明白起了李太白这记剑招的精华所在……这式一莲枯度,是对力的巧妙运用,不管是法宝还是真元力,借敌力而还攻于敌,自己则稳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眼看这招已然失效,欧冶子却仍旧不慌不忙,反而是流露出来一幅意料之中的模样。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因为,欧冶子这一式的真正杀招,本就不是落在明处的“湛卢”与“泰阿”,而是落在了别处。 就在此时,那柄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鱼肠”,却是如同鬼魅一般,清晰地出现在了李太白的身后,且这次,它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像离弦的剑支一一样,直奔李太白的后脑而去…… 刚刚“青莲”选择了“同流合污”,如今,面对着第三柄不速之客,“青莲”却是深陷在“沼泽”之中,一时之间抽身不得。 眼看“鱼肠”转瞬即至,下一刻就要穿透李太白的头颅时,却是“当啷”一声轻响,接着“鱼肠”倒飞出去落进竹林,不知所踪……原来,就在刚刚“鱼肠”突然出现的时候,李太白直接用自己反手上的青莲剑鞘格挡了过去,将其击飞。 目睹这一幕,欧冶子脸上的颜色不禁变了变,不过却也并未拥有太多失落,虽然刚刚“鱼肠”行的诡招,他也对“鱼肠”抱有很大期望,可他也仅仅是想看看李太白在青莲被他控制的时候,究竟会如何去应对这柄“鱼肠”,而没有真的指望这柄“鱼肠”能立不世之功。 毕竟,李太白与他都是非一般的人物,迄今为止,他所铸的的八柄剑也才只用了四柄而已,他的“御剑诀”刚刚也才同时控了三柄剑而已,要知道他的“御剑诀”最高层次可以同时控八柄呢!况且,李太白的“青莲剑歌”如今也才刚刚使用了两式。 如此便轻易决出胜负的话,非但是轻视了李太白,同时也是低估了他自己。 …… 眼看“鱼肠”无功而返,欧冶子索性切断了与“鱼肠”的联系,将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手里的“湛卢”与“泰阿”上面。他想借用这“仁道之气”与“威道之势”,看看能不能一举毁掉李太白的“青莲”。正如刚刚李太白所说,他的这柄剑只是在蜀山脚下寻常铁匠铺里,花费三两三钱银子买来的寻常铁剑。其用料与做功上,自然比不得他这八柄原材料珍贵,更是由自己历尽心血精心所铸而来……他很想看看,没有了剑的青莲剑仙又该如何? 想到便做,欧冶子疯狂地将真元灌入这两柄剑中,而在这一瞬间,两柄剑也是突然发光发亮起来,就连两人周身的温度都好似在这一刻突然升高了几分。 可奇怪的是,与两柄剑纠缠在一起的“青莲”,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一样,就在“湛卢”与“泰阿”做好准备,正要夹击收网的那一刻,“青莲”却是突然抽身而退,退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以雷霆不及迅耳之速退了出来。 “什么?”眼见此番无功,欧冶子不禁有些不解。 按理说,刚刚是三股剑气缠绕在一起,已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变得彼此不分起来,就算“青莲”要退,也应该是得经过“湛卢”与“泰阿”的允许才对啊!若非如此的话,为何刚刚在“鱼肠”突至的那一刻,“青莲”不得退呢? 原来,刚刚不是“青莲”不得退,而是“青莲”不愿意退,就在最早看见欧冶子召唤出来的“鱼肠”隐入暗中之后,李太白就洞悉了他的想法,所以,便提前留下了剑鞘,用来防备“鱼肠”。而“青莲”在刚刚那一刻更是退不得,除了要应对“湛卢”与“太阿”的正面攻击之外,“青莲”还有一个目的便是示敌以弱,好引出那柄擅长突袭的“鱼肠”……而到了此时,“鱼肠”的隐患以消,“青莲”自然便不用再冒着被毁去的风险置自身于险地,可以功成身退了。 到了此时,欧冶子也是明白了李太白的“青莲剑歌”为何能够纵横江湖这么久而未逢一败了?因为,他除了自身能力极为强大之外,更擅长的是算敌先机。 显而易见,在刚刚两人的一番心智交锋上,李太白占了上风。虽然,欧冶子先前已经对李太白极为重视了,可刚刚那一幕,却又将他心底里的重视,再次加强了几分。 只是,还不待他想好加下来该如何出剑时,便听得李太白开口大叫道:“刚刚都是你在抢攻,现在轮到我了。” “青莲剑歌第三式,无限莲环。” 话音刚落,便见李太白持剑倒行,脚朝天、脸朝地,“青莲剑”在他手中兀自翻转,下一瞬,剑气成圆,环环相扣,剑气来回往复循环不息,自组成阵…… 当真是将“进可攻、退可守”这六字真意发挥的淋漓尽致。 第四十八章 剑仙之战(三) 面对李太白这方的主动攻击,欧冶子自是不敢托大,放开了双手里的“湛卢”与“太阿”,同时双手开始结印轻摆。 “七星龙渊,来!” “工布,来!” “巨阙,来!” 随着欧冶子的三声轻喝,插在地上“七星龙渊”、“工布”、“巨阙”这三柄剑如同被点将一般,全部开始摇摆起来。 …… “快看!龙渊、工布、巨阙这三柄剑又动了。” “是啊!现在除了‘纯钧剑’纹丝不动,暂时没有出鞘迹象之外,师尊已经召唤了整整七柄宝剑了。” “这李太白当真有那么厉害?这才多大一会,竟然逼得师尊召去了七柄剑。” “那是谁?那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啊!” “就算是天下第一,可师尊也未必会输,你没看那把‘纯钧’还纹丝不动么。” …… 竹林外,欧冶子的一行弟子们不禁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自己能够有幸目睹这场绝世之战呢!却不曾想,除了一开始欧冶子手持“胜邪”与“湛卢”他们有幸目睹之外,当两人真正开始交手之际,竟是双双遁入了竹林之中。这座竹林本身便是被欧冶子所设的一座大阵,此时感受到二人的剑气纵横,竹林亦是开始运转起来,一时之间,整座竹林都是剑气纵横……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观看这场大战,他们本有心走进竹林去近距离观战,可等到石裂刚刚靠近竹林的那一刻,却发现竟是连他都无法突破这层剑气,若非他经先前一战,性格有所收敛的话!恐怕,刚刚想要全身而退都难,可即使是这样,他的长剑也被剑气所毁,显得有些狼狈。眼看他们的大师兄石裂都如此狼狈,他们自是不敢再作尝试,因此,只好通过竹林外地面上插着这几柄剑的状态,来判断臆想竹林里两人的交手程度。 姬颜此时亦是显得极为紧张,毕竟,这场对战的起源是缘于他的妹妹姬若雪……此战无论谁胜谁负,损失的都是他西烈侯府。 “苍啷啷……”一阵轻响,“七星龙渊”、“工布”、“巨阙”三柄剑同时出鞘,呈“品”字形,朝竹林飞射而去。 眼看这三柄剑飞出,场中之人亦是停止了议论,一个个屏息凝神地朝竹林方向望了过去,即使是什么都看不到,可却并无一人转睛。 …… 再看竹林之中,“湛卢”、“太阿”、“工布”、“七星龙渊”、“巨阙”这六柄剑,全部都是剑身垂直,围绕着欧冶子的身形开始旋转。 已经结成剑阵、蓄好剑阵的李太白却并未主动发起攻击,反而是极为认真的看着欧冶子周身这一幕,最终发自内心地赞扬道:“好一个御剑诀,四大剑仙中,我与顾尘缘皆是一人一剑,太过常规,不足道哉;冥火虽有两柄剑,行剑诡异刁钻,可他所谓的御剑,也不过是通过软丝远程控制而已,并未真正跳出圈外;只有你!当真是令我大吃一惊,想不到你真是修成了传说中“御剑术”,只靠自身真元与意念便可同时操纵这么多柄剑!此事,不敢说是后无来者,但最起码可敢称前无古人……” 此时听得李太白与欧冶子所言,才知晓原来当初最为神秘的诡剑仙,竟然也有一个名字,唤作:冥火。 欧冶子闻言,微微一笑,颇为自傲地说道:“我敢说,此举亦是后无来者。” “哦?”李太白不禁挑了挑眉。 虽然欧冶子并不在乎他的看法,但还是开口解释道:“我之所以能够修成这“御剑诀”,乃是因为这几柄剑是我亲自所铸,也就是说,它们从最初的胚子到成为剑这整个过程都是在我手里完成的,它们就像是我的孩子,可与我血脉相连……纵有后来者,他能成为剑术高手,却未必能像我这般成为铸剑大师;而好的铸剑师,却未必又能像我一样成为剑术高手。” “原来如此,此言有理!”听完欧冶子的解释之后,李太白也是恍然大悟。 “我要开始攻击了。”李太白突然说道,然后整个人在刚刚结成莲阵里飞速移动,整个望去,竟是有五个一模一样的李太白。 “苍苍茫,天似穹庐。” “声声震,笼盖四野。” “悻悻哉,以柔至刚。” “翼翼翔,见龙在田。” “戈戈伐,雄霸天下。” 随着欧冶子缓缓吟诵出这几句话来,下一瞬,五柄剑同时横立起来,剑尖直指场中那五个李太白。 “去!”欧冶子双手隔空牵引着这六柄剑,分别朝五个李太白飞了过去。 之所以会同时攻向六处分散力量,是因为欧冶子根本分辨不出来那一个是真那一个是假?但同为天境高手的欧冶子自然也知道,如果他分不出真假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便是这五个都是真的,而李太白营造这五个分身肯定也是耗费了极大的真元,因此他同时攻击五处,也不算吃亏。 五柄剑几乎在同一时间撞上了五个李太白,然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五柄剑倒飞而回。 倒飞而回的五柄剑,剑身上的光芒都显得暗淡了几分,显然,刚刚五柄剑都是攻击到了实处。 而李太白亦是往后倒退了三步,衣衫显得有些凌乱,显然刚刚那一击,他也并不轻松。 “来吧!让我们都使出彼此的最强一击吧!”李太白看着欧冶子朗声大道。 “正合我意!”欧冶子亦是回应道,到了此时,他也想看看自己能否真的胜过这传说中的天下第一。 …… ……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青莲转生,生生流转。” 李太白朗声长歌,整个人如同谪仙一般,在竹林之中若隐若现…… …… 见到李太白开始蓄势,欧冶子也是开始准备起了自己的最强一击。 “苍苍茫,天似穹庐。湛卢归位!” “声声震,笼盖四野。太阿归位!” “悻悻哉,以柔至刚。工布归位!” “翼翼翔,见龙在田。七星龙渊归位!” “戈戈伐,雄霸天下。巨阙归位!” 随着欧冶子重新结印、朗诵,刚刚光芒暗淡的五柄宝剑,重新蕴含起了磅礴的剑气,且光芒更胜曾经。 眼见五柄剑光芒更胜往昔,欧冶子却仍在结印朗诵。 “曲曲折,缥缈无踪。鱼肠归位!” 随着欧冶子这一声大喝,刚刚断去联系、不知落到何处的鱼肠短剑,也是再次回到了欧冶子身边。 “幽幽冥,鬼神自惊。胜邪归位!” 欧冶子继续吟诵,那柄蕴含妖艳光芒的胜邪剑,再次呼啸而返。 眼看七柄剑凌空排列,呈现北斗七星位,欧冶子却似乎还不满意,双手又结了一个更为复杂的手势,大喝道:“惊惊兮,皇图霸业。纯钧归来!” “惊惊兮,皇图霸业。” “纯钧归来!” 随着欧冶子将这最后一句大喊出口,整个人都仿佛瞬间变得苍老了几分,同一时间,已经排列好的七柄剑各自开始轻鸣起来…… 竹林外,插在地面上的纯钧并未出鞘,而是连剑带鞘一同朝竹林里面飞了进入。 “纯钧剑”入竹林的那一刻,整片竹林开始无风自动起来。 “快看,纯钧剑也被师尊召去了!”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却发现周边之人一个个陷入沉思之中,并无一人理会他的话语。 瞬间功夫,刚刚出言这人也是闭口不言。 众人都知道这柄剑是他师尊欧冶子呕心沥血整整十年所铸,且此剑被他师尊称为是天人共铸的不二之作。 为铸这把剑,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剑成之后,众神归天,赤堇山闭合如初,若耶江波涛再起……也就是这柄剑铸成以后,欧冶子预感到自己此生都无心力再铸宝剑。 …… 欧冶子伸出双手接住“纯钧剑”,像看向绝世美人一般地看着纯钧,随即,划破了自己的手掌,用自己鲜血缓缓抚摸过整个剑鞘…… 剑刚刚拔出,便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阳光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去!” 欧冶子大叫一声,将纯钧剑抛出。 下一瞬,纯钧剑径占据在了北极星的位置上。 …… 就在此时,刚刚杳无踪影的李太白好像真正的仙人一般,自天边归来,嘴里大喝道:“一莲开、万莲开,生死兴亡,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欧冶子双手自下向上缓缓托起,好似托着一座山一般,而同一时刻,八柄剑全部变成了剑尖朝上,直指那自上而下的李太白。 …… …… “青莲剑歌第四式,万莲并蒂!” “御剑诀最后一式,八剑齐飞!” 请假条 因为右手受伤缝了六针无法码字,所以暂停更新一个月! 《北虞侯》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北虞侯》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九章 剑仙之战(四) 待到两人同时使出最强一招的时候,以两人为中心,周围的这一片竹林剑阵再也承受不住的这无穷无尽的剑气,开始被巨大的罡风连根拔起,只是还不待这些竹子完全离地,便被这里面无穷无尽的剑气切割的稀碎。 …… “快看,竹林不见了。”不知是谁大叫一声。 “小心剑气。”石裂大声提醒道。 众人闻言皆是朝地面望去,只见无穷无尽的剑气将从竹林里蔓延出来,剑气所到之处胜似疾风吹劲草,将地上的草皮直接划割而起,本来坚硬无比的地面,此时就像是被耕牛新翻过田地一样,处于剑气所行路上的巨石,也被切割成了无数碎石…… “好强劲的剑气。”众人忍不住惊呼起来,一个个皆是长剑出鞘,准备运功抵抗剑气。 “应该无妨。” 与其他各个紧张不已的师兄弟们相比,姬颜则显得要淡定许多,只见他指着众人面前的一排剑鞘说道:“师尊应该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所以才会刻意将这些剑鞘留下……” 果不其然,还不未等姬颜将话说完,就见这些剑气在蔓延至剑鞘之时,竟是戛然而止。 剑鞘又叫剑匣、剑室,俗称剑壳,它的主要作用便是用来承装剑身,掩盖其光芒与杀机,对主人起保护作用的。先前李太白能用“青莲剑鞘”格挡住欧冶子的鱼肠剑,此时欧冶子故意留下的这几柄剑鞘,自然也就能够抵挡住这无穷尽的剑气。 众人看到这一幕,同时望向了姬颜,石裂开口赞叹道:“师弟好缜密的心思,愚兄果不如你。” 姬颜闻言微微一笑,嘴里谦辞道:“师兄谬赞了,应该说是师尊算无遗策才对。” 石裂闻言微微一笑,却并未言语。 “快看!师尊与李太白……”突然有人惊呼道,众人闻言皆是朝前望了过去。 此时整片竹林已被两人的剑气斩为碎片,没了翠竹的遮挡,欧冶子与李太白的身形也是双双显露了出来,众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一个个张口结舌、满脸的敬畏。 因为,他们看到了在以往数十年里从未看到过的场景,甚至于将此场景称之为神迹也不为过。 只见原本的竹林此时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荷花林。之所以说是荷花林而不是荷花池,乃是因为这些荷花压根不是生长在池塘淤泥里的清莲,而是像竹子一般长在了坚硬无比的泥土里。再说的准确一点的话,这片荷花林的出现还在竹林被毁掉之前,因为刚刚切割掉整片竹林的剑气,就是这一片荷花林。 并不是因为翠竹林毁了,荷花林才出现的。 而是因为荷花林出现了,翠竹林才毁的。 顺序很重要。 因为前者是“承接”,后者是“取代”。 等到他们这会儿看到之时,这一片荷花林已然长成。 那密密层层的碧绿荷叶铺展开去,像是与天相接,而在这无尽的莲海里,还生长着无数朵鲜艳娇红的荷花,青翠碧绿的莲叶迎着风势上下翻飞,如同连绵起伏的碧波,这鲜艳娇红的荷花亦是在风势里轻轻摇摆,好似那碧波上不甘于平淡的浪花儿……这,形成了一幅极不真实,却又美丽无比的景象。站在莲海深处的李太白宛若真正的仙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整片荷花林连为一起,若将这整片荷花林比作一座大阵的话。那么,李太白就是当之无愧的阵眼。 欧冶子此时亦是身处于这片荷花林之中,双脚各自踩着一朵还未来及绽放仍是花苞的荷尖之上。那八柄宝剑依旧是剑尖直指李太白,只不过,如今的八柄宝剑已经不再按照刚刚的北斗七星与北极星位置排列,而是顺序错乱的悬浮在两人中间,看起来没有齐头并进,而是有先有后。 …… “好!好一招‘万莲并蒂’!真不愧青莲剑仙。”欧冶子看着周身的莲海,不由赞叹道。 “你的‘八剑齐飞’也很好!想不到你竟是将‘御剑诀’修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李太白也是不由惊叹道。 欧冶子闻言不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一莲开、万莲开……‘青莲剑歌’果真玄妙!只不过,你以为你用剑气化莲,又用莲叶幻海,就能稳操胜券吗?” 李太白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回了一句:“至少我当年在蜀中开悟以来,迄今为止,我的‘青莲剑歌’还未曾有过败迹。” “是吗?”欧冶子不由哈哈大笑道:“那么,今日我就让你留下一场败迹。” 欧冶子控制着把柄宝剑朝李太白飞去,一幅智珠在握地模样,说道:“你有莲海,我有剑舟。若以你我为彼岸的话!你又何曾听说过又渡不过去的舟?更何况,我有八只‘舟’,只要有任意一只渡到彼岸,输的便是你。” 欧冶子话刚说完,八柄宝剑的飞行速度也是开始加快起来。 李太白并未回复欧冶子的话语,只是在察觉到八柄宝剑的速度突然增快了以后,手中的青莲剑也是指着前方轻轻摇晃了几下。而随着青莲剑的晃动,这数不尽的莲叶也是开始上下起伏起来,就好像是大海里的波浪一般。 欧冶子目睹着,莲叶起伏不定,卷起了惊涛骇浪,继续出言说道:“你想用‘惊涛骇浪’拍毁我的‘舟’?可是你别忘了“舟”本就是用来乘风破浪的,更何况我这不是‘一叶孤舟’,而是一支船队。” “是吗?”李太白微微一笑道:“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究竟什么是叫作‘一莲生、万莲开……” 李太白话音刚落,只见荷花林里原本那些还未完全绽放开来的花骨朵儿,此时全部都在同一时间绽放开来。欧冶子的身形也是随之一颤,原来,他此刻脚下踩着的两朵荷苞,也是绽放开来,生长成了一红、一白,两株清莲。 感受到自己脚下变化的欧冶子,脸色不禁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发现就在荷花完全盛开的那一刻,他操纵着的八柄飞剑的去势也是随之一滞。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向四周望去。这不望不要紧,一望可真是将欧冶子整个人都给狠狠的惊了一下。 到了此时,他已经完全看不到莲海之外他的那一众弟子了,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这碧绿的莲海,以及莲海之中那无数朵争相斗艳的荷花。在他的直观感受里,他此刻就像是真的置身与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之中。 “怎么可能?” 欧冶子不由心惊起来,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眼前这一幕,只好凭借着自己心意去感知他所操控的那柄宝剑。 …… 时间不知过去了有多久?欧冶子终于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抬头看着李太白,开口说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你…你又往前迈进了一步?” “不错。”李太白说道:“从一开始,你就落进了我的‘域’之中。” 得到李太白的肯定回答以后,欧冶子的心境也是有了很大的变化,喃喃自语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李太白。” 世人只知,九品之上称之为“天境”,却不知“天境“亦有大小之分。修为突破九品,便算是迈进了“天境”,只不过此时,虽然也被称为天境高手,能够感应到天地之中的气机,提前预判一些事物的轨迹,有了趋吉避凶的能力……可在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只能叫作“小天境”。而在“小天境”之上便是“大天境”。鉴定修为是否能够达到“大天境”境界?其最为主要、也是唯一的方法便是,看其能不能营造出自己的“域”。 “域”的意思也正如它字面所呈现出来的那般,就是疆界与范围。说的通俗一点的话,“域”便好比是指对方所营造到小世界,在“域”这方小世界里,其主人就是是整个小世界里唯一的神祗。常言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那么,在自己所营造出来“域”中与人对战,自然便先天立于了不败之地。身为“域”中的“神祗”,其自然可以拥有一念生、一念死,一人独掌“域”这方小世界里的生死之权。 “我说过,姬若雪这个徒儿我志在必得……你还是认输吧!”李太白看着欧冶子,开口劝解道。 欧冶子闻言无动于衷,待他发现自己与八柄宝剑之间的联系自始至终都未曾断却之后,心中不由镇定了几分。又闭上眼睛去感受了一下周身这无穷尽的莲海荷花所呈现出来的生机勃勃之后,欧冶子的脸色也是变得越来越镇定了。 他在脑海里大胆推测出了几个可能。同样身为剑仙之一,他踏进天境的时间也有很久了,虽然至今仍未营造出来自己的“域”,可是,他也算是触摸到了这个门槛,对“域”有了一定的了解。若非如此的话,恐怕他刚刚也不可能直接判断出李太白迈进了“大天境”之中。那么,问题便来了。他刚刚在李太白群营造出来的“域”中,只感觉到了无穷尽的生机勃勃,并未感觉到杀机。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李太白对“域”的控制还不明尽。而且,这点也在他直至现在还能操控八柄宝剑这点上,得到了验证。若李太白真的能“一念生、一念死”的话,那么,在他的“域”中,他应该能够切断自己与这八柄飞剑之间的联系才对啊? …… 想到这里,欧冶子抬起头来,开口说道:“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不战而败的说法。” 第五十章 剑仙之战(五) 李太白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既如此,我也不再勉强。不过,接下来你要小心了,我接下会全力以赴。” “等等…”眼见李太白抬起手中剑,欧冶子不禁开口说道。 “怎么?改变主意了?”李太白放下手臂,开口说道:“这样也好,我的初心也不是为了跟你争个胜负,其目地也只是为了收姬若雪这个弟子而已,如果你能答应让她转投在我的门下,你我之间和平收场自是我所期盼的。” “不。”欧冶子摆了摆手,说道:“你我之间今日非得分个胜负不可。” “嗯?”李太白不禁狐疑起来。 欧冶子笑言道:“你不想跟我争个胜负,我却想跟你论个高低,只不过…我也只是想单纯的在剑术上论个高低,与别的事情无关。” “什么意思?”李太白不解道。 “我的意思便是说,这场比试无论输赢,我都同意姬若雪这个小妮子拜你为师。”欧冶子笑言道。 “什么?”李太白不禁满脸疑问,心道你既然早就同意了拜师这件事,你我之间又何苦做这般酣战……? 欧冶子此话一出,其它一众徒弟也是不由甚是疑惑,他们心中所想与李太白一般无二。姬颜在听得这话以后长舒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李太白若真的能够成为他小妹师父的话,这对西烈侯府来说无疑会是一件大喜事。 欧冶子看着一脸茫然的李太白,笑了笑,继续说道:“别误会,我之所以会同意姬若雪这个妮子转拜你的门下,与你我之间的赌约无关,是因为我发现你的确比我适合当她的师父。你说的对,她是一块上好的璞玉,其天赋甚至不输于任何人,也正因为她平日里行事跳脱,与我的剑术修行有所不符,所以,我这么多年以来也并未强制对她进行雕琢,因为我知道,她会遇到那个擅长雕琢她这块璞玉的人……她若拜你为师,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因此,对于这件事,我没有理由拒绝,而且我一开始内心里也不曾打算拒绝。” “所以…你才会借此为由,其真实目的,就是想与我真正战上一场?”李太白询问道。 “不错,久闻你性情淡薄,不喜与人交手,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欧冶子解释道。 “那么…你为何现在又要挑明这件事?”李太白不解道。 “因为,我只想单纯的与你论个剑术高低,不想在这场比试上附加别的东西……”欧冶子平静地说道。 姬颜一行人闻言,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心想那等待会你俩比试完,无论谁输谁赢,你再说这件事情不也挺好,又何必非得在此刻说出?却不曾想,李太白在听完这番解释之后,反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道:“此言有理。” …… “好了,既然话已说完,便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域’吧!”欧冶子话音刚落,便重新调动起了自己的八柄宝剑。 刚刚两人在对话之际,八柄宝剑还依旧保持着行进状态,只不过刚刚那种状态,亦可称之为静止,因为八柄宝剑只是保持着原有形态,并未向前或向后有过丝毫的移动。而此刻随着欧冶子的重新运气操控,八柄宝剑却是改变了刚刚的阵法排列,而是并列在了一处。若依刚刚欧冶子所言,将他这八柄宝剑比作八只小舟的话,那么此时,这八只小舟则是合成了一艘巨舰。“纯钧”一马当先,飞在了最前方,“湛卢”与“胜邪”一左一右地并列在了纯钧的后方,再往后则是“七星龙渊”、“工布”、“巨阙”这三柄剑,“鱼肠”跟“泰阿”这两柄剑则是排在了最后方。而随着八柄宝剑合为一处,也是改变了刚刚停滞不前的局面,竟是在莲海里猛然加速,瞬间又往前行进了几分。 “看我如何破开你的‘域’。”欧冶子眼见有了效果,脸上也是不禁浮现出一丝喜悦出来。 “仅仅凭借这些么?看来你对于‘域’还是一无所知。”李太白语气随意道,手中“青莲”快速翻转起来,同时身上散发出一股气息,向整片莲海席卷而来。 “怎么可能?”欧冶子见状,不禁大惊失色。 因为他感觉到李太白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这股气息,竟是在生生不息的朝气蓬勃之中带有三分死寂?常言道:非黑即白,生死有别。这就像水与火不能相融,光明与黑暗不可并存一般。似这等生机勃勃却又带着死寂,着实是不符合常理现象。只是到了此时,欧冶子也是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催动着自己的八柄宝剑。有一点他很确定,那就是正如先前所说,只要他这八柄剑穿过莲海到达彼岸,那么就等于是破开了李太白的“域”。 只是?李太白又岂会让他如此轻易的便破开自己的“域”。要知道,这片“域”就是李太白的世界,李太白便是这世界中的神明。 而随着李太白手中“青莲”翻转,只见本来还苍翠欲滴的莲叶、娇艳欲滴亭亭玉立的荷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变得衰败起来……此时,再无先前的盛开景象,在刹那之间,便是荷叶枯败,荷花凋零,甚至于连秋后残荷都称不上,因为这片“莲海”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 眼看莲海消失不见,围观的剑庐一众弟子,各个是面露喜色,还只当是他们的师尊破开了这片莲海,纷纷开始为欧冶子叫起好来。 只有姬颜脸色未变,反而是喃喃自语道:“不对。” “怎么了?”石裂听闻此话,转过头来看着姬颜。 一人开口说道:“师尊八剑齐飞的场景你我从未见过,其威力自然也是你我所不能预料的……” “是啊!依我看,这李太白也就是传闻中比较厉害,真比试起来的话,未必就能胜过咱们师尊。”另外有人开口附和道。 “闭嘴,听听师弟怎么说。”石裂开口对那两人训斥道,随即又将目光望向了姬颜。从刚刚姬颜能看出欧冶子所留剑鞘能敌御住剑气这点上,石裂便在心底里对他更为重视起来,众人也是不禁联想起了刚刚那一幕,也都将目光望向了姬颜,想听听他如何说。 姬颜指着场中说道:“你们看,师尊的神情可不像是占据了上风的模样,反而是比刚刚还要凝重……” 众人闻言也是不再言语,将全部心神再次放回场中。 果不其然,就在荷叶枯萎、荷花凋零的时候,欧冶子的神情变得异常凝重起来,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再如何催动宝剑,他那八柄宝剑都无法再往前前进半分,非但如此,现在就算是他想撤回都做不到,虽然他仍能感觉到自己与八柄剑之间的联系,可是却并不能随心所欲的操控这八柄宝剑。 “不可能。”欧冶子喃喃自语道,继续朝八柄宝剑之中灌注修为。八柄宝剑在感受到主人的意志以后,各个发出戾鸣之声,可是其身形却依旧是一动也不能动,仿佛被禁锢住了一般。 而随着时间的推迟,欧冶子的额头上也是不禁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与他相比较,李太白的表情则是显得要轻松许多。 “不可能。”欧冶子开口说道,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太白,似乎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一般。 他是真的不明白,若说李太白的“域”便是先前那片“莲海”,是“接天莲叶”,是“映日荷花”的话。那么,此时莲叶枯萎、荷花衰败……他的“域”也应该不复存在了才对,怎么可能还会比刚刚显得更为强大,这完全不符合常态才对。 “怎么,你还不明白吗?”李太白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口说道:“看来,你果真是对‘域’一无所知。” “不可能。正因为我对‘域’并非是一无所知,也曾触碰到了半分门槛,所以才更会想不明白……如果说你的‘域’即是这这‘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话,又怎么可能在莲叶与荷花都衰败不再的情况下,域还不曾散去呢?还有就是…你若真的在‘域’中能够一念生、一念死的话,又为何不曾切断我与这八柄剑之剑的联系?”欧冶子直接说出来自己心底里的疑惑。 李太白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看来,你果真是触摸到了‘域’的门槛,至于你为何还未断开与剑的联系,我也有几分不解,因为,在我的‘域’中,应该是将你们完全隔绝开了才对。” 李太白想了想,继续说道:“也许正如你先前所说,可能是因为‘御剑诀’这门功法本就与众不同,亦或是因为这八柄剑乃是因为你亲手所铸,所以与你心剑合一?” 欧冶子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那么……” 李太白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难道还想不明白,为何我这莲叶荷花不在之后,却还能控制住你的剑吗?你且再仔细看看。” 李太白话音刚落,便见泥土开始龟裂开来,从泥土里面开始长出一节节雪白的莲藕。 “原来如此。”欧冶子恍然大悟道:“红莲、白藕、青荷叶,三者本来是一株。” “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欧冶子拱了拱手,坦言认输道。 李太白见状也是解除了自己的“域”,笑了笑道:“我只是占了境界的便宜,若你我境界相同的话,只怕胜负难料。” 欧冶子听到李太白这样说,更加觉得有些羞愧难当,径直招回了自己的八柄宝剑。 正当二人想要继续交谈几句的时候,二人的脸色却是同时一怔,继而同时望向了东南方。 第五十一章 刀仙 与此同时。 正在武当山崖畔迎风而立眺望深渊的张伏陵也是心神一怔,抬头望了一眼天边,喃喃自语道:“又有人突破到天境了……” 行走在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顾尘缘也是突然驻步不前,抬头望了一眼天边,自言自语道:“不是剑……” 在苗疆深处的一座布满毒虫的洞窟之中,一位巫师打扮、面无丁点血色、浑身枯瘦至皮包骨头的老者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那个透着一丝微弱光亮的洞口,声音嘶哑地说道:“中原大地好强的气运,一年前好不容易消散了一股气机,想不到短短时间之中,竟又有了新的气机出现……” 在浮屠寺后山的塔林深处,一位园寂很多年的“肉身菩萨”,骤然睁开了沉寂已久的双眼微微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又在转瞬之间重新闭上了双眼,恢复了原有姿态。因为这一过程极快,以至于此时正在下面擦拭佛案的小僧人都没有发现,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们心中早已坐化多年的老僧竟是活过来了一瞬。 之前,李太白曾对姬若雪说过,修为到达天境以后,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便是可以产生“气机”,而且这气机有同为天境之人能感应的到……很明显,就在刚刚有人突破天境的那一瞬,李太白、欧冶子、顾尘缘、张伏陵、以及那个老巫师和那个坐化多年的老僧人都同时感应到了这股气机。 可是,又有一点却很是奇怪。 当初,李太白在对姬若雪讲述有关于“天境”的时候,曾说过:在张伏陵到达天境之前,也就只有四个剑仙到达了天境时,天空中的“气机”是四股,而张伏陵突破以后,这天空中的“气机”由四变成了五,而随着诡剑仙的陨落,天空中的“气机”再次由五变成了四……且这种“气机”也只有同为天境高手才能感觉的到。 那么,问题来了。 也就是说,若这老巫师与这坐化多年的老僧人不曾到达天境的话,那么此时有人突破到天境时,他们应该不会感觉到这股“气机”才对。而他们既然感觉到了这股“气机”,则自然可以确定他们的修为也应该早已到达了天境才对。可若他们的修为真到达了天境的话,那么,天空之中应该也会有他们的“气机”出现,会被其它同为天境高手所感应到才对。可是,从李太白当初对姬若雪的讲述来看,李太白是压根不曾感觉到他们二人的“气机”存在。而李太白惊才绝艳,早就被公认为了天下第一,这点,从他刚刚可以战胜同为天境高手的道剑仙欧冶子中也可看出,也就是说当今世上,应该再无一人可在修为境界上胜过李太白才对。 强如李太白都不能屏蔽代表自己境界的“气机”。而这老巫师和坐化多年的老僧人,又是凭借何等原由能够屏蔽了代表自己境界的“气机”呢?还有就是,他们两人这样做的目的究竟何在? …… …… 欧冶子与李太白同时收回了目光,彼此对望了一眼。 欧冶子开口说道:“看来又出现了一个破境者,只是不知会是何人?” 李太白开口回应道:“此气冲破云霄之际霸绝刚猛,绝非是轻灵之剑气。” “嗯,我也有此同感,看来这次新晋之“仙”,非剑是刀。”欧冶子点了点头说道。 此时,二人之间的战斗早已结束,周身也再无结界,因此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是落入了石裂一行人的耳中。于是众人之间再次传来了纷纷议论。 “竟然又有人突破到了天境?” “究竟会是谁呢?” “别猜测了,师尊与青莲剑仙都无法判断出破境之人是谁,你我又如何能够猜到。” “之前已经有了四大剑仙的存在,又有了武当张仙人这个第五仙,想不到今日竟是又出现了一个第六仙,这等机缘当真是令人艳羡啊!”石裂不无羡慕的说道。 众人听着石裂这话也是各自住口不言,脸上充满艳羡之意。 姬颜闻言微微一笑,冲着石裂开口劝慰道:“师兄莫要羡慕他人,要知道普天之下九品虽多,可又有几人能有敢对青莲剑仙出剑呢?更何况,师兄虽然落败,但也博得了青莲剑仙的由心一赞……师弟我相信,假以时日,师兄也定能突破至剑仙一级。” 其它众人见状也是纷纷附和起了姬颜的话语。 石裂见状不由满脸喜悦,拱了拱手朝着姬颜与众人说道:“承蒙师弟吉言,为兄势必勤修苦练,为尔等做上一个好表率。” 石裂不会与众人相说,他先前若是知道闯山之人就是天下第一的青莲剑仙李太白的话,只怕也未必会有出剑的勇气。而姬颜所说的这番话语,也未必就会是由衷之言,之所以会说这番恭维话语,也是因为他的身份所在。石裂剑道修行可谓是出类拔萃,然而在其它方面,却未必能像在剑道上这般聪慧。而姬颜在先前与欧冶子的对话之中,也是更加确认了石裂会是下一任剑庐之主,而铸剑庐的重要性对于西烈侯府也是不言而喻。 由此,也可看出姬颜在对于人心的把握方面有多厉害。 欧冶子转过头来看向石裂他们一行人开口问道:“为师我数十年间未曾理会过剑庐外面之事,你们可知天底下有何人擅长使刀?” 石裂闻言略一思索后开口说道:“回禀师尊,据弟子所知,如今江湖上擅长使刀出名者共有两人,一人是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四的绝情山庄庄主~云不凡,此人三十余岁,乃是今年才上天下十大高手排行榜,其武器便是一柄灭绝刀;另一人则是除却师尊你等天境高手之外,声名最盛,霸占榜首数十年的天刀~刀九皇,江湖传闻这刀九皇的刀乃是天下最霸道的刀。” “天下十大高手排行榜?” 欧冶子面露狐疑之色,随即又继续问道:“榜首是刀九皇?怎么没有你呢?” 也难怪欧冶子会有此疑问,正如先前所言,天下十大高手排名榜存在的价值也只是为了扬名,为了满足那些无聊好事者口欲快感,而欧冶子这数十年以来从未理会过剑庐之外之事,甚至于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剑以外,他对其它事物也压根不会有过多关注的兴趣。还有就是,在他看来,他的这个大弟子性格最是桀骜,平日里除了他们这剑仙一级的廖廖数人之外,应该再不会将其它人放入眼中,按常理来说,这石裂应该会去争夺这个天下第一才对,怎么还可能容忍别人霸得榜首。 “师尊有所不知。”石裂语气不屑地说道:“依弟子所看,这天底下十大高手排行榜上多是沽名钓誉、浪得虚名之人,真正有能力之人都会不屑于将名字留在此榜之上……” 石裂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望向他身旁的那群师弟身上。其中有两人听完这番话语,不由面露惭愧懊恼之色。而这面露惭愧懊恼之色的两人,便就是是那天下十大高手排行榜排名第九第十的两人。他们之前有此下山办事,然而顺道挑战了曾经的第九、第十,随即胜而取之。先开始取得这等排名,他们还有些沾沾自喜,可是等他们回到铸剑庐以后,他们的大师兄石裂还因为这事惩罚过他们俩,理由便是不思进取、自堕铸剑庐的声名,而随着时间的推迟,他们俩也是得知了这份榜单的含金量……因此,每当提起这件事就会懊悔不已。不过好在石裂此时只是在向他们的师尊欧冶子解释,并未刻意提起他俩这事,这倒令他们两个对石裂投去了一份感激之情。 “原来如此。”欧冶子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冲着李太白开口说道:“刚刚劣徒所言李兄也已听到,不知依李兄之见,这新晋之刀仙会是何人呢?” 李太白闻言微微一笑,开口回答道:“说来惭愧,其实我对这江湖之事的了解,也比欧冶兄多不了几分,此时对于这新晋之人的名字也是无法臆测。” 欧冶子听闻此言后,又抬起头朝东南方刚刚气机出现的地方望了一眼,思酌了片刻,随后转过身来朝李太白拱了拱手说道:“看气机出现的地方应该已经属于秦鹿之地,即使秦鹿之地突破的,于情于理,我这个东道主都要前去恭贺一番,不知李兄可有这个闲趣与我一道同行?” 李太白笑吟吟道:“即是欧冶兄相邀,我自当从命,正巧,我也对这位新晋之刀仙充满了好奇,也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以刀途突破天境。” “既然如此,那么李兄请了。”欧冶子挥手相请道。 李太白拱手回礼道:“欧冶兄客气,你我同行。” 话语落罢,李太白便面朝东南方一步踏出,欧冶子见状也是紧随其后。只消刹那之间,二人的身影落在众人眼中,便形成了两个小黑点。 第五十二章 谁还没个护犊子的师父了 秦鹿之地东南方有一处碎小的戈壁山脉,山势并不高大不说,且四周都是光秃秃的,除了大大小小的石头疙瘩和被岁月切割出来的无数颗碎砂砾外,就连一棵像样的树都没有,纵使是石缝中偶尔长出了几棵顽强的杂草,其数量也是少的可怜,甚至于都可以数清楚有几根。尽管在这片碎石堆积的平坝间,有一座细细的山峰孤傲耸立,直指苍天,颇有几分雄霸姿态。可也因为这里的整体地貌而被忽略,变得籍籍无名起来……因此,不说秦鹿之地的民众了,只怕就连这座本身雄奇,不甘于泯灭于众的无名山峰,也在以往的数百年枯燥岁月里被磨平了心劲。 然而,任谁都不会想到,就在今日过后,原本这片贫瘠到无人问津的碎石’戈壁会在以后的无尽岁月里,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每日都会有数不尽的江湖人士慕名而来,甚至于原本居住在此地那群居民的生活,也会因为这片地方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从这里流传出去一句俗语“以往有多冷清,以后就有多热闹”。而那座本就不甘于泯灭于众的无名山峰,在今日过后,也会拥有一个响彻天下的名字~天刀峰。 而这一切的转变与由来,只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因为,就在今日天刀~刀九皇在这座山峰上以刀悟道突破至天境,由刀皇正是晋级为刀仙。尽管在刀九皇突破九品到达天境之前,这世间已有了四大剑仙与武当张伏陵到达天境。可是,刀九皇的突破却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这一切都只因为,刀九皇是第一个以修刀而入天境的人。因为,准确来讲的话,张伏陵其实也是修的剑。 天底下兵器种类多达百种,刀与剑乃是百兵之中的主流,可是在以往年间,使刀者多数是军旅中人,而江湖高手却多以使剑,且大多数人都认为唯有修剑才能侦破武道巅峰,刀太过简易,学刀者突破九品已属侥幸,难以再进一步获得大道。尽管也有一些痴于刀者会对此话嗤之以鼻,然而,在面对那些主张修剑至大道人的时候,主修刀者却总是无言以辩。因为在以往时候,突破至天境者,无一不是修剑,四大剑仙的存在便是铁证。而今日刀九皇的突破,则是让天底下修刀之人看到了希望,他的突破证明了修刀者也是可以侦破至武道巅峰的,也会改变以往那些修剑者的一些看法。可以说,刀九皇一人的成就,为刀正了名。他对于刀的贡献上,可以说是居功至伟的。 刀九皇不会知道,他选择在此地突破至天境,会给此地与这座山峰带来多大的荣耀,甚至于说是造福了此地的民众也不为过。他也不会知道他的突破,会给天底下修行者心中带来多大波动…… 当然,就算他知道了,只怕他也不会在乎。因为他本就是这天底下最骄傲的那一个人。 他是尚在九品之境,就敢单人提孤刀,满江湖扬言要教训诡剑仙之人;他是在明知不敌诡剑仙的情况下,也敢欣然拔刀相向之人;他是骄傲到宁愿赴死,也不愿破坏自己的规矩以众欺寡之人……试问,像他这般骄傲之人,又岂会在乎别人看法呢? 当初,痴剑仙顾尘缘曾对沐秋凰说过,刀九皇若是不能改变自身性格,只怕此生无缘今生天境,而沐秋凰在将此话转达至刀九皇的时候,是希望刀九皇能够听从痴剑仙的建议做出改变,早日突破至天境的。可是,刀九皇在面对天下人视若神明的剑仙建议之时,依旧是不屑一顾,说道:“剑仙也未必就是对的”。而之后,刀九皇也依旧是我行我素不曾作过丝毫改变,可他却依然到达了天境,证明了他的骄傲是对的。 …… …… 天刀峰上。 刀九皇孤身一人站在峰顶之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好像是与这座孤峰长在了一起,他那一身黑色皂衣在烈风中刺啦作响,满头黑发亦是随风飘舞,那把伴随他多年的大刀随意地插在他的身旁,刀身雪亮如镜。 突然,雪亮如镜的刀身上面映照出了两道模糊的影像,而随着刀身上影像的大小变化,刀九皇也是骤然睁开了双眼。 “恭喜阁下,阁下能以刀势破天境,晋升刀仙,当真是前无古人。” “恭喜阁下,敢问阁下可就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天刀~刀九皇?” 随着两道声音相继响起,联袂而来的李太白与欧冶子也已经站在了刀九皇的面前。 刀九皇看着二人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我就是刀九皇。” 说完这话以后,李太白又看着他俩问道:“你们两个谁是青莲剑仙李太白?” “哦?” 欧冶子闻得这话,不由一怔,虽然天境高手之间有气机感应,但是同为天境高手的远不止他们二人,他不知道刀九皇是如何猜到他们二人的真实身份的。李太白闻言,同样也是一怔,要知道他是听得对方刚刚亲口承认,才知晓对方就是刀九皇的,他也是不明白刀九皇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二人的身份。 他们那里知道除却他们二人之外,刀九皇本就见过痴剑仙顾尘缘跟张伏陵二人,更是连同张伏陵等人亲手斩杀了诡剑仙。 不过,虽说李太白心有疑问,倒也并未开口询问,而是直接说道:“我就是李太白,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刀九皇见他承认,开口说道:“见教不敢当,不过我倒是想向阁下讨教讨教。” “哦?” 李太白闻言不禁一头雾水,欧冶子也是面露疑惑之色。他们都想不明白这位新晋刀仙为何就敢扬言挑战李太白?虽然说踏入天境,等于跟九品之间有了云泥之别,在面对九品之人必定会轻松剩之。可是,在同为天境的几人之中,刀九皇这个新晋之人,其境界与其它几位进入天境已久之人,中间势必会有极大的差距。而刀九皇现在竟要挑战被公认为天下第一的李太白?这在两人看来已经不是狂妄了,完全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因为,一般来说,压根没有人会敢这样做,就算是欧冶子在刚刚晋入天境之时,也没有说敢直接挑战其它几人。 欧冶子抬起头来,略带好奇地看着刀九皇,他是真的无法理解刀九皇现在的所作所为。心中不由想到,尽管先前一战中,李太白力压我之事尚未传出,还不为人知。可是,难道就凭你刚刚晋入天境,就敢妄言挑战一个老牌天境高手么?你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不知进退? 刀九皇看着一脸困惑的两人,不禁皱了皱眉头,望向李太白,极为刻薄地说道:“怎么?不敢应战?难道你怕我打破你那“天下第一”的神话传说?” “嗯?”李太白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确定自己刚刚并未听错,对方的确是想挑战自己,不由偏过头来,重新打量起了刀九皇。他倒不是说不敢应战,而是很奇怪,对方竟然真的敢刚刚晋入天境,就来挑战自己。 刀九皇见对方一脸迷惑地打量起自己,不由失去了耐心,径直握上了自己的大刀,开口说道:“看来,你是看不上我?不愿先出剑,那么…我就率先献丑了。” “等等……” 就在刀九皇即将拔出大刀的时候,李太白突然开口说道:“我可以应战,但是在交手之前,我想问一下为什么?” 不等刀九皇回话,李太白便面露疑惑地问道:“你我之间可有新仇旧怨?” 刀九皇回答道:“没有。” 李太白继续问道:“那…你可是想要这天下第一的虚名?” 刀九皇继续回答道:“我以九品之境混迹江湖数十年,今朝虽突破天境,倒也没有把握说,论单打独斗能胜过你们几人中的任何一人。至于说‘天下第一’?我的刀道即已成为天下第一,只要在刀道之上,我自认为无人能胜过我,至于剑道方面,我又何必去管你们几人究竟谁是天下第一……” “嗯?” 李太白闻言不由愈加困惑,转过头去看着欧冶子,问道:“欧冶兄,你先前又是为何要与我分个高下呢?” 欧冶子闻言微微一笑,也是完全理解了李太白此时的困惑,于是毫无尴尬地说道:“说来惭愧,先前之事是因为我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想看看凭借我的御剑诀能否胜过李兄的青莲剑歌……” 李太白等他说完以后,转过头来继续看着刀九皇,说道:“你看看…就连道剑仙挑战我都有一个理由,他想看看是否能够胜过我?可是,你要挑战我竟然是没有理由。既然,你我之间一无新仇旧怨,二来,你也自知不敌、也不想取代我的地位。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为何会做此决定?” 刀九皇偏了偏头,说道:“好,那么我就告诉你真正理由。” 李太白闻言不由来了精神,笑了笑道:“阁下请讲,我洗耳恭听。” 刀九皇看着李太白,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告诉你的是:谁还没个护犊子的师父了。” 第五十三章 护犊子的代价 “谁还没个护犊子的师父了?”李太白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却仍是有些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就在他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刀九皇拔出了身旁的大刀,开口说道:“吃我一刀。” 话音刚落,就见刀九皇已然双手握刀,冲着李太白的面门便是一刀劈下。 刀九皇一出手,就是天刀九式中最霸道的那一招“狠劈刀,翻江倒海。”除了是因为他对上李太白没有把握之外,也彰显出了他对李太白的怒火。 而他对李太白的怒火由来,也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般“谁还没个护犊子的师父了”。 李太白无疑是个护犊子的师父,所以,他才会在先前为了他徒儿姬若雪的幸福去找到沐秋凰,要求沐秋凰主动解除婚约。 可是,当他的这一举动被刀九皇得知以后,刀九皇的火气便被点燃了。若论起护犊子来,刀九皇也可谓是其中的楷模典范,他这一生只收过沐秋凰一个徒儿,且还是从小时候便被悉心调教出来的儿徒,两人朝夕相处了十余年。其中师徒之间的感情,比之沐秋凰与他爹沐青恩之间的父子之情来说,也是不遑多让。 这点从当初在武当山前众人联手伏杀诡剑仙那一次也可看出,当初刀九皇本不欲与众人联手,就是因为诡剑仙之后的出言威胁到了沐秋凰之后,护徒心切的刀九皇才会不惜打破自己的规矩,与众人联手彻底诛杀了诡剑仙…… 因此,当刀九皇得知先前李太白去寻找沐秋凰,沐秋凰被迫答应解除婚约这事之后,他的心里便憋了一口火气。他不知道沐秋凰当时心中的小九九,在他的潜意识里便认为成了他的徒儿被人欺负了,是被李太白以大欺小恐吓之后,才不得以答应的。这让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若是说对方的徒儿去威胁沐秋凰的话,他可能不会管,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徒儿技不如人,可是,对方以大欺小,难道说沐秋凰就没有师父么?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所以,刀九皇才会一举打破自己的心中桎梏,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至天境。 虽说痴剑仙顾尘缘曾经说过,刀九皇若是不能改变自身性格的话,只怕会很难突破至天境。可是,顾尘缘却无法预料到沐秋凰在跟他分开以后会遭了诡剑仙的暗算,而护徒心切的刀九皇在后来与诡剑仙那场生死搏杀的战役之中,有了别的气机顿悟。 不得不说,凡事都没有任何的绝对而论。 眼看刀九皇这充满杀气的绝世一刀到了跟前,李太白也是来不及多想,匆忙连忙使出了青莲剑歌中的第一式~青莲独秀。 这招青莲独秀本是进手招式,讲究的一进一退之间,攻敌之必死、击敌之必救。先前李太白在对战欧阳子时,更是将此招演绎的出神入化。可是在此时对战刀九皇之际,这一招却显得有些差强人意,未曾展示出“一进”之中的攻敌之必死,只表现出了“一退”之中的击敌之必救。就在李太白“青莲”与刀九皇手中刀一触之际,李太白借着这股反击之力飘然后退,刹那间就与刀九皇之间拉开了一道看似安全的距离。可是李太白刚刚落地,就见他又是脚尖轻点一下,又往后飞退了几丈距离,直到这时,李太白才长舒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只听见“咔嚓”一声巨响,刀九皇与李太白之间的突然裂出一道大缝,无数烟尘与砂砾在巨大震动之下变得跳动起来。 等到尘埃完全落定,才能看出刀九皇刚刚的一刀之威,他竟是将这座今后会因他而命名的“天刀峰”,从上而下一分为二,甚至于若不是因为他刚刚蕴含雄浑真元的一刀,被李太白挡了一剑,卸去了一部分威力的话,只怕这座山峰会在他这一刀之下轰然倒塌。 “好霸绝的刀法。”李太白忍不住赞赏了一句。 刀九皇却是摇了摇头,横刀于前,眼光扫视过自己的刀锋,露出一幅不甚满足的表情。因为从刚刚那一招上面,他已经确定了自己不是李太白的对手。狠劈刀,江倒海”本就是他天刀九式中最为霸道刚猛的一招,这一招自上而下,借住刀势惯性,可以将灌注于刀身之上的真元加倍倾泻而出。当初他还是九品之境时,就能够以这一刀之威封住诡剑仙的去路,将其从半空之中逼回到地上。如今他突破至天境,不知比自己当初与诡剑仙交手之时,要强大多少。可既时这样,却还是被李太白轻描淡写的挡住了,而且李太白借势退去之际,竟然还挥剑一击卸去了他的部分刀势。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惊?若是被他知道李太白先前刚刚与欧冶子战过一场,消耗了部分真元的话,只怕他会更加吃惊。 不过,即使他已经知道自己远不是李太白的对手,可是他却仍不打算就此罢手,落得一个好颜面。而是再次拎起刀来朝李太白冲了过去…… “静出刀,踏雪无痕。” “怒撩刀,天火燎原。” “惊掠刀,破甲三千。” “悲斩刀,碧落黄泉。” “狠劈刀,翻江倒海。” “刀掠浮影惊天变。” “刀出无回红尘乱。” “刀斩仙人轮回现” 刀九皇欺身上前,直接采取了当初对战诡剑仙时的打法,只攻不守,力求以伤换伤、两败俱伤,在极短的时间内,竟然将天刀九式直接使出了八式,除了那记守刀式“急回刀,铁锁横江”,以及最后一式不曾使出之外,其余充满杀伐的招式,已是悉数斩出。一时之间,刀九皇霸道绝伦,气势磅礴的刀势,即如万马奔腾,又似滚滚巨浪拍岸,在刀起刀落大开大合之间,破空声如龙吟虎啸不绝于耳。 就在刀九皇尽情挥洒刀势的时候,李太白的琅琅之音也是随之而出:借劲返、借劲锁、我本楚狂人、飞上青云端、二水中分白鹭洲、浮云游子意、笔落惊风雨、孤帆远影碧山尽、飞流直下三千尺、别有天地非人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青莲剑歌第二式,一莲枯度。” “青莲剑歌第三式,无限莲环。” 一时之间,刀剑相交,好似龙凤争鸣,金戈征伐之声此起彼伏。想比于刀九皇的大开大合、重力不重意来说,李太白的剑法则是青灵刁钻,往往能借力打力,行四两拨千斤之势,又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刀剑相交,卸去刀九皇的气力。 …… …… 战局中两人是你来我往,打的热火朝天,虽然李太白本身修为要强于刀九皇不少。可是架不住他之前与欧冶子战那一场,耗费了大部分的真元,此时尚未处于巅峰状态。而刀九皇此时刚刚突破,气势更盛,再加上本就蓄力已久,其精气神等一系列状态都处在最佳时期,另外出刀又是只攻不守。此消彼长,一时之间,两人竟有几分势均力敌的感觉。 此时,刀九皇是越打越惊,因为两人看似势均力敌,可他知道时间若是在延长下去的话,落败之人肯定会是他。可是,他却又没有好的办法,尽管他想以快打快、以伤换伤。但奈何,李太白的青莲剑歌本就是进退有据、攻守兼备,而且踏入天境的时间本就比他要长,对天地之间真元的感应操纵也要强于他。因此,刀九皇不禁打的十分吃力。 不过刀九皇不知道的是,他打的吃力,李太白也未必就能比他好受多少。李太白生平对敌无数,可是从未见过如此这般打起来只攻不守不要命之人。甚至于,李太白觉得刀九皇给他的压力,竟比刚刚与道剑仙欧冶子对战时,欧冶子给他的压力还要来的强。 其实这也实属正常,虽然说欧冶子的境界要比刀九皇高上不少,可是刚刚欧冶子与李太白交手之际,本就只为了争个高低,并没有以死相博的打算,而且两人又都修的是剑,李太白对剑势的把握本就要强于对刀。更何况,刀九皇此时是在刀刀搏命。 此时最气定神闲的人,莫过于欧冶子了。虽然,他不知这二人之间有何仇怨?可是,能遇见见如此境界之人生死相博,本就是一件其乐无穷的事情。只见欧冶子负手而立,眉眼含笑的看着场中二人搏杀,看到精彩之处,更是要忍不住喝上一声好彩…… “李太白你太骄傲了,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刚刚突破之时,新悟出的第十式~刀出无悔,一刀两断。”随着刀九皇的一声大喝,刀九皇手中大刀竟是脱手二出,径直朝李太白飞了过去。 这招“刀出无悔,一刀两断”,是刀九皇在突破至天境以后才悟出来的,讲究的便是一个有去无悔一刀两断,若不能伤敌,则必会反伤自身。而且,使出这刀的代价也是极为巨大的,一旦刀出,势必会耗费刀九皇两年的修为。 这一式实乃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先伤己后伤人之招。可是此时久战不下,刀九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无论对方是谁?既然欺负了他的徒儿,那么,他就得让对方付出一定的代价。即使是要让他先付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第五十四章 都是做师父的人 眼看刀九皇此时大刀脱手而出,只见一道白光凭空而过,大刀快逾闪电般朝李太白飞去,甚至由于速度太快,刀身与空气摩擦之间偶有火花闪现,而刀身之后还遗留着一道真气痕迹。 这一招,瞬间震惊到了欧冶子。因为,欧冶子发现刀九皇这把大刀虽然厚重无比,可是其飞行的速度与其刀身上所带着的杀气,竟是比自己用御剑诀所操纵的飞剑来说更盛一筹,其威势甚至隐约赶上了他先前的那招“八剑齐飞。” “怎么可能?”欧冶子忍不住惊呼一声。 要知道他的八剑齐飞是自己步入天境多年以后,对真元领悟日益熟络圆润,加之,他自身修行功法“御剑诀”的精妙,才创造出来的。他不愿相信,刀九皇在刚刚踏进天境之间就能侯有此感悟。 欧冶子想到这里,双目如电般地朝刀九皇望了过去,待他看见此时满身大汗,好似虚脱一般刀九皇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刀九皇这一招威势之所以能弱于他那招的原因在哪里了。只是他看着刀九皇,不禁更加觉得奇怪了,虽然他也听到了刀九皇得那句话,可是他却不明白李太白跟刀九皇之间究竟是如何结怨的?竟是能让刀九不惜损耗自己两年的修为真元,也要对李太白使出这一招。而且,他早已看出,刀九皇刚刚不是切磋而是真的在与李太白生死相博。 此时,刀九皇完全没有感受到欧冶子刚刚的目光,他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自己的那把大刀之上。刚刚这一招,可以称的上是他有生以来最强大的一招,因此,他也是对这一招抱有极大的期望,不说是有把握一刀斩杀李太白了,最起码他得让李太白受到教训,知道他的徒儿不是他能随意威胁欺负的。 可是很快,刀九皇的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按理说,他自己那把刀应该在转瞬之间就会到达李太白面前才对,不管说李太白会持剑挡下,还是说李太白闪身避开其锋芒,都会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因为,他发现李太白竟是不闪不避,也未持剑抵挡。而最为不可思议的竟是,他突然发现他跟自己那把大刀之间的联系,竟好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切断了一般。不待他多想,就看见他的脚底下,竟是突然密密麻麻地生长出了无数株旱地莲蓬,只消片刻功夫,便莲莲叶已经连接成了一片,而且莲叶之中还伴随着几株星零的花骨朵儿…… 欧冶子看到这一幕,微微笑了笑,将目光从刀九皇的身上转移到了李太白的身上,嘴里低声喃语道:“一莲开、万莲开,生死兴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想不到这刀九皇竟能逼得你使出青莲剑歌第四式~万莲并蒂?” 欧冶子喃语完这句话后,盯着李太白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跳动了几下,声音愈加低不可闻道:“一天之内,接连对战两位同境之人使出剑域?那么…你的真元还够支撑你再使出一次“域”么?” 李太白似乎压根就没有关注欧冶子的神态,刚刚遭遇了刀九皇那一番没头没脑的攻击之后,他也是被逼出来肝火,径直释放出来自己的“剑域”,他想要看看这位新晋的刀仙究竟想要怎样?若是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他便准备给对方留下一个难忘的教训,让其为他自己的狂妄付出相应的代价。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青莲转生,生生流转……” 李太白嘴里吟诵着自己的剑歌,自己的身影在“域”之范围内瞬间消失,下一瞬,直接出现在了刀九皇的面前。 刀九皇被这一幕惊的瞬间不能言语,在他的潜意识里,四大剑仙之间的修为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才对,李太白虽然被尊为四大剑仙之首,倒也未必就能比诡剑仙厉害多少?可是…李太白竟是能够切断他与大刀之间的联系,而且,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太白,刀九皇很想问上一句,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其身法之诡魅程度,竟然比起以鬼魅著称的诡剑仙来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便听见李太白开口问道:“我自问生平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好像你我之间也是第一次相遇,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与你之间究竟有何仇怨?竟让你不惜对我以命相博,甚至于让你不惜耗费两年功力,也要使出如此杀气凛然的一招?” “哼…”刀九皇闻言冷哼一声,颇为不屑道:“我也不曾想过,堂堂四大剑仙之首的青莲剑仙,竟然也是一个喜欢一大欺小的人?就算是我徒儿不小心惹上了你,你若是径直找上我这个做师父的,纵使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佩服你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可是你呢?你竟然不顾自己身份,做出以大欺小之事,以剑仙的威名去恐吓一个不到九品之境的小辈,你觉得很荣耀是吗?……” 眼见刀九皇喋喋不休的数落起来自己,李太白也是蒙了一下,隐约想起了刀九皇在动手之前,就曾说过什么护犊子的话来,只不过,李太白仔细回想了半晌,也不曾想起自己什么时候以大欺小过? “什么?你说我以大欺小?说我恐吓你徒儿?”李太白一脸懵逼道:“你确定所说之人是我?我都已经多少年不在江湖上行走过了,再说你徒儿若真的惹怒我的话,我一剑杀之不就好了吗?又为何要出言恐吓于他?难道说我脑子有问题吗?” “怎么?做都做了,难道你还不敢承认?也是,你应该还丢不起这个人,不过你越是这样,反而会让我越看不起你,觉得你是一个道貌岸然、沽名钓誉之人,尽管你的修为境界要高于我,可是,你的这番做派却依旧令我所不齿……” “你…你放屁!”李太白替自己辩解道:“似我这般修为,又有什么事是敢做不敢认的,别忘了,你现在已经被我“剑域”所制,我要杀你也只在转手之间,我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哼…要杀便杀,我刀九皇纵横江湖多年,从来就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人。倒是你,敢做不敢认,令我所不齿……” “你……” 刀九皇与李太白此时就像是两只斗鸡一样,在那里唇枪舌剑,哪里还有半分天境高手的风范,俨然便是乡间田埂头,俩无所事事却又争强好胜的耄耋老头子。 “咳咳……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先把事情说清楚。”欧冶子无奈走上前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刚他在一旁听了老半天,只觉得这两人好像脑袋都缺根弦一般,刀九皇一个劲儿地指责李太白欺负了他徒弟,而李太白则在一个劲的为自己辩解……可是你怎么就没有一个人问问那个被欺负的徒弟是何人? 欧冶子看着争论不休的两人笑吟吟道:“你说他以大欺小,欺负恐吓了你徒儿,可是,你总得说说你徒儿姓甚名谁?他是何时何地恐吓的吧!” 欧冶子此话一出,两人同时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李太白不禁脸上火烧火辣的,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问他这一点呢?想到这里,李太白转头看向刀九皇说道:“是啊!你先说说你徒儿是谁?我怎么就欺负他了。” “哼!我徒儿就是先前被你威胁的沐秋凰,我听闻你为了让我徒儿答应你的要求,竟然还一剑削去了半截山丘,就是为了恐吓他,你说说…此事究竟是却有此事,还是说我故意诬赖于你?”刀九皇一脸愤愤不平道。 “这…这个北虞世子沐秋凰就是你刚刚所说的徒儿?”李太白不禁有些讪讪道。 “如假包换。”刀九皇愤愤然道:“你堂堂剑仙之尊,竟然也好意思做出这种事情……?” “这…这个……”李太白不禁有些无言,只得转身解开了自己的剑域,他刚刚是真的没有想起此事。不过此时既然被刀九皇重新提起,他倒也不会否认。尽管,当初他是为了让姬若雪答应拜他为师才会出此下册,不过凭心而论,他也知道自己那件事做的有点以大欺小。 认真想了一会后,李太白冲着刀九皇笑了笑,说道:“都是护犊子的师父,我想你也应该能理解这个吧?若是将你我易位而置的话,我想你也应该会这样做吧?” “哼!”刀九皇收回了自己的刀,虽仍有些愤愤不平,却也知道李太白说的是实话,都是护犊子的师父,在这点上都还是能互相体谅的? “我说…李兄你真的以大欺小,恐吓人徒儿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欧冶子不禁好奇道。 李太白闻言转过身来看着欧冶子,不由想起了姬若雪先前说起欧冶子对他婚事置之不理的情况。不过又转念一想,姬若雪如今已经是自己的徒儿了,倒也不好再苛求什么?于是嬉笑道:“这事就不劳欧冶兄挂念了,主要是我宝贝徒儿姬若雪和他宝贝徒儿沐秋凰之间的事……” 李太白特意将“宝贝徒儿”四字念的极重,欧冶子听见此话,不禁觉得有些牙疼,心中暗道:“谁还不是做师父的人了?我徒儿比你们两个多的多了……” 第五十五章 爱情的模样 姬颜眼看李太白与自己师父欧冶子双双离去之后,自己则是马不停蹄你朝西烈侯府赶去。 关于李太白要收他小妹姬若雪为徒这件事,对于整个西烈侯府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虽然松散的江湖势力并不被他们这种权贵所看重,但对于像四大剑仙这种,能够凭借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的高手,那是每家诸侯都看重、愿花大价钱聘请的人物。 更何况,姬颜此时还不知道刀九皇突破至天境之事。先前,姬颜也曾从欧冶子的口中得知了四大剑仙独剩其三之事,在他的认知里,如今把张伏陵算在内,天境高手也才不过堪堪四人。欧冶子是自己的师父,李太白又是自己小妹的师父,也就等于是说,四大天境高手,他们西烈侯府已经独占其二。也就是说在江湖顶尖力量这点上,西烈侯府足以傲世群雄。 还有一点便是,关于他小妹姬若雪婚事这件事上,他发现他自己不必再替其担忧,从李太白刚刚为了收他小妹为徒的所作所为来看,李太白势必会对他这个小妹极为疼爱。一旦他开始插手这件事的话,只怕他父亲也会卖给李太白一个面子。 想到这些,姬颜也是打心底里为姬若雪高兴。也是愈加佩服姬若雪的好运气,想不到这离家出走一趟,竟然白捡了这么牛逼一师父,以至于原本那些看起来颇为麻烦的琐碎事,在这个强大师父面前都统统迎刃而解。 “小妹,真有你的!”姬颜在心中笑嘻嘻地称赞了一句,满脸愉悦地催促了一下跨下马儿。 …… 此时,离西烈侯府还有不到一条街的地方,沐秋凰与姬若雪还沉浸在两人的蜜糖小世界里,你侬我侬。 他们两个压根不会想到,之前他们两个因为对婚约不满所搞出来的作妖行为,竟会导致他们两个那各自护犊子的师父,在一块进行了一场生死相博。若是他们两个知道这件事的话,想必各自都会惭愧不已。不过,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谁能想到原本两个互相嫌弃,各自千方百计地想要破坏与对方婚约的两个人,竟会在一场偶遇之后,又开始互相喜欢起来,恨不得赶紧依照着婚约把亲成了。 …… “好了,你就送我到这里,赶紧下车去吧!等穿过这条街可就到我家了……”马车里面,姬若雪对着沐秋凰开口说道。 谁料沐秋凰身形竟是一动不动,冲着姬若雪眨了眨眼睛,满脸嬉笑道“不若我今日,我就同你一块去你家吧?古人言: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依我说,丑女婿也一样,反正早晚都要去拜会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当初在帝都之时,我与你兄长相谈甚欢,今晚就算是我去拜访姬颜兄也好。” “你赶紧下去吧!要是待会被人看见咱俩在一起,多难为情的啊?”姬若雪满脸焦急道。 “被人看见怕什么?反正你我早就有了婚约,本就是天造地设一对。”沐秋凰一脸满不在乎道。 眼看家门在前,沐秋凰还是这副无赖模样,姬若雪不由气急道:“你…无赖,不是早就说好了,今日我一个人回家,你明日再正式登门拜访的吗?” “谁说过这话了?我明明是准备今日跟你一同回家的。”沐秋凰一脸坏笑道。 “你下不下去?你若不下马车,我就下去。”姬若雪佯怒道,作势欲离。 “别,你可千万别下去。”沐秋凰连忙说道。 姬若雪见自己言语起了作用,不由会心一笑,不过等她转过身面对沐秋凰之时,却依旧没有好脸色,佯怒道:“那你不想让我下车,你就赶紧下车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秋凰笑眯眯道:“我的意思是,若被人看到他们的大小姐被陌生人用马车送回来,还半道下车的话,他们到时都会怎么想呢?你要知道谣言传播起来可是飞快的哦!” “我不管,你赶紧下去……”姬若雪无奈过来拉着沐秋凰的衣袖,想要催促着他早点下车离开。 “我才不下去呢!马车里多么舒坦的。”沐秋凰嬉笑道,干脆双手抱头,顺势躺了下去。 “你给我起来,赶紧滚下去……”姬若雪拖拽着沐秋凰的衣袖,想要将他拉起来。 可是沐秋凰竟是铁了心了不肯下去,无论姬若雪如何拖拽,他都无动于衷。 “唉……气死我了,早知道你是个大骗子,我就不该听你的,先让小花回府去报平安,如今,整个西烈侯府都知道我回来了,可是你这个无赖却赖在马车里不肯下车。这……这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就没脸再待在这里了。”姬若雪气呼呼地说道。 “要是这里待不了的话,那我把北虞赔给你吧?”沐秋凰一脸坏笑道:“反正咱俩成亲以后,你就是北虞侯府的世子妃,以后也都是要在北虞侯府生活的。只要你在北虞民众心中留下好形象不就行了?再说了,被人看见你我在一辆马车上岂不更好?这样的话,人人都会知道我是你西烈侯府的女婿了,也宣告了你是有主之人,省的再有别人来打你的主意……” “我不管,你赶紧下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今天我不能让你跟我一块去我家。”姬若雪急得满脸娇红。 “我也不管,我今天就要跟你一块回家。”沐秋凰反过身来抓着姬若雪的衣袖,死乞白赖道。 “你赶紧下去吧!马上就到我家大门口了……你最好了是不是?”眼看恐吓对沐秋凰起不了作用,姬若雪只好软言软语开始央求起他来。 沐秋凰眼见姬若雪这幅姿态,唇角不由流露出一幅阴谋得逞的坏笑。二人一路同行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沐秋凰事事都被姬若雪拿捏的死死的,在姬若雪手上吃了不少的鳖。虽说两人之间这副做派,就如同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是,时间久了,沐秋凰的面子上总有一些挂不住,而且,他感觉到他在姬若雪面前树立起来的高大形象,都有了几分败坏……这段日子以来,姬若雪老会用一些在书上看来的奇闻趣事考教沐秋凰,输了的话就要做出相应的处罚。可是,谁能想到?姬若雪竟在书上看了那么多的怪诞故事,竟能每次都能把沐秋凰搞的乖乖认输。可怜,沐秋凰空有一番文韬武略、才华也堪上品,却老是输在了姬若雪的奇’淫技巧脑筋急转弯之上。眼看在这方面上找回面子无望之后,沐秋凰果断将找回面一的机会放在了这里。他知晓自己今日随姬若雪回去西烈侯府不合规矩,姬若雪肯定也不会同意。所以才会在先前撺掇着姬若雪放走她的坐骑,将其忽悠到自己的马车上……然后,再故意装作这副莽撞人的模样,假装要跟姬若雪一同前往她家。其目的,就是想要让姬若雪反过身来哀求于他,为自己的扳回一局。 当然了,这里的斗智斗勇、嬉戏玩闹,其实说白了,也只不过是两人之间增近感情的一个特殊方式而已。 姬若雪眼看沐秋凰这幅模样,便知道这是他筹谋已久的手段,不由兜了兜嘴,说道:“好啊!原来你是早就挖好了坑,等着我往里跳是不是?” “嘿嘿……”沐秋凰闻言一个劲的傻笑,却就是死活不肯接她的话。 姬若雪再次拉扯了一番,见他俨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便只好认了输:“好吧!好吧!这次算你赢了,算我输了,你开条件吧!到底你要怎么样,才肯下去。” “嘿嘿……”沐秋凰嘻嘻一笑道:“这可是你心甘情愿认输,不是我逼迫的你哦?” “好嘛!好嘛!我心甘情愿认输,你开条件吧!”姬若雪冲着沐秋凰嚷嚷道。 “啊?你的声音好大,你太凶了,我也想下去,可是,我被你吓的腿都软了,动不了了……”沐秋凰扮演着一副可怜兮兮的。 “公子,是小女子声音太大,惊吓到了你,您还请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这一回……”姬若雪故作丫鬟姿态,朝着沐秋凰躬身揖了一礼。 “哈哈哈……”沐秋凰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可真是太有趣。不过,你这丫鬟可是空有其表哦,虽然语气温柔了,可是眼睛里的杀气可太浓烈了。我还是被你吓得不敢动弹,下不去马车……” 姬若雪一听这话,也不恼怒,也不再哀求,走上前去朝着沐秋凰的腿上就是一脚,踢完以后,冲着沐秋凰笑眯眯道:“不知公子这会可感觉腿好些了?可曾下得了马车?若是还下不了的话,小女子曾经可是跟家师学了九九八十一脚呢!待剩下八十脚踢完,定能教公子痊愈,公子可要再继续治治?” “不用…不用,已经好了。”沐秋凰一骨碌翻起身来,指了指自己脸,说道:“腿好了,脸上这还有点不舒服,有劳姑娘给我看看?” 姬若雪知道他是没安好心,于是故意在沐秋凰面前挥舞了一下自己巴掌,说道:“刚好,我除了有学过治腿的脚法之外,还学过治脸的掌法……” 话音未落,便见沐秋凰已经跳下了马车。姬若雪见状不由得意一笑,心道:“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 待到姬若雪掀开车帘,往后望时,沐秋凰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做一般, 冲着她嘿嘿一笑,张嘴做了一个“等着我”的口型。 姬若雪见状,朝着沐秋凰翻了个白眼。可是等到放下了车帘以后,她却是笑弯了眼睛,羞红了脸颊……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北虞侯》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北虞侯》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五十六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上) 目送着姬若雪进入家门之后,沐秋凰便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处名为“鹿鸣居”的客栈。之所以会来到鹿鸣居,自是因为这座客栈早早便被提前到达秦鹿的稣小小包了下来。尽管他先前在马车上说要与姬若雪一同回家,可那也只是在“吓唬”姬若雪而已,要知道他的岳丈大人可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论起身份地位,那是可以跟他爹平起平坐的主……因此,要说姑爷第一次见老丈人不紧张的话,那绝对是骗人的。不过好在两人是早有婚约在身,沐秋凰此次也算是奉父之命来履行约定。虽然这样说起来,沐秋凰心里能稍微轻松一些,但同为一方诸侯、权贵之家,其该有的礼数与规矩还是得遵循古礼,不可随意乱了规矩,特别是晚辈拜访长辈这种事,必须得事先几天递上拜贴,获得对方同意之后,才可登门。更何况,沐秋凰这次还要确定婚约,那就更得注重规矩礼数了。这即是彰显自家门风家教的时候,也代表了对女方家族的尊重。 沐秋凰刚刚步入鹿鸣居客栈的大门,便见掌柜的笑脸迎了上来:“公子您来了?” “哦!你知道我是谁?”沐秋凰不禁有些疑惑,要知道他自己这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才对,按理说掌柜的不可能见过他才对? “公子说笑了,公子英姿伟岸,鄙栈上上早就有幸瞻仰过公子的尊容。”掌柜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了一幅沐秋凰的画像。 “原来是这样。”沐秋凰见是稣小小提前给客栈中人留有自己的画像之后,倒也没有再怀疑什么?只不过在眼神瞥过画像的时候,却注意到稣小小竟是将他的绘画的极为传神。 “想不到小小还有这么一手传神丹青?”沐秋凰在心中暗暗赞赏了一句,却也未曾细想。 “对了,那位包下你们客栈的姑娘现在在哪里?”沐秋凰偏过身来问道。 “禀公子,那位姑娘给公子留下话来,说公子一路舟车劳顿,驾临鄙店之后,还请先行休息,那位姑娘外出为公子置办一些应用之物,待到晚间再回来与公子一同共进晚餐。”掌柜的老老实实地转述着稣小小的话语。 “嗯。”沐秋凰听完点了点头,心道还是稣小小想的周到,这些日子与姬若雪一道同行,虽然内心极为欢喜快乐,可是也的确劳累的很。仔细一想其实倒也不难理解,平日里与稣小小亦或是别人一道同行,沐秋凰向来是被伺候的主。可这次为了与姬若雪培养感情,沐秋凰是直接遣走了稣小小他们,而他自己的身份却是由享受的转变为了伺候人的,说不劳累那绝对是骗人的。 “嗯,先为我准备一些热水,我要沐浴,然后在为我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等我沐浴完后,再小憩一会。”沐秋凰吩咐道。 “是,小人这就去办,只是…不知公子是想要在木桶里沐浴还是在浴场?”掌柜的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哦?你们这里还有浴场?我还一直以为是只有我们北…哪里才会有的呢。”听见“浴场”二字,沐秋凰不禁觉得十分愉悦。 掌柜闻言,连忙开口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原本像浴场这等东西,在秦鹿之地中,只有权贵人家才会有,似小店这种地窄利薄之地,是万万不会修建的。这个浴场,乃是几天前包下我们客栈的那位姑娘,命小人毁了一间屋子临时修建的,在公子到来之前,还不曾有人使用过。” “哈哈……”沐秋凰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还是小小知我喜好,既然是专为我修建的,那我自是得好好享受一番,前面带路。” “是。”掌柜的听完,连忙转头朝身边小二吩咐了一声,让去赶紧准备热水,接着亲自在走前面为沐秋凰引路。 两人在走廊里穿行的时候,沐秋凰突然开口说道:“掌柜的,我有一事不解。” 掌柜的听到沐秋凰开口,连忙说道:“公子有何不解?但请发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我觉得有些好奇罢了。”沐秋凰看着掌柜的,继续说道:“我好奇的是,天子赐给你门西烈侯府的图腾是‘踏云麒麟’,可为何这座城的名字与麒麟没有丝毫关系,反而叫座‘鹿城’,而西烈之地也被称为秦鹿之地,更有甚之,我一路走来,所见街上店面商铺的招牌也多于‘鹿’有关……” 掌柜的听完沐秋凰的问话,不由笑了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麒麟乃是尊贵之物,又岂是我等平民可随意亵渎的,之所以被称为秦鹿之地,乃是因为此地在古时被称为‘秦’,又因为后来这里出现了成群的麋鹿在此地繁衍生息,所以称之为秦鹿之地,也正是因为有了麋鹿的存在,提高了最早那些普通人的生活质量,所以,从那以后,我们这里的人心中都对麋鹿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将它誉为吉祥之物。” “哦,原来是因为这样。”沐秋凰笑了笑道:“多谢掌柜的解惑,也算涨长了我的见识。” 掌柜的见状,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公子严重了,小人怎敢受公子一个‘谢’字,能为公子解惑是小人三生有幸。”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自问掌柜的应该还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之所以会在他面前如此谦卑,肯定是因为稣小小在包下客栈的时候撒下了大把金银,而似这等商贾之士,在面对金主之时,自然会将其当亲爹亲娘一样招待。因此,沐秋凰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享受的是心安理得。 说话之间,两人便到了浴场门前,只听得掌柜的开口说道:“公子,这里就是小人奉那位姑娘之命为公子修建的浴场,公子可要服侍沐浴?” 听到服侍二字,沐秋凰不由看了看这位肥头大耳的掌柜,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名跃跃欲试的小厮之后,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稍后为我送来一壶温酒就行。” “是,小人这就去温酒。”掌柜的连忙应道。 而听见沐秋凰不需要服侍,那几名小厮都不禁流露出几分失落来,这几日那位姑娘的出手豪绰,他们都是有目共睹,有时随手给的赏钱,都要抵上他们辛辛苦苦干上一个月的工钱了。而今日,那位姑娘在临出客栈之前,曾给他们重点交代过,只要将画像上的这位公子服侍妥当,等她回来势必会有重赏。 沐秋凰看见他们眼底里的失落之后,不禁感觉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心道:“公子我又不是兔爷,哪里要你们这群糙汉子服侍?要是几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说不准本公子就同意了……” 推开房门,看见眼前一幕,沐秋凰不由心情大好,尽管眼前这个房间改造的浴场不及北虞侯府中的“醴泉”宽阔,所用石料、熏香也都一般,可是…聊胜于无,最起码这个浴池要比当初在帝都里的木桶强上太多了。 看到这里,沐秋凰也不啰嗦,直接三下五除二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个猛子扎了进去……良久以后,沐秋凰才从水中探出头来,抹了把脸。左右看了看,浴池之中虽然没有自家醴泉里的天然暖玉,不过,浴池的另一方,倒也是用石材做了一个可供躺坐的石椅。沐秋凰又在浴池里来回畅游了一会后,便过去靠在了石椅上面。好在石椅本就是放在浴池之中,经过热水这么一浸泡,倒也还算暖和。 沐秋凰躺在石椅上,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后,又自顾自的睁开眼睛,无奈笑了笑,心中满是遗憾。此时,他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了在家中醴泉沐浴时的场景,若在醴泉之中,此时应该有只穿着一身单薄亵衣的夏荷,进入了池中绕到自己背后,伸出柔弱无骨的细手在自己头上轻轻揉捏起来才对…… 正当沐秋凰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回忆中时,突然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 “公子,这是您要的酒,这是先前那位姑娘为公子您准备好的干净衣物。”掌柜的把酒和衣物放在地上之后,又补充道:“小人就在外面侯着,公子需要加热水的话,尽管吩咐。” 说罢,掌柜的还下意识地朝浴池中望了一眼。 “滚……”自己的回忆被猛然打断,沐秋凰不禁勃然大怒。 “小人该死,小人这就滚……”掌柜的被沐秋凰一声呵斥,不禁吓得汗流满面,不知自己如何冲撞了这位贵公子,只好连爬带滚的退了出去。 兴致被打断,沐秋凰只好愤愤然地拿起酒壶灌了几口酒。这才想起了,先前是自己吩咐掌柜送的酒……不过,沐秋凰倒也不会对自己怒斥他,生出什么愧疚心思。 兴致被打断后,沐秋凰自然也就没了泡澡的心情,又胡乱擦洗了几下后,便准备更衣。 只是当他拿到衣物之时,却又是吃了一惊。只见眼前衣物无论其材质面料都是名贵至极上上之选,就连颜色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可是…这上面的针脚却是歪歪扭扭,显然并未出自名家,倒像是一个初学者缝制的。 第五十七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中) “难道是……”沐秋凰看着手中衣物,不禁想起了刚刚掌柜的话语,又联想起了先前进去客栈时,掌柜手中那副自己的画像,再看看自己身下这特意修建的浴池……沐秋凰不禁苦笑起来,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回想起了,当初在京都之时,自己当初与稣小小在马车上的那场对话。 他记得。 当他自己问道稣小小将来准备觅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当作夫君时? 稣小小当时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找一个像他这样男人。 当他自己故意说道,自己将来会三妻四妾流连花丛的时候,问稣小小会不会介意? 稣小小当时极为认真地说道,若得自己垂青,她甘为一妾身。 …… “若得垂青,甘为一妾身。”这是稣小小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准确的说这就是稣小小对他赤裸裸的表白。 尽管当初沐秋凰打了哈哈,岔开了这个话题,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了那么一丝古怪的想法。 他当时不曾见过姬若雪,可是由于那场婚约的存在,他打心底里便对那场婚约产生了抗拒,他不愿他的婚姻与利益交换挂钩。而当时他拒绝司徒绿绮时,则是因为他心底里压根对司徒绿绮生不出来丝毫感觉,觉得对她没有爱意。可是…稣小小不同,他当时其实也是对稣小小存有一丝想法的,可面对稣小小的直接表达,他没有直观面对的原因,是因为他不确定稣小小对他的爱意到底是几分真几分假?要知道,稣小小与其它二女不同。姬若雪是西烈侯嫡女,司徒绿绮是司徒不器的独生女。这两女的家世本就与稣小小不同,比稣小小的身世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也就是说,这二女与他是门当户对的,身为这二女自身而言,是无需贪图他什么的。可稣小小呢?稣小小从小便是孤儿,能独自一人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中成长至如今这个高度,她所经历的一切痛苦磨难,非但是养尊处优的二女所不能想比,就连沐秋凰自己都有些自愧不如。从她先前能从一个孤儿慢慢变成“燕足”中“羽”,就足以看出她的手腕与智谋,还有她当初为了投入沐秋凰麾下,所做的一系列布局……信么说吧!沐秋凰当初并不能确定稣小小对他的表白,到底是真的心存爱意?还是说,只是为了借机会上位?他不确定,稣小小看重的是他这个人的本身,还是说看重了他北虞世子这个身份? 可是,从今日稣小小特意为他做的这系列安排来看,稣小小心底里绝对是有他这个人的。 若是心中无他的话。又怎会将他绘画的如此传神? 若是心中无他的话。又怎么会记得他洗澡时的习惯,特意为他打造了一个浴池? 若是心中无他的话。他眼前这身材料上乘做工一般的衣物,又是从何而来? …… …… 正当沐秋凰沉浸在与稣小小一同相处过点点滴滴的回忆时,突然心中一惊,连忙穿戴好了这身衣物,然后连鞋都没来及穿,就这么赤着脚往外面跑去。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稣小小会不会突然就这么消失在了他以后的生活了?按理说,稣小小今日应该会在客栈里等着他才对,怎么就会出去为自己置办应用之物。再说了,自己又有什么东西需要置办的呢?想到了这里,沐秋凰突然感觉的心底里涌现出一股莫大的哀伤。 “但愿不会突然离开,但愿不会……”沐秋凰嘴里默念道,一把推开了浴室的房门。 刚刚被沐秋凰训斥过的掌柜,此时正倚靠在门外探听着里面动静,他想不明白自己刚刚是因何冲撞了对方?却不曾想被沐秋凰这猛然一推门板,直接磕飞了他的门牙。 “哎呦…”掌柜的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 “说,那位姑娘今天是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沐秋凰直接一把揪住掌柜胸前的衣襟焦急的问道。 “哎呦……”掌柜一只手捂住牙床,再次呻吟到。 “住口!”沐秋凰恶狠狠地看着他,一脸急躁地问道:“那姑娘去了哪里?若是找不到她,我活剐了你。” 掌柜此时气的心里直骂娘,心想自己若不是为了那俩赏钱,何至于遭这等罪过?你只不过是个有俩臭钱的公子哥,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快说话……”沐秋凰此时焦急无比,不由加重了手上的气力。 掌柜虽然心中怒火中烧,但看着眼前沐秋凰的满脸杀气,却是不敢再接着呻吟,只好委屈巴巴地解释道:“这个……小人真不知道啊,那姑娘只对小人吩咐道让招待好公子,至于她要去哪?小人也不敢问啊……” “废物……”沐秋凰听完之后,一把推开了掌柜,急冲冲的朝客栈外面走去。 刚走出客栈门口,沐秋凰却又开始犯了难,看着大街上人海茫茫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稣小小?这次路上为了跟姬若雪单独相处,他是将稣小小和魑魅魍魉四人全部都打发出去了,可是当初为了保持“凰翎”的神秘性,沐秋凰自是不允许让魑魅魍魉去关注稣小小的行踪。而“凰翎”一直以来也都是由稣小小直接领导的,他就是想通过凰翎来打探稣小小的消息,可以不知该去如何联合凰翎之人? “对了?此处是秦鹿,是西烈侯府的地盘……”沐秋凰心中不由一动,但转瞬之间,他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念头。总不能自己去找姬若雪,让他帮自己找稣小小吧?再说,若真如自己所设想的那般,稣小小铁了心要离去的话,自己就算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限制她的自由,将她强行留在自己身边吧? 想到此处,沐秋凰便不由开始犯起了难?可一想到自己从此以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稣小小了,他心底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恍然若失的感觉……最终无力地蹲了下去。 “公子,您呆在这里做什么呢?”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沐秋凰的耳朵之中。 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梵钟一般,将沐秋凰的心境从恍然若失中,重新拉回到了光明之处。沐秋凰闻声抬起头来,一身熟悉的红衣映入眼帘深处,顺着沐秋凰的目光上移,只见一缕阳光透过稣小小的发稍,照耀在了沐秋凰的眼睛上面。 “公子,您呆在这做什么呢?怎么还光着脚?”稣小小那张精致的脸颊上面不禁写满了疑惑。 “这…这……”沐秋凰看着眼前的稣小小张了张嘴,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底却是如释重负。 稣小小看着沐秋凰身上所穿的衣服之后,眼底里也是流露出了一份满足。 “你…你做什么去了?”沐秋凰开口问道。 “公子不是打算去西烈侯府提亲么?小小身为公子的贴身管家,自然得替公子准备好聘礼啊!”稣小小开口说道,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走时不是跟客栈掌柜交代过,让他转述公子么?” “哦!兴许是我没注意听……”沐秋凰笑着打了个哈哈。 “公子,您这……?” “啊!我……我来门口晒会太阳。” “晒太阳?”稣小小不禁抬头往天边看了看。 “对了,你说晚上要与我共进晚餐,我们吃什么啊?”沐秋凰开始冲着稣小小,顾左右而言他。 “哦……”稣小小看了看沐秋凰,说道:“公子还是先去洗个脚,把鞋穿上吧!” “嗯……好!” …… …… 晚上两人吃的是打边炉,奇怪的是,两人就这么端坐着,都没有动筷,也都迟迟没有开口说话。锅里的热气升腾起来,将两人的脸颊氤氲在其中,不多时,沸腾的锅里传出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涮菜吃啊!”沐秋凰开口说道,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沐秋凰也是拿起了筷子。 “嗯。”稣小小闻言,伸出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毛肚放进锅中。 在稣小小涮菜的时候,沐秋凰注意到稣小小原本白嫩纤细的手指上面,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针眼,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结痂…… “公子,你怎么不吃啊?”稣小小开口说道。 “嗯,吃。”沐秋凰夹起一片黄喉喂进自己的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你也吃。” “嗯。”稣小小应了一声。 房间里很安静,只传来两人的咀嚼声音,丝毫没有两人之前在凤陵城时一同吃打边炉的欣喜氛围。更为奇怪的一点便是,沐秋凰嘴里咀嚼的那片黄喉是生的,压根没有烫煮。而稣小小嘴里的那片毛肚则是已经烫老了的。这幅场景,对于这两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人来说,在以往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然而奇怪的是,他们两个非但是没有发现对方的食物异常,甚至于就连自己嘴里到的都不曾感觉到。两人机械性的咀嚼,又机械性地吞咽下去。 吃完这一筷子后,两人极为默契的又各自夹了一筷子食材。似乎…两人都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第五十八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下)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沐秋凰终于掩盖不住了自己心底里的郁结,放下了手中筷子,抬头望向了对面的稣小小。 稣小小感受到沐秋凰的目光后,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吃着菜,假装没有注意到沐秋凰的异常。 “我想喝些酒。”沐秋凰开口说道。 “嗯…我就去取。”稣小小开口应道,起身前去取酒。 看着稣小小的背影,沐秋凰不禁陷入思索之中。 这次与稣小小的重逢,他明显感觉两人之间多了一层隔阂。尽管,两人之间彼此都在极力的想扮演着从前的模样。可…也正是因为这种极力的掩饰,反而更加证明了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着问题。 沐秋凰本以为自己当初对稣小小的感情,只是因为惊艳于她的容颜,怜惜于她的身世,并不存在男女之间的那种。可是,当他先前下意识以为稣小小会离他而去时,心中那种失落与恍惚却是做不了假,他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心底里竟是早已对稣小小生出了情愫。 这种感觉与他面对姬若雪时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若说,先前他还可以假装不曾知道稣小小心意的话,可当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回想起刚刚稣小小手上那密密麻麻的针眼时,他便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假装下去。这样…对稣小小太不公平。特别是当他回想起,自己当初让稣小小帮自己追姬若雪时,以及稣小小刚刚那种刻意的假装,他便觉得自己很自私,很对不起稣小小。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说呢?挑明这层关系?那么姬若雪那边又该如何交代?自己又该同时面对她们两人?他承认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对稣小小生出了爱意,可她对姬若雪的爱意显然是要更甚一筹。更为可怕的是,当他心底里将姬若雪与稣小小放在一同相思考之时,他的脑海里竟在不知不觉中又涌进来一道身影。司徒绿绮那临别时的一吻,终归还是在他的心底里留下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公子,您要的酒来了。”稣小小很快便拿来了两坛酒。 当稣小小准备给沐秋凰倒酒时,沐秋凰组织了她的动作,而是直接夺过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奇怪的是,平日里见到这种喝法,总要说上一声“牛饮”的稣小小,今天竟然变得默不作声起来,自己也是将酒盏撇到了一边,同样拿起另一坛酒“牛饮”起来。 “咳咳……”喝的太猛的稣小小被酒呛的连声咳嗽,可稣小小却还依旧不肯停下。 沐秋凰见状,连忙夺下了稣小小的酒坛。 稣小小任由他夺下酒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说话,眼睛却有些红红的。 沐秋凰想要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又拿起酒坛“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公子,您准备什么时候去西烈侯府提亲,小小好为您提前送上拜贴?”稣小小开口询问道。 “啪”的一声,沐秋凰将手中的酒坛砸到了地上摔的粉碎。 “小小,我……”沐秋凰脸色潮红地看着稣小小,却还是张了张口,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稣小小看着沐秋凰,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强自欢笑道:“公子,您这是什么怎么了?难不成是跟姬家小姐闹了别扭?” 见沐秋凰不答话,稣小小强颜欢笑道:“公子可别在这个时候闹别扭呀!小小我都已经替公子购买好聘礼了。” “对了,我将礼单念给公子听听吧!公子看看还有什么是不完善,需要补充的,好提前告知小小。” 见沐秋凰还是不答话,稣小小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按照公子与姬家小姐的身份规格,小小为公子准备好了黄金一万两,白银一万两,金茶筒、银茶筒两个,金盆子、银盆子两个,绸缎一千匹,马匹一共六十匹,驮甲二十副,外加海味八式,三牲各两对,美酒百坛,还有四生果、四色糖、油麻茶礼、香炮镯金……” “好了,别说了。”沐秋凰打断了稣小小的话。 “公子可是还有别的什么要求?”稣小小问道。 沐秋凰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上前去,一把将稣小小拥入怀中。 “公…公子……”稣小小轻声言道,却是任由沐秋凰将自己拥进怀里。 “对不起。”沐秋凰轻声说道。 “公子,您……” “你的心意我早就知道,可我竟然还……”沐秋凰抱着稣小小,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我对你只是怜惜的,可当我看到你为我缝制的衣服,以为你从此就要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内心深处对于你的感情,竟是与对雪儿的感情完全一样的。” “所以…公子您才会鞋也顾不得穿,便跑出去寻我?”稣小小轻声问道。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我以为你从此以后就要消失在我生活中的时候,我的内心里再也没有一丁点即将要去西烈侯府提亲的喜悦,反而是涌现出了莫大的悲伤……” 得到沐秋凰肯定回答以后,稣小小的眼底里满是喜悦。 “公子,别再说了。”稣小小伸出手指轻轻捂住了沐秋凰的嘴巴,自顾自的说道:“能得知小小在公子心底里也占有一席之地的时候,小小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小小现在所求无她,只希望能够一直陪伴着在公子身边就好了……” 沐秋凰不由抓住了稣小小的手,看着上面的针眼,一脸怜惜道:“你这是又何必如此?” 稣小小轻声解释道:“小小本以为公子对小小毫无心意所言,又见公子已经觅得佳人,便……,其实,早在公子与小小分离的时候,小小便生出了离开的心思。于是小小便联系了‘宫’,也已将‘凰翎’的一切都与他交待好,这样即便小小不在公子身边,‘凰翎’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依旧能为公子效忠。而这件衣服其实也是小小的私心在作祟,小小希望以后公子在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能偶尔想起小小来。其实…在小小为公子购买好这些聘礼的时候,小小也曾想过一走了之。可是……小小还是想再贪心的与公子最后共食一顿饭。” “还好!还好!贪心好,贪心好……”听到稣小自己的确打算不辞而别的时候,沐秋凰不由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嗯?”稣小小不禁疑惑道。 沐秋凰说道:“还好你没有不辞而别……不然你就那样离去的话,只怕我心底里会极度的悲伤。” “哈哈…早知道那样的话,小小直接离去岂不算是更好?那样的话,公子以后脑海里就会经常想起小小了。”稣小小嬉笑道,缓解了刚刚的沉闷气氛。 “不好……”沐秋凰连忙又把稣小小抱紧了几分,似乎生怕她会离开一般。 “哈哈……”稣小小嬉笑道:“小小这会觉得好幸福啊!” “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好不好?”沐秋凰开口说道。 “嗯。”稣小小点了点头道:“现在知道了公子心中有我,那么只要公子不赶我走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 “小小,你真好……”沐秋凰认真的说道。 “可是…公子难道就不怕姬家小姐生气吗?”稣小小嬉笑道。 听稣小小提到姬若雪时,沐秋凰便又开始沉默下来,扪心自问,他对稣小小是心生爱意,可他对姬若雪的爱意也是丝毫不比稣小小要少。 “咯咯……”稣小小见沐秋凰这幅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沐秋凰疑惑道。 “我在笑公子呀!公子这还没跟姬家小姐成亲呢?原来就如此惧内?”稣小小不由打趣道。 见沐秋凰一脸仍旧沉默,稣小小不由笑嘻嘻道:“公子放心吧!小小贱身薄姿,自是不敢与姬家小姐相提并论,也不会去与姬家小姐争夺什么?只要能够留在公子身边,小小就心满意足了。到时…公子完全可以对姬家小姐解释我是通房丫头。” “对不起……”沐秋凰喃喃自语道:“我的心里有你,可我的心里也有姬家小姐,甚…甚至于,有时候司徒小姐的身影也会在我脑海里出现……”沐秋凰一脸诚恳地说道。 “原来,公子你还这么贪得无厌啊?”稣小小不由吐了吐舌头,幸灾乐祸道:“那公子你以后可就要后宅不宁了,虽然小小有自知之明,不敢与这位小姐争锋,可这二位小姐彼此之间可就说不定了,毕竟,她们两个家世相当,都是不甘屈居人下的主……”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秋凰看着稣小小,认真的说道:“我是觉得我应该,把我心中有你,以及跟司徒小姐的事情,跟雪儿说清楚。现在我已经觉得自己很不是人了,如果再欺骗你们三个任何一个人的话,我会觉得自己更加不是人。” “啧啧啧……我的傻公子啊!”稣小小看着沐秋凰,开口说道:“并不是人人都像公子您一般,会拥有如此超越时代的想法,以您的身份地位来说,别说我们三个了,就算再多娶上几个,我想那两位大小姐也会欣然赞同,您唯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那两位大小姐之间,谁做大?谁做小?不过,我想来应该会是姬家小姐做大了,因为你们早有婚约在身,这次您又准备提亲。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司徒小姐恐怕就未必愿意再嫁给公子了?” “我……”沐秋凰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可还是没说出来。 “咯咯……”稣小小见他这幅模样,忍俊不禁道:“公子是不是在想‘最难消受美人恩’?” 沐秋凰一脸疑惑地看着稣小小,道:“你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哈哈……”稣小小不禁笑的十分爽朗。 沐秋凰见她这幅模样,突然心中一动,俯身亲吻过去…… 第五十九章 师父 当破晓时分,微弱的曦光照透过窗柩映入房中的时候,沐秋凰便睁开了眼睛。正常情况下,他此时应该是穿衣起床,开始自己的每日修行才对,可他今日却是并不打算这么早起床修行了。这倒不是说他准备懈怠了,而是因为他不忍心惊醒了怀中的人儿。 稣小小此时还陷在熟睡之中,她整个人姿势就像是一只树袋熊,此时正牢牢的环抱着沐秋凰的身体。沐秋凰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来,看着怀中正在熟睡中的稣小小,不禁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荒唐事,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温顺的如同猫儿一般的稣小小,竟然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当然,自己的疯狂好像也并不比她要来的弱,甚至还要更甚几分……想到这里,沐秋凰不禁露出一丝满足微笑。之前与姬若雪一路同行来,被他强行摁压住的欲望,也在昨晚与稣小小的疯狂之中,得到了充分的释放。 正当沐秋凰在充分回味昨晚那份美好的时候,怀中人儿突然“哼唧”了几声,就像是一只新生的猫儿一般在沐秋凰的胸膛上蹭了几下,再次蜷缩了起来……沐秋凰满脸宠溺地看着怀中熟睡的稣小小,虽有心再行疯狂一番,但最终还是不忍惊醒了她,只好抱着她再次沉睡过去。 …… 等到沐秋凰再次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而怀中的稣小小正眉含秋水的望着自己。 “公子,您醒了。”稣小小话刚一出口,自己的双颊上便不由自主泛起一丝红晕。 “小小起来服侍公子洗漱吧!”稣小道,作势便欲起床。 等到稣小小掀开被子时,才突然发现自己此时竟是一丝不挂。这下羞红的不再是自己的双颊,就连原本白如莹玉的皮肤上面也泛起了丝丝红晕。 沐秋凰见状,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无法控制的情愫,伸手便将刚刚钻出被窝的稣小小又重新拉了回去。 稣小小猝不及防,忍不住娇’喘一声,却没有拒绝,反而是直接迎合上去…… 等到又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心满意足地穿衣洗漱。 经过昨夜一场温存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更加亲近了一步,而两人的心情也皆是一片大好。 两人吃过应是早饭的午饭以后,稣小小便替沐秋凰去往西烈侯府送拜贴,而闲来无事的沐秋凰,便自然而然的在客栈后面的院子里弥补起了本应是今天破晓时分该完成的修行。 只是这次,沐秋凰不再是单纯的练习刀法与剑法,而是左手持剑,右手持剑,同时练习起了刀与剑。 沐秋凰以张伏陵传授给自己的“混沌无极功”为原点以驭刀剑,左手所使剑法是顾尘缘的“八荒剑经”,右手所使刀法是刀九皇的“天刀九式”。 沐秋凰左手剑势先起,使出了八荒剑经中的“剑一,卷珠帘”,与此同时,沐秋凰的右手也后发先至地使出了天刀九式中的“急回刀,铁锁横江”。 这一式,刀与剑的配合极为完美。 紧接着沐秋凰右手上的刀势,却是不由自主的衔接起了“怒撩刀,天火燎原”,而左手上的剑招却是稍稍凝滞了几分,不过也总算是配合着刀法,舞出了“剑二,照月台”。 这第二式刀剑合璧之招,虽然衔接的不算完美,但也总算是完整的配合了下来。 可能到了第三式时,刀与剑的配合却并不像第一、第二式那般轻松了。沐秋凰右手上的弯刀行云流水一般的完成了“狠劈刀,翻江倒海”、“惊掠刀,破甲三千”这两式时,沐秋凰的左手剑法才堪堪使出“剑三,浣溪沙。” 而此时,沐秋凰却早已是满头大汗,不得以而停下来开始调息。看着眼前的刀与剑,沐秋凰无奈露出一丝苦笑。 虽然,当初在武当山上飞升崖时,他与青芽道人探讨出一个人可同时修行刀与剑。而他在先开始以“混沌无极功”单独驾驭出刀与剑的时候,也都完美展现出了“八荒剑经”与“天刀九式”的威力。事实上,这也已经证明出了青芽道人当时所说的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于是,沐秋凰便用很快的功夫学会了刀与剑。可当他真正学会了“天刀九式”与“八荒剑经”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与青芽道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他的贪心也引发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的刀法与剑法虽然威力都不差,可他却无法像以前只学过刀法一样,可以刀借人势,将其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因为,每到关键时刻,自己脑海里对于剑的掌握技巧就从脑海里乱跳出来,虽不至于说打乱整体刀势,可刀势也因为这一点,而变得不完美起来。而沐秋凰转用剑法时,亦是相同,始终无法进入到人剑合一的状态。 到了这时,沐秋凰才想明白,为何四大剑仙只修剑?张伏陵弃剑不用?他师父刀九皇只专与刀?因为,人亦如美玉一般,只有专注于一点,达到“无暇”的境界,才能堪称“极品”。 而他现在却已经无法再臻于“无暇”了。甚至于,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的将来的境界只怕也只能止步于九品,无法再臻进一步。且,他的九品之境,永远都不可能发挥出他师父刀九皇以及当初巫灵童,这两人在九品之境时,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因为,他现在的心中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拥有剑或者刀这一种东西,而是同时被刀与剑所占据。虽然,他纯粹使用一种刀法或者一种剑法的时候,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也还不错。然而,这样也失去了同时修行刀与剑的意义。非但于自身无益,反而有了一种博而不精的负担。可是到了现在,他亦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脑海里既然已经同时存在了刀与剑,他又不能选择将其中一种完全遗忘掉。 不过好在当沐秋凰发现存在问题的时候,他想起来当初气海被废时,在自家“藏书阁”中所看到的一本道家经注里面的一句话。 那本道家经注里所写的是:“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而这句话的意思是,万物都背负着虚空之阴,而虚空之阴又都是拥抱着万物之阳,无形之阴和有形之阳,必有阴阳二气互相交冲、互相激荡、互相交和,从而均衡成一种和谐的状态。 也就是说,沐秋凰若是不想他以后的境界停留在九品,无法臻尽于完美的话?他就必须得将刀与剑完全的融合起来。简而言之,就是他只有同时使出刀与剑,自身不觉得冲突,且还能相辅相成时,他才能真真正正的达到最初所幻想的那般耍刀舞剑,而到了那时,他亦是可以以一人同时使出两人之力。 可方法虽然想到了,能否实施起来顺利完成,却又是一个相当大的难题?因为,沐秋凰自身所习功法皆非凡品。甚至好不夸张的说,若单以功法配置而论,沐秋凰怀揣的这一身虽不敢说后无来者,但足以堪称前无古人。要知道,沐秋凰所承袭的都是什么人的传承?那是第五仙张伏陵的“混沌无极功”,痴剑仙顾尘缘的“八荒剑经”,以及新晋刀仙刀九皇的“天刀九式”。 试问…当今天下,何人能够有幸获得三位天境高手的传承? 而问题的关键点也就在这里,不管是刀九皇的刀法,还是顾尘缘的剑法,这两者都皆非凡品,寻常人能够将其一种练至巅峰都以是难上加难,而沐秋凰却得将两种都修至巅峰,但凡有一种未尽极致的话,他都不能做到真正的刀剑融合。因为,不管将是刀比作阴、剑比作阳,亦或是将刀比作阳、剑比作阴。必须得阴阳调和,阴盛阳衰不可,阳盛阴衰亦不可,只有当阴阳刚好形成一个平衡点、类似于道家修成道家阴阳鱼的时候,才算是刚刚好。 而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沐秋凰虽然在修行上已经极为刻苦,其悟性也算是佼佼者,可就算是这样,他在练习同时御刀与御剑的时候,其效果却也是不尽人意。 尽管是这样,可沐秋凰却不依旧不打算放弃。他歇息了一会,等到真元调息好了之后,再次拿起刀剑舞动起来,可结果却仍比刚刚强不了多少?不过好在,从小的军旅生涯,再加上当初气海被废那件事的磨厉之后,沐秋凰的韧劲早已变得顽强无比。虽然屡次失败,可沐秋凰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气馁的样子,他每次在调息完以后,都能以最好的状态重新握起刀剑。练习、筋疲力尽、调息好了再开始,再筋疲力尽、再调息……如此反反复复练习多次以后,沐秋凰再次筋疲力尽的躺了下去,而沐秋凰也知道自己的真元消耗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只好结束了自己今日的练习。 正当沐秋凰准备转身离开院子的时候,却突然看见院墙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沐秋凰不由满脸欢喜,急冲冲的朝那人跑了过去,口中亦是连忙呼一声:“师父”。 第六十章 兔崽子,老乌龟 “嗯。”刀九皇应了一声了,跳下了院墙,慈眉善目地看着沐秋凰。 “徒儿拜见师父。”沐秋凰连忙上前见礼。 “嗯,你看起来气色比上次相见时要好上不少?”刀九皇打量了沐秋凰一眼,开口说道。 沐秋凰听闻此言,心中不由暗自诽谤起来,上次见面时,自己气海被废不能动武,而现在却已经是气海恢复如初,这气色不好才怪呢?不过,一想到这里,当初众人在武当山前围杀诡剑仙的那一幕,也是重新出现了沐秋凰的脑海里。当初正因为诡剑仙说要将自己削成人彘,才引得这个一直护着自己的师父,竟是不惜打破自己多年的规矩……而且,仔细算来的话,自己与师父竟是已经有近两年时间不曾见过了。说起来,打自己七岁进入军营时开始算起,自己这个师父与自己朝夕相处了整整七年,虽然他每日监督自己练功时极为严厉,自己也挨过不少棍棒敲打,可在那七年时光中,刀九皇所履行的责任不仅仅是师父,更多是在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正当沐秋凰沉浸在许久未见的别后离思情绪中的时候,突然听得刀九皇不满道:“兔崽子,许久未见,你也不说请为为师坐坐,就要为师这样站着跟你讲话吗?” 听到“兔崽子”三字之时,沐秋凰突然心中一动,故作不服道:“老乌龟,站着怎么了?以前你让我站的时候还少啊?” 听着此话,刀九皇微微一怔,随即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极为愉悦。 “兔崽子。” “老乌龟。” “兔崽子。” “老乌龟。” …… 师徒俩互相对骂了几句之后,沐秋凰也是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老乌龟”、“兔崽子”,这是在沐秋凰小时候与他师父之间的互称。当时,刀九皇在教导沐秋凰练习刀法的时候,对其过于严厉与苛责,而那时的沐秋凰还处于少年的叛逆期,自是体会不到这份严厉之后的爱意。所以,总是在受到惩罚的时候,一边接受惩罚,一边在心底暗骂“老乌龟”。可有一次却是一不小心骂秃噜了嘴,将这句话骂出声来,恰好被刀九皇应道。当沐秋凰以为这次完了,要被加倍处罚的时候,却见刀九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的极为愉悦,边笑边骂道:“兔崽子,老子原本还当你只是一个古板懦弱的主,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个胆量?好啊!你连老子都敢骂,也足见了你的胆量,老子喜欢你这点。也只有像你这种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才有资格做老子的徒弟。老子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胆小怯懦之人,修为强弱那是天资与努力的问题,天资不强还可用勤来补拙,可若是胆气不行,那纵使是强如剑仙也是白搭。常言道‘刀乃百兵之胆’,修刀之人最重要的便是这份胆气,而老子的天刀九式更是如此,不管任何时候,面对什么何等样的人物,都要有出刀的胆气,纵使不敌,我也要先一刀劈出再说。管你前面是高山流水还是一马平川?管你是千军万马还是剑仙当前?老子我只要遇见了,只要你挡着老子了,老子我就要先劈上一刀……” 当年幼的沐秋凰听得这些话不知所措,以为刀九皇被自己气疯了时候。却听刀九皇与他说道:“兔崽子,今天鉴于你表现符合老子的心意,老子便免了你的惩罚。打明天起,你的训练照旧,只不过老子允许你将你心中的不满大声骂出来……” 从那天开始,便见沐秋凰每日在练习的刀法的时候,嘴里都骂道“老乌龟”三个字。而刀九皇每次都是哈哈大笑,开心的时候,也回骂上几句“兔崽子”。 而打那个时候开始,“兔崽子”,“老乌龟”这两个称呼,也成为了他们师徒之间的专属称呼。 不过,这两个称呼持续的时间爱你不久。随着沐秋凰的年龄增长,体会到了他师父刀九皇的良苦用心之后,“老乌龟”这个称呼,也就渐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便是毕恭毕敬的“师父”称呼。也就只有刀九皇兴致来了,骂声“兔崽子”的时候,沐秋凰才会心领神会的喊上一声“老乌龟”。可是这个时候喊出的“老乌龟”气势,却远不及年幼时,那种发自内心的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而今日,经历近两年时间的不见,又回想起刀九皇这些年来为了自己所做出的一切……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满心感激的心情之下,沐秋凰终于又喊出了当年的感觉。 …… …… 一声声“兔崽子”与“老乌龟”的互相称呼之后,师徒俩也是将这么多年的别离之思与师徒感情,尽情抒发出来。 到了这时,沐秋凰亦是恭敬有佳道:“师父快快里面请,徒儿为你烹茶煮酒。” “不必了,这院子里阳光挺好,你去替为师搬上一把椅子来,为师躺在这里晒晒太阳,顺便重温一下当初在军营之中教授你刀法时的美好时光。” “美好时光?”沐秋凰嬉笑道:“徒儿可记得你当初说的是‘操蛋时光’哦?” “哈哈……”刀九皇笑言道:“其实,时间的可爱之处,就是可以在漫长的岁月里将‘美好’变为‘操蛋’,而将‘操蛋’变为‘美好’……” “哈哈……师父,您快别说了。”沐秋凰嬉笑道:“这么久不见,您老人家的刀法精没精尽,徒儿我不知道。可您老人家这说话的方式却是越来越玄乎了,都快赶上那些喜欢骗神骗鬼的和尚、老道了?” “呸!”刀九皇佯骂道:“兔崽子嘴里吐不出象牙……” “哈哈……”沐秋凰一边嬉笑道,一边屁颠屁颠的跑进房中去,搬了一把太师椅出来。 刀九皇悠悠哉哉地坐在太师椅上面翘着二郎腿晒起了太阳,而沐秋凰则是用很快的功夫为其煮了一壶茶水、温了一壶热酒。 刀九皇看着椅子旁的一茶、一酒,不由感到十分宽慰,尤其是见对方还记得自己喜欢以茶下酒,以酒配茶的特殊细喜好之时,内心深处更是极为感动。 “怎么?你小子现在看不上为师的刀法,改练剑了?”刀九皇用眼神挑了挑地上的长剑,挪谕道。 “师父有所不知……”面对刀九皇的挪谕,沐秋凰便老老实实地将所有事情悉数告知对方。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刀九皇点了点头道:“好小子,竟然敢以道家真元同时御刀驭剑,看来你小子这么多年以来,胆子非但没有有所收敛,反而是愈加胆大?” “师父,您老人家就莫要再打趣徒儿了?”沐秋凰为刀九皇倒了一杯酒,苦笑道。 “打趣?”刀九皇眯眼看着沐秋凰道:“你这方法虽看似大胆,以前也尝试过,可也未必是不行的,正如你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只要你把握好其中的奥妙,找到一个平衡点的话,刀剑合璧自然也就可水到渠成。” “啧啧……为师的刀、顾尘缘的剑、张伏陵的道家真元。你小子可真是福气不浅?一旦真被你修成刀剑合璧的话,只怕将来为师都未必会是你的对手?”刀九皇颇为感叹道。 “徒儿如今也是骑虎难下,若是不能将刀剑炼至水乳’交融境界的话,只怕今生修为就要止步于九品,可这刀剑合璧又那是那么容易的……”说着,沐秋凰便将自己刚刚练习时所遇到的问题,与刀九皇悉数解释了一遍。 “是吗?”刀九皇开口说道:“你且再将刚刚所练习的再演示一遍,让为师看看。” 面对刀九皇的要求,沐秋凰自然是欣然接受,他其实也早就想找一个真正的高手为他指点一番迷津,守阁奴的境界还不够,张伏陵远在武当,顾尘缘远在苗疆,刀九皇更是今日才出现。虽然当初李太白再让他解除婚约的时候,曾允诺要答应他一个条件,可面对那位排名天下第一的青莲剑仙时,他内心里还是保留着一分小心,无法对其做到绝对的信任。 沐秋凰走到旁边拿起地上的刀剑,在刀九皇面前又完完整整的演示了一遍。可问题还一如既往,等到了第三式时,刀与剑的配合便开始脱节。 “愚蠢。”刀九皇见他演示完,不由气结道:“你随为师修刀时,常常能一点即透、举一反三,怎么到了这会又变成了榆木脑袋?难不成,你还是需要为师的棍棒敲打,才会开窍。” 听见刀九皇的训斥,沐秋凰不由嬉笑道:“师父,您有办法解决?” “我问你,你用右手使刀有多久了?”刀九皇开口询问道。 “打徒儿开始与您老人家学习刀法时,不就一直用的右手么?”沐秋凰不解道。 “那么,你用左手使剑又有多久时间?” “徒儿这是不久前……”说道这里时,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脸疑惑道:“师父,您的意思是……” “废话!你用了十几年的右手刀,刀与手的协调性本就练至了融会贯通。而你对剑本就不熟,还偏偏要用不熟练的左手来使剑?如此一来,要是两只手能在速度上达到一致,才算是怪哉?” “多谢师父指点,师父此话对于弟子而言,当真是有醍醐灌顶之效。”沐秋凰不由满脸欣喜道。 “既然想到了?那么…还不开始练?你是还想让为师敲打一番么?”刀九皇拿起茶壶嘬了一口,悠悠然道。 第六十一章 师徒寒暄 沐秋凰闻言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道:“棍棒敲打还是免了吧!你我师徒情深,在刚刚的‘兔崽子’与‘老乌龟’中已经深情回忆过了……再说,您老人家的棍棒当年可是真打,从没见您在这个上面放过水?” “呸!”刀九皇咂了咂嘴,说道:“还真打?你以为为师不知道你小子当年跟着为师学刀时,在衣服里面垫有铁板吗?你且说说…为师那一次真正打疼过你了?” 到了此时,沐秋凰才知道原来自己当年的小把戏,竟是一直都暴露在自己师傅的视野下面。而师父之所以当年不拆穿他的把戏,不是为了给他留面子,而是为了给自己留面子,因为…他知道自己对待这个亲徒儿,压根下不去重手。 明白过来的沐秋凰,不由感动地看了刀九皇一眼,将自己手上的刀剑互换过来,改成了左手持刀,右手握剑。 “剑一,卷珠帘。” 沐秋凰轻喝一声,右手剑势先起,与此同时,沐秋凰的左手刀也自然而然的使出了天刀九式中的“急回刀,铁锁横江”。 这一式,刀与剑的配合极为完美。 而因为并不习惯左手刀的缘故,沐秋凰这次手上的刀势,并没有自主的衔接起了“怒撩刀,天火燎原”。 沐秋凰见状,微微一喜,紧接着左手刀与右手剑又再同一时间,使出了“怒撩刀,天火燎原”与“剑二,照月台”。 这一次刀与剑的招式虽然不如先开始那般衔接的圆润,可刀剑上面的配合却是极为流畅,几乎是同时起势同时完成。 当沐秋凰左手接连使出“狠劈刀,翻江倒海”、“惊掠刀,破甲三千”这两式的时候,沐秋凰的右手剑才同时使出“剑三,浣溪沙”、“剑四,醉花阴”。 到了此时,沐秋凰体内的真元也是消耗的差不多了,可见刀与剑配合的如此协调,沐秋凰又忍不住“剑五、枉凝眉”与“狠劈刀、翻江倒海”。 而令人惊喜的是,到了此时刀与剑的配合依旧保持着统一性。只是沐秋凰此时体内的真元已然消耗殆尽,不足以支撑他再同使出一记刀招与剑招。若非如此的话,只怕沐秋凰恨不得将天刀九式与八荒剑经完成演绎一遍。 沐秋凰放下刀剑,满脸欣喜地走到刀九皇跟前,一脸崇拜道:“师父就是师父,只需简单看上一眼,便能看出徒儿练功的症结所在……” “啧啧……少拍马屁。”刀九皇打断了沐秋凰的话语,一脸嫌弃道:“好歹也是为师手把手教出来的,怎么这智力还越长越回去了?” 对于刀九皇的挖苦,沐秋凰脸上不禁一红连忙岔开话题,笑嘻嘻地问道:“对了,师父您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怎么也没捎个信告知徒儿?害得徒儿还白白为您担忧许久。” “哼…你是在埋怨为师没有尽到保镖的职责吧?”刀九皇没好气道。 “哼……师父您老人家说这话,徒儿可不认。”沐秋凰不禁翻了个白眼道:“当初师父与徒儿有言在先,您只是暗中跟随,若非生死关头,绝不轻易出手。徒儿自是记得这个约定的,再说,徒儿我也没遭遇什么生死危机啊?不过说到这里,徒儿倒还真是有些不耻于这天下十大高手排名,原来,这里面除了师父您老人家是真才实学之外,其余都是浪得虚名之人。对了,师父您知道那个排名第八的蜀中剑客莫白不?徒儿我只出了三招便轻轻松松打败他了……” “不知道。”刀九皇理所应当地说道:“都是一些无能平庸之辈,你若是三刀击不败他,才是意外之事。” 见自己师父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嚣张”,沐秋凰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当时所用的不是“天刀九式”而是“八荒剑经”。 不过,刀九皇听得沐秋凰这般说,心中也是满怀欣慰,知晓他是真的在担忧自己。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我还以为你是怪为师在李太白找你麻烦时,不曾出现呢?” “师父说的是哪里话?当初看似徒儿是被迫接受约定,可实际上,在当时而言,是徒儿利用了青莲剑仙才对?”沐秋凰悠悠哉哉道,将当初的事件,以及自己当初的心理想法与刀九皇尽情讲述了一遍。不过,说到这里,沐秋凰也的的确确有些疑惑自己师父当初为何没有出现?按照他师父的性格,当初如果在自己附近的话,不管是不是李太白的对手,都肯定会出现,将自己护在他的羽翼下面才对。可是那天,自始至终都不曾见刀九皇出现,也就是说在那段时间里刀九皇压根就没有暗中跟随他。 “哈哈……”刀九皇听完以后,不禁笑的十分快意。 等笑够了以后,才拍了沐秋凰的肩膀,称赞一声:“好小子,真有你的!想不到李太白英明一世,竟然还是被你小子给套路了。我就说嘛!老子亲自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可能失了胆气,被别人一番恐吓,就将自己的未婚妻拱手让人呢?原来,是因为你压根就不想履行婚约,所以才将计就计?” “原本应该是那样的!可是后来……”沐秋凰又将他与姬家小姐两情相悦的事情给刀九皇说了一遍。 “什么?”听着这话,刀九皇直接是一口茶水喷到了沐秋凰的脸上。 然后坐直了身体,一脸吃惊道:“你利用李太白完成了退婚,得他一个承诺后,又勾搭上了你那本该退掉婚约的小未婚妻?” 沐秋凰一脸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水渍,一脸幽怨地说道:“主要是情难自禁。” “哈哈!好一个情难自禁。”刀九皇颇为兴奋地说道:“看来,你非但是套路了李太白一把,还给他整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小子,你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不过…也不对,老子我行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可不曾教过你这些。你这一肚子坏水,看来是随了你的亲老子。不过,干的好,值得称赞……” “师父……”沐秋凰一脸无辜地看着刀九皇,心中幽怨道,自己怎么就一肚子坏水了?虽说当初自导的那场“被逼退婚”,有利用了李太白的成分,可自己跟姬若雪一见钟情这事,也是属于自己意料之外的呀!根本就不存在反复套路李太白的说法啊?再说了,就人家那修为境界,自己也得有这个胆量才行啊。 “对了,师父您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沐秋凰开口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刀九皇本不欲多说,但看着沐秋凰一脸好奇的模样,还是缓缓解释道:“当初你刚离开北虞的时候,我其实是有暗中跟着你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有一日,为师我突然有所‘悟’……想着那所谓的高手多是沽名钓誉之徒,应该还不至于对你造成威胁。于是为师便觅了一处地方,进行了闭关。” “闭关?”沐秋凰喃语了一句,此时他还不知道他师父刀九皇已经突破至天境,也没敢往那上边想,因为痴剑仙顾尘缘曾说过,刀九皇若是不改变他的性格的话,是很难突破至天境的。通过刚刚跟他师父的寒暄,他知道他师父还是原来的性格,是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刀九皇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会骂上他一句“狗眼看人低”。 沐秋凰偷偷看了刀九皇一眼,见他此时表情甚为严肃,还以为他这次闭关突破又失败了呢!便想开口宽慰一下,于是假意埋怨道:“师父,这可就是您老人家的不是了,您当初去闭关时,怎么也不给弟子说一声呢?要知道,弟子当初之所以敢利用青莲剑仙,很大程度上是仗着您老人家的虎威,弟子还以为您老人家一直在暗中跟随着弟子呢?原来您老人家竟然那时候就不在弟子身边了。当初要知道您老人家不在的话,就算再借弟子一个胆,弟子也不敢想着去利用李太白啊……现在回想起来,弟子都有些后怕。” 刀九皇不知道沐秋凰的本意是为了宽慰自己,听着他这样说,也是跟着附和道:“李太白的确很强,他比当初的诡剑仙强多了。” 沐秋凰听着刀九皇这样说,不禁张口结舌道:“师父,听您这话的意思,您该不会是……?” “嗯。”刀九皇点了点头,道:“听说他恐吓你退婚之后,我曾提刀与他战过一场。只是…想不到我这个新晋刀仙还不是他这个剑仙的对手,而且我隐隐感觉到天境应该只是一个笼统的划分,天境之间应该还有大小之分。” 刀九皇说道这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若是按照你刚刚所说的那样的话。我这场架应该是白打了,原来不是他胁迫了你,而是你套路他。” “等等……”沐秋凰不确定道:“刀仙?师父您…您突破至天境了?” “嗯。”刀九皇点了点头道。 “哈哈……师父,您太牛逼了!”得到刀九皇的肯定回答之后,沐秋凰忍不住欢呼起来。 第六十二章 铁汉柔情 见沐秋凰如此欢呼雀跃,刀九皇心中也是不免感到一丝得意,只不过想到这不是为人师表的样子,于是故作鄙夷道:“瞅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天境就真的很了不起吗?” “天境当然了不起了!”沐秋凰理所应当的回答道。 “德行……”刀九皇故作矜持道,可是眼角的笑意也证明了他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师父,你太牛逼了!以后有您这尊刀仙在徒儿后面护着,徒儿就可以横着走了……”沐秋凰嬉笑道。 刀九皇笑骂道:“呸!怎么说的好像为师我没成为刀仙之前,你小子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一样?” 沐秋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内心里也是极度的开心。毕竟,他师父刀九皇突破至天境成为刀仙这件事,不管对于他自己还是整个北虞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就在师徒俩正沉浸于喜悦之中时,前往西烈侯府送拜贴的稣小小也回到了客栈。 “公子,我回……”稣小小正欲说些什么时,才发现院落中竟是又多了一人。 “小小过来。” 沐秋凰毫不避讳的将稣小小拉到刀九皇面前,指着刀九皇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师父。” 随即又转过身去,冲着刀九皇介绍道:“师父,她叫稣小小。” 稣小小见沐秋凰将自己郑重的介绍给了他师父,心里不禁涌出阵阵暖意,连忙走到刀九皇跟前,极为恭敬地行礼道:“小小见过前辈。” “嗯!不用多礼。”刀九皇打量了稣小小一眼,点了点头。 见他俩认识之后,沐秋凰开口“小小,你刚刚准备说什么?” “是这样!小小前往西烈侯府送拜贴的时候,西烈侯府说刚好明日姬家小姐要拜师,特意邀请公子明日前去观礼。”稣小小开口说道。 “看来这青莲剑仙是准备正式收雪儿为徒了。”沐秋凰开口说道,心里也是由衷地替姬若雪感到高兴。 “哈哈……”刀九皇听到这个消息后,亦是大笑起来,对沐秋凰说道:“明日为师我跟你一同前去观礼,我正好想去看看这李太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场景……” “明日师父能陪徒儿一同前去,自是极好的。” 沐秋凰笑言道,随即又转过头来对稣小道:“小小你去吩咐厨房备上一桌好酒好菜,我要陪师父好好喝一杯。” “嗯。”稣小小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稣小小离开之后,刀九皇看着沐秋凰调笑道:“哈哈…想不到沐青恩这个痴情种子,竟然生出你这么一个风流种子?” “师父,其实我……”沐秋凰有些不满于刀九皇的评价,试图为自己辩解。 刀九皇摆了摆手阻止了沐秋凰的话语,嬉笑道:“风流点怕什么?这点,为师我还是比较欣赏你的,你比你老子厉害……” “师父……”沐秋凰虽是一脸得无奈,但面对刀九皇的调侃,他也只好生受着。谁让刀九皇是他师父呢?只好安慰自己就当是尽孝心。总不能反过来调侃他师傅吧?不过想到这里,沐秋凰却是突然心中一动,还从未听他师父讲过有关于他师娘的事情。 在以往的四大剑仙与第五仙中,张伏陵与道剑仙,一个是专注于剑、一个是专注于道,江湖人人都知道他们二人是一生不曾娶亲,再加知修道之人本就清心寡欲、不重与色……不过,根据当初张伏陵在北虞侯府索取的那几本书籍、以及沐秋凰与他的接触来看,沐秋凰并不认为他是守了一辈子的童子身。而诡剑仙就更不用说了,关于他的身份都是个谜,更遑论在情感上面的呢?而除却他们外,剩下两人就不同了。痴剑仙顾尘缘人如其名,因为痴情一人而痴迷于整个世界。而李太白的风流韵事在以往的数十年中,更是江湖中人的谈资,众人皆知李太白除了剑法第一外,诗酒亦是一绝,生平最好与人在红楼斗酒。 沐秋凰看着他师父刀九皇良久,最终还是没敢问出有关于他师娘的事情。就在这时,稣小小进来说道酒菜已经备好。沐秋凰借机将刀九皇引进了房中。 看着这满桌的酒菜,虽然精致,却都是沐秋凰爱吃的,有些不符合刀九皇的胃口,沐秋凰只好对着稣小小耳语了几句。稣小小听罢,连忙跑出去为刀九皇准备,她知晓沐秋凰与他这个师父之间的感情,因此非但不觉得麻烦,反而是极为积极,她想在沐秋凰这唯一的师父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看着一脸不乐意的刀九皇,沐秋凰只好笑着解释道:“怪徒儿之前尚未交代,与小小无关,师父暂请稍待片刻,冻驴肉马上便来……” 话说道这里,沐秋凰便有些奇怪这些绝顶高手的特殊口味了。他师父刀九皇偏爱驴肉还能理解,毕竟,常言道“上有龙肉,下有驴肉”。可张伏陵的口味却有些特殊了,当初,张伏陵去往北虞侯府之时,沐青恩请他吃的那场宴席上面,美味珍馐是应有尽有,可他却偏偏钟爱一锅黑狗肉……也不知其他几人在吃上面又有什么与众不同。 沐秋凰拿起一坛酒来,拆去泥封,却并未往酒碗里倒,而是将整坛酒递给了刀九皇,接着又给自己拆开了一坛酒。 这也是刀九皇的习惯之一,他不像沐秋凰那般对吃挑剔,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在吃喝上面,如同他的性格一般,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俨然便是那种过完今天没明日的强盗做派,沐秋凰甚至因为这个原因,曾不止一次怀疑他以前是不是个强盗首领?可也知晓以他师父刀九皇的性格,还是看不上强盗的。 “师父,这坛酒徒儿敬您,恭喜您老人家突破天境成为刀仙……”沐秋凰说罢,便举起酒坛,大口喝了起来。 “好小子!”刀九皇称赞了一句之后,也是举起了自己的酒坛。 喝了半坛之后,沐秋凰便忍不住停了下来,咳了几声,可他还是坚持陪着刀九皇喝完了这坛酒。 就在两人分别喝完一坛酒的时候,稣小小也终于将冻驴肉送了上来。 刀九皇看见冻驴肉,简直是两眼放光,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捏了一片送入口中……看着刀九皇吃冻驴肉那销魂的样子,稣小小也是满心欢喜,不过,擅长察言观色的她并未在此多留,又为二人拿来几坛酒后,便悄悄离去,将时间完全留给了他们师徒二人。 沐秋凰陪着刀九皇又饮了几坛酒后,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后,沐秋凰接着醉意终于问出了他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师父,怎么从未听你讲过你跟我师娘的故事?” “师娘?你那来的师娘?”刀九皇此时也已有了几分醉意,所以面对沐秋凰的问题,也是潜意识的回答了。 “啊!”沐秋凰听完,不禁一脸吃惊道:“那师父您老人家该不是一辈子都是一个人吧?” “哼……”刀九皇并未生气,而是又举起酒坛饮了半坛酒,这才悠悠地说道:“呸…老子是说你没师娘,又不是说老子我没女人。” “啧啧……”沐秋凰咂了咂嘴,一脸不相信地说道:“师父,您这话也就骗骗我这个傻徒儿,除了我还有谁信啊?” “嘿……狗眼看人低了不是?”刀九皇一脸得意道:“想当年老子我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时也是小姑娘、新媳妇争着抢着往我怀里钻的。” “是吗?”沐秋凰故作疑惑道:“师父您老人家的意思是,您当初跟李太白一样风流倜傥?” “呸!”刀九皇一脸鄙视道:“少拿那个喜好去红楼斗酒的浪荡子与我相比,为师我对待感情可比他专一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沐秋凰听到此处,不禁一脸八卦道:“那么,后来呢?” “滚…”刀九皇愤愤然道:“老子的故事关你屁事?” “师父说的对,是徒儿错了。来来…徒儿再敬师父一坛,权当是给师父您老人家赔罪了。”沐秋凰嬉笑道,又拆开一坛心酒递给了刀九皇。 不知是搔到了刀九皇内心深处,还是因为别的缘故?只见刀九皇拿起酒坛便是一饮而尽。 等到又是几坛酒饮完之后,刀九皇拉住了正欲告辞离去的沐秋凰,一脸深情地说道:“其实…老子刚刚是骗你的。” “嗯呢!师父您醉了,您老人家还是早点休息吧!”沐秋凰此时突然觉得为了满足自己八卦之心,去套自己师父的话,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所以便起了点到为止的心思。 可是,谁知? “为师没醉。”刀九皇将沐秋凰拉回到椅子上,开始对他诉说起来自己的爱情故事。 “当初,老子年轻时,也曾有一青梅竹马。可是…老子那时候腼腆呀!不像你小子这般浪荡。” “等等……师父,您话说清楚了,徒儿我怎么就浪荡了?” “闭嘴,听老子讲完。” “好吧!您老人家先说。” “说个屁,时间过去这么久,老子早就把她名字忘记了……”刀九皇又拿起一坛酒,灌了大半后,继续说道:“当老子与她经历过一切美好,想要娶她的时候,她说在她心中一直将老子当作兄长,她心底里有喜欢的人了……后来,老子就离开了那个地方,这数十年不曾回去见过她……” “啊?”沐秋凰一脸遗憾道:“原来师父您也是个痴情种子呀?可是…这么多年不曾见过她,你难道不曾后悔过么?” “后悔个屁!”刀九皇假装无所谓道:“小子,你还年轻。你不懂的。爱一个人,并不意味着你就要得到她……你爱一朵花,不一定要把它摘下来。爱云,难道叫云飘下来,抱着你吗?你爱风,难道叫风停下来,让你闻一闻?” …… 刀九皇长吁了一口气,醉眼迷离地看着外面的月亮,颇为感慨地说道:“有时候,合适比爱重要。” 刀九皇在说完这句话后,也是直接醉倒在了桌面上面。 沐秋凰看着眼前的师父,回想起他刚刚所讲述的那个故事……他怎么也没想到似他师父这种铮铮铁骨、混不吝的汉子,竟然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第六十三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沐秋凰唤来客栈小二将醉倒的刀九皇送回房中安置妥当之后,便径直来到了稣小小这里。 自从昨日两人之间的那层关系挑破更进一步之后,沐秋凰便不打算再将此事藏着掖着,并且决定在正式登门西烈侯府提亲之前,将此事说与姬若雪知晓。他不知道姬若雪在知晓此事后,会做何等样的选择?但有一点,那就是他不愿去欺骗姬若雪。而稣小小这边也是一样,虽然稣小小对他毫无要求,只求能陪在他身边就好。可他却不能真按着稣小小所说的那般,虽说因为身份原因,正妻名分肯定是不能给予稣小小,可在其它方面,沐秋凰却并不打算厚此薄彼,他已决定也要将稣小小光明正大的娶进门去。 吱呀一声,沐秋凰推门而入。却见稣小小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过来一般,竟是提前准备好了醒酒汤。 “公子,先喝碗汤醒醒酒吧!”稣小小端起一盅醒酒汤递给沐秋凰。 “我让人给刀前辈也送上一盅吧?” “不用了,我师父现在已经醉的不醒人事了,你就算送去了也是浪费。”沐秋凰嬉笑道,在他的印象中他师父刀九皇喝酒好像还从来不曾醉过,谁能想到今日竟会醉的如此厉害? 沐秋凰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醒酒汤,稣小小走到沐秋凰身后,轻轻替他揉捏起了额头。 不得不说,稣小小的按摩手法很好,在她那轻轻的揉捏之下,沐秋凰舒服的忍不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尽情享受起来稣小小的揉捏。 “小小,你说合适比爱重要吗?”沐秋凰突然开口问道。 “啊?” 沐秋凰自顾自地说道:“我师父对我说,爱一个人,并不意味着就要得到她……” “嗯。”稣小小轻轻应了一声。 “你也这么认为?”沐秋凰不禁回过头去困惑地看着稣小小。 “嗯,是的。”稣小小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就拿小小和公子来说吧!其实…从当初在流晶河与公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小就对公子一见倾心。” 稣小完这话后,脸色不禁泛起一丝娇羞,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公子当时连司徒小姐都看不上,小小又那敢再做奢求?” “我……” “公子不用解释。”稣小小伸手轻轻捂住了沐秋凰的口,继续说道:“当公子对姬姑娘一见钟情的时候,其实…小小是特别羡慕姬姑娘的,可小小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远远不能与姬姑娘相比……那时,小小就想着只要公子决定开心快乐就好了!尽管那时,小小生出了离开公子身边的心思,可小小当时内心里其实是一直喜欢公子的……” “嗯。” 沐秋凰突然抓住了稣小小的手,将其拉到了自己怀里,满眼深情地说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同时我也觉得好庆幸,庆幸我那天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将你留在了我身边……” 沐秋凰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远做不到你和我师父那般伟大,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爱一朵花,留一定要把它摘下来。我爱云,就要叫云飘下来,抱着我。我爱风,就要叫风停下来,让我闻一闻。” “啊?”稣小小听着沐秋凰莫名其妙的话语,一脸茫然地摸了摸沐秋凰的脸颊,关心道:“公子,您是不是也还醉着呢?” “哈哈……”沐秋凰突然冲着稣小小邪魅一笑,将其拦腰抱起,一脸坏笑道:“公子我是醉是醒?你现在来检验检验……” 入夜虽无风,但此时却见红烛摇曳,床上帘帐无风而自动。 …… …… 第二日破晓时分,沐秋凰便一如既往地醒了过来,打了长长一个哈欠,脸上虽带有一些乏色,但双眸却是明亮无比。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稣小小,沐秋凰轻轻将她搭在自己胸膛上的胳膊拿开,准备起床练功。 就在沐秋凰刚刚坐起来了,准备下床穿衣的时候,稣小小突然惊醒过来,环保住了沐秋凰的腰身,睡眼惺忪道:“公子,天色还这么早,您就要起了吗?” “嗯,师父老人家还在客栈住着呢!我要是今天早晨还不起来练功的话,只怕师父就要……”沐秋凰正解释着呢,却传来了稣小小匀称的呼吸声,原来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竟是又睡了过去。看着一脸疲惫的稣小小,沐秋凰忍不住又想起了昨晚……不禁微微一笑,轻轻的解开了腰间稣小小的双手,开始下床穿衣。 等到沐秋凰穿戴整齐之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稣小小,不禁走到床前,俯下身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一口,又替她掖了掖了被子后,这才推门出去。 等沐秋凰来到院落之中时,却发现昨夜醉的不醒人事的刀九皇,此时竟是也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昨天他为其搬的那把椅子上。 “师父早啊!”沐秋凰连忙打了一个招呼,心道好险。 刀九皇偏头看了看沐秋凰,脸上出现一丝古怪的表情,阴阴一笑道:“怎么?起来这么早的?鸳鸯红被俏佳人都留不住你………” 沐秋凰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定自己并没有晚起后,笑了笑道:“这都是师父多年教导的成果!更何况,师父您都贵为刀仙了还起这么早,弟子又岂敢因贪图温柔乡,而荒惚了自己的修行……” “哼……”刀九皇看了看沐秋凰,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沐秋凰见刀九皇没有理会自己,不禁讪讪一笑,自顾自的走到一旁拿起刀剑开始练习起来。 自从有了昨日刀九皇的点拨之后,沐秋凰今早练习起来极为流畅,左手刀与右手剑挥舞起来的锲和度比昨天竟是又进一步,在沐秋凰的坚持之下,竟是将“剑五、枉凝眉”与“狠劈刀、翻江倒海”都完美的演绎了出来。 可不知为何?本来今晨有进步沐秋凰应该兴奋才对,可他刚刚在练习刀剑合璧的时候,总感觉后背好像有一股阴风再吹感觉凉嗖嗖的。而等到他放下刀剑,四周观望之时,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后背的那丝阴风来源,竟是出自他最敬爱师父那里。 “师父,您看看弟子今晨的修行怎么样?您老有没有什么再需要指点的地方?”沐秋凰嬉笑道,看着眼神不善的刀九皇,他自是已经猜到了这股阴风的起因。 见刀九皇没有理会他,沐秋凰一脸讨好道:“徒儿去给师父烧水烹茶。” 说完这话,沐秋凰便想尽快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大早上的,喝个屁茶?我有一大早喝茶的习惯么?”刀九皇偏过头来,紧紧盯着沐秋凰。 “那师父您老人家先在这坐会儿,徒儿这会突然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想来应是昨晚的酒劲发散出来,徒儿回去补个觉去……”沐秋凰又想借机离开。 可刀九皇却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冲着他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眼看逃不过去,沐秋凰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刀九皇走了过去,开口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我问你,昨晚老子怎么醉的?”刀九皇眯溜着双眼,打量这沐秋凰。 “啊?师父您昨晚喝醉了吗?”沐秋凰故作惊讶道。 “呸!少跟老子来这套……”刀九皇悠悠地说道:“我问你…是不是你昨晚故意灌老子酒了?” “冤枉啊!师父您老人家自己的酒量,您又不是不知道?就徒儿这三脚猫的酒量灌醉您?这话…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啊!”沐秋凰此时心中不禁暗暗发笑,但同时也打定了主意,不管刀九皇今日询问什么?自己都要装作不知道。他这位师父的脾气,他可是深有体会。要是让他知晓他昨晚竟然在自己面前,展现了他那内心深处对待初恋最温柔一面的话?他肯定会恼羞成怒,完了,自己少不了要挨上一顿棍棒。 “少跟老子来这套,老子可不是李太白。从小你就是在老子眼皮底下长大的,你有多少花花肠子?多少坏水?老子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小小尾巴一翘,老子就知道你想拉什么样的屎……” 可任由刀九皇如何长篇大论,沐秋凰就是不接他的话语,而是故作茫然地看着他。 刀九皇见沐秋凰这幅一脸无辜的样子,知晓自己这样说,是绝对套不出他的话的。于是,突然改变了语气道:“嗯,为师相信你。昨晚你送为师,回去辛苦你了。” “师父说的这是那里话?服……”沐秋凰说到这里,脑中突然一动,于是话锋一转道:“这客栈里的小二徒儿可是不少给赏钱的…要是师父喝醉,他们都不晓得服侍的话,徒儿非得扒了他们皮不可……” “是吗?”刀九皇将信将疑道。 沐秋凰佯装怒火道:“怎么?他们没有服侍好师父么?” “你是说,你昨晚比为师醉的还早?”刀九皇偏了偏头,再次确认道。 “那还用说吗?师父您自己的酒量您还不知道吗?这点您要是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小小,听她说,昨晚她扶我回房的时候,师父您老人家还在抱坛痛饮呢!”沐秋凰煞有其事地说道。 “是吗?”刀九皇继续说道:“为师昨晚没对你说什么吧?” “说了。” 见刀九皇面前骤然一变,沐秋凰连忙解释道:“师父您昨晚还给徒儿讲了你跟李太白交手的细节呢!对了?李太白真的那么强吗?若是师父您与顾先生联手的话,能不能战胜他?” “不知道。”刀九皇思考了片刻后,认真说道:“顾尘缘应该也没有李太白强,他已经凝结出了‘域’,也就是说在他的‘域’中,他就是唯一的主宰,这与人数多少没有多大关系。” “哦……”沐秋凰见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窃喜,抬头看了看天色,继续说道:“时候不早了,师父今日不是还要与弟子一同去西烈侯府观拜师礼么?徒儿去吩咐厨房准备饭菜去。” “嗯。”刀九皇点了点头。 沐秋凰见状连忙准备开溜,可谁知等他即将踏出院中的时候,却突然被刀九皇又喊住了。 “等等……你给我回来。” “师父还有何事吩咐?”沐秋凰转过身来询问道,却并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 见他这幅姿态,刀九皇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过来,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沐秋凰跟前,提溜着他的衣领将其提溜了回来,愤愤然地说道:“差点被你小子蒙混过关,若不是你最后的刻意转换话题,老子我差点就信了你的话……” 沐秋凰听到此处,吐血的心都快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不过,这也正应了那句过犹不及的老话。 “师父,手下留情……” 第六十四章 那些事儿(一) 西烈侯府今日是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今天是姬家千金小姐正式拜师的日子,而拜的师父也不是别人,正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四大剑仙之首,青莲剑仙~李太白。 当沐秋凰与刀九皇坐着马车前来西烈侯府的时候,沿途便被外面民众议论此事之声所包围着,秦鹿民众皆在为此事欢呼喝彩……沐秋凰听着这些议论声,不禁在心中对他那位未来岳父的政治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按照这种传播速度发展下去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此事就会天下皆知,而届时…西烈侯府同时坐拥两位剑仙之事也势必会令群雄侧目。 不过,虽说西烈侯府将拜师礼与政治联系在了一起,势必会影响江湖力量的倾斜,但沐秋凰此时还没有心思去过多的思考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待会见到姬若雪之后,该如何对她解释自己与稣小小之事?她会不会到时拂袖而去,不再认可这份婚约?还是说她会逼着自己做选择?有她没稣小小,有稣小小没她?扪心自问,沐秋凰对他们两人都放不下,甚至在这几天中,自己的脑海里回想起司徒绿绮的次数竟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难道说自己真是一个贪心之人?沐秋凰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姬若雪在知道这事以后,会离他而去。他放不下稣小小,可同理,他更放不下姬若雪。虽说,到时姬若雪嫁给他时,也会带着陪嫁丫头。可这事却始终是一码归一码,从他跟姬若雪之前的接触,便知晓姬若雪不是一般女子,更何况她还有这么两位剑仙师父。 就在沐秋凰左右为难不知待会要如何是好的时候,赶车的客栈小二突然告诉沐秋凰说西烈侯府到了。 “罢了!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终归是自己有错在先,待会要打要骂,都由她便好……”沐秋凰暗暗安慰着自己。 “哈哈……活该!”看着这一路上如坐针毡的沐秋凰,刀九皇不禁颇感欣慰。 “师父……”沐秋凰满脸幽怨地看了刀九皇一眼,他知晓对方还在为昨夜自己灌他酒之事,余怒未消。 “该!谁让你小子一肚子坏水?为师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总有能让你吃瘪之人,你心疼那丫头,不让她跟着过来。可你又怕不知如何跟你那未过门的媳妇解释……哈哈!可别怪为师我没提醒你,她准备拜的那位师父,为师可打不过。不过,就算为师能打过,为师我也懒得管……” “师父,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说风凉话?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徒儿难受吗?”沐秋凰不禁打起来感情牌。 “哼……现在想起老子是你师父来了?昨晚怎么就不知道老子是你师父?”刀九皇依旧忿忿不平道:“再说,这是你小子薄情寡义在先……” 眼看在刀九皇这里只能迎来冷嘲热讽,沐秋凰也就懒得再与他多说什么,便掀开车帘准备下车。 谁知车帘刚刚掀开,却发现站在门口迎客的不是别人,竟是姬颜亲自站在那里迎客。 …… “沐兄。” “姬兄。” 沐秋凰在跳下马车的那一瞬间,已经将刚刚的愁容满面,切换成了热情洋溢。 “自从上次凤陵城匆匆一别,已有小半年不曾见过,我对沐兄是多有思念啊!待会你我可得把酒长谈,不醉不归才行……”姬颜脸上洋溢着愉悦至极的表情。 对于沐秋凰与姬若雪之事,他也是听姬若雪说过了。这下,他是打心底里觉得高兴,这场联姻能够顺利进行的话,不仅满足了西烈侯府的利益,也总算是合了他父亲的意思,更为主要的是,自己小妹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这就意味着他的小妹将来能够得到幸福,况且,沐秋凰本身就是他唯一能够看上眼之人。 “哈哈……姬兄此话,正是小弟心中所想。”沐秋凰嬉笑道:“说道此事,小弟还要向姬兄道谢呢!当初在京都之时,多亏了姬兄的多方关拂。” 姬颜听到此话不禁觉得十分愉悦,他知晓沐秋凰说的是,他当初在离开凤陵城之时,让手下人送信之事。见自己当初的目的也成功达到了,姬颜自是心满意足,微微一笑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这一路上小妹还多亏了沐兄的照顾呢。” “兄长这是那里话?能与雪儿一路同行,是小弟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美好时光……”沐秋凰不禁情深意切地说道。 “哦?”姬颜听着这话,心中不禁一动,他注意到了沐秋凰此时的称呼,不禁微微一笑,心道,看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发展的远比姬若雪给描述的还要快? “这妮子……想不到出去一遭,竟是学会了撒谎,而且竟是连自己亲哥哥也骗?果然是老话里说的,女大不中留……”姬颜这样想着,竟是忍不住吃起来眼前这位妹夫的醋来。 “咳咳……我说你们两个聊天能不能待会再聊?老人家我一把年纪了,难道就让我这样坐在马车里,不平我下去?”刀九皇有些不满道。 “这位是……?”姬颜不禁开口询问道。 沐秋凰见状,连忙开口对姬颜说道:“兄长莫怪,是小弟忘了介绍了。” 沐秋凰说着,转过身跑回到马车那里去,替刀九皇撩开了车帘,同时压低声音道:“师父,您老人家待会可千万别砸场子啊?” “放心…既然这姬家小姐都快成我徒儿媳妇了,老子我就算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刀九皇开口说道。 “得嘞!有您老这句话,我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了。”沐秋凰开口说道。 “姬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沐秋凰指着刀九皇介绍道:“这位正是家师刀九皇。” “原来是刀仙前辈?”姬颜不由吃惊道。 这几日为了尽快落实收徒之事,李太白便一直逗留在西烈侯府,而姬颜的师父道剑仙作为东道主,自然也是一直留在此做陪。而姬颜与姬若雪兄妹俩分别身为两人的徒弟,自是得经常服侍左右……因此,姬颜也是从两人的谈话之间,得知了刀九皇新晋为刀仙一事。 “能得刀仙前辈莅临西烈侯府,侯府上下不禁蓬荜生辉。刀仙前辈与沐兄快快里面请……”姬颜说着,便亲自站在前方为两人引路。 “看来,老子的面子比你小子大哦?”刀九皇冲着沐秋凰故意打趣道。 “是啊!是啊!您老是谁呢?……”沐秋凰此时一脚踏进西烈侯府的大门,心里更是忧思待会如何对姬若雪解释?自是没有心思搭理他师父这份小心思。同时,心中忍不住对刀九皇暗暗诽谤道:“您是刀仙了不起,可我不也照样敢喊您老乌龟?再说,那次喊您老乌龟时,您不是开开心心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正因为互相熟悉了,缺少神秘感了,内心才不会再像只闻其名时,那般觉得新鲜了……在最早的时候,沐秋凰还不知道顾尘缘的真实身份,也并未与张伏陵相识。那个时候,“四大剑仙”这个词在他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可随着他知晓顾尘缘的真实身份,与张伏陵又相处了那么久,见证了诡剑仙的陨落,直至今时,刀九皇也突破至天境,成为新晋刀仙之后。沐秋凰便很难再对这等层次的高手产生无尽想象。正是因为看到了、接触到了,所以…心中的那份神秘感也就随之消失了。 沐秋凰因为心中有事,所以也就没有心思再关注身旁事物,只是低头跟着姬颜一股脑的往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听见一道爽朗的声音随之传来:“刀仙前辈大驾光临,本侯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沐秋凰听着这话,思绪猛然从沉思之中拉了出来,敢在西烈侯府之中自称本侯之人,其身份就算用脚也能想象的出来,自然便是姬颜与姬若雪的父亲,他的那位岳丈大人。至于,姬元又如何能够认出刀九皇?自然是因为刚刚门口有机灵小厮提前回去禀报。 沐秋凰抬头往前看去,只见姬元今日红光满脸,身上穿戴也是披金挂玉,好不庄重……说来也对,今日是他的宝贝女儿举行拜师礼日子,原本便有两位剑仙待在此处,此时又来了一位观礼的刀仙,而这位刀仙亦不是别人,而是他乘龙快婿的师父。试问?三仙齐聚一堂的盛景,当今世上又有几人有机会亲眼目睹?更何况,这两位剑仙又分别是他一双儿女的师父。有此等关系在身,西烈侯府就算是想低调也难。 “姬侯爷客气了……今日即是我徒儿的未来媳妇拜师的隆重日子,我又怎能不来替我徒儿撑撑台面?更何况,老夫早就听闻你西烈侯府烹制的鹿脯是难得的珍馐?刚好来蹭吃蹭喝一顿,还望侯爷待会不要嫌弃老夫饭量太大……”刀九皇笑言道。 “哈哈……刀仙前辈真会说笑,刀仙前辈能特意前来观礼,本侯先替小女在此谢过。”姬元亦是哈哈大笑,此时尽享风光无限,同时将目光放在了沐秋凰的身上。 沐秋凰听到这些话,不由感激地看了他师父一眼,同时也是放下心来,对于今晨挨的一顿“暴打”,也是感到无比的亲切。但看姬元望向自己,连忙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小侄见过伯父。” 第六十五章 那些事儿(二) “贤侄不必多礼。”姬元上前搀扶起沐秋凰,微微一笑道:“你父亲可好?” “承劳伯父慰问,家父一切安好。”沐秋凰抬起头来微笑回答道。 姬元又随意询问了几句别的问题,沐秋凰皆是回答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姬元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女婿,是打心底觉得满意,不禁摸了摸自己胡须,上前拍了拍沐秋凰的肩膀,微笑称赞道:“好啊!沐兄养了一个好儿子。” “多谢伯父夸奖……”沐秋凰连忙毕恭毕敬地行礼致谢。 “好了!距离雪儿拜师时间还早,让颜儿带你在院子里到处走走看看吧!你们年轻人之间刚好可以互相交流交流……”姬元微笑道。 “嗯。” 沐秋凰点了点头,微笑道:“小侄自当多向姬兄学习。” “沐兄这是那里话?该是我向沐兄讨教才是……”姬颜连忙微笑道。 姬元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再理会他们,走到刀九皇跟前,拱了拱手开口说道:“刀先生不是想要吃我这西烈侯府里的鹿脯么?刚好李先生与欧冶先生正在那边,先生请……” 刀九皇看了沐秋凰一眼,回过头来点了点头道:“有劳侯爷。” 姬元带着刀九皇离开之后,场间气氛瞬间一松。虽然姬元刚刚也算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可他终归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姬若雪的父亲。任由沐秋凰再如何见过世面,可终归是女婿第一次见岳丈,说一点也不紧张的话,那绝对是骗人的。 姬颜看着如释重负的沐秋凰,不禁暗暗觉得好笑,走上前去拍了拍沐秋凰的肩膀,嬉笑道:“沐兄不必紧张,到了此处就像是到自己家中一样。” “多谢兄长!”沐秋凰微微一笑。 姬颜笑了笑道:“好了,他们长辈之间有长辈的玩乐,我也刚好带你去好好熟悉熟悉……” “有劳兄长。”沐秋凰躬身致谢后,紧随其后。 姬颜领着沐秋凰在西烈侯府中闲庭信步,将地主之谊展现的是淋漓尽致。而随着姬颜的引导,沐秋凰也是将西烈侯府的整体布局了解了一个大概,令沐秋凰感到惊奇的是,西烈侯府中的房屋坐落,竟然还跟八卦布局有着几分关系,只不过出于礼貌,沐秋凰并没有主动询问出自己心中的发现……如此又溜达了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沐秋凰不禁觉得有几分乏味。虽说,西烈侯府中的水榭楼台也算是景色艳丽,姬颜的谈吐亦是风雅有趣。但奈何沐秋凰此时压根心不在此,他本意是想等着姬颜主动带他去姬若雪的住处,却不曾想姬颜却是连姬若雪提都不提,这样一来,不禁急煞了沐秋凰。 “兄长,不知雪儿是住在何处?”沐秋凰最终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询问道。 “嗯?”姬颜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盯着沐秋凰,也不说话。 沐秋凰不禁微微一怔,连忙拱了拱手,致歉说道:“兄长莫怪,是小弟孟浪了……” “哈哈……”姬颜见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之后,才开口打趣道:“我还以为沐兄能够一直忍住不问呢?看来是我高估了沐兄的耐性。” “让兄长见笑了。”沐秋凰不禁闹了一个大红脸。 “哈哈……我在逗你玩呢!沐兄不必紧张。”姬颜笑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沐兄能对小妹如此,也算是小妹的福气,我这个做兄长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嘲笑沐兄?” “多谢兄长理解……”沐秋凰听到姬颜这般说,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姬颜看着沐秋凰这幅神情,不禁古怪一笑道:“先别急着谢我,我只是说能够体谅你的心情,可没答应,我要带你去见我小妹。” 见沐秋凰一脸迷惑的表情,姬颜不禁微笑道:“你可别忘了,你与我小妹现在只是有婚约而已,我小妹毕竟还没过门呢!你这初次来我们家,不说先带点礼物讨好一下我这个大舅哥,就想让我帮着你去找我小妹吗?” 见姬颜这一幅摆明了要敲竹杠的样子,沐秋凰微微一笑道:“是小弟我唐突了,兄长但有要求敬请吩咐,小弟我绝不敢说个‘不’字。” “哈哈……这还差不多!”姬颜微笑道:“既然沐兄如此爽快,我也就不客气了,改日你可得好好请我喝上一顿酒。” “小事儿。”沐秋凰爽快答应道,然后一脸哀求道::“那,兄长我们这会儿……” “亏了亏了……”姬颜故作遗憾道:“我把自己妹妹‘贱’卖了呀!早知道你答应的如此爽快,我应该多说几顿酒的。” “无妨,但凡兄长有命,小弟随叫随到。”沐秋凰一脸诚恳道。 “哈哈…这还差不多。”姬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沐秋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哥,你不去替爹爹迎客,站在我这院门口做什么?” 沐秋凰连忙转过身去,只见一道火红的身影正在朝这边走来。 姬颜看着沐秋凰嬉笑道:“这可不怪我啊?我本意便是想带你来这的,只是你自己沉不住气,非要在我点明之前……” 说话之间,姬若雪已经到了两人跟前。 只见姬若雪今日穿着一件火红的连衣裙,脸上还化着淡淡妆容……比起当初两人同行的那一路上,还要美上三分不止。 沐秋凰与姬若雪四目相对,眼中除了对方之外,竟是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虽然两人才相隔了一日时光不见,可在两人心中,却像是隔了好久都不曾见过一般。 “你怎么到这来了?”两人相顾半晌之后,姬若雪忍不住轻声问道。 “咳咳……是我带他来的。”还不等沐秋凰回答,就见姬颜率先开口说道。 “哼!都说女大外向,原本我还不信这句话,可小妹你这也太外向了吧?这还没过门呢,眼底就只有情郎,容不下我这个亲哥哥了?”姬颜故作吃醋道。 姬若雪听着这话,不禁羞红了脸颊,也是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不禁恶狠狠地盯着姬颜,娇怒道:“哥,你在胡说什么呀?” “你看看……小妹,你之前可从来没这样凶过你大哥我。”姬颜故作不满道。 “是吗?”姬若雪不禁走上前狠狠踩了姬颜一脚。 “啊呦!沐兄你看见没?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才是我小妹的真实性格……” “你还说……”姬若雪不禁气的跳起脚来。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我小妹其实还是挺温柔贤淑的。”姬颜语气突然一变,拍了拍沐秋凰肩膀,认真说道:“我小妹以后就算是交付给沐兄你了,你以后要是敢欺负了她,我这个当哥哥的可第一个不答应……” “兄长说的这是哪里话?我疼爱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舍得欺负?”沐秋凰连忙拱手说道。 “如此最好!”姬颜点了点头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我还得去替爹爹张罗呢……” 等姬颜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人之后,姬若雪不禁疑惑道:“大哥今日这是怎么了?以往可从未见过他这样?” 沐秋凰看着姬颜的背影,不由联想起来自己的小妹……对于姬颜这一反常态的作风,换作别人随不能理解,可同为兄长的沐秋凰确实能够完全感同身受。 “你怎么也不说话了?”姬若雪不解道。 “没…没什么?”沐秋凰虽然能够理解姬颜的心情,可他却并不想告诉姬若雪,他不愿意让姬若雪感到难受,只是默默替姬若雪记住了姬颜的这份兄长情意。 “对了!你刚刚做什么去了?”沐秋凰开口问道。 “我刚刚在我师父那里。”姬若雪看了沐秋凰一眼,小声解释道:“我师父还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去提前向他解释了一下。” “哦。”沐秋凰不禁好奇道:“那你师父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感觉他那张脸上挂不住呗!”说到这里,姬若雪突然嘿嘿一笑道:“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终归还是疼我的,也并未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件事,只不过我想他应该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再见你。” “那我以后可得躲着你师父点走……”沐秋凰嘴里嘀咕道。 “哈哈……”姬若雪不禁哈哈大笑道:“那你可就完了,我爹爹邀请我师父在家中多住一些时日,我师父也已经答应了,你要想躲着他的话,你可就连我也见不到了呦?” “不要……”沐秋凰摇了摇头,说道:“见不到你的话,肯定会比杀了我还难受,要是两者之间让我选择的话?我情愿选择直接去面对你师父,也不愿意见不到你。” “贫嘴……”姬若雪闻言,不禁嘻嘻一笑。 沐秋凰看着眼前这美目流盼姬若雪,心中又不禁思索起了待会应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与稣小小之事。他刚刚说的的确是实话,若是从此以后见不到姬若雪的话,是真的要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在看什么呢?”姬若雪开口问道。 “没…只是觉得你真好看。”沐秋凰开口说道,还是没有鼓好勇气,对着她立刻说出他与稣小小之事。 “又贫嘴了……” 姬若雪指了指他身后的院落,嬉笑道:“要不要进去坐坐?” 沐秋凰见状,连忙点了点头,道:“求之不得。” 第六十六章 那些事儿(三) 随着稣小小进入她居住的院落中,沐秋凰发现自己来到的不像是一个院落,而像是一个巨大的动物园。 从院门处开始,就见到处就种满了高高的檀树、茂盛的灌木,还有其它无数奇珍异草。一路穿院跨桥,桥下鱼儿更是在自由自在的潜游,偶有乌龟将头露出水面,而池塘另一边更是传来了仙鹤的鸣叫之声……如此诸多珍贵飞禽走兽,更是举不胜数,而当初紧随姬若雪左右的那只麋鹿,则像是这个动物乐园中的国王一般,仰着它那骄傲的头颅,在院落之中踏着悠闲的步伐,好似巡视领地的君王,而那些动物在遇到这只麋鹿的时候,竟是出奇地低了低头。 “小花。”姬若雪一声轻唤。 那只麋鹿闻声左右张望了一番,待看清楚两人的位置之后,结束它的视察,飞快地朝两人跑了过来。到达两人跟前之后,麋鹿亲昵地低下头颅在姬若雪的头上蹭了蹭,而身旁的沐秋凰则是直接被他无视了。 姬若雪摸了摸它的脖子,开口说道:“小花你看看谁来了?” “小花,好久不见。”沐秋凰热情地打着招呼,他知道这只麋鹿在姬若雪心中的地位,所以也是刻意讨好着。 麋鹿小花本不欲搭理沐秋凰,但见自己主人隆重介绍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头来看了沐秋凰一眼,随即打了一个响鼻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好了,小花你去玩吧!”姬若雪拍了拍麋鹿的脖子。 麋鹿审视看了沐秋凰一眼后,又转身离开,继续去巡视它的领地去了。 “怎么感觉小花就是与你亲近不起来呢?”姬若雪不禁疑惑道。 “兴许是因为它喜欢女性,不喜欢男性亲近吧?”沐秋凰嬉笑道,不禁心想这丫的还真是记仇,不就因为当初恐吓了你一下嘛!这还念念不忘了。 “胡说,小花就是个小姑娘,兴许是因为你花心了,所以它才不会跟你亲近。”姬若雪随口说道。 听着“花心”二字,沐秋凰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偷看了姬若雪一眼,却发现她根本就是无心之言。 两人又沿着院中小径往里走了几许,便来到了房中。 “小姐您怎么回来?”一个小丫头开口问道,同时偷偷瞄了沐秋凰一眼。 “没什么事,醒儿你先去忙吧!”姬若雪摆了摆手道。 “是。”那个叫醒儿的丫头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坐吧!”姬若雪坐到椅子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不禁奇怪道:“怎么才一两天功夫没见,可我却感觉你好像变得不像你了?” “啊!没有吧?”沐秋凰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对女人的先天预感开始深信不疑起来。 “对了,怎么这么大一个院子,就刚刚那一个丫头啊?”沐秋凰坐到椅子上,开始岔开话题,他想转移姬若雪的注意力,同时再思考一下究竟该怎么跟姬若雪讲述这件事。 “你说醒儿啊?”姬若雪看着门外,开口解释道:“你也看到了,小花根本就不允许外人踏进它的‘领地’,当然,我也不怎么喜欢外人踏进我的院子,而醒儿不同,她虽然是个丫鬟,可却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我也一直把她当作亲姐妹看待,更为厉害的是,小花也对她不排斥,所以,我的日常起居也一直由她一个人照顾……” “哦。”沐秋凰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闪躲地看了姬若雪一眼。如果说他刚刚坐在马车里时是如坐针毡的话,那么这会儿坐在姬若雪面前,除了如坐针毡外,更是如芒刺在背,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那那都感觉不是很舒服。 “雪儿,我有话想给你说。”终于,沐秋凰鼓足勇气开口跟姬若雪说道。 “什么事啊?”姬若雪不禁好奇道,随即又突然开口说道:“对了,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你先说吧!”沐秋凰刚刚鼓好的勇气在姬若雪开口的一瞬间,又猛然消失无终。 “好吧!”姬若雪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叫醒儿的丫头刚刚离去的方向,等转回头来再看着沐秋凰时,脸上不禁泛起了几分红晕,然后低声说道:“等你我成亲的时候,醒儿是要做陪嫁丫头的,到时你可不许亏待了她,她跟我可是情同姐妹的哦!” “啊?”沐秋凰不禁张大了嘴巴,一脸吃惊地看着姬若雪,她怎么也没想到姬若雪口中所说的事竟然会是这个? 姬若雪看着目瞪口呆的沐秋凰,不禁开口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你的身份也注定了你以后注定不可能只娶我的呀?更何况,醒儿本来就是要当作陪嫁丫头的,在这点上于情于理你都是不能拒绝的……” 看着姬若雪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说服自己的话,沐秋凰不禁拍了拍自己脑门,甚至掐了自己一下,他竟是生出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你是说…你要我把她一起娶了?”沐秋凰不禁困惑道。 “是啊!”姬若雪看着沐秋凰,继续说道:“反正你以后也不止娶我一个,再加上一个醒儿又怎么了?” “你…你的意思是还允许我再娶别的女人?而且还娶很多个?”沐秋凰张了张嘴巴,有些难以描绘自己的心情。 “想的美?除非是经过我的允许才行。”姬若雪一本正经地说道:“目前为止只许娶我和醒儿,等到以后…也得先让我同意才行。” “啊?” 沐秋凰不禁大吃一惊,对于姬若雪的言语,他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在来这里之前,他曾经设想过无数个结果,可怎么也没想到在他准备向姬若雪坦白他与稣小小的事之前,姬若雪竟然会主动给他又找了一个女人,而且还似乎生怕他不同意一般。而且,按照她的意思,竟是经过她的同意以后,自己还可以再娶。 其实,沐秋凰不知道的是,姬若雪的反应与想法才是最真实最符合现状的。正如稣小小之前所说,她感觉到沐秋凰的爱情价值观超越了整个时代。在这个时代里,别说他这种身份地位的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就算那些稍微有点权势财产的商贾巨富,家中也远不止一个妻子,除了妻子之外,都会再纳上几房小妾。而他们的妻子虽然在家宅之内也会与小妾争风吃醋,时而会爆出家有悍妇的热闹,可在外面,这些正牌夫人之间,甚至会拿自家丈夫纳了几房小妾用来进行攀比,非但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会为自己己能管理这整个后院,而感到骄傲。 而沐秋凰之所以会产生这与众不同、超越这个时代的想法,其实是与他父亲沐青恩有直接关系的。正是因为从小的亲眼所见,也经常听说到了他父亲对于他母亲的深情之后,他才会认为只有像他父亲与他母亲那样的爱情才是真爱,他才会因为自己与稣小小的事情,而感觉到对不起姬若雪,生出了无尽的内疚之心,甚至幻想着姬若雪会离她而去……可是,放眼整个天下,能以如此身份地位而不同于寻常的,只怕也就只有沐青恩一人。 而同理,姬若雪的生长环境与她从小所接受到的教育等等,也决定了她并没有像沐秋凰一样产生那种超越时代的想法。远的不说,他的父亲就并非只娶了她母亲一人。而她的哥哥虽然至今仍未娶亲,可就她所知,他哥哥养在外面的女人也绝对不止一个……这个时代,有点身份背景的女人,所在意的永远不是自己丈夫会不会只娶她一个,而是在意自己是不是占据了那个正妻之位。 沐秋凰看了看姬若雪,心情不禁有些复杂。按理说,姬若雪有这种想法他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是感觉到了一阵失落。 “对了,你刚刚想要跟我说什么?”姬若雪轻声问道。 “雪儿,我……”沐秋凰想了想,还是如实将他与稣小小的事情对着姬若雪讲了一遍。 “好啊!你个花心大萝卜,我就说小花怎么不愿意亲近你呢?原来你竟是这样的?”姬若雪尖叫起来,完了上去狠狠踩了沐秋凰几脚,然后一脸秋霜的坐在那里,整个气氛瞬间变得寒冷起来。 沐秋凰不禁一脸迷惑的看着姬若雪,心道不是你刚刚还说我以后可以多娶几个的吗?怎么这会儿,你又这般?不过,姬若雪却是这样生他的气,他心里反而是觉得踏实了,在他看来,姬若雪越是生气越是心中有他……于是,他撞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刚刚不是……” “我刚刚说的是经过我允许才行,你跟那个姑娘的事经过我允许了吗?”姬若雪不禁生气地质问道。 “对不起,我……”沐秋凰只好解释起来。 将他与稣小小相识,以及后来一路去京都等等事情,都给姬若雪如实地说了一遍。又在他的一个劲认错,与再三保证之下,姬若雪脸上才是寒霜渐消。看了看沐秋凰,心道这其实也怪不得他,毕竟,那个时候自己正不满于婚约起了逃婚心思……可姬若雪这样想着,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原谅沐秋凰,于是,又故意板上了脸,对着沐秋凰是好一顿数落。 …… …… 终于,在姬若雪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情况下,结束了对沐秋凰的生气,轻声说道:“什么时间?将那位姑娘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雪儿,你真好。”沐秋凰见姬若雪并没有要解除婚约、离他而去之后,不禁如释重负……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胳膊伸出来。”姬若雪走到他跟前开口说道。 “哦。”沐秋凰虽不知何事,但也是乖乖的伸出了胳膊。 姬若雪冲着他笑了笑,抓起他的胳膊便是狠狠咬了一口。 “哎呀!”沐秋凰忍不住大叫一声,刚刚那下咬的是真的狠。 姬若雪恶狠狠道:“这是对你的惩罚,可是下不例外,你下次要是再敢背着我沾花惹草的话,我就告诉我师父去……”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沐秋凰连忙拍着胸膛保证道,忍不住伸手想要试探着抱一下姬若雪。 见姬若雪没有避开他的怀抱后,沐秋凰是彻底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心中不由感到万分庆幸…… 就在这时,谁知那个醒儿突然跑了进来,开口禀报道:“小姐,快要到拜师时辰了,少爷让我过来催促一下你。” “哦,我马上就去。”姬若雪挣来了沐秋凰的怀抱,脸上露出几分慌乱与娇羞。 沐秋凰见状,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心想刚刚你还在劝自己将你们两个都娶了呢,可怎么到了这会儿,你自己反而害羞了? 随着姬若雪走出房门口的时候,沐秋凰也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叫作醒儿的丫头,毕竟是自己将来要娶的,他还是觉得先看看的好…… 醒儿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不禁摸了摸自己早已滚烫无比的脸颊,小声喃语道:“原来这就是姑爷?” 第六十七章 那些事儿(四) 当沐秋凰与姬若雪肩并肩走到大厅的时候,才发现其余人等竟是都已全部到齐,就差今天的主角姬若雪了。而沐秋凰这个本应是无关紧要的陪衬角色,却因为与姬若雪并肩而行的原因,也变成了全场的焦点。 不过好在因为这场拜师礼来的突然,尽管西烈侯府已经在大力宣传了,可是,能够有资格、且能够在今日到场观礼的人数并不算多,除了铸剑庐一行人与沐秋凰师徒俩外,剩下的便是西烈侯府这群自家人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人身上,姬若雪不禁感到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低着头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埋怨着沐秋凰:“都坏你,让你在外面等会儿再进来,你却非得同我一起,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咱俩身上了……” “怕什么?他们爱看,便让他们看着,反正都是你我的长辈,而且你我早晚都要成亲的?”沐秋凰同样压低声音回应道,非但没有丝毫狭促的模样,反而抬头挺胸地跟着姬若雪身后,还冲着众人微微一笑。 “你别忘了,今天我是拜谁为师呢?”姬若雪忍不住提醒道。 “哦……”听着姬若雪这么一说,沐秋凰是瞬间醒悟过来。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说,只怕李太白的脸上都不怎么好看,若是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只怕会惹到对方不开心。想到这里,沐秋凰也是赶紧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去。只盼着李太白能够大人有大量,看在自己是徒儿未来相公的份上,以后别来找自己麻烦。 可是沐秋凰自己夹着尾巴做人了,却忘记了他师父今日就是抱着看李太白笑话的心思来的。 果不其然,只见刀九皇看着两人并肩而来,不禁红光满面哈哈大笑起来,便笑便冲着李太白挪耶道:“老李,你看看,我徒儿与你徒儿这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你看看他们这感情多好啊?竟然还是一同前来的,你瞅瞅,你徒儿笑的多开心啊……?” 李太白本来今日是心情愉悦无比,开心到了极点的,因为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了心仪的传人。而对于这个徒儿的满意程度,也是不用再多做赘述,可经过刀九皇这么故意一气,他的好心情也是瞬间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当初,是他的乖徒儿说不满意这份婚约,他为了讨得自己乖徒儿的欢心,竟是不是自降身份落了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才让对方主动解除了了婚约。且还因为这件事,被对方师父找上门来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要是事情到了这里便告一段落,倒也还没有什么,毕竟这都是为了他乖徒儿的幸福,就算是落个坏名声,他也认了。可是谁知道,这一眨眼的功夫,当初求他为自己解除的乖徒儿,竟然又不愿意解除婚约了,还转过头来哀求他,不许再找对方麻烦……这样一来,自己当初以为是为了自己徒儿好的那些行为,全部白做了不说,甚至还有一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觉。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刀九皇看着李太白一幅吃了死苍蝇的模样,笑的是愈加开心了。本来败在李太白手上的几分怨气,也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感慨自己这个徒儿关键时候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见李太白不言语,刀九皇又凑到欧冶子跟前,指着他们两个继续说道:“铸剑的,老夫我活了一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般配的一对佳人,你说这样般配的一对,要是有人还想拆散的话?他是不是人品不行?” 欧冶子目睹了他俩之前的那场比试,也是对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时听着刀九皇这话,不禁微微笑了笑,却是并没有说什么。 而李太白则是被刀九皇这番话气的有些牙痒痒,但想着今日是自己的收徒大事,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却着实有些不得劲。 刀九皇见欧冶子不理会自己,倒也没有什么挫败感,又转过头去,冲着姬元说道:“侯爷,你说老夫说的对不对?你的宝贝女儿与我的宝贝徒儿是不是天造地设?” 姬元不知道这里面弯弯道道,此时听着刀九皇的话语,更是乐的喜笑颜开,开口笑言道:“刀先生说的极是!见到小女与令徒这番情投意合,本侯也是老感欣慰……” “咳咳……”李太白终于忍不住轻咳了几声,看着姬元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侯爷我们还是感觉举行拜师仪式吧!” “好。”姬元见李太白这般迫不及待的想收自己女儿为徒,更是乐得其所。 说话之间,两人也是终于进入到了人群之中,沐秋凰连忙凑到刀九皇跟前,阻止住了他师父的行为。 今天是姬若雪拜李太白为师的重要日子,因此,姬元也是将主位让出给了李太白,自己则是站在充当起了主持的角色。而此时场中的状况是,李太白站在主位之上,姬元立与他的身旁,而其它人则是分立大厅两侧。 姬元整理一下自己的行装,看了看场中之人,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众所皆知今日是小女拜青莲剑仙李先生为师的日子,诸位能在今日齐聚侯府共同见证这场盛事,本侯先在这里谢过诸位。” “侯爷客气!能得见如此盛事,亦是我等荣幸。”场中有人回应道。 姬元微微一笑,转过身去望着李太白拱了拱手,开口说道:“小女能得先生青睐,非但是小女的荣幸,亦是我侯府上下的荣幸,自今日起,小女便有劳先生费心了。” 李太白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侯爷客气,令嫒精明伶俐,诸多性格更是颇合老夫心意,能得良才而育之,亦是老夫所期盼的。” 跟姬元客气完之后,李太白转过身去冲着姬若雪招了招手。 姬若雪见状,连忙小碎步跑到李太白跟前。 李太白往前走了一步,一脸宠溺地看了看姬若雪,开口说道:“我叫李太白,号青莲居士,剑之一道说不上是天下第一,但普天之下能与我比肩者也是寥寥无几,你我相逢亦是缘分,我甚是喜你精明伶俐、品格高尚,有意收你为我唯一之徒儿,将我一生所学悉数相授,不知你可愿意入我门下?” 听着李太白这话,饶是以姬元的身份地位也不免有些心情澎湃激动不已,要知道李太白刚刚说的是收她做唯一之徒儿。也就是说,李太白除她之外,亦不会再收其它人为徒。这份荣耀甚至比姬颜拜欧冶子为师还要强烈。同拜剑仙为师,姬颜是欧冶子的众多弟子之一,而姬若雪却是李太白的唯一弟子。况且,李太白的排名还在欧冶子之上。 “我愿意。” 姬若雪满脸欣喜地跪在地上朝着李太白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姬元作为家长,同样是立在侧面朝着李太白鞠了三躬。“生者父母也,教者师父也”,姬元三鞠躬拜谢,也是应有之理。姬若雪叩完头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双手奉上。李太白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行过拜师礼,喝过拜师茶,李太白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极为快意,“天地君亲师”,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李太白对于姬若雪就拥有了同为父母的权利与义务。 欧冶子往前走了一步,朗声说道:“名师、高徒。恭喜李兄觅的良徒,恭喜雪儿拜的良师,老道谨为你二人贺。” “多谢欧冶兄。”李太白拱了拱手。 欧冶子转过身去,看着姬若雪,开口说道:“你自今日之后与老道再无任何师徒关系,你只有一个师父,那便是青莲剑仙李太白。” 姬若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搞懵了,她本以为自己拜师之后,应该有两个师父才对,却从未想过事情竟会是这样,不禁一脸焦灼,眼眶含泪地唤了一声:“师父……” 欧冶子微微一笑,摸了摸姬若雪的脑袋,轻声解释道:“你是一块上好的璞玉,其天赋甚至不输于任何人,可是我的剑术修行却并不适合传授给你,所以,我这么多年以来才并未强制对你进行雕琢,因为我知道,你会遇到一个擅长雕琢你这块璞玉的人,而显然你现在的师父正是这个人。当初,我不曾让你随你兄长你同拜师,只是收你为记名弟子,亦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所以仔细算来,你我亦是无师徒之名义才对。更何况,李兄只有你唯一之弟子,你亦是该只有李兄唯一之师父才对……” 听着欧冶子的解释,见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姬若雪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多谢…前辈。” 李太白感激地看了欧冶子一眼,再次摸着姬若雪的头说道:“入我门下,当知善恶,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修剑者,当秉持自心,不可恃强凌弱……这些你能做到吗?” 面对李太白这番谆谆教诲,姬若雪亦是恭恭敬敬地说道:“弟子做的到。” 第六十八章 那些事儿(五) 闻听此言,李太白哈哈大笑,搀扶起姬若雪后,瞟了旁边的沐秋凰一眼,转过头来对姬若雪说道:“乖徒儿,从今以后谁要胆敢欺负了你,你就跟为师说。” “多谢师父。”姬若雪嬉笑道,偷偷甩给沐秋凰一个,你听没听见的眼神。 沐秋凰连忙回应了一个,我哪里敢的眼神。 “哼。” 听着李太白这番话,刀九皇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沐秋凰见状,连忙拽了拽刀九皇衣袖,他可不想让刀九皇在今天再跟李太白掐起来。 “小妮子,你过来?”刀九皇甩脱了沐秋凰的衣袖,冲着姬若雪招了招手。 姬若雪看了李太白与他父亲一眼后,也是来到了刀九皇的跟前,开口说道:“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沐秋凰也是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师父,不知道他将姬若雪叫到跟前,准备做些什么? 只见刀九皇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递给姬若雪,说道:“这是用我当初铸刀之时所剩的材料打造的,虽然不算是多名贵,但也算的上是削铁如泥,姑娘家用来防身是再好不过了……今日我把它送给你,即算是为贺你拜得名师,也算是我送给徒儿媳妇的见面礼。” 刀九皇此话一出,别说是出乎李太白的意料之外了,就连沐秋凰之前也没想到。 李太白一脸迷惑地看着刀九皇,有些猜不出他的想法。 刀九皇似乎猜到了李太白的想法,唇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看着刀九皇说道:“很奇怪吗?老子打不过你是老子与你之间的事情,这与我徒儿跟你徒儿无关,老子恩怨分明,小辈之间的事更是从来都懒是掺乎,纵使将来我徒儿不争气被你徒儿揍成猪头,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反而会拍手叫好。” 李太白听完刀九皇的话语之后,不禁微微一笑,心道这刀九皇倒也是真有意思。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对手,又害怕自己以后真去找他徒儿的麻烦,所以这才想着今日用话先将自己挤兑住。想到这里,李太白之前对刀九皇的怨气也是全部消散了,都是护犊子之人,彼此之间也是完全能够相互理解。于是朝刀九拱了拱手道:“刀兄所言极是。” 姬若雪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瞅了瞅,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沐秋凰则是一脸感动地看着刀九皇。 “妮子,怎么还不接刀,难道你是瞧不上它。”刀九皇微笑道。 “不不……”姬若雪连忙双手接过匕首,一脸欢喜道:“多谢前辈赐刀,雪儿喜欢的不得了呢?” 欧冶子也是笑了笑,冲着姬若雪说道:“我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不过我记得你师父哪里有一块千年寒铁,你可以将它索来,我倒是可以亲自为你铸上一柄宝剑,虽然这柄剑不可能像我之前所铸的八柄剑那般出众,但也绝非一般宝剑所能比拟。” 欧冶子此言一出,场中之人再次引起一片沸腾,众所皆知,欧冶子铸完八柄宝剑之后就已经封炉停铸,想不到今日竟然会为了姬若雪重新出山,这份礼物无疑便是此间最重的礼物了。 “多谢前辈厚爱。”姬若雪也是连忙拱手称谢。 至此,其余一行人也是纷纷上前奉上贺礼,一时之间姬若雪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不过可以看出这些礼物之中,她最喜欢的还是刀九皇所送的那把匕首,自从那把匕首到手之后,她便把玩个不停。 “感谢诸位对小女的厚爱,本侯略备了薄酒,还请诸位能够赏脸……”姬元站在场中,乐的是眉开眼笑。他本来便是想借着今日自家女儿拜师之事,扬一扬西烈侯府的威势,却不曾想这其中的精彩程度竟是比他所预估的还要隆重,就算是他儿子当初拜师之时,也不曾像今日这般隆重过。好家伙,因为他女儿拜师之事,竟然三仙齐聚一堂,且还有刀仙赠刀,道剑仙为其重新出山铸剑……这样以来,西烈侯府就是想不出名都难。 酒宴开始之后,李太白与道剑仙、刀九皇当之无愧的坐在了最尊贵的位置上,由姬元亲自作陪。而沐秋凰则是自然而然的与姬颜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其余人则是按照自己的身份地位各自凑在了一起。 李太白本就好酒,今日又是他觅得良徒得偿所愿的好日子,因此他的兴奋程度自是不必多说,只见他竟是舍弃了酒碗不用,直接拿起抱起了酒坛。而刀九皇见他如此“嚣张”,也是选择忘却了自己昨晚才被自己“不孝徒儿”灌倒的事迹,同样抱起一只酒坛与他拼起酒来。在修为上比不上对方,誓要在酒桌上找回场面,而道剑仙此时亦是一改往起庄严,见他俩拼起酒来,更是在一旁加油助威……此时,这三人哪里还有天境高手的风范,一个个就好像是那种市井酒鬼。 沐秋凰此时的心情亦是跟来时不同,向姬若雪坦白一切之后,他心中的枷锁也是悉数卸掉,此时没了心事,自然也是开始享受起了姬若雪的这份愉悦。他与姬颜本来就都是才识过人、彼此欣赏,此时又因为姬若雪的缘故,彼此之间的关系更是显得亲切,两人从天南聊到海北,从朝政聊到民生,又因为饮酒的缘故,两人之间群聊话题更是变得极为敏感,不过显然两人都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依旧口无遮拦的聊着……而通过这场对话,他们亦是又在自己心中将对方的重视程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都将彼此认为了自己的唯一对手。 而姬若雪则是像一只花蝴蝶般,穿梭在两张桌子中间,忙的不易乐乎。 当酒宴进行至一半之时,姬元突然端着一杯酒站起身来,看了看场中之人,再次说道:“感谢诸位今日捧场,本侯今日还有一事宣布。” 听着此话,众人的目光再次被姬元吸引过去,沐秋凰亦是偏了偏头,满心疑惑道:“怎么?未来老丈人还嫌今日出的风头不够?” 就在沐秋凰不知所以的时候,却见姬元突然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同时开口对众人说道:“本侯接下来要说的事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不错,本侯曾在十余年前与北虞沐家定下小女与沐家贤侄的婚约,而沐贤侄这次前往秦鹿,也正是为了履行婚约确定婚期而来,也就是说,从今日起,我西烈侯府将与北虞侯府结为儿女亲家,从此两家之间荣辱与共。” “啊?”沐秋凰不由心惊不已,要知道他所递拜贴正式拜访的日子应该是在两天之后才对,今日纯粹是为了来观看拜师礼的。但略一思索,沐秋凰也是明白了这位老丈人的心思,只怕今日过后要不了多久,这两件事便会同时传遍天下,届时恐怕就会有其它诸侯受不了这种恐怖压力,而率先跳出来打破平衡……原来自己这位老丈人是嫌这天下安静太久了,想到这里,沐秋凰也是不由对自己这位老丈人的手段挑起了大拇指了。不过沐秋凰亦是想不明白他老丈人那来的信心,就能保证他西烈侯府能大出于天下?要知道,当初他与自己父亲沐青恩当初针对天下大势所制定的北虞方针,是坐山观虎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北虞绝不卷入。因此,申屠在肃清草原之后,北虞军士也是轮番进入了休整期,显然是在近期之内不打算外动刀兵。 “恭喜侯爷双喜临门。” “恭喜小姐双喜。” “恭喜沐世子觅得佳人。” …… 一声声祝贺之声,瞬间打断了沐秋凰的思考,沐秋凰只好没奈何的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到这里,朝着周围人一一点头致谢。 “沐兄弟来,愚兄敬你一杯,祝愿你跟小妹今后能够琴瑟和鸣,相亲相爱。”姬颜端起一杯酒微笑道。 “多谢兄长。”沐秋凰微微一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姬若雪此时双颊早已是羞的不像样子,就连望向沐秋凰的眼神里也是多了一抹娇羞之意。 沐秋凰看着她这幅娇羞模样,不禁觉得十分好笑,心想自己在遇到她之前好像也是这般,可怎么等自己认识她之后,这幅脸皮就突然变得厚实起来了呢? 见她姬若雪这会儿低着脑袋也不说话,沐秋凰不禁生出来打趣她的心思,忍不住挪了挪自己身体,悄悄地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姬若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了一跳,待看清楚是他之后,不禁低声圭怒道:“你要死啊?这大庭广众的……” 沐秋凰嘻嘻一笑,打趣道:“怕什么?反正我们俩早就有了婚约,更何况刚刚我们的‘爹爹’还重点强调了这件事……” 沐秋凰故意将“爹爹”两字咬的极重,姬若雪本来就早已羞红的脸颊在听得这番话后,更是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刚想要将自己的手掌抽出。却不曾想沐秋凰却是故意愈抓愈紧,还不等她说话,沐秋凰反而是委屈巴巴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吗?” 姬若雪闻言不禁又急又羞道:“你无赖……” 沐秋凰哈哈一笑,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姬若雪的手心,朗声道:“那以后,我就做你的小无赖好了……” 第六十九章 红苕?地瓜? 出了西烈侯府之后,刀九皇便与沐秋凰告了别。沐秋凰知道他本就是自由散漫之人,当初因为某种原因能够留在北虞教导自己七年已经算是他的极限,如今他更是已经晋级为刀仙,沐秋凰自不可能还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当保镖。更何况诡剑仙已死,其余几位天境高手沐秋凰都已经悉数见过,不管是直接关系还是间接关系,沐秋凰都不认为这些人会对自己产生威胁,而除却天境高手之外,其它人还真就不怎么放在沐秋凰眼里。不过话说到这里,沐秋凰却是又忍不住想起了当初那位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诡剑仙,直至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诡剑仙当初怎么会找上自己?当初诡剑仙被围杀了以后,尸体曾经被运回去交给了沐青恩,可沐青恩也是非常肯定的确定了自己并未与诡剑仙有什么仇怨……不过,这些事儿也都已经过去。沐秋凰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也就是说他不认为还会再有诡剑仙那种境界的人物来找自己的麻烦。毕竟他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是北虞世子、还有一个刀仙师父,其身后所拥有的势力也足以令绝大多数人忌惮。 总而言之,今天沐秋凰的心情是极度高兴的。今晚与姬若雪的坦白,使得他的精神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了,更令他感到喜出望外的是姬若雪默许了稣小小的存在,也就是说他再也不用担心与这二人分开了。 等沐秋凰回到客栈的时候,却发现稣小小竟然坐在客栈门口等待着他。 “公子,您回来了?”看着沐秋凰出现,稣小小一脸欢喜地迎了过去。 “你怎么待在客栈外面?而且你还穿的这么单薄,现在可不比夏日外面温度还是很冷的……”说话间,沐秋凰握住了稣小小的双手,发现她的双手果然极度冰凉。 稣小小看着一脸心疼的沐秋凰,内心里涌出一丝暖意,柔声地说道:“因为,待在外面能够早一些见到公子。” 沐秋凰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连忙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稣小小身上,用自己的手掌握住她的双手不停的哈着热气。 稣小小一脸幸福地看着沐秋凰,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沐秋凰不禁一脸疑惑道。 “哈哈……我看着公子这样哈气,突然想到了以前在外面吃到烤红苕。”稣小小笑言道。 “烤红苕?”沐秋凰依旧不解道:“那是什么?” “不是吧!公子你连烤红苕都没吃过?”稣小小一脸震惊的样子,但随即又想到了以沐秋凰的身份地位没吃过这些路边摊才能买到的便宜吃食也实属正常。 “怎么?烤红苕很好吃吗?”沐秋凰不禁好奇道。 “那是当然了。”稣小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在寒冷的天气里抱着一个烤红苕吃的话,绝对是最幸福的事情。” “难道在寒冷的天气里最幸福的事情不是吃火锅么?”沐秋凰有些不服气道。 “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幸福。”稣小小解释道:“火锅跟红苕的幸福感来源是不一样的,火锅是人越多越热闹吃起来越香,而红苕是一个人吃也可以感到幸福的。烫呼呼的红苕拿在手上的那一刻,你就能感觉到无比的幸福,它的表皮看起来脆脆的,轻轻一闻便能感觉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轻轻把红苕掰成两半,里面红彤彤的果肉冒着热气,光是看看起来就足以令人口水直流,再轻轻咬一口那软绵绵甜蜜蜜的果肉,简直能甜到人的心里面去……” “是嘛?”沐秋凰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开口说道:“听你说的我都好想吃了。” “当然了,小小敢保证它的好吃程度绝对超乎公子您的想象。”稣小完也是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开口说道:“其实小小这会也特别想吃。” “哈哈……你可真是一个贪嘴的小吃货。”沐秋凰不由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既然咱俩都想吃的话,不如现在咱俩就去吃吧!” 稣小小闻言不由噗哧一笑道:“公子您还说我是小馋猫,依我看您可比我馋多了?” “好好……公子我比你馋,我们现在赶紧出去吃吧!对了,你先回房再穿件衣服,这么大冷的天气,可别再着了凉。” 稣小小闻言,颇感遗憾道:“这烤红苕可不像火锅,并不是公子您想吃便能吃到的,只有冬天落了第一场雪之后,外面街摊上也会有卖的。” “哦?那是为什么?”沐秋凰不解道。 稣小小略微思考了一下,解释道:“这个小小以前听卖烤红苕的老大爷说,好像是只有经历过第一场雪的红苕,才会在烤出来变得无比香甜。” “好吧!”沐秋凰叹了口气道:“看来世间这万物都有它们的特性,不过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反倒是觉得这烤红苕要比火锅珍贵,毕竟火锅是随时想吃便能吃到的,而烤红苕却还得等到特定时节才能吃到。” “公子所言极是。”稣小小嬉笑道。 “你呀!”沐秋凰没奈何地摇了摇头道:“只怕在你嘴里我无论说出什么话来,你都是说我说的对吧?” 稣小小一脸娇羞道:“那是因为公子的确说的都是对的啊!” “你呀!”沐秋凰轻轻在姬若雪的鼻子上刮了两下,一脸笑意道:“对了,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沐秋凰欢喜地说道:“我今天向雪儿说了你我之间的事情,雪儿非但没有责怪我,反而说改日想要认识一下你呢!” “姬姑娘真的这么说吗?”稣小小也是一脸兴奋道。尽管她之前曾对沐秋凰说过自己别无所求,只求能够陪伴在沐秋凰身边,可身为一个女人又哪有人能够真的不在乎那个名分呢?之前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她怕姬若雪不同意,不想让沐秋凰为难,她知晓自己的身份肯定无法与姬若雪相提并论。可现在不同了,姬若雪知道了她的存在,也认可了她们两人的关系,能得到正主认可,最起码她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正妻之位她不会也不敢有所奢求,能够拥有一个妾身的名分,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是真的了!”沐秋凰一脸开心道:“等过两天我便正式介绍你跟雪儿认识,然后我们三人一同前往苗疆去寻顾先生。” “嗯!”稣小小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这会只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突然,稣小小的肚子叽叽咕咕的叫了起来。 沐秋凰一脸迷惑道:“你该不会还没吃饭吧?” “嗯!”稣小小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后,沐秋凰没奈何地说过:“不是跟你说过,今日不必等我吃饭么?” 稣小小一脸委屈道:“公子不在的话,小小压根没有胃口。” “走,我们先去吃饭吧!”沐秋凰不由牵起了姬若雪的手朝着厨房走去。 好在整座客栈早已被两人包了下来,客栈掌柜也知道这两人是大金主,因此,整座客栈里上到掌柜下到小厮,都在全身心的为两人服务。此时听着金主想要吃饭,厨房里也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出了一桌饭菜。 就在沐秋凰陪着稣小小吃饭的时候,只见客栈掌柜的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二位客官一看就尊贵之人,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小店的厨子手艺有限,还望二位多多包涵……”废话说了一大堆之后,只见掌柜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献宝似地说道:“这是小店厨子的拿手小吃,随登不得大雅之堂,却也是这个时节里最受大众欢迎之物,作为饭后点心是再合适不过了,小人特意奉上来请两位客官品尝品尝。” “哦?究竟是什么东西,打开让本公子瞅瞅,若真像你所说的那般好,本公子必有赏赐。”沐秋凰嬉笑道。 掌柜的见自己的推荐起了作用,自然也是满脸欣喜。这几日见这二位对他店里的招牌菜系感到兴趣乏陈,客栈掌柜便知道这二人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知道寻常人眼里饕鬄大宴在他们看来只怕早已吃腻,于是便暗暗起了心思。今日等到赶马车的小厮回来禀报之后,掌柜的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毕竟够资格去西烈侯府做客的人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便召集全栈伙计想起了对策,他可不想因为饮食问题而将这两位金主赶走。最后他突发奇想到,既然这两位生活在云端,那肯定是吃惯了燕窝鱼翅这些名贵东西,说不定对于自己没有吃过的东西反而会感兴趣?于是,他便想到了这里的特色烤地瓜,所以才会来斗胆推荐。 就在掌柜的掀开托盘上盖子的那一瞬间,只见稣小小眼睛一亮道:“烤红苕。” “原来这就是烤红苕?”沐秋凰不由打量了起来。 稣小小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掰开,递给了沐秋凰一半。 “红苕?”掌柜的摸了摸自己脑袋,小意地解释道:“客官,这在我们这叫烤地瓜……” 稣小小摇了摇头,辩解道:“这就是烤红苕。” 掌柜的一脸委屈道:“小人不敢欺骗二位客官,这真是叫地瓜,小人从小吃到大的,您二位要不相信的话,可以随便找个人去问问……” 稣小小看他这般模样,也不想再与他辩解,不由微笑道:“好好……地瓜就地瓜,反正东西是烤红苕就好。” 掌柜的似乎还想辩解两句,却是直接被沐秋凰掏出的银票封住了口。 在沐秋凰看来,管它是叫红苕还是叫地瓜,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稣小小喜欢便好。 第七十章 道士来了(一) 就在沐秋凰第二日起来例行完成自己每天的修行的时候,客栈掌柜突然跑到后边来禀报道说,有一个骑着毛驴的道士在客栈门口,非要入住这家客栈。 沐秋凰一听是骑毛驴的道士,不由心中一动,连忙随着掌柜的往客栈门口跑去。 果不其然,客栈正门口只见站着一个相貌清逸的年轻道士,道士旁边还杵着一头唇角雪白的黑毛驴……沐秋凰定睛一看,眼前这人不就正是自己一直念叨的青芽道人吗? “哈哈……养驴的,你怎么来了?”沐秋凰看着青芽道人不由眉开眼笑。 “世子殿下,许久不见。”青芽道人微微一笑道。 “是啊!好久不见。”沐秋凰开口说道,下一刻整个人却已经冲上去给了青芽道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青芽道人明显被沐秋凰的热情搞得愣了一下,在前来寻找沐秋凰的途中,他曾幻想过与沐秋凰相遇的过程,在他想来,沐秋凰见他第一面应该是先在调侃一下他落魄的模样,然后拉着他好好喝上一顿酒……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沐秋凰见他第一面竟是直接给了他大大的拥抱。不过下一瞬,他心底也是不禁浮现出一丝暖意,他突然想到了当初分离之前,沐秋凰曾说过他们是朋友……而现在?青芽道人不由想到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正当青芽道人也准备伸出手臂回应给沐秋凰一个拥抱的时候,却见沐秋凰推开了青芽道人,哈哈大笑道:“哈哈……养驴的,想不到这么久不见,你竟然好上了这口?” 青芽道人闻言不禁满头黑线,独自游历江湖这么久,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武当小道童了,虽然当初那个道人的初心仍旧未变,可也对沐秋凰说的这些俏皮话所指意思了解的一清二楚。 沐秋凰见青芽道人一脸呆滞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便欲拉着他的手往客栈里走。谁料,青芽道人竟是甩开了他的手,当他一脸疑惑的时候,却听见青芽道人开口说道:“世子殿下,我们都是男人,你别老是拉拉扯扯的,小道不好这口。” 沐秋凰闻言明显一愣,仔细打量了青芽道人半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养驴的,你变了。” 青芽道人也是看着沐秋凰,开口说道:“世子殿下,你到真是一点都没变。” 说完这两句话后,两人突然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沐秋凰笑言道:“我要是变了那还是我吗?” 青芽道人微微一笑道:“世子殿下此言有理。” “是吧!”沐秋凰嘿嘿一笑道:“我也觉得很有道理,红尘俗世本就是到处冲满了诱惑与美好,你以往就是太过出尘,说好听点那叫不沾人间烟火,说难听点那叫不解人间疾苦,更何况,是人总是避免不了要饮水吃饭,而这些便是俗世的烟火气。而且,你知道痴剑仙顾尘缘手上拿的那柄剑叫什么?叫‘红尘’,他正是因为痴情于这滚滚红尘,才能成为剑仙……” “世子殿下所言极是。”青芽道人点了点头,道:“小道以前认为,只有心无旁骛一心向道才能得到大道,可是奉家师之命在尘世中游历了这么久时间之后,小道才明白修道的真正意义。” “哦?那你现在悟到什么了?”沐秋凰转头问道。 青芽道人看了沐秋凰一眼,悠悠说道:“小道不远万里来寻世子殿下,从昨晚至现在更是水米未进……小道觉得世子殿下是不是应该备桌好酒好菜,你我二人边喝边聊?” “哈哈……养驴的所言有理。”沐秋凰不由哈哈笑道:“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出来,不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亦或是水里游的,只要你能叫出名字来,我今日一定让你吃到。” “多谢世子殿下。”青芽道人点头致谢,随即想了想道:“吃火锅吧!” “大中午的吃火锅?”沐秋凰看了青芽道人一眼,开口说道:“好,那就吃火锅。” 青芽道人微微一笑,补充道:“要吃当初小道初下山时,你请小道吃的那种,要红汤,还要有大块大块的肉骨头。” “好!”沐秋凰应了一声,转头看着客栈掌柜:“你都听到了?赶紧去准备吧!越快越好,另外,再把你客栈里珍藏的好酒全部给我拿上来。” “客官稍等,小人立刻去吩咐厨房准备。”客栈掌柜笑呵呵的答应着,连忙小跑离开。 不得不说,在以往大把金钱的刺激之下,掌柜的办事效率是有显著的提升。一会儿功夫不到,掌柜的这边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好了大骨头做汤底的火锅,同时各种名贵食材、时令鲜蔬也是应有尽有,掌柜的更是亲自抱着两坛好酒送了上来。 “酒不够,去把所有的好酒全部拿来。”沐秋凰不满的说道。 “是是……客官稍待片刻,小人这就立马去拿。” 沐秋凰刚刚打发走客栈掌柜的回头一看,只见青芽道人依旧如同当初从武当山上刚下来那日一般,竟是不等锅里沸腾起来,便直接从锅中捞起一块肉骨用手拿着啃……看着这一幕,沐秋凰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打趣道:“养驴的,你这吃相怎么还跟当初刚从武当山下来时一样,本公子记得当初我可是给了你整整一万两银票,那些钱应该怎么着也够你天天大鱼大肉的吃上三年了吧?怎么你这……好像是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青芽道人将嘴里的肉全部吞咽下后,又吮吸了一下手上的油汁,这才继续说道:“公子给的那一万两银票,小道早就花光了。” “花光了?”沐秋凰不由睁大了眼睛,一脸迷惑道:“你外出游历的这些日子都干啥了?花的这么快?” 忽然,沐秋凰眼睛一转,一脸古怪地盯着青芽道人,满心好奇道:“你该不会是去园子里拯救万千少女了吧?” 青芽道人看着一脸猥琐的沐秋凰,没好气地说道:“世子殿下这想象力可还真是丰富?” 沐秋凰闻言不禁有些讪讪,摸了摸自己脸颊,嬉笑道:“我开个玩笑,你别介意……那你究竟是做什么了?难不成是遇到了小偷,或是被人骗了?” 青芽道人一脸古怪地盯着沐秋凰,有些不解道:“难道在世子殿下心中,小道就是这般愚蠢之人?” 见自己又猜错了,沐秋凰便索性不再去猜,嬉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涉世未深么?不过,看你刚刚跟我的那些对话,我已经不再怀疑这些了……” “嗯。”青芽道人点了点头,拿起酒坛朝着沐秋凰扬了扬手,道:“世子殿下,比试一番如何?” “比就比,难道我还能怕了你?”沐秋凰嘿嘿一笑,举着一坛酒站起身来。 “咕咚咕咚……”两人各自抱着一坛酒,往自己口中狂灌起来,不一会功夫,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放下酒坛。 沐秋凰微微一笑,说道:“爽快,真是爽快。想不到养驴的你这酒量竟是又有精进,要知道当初你我拼酒时,你还是手下败将,如今竟是能与我战成平手。” “平手吗?”青芽道人指了指自己衣衫,又指了指沐秋凰的。只见青芽道人的胸前衣衫竟是干嗖嗖的,可见刚刚他的那坛酒是一滴没漏的全喝进了肚子里,而沐秋凰的胸前显然是湿了一大片。 沐秋凰见状,脸色不禁微微一红,开口说道:“好,就算是你赢了。不过,话可得先说清楚,这些酒水可不是我故意洒的,完全是因为喝的太快……” 若是刀九皇此时在这里的话,想必就能够知道那晚,酒量不如他的沐秋凰究竟是如何将他灌醉的了。 说到这里,沐秋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青芽道人说道:“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养驴的你这些日子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花钱速度快赶上我这种世家公子了不说,更为主要的是,你竟然开始计较起输赢了?要知道以往咱俩拼酒的时候,你可从来不看重谁输谁赢?” “是吗?”青芽道人有些不确定道。 “还是吗?你这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怎么我感觉到你的性格跟以往有了好大好大的变化,你若是这般模样回到武当山去的话,只怕会直接惊呆你那群徒子徒孙……” “啊?”青芽道人一脸茫然道,然后看着沐秋凰询问道:“那依世子殿下之见,小道的性格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这个……” 正当沐秋凰准备开口言语的时候,却见掌柜的屁颠屁颠带着那些小二上来给送酒来了。 “酒放下,人赶紧出去。我不叫你们,谁也不许在进来……”沐秋凰朝着掌柜吩咐道,见自己刚刚准备好的言辞被突然打断,沐秋凰不由一肚子窝火。 “好了,世子殿下不用说了。”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突然说道。 “啊?不是你刚问我的吗?怎么又不用说了?”沐秋凰一脸迷惑地看着青芽道人。 青芽道人自顾自的从锅中又捞出了一块肉骨头,边啃边说道:“世子殿下你刚刚的表情不对,小道记得你当初在武当山飞升崖上时,每当准备忽悠小道时,就会流露出这种表情……既然你是打算忽悠小道的话?那么,不说也罢。” “哈哈……”沐秋凰听着青芽道人这话,不禁笑的前俯后仰。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这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沐秋凰嬉笑道。 “唉……”青芽道人听着这话,长叹了一口气,拿起酒坛喝了一口酒后,才慢慢悠悠道:“这事儿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恐怕三言两语很难跟世子殿下说清楚。” 听着青芽道人这句俏皮话,沐秋凰满脸吃惊道:“天啊!你竟然开始说俏皮话了?” 第七十一章 道士来了(二) 青芽道人没有理会沐秋凰的夸张表情,饮了一口酒水后,这才缓缓向沐秋凰讲述起了他这一路所见所闻,以及他自己的所做所为。 听青芽道人讲完,沐秋凰也是终于搞明白了他究竟是如何花费完那一万两的。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千言万语归结成两个字,那便是“行善”。原来,青芽道人这一路上但凡遇到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之人,便会善心大发,而当初在武当山脚下沐秋凰给他的那一万两银票也就是这么整没的。先开始他还想着给自己留足吃饭住店的钱,可随着他所见到的可怜人越来越多,他也就顾不得再考虑自己吃住问题,将自己本来留用的生活费用也拿来接济别人,以至于先开始还能顿顿火锅酒肉住客栈他,到了后来竟是住不起客栈,过上了天为铺盖地为床的日子,而在吃上面也多以野果野味充饥。 “养驴的,你……”沐秋凰本想责怪两句他怎么这么“傻”,但看见他那疲惫的双眼,沐秋凰的责怪话语是再也说不出口,只得举起酒坛与他对饮了一下。 “那你为何不来信再问我钱?我当初不是跟你说话吗?若是钱银不够用的话,尽管找我便好,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会阻止你去做善事?”沐秋凰有些不解道。 “世子殿下说笑了。”青芽道人解释道:“小道自是知道世子殿下也是有大善之人,若小道开口讨要,世子殿下必会慷慨解囊,可是小道又岂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而去康世子殿下之慨。再说,小道也绝不像世子殿下所想象的那般大无畏,小道这一路所见失所流民远比世子殿下所想象的要多的多,若是想将他们全部救助的话,只怕世子殿下就算是散尽北虞家财也无能为力。因此,小道也只是能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便尽一份力罢了……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失所流民?”沐秋凰猛然一惊,他先开始只是青芽道人发善心见不得穷人受苦罢了,却不曾想这些竟然不是一般穷人,而是流民? 沐秋凰不由疑惑道:“养驴的,你将事情说清楚,你确定那些人都是流民?据我所知最近天下应该并无什么大的战事发生才对啊!这些流民又是那里来的呢?” 青芽道人见沐秋凰表情严肃,连忙回想起来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半晌之后,青芽道人一脸认真地说道:“小道确信,他们的确都是流民,据小道与他们聊天得知,这群人原本都是燕地之人……” “燕地?”沐秋凰听着这话不由开始思索起来。青芽道人口中的“燕地”指的便是以前东彻侯的地盘,可是随着龙潜三年东彻侯起兵谋反失败,被褫夺封号之后,燕地的管理权限便被收回到了朝廷,由朝廷直接管辖。不过虽是这样说,但燕地原有的大部分疆土都成为了夏侯家的地盘,而其它一部分,例如与北虞南昭接壤的部分土地,则是被这两家所蚕食,与其它诸侯相接壤的土地也是如此。而夏侯家族的主要势力是在京都,也自知其余诸侯不会再任由一个新的“东彻侯”出现,于是乎便默认了现状。也就是说,原本的燕地如今早已是变得七零八落,早已不符当初的完整。 “也不对啊!”沐秋凰不由困惑道:“如今天下这等形式,诸侯所比无非便是人员土地,虽说东彻侯当初有罪,被诛了九族,可是燕地不是由朝廷直接管辖了吗?” 看着青芽道人一脸不解的模样,沐秋凰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也不瞒你,虽说我家也占据了部分燕地,可是,为了收服这些原有燕地之人的民心,我爹对于我北虞所辖制的部分燕地子民所实行的政策是‘十年不纳税,二十年不抽丁’,这等待遇甚至比对我们北虞之地原有民众还要宽松,我北虞子民尚且安居乐业,更何况,是这些燕地之人呢?虽说换了一片天地,可是这对于他们这些底层民众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呢?甚至日子过得比从前还要好些……既是如此,他们又会因何原由舍弃自己的故土,甘愿变成流民呢?” 青芽道人认真思考了半晌,喃喃自语道:“这个小道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他们说,好像是因为征兵还有苛税等种种原因……” 沐秋凰认真看了看青芽道人,确定他不是在说假话之后,内心的疑虑反而是是越来越严重了。他刚刚对青芽道人说的话是只说了表面,北虞之所以对待燕地民众的政策比对待北虞民众还好,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当初,东彻侯起兵谋反之时,是倾尽了封地全部之力。一朝失败之后,燕地的整体经济与民生水平都往后倒退了几十年。之所以会允其‘十年不纳税,二十年不抽丁’,倒不是说沐青恩就真的是想完全收买人心,其实,乃是因为根据当初他对燕地的整体了解。因为,当年那场大战,燕地几乎折损了全部的青壮男人。在这个年代,青壮男人才是第一生产力,由于青壮男人的断层,导致了燕地民众十年之内根本无钱纳税,他们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来恢复,而二十年不抽丁的原因也是在此,二十年之内,燕地民众根本就满足不了‘十抽一’的征兵标准。 不过,这也不能说是沐青恩为人残忍。对于他们这种上位者而言,其一举一动,已经不能去用世人眼中的“善”与“恶”去做凭断。试问,若他真的对燕地之人的优待,要好于北虞原有民众的话。北虞原有的这些民众,心中又会如何去想?再说句现实一点的话,北虞这些原有的这些民众,才是沐青恩的真正倚仗……他沐青恩是北虞侯而不是东彻侯,又岂能真的去做出那种伤害北虞民众内心的事情?若真是这样的话?就不是顾彼失此了,而是自掘坟墓。 沐秋凰看了看青芽道人,回想起了刚刚说起的流民原因,可是半晌之后,沐秋凰却还是没想明白。对于“征兵、苛税”这两个词汇而导致的流民,还带着几分怀疑,这倒不是说在怀疑青芽道人话语的真实性,而是在怀疑这个原因的真实性。很简单,能身为一方诸侯,沐秋凰确信其它几人的智慧就算是比不上他爹沐青恩,但亦是相差不远矣。他很清楚记得当初他爹提出“十年不纳税、二十年不抽丁”这个政策的时候,他曾经提出这样会不会对燕地民众太过优待?他爹当时给他的回答是,除非是不打算真的将这些燕地之人纳入他们的旗下,否则这个政策就非得实行不可,若是没有这种优待的实行,那便是在逼这群民众去死。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那是因为这些臣子食君之禄了,皇帝平日里养他们,关键时刻需要他们表忠心……可就算是这样,还有臣子要造反呢?而这些普通百姓不同,不是皇帝在养他们,而是他们在养着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帝大臣,更何况,他们所求也只不过是一日三餐,只想活下去罢了。可…若是掌权者连这些都给予不了,完全断绝这些全普通民众活路,逼着他们去死的话?他们所聚集起来的力量也势必会是无比庞大的。掌权者就像是“舟”,而普通民众则就是这载舟的“水”。虽然,平日里“舟”高高在上,可是别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 “罢了!”沐秋凰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全部甩出脑外,只要确信这些流民不是因为北虞侯府而变成流民的也就足够了。如今天下大势本就如此,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大乱就在一瞬间。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其它掌权者所作所为是越昏庸无道越好……如果,将来民心都站在了他北虞侯府这一方的话?那么,北虞侯府就算是不大出于天下也难。 “来,养驴的,干了这坛。今日你我久别重逢,就先不聊这些不开心的,先谋一醉再说。”沐秋凰举起来酒坛。 “多谢世子殿下。”青芽道人亦是举起酒坛与沐秋凰虚碰了一下,二人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对了,小道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世子殿下。”青芽道人放下酒坛,突然说道。 “你还给我带礼物了?”沐秋凰闻言不禁喜出望外,虽然以他的身份地位,并不缺少什么奇珍异宝。可是,青芽道人所送的礼物,就又另当别论了。名贵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朋友的这份心意。 “是什么礼物啊?”沐秋凰迫不及待地问道。 “世子殿下稍等片刻,小道前去取进来,刚刚与世子殿下见面太过于兴奋,竟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件礼物。”青芽道人开口说道。 “哈哈……养驴的,你这句话便已胜过万千礼物。”沐秋凰嬉笑道。 青芽道人闻言心中一暖,转身走了出去。 一会功夫不到,便见青芽道人拿着一个布包裹走了进来,放到沐秋凰面前。 “这是什么?”沐秋凰一边询问一边好奇的拆来了外面的裹布。 裹布拆开,只见入眼出金光闪闪,沐秋凰不由吃惊道:“养驴的,你这是什么时候发的财?你不是都穷的没钱吃饭了吗?这柄剑你若是卖掉的话,少说也值个几千两呢?”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这是小道从“残剑”手上赢来的。小道为了一己私欲,强迫他与小道比试,夺他宝剑,便已是不对,又怎么能变卖呢?”青芽道人一边跟沐秋凰解释,一边继续烫煮着食材。 沐秋凰闻言拔出了宝剑,观赏了了一眼后,开口说道:“我说怎么剑是断的呢?原来如此。对了,养驴的你刚刚说你胜了十大高手排名天下第二的残剑?你现在这么厉害吗?” 第七十二章 道士来了(三) 青芽道人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沐秋凰的问题,反而是有些失落地说道:“小道还以为这剑通体黄金打造,剑柄上还嵌有宝石,怎么也能卖个一万两呢?想不到才值几千两?” 沐秋凰笑了笑,说道:“本来是只值几千两的,不过若加上他的前主人是十大高手排名天下第二的残剑的话,别说一万两了,就算是几万两应该也能拍卖出去。” 青芽道人刚刚夹了一筷子毛肚送入口中,听着沐秋凰这样说后,连忙将毛肚吞咽了下去,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沐秋凰,小声说道:“既然这柄黄金剑这么值钱的话?那世子殿下能不能再借给小道一万两。” “不借。”沐秋凰很是干脆的回答道。 “哦”青芽道人听着他不借,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开始埋头吃起来火锅。 沐秋凰见状,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青芽道人。 青芽道人翻来一看,竟是足足有两万多两,有些不解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嬉笑道:“借是肯定不会借你,不过送与你还是完全可以的,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更何况,你这为了送我件礼物,竟是都不惜开始跟天底下排名第二的残剑动起了手,这实在是令我很感动。要知道你师兄青木道人在天底下十大高手之中,也不过才排名第七而已?难道说……” 青芽道人很是平静地说道:“师兄的实力不比小道弱。” “果然如此。”沐秋凰见自己以往的猜想得到了印证,也并未再多说什么,看了青芽道人一眼道:“怎么?你是嫌银票太多了,所以才不愿意收?” 青芽道人闻言,连忙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银票塞进自己的怀中,这才拍了拍胸口,微笑道:“多谢世子殿下。” 沐秋凰被青芽道人这跟之前判若两人的作风惊得一愣一愣的,故作后悔道:“亏了亏了,早知道养驴的你现在是这幅嘴脸的话,我绝对不会这么大方。” 青芽道人嘿嘿一笑道:“小道下次在使用这些银票的时候,必定会以北虞世子的名义使用。” 沐秋凰闻言摆了摆手,笑言道:“开个玩笑,这本就是你的善心,本公子不占这个便宜……” 沐秋凰又拿起黄金宝剑把玩了一会,颇感遗憾道:“这柄剑好看是好看,可惜却是柄残剑,有些不太适合我用。” 正在专心致志吃火锅青芽道人,听着沐秋凰这话,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不合适世子殿下使用的话?世子殿下把它变卖了不就好了?” “卖了?”沐秋凰瞥了青芽道人一眼,说道:“不是你刚刚说不能变卖吗?” 青芽道人闻言抬起头迷惑地看了看沐秋凰,将嘴里的叼着的烫韭菜唆下去后,有些莫名其妙道:“小道的意思是小道不能变卖,可是,现在小道把它送给了世子殿下呀!小道并未变卖。如今它是属于世子殿下的东西了,世子殿下怎么处置都行,就算是变卖也未尝不可。” “啊?”沐秋凰听闻此话,不禁目瞪口呆,悠悠说道:“养驴的,你是真的变了,以往,你是绝对不可能讲出这番歪理的……” 青芽道人又从锅中捞了块肉骨头,看了沐秋凰一眼,说道:“世子殿下你要是再不吃的话?小道可就把骨头吃光了。” “吃…你只管尽情的吃,不够的话,我外让厨房给整上一锅。”沐秋凰开口说道。 青芽道人闻言嘿嘿一笑,说道:“那再要一锅肉骨头吧!吃了这近一年的火锅后,小道反而是偏爱上了这大骨头。” 沐秋凰喊来掌柜让又去给准备一锅大骨头后,自己也是从锅中捞了一块骨头啃食起来,只是与青芽道人那吃的专心致志相比较,沐秋凰则是有些心不在焉。他是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青芽道人与当初那个在武当山青芽道人联想起来。当初,武当山上的那个青芽道人做起事说起话来,是一本正经有理有据的,他能够因遵寻师命而给禁书写经注释……可是现在?虽说如今青芽道人的这些改变,作为朋友的他也是喜闻乐见,可就是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这就好比是看见了一只本来只知道吃草的羊,突然有一天变得竟然开始吃起了肉。虽说比喻不是很恰当,可意思却就是这么个意思。 “怎么?世子殿下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柄剑。”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询问道。 “用…我是肯定用不了,可卖…也可能是肯定不能卖,毕竟这是你的一番心意,本世子总不能辜负了你的这份心意吧?”沐秋凰唆了一口肉骨头里骨髓,开口说道。 青芽道人闻言,啃了一口手中的肉骨头,对着沐秋凰说道:“世子殿下严重了,正如你刚刚所说,你看重的是我给你送剑的这份心意,而远非些柄剑的本身。心意才是主要的,而剑则是外物,根本无关紧要。而且,小道当初准备这柄剑的时候,就想着是世子殿下不愿用它,把它换成钱银……其实,对于小道而言,能够物尽其用才是它存在的真实意义。” “天啊?”沐秋凰不由好奇地问道:“养驴的,你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面,究竟是都学了些什么?我怎么感觉你这……” 青芽道人笑了笑道:“其实小道并未主动去学什么专业而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小道这一年以来基本上是全在路上……而直至现在,小道才总算是明白了师尊强制性让我下山游历三年的目的何在?” “哦?”沐秋凰狐疑道:“那你认为你师尊让你下山游历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青芽道人面色神圣地说道:“见众生。” “见众生?”沐秋凰不解道。 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缓缓开口解释道:“不错就是见众生,体会人间百态。小道自小便在武当山上修行,之前目光所见之处,也只不过是武当山上的一草一木,甚至于当初在武当山上之时,小道心中曾以为武当便足以代表整个天下,将世间女子想象成红粉骷髅……诸如此类的浅薄见识实在是多不胜举,等到小道真的亲身在时间行走过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小道才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是有何等幼稚,小道就像是一只井底之蛙一样,竟然之前竟然敢妄想武当代表整个天下?世间女子也不就是红粉骷髅,小道之前浅薄思想的是何等严重,才能说出如此谬论?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是唯一的……而是这一路行来,小道更是见到了世间民众的百态,知道了,为富者不一定不仁;穷凶极恶者也有善良的一面;而面相良善者也未必就一定是良善之人……皮是表相、心是骨相,表相变化万千而骨相却是唯一之真我……” 沐秋凰点了点头,举起酒坛道,嬉笑道:“养驴的,来,我敬你一杯。” “多谢世子殿下。”青芽道人致谢了一声,拿起来酒坛。 沐秋凰一边喝酒一边偷偷的看着青芽道人,不禁觉得十分有趣,青芽道人刚刚的话语,他其实并没有听懂,什么皮相?骨相?这类词汇,沐秋凰记得是的无心小和尚之前喜欢用的词汇,可尽管如此,无心当初还不是被自己与张伏陵忽悠的一愣一愣……其实,沐秋凰一直认为越是像无心与青芽道人这种聪明人,越是活的累。因为他们很会“联想”,可能有时候你口中不经意、甚至是胡口乱诌的一个词汇,落到了他们耳中的话?他们都会联想起一个个比较深比较玄奥的境界,完了…他们还会潜意识里将你认为有大境界之人。 “对了,养驴的,既然你已经体会到了你师尊的用意,且也已经将他的用意付诸于行动…那么,接下来你准备做何打算?是继续去游历江湖,还是说打算返回武当山?” “小道还不能回去武当山。”青芽道人颇为遗憾地说道。 “为何?”沐秋凰开始打趣道:“难不成你如今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舍不得这红尘俗世?不过这也不怨你,自古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若是你,只怕也不愿意再回去……” 青芽道人一脸郁闷的看着沐秋凰,颇为无奈地说道:“非是小道不愿回去武当山,而是…师父规定三年时间没到。” “哈哈……”沐秋凰闻言不禁哈哈大笑,他怎么也没想到青芽道人不回武当竟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这样倒也是更合他的心意。沐秋凰开口对青芽道人说道:“养驴的,一年前我让你随我一起同行,你说你要独自游历,当初我未曾留你,那么现在呢?如果我说我不日将赴苗疆,想邀你与我一同前往的话……” “好啊!”青芽道人随口答应道。 “什么?养驴的你真答应了?”沐秋凰都没有预料到青芽道人竟答应的如此痛快。 青芽道人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你以后每隔三天得请我吃顿火锅……” “我当是多大事呢?原来是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愿意随我一同去苗疆,别说是三天一顿火锅了,就算是一天三顿,我也答应你。”沐秋凰嬉笑道。 第七十三章 道士来了(四) 见青芽道人愿意跟自己一同前去苗疆,沐秋凰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当初在武当山脚时,他便想将青芽道人留在身边,可惜未能如愿。如今时隔一年,他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个愿望。只不过区别在于,他如今的心性变了。当初,他是气海刚刚修复不久,自身实力较弱,想将青芽道人留在身边,是看重了他的身份地位与武力值……可是,如今他的修为非但已经恢复如初,更是修练起了刀剑合璧,他师父更是突破天境晋级成了刀仙,再加上耍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力量等等,也就是说他已经不再需要青芽道人保护。之所以,会再次相邀青芽道人与他一路同行,完全是他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去思考的。他不愿青芽道人一个人孤零零的游历江湖,他想让青芽道人感受到来自朋友的温暖。 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突然嘿嘿……地傻乐起来,不等沐秋凰发问,他便主动开口说道:“世子殿下,你知道吗?其实就算你这次不主动相邀小道与你一同前去苗疆?小道也是打算赖在你这里混吃混喝个一两年的?” “哦?那是为什么?我可记得当初武当山下,我曾隆重相邀,开出的条件比现在可要丰厚的多了……为何那时你不愿意?反倒是现在被一顿火锅收买了?”沐秋凰嬉笑道,虽然是在发问,可见他那幅模样,显然是都已经知道了答案。 青芽道人笑了笑,说道:“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此一时彼一时吧!当初,小道以为留在世子殿下跟前,生活势必会太过奢华,担心自己长期以往而忘记了师尊交给我的使命……可是经过这一年多的独自游历,小道也猛然醒悟过来,若是因为‘怕’而就不去尝试的话,只能说明小道的道心还需磨练……” 看着沐秋凰似笑非笑的模样,青芽道人无奈摊了摊手,嬉笑道:“好吧!你赢了。其实是小道独自一人游历觉得太过孤独,如今也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师命,可接下来的两年若是还任由小道自己一人渡过的话?只怕小道天天都会生出度日如年的感觉……细数这么多年以来,也就只有与世子殿下当初在飞升崖上一同度过的那段时光,是过的最快的,所以……” “哈哈……”沐秋凰笑嘻嘻道:“还好你刚刚说的是‘最快’而不是‘最快乐’,否则的话,就算是你愿意跟着我,我也不敢带着你,毕竟,我的性取向可是没什么问题?” “哈哈……”青芽道人也是哈哈大笑起来:“世子殿下这性格果然还是一成未变。” “不变好啊!要是变了的话?我还是你认识的我吗?”沐秋凰嬉笑道。 “那倒也对。”青芽道人点了点头。 沐秋凰看着一脸纯真青芽道人,心中却是犹豫起了,到底该不该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他? 沉思了半晌后,沐秋凰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养驴的,你知道吗?其实……我当初临下武当山之前,你师尊曾有交给我一封信的?” “什么信?难不成与小道有关?”青芽道人听沐秋凰提到他的师尊,也是立马坐直了身体。 “不错……其实你师尊当初想着是让你跟在我身边的,给我的信也是嘱托我好好关照你。” 沐秋凰看着一脸疑惑的青芽道人,不禁咂了咂嘴道:“怎么?不信?” “这么跟你说吧!你可知你师尊当初为何会传授给我混沌无极功?” 青芽道人摇了摇头,说道:“师尊的深意?小道又如何能够得到知?” “唉……”沐秋凰无奈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我还以为你的性格是真的改变了,想不到你的天赋还是仅限于修行方面。” 看着青芽道人一脸迷惑的模样,沐秋凰开口解释道:“你师尊之所以会将混沌无极功传授给我,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我的性格确实投他脾气,可更为重要的一面则是因为你。” “因为我?”青芽道人自言自语道。 “是啊!不得不说,你师尊对你倒也是极为宠爱……他之所以舍得将他的毕生心血传授给我,其实就是想让我、乃至于北虞侯府承他这份情义,而这份情义,他是希望我还在你身上的……” “啊?”青芽道人拍了拍脑袋,突然说道:“小道明白了,其实,我师尊是想让我跟着你是吧?那你为何当初不与小道明说呢?若是你拿出我师父给你书信的话,小道不就不走了么……” 见自己将话说至这种地步,青芽道人却还未往那个方向上面去想,沐秋凰也是有几分无奈,可同样,他也是极为欣赏青芽道人这份心性……到了此时,他心中原本的想法突然改变,他决定完全尊重张伏陵的决定,不再试图去提前揭晓一些东西。 “罢了!只愿你将来不要怨我就好?呸!呸!呸!怨老子干什么?这本来就是你那个死鬼师父的决定,是他让老子替他保守秘密的,老子也答应了他的……你就且保持你的赤子心性吧!且先不说我承了你师父这么大一份情义,单单你是我朋友这一点也就足够了……老子这一辈子朋友本就不多……”沐秋凰在心中暗暗说道,最终还是遵从张伏陵的决定。 “世子殿下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应该知道,只要你当初拿出我师父书信,就能留住小道的呀?”青芽道人疑惑道。 “哈哈……”沐秋凰嬉笑道:“当时见你去意已决,我自是不好再去留你。要知道你我是朋友,对于朋友的决定,我向来都是尊重的。” “唉……”青芽道人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道:“早知道师尊是让我跟你一路同行的话?我就不擅作主张了,这样一来,也不知师尊知道后,会不会责怪我?” 沐秋凰见状笑了笑,故意说道:“责怪个屁啊?你师父要知道你独自一人游历江湖,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呢?说不定,他老人家做梦都能笑醒?” “世子殿下……” 看着青芽道人这幅模样,沐秋凰便知道他是嫌自己对他师父的态度不太尊重,不由愤愤然道:“怎么?不服。要你师尊的话,也就是你言听计从,对我而言并无什么约束力,再说,我连自己师父的都不怎么听,又怎么可能就完全听你师父的?” “世子殿下,还请对我师尊尊重点,你莫非是忘了当初飞升崖上背石板之事?”青芽道人开口说道。 “呸!养驴的,你一说这话,我到是想起来了,要当初老子我是气海被废,不得不受你压榨……现在你认为你还有这个能力吗?就算你不提这个话头,本世子也打算找个机会暴揍你一顿出出气,你竟然还敢主动提起?”沐秋凰也是一脸恼火道。 “看世子殿下的意思,是打算挑战小道了?你可别忘了当初小道是怎么暴揍你的?”青芽道人戏谑道。 “我还真忘了?我就记得有那么一个小道士,傻乎乎的在禁书上面写经注释。”沐秋凰故意讥讽道。 “啪”的一下,青芽道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 “怎么?养驴的,你还不服气?不如这样,我们出去较量较量?”沐秋凰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青芽道人盯着沐秋凰认真看了一会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世子殿下的演技还是太过拙劣,若世子殿下真是有兴致想与小道切磋的话?小道奉陪便是,又何必故意借言语相激小道?” “你看出来了?”沐秋凰听着青芽道人这话,有些颓丧道:“想不到你现在这么难忽悠的?” 青芽道人闻言也是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有些不解道:“世子殿下想要切磋的话?明言便是,又何必如此?不若,我们现在就出去?” 沐秋凰笑了笑道:“算了吧!这种情况下,想必你我都未必能够完全放开,毫无顾忌的出手,就像你当初在武当山与小和尚比试一样。我本想借言语激怒你,想让你凭借着愤怒,毫无顾忌的对我出手,可是还被你看穿了……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就胜过了我。” 见青芽道人沉默不语,沐秋凰不禁询问道:“你怎么了?” 青芽道人拿起酒坛饮了一口酒,看着沐秋凰开口问道:“小道只是听世子殿下刚刚提起了无心,当初世子殿下说过我们三人是朋友的。可是如今却只有我们我两个在这里喝酒吃肉,也不知无心现在可好?” “算了吧!就算是小和尚在这里,也是只有我们两个喝酒吃肉,你难道忘了小和尚本就酒肉不沾,不说是当初在武当山下给他另架一只锅了,就在之前前往武当山的时候,我与你师尊两个人同时忽悠他都没能让他破戒……”沐秋凰开口说道。 “好吧!其实我也想小和尚了。”沐秋凰有些低落道:“也不知他如今心魔去的怎么样了?要是我们三人能够同时相聚就好了……” 沐秋凰与青芽道人同时叹了口气,然后极为默契的举起了酒坛。 第七十四章 和尚也来了(一) 正当两人一脸失落有些怅然的时候,突然听见“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沐秋凰闻声转过身去,却见来人正是稣小小,今晨两人起床之后,稣小小是出去联络“凰翎”去了,所以,青芽道人在来到的时候,并未遇见稣小小。 见稣小小与青芽道人一脸茫然地互相打量着,沐秋凰不由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为两人互相介绍。 “养驴的,给你介绍一下,她叫稣小小,如今也算是我的内人。” 稣小小听见沐秋凰介绍“内人”二字时,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娇红,望向沐秋凰的眼底里更是多了一份欣喜。 沐秋凰冲着稣小小微微一笑,指着青芽道人给她介绍道:“小小,这位便是我之前经常跟你提起过的‘养驴的’。” “养驴的?”青芽道人闻听此言,不由一脸幽怨地望着沐秋凰。 沐秋凰见状摸了摸鼻子,一脸嬉笑道:“养驴的,不好意思,叫顺口了……” 随即,又转过身去冲着稣小小再次介绍道:“刚刚那个不算,重来……他便是武当山张仙人的关门弟子,道号‘青芽’,同时他跟无心一样,也是我的好朋友。” “小小见过青芽道长!”稣小小冲着青芽道人躬身行了一礼。 “小道见过小小姑娘。”青芽道人同样冲稣小小点头示意道,随即又转过沐来对着沐秋凰说道:“恭喜世子殿下喜结良缘。” “哈哈……养驴的,多谢了!”沐秋凰不由嘿嘿一笑。 “对了公子,小小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你猜小小今天出去遇见了谁?”稣小小一脸神秘道。 “我那能猜的到?”沐秋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故作幽怨道:“真搞不懂你为什么每次都喜欢让我玩这个游戏?要知道十次里面我有九次都猜不准确,难不成说你就喜欢看着本公子的蠢样?” “当然不是了。”稣小小娇笑道:“公子您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英明神武的,又哪里会有蠢样呢?这次只要您好好猜,绝对可以一下子就猜到的……” “我才不要猜呢!”沐秋凰故意说道:“平日里在你面前蠢点就蠢算了,今天在养驴的面前要是猜不中的话?公子我可就得丢了老脸了。” “没关系,世子殿下可以当我不存在的。”青芽道人笑言道。 “养驴的,你……” “公子,您都听见了?”稣小小抓着沐秋凰的手臂摇晃了几下,娇声道:“您就赶紧猜一下吧!大不了我给您一个提示,您这会最想见到谁呢?” “最想见到谁?”沐秋凰喃喃自语起来,随即一脸宠溺地对稣小道:“当然,最想见到你了。” “哎呀!”稣小小有些气急道:“公子您快好好再猜一次,这个人小小可也认识哦?” “这算什么提示?咱俩都认识的人也有很多啊!”沐秋凰随口回答道,随即突然心中一动,一脸欣喜地看着稣小小,说道:“难不成是小和尚来了?” “哈哈……公子您可真聪明,我就说这次您一猜就能猜中吧?”稣小小嬉笑道。 “不会吧?小和尚真的来了?”沐秋凰噌的一下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对面的青芽道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惊喜。 “他在那呢?快带我去。”沐秋凰冲稣小道。 青芽道人见状,也是站起身来,准备随沐秋凰一同前去寻找无心。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挂念小僧!小僧在这里呢。”一道声音琅琅传来,只见无心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哈哈……原来真是小和尚你来了呀?”沐秋凰满脸喜悦道,下一瞬,他的整个人便已到了无心跟前。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纯白色僧衣,样貌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是如同以往那般唇红齿白的小和尚上,沐秋凰心中不由五味陈咋。当初,正是他自己自作主张,以言语相激无心……虽然他的本意是好,是想让无心能够破了杀戒、打破心中桎梏。可是却不曾想无心竟是因为这件事,而生出了心魔。所以,对于无心,他其实心底里是一直有着一股歉意的。 “小和尚,你的心魔……?”沐秋凰假装不经意地询问道。 无心闻言冲着沐秋凰笑了笑,却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青芽道人的身上。 青芽道人看着无心同样露出了笑容,突然神色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容继续舒展来了,冲着无心拱了拱手,开口说道:“恭喜道兄。” 无心听着青芽道人这话,便知他已经看出了自己此时的状况,不由冲着他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多谢道兄,也祝贺道兄修为更上一层楼。” 沐秋凰左右各自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不知他们彼此在打什么哑语?不过见着无心此时的神态,便猜晓他的心魔应该已是尽去。 本想跟早晨迎接青芽道人一般,上去给无心一个拥抱的时候,却发现无心整个人较之从前好像有了一分不同,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好像是站在眼前的不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僧人,而是那种供奉在寺庙中的佛像,整个人身上好像多了一分神圣的气质……沐秋凰伸出的双手不由在半空中猛然一怔,随即那双手自下而上,没有拥抱住无心的身体,反而是落在了他那颗圆溜溜的光头上面。 无心脸上的笑意也是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幽怨。 “阿弥陀佛!” 无心双手合十,幽怨地看着沐秋凰,声音有些委屈道:“施主,小僧可不记得你以前有这种特殊癖好啊?” 沐秋凰闻言也是收回了双手,不由哈哈大笑道:“意外!这纯属是个意外!我其实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拥抱来着,可是一想起早晨这养驴的竟然准备对我图谋不轨的时候,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害怕到时候,我躲过了道士却没躲过和尚?” 青芽道人听着沐秋凰说这话,不由满头黑线。 稣小小因为当初在随着沐秋凰前往凤陵城的时候,与无心早就熟识、也是对沐秋凰的习性早已习惯的缘故,听着这话,不由掩嘴轻笑起来。 看着桌上的红油汤锅与剩菜,稣小小开口道:“公子你们故友重逢,想必应该有许多话要讲,小小这就去吩咐厨房给小和尚备上一只菌汤锅,给你们再添上一些食材?” “好。”沐秋凰应了一声,对稣小小投去一个微笑的眼神。 “有劳小小施主了。”无心合十致谢道。 …… 不一会儿功夫,客栈掌柜便带着小二给送上来了一只菌汤锅,还有青菜、豆腐、小饼皮之类不沾丝毫荤腥的食材。而沐秋凰之前吩咐让再做的一锅大骨头也是在同一时间送了上来……这一次,稣小小并没有出现,而是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久别重逢的这三人。 “阿弥陀佛!小僧便不客气了。”看着这些丰盛的素菜,无心也是忍不住食欲大动。 “道兄请便,不用顾及我与世子殿下,我们二人刚刚已经吃了几分了……”青芽道人微笑道。 沐秋凰也是嬉笑道:“是啊!小和尚,本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不会嫌弃你是个吃货?更何况你这又不食荤腥,与我们二人又吃不到一块去……” 无心听着这话,也是不再客气,对着桌上的饭菜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青芽道人见他吃的香甜,不由微微一笑,也是拿起筷子从锅中为自己捞了几块肉骨头继续啃食起来。 沐秋凰见状,不由微微一笑,拿了一只酒杯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整个房中除了筷子与碗碟碰撞声、啃肉吸骨髓声、饮酒声之外,竟是再无别的声音传出。 没一会功夫过后,无心面前一盘白豆腐便已清洁溜溜,筷子更是不曾离过他的手,此时上面还夹着一筷青菜准备送往口中……而青芽道人面前的骨头堆亦是又增大了不少。 沐秋凰只是微笑的看着他们二人,也不与之答话,只是面前又拆开了一坛新酒。 又过来一会儿之后,无心终于款款放下了筷子,心满意足地拿起手帕擦了擦唇角上的油汁,青芽道人也是在啃完手上那只大骨头之后,擦了擦自己的手。 见他们两人都已吃饱之后,沐秋凰也是放下了酒杯,笑吟吟地看着无心道:“小和尚吃饱了没?” “小僧饱了,多谢施主。”无心微笑道。 “养驴的,你呢?你吃饱没?”沐秋凰又转过头问了问青芽道人。 “我也吃饱了。”青芽道人点了点头。 沐秋凰看着二人,嬉笑道:“我想你们二人也应该吃饱了,那现在你们二人准备做什么呢?” 青芽道人跟无心听着此话,不由彼此对望了一眼,然后,皆是一脸迷茫地看向了沐秋凰。 “世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青芽道人开口说道。 无心也是询问道:“是啊!施主有话,不妨明言。” 沐秋凰看着两人,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着看这天色,离睡觉时间还有些遥远,你们二位也是已经酒饱饭足,不若我们三个这会儿出去院中切磋切磋,三人之间来上一场大混战?” 第七十五章 和尚也来了(二) “大混战?”青芽道人与无心皆是看着沐秋凰,对于切磋,他们两个都能理解,可是沐秋凰口中的大混战,却让他们两个一时之间有些想象不到。 沐秋凰看着他俩神秘一笑道:“你们听说过天鹅、大虾和梭鱼的故事?” 青芽道人与无心彼此对望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沐秋凰看着他俩一脸无辜的模样,开口解释道:“这个故事讲述的是天鹅、大虾和梭鱼,说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一辆大车,于是他们便想把一辆大车拖着跑,所以,他们就都给自己套上了绳套,然后各自开始拼命的拉呀拉呀,可是大车却是一动也不动,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青芽道人与无心听着这话,皆是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沐秋凰,不知道他是在说什么胡话? “不是吧?你们可都是佛家跟道家重点培养出来的,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吧?”沐秋凰一脸吃惊道。 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上下打量,流露出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无心亦是如此,那张本来唇红齿白的俏脸上面已经憋成了酱紫色。 沐秋凰看他俩这幅模样,嬉笑道:“看看你俩这幅表情,猜不到就猜不到,也不至于这样吧?咱们都是好朋友,难不成我还能去嘲笑你俩?” “好了,好了,我来告诉你们真正原因吧!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车子虽然说不算重,可天鹅是伸着脖子想要往云里钻,而大虾则是弓着腰儿使劲往后靠,最后梭鱼又是一心想往水里跳。” 沐秋凰见他们还是刚刚那副模样,不由嬉笑道:“傻眼了吧?不过也正常,谁让你们连这么简单的理由都想不到呢?要知道本公子我第一次听见这个故事的时候,可就知道真正答案了哈。” “世子殿下,你该不会是醉了吧?”青芽道人一脸关切地说道。 “醉了?”沐秋凰不由感到莫名奇妙。 “对啊!”青芽道人一脸认真地说道:“你若是没喝醉的话,又怎么会说处这么古怪的话来呢?” “古怪?”沐秋凰一脸茫然道:“哪里古怪了?” 青芽道人一脸无辜地说道:“难道这还不古怪吗?且先不说这天鹅、大虾、梭鱼是怎么聚在一起的?就算是真聚到一起了,那他们又怎么会对一辆车感兴趣?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天鹅吃掉他们两个才对啊!就算他们真的能够和平共处,那也完全不符合常理呀!鱼、虾离开水难道还能活吗?还有就是拉大车,他们三个就算加在一起的体积与重量只怕还没有一个车轱辘重呢?世子殿下你……” “等等……”沐秋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青芽道人的话语,一脸茫然道:“你刚刚就一直在想这个?” “难道不是吗?”青芽道人有些无辜道。 沐秋凰听着此话,不禁满头黑线,转过头去冲无心问道:“小和尚,你也这么认为?” 无心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虽然我们佛家讲究众生皆有生命,可是…施主你的话实在是太过玄乎,完全不符合常理了。” 沐秋凰听他们两个讲完,忍不住伸出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悲呼一声:“我的天啊!” “世子殿下……” “施主……” 青芽道人与无心同时上前对沐秋凰进行着安慰。 “起开……”沐秋凰推开了他们两个,一脸恼火道:“本公子没病,有病的是你们两个才对……你们两个一个修道,一个修佛,早就被那群老道士与大和尚给洗了脑,修傻了都……” “无量天尊!世子殿下,你辱骂小道可以,但不许辱骂我师尊。”青芽道人有些生气道。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计较施主的污言,施主若是心中有杂念的话,不妨随小僧念上几遍静心咒?”无心一脸关切道。 “啊……神啊!弄死我吧!”沐秋凰忍不住哀嚎道。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稣小小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你怎么来了?”沐秋凰开口问道。 “公子这悲鸣声实在是太大了,小小有些关心公子,所以才……”稣小小开口解释道。 “对了,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公子你会这般?”稣小小关心道。 “我懒得说话,你问他们吧!”沐秋凰不由捂着脸蹲了下去,他是真没想到这和尚与道士的脑回路竟然与普通人相差这么大?本来自己还以为是他们两人只是猜不出答案,可谁知道,从自己开始说出这个故事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输了。原来从自己开始说故事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一致认为是自己脑子有病……而且,这还真是没地说理去。 “阿弥陀佛!小僧也不知施主如何会这样……”无心一脸无辜地对稣小小解释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哈哈……”稣小小听无心说完以后,直接是捧腹大笑起来。 待到自己笑够了以后,这才去蹲到地上强忍着笑意,安慰起了沐秋凰:“公子,你这……” “笑吧!笑吧!本公子我就是个大傻叉,我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象他们两个思维的,我这就是对牛弹琴,跟他俩就是夏虫不可语冰……”沐秋凰气急败坏道。 稣小小看着气急败坏的沐秋凰,又转过头去看了看一脸无辜的青芽道人与无心,不由叹了口气,嬉笑道:“公子,你们三个这……” “这样吧!现在你们三个都忘记刚刚所发生的事情,由我来向你们解释这次切磋的规矩。”稣小小嬉笑道。 “好,稣姑娘请说。”青芽道人开口说道。 无心也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稣小小的身上。 稣小小看着他们两个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说道:“公子刚刚所说大混战的意思,其实就是说你们三人一同上场切磋。你们可以理解为对方两人联手攻击你一个,也就是说,小和尚你同时面对的是公子和青芽道长;同理,青芽道长也是如此,你所面对的敌手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他们两个……” “阿弥陀佛,小僧明白了。”无心开口说道。 青芽道人亦是点了点头,称赞道:“小小姑娘所言浅显易懂,小道也清楚了。” “公子……”稣小小笑吟吟地望向了沐秋凰。 “你不用跟我解释了,他们两个都听的明白?难道我还听不懂……”沐秋凰开口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们一同去往院子里吧!刚好,可以由小小我来做裁判,看看你们三个究竟谁更技高一筹。”稣小小嬉笑道。 青芽道人与无心点了点头,同时将目光落在沐秋凰的身上。 沐秋凰站起身来,佯怒道:“你们两个混蛋待会可要小心了,本公子我现在被你们气的一肚子窝火,正愁不知往那发呢?” “哼!世子殿下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小道刚好可以试试自己所创的‘太极’。”青芽道人压根不去理会沐秋凰的言语。 “阿弥陀佛!小僧必当尽力而为。”无心双手合十道。 …… …… 院落之中,三人互成犄角面相而立,刚好形成一个三角形。 沐秋凰左手握住了自己的那柄名为“风月”的弯刀,右手拿着一把已经出鞘的不知名长剑,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二人。曾经,沐秋凰在武当山飞升崖上曾目睹过他们二人的交手,当初无心是八品圆满未臻九品,而青芽道人是将修为压制在了九品以下与无心交的手,结果是两人以平手收场……虽然那时,沐秋凰的气海已经被废,可是他的眼力却仍旧存在。沐秋凰当时在心中,曾拿自己气海未被废时的巅峰境界,与他们二人相比较过。可客观来讲,沐秋凰当时只是有把握与当初的无心打个平手,面对青芽道人则是直接没有战而胜之的想法。可那也仅限于当时,别忘了,如今他非但气海真元已经恢复如初,一身所学更是不限于当初那样只会“天刀九式”,更是身兼“混沌无极功”与“八荒剑经”,而且,前几天他还经过他师父刀九皇的指点,这几日刀剑合璧也是联系的极为熟练……也就是说,他目前的真正实力早已是超越了当初自己的巅峰,虽然,他也知道青芽道人跟无心如今的实力肯定要强于当初,可他却仍是很想看看自己如今与无心和青芽道人这种时代翘楚之间,究竟还有多大的差距? 远处的无心亦是同样打量起了他们两个,如今已经佛心通明的无心,自然能够一眼看出沐秋凰的真实境界还是仅限于八品巅峰,尚未晋入九品。所以,他的更多注意力也是理所应当的放在了青芽道人的道人的身上。虽然,当初在武当山上他与青芽道人战了一个平手,可那是青芽道人为求公平,刻意压制境界的结果,也就是说,在当初若是青芽道人全力而为的话,他绝对不是青芽道人的对手。可同样,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无心经过在浮屠寺中那七七四十九日的闭关之后,非但也是晋入了九品,更是将历代佛门圣贤当初所灌入他脑中的战斗经验全部融会贯通,其修为比当初在武当山上时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感到了一分心忌,因为按照他如今的境界来看,他竟是压根看不出青芽道人此时的真实境界。 “阿弥陀佛……”无心轻咄一声,伸手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念珠,拿在手上当作武器。 相比于他们二人的全神贯注,青芽道人则显得有些云淡风轻。依旧是赤手空拳站在那里,目光极为平静地注视着他们两个,并未刻意去警示那一个。当然,这并不是说青芽道人真的就不重视他们两个。而是因为青芽道人所创之“太极”本就与普通武功不同,讲究的是后发制人、以慢打快、四两拨千斤……也就是说,青芽道人是在刻意等待他们两个先出手。 “好了!你们三个准备好。我要喊开始了。”稣小小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三个,对于接下来所将要发生的战斗,早就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预备……”稣小小目光在他们三个人身上齐齐转了一遍后,突然喊道:“开始。” 第七十六章 和尚也来了(三) 随着稣小小的一声开始说出口,只见沐秋凰率先出招,左手弯刀自上而下直接攻向了无心,一上来便直接使出了一招天刀九式中的怒撩刀天火燎原,而几乎同一时间,他右手上的剑也是攻到了青芽道人的跟前,自上而下地挑了上去,这一剑正是八荒剑经的起手式卷珠帘。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无心也是朝着他们两个出了手。只见无心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扣圈,其余各指则自然伸展,朝着沐秋凰推出;另一只左手则是是朝着青芽道人自然下垂,掌心向内,食指直向地面,指尖触地……这两个手势虽看似简单,却是佛宗的不传之秘释迦五印。 再看青芽道人,虽然说并没有直接像他们二人直接朝彼此出招,但是其左脚也是往前迈了半步,两只手使出了一个起手式。 下一瞬,三个人的身影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了一处。 沐秋凰的风月弯刀斩在了无心手上的念珠上面,可是到了这一步却依旧还是没有完。无心手上的念珠竟是在与刀身接触的那一刻,轻轻抖动了几许,宛若一条顺杆爬的毒蛇一样,自刀尖一圈一圈的卷了上去……沐秋凰见状心中不由一惊,他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无心的修为要强于当初,可是却没想到竟是强了这么多?特别是破除杀戒以后,无心在与敌交手上面,竟是少了几分佛门菩萨的慈悲,而多了几分怒目金刚的杀意。眼看佛珠就要缠绕至刀柄处的时候,沐秋凰竟是只剩下一条路可选,那便是弃刀。因为若是不弃刀的话,按照此时念珠的势头、势必会在下一圈缠绕至刀柄。那么…要么是直接击打到他的手上强迫他弃刀,要么就是将他的手与刀柄困锁在一起。也就是说,无论这两种情况中的那一种,直接带来的伤害都要强于他直接弃刀。可若是就这么直接弃刀的话,沐秋凰心中却又是十分的不甘,因为被逼弃刀,便意味着他一上来便输给无心一式。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就在沐秋凰决定不弃刀,咬牙硬抗住无心这一击的时候,却见念珠缠绕的势头是突然一滞,沐秋凰见状不由大喜,握刀的手腕顺势往下一沉,紧接着松开了刀柄。下一刻,整柄弯刀竟然逆时针的在空中旋转起来,将其刀身上面缠绕的念珠一圈圈的甩了下去……然后,弯刀重新回到了沐秋凰的手中。 之所以会这样,乃是因为就在沐秋凰刚刚抓住时机,松开刀柄的那一瞬,他的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拍打了一下,导致了整个刀身的旋转。可无心为什么会在那至关重要的时刻分神,被沐秋凰抓住破绽呢?这就要从场中的另一个人青芽道人那里说起了。 原来,就在沐秋凰与无心这一边交手的同时,他们两个的另一只手也是分别与青芽道人同时交上了手。而刚刚无心在关键时刻露出的那个破绽,就是因为他另外一边还面对着青芽道人的攻势,若是他刚刚不及时收手,依旧对着沐秋凰不依不饶的话,那么他的另一之手也势必会被青芽道人所伤。 其实,这便是沐秋凰为何不与他们二人分别切磋,而是强烈要求要组织这场大混战的目的所在了。沐秋凰自知到目前为止,若论单打独斗的话,他绝对不是这佛子与道子的对手。这倒不是说他妄自菲薄,而是跟三人的经历等综合原因有关。虽说单以武学天赋而论,沐秋凰自问有信心不弱于他俩。可当天赋一致下,所比较的便是谁在这面投入的精力大、时间长了。无心和青芽道人,一个身为浮屠寺的佛子,一个身为武当山的道子。在以往的数十年里,他们在修行上面所花费的时间是沐秋凰的数倍还不止,更何况,他们皆是方外之外之人,其专注心性自然也要强于沐秋凰。而沐秋凰虽然天赋也好,平日里修行也还算刻苦……可是别忘了,沐秋凰还有一个身份是北虞世子。对他而言,他在军事谋略、识人用人等等,这些事情上面同样要投入足够的精力与时间。所以,沐秋凰选择这个大混战的模式,便借用的是三足鼎立之故。三人之间彼此皆是敌手,没有两两联合之说,每一个人都需要同时去应对其它两人,如此一心二用的话,就势必会导致其顾此而失彼。 再看青芽道人这边,他刚刚虽然看似轻松的接住了沐秋凰与无心的各自一击,可真实情况却是,他刚刚其实也并不轻松。尽管他刚刚寻到了一个完美的锲和点,极为完美的挡住了沐秋凰的长剑跟无心的攻势。可是他刚刚的真元消耗,却是三个人里面最大的那一个。其实仔细想想,便能够明白。无心刚刚所使的是佛宗的不传之秘释迦五印,而沐秋凰的剑法则是承自于痴剑仙。无论是释迦五印,还是八荒剑经,这都属于是最顶级的功法。 三人一触即分,彼此之间互相审视了一眼,虽然都没有开口说话,可每一个人心中的震撼都不算小。 青芽道人与无心之间对彼此的震撼倒还罢了。毕竟他们之前在一块交过手,对彼此的实力都有一个了解,所以,对于对方的实力增长速度,也算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可对于沐秋凰的实力,他们两个却是真真正正的感到了惊讶。且先不说,沐秋凰自身的身份在那摆着,他们本就不认为,一个被红尘羁绊的世家贵公子能在修行上面跟他们相提并论。就拿他们初次相识来说,当时他们一个境界是在九境,一个境界是八境圆满。可沐秋凰呢?沐秋凰当时是气海被废、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真元,说句不好听的话,当时的沐秋凰在修行上压根就是一个普通人。可是,这距离他的气海被张伏陵修复好,连两年的时间都还不到呢?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沐秋凰竟然能够与他们两个分庭抗礼?这已经不是单纯用天赋或者说大毅力所能解释的了,只能说明,沐秋凰在拥有绝对天赋的同时,更拥有绝对的大毅力。天赋与毅力,这两者但凡沐秋凰缺少一样的话,他都不可能此时站在这里与他们交手而不落下风。 而沐秋凰此时亦是非常吃惊,他想象过佛子与道子的强,可是却从未想象过他们竟然会如此之强?虽然刚刚那一刀一剑堪堪与他们平分了一场秋色,可沐秋凰知道,若不是因为他们刚刚彼此还在互相牵制,被他钻了空隙的话,他绝对不可能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 不过话虽如此,可沐秋凰却并不打算就此认输,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之后,他再次朝着二人攻了过去…… 二人见状,亦是同时朝着彼此出手。只不过,这次他们的心中已不再对沐秋凰产生轻视,对沐秋凰的重视程度,已经不亚于对彼此的重视。 这次,三人之间打的是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时而是沐秋凰以刀攻青芽道人,以剑攻无心小和尚,时而又变成了无心以左手念珠作为武器攻向青芽道人,以右手施展佛印对抗沐秋凰,时而又是青芽道人上一刻还在用双手攻向无心呢,下一瞬,他的腿已经踢到了沐秋凰的跟前……三人的速度身法都是极快,时而聚集至一点,时而又快速分开,以至于站在一旁的稣小小竟是产生了眼花缭乱的感觉。 终于,“唰”的一声速鸣,沐秋凰的弯刀被青芽道人直接打飞出去,径直插在了远处的房柱上面,而沐秋凰的长剑因为材质不如弯刀的缘故,竟是直接被无心以不知以什么材质穿成的念珠,直接折成了两截……眼见自己的剑已被折,刀已被打脱手,沐秋凰也是被迫退出了战团。 “呼……”沐秋凰长呼了口气,走到稣小小身旁对其笑了笑后,一屁股坐了下去,认真观看起了场中二人的战斗。 稣小小则是半蹲在了沐秋凰的身后,轻轻替他揉捏起了肩膀。对于稣小小而言,对战的输赢根本就不重要,她刚刚之所以会观看的全神贯注,也完全是因为沐秋凰身在战团之中的缘故。此时沐秋凰已不在战团之中,她也就对这场对战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再看场中,没了沐秋凰的掣肘之后,无心与青芽道人皆是感觉浑身一松,此时他们两个皆是能够专心致志的对待彼此了。 几个回合的交手之后,无心手上的念珠此时也是重新回到了他的脖颈上面,他的双手以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的演绎出了释迦五印,而以双手配合演绎出的释迦五印,其速度与威力自然不是刚刚单手分别演绎所能相比较的。 而青芽道人此时也是自顾自的演绎出了他所自创的“太极”。只是,与无心的快捷迅猛相比较的话,青芽道人所演绎出的太极竟是无比的缓慢,以至于其手势运行的轨迹,沐秋凰都能够看的清清楚楚,就好像是刻意被放慢了无数倍一般。 “怎么会有这种功法?”沐秋凰不由暗自喃语起来,按照他的想法,像青芽道人这般出手缓慢的话,且先不说,能不能在对敌之中夺得先手?只怕对方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苦心研创出来的“太极”轻松学去。 “碰”的一声,就在沐秋凰觉得奇怪的时候,无心与青芽道人再次战到了一起。 “降魔印。” “禅定印。” “施愿印。” 无心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竟是演绎出了三种印法出来。真元凝结成的手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同时穿插着向青芽道人攻了过去。 可是,面对无心这暴风雨一般的攻势,青芽道人却依旧是不慌不忙,看似极为缓慢的动作,竟然是纷纷接住了无心这极为迅捷的攻势。 “怎么会这样?这完全不符合长理啊?”沐秋凰是越想越不明白,忍不住喃语出来。 第七十七章 和尚也来了(四) “公子,您在说什么呢?”稣小小开口问道。 “你看他们两个,你能看清楚小和尚的出招轨迹吗?”沐秋凰开口问道。 稣小小闻言,抬起头来再次望向了场中二人,回答道:“公子,小和尚结手印的速度太快了,以小小的修为境界压根就看不清楚。” “那么,养驴的呢?他的出招你能不能看的清楚?”沐秋凰继续问道。 “这是当然了。”稣小小肯定地回答道,然后又问道:“公子,这不符合正常逻辑啊!青芽道长的速度怎么这么慢呢?按照他的这种速度,小小都能够清晰捕捉到他的出手轨迹,他又怎么能够应对的了小和尚呢?” “呀!公子您快看,他竟然真的挡住了小和尚的攻击,而且…怎么好像是小和尚实在故意给他喂招呢?”稣小小极为不解道。 沐秋凰闻言,摇了摇头,一脸迷惑道:“这其实也是我感到奇怪的,这在逻辑上是压根行不通的,小和尚此时的出手速度,就好像暴风雨一般猛烈迅捷,而养驴的速度则堪比是蜗牛再爬。可却偏偏就是这蜗牛一般的速度,竟然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挡住来自暴风雨的攻击?就如同你刚刚所说的那般,看起来就像是小和尚在刻意给养驴的喂招一般……” 沐秋凰盯着场中又看了一会之后,突然脑海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稣小道:“你看着养驴的出招动作,等他俩待会对战结束以后,看看你能够记下多少?” “这还不简单。”稣小小颇为自信地说道:“尽管小小天赋平庸,但若是青芽道长一直保持这个出手速度的话,小小有把握在看一遍后,将它完整的复制出来。” “是吗?”沐秋凰笑了笑道:“话别说的太满,你且按照我说的那般,记几招试试。” “好!”稣小小一边给沐秋凰揉捏着肩膀,一边笑言道:“这也太没挑战度了吧!小小都不用跟着模仿,单单就是这样看下去,小小都有把握将其全部记住。” 沐秋凰听到她这话之后,笑了笑,说道:“你若真是能将养驴的动作招式完全记住的话,本公子肯定重重的奖励奖励你。” “真的吗?公子此话当真?”稣小小一脸欣喜道。 “当然是真的了,本公子何时骗过你?”沐秋凰说道。 “那倒也是。”稣小小笑嘻嘻道,同时将自己的目光聚集到了青芽道人的身上。 先开始的时候,稣小小是一边用眼睛观看青芽道人,一边给沐秋凰揉捏着肩膀。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迟,青芽道人几招演示完毕之后,稣小小的表情却是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收回了还在给沐秋凰揉捏肩膀的双手,整个人开始聚精会神地朝着青芽道人望去。 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双手离开之后,沐秋凰不由微微一笑。 “公子,这怎么可能啊?怎么小小刚刚明明已经牢牢记住了那招的,怎么在小小开始记住这招的时候,却怎么都想不起上一招了呢?”稣小小十分迷惑地问道。 沐秋凰闻言,摇了摇头,笑了笑道:“我刚刚也是这样,所以才会让你试试。想不到你竟然跟我是一模一样,看来,这个问题只有待会等养驴的跟小和尚战局结束以后,亲口问他了。” 对话说到这里之后,两人也是不再继续言语,而是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了两人的对战之中。 只见此时场中,无心的双手与青芽道人的双手已经粘黏在了一起,虽不不知道两个人究竟是谁牵制住了谁?可他们的步伐手势等等,竟然完全表现成了一致,就好像是在照镜子一般,对方成为了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 “公子,你说他们两个是谁牵制住了谁啊?”稣小小有些不解道。 沐秋凰回答道:“他俩这会儿,是谁牵制住了谁?我无法预料,但我可以肯定稍后获胜的那一方肯定会是养驴的。” “啊?”稣小小惊讶一下道:“小和尚打不过青芽道长么?小和尚出手那么迅捷,修为好像比上次我们在一起时精进了好多呀?而且公子您看,这个时候还依旧是小和尚在主攻,青芽道人好像是被动防御……” “等一下,你就知道小和尚为什么会失败了?”沐秋凰笑言道,并未与稣小小解释什么,他知道稣小小内心里更偏重于小和尚取胜。可是,他注意到一个小细节,那就是小和尚的身法在慢慢变慢,而青芽道人的身法却依旧是保持着原本的速度,也就是说,青芽道人在无形中已经牵引住了无心。 果不其然,只见又过了没多久的功夫,无心直接被青芽道人甩飞了出去,在落地时竟是被惯性驱使着径直后退了几步。而青芽道人却依旧是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院子中的地面上竟是被人用脚衍化出了一幅太极图。 无心站定以后,看了看场中的青芽道人与地面上的太极图,不由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偈“阿弥陀佛”,随即微微一笑,躬身说道:“道兄的修为精湛,小僧不是你的对手。” “道兄承让。”青芽道人朝着无心认真还了一礼。 “我说,养驴的、小和尚你们两个就别再互相谦让了,你们两个的修为都已经非常了不得了,本公子本以为自己就算不上你们两个,也亦是不遑多让,可是谁曾想,跟你们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悬殊?”沐秋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冲着他们说道,不过,话虽如此,沐秋凰的语气之中却并未带有什么不甘,反而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青芽道人与无心小和尚听着这话,也是一起转过身来冲沐秋凰说道:“小道/小僧对世子殿下/施主也是无比的敬佩。” “我有什么好敬佩的呢?修为比你们两个可差远了。”面对他们二人的称赞,沐秋凰摆了摆手。 青芽道人一脸钦佩地看着沐秋凰,开口说道:“世子殿下当真可敬可佩。” “哦?有吗?”沐秋凰一脸迷惑道:“我那里可敬可佩了?” 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开口说道:“小道当初只是与世子殿下构想了刀剑合璧这个理论是可行的,却不曾想世子殿下竟然真的能将这个理论付诸于实践,并且,看世子殿下刚刚在刀剑上的熟练与衔接程度,其造诣更是已经超过了当初你我之间的预想……小道所敬佩的便是世子殿下这份敢为天下先的精神。” “哈哈……养驴的,能得你这尊口一赞,本公子也是深感荣耀啊!”沐秋凰嬉笑道。 无心亦是走上前来,对着沐秋凰一番称赞之后,开口说道:“施主,小僧有一事不解,不知公子可否解惑?” “哦?”沐秋凰冲着无心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不知小和尚你又是有什么不解?” 无心开口说道:“施主刚刚所使之真元是承自张前辈的道家真元,所使之刀法是刀前辈的‘天刀九式’,那么,施主刚刚所使的剑法又是什么?其威力竟是丝毫不若于施主的刀法。” 无心此言一出,青芽道人也是瞬间醒悟过来,一本正经地望向了沐秋凰。正如无心刚刚所说的那般,沐秋凰所使用的内功真元是承自他师父的“混沌无极功”,所使的刀法是刀九皇的“天刀九式”。他师父张伏陵所创功法之精妙自是不必多说,刀九皇虽不如他师父,亦是不相远矣,可他刚刚所使的剑法又是什么呢?究竟是何等样的剑法,竟能与刀九皇的刀法不相上下?要知道,凡事讲究一个平衡。老虎与狮子能和平共处,是因为他们本身实力便处于同一境界,若是再来一只兔子的话,势必会沦为他们的口粮,而不会跟他们和平共处,也就是说,要想跟老虎与狮子共存一处的话,就必须得来一个实力上与他们相匹配的,可以是大象,可以是豹子,但绝对不可能是兔子。现在,沐秋凰所使的“混沌无极功”与“天刀九式”便是老虎跟狮子,所以,青芽道人与无心都是很好奇他所使的剑法究竟是什么? 就连稣小小在听到此话之后,也是忍不住一脸好奇地望向了沐秋凰,她也想知道沐秋凰刚刚所使的剑法究竟是叫什么名字。 “你们三个这是干什么?都这样看着本公子。”沐秋凰嬉笑道,看着他咯嗯都是一脸好奇的模样,不禁觉得十分好笑,于是也就不再吊他们的胃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用极为平淡地态度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我所使用的剑法,你们虽未见过,但应该也听过它的名字,它的名字叫‘八荒剑经’。” “八荒剑经”稣小小默念了一遍后,突然惊叫起来:“公子,您是说您刚刚所使的剑法是四大剑仙之一,痴剑仙顾尘缘的‘八荒剑经’?” “啊!”沐秋凰点了点头,看着一脸震惊的稣小小,不由笑笑了,说道:“有点出息行不行?你好歹也是本公子的第一个女人,将来也是要见大世面的,怎么这就把你惊到了?” “小小能不惊吗?”稣小小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极为兴奋地说道:“公子你实在是太牛了……” 第七十八章 坐而论之 “牛吗?我怎么不觉得?”沐秋凰故作平淡的说道,可任谁都能看到他眼底里的嘚瑟。不过,他也的确有嘚瑟的本钱跟理由。通过稣小小刚才的话语,无心与青芽道人也是知道了,刀九皇突破天境晋级为刀仙的事情。要知道,无论是刀九皇的刀法、顾尘缘的剑法、亦或是张伏陵的道家真元,这三种功法任意一种流传出去,都足以引起全天下的追捧,可沐秋凰如今竟是身负三位当世绝顶高手之绝学为一身。 这份机缘别说寻常人不敢想象了,就连无心与青芽道人他们两个都忍不住生出一丝艳羡。不过,他们毕竟不是一般人,皆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无心上前微微一笑,揖手祝贺道:“施主好机缘,竟是使得小僧都忍不住生出几分艳羡。” 青芽道人亦是恭贺道:“恭喜世子殿下。” “哈哈……养驴的、小和尚,我怎么突然感觉到你们两个如今都世俗了不少?”沐秋凰嬉笑道。 “阿弥陀佛!”无心念了句佛偈,一本正经道:“小僧所言,句句皆是出自肺腑,又何来世俗之说?” 青芽道人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小道如今这般,不正是世子殿下你与我恩师所期望的吗?” “哈哈……”沐秋凰听青芽道人说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无心说道:“小和尚,你看看养驴的,人家这回答的多接地气……” “阿弥陀佛!恭喜道兄在心境上面更进一层。”无心冲着青芽道人恭贺道。 “也恭贺道兄将自身佛门功法全部融会贯通。”青芽道人朝着无心回了一礼。 “哈哈……我说你们两个就别在这里互相谦逊了,刚刚一场切磋,本公子顿时觉得腹中饥肠辘辘,我们三个还是坐到饭桌上面边喝边聊吧?”沐秋凰笑着提议道。 “是啊!青芽道长、小和尚,你们两个先随公子进房,小小这就去吩咐厨房为你们再备上一桌饭菜。”稣小小连忙附和道。 不多时,刚刚的残羹剩菜便已被撤下,客栈掌柜又在极短时间内重新为他们三人张罗了一桌荤素相宜的酒菜,而素知无心不饮酒的习惯,稣小小还特意吩咐掌柜的为其面前摆放了一壶热茶。一切安置妥当之后,稣小小又是悄悄的退了出去,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三个。 三人又吃喝了一阵之后,沐秋凰开口问道:“对了,小和尚你所使的手印是什么?为何以前从未见你施展过。” 青芽道人闻言也是放下了酒盏,望向了无心。 无心见他俩皆是一脸好奇的模样,也是款款放下茶盅,开口解释道:“小僧刚刚所施展的是我佛宗不传之秘‘释迦五印’,分别是说法印、施无畏印、定印、降魔印、施愿印这五种功法……” 无心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为他们演绎起了所对应印法的手势结法,佛宗不的不传之秘,竟是由佛子亲自在他们两个面前,为其讲解演绎。 沐秋凰见状,不由一脸茫然道:“小和尚,这不是你佛宗的不传之秘吗?怎么你就这么大方的在我们两个面前讲解起来了?而且还如此开诚布公,你难道就不怕我们偷学过来吗?” 无心闻言笑了笑,开口说道:“世子殿下说笑了,你身怀三大绝顶高手之绝技,要想将它们炼至精深,便足以需要耗费绝大的精力与时间,又那有空闲时间来学习小僧的手印?更何况,小僧这释迦五印虽然精妙,但与施主所习的三种功法比较,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施主自身便已怀有珍宝,又怎会弃珍宝而拾蔽屡?更何况,小僧这释迦五印,也只有在佛门功法的加持之下,才能发挥它的最大威力,放在施主手上,所起的作用最多也只是强身健体而已。” “哈哈……小和尚你倒是坦白,看来你的心魔此时是悉数祛除,来,此幸事当浮一大白为你贺。”沐秋凰说着端起了面前的酒盏。 青芽道人见状,亦是端起了自己的酒盏为沐秋凰作伴:“道兄,小道也为你贺!” “多谢施主与道兄。”无心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盅,三人一碰而互相饮尽。 三人对饮完之后,无心看着青芽道人,一脸认真地推崇道:“道兄刚刚所使之功法才是真真正正的精妙,虽然如今未臻圆满,但是窥一斑而知全豹,从刚刚那简短的交手之中,小僧便有预感,道兄这门功法若真是到达圆满那一日的话,其奥妙与威力当不输于当世任何一绝顶功法……” “这么厉害呀?”沐秋凰闻言,也是将目光望向了青芽道人,刚刚他在与青芽道人的简短交手之中,已感受到了青芽道人的防御就像是大海一般,虽软绵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对了?养驴的,你最后与小和尚交手所用的那一招是什么?别说是见了,我怎么连听没都没听过?”沐秋凰一脸好奇道。 无心也是一脸好奇的望向了青芽道人,他刚刚与青芽道人交手的时候,感觉到的最是真切。他刚刚是一舍往日常态,采取了以快打慢,以刚制柔的打法,可青芽道人却是选择了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最后反而是牵制住了他,特别是最后那一招,最慢如龟,可粘黏上以后,却如蛛网一般令人舍弃不掉。 青芽道人端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后,看着他俩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实不相瞒,这是小道自创的功法,名为‘太极’,而最后与道兄交手时所用的那一招,小道将其命名为‘揽雀尾’。” “太极?揽雀尾?”沐秋凰暗暗喃语道:“怪不得你刚刚所站的地面上最后多了一个太极图案。” “佩服,佩服!”无心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盅站起身来,朝着青芽道人一脸钦佩道:“道兄竟能够开创功法,这等天赋与悟性都胜过小僧数倍,小僧输给道兄,输的是心服口服。” 沐秋凰也是一脸钦佩地看向了青芽道人,他身边以往所接触的皆是云端一般的人物,舍去刀九皇与顾尘缘这两位在云端之上的不说,单单是那几位守阁奴,随便单放一个出去,当年都是江湖上叱咤风云一级的人物,可纵使是他们几个,每个人也都是有各自的师承,承袭了前人的功法,而无一人能够有能力与天赋自创功法。由点看面,单单是这一点上面,青芽道人便足以胜过他们。 “太极?”无心亦是喃喃自语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 “不错。”青芽道人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浩瀚宇宙间的一切事物和现象都包含着阴和阳,以及表与里的两面。而它们之间却既互相对立斗争又相互资生依存的关系,这即是物质世界的一般律,是众多事物的纲领和由来,也是事物产生与毁灭的根由所在。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说的简浅通俗一点,便是刚柔并济,因此,小道在创立此功法的时候,也是反自古之道而逆行之,舍弃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定律,便便是衍化出了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慢打快,以后发而制先动……” “不错,这也正是小僧所佩服道兄的缘由所在,‘太极’一道虽简浅,但却有奇效,将‘大道至简’之意诠释的是淋漓尽致。”无心极为诚恳地评价道。 “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慢打快,以后发而制先动……”沐秋凰暗自思索着这几个词汇,忍不住想起了当初顾尘缘与巫灵童交手时的场景,当初顾尘缘所使出第一招卷珠帘的时候,其出手轨迹就是无比的缓慢。 “道兄刚刚所使的‘揽雀尾,’令小道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兄可否再将其演绎一次?”无心突然开口说道。 “有何不可?”青芽道人微微一笑,从桌椅上站了起来。 一边演绎一边对着沐秋凰与无心解释道:“这‘揽雀尾’虽看似简单,却有足足十个动作,分别是转体撒手、抱手收脚、转体上步、弓步棚臂、转体摆臂、转体后捋、转体搭手、弓步前挤、后坐引手、弓步前按。揽雀尾其是又分为左右揽雀尾,集合了“掤捋挤按”四式基本手法,除此之外,更是要与其脚法相匹配,迈步要如灵猫之轻行,身体左右转动时要以腰为轴, 身、手、足等方面的动作都须轻柔,做到协调一致,切记‘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 看着青芽道人的演示,沐秋凰与无心皆是心惊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就这种看似简单,好像无需任何武学天赋之人都能跟着学习比划的招式,刚刚竟是让他们二人吃足了苦头。 等到青芽道人演示完毕重新坐到椅子上邀请他们举杯共饮的时候,沐秋凰才堪堪醒悟过来,看了看青芽道人又看了看无心,又略微思索了一会之后,极为尴尬地举起酒盏,开口说道:“小和尚、养驴的,你俩这般大方,倒是搞得本公子有些难做了。你们一人是佛门佛子,一人是道门道子,皆是将来可以执掌佛道之人,将佛道两方的功法在此开诚布公交流探,索倒也算是理所应当,可我却是有些为难,倒不是说我掃蔽自珍,不愿对你们开诚布公,实在是我这一身功法皆是由长者所赐,未经允许,自是不敢善自示于人前……这杯酒我先干为敬,权当是向你们二人告罪,另外,不是我自夸,我北虞侯府所藏之孤本、绝本说是当世第一也不为过,我可以答应你们,将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任由你们进我北虞侯府的‘藏书阁’自选一本书籍。” 沐秋凰说完这话,便欲先饮而尽自作告罪,却见青芽道人与无心分别端起了酒盏与茶盅,陪着他共饮了一杯。 “施主误会了,小僧与道兄绝无半点想要窥视施主身上所负之绝技的意思。”无心开口解释道。 青芽道人亦是点了点头,附和道:“不错,我们之所以不避讳世子殿下,除了是因为知道我们的功法世子殿下用不到之外,更是因为,世子殿下你曾经说过,我们三个是朋友。” “是啊!施主难道忘记了?”无心故意嬉笑道。 沐秋凰看着他俩真诚的笑脸,亦是哈哈大笑道:“当然没忘,本公子朋友本就不多,又怎么会舍得将你俩遗忘?” “哈哈……”无心与青芽道人闻言,亦是哈哈大笑起来。 第七十九章 下聘 沐秋凰三人在一切畅谈了许久,除了探讨武学之外,更是互相倾诉聆听了彼此这么久不在一块,各自身上所经历的种种事件……有时候真的难以想象,一个豪门贵公子、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这样一个本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竟然会在一起相交莫逆?不过若是换一个角度去想的话,倒也并不是很突兀,毕竟早就有古人云:“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这一晚的黑夜似乎过的特别漫长,而沐秋凰他们三人却是毫无睡意,在一起饮酒、品茶、畅谈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破晓,公鸡打鸣的时候,三个人才分散开来。 只是,有所不同的是,无心与青芽道人是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而沐秋凰却只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稣小小后,他便又提起刀剑去院落之中进行起了自己的每日修行,不得不说,三人昨夜关于武学的探讨,对彼此还是非常有帮助的,沐秋凰今晨的一套刀剑舞的比往日里圆润流畅了许多。 练了一个时辰的刀剑之后,沐秋凰也并未直接回房睡觉,而是去澡堂里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等到沐秋凰再次回到房中的时候,稣小小也是早已起床洗漱完毕。 看着精神抖擞的沐秋凰,稣小小不由打趣道:“公子,小小今日看到您这般模样,才明白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有吗?”沐秋凰不由嬉笑道。 “你说呢?”稣小小朝他抛了一个媚眼,悠悠地说道:“公子,您小时候是不是经常熬鹰?这同样是一夜未眠,可这会儿,无论是青芽道人还是小和尚,他们这平日里最是擅长打坐、禅定的,精神都已是无比疲惫,各自都已陷入沉睡之中。可公子您这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而且,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莫不是因为想到待会就能见到姬姑娘了,所以才会激动的毫无睡意吧?” 沐秋凰听完这话,不由哈哈大笑,故意凑着鼻子到处嗅了嗅,开口打趣道:“呦!怎么一大早,公子我就闻到这么一大股子酸味啊?到底是哪里的醋坛子打翻了?” “小小才没有吃醋呢?”稣小小嬉笑道。 “是吗?”沐秋凰上前将稣小小抱在了怀中,嬉笑道:“你若真没有吃醋的话?那就让本公子好好闻闻你,看看这股酸味究竟是不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闻就闻,谁怕谁?”稣小小嗤笑道。 “是吗?那本公子可要好好闻闻了……”沐秋凰一边说,一边将脑袋靠近了稣小小,同时一只手轻车熟路地钻进了稣小小的衣衫里面,然后极不老实地轻轻揉捏起来。 “咯咯……”稣小小不由脸色潮红地嗤笑了起来。 见沐秋凰正欲作势抱起自己的时候,稣小小连忙阻止了沐秋凰的动作,替他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嗤笑道:“好了好了,公子还是别在这里与小小嬉闹了,现在时辰可不早了,若是待会姬姑娘等急了的话,有公子您好果子吃。” 经稣小小这么一提醒,沐秋凰也是想起了正事,今日他还要去侯府下聘礼呢!尽管,早在前天姬若雪的拜师宴上,姬元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前,公布了他们两人的婚事,可是,该走的流程却还是要走完的……一念至此,沐秋凰也是强行压下了自己欲’火,将稣小小紧紧的抱了一下,又在她额头上轻吻一口后,开口说道:“乖乖在家等着我回来。” “嗯。”稣小小眉眼含笑地冲着沐秋凰重重地点了点头,笑言道:“公子赶紧出发吧!聘礼我已经让客栈小厮给公子准备妥当了。” “好。”沐秋凰应了一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突然转过身来冲着稣小小,说道:“对了,上次我特意问过雪儿‘踏雪寻梅’和‘雪中仙境’这两处景点的事情,她说因为铸剑庐的地理位置较为特殊,那里的气候也比正常地方来的要冷上一些,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下雪,等过几天我带着你去看,我们之前一直想去看的‘踏雪寻梅’和‘雪中仙境’,等到把你这桩心愿了解之后,我们便一同前去苗疆寻找顾先生。” “啊?”稣小小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只是随口一提,沐秋凰竟然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中。此时经他重新提起,心中也是大为感动,不由突然跑上前去将沐秋凰环腰抱住,垫起脚尖主动送上长长的一吻之后,脸色绯红道:“公子,您真好!” 沐秋凰不由微微一怔,然后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嘴唇。 而稣小小似乎早就料到了这幅场景一般,此时早已退回到了房间里面,满脸坏笑地看着沐秋凰,开口催促道:“公子赶紧出发吧!别让姬小姐久等。” “你……”沐秋凰看着一脸坏笑的稣小小,也是瞬间醒悟过来,她刚刚就是故意的,不由恶狠狠道:“你这个妖精,等本公子晚上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咯咯……”稣小小看着一脸欲求未满的沐秋凰,继续挑衅道:“公子有本事这会就来收拾小小啊?小小可不怕您……” 沐秋凰看了看外面时间,知道自己再不出发就要晚了,不由笑了笑,知道稣小小是将时间早就计算的死死的了,于是佯怒道:“等着吧!等到晚上本公子回来,你就会今晨的举动感到后悔了……” “咯咯……”稣小小闻听此言,不由笑的极为快意。 …… …… 等到沐秋凰来到西烈侯府的时候,发现西烈侯府早已是四门大开,整个府邸也都装扮的极为喜庆,就连门口守门的那群侍卫也是一个个洋溢着欢喜的笑脸。 沐秋凰刚刚跳下马车,在门口站定,便见得西烈侯府的门房管事躬身行礼道:“呦!原来是姑爷来了,侯爷早就吩咐过,姑爷前来不必通报,姑爷快快里面请……” “姑爷?”沐秋凰默念了一遍,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尽管前天他的岳丈大人姬元已经当众公布婚事,他也知晓这桩婚事早已稳妥。但此时见西烈侯府中的下人都对他以‘姑爷’相称,他的心情却仍是感到无比的喜悦,不由眉开眼笑道:“说的好!当赏。” 跟在沐秋凰身后的客栈掌柜在听得沐秋凰说道“赏”字之后,也是连忙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红包,满脸塞给门口几人……不错,沐秋凰所住客栈的掌柜,在得知沐秋凰今日是要来西烈侯府提亲之后,也是亲自顶替掉了一个客栈小厮,给沐秋凰当起了贴身小厮。 “谢姑爷赏!”门口一行人在收到沐秋凰的打赏之后,又是满心欢愉地叫了一声姑爷。 沐秋凰笑了笑,大步迈入了西烈侯府。 沐秋凰在宾厅之中坐定,刚刚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之后,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之声。 “这便是凰儿吧?”只见一个美貌妇人在姬若雪的搀扶下款款走来,姬元也是笑吟吟地跟在了身后。 “还愣着干什么?我娘问你话呢!傻呼呼的……”姬若雪故作不满地小声嘟囔道。 其实不用姬若雪提醒,沐秋凰也是已经猜到了这美貌夫人的真实身份,她就是姬若雪与姬颜的生母,西烈侯府的女主人……也就是他的岳母大人。 沐秋凰连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冲着姬若雪歉意一笑后,冲着姬元与美貌妇人行礼道:“小婿见过岳丈大人、岳母大人。” “好孩子,快快起来。”姬夫人微笑开口道。 “多谢岳母大人。”沐秋凰连忙致谢道。 姬夫人盯着沐秋凰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言道:“果真是生的一表人才,气宇非凡……” “多谢岳母大人夸奖。”沐秋凰连忙致谢道。 “你不必局促,来到这里就跟来到自己家中一样,快快坐那吧!”姬夫人冲着沐秋凰摆了摆手,笑吟吟道。 “是,岳母大人。”沐秋凰连忙说道。 ……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一些唠家常的话语,整个过程都是姬夫人在问,沐秋凰在答,姬元则是笑吟吟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对话也不主动开口,而姬若雪也是同样如此……整个过程下来,沐秋凰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谢谢岳母大人。 虽然,在沐秋凰之前的了解之中,他的这位岳母大人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除了平日里信信佛之外,更是极好相处……可沐秋凰在面对她的时候,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紧张,而且这份紧张竟是比在之前面对他那位集秦鹿之地生杀之权为一身的岳父大人来的还要强烈。不过,这也可能就是女婿第一次见丈母时的正常反应吧! 见沐秋凰全程都表现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姬若雪不由生出了不满,总是偷偷地观察着她母亲的表情。她深知她这个母亲虽然平日看似和蔼,实则却是一个眼光极为挑剔之人,生怕她母亲不满于沐秋凰表现出来的唯诺性情。因此,在她不满意沐秋凰回答的之时,总是会轻咳两声。而早知她这个习性的沐秋凰,也是在每回答完一句话之后,都会下意识地朝她看上一眼……因此,整个过程不由变得极为好笑。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北虞侯》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北虞侯》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八十章 温暖 将他们两个小动作尽收眼底的姬夫人不由会心一笑,轻轻拉了拉一旁姬元的衣袖,站起身来对沐秋凰笑吟吟地说道:“好了,我们两个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让雪儿陪着你随意走走看看吧……” “是……”沐秋凰闻言,连忙站起身来恭送,心底也是不禁生出一丝欢喜,对自己这个丈母娘的好感也是不由增加了几分。 目送着老岳丈与丈母娘跨出门槛之后,沐秋凰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不由地骤然一松,回头看着眉眼如画的姬若雪,心中不由一动,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我刚刚在我岳母大人面前的表现,还说的过去吧?” “哼!”姬若雪听着他这话嘟了嘟嘴,埋怨道:“傻乎乎的,一点都不像你平时的样子……” “啊!”沐秋凰不由摸摸了脑袋,有些讪讪道:“其实我也觉得我有点紧张,只是这个紧张,它也完全不受我控制呀!再说……你说猪当着主人的面拱他们的白菜,能不紧张吗?” 姬若雪见他将自己比作猪,不由得噗嗤一笑,打趣道:“哪有自己这么说自己?” “哈哈……”沐秋凰上前抓住她的手,说道:“比作猪怎么了?只要能拱到你这棵好白菜,就算是当猪我也心甘情愿……” “哼!油嘴滑舌。” “嘿嘿……” “不过看刚刚娘亲的反应,她对你应该还是很满意的。”姬若雪说道。 “哈哈!我从来不怀疑我岳母大人的眼光。”沐秋凰嬉笑道。 “德性……”姬若雪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对了?怎么前几日你拜师的时候,不见我岳母大人出现呢?”沐秋凰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娘亲前几天去了寺院,昨日才刚刚回来。”姬若雪解释道。 “哦。” “那你师父呢?怎么也不见你大哥?”沐秋凰继续询问道,按理说他入府这么久,姬颜应该早就来找他了才对。 “我师父去了铸剑庐。至于我大哥的去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昨天连夜出了鹿城……”姬若雪一五一十地对他解释道。 听说姬颜寺连夜离开了鹿城,沐秋凰不由心中一动,猜到应该是有大事发生,若非大事的话,只怕姬颜绝不会挑在这个时候离开。不过,他却并没有继续询问姬若雪缘由,一来事他知道姬若雪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二来这毕竟是人西烈侯府的事情。 “你在想啥呢?”姬若雪见他陷入沉思,开口询问道。 “我在想你师父去铸剑庐做什么?”沐秋凰随口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姬若雪嘴上虽是这样说,但看着沐秋凰的眼睛里面却是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其实,李太白是去铸剑庐送他那块千年寒铁去了。前两天姬若雪拜师宴上,欧冶子曾说过若是李太白愿意拿出那块寒铁的话,他愿意重新出山为姬若雪铸造一柄宝剑。对于李太白而言,他已有宝剑“青莲”,这块寒铁对他自然也是毫无意义,更何况他当初带来这块寒铁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他这个徒儿,如今徒儿已经收到了名下,这块寒铁就更是可有可无了。在他的想象中,欧冶子能够亲自出山将这块寒铁铸成宝剑,送给他徒儿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却不曾想,姬若雪心中对这块寒铁却是早有打算,她想用这块寒铁铸成宝剑送给沐秋凰……姬若雪此时不告诉沐秋凰,便是想等到剑铸成的那一刻,给他一个惊喜。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去苗疆历练吗?等到过段时间,我们便启程前往苗疆。”沐秋凰冲着姬若雪说道。 “嗯。”姬若雪满心欢喜地点头应下。 沐秋凰看着姬若雪继续说道:“这次去苗疆不止咱们两个,还有我的两个朋友一同随行。” “嗯,都听你的。”姬若雪十分乖巧地说道。 沐秋凰见她这幅模样,不由轻轻将她抱在了怀中。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姬若雪听到声音后,连忙从沐秋凰的怀中钻了出来。沐秋凰见状有些无奈,顺势朝着门口望去,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烦人? “小姐,姑爷。夫人让我来叫你们去吃饭厅吃饭。”那个叫醒儿的丫头站在门槛外面轻声说道,只是目光在触及到沐秋凰脸上的时候,她自己脸颊上却又是变得红扑扑的。 “嗯…我们现在就过去。”姬若雪冲着醒儿说道,却是注意到了她那红扑扑的脸颊,不由开口打趣道:“你这妮子,怎么今天脸上这么红的?” “啊!”醒儿听到姬若雪这般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辩解道:“今天这天气有点热,醒儿兴许是中暑了。” “中暑?”姬若雪不由满含笑意地望着醒儿。 醒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此时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说道:“小姐,姑爷,您俩自己过去饭厅吧!我先回去喂小花去……” 看着醒儿匆忙离去的背影,姬若雪不由对着沐秋凰笑言道:“看见没?这妮子现在已经开始思春了,一见到你就开始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了,你以后可不许亏待了她……” “我……”沐秋凰想了想,看着姬若雪说道:“我不娶她行吗?” “行啊!”姬若雪看着他古怪一笑道:“那你上次给我说的稣姑娘也不许娶了。” “娶,我娶还不行吗?”沐秋凰连忙开口答应道。 姬若雪见状心中不由一动,突然抬起头来问道:“我和那个稣姑娘谁更漂亮一些?” “当然是你了,这还用说吗?”沐秋凰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呸!”姬若雪对他的回答不由嗤之以鼻,悠悠地说道:“醒儿这么漂亮的,你都看不上,那个姓稣的肯定是非常漂亮……”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那一个。”沐秋凰连忙陪笑道。 “我倒是越来越想见见这位稣姑娘了。”姬若雪喃喃自语道。 沐秋凰闻言不由微微一笑,冲着姬若雪说道:“那待会吃完午饭后,我带你去客栈吧!刚好介绍小小与我那两个朋友给你认识。” “俩朋友?该不会又是俩姑娘家家吧?”姬若雪开口说道。 “我有这么花心吗?”沐秋凰不禁摸了摸鼻子。 “有,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姬若雪义正言辞地回答道。 “这……”沐秋凰知道她还是在生之前的气,不由低声细语地解释道:“他们一个是浮屠寺的和尚,一个是武当山的道士……” …… …… 不知沐秋凰一路上说了什么?但是等到两人穿庭过院来到饭厅的时候,姬若雪的脸上已经洋溢出了无尽的笑意。 进入饭厅,只见姬元与姬夫人已经早在里面了。 “爹爹,娘亲。” “岳丈大人,岳母大人。” 姬元与姬夫人看着他俩这幅模样,心中也是不由老感欣慰,姬夫人笑吟吟地看着沐秋凰说道:“赶紧坐下吃饭吧!今天这是家宴,所以不必太过多礼。” “是。”沐秋凰冲着他的岳母大人微微一笑。 虽说是家宴,但是从其菜系规格上来看,便已是仅比御宴差上一点。想来应该也是跟沐青恩当初请张伏陵吃饭时的原因一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特意去掉几道菜而已……不过就算是这样,桌上的菜品也依旧是种类繁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但凡是能想象的到的,桌子上面都有。 “秋凰,以后这里也就是你的家了,所以在自己家里你大可不必局促,怎么随意怎么来……”姬夫人看着沐秋凰微笑道。 “多谢岳母大人。”沐秋凰连忙致谢道。 姬元看着沐秋凰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酒盏,开口说道:“来,我们爷俩先喝一个。” 沐秋凰听到这话,连忙站起身来双手端起酒盏,冲着姬元微微弯了弯身道:“小婿敬岳丈大人……” 姬元与他对饮完杯中酒后,冲着他摆了摆手让其坐下。 姬夫人指着桌上的菜品,微笑道:“凰儿,别光顾着喝酒,来吃点菜……” 姬若雪吩咐丫鬟给沐秋凰盛了一碗鸡汤,开口说道:“你赶紧尝尝这个鸡汤,这可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也是我娘亲今天特意给你煨的,你看看我娘亲对你多好的。” 姬夫人听着这话,指着姬若雪笑言道:“你这丫头,一天就知道拍为娘的马屁,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喝鸡汤啊?” “娘亲熬的鸡汤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雪儿这只是在陈述事实才不是在拍马屁呢!” 姬若雪笑嘻嘻道:“不信的话,娘亲你问问爹爹,让他评价一下雪儿是不是在拍娘亲马屁?” “不用问了,夫人煨的鸡汤本就是天下第一。”姬元爽朗说道。 “你们父女两个就知道哄我开心……”姬夫人笑了笑。 听着他们一家三口之间的欢声笑语,沐秋凰的鼻子不禁有些酸酸的,这会儿,他突然想到了他那个脑海里没有丝毫印象的娘亲……如果自己的娘亲还在世的话该有多好。 “秋凰,你来尝尝看我熬的这鸡汤好不好喝?”心思细腻的姬夫人,感觉到了沐秋凰的感情迸发,于是,故意开口说道把沐秋凰从悲伤中拉了出来。 沐秋凰端起鸡汤轻轻喝了一口,连忙赞不绝口道:“好喝,真是太好喝了,此鸡汤简直可以胜过传说中那些仙人们喝的琼浆玉液……” 姬夫人听着他的评价,笑吟吟地说道:“想不到,秋凰你也是个大马屁精……” 姬夫人此话一出,使得饭桌上的几人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沐秋凰也笑的非常开心,因为在这些笑声中他感受到了一种温暖。 第八十一章 相见 一顿饭从晌午吃到了日落,耗时虽久,但整个场间的氛围却是愈来愈好,几杯酒水下肚之后,沐秋凰面对着他的岳父、岳母,也是少了几分紧张多了几分亲近。而姬元与姬夫人通过对沐秋凰言谈举止的观察之后,也是对这个未来女婿的满意程度越来越高。虽说姬若雪与沐秋凰的婚事,更多算是政治联姻,可站在为人父母的角度,他们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够嫁给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而通过饭桌上姬若雪与沐秋凰的小动作,也足以看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总而言之,这场婚事截至目前为止,算是皆大欢喜的。 吃完饭以后,沐秋凰谢绝了姬夫人让他在西烈侯府留宿的好意,而是回到了客栈。而姬若雪借口放心不下刚刚喝过酒的沐秋凰,坚持要送他回客栈,实际上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个与沐秋凰早有夫妻之实的稣小小。 …… 看着自己坐在对面一脸不怀好意的姬若雪,沐秋凰刚刚放轻松的心情也是再次变得紧张起来,甚至于比刚刚在面对他岳父岳母的时候,还要紧张一些。不知为何?他此时突然想起了当初司徒绿绮初自与稣小小见面时的场景。那会儿,他与两个女人之间都还没发生什么呢,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气,更别说是他现在了,尽管,他已经很姬若雪解释清楚,姬若雪也惩罚过他了。可看着姬若雪此时的这幅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还是依旧觉得有些紧张。 “怎么?你不希望我送你回客栈吧?”姬若雪看着有些狭促的沐秋凰,突然笑吟吟地问道。 “希望,当然希望了,你送我回客栈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沐秋凰笑嘻嘻道。 “真的?”姬若雪再问。 “当然是真的了。”沐秋凰毫不犹豫地说道。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害怕我跟你那个什么稣姑娘见面呢?”稣小小一脸怪笑道。 “哎呀!”沐秋凰佯装没有听到她说的话,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姬若雪赶紧关心道。 “咱们刚刚应该带着你的小花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还有两个朋友也在客栈的事情吗?”沐秋凰询问道。 “记得呀,可是跟小花有什么关系?”姬若雪有些不解道。 “那关于小道士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沐秋凰一脸神秘地说道:“你猜猜是什么事?” “我又没见过那个小道士,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姬若雪有些无奈道。 “你知道吗?小道士也养了一只驴子,那只驴子在我看来远不如你的小花威武,可是小道士对他却比对他的亲师父还要好,除了每日采摘新鲜的瓜果喂它之外,更是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嘿呀’,我还想着看能不能把你的小花带过去,吓吓它的嘿呀呢?我这打不过他,可我家养的宠物总得干过他的宠物吧?”沐秋凰兴致勃勃地说道。 “小花才不欺负别的动物呢?它可温柔了。”听沐秋凰提到小花,姬若雪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宠溺。 “小花你是怎么饲养出来的?怎么它看着竟是比寻常马儿还要高大一些。”沐秋凰假装一脸好奇道。 “小花它的品种本就是与一般品种不同,它是雪原最深处的变种麋鹿。”姬若雪一脸认真地回答道:“不过,小花的体格确实比它的同类也要来的庞大一些,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我就说不清楚了。” “我想可能是因为它天天看到你这么漂亮的主人,所以心情就很愉悦,心情愉悦了,就自然吃的比较多,而吃的多了也就自然体格长的庞大了……” 沐秋凰一本正经地满嘴胡说着,他之所以扯到两只动物身上,就是为了转移姬若雪的注意力,他可不想姬若雪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稣小小的身上。虽说,他也知道姬若雪与稣小小早晚都会见面的,可是,站在他的角度却总是希望这两个人见面的时间越晚越好。 “你这辆马车坐起来可难受了,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还不如骑着我的小花呢?”姬若雪被马车颠了一下,有些不满地说道。 “嗯,我让掌柜的赶慢点吧!”沐秋凰连忙说道。 虽然这辆马车虽然已经客栈里面最豪华的那一辆,可比起他当初特意定制的那辆还是相差太远,特别在舒适度上面就把人摇晃的非常不舒服。按照沐秋以往的性格,肯定是期盼着早点到达目的地。可这会儿,沐秋凰却反而希望马车能走慢点、再走慢点,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到达客栈才好。 至于原因,自是不必多说。不过,沐秋凰可不像姬若雪那般是老天爷的宠儿,姬若雪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而他却是怕什么就偏来什么。正当他想吩咐掌柜的将车架的再慢点的时候,却听见掌柜的说道:“公子、小主,已经到地方了。” “这就到地方了?”沐秋凰心中骤然一惊,抬起头看了姬若雪一眼,却发现她正在整理自己的妆容。看着这一幕,沐秋凰的心中更是感觉到一种不安的气氛,要知道以往他与姬若雪在一起的时候,姬若雪可不会刻意整理妆容。 “公子、小主,小人服侍您俩下车。”掌柜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沐秋凰心中安慰了自己好几次之后,脸上勉强浮现出一丝笑意,率先钻出了马车。 早在客栈门口等待已久的稣小小看到沐秋凰回来以后,便迫不及待地朝沐秋凰跑了过来,沐秋凰见状,连忙冲着远处稣小小比划了一下,指了指马车……聪明绝顶的稣小小在看到沐秋凰的手势与口型之后,也是瞬间猜到了马车里面来人的身份,不由自主地减缓了脚步,脸上的兴奋之色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尽管,沐秋凰之前便给她打过招呼,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得到了姬若雪的认可,可真当要直接面临正主的这一刻,她的心底里还是有些发怵,此时,她已不在是那个运筹帷幄智计超群的“羽”,而像是一个勾引了人家相公的小女人,既将要面对正主……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在自己骗自己。 就在沐秋凰与稣小小用眼神互相交流接下来该要如何面对的时候,姬若雪则是撩起车帘直接跳下了马车。 “这个……我来介绍一下。”沐秋凰有些讪讪地看着姬若雪,开口说道:“这位就是稣小小,小小,她就是雪儿。” 姬若雪闻言,直接望向了稣小小,而稣小小则是有些局促不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姬若雪……二美终于相见,沐秋凰的心儿却是忍不住扑通直跳。 论相貌,她俩是都美的不可方物,算是平分秋色。论气质,姬若雪因为出身原因,浑身上下与生俱来就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与自信,这点是稣小小所比拟不了的,不过稣小小因为与沐秋凰已有了夫妻之实的缘故,身上带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隐隐压了姬若雪一头,两人算是各有千秋……可有时候,越是这样越反而是越麻烦。尽管,之前沐秋凰向姬若雪坦白此事的时候,姬若雪心里已经接受。可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姬若雪这会儿从稣小小的身上感到了“威胁”,她本以为稣小小只是沐秋凰身边一个有点小姿色的丫鬟罢了,本着身份问题,本不打算过多为难。可今日一见,却不曾想,这稣小小竟然在长相上面竟是丝毫不若于她。要知道,女人这种“动物”本来就是最喜欢攀比的,若是对方不如自己还好,一旦发现对方跟自己不相上下的时候,骨子里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反而是被彻底激发出来……其实吧!有时候女人发起狠来的时候,比男人要强的多的多。 “这个……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先进房里吧?”沐秋凰感受到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连忙开口冲着姬若雪提议道。 姬若雪没有理会他,反而是冲着稣小小微微一笑道:“稣姑娘果然是生的貌若天仙,怪不得能把你家公子迷的死去活来呢?” 沐秋凰听到这话,心底暗道一声“不好”,当初在京都时,稣小小与司徒绿绮针尖对麦芒的那一场,他可是记忆犹新啊。此时的场景跟当初时何等的相似,稣小小当初能够在言语之间将司徒绿绮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会儿姬若雪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呢?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真心所喜欢的,若他们以后不合的话?……沐秋凰这会儿只感觉自己是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沐秋凰以为稣小小接下来会反唇相讥的时候,却见稣小小往前走了几步,冲着姬若雪躬身行礼,然后言语真切地说道:“小小见过主母,多谢主母夸奖,只是小小的容颜又哪能跟主母相比呢?主母您才是真真正正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呢……” “这……”沐秋凰不由一脸迷惑地看着稣小小,在他的印象中这完全不符合稣小小的性格才对啊?不过稣小小这样做的话,倒是为他省了不少气力,因此望向稣小小的目光里也是多了一份感激。 其实,不光是沐秋凰有些难以置信,就连姬若雪也是有些傻了眼,她本意是想给稣小小来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稣小小竟是在她面前如此低声下气,更是直接承认了她主母的身份……面对稣小小这般知情识趣,姬若雪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扶起了稣小小,笑言道:“稣姑娘不必多礼,以后你我就以姐妹相称吧!” 姬若雪这句话一出,也等于是直接承认了稣小小的身份,不由使得沐秋凰与稣小小都大喜过望。稣小小连忙又朝着姬若雪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好了!既然你们也认识了,我们还是先进客栈里面吧?刚好我介绍小和尚与小道士给你认识。”沐秋凰笑嘻嘻地看着姬若雪。 “嗯。”姬若雪点了点头,与稣小小并肩走在了前面。 看着她们两个之间和平共处,沐秋凰心中的那块石头也是终于落到了地上,心中却是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司徒绿绮也加入进来的话,她们三个能不能也和平共处? 第八十二章 相思 说来也怪,当初在凤陵城中时面对着司徒绿绮火热的心意,沐秋凰一直是持拒绝态度。可是在这离开凤陵后的这一年多时间里面,沐秋凰的脑海却始终会时不时的想起司徒绿绮来,且脑海里有关于司徒绿绮的回忆,也是由当临别时那印象深刻的一吻,逐渐增加至自己在京都时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来。且在与姬若雪、稣小小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面,司徒绿绮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次数更是与日剧增。沐秋凰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突然回想起有关于她的一切来,并且有时会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见到她的想法。 其实,沐秋凰也曾与稣小小探讨过这个话题,当时稣小的是他应该已经爱上了司徒绿绮,他当时笑着否认了这个答案。可真当他有时候一个人对月独酌的时候,他在心中总是会忍不住将稣小小、姬若雪、司徒绿绮三个人放在同一个位置上来比较,结果他得出的答案是,他有可能真的如同稣小小所说的那般,他也爱上了司徒绿绮。可是,他的内心里却始终不敢大方的承认这一点。 因为,司徒绿绮与稣小小不同。 稣小小无亲无故,用稣小小的话来讲就是(她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陪在沐秋凰身边就好……),她对沐秋凰的爱是纯粹的,她可以不求名分、不求其它,居于妾身之位,她就很满足了。可以说,身份的缘故是她的不幸,但同时也是她的大幸。正因为她的身份不能够与姬若雪相提并论,所以,她才能与姬若雪一同共存在沐秋凰的身边。 而司徒绿绮的身份地位,便注定了她绝不可能像稣小小一样。因为,她叫司徒绿绮,且她还是司徒不器的独生女儿,也就是司徒家的嫡系一脉。正如先前姬元与姬颜所说的那般,老太师司徒长青历经三朝,留下了无数弟子门生,从大幽之东横跨大幽之西、自大幽之南直至大幽之北,这偌大一个帝国,但凡是有点本事能耐的官吏,百分之七八十都与太师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尽管,相比于诸侯阀而言,司徒家没有争霸天下的资格,可在这天底下来说,司徒家的名声之大,却是不亚于任何一家诸侯。也就是说,司徒绿绮的身份地位丝毫不若于姬若雪。这也就是,为何当初沐秋凰要退婚之时,沐青恩起了跟司徒家联姻的原因所在。 而现在问题的关键点也就在这,沐秋凰之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想法,不敢直观面对他对司徒绿绮的情感,便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绝无可能真将姬若雪和司徒绿绮同时娶入房中。因为,北虞世子的正妻只能有一个,而姬若雪与司徒绿绮的身份,便决定了无论她俩将来嫁入谁家,都一定会是独一无二的女主人。 …… “公子……”稣小小见沐秋凰一动不动,不由回头提醒了一声。 姬若雪闻言也是转过身来,看了看傻楞在原地的沐秋凰,有些疑惑道:“你这……该不会除了小小姑娘外,还在想着别的姑娘吧?” “啊?”沐秋凰不由惊讶于女人的直觉,连忙加快步伐追上她俩,口中解释道:“此生能够有你与小小陪伴在我身边,便已觉得是三生有幸,又岂敢再去奢求别的女人。” 姬若雪闻言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在他浑身上下打量起来。 “真的没有?不信你问小小……”沐秋凰被她打量的浑身不自在,连忙拉过稣小小当挡箭牌。 稣小小见沐秋凰如此,也不戳破,转过身去对着姬若雪,笑言道:“主母放心,这点我可以为公子作证,在遇见主母之前,公子绝对是洁身自好的……” 沐秋凰听见这话,不由对稣小小投以感激的目光。 姬若雪见状不由噗嗤一笑,对着沐秋凰笑吟吟道:“我又没有说不相信,看把你紧张的……” 稣小小强忍着笑意,对沐秋凰偷偷投以幸灾乐祸的表情。 就在这时,无心与青芽道人也是一同出现在了门口,冲着沐秋凰打招呼。 沐秋凰见到他们二人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拉着姬若雪的手掌,笑吟吟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 京都,太师府。 一身绿色衣衫的司徒绿绮正端坐在房中谈琴,所弹奏的曲子也正是当初与沐秋凰第一次相见时所弹奏的那首曲子。只是,若此刻有精通于音律的人在此的话,想必便能听出她这两次虽弹奏的是同一首曲子,可其中所蕴含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当初,她的手法是灵动轻快的,整首曲子流露透出一股愉悦,而这会儿,她的手法却是沉重幽拙,虽然手指与琴弦的接触并无错误,可是整首曲子却听不出任何愉悦,反而是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而司徒绿绮整个人的身形看起来,也好像比之前要削瘦几分。 突然传来“咔嚓”一声,琴弦应声而断,司徒绿绮纤细的手指也被崩断的琴弦割出一道小口,下一瞬,殷红的鲜血也是沿着伤口缓缓流出,可司徒绿绮却好像是想着别的什么事情,对自己手指流血这事,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只是她无动于衷,却吓坏了一旁服侍的丫鬟,小丫鬟见司徒绿绮手指被割伤,连忙拿出手帕为司徒绿绮擦拭血迹,一脸焦急道:“小姐,您先摁住,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司徒绿绮制止了丫鬟举动,吩咐道:“我没事,绿娥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那个叫绿娥的小丫鬟不敢违逆司徒绿绮的命令,只好躬身退出房间。 只是,走出房间的绿娥,在心底不由将那个叫做沐秋凰的北虞世子咒骂了无数遍……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为从小服侍司徒绿绮的贴身丫鬟,绿娥对她这个小姐的心思自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她知晓,她的这个主子是又想念起了那个一年前来过府中的北虞世子。 自从那个叫沐秋凰的北虞世子离开京都以后,她家小姐的性情便一反常态,不再变得像之前一般无忧无虑,而是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先开始的时候,她家小姐还对她说过那个北虞世子的些许事迹,而她也是对此是持以祝福心态,因为,她知晓她家小姐是对那个北虞世子沐秋凰是动了心。而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她家小姐与那个北虞世子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是,随着这一年多时间以来,她心中对于那个北虞世子的好感,也是消散的无影无踪,而且,由衷地为她家小姐感到不值。 这一年多时间以来,她家小姐对于那个北虞世子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那个叫作沐秋凰的家伙在离开京都的这一年多时间里,竟是连一封信都不曾给她家小姐写过。 可尽管如此,她家小姐却还是在这里对那个北虞世子念念不忘……这个叫作绿娥的小丫鬟,此时真是恨不得去将那个叫沐秋凰的家伙狠狠暴打一顿,好为她家小姐出一口恶气。 …… 司徒绿绮不知道她的丫鬟此时正在心底里为她鸣着不平,也不知道沐秋凰此刻其实也正在心底想着她……司徒绿绮此时心底里也确实是生出了几分怨懑,正如刚刚丫鬟所说的那般,沐秋凰在离开的这一年多时间里面,竟是连一封信都不曾对她写过。 司徒绿绮想到这里,不由起身坐到了书桌前面。 司徒绿绮磨好了墨汁,铺好了白纸,正当她下定决心,拿起毛笔打算给沐秋凰写上一封书信的时候,却又突然犹豫了。因为,直至现在她还没有弄懂,她自己在沐秋凰的心底里,究竟占据着什么样的一个位置?她不知道她对沐秋凰的心思究竟是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说到底,她毕竟只是一个姑娘家。当初在凤陵城外,她能够鼓起勇气对沐秋凰表明她自己的心意,已经算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当初,她没有直接要求让沐秋凰当面给她一个回复。是因为她想让沐秋凰在知道她的心意后,好好考虑一下,再给她回复。她不希望去对沐秋凰进行精神绑架,她希望沐秋凰在认真思考之后再给予她回应,她想要沐秋凰的内心跟她自己的内心一样,能够抛开一切外在因素,只是单纯的面对彼此自身,作一个回应。 可是?这么久以来,沐秋凰却还是不曾给过她回应。 不过,正是因为一直没有回应,所以她的心底里才会一直对沐秋凰念念不忘。因为,她能隐约感觉到沐秋凰心底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不要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这一切源于女人的第六感。 不过话虽如此,可当初她给沐秋凰勇敢表白,已经算是她主动迈出的一步了,在沐秋凰没有明确回应自己心意的情况下,她若是在主动对沐秋凰多次坦白自己心意的话,难免会觉得有些落了自己威风。 “你究竟是忙的没有时间给我写信呢?还是说你不愿意给我写信?亦或是你现在遇到的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而不能给我写信……你可知道,我在想你吗?”司徒绿绮在心底里痴痴地喃喃语着。 最终,司徒绿绮手上的毛笔还是静悬在半空中,不曾落到纸面上。 “啪嗒”一声,毛笔尖上的浓墨下滑滴落到了白纸上面,映出好大一颗黑点。 司徒绿绮低头望向了纸面上的黑点,紧接着,白纸上面又“啪嗒、啪嗒”地落下了好几颗透明的水珠子。 第八十三章 枕边呓语 …… …… 自从正式下过聘礼确定好婚期以后,沐秋凰与姬若雪的关系也是更加近了一步,虽然两人仍旧恪守着最后一层关系不曾僭越,但类似于其它一些亲密接触,姬若雪也是不再像以前那般避讳羞涩。而令沐秋凰感到难以确信的,竟是不知稣小小用了什么方法,竟是使得姬若雪跟她的关系真是亲如姐妹,不过对于这一切,沐秋凰也是喜闻乐见。可以说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沐秋凰算是过的最是舒心愉悦。白天时间在姬若雪带领之下,沐秋凰与稣小小、姬若雪三人一同并肩同游,到了晚间将姬若雪送回家中之后,沐秋凰便与青芽道人、无心二人品酒论武,最后到了夜深之时,沐秋凰再钻进稣小小的房间里面……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天以来沐秋凰的修行的时间,也从早上改到了晚间。因为,每天晚上与无心或者青芽道人的轮番切磋一下,所取得的效果比他在晨间一个人独自修行的效果还要惊人。而青芽道人与无心也乐于跟他切磋,因为在他修为提升的同时,他们的修为也都是有所提升……一时之间,沐秋凰只感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幸福时光之中。 破晓时分,沐秋凰很准时的醒了过来,尽管他现在已经将早上修行的时间调到了晚上,可这么多年以来养成的睡眠习惯,还是使得他每次都会在破晓时分按点苏醒。沐秋凰这次醒来后,没有按照往常那般环保住稣小小再睡一个回笼觉,而是静静地望着窗口微弱的曦光,回忆起了自己刚刚所做的那个梦。 梦中,他自己正在拜堂,而新娘却有三个,等他掀开红盖头的时候,才发现姬若雪、稣小小、司徒绿绮三个人,都在眉目含笑地望着他,一时之间,他只觉得自己享尽了齐人之福。可是紧接着画面却是骤然一转,这一次场面不再像刚刚那般温馨,而是姬若雪与司徒绿绮两人在争执不休,两人争执的是话语什么内容,他没有听见,可是他却记得在梦里,两人一边一个地各自扯着他的一条胳膊,最后将他直接撕成了两半。而他被撕成两半之后,那两个人的身影也渐渐消失不见,最后,只有稣小小一个人边哭泣,边拼凑着他被撕成两半的尸体……一念至此,沐秋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稣小小,而稣小小今天也很是奇怪地没有沉睡,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他。 “你怎么醒了?往常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还打着呼噜吗?”沐秋凰打趣道。 “公子您才打呼噜呢?”稣小小没好气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沐秋凰闻言不由微微一笑,翻了一个身子,紧紧地将她抱住。 当稣小小以为他又准备行癫狂之事,准备闭上眼睛迎合之时,却发现他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这次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她。稣小小双颊不由微微一羞,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天脑海里竟是想着这些事儿。 等了会儿,见沐秋凰仍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她抱的越来越紧时,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沐秋凰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小小才不信呢?这可不像公子您的作风。”稣小小反驳道。 “不像我的作风?”沐秋凰微一思索,便反应过来稣小的是什么,不由一脸坏笑道:“原来你在想这个事儿?” 稣小小闻言,不由自主将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含糊不清地说道:“小小才没有呢。” 不过话虽如此,稣小小的一双小手却是轻轻地在沐秋凰的身上划拉起来。可以想象一下,这一大早上的沐秋凰哪能受得了这种撩拨?不由将脑海里心思暂时压下,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脑袋,然后欺身压了上去…… 鸳鸯红被几经起伏之后逐渐平息下来,沐秋凰将脑袋钻出被窝,看着稣小小嘻嘻一笑道:“昨晚跟养驴的和小和尚切磋功法耗费了大部分体力,所以时间短点,今晚补回来。” 稣小小听着此话,不由脸上一脸娇羞,轻啐了沐秋凰一句:“公子怎么这么不正经?” 沐秋凰不由嘻嘻一笑,伸出胳膊轻轻穿过她的脖子,开口说道:“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博得雪儿认可的?我看你们这几日的关系是与日俱进,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怎么好像比跟我这个公子还要亲近……” 稣小小见他提到姬若雪不由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这是小小独独一无二的本事,就算小出来,别人也是学不去的哦。” “好吧!”沐秋凰不由点了点头,认可了稣小小的说法。 见沐秋凰半天不言语,稣小小不由抬起头来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可是在想念司徒姑娘?”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 稣小小见他大方承认,不由嘻嘻一笑,随即开口打趣道:“公子您这……?小小可记得当初在京都之时,人家司徒小姐可是主动送上门过哦,可那时你却对人家司徒小姐不管不顾。怎么到了这会儿,你又主动想起人家司徒小姐来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在最近跟你和雪儿相处的这段时日里面,我想起司徒姑娘的次数竟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甚至于,昨夜我在做梦的时候还同时能到了你们三个。”沐秋凰将自己的内心深处的东西,全部一五一十地向稣小了出来。 可是说完以后,他自己也不有感到有些奇怪,他可以肯定,这些话在他面对姬若雪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可是在稣小小面前,他竟是毫无保留地全部说了出来。 “同时梦到我们三个?”稣小小突然一脸八卦地看着沐秋凰,笑嘻嘻道:“那…公子您在梦中梦到我们三个都做了些什么?您是不是幻想着有朝一日将我们三个全部娶回家,然后大被同眠?再然后……” 见稣小的火热,沐秋凰不由奇怪地打量着她,有些不解道:“怎么?本公子梦到别的女人,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稣小小骤听此言不由一怔,认真看了沐秋凰片刻,在确定他只是单纯好奇自己反应,而不是生气之后,这才嘻嘻一笑道:“小小为什么要生气?小小能够有幸留在公子身边,且还在公子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小小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至于其它,那是公子的自由。再说了,司徒姑娘也不算是外人啊?就当初在京都里她对公子您的那份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看着沐秋凰一脸呆滞的模样,稣小小不由狡猾一笑道:“依我看啊!公子您现在恐怕也是已经喜欢上了司徒姑娘。” “我没有。”沐秋凰开口辩解道:“今生有你和雪儿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又怎么还会有别的什么遐想?依我看,我之所以会回想起司徒姑娘,纯粹是出于朋友的角度……” 沐秋凰在说话的时候,稣小小也不开口打断,反而是用手支棱起了脑袋,笑吟吟地盯着他。 沐秋凰看着稣小小这幅神态,停下了自己的言语,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稣小小见他不再言语了,这才开始“噗嗤”一笑,不过却是答非所问,一脸坏笑道:“公子您好有趣哦!小小只是推测您也已经喜欢上了司徒小姐,又没有确认呢,您紧张什么?还有就是…你刚刚狡辩起来的样子好可爱。公子放心,小小又不是姬姑娘……” “等等……这又关雪儿什么事?”沐秋凰有些莫名其妙道。 “是吗?”稣小小似笑非笑道:“公子的意思是您不害怕姬姑娘?” “害怕?切,她一小丫头片子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沐秋凰开口说道。 “公子,您就在小小身边尽情的吹大话吧!您若是真不害怕姬姑娘的话?又何至于在那天我们两个见面的时候,您一脸紧张?” “我…我那不是怕她生起气动起手来伤到你吗?”沐秋凰一脸幽怨道:“你可别忘了,她师父什么人?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你俩要是真动起手来的话,被伤到的绝对会是你。” “原来是这样啊?”稣小小嬉笑道:“原来公子是怕我打不过姬姑娘?这么说来的话,小小倒真是要多谢公子怜爱了。” “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话里有取笑我的意思?”沐秋凰不由瘪了瘪嘴。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稣小小一脸坏笑地看着沐秋凰,悠悠然道:“公子还记得当初在凤陵城中时,咱俩的那场对话吗?” “什么对话?”沐秋凰疑惑道。 稣小小笑着提醒道:“就是小公子的想法超越了整个时代那次。” 沐秋凰听着这话,不由叹了口气,有些内疚道:“我本以为我能够像父亲一样全心全意地去只爱着一个人,可是到了现在,我非但是同时爱上了你和雪儿两个人,更是对司徒姑娘还有着一丝异样的情感,我真是……” 稣小小伸出手指轻轻捂住了沐秋凰的嘴巴,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一脸认真地劝解道:“公子您没有错,感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公子您只觉得这样对我们几人是不公平的?可是站在小小的角度来看,小小这已经算是得天宠幸了……” 稣小完这些话后,穿上衣服,走到桌前开始研墨。等到墨研好之后,冲着沐秋凰说道:“公子,给司徒姑娘去一封信。” “我……”沐秋凰欲言又止。 稣小小看着沐秋凰劝慰道:“公子不必过多犹豫了,您考虑的事情,小小也明白,可是…正如您刚刚所说的那般,就算您将司徒姑娘当作朋友,那这一年多时间……作为朋友您也总该给司徒小姐去封信慰问一下吧!” “是啊?自己这离开京都一年多了,对司徒绿绮都是不管不顾,甚至于连一封信都不曾去过。这于情于理都算是自己的不对,要知道自己当初在京都可是承了太师府不少情意……”想到这里,沐秋凰也不再犹豫,开始披上衣服准备给司徒绿绮写信。 稣小小看着沐秋凰愁眉紧锁的样子,心头不由涌出一丝庆幸。最开始的时候,她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比不上司徒绿绮和姬若雪,而感到过一丝丝自卑。可如今看来,反倒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比不上她们二人,所以才能够不去考虑其它一些东西,就这么单纯的留在沐秋凰身边……这倒是真应了无心佛门里的那句话:“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第八十四章 雪落访剑庐 …… 自从那日清晨跟稣小过心里话,且在稣小小的劝慰下给司徒绿绮写过一封书信之后,沐秋凰心里的愧疚之情也是少了些许。 在书信里面,沐秋凰将自己如今已跟姬若雪定亲、已将稣小小收入房中之事,悉数给司徒绿绮说了一个明白,他也并未刻意隐藏自己对司徒绿绮的思念,更是将自己的以往不曾回信的顾虑与缘由说了清楚……其实,沐秋凰也不知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但用他自己曾在古籍里看到的一句话来讲,便是:“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如此这般又在秦鹿之地逗留了一些时日之后的某一天清晨,当沐秋凰起床的时候,发现外面竟然飘起了雪花,地面上也是已经积起了一层雪白。对此,沐秋凰是满心欢喜,连忙跑去分别叫醒了稣小小、青芽道人、无心他们几个。 沐秋凰之所以一直逗留在这里的缘故,就是想等到下雪,然后带着稣小小去看看曾经说过的“踏雪寻梅”与“雪中仙境”两处雪景。 正当沐秋凰一行人吃过早饭,准备去西烈侯府接上姬若雪一同前往的铸剑庐时候,却见姬若雪正不谋而合地来到了客栈……如此,一行人也是浩浩荡荡地出了鹿城,朝着铸剑庐出发。 一行人坐着马车来到铸剑庐山脚下后,为了表示对铸剑庐的尊重,众人皆是选择下车步行登山。 山路虽然崎岖,但好在一行人都是有修为在身,如此一路之上,边说边笑,边欣赏沿途美景,倒也是乐得自在,不多时便登上了山顶。 登上山顶之后,只见风雪突然变大起来,本来还是星星点点的雪屑不一会便变成了鹅毛大雪,刺骨的寒风也是将众人的衣衫吹的呲呲作响……看着这鹅毛般的大雪,最为高兴的便要数姬若雪了,只见她已经张开双手,尽情的在雪地里奔跑起来,火红的大氅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显得分外惹眼。 沐秋凰笑吟吟地看着姬若雪,眼底里满是宠溺。 “那条长满红梅的小道,便是‘踏雪寻梅’,等到穿过那条小道,便是铸剑庐了。”姬若雪尽情撒过一场欢后,指着前方的小路给众人讲解道。 “呀呀!我突然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沐秋凰突然惊叫一声。 众人见状,目光全部落在了沐秋凰的身上。 沐秋凰看着姬若雪解释道:“我突然想起了,我岳丈大人以往前来铸剑庐的时候都要提前送拜贴,获得许可之后再沐浴更衣前来拜访,咱们这不宣而来,会不会有些唐突?” 青芽道人与无心闻言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个最基本的礼数问题。 “放心吧!”姬若雪蛮不在乎地说道:“今天我们要来铸剑庐的事情,道剑仙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也提前跟他提到过你们。” “嗯?”沐秋凰不由一脸迷惑。 姬若雪看了他一眼,笑吟吟地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道剑仙答应为我铸剑之事?之前铸剑庐里的师兄曾去我家中传讯说‘初雪落下之时,便是宝剑出炉之日’。也就是说,今日便是剑成之时。”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沐秋凰嬉笑道。 “要不你以为呢?”姬若雪嬉笑道:“若不是因为道剑仙知道我们今日会来,提前解除了禁制的话?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松就来到山顶。” 姬若雪话音刚落,便见远处有一道身影跳跃而来,瞬移之间便到了众人面前。 “大师兄。”姬若雪一脸欣喜地叫着来人。 “小……”石裂将“师妹”二字强行吞入口中,冲着姬若雪歉意一笑,解释道:“师尊有命,你已经不再是铸剑庐的徒儿。” “我……”姬若雪不禁有些失落,虽然她知晓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可毕竟对于这铸剑庐她还是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分。 沐秋凰见状,连忙上前轻轻握住了姬若雪的手掌,以示安慰。 石裂也是冲着姬若雪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我们虽无师兄妹的名分,可是情意却依旧存在,更何况,师尊也曾交代过,无论你何时想来往铸剑庐,都可以跟以前一样,无需通报。” “嗯。”姬若雪点了点头。 “对了,还没恭喜你呢?能拜青莲剑仙为师,也算是师妹你的福分。”石裂微笑道。 “多谢师兄。”姬若雪朝着石裂致谢道。 石裂的目光从姬若雪的身上移开,开始打量起了沐秋凰他们几个,目光也不再像看着姬若雪时那般温和,而是多了几分审视,特别是当他目光落在青芽道人与无心的身上时,审视里面更是带着一丝火热的战意,似乎有随时拔剑与之一战的冲动。 姬若雪自是知道她这个过往大师兄的脾气,此时见他这幅目光,连忙开口解释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之前跟师尊有说过带他们一同前来。” “哦。”石裂点了点头,看着他们说道:“我姓石名裂,未请教诸位名讳?”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关于这位石裂的过往事迹与性格特点,他在之前也是略有耳闻,因此,往前走了一步,笑吟吟道:“原来阁下便是得青莲剑仙金口一赞的石裂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小弟对石裂兄也是仰慕已久。” “你倒是会说话,还未请教?”石裂自从被青莲剑仙一招击败之后,性格上也是有了些许收敛,此时听得沐秋凰这般吹捧,也是对他的感观增加了几分好感。 “我姓沐,名秋凰。”沐秋凰微微一笑道。 “哦!原来你就是北虞世子,新晋刀仙的关门弟子,雪儿的夫婿?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不知在修为上如何?能不能配的上雪儿?”石裂开口说道。 沐秋凰听着他口中这一连串的名缀,自己也是不禁有些茫然,而后边那句他却是听懂了,对方是置疑他的修为,想替雪儿考验他来着?不过,沐秋凰可没有这个兴致去接受他的检验,于是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嗯,就是我,以后还请石裂兄多多关照。” 石裂见他不敢应战,也是失去了对他的兴趣,将目光转向了他身后的几人。 青芽道人往前踏了一步,拱手道:“武当,青芽。” 无心亦是上前一步,跟着说道:“浮屠寺,无心。” “哦?原来你们两个便是传说中的‘道子’与‘佛子’。”石裂冲着他俩轻蔑一笑,悠悠说道:“我听闻你们两个在前段时间里,一个击败了天底下十大高手排名第二的残剑,剑无痕;一个击败了排名第三的玉面书生,萧玉郎?” 石裂此言一出,沐秋凰与青芽道人都是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无心,想确定一下此事的真假?青芽道人击败剑无痕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可无心击败萧玉郎的事情,无心在他们跟前是压根连提都没提过。 无心看着他俩询问的目光,不由点了点头,低声解释道:“小僧那日凑巧碰到他劫持女子,所以就……” 得到确认以后,沐秋凰冲着无心嘻嘻一笑道:“小和尚,这是光荣的事情呀!怎么不曾听你说过,‘英雄救美’,哦,不对,应该是‘佛子救美’才对……” 无心听着沐秋凰有些埋怨的语气,不由解释道:“非是小僧想要刻意瞒着施主,实在是因为他当时执迷不悟,所以小僧便又开了杀戒……”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听无心说他是又开了杀戒,沐秋凰也是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愿意对自己一行人主动提起。只不过,沐秋凰此时却对石裂又增加了几分兴趣,他有些想不明白,石裂为何会对此事了如执掌。 石裂看着他俩一脸不在意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也是,天下十大高手排名,多是沽名钓誉之辈,少有真才实学,能够胜过他们的确不值得一提……” 说完这话以后,石裂看着沐秋凰身旁的稣小小开口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稣小小听他问道自己,出于尊重也是往前走了一步,轻声说道:“小女子只不过是公子身边一婢女而已,贱名岂敢劳阁下记挂。” 稣小小刚刚站在沐秋凰几人身后,石裂刚刚到来之时还不曾看清她的面貌,此时稣小小站到前面,她那俊美的面容也是完美的展示在了石裂的面前。石裂久居剑庐,那儿见过如此美女?尽管姬若雪的容貌也丝毫不弱于稣小小,可石裂却是一直将她当小师妹看待,从未动过其它心思,此时骤一见稣小小这般容颜,心头也是不禁生起一丝异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尽管他的这份目光,是绝大多数男人在见到惊艳美女的正常表现,可落在沐秋凰的眼中,却使沐秋凰生出了几分不满,对石裂好感也是瞬间下了几个档次。 “你倒是生的极美。”石裂忍不住赞扬道。 沐秋凰听着这话,心中的不爽更是叠加起来,往前上了一步,牵住了稣小小的手,冲着石裂嬉笑道:“多谢石兄称赞,我替内人谢过石兄。” “内人?”石裂喃语道。 稣小小听到这话,内心不禁浮现出一丝暖意,娇羞地望着沐秋凰。 姬若雪自是了解沐秋凰的脾气,知道石裂刚刚的言语已经使他不高兴,连忙冲着石裂开口说道:“不知师尊何时开庐?” 石裂闻言,也是顾不得再去想这些,冲着姬若雪微微一笑道:“等你过去就差不多了。” 姬若雪继续说道。“有劳师兄带路。” 石裂又将沐秋凰一行人看了一眼,转过身去开始带路:“都随我来吧。” 姬若雪轻轻捏了捏了沐秋凰的手,低声解释道:“师兄脾气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其它心思……” 沐秋凰冲着她微微一笑,低声回应道:“放心吧!我明白你的心思。” 第八十五章 初雪 石裂在前方带路的时候,似乎是故意而为之,竟是一路提起真元采取纵跃之术。 沐秋凰见状不由微微一笑,因为他要顾及身边的稣小小,所以也不可能去与对方争个高低,于是冲着无心与青芽道人说道:“养驴的、小和尚,你俩不必顾及我仨,既然他想比试个高下的话,你俩尽管拿出自己的本领给他看看。” 青芽道人不慌不慢地跟在沐秋凰的后面,对于他的话语,只是回复了两个字:“无趣”。 见青芽道人没有这个心思,沐秋凰无奈一笑,转过头去冲无心说道:“小和尚,你去!务必在身法上面把他给我超了。” 无心闻言,转过身来冲沐秋凰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阿弥陀佛,佛门讲究戒‘嗔’。” 见他俩都是这般模样,沐秋凰不禁哈哈大笑,冲着他俩说道:“你看看你们两个,没有一点争强好胜的心思,这要是落在刚刚那位石兄眼中,只怕还以为你俩都不如他呢?” 姬若雪听着这话,狠狠地在他胳膊上面拧了一下,低声解释道:“我都跟你解释了,师兄性格就是这样,其实没有什么坏心思,你又何必故意撺掇他俩……?” 沐秋凰冲着姬若雪讪讪一笑,连忙保证道:“好吧!我答应你,接下来只要他不故意挑衅我的话?我绝不主动生事。” “嗯。”姬若雪看着沐秋凰继续说道:“这毕竟是我以前的师门。”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应承下来,却故意不去理会前面已经快要失去踪影的石裂,而是十分悠闲地欣赏起了这条铸剑庐的盛景“踏雪寻梅”。 只不过,是路就有走完的时候。尽管沐秋凰一路上故意磨磨蹭蹭,但一行人还是很快便穿过了小道,来到了剑庐跟前。 看着眼前这一片宏伟的房屋,稣小小不由吐了吐舌头,开口说道:“小小之前还以为铸剑庐只是一座草庐呢?想不到竟然是这般模样?”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打趣道:“这还真是你以为。要知道,人家好歹也是堂堂四大剑仙之一,门下弟子无数,若真是只有一座剑庐的话?难不成让这些弟子都住在雪地里?那还不得冻死他们?” 稣小小听着这话,不由“噗嗤”一笑。姬若雪却是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狠狠地掐了沐秋凰一下。 “又怎么了?”沐秋凰一脸无辜地看着姬若雪。 “不怎么?本小姐就是乐意掐你,怎么滴?”姬若雪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 沐秋凰见状也是“噗嗤”一笑,因为他突然想起姬若雪曾对他说过,当初她因为婚约而独自出走的时候,就曾住过雪地。想到这里,沐秋凰也是连忙陪笑道:“怪我怪我,你要是嫌不解气的话,就再掐我一下……” “你们怎么才上来啊?”站在剑庐前的石裂有些不满道。 “师兄勿怪!我们只是对沿途美景有所眷恋,所以才会有些许耽搁。”姬若雪连忙抢在沐秋凰开口前解释道。 石裂闻言满不在乎道:“不就是几朵破梅花吗?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若真是喜欢的话?待会下山采上几朵直接带走不就好了。” 听着这话,沐秋凰对石裂的感官不由增加了几分好感,心道,难道他真像姬若雪所说的那般,先前只是性格使然,而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走吧!我带你们去剑庐。”石裂说着便迈步走在了前方。 沐秋凰注意到他这次竟是连看都没有看稣小小一眼,不由微微一笑,感到丝丝不好意思,心道看来自己刚刚真是错怪了他,他并非是对稣小小有什么非分之想。 姬若雪看着沐秋凰这模样,嘻嘻一笑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人家可是一心向剑,哪像你一样是个好色之徒。” “惭愧!惭愧!”沐秋凰连忙笑着告罪。 说话之间,众人也是来到了这片建筑群的后边。来到后边之后,众人发现周身的雪好似突然停了,然后眼前有一座矮山峰,奇怪的是矮山上面竟是光秃秃的,没有一颗草木存活了,更为奇怪的是,除了没有草木之外,上面竟是连雪花都没有,而周边的山峰早却早已是白雪皑皑……而沐秋凰他们自打踏入此地之后,便感觉到脚下传来阵阵暖意,只不过周身温度却是比刚刚在雪地里还要湿冷。 “好奇怪的地方?”沐秋凰不喃语了一句。 姬若雪闻言,看着沐秋凰和稣小小,笑着说道:“这便是你俩之前一直想要看的‘雪中仙境’。” “这就是雪中仙境么?看起来怎么不想传闻中那般神奇。”稣小小喃语道。 姬若雪指着面前的那座小矮山,笑着解释道:“看那边,虽然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就叫铸剑庐,但这座小山丘才是真正的铸剑庐,也就是道剑仙以往铸剑的地方,而我们现在站的这块地面因为下面有地火,所以才会感觉到温暖,同样……也正是因为地火的缘故,所以这座山丘上面植被才无法存活,而热气上腾,雪花遇到热气也就自然而然地被融化而无法再继续落下,之所以现在我们感觉到比刚刚还要冷?便正是应了那句‘下雪不冷,化雪冷’的常识。” “原来是这样,主母你好博学啊!”稣小小笑着称赞道。 沐秋凰也是微微一笑,朝着姬若雪挑了一个大拇指,称赞道:“原来你懂得这么多。” 姬若雪闻言,朝沐秋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也不是啦!因为我以前不怎么喜欢练功,所以便……” “哈哈……”沐秋凰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对了?石兄,素闻令师是剑仙之中门徒最广的那一个,怎么我们这一路走来,除了石兄你之外,竟是连一个别人都不曾碰到过?”沐秋凰有些不解道。 石裂看了沐秋凰一眼,开口解释道:“他们自是在各自忙于修行。” “哦。”沐秋凰想了想,继续说道:“看来石兄果真是这铸剑庐年轻一辈中的扛鼎之人,竟是不需再像他们一般日夜修行?” 石裂听着这话,有些埋怨道:“这还不是因为你们今天要来的缘故?若非是师尊要我特意来招待你们的话,我这会儿自是在别处练剑。” “原来是这样?”沐秋凰不禁笑了笑道:“惭愧,原来竟是我们耽搁了石兄修行。” “知道就好!”石裂开口说道。 “这……”沐秋凰不禁看了姬若雪他们几个一眼,心想这石裂怎么看起来比当初未曾下山时的青芽道人还要“愣”? 姬若雪朝着低声解释道:“不用理会他,他的性格便是如此,虽没有什么坏心思,但总是在言语上得罪人。” “无妨。”沐秋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喜欢这种人,这种人比较纯粹简单,如果这个天底下都是这种人的话?这个天下也能变得简单些。” “对了,你说说道剑仙会为你铸出一把什么样的剑?”沐秋凰不由一脸好奇道。 姬若雪听着这话,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嬉笑道:“我也不知道呢?”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身影由远及近,眨眼功夫便来到了众人跟前。 “见过师尊。”石裂第一个开口道。 沐秋凰当初在姬若雪拜师宴上也是见欧冶子的真容,于是也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与姬若雪同一刻向道剑仙见礼,青芽道人与无心虽未见过道剑仙的真容,但是从几人的反应之中也是完全明白过来,于是也跟着见礼。 欧冶子冲他们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目光在青芽道人与无心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后,赞叹道:“后生可畏。” “前辈,怎么只有你一人出来?我师父呢?”姬若雪冲着欧冶子询问道。 毕竟当初也是在欧冶子名下当过几年记名弟子,虽然如今师徒名分已经不在,但姬若雪在欧冶子面前相比于他们几人而言,自是要更加熟络一些。 “你师父在把寒铁送来以后,便下山去了。”欧冶子回答道。 “下山去了?”姬若雪不禁有些失落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就不跟我道一声别呢?” “兴许是他因为怕见你面后,不舍的离去吧?”欧冶子笑了笑,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姬若雪,说道:“这是你师父托我交给你的。” “多谢前辈。”姬若雪致谢以后,接过书信。 还不等姬若雪拆开信封呢,便见欧冶子往前踏了一步,面冲着铸剑庐,然后双手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之后,大喝道:“雪落,剑成!来!” 话音刚落,只见从铸剑庐里面径直飞出一道青光。 欧冶子见状微微一笑,伸出了自己手掌,然后只见青光笔直地落在了欧冶子的手上。 在青光飞出的那一刻,众人的目光便被它所吸引,刚刚它飞在空中之时,还看不真切,此时落在欧冶子手上之后,才算是露出了它的真容。 众人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柄剑,只见这柄剑竟是剑身与剑柄浑然一体,通体呈暗青色,剑身并不宽阔,只有两指来宽,可是却给人一种无比厚实的感觉……欧冶子将剑向天空抛去,众人的目光也是随着剑往上移去,不多时,剑又落回到了欧冶子的手中,这时,众人注意到剑身上面竟是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冰晶,而奇怪是,剑柄上面竟是丝毫不受影响。 欧冶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众人解说道:“此剑材质采用千年寒铁而铸,剑长三尺三寸三分,剑重三十三斤三两,因是寒铁所铸,所以剑身自己散发彻骨之冷,中剑者伤口必会冰封,而剑柄里面因为被我包裹了一块暖玉的缘故,所以持剑之人不会受影响。” “这柄剑有这么重吗?”沐秋凰看着宝剑不禁有些怀疑,虽说看起来厚实,但也不至于说有三十三斤三两那般夸张啊? 欧冶子闻言自是懒得与他解释,顺手将剑抛给了沐秋凰。 沐秋凰顺手接过宝剑,先前虽有所准备,但还是被剑的重量惊了一下。沐秋凰顺势舞动了一下,只听得剑声清脆,犹如凤鸣。 “好剑!当真是好剑。”沐秋凰开口称赞道:“前辈果真天人也!” 欧冶子微微一笑,说道:“剑如挚友,还是给它起个名字吧!” 沐秋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将剑递给姬若雪,只是看着瘦弱的身板,不禁有些担心这剑这么重,她究竟舞不舞的动? 姬若雪见状,笑嘻嘻地看着他,却没有接剑,而是举起自己手上的剑冲着沐秋凰比划了一下,说道:“我这把剑本就是出自铸剑庐,完了我还有你师父当初赠予的那把匕首,我还需要什么武器呢?再说,你不是一直想要寻觅一柄好剑吗?” 沐秋凰听闻此话心中不由很是感激,可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柄剑太过珍贵,还是你留着吧!” 姬若雪摇了摇头,娇骂道:“真是笨死了,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使得动嘛?这柄剑本就是我让前辈特意为你而铸,再说,以后我不是还有你保护吗?” 沐秋凰听得此话,也是明白了姬若雪的心意,于是也就不再推辞。 “赶紧给它起个名字吧!”姬若雪催促道。 “嗯。”沐秋凰略一思索后,开口说道:“此剑应雪而生,又自带冰雪之特性,更为主要是,此剑还是雪儿你送给我的……不如就将它叫作“初雪”吧!” 第八十六章 十招之约(上) “初雪?”姬若雪轻轻念叨了一遍,也是明白了沐秋凰的心意,不由眉目含笑地看着他。 欧冶子也是点了点头,称赞道:“名字倒不错。” “恭喜公子喜得宝剑。”稣小小笑着恭贺道。 青芽道人与无心也是同时上前向沐秋凰祝贺道:“恭喜世子殿下/施主喜得宝剑。” 沐秋凰亦是满心欢愉,拿着初雪左看右看是爱不释手。 欧冶子看着沐秋凰,突然开口说道:“先别激动,这剑现在还不属于你呢!” “啊?”沐秋凰与姬若雪皆是一脸迷惑。 欧冶子看着姬若雪,摆了摆手道:“这是你师父的意思,与我无关。” “可我师父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了吗?”姬若雪开口辩解道。 的确,在李太白送千年寒铁来铸剑庐之前,姬若雪便征得了他的同意,将此剑铸成之后送给沐秋凰。若非如此的话?欧冶子恐怕也不会将此剑铸的如此厚重。 沐秋凰却是注意到了欧冶子刚刚的话语。欧冶子说的是暂时不属于他,并没有说这把剑不能给他。想到这里,沐秋凰也是微微一笑,明白了欧冶子话里的意思,同时猜想到了什么,阻止了想要继续辩解的姬若雪,冲着欧冶子微微一笑道:“前辈有什么要求不妨明说?亦或是说李前辈还留有什么话语?” 欧冶子颇为赞赏地看了沐秋凰一眼,开口说道:“之前就听刀九皇说他有一个好徒儿智计无双,如今看来倒也真是名副其实。” “前辈谬赞了。”沐秋凰微微一笑,拱手道:“不知有何条件?还请前辈明示。” 欧冶子闻言目光落在了沐秋凰腰间的弯刀上面,开口说道:“我的确有点疑惑,你不是学的刀法吗?要剑何用?” 沐秋凰略一思索后,开口解释道:“实不相瞒,小子除了师承刀仙之外,更是与痴剑仙顾尘缘有半师之缘,因此,小子算是刀剑双修。” “刀剑双修?”欧冶子闻言瞅了瞅沐秋凰,却是并未多说什么。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还学过痴剑仙的八荒剑经?”石裂不由惊讶道。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 欧冶子见沐秋凰仍在看着他,不禁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什么问题了,至于李兄的要求?我想那封信里应该也有,他的意思是,只要你能在我接我徒儿十招而不落败的话,便可以带走此剑。若是失败,此剑则放在铸剑庐由老道代为保管。” 就在欧冶子说话的时候,姬若雪也是拆开信封看了里面书信内容,信中要求与欧冶子刚刚所说并未有半分出入……姬若雪见状也是朝着沐秋凰点了点头。 沐秋凰见状不禁撇了撇嘴,心中暗暗诽谤这青莲剑仙李太白也未免是太过小气……不过,这终归是玩笑话。战一场便战一场吧!事到如今,沐秋凰也没了再将自己真实修为隐藏下去的意思。刚好,可以借助石裂之手试一下剑。虽然,这段时间里与无心和青芽道人多有切磋,可终归大家都是朋友,彼此还是会心存顾忌留有余手。可这石裂可就不同了,看他的年龄就要比自己大上不少,应该修为也在自己之上才对。况且,他与自己也无亲无故,自己也就不必再顾虑什么,刚好可以率性而为。 其实,李太白之所以会有这样要求,倒也不是为难沐秋凰,说到底,也是为了姬若雪着想。因为,姬若雪当初跟李太白提过她想要去苗疆历练之事,而李太白也知晓她必是与沐秋凰同行。所以,才会借石裂的手来试探一下沐秋凰的修为。 石裂闻言看了看沐秋凰,又看了看欧冶子,一脸为难道:“师尊,还是让弟子去唤一名师弟前来与北虞世子比试吧?” “被轻视了?”沐秋凰闻言不禁有些无语。 “哦?为何?”欧冶子偏过头去看了看石裂。 石裂开口说道:“我听闻北虞世子两年前修为尽失,后来虽经过张仙人一番救治,但想来这短短两年时间还没恢复过来的吧?弟子怕一不小心伤了北虞世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沐秋凰不禁微微一笑。 虽被轻视但却带着几分开心,因为,通过这点也可说明他这两年的修为状况,其实对于外界人而言还始终是个谜。说来也是,自从沐秋凰气海被废之后,他就从未真正的在人前显露过自己的真实境界。世人只知他气海被废、又被张伏陵治好,可关于他的真正修为,如今恐怕除了他身边这几个至近人知道之外,也就只有北虞侯府那几位轻易从不出书阁的守阁奴了。 欧冶子听着石裂这话,心头不由浮出一丝不喜,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笑了笑道:“看来通过上次跟青莲剑仙的交手,并未对你的性格有所改变。待会儿,你若是十招之内胜不了他的话,你便去山下村庄为那些村民打造一年农具吧。” 对于欧冶子的话,石裂自是不敢违逆,但是对于沐秋凰的态度却依旧不曾有所重视,冲着沐秋凰哈哈大笑道:“世子殿下,师命难违,接下来恐怕要劳烦你受点委屈了。” 听着他这话,沐秋凰倒未有所反应,反倒是青芽道人与无心彼此对视了一眼,目光中皆是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虽然他们不知道石裂修为究竟有多高?但有一点,他们谁也不敢轻言自己就能在十招之内稳胜沐秋凰。 沐秋凰手持初雪剑冲着石裂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石兄请赐教。” 石裂淡淡地看了沐秋凰一眼,说道:“我让你先出招。” “好!”沐秋凰不禁微微一笑,也不谦让,手持初雪便是轻轻往上一挑,只见一道无形的气浪朝着石裂席卷而去。 无心见到这招,开口说道:“剑一。” “卷珠帘。”青芽道人也是接着说道。 “怎么这么慢?”姬若雪见状,则是对沐秋凰有几分担心。 就在沐秋凰使出剑一之时,他整个人一掠而起,在空中踏着气浪而行,竟是后发而先至地赶在了气浪浪头,手持着初雪,剑锋直指石裂。 无心紧接着道出一句:“剑二。” 青芽道人也是微微一笑道:“照月台。” 沐秋凰此刻虽还至石裂身前,可他却已经在思索着石裂究竟会如何应对他这两招?他两招之间的衔接完美复制了当初在芒砀山前,顾尘缘对战巫灵童时的招式。虽然他自忖自己两招肯定是比不上顾尘缘,可他也不认为石裂能够像当初巫灵童那般徒手抓剑。因此,他倒真是想看看石裂究竟会如何应对他这两招?不管石裂是挡是格,他都有把握在先手上面先把石裂压住。 可惜,沐秋凰竟是失算了。石裂面对他这衔接起来的两招,竟是没有选择硬接,而是选择了退,赶在浪头到来之前是一退再退。因此,沐秋凰的剑竟是始终未到他的跟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招“卷珠帘”也是力有不逮,而失去了“卷珠帘”这招的推送以后,“照月台”的威力也是大打折扣。沐秋凰怎么也没想到脾气如此暴躁的石裂,在真正对敌之时,竟会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他选择的战法与他的性格是压根不匹配。 欧冶子看着他俩的战斗不禁点了点头,即是对沐秋凰的修为的认可,另一方面也是为石裂的选择感到一丝丝宽慰。 石裂此时其实也是暗惊不已,在刚刚见到他们几个之时,他的注意力其实是一直放在无心与青芽道人身上的,从来没有重视过沐秋凰。可是却不曾想,这个他认知养尊处优的豪门富公子,竟然能在一上来便将他逼的措手不及,竟是使得他压根不敢与之硬拼。不过他也只是惊讶而已,尽管他承认是自己轻了敌,可他却并不认为沐秋凰就真的能够胜过他。况且,他也已经看出了对方这两招的弱势,只要他再往后退上一丈的话,对方这一招的势头也必将用尽,届时也就是他反攻的时候。 “来了。”紧盯着战局的青芽道人突然喃语了一句。 无心微微一笑道:“剑四,醉花阴。” 就在石裂又退了半丈,准备反攻的时候,沐秋凰竟是在空中骤然变招,卷珠帘之势还未去尽,便自发散开,沐秋凰改刺为劈,直接使出了“剑四,醉花阴”。 “铛”的一声,沐秋凰的初雪击在了石裂的阔剑之上。几乎在同一时间,石裂的阔剑也是已然出鞘,向前平平一刺。 而沐秋凰的剑亦是跟着改变,舍剑鞘而不顾,剑尖平行向前,与石裂的阔剑尖击在了一处。 “剑五。” “枉凝眉。” 无心与青芽道人也是在同一时间,道出了沐秋凰的剑招。 不得不说,论起真元的浑厚程度,沐秋凰其实还是与石裂有些差距的。因为,两剑尖相抵的时候,初雪剑竟是被弹出了一道弧线,而石裂的阔剑却依旧是稳如泰山。 “该使出‘剑六,醉魂愁梦夜相伴’了吗?”欧冶子不禁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 石裂此时对沐秋凰的轻视之心早已是消失无踪,他与沐秋凰是十招之约,这眨眼功夫竟是已经交手了整整五招。而且,到了这第五招的时候,他竟是才来得及拔出自己的剑……是的,刚刚那几招,并不是石裂故意剑不出鞘相让于沐秋凰,而是他被沐秋凰抢先攻的,压根没有时间去拔剑。也就是说,这十招之约的前五招竟是沐秋凰一直在压制着石裂,虽不敢说是稳坐上风,可也算是占了先机。 第八十七章 十招之约(下) 石裂此时剑出鞘,心中也是不由一定,目光也是沿着剑身蔓延至了沐秋凰的脸上,紧紧盯着沐秋凰。到了这阵,虽不至于说会为了刚刚托大让沐秋凰先出招而后悔,可终归他的脸上还是一些挂不住。他现在也是收起了对沐秋凰的轻视之心,将其当作一个真真正正的对手来看待。 通过这一剑的接触,他也是感受到了,沐秋凰在真元上面与他还是有些差距。虽然,他也知晓沐秋凰的年龄与他的年龄有很大差距,凭借真元粗暴压制的话,会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可是到了这会儿,他也已是再顾不得考虑这些,既然是把沐秋凰当作了真正的对手,那么自然是以此之长攻彼之短,方为上策。 想到这里,石裂便又是往剑身之中灌注一股强劲的真元,用力抵着剑身往前压去。 “呼……”感受到对方的强劲真元以后,沐秋凰也是被逼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初雪剑身也是接着这一步的空间,重新弹直。 “小和尚,公子为什么要与对方比拼真元呀?他的修为明显比不上对方,为什么不像刚刚一样,采用剑招的精妙与其游走呢?”稣小小看着沐秋凰一脸辛苦的表情,不由向一旁的无心询问着自己的不解。 “不一样的。”无心听到稣小小询问,开口给她解释起了此刻场中的局势:“当两柄剑尖粘连在一起的那一刻,施主便失去了主动权。此时,若两石施主的剑比作滔天洪水的话,那么施主的剑便是拦河堤坝。堤坝一旦先撤的话,那么接下来洪水势必就会蔓延开来,所以,施主不能抽剑躲避……” “那若按你这样说的话,公子岂不是会输?”稣小小不禁满脸担忧道。 “未必。”青芽道人接着话头,说道:“你莫非忘了你家公子与我俩比试时的场景?” 无心听到青芽此话,也是瞬间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不必为施主担心。” “跟你俩比试时的场景?”稣小小连忙开始认回想起来。 姬若雪对于他们之间的话语是置若罔闻,她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场中两人的身上。也是暗暗为沐秋凰担忧起来,对于石裂实力的了解,她算是比较清楚。尽管,刚刚前五招时沐秋凰的表现,也足以令她感到惊艳,可她却仍是不看好沐秋凰能够安然地接住石裂的后五招。因为,她对这个曾经的大师兄性格实在是太了解了。刚刚沐秋凰逼的他有多狼狈,那么他接下来的反攻便会有多强烈。姬若雪现在唯一所求,便是希望沐秋凰不要受伤。 其实,沐秋凰的真实状况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糟糕,别忘了他现在可是右手持剑,而他的腰间还插着那把名为“风月”的弯刀。只要他愿意的话,他可以随时用左手拔出那把弯刀,破去石裂的这一招,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的很大缘故,便是因为他想确切的感受一下,他的真元究竟与石裂相差多少? 又这么僵持了几个呼吸之后,沐秋凰也是察觉到了石裂的用意,不禁微微一笑,手腕往下一沉接着往上一抖。就这样,两把剑的剑尖同时朝向了天空,沐秋凰的左手也是顺势拔出了腰间弯刀,朝着石裂腰间斩去。石裂见状,也是连忙收剑回防,挡住了沐秋凰的刀。两柄剑在这个时候也是顺势分开。 沐秋凰此时左手握刀右手持剑,冲着石裂怪异一笑,开口说道:“已经过了六招了,还请石裂兄不必手下留情。” 石裂听着此话,还当是沐秋凰故意羞辱于他,脸上不禁生出一丝怒气,握着阔剑再次朝沐秋凰攻了过去。 “好狡猾的小子……”欧冶子低声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赞叹。 青芽道人一脸钦佩地看着沐秋凰,喃喃自语道:“以剑演绎刀招,世子殿下果真是聪慧过人……” 无心也是开口说道:“狠劈刀,翻江倒海!悲斩刀,碧落黄泉!” “小和尚,你们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呀?”稣小小不禁开口询问道。 无心回头解释道:“施主刚刚虽然用的剑,但其实他最后用剑使的那一招是刀招,而且,他这会儿也是在故意用言语相激,应该是想乱了对方心性……” 石裂听着沐秋凰挑衅的话语,只是轻蔑一笑,他的脾气暴躁是不假,可不代表他在对战中会这么轻易被对方言语相左右,只听得石裂大喝一声“去”。他手中的阔剑竟是直接脱手朝沐秋凰笔直的飞了过去。 看着来势汹汹的阔剑,沐秋凰不由心中一动,他的脑海里也是浮现出了诡剑仙身影,难不成说,这铸剑庐功法所走的路子与诡剑仙相同都是以丝控剑? 眼见阔剑已到了跟前,沐秋凰也是来不及多想,挥舞着右手中的初雪剑朝着阔剑砸了下去,然后左手弯刀挥舞如同弯月在阔剑的剑柄后割了一圈…… 观战中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看不懂沐秋凰这一刀的缘由。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手中这把名为“风月”弯刀,乃是一把古刀,虽搞不清楚它的材质和来历,但是其锋利程度堪称世间少见,有割金断玉之利。就算是这阔剑剑柄上真像诡剑仙当初那般系着软钢丝,他有把握在这一割之下,斩断这根钢丝。可是很快,沐秋凰便感觉到自己错了,他这一割好像是割了个空,给他感觉就像是割在了空气中一般。更为主要的是,他一剑砸在阔剑上面的时候,这柄阔剑竟像是一条光滑的泥鳅一般,与初雪轻轻擦身而过……沐秋凰这下是真的有点发蒙了,抬头望向石裂哪里,只见石裂竟是双手结着复杂的手印。 “以气御剑?”沐秋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戏文里那些鬼怪传说中的东西。 “这…绝不可能。”沐秋凰喃喃自语道,试图说服着自己。 无心此时也是看的目瞪口呆,他突然明白了沐秋凰刚刚用刀虚割那一下的缘由,可他却是想不通石裂究竟是如何隔空控制阔剑的?开始不由自主地朝青芽道人望去。 青芽道人看着目瞪口呆的无心,开口解释道:“我听师尊讲,这道剑仙所修的功法叫做“御剑诀”,他是四大剑仙之中唯一一个可以隔空操纵剑身之人,这点就算是青莲剑仙李太白也做不到。只是没想到这石裂竟是也学会了?” “御剑诀?”无心喃喃自语,却还是有些想不通。 青芽道人继续说道:“我师尊曾经分析,这应该是对真元的一种特殊控制方法,它先将真元凝聚成线,然后再用这些‘真元线’去操纵别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无心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青芽道人看了欧冶一眼,压低声音道:“听闻道剑仙可以将自身真元一分为八,同时操控着八柄宝剑,就是不知这石裂究竟学到了几分?” “不管学到了多少?至少他的目的达到了,施主这会儿的心境已经乱了。如今还有两招,施主若是不能立即调整好心态的话,恐怕……”无心不无担心道。 因为他设身处地的想过,若刚刚不是因为青芽道人为他解释缘由的话,恐怕他的心境也已经乱了。再看场中得沐秋凰,此时衣衫竟然已是被石裂的阔剑削去一角。 “那怎么办呀?小和尚你快帮帮公子。”稣小小不无担心道。 无心闻言摇了摇头,一脸歉意道:“比试有比试的规矩,恐怕施主也不愿意小僧插嘴。” 姬若雪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沐秋凰,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一直打的很有章法的沐秋凰,为何会突然反应迟钝起来,这“御剑诀”虽然玄妙,但以石裂如今的攻力来说,以真元控剑还远远达不到随心所欲的境界,只要沐秋凰稍微注意防范一些,挡住剩下两招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才对啊?她自己都有把握接下石裂这两招……其实,姬若雪不知道这就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之所以如此有信心,是因为她原本就知道“御剑诀”,而沐秋凰却想到了别处。 “别担心。”青芽道人转过头来,冲着无心与稣小道:“世子殿下的心智比你我想象的要强大。” 沐秋凰看了看自己被削去的衣角处,突然心中一动,再次望向了石裂,因为他明确感觉到了刚刚那一剑的威力很弱,杀伤力远不及石裂手握剑柄的时候。 “莫非是银样镴枪头?”沐秋凰喃喃自语道,然后弃石裂的飞剑与不顾,整个人手持刀剑朝石裂欺身而去。 石裂见他这般作态,也是知晓自己想法已经无用,于是也是控制着自己的阔剑急转而回。 “铛”的一声铮鸣,三把武器触碰到了一起。 原来,就在沐秋凰刀剑斩下的前一瞬,石裂也是重新用手握住了他的阔剑。 “还有一招。”欧冶子淡淡地说道。 石裂闻言心中一惊,他可不想真的被罚去替村民打造一年的农具,于是他长剑一番转,使出了最为平常的一招“刺”。 他确定自己的速度比沐秋凰快,自己的真元比沐秋凰浑厚,他判定沐秋凰绝对来不及也挡不住他这一招。 “铛”的一声,石裂的剑刺在了沐秋凰的弯刀之上,紧接着沐秋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在石裂以为沐秋凰会被他这一剑,直接击昏无力再战的时候,却见沐秋凰站起身来,舔了舔自己唇角的血迹,微微一笑道:“石兄承让。” “这不可能……”石裂喃语道。 欧冶子听着他这话,脸色骤然一变,训斥道:“输就输,赢就是赢,你现在可以下山去为村民打造一年农具了。” “是,师尊。”石裂虽仍心有不服,但面对着欧冶子的话语,他还是不敢辩驳,只好躬身朝欧冶子施了一礼,转身朝山下走去。 第八十八章 不如吃火锅 送走石裂之后,欧冶子赞赏地看了沐秋凰一眼,称赞道:“刀九皇收了一个好徒弟。” “前辈谬赞了。”沐秋凰拱手施了一礼。 欧冶子笑了笑,开口说道:“老道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如果想在铸剑庐里玩耍的话,让雪儿带着你们就好……” “多谢前辈。”沐秋凰他们几人连忙躬身致谢。 等到欧冶子离开以后,场中的气氛也是瞬间变得活跃起来。 稣小小一脸兴奋道:“公子,你好厉害呀!” 姬若雪也是满脸崇拜地说道:“我都还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厉害呢!” 听着他俩的话语,沐秋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只不过是先前讲好十招而已,若是再一直打下去的话?输得肯定会是我。” “反正是公子你赢了。”稣小道。 沐秋凰冲着她微微一笑,知道在她的眼睛里恐怕没有谁会比自己更厉害了。 “对了,你刚刚在第七招的时候,为什么会用刀虚割那一下?”姬若雪有些不解道。 “这也正是我所不解的……”沐秋凰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怪不得,原来你是因为这个…那是‘御剑诀’,不需要以丝控剑,而是用真元操控的,炼至最高境界的时候,虽不能像戏文里那种御剑千里杀人于无形,可也能够同时操控多柄宝剑,只是那也是需要有浑厚的真元作为基础……”姬若雪听他说完缘由,也是给他认真解释起来。 姬若雪在讲解的时候,无心与青芽道人也是听得一脸认真,他们先前虽然也知道这门功法的名字,可对这个的了解,远不及姬若雪知道的详尽。 “原来如此……”沐秋凰听完不禁恍然大悟,感叹起世间会竟有如此奇妙的功法。 “阿弥陀佛,小僧也有一事不解。”无心开口说道。 “什么事?”沐秋凰说道。 “依小僧刚刚所见,那石施主的真元之雄厚应该是远远超过了施主才对,而施主在最后一招上面也是被击飞出去,可又怎会毫发无伤呢?小僧试问,若是刚刚将施主换作小僧的话,小僧现在就算不死,也势必会重伤才对。”无心不由一脸好奇道。 姬若雪听无心讲完,也是瞬间醒悟过来。对于她曾经师兄石裂的真元雄厚程度,她也是有所了解,此时不由一脸担心地看着沐秋凰,看他是不是在故作坚强?接着又与稣小小联合起来将他浑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后,两人才算是放下心来。 沐秋凰任由姬若雪与稣小小将他检查一遍后,才拉起她俩的手,一脸宠溺道:“现在放心了吧!其实,你俩完全不用担心,守着你们这么两个如花似玉地妻子在身边,我又怎么会舍得拿我的性命去冒险呢?” 听着他的话,姬若雪与稣小小皆是脸色一红,不过却没有解释什么。 沐秋凰见状不禁哈哈大笑,等到笑声停止之后,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无心与青芽道人,说道:“说来这也是多亏了你们两个,若非是这段时间有你俩陪着我练功的话,恐怕我今日这‘十招之约’也很难应付得了。至于在面对石裂最后一招的时候,我为什么会平安无事?我想养驴的应该看出来了吧?” 无心闻言,也是转头看向了青芽道人。 青芽道人看了无心一眼,随即将目光放到沐秋凰身上看了看,这才报出了两记招式。 “急回刀,铁锁横江。” “剑一,卷珠帘。” “对,我最后就是用的这两招,小和尚你现在应该能想到了吧?”沐秋凰嬉笑道。 无心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也是想明白了,沐秋凰刚刚不曾受伤的原因所在。原来,沐秋凰自是知晓等到了最后一招时,石裂势必会以自己的雄厚真元强行碾压,所以便提前做好了准备。“急回刀,铁锁横江”本就是天刀九式中的守刀势,当初沐秋凰在芒砀山的时候,也曾用它挡过巫灵童……也就是说,沐秋凰在最后一招的时候,就压根没想过硬碰硬,想的就是守。况且,他刚刚在用一只手使出守刀式的时候,另一只手使的是“卷珠帘”,说的再准确一些的话,应该是“倒卷珠帘”,他也正是借着倒卷珠帘的去势,增加了他退时的速度……所以,使得他刚刚竟是毫发无伤。 “佩服!佩服!” 无心连道了两声佩服。一声是对沐秋凰说的,一声是青芽道人说的。佩服于沐秋凰在对敌时的那份智慧,佩服于青芽道人能够比他更早的看出原因所在。 通过这件事情,他也是认识到了他与沐秋凰和青芽道人之间的差距。论随机应变、智计百出,他自认为不是沐秋凰的对手,而论眼界见识这些,他又觉得青芽道人也是比他强。 沐秋凰此时顾不得去关注无心的想法,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新得的这把“初雪”剑上面,他是越看越喜欢,时不时的挥舞几下,只觉得真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之前他便说想要来铸剑庐求取一把宝剑,想不到姬若雪竟是特意为他准备了这份礼物,他只感觉自己内心是愉悦到了极点。 姬若雪也是满心愉悦的看着他,见他对自己所送的这份礼物如此满意,姬若雪是由衷的感到开心。 “对了,道剑仙前辈说我们可以自由参观,你们想去看哪里?我带你们去……”姬若雪看着众人开口问道。 青芽道人冲着姬若雪微微一笑,摊了摊手说道:“你们决定就行,小道去哪都无所谓。” “小僧也是无所谓,只要跟着你们一道就行。”无心也是开口说道。 “那么,小小你呢?你还想去哪里参观?”姬若雪见青芽道人与无心都是一幅无所谓的模样,也就不再理会他们,而是转过头去询问稣小小。 稣小小闻言微微一笑,冲着姬若雪说道:“多谢主母,小小最想看的‘踏雪寻梅’与‘雪中仙境’都已经看到了,接下来全凭主母安排就好。” 姬若雪闻言,突然有些吃味,悠悠地说道:“我就说你家公子为何先前一直跟我打听这两处地方,可到了刚刚真看到这两处美景时,却又显得如此漫不经心,原来他都是在为你打听呀?” “啊!主母勿怪……”稣小小听闻此话,连忙开始告罪,同为女人,她自是知晓女人吃起醋来有多可怕?她可不愿意沐秋凰因为这事而得罪了姬若雪。 姬若雪见她这幅模样,突然噗嗤一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故意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会吃醋……” 稣小小认真打量了姬若雪几眼,见她真没有在意此事,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你呢?你想去哪里玩?”姬若雪开口询问起沐秋凰。 等了一会儿,见沐秋凰还是没有回应,姬若雪也是不禁感到有些无语,上前拍了他一下,说道:“我突然后悔将此剑送给你了。” “为什么?”沐秋凰有些迷糊道。 “因为,我觉得你对它比对我还要好。”姬若雪瘪了瘪嘴道。 “啊?没有,没有……”沐秋凰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初雪剑,笑着对着她解释道:“我只是一时兴起,它怎么能够与你相比呢?再说,若不是因为它你送给我的礼物的话,纵使它再怎么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恐怕我也不会像这般喜欢?其实,说到底我之所以这么喜欢,还是因为你……” “呸!油嘴滑舌。”姬若雪嬉笑道,随即继续说道:“看来我们刚刚说的这老半天话,你也不知道我们再说什么了吧?” “对不起,我错了……”沐秋凰连忙笑着赔罪,然后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你还想去铸剑庐哪里玩?”姬若雪有些无奈道。 “我无所谓,只要你们决定就好了。”沐秋凰嬉笑道。 “好吧!其实铸剑庐也挺荒凉的,除了刚刚咱们看到的那两处景点之外,别的地方其实也没啥好玩的……”姬若雪兴致淡然道。 沐秋凰听她说完以后,嬉笑道:“既然这样的话?不若我们现在就下山吧?今天本公子喜得一把宝剑,所以…晚上我请客。” “好呀!”众人对于沐秋凰这个提议皆是感到认同,于是一行人悠悠哉哉地朝着山下走去。 “那我们待会下山以后吃什么呢?”稣小小开口询问道。 “雪儿,你说呢?”沐秋凰询问着姬若雪的意见。 姬若雪见他最先询问自己,心中也是升起一丝丝小开心,指了指天空中的雪花说道:“这还用问?下雪天自然是与火锅最配了。” “主母果然英明,我也觉得该吃火锅。”稣小小连忙附和起了姬若雪的提议。 “你俩这……”沐秋凰话还未说完,便听得青芽道人补充道:“要红汤,大骨头做底。” 无心则是微微一笑道:“给我一只素锅就好。” “好吧!看来我们还真是志同道合,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沐秋凰嬉笑道。 听沐秋凰说完,众人突然一起哈哈大笑,随即也是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第八十九章 爱我的我爱的 一行人下得山脚之后,则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到鹿城,然后在姬若雪的带领下,径直奔向一家自称百年老店的火锅店,开始了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吃火锅,只不过接下来过程却是显得有些好笑。 只见沐秋凰、稣小小、姬若雪、青芽道人四个围着好大一只红油汤锅,都眼巴巴的在等着锅开,桌子四周也是摆满了无数种适合涮煮的食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那都是应有尽有。而无心却是单独支起了一口小锅,并且还吃的是那不沾荤腥的菌汤锅,铁锅的四周除了豆腐之外,也就只有几盘不同种类的青菜了。等到锅底沸腾以后,大家都是开始了涮捞开吃。一时之间,虽然各个都是吃的热汗淋漓、好不自在……只是,相比于沐秋凰他们几人那边,在一口锅中“你争我抢”的热闹氛围,无心这边一个人则是吃得有些落寞。 “小和尚,你不如还俗吧!你这天天白菜豆腐的,难道还没吃腻?你看看人养驴的,跟你一样都是修道之人,可人还不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更可气的是啥?你都这样,竟然还打不过人家。你看看,养驴的手上那块肉多香啊……”沐秋凰借着酒酣,再次生起了拉无心下水的心思。 听着这话,青芽道人放下了手上的肉骨头,一脸不满地看着沐秋凰说道:“世子殿下你想拉无心下水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又何必非得拿小道作伐?” 无心亦是微微一笑,夹起一块白豆腐冲着沐秋凰说道:“施主,你之前不是对小僧说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吗?” “养驴的,这就是你的不地道了,你可知最想让小和尚还俗的是谁?那可不是我,而是你的师尊,我拿你比喻一下你就不乐意了,你师尊当初还拿他自己作伐呢!”沐秋凰冲着青芽道人埋怨道。 青芽道人听沐秋凰提到了他的师尊张伏陵,也是不好再说什么,对于他师尊的性情,他自是很清楚,也明白沐秋凰说的不是假话……于是又拿起了自己的肉骨头继续啃食起来。 沐秋凰见青芽道人哑口无言,于是选择放过了他,转过头去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解着无心:“小和尚,本公子我说过那么多的至理名言,你怎么就偏偏记住了这句?我对你说过的‘从善如流’以及‘听人劝,吃饱饭’这些,你怎么就一点也没记住?” 无心看着沐秋凰笑吟吟道:“施主,小僧观你悟性极高,还颇具佛缘,你若是能够皈依佛门的话?将来成就势必会在小僧之上……” 无心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怔。 沐秋凰似乎也没想到无心竟会有此言论,一时之间竟是呆住了。 青芽道人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俩,摆足了一幅想要看热闹的心思。 姬若雪和稣小小则是一脸恼火地看着无心,怪他不该有此言论,再转过头去看到沐秋凰竟是一脸呆滞,看起来竟好像是真的在认真考虑无心这个建议一般。 姬若雪见状,连忙挽住了沐秋凰的胳膊一脸担忧道:“我可不许你去当和尚。” “当和尚?” 沐秋凰听到这话,突然反应过来,随即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抓住了姬若雪,一只手抓住了稣小小,嬉笑道:“别的先不论,就单单因为你们这两个大美人,打死我也不去做和尚。” “嗯。”姬若雪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要真当和尚了,我就和小小去当尼姑,完了我们还可以成亲。” 稣小小闻言,也是重重地点着头,显然是对姬若雪的话语十分认可,同时对无心投去了恶狠狠的目光。 “哈哈……”沐秋凰听得这话突然笑的前俯后仰,边笑边冲着无心说道:“小和尚你听到了吧?这就是你忽悠我做和尚的代价。” “阿弥陀佛,是小僧错了。施主还是做你的少侯爷比较合适。”无心连忙开口说道。 沐秋凰笑吟吟地看着无心,称赞道:“不错,不错,小和尚你现在竟然会这种道道了。不过,我想…我若真做了和尚的话,肯定也舍不得这花花世界,以后估计也是一个酒色和尚,你也说了我将来的成就比你要大,到时我就带着这天底下的和尚喝酒吃肉,你若是敢说个‘不’字的话,我就把你逐出佛门……” “阿弥陀佛,小僧刚刚只是一时口误,小僧再次向施主道歉,佛门乃是清净之地,还望施主放过……” “哈哈……放过,放过。”看着无心吃瘪的模样,沐秋凰不禁大感欣慰。 “世子殿下不若来我武当山吧!”青芽道人突然开口说道。 “啊?”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青芽道人吸引过去,无心则是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青芽道人却没有无心刚刚的窘迫,反而是一脸笑意地看着沐秋凰,慢悠悠地说道:“我道家不比佛家,世子殿下就算真做了道士,也不必舍弃这花花世界,可以照样喝酒吃肉、娶亲生子。更何况,我师尊一直对世子殿下青睐有佳,世子殿下若真加入武当的话,想必大家都是喜闻乐见。” “哈哈……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沐秋凰笑吟吟看着青芽道人说道:“养驴的,你打的一手如意好算盘,你师尊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肯定会开心的做梦都能笑醒……只是,我却有点伤心难过了,因为,我当初认识的那个纯洁质朴的小道士不见了。现在的你,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神棍’……” 沐秋凰话音刚落,大家皆是笑作一团……众人又吃喝了一会后,顺便确定好了动身前往苗疆的时间。 随后,沐秋凰便护送着姬若雪回了西烈侯府,而稣小小则是随同青芽道人和无心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客栈。 …… 等到沐秋凰送完姬若雪再次返回客栈的时候,青芽道人与无心早已睡下,只有稣小小照旧为他留着灯。 沐秋凰轻车熟路地钻进稣小小房间,却发现稣小小还未入睡,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看起来甚是美艳撩人。 “怎么还没睡?”沐秋凰问道。 姬若雪闻言娇媚一笑,指了指外面的积雪,媚声说道:“这么冷的天,小小一个人上床睡觉就更冷了。” “哈哈……”沐秋凰故作幽怨道:“人家都说娶个媳妇好暖被窝,这怎么到头来,本公子倒成了给你暖被窝的了。” “咯咯……” 稣小小听着这话不由掩嘴轻笑,媚声软语道:“公子教训的极是,妾身这就去给公子暖被窝。” 稣小罢,故意转过身去背对着沐秋凰,开始轻解罗裳。 沐秋凰本来在刚刚送姬若雪回家的路上,就少不了与之亲亲抱抱……欲望早已被撩拨起来,完全是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没有强迫姬若雪越过那道防线……此时,被稣小小这般诱惑,那里还能受得了?刚刚压制下去的欲望,顿时犹如开闸泄洪一般呼啸而来,只觉得小腹之下一团火热。 “妖精!” 沐秋凰喃语一声,走上前去将稣小小拦腰抱起,低声说道:“本公子怕冷,本公子知道你也怕冷,所以,自然也舍不得你给本公子暖被窝,思来想去,还是你我一同暖被窝吧!” “思来想去?”稣小小伸出那双白皙如玉的胳膊环绕住了沐秋凰的脖子,故意伸出舌头舔舔了嘴唇,呓语道:“公子你这‘思来想去’的可真够快的?” “哈哈……” 沐秋凰低下头去堵住了她的嘴唇,两个人同时摔在了床上……一番红烛摇曳、鸳鸯被面如浪起伏之后,两人才大汗淋漓地将脑袋钻出被子。 沐秋凰起身下床,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茶水。 稣小小看着沐秋凰捂嘴轻笑道:“公子不是说要鏖战至天亮么?怎么这就突然退军了?” 沐秋凰听到这话,恶狠狠地回应道:“谁说本公子要退军,本公子的大军这才整合完毕。” 话罢,沐秋凰再次转身上床……又是一阵红烛摇曳、鸳鸯被面如浪起伏之后,两人将脑袋钻出了被子,皆是显得筋疲力尽。 沐秋凰笑吟吟地看着稣小小,一脸得意道:“再来,本公子今日不破敌关誓不罢休。” 稣小小闻言,连忙告饶道:“公子威猛,敌关已经攻破了,千万不敢再攻……” “哈哈……见你如此识相,本公子就姑且放你一马。”沐秋凰闻言也是见坡下驴。 稣小小闻言嘿嘿一笑,知道刚刚一番鏖战,沐秋凰也已是筋疲力尽再无一战之力,此时不过是在逞口舌之能。不过,她此时也已是筋疲力尽再经受不起任何冲击,倒也不敢再出言挑衅。 歇息半晌之后,稣小小用手指轻轻划拉着沐秋凰的胸膛,轻声说道:“这次公子前往苗疆,由姬姑娘陪着公子就好,小小便不去了。” “为何?”沐秋凰转过头去问道。 稣小小将脑袋靠在沐秋凰的胸膛上,轻声解释道:“公子这次与姬姑娘、青芽道人、小和尚一起陪同,沿途势必不会寂寞,更何况冬雪姑娘不是也已经在苗疆了吗?小小认真思索一番后,觉得小小随公子前去的意义并不大,倒还不如偷偷返回云州替公子看家。” 沐秋凰闻言不由大为感动,他那里不知道稣小小真正的心思。他身边能用之人虽然不少,可真正能让他敢以性命相托的除却春、夏、秋、冬这四个贴身丫鬟之外,也就只有稣小小了。春桃与夏荷虽然如今身在云州,可她们两个于大局而言,其实并不能给予沐秋凰多大的帮助,而冬雪如今身在苗疆,秋霜又在芒砀山。其实,他也知道让稣小小悄悄返回云州是最好的安排。可是稣小小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再单纯是凰翎的首领,更是他的女人。 沐秋凰迟迟没有说话,稣小小摸着他的脸颊祈求道:“公子,您就答应小小吧!更何况,小小也已经与公子你相处了这么久了,主母虽然口上不说,可心中肯定也会些别样心思,小小也是女人,若将小小与主母换位而处的话?小小也会这样想的……所以啊!公子你在苗疆的这段时间就好好陪陪主母吧!” 沐秋凰伸出胳膊将稣小小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低声喃语道:“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我可以失去整个天下,可我唯独不能失去你们这些爱我的、我爱的至亲至爱之人。” “嗯。”稣小小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样紧紧抱住了沐秋凰。 …… …… 第二章 君臣(下) 严昆此言一出,满堂皆寂,房间里气氛再次变得一滞。 娄关澜极为佩服地看了严昆一眼,内心深处再次陷入纠结之中。 曲靖则是奇怪地看了他的顶头上司严昆一眼,有些摸不找头脑,他不明白是,他的顶头上司严昆怎么就敢跟皇帝唱反调?要知道严昆本就皇帝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应该算是皇帝陛下的心腹才对啊…… 小皇帝眯愣着眼睛,看了看严昆,淡淡开口道:“严尚书,此言何意?” 小皇帝此话一出,房间里的温度都好像是降低了几分。白尤的目光开始在小皇帝和严昆脸上来回转换。娄关澜与曲靖更是吓连大气都不敢出。 “臣无意。”严昆如实回答到,显然是一幅豁出去的表情,继续说道:“若是夏侯大将军谋反证据确凿的话,臣自当请命替陛下诛此叛逆……可若是没有足够证据,单凭一本奏折的话,请恕微臣不敢妄议此事。” “看来严大人是在质疑此奏折的真实性了?”小皇帝笑吟吟道。 “不错,臣以为此奏折所奏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夏侯大将军乃是国之栋梁,对这个帝国忠心耿耿,断然不会有这种心思才对,陛下应该重重处罚密奏之人……” “好,很好。”小皇帝拍了拍手掌,笑吟吟地说道:“严大人果真是国之栋梁,凡事都讲究有理有据。” “臣职责所在,不敢疏忽。”严昆说道。 “好,朕便告诉你这幅奏折是何人所奏。” 小皇帝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此乃潜伏在夏侯身边的护龙卫秘奏。” 听着到“护龙卫”三字,场中三人皆是一脸茫然。 小皇帝看了白尤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白尤往前走了一步,对着三人解释道:“护龙卫乃是陛下亲自所设立的秘密机构,不记在档。所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便是陛下……且护龙卫从不被外人所知,知道这个‘护龙卫’这个机构后,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加入,要么格杀。” “要么加入,要么格杀。” 这句话一出口,娄关澜微微皱了皱眉,曲靖则是紧张地捏了捏了自己的袖口。若说小皇帝刚刚还只是在用言语暗示他们表态的话,现在就已经是在挑开了说,且还是已经将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现在你们还有人质疑这份奏折的真实性吗?”小皇帝淡淡开口。 “臣等不敢。”娄关澜与曲靖双双跪倒在地。 严昆并未像他们二人一样急着表态,而是脑袋上突然布满了汗珠,面部表情也显的极为狰狞,显然他的内心里面正在做着很激烈的斗争。 “严尚书你呢?”小皇帝语气平淡地问道,脸上却是布满了寒意。 “扑通”一声,严昆双腿跪倒在地,开口说道:“臣有今日全拜陛下所赐,臣对陛下的忠心亦是日月可鉴。但是,臣身为吏部尚书,自有其该承担的义务与责任,臣不仅是陛下您一个人的吏部尚书,更是这大幽帝国的吏部尚书,臣之所作所为,势必得对天底下人有一个交代……” “啪!啪!啪!”小皇帝鼓着手掌,看着跪倒在地的严昆,微微一笑,开口道:“严大人果然是忠心耿耿,只是就不知道,这份忠心是给朕的,还是给夏侯的?” “砰砰砰……”严昆头在地上磕的叮当响,边磕边解释道:“臣发誓,臣的忠心绝对是忠于陛下一人……” “够了!”小皇帝大声喝止了严昆,语气森然地说道:“夏侯玄霸意图谋反,朕现在问你他该当何罪?” “砰砰砰……”严昆并未回答小皇帝的话语,只是将自己头在地上叩个不停。 “哈哈……” 小皇帝突然怒极反笑起来,随即一脚暴虐地看着严昆,继续说道:“好!你果然是对的起你的吏部尚书一职。那么,朕问你,花钱买’官该当何罪?欺君的话又该当何罪?” 见小皇帝旧事重提,严昆也是停止了磕头,而是抬起头来直面小皇帝,自嘲一笑道:“依律,死罪。” “仓啷”一声,小皇帝拔出了白尤怀里的天子剑,将剑搭在严昆的脖子上。 “臣死不足惜,但临死前,臣还有一言,还请陛下允许臣说完。”严昆开口祈求道。 “说。”小皇帝冷言道。 “谢陛下。” 严昆朝着小皇帝叩了一个头,然后跪直了自己的身子,再次整理了一遍自己衣装后,语气诚挚地说道:“臣可以死,因为臣有负陛下。但夏侯大将军绝不可以死,最起码绝不能的不明不白,若夏侯大将军一死,则朝中人心必然涣散,大幽江山也……” “噗呲”一声鲜血四溅,严昆应声而倒。 娄关澜与曲靖的身体随之一颤,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严昆竟然会宁死不从? 白尤看着严昆的尸体,也是想起了自己当初对他的评价。他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生来只为做官的人。所以,他会散尽家财来做官,会在做官之后为了官声尽职尽责……所以,现在他才为会了自己生前身后名,而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呸!”小皇帝吐了一口口水在严昆的尸体上,极为愤怒道:“你一花钱买’官,欺骗于朕的杂碎,有何资格来评判朕的江山?朕的江山势必会再传万万年……” “陛下息怒,莫要伤及龙体。”白尤上前搀扶住小皇帝。 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地上的娄关澜与曲靖,尖着嗓子道:“吏部尚书严昆勾结夏侯玄霸意图谋反。狼子野心的严昆,更是在阴谋败露之后,斗胆行刺陛下。多亏陛下得天临幸,才能龙体无恙,并且在两位大人的协同之下,诛杀叛逆严昆……” “两位大人,是不是这样?”小皇帝笑吟吟道。 “臣等可以做证,白大人所言句句属实。”娄关澜与曲靖双双说道。 小皇帝心满意足地看了看他俩,将手中剑递给了白尤,转身回到了龙椅上面。 “宣旨,朕说你写。”小皇帝对着白尤说道:“吏部左侍郎曲靖在位期间兢兢业业,甚得朕心,更是能够不顾自身安危而以身护驾……特升曲靖为吏部尚书。” “谢陛下。”曲靖心头一喜,连忙叩头谢恩。 小皇帝看了娄关澜一眼,继续说道:“娄爱卿,你的功劳朕给你记着呢!只是眼下,夏侯一族这个毒瘤还未祛除,待到一切完结之后,朕再一并封赏。” “谢陛下。”娄关澜连忙叩了一个响头。 他知道自己如今已是身为刑部尚书,再往前一步的话,也就只有丞相这个位子了。小皇帝此话,也等于是向他许诺了“丞相”之位。 “好了,既然两位爱卿已经体会朕心的话,朕就直言了。” 小皇帝开口说道:“夏侯玄霸如今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夏侯一族一日不除,朕便一日寝食难安……只是夏侯这个老匹夫早已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除了在军中威望甚高之外,更是在朝中也有诸多同党,若是有一个不慎的话,朕唯恐夏侯匹夫狗急跳墙……不知两位爱卿可有良策?” 娄关澜略一思索之后,看着白尤,开口说道:“臣斗胆问上一句,如今‘护龙卫’共有多少人?若与巡防营、禁军联手的话,可否能够守住宫城十日?” 白尤用眼神向小皇帝请示了一下后,开口说道:“加上两位在内的话,‘护龙卫’共有一百四十三人,守京都十日应该无妨。” “那就好,娄关澜看着小皇帝说道:“臣的意思是命禁军直接动手拿人,连夜端了城中夏侯一族,待臣拿到夏侯玄霸谋反的确切证据之后,再将其罪过公告于天下。虽然,夏侯玄霸在军中威望甚高,但军中遵守的是他这个大将军之令,而不是他这个人,待等到夏侯伏诛之后,军中势必会群龙无首难起风浪,陛下倒是只需指派一人手持圣旨进军接管即可。现在唯一要预防的便是城外的‘甲子营’,臣担心夏侯被抓的消息泄露出去以后,引甲子营的哗变,他们这群人皆是夏侯的死忠,心中早已无君。因此,这群人不可留。可陛下召诸侯勤王的话,离京都最近的诸侯到来最快也得七天,所以这七天之中,我们要做的便是将甲子营挡在城墙外面,只要我们能坚持到勤王大军到来,则此事无忧。” “好。娄大人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小皇帝赞扬道。 “臣以为娄大人所言还有诸多遗漏,仍需再细细商榷。”曲靖开口说道。 “哦?曲尚书还有何补充?快快说来。”小皇帝特意强调了曲靖如今的官职。 曲靖见小皇帝重申了他如今的官职,知道现在是自己该表现的时候,于是清清了嗓子,道:“众所周知,夏侯是武道高手,虽然将军府如今明面上看起来只有他和一老仆,但难保他在暗中还藏有人手,若是贸然动手拿人却拿他不住,被他杀出去与‘甲子营’汇合的话,恐怕后果难以预料……” 曲靖此言一出,小皇帝也是微微皱眉,曲靖所言也是不无道理,当初甲子营接管巡防营之事,对他这个皇帝所带来的震撼亦是不小。虽然事后,夏侯玄霸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又将京都城防交回到了巡防营、命甲子营撤到了城外,可甲子营带来的威胁却一直都萦绕在京城里面。若真是一个不慎,让夏侯逃了出去,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依曲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小皇帝开口问道。 “臣以为……” …… …… 很难想象,君臣之间密谈了整整一夜。而密谈之事却与国策无关,尽是腌臜之谋。 第一章 君臣(上) …… 深夜,凤陵城长明宫。 小皇帝再次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长明宫大殿之内,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这些老祖宗们。 如今小皇帝的个头虽增长了几分,可身形却是一如既往地消瘦,只是以往眉眼中带着的几丝稚嫩已经悉数消除,取而代之的是与这个年龄相不符的成熟与阴沉,若是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在小皇帝阴沉目光的背后其实还隐藏着一丝被压制许久的暴虐。 小皇帝依旧在看着他父皇龙朔帝的画像,沉默半晌之后,开口说道:“父皇,孩儿生平不曾违逆过您一次,可这次孩儿要违逆你的临终遗言。不过,我想您知道原因之后,您应该也会体谅孩儿才对。” 小皇帝盯着龙朔帝的画像看了半晌,继续出言解释道:“您当初留下老太师司徒长青与夏侯那个老匹夫两个人给孩儿,嘱托孩儿要充分信任他们两个。老太师一生不负于父皇您的信任,为这个帝国殚精竭虑,对孩儿亦是忠心耿耿。可夏侯那个老匹夫他却是有负于父皇您的信任,有负于这个帝国,有负于孩儿……” 提到夏侯玄霸的时候,小皇帝的面部表情也是变得狰狞起来,语气更是显得极为暴虐:“夏侯老匹夫他恃功傲物,他结党营私,他公然藐视于朕……” 小皇帝一口气数落出夏侯玄霸数十条罪过。若真按小皇帝口中所说的那般的话?单提出一条来讲都是杀头的大罪。小皇帝似是倾诉又好似发泄一般地喋喋不休了许久之后,脸上表情才慢慢变得平和起来,盯着龙朔帝的画像看了一会后,才缓缓说道:“父皇,孩儿之所以跟您说这么多,其实是想告诉您,孩儿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老太师忠心耿耿不负于朕,朕也同样不负于他,所以,朕也给予了他司徒家无尽的殊荣。夏侯老匹夫若是能够像老太师一般恪守职责,对朕忠心耿耿的话,朕也绝对会给予他应得的殊荣……可惜,他有负于朕,既如此,朕也绝不会让他安享太年,朕要将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启禀陛下,吏部尚书严昆、刑部尚书娄关澜、吏部左侍郎曲靖,三位大人已在上书房等候。”白尤的声音一如两年前那般尖锐响起。 “咯吱”一声,长明宫的大门被小皇帝从里面打开。 只见白尤与四个抬着龙辇的小太监正站在台阶底下等待着,只是与平时不同的是,白尤今日怀里还抱着一柄天子剑。 见小皇帝出来,白尤连忙上前将小皇帝搀扶上龙辇,呦呵一声:“摆驾上书房。” …… 上书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严昆与娄关澜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等候着,奇怪的是他们二人之间却并未有所交谈。 “陛下驾到。”白尤一声清喝。 严昆与娄关澜连忙跪倒在地:“臣严昆/娄关澜/曲靖参见陛下……” “三位爱卿免礼。” “谢陛下。”严昆、娄关澜与曲靖站起身来,目光皆是落在了小皇帝身边白尤怀里抱着的那柄天子剑上面,心中不由一凛。 小皇帝将他仨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禁微微一笑道:“这天寒雾重的,朕不是说让三位爱卿在房间里面等候么?” 曲靖的官职比二人要低一些,因此将目光放在了他的直属上司严昆身上,刑部尚书娄关澜则是缄口不言。 严昆左右看了一眼,见他俩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由上前一步,拱手答道:“陛下体恤臣等,是臣等的福分。然而,为人臣者亦是得有为臣者规矩,该要遵守的规矩礼度,微臣等又岂敢因为陛下的宽容而去……” “好了,好了。”小皇帝冲他摆了摆手微笑道:“别忘了你如今已经不是礼部左侍郎,而是朕的吏部尚书,规矩礼度这些事自是礼部的职责,与你主管的吏部无关。” “陛下,臣……” “好了,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小皇帝微微一笑道。 进入御书房后,小皇帝端坐在了龙椅之上,只不过这次却并未给三人赐座。严昆与娄关澜彼此对望了一眼,皆是没有说话。 曲靖则是悄悄地看了他的上司与小皇帝一眼,与这两位尚书不同是,他此时的心情反倒是有些小激动。半夜被秘密召进上书房,对他而言这还是第一次,对于他现在上司的底子他也是摸得一清二楚。之所以能在短短两年之内,从一个花钱买来的只管典礼务的虚职左侍郎晋升为,如今六部中居于第一的是实权人物吏部尚书,究其根源,不就是因为两年前的某一天曾被陛下秘密召唤至上书房过吗? 小皇帝坐定之后,也不主动开口说出召他们三个深夜来上书房的原因。一时之间,房间里得气氛不禁有些压抑。 可小皇帝却似乎是一点都不着急,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三个。 曲靖是三个人里面官职最低,自知没有自己主动说话的权利,可心底里却是在忍不住在偷乐,原因正如上方所述。而严昆与娄关澜则是在暗自揣测起了圣意。 半晌过后,严昆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不知陛下深夜召我等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小皇帝见他们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心底不由生出一丝得意,故作不满地对白尤训斥道:“你是怎么当差的?朕一时恍惚忘了给三位卿家赐座,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了,难道连这点变通都学不会吗?” “老奴该死……”白尤连忙开口告罪。 “三位爱卿快快入座?倒是朕一时疏忽,遗忘了三位爱卿,这是朕的不是。”小皇帝开口说道。 “臣等不敢,多谢陛下赐座。”三人连忙谢恩。 就在屁股挨到椅子上的那一刻,三人皆是长舒了一口气,刚刚站立了近半个时辰,此时三人早已是腰酸背痛。 待他们三人坐定以后,小皇帝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三位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所以朕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近日有人给朕上了一道密折。” 小皇帝说到这里,转过身去冲白尤吩咐道:“白尤,将折子拿给三位爱卿传阅一遍。” “是。”白尤拿起龙案上的奏章递给了严昆。 严昆接过奏章看了一遍后,眉头一皱,将其递给了娄关澜,娄关澜看完之后,亦是眉头紧锁,将其又递给了曲靖,曲靖刚刚接过奏折还没来及看,便听小皇帝说道:“三位爱卿应该都已看过了吧!爱卿怎么看待这份奏章?” 曲靖连忙粗略地看了一眼奏折,随即三人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却没一人敢开口回答小皇帝的问题,只因为这上面所参之人太过不一般,所参之事也太过严重。 所参之人不是别人,乃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所参之事也不是小事,而是足以诛其九族的谋反大罪。 这事就像是一道惊雷一般,猛然敲打在了三人的心头上面,惊起阵阵惊涛骇浪,三人刚刚坐下的放松心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感觉到浑身难受如坐针毡一般。三人都是沉浸官场许久的老油条,当时,若不是深谙官场之道的话,恐怕他们也做不到如今位置上面。 古人言:君心深似海。可若是君心故意袒露出来的话,也就无需再去测,只要做好表态就行。到了此刻,他们现在也是终于明白了,白尤今天怀里抱剑的原因所在?说白了,这份奏章的真假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陛下现在已经相信了,而皇帝今天的目的就是在逼他们表态,小皇帝所传达的内容也就只有六个字,“顺者昌,逆者亡”。 “三位爱卿想必应该已经思考的差不多了吧?”小皇帝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只见三人的脸色皆是狰狞不定,显然是在与自己内心做着强烈的斗争。 “严尚书,你身为六部之首,朕对你也是青睐有加,不若就由你先说吧!”小皇帝含笑道。 听到皇帝陛下点了严昆的名,娄关澜与曲靖的心中骤然一松,严昆则是如丧考妣一般地缓缓站起身来,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小皇帝的问题,而是认真整理了一下的官服官帽。 小皇帝看到他这幅表情,心中也是一怔,突然开口说道:“严尚书若是没斟酌好的话?可以再斟酌一会,听听别人的想法也好。” 听着话,关娄澜面无表情,曲靖则是满心艳羡。通过这句话,他也是明白了严昆在小皇帝心中的地位。可以想象,小皇帝之所以第一个点严昆的名,其实是打算让他做一个表率的……就在曲靖思索的时候,却又听见小皇帝点了他的名字“曲侍郎,你怎么看?” “我……我……”曲靖不由战战兢兢起来。 “不必了,臣已经想好了。”严昆突然开口说道。 “既然这样,那么就由严尚书先说吧!”小皇帝说道。 “谢陛下。”严昆似乎是真的想好了,此时的语气又恢复到了往日的自信。曲靖不由对他的顶头上司严昆投去感激的目光。 严昆没有注意他的表情,而是认真地看着小皇帝,半晌之后开口说道:“臣斗胆一问此奏折为何人所奏?奏折中说夏侯大将军有心谋反,可有实证?” 第二章 君臣(下) 严昆此言一出,满堂皆寂,房间里气氛再次变得一滞。 娄关澜极为佩服地看了严昆一眼,内心深处再次陷入纠结之中。 曲靖则是奇怪地看了他的顶头上司严昆一眼,有些摸不找头脑,他不明白是,他的顶头上司严昆怎么就敢跟皇帝唱反调?要知道严昆本就皇帝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应该算是皇帝陛下的心腹才对啊…… 小皇帝眯愣着眼睛,看了看严昆,淡淡开口道:“严尚书,此言何意?” 小皇帝此话一出,房间里的温度都好像是降低了几分。白尤的目光开始在小皇帝和严昆脸上来回转换。娄关澜与曲靖更是吓连大气都不敢出。 “臣无意。”严昆如实回答到,显然是一幅豁出去的表情,继续说道:“若是夏侯大将军谋反证据确凿的话,臣自当请命替陛下诛此叛逆……可若是没有足够证据,单凭一本奏折的话,请恕微臣不敢妄议此事。” “看来严大人是在质疑此奏折的真实性了?”小皇帝笑吟吟道。 “不错,臣以为此奏折所奏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夏侯大将军乃是国之栋梁,对这个帝国忠心耿耿,断然不会有这种心思才对,陛下应该重重处罚密奏之人……” “好,很好。”小皇帝拍了拍手掌,笑吟吟地说道:“严大人果真是国之栋梁,凡事都讲究有理有据。” “臣职责所在,不敢疏忽。”严昆说道。 “好,朕便告诉你这幅奏折是何人所奏。” 小皇帝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此乃潜伏在夏侯身边的护龙卫秘奏。” 听着到“护龙卫”三字,场中三人皆是一脸茫然。 小皇帝看了白尤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白尤往前走了一步,对着三人解释道:“护龙卫乃是陛下亲自所设立的秘密机构,不记在档。所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便是陛下……且护龙卫从不被外人所知,知道这个‘护龙卫’这个机构后,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加入,要么格杀。” “要么加入,要么格杀。” 这句话一出口,娄关澜微微皱了皱眉,曲靖则是紧张地捏了捏了自己的袖口。若说小皇帝刚刚还只是在用言语暗示他们表态的话,现在就已经是在挑开了说,且还是已经将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现在你们还有人质疑这份奏折的真实性吗?”小皇帝淡淡开口。 “臣等不敢。”娄关澜与曲靖双双跪倒在地。 严昆并未像他们二人一样急着表态,而是脑袋上突然布满了汗珠,面部表情也显的极为狰狞,显然他的内心里面正在做着很激烈的斗争。 “严尚书你呢?”小皇帝语气平淡地问道,脸上却是布满了寒意。 “扑通”一声,严昆双腿跪倒在地,开口说道:“臣有今日全拜陛下所赐,臣对陛下的忠心亦是日月可鉴。但是,臣身为吏部尚书,自有其该承担的义务与责任,臣不仅是陛下您一个人的吏部尚书,更是这大幽帝国的吏部尚书,臣之所作所为,势必得对天底下人有一个交代……” “啪!啪!啪!”小皇帝鼓着手掌,看着跪倒在地的严昆,微微一笑,开口道:“严大人果然是忠心耿耿,只是就不知道,这份忠心是给朕的,还是给夏侯的?” “砰砰砰……”严昆头在地上磕的叮当响,边磕边解释道:“臣发誓,臣的忠心绝对是忠于陛下一人……” “够了!”小皇帝大声喝止了严昆,语气森然地说道:“夏侯玄霸意图谋反,朕现在问你他该当何罪?” “砰砰砰……”严昆并未回答小皇帝的话语,只是将自己头在地上叩个不停。 “哈哈……” 小皇帝突然怒极反笑起来,随即一脚暴虐地看着严昆,继续说道:“好!你果然是对的起你的吏部尚书一职。那么,朕问你,花钱买’官该当何罪?欺君的话又该当何罪?” 见小皇帝旧事重提,严昆也是停止了磕头,而是抬起头来直面小皇帝,自嘲一笑道:“依律,死罪。” “仓啷”一声,小皇帝拔出了白尤怀里的天子剑,将剑搭在严昆的脖子上。 “臣死不足惜,但临死前,臣还有一言,还请陛下允许臣说完。”严昆开口祈求道。 “说。”小皇帝冷言道。 “谢陛下。” 严昆朝着小皇帝叩了一个头,然后跪直了自己的身子,再次整理了一遍自己衣装后,语气诚挚地说道:“臣可以死,因为臣有负陛下。但夏侯大将军绝不可以死,最起码绝不能的不明不白,若夏侯大将军一死,则朝中人心必然涣散,大幽江山也……” “噗呲”一声鲜血四溅,严昆应声而倒。 娄关澜与曲靖的身体随之一颤,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严昆竟然会宁死不从? 白尤看着严昆的尸体,也是想起了自己当初对他的评价。他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生来只为做官的人。所以,他会散尽家财来做官,会在做官之后为了官声尽职尽责……所以,现在他才为会了自己生前身后名,而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呸!”小皇帝吐了一口口水在严昆的尸体上,极为愤怒道:“你一花钱买’官,欺骗于朕的杂碎,有何资格来评判朕的江山?朕的江山势必会再传万万年……” “陛下息怒,莫要伤及龙体。”白尤上前搀扶住小皇帝。 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地上的娄关澜与曲靖,尖着嗓子道:“吏部尚书严昆勾结夏侯玄霸意图谋反。狼子野心的严昆,更是在阴谋败露之后,斗胆行刺陛下。多亏陛下得天临幸,才能龙体无恙,并且在两位大人的协同之下,诛杀叛逆严昆……” “两位大人,是不是这样?”小皇帝笑吟吟道。 “臣等可以做证,白大人所言句句属实。”娄关澜与曲靖双双说道。 小皇帝心满意足地看了看他俩,将手中剑递给了白尤,转身回到了龙椅上面。 “宣旨,朕说你写。”小皇帝对着白尤说道:“吏部左侍郎曲靖在位期间兢兢业业,甚得朕心,更是能够不顾自身安危而以身护驾……特升曲靖为吏部尚书。” “谢陛下。”曲靖心头一喜,连忙叩头谢恩。 小皇帝看了娄关澜一眼,继续说道:“娄爱卿,你的功劳朕给你记着呢!只是眼下,夏侯一族这个毒瘤还未祛除,待到一切完结之后,朕再一并封赏。” “谢陛下。”娄关澜连忙叩了一个响头。 他知道自己如今已是身为刑部尚书,再往前一步的话,也就只有丞相这个位子了。小皇帝此话,也等于是向他许诺了“丞相”之位。 “好了,既然两位爱卿已经体会朕心的话,朕就直言了。” 小皇帝开口说道:“夏侯玄霸如今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夏侯一族一日不除,朕便一日寝食难安……只是夏侯这个老匹夫早已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除了在军中威望甚高之外,更是在朝中也有诸多同党,若是有一个不慎的话,朕唯恐夏侯匹夫狗急跳墙……不知两位爱卿可有良策?” 娄关澜略一思索之后,看着白尤,开口说道:“臣斗胆问上一句,如今‘护龙卫’共有多少人?若与巡防营、禁军联手的话,可否能够守住宫城十日?” 白尤用眼神向小皇帝请示了一下后,开口说道:“加上两位在内的话,‘护龙卫’共有一百四十三人,守京都十日应该无妨。” “那就好,娄关澜看着小皇帝说道:“臣的意思是命禁军直接动手拿人,连夜端了城中夏侯一族,待臣拿到夏侯玄霸谋反的确切证据之后,再将其罪过公告于天下。虽然,夏侯玄霸在军中威望甚高,但军中遵守的是他这个大将军之令,而不是他这个人,待等到夏侯伏诛之后,军中势必会群龙无首难起风浪,陛下倒是只需指派一人手持圣旨进军接管即可。现在唯一要预防的便是城外的‘甲子营’,臣担心夏侯被抓的消息泄露出去以后,引甲子营的哗变,他们这群人皆是夏侯的死忠,心中早已无君。因此,这群人不可留。可陛下召诸侯勤王的话,离京都最近的诸侯到来最快也得七天,所以这七天之中,我们要做的便是将甲子营挡在城墙外面,只要我们能坚持到勤王大军到来,则此事无忧。” “好。娄大人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小皇帝赞扬道。 “臣以为娄大人所言还有诸多遗漏,仍需再细细商榷。”曲靖开口说道。 “哦?曲尚书还有何补充?快快说来。”小皇帝特意强调了曲靖如今的官职。 曲靖见小皇帝重申了他如今的官职,知道现在是自己该表现的时候,于是清清了嗓子,道:“众所周知,夏侯是武道高手,虽然将军府如今明面上看起来只有他和一老仆,但难保他在暗中还藏有人手,若是贸然动手拿人却拿他不住,被他杀出去与‘甲子营’汇合的话,恐怕后果难以预料……” 曲靖此言一出,小皇帝也是微微皱眉,曲靖所言也是不无道理,当初甲子营接管巡防营之事,对他这个皇帝所带来的震撼亦是不小。虽然事后,夏侯玄霸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又将京都城防交回到了巡防营、命甲子营撤到了城外,可甲子营带来的威胁却一直都萦绕在京城里面。若真是一个不慎,让夏侯逃了出去,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依曲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小皇帝开口问道。 “臣以为……” …… …… 很难想象,君臣之间密谈了整整一夜。而密谈之事却与国策无关,尽是腌臜之谋。 第三章 忆往昔 第二日,吏部尚书严昆行刺陛下的罪行被公诸与众,严家九族举家上下,连同他本人的尸体在内,累计四百七十三人皆是推至午门一一斩首。 这一事件,在极短的时间内传至了整个天下。也使得满朝大臣和普通民众对他们的皇帝陛下,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以往他们心中认为的小皇帝,应该要比先帝仁慈的,而此事却是使他们清晰的认识了,“龙”这个生物是不能以常理相论之的,小皇帝其实并不比先帝要仁慈多少?因为‘诛九族’这么酷烈的刑法,在以往也只存在于历史当中,纵使以暴虐乖张所著称的龙朔帝时期,也不曾真正实行过。 而在此事发生不久之后,丞相夏侯文渊却是突然染上恶疾,无奈告病在家调养。 小皇帝却又是在此时恢复了他以往体恤臣民的姿态,不仅派遣宫中御医常驻丞相府悉心照料夏侯文渊的病情,就连他自己也会时不时的前往丞相府进行探望。更有传闻说,夏侯文渊自觉命不久矣,曾多次向小皇帝提出要辞去丞相之位,小皇帝却总是不允……如此这般,过了一个多月之后,夏侯文渊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是更加严重,小皇帝在多番探望之后也是逐渐减少了去丞相府的次数。而为了夏侯文渊的病情着想,小皇帝特许他无需处理政事,以往需丞相处理的公文,则是分由六部共同商榷。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夏侯文渊病情如此严重,身为他族兄的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却是始终未曾前去探望过一次。 ———————————————————————————————————— 大将军府。 夏侯玄霸今晚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他那间大到极致的书房里读书,而是恢复了他武将的本色,在院子中舞着马槊。虽然已是寒冬腊月,可夏侯玄霸却依旧是穿着一条单薄的裘裤,赤裸着胸膛。 一杆六尺长的巨大马槊在他手上被舞的是虎虎生风、寒光逼人,他那遒劲有力的肌肉线条也是完美的展现在灯光底下。 一套槊法舞完,夏侯玄霸的额头与胸膛上面早已布满了密集的汗珠,夏侯玄霸放下马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早在一旁等候的老仆见状,连忙走上前去为夏侯玄霸披上了一件斗篷,递上了一壶热酒。 夏侯玄霸接过酒壶一饮而尽,对着服侍他多年老仆笑了笑,说道:“看来人不服老还是不行。早在两年前,我这一套槊舞下来,是气不喘、心不跳,今日兴致起来舞上一遍,槊还是原来的槊,可我却已没了当初的气力……” “大将军说的哪里话?依老奴看来,大将军勇武不减当年……”老仆笑着吹捧道。 夏侯玄霸笑了笑,冲着老奴打趣道:“你呀!年轻时耿直了一辈子,想不到临了却是学会了这溜须拍马,你说说你当初若是像这般圆滑的话,又何至于像现在这般……?” 老仆笑了笑,一脸诚挚道:“能服侍大将军已是老仆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又岂敢再有别的奢求。” “呸!”夏侯玄霸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当初跟你同一军营出来的老兄弟,但凡能够活到现在的,哪一个不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只有你一天天的不思长进,让你出去带兵,你也不去……” “嘿嘿……”老仆傻了道:“大将军这就是您有所不知了,当初一起跟过您的老兄弟现在谁不羡慕我?前段时间程瞎子还来信说想跟我换换呢。结果您猜怎么着?老奴直接给他回了两个字‘做梦’。” “两个字?这么简单?”夏侯玄霸盯着老奴狐疑道。 老仆黝黑的脸颊上多了一丝黝红,低声解释道:“主要是因为,别的字老奴也不会写……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兄弟,写信这种事情,老奴也不愿假手于人。” “哈哈哈哈……”夏侯玄霸闻言不禁哈哈大笑,指着老仆的鼻子,笑言道:“你总算是又恢复了当初的耿直,既然这样,我也跟你说一个秘密,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边吗?” 看着一脸迷惑的老仆,夏侯玄霸笑吟吟道:“其实我把你留在身边的原因也很简单,我就是看重了你这点,其实,我也是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筐,当时,我就想着总不能让人家说我堂堂一个大将军还不如一老仆识字多吧?所以,在你和程瞎子、李小刀、张野狐……他这群人中我选了你当亲兵队正。” “哈哈……看来,老仆这反倒是因祸得福了?”老仆闻言也是笑的极为愉悦。 “要不你以为呢?难道还是你长得美不成?”夏侯玄霸笑吟吟道。 笑了一会后,夏侯玄霸的神情也是随即变得黯然起来,自言自语道:“如今咱们这群老兄弟官是越做越大,可是见面却是越来越难。你可知,我曾多次梦回沙场,想起曾经带着你们一起冲锋的日子……” “大将军若是想他们的话,不妨将他们召进京来聚一聚,他们虽不敢给大将军您写信,可老奴知道他们心中其实也是一直在想着大将军的。”老仆说道。 “召进京来?说来轻松,可是谈何容易啊!” 夏侯玄霸长吁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解释道:“且不说他们现在一个个身居高位、事物繁忙,单单是陛下如今对我已是忌惮万分、多有猜疑……我若真唤他们前来的话,于他们也是多有不利。” “大将军。”老仆看着夏侯玄霸,一脸激动地说道:“老仆就是个丘八,说不来什么大道理,但老仆知道,程瞎子他们都与老仆一样,我们不懂什么忠君报国,我们只知道在战场上,大将军曾为我等挡过刀枪……但凡大将军有令,我们这群人都是心甘情愿为大将军赴死。” “我信。”夏侯玄霸上前拍了拍老仆的肩膀,笑道:“我夏侯玄霸一生最得意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拥有如今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我有你们这群可以以命相拖的老兄弟。” “大将军……”老仆心神突然激动起来。 “坐。”夏侯玄霸席地而坐。 老仆不敢推辞,连忙坐在了夏侯玄霸身边的空地上面。 夏侯玄霸伸手从老仆怀中摸出了一个扁平的铁酒壶,在手上掂了掂,疑惑道:“许老久,怎么今日这酒壶还是满的?” 说罢,便打开塞子,拿起酒壶准备往口中灌酒。 老仆见状,连忙拦住了夏侯玄霸,站起身来解释道:“大将军若是想喝酒的话?老仆现在就去取。” “不必取了,等你取来,也许我就没了这个兴致,喝点你酒怎么了?瞧你那小气样……”夏侯玄霸笑着打趣道,一只手将老仆拉回到地上,一只手举起酒壶便往口中灌。 “咳咳……”夏侯玄霸脸色不由泛起几分潮红,看着老仆,咂了咂嘴道:“风烈?许老久你啊!还是瞅瞅你这般小气的模样?我还以为你珍藏的是什么珍贵名酒,所以才舍不得让我喝呢!想不到这只是当初大头兵时喝的那种最次的‘风烈’,就这酒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老仆黑黝黝的脸颊上面泛起一丝不好意,解释道:“老仆就是知道这酒太劣,所以才不让大将军您喝……” “哈哈……许老久,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酒虽然劣,可它同样也够烈,再说,这种酒在几十年前,咱们不都照样喝?” 夏侯玄霸又喝了几口,将酒壶丢给老仆,咂了咂嘴,说道:“十几年不曾喝过这种酒,我还以为这种酒早已没有了呢。今日一喝起这酒,我倒是想起了咱们曾经当大头兵的日子,想当年,咱们这群人中也就只有你最嗜酒如命,到了发响时节,程瞎子他们都是拿着响银去逛窑子,只有你一个人把所有的响银都用来买酒,还舍不得去买好的,就偏偏买这最便宜的‘风烈’……” 老仆接过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抹了一把自己黑黝带红脸颊,将酒壶递给夏侯玄霸,接过他的话语,嬉笑道:“大将军莫非忘了,老奴之前叫什么?” “这怎么可能忘?你之前就叫许老酒,不过那个许老酒却是这‘酒’水的酒,后来,还是我替你改成这长久的‘久’……”夏侯玄霸嬉笑着。 “老奴也记得。” 老仆脸颊上露出愉悦的笑容,说道:“大将军当初说老奴名字里这个‘酒’字不好,容易喝酒猝死,所以才替老奴改了这最后一个字,就是希望老奴能够活的长长久久……不过,也多亏了大将军你替老奴相面,为老奴改这个字,所以老奴才能活到现在。” “哈哈……”夏侯玄霸喝了一口酒后,将酒壶丢还给他,笑吟吟道:“其实,我哪里会相面啊!当时只是为了骗你的酒喝,张野狐当初为这事,还骂过我无耻呢……” “哈哈……”老仆扬了扬了手上的酒壶道:“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老奴是信了,酒鬼的‘酒’字也好,长久的‘久’字也罢,老奴这辈子恐怕与这个‘酒/久’字是分不开了。记得当年咱们那只队伍在马尾山剿匪时,一支弩箭径直朝老奴胸膛射来,若非这酒壶替老奴挡住这致命一击的话?恐怕老奴当时就被穿了个透心凉,不过老奴当时在庆幸自己未死的时候,有些失神,接着又被对方的好几支弩箭射中,若非大将军您最后背着老奴拼死杀出的话,恐怕老奴那次也难逃一劫,所以,老奴当初就发誓,老奴这条命这辈子就是大将军您的。” “说这些作甚?”夏侯玄霸斥责道:“你背上那条刀疤,现在阴雨天气还痒着吧?那可是你当初在战场上替我挡的……还有程瞎子、李小刀、张野狐他们,尽管我为你们挡过刀,可你们每一个人也同样为我挡过刀,咱们这群老兄弟之间,若是计较这些话,又哪里真计算的清。” “是老奴说错了,老奴该罚。” 老仆说着便举起酒壶要喝,却被夏侯玄霸一把夺下,一饮而尽后,将酒壶口朝下比划了比划一下,一脸得意道:“还来这招,酒就这么点了,你还想多喝?” “大将军英明,老奴这点花花肠子全被您看透了。”老仆笑言道。 …… 两人又回忆了一会昔年往事之后,夏侯玄霸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朝着老仆道:“与我唱一遍《将军令》吧!” “好!”老仆也是跟着站起身来,与夏侯玄霸一起大声唱道:“枯叶落,愁难拓,寒愁怎敌锦衾薄?胡未破,人离落,鬓霜不惑,岁月蹉跎,莫,莫,莫。 残夜半,旌旗乱,征战沙场几人还?佳人盼,倚阑干,横刀仗剑,戎马立前,战!战!战!”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章 终此一生,无愧于心 一曲《将军令》唱罢,夏侯玄霸与许老久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火热,这一瞬,他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热血与火的峥嵘岁月。 “许老久,我要你亲自帮我做几件事。”夏侯玄霸突然开口说道。 “大将军但凡有命,许老久万死不辞。”许老久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这一次他没有再自称老奴,而是用了自己当初在军营时的称呼。 “你随我来。”夏侯玄霸微笑着搀扶起他。 两人来到书房之后,夏侯玄霸从桌案中取出四封外观一模一样的书信,递给了许老久。 夏侯玄霸看着许老久,认真交代道:“你一定要将这几封信亲自送到程瞎子、李小刀、张野狐、王老枪他们几个人的手上。” “大将军……” 许老久听着夏侯玄霸的交代,内心不由生起一丝火热,正如先前忆往昔时所言,这些人现在各个手握重兵,另外他们都是曾一起跟随夏侯玄霸征战沙场、可以为彼此挡刀之人,属于是夏侯玄霸心腹中的心腹,他们与自己一样,都是‘只识将军令不认帝王旨’,甘心为夏侯玄霸赴死之人……夏侯玄霸这次分别秘信他们几人,其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许老久嘴唇颤抖,满脸兴奋道:“大将军放心,我必定亲手将这信一一交到他们手上。”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夏侯玄霸拍了拍许老久的肩膀,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只不过这次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微笑道:“记着信送到之后,不许他们立即打开看。” “啊?”许老久不由挠了挠头。 夏侯玄霸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至于什么能看?到时候,他们自会知道。 “记住,不许立即打开看,这是我的军令。”夏侯玄霸再次叮嘱了一遍。 许老久听着这话虽然觉得有些奇怪,然而却并未多想。这么多年以来,他只知道大将军用兵如神、军令如山,有些安排,虽然当时他们并不能理解,然而事后却总能证明大将军的一言一行,皆是有它其中的深意……时间一久,他们这群人也是习惯了遵从。 “是,大将军放心。我必一字不差地传递他们。”许老久保证道。 “嗯。” 夏侯玄霸点了点头,又从桌案下取出一块令牌和一封书信递给许老久,说道:“在你出城以后,先去一趟甲子营,将令牌和书信交付于古泽禾,让他依信中之言行事。同样,此信不许他立即打开看,需在你走后三日他才能打开。” “是。”许老久再次答应道。 “这几封信全部送到以后,你不必立即回来京都,你去找十三,届时就留在他的身边……”夏侯玄霸最后吩咐道。 许老久听着夏侯玄霸最后一条命令时,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夏侯玄霸说的是,不必回来京都,让自己去找十三公子夏侯文渊,难道说届时夏侯文渊不在京都?不过他也知晓,此事所谋甚大,京都城外那十几万大军是得有一个真真正正的主心骨来主事,毫无疑问,除却大将军夏侯玄霸外,十三公子夏侯文渊无疑是最佳人选……到了此时,许长久也更是坚信了自己心中猜想。心想怪不得这次十三公子重兵,大将军从来不曾去看过?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投向夏侯玄霸的目光中,更是多了一份崇拜。心道,大将军用兵,果然不是自己这个丘八所能猜想的。 “是。” 许老久应道,随即关心道:“老奴这段时间不在大将军身边,大将军您要多多保重。” “嗯。” 夏侯玄霸点了点头,说道:“你稍后便连夜出发吧!” 许老久也知晓此事的重要性,朝着夏侯玄霸点了点头,说道:“大将军放心,末将绝对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城外。” “嗯,去吧!一路小心。”夏侯玄霸吩咐道。 “大将军保重。”许老久抱了一拳后,转身离开。 “等一等。”就在许老久刚刚走至门口的时候,夏侯玄霸又开口喊住了他。 “大将军还有何吩咐?”许老久转过身来。 夏侯玄霸从身后架子上取出一坛酒将许老久的酒壶给装满,这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去吧!” “多谢大将军。”许老久摸了摸怀中的酒壶,面露感激之色。 许老久离开之后,夏侯玄霸拿起酒坛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望着许老久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活着……” …… 其实,许老久哪里知道,他所猜想的全部都是错误的。 身受先帝托孤重任,一心想要与老太师司徒长青一样青史留名的夏侯玄霸,又岂会真的生出谋反之心?正如他之前与他族弟夏侯文渊所说的那般,他不愿有负于先帝,更是做好了忠君报国死而后已的决心……尽管他内心里对小皇帝仍存有幻想,十分不愿意去相信自己将来会有斧钺加身的那么一天,可站在理性的角度以及小皇帝这两年对他的态度来看,他预感到自己将来十分有可能会不得善终。 这也正是他刚刚让许老久送那几封信的原因所在。也正如先前所说,夏侯玄霸有属于他的私心,有属于他的忠义。 就他一人而言,他已将自己的全部身心血肉,都奉献给了这个即将倾颓的帝国,若不能扶大厦于将倾,他便用自己的身躯在倾倒的大厦前面……若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小皇帝真要对他刀斧加身的话?他也绝不会像当初对夏侯文渊所说的那般奋起反抗,甚至引颈受戮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这是一句古之训,也是夏侯文渊口中所说的愚忠,可像夏侯玄霸这种具有奉献精神的人,还就真是有这种愚忠的执拗。 当初,为了家族的绵延传承,他将族长之位交给了夏侯文渊,将自己整个家族割裂……今日,他让许老久去送信也是如此。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愚忠’抛头颅洒热血,可他却不愿这些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将来拥有和他一样的下场。 他给程瞎子、李小刀、张野狐、王老枪他们几人的书信,其并非是像许长久所想的那般“召集旧部、密谋造反……”,其实,每封书信所写的内容都一样,只有简简单单的十六个字:“我意如此,无怨无犹;除却谋逆,君请自便。” 通过吏部尚书严昆深夜死在皇宫,他族弟夏侯文渊诈病不理朝政这两件事,他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所以,他才会让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许长久离开京都前去送信。 之所以不许他们即可打开书信的原因,也正如许长久所说的那般,他们这群人都是心甘情愿为夏侯玄霸赴死之人。他们皆是手握重兵,若被他们得知夏侯玄霸有性命之忧的话,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起兵,誓要保护夏侯玄霸的安危,这样一来,势必会使得这个即将倾颓的帝国再次变得千疮百孔起来……这实非夏侯玄霸所愿。而等到他们将来有一天真到了打开书信之时,想必也已是木已成舟。而倘若自己真落得这样一步境界的话?只能说明这个帝国早已腐朽,这个陛下不值得他们效忠……所以,他才不会要求这些人也像他一样愚忠,对他们的最后一条要求,也是除了不许谋反为他报仇。剩下则是将选择权全部交给了他们自己,也就是说不管他们将来何去何从?他都不会怨他们。 而他让许长久带去甲字营的那条命令,也是让甲子营彻底撤出京都。他这么做的用意,即是为了保全甲子营,也是为了向小皇帝再次袒露他自己的心意。试问,他自己若真是有谋反之心的话,又怎会将自己身边的全部力量悉数外调? 他知道当初在诸侯子弟进京之时,他让甲子营强行接收京都城防之事,给小皇帝心理上带去了巨大压力,使小皇帝本就对他忌惮无比的小皇帝变得更加忌惮,也触碰到了小皇帝身为“龙”这种生物的逆鳞。只是当时情况,却容不得他不那么做。那次事件说白了其实是一场阳谋,本就是诸侯对他的一次试探,对大幽朝廷的一次试探。若他当时畏首畏尾,不以强硬态度相应之的话?他敢保证,诸侯绝对不会像现在表现的那般“温顺”,说不定现在已经出现了第二个“东彻侯”,第三个“东彻侯”……与这相比,他与小皇帝之间的君臣关系是否会起“龌龊”,便显得压根不值一提。他认为小皇帝对他的忌惮是来自于京都城外这甲字营,所以他现在等于是自己拔掉了自己的“獠牙”,没有甲字营的存在,他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獠牙的猛虎,他希望借此消除他与小皇帝之间的隔阂…… 不得不说,夏侯玄霸的初衷是好的。只是错就错在,他却高估了小皇帝的智慧,低估了小皇帝对他的怨恨…… 当然,这是后话。 最起码直至现在,不管是对这个帝国也好,还是对小皇帝,还是对他的家族,还是对他这些以命相托的老兄弟……至少有一点,那就是他夏侯玄霸自忖,终此一生,无愧于心。 第五章 君要臣死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就在古泽禾奉大将军令带着甲子营离开京都城外没多久的时候,天空中突然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势下的极大,只用了白天几个时辰的时间,就已将整个凤陵城都完全笼罩起来,雾蒙蒙的大雪天气使得夜晚来临的也比较早,未经黄昏便已直接进入黑夜。 而就在夜幕降临后不久,一直轻骑从皇宫里面驶出,径直朝着大将军府奔袭而去。 夏侯玄霸吃完晚饭后,照例来到了书房里看书,只是没了在一旁服侍的许老久后,夏侯玄霸今晚的书也看的是有些索然无味。还未到平时规定的一个时辰,夏侯玄霸便默默放下了书本,拿了壶酒走到窗前,开始对着风雪作饮。 夏侯玄霸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慢饮着酒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饮酒的豪气,不过饶是这样,一壶酒也很快被他饮完。然而今天,他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放下酒坛前去入睡,而是又转身取了一壶酒,继续对雪孤饮……不知为何?他今晚总是感到有一些心神不宁。作为经历一生战场厮杀、见惯累累白骨的杀坯来说,这种情形应该很少出现才对,可他却还不止一次出现这种感觉。依稀记得,上一次当他感到心神不宁的时候,正是和他同为托孤大臣的老太师司徒长青驾鹤西去的时候。 “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入了夏侯玄霸的耳中。 不多时,只见天子近仆白尤在将军府仆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书房外面。 “老奴见过大将军。”白尤率先向夏侯玄霸行了一礼。 “白公公不必多礼。” 夏侯玄霸面露疑惑地看着白尤,开口问道:“白公公深夜造访,可是陛下有何旨意?” “陛下并无旨意。”白尤回答道。 “那是?”夏侯玄霸不解道。 白尤并未直接答话,而是看了夏侯玄霸身边的侍从一眼。 “你先下去吧!”夏侯玄霸吩咐道。 等到侍从出去之后,白尤却是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陛下……陛下……” “陛下他怎么了?”夏侯玄霸闻言,面露焦急之色,连忙开口地询问道。 白尤语气悲伤道:“陛下…陛下今晨起床突染恶疾,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太医院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就在陛下刚刚醒过来之际,陛下说说…说自己预感到大限已至,让老奴急传大将军您与丞相大人进宫,欲行托孤之事……” “什么?”夏侯玄霸大吃一惊,一把拉起白尤,训斥道:“发生如此大的事为何不早点通知老夫?” “大将军息怒,陛下无旨,老奴又岂敢如此大不敬啊……”白尤连忙告罪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带老夫进宫。”夏侯玄霸一脸焦急甩开白尤,大步朝外走去。 来到将军府大门外,白尤连忙指了指身后的马车,说道:“雪大夜寒,大将军还是坐车里吧!” 夏侯玄霸并未理会白尤,而是直接翻身上马,这才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来得及坐车,还不赶紧与老夫飞马进宫,似你这等不知轻重缓急之人,若在老夫账下,非得治你一个遗误军机之罪不可……” 说罢,夏侯玄霸便一马当先飞驰在了前方,白尤见状连忙上马追随。看着前方夏侯玄霸的背影,心中不由生气一丝异样的感觉,刚刚得知陛下“病危”消息的时候,夏侯玄霸的担忧神情,他是尽收眼底,更为主要的是夏侯玄霸如今竟是孤身一人就跟着他进了皇宫……这究竟是他真的忠心耿耿毫无异心呢?还是说他有所凭仗、有恃无恐呢?白尤心中也是有些拿捏不准。 一行人很快便迎着风雪来到了皇宫外面,看着宫城上御林军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夏侯玄霸也是丝毫未起疑心,心中反倒是更加担心起了小皇帝的病情。 夏侯玄霸并未下马,而是直接纵马穿过了宫墙,对此自然也是无人敢提出异议,因为皇帝陛下赐予他的诸多特权里面本就有纵马入宫、带刀入殿这两项。 “陛下在那座宫里?”夏侯玄霸马速未减,开口朝着白尤询问道。 “陛下在上书房。”白尤脱口而出。 白尤话一出口,便自觉失言,于是连忙补充道:“陛下是在批阅奏章时突然昏倒,御医吩咐不可妄动陛下。” “嗯。”夏侯玄霸闻言并未多想,直接掉转马头朝着上书房方向驶去。 眼看即将到达上书房,白尤连忙驱使胯下马匹赶上了夏侯玄霸,开口说道:“还望大将军小心,切务让马蹄声惊扰了陛下。” “吁……”夏侯玄霸闻言,径直勒住了马匹,翻身跳下马背,急步朝着上书房走去,其步伐之快,竟是需要白尤一路小跑才能追赶的上。 等他们来到上书房大殿前时,就看见台阶上站着数百名御林军,各个是全副武装,披坚持锐,手上刀剑也已是悉数出鞘,刀剑上面银光闪闪杀气逼人。 夏侯玄霸直至此时,心中也还是丝毫未起疑心。只是将皇帝陛下的身体情况又往坏想了几分。 “大将军稍待,老奴这就去通禀陛下。”白尤朝着夏侯玄霸示了一礼,然后急步朝着上书房走了进去。 不多时,便见白尤又从上书房里面快步走了出来,高声说道“陛下有旨,命大将军解刀进殿。” 旨意传完,白尤连忙走下台阶,朝着夏侯玄霸解释道:“大将军切勿多想,实乃是陛下这会儿龙体有恙,见不得刀兵。” “无妨。”夏侯玄霸轻声应道,随手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配刀,递与白尤。 “大将军,请。”白尤接过佩刀,低声说道。 “陛下龙体如何?”夏侯玄霸边走边低声询问道。 “大将军进去一看便知。”白尤低声回答道。 夏侯玄霸闻言,并未再理会白尤,而是像往常那般大步朝着上书房走了过去,只不过步履比往日行走的要更快一些。 白尤将手中佩刀交给门外守卫后,也是快步走在了夏侯玄霸的身前,为其打开了房门。 夏侯玄霸入殿之后,只见偌大的一个上书房里竟是空无一人,然而却灯火通明,门窗紧闭,房间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熏香味,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使人感到有些气闷。 “陛下呢?”夏侯玄霸转过身来盯着白尤,开口询问道。 虽然夏侯玄霸的目光并不凶狠,言语也不暴虐,可伴随着他言语出口,却带有着一股莫名的气势。饶是以白尤的老辣,在夏侯玄霸这气势之下,也有一瞬失神。不过很快,白尤便反应过来,突然尖着嗓子大叫道:“动手。” “砰”的一声,上书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刚刚守在台阶下面的那群全副武装的甲士,全部都手持刀剑急忙忙地涌了进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大殿里的屏风、帷幔后面,也是又冲出了无数手持刀剑,全身甲胄的御林军,一群人呼啦啦地就冲了上来,将夏侯玄霸团团围住。 夏侯玄霸一惊,随即皱眉道:“你们都是想造反吗?” “要造反的不是我们,是大将军您。”白尤回答道,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道圣旨高高举起,大声喊道:“陛下有旨,诛杀叛逆夏侯玄霸,取其首级者,封千户、赏万金。” 夏侯玄霸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白尤大声喝道:“老夫不信陛下会如此待我?定是你这奸宦想要谋逆篡国,所以才会假传圣旨,老夫现在便要诛杀你这奸宦……” 说罢!便飞身跃起,朝着白尤冲了过去。 “快杀了他。”白尤连忙下令,自己却是不敢上前去硬对夏侯玄霸,而是将自己的身躯藏在了层层甲士后面。 “杀……”这群甲士呼啸着,手持刀剑齐刷刷地朝着夏侯玄霸围杀上去。 “杀!”夏侯玄霸也是大喝一声,朝着他们冲杀过去。 “砰”一声,冲在最上面的那一人直接被夏侯玄霸一拳砸碎了胸前铠甲,接着那人被一拳打的倒飞了出去,砸倒了身后的好几人。又是“咔嚓”一声,夏侯玄霸直接徒手掰断了一柄长剑,将手上断剑扔出去后,又直接刺死了一人……一交手,夏侯玄霸便赤手空拳的屠杀杀了好几人,手中更是握着一把从甲士手上夺来的长刀,虽面对团团包围,但反而像是虎入羊群一般。 夏侯玄霸手握长刀直指白尤,冷笑道:“你这奸宦也未免太小瞧老夫,老夫纵横沙场数十年,就凭这区区数百人难道就能取老夫性命?再说,老夫又岂能死于你这种腌臜之人之手。” 白尤自是知晓夏侯玄霸是军中悍将、九品高手,虽然今天布置的御林军远非这区区百人,可白尤也压根没指望这群御林军能够真的杀了夏侯玄霸,这群御林军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拖住夏侯玄霸,使得他不能离去,而真正的杀招则是落在了别处。 白尤看了一眼旁边的熏香,说道:“老奴自是知晓大将军是军中猛将、九品高手,所以,也没指望这百十人能够真的留下大将军,只是大将军你且看看,这御林军难道真的就只有百十人吗?” 夏侯玄霸抬头一看,只见门外果然还有御林军在源源不断地朝这边涌来,只不过他的面上仍未有什么惊慌之色,反而是越杀越狠。 白尤见状,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看着夏侯玄霸说道:“大将军难道真以为杀招就是这群御林军?难道大将军现在还没察觉到你的真元在慢慢消散吗?” 夏侯玄霸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正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熏,心中往下一沉,大骂一声“卑鄙”,开始下意识地朝着门口方向杀了过去。 “他快不行了,快上。”白尤催促着身边的御林军。 夏侯玄霸边杀边喝问道:“陛下在哪里?你这奸宦将陛下如何了?” 白尤嗤笑道:“大将军您难道还认为这是老奴在行悖逆之事吗?御林军连您的命令都不听,又怎会听老奴的呢?” “老夫不信陛下会如此待我?老夫要见陛下……”夏侯玄霸极为疯狂地喝到,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真元正在如阳光下的积雪一般飞速消散。 ……又拼杀了一会之后,夏侯玄霸的身上也是增添了几道伤痕,可地面上御林军的尸体也已是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白尤看着这满地的尸体不禁生出一丝心惧。 “陛下呢!陛下何在?”夏侯玄霸又砍掉了一名御林军的脑袋,大声喝问道,同时他的一条腿也被另一名御林军的长枪扎了个通透。 “朕在这……”小皇帝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正望着夏侯玄霸 “老奴参加陛下。”白尤朝着夏侯玄霸躬身行礼。 “朕改主意了,务必活捉这老匹夫,朕要亲手剐了他……”小皇帝阴狠地说道。 听闻这话,夏侯玄霸心中突然涌出出一丝无尽的悲凉,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喃语道:“原来真是,君要臣死啊!” 第六章 江山始乱 看着突然出现在殿外的小皇帝,听着他那充满恨意的阴狠言语,夏侯玄霸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如坠入寒九腊月的冰窟中一般,此时不知是药效发作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夏侯玄霸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是一点气力都没有。 这一瞬,时间似乎凝滞住了一样,只见夏侯玄霸一动不动地望着殿外的小皇帝,而围在他身边的那群御林军也似乎是忘了攻击,就这么呆呆地拿着武器傻看着夏侯玄霸。 此时,夏侯玄霸就像是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猛兽。 白尤上前一步,挡在了小皇帝的身前,一脸警惕地看着夏侯玄霸。虽说夏侯玄霸如今像是一只困兽,但往往这种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困兽,作殊死抗争的时候才最为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玄霸的目光渐渐从小皇帝的身上移开,然后看了一下遍地的尸体,最后目光又在周围围着自己的那群御林军的身上环视了一圈……最后,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曾想到举动,只见他竟是扔掉了手中的直刀,完全放弃了抵抗,摆出一副任其宰割的模样。 “还不快擒下他。”白尤大呼道。 御林军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几个人用刀剑架在了夏侯玄霸的脖子上,一张大网随即套了下来,很快夏侯玄霸便被御林军五花大绑,刀剑加身……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面,看着下面被几名御林军控制住的夏侯玄霸,突然极为快意地笑了起来,笑的极为癫狂,用手指着殿下的夏侯玄霸,冷笑道:“老贼,你没想到吧?你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吧?你没想到,可是朕想到了,朕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将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夏侯玄霸静静地看着这个他一心想要效忠的陛下,听着他那对自己充满怨恨的言语……很奇怪,夏侯玄霸此时心底里并无多少愤怒,更多的只是无尽的悲凉与荒唐可笑。 回想起刚刚,他听闻小皇帝骤然恶疾,竟是连随从都不曾带,便火急火燎地赶进宫来……却不曾想,这一切,竟都是小皇帝为他所准备好的陷阱。甚至于,就在小皇帝出现在殿门外之前,他心底里还不愿相信这一切会是皇帝陛下的意思,还在担心皇帝陛下的安危…… 可是现在?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他一心想要守护的君主,竟然真的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不得不说,这一切显得很讽刺。有句话叫做“哀大莫过于心死”,夏侯玄霸此时就是这样。到了这一刻,他也已经是对这个小皇帝失望透顶,于是,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小皇帝并未开口说话。 “哈哈……” 小皇帝看着夏侯玄霸,不无得意地说道:“老贼,你怎么不说话?你一定是想不明白吧?你想不明白就凭他们这群人怎么能够擒住你吧?” 小皇帝突然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拿起桌案上的熏香,得意一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等夏侯玄霸有所反应,只见小皇帝便自顾自的开始解释起来:“你别看它只有这么小小一盒,可就是这小小的一盒,便顶的上你的一年俸禄了。你看看,朕为了杀你,付出了多大代价呀?光是这熏香朕就摆放了整整十盒……这是我赢氏一族的秘术,专为你这种权大欺主的乱臣贼子所准备的,怎么样?它好闻吗?哈哈……” 小皇帝极为癫狂地说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有万夫不挡之勇吗?怎么你现在不行了……” 夏侯玄霸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小皇帝,任由小皇帝发挥着他的表演。 小皇帝指着夏侯玄霸咒骂了许久,似乎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积怨全部都要发泄出来一般。半晌过后,见夏侯玄霸并未像他预料的那般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小皇帝更是生出了一丝愤怒。 “老贼,在临死之前,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小皇帝冷笑道。 夏侯玄霸本不欲多言,但看着小皇帝此时这幅扭曲的嘴脸,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臣有一问。” “你说。” “臣想问,大幽的君王如此对待忠臣贤良,将来谁还敢再为大幽的君王卖命?”夏侯玄霸极为不甘地说道。 “哈哈哈……”小皇帝听着夏侯玄霸这话,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怒骂道:“呸!你夏侯一族也敢自称忠臣良将?你们就是一群乱臣贼子……” 小皇帝指着地上那群御林军的尸体说道:“你看看,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们…他们才是我大幽的忠臣良将,至于你,你就是个乱臣贼子……” “朕问你,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你服还是不服?” “老臣不服。” 夏侯玄霸怎么也没想到在小皇帝的心中,竟一直将他认定为乱臣贼子,此时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老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老臣敢说,老臣之所作所为,无愧于先帝临终托孤,无愧大幽帝国,更无愧于陛下您……陛下您想要杀臣,臣毫无怨言,因为‘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可你若是诬陷臣有谋逆之心的话?臣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服……” “哈哈……你还委屈了?”小皇帝指着夏侯玄霸的鼻子叫嚣道:“自从老太师去世以后,你夏侯家一个人掌控着军队,一人掌管着六部,朕之所作所为,竟然要看你夏侯家的脸色行事,这难道是忠臣贤良的所作所为吗?” “陛下,臣承认臣是有僭越行为,可臣亦无谋逆之心啊!” “那时,陛下年幼,所言所行不足以震慑群臣诸侯,老臣身负先帝托孤之重任,在陛下成长之前,自当替陛下承担住这天下的风雨……诚如陛下所言,那时我夏侯一族的威势天下无双,若老臣当初真有不臣之心的话,只需废主自立即可,又何需……” “够了。” 小皇帝打断了夏侯玄霸的话语,怒斥道:“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以为你没有想过吗?你之所以不敢废主自立,不是因为你忠心,而是因为你不敢,你害怕朕召天下诸侯勤王,东彻侯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摆着呢……” “好!” “那么,老臣且问陛下,老臣若真有不臣之心的话,又何必让甲子营交出京都城防?臣直接让甲字营控制帝都,挟陛下以令诸侯不好吗?”夏侯玄霸解释道。 “哼!你以为朕会信你的鬼话吗?虽不知你这个老贼心中到底存有什么打算,可你的忠诚绝不是你所说的那般……再说,你若真是忠肝义胆的话,又何须在城外放着一支甲字营?你以为你心中是怎么想的,朕不知道吗?是不是想假使有一天,真不听你话的时候,你便调甲字营进来像当初一般接管城防?不!也许等到朕明天将你人头挂在城墙上的时候,那群忠于你的叛军逆贼就该杀进来了……不过你放心,朕既然敢杀你,又怎会考虑不到这一点,你且在阴间等着,要不了多久,那些与你一般的乱臣贼子都会下去陪你……” “陛下,你可知甲字营已经远离帝都……” “闭嘴。” “你不必再为自己辩解了,实话告诉你吧!朕想杀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朕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将你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小皇帝疯狂大笑道:“你且先等一会,等到待会,我的丞相大人、你的族弟被抓捕回来的时候,朕送你们兄弟俩一块上路。朕先杀了你们这对乱臣贼子,然后再诛你夏侯满门九族,朕要让世间从此再无‘夏侯’这一姓氏……” “哈哈……”夏侯玄霸突然大声狂笑起来,笑的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可夏侯玄霸却还不停歇,依旧笑个不停。 “老匹夫,你笑什么?”小皇帝大声问道。 “哈哈……老夫笑自己,老夫笑自己瞎了眼,瞎了心,竟会想着效忠你这么一个昏聩无道的庸主……”夏侯玄霸笑中泛泪,也不再称小皇帝为陛下,而是直接言“你”。 只见夏侯玄霸接着问道:“老臣且问你,老臣死后,将来谁能为你平定诸侯,保你大幽江山?”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朕的江山自是有朕赢氏子孙来守……”小皇帝说道。 就在这时,一名御林军跪在殿外说有事禀报,白尤出去了一趟后,回来在小皇帝的耳边密语了几句。 小皇帝听完脸色骤然一遍,指着夏侯玄霸,恼羞成怒道:“这便是你们夏侯一族的忠心吗?你们若真是忠心耿耿问心无愧的话,那么你告诉我夏侯文渊为何会不辞而别?这个老狐狸,竟然敢诈病骗朕?这是欺君之罪,等朕抓住他,也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不走……不走,难道将来给你这个昏君陪葬吗?”夏侯玄霸嘲讽道。 “住口。” 小皇帝不由恼羞成怒,夺过一旁御林军手上的宝剑,上去便直接捅入了夏侯玄霸的腹中,接着拔出来再捅……小皇帝发泄似的一口气捅了十来剑,这才停下手来。 夏侯玄霸此时身上已是千疮百孔、血流如柱,然而他却还未气绝,只见他睁大眼睛,满嘴鲜血地看着小皇帝,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小皇帝不由自主地将自己耳朵凑了上去。 不知小皇帝听到了什么?竟是又朝着夏侯玄霸连捅了好几剑,随即把手一摆,冲着那群御林军,大声吩咐道:“给朕万刀分尸。” …… …… 深受先帝托孤重任的一代名将、大幽帝国的镇国大将军,没有光荣地死在战场上,而是窝囊地死在了他一心想要效忠的君主手上,且还未落得一个全尸。 而小皇帝此时不知道的是,随着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的死亡,整个天下亦是正式开始变得动荡起来。而他也是因为这件事,而被天下人冠上了昏君/暴君的称呼,从此彻底失去了民心…… 这一年是龙潜九年,也是大幽纪元五百九十二年,距离当初伯牙真人为大幽帝国所批的命数还有短短八年。 第七章 忠?孝? 很快,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深夜逼宫行谋逆之事,所幸已被御林军拼死诛杀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天下。 此时消息一出,之前吏部尚书严昆被诛九族之事,瞬间被此消息所掩盖。当然,无论从那一方面相比,严昆似乎都还不足以与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所相提并论。 而小皇帝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更是公开了刑部尚书娄关澜彻查了夏侯玄霸谋逆之事的种种细节。毫无意外,在刑部尚书娄关澜的“彻查”之下,夏侯一族谋逆之心是早有迹象,而这么多年以来,在夏侯玄霸的包庇之下,其族人贪赃枉法的各种罪过更是不记其数,单单是杀头的大罪就有数十条之多,且每一样都是证据确凿。 小皇帝知其罪行,才知夏侯玄霸所行谋逆不过是冰山一角,于是当着满朝大臣大骂,夏侯玄霸欺君乱国,虽死不解其恨……除了褫夺夏侯玄霸的镇国大将军之位、其族弟夏侯文渊的丞相之位,更是命人将夏侯玄霸的脑袋也是悬挂在了城墙上面,将镇国大将军府中的所有奴仆皆是被押至午门一一斩首示众,然后,颁下海捕文书,全天下通缉逆贼夏侯文渊。 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夏侯玄霸就这么被诛杀之后,其手下所掌控的军队竟是无一处产生哗变,而那支夏侯玄霸的私军甲字营,在离开帝都之后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事过后,小皇帝的性情更是变得琢磨不透,又陆陆续续地诛杀了诸多臣子。一时之间,整个凤陵城全体民众都变得人心惶惶起来。更有传言称,朝中有大臣在上朝之前都已为自己备好棺木……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自从夏侯文渊的丞相之位被褫夺之后,小皇帝竟是一直没有任命新的丞相。虽有人揣测圣意,曾上书举荐过夏侯事件中,“居功至伟”的刑部尚书娄关澜。可小皇帝却是思忖半晌,迟迟没有答应,娄关澜见状连忙推脱自己才疏学浅不足以担当丞相重任。 见此情形,有才思灵动者便将目光投向了沉寂已久的太师府,猜测司徒一门是不是要复出了?这丞相之位便是为司徒不器所留?而此事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有迹可循,要知道夏侯一族此事所牵甚广,夏侯文渊更是老太师司徒长青的得意门生,虽说老太师已然作古,可按当时情形,若是有人拿此事作文章的话,只怕太师府也会受到牵连。可一向暴虐苛责的小皇帝在此事上,却是对太师府恩宠照旧。 不过猜测终归是猜测,按照如今局势,在小皇帝没有明显暗示之前,也没有人敢再妄自揣测圣意。而太师府在夏侯一事发生之后,还是一如既往地闭门不出谢绝一切访客,完全是摆出了一幅置之事外的模样,并未流露出丝毫想要复出的心思。 …… …… 深夜,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行走在北辰大道的最深处于北辰大道的最深处雨花巷中,径直奔着太师府而来。 事实上,这辆马车已不是第一次前往太师府,早在夏侯玄霸伏诛的那夜,这辆马车便从悄然驶进了太师府,而后,这辆马车又来过这一次,算上今天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说来也怪,自从太师府闭门谢客之后,就是连六部尚书这样官职的人物都吃了闭门羹,而这辆马车每次前来,却都能入得府中。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太师府的门口,门房众人见着此马车竟是全部跪倒在地,不一会儿,司徒不器竟是亲自前来门口迎接……到了此时,这马车中人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 …… “先生,这已经是朕第三次来请您入仕了,您难道忍心看着朕孤立无援吗?要知道朕这丞相之位便是特意为先生所留……老太师与先帝已经成就一朝君臣美好传说,先生为何就不愿再续老太师荣光呢?朕知道先生之才,不下于逆贼夏侯文渊,只要先生答应入朝,朕除了许先生丞相/太师位外,朕更愿以‘亚父’相称先生……如此这般,先生之成就名望将来更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先生……”小皇帝殷切地恳求道。 “扑通”一声,司徒不器连忙跪倒在地,情深意切地说道:“草民何德何能?敢劳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屈尊前来,陛下对草民的情意,草民是牢记于心铭感五内,虽万死不能报答陛下厚恩之一二……” 听到司徒不器这样说,小皇帝不禁流露出一丝喜色,正当他以为自己这几次的礼贤下士与许以重恩,总算是感动了司徒不器的时候,却见司徒不器突然话锋一转道:“只是家父临终留有遗言,自他之后司徒一门不得入仕为官,草民虽然不才,然而家父临终之言却是万万不敢违逆呀!” 小皇帝闻得此言,脸色骤然一变,心道这司徒不器怎是如此不识好歹?自己已经效仿古人访贤,三番两次的屈尊前来请你了,也算是给足了你面子里子……可你却总是借口推脱?不过,见对方拿已经作古的老太师司徒长青来做挡箭牌,小皇帝倒也不好再过苛责。毕竟,老太师临终留有此遗言之事,也是众所皆知。且,大幽本就以孝道治天下,更何况他心底里对老太师司徒长青也是怀有一丝感激之情,因此,司徒不器秉承老太师遗言,他不但不能责怪,反而还要嘉奖。 可是,如今之局势除了请司徒不器出山之外,小皇帝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何人能够有能力帮他收拾这个烂摊子。更何况,除了司徒一脉能够让他完全信任之外,其它之人,他也做不到完全信任。 小皇帝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司徒不器,然后不死心地再次说道:“按理说,老太师有遗言在先,朕也该遵从才是。只是,如今朝堂局势已经纷乱不堪,除先生之外,朕实在是想象不到还有何人,能够扶大厦于将倾?先生的孝道,朕也极为钦佩,可是…还请先生看在这天下百姓的面子上,出来帮帮朕吧!” “砰。”司徒不器跪在地叩了一个头,言语恳切地说道:“陛下之恩情,草民感激不尽……只是,还望陛下能够体恤草民,非是草民不识大体,实乃是父命难违。且,朝堂诸君才能胜过草民者不记其数,更何况,我大幽自古以孝道治天下,若草民违逆家父遗言的话,草民便是无孝无父之人,如此一来,天下会如何议论草民?草民的贱名就不说了,若是因草民之事而给陛下惹来非议的话,草民才真真正正的是万死难辞……” “你……” 小皇帝看着油盐不进的司徒不器,心底不由生出几分戾气,眼神中也是流露出一丝恼火。只不过,司徒不器这会儿头伏在地面上,是压根不曾看到罢了。站在一旁的白尤看着这一幕,却是突然回想起了夏侯玄霸,脑海里浮现出了夏侯玄霸当时所问的那句话(大幽的君王如此对待忠臣贤良,将来谁还敢再为大幽的君王卖命?)。白尤忍不住想道,莫非是因为夏侯一族的事件,所以才使得这司徒不器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陛下? 小皇帝眼睛在司徒不器的身上来回转动,当他目光停留在司徒不器的脖子上的时候,竟是忍不住动了杀机……他突然想起了他父亲龙朔帝当初教他的帝王之术:若不能为我所用,便杀之。 “陛下。”感受到小皇帝的杀机,白尤连忙惊呼一声。 小皇帝听到白尤的声音,也是瞬间反应过来,想起刚刚那一瞬,就连他自己也是心惊不已,连忙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杀机。他知道这司徒一脉可不比夏侯一族,他诛杀夏侯玄霸已经惹来天下非议,但因为夏侯玄霸手握重兵嚣张跋扈在先,被他扣上一个谋逆的帽子倒也还说的过去。可这司徒不器就不同了,且先不说老太师的门生故里遍布天下余荫犹在,就单单是司徒不器如今的身份,便使得他不能妄动,因为,司徒不器如今无官无权,只是一介白衣。世人可能会相信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有谋逆之心,可一介白衣谋逆,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小皇帝虽然暴虐,倒也知晓,一旦他真的杀了司徒不器的话,就会引起天下仕人的动荡,到了那时,便真的是在自绝祖宗社稷。 可是,若自己再这样无功而返的话?小皇帝却又有一些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看着司徒不器思考半晌后,一言一字道:“先生熟读史书,应知‘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先生拿孝道回绝于朕,朕无法反驳,可朕想问,若朕强行下旨,命先生入朝为官的话,先生会意欲何为?” 司徒不器抬头看了小皇帝一眼,并未过多思考,便直接长伏在地,语气坚定地说道:“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草民不才,却也斗胆愿以这条贱命,以全对陛下之忠,对家父之孝。” 小皇帝闻言,死死地盯着司徒不器,司徒不器却也是毫不胆怯地与小皇帝相对视……半晌之后,小皇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双手搀扶起来司徒不器,说道:“先生严重了,司徒一脉对朕对这个帝国的忠心,朕是完全知晓的。既然先生心意已决,那么朕也就不再强人所难。还望先生多多保重……” “多谢陛下体谅,草民感激不尽。”司徒不器再次跪倒在地。 “白尤,我们走。”小皇帝语气平淡地说道。 第八章 走为上策 等到马车出了雨花巷,突然从车厢中传出一阵打砸之声。白尤见状,自是不敢出言惊搅,跟随小皇帝多年的他,自是知晓面对司徒不器的多次拒绝,小皇帝已然是动了真怒……于是乎,手上驱赶马儿地鞭声也是尽量往低了压,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了小皇帝的霉头。 好不容易等到马车驶进了皇宫,小皇帝回到了上书房,可小皇帝的余怒却还是未消,走进上书房中便又是“踢里哐啷”的一阵打砸,一会儿功夫,上书房内便已是一片狼藉。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莫要为了这点小事而伤了陛下了龙体……”白尤虽不愿在这个时候来触霉头,可也是因自己职责所在而不得不出言相劝。 “小事?你竟是认为这是小事?”小皇帝冲着白尤愤怒道。 “陛下息怒,奴婢罪该万死……”白尤连忙跪倒在地。 “你听到他所说的了吧?朕若强行逼他为官的话?他便死给朕看,……这便是朕恩宠有佳,一直以为的忠臣贤良啊!” 小皇帝歇息底里地大骂道:“司徒不器这个老匹夫,真是给脸不要脸,若不是顾念朕对老太师的感情,他以为朕真不敢杀他吗?他现在只不过一介白衣,竟然也敢来威胁于朕,他以为他是谁?” “陛下息怒,以龙体为重啊……”白尤跪在地上出言劝解道。 “啪”的一声,小皇帝拿着一块砚台砸在地上,砚台摔的四分五裂,小皇帝破口大骂道:“夏侯玄霸这个老贼厉害吧?还不是被朕给杀了……他难道以为他比夏侯玄霸这个老贼还要厉害吗?” “陛下息怒!息怒啊!”白尤头在地上叩的叮当响,只是一个劲的劝解小皇帝保重龙体,却是不敢去接小皇帝的话。 小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尤,突然蹲下身来,拍了拍白尤的肩膀,指着地上的血迹,阴冷一笑,毫无生气地说道:“你看看…这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朕是不是该再杀几个人来继续染红它?” 白尤目光顺着小皇帝所指之处,不禁生出一阵干呕,这大殿上的血迹都是那日围杀夏侯玄霸所留,事后面小皇帝竟然不许人清理血迹,说要让这些血迹留在地上,为后来者警……虽然如今时间已久,血迹也早已干涸,且没有什么血腥味,可当白尤看着那黑紫色的干涸血印时,却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当初围杀夏侯玄霸的那一幕。自从夏侯玄霸被诛杀以后,白尤察觉到,小皇帝是变得越来越暴虐,越来越喜怒无常,往往一言不合,就会拔剑相向。以往有夏侯玄霸存在,小皇帝还不敢太过分,现在夏侯玄霸被诛杀之后,小皇帝就像是一头被去除枷锁的恶龙……甚至于,在夏侯玄霸被诛杀以后,白尤还做过好几夜的噩梦,梦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帝龙朔帝,在梦中…龙朔帝手拿宝剑指着他,怒斥他宦官干政、撺掇着陛下诛杀忠臣贤良……而夏侯玄霸则是跟老太师一起站在龙朔帝的身后,显然他们都是忠臣,自己是奸佞……虽然,这个梦白尤一直埋在心底,不敢对任何人提起。可每当走进这上书房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夏侯玄霸临死前对着小皇帝所说的那句话。当时,夏侯玄霸对小皇帝说最后一句话是(他无愧于心,大幽江山必亡于昏君奸宦之手)。白尤扪心自问,他所作的一切只是在忠于陛下而已,并未是想做一个奸宦。 “朕在跟你说话呢?你竟然敢走神?”小皇帝啪的一脚,将白尤踹倒在地。 白尤缓过神来,连忙开始磕头谢罪:“陛下恕罪,奴婢罪该万死……” 小皇帝盯着白尤看了半晌,然后朝着白尤走了过去,白尤见状,被吓得是胆颤心惊,不过却是不敢闪躲。 却见小皇帝竟是双手搀扶起来白尤,脸上一改刚刚愤怒之情,反而是一脸温和地替白尤掸了掸身上尘土,开口说道:“是朕冲动了,朕不该如此待你。” “陛下折煞奴婢了……奴婢罪该万死。”白尤连忙跪倒在地。 小皇帝再次搀扶起白尤,言语恳切道:“朕现在身边可以完全放心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人,你一定要好好帮朕……” “陛下……奴婢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愿为陛下粉身碎骨……”白尤连忙说道。 “嗯,朕信。”小皇帝拍了拍白尤肩膀,说道:“司徒不器这个老匹夫宁死也不肯为朕所用,你说说朕该怎么做?他不比夏侯,杀是杀不得,可若任由他这样逍遥自在下去,朕就不爽……朕自认为待他不薄,他怎么就不懂得知恩图报呢?” 见小皇帝开始与他谈及政事,白尤也是连忙转动了脑筋,突然,白尤灵光一闪,看着小皇帝微微一笑道:“陛下,奴婢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你有何良策?”小皇帝问道。 白尤看着小皇帝,开口说道:“奴婢认为司徒不器并非是真的不想入朝为官,而是因为老太师有遗言在先,他不愿违逆罢了!既然如此,奴婢认为陛下还是不要再勉强于他为好,反而更应该对他多施恩宠。” 小皇帝闻言皱了皱眉,看了白尤一眼,不满道:“这就是你的计策?” “陛下息怒,请听奴婢将话说完。”白尤继续说道:“奴婢听说司徒不器有一个独女,司徒不器对她甚为宠爱,将其视做掌上明珠……” 小皇帝闻言,突然会心一笑,说道:“你的意思是……” 白尤也是嬉笑道:“不错,陛下如今也该为皇室血脉着想了,只要陛下立司徒不器的女儿为皇后,那么,司徒一家便享尽殊荣,司徒不器将贵为国丈,到了那时,他愿不愿意当官有又什么关系呢?若是陛下能尽早让司徒小姐为陛下诞下龙子的话,又何愁司徒不器不为陛下尽心竭力排忧解难呢?” “哈哈……”小皇帝听完不由哈哈大笑,一脸兴奋道:“好,朕明日便下旨纳司徒不器他女儿为皇后,朕给予了他司徒家这么大的荣耀,看他还怎么拒绝朕的要求?” 小皇帝转过身来,拍了拍白尤的肩膀,一脸赞叹道:“爱卿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此实乃是上上之策啊!朕要重重的赏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朕无不应允。” “奴婢愧不敢当,能为陛下分忧,是奴婢的福分……”白尤连忙跪倒谢恩。 …… …… 太师府。 司徒不器在将小皇帝送出府门以后,便径直朝后院司徒绿绮的房间走去。 司徒绿绮此时自然还未入睡,事实上,自从前几日她接到沐秋凰的书信的之后,她这几晚便一直不曾睡踏实过。当她收到沐秋凰来信的时候,她是无比喜悦的,可就在她怀着愉悦的心情拆开信封的时候,她的心情却是渐渐由喜转悲……原来,沐秋凰在信中,将他与姬若雪定亲之事等种种,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司徒绿绮。 所以,这几日以来,司徒绿绮的心情都不算是很好,虽然沐秋凰的来信一解了相思之苦,可是信中所写的内容,却是她所料不及的。不过,除了司徒绿绮在最初埋怨过沐秋凰薄情寡义之后,在后来的几天里也是渐渐想通了,最起码,沐秋凰对她坦言相告,总要比欺骗她来的好。而且,通过沐秋凰的字里行间,她也是确认了沐秋凰其实是对她存有感情的。而她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去寻找沐秋凰,她想去看看那个跟沐秋凰定婚的侯府大小姐,究竟长什么样子?凭什么能够取代她在沐秋凰心中的地位?……她并没有打算与沐秋凰一别两宽,相反她打算去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只是,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一点,便是她父亲会不会允许她去寻找沐秋凰?所以,她做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个决定,她已经收拾了包袱细软。她准备先向她父亲坦言相告,若是她父亲不允许的话,她便偷偷离家出走。她记得书信中,沐秋凰曾说过,那位侯府小姐离家出走过……出于女人的小心思,她不认为自己在任何一点上会比那个女人差。 “父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司徒绿绮开口问道,心中却是忐忑不安,难道说,父亲知晓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来阻止自己? “快,收拾包袱细软,我们今晚要连夜离开京都。” 司徒绿绮没想到,她父亲见她的第一句话说的竟是这个。 “父亲,到底发生了何事?”司徒绿绮不由一脸担忧道。 “来不及跟你作多解释。”司徒不器火急火燎道:“陛下刚刚来过,想要请我入朝为官,被我拒绝了。他刚刚已然对我动了杀机。” “啊!”司徒绿绮听得这话不由大吃一惊,惊讶道:“陛下他……他怎么敢?” “他现在已经不能再以常理所视之了……”司徒不器看着司徒绿绮说道:“你赶紧收拾,我们得连夜离开,我现在就怕,陛下突然反应过来,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邀我为官,我可以拿你祖父作挡。可他若是要纳你为后的话,为父便不知该如何拒绝了,所以……还是走为上策的好。” “啊!” 司徒绿绮大吃一惊,嘴里嘀咕道:“女儿才不要做什么皇后呢?” “那你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若是我们在天亮之前出不了城就危险了。”司徒不器催促道。 见司徒绿绮转身从床底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司徒不器不由一愣,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连忙带着她悄悄离开了太师府…… 第九章 宣平侯府的私隐事 自大幽帝国立国以来,除却皇宫之中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之外,权势最重者莫过于虎踞一方的九大诸侯。他们分别是,东彻侯慕容燕、南昭侯吴狂、西烈候姬元、北虞侯沐青恩、海浑候刘贺、云鸠侯云澜、宣平侯、公羊叔权、平津侯西门煌煌、魏其侯苏孟慧。随着时间的流逝,东彻侯慕容燕已成为过去……如今在世人眼中,大幽帝国最有权势之人,也已经不是居住在皇宫里面的皇帝陛下,而是剩下的这八大诸侯。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世人所以为的那样。至少在宣平侯的领地之中并不是这样。虽然公羊叔权是名义上的宣平侯,但他弟弟公羊叔谋在各方面表现的都比他要强,就连在民众与兵士中的声望也要比他高的多。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公羊叔谋真想做他这个宣平侯位置的话,恐怕宣平侯府转眼之间便能换个日月。 公羊叔谋今年四十多岁,按理说他这个年龄,无论是精神还是其它方面,应该正处于男人的黄金时期才对,可无论是他的样貌还是姿态,却好像是与这个年龄阶段所不符。他的个头并不算是很高,其相貌也谈不上出众,唯一比较有特色的地方便是他的脸颊,他的脸颊很是消瘦,而且这不是一般的清瘦,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风干的骷髅上披了一张人皮一般。而且他还留着一撮山羊胡,脸颊两侧鬓角上的头发也已有了几缕斑白……当然,他的这幅模样在认识他的人眼中,非但不会觉得突兀,反而会觉得这都是因为他这么多年对政事太过操劳的缘故。特别是自从一年前,他哥哥宣平侯公羊叔权突染恶疾卧床不起之后,整个宣平侯府的无论大小事务,都是通通压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说来也怪,这位宣平侯公羊叔权在以往年间虽然行事荒唐了一些,可他的身体状况却一直是非常要好的。虽然他比公羊叔谋要年长几岁,可将两人真要放在一起比较的话,他无论是相貌还是其它方面,看起来反倒是要比他弟弟公羊叔谋还要显的年轻一些……可就是这样一个一天到晚什么心也不操,只知晓贪图享乐,爱惜自己身体的富贵侯爷,却是在一年前突然就说瘫便瘫。 …… …… 宣平侯府。 公羊叔谋走在他哥哥公羊叔权的家宅内院之中,就如同走在他自己的家中一般随意,而这院落中的丫鬟仆人也仿佛是已经习惯了这一点,见着他都是躬身行上一礼,然后恭敬地称声“二爷”。 以往公羊叔谋在这群丫鬟仆人对他行礼的时候,都会微笑着点头示意,然而今天,他却一路上都是板着脸,上面不带有一丝笑容,仆人丫鬟见状也是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 一路穿廊过院之后,公羊叔谋也是来到了他哥哥公羊叔权所居住的院落之中。 “参见二爷。”守在门口的两名带甲侍卫见着公羊叔谋到来,连忙跪倒参拜。 “我这段时日不在府中时,可有谁来看过侯爷?”公羊叔谋开口问道。 “没有。”两名侍卫回答道。 “那侯爷可曾要出去过?”公羊叔谋再问。 两名侍卫略一思索,也是摇了摇头,道:“也没有。不过今晨侯爷曾让小人去三公子那里,唤三公子前来。但是小人早晨去唤的时候,三公子却是昨夜宿醉未醒,因此也就不了了之。” “嗯。”公羊叔谋点了点头,吩咐道:“在外面守着,没我命令,任何人也不许进来,即使是公子也不行,明白吗?” “谨遵二爷之命。”两侍卫拱手应道。 …… 房间里面,公羊叔权正瘫在床上,然而奇怪是在房中服侍他的并不是小丫鬟,而是一个五官精致长相俊美的男子。从这一点上,倒也是证实了这位宣平侯喜好男风的特殊口味。 公羊叔权的相貌身形与公羊叔谋是孑然不同,他身形看起来要更显痴肥一些,然而他的五官分布却不失为一个美男子,虽然他已瘫在床上,但头发却是梳的一丝不苟,衣着穿扮也很是整齐,脸上气色也显的很不错。 “咯吱”一声,公羊叔谋推门而入。 那位本来侧坐在床边正陪着公羊叔权饮酒的俊美男子,见着公羊叔谋突然进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惧怕之色,刚准备下地行礼,却不曾想被公羊叔权一把抓住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公羊叔谋朝着床上看了一眼,略一沉思之后,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大哥。” “来,怜心陪我饮了这杯酒。”公羊叔权对于公羊叔谋的到来是置若罔闻,只自顾自地与俊美男子饮着酒。 俊美男子一边强做镇定地端起酒杯,另一边却是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去偷视着站在一旁的公羊叔谋。 公羊叔谋对于公羊叔权如此做派,却好像是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是面露微笑地等他们喝完手中这杯酒。 “再来…怜心给我斟酒。”公羊叔权在喝完杯中酒后,却还是不去理会公羊叔谋。 被称作怜心的男子,此时被吓的手上酒壶已是拿稳当,额头也是不自觉地渗出了一滴冷汗。 公羊叔谋见状微微一笑,自顾自地上前,接过怜心手上的酒壶,给公羊叔权倒了一杯酒后,转过头厌恶地看了怜心一眼,说道:“你先出去。” “是,二爷。”怜心闻言如释重负,连忙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却不曾想,公羊叔权却是又一把将怜心拉回到了床上,说道:“老二,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怜心与我如同一体,他不用出去。” 公羊叔谋闻言也不说话,只是饶有趣味地盯着怜心。 怜心被公羊叔谋这么一看,连忙将手从公羊叔权的手上挣脱出来,朝着公羊叔谋行了一礼后,快速朝外面出去。 “哗啦”一声,公羊叔权将床边摆放的小桌掀翻在地,冲着怜心怒喊道:“给我回来,到底我是侯爷还是他是侯爷?” 怜心听完身形微微一颤,却是连头都没敢回,反而是加快了脚下步伐。 “来人……”公羊叔权冲着门外大叫了一声,见无人理会之后,突然大声咒骂道:“反了,反了……一个个的都是的要造反了……” “大哥切勿动怒。”公羊叔谋开口说道,却并未带有丝毫劝慰的语气,反而是会过身去扯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床边,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饶有趣味地看着公羊叔权 公子叔权大骂了一会后,见无人理会自己,咒骂的声音也是逐渐小了下来。 公子叔谋等到公羊叔权彻底停歇下来以后,这才平静地开口说道:“大哥还不知道吧?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在一个月前被小皇帝诛杀于上书房,所公示的罪名为谋逆,而其族弟夏侯文渊却是早早地私逃出来,悄悄入了秦鹿。而司徒不器也已是携女儿偷偷逃离了凤陵城,虽然他的行踪,我还未掌握,但想来,不是去南昭,便是去北虞,也就是说,如今天下已经乱了……” 公羊叔权听完这些,突然惨然一笑,看着他弟弟公羊叔权平静地说道:“看来,你今日是来送我上路的?” 公羊叔谋平静地看着他哥哥公羊叔权,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公羊叔权见状,自嘲一笑,朝着公羊叔谋微笑说道:“怎么还不动手?可千万别告诉我说,你这会是在顾念手足亲情而不忍心?” 公羊叔谋看着公羊叔权,平静地说道:“大哥你也莫要怪我,我今日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咱这宣平侯府着想,你扪心自问,自打你继承这个位子以来。你为领地中的子民做过那一件事?这些年真正在为侯府做事的人还不是我……可就是这样,却还有一些固执的人,心中所想的是所谓的‘正统’。如今,天下已乱,接下来乃是大争之世。你我都知道宣平侯府如今还不够资格作壁上观,早晚会被卷入这洪流之中。既然不能独善其身,那么,令出两门便是兵家大忌。所以,为了宣平侯府的未来,也就只好请大哥你先行一步了。这也算是你成为宣平侯以来,为子民所做的唯一件好事。” “哈哈……”公羊叔权不由捧腹大笑,直笑的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以后,这才指着公羊叔谋说道:“你的虚伪程度,可还真是令我感敬佩。不过,也同样令我感到恶心。这些年以来,我以手足待你,给你无尽的权势而不加以限制,虽有人曾劝说于我,可我却对你不曾有过丝毫怀疑……却不曾想,最终换来的却是你的狼子野心……” 公羊叔权说着说着,便又哈哈大笑起来,最终拍了拍自己胸口,自嘲一笑道:“罢了!‘福祸本无门,惟人自召之’,今日我之一切遭遇,都是我自找的……你便杀了我,然后继承我这位子吧!” 公羊叔谋微微一笑,说道:“大哥说笑了,自古以来权利更替皆是‘父亡子替’……你的位置自然是由括儿来做才对。” 公羊叔权听着这话,先是眼神一亮,接着便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神在转瞬之间眼睛却又失去了色彩。手指颤抖地指着公羊叔谋,气的是脸色通红,一时半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 公羊叔谋见状微微一笑,平静说道:“你猜的不错,坊间传闻都是真的。若非因为括儿是我的亲生骨肉的话,我又何必辛辛苦苦为他图谋这一切?” “你……你这个没有人性的混蛋,我杀了你……”公羊叔权说着,便朝公羊叔谋扑了过去。 然而,双腿已然瘫痪的他根本就对公羊叔谋造不成威胁。公羊叔谋只不过是从椅子上站起来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便轻松避开了他的攻击,反倒是他自己跌到在了地上。若是此时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恐怕公羊叔谋已经被他杀死了无数次。 看着公羊叔权恶狠狠的目光,公羊叔谋突然笑了,边笑边说道:“其实,大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你双腿瘫痪也是我命人暗下的毒。几年前,你的亲生儿子恬括跌进荷花池淹死也是与我有关……” “那……恬押呢?他这般光景是不是也是你做的?”公羊叔权歇斯底里道。 公羊叔谋闻言一笑道:“大哥,这点你倒是是小瞧了你儿子了。我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早熟,最开始那几年,他竟是伪装的竟是连我也骗过了……不得不说,你儿子的聪慧,甚至还有可能在我儿子之上。不过可惜,他摊着你这么一个废物父亲,若他是我的骨肉的话,又何至于陪你去死……” “我求求你,放过他。他是不会与括儿去争什么的……”公羊叔权苦苦哀求道。 公羊叔谋看着公羊叔权,玩味说道:“大哥,你觉得可能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是知道我觉不会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再说,你们父子俩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不至于寂寞不是吗?” “你怎么下的去手?他可是你的亲侄儿,你是他的亲叔叔啊……”公羊叔权声泪俱下道。 公羊叔谋笑吟吟地看着公羊叔权,走到床边扯下了一道帷幔,轻轻在公羊叔权的脖子上环绕了一圈,低声喃语道:“时候不早了,大哥你还是安心上路吧!稍后我会送你儿子下去与你团聚的。” 第十章 叔侄 公羊叔谋话音刚落,双手便突然用力勒紧了帷幔。 公羊叔权脖子上的青筋在帷幔的禁锢之下也是猛然爆起,他两只手紧紧地抓着着自己脖子的帷幔,试图将其拉扯开了,他那双早已瘫痪的双腿,此时在这生死关头,竟然也是突然有了反应。然而,这一切却都只是注定了徒然无功,那双临时能动的双腿,也是只来及在地上无助地踢拉了几下……最终,这代宣平侯公羊叔权,就这样被他的亲弟弟公羊叔谋缢杀在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然而就在此时,却是突然“嘭”的一声,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公羊恬押带着一群丫鬟仆人,突然出现在了房间外面,而这时公羊叔谋的双手却还是尚未来及松开帷幔…… 公羊恬押的模样与以往相比之下并无变化。那张脸依旧是苍白中带着浮肿,眼睛上也还照旧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唯一区别便是,原本他身边那两名形影不离的妖娆女子,此时不知去了何处?而他的身后,则是换成了一名灰衣剑客。 公羊叔谋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群人,心中不禁一惊,然而却并未有多少慌乱,反倒是目光在公羊恬押的身后张望着,等到确定那两名妖娆女子确实不在人群之中后,目光落在了灰衣剑客身上,似乎也是突然明白过来。 这时,他的心中才是微微一沉。不过,他所担心的却并不是他缢杀自己兄长被当场撞破,而是因为他的儿子公羊恬括。今天这事,本就是他们父子俩计划好的。他负责来缢杀他兄长公羊叔权,而公羊恬括则是负责去除掉公羊恬押。现在公羊恬押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便足以说明他儿子公子恬括失手了。而公羊恬押身边的那俩形影不离的妖娆女子消失无踪,也是证明了这一点。因为,那俩妖娆女子本就是他的人。 就在公羊叔谋打量公羊恬押的同时,公羊恬押的目光也是在公羊叔谋的身上环视了一圈,而当他目光落在他父亲公羊叔权的尸体上时,却是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悲伤,反倒是有一抹窃喜一闪即逝。 “公羊叔谋你可真是狼子野心,竟然敢行此悖逆之事,如今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好说?”公羊恬押大声斥喝道。此时他的声音已然恢复正常,也自是没有再扮作口歪眼斜。 公羊叔谋虽然心中微沉,然而在表面上却并未展现出丝毫慌乱,而是淡定地盯着公羊恬押,缓缓松开了手上帷幔。 公羊叔权此时已是死得不能再死,在帷幔被松开以后,他的尸体也是没了支撑,上半身咣当一声朝后面仰了下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空,显然是一幅死不瞑目。 公羊叔谋的目光平静地朝着公羊恬押身后扫视过去,随之开口说道:“谁看到了?” 那些儿丫鬟仆人闻言,自是不敢接话,甚至在与公羊叔谋目光所接触的那一瞬,一个个皆是连忙低下了头去,连一个敢与之对视的都没有。 “你们……”公羊恬押看着这群丫鬟仆人,却不曾想公羊叔谋的威势竟然重到如此程度。 公羊叔谋见状,唇角弥漫出一丝笑意,目光在公羊恬押的身上扫视了一圈后,平静地开口问道:“括儿呢?” “你这会应该担心是你自己吧?” 公羊恬押开口说道:“谋杀大幽宣平侯,依国律当诛。谋杀自己的亲哥哥,依家法当杀。” “括儿呢?”公子叔谋没有理会他的言语,而是再次重复着这句话。 公羊恬押闻言一怔,随即微微一笑道:“你如此担心我那个不成器的大哥,看来果真是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他应该不是父亲的儿子,而是你的吧?” 见公羊叔谋没有理会他,公子恬押也不再意,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做出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他现在还活着,只不过,你认为我有可能告诉你他的下落吗?” 听闻公羊恬括还活着,公羊叔谋也是松了一口气,朝着公羊恬押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不过,这样一看,你倒是像我的‘种’多一些,哈哈……” “这个笑话很好笑吗?”公羊恬押看着公羊叔谋认真说道。 公羊叔谋闻言,笑声渐敛,平静地说道:“交出括儿,我留你一条性命。” “哈哈……” 公子恬押不禁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等到笑够了以后,这才转过头来盯着公羊叔谋,大声说道:“你这个乱臣贼子、家族叛徒,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还留我一命?你凭什么?我现在便可以告诉你,今日,你死定了。不过,你若是乖乖束手就擒的话,我倒是可以答应,留我那个便宜大哥一条性命。” “你疯了吗?” 公羊叔谋开口嘲弄道:“你以为你控制了侯府,手中握着括儿,你就够资格跟我谈条件吗?你去问问城中的卫队,问问军中的那些将军们,看看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公羊恬押闻言,愉悦一笑道:“原来二叔你的倚仗便是这些?” “是又如何?” 公子叔谋看了看地上的公羊叔权,一脸不屑地说道:“你我都知道这些年以来,宣平侯府究竟靠的是谁?……这个人是我,而不是地上你这个只知好男风的兔子老爹。” 公羊恬押的眼睛也落在了地上他父公羊叔权的身上,目光中带着一丝恨意,开口说道:“我承认这些年你的确算是居功至伟,但那又怎样?若不是我父亲以往不识你的狼子野心,对你诸多扶持的话,你以为你就能做这么好吗?虽然我父的确不作为,但他只要拥有宣平侯这个身份也就足够了……而,今日你更是作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被我们这么多双眼睛亲眼所见,只要我到时将你的罪行公诸于众的话,你认为这些人还敢跟你扯上关系吗?” “哈哈……”公羊叔谋哈哈大笑道:“我还是那句话,谁看见了?我也可以说是你大逆不道,心中这么多年一直对你父亲怀有恨意,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极端之事。” “只要你死了,他们便自然就都看见了。”公羊恬押开口说道。 公羊叔谋听着这话,非但不气,反而是笑着夸赞道:“我的好侄儿,你总算说到了点子上。不错,自古以来皆是‘成王败寇’,今日之事,说到底,无非便是看看咱俩谁最终能够活着罢了……” 随即,公羊叔谋看了一眼公羊恬押,以及他身边的布衣剑客,继续说道:“只是你怎么还不动手呢?让我来猜猜看。这么多年以来你为了活命,将自己扮演成一个低能废物,使得你身边应该无人可用吧?就算你手上聚集了一些人手,不过,也应该在之前与括儿的交手中的消耗殆尽了才是……” “二叔,你也不必再拖延时间了,有什么底牌尽情拿出来吧!我敢保证你的卫队在一个时辰之内到不了这里。”公子恬押打断了公羊叔谋的话语。 “那又如何?我的卫队过不来,那你以为你从西烈侯府借的人就能够过来吗?他们一共能有多少人?撑死五百……他们能抵挡我的卫队多久?”公羊叔谋针锋相对着。 公羊恬押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也是突然明悟过来,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能收买,自己这位二叔的手腕又岂非一般。事实上,若非姬颜秘密让这位来自铸剑庐的剑客暗中护自己安全的话,恐怕自己今晨早就死掉了。一想到今晨之事,公羊恬押心中还是有一些后怕,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夜还与他经历过床笫之欢的女子,今晨竟会突然对他下杀手?不过好在,他身边还有这么一把来自铸剑庐的“剑”。 “哈哈……” 公羊叔谋见他这幅表情,不由笑的极为快意,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明白了公羊恬押迟迟没有对自己动手的原因所在。正如先前所说,今日之事其实很简单,无非便是看他们两个最终谁能活着走出侯府罢了!所以,他们能在这群丫鬟仆人跟前,毫无顾忌地揭开宣平侯府的私隐、丑事……因为,无论他俩谁最终活着,目睹这场事件的下人们都绝不可能活着。 公羊叔谋开口嘲讽道:“你嘴上叫嚣的厉害,却不敢对我动手,因为你在怕我对不对?你怕我藏有底牌,你怕你这会儿杀不了我,反而被我所杀。所以,你拿括儿作伐,想让我投鼠忌器不敢对你动手?其实是你在拖延时间,你在等着帮手……” “是又怎样?” 公羊恬押开口说道:“不错,我就是在拖延时间,我就是在等待帮手。可那又怎样?只要你找不到公羊恬括那个白痴,你就不敢对我怎样,我想拖延时间,你就得陪着我拖延时间……除非,你不想让你那个白痴儿子活着?” “哈哈……” 公羊叔谋语气突然一转,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只有我活着,括儿才会活着。我死了,你就更不会让他活着了。” “你……” 公羊恬押强作镇定道:“看来你是不想让你的儿子活着了?” “好侄儿,你我都是一类人,所以你的心思瞒不过我的。” 公羊叔谋说道,随即朝门外大喊了一声“动手。” 第十一章 成王败寇 随着公羊叔谋的一声大喝,突然听见“啪”的一声炸响,几乎在同一时间,房间里的四面窗户同时被毁坏,接着一群身穿白衣的剑客破窗而入,将他与灰衣剑客团团围住,而这群人的人数,也是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 看着他们的出现,来自铸剑庐的布衣剑客也是伸手握住了剑柄。虽然,他已明显看出这十二人的境界不如他,可是,同为剑客的直觉,也是使他感觉到了眼前这十二个人的难缠。而公羊恬押在此时也是瞬间明悟过来,然后,极为小意地看了身边灰衣剑客一眼,眼神中带有些许担心。因为,他已认得眼前这十二个人,正是专门负责保护他爹宣平侯安全的亲兵护卫“十二时辰”。 自古以来,但凡掌权者都会将自己的自身安全放在首位。因此,他们也都会秘密培养一批只听命于他们自己的私人保镖。这群人一般之间都会以代号相称,除了掌权者外,都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姓名……其中声名在外者,莫过于当初东彻侯慕容燕身边的“燕足”,南昭侯吴狂身边的“二十八星宿”,西烈侯姬元身边的“三十六天罡”以及北虞侯沐青恩的“二十四鬼”。宣平侯府的这“十二时辰”其名声,虽不及那四大诸侯身边的护卫来的响亮,可…同为侯爷贴身保镖的他们,自然也不容小觑。 不过,这点也正是司徒恬押所疑惑的。按理说,这“十二时辰”应该是只会听命于他父亲宣平侯而绝对不会背叛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公羊恬押也是以为这“十二时辰”已被公羊叔谋除去,将公羊叔谋的底牌猜向了别处。可却不曾想,公羊叔谋的真正底牌,竟会是他父亲的“十二时辰”。虽不知,公羊叔谋究竟用何手段策反、掌控了他们?不过,单单从这一点上,就让公羊恬押对公羊叔谋的重视与忌惮,又加深了一层。 公羊恬押看着自身周围的十二名白衣剑客,不禁皱了皱眉,强作镇定地看着公羊叔谋说道:“怪不得你能这么轻易的杀死我父亲,原来他们也都你的人?只是,让我唯一感到不解的便是…你究竟是用何手段策反的他们?” “策反?” 公羊叔谋听着他这话,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不禁笑出了声。 然后冲着他开口说道:“看在你即将成为一个死人的份上,我便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他们本就是你父亲当初亲手教给我的?换言之,从最开始起,他们这‘十二时辰’便一直是由我在统辖。你说‘策反’,实在是太小瞧他们了,若非当初是你父亲让我亲自统辖他们的话,恐怕我连接触都没机会接触,更遑论是‘策反’……”公羊叔谋嘲讽道。 “呸!卑鄙。” 公羊恬押吐了一口唾沫,指着公羊叔谋咒骂道:“枉我父亲当初那么信任你,将他的‘性命’都交付你手上。却不曾想你竟是如此的卑鄙……” “卑鄙?哈哈……” 公羊叔谋大笑道:“你还是太年轻,这不是我卑鄙,而是你父亲太过愚蠢……” “无耻。”公羊恬押咒骂道。 “废话少说,你不是想要看我的底牌吗?现在你看到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乖乖交出括儿的话,我便留你一条性命。”公羊叔谋平静地说道。 “哈哈……我的好二叔,你也说了,你我都是一类人。” 公羊恬押残忍一笑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今日就算是我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如愿。我倒想看看,没了儿子的你,到头来究竟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 “冥顽不灵。”公羊叔谋摆了摆手,说道:“给我杀。” 公羊叔谋的话音刚落,这十二名白衣剑客便朝着公羊恬押他们二人一拥而上。 “苍啷啷”一声轻响,早有准备的公羊恬押,此时手上已是握住了他腰间所缠绕的软剑。而几乎在同一时刻,灰衣剑客手上的长剑也是径直出鞘。两人手持宝剑与这“十二时辰”战到了一处。 眼看房间里面打了起来,房间门口刚刚被公羊恬押叫过来的那群丫鬟仆人,一个个皆是被吓的脸色苍白,就在他们正要做四散而逃的时候,却不曾想公羊叔谋却是大叫了一声:“谁也不许走”。 就这么一句话,这群正打算躲开的的丫鬟仆人,一个个硬是活生生地止住了脚步,被迫留在原地,亲眼目睹着这场刀光剑影。 “踢里哐啷”一阵乱响,屋子里的桌椅板凳皆是被打翻在地,随即被剑气切割的破破烂烂。来自铸剑庐的灰衣剑客境界虽然已至九品,比这“十二时辰”要高上一截,可是却架不住“十二时辰”人多势众,再言之,这“十二时辰”本就精通于刺杀之道,彼此间又配合的较为默契,而他更是受姬颜所托,要护着公羊恬押。因此,灰衣剑客也无法在一开始,便快速地对这“十二时辰”形成有效杀伤力,而这十二时辰在短时间之内,也是奈何不得灰衣剑客。一时半会间,倒是打的有些难解难分。 而相比于灰衣剑客的处境,公羊恬押的处境则就有些不妙。虽然,当初在前往凤陵城的途中,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反杀掉那个想要杀他的亲兵队长。可实际上,他的真实修为却并不是很高。一来,他没有沐秋凰、姬颜那么好命,有刀仙、剑仙当作师父的二来,他这么多年也一直忙于伪装自己,而忽视了自身的修行。虽有灰衣剑客护着,替他分去了部分压力,可随着他的一个不慎,还是被一名白衣剑客所伤到。只听见“噗嗤”一声轻响,他的左肩便被一名白衣剑客持剑洞穿,鲜血随之流淌下来。 公羊叔谋见状不由哈哈大笑,指挥着“十二时辰”,说道:“不用管那个剑客,先给杀了他……” “刺啦”一声,公羊恬押的左腿上也是又新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当啷”一声,灰衣剑客拼着自己受了一处轻伤,替公羊恬押挡下了胸前的致命一剑。 公羊恬押来不及对灰衣剑客致谢,连忙又是转身,避开了两把长剑。 “快想办法,再这样下去,你必死无疑……我虽受姬师弟之托前来助你,但若真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姬师弟也曾说以我自身的安全为主要……”灰衣剑客开口冲公羊恬押说道。 听着灰衣剑客的话语,公羊恬押内心也是对姬颜生起了一丝埋怨,不过他却是顾不得多想,此时若非是有灰衣剑客护着,恐怕他早已被杀,可若是等到灰衣剑客待会坚持不住离开的时候,他也势必会难逃一死…… “难道就这样失败了吗?”公羊恬押喃喃自语,心中有着一丝不甘。 突然,他心头一动,朝着灰衣剑客低声问道:“你一个人能否脱身?” “若我一个自然可以,只是那样以来,你……”灰衣剑客不确定道。 “你不用管我,正如刚刚所说,这样再拖下去,恐怕你我都难以活着离开。” 公羊恬押看着灰衣剑客,说道:“等到待会他们停下的时候,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帮我杀了他,不要活口,要一剑把头斩下来的那种,必须要快,如果你速度够快的话,我可能还能逃过一劫。” 灰衣剑客虽不明白公羊恬押到底在做什么打算,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会空间,公羊恬押的身上又新添了几道伤痕,不过,这“十二时辰”里面倒也是也有一人,被灰衣剑客所伤。公羊恬押突然大喝道:“老贼,你确定我死之后你就能找到你儿子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无非便是想等我死后,把我身边一切与我有关的人都抓起来严刑拷打罢了……” 公羊叔谋听着这话,眉头微皱,因为公羊恬押刚刚所说,正是他自己心中所想。 公羊恬押继续说道:“可是…你别忘了,你刚也说过你我都是一类人。你能想到的方法,难道我想不到吗?实话告诉你,你那儿子的下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若真死在这里的话,你恐怕连你儿子尸体都未必能找到……我倒想看看,公羊恬括那个白痴给我陪葬之后,你这辛辛苦苦图谋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也许就是这一句话搔到了公羊叔谋的痛处,公羊叔谋不禁大喊道:“留活口。” 就在“十二时辰”收到命令,开始刻意避开要害,不敢再对公羊恬押下死手的时候,公羊恬押突然大喝道:“就是现在。” 早有准备的灰衣剑客,猛然释放出自己的真元,拼着受对方一剑的代价,震开了围攻他的白衣剑客,然后一跃而起,宛如灵豹一般朝着公羊叔谋奔袭而去,剑意凌厉而森然,更比那万年不化的寒冰还要寒冷数倍。 “十二时辰”眼看救主不及,也是立刻拼尽全力擒住了公羊恬押,想着待会交换“人质”,“十二时辰”全力一击,眨眼之间,公羊恬押也是瞬间便被擒获。 “你……” 公羊叔谋刚张口说出一个“你”字,便见寒光一闪,一抹血蓬从脖颈间迸出,紧接着一个睁着大眼睛的脑袋跌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圈,那具无头的尸体也是随即倒地。 “哈哈……”公羊恬押眼看灰衣剑客一击得手,顾不得横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极为得意地笑了起来。 “十二时辰”眼看公羊叔谋竟是被直接斩首,也是不由面面相觑起来,手中的剑是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公羊恬押看了他们一眼,开口说道:“我以我公羊家历代列祖列宗发誓,只要你们现在转身离开,我便任由你们离去,且永不追究。” “多谢少主。” “十二时辰”领头之人道了声谢,一行人就此离开…… 门外那群丫鬟仆人见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呼“少主”。 …… …… 后世史书记:龙潜九年,宣平侯府公羊叔谋行悖逆之事,缢杀亲兄公羊叔权、刺杀第一继承人公羊恬括……最终,幸得宣平侯府三公子公羊恬押力挽狂澜,拼死诛杀叛逆公羊叔谋。 同时,宣平侯府也是八大诸侯这一辈中,第一家完成两代权利更替的。 第十二章 初入苗疆 凤陵城中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被诛、夏侯文渊被通缉,宣平侯府兄弟阋墙完成这一代权利更替。这其中任何一件事所产生的后果,都远非表面所能看到的那般平静,所带起来的连锁反应,足以影响接下来的天下大势。可就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候,沐秋凰一行人却是远离了中原腹地、进入苗疆,并未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得到这些消息。 …… 苗疆地处中原之外以南。其风光之优美不亚于中原巴蜀。可世人每每提及巴蜀之时,总会赞上一句“人杰地灵、天府之国”。可到了苗疆这里,却只有一句“十万大山”加以笼括。不过,这倒也怪不得世人。因为苗疆远离中原腹地,所传,十万大山之中多是毒瘴之地,且蛇虫虎豹各种毒花毒草居多,苗疆之人又多精通巫蛊之术,世人一般对其皆是敬而远之。另外,苗疆也从未像中原文明那般实现过大一统,虽然他们名义上统一信奉巫神,但更多是以部落村寨为团体,甚至于,有些大山至深处的村寨都不为人知,还处于刀耕火种的贫瘠之中……因此,苗疆之人的文化程度与物质生活水平,远不比不上中原民众,与中原民众相比,称他们为未经开化的蛮夷也不为过。 不过凡事也都是有利有弊,正因为苗疆的特殊环境,导致了苗疆的地广物博,其一些在苗疆深处随处可见的普通物种,可能到了中原腹地便会成稀缺之品,另有一些较为珍贵的毒蛇毒液、动物皮毛等,更是价逾黄金……而苗疆之人也并非是天生就习惯过苦日子,实际上,他们对中原民众的生活水平也是向往不已,不说像茶叶、蜀锦这些物品在苗疆被视若珍宝了,就算是铁锅、陶罐、棉麻等这些对于中原民众而言普通到极致的物品,到了苗疆这里也是价值不菲。 因此,虽然苗疆远离中原腹地,但在大幽建国之后这几百年以来,苗疆与中原之间也早已是互通贸易。由最开始的边境的民众偷偷摸摸以物易物,到了现在,每日已有大支大支的中原商队有组织的,前往苗疆进行贸易往来。其中,西烈侯府的商队便是佼佼者。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可能再出现最开始那种,一大车破盆烂碗就能换上一大车珍贵动物皮毛或药材这样的情况,不过即使是现在,每次商队来回跑上一趟,其中所产生的利润也是大的吓人。 而随着中原人与苗疆人的这么多年以来的贸易交往,也是在苗疆十万大山与中原边境相衔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型的贸易交流市场。虽然苗人将这个交易市场称作什么名字,并不是很清楚。但中原人则是普遍将其称为“万金坊”,其意思也正如字面意思一般,能来这里跑上一趟的大型商队,其中所获得的利润必然多过万金。 而后来,这“万金坊”中也是也是衍化出来了一些不诉之纸面的规矩。例如,这个市场只接受以物置物,不像中原那般早已使用了货币,就算是流通真金白银在这里也行不通。另外,苗疆之人的极度排外与一些小心思,也是使得他们在当初与中原商队制定规矩的时候,特意规定了一点,那就是中原之商队每次前来,都需得在这个市场交易。不许私自进入苗疆进行自采,如有私自进入者则后果自负。虽然绝大多数商队都遵守着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过也有一些仗着自家实力雄厚,或者那些穷到极致的散户民众,曾为了这巨大的利润而私自进入过苗疆。但…毫无意外是这群人自打进入苗疆十万大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至于,他们究竟是死于毒虫猛兽还是说死于人为,则不为人知。 而在龙朔帝时期,狂妄自负的龙朔帝,也曾生出将苗疆十万大山纳入大幽版图的心思,并派遣大军征伐过苗疆。 不过,苗疆的地形山貌却不比于巴蜀,很多地方都是曲延小道不适合大军成队进入,而当大幽这些军队分成小股进入的时候,又因对环境地形的不熟,经常误入那些崎岖凶险之地,甚至于还没寻到苗疆之人的村寨呢,便已经死于那些虫猛兽之口亦或是雾瘴之中。而…苗疆那群与中原人打过交道的村寨,更是学精了。自知不是大幽军队对手的他们都从来不与大幽军队正面接触,往往寻个山坳坳里面一躲便是十天半个月,反正在与大幽进行贸易往来之前,他们也是过惯了这种靠山吃山的穷苦生活……这场仗最终只进行了六个月,最后,以历来战无不胜的大幽帝国惨败而告终。 而这场战争所带来的后果,便是其苗疆与中原的贸易往来,断绝了整整一年。苗疆人在这段时间里面适不适应,无从知晓。但大幽帝国中那些早已享用习惯苗疆珍贵材物的贵人们,在这段时间,都一个个是急得抓耳挠腮……最后,还是龙朔帝明旨重申了贸易市场这些规矩,并严令大幽商队要严格遵守不得违背之后,苗疆与大幽帝国商队之间才逐渐重新恢复了贸易往来。 …… …… 万金坊市场之中,一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正挽着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哥在四处溜达,而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肥胖不堪的中年男人,正在点头哈腰地小心伺候着,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则还跟着一个小和尚和一个年轻道士。再往后的一些暗处地方,则是还隐藏着一些带着兵刃的壮汉……青年男女一路走走停停看看,就像是在游玩一般、显得十分轻松。可那些暗中跟随的持刃壮汉,则是一个个都紧张不已,而少年那个中年胖子更是显得心惊胆颤。 不错,这一男一女正是姬若雪和沐秋凰,后面的和尚与道士,也自然便就是无心和青芽道人了。至于前面那个点头哈腰的中年胖子,则是西烈侯商队在万金坊这块的大掌柜胡万金,而那些暗中跟随的持刃壮汉也并非歹人,而是西烈侯府商队中的护卫。 “大小姐、姑爷,这万金坊中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但凡珍贵之物都早已成批送了回去。您二人还是先回营房中歇着吧,但凡您二人有什么想要的想看的,您只需轻轻吩咐小人一声,小人随后便给您二人送到房中……”不知是因为走了这么久的路还是说因为别的什么缘故,胡万金此时一边说道,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 “怎么?我们出来玩一趟都不行?你要是忙的话,就去忙你的事去吧!反正我也没求让你当导游,是你自己非得屁颠屁颠地上赶着来的……”姬若雪有些不满地说道。 “大小姐恕罪,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只是因为顾及大小姐的安全,才口不择言罢了……”胡八万连忙解释道。 “不需要,谁需要你们来保护了?我们还想独自逛着呢,你这一路上碎碎叨叨的,除了劝我们回去就没有说过别的什么话,那里像是一个导游?反而像是一个催命的……”姬若雪继续埋怨道。 她其实本来是想跟沐秋凰两个人悄悄出来闲逛的,却不曾想自打他们离开秦鹿之地之后,沿途西烈侯府的商队就得知了他们大小姐与姑爷亲赴苗疆的消息。虽说,这一路上沿途之跟倒也服侍的周到,可姬若雪却总感觉,是少了一些当初与沐秋凰两人独自同行的味道。本想着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之后,就能图个自在的,却不曾想这个商队管事胡八万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以后,就像是个老妈子一样,非但放下了手上所有的生意不说,更是对其形影不离,当真是骂也骂不走、打也打不走,就这么一直充当着两人之间的电灯泡,显得十分碍眼。而姬若雪不满的一点,便是在这里,心想人家一个和尚、道士都能如此知情识趣,远远跟在我们后面保持一段距离,怎么你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儿,这会儿如此不识相?站在前面碍眼就不说了,还一个劲地劝说着自己回去待着……当真是要多煞风景便有多煞风景。 “大小姐恕罪,小人是真没有冒犯的心思……”胡八万闻言吓得直冒冷汗,慌忙不跌地解释道。 沐秋凰见状,无奈一笑,他自是了解姬若雪的性格,于是轻轻拍了拍了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时冲其摇了摇头。 姬若雪见沐秋凰阻止了自己,心中虽仍有不满,但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不再继续埋怨。 沐秋凰不由微微一笑,拍了拍胡八万肩膀,道:“好了,你也毋庸再劝,我知晓你是心系我们的安全,等我们把这条街逛完,便随你回去。” 胡八万闻言,感激地看了沐秋凰一眼,语气恭敬地说道:“是…是……多谢姑爷体谅,多谢大小姐体谅……” 第十三章 一只狐狸引起的争斗 沐秋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些隐在暗处的护卫后,眉头不由一紧,冲着胡八万问道:“怎么,这里最近有这么危险吗?” 胡八万点了点头,低声解释道:“姑爷有所不知,此处比不得中原……” 听完胡八万的解释,沐秋凰也是对这整个苗疆的总体情况以及势力划分,有了一个相对详尽的了解。 原来,因为地理位置原因,这儿最早与苗疆人进行贸易往来的,只有与之接壤的南昭侯。而在以往,其余诸侯也是对着这其中的利润并没有直观了解,就连商队遍布天下的西烈侯府也是如此,他们从不认为南昭侯府能在这上头获得多大的利润。可是随着龙朔帝起心思想将苗疆纳入大幽帝国版图,派兵征讨过一次之后,这里面的利润也是随之暴露出来。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够想象到某一物品的利润,竟然能达到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而龙朔帝得知此事之后,也是对南昭侯背着他偷偷敛了这么久的财源,而心生不满。于是,在龙朔帝的故意推动之下,贸易重新打通之后,除了北虞侯是因为地理位置实在太远,而没有参与之外,其余八大诸侯连同皇家,竟是都纷纷成立商队加入了进来。虽然,南昭侯吴狂的内心里非常不愿意与别人分享这块蛋糕,可就当时情况而言,他也是无奈选择了接受。因为,当初摆明了就是皇帝陛下在故意打压他,借诸侯之力而刻意分薄南昭的经济收入。毕竟,身为大幽帝国的绝对掌权者,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底下人封地一年的财政收入超过整个国库呢? 不过,虽然诸侯都齐齐插了一脚进来。但因为地理位置原因,除了南昭侯府的势力能够辐射影响之外,别的诸侯势力对这则是鞭长莫及……因此,南昭侯候府还是占据了这个“蛋糕”的最大一块。而随着龙朔帝驾崩、老太师司徒长青去世,东彻侯慕容燕起兵谋反失败之后,本属于东彻侯府与皇家的那两份“蛋糕”,也是直接南昭侯府重新吞下。尽管,按照如今的天下大势来看,南昭侯府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公然打其余六位诸侯手上“蛋糕”的主意。可背地里撺掇苗人,以他们为“刀”,来逐渐侵食掉其它诸侯嘴里的蛋糕,却是完全可以的。毕竟,当初龙朔帝有明旨在先,再言之,苗疆这块蛋糕当初本就诸侯从南昭侯嘴里强行夺下来的。 而且,当初顾尘缘深入苗疆后,沐秋凰在派遣冬雪前来追寻的时候,冬雪也是在暗地里偷偷查到了一些东西,那就是,南昭侯府与苗疆鬼祭祀之间暗中多有往来。 所以,这胡八万才会对姬若雪他们的安全极为重视。因为苗人野蛮刁钻不服管教,往往一言不合就敢拔刀相向。在这之前,就曾多次发现诸侯与苗人发生争执的事件。虽说正面比拼,大幽商队这边人员力量与实力都不弱于苗人,可奈何苗人擅长下毒种蛊这种阴秽手段,而且中间还有南昭侯这个拉偏架的。 正当沐秋凰在思忖这些事情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姬若雪在唤自己过去。沐秋凰闻言不禁微微一笑,将脑子里这些东西暂时搁置在一边,朝着姬若雪那边走了过去。 原来就在他刚刚与胡八万说话的时候,姬若雪竟是看上了一只九尾灵狐的幼崽。 “你看,它好爱,也好可怜啊!我们买下它好不好?”姬若雪指着那只九尾灵狐,对着沐秋凰祈求道。 沐秋凰顺着姬若雪的手指,朝着苗人的摊位上的竹笼里看去。只见那只小狐狸头上生着一对淡若无色的尖耳,除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之外,浑身上下更是通体雪白,不带有一根杂毛,尾部带着九条毛茸茸的银白色狐尾,尾巴尖处还有一抹朱红。而当沐秋凰望向它的时候,它似乎有所感一样,前爪慵懒的往前伸了伸,整个身子顺从地趴在了笼底,两颗乌黑地眼珠子盯向沐秋凰这里,滴溜溜地打着转,上面还带着一层朦胧的水雾,而那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也高高地翘起摆动,似乎在刻意讨好一般。 看着它如此通晓人性、娇小可爱,别说是姬若雪了,就算是沐秋凰自己都忍住想上去抱一抱,抚摸一下它那雪白的尾巴……看到这里,沐秋凰心中不由想道:“怪不得世人常说狐狸精呢?这狐狸果然是天生媚色……” 姬若雪看沐秋凰沉思不语,还以为是他不愿意让自己买这只小狐狸呢!不由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摇晃着,继续哀求道:“买下来好不好?你看它那么可怜的……” 沐秋凰微微一怔,冲着姬若雪温柔一笑,开口打趣道:“当然可以了,别说这只小狐狸本就生的这么可爱,就算它是一只奇丑无比的大狗熊也无所谓,只要是你喜欢的想要的,我就都买来送你……” 胡八万见状,连忙走上前去与苗人叽里咕噜地谈着价钱,准备付款。 “呸!你才喜欢大狗熊呢……”姬若雪冲沐秋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满心欢喜地弯下腰去,准备将小狐狸从笼中解救出来。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径直朝着姬若雪这边飞来。沐秋凰眼疾手快一刀将羽箭劈成了两段,脸上也是随即生出一丝杀气,用身体将姬若雪挡在了身后。只是,预想中的第二支羽箭并没有到来,反倒是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沐秋凰抬头望去,只见有一年轻公子哥纵马而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持刃随从,最为主要的是,那名骑在马上的公子哥,此时手上还拿着一把弯弓,显然刚刚那只羽箭就是他所射出来的。 转瞬之间,那名公子哥与他的随从也是来到了沐秋凰的跟前。只是还不待沐秋凰率先开口问罪,便听见那位年轻公子哥盛气凌人地说道:“这只九尾灵狐我看上了”。 胡八万转过身来看到来人,不由面露一丝为难之色,看了看抱着狐狸的大小姐,和面如寒霜的沐秋凰。不由咬了咬牙,上前笑脸相迎道:“这只九尾灵狐是我家主子先看上的,而且我这边也已交付货款,所以还请吴三公子割爱。今日但凡吴三公子看上任何东西,皆有在下送予公子。” “哦…你认得我?”那青年公子微微一笑道。 胡八万继续陪笑道:“吴三公子在这“万金坊”的鼎鼎大名,小人自是如雷贯耳……” 沐秋凰刚刚在见到那群随从出现的时候,便看出他们身上带着很浓重的军人色彩,此时听胡八万称呼对方为“吴三公子”,也是确认了他的真实身份,知晓他便是南昭侯府的三公子吴必用。不过,在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之后,沐秋凰脸上的杀气仍是丝毫未减。虽说刚刚那支羽箭并未真的伤到姬若雪,可它却的的确确是冲着姬若雪而来,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是沐秋凰对他生出杀意。 “可惜,我却不认识你。”吴必用突然脸色一变,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弯弓上,直指胡八万,残忍一笑道:“我数到三,你若是不乖乖奉上九尾灵狐,我便射杀了你。” 饶是以圆滑著称的胡八万,在此时也是生出了一丝怒气,一改先前小意,不卑不亢道:“小人贱命一条,公子可以不放在眼睛,可打狗还需看主人,公子难道是想要欺辱我西烈侯府吗?” 眼见胡八万表明身份,那些隐在暗中的护卫也是纷纷现出身来,将姬若雪与沐秋凰团团护在身后。 “苍啷啷”一阵声响,吴必用身后的那群仆从也是一个个地抽出了兵刃,对西烈侯府的这群护卫相对峙。只是,从眼前情况来看,无论是人数上面还是别的一些方面,南昭侯府那边都要优于西烈侯府这边。 吴必用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冲着胡八万一脸不屑地说道:“拿西烈侯府来压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商队一个小小管事罢了,我就算杀了你,西烈侯府又能拿我怎样?难道你认为你的主人会为了你,而跟我南昭侯府宣战吗?别忘了,这苗疆十万大山本就是我南昭侯府的私产,这些年来你们这群人不要脸的非得硬插一脚进来……说句心里话,你们这些年所赚到那些的钱,都是从我们西烈侯府嘴里扣出去的……” 吴必用越说越生气,竟是将其它诸侯的商队都顺带着骂了起来。好不容易等他一通大骂之后,才回过神来,对着胡八万继续说道:“……你们这些诸侯都欠我家一个人情,而你这狗东西竟是敢跟我抢灵狐?今日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的主子姬颜站在这里,你看看他敢不敢这样跟我抢灵狐?别忘了,这里可不是你西烈侯府……” 胡八万此时仗着身后有姬若雪与沐秋凰这两位主子在这里,于是也是一改往日作风,语气强行道:“吴三公子还请口下留德,别忘了,这里也不是你南昭侯府……” “哈哈……”吴必用听着胡八万这话,拉开了弓箭,残忍一笑道:“好啊!看来你还真是不怕死……我现在就开始数数,你若有种的话,就站在我的弓箭前别动。” 八万眼见对方来了真格,脸上神情也是不由一变,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姬若雪与沐秋凰。 “一。” 就在吴必用刚说出“一”字的时候,沐秋凰突然上前一步,站在胡八万身前。满脸寒霜地顶着他,声音冰冷地说道:“我也从一数到三,你若是在我数到三的时候,还不自折弓箭,下马道歉的话,我便杀了你。” 第十四章 心底里的盘算 “你是谁?”吴必用听着这话,眉头不由一挑,开始打量起了沐秋凰。 这吴必用在南昭侯吴狂的诸多儿子中排行三,其智慧与自身能力也只是仅次与那位已被确定为继承人的吴必冉,与当初被安排进京赴“上日节”之宴的那个老七吴必安相比的话,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当然,若非如此的话,恐怕他也不会被吴狂委以重任,将万金坊这边与苗疆的贸易往来悉数交由他来打理。要知道这个位置对于南昭而言,可谓是至关重要。南昭侯府的八成以上的经济来源,全都倚仗的是这里。而这吴必用也确实在这块,不曾让吴狂失望过。他非但将自家生意搭理的井井有条,更是明里暗里地打压着这里的其它诸侯商队……不过也有消息说,这吴必用的能力,并非就真的是仅次于继承人吴必冉,除去吴必冉外,其中老二和老六在能力手腕上面,也就未必真的会输给他。而他父亲吴狂之所以会将这份肥差丢给他的主要原因,乃是因为这吴必用与他大哥吴必冉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且,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也是处的极好。这吴必用更是一直被他大哥视为左膀右臂,他也是对他大哥那个位置毫无僭越之心。 “这位乃是我们西烈侯府的姑爷,北虞世子沐公子。”胡八万说道。 “姑爷?有点意思。” 吴必用出言挪谕道:“难道你们西烈侯府现在已经弱到需要北虞侯府替你们出头了吗?” 胡八万闻言,不由脸上一红,将目光落在了姬若雪的身上。 “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难听?我就是西烈侯的大小姐,我也在这呢。”姬若雪也是上前一步站在了胡八万身前,怀抱着九尾灵狐一脸不满地说道。 刚刚姬若雪一直躲在后面,吴必用并没有留意到她的面容,此时见她的容颜之后,不由一怔,随即,眼神中带着一抹贪婪之色,语气极为轻佻地道:“原来是姬姑娘看上了这只九尾灵狐呀?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将它买来送给姬姑娘,只是这九尾灵狐生性淫’媚,且能影响主人心性,姬姑娘以后可要注意了,切勿被这畜生所影响……” 姬若雪听着他这话,脸上也是随即浮现出一丝怒气,正准备反唇相讥,却听见沐秋凰大声喊道:“一”。 姬若雪见状,也是将准备说出口的话语吞咽了下去,一脸爱意地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此时虽然脸上看起来古井无波,可实际上他的心中却早已是怒到了极致。就在他刚刚射出第一支羽箭的时候,沐秋凰便已经对他动了杀气,此时见他对姬若雪这幅模样,心中的杀气也是变得愈加严重,眼睛也已开始盯在了吴必用的脖子上。 感受到沐秋凰杀气的吴必用,也是转过头来重新望向了沐秋凰,嬉笑说道:“呦!沐世子怎么生气了?我只不过是想送姬小姐一只狐狸而已,怎么沐公子连这种飞醋也要吃?好吧,既然沐公子不乐意的话,我不送就是了……” “二。” 沐秋凰并未回应他的话语,而是直接喊出了一个“二”字。 吴必用闻言,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沐秋凰,说道:“沐世子好大的火气。” 随即,却是眉头一皱,面色一寒,眯溜着眼睛,话锋一转道:“沐世子大概忘了这是哪里?我南昭侯府可不是海浑侯府,我也不是刘家那几个废物公子,你的威风在北虞抖抖也就罢了,抖到我面前,只能说你是耍错了威风……” “三。” 沐秋凰并未与他废话,而是直接喊了一个三字,且在“三”字刚出口的那一刻,整个人便一跃而起,手中弯刀同时在空中划过一道璀璨无比的光芒,朝着吴必用径直劈了下去。 “狠劈刀,翻江倒海。” 沐秋凰一上手,便是天刀九式中杀伐之气最重的一招。这一刀若是落实,恐怕吴必用不死也得重伤,而且显然沐秋凰也并未打算留手。常言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曾几何时,姬若雪稣小小这两个女子便已经成为了沐秋凰的逆鳞,被沐秋凰视为禁脔……因此,沐秋凰又岂会任由他人撩拨?今日别说是区区吴三公子了,就算是换作南昭侯府的继承人吴大公子,沐秋凰也敢怒而拔刀。 这倒不是说沐秋凰行事鲁莽,而是源于沐秋凰的底气。 经过这几个月的传播,姬若雪拜李太白为师、自己师父刀九皇晋级为刀仙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更别说道剑仙还是姬颜的师父。这三位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人物,恐怕任谁都要掂量一番得罪他们的代价。 而沐秋凰更大的底气,则是来源于他父亲沐青恩。在他气海被废不能动武的日子里,沐青恩都不曾流露过丝毫改换继承人的心思。从这点上,沐青恩的态度也已是向天下人传递的清清楚楚,也就是说沐秋凰,便是沐青恩的逆鳞。只要沐青恩不死,沐秋凰就绝对是安全的,天底下没有任何人一个敢去触碰沐青恩的逆鳞。 这倒不是说北虞军的实力,就是天下第一。而是因为沐青恩的思维不能以常人而度之。别忘了,沐青恩的外号,那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疯子。在大幽帝国最强盛的时候,他就敢二拒皇恩……也就是说,他从来不会站在一个掌权者的位置上,去认真衡量利益得失。他就像是市井上那大字不识一个的莽撞屠夫,只要你敢惹我,我就拿起尖刀跟你玩命。不过,他却比屠夫要厉害的多的多。屠夫玩命不过是匹夫之勇,一人尔。而他要是玩起命来,那便是三十万北虞军跟着一起。先前北虞军入草原一役,虽然明面上公布出来的数字是阵斩十万,可在这些真正掌权人心中,自是知晓那个真正数字。而这一切的缘由,便是因为之前草原王曾派遣黄金骑兵惹到过沐秋凰。而且,当初北虞军进入草原的人数才不过区区五万而已,类似于这样的军士,北虞光是明面上就有三十万。 这数字是个什么概念?投鞭断流,小事尔,打个哈欠,天底下人想不听见都不行。况且,沐青恩的个人手腕能力,即使是放在整个天下来讲,也属于拔尖一类。远的不说,就拿对苗疆贸易这块来说,诸侯都有参与,却独独北虞侯府不来。这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这被诸侯视作“聚宝盆”的苗疆十万大山,压根不放心沐青恩的心上。北虞的地理位置与其它诸侯不同,他的背后还有一个草原。草原地域疆土之辽阔,远胜这苗疆十万大山。虽然草原物产不及苗疆大山来的广博。但有一点,却是苗疆所不能及的,那便是草原盛产战马。在这个以冷兵器著称的时代而言,战场对决,骑兵才是真正决胜力量。而整个大幽诸侯封地里的战马来源,有超过一半以上都是从北虞军手上买的。也就是说,诸侯在苗疆这里辛辛苦苦敛聚起来的财务,最终绝大部分还是落在了北虞的口袋里面…… 所以,沐秋凰坚信,别说是这吴必用了,就算是他哥吴必冉也是如此。即使自己真的杀了的话,这以“老贼”而著称的南昭侯吴狂,最多也只是让自己受一点苦头,然后以此为借口,向北虞索取足够大的代价罢了。更别说,今日这事情里面还牵扯着一个西烈侯府。虽说,姬元不会像沐青恩那般疯狂。但若真看到北虞军与南昭军来个你死我亡的话,他肯定会坐收渔翁之利。 …… 所以,沐秋凰这刀劈的极为快意,丝毫没有留手,他一招的目地目,就是为杀吴必用。 不过,这吴必用也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并不像当初被沐秋凰“欺辱”的那几位海浑侯府公子一般无能。眼看沐秋凰一刀劈来,他也是拍着马背一跃而起,避开了这一刀。而马儿在承受他用力一跃的同时,也是随即发出一声嘶鸣。不过这也只是短短的一声,因为就在下一刻,只见马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随即那颗马头跌落开来,直至此时,马儿的断脖处才开始往外流血。 看着被斩成两截的马匹,沐秋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望。一来是因为让这吴必用躲过了一劫,二来则是因为沐秋凰想起了,当初在前往武当山时,诡剑仙偷袭他一事…他清楚的记得,当初那匹马儿是直接被诡剑仙的剑气绞成了一摊碎肉。 吴必用看着被斩为两节的马儿,心中也是不由一惊,他没想到沐秋凰竟是真的敢对他下杀手……不过到了这时,吴必用也是对沐秋凰生出了杀意,不再单单只是想折辱一番。正如先前所言,这里是苗疆,是他南昭侯府的地盘。就算你是北虞世子又如何?来到了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你若都做不到的话,那便去死。 吴必用此时已经做好打算,那便是直接将沐秋凰杀死在这里,同时杀光西烈侯府的这群人。然后,再将这份责任推给苗人,到时来个死无对证。你若想报仇便去找苗人,反正你儿子也不是死在南昭,而是死在了苗疆…… 第十五章 刀下留人 “砰”的一声,沐秋凰在凌空劈完那一刀之后,整个人也是重新落回到了地面上。 而吴必用则是落在了他身后那群仆从的上方,被两个人用手掌强行拖住。 “要么自折弓箭道歉,要么死……”沐秋凰语气冰冷地说着,不带丝毫烟火气。 吴必用手下人作势欲冲,却不曾想姬若雪突然嘻嘻一笑,开口嘲讽道:“原来南昭侯府就会以多欺少?” “没有命令,谁也不许上。”吴必用听着姬若雪的嘲讽,出言喝止住了他手底下那仆从。 随即看向沐秋凰,恶狠狠地说道:“该死的是你,吃我一箭……” 话音刚落,便见吴必用从仆从背着箭囊里,飞快地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弯弓,朝沐秋凰射了过去。然而,他却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搭弓射箭。 “嗖!嗖!嗖!”三支羽箭成一条直线,先后朝着沐秋凰射了过去。 这正是判断擅射与否的关键所在“三箭连珠”,单单从这三箭上来看,便可知晓吴必用是一个用弓箭的高手。只不过,这等身手放在在行伍之中,虽可以算是出类拔萃,但要单单靠这个来伤到修行之人,则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沐秋凰虽不明白这吴必用为何会如此行事,但见羽箭已到了跟前,也是快速挥了三刀,将三支羽箭依次斩落。 却不曾想这三支羽箭竟与先前那支不同,箭杆是中空的。就在沐秋凰手上弯刀斩断箭杆的时候,突然从箭杆里面跌落出来一些淡黄色的粉末,一股甜香之气伴随而来。 “姑爷小心,粉末有毒。”在苗疆这里沉浸多年的胡八万,自是知晓这吴三公子的日常习性。 沐秋凰闻言,脸上却并未带有多少慌乱,而是流露出一丝不屑。随即,以弯刀作剑用,使出了顾尘缘八荒剑经里的“卷珠帘”。弯刀挥发出来的真元带起风势,将那些淡黄色的粉末瞬间吹散,香味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必用见自己“绝招”对沐秋凰没有作用,也是心头一惊,随即又是搭弓射箭,“嗖嗖……”这次竟是一连射出九支,且九支箭竟是不分先后,径直朝着沐秋凰面门而来。 “九星连珠”。 沐秋凰轻声道,虽然这九支箭照旧对他产生不了威胁,不被放在眼中。但也是改变了他对这吴三公子的看法,最起码这为吴三公子并非是不学无术,这“九星连珠”可不仅仅是修为高便能使出来的,能射出来这个的人,势必是从小学箭,且在弓箭上下过苦功夫的,至少沐秋凰自己认为他在弓箭上比不过这吴三公子。不过欣赏归欣赏,该杀还是要杀的,这两点并不冲突。 只见刀光乍闪,九支羽箭悉数被斩落,而沐秋凰去势不减,整个人如同灵豹一般朝着吴必用欺身压了过去。 “嗖,嗖……”吴必用眼看沐秋凰朝他这边压来,继续搭弓射箭。可毫无意外,这些羽箭压根对沐秋凰造不成伤害,只见沐秋凰手腕一舞,刀光一闪,那些羽箭便毫无意外地跌落下去,而沐秋凰的速度却是丝毫未减。 眨眼之间,沐秋凰便已掠到了吴必用的头顶,而吴必用此时伸手在箭囊里一摸,却是摸了个空。 沐秋凰欺身至吴必用的跟前,自是也不再犹豫,当头便是一刀劈下。虽然还是天刀九式中的“狠劈刀,翻江倒海”。 不过,这次吴必用却是并未再次躲退,当然,此时他的周边气机也是已被沐秋凰锁定,压根退无可退。不过,面对沐秋凰这杀死腾腾的一刀,吴必用却并未展现出慌乱,而是双手举起自己的弯弓,硬挡了上去。 就在刀与弓接触的那一瞬间,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然后,却没有出现沐秋凰所想象的那般弓折人亡,这不知是什么材质制作而成的硬弓,竟是挡住了沐秋凰这锋利到足以割金断玉的风月弯刀。 不过,挡住虽是挡住了,可沐秋凰的力量却是透过硬弓传递了下去。吴必用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而下方托举住他的两人,却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瞬间口吐鲜血,命丧当场。 “你……”吴必用大怒。 沐秋凰却并未理会他,将刀抽回后,紧接着便又是一招“怒撩刀,天火燎原。” 又是“嘭”一声,这次吴必用则没有成受助沐秋凰的攻击,虽然依旧用硬弓格住了弯刀,可他整个人却是径直被劈飞出去。 沐秋凰得势不饶人,撩刀式用完便又是一记“惊掠式,破甲三千”。 “嘭”的一声巨响,虽然吴必用再次格挡住了沐秋凰的弯刀,可他整个人也是跌落在地,被震的虎口迸裂,鲜血直流。 “你太弱了。”沐秋凰提溜着弯刀一步步朝着吴必用走了过去。 吴必用虽想努力站起身来,可奈何他此时根本不足以站起来,而且,他的双手到了这会,竟然连弓都握不住了。 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直至现在吴必用竟然还没有下令让他手底下那群人发起进攻。而他手底下那群仆从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沐秋凰提刀逼近他们的主子而无动于衷……从这点上,便可看出吴必用的驭下之严。 “我说过,我数到三的时候,你若不自折弯弓并道歉的话…我便杀了你。”沐秋凰声音寒冷道。 “哈哈……”却不曾想吴必用此时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反而是看着慢慢逼近沐秋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沐秋凰饶有趣味地问道。 吴必用似乎就是在等他这句话,脸上笑意丝毫不减,反而是带着几分不屑道:“我笑你不过是空作势,我就不信你敢真的杀了我。” “哦?你凭什么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沐秋凰玩味道。 “就凭这里是苗疆,就凭这是我家……” 吴必用笑吟吟道:“你别以为你弄死弄残了海浑侯的几个儿子,我就会被你吓住。我不是海浑侯府的那几个废物,我南昭侯府也不是海浑侯府所能比的……” “哦?”沐秋凰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唇角弥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开口说道:“原来你是在拿你家里的力量威胁我?” 吴必用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嬉笑道:“是又怎样?我就是在威胁你。你是一个聪明人,而不是一个傻子,当然,你若真是傻子的话,恐怕我也就不敢这样折辱你了。正因为你是聪明人,所以我相信你应该知道,你如果真的杀了我的后果……” “聪明人?”沐秋凰品味着这三个字,面色古怪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我如果真杀了你的话,我们这群人绝对活着走不出苗疆,并且你南昭侯府也会以此为借口,而对我北虞侯府动兵?” 沐秋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上嘴唇,笑吟吟地看着吴必用,说道:“原来,你这个‘聪明人’是这样想的?” 吴必用微微一笑,却并未回答沐秋凰的话语,只是那份笑容却足以说明一切。 沐秋凰此时也已到了吴必用跟前,停下了脚步,笑吟吟盯着吴必用,面带微笑道:“你说的好像很对……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让我很下不来台,就算是本来不想杀你,到了此时,也是被你逼得而不得不杀你?” “你不会。” 吴必用笑容丝毫未减,看着沐秋凰,挑衅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唇角的血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道:“有本事你就往这里砍,可我就敢打赌你不敢真的砍下来。” 吴必用哈哈大笑道:“我就是不怕你,我也不会开口道歉。你想有个台阶下,可我却不愿意给你这个台阶下。纵使我不是你对手又能怎样?我敢用我的命作赌来羞辱你,可是你敢接赌吗?” 沐秋凰紧紧地盯着吴必用,见他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吴必用见状,也是冲着沐秋凰哈哈大笑,笑容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嘲讽和得意。 远处一直盯在这里的胡八万,此时早已是汗流浃背。只是,不是热的,而是被吓的,他是真怕沐秋凰一刀斩下去,因为他听说过这位姑爷的种种事迹,不由一脸焦急地看着姬若雪,连忙哀求道:“小姐,你快出言劝劝姑爷吧!这里不比别处,而这吴三公子也是深得南昭侯的喜爱,若是姑爷真的一怒之下杀了这吴三公子的话?恐怕…南昭侯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离得较远,但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耳目之聪明远胜于常人,因此胡八万的声音,还是清晰无比地传到了二人的耳朵里。 吴必用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变的更为浓烈起来,悠悠地说道:“你听到了吧?就连这个不怎么聪明的人,都想到了后果……” 却不曾想,沐秋凰却是突然笑容一敛,扬起了手中弯刀,悠悠地说道:“你这赌约,我接了。只是在你临死前,我还想告诉你一句话,你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我。” “你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我。” 吴必用默默品味着沐秋凰的这句话。 却听见,那边姬若雪的声音也是清晰地传了过来:“杀了便杀了!你怕什么?谁让他先招惹我们的。再说了,南昭侯儿子那么多,又不缺他一个。更何况,他连继承人都不是……就算南昭侯想找事又怎样?难道我们西烈侯府与北虞侯府联合起来,还打不过他一个南昭侯府吗?……” 沐秋凰听着姬若雪这话,笑嘻嘻地看着吴必用,打趣道:“你都听见了吧?‘聪明人’……你的智商可真是比不上一个女人。” 此时,吴必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突然是身心一凉,额头上直冒冷汗……语气慌乱地哀求道:“你不要杀我,我愿意折弓道歉……” “是吗?” 沐秋凰戏谑地看着他,突然摇了摇头,故作遗憾道:“可惜…晚了。” 说罢!便挥舞起手中弯刀朝着吴必用的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眼看弯刀落下,正当吴必用认命似的闭上眼睛时,却突然听见“铛”的一声,紧接着传来一句“刀下留人”。 第十六章 公子与狗 伴随着这句“刀下留人”,只见从远处有一年轻公子骑着白马呼啸而来。而他的手上也同样握着一把大弓,毫无疑问,刚刚阻止沐秋凰杀吴必用的是他,喊那句“刀下留人”的也是他。 沐秋凰并未看来人,而是低头看了看刚刚击开自己弯刀的箭支,令沐秋凰没想到的是这支箭支,竟是通体用精铁打造而成,就连箭杆尾端的箭羽也是铁质。沐秋凰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那人在射出这支箭时所在的位置,目测竟是超过了六百步。如此远的距离,一般弓箭连射都射不过来,更何况,这还只是支铁箭,且在射过了后,还能准确无误地击中自己的刀?因此,这把弓必须得硬,而且拉这把弓的人还必须得膂力过人。 就在沐秋凰暗自思忖的时候,那位骑着白马的年轻公子也是到了跟前。 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吴必用,在看到来人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改刚刚的嚣张态度,同时也是一句话道出了来人的身份。 吴必用说的那句话是:“大哥,救我。” 能被吴必用称作“大哥”的人,自然也就是他那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南昭侯府的长公子兼继承人~吴必冉。 吴必冉翻身下马,却并未率先理会吴必用,而是全神贯注打量起了沐秋凰。 而沐秋凰也亦是聚精会神地打量着吴必冉。对于这位南昭侯的长公子兼继承人,沐秋凰其实也是第一次见,且因为北虞离南昭较远的缘故,沐秋凰在之前也不曾刻意对其做过深入了解。 不得不说,这位南昭侯的长公子生的是一表人才。虽然他的身形较为高大,比沐秋凰还要高上半个头,可他的五官却是生的极为精巧……因此,他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拥有这个体型的粗犷男人,反而是显得有些温文儒雅。 只是…看着他手上握着的那把半人高的大弓,以及他那明显要长于一般人的胳膊。沐秋凰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声:“好硬的弓,好强的人。” 吴必冉的目光与沐秋凰的目光一触即分,随即,吴必冉的眼神下落到了沐秋凰手上的弯刀,以及他腰间的初雪剑上。 可沐秋凰却仍是满眼怀笑地看着吴必冉,只不过在吴必用准备攀爬至吴必冉那边的时候,却是突然一脚踩在了吴必用的脚踝上。只听见“嘎巴”一声轻响,随即,吴必用嘴里发出一声杀猪声般的惨叫,这声音光是听起来就比较襂人。 沐秋凰并未去看地上的吴必用,而是继续笑吟吟地看着吴必冉。 自己下脚的力度自己知道,刚刚那一脚直接踩断了吴必用的脚踝,震碎了里面的骨头,也就是过,这吴必用的脚踝以后压根没有恢复过来的可能,自此之后,他便只能当一个瘸子了。 “大哥…救我啊……”吴必用哀嚎中带着一丝哭腔,眼泪鼻涕混作一起,眼巴巴地看着吴必冉。 眼见自己亲弟弟的脚踝被踩废,吴必冉此时的脸色也是变得极为难堪起来,不过,他却仍旧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紧紧盯着沐秋凰。 沐秋凰也是没有率先跟他说话的兴致,继续笑意不减地看着他,然后缓缓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弯刀。 感受到背后再次生出杀意,吴必用精神都快崩溃了,双手用力地抓着土地往前攀爬着,想要远离沐秋凰这个魔鬼。只是…他那只断脚,还被沐秋凰踩在脚下,纵使他手指已经扒拉的鲜血淋漓,可身体却还是难以移动分毫。 “大哥,救我……”吴必用再次歇息底里地哀求道。 沐秋凰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见吴必冉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说话,作势欲砍。 “沐公子还请手下留情。” 见沐秋凰这幅姿态,吴必冉终于还是开了口。 “哦?你说什么我没听见?”沐秋凰笑吟吟地看着吴必冉,脚还踩在吴必用的脚踝上。 “在下南昭侯世子吴必冉,恳请沐世子饶过舍弟。舍弟之前若是有什么冒犯沐世子的地方,我愿意代替舍弟给沐公子陪个不是,还请沐公子能够大人大量,给舍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吴必冉开口说道,并朝着沐秋凰长揖了一礼。 见吴必冉行事如此干净利落,沐秋凰不由一怔,心底对吴必冉的危险程度又提高了一分。然而,他却没有就此放开吴必用,而是看着吴必冉开口说道:“令弟不光冒犯了我,还冲撞了我的未婚妻,要想我放过令弟的话,你还得代令弟向我未婚妻道歉。” 吴必冉听得这话,瞳孔一缩,但看着还在沐秋凰脚下哀嚎的吴必用后,也是干净转过身去,朝着姬若雪拱了拱手,说道:“在下代舍弟向姬小姐赔罪,还请姬小姐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这次便宜你……”姬若雪看了看地上的吴必用。 沐秋凰见状,也是抬起脚放开了吴必用。 “都是死人吗?还不把公子接回来……”吴必冉恼火道。 两名随从连忙上前去将吴必用搀了起来。 “大哥,杀光他们……”吴必用刚一回到吴必冉面前,便恶狠狠地说道。 “啪”的一巴掌,吴必冉狠狠地抽在了吴必用的脸上,若非吴必冉此时被人搀扶着的话,恐怕得被这一巴掌打倒在地。 吴必冉朝着沐秋凰尴尬一笑道:“是在下管教无方,还请沐公子见谅。” 沐秋凰冲着吴必冉挥了挥手,微笑道:“无妨……野狗被打了,都难免会呜咽几声,更何况,吴三公子这么活生生的一人?吴公子放心,我大人有大量,自是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倒是吴公子令我刮目相看,难得南昭侯府还有一个明事理的……” 见沐秋凰暗讽自己是狗,吴必冉心中虽然怒不可遏,可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地朝着沐秋凰拱了拱手。 “我们走。”沐秋凰转身拉起了姬若雪。 胡八万一行人,边跟着退,边谨慎地防备着吴必冉他们一群人。 等到两行人分开之后,吴必冉搀扶起了吴必用,开口安抚道:“刚刚,委屈你了。” “大哥,我不明白。” 吴必用一脸不服气地说道:“这是咱们的地盘,又何须害怕他一个外来的?咱们难道就这样被他羞辱了?你我长这么大何尝受过这种委屈?难不成,咱南昭军还怕他北虞军不成?……” 吴必冉细心地替吴必用拍打掉身上尘土,自嘲一笑道:“忍不了也得忍,谁让他爹是‘疯子’呢?” 吴必冉望着沐秋凰离去的地方,喃喃自语道:“倒是真低估了你。” “大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吴必用愤愤不平道。 吴必冉回过头来,看着愤愤不平地吴必用,拍了拍他肩膀,笑着安抚道:“别急…等他进了苗疆,生死就与我们无关了……” “大哥,你是说……”吴必用听得这话,脸上也是郁结全消,只是笑容带动起脚踝的伤口,又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 “姑爷威武……” 胡八万一行人,一脸崇拜地看着沐秋凰。在他们心中,沐秋凰刚刚的行为,简直是帅呆了。他们这群人虽然往日凭借着西烈侯府的名头,在此处行事也极为随意。可这也只是相对于其它诸侯底下的商队而言,面对南昭侯府商队的时候,他们虽不至于说是受了委屈,可也远不及在其它诸侯商队面前来的强势。而,沐秋凰今日竟是敢直接废了吴三公子,并且还逼着吴大公子亲自赔礼道歉……别的不说,就单单是这份胆气与魄力,就足以令他们感到膜拜,这种男儿配当他们的姑爷。 姬若雪听着胡八万他们对沐秋凰吹捧的话语,也是显得眉开眼笑。 “若刚刚吴必冉不向我赔礼道歉的话,你真会杀了那个吴三公子吗?”姬若雪忍开口询问道。 “那是自然。”沐秋凰不假思索道。 随即,又开口解释道:“单单是他望向你眼神中带着的那抹‘贪婪’,就已经犯了死罪,更遑论,他竟然敢以箭射向你……”。 姬若雪听得这话,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但嘴上却故意说道:“真是个小心眼,别的男人看我一眼你都不许……” “就是不许。” 沐秋凰转过身来抱住姬若雪,微微一笑道:“你只能给我看。” “讨厌,还有别人在呢……”姬若雪小声埋怨道。 胡八万一群人闻言,皆是嬉笑着转过身去。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吴必冉藏在后面?”姬若雪嬉笑道。 沐秋凰闻言,嘿嘿一笑,摸了摸姬若雪怀中刚刚买来的九尾灵狐,一语双关道:“你可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呸!你才是只小狐狸呢?”姬若雪轻啐了一口。 “我说它呢,哪里又惹到你了?”沐秋凰嬉笑道。 其实,在沐秋凰第一次将吴必用击倒在地,真动了杀心,而吴必用身边那群仆却依旧遵守着命令一动不动的时候,沐秋凰便知晓,今日真正做主的人并非是这个故意挑衅的吴三公子,而是另有其人。因为,遵守命令是一回事,见主子涉险而无动于衷又是一回事。自古军法铁令“主帅有失,护卫皆斩。”就拿当初沐秋凰在芒砀山遭遇黄金骑兵之事来说,就连方固这么一个小小的边军将军都知道,若沐秋凰当时涉险,而边军无动于衷的话,北虞大军在血洗草原之前,势必会先屠了北漠边城。更何况,吴必用身边所跟的这群人都是他近侍。这群人不动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真正所听令之人,并非是这吴必用。 “对了,给这只小狐狸起个什么名字呢?”姬若雪询问道。 沐秋凰闻言,不由想起了姬若雪那只“小花”,于是微微一笑道:“你看它这么白的,不如就叫小白吧?” 姬若雪嘟囔着嘴,说道:“才不要呢!土气死了,像是一只小狗的名字,你看它都不乐意了。” “土吗?我看你那只鹿不是叫‘小花’?”沐秋凰辩解道。 姬若雪有些幽怨道:“小花那当初是醒儿给起的名字……” 突然,姬若雪满意欢喜道:“你看…它有九条尾巴,又是九尾灵狐,不若我们叫它‘小九’吧?” 沐秋凰听姬若雪这样说,还以为她准备将其称作“灵儿”呢,却不曾想,她竟给起了一个“小九”。 于是,由衷地佩服道:“好名字!” 同时,暗自决定将来两人有了孩子的话,一定不让姬若雪给起名字。 …… 第十七章 一谋惊人 等到沐秋凰一行人回到西烈侯府商队在这里的驿点时,天色已经渐黑,无心与青芽道人也已早早回来。而照例,青芽道人的面前放了一只煮满肉骨头的红油大锅,锅边堆满了各种肉食,无心小和尚面前放着一只清汤小锅,锅边只有白菜豆腐。 “世子殿下,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可知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青芽道人开口说道。 “是什么?”沐秋凰不禁疑惑道。 “自然是守着一只满是肉骨头的红油汤锅,还要等你们回来……” 青芽道人开口说道,开始给自己碗里夹了一只肉骨头。无心也是微微一笑,开始烫煮起了白菜豆腐。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也给自己夹起了一块肉骨头,边啃边说道:“又不是我让你们等我吃饭的?难道说我今天一整天不回来,你们就一整天不动筷吗?” “施主说这话有理,只是…我们这衣食住行都是施主负责的,不等施主一同吃饭的话,难免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施主你不是说过,‘火锅’要人多吃着才有氛围。”无心笑嘻嘻道。 沐秋凰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偏头看着无心,嬉笑道:“小和尚你说了一大堆的屁话,只有这最后一句话才说到了点子上,‘火锅’是得人多一起吃,才热闹。不若你也坐过来,尝尝我们这只锅里的肉骨头。我敢保证,这肉骨头要比你那白菜豆腐好吃一百倍……”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僧还是老老实实地吃我的白菜豆腐比较好。”无心诚恳地说着,夹起了一块豆腐。 青芽道人趁着这会儿功夫,竟是已经啃食完了刚刚那快大骨头,又从锅中捞起了一块大骨头,边啃骨头边说道:“和尚不吃肉,早晚要念经……” 听着青芽道人这话语,沐秋凰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无心则是满头黑线地咀嚼着一片青菜。 经过从西烈侯府到苗疆的这么一段时间,三人之间关系也是变得越来越亲密,说话也是变得愈加随意起来,其中,青芽道人更是“金句频出”。而往常这个时候,姬若雪应该会插上几句嘴才对,可今天她竟是变得静悄悄的。沐秋凰不禁朝着姬若雪那边看去,却见姬若雪正在给那只被叫作“小九”的九尾灵狐喂食东西呢。只是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把沐秋凰也是吓了一大跳,只见姬若雪竟然夹出一块肉骨头蘸上料碗后,才去喂给九尾灵狐。而九尾灵狐自是紧闭嘴巴,摇头晃脑地躲避着肉骨头,无论如何也不啃吃。 “你看,小九怎么不吃东西呀?不是说狐狸最爱吃肉吗?”姬若雪看着沐秋凰不解道。 沐秋凰不由哈哈大笑道:“我突然觉得‘小花’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怎么才能让‘小九’吃东西啊?”姬若雪一脸哀求地看着沐秋凰。 “哈哈……”沐秋凰摸了摸姬若雪的脑袋,嬉笑道:“当然是换个骨头喂它了。” 说着从锅边盘子里夹了几块生肉,放到九尾灵狐面前。果不其然,九尾灵狐嗅了一下,确定是生肉之后,也是开始张嘴吃了起来。 “你好厉害呀!”见九尾灵狐开始吃东西,姬若雪一脸崇拜地看着沐秋凰说道。 “我……” 看着姬若雪崇拜的小眼神,沐秋凰不禁有些哑口无言。 吃完饭后,姬若雪张罗要去给九尾灵狐洗澡。而沐秋凰则是与青芽道人和无心留在这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只见房门无声而开,紧接着一道模糊的人影闪了进来。 见青芽道人与无心刚要有所动作,沐秋凰连忙开口解释道:“自己人。” “属下参见少主。” 来人正是“魑魅魍魉”中的“魑”,只见魑将自己全身抱在一个黑色的斗篷之中,连面容都看不怎么真切。 “怎样?还是没有消息传出吗?”沐秋凰迫切地询问道。 魑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意地说道:“属下与“魅”沿途追踪两月有余,先开始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等到了雷公山的时候,就彻底失去了冬雪的踪迹。“魅”留在雷公山继续追踪,属下先行回来向少主复命。” “你怎么看?”沐秋凰平静地问道。 魑小心翼翼地看了沐秋凰一眼,开口说道:“根据属下分析,此无外乎两种情况,一者,冬雪姑娘原路返回,二者,冬雪姑娘可能遇到了麻烦……” “雷公山……”沐秋凰喃语道。 虽然魑并没有把话说明,但沐秋凰也已猜到了大概意思,这所谓的“麻烦”恐怕就是凶多吉少。对于二十四鬼而言,追踪、刺探本就是他们所擅长的,所以,沐秋凰也是对他们的判断深信不疑。 不过,也正因如此,所以沐秋凰的心情才显得极为沉重。 春、夏、秋、冬四位丫头是陪着他一起长起来的,因此众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主仆,更多像是亲人。春桃与夏荷倒还好点,平日只是呆在侯府里照顾沐秋凰的衣食起居,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也不用经历什么危险事情。可秋霜与冬雪却没有她们两个那么好命。因为秋霜与冬从小具备练武天赋的缘故,所以,她们两个一直被沐青恩当作死士培养,其目的就是为了将来某一天为沐秋凰赴死。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沐秋凰心中对秋霜和冬雪也是较之春桃、夏荷二人,多了一份愧疚感。 “少主……”魑关心地看了沐秋凰一眼。 “我没事,你先下去休息吧!”沐秋凰朝着魑挥了挥手。 “属下告退。”魑轻应了一声,整个人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房间内。 看着沐秋凰心情沉重,青芽道人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无心。 无心也是回想起了当初在流晶河前飞身护他的那个白衣女子,不由看着沐秋凰温言劝慰道:“施主切勿担心,相信冬雪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嗯,她一定会没事的。”沐秋凰自我安慰道。 三人沉默了一会,沐秋凰突然开口道:“对了,你们两个今天也看到那吴必冉了出手了,觉得他比我如何?” 无心略一思索后,说道:“施主若刀剑齐出的话,他应该比不上施主。” 青芽道人点了点头,肯定道:“我也这么认为。” 沐秋凰略一思索后,说道:“我需要你们两个帮我一个忙,但此事有风险。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唯一能承诺的便是,此事无论成功与否,我代表北虞侯府欠你们佛道两宗一个人情。” 无心与青芽道人见沐秋凰说的郑重,也是不由认真起来。 只是两人并未过多思考,便同时点了点头,答应道:“世子殿下/施主但说无妨,小道/小僧愿听施主吩咐。” “谢谢你们。”沐秋凰由衷感谢道。 “世子殿下不用客气,小道一直吃你的喝你的,也该为你做件事了,否则岂不成了吃白食得……”青芽道人嬉笑道。 “小僧亦然。”无心嘿嘿一笑道。 “哈哈……有友如此,何其幸哉!”沐秋凰不禁哈哈大笑。 “世子殿下想让我们做什么?”青芽道人问道。 “我要你们帮我擒住吴必冉。” 沐秋凰开口问道:“若是出其不意偷袭的话,你们两个联手有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制住他。” 无心与青芽道人略一思索后,点了点头,肯定道:“没问题。” “好,我曾从府中老人手上学过一套手法,可以锁住人的奇经八脉,使其无法运动真元,等到你们两个制服他之后,我便出手锁住他的奇经八脉……”沐秋凰说道。 “什么时候动手。”青芽道人问道。 “时不我待,便是今晚。” 沐秋凰继续说道:“等擒住他之后,我们连夜进入苗疆。” “好。”无心与青芽道人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三人又等待了一会后,只见“魍”也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了房中。有了刚刚魑的出现,这次魍的到来,无心与青芽道人已是见怪不怪。 “属下参见少主。”两人同时跪下行礼道。 “怎么样?”沐秋凰问道。 魍开口禀报道:“属下与‘魉’尾随他们一路回去,发现南昭世子身边除了明面上见到那些人之外,暗中并未再有人,‘魉’在哪里继续盯着。” “好。”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道:“这吴必冉倒是自信,不过这样也好,省去我们不少事。” “你去给我找三套夜行衣来,完了去把‘魑’也叫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但有一点,我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在这一盏茶的时间之内,我要吴必冉叫不来一个人。”沐秋凰吩咐道。 “是。”魍干净利落地答应道。 沐秋凰见状不由一怔,随即想起了这二十四鬼当初下毒,毒死一个部落的事情,连忙补充道:“下点巴豆、迷香就行,不要毒死他们,留他们的一命,我还有用……” “是。”魍点了点头,悄然消失。 看着目瞪口呆的青芽道人与无心,沐秋凰不禁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先休息一会吧!我去让雪儿也准备一下……” 沐秋凰离去之后,无心与青芽道人彼此对望了一眼。他们认识沐秋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沐秋凰当着他们的面筹谋策划一件事情……而且不得不说,沐秋凰这一手,也是给他们两个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吾所不及也。”青芽道人喃语道。 “小僧亦然。”无心点了点头,认可了青芽道人的说法。 第十八章 论一个好爹的重要性 虽然已是子时三刻,可吴必用、吴必冉两兄弟却依旧不曾入睡。前者是因为脚踝尽碎的疼痛,导致无法安然入睡。而后者则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身为南昭世子的吴必冉,这次前来苗疆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沐秋凰,而是另有秘事。至于白日之事,只不过是凑巧得知北虞世子也在这里,所以便生出来一中试探一下这位北虞世子的心思。 只是却不曾想,这一试,非但没试出对方深浅来,反而自己还在对方手上吃了个瘪。说不郁闷,那绝对是骗人的。不过也正如他对其弟吴必用所说的那般,虽同为世子,但爹却不同。对方把他杀了,自己的无非是索求利益最大化。而自己若失手把对方杀了的话,对方的爹就会让他以命抵命、不死不休……想到这里,吴必冉不由自嘲一笑,有些吃味地喃语道:“你可真是有个好爹。” 不过,吴必冉却并没有在沐秋凰身上多费心思,除了因为他坚信沐秋凰不会活着走出苗疆之外,更因为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四大剑仙是天下修行之人心中的目标,他自然也不意外。只是,他虽然贵为南昭世子,却无缘于拜入四大剑仙门下。所以,这事一直以来都是他心中的一种遗憾。本来随着年龄增长,他已不对这事抱有幻想。却不曾,想早在几月前,苗疆十万大山深处出传出消息称,有一白衣女子孤人单剑在苗疆大山历练,所使剑招像极了传说中痴剑仙的“八荒剑经”。为了这事,他还特意派出府中一曾有幸见过顾尘缘的老人,进入苗疆特意查看过。经确认,的确是痴剑仙的“八荒剑经”无疑。因此,这吴必冉此次的主要目的,便是想从这白衣女子身上得到这“八荒剑经”。 正当吴必冉在思考此事之时,突见桌上的蜡烛火焰轻轻晃动了一下。吴必冉警觉性极高,就在他察觉到烛焰晃动的时候,他便欲伸手去抓他床角挂着的那把大弓。却不曾想,竟是有人比他还快,他那只手刚刚伸到大弓跟前正欲握住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径直挡在了大弓前面,且,对方那一双手已经缠绕上了他的胳膊,将其锁住。吴必冉心中不由一惊,当他打算用另一只胳膊握拳来攻对方的时候,却察觉到他的另一个胳膊也被锁住。 “来……”吴必冉刚喊出一个字,突然察觉到他的身后竟是又出现一人,且那人的双手也是毫不犹豫地击打在了他的身上的各处穴位骨节上面。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刚刚调动起来的真元,竟像朝阳下的初雪一般快速消失不见…… “你们是谁?”吴必冉大怒道。 自然没有人回应他的话语,只听得身后有人说个“走”字。紧接着,锁住他胳膊的两个人就直接架着的胳膊破窗而出。 走出房外,他才发现守在外面的护卫竟是一个个瘫倒在地,生死不知。 “你们可知我是谁?”他再次大怒道,他是真没想到有人竟然胆大包天到在此处对他动手。 “我……” 吴必冉正欲表明自己的身份,却不曾想他的屁股后面,竟是被人踹了一脚。 “你……”吴必冉回过头去。 “啪”的一巴掌,又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的话硬生生地拍了回去。 “我……” 身后那名黑衣人见他还想说话,直接给了他一个“暴栗”,恶狠狠地说道:“闭嘴,敢来找你,便自然知晓你是谁。你若再敢烦我,我割了你舌头。” 吴必冉张了张嘴,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将自己的话语又活生生地吞咽了下去,只是目光中却是不自然地流露出一丝杀意,在三名黑衣人身上转换着,心中更是已经盘算好了,将来要如何弄死这三个人,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只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眼前一黑…… 见吴必冉被沐秋凰直接打晕,青芽道人不禁开口说道:“世子殿下你这是又准备做甚?本身这样拖他走,便已经够费力了,此时你还将他打晕……” “这是为他好。”沐秋凰自言自语道:“看着他那望着咱仨的目光,我便来气,没有一点身为阶下囚的觉悟,若不及时打晕他的话,我怕自己忍不住弄死他……” 无心听着这话,在心中不禁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而青芽道人则是直接无言以对了。 …… …… 等到吴必冉再次醒来了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极速奔跑的车厢里面。更为可气的是,他此时竟是被人像捆猪一样捆了起来,嘴里还被塞着一块黑面巾。他试图运转真元挣开绳索,却发现他的真元竟是根本无法调动……正当他在脑海思索自己是着了谁的“道”时。却感觉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同时,有脚步声朝着马车这边走来。吴必冉见状,连忙闭上了自己眼睛。 “别装了……”沐秋凰掀开车帘开口说道。一道阳光随之洒入,照在了吴必冉的脸上。 眼见已被识破,吴必冉倒也干脆利落地睁开了眼睛,只是却不曾想映入他眼睛里的,竟是沐秋凰那张可恶的脸颊。 吴必冉此时心中是百思不得其解。虽说昨天他与沐秋凰发生过摩擦,可按照当时情况来看,“受委屈”一方也是他,而不是沐秋凰啊?所以,他刚刚在思考自己落入谁的手中时,也一直是在他那几个兄弟里面猜想,而压根没有想到沐秋凰这里。之所以会这样猜想的道理其实也很简单,一般来说,发生冲突“怀恨在心”而找后账的,也是吃亏的人。而昨日之事,吃亏的人是他才对,按理说也应该是他“怀恨在心”,而不是沐秋凰这个占了便宜的。 略一思索后,吴必冉将自己怒火强行压下,故作委屈道:“沐世子这是为何?仔细算来,咱俩应该昨天才认识啊!而我也自问不曾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沐世子吧?” 沐秋凰闻言,嬉笑道:“吴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昨日吴公子的深明大义,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再说,就算得罪也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得罪我,与吴公子你没有任何关系……” 吴必冉心道:“你还知道我不曾得罪你啊?既然是我弟弟得罪的你,你找他去啊!拿我撒什么气?” 突然,吴必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滞,目光冰冷地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道:“想不到你这种人心中竟然还存有手足之情?”不过,却未故意出言相激,而是开口说道:“吴大公子还请放心,我这人恩怨分明,有仇一般都当场报了,不会招后账,既然你昨天替你那不成器的弟弟道过牵了,我自然不会找他麻烦……” 听到自己弟弟没事,吴必冉也是略松了一口气,脸色又恢复到了刚刚的模样,扭曲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一脸委屈道:“那…沐世子这是何意?” “哦。” 沐秋凰闻言不禁微微一笑,只见刀光一闪,切断了吴必冉身上的绳索,自顾自地解释道:“这都是替吴公子着想,昨晚你昏迷不醒,马车又行驶的比较快,我担心你胡乱翻滚,磕着碰着,所以,才将你捆绑起来……” 吴必冉扭转了一下自己已经僵硬的身体,发现自己除了无法调动真元之外,其它地方并无什么异样。 沐秋凰微笑地看着吴必冉,说道:“不用再试了,你的奇经八脉已被我用特殊手法封住,此时你就等同于一个普通人。” 吴必冉闻言,不禁怒火中烧,但却很好地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了心底。在沐秋凰身下坐下后,静静地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也不着急,同样与吴必冉相对视,只是他的唇角却总是弥漫着一股笑意。 最终,还是吴必冉忍不住准备先开口,只不过在他准备开口的那一瞬,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唇角也弥漫起了一丝笑意,说道:“沐世子只困我,而不杀我,想必是有求于我吧?” “不不……”沐秋凰摇了摇头,道:“不是有求与你,而是准备与你做场交易。” “交易?”吴必冉不禁狐疑起来,随即略带不满地说道:“有沐世子这样做交易的吗?” “嗯。” 沐秋凰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只有这样才能做交易。” “是吗!我倒想听听沐世子准备跟我做什么交易?”吴必冉此时更加确定沐秋凰有求于自己,于是本性也逐渐流露出来。 “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请吴大公子与我同行而已。作为回报,等到这次事情了却之后,我替吴大公子解去身上禁制,将吴大公子毫发无损地送回南昭……”沐秋凰悠然说道。 “你……”吴必冉不禁勃然大怒道:“你是在故意欺辱我南昭吗?” “吴大公子误会了。”沐秋凰不慌不忙地说道:“这那里是欺辱?这分明是显得我有诚意好不好?难道吴大公子不忍心你自己的性命才是这世界最宝贵的东西吗?若是有人以我的性命作为筹码的话,我肯定是百依百顺啊!” “沐世子好大的威风啊?”吴必冉恼火道:“同为世子,我就不信你真敢杀了我。更何况,这还是在我南昭的地盘上,除非沐公子你自己是打算给我陪葬……” “哈哈……”沐秋凰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吴必冉恼火道:“你笑什么?” 沐秋凰偏过头来,看着吴必冉,轻蔑地说道:“我本以为你应该比你那不成器的兄弟要聪明一些,却不曾想,你竟与他一样白痴……” 随即,沐秋凰目光一寒,充满杀气道:“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吗?昨日我敢杀你那白痴弟弟,今日我就敢杀你。” “是吗?”吴必冉故意挺了挺脖子,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沐世子有胆就动手。” “唰”的一下,只见刀光一闪,吴必冉的发冠被沐秋凰一刀削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 “这一刀是头发,下一刀就是你脑袋。”沐秋凰语气冰冷到不着半点烟火气。 见吴必冉被他镇住之后,才继续轻蔑地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们这群人那来的胆气,以为我会忌惮于你们的身份不敢杀你们?你以为你爹也叫‘沐疯子’吗?我就敢说,只要我父亲活在这世上一日,就无一人敢动我。你们敢吗?我就算杀了你又如何?你认为你爹会不顾一切的让我抵命吗?就算我愿意,也得问问我父亲、问问我北虞三十万虎狼之军答不答应?当今天下,诸侯割据一方,但敢不惜一切代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者?舍我北虞军外,还有何人?” 吴必冉虽然恼火,却不得不承认沐秋凰说的是实话。因为,草原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心中此时也是不由恼火道:“自己怎么就没摊上沐青恩这么一个好爹?” 第十九章 敬酒吃不吃? “好吧!你赢了。”吴必冉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 见吴必冉这幅神情,沐秋凰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他知晓只是吴必冉已经暂时屈服于自己了。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嬉笑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吴世子果然是俊杰……” “说吧!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吴必冉开口询问道,他是真不知道沐秋凰准备要他做什么? “好,吴世子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沐秋凰微微一笑道:“我想让吴世子帮我找个人。” “找人?” 吴必冉微微一怔,故作不解道:“不知沐世子准备让我帮忙找谁?” 沐秋凰眯溜着双眼,略微思忖了一下,最终决定实话实说,“想必以吴世子能力应该是对苗疆之事了若指掌,我要找的那个人,是个女子。” “原来,你也想打‘八荒剑经’的主意?”吴必冉里暗暗思忖道,同时对沐秋凰浮现出一丝不满,心想:“你有个好爹,我不敢明着杀你是一回事,但你提出这个要求,也未必太贪得无厌与目中无人了吧?这苗疆与我南昭而言,便像你北虞跟草原。难道说有宝物落于你草原,你还会允许别人横插一脚吗?” 不过到了此时,吴必冉也总算是搞明白了,沐秋凰费这么大心思将他虏来的原因所在,想来恐怕也只有“八荒剑经”能够有这么大的诱惑力了。不过明白归明白,吴必冉却并打算就这样顺从于沐秋凰。 通过刚刚沐秋凰进来时,撩开马车的一瞬,所显露出来的景色,他就已经可以确认,自己现在正处于苗疆大山之中。而这苗疆是属于他的苗疆,虽然说,他南昭对于苗疆的控制力,远达不到北虞对草原那般,不过这也足够了。最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部落村寨都与他南昭相交好。而且,这些人一直以来,都是他秘密负责联系的,也都认识他。换言之,也就是说这些人也都知晓他的身份地位,若是得知他被人所擒的话,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救他,以讨好南昭侯府。届时,就算沐秋凰被击杀于苗疆之中,又能如何?你沐疯子不讲道理也好,你北虞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罢!这…终究都是你北虞跟苗疆之间的仇怨,大不了,我南昭军让开一条道路,让你北虞大军进入苗疆去报仇就是了……想到这里,吴必冉心思稍定,只是在思考自己,究竟是该假装答应虚与委蛇呢?还是说装作一无所知?只是看着沐秋凰的神情,吴必冉又有些拿捏不准,沐秋凰究竟对这“八荒剑经”所知多少? “罢了,且先试他一试,再做决定。”最终,吴必冉拿捏好主意。朝着沐秋凰故作为难地解释道:“沐世子说笑了,这苗疆不比草原。且先不说,当初种种历史原由,龙朔帝曾亲自下旨各地诸侯不得私入苗疆。就拿苗疆的地势环境来说,它也比草原要复杂的多。草原地势一望无际,只要铁骑够用、刀枪够强,征服起来也算是轻而易举。这点,从当初沐世子家的北虞军北入草原,杀敌数倍于几方,便可看出。可这件事若是异地而论,将战场放在这苗疆十万大山之中,而非那一望无际的草原的话,恐怕就未必能取得如此傲人的结果了?别的不说,单单就拿地势上来说,五万铁骑放在草原上,可以铺天盖地。但若放在这苗疆十万大山里面的话,恐怕施展都施展不开……” 沐秋凰闻言并未说话,只不过,又拿出腰间的弯刀,开始把玩起来。 吴必冉看到沐秋凰的举动,心中不由暗骂起来,不过嘴里却是显得极为真诚地说道:“沐世子别误会,非是我不愿意帮忙。实乃是在这苗疆十万大山之中,我南昭也属于鞭长莫及,若是沐世子要找之人在南昭的话,这个忙,我绝对义不容辞……” “我有说过,我要找的人在苗疆十万大山之中吗?”沐秋凰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必冉说道。 “啊?”吴必冉不由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沐秋凰刚刚一直是在诈自己。而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才反而是不打自招。 吴必冉强自解释道:“是吗?只要沐世子所找之人,不在苗疆便最好。沐世子且将那人的详细情况,与我介绍一下。沐世子放心,只要他在南昭之地,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替你将她找出来。” 沐秋凰闻言,脸色古怪地看着吴必冉,等察觉到吴必冉被自己盯的,内心里有一些“发毛”之后。沐秋凰这才微微一笑,拍了拍吴必冉肩膀道:“如此说来,就多谢吴世子。” “沐世子客气。”吴必冉随口说道,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沐世子找我前来,是因为舍弟昨日得罪沐世子的缘故,沐世子记仇呢?想不到…竟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早知如此,沐世子托人给我传个口信就好,又何至于如此?其实,我觉得我与沐世子应该是能够做朋友的……” “嗯,不聊这个了。”沐秋凰摆了摆手,话题一转道:“听闻令尊手底下有二十八名死士,以‘二十八星宿’为名。他们各个身手不凡,能够以一当十,更是精通刑讯、刺杀、打探、易容等奇’淫巧技……不知吴世子可曾对他们有所了解?” “嗯?” 吴必冉是真的想不到,沐秋凰又怎么将话题撤到了这里。不由感慨起沐秋凰脑回路之大,更是忍不住在心底恶意诽谤道:“难不成,这北虞沐家有‘疯’病遗传?” 但看到沐秋凰这幅明知故问的表情,吴必冉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实不相瞒,这‘二十八星宿’只听命于家父一人,至于他们究竟是不是像传闻中那般?在下其实也是一知半解……”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沐秋凰故作遗憾道。 “可惜?”吴必冉此时压根不知沐秋凰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沐秋凰自顾自地说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令尊手底下这‘二十八星宿’,既然能跟当初东彻侯身边的‘燕足’,西烈侯身边的‘三十六天罡’,家父的‘二十四鬼’相提并论,想必其自然也有过人之处。” “是吗?” 吴必冉故意说道:“那沐世子可曾见过令尊手底下的‘二十四鬼’?” “这是自然。”沐秋凰慢悠悠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还见过他们出手呢?” 听着这话,吴必冉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丝酸味。因为,无论“二十四鬼”也好,“二十八星宿”也罢,其两者存在的性质都是一样的。就拿“二十八星宿”而言,吴必冉是真的不曾见过他们。因为,他们只听命于南昭侯,属于是南昭侯亲信中的亲信。再说的通俗一点,他们就是南昭侯贴身的一把“刀”,其存在,并非是防着外人,而是防着他们这些至亲之人。甚至于,就连吴必冉自己也是一样,若是说吴必冉有朝一日,对他爹吴狂那个“南昭侯”的位子迫不及待,而行悖逆之事的话?恐怕第一时间要做的,便是除去他爹手上的这把“刀”,也就是“二十八星宿”。反之亦然,弄不好,他自己刚刚生出这个心思的时候,这“二十八星宿”就会前来对付他了……所以说,他自己是真不曾见过这“二十八星宿”。可沐秋凰呢?他竟然见过他爹手底下的“二十四鬼”。这说明什么?说明…沐青恩对沐秋凰是一百个放心,他就压根没有怀疑过他自己的儿子。 “吴世子,你怎么了?”沐秋凰笑问道。 “哦,没什么。”吴必冉看着沐秋凰,说道:“沐世子你继续说。” “好吧!” 沐秋凰看着吴必冉嬉笑道:“像刺杀、暗探这些,我便不多说了,一般来讲,军中斥候虽不如他们做的极致,但也算的上专业,我便与吴世子说说他们刑讯之事吧?” “嗯…沐世子请讲。”吴必冉说道。 沐秋凰看了看吴必冉,然后嬉笑道:“我记得,在小时候有一次我跟着北虞军进草原‘狩猎’时的场景来。当时,家父派遣了四只‘鬼’暗中伴我左右,护我周全。我也就是在那时,亲眼见过他们刑讯过一个草原人。当时,有一群草原蛮人丧心病狂地前来刺杀我。后来,他们有两个人被生擒住,军中斥候曾先对那两人进行过审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同党。可却不曾想,那两人竟然还是个硬骨头,任凭被斥候打的皮开肉绽,他们两个还咬牙不说……最终,跟在我身边的四只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他们接过手来。只见,他们在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在草原上挖了一个坑,然后将其中一人埋在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可这还不算完,他们又在这人的天灵盖上给开了一刀,接着,他往里面灌水银……” “啧啧……”沐秋凰说道这里,故意咂了咂嘴,露出一副不忍回忆的神情,说道:“我当时还不知道他们灌水银是为了什么?后来才知道,这水银灌进人的身体里的感觉,就像是一万字蚂蚁在撕咬一般。那人身体被埋,不能动掸,所以,他唯一的想法便是往上钻……最后,他竟是从自己的那副皮囊里钻了出来,完整地褪下一层皮……” 吴必冉听到此处,心底也是不禁生出一丝寒意。但为了不被沐秋凰看轻,于是强忍着心头不适,勉强说道:“好手段。” “这算什么?我还见过他们将一个人的脚底板削掉三十二层呢……”沐秋凰继续说道。 吴必冉听得毛骨悚然,不禁打断道:“沐世子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沐秋凰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与他废话,脸色一变道:“没什么,只是想告诉吴世子一声,切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身边现在就跟着四只‘鬼’呢!若是吴世子再不坦诚相待的话?我便让他们来替我询问吴世子了。” “你……”吴必冉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沐秋凰冲外面叫了声“魑”。 “等等……你要找的人在雷公山。”吴必冉没奈何地说道。 “哦?吴公子知道我要找谁?”沐秋凰嬉笑道。 “你不就是想要那女子身上的‘八荒剑经’吗?”吴必冉恼火道。 “果然猜对了。” 听着吴必冉这话,沐秋凰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北虞侯》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北虞侯》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章 文明与野蛮 …… …… 雷公山在整个苗疆来说,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在苗疆之人心中的地位,就等同于“圣山、天池”在草原人心中的地位,苗疆之人对其的敬畏层次,已经上升到了精神信仰的地步。不过,相对于草原人心中的“圣山、天池”,只是一普通大雪山和碧水湖而言,这雷公山倒也的确有几分灵异之处。 一者,从地图上看,雷公山的位置刚好处于苗疆十万大山的最中心位置。二者,此山最高峰处有一天然巨石,形似雷公嘴脸。而且,每当天空打雷,雷声落入此山谷中后,回响声竟是络绎不绝……对于苗疆大山深处,这群灵智未开的愚昧之人而言,见到这一特殊情况,更是作实了雷公山中有雷神的传说。 因比,这雷公山即是苗疆之人心中的圣地,也是苗疆之人心中的禁地。虽然,雷公山中的物产资源较之其它地上来说,最为丰盛,可却无一人敢踏入这里进行开采。因为他们坚信这雷公山里的一切,都是“雷神”的私产。 平日里,他们除了遇到**节日在雷神下进行一番祭祀之后,寻常时节更加不会来到这里,因为他们觉得长时间待在这里,是对雷神的不敬,是在亵渎神灵。所以,这雷公山虽是圣地,却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属于是人迹罕至。 然而,这几个月里,雷公山下面却是聚集了不少苗人。原因无二,只因有人闯入圣地,亵渎了他们的“雷神”。 …… …… 雷公山下,手持着弯镰、弓箭的苗人,已经将整座雷公山团团包围了起来,奇怪的是,这群人的眼中却满是惶恐。 在这群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苗族服侍的苗人首领,跟一个汉人装扮的老者。 奇怪的是,这位苗人首领对这位汉人的态度也并不友好,眼神中还带着一些怒火。 “你们的主子到底什么时候来?”这位苗人首领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而那位汉人在听到他的言语后,亦是不满的回应道:“你急什么?主子该来的时候自然回来。” “混蛋。” 苗人首领听着这话,径直举起了了自己手中的弯镰,指着汉人老者,怒气冲冲地说道:“这次要不是因为你们想要活捉那女人,我们不敢下死手的话,又何至于让她一次又一次逃脱,最终,还闯入了这‘雷神’的领地里面?这是对雷神的亵渎,是要遭受雷神惩罚的。若是让‘红苗’和‘白苗’他们知晓这事的话,恐怕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黑苗’……而这一切都是你们所导致的。” 容不得这位黑苗首领不愤怒。几个月前,他们黑苗有人发现了雷公山内的这名闯入者,而当他们准备将这名闯入者就地格杀的时候。却发现这闯入者虽是一名女子,可其身手却是相当强悍,非但没有被杀,反而是直接反杀了那几个遇见她的黑苗人。黑苗人得知这事之后,自是又派了大群人前来追杀,而当时前来与他密谋事情的这个汉人老者,在看到那女子出剑之后,竟是阻止了痛下杀手,说这位女子与他家主子有大用,若是能生擒住献于他家主子的话,肯定会获得巨大回报。本来就获得这南昭侯府暗中支持的这黑苗首领,听得这等小要求,自是不好拂了他的意思,也乐意做一顺水人情,于是,便下令让活捉这名女子。可是却不曾想,几番交手下来,这名女子竟是愈显凶悍,非但没能被他们所擒住,反而是又杀了他们不少人。正当他准备不下令生死不论的时候,那位侯府贵公子竟是亲自传来一封亲笔信,请求他务必不许杀了这名女子,他将亲自动身前来,同时又对他许以厚利。在这份厚利的诱惑下,他又下令不得不收回杀死这位女子的要求……就这样又持续了几月,这名女子竟是误打误撞地逃到了“雷公山”这里。 这雷公山不比别处,是他们整个苗人种群心中的圣地。 这些年来,苗疆内部混乱不堪,各族之间互相征伐。发展到现在,就只剩下黑苗族、白苗族、红苗族,三足鼎立。而他们黑苗族因为有了南昭侯府的暗中支持,综合实力要强于这白苗族跟红苗族。平时在与白苗族和红苗族的对战中,可谓是占尽上风。不过,令人想不通的是,这白苗族与红苗族,尽管单独不是这黑苗族的对手,却也从来不曾想过联起手来对付这黑苗族。可是,若一旦让这白苗族与红苗族得知,是因为他们黑苗族的缘故而导致“圣地”被亵渎的话,肯定会联起手来对付他黑苗族。 可就在当时,这名女子逃到这雷公山前,黑人族首领眼看事情已经失控,准备下令痛下杀手的时候,这位汉人老者竟是出手擒住了他,以他的性命为要挟,而任由这名女子逃进了雷公山里面。 眼看女子自己逃了进去,他自是不愿意让黑苗族人进去送死。而汉人老者也是知晓他们苗族有“踏入雷公山死”这个规定,于是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对之承诺,将由他们南昭侯府派人进去擒住这名女子,随后,进入雷公山的这群人全部交由他们处置……可却不曾想,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却迟迟不见南昭侯府派人进来。 汉人老者闻言其实心中也是较为不解。按理说,消息传回去之后,对“八荒剑经”如此看重的南昭世子,应该会立即赶往这里才对啊?可是这么久了,竟是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而他前段时间传回的书信,也是迟迟没有回应……他那知道,不是吴必冉对此不上心,而是因为吴必冉此时已沦为阶下囚,而吴必用身边的那群南昭军,则是被北虞军堵在了苗疆之外。 没错,自打沐秋凰掳走吴必冉进入苗疆的那一刻起,残云所带领的那一千名血凰旗兵士,便封锁住了进入苗疆的通道。所以…这苗疆如今是进不可进,出不可出。这倒不是说,沐秋凰真的目中无人,胆大到将南昭侯府都不放在眼里。而是因为,这苗疆在明面上,本就不属于南昭侯侯府…… 不过,汉人老者心中虽然疑惑,但却并未在黑人族首领的面前表露出来,而是微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首领阁下还知道这苗疆之中并不是你‘黑苗’一家独大,还有‘红苗’和‘白苗’呀?若非我家主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给予你们黑苗族支持的话,你们又凭什么从当初的三族最弱者,变为如今的三族最强?” “那又怎样?”黑人族首领不满道:“一码归一码,虽然你们的确给予过我们支持,可我们也不少为你们做事……” 汉人老者闻言,敞开自己的怀抱,微微一笑道:“那么,阁下现在就动手杀了我吧!我敢保证,我死之后,南昭侯府将断绝与你黑苗族的一切往来,转头去支持白苗与红苗……” “你……” 黑人首领怒不可遏道:“无耻。” 汉人老者见状,不由笑的愈加开心,不过态度却并未强硬,而是语气突然一转,劝慰道:“别太担心,且先白苗族与红苗族如今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就算他们知道又能如何?你们黑苗族是我们南昭侯府的朋友,他们不是,我们少主说了,只要这次能够事成,他将为你们提供最新式的军械。” 汉人老者指着那些苗人手上的弓箭说道:“我说的是真正的军械,是比这些弓箭还要强上数倍的大杀器……届时,我们再与你们里应外合,助你们黑苗族一统苗疆。你想想,苗疆这几百年来从来都没有一个真真正正的主人,若是你能够完成这个创举,吞并白苗与红苗的话,你的名字势必会响彻整个苗疆,且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那怕是数百年、数千年之后,当有人提起你名字的时候,都会赞上一句’最伟大的苗王’……” 黑人族首领似乎被他的那句“伟大的苗王”所说服,放下了手中弯镰,再次确认道:“你家主人真的这么说过?到时给我提供军械,帮助我打败白苗族和红苗族,让我成为‘伟大的苗王’?” “那是自然。”汉人老者继续微笑地恭维道:“我家主人说了,除了阁下当这个‘伟大苗王’之外,别人谁又有资格?” “哈哈……你家主人说的对。”黑苗族首领大笑道。 汉人老者看他这幅模样,心中却是浮现出一丝不屑。心道:“野蛮人就是野蛮人,那配玩文明人的游戏?”刚刚那些话,本就是他自己瞎编的,又哪里做的了数。 这些年来,苗疆之所以混乱不堪,究其根本,压根就是南昭侯府背地里挑动起来的,类似于他这种身份的掌柜,一共有三个,其它两个分别在与白苗族和红苗族暗中联系……南昭侯府正是靠着挑动他们三族之间的斗争,暗地里大卷财源。 第二十一章 冬雪的狠厉 …… 雷公山上的一处洞穴’里,正燃烧着一团篝火,篝火上面架烤着一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而篝火旁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沐秋凰一直为其担心不已的冬雪。 冬雪相比于两年前在云州时,变化很大。整个人较之从前看起来,消瘦了几分,皮肤也变得黝黑了几分……这两年多以来,她孤身一人游走在苗疆十万大山之中,一边找寻痴剑仙顾尘缘的消息,一边修练沐秋凰当初给予她的“八荒剑经”,过的本就是风餐露宿的生活。然而,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经过这两年多的艰苦历练,她此时的境界也是已经到达了九境,但以境界的而论的话,还在沐秋凰之上。 不过,她此时的状态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好。因为,她受了伤,而且还伤的很重。 她身上的白衣绝大部分,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更是有的地方的雪渍已经变成了乌色……然而,这些都还不能够算是最为严重的,她腰腹间的那道伤口,才是尤为严重。尽管已经进行过简单的包扎,可包裹那道伤口的白布早已被浸染成了红色不说,那团红色竟然还一直保持着湿润,这说明那道伤口此时还在不停地留着血。 事实上,她的情况要比表面看起来的还要严重,因为,她这几个月来,一直疲于奔命,从来不曾真真正正地好好休息过一次。 苗疆十万大山本就充满凶险,到处都有毒虫猛兽不说,一不小心还有可能陷入沼泽、误进毒瘴……本来这些自身存在的灾害危险,便足以令她小心警惕,更别说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群人在身后一直追杀着她。 虽然,那群苗人的修为普遍并不算高,但…奈何他们人数众多,且行事手段又极为下作,几番交手下来,自己虽杀了他们不少人,可自己也同样受了很重的伤,特别是腰腹间的这道伤口最为致命,伤她那人竟然卑鄙到在弯镰上面擦了毒药,虽然毒性并不算烈不足以致命,可也导致了她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足够时间与机会,能够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她感觉她此刻就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独行巨兽,而那些苗人就像是一批野狗、秃鹫,这群野狗、秃鹫这样一直嗡嗡地跟在她身后,不停歇地“骚扰”着她,令她想甩都甩不掉。她不得不得就足精神,时刻警惕着,这群野狗、秃鹫趁她一个不备,便上来撕咬上她一口…… 冬雪面无表情地盯着篝火上面的肉块,内心里面却是在不停地思索着,究竟该如何袭杀出去。虽然不知道,那群苗人为什么会对这座山充满忌惮,不敢追杀进来?可她却隐隐感觉到,就这样一直拖下去,对她而言,也绝不是什么好事。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手情况来看,冬雪也是察觉到了他们一直对自己为围而不杀的真实原因,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到来…… “他们到底想抓住自己做什么呢?难道说他们知道了自己是来自北虞侯府…想要抓住自己对公子不利?”冬雪不禁沉思起来。 可随即她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且先不说她有把握,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为所知,就算是真被人知道她的身份。她也不认为有谁会知晓,她在沐秋凰心中的重要性。虽然,她坚信沐秋凰将他们四个的性命看的很重,会为她们做妥协……可她却还从没有听说过,有别的公子对待丫鬟,也会像沐秋凰对待她们这般。 冬雪又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心中突然明悟过来。她这浑身上下唯一能够拿的出手,可以招人艳羡的,便是她所修行的“八荒剑经”。毕竟,这是痴剑仙顾尘缘的独门绝技。只要是修剑之人,恐怕谁都会想千方百计地得到这本剑经。至于自己?冬雪突然想到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番思索过后,冬雪终于下定决心,从怀里掏出了那本沐秋凰给予她后、她便一直贴身存放的“八荒剑经”,然后将其丢进了篝火了。火焰瞬间腾窜起来,将剑经包裹住,很快燃为灰烬。 冬雪痴痴地看着已经燃为灰烬的剑经,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舍来。虽然,剑经上的内容她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可这本小册子却是沐秋凰亲手交给她的,这两年以来,她更是凭借着这本小册子而寄托对沐秋凰的想念之情。 “公子,莫要怨我……”冬雪喃喃自语道:“这是你给予冬雪的,冬雪也绝不会让它落在别人的手里……” 冬雪突然感觉到自己这次可能不会活着离开苗疆。然后,忍不住回想起了她过往生命中的美好。 很奇怪,虽然她与春桃、夏荷、秋霜三人从小在一块长大,情同姐妹。可关于她那三个姐妹的身影,却只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此时脑海里出现最多的,反而是沐秋凰的身影。虽然,她与秋霜因为自身使命原因,多奔波在外,一年到头也见不了沐秋凰几次,纵使相见,也不过是在接受命令与复命之时,可沐秋凰的身影,却还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想起了与沐秋凰相处的种种,然后,唇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微笑,喃喃自语道:“若是有下辈子,冬雪还愿为公子的侍女……” “公子,冬雪好想再见您一面呀!”冬雪不禁喃语道。 突然,冬雪仿佛听见沐秋凰在喊她,她不禁抬头望去,看到了沐秋凰正站在洞口朝她一边微笑一边招手…… “公子……”冬雪见到沐秋凰不禁喜出望外,立即站起身来准备奔向沐秋凰。 可就在她猛的站起来的那一刻,她腰腹间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即,那道伤口也是开始流出了血水……不过,这正是这伤口所引起的疼痛,使得冬雪突然清醒过来,只见洞口处空空如也。 “好可怕的毒愫?竟然能使人产生幻觉……”冬雪不禁喃语道,同时看了一眼自己腰腹间的伤口。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冬雪幻想出来的。 “公子……”冬雪不禁喃语起来。 她的嘴唇已经变得干裂起来,原本有些黝黑地脸颊上面,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平添了几分煞白。不过,一想起沐秋凰,她那干裂的唇爽角处,还是不禁浮现出一丝满足。 随即,冬雪想到了沐秋凰当初在书房里交付给她“八荒剑经”时所说的话,当时,沐秋凰对她说道:“我们都要好好活着,而且要快乐的活着……” “不行…我不能再任由这毒愫留在身上,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自己就会真的死在这里……我还没见到公子呢,既然公子要我好好活着,那我便绝不能死在这里……”冬雪自语道,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狠厉。 下一刻,只见冬雪伸手解开了包裹在自己腰腹间伤口上的布带。就在布带解开的那一刻,血流出的速度突然加快起来,冬雪脑袋不禁一沉,显些晕倒。 “不行,我绝不能死在这…我要活着,我要好好活着……” 冬雪心中对自己说道,忍着剧痛去观察起了自己的伤口。只见冬雪本来白皙的腰腹间,有一道看起来极为襂人的伤口,而且,伤口的周围已经生出了一圈带着黑色的腐肉…… 冬雪盯着伤口看了许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她要想活下去的话,则必须对自己痛下狠手,剜去伤口上那一圈腐肉,然后再缝合伤口。可在这期间,她必须得忍住剧痛使自己不晕倒过去,因为期间稍有不慎,她一旦没能忍住疼晕过去的话,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这里。 很快,便见冬雪下定决心。当然,此时她也已经是没得选。 冬雪拿出一把匕首在篝火上燎了燎,然后嘴里咬了一根木棒,便开始动手割去腐肉…… “咔嚓” 刚割一刀,冬雪嘴里的木棒便被咬断,冬雪的额头上也是涔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我要活着,我要好好活着,我要快乐的活着……” 冬雪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继续动手剜肉……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冬雪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又从自己脑袋上拔下了一根头发,开始以发代线来缝合伤口……而这时,冬雪的脸色看起来已经煞如白纸,额前秀发也变成一缕一缕,贴在脑袋上面,而她浑身上下也早已被自己冷汗打湿,就好像是刚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由此可见,冬雪所承受的剧痛究竟有多大。 终于,冬雪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将伤口完全缝合了起来,而这时,她也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直接晕倒过去。 靠刮骨、剜肉来疗毒,纵使是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军中猛将,恐怕在面对时也会直息怒眉头,更遑论还是自己给自己剜肉,更别说冬雪还只是一个弱女子……若冬雪今日之事迹传至军中的话,恐怕军中那些猛将,都会她投以无比崇敬的目光。 第二十二章 急智 经过这几天的日夜兼程,沐秋凰一行人也终于是赶到了雷公山这里。虽然在最开始的几天,吴必冉还试图留下点踪迹,想要吸引来那些与他南昭侯府相交好的苗人,来解救他、顺便除去沐秋凰一行人。只是,他却估算错了沐秋凰这一行人的实力,以及魑、魍、魉这三只“鬼”的专业能力。先开始来的几波苗人,被沐秋凰一行人毫不费力的击杀。随即,魍、魉二人则是仿照他所留的标记,将他所指望的那些苗人全部引到了别的地方。而他则是被交到了魑的手上,在魑的看管之下,他的一系列小手段,也自是没了用武之地。而随后不久,沐秋凰一行人也是遇到了之前留在这里继续追踪的“魅”,通过魅的禀报,也是确定了冬雪被逼进雷公山的这一事实。 而魅围绕雷公山查探了整整一圈,也没找到一条可以偷偷上山的小路,不得已的情况下,沐秋凰他们只好带着吴必冉公然露面来到这里,试图指望利用吴必冉这南昭侯世子的身份来威胁对方,好让自己一行上山去寻找冬雪。却不曾想这群苗人,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出道路让他们上山。若非是因为忌惮吴必冉安危的话,恐怕早已对他们拔刀相向。 “你们是何人?还不快放开我家公子,若我家公子有个好短,我敢保证你们都不能活着离开苗疆……”那名汉人老者看着沐秋凰他们一行人,开口威胁道。 黑苗族族长见状,也是开口附和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快快放开我们的朋友,否则的话,我就下令杀光你们……” 刚开始发现他家公子受制于人的时候,汉人老者便自然而然的出手了,想要仗着自身修为,从对方手上夺回他们公子。只是却不曾想,竟被对面那个道士一招击回,而且,若非对方无心杀他的话,恐怕他此时早已命赴黄泉。 而青芽道人之所以留手,自然不是因为他跟无心一样戒杀,而是因为沐秋凰刻意让他留的手。沐秋凰已知晓他是南昭侯府的家奴,其目的,便是利用吴必冉牵制住他,再利用他来牵制住这群苗人。对于这群未经教化的蛮夷,沐秋凰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想不到好的办法。虽然将他们彻底杀光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这会儿,单凭沐秋凰他们这几人明显做不到,他们这一方的修为虽然都不弱,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呀! 沐秋凰听着汉人老者这话,眯着眼睛看着吴必冉,此刻,他已知晓冬雪身受重伤,且进入雷公山已有一段时日,心中自是对冬雪无比担忧。 吴必冉被他盯的不禁有些发毛,不由开口解释道:“沐世子,这……我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那位故人擅闯了人家的禁地,犯了人家的忌讳,就算是我与他们有所相识,也无法劝服他们就此罢手啊!” 吴必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怨恨地看了一眼沐秋凰身边的“魑”,这几日在魑的手上,他可没少吃苦头。 “少主,他说的不错,通过这段时间属下的观察来看,这雷公山在苗人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纵使是他们苗人中有人不小心进入了这雷公山,也会被其它苗人所杀死。”魅开口解释道,算是作实了吴必冉的说法。 吴必冉听完魅的言语,不由长舒了一口气,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也是对沐秋凰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已经确认了沐秋凰这人,跟他爹一样,也是个“疯子”。因为,他发觉沐秋凰是真敢一言不合杀了他。 “这么说来,你现在是没什么用处了?”沐秋凰冷言说道。 “沐世子,你也看到了,正因为我活着,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对你们发动攻击,就是因为我的存在……” 吴必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那位故人肯定是不可能活着了,我倒是可以帮沐世子,向他们讨要回你那位故人的尸体……” “你……”沐秋凰看着吴必冉开口说道:“若她真有个好歹,我绝对让你给她赔命。” “沐世子你说这话,可就是好生无理了,是你那位故人犯了人家的忌讳,你就算是真杀了我又能怎样?最多也就是个前后问题,我敢保证,我死之后,他们也绝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届时,我在底下等你……”吴必冉此时被沐秋凰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也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戾气,他就不信沐秋凰真敢这么不顾及身边这群人的安危,而杀了他。 “你……”沐秋凰不由愤而拔出了弯刀。 “来呀!杀了我呀!杀了我…你们都得给我陪葬。”吴必冉不由幸哉乐祸道:“现在该我跟你做一笔交易了,就此解开我身上的禁制,我任由你们平安出苗疆。用我一人的来换取你们几个,你也算是赚大了……至于,你那位朋友,你则是想都别想了。别说是她了,就算是我误闯进这雷公山里面,他们也不会任由我活着离开……” 沐秋凰听完这话,心中不由开始思考起来。然后转过去身去,冲着无心与青芽道人说道:“小和尚、养驴的,接下来,我要上山去寻找冬雪……然后,就有劳你们两个替我保护好雪儿,将她平安送出去……” “我不走。”姬若雪听着这话,倔强地说道,同时上去抓住了沐秋凰的衣袖。 青芽道人也是摇了摇头,说道:“世子殿下,我们是朋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块死……” “阿弥陀佛。”无心也是开口说道:“小僧亦然。昔年佛祖能都够割肉喂鹰,小僧今日又怎可明知施主危险,而舍施主而去呢?” 沐秋凰听见他们这般说,心底不由浮现出一丝感动,笑着开口道:“说的什么屁话?你们你一个是武当道子,一个是浮屠寺佛子,若是让武当山和浮屠寺知道你们因为我而深陷险地的话,恐怕他们能够联合起来拆了我北虞侯府……” “世子殿下不必说了,小道心意已决,若是今日因贪生怕死而置世子殿下于不顾的话,恐怕今生小道都难求一个道心圆满。”青芽道人执拗地说道。 “你……”眼见无法说服青芽道人,沐秋凰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无心。 无心亦是摆了摆手,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也不必相劝小僧,冬雪姑娘当日在在流晶河前于小僧有相助之恩,我佛门讲究‘因’、‘果’,既然,冬雪姑娘当日为小僧种下了善因,现在自然也到了小僧来偿还这份善果的时候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傻?”沐秋凰不由气急道。 “雪儿……”沐秋凰不由看向了姬若雪。 “你不必劝我。”姬若雪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他们两个是你的朋友,都不愿让你孤身涉险,更别说我了。别忘了,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决定嫁给你这只‘凰’,自然也该与你同生共死……” “雪儿,你真好!”沐秋凰不由转身抱住了姬若雪。 可正当他刚刚扬起手,准备打晕姬若雪的时候,却不曾想被姬若雪抱在怀里九尾灵狐,在此时却是生出了护主之心,朝着沐秋凰蹿了过来。 “好啊!你竟然想打晕我?”姬若雪不由怒气冲冲道。 “我……”沐秋凰不由张了张嘴。 “别解释了,我是不会离开的。”姬若雪看着沐秋凰,露出一抹决然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秦鹿之地,寻常女子的烈性吧?这么跟你说吧!我活着是你的人,死了是你的魂……你就算真的把我打晕,让他们把我送出去,可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也绝不会独活的……” “好吧!那我们就同生共死……”沐秋凰看着姬若雪说道。 “养驴的、小和尚你们两个听我说……接下来上山,就算你们两个跟着,也无济于事,很明显,这是他们的禁地,一旦进去,他们绝不会任由我们轻易离开,接下来,围山的族人肯定也会越来越多。单凭我们几个,肯定到时也无法冲杀出来,若是我们几个联手就能够打败他们的话,那我们倒还不如就现在将他们杀光,然后正大光明的上山……”沐秋凰对着他们两个,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见他们两个依旧无动于衷,沐秋凰突然灵机一动道:“再说,你们两个先行离开也是在帮我忙。只有你们带出消息去了,我们才不会有危险……” 沐秋凰掏出一块令牌递给青芽道人,压低声音道:“我们进来之时,我已命血凰旗封了出入口,你把这个拿给他们首领看,然后让他带着血凰旗秘密前往……等我。” 随即,沐秋凰声音又突然增大起来,对着无心说道:“小和尚,你出去后找到西烈侯府那群人,让他散出消息说,吴大公子邀请我与雪儿一起同游苗疆呢……” 吴必冉此时也是清晰地听到了沐秋凰的话语,不由暗骂了一声:“卑鄙无耻……明明自己是被你掳来的,怎么到你嘴里反而变成了是本公子邀请你进来的?” 不过,很快吴必冉也是想到了沐秋凰的用意所在。他知道沐秋凰是故意放出与自己在一起的消息,这样一来的话,就算沐秋凰在苗疆大山里面出的事,恐怕也与自己脱不了关系。毕竟,人人都会认为他受自己“邀请”,所以才进入的这苗疆……不过,不满归不满,吴必冉也是不由佩服起了对方的“急智”,因为换作他自己的话,他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招。 “好吧!”青芽道人与无心无奈地点了点头。 青芽道人半信半疑道:“那世子殿下保重,等我替你传完信后,便回来找你……” “施主保重。”无心也是开口说道。 第二十三章 上山 眼看青芽道人与无心就要离去,吴必冉自是不愿,只是还未等他给黑苗族族长以暗示呢,沐秋凰的弯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面。而那些黑苗人在顾及吴必冉的安全之下,也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青芽道人与无心离去。 眼看青芽道人与无心已经没了踪影,沐秋凰也是暂时放下心来,对着吴必冉微微一笑道:“吴世子,接下来还得有劳你再帮我一个忙。” 吴必冉听着沐秋凰这样说,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没可能的,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任由我们就这样上山的!若强行闯山的话,他们肯定连我也敢射杀……” 沐秋凰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哦,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沐秋凰话音刚落,便抓起吴必冉朝前用力一掷。 眼看吴必冉朝着山脚飞去,那群黑苗人族人也是一个个开始拉弓搭箭,准备将吴必冉射下来。 沐秋凰见状不由一怔,心道:“还真是这样……” 汉人老者眼看他家公子危在旦夕,也在第一时间出手,准备制住了黑苗族的族长。可谁曾想,黑苗族族长在上次被他偷袭过之后,竟然早有防备,就在汉人老者这次非但没有擒住黑苗族族长,反而是彻底激怒了黑苗族族长。 “你们汉人,没有一个好人。” 黑苗族族长大怒道:“给我杀光他们。” “你们敢?”汉人老者暴喝一声,却是朝着吴必冉飞身过去,因为他已看出,他家主子此时行动不变,显然难以躲避开来那些羽箭。 就在这时,沐秋凰也是突然说了一声“走”。 接着弯刀往上一撩,使出了撩刀势~天火燎原,只见地上的沙石突然朝着那些苗人飞射而去……那群手持弯镰的苗人,此时一个个也是朝着沐秋凰他们冲杀过来。 沐秋凰一马当先,手持弯刀杀在了最前面,姬若雪紧随其后,魑、魅二人则是履行着沐秋凰给他们二人的任务,牢牢地将姬若雪护在中间。 沐秋凰一行人呈箭矢状,朝着雷公山杀将过去。沐秋凰一路刀起刀落,皆有苗人重伤倒地,魑、魅二人虽然擅长的刺杀,但此时正面搏杀却也毫不逊色,一时之间,三人身上皆是沾染上了不少血迹。而姬若雪手中长剑虽已出鞘,却是非沐秋凰三人将她牢牢护在中间,压根没有对敌出剑的机会。 再看吴必冉那边,此时苗人眼看他们欲上山亵渎神灵,自是杀红了眼,不再顾及吴必冉这南昭侯世子的身份,杀向他们的苗人亦不在少数。而吴必冉此时奇经八脉皆是被沐秋凰所封,压根无法躲避着这些苗人的攻击。那名汉人老者虽然修为不低,但因要保护吴必冉的安危,此时也是难免有一些顾此失彼,几番下来,身上也是平添了不少伤口…… 沐秋凰此时一边杀,一边留意着吴必冉那边的情况,待看到苗人对他们也是不死不休的情况之后,心中不由大喜,转身朝着魑、魅说道:“我知道以你二人的本领此时趁乱应该能逃出去,你们现在就走,然后散出消息说,吴世子与黑苗族人反目,被其逼进雷公山……’这苗疆之中,肯定还有南昭侯府的人,我倒想看看,他们的世子身涉险地,他们究竟是救还是不救?” 魑、魅二人听着命令,见沐秋凰此时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样,不由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少主,保重。” 说罢,只见魑从怀中掏出一物往地上一扔,接着一道浓烟升起,待到烟雾散去之际,沐秋凰身边已尽是苗人,没了他们二人的踪影,而地上躺着的两个苗人身上衣服已被脱去……显然,他们二人在刚刚那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换上了苗人衣衫,混入其中。 “走,我们去吴必冉那边。”沐秋凰冲姬若雪说道,二人开始往吴必冉那边冲杀过去。 等到沐秋凰杀将过来的时候,汉人老者已是身负重伤,眼看就要护不住吴必冉了。吴必冉恶狠狠地看着冲杀过来的沐秋凰,不由怒火中烧,此时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恐怕沐秋凰要已被他眼睛里的怒火燃为灰烬。 “吴世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沐秋凰一刀劈死一个苗人,冲着吴必冉嬉笑道。 “现在搞成这样,你满意了?”吴必冉暴跳如雷地说道,脸上青筋暴起,显然被沐秋凰气的不轻。 “吴世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是朋友啊!你看看……现在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的是这群苗人,而我还在这里保护着你……” 说话间,沐秋凰又是劈杀了一个即将伤到吴必冉的苗人,嬉笑道:“你看看,我又救了你一命。” “你……”吴必冉此时已十分恼火,但看着周围这些对着自己毫不留情的苗人,也是知晓如今之计,只有合沐秋凰之力先冲杀上雷公山,暂避这群苗人才是当下之策。 看了看身边已经体力不之的老者,吴必冉不由开口道:“你不怕解开我禁制后,我找你报仇?” 沐秋凰听着他这样说,不由微微一笑道:“吴世子说的这是那里话?眼下我们共同敌人是这群苗人才对……” “沐世子好手段,佩服,佩服。”吴必冉不由咬牙切齿道。 沐秋凰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再与他多言,伸手便在吴必冉身上诸多穴位上敲打了一遍,替他解开了之前锁住的奇经八脉。 就在此时,又一个苗人手持弯镰朝着吴必冉冲杀过来。 只见“啪”的一掌,恢复真元的吴必冉一掌拍在对方脑袋上,只拍的对方脑浆迸裂,瘫软在地。 “吴世子,好功法。”沐秋凰见状嘻嘻一笑,朝着吴必冉挑了一个大拇指。 “哼……”吴必冉冷哼一声,却是懒得再去搭理沐秋凰,只是对着周围冲杀上来的苗人,却是丝毫不留情面,下手异常狠厉,脑浆迸裂都算是轻的,有一苗人竟是被他徒手扯断了胳膊,更有一人的脑袋竟是被拧了好几圈。 而有了吴必冉强势的加入,沐秋凰与姬若雪周围的压力也是骤减。 沐秋凰这时也是有心思来观看姬若雪出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是将沐秋凰吓了一大跳。只见姬若雪的剑招很简单,简单到几乎只有一个字,那便是“刺”。姬若雪几乎在做的只有一个动作,那便是收剑刺出,刺出收回……可就这么简单的一刺一收,冲杀向姬若雪的那群苗人却是避无可避,每一个冲杀上来的苗人,脖子上都毫无意外地多了一个血洞,而地上那群尸体,也都是捂着脖子死去的。 看到这里,沐秋凰才明白那么护犊子的李太白,为什么会放心让姬若雪一个人外出历练?原来一切,都是来源于姬若雪的实力。 沐秋凰又仔细看了一会姬若雪的出手,竟是给他造成了一个错觉。因为,从肉眼来看的话,不是姬若雪刺中了对方的脖子,反而像是姬若雪剑放在哪里,对方刻意拿着脖子往上送一样……甚至于,在看姬若雪出手的时候,沐秋凰不禁回想到了顾尘缘,当初顾尘缘护着他在芒砀山的时候,就是如此,每次顾尘缘出手都是直奔对方眉心,虽看似出手软绵无力,但受其一击者,皆是头脑俱裂,脑浆迸出。虽说姬若雪境界,自是不能与顾尘缘相比较,但她俩出招的剑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也突然想到顾尘缘曾对他说过,最上乘的功法一旦到了至高境界,就势必是殊途同归…… “你看着我做什么?”姬若雪看着沐秋凰,开口询问道。 沐秋凰闻言,也是收回了心思,一脸惊喜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呀!怎么我以前都没发现?” 姬若雪嘻嘻一笑,一脸得意道:“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师父是谁?”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沐秋凰嬉笑道,在心底里也是对李太白钦佩有加。 “你看那边。”若雪指了指吴必冉。 看着他那出手这残忍的一幕,不禁皱了皱眉,冲着沐秋凰不解道:“直接杀死对方不就是了,他为何要多浪费真元,出手这般狠厉呢?” 沐秋凰闻言,嬉笑道:“无妨,这位吴世子这段时间也是压抑的太久,让他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发泄发泄吧!” 黑苗族族长,眼看族人损失惨重,更是大声咆哮道:“放毒、放箭,给我将这群汉人全部杀光……” 苗人闻言,也是一个个从身上掏出各类毒物……又是一番冲杀之后,吴必冉的家仆,那名汉人老者,也是在混战之中,不幸被乱刃砍死。 吴必冉眼看家仆被杀,自己更是杀红了眼…… 沐秋凰见状,冲着吴必冉大声喊道:“吴世子,不可恋战,现在你来开路,我来断后,我们还是先冲杀上山,再谋后事吧?” 吴必冉冷眼看了沐秋凰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从一苗人手上夺过一把弯镰,扭头朝着雷公山冲杀过去……此时,吴必冉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挡在他面前的苗人根本就没有一合之敌。 而那群苗人在看到他们准备上山的时候,一个个也都是拼了命的冲杀过来。 沐秋凰此时也是顾不得再藏私,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初雪剑…… 第二十四章 公子是你吗? …… 经过刚刚沐秋凰与吴必冉的一番联手血战之后,三人也是终于突破了苗人的封锁,踏入了这雷公山。只是却不曾想,踏入这雷公山,暂时甩脱苗人之后,他与吴必冉刚刚的同盟者关系,也是瞬间瓦解。 只见,吴必冉突然手持弯镰,朝着沐秋凰径直劈砍了过去。 “铛”的一声,沐秋凰挥刀与吴必冉砍在了一起,顿时火星四溅。 不过,沐秋凰却似乎早就料到吴必冉会有这样做一般。脸上非但没有感到丝毫意外,而且连生气也不曾生气,反而是看着吴必冉,嬉笑道:“吴世子,你这是做何?别忘了,我们刚刚可还在一块携手合作、并肩杀敌过呢……” “为何?” 吴必冉听着沐秋凰这话,一口老血差点没被气的直接喷出来,咆哮道:“沐世子你竟然问我为何?做人有你这么无耻卑鄙的吗?……” 沐秋凰听着他这话、再看他这会儿表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任谁都能理解吴必冉这会儿的怒气。他堂堂一个南昭侯世子,被人偷袭掳走就已经算是够丢人的了。更何况,他还被被沐秋凰这么裹挟着闯入了雷公山,苗族人的禁地。这么一弄的话,等于是彻底使他与苗族人交恶了。虽说,他南昭侯侯府倒也不惧苗人,可如此一来,他们南昭侯府这么多年来,在苗疆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所做的布局,也必然会大打折扣,甚至于付诸东流……而沐秋凰这个始作俑者,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一般,在这里说着风凉话? 见沐秋凰这幅表情,吴必冉的胸腔中的怒火也是彻底被点燃。此时,他已不再顾及沐秋凰的身份,也懒得去考虑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他此时唯一想做的,便是杀掉沐秋凰。所以,他的出手也是变得愈加狠厉起来,可谓是招招搏命。 而沐秋凰此时不知是心有愧疚,还是说别的什么原因,竟是面对着吴必冉的阴狠招式,只守不攻。 姬若雪见沐秋凰只守不攻,渐渐落了下风,心底不由变得十分焦急。但碍于沐秋凰刚刚给她的使得的眼色,这才强忍住没有上去帮忙。不过,她的目光注意力,此时也已经全部放在了吴必冉的脖子上面。毫无疑问,若是沐秋凰真到了危险时刻的话,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在吴必冉脖子上刺出一个血洞。 沐秋凰一边躲闪,一边温言劝解道:“吴世子…你这又是做什么?现在你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山下那群苗人想置之于死地的,可不止我们,还有你,你莫非忘了你的家奴是怎么死的?” 似乎是想到了刚刚那汉人老者的惨死,吴必冉此时的情绪变得愈加激动起来,“刺啦”一声,吴必冉竟是一刀削去了沐秋凰的半截衣袖,若非沐秋凰刚刚缩手够快的话,恐怕此时他已经挂彩。 沐秋凰看了一眼跌落在地的半截衣袖,脸上的笑意也是渐敛,显然也是被吴必冉这这尽是杀意的招式,激起了心中怒火。 “哼!吴世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莫非真以为我怕你不成?既然敢解开你身上的禁制,我就自然有把握能再次制服你……”沐秋凰怒斥道。 “好啊!正好让我见识一下沐世子的高招。我倒想看看仅凭你一人,又如何能够再锁住我……”吴必冉大怒道,对沐秋凰的话语也是有些不服。 在他看来,若不是沐秋凰当初与那和尚、道士联手,趁他不备,以众击寡的话,他也不至于会被直接擒住。 “好啊!” 沐秋凰出言讥讽道:“你想跟我以命搏命?我便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以命搏命的行家……” “以命搏命、以伤换伤……”这本就是沐秋凰师父刀九皇的刀意。刀九皇当初就靠着这种打法,在九品之境,就敢应抗已到达天境的诡剑仙,那是真正的以命博命,靠的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心境。痴剑仙顾尘缘曾评价,世上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者不在少数,但是真能做到这点的,除了孑然一身,无所挂念,信奉着人死鸟朝天的刀九皇外,恐怕再无别人。沐秋凰认为顾尘缘说的很对,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做不到他师父刀九皇那种真正以命搏命的地步。所以,他自然也不认为,养尊处优的吴必冉能够做到。此时,吴必冉这虽然看似招招凶狠,不顾及自身防护,可沐秋凰知道那是他自己一直在守而没有攻的缘故。 沐秋凰此时被吴必冉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所以,他决定让吴必冉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以命相博”。 打定主意后,面对吴必冉的又一刀,沐秋凰不再闪躲,而是选择硬接。准确的说,这还不能算是接,因为沐秋凰同样是一刀对攻过去,且还是天刀九式中杀气最浓的那一式,悲斩刀,碧落黄泉。 “铛”的一声,两件兵刃撞击在一起,两人的真元都挥发到了极致,只是吴必冉手中从苗人那里夺来弯镰,又那里能跟沐秋凰手中的“风月”弯刀所相比。只见白光一闪,吴必冉手中的弯镰直接被斩为了两断。 吴必冉见状,丢下手中残兵,看着沐秋凰不服气道:“仗着兵刃之利,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我赤手空拳战上一场。” “早料到你会这样说。”沐秋凰唇角弥漫出一丝不屑。 沐秋凰收刀回鞘,同时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初雪剑,将其交给姬若雪。 “来吧!赤手空拳,我也一样打废你。”沐秋凰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挑衅道。 “来吧!”吴必冉一声大喝,朝着沐秋凰这边弹射而来。只见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竟是硬生生被踹出一个大坑。 面对他这杀气腾腾的一拳,沐秋凰其实是可以采用以柔克刚,直接化解掉他拳头里的力道的。他此时体内的真元,来自于张伏陵曾经传授给他的道家真元“混沌无极功”,而且他在之前与青芽道人的切磋中,青芽道人也曾毫无保留地给他讲解过“太极”的奥妙,以道家真元演绎太极无疑是最适合的。可显然,沐秋凰并不打算这样做,面对吴必冉这一拳,他决定以硬碰硬。 眼看吴必冉的拳头由远及近,由小变大,他也是同样挥拳击了过去。 沐秋凰不通拳术,所以他这拳实际上是引用的刀式。以拳法打出惊掠刀,破甲三千。 “嘭”的一声,两只拳头触碰到了一起,沐秋凰被吴必冉这一拳击的倒退出去,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怎么样?你不行了吧?”吴必冉见状轻蔑一笑道。 “是吗?”沐秋凰嬉笑道,两只脚立时停住,同时,沐秋凰的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朝着吴必冉的脸上击了过去。 依旧是以拳使刀招,使得是静出刀,踏雪无痕。 吴必冉见状,竟然没有躲,而是又一拳自下而上的砸了下来,他想要与沐秋凰换招,逼着沐秋凰收手。 沐秋凰见状,轻蔑一笑,拳法去势依旧不减。 “嘭”、“嘭”两道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沐秋凰拼着肩膀受伤硬抗了吴必冉一拳,整个人的脚又往地里面陷了几分。而他的这一拳,也是毫无意外地击在吴必冉的鼻梁上面。吴必冉整个人被击飞出去,只见一抹鲜红从吴必冉的鼻子里喷溅而出。 “再来。”吴必冉擦了一下鼻子上的血迹,再次朝着沐秋凰冲了过来,此时他就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 对此,沐秋凰自是不惧,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也是同样朝着吴必冉冲杀过去。“嘭、嘭……”在很短的时间内,两人不知互相对攻了几拳。而在交手的时候,沐秋凰注意到自己刚刚那一拳,竟是都没有将吴必冉的鼻梁击断。不由暗叹一声,“好厚的脸皮。” 而吴必冉也是越打越惊,此时他对沐秋凰的战力也是有了一个全面的认知。他起先以为沐秋凰擅长的是刀剑,到了这会儿才明白,原来,沐秋凰在拳脚上面竟是也能跟他打个不相伯仲。而且,吴必冉发觉这沐秋凰交起手来,竟是比他还不要命……时间一久,吴必冉也是有些难以招架。可就如此罢手的话,他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所以也是在咬牙硬抗。 沐秋凰也是愈战愈勇,除了以拳使出刀式之外,更是以拳使出了八荒剑经里的剑势。不过这会儿,他倒并没有对吴必冉存有杀意,正如先前所说,他还指望南昭侯府那群人得知消息后,来解救他们世子呢。而且,他此时对吴必冉也是生出了几分佩服,最起码,这吴必冉在拳脚上面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 就在两人战的难解难分之时,突然沐秋凰听见有人喊他“公子。” 沐秋凰闻言四下望去,一个不慎也是吃了吴必冉一拳。不过,此时沐秋凰显然并未再意,而是焦急地往四周观望着。 吴必冉一击得手,正欲乘胜追击的时候,却看到姬若雪的手搭在了剑柄上。见状,吴必冉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起起来。 突然,沐秋凰看到远方出现一道白色身影,沐秋凰心中不由大喜,径直朝着那道身影奔袭而去。 “公子,是你吗?”那道白色身影在问出这句话后,再次昏倒过去。 第二十五章 同人不同命 “是我,是我。”看着怀中的白衣女子沐秋凰不由欣喜道。 原来…… 一个时辰前,当冬雪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只是不知这时间是过去了一夜,还是说过去了好几夜?阳光透进洞穴,洒在冬雪的脸颊上,感觉有些痒痒的,冬雪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慢慢回想起晕倒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过了一会后,冬雪缓缓坐起身来,发现她身上之前被汗浸透的衣衫,已经变得干爽起来,只不过此时衣服穿在身上却并不好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腹间的伤口后,冬雪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伤口仍旧很痛,但最起码这会儿,伤口已经不再继续流血。冬雪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火堆,发现篝火也早已化为灰烬,原本上面架着的那块烤肉上面,也已经变得凝固起了一层白腻的油脂,冬雪不由伸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残余灰烬,这才发现已经灰烬早凉透……显然她昏过去的时间,绝不止短短一夜。 就在冬雪准备运转真元,开始疗伤、恢复体力时候,不禁听到洞穴外面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之声。见状,冬雪当机立断,提拎起了地上的宝剑,朝着洞穴外面走去。 等到冬雪寻声而来时,才发现眼前这打斗之人中,有一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她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公子沐秋凰。所以,冬雪才会在情急之下唤出那声:“公子。” 而当沐秋凰来到她跟前,她确认无疑之后,瞬间…他的整个身心与精神都感到无与伦比的放松,整个人也就再次晕倒过去。 看着晕倒在自己怀中的冬雪,沐秋凰不由大急,连忙为她开始检查,直到发现她是因为太过疲惫才晕倒过去之后,心中才稍定下来。不过,看着冬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沐秋凰心中也是变得异常难受。 “她就是冬雪?”姬若雪不知何时走上前来,轻声问道。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 姬若雪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递给沐秋凰,说道:“这是我师父临行前留给我的,说是他秘制的疗伤药,你给她喂上一颗吧。” “谢谢。”沐秋凰道了声谢,连忙倒出一颗丹药,给冬雪送入口中。 “咳咳……”丹药入口不久后,冬雪也是缓缓苏醒过来。 “真不愧是青莲剑仙,想不到就连自制的丹药都有如此奇效?”沐秋凰将玉瓶交还给姬若雪,一脸敬佩道。 冬雪缓缓睁开眼帘,看着眼前人,不确定地问道:“公子,真的是您吗?” “是我…是我。”沐秋凰不由满心欢喜。 “奴婢,见过公子。”冬雪作势便要行礼。 沐秋凰见状,连忙按住了冬雪,看着满身伤痕的冬雪,沐秋凰不禁语气哽咽道:“你受苦了……” …… 一会功夫之后,众人也是来到了冬雪之前暂居的山洞里。 经过沐秋凰的介绍,冬雪与姬若雪之前也是互相熟识起来。得知自己刚刚是吞食了青莲剑仙所制的丹药后,冬雪不禁生出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朝着姬若雪拜谢道:“多谢主母赐药……” 姬若雪此时看着眼前的冬雪,才知道为什么她当初再说让醒儿当陪嫁丫头的时候,沐秋凰是那副表情?原来,这沐秋凰身边的每一个丫头都生的如此美丽,稣小小就不必多说,眼前这冬雪又是一个典型的美人胚子,而且,她早就知道沐秋凰身边有春、夏、秋、冬四个丫头,想来那三个丫头,既能跟眼前的冬雪相提并论,恐怕相貌纵使不如,亦不远矣……不过,姬若雪虽是这般想象,倒也并未生出什么不满的心思。除了是因为信任沐秋凰的为人之外,无论是稣小小还是冬雪,她们二人给予姬若雪的感觉,其实还是很好的。 “对了,我看你这衣服也脏了,刚好我这里带有衣服,不若你先换件干净衣服,顺便我替你再将伤口重新处理一下?”姬若雪看着冬雪温言道。 “多谢主母。”冬雪闻言连忙致谢。 姬若雪点了点头,转过来冲着沐秋凰没好气道:“还不赶紧出去,难道说换衣服你也要看吗?” “这就出去……”沐秋凰闻言,小意地看了姬若雪一眼,见她神情状态与平时无异不禁放下心来,连忙起身往山洞外面走去。 出了洞口,看到吴必冉正懒洋洋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面。沐秋凰也懒得去搭理他,寻了一处有太阳的地方,坐了下去。 “原来你所谓的故人,只是你的一个贴身丫鬟?”吴必冉有些疑惑道。 “怎么?”沐秋凰狐疑道。 “没什么。” 吴必冉有些艳羡道:“只是羡慕于沐世子的好命,身边随便一个丫鬟,竟然都是痴剑仙的传人。”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我还以为吴世子在思考这会儿,应该怎么从这雷公山上脱身呢?想不到吴世子竟还有心情想别的?” “有什么可想的?” 吴必冉苦涩一笑,随即看着沐秋凰一脸戏谑道:“沐世子不是早就替我想好了么?沐世子肯定以为我南昭侯府在得知我受困以后,会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救我对不对?届时,不但沐世子一行人可以趁乱脱险,更是可以借此机会,挑动了我南昭侯府与苗人之间关系,甚至于,最好是苗人部落与我南昭军全面开战对不对?” 见吴必冉这幅神态,沐秋凰心里不禁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但还是故作轻松道:“吴世子果真是智勇双全,看来,我这点小心思是一点瞒不住吴世子。” “啪、啪……” 吴必冉拍了拍手,说道:“沐世子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我这点智慧那能跟沐世子相比?恐怕从沐世子踏入南昭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沐世子惦记上了吧?之前沐世子在与舍弟发生冲突的时候,其目的也是为了引出我吧?” 沐秋凰笑了笑,说道:“我的城府没有吴世子想的那么深,吴世子难道敢说,当初令弟不是奉你命令故意前去试探我的?” …… 吴必冉看了沐秋凰一眼,突然笑了笑,说道:“无所谓了。反正都是被困在这雷公山上等死之人,再去计较谁算计谁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沐秋凰一脸不解的神情,吴必冉笑着说道:“恐怕这次要让沐世子失望了。虽然沐世子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却是高估了我在南昭侯府中的地位。” 看着沐秋凰疑惑的表情,吴必冉自嘲一笑道:“怎么?沐世子还没想明白吗?沐世子之前不是说过吗?咱俩爹不同,纵使是你杀了我,我爹也不会为了我而得罪你整个北虞侯府,怎么到了这会儿,沐世子就认为我爹,会为了我而得罪整个苗族呢?” 听吴必冉说完,沐秋凰心头也是骤然一惊。他之前倒是忘了这一岔。这雷公山的地位,在苗人心中的之崇高,早已是根深蒂固,远非一两个人所能扭转的。自己一行人现在闯入雷公山,等于是得罪了整个苗族。不单单是黑苗族一族之人,红苗族与白苗族在得知以后,恐怕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自己这群人,这点从先前,黑苗族人敢不顾及吴必冉身份,对其放箭便能看出。而且最为主要的一点是,这吴必冉虽跟同为世子,但很明显,他这个世子对南昭侯府的影响力,远不及自己对北虞侯府来的大。归根结底,还是两个人的爹不同。对于这南昭侯吴狂的性情,沐秋凰之前也曾有过一些听说,也正因为如此,沐秋凰之前才有把握说,真的敢对吴必冉两兄弟下杀手,因为,他坚信吴狂不会因为一个儿子,而对他北虞侯府宣战……现在便是同理,正如吴必冉刚刚所说,以吴狂的性情,很有可能舍他这个儿子的性命于不顾,甚至于,还有可能为了安抚这些苗人,而做出一些别的举动。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这一行人的性命倒真是有些堪忧了……” 沐秋凰在心中喃语道,眉头紧锁起来。山脚下那些黑苗族人的人数,恐怕有数千之多。单凭他们几人根本就无法突围出去。且先不说,他先前让青芽道人替他传话,让残云带下那一千血凰旗去往了别处。此时,就算那一千血凰旗在这里,恐怕也无法在这么多苗人的包围下,冲杀出去。毕竟,这儿多是山林,压根不适合骑兵作战……他之前将吴必冉掳来,其实就是把宝压在了吴必冉的身上。想着南昭侯府经营苗疆这么久,南昭军肯定对苗疆地势熟悉,擅长山林作战,这群苗人肯定不是南昭军的对手。可是却忘记了,这南昭侯吴狂对待儿子,不像他爹沐青恩那般…… “难道说,自己这一行真要丧命在这雷公山上吗?”沐秋凰不禁有些后悔,先前没有强行让青芽道人和无心带走姬若雪。 吴必冉看着沐秋凰此时的神态,不禁嘲弄道:“真是可惜了,沐世子算尽一切,却唯独忽略了咱们两个人是‘同人不同命’……” “你……” 沐秋凰说到这里,不知突然想到什么?不禁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对!‘咱俩是同人不同命’。看来,这次不是我沾了吴世子的光,反倒是吴世子你倒是要沾我的光。” “什么意思?”吴必冉不解道。 沐秋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令尊如此精于利益算计……他到底会如何抉择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见沐秋凰话未说透,吴必冉开口追问道。 沐秋凰看着吴必冉笑了笑,却并未开口回应他。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十六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其实沐秋凰所依仗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之前让无心所带出去的那条消息。他让无心带出出去的消息是,吴必冉邀请他与姬若雪同游苗疆。虽然,苗疆在明面上看起来,是与南昭侯府没有什么关系。他就算是在苗疆出事,也赖不到南昭侯的头上。可是…他自己偷偷擅入苗疆,与他受吴家世子邀请他前来苗疆,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是他咎由自取。而后者却完全不同,即是受了邀请,那么邀请他的人就得对他的安全负责。这样说,虽然有点不讲道理。可是别忘了,沐青恩的外号叫什么?那叫“沐疯子”,指望一个“疯子”讲道理……这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所以,沐秋凰觉得以吴狂的性子,可能会不顾及他自己儿子的安危,却未必敢连自己的性命也舍弃不顾…… 不过,这也只是沐秋凰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而已。虽然,他对自己父亲深信不疑,可同样…南昭侯吴狂,这个绰号为“老贼”的侯爷,他也没有把握说,就能将对方完全琢磨透。毕竟,那可是跟他爹以及他岳丈大人相齐名的人物。这南昭侯吴狂,既然敢在龙潜三年公然出兵阻挡西烈侯入京勤王。至少说明一点,那便是他南昭军全然不惧与西烈军一战。而且还有一件事,是沐秋凰一直以来都所不解的。 如今天下势力分布之中,南昭、西烈、北虞三方诸侯是公认综合实力最强的。可是,沐秋凰的不解之处便在此处。军事上的力量暂且放下不说,就以江湖力量而论。如今天境高手众所皆知,无非便是青莲剑仙、道剑仙、痴剑仙、武当张伏陵以及他那位新晋的刀仙师父。也就是说,金子塔最顶尖的高手拢共也就这么几位。而青莲剑仙与道剑仙已经摆明了,该属于西烈侯府那方阵营。刀九皇自不必说,与他有着这么一层师徒关系,自然改熟他北虞侯府,而痴剑仙顾尘缘也一样,虽然尚未明确归属于那方阵营,但若论关系之近,自然是他北虞侯府首当其冲。而通过他对张伏陵的了解,张伏陵若真有心依靠某方诸侯的话,他北虞侯府肯定也是占了先天优势……也就是说,这南昭侯府对于江湖的最顶尖力量,根本无从把握。那么问题来了,他又有何办法解决在江湖顶端力量上的这一块上的短板呢?亦或者说,他不惧于西烈侯府与北虞侯府的底牌,又是什么?这天境高手虽在正面上,无法与大军铁骑相争锋,可若铁了心搞起暗杀来,那绝对是一等一的。难道说,这南昭侯吴狂,就不怕他们两家到时说服这些位天境高手,出手刺杀他吗? 就在沐秋凰思索时候,姬若雪与冬雪也是相继从山洞里面走了出来。不知是之前姬若雪那颗丹药的缘故,还是说冬雪这会儿换了干净衣服,总而言之,她这会儿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沐秋凰开口问道。 冬雪闻言,朝着姬若雪感激地看了一眼,说道:“多亏了主母的丹药,十日之内,属下恢复至巅峰应不成问题。” “嗯。这样我便放心了。”沐秋凰不禁点了点头,同时也是充满感激地看了姬若雪一眼。 冬雪突然跪倒在地,告罪道:“冬雪万死,竟连累少主与主母身陷险地……” “你这是做什么?”沐秋凰连忙搀扶起冬雪,故作不满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至于危险?我们现在不是很安全吗?那些苗人一时半会也只是围而不攻,而这山上林深叶茂,想来应该也不缺乏食物,你如今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养伤,等你恢复至巅峰了,我们便联手杀出去……” “杀出去?”吴必冉听着沐秋凰的话语,不禁嗤之以鼻道:“沐世子好大的口气,你若真有能力将山下那群苗人悉数杀光,冲杀出去的话,一定别忘了带小弟一程……” 姬若雪闻言,略带不满地看了吴必冉一眼,沐秋凰倒是并未对他多做理会,而是拉着姬若雪与冬雪去了别处。 吴必冉见状也懒得理会,翻了个身自顾自地晒着自己的太阳,显然对于如今这个状态已然认命。 等到离开吴必冉之后,沐秋凰不禁开口询问道:“你怎么会被困这里?顾先生有消息吗?” “有。”冬雪点了点头,开始对沐秋凰禀报起了她进入苗疆后所发生的一切。 —————————————————————————————————— 南昭侯府。 南昭侯吴狂的年龄虽然比起沐青恩和姬元而言,要稍大几岁,可今年才堪堪到达知天命之年。可他整个人的外貌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要显得要更加苍老一些。头发已经有些灰白,脸上的皱纹也很深,他个头并不算很高,皮肤虽然还算是白皙,可身上却并未带有丝毫儒雅气息,反而是目光中带着几分阴狠……给人一种不好与之相处的感觉。 很巧的是,南昭侯吴狂此时也正躺在侯府花园里晒着太阳。 此时正值寒冬,虽然南昭之地的整体气温较之北虞而言,要高的多。冬季落雪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可这个时节,偌大的一个花园里,也是除了几簇碧落青翠的观赏竹外,并无其它花儿可赏。不过,看着吴狂此时的模样,显然他也并未是为了赏花,躺在花园里缘故,可能很大原因是因为,花园里的太阳比较温暖吧! 吴狂此时正眯愣着双眼,翘着二郎腿,躺在一张摇椅上,直面着太阳。他的一只手上,还捏着一窜造型古怪的手串,虽不知手串上珠子是何物所串,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此珠必然不是佛珠。另外值得一提的便是,吴狂身下的那张摇椅,想来也已是伴随他多年,因为,扶手处与脚蹬处上面的漆色已然脱落,露出了木材的本色,而且还显得光滑无比。吴狂身旁还蹲着两个个年龄尚幼的小丫鬟,一人端着装着小吃食的碟子,一人手里捧着一个小茶壶……看吴狂此时这般模样,哪里像是手握大权的一方诸侯,反而像是那种小富即安的土财主。 不过,纵使他外表看起来再如何显得不堪,但他的身份、能力以及手腕却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吴狂正眯愣着双眼,安静的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时候,突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与闲暇。 “侯爷。” 来人是一个老者,躬身朝着吴狂行了一礼。却并未站在吴狂正前面行礼,反而是站在侧面。想来是因为跟随吴狂多年,知晓他不喜在晒太阳的时候,被人挡住太阳。 吴狂闻言,朝着身旁那两个小丫鬟挥了挥手。 “怎么了?”吴狂温言问道。并没有呈现出被人打断惬意的不满,因为,他知晓老者既能挑在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有至关紧要的消息禀报。 “禀侯爷,大喜。”那名老者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掏出一信封递给吴狂。接着禀报道:“京都传来消息,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意图谋逆,已被小皇帝当殿诛杀。同时,丞相夏侯文渊下落不明,小皇帝也已发出海捕文书。” “什么?”吴狂听着这消息,猛然坐起身来,拆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内容后,脸色也是骤变。 许久之后,吴狂问道:“现在京都局势如何?” “还未是收到新的消息。”那老者如实回答道:“京都消息传至回来,最快也得近一个月,想来这已是一个月前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消息称此次夏侯一族的罪名,是由刑部尚书娄关澜所拟定的,想来在这件事上,他应该是居功至伟才对。然而,小皇帝却并未让这楼关澜接替丞相之位。属下分析,司徒一族是否即将复出,这丞相之位是小皇帝为司徒不器所留?” “不会。”吴狂摇了摇头,肯定说道:“如无意外的话,这娄关澜势必会接替丞相一职。你别忘了当年龙虎山祖师伯牙真人曾留下预言:‘奋六世而国成,十甲子当换天’‘,现在距离这十甲子已经没几年了。司徒这个老狐狸在明知大幽既亡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再为大幽卖命……” “侯爷英明。”老者吹捧道。 吴狂揉捏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吩咐道:“继续查,一个月内,我要知道夏侯文渊的具体下落。” “是。” “还有……”吴狂看了看老者,说道:“你刚刚倒是提醒了我,想来,小皇帝除去夏侯一族后,应该会请司徒复出,主持大局才对。而以司徒老狐狸的性情,应该早就溜出凤陵城了才对……” 吴狂一脸郑重地说道:“这件事你亲自去做,务必要找到司徒不器的下落,稍后,我写一封亲笔信给你。届时,你可全权代表本侯,用尽一切办法说服他前来我南昭……” “是。”老者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若他不答应呢?” 吴狂看了他一眼,说道:“不为我所用,便杀之。” “属下明白。”老者点了点头。 “还有,多派人手,务必要密切注意西烈与北虞的动静。想来,我们再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沐疯子与姬元也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属下明白。”老者继续应道。 “哈哈……”吴狂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看来…到了小皇帝这一代,他赢氏的运势也算是用尽了。小皇帝竟然真愚蠢到杀了夏侯,这跟自绝祖宗社稷又什么区别呢?……” 老者见状,也是陪着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后,吴狂开口问道:“对了,冉儿呢?” “世子去了三公子那里。”老者说道。 “嗯,如此也好。” 吴狂点了点头,说道:“也是时候,将万金坊市中其他诸侯的势力,清理出去了。用儿勇武有余,而谋略不足,这事由冉儿来做是再好不过。” “万金坊市有世子亲自做阵,想来应是万无一失。”老者附和道。 …… …… 第二十七章 南昭侯府的底牌 吴狂的书房很古怪。虽然,通过里面的布局与装修风格,都可确定这是一间书房无疑。然而,除了靠窗的那张硕大的书桌上面摆着一幅文房四宝外,整个书房的书架上面竟是空落落的,一本书都没有摆放。没有一本书的书房,恐怕任谁看到这间书房都会感到奇怪。然而,老者的神态却显得很平静,因为他知道这是南昭侯吴狂历来的习性使然,每读完一本书后,便烧掉这一本书。现在,书房里一本书没有,那便说明,这整个书房里的原有书籍,都已被吴狂悉数读完。 吴狂进来后,径直坐到书桌前面开始给司徒不器写着亲笔信。他写信的速度很快,想来在刚刚前来书房的路上,便已经想好了内容。等到他将写好的书信递给老者时,老者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由吃了一惊,因为他看到,吴狂给司徒不器亲笔信中所写的内容是,承诺司徒不器来南昭后,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位,甚至于,要跟司徒不器结为儿女亲家……看到这里,老者不由震惊于吴狂对司徒不器的看重。身为南昭侯府的首席幕僚,其实,他内心对靠着老太师余荫吃饭的司徒不器,是轻视的。可是,他对他家主子南昭侯吴狂的能力却是崇拜至极,自愧不如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更加想不明白,他家主人为何对这个司徒不器如此看重?不过,他到也只仅仅是对司徒不器感到好奇而已,并没有生出不平衡的心思,因为他知晓在南昭侯吴狂的手底下做事,这种不相干的心思早晚会害人性命。 “记着,司徒不器纵使不能为我所用,也绝不能死在我南昭手上。”吴狂看着老者,意味深长地叮嘱道。 前面说的是“不为我所用,便杀之。”后面又说的是“绝不能死在他南昭的手上。”这两条命令看起来有些互相矛盾,但显然老者对其中意思已经完全领悟,只见他朝着吴狂行了一礼后,领命而去。 老者离去后,吴狂却并未起身离开书桌,反而是继续趴在上面写着书信。而这封书信也不是写给别人的,是写给他儿子吴必冉的。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沐青恩甚至不惜三十万杀戮的罪名,也要早早肃清,他们北虞身后草原的这个不确定因素。现在,也论到他南昭了。而苗疆内部,通过他这么多年的暗中分化拉拢,较之苗疆自身本来的一些历史原因与苗人性格,应该还不至于在未来造成什么后患,现在唯一要清除掉的,便是万金坊市那些诸侯底下的商队,之前他之所以不曾撕破脸面,是因为南昭不想第一个跳出来,而到了这会,也就无所谓了。小皇帝已经第一个跳出来了……想来就算他的手段再过强硬一些也无妨,他不信这些诸侯敢在此事上报团针对于他。 就在吴狂刚刚写好书信,准备唤人前来,让将书信送去交给他儿子吴必冉的时候。却不曾想,二十八星宿竟是先一步带回来了万金坊市消息。 看着信封中所写的内容,吴狂脸上的笑意也是荡然无存。因为,上面所写的不是别事,正是苗疆近期所发生的事:北虞世子沐秋凰携手西烈侯府大小姐姬若雪来到苗疆,在万金坊市与吴三公子为一狐而发生争执,吴三公子一只脚被废。随即,吴必冉竟邀请北虞世子与西烈大小姐同游苗疆,而且三人还闯入苗人禁地“雷公山”,被苗人所围。而之前与黑苗族人相接触的管事,也是被黑苗族人所射杀…… “混蛋……”吴狂不禁大骂道,一掌拍在了书桌上面,上面留下深深一个掌印。 吴狂站起身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本来小皇帝杀死夏侯玄霸逼走司徒不器,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天赐良机。却不曾想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儿子竟然闯进了苗人的禁地,被苗人所围。且这还是一个死局,雷公山在苗人心中地位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此事稍有不慎,他这么多年在苗疆所做的布置,都将付诸东流……如今,救还是不救?这是一个问题。救,则南昭势必要与苗人反目。不救,那他南昭侯府的面子又将置于何地?难道说,南昭数十万大军还畏惧那些未经教化的野蛮人不成?还有一点便是,沐青恩的儿子与姬元的女儿竟然也在里面,而且,还是受他儿子邀请前去的。若他们两个在里面出了事,西烈与北虞肯定会借此生事。姬元倒还罢了,毕竟曾有公约在先,擅入苗疆者后果自负。可沐青恩呢?那就是是个疯子,他对他这个儿子看重性,更是不言而喻,若他知晓他儿子是自己儿子邀请前去出的事,那还得了?他就是个疯子,道理根本讲不通的。若他真像个疯狗一样咬着南昭不放口,依姬元的性子,肯定会站在后面捡便宜,更别说,他们两家如今已结成儿女亲家…… “这个混蛋,你好生生的去苗疆做什么?而且还邀请别人?”吴狂不禁对吴必冉大骂道。 但随即,他心中却是一动。别人就不说了,他这个儿子肯定会知晓“雷公山”对苗人而言的重要性。即是如此,又怎会去故意犯这个忌讳?且,与黑苗族一直接触的那个管事,对于这点,应该更清楚才对,又怎会坐看这事发生,而不加以阻拦? “不对,此事有蹊跷……”吴狂一屁股做倒在椅子上,开始沉思起来。 “难道说,黑苗族识破了冉儿的身份,想以此为由,索取好处?可也不对啊?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拿‘雷公山’做伐,更何况,一直跟他们接触的管事还被杀,这是摆明了彻底反目的姿态呀……” “唉……”吴狂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情况查实无误?” “属下以多次印证,此事绝然无误。”跪在他面前的二十八星宿如实说道。 其实,吴狂又哪里不相信二十八星宿所言呢?对于他一手陪养出来的嫡系近卫,他自然知晓他们所报上来的消息,都是经过多方查证无误后,才会放到自己的桌面上。之所以会有如此一问,乃是因为他这会心中已经变得焦乱起来。 “若不派遣大军,单单你们二十八星宿的话,能否偷偷潜进去救出少主他们?”吴狂开口问道。 底下那人略一沉思后,开口说道:“黑苗族围山人数不下千余,且这个数目还在增长,属下有把握刺杀黑苗族族长,在人群中制造混乱,可却无把握平安带回少主……” 吴狂闻言摆了摆手,再次陷入纠结之中,派遣大军公然与苗疆开战,他必然不愿,可除此之外,又无别的办法可以救出这几人。 “真是个混蛋……”吴狂不禁大骂,继续问道:“除了派遣大军入苗疆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救出他们几个?” “属下愚钝,属下已命人在雷公山四周详细查探过,可是却发现根本没有隐蔽小路,因此,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都必须直面外围的这一圈黑苗族人。不过……” “不过什么?”吴狂连忙问道。 那名下属看了吴狂一眼,继续禀报道:“属下在雷公山外曾发现北虞兵士跟西烈的商队,想来他们也应该知晓自家主子涉险,正在设法营救。” “哼,在不派遣大军的情况下,我都没有办法,尽凭他们……”吴狂轻蔑道。 “除非……” “除非什么?”吴狂问道。 “除非有天境高手出手,江湖传言天境已近仙……若是能请动他们出手的话,仅凭一人之力,应该能够杀得苗人胆寒,届时,再潜一支劲旅接应,应该不成问题。”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吴狂点了点头,神情稍定。 “是,属下告退。” 待到二十八星宿退出去后,吴狂又坐回到书桌前,执笔写了两封书信……写完后,吴狂轻轻摇了摇桌上铃铛,不多时,一个苗人装扮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书房里。 吴狂将刚刚写好的其中一封书信递给他说:“有劳先生将其交给巫神……” “好。”那道身影点了点头,随即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书房里。 “来人。”吴狂轻喝了一声。 随即,又有一人推门进来。 吴狂将另一封书信递给他,吩咐道:“将我的书信带给老三。另外,持我兵符去告诉司马徽,让他带他手底下那一万劲旅去往万金坊市,听从三公子安排。” “是。”那人领命而去。 等到书房里再次空无一人的时候,吴狂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喃喃自语道:“哼,既然你们都想试探我的底牌什么?我便给你们看看,不过,不付出代价可不行……” 之前,沐秋凰一直在猜测吴狂为何不惧他们两家有天境高手坐镇?其实,吴狂之所以不惧的原因,乃是因为他早就苗疆最神秘的巫神暗中做有交易……而这次沐秋凰他们被困雷公山,他也间接地猜成了这是沐青恩与姬元在暗中授意。 第二十八章 仙踪鬼迹 在苗疆深处的有一座山谷,山谷的上方长年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瘴,就算是在阳光最为强烈的正午时分,也从来没有一丝阳光能够透过这层雾瘴,而洒入谷底,甚至于就算是最为强烈的过山风,也从来不曾吹散过这层雾瘴,事实上,这层雾瘴已经不单单是山谷中的雾气,而是里面充满了毒气,而这座山谷中,除了那些毒到极致的动、植毒物能够生存之外,其它东西根本无法存活。因此,就算是这些常与毒物打交道的苗人,也很少有人会主动到这个地方来,因为,稍有不慎,便被这里雾瘴所杀死……因此,这里也是苗疆的又一处禁地。不过,相对于雷公山那种圣地而言,这里更像是一座罪恶之谷,在苗疆这座山谷是用来惩罚罪人的,只有那些犯了忌讳恶罪的族人,才会被赶进这座谷里。而进入到谷中的人,也从无一人能够活着出来。而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那个人会自愿来到这座山谷中。 然而,在今日却有一人手持长剑来到了这座罪恶之谷。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进入苗疆近两年时间的顾尘缘。相比于两年前而言,顾尘缘的相貌并未有多大变化。只不过,他脚下的皮靴却是尽显破旧,整个身上布满了风尘,脸上也是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堂堂一代剑仙,实打实的天境高手,脸上竟然会流露出疲惫,只能说明,他这两年来过得的确很辛苦。事实上,顾尘缘这近两年来,的确不曾好好休息过。自从当年在芒砀山从巫灵童口中得知,他妻子所中“游丝”毒,鬼祭祀与巫神能配之后,他这近两年的时间,已经用脚踏遍了苗疆十万大山的所有地方,其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到鬼祭祀与巫神,好寻求到游丝解药。只是,这近两年时间已经过去,他却始终不曾寻到过鬼祭祀与巫神。 说来也怪,在苗疆鬼祭祀与巫神虽然凌驾于那些的部落首领上面,可他们两人的踪迹,却一直显的十分神秘,别说是外人了,就算是这群苗人,也很少有人能够知晓他们在什么地方。然而,尽管如此,这鬼祭祀与巫神却一直在苗人心中,占据着十分崇高的位置。顾尘缘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一个擅长占卜的苗人部落首领哪里,得知了鬼祭祀有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顾尘缘亦是在第一时间内,来到了这里。 此时看着山谷上方氤氲着的这层毒瘴,以及山谷上开的极为鲜艳的剧毒植物断肠草……顾尘缘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丝巨大的希望。然后,不假思索地朝着山谷里面走了进去。 走在山谷之中,顾尘缘才发现这座山谷被誉为罪恶之谷,实乃是名副其实。此时虽然正值晌午,可山谷里面却是阴阴沉沉,其亮度刚好能够使人勉强看清楚周身景物罢了。而随着顾尘缘越入越深,山谷周边也是出现了不少累累白骨,其中有人的骨骼,也有一些猛兽的骨骼。顾尘缘对这些视而不见,脚下步伐依旧不曾有丝毫减缓,这谷中毒瘴虽然厉害,却还不能对他带来威胁,毕竟,到达天境之后,其体内真元已经能够自行运转形成一个小周天,他完全可以屏蔽住自己的呼吸。突然,一阵疾风朝着顾尘缘呼啸而来,朦胧中顾尘缘也看不真切来者是何物,匆忙之间,只见顾尘缘手腕一抖,红尘剑剑光一闪,传了一道沉闷之声。顾尘缘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偷袭他的竟是一条碗口粗的剧毒蟒蛇。随着顾尘缘的继续深入,他手中的红尘也是多次闪现剑光,这一路上死在他手上的毒虫猛兽,不知有多少。 终于,顾尘缘不知行走了多久,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明亮起来,而在这个时候,顾尘缘也捕捉到了一道极为强大的气机,没有丝毫犹豫,顾尘缘加快了自己脚下步伐。 在这座罪恶山谷的内部,竟然有着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四周放着四个燃着熊熊大火的鼎炉,外面围着十二个身穿萨满服饰的苗人,他们脸上带着牛鬼蛇神的面具,手里拿着铃铛、大鼓等一些古老的器具,此时正围绕在祭坛四周跳着一些古老的舞蹈,而祭坛的正中心则放着一口棺材,棺材外面的漆热血红血红的,就像是在血液中浸透过一般。 顾尘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里,而就在顾尘缘出现的那一刻,那十二位身穿萨满服饰的苗人,全部停下了手上动作,然后齐刷刷地朝顾尘缘所站立的地方望了过来。 顾尘缘见状,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刚刚已经故意隐去了气息,而这群人却能发现他的到来。而喜的也正是如此,这群人竟然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生他的到来,便说明这群人远非一般苗人所比,他总算是找到了地方。 “鬼祭祀在哪里?”顾尘缘见状,也是现出身来,朝着这十二个人问道。 这十二人没有理会顾尘缘,然而,祭坛中间那口血红色的棺材,却是开始抖动起来。紧接着棺材盖突然弹射起来,下一瞬重新盖好,而棺材上面不知何时,竟是端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小巧,一身红衣,红衣的颜色竟是比棺材的颜色还要来的鲜艳,竟是跟当初巫灵童所穿的红衣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巫灵童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生的唇红齿白,皮肤嫩的像个婴儿。而眼前棺材上所坐的这个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妪。她满头白发,脸上更是皱纹丛生,露在血色红衣外的双手,更是如同鸡爪一般枯瘦干皱,更别说她还佝偻着腰背。 “你就是是痴剑仙顾尘缘?”那老妪看着顾尘缘,开口问道。奇怪的是,这老妪的声音却并不苍老难听,反而像是妙龄女子一般清脆甜美。 顾尘缘听着老妪的声音,不禁想起了巫灵童,巫灵童当时躲进密宗十三年,修得秘术“返老还童”,虽然改变了他自身的外形,却终究不能改变声音。而眼前这老妪看其外形已经苍老不堪,可她的声音却又是甜美动人。 “你就是鬼祭祀?”顾尘缘开口问道。 “不错,我就是鬼祭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究竟是不是顾尘缘?”那老妪开口问道,显然对于对方是不是顾尘缘这个问题,显得极为看重。 顾尘缘此时听得对方承认她就是鬼祭祀,心头也是不禁浮现出一丝惊喜,历经两年时光,他总算是找到了,有希望能解“游丝”之毒的鬼祭祀。 “你真的是鬼祭祀?那你一定能解‘游丝’之毒了?”顾尘缘不禁喜出望外道。 “游丝?”那老妪喃语道,看着顾尘缘慢悠悠地说道:“看来,你就是顾尘缘无疑了?” “不错,我就是顾尘缘。”顾尘缘坦言说道,随即满脸殷切道:“阁下竟然知道‘游丝’,那么,阁下应该也有解药了?” 那老妪听着顾尘缘承认自己身份,眼睛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滔天恨意来,恶狠狠地盯着顾尘缘,似乎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顾尘缘自然感知到了这鬼祭祀对他的恨意,然而,他却不知这恨意因何而来?不过此时,他也并无心思来想这些,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游丝’的解药?我愿为这这解药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老妪饶有趣味地看着顾尘缘,说道:“甚至于付出你的性命,你也在所不惜吗?” “是的,即使付出我的性命,我也再所不惜。”顾尘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哈哈……”那老奴听着顾尘缘这话,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甚至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甚至付出性命也再所不惜。”老妪喃语道,突然咆哮道:“……哈哈,巫灵童,你听到了吗?他可以为了心爱之人,付出性命都再所不惜。可你呢?你这个混蛋就能为了那所谓的虚名,而离我而去,整整十六年都没有音信吗?” “你识巫灵童?”顾尘缘不禁开口问道。 “何止识得。”老妪有些癫狂道:“我名巫灵女,我与他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哦?”顾尘缘听得此话也是瞬间明白过来,她对自己恨意是因何而来?据他所知,当年巫灵童第一次败在他手上之后,就不曾再回过苗疆,而是悄悄潜入密宗一十三年……直至后来在芒砀山,再次与自己一战,直至身死。想来,这老妪应该是恨,因为自己,而害得他们兄妹分离了整整十六年吧? 突然,顾尘缘心中一动,因为他妻子所中“游丝”之毒,正是在巫灵童败给他他之后的时间里,难道说,自己妻子中毒之事,与眼前这个鬼祭祀有关? 想到这里,顾尘缘突然眼睛死死地盯着鬼祭祀,一言一字地问道:“我妻子身上‘游丝’之毒,是不是你下的?”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十九章 当年秘事 “不错,就是我下的。”鬼祭祀大方承认道。随即看着顾尘缘,阴狠地说道:“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数十年,你心中一定很难过吧?” “你……你好恶毒的心肠。”顾尘缘心头不禁涌现出一丝怒火,若非此时还指望着这鬼祭祀,替他妻子解去“游丝”毒的话,恐怕顾尘缘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她,替自己的妻子报这十几年昏睡之仇。 “恶毒,你竟然说我恶毒?”鬼祭祀面容不禁变得扭曲起来,尖着声音道:“论起恶毒,我那比得上你?” “什么?”顾尘缘听着这话,不禁一愣,在他的记忆中,他这应该是第一次踏足苗疆才对,在这之前,他唯一所接触到的苗人,也就只有一个巫灵童罢了。而他与巫灵童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虽然巫灵童两次都败在他手上,第二次更是丢了性命。但对于像巫灵童这种醉心于武学之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能够与内心真正认可的对手放手一战,虽死无悔……这又哪里来的如此之大的仇怨呢? “你是因为你哥哥巫灵童败在我手上,所以才记恨于我,迁怒我的妻子?”顾尘缘开口问道。 “不错。”鬼祭祀恶狠狠地看着顾尘缘。 “你有什么仇怨为何不冲着我来?我妻子何其无辜……”一想到自己妻子,是因为自己所导致的。顾尘缘的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悲愤。 “哈哈……好一个痴情儿郎,顾尘缘。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你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杀了我,好一泄心头之恨?”鬼祭祀死死地盯着顾尘缘。 顾尘缘也死死地盯着鬼祭祀,紧紧地握着剑柄,手上骨节爆起,显然已经是怒到了极致。 鬼祭祀看着顾尘缘这幅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她的声音却逐渐变的悲凉起来……她看着顾尘缘,声音不无怨恨道:“你恨我给你妻子下毒,害得你妻子昏睡不醒,你觉得这么多年你过得很痛苦?可我呢?与我相比,你还是幸运的,最起码你还能见到你的妻子,你还能天天目睹她的容颜。而我呢?因为你,我们夫妻俩分离整整十六年,这十六年来,我竟是都快记不清楚他的模样了……” “什么?”听着这话,顾尘缘眼神里浮现出一丝不解。 鬼祭祀没有停下自己的言语,像是倾诉又像是发泄一般地,继续咆哮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呢?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巫灵童他不仅是我的哥哥,他更是我的丈夫。” 顾尘缘闻言,心中也是瞬间明悟过来。在苗疆人之中,兄妹成亲虽不多见,但自古以来,也多有存在。对于这种事情,并不像在汉人那边一样,所为人不容。 不等顾尘缘多想,只听见鬼祭祀继续说道:“我哥哥他自小便天赋异禀,更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无论什么东西,他看一遍就能学会从小到大,他无论干什么事情都是第一,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的性格有着狂妄自大。不过,这更是他独有的魅力,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狂妄,不是么?自小到大,他都将我保护的很好,有一次我们两个上山采药遇到了狼群,也是他将我牢牢护在身下,最后他遍体鳞伤,我却一点事都没有……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决定长大以后要嫁给哥哥。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两个双双被当时巫神和鬼祭祀所看重,分别被他们收为弟子。从那以后,我们两个聚少离多。可这非但没有成为我们两个之间的阻碍,反而更加让我们的每一次相聚,都感到弥足珍贵。再后来,我们在一起偷食了禁果……哥哥他给了我一场,苗族有史以来最**的婚礼,从那天之后,我们不仅仅是兄妹,更加是夫妻……再后来在我们成亲几年之后,我顺理成章地被确认为了鬼祭祀,而哥哥他却没有被选为下任巫神,而我哥哥竟然也没有多说什么。当时,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我知道以哥哥的性子,这事若放在以往,他肯定会非常难过,心生不服。因为,被选为巫神**人的那位,无论是修为还是别的什么,他那里都比不上哥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结为夫妻,才是哥哥失去巫神之位的主要缘故。在苗疆,巫神与鬼祭祀自古以来便是相辅相成,却又互相牵制。也就是说,要么?我哥哥成为巫神,要么我成为鬼祭祀。我们绝不可能同时成为巫神和鬼祭祀。而,哥哥他为了我们的爱情,为了成全我的心愿,他竟然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本来该属于他自己的巫神之位……” 鬼祭祀在讲述这些的时候,似乎陷入了对以往的美好回忆中,脸上亦是露出了美好的笑容。可紧接着,她脸上的笑容却又瞬间变得荡然无存,极尽怨恨道:“就在我正式接任鬼祭祀,那个人继承巫神不久之后。巫灵童他突然说,他想走出苗疆十万大山,去中原看看。我知晓,他心中对是失去巫神一位有所不忿。但他也答应我说,只去一年便回来跟我好好过日子。从小到大,只要他答应我的事情,他就从未食言过。所以,我也就相信了他的话,可谁知道,他这一去竟然再也没有回来过……再也没有回来过,你知道吗?整整十六年了呀!他竟然再也没有回来过。” 鬼祭祀怨恨地看着顾尘缘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后来,我偷偷潜入中原打探他的消息之后,才知道,原来他竟是败在了你手上。在那一刻,我明白了,似他那等心高气傲之人,又怎会甘心败于他人之手?所以,他未在战胜你之前,决计不会回来见我,因为他不会让我看到他失败的一面。” “所以,我恨你。”鬼祭祀死死盯着顾尘缘,不无怨恨道:“我恨你,你害得我们夫妻不能团聚,我又凭什么让你们夫妻双宿双飞?” 顾尘缘一脸悲愤地看着鬼祭祀,说道:“你恨我应该冲着我来的,是我害得你们夫妻不能团聚,不是我的妻子,我妻子又何其无辜?她凭什么承受我犯下的罪过……” 鬼祭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禁笑的有些悲凉,哀怨道:“我知道我此事做的不够光明磊落,可我本就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当时想过杀了你,可我也有自知之明,你既然能够战胜巫灵童,那么,我也决计不是你的对手。而你妻子就不同了……更何况,你不觉得让你承受这十几年的痛苦,比杀了你,还要让我感到痛快吗?你这十几年是不是也活在痛苦之中?看着你妻子昏迷不醒,你是感觉到特别无助?哈哈……” “你……”顾尘缘强压着心头怒火,看着鬼祭祀说道:“你把‘游丝’之毒的解药给我,我以剑仙之名起誓,待我救醒我妻子后,我回来找你,届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哈哈……”鬼祭祀听着顾尘缘这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极为快意。 “你不信?”顾尘缘看着鬼祭祀,一脸焦急道。 “信,我信你。”鬼祭祀看着顾尘缘,幽幽地说道:“你能守着一个活死人这么多年不离不弃,那么,你自然能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性命……” “那你还犹豫什么?”顾尘缘看着会鬼祭祀,极尽哀求道:“给我解药,等我救醒我妻子后,我回来任你处置。一命换一命,这很公平……” 鬼祭祀看着一脸期许的顾尘缘,突然笑了,奇怪的是,这次她的笑容中,并没有快意与怨恨,反而是有着一丝丝悲凉,她看着顾尘缘,缓缓说道:“游丝之毒,现在根本就没有解药。” “不可能。”顾尘缘听着这话,眼睛死死地盯着鬼祭祀,争辩道:“你既然能配此毒,那么一定也能配出解药……我求你了,只要你能救我妻子,我这条性命心甘情愿赔付给你。” 鬼祭祀看着顾尘缘,说道:“我穷极一生都在研制‘游丝’之毒的解药,可是以我的能力,研制了这么久,还是不曾研制出解药。虽然,我也很想欺骗于你,换取你的性命,替巫灵童报仇。可是,我却不愿欺骗一个,一生钟情于自己妻子的痴心男人。” “不可能的,一定有解药。巫灵童曾告诉过我,这毒除了你,还有巫神能配,你这里没有解药,巫神那里一定有,对…巫神那里一定有解药……”顾尘缘几近疯狂道,拼命地安慰着自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鬼祭祀可怜地看了顾尘缘一眼,无情地戳破了他心中最后的幻想,说道:“我都配不出来解药,凭借巫神那个白痴,又如何能够配的出来?” “不……”顾尘缘对鬼祭祀的话置若罔闻,喃喃自语道:“巫神一定能够配出解药的,一定能够……” 第三十章 情花 鬼祭祀看着已经极尽癫狂的顾尘缘,突然大喝道:“够了,就算有解药又怎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杀了你。你害得我的夫妻分离十六年,我也让你守了十几年的活死人,这算是扯平了,可你竟然杀死了巫灵童,那么,我也要杀死你,替他报仇……” 顾尘缘看着鬼祭祀,说道:“来吧!我也要让你为我妻子昏睡这十几年,付出代价。” 事已至此,话已说尽,接下来便自然只剩下一战了。 “苍啷”一声,顾尘缘手中红尘骤然出鞘。顾尘缘手持红尘,上来便是“八荒剑经”中的“剑一,卷珠帘”。 下一刻,只见鬼祭祀与顾尘缘之间,尘土飞扬,而那些飞扬的尘土照旧是像海浪一般朝着鬼祭祀席卷而去。而顾尘缘照旧是踏浪而行,眨眼功夫,便站在了浪头之上。由他引领着“浪头”朝着鬼祭祀呼啸而去,好似一条巨龙一般。 眨眼间,顾尘缘已持剑欺身至鬼祭祀跟前。就在这个时候,鬼祭祀一跃而起,同时大喝一声“起”。她原本身下坐着的那副血红棺材的棺材盖,也是突然弹射而起,直直的竖了起来,而她则是被棺材盖,完完全全地遮掩在后面。 同一时间,只听得鬼祭祀大喊了一声“布阵”。而刚刚围在鬼祭祀周围,那十二个身穿萨满服饰装扮的苗人巫师,在听得此话之后,一个个都开始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大鼓、铃铛,同时再次围绕着棺材开始跳动起来…… “铛”的一声巨响,顾尘缘的红尘径直刺在了棺材板上。而那他刚刚携卷而来的那些沙石尘土,也在剑与棺材板撞击在起,发出声响的那一刻,全部消失殆尽。 见状,顾尘缘不由微微一怔。他是谁?他是堂堂痴剑仙,剑道之中的大家,而他手中的那柄“红尘”也亦非凡品。可他刚刚那一剑,竟然没能刺透棺材板。除了发出一道铁石撞击声外,棺材板上,竟是只残留下了一个白点。这根本就不符合常态,他携怒而来的一剑,就算这张棺材板真是铁铸而成,他也有自信刺它一个窟窿。然而,不待顾尘缘多想,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而且,这东西还正在把他往脚下棺材里面拖拽。来不及多想,顾尘缘只好将自己准备好的“剑二,照月台”,给了脚底下。“噗嗤”一声闷响,一股浓浓腥臭味从脚下弥漫而来。不过好在,顾尘缘此时脚下也是骤然一松,显然是刚刚那一剑,斩杀了掉什么东西。 顾尘缘直接一脚踹在了棺材板上,稍一借力,整个人已经站在了棺材盖的顶沿之上,然而,棺材盖后面,却早已经没了鬼祭祀的踪影。而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光线却是突然暗了,且传来一阵阵飞沙走石之声,声音中还伴随着铃铛声、大鼓声,而且,这些声音竟然四面八方都是,顾尘缘根本就捕捉不到一个准确的方位……顾尘缘发现整个山谷之中,除了自己之外,哪里还有别人?不单单是鬼祭祀不见了,就连刚刚身穿萨满服饰的那十二个苗人,也都不见了。 “不可能,幻觉…这一定是幻觉。”顾尘缘喃语道,朝着周身又挥出一剑,正是“剑三,浣溪沙”。然而,这一剑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并未有什么回应。 顾尘缘一脚踹倒了棺材板,棺材板重新盖在了棺材上面,而顾尘缘也重新落在了棺材上面。突然,顾尘缘听见周围传来一阵沙沙之声,顾尘缘顺势朝脚下望去,只见从地面四周密密麻麻地出现无数毒虫蛇蚁,这些东西竟然都全部朝着棺材这里聚集而来,一眼望去,竟是望不到头。眼看这些蜘蛛、蛇、蚁全部朝着自己攀爬而来,顾尘缘虽然明知这些全是幻觉,却也不得不挥剑斩杀。“唰,唰……”顾尘缘每出一剑,便有一大片蛇蚁被剑气绞杀成粉末,可即使是这样,那些毒虫蛇蚁却依旧前赴后继地,朝着他这边席涌而来……“卷珠帘”、“卷珠帘”、“卷珠帘”、“卷珠帘”、顾尘缘一连四剑,全都是“剑一,卷珠帘”,而那些毒虫蛇蚁在这四记“卷珠帘”之下,全部都被剑气卷在了一起,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只不过这些“雪球”却并不是朝着顾尘缘这边而来,而是以顾尘缘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然而,刚刚卷走掉那些毒虫蛇蚁的空地上面,竟又是凭空出现了无数毒虫蛇蚁。 顾尘缘见状,略一思忖,却并未继续出剑,而是闭上了眼睛。地面上那些毒虫蛇蚁,见没有危险之后,爬向顾尘缘的速度也是猛然增快起来,不多时,便有几条毒蛇攀爬上了棺材,径直朝着顾尘缘张开蛇口准备上去撕咬……可顾尘缘却依旧一动不动,对脚底下的这些毒蛇视而不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刚刚顾尘缘使出“卷珠帘”,由毒虫蛇蚁形成的“大雪球”,却在滚出去的过程中,却好似突然撞击到什么东西一般,“嘭”的一声,爆炸开来。 而在这个时候,顾尘缘也是突然从棺材上一跃而起,径直挥剑朝着四个“大雪球”炸开的方向出了四剑。这四剑的剑招都不相同,分别是“剑二,照月台”、“剑三,浣溪沙”、“剑四,醉花阴”、“剑五,枉凝眉”。 “刷、刷……”四道无形的剑气四散而去,或风吟、或雨落、或雷鸣、或电闪……“噗噗……”刚刚剑气呼啸而去的四个地方,突然,凭空出现四摊血迹。 而就在这个时候,铃铛、大鼓之声骤然而停,地上所有的毒虫蛇蚁,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周围光线也在这个时候,骤然变得明亮了几分……刚刚看来,除了自己,就空无一物的山谷之中,也是再次显现出,鬼祭祀与那十二个身穿萨满服饰的苗人巫师身形。 虽然,鬼祭祀看起来,与刚刚相比并无多大变化。可那十二个身穿萨满服饰的苗人巫师,到了这会儿,却已经有四人倒地不起,剩下的八个人,虽然都带着形态各异的面具,看不清楚面部表情,但通过他们的站立姿势,以及别的一些东西,便可看出,他们此时有些狼狈不堪。 “不愧是痴剑仙,这么一会功夫,破了我的‘十二巫祖大阵’不说,竟然还杀死了四名巫祖……只是,类似于刚刚那种剑招,你还能出几剑?”鬼祭祀阴森一笑道。 顾尘缘冷冷地看着鬼祭祀,却没有开口说话。是的,他刚刚堪破幻境,强行破阵,看似简单。实则,刚刚的真元消耗也是巨大的。而这整个山谷,又都被鬼祭祀弄满了各种毒物,就连四周的空气里面都含有毒素……虽然,这些毒素看起来,并不能给顾尘缘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顾尘缘也依旧不敢肆无忌惮地放开自己呼吸。鬼祭祀本就擅长巫蛊之术,谁又能保证,她会不会利用起周围的这些毒瘴。毕竟,产自苗疆的“游丝”之毒,可是连顾尘缘都束手无策的……可这样一来,仅仅靠体内小周天运转,来弥补真元的话,无疑是特别缓慢的。 鬼祭祀看着顾尘缘这幅模样,便知晓她针对顾尘缘所做的布置,全部奏了效。于是也不再多言,直接命令剩下的八个苗人巫师朝着顾尘缘围攻过去。而她自己却并未直接上去与顾尘缘交手,而是趁着那几名巫师与顾尘缘交手之际,她再次回到了祭坛上面,并且打开了那副鲜艳如血的红色棺材,自己躺了进去,而且在她躺进去后,棺材盖既然也重新盖上了…… 而顾尘缘虽然看见了鬼祭祀古怪的做法,可他自己这会儿被这八名巫师缠住,在短时间内,也是无暇再去阻止鬼祭祀。身为鬼祭祀身边的十二巫祖,他们的实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虽然刚刚的“十二巫祖大阵”不曾困住顾尘缘,可那也不是他们弱,而是因为,顾尘缘实在太强。而现在这八名巫师所做的,也并不是跟顾尘缘拼命,可以看出,他们都刻意避重就轻,其目的就是为了缠住顾尘缘,好为鬼祭祀拖延时间。 很快,祭坛中间的血红棺材开始抖动起来,并且,从缝隙里面有鲜血流淌出来。到了这会儿,顾尘缘为了尽快摆脱这八名巫师纠缠,也是拼着自己硬受了其中一名巫师的攻击,奋而使出了“剑六、剑七”…… 终于,八名巫师悉数被杀,顾尘缘摆脱了他们的纠缠。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棺材盖再次被打开,鬼祭祀从里面钻了出来,她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甚至于,就唇角上还沾染着一些血迹,看起来,就好像是她刚刚在棺材里面,吞食了什么活物一般。 见状,顾尘缘并未有丝毫犹豫,而是直接朝着鬼祭祀,使出了“八荒剑经”中杀伐之气最重、威力最大的最后一式,“剑八,血染河山挥鬼雨。” 只见周围气机,都仿佛被顾尘缘这一剑所牵动,顾尘缘手持红尘携雷霆之怒朝着鬼祭祀刺了过去。 “扑哧”一声,红尘剑没入鬼祭祀的体内。而在同一时刻,鬼祭祀那干枯的如同鸡爪一样的双手,也是在顾尘缘的胸膛上留下了几道抓痕。 没错,就是抓痕。看其程度,竟是仅仅抓破了顾尘缘的皮肤而已,远远算不上什么重伤,就跟不小心被猫儿挠了没两样。 顾尘缘看着鬼祭祀,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虽然,在他看来,这鬼祭祀的修为较之巫灵童而言,还要差上一线。可自己刚刚为了破那“十二巫祖大阵”,也是损耗巨大。而这鬼祭祀刚刚进入棺材之中,显然也是不同寻常……虽然,他有自信,他这一剑鬼祭祀接不住。可同样,他也是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可是现在,这鬼祭祀压根就没有挡他这一招,甚至,就像是刻意朝他剑上撞过来的一般。至于,给他留下的这点伤痕?这…甚至连皮外伤都算不上。 “难道,她一心求死?”顾尘缘忍不住这样想到,但很快就把那个念头甩出脑外。 鬼祭祀看着顾尘缘,突然极为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顾尘缘不禁问道。 “顾尘缘,你终究还是着了我的道……”鬼祭祀笑言道。 顾尘缘闻言,反手便给了自己一剑,将刚刚身上被鬼祭祀抓破的那块皮肉,径直削去。瞬间,顾尘缘的胸膛上已经变得血淋淋起来。 “哈哈……咳咳……”鬼祭祀看着顾尘缘这般做法,极为快意地笑言道:“没有用的,你以为削掉皮肉就行了吗?这是我以自己做‘蛊’,精心研制出来的‘情花’之毒。它比‘游丝’还要阴狠。你不是痴情郎吗?你不是对你妻子,情深意重么?这毒便是要你再也痴心不起来……” “你什么意思?”顾尘缘追问道。 “哈哈……你不久就会知道的……”鬼祭祀笑吟吟地看着顾尘缘。 说罢,她便直直地躺了下去,眼睛痴痴地望着天空。在她生机即将消失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她的记忆不禁回到了小时候。在那一个小小的村寨里,有一个小男孩跟一个小女孩…… “哥哥,我来陪你了。”鬼祭祀喃语完最后一句话,就此气绝。 第三十一章 无觅自来 看着死去的鬼祭祀,顾尘缘心中不禁有着空。他即恨鬼祭祀给她妻子下“游丝”之毒,又有些同情鬼祭祀对巫灵童的一片痴心……这或许便是,一个痴情人对另一个痴情人的特殊感觉吧。 看着自己那血淋淋的胸膛,顾尘缘不禁回想起来,鬼祭祀刚刚说的话来。鬼祭祀说自己中了他的“蛊”,且…这蛊比“游丝”之毒还毒。可他已经自我检查过身体了。发现除了体内真元消耗有些巨大之外,其它地方并无什么不适。难道说,这是鬼祭祀在危言耸听?可是,这也不对啊?鬼祭祀没有理由用自己的性命,来撒一个并不存在的谎言啊? “奇怪,真是奇怪。”顾尘缘不禁开始喃语起来。 最终,顾尘缘决定将鬼祭祀刚刚的话语放在一边,先不管自己究竟是否中蛊?如今,鬼祭祀既然已死,那么唯一的希望,就在巫神的身上。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巫神。但一想到鬼祭祀刚刚的话语,顾尘缘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突然生出一股极大的恐惧。鬼祭祀与巫神同为苗疆最神秘的人。按照先前鬼祭祀的言论,巫神应该也配不出这种解药才对。可若连巫神这个最后希望,都不能配出解药的话?那么…… “不会的,巫神一定可以解‘游丝’之毒,他必须得会解‘游丝’之毒……” 顾尘缘自我安慰道,但心中还是不免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可就在他想到自己妻子的时候,心口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只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如同在被万虫撕咬一般,片刻功夫,他的额头上便已被冷汗浸透……这个时候,顾尘缘也是无暇再想其它,连忙运转起自身真元进行抵抗。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全神贯注运转起真元,而无再考虑其它的时候,他体内的那种疼痛感,也是逐渐减弱下来,最终消失无踪。顾尘缘不敢大意,又闭上眼睛,调转真元在自己浑身上下的脉络血管中游走了一遍。然而,令他奇怪的是,他体内依旧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可能,自己应该的的确确着了鬼祭祀的道才对。若非如此的话,绝对不会产生刚刚那种万虫撕咬的痛苦。可…为什么自己会在体内检查不出异样呢?” 顾尘缘不禁疑惑起来,心头不禁又回想起了鬼祭祀刚刚所有的话语:“没有用的,你以为削掉皮肉就行了吗?这是我以自己做‘蛊’,精心研制出来的‘情花’之毒。它比‘游丝’还要阴狠。你不是痴情郎吗?你不是对你妻子,情深意重么?这毒便是要你再也痴心不起来……” “鬼祭祀是在报复自己,害得她与巫灵童分离那么久,所以,她才对会自己妻子下毒……她知道自己对妻子情深意重,所以要自己在也痴心不起来……可是…她凭什么,让自己对妻子再痴心不起来呢?”顾尘缘不禁思考起来,同时想到了,自己刚刚心头突然传来剧痛时的场景。 可就在这时,顾尘缘突然感到周围出现另一股神秘的气息。 “出来吧!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顾尘缘一声斥喝道。 “不愧是痴剑仙。刚刚经过一场恶战,竟然还能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到来。”一道极其嘶哑、扭曲的声音传来。同时谷口处,出现了一位巫师打扮的老者。 那老者一身黑色巫师衣袍,步履瞒珊地走了几步。浑身上下看起来枯瘦不堪,脸上更是苍白至没有一丁点血色……光看这幅模样,他就像是一个衰老不堪,年过古稀的耄耋老人。然而,若你再仔细去品,又发现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他虽然看起来枯瘦不堪,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可是他却在这里呼吸自若,就连顾尘缘都不敢贸然呼吸的毒瘴,对他而言,反而像是大补之物。而且,他的那双眼睛看起来非常不一般,因为那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眼睛,而像是一条蛇的眼睛。而且,他的手上还拄着一根蛇杖,最为恐怖的便是,蛇杖上攀附的那两条毒蛇,竟然不是特意做的造型,而是真真正正的两条毒蛇,那两条毒蛇此时还正朝着顾尘缘,吐着信子,呲着獠牙…… “你是谁?”顾尘缘开口问道。 那人听着顾尘缘这话,不由古怪一笑,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是一直再找我么?怎么我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反而不识得呢?” “你是…巫神?”顾尘缘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不错,我就是巫神。”巫神笑吟吟地说道,目光却是盯向了地面鬼祭祀与十二巫祖的尸体。 巫神与鬼祭祀虽然都在苗人之中,站在崇高的地位。但其实,他们之间,并不像世人所想象的那般亲近。相反,他们之间其实也暗中存在斗争关系。虽然,明面看起来,他们彼此之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事实上,这乃是因为自古以来,巫神与鬼祭祀,这两脉都没有把握能够彻底铲除对方……其实,他们也是彼此忌惮,彼此制衡。这也就是当初,为什么巫灵童与巫灵女同时被巫神和鬼祭祀看重……最后,巫灵童舍弃了巫神之位,巫灵女才能顺利成为鬼祭祀的原因所在。所以,此时看见鬼祭祀与十二巫祖身死,巫神自然是十分高兴。 顾尘缘此时没有理会巫神的所作所为,在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他就是巫神之后。顾尘缘也没有像刚刚见到鬼祭祀那般,一上来便开口问对方,能不能解“游丝”之毒……顾尘缘这会儿,紧紧地盯着巫神,没有任何言语,心中却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没错,的确是手足无措。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他这次进入苗疆十万大山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鬼祭祀和巫神,好为他妻子寻觅到“游丝”之毒的解药。可是,现在巫神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却有些“惶恐”了。之前,鬼祭祀说她配不出“游丝”之毒的解药,而且,现在鬼祭祀也已经死去。而现在,巫神就成为了唯一的希望。若是连他都再对“游丝”之毒,束手无策的话,那便就等于是,宣告了他妻子的死刑,也就是说,她妻子这一辈子,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可能,就只有这网一直沉睡下去……所以,顾尘缘现在才会感到“惶恐”。才会迟迟不敢问出那个问题。之所以,在面对鬼祭祀时,他这种感觉不强烈。乃是因为,就算鬼祭祀解不了,他心底也还有巫神这个最后的“希望”。而现在……若是能从巫神这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还好,若是得不到他想要答案的话,恐怕,顾尘缘这么多年以来的信念与坚持,都会在瞬间荡然无存。 顾尘缘现在唯一怕的就是,因为巫神的一句话,将自己最后一丝希望,变为绝望。 在这个关键时刻,顾尘缘不禁又回想起了他自己的妻子。然而,就在他想起自己妻子的时候,他的心头再次传来万虫撕咬的痛感。巫神就在眼前,顾尘缘自然不可能在脸上表露出自己的痛苦。然而,他额头不禁涔出的冷汗,还是被巫神所窥探到了。 巫神看着顾尘缘这幅模样,又看了看地上鬼祭祀,不由惊声道:“情花,想不到,你竟然中了鬼祭祀的情花?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真的以身做‘蛊’,种出了情花?这个鬼女人果真可怕……” “情花?那是什么?”顾尘缘脱口而出到。 巫神看着顾尘缘说道:“在苗疆十万大山中,有一极为罕见血红色妖花,此妖花虽为植物,却靠吞食苍蝇、细蚊等,这一类动物作为营养给料……而且,此花但凡生长开花,必是一株并蒂双生,若成皆成、若枯皆枯。故,在我们苗疆也多将此花称之为‘情花’。而此花花蕊却是含有剧毒,故曰‘情花毒’……” “原来如此。”顾尘缘暗自喃语了一句,却并未放在心上。 巫神看着顾尘缘,笑吟吟道:“看你刚刚的模样,应该是‘情花毒’发作?你刚刚是在思念心爱之人?” “你怎么知道?”顾尘缘不由吃惊道。 “果然如此。”巫神自言自语道,看着顾尘缘,说道:“此毒不毒无情人,唯有痴情断肝肠。” 顾尘缘闻言,不禁明悟过来。终于想到了,自己这两次心头疼痛的原因所在。因为,这两次他都是想起他妻子的时候,体内出现这种万虫撕咬的情况。而鬼祭祀的话语,也在次萦绕在顾尘缘的脑海。 “好恶毒的心思……”顾尘缘心中对鬼祭祀的恨意,不由再加深一层。 “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苗疆,实则是有一事相求。”顾尘缘看着巫神缓缓说道。 巫神冲着顾尘缘笑了笑,说道:“你这‘情花毒’,是鬼祭祀以自身做‘蛊’种上去的,‘情花’本就无解,更何况还溶有鬼祭祀的‘蛊术’。虽然,我很好奇你与鬼祭祀的仇怨。竟然使得她,不顾自身性命也要为你种上‘情花’,但很遗憾,我也解不了这情花之毒……” 顾尘缘出口打断了巫神的话语,说道:“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情花’,是‘游丝’。” 第三十二章 破局 “游丝?”巫神喃喃自语。 顾尘缘一脸希冀地望着巫神,说道:“据我所知,如今唯一会配‘游丝之毒’的,便只有你和鬼祭祀。你既然会配,也一定会解对不对?” 巫神看了看顾尘缘,微微一笑道:“会解又如何?不会解又如何?” 顾尘缘看着巫神,眼神殷切地说道:“为了解药,我愿不惜一代价。” “哦?如此看来,你这两年游历苗疆十万大山,就是为了这‘游丝’之毒的解药?”巫神若有所思道。 “不错。”顾尘缘点了点头。 巫神又问:“你之所以杀鬼祭祀,也是因为游丝?” “是的。” 顾尘缘点了点头,盯着巫神,再次问道:“你究竟能不能解‘游丝’之毒?” 巫神盯着顾尘缘看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游丝之毒,根本就无解药。” “什么?”顾尘缘听着巫神这话,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虽说,他之前对这个答案早有猜测。可真当这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一想到自己妻子就会这样一直昏睡下去,直至死亡。顾尘缘的心,就莫名的开始悲痛起来,他现在只感觉到悔不当初。若是早知如此的话,十几年前,当他初遇巫灵童时,他绝对不会因为争强好胜之心,而胜过巫灵童…… “心儿,是我害了你……”顾尘缘忍不住悲憾道。 可就在这时,顾尘缘体内的情花之毒,却是再次发作起来,顾尘缘承受着巨大疼痛,不禁脸色苍白,握剑的手上更是青筋暴起……许久之后,顾尘缘抬起头来,目光毫无生气地看着巫神,一字一语地说道:“我曾立过誓。若世间无人能解‘游丝’之毒,那么,我便杀尽世间所有会配此毒之人。” “杀尽世间所有会配此毒之人?”巫神突然无声地笑了笑,看着顾尘缘,语带轻蔑地说道:“你好大的口气。” 巫神看了看四周,继续轻蔑地说道:“你现在身中‘情花’之毒,当你动情之时,心头便会如同万虫撕咬,痛不欲生。这鬼祭祀的修为虽然未至天境,可这鬼女人真要发起狠来,就算是本尊动手杀死她,也得付出一定代价,更别说,还有这十二巫祖……你如今体内真元还能剩下几成?” 顾尘缘看着巫神没有再言语,而是径直拔出了剑鞘里的剑。 巫神见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顾尘缘奚落道:“好一个痴剑仙顾尘缘。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对本尊拔剑?” 顾尘缘看着巫神,再次重复道:“若‘游丝’之毒无解药,我便杀死世间所有会配此毒之人。” “哈哈……难道你真以为天境高手,就真的只有你们中原所谓的四大剑仙吗?” 巫神说完这话,自身气息骤然开始上升,竟是在瞬息之间,突破九品桎梏,一跃进入天境。 顾尘缘感知到巫神的境界之后,不由一惊,脱口而出道:“你竟然是天境?那……” “你是想说,为什么你感觉不到我的气机是吧?”巫神看着顾尘缘,不由显得极为得意,说道:“你们中原好大的气运,天境高手竟然有五位之多。虽然层消失过一股气机,却不曾想,竟在短短时间内,又有新的一人突破至天境。而我苗疆,就本尊一人突破至天境,势单力孤,远比不上你们中原人多势众。所以,为了自保,本尊不得不小心翼翼一点,用特殊手段遮去本尊的气机,让你们这些中原之人误以为,除了你们之外,世间再无天境……” 顾尘缘听他说完,不由觉得十分诧异,忍不住讥讽道:“想不到竟是这个原因。虽然,你的境界要高于巫灵童。可你的气度与胸襟比起巫灵童来,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住口。”巫神不禁勃然大怒起来。 要知道他与巫灵童的恩怨,可不是一两句能够解释清楚的。在以往年间,他一直被巫灵童稳稳压着一头。心中本就有诸多不服,而这种情况,也一直到他成为继任巫神,才有所好转。可就算是他成为了巫神,当初的巫灵童还是不将他放在眼里……此时再听得顾尘缘将他与巫灵童做比,巫神自是心头不快。只见他看着顾尘缘阴沉一笑,说道:“顾尘缘,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苗疆么?其实,从你踏入苗疆的第一天起,我就感知到了你的存在,我之所以一直对你避而不见,乃是因为我当时没有必胜你的把握。而现在……实话告诉你,这鬼女人的位置其实是我故意透露给你的。我本就是想挑动你们先杀上一场,却不曾想,你们竟然在这之前就有恩怨,这结局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现在,我要做的便是杀了你……” 话音刚落,巫神便长吸了一口气。这周围的空气里都是毒雾,可巫神却对这毫不在意,他这一口气,吸的极为贪婪,却又显得大气磅礴,如同巨鲸吞水一般。只见周围的雾瘴都极速地朝着涌去……甚至于,给人一种错觉。自从他吸完这一口气后,这谷里的毒瘴都变得稀薄起来,而光线也都变得明亮了几分。巫神的整个身体,也在这一瞬,突然变得膨胀起来。他双手握着蛇杖,一跃而起,随即,自上而下地朝着顾尘缘头顶砸了下去。而此时,山谷上方氤氲的那些雾瘴,竟然齐齐地聚拢在他身上,以蛇杖为宣泄口,全部呼涌而至。 “照月台。”顾尘缘一声清喝,手中红尘自上而下,笔直刺出。而随着他剑势而起,山谷中竟是然突然产生一股飓风,以他为中心,朝着山谷上方席卷而去。 “铛”的一声,蛇杖与剑尖触碰到了一起。同时,一声巨响在山谷炸开,宛若惊雷一般。而随着这声巨响,顾尘缘脚下所踩的地面,也是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以顾尘缘脚下站立的位置为中心,地面如同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地炸裂开来。 “去。”巫神嘶哑地声音随之传出。只见他蛇杖上面,原本缠绕的两条毒蛇,竟是沿着蛇杖,径直朝着顾尘缘的剑上爬来。 “雕虫小技尔。”顾尘缘见状,眼角浮现出一丝不屑,随即,又大喝一声“照月台”。只见,顾尘缘的红尘骤然发出一道光亮,两条毒蛇被剑气直接震飞出去。顾尘缘见状,不由一愣,有些震惊于这两条毒蛇,竟然没被直接斩为碎段,而且跌落在地上,竟然还没死去。然而,飓风还没有停止,继续朝着巫神席卷而去,巫神携带的那些雾瘴,径直被飓风吹散。 巫神见状,也是一惊,然后骤然使力。只见顾尘缘的红尘剑弯曲了一下,巫神借势收回蛇杖。 而顾尘缘的剑前,没有了巫神的抵挡。携带起的飓风,更加是一往无前。一道绯红的剑光冲天而起,裹携着上空雾瘴,形成一道如同实质的匹练,直贯云霄……整个苗疆在这一刻,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 围着雷公山的那群黑苗族人与沐秋凰一行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这道异象。 “绯红剑气?”沐秋凰喃语道,与冬雪彼此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剑二,照月台。” 姬若雪见状,不禁有些疑惑地望向了沐秋凰。 沐秋凰看了她一眼,开口解释道:“这道剑气,应该就是我跟你说的顾先生所使出的。” “原来如此。”姬若雪若有所思。 “公子,你们快看,山下乱起来了。”冬雪连忙唤了沐秋凰一声。 吴必冉闻言,也是骤然站起身来,朝着山下张望过去,随即冲着沐秋凰说道:“看来这次,还真是在下沾沐世子光了。沐世子的属下果然是忠心耿耿……” “哼。”沐秋凰也是朝着山脚下张望了一眼,待看清楚是残云所带领的血凰旗后,心中也是骤然一惊,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脸上却并未流露出什么异常,而是冲着吴必冉说道:“吴世子记住今日我之情义就好。” “一定,一定。”吴必冉恭维道。 沐秋凰看了一眼姬若雪和冬雪,说道:“时不我待,现在就杀下山去。” “好。”二女应了一声,皆是拔出了手中长剑。 …… 原来,这一切都是老谋深算的吴狂所策划好的。在当时得知自己儿子连同沐秋凰、姬若雪被困雷公山的时候。他一方面给苗人写信,公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说什么“犬子无知……犯君忌讳……任君予杀予剐,绝不插手……”,另一方面,则是又令人通知了西烈侯府商队那群人,以及找到了血凰旗。说知道他们救主子的人手不够,自己也愿意帮助他们救主子。但是,南昭侯府绝不正面与苗人冲突,只负责给他们提供相应支持,例如将围山的人数调走一大部分,同时在短时间内,让其他村寨部落自顾不暇起来……给他们营造救人的时机……而,无论是残云所带领的血凰旗军士,还是西烈侯府商队的那群人。他们身为下属,其自然是要保护好自家主子安危的。所以…虽然明知,对方是在利用自己这群人,顺带救他的儿子。但也是没得选,只能被迫接受了吴狂的建议。 第三十三章 依剑气而往 待到沐秋凰一行人下至山脚时,黑苗族人则全部朝着他们杀来。毕竟,只有他们几人踏入了雷公山,亵渎了神灵,属于是必杀之人。对此,沐秋凰自是俨然不惧,只见他每每手中弯刀翻转闪烁,便有苗人身手异处。而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冬雪身上的伤势,也已经全部养好。此时更值巅峰状态,只见一记“卷珠帘”使出,便将冲在最前方的几人悉数杀死。而姬若雪身为青莲剑仙李太白的嫡传第一,虽然其真元境界较之冬雪,略有不足,但是其剑招之精妙绝,亦是不遑多让。更别说,此时苗人的阵势,早已被残云所带领血凰旗冲乱。远处,青芽道人与无心,亦是也一同聚集在了此处,正与黑苗族人相厮杀…… 此时,雷公山脚下是乱叨叨的一大片。人人皆是在与周边敌人相厮杀。而值得一提的,依旧是血凰旗。这支北虞虎狼之军中的虎狼之军,其聚集在一起的战斗之力,也是无比惊人的。虽然,此时残云所带领的这一千名血凰旗军士,因为地势原因,这次皆是弃马不用,改为了陆地作战。但是,他们的杀伤力,依旧令人感到恐怖。这些黑苗族人虽然人数占优,但在他们面前依旧被杀的溃不成军。而在乱战之中,残云更是更是一刀,斩杀了黑苗族的族长。族长被斩杀,残余的黑苗族人瞬间变得群龙无首,自是再也无法生出与之博命的心劲。因此,竟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作鸟兽状仓惶散去…… “属下残云参见少主,少主受惊了。”残云连忙来到了沐秋凰跟前。 沐秋凰看着跪倒在地残云,并未开口让他起来,而是出言质问道:“我不是让青芽道人执我令牌,命你带血凰旗秘密前往钏口等我吗?你怎么会带领他们进入苗疆?” “少主恕罪,非是属下违抗军令。实乃是……”残云用极其短练的语言,将吴狂遣人找他们之事,悉数解释了一遍,随即补充道:“属下是心系安危,所以才胆敢行违令之事……少主若有责罚,属下亦绝无怨言。” 青芽道人见状,也是劝诫道:“世子殿下,小道可以作证,他们也都的确是心系世子殿下您的安危……南昭侯吴狂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曾亲口说,即是他儿子误入苗人禁地,为了表示他对苗人生活习性的尊重,他决定对此事不管不问。不管苗人是杀了他儿子还是说剐了他儿子,他都别无怨言……” 残云听青芽道人这样说,不由感激地望了青芽道人一眼。 “嗯,你起来吧!”沐秋凰听完解释,也是唤起了残云。 “这南昭侯果真是个老狐狸,是我低估了他……不过想来也是,他若是连这份手腕都没有的话,又何以与父亲齐名呢?”眼看自己之前的算计全部落空,沐秋凰也没奈何地叹了口气,只好自我安慰道。 “阿弥陀福,冬雪姑娘平安无事,真是佛祖保佑。”无心亦是看着冬雪微笑道。 “多谢小师父。”冬雪点头回了一礼。 沐秋凰闻言打趣道:“冬雪平安无事,都是我家雪儿所带丹药的原因,关你家佛祖何事?你这个小和尚,本公子刚想感谢你奋而救我,你却转过头来,就在给你家佛祖脸上贴金。” 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冬雪又朝着姬若雪行了一礼,说道:“主母恩情,冬雪铭记无心。” “哎呀!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姬若雪闻言连忙摆了摆手,但是对沐秋凰刚刚的话语显然觉得十分受用。 就在这时,胡八万突然蹭上前来,朝着姬若雪与沐秋凰行了一礼,随即朝着姬若雪,禀报道:“小姐,南昭侯府的吴三公子这些时日,正在带领军队,驱逐万金坊市里的其它诸侯商队,截至目前为止,除了咱们西烈侯府是因为心系小姐安危,还留在这里之外,其它诸侯的商队都已被悉数驱逐出去……” 胡八万看似是在向姬若雪禀报,但实则并未避讳沐秋凰,想来,也并未是将他这个姑爷当外人。 而姬若雪在听完这话之后,也是两晚一摸黑,对沐秋凰投以求助的目光。 “驱逐诸侯商队?”沐秋凰闻言不由一怔,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四周观望起来。 “公子何事?”冬雪开口问道。 “唉……”沐秋凰长叹了口气,说道:“刚刚没怎么留意,竟是让吴必冉趁乱给溜走了。” “属下去将他抓回来。”残云开口请示道。 “不必了。”沐秋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苗疆与南昭,就好比草原与我北虞。这说到底还是人家的地头,由他去吧。” 说完这话,沐秋凰转头看向一边的魑魅魍魉,问道:“最近这段时间,天下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魑魅魍魉闻言,彼此互相看了一下,魑开口解释道:“属下四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苗疆之中,对于外界消息实在是一无所知……” “算了,这也怨不得你们。”沐秋凰摆了摆手,自言自语道:“南昭地处极南,就算有消息传来,想必也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等我们离开苗疆,想必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沐秋凰看着姬若雪,说道:“南昭军如此强硬的驱逐这些诸侯商队,肯定是有什么大的变故发生了,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南昭侯接下来应该是要准备动兵了。这样一来的话,他也就不会再顾忌与诸侯翻脸。我建议不要与他们起冲突,还是先让商队撤出去吧?” “嗯。”姬若雪点了点头,冲着胡八万说道:“姑爷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就按姑爷所言而行吧。” “是小姐、姑爷,等到出去以后,属就安排咱们的人全部退走。”胡八万朝着二人应道。 残云见状,连忙上前说道:“少主,依属下之见,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退出苗疆吧?虽然此时,南昭军在牵制着其他苗人。但现在他们公子已经溜走,属下担心,他们会不会借此机会,阴我们一把?” “放心吧!”沐秋凰唇角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解释道:“既然,现在南昭侯已经知道了我和雪儿的身份,这个建议也是他提出的。那么,他就绝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来暗害我们。毕竟,我北虞侯府与南昭侯府还在那摆着呢。” “还是少主看的透彻,属下佩服。”残云拱了拱手说道。 “不对。”沐秋凰突然脸色一变。 “少主,怎么了?”残云问道。 沐秋凰看了残云一眼,解释道:“我突然想到这南昭侯习性。我虽有把握,他不敢眼睁睁地看着我和雪儿在苗疆出事。但依着这老狐狸的性格,趁机扣住我们索要好处,肯定是必然的……你现在立马带着血凰旗先退出去,然后,在出口处接应我们,我们随后便到。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南昭军肯定现在赌住了出口,等着擒拿我们呢?你若是能赶在他们合围之前,找到藏马处,我们便不惧他们……” 残云看了沐秋凰一眼,行了一礼道:“属下遵命。” 眼看血凰旗准备退走,沐秋凰转头冲着胡八万说道:“你们也跟着血凰旗一起走。” 胡八万闻言,看了一眼姬若雪。可是姬若雪却压根没有注意到他。见状,胡八万也是笑了笑,朝着拱了拱手,应道:“是,姑爷。” “你们也跟着先出去吧!”沐秋凰看了一眼魑魅魍魉。 安排完他们之后,沐秋凰看了一眼刚刚剑气直贯云霄的地方。转过头来,冲着青芽道人与无心,说道:“我得去那里一趟,寻一位故人。你们两个看是随我一起,还是说先随他们一起出去?” 眼看沐秋凰刚刚下了这座山,又要去往那座山。姬若雪非但不恼怒,反而觉得极为有意思。 “阿弥陀佛,小僧也想看看这位能一剑气贯彻云霄的,究竟是何人?”无心说道。 青芽道人看了看沐秋凰,说道:“那还用问,若非刚刚是要接应世子殿下您的话,恐怕小道这会已经到了哪里。” “好,既然如此的话,我们现在就过去。”沐秋凰说完便拉起姬若雪的手,运转起来浑身真元。其它几人见状,亦是一个个运转起真元,开始在山林间奔跑飞跃起来,一个个如同灵豹飞猿。 如今,沐秋凰的修为境界也已进入九品之境。而青芽道人与无心自是不必多说,未进入苗疆之前,早在秦鹿之地三人聚集的时候,他们两人就已到达了九品。而冬雪在苗疆生死历练了近两年的时间,她的修为也早已经到达了九品。也就是说,他们几个里面,除了姬若雪的修为境界要稍差一点,还未晋级九品之外,其它都是九品高手。且…他们这九品可都是师从名家,实打实的。远非十大高手排行榜上,那些花钱买来的名号高手,所能比拟。因此,当他们全力运转真元,赶起路来。虽没有当初青莲剑仙李太白缩地成寸那么恐怖,但其速度亦是无比惊人。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四章 似曾相识的场景 等到沐秋凰一行人行至罪恶之谷的时候,顾尘缘与巫神之间的战斗,也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 也正因为巫神一身修为施展,多为依仗这谷中雾瘴,所以也使得的这谷中原有的朦胧雾瘴,已然消逝的差不多,使的众人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战斗情况。 只见巫神的蛇杖此时已经被削成两段,而巫神正在赤手空拳的与顾尘缘相斗。不过,说是赤手空拳也不尽确,因为巫神的双手上面,竟好似缠绕着两条绳索。待到众人仔细去看,才发现那那是什么绳索?根本就是两条浑身漆黑一片,只有腹部有几道清浅白纹的毒蛇。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众人清楚地看到顾尘缘的“红尘”曾斩到蛇身上面。而那两条蛇却只是痛苦地扭曲了一下,并未被腰斩。而顾尘缘此刻的情况较之巫神而言,也好不到哪去。只见他胸前一片血淋淋,身上的衣衫也多有破洞,甚至于,连红尘的剑鞘都不知跌落在了何处。而且,地上还躺着十余具尸体……由此,也可推断出,刚刚战斗之激烈。 “先生……”沐秋凰见状,不由惊呼出口。 “少主,切勿让先生分神。”冬雪连忙出言制止道。 沐秋凰强忍着心中焦急,眼睛死死地盯着场中。他与顾尘缘朝夕相处整整十年,还从未看到顾尘缘如此狼狈。纵使当初在芒砀山前对敌巫灵童时,顾尘缘也是有着说不尽的惬意洒脱。而眼前这……只能说明,这个看起来便阴狠古怪的老者修为境界,远在当初巫灵童之上。 “这位便是世子殿下你入苗疆所寻找的痴剑仙吗?”无心开口询问道。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 “怪哉!”青芽道人喃语道。 沐秋凰一行人见状,不由将目光投向了青芽道人。 青芽道人指着场中巫神,说道:“小道曾听家师所言,世间突破九品至天境者,除却四大剑仙外,唯家师一人尔。” 说到这里,青芽道人看了沐秋凰一眼,补充道:当然,如今还多了你师父,刀九皇这个新晋刀仙。只是……这样满打满算,也才不过六人尔。眼前这人是谁?竟然能跟痴剑仙战个不分上下?” 沐秋凰闻言,突然想到当初在芒砀山前,巫灵童的话语,不由开口说道:“那人不是苗疆里的鬼祭祀,就是巫神。” 姬若雪也是一脸不解道:“奇怪,我从未听师父说过,苗疆里面也有天境高手。可看他的修为境界,显然已是天境……” 沐秋凰此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按照当时巫灵童的言论来看,这鬼祭祀与巫神的修为境界,应该是与他半斤八两,甚至还要弱于他才对。怎么眼前这,竟然也是天境? “想来应是他们设局围攻了顾先生。否则,以顾先生的修为境界,应该绝不会打的这么辛苦……”冬雪指着地上那十余具尸体说道。 …… …… “顾尘缘,你果然厉害。想来,若非是因为之前,鬼祭祀那鬼女人与十二巫祖消耗了你大部分真元的话?本尊恐怕也在你手上讨不得好来。只是…到了现在,你认为你还会是本尊的对手吗?”巫神残忍一笑道:“现在便让你看看,本尊真正所擅长的吧!去……” 随着巫神一声轻喝,只见他的衣袖里面,竟是突然洒落出来无数条色彩斑斓的蜈蚣。最为奇异之处却是,透过这无数条蜈蚣色彩斑斓的身体,竟能看到它们的体内,皆是有乌黑乌黑的黑线,黑线从头顶贯穿至尾尖,单单看起来,便令人感到可怖。 顾尘缘看着这些色彩斑斓的黑线蜈蚣,不假思索地使出了一记“卷珠帘”。然而,这些蜈蚣在顾尘缘的一剑之下,竟然跟巫神手腕上所缠绕的那两条蛇一般,毫无损伤。 “好恶心啊!”姬若雪看着那些蜈蚣,只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一身。 “苗人擅长巫蛊之术,想来这些蜈蚣已经不是普通的蜈蚣,而是经过毒蛊厮杀,产生了变异……”冬雪开口为众人解释道。 “雕虫小技尔。”只见顾尘缘一声清喝,瞬间,他的身体四周出现了无数道剑气,这些剑气隐而不发,却在他的身体四周兀自翻转。 “哈哈……果真是雕虫小技。”沐秋凰见顾尘缘这幅模样,不禁冲着巫神嬉笑道:“就算你这蜈蚣身负剧毒。可…此时先生既然使出了‘剑七,美人如玉剑如虹’。周身氤氲着无数剑气,你这蜈蚣又如何能够近得了先生的身呢?” “不对。”青芽道人突然说道:“这苗人的所谋,恐怕并非世子殿下所想。” “公子,您快看哪里。”冬雪指了指场中。 只见那些蜈蚣竟然绕开了顾尘缘,好似有组织的军队一般,齐刷刷地朝着顾尘缘身后祭坛哪里爬去。而祭坛上面此时还留有,鬼祭祀和十二巫祖的尸体。而那些密密麻麻的蜈蚣,却是朝着那些尸体的鼻孔、耳孔钻了进去。而有几个临死前还张着嘴巴的,那些蜈蚣也径直朝着嘴巴钻了进去…… “顾尘缘,现在便让你见识一下本尊的真正力量吧!”巫神邪魅一笑道,双手在自己身前叠加凝聚出奇怪手印,而他手腕间所缠绕的那两条毒蛇,也在此时暴虐地吐着舌信,发出“嘶嘶”之声。而随着这两条毒蛇的嘶鸣,顾尘缘背后的那些具尸体,却是一个个突然地站了起来,看起来甚是襂人。 “去。”随着巫神一声轻喝,那群尸体皆是朝着顾尘缘袭拥而去,在顷刻间,便将顾尘缘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裹起来。 “不过行尸走肉而已,何惧哉?”顾尘缘大喝一声。只见爆炸声响起,以顾尘缘为中心,无论是鬼祭祀也好,还是十二巫祖,皆是在一瞬间被炸为碎片。 原来,就在刚刚,顾尘缘再次使出了,八荒剑经中杀伐之气最重的最后一招“血染河山挥鬼雨”。而那些本就是行尸走肉的尸体,在这一招之下,也是骤然被剑气贯入体内,爆炸开来,死的不能再死了。然而,顾尘缘的剑势到了此时,却仍未消失殆尽,反而像是刚刚起程一般,再次携带着绯红杀气,朝着巫神刺去。 巫神见状一愣,看了一眼地上的碎尸,却发现那些钻进体内的蜈蚣,竟然在此时也是一个个腹部朝上,悉数死去。 “不可能,他们都是我精心饲养的铁线蜈蚣,刀枪不入水火不浸,你怎么可能杀死他们呢?”巫神冲着顾尘缘咆哮道。 而然,就在这个时候,顾尘缘的红尘也已是来到了巫神的跟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巫神竟是双手合十,夹住了顾尘缘的长剑。 “给我开。” “给我破。” 顾尘缘与巫神同时一声大喝,只见“咔嚓”一声,顾尘缘的红尘竟是被巫神徒手折断。 “去死吧!”巫神狂笑道,一掌将顾尘缘打飞出去。 “先生接剑。”沐秋凰一声大喝,将自己腰间“初雪”抽出,丢与顾尘缘。而在同一时刻,冬雪竟是已经持剑杀向了巫神。 冬雪后来所学是沐秋凰给他的“八荒剑经”,所以,虽为拜师,可她却在心底里,早已将顾尘缘认作了师父。更别说,她已经猜到了沐秋凰接下来的所作所为。 果不其然,就在沐秋凰将初雪剑丢出给顾尘缘后,沐秋凰已经手持“风月”弯刀,杀将上去。 “剑八,血染河山挥鬼雨。” “悲斩刀,碧落黄泉。” 冬雪与沐秋凰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人持剑,一人持刀,但毫无意外。两人一上来,便分别使出了“八荒剑经”与“天刀九式”中,各自杀伐之气最重的一招。 “不知死活。”巫神看着沐秋凰与冬雪,不禁轻蔑道。自始至终,他都未将在一旁观战的沐秋凰一行人,放在眼中。 “嘭”的一声,沐秋凰与冬雪两人被巫神击飞出去。虽然,他们两个修为都已晋至九品,但论其体内真元的数量,还是远不能跟,当初九品之境的刀九皇以及北虞侯府的那几名守阁奴相比较。所以,那些人当初可以联合张伏陵伏杀诡剑仙。而他们两个,却还不能在巫神面前对其产生威胁。 “你没事吧?”沐秋凰被击飞出去后,并未装在地上,而是被姬若雪接住了。 “我没事。”沐秋凰应了一声,连忙朝冬雪看去,待看到冬雪也已被无心接住时,这才将注意力继续放在了巫神的身上。 “先生,你怎么样了?”沐秋凰大喊道。因为,顾尘缘虽然接住了他刚刚丢出的初雪剑,此时却是手拄着长剑,半蹲在地上,迟迟不能动弹。 顾尘缘大声喘着粗气,却是无暇理会沐秋凰。 而巫神在击飞沐秋凰与冬雪之后,正准备去杀顾尘缘的时候,却不曾想,青芽道人竟是又挡在了他面前。然后,更令他难以置信的,竟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道士,竟然接住了他一招。 沐秋凰看着场间,竟是忍不住回想起了,当初众人在武当山下围杀诡剑仙的场景。不由掂量了一下手上弯刀……他倒想看看,凭借他们几人之力,能不能在此把这巫神给屠了?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五章 弑神 “你去看看顾先生,我去助养驴的一臂之力。”沐秋凰冲姬若雪说道,自己则是手持弯刀再次杀将上去。 无心与冬雪见状,自然也是双双加入了战局。而现在,巫神也是已经变成了一对四。虽然,他们四个都还只是九品之境,可他们无论其眼界还是自身所修行的功法,都远非一般九品能够所比。更别说,巫神跟顾尘缘一番大战之后,其真元损耗自然也是非常之大,此时实力自然不能跟以往相比较。四人之中,沐秋凰与青芽道人及无心,之前曾有多番切磋。彼此之间自是默契十足。所以,也就便成了三人中修为最强的青芽道人在正面硬攻,以太极之四两拨千斤,来化解掉巫神的强悍攻势,而沐秋凰与无心,则是一人攻左、一人攻右。至于冬雪,则是在一旁游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时之间,四人相互配合的倒也默契,虽然不能给巫神带去致命伤害,可巫神在短时间之内,也是伤不了他们四个。 而不远处,姬若雪则是不要钱似地将她身上所携带的珍贵丹药,往顾尘缘口中喂去。而顾尘缘也在抓紧一切时间进行恢复。巫神在与他们几人交手的时候,也是在观察着顾尘缘的动向,此时见顾尘缘正在调息,自知情况再发展下去,对自己不利,于是也是发了狠,一举震开了四人,为自己博得一丝喘息之机。 …… …… “你是谁?”巫神吃惊地看着青芽道人,他是真没想到如此年纪轻轻的小道士,竟然能在先前独自接住他一招。 “无量天尊,小道武当青芽。”青芽道人平静地说道。 “武当?张伏陵的弟子?”巫神喃语道。 “不错。”青芽道人如实回答道。 “那么,你们又都是谁?”巫神看着重新围上来的沐秋凰、无心、以及冬雪。 “阿弥陀福,小僧来自浮屠寺。”无心双手合十道。 “浮屠寺?”巫神喃语道。 继而将目光望向了冬雪,他自然识得冬雪刚刚所使剑招,正是顾尘缘所使的八荒剑经,不禁开口问道:“那么,你呢?你是顾尘缘的传人?” 冬雪闻言,看了一眼一旁的顾尘缘,又看了一眼沐秋凰。对于巫神的话语,她却有些难以作答。承认吧?可顾尘缘却从未答应收他为徒,她也从未正式拜师。不承认吧?她刚刚所使剑经,又确确实实承自顾尘缘。 沐秋凰见状,替冬雪作答道:“不错,她就是顾先生的传人。你呢?你究竟是鬼祭祀?还是巫神?” “本尊便是巫神。”巫神傲然道,继而开口问道:“小子你呢?见你刚刚刀势刚猛绝伦,想必也是出自名家,你又师承何处?” “好说,刀仙刀九皇正是家师。”沐秋凰回答道。 “刀仙?”巫神闻言,暗自思忖,随即若有所思道:“看来,上次突破天境的,是一名刀客?” 巫神闻言,暗自思忖片刻后,开口说道:“本尊顾念你们修行不易,你们若是就此离去,本尊便不计较你们擅入苗疆之罪……” 沐秋凰闻言,心中不由一动。心道:“这巫神如今如此好说话。只怕,他也已是强弩之末。想来也是,先生是何等人物?就算是一时不慎,中了他们暗算。可他们若不付出相应代价,又怎会如此轻易地便击败先生?” 见巫神软言软语,沐秋凰心头更是跃跃欲试。事到如今,他自然也是猜到了南昭侯吴狂的底牌,来自何处?想来,眼前这巫神,应该也早已暗中投了南昭侯府旗下。眼下,如果能趁他病要他命,借此机会除去这巫神的话?也算是折了南昭侯府的一条臂膀。可同时,沐秋凰却是又有些犹豫,当初在武当山脚下伏杀诡剑仙时,他是亲眼所见。当时除了有同为天境的张伏陵之外,还有他师父刀九皇这位,一只脚踏入天境的。更别说,刀九皇的对敌之法,更加不能以常人而异。可就在这种情况之下,虽然诡剑仙最终被杀死,可齐不换也是死在了哪里。而余下几人亦是伤痕累累。虽然我后来张伏陵修养之后,恢复如初。他师父刀九皇更是以那场身死搏杀,而因祸得福迈入天境。可其它三人已经在侯府里将养了这么久,却还未恢复如初。也就是说,若想杀掉对方,势必得付出惨重代价。而现在,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至亲至爱。无论接下来,谁在这场大战中受到伤害,都是他所不愿的。更别说,今日与当时,这两者之间,还有很大差别。当时,是诡剑仙三番两次要杀掉他,他不杀诡剑仙的话,就无法感觉到安全。而眼下,这巫神却并非非死不可。再说,一旦顾仙身他日恢复过来,一对一单挑的话?这巫神又如何能是顾先生对手? 想到这里,沐秋凰不由朝青芽道人和无心看了一眼。待看到他们都用眼神示意让自己做主时,沐秋凰也是在心中有了择断。看着巫神,说道:“如此,便多谢巫神先生大度了。” “等等,你们可以走。顾尘缘却得留下。”巫神见沐秋凰欲带顾尘缘一起走时,开口说道:“他擅入苗疆,杀死我苗疆鬼祭祀与十二巫祖,若不能将他杀死,我何以称巫神?”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会弃先生于不顾。”沐秋凰一口回绝道。 顾尘缘颇为感动地看了沐秋凰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先走,不用管我。这巫神一身巫术颇为难缠……” “先生……”沐秋凰开口打断了顾尘缘的话语,说道:“你我虽未行师徒之礼,可我却早已将你当师父看待。我这次前来苗疆的主要目的,便是找寻先生。此时好不容易找到先生,又怎会因贪生,而弃先生于不顾……” 见沐秋凰如此霸道,巫神也是不由火气,这次是他精心布置的杀局。要得便是借顾尘缘之手,一举除去这鬼祭祀与十二巫祖。同时,他刚刚说的也是实话,若是任由顾尘缘这样离去的话?他巫神之名又何以立足于苗疆。按照他的原本计划,这顾尘缘在于鬼祭祀与十二巫祖进行一场厮杀之后,应该也会身受重伤才对,而他也刚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痴剑仙顾尘缘竟然如此强悍。虽然在之前的搏杀之中,身受重伤不假,可他在与顾尘缘的对战之中,也算是损失惨重,自己更是身负重伤……如今眼看就要彻底杀掉顾尘缘,为这些损失找到一个合适的结果时,却又横空杀出这么几位。而这几位不单各个来历不凡,其身手亦是不一般。他虽然在先前一招击飞了沐秋凰与冬雪,可沐秋凰与冬雪竟然能毫发无伤。青芽道人竟是能独自一人接他一招……更别说,刚刚当四人联起手来时,竟能对他造成不小的困扰。 “小子,莫非以为本尊真奈何不得你们,既然你们想陪着顾尘缘去死的话,本尊便成全你们……”巫神话落,便又朝着四周狂吸了一口毒雾,只见他胸膛起伏一下后,他整个人的面色也是稍微变得红润了几分。 沐秋凰见状,手持弯刀再次迎了上去,照旧是天刀九式中威力最大、杀伐之气最重的最后一招“悲斩刀,碧落黄泉”,只见一道匹练迎头斩下。而就在同一时刻,青芽道人与无心亦是一人从左攻来、一人从右攻来。冬雪亦是手持长剑欺身至巫神的背后…… 然而,就在沐秋凰一刀落下的时候,却是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妙。再一看,青芽道人与无心的攻势亦是落在空处。冬雪那一剑同样不曾奏效。此时,他们眼前哪里还有巫神的存在。他们刚刚所有的攻势,都落在了空处。 “不好。”沐秋凰大叫一声,猛然转身。 却见巫神此时已经欺身至顾尘缘那边,原来,巫神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跟他们消耗。在刚刚那时候,他又使出了他古怪的巫术,在瞬息之间,从他们四人的包围之中遁走,其目的就是为了先去杀掉顾尘缘。在巫神看来,只有杀死顾尘缘才大事。 “不要……”沐秋凰惊呼一声,心中也是变得焦急万分起来。 此时,顾尘缘身受重伤,姬若雪一人又如何能够挡住巫神呢?而沐秋凰一行人,此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一切都该结束了,痴剑仙……”巫神得意一笑道。只见他并手作掌,携带着黑雾朝着顾尘缘拍了下去……而顾尘缘身边的姬若雪,则压根没被他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只要这一掌拍下,掌下的这两个人,都将变成亡魂。 然而,并未出现众人所想象的一幕。因为,就在巫神手掌距离顾尘缘和姬若雪头顶还有三寸的时候,巫神却突然感觉到,周身空气好像被凝滞住了。也就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剑从巫神的脖颈贯穿出来。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六章 悲从心来 巫神嘴巴大大地张着,喉咙里却说不出这一个字,眼睛极为不甘地看着姬若雪……显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么一个小姑娘的剑下。 这个时候,沐秋凰一行人也终于是围了过来。而姬若雪手里还握着刺穿巫神喉咙的那柄长剑。 “雪儿,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吧?你竟然一剑就杀死了巫神。”沐秋凰开口说道。 不单单是他,青芽道人、无心、冬雪他们三个,也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姬若雪。他们也都想不明白,刚刚他们几人联手都占不了上风的巫神,竟然回这么轻易地死在姬若雪手上。 “不是我,是先生。”姬若雪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功劳。 顾尘缘颇为赞赏地看了姬若雪一眼,说道:“姑娘你不必自谦,这也得是你的剑法好,抓住了一瞬即逝的机会。” “先生,怎么你们越说,我越听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沐秋凰问道。 “这……” 听顾尘缘讲完,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就在刚刚巫神扑向两人那千钧一发之际。顾尘缘拼劲全力,强行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域”。只不过,那时他已是强弩之末,所开辟出来的“域”,也紧紧能够维持一瞬而已,且那一瞬之间,他也仅仅是勉强控住了巫神,而不能对巫神发动攻击。也就是说,可能下一个眨眼之间,巫神就挣脱出了他的“域”……可也同样,也是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姬若雪准确无误地一剑刺到了巫神的喉咙上面,长剑贯穿而出,毁去了巫神的所有生机。 不过,这一切说来,也算是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先前在围攻巫神的时候,沐秋凰因为担心姬若雪受到危险,而不让她上去,让她留在顾尘缘身边。而谁能想到,巫神竟然会有如此邪魅的身法,能在四人的合围之下,悄然而出,来杀顾尘缘。而顾尘缘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触摸到了“域”,且还成功开辟出了一瞬的时间。而恰好是姬若雪站在了顾尘缘的身边,恰好,她抓住了那一瞬间。 这一切看似简单,实则极难。因为刚刚如果不是姬若雪,而是换作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话?他们都未必敢说,自己就能准确无误地做到姬若雪的那一剑。就连沐秋凰自己都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完全地把握住那一瞬,且能准确无误地一剑贯穿咽喉。因为,就算这剑稍微刺偏一点点,不能在第一时间内切断巫神生机的话,可能结局就会是另一个场景了。 而姬若雪能准确无误地做到这一点,也绝非是偶然。这一切,都源于她有一个排名天下第一的剑仙师父。当初,李太白按照武当“九宫八卦剑阵”,为她摆了一个铁环阵,让她去刺那些铁环。剑出鞘刺入铁环之中,收回来再继续刺出去,再收回来再刺出去……如此周而复始,直至最后,铁环无论是在静止状态下,还是在摆动状态下,姬若雪都能一剑刺个**不离十出来。可是在训练过程中,姬若雪又苦练了何止千万遍,这对于性格跳脱的姬若雪而言,简直是难以想象。也亏得,李太白当时竟以美食相诱。 沐秋凰听到顾尘缘称赞姬若雪,则是一脸得意地冲顾尘缘,说道:“先生,我未婚妻厉害吧?” 顾尘缘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禁笑了笑道:“你还是当初分离时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 “哪能没变化呢?”沐秋凰拉着姬若雪的手,冲着顾尘缘说道:“当初与先生您分别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父亲为我定了这么好的一门婚事呢!可是现在,先生,您刚刚赞不绝口的可是我的未婚妻呀!您夸她就跟夸我一个模样……” “德性。”顾尘缘没好气地看着沐秋凰,故意说道:“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众人闻得顾尘缘此言,皆是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沐秋凰故作一脸委屈地看着顾尘缘说道:“先生,我这次可是刻意来找您的,您怎么一见面就这样调侃我?” “你呀!性格还真是当初分离的那副模样。” 顾尘缘微笑道,随即,转过头去朝着姬若雪问道:“姑娘,你师父是?” 姬若雪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禀前辈,家师李太白。” 顾尘缘听完,不禁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呢?原来是李兄的高足。李兄也算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沐秋凰听完这话,拉过了一旁的冬雪,冲着顾尘缘一脸得意道:“先生您不必羡慕别人,您看看我替您老人家挑选的好徒弟。” “冬雪见过前辈。”冬雪连忙朝顾尘缘行了一礼。 顾尘缘看着冬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刚刚出剑时,我看到了。你能尽凭我留下的册子,就修炼至如此境界,也足以看出你的天赋。这小子也总算是,替我了却了一桩心愿……” “冬雪,你等什么呢?还不拜师……”沐秋凰连忙提醒道。 冬雪感激地看了沐秋凰一眼,连忙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朝着顾尘缘叩了三个响头,说道:“徒儿拜见师父。” “嗯,起来吧。” 顾尘缘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唤起冬雪,叮嘱道:“你记着,八荒剑重意不重力。我的剑意说白了,就是单单一个“柔”字,俗话说,百炼钢也怕绕指柔,清风滴水看似无力,可是清风可拂山岗,滴水亦能穿石……” 虽然,这些剑意沐秋凰当时在给她剑经的时候,都已给她转述过。但此时听得顾尘缘再说,冬雪还是认认真真地听完,随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眼看师徒之礼完成,沐秋凰上前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恭喜先生觅得佳徒。” “恭喜前辈觅得佳徒。”青芽道人与无心也是开口恭喜道。 沐秋凰趁势,又将青芽道人跟无心给顾尘缘介绍了一遍。 顾尘缘看着沐秋凰呵呵一笑道:“小子,你很不错。想不到区区两年功夫未见,你非但觅得两位好友,更是多了一位红颜知己……” “都是托先生福分。”沐秋凰嬉笑道。 “还你的剑。”顾尘缘将初雪剑丢还给沐秋凰,一脸不解道:“你一学刀的,随身带着把剑做什么?” “先生有所不知……”沐秋凰接着便将当初二人分离之后,自己被诡剑仙毁去气海,随即气海又被张伏陵修复,自己现在是刀剑双修的事情……给顾尘缘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 顾尘缘听罢之后,也是颇为感慨。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与沐秋凰分离之后,沐秋凰竟会遭此磨难。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沐秋凰竟然也修行了他的八荒剑经。 “对了,先生您这次苗疆之行……”沐秋凰小意地询问道。 顾尘缘听到沐秋凰问这,瞬间变得面如死灰起来。然后,不禁想起他妻子,自己身上的“情花之毒”,竟又是随之发作起来,脸上也流露出一幅痛苦的表情。 沐秋凰见顾尘缘这般模样,心中也是将结果猜至一个大概。不由暗暗后悔起来自己刚刚的询问。心道,自己怎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由小意地劝慰道:“先生不如先跟我回北虞,我相信,这世间一定会有‘游丝’之毒的解药的……” “师父……”冬雪也是开口劝解道。 顾尘缘摆了摆手,惨淡一笑道:“你们不必替我担心。可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如今我也是深中剧毒,命不久矣。至此,我也已是别无所愿,只愿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能够陪在心儿身边……” “先生,您……”沐秋凰关心道。 “我没事……”顾尘缘面色平静道:“我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你知道什么是‘情花之毒’么?就是每当我想到心儿的时候,我体内就会如万虫撕咬一般,痛不欲生。可我,非但不觉得这是痛苦,反而觉得这是一种恩赐。心儿因我而中‘游丝’,而我却不能找到解药救醒她……这样也好,每次在想到心儿的时候,我就会痛苦不堪,这样我也就能体会到,心儿这么多年以来的痛苦了……” “先生……” 沐秋凰听到顾尘缘这般说,不禁有种悲从心来的感觉。 他跟顾尘缘是亦师亦友。关于顾尘缘与他妻子的故事,他也算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知道,目前对于顾尘缘而言,他自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他压根就不在乎。因为,没有找到“游丝”的解药,救不醒他的妻子,他的心也就随之死掉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 顾尘缘本就因为,痴迷他妻子一人而痴迷世间万物。 而如今,他妻子既然没了苏醒过来的希望,对他而言,活着也没了意义。他如今唯一的念想,恐怕也就是赶回去多陪陪他妻子…… 想到这里,沐秋凰开口问道:“先生,您还能走吗?” 顾尘缘听得此言,明白沐秋凰已懂得他的心意,不由欣慰地笑了笑,说道:“走路应该不成问题,只是,我如今体内真元也以耗尽,恐怕短时间内根本恢复不过来……所以,接下来全部得靠你帮我了。” “先生,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北虞。”沐秋凰强忍心中悲恸,故作轻松道。 就在此时,令谁都没想到的竟是,姬若雪突然“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七章 悲伤接踵而至 “雪儿,雪儿你怎么了?”沐秋凰连忙抱起昏倒在地的姬若雪,不由大惊失色。 “先生,您快看看。雪儿她怎么了?” 顾尘缘连忙接过姬若雪,为她检测一番,却发现她浑身上下,竟无丝毫中毒迹象……顾尘缘心中不由一沉,开始回想起,刚刚姬若雪一剑杀死巫神的场景。沉思了许久之后,才对着沐秋凰开口说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应该也是中了‘游丝’之毒。” “什么?先生您一定是看错了对不对?您在仔细看看。”沐秋凰闻言,不由大惊失色。顾尘缘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沐秋凰心中炸响。 顾尘缘看了沐秋凰一眼,长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这小丫头跟吾妻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扑通”一声,沐秋凰跌坐在地上。 “公子……”冬雪见状想开口劝解,只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青芽道人与无心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沐秋凰。 “解药,一定会有解药的……”沐秋凰慌慌张张地开始去翻巫神的尸体,只是任他翻遍巫神尸身,却也无法找到解药。 “啊……”沐秋凰不禁仰天长啸,悲愤到极点的他,突然满脸怒火地看着巫神的尸体,将巫神尸体当成了发泄口。 关于“游丝”之毒,他也是再清楚不过。顾尘缘妻子已经昏厥了整整十余年,都无法苏醒。而刚刚通过顾尘缘的言语,他也是知晓了“游丝”之毒并无解药。难道说,姬若雪以后就要像顾尘缘的一般,永久沉睡下去么?一想到这里,沐秋凰就不禁悲痛莫名。脑海里,有关于自己与姬若雪以往,悉数重忆起来……不知不觉中,沐秋凰竟已是泪流满面,只是机械性的挥刀斩向巫神的尸体。他此时忍不住埋怨起自己,自己怎么就非得要来苗疆?如果自己不和姬若雪来苗疆的话,姬若雪也就不会遭此磨难…… 看着两眼无神的沐秋凰,跟被碎尸万段的巫神。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却又不知如何出言安慰。最终还是青芽道人灵机一动,突然开口说道:“世子殿下,眼下我们还是先回中原吧!姬姑娘师从天下第一的青莲剑仙,想必他有办法也说不定啊……” “对……对,李先生是天下第一,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沐秋凰说道,连忙抱起了姬若雪。 …… 很快,沐秋凰一行人便与残云带领的血凰旗汇合到了一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苗疆出口而去,准备回到中原之地。 可是却不曾想,就在他们日夜兼程数日,刚刚走出苗疆十万大山之时,却发现南昭军竟是已经早早地在这儿,堵住他们的去路。 姬若雪昏迷不醒,自是不能骑马,所幸当初挟持吴必冉的马车还在。所以,沐秋凰便一直在马车里面照顾着姬若雪。察觉到马车停止,沐秋凰心中也是不由大怒,不过,他也知晓若无特殊情况的话,冬雪绝对不会骤然停车。因为,在他看来,如今时间就是生命,只有早点回到中原,早点找到青莲剑仙李太白,姬若雪苏醒过来的可能,也才会更大一点。更是旁魑魅魍魉先行一步,去探寻李太白的消息……而顾尘缘跟青芽道人、无心冬雪他们也是十分理解沐秋凰的心情。所以,这几日以来,一行所有人都是除了必要的吃喝之外,全部都是在赶路。 “怎么了?”沐秋凰开口问道。 冬雪闻言,连忙禀报道:“公子,南昭军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沐秋凰闻言,也是钻出了马车,冲着冬雪说道:“帮我照顾好雪儿。” 说罢,沐秋凰便径直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再看前面,密密麻麻的南昭军已经列阵以待。目测,他们的人数应该在一万以上,而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趁着混乱逃离出去的吴必冉。在他身后一骑上,还跟着之前被沐秋凰弄残一条腿的吴必用,而在他们俩身后还有一个四十左右的将领。 吴必冉此时已经一改之前的落魄模样,只见他头顶紫金冠、脚踩登云靴、身穿鱼龙服、腰系明玉带……背上还背着他那把惯用的大弓。 见沐秋凰出现,吴必冉朗声一笑,大声招呼道:“沐世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沐秋凰面若寒霜地看着吴必冉,冷声质问道:“吴世子这是意欲何为?” 吴必冉看着不可一世的沐秋凰,不由怒从心起。他可忘不了,之前自己被沐秋凰强行掳去时光。之前,趁乱脱离了沐秋凰的掌控,孤身逃出了苗疆。他所思所想,便是想要给沐秋凰一些教训,替自己找回面子。而等他出来之后,却恰好遇到了他弟弟吴必用带兵堵在了苗疆入口。更别说,这次还是他爹南昭侯吴狂的亲自授意,要将沐秋凰与姬若雪一同扣留下来,向他们两家索要足够的回扣……而这一点,也正是符合了吴必冉的心意。所以,他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他知道,不能真正伤及沐秋凰的性命。可是,他也已经做好决定,那就是稍后要让沐秋凰受点苦头,尝试一下他之前为人质时,所受的屈辱。 “哈哈……沐世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吴必冉正话反说道:“之前,在下在沐世子身边,可是多亏了沐世子的照顾,更别说,当时被困雷公山,也是仰仗了沐世子的威势,在下才得以脱险。所以,于情于理,到了此时,在下都应尽下地主之谊。对了,姬小姐呢?在下想请沐世子与姬小姐一同去南昭游玩上一段时间……” 沐秋凰假装没听懂他的话,说道:“难得吴世子有这份心意,这令我很感动。只是我与姬小姐还有要事,要尽快赶回中原。下次如有有机会的话,我必定前来叨扰。现在,还是请吴世子先让开一条通道,让我们过去吧。” “那可不行。”吴必冉嬉笑道:我心意已决,沐世子与姬小姐,这次若是不去南昭为客,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的话?恐怕我会夜不能寐……” 吴必用打马上前,冲着吴必冉说道:“大哥,跟他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随即,转过头去看着沐秋凰,恶狠狠地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吴必冉看着沐秋凰,嬉嬉一笑道:“沐世子还是接受了在下的这份心意吧!若是任由舍弟强行留客,伤了和气可就不好了。” “你听着。” 沐秋凰突然提高声音说道:“我未婚妻姬若雪现在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我要尽快回到中原。我未婚妻除了是西烈侯嫡女之外,更是天下第一剑客青莲剑仙李太白的唯一弟子。我身后这位,正是四大剑仙之中的痴剑仙顾尘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南昭侯的底牌是什么?实话告诉你,巫神、鬼祭祀已经悉数被顾先生所杀……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给我让开一条道路,我承你一份人情。要么,我便率军强行冲杀出去。虽然,你们人数是我们十倍不止。但我身前这些骑兵,都是能一敌百的‘血凰旗’。若是在我发起冲锋时,你们还没让开道路的话?从此,我北虞将与你南昭结为血仇,不死不休……” 沐秋凰说完这些话后,又转过头来对顾尘缘说道:“先生,若待会发起冲锋,先生不必护我安危,只需替我杀了这吴必冉。” “好。”顾尘缘答应道。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吴必冉在那边听得也是一清二楚。事实上,他们也是刻意为了让吴必冉听到。因为,顾尘缘现在是身受重伤,根本就无再一战之力。 沐秋凰继续大声下令道:“鸣号。血凰旗全体将士听令,三声号响过后,全体发起冲锋。” “是。” 血凰旗将士一声怒吼,号手掏出号角,开始吹响起来。随之,黑色骑兵队伍里,竖起了那杆久违的金色大旗,旗子正中央绣着一只浴火而飞的血色凤凰。而余下的血凰旗军士,也是齐刷刷地取出了弓弩、拔出了直刀。 “呜……” 号声长鸣,吴必冉与他身后那位将军的脸色,却是骤然一变。吴必冉对于沐秋凰的性子,也算是有所了解。自然知晓,沐秋凰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三声号响之后,他们势必会强行冲锋。更何况,他已经说了,姬若雪现在身中剧毒昏迷不醒。若是真因为这事,而使得姬若雪有了性命之危的话。恐怕,届时与南昭军不死不休的,除了北虞还有西烈。更何况,沐秋凰刚刚也已经把所有的牌面,都摆了出来。姬若雪是青莲剑仙的唯一徒儿,痴剑仙顾尘缘更是就在眼前。而巫神与鬼祭祀竟然已经被顾尘缘双双杀死。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南昭也就再无天境一级的高手。更别说,一旦冲锋开始,痴剑仙就要先杀了他……而他身后那位将军脸色骤变的缘由,却是因为“血凰旗”三个字。作为领兵之人,他自然知晓,普通军士与特种军士之间的巨大悬殊,虽然,他们与北虞相隔甚远。但“血凰旗”的赫赫凶名,他们也是有所耳闻。南昭军中能与之齐名者,恐怕也就只有他们的“玄武营”。与这种特殊军队对战,往往不是能以人数多少来判定输赢的。说句灭自己威风的话,他带领的这一万人都是普通军队,不论是其装备配置、还是单兵素质,都必然无法无对面的血凰旗相比。就算靠人海战术将对面活活堆死,但他手下这一万儿郎得付出多大代价就不得而知了。 “呜……” 又是一声号响,吴必冉脸上变换不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沐秋凰手上吃瘪,他早已经是受得够够的了。更别说,这次这事,还是他爹吴狂亲自下令。 “沐世子且慢,你不是说姬小姐身中剧毒吗?刚好,我侯府之中,有精通医术之人,不妨让他们先给姬小姐看看……”吴必冉开口说道,他这会试图以软话来诓骗沐秋凰。 只是,沐秋凰此时又哪有心思听他言语,对他的话语,也是置若罔闻,眼睛紧紧盯着那吹号之人,同时一手拔出了刀,一手拔出了剑。 “呜……” 就在这时,第三声号角开始响起。 吴必冉听着这号角之声,脸色再三变换,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在号声停下之前,传令南昭军朝两边散开,给沐秋凰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吴必冉身后那名将军在听得这命令之时,是有三分遗憾七分轻松。遗憾的是,他不能跟传说中战无不胜的血凰旗相交手,轻松的是,他手下儿郎都可以好好活着了。吴必用见状,虽然心有不忿,但对于吴必冉的命令,他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沐秋凰见状,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打马通过吴必冉身边时,开口说道:“吴世子,多谢了。他日沙场对敌,我饶你一次不死。” …… ……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 离开苗疆之后,为了避免有别的意外发生。沐秋凰一行人更是刻意地避开了南昭侯府的领地。然后,沐秋凰亦不再低调行事,而是直接命令残云再队伍里扬起了“血凰旗”旗帜,而西烈商队那群人,亦是跟着挂起了西烈侯府的旗帜。北虞侯府与西烈侯府两家的招牌同时打出,一路之上,自是无人胆敢招惹。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大大地提高了赶路速度。 如此这般,顺顺利利赶了半个月路以后。胡八万带着他们商队那一行人,与沐秋凰做了辞行,说是要回秦鹿复命,顺便向西烈侯府禀报他们小姐中毒这回事情。对此,沐秋凰自是没有阻拦。西烈侯府的总体实力,本就数一数二,府中底蕴也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浅显,兴许他们有办法解“游丝”之毒,也说不准。于是乎,沐秋凰也是亲自给他的岳丈大人修书一封。信中除了向他岳丈大人,表达自己没有保护好人家女儿的歉意之外,更是将姬若雪如今的中毒状态,以及顾尘缘的猜测,毫无隐瞒地告知了对方。 待到胡八万携带书信离去不久之后,无心亦是与沐秋凰做了辞行,说要回浮屠寺一趟。对于无心的心思,沐秋凰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苗疆十万大山里面,鬼祭祀、巫神已死,苗人心中信仰崩塌,刚好是他们佛宗“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这也是在沐秋凰邀无心进入苗疆之前,便做好的打算。毕竟,在中原而言,道教远比佛宗要源远流长。更别说,武当张伏陵对他更是有大恩,他与青芽道人、无心三人的关系,亦无亲疏远近之分。遵道、遵佛亦是两难之选。而佛门真是舍中原而入苗疆,亦是再好不过。只是一想起,佛门以后若真是打算在苗疆弘扬佛法的话,在地势上,势必得到南昭侯府的暗中扶持。也就是说以后,可能浮屠寺会站在南昭侯府一方。不过,这些佛宗、道教传承,诸侯是合是战,也都属于是公事,与他们之间的私交无关。因此,沐秋凰也是赠与了无心大把银钱,目送着他离去。 在这之后,沐秋凰一行人便继续往北虞赶去。而经过这段时间心境上的缓和,沐秋凰也是逐渐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他心中也一直坚信会有办法救醒姬若雪,对青莲剑仙李太白报了很大希望。可同时,他也知道若“游丝”之毒真这么好解的话,痴剑仙顾尘缘又怎会寻找了十几年、想了十几年办法,还没有救醒他的妻子……而沐秋凰之所以坚持要带姬若雪回北虞,其实还有一个缘故。就是,他已经做好打算,他要跟姬若雪正式完婚。不管以后姬若雪是苏醒过来也好,还是说像顾尘缘他妻子一样一直沉睡也罢,他都要给姬若雪一个正式的婚礼,他要正式与姬若雪结为夫妻,因为,这本就是他答应过姬若雪的。 这一路上,沐秋凰基本上都是不理外事,整日待在马车里面,时时刻刻的陪伴着姬若雪。顾尘缘则是在另一辆马车里面,修养伤势。整个队伍里,除了残云负责统筹全局,负责赶路以外,最忙的就莫过于冬雪了。沐秋凰与顾尘缘一天的饮食等等,都是她一人在负责照料。不过,自从她正式拜了顾尘缘为师之后,在她照顾他师父顾尘缘这期间,她亦是得到了顾尘缘的悉心指点,剑术上有了很大进境。而这段时间里,青芽道人则显得有些心情低落。此时,距离他师父给他规定的游历时间,还有一年左右,他自是回不了武当山。而他的朋友也就只有无心和沐秋凰两人。无心如今是回了浮屠寺,而沐秋凰现在,满身心思则都是放在了姬若雪身上,也是无暇关注青芽道人。一来二去,青芽道人便显得有些空寂,不过好在,他本就是有大智慧之人,亦是习惯了独处。所以,他很快边自我调节过来,每日里负责照料他那头驴子,跟姬若雪的那头麋鹿小花,以及在万金坊市里新买的那只九尾灵狐小九儿。一来二去,姬若雪的麋鹿小花与狐狸小九,竟是跟青芽道人显得异常亲昵。 …… “雪儿,你还记得我们两个初次相遇时的场景吗?”马车里面,沐秋凰看着昏睡中的姬若雪,喃喃自语道。这也已经成为了他每日里的常态。 姬若雪禁闭着双眼,自是无法回答沐秋凰。可沐秋凰却拉着姬若雪的手,自顾自地诉说着:“你肯定以为咱俩第一次相见,是在青城外那场大雨里对吧?” 沐秋凰得意一笑道:“你肯定不知道,其实,那已经是咱们第二次相见了。而那场偶遇,其实也是我与小小设计好的。不过,你可不许埋怨我,谁让咱俩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认出你来了呢?说来,这还真是得多亏了你那头麋鹿小花。当时,正是它吸引住了我和小小的注意力,使得我们停留了一会,这才恰好遇见你。虽然,那时你女扮男装,可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你,认出来了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你说我厉不厉害?这一切都还只是源于,当初你哥哥给我你的画像……缘分这东西,说来还真是奇妙。你知道吗?在没见到你之前,其实,我一直想的是,如何跟你解除婚约。可谁知道,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彻底沦陷了,我当时想的就是,我父亲可真是太有眼光了,给我选的这媳妇儿,我实在是太满意了。我当时就下定决心,这辈子要把你娶了……你知道吗?当时,我还很害怕,我特别怕你不喜欢我,你知道吗?……还好,还好我们后来是两情相悦……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过过最幸福的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就是咱们认识以后,我陪着你一同回你家的那段时光……我还记得,你兴致勃勃的带我冲下马车去看彩虹……我记得你给我讲的‘常莪’‘后翼’的故事……包括咱们一起在白成里,共同走过的姻缘桥,在桥上挂的同心锁……我记得“不羡仙”饭馆里咱们一起吃鸳鸯锅的场景,你说哪次你怎么就胆敢喝醉酒呢?辛亏我人品还不差,否则?嘿嘿……不过,我也知道,那是你对我的信任对不对?……你还记得白城里面那个传说吗?共同走过姻缘桥,在桥上挂上同心锁,在“不羡仙”饭馆里吃顿鸳鸯锅的话,这两人就可以永不分离、白头偕老自此,不羡鸳鸯不羡仙了……我告诉你,这一切,我可都记着呢。我还要跟你白头偕老呢…….” “听话,你赶紧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这次听我话,乖乖的醒过来。以后,我都听你话好不好?……你醒过来后,咱俩就成亲,然后举行一个大大的婚礼……然后,我们还要生好多小孩……男孩子,我就教他耍刀舞剑,女孩子你就教她琴棋书画……哦,不对,我都差点忘了,你的剑法比我还厉害呢!毕竟,你可是一剑能杀死天境高手的人啊!……哎呀!无所谓了,反正像我这么文无双全的,教咱们儿子、女儿什么都行,你说是不是?……别睡了,你都睡了这么多天了,你也该起了来了……”沐秋凰就在那里拉着姬若雪的手,冲着姬若雪自说自话。一会哭一会笑的,然后,他的泪珠竟然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吧嗒”一下,沐秋凰一滴泪珠落在了姬若雪的额头上。而姬若雪的眼帘也是随即轻轻动了一下。不过可惜,这一幕沐秋凰并没有注意到。可就在,沐秋凰伸手准备去替姬若雪擦掉她额头上泪滴的时候,姬若雪的手指却是又轻轻动了一下。这一次,沐秋凰总算是看清楚。 沐秋凰不禁大喜过望,连忙钻出马车去找顾尘缘。 “先生,您再仔细看看。我刚刚真的看见雪儿的手指动了两下,千真万确……雪儿她应该中的不是“游丝”毒吧?”沐秋凰开口说道。 顾尘缘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姬若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沐秋凰应该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精神恍惚产生了错觉。不过,话又说回来。姬若雪的情况,确实又跟他妻子当时,有点细微之处的不同。她妻子当时中毒之后,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察觉不到脉搏跳动,只能感觉到心脏跳动。而姬若雪却看起来,就真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显得很是平稳,而且这段时间过去,她的面色上竟然也无什么变化。 顾尘缘认真思忖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这的确与我妻子所中‘游丝’时,有几分不同之处。兴许,这妮子中的是别的什么毒,类似于‘游丝’,我看错了,也说不准……” “嗯。”沐秋凰重重地点着头,显然对顾尘缘的话语,深信不疑。 “不是游丝就好,不是游丝就好……” 沐秋凰兴奋地重复道,产生了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却是突然传来了血凰旗的示警之声。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九章 大事影响大势 等到沐秋凰与顾尘缘一同出了马车。这才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盼的青莲剑仙李太白。 “李先生,您来了。”沐秋凰一脸欣喜地招呼道,依李太白的能力,只要不是“游丝”,想必他应该有办法救醒姬若雪才是。 “李兄,好久不见。”顾尘缘亦是开口招呼道。 “好久不见,顾兄。”李太白回了一礼。 “原来,顾先生与李先生相互认识?”沐秋凰不禁喃语道。 正当他在思索该如何对李太白说,姬若雪如今情况的时候,却见李太白寒着脸看着他,问道:“我徒儿呢?” 李太白显然是已经对苗疆发生之事,有了大概了解。因此,一上来便开门见山,满脸急切地询问道。 “雪儿在马车里。对不起,先生,我……”沐秋凰开口解释道。 李太白听说姬若雪在马车里面之后,也顾不得别的,径直钻进了马车里面。沐秋凰见状,也是连忙跟了进去,开始给李太白描述姬若雪中毒后的详细状况。顾尘缘则是自顾自地回了自己马车上面。 李太白看着姬若雪这般模样,不禁怒火冲天,及懊恼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趟苗疆之行,竟然会使得他心爱的徒儿,身中剧毒、昏迷不醒。若早知会是这般情况的话,他当初怎么也该暗中跟在身后的。 “前辈,对不起。都是我没有保护好雪儿。”沐秋凰极为愧疚地说道。 李太白没有理会沐秋凰,而是直接运转起真元,开始替姬若雪检查。而沐秋凰待在一边,更是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下下,似乎生怕因为自己,而影响了李太白的判断。半晌之后,李太白才放下了姬若雪的双手。 “先生,雪儿怎么样了?”沐秋凰一脸焦急地看着李太白。 李太白本欲对沐秋凰兴师问罪,但此刻,见他这幅憔悴中带着焦急脸颊,也是不由心头一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查不出来毒因,看她面色如常,呼吸平畅,显然便是一幅睡着的模样……” “雪儿所中之毒与顾先生妻子所中‘游丝’之毒,有几分相似。可却又不像是‘游丝’……”沐秋凰说着,又将先前发现姬若雪手指微动的情况,给李太白悉数说了一遍。 “雪儿是被谁下的毒?”李太白问道。 “巫神。只不过,他已经被顾先生与雪儿联手斩杀了……”沐秋凰解释道。 “怎么回事?苗疆应该无一人突破‘天境’才对,这巫神又怎会是痴剑仙的对手?”李太白不解道。 “先生有所不知,巫神的真实境界其实也是天境。”沐秋凰接着又将他们进入苗疆之后的事情,给李太白详细复述了一遍。 “都怪我。”李太白听完,极尽懊恼道:“早知如此,我应该陪着雪儿一同前去苗疆的。我本以为给了雪儿‘青莲令’,江湖中人总该顾及我的名气,而不敢真正伤了我徒儿,却不曾想巫神这个疯子……” “先生,此事怨我。是我没有保护好雪儿……”沐秋凰说道。 “自然该怨你,若非是因为你,雪儿又怎会去苗疆……”李太白对着沐秋凰数落了一番。 沐秋凰对于李太白的数落,没做丝毫辩解,流露出一幅悔不该当初的模样。 李太白看了看沐秋凰,随即摇了摇头,说道:“罢了,事已至此,就算是我再怨你,又有何办法呢?” “你在这等着,我再去找一下顾尘缘。”李太白说着,转身下了马车。 见李太白这幅模样,沐秋凰心头不禁一凉,只好紧紧地握着姬若雪的手……不知过了多久,李太白终于折返回来。冲着沐秋凰说道:“我要带雪儿重返苗疆,我刚跟顾尘缘详细聊了一下,综合你说说的情况,既然雪儿所中之毒不是‘游丝’,那便必然有解药。只是,苗疆擅长巫蛊之术,他们所配之毒,又与中原大不相同。所以,我决定重新返转苗疆。”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听到李太白说有解药,自然是给他了很大希望。 “先生,我陪你一同前去苗疆。”沐秋凰说道。 “不必了。”李太白拒绝道,随即说道:“我这次是从你北虞而来,沿途看到你北虞有军事调动,且还封闭了边疆之城……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回一趟北虞比较好。” “什么?”沐秋凰听得此话,心头不由一惊。按理说,北虞若有军事行动的话,他爹沐青恩应该会派人传信给他才对。就算他爹一时疏忽,可别忘了,稣小小还在云州呢?她这次刻意返回云州,其目的就是为了关注云州动态。怎么说,她也会通过“凰翎”传讯给自己才对。可是事到如今,他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更别说,还封闭了边疆之城,这可是自古都没有的事情。 “小子明白了,多谢先生提点。” 沐秋凰朝着李太白揖手为礼,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雪儿便拜托先生了。先生但有需要,只许托信与我便好……” “哼!这还用你说,为了这个徒儿,我付出了多大代价……”李太白训斥道。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着雪儿折转苗疆。”李太白说道。 “有劳先生。”沐秋凰说道,又看了姬若雪一眼。随即跳下马车,将马车交给了李太白。 直至看着李太白驾驶马车消失的了无踪影后,沐秋凰才缓缓收回目光。 “公子……”冬雪轻声说道。 “我没事。有李先生出手,雪儿定然会安然无恙的。”沐秋凰自言自语道。 “嗯,公子所言极是。”冬雪符合道。 “对了,最近天下有什么大事发生么?”沐秋凰转头问道。 冬雪略一思索后,说道:“这一路走来,属下听闻,几个月前,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被小皇帝诛杀,丞相夏侯文渊被小皇帝通缉。” “什么?”沐秋凰听得这话,不由大惊失色。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同老太师司徒长青同为托孤大臣。当初,在凤陵城中时,沐秋凰也曾对这个击败东彻侯的老将军,多有敬仰。只是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被小皇帝给诛杀了。不过对于夏侯文渊被通缉这事,沐秋凰倒时一点也不意外。当初与夏侯文渊的那一番交谈。沐秋凰便知晓,他不是什么愚忠之人。眼看局势不对,他能趁乱逃出京都,沐秋凰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令他感到奇怪的却是,既然夏侯文渊都能逃走。怎么手握重兵,杀伐无双的大将军,却被小皇帝诛杀了呢?莫非,这夏侯玄霸他…真像老太师司徒长青一般,是个大大的忠臣?可若真是这样,他当初又怎会如此嚣张跋扈地接管京都防御?这难道不是取死之道?怪哉!真是怪哉。 沐秋凰喃喃自语道:“看来小皇帝是不甘心做一个傀儡,要往回收权了。只不过,除去夏侯玄霸,这无疑于是饮鸩止渴……” 冬雪见沐秋凰陷入沉思,自是不敢开口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沐秋凰身后。 过来一会后,沐秋凰问道:“还有什么大事么?” “有。”冬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传闻,宣平侯府中,宣平侯去世,可最后接替侯爷之位的,竟然不是他们的长公子,而是那位被称作白痴的三公子……” “公羊恬押么?”沐秋凰听完这话以后,思路也是不由回想起了当初在帝都时,与那些诸侯子弟待在一起的场景。 “他可不是什么白痴。不过,照这样看来,其它诸侯之中,夺嫡之战应该也快开始了……”沐秋凰自言自语道,脑海里不禁想起了,海浑侯府那位颇有君子之风的刘四公子。当初,他们在**招密谋一夜,达成君子协定。只是直至现在,那位刘四公子都未曾给他捎信,寻求过帮助。 不过,很快沐秋凰便自嘲地笑了笑,心道:“自己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一需要帮助的都不急。自己又闲操什么心呢?” “还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么?”沐秋凰继续问道。 “好像没有了。这些事情都是咱们一句归来,属下沿途倾听的,都是几个月前的消息了。”冬雪解释道。 “我怎么不知道?”沐秋凰问道。 “公子恕罪。”冬雪连忙解释道:“属下之前见公子忧心主母安慰。又想着这是几个月之前的消息,所以,便没敢叨扰公子。” “嗯,倒是我疏忽了这一点。这不怨你。”沐秋凰说道。 “对了,家里有什么消息吗?”沐秋凰问道。 冬雪闻言,一脸怔怔地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见冬雪一脸迷茫,这才一拍自己脑门,心道自己这还真是精神恍惚。冬雪一直都是在苗疆,这次才随着自己一同回来。更何况,凰翎的指挥权如今已经悉数交给了稣小小。冬雪又怎会知晓,家中有事没有事呢? “你别在意,我应该是精神有点紊乱了。”沐秋凰开口说道。 冬雪见状,连忙劝慰道:“公子,您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您这段时间心忧主母安危,也不曾好好休息,这样下去,很容易拖垮您身体的……” “嗯,我没事。” 沐秋凰说道,脑袋里却是又忍不住转动起来,冬雪刚刚所说的几件大事,都足以影响天下间的大势。可为什么?无论是他父亲也好,还是“凰翎”也好,怎么就没有人传递消息给他呢?不知为何,沐秋凰心中此时,却是突然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传令。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北虞。”沐秋凰吩咐道。 残云带领的血凰旗这段时日,全部都在急行军。本以为姬若雪被带走后,沐秋凰可以下令降低行军速度。却不曾想,沐秋凰竟是还在下令急行军。不过,虽然疑惑,但残云却并未提出异议。这一切,除了是因为以血凰旗全体军士的体质强悍,还能坚持之外,更是因为血凰旗的铁血军令。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章 醒来便与先生话 自从姬若雪被李太白带走之后,沐秋凰整个人的心神,也总算是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姬若雪不在这里,沐秋凰心头自然自然也是没了挂念。而这些时日以来,积攒起来的困意,也是在那一刻席卷而来。沐秋凰这一觉,竟是整整睡了三天三夜。只不过,沐秋凰虽然在昏睡,但是他所下的急行军命令,却依旧被贯彻的很到底。在这三天时间里,血凰旗竟是拉着沉睡的他,照常赶路。 终于,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沐秋凰从沉睡中醒来。他长长的打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倦意悉数祛除,只不过腹中却是传来阵阵饥饿。 “你醒了。”顾尘缘的声音,随即传了进来。 沐秋凰这才发现,马车竟然还在道路上飞驰。撩开车帘一看,这才发现,顾尘缘竟是坐在车辕上赶马。 “先生辛苦了,我来驾车。先生进去休息会吧。”沐秋凰连忙接过了顾尘缘手上的缰绳。 顾尘缘看着一脸胡茬的沐秋凰,知道他心中是在担心他未婚妻。于是开口安慰道:“放心吧!既然那丫头所中之毒不是‘游丝’,那么,依李太白对那丫头的宠爱程度来看,恐怕他无论如何都会替那丫头找到解药的。” “嗯,我知道。”沐秋凰点了点头,对于李太白对姬若雪的宠爱程度,他到是一点都不怀疑。 “饿了吧?”顾尘缘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干饼递了过去。 “还真饿了。”沐秋凰接过干饼,狼吞虎咽起来。 待吃完一块干饼,又灌了半壶水后,沐秋凰才觉得腹中好受起来。开口问道:“先生,我睡了多久?” “你已经在马车里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了。”顾尘缘说道。 “倒是我占了先生的车厢,先生还是赶紧进去歇息一会吧!”沐秋凰说道。 “无妨,多睡一会少睡一会,现在对我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长睡……”顾尘缘语气平静地说道。 沐秋凰听着这话,心头却是骤然一惊。因为,他从顾尘缘的话中听出了死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顾尘缘一眼,却发现顾尘缘的面色,早已变得憔悴不堪。之前,他因为姬若雪之事,竟是一直没有注意到顾尘缘的变化。 “先生……”沐秋凰张口欲安慰,可是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因为,就在他张口的那一瞬间,他也是瞬间明白过来。顾尘缘被称作“痴剑仙”,本就是因痴一人而痴世间万物。他能守着他那昏迷不醒的妻子十余年,更是因为他妻子,而不惜自降身份给自己当了十年保镖……以前,沐秋凰对于顾尘缘对他妻子的感情,虽然很是钦佩。可却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而经过姬若雪这件事后,沐秋凰也是有了感同身受。他知道,似顾尘缘这般痴情之人,以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妻子。也就是说,救醒他妻子这件事情,一直在支撑着他。而现在,他抱着巨大的希望,亲赴苗疆两年。却从鬼祭祀和巫神哪里,磨灭掉了他的最后希望。他现在得知,自己妻子再也不可能苏醒过来。他自然也就,不愿再独自存活在这个世上。他本就是因痴迷一人,而痴迷世间万物。那么,现在再因为一人之缘故,而对世间万物再无眷恋,也实属正常。 顾尘缘看着沐秋凰,微笑道:“你不必说了,我懂你的意思。” “还请先生保重身体。”沐秋凰说道。 顾尘缘颇感安慰地看了沐秋凰一眼,说道:“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沐秋凰闻言,一脸疑惑看着顾尘缘,说道:“谢我?我又不曾为先生您做过什么?相反,倒是先生您在我身边保护了我整整十年。” “我说的便是这件事。”顾尘缘微笑道:“当初,因为跟你爹有约定,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十年。现在回想起来,也多亏了那十年。虽然,当时支撑我活下去的缘由,是我坚信我妻子心儿有醒过来的那一天。可也正因为与你朝夕相处的那十年时光,使得我那十年熬的并不痛苦。” “先生,我想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沐秋凰继续说道。 顾尘缘笑了笑,说道:“你不必安慰我了,我都看开了,你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你听我把话说完。” 沐秋凰闻言,强忍悲痛道:“是,先生您继续说。” 顾尘缘看了看骑在马上的冬雪,颇为欣慰地说道:“其实,我现在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徒儿,你也替我寻下了。通过这几日与冬雪的接触,我发现这丫头面冷心热,却又杀伐果断,其性格倒是颇合我的心意。更别说,她在剑之一道上的悟性与天赋,虽说,比不得你和那小道士来的天赋异禀,倒也算的上是上上之资。当然,这也是因为你和小道士天赋,太过妖孽的缘故。不过,我敢断言,假以时日,冬雪这丫头,剑之一道必成大家。更别说,你如今也在阴差阳错之下,修行了我的八荒剑经。这样算来,我与你也算是有半师之谊。传承这块,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其实,我心中早已将先生当成我的师父。”沐秋凰诚恳地说道。 “我知道。”顾尘缘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陪在你身边整整十年,又岂会不了解你的品性。虽然,你看起来,行事还算干练,杀伐也还果断。可说到底,你其实也是一个心善之人,你的外表有多强硬,其实你的内心就有多柔软……” “先生,这是我的弱点吗?”沐秋凰询问道。 “不,不是弱点。”顾尘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如今天下大乱,诸侯混战亦是即将开启。可不管诸侯再如何混战,彼此之间,你征我伐还要进行多少年。可这个天下,终究还是要定于一的。而你这个性格,若是将来真的执政的话,倒是天下百姓之福气……” 沐秋凰听顾尘缘将长长的一段话说完,不由拱了拱手,说道:“我之前只以为先生是剑道大家,想不到先生竟是对天下大势,还看的如此通透。先生真是令小子敬佩。” 顾尘缘听着这话,摇了摇头,说道:“我那里懂什么天下大势啊!这只不过是谈及你的性格,一时有感而发罢了。倒是我扯远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在你小时候,我就动了收你为徒的心思。只不过,那时你已经拜了刀九皇为师,且学习了他的刀法。当时已经不再适合学习我的剑法,所以,我才压下了那个念头。只是却不曾想,你最终还是成为了我半个徒儿。说起来,我还真是挺佩服你这天马行空的想法,以及执行力的。你非但能在气海被废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至巅峰,更是敢以道家真元同时修刀修剑。我算算,张伏陵的‘混沌无极功’,刀九皇的‘天刀九式’,还有我的‘八荒剑经’。你竟是敢同时修行这三大绝顶功法。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胆大妄为,还是说你富有想法?要知道,这三种功法,每一门想要修行到极致,都得付出巨大的精力。” “先生说我什么都一样。”沐秋凰嬉笑道:“小子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那么脑袋一懵,竟是什么都开始练了。可是,当小子反应过来‘艺在于精,而不在博’的时候,小子已经忘不了这三种功法的任何一种了。于是乎,小子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修行下去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小子多拿出三倍时间出来……” “嗯,这点我相信。”顾尘缘颇为赞赏地说道:“你小子这点,也的确挺让人佩服的。虽然身份尊贵,可在练武下苦这方面,的确是没得说。” “先生谬赞了。”沐秋凰微微一笑道。 顾尘缘笑了笑,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上次突破天境之人,是你师父刀九皇吧?” “嗯。” 沐秋凰点了点头,随即佩服道:“先生,您连这都知道?” 顾尘缘笑着解释道:“我当时感应到了那股新晋气机,是刀不是剑。仔细想来,能以刀势破入天境的,恐怕除了刀九皇之外,也别无他人了。” “气机?那是什么?”沐秋凰第一次听说这种新鲜说辞,自是有所不解。 “怎么?刀九皇没给你说过吗?” 顾尘缘话刚问出去,却是突然反应过来。想来也是,刀九皇新晋刀仙不久,想必对于“气机”这东西,他也是一知半解。于是,顾尘缘又将晋级为天境,就会产生气机这回事,给沐秋凰详细解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么回事。”沐秋凰暗自喃语。 听顾尘缘讲完这些,他总算是恍然大悟,对天境高手也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于是,忍不住问道:“若按先生所说,这‘气机’之前应该一共有六道,加上我师父刀九皇这一道,应该是七道。然后再减去诡剑仙和巫神这两道,现在应该还剩下五道气机……” “不是。”顾尘缘出言打断,随即也是满心疑惑道:“我并未感觉到巫神的气机。” “怎么会这样?”沐秋凰不禁疑惑道,思忖了一下后,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巫神精通什么秘法,刻意掩去了他的气机?” “现在想来,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顾尘缘说道。 沐秋凰听得此话,忍不住想到,在这天底下是不是还会有类似于巫灵童那种,故意隐藏起自己气机之人?若真是还有的话,那就太可怕了。最起码,这些已经摆在明面上的,还有办法去预防。可那些隐在暗中的,却是防不胜防。 顾尘缘见沐秋凰陷入沉思之中,也就不在与他讲话。而是自顾自地钻进了车厢里面。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一章 不若做一次红娘 如此这般,又前行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血凰旗全体军士开始降缓马速,逐渐停止下来。沐秋凰见状,也是跟着缓缓勒住了马车。 “少主,您睡醒了?”残云不知何时,竟是打马来到了马车这里。 “嘘……” 沐秋凰闻声,连忙冲着残云做了禁声的手势。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正在沉睡中的顾尘缘,见他没有被吵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沐秋凰跳下马车,找了一个大树,解开腰带舒舒服服地放完水后,这才冲着残云,说道:“主子我都睡了几天几夜了,也该醒来了。” 残云见沐秋凰心情似乎不错,这才语气讨好道:“少主威武,连撒尿都撒的如此有气势,好似大江东去,一往无前……” “呸!少拍马屁。”沐秋凰系好腰带,说道:“还好你识相,你若再不下令全军歇息的话,恐怕我这一泡尿都快憋不住了……” 残云听着这话,强忍着笑意。但同时,心底里对沐秋凰也是非常敬佩的。玩笑话归玩笑话,但通过这一点,也足以看出来,沐秋凰是如何得以在军营中深得人心?虽然这支军队的最高领导者是沐秋凰,但沐秋凰也只是在做决定下命令的时候,摆出了他的少主身份。而在行军途中,沐秋凰并未摆他少主的架子,而是像一个普通士兵一般,全部跟随残云的调度。自从他下令急行军之后,整个急行军的调度都是由残云再掌控。至于,残云什么时候下令奔袭,什么时候下令歇息,他是从来都不插手的。 “你找我什么事?”沐秋凰问道。 “回禀少主,咱们即将踏入云鸠侯府的地盘。若是继续保持这个急行军速度的话,差不多可以将时间缩短五天,只需十天功夫,我们便可以踏上咱北虞的土地。”残云说道。 沐秋凰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这段时间一直急行军,将士们都还承受的住不?” “将士们都能承受的住,这点少主请放心。”残云自傲道:“少主莫忘了,咱们北虞军本就是铁骑、陌刀驰名天下。若论千里行军,就连马背上长大的草原蛮人,都未必是咱北虞铁骑的对手。更别说,我等还都是血凰旗军士。若非是马儿需要歇息的话,我等可以昼夜不眠……” “嗯。” 对于血凰旗军士的骄傲,沐秋凰是完全能够理解的。于是他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继续急行军。我要让云鸠侯手底下那群兵士们,好好看看北虞军的风采……” “属下明白了,属下先行告退。”自以为理解沐秋凰用意的残云,微微一笑拱手告退。 他以为沐秋凰让他们在云鸠侯领地里继续急行军的原因是,沐秋凰想借此机会,震慑住云鸠军,好为不久之后北虞军攻打云鸠军。其实,他那里知道,沐秋凰此次一直下令急行军的根本原因,乃是因为,沐秋凰听闻李太白的话语后,内心一直揣测不安,只有早一点回到北虞,他才能放下心来。 …… 残云刚刚离开,冬雪也是拿着条打湿的毛巾,走了过来。 “公子,您刚刚睡醒,要不要擦把脸精神精神?” “谢谢。”沐秋凰微笑道,接过毛巾擦了把脸。 冬雪听见沐秋凰道谢,心头不由一惊,连忙跪倒在地,恭声说道:“冬雪不过公子一婢子,又怎敢承担公子谢字。” 沐秋凰见状,连忙搀扶起冬雪,微微一笑道:“冬雪,你如今既然已经拜了顾先生为师,以后莫要再跟我以主仆相称。” 冬雪闻言,一脸严肃地说道:“冬雪自幼便是公子的婢女,有此机缘,也多亏了公子……公子今生也始终是冬雪的公子。” “我知道。”沐秋凰笑着劝诫道:“你的心意我完全清楚,只是,你也要懂得照顾一下先生的面子……再说,事实上,我与先生也有半师之谊,先前在与先生的聊天中,先生也认可了这一点。所以,若这样算起来的话,你我还算是师兄妹呢。” “公子,我……”冬雪似乎想再说些什么。 沐秋凰继续嬉笑道:“称呼只是一个形式问题,你又何必执着于这一点。再说,你现在是我师妹了,以后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帮师兄啊。” “好……好吧!”冬雪勉强点了点头,随即看着沐秋凰,一脸别扭地说道:“我答应公子,以后不再自称婢子。可……我叫公子已经叫习惯了,一时半会,师兄还真叫不出口……” “好吧!好吧!”沐秋凰没奈何地答应道:“那你就继续叫我公子好了,只要你我清楚这一点就行。” “谢公子。”冬雪一脸欢喜道。 就在这时,青芽道人此时竟然也悠悠哉哉地来到了沐秋凰跟前。 冬雪看了青芽道人一眼,脸色却是骤然一红,小声说道:“公子,您们两个先聊。”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 “养驴的,怎样?最近可还习惯?”沐秋凰随口问道。 “世子殿下,你刚刚跟冬雪姑娘说什么了?她怎么笑的那般开心?” 见青芽道人答非所问,沐秋凰也是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竟是在一直盯着冬雪的背影。 “咳咳……” 沐秋凰见状,故意轻咳了两声,开口打趣道:“别看了,再看的话,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青芽道人闻言,也是连忙收回了目光,冲着沐秋凰说道:“世子殿下说笑了,小道是修道之人。” “少来这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道人又不是无心那种大和尚,你们压根就不忌荤腥嫁娶。怎么?你是对冬雪有意思?你还别说,你俩还挺般配,你若真有意思的话?我替你保这桩大媒,只不过,冬雪同不同意,我可就不敢保证了。”沐秋凰继续嬉笑道。 “世子殿下真的误会了。”青芽道人解释道:“虽然道人不忌荤腥嫁娶,但小道已然将心许道。钟此一生,自当秉承先师宏愿,竭力促成佛道一家……” “懒得理你。”沐秋凰故意挖苦道:“你可知‘佛道一家’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又那是那般容易的?你师尊自己都做不到事,就得强加给你……再说,无心已然看通透,这次他回浮屠寺,就能说明一切。我想…如果那些大和尚足够聪明的话,恐怕以后,他们就会将佛宗的重心放在苗疆十万大山里面了。” 看着青芽道人沉默不语,沐秋凰继续说道:“冬雪为人孤傲高冷,平时就算对我这个公子都不假于色。可是,她刚刚看到你的时候,竟然脸红了……这若非我亲眼所见的话,恐怕打死我都不敢相信。再说,冬雪那点配不上你?论身份,她也是痴剑仙的高足……” “小道不是这个意思,冬雪姑娘她其实挺好的。小道只是,只是……”青芽道人“只是”两个字说了好几遍,却依旧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呸……”沐秋凰见青芽道人这般作派,突然激动的大跳起来,拍着青芽道人两个肩膀,一脸好奇道:“好你个养驴的,你还真对冬雪有意思啊?快告诉本公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原来,世子殿下你刚刚说那些话,都是在诈我?”青芽道人见沐秋凰这般模样,自知自己刚刚是中了沐秋凰的诈计了,于是有些薄怒道。 “养驴的,别生气么?我这不也是为了关心你。”沐秋凰一脸坏笑,温言说道:“你说说,你跟冬雪两个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又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虽然,名义上她是我的婢女,可我从小到大,可一直都是将冬雪当作我妹妹看待的,若非如此的话,我又何以费尽心思,让顾先生收她为徒?所以啊!身为朋友,我关心你的婚姻大事是应该的。身为兄长,我关心冬雪的婚姻大事,也是应该的是不是?” “嗯,世子殿下此言有理。”青芽道人点了点头,算是原谅了沐秋凰刚刚故意诈他的事情。 沐秋凰见青芽道人不再生自己的气,也是语气忽变,佯怒道:“好你个养驴的,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本公子我自认为待你不薄吧?你竟然偷偷打我‘妹子’冬雪的主意,这事你若不一五一十的给我交代清楚,我跟你没完。” 青芽道人一脸窘色地看着沐秋凰,说道:“世子殿下真误会了,小道与冬雪姑娘之间,并非像世子殿下所想象的那般。” 沐秋凰闻言,一脸坏笑道:“养驴的,你这怎么现在变得跟小和尚当初一样,说话不真不实的。什么叫,你们之间并非像我想象的那般?就算你知道,你们之间是那样,那我想象的又是那样,你知道吗?” 见青芽道人面色不善地望着自己,沐秋凰也是自发地闭上了嘴巴,陪笑道:“你继续说。” “其实吧……”青芽道人开始向沐秋凰款款解释起来。 而听完青芽道人这番解释,沐秋凰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这段时间以来,沐秋凰一直在马车里陪着姬若雪,而自从无心离开之后。青芽道人也是没了说话的朋友,所以,他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去打扰沐秋凰。不过好在,除了他那头叫作“嘿呀”的驴子之外,冬雪的麋鹿“小花”,以及那只九尾灵狐,也全部都由青芽道人在照顾。久而久之,青芽道人便开始对着动物自言自话。人与畜生语,这种情况,在一个不相干的人看来,肯定会觉得这道人疯疯癫癫、不似正常。而冬雪却是被这一幕所吸引,此后,每当青芽道人在与动物语的时候,冬雪便站在一旁偷偷观看聆听着。若只是这样的话,恐怕两人之间,也未必会有什么交集。因为,他们两个本都是性格内向冷淡之人,绝不会像沐秋凰那样自来熟。可是却好巧不巧的,顾尘缘看上了青芽道人这块磨剑石。于是在教自己徒儿冬雪的时候,也唤来了青芽道人……就这么,他们俩互相切磋了一段时间修为,彼此之间也是变得熟捻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沐秋凰拍了拍青芽道人肩膀,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对冬雪一厢情愿?” “小道没有。”青芽道人辩驳道,眼神不禁有些闪烁。 “好好……没有就没有吧!”沐秋凰故作叹息道:“我还想着你若是冬雪有意思的话,帮你拉拉红线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小道不知道自己对冬雪姑娘是什么意思,只是感觉与世子殿下和无心不一样吧了……”青芽道人听到沐秋凰的话语,又解释道。 沐秋凰看着青芽道人,一脸神秘道:“养驴的,我敢保证,你绝对是对冬雪动了心思。” “世子殿下,这何以见得?”青芽道人追问道。 “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好了,你就别管了。赶明有机会,我替你问问冬雪,若冬雪也对你有意思的话?我倒是很乐意看到你们两个结一段姻缘呢。”沐秋凰嬉笑道,却一不小心发现,他与青芽道人在说话的时候,冬雪竟是在不远处偷看着他俩。而冬雪在发现沐秋凰发现她的时候,脸色却是骤然一红,连忙转过头去。 沐秋凰仔细看了一眼冬雪站的地方,这才发现自己两人刚刚的谈话,竟然全部落在了冬雪的耳朵里。不过,沐秋凰也知晓,这是因为冬雪知道他俩所谈不是秘事,所以才没有回避。 “我了个乖乖,冬雪竟然脸红了……这妮子若不是动了真心的话,又何至于会这样?最起码,公子我与她相处了十余年,怎么从来不见他在公子我面前脸红呢?”沐秋凰暗自喃语道,同时心中也是生出了做一回红娘的心思,他倒是真的有心撮合一下这二人。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二章 最不可能的刺杀 …… 如此这般,又急行军了十天之后。沐秋凰一行人,也终于算是穿过了云鸠侯府的封地,踏入了北虞的地界。而就在他们进入北虞地界的时侯,天空中却是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且不大一会功夫,变得大雨磅礴起来,路上的泥泞也是瞬间裹上了马蹄。不过好在,血凰旗军士的整体意志,也远非一般一般军队所能比拟。虽然雨势太大,路上太过泥泞,战马的速度有所下降……但这群人还是在冒着大雨在赶路。 若按照往常而言,遇到这种情况的话,沐秋凰必然已经下令露营歇息。他自幼在军营长大,并非是什么行事刻薄、不懂得体恤下属之人。可是不知为何,尽管他们已经踏入了北虞地界。可沐秋凰心头的那种不详之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是变得愈加严重起来。因为,在穿过云鸠侯封地这段时间里,一切都显得更加不正常。虽说他们打明了旗号,可也不至于说,看着别人一直铁骑在自己的疆土中肆意穿行,云鸠军连个“屁”都不敢放。可事实,却的确是这样的。云鸠军似乎是有意避开沐秋凰一般,就连当初那个有意与沐秋凰结交的云澜,这次也没有出现。 “少主,雨势太大,纵马狂奔的情况下,军士们连眼睛都睁不太开。要不要先下令歇息,暂避一会雨……”残云来到马车外面,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对此,沐秋凰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以身作则,从顾尘缘的马车上下来,冒雨骑上了骏马。 残云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劝解道:“属下该死,雨势太大,少主还是回马车里吧。” “无妨。”沐秋凰摆了摆手,说道:“兄弟们都能冒雨行军,我又有何不可?你别忘了,我自幼也是在军营长大……” 残云见状,也就不在劝解沐秋凰。身为血凰旗首领,他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沐秋凰这一路一直下令急行军的不正常,于是他打马到了血凰旗外围,再次催促起了血凰旗的速度。 “公子……”冬雪打马到沐秋凰跟前。 “你不用学我,你还是回马车里面陪着先生吧。”沐秋凰说道。 “公子都能受得,我又有何不可?”冬雪执拗道。 青芽道人这会儿,竟然也是骑着驴子来到了沐秋凰身边。 “养驴的,你这又是何苦?”沐秋凰抹了一把脸上雨水,苦笑道。 “世子殿下心绪不宁?”青芽道人问道。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吁……”就在这时,顾尘缘却是勒住了拉马车的骏马,传来一道马儿的嘶鸣声。 “先生,您怎么了?”沐秋凰折转回来,殷切地问道。 “有杀气。”顾尘缘喃语道。 “停下,全部停下。”沐秋凰听闻此话之后,毫无犹豫地大喝道。 随着沐秋凰一声肃啸,血凰旗军士再次显现了他们天下无双的控马之术。几乎在同一时间,只见泥水飞溅,这些马匹的奔袭之势,却是骤然而止。若凑近可以看到,有一些血凰旗将士的手掌,在刚刚那勒马时,被缰绳生生磨出了血痕。 “先生……” 沐秋凰正欲开口询问,却是忽然耳朵一动,大喝道:“敌袭。” 沐秋凰话音刚落,却是“嗖”“嗖”两声,有两支巨大的弩箭破空而至,扰乱了正在下落的雨势,携风雷而来,“嘭”的一声射中了顾尘缘所在的马车,还有一支弩箭穿透了车厢,射在了一匹骏马身上,那匹骏马瞬间应声而倒,上面的血凰旗将士也是跌倒在地。 “远离马车。”沐秋凰一声大喝。 “嗖、嗖、嗖……”又是几支巨大的弩箭接连而至。毫无意外,其目的正是那辆马车。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辆马车,被巨大的弩箭,瞬间射的变得四分五裂起来,拉车的那匹骏马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早就被一支弩箭穿过身体,鲜血淋漓的身上还压着一块车厢上的碎板。 “下马,保护少主。” “去人探路。” 残云也是在瞬间反应过来,简洁地下达了两条命令。 血凰旗军士趁着刚刚那会儿功夫,已有一些人,纵马朝四周奔袭而去,剩下的一个个早已翻身下马,更有一些军士自发地在沐秋凰一行人外围,层层叠加地围了一个圈子,用自己的身体将沐秋凰护在中间。 “少主……”残云一声惊呼。 虽然,黑甲挡住了他的面色,可依旧能听出他的语气中的巨大惊恐。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在北虞自家的地盘上,竟然有人胆敢袭击自家的少主。这已经等同于谋反。而且,还动用了军’用弩车。这种军’用弩车体型庞大,远非一人所能操纵,更别说,安装所需要的人数,还要再往上增加。 “噗、噗……”又有无数支羽箭插入肉体的声音传来,随即夹杂着战马倒地的嘶鸣。 不多时,探路的人也已经回来。 “东面有敌。” “南面有敌。” “西面有敌。” “北面有敌。” “敌人所用弓弩箭,皆是狼牙弩箭,一箭范围内,暂时安全,弓弩暂时射不了这么远。” “弩箭全部抹去烙印,看不出来源。” “目前我们所处位置在弓箭射程之外,唯有车弩可以攻击过来。” …… …… 听着探路回来的血凰旗一一汇报情况,沐秋凰心头大怒。然而,更多的还是担心,他现在已经可以断定,家中必然出事了。正如他们所言,对方竟然用的箭支都是“倒狼牙”,更别说,刚刚射毁马车的那几支巨大弩箭了……这“倒狼牙”就是当时,在京都中,夏侯玄霸手下射杀天残、地缺时,所用的弩箭,非精锐不可配备。更别说,如今四面八方都有敌人。若非顾尘缘身为剑仙,自身已入天境,对危险有一种敏锐直觉,及时喝止住自己这群人,使得自己这群人还未完全进入弓弩射击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血凰旗悍勇不假,以一敌十亦不在话下,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正面厮杀之下。而非这种被人伏击。就拿刚刚探路的那群血凰旗军士来说,若是正面厮杀,他们又怎会惧怕?可现在,他们竟是还未到对方面前,便已被弓弩射杀。 “父亲,父亲究竟怎么了?”沐秋凰不由在心中喃语道。 在这一刻,他突然变得心乱如麻起来,竟对自己身处险地,而置之不顾。心中满是对他父亲沐青恩的担忧。这里不是别处,这是北虞的地盘。虽然只是边境,但也已经打上了北虞的烙印,这些年,他游历在外,都可以仗着他父亲的威势而所畏惧。却不曾想,这会儿,在自己家里遭到了伏杀。竟是在最不可能遭遇刺杀的地方,遭遇了刺杀……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公子……” “世子殿下……” “小子,你没事吧!”顾尘缘一声清喝,将沐秋凰的思绪拉了回来。 沐秋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群人现在正身处于绝境之中。而那群人对自己亦是抱着必杀的念头,此时,稍有一个不慎,自己这群人就会全部死在这里,且死无葬身之地…… “少主,四面皆是敌人。眼下唯一之计,便是求援。”残云说道。 沐秋凰闻言,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却是迟迟没有说话。 残云见沐秋凰没有表态,正欲出言催促,心中却是骤然一惊,猛的一下反应过来。此地不是别处,正是霆州,属于他们北虞地盘。谈白鸣远非庸人,当然,镇守一方的北虞六巨头,又有那一个会是庸碌之辈呢?可问题的关键点就在这,虽说,霆州大营并不在这里,这里也不是谈白鸣亲自坐阵。可此事也必然与谈白鸣脱不了关系,若无谈白鸣暗中纵容的话?这群人又怎会在此地伏杀?更别说,还调用弩车,这显然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刺杀。甚至……残云心中突然一寒,甚至这群人极有可能就是谈白鸣的人。 “少主,眼下之计,属下建议我等全力保护少主冲杀出去。暂且退出霆州,返回云鸠侯地盘,再谋后计……”残云飞快说道。 就在这时,雨势却是突然变小了一些。 “不好。”残云一声惊呼,单膝跪地,语气焦急道:“请少主速做决定,雨势一小,对面恐怕就会出动骑兵。” 似乎为了应证残云这句话,就在这时,却见正北方却是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骑兵,人数之多,远超血凰旗。 沐秋凰定睛眺望,却是压根看不清楚这群骑兵的服饰,辨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哪方人。 “属下得罪了。”残云眼看沐秋凰迟迟不作决定,站起身来,直接命令道:“全体上马,保护少主朝云鸠地域退……” “等等。”沐秋凰站起身来,看了残云一眼。吩咐道:“发信号,求援。” “啊?”残云微微一怔,小意地看着沐秋凰,提醒道:“少主……” 沐秋凰摆了摆手,阻止了残云的话语,说道:“这里是北虞,是我家里。在自己家里遭遇刺杀?哼,我倒想看看是谁想要杀我?今天,我宁愿死在自己家里,也不愿逃离出去,做一条丧家之犬……” “少主……”残云似乎还想劝阻。 沐秋凰眼神一变,语气凌厉道:“我的命令从来不重复第二遍。” “是,属下知罪。”残云应道,转头吩咐道:“放鹰隼,发烟火令。” 令出如山,这便是整个北虞军的铁律。而血凰旗更是将这个铁律贯彻的彻彻底底。一旦主帅下令。那么,纵使这个命令是错误的。他们也会坚决执行到底,虽死无怨。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三章 杀与被杀 随着残云一声令下,十只鹰隼破笼而出,扑棱棱腾空而起。 “嗖、嗖……”几支粗大的弩箭破风而起,径直射向鹰隼。 不过,这些鹰隼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鹰隼。它们都是从幼崽时,便专业人士特训出来的,每一只都是得来不易,聪明异常……想想,即使是重金打造出来的血凰旗,也才不过每百人,才能配备一只而已。 因此,这些鹰隼自然也是不负众望。对方弩箭连射,也就只有两只鹰隼,不幸被射杀而已。其余八只竟是高速升空,全部都脱离射程,齐刷刷地朝外飞去。 直到鹰隼四散而去,一支烟火箭也是携带风啸声,冲天而起。破开层层雨幕,最后在高空之中爆炸开来,呈现出一只血色凤凰的模样,经久不弱。 这是血凰旗一级危险求援信号,纵使是放在整个北虞军方,也只有血凰旗在用。而在整个北虞军方,也有一条铁令,如若血凰旗求援,所见军士,务必在第一时间内,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救援……龙朔十一年,曾出现血凰旗发出一级求援烟火令,临近边军救援不及时的情况。事后,边军最高统领被斩,余者军官一级悉数降职一级,鞭五十,普通士兵罚响三月。 可是,却无一人同情那位被斩首的军官,跟那些救援不及时临近边军。因为,这一万血凰旗是沐青恩的禁军,由历代北虞侯直接统领,铁狂云虽身为副统领,却对这些血凰旗将士只有管理之权,而无调动之权……由此可见,血凰旗一级危险求援令的严重程度。 果不其然,就在鹰隼放出,血色凤凰烟火腾空的时候。伏杀沐秋凰的那群骑兵,也是一个个发起了冲锋。 沐秋凰见状,心中不禁微定。对方不敢拖时间,说明他们害怕援军的到来。由此也说明了,这些不是谈白鸣的人,至少……伏杀自己的命令,不是谈白鸣下的。 “杀光他们骑兵,不要进入弓弩射程,迫使他们出来近战。”沐秋凰淡淡地朝残云吩咐道,脸上露出一丝冷漠。 “属下明白。”残云应道,带领血凰旗军士朝着对面骑兵发起冲锋。 “冬雪,你保护好先生。”沐秋凰冲冬雪说道。 “不必,让冬雪去帮你吧。”顾尘缘似乎猜到了沐秋凰要做什么,于是开口说道:“我虽未恢复至巅峰状态,但自保不成问题。” “好。”沐秋凰冲顾尘缘点了点头,随即对冬雪说道:“跟我去毁掉那两架弩车。” “是。”冬雪应道。 沐秋凰说完这话,同时拔出了腰间刀剑,朝着刚刚车弩射过了的地方奔袭而去。 冬雪手持长剑,紧随其后。 青芽道人见沐秋凰与冬雪双双离去,自己也是紧随其后。 “嗖、嗖……”三支巨大的弩箭朝着沐秋凰呼啸而来。 “刺啦”一声,沐秋凰不闪不避,故意以弯刀将眼前这支弩箭一剖为二。 “咔嚓”的一声,冬雪也是斩断了射向她的那支弩箭。 只有青芽道人身形一跃,整个人踏在了弩箭上面。将那支粗大弩箭踏入地下。 不待弩箭第二次射来,沐秋凰三人已经欺入很长一段距离。 “嗖、嗖……”密集的弓箭再次射来。虽然弓箭不及弩箭威力大、射程远,但是其密集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俨然已经形成箭雨。 “叮叮当当……”沐秋凰手上刀剑舞的密不透风,将那些箭支悉数斩落在地。冬雪手中长剑舞动,亦是如此。青芽道人虽然未持兵器,但一双长袖舞动,这些弓箭依旧伤不了他分毫。 “已经进入弓箭射程,卷珠帘。”沐秋凰朝着冬雪说道。 冬雪亦是在瞬间领悟到沐秋凰的意思。 “卷珠帘。” “再卷珠帘。” 沐秋凰与冬雪同时使出八荒剑经中的卷珠帘,两记卷珠帘叠加而出,其威势自然也是与之剧增。 风起,雨珠倒流。那些射过来的弓箭,也在这两记卷珠帘下,倒射而回。 “噗、噗……”传来弩箭撕裂肉体的声音,至此,林间再无弓箭射出。虽有几支粗大的弩箭,破除珠帘而来。可这几支稀落的弩箭纵使威力巨大,可沐秋凰他们三人想要躲避,也是轻而易举。 场间,残云带领的血凰旗也是与那支骑兵冲杀到了一处,一时之间,手‘弩对射,直刀对砍,场间也是瞬间血肉模糊,战马嘶鸣,利刃入体声伴随着人员跌落马声……只是,别忘了血凰旗是什么人?他们纵横沙场,未逢一败,号称是“死神的镰刀”。昔年,芒砀山一战,不足百人的血凰旗军士,诛杀于己数倍的黄金骑兵,最终却是血凰旗大胜。由此,也是可见血凰旗的战力。然而,这支无名骑兵虽论其战力、装备,比起血凰旗将士,却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可是,他们却胜在了人数众多,而且,他们似乎也很了解血凰旗的战法,两军一接触,他们竟是凭借着人数之利,将血凰旗军士全部分隔开来……因此,虽然血凰旗将士单兵作战素质强行,可战事也一时陷入焦灼之地。 “嘭”的一声,沐秋凰双脚落地,溅起满地泥水。他在此时,也是终于杀到了林间。定睛一看,只见离自己不远处,正竖立着两架弩车。看着这两架将自己马车射成碎片的弩车,沐秋凰不由怒起。同时挥动弯刀长剑。一记“剑二,卷珠帘”、一记“怒撩刀,天火燎原”,刀势与剑势同时呼啸而至直击弩车,两架弩车遭此一击,也是瞬间变得四分五裂起来。 与此同时,有刀、剑光闪烁。有一人持剑直刺而来,一人挥刀斩下,沐秋凰见状,丝毫不惧,同样以剑对剑、以刀接刀。只不过,刚一接触,沐秋凰心中却是一滞,因为,他感觉到这俩人竟然都是九品。 “公子,我来助你。” 好在冬雪及时赶到,挥剑直刺那名持剑者。那名持剑者见状,无奈回头去对战冬雪。如此一来,沐秋凰也是压力骤松。刀剑其攻,瞬间压的那名使刀的九品高手,喘不过气来。“苍啷啷”有又几柄刀剑同时出鞘,想来帮助那名持刀者。只是,他们却忘了,在场的除了沐秋凰与冬雪之外,还有一个青芽道人。青芽道人以寡敌众,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时间并未持续多久,便听见“当啷”一声,沐秋凰弯刀与对面鬼头刀对碰。只是别忘了,沐秋凰还有一柄剑,就在刀与刀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沐秋凰的长剑却是“噗嗤”一声,没入了对方咽喉,那名持刀的九品高手张大了嘴巴。沐秋凰一击得手,也是径直抽出了自己的初雪剑。只见“扑通”一声,那名九品高手轰然倒地,就此死去。 然而,沐秋凰此时却是无心思感慨自己诛杀了一名九品高手。抬头看了一眼冬雪那边,见冬雪此时占尽上风,沐秋凰也是转身去帮青芽。 有了沐秋凰的加入,与青芽道人交手的这群人,也是脸色骤变。事实上,这群人也都是七八品的高手,较之当时被沐秋凰打败的那位,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八的蜀中剑客莫白来讲,实力还要差上一程。先前,之所以能很青芽纠缠,除了是因为他们人数占优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青芽道人并未下杀手。不过,这会儿他们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沐秋凰本就杀伐果断,此时出手更是不留余地,每刀斩落、每剑刺出,便有一人“扑通”倒地,非死即伤。而青芽道人见沐秋凰此时出手狠辣,眼神凌厉,自然也是明白了他心中焦急,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怒火。于是,也就不再留手,径直一拳,直接轰杀了离自己面前最近的那人。 沐秋凰见状,看了青芽道人一眼,不无愧疚地说道:“养驴的,你这又是何必?” 青芽道人微微一笑,回应道:“世子殿下莫要对小道愧疚,小道只是不愿杀生,并非不能杀生……再言之,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说道:“大恩不言谢。” “嘭、嘭……” “噗嗤、噗嗤……” “扑通、扑通……” 青芽道人每一拳挥出,沐秋凰每一刀斩出、每一剑刺出,便有一人倒地,失去战斗力……不多时,这群人也是被沐秋凰与青芽道人悉数杀死。与此同时,冬雪也是生擒了那名持剑高手。 “谁派你来的?”沐秋凰问道。 那名持剑高手看了沐秋凰一眼,却并未说话。 “刺啦”一声,只见血光飞溅,那人一条臂膀被沐秋凰斩断。 沐秋凰言语冷漠,不着半点烟火气道:“我是北虞世子沐秋凰。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竟然敢在北虞伏杀我?不过,你放心。事后,我会查出你的师承,家人,将他们悉数杀尽,让他们为你今日之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那人听沐秋凰自报姓名后,也是脸色骤变,一滴冷汗低落,颤抖说道:“我告诉你一切,只求你能放过我的家人。我隶属于‘天罗’,代号邪剑,被你杀死那位是鬼刀。我们都是奉命令而来,我真不知道要杀的人是你,也不知道是谁花的钱……” “好,我答应饶你家人不死。”沐秋凰冷漠说道。 “谢谢。”那人朝着沐秋凰道了一声谢,自己一拳砸在了自己咽喉上,“扑通”倒地。 冬雪闻言,朝沐秋凰解释道:“天罗是一个地下杀手组织,传闻是平津侯暗地里组建的,只是,平津侯却从不否认这一点。” 沐秋凰思忖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平津侯,这太明显。想来,的确是有人花钱买的凶……”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四章 不愿去想 血凰旗终究是血凰旗,当沐秋凰三人清理完弩车及其那边杀手,再回到场间的时候,那支无名骑兵也已被血凰旗彻底击溃,此时血凰旗将士正在打扫战场、清查人数。然而,血凰旗这次所遭遇的损失也是巨大的,整整一千名血凰旗杀至现在,生还者竟是不足一半,且还大部分身受重伤,就连残云身上也是挂了两处彩。 不知过了多久,残云上前来禀报道:“回禀少主,总计诛杀九千九百八十六人。血凰旗将士阵亡六百五十四人,生还者三百四十六人,重伤一百零七,余者皆轻伤……” 残云的声音有些低沉,尽管身为血凰旗千户的他,早已历经了无数战火厮杀、见惯了无数生死。可此时他的心底还是感到无比的沉痛,以一千人正面对战一万人,且这一千人还大获全胜。这放在别处是压根不可理解的,即使放在血凰旗这里,也是一场大胜。然而,这次相比于以往血凰旗的战损比例来说,也是史无前例的。死亡人数一大半,余者皆伤。要知道这些血凰旗军士,可远不像普通军士那么好陪养,每损失一人都是北虞军最大的损失。而这些侥幸活下来的血凰旗军士,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虽然面甲挡住了他们的脸颊,但他们的整体氛围看起来,却是显得有些悲壮。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却显得有些淡漠。似乎死这么多血凰旗军士对他而言,并非是什么大事一般。 然而,残云心中却没有产生不满。因为,他知道沐秋凰现在在怀疑什么,担忧什么。事实上,一想到今日这场刺杀所在的地点,残云的心中也是异常的不安。 “属下先去安排他们疗伤。”残云低声说道。 “此仇姑且记着,我知道你们血凰旗的规矩是什么。我向你保证,不管今日之事的幕后主使是谁。它日,我都必将带你们报此大恨……”就在残云转身离去的时候,沐秋凰冷漠的声音,也是传入了残云的耳朵里。 残云闻言脚步一滞,转过身来看着沐秋凰,语气沉重地说道:“血凰旗愿为少主效死。” 沐秋凰这次却是没有再与他搭话,而是自顾自的陷入沉思之中。虽然眼下,伏杀之人已被悉数斩杀,可沐秋凰心头的警惕与恐惧非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是变得愈加严重起来。 伏杀他们的人数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一百两百,经血凰旗斩杀的无名骑兵有整整九千九百八十六人,再加上那十四名操控弩车的军人,对方这次,竟是出动了整整一万大军。更别说,还重金请了“天罗”的那两名九品、以及那十余名七八品的高手。而且,按照血凰旗回禀上来的情况来看,那些骑兵似乎对血凰旗的作战方式很了解,对自己身边的护卫情况也很清楚。而且,他们是在以逸待劳,早早的便埋伏好了……这完全就是一场有预谋,专门针对自己的刺杀。若非队伍里有顾尘缘这位剑仙,能够提前感知危机,自己这群人还没完全落入弓箭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就是一个死人。 而直至现在,沐秋凰也是已经理清了整场伏杀的大概思路。整整一万大军,还有军’用弩箭,那么,这结果也就很容易推测出来就。只是,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沐秋凰所希望看到的。可除此之外,他却是根本就找不到别的合理解释。 按照眼前情况来看,这里距离霆州边城还有一段距离,刚好处于北虞与云鸠的交界处。那么,最好的解释,沐秋凰最希望的结果便是,这个局是云鸠侯做的,这一万无名军士与这两辆弩车都是出自云鸠军。他们之所以不将此杀局,放在自家熟悉的主场,而是放在这里,便是因为他们害怕北虞军的报复。而沐秋凰这一路是途穿云鸠而来,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地能够掌握沐秋凰的行踪,提前在这里埋伏好,不是什么难事。可即使是这样,这个事情也跟霆州边军脱不了关系。毕竟,这是一万骑兵,而不是一万只鸭子。而且,就算是一万只鸭子,他们又如何能够在不惊动北虞边军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进入到北虞的地盘上呢?要知道,边军!边军!其主要目的,便是防御外敌的。此时最好的解释便是,云鸠军与北虞边军暗自勾结……可同时,问题也来了。就算是侥幸杀死了自己,对云鸠军又有什么好处呢?事发之后,云鸠军除了能迎来北虞军疯狂的报复外,还能得到什么?况且,北虞军的整体实力,压根就不是他云鸠军所能相比的。用瘋虎申屠的话语来说,就是给他十万大军,他能在一年之内拿下云鸠。而这句话并非是信口开河,完全是有迹可循的。所以说,云鸠不会…也不敢来撩拨北虞军,这事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那就是,这事…就是北虞自家军队所干的。可这也就更说不通了,北虞又不像其它诸侯那样,迟迟未立继承人,他们需要考虑站队问题。沐秋凰可不是别人,他是早早便被沐青恩确立为继承人的,算是根红苗正,他的位子本就稳如泰山。更别说,他自幼还是在军中长大,本就对军旅中人多亲近。他将来继承位置,对军中之人而言,也是一件幸事。杀死他们自家的少主,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除非,他们一个个都是得了失心疯,所以才会行起悖逆之事,而舍弃他们的家园、他们的亲人而不顾……可这,显然又是不可能的。 沐秋凰此时的心情无比沉重,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悲痛。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缘由。而按照目前情况来看,也就只有那个缘由是最有可能的了。一旦那个缘由成立的话,这两个目前看似荒谬的结果,就在瞬间变得有理可依起来,无论是哪一个都有可能发生。而这个结果,却又是他最不愿、也不敢去想的。因为,这个缘由一旦真的发生的话,他的天也就在瞬间崩塌了。 这个缘由不是别的,正是他一开始遇袭,便想到的那个缘由。那就是,问题出现在云州,云州有变,他父亲沐青恩出事了。尽管,他在一开始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强迫自己转换了思路,不去往这个上面想。可是,有些事,并非是他不去想便不存在的。而现在,尽管沐秋凰自己给自己找了两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结论。可是…这两个结论推断到最后,还是与他脑海里一开始的想法,重合到了一起。 沐秋凰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依仗,便是他父亲沐青恩。只要他父亲沐青恩活在这个世上一日,那么,这个在世上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就没有人敢真正的害他性命……这点不是旁人臆想出来的,而是经历过无数件事情证实过的。昔年芒砀山一役,虽然金帐王与阔可敌本意,只是想擒住沐秋凰换去好处,并无真正敢害他性命的意思;而诡剑仙一开始也只是想着废他气海。可结果呢?结果却是转头第二年,北虞军深入草原屠杀草原三十万;诡剑仙纵使强如天境,依旧被北虞侯府所屠……也正是因为这些过往种种,这天下人也都明白了这个道理,要动沐秋凰就得先动他父亲沐青恩。所以,他才能在外面表现的“嚣张跋扈”。他敢打死、打伤海浑侯的儿子;他敢对着小皇帝阴奉阳违;纵使面对实力不弱北虞、身份不低于他的南昭世子,他也依旧敢威逼利诱、喊打喊杀……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他父亲对他那不讲道理的宠溺。 而现在?如果真是他父亲出了事情,这一切也就全部说的通顺了。 因为,只有他父亲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又恰好不在身边的话?这其中的变数可就大了去了。最起码,他就知道大幽立国之前,曾有一个小国家的历史事件。那个小国家与他们北虞现在的情况,也是非常的相似。那个国家早早立了大儿子为太子,可老皇帝在病重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却不是他之前立下的太子大儿子,而是他的小儿子。尽管,老皇帝临死之前,已经写下了诏书让太子继位。可是,老皇帝身边的那群人却是被利益所诱,隐瞒了老皇帝的死讯,胆大包天的篡改了诏书,赐死了大儿子,改立了小儿子……尽管,后来朝中也有诸多大臣对此诏书,提出了质疑。可奈何,当时大儿子已死,这群忠心耿耿的大臣,到了后来,也是被迫认同了这个说法。 而现在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父亲沐青恩就像那位老皇帝一样。而现在虽然消息还未传出,可北虞侯府肯定已经变了天,云州城肯定也已经变了天。也就是说,长公主一脉重新复苏了,那些依附他二弟的人员也开始蠢蠢欲动了……那么,现在的结果,一者,便是谈白鸣已经站在了他们队伍里面。二者,便是谈白鸣还在观望,他们对云鸠许以重利,而谈白鸣为了两不得罪,选择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按照目前情况来看的话,无疑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此时若谈白鸣已然站好队伍,由他来主持这场伏杀的话?恐怕血凰旗就算是再强悍,此时也已悉数全军覆没。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父亲不会有事。”沐秋凰喃喃自语,不禁红了双眼。 尽管到了现在,他已经综合种种线索,推测出了那个最贴合事实、最符合逻辑的真相。可他,还是不愿去往那个方面猜想。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五章 迟来的救援 “公子,您没事吧?”冬雪不无担心的说道。 青芽道人亦是满脸担心地看着沐秋凰。 “没事。”沐秋凰缓缓说道。 他这话,既是对青芽道人与冬雪所说,也是在对自己所说。 就在这时,残云再次走了上来,看着沐秋凰小心翼翼地说道:“少主,距离烟火令发出直至现在,霆州边军应该早就该到了才是……” 残云话没说完,但沐秋凰却是听明白了他的暗中提醒。 北虞军方铁令在前,如若血凰旗求援,所见军士,务必在第一时间内,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救援。曾违背这条命令的人,早都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自那以后,此军令更是无人但敢违逆。而现在…这霆州边军竟然敢置这条铁律于不顾,接到求援令后,迟迟不来救援。这也就已经很明确地表示出,他们存有异心。也就是说,直至现在,他们的危险非但没有解除,甚至接下来才有可能是迎来了真正的危险。霆州边军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感到此处,便说明他们是想借刀杀人。可现在,他们借来的这柄刀,已经崩坏。那么,他们接下来,是不是就会亲自动手了呢? “少主,此地不宜久留。属下斗胆建议,我们不若绕道吧?”残云小心翼翼地说道。 沐秋凰思忖了片刻后,冲着残云说道:“全体上马,朝霆州边城出发。” “是。”残云应了一声,便开始去执行沐秋凰的命令。 而冬雪此时也是想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不无担忧道:“公子,这样会不会太过行险。” “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也没有再另行绕路的时间……我必须得尽快知道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沐秋凰平静地说道。 事实上,沐秋凰现在也是已经没了选择。“鹰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若真与谈白鸣有关的话,恐怕“鹰犬”皆变。而他们三家的地盘,又皆是处在北虞九城的最外围。也就是说,想要回家,就必须得通过他们的领地。而刚刚,埋伏的那群人,既然害怕他们放烟火令的话?便说明,谈白鸣极有可能是处于踌躇不定的状态。因为,沐秋凰记得他父亲沐青恩当初对谈白鸣的评价,是典型的军人性格。而沐秋凰对谈白鸣也是多有了解。他不相信谈白鸣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就在沐秋凰一行人全部上马,准备朝霆州边城挺进的时候,突然地面传来一阵抖动,紧接着便有马嘶鸣声起。不多时,便见尘土飞扬,一支约摸三百人的骑兵朝着这边呼啸而来。远远望去,只见这支队伍,清一色的银甲白马外加手持银枪,然而,奇怪的却是这支队伍压根就没打旗帜。 “戒备。” 随着残云一声大吼,刚刚才刀枪入鞘的血凰旗将士,一个个再次拔刀出鞘,做好了战斗准备。 沐秋凰远远看见这支队伍,也是眼孔一缩,眉头紧锁。虽然这支队伍未打明旗号,但是作银甲白马手持银枪这幅装扮的,整个北虞除了谈白鸣的亲军轻骑“飞白”之外,又有何人呢?而他们现在不打旗号,便就是最为诡异的地方。再有就是,按常理来说,谈白鸣此刻不应该在边城才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边城?难不成说,正如刚刚所猜想的那般,这次遇袭,本就是谈白鸣与那些无名骑兵串通好的。他本是打算“借刀杀人”,现在他借来的刀被折断了,所以,他打算亲自动手了?……当然,这些也只是臆测。可若非是这样的话?那为何在血凰旗发出一级求援令的时候,他并未在第一时间内前来救援?按照霆州边城到此地的距离来计算的话,一个时辰足以。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一般的边军,而谈白鸣的轻骑“飞白”,所以正常来说,这个时间应该会更短才对。可是,他们却比预计普通边军的到来时间,还要晚上半个时辰。 “少主,骑兵交戈,需借势……”眼看谈白鸣的轻骑飞白由远及近,残云忍不住冲着沐秋凰开口说道。 虽然在平日里战无不胜的血凰旗,并不将谈白鸣这三百轻骑放在眼里。可奈何,血凰旗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现在一个个是人困马乏、身受重伤,战斗力自然是不能与其巅峰时相比。因此,在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残云也是不得不抓住骑兵作战的一切有力条件,而战马奔腾所带起来的冲力优势,无疑是最大的。也就是说,若是沐秋凰现在下令发起冲锋的话,血凰旗还能借助战马的冲力优势与之一战,而一旦错过了这个,稍后真是交起手来的话,血凰旗无疑便是失了先手。 沐秋凰自然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可是他也的确想赌一把,他想赌一把自己的眼力。直至现在,他依旧不愿相信他最欣赏的谈白鸣,会违背他父亲的心意…… “六百。” “五百。” “四百。” 就在沐秋凰暗自思考的时候,残云也在暗自计算着距离。眼看轻骑飞白越来越近,残云忍不住再次提醒道:“最后三百五十米,请少主速做决断……” “不必。”沐秋凰眼睛死死地盯着轻骑飞白最前方的谈白鸣,自言自语道:“我倒想看看他谈白鸣,究竟会怎样做?” 残云闻言,只好作罢!缓缓放下了自己正欲发起冲锋手势的右手,然而,他却并未收刀入鞘,对即将到来的轻骑飞白,充满了警惕。 所幸,沐秋凰还是赌对了。谈白鸣并未直接带着队伍径直冲上来,而是像他当初迎接沐秋凰时一般。在距离沐秋凰还有百米距离的时候,他喝停了队伍,然后他也是减缓了马速,最后翻身下马,急步跑到沐秋凰跟前,单膝跪地道:“属下救援不利,还请少主降罪。” 见谈白鸣这般姿态,沐秋凰心头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还是赌对了。不过,沐秋凰却并未表露出什么,也没有唤谈白鸣站起身来,而是语气平静道:“我有几事不解,还请谈将军解惑。” 谈白鸣刚刚在过来的时候,自然也是看到了这满地的人尸、马尸,以及沐秋凰身后那些,仅剩的、看起来狼狈不堪的血凰旗军士……所以,他自然也是懂得沐秋凰的愤怒由来。因此,对于沐秋凰迟迟未唤他起来之事,也并未流露出丝毫不满。而是语气极为平静道:“请少主示下。” “好。”沐秋凰语气骤然变得凌厉起来,说道:“我这一问,便是想教谈将军此地是各地?” “此乃属下治理之霆州。”谈白鸣平静回答道。 “你还知道这是你的霆州?”沐秋凰微讽了一句,继续说道:“你是在何处看到的烟火令?” “边城。”谈白鸣继续回答道。 “敢问,霆州边城距离此地,若边军纵马赶来需要多久?”沐秋凰继续问道。 “正常情况下,按普通的边军速度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可在有血凰旗一级危险求援信号出现的时候,这个时间相对而言,要比平时更短一些。”谈白鸣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好,很好!”沐秋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是普通边军的速度,那么,你所带领的轻骑飞白又需要多久呢?” 谈白鸣闻得此言,极为骄傲的回答道:“半个时辰足以。轻骑‘飞白’乃属下之亲兵,更是属下一手打造出来的,若论行军速度,属下有自信,北虞军除却血凰旗外,余者不足论……” “是吗?”沐秋凰似笑非笑道:“那你这次又用了多久时间?” “一个半时辰。”谈白鸣如实回答道。 沐秋凰看着谈白鸣,继续说道:“我现在再问你,当血凰旗发一级危险求援令的时候,北虞军士又当如何?” “如若血凰旗求援,所见军士,务必在第一时间内,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救援。”谈白鸣继续回答道。 “好,很好,特别好。”沐秋凰拍了拍手,一连道了三声好,最后却是语气骤然一转,极为冷漠地说道:“这些都是我问的,也都是你亲口回答的……我这最后一个问题便是,当血凰旗发一级危险求援令,临近军队救援不及时者,当何以罚?” “最高统领斩首示众,余者军官悉数降职一级,鞭五十,普通士兵罚响三月。”谈白鸣继续说道。 “苍啷”一声,沐秋凰手中初雪骤然出鞘,搭在了谈白鸣的脖子上,沐秋凰说道:“那我现在斩了你的头,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异议吧?” “没有。”谈白鸣不假思索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属下既然救援不力,自当接受惩罚……” 沐秋凰闻言,收回了长剑,搀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谈白鸣。其实,当沐秋凰拔出长剑驾在谈白鸣脖子上的时候,除了在观察谈白鸣的反应之外,更是也在注意谈白鸣身后不远处,那三百轻骑“飞白”的状态。所幸,无论是谈白鸣的反应,还是他那三百亲兵的反应,两者都没有令沐秋凰失望。谈白鸣是一幅引颈就戮的模样,而他那三百亲军,也是丝毫没有异动。当然,若是刚刚任何一方,令沐秋凰感到有假的话,恐怕沐秋凰真会一剑斩下谈白鸣的头颅。 “多谢少主不杀之恩。”谈白鸣站起身来,致谢道。 沐秋凰刚在搀扶谈白鸣的时候,也是注意到了他衣服下摆有几滴血迹,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六章 鹰犬之心 听着沐秋凰冷漠到极致的语气,谈白鸣抬起头看了沐秋凰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那遍地的尸体……他知道,沐秋凰要的解释不仅仅是救援不力,更是需要他解释出这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所在。最终,谈白鸣却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几经纠结之后,语气沉重地说道:“末将该死,末将御下无方。此乃边城将军谈言胆大妄为,私自勾结云鸠军所为。” “哦?”沐秋凰眉头一挑,淡淡说道:“谈白言人呢?” “谈白言勾结外军欲残害少主,已被末将亲手正法……”谈白鸣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哽咽。 沐秋凰闻言,也是有些沉默。他知道,谈白鸣口中的谈白言不是别人,而是谈白鸣的亲弟弟。只是,谈白言这个人的能力比起谈白鸣来说,差的不是一丁半点。他能当上这个边城最高统领,完全是因为,他与谈白鸣之间的手足关系。只是,饶以沐秋凰也没想到,他竟然胆敢通敌来伏杀自己? 在这里,有人可能会觉得边军苦寒,常以刀口舔血,过的是九死一生的生活……又怎么会有人托关系主动要求进入边军呢?可这事说来,倒也还真不奇怪。在北虞边军中流传着一句打油诗,“同为边军,雷霆两命”。这里面说的便是雷州边军与霆州边军,这俩相差最大的边军命运。霆州边城相比于雷州边城而言,其分量虽等同,可所做的事、过的日子,却是又有云泥之别。就拿当初北漠边城将军方固来说,他虽然贵为将军,可是在芒砀山一战之中,照样得以命搏杀,照样被斩断一条胳膊。可就这样,以他之职位收入,却依旧舍不得去流晶河这等地方消费一次,唯一去的那一次还是沐秋凰请的客。而谈白言身为霆州边城将军,虽与方固同职,可他却从来不曾上战场厮杀过,相反,每逢休沐之日,流晶河必有他之踪影……而这一切之根源,则要从两地的地理位置相说起。雷州的北漠边城连接草原,面对的异族蛮人,其边军自是历经战火洗礼,常年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而霆州边军所连接的则是云鸠,相比于“屡教不改”,明知不敌还敢挑起战争的草原蛮人而言。被誉为“碌碌无为平平庸庸”的那位,在自己封地里学平津侯捐官、学魏其侯设赌、学海浑侯造子的云鸠侯,则显得要“知情识趣”的多。他自知云鸠整体实力不如北虞,所以,在他治理下的云鸠边军在面对北虞边军这些年来,都是在夹着尾巴做人。为了防止霆州边军故意挑衅,他们有时甚至会花钱保平安,而霆州边军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非但不用刀口舔血,更是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也就说,霆州边城将军是一个肥差,若不是因为谈白言与谈白鸣有这层关系在这里,又哪里论的上能力一般的他? “末将任人唯亲、识人不明,有负少主、有负义父……”谈白鸣跪在那里,脸上写满自责与愧疚。 自责是因为他想起了,刚刚是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弟弟。可是他也知道,敢勾结外军围杀自家主子这事,无论放在何处,都势必会被严惩不贷。他之所以会亲手杀了他弟弟,并不是因为他怕被牵连,而是因为他知道他弟弟从小便怕疼痛,他不忍心事情暴露后,他弟弟被施以酷刑……而他现在更多的则是在怨恨自己,因为他们兄弟俩自幼相依为命的缘故,所以他从小便对这个弟弟颇为溺爱。以至于,他这个弟弟在他的肩膀之下,竟被保护的一事无成,只知晓吃喝玩乐。在他弟弟成年以后,向他谋求一份差事,而他仗着自己权势之变,更是给了他弟弟边城将军这份肥差。可是却不曾想到,他弟弟能力不行,其野心却是不小,竟然在利益的诱惑下,犯下如此重罪。更别说,先前他这个弟弟还要带兵暴动,与他这个哥哥兵戎相见……一念至此,谈白鸣这个七尺有余的铁血汉子,竟然已是泪流满面。然而,除了自责之外,他的这愧疚,也是实打实的。他无意间窥得他弟弟似有不臣之心之后,他便昼夜兼程赶到边城,却不曾想,最终他却还是未能阻止到悲剧的发生。先前在边城看到血凰旗一级危险求援的时候,也是他与他这个弟弟反目成仇的时候。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他弟弟死不足惜,可是若真因为他弟弟的缘故,而导致沐秋凰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才真是追悔莫及、无颜苟活于世。 “起来吧!这不怪你。”沐秋凰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再次搀扶起了谈白鸣。 沐秋凰此时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五味陈杂,谈白鸣识人不明、任人唯亲是不假,谈白言德不配位、胆大包天亦不假。可这事若是细究的话,其根本原因,却是在他父亲沐青恩那里。 这一切,都与他父亲的无尽放权有还关。大幽立国之后,分封九大诸侯而分治天下。九大诸侯封地之内,侯爷一人独掌生杀予夺之权。然而,在其它诸侯自己的治下,都实行的是军政分离,官员选拔任免都出自于各诸侯府。说白了,便是分权而治,采用以文治武、又以武抑文的方法,防止底下作大。而在北虞九州城中,沐青恩的管理方法,却是又与这些个诸侯大不相同。北虞共有九城,除了云、牧、舟由他父亲直辖,设有城主,官员任免也都是出自“云雨阁”外。像商、丘、雷、霆、不夜、楼兰这五州,则是没有城主,全部都是由他的六位义子全权管理。这里的全权管理,并非是像口头说说那般,而是真正的军政一把抓,甚至,就连官员任免这等大事,他也照常不插手,都是他这群义子直接确定好之后,直接拟一份名单递上去给他知晓便好。在这六位义子各自的封地之中,他们也都像沐青恩一样,是集生杀予夺之权于一身。所以说,北虞的这“一凰二虎三鹰犬”,是属于真正的位高权重。 可是在沐秋凰看来,这种方法其实是不可取的。甚至,他曾经在私底下给他父亲沐青恩建言过,他觉得他父亲这六位义子权势过重,他想要他父亲效仿别的诸侯,实行军政分离。可是,他父亲给他的原话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于他父亲的话,沐秋凰也是深信不疑。他知晓若是他父亲并非只有这六个义子,再多上三位的话,恐怕云、牧、舟这三城,他父亲也会不设城主,而是像其余六城一样,交付出去给他义子。 而现在,看着眼前这满脸羞愧的谈白鸣,想起…他刚刚得知自己弟弟犯下大错,而大义灭亲的事情。沐秋凰仿佛也是隐隐约约明白了,他父亲这样做的另一层深意。 沐秋凰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谈白鸣,甚至还走到他身后三百亲军中间去溜达了一圈。在确认他那三百亲军身上也是染有血迹、刚刚经历厮杀之后,沐秋凰也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谈白鸣。 “谈四哥,你还是先平静一下心情吧!我还有事需要问你呢。”沐秋凰说道。 谈白鸣听沐秋凰说有事要问自己,也是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说道:“不知少主要问末将何事?” 沐秋凰见状,往谈白鸣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这段时间,父亲可有什么消息传出给你?亦或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传言?” 谈白鸣回想了一下,开口说道:“前些时日,义父传讯命我等封闭边疆。只是我也不曾想到,谈白言竟然胆大包天、违逆义父的命令,非但没有封闭边疆,反而是串通外敌……” 说话间,谈白鸣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竟是再次起了波澜。 “可是我父亲的亲笔书信?”沐秋凰再次追道。 “不是。”谈白鸣一脸迷惑道:“少主何有此问?你也知道,我等都是识印不识人。更何况,义父身边不是有专人代笔?” “说来也是,可是…我现在却依旧是心绪不宁。”沐秋凰自语道。 “末将该死,让少主受到了惊吓。”谈白鸣连忙说道。 “不是这个……我只是有些不解父亲为何会突然下令,让你们封闭边疆?”沐秋凰说道。 谈白鸣闻言,很是奇怪的看着沐秋凰,说道:“义父用兵,犹如鬼神。其中奥妙,远非末将所能揣测……” 沐秋凰看了谈白鸣一眼,不禁有些无语。他之前以为,只有铁狂云对他父亲是盲目崇拜,却是没想到,儒雅将军谈白鸣竟然也是如此。 沐秋凰思忖片刻后,冲着谈白鸣说道:“谈四哥,实不相瞒,我感觉最近这一切不太寻常。” “少主的意思是?”谈白鸣不解道。 沐秋凰知道谈白鸣这会儿恐怕是打击太大,一时半儿反应不过来。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道:“谈四哥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实在想不到,有何等重利,竟然能引得谈白言放着我北虞好好的霆州边城将军不当,去与外敌相勾结伏杀于我?还有便是,云鸠军他怎么就敢这样做?杀我?难道,他就不怕我杀死我后,我父亲一怒之下,北虞与他云鸠公然开战吗?他云鸠军几斤几两,我想云鸠侯应该将这个掂量的很明白才对啊?难道,云鸠侯他是疯了,想要故意找死吗?……” 谈白鸣听沐秋凰这样一说,身上骤然觉得一冷,随着他的思考深入,他竟然也是在不知不觉流出了冷汗……许久之后,谈白鸣看着沐秋凰,一言一语地道:“铁令在前,末将等人无义父召见,不得擅离封地。” “我明白,我会独自赶回云州。我想在这北虞境内,应该无人敢动我才对……”沐秋凰说道,却俨然忘了他刚刚遇袭之地,便是在北虞境内。 “少主……”在沐秋凰翻身上马的那一刻,谈白鸣突然喊道。 “嗯?”沐秋凰不禁疑惑道。 谈白鸣看着沐秋凰,一字一语道:“若云州有变……鹰犬唯奉少主!” 沐秋凰闻言,深深地看了谈白鸣一眼。虽然,他早就知道鹰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此时,亲耳听到谈白鸣代表其余二人表态,他也是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在心中喃语道:“但愿不会……” 第四十七章 一封具有影响力的书信(上) …… …… 一个月前,由云州北虞侯府云雨阁中发出六道书令,分别去往北虞六巨头的封地之中。这六道书令的内容大同小异,分别是命苍鹰、鹞鹰、恶犬三人封闭边疆。二虎、一凰不得擅离……然而,除了明面上这发给六巨头的六道书令之外,还有一封书信则是通过秘密渠道进入到了楼兰,最终进入到了“灵虎”欧阳东青的手中。也就是说,欧阳东青实际上接到的是一明一暗两封书信。 欧阳东青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收到的两封书信,而这两封书信收到的时间是在戌时。欧阳东青自打收到两封书信之后,便把自己独自关在了书房里。关于那封与给其余五大巨头一同在明面上的书信,欧阳东青只是大概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边。可那封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书信,欧阳东青却是打开之后,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一直到了子时十分,欧阳东青似乎才下定决心一般,推开书房门,对侍从吩咐道:“去请二公子来。” …… 约摸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沐秋麟才打着哈欠来到了欧阳东青这里,在他身后赫然跟着当初麒麟苑里那个中年人。 “欧阳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竟需要将我从被窝里拉出来……”沐秋麟揉着惺忪的睡眼,语气也显得极为不满。 相比于一年前沐秋凰在侯府与他相见之时,沐秋麟的样貌变化,倒是不如第一年来军营再回去时那般巨大。想来应是这两年多时间,他已适应了军营生涯。不过,这沐秋麟与沐秋凰当时在军营里的作风习惯,还是有所不同。当初,沐秋凰正式历练之后,无论何时何地被主帅召见,都势必会将军装穿戴整齐,精神状态也调整到最佳,而不是沐秋麟这般胡乱披着衣衫,且睡眼朦胧。 就当沐秋麟准备等着欧阳东青解释的时候,却见欧阳东青冲着他身后那中年人说道:“你也先下去。” 中年人看了欧阳东青一眼,脚下却是纹丝未动,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沐秋麟。 “欧阳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你知道的先生与我如影随形,有事不必避他……”沐秋麟一看欧阳东青这幅做派,不禁勃然大怒。 在他看来,欧阳东青此时所作之事,根本就是在僭越。子时时分,唤他起床不说,更是想遣走他的亲信。要知道,当初沐秋麟求得他大哥替他向他父亲说情,他父亲同意他来楼兰军中之时,他除了简单的行囊之外,身边所带的也就只有这名中年男人。而这名中年男人从小伴他长大,除了对他忠心耿耿之外,更是兼职他的智囊、保镖等等,来到楼兰之后,这名中年男人更是与他寸步不离。 欧阳东青没有理会沐秋麟的抗议,而是说道:“今日不同往日,末将与公子所说之事,事关紧要。除了公子外,只有死人可以听。” 欧阳东青说完这话以后,也不再理会与他,而是直接吩咐道:“虎闸听令,书房百步之内,除却我与公子之外,余者杀无赦。” “是。”看似空无一人的门外,突然传来了回应之声。 “尔敢。”中年男人闻的此言,不由大怒,挺身护在了沐秋麟身前,屈手成爪状。看其做派,俨然便是一名高手。 “你先出去,在百步之外等我。”在此关键时刻,沐秋麟也是及时制止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闻言,极为不甘地看了一眼欧阳东青,故意朝着沐秋麟说道:“公子小心,若有事可大呼小人,小人这双耳朵可听百步之外飞羽之声。” 欧阳东青听得他此话,不屑地说道:“这里是楼兰,若我真想对你二人不利的话,你又如何能护的公子周全?” 说罢,欧阳东青便不再理会于他,而是吩咐道:“虎闸听令,书房三百步之内,除却我与公子之外,余者杀无赦。” “是。”虎闸再次应道。 眼看因为自己一句话,由一百步变为了三百步,中年男子也是看清楚了场中局势。不禁在心中暗骂,这那是什么“灵虎”?压根就是一“笑面虎”。自己以往以为他给自己的尊重,却不曾想,他在内心深处,还是将自己当作了奴才……中年男人虽然愤怒,但见沐秋麟一言未发,听到门外“虎闸”的拔刀之声,他也是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 到了这会儿,沐秋麟的瞌睡也是彻底清醒过来。因为,他刚刚听清楚欧阳东青喊的是“虎闸”。身为北虞六巨头的他们,自然也有专属于自己的亲兵卫队,例如谈白鸣的轻骑“飞白”、齐三宝的“冢牙”……而这欧阳东青的专属卫队便是“虎闸”。刚刚,欧阳东青竟然命令他的虎闸封锁住了整间书房。由此,自然可见事情的重要程度。还有一点便是,沐秋麟突然想到,在以往时分,即使欧阳东青与他商量军机要事之时,这名中年男人也是站在他身后,而那时,欧阳东青也都不曾说过什么。至于先前中年先生那话,沐秋麟也是没在意下,知道他是不满于欧阳东青让他也出去,故意说来恶心欧阳东青的。更何况,欧阳东青刚刚说的很对,这里是楼兰,是他欧阳东青的楼兰,若他真想对自己不利的话?自己还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而话虽如此,沐秋麟却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欧阳东青会自己有所不利。欧阳东青是个聪明人,他如今在北虞之权力,远胜其余诸侯家与他同等级之位的将军。放眼天下,也就只有北虞六巨头是真正的军政一把抓。既然去别的地方,不能获得比如今更高的地位,他又为何会这样做呢?更何况,悖主之臣,又有那家敢真正收留呢?自己儿子被杀,沐青恩的怒火,又有谁能够承受的住?……短短一会儿功夫,沐秋麟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不知欧阳将军到底是有何要事?”沐秋麟不慌不忙道,自顾自的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虽然,他意识到欧阳东青对他所说事情并不简单。可是却并不代表,他要在欧阳东青面前表现的多么“乖巧”。事实上,沐秋麟在楼兰军中这两年以来,也是对欧阳东青累积了不少怨气。当初,他之所以费尽心思要来军中,其实,就是存有在军中培植自己势力的想法。要知道,在沐青恩的刻意制衡之下,他是从来都没有机会染指军中的,更别说,他大哥沐秋凰还是自幼在军营长大。此消彼长,一个不曾在军营中历练,没有给将士留下丝毫印象的公子哥,纵使将来真正掌了权,又如何能够真正驾驭这些虎狼之师呢?更别说,自古以来权利更替,到了最后都是靠着血腥暴力来结束的。所以,沐秋麟一开始来楼兰的时候,也是存有“讨好、收服”这头灵虎的心思。以往在欧阳东青面前,也是从来不摆自己身份的架子,将自己当作了一普通小兵,甚至在自己回侯府之时,还会刻意从云州给欧阳东青带酒,好以攻取对方心房……诸如此类,沐秋麟做的是不厌其烦。然而,这欧阳东青为人处事竟是圆滑到了极致,做虽然明面上对自己尊重有佳,面对自己的“孝敬”也是来着不拒。可是,他却总能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间,将自己给予他的“孝敬”换个方式回复回来,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自己一份人情。眼看利诱不成,沐秋麟也是听从中年人的建议,换取了另一种方式。可是却不曾想,欧阳东青做事更是滴水不漏,任由他多方寻找查探,竟是没有抓住欧阳东青任何一处把柄。眼看这欧阳东青就像是“水”一样,无形无常,令人不可拿捏……沐秋麟也是失去了以往的心境,对着欧阳东青不再抱有什么幻想。 欧阳东青看了沐秋麟一眼,他自然也是看到了沐秋麟眼中对自己的不满。不过对此,他却是毫不在意。因为,沐秋麟之所以现在心会变成这幅模样,完全是他一手“逼迫”出来的。沐青恩曾评价“他之才能,若入朝可为宰辅”,由此,也可见他才能之高。而以他之才能,当沐秋麟来到楼兰的时候,他自然也就猜到了他义父沐青恩的用意。而通过这两年的时间,他对沐秋麟的心思,也是掌握的一清二楚。虽然,他与沐秋凰接触的并不多,只有那么一两次。可不知为何,在这两兄弟之间,他反而是更看好的是沐秋凰多一点。这不是因为沐秋凰被沐青恩早早立为嫡长子,确认为接班人的缘故。而是因为通过与沐秋凰的短暂接触,对沐秋凰这个人的判断。可同样,话虽如此,却不代表他就一定就得选沐秋凰。除了毫无悬念的事情,对他而言,更是毫无意义之外。更是因为他知晓只有“奇货才可居”,越是难做的事情,越能获得高回报……然而,这些事情都还不是导致他做最终决定的主要因素。真是导致他做决定的,还是源于桌上的那份“暗信”。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八章 一封具有影响力的书信(下) 那封通过秘密渠道暗地里送来的书信,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原因无它,只因为写信之人的身份太过不同寻凡。写信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先帝龙朔帝的亲妹妹、当今小皇帝的亲姑母、北虞侯沐青恩的妻子…长陵公主,不,现在应该称为长陵长公主才对。关于长陵长公主的事迹,众人只知她敢爱敢恨,对沐青恩一往情深。为了嫁给沐青恩,竟不惜跪倒在金殿泣血表明心迹。嫁到北虞之后,更是不计较平妻之位,与沐青恩琴瑟和鸣,对沐秋凰视如己出。除此之外,更是为了避嫌,而故意皇家断绝一切关系往来……也正因此,长陵长公主这个人在北虞而言,虽无女主人之名,却已拥有女主人之实。 然而,欧阳东青对于这位长陵长公主的看法,却远不止于此。就以整个北虞而言,令他心存忌惮的,拢共也才不过两人。其中一人毋庸置疑,便是北虞的天、他的义父、被世人称作“疯子”的北虞侯沐青恩。而另一人,即不是最得沐青恩信任的六巨头之首“血凰”铁狂云,也不是带领五万人进草原、一战杀光草原所有有生力量的杀戮屠夫“疯虎”申屠……另一人恰恰便是这位,谢绝一切外臣,甘心屈于侯府之中,替沐青恩打理家务事的长陵长公主。 欧阳东青不擅长武力,却能在以杀戮著称的北虞六巨头中居于第二。能被一向傲视天下英豪的沐青恩,称赞其有“宰辅之才”。他自然有他与众不同、极为独特的见解跟能力。他虽为武将,却同样擅长文臣所擅长的那套手段……所以,他不像其他五巨头一般,只是懂得听从命令,经营好自家所镇守的封地。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悄悄的关注着云州北虞侯府。 虽然,长陵公主一直不曾被沐青恩扶正,沐秋凰也从小就被确认为嫡长子,被扔在军中当继承人培养。可是,欧阳东青却始终不认为,北虞侯府两代权利更替,会像沐青恩所预计的那般和平。长陵公主之前的事迹,看似敢爱敢恨,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惜放下自己的身段,屈身做平妻,更是阻止了一场大战的发生……这场婚姻看似美满幸福、颇有纪念意义,也许在数十数百年之后,亦不失为一桩美谈。可欧阳东青却并不这么看待。他不认为长陵长公主会真的甘心当一辈子平妻,更不认为长陵长公主会甘心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与那把椅子擦肩而过,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的儿子做上那个位置。 身为楼兰之主,他自然也有很多娇妻美妾。可是,他的娇妻美妾无论其才实家势如何?她们彼此之间,都是互相攻苛、互相争风吃醋的……他也曾因为此事而举长陵公主为例,赞其贤良。号召娇妻美妾向其学习。然而“言者无心,听着有意”,某位得她宠爱的娇妻的一句话,则是瞬间惊醒了他。他这位娇妻这句话的原话已不可寻,其意思大概是:“老爷当真要我学那长陵长公主?若真是这样的话,我敢保证现在我与这些姐妹不争不抢,和平共处……可是将来,我可就不敢保证老爷你的这些位美妾能活几个了?至于,你说的长陵公主,依我看,那是因为老爷你不了解女人。堂堂一位公主,又怎么会甘心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呢?依奴家之见,那位公主所谋肯定比奴家要大,奴家最多图谋老爷你的宠爱,可那位公主,舍弃了自己的尊严,舍弃了自己的身份……难道就为了甘心作妾么?”……闻得此话的欧阳东青,不禁一怔。也是回想起了,自从长陵公主嫁到北虞侯府时,就有一些人开始站队。而在在沐秋麟出生后,便有人进言将长陵公主扶正,改立沐秋麟为继承人……不过,也是从那件事之后,令他看清楚了他义父沐青恩的心思。因为那些进言之人,在后来都一个个莫名奇妙的死了……也是从那个时候,沐秋凰被扔进军营。随之,长陵公主亦是开始不见外臣,一心一意的替沐青恩打理着侯府上下。 随着时间流逝,沐秋凰长大成人……可就当欧阳东青自认为沐秋凰这继承人之位铁板钉钉的时候,沐秋凰却是突然遭遇了刺客,且气海被废,不能习武。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眼前这沐秋麟重复着沐秋凰的老路,被送入了军中,来到了楼兰、他的身边……虽然,当时刺杀沐秋凰的地点是在芒砀山,在那之前也有黄金骑兵的出现种种,刺客还是四大剑仙之一的“诡剑仙”。可不知为何?欧阳东青可以很肯定,那次沐秋凰遭遇刺客之事,与长陵公主分不开关系。 …… 以往的这些种种事情,使得欧阳东青对于长陵长公主颇为忌惮。可若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其实倒也没什么?身为臣子,忌惮主子而不是被主子忌惮,乃是大幸。更别说,欧阳东青更忌惮的还是他的义父沐青恩……然而,凡事都有意外。尽管,欧阳东青表面上看起来很是谦逊,可他内心里其实也是极度自傲的。他有自信,他之才能应居六巨头之首,而不是被铁狂云和申屠这两个只知道血腥杀戮的杀坯,压自己一头。可是,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一点,若是沐秋凰顺利接过位置的话?铁狂云照旧会狠狠压他一头。沐青恩虽评价他有宰辅之才。可是,北虞照样在暗地里与夏侯、司徒两家联系密切……而通过对那两个人的了解,欧阳东青很悲哀的发现,无论是夏侯文渊还是司徒不器,但凡他们两个有一人入北虞的话,他这一身宰辅之能,亦是得不到发挥。 可就在这个时候,沐秋麟来到了他这里。沐秋麟对他也是多有亲近之意。只是向来谨慎的他,在没看清楚牌面之前,也只是求稳,而不会公然站队。可现在又不同了,一切都源于长陵长公主的这封信,这封信里的内容并不长,可是其中的内容,却令欧阳东青震惊不已。 信的内容是:“侯爷病逝,云州城在我控制之中,我欲扶持我儿,请君相助……我儿得大位,君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欧阳东青没有想到,他自己一直不曾流露出来的心思与野心,竟然被长陵公主一眼看透,直接在信中道明。更没想到的是,他的义父、北虞的天,竟然已经悄然“崩塌”了……所以,他在看到信后,思考了好久好久。而以他对长陵公主的了解,想必北虞的那位嫡长子沐秋凰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更别说,对他许以的重利;更别说,那位令他最为忌惮的义父已经不再了;而长陵长公主既然能够“赢过”他的义父,这也就说明,长陵长公主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底牌……于是,犹豫再三的他,终于决定助其一臂之力。甚至,他隐约觉得,长陵公主已经将他的心思完全猜透,在给他写这封信前,便已经非常肯定,他一定不会拒绝。 …… …… “欧阳将军,你叫我过来,支开我的随从,可又一句话不说……你莫不是故意在消遣我?”沐秋麟看了欧阳东青半晌,不满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罢了……”欧阳东青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朝着沐秋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声说道:“末将以往对公子多有不敬,还望公子见谅……” “嗯?” 沐秋麟见欧阳东青对自己行此大礼,心中不由一怔。他自然知道这北虞六巨头的傲慢,平日里除了对他父亲以及他那位被确定为继承人的大哥,会行此大礼外,见到他最多只是躬身施个小礼,打个招呼而已,又怎会行此大礼? “欧阳将军,你……你这是做什么?小子我何德何能,怎敢受将军如此大礼……”沐秋麟虽不知道欧阳东青为何会突然这幅作派,但见他对自己态度有所转变,也是不曾再作拿捏,而是在第一时间恢复了自己之前的贤和模样。 “末将早就为公子的才能所折服,起了投入公子旗下的心思……之前之,末将所以刻意与公子保持距离,乃是因为军营人多眼杂,末将唯恐有人乱传闲话,给公子带来不好的影响……”欧阳东青对着沐秋麟解释道。 既然站好了队伍,决定了助其一臂之力,他也不愿因为之前的一些小细节,而招来这位主子的不满,为以后两人之间关系,留下什么隐患。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公子,心思要比那一位更阴沉…… 听得欧阳东青此话,沐秋麟心中不禁大喜,一脸兴奋道:“欧阳将军快快请起,是我之前过于唐突,远不及欧阳将军想的周到,辛得欧阳将军今日提点……” “对了,先前小子我也是睡懵逼了,态度多有不敬,还请欧阳将军见谅……”沐秋麟也是态度大变,开始为自己刚刚的行为道歉了。 “公子严重了……” …… 两人之间又是一番“解释”,三言两语之间“隔阂”已悉数消除,两人看起来更是显的亲密无间……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九章 灵虎之谋(上) 不过,沐秋麟毕竟也非常人。虽然他的年龄尚幼,但他与他哥哥沐秋凰一样,都是少年早熟、才智超群之人。而且,在来楼兰之前,云州城里的所有政务,都是由他负责处理的,而他也将其管理的井井有条,在百姓中颇有声望……而现在?“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认为欧阳东青这是一觉睡醒,便突然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对于欧阳东青说,他自己早有这个心思的话语,沐秋麟是“一百二十个”不相信。心道:“你若真是早有这个心思的话,难道,自己会感受不到吗?”不过,不管怎么说,欧阳东青如今能够清楚地表示站在自己这边,总归是件大好事。至于原因,他倒不是不愿意去深究,而是在欧阳东青面前,不想将自己表现的太过谨慎……毕竟,像欧阳东青这种非比寻常的臣子,还是应该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对他足够的尊重与信任。 书房三百步之内,已被“虎闸”封锁为禁区。里面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也是再无别的声响,而等两人唏嘘完毕以后,也是有了短暂的万籁俱寂。他知道,欧阳东青今天晚上连夜将他唤起床,更是摆出如此大的阵仗。绝对不会是单单想对他表达一下忠心这么简单,势必是有别的什么大事发生。而且,欧阳东青突然对自己的态度上的大转变,极有可能就是跟这件大事有关。只不过,到了这一会儿,沐秋麟内心深处却是丝毫也不觉得着急。 然而,他不急,欧阳东青却是比他要着急得多。如今的北虞就像是一个小朝庭,而沐秋凰就像是这个小朝廷里已经被确认好的“太子”……而眼下,欧阳东青既然站队站在了不是“储君”的一块,那么,接下来他们所行之事,便等同与谋反。而谋反这个事情所付出的风险也是巨大的、获得的好处与坏处也是成正比的。成功了,毋庸置疑,这是从龙之功,一步登天、位极人臣,这便是获得的奖励。可若是失败了呢?那便一步错步步错,不单现在的地位不保,自己脑袋还保不保的住,都是一个未知数。他自然知晓,长陵长公主选择他的原因所在。因为,这场所谓的谋反,其成功的可能性也只是在五五开。沐秋凰与沐秋麟现在是各有利弊。若将他们两的位置之争比作两军对决的话,现在沐秋凰所占领便是名分,他极早的被立为继承人,是众所皆知的事情。而且他自幼在军中长大,自是先天能够获得军方的亲近。“一凰二虎三鹰犬”中,铁狂云自不必多说,以他那副愚忠的性情,势必会坚决拥立沐秋凰继承侯爷之位。而据他所知“鹰犬”三人与沐秋凰交往亦是亲密。而现在,沐秋麟最大的优势,便是他那个母亲。还有便是“云州之变”这个消息,一直被封锁着。沐秋凰还一直遥遥在外,所以唯今之计,便是让沐秋麟尽快赶回云州,篡改遗嘱。一旦沐秋麟在云州成功继承大位,则大局可定。但事情又岂会像他所预想的这般简单?以他对沐秋凰的了解,此人肯定在云州留有后手。虽眼下,长陵长公主掌控着云州,断了沐秋凰的“眼睛与耳朵”。可同样,这样也等于明确告诉了他云州有变。依他的猜测,沐秋凰此时应该也是在全力赶回云州才对。而这场双方的角力,即是在城外,也是在城内。而现在,城内长公主占据了主场。城外则得靠他这头“灵虎”。 想到这里,欧阳东青开口说道:“公子,如今云州有变,公子的机会来了……” 沐秋麟听欧阳东青说完,不由惊呼道:“什么?” 饶是以他的成熟,也是没想到他父亲竟然已经“病逝”,而且这个消息,他母亲竟然就这么直接的告诉了眼前这头“灵虎”,而没有告诉他。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是瞬间明悟过来。依眼前这头“灵虎”的灵智,若不是发生大的变故、他父亲已经“病逝”的话,恐怕他也不会倒向自己……同样,若非是这样的话,恐怕他也没有什么机会。 “将军教我。”沐秋麟长揖为礼诚恳说道。 “依末将之意,公子明日一早便启程赶回云州。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警觉,公子还是跟以往一样,以往怎么回,现在就怎么回。等回到云州之后,想必以长公主之能,应该已经为公子谋划好了才是……”欧阳东青说道。 “可是……”沐秋麟看了欧阳东青一眼,如实说道:“既然将军已倒向我,我也就直接明言。云州政务,由我自幼打理,单已云州而论,我之根基自然深厚。可若我大哥它日带兵归来,我又当如何?他自幼在军营长大,别人不说,就以铁狂云而言,他势必会拥立我大哥。而且,他的手上还有一万名只听我‘父亲’调令的血凰旗,如今我父亲不再,这一万血凰旗的最高统帅自然便是铁狂云,当初,我大哥去往军营的时候,可就是去铁狂云的商……” 听到沐秋麟的担忧,欧阳东青也是心中稍定,他能想到这些,能坦诚的告知自己这些担忧……可见他也是有才能,对自己是充分信任的。 “公子尽管放心回去,别忘了,如今义父“病逝”的消息,目前只有咱们知道,而云州也已经封城……”说到这里,欧阳东青拿起明面上那封信递给沐秋麟,继续说道:“这是以义父名义发出,盖有义父大印,我想除了我之外,其余五人应该也收到了同样的书信。只要义父‘病逝’的消息一天不传出来,那么,铁狂云他们便一天不敢妄动,当然,我的大军也同样不能动。届时,只要沐秋凰死了,公子您继承了侯爷之位,他们便生不出什么事端。毕竟,义父只有你们这俩个儿子,死了一个之后,就独独剩下你一个。若是沐秋凰死后,他们若是再拥兵造饭的话,则名不正而言不顺。更何况,如今北虞虽像是一个小朝廷,却毕竟不是一个小朝廷,如今的朝廷还是叫‘大幽’,除却我北虞外,还有七家诸侯……依我对他们几人的了解,他们对沐秋凰的忠诚是有,但远比不上对北虞的忠诚,对义父的忠诚。我想他们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促使北虞内乱……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沐秋凰也已经死去。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我想长公主应该已经开始动手了。若是沐秋凰死在回来的路上则是更好。届时,公子继承大位以后,还可以借此‘报仇’借口,讨伐他人……” “未必这么容易。”沐秋麟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我父亲对大哥可不像对我这般,他这次出去,身边还带有一千‘血凰旗’,血凰旗的战力你是知道的……更别说,他身边的江湖高手亦是曾出不穷。你还记得当初芒砀山吗?……就在那等情况之下,他竟然还只是被废掉了气海而已。而且,那还是剑仙亲自出手……” “我知道。”欧阳东青点了点头,说道:“公子与我能想到的事情,长公主肯定也是早已想到了才是……不过,你说的也很对,凡事我们都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万一这些人杀不了沐秋凰,而他又活着回到了云州,那就是公子你要面对的事情了。在此,我可以保证的一点便是,沐秋凰纵使回到云州,也绝无大军可带。” “将军此言当真?”沐秋麟狐疑道。 “公子尽管放心。”欧阳东青指着书房墙壁上的地图说道:“公子请看,沐秋凰若想回云州,则必经云鸠,走霆州。” “霆州,那不是谈白鸣的地盘吗?”沐秋麟不无担心道:“谈白鸣跟我大哥的关系向来亲密,若谈白鸣带兵护送我大哥回云州的话?” “不会。”欧阳东青斩钉截铁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长公主的杀招必然放在云鸠。就算是沐秋凰能侥幸逃过这一劫。已经得罪了沐秋凰的云鸠,也决计不敢看着他坐上这把位置。所以,他必然会继续进军……如此一来,谈白鸣以及他手下的军队必然会被拖在霆州。” “可是…还有铁狂云跟申屠,齐三宝跟令狐桀?他们几人可无需要抵御的外敌?若我大哥召他们前来又当如何?”沐秋麟再问。 “公子放心,有末将在,‘苍鹰’与‘恶犬’即使想动也动不了。”欧阳东青自信道。 “说来也是,当初我大哥在芒砀山遇刺,齐三宝就受了牵连,想来他应该是怨我大哥才对,又怎么会甘心听我大哥调动呢?”沐秋麟自言自语道,随即又问道:“那铁狂云与申屠又当如何?万一我大哥调他们两个带兵相助呢?别忘了,我大哥还背着一个少主身份……”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章 灵虎之谋(下) 欧阳东青对于他对齐三宝的判断,是不置与否,在他看来,当初芒砀山之事。看似是齐三宝因为沐秋凰之缘故受了牵连,齐三宝应该记恨沐秋凰才对。可事后,齐三宝却只是被小惩大诫了一番。欧阳东青相信通过那件事,以沐秋凰的能力手腕,这只“恶犬”应该彻底变成了“忠犬”才对……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并未纠正这一点,而是继续说道:“‘苍鹰’、‘恶犬’不足为患,至于‘血凰’跟‘疯虎’?‘血凰’铁狂云确实是一大阻碍,不过好在还有‘疯虎’。末将稍后给‘,疯虎’去一封信,由他来阻拦‘血凰’……”他之所以这样说,除了是因为不想锋芒毕露打击沐秋麟之外,更是想故意留有一些“尾巴”,留待后谋。 “将军有把握说服申屠吗?”沐秋麟有点不确信地问道。 欧阳东青闻言,极为自信地回答道:“‘疯虎’是何等的孤傲?我没有把握说服他向公子效力。好在‘疯虎’也不像‘血凰’那般愚忠,他唯一忠心之人便是义父,而他所享受的杀戮与血腥……如今义父‘病逝’的消息一但传出,那么,这头‘疯虎’自然无人能治。对他而言,你与沐秋凰谁坐这个位置其实并不重要……不过,我想他应该很期待与‘血凰’一战才对?” “哦?‘疯虎’申屠会是‘血凰’铁狂云的对手么?虽然,之前申屠一战杀了草原三十万人,凶名远播,但是…铁狂云毕竟是排名第一的‘血凰’?”沐秋麟不禁狐疑道。 听到沐秋麟更看好铁狂云,欧阳东青也是再高看了他一眼。事实上,以他对那二人的了解与分析,他也更看好铁狂云,毕竟,铁狂云还有一个身份是“血凰旗”副统领……不过,他倒是觉得沐秋麟还没看清楚问题的本质。于是他开口解释道:“公子过虑了。申屠的作用是遏制铁狂云,预防万一。而以末将对沐秋凰的了解。他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眼睁睁的看着北虞起内讧,而毁掉义父所打下的这份基业。若是他见‘疯虎’拦路,则势必会令‘血凰’不可擅动……依末将之见,这场局无非便是‘城内、城外’,云州城之外的种种势,无非便是互相忌惮、互相制约。真正分‘胜负手’的地方,还是在云州城内。义父有两个儿子,而北虞之主也只能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个,只要公子在城中胜了,那么,城外自然也就胜了……” “我明白了。”沐秋麟点了点头,由衷地赞叹道:“原来将军早就谋划好了,佩服佩服……” “末将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当不得公子盛赞。”欧阳东青故作谦逊地拱了拱手,随即又叮嘱道:“这场棋,长公主已经替公子开好了头,只要公子能够将这个优势保持下去,则必胜无疑……” “将军放心,秋麟绝不会让将军失望。”沐秋麟一本正经地说道。同时,在他心中也是对欧阳东青生起了一份忌惮。欧阳东青既然早就有倒向自己的心思,却能在之前掩饰的那般完美,甚至使得自己都对他失去了耐心……由此,便可见此人城府之深。而且,他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将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并且将其余几人的心性都揣摩的如此通透,且完整的利用起来。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这些是他在老早之前便就预料好的。可是无论那一种情况,这对他而言,都已经远非“才能”二字所能形容,简直堪称“恐怖”。 “将军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不到,我刚好回去收拾一下行囊,明天一早我就启程返回云州。”沐秋麟开口说道。 “好。”欧阳东青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宜早不宜晚,末将稍后便给‘疯虎’修书一封。义父病逝的消息一旦传出的话?我担心其它诸侯也会趁机打我们北虞的主意……” 沐秋麟闻言笑了笑,自傲地说道:“打我北虞主意?他们有这个胆,也得有这个能力才行。欧阳将军莫非是忘了那几句顺口溜:平侯轻色好龙阳,津侯贪财设捐官,齐侯封地人人赌,浑侯假子有五百,最是平庸云鸠侯……就凭这几个货色,又怎么敢主动对我北虞生事呢?而那有能力与我北虞一战西烈与南昭,则是距离我们太远……” “公子所言极是,是末将多虑了。”欧阳东青满脸“惭愧”道。 沐秋麟看着欧阳东青,突然似笑非笑道:“将军又何需故意藏拙?将军请放心,我并非是那嫉贤妒能之人。” 欧阳东青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说道:“末将该死,末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公子见谅。” “哈哈……将军这是做什么?我对将军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将军气呢?”沐秋麟笑着搀扶起了欧阳东青,并躬身替他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末将惶恐。”欧阳东青说道。 “将军切勿惶恐,将军若是惶恐倒是我之罪过了。”沐秋麟嬉笑道,话锋却是突然一转,说道:“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事想问将军。” “公子请讲。”欧阳东青说道。 沐秋麟看了看他,开口说道:“不知我母亲是以何条件说服的将军?” 欧阳东青看着沐秋麟,迟疑了片刻,随即说道:“长陵公主她……” 眼看欧阳东青开口解释,沐秋麟却是摆了摆手,朝着门口走去,声音却是随即传来:“将军不必说了。无论我母亲答应将军什么?我都保证践行到底。只是有一点还望将军记住,这北虞侯府的主人,历来都是姓沐。” “末将明白。”欧阳东青恭声说道,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沐秋麟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欧阳东青的目光才随之收了回来。 欧阳东青坐到椅子上,再次翻看了长陵公主给他所写的那封信。随即掏出火折点燃了那封信,直到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封信被燃为灰烬以后,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开始回想起沐秋麟刚刚的话语,欧阳东青仔细回想片刻之后,不禁摇了摇头,这沐秋麟远比他想象的要难缠。他之前一直以为,沐秋麟的才能较之沐秋凰差的不止一星半点。然而,他刚刚故意出言试探沐秋麟,却不曾想竟被沐秋麟一言道破。他之所以选择站队,完全是因为长陵长公主的缘故。然而,沐秋麟刚刚的言语之间,竟是将他与自己的母亲分隔开来……又认真思忖片刻之后,欧阳东青不禁喃语了一句:“沐家子孙果真没有一个好轻松驾驭的。” 只是片刻之后,欧阳东青却又是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引起了心中波动?这沐秋麟虽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但说到底还只是有‘少智’而无‘大谋’,他还是不能与他的母亲长陵公主相比较。毕竟,长陵公主能够使得他义父‘病逝’,掌握了云州城。单单这一手,他就不得不为之钦佩。” 半晌之后,欧阳东青却又是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你儿子说的对,这北虞终究是姓沐,而不是姓赢,你再厉害也终归是一介女流。” 自语完之后,欧阳东青开始拿起了桌上的纸笔,给疯虎申屠写信……给疯虎写完信命人送出之后,欧阳东青再次望向了地图,衡量起了几人间的兵力排布……许久之后,欧阳东青自言自语道:“你们两兄弟争吧,无论谁胜谁负,属于我的舞台都要来了……” 其实,欧阳东青所谋又那是这么简单?他看似是站了队,实则却依旧是将自己剥离在外。正如先前所说,这场夺位之争的胜负手落在了云州城内。不论谁胜谁负,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损失。沐秋麟胜了,则更好,他有“从龙之功”。该他的好处,自然不敢少给他。若是沐秋凰胜了,也无所谓,他完全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说话,他之所以这样形似“叛逆”,实则也是为了北虞的大局着想,不希望他义父沐青恩一手创立之基业,毁在内乱之上。更何况,若是北虞侯沐青恩去世,则天下大势瞬间为之颠倒。别的不说,云鸠肯定会对北虞开战。沐家两兄弟,虽然其才智都为一时之选,但论其对天下诸侯的震慑,自然是不及老辣的沐青恩。况且,如今天下已经大乱,开始了乱战之局。外来之威胁要远胜于内部之忧患,不论他俩兄弟谁取得这个位置,将来都必定得好好笼络自己这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而不敢加以得罪。而且,说句实话,别的诸侯已然有人给他递来橄榄枝……现在该轮到他待价而沽。要知道,他“灵虎”之名头,放在整个天下而言,都是极为抢手的。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一章 话从云州开始说起 欧阳东青以为他义父沐青恩“病逝”之后,长陵长公主现在掌控着整个云州,以为这次事件是由长陵长公主一手操控的。处于对长陵长公主的忌惮,他在明面上投向了沐秋麟、投向了长陵长公主。然而,他却不知道他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虽然猜对了事件大概走向,却有一关键处,还是远非他所想的那般。他只知长陵长公主对他义父沐青恩抱有恨意,所以才会使得他义父沐青恩“病逝”。他却不知晓,长陵长公主对他义父沐青恩除了恨意之外,还有说不清楚的爱意……若是,他知晓他所忌惮的长陵长公主也会随之“殉情”的话,就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为今日的站队,而选择后悔? —————————————————————————————————————— 云州的事情,还要从数月之前开始说起。 当时,也正是沐秋凰一行人刚刚进入苗疆,小皇帝诛杀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宣平侯府兄弟阋墙完成这一代权利更替的时候。沐秋凰在从秦鹿之地去往苗疆之前,曾经给他父亲沐青恩写过一封信,信中将他与姬若雪之事详细给他爹说了个清楚,同时也是将刀九皇晋级为“刀仙”,自己欲去苗疆寻顾尘缘之事也说了个明白,并决定等苗疆事了之后,便与姬若雪成婚…… 而沐青恩接到书信之后,自是大喜。虽然他执掌北虞多年,素来杀伐果断,一人怒而诸侯惧,更被草原人誉为魔鬼。可他也跟这天下间绝大多数父亲一样,因为他妻子的缘故,而对沐秋凰这个儿子多有愧疚,一生所盼自然也是希望沐秋凰能够早日成家立业,好对他那死去的娘亲有个交代。关于跟西烈侯府联姻之事,除了政治因素之外,其主要原因,自然也是他觉得姬家小姐与他家儿子很是般配的缘故。若非如此的话,他也不会在之前如此轻易的便答应沐秋凰退婚之事。谁曾想,兜兜转转一圈之后,他儿子竟然又跟这姬家小姐看对了眼,并且还确立了婚约,这无疑是件意外之喜。所以,他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不禁老怀欣慰。现在,对于他而言,夏侯玄霸被诛、宣平侯府完成权利更替,这些足以影响天下大势的事情,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自从接到沐秋凰书信以后,他亦是又与西烈侯姬元通了一封书信,信中开始商议儿女婚事的具体事宜……同时,他亦是在心中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那便是等他儿子沐秋凰从苗疆回来,与姬家小姐成完亲之后,他便让将北虞侯的位置正式传给沐秋凰。 虽说,这种事史无前例,类似于他这种身份地位更替,都是待到他百年之后,沐秋凰才能接替他的位置。可他是什么人?他被世人称作“沐疯子”。何以称“疯子”?行事不荒诞不羁,往往出乎众人一个意料。所以,他自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千秋之先河。他就是要趁自己还活着,将这把椅子传给他的儿子,他要“扶上马送一程”。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是对他亡妻有一个交代,无愧于他的亡妻。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发现眼下的北虞侯府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波诡谲、波涛暗涌。最让他感到意外的就是,他竟然察觉不到这股暗涌的源头所在。所以,他要趁着自己还在这个位置上,替他儿子沐秋凰扫平一切障碍。尽管,他相信以他儿子之能力,纵使将来真出现什么意外,也依旧能凭借自身能力而继承他的位置,可他却突然并不想这么做了。究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些年也是有愧于长陵公主。凭心而论,长陵公主这些年自打嫁到北虞以来,所做之事,没有对不起他的。不计较自己平妻之位,这些年给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务……不管说,她最初是抱着什么原因嫁给自己的?可也正因为她当初的金殿泣血,而阻止了一场大战的发生。从这件事上来说,他是要感谢长陵公主的。饶是以他的自信也知道,就在当时而论,龙朔帝执政时期,若真是龙朔帝举全国之力而兴兵征北虞的话,北虞必败无疑。恐怕最好的结果,也是北虞军现在远离中原而遁入草原……所以,沐青恩另一个缘由,便是想弥补对长陵公主的亏欠。他的打算,便是等到沐秋凰继承大位之后,他与长陵公主觅一世外桃源,好好过完这一生。至于另一个儿子沐秋麟的未来,他也想好了。以他对他儿子沐秋凰的了解,只要兄弟两人没有至兵戎相见的那一步,沐秋凰看在他的脸上,也势必不会对他这个弟弟太过苛责,将来富贵过完一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很多事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心这东西是最难揣测的,他这样想,却并不代表事事,都会像他这样所想的一样。他想到了一切,都是站在他的角度去想的,而没有换到别的角度去想。亦或是,因为他习惯了独掌生杀予夺之权、自己说一不二的缘故。使得他认为,只要他活着,他就依旧是北虞的天,他所计划的事情,都必然会按照他所预计的那样去发展。 就在沐青恩计划好一切的时候,长陵长公主那颗平静已久的心思,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事实上,长陵长公主收到夏侯玄霸被小皇帝诛杀这个消息,要比沐青恩知道的时间还要早一些。她虽然自从嫁到北虞之后,明面上断绝了跟皇家的一切往来。但她终究是姓“赢”,是小皇帝的亲姑母。这中间所存在的血缘关系,是断绝不了的。所以,自从她哥哥龙朔帝御龙归天之后,她更是怜惜她侄子小小年纪担此重任,对小皇帝多有帮扶。而小皇帝也亦或是出于血缘关系的缘故,竟是对他这个姑母也是信任有佳,暗地里一直保有联系,遇到不决之事,也曾问询过他姑母。特别是自从老太师司徒长青长逝之后,姑侄之间的联系更是密切。 …… 百花苑中,长陵长公主正在描眉。与之前相比,她的样貌并无什么变化,依旧是雍容华贵、美艳动人。当然,她本就是一身贵气之人,出身于帝王之家,为了自己的爱情敢奋不顾身。纵使是嫁到北虞由尊贵的长公主身份,变成平妻。可她的性情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举手投足间依旧是贵气逼人,虽以平妻之身份,所行之事却依旧是进退有度左右有局。所以,这些年来,在北虞没有一人,敢不以主母之尊对她。纵使是她的夫君沐青恩,也依旧对她尊重有佳,以公主之礼尊待于她……而她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没有“正妻”之位这个名义上的称呼之外,她所行之事,所拥之权,也赫然已是北虞女主人所拥有的。 “长公主,陛下遣来使者,有秘信送来。”她身边的老嬷嬷拿着一封秘信上来。 长陵长公主闻言,放下了手上眉笔,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一遍。随之惊怒道:“送信人呢?” 老嬷嬷一脸茫然,小意解释道:“使者跟以前一样,在城外啊?” 长陵长公主闻言一怔,也是想了起来。为了不让寻常人知道,她这些年来还跟皇宫里面保持联系。小皇帝每次遣使者带书信而来,都从不进云州城,而是在城外等待,这封书信几经辗转,才能送到她的手上。 老嬷嬷见长陵公主惊怒,只得噤若寒蝉。虽然那封书信就这样平铺在桌面上,目光一转便能看到书信内容,然而,她却是依旧不敢去窥视书信上的内容,更是不敢主动出言询问。她是长陵长公主当时嫁到北虞时带来的老嬷嬷,之前长陵长公主还只是公主时,她便跟在身边照顾,这些年与皇家使者之间的联系,也都是她在负责。可是,她却依旧不敢在长陵长公主面前,有丝毫僭越之举。这除了是因为她深谙存身之道之外,更因为她对长陵公主性情的了解,她知道长陵公主远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温和。 “这个蠢货是昏了脑袋,想要断送我大幽赢氏江山吗?你看看他这书信里写的什么?他竟然想要诛杀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他这是自绝于祖宗社稷,自从老太师司徒长青逝世以后,他这位置已然不稳,诸侯之所以没有公然反叛,就是因为这夏侯玄霸的缘故……这个蠢货是在做什么?他以为他比我哥哥他父皇还有聪明吗?我哥哥替他选的辅政大臣,他说杀便杀?这让天下人何以看他……”长陵公主将书信丢给老嬷嬷,破口大骂道。 “长公主息怒,陛下毕竟还是年幼……”老嬷嬷小意劝解道。 长陵公主略一思索之后,说道:“罢了,按照书信到达的时间来看,想必夏侯玄霸此时已然伏诛……” 许久之后,长陵长公主说道:“你让使者带话回去,事已至此,让他立刻请司徒不器出山……” “是。” 老嬷嬷离开之后,长陵长公主自言自语道:“父皇,兄长,我终究只是一介女流,对于咱赢家的江山,我也是尽力了……” 第五十二章 长陵公主 …… …… 打发走老嬷嬷之后,长陵公主却依旧是余怒未消。她怎么也没想到,她那侄子小皇帝竟然真能蠢到会干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于是又将小皇帝的大骂了一番。最终,长陵公主却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暗叹道:“难不成真是天数?” “奋六世之余烈,十甲子当换天。”这句伯牙真人当年的真言、以前的禁言,如今已是传的人尽皆知。长陵公主知道,这都是这些年这些心怀不轨的诸侯,刻意散播出去的。有时候,流言的威力就是这么巨大,以至于现在就连普通百姓之间,有时是也会对这句话讨论一二。而且,他们现在讨论的,已经是将来那家诸侯能够将大幽之江山取而代之。因为,在他们看来,大幽立国六百年直至今日,气数已尽也。若非如此的话,何以龙朔帝正值壮年,而突然暴毙?若非如此的话,何以小皇帝继位三年,突然遭遇大旱灾,且那一年,唯一能压制住诸侯的老太师司徒长青亦是溘然长逝?若非如此的话,何以老太师一死,东彻侯就胆敢起兵造反?若非如此的话?何以皇帝陛下的旨意,诸侯敢阳奉阴违甚至拒而不受?若非如此的话,何以刚开始显露明君之相的小皇帝,现在行事越来越昏庸无道……这一切,除了天命之外,似乎也再没有别的什么好的解释。 在这一瞬,长陵公主不禁回想起了以往的那些事情。 现在,世人都在称赞她敢爱敢恨,她当初不计较沐青恩两拒皇恩,说出非君不嫁的话来。嫁到北虞之后,又不计较平妻之位,与沐青恩琴瑟和鸣……这么多年以来,她已然成为了天下女子间的偶像,她与沐青恩之间的爱情故事,也已然成为了美好的传说。可是,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与沐青恩之间的事情,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美好,甚至还有一些出入。他父亲龙乾帝有两次想将她许配给沐青恩,被沐青恩拒绝了两次是不假。可那也并非是因为他父亲觉得沐青恩是个人才,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着想。而是因为他父亲发现九大诸侯中,唯有北虞侯沐青恩行事最是不好把握,害怕对其失去控制,所以才起了联姻拉拢的心思。 因为在当时,她父亲龙乾帝是想要逐渐收拢诸侯之权,结束以诸侯分治天下的模式。而他选中的第一个人,便是北虞侯。究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北虞的地理位置。北虞以北可直入草原,北虞与中原诸侯也就只有一个云鸠与之接壤。龙乾帝害怕他在收拢诸侯之权的时候,北虞军突然北入草原。一旦这样的话,则势必会给其它诸侯做一个不好表率。所以,龙乾帝最早对北虞侯的几个儿子之间,施行了挑拨离间之计。刻意扶持了当时本不是嫡长子的沐青恩,其目的,便是要让他们从内部开始自相残杀起来……可是谁曾想,就连当时北虞侯都没有看清楚的问题,竟然被沐青恩给看透了。而沐青恩这个人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竟是做出了弑兄杀弟、逼父退位这种大逆不道的疯狂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个出乎龙乾帝意料之外的缘故,使得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自己的伟大设想。因为,沐青恩这一番大逆不道的操作,使得天下人都知道,这新一任的北虞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龙乾帝才生出将自己女儿长陵公主许配给沐青恩的心思。而当时长陵公主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她是拒绝的。因为在当时,她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而她却听闻沐青恩却已是有妇之夫。可是她也知晓,在这件事上,她并无太多话语权,帝王之家本无亲情,似她这种公主,生来的使命,便是为了笼络臣子而联姻的。可是谁料想,沐青恩竟然面对这种“幸事”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以他已有妻子为由拒绝了。不过,也正是因为沐青恩的这两次拒绝,使得她对沐青恩生出了一些异样心思。不过,也仅仅是觉得有些意外而已,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待他妻子貌似还不错。真正执着的人,却是她的父亲龙乾帝。而他父亲龙乾帝之所以这样执着,则是纯粹出于政治考虑。如此这般,又过去一段时间之后,待沐青恩妻子去世以后,他父亲龙乾帝又生出了赐婚心思。而这次,沐青恩照旧还是拒绝。也就是在这次,长陵公主对沐青恩生出了兴趣,亦或说是不甘。她想不明白,沐青恩为什么会放着她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公主,而无动于衷?生来要强,事事不甘落于人后的她,更不甘心她自己连一个死人都比不上。所以,她才说出来那句“非君不嫁”的话来。这句话,与其说是她对沐青恩的倾心,倒不如说是她在跟自己赌气。 到了后来她哥哥龙朔帝执政时期,又生出了这个联姻心思。而她哥哥龙朔帝的性情与她父亲龙乾帝之间,有天差地别。其雄心报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行事手段亦是更加暴虐激烈。这次经过一心为国为民的老太师司徒长青的从中转圜,沐青恩终于没有拒绝了,只是他当时提出的条件,却依旧让人感到恼火。她哥哥龙朔帝勃然大怒、欲发兵北虞是真。然而,却不是为了她,而是因为他哥哥龙朔帝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冒犯。她金殿泣血竭力阻止一场战争也是真。可是其根本原因,却并不是世人所想象的那般为了爱情,因为她对沐青恩一往情深。其根本原因,还是源于女人之间的妒忌心在作祟。她不明白沐青恩的妻子究竟是哪里好?为什么沐秋恩愿意为了她,而两次抗旨不遵?为什么她在死去之后,还能深深影响着沐青恩,使得沐青恩竟为了她和她的孩子,而提出让自己堂堂一个公主,去屈尊做平妻这种要求来?……到了这时,她倒是真真正正想嫁给沐青恩了。可却依旧是丝毫没有爱意,而是出于对沐青恩的好奇,对他已故妻子的嫉妒。 而她说出“非君不嫁”,她金殿泣血这两桩事,其实也是她的小手段,她的刻意为而之。她是一个女人,同时她也是一个聪明到极致的女人。她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她不曾见过沐青恩,对于沐青恩的了解,也只是源于她父兄的赐婚,沐青恩的拒婚。所以,她扪心自问,她对沐青恩只是好奇、没有爱意,如果真要比较起来的话,可能还有一丝丝恨意。因为从小到大,也就只有沐青恩敢如此轻视与她。而她想到,沐青恩对他妻子如此情深意重的话,恐怕心里也容不下她。纵使是迫于皇权的压力,而勉强娶她,也势必会对她心存怨懑。所以,她才会在之前故意使出这些小手段,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不谙世事、对爱情很是憧憬的小丫头片子。她就是要让沐青恩对她到来减少抗拒,对她心存愧疚……她在启程前往北虞之前,心中一直存有一个想法:她要取代沐青恩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她要让沐青恩知道,他这辈子能够娶到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得天之幸……她要彻彻底底的征服沐青恩,继而通过征服沐青恩而征服整个北虞。她要让她的父兄看看,看看他们束手无策的事情,她能凭借一人之力轻松办到。同时,她也是想通过这件事,而证明女人的能力。她希望自她以后,赢氏一族的女儿们的作用,不再仅限于政治需要,不在为了笼络人心,而去进行这种没有丝毫爱意的联姻。 所以,她才会在嫁到北虞之后,表现的如此贤良。她才会对沐秋凰视如己出,她才会不计较平妻之位,与沐青恩琴瑟和鸣,她才会为沐青恩生儿育女……由此可见,长陵公主无疑是一个聪明到极致的,是一个不甘于现状,极富有冒险精神而勇于付诸于行动的,非一般女人。 只是,她忘了有句话叫作“计划赶不上变化”。亦或说是“冥冥之中,凡事都有定数”。亦或说是“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往往也在凝视着你。”……总而言之,就是这个样子。她没想到的便是,还没等她彻彻底底征服沐青恩给她兄长看的时候,她兄长竟然已经暴毙了。她更没想到的是,在她一心努力,想要使得沐青恩爱上她的过程中,她竟然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同样对沐青恩生出了爱意。 通过这十几年的夫妻相处,她自己可以很确定,沐青恩已经彻彻底底爱上了她。只是她发现,她想要通过征服沐青恩而征服整个北虞的心思,却是落了空……因为直至现在,沐青恩依旧念着他的亡妻,而没有给她一个正妻的名份。 第五十三章 两个女人 “唉……”长陵公主长叹了一声气后,这才想起她那小皇帝侄儿给她的秘信中,除了说要诛杀夏侯玄霸之外,更是想要降下明旨给西烈侯、北虞侯,让他们两位从各自封地起兵,沿途平判各地扰乱,最终汇兵凤陵,以拱卫京都。并许诺事成之后,要破天荒的封其二人为王。 “白痴……”长陵公主又是暗骂了一句。 她知道他那皇帝侄儿现在还信任着西烈侯姬元与北虞侯沐青恩,而这一切信任的理由,竟是源于当初东彻侯起兵谋反,他召诸侯勤王的时候,只有这两个奉旨欲带兵勤王。以及当年小皇帝召诸侯子弟进京赴“上日节”之宴时,只有西烈与北虞是派嫡长子进京……长陵公主心想,此时若是她在她那侄儿小皇帝面前的话,非得给他两巴掌,代自己的哥哥龙朔帝打醒他不可。赢氏子孙怎么还会有这般愚蠢的?你竟然就因为这两件事,而判定他们两个是忠臣。因为夏侯玄霸的跋扈,而判定其图谋不轨迹。再说,当初奉旨勤王,他俩不也只是做了一个姿态,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没去成么?至于赴“上日节”之宴,就更是一个笑话了。西烈侯姬元就那一个儿子,除非他当时就跟别的诸侯一样,摆明了要抗旨不遵,否则他那儿子不去,谁去?至于北虞?长陵公主忍不住想说:“你以为我当初是为何嫁来北虞?若不是因为担心麟儿与你是亲表兄弟,骨子里流淌着一半赢氏血脉,担心他去与你有所密谋的话?你以为他会舍得让自己的继承人去吗?封其为王?好大的诱惑,人家直接取而代之,自封为皇不行么……” 关于如今天下大势,长陵公主看的可比小皇帝要透彻的多。她知晓如今天下诸侯,已经没有一个忠于大幽江山的了,各大诸侯都想的是取而代之,就连西烈侯姬元以及他的夫君沐青恩,也一样。她知晓他们两个之所以还在明面上,尊崇小皇帝,完全是因为有别的图谋,而绝非是“忠心”。只有她的侄儿小皇帝一个人现在还没有看清楚这一切……长陵公主忍不住想到,有赢氏之君昏悖如此,大幽何以不亡? 想到这里,长陵公主不禁闭上眼睛。沉思了许久之后,长陵公主缓缓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望向了屋外,她的目光好似穿过了窗户,跨过了万里山川,直直地扩散至了凤陵方向。她原本略带愠怒的表情,渐渐变得平和起来,眼睛里却又似乎燃起一丝别样的火焰。她就这样冲着目光所及的方向,轻声自语道:“若大幽江山真的气数已尽,那就让我的儿子取而代之吧!父亲、兄长,莫要怨我,你那愚蠢的子孙如今已经失去了天下民心……麟儿体内有我们赢氏一半的血脉,他来接管这大幽江山,也不算是便宜了外人,毕竟,他也是您的亲外孙、你的亲外甥。你们说是不是啊?……” 第二日,长陵公主便借口要去拜佛祈福,带着自己的几个贴身近侍,离开了北虞侯府,出了云州城。 长陵公主自从嫁到北虞之后,每年都会有去寺庙拜佛祈福的习惯。对于这点,沐青恩自然也是习以为常,自是不疑有她,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之后,便任由她去了。然而,沐青恩不知道的却是,车队虽出了云州城,去了几十里外的寺庙。可长陵公主却是趁着夜色,孤身一人又悄悄地返回了云州城。当然,这事极为隐秘,除了长陵公主公主跟她身边那个老嬷嬷外,更是无人知晓,甚至于,就连护送长陵公主去寺庙的那群近侍也都不知道,她们也都还一直以为她们的主子就在车辕之中。而长陵公主悄悄潜回云州的这段时间,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自然也就无人知晓。 …… …… 差不多也就在时候,稣小小孤身一人从秦鹿之地回到了云州城。 稣小小回到云州城之后,径直回到了流晶河。 “呀!小姐你回来了。”绿罗在看到稣小小之后,不禁喜出望外。 “是啊!我回来了。”稣小小满心欢喜道。 这时就出现了很有趣的一幕,因为一眼望去,赫然便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稣小小”在对话,甚至于就连声音也是分毫不差。这些年,稣小小随沐秋凰奔波在外,而她不在的时候,则是由绿萝易容成她的模样,代替她以花魁之身份坐镇流晶河,迄今为止,竟是没有被人发现过。因此,除了无心、青芽道人等这些个与沐秋凰极为亲近的人之外,竟还没有人知晓他身边最为神秘的“凰翎”之主,竟然与流晶河中花魁稣小小就是同一个人。 “小姐,您总算回来,奴婢也终于可以恢复自己的样貌了,顶着这幅皮囊,简直是太难受了……”绿萝喋喋不休道。 “怎么?嫌我这幅模样不好看?”稣小小娇笑道。 “小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奴婢那比的上小姐您好看,您可不知道,奴婢顶的您这幅模样,往楼上那么一站,那些个臭男人一个个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这要不是因为你,单单是奴婢这幅模样,又怎么能够惹到那些个臭男人这般垂涎呢?”绿萝嬉笑道。 “既然这样,那你还抱怨什么?”稣小小故作不解道。 “小姐您这幅皮囊美则美矣,可终归不是自己。奴婢是真怕自己以后习惯了您这幅模样,而不愿再看自己以后那幅模样,万一下次小侯爷回来,将你我分不清楚了该怎么办呢?”绿萝嬉笑道。 “好啊!你这丫头现在竟然连我都敢取笑了……”稣小小故作不满道,上去搔绿萝的痒痒,两个稣小小一时间打闹成一团。 许久之后,两人才停歇下来。稣小小开口问道:“对了,这段时日你扮成我的模样,没有被人识破吧?” “小姐放心,没有被人识破。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奴婢则是深居简出,除了偶尔露露面,让人知晓‘花魁稣小小’就在流晶河,一直没开之外,从未见过外人。再说,现在小姐您已经被沐小侯爷视为禁脔,外着云州城内,又有谁敢去撩拨沐小侯爷的虎须呢?就连孙窈娘一天天的也将奴婢当她姑奶奶一样的敬着,她还生怕奴婢抛头露面的次数太多,惹得沐小侯爷回来迁怒于她呢……”绿萝笑着解释道。 “那就好。”稣小小点了点头。 绿萝看着稣小小,说道:“小姐这一路回来一定累坏了吧?奴婢吩咐人去给小姐备水洗漱。奴婢也去将小姐这幅模样还给小姐……” “不急,你还得再顶着这幅模样一些日子。”稣小小嬉笑道。 “啊?”绿萝不由疑惑道:“奴婢顶着小姐这幅模样,那小姐您怎么办呢?总该不能同时出现两个稣小小吧?” “谁说是两个稣小小了?稍后,我便易容成你的模样。也就是说,以后,我就是‘绿萝’,你是稣小小。”稣小小笑吟吟道,开始进屋捣鼓起了自己的妆容,半晌之后,再从屋里出来之时,赫然已经将自己易容成了绿萝的模样。 “小姐,您晚上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吩咐人去给您做……”稣小小眨了眨眼,嬉笑道。 “小姐,您这都快把我搞糊涂了。”绿萝不禁一脸迷惑道。 稣小小拍了拍绿萝安慰道:“不用糊涂,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你就当我没有回来,你依旧还是‘稣小小’,而我,则是你身边的小丫头‘绿萝’,你明白了吧?” “好吧……”绿萝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小姐,那我吩咐人去给您准备洗澡水?” “嗯?”稣小小故作迷惑道:“小姐?” “唉……”绿萝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我不管了,小姐您自己看着办吧!我这会脑袋里已经乱轰轰的了……” “哈哈……这就对了,你什么都不用管,换我来服侍你就好。”姬若雪笑吟吟道。 …… 次日,稣小小便已“绿萝”之样貌在云州城里四处活动,同时暗暗调回了分散在外的“凰翎”之人。当初,沐秋凰在流晶河内遇见二十四鬼中魁的时候,发现流晶河是自家产业,于是便让稣小小下令让“凰翎”所有人都撤出了云州城。可随着后来,他与他父亲的秉烛夜谈,知晓了他父亲确切心意之后,他也就不再避讳“凰翎”暴露在云州城眼皮底下了。毕竟,唯一能够察觉到“凰翎”存在的,也就只有他父亲手底下的“二十四鬼”,更何况,这次稣小小亲自回到了云州,出于对稣小小安危考虑,沐秋凰还是觉得将凰翎之人调回云州城为好。 此时,凰翎之人也已悉数进入云州城。而稣小小根据自己多年以来的经验,也是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凰翎之人,渗透进了各个要害地方,如此一来,云州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安排好一切之后,稣小小望着苗疆方向,喃语道:“公子放心,我一定给你把家看好。” 第五十四章 最后的温情 …… …… 数十日之后,长陵公主随着车队一同从祈福的寺庙回到了云州城。她的表情庄严而肃穆,显然这次祈福之事,甚得她的心意。与此同时,小皇帝诛杀镇国大将军夏侯玄霸,宣平侯府兄弟阋墙完成这一代权利更替的消息,才正式传入北虞,落到沐青恩的耳中。 长陵公主所乘坐的马车驶进云州城后,并未在街市上做什么耽搁,而是径直朝着她家北虞侯府驶去。 而这次与以往不同的便是,沐青恩竟然亲自站在侯府门口等候。侯爷都站在了门口,其奴仆自然也是呜哇哇的在门口站了一溜。 “奴婢拜见侯爷。” 跟随长陵公主的内侍们看着沐青恩站在门口,一个个皆是跪倒在地,她们都是跟随长陵公主已久的近侍。此时见侯爷亲自来迎长陵公主,一个个竟是生出一种与有荣焉之感,心道,还是自家主子厉害,出一趟远门回来,竟是连自家侯爷都站在门口等候。心情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长陵公主身边那个老嬷嬷。此次长陵公主外出祈福,又悄悄返回云州城,最终又悄悄出去,与车队一起回来。唯一知情者便是她。此时,她见沐青恩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自以为是此事暴露,所以,跪在地上的身形难免有些轻微颤抖,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所幸,沐青恩竟然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见马车停下,沐青恩也是走下台阶直接迈过她,走到了马车跟前。与此同时,长陵公主也是撩开车帘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有些许短暂的停留,最终,沐青恩眉眼间露出一丝笑意,语气温和道:“夫人此去祈福,一路辛苦。” 见长陵公主微微一怔,沐青恩嬉嬉一笑,上前搀着长陵公主下了马车,随即故意说道:“夫人此言诧异,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夫人此去数十日,为夫自然甚是想念。站在门口等待夫人,只是为了早一点看到夫人而已。” 长陵公主闻得此言,脸上不禁泛起一丝娇羞,看了一眼门口众多奴仆,故作愠怒道:“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人笑话。” 沐青恩牵着长陵公主的手,故意左右看了看,说道:“有吗?谁敢笑我?” 管家福伯见状,微微一笑道:“见夫人与侯爷琴瑟和鸣,我等家仆自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都散了,各自做事去吧!我又不是什么贵客,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长陵公主吩咐道。 “是。”奴仆们闻言,四散而去。 到了这会儿,老嬷嬷也是如释重负,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沐青恩拉着长陵公主也是迈进了侯府,边走边说道:“溟儿那丫头还不知道你今日回来,这几日闹着要学骑马,这会儿,应该还在马场里折腾着呢。” 长陵公主白了沐青恩一眼,没好气还说道:“还不都是你娇惯的。” “咚咚……”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沐青恩与长陵公主闻声,纷纷转过身去。 沐秋溟今日做一身短装打扮,显然是刚刚骑马回来,她如同风儿一般,朝着二人跑了过去,额头上的头发也是已被汗水打湿,变成了一绺一绺的。 “娘亲你回来了。”沐秋溟朝着长陵公主招呼道,随即望向沐青恩,故作生气道:“爹爹,您刚刚是不是又在给娘亲告我的状?我可全听到了。” “你这丫头。”沐青恩宠溺地看了一眼,随即问道:不是说今天要住在马场里不回家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爹爹您还好意思说呢,你早知道娘亲今日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要是知道娘亲今日回来,我就不去骑马了。”沐秋溟不禁埋怨道。 沐青恩闻言,看了长陵公主一眼,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等着你回来,给你一个惊喜吗?” 长陵公主好似并未注意这句话,而是伸手给沐秋溟拨弄了一下额前头发,接着训斥道:“看看你一身灰尘仆仆的像个什么样子?知道的,你是侯府的千金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野丫头呢?” “娘亲,我这可是得知您今天回来,刻意赶回来迎接您的。早知道您一见面就训斥我,我还不如就待在马场里呢?”沐秋溟一脸幽怨道。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长陵公主训斥道。 沐秋溟没有理会长陵公主的训斥,而是转动一下自己黑溜溜的大眼睛,随即将目光落在了两只牵着的手上,看着沐青恩开口说道:“好啊!爹爹,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刻意支开我了。原来,您一个人在家等候母亲。” 沐青恩闻言,只好放开长陵公主的手掌,故作埋怨说道:“你这妮子,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没遛了,竟然连你爹爹娘亲都敢打趣了?” “略略……”沐秋溟朝着沐青恩伸了伸舌头,随即一手牵住了长陵公主,一手牵住了沐青恩,说道:“继续说道,爹爹,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可不能因为有了娘亲,就忘了女儿啊?” 长陵公主闻言,不禁作势欲打,嘴里说道:“这些日我不在家,我看你爹爹是太过娇纵你了。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不着四六的话……” 沐秋溟见状,连忙松开长陵公主的手躲在了沐青恩的身后,一脸哀求道:“爹爹快快保护我。” “现在想起爹爹我来了,刚刚你不是挺厉害吗?”沐青恩嬉笑道,一把抱起了沐秋溟,说道“夫人快打,为夫我替你抓住了这个惹你生气的小皮猴。” “啊……爹爹,你出卖我。”沐秋溟在沐青恩怀里扑腾着,接着可怜兮兮地望着长陵公主,告饶道:“女儿知错了,娘亲饶命。” 长陵公主见状,不由“扑哧”一笑,放下了自己扬起的手掌,看着他们父女俩,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父女两个又合起伙来演戏给我看。我都不知道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有你两个哥哥一半懂事,娘亲我就放心了。” “娘亲,你快别提我大哥、二哥了。女儿我还生她们两个气着呢。”沐秋溟气鼓鼓道。 “他们两个混账怎么惹我宝贝女儿生气了?告诉爹爹,等这次他俩回来。爹爹替你教训他们两个……”沐青恩嬉笑道。 “还是爹爹您最疼女儿了。”沐秋溟听着这话,在沐青恩脸上“啪叽”亲了一口,说道:“哼……他们两个老是说话不算数,他们每次回家,都说下次带我一块出去,可是他们两个每次出去,都是悄悄走,从来都没有带女儿一起出去过……” “哈哈……”沐青恩闻言不禁大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你放心,这事爹爹给你做主了,等他们两个这次回家,爹爹将他们两个抓住,交给你来处置,到时,要打要骂全部由你说了算,你看怎么样?” “嗯。”沐秋溟重重地点着头,说道:“还是爹爹您对女儿好。” 长陵公主见状,不禁翻了个白眼,打趣道:“你就好好惯着她吧!现在听她甜言蜜语说的好听。等到凰儿跟麟儿回来,你再看,到时她肯定又像条尾巴一样,跟在那俩屁股后面,那个时候最好的肯定就是她哥哥,而不是她爹爹了……” 沐秋溟见长陵公主在揭她的老底,不禁白了长陵公主一眼,随即伸出胳博环绕住沐青恩的脖子,凑在沐青恩耳边说道:“爹爹您别听娘亲瞎说。女儿才不会呢?这世上就我爹爹对我最好。那俩臭哥哥老是骗我,我这次才不要跟在他们后面呢。” “嗯。爹爹相信我宝贝女儿说的话……”沐青恩说道。 长陵公主见状,不禁一脸无奈。 沐秋溟见长陵公主这幅模样,也是从沐青恩身上溜了下来,重新一只手拉住长陵公主,一只手拉住了沐青恩,说道:“娘亲也好。尽管,娘亲您这次出去祈福也跟两个臭哥哥一样,没有带溟儿。但溟儿不怪娘亲,因为,溟儿知道娘亲是忘了带溟儿。不像两个臭哥哥,他们故意不带溟儿的……” 长陵公主与沐青恩对视了一眼,伸手刮了刮了她鼻子,说道:“你呀!这张小嘴真是甜起来要人命,都不知道你是随了谁?” “嘿嘿……”沐秋溟狡黠一笑,接着说道:“女儿是娘亲跟爹爹的女儿,这张小嘴自然也是随了您俩。” 长陵公主不禁笑言道:“我可没有你这么甜的小嘴。” 沐青恩也是哈哈大笑道:“为父也没有。” “哼……”沐秋溟闻言,嘟起了小嘴,一家三口手牵手又走了一段距离后,沐秋溟突然一脸讨好道:“娘亲,这段时间您不在家,厨子做的饭我都吃腻了。我想吃您做的糖醋里脊、四喜丸子、糖醋排骨、虎皮鸡蛋……” 听闻此言,沐青恩不禁埋怨道:“你这丫头,你娘亲今天刚刚回来,一路舟车劳顿的,你也不晓得让她歇息几天,就知道馋嘴……” “好了,你埋怨女儿做什么?我也不累。”长陵公主不由说道,随即转头说道:“你先跟你爹爹去玩会,娘亲现在就去厨房给你做……” 沐青恩没好气道:“还说我娇惯她呢?你不也娇惯……” 长陵公主不禁看了他一眼,说道:“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女俩在演戏?说吧,你想吃什么?” 沐青恩见状,不由嘿嘿一笑,说道:“只要夫人做的,我都爱吃。” “贫嘴……”长陵公主闻言,脸颊泛起一丝绯红。 “哈哈……娘亲害羞了” …… 火红夕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洒进北虞侯府,照射在这一家三口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 第五十五章 即为父也是夫 等到长陵公主做好沐秋溟要吃的美味佳肴,一家人三口吃完饭后,已经到了戌时时分。吃饭期间,一家三口自是亲密无间,虽是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有寻常百姓家的温情。吃完饭后,沐秋溟也并未直接回去她的北溟苑,而是又缠着长陵公主与沐青恩,陪她玩闹了一个多时辰。在这期间,一家三口自是和和睦睦,无比温馨。好不容易到了临近子时,心满意足的沐秋溟才有了几分睡意,于是长陵公主送她回了北溟苑。 就在他们母女俩离去之后,沐青恩脸上残留的温柔与喜悦,也是在顷刻间变得荡然无存。沐青恩缓缓起身,独自一人来到了他的书房。 他的书房一如既往的空旷辽阔,只不过这次,书房中间的那张由整块黄花梨做成的巨大桌案上面,除了以往的文房四宝之外,更是摆着几本薄厚不一的卷宗。桌案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可是卷宗上面却依旧干净整洁,干净整洁的页面更是有些微微上翘,显然这几本卷宗,也已经被翻阅了无数遍。 沐青恩走进书房以后,并未再去翻阅那几本卷宗,而是径直坐在了桌案后面的椅子上,只不过,他的眼睛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卷宗。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盯着卷宗,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之中。 事实上,卷宗上的内容,他也已经烂熟于心,自是不必再去翻看。可也正是因为那些内容,使得他的心情有些压抑。卷宗上所记载之事,都是二十四鬼秘密调查归拢之后呈上来的,全部都与他的妻子长陵公主有关。有证据确凿的,也有没有证据,二十四鬼通过种种因素反复印证之后,臆测推断出来的结果。不过,虽说是臆测推断,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知晓,以二十四鬼的能力以及他们历来做事的严谨性来看,这臆测推断出来的结果,也势必会与真相八九不离十。 卷宗上所载之事,有长陵公主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暗地里跟小皇帝保有联系。有长陵公主这次假借拜佛祈福之名出去,期间又悄悄潜回云州之事。这些事情都是证据确凿的,甚至于,连时间地点,长陵公主秘密见了什么人,都有清晰的记录。虽然,长陵公主此事做的极为隐秘小心。可是别忘了,他沐青恩就是北虞的天,这云州更是他的大本营。那么,只要他愿意,这云州城内的一草一木、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只要他想,这云州城内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对没有秘密可言。 然而,这些证据确凿的事情,却并非是他真正所动容的原因。他真正所动容的反而是那件没有证据,是二十四鬼通过种种分析印证、臆测出来的结果。那件事不是别的,而是通过二十四鬼的秘密调查,他们发现沐秋凰当初在芒砀山遇刺之事,竟然跟长陵公主有所联系。这件事情的打击,对沐青恩而言才是最重的。 虽然,沐青恩这一生弑兄杀弟,二拒皇恩,一怒而使的草原数十万人死在北虞军的刀下……看似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可实际上,他却并非是什么生性薄凉之人。恰恰相反,他极为重视情意,他对家人有爱,对下属体恤有佳,对北虞所辖子民更是诸多爱惜。若非如此的话,恐怕他也不能获得三十万北虞军的忠心耿耿、甘心为他效死,不能获得北虞百姓对他的真心爱戴。虽然,他的身心早已在以往发生过的的种种事情,战场上血与火的洗礼下,被磨砺的坚硬逾铁。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并非如此。他弑兄杀弟之后,因为对亡妻的爱意与愧疚,他与亡妻所生之子沐青恩,也是成为了他身上唯一的软肋与逆鳞。而后来长陵公主不计较平妻之位嫁给他之后,对他的温柔体贴,也是再一次敲开了他坚硬外壳下面柔软的心。 卷宗上所记载之事,是二十四鬼近几日才呈上来的。而他让二十四鬼秘密调查长陵公主,也是近一年才有的事。他之所以会临时起意,让二十四鬼去秘密调查长陵公主,也并非是他不信任长陵公主、对其持有怀疑,而是源于沐秋凰当初对他说,长陵公主身上的熏香味与小皇帝身上熏香味相同,他才做的决定。在以往,他对长陵公主身上信任有佳、一直不曾去怀疑过长陵公主。而他这次临时起意,也并非是他因为沐秋凰一席话,对其产生了怀疑。而是因为,他想调查清楚事情真相,还给长陵公主一个清白。尽管,当初沐秋凰在说道此事之时,只是浅谈即止,并未再多说别的什么。可是,出于他对他自己儿子的了解,他知晓他儿子沐秋凰在说这事之时,心中必然已经对长陵公主产生了介怀。而他的目的,便是想查清楚事情真相,给他儿子沐秋凰一个交代,同时,也还他妻子长陵公主一个清白。他想彻底消除两个人之间的猜忌与隔阂。只是,却不曾想,这一调查事情的真相,竟是完完全全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儿子,而他的妻子竟然在曾经试图去杀他的儿子。如果可以,沐青恩情愿自己没有下过这个命令。如果没有下过这个命令的话,也不至于他现在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卷宗呈上来已有几天,这几天长陵公主正在外面“拜佛祈福”,而这几天,他每天晚上都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这几本卷宗。然后,不禁回想起,他与长陵公主在以往十几年里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又不禁回想起,他儿子沐秋凰之前气海被废之后的情景……在以往的这几天之中,他彻夜难眠。 …… 沉默许久之后,沐青恩的双眼终于缓缓离开了卷宗。他的目光透过窗户,投向了屋外。只是,屋外却没有黑暗,尽管已是已是子时,可北虞侯府却依旧是灯火通明。 沐青恩下意识地拿起了桌上茶盏,轻饮了一口。他从不喝凉茶,然而此时茶水早已凉透。可他却似乎浑然不知,他一小口一小口的饮着凉茶,眼睛里却是犹豫不决。酒越饮越暖、茶越饮越凉,可是这杯中的凉茶入腹,却好似一道滚烫的岩浆一般灼烧着他的腹心。 卷宗上的内容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里翻开,长陵公主以往的温柔体贴也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里回应,最终,他那几个孩子的身影也是全部涌了进来。特别是,今天他与长陵公主以及他们女儿沐秋溟共进那顿晚餐的温情,也是持久不去…… 许久之后,沐青恩终于叹息了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在卷宗上面。点燃了桌案上他用来焚烧机密事件的那个小铜炉,将这些卷宗一一投进了铜炉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卷宗燃为灰烬。 他看着桐庐里跳动火焰,自言自语道:“凰儿,莫怨为父自私一回。这些事情,终归只是臆测推断,而没有什么真凭实。你现在也还平安无事的活着……为父想,你上次在为父跟前潜谈即止,肯定也是希望为父这样做的。更何况,你素来疼爱溟儿,我想你也不愿意溟儿接下来活在痛苦之中……” 沐青恩看着火焰痴痴喃语了许久,虽然他嘴上自我解释道,这些事情只是臆测推断,没有真凭实据。可在他心中自然也是对这些臆测推断的真实性,有一个直观的判断。若是真的不信,又各需数夜未眠?若是真的不信,又何需烧点这些卷宗?若是真的不信,又何需对他儿子沐秋凰满心歉意?若是真的不信,又何需自我解释? 一向杀伐果断、不惑于心的沐青恩,在这个时候犹豫了。不过,这也怨不得他。长陵公主也是陪伴他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他这个人又是历来长情。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心中更加做好了决断。他要尽快让沐秋凰与姬家小姐完婚,他要尽快让沐秋凰接替北虞侯之位,他要“扶上马,送一程”。他虽察觉到了侯府之中风波诡谲、波涛暗涌的源头。可是同样,他对长陵公主也是多有愧疚。他明白长陵公主做这些事情的缘由,因为凭心而论,对待他这两个儿子,他向来也没有一碗水端平过,没有一视同仁过,因为亡妻的缘故,他的确更加偏向于他的长子沐秋凰,这的的确确是对他另一个儿子的不公平。他知道长陵公主之所以这样做,都是因为他自己的偏心。所以,作为母亲的她想为自己儿子争取一些东西,也无可厚非。 “罢了,一切因我而起,那便一切因我而终吧……”沐青恩自语道,他决定等沐秋凰顺利接替北虞侯之位后,他带着长陵公主就此离开北虞。即是为了弥补他对长陵公主这么多年以来的愧疚,也是为了留给沐秋凰一个干干净净的北虞。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六章 夫妻之间(一) 下定决心之后,沐青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是重新恢复了光彩。不管是真是假,总而言之他的脸上此时已是阴霾尽去,重新洋溢起了一丝温情。他站起身来,拿起一旁抹布,将桌案上的浮灰轻轻擦拭干净,又重新翻开了一册兵书放在桌案上面,佯装成自己刚刚是在看书的景象。他的书房虽不像云雨阁与藏书阁那般守卫森严,可侯府内的家仆知道,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禁地。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沐青恩与长陵公主可以自由进出之外,就连沐秋凰也只有在沐青恩特别召见的时候,才会来到书房。而书房里的卫生、添油加香等一系列琐事,也都是由长陵公主负责打理的,丫鬟婢女平日里别说是进了,就连窥视都不敢窥视。而沐青恩刚刚之所以做伪装,就是为了避免长陵公主在给他打扫书房的时候,看出什么端倪。他这人便是这种性格,既然选择了原谅,那便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原谅。他不愿长陵公主再因为此事,而对他心怀芥蒂。 做完这一切之后,沐青恩也是出了书房,一路不急不缓地朝长陵公主的居所百花苑中走去。虽已是子时,可侯府之内亦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沐青恩一路走来,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是调整到了,刚刚一家三口共聚晚餐时的模样,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抹温柔。然而,他不知道却是,就在他刚刚做好决定,准备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原谅彼此、给彼此一个机会的时候,长陵公主这边,竟然也已暗暗下定了决心。 长陵公主此时已然腿去了她今日回来时所穿的那身衣衫。然而奇怪的却是,她并未像以往那般换上临睡的轻衫,而是穿上了一身红妆,赫然便是她当初嫁到北虞与沐青恩成婚时,所穿的那身凤冠霞帔。而在卧房的桌子上面竟然还温着一壶酒,旁边放着两只小酒盏。若是长陵公主此时,头上再顶着一个红盖头的话,便与她当初洞房花烛夜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会儿坐在床榻上面的长陵公主,脸上表情却很是平静,既没有一丝丝新娘子等待新郎归来的娇羞与欢喜,也没有对新郎迟迟不归的幽怨。 长陵公主清楚记得十余年前,当她嫁到北虞与沐青恩成婚的当夜,她便是穿着这身凤冠霞帔,就像现在这般模样坐在床榻上面,等待着她夫君沐青恩的到来。然而,那天晚上她等了整整一夜,却都没有等到沐青恩的到来。而那晚,她也是丝毫不曾入睡,就这么静静地在床榻上面坐了整整一夜。 正当长陵公主沉浸在十余年前的回忆中时,屋外却是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脚步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鹿皮靴子与青石板接触所响起的声音,也显得十分有节奏感。这熟悉的脚步声在这十几年里,不知响起了多少次。由最开始的一月偶尔一两次,到后来的一月十几次,再到最后的几乎天天响起……长陵公主平静的脸上,逐渐浮现了一丝淡漠的表情。 这一瞬,她回想起了好多好多往事,她缓缓抬起头来。当她目光落在禁闭的房门上时,脚步声也是戛然而止在了门外。 短暂的停歇之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房门无声而开。就在房门推开的那一瞬,长陵公主本来脸颊上淡漠的表情,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洞房花烛夜里新娘子等待新郎归来时的娇羞与欢喜。 推门而入的沐青恩,在见到长陵公主这幅装扮后,不由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他自然也是回想起了十余年前,两人成亲当晚的场景:那天晚上,他彻夜未归,而是在书房里面对着沐秋凰他亲生母亲的画像,喝了一夜的酒,喃语了一夜的话。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晚上。他躺在长陵公主的床上,而长陵公主则已经是褪去了那身凤冠霞帔,换上了一身常装。正附在他的床榻旁,睡得香甜。 “夫君,你醒了。”这是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没有丝毫的幽怨愤怒,有的只是温柔体贴,与她逝去亡妻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从那一刻,沐青恩尘封已久的心门,逐渐打开了一丝缝隙,长陵公主的身影逐渐钻了进去。 …… 沐青恩背着身子关上了房门,眼睛紧紧地看着床榻上面的长陵公主,长陵公主亦是深情款款地看着愣在原地的沐青恩。两人四目相对,不知互相看了多久,终究还是长陵公主翻动了一下眼睛,率先开口说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沐青恩闻言,表情一松,眼神温柔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夫人才对,夫人何以今晚做这幅打扮?” 长陵公主叹了口气,有些幽幽地说道:“没什么,只是这次出去拜佛祈福,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沐青恩闻言,脸上表情丝毫未变,内心深处却是不由一动。然而还不待他答话,便见长陵公主继续说道:“你之前不是说,你这一生唯一觉得遗憾的便是,那日与我成亲之时,晚上因为贪杯,而醉倒在了酒桌上面,没有在洞房花烛夜里,看到我身穿红妆的模样吗?” 沐青恩闻言,微微一笑,不无愧疚道:“是啊!现在每每想起,我都不由异常懊恼,更是对夫人充满愧疚。幸得夫人大度,你我成亲这十余年以来,夫人竟是从不曾因那晚之事,对我有过丝毫埋怨。” 长陵公主亦是微微一笑,说道:“夫君说笑了,你我是夫妻,不是么?” 略一沉思之后,长陵公主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夫君那晚并不是因为贪杯而醉倒在酒桌上,而是因为那天夫君与我成亲,觉得对心儿姐姐有所愧疚,所以才……” 沐青恩听完,不无歉意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何从来不曾揭穿过我。” 长陵公主轻笑一声,说道:“揭穿夫君又能如何呢?若是那日我不依不饶的话,夫君还会与我有这十余年的夫妻之情吗?再说,我当初之所以非夫君不嫁,不也正是因为,看重了夫君的这份重情重义吗?……这些事,夫君不必多作解释,我都明白。更何况,夫妻之间本就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你真好。”沐青恩语气真诚的说道。 “是吗?”长陵公主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以往,你在说你心有这般遗憾之时,我便想着,有朝一日我要重新穿上这身红妆,了却你心中的这番遗憾。只不过,随着麟儿、溟儿的出生,我为人母之后的性情,也是有了几分改变,不再似以往少女时的那般肆意妄为、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如此一拖,竟是拖了整整十余年……这次去祈福之时,我也是突然想明白了。人生看似漫长,实则也很是苦短,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趁着现在,将以往那些可以弥补的遗憾,尽量弥补回来。” 沐青恩缓缓走上前去,握着长陵公主的双手,感动中带着一丝愧疚道:“因我而导致的遗憾,却要靠你来帮我弥补,是我这个丈夫做的不称职。” “不。”长陵公主伸出手掌,堵住了沐青恩的嘴唇,说道:“你这个夫君已经做的很好、很称职了,我从来不后悔今生嫁给你。如果可以,我希望来生,我能够早点遇见你……” 沐青恩闻言,内心深处也是泛起一丝涟漪,对长陵公主的愧疚更是增加了几分。在这一刻,他有些庆幸自己刚刚在书房里面,所做的那个决定。 他抬起头来,看着长陵公主的眼睛,缓缓说道:“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个敢想敢做……对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少女。”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番话,你不觉得肉麻?可我的脸上却是已有一些火辣辣了……”长陵公主故作埋怨道。 沐青恩看着长陵公主这般娇羞模样,不由会心一笑,说道:“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即是要替我弥补十余年前那日洞房花烛夜之遗憾。你我夫妻何不早早吹灯拔蜡,上床歇息?” “等等。”长陵公主阻止了沐青恩的动作,娇笑道:“即是做戏,自当做够全套。在这之前,夫君难道不应该亲自替我掀去红盖头,你我再同饮一次交杯酒吗?” “夫人所言极是。”沐青恩微微一笑,转过头看了看桌上温着的酒壶,不由询问道:“这交杯酒是有了,可这一时半会间,红盖头又该去哪里找呢?” 见长陵公主没有言语,沐青恩也是不由回过头来。只是等到他再次回过头来时,却见长陵公主的脑袋上面,赫然盖着一块红盖头。 沐青恩见状,不由一笑,轻轻掀起了红盖头,看着长陵公主说道:“夫人,你真美。” “夫君,我们该饮交杯酒了。” 长陵公主娇笑道,站起身来款款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倒了两盏酒。 沐青恩接过酒盏,微微一笑道:“为夫敬夫人一杯。” “砰!”的一声,酒盏轻撞,两人饮下了这盏交杯酒。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七章 夫妻之间(二) “夫君可尝出这酒水与平日里有什么不一样吗?”长陵公主举着酒盏,看着沐青恩笑言道。 “即是与夫人同欣的交杯酒,自是与平日里的不同。这酒似乎更醉人一些……”沐青恩亦是笑言道,只是他手上的酒盏却是一不小心没拿捏住,跌落在地面上,而他也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 长陵公主卧房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草原羊羔毛毯。这么高的距离,酒盏跌落下去,自然不会像想象中那般“啪”的一声摔成几半。事实上,酒盏跌落下去也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若不仔细去听的话,恐怕都几乎听不到。可就是这轻微一道声响,却如同惊雷一般,重重地击在了沐青恩的心上,炸响开来。 沐青恩静静地看着跌落在羊羔毛毯的酒盏,心中自然也是完全明白过来。 长陵公主似乎并没有注意道他的变化,而是自顾自地解释道:“这酒水自是与平日里饮的不一样,只是却并不像夫君你所说的那般,这是你与我同饮交杯酒的缘故,而是因为我在酒水里下了‘归兮’。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一旦饮下,药效便会在顷刻之间发作开来,中毒之人会在药性发作期间,全身筋骨酸软,调换不了丝毫真元,纵使是强如剑仙也不例外。此药若下在水中倒还罢了,七日之后便可回复如常。然而,若是在这期间再饮酒水的话,则活不过三个时辰。也就是说,你我夫妻还有这最后的一夜时间。” 长陵公主见沐青恩只是盯着地面上的酒盏,并不理会她的话语,倒也是并不在意。而是自顾自地坐在沐青恩的对面,看着沐青恩,语气继续温柔地说道:“夫君,你怎么不看我呀?你之前不是说,你这一生唯一觉得遗憾的便是,与我成亲之时,没有在洞房花烛夜里,看到我身穿红妆的模样吗?今晚,我刻意打扮一番,重新穿上了这身凤冠霞帔,就是为了弥补你心中唯一的遗憾呀!你怎么到了这会儿,反而又不看我了呢?” 沐青恩对长陵公主的话语至若惘闻,而是继续低垂着脑袋,看着地毯上跌落的那只酒盏。他就这样一直盯着那只酒盏,就好像是在欣赏一件了不得的工艺品一般,迟迟不舍得离开。只是很奇怪,他的眼神里此时竟然没有丝毫的愤怒,也没有被欺骗后的伤痛……有的好像只是疑问。事实上,他好像也确实没想清楚,跟他同居十余年,替他生儿育女过的妻子,竟然会给他下毒?他的确很想抬起头来,问问她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在这一刻,他却又是突然连一句话,都懒得再与她说。他就这样低垂着脑袋,没有人知晓他的内心在这一瞬间,百转千回了多少次?最终,他却是突然笑了笑。然而,他的笑却是无声的,他似乎连笑都不想发出声音让她听见。只是…他笑着笑着,眼睛里却是不自觉的流出了两行泪水。 沐青恩竟然还会流泪?这事要是传出去,势必会惊掉天下人的下巴。然而,纵使被惊掉下巴,可若是不亲眼所见的话,也绝对不会有人会去相信他会流泪这个事实。因为没有人敢去去相信,一个能干出“弑兄杀弟”,一个命令屠掉草原几十万人,而连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的沐疯子,竟然会流泪。别说天下人不相信了,这个消息就算是传至他亲生儿子沐秋凰的耳中,恐怕连他的亲生儿子都不会相信。因为,在沐秋凰的记忆里,他的父亲就是一个流血不流泪的大英雄。 可有些事就是这样,该它发生的时候,不管你信与不信,它就切切实实的摆在那里。 长陵公主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然后她蹲下身子看着沐青恩,极尽温柔地说道:“夫君,你怎么流泪了?你是不是因为看到我穿着这身红妆,弥补了你心中遗憾,所以感动的落泪啊……” 长陵公主说着话,就要伸手去替沐青恩拭去泪水。沐青恩却是猛的一转头,避开了长陵公主的手掌。 长陵公主伸出去的那只手掌在半空中微微一滞,随即,她自嘲一笑,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坐回到了椅子上。拿起酒壶又给自己酒盏里倒了一盏酒,她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说道:“夫君,我猜你现在一定是恨极了我是不是?你觉得自己遭受了背叛;你觉得你我这十几年的父妻感情全部是假;你甚至在想我嫁给你,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骗局对不对?所以,你现在连一句话都懒得与我说,连看都懒得看我……” 见沐青恩还是避过头去,不搭话、也不看她。长陵公主突然也笑了起来,只不过笑着笑着,她的双眼里面也是不自觉的留下了泪水。 她深情款款地看着沐青恩,说道:“的确,一开始父皇赐婚的时候,我是压根不想嫁给你。可是,那也应该是我拒绝,而不是你拒绝。你以为你是谁?当时,你只不过是北虞侯府一个不得重视的二公子而已。而我呢?我父皇是龙乾帝,我母后是当时的皇后,我哥哥龙朔帝当时也已是太子,我是大幽最尊贵的公主,而不是那些嫔妃所生女儿,能够相比的……你凭什么拒绝?你可知,当时东彻侯、南昭侯为子求亲的折子都递到了父皇的桌案上,而他们当时求我下嫁的子嗣,都是已经被确认为下任侯爷的人选。可我父皇却一门心思的想将我下嫁给你。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下嫁’。你以为凭借你当初的身份,我能看的上你么?我当时拗不过我父皇,我甚至在暗骂我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因为当时纵使要赐婚,也应该将我许配给你那已经被确认为下任北虞侯继承人的哥哥才对,而不是你。可是,你当时却拒绝了。我不得不承认,在你第一次拒绝的时候,我心中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窃喜的。因为,那样我就可以不用嫁给你了。甚至,那时候我还觉得你这个人不错,知进退,知道你配不上我。而你当时拿你已有妻子为由拒绝,这个理由虽然有点蹩脚,但也是在我心中营造了一个你深爱自己妻子的形象。若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可能你在我心中还会一直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谁知,几年之后,你竟然弑兄杀弟、逼父退位,以一个不受重视的二公子身份坐上了北虞侯的位子。我不得不承认,我父皇的眼光比我毒辣,他早早的看清楚了你的潜力。于是,他又赐了一次婚可是,你以为这次我就看上你了吗?你错了,我依旧没有看上你。你是有能力不假。可是那与我何干。尽管在身份地位上,这时的你我已算是门当户对,我也不算是下嫁。可是,又能怎样呢? 然而,令我没想到是这次,你竟然又拒绝了。我承认这次,我是真真正正的对你生出了一些兴趣。可是这里面也依旧没有倾慕,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只能说是不甘。因为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放着我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公主,而无动于衷?独独痴迷于你的亡妻。当时,据我所知你的妻子只不过是一个毫无家世的普通小侍女而已。我生来要强,事事不甘落于人后,我自是不甘心自己连一个死人都比不上……所以,我才会出来那句“非你不嫁”的话来。 可是,你以为那是爱吗?是我真正倾慕你吗?也不是,说到底,那句话也只是我的小手段,我的刻意为而之。虽然当时我父皇两次赐婚,你两次拒绝,我父皇都没有多说什么。可那时,我父皇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我知道不久之后,我哥哥就要继位了。他的性情可不似我父皇那般温和,他行事极为暴虐。我知道,你的这两次拒绝,已经引起了他的不满,在他继位之后肯定会再次赐婚。因为我哥哥暴虐的性情,使得他容不下反对意见。所以,我才会故意说那些话,为后来埋下伏笔。因为这次,我知道你是真的对你妻子情深意重。肯定容不下我。纵使是迫于我哥哥的皇权压力,而勉强娶我,也势必会对我心存怨懑。所以,我才会在之前故意使出这些小手段,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不谙世事、对爱情很是憧憬的小丫头。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为我的到来减少抗拒,对我心存愧疚。” 长陵公主说这些,突然狡猾一笑道:“夫君,你看我聪不聪明?” 见自己已经这般“坦诚”,可沐青恩却还不与自己说话,长陵公主不由蹙了蹙眉。在她想来,她这般对待他,故意说这话激怒他。他应该暴怒,应该质问她才对,纵使是沐青恩现在挣扎着要杀了她,她都不会感到意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视她于无物才对。 第五十八章 夫妻之间(三) “这可是我们相处的最后一晚上,难道夫君你一句话都不想与我说吗?”长陵公主直视着沐青恩,满是不解。 虽然,沐青恩不理会长陵公主,可并不代表长陵公主刚刚的话语,没有在他内心里留下波澜。也正是听完了长陵公主刚刚的那番话语,才使得他正加对长陵公主视若无睹。因为直至听完刚刚那番话,他才明白长陵公主的心底里,竟是对他丝毫没有爱意。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所谓金殿泣血,说出“欣赏他重情重义,非他不嫁”的话语是假;纵使已经为他生儿育女过,可是这十几年来的夫妻之情,原来也是假……亏他先前还自我说服,焚烧掉了那些卷宗,还想着两人之间能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亏他刚刚在一进来时,看见长陵公主一身红妆的模样,心中还感动不已,暗自庆幸自己先前做的那个决定……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自作多情。她从来不曾对自己有过丝毫的爱意,她与自己同床共枕了这十几年,原来一直都是在演戏。她刚刚之所以穿上红妆,并不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遗憾,原来只是为了哄骗自己喝下这盏搁有毒药的交杯酒…… 然而,沐青恩最为难受、最为痛恨自己的却是,他发现自己直至现在看清楚了长陵公主的真正明目之后,竟然还是生不出杀死对方的心思。对方欺骗了他十几年,对方是真真正正的想杀死他的儿子,想杀死他……可他却还是她,生不出杀意。 “沐青恩啊沐青恩,亏你还自诩英明,视天下英雄如草芥,可你怎么就被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哄骗的这么彻底呢?亏你弑兄杀弟,自诩杀伐果断、冷漠无情,可你到了现在,怎么就还是对这个哄骗了你十几年的女人,生不出丝毫杀意呢?”沐青恩忍不住在心底里质问着自己。 他早已泪流满面,只是却不知眼泪为谁而流。 常言道:“英雄流血不流泪”。 放在整个天下而言,沐青恩他都算是一个英雄。当年在与草原蛮人厮杀的时候,他一条胳膊被对方的弓箭射穿,纵使是这样,他却依旧是哈哈大笑,折箭而继续厮杀,从未落下一滴眼泪。 而现在……?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还有一句话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在内部被攻破的。内部的言语伤害,往往比外在的刀枪箭矢更有杀伤力。纵使说是铁石心肠,可世间又哪有什么真正的铁石心肠?心肠永远都是柔软的。纵使是外表最为坚硬的乌龟,在它那厚厚的龟壳下面,依旧有着一片柔软。 长陵公主见沐青恩依旧是这幅模样,她竟然感觉到有些委屈。她想不明白自己倾付出了整个青春、十几年情感,怎么就换不来对方内心深处的一丝丝波动?难道说,他真是铁石心肠,对自己以往的爱意,都是伪装出来的? 一念至此,长陵公主不禁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只是,她在端起酒盏的时候,却是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她不禁哈哈大笑,看着沐青恩笑吟吟道:“夫君,我知道你为什么不与我一句话了,你为什么连愤怒都不愿意给我,为什么连质问都懒得质问我了。你是不是以为,蛇蝎心肠的我,今晚只是为了利用你对我的情感,来毒杀掉你?你肯定以为,我事先服下了解药对不对?你错了,解药早被我毁掉了。我与你一般饮下了毒药,我与你一般活不到三个时辰,甚至于,我可能还会比你先一步走,毕竟,我比你多喝了两盏毒酒。” 得知长陵公主也与自己一同饮下了毒酒,下定决心不再与长陵公主再说一句话的沐青恩,内心深处不禁有了一丝动容。他缓缓抬起头来,望向了长陵公主。只见长陵公主竟然也已是泪流满面。他终于缓缓开口问道:“为什么?” 听到他这话以后,长陵公主笑了。 这次的笑容与刚刚不同,里面带有一些真诚、带有一些喜悦、还带有一些得意。 她看着同样泪流满面的沐青恩,不禁得意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十几年的相处,我终究还是像你的亡妻一般,在你心底里留下了不可磨灭记忆……” 沐青恩听着她的这番话语,神色未变,继续问道:“为什么?” 他想问,既然这场婚约自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你自始至终都不曾对我有过爱意……既然一切都是假的,那你又为什么,又要与我一同饮下这壶毒酒? 长陵公主见沐青恩再次追问,似乎显得更为得意,缓缓伸出她的手掌朝沐青恩的脸颊摸去。 不知是沐青恩此时根本没有力气去闪避,还是说别的什么缘故。总而言之,长陵公主的手掌还是摸到了沐青恩脸颊。 沐青恩没有理会长陵公主的动作,表情也是丝毫未变,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长陵公主看着他,温柔一笑,轻声地说道:“傻瓜,因为我后来是真正爱上你了呀!”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做到真正无情?更别说,自古美人爱英雄。无论是两人的身世相貌、还是说其才思心智,他与长陵公主,都绝对称的上是一对天作之和。沐青恩其气概,堪称睥睨捭阖、纵横天下。而长陵公主虽不参与政务,但从她能将侯府上下千余人管理的是井井有条,便能看出她的手腕。他们俩夫妻若是能够这样,一直走到最后,势必会成为历史中的一段佳话。虽说,他们两人本是屈于压力成婚,在成婚之初,两人也是互有防备、多是虚情假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两人之间究竟是不是在演戏,但似沐青恩这般铁石心肠的人,都将假意变作真情,对她动了真心。她又何能例外呢? 听着她的这句话,沐青恩的面部线条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眼神也不似刚刚那般执着,好似飘向了先前饭桌上,一家三口温馨和睦的画面,飘向了曾经十余年间,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一路携手走来的那些场景,不禁幽幽道:“我知道你对我多有怨意。” “是吗?”长陵公主惨然一笑道,收回了自己摸在沐青恩脸颊上的手掌。 沐青恩静静看着长陵公主,似乎是心意难舒,抓起桌上的酒壶又是“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几口,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我也知道你虽然当初明面上与皇家决裂,可实际上这些年以来,你还一直与皇家保持着私密联系,你虽然不怎么出云州城,可你身边那个嵩嬷嬷,却是在城里城外多有穿梭。她是你的贴身姆妈,又是随你一同从凤陵而来,这云州城里城外,她自然不会有什么亲戚朋友。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些年以来,她便是负责秘密给你与皇家传递消息。” “猜测?”长陵公主似笑非笑道,显然并不相信沐青恩的话语。 沐青恩也不与她争辩,而是继续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除了在最初几年里我对你有所警惕之外,接下来我对你都是以真心相待。后来这十余年里,我不曾有疑过你,更不曾让手底下人私自查探过你……纵使是当初凰儿在芒砀山几经遇刺,最终气海被废。我也依旧不曾怀疑到你身上过。之所以,这次我会生起这个心思,一切都源于当初凰儿去‘上日节’之宴回来后,提醒我,你身上的熏香味与小皇帝身上的相同。而我之所以让人去查,也不是因为对你产生了怀疑,而是因为我想调查清楚真相,在凰儿面前还给你一个清白。” 沐青恩停顿了一下,看着长陵公主的眼睛,继续叹息着说道:“只是,我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与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虽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凰儿遇刺之事背后的的确确有你的影子。” 说到这里,沐青恩又拿起了桌上酒壶,只是壶里的酒水刚刚已经被他饮尽,倒了几下见没有酒水之后,沐青恩也是将酒壶扔到了地上,继续说道:“我还知道,你这十几天借口出去拜佛祈福,可实际上,你在出去当天,便秘密潜回了云州城,一直到车队归来的前夕,你才又回到车队之中,佯装与它们一同回来。” 长陵公主听着这些话,看着沐青恩的面容,眼神中的笑意却是越来越盛,只是很快便盛极而凋,有着说不尽落漠,自言自语道:“是啊!这里是云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属于你,既然你动了心思,纵使我做的再如何小心细密,又哪能真正瞒过你呢?” 随即,长陵公主自嘲一笑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何先前还要站在门口迎我?为何还要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十九章 父妻之间(四) 沐青恩闻言惨然一笑,低下头去自嘲地说道:“我本以为我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能像过往这十余年间一样,一直演完这一辈子来着……” “哈哈……傻瓜。” 长陵公主闻听此言看着沐青恩,语气好似不屑道,只不过,她的眼睛里却又是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是啊!我就是个傻瓜,就是这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傻瓜。”沐青恩重新抬起头来看着长陵公主说道:“我若不傻的话?又怎会看着二十四鬼呈上来的那些卷宗,还在自我安慰着说,没有足够的证据。明明知道你对我多有怨意,更是想多次杀死凰儿。我却还安慰着自己,好在凰儿平安无事……” 沐青恩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又是不禁对他的儿子沐秋凰生出了一丝愧疚。对着长陵公主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在我决定烧点那些卷宗的时候,我本想的是,等沐秋凰这次回来与姬家丫头成婚之后,我便将北虞交给他。而我则是陪你觅一处世外桃源,好好弥补这么多年以来对你的愧疚……” “你还知道你对我不起啊?”长陵公主悲愤道。 沐青恩看着长陵公主说道:“我是对你不起,所以你无论做出什么事,我也一直在说服自己试图原谅你……” 沐青恩语气中突然带着一丝愤怒道:“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能狠下心来到对凰儿下手,再怎么说,他也曾唤你一声‘姨娘’,你怎么就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不错,是我做的。”长陵公主大方承认道:“两年前他去北漠边城,是我故意将他的行程透露给草原金帐王的。痴剑仙顾尘缘在他身边的消息,也是我故意放出去的。顾尘缘诈死十年,想必世间也有他的仇敌存在。我知道仅凭草原那群蛮人,是伤不了有血凰旗和顾尘缘保护的他,所以,我故意放出顾尘缘的消息,我也知道,那日过后,顾尘缘与你的‘十年之约’也就履行完毕,届时他势必会离去替他妻子寻找解药。我知道你那儿子性情与你相同,小心谨慎中又带着一丝自傲。所以,前面两批人都是假的,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以为危险已经解除掉以轻心,最后再请出诡剑仙给他致命一击。” “你好歹毒啊!”沐青恩尽管已经猜出沐秋凰遇刺背后有长陵公主的影子,但此时听到她亲口承认,还是难掩自己心中愤怒。 “歹毒吗?我不觉得。”对于沐青恩的斥责,长陵公主不屑一顾道:“我若真的歹毒的话,就不会让诡剑仙当时只废掉他的气海,还想着留他一条性命。” 面对长陵公主的解释,沐青恩也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纵然当时沐秋凰身边人数并不少,但武道高手也就只有齐三宝一人,齐三宝在战场上斩帅夺旗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可放在天境高手诡剑仙的面前,显然有些不够看。因为他的修为,也就等同于侯府中的单个守阁奴。而当初伏杀诡剑仙之时,可是足足出动了四名守阁奴,外加刀九皇这个比守阁奴还高出一线的高手,还有张伏陵这个同为天境之人。就在这种情况下,最终却还是死了一名守阁奴,余者皆是身受重伤……也就是说当初在芒砀山时,若非诡剑仙故意留手的话,沐秋凰是真的会命丧当场。 想通这一节后,沐青恩对长陵公主的愤怒,略微减少了几分。只是他却依旧想不明白,这长陵公主又是如何能够驱使动诡剑仙的?且先不说,诡剑仙本就是四大剑仙中最为神秘的那一个,行踪捉摸不定,就算是真的联系到他,又是以何等代价为之说服?当初,顾尘缘之所以肯以剑仙之尊保护沐秋凰十年,乃是因为沐青恩用冰魄换取的结果……想到这里,沐青恩看着长陵公主,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一直有所不解,似诡剑仙这等高手,又怎么会甘心听从你的调遣?” 听到沐青恩的疑惑,长陵公主喃喃自语说道:“最为神秘吗?我不觉得,可能那只是相对于你们而言吧!诡剑仙其实也有名字,他的名字叫:冥火。至于他的行踪,我就更不用去把握了,只要我想找他,他便会自己前来见我。” “为什么?”沐青恩不解道。 “因为,他本就是我的师兄啊!”长陵公主看着沐青恩,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也是名修行高手,纵使比不上你,但用以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师兄?”沐青恩暗自思索,随即看着长陵公主,继续说道:“剑仙跻身天境,诸事不入凡流,纵使他是你师兄,你又因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驱使的动他?若说当初芒砀山。他因为同门之谊替你出一次手,倒也还说的过去。那么,他为何又会再凰儿去武当山之时,再次行刺?还有一点也是我所不解的,以你的能力,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当初凰儿随张仙人离去之时,我秘密派出了几名守阁奴,外加刀先生。再这种情况下,很明显便是针对诡剑仙所设杀局,他既然是你师兄,你又为什么会不组织他,看着他跳了进去,而白白送掉性命?” 长陵公主听闻此话,脸色有了些变化,眼神里面竟然有一丝对沐青恩的愧疚,看着沐青恩说道:“你真想知道?” 沐青恩静静地看着长陵公主,说道:“诚如你先前所说,这已是你我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不足三个时辰你我就要共赴黄泉……难道,这会儿,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长陵公主闻言,沉思了许久,眼神里对沐青恩的歉意,也是越来越浓。最终还是喃喃自语道:“是啊!这已经是你我夫妻相处的最后一段时间了,天亮之前你我都要共赴黄泉。到了这会儿,我也的确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沐青恩静静地看着长陵公主,等待着她的解释。 只见长陵公主思忖了片刻,然后满怀歉意地看着沐青恩,说道:“仅凭同门师兄妹之情,自然不能促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听从我的调遣。可是这里面若是再加上一份男女之情,就不一样了。” 沐青恩闻言,眼神瞳孔微微一动,然而他却没有开口打断,而是继续听长陵公主讲述。 长陵公主似乎是心有所想,并没有注意到沐青恩的瞳孔变化,而是继续说道:“诡剑仙长我十岁,可是他从小便对我情根深中,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他对我的爱意非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是愈加浓烈……” 说到这里,长陵公主看了看沐青恩,继续说道:“一个男人若是痴迷于一个女人,他能为这个女人做出什么事情,我想你比我应该更能体会。你能为了你的亡妻,而弑兄杀弟,痴剑仙顾尘缘能守护他那如同死人一般的妻子,整整十年……而他之所以会一直甘心听我调遣,也是因为这一点,在别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剑仙,可在我面前,他跟一条费尽心思讨好主人欢心的忠犬,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又为什么明知道我布下杀局,而不加以提醒,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有这样一个隐藏在暗中的天境高手在你身边听你吩咐,难道不好吗?”沐青恩不解道。 长陵公主闻言,心中好似起了一份波动,随即眼神复杂地看着沐青恩。眼神里面有着歉意,同时还饱含着爱意。她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我?”沐青恩不无疑惑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解释。 长陵公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继续说道:“我嫁给你之前,你已经有了一任妻子、还有一个孩子。你更是说,要保留你死去妻子的正妻之位,立她的孩子为继承人……我自是心中不满,凭什么?凭什么我身为大幽最尊贵的长公主,我以处子之身嫁给你一个有过一次婚姻的男人,还只能做妾? 加之,当时我对你并无爱意。我又知晓诡剑仙在之前之所以甘心听我吩咐,是因为我一直不曾成婚,他觉得他还有机会,我怕我一旦嫁给你之后,彻底断绝了他的念头,从而失去他这条忠犬。于是,我便想将他暂时拴在我的身边。这样,等是我嫁给你以后,若是你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便让他想办法杀了你,然后由我来掌管权利……于是,打定心思的我,将我的第一次给了诡剑仙……” 沐青恩听到这里,终于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波动,额头青筋暴起。若是按照正常情况来看的话,长陵公主能在之前便联想到以后,并为之做好布置。一般人是应该感慨长陵公主心思之深沉才对。可是此时的沐青恩,却依旧跟天底下所有男人一样,脑海里只有最后一句话,长陵公主将她的第一次给了诡剑仙。 沐青恩直勾勾地看着长陵公主,眼睛里面生出一丝厌恶,嘴里吐出两个字:“恶心。”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十章 夫妻之间(五) 长陵公主听见沐青恩斥骂于她,看着沐青恩此时模样,非但没有丝毫生气,反而是娇笑起来,笑容中带着一丝快意,看着沐青恩,伸手指着沐青恩,笑言道:“哈哈……你在吃醋。原来,你跟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一样,都受不了自己的女人与别人有染,都很在乎那薄薄的一层膜……你现在一定很疑惑对吧?你一定很想知道,既然我将第一次给了诡剑仙,那么为什么我与你第一次时,还会落红对不对?那其实都是假的,都是我身边那位嵩嬷嬷替我想的办法……” “这条该死老狗,我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沐青恩恶狠狠地咒骂道,眼神中亦是有掩盖不住的杀意。 “咯咯……”长陵公主见沐青恩这幅模样,不禁捂嘴轻笑,看着他,娇媚道:“夫君,你吃醋的模样好可爱,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呀?” 沐青恩对她怒目相视。 长陵公主见沐青恩这幅姿态,反而像是击中了她心中的某处快感。只见,她看着沐青恩,温柔娇笑道:“夫君不要生气,奴家发誓,奴家与诡剑仙只有那一次而已。夫君你可是跟奴家同床共枕了十几年……而且,他虽然强为剑仙,可在那个方面,奴家却还是喜欢夫君你……” “住口,你这个娼妇……”沐青恩大骂道。 长陵公主看着沐青恩这幅模样,娇笑着,不理会沐青的喝止,而是继续笑言道:“咯咯……夫君你还真生气了呀?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你用的着跟一个死人置气吗?再说了,这就是我故意不提醒他,让他去送死的原因啊!这都是我嫁给你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对你毫无爱意才会这样,后来我爱上你之后,我便常常因为此事而暗自愧疚,觉得有负夫君你对我的柔情。可是你也知道,他是剑仙啊!纵使我当时就有杀了他的心思,可若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我又拿他有什么办法呢?所以,这事要怪也只能怪你。平日里你宝贝这你那个儿子,将他放在军营里,身边更是有千军万马,外加刀九皇痴剑仙那等高手……你若是早些让你儿子出去,有了这个机会的话,这诡剑仙不也早些会被杀死吗?再说,我若不是因为爱你的话,当初在芒砀山,我就直接让他杀死沐秋凰,而不是只废掉他气海那么简单了……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爱你,因为我知道沐秋凰被直接杀死后,你肯定会悲痛欲绝的。而我,恰恰见不得你伤心啊!” “住口!”沐青恩怒斥道:“纵使你没有杀死凰儿的意思,可你让诡剑仙废了他的气海,不更是歹毒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吗?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歹毒,你竟然说我歹毒?哈哈……”长陵公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近乎疯狂道:“歹毒又如何?你只看到了我的歹毒,可这一切不都是你逼的吗?” 长陵公主站起身来,指着沐青恩歇斯底里道:“凭心而论,自从我嫁到北虞之后,我有那点对不起你?我替你生儿育女,我替你打理侯府上下……自从我爱上你之后,我也曾试着将你的宝贝儿子视如己出。可是他呢?他就像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虽然当时他年纪还小,可他却计较着我不是他的亲娘,即使我投其所好,拿东西相诱哄骗,他也依旧不曾叫我一声‘娘’,而是‘姨娘’。” 长陵公主似乎说的太快,停顿了下,喘了口气,继续道:“你以为我稀罕那声‘娘’吗?我也有儿子,我不稀罕。既然他从来不曾将我当过他的娘,我又何必将他当作我的儿子呢。 再说,这一切不还都是你逼的。论身份论地位论长相……我那点比不上你那死去的亡妻?可你呢?你是怎么待我的?竟然让一个死人占据着正妻之位?而我这么一个天天陪伴在你身边嘘寒问暖、照顾你衣食起居的大活人,却只配拥有一个平妻之位。 我就不说了,我爱上了你。我心甘情愿,我不计较这些东西。可麟儿呢?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论其才智,他有那点比不上沐秋凰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呢? 从小,你就将沐秋凰确立为继承人。他的师父你更是精挑细选,你让他拜刀九皇为师,你让那些老学究教他权谋隐私,教他驭人之道,教他兵法战阵……教他一切。你将他丢进军营,让他与那些军卒亲近,好为了他将来能够执掌北虞。 可是麟儿呢? 对于麟儿,你向来不管不问。给他挑选的武道师傅也是不入流的,别说比不上刀九凰了,甚至于,连府中的守阁奴都比不上。虽然,你也让那些老学究教他了,可是那些老学究教给他的都是什么?教他的是算账理财、是治理地方,是为官之道……麟儿为了进军营,求了你多少次,可你就是不允。最终还是你那个宝贝儿子开口说话了,你才勉强答应。 你可曾想过,你所做的这一切,对麟儿公平吗?从小到大,按理说,事事应该是哥哥让着弟弟。可在这侯府之中呢?有什么好东西,你不是先紧着沐秋凰。而麟儿就只能捡那些他不要的破烂玩意……” 长陵公主神情激愤,喋喋不休,对着沐青恩诉说着她内心中的真实想法,似乎想要将心中这十几年的怨气,都一次发泄出来。 沐青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出言打断。沐青恩知道她心意难平,知道这些话,她不吐不快……他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身为父亲,他的确是心有偏颇。他知道长陵公主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可是,他不仅仅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他更是北虞全体民众的“父亲”。所以,他不能像寻常百姓家那般,事事都做到一碗水端平。因为,他的家产不像寻常百姓家那般,就是几间房屋、数亩薄田。不能说等到孩子长大成家立业之后,将这些东西一分为二,平均的分给他们,然后,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他除了是北虞侯府这个小家庭的一家之主外,他更是北虞九州城这个大家庭的一家之主。他不能为了讨好他的小家庭,而就对这个大家庭不负责任。寻常百姓家的儿子长大之后,可以分家自立门户。而他的儿子却不能这样,因为他的儿子一旦分家自立门户的话,北虞九州城这个大家庭,就势必会分崩离析。如此一来,不知道要造成多少寻常百姓家流离失所。 所以,他不能。 他看似没有一碗水端平,没有公平对待两个儿子。可这样,恰恰也是因为他很爱这两个儿子。他在一开始,就确立沐秋凰为继承人,让他学权谋隐私,让他驭人之道,让他学习兵法战阵……将他丢进军营。他让沐秋麟学习算账理财、学习治理地方,学习为官之道……不许他进入军营。此事看似是沐青恩很双规,看似他偏心沐秋凰而不重视沐秋麟,可实际上,这恰恰是他在为他们两个着想。一山不容二虎,可猛虎与鳄鱼却没有冲突。所以,他想让他们两个,从小便能够懂得自己的位置。如此一来,沐秋麟不会有不该有的心思,不会对沐秋凰产生威胁。而以沐秋凰的性情,在长大之后,势必能看清楚他所做的这一切,也势必会因此,而对沐秋麟存有一丝愧疚,就更加不会对他这个弟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想,长陵公主应该能够明白他的深意才是。自古帝王家,皇帝可能会在已经确立太子的情况下,继续偏宠别的儿子,其目的就是想让他们兄弟相残,以一儿子“为刀”,而以其他儿子为“磨刀石”,其目的就是想通过他们儿子之间的内斗,来将继承人这把“刀”磨的锋利一点。而这样,虽然也有“刀”的确越磨越锋利的,可也有“磨刀石”将“刀”磨断,而自己成为“刀”的。但无论是那一种,其最后这把新磨出来“刀”,都会斩向那些个“磨刀石”……届时,血流成河好不血腥。而沐青恩这样做,就是让他们两兄弟,一人成虎一人成鳄鱼,为的就是他们两个能够和平共处,都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想到了这里,沐青恩长叹了一口气。然而,他却是并未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给长陵公主说个明白,而是抬起头来,看着长陵公主,语气平静却又坚定地说道:“当初,我答应与你成亲之前,本就说的很清楚:你嫁给我,只能做平妻,我位置的继承人,只能是我亡妻所留之子沐秋凰。更何况,长幼有序,凰儿他本就是我的嫡长子,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坐这个位置。” 沐青恩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当初,既然都选择不计较这些,而嫁给了我。现在,又何必在愤愤不平?”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十一章 夫妻之间(六) 长陵公主听到沐青恩的言语,不禁有些哑然。是啊!沐青恩是“偏心”,是一直没有扶正自己,一直将沐秋凰当作继承人,而没有给自己的儿子沐秋麟机会。可是,这些本就是他在成婚之前就说好的呀。他也的确是没有欺骗自己呀。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吗? 长陵公主不禁垂下头去,扪心自问。只是过了一会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来,不服气地说道:“那又怎样?你少在这里跟我扯什么‘长幼有序、嫡长子继承’,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若真按照你所说的那般的话,该坐这个位置的,也是你大哥而不是你。其实说到底,无非是有能者居之罢了。” 沐青恩看着长陵公主,突然笑了,笑的似乎极为快意,唇角带着一丝嘲讽道:“就算按照你说的,有能者居之。那也该是凰儿,而不是麟儿。的确,论才智,他们两个是不相上下。可掌权者,不仅仅是需要才智过人这么简单。麟儿器小而志骄,远不及凰儿有容人之量。就算自幼,我将他和凰儿一同对待。它日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也是凰儿而绝非麟儿。” 沐青恩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接着说道:“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大幽气数已尽,接下来乃是大争之世,依麟儿的性格,纵使我真将这个位置传给他,他也很难在这个乱世中保存北虞,更遑论与天下诸侯争锋?我不能拿北虞数百万子民的性命开玩笑……” “狡辩。”长陵公主不服气道:“你凭什么说,我的麟儿不如那个女人的儿子,分明就是你心有所偏……你的眼里只有你跟那个女人所生的儿子。” “我……” “你不要急着狡辩。”长陵公主打断了沐青恩的话语,反驳道:“你别不承认,当初纵使是沐秋凰气海被废,你不也丝毫没有动过换继承人的心思吗。说到底,你就是偏心……” 面对长陵公主的指责,沐青恩想了想,平静地说道:“你对麟儿的性格应该也算了解。我问你,若将麟儿与凰儿异位而置,麟儿会为了凰儿想进军营之事,来求我吗?还有那次,若是麟儿知晓你身上熏香味与小皇帝有关,他会不会落井下石?可凰儿没有,他可以为了麟儿的事来求我,他可以再发现你这个秘密之后,只是潜谈即止的提醒我一下,而没有对你进行落井下石……” 长陵公主听到这些话语,低首沉默,迟迟没有言语。 就在沐青恩以为她终于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体会到自己良苦用心的时候,却见长陵公主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沐青恩,眼神中带着一丝火热道:“就算真如你所说,麟儿比不上凰儿又如何?他终究是我的儿子,他还有我这个娘亲。他适不适合坐这个位置,是一回事。你愿不愿意将这个位置给他,又是一回事。既然,你不愿意将这个位置给他,那我这个为娘的,便要给我的儿子争取过来。” 沐青恩听着长陵公主这蛮不讲理的话语,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厌恶,平静中带着一丝肯定,说道:“就算你帮他争取过去,又能如何?如今,你跟我已双双服下毒药,活不到明天早晨。而凰儿终有一天是会回来的。届时,只要他想继承这个位置,那么,这个位置便一定会是他的。即便麟儿在你的安排下暂时坐上了这把椅子,只要凰儿想夺,麟儿也一定是夺不过凰儿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长陵公主质问道。 沐青恩看了她一眼,可脑海里却是出现了,沐秋凰与他那几次谈论天下大势时的场景……唇角不禁洋溢处一丝欣慰,看着长陵公主微讽地说道:“因为,眼界高低不同。麟儿的眼界只放在北虞一隅,而凰儿的眼界却放在整个天下。” “我不信。”长陵公主不服气道。 沐青恩到了这会儿,却是懒得再去与长陵公主相辩解。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在他生命里的最后时间里,他不禁回想起来自己的亡妻,回想起了他们两个,从相识到相知之间的种种。 ……那时候,他在军营,她妻子隔三差五地给他偷送小菜。而他则是每天夜里在众人都休息以后,偷偷拿出他妻子为他准备的小菜,一边偷偷喝酒,一边回忆她偷送小菜时的身影。 ……她妻子在第一次腌制酱黄瓜时,因白糖放多了,最后黄瓜发苦。气得他妻子大哭的时候,他当时为了哄她妻子高兴,硬是说他就喜欢吃带着苦味的黄瓜,结果他一口气吃了一大坛酱腌黄瓜,最后齁的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他妻子告诉他怀上了他孩子时,他兴高采烈抱起他妻子的场景。 …… …… 不知为何?本来在他脑海里已经逐渐模糊的亡妻模样,在这一刻,却是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甚至看见了他的亡妻,正在冲着他微笑……他的唇角亦是洋溢起了发自内心的笑意。这会儿,他很想再吃上几片她亡妻做的卤牛肉,很想再吃上一口他妻子腌的酱黄瓜。 “你别得意。就算真的一切都如你所说,可前提也得是你的凰儿能够活着回来。”长陵公主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沐青恩骤然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长陵公主。 事关沐秋凰的安危,长陵公主也是仅凭一句话,就将沐青恩从美好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见沐青恩这幅神态,长陵公主似乎显得很得意。她看着沐青恩,得意洋洋道:“我说,那也得你的凰儿能活着回来才行。” “你……” “不错,就是我。”长陵公主不无得意道:“正如我刚刚所说,麟儿不如凰儿又怎样?最起码他还有我这位娘亲,而你的凰儿却没有娘亲,甚至在今晚过后,他连你这个父亲也没有了……” “你这会儿,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做的对不对?”长陵公主自问自答道:“就在今天早上我回到家中之前,我已经用个你的名义,给你的六位义子分别去了一封信。有你命令在前,他们势必不敢妄动。如此一来你儿子势必无人可用。同时,我又写了一封亲笔信给欧阳东青。欧阳东青是什么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活着时,他忠心耿耿、唯命是从。可你若是死了呢?我给的他信中,便写的是你已‘病逝’。” 长陵公主说到这里,看了看沐青恩,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再想,即使是这样,依照欧阳东青这种避重就轻的性子,也一定会选你的凰儿,而不会选我的麟儿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 沐青恩开口询问道,心中却是生出一丝不安。因为,若按照正常情况来看,就算他跟长陵公主双双死去,他的六位义子也势必会支持沐秋凰,而不会支持沐秋麟才对。诚如长陵公主所言,即使,欧阳东青不及其它五人来的忠肝义胆。可在大势所趋的情况之下,他也势必不会与那五人背道而驰才对。而一旦等到沐秋凰坐稳这个位置,以他的能力,自然也能缓缓收服这头灵虎。可长陵公现在既然这样说给,那么,她肯定也是有十足的把握才对。 “很简单啊!”长陵公主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说道:“我承认,若是咱俩双双死去,欧阳东青肯定会选择站在你的凰儿那边。可是,若麟儿这边再加上一个我呢?我在给他的信中,只是写了你‘病逝’,而没有提及我。以他的心思,肯定以为是我杀死了你,我想要借麟儿之名掌权。以那头灵虎的‘聪明才智’,他肯定会因为忌惮我,而站在麟儿这边……因为,他知道以我的手腕,肯定不会再给机会,让你的凰儿活着回来,跟我的麟儿争。” “你……”沐青恩此时怒目以对,在听到长陵公主再次对他的儿子下手之时。这一瞬,他是真的有些后悔烧点那些卷宗,他应该直接杀了这个女人才对。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秘密联系了云鸠侯,等到你儿子归来之日,就是他丧命之时。”长陵公主笑了笑,继续说道:“说来,还要谢谢你,因为你让麟儿治理云州,所以,云州这些年来,在我们母子的经营下,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们。等到明日,巡防营就会封闭云州城,一直等到我的麟儿回来。而从楼兰到云州,满打满算,四天时间足矣……而我在事先,都已经给嵩嬷嬷交代好,给麟儿留好了书信。一日没有收到沐秋凰死去的消息,则你我死去的消息,便一日不公布出去。说起来,这也是仰仗了夫君你的威势。只要他们不敢确定你死去,那么,他们纵使再怎么怀疑,也绝对没有人敢违背你的命令,而敢擅自带兵离境……” 长陵公主得意洋洋地向沐青恩诉说着自己的一系列谋划,沐青恩心中也是不由变得焦急起来。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十二章 夫妻之间(七) 长陵公主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关键,直击沐青恩的要害。诚然,沐秋麟与沐秋凰相比,他对沐秋凰自是充满信心。觉得沐秋麟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沐秋凰的对手。可若是在天平的那头,再加上长陵公主这个女人呢? 长陵公主与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将他的心理研究的十分透彻。同样,他也十分了解长陵公主这个女人。他知道,长陵公主极为擅长抓人心理,擅长攻心。 他的六位义子中,血凰与三只鹰犬自不必多说,沐秋凰当初去军营时,在血凰铁狂云的麾下所待时间最长,后来又辗转去了苍鹰令狐桀的麾下,与恶犬齐三宝、鹞鹰谈白鸣也都多有接触……在他们的心里,应该也会偏向于沐秋凰。唯独让他心怀担忧的便是这两头“老虎”。沐秋凰与这两头“老虎”接触甚少,而沐秋麟却又是在灵虎欧阳东青麾下。瘋虎申屠倒还罢了,他对他的忠心绝对没有什么问题。可疯虎申屠也有一个最大的特性,那便是自傲。在申屠的眼里,想来除了自己,他是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而他最不甘的,便是血凰铁狂云排在他的前面。自己活着,他不敢说什么。可自己若是一旦不在,他势必会与铁狂云论个高低。至于,灵虎欧阳东青就不好说了,他虽有宰辅之才,可同样,他不像其他五人那般令人放心,这也是自己当初让沐秋麟去他身边的原因所在,自己就是想看一下他的心。只是却不曾想,自己忽略了长陵公主这个女人的疯狂。正如长陵公主刚刚所说,他的六位义子中,唯有欧阳东青是最大的变数。而欧阳东青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势必会倒向长陵公主。而这样一来,这两只“虎”也必然失控。届时,有疯”遏制着血凰。而灵虎则刚好挡住一鹰一犬。至于另一只鹞鹰?沐青恩心中不由一寒。这个女人既然能说服云鸠侯那个家伙,到时云鸠军必然会拖住鹞鹰。如此一来,沐秋凰纵使是回到云州,也无大军可用。更别说,他的死讯一日不传出,血凰与三鹰犬,也必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带兵离境。而云州?沐青恩丝毫不怀疑长陵公主刚刚的话语。自己之前将云州城的政务全部交给沐秋麟。而他这个儿子的才智他也是不得不承认。虽然年幼,但在处事治理方面却颇有手段,区区一城对他来说,当真不是什么难事。 沐青恩在转瞬之间,便将沐秋凰即将面临的处境,想的一清二楚。纵使是他心中对沐秋凰再有信心。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形势对沐秋凰而言,极为不利。 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沐秋凰的安全。因为,他知晓沐秋凰是与西烈侯府家的丫头一起,那么,他回北虞的话,那丫头也势必会跟着一起。以云鸠侯那性子,纵使他得知自己死,被长陵公主所说服,敢对沐秋凰下手,可西烈侯姬元还活着,那他又怎敢对人家的女儿出手?除了云鸠侯出动大军之外,沐青恩对沐秋凰身边的守卫力量,倒也还算放心,一千名血凰旗军士,更别说,还有他师父刀九皇跟在身边,而刀九皇现在也已经晋升为“刀仙”。而云鸠侯若是不出动大军,只派遣小股杀手的话,又如何能伤的了沐秋凰。这样再想想的话,情况也似乎也并没有刚刚所想的那般糟糕。而以刀九皇的能力,护住他徒弟安全必然不是什么难事。而只要沐秋凰还活着,沐秋麟则必不敢正大光明的接替这个位置。可现在怕就怕的是,自己死去的消息,迟迟传不到沐秋凰的儿中。他若是还以为自己健在,而孤身回到云州的话,则无异于是自投罗网……这才是沐青恩真正担心的地方。一旦沐秋凰孤身回到了云州,而死在云州的话,则一切休矣。 在沐青恩思索的时候,长陵公主也并没有继续说话,打断他的思路。而是用胳膊撑着自己的下巴,深情款款的看着沐青恩。事实上,这个场景在以往也出现过无数次。当沐青恩处理政事的时候,长陵公主就这样静静陪在他身边,替他添香加水,却不出言打搅。只不过,如今场景依旧,可其中的滋味,却早已不是以往那般。 许久之后,沐青恩在心中暗自唏嘘了一口。到了这会儿,他自己已经是无能为力。接下来,沐秋凰所要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缓缓抬起头来,就这样死死地看着长陵公主,一言不发。 愈愤怒,愈平静。他面沉如水的看着长陵公主,而他眼睛里也是冰冷到了极致,没有一丝丝温度,好似他视线所及之处,都要被这寒意凝结成冰一般。 长陵公主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是故意语气娇媚却带有委屈,道:“夫君你别这样看着奴家,奴家害怕。奴家还是想让你之前那样,眼睛里饱含着温柔与爱意,深情许许地看着奴家,你快恢复刚刚的眼神好不好?” 见沐青恩对她的话语无动于衷,长陵公主突然噗嗤一笑,看着他说道:“怎么样?夫君,奴家我聪不聪明?你思考了这么久,可否已经思考清楚?你还会不会像刚刚一样,对你的凰儿充满信心?奴家我这一手,玩的怎样?还能不能入了你的法眼? ……你说说,你要是早点好好对待奴家该有多好!就在奴家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你要是早早听府中那些元老的话语,将奴家扶正,改立奴家的麟儿为继承人该有多好?那么这会儿,奴家与你夫妻同心,这天底下又有谁会是你的对手呢?你若是早早那样对待奴家的话,奴家又怎么还会与我那小侄子暗中保持联系?大幽国气数尽没尽?会不会亡国?奴家又怎会在乎。甚至于,奴家还可以帮助你,我们夫妻俩一起窃取了我赢氏一族的江山,也未变不可。毕竟,麟儿身体里除了流有你沐家的血液之外,还有一半是我赢氏血液,这样一来,我想我的父皇我的哥哥也并不算是难以接受,因为将来做皇帝的也是他的外孙、他的外甥,夫君你说是不是啊? 夫君,你现在是不是在后悔?你是不是对我所说的的一切心动了?你是不是在想,当初若是你听从府中元老的那些话语就好了?” 看着几经疯癫的的长陵公主,听着她的胡言乱语。沐青恩也是懒得再与他搭话,就这样用极尽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恐怕长陵公主此时,已被他的眼神杀死千遍万遍。 只是,他那冰冷到极致的眼神,此时在长陵公主的眼睛里面,却仿佛转化成了温柔与爱意。只见她毫不避讳地与之对视,嘴上依旧胡言乱语道:“夫君,你这会听我话了。不过很可惜哦,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就算是你现在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你要相信麟儿,毕竟,他是你我的儿子,将来等他做了皇帝以后,也一定会追封你为太上皇,我为太后的……” 不知长陵公主疯言疯语了多久,只见她突然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沐青恩这边走来,便走便说道:“夫君,奴家这会好冷啊!你抱抱奴家好不好?” “滚开,你这个疯女人。”沐青恩一把将长陵公主掀翻在地,说道:“我的凰儿势必会活着回来,也势必会接替我的位置成为新一任的北虞侯……” “管他呢?”长陵公主就这样半躺在地上,也不生气,而是继续说道:“奴家我到了这会都看开了,怎么到了这会儿,夫君你却是还看不开呢?奴家深深的爱你,现在,奴家眼睛除了你,已经容不下别人了,就连麟儿也容不下了……管麟儿、凰儿他们两兄弟,究竟谁胜谁败呢?那是他们兄弟两个的事情,与咱们夫妻俩又有什么关系呢? 奴家也累了,奴家既然决定今晚跟你一起死,而不是单单毒死你一个。便说明奴家对你充满爱意啊,你难道连这都没有看出来吗? 凰儿、麟儿,他们一个是你的儿子,一个是你我的儿子。管他们两个谁接替你的位置呢?你说的对,北虞是你的毕生心血,应该是有能者居之,应该找一个合适的主人,而不是你我来过于干涉。 若是凰儿在我这么殚精竭虑的算计下,还不死,还能活着回来,击败麟儿的话?那么,活该他继承这个位置,毕竟,他赢得不止麟儿一个,他还赢了我。反之,若麟儿在我这么替他操持,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一切的情况下,还输给凰儿的话,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这一生,事事不弱于人。那么,麟儿他身为我的儿子,自然也该事事不弱于人。如果做不到,那他也就不配当我的儿子。”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十三章 夫妻之间(八) 听着长陵公主这样说,沐青恩更是觉得她已经完完全全疯癫了,自是也在看的与她相说什么。 而长陵公主却是满含神情地看着沐青恩,继续说道:“夫君,这是我们最后共处的一段时间了。我们不要再聊别的事情了,不要考虑别的东西了。你看看这房间里面,现在只有我们,所以,我们也应该只聊一些我们夫妻之间的话题。你我夫妻这十余年间,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有多少美好的事情值得我们去回忆啊!” 见沐青恩不理会自己,长陵公主也不以为意,而是看着沐青恩,自顾自的陷入回忆之中,开口说道:“奴家还记得我们成婚不久后,你带着奴家去打猎的事情。那次,我为了追逐一只兔子,而与队伍分散开来。谁知就在我追那只兔子的时候,竟然有一只老虎突然出现,咬死了我的马儿。就在那个时候,你突然出现在了我身边,一掌打死了那只老虎。虽然当时,奴家是佯装不会修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你不及时出现,奴家一个人也没将那只老虎放在心上。可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却终归是好的。后来,我们同乘一匹马儿回去,你将我紧紧的环抱在怀里……也就在那个时候,我感受到了你胸膛上的温度,对你逐渐动了真情。 ……我还记得,咱们两个假扮成普通老百姓,你带着我悄悄的溜出侯府,去街上吃烤红苕。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那东西,当时我嫌烤红苕外皮黑乎乎的,怎么也不肯用手去拿,也不愿意动嘴尝试。而你却非得千方百计的让我尝一口,最后实在是拗不过你,我只好闭上眼睛尝试了一小口。可谁知道,就是那一口吃下去,我竟然给爱上了,抢过了你手上的烤红苕,我们两个就像普通夫妻一样,围在烤红苕摊贩的炉子哪里,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当时,你还故意笑着调侃我说,这你若跟我真是普通夫妻的话,照我这么能吃,你都养不起我。 ……那一次烤红苕吃上瘾之后,我就天天缠着你带我出去。于是,你每天处理完政事之后,我们就悄悄换上一身平民一衫,然后溜出去到处觅食。那一刻,你不是侯爷,我也不再是公主,我们就是普通夫妻。我还在想着,就这样跟你在一起过一辈子我也都愿意。 ……后来,麟儿出生以后,我们两个这种日子,就过得比较少了。但那时,你对我也依旧很好。我说馋什么之前跟你吃过的外面的吃食了,你也都是自己假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亲自出去给我买。而不肯吩咐那些下人们出去。我记得你怕被那些下人们发现,所以,就将买回来的烤红苕偷偷放在衣袖里,你的胳膊经常都会被烫伤。被我发现以后,我就说我的口味变了,其实我那是口味变了呀?我只是心疼你,而不愿意再看到你胳膊被烫伤罢了。” 长陵公主自顾自的说了一会,见沐青恩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不禁恼火道:“可怜我当初还傻乎乎的喜欢跟你扮演成普通百姓模样,出去吃那些地摊上的便宜吃食。还怡然自得,觉得一切都很有新鲜感,很有意思……后来,我才想明白。 沐疯子,你这个混蛋。你那那是好意带我出去尝试这些新鲜玩意。你分明就是在怀念你的亡妻。甚至于,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将我想象成了她的模样,将我当成了她的替代品。你说是与不是? 我就说,像你我这种身份的人。自幼受到的教育,接触的环境……你又怎么会偏爱那些贱民们所弄的便宜玩意?你又怎么会如此轻车熟路,乐此不疲?想来,就是因为你亡妻那个卑贱女人。” “你住口,我不许你侮辱她。”听长陵公主提起沐秋凰的母亲,沐青恩不由青筋暴起,勃然大怒。 “呵呵……我提及那个女人,你生气了是吧?”长陵公主自是不顾沐青恩的阻止,而继续讥讽道:“我就是要侮辱她怎么了?她生来卑贱,难道还不许我说。她是什么身份?她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鬟而已。像她这种身份的人,我随便动动嘴巴,就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也就只有她这种,生活在最底下的卑贱之人,才会喜欢路边那些便宜的吃食。也就只有她会带着你去,然后,用一个破红苕,用一碗破汤面……来收买你的心。而你还真就上当了,还在她死后这么多年,念念不忘。我都替你感到可悲,你堂堂一个侯爷,论起心机,竟然还不如一个卑贱的丫鬟,被一个卑贱的丫鬟玩弄一生。” “住口,我不许你侮辱她。”沐青恩眼神冒火地看着长陵公主,大声怒斥道:“她是丫鬟出身又怎样?在我心中,她比你这个劳什子公主,要好上百倍千倍……” “再好,她也是卑贱的女人,她生来就是卑贱,不单外表卑贱,就连骨子里也是如此……”长陵公主见沐青恩如此维护他的亡妻,更是怒火中烧,言语变得更为恶毒起来。此时,她那里还有一丢丢身为公主的雍容华贵,活脱脱便是一幅,市井中那泼妇骂街的场景。 “你住口……”沐青恩大怒道,便欲站起身来,去阻止长陵公主继续辱骂。 只是,他刚刚站起身来,却是突然眼前一阵迷糊。随即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摔倒在地。 他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近乎破晓,想来应是毒性已经发作,自己即将死去。 而长陵公主也随着沐青恩看了一眼窗外,看见了窗外的朦朦胧胧。 她收回目光,望向沐青恩,突然极尽讨好道:“好好……夫君,我不说了。” 沐青恩此时呼吸沉重,只得看着长陵公主,大口喘着粗气。 长陵公主突然娇笑一声,眉眼如如丝道:“夫君,你是不是忘了别的什么呀?今天可是咱们两个的洞房花烛夜,你把盖头也掀了,咱俩交杯酒也喝了,接下来,咱俩是不是应该同房了呀?咯咯……难道,这种事情,夫君你还要让奴家主动吗?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两个若是再这样下去,这天可就天亮了哦……” 长陵公主说着,便挣扎着去往沐青恩哪里,边拽沐春恩的衣衫,边嬉笑道:“奴家给夫君更衣,夫君你待会可要温柔些,这可是奴家的第一次……” “滚开……”沐青恩拨开了长陵公主的胳膊,看着她,极尽狠戾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娶了你。 你我生同寝,我已悔之晚矣。 唯愿,死不再与你同穴。” 沐青恩说完这三句话,却似乎已经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扑通一声,整个人朝后面倒去,仰天而躺。 这三句话的后两句话,其实是一句话。原话是:“生不同寝,死同穴”。 这句话的意思本来是说,两个相爱之人,活着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成婚生活,那么,死了之后也要葬在同一个墓穴’里面,是对一种美好、忠贞爱情的极度歌颂。然而,沐青恩此时却是本末倒置。他为之前与长陵公主结为夫妻,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而感到极度的悔恨,至死之前,竟是再也不想与长陵公主有任何牵连…… 长陵公主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动作也是为之一滞,只觉得她的心尖却是猛的抽痛了下。她是深爱着沐青恩的,所以,她才会在今晚穿上这一身凤冠霞帔,弥补沐青恩之前所说的那个遗憾;才会与沐青恩同饮那一壶毒酒。若不是因为深爱沐青恩的话?她又何须陪着沐青恩去死,她只需要毒死沐青恩一个人就行。只要她活着,那么,天平势必会完全倒向她这边。沐秋凰虽然也是才智过人,但与她相比,终归还是少了一丝老辣。但她没有这么做,没有选择独自活下来。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想着,是要陪着沐青恩一同死去,以全这份夫妻之情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沐青恩竟然能对他说出这么狠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沐青恩竟然会对她恨到这个程度?……她眼睛里面包含着晶莹剔透的泪水,这一刻,她是真的感到自己的心在刺痛。沐青恩的这三句话,就如同锋利的刀片,在一片一片割她的心一样。她静静地看着沐青恩,眼睛里有着说不尽的委屈。 然而,过了一会之后,她眼睛里那说不尽的委屈,却又是悉数散去。她的面色,也渐渐恢复如常。因为,她突然想到“爱之深,恨之切”。沐青恩之所以会对她,生出如此之大的恨意,恰恰也是因为沐青恩对她爱到了极致。 她突然破涕为笑,她一步步的攀爬到沐青恩的跟前。费尽力气地将沐青恩的胳膊摆放好,枕了上去。然后,她缓缓地转过头去,面对着沐青恩,伸出手来替沐青恩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最后,她深情款款望着沐青恩,喃喃呓语道:“夫君,如果有下辈子,我要早点遇见你……”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公鸡报晓声。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十四章 烽火至,飞马归 …… …… 让我们将时间再回到现在。 沐秋凰在应证了鹰犬之心之后,心中也是不由大定。 与谈白鸣一同回了庭州边城。只是众人刚刚坐定不久。正当谈白鸣自告奋勇,要亲自带他的三百亲军护送沐秋凰回云州,顺便向他义父沐青恩请罪之时,却是突然传来了云鸠军大兵压境的消息。 惊闻此消息,沐秋凰心中骤然一滞。此时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往那个方面去想的事情了,而是种种迹象正在往那个真相上面靠拢……甚至于,云鸠侯还掌握着他所不知道的消息。若是他父亲无恙的话,纵使是借云鸠侯一个雄心豹子胆,他又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要知道,他的云鸠军与北虞军相比,就像是没断奶的孩子。 云州边城。 “我看云鸠侯这是在找死,先前伏击少主的账,我北虞军还没跟他们算呢。他现在竟然胆敢还来撩拨……”谈白鸣怒发冲冠道。 沐秋凰知道他如此失态的原因,是因为先前之事。在他看来,他弟弟之所以会跟云鸠军勾结起来伏杀自己,一定是受了云鸠侯的教唆。所以,他与云鸠军本就有了杀弟之仇。谁曾想,他这边还没找云鸠军发泄怒火呢,云鸠军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谈四哥冷静,还是先听完再说。”沐秋凰说道。 谈白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而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问清楚。不由看向那名斥候将领,问道:“云鸠军有多少兵马,何人为帅?” “禀将军,看云鸠军火灶旌旗数量,恐怕人数不下二十万,队伍中央升金色大旗,旗上图腾为猛虎下山……”斥候将领连忙回应道。 听闻此言,谈白鸣与沐秋凰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不由一惊。 虽然,云鸠军明面上只有二十大军。但自从老太师司徒长青去世,经历东彻侯慕容燕谋反之后。各家诸侯自是早已将当初的国朝禁令放置一边,纷纷开始扩充军队。按着云鸠的整体经济实力来看,他们应该能够能够扩充十万大军。也就是说,云鸠军截止目前,应该总共是有三十万不止。可就算如此,云鸠这次出动二十万大军,也称的上是倾尽全力、来势汹汹。更别说,大军中央还有那杆金色大旗上的猛虎下山图腾。正如之前所说,这猛虎下山图腾旗,与北虞的凤凰浴火图腾旗相同。代表的是其姓氏家族的荣耀,除了坐在侯府位置上的当代侯爷外,也就只有他们的家族子嗣才有权使用。 “可曾看清金色大旗上,有无‘云’字?”谈白鸣问道。 斥候闻言,认真回忆了一下,随即说道:“禀将军,金色大旗上除了猛虎下山图腾,更是有一个‘云’字。” “什么?你确定。”谈白鸣连忙问道。 “属下确认无误。”那名斥候确定道。 “好,你先下去继续打探。”谈白鸣吩咐道。 等到斥候退下后,谈白鸣自叹息了一下道:“想不到云殇那老匹夫竟是亲自挂帅?” 随即,谈白鸣看了沐秋凰一眼,跪倒在地,说道:“少主恕罪,眼下云鸠大军压境。末将受义父之托,自是不敢有负于义父。所以,末将恐无法亲自护送少主回云州。只好让末将三百亲军相随……” “谈四哥快快请起。” 沐秋凰连忙搀扶起谈白鸣,说道:“眼下出此状况,纵使谈四哥不说,我也自是不会让谈四哥相随。” “谢少主。”谈白鸣感激地看了沐秋凰一眼。随即唤来自己的亲兵队正吩咐道:“你听着,务必保护少主平安抵达。自此命令下达开始,唯少主之命是从。” “末将领命。”那亲兵队正应了一声,随即朝沐秋凰拜倒在地,说道:“我等‘飞白’三百人,谨听少主吩咐。” “不。”沐秋凰摆了摆手,转头对着谈白鸣说道:“谈四哥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眼下大战在即,你的身边又岂可没有‘飞白’。我自带着血凰旗回云州,只是有劳谈四哥替我们换一批战马。” “少主,不可。” 谈白鸣阻止道,若说先前沐秋凰遇刺,他还对云州生变之事,将信将疑的话,那么眼下云鸠军大兵压境,便足以说明云州有变。而沐秋凰经过刚刚那场伏击,身边的血凰旗军士也是仅余三百余人,且还个个带伤。若是这样回去,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沐秋凰感激地看了谈白鸣一眼,说道:“谈四哥在此放心御敌,不必忧心于我。我身边人数虽少,却都是武道高手。再说,有顾先生在我身边,纵使真有什么意外,护我全身而退,亦是不成问题。” 听见有顾尘缘相随,谈白鸣也是心中大定。然而,只有沐秋凰一行人知晓,顾尘缘经历与苗疆鬼祭祀、巫神一战之后,如今也是身负重伤,眼下再无天境之实力,甚至于较之他们几人,也亦有不如。 “少主……”见谈白鸣还想再说什么。 沐秋凰也是目光坚定道:“我意已决,你自不不必多言。” 沐秋凰随即说道:“眼下大军压境,你身为主帅,还是想办法先解决眼前敌人吧!虽然云鸠军单兵整体战力较之我北虞军,多有不如,可眼下,他们的人数却是我军四倍有余,更别说,还是云鸠侯亲自挂帅。看来此战云鸠军图谋不小。谈四哥你这边也是自当小心,不求破敌,但求自保。我回到云州之后,也会在第一时间禀明父亲往霆州增兵……” 尽管,沐秋凰此时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但在他没有接到确切消息之前,他心中还是存有万一希望……不愿往那个方面联想。 “是。”谈白鸣见沐秋凰心意已决,也是不再多言。眼下云鸠大军压境,身为主帅他,的确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提前准备。 “你带血凰旗军士去挑马。”谈白鸣朝着他的亲兵队正吩咐道。 “是。”他的亲兵队正领命而去。 “谈四哥,你且先去行军布阵,不必理会我等。待会挑选完骏马之后,我自直接赶回云州……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小心,我回云州后,自会第一时间禀明父亲此间之事,为你增军。”沐秋凰说道。 “嗯,”谈白鸣点了点头,随即义正言辞道:“少主放心。自古兵贵精而不贵多,大军交战更是如此。别忘了,不久前疯虎北入草原,可是以五万大军而屠草原三十万。末将虽自持比不上疯虎,但也有信心,不让云鸠军踏过我北虞边境一步……” “报……”两人说话间,又有一斥候急跑而至。 沐秋凰看了谈白鸣一眼,说道:“军务为重,我便不打扰谈四哥了。” “少主保重。”谈白鸣朝沐秋凰行了一个军礼。 …… 经过短暂的歇息,血凰旗军士也是不似先前那般狼狈。不过,沐秋凰此时更是心急如焚,因此为了赶速度的他,并未将血凰旗军士全部带走,而是留下了那一百零七名重伤者……至此,沐秋凰身边除了顾尘缘、冬雪以及青芽道人这三人外,所带血凰旗军士更是只有两百出头。 不过对此,他却并不没有对前行之路感到多少惶恐。北虞号称三十万虎狼之军,可实际上这些年来,北虞也在扩军,眼下总共有四十万大军。而这四十大军由北虞六巨头各自供养五万,其余十万大军,则是由沐青恩直接统辖的云、牧、舟三州城供养。而六巨头的各自供养的五万大军,亦是由他们直接统辖。然而,除了齐三宝的雷州与谈白鸣的霆州属于边疆,虎符常置于他二人处,遇战事有临时决断、先斩后奏之权外。余者四人对于他们各自供养的大军却是毫无调动之权,若要调动大军,也需先奏请沐青恩,请得虎符才行。 这也是,沐秋凰心中暂时大定的原因所在。在他看来,三鹰犬已经臣服于他。而血凰铁狂云自是更不必多说,他的忠心犹在三鹰犬之上。唯一让他心感担忧的便是“二虎”。不过,因为有铁令在先,二虎也是无法公然调动大军离境……而现在,纵使云州真的有变。他唯一要对付的,也就只有云州那一万守城军而已。虽说,云州城历来是由那母子俩打理,可他这些年藏留的后手也亦是不少,更别说,稣小小先前更是亲回云州做镇。对于曾经的“燕足”,如今的“凰翎”他也是满怀信心。可是……如今凰翎迟迟不曾有消息给他,也是他有些心神不宁,不由替稣小小担忧起来。 “驾。” 一念至此,沐秋凰也是不由抽打了跨下马儿一鞭,将马儿疾驰的速度再次提高了几分……残云一行人见状,也亦是加快速度。 “公子切勿太过忧心……”冬雪开口劝慰道。 “我没事。”沐秋凰摇了头,随即说道:“你去照看好先生,我怕他有些吃不消。” “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容易散掉,你自放心赶路,不必担忧我。”不知何时,顾尘缘也是驱马来到了沐秋凰身边。 青芽道人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可他望向沐秋凰的眼神里,也已说明了一切。 沐秋凰不由感激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眼,胯下马儿速度却是丝毫未减。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十五章 惊闻恶耗 沐秋凰他们一行人如此这般飞马快赶,一路上换马不换人,硬是将原本需要七天的路程,缩短至了四天。到第四日黄昏时分,他们便抵达至了云州城外的一座小镇里。眼看快马加鞭只需半日便能够抵达云州城下,可沐秋凰到了这会儿却是有些踌躇不前。 “传令,全体下马歇息。” 随着沐秋凰一声令下,血凰旗军士也是全体下马,一个个虽然龇牙咧嘴,却也并未有人叫出生来。饶是以血凰旗军士的身体素质之强硬,也是在这最后的几日飞马快赶中,有些叫苦不迭。由此也可见这几日赶路之急促,沐秋凰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的两个大腿根也已经被磨破肉皮,以至于在下马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立即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然而,此时他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身体上的皮肉之苦。他的目光透过远处的绵延起伏的山脉,仿佛落在了云州城上,开始陷入沉思之中。这还是他有生之年以来,第一次面对自己的家,而犹豫不决、不敢归去。 “公子,不若我先行一步。赶在今夜潜回云州城?”冬雪走到沐秋凰身边,开口请示道。 “我随冬雪姑娘一同前去,路上有个照应。”青芽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开口说道。 冬雪看了青芽道人一眼,却并未拒绝他的好意,反而是眉眼间泛起一丝娇羞。 沐秋凰见他俩这般模样,也是发自内心的为他俩赶到开心。他知晓春夏秋冬四人中,就数冬雪最为高冷,纵使是他与其它三人面前,冬雪也很少展露笑颜,然而此时,她却在青芽道人眼前这般姿态。虽说“女人心,海底针”,向来最是不好臆测。可若是她故意袒露出了的话,则又是另当别论。若换作平日,以沐秋凰的性子看到他们这般姿态,势必会好好打趣二人一番。然而这会儿,沐秋凰却是没有这个心致,只是冲着他俩微微一笑,说道:“我再想想。” 就在此时,在远处警戒的血凰旗军士却是传来示警之声。不多时,便看到两人抓着一个乞丐过来。 沐秋凰凑近一看,这那是什么乞丐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贴身丫鬟,春夏秋冬中的春桃。 “公子……” 春桃一瞧见沐秋凰,只来及唤出这两个字,便飞快的扑倒至沐秋凰怀中,瞬间哭的梨花带雨起来,不多时,她的眼泪便将沐秋凰身前衣衫悉数打湿。 沐秋凰见春桃这幅装扮,又出现在这里,心中自是生出万般疑惑。然而,看见春桃这般模样,情绪波动的如此厉害,却又不忍心在这会开口询问。只好眉眼焦急地看着怀里的春桃,手上却是温柔地拍打这她的后背,安慰道:“公子在这里,春桃不怕……” 冬雪自是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懂得沐秋凰的焦急,于是上前拉开春桃,开口询问道:“好了,你先别哭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这般模样,还出现在这里?” 春桃被人骤然一拉,心中自是委屈,只是待她回头看见拉她之人,是冬雪时,倒也不敢发作。只好强忍住泪水,开始小声抽噎起来。春夏秋冬四人情同姐妹,其中春桃年龄最小,在沐秋凰身边行事最是肆无忌惮;而夏荷则是年龄最长,最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可若说她们四人中,最有威严者,却是这最为冷漠冰霜的冬雪。而春桃虽面对她的主子沐秋凰,都敢肆无忌惮。可在冬雪面前,却是不敢有所造次。 “冬雪姐姐……”春桃轻唤了一声,却是有着说不尽的委屈。 冬雪见状,也是无奈。只好上前抱住她,极为罕见安慰道:“好了,好了……姐姐跟公子都在你身边呢,现在不怕了……” 冬雪上手,没多大一会,便把春桃的情绪波动安抚下来。 沐秋凰见状,连忙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父亲呢?” “侯爷……侯爷跟夫人双双去世了……”春桃刚刚说完这句话,却又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沐秋凰惊闻此言,微微一怔,随即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身子朝一边倒去。 幸得站在他身边的青芽道人,眼疾手快,在第一时间搀扶助他,同时,渡过一丝真元至他体内,这才没使他当场昏厥过去。饶是如此,沐秋凰也是心中骤然郁结,随即一口鲜血喷出。 “公子。” “少主。” 见沐秋凰吐血,冬雪也是顾不得再安慰春桃,连忙转向了沐秋凰这边。与此同时,临近的血凰旗军士也是自发围了过来。春桃眼见沐秋凰吐血,也是被吓得不敢再哭泣。 “公子,您怎么样了?”冬雪连忙询问道。 “冬雪姑娘不必太过担忧。世子殿下只是这几日连日赶路,心中本就气血翻腾,此时惊得此恶耗,自是心中郁结。不过,随着这一口鲜血喷出,他的身体应该也无什么大碍。”青芽道人开口安慰道。 “公子,您感觉怎么样了?”冬雪虽听得青芽道人开头解释,但还是一脸担忧地望着沐秋凰。 “我…我没事。”沐秋凰开口说道,心中却是悲痛欲绝,只是他也知晓,此时他不能昏厥过去,眼下他就是众人的主心骨。 “春桃,你刚说什么?你在说一遍?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些,任何细节都不要遗露。还有,怎么就你一个,夏荷呢?”沐秋凰看着春桃,开口询问道。 春桃长这么大以来,遇到沐秋凰这么一个性情温和的主子而沐秋凰亦是怜她年幼,平日里对她多有娇纵。虽说她是丫鬟,可她却不像别家府里那种丫鬟,自走经历世间冷暖,她更像是被沐秋凰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因此,骤然经此巨变,她也是一时之间难以承受的住。不过好在,刚刚见沐凰吐血,她也是止住哭泣。此时听沐秋凰询问,也是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使命。于是,她强忍自己心中悲伤,对沐秋凰说道:“是夏荷姐姐让我出来找公子的。” 血凰旗军士见状,也是自发地往外退了百步,围成了一个圈,将众人守在圈中。春桃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一下心中波动,这才缓缓向沐秋凰开口解释起来。 …… 经过春桃一番断断续续的解释,沐秋凰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就在第二日百花苑中丫鬟正常去服侍长陵公主与沐青恩洗漱时,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尸体……而此事被发现以后,管家福伯也是在第一时间内,拿出了他跟随沐青恩多年的气势。为了防止消息外泄,他第一时间内假借沐青恩的名义,直接闭门谢客,侯府内不许任何人进出。因为,沐青恩生前已立沐秋凰为继承人,所以,管家福伯的第一想法,便是派人外出找寻沐秋凰,想要找他回云州主持大局。管家福伯是府中老人,从心理上来讲,他也是更偏向于沐秋凰。因此,他也是在第一时间内,拿出了自己侯府大管家的威严,将长陵公主百花苑里的那群奴仆悉数软禁起来,防止他们悄悄传讯给远在楼兰的二公子。只是,管家福伯之算计较之长陵公主,自是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长陵公主决定下毒与沐青恩双双归去的前一天。她便已经做好了全部安排,给欧阳东青以及假借沐青恩给他六位义子的书信,在前一天便已经发出。而云州倒向长陵公主母子的那群官员,在第二日借口有事求见侯爷被拒之后,也是在第一时间内,按照长陵公主之前的吩咐,封闭了云州城。而管家福伯却不知道,他派出去那几队给沐秋凰传讯的那几队信使,更是在刚出云州不久,便被射杀。 因为事发突然,所以稣小小也并未在第一时间获得消息。等她眼看云州封城,察觉到不对劲之时,却已经传不出去任何消息。而在这个时候,府中夏荷与春桃在夜半悄悄溜出了侯府,去往流晶河找到了稣小小。说起来,这事倒也要感谢沐秋凰,当时他在离开梧桐苑时,曾对夏荷有过交代,让有事去找稣小小。而稣小小在得知此消息之后,也是在第一时间想着将消息传递给沐秋凰。只是凰翎几次试探,竟是都没人能够冲出城去。而几天之后,沐秋麟竟是回到了云州城。眼看事已至此,稣小小也是不得不孤注一掷,倾尽凰翎全部力量,硬生生厮杀出一道口子,将春桃送了出来。而从小没出过远门的春桃,也是不知该去哪里寻找沐秋凰。只好伪装成小乞丐,守在沐秋凰回云州的必经之路上。 而稣小小为了时刻关注侯府内部的动向,则是易容成了春桃的模样,随着夏荷又回到了北虞侯府……当然,这是后话,暂时压下不提。因为对于稣小小的这一举动,甚至于就连春桃也是不知道。 第六十七章 故人久别重逢 惊闻他父亲去世,沐秋凰自是悲伤难耐。不过,他也知晓眼下并没有时间容他悲伤,于是他只好强行将内心深处的悲痛压下。好在多年的军旅生涯,也造就了他坚硬无比的性格,至少从外表上来看,他已经与平时无异。 听春桃讲完云州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之后,沐秋凰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思考起眼下的局势。 按照春桃所说沐秋麟赶回去的时间来看,很明显云州城侯府事变之前,沐秋麟就收到了消息。而从这点上,也可以判断出灵虎欧阳东青必然已经倒向了沐秋麟。对于他父亲的身体状况,他知道。绝对不可能出现突然暴毙这一说,他父亲的死,必然与长陵公主有关。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长陵公主竟然也是随着他父亲一同去世了,这事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只不过,春桃离开云州城已有一些时日,而云州城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并不知晓。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下来的。那就是云州已经完全归沐秋麟控制,而凰翎那群人为了送出春桃给他传递消息,也是损失惨重。按照沐秋麟睚眦必报的性格,想必凰翎仅存的那些人,也已经是凶多吉少。也就是说,云州城中他所留的后手,已经基本上消散殆尽。而通过先前云鸠军对他的伏杀,以及云鸠大军压境的情况来看,云鸠侯应该也是早早收到了他父亲去世的消息。甚至于,这个消息就是由侯府泄露出去的。只不过眼下,长陵公主已经去世,此事倒也是死无对证。不过根据沐秋麟回去的时间来看,此事倒是与他无关,并且,他应该还没有说服云鸠侯的这个能力。更别说,先前的刺杀之中,还牵扯了谈白鸣的弟弟谈白言。而且,那还是一个必杀之局,若非他身边跟有顾尘缘,对危险有预判之能话?只怕眼下他已经是凶多吉少。还有谈白鸣之前告诉他说,收到了他父亲的书令、命其封闭边疆。现在看来,这书令也必然不是他父亲所写,而是假冒了他父亲的名义。 沐秋凰此时脑子里一团乱,总是在思考的时候,回想起他父亲已经离去的这个事实。只是,他也知晓自己现在不能再想他父亲,不能乱。他必须得根据现在所得知的这一系列情况,开始剥皮抽筋,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一瞬,他不禁想到了稣小小,若是稣小小在他身边的话,可以帮他好好分析一下。可是现在稣小小不在他身边,而且现在还在云州城里,想到这一点,沐秋凰更是对稣小小无比担忧。虽然当时两人分别之前,稣小小曾经答应过他,会好好保护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但按照眼下情况来看,稣小小必然是已经食言,为了他而不顾自身安危……如若不是的话,这会儿在这里等他的人,也应该是稣小小自己,而绝非是春桃。 “不能多想,我必须得抓住重点……”沐秋凰在心底自我提醒道。可越是这样想,他的心底却越是乱如麻。 此时见沐秋凰陷入沉思,急得直抓头发。青芽道人与冬雪他们虽有心相帮,可也却是无从下手。论起修行,他俩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论起这些权谋之事,他们却是睁眼瞎。春桃虽有心开口安慰沐秋凰几句,可也是不敢上前。虽然她平时最为跳脱,在沐秋凰身边最为随意,可她也知晓这会儿不同往日,更别说,先前沐秋凰因她所说之事,已是口吐鲜血……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也都是手足无措,甚至于连上前安慰都不敢安慰。 就在这时,顾尘缘却是突然来到了这里,手上还拿着一个水囊。见顾尘缘上来,众人也是长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知晓沐秋凰对顾尘缘向来敬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顾尘缘的剑仙身份,他们潜意识里认为顾尘缘应该会有好的办法才对。 顾尘缘同样一屁股坐在了沐秋凰的身边,将手上水囊递了过去。 “先生……”沐秋凰看了顾尘缘一眼,伸手接过水囊。 顾尘缘看着沐秋凰,开口劝慰道:“沐侯爷英豪也!然而此时事情已经发生,你只有成为他所期望的那般,如此才能不负于他……” “先生不必担心我,我明白……”沐秋凰开口打断了顾尘缘的话语。拧开了水囊,却并没有喝,而是悉数将水浇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面,然后抹了一把脸。 顾尘缘见状微微一笑,也是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我这把老骨头虽然已经快不中用,但殊死一搏,杀死几个九品亦不是什么难事……” 青芽道人闻言,亦是附和道:“世子殿下,我们是朋友。若有事,你直接吩咐,小道亦不忌杀戮。” “多谢先生。”沐秋凰站起身来朝顾尘缘说道,随即又转头看向青芽道人,道了一声谢。 就在此时,远处警戒的血凰旗军士却又是传来示警之声。只是这次,不待他们将人带来,沐秋凰则是直接去往了示警之处。 远远看见是两个普通百姓装扮的人影,沐秋凰心头不由一动加快了脚步,他下意识以为这两个人影会是稣小小与夏荷。只是等他走近了之后,看见来人则是有些目瞪口呆。只见年长那一人身形高瘦,留着四寸美髯,虽是百姓装扮,可是其走路的姿势以及身上的气势,却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而他身边那人在看到沐秋凰之后,更是迈着小碎步直接朝沐秋凰这边跑了过来……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沐秋凰阔别许久的司徒绿绮以及她的父亲司徒不器。 “司徒小姐,许久不见。”沐秋凰朝着她开口打了一声招呼,随即便朝着司徒不器行礼道:“侄儿拜见司徒伯父。” 司徒绿绮本来见到沐秋凰,是一脸的欣喜与高兴,只是她在沐秋凰的脸上,却并未看见与她久别重逢的喜悦。于是,她原本欣喜的面色也是在骤然间垮了下来,更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心想沐秋凰果真是薄情寡义、有了新人忘旧人。这还只是与姬家小姐定了个亲,还没成亲呢,见到她竟然已是这般姿态。此时,她与他父亲一路潜藏伪装、历尽千辛万苦,才从凤陵城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委屈,也是再也绷不住,眼泪不由自主地“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司徒小姐,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面就哭上了。”沐秋凰正欲与司徒不器说话,但听见司徒绿绮哭泣,也是不得已转过头来询问道。 “要你管……”司徒绿绮韫怒道。 沐秋凰闻言也是一脸诧异,只是他此时也没有心思再来安慰司徒绿绮,而是迈过司徒绿绮,走向了司徒不器哪里。 司徒绿绮见沐秋凰竟然连哄都懒得哄她,更是悲从心中起,只觉得自己与他父亲这一路的辛苦,全是自找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青芽道人与冬雪、春桃刚刚也是与沐秋凰一同前来,刚好目睹了这一幕。只是他们几人都不曾见过司徒绿绮,也不曾听沐秋凰提过,此时见司徒绿绮与沐秋凰刚一见面,便哭的梨花带雨,也是猜出了两人间的关系不寻常。青芽道人与冬雪彼此对望了一眼,皆是满脸疑惑,不过,他们倒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春桃见自己公子刚刚好意关心她,却被她凶。也是不由生起气来,上前替沐秋凰打抱不平道:“你是谁啊?你对我家公子凶什么凶啊?” “要你管,我想凶便凶……”司徒绿绮此时更是觉得委屈,心道沐秋凰身边一个丫鬟,竟是都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而沐秋凰竟然对此都不加以管束。原来,自己在她心里竟是连一个丫鬟都比不上。 春桃本意是想提点她一下,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不听劝告不说,此时竟是变本加厉。于是乎,春桃也是替沐秋凰感到委屈,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可知道,我家公子刚刚得知他父亲去世,他先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吐血了,你现在竟然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凶他……” 沐秋凰刚与司徒不器搭上话,只是还没等二人细述呢,便听见自己身后的哭声竟是此起彼伏,越来越大。 这一回头,竟发现春桃与司徒绿绮竟是哭做了一团,且在对话。 “春桃,不许对司徒小姐无礼。”沐秋凰大声呵斥道。 与此同时,司徒不器也是对他女儿司徒绿绮喝责道:“成何体统。” 司徒绿绮造到她父亲训斥,本是愈加委屈。只是此刻隐约间听春桃讲到沐秋凰刚刚吐血,也是瞬间停止了哭泣,开口追问道:“你刚说什么?谁去世?谁吐血了?” “我家公子父亲去世,我家公子吐血啊……”春桃委屈地重复了一遍。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北虞侯》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北虞侯》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八章 雪中送碳 “啊?”司徒绿绮得知事情真相后,不由懊恼万分。只觉得自己刚刚怎么如此混蛋?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刚刚强忍着丧父的悲痛与自己打招呼,自己竟然还跟他使小性子。现在想来,他一定是讨厌死自己了吧? “怎么办?自己怎么这么胡闹……”司徒绿绮不由满怀愧疚地朝沐秋凰与他父亲哪里走去。 “对不起司徒小姐。这丫头从小跟我长大,想来是被我宠的有些没大没小,她刚刚若是有什么得罪司徒小姐的地方,我代她给司徒小姐你配个不是……”沐秋凰眼看司徒绿绮走过来,开口说道。 “不,该说对不起的我。”司徒绿绮一脸愧疚地看着沐秋凰,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没事。”沐秋凰微微应了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向司徒不器,开口询问道:“对了,司徒伯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司徒不器也是听见了春桃的话语,也总算是明白了这云州城的异样。上前拍了拍沐秋凰肩膀,叹息了一声,安慰道:“令尊一代英豪也……不过事已即此,你还需振作。” “侄儿明白。”沐秋凰拱了拱手。 司徒绿绮上前解释道:“陛下逼我父亲入朝如相,我父亲不愿。我父亲料想到他接下来有可能会纳我为后,所以,我与父亲在一个多前便偷偷溜出了凤陵城。只是等我们刚刚进入北虞,便见到了北虞封锁起了边疆。而我父亲预感到事情不对劲后,也并没有直接进入云州城去见沐伯父,而是与我悄悄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谁曾想……” 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说道:“我见贤侄踌躇不决,可是有什么疑虑?若是信得我伯父的话,可以说出来。” 沐秋凰听闻司徒不器此言,心中也是微动。欧阳东青只是被沐青恩称赞其有宰辅之才,而具体是否真的有没有,还属于待定状态,毕竟他这些年只是坐镇楼兰,属于是偏居一隅之偏居一隅。而司徒不器可是真真正正的具有宰辅之才,且先不说,老太师司徒长青历经三朝所留下来的庞大关系,都以他为枢纽。单单是他自己曾经之履历事迹,便足以看出他的才能,丝毫不亚于当初的丞相夏侯文渊。 他不由看了司徒不器一眼,他刚刚还在忧虑自己身边没有一个,能够帮他统筹全局的人物。而眼下,司徒不器却恰到好处的出现了。若是能够获得司徒不器帮助的话,岂不是万般疑惑皆解……这当真是雪中送碳。 “司徒伯父说笑了,小侄若是连司徒伯父都不能信任的话,还能信任睡呢?当初若非仰仗司徒伯父,小侄能不能活着离开凤陵城都还两说呢……”沐秋凰拱手说道。 司徒不器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而一旁的司徒绿绮显然对他此话,感到十分受用。于是,沐秋凰便将春桃刚刚所带来的消息,以及的预测分析想法等等,一系列东西,都对司徒不器诉说了一遍。 司徒不器听完以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陷入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后,抬起头来看着沐秋凰,说道:“照你刚刚所说,你遭遇刺客、云鸠侯大军压境,以及谈白鸣先前所收到你父亲书令,以及你二弟赶回去的时间来看,这背后应该是有一张巧手勾画出来,而且在脑海里预想过无数遍的……而这件事,除了长陵公主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够对的上,且还恰好有这份能力手腕了,你弟弟应该还做不到。” 沐秋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这样想,只是我心中还有诸多不解。若此时真是长陵公主所做,她又为何会与我父亲双双去世?我可不认为,是我父亲事先发现了什么,若真是那样的话,恐怕事情也不会发生到这种地步。还有一点,长陵公主既然说服了云鸠侯,与云鸠侯达有协议。为何我在途径云鸠侯地盘的时候,他不动手,而是非得等我踏入北虞边疆以后?云鸠侯就算再蠢,也不至于认为这种‘掩耳盗铃’的举动,能够真正瞒过我吧?而且,埋伏的人数也未免太少了一点……” 司徒不器听他说完以后,笑了笑,说道:“你所说的疑惑其实也很正常。你之所以没想明白,是因为你还没有到我这个年龄,还没经历一些事情。谁说这一切是长陵公主谋划的,她就不可能跟你父亲一块归去。对于你父亲的人格魅力,我想你应该是清楚的。长陵公主又怎么可能跟他朝夕相处十余年,而丝毫不动心呢?恰恰是因为她对你父亲存有爱意。她违逆你父亲的意思,觉得对不起你父亲,所以,她陪着你父亲一起归去……这可能就是女人家爱恨交织的心思。 而且,她也已经将身后事完全安排好了。你想想,若是你父亲去世,而你又恰好死在外面的话,谁会坐这个位置?必然会是你弟弟,可你弟弟这个位置就一定会坐的安稳吗?家有两子,而这两子若不是庸才的话?下面之人也必然会分作两派,暗自拥立。若你与你父亲双双离世。独留她们母子的话,纵使你弟弟真坐上这个位置,也难免忠于你这派的人不会多想……而她的死,也恰好可以抚慰这一点。不管是混淆视听,还是说别的。至少,这样能够让忠于你那一派的人,能够好接受一点……” 听司徒不器说完,沐秋凰也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这个解释。的确,不管怎么说,在以往的十几年里,他能感觉到,长陵公主对他父亲心存爱意。同样,他也能感觉到他父亲对长陵公主心存愧意。 司徒不器见他明白过来,继续说道:“至于你的另一个疑惑,其实更好理解。只不过,你此时是因为心神不宁,所以才无法理性分析。” “司徒伯父明鉴。”沐秋凰拱了拱手,如实说道:“侄儿惊逢此巨变,外表看似平静,但实则却是外强中干,内心早已心乱如麻,已经无暇聚集心神去分析事情……” 司徒不器听见他这样说,非但没有觉得他不能处变不惊、难当大事,反而是极为欣赏他在自己面前的这份坦诚。于是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其实也很简单。长陵公主与云鸠侯有所勾结是不假,可云鸠侯又怎么会就会按照两人协议中说好的那些事情去做呢?云鸠军将你杀死,替你弟弟扫平一切障碍?我虽不知长陵公主对他是许以何等承诺。但以云鸠侯之老谋,又怎么可能目光如此短浅,成他人之美呢?正如刚刚所说,杀你简单,虽然你身边护卫力量必然不少。但以有心算无意,怎么也是能够做到的。可杀了你之后呢?等你弟弟坐上这个位置,不管他愿与不愿,他都必然得攻伐云鸠军替你报仇。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笼络住你那一派人的心,将北虞的力量再次团结起来。 而这…恰恰是云鸠侯所不愿的。 云鸠与被北虞相接壤,这么多年以来,云鸠又都是处于弱势被动的一方。虽说眼下,看似北虞与云鸠相安无事,但,是打是合这个主动权掌握在你们这边。云鸠于北虞而言,不过是猛虎眼中的肥羊,就看什么时候会张口吞下了,所以你们并不在乎。可他们呢?北虞与云鸠而言,则反之,犹如芒刺在背。他们小心讨好,却还得时刻担忧着,你们这只猛虎什么时候对他们张开血盆大口。而眼下,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最好机会。你父亲去世,他自不会再愿你们北虞这只老虎而毫发无损。他就是要你们两兄弟争斗起来,只要北虞开始内乱,对他而言,就是好事……羊会怕老虎。可若是一只没有牙齿,且即将死去的老虎,羊又怎么会怕呢?” 沐秋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我明白先生所说的意思了。可他为什么还会安排人伏杀我?” 司徒不器解释道:“这也很正常,他想让这把火烧的再大再烈一点,凭借着这场伏杀,势必会激起你的仇恨……北虞内部闹得越凶,则对他越有利。甚至,北虞若是能够一分为二的话?他云鸠或许可行‘莽雀吞龙’之事。” “莽雀吞龙。“沐秋凰喃语道,随即不屑道:“他云鸠也配?” 不过,话虽如此,沐秋凰却也是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正如先前他所想的那般,如今两只老虎是他琢磨不透的。若是他因为这个位置,而导致北虞内部变得四分五裂,浪费他父亲呕心沥血所营造出的这场局的话,他又如何能够对的起他父亲?不过,转瞬之间,他也是坚定了决心。他突然想起他气海被废后,他准备与张伏陵前往武当山之前那一夜,在书房与他父亲谈话时,他父亲所对他说的话。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六十九章 司徒有谋,却有要求(上) 当时,他父亲给他说的是“将来他无论做何决定,他坚决都支持他”。既然,他父亲已经再隐约中预测到了今日这一点,对他说出了那番话,坚定了他的决心,那他又怎么能将这个位置拱手相让呢?更别说,他父亲还在云州,那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去见他父亲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沐秋凰转头朝司徒不器说道:“司徒伯父,实不相瞒。这也正是小侄现在待在此处踌躇不前的原因所在。云州,小侄必然是是要回去的。只是小侄不知是该怎样回去……” 沐秋凰将自己云州城以及对二虎的担忧,悉数给欧阳东青说了一遍。 欧阳东青听完以后,说道:“你是担心……” “不错。”沐秋凰看着欧阳东青,如实说道:“若此事定于云州,而能定北虞九州城的话,小侄自是不怕什么?但这两只老虎都是自视甚好之人。我父亲曾亲赞灵虎有宰辅之才;而疯虎草原一役,以五万杀三十万,虽有平民,可草原军士也有十万。且沐秋麟这几年一直都在欧阳东青的楼兰,若是此事欧阳东青没有偏向于他的话,他绝不可能在那个时候适时回到云州……” 沐秋凰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如今我父亲已然不再,而两只老虎手上的军队共有十万……小侄就怕因我兄弟二人之间的事情,而使得北虞陷入内乱之中。” 说道这里,沐秋凰叹了一口气道:“若真是这样的话?小侄将来又有何面目去见我父亲。” 欧阳东青闻言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后,看着沐秋凰说道:“沐兄有子如此,此生无憾也。” 对于司徒不器的赞赏,沐秋凰并未接话。 欧阳东青沉思了一会,说道:“根据你刚刚所描述的二人性格来看,欧阳东青应是‘思而敏而意不定’。我猜想他倒向那一方缘故,除了是因为你二弟这些年在他麾下、与他较亲近外,更大的原因应是长陵公主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 欧阳东青说道这,看了沐秋凰一眼,继续道:“他只知你父亲去世,而误以为长陵公主尚在。” 沐秋凰看了他一眼,说道:“就算如此,可他也已经完全倒向了那边。不过,小侄真正担心的倒还不是他。反而是另一只老虎。” “怎么说?”司徒不器问道。 沐秋凰蹲了下去,拔出腰间弯刀在地面上刻画出了北虞九州城的大致位置分布,以及彼此之间互相连通的道路。指给司徒不器,说道:“司徒伯父请看,小侄分析,若我父亲死讯一日不公之于众,则他们必然不敢妄动。而我父亲的死讯,一旦公之于众的话,我便可以调动三鹰犬以及血凰。届时,苍鹰与恶犬若想过来,则此要经过灵虎之地界。而我不想牵扯到军队,只要我命鹰犬不许强攻的话,则灵虎也势必不敢强行与他们开战。灵虎本就是擅谋而不擅战,更何况,他手上的兵力也不及鹰犬手上的兵力多。看似他牵制住了鹰犬,实则鹰犬也牵制住了他。而且若是长陵公主的死讯传出去之后,按照他‘避重就轻、识时务’的性格,我处理完云州之事,有把握兵不血刃的收服他。 真正令我担忧的反而是这头疯虎。疯虎申屠自视甚高,除了我父亲能够令他俯首帖耳之外,他则是目无余子。我父亲六位义子中,也就属他最为‘寡’。六义子中其余之人无不忌惮血凰铁狂云,可唯独个疯虎是个例外。他对于铁狂云压他一头之事,早以忿忿不平多年。如今我父已逝,他亦无人能治。若他真为了心中那口气,而要跟血凰较个高下话?不管他俩谁胜谁败,则死伤的都是我北虞军士,这对我北虞而言,必然是巨大损失……” 欧阳东青听完后,继续问道:“对你而言,血凰与疯虎孰轻孰重?孰强孰弱?” “自是血凰铁狂云更重、更强。”沐秋凰不假思索道,随即看着欧阳东青不解道:“司徒伯父此言何意?” 欧阳东青没有回答他的话语,而是微微一笑,继续问道:“那疯虎对于你父亲俯首帖耳,是惧怕呢?还是尊敬?” 沐秋凰闻言不禁回想起这次他离家之前,他父亲召开那场军事会议上的场景:当时他父亲自承疯虎入草原屠杀三十万军民的行为,是他默许的。而疯虎则是感激的“争辩”……想到这里,沐秋凰回答道:“惧肯定是有的,但他对我父亲的尊敬应该也是发自内心的。若是做个比较的话,内心尊敬应该大于惧。” 司徒不器闻言,沉思半晌后,说道:“既然如此,我替你走趟不夜,说服这头疯虎。” “司徒伯父……”沐秋凰感激地看了司徒不器一眼,随即却是担忧道:“疯虎此人行事多疯狂,小侄担心……” 司徒不器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道:“担心什么?担心我说服不了这头疯虎,反被他所杀?” “司徒伯父……” 司徒不器笑了笑,说道:“放心,我不是这种不知轻重之人。若无必胜把握,我又怎会置自己于险境。” 司徒不器随即戏谑道:“更何况,我如今也算是抗旨不尊之人。凤陵城内以我的容身之地。想来思去,天下九诸侯之中,也就你这北虞风景秀丽,深得我心……” 听到司徒不器这样说,沐秋凰不禁将目光投向司徒绿绮。司徒绿绮亦是听出了父亲话中的意思,不由感激地看了他父亲一眼,随即又看了沐秋凰一眼,脸上泛起一丝娇羞。 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微微一笑,饶有趣味道:“我若来你北虞,一心助你,你将以何位待我?” “司徒伯父,你说什么?”沐秋凰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司徒不器捋了捋自己胡须,解释道:“我与你父亲早有书信往来,当时他许诺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却不曾想……现在你父虽不再,可你这小子却也算是深得你父传承,也合乎我的心意。所以,我也就不打算走了。” 沐秋凰闻言,朝司徒不器长长揖了一礼,真挚说道:“若得司徒伯父青睐,我父亲所许之诺,小侄自当遵从。除此之外,小侄愿以‘亚父’相尊司徒伯父。” 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一脸赞赏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与你父一样重情重义。” “司徒伯父谬赞了。”沐秋凰躬身道。 司徒不器又摆了摆手,微笑说道:“这事先不急。” 沐秋凰闻言,不解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葫芦卖的什么药。 只见司徒不器接着说道:“我先前决定入北虞为官,也是与你父亲北虞侯有约。现在也是一样,你暂时还不是北虞的侯爷,所以,这事还不算数……我可以替你说服疯虎,兵不血刃收不夜五万大军。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司徒伯父有何要求,但说无妨。小侄洗耳恭听。”沐秋凰恭敬道。 司徒不器闻言,看了看他女儿司徒绿绮,随即看着沐秋凰说道:“老夫如今已年过半百,此生亦无什么东西,再可入老夫心头……老夫唯一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独女,惟愿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我要你解除与西烈侯府的婚约,改娶我女儿为妻。它日你荣登九五,立她为后……” 司徒不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好像是有他帮助,沐秋凰荣登九五至尊之位,也是一件必然事情一样。 沐秋凰闻言,不由看了司徒绿绮一眼。只见司徒绿绮面色羞红,眼中却带着一份欢喜。 沐秋凰见状,不由对司徒绿绮生出一丝歉意,然而却并未加以思考,而是直接抬起头来,看着司徒不器说道:“司徒伯父恕罪,司徒伯父这个要求,小侄实在是难以从命。小侄与姬姑娘的婚姻本就是家父所定,我与姬姑娘亦是情投意合……” 司徒不器见他回答的如此迅捷,不由一怔,幽幽道:“你不考虑一下,再回答我吗?” “多谢司徒伯父厚爱。只是,小侄心意已决。”沐秋凰坚定地说道。 “哼。”司徒不器闻言闷哼一声,勃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认为我司徒家的女儿比不上姬家的女儿?还是说,你认为我一介白衣的司徒家比不上有兵有地虎踞一方的姬家?” “司徒伯父息怒,小侄不是这个意思。”沐沐秋凰试图解释道。 司徒不器打断了沐秋凰解释,若有所指道:“你可别忘了,姬元他可是有儿子的。你觉得将来为了那个九五之位,他会为了自己的女儿而谦让你吗?而老夫不同,老夫没有儿子,老夫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娶了她的话,老夫自然会全心全意的帮助你。不是老夫说大话,老夫自诩以老夫治国安邦之才能,天下能出老夫左右者,除夏侯文渊外,再无他人……”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十章 司徒有谋,却有要求(下) 沐秋凰颔首低眉地听司徒不器说话,看似在思考利益,实则却并没有。 其实,司徒不器所说的这些事情,他当初早在凤陵城时就曾思考过,有关于是司徒绿绮还是娶姬若雪。其中的利益关系,他也曾做过对比。只是…当时他对这两人都没有什么爱意。只是纯粹无聊,当其当作排遣时间所做的思索罢了。毋庸置疑,司徒不器的确有白衣傲王侯的资本。他娶司徒绿绮的优势,也的确要大于娶姬若雪。(利益对比得失,可看第一卷第九十六章,在这里就不加赘述重复内容了。)可是,在沐秋凰这里,爱情是不能拿来做交易的。他觉得婚姻是应该保持纯粹性,不能掺杂除却感情之外的任何东西。他喜欢姬若雪,他喜欢稣小小,他也是喜欢司徒绿绮的。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想将三人全部娶了。可是,姬若雪的身份与司徒绿绮的身份,就像是一山不容二虎一般,她只有一个正妻之位,给谁不给谁都不合适。因为与姬若雪有婚约在先,因为对姬若雪动心在先。所以,沐秋凰在内心深处也是下意识的选择了姬若雪,而有负司徒绿绮。 “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完了再给我一个回复。”司徒不器说道,随即又略带警示道:“别忘了,你现在还没继承这个位置呢?若是我不愿帮你去说服那头疯虎的话,就算是你坐上这个位置,你北虞经历这场内乱,也势必会元气大伤从而失去问鼎天下的资格。你觉得你为了儿女情长而这样做的话,对的起你父亲吗?” 听着司徒不器如此严苛的话语,司徒绿绮不禁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她知道她父亲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可她也害怕他父亲如此“威胁”,会弄巧成拙,继而引起沐秋凰对她的厌恶。从之前沐秋凰给她那封书信的字里行间中,她能察觉到沐秋凰那看似随意的外表下,所隐藏的真实执拗性格……她知道,似沐秋凰这种人,属于是顺毛驴。温言相劝,他或许会听。但你若是威逼利诱的话,则必然会彻底激发出他心底里的逆反。 可司徒不器却不为所动,依旧眼神灼灼地盯着沐秋凰,等待着他的回答。 沐秋凰唇角洋溢出一丝说不清意味的笑意,看着司徒不器,拱了拱手道:“小侄还是刚刚那个意思。” 随即看向司徒绿绮道:“多谢司徒小姐对在下的青睐,只是在下一介山野村夫,只怕要有负司徒小姐了……在下今生欠司徒小姐的,若有来生一定偿还。” 说完这些话后,沐秋凰便欲转身离去。司徒绿绮见沐秋凰这幅做派,急得是直跳脚,不由焦急地看向司徒不器。 “等等。”司徒不器出言喝止道。 沐秋凰转过身来,看着司徒不器不卑不亢道:“敢问司徒伯父还有何指教?” 司徒不器看着他,吹胡子瞪眼,自言自语道:“都说北虞世子有勇有谋,年轻一辈当属翘楚……可在我看来,这压根就是一个只懂意气用事的莽夫,在政治上面别说老辣了,就连成熟也称不上,简直就是一个白痴。为了所谓的情爱,连你父亲毕生的心血都不顾了。你这样对的起你父亲吗?” 面对司徒不器的奚落,沐秋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面如饴糖。一直等他说完以后,这才微笑相回道:“司徒伯父口口声声说我父亲,敢问司徒伯父,你真的懂我父亲吗?” 司徒不器闻言一滞,沐秋凰似乎是回想起了他的父亲,唇角洋溢出一丝骄傲,也不在自称“小侄”,而是以“我”相称道:“我父亲绝不会将他的婚姻与利益扯上联系。他当年能为了我母亲二拒皇恩,便足以说明一切。” 司徒不器闻言,不禁有些哑口无言。 沐秋凰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刚刚司徒伯父以司徒小姐这一生之幸福做交易,我完全能够伯父爱女之情深。可换个角度来想,这样对司徒小姐而言就真的好嘛?纵使我答应司徒伯父,可我从今以后对司徒小姐的心意,也不会像以往那般单纯。我只会想着今日,我是受了司徒伯父的威胁,为了我北虞的未来,而被迫娶了司徒小姐的。试问,我心中对司徒小姐存着这一丝芥蒂,又怎能给他带来幸福。司徒伯父说的不错,你的确有白衣傲王侯的资格,无论是这天底下的那一方势力得你相助,都是最有可能问鼎那九五至尊位的。可是…以后呢?就算等我坐上那个位置,我履行对司徒伯父的约定,立司徒小姐为后。又能怎样呢?司徒伯父尚在,我可以伪装成与司徒小姐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可若司徒伯父不在了呢?到了那时,新愁旧怨累积到一块,司徒伯父觉得我会何以待司徒小姐?” 司徒绿绮听着这话,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她刚刚还在暗自希望沐秋凰能够答应他父亲的提议呢。不过到了这时,司徒绿绮心中也是对沐秋凰又多了一份好感。因为,沐秋凰并没有那样做,而且还将他心中的真是想法坦诚讲出来了……一念至此,司徒绿绮不由幽怨地看了他父亲一眼。可是却发现她父亲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沐秋凰,根本就看不出她父亲的真实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假装答应我,骗我为你效力呢?”秋天不器看着沐秋凰,一本正经地说道:“要知道,绮儿对你可是真情实意的,她必然不会有疑于你,而我又独有这么一个女儿,就这样骗了我,对你而言,不也没有什么损失吗?甚至你还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只要渡过眼下这个危局,待我替你收服这只老虎,等你坐稳这个位置之后,你便可以撕毁承诺。老夫可不是什么剑仙一级的高手,说到底,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罢了。到时你随便找个由头杀死老夫父女俩,不就可以继续娶那姬家丫头了吗?” “司徒伯父说笑了,我不是那种人。”沐秋凰回应道。 司徒不器看着他,继续说道:“即使因为这个,而因为无人去说服疯虎,而导致北虞发生内乱,实力大损,你也依旧如此选择吗?” “不错。”沐秋凰点了点头,似是回忆起什么,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坚定。 “不错,你的确不错。表里如一,颇得沐兄真传……”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欣慰道。 司徒绿绮见他父亲称赞沐秋凰,心头也是微微一喜,还以为事情会有所转机的时候。却见司徒不器突然话锋一转道:“既如此,老夫就且看看,没了老夫的帮助,你又如何能够坐拥一个完整的北虞?你以为老夫除了你北虞外,就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吗?天下诸侯,对老夫极尽讨好的,多如牛毛。不管老夫去往那一家,我家绮儿都必然会嫁作他家最为出色的那个继承人为妻。有了老夫的相助,他纵使是条虫,老夫也有把握助他最终化为龙,而我家绮儿早晚都会是皇后,做不了你沐家的,那就做别家的。希望它日,你被老夫佳婿击败之时,不要后悔今日之事。” “我们走。”司徒不器说罢,拉着司徒绿绮便欲转身离去。 “不,爹爹。”司徒绿绮撒开了司徒不器的手,眼睛中露出一丝执拗,说道:“女儿不要去做什么世子妃和皇后,此生若不能嫁与沐秋凰,女儿便削发为尼皈依空门……” 听着司徒绿绮话语,沐秋凰心中骤然一痛,不禁回想起他当初从凤陵城离开时的那临别一吻,只是到了此时,他却是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了。 “你这个不不肖女,你给我住嘴。”司徒不器训斥道,拉过司徒绿绮转身便走,司徒绿绮正欲反抗,却是瞥见了司徒不器的眼神,于是只好顺从。 “等等。”沐秋凰出言相唤。 司徒绿绮闻言不由一喜,正欲转身却被司徒不器阻止。只见司徒不器转过身来,语气中嘲讽道:“怎么?怕我今日离去后与你为敌,这就起了除去我的心思了?” “司徒伯父说笑了,我还做不出这种事。我沐家历代,虽不敢自称‘仁义’二字,可也不是什么卑鄙小人。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杀这种事,我也做不出来。”沐秋凰解释道。 “那你唤住我做什么?”司徒不器恼怒道。 “来人,牵两匹马来。”沐秋凰转头吩咐道,随即朝司徒不器说道:“当初在京都承蒙司徒伯父相助,今司徒伯父要离去,我无疑为报,唯有奉上两匹骏马,以为司徒伯父代步。” 司徒不器没有去牵他递过来的缰绳,而是看着他,问道:“你对我女儿当真毫无爱意?” “有。”沐秋凰看着司徒绿绮的身影,不假思索道,随即却有说道:“但我也不能有负于姬家小姐。” 司徒不器看了看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骂道:“果然跟你那老爹一个臭脾气。” “有吃的吗?老夫饿了。”司徒不器说道。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十一章 得一亚父 “司徒伯父,您这是……”眼看司徒不器这般做派,沐秋凰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司徒不器笑吟吟地看着沐秋凰,戏谑道:“老夫不走了,你不乐意?还是说,你不需要老夫替你收服这只疯虎?” “乐意,乐意,小侄自然乐意……”沐秋凰闻言不禁大喜过望,在司徒不器面前坐下来,却是对司徒绿绮投以询问的目光。 “你呀!刚刚我爹爹是在考验你呢?”司徒绿绮解释道。 “考验?”沐秋凰挠了挠头。 “不错。”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说道:“如今天下以大乱,老夫不想自己这身才学被辱没,自然得寻一个合适的主子。原本我选定的是你父亲,可你父亲如今已然……虽说你的性格像极了你父亲,可不亲自试探一下,我又怎么放心。” “原来是这么回事?”沐秋凰自语了一句,站起身来看着司徒不器,笑言道:“那不知小侄的表现,可还符合司徒伯父的要求?” “若是不符合我要求的话,我这会已经飞马在路上了。”司徒不器笑言道,随即站起身来,朝沐秋凰躬身行了一礼,郑重道:“属下司徒不器,拜见主公。” “司徒伯父快快请起,您这样是在折煞小侄了。”沐秋凰说道,连忙搀扶起司徒不器。 “谢主公。”司徒不器致谢道。 “司徒伯父,您快别这样称呼小侄了。”沐秋凰一脸尴尬道:“您这样称呼,让小侄如何担当的起。您能不显小侄愚钝,屈尊指点,实乃是小侄之福气,北虞之福气。再说小侄先前曾有言在先,司徒伯父若入我北虞,我当遵从先父之诺,同时以‘亚父’相称司徒伯父。” 说完之后,沐秋凰朝司徒不器半跪行礼,恭声说道:“凰儿拜见亚父。” 司徒不器满意地看着沐秋凰这幅姿态,捋了捋胡须,说道:“既如此,我便同以凰儿称你。” “是,亚父。”沐秋凰恭敬道。 司徒绿绮此时见他们二人和睦共处,脸上也是洋溢出一副喜悦笑容,不禁来到司徒不器面前,撒娇道:“爹爹你好过份啊,明明是在试探他,却连女儿都一道瞒着了……” 司徒不器眯眼看着沐秋凰,说道:“这小子狡诈如狐,若是连你不一同瞒着,他通过察言观色便有可能猜出我的心意。若是那样的话,我又如何能试探出他的真实心意呢?” “亚父此言真是羞煞凰儿了,凰儿老实本分,一颗真心可是赤诚赤诚的,又怎么能称的上狡诈如狐呢?”沐秋凰嬉笑道。 “哈哈……凰儿,你这脸厚心黑用在别人面前就行,这儿都是自己人,谁还不了解谁?”司徒不器嬉笑道,难得开了一个玩笑。 “凰儿,谨遵亚父教诲。”沐秋凰亦是嬉笑道。 “亚父,凰儿斗胆一问,若是先前凰儿答应了您的要求,您又当如何?”沐秋凰好奇地询问道。 司徒不器眯溜着双眼,说道:“那我便拂袖而去,今日你能为了眼前利益,而违背自己的性情,它日谁又能预料到你会做出什么呢?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虽说,我这一身才能终归要卖于识货家。可卖与不卖,还得我说了算……” 听司徒不器说完,沐秋凰心底不由生出一丝庆幸,心道:“还好自己刚刚守住了初心。否则的话,又如何能够凭得一‘亚父’。”不过转念一想,沐秋凰却又是有些兮兮然:“假若自己不是自己的话,又怎会容忍司徒不器拂袖而去?自当是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随即,沐秋凰将这个念头抛出脑外,暗叹道:“还好自己就是自己。自己也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就在这时,冬雪与春桃端着几碗食物过来。 沐秋凰接过碗筷递给司徒不器,说道:“委屈亚父了。” 司徒不器接过碗筷,“呼啦啦”扒拉了好几口,这才说道:“小瞧老夫了吧?老夫当年在乡野村间为吏时,吃过比这还差的食物……” 沐秋凰又接过另一碗递给司徒绿绮,说道:“司徒小姐,请用。” “谢谢。”司徒绿绮满心欢喜地接过碗筷。 “好了,冬雪、春桃你们两个也去吃点东西吧!”沐秋凰吩咐道。 “公子,您先用。我和春桃待会下去便吃……”冬雪说道。 “我吃不下。”沐秋凰回应道。 “公子……”春桃作势便欲哭泣。 冬雪用眼神及时制止了春桃的眼泪,她自是不愿春桃在此时给沐秋凰添堵,劝诫道:“公子,您还是用点饭吧!您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明日我们还要回云州呢。” “你先下去吧!我真吃不下。”沐秋凰说道。 司徒绿绮见状,也是停下了自己的筷子,一脸担忧地看着沐秋凰,想出言相劝,却也知道沐秋凰此时无心进食,不由将目光望向了司徒不器。 司徒不器这时一碗饭已经扒拉了小半碗了,看他样子,似乎对饭菜很是满意。只是感受到自家女儿那逼人的目光,他也不得已停下筷子,对冬雪说道:“先放这吧!我来劝说他。” 冬雪闻言放下食物,朝司徒不器致谢道:“有劳先生了。” 春桃虽想继续留在这里,却被冬雪拽了下去。 司徒绿绮见状,放下了自己手上的碗筷,端起那份食物走到沐秋凰身边,说道:“你多少吃一点吧!别让大家为你担心……” “多谢司徒小姐,只是我真的吃不下。”沐秋凰虽然接过了碗筷,却又转手放到了一边。 司徒绿绮见状,对司徒不器投以求助的目光。司徒不器无奈叹了口气,自语道:“果然是女儿外向……” “先吃饭。”司徒不器冲沐秋凰说道:“接下来,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吃饭怎么行呢?” 沐秋凰端起碗筷,看了看,最终却又是放了下去,说道:“我实在是吃不下。” “随你。”司徒不器往自己嘴里边扒拉饭边说道:“明日你我兵分两路,你带兵回云州,我动身前往不夜。绮儿就有劳你照顾了。” 司徒绿绮听见他父亲安排她与沐秋凰一行,也是对他父亲投以感激的目光。 沐秋凰却是听出了别的意思,看着司徒不器询问道:“亚父的意思是,明日我正大光明的回去?” “不然呢?”司徒不器说道:“云州是你父亲的云州,你又是北虞的少主,公认的继承人。你不正大光明的回去,难道还要偷偷摸摸吗?” “可是亚父,我担心……” 司徒不器似乎猜到了沐秋凰想说什么,笃定地说道:“放心,他不会愚蠢到将你射杀在城门下的。” “是吗?”沐秋凰不禁疑惑道。 他有些想不明白,若沐秋麟不在城外跟他殊死一搏的话,等他进了城,沐秋麟又哪里有什么机会?不过听着司徒不器笃定的言语,他也是无从反驳。因为,若是他与沐秋麟换位而处的话?恐怕这会儿,自己应该已经派遣杀手过来了吧。可眼下这儿,却是根本没有什么危险。这说明,司徒不器是对的。 司徒不器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估计,真正的杀招必然是放在侯府之内。” “侯府之内?”沐秋凰闻言,开始暗自思忖起来。 过了一会后,沐秋凰抬起头来,说道:“亚父,你明日亲赴不夜,我将两百血凰旗拨付与你吧?” “不用这么多人,给我派遣一使者引路足以。”司徒不器说道。 “一人相随?”沐秋凰疑惑道。 “放心。”司徒不器笑言道:“若非是老夫不认得路的话?我连这一使者都不会要……再说,老夫有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沐秋凰疑惑道。 司徒不器见状伸出舌头,用手指了指,说道:“一张三寸肉舌足以。” 沐秋凰闻言想了想,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想来也是,若他不能说服疯虎申屠的话,就算是这群人全部跟过去,在疯虎的地盘上,也不够看的。 ……夜幕很快降临,沐秋凰在安排司徒不器与司徒绿绮的住处之后。自己则是又去找到冬雪她们,对明日之事做一些安排。 房间里面,司徒绿绮看着司徒不器,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司徒不器也是不闻不言地注视着她。父女俩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后,还是司徒不器叹了口气,幽怨道:“女大不中留。罢了!我司徒一脉本就不是贪图富贵之人,你祖父在世时,也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的婚事,我不管了。你自己去与姬家小姐争吧?争赢争输,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谢谢爹爹。”司徒绿绮闻言,一脸欣喜地朝着司徒不器致谢道,随即欢快地跑了出去。 看着司徒绿绮飞快的身影,司徒不器不禁叹了口气,自怨自艾道:“真搞不懂这沐家小子哪里好?竟能使得你情愿嫁于他作妾,也不愿嫁给别人做皇后……”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十二章 夜不寐(上) 云州城北虞侯府。 “先生,探子探得消息我大哥竟然躲过了云鸠军的刺杀,且在今日已经到达了城外小镇。若无意外的话,恐怕明日中午他便能回到云州。”沐秋麟说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公子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待他明日进入侯府之日,便是他的死日。”他身边那名中年男人笑言道,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样。 “还是不可大意,由于我父亲的偏心,我大哥身边素来不缺乏高手保护。从他能从云鸠军的伏杀中全身而退,便能证明这一点。” 沐秋麟自语道,随即抬起头来,看了中年男人一眼,说道:“要不?明日万箭齐发将他射杀于城下。虽然此举难免会引来争议。但别忘了,我父亲本就是‘弑兄杀弟’上的位。我这样也不过是重复他的老路而已。你不是常说‘当世人看见你成功后的荣耀时,就会忘记你手段的肮脏吗’?” “不可。”中年男人看着沐秋麟,说道:“公子,您与侯爷不可相比。侯爷当年在军中威势熏天,颇得军士爱戴。而公子您在军中的影响力远不及侯爷当年,甚至于比起您大哥还有不如,更别说他本就是公认的继承人。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射杀的话?恐怕军中会引起哗变。眼下虽有二虎倒向公子,可欧阳东青此人,绝不是什么赤诚愚忠之人……这样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北虞便会立即四分五裂。届时,若是六巨头倒向其它诸侯,或者自立为王的话,公子您便会失去了问鼎天下的资格。” “该死,你说我哥怎生的如此好命?我那父亲怎能如此偏心?”沐秋麟看着中年男人忿忿不平道,脸上总算是有了不寻常的波动。 “公子放心,属下已经安排的万无一失。明日在府中安排五百刀斧手,外加师门一众九品高手。虽说,云鸠军刺杀没有见效,但是也必然消耗了他身边的实力。况且,刀九皇此时还远在千里之外。他身边应该再无可力扭狂澜之高手……只要明日过后,公子便可对告称:大公子悲伤过度一命呜呼。届时,公子便在名义上顺理成章的执掌北虞,然后,驱二虎逐一收服一凰、三鹰犬。到了那时,公子便可携大军而出北虞,与这天下诸侯争锋,最终问鼎那九五至尊之位。” “眼下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当务之急还是必须得保证明日之事万无一失,若是不能一举杀死我大哥的话?则万事皆休。”沐秋麟说道。 “公子所言极是。”中年男人恭维了一句。却又说道:“不过,属下实在还想不明白按照我们这等安排,他还有何能力能够逆风翻盘?虽说,之前被他们拼死送了消息出去,可同样,那一举也是将他所留的后手,悉数暴了出来。而府中唯一变数,那些个守阁奴,也已被我们悉数除去……如今,就凭借他身边的那些个力量,与我们对抗无疑是蚍蜉撼树。更别说,云州这一万巡防营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 “哈哈……”沐秋麟听他说完,突然大笑起来,说道:“你说的对,却是我太过小心了。若是连这种情况,都还杀不死他的话?只能说明天道不站在我这边。” “公子受命于天,天道必然站在公子这边。”中年男人恭维道。 “哈哈……先生可真会说话。想来,先生便是上天派下来帮助我的使者……”沐秋麟嬉笑道,随即又叮嘱道:“明日暂时将小妹隔离开来,她年龄太小,我怕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属下明白。”中年男人应道。 “嗯。”沐秋麟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且执我手令任意布置吧!” “是,公子。”中年男人再应一声。 沐秋麟自语道:“我大哥对他那俩丫头多有亲近,若是拿她们来威胁我大哥的话,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只是,想不到那俩丫头竟然如此聪慧,现在双双与小妹寸步不离。如此一来,我倒是不好再强行做些什么了。” “公子兄妹情深,令人敬佩。不过,他们也只是两个侍女而已。虽然平日里宠爱有加,到了关键时刻,我可不认为还会如此。” “说来倒也是。” 沐秋麟自语道:“既如此,便随她们去吧!若是她们能够好好照顾小妹,我倒也是能够不计较她们昔日对我不敬之罪。” “行了,你且自去布置吧!我去流晶河一趟。”沐秋麟说道。 “流晶河?”中年男人不解道,想不通他为何在此关键时刻,还有心思去那烟花场所之地。 “不错,就是流晶河。这些时日,我心中也是有些焦躁不安,刚好,趁此机会去放纵一番。且不说,江湖传闻稣小小貌美如花好似天女下凡。单单她被视为我大哥禁脔这一点,我便想要占有她。”沐秋麟说道这里,邪魅一笑,继续说道:“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当他想要某件东西,或者想占有某个女人的时候,其实并非是他真的很想要这件东西,很喜欢这个女人。很大程度上,或许只是出于嫉妒,只是见不得别人拥有。” “从小,我大哥于我而言,便是一个胜利者。侯府中无论有什么东西,父亲总是先紧着他,而我却只能捡那些他不要的。”沐秋麟自怨自艾道,可突然他的眼神中却又浮现出一丝强烈的占有欲,自语道:“从现在开始,我要占有他所拥有的一切,就从他的女人开始……” 中年男人听着他这狠厉的话语,有些不寒而栗。这一刻,忍不住在哀怨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及时离去,现在听得这种不该听的话语,真是悔之晚矣。 “先生。”沐秋麟突然叫到。 “啊?”中年男人猛的一惊,随即恭敬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哦,没什么事?”沐秋麟说道:“先生忙归忙,还需保重好身体,待到明日过后,我还要仰仗先生与我共治云州呢。” “属下愿为公子效命。”中年男人躬身道。 “嗯。时候不早了,我也就出去了,想来流晶河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沐秋麟自语道,眉心间露出一丝邪气。 …… 流晶河果不其然,还是那般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虽然云州城莫名其妙的封了城。可是这里却依旧是与平时无异,甚至于,较之平时还要更热闹一些。没有人会因为封而联想到别的什么事情,因为这里是云州,这里是北虞侯府坐落的云州。所以,封城便封城吧!只要他们的侯爷还健在,只要云州的三十万大军还在,那么,不管这天底下的战火如何纷飞,都势必燃不到这儿来。 正当孙窈娘在与花舫中与相熟客人打情骂俏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巡防营里的一队军士来到了流晶河,驱散了舫中的所有客人。客人虽有不满,可也看见了这群军士身上的服装,因此一个个也是欲求不满却又不得不自发的离开了流晶河,而军士们再驱散宾客之后,在地面上也是铺上了十里红毯。 孙窈娘本是一头雾水,但眼看这种阵仗,也是不由想起了曾经那位主来到流晶河时的场景。因此,在转瞬之间也是大喜过望,朝身边人吩咐道:“快去通知小小姑娘掌灯迎客,那位主回来了。” 吩咐完之后,孙窈娘也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眉眼含笑地来到了门口,亲自等待着迎客。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两排军士间行来。孙窈娘见状,连忙上前语带激动道:“公子,您回来了。小小姑娘已经等待多时。” “哦,是吗?”沐秋麟撩开车帘,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二……二……二公子?”看着来人,孙窈娘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沐秋麟笑着跳下车,看着孙窈娘道:“前头引路吧!不是说小小姑娘已经等待多时么?” 孙窈娘跟着沐秋麟走进了花舫,终于忍不住说道:“二公子,您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您吩咐一声,窈娘替您安排。” “不必了,我专为稣小小而来。”沐秋麟说道。 “小小姑娘,她……”孙窈娘面露为难地看着沐秋麟,心道:“谁都知道她是你大哥的禁脔,你大哥临走前也多有叮嘱,您这是想要做那样?” “怎么了?不是说小小姑娘正在等我吗?”沐秋麟似笑非笑道。 孙窈娘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心道:“自己这是什么臭嘴,眼下话已说出,竟是没个转圜的余地。这两位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主,今日若真是让稣小小接待了这位二公子,等到它日那位回来之时,自己又该如何交代呢?他可能不会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而对自己的弟弟做什么。可到时必然会拿自己来出气。他碾死自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可若是眼下扫了这位爷的雅兴,恐怕自己也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七十三章 夜不寐(下) 思来想去一番,孙窈娘最终还是打定主意。最起码那位主是将来的继承人,而现在只有两者相比取其轻。想到这里,孙窈娘壮着胆子说道:“二公子息怒,若是别的姑娘,但凡二公子一声吩咐,奴家立马给您找来。可这小小姑娘,奴家做不了主啊?” “哦?”沐秋麟看着孙窈娘,故作不解道:“不就是一个婊子吗?难道你这位妈妈还管教不了她?还是说,你认为我不配让小小姑娘来陪我?刚刚可是你亲口说的,小小姑娘已经等待多时,怎么现在又这般推辞。若惹恼了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掀了你这座楼子?”沐秋麟脸色骤变道。 “扑通”一声,孙窈娘跪倒在地,自己扇着自己嘴巴。边扇边说道:“奴家该死……奴家该死。非是奴家表口不一,实乃是,众所皆知,小小姑娘是你大哥的女人,你大哥临走前又多有交代,奴家实在是不敢呀……” “你张嘴我大哥闭嘴我大哥,难道你就只怕他,不怕我吗?”沐秋麟反问道。 “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孙窈娘连忙告罪。 “滚开,我可没有我大哥那怜香惜玉的性格,你若是再敢说个‘不’字,坏了我的兴致。我便将你赏给门外那群丘八。”沐秋麟大怒道,随即看着孙窈娘嬉笑道:“别说,你老虽老矣,倒也别有一番韵味,我想那群丘八应该不会嫌弃你的。” 孙窈娘经他这般威胁,又哪敢再说一个“不”字。现在只盼着稣小小能够自求多福。另外盼那位主子能够早点回来,自己刚刚对自己下手极重,只希望待那位回来之时,自己脸上伤痕犹在,也好对那位主子有个说辞。 “前头引路。”沐秋麟说道:“听闻我大哥第一次来时,便是你这位老鸨引的路。今日,我也要你引路……” 孙窈娘虽然内心极为不愿,但也怕此时一不小心激怒沐秋麟,惹来杀身之祸。不过此时见沐秋麟这幅坐派,孙窈娘心中也是生出一丝别样心思。铺着红毯而来,点明要稣小小,还要自己带路……不过饶是以孙窈娘的见多识广,也没有猜到问题的关键。 …… 舫首之中,由绿萝假扮而成的稣小小此时也是察觉到了楼下的动荡。本想一走了之,可是在她刚刚下楼的时候,却刚好遇见沐秋麟迎面而来。 “小小姑娘,这可是得知本公子而来,特意前来迎接本公子的。”沐秋麟嬉笑道。 “稣小小”眼看躲避不过,索性也就不躲了。微微侧开楼梯,给沐秋麟让开一条道路。孙窈娘对“稣小小”使了一个自己无能为力的眼色,也是不敢再继续相跟。 房间中,“稣小小”看着沐秋麟,问道:“公子可要用些什么酒菜?” “不用,我已在家中吃饱喝足。”沐秋麟嬉笑道。 “稣小小”继续询问道:“那公子可是要吟诗作对,操琴作曲?” “也不必。”沐秋凰笑言道:“我是一介粗人,没有这等吟诗作对操琴舞曲的爱好。” “稣小小”为难地看了沐秋麟一眼,不再开口说话。 “你怎么不继续问了?”沐秋麟戏谑道。 “稣小小”看了他一眼,说道:“公子请恕小小愚钝。” “愚钝?”沐秋麟细细品味一下,唇角洋溢出一丝笑意。 “稣小小”看了他一眼道:“公子到底想做什么?还请公子明示。” “做什么?”沐秋麟嬉笑道:“去客栈自然是吃饭住宿,去菜市场自然是买菜,如今来了青楼,你说我想做什么?” “稣小小”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说道:“请公子自重,小小卖艺不卖身。” “卖艺不卖身?”沐秋麟唇角浮现出一丝不屑,说道:“你知道我此生最恨什么人吗?我最恨的便是你们这种做了婊子,还想要立贞洁牌坊之人。” “稣小小”那见过这等人,一般来青楼都是自诩风雅之人,岂会如此无礼,不过念及对方身份,此时倒也不好发作,只好说道:“小小身体不适,请恕小小失陪。” “不许走。”沐秋麟薄怒道:“我专为你而来,你又往哪里去呢?” 说着,沐秋麟站起身来看着“稣小小”,眼底浮现出一丝火热,说道:“好好服侍本公子,自是少不了你好处的。” “稣小小”见沐秋麟这幅做派,自是知晓他今日意欲何为,不禁心头一狠,说道:“你想做什么?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大哥的禁脔。你这样坐,难道不怕惹怒你大哥吗?” “我大哥?”沐秋麟似笑非笑道:“你竟然敢拿我大哥来压我?实话告诉你,若非因为你是我大哥的女人,我有怎会对你感兴趣。花魁?在我眼里不过只只是一个婊子而已。” “好了,长夜漫漫,我可没有心思在这与你废话,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你别逼我动强。”沐秋麟嬉笑道,朝“稣小小”扑了过去。 突然“稣小小”的袖中滑落一柄匕首,“稣小小”手持匕首朝沐秋麟刺去。沐秋麟一个不慎,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划破了手臂。不过,这由绿萝假扮而成的“稣小小”,终究不是沐秋麟的对手。除了刚刚趁沐秋麟不备,给他带去一点皮肉之伤外,转瞬之间便被沐秋麟制服。 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痕,沐秋麟这次是彻底被激怒了,“啪”的一巴掌,直接将“稣小小”打倒在地,怒骂道:“你敢伤我?你这婊子竟然敢伤我?” “稣小小”挣扎着站起身来,一步步往窗口退去。就在她准备一跃而下时,却被要有准备的沐秋麟一把抓住。 沐秋麟将她摔倒在床上,狰狞笑道:“想死?你经过我同意了吗?没有我的许可,你死也不能死……” 看着眼神中对自己充满怒火的“稣小小”,沐秋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解开自己衣衫,直接扑了上去 “挣扎吧!反抗吧!你越是这样,我越喜欢……”房间里传来沐秋麟狰狞的声音。 …… 完事之后,沐秋麟看着床上那块落红,先是一惊,随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床上的“稣小小”,极为快意地说道:“想不到你还是处子之身?我大哥竟然没有动你……” “我杀了你。”衣不蔽体的“稣小小”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从床上一跃而起,歇斯底里地朝着沐秋麟冲了过去。 “嘭”的一声,她被沐秋麟踹翻在地。沐秋麟看着她,讥讽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是对我大哥动了情。” “你这个禽兽,我跟你拼了……” “稣小小”不知那来的力气,竟然再次朝沐秋麟扑了过去。只是,却毫无意外的再次被沐秋麟击倒在地。 沐秋麟看着她,说道:“你是什么身份?本公子又是什么身份?能被本公子宠幸,你应该感到荣耀才对。若非是因为别的缘故,你以为你又被本公子宠幸的机会?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稣小小”经此一番“折磨”,早已是泪流满面,此时听着沐秋麟的话语,更是恨不得与之来个鱼死网破。只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婢女,根本就不是沐秋麟的对手,一次又一次扑上去,换来的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折辱罢了。这里倒也算是绿萝的聪明之处,同样也算是她对稣小小的忠心耿耿。她知晓自己这会儿不是“绿萝”,而是“稣小小”,所以,她站在稣小小的位置上,做了一系列真实的反抗,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眼前的沐秋麟将自己当作真正的稣小小。继而,使她家小姐能够逃过一劫。 沐秋麟看着她这幅怨恨的模样,竟是突然又来了兴致,竟是再次屈身下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扔到床上,附身压了上去……这次,早已认命的“稣小小”竟是也不再先前那般反抗,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沐秋麟,只不过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见她这次如此“配合”。沐秋麟心中更是生出一丝不屑,狰狞道:“婊子就是婊子,我还以为你真是什么贞洁烈女呢?想来也不过如此……” 突然,沐秋麟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看着床上的“稣小小”,温言说道:“告诉你个消息,我那位大哥明天回来。念在你还是处子的份上,我改变了自己最初的主意。我本来是想玩完你以后,便杀死你的。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从今愿意甘心当作我一个玩物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你做梦!” “稣小小”恶狠狠地看着沐秋麟,说道:“沐公子一定替我报仇的……” “哈哈……报仇?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婊子。你以为你在他眼里会什么?不过也是一个婊子而已。如若不然,他又怎会连碰都不愿碰你……”沐秋麟说道,他想要击溃“稣小小”内心深处的那道防线。 谁知“稣小小”竟是对他理也不理,沐秋麟见自己的言语起不来作用,也不再多费口舌,站起身来,往楼下走去。 就在他刚刚走到楼下的时候,却是突然传来“嘭”的一声……“稣小小”死不瞑目地跌落在了他的面前。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十四章 温馨一夜 …… 浓雾在小镇上弥漫开来,熏染出一个平静而祥和的夜,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散发出暖暖的光亮,使得本来就祥和平静的夜晚,变得愈加宁静。而经过连日的急行军,无论是血凰旗军士还是他们麾下的马儿都显得疲惫不堪。在这时候,除了负责警戒的哨兵之外,其余都已经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然而,沐秋凰却没有入睡,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云州方向。当然,他并看不到云州,唯一能看到的也只是月光下山峰顶端那层峦叠嶂的线条。他一动不动,身影与这宁静的夜色融为了一体,显得极为安静。可是他的内心却远不像表面这般平静,甚至显得有些焦躁。明日,他便能够回到云州,便能见到他父亲。可是面对明日他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他却是无从想象。 他反复思索着司徒不器先前的话语。司徒不器让他正大光明的回去,司徒不器说杀招必然是安排在侯府之中。前面一句话,他还能理解。可后面的那一句话,却是推翻了他先前所有的构想。 不过,他知道司徒不器是对的。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想不明白。侯府之内有杀招,他想不明白侯府之内的杀招会放在何处?他相信云州城里的巡防营已被沐秋麟完全掌控。可他也相信,至少还有两支人马是沐秋麟掌控不了的。一支是稣小小所带领的凰翎。只是听春桃说,凰翎为了护送她出来,已经死伤惨重。如今还有多少可用之人,他便不清楚了。另一支便是,只听他父亲一人调令的死士“二十四鬼”。除却奉他父亲命令,跟在他身边的魑魅魍魉之外,现在城里应该还有二十只鬼。先前他也已经派遣魑魅魍魉秘密潜入了云州城中,看看能不能试图联系上另外二十只鬼,为他所用。不过对于此事,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便更加确信这二十四鬼,是沐秋麟所掌握不了的。除去这些之外,侯府之中便还有他所信赖那些个守阁奴。他自幼与那些守阁奴相熟络,他有把握那群守阁奴站在他这边。只是,通过司徒不器这么一说,他也忍不住想到,守阁奴会不会被沐秋麟所策反?虽说,这种可能性只有万一,可他却是不敢去赌这个万一。 就在沐秋凰暗自思索的时候,突然身后一阵细碎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沐秋凰闻声转过身来,发现竟是司徒绿绮。 “司徒姑娘,你怎么还没休息?”沐秋凰勉强凝聚出一丝笑意。 看见沐秋凰的笑意,司徒绿绮心中先是一喜,却突然又是一痛。她现在才知道沐秋凰其实很在意她。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先前的无理取闹……”司徒绿绮再次为先前之事,朝沐秋凰致歉。 沐秋凰看着司徒绿绮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纱裙,转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给司徒绿绮披上。 司徒绿绮刚想说自己不冷,却见沐秋凰说道:“夜色太凉,司徒姑娘还是穿厚点,我一个男人不打紧。” “谢谢。”司徒绿绮轻声说道,唇角洋溢出一丝幸福。在遇见沐秋凰之前,她本有千言万语想对沐秋凰诉说。可是谁知,刚一见到沐秋凰,却是突然得知他遭逢父亲去世之巨变,所以那千言万语在此时,也是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两人相顾,迟迟无言。 许久之后,司徒绿绮忍不住问道:“她…她还好吗?” 说完以后,司徒绿绮似乎害怕沐秋凰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我明白。”沐秋凰温言说道,心中却是又忍不住想起了昏迷不醒的姬若雪,开口说道:“她跟我一同前往苗疆的时候,不幸身中剧毒,眼下陷入昏迷之中。她师父李太白正带着她寻找解药……” “啊?”司徒绿绮实在是没想到,她每提一件事,竟刚好击中沐秋凰的痛处,不由暗自惭愧起来,闻言安慰道:“都怪我好奇心太重。你…你别太难过,我想姬姑娘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司徒小姐。” “我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的。”司徒绿绮小声说道。 “有什么事情,司徒小姐但说无妨。”沐秋凰开口说道。 司徒绿绮看着沐秋凰,想了一下说道:“你之前写给我的信,我都收到了。谢谢你的坦诚。我本来是想要给你回信的,只是刚好遇到小皇帝来逼我爹爹出山,所以,我就跟着我爹爹一同逃出了凤陵城……” “谢谢你,司徒小姐。”沐秋凰打断了司徒绿绮的话语,说道:“若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将今生欠你的还给你。” “不,我不要等下辈子。我就要你这辈子好好待我。”司徒绿绮说道。 “司徒小姐,我……”沐秋凰面露难色道:“司徒小姐你……司徒伯父他……” “什么你啊、我啊、他啊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感觉?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候,问这句话有些不合时宜。但,请你原谅我的任性,我这会就想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你的心里到底对我有没有我?这对我而言,很重要。请你一定要如实的回答我。”司徒绿绮看着沐秋凰,郑重地说道。 “有。”沐秋凰肯定地回答道。 只是一想起她与姬若雪的身份,又忍不住有些迟疑。正欲开口解释,却见司徒绿绮伸出手指堵住了他嘴巴,一脸欣喜地看着他,说道:“你不用解释了。知道你心中有我,你也是喜欢我的,就足够了。” 司徒绿绮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这就是我刚刚想跟你说的事情,我爹爹已经不再执拗于我的身份,为了我的幸福,他愿意妥协。” “啊?”沐秋凰闻言,不由一惊。 却见司徒绿绮一本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不会跟姬姑娘去争什么正妻之位,在我看来,只要你心中有我就行了。我愿意嫁给你,那怕只是以小妾的身份,我也无所谓……” “司徒小姐你?你又何必为了我,而委屈你自己?我沐秋凰何德何能?能让你为我做如此大的牺牲……”沐秋凰看着司徒绿绮说道。听闻这个消息,他很惊喜。一直以来,二女困扰他的身份也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可同样,他觉得这样对司徒绿绮太不公平,他怕司徒绿绮是一时头脑发热。 司徒绿绮再次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说道:“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你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快乐呢?如果我嫁的人不是你的话,我才会真正感到委屈,如果这辈子不能跟你在一起的话?就算是让我做神仙,我也不会觉得快乐的。而在刚刚你说你心中有我,你也是爱我的那一刻,我才是真正感到的快乐。 其实,自从当初在凤陵城中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准了你。在那时,我就知道,我这一生是否快乐?都将会变的与你息息相关起来……所以,你不用替我感到委屈,你也应该替我感到开心才对。 你也不用担心我爹爹那边,这的的确确是我爹爹亲口答应过我的……” 当初在凤陵城外,面对司徒绿绮胆大的一吻,沐秋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可同样,也是那临别前的胆大一吻,在沐秋凰的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使得本来对她没有什么感觉的沐秋凰,在后来的那些日子里,脑海里总是会时不时的划过她的身影……而此刻听着司徒绿绮情真意切的告白,沐秋凰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对方。这个喜欢上的时间,并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般晚,可能就是在她最早大胆吻上自己的那一刻吧? 有时候就是这样,面对爱情,或许勇敢的去争取一下,就会迎来不同的结果。 想到这里,沐秋凰知道身为男人的自己不该再无动于衷了,于是,他突然把司徒绿绮拥入了怀中,抱着她轻轻喃语道:“谢谢你。” 司徒绿绮被沐秋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洋溢出一丝欢喜,也是紧紧地抱住了他。 …… 沐秋凰开口说道:“明日,你随血凰旗军士一同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沐秋凰话未说完,便被司徒绿绮打断道:“我要陪着你一起,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要陪你一起渡过……生,我们一起生,死,我们一块死。” 沐秋凰听见司徒绿绮这样说,刚刚准备好的话语,也是吞咽了下去,只说出了“好”字。他知道,面对司徒绿绮如此深情的心意,容不得他再说出拒绝的话语。 远处,司徒不器正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偷的望向沐秋凰与司徒绿绮这边。见他们两个拥抱在一起之后,司徒不器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十五章 该来的总归会来 当太阳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逐渐露出一角笑脸的时候,小镇上的雾气也逐渐变得稀薄起来,而随着晨间的微风轻轻吹拂,本来就稀薄不堪雾气,也是在微风的裹携下开始摇摇晃晃,最终消失殆尽。似乎也就是在雾气消散殆尽的那一瞬,天便亮了。 这个时候,沐秋凰一行人连同血凰旗军士,都已全部吃过早饭,整装待发。而经过一夜的休整之后,无论是血凰旗军士还是他们胯下的马儿,一个个都变得容妆焕发起来。 “残云,你这一路上务必对亚父言听计从,他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沐秋凰冲着残云吩咐道,虽说,司徒不器只让派给他一寻常士卒引路即可。可沐秋凰却还是决定派遣残云亲自相随。 “少主放心,属下自是对司徒先生唯命是从。”残云应道。 “好了,我走了。我女儿就交给你了。”司徒不器朝着沐秋凰说道。 “有劳亚父。”沐秋凰看了一眼司徒绿绮说道:“亚父放心,我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绮儿一根头发。” 司徒绿绮听着他对自己的称呼,唇角也是洋溢出一丝甜蜜,冲着司徒不器说道:“爹爹一路多多保重。” “嗯。”司徒不器冲着司徒绿绮点了点头,随即调转马头,就此离去。 “先生、青芽道长委屈你们两个了。”沐秋凰冲着打扮成血凰旗军士模样的二人说道。 “无妨。”顾尘缘笑了笑,说道:“只是没想到跟你在军营待了十年,有朝一日我竟然也是穿上了这身铠甲。” 青芽道人则是摸了摸自己脑袋,一脸不喜欢道:“这还是世子殿下你第一次称呼小道为道长,以往你不是都以‘养驴的’相称小道么?” 沐秋凰冲着他微微一笑,说道:“以往是我太过孟浪……” “不,世子殿下你还是以养驴的相称吧?这样,我不太习惯。”青芽道人说道。 “好。”沐秋凰唇角一动,道:“养驴的,谢谢你。” 让青芽道人与顾尘缘扮演成血凰旗军士的模样,是他昨天晚上临时起的意。他想着将青芽道人与顾尘缘这两大高手隐藏起来,是差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为了掩人耳目,他也是将给他传讯的春桃,扮作了血凰旗军士。 沐秋凰环视了一眼四周,下令道:“出发”。 随即,众人纷纷一扬马鞭,马儿飞冲出去。 …… 晌午时分,沐秋凰一行人按照预估的时间准时抵达了云州城下。远远望去,熟悉的城池映入眼帘。然而,一向对自己敞开着的两扇云州大门,在今日却是紧紧地合闭在了一起。 “扬旗。” 看着眼前熟悉的城池,沐秋凰没有做什么感慨,只是冲着后面的扛旗军士吩咐了一声,一行人飞马疾驰的速度也是没有丝毫减少。只是短短一个冲刺时间,沐秋凰带着这二百来名血凰旗军士便已到了城门跟前,并且,毫无顾忌的进入到弓箭射程以内。 沐秋凰与他父亲沐青恩一样,信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的深意。他既然选择相信司徒不器,那么,司徒不器说对方不会在城门放冷箭,只会将杀局摆在侯府里面。他便不会在城门这里心存什么顾忌。 沐秋凰抬头朝城门上望去,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城门上士兵们,手上握着的兵器反射着阳光。 而当沐秋凰刚刚纵马而来的时候,城门上那群守城士兵,也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这阵肃杀的马蹄声,一个个站在了城墙边上往下望去,他们看见了自己极为熟悉的旗帜。只是,还没等他们做好接受的准备,便听见城墙下面传来一道清澈却不绵软的斥骂之声。 “都瞎了吗?看不清我身后的旗帜,认不得我是谁吗?”沐秋凰此时蕴含着真元,使得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城墙上面每一位士兵的耳朵之中。 “世子殿下息怒,末将接到命令封锁城门,实在是不敢擅自开合,请世子殿下稍待,末将这就前去请示。”城门上一将军模样的人,朝着下面喊道。 “奉令?奉谁的令?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公子是谁?本公子什么时候回自己家还需要等待了?”沐秋凰言辞逼人道,丝毫不在乎自己这行人,此时还处于弓箭射程以内。 今日守城的只是巡防营的一名叫作马漼的普通偏将,并非是巡防营的统帅雷通。所以,此时听着下面沐秋凰逼人的言语声,他也是汗水涔涔。说到底,他其实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只知道,一个月前,他们的统帅雷通说,奉了侯府里的命令让封闭城门。从哪以后,他们几名偏将便轮番当值。然而,在不久前,远在军营里的二公子回来之时,他们的统帅雷通却是丝毫不顾忌,先前不得擅自开合城门的命令,自己亲自去城门外迎接回了二公子。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城中有一群身手敏捷训练有素之人,竟是强行开始往城外闯。当时夜黑,他们也没看清楚究竟没有人闯出去,只是为了逃避责任而谎称闯城之人已被全部格杀。不过,在二公子回来以后,他们的统帅雷通竟然还刻意交代道,从此以后,无论是谁都不得善开城门。本来对这句话,还没有什么感觉的他,在今日看见城门下,那上百名血凰旗军士与他们少主时,也是体会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快去城下禀报统帅,就说少主携血凰旗已经兵临城下,要求进城了……”偏将马漼连忙冲身边人催促道,随即又冲着城下的沐秋凰温言相劝道:“少主息怒,属下实在是军令在身,不敢有违。请少主再稍稍等待片刻,属下已经派人前去请示……” “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们的首领雷通呢?他在这里的话,看他敢不敢拦我?你们说到底,只不过是给我家看门的一条狗而已。怎么?如今还想反咬主人不成?”沐秋凰继续斥骂道。 听着沐秋凰将自己一群人骂做是狗,马漼非但没有一点觉的自己被侮辱的感觉,反而是更加坚信了自己刚刚所嗅到的那丝不寻常。连忙又派遣了一名兵士去寻找雷通。同时,在心中也是将他们的统帅雷通一通臭骂。不过,面对城墙下面辱骂自己的沐秋凰,他反倒是陪着笑脸,温言告罪道:“少主息怒,属下罪该万死。属下已经派了好几波人前去请示了,还请少主稍稍等待片刻……” 的确,沐秋凰这会儿却是有意而为之。因为,他知晓城墙上这群巡防营兵士都是他二弟沐秋麟的人。所以,他故意出言恶劣,以言语相辱。其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他们能对自己容忍到什么程度,好判断出如今城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局势。 “你少废话?我命你立刻给我打开城门。若不然,莫怪我翻脸无情。”沐秋凰继续怒斥道。 “少主息怒……”马漼此时已经在心底里,将他们统帅雷通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了。不过,越是因为嗅到那丝不寻常,他却越是不敢擅开城门。只得一方面焦急地催促人去请示,一方面承受着沐秋凰的污言秽语,反而还要陪着笑脸。 然而,他想继续拖延时间。沐秋凰却不愿继续配合着他。只见沐秋凰突然朝身后喝喊道:“血凰旗听令。” “在。”血凰旗军士齐声吼道。 血凰旗军士虽只有区区二百余人,却喊出了千军万马的阵势。竟是使得城墙兵士在一时间都忍不住纷纷侧目,一个个握着长枪的手掌不禁有几分潮湿,心中暗道不愧是被誉为“死神镰刀”的血凰旗。单以这喝声,便足以使人聩耳欲聋。然而,他们接下来所听到的话语,才是真真正正令他们所感到恐惧万分的。 只见沐秋凰扬起马鞭一指城门,继续大吼道:“鸣号!号响三声后,开始攻城,凡阻拦者,杀无赦!” “是!”血凰旗军士齐声应道,与此同时,伴随着长刀出鞘、弓弩上弦之声。 “呜……”号手也开始鼓起腮帮子,吹响了手里的犀角。 随着号角声响起,城门上偏将马漼的脸色顿时一变,就连他的心也开始随着号角声开始跳动起来。虽然明知道,眼下这群血凰旗军士人数不过才二百来人,且还处于己方的射程之内,只要城门上自己这群人拿起弓箭朝城墙下射去,只需几波箭雨,便足以将下面这群人全部射杀。可是,他却依旧是不敢擅自下令。因为下面的不是敌军,是他们每一个北虞军,做梦都想加入的血凰旗。且下面的领头之人,还是他们名副其实的少主人。 “去找雷统领的人怎么还没回来?这群废物……”马漼朝着身边兵士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他额头上,也是不禁滚下了黄豆大小的汗珠子。 马漼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统帅雷通此时就坐在城门不远处的一座茶楼里面,而在他对面坐着的,便赫然是他们的二公子。而对于城门这边发生的对话,他们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走吧!该来的总归会来。” 沐秋麟站起身来,冲雷通继续说道:“已经两通号响了。以我大哥的性子,他真能做出三通号响后,强行攻城的举动来……”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十六章 兄弟阋墙(一) “呜……”就在第三声号角声刚刚落下,沐秋凰扬起马鞭的时候,城门终于被缓缓打开。沐秋凰见状,也是喝止了血凰旗,血凰旗军士一个个收刀回鞘。 与此同时,沐秋麟与巡防营统帅雷通也是跨马来到了城门外。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沐秋麟一如往常道。 沐秋凰没有理会他,而是望向了他身边的雷通。雷通与沐秋凰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沐秋麟。可沐秋麟却是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雷通无奈,只好翻身下马,跪倒在地,说道:“巡防营统帅雷通参见大公子。” “大公子?”沐秋凰注意到了他对自己的称呼,心中一动,不过却并没有在这上面发作。而是看着他,拿先前之事作伐:“雷通,你好大狗胆?竟然连本公子都敢拦。本公子且问问这是谁给你的胆子。你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公子现在便斩了你。” 雷通心中对于沐秋凰的凶狠言语有些不以为然,若是按照他的建议,应该趁着刚刚沐秋凰在城门下面,乱箭射杀才对……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解释道:“属下乃是奉侯府之令封闭城门,只是属下也不知道,下面这群该死东西竟然胆敢拦住大公子,属下替他们像大公子赔罪。”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语其实说的很有水平。只说了奉侯府之令行事,却没说奉谁的令。 “大哥息怒,眼下不是跟这些奴才置气的时候,家里出事了。”沐秋麟连忙出来说和道,他眼下还是真怕沐秋凰借机发挥。而且,他现在还有些吃不准,侯府发生之事沐秋凰到底知不知道。因为,沐秋凰一行人刚刚是径直将自己暴露在了弓箭射程以内,若是说,他知晓侯府之事的话,应该不会这样才对。更别说,他此刻一眼望去,沐秋凰身边竟是除了冬雪与另一个姑娘之外,也就只有这二百来名血凰旗军士,并无类似于刀九皇那等高手存在。 “家中发生了何事?”沐秋凰佯装不解道。 “大哥真不知道?”沐秋麟盯着沐秋凰的眼睛。 “我该知道什么?”沐秋凰不甘示弱道。 “没什么。”沐秋麟看着沐秋凰道:“此事一言难尽,等大哥回家就知道了。” “好。”沐秋凰倒也懒得再说什么,他倒是真想回家看看所谓的杀招。 沐秋凰正欲扬鞭打马。却见雷通阻拦了他身后的那群血凰旗军士,说道:“云州城铁令,除侯爷特许外,任何人进城所带兵士不得超过百名。” 随即,转过身来朝沐秋凰拱了拱手,说道:“这是侯爷自古以来的铁令。末将职责所在,还望大公子见谅。” 沐秋凰看了一眼,却也知晓这的确是他父亲当时制定的铁令,于是对身后吩咐道:“十骑跟我走,其余人城外露营。” 见沐秋凰如此好说话,雷通都是不免有些吃惊。而沐秋麟也是心头微喜,到了此时,他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沐秋凰对侯府之事的确是一无所知。 入了城之后,沐秋凰朝冬雪吩咐道:“冬雪,你带他们几个去街上买些东西送入流晶河给小小姑娘。” “是。”冬雪应了一声,带着春桃与其它几名血凰旗军士就此离去。 这也是之前便商量好的,沐秋凰先前已派魑魅魍魉潜入,秘密联系其它一群鬼。同时,他现在也还不确定稣小小如今的状况……而冬雪曾经领过凰翎,她对凰翎很是熟悉,同样,魑魅魍魉也与她相识。她留在外面,刚好可以统领这群人。沐秋凰对他们也另有要事安排。 沐秋麟听得沐秋凰吩咐,见他如此在乎稣小小。脸上没有做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浮现出一丝快意,更为自己昨晚上的所作所为,感到愉悦。 “大哥,这位姑娘是?”兄弟二人走在路上,为了避免沐秋凰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沐秋麟也是一直找着话题。 “他是司徒小姐。”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沐秋凰也是随口回应了一句。 沐秋麟见沐秋凰兴致乏陈,也是不再出言相询,不过好在没多久,他们也是回到了侯府门口。 看着熟悉的家门,沐秋凰不禁感触颇多。一想到他父亲此时就在府中。他也是不想再做耽搁,不管里面是什么样的杀招,他都想闯进去,看一眼他的父亲。 “怎么侯府大门也是禁闭?福伯是怎么做事的?”沐秋凰故意说道。 “大哥,还是先进府再说吧?”沐秋麟劝说道。 …… 进入侯府,并没有出现他所想象的那般,反而是一切都显得很是平静。只不过,府中却是一个相熟的面孔都没有,想来应是经过了一场大换血。到了此刻,沐秋凰也是懒得再作伪装,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父亲的灵堂在何处?” “你……你都知道了?”沐秋麟纵是做好了准备,在此刻也不免有些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沐秋凰听见四周传来兵士跑步、铠甲撞击之声,花坛四周也出现人影攒动。不多时,沐秋凰一行人便被团团围住。 “你想做什么?”沐秋凰看着沐秋麟,言辞犀利道。 “做什么?”沐秋麟微微一笑,看着沐秋凰奚落道:“我的好大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我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 “你想造反?”沐秋凰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造反?别说的那么难听。”沐秋麟一脸怨恨看着沐秋凰,说道:“父亲去世了,母亲也随着父亲一块走了……你我都是父亲的儿子,凭什么你来继承这个位置,留情正大光明,我来继承这个位置就是造反?” “就凭长幼有序。还没有你的时候,我便已经被父亲确认为继承人。甚至早在你母亲嫁过来之前,我就是继承人……”沐秋凰言辞凿凿道。 “少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明明就是父亲偏心你罢了。”沐秋麟看着沐秋凰极尽怨恨道:“凭心而论,文韬武略我有那一点比不上你?若是父亲能将给予你的资源,给予我一半的话,我会做的比你还好……” “好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沐秋凰打断了他的话语,知道他是心意难平,于是反问道:“你就说,你现在是想怎么做吧?是打算杀了我?那么,杀了我之后呢?你如何向三军交代,向北虞的民众交代?” 沐秋麟看着沐秋凰眉头微皱,他实在想不明白沐秋凰此时的底气来源是什么?沐秋凰身边刚刚一共就带了十名军士进城,而先前冬雪还带走了四名军士,眼下跟在他身边的,也只有不过区区六名血凰旗军士而已。 沐秋麟看了半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在他看来,沐秋凰此时在自己的团团围困之下,应该是插翅也难逃。所以,他也并不急于下令进攻。而是饶有兴致的向沐秋凰炫耀着自己的计划。 “这个就不劳大哥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给大家一个交代。别忘了,你先前可是在外遭遇我一场刺杀。到时,我便对外宣称,那场刺杀中你身受重伤,回到侯府之后,惊闻父母亲双双去世之恶耗。一时心神波动、旧伤复发,继而英年早逝……到时,我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坐上这个位置。甚至,我还可以借着为大哥你报仇的名字,顺便发兵征讨云鸠。大哥你想想,我都为了你而发兵征讨云鸠了。还不算是给三军一个交代,给北虞百姓一个交代吗?大哥你可别忘了,咱们兄弟两刚刚可是双马并乘回来的。全城百姓也都看到了这一点。我若有心害你的话,直接将你射杀于城下,或者在云州之外安排人刺杀岂不更简单,为什么还要在侯府里面动手呢?”沐秋麟唇角露出一丝得意。 沐秋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拍了拍巴掌,说道:“嗯,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看来,你背后应该站有一个很擅长勾画阴谋之人。人呢?何不请出来让我看看?让我见识一下,这位亲手构造,让我们兄弟阋于墙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这么说,这难道就不能是我一手策划出来的吗?”沐秋麟看着沐秋凰,有些想不明白,他是如何猜出这不是他的想法的。 “就你?” 沐秋凰看着沐秋麟,流露出一丝不屑,说道:“尽管我不想说。但念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父亲的份上,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你一下。你是想不出来这种理由的?若是依你的性格,你应该先前就会在城门口下令射杀我才对,而不会耐着性子,一直等到我回到侯府。” 沐秋麟听着沐秋凰的话语,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的好大哥呀!我一直以为你目中无人,看我不上。想不到你竟然如此重视我,你这些年一定是在刻意研究我对不对?”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十七章 兄弟阋墙(二) “研究你?”沐秋凰笑了笑,说道:“你还不够这个资格,让我研究。我若是真的忌惮你的话,当初就不会帮你去向父亲说好话,让他放你去军营……” “你……”沐秋麟看着沐秋凰,色厉内茬道:“你现在是后悔了吗?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的。不怕实话告诉你,灵虎欧阳东青也已经倒向了我。” 说完,沐秋麟看着沐秋凰幸灾乐祸道:“说起来,这还真是多亏你。哈哈……不过,我是不会感谢你的。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凭借自己的本事,努力得来的。” “那你还在等什么?赶紧下令让他们动手啊?”沐秋凰眼角浮现出一丝戏谑道。 “急什么?难道大哥你是要赶着投胎吗?”沐秋麟言语相激道,随即又嘿嘿一笑道:“对,我都忘了,大哥你应该就是想赶着去投胎。只是,你别忘了。” 沐秋麟看了看周围那群人,随之说道:“现在,可是大哥你为鱼肉,我为砧板。操刀与否,取决于我,而不是取决于你。你这么想赶着投胎,我就偏不让你这么快赶着去投胎。我就要让你感受,头悬利刃,却不知利刃什么时候掉下了的这种感觉。你别强装了,我知道你这会看似外表轻松,实则内心里早已是慌作一团对不对?哈哈……大哥,你骗的了别人,你却骗不了我。” 沐秋凰看着他,轻视地说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外表镇定,实则内心恐惧不堪。我想你现在一定再想,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拿出来?我为什么明知道侯府出了事情,还敢就带着这么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回来对吧?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先前,你应该不是刚刚赶去城门口,而是早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了吧?甚至还有可能,当时你就躲在一个我看不到的角落里,悄悄看着我?三通号响之后,你恰好出现。这种巧合只有戏文里才会发生,你怎么可能那么巧,还刚好跟雷通一起……” 沐秋凰言辞灼灼地说道,眼睛紧紧地盯着沐秋麟。 不得不说,沐秋凰这些话,句句都击在沐秋麟的内心深处。他之所以迟迟不下令动手,就是因为到了这会儿,他有些猜不透沐秋凰了。诚如沐秋凰刚刚所说,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又怎么会自投罗网?且先前还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配合自己回到侯府之中?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因。”至少,若将他与沐秋凰异位而置的话,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不过心中虽然这么猜想,但他嘴上却依旧是强硬道:“我的好大哥。你别以为凭借这些话,就能乱我心神。我知道你擅长攻人心理。让我猜猜看,你肯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对不对?你是不是在城里还留有自己的人?刚刚冬雪不是去了流晶河。她是去秘密联络你所留下的那群人去了对不对?” 沐秋凰就这样看着他,对于他的话语是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沐秋麟见沐秋凰没有言语,不由哈哈大笑道:“大哥,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你留的那群人,先前为了给你通风报信,已经全部暴露出来,被我的人悉数斩杀了。哦,对了。你是不是还想着藏书阁中那几个老头子呢?” “他们倒向你?”听他提到守阁奴,沐秋凰不由开口问答。之前,司徒不器告诉他说杀招应该是在侯府里时,他便联想到了守阁奴这一点。而他现在出口相询,就是为了应证这一点。 “哈哈……”沐秋麟听着他的问话,哈哈大笑道:“果不其然,大哥你果不其然是在虚张声势。我可以告诉你,守阁奴并没有倒向我。不过,你也别再指望他们了,你应该明白我的。‘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这是我一贯风格。” “什么?你杀了他们?你是怎么做到的?”沐秋凰闻言不由一惊,即是为那群守阁奴感到悲哀,也同样有些好奇于沐秋麟身边的力量。那群守阁奴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们都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比所谓的天下十大高手,含金量可要多的多了。别忘了,他们之中有的人可是曾经参与过围杀诡剑仙的。依他对沐秋麟以往的了解,他不认为沐秋麟身边能有这种江湖力量。 “哈哈……大哥,你终于感到恐惧了,你终于不再流露出那幅智珠在握的模样了。”沐秋麟看着沐秋凰一脸吃惊的模样,显得极为快意。突然转身朝花团深处大喊道:“苏先生,你出来吧!既然我大哥一直很好奇,我身后究竟站有什么样的人物。你便出来让他看看,这样一来的话,我想他死也瞑目了。” 听着沐秋麟的话语,沐秋凰也是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就在这时,一直跟在沐秋麟身边的那名中年男人,也是缓缓从花坛深处走了出来。 沐秋麟看着沐秋凰,嬉笑道:“大哥你刚刚不是一直很好奇他是谁吗?我现在便给你隆重的介绍一下。苏先生,他便是我的智囊、我的左右手。你先前说的不错,依照我的性子,我是应该会下令将你射杀在云州城外,是苏先生劝我不要那样的做的。这一切,也都是苏先生替我所谋划的。藏书阁中那几个老不死东西,也是苏先生以及他的师门替我除去的……” “大公子别来无恙。”被沐秋麟称作苏先生的男人,看着沐秋凰微微一笑道:“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可还入得了大公子法眼?” “我倒是小瞧你了。”沐秋凰看着他说道。对于他,沐秋凰自然也是识得的,知道这个人一直跟在沐秋麟身边,只是他也没有将此人如何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出自这个人的手笔。 “多谢大公子谬赞,只是在下这点东西相比于二公子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中年男人冲沐秋麟恭维道。 “苏先生不必自谦。”沐秋麟微笑道,不过从他的表情间却可看出,他对中年男人的话语很是受用。 沐秋凰看着他,微微一笑,突然脸色一变道:“你到底是那方势力派来的?依他能力,应该还驾驭不了你这种人物。你一直潜伏在他的身边,到底包有什么样的祸心?” “大公子,在下是真的很佩服你。”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大公子你竟然还想着挑拨离间。二公子与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然会为二公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沐秋麟也是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大哥,我劝你别费力气挑拨离间了。苏先生的来路,我比你清楚。对于他的忠心,我也不需要你来替我操心。你现在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念在兄弟一场,你若还有什么未尽的遗言,可以说出来。在你死后,我说不定会帮你实现。” “好。”沐秋凰看着沐秋麟,一脸正经地说道:“你既然提到了兄弟一场,那么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既然父亲的死与你无关,我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不再计较你所做的这些蠢事。只要你现在悬崖勒马,北虞九州城,我许你任意挑选一城,富贵一生……” “哈哈……”沐秋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留了出来,指着沐秋凰说道:“我的好大哥啊!我真不知道你那来的勇气说出这种话的?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你是鱼肉,我为砧板。还竟然给我一个机会?你是白痴吗?就算你想要求我饶你一命,你也得换个姿态。不过,你也不用求。今日你必死无疑,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冥顽不灵。”沐秋凰像看待疯子一样,看着沐秋麟,开口说道:“你外面所依仗的无非是欧阳东青,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疯虎申屠吧?在内所依仗的无非便是雷通以及他手底下的那一万巡防营兵士。哦,对了,应该还有眼下这群人。这应该就是你所有的底牌了吧?难道你认为凭借这些你就有造反的资本吗?你就有扳倒我的可能吗?” “你住嘴。”沐秋麟勃然大怒道:“你凭什么就认为,你继承这个位置就名正言顺,我坐这个位置就是造反?少跟我扯什么长幼有序的事情,你别忘了,父亲当时也不是家中的长子……我们北虞侯府的规矩,这个位置向来是有能者居之。” “是吗?”沐秋凰微微一笑道:“我劝你还是别自欺欺人的好。你所说的其实也很简单,就凭我不死,你就不敢往这个位置上坐。可我却不一样,我可以容忍你活着。你若真认为自己是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话,何必做出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好大的能耐啊!竟然为了这个位置,胆敢勾结云鸠军祸起边境,乱我疆土……你这样做,对的起我北虞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吗?”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十八章 兄弟阋墙(三) 是的,这才是沐秋凰生气的真正原因。甚至于,他在遭遇刺杀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生气过。沐秋麟想要坐这个位置,想要杀他,他都能表示理解。因为,他知道似他这种家庭,本就没有什么真正亲情,为了这个位置,兄弟之间尔虞我诈也属正常发展趋势,最终,不过是成王败寇,看谁技高一筹罢了!只是,他不能容忍因为他们两个兄弟之间的事情,而导致北虞整体利益受到损失。就因为沐秋麟这边背地里勾结云鸠军,所以,导致现在云鸠大兵压境,而北虞霆州,谈白鸣手底下的那些普通将士又是何其无辜? 沐秋麟看着沐秋凰,下意识地说道:“那是母亲的安排,与我无关。” 不过,随即他又改口道:“就算是我做的,又能如何?你别站在道德制高点来谴责我,你少说的那么大义凛然……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带兵打回去。云鸠军占我北虞多少疆土,我会十倍向他讨还。他杀我多少北虞将士,我也会让他血债血偿……” 沐秋凰听着他这话,不禁叹了口气,看着沐秋麟说道:“既然,你说这些与你无关。那么,我就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是现在悬崖勒马,我先前所说之话,还作数。” “住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下令杀了你。”沐秋麟看着沐秋凰恼羞成怒道:“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杀招与底牌,只要我杀死了你,一切就都可以尘埃落定了。” “那你就下令啊!”沐秋凰也是同样怒吼道:“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我不愿同室操戈。也试图给你机会,你不要逼我改变主意。” 沐秋麟看着比他还要气势汹汹的沐秋凰,也是不禁有些势弱。因为,直至现在他还不知道沐秋凰的底气所在。虽然自己占据着主场。可在言语交锋间,却总像是处于劣势的沐秋凰占据的主动。而沐秋凰给他的感觉是极为镇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种感觉让沐秋麟感到很不舒服。所以,他想试图用言语击破沐秋凰的防线。沉思片刻之后,他突然看着沐秋凰嬉笑起来,说道:“大哥你可真是好福气啊!与姬家小姐订有婚约不说,现在,竟然又与司徒小姐这般亲昵。你的这番艳福,身为弟弟的我,可是好生钦佩啊!” 沐秋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到这些。 却见沐秋麟继续说道:“先前都忘了跟大哥你说了。你让冬雪给稣小小送礼物的事情用不着了,不过事后我倒是可以烧给你,你在阴间送给她也是一样的。” “你说什么?”沐秋凰脸色一变,质问道:“你将小小怎么样了?” 沐秋麟提到稣小小,见沐秋凰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心中也是一喜。于是,继续出言刺激道:“小小?大哥你这称呼倒很是亲昵啊!一个婊子而已,用的着你这么情绪激动么?难不成真如坊间传闻那般,你与她之间也有些不清不楚?” “我问你话呢?你将小小到底怎么样了?”沐秋凰死死地盯着沐秋麟。 沐秋麟见他这幅做派,心中更是显的得意,得意洋洋地冲沐秋凰说道:“大哥离开云州这么久,让小小姑娘独守空房不合适吧!昨晚,弟弟我去了趟流晶河,替大哥你慰问了一下小小姑娘。” 说道这里,沐秋麟脸上泛出一丝淫’秽之色,继续说道:“你还别说,这第一花魁的名号还真不是盖的。那身段的确不同凡响,皮肤也很是白嫩滑手,特别是那双腿,在床上动起来的时候,别提有多舒服了……” “住口。”沐秋凰喝止了沐秋麟,脸上浮现出一丝杀意,怒斥道:“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 沐秋凰愤而拔出腰间刀剑,朝沐秋麟那里冲杀过去。只是沐秋麟显然早有准备,远远的将自己与沐秋凰拉来了距离。而沐秋凰刀剑刚一出鞘,沐秋麟这边所埋伏好的杀手也是突然动手,继而挡住了沐秋凰。与此同时,假扮成血凰旗军士的青芽道人与顾尘缘也是不再隐藏。径直震碎了身上铠甲,露出了自己本来面目,亦是与那些九品高手战在一起。而剩余几名血凰旗军士,则是牢牢地将司徒绿绮护在中间。 “哈哈……”沐秋麟看着沐秋凰这般模样,突然狂笑道,继续言语刺激道:“大哥你终于生气了?别急啊!我还没说完了呢?早知道小小姑娘有这么好的技术,弟弟我早就去帮大哥慰问她了,又怎会等到昨晚。不过可惜,那个婊子跳楼自杀了。有关于昨晚的一切,也只能存在于弟弟的脑海之中,闲的无事时,慢慢回味了……” 沐秋凰被此言语一激,心中恨意更是大增,体内真元猛然爆发,灌注于刀剑之上。“铛”的一声,手中弯刀挡住了他面前那名黑衣高手的长剑,于此同时,沐秋凰另一只手上的“初雪”剑也是猛然刺出,一剑贯穿了黑衣高手的咽喉。“噗嗤”一声,沐秋凰抽剑而回,那名黑衣高手咽喉处鲜血一飚,颓然倒地。沐秋凰见势继续欺身而前,一手刀、一手剑再次与两名高手同时战到一处。 沐秋麟见此状况,也是有些瞠目结舌,他是一直在猜测沐秋凰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只是没想到,沐秋凰的底牌竟然就是他自己,就是他身边所带的这几个人。 沐秋凰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如此干净利落的杀死一名九品高手,且又挥起刀剑,同时力战两名九品。而他身边的那名白发老者与那名青年道士,亦是不遑多让。白发老者并指为剑,径直戳到一名黑衣高手的眉心,而被他戳中的那名黑衣高手亦是眉心塌陷,轰然倒地。白发老者此时一人对战四人,却丝毫不落下风。那名青年道士也是双手并用,左右两只手分别牵制着一名高手,然后就发生了一件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只见他双手所牵的那两名黑衣高手,竟然同时将自己手里的剑送入了对方胸膛,两人同归于尽…… “苏先生,这便是你们师门的高手么?不是说他们都是九品么?怎么如此不堪一击?”沐秋麟看着他身边的中年男人质问道。 “公子息怒。” 被他称作苏先生的中年男人,看着场中情况,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已经确认了刀九皇应该赶不回来,怎么也没想到,沐秋凰身边竟然还有这等高手。于是他朝沐秋麟解释道:“想来应是,他们先前在围杀守阁奴的时候,受了重伤。所以,才不是他们的对手。” “是吗?就算是受了伤,也不至于这么多人还被对方三个人压制住吧?”沐秋麟薄怒道。 中年男人看着青芽道人与顾尘缘大喊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 “砰”的一声,青芽道人暴而出拳,直接打着一名黑衣高手胸膛凹陷,径直死去。青芽道人听着他的问话,说道:“武当青芽。” “武当山的?”沐秋麟喃喃自语,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艳羡,说道:“我大哥真是好命,他上次气海被废,是武当老道张伏陵替他修复好气海的。只是没想到,武当山竟然也已经为他所用了。” “只是,那个老东西又是谁?看他的身手,竟是比那名道士还要厉害几分。”沐秋麟忍不住问道。 “啪”的一声轻响,被顾尘缘击中眉心的一名黑衣高手,再次丧命。只是,顾尘缘此刻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轻松,忍不住喘息了一下,经历过于苗疆巫神、鬼祭祀一战后,他的身手境界早已跌落天境。此时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仰仗着自己的多年以来的经验,以及剑仙趋吉避凶的优势罢了,可饶是如此,他消耗的也不仅仅是真元那么简单,同时还有他的生命力。 “你是何人?”中年男人再次问道。 闻言,顾尘缘突然心神一动,运转起真元大喝道:“我乃痴剑仙顾尘缘,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我乃痴剑仙顾尘缘”这几字一出口,围攻他们几人的那几名黑衣高手,身影也是随之一滞。刚刚片刻功夫,顾尘缘竟是自己徒手格杀四人。他们本就对这位白发老者新生忌惮。此时,听他道明身份,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都是九品,所以,他们对于九品与天境之间,也有一个更直观的认识,知道这中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啊?”沐秋麟听得此话,脸色也是骤然一变。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办?本以为他身边没了刀九皇,却不曾想到他身边竟然还有一个顾尘缘。” 中年男人听得这话,也是脸色骤变。他之所以构造这个杀局的前提下,就是他确认了刀九皇不在沐秋凰身边。只是眼下,刀仙不在,竟然又冒出一个剑仙。这还怎么打? 第七十九章 兄弟阋墙(四) 中年男人四下望去,他发现他的那群同门师兄弟眼神中,竟然生出了一丝退缩之意。而就在这个时候,沐秋凰竟然趁着与他交手那人的短暂失神之际,拼着自己身受重伤,一刀割断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一剑穿过了其中一人的咽喉。此时,在他手上,刀与剑也是真真正正达到了左右互补、合二为一的境界。 “不!你不是顾尘缘。”中年男人突然大喊道:“你若真是痴剑仙顾尘缘的话,恐怕我们这群人早就被你悉数杀光了,哪里还会如此费劲。你休要冒充痴剑仙来欺瞒我等……” 果不其然,他此话一出口,他的那些原本已经心生退意的师兄弟们,再次燃起了斗志,与之又冲杀到了一起。 “他真不是顾尘缘么?”沐秋麟开口询问道。 “公子慎言,他恐怕就痴剑仙顾尘缘无疑了。”中年男人看着沐秋麟说道。 “啊?”沐秋麟闻言,不由大惊失色道:“那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中年男人看着沐秋麟,眼中浮现出一丝狠厉道:“他就算真是顾尘缘,恐怕此时也绝非是巅峰时的状态。虽不知道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必然是身受重伤。我刚刚所言,并非全部都是假话。他若真是在巅峰时状态话,恐怕咱们这些人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不好。”沐秋麟出言说道:“就算他不在巅峰状态,可是别忘了还有我大哥与那个小道士呢?真没想到,我大哥的修为竟然也已经如此恐怖,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三个就会把你的师兄弟们杀光……” “二公子莫慌。”中年男人看着场中,眼中浮现出一丝狠厉,继续说道:“别忘了,我还准备了五百弓箭手。他们现在人人持有弓箭,但请二公子下令,万箭齐发,将他们悉数射杀。” “好。”沐秋麟看了场间一眼,他知道若是下令万箭齐发的话,则中年男人师门那群人也必然会死于场间。一念至此,沐秋麟看着中年男人,说道:“苏先生之大恩,秋麟没齿难忘。你师门今日之牺牲,秋麟也必当铭记于心,它日再作厚报……” “能得公子此一言,他们之牺牲也是值得的。属下也愿为公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中年男人说道。 “来人,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随着沐秋麟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好的五百弓箭手,也是齐刷刷地朝场中之人放箭。 “嗖、嗖、嗖……”一时之间,箭如雨林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场中射去。 沐秋凰见状,担心地望向司徒了绿绮那般。不过好在,血凰旗军士的铠甲也是特制而成,远非一般军士所穿铠甲能够与之相比。寻常箭支射在他们身上也只不过是留下一个白点而已。而且,大部分羽箭都是针对于他们这边,并未专注于司徒绿绮那块。眼看司徒绿绮无恙,沐秋凰也是少了后顾之忧。而到了此刻,那群黑衣高手眼见自己成了弃子,自然也是怒从心起,不再专注于攻击沐秋凰他们,一个个开始挥舞起长剑,抵挡射过来了箭羽。 “噗嗤……”一声,一名黑衣高手躲避不及时,被一支羽箭射中,随之又有无数支羽箭射到他身上……而这并不是一个个例,而是常态,因为转瞬之间又有几名黑衣高手中箭身亡。这个时候,沐秋凰也已经与青芽道人、顾尘缘聚集在了一起。沐秋凰刀剑齐舞,青芽道人亦是长袖翻转如同圆扇。两人合力,总算是勉强挡住了这铺天盖地的箭羽。只是,这样支撑一时半会还行,时间一旦过长的话,两人也必定会体力不支,而顾尘缘此时则是被两人牢牢护在中间,刚刚那一战,顾尘缘虽然杀人最多,可同样,他所受到的损伤也是巨大的,体内旧伤早已复发。 “小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时间一久,你俩势必会力竭,到了那时,我们三人就会被射成刺猬。”顾尘缘看着沐秋凰说道。 “此事因我而起,却牵连先生与养驴的……”沐秋凰不由面怀愧疚,随即说道:“养驴的,我们三人现在成一条直线,我来替你们挡住前面羽箭,你看看你能不能带先生突围出去。” “世子殿下说笑了,此事行不通。”青芽道人露出一丝苦笑道:“且不说,这羽箭并非是只来自一面,而是来自四面八方。就算是能突围出去,可是以牺牲你自己为代价,小道又怎么会心安理得,别忘了,你我可是朋友……今日能跟世子殿下这个朋友死在一起,小道也无丝毫怨言。” “先生……”沐秋凰正欲开口。 却被顾尘缘打断道:“小子你不用说了,跟先生我,还用这么客气吗?别忘了,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咔嚓”一声,沐秋凰一刀斩断了迎面而来的箭支。 “小子。”顾尘缘突然喊了沐秋凰一声,一脸郑重的说道:“我死之后,你将我与我妻子放在一张棺材内。对于我妻子,我也已经尽力,既然‘游丝’无药可解。那你就将我俩合葬于一处吧……” “先生……”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顾尘缘像交代后事一样地对沐秋凰交代道:“我知道你小子重情,我死之后,你毋庸对我感到愧疚,也不要觉得我是因为救你而死。要知道,我早已经是身中剧毒。就算是今日不死,也命不久矣。与其苟活那么一段时间,还不如趁此机会,绽放我最后的光芒……” 顾尘缘冲沐秋凰说完以后,顿了一下,又看了看青芽道人,说道:“小道士。” 青芽道人闻言,认真问道:“前辈有何吩咐?” 顾尘缘看着他说道:“你很不错,重情重义,心眼也好。” “多谢前辈称赞。”青芽道人认真说道。 顾尘缘微微一笑道:“小道士,我看的出来,我那冬雪徒儿对你心生爱慕。我也知道你对我那冬雪徒儿亦是如此。既然你与我那冬雪徒儿互生情愫,那么,你们就在一起吧!” “前辈……”青芽道人说道。 “你先别忙着拒绝,听我说完。”顾尘缘说道。 “是。”青芽道人应道。 顾尘缘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之后,继续说道:“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两情相悦,更令人感到羡慕与愉悦的了……冬雪那丫头性冷,你也不善言辞。我怕我不把此事点透的话,你们会因此而错过。你虽是张伏陵的高足,可同样,冬雪也是我顾尘缘的唯一高足,她配你也算是门当户对……” “前辈误会了。”青芽道人说道:“前辈就算是不挑明这件事,今日过后,小道若是能活着的话,也势必会向冬雪姑娘说明我的心意……因为,就在这一刻,小道发现,生死面前,在追求什么大道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小道刚刚脑海里除却家师之外,便只剩下冬雪姑娘的身影了……” “哈哈……”顾尘缘闻言突然哈哈大笑道,笑的极为快意,看着青芽道人说道:“好,好……你既然能够这样想,我就放心。” “小子。”顾尘缘突然又喊到沐秋凰。 “先生……”沐秋凰应道,声音已有几分哽咽。 顾尘缘看着他微笑道:“记住我的话,不要对我心怀愧疚。替我保护好我徒儿冬雪。” “先生……” 顾尘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真元已经积蕴的差不多了,待会我数到三,你们两个就同时收手,剩下的交给我……” “先生……”沐秋凰喊道,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一……二。” “三” “三”字一出口,只见顾尘缘凭空升起,头发衣衫无风而动。与此同时,只见射向他们的弓箭,突然凝聚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这一刻,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住了。 “转。” 顾尘缘轻喝一声,只见他双手舞动,随即半空中的那些羽箭竟然掉转了箭头,而且,原本跌落在地面上的那些羽箭在这一刻也都开始抖动起来,随之一支支骤然升空,与半空中那些羽箭相持平…… “去。” 顾尘缘又是一声清喝,随之双手平推而出。“嗖、嗖、嗖……”那些羽箭现在开始朝四面八方飞射而去。虽然没有弓弦借力,但那些羽箭的力道、速度竟然较之强弓上射出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噗嗤、噗嗤……”四周埋伏的那五百弓弩手,此时在这些倒飞而回的羽箭下面,根本是避无可避,一个个身中箭羽。除了那些身中好几支被命中要害,死的不能再死之外,剩下的则是哀鸿遍野……但,毫无疑问,经此一下之后,那五百弓箭手也算是全军覆没了。 “噗……” 半空中的顾尘缘,嘴里突然喷出一道血雾,接着整个人便像断了线的风筝、露了气的皮球一般,跌落下来。 第八十章 兄弟阋墙(五) “先生……”沐秋凰大叫道,接住了从高空中跌落下来的顾尘缘,只是等到顾尘缘跌落至他怀中时,已然气绝身亡。 沐秋凰看着怀中的顾尘缘,一时之间悲恸莫名。他知道若非是顾尘缘刚刚拼尽全力,强行使出“域”的话,顾尘缘就不会死。可同样,顾尘缘不这么做的话,他们三人就会死在那五百弓箭手的弓箭之下。 青芽道人看着沐秋凰和顾尘缘此时的情景,内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顾尘缘是为了救他们二人而死。 “二公子,快走。”中年男人冲着沐秋麟大喊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我们出去联合巡防营,还有翻盘的机会。” “好。”沐秋麟应道。 两人便欲转身离去。 “那里走?”青芽道人一声大喝,冲过来与中年男人和沐秋麟战至一处。 令人没想到的是,中年男人竟然也是一个九品高手。他与沐秋麟联手,一时之间竟能跟青芽道人打个难舍难分。只不过,青芽道人此时也是心怀悲愤,再无平日里那种云淡风轻,出手亦是招招狠辣。虽然一时半会儿,胜不过他俩。但有青芽道人拖着他俩,他俩也是难以脱身。 “先生,我对不起您……”沐秋凰将顾尘缘轻轻的放置地上。随即,转身望向了场中。 “沐秋麟……”沐秋凰大喊道,两眼通红地看着他,持刀剑冲去他们三人的阵营之中。 有了沐秋凰的加入,青芽道人这边只对付中年男人一个,也是压力倍减。转瞬之间,便占尽了上风,打的中年男人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 而沐秋凰对战沐秋麟,也照样是以压倒性的优势,稳站上风。其实想来,这种结果也实属正常。就算沐秋凰与沐秋麟的天赋不相上下,可是沐秋凰的师父却不是沐秋麟的师父所能相比的,所修行功法的优劣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铛”的一声,沐秋凰一刀斩飞了沐秋麟手上的长剑。眼看沐秋麟手无寸铁。沐秋凰也是丢掉了自己手上的刀剑,赤手空拳的与沐秋麟进行肉搏。 “砰”的一脚,沐秋凰踹在了沐秋麟的肚子上,将其踢的倒飞出去,最终跌倒在地。沐秋凰见状走上前去,左手五指如钩,狠狠地抓住沐秋麟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右手“啪、啪、啪……”在他脸上连扇了好几巴掌,只打的沐秋麟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而沐秋麟此时也是被沐秋凰打的有点发懵。沐秋凰连抽了几巴掌后似乎还不解气,两只径直拎起沐秋麟,将其举过头顶,最终狠狠地朝外砸去,只闻“嘭”的一声,沐秋麟砸在了一个摆放油灯的石柱子上,石柱被径直砸倒,而沐秋麟在落地的时候,也是承受不住震动喷出了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青芽道人也是“嘭”的一拳,打在了中年男人的胸膛之上,只听得胸膛间有骨头碎裂声传出。而中年男人经此一拳,也是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青芽道人见状,没有收手,而是又继续欺身而上,最终一拳打在了中年男人的天灵盖上,中年男人经此一拳,也是两眼一翻白,径直死去。 沐秋麟费尽力气的翻起身来,只是却也站立不稳,他唇角流淌着血迹,可他却浑不在意,而是摇摇晃晃地看着沐秋凰,一脸怨恨地说道:“沐秋凰你先别得意,你还没有赢。云州是我一手经营的云州。要不了多久,雷通就会带着他的巡防营前来增援,到了那时,我看你还没有人能够挡住?你就算是现在杀了我。等雷通带着巡防营来的时候,也会杀死你们替我报仇的。你别以为我死了之后,他们就会倒向你。他们不会那样做的,因为他们也参与了这场叛乱,他们害怕你秋后算账……” 沐秋麟看着沐秋凰,极尽疯狂道:“哈哈……我没有输。我们最多算是两败俱伤……” 沐秋凰一脸可悲地看着沐秋麟,到了这会儿,他对沐秋麟也是只有无尽的怨恨。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哈哈……”沐秋麟听到这阵马蹄声,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沐秋凰露出一丝得意,继续说道:“你听见了吗?他们来了,比我预想的还要早……” 然而,没等沐秋麟继续得意下去,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骤然一滞。因为,马蹄声在门外戛然而止,而进来之人却是,冬雪以及四个黑衣人,而其中一个黑衣人手上却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这四人正是先前跟在沐秋凰身边的魑魅魍魉。沐秋凰昨夜派他们暗中潜入,其实就是为了联系其余那些“鬼”。而先前他派冬雪出去,也是如此。他拟定了一张名单,这些人都是在云州城占据重位的官员。他知道,沐秋麟既然能控制住云州城,那么,这群人则必然已经倒入了沐秋麟。而他现在人手不够,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群人全部诛杀。好在他父亲所留下的死士“二十四鬼”,可最擅长的也就是杀戮,所以,做起这种暗杀之事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虽然这样做,手段过于残忍了一些,可这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只有他们都死了,倒向沐秋麟的那群力量才会变得四分五裂,而无法凝聚,也就只有这样,他才能算是真真正正平了云州之乱。 “师父……”冬雪一进来,便看见了远处顾尘缘的尸体,于是也顾不得别的,径直扑倒在了顾尘缘的尸体之上。 四名黑衣人走到沐秋凰跟前,跪倒在地,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回禀少主,雷通已被诛杀,巡防营偏将以上职位之人,也已悉数被诛。二十四鬼正在继续暗杀名单上之人,血凰旗也已进城,已将侯府团团围住……” 听着黑衣人的话语,沐秋麟脸上笑意荡然无存,变得面如死灰起来。 不过转瞬之间,他也是眼神一狠,看着沐秋凰说道:“成王败寇,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你杀了我吧!你别指望我会对你卑躬屈膝,求你饶我一命……” “你以为我不敢?”沐秋凰大喝道,拿起了自己先前丢在地上的初雪剑,一步一步朝沐秋麟走去,边走边说道:“这一切都你逼我的。我可以容忍你对这个位子心存想法,我也可以容忍你联合外人伏杀于我……可是你不该累及先生因我而死,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对小小动手。她是你嫂子啊!你这个畜生……” “嫂子?”沐秋麟听着沐秋凰的话语,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反而是露出一丝极为快意的笑容,哈哈大笑道:“原来,大哥你真对那个婊子动了情?哈哈……我现在最得意事情,便是昨晚强’奸了稣小小。我要大哥你这一生都活在对她的愧疚之中,对我的怨恨之中……” “畜生……”沐秋凰大喝道,举起了手中长剑朝沐秋麟刺去。 而沐秋麟见此情形也是毫无惧意,而是脸上洋溢着一丝快意,笑吟吟地看着沐秋凰,并扬起了头颅,将自己的咽喉暴露出来。 “大哥,不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沐秋溟突然大喝道,然后整个人突然跑出来,抱住了沐秋凰的腿。 “大哥,你饶了二哥这一次吧?你最疼溟儿了对不对?溟儿已经失去了爹爹和娘亲了,溟儿不想再失去你们两个哥哥呀……”沐秋溟哇哇大哭,却仍旧带着哭腔,一个劲的求着沐秋凰。 “小妹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杀他,实难解我心头之恨……”沐秋凰一只手拉着沐秋溟,一只手仍旧举着长剑。 眼见沐秋凰不松口,沐秋溟依旧死死的抱着他的双腿,回过头带着哭腔道:“二哥,你快给大哥认个错,大哥这会只是在气头上而已……” “小妹你起来,你不要求他。成王败寇,二哥没什么好说的……”沐秋麟看着沐秋溟说道。 “不!”沐秋溟眼看沐秋麟死不认错,于是又转过头来,央求沐秋凰道:“大哥,你就饶了二哥这一次吧!溟儿求求你了……” “溟儿,你起来……”沐秋凰一脸宠溺地看着沐秋溟。 他的心中此时也是异常悲痛。他知道他就这样杀死沐秋麟的话,则势必会给沐秋溟幼小的心灵留下难以磨去的伤痕。正如沐秋溟刚刚所说,他已经接连失去了父亲母亲,而现在她两个哥哥竟然还在手足相残……可若是他不这样做的话,他又如何面对死去的顾尘缘,以及稣小小呢? 沐秋麟看着为她求饶的沐秋溟,脸上也是流出了一滴眼泪。随即,他看着沐秋凰说道:“这些事,溟儿都毫不知情。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若是今日我胜你败,我要杀你的话,她也必然会为了你而向我求情……我希望你看在父亲的面上,好好对她。” 沐秋麟说完,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径直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二哥……”沐秋溟眼看沐秋麟自刎而死,扑倒在他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第八十一章 尘埃落定 “小妹……”沐秋凰蹲了下去,轻轻拍着沐秋溟的肩膀。 内心深处也是十分难受,对沐秋溟生出一丝愧疚。正如沐秋麟刚刚所说,他完全相信,今日若是沐秋麟要杀他的话,沐秋溟也势必会为了他而像沐秋麟求情……说到底,她还只是孩子,而却在这个年龄承受着她本不该承受之重。看着沐秋麟尸体,想起沐秋麟最后自一刻自刎时的话语。他心中对沐秋麟的恨意,也是减少了不少。他知道沐秋麟之所以选择自刎,就不是不想沐秋溟因此而恨他。沐秋麟纵有诸多不是,至少,作为兄长,他是称职的。 “大哥……”沐秋溟转过身来,满脸泪痕的看着沐秋凰,说道:“爹爹、娘亲没了,二哥也没了……” 沐秋凰一脸疼爱的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言安慰道:“你还有大哥。” “为什么啊?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沐秋溟抱着沐秋凰嚎啕大哭。 突然之间,沐秋溟却是昏厥了过去。 “小妹,小妹你怎么了?”沐秋凰抱着沐秋溟一脸担忧道。 青芽道人闻言,连忙与司徒绿绮围了上来。青芽道人替沐秋溟把了把脉,开口说道:“世子殿下不用担心,她只是昏厥过去了而已。想来,应该是发生的事情超过了她这个年龄的承受范围,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所以才会陷入昏迷之中……” 听到沐秋溟没事,沐秋凰也是略微松了一口气,却仍是懊恼道:“都怪我,她还只是个孩子……” “公子……”就在这时,沐秋凰听到有人唤他。 “帮我照顾好我妹妹。”沐秋凰将沐秋溟交给司徒绿绮。 司徒绿绮见状,也是露出一丝欣喜。觉得沐秋凰能将自己妹妹交她照顾,而非是别人,足见是对她的信任,以及二人之间的不寻常……连忙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其实,沐秋凰并未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她一个姑娘家,应该心思比较细腻而已。 沐秋凰站起身来,闻声望去,只见夏荷和“春桃”竟然朝这边跑了过来。 “公子。” “公子。”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沐秋凰看着夏荷说道,随即转头看向了眼前的“春桃”。 “公子,是我啊!”只见“春桃”说道,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掀,去掉了自己脸上的那层面具,露出了她本来的真容,赫然便是稣小小。 “小小……”沐秋凰不由抱住了她。 “公子,是我。”稣小小也同样紧紧的抱住了稣小小。 司徒绿绮刚刚还沉浸于喜悦之中,此时见沐秋凰与别人抱在一起,自然也是有些吃味。只是,她到也知晓今日情况特殊,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即便专心致志的照顾着怀里的沐秋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沐秋凰看着眼前的稣小小,开口询问道。不禁想起了沐秋麟先前所说之事。 稣小小闻言,一脸悲痛地解释道:“是绿萝……” 听她解释完,沐秋凰才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原来,自从侯府出事,夏荷与春桃去流晶河找到稣小小之后。稣小小便安排凰翎拼死将春桃送了出去,给沐秋凰传递消息。而她本人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易容成了“春桃”的模样,随着夏荷回到了侯府之中……而见势不对的她,及时与夏荷找到了沐秋溟,一直就在沐秋溟身边。而也是因为沐秋溟的缘故,沐秋麟虽明知沐秋凰对他梧桐苑中这几个丫鬟的感情特殊,却也没有针对她俩,她俩也因此而逃过一劫。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只有夏荷一人。而流晶河中的“稣小小”却是由绿萝假扮而成。也就是说,被沐秋麟泄恨、跳楼而亡的“稣小小”,并非是真正的稣小小,而是由绿萝假扮而成的“稣小小”。也就是说,绿萝代替稣小小承受了她本该承受的磨难。而沐秋麟至死都不知道,被他强’奸的稣小小竟然是假的,竟然还沉浸在他那种病态的快感之中……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若是知道真正的稣小小并没有事情的话,可能沐秋凰会考虑留他一条性命吧?不过按照沐秋麟“不成功便成仁”性格,恐怕他也不会苟延残喘吧? “不管怎么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沐秋凰看着稣小道。 “嗯。”稣小小重重点了点头。 面对眼前的稣小小,他产生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然而,一想起今日所发生之事,他心头的这一点喜悦也是被沉痛所冲散。看了一眼正在哭泣的冬雪、昏迷不醒的沐秋溟,以及地上的那些尸体,沐秋凰心中更是沉重无比。 “帮我照顾好他们,我去看看父亲。”沐秋凰冲夏荷与稣小道。 “公子放心,这儿有我跟小小姑娘。”夏荷低声应道。 沐秋凰点了点头,独自一人朝着庭院深处走去。 …… 沐青恩与长陵公主的死讯,还处于秘不发丧阶段。所以,侯府内外也并没有做缟素装扮。只有侯府深处,一个专门的房间里布置出了灵堂。门口挂着象征着哀悼的黑色帘帐,大殿中间摆着两副庄严肃穆的棺材,四周摆着几个终日不灭的火盆。 “全部出去,我要一个人待会。”沐秋凰轻声说道。 负责照看灵堂的这群下人们,看着进来的沐秋凰,听着这平静的话语,一个个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连忙躬身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看着面前的两副棺材,沐秋凰心中忽然就生出丝酸楚来。 “扑通”一声,沐秋凰跪倒在两副棺材面前,拿起灵前摆放的香,在蜡烛的上点了三根,插在了香炉里。略微沉思了一下后,沐秋凰又拿起香点燃了三根**了香炉里。一共六根,三根敬他父亲,三根敬长陵公主。 按照两副棺材上的刻画的图文浮雕,以及自古男左女右、以左为尊的习俗,沐秋凰自然判断出,左边那副棺材里躺的是他的父亲沐青恩。 “父亲,孩儿回来了。”沐秋凰轻声说道,朝着左边那副棺材,“嘭、嘭、嘭”叩了三个响头。 沐秋凰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左边的那副棺材,仿佛想要透过棺材看见里面他父亲的模样。在他的想象中,他父亲此时应该是熟睡的模样,听着他的话语,唇角应该洋溢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才是。 沐秋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棺材,脑海里的思绪,却飘向了曾经。往日里的种种,都仿佛是昨日重现一般,在沐秋凰的脑海里一一上映…… 想起他父亲在书房里,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张绢书递给他,微笑说道:“这是你的婚书。” 他当时还一门心思的想要拒绝。而他的父亲在得知他心意已决之后。也没有过多苛责于他,只是叹了口气,轻声答应道:“这事随你。” 当他事后,又决定履行婚约时,他父亲依旧对他没有什么责怪,而且继续开始替他操办…… 还有……得知他气海被诡剑仙所废时,他父亲愤懑说道:“虽为剑仙,实则鼠辈,若非这般躲躲藏藏让人寻他不到,真当我北虞侯府屠不了剑仙么?” 事后,他父亲也是联合张伏陵以及守阁奴一行人,洋洋洒洒地屠了诡剑仙。为他出了这口恶气…… 还有在书房里,他父亲一脸喜悦地拍着他肩膀,欣慰地说道:“吾家有儿初长成,此等当浮一大白……” 父子二人那夜像朋友一般把酒畅谈,他父亲给他讲述了自己的曾经,讲述了他父亲与他母亲之间的种种……事后,平静下来,对着自己一字一语的说道:“无论你将来作何决定,为父都支持你。” …… 隐隐约约,沐秋凰又想起他第二次回家之时,他父亲二人第二次在书房里,他父亲对他言传身教,教他权谋之术时的场景…… “为主者,当疑人勿用,用人勿疑’,如此才是驭人之道。” “所谓盛极必衰,所以,我们要时刻警惕着、保持着居安思危的意识,为将者向来‘不思胜,先虑败’便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要‘狡兔三窟’。” …… 诸如此景,他历历在目,诸如此话,他言犹在耳。 他脑海里还想着他父亲最终对他所说的那句:“凰儿你记住,无论你将来作何决定,为父都支持你……你要记住,为父自始至终挑选的北虞继承人都是你。” …… …… 沐秋凰想着想着,神情不禁有些恍惚,他突然站起身来,大步走至左边那副棺材跟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推开了棺材,静静地望着里面的人。 望着望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只不过,他虽是在奋力的大笑,眼睛却是不禁淌出了泪水,眼见泪水快要跌落至棺材里面,沐秋凰连忙偏过头去,用衣袖胡乱抹去了眼泪。 他收敛起了笑意,擦干了眼里,一脸郑重地看着棺材里的人,说道:“父亲,你放心吧!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会好好守住你留给我的北虞……” 最终,他又朝棺材里看了一眼,然后依依不舍的合上了棺盖。 第八十二章 北虞有候,其名为凰 …… 时光荏苒,转瞬之间已经过去了三月,又到了桃花争相盛开的时节。 北虞侯府上边的一角天空,今日是风高云淡、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曲江池上面,碧绿的湖水在金黄阳光的映照之下,反射出金光闪闪的波纹,看起来甚是养眼…… 往年每到桃花盛开时节,沐秋凰甚是喜欢独自一人坐在曲江池畔桃花林下执竿垂钓。钓不钓得下鱼儿,对他而言,倒是并不在意,主要是因为他自己喜欢看着,春风里的桃林摇曳,以及桃花跌落在曲江池里漾起的点点涟漪……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唯一的区别便是,今天垂钓的不再只是他一人,还有青芽道人、冬雪、稣小小、司徒绿绮以及他的妹妹沐秋溟,甚至就连春桃、夏荷这两个丫头也是一人给发了一支鱼竿。他们每人相隔一段距离而坐,身边各自放着一个渔篓,皆是屏息凝神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鱼竿,好似在举行垂钓大赛一般。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在进行比赛。经历过三个月前那场血腥,现在虽然已经算是尘埃落定,诸事也算恢复了正常,可是在众人心中还是有着淡淡的沉重……所以,难得今日遇到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沐秋凰便将众人聚集起来,举行了这个垂钓大赛,试图用这种轻松自由的活动氛围,来冲散一下数月以来的压抑。 沐秋凰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也是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最为直观的便是,他身份上的转变,他由北虞少主一跃成为了新一任的北虞侯。而他整个人的心性,也仿佛是在这时日变得成熟了许多。他现在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的世子殿下,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牵动的北虞数百万民众的民生……但是,他并没有选择退缩。以往他父亲是北虞的这片天,现在他父亲不再了,那么,他便代替他父亲来当北虞的这片天。 沐秋凰手执鱼竿,眼睛却并未像其它人那般专注于鱼竿,他的眼睛从湖面上掠过,朝着太阳的方向,静静地望了过去。阳光很是刺眼,照的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只能这样半眯着,可他却依旧是乐此不疲。 “嘿!大哥你在干嘛呢?鱼儿都溜走了。”沐秋溟不知何时竟是将自己的鱼竿丢在了原地,拎着一个鱼篓来到沐秋凰这边。 “小妹,你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沐秋凰回过头来,宠溺地看着沐秋溟,突然眼神一转,嬉笑道:“小妹,你不守着自己的鱼竿,来我这么做什么?你现在钓了几条鱼了?别忘了,大哥有言在先,今天钓的最多的,大哥我可是会重重的奖励哦。就你这三心二意的,看来今天跟哥哥准备的大奖无缘了……” “才不是呢?大哥你今天的奖励,小妹我志在必得,我刚刚转了一圈,现在鱼篓里面鱼最多的,就属那个道长,他鱼篓里有整整七条。可是,我鱼篓的鱼,可是比他鱼篓里的还要多两条哦。”沐秋溟笑吟吟地说道,显摆似的扬起自己的鱼篓给沐秋凰看了看。 “嗯?你怎么可能钓这么多鱼?你是不是有作弊?”沐秋凰看了看她鱼篓里的鱼儿,狐疑地抬起头来问道。 “你才作弊呢?”沐秋溟气鼓鼓道:“大哥你先前只是说,最后比谁鱼篓里的鱼最多,又没有说非得是自己钓上来的。我鱼篓的鱼,可都是我凭自己真本事讨来的。有本事,你自己也去讨。” “讨来的?”沐秋凰狐疑道,突然他眼神一转,嬉笑道:“我不管,小妹你刚刚惊走了我的鱼儿,你现在要陪一条给我。” 说着,沐秋凰便作势要将手伸进她的鱼篓里。 “大哥,你无耻。明明就是你自己走神,让鱼儿溜走的好不好?竟然还来怪我,还想骗我的鱼……”沐秋溟死死捂着自己鱼篓,出言反驳道。 “你想不赔我的鱼也可以,那你告诉我你鱼篓里这些鱼是怎么得来的?”沐秋凰循循善诱道。 “哈哈……小妹自有妙计,才不要告诉你呢!”沐秋溟嬉笑道。 就在这时,只见司徒绿绮鱼竿上拉起了鱼儿正在跳动。而司徒绿绮则是一脸兴奋地冲沐秋溟喊道:“小妹,快过来。我这边有鱼上钩了。” 沐秋溟闻言,拿着鱼篓飞快地朝司徒绿绮那边跑去,边跑边喊道:“绿绮嫂子,你太棒了……” 司徒绿绮闻言脸上红扑扑的,不过显然对沐秋溟的话语很是受用,羞涩地朝沐秋凰这边望了一眼。 却又听见沐秋溟朝稣小小喊道:“小小嫂子,你那边鱼儿上钩没?” “原来,是这么来的?”沐秋凰喃语道。 他也总算是搞明白了沐秋溟的妙计是什么?原因无它,唯独嘴甜尔。不过,这也正是沐秋溟的聪慧之处,她深深的抓住了司徒绿绮与稣小小的心理。仅凭一句不要钱的“嫂子”,就能让她俩心甘情愿地贡献出自己的鱼儿。不过,眼看沐秋溟这幅模样,沐秋凰也是喜从心起。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最担心的便是他这个小妹。此时,见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心性,沐秋凰也算是放下心来,对其少了一丝了愧疚。 突然,一阵风迎面吹来。吹得沐秋凰头发飞扬,微风还顺着他的袖口、领口灌了进去。吹的他的衣服都鼓了起来,他不由浑身一个激灵,不过这风虽然清爽,却不至于寒冷,被风这么一激,他心中反而是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他微微一笑,丢下了自己手里的鱼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只听得自己浑身骨节都在啪啪作响。这才心满意足地,看着大家嬉笑说道:“本侯爷现在来检查一下,你们钓鱼的进度,预估一下谁会是今天的冠军得主,等我汇报完数量以后,我来作庄,大家还可以在我这下注买输赢哦……” 管家福伯听着沐秋凰的话语,看着他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是不由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平定侯府之乱,沐秋凰也是救出了被沐秋麟囚禁起来的管家福伯,自然也是知道了当时事变之时,管家福伯的立场,对于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沐秋凰心中对他也是多有感激。虽然沐秋凰继承侯府之后,对府中奴仆也进行了一场大换血,可管家福伯却依旧担任着大管家的职位,备受沐秋凰的尊敬与信赖。 “福伯,我待会来抱数量,你拿着纸笔在这里记录。等下我们坐庄,好好大赚他们一笔。”沐秋凰冲着管家福伯说道。 “好嘞!老奴这就去拿纸笔。”管家福伯微笑道。 沐秋凰背着双手,闲庭信步地沿着湖边走过,一个个翻看着她们的鱼篓。 “夏荷,五条鱼儿。”沐秋凰冲着管家福伯大喊道。随即,看着夏荷笑言道:“加把劲!本公子可是准备了丰厚的奖励,本公子看好你哦。” “多谢公子。”夏荷微笑道。 沐秋凰又走到春桃面前,翻看了一下她鱼篓里的鱼儿,大声说道:“春桃,三条鱼儿。” “你这性子好动,就不适合钓鱼,我看今天一定是你垫底。”沐秋凰笑吟吟地打趣道。 “嘿嘿……今天可不是奴婢垫底哦。”春桃笑吟吟地说道,用眼神挑了挑稣小小与司徒绿绮所在的位置,嬉笑道:“还有人鱼篓里一条鱼儿都没有哦。” “是吗?本公子去看看。”沐秋凰笑着,走到了稣小小与司徒绿绮的中间,两人皆是眉目传情地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看着她俩的鱼篓,笑嘻嘻地说道:“两位大美人,可真丢人。被人一句‘嫂子’,就把你俩骗的神魂颠倒。竟然鱼篓里连一条鱼儿都不剩了。” 两人闻言,皆是面露羞涩。 沐秋凰见她俩这幅模样,没好气地说道:“去把我鱼篓里的鱼儿给你俩分分,一条鱼儿没有,待会我还怎么坐庄?” 随即,沐秋凰朝着福伯大喊道:“司徒绿绮、稣小小各两条鱼儿。” 沐秋溟闻言,飞快地跑了过来,开口说道:“两位嫂子,你们又钓下了?” 沐秋凰见状,无奈地笑了笑,知道沐秋溟一句“嫂子”叫出,他们两个势必会“屡教不改”。自己鱼篓里那四条鱼儿,待会必然会进了沐秋溟的鱼篓。 “养驴的,刚刚我可是听我小妹说你钓了七条鱼儿,怎么现在只剩一条了?”沐秋凰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跟冬雪,又随手去翻着冬雪的鱼篓,故作吃惊地说道:“呀!呀!冬雪你跟了本公子这么久,本宫子还是头一次发现,你竟是个钓鱼高手。想不到你的鱼篓里竟然有整整十条鱼儿?” “呀!公子你小声点……”冬雪开口央求道,脸色微羞地看了青芽道人一眼。 “是小道不小心放错了鱼篓。”青芽道人出口解释道。 “无耻呀……”沐秋凰看着青芽道人打趣道:“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无耻程度跟我有一拼。” 青芽道人见他拿自己作伐,也是嬉笑道:“小道都是被侯爷你传染了。” “哈哈……”沐秋凰闻言,也是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整个曲江池畔的气氛,此时是其乐融融一片轻松。 就在沐秋凰准备再打趣他们两人几句时,突然有人来报道:“启禀侯爷,司徒先生有事找您,已在云雨阁等候。” “好,让司徒先生稍待片刻,我马上就过来。”沐秋凰吩咐道。 随即冲着他们说道:“你们继续,等本侯爷待会回来时,便来统计鱼儿数量,确定谁是最后的获胜者……” 对于沐秋凰这种说走就走的性格,大家也是早就习以为常。知道他自从成为侯爷之后,相对于之前而言,自是变得忙碌了许多。而这里所呆的这群人,也都是他的至亲好友,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而是各自专注起了自己面前的鱼竿。 第八十三章 是和是战,我说了算 来到云雨阁后,司徒不器已在其中等候。不过看情形,他也并未等候多时,因为他身边的茶盏里此时还冒着热气,茶水也并未减少多少。 “亚父。”沐秋凰应道。 司徒不器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听闻你在钓鱼,会不会怪我扰了你的兴致?” “亚父,莫要取笑凰儿了。”沐秋凰笑言道:“只是见今天天气不错,大家又都比较烦闷,所以我才组织了这么一个活动……” “嗯。”司徒不器微笑道:“适时放松一下也好。若是做了侯爷连这点自由都没有的话?那就不是享受,而是受罪了。” “还是亚父知我。”沐秋凰嬉笑道。 “好了,闲话少续,先说正事。等正事处理完之后,你继续钓你的鱼,我也回去继续摆弄我的棋局。”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称赞道:“你还别说,你上次送我那副贝壳所做的棋子,倒还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亚父喜欢便好。”沐秋微笑道。 “这次有两件事需要你定夺。不过这两件事倒都并非是什么坏事。”司徒不器微笑道。 “哈哈!我就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果不其然,亚父一来就给我带来了两个好消息。”沐秋凰满脸愉悦道。 “嗯。” 司徒不器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沐秋凰,开口说道:“云鸠军承受不住了,云鸠侯想要求和。谈白鸣不敢擅做决断,所以飞鹰传讯,附送而来的还有这封云鸠侯的亲笔书信。” “预料之中之事。”沐秋凰微笑道:“他云鸠整体实力本就不如我北虞。云鸠军更是近年无战,他们的军士多是训练成军,并未见血腥。论其作战能力,又那是我北虞百战之军的对手?他们仗着人多,打打顺风仗还行。眼下,我给谈白鸣增兵十五万,单以人数上,就与他们相持平。谈白鸣掌兵五万时,便能抵挡住他二十万大军不能前进一步。如今,掌兵二十万,若是不能打的他求饶,才是怪事。更别说,他云鸠的地理位置本就比不上我北虞。说不定现在,那些与他临近的诸侯早已在背后开始捅刀子了。” 司徒不器赞赏地看了沐秋凰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说,平津军此时正在背后骚扰它云鸠的边境呢。云鸠侯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是战是和,完全由我们说了算。” “那么,亚父以为是该战还是该合呢?”沐秋凰询问道。 “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司徒不器说道。 沐秋凰沉思了一下道:“先前,云鸠侯打错了主意,他想趁着我北虞内乱自顾不暇,好趁火打劫。只是他没想到,我能得先生之助,先生凭借一人之力竟是兵不血刃的替我收服了疯虎,使得我北虞躲过了内乱不堪的局面……而现在这个老狐狸,眼看势头不对,竟然又想求和,世上那有便宜的事情?更别说,我新继位不久,若是这一战不能打出北虞军的威风,好好给他一个教训的话,恐怕他还觉得我年幼可欺……若是其它诸侯也这样认为的话,可就糟糕了。” “那你的意思是主战了?”司徒不器反问道。 “倒也不是。”沐秋凰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我倒也还是懂得的。东彻侯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而眼下八大诸侯之间,虽彼此互有攻伐,却还无一家敢公然灭了其余一家。一战灭了云鸠,我北虞军倒也是有这个实力,可是灭了之后呢?虽然我北虞军整体实力要强于云州,可若真是打这种死战,云鸠侯必然会不顾它其余边界,举全军之力与我北虞一战。就算是三十头牛羊杀起来也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三十万大军。那样做的话,我北虞军的实力必然也会有所损伤。而且云鸠一旦被灭,我北虞便少了一座天然屏障,将不能够再作壁上观天下大势,而会直接面对其它诸侯。而且……” 沐秋凰看了司徒不器一眼,继续说道:“一年以前,南昭侯吴狂曾经秘密会见过我父亲与西烈侯。他的意思是想成立一个联盟,由我们三家联合起来共同进退,先慢慢蚕食掉这其它几家诸侯。只不过这事情,被我父亲给拒绝了。而理由就是,这诸侯中央的小皇帝……” 沐秋凰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眼下有能力,凭借一家之力灭其它一家的,并非只是有我北虞一家而已,南昭、西烈都有这个能力,可他两家都没有这样做。虽说我北虞的地理位置确实要优于他们两家。彻底吞下云鸠的话,我北虞的整体实力也会获得大增,整体而言是利大于弊。但我想他们可以坐视吞下云鸠,却不会给我时间来消化云鸠。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北虞作大,而无动于衷。因为,换作我,我也会是这种心理……” “不错,不错。”司徒不器拍着自己的手掌,毫不掩饰自己赞赏,说道:“沐兄到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你说的句句在理,将局势看的也很透彻。说白了,云鸠现在就是我们嘴里的一块肥肉,我们想吞,什么时候吞都可以。而因为我们的落在,别人也不敢打这块肥肉的主意。所以,我们倒也不必急着一时半会。” “亚父所言极是。”沐秋凰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若是就这样接受他云鸠求和的话?我倒是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可惜,可惜无人开这个头。不然,这次我非得一战灭了云鸠不可……”沐秋凰有些忿忿不平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既能给你出了这口恶气,也能让你这新晋北虞之名,让天下人不能小觑。”司徒不器微笑道。 “哦?亚父不愧是亚父,亚父有何良策?”沐秋凰一脸欣喜道。 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说道:“同意求和是必然要同意的,只是…不是现在。而是再过一段时间。” “那到什么时候呢?”沐秋凰不解道,指着书信说道:“按照谈白鸣所言,他此时已经带领大军打上了云鸠的疆土,攻占了两城,若是再任由他再继续打下去的话?我怕云鸠侯误以为我们没有求和的意思。继而,激发他的死志。若他真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状态,或者说联合其余诸侯的话,此事倒未免不妙了。” “不怕。”欧阳东青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敢跟我们鱼死网破。况且,就算是他向别家诸侯求援,所付出的代价,也必然不会小……按照他的性格,他肯定还是存着与我们求和的念头较多。” “亚父,快别打哑谜了。”沐秋凰看着他,微笑道:“亚父到底是何意思?快快说出来。” 司徒不器笑了笑,拿起炭笔,转身在地图上,云鸠的疆土中间划了一道线,说道:“让谈白鸣继续打,打到我划线位置,再跟他们和谈。” “一半疆土?”沐秋凰嬉笑道:“亚父的意思是将这块肥肉先咬一半?妙啊!妙啊!一整块不好消化,一半的话则是刚刚好。而且这样以来,我北虞军也等于是在他云鸠侯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子。他反而是不敢再跟别的诸侯有所往来。而且,直面诸侯的还依旧是他云鸠……” “哈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沐秋凰朝司徒不器挑了挑大拇指。 司徒不器微笑道:“你这个小的也不差。不过,这件事若想顺利实施,还得你的一封亲笔书信。” “书信?”沐秋凰说道:“亚父想让我如何写?” 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笑言道:“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写。” 沐秋凰闻言微笑道:“这倒是合我心意。” 司徒不器笑了笑,说道:“眼下,我们占据着主动,由不得云鸠侯不听你的。你大可以告诉他:既然战争由他们挑起了,那么,何时停战,就得由我们说了算。一个月,再打一个月。按照谈白鸣的速度,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打到我划线的位置,你就将和谈时间定在一个月后。” “亚父霸气!”沐秋凰哈哈大笑道:“既然他选择开始战争,那么,什么结束就得看我们心情了……是和是战,我说了算。而且我们告诉了他具体和谈时间,也就不怕他狗急跳墙了……” 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继续道:“此一战过后,你这个北虞侯也会令诸侯不得不郑重看待。” 沐秋凰点了点头,说道:“全凭亚父神机妙算。北虞有亚父,乃是凰儿之幸,北虞之幸。” 司徒不器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恭维我。这说到底,都是你父亲打下的好基础。北虞的良好根基在那,北虞二十万虎狼之军摆在那……所以,由不得云鸠侯不低头。说到底,还是仰仗你这个北虞侯爷的威名,若是我处于云鸠侯那方,恐怕纵有良策,也无办法实行……” 沐秋凰笑着恭维道:“亚父不必谦辞,纵有好棋局,也需你这位大国手。”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四章 谁敢用他,我便伐谁 “对了亚父,你刚刚说有两件喜事。第二件又是什么呢?”沐秋凰开口询问道。 司徒不器闻言,从怀中又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沐秋凰,说道:“欧阳东青请辞告老还乡。” 提及欧阳东青,沐秋凰神情也是变得凝重起来。拿起书信看了一遍后,问道:“依亚父所看,他这封信中话语有几分真几分假?” 司徒不器闻言,不假思索道:“五分真,五分假。” “怎么说?”沐秋凰不解道。 司徒不器看着他,说道:“你让疯虎、苍鹰、恶犬三人死死的围住了欧阳东青的楼兰。似欧阳东青这般聪慧的人,又怎会看不出你想要解他兵权,北虞已无他容身之地了呢?所以,他想急流勇退,顺着你的意思交出兵权、辞去这个位置是真。因为,你的此举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有点看不透你了,所以,他怕你会突然对他下狠手……至于假的一方面,便是后面所说的,告老还乡,从此不再涉足于庙堂。如今正逢乱世,似他这种人物,又怎会安于现状,心甘情愿的去当一个普通老百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恐怕他自己暗中联系好了别家诸侯,等他离开北虞之后,转眼之间便会成为别家诸侯的座上客。” 沐秋凰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欧阳东青这头灵虎与申屠那只疯虎不同。疯虎先生那样做,完全是自身性格问题,至少他的忠心没有问题。若非如此的话?恐怕先前亚父你也不能如此轻松便说服于他。所以,对于这头疯虎,我到是并没有多少芥蒂,还敢大胆用他。 可欧阳东青这完全便是一个投机分子。你看看他给我写的书信,竟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说他当初之所以那样做,完全是遵从我父亲意愿、为了北虞大局着想,不想因为我们兄弟二人的内斗,而毁掉我父亲所创的基业……按照他这样说,到是我气小量窄,无法体会他的良苦用心,无法容他了。可似他这种不忠之人,我又如何敢再用他。若是将来战场之上,他背地里再给我搞这么一下,那我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呵呵……”司徒不器笑了笑,说道:“这头灵虎倒真是如你父亲所说那般,却有宰辅之才。当初之事,他看似是站了队,实则却依旧是将自己剥离在外。至少,他并没公然拥立沐秋麟……而且,他也预料此事的胜负手,落在了云州城内。当初若是沐秋麟胜了,他便有“从龙之功”。而你胜了,正常情况下来说,你为了稳定朝局,也会更加笼络他才对。只是令他没想到的便是,你并未按照常理出牌,非但没有对他加以笼络,反而给他玩了这么一手。所以,他便选了一个第三条路,离开北虞而投别家。这样,他依旧没有什么损失,因为这本就是他预留好的退路。而你又能怎么做呢?毕竟,他并未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更何况,他是军中老人,你若是强行降罪的话,难免会寒了其它将士之心。而此举一出,也势必会使得,那些将来想要投向北虞的才能之士,心中打个‘咯噔’。” “是啊。”沐秋凰叹了口气,道:“现在已是大争之世,大争之世,争的不仅仅是土地,更多的是对人才的抢占……若非是我思于这点的话,我又何必行此周张,让他自己上书交出兵权。我就算是强行解了他兵权,他又能如何?可眼下这种情况,虽然能够安抚北虞将士之心。避免了将来的若是。可就这样轻松放他离去的话?我却又是心有不甘。若他真是甘心养老,我倒不会多说什么,就算是赠他万金、奉养他一生,我也愿意。可他摆明了并非是这种人,一旦任由离开北虞,他转眼便会投入别家诸侯。他在我北虞十余年,对我北虞的一切更是了如执掌,一旦将来由他带军对付我北虞的话?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沐秋凰抬起头来,看了司徒不器一眼,苦笑道:“养虎为患啊,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养虎为患。然而,我却还不能在这头老虎伤我之前,率先动手……” “了不得,了不得。”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说道:“我本以为只有像我们这种,沉溺在阴谋诡计之中多年的老东西,才能看出欧阳东青的心思。想不到你这小小年纪,竟然也能在第一时间内看出他的真实用心。单单凭借这一点,我便敢断言,年轻一辈中你当为翘首。” 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苦笑道:“亚父还是先别夸我了。年轻一辈中,别人我不知道,倒是西烈侯世子姬颜其谋略才能,绝不在我之下。” “哦?”司徒不器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打趣道:“也不如你,别的不说,你现在可是已经成为了北虞侯,而他却还是一个西烈侯世子,他在身份上面这点还是比不了你。” “有亚父这么夸人的吗?”沐秋凰笑言道,随即说道:“别的不说,就眼下这个难题,我无法解决……” 沐秋凰说着,突然眼神一亮,狐疑地看着司徒不器道:“亚父莫非早已有了良策?凰儿可记得你先前所说的是两个好消息哦。云鸠侯求和算是一个好消息,而司徒不器这事截至目前为止,可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好消息……” 司徒不器闻言,一脸无奈道:“你可先别将事情推给我。我之所以说好消息,完全是按照你所打算的那般来判断的。你之前不就是想逼着欧阳东青主动交出兵权吗?现在,他主动交出兵权,遂了你之前的心意了,难道还不算是什么好消息?除非……” 司徒不器说到这里,笑了笑,看着沐秋凰若有所指道:“除非你一开始并不是这么想的?你的真实目的也绝不是,单纯想要欧阳东青主动交出兵权这么简单?” 沐秋凰闻言,苦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亚父。” 司徒不器笑了笑,说道:“说说吧!你一开始究竟是怎么想的?” 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沉思了片刻后,无奈说道:“不错,我之前的打算并非只是只满足于让欧阳东青主动交出兵权这么简单。我命疯虎、苍鹰、恶犬三人围起楼兰,作势攻伐。其实就是想要给欧阳东青以巨大压力,逼他造反,只要他率先沉不住气造了反,我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将他除去……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尽管我已经自认为足够重视他了,却还是低估了他。想不到他竟然给我来了这么这手,这样倒是使得我进退两难了……” 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嬉笑道:“我就知道你当初的心思,不止于单纯让他交出兵权那么简单。只是你当初用力过猛了,他不过是一只虎而已,你却派了一只虎,还外加一只鹰加一只犬……别忘了,他是灵虎而非疯虎。如此这般,这头灵虎在明知没有胜率的情况下,又怎么敢去造反呢?早知你当初是存了这个心思的话,派遣一只虎足以。似他这种人是不会孤注一掷的,你若想诱他,便得让他觉得他身处绝境却还有必胜的把握才行……” “亚父,是我错了。”沐秋凰干净利落地承认自己的错误。看着司徒不器道:“我现在才明白‘杀鸡焉用牛刀’这句话的含义,看来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我原本想的是,派遣他们三个同时去,势必会万无一失,能够最大程度保留我北虞的军队实力,却不曾想这么一来,竟是把他吓的斗志全无,竟是连造反的勇气都没有了。反而是给我留下这么一个难题。” 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笑了笑道:“见强即屈,依我看这那像是只老虎,简直就是一只狐狸。” “亚父所言极是。”沐秋凰附和了一句,接着问道:“那依亚父之见,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杀是肯定杀不得,若杀了他则是弊大于利。可就这样同意他告老还乡请辞的话,恐怕他转眼就会投向别家,这对我北虞而言是放虎归山,恐后患无穷。” 司徒不器闻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沉吟片刻后,说道:“眼下看起来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有同意他的要求了。” 沐秋凰也是眉头紧皱,思忖片刻后说道:“罢了,就且准许他去吧!不过,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什么?”司徒不器问道。 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说道:“我想要给诸侯写一封信,谁敢用他,我便出兵伐谁……” 司徒不器闻言,想了想,说道:“按照眼下情况来看,恐怕也就只有云鸠侯会怕你这个威胁,其它诸侯要么不惧你,要么距离北虞较远,你的威慑力恐怕有点鞭长莫及……” 说到这里,司徒不器突然眼神一亮,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要云鸠不敢用他就行了,至于别家诸侯就算用他,一时半会对于北虞也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你这封信也不用给诸侯了,直接附加在云鸠侯的和谈条件上吧。” “就依亚父所言。”沐秋凰点了点头。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五章 臣谋主断 “对了亚父,我还有一事不决。”沐秋凰说道。 “何事?”司徒不器询问道。 “欧阳东青交出兵权以后,楼兰我又该派谁去呢?原本他上手底下的那五万大军,我又该如何安置?”沐秋凰开口询问道。 “你的顾虑是什么?”司徒不器直接开门见山道。 因为一般类似于这种情况,都是派遣新的将领接替原有将领的位置,或者将兵权直接收回中央……司徒不器知道沐秋凰既然这样问了,便说明这两种常规处置,他都有所顾虑。 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解释道:“亚父有所不知,我北虞不比别处。我北虞一共九州城,共有四十万大军。以往,除了云、牧、舟三州城是由我北虞侯府直接统辖,设有州城郡守协助治理之外,其余六座州城,则是由我父亲的六位义子坐镇。而我父给予他们的权利极大,他们所处于自己管辖的州城之内,皆是军政一把抓,并不设城主。而军队供养,在以往也是他们六个各自供养自己手底下的五万大军,其余十万大军,则是由我父亲统辖的云、牧、舟三州城供养……” 沐秋凰将北虞的管理模式给司徒不器大致解释了一遍后,这才继续说出自己的疑虑:“眼下欧阳东青被解兵权之后,若是再从那五万大军中挑选一人管理楼兰的话。他的名望权势等,势必不能与其它五位相抗衡,如此一来,我怕楼兰那五万大军底层士兵,心中会有想法。且我还不知道,原本军中的那些高阶将领有多少早已被欧阳东青相笼络……将兵权直接收回侯府的话,倒也不是不可,可如此一来,三州城便要直接供养这五万大军,税赋势必需要比之前增加。这样一来,我又怕这三州城里的普通百姓税赋太重,激起民怨……” 司徒不器闻言,陷入沉思之中,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捋了捋胡须,说道:“我不得不说,你父亲这套管理方法是错误的。” 司徒不器看了看沐秋凰,见自己说他父亲不是,他也并未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后,这才继续说道:“大幽帝国就是因为分封九大诸侯,由诸侯代治九州,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东彻侯起兵谋反,而诸侯拒不奉诏,这便是权利的过度分散而导致的。据我所知,其它诸侯都采用的是军政分离管理方法,将权利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像你父亲这般肆意放权的,还真是别无仅有。就拿这次这事来说,若不是因为你父亲对他们放权太重的话,又何来二虎先前摇摆不定?他们之所以敢摇摆不定,所依仗的便是他们各自手上的五万大军……” 沐秋凰叹了口气说道:“亚父所言有理。先前我也曾这样认为,甚至,他曾经在私底下给我父亲建言过,让他效仿别的诸侯那样,实行军政分离。采用以文制武、以武抑文……可是,我父亲给他的原话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欧阳东青看着沐秋凰,突然郑重地说道:“要不,借此良机实行改革?有了欧阳东青的前车之鉴在此,我相信再收取其他五位手上之权的时候,所遇到的阻力必然不会很大。我们趁此机会,大刀阔斧的整改一番,跟其它诸侯一样,收权利为你一人手中。从此之后,然后北虞再效仿国朝内部,设三司六部……” “不可。”沐秋凰摇了摇头,干净利落地拒绝道。 “哦。”司徒不器闻言一怔,不禁满心疑惑道:“为何?” 在他看来,北虞的这套管理方法的确有问题,而沐秋凰也能看到这一点,也认可了自己的看法。可他却拒绝的如此干净利落。根据他以往对沐秋凰的了解,沐秋凰也算是一个行事果断,心智坚韧之人,他不认为沐秋凰是怕改革引起其它无人的反弹。而且,再换言之,若其他五人因为此事而反弹的话,则更加说明了改革的必要性。 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认真解释道:“亚父的心意我明白。若是换作以前的我,我也必然会赞同亚父的想法。只是眼下,此举却行不通。我并非是怕引起他们的反弹,而是因为经历过这场事情之后,我体会到了我父亲这样做的深意。” “哦?”司徒不器不解地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继续说道:“除了欧阳东青之外,其余五人都对得起我父亲的信任。这次我在霆州遭遇刺杀。是因为谈白鸣的弟弟谈白言与云鸠军相串通。可结果却是,谈白鸣亲手杀了他最宠溺的弟弟……还有疯虎申屠,我想亚父这次能轻松说服于他,除了是因为亚父能力不一般之外,还有点便是因为,疯虎申屠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背弃北虞之心,不曾真正想过负我父亲……而剩下那一鹰一犬亦是如此,血凰铁狂云的忠心的程度较之他们还要更胜一筹……我虽不及我父亲那般威势绝伦,但我相信我父亲的选择……” 沐秋凰看了看司徒不器,继续说道:“非是我不认可亚父的提议。而是较之他们五人而言,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还有便是,北虞现在较之整个天下而言,还是太小。费尽周章举行变革的话,也有些不恰时局……亚父放心,若是将来有一天,我北虞真能大出于天下的话?我必依行亚父今日之言。” 司徒不器看着心意已决的沐秋凰,捋了捋胡须,说道:“你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既然如此的话,我也不再勉强变革之事。” “多谢亚父。”沐秋凰闻言,郑重的向司徒不器行了一礼。 司徒不器见状,也是郑重还了一礼,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必如此。别忘了你是主,我是臣……” “好了,不说这些了。那先前所说之事,亚父可有良策?”沐秋凰继续问道。 司徒不器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你对他们五人如此信任的话,我倒是有一计。将原本楼兰的五万大军一分为五,分别给他们五人分军一万。另外,楼兰效仿云、牧、舟三州,设城主,由侯府直接统辖。” 沐秋凰闻言,略一思忖,不禁喜出望外道:“亚父高才。如此一来的话,楼兰这五万大军身上关于欧阳东青的烙印,势必会被抹平。而他们五位手底下军队不减反增,他们非但不会觉得是负担,反而还会对我感恩戴德。而我北虞侯府每年又可以尽得一个州的赋税,再加上此次吞下云鸠的那几座州城,我北虞再扩十万大军,应该也不是问题……亚父,你这可真是一举多得。” 欧阳东青笑了笑,说道:“你快别恭维我了,这只是我们坐谋士应尽的责任而已。你眼下该考虑的是,派谁去坐这个城主。” 沐秋凰闻言,心思一动,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名,他不禁微微一笑,心想自己也算是开始打造起了自己的班子。 司徒不器见他这幅模样,自知他已有了抉择,笑言道:“好了,既然这几件事你都已经做了抉择,我也就着手进行安排了。你现在便将亲笔信写来给我吧!” “亚父稍坐片刻,我这就来写信。”沐秋凰应了一声,走到书案后面开始写信。 司徒不器看着伏案书写的沐秋凰,摸着自己的胡须,眼神中尽是满意。通过他来北虞这几个月与沐秋凰的接触后,他对沐秋凰也是有了一个详尽的了解。虽说沐秋凰的部分行事还过于稚嫩、不够老辣,可他整体大的方向,却基本上都是正确的。他的眼光与格局,的确是年轻一辈中少有的。然而更令他满意的还属沐秋凰对他的态度。阅人无数的他,自然能够看出,沐秋凰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而绝非那种表面上的敷衍。更是将权利对他放到了极致,北虞所有军政大事都不避他,皆是先经自他手……而通过这些种种,也使得司徒不起更加坚信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司徒不器现在看着沐秋凰,心中只有一个唯一的遗憾,那便是沐秋凰不是他唯一的女婿。不过,他也知晓这种事情勉强不来。且不说,她女儿已经对其死心踏地,大有非其不嫁的趋势。而他对自己女儿也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除了那个所谓的名分之外,他对自己女儿,也还算是温柔体贴爱护有佳。不过,一想起沐秋凰当初拒绝自己提议的理由是,他与姬家小姐有婚约在前之时,司徒不器也是有了几分释然。越是这样,越说明沐秋凰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一念至此,司徒不器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唉,怪自己下手迟了点,竟然让姬颜那个老东西捷足先登,率先定下了婚约……” “亚父,我已经写好书信了,您看看怎么怎么样?”沐秋凰拿着写好的书信递给司徒不器。 司徒不器接过书信看了一遍后,装了起来,说道:“行,那我就去安排了。” “有劳亚父。”沐秋凰拱了拱手,送司徒不器出了云雨阁。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六章 佛从西方来,乱从南边起(上) …… 南昭侯府。 吴狂一如既往地躺在花园的摇椅里晒着太阳,他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睛,手上该捻着那串不知名的珠子,身下摇椅一前一后,有节奏的摇晃着,配合着他手上珠子转动的旋律。 突然,一阵风吹来。 吴狂身边的两个小丫鬟突然无声而倒,吴狂手中的珠子也骤然而停,摇椅前伏下去后,也是没再继续后摆。因为,吴狂翘着的二郎腿突然放下,两只脚正踏在地面上。而吴狂整个人现在处于一片阴影之中。 沿着阴影望去,只见他的面前正站着一名老和尚。只见这名老和尚个头并不高,顶着一个大光头,头上烧有九个戒疤,他的面容看起来,也就只剩下一个“老”字。脸上是皱纹丛生,看起来就像是皮包骨头,没有一丁点肉,而他脑袋上面唯一的毛发,便是他眼睛上方的那两条白眉,他的那两条眉毛极长,几乎都已经下垂到了嘴巴位置,老和尚穿着一件朴素的僧袍,脖子上并未挂有念珠,只有手上套着一串佛珠……老和尚就这样静静地站立在南昭侯吴狂的前面,挡住了他前面的太阳,而吴狂也是完完全全处在老和尚面前的阴影之中。 看着眼前这个的老和尚,吴狂已经没了刚刚的悠闲惬意,有的只是一片凝重。南昭侯府戒备森严,他所处的这处花园之外,更是暗藏着他的贴身护卫“二十八星宿”。而这老和尚却能在如此严密的情况下,好似凭空出现一般?不对,不是仿佛,是的的确确凭空出现,因为就在刚刚那一阵风的功夫,这老和尚便出现了。身为南昭的侯爷,吴狂自然也算是见多识广,似这种玄妙的手段,他也只有在当初苗疆巫神的身上见过,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内便判定了眼前这个老和尚,其修行必然也已经是天境。 “你是谁?”吴狂开口问道。 “老衲智谛。”老和尚开口回答道。 若是沐秋凰在此处的话,必然会对这老和尚的话语大吃一惊。因为当初在北虞侯府时,他曾听张伏陵与无心聊天时所说,佛门辈分排序为智、觉、虚、无、言。要知道“觉”字辈便已是无心的师叔祖,今年已是八十多岁多了,而这“智”字辈,必然是与智苦、智难是同门师兄弟。要知道智苦、智难可是曾经与张伏陵坐而论过道的。而张伏陵如今已是一百二十余岁,实属世间少有。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老和尚如今的真实年岁,竟然是跟张伏陵不差上下。然而,若是浮屠寺众人在此的话,则这个老和尚的真实身份,必然是呼之欲出,因为这个老和尚赫然便是浮屠寺后山塔林深处,那位园寂很多年的“肉身菩萨”。 吴狂久居南昭,对道教还有些许了解,对于佛门则是一无所知。此时听得老和尚这话,内心倒也并未有多少波动。也只当他是一普通天境高手。于是继续问道:“不知高僧来我侯府所为何事?” 老和尚看着吴狂,双手合十道:“佛祖欲南入普度众生,特命老衲来请侯爷大开方便之门。” 听得老和尚此话,南昭侯吴狂的胆气也是变足了起来。先前他还以为这老和尚是哪家诸侯秘密奉养,派来杀他的呢。毕竟,巫神这个他所供养的天境高手已然死去,而苗疆的鬼祭祀与十二祖巫也是悉数被杀。他南昭一时之间,竟是直接失去了绝顶高手坐镇。先前北虞侯府内乱,若按照以往时候的他,在得知此消息后,必然会趁此机会有所举动。因为诸侯之中,实力与他南昭相仿的,他唯一有所忌惮视做大敌的,也就只有北虞与西烈这两家。可当时他却丝毫没有暗中搅动风雨,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他知道沐秋凰身边有能杀死巫神、鬼祭祀的天境高手。而失去了天境高手坐镇的他,怕惹怒了沐秋凰,沐秋凰直接派天境高手来刺杀于他。 吴狂看了看眼前的老和尚,心道,求人那时这般模样?于是微微一笑道:“我听闻西天有佛,而南无阿弥陀佛。高僧何以说佛祖要南入?更何况……” 吴狂看了看自己身边那俩无声而倒的丫鬟,眉头微皱道:“佛家以慈悲为怀,高僧何以如此……” “阿弥陀佛。”老和尚念了一句佛谒,说道:“佛本西来,面向众生而普渡众生。佛之所以要南入,自是因为南边有众生需要普渡……” 说着,老和尚看了看吴狂身边的那两个丫鬟,说道:“侯爷切勿担心,我佛慈悲,自是不会妄动杀念。至于她们与花园中那群人,只是因为福缘太薄而听不得佛言,暂时昏睡过去而已,等到老衲离开之时,她们自然便会苏醒过来。” 吴狂闻言,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和尚,说道:“那依高僧所言,本侯倒是福缘深厚,与佛有缘了?” “自是如此。”老和尚点了点头,看着吴狂说道:“若侯爷能够助佛祖在南面遍地生佛的话,则侯爷势必功德无量。” “哈哈……”吴狂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老和尚,也不再尊称他为高僧,而是直接称其为老和尚,开口说道:“老和尚,少跟本侯打玄机,本侯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良善之人。” 说着,吴狂抬起了自己手上的珠子,冲着老和尚说道:“老和尚你看看这串珠子如何?” 说罢,不等老和尚回答,便开口解释道:“这十八颗珠子,乃是由十八个貌美如花的少女的中指骨节所制,为了保证骨头的光泽与圆润,这都是在她们正值花季之年,骨骼刚刚长至定型时,斩断取下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珠子,连念了两句善哉,似乎在为那些断指的女子感到悲伤。 “哈哈……”吴狂见他这幅模样,更是哈哈大笑,边笑边问道:“老和尚,现在你可还认为我是福缘深厚,与佛有缘之人?” “阿弥陀佛,即是如此,侯爷更应该广建佛身,助我佛祖弘扬佛法,好赎施主你的无边罪孽。”老和尚开口说道。 “呸!”吴狂看着老和尚,一脸不屑道:“老和尚,你还没弄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便是,我根本不信这些东西。你的来意,我也已经完全弄明白,无非便是 中原大地已经容不得你佛门,你佛门如今想来我苗疆弘扬佛法罢了……说的简单点吧!我为何要助你呢?你能拿出什么好处给我?” 老和尚看着吴狂,一本正经地说道:“侯爷如今性命都在老衲手上,难道侯爷不怕吗?” “哈哈……”吴狂笑的极为得意,说道:“怕。但我知道你更怕。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倒还真没见过你这种老和尚,明明是来求老夫,却非得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天境很厉害吗?老夫就把话给你撩这,若无老夫点头,我敢保证你佛门在我南昭亦或苗疆,照样没有容身之地。纵使你杀了老夫,也是如此……” “阿弥陀佛。”老和尚轻念佛号,却对南昭侯这幅模样,有些无可奈何。 他修佛练功是一把好手,但若论这种政治谈判,比起吴狂这种成天玩弄阴谋诡计的“老贼”而言,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吴狂此言也正是直击老和尚的内心深处。佛宗源于大幽疆土之外的极西之地,浮屠寺本位于秦鹿之地以西。只是大幽这近六百年以来,都是尊崇道教,而轻视佛宗。前有龙虎山伯牙真人一言断大幽六百年,奠基道教基础。今好不容易遭逢乱世,龙虎山也已势危。佛宗本以为是自己的机会即将到来,却不曾想武当山却又是横空出世,抢得先机。 其实,他们最开始的选择是西烈侯府。因为,浮屠寺与西烈侯府离得最近,且西烈侯府地处于西,他们也认为西烈侯府有大出于天下之势,想着若是能助西烈侯府一臂之力,待到西烈侯府夺得天下以后,他们佛宗也能绽放光芒。只是却不曾想,铸剑庐的欧冶子因为曾经修过几年“道”的缘故,而更偏向于道教。而铸剑庐对西烈侯府的影响力也超乎了他们的想象。更何况,欧冶子早已晋阶天境,他也是无可奈何。而那个时节,张伏陵更是骑着毛驴游于秦鹿,在欧冶子的帮助下,与西烈侯府达成共识。眼看佛门与西烈侯府无缘,他们又选定了北虞侯府。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佛子无心去往北虞。只是却不曾想,这次又被武当山捷足先登,适逢北虞世子气海被废。而张伏陵竟不惜自损修为,替其重塑气海。在这种情况之下,北虞侯府也与武当山结了一份善缘,更加偏向于武当山。且这两家都还各自有属于自己的天境高手坐镇,佛门更是对其无可奈何。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七章 佛从西边来,乱从南边起(中) 而除却西烈与北虞这两家之外,唯一再有机会大出于天下的,便只剩下南昭侯府这一家。几年前,这个智谛老和尚便曾秘密潜入过南昭。只是当时令他没想到的是,南昭侯府竟然也跟苗疆巫族暗中有了勾联,南昭虽不怎么推崇道教。可这里的普通百姓,却在南昭侯府的影响之下,信仰巫蛊之术。而他那次之行,也是被巫神发现,两人一战之下,竟是难分胜负。而这里又临近苗疆,他也听闻鬼祭祀与巫神不分伯仲,怕巫神与鬼祭祀突然联手的他,也是不得不重回浮屠寺,做回了那尊“肉身菩萨”……而除却这三家之外,其它几家诸侯,则是根本没有最终问鼎于天下的实力。纵使他们如今倒向了其中一家,佛门获得了短暂的辉煌,可将来又能如何呢?无论是西烈和北虞那一家大出于天下,都势必会推崇武当山,道教照样执天下牛耳。而若是南昭大出于天下,则会推崇苗疆巫蛊。他们佛门照样难以像这近六百年来的道家一样,弘扬天下。所以,其它诸侯,也就不再他们佛门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们本以为时不我待,佛门缘分未到。却不曾想会突然否极泰来。佛子无心这次从苗疆回去,竟带给了他们一个好消息,那便是巫神与鬼祭祀竟双双殒命。于是,浮屠寺瞅准这个时机,竟是带着他这尊“肉身菩萨”,举寺南迁。试图在南昭弘扬佛法,就算再不济,佛宗在苗疆十万大山绽放开来,也总比眼下龟缩于一隅之地要好。可是却不曾想,经过这近一两月的试推广,所取得的成效却是并不佳。虽然巫神与鬼祭祀双双殒命,可这个消息在南昭侯府的有意隐瞒之下,并不为普通民众所得知。而这巫蛊之术在南昭普通民众以及苗疆之人的心中,竟也是根深蒂固。他们对于佛门却并不感冒。于是,便有了老和尚这尊“肉身菩萨”,进入南昭侯府这一举动。他本想着,南昭侯府吴狂这边没有顶级高手坐镇,应该会对自己的性命看的极重,只要自己加以威胁说服,便能给予他们佛门无尽支持。却不曾想,这结果竟与他所想象的大相径庭。 老和尚看了吴狂一眼,开口说道:“老衲知晓巫神、鬼祭祀如今已经双双殒命,侯爷你身边如今并无天境高手坐镇。而如今,西烈侯府有‘道剑仙’欧冶子、‘青莲剑仙’李太白,北虞侯府有‘刀仙’刀九皇,‘痴剑仙’顾尘缘。且还有一个天高手张伏陵,与他们两家也是相交莫逆……” 老和尚说到这里住口不言,只是紧紧的盯着吴狂。其实,老和尚在说这段话的时候,也是故意留了一个心思。因为几个月前,他感觉到天空之上,有一股“气机”消散,应该是又有一名天境高手陨落。可是这点,他却并未对吴狂明说。 吴狂闻言心头一动,可他却是很好的克制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波动,并未让老和尚察觉到。依旧嬉笑问道:“然后呢?老和尚你要知道,本侯能坐到这个位置,所依仗的从来不是什么天境高手,而且我南昭四十万大军,以及数百万百姓……” 老和尚见吴狂面无表情,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继续说道:“老衲承认侯爷说的都对,可若是到时他们两家派天境高手行刺侯爷,侯爷又当如何?仅凭这四十万大军是保护不了侯爷安全的。侯爷若是能助我浮屠寺在南昭、苗疆弘扬佛法的话,老衲愿意留在侯爷身边,保护侯爷十年。” “十年?”吴狂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和尚。 “不错。”老和尚看了看吴狂,极为真诚地说道:“非是老衲不愿意再延长时间,而是因为老衲预感到自己仅剩十年寿元。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老衲也不欲欺瞒侯爷……而如今距离当初那句‘十甲子当换天’之真言,也只有八年不到。老衲护侯爷十年,届时想必这天下也已有归属,侯爷也无需再让老衲保护。” “哈哈……”吴狂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老和尚,再次说道:“不错不错,高僧这幅姿态倒是令本侯很是满意。高僧本来就是前来求助于本侯,先前却非要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与本侯打着玄机。你看看现在这样多好?这本就是一场利益交换,只要是交易,那便好谈,只要我们给出的筹码能够达成一致,那么,交易必然也就能做成了。” 老和尚注意到吴狂对自己称呼的转变,不由浮现出一分喜色,说道:“阿弥陀佛,如此说来,侯爷是答应助老衲弘扬佛法了?” “哈哈……”吴狂哈哈大笑,老和尚说道:“助人为快乐之本。更何况,老夫也是一个信佛之人,对佛门的教义也很是推崇。” “阿弥陀佛,侯爷广结佛缘,实乃是佛祖喜闻乐见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高僧先别急着谢老夫,老夫话还没说完呢。”吴狂摆了摆手,站起身来,看着老和尚继续说道:“高僧想要在南昭与苗疆弘扬佛法,在老夫看来,地域狭小矣!纵使将来佛门真能在这两地弘扬佛法,遍地生佛。可终究还是偏居于一隅,佛门还是要矮上道教半截。老夫犹记得四百年前幽仁宗时期,佛教初传至大幽,佛道两宗斗法之事,虽然,当时佛门技高一筹,获得一时鼎盛。可最终结果呢?若按照当时之情形来看,如今四百年过去,佛门纵使不能压过道家,但也是该与道家分庭抗礼才是。可又何至于,如今四百年过去,道教却依旧横行于天下,前有龙虎山今有武当山,而佛宗却是无立锥之地呢?” 吴狂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老和尚,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想必高僧你也清楚。究其根本原因,便是因为道教是大幽之国教。背后站着整个帝国,有了官方支持,而佛门却独独因为少了这份官方之持。纵使凭借真正实力,你佛门要强于道教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被道家骑在佛门头上……” “阿弥陀佛。”老和尚念了一句佛谒,说道:“老衲愚钝,侯爷有话不妨直言。” “高僧果然痛快,既然如此,老夫也就直言不讳了。” 吴狂捻懂着自己手上的骨珠,微笑道:“刚刚高僧说,保护老夫十年,换的老夫支持你佛宗在南昭与苗疆推崇十年佛法。这很公平,可却还不够好。老夫这个提议便是,你佛门倾尽全力助老夫夺得天下。将来老夫南昭侯府大出于天下之时,必废道而立佛。尊你佛宗为国教,立你是浮屠寺为佛门正宗。届时,你佛门荣耀就不再是只偏居一隅,而是在整个天下都遍地开花……” 见老和尚陷入沉思之中,吴狂也不开口催促,只是看着老和尚微微一笑,迈着步伐在老和尚面前走动了几下,继续说道:“昔年龙虎山伯牙真人一言论断六百年,凭借一己之力,使得道家获得近六百年繁荣昌盛,伯牙真人之名讳亦是传承了近六百年,被天下修道之人视为天神……而现在,伯牙真人当初的机遇,便摆在高僧你的面前。只要高僧你,同意老夫这个提议,携佛门全体之力相助于老夫。老夫将来问鼎那九五之尊之位之时,也必将践行今日之诺言。届时,高僧你之名讳也势必会向曾经的伯牙真人一样,传承百年、千年,成为每一个修佛之人心中的真佛……” 老和尚一脸郑重地看着吴狂,手上也是不由自主的捻动气了佛珠。虽然,当初他们所商量的结果,是获得南昭侯府的支持,在南昭极其苗疆十万大山中,弘扬佛法光耀佛门便足矣。因为,他们也知晓,如今虽大幽运势将近,但道家却势头依旧光芒如常。龙虎山虽势危,却又有武当山后来者居上。而武当山较之他浮屠寺亦是更胜一筹,且不说,若真到了佛道生死相争之时,武当上与龙虎山势必会同仇敌忾,联合起来对付他佛宗。且就按照如今天下大势来看,将来能问鼎那九五至尊之位者,西烈占有三分之一、北虞占有三分之一、南昭占有三分之一。可无论将来是西烈还是北虞夺得这个天下,他们也势必会继续尊崇道教。也就是说,未来佛道之争,道家依旧占了三分之二的胜率。所以,他们佛宗才会退而求其次,将其主要心思放在了苗疆十万大山之中。这样也等于是间接放弃了问鼎中原之心思。可如今南昭侯吴狂的这个提议,却又将他们沉寂已久的心思又给拉了出来。虽然他们佛宗的胜率只有三分之一,属于是一场豪赌,可有赌未必输,万一他们赌胜了呢?一旦获胜,属于佛门的春天便真正来了。届时,正如吴狂刚刚所言,佛门势必会压过道教,而他也当名垂佛宗千古,成为每一个修佛之人心中的“活佛”。这诱惑,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佛门而言,都无疑是巨大的。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八章 佛从西边来,乱从南边起(下) 老和尚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看着南昭侯吴狂,说道:“好。我答应你,我浮屠寺自今日起,愿为侯爷鞍前马后。它日侯爷若是问鼎那九五至尊之位,还请记得今日给予老衲之承诺。” “这是自然。”吴狂看了老和尚哈哈大笑道:“恭喜高僧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它日高僧之名讳必定名垂千古。”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老衲个人之荣辱无关紧要,只要能弘扬佛法,普度众生……老衲便心满意足了。” 吴狂看着老和尚这幅姿态,心中暗笑,大和尚果真都是伪善之人,明明就是做婊子,却还要立贞洁牌坊。但嘴上还是说道:“高僧大德,本侯佩服。为表本侯之诚意,本侯即可下令在南昭境内,为佛祖菩萨立庙宇、塑金身。同时全力帮助浮屠寺在苗疆十万大山中进行佛法传播。” “阿弥陀佛,侯爷此举功德无量。”老和尚说道。 “哈哈……应该的。”吴狂笑言道:“这都是高僧你一人之功,你的佛法无边,感化了本侯。” 老和尚看着吴狂,告辞道:“阿弥陀佛,老衲就先告辞了。对于侯爷之功德,老衲回去转告浮屠寺众人……” “好,高僧慢走……”吴狂拱手相送。 “告辞。”老和尚说道,转身一步一步朝空中走去。明明是踏空而行,可他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实处一样,看起来稳当无比。 待到老和尚杳无踪影之后,刚刚昏倒过去的两个小丫鬟也是逐渐苏醒过来。与此同时,刚刚隐藏在暗地里的二十八星宿也是齐齐出现,跪倒在吴狂面前,恭声说道:“属下该死。” 吴狂看着老和尚离去的方向,想着他临走前故意显露的那一手,不由微微一笑,转过身来说道:“都退下吧!这种级别的人物,不是你们能够防住的。” “谢侯爷。”二十八星宿谢恩后,又一个个消失在了阴影里。 “去叫世子来书房见我。”吴狂对身边丫鬟吩咐道。 …… “孩儿拜见父亲。”吴必冉躬身行礼道。 “起来吧!”吴狂淡淡说道。 “谢父亲。”吴必冉站起身来,开口问道:“不知父亲召孩儿前来,有何吩咐?” “你先等等,老孙应该也快到了,等他来了之后,我再同你俩一同说。”吴狂开口说道。 “是。”吴必冉应了一声,心中却也是变得郑重起来。 他知道老孙是他父亲身边的谋士,深得他父亲信任。基本上南昭侯府大小事情,都由老孙一手操办。而老孙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对他父亲安排的事情,几乎从未有过失手。只是上次他在苗疆之时,好像老孙外出办事,结果无功而返,回到南昭以后,老孙也是自去领了惩罚。接连这么几个月都不曾被他父亲召见过,却不曾想,今日他父亲既然又重新召见了老孙。 正当吴必冉在暗自思索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门外有声音传来:“老奴奉令前来觐见侯爷。” “进来吧。”吴狂轻声吩咐道。 “老奴参见侯爷,见过世子殿下。”老孙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免礼。”吴狂说道。 “谢侯爷。”老孙说道。 吴狂看着老孙,微微一笑说道:“这几月,我不曾唤你前来,你可曾对我有所怨言?” 老孙闻言,连忙诚惶诚恐道:“老奴不敢,老奴上次办事不利,使得司徒不器顺利逃脱,投了北虞。是老奴的失职。难得侯爷宽宏大量,只是给予老奴小惩大诫。老奴对侯爷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敢心存愤懑。” 吴狂闻言,并未开口安抚,而是看着老孙说道:“你能理解我的用心就行。上次之事,也就是你,换作他人若是有如此失误,本侯必定是严惩不贷,恐怕他这会早已没有机会站在本侯面前了。非是本侯危言耸听。你可知司徒不器投入北虞,北虞平添了多大助力?若是没有司徒不器的话,恐怕北虞站在还在兄弟阋墙,正陷入内乱之中。可现在?” 吴狂丢了一封卷轴给他,继续说道:“这是最新消息,你自己看。在司徒不器的帮助下,沐秋凰一黄口小儿竟是飞快的掌控了整个北虞,且北虞大军并未遭到损失。非是如此,北虞军还趁此机会一战吞了云鸠大半疆土……这便是司徒不器的能力手腕。这也就是我当初为什么会派你亲自前去做这件事情的原因。你看着,司徒不器的重要性还远不止这些,老太师司徒长青历经三朝,他手底下的门生故里更是多不胜数,而如今,老太师遗留下的这些余荫,必然都会便宜北虞那个小子。沐疯子虽然不在了。可有了司徒不器的北虞,依旧不能小觑……” 老孙看着卷轴,听着吴狂这些话,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道:“因为老奴的失误,竟是使得南昭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老奴愧对侯爷信任,老奴罪该万死……” “起来吧。”吴狂挥了挥手,说道:“既然你该受的惩罚已经受了,此事也就翻过篇了。老夫给你说这些事的原因,也并非是想要继续惩罚你,而是因为你这几月不在侯府,想来天下发生了何事,你也并不知晓。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些,顺便研商一下,我南昭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多谢侯爷。”老孙又是一番谢恩后,这才继续翻看着卷轴。 许久之后,老孙抬起头来,看着吴狂说道:“侯爷,既然眼下北虞已经打下了云鸠半片疆土。西烈也已经与宣平侯府结成统一战线。我南昭大军是不是也该动一动了?” “我正有此意。”吴狂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北虞这次这次只打下云鸠一半疆土,便开始进行和谈。这说明他还是有所忌惮。沐秋凰那个小子做起事来,倒是不像他爹沐疯子那般无所畏惧,懂得进退,不过,其狡诈程度倒是跟沐疯子一个样……而姬元这个老狐狸,这一手倒是玩的漂亮,竟是不血刃拿下了宣平侯府。说是结盟,其实还不是以西烈侯府为主。这新晋宣平侯倒真是不够出息,他祖上辛辛苦苦打下江山,他竟然就能够心甘情愿的给西烈侯府做了随从……” 被称作老孙的老者看了吴狂一眼,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侯爷这次是打算大动还是小动?” “自是大动。”吴狂不假思索地说道:“小打小闹怎么符合我云鸠军的风采。这次我要直接吞了平津,沐家小子气魄不够,沐家小子气魄不够,我这个当叔伯的长辈,自当教教他。”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秘密联系当初埋在平津的那群探子,让他们行动了,到时来个里应外合。”老者说道。 “嗯。”吴狂点了点头,自语道:“眼下距离大幽朝十甲子之预言,还有不到八年时间,可除了东彻侯率先出局之外,剩下的这几家便都在互相试探,如此一来,什么时候又是个头?沐家小子气魄不够,姬元这个伪君子更是在意名声。所以,我要开先河,我要一举灭了平津,张扬我南昭军之实力。我想只要我开了这个头,他们几家也就该各自着急了……” “侯爷英明,逢此时局,我南昭一旦灭了平津,势必会使天下感到震惊。届时可以趁此机会拉拢海浑侯与魏其侯……”老者嬉笑道。 “不错,我也正是这样打算的。如今西烈与北虞已经结成儿女亲家,虽说这只是政治上惯用的伎俩,当不得真。可听起来,却是很唬人。难免他们这几个不成器的对其心生忌惮,不敢与之为敌。所以,我这一战更要强势,我不计较损伤有多大,必须要已摧枯拉朽的手段灭了平津。让他们对我心生惧怕,然后我再许以利诱,如此方能事成。”吴狂开口说道。 “侯爷英明。”老者恭维道。 吴必冉一脸兴奋地吴狂,开口说道:“孩儿愿亲自为帅,替父亲吞并平津。” “不。”吴狂直接拒绝道:“此一战,我将亲自为帅。” “那孩儿愿为先锋。”吴必冉继续说道。 “不,此次先锋,为父已有人选。”吴狂看着吴必冉说道:“吾儿有这个心意,为父倍感欣慰。只是你此次留守南昭,为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吴必冉看着吴狂,不解地问道:“孩儿愚钝,还望父亲明示。” 吴狂看着吴必冉说道:“为父已跟浮屠寺达成协议。你此次留守南昭,除了要管理好后勤,保证大军粮草之外。更重要的是要立庙宇、塑金身。同时协助浮屠寺在苗疆传佛。” “父亲是想要扬佛?”吴必冉疑惑道。 “不错。”吴狂看着吴必冉解释道:“少了苗疆巫神,我南昭在江湖上已无绝顶高手可用。此次浮屠寺恰好送上门来,刚好补足了这块短板……” “孩儿明白了。”吴必冉点了点头。 “嗯,既然都明白了。你们且各自下去准备吧!十日之后,发兵平津。”吴狂说道。 第八十九章 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天下动‘乱,各地战火如火如荼的时候,实力强硬程度丝毫不输于北虞跟南昭的西烈侯府,却备显沉寂。 天下诸侯都以为西烈侯府如此沉寂,乃是因为西烈侯姬元老谋深算,在憋什么大招。但真实情况,却着实是有些太过出乎人的意料。 因为,正值壮年的西烈侯姬元,竟是在一次外出打猎的过程中,突然中了风,整个人竟是变成了半瘫模样。西烈侯府自是不缺医道圣手,可这群名医却是姬元的病情无可奈何。只能用药物维持着他的性命,而无法令其恢复如常。而姬元现在整个人的吃喝拉撒也都是在床上进行,甚至于,有时候连一句利落的话语都说不出来……这当真是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老话。 不过好在,西烈侯府的传承较之其它诸侯家而言,是最无波澜的一家了。且先不说,姬颜本就是才能出众,属于众望所归之人。而西烈侯姬元膝下也就只有这一儿一女。所以,姬颜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先天便是独一无二的。而在姬元出了事情之后,姬颜也是极好的尽了属于他的孝道,他整个人更是天天留在西烈侯府之中,照顾着姬元的衣食起居。 …… 西烈侯府。 姬元正佝偻着身子躺在床榻之上,虽然在丫鬟的服侍之下,姬元的仪表仪容打理的也是干净利落。可是因为病痛,使得他原本白净的脸上也是呈现出一丝病态的腊黄色,而他整个人的身形较之从前,也是消瘦了整整一圈……他此时就像是一只老迈不堪的狮子。 姬颜此时正趴在他的床头,睡得很沉,而他那原本英俊精致的脸上,此时也是生出了一圈黑黑的胡茬,眼睛上更是有了两个黑眼圈。由此便可看出,他这段时日,其实并没有睡上一个好觉。 姬元静静看着床头他那沉睡的儿子,虽然很想给其盖上一些被子,可是他努力了好几次,却还是无法掀起那床被子……最后,不知被姬颜的孝心感动。还是说为自己此时的这幅模样,而感到悲伤。亦或是说,两者皆有。总之,他望着沉睡中的姬颜,不禁老泪纵横。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姬元闻声,迈过了头去,似乎不想自己如今这幅模样被人看见。而姬颜可能是因为太过疲惫的缘故,竟然对开门声视若罔闻,依旧睡的香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姬元的妻子、姬颜的母亲。她较之从前,也是有了几分消瘦,她素面朝天并未着半分妆容。眼睛则是肿红肿红的,想来这段时日,她也是暗自流涕不少。她看了看床上的丈夫,跟床头的儿子,竟是情不自禁的又流出了眼泪,眼看姬元望向了他这边,她连忙伸手抹去了眼泪,脸上勉强堆出一丝笑容。她轻轻走上前去,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扯过床上一床闲置的毯子,轻轻披在了姬颜的身上。却不曾想这轻轻一个举动,竟然惊醒了沉睡中的姬颜。 “娘亲。”姬颜抬起头来唤道。 “颜儿,你回房睡会去吧!我来照料你父亲。”姬夫人说道。 “儿子没事,娘亲你还是多休息会吧!”姬颜说道。 “听话,你赶紧回去睡会。眼下你父亲这般模样,侯府内外还需要你来挑大梁呢,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身体。”姬夫人对姬颜劝说道。 “娘亲不用担心,有夏侯先生协助儿臣呢。”姬颜安慰道。 “唉,你这孩子。”姬夫人无奈道。 “对了娘亲,孩儿想将父亲这个状况告诉二叔,让二叔回来一趟。”姬颜看着他母亲说道。 姬夫人看着姬颜,想了想,说道:“为娘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给不了你什么建议。这事你还是与夏侯先生相商吧!只是你要记得,咱们家与寻常百姓家不同,你父亲这事即是家事,也是国事。你二叔现在还掌握着西烈的所有大军兵权。” 姬颜闻言,看了一眼床上的姬元,对着姬夫人说道:“孩儿明白娘亲的意思,娘亲切勿担忧,二叔不是这种人。你应该相信父亲的选择才是。” “为娘不是质疑你二叔,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姬夫人试图再说些什么。 却被姬颜出口打断,温言安慰道:“娘亲请放心。孩儿明白,娘亲别忘了孩儿的师父可是道剑仙。” 见姬颜这般说,姬夫人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颜儿你心中有底,为娘也就放心了。” “嗯,那娘亲您先照料好父亲,等晚点儿子再来顶替您。”姬颜温柔说道,随即转过头去,朝姬元说道:“父亲,孩儿先行告退,晚点再来看您。” 姬元闻言,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任何言语。 见他这幅模样,姬颜与姬夫人也是悲从心起,在这之前,任他们谁也没想到,一向健硕的姬元,竟会突然得了这么一种病。他本应该是一代枭雄,却不曾想竟在他正值壮年,手腕能力思维一切都处于最黄金时期的时候,经此磨难,当真是令人黯然神伤。 姬颜不忍再看,连忙说道:“孩儿先下去了。” 姬夫人见状也是站起身来,送他走到了门口,这才压低了声音,哽咽道:“雪儿那边有什么消息没?你父亲刚刚其实是在问雪儿。” 姬颜闻言,开口解释道:“在父亲出事时,孩儿已经命人去北虞给小妹带过信了。想来这会应该差不多有消息回来了,等下孩儿去看看,只是这次北虞也是发生那种事情不久,孩儿在信中也是并未对小妹言明情况,只是借口娘亲想她了。” “嗯,你做的对。”姬夫人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但你父亲这种情况,还是得赶紧将雪儿找回来,他就你和你妹妹这一双儿女,此时想必也是在牵挂着你的妹妹。” “孩儿明白,等待会有消息之后,孩儿再派人去北虞一趟。”姬颜应了下来。 “嗯。你先去睡会吧!我去陪着你父亲。”姬夫人开口说道。 “好,孩儿告退。”姬颜应道,转身出了房间。 ……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姬颜也是并未上床休息。而是开始处理起了一些公文。他父亲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而在这半个多月里,他也是代替他父亲正式处理起了西烈侯府所有公文。虽说,每日抽时间去照看他父亲,他已经是尽显疲惫,可他在处理起公文的时候,却依旧是一丝不苟,事无巨细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处理完所有公文之后,他开始给他二叔姬完写信。他写的很快,似乎早在之前便已打好腹稿。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纵使刚刚他娘亲不提点他,他也早想到了这一点。如今他父亲病重不能理事,而西烈侯府所有的兵权却又都掌握在他二叔姬完的手上。虽说,他也相信他父亲的选择,他自己也是对他这个二叔算是了解,自我感觉他这个二叔,应该能够靠的住,不会行此悖逆之事。可是他也是一个极为理性之人,此时站在上位者角度,他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凭借感情用事。该做的必要防范,还是要做的。他信的过他二叔,却信不过他二叔手底下的那群人。虽说父传子本就是天经地义。他的地位看似稳若泰山。可他也知道,权利往往会使人迷失本性。他不知道他二叔再回来以后,看到他父亲这幅模样后,还能不能保持着自己原有的赤诚之心。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有凡事做两手准备。 不过,刚刚对他娘亲所言,倒也的的确确是他的真心话。他并不担心。他现在还有一个剑仙师父作为大靠山呢。而且,他妹妹也还有一个剑仙师父……所以,他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倒也是信心满满,并没有产生一丝担忧。甚至于,一想起刚刚他娘亲的话语,他还不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只当是他娘亲听惯了戏文,对于他娘亲的担忧,他承认历史上也的确是有过。但那种情况,都是君主骤亡后,留下孤儿寡母……而他自己?他不禁微微一笑,脸上尽是自信。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他的妹夫沐秋凰。关于北虞政变之事,他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面对那般恶劣的情况,沐秋凰都能如此漂亮的继承位置。并且还能在事后,直接吞掉云鸠半边疆土……在佩服他妹夫沐秋凰的同时,他也是有把握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也能干的那般漂亮。而现在,西烈局面较之当初北虞,可谓是一者在天,一者在地。在他想来,他二叔得知这个情况后,应该吓得睡不着觉才对。甚至他料想到,若无特殊情况的话,他二叔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孤身回到侯府,然后第一时间内向他自交兵权才是。 ……姬颜笑着写完了这封信,然后走到床上呼呼大睡。显然,并未将此事如何放在心上。 第九十章 西烈侯府的权利更替(上) …… 果不其然,事情的发展跟姬颜所预想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当西烈侯姬元病重不能理政的消息,传至他弟弟姬完的耳朵中时,姬完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西烈侯府之中。而且,他是轻装简行,身边除了一老仆外,并未再带任何人。 姬完与姬元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他俩的相貌却是大不相同。姬完长得五大三粗,相对于姬元的面色白净来说,他看起来要粗狂不少。也可能是多年的军旅生涯,竟是使得他的皮肤看起来也很是粗砺,他留着一脸络腮胡须,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威猛,若是在他身上找到一个与姬元一样的相同点的话,恐怕也就只有他那双丹凤眼了。是的,姬完也是丹凤眼,他的眼睛跟他哥哥姬元他侄儿姬颜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姬完一进侯府,就直奔他大哥姬元的卧室。在看到姬元的那一刻,姬完竟是直接趴在床头老泪纵横,声音哽咽道:“大哥……” 而姬元在看到姬完痛哭流涕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也是再次变得湿润起来。 姬颜站在一旁,仔细地盯着他二叔姬完的这幅模样看了许久。待他确定他二叔姬完的这份伤心是自内心的时候。他才走上去搀扶起了姬完,劝说道:“二叔还请保重身体,想必父亲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了他而悲伤过度……” 姬夫人也是出言劝阻道:“颜儿说的是。如今老爷这般模样,侯府内外还需你这个做叔叔的多多帮衬着颜儿呢……” 姬完站起身来,抹了抹眼泪道:“嫂子放心。颜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大哥这幅模样,理应由颜儿主持大局,我自当听从颜儿之命。” 姬夫人听着这话,心中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朝着姬完福了一礼,说道:“叔叔大义,我代表夫君和颜儿谢过叔叔。” 姬完见状,连忙还了一礼,说道:“怎敢当嫂子亲口一谢……” 姬颜也是连忙说道:“二叔说这话可是要折煞侄儿了,侄儿怎么驱使二叔,二叔贵为三军主帅,深得将士信赖,应该是由二叔暂时主持大局才是……” 姬完听着姬颜这话,脸色骤然一变,连忙大呼“不敢”。 就在此时,有下人来报,说:“夏侯先生求见”。 姬颜闻言,朝姬完说道:“夏侯先生找我,想必是有要事,侄儿先去看看。二叔一路奔波劳累,还请保重身体,好好休息……” “颜儿,我随你一同前去。刚好我也有事情要与你说。”姬完开口说道,随即转过身去,看着床上的姬元,再度哽咽道:“大哥,弟弟晚些再来看你。” …… 等到姬颜与姬完来到议事厅的时候,夏侯文渊已经在里面等待了。 “夏侯拜见少主,见过大元帅。”夏侯文渊朝着他们二人拱了拱手,行礼道。不知是他自我控制能力较好,还是说时间已经过去太久的缘故。看起来,他好像并未因为夏侯一门的血案而受多大摧残。无论是他的相貌还是精神状态,相比于之前而言,都并无多大变化。 姬完还了一礼,说道:“见过夏侯兄。” 姬颜则是连忙搀扶起佝偻着身子的夏侯文渊,说道:“夏侯先生,快快免礼,这段时间辛苦先生了。” “属下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夏侯文渊平静回应道。 姬完突然从自己怀里掏出兵符,说道:“颜儿,我刚刚想对你的说的便是这件事。我与大哥自幼感情甚笃,如今大哥这幅模样,我也再无别的心思,只想留在府中多多陪陪大哥。这乃是三军兵符,我现在将他交还给你,你还是在找一个贤能之人去统帅三军吧。” “二叔,您这是做什么?”姬颜惊言道:“三军统帅乃是大事,岂可如此儿戏。再说,眼下父亲这般模样,若是无二叔您帮衬着侄儿,留下侄儿一人,又该如何应对?” “颜儿你听我说。”姬完言辞诚恳道:“二叔此举乃是出自真心想法,并非是惺惺作态。” 说着,姬完眼底里竟又是泛起了泪花,哽咽道:“这些年我多在军营,跟大哥本就是聚多离少,想不到如今回来,大哥竟已是这般模样……一念及大哥英雄一世,却突然遭此病痛。我真是恨不得能够以身去替大哥。如今你也已经长大,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做的比你父亲差。而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要多陪在大哥身边……” “二叔。”姬颜亦是言辞诚恳道:“侄儿所言所语,也亦是句句发自肺腑。侄儿知道二叔您本就不是恋栈权势之人,当初若非是父亲几度请您,您也不会领这个位置。这些年来,咱们西烈也正是在父亲与二叔您的齐心协力之下,才能呈现出这般模样。而如今父亲成了这般模样,您更是咱们西烈侯府的擎天之柱。您若是再撒手不管的话,让侄儿该如何应对?难道在二叔眼里,侄儿就如此不堪,不值得二叔帮扶吗?” “不,颜儿。”姬完拍了拍姬颜的肩膀,说道:“正是因为你很出色,做事什么的也很有章法,二叔相信您能够做得很好。二叔相信你不会令你父亲和二叔失望的,所以,二叔才会放心的将兵符交还给你。” “我不同意。”姬颜斩钉截铁道:“二叔若是还认我这个侄儿,认我父亲这个兄长的话,就请将兵符收回。西烈不能没有二叔,三军还需二叔统帅。眼下这幅局面,也只有二叔坐镇,侄儿心中才有胆气……” “这……”看着手上的兵符,姬完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为难。 从当初姬元继位时,他能压制住自己心头喜好主动交出权利,姬元三度上门言说,他才答应接受这个位置。便能看出,他的心思远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般粗犷,端的是一个小心谨慎,心思缜密。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种人。从这次他接到姬颜书信,到他带着兵符第一时间赶回来,也再次证明这一点。他诸事都做的极为小心,没有留下一丢丢不妥。虽然,他自认为自己对西烈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对西烈侯这个位置,也无半点觊觎之心。可是一联想到如今局面,他却是怕他这个侄儿姬颜心中生出别样心思。对于他这个侄儿,他也算是极为了解,文韬武略那都是没的说,包括对天下大势的掌握与判断都堪称上上之才。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有些害怕,因为他知道他这个侄儿的心思,他更知道他这个侄儿是个多疑之人。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结果,在回来的路上,他便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 主动交出兵符,对他而言,即是试探,可同样也是真心。 在权利政治场上沉浸了半辈子的他,自是知道为将帅者,最怕的不是敌人有多厉害,而是为自家君主猜忌。而这些遭到猜忌的将帅,往往都是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且在死后还要落上一个不好的名声……似他这般活的通透之人,又怎会去步那般后尘。况且,他也本就不是什么恋栈权势之人,他只是喜欢领兵打仗而言。领兵打仗对他而言,就像是喜好熬鹰斗狗一般,纯粹属于一个兴趣爱好。与自己家几百性命比起来,对于这个兴趣爱好,他内心深处也并没有什么难以割舍。能玩了玩,不能玩了拉倒。所以,他也就并不惧怕失去这个三军大元帅的位置。姬颜若真是顺势收回了兵符,那说明姬颜开始对他猜忌了,他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急流勇退。若是姬颜不许,他也会像当初一样再三推辞,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这个侄儿明明白白的看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至于在将来,叔侄之间再起什么龌龊。 “二叔还是赶紧收回兵符吧!二叔若是非得这样,侄儿反倒是无可适从了……”姬颜再三劝解道。 “对了,夏侯先生您来找我,所为何事?”姬颜岔开话题,问到了夏侯文渊。 夏侯文渊看了一眼姬元,又看了一眼姬完,面露为难之色。 姬完看到夏侯文渊这幅模样,不由开口说道:“夏侯先生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不必。”姬颜看着夏侯文渊,开口说道:“二叔与我本就是一家,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夏侯文渊见状,再次朝他俩行了一礼,说道:“属下接下来这番话,颇有大逆之言。但属下的出发点全是为了西烈大局着想,而无半点私心……” 姬颜微微一笑道:“先生严重了,先生对我西烈侯府的贡献是有目共睹。我亦知先生一片赤诚,先生有话,不妨明言。” 夏侯文渊又施了一礼,这才郑重说道:“眼下侯爷这般模样……属下斗胆请公子继承大位。” “不可。”姬颜闻言,直接拒绝道:“父亲只是病重而已,我身为儿子又怎能这样做?先生这不是要置我于不忠不孝之地吗?” 第九十一章 西烈侯府的权利更替(下) 夏侯文渊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继续相劝道:“夏侯绝无此意。少主夏侯属下直言,侯爷害病这些时日,虽然少主诸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可是其威慑力却始终差了几分。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而事不成’。” 夏侯文渊看着姬颜,继续劝说道:“少主之名讳,在秦鹿之地还堪一用,可若出了秦鹿,难免威信不足。而如今,天下已然动‘乱不堪,宣平、北虞二地也已经完成两代权利更替。新晋北虞侯更是一战吞并云鸠,迫使云鸠侯不得不乞言求和……而南昭侯吴狂更是狼子野心。若无所料不差的话,见到北虞与云鸠这一战后,吴狂也势必不会自甘寂寞。南昭与平津之间大战即将而起,而按照南昭之实力,吞并平津也只是时间问题。届时,海浑与魏其二地必将难以自处。而南昭与北虞也必将携此大胜,对其二地威逼利诱、拉拢分化……值此大争之世,战机转瞬即逝。西烈短暂的沉寂,或许还能震慑住其它诸侯,使其摸不清楚状况不敢异动。可世间没有不透风墙,时间一久,侯爷病重这个消息势必会闹得人尽皆知。而西烈便是群龙无首。影响自家气势不说,还有可能被别家诸侯轻视。虽说,宣平侯府如今以西烈唯首是瞻。可公羊一系,依旧不容轻视。他们臣服的是一个上下一心、令行禁止的西烈。而不是一个人心惶惶,群龙无首的西烈……夏侯知道少主您乃是一个纯孝之人。可今时不同往日,还请少主以大局为重……” “先生您先起来说话。”姬颜搀扶起夏侯文渊,看着他,语气诚挚地说道:“先生赤诚之心、拳拳之意,我是清楚的很。能得先生为了西烈如此不避言语,而直舒其意,乃是小子之福,西烈之福。” “只是……”姬颜说道此处,面露一起难色,沉吟片刻后,说道:“只是这种事情,史无前例。类似于我西烈这种身份地位更替,都是待到父亲百年之后,我才能接替父亲的位置。可如今我父亲却依旧健在,只是病重不能理事而已。我又怎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千秋之先河?此举一出,我必惹来天下人的非议……虽说,我个人荣辱算不得什么?可又该让我父亲如何自处?此乃是不忠不孝呀……” “少主……”夏侯文渊有些怒其不争地看着他,说道:“今日房中并无外人,夏侯斗胆一问,少主志在何方?如今君王无道,天下动‘乱不堪,诸侯之间你征我伐,改朝换代已成定局。距离伯牙真人当初之真言一语成谶,也只有区区不到八个春秋……少主是想偏居秦鹿一隅之地,龟缩自保?还是说也有逐鹿天下,问鼎那九五至尊之位之心?” “先生您……”姬颜张口欲言。 夏侯文渊却继续说道:“想我夏侯一脉忠肝义胆,我二哥为了大幽更是鞠躬尽瘁……可是昏君无道,我夏侯满门血仇就摆在那里。我也不妨对少主直言。我夏侯文渊与昏君誓死不两立,终其一生势为覆灭大幽之江上而活。若少主是后者,有逐鹿天下之心,我势必为少主之宏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夏侯虽不才,却也斗胆想以天下作棋局。只要少主有此心意,我有把握依照眼下之局势,将其天下首先三分,然后平分,最后让我西烈独享……可若少主无此雄心,只图龟缩自保,偏居一隅而心满意足的话?请恕夏侯失陪,夏侯自当请离秦鹿而远投南昭亦或秦鹿,好为我夏侯一门报此血仇……” “先生……”姬颜看着夏侯文渊,似乎显得很是为难。 夏侯文渊则是死死的盯着姬颜,语气逼人道:“夏侯将其内心想法已对少主全盘托出。也请少主以真心回我,切勿顾左右而言它。” “先生……”姬颜看着夏侯文渊,语气真挚道:“先生大才,对小子更是以诚相待,小子自是也不敢欺瞒先生。” 姬颜看了姬完一眼,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我之志向自是远在天下。” “好。”听得此话,不等夏侯文渊言语,姬完便道了一声好,上前拍了拍姬颜肩膀说道:“好小子,不愧是姬家男儿,有父亲雄风。” 说罢,姬完亦是朝夏侯文渊拱了拱手,说道:“先生敢以天下作棋局之大才,在下佩服。大幽国祚绵延近六百余年,自然已是寿数将尽。而今能够取而代之者,除了秦鹿姬氏一脉外,又何人能够做的到呢?先生放心,先生之血仇,便是我姬家之血仇,它日本帅自当亲自率军踏平凤陵城,替先生报此血仇。” “二叔所言极是。”姬颜看着夏侯文渊附和道:“先生之血仇,便是我姬家之血仇,便是我秦鹿数十万大军之血仇。” 夏侯文渊朝他们二人拱了拱手,说道:“夏侯文渊先代替我夏侯一族死去的那些人谢过二位。” “先生毋庸言谢。”姬颜阻止道:“先生与我秦鹿早已是荣辱与共、不分彼此。” 夏侯文渊看着他这幅模样,再次恳求道:“少主既有如此大志,便更应接受我先前之提议。正如我先前所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而事不成’。眼下天下瞬息万变,机会更是稍纵即逝。少主只有承袭西烈侯之位,才能名正言顺的与这个天下相对话……少主顾于礼法,对侯爷言孝,只是一家之孝,乃是小孝。而如今,天下黎民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少主难道不应该以拯救天下万民为己任吗?此乃是大义。我想侯爷若是尚能言语的话,他也绝对会赞成我这个提议的。” “先生……”姬颜依旧没有答应,而是面带为难地看着姬完。 姬完刚刚只顾着自己兵符之事,竟是一时间并未及时察觉夏侯文渊此提议之真正意思。此时见夏侯文渊从西烈侯府一家撤至整个天下,再由自家血仇撤出天下大势,最后又回到这个原点,他也是瞬间明悟过来。试问,夏侯投入西烈侯府此事,本就是他这个侄儿一手促成,夏侯又怎会不知他这个侄儿之志向?又怎会在刚刚故而提问?又怎会万变不离其宗,最终还是重新提到劝他侄儿继位这个问题?想来,这二人今日乃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演这场大戏,其目的便是想让自己出言劝进。自己即使做叔叔的,属于姬家长辈。同时,自己又是三军主帅,自己的话语,也更能让三军信服。自己这个侄儿不肯收回自己的兵符,可同时也怕无法制衡自己,所以才想了这么一招……一念至此,姬完也是再次刷新了对自己这个侄儿的认识。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他这个侄儿用意之深沉,竟是使得他都有些招架不住。至少,他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恐怕心思之深远比不上他这个侄儿。 想到此处,姬完也是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夏侯先生所言有理,夏侯先生能为了西烈的未来,而毫不避讳的说出这番话,是乃是大义之举……夏侯先生请受在下一拜。” 夏侯文渊也是连忙回了一礼,说道:“在下不敢当。难得元帅也明白此间深意,还请元帅劝劝少主。” “这是自然。”姬完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姬颜,开口说道:“颜儿,你的孝心二叔完全能够理解。只是夏侯先生刚刚所言,也已道明其中利害,以你之聪慧,自然也能想通……而且,我想大哥也会认同你这个举动的。” “二叔……”姬颜故作无奈地看着他,随即又转向夏侯文渊道:“先生……” “唉……”姬颜叹了口气,道:“你们二位莫要再逼迫小子,大义小子也都清楚,只是,只是……” “少主,请以大局为重,你若不答应我这个提议,我便长跪不起。”夏侯文渊见状跪倒在地,言辞诚恳道。 “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姬颜作势去拉夏侯文渊,夏侯文渊却是纹丝不动。 看到此处,姬完也是重新掏出兵符,说道:“颜儿,夏侯先生所言极是。你且放心继任西烈侯之位,若有谁敢非议,二叔第一个饶不了他。你若是再不答应的话?二叔也将兵符交还给你,这个三军元帅,二叔也不做了……” “先生……” “二叔……” “你们这是做什么?” 姬颜看着他们两个,沉思片刻后,一脸无奈道:“我……我答应你们两个还成吗?” “二叔快快收回兵符。” “先生快快起来。” “夏侯文渊见过侯爷。”夏侯文渊行礼道。 “三军统帅姬完,见过侯爷。”姬完亦是跟着说道。 …… …… 龙潜十年,西烈侯府姬颜正式成为新一任的西烈侯。 至此,西烈侯府也完成了权利更替,只是相比于其它诸侯家的血腥更替而言,西烈侯府权利更替之平静,简直是令人费解……可不管怎样说,被龙虎、武当两座道家神山,所评价有大气运加身的姬颜,总算是正式站到了天下人的面前。 第九十二章 齐聚一堂 …… 随着北虞与云鸠之战的大胜,整个北虞的军民都变得喜气洋洋起来,云州城内的百姓更是自发的张灯结彩起来,以庆贺这场大战的胜利…… 一场大战的胜利,不仅仅使得沐秋凰这个北虞侯之名响彻天下,为诸侯所忌。更是使得北虞的全体民众重新拾得了信心,对他们的未来有了更加美好的期盼。 之前,沐青恩便是他们的天、便是他们的守护神,而沐青恩突然遭逢恶难,他们天也随之塌陷了,那段时日,他们每一个人都沉寂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心中对未来充满迷惘与担忧。他们不知道北虞在重新换了一片天之后,他门的生活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毕竟,他们的新“天”还很年幼。可事实,却证明他们的这些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因为,他们的头顶的这片“新天空”还是跟原来的一样,还是能够一如既往地给他们带来无尽的安全感。所谓“虎父无犬子”,他们的新任侯爷沐秋凰并没有令他们失望……而直至今时,当初他们侯爷新丧、云州城内那场血腥政变所带来的那片,笼罩在北虞上空、北虞普通民众心头的阴云,也是悉数散去,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那光芒万丈的阳光。 北虞侯府今日也是热闹非凡,除了已经告老还乡的灵虎欧阳东青之外,其余五大巨头也是从各自的封地来到了云州,齐聚与北虞侯府之中。这也是自打沐青恩去世之后,沐秋凰正式继位以来,北虞各大巨头第一次聚集云州。 当沐秋凰与司徒不器走进云雨阁时,五大巨头早已在其中等待。然而这次,他们却并未落座,皆是站立在里面。见沐秋凰进来,众人皆是纷纷跪倒在地,其声说道:“吾等参见侯爷。” “众位兄长快快请起,你们都是我北虞之柱石何需如此大礼。”沐秋凰微笑道。 “谢侯爷。”众人又是齐刷刷的拜谢道。 沐秋凰看着他们,指着身旁的司徒不器,笑言道:“好了,我给诸位兄长介绍一下。这位乃是司徒先生,我也已正式拜司徒先生为我北虞的首席谋士,同时,我对他以‘亚父’相称。” “见过司徒先生。”众人又是朝司徒不器拱了拱手。 关于司徒不器的大名,他们自然也是听说过,而此次云州之变能够顺利评定,他们也知晓司徒不器居功至伟。所以,对于沐秋凰司徒不器的尊敬,他们也并未有多少抗拒。甚至于,就连向来目中无人的疯虎申屠,在司徒不器面前也是恭敬有佳。想来,先前司徒不器孤身一人前往不夜说服他的行为,也是深深的折服了他。 司徒不器也是朝他们郑重回了一礼,说道:“多谢诸位。” “好了,诸位兄长还是落座说话吧!”沐秋凰嬉笑道,自己径直坐到了主位上面。 而其它这群人则是看着眼前的座位有些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落座。 沐秋凰将他们这幅模样,尽收于眼底,心中也是甚为满意。指了指原本属于铁狂云的位置,冲司徒不器说道:“亚父请这边落座。” 司徒不器见状,也并未推辞,而是微微一笑,走到沐秋凰跟前坐了下来。其余人见状,也是纷纷落座。而铁狂云则是坐在了司徒不器的对面,原本属于申屠的位置上。而申屠则是坐在了原本属于欧阳东青的位置上。其余人的座位与先前相比并未有所变化。只是他们几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铁狂云与申屠的脸上,因为司徒不器的到来,很明显使得他们的两个座位依次递减了一阶。而他们两个却是面无表情,仿佛对于此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沐秋凰坐在上首位上,环视了一眼众人,内心不禁感慨万分。最早这个时候,他是以旁听者的身份站在这里,根本没有落座的机会,而上次他终于被许可落座,却是坐在末位。就在他以为那种情况应该还能持续一段时日,却不曾想这次他竟是直接坐在了上首主位上,这个原本属于他父亲的位置。所以,他的心中的感慨,并不是别的,而是几丝伤感。 不过,这丝伤感很快便被他压制住,他环视了众人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这次召诸位兄长回来,其实也并无什么大事。一者是,我父亲崩殂,诸位兄长都曾多次奏请,想要回来祭祀。此次刚好了却诸位兄长这个心愿。二者……” 沐秋凰看了谈白鸣一眼,微笑说道:“这二者吗?便是刚好为谈四哥庆功。前线之战事,我想诸位兄长也都已经听说了。谈四哥这一战打出了我北虞的赫赫威名,为我北虞纳入云鸠一半之疆土……” 铁狂云平日里与他们几人的关系都还不错,此时听得此言,也是朝着谈白鸣微笑道:“老四这一战打的着实漂亮,依我看,此战过后,你鹞鹰谈白鸣之威名势必会使云鸠军闻之胆寒。” 鹰犬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见铁狂云开了头,令狐桀与其三宝也是开口恭贺道:“四哥威武……” 只有疯虎申屠依旧无动于衷,不过对于他这幅模样,众人也都早已是习以为常,知道这纯粹是他性格使然。 “哪里,哪里……”谈白鸣朝众人拱了拱手,谦辞道:“白鸣不敢独自居功,这都是我北虞三军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若说功劳,那也该是少……不,该是侯爷之功。侯爷统辖有方,在第一时间内为我增兵十五万大军。以我北虞二十万虎狼之军对战云鸠那二十万未经历过战火的新兵蛋‘子,此战若是不胜,反倒是属于异常情况了。也就是说,白鸣只是捡了一个便宜。此战换作诸位兄弟任何一人,都能够比白鸣做的更好。若论名声之显赫,天下谁人不知铁老大‘血凰’之名?若论战功,先生申二哥率五万大军进草原……以少胜多,那才是真正的厉害……” 面对谈白鸣的谦辞,铁狂云微微一笑。申屠听他提及自己的战绩,自诩不如自己,也是开口说道:“老四此战确实打的不错,无须过分谦辞。此战若换作我,我,我倒是有把握一战坑杀云鸠二十万大军,可这样一来,剩下的云鸠军必然会奋起抵抗,我北虞也就无法获得这么大的好处……所以啊,我只是一个只知杀戮的屠夫,比不得老四你有勇有谋……” “哈哈……”沐秋凰笑言道:“诸位兄长都切勿再过谦辞了,你们五位哪一个不是有着赫赫战功在身上,你们都是我北虞的柱梁。对我而言,可是缺一不可啊……” 沐秋凰随即又看着谈白鸣说道:“谈四哥此战辛苦,眼下云鸠大局已定,你便率领大军逐步退回后方进行休整吧!” “末将领命。”谈白鸣拱手应道,对于接下来,沐秋凰会打算派谁去坐镇,他打下的云鸠那几座城池,他也并未过于关注,身为北虞的老人,他自知侯爷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他们也不会生出厚此薄彼的心思。 沐秋凰见他这幅模样,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继续就此事再说什么,而是话题一转道:“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众人闻言,皆是闭口不言,看向了沐秋凰。沐秋凰把弄着桌上的茶盏微微一笑道:“关于灵虎的事情,我想你们也都听说了。在诸位兄长面前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欧阳东青自请告老还乡,是我逼的。” 看了看他们,沐秋凰继续道:“父亲曾教导我说,诸位兄长都是我北虞之柱石,都是我的左膀右臂……父亲曾再三叮嘱我不可有负于诸位。可欧阳东青他?有负于我,有负于父亲……关于他的所作所为,我也不想再作赘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留也是留不住的,既然他心已不向北虞,我也不想再提此事,任他平安离开,我也是念及他往日功劳,以及他与父亲之间的情分……” “侯爷不必多言。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侯爷能够留他一条性命,已是侯爷仁至义尽……”铁狂云说道。 其它众人也是纷纷附和道:“侯爷仁义。” “好了,我要说的便是这件事情。眼下,欧阳东青离去,原本他麾下楼兰那五万大军也是群龙无首,而眼下,我并未觅得有合适人来替代他这个位置。所以……”沐秋凰看了司徒不器一眼,继续说道:“经我跟亚父多方研商,决定将楼兰五万大军一分为五,你们五位兄长各自引领一万。同时楼兰效仿云、牧、舟三城,设城主,归北虞侯府之间统辖。” 众人听说沐秋凰要给他们各自增添一万大军,一个个皆是兴奋不已。为将者,自是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兵卒越多越好。因此,一个个朝沐秋凰躬身拜谢道:“多谢侯爷。” 沐秋凰将他们的表情尽收于眼底,也不得不佩服司徒不器这个建议的高妙。不由对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第九十三章 观天下,谋诸侯 就在此时,云雨阁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众人的注意力皆是被吸引至了门口。众人都知道,云雨阁议事之时,阁外守有重兵,除了有极为紧要的军情需要秉呈之外,其余人等是坚决不可打扰的。 “属下参见侯爷。”进来之人正是二十四鬼中的“魅”。 “何事?”沐秋凰平静问道。 “刚刚传两封红翎加急信件,属下不敢耽搁,特来秉呈侯爷。”魅说道,拿着两封信件,送到了沐秋凰跟前。 沐秋凰看了一下信封上面的红翎,心中也是有些迷惑,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其余人的目光也是汇集到了沐秋凰身上。 沐秋凰拆开其中一封信件,看了一遍后,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将其书信递给司徒不器。然后冲着众人微笑说道:“好消息,南昭侯吴狂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竟亲自为帅,率大军攻打平津了。按照信件时间来看,想必这个时候,南昭军与平津军已经开战了……” 说话间,沐秋凰也拆开了另外一封信件,只是这封信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却是骤然一变。 “怎么了?”司徒不器开口问道,刚刚那块功夫,他也是看完了前面一封信。 沐秋凰将手上信件递给他,一脸狐疑道:“西烈侯府换主人了。” 说道这里,沐秋凰也是回想起了前段时日,姬颜给他写的信。只是当初信中并未说明他岳父大人病重的情况,只是借口说他岳母大人想女儿了,想让姬若雪回去一趟。而当时,沐秋凰也是无法向起言说姬若雪的真实情况,只是搪塞,姬若雪随着她师父青莲剑仙去了苗疆。只是却不曾想到,他的岳父大人竟是突染恶疾。 “亚父,怎么看?”沐秋凰转头看向了司徒不器。 司徒不器将两封信放下后,说道:“好事,对我北虞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那我北虞接下来该如何自处?”沐秋凰继续询问道。 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说道:“前线大军不用撤了,趁此机会一举攻占云鸠。” 听闻又有战事,北虞五大巨头纷纷站起身来,说道:“末将请战。” 见他们这般模样,沐秋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连忙摆了摆手,笑言道:“诸位兄长先别急,先等亚父把话说完。” 司徒不器看着他们这幅模样,也是微微一笑,这才继续说道:“先前我们之所以接受云鸠侯的求和,不就因为其它这几家诸侯都没有动静,害怕我们一举吞并云鸠之后,会成为众矢之的吗?而现在不会了,依照南昭侯吴狂的性格,他此次是势必会一鼓作气吞下平津。如今平津与南昭,便正像是当初的云鸠与我们北虞。按照两家综合实力来看,平津必然不是南昭军的对手。可短时间内,南昭也别想如此轻松的吞下平津。” 司徒不器说道这里,站起身来走向沐秋凰身后,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诸位请看,南昭地势与我北虞不同。我北虞后患草原,先前早已被肃清,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个云鸠,所以,我们当时可以倾尽全力。但南昭不一样,就算他已经跟背后的苗疆达成共识,没有后患。可与它接壤的除了平津侯之外,还有一个魏其侯。而平津侯身后却还有一个海浑侯。虽说,吴狂做此决定时,肯定已经派入密使潜入这两家,对他们或许以重利,或许以威逼。迫使他们两家不得干涉。可是,以南昭侯吴狂之老辣程度,必然不会将其信任放在一纸承诺上,对于魏其侯这边,他必然得放大军防备。如此一来,他就不能举全部兵力。而海浑侯府在此时,虽说他明面不一定有敢相助平津军的胆气,可想来,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也应该懂。所以他也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滋扰平津,如此一来,此战牵扯时间必然要比我们与云鸠要长的多的多。据我估计,南昭侯想要彻底吞下平津,至少需要两至三年。而这段时间内,南昭对我北虞不足为患。” 说完这些,司徒不器又看了沐秋凰一眼,说道:“而西烈换不换主人,对我而言也并无什么区别。且不说,他们现在与我北虞有着这么一层关系,不会贸然与我翻脸。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你父亲当初之所以会与西烈侯定下来你俩的婚约,他们必然是想等到三分天下之际,借着你们之间的这层姻亲关系,先合力将南昭踢出局外,然后,你们两家再一战而定天下归属。” 沐秋凰听完,一脸敬佩地看着司徒不器,说道:“亚父果然料事如神。” 司徒不器笑了笑,说道:“哪有什么料事如神。只不过我与你父亲他们是一辈人,自然能够猜到他们几人的想法罢了。” 司徒不器看着众人,接着说道:“按照如今天下大势来看,综合诸侯实力,将来能够三分天下者,必是南昭、西烈、北虞这三家。而今,宣平侯府已与西烈侯结盟。换言之,也就是宣平侯府已经倒向了西烈侯府,它已然出局。而等南昭与平津侯府这场仗打完之后,平津侯府必然也会出局。云鸠与我北虞就更不用说了,出局的一定是他们。” 众人听司徒不器这样说,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司徒不器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除了这三家之外,眼下还有海浑侯府与魏其侯府这两家。海浑侯子嗣众多,其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必然会起内乱,到时其内部必然会有消耗。只是这个消耗到底有多少便不好预料了。而魏其侯府相对而言,权利更替应该不会有多大波澜,不过魏其之地,既与南昭又与西烈相接壤,这俩必然会仗着其雄厚实力,插手其中内政……” “只是可惜。”司徒不器不无遗憾道:“只是可惜我北虞对这两家都是鞭长莫及,远不及西烈侯府与南昭侯府来的便利。不过,倒也可以尝试一下。如果我们能火速吞下整个云鸠,将云鸠与北虞联通成一片的话,到时还可以插手一下海浑侯府的内部斗争。不过,虽说我们吞下整个云鸠的时间,会比南昭吞下平津来的要短。可眼下西烈侯府却是无事,我想一旦他们得知南昭与平津大战的消息后,他们肯定会捷足先登,说不定,就在我们攻打云鸠的同时,他们已经将手伸进这两家里面了。而海浑侯府与魏其侯府的实力,必然不能与之抗衡……” 说道这里,司徒不器也是毫不掩饰自己对西烈侯府的赞扬,说道:“姬家父子倒是会见缝插针,能够如此轻松的与宣平侯府相结盟。想必他们早早便伸了手进去,这份料敌先机的能力,倒是不得不令人敬佩……” “料敌先机么?”沐秋凰不禁微微一笑,冲着司徒不器说道:“亚父何必艳羡它人。魏其侯府我倒是不敢保证,但海浑侯府?我北虞势必能分一杯羹。” “哦?”司徒不器见沐秋凰说的肯定,略一思忖,眼神也是突然一亮。以他对沐秋凰的了解,知道若无十足把握,沐秋凰绝对不会将话说的如此满全。 沐秋凰见他这幅模样,自知他猜到了些许,于是站起身来,看着他看着众人说道:“我早在当初赴上日节之宴时,便与海浑侯府其中一位公子暗中有了接触,达成了协议。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海浑侯府的内部斗争在这几日内应该也已经开始了。” 沐秋凰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有些迷惑。只有令狐桀则是想到了,当初他护送沐秋凰去凤陵城时,沐秋凰的所作所为。以及,他曾深夜陪伴沐秋凰去**招会见海浑侯府的某位公子,不由一脸兴奋地看着沐秋凰。 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笑言道:“看来,你是买了当初被你踢下船的那位公子,你倒是好本领,玩了这么一手混淆视听的高招。” 沐秋凰笑嘻嘻道:“亚父,您这次可猜错了哦。” “哦?”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不自信道:“难不成是海浑侯府家的老四?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哦。” “不错,正是老四。”沐秋凰微笑道:“越是不容易,他越能记得我的好来。相比于锦上添花,其实我更喜欢雪中送炭。” “怎么说?”司徒不器好奇道。 沐秋凰嬉笑道:“自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了……” 司徒不器沉思片刻后,说道:“老四最欠缺的可是武力方面,北虞的一切军队调动,我皆有所知,更何况,如此一直大军出北虞而入海浑,恐怕早已闹得是人尽皆知。” 沐秋凰笑了笑,说道:“我们是去帮人家夺位,又不是要帮人家打天下。兵贵在精而不在多。我想一千名血凰旗,外加我师父这位刀仙,绰绰有余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四公子都不能得手的话,只能怪我看错了人。” “不过……”沐秋凰嘻嘻一笑道:“我的眼光想来极好。” 第九十四章 放虎出闸 “刀九皇?” 司徒不器听他这样说,也是明白了为何当初刀九皇不在沐秋凰身边。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刀九皇便被他弄去了海浑侯府。此时,司徒不器除了沐秋凰的远谋之外,更是明白了,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把自家的侯府内的争斗放在心上。不禁深深的望了沐秋凰一眼,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这份自信,瞬间觉得沐秋凰有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他那里知道,真实情况其实是,沐秋凰求刀九皇去海浑侯府这事,发生在他自己与苗疆之前,而等到沐秋凰在霆州遇刺,确定北虞侯府出事之后,再调回刀九皇也已来不及,当初纯粹是硬着头皮赌了一把。不过好在,他还是赌赢了。 铁狂云则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沐秋凰,他身为血凰旗副统领,血凰旗的调动他应该一清二楚才是,可是这段期间,他明确记得,沐秋凰并未调动血凰旗啊? 沐秋凰看懂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铁大哥难不成忘了,当初我在芒砀山遇刺之后,我父亲曾将鬼雨、幽风他们二人所带领的那近一千名血凰旗军士从血凰旗中除了名。他们如今虽无血凰旗之名,但是其实力却是实打实的。” “可是?”铁狂云不解道:“少主这些年来将他们安排在何处?” 沐秋凰闻言,笑着看了看齐三宝,开口道:“齐七哥应该清楚?” “我?”齐三宝不由一怔,不过转瞬之间,他也是突然反应过来,看着沐秋凰确认道:“芒砀山那群贼寇?” “齐七哥果然睿智。”沐秋凰笑言道:“我当初命你不许对芒砀山做什么举动,其实就是因为他们。我本想将他们留作我最后杀招,却不曾想最终还是没有用到他们……” 到了此时,众人也是逐渐明白过来。一想到沐秋凰这一连串的布置,众人皆是一脸钦佩地看着沐秋凰,打这一刻起,他们也是真真正正像对待沐青恩一样对待沐秋凰了。不再只是因为沐青恩的余荫,而是因为沐秋凰个人能力使得他们心悦诚服。申屠更是深深看了沐秋凰一眼,此时,他的心中竟是不禁生出一丝庆幸。庆幸自己当初听了司徒不器的言语。 “对了,铁大哥。”沐秋凰看着铁狂云说道:“这次等幽风、鬼雨他们从海浑侯府回来时,将他们重新纳入血凰旗吧!当初是我连累了他们……” “属下遵命。”铁狂云应道。 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说道:“亚父您继续说,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司徒不器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早都已经做好了安排,那这次我们也算是抢得了先机。刚好趁着如今南昭、西烈都无暇顾及我们之时,集结全部力量以雷霆之势拿下整个云鸠。将北虞云鸠连成一片后,我们再与海浑侯府相结盟。如此一来,我们北虞的实力将压过他们两家。而海浑侯府背后有了我们的支持,一时半会,他们势必不会打海浑的主意。魏其距离我们太远,我们便直接弃而不管,就留给他们相抢去吧。而我们却可以在这个时候,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坐看天下风云起落。” 铁狂云闻言,开头说道:“先生此预想却是令人心动。可是,以南昭侯吴狂之老辣奸诈,一切会如同我们所预想这这般吗?到时他会不会与西烈相勾结?” 众人闻言,也是看向了司徒不器,显然对于铁狂云的担忧,他们也都有。 “不会。”沐秋凰看着众人斩钉截铁道。 铁狂云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侯爷,我知道你与姬家小姐立有婚约。可是,与整个天下相比起来,这一纸婚约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秋凰笑了笑,指着地图道:“铁大哥请看,我北虞后方是广袤无垠的草原。草原南昭侯身后不比苗疆十万大山。苗疆十万中皆是一些蛮荒土著,且其山势复杂,异守难攻。而我们身后的草原,之前却早已被申二哥所肃清。他们若想联盟,也都会抢着与我北虞联盟。而不是他们两家联盟。因为他们都怕惹恼了我。一旦他们两家联盟起来,而合攻我们一家的话。我们大可以避其锋芒,暂时退入草原,就将这大幽丢给他们。届时没了我们,他们之间也必然会有一战。而他们两家实力相差不大,不管谁胜谁负,留下的那家,实力必然受损。届时,我们便可王者归来……所以,他们觉不会动此念头。” 令狐桀想了想,问道:“那接下来就剩我们三家之时,我能帮谁?” “这还用问?”谈白鸣微微一笑道:“侯爷可是要娶姬家小姐的。到时我们与西烈可是姻亲关系。” 令狐桀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一脸尴尬道:“口误,口误……” “可是……”齐三宝若有所思道。 “七哥有话不妨直说。”沐秋凰微笑道。 齐三宝指了指地图中央那座凤陵城,说道:“这中间还有一个小皇帝呢?” “不管他。”沐秋凰开口说道。 听着沐秋凰如此随意的回答,众人则是将目光望向了司徒不器,想让他给说个明白。 司徒不器闻言,与沐秋凰对视了一下眼神,这才看着众人微笑开口道:“的确不能管他。小皇帝如今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动他,谁就会惹火上身。虽说,他如今背负着一个昏君的名头,也几乎失去了民心。可不管谁率先动了他,都势必会被其余几家拿来作文章,强行给打上一个要造反的烙印。届时,他必然会打着忠君的名义,站在正义的一方……所以啊!谁先沉不住气动了小皇帝,谁就是棋差一着,失了先手。” “属下明白了。”齐三宝点了点头。 沐秋凰看着众人,微笑道:“好了,既然都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按照先生所勾画的去做?” 突然,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问道:“先生,我们这刚刚才跟云鸠军签订了和谈条约,这猛然再一撕毁,会不会失信与天下?” “不会。”司徒不器微笑道。 “莫非先生已有良策?”见司徒不器这幅成竹在胸的模样,沐秋凰不禁微微一笑。 司徒不器说道:“不是我有良策,而是你自己先前找好了借口。” “哦?”沐秋凰不由面露疑惑。 司徒不器微笑解释道:“你之前在与云鸠侯的和谈条件上不是有写,他不得用那只灵虎吗?可据我所知,灵虎现在就在他云鸠的境内,所以率先撕毁条约的是他云鸠而不是我北虞。” “什么?云鸠真敢在这上面违逆我?”沐秋凰不禁浮现出一丝薄怒。 “很正常。”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平静说道:“云鸠侯当初之所以会主动请求和谈,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扛不住我北虞大军的攻势,另一方面则是他也知晓我北虞不敢彻底一口吞下他们,会给他们留下这残喘之机。而他也知晓我们不敢一口吞下他的原因,只是因为时机不成熟。他既然知道与我北虞之间早晚还要有一战,又怎会因为你一句威胁,而就弃灵虎这件大杀器而不用?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灵虎现在想必已在云鸠身居要职,针对我北虞军也做好了一系列准备……所以啊!云鸠剩下的这半边疆土可不怎么好吞。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可是一只对我们知根知底的灵虎……” “云鸠侯阳奉阴违,这是欺我年少啊?”沐秋凰喃语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杀气。 司徒不器微笑道:“这不是更好吗?云鸠侯此举刚好给了我们合适的借口,我们也不用再被背负率先撕毁条约这个骂名了……” “亚父所言极是。”沐秋凰应了一声,笑了笑,可是笑容却有些狰狞。 众人一看沐秋凰这个表情,再次说道:“末将请战。” 沐秋凰见状,并没有立即开口点将,而是看着司徒不器说道:“亚父认为,我们多久能攻下云鸠?” 司徒不器看了看他们,思忖片刻后说道:“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是云鸠军撩拨我们再先,也知道我们只是为了更多的抢占疆土,所以并无誓死抵抗之意。而这次是生死之战,云鸠势必会极力抵抗,且经过上次与我们一战之后。云鸠军的战力较之上次,必然会有所增长,且别忘了,如今还有一只对我们知根知底的灵虎呢?所以,我预计这次怎么也得小一年的时间。” “一年么?”沐秋凰喃语道:“时间太长了,最多半年,我要打下整个云州。” 三鹰犬闻言,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由面面相觑。打仗不是过家家,更别说,司徒东青对北虞军本就很是了解。他们虽有把握取胜,但是也没把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就在这时,申屠说道:“末将愿**令状,半年之内不能吞下整个云鸠,末将提头来见。” “属……”铁狂云正欲开口,却被沐秋凰打断道:“好,此次就有申二哥为帅,我给你大军三十万……” “谢侯爷。”申屠拜谢道,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 第九十五章 夜宴之后 “好了,既然正事已经说完了。那么,接下来大家就去赴宴吧!我已命人准备好酒菜,此宴即是为谈四哥庆功,也是为申二哥壮行……”沐秋凰微笑道。 “谢侯爷。”众人齐声拜谢道。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亦是纷纷散去。而沐秋凰却又独自一人来到了铁狂云这里。 “属下参加侯爷。”铁狂云也没想到来人会是沐秋凰,不由微微一怔,继而拜倒在地。 “铁大哥快快免礼。”沐秋凰连忙搀扶起来铁狂云。 进入房间后,沐秋凰微微一笑,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观今日宴席上,铁大哥喝酒比平时急了几分,铁大哥可是对我将攻伐云鸠之事交给了申二哥,而有所不满?” “属下不敢。”铁狂云说道,随即看着沐秋凰,摊手道:“好吧!属下承认是有几分牢骚。属下也许久不曾上战场了,有几分手痒了。不过,属下倒也并未对侯爷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属下明白,侯爷将这个位置交给了疯虎,自是是有侯爷深意……”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自语道:“想当初,我初入军营时,就在铁大哥麾下,期间承蒙铁大哥对我多有照顾。虽然后来几年,又辗转于其他几人麾下,但仔细想来,我在铁大哥麾下待的时间应是最长。而这次侯府之事,也是多亏了铁大哥对我的鼎力支持……实话实说,在我心底里,我与铁大哥的关系应该是最为亲密的那个。” “属下……” “铁大哥听我把话说完。”沐秋凰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父亲在世时,也曾对我再三叮嘱,说铁大哥当为我北虞第一擎天柱,说铁大哥的心中只有一个‘忠’字,纵是天下人都会背叛,但铁大哥也绝对不会……” 铁狂云听沐秋凰提及沐青恩,也是不禁有了几分伤感,开口说道:“义父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授业之恩。可以说,若无义父的话,也就没有属下的今日。属下这条命都是义父给的,属下已立誓此生只效忠于沐家,生为沐家之忠臣,死为沐家之忠魂……所以,少……侯爷毋庸对属下解释什么。侯爷怎么吩咐,属下怎么做就是。” “嗯,我完全相信铁大哥。”沐秋凰笑言道:“我来其实也并非是向铁大哥解释我为什么要让疯虎去攻伐云鸠?因为,我知道铁大哥势必能够明白我的用意。接下来与云鸠军的战争,必然是死战。虽然对方有灵虎这个叛徒,但那在我北虞军士眼中,也只是一只虎带着一群绵羊而已。若是缓缓图之,将战线拉长、时间拖长的话,我想你们五个任何一人都能稳操胜券。只是时不我待,我想要再最短的时间内吞下云鸠。这样一来,也就只有你和疯虎有这个能力。而我之所以选择派疯虎去,而不是你。乃是因为在我知道,铁大哥要疯虎更厉害……” 铁狂云疑惑地看着沐秋凰,是越来越不明白。本来他认为,沐秋凰之所以会选择派疯虎去,想来应是先前疯虎在草原一役中杀出了赫赫凶名,所以,沐秋凰更为相信疯虎能在半年之内吞下整个云鸠。 沐秋凰见他这幅模样,微微一笑道:“铁大哥不用疑惑。我是真相信你也有这个能力,在半年之内吞下整个云鸠。我之所以派疯虎去,乃是因为先前侯府内乱之时,他态度不明。虽说后来,他经司徒先生的说服倒向了我。可难免他心中不会对我产有什么芥蒂。我深知疯虎为人,我知道他与欧阳东青不同。所以,我愿意相信他。这次,我之所以将三十大军全部交付给他,便是想让他看到我的心意。让他明白我对他,并无芥蒂……我父亲既然拿出整个草原来饲养出了这头疯虎,我自然得让这头疯虎为我北虞死心塌地……” “属下明白。”铁狂云点了点头。 “铁大哥不必担心,仗多的是。”沐秋凰看着铁狂云,认真说道:“对于你,我另有大用。你且暂时忍耐一些时日,等到疯虎吞下整个云鸠之后。我想你这只‘血凰’,也就到了展翅天下的时候了。接下来的敌人可比云鸠要硬的多……” 铁狂云听到沐秋凰这样说,也是瞬间明白过来,他知道沐秋凰要将他当作底牌,留在最后大决战的时候……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兴奋,说道:“敌人越硬越好,我就不信他还硬的过我们……” “哈哈……” …… 等沐秋凰从铁狂云哪里出来之时,几乎已经过了子时。而沐秋凰一个人溜溜达达,竟是来到了稣小小这里,而稣小小房间里,这个时候竟然也还亮着灯。 就在沐秋凰迟疑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却见“吱呀”一声,稣小小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沐秋凰见状,微微一笑,走上前去问道:“怎么还没睡?” “因为小小与公子心有灵犀,知道公子今晚会来呀!”稣小小嬉笑道。 “是吗?”沐秋凰随口应道,仔细打量起了稣小小,却见稣小小也是眉目含笑的打量着他。 “公子刚刚喝过酒,可要再吃点点心。”稣小小拿起一块点心说道。 沐秋凰闻言,看着稣小小古怪一笑道:“本公子不吃点心。” “那公子想吃什么?”稣小小嬉笑道。 “本公子想吃什么,你心里不知道么?”沐秋凰嘻嘻一笑道,站起身来,抓住了稣小小捏着点心的手,趁势将她拦腰抱起。 稣小小趁势伸出两只玉臂环绕住沐秋凰的脖子,咯咯直笑道:“公子可要满些吃。” “我尽量慢些。”沐秋凰嬉笑道,低头吻了下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接下来便自然是耳鬓厮磨,鸳鸯红被起波浪的场景了。 破晓时分,沐秋凰准时醒来。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显然是睡眠不足所导致的。不过这么多年以来养成的生物钟,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尽管他昨夜折腾的时间要远比睡着的时间要多,可他却还是在这个时间,准时醒了过来。 稣小小此时还陷在熟睡之中,一如既然的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沐秋凰的身上。沐秋凰看着稣小小沉睡的容颜,手指轻轻在她的背上划过,可她却还依旧是睡得十分香甜,只是在沐秋凰手指划过她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痒,不禁“哼唧”两人,抱着沐秋凰的胳膊却是又紧了几分。 沐秋凰一脸宠溺地望着怀中的娇媚人儿,想起昨夜的癫狂,心中不禁再次跳动起来,只是奈何昨夜癫狂太过,如今身体早已是筋疲力尽,不受自己控制。沐秋凰见状,不由苦笑了一下。心中不禁想到:“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久别胜新婚?”仔细算来,自从上次他在西烈侯府与稣小小一别之后,接下来所生的这些事情,件件令人措手不及。也就说,这几乎一年多的时间,他都不曾碰过女色。没有跟稣小小那个之前,倒还罢了。可有道是“食髓知味”,有了稣小小之后,他自然也是无比想念与稣小小的美好……而昨夜两人也都好似想要将这一年多的亏空,弥补回来一般,因而自是双双极尽疯狂。 不过,此时看着怀里的稣小小,想起昨晚的事儿。沐秋凰心中却又是不禁想到了姬若雪,一想到姬若雪如今可能还昏迷不醒着,他却还在独自享受,他不禁生起了一股无尽的愧疚,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因为姬若雪所遭遇的这一切,都可以说是因他而造成。若不是因为他先前要奔赴苗疆寻找顾尘缘的话,姬若雪也不会去苗疆;若是姬若雪不去苗疆的话,她也不会被中了巫神的毒,继而昏迷不醒……虽说,当初顾尘缘已经确认姬若雪所中之毒不是“游丝”。后来,李太白也是亲自带着姬若雪重新回了苗疆。一切看起来都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可他却隐隐约约生起了几分不详的预感。因为,早在当初他平定侯府之乱、继承北虞侯这个位置之后,他便曾第一时间派人秘密潜入苗疆,探听姬若雪与李太白的消息。然而直至今日,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他心中自然也是对姬若雪无比担忧。若不是因为他如今已经贵为北虞侯,他的安危牵扯到整个北虞的话,他恐怕早就亲自奔赴苗疆了。 “唉……”沐秋凰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心中对姬若雪的愧疚亦是越来越浓。一念至此,沐秋凰自是再也不好意思容忍自己继续沉浸于温柔乡之中。只好轻轻解开了稣小小的胳膊,轻手轻脚的开始穿衣起床。而稣小小也着实是因为太困。只是在沐秋凰拿开她胳膊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说了几句胡话,接着翻了一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沐秋凰穿戴完毕后,又走回到床边,替稣小小重新盖好了被子,这才悄悄走了出去…… 第九十六章 师恩如山 …… 龙潜十一年初春,海浑侯暴毙,海浑侯第四子刘益雍正式继承海浑侯之位。海浑侯府也是继宣平、北虞、西烈这三家之后,第四家完成两代权利更替的诸侯家。 只不过相比于其它几家而言,海浑侯府因为其子嗣最多的缘故,所以内部所产生的斗争也是最为惨烈的。这场权利斗争中,海浑侯的五百假子死了几乎有一半多人。而当海浑侯第四子刘益雍继承海浑侯之位的消息传出以后,天下之人无不震惊。因为,若按照正常情况来看的话,最有可能继承这个位置的应该是,海浑侯府二公子刘益涣才对。且不说,在大公子刘益铭早亡之后,二公子刘益涣成为了海浑侯府名副其实的嫡长子,先天便握有大义名分。他的亲舅舅纳兰英杰,乃是海浑侯手下第一大将,手中还握有军权。与四公子刘益雍相比起来,他可谓是占尽了优势。然而,却就是这个名不经传、看起来最没有希望的刘益雍,反而是最后获取了胜利。此事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也许只有当初有幸参与政变的人才知道,就在政变当日,四公子刘益雍身边竟是突然出现了一名蒙面刀客。那名蒙面刀客,修为高不可测,可谓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尽凭一把大刀,竟是杀的海浑侯府再无反对之声。而二公子刘益涣以及他的亲舅舅纳兰英杰,也是在那把大刀之下毫无抵抗之力。只是,纳兰英杰致死都没想明白,当初他明明已经提前发了信号,可他提前埋伏好的三千精兵竟是至终都没有出现。不过事后,却是有人在城外一处荒山之中,发现了三千具带甲尸体,其全部都是一刀致命,显然是死于职业军人之手。 …… “师父,来徒儿再敬您一杯,这次辛苦师父您了。”北虞侯府中,沐秋凰正在慰劳这次的大功臣刀九皇。 毫无疑问,当初海浑侯府刘益雍身边的那位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蒙面刀客,便是沐秋凰的师父刀九皇。而斩杀纳兰英杰那三千甲士的,自然也就是秋霜跟鬼雨、幽风所带领的那群血凰旗了。 “有什么好辛苦的?”刀九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屑道:“都是一群不堪一击之人,在我手底下完全没有一刀之敌……” “那是师父您太过厉害好不好?”沐秋凰嬉笑道。 “臭小子,少拍马屁。”刀九皇看着沐秋凰说道:“你小子,这次侯府这么凶险,怎么也不告诉为师?还谋人家海浑侯府,你若是都死翘翘了,就算谋下海浑侯府又能怎样?若是你死了,为师我非得持刀杀遍你北虞侯府不可……” “嘿嘿……”沐秋凰看着刀九皇不禁有几分感动,说道:“师父应该相信徒儿才是,徒儿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把自己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金贵的。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徒儿又怎么会回来呢?再说,徒儿可是得了师父您老人家的真传啊!难不倒您对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儿还没信心?” “哼。”刀九皇闷哼一声,拿起酒壶自斟自饮道:“懒得理你,还好这次是有惊无险,你平安无事。否则,我在杀遍你北虞侯府之前,非得先刨了你的坟,指着你尸体大骂一番不可。老子这一辈子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将来还指着你给养老送终呢!你要是敢死在老子头里,老子让你死了也不得安生……” 听着刀九皇的“污言秽语”,沐秋凰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也是微微动了一下。他父亲去世,亦师亦友的顾尘缘也随他而去。接连经历这两场巨变,他本以为自己应该变得坚强无比了才是,却不曾想刀九皇“骂”他这几句话,让他发现他其实还有软弱的一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能有这样一位师父,何不是他的大幸。想到这里,沐秋凰看了刀九皇一眼,连忙扬起头来,将眼睛里面即将溢出的水滴硬憋了回去,看着刀九皇笑骂道:“老乌龟,有你这么做师父的吗?还自己徒儿在你前面,你要挖坟鞭尸……这个仇,徒儿我可记下了。等您以后老的不能动的时候,徒儿我天天在你面前喝酒吃肉,气死你……” 刀九皇听见沐秋凰唤他“老乌龟”,不禁微微一笑,随即大骂道:“还反了你了,小兔崽子。老子我现在可还没死呢,小心惹急了老子,老子现在就把你暴揍一顿?” “信,信……徒儿信,师父您老人家说的话,徒儿能不信吗?”眼看势头不对,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沐秋凰也是连忙服怂道。 刀九皇看他这幅模样,不禁眯溜着眼,抱怨道:“没意思,真没意思。你自从做了这劳什子侯爷之后,怎么胆子比以前还小了?” 沐秋凰没好气道:“这可不是徒儿胆子变小了。而是跟您老人家喝酒喝有阴影了,明明是您自己喝醉的,还非得怨徒儿把你灌醉……” “住嘴,你若是再敢提那事。老子非暴揍你一顿不可……”刀九皇听沐秋凰重提当初在西烈侯府之事,不由气急败坏道。 “不提就不提。徒儿只是想说,那次徒儿真是冤枉的……”沐秋凰强忍着笑意道。 “滚,滚……”刀九皇见沐秋凰这幅模样,不禁大怒道:“赶紧滚出去,老子不用你陪,见你这幅嘴脸老子就生气……” “哈哈……气大伤身。”沐秋凰看着刀九皇,继续说道:“师父您老人家这次回来,就不出去了吧?刚好留在侯府,给徒儿个机会,让徒弟儿也可以好好尽尽孝心。” “哼,少拿这个做幌子。你是想借着老子‘刀仙’的名头,帮你坐镇吧?”刀九皇笑言道,仿佛是一眼看穿了沐秋凰。 沐秋凰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却也只是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您老人家。拒徒儿所知,浮屠寺已经举寺迁去了南昭。南昭侯更是早早放出消息称,浮屠寺中有已经到达天境的僧人。” “不可能吧?”刀九皇满脸狐疑道:“若是真有高手的话,我怎么感觉不到他的气机?我现在感觉到的气机只有三股,想来应是道剑仙、青莲剑仙还有张伏陵这三人才是啊?” 沐秋凰闻言,开口解释道:“徒儿原本也不信,可是无心小和尚念及与徒儿之间的感情,也是曾给徒儿写过一封信,信中也证实了这一点。那名天境高手,竟是他们寺中早已圆寂多年的肉身菩萨。若论其辈分,应与武当山的张真人是同一辈分。” “那我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气机?”刀九皇不解道。 沐秋凰想了想,说道:“此次,弟子在苗疆所见巫神也是天境,可是顾先生也同样不曾感觉到巫神的气机。想来…这浮屠寺的老和尚应与苗疆巫神一般,有什么可以遮蔽气机的特殊秘法吧!” “巫神是何方神圣?怎么我也不曾听说过。”刀九皇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闻言不禁想到了顾尘缘,浮现出几丝伤感之情,说道:“此时说来话长。但巫神必是天境无疑。若非顾先生先前与巫神一战,受了重伤的话?恐怕这次顾先生也不会……” “唉……”沐秋凰不由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可怜雪儿也因此而中剧毒,昏迷不醒……” “我徒媳妇儿身中剧毒昏迷不醒?”刀九皇一听此话,连忙站起身来,说道:“她在哪里?快带为师去看看,为师试试看有没有法子……” “多谢师父。”沐秋凰朝刀九皇致谢道,随即又解释道:“我们后来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她师父青莲剑仙,他师父带着她又返回苗疆寻找解药去了。” “哦。”听到沐秋凰这样说,刀九皇也是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安慰道:“既然有青莲剑仙出马,那你就大可不必担心。实话实说,李太白他的能力手段,还在为师之上。为师刚刚突破天境之时跟他打了一架,结果打输了。为师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刚刚晋入天境,境界不稳的缘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为师却越来越感觉到青莲剑仙的不寻常,他能位居四大剑仙之首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的……” 听得刀九皇如此吹捧青莲剑仙李太白,沐秋凰心中也是稍定几分,只得暗暗保佑青莲剑仙李太白此次能够找顺利到解药,救醒姬若雪…… 刀九皇看着沐秋凰,开口说道:“为师这次不走了,就留在你身边。他娘的,老子倒想看看,由老子在这,谁敢欺负你?” “师父……”沐秋凰闻言,不由感激地看了刀九皇一眼。如今南昭有肉身菩萨,西烈有道剑仙。这两位都是天境高手。而北虞这方没有天境高手坐镇,沐秋凰只感觉低了对方一筹。可他也知道刀九皇喜欢云游四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不曾想刀九皇竟是一口应下。 第九十七章 侯府中的家长里短 刀九皇见他这幅模样,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禁老感欣慰。但嘴上却是故意说道:“你瞎感动个屁!老子这可不是为了你。老子之所以这样做,纯粹是因为老子自己。第一,你若是被人欺负了。老子这个做师父的脸上挂不住。第二,老子还指望着你给老子养老送终呢。所以,老子怎么也不能让你死在老子前边。”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对于刀九皇这般性情,他自是十分了解。于是也不在上面纠结,端起酒杯道:“来,徒儿敬师父一杯。” “少来,又想故意把老子灌醉?”刀九皇见他劝酒,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 沐秋凰见状,不由哈哈大笑,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那师父您且自斟自饮,徒儿就不孝敬您了。” “对了师父,怎么就您一人回来了?秋霜她们呢?”沐秋凰开口问道。 “老子我好酒,所以进入云州地界后,便舍弃了马匹不骑,一路用天境修为赶回来的。按照她们的速度,这个点应该也差不多了……”刀九皇假装不经意道。 沐秋凰闻言,心中却是不由一暖,这哪是好酒啊?分明就是惦记着自己这个徒儿……沐秋凰看着刀九皇,郑重说道:“多谢师父。” “滚、滚……”刀九皇挥了挥手,一脸嫌弃说道:“你赶紧出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反正老子这次也不走了,再说,你在老子对面坐着,老子还得提防着你是不是想灌老子。这样一来,老子酒都喝的不痛快……” “哈哈……”沐秋凰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说道:“那徒儿先行告退。师父您老人家继续吃着喝着……” “赶紧滚……”刀九皇挥了挥手。 …… 沐秋凰刚走出与刀九皇饮酒的庭院,便与春桃撞了个满怀。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慢着些。还好这是撞在本公子的怀里,这若是撞在石柱子上面,非得把你撞个头破血流不可……”沐秋凰一边扶起刚刚被撞到在地的春桃,一边出口埋怨道。 “公……公子,秋霜姐姐回来了。”春桃一脸兴奋地看着沐秋凰,气喘吁吁道。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他自是知晓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姐妹情深。而秋霜自从当初被他派往芒砀山后,这几年也是不曾再离开过哪里。除了他自己能够偶尔知晓秋霜的近况之外,像春桃和夏荷这俩久居侯府之人,自是无从得知。所以,此次秋霜归来,她们姐妹重逢,自是兴奋无比。 “秋霜在那呢?”沐秋凰笑言道。 “肯定是回了咱们的梧桐苑啊!”春桃说道。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说道:“走,一块去看看秋霜这个丫头这几年变成了什么样?” “嗯嗯……”春桃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刚刚还没顾得跟秋霜姐姐聊天呢!我就知道公子您肯定也记挂着秋霜姐姐,所以,我就第一时间赶来通知您了……”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夸奖道:“果然,你就是本公子肚子里的蛔虫,本公子怎么想的你全知道。” “嘻嘻……”听到沐秋凰夸奖的春桃,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喜悦。 等到他们二人来到梧桐苑时,便听见从里面传来秋霜与冬雪、夏荷她们二人叙旧的声音。 “吱呀”一声,春桃推开大门。 其余三人见状,顿时停下了说话声,纷纷向沐秋凰行礼道:“见过公子。” “不必多礼。”沐秋凰微笑道,抬头朝秋霜望去。 只见秋霜依旧是那身杏黄色的衣裙,虽然模样看起来并无多大变化。可是整个人看起来却远比当初在侯府时,要成熟几分。而可能是因为芒砀山气候比较恶劣的缘故,秋霜原本白皙稚嫩的皮肤,此时也变成了小麦色…… 沐秋凰见状,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愧疚,上前替她拨弄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头发,说道:“这几年你受苦了。” 秋霜脸上泛出一丝喜悦,眼睛却是有些微微发红,看着沐秋凰说道:“奴婢不苦。能为公子分忧,是奴婢一直以来都所希望的……” “这次回来就不要出去了,以后就留在本公子身边。”沐秋凰开口说道。 “嗯。”秋霜点了点头,道:“全凭公子安排。” “对了公子,这是海浑侯刘益雍托奴婢给公子带的信。”秋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沐秋凰。 “还有……” “先别说了。你这一路风餐露宿的,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先去好好洗一个澡,然后美美大吃一顿,接着再饱饱的睡上一觉……”沐秋凰接过信,并未立即打开看,而是冲着秋霜说道。 秋霜见沐秋凰这般做派,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感动。嬉笑道:“奴婢不累,公子正事要紧。” 沐秋凰微笑道:“本公子今天的正事就是陪着你们几个,咱们好好吃上一顿饭。即是给你接风,也是为冬雪践行……” “啊?”秋霜不由看着冬雪道:“我这刚回来,冬雪姐姐就要出去呀?” 冬雪闻言,脸色微微一红。 秋霜见状,不由更加觉得奇怪。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冬雪一直都是以冷若冰霜著称,除了会在她们几个跟前偶尔展露笑言之外,别人更是见都别想见。可即使是她们几个也从来都没有见过,冬雪竟然会面露娇羞。 “这是……”秋霜不解地看着众人。 “秋霜妹妹,你还不知道吧?冬雪妹妹可是快要嫁人了。”夏荷嬉笑道。 “啊?嫁人!我没听错吧?嫁给谁?”秋霜不禁好奇道。 “夏荷姐姐,你快别瞎说……”冬雪小声埋怨道,脸上的羞涩之情却是越来越浓。 “呀呀!看来是真的,冬雪姐姐,我认识你十几年了。还从未见过你这幅模样呢?”秋霜嬉笑道。 “那自然是真的。”春桃叽叽喳喳道:“冬雪姐姐这幅模样,别说秋霜姐姐你没见过了。就连我和夏荷姐姐也都只是第一次见,你说是不是啊?夏荷姐姐。” “当然了,我可也是第一次见到冬雪妹妹这般模样。”夏荷亦是嬉笑道。 “你们快别说了,公子还在这呢?”冬雪此时一脸娇羞,更是急得直跺脚。但又是对她们几个这般模样,无可奈何。只好将沐秋凰拉出来做挡箭牌。 而沐秋凰也是难得见冬雪这般模样,此时也是乐得她们几个互相打趣,自己站在一旁微笑地当着一个吃瓜群众。却不曾想,脑洞大开的秋霜,竟然将对方联想到了沐秋凰的身上,不禁一脸八卦地看着沐秋凰,若有所指道:“我们冬雪长得如此漂亮,性情又如此甜美,修为又如此高强……恐怕也就只有公子这般男儿才配的上了吧?” 说着,强忍笑意地看着沐秋凰。 “去去……”沐秋凰见秋霜这一脸坏笑,便知她想歪了,于是没好气道:“你这丫头,这几年不见,还是改不了这幅八卦模样。你可别瞎猜了,真让哪位主知道,找起你家公子麻烦来,你家公子可打不过他。再说,仔细算来的话,我应该算是冬雪的半个师兄……” “啊?”听完沐秋凰解释,秋霜自知是自己猜错了,不禁冲着沐秋凰尴尬一笑。不过得知不是沐秋凰,她可就不再收着了,直接好奇地问道:“冬雪姐姐快说说哪位是谁?也让我们帮你看看,能不能配的上你……” “呀!”冬雪满脸羞涩地看着秋霜,说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你还是听公子的话,赶紧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我们好好再吃顿饭吧……” “那也行,待会饭桌上,你再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秋霜嬉笑道。 “你……”冬雪见她一幅好奇不止的模样,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禁对沐秋凰投以求助的目光。 “咳咳……”沐秋凰强忍着笑意,制止了秋霜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举动,说道:“好了好了,你赶紧先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吧!” “公子你偏心,就知道护着冬雪姐姐。”秋霜故作不满道。 “我哪里偏心了?”沐秋凰嬉笑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跟冬雪情同姐妹。这第一次见你姐夫,你难道不应该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替你冬雪姐姐壮壮声势吗?” “真的吗?公子万岁……”秋霜嬉笑道。 “公子您……”冬雪娇羞地看了沐秋凰一眼。 “哈哈……怕什么?反正早晚都要见,晚见不如早见。”沐秋凰嬉笑道,朝着夏荷说道:“夏荷你去吩咐人准备酒菜吧!春桃你去把你的姐夫请来。” “奴婢遵命。”夏荷和春桃嬉笑道。 冬雪眼见事已至此,不由看着沐秋凰说道:“公子,秋霜还没有见过两位主母呢?奴婢这就带秋霜去拜见一下两位主母可好?” “两位主母?”秋霜本以走到门口,此时听见冬雪这话,不由回过头来。 “赶紧洗澡去……”沐秋凰没好气地说道:“待会我一并叫过来热闹热闹,总成了吧?” “是。”秋霜嬉笑道。 沐秋凰看着她们几个这幅模样,不由笑了笑,轻叹道:“唉……都是本公子惯的,这满天下,还有那家丫鬟敢对自己公子这般说话?” 冬雪闻言,不禁噗嗤一笑。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八章 一曲将军令 …… 春去夏至,夏尽秋至……转瞬之间,已然又到了秋天。 此时距离当初疯虎申屠立下军令状,正式攻伐云州开始算起,已经过去了整整有半年时间。而早在今日一早,有关于前方战场的捷报,便已然传回北虞侯府。若按捷报传回的时间来看,疯虎申屠所率三十万大军攻下整个云鸠疆土的时间,比军令状上所立时间,竟然还要早上近一个月。也就是说,申屠实际上只用了五个月时间而已。而在今日早晨,看着疯虎申屠传回来的战报,沐秋凰也是久久未曾言语。 不禁再次想起他父亲当初对疯虎申屠的评价:“此为绝世疯虎,非灭族亡国之战,不可擅用……” 而从这次战争情况来看,沐秋凰也总是明白了他父亲这句话的意思。先前云殇带云鸠军与谈白鸣一战,是二十万对二十万,云鸠军死伤不到五万人。而这次眼见北虞出兵三十万,云殇也是集结了云鸠所有的兵力,最后又到处征得了近五万名新兵,最终也凑足了三十万大军。且这次,云鸠侯在看懂沐秋凰的意图之后。竟是直接将这三十万大军的军权,交给了对北虞知根知底的灵虎欧阳东青。前线大军交由欧阳东青以后,云殇竟又是继续征兵,举云鸠全部之力,竟又强行整出了一支近十万人预备大军。可以说,云殇这次也算是孤注一掷了。而就是在这种,四十万对三十万,且对方还是军民一心的情况下。申屠竟然还是毫无意外的取得胜利。且,战争打完之后,北虞三十万大军的人数在明面上并无什么变化。当然,这也紧紧只是在明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而已。这次北虞军同样战死了有近十万人。而战后,申屠为了弥补北虞军的损失,而从云鸠军的降卒中,挑选了十万人补全到北虞军中而已。并非是说,申屠有能力能使己方不损失一兵一卒。不过,饶是如此,这次申屠的战绩,依旧是属于彪炳非凡的。以三十万对敌四十万,最终大获全胜,且还能保全自己大军的这个人数不少。疯虎申屠继草原一战之后,再次震惊了天下人。 然而,除了他的军事能力过人之外,最令人震惊的,却依旧是他的杀戮之心。此次,云鸠主帅欧阳东青,被他在战场上亲自一枪挑杀,云鸠侯父子也亦是被他下令斩首。也就是说,云鸠侯云殇,也“有幸”成了第一个,在战场上被敌方斩杀的侯爷……不过,相对于这次战争而言。沐秋凰倒也并未对疯虎有什么责怪。因为疯虎申屠在立下军令状之前,也曾向他讨要过一份特权,那就是此战,他可以保证已方军队人数,在战后不少于原有的三十万。而对方人数死伤多少,沐秋凰却不得有所干预……而因为明白此战的严苛性,沐秋凰也只是要求了,不许无故杀平民这一点而已。且,在了解完这场战争的整个过程之后,沐秋凰对申屠擅自斩了云鸠侯父子之事,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这次申屠是以自己和十万大军为诱饵,刻意引欧阳东青来杀他。而他则是硬生生以十万大军拖住了欧阳东青三十万大军。为另外二十万大军去分开攻取云鸠各个城池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最终,跟随他血战的这十万大军,幸存者十不存一。有人可能会说,欧阳东青既然对北虞军知根知底,同时又如此了解疯虎申屠的性格,又怎么会中疯虎之计呢?其实这一切,如果仔细来想的话,也很容易便能想透。正是因为,欧阳东青对北虞军知根知底,对疯虎很也是了解。所以,他知道若是按照常规打法的话,不出一年,则云鸠必败。而恰好就在这个时候,疯虎申屠做了一场大赌局,他以自身做饵。欧阳东青也是一个极为自信之人,在他看来,若是能够一举击溃这十万大军,且能斩杀疯虎申屠的话,则其余二十万北虞军压根不足为虑。虽说北虞军的战力要强于云鸠军。可是别忘了,这次面对申屠这边,云鸠军是三倍于北虞军,且还是由他亲自指挥。所以,他也是自认为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一举斩杀疯虎申屠。 说到底,这场仗其实是无关乎阴谋诡计的。简而言之,这就是一场赌局,是一场豪赌。就是看灵虎敢不敢入局?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刚好,他们两个人的称号都有一个“虎”字。而就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无疑,灵虎欧阳东青的胜率是要大于疯虎申屠的。所以,欧阳东青欣然入局了。他想要彻底击败疯虎跟他所带领的十万大军,然后,再回头去杀掉北虞的另外二十万大军。他想要凭借此战而名扬天下,他要告诉沐秋凰,北虞会因为失去他而失去整个天下……然而,他却还是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疯虎。这一仗从交火到结束,竟是整整打了七天七夜。而疯虎竟是由始至终,都不曾传令调其余那二十万大军回援。他亲自带领这十万将士与对方三十万进行厮杀。等到第八天黎明,有大军终于攻下城池,主动回援的时候。却发现疯虎所带领的这十万大军,生还者以不足一万。而对方则是成倍的死亡,虽然对方幸存者还有近十万人,却被浑身是血的疯虎以及这不到一万名幸存者所震慑,最终丢盔弃甲而逃。而直至疯虎持枪挑杀了灵虎之时,他身上的战伤也是已经不下十余处,甚至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他的脸色都已经变得有些苍白……所以说,他最后抓到云鸠侯父子这对罪魁祸首时,直接下令斩首,沐秋凰也是完全能够理解。 …… “枯叶落,愁难拓,寒愁怎敌锦衾薄?胡未破,人离落,鬓霜不惑,岁月蹉跎,莫,莫,莫。 残夜半,旌旗乱,征战沙场几人还?佳人盼,倚阑干,横刀仗剑,戎马立前,战!战!战! ……” 沐秋凰坐在梧桐苑中,一边抚琴,一边吟唱这首《将军令》。 春桃、夏荷面露担忧地看着沐秋凰,不禁有几分不解。关于前线送回来的战报,她们也都已经知道了。按理说,前线大捷,沐秋凰应该是开心才是。可是沐秋凰在吟唱这曲《将军令》的时候,情绪并不高亢,反而还有几分悲凉。而秋霜则是听得如痴如醉,眼底也是泛起一层晶莹的水雾,仿佛是想起了,她这几年与血凰旗军士一同在芒砀山时的日子。 一曲作罢后,沐秋凰拿起提前准备的酒水,却是并未自己引用,而是静静地望着云鸠方向,最终将酒水全部洒在了地上。 看着几人担忧的目光,沐秋凰不禁微微一笑,说道:“我没事。只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可是公子,我们北虞这次不是大获全胜了吗?”春桃心快口直地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沐秋凰拿起一壶酒长饮几口后,叹了口气,看着几人说道:“战火无情,然而死伤的士兵却都是无辜的,敌军的将士亦是如此。此次,我北虞虽大获全胜,可一想起那战死的几十万将士,我便……是我一言而定了他们的生死。” 春桃与夏荷彼此对视了一眼,作为沐秋凰的贴身婢女,她们自然也是看出了沐秋凰此时的心情极为不佳。不过,自幼长在侯府,一直处于沐秋凰的羽翼之下。她们根本就想象不到战场上的惨烈程度,此时虽有心安慰,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秋霜很快便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看着沐秋凰,开口说道:“公子您毋庸这般。战场上本就是你杀我、我杀你。为将者也本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他们都是将士,打仗就是他们的职业。这跟百姓种庄稼,商贾做买卖,其实是一样的。所以,死在守土扩疆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因为,这本就是他们的使命。况且,这天下的战争也不是公子您最先挑起的。就拿这次战争来说,其实对于云鸠普通百姓而言,并非是什么坏事。因为,他们如今换了公子您这么一位主人,这可比他们在原本云鸠侯治理下日子要好的多的多……而且,相比于其它几家诸侯而言,我们这次死的人数已经算是少的啦。所以啊!公子您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想办法将这天底下的诸侯全部都给收拾了。等到这天下全部都姓‘沐’的时候,这个天下的百姓才能过上好的生活……” 听着秋霜这席话,沐秋凰不禁有了一分醍醐灌顶的感觉。慈不掌兵的道理,他是懂得的。可是先前在看着战报上死亡的数字时,他竟是不禁钻了牛角尖。不过好在,听完这番话之后,他也是瞬间走了出来,不由对秋霜投以惊奇的目光,微笑道:“看来,这次把你留在本公子身边,还真是留对了。”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九章 主仆之间 秋霜闻言不由嘻嘻一笑,然后开口说道:“公子,奴婢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但凡本公子能做到的,本公子无不应允。”沐秋凰笑言道。 “多谢公子。”秋霜闻言,不禁欢喜道。 “行了,说说你要求本公子的,到底是什么事吧。”沐秋凰嬉笑道。 “是。”秋霜看着沐秋凰,说道:“公子,奴婢想去战场上。” “战场上?”沐秋凰闻言不由一惊,说道:“你怎么会想到要去哪里?很抱歉,这个本公子不能答应你。” 沐秋凰看着秋霜,开口解释道:“战场上太过危险了。你们几个虽然是我的婢女,可是在我内心深处,也是从来不曾真将你们当婢女看待过的。夏荷这个丫头就算了,性子太过柔弱,她也铁了心这辈子就要跟在本公子身边。而本公子这也是被她服侍惯了,等到晚些时日,本公子将她收入房中,也算是给她一个依靠……而你跟春桃、冬雪你们三个本就是性格突出之人。本公子原本想的是,等到将来你们找到如意郎君了,本公子每人送上一份丰厚嫁妆,将你们当作亲妹妹一样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的……” 听着沐秋凰这番话,三人是表情各异。夏荷是一脸温柔的看着沐秋凰,眼神中充满无尽的欢喜之色。而春桃则是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看着沐秋凰,嘴里嘟囔道:“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也要像夏荷姐姐一般陪着公子。” 沐秋凰看了看春桃,说道:“那是你如今还小,等到你像你冬雪姐姐一般,遇到你心动的如意郎君时,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奴婢才不会呢?”春桃执拗地争辩道,却是满眼委屈。 沐秋凰见状,知她尚且年幼,恐怕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还以为自己不要她了呢?于是无奈地说道:“这只是本公子的打算而已,你若将来真不愿意嫁人,本公子养着你便是。” “真的吗?”春桃听着这话,不由破涕为笑。 沐秋凰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目光再次望向了秋霜。 这些年来,秋霜与冬雪因为会武的缘故,一直为他奔波在外,经历过无数危险。所以,相比于夏荷与春桃这俩呆在侯府里而言,沐秋凰一直对她俩心存愧疚。而且,较之于冬雪,沐秋凰对于秋霜的愧疚,反而是要更甚一筹。因为,冬雪剑道上天赋极高,当初沐秋凰将顾尘缘的“八荒剑经”给了冬雪,而冬雪也因此而成为了顾尘缘的传人,而且冬雪如今跟青芽道人成了一对,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而秋霜却没有冬雪这么好的机缘。这倒不是说,沐秋凰当初在给剑经之时,偏心于冬雪。而是因为秋霜本就不擅使剑,与“八荒剑经”本就无缘。所以,这次秋霜回来之后,沐秋凰也是想着要好好补偿一下秋霜来着。 秋霜静静地看着沐秋凰,对于沐秋凰的心思,她也是完全了解。她叹了口气,说道:“公子的心意,秋霜完全明白。能有幸成为公子的奴婢,是秋霜三生的幸运。只是,这些时日衣食无忧的待在侯府之中,秋霜感到无尽的乏味,仔细想来,反倒是这几年秋霜奉公子之令,与鬼雨、幽风他们在芒砀山的日子过得最为快意。虽然饱经风霜,可那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却给人一种很爽的感觉。且能让奴婢直至现在,都念念不忘……” “原来,你是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啊?”沐秋凰嬉笑道:“这个好办。春桃,你秋霜姐姐想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了,你还不赶紧去准备……” 春桃闻言,连忙跑了出去。 沐秋凰看着秋霜,说道:“待会本公子就陪着你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你若是还觉得不尽兴的话?我现在就下命令让鬼雨、幽风他们这群人过来一起陪着你……” “公子……”秋霜看着沐秋凰,哽咽道:“公子对奴婢之恩,奴婢一生难忘。奴婢不似夏荷姐姐那般温柔体贴,也不及冬雪姐姐有着极高的武学天赋,也不想春桃那般机灵古怪……公子,您以前经常教导我们说,做人要有梦想,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而奴婢现在就可以告诉公子:奴婢的梦想就是想当一个女将军,奴婢想在战场上跟将士们一起冲锋陷阵、一起风餐露宿……” “你想当女将军是吧?我现在就封你为女将军,云、牧、商、楼兰以及云鸠的所有城池,你任选一城,我给你五万大军,让你当将军就是了……”沐秋凰看着秋霜不假思索道。 “公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秋霜说道。 沐秋凰自是知她什么意思,只是不愿她去以身涉险而已。于是看着秋霜,苦苦相劝道:“你想当将军,我让你当就是了,你又何必非去得要去前线战场上呢?如今,北虞已经是本公子一人说了算。再也不需要你们这群人,替本公子去以身涉险了。也该是到了,让你跟着本公子好好享享福的时候。再说,我北虞有四十万大军呢,也不差你这么一个。反倒是,我身边刚好差个你。” “公子,你刚刚答应过奴婢的。”秋霜说道。 沐秋凰见秋霜好说不听,不禁怒斥道:“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难道就舍得你这几位姐妹,舍得本公子我吗?你去战场上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本公子我是会内疚一辈子的……” “公子……”秋霜见沐秋凰这幅模样,不禁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公子是为了奴婢好,奴婢完全能够明白。只是,奴婢的心已然处在了战场上,每当听到马蹄嘶鸣,战鼓响起的时候,奴婢门口感觉自己的热血,都在跟着沸腾……奴婢此生唯一之梦想,就是想要上战场,想要像那群男儿一般上阵杀敌,纵使是马革裹尸,奴婢也无怨无悔。” “你……”沐秋凰看着执拗的秋霜,不禁唉叹连连。 “枯叶落,愁难拓,寒愁怎敌锦衾薄?胡未破,人离落,鬓霜不惑,岁月蹉跎,莫,莫,莫。 残夜半,旌旗乱,征战沙场几人还?佳人盼,倚阑干,横刀仗剑,戎马立前,战!战!战!” 秋霜看着沐秋凰,吟唱着沐秋凰刚刚弹奏的《将军令》。 听着这曲军营中盛行的《将军令》,沐秋凰也是完全明白了秋霜的心思。思忖了许久之后,也是决定遵从秋霜的意愿。不过,他倒也是暗地里做好了自己的打算,在他想来,到时等秋霜去了军营以后,自己暗中给他们写封信,秋霜也不至于真的会遭遇到什么危险。 “罢了!”沐秋凰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秋霜开口说道:“你既然一心想去,那便去吧!他们几个人的麾下,你随意选吧!选好之后,我写封推荐信给你。” “奴婢谢公子大恩。”秋霜叩首道。 “谢个屁。”沐秋凰看着她没好气道:“我都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将你们这几个丫头,一个个宠的都没边了。现在竟然都敢开始跟本公子谈起‘梦想’来了……” 秋霜嘿嘿一笑,说道:“公子,您别想糊弄奴婢,你随便给他们写一封信后,他们几个谁敢派奴婢去执行危险任务?” “我没这个打算……”见自己想法被识破,沐秋凰依旧面不改色地狡辩道。 “那好,奴婢要去血凰旗。”秋霜不假思索道。 听得秋霜要去血凰旗,沐秋凰不由变得焦急起来,看着秋霜,苦口婆心道:“虽然血凰旗战无不胜,被誉为‘死神的镰刀’,号称三军之最,北虞军士也无不以加入血凰旗为毕生荣耀。你有这个想法,我完全能够理解。只是…你可知血凰旗的战损比例有多大?血凰旗每年的战损比例也照样是三军之最。血凰旗所历之战,无一例外,皆是硬战、死战。血凰旗的威名,都是用累累白骨堆砌起来的……你一旦进入血凰旗,就算本公子想对你特殊关照,都做不到。” “奴婢知晓,正是因为这样,奴婢才想要去血凰旗的。”秋霜执拗道。 “你……” 沐秋凰死死的盯着秋霜,正欲再次辩驳,却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于是微微一笑道:“那好吧!可是对于血凰旗,我可帮不了你。血凰旗军士选拔之严苛条件是公开的,能不能进去,就得凭你真实本事了……” “谢公子。”秋霜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其实,奴婢这几年斩杀的敌将人数头,早已过百人。够加入血凰旗的资格了……” “你……”沐秋凰话到嘴边,最终一脸认真地说道:“答应我,一定保护好自己,要好好活着。千别让本公子将来,会为了今日之决定而后悔。本公子期待你成为我北虞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将军。” “嗯。”秋霜一脸认真地看着沐秋凰,郑重地点了点头。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章 天下三分 …… …… 在北虞侯府的曲江池下,别有一番洞天。说的再准确一点,是因为在池底深处有一个天然洞穴,这个洞穴的穴壁皆是恒古不化的寒冰,也正是因为上方有着这一池春水,所以保持着寒冰不化。而在这个寒冰洞的中央,放着一块天然暖玉,暖玉上面躺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沐秋凰的未婚妻姬若雪…… 青莲剑仙李太白是某天深夜来到北虞侯府的。对于他的到来,沐秋凰本是充满希望的。可是在看到昏迷不醒的姬若雪后,沐秋凰满心的希望也是满满变成了绝望。顾尘缘带着姬若雪去往苗疆的这一趟,并未找到能够救醒姬若雪的解药。姬若雪所中之毒虽不是“游丝”,可是其复杂程度却是堪比“游丝”。李太白本欲一直带着他这个徒儿去寻找解药,可是随着时间一久,却发现姬若雪的逐渐身体有了变化。虽然靠着李太白不断渡入真元,能够保持姬若雪的模样。可是李太白也知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无可奈何的他,猛然想起了顾尘缘的妻子。于是,他只好先将姬若雪送回北虞侯府,而自己则是继续遍访天下,替姬若雪寻找解药……而姬若雪现在所呆的地方,也正是当初搁置顾尘缘妻子的地方。顾尘缘死后,沐秋凰遵从他的遗愿,将他跟她妻子葬在了一处。而这处冰室与冰魄却遗留了下来,当沐秋凰以为此地再也用不到之时,却不曾想又遇到姬若雪这么一个情况。 看着暖玉床上,昏迷不醒的姬若雪,沐秋凰不由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他始终认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才导致姬若雪这般模样的。 “雪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醒你的……”沐秋凰看着沉睡中的姬若雪,痴痴喃语道。 ———————————————————————————————————— 龙潜十三年为多事之年。 这一年三月,南昭军攻破平津侯府,南昭侯吴狂亲自斩杀平津侯。平津侯的死亡,也宣告着平津这一诸侯,至此从争夺天下的舞台上退了出去。而就在这一年同月,西烈侯姬颜正式娶魏其侯之女苏若槿为妻。两家联姻之后,魏其侯苏云烈也是正式退位,将魏其侯之位传给了苏若槿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苏若榆。而此事一出,名眼人也是看出魏其侯此举,已然无了问鼎天下的意思,而是效仿着宣平侯府一般,倒向了西烈侯府。 而南昭军在吞食掉平津之后,本来也是打算携大胜之势,顺其攻伐魏其之地的。但眼见魏其与西烈结成了姻亲,也是立即调转兵锋指向了海浑之地。他本以为,海浑侯府经历过一场夺嫡内乱,再加上他早以提前派人渗透进海浑之地,重金收买了绝大多数掌权之人……海浑之地应是手到擒来才是,却不曾想海浑侯刘益雍竟是力排众议,不愿归顺。于是,南昭军与海浑军进行了一场大战。而海浑军自然不是南昭军的对手。就在海浑军损兵折将,呈现颓势不敌之时,北虞军却是突然增兵海浑。南昭军见状,也只好悻悻然退军……至此,天下呈现三分之势。而三分天下者,分别是南昭侯府,西烈侯府,北虞侯府。 小皇帝虽然依旧居于凤陵城,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之上。可到了这时,他的权力也仅限于这座城池。而他手底下的那群文武百官,也是有一大部分秘密出逃,暗中倒向了这三家诸侯…… …… 北虞侯府云雨阁中,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开口说道:“先生果然高明,今日天下之大势,与先生几年前所预计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笑言道:“这有什么好称赞的。这个情况,是名眼人都能遇料到的。早在你父亲与姬元秘密联姻之时,就预料到了今日天下三分之势……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西烈侯府竟然能采用这般柔和的手段,便拉拢了宣平侯与魏其侯。” “是啊。”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说道:“我早说过,我这位大舅哥并非是什么等闲之辈。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亚父您那位师弟。夏侯文渊与姬颜这俩人联合起来,并弱于我与亚父。这次若非亚父用计,强行纳了海浑侯府的话,恐怕相比于他们两家而言,我北虞反而要弱上一分。” 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说道:“刘益雍此子野心不小,他这个海浑侯的位置本就是依仗你才能坐上,可他却不思回报,不想着效仿宣平侯归顺西烈一般归降我北虞,竟然还妄图寻求平等合作……此举也是给他一个教训。经此一役后,他也该看清局势了。” 沐秋凰笑言道:“亚父所言极是,若是此次他看不清楚局势的话?他也就不配被我当初豢养一回……” 提及此事,沐秋凰也是对刘益雍先前的有几分不满。虽然当初沐秋凰与刘益雍在凤陵城中,做有君子之约,所说的是平等结盟。可如今显然已是形势比人强,然而刘益雍在先前,竟然还妄想着与北虞侯府平等结盟,想让北虞侯府无所求的出兵替他共阻南昭军。也就是说,这次南昭军攻伐海浑之地的时候,其实刘益雍是在第一时间,就向北虞军求援的。可是在司徒不器的授意下,沐秋凰虽然答应出兵,却也提出了要让海浑侯府彻底倒向北虞侯府的要求。刘益雍先前对于这要求,竟然不从,还想保持他海浑侯府的独立性。继而竟然又向西烈侯姬颜寻求了结盟。可姬颜自是知晓沐秋凰先前在海浑侯的一系列布局,不愿为此而得罪沐秋凰。更何况,他与夏侯文渊当初的谋划,就是先三分天下,继而平分天下……压根就没有想着,还有第四家这一说。而刘益雍在与南昭交战之时,再看到北虞、西烈按兵不动之后,也是知晓如今大势以不随他,于是在损兵折将之后,也是答应的沐秋凰的要求。 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开口相询道:“亚父,如今天下已然三分。可是距离当初伯牙真‘人十甲子当换天’之真言,也就只剩下四年时间,依亚父之见,接下来我北虞当如何?” 司徒不器闻言,思忖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如今局势是:西烈侯府执宰了宣平侯府与魏其侯府。而南昭吞并了平津。我北虞是吞下了云鸠,执宰了海浑侯府。而南昭侯只是吞下了一个平津。从表面来看,西烈侯府所拥军队已过百万,乃是三家中军力最强的那一个,而我北虞稍次之,南昭最弱。可是,当初东彻侯谋反失败后,吴狂这个老贼便夺得了不少的好处,而如今他又是直接吞并了平津,南昭与平津乃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其经济程度要远胜于西烈和北虞,而打仗就是打钱……” 沐秋凰闻言,不禁苦笑道:“按照这样说,他们一家兵最多、一家钱最多。这三家中最弱的,也就只剩下我北虞了?” “那倒不是。”司徒不器也是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此次看似那两家倒向了西烈,西烈兵锋最盛。可是他们战力却是参差不齐,且宣平侯与魏其侯这个侯爷的名号也并未祛除,也就是说,在他们手底下的军士、普通百姓看来,其实它们还是平等的。如此一来,极有可能会出现令行不一的举动。而我北虞与南昭则是实打实的灭了云鸠与平津,且我北虞经过这两年以来的休养生息,如今云鸠原有军民对我北虞的归属感也是极强。而南昭则是才灭平津不久,还没来及消化,也就是说,原本的平津军民,未必会对南昭死心塌地……” 沐秋凰闻言,笑道:“听亚父这么一说,我倒是又生起了几分信心,按照如今情况来看,我们三家算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比谁强,谁也不比谁弱……” “基本上是这样的。”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笑言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大的优势,那就是我们还有草原可退……” 沐秋凰闻言与司徒不器相视一笑,说道:“那就且等着吧!” “是只需要等着就行了,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他们两家的信使如今应该已经在来我北虞的路上了。”司徒不器断言道。 沐秋凰闻言,唇角洋溢出一丝微笑,自言自语道:“如今各家都已完成权利更替,只有吴狂这个老贼还死死守着南昭侯的位置,不肯将舞台留给下一辈。这次,我倒想看看他准备拿出什么好处来说服我?” 司徒不器闻言,看着沐秋凰问道:“你决定好了。” 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道:“这是我父亲本就定好的,更别说,还有雪儿这层关系在……而如今已是年轻人的舞台,吴狂这个长辈再留下也不合适,所以……还是踢他出局吧!”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一章 以天下作棋局 见沐秋凰早已经决定与西烈侯府联手攻伐南昭,司徒不器也是知晓,他刚刚向自己的问询,并不是真的在征询自己的意见,而是在看自己的态度。不过,对于沐秋凰这般作为,司徒不器倒也并没有产生什么不满,因为,他知晓这只是掌权者惯有的习性而已。更别说,沐秋凰的权谋本就是沐疯子一手教出来的,而“臣断主谋”也本就是正常之举,若真是沐秋凰凡事都对他言听计从,而无自己主见的话,他反而可能会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心坏踌躇。而且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他其实也是建议联合西烈军先攻伐南昭军的。一方面是因为,南昭侯吴狂此人本就不是易于之辈。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他自己的一番心思。夏侯文渊乃是他父亲司徒长青唯一的弟子,而他这一身所学也是承袭自他的父亲。虽说,世人都知道当初若非是他遵从他父亲遗愿的话,那个丞相之位是该属于他的。可事实却终归是夏侯文渊做了那么多年的丞相,而他却最高才官至吏部尚书而已。吏部尚书较之丞相,却终归还是有了几分差距…… 而就像当初姬元对姬颜所说的那般:似司徒不器与夏侯文渊这种能力出众的师兄弟,彼此之间,其实都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最强的那个?而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以天下做棋局,最后独剩北虞与西烈两家。届时,即是北虞侯沐秋凰与西烈侯姬颜之间的对弈,也是他司徒不器与夏侯文渊之间的对弈。不过,此时他却隐隐有着一丝不祥预感。因为,他知晓南昭侯吴狂的称号乃是“老贼”,“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句话不仅仅是有贬义,在贬义的背后却也同样有着“老”的优势。类似于老奸巨猾、老谋深算这等用语,都与“老”字有关,而这些词汇用在吴狂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了。当年,吴狂能在不占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从南昭侯府九个候选人之中脱颖而出,且将南昭侯府打造成为自己的一言堂,他的能力自是毋庸置疑。而直至现在,吴狂也是诸侯之中资历最老的那一个,因为,除了他如今还居于南昭侯这个位置之外,像他那一辈,已经或死或瘫或退位,单单凭借这一点,也足以说明他的不寻凡。所以,司徒不器认为似眼下这等局势,吴狂肯定也是看的极为通透。以吴狂的智慧,自然能够看出北虞与西烈有联盟之势。而他绝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看着西烈与北虞两家联合起来,将他踢出局。他绝对会有所举动。而这…才恰恰是司徒不器所担忧的。司徒不器想不通似这等已经明了的局势,吴狂究竟会用…或者说,他究竟能用什么样筹码,来破坏掉北虞与西烈的联盟?不过,对于这点担忧,他却并未就在此时跟沐秋凰言明。因为,他也不知道南昭侯会怎样做?只有等到南昭的信使到了,他才能明白。 …… “以天下作棋局?先生好大的国手……” 西烈侯府中,姬颜冲着夏侯文渊称笑言道。而他们两人此时,也正好坐在那里对弈。 “难道,侯爷您不是这样想的吗?”夏侯文渊看着姬颜笑言道。 “哈哈……”姬颜哈哈大笑,看着夏侯文渊说道:“先生说的对,我也的确是这样想的。这天下本就是一方棋局,历来也只有少部分人有执子的资格,而其它人也就只配做棋子。本来这一方棋局能够有资格落子者,也就不过是小皇帝与九大诸侯而已。而东彻侯率先被这方棋局所淘汰;小皇帝本来拿了一幅好棋,可他自己却不是一个好棋手;余者或多或少都有走错棋的那一步,也就是这步失误,也使得他们接二连三的退下了棋局。而如今,唯一还遗留在这方棋局上的,也就是只有南昭、北虞,以及我西烈了。” 说完,姬颜两指夹着一刻棋子,看着夏侯文渊说道:“依先生之间,接下来这一子,吴狂会落在何处?” 夏侯文渊看着姬颜,开口回答道:“侯爷说错了。棋子向来只能两人弈,哪有三家共弈的说法。所以,吴狂这子落在何处不重要。因为,他即将退出这幅棋局。” “侯爷该你落子了。”夏侯文渊看似是在催促姬颜落子,可嘴上却若有所指道:“弈者,走一步看一步者,则必输无疑;走一步观三步者,堪称入门;自走一步能料敌三步者,可有胜券;唯有自走一步,观敌一步,便能洞穿整幅棋局者,才能堪称大国手……” “啪”的一声,姬颜将手中棋子落在了棋局上,抬起头来看着夏侯文渊,认真说道:“先生所言极是,一幅棋局对弈者确实只能有两人。只是,我总感觉最后这幅棋局还未真正开始。” 姬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先前几幅棋局是:小皇帝与东彻侯对弈,小皇帝赢了;南昭侯与平津侯对弈,南昭侯赢了;沐秋凰赢了云鸠侯跟海浑侯;而我则是赢了宣平侯跟魏其侯。而眼下,小皇帝虽然处于必输无赢的局面,可是他却依旧有着对弈的机会。而似吴狂既然能胜先前棋局,怎么说,他的棋艺应该也不差……他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将他踢出棋局,而认命呢?” 夏侯文渊本欲落子,可就在他执子的那只手快要落到棋盘上的时候,听见了姬颜的这番话,于是,他又缓缓收回了执棋的那只手。他看着姬颜思忖了片刻,最终“啪”的一下落下了棋子,说道:“这最后一副棋看似还未开始,可实际上,这幅棋才是开始的最早,这幅棋最早的时候,是由你父亲与沐疯子在下。而你与沐秋凰只是坐在他们本已摆好的棋局上,完成残局而已……” “话虽如此,可我终有一分不详的预感。”姬颜喃语道,再次落下了一子。 夏侯文渊这次落子,落的干净利落,落完之后,看着面前的棋盘,微笑道:“屠龙,侯爷你输了。” 姬颜闻言,也是望向了面前的棋局。 夏侯文渊边收拢棋子边说道:“侯爷放心,别忘了沐秋凰身边可是有着一位大国手。他绝对也是会主张先踢吴狂出局的。” “为何?”姬颜抬起头来不解道。 夏侯文渊看着姬颜,说道:“因为最后这场棋局,虽是侯爷你与沐秋凰的。可在他看来,这场棋局应是他与我的……” 姬颜闻言,眼神一亮,站起身来看着夏侯文渊与面前的棋局,微笑道:“先生赢了。” 听着他一语双关的话语,夏侯文渊笑了笑,指着面前的棋盘微笑道:“刚刚我胜之不武,再来一局?” 姬颜闻言,笑言道:“不来了。先生与我,无论谁赢了,都是一样。” …… “父亲,从先前孩儿与沐秋凰的接触来看,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一方面他是阴险狡诈,可另一方面他也算是至情至性。先前在苗疆,他能为了一个丫鬟就以身涉险。更别说,这姬若雪还是他的未婚妻,他与西烈本就有着一层姻亲关系在哪里,他两年前更是公开声明,谁能救他妻子,他愿付出一切代价……他会这么容易听我们的吗?”南昭侯府中,吴必冉冲着吴狂不无担忧道。 吴狂端起桌上茶盏,轻轻的吹去面上的那层浮沫,这才小小泯了一口茶,然后闭上眼睛,轻轻吞咽下去……仿佛刚刚那口茶,令他感到极尽的享受。 听着吴必冉的问话,他才睁开眼睛,看着吴必冉问道:“不然呢?我不寻求与北虞的合作,依你之见,我难道应该寻求与西烈的合作吗?” “依孩儿之见,这也未尝不可。姬颜那小子能为了得到魏其侯的支持,竟然连苏若槿那个病秧子都娶,还直接立为正妻。可是有名医说过,苏若槿注定活不过二十岁。从这点上,便可以看出姬颜那小子是个不择手段之人。他必然不会顾及北虞与他的这层姻亲关系。说服他,应该要比说服沐秋凰来的容易些……” 吴必冉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啪”的一声,只见吴狂将他最喜爱茶盏愤然地摔在了地上。 “父亲……”吴必冉一脸茫然道。 “愚蠢,蠢不可耐……”吴狂指着吴必冉的鼻子愤而大骂道:“我怎么就立了你这么一个蠢货为继承人?还好我现在没将这个位置交给你,你比起姬家与沐家那两个小子差远了。因为,你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认识清楚状况……就先不说你这个提议,本就没有可能达成。就算西烈答应与我们联手,我问你,北虞军若是直接遁入草原,坐壁上观。我南昭与西烈之间,又当如何?” 见吴狂点明,吴必冉也是瞬间脸色煞白,小心翼翼的看着吴狂,却是不敢言语。 吴狂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姬元与沐疯子倒是摆下了一副好棋,更可恨的是他们两个竟都生了一个好儿子……” “父亲,孩儿……”吴必冉刚欲解释。 “滚出去。”吴狂大骂道:“我看着你这般愚蠢,我便来气……”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二章 始料不及 吴必冉自知自己先前将问题想简单了,此时见他父亲大怒,自是也不敢再解释什么,只好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而等到吴必冉出去之后,吴狂脸上的怒意也是稍稍减若了几分。这可能便是全天下父亲都会有的感觉吧?每一位父亲都想望子成龙,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比别人的儿子强上几分,而不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儿子不如别人家的儿子。吴狂能够在当年那种情况,坐上南昭侯这个位子,自然也是养成了他心高气傲的性格。他那一辈中,唯一被放在一起对比的便是他、姬元、沐青恩三人。而他们三个,也是被称为老贼、君子、疯子。其实,这三个称号的前面都还各有一个字,分别是“真、伪、假”,也就是真老贼、伪君子、假疯子。只不过知道这个称呼的人并不多,而因为他们三个人的身份地位,也自然没有人敢这样喊。可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们三个治理下的南昭、西烈、北虞,无疑是诸侯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从这点上,也可以证明,他们三个的能力手腕基本上处于同一水平线。可如今…沐疯子早逝,姬元半瘫。不管怎么说,在他们三个之中,他笑到了最后。可是,如今姬元与沐疯子的儿子继承了他们的位置之后,竟然将各自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其能力手腕丝毫不弱于他们的父辈,且能跟自己分庭抗礼。而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吴狂不由叹了口气,尽管他不想承认,可事实证明,自己的儿子的确比不上他们两个的儿子。 不过很快,吴狂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自我安慰道:“儿子不行,老子不还在么……” 调整好心态以后,吴狂自言自语道:“至情至性……为了你妻子不惜一切代价么?那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 …… “启禀侯爷,西烈信使求见。” “启禀侯爷,南昭信使求见。” “好了,让夏荷来陪你们几个玩吧!我要去处理正事了……”梧桐苑中,沐秋凰正在与稣小小、司徒绿绮、春桃四人打麻将。见到有人禀报要事,沐秋凰也是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了夏荷。 “夏荷的技术太高了,等你处理完正事赶紧回来。”司徒绿绮开口说道。 “是啊!公子,每次玩牌,都是夏荷一个人赢……”稣小小补充道。 沐秋凰闻言,又哪里是不知道她们两个人的真正心思?看着她俩微笑道:“好,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出了房门以后,沐秋凰冲着来禀报的两名下人吩咐道:“让他们在大厅等我。去请司徒先生。” …… “亚父,西烈与南昭的信使都到了。依先生之见,我该先见那一方?”沐秋凰询问道。 “你将他们双方信使安置在一处吗?”司徒不器询问道。 “是的。”沐秋凰应了一声,随即看着司徒不器道:“怎么?” “不好。”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说道:“我这些时日一直在思索吴狂面对这个局势,应该会如何应对?思来想去,他应该会在双方信使上下功夫。因为,我若是他的话,我必然会命人在你这侯府里杀掉西烈信使,以此来破坏掉西烈与北虞联盟……” 沐秋凰闻言,脸色骤然一变,不过随即他的脸色便又归于平常,淡定说道:“不会。” 看着司徒不器,沐秋凰极为自信道:“亚父莫非忘了我父亲的称号?吴狂若真是敢这样做,那我会将他所派信使的脑袋全部割下来……” “但愿不会吧!”司徒不器喃语道。 “好了亚父,与其在这里猜测,我直接命人将他们唤上来不就好了。”沐秋凰微笑道,接着冲门外喊道:“去唤西烈信使过来。” 不多时西烈信使便到了,令沐秋凰没想到的是,来者竟然还是个老熟人。看着他,沐秋凰不禁微微一笑,心道姬颜果然是对人心把控到了极致。 “在下胡八万,参见姑爷。”胡八万朝着沐秋凰行礼道。 沐秋凰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是“姑爷”而非“侯爷”,也是更加认定了自己先前的看法。 “怎么是你?”沐秋凰看着胡八万笑言道。 胡八万笑了笑,道:“这一切还要托姑爷的洪福,正是因为在下有缘在苗疆认识姑爷,所以我家侯爷特意提拔我做了此番信使。” 听着胡八万“赤诚”的话语,沐秋凰笑了笑道:“你倒还真是什么实话都说。” 胡八万也是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在下自知,以在下这点智慧,在姑爷面前无论如何,姑爷想必都能一眼看穿。与其这样,在下倒还不如实话实说来的好。” “哈哈……好,好一个胡八万。”沐秋凰哈哈大笑道:“我那位大舅哥倒是会选人……” 胡八万听沐秋凰称姬颜为大舅哥,也是心头一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说道:“姑爷,这是我家侯爷给您的亲笔书信。” 沐秋凰接过书信,却并没有当他面打开,而是拿在手中,冲他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稍后我会写封亲笔信让你带回去。” 胡八万见状,也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恭敬应道:“是,姑爷。” 胡八万退出去后,沐秋凰打开书信看了一眼,随即将书信递给司徒不器,说道:“正如我们所猜想的那般,这是在确定双方出兵时间……” 见司徒不器在看书信,沐秋凰也是微微一笑道:“来人,带南昭信使来见我。” 南昭侯府的信使是一老者,沐秋凰并不认识他。可是司徒不器却是识得他的。因为,他本就是南昭侯吴狂最为信任的谋士老孙。当初吴狂得知司徒不器离开凤陵城后,曾派老孙前往说服,希望能够说服司徒不器投向南昭。并给他的命令是若不能说服司徒不器,便假借别家诸侯之手除去司徒不器。只是老孙两面都没有做到,司徒不器最终还是顺利的倒向了北虞。而经历过那次失利之后,老孙自是受到了惩罚。后来吴狂在攻伐平津时,又曾派老孙秘密潜入海浑与魏其之地,想让他说服那两家倒向南昭,可最终结果却是魏其侯倒向了西烈,海浑侯倒向了北虞。经历过这几番失利之后,老孙的地位与当初相比,也是一落千丈,最终竟是做了这次出使北虞的信使。 “南昭信使孙邹铭参见沐侯爷。”老孙朝沐秋凰行礼之后,又转头看向司徒不器道:“孙邹铭见过司徒先生。” “哦?亚父你们认识?”沐秋凰狐疑道。 司徒不器闻言微微一笑,却并未言语。 “南昭侯派你来,所为何事?”沐秋凰微笑道。 孙邹铭闻言,也同样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给沐秋凰,道:“这是我家侯爷给沐侯爷的亲笔信,沐侯爷一看便知。” “是啊?”沐秋凰颇带玩味地接过书信,当着他的面拆开,沐秋凰倒想看看,吴狂究竟会以什么样的法子来说服自己? 谁知沐秋凰拆开书信刚看了一眼,脸色却是骤然一变。随即转头看着老孙,语气激动道:“你们真有解药?” 老孙见沐秋凰这幅表情,心头不禁微喜,知道自己这条性命暂时算是保住了,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木盒,道:“这里面放有半颗解药,沐侯爷可以先喂您妻子服下,这半颗解药足以救醒您妻子,只是…服此解药后,若不能在三内服下另外半颗解药的话?届时,您妻子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沐秋凰颤抖地接过半颗解药,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 等到南昭信使退下后,沐秋凰连忙吩咐道:“来人,马上将府里的大夫全部给我唤来。另外,把我师父也请来……” 司徒不器见沐秋凰这幅模样,心头的不详之感也是愈加严重,不由接过了沐秋凰手上的书信。等他看完信中内容以后,脸色也是骤然一变。直至此时,他才算真正明白吴狂的底牌。原来,吴狂竟是有解药救醒姬若雪。可是他提出的条件却是,北虞军不得插手南昭军与西烈军的事情,同时却还要北虞军出兵攻下凤陵城,斩杀小皇帝……面对吴狂这一手,司徒不器不禁有些始料不及。 看着一脸激动的沐秋凰,开口劝解道:“吴狂此人诡计多端,且不说,这信中所言是真是假?这颗解药究竟能不能救醒雪儿姑娘?就算真能救醒,难道我们就要任由他摆布吗?虽然大幽即尽,小皇帝也昏庸无道。可是,如今他毕竟还是君,这天下民心依旧向的大幽赢氏,对付小皇帝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到一统天下之后,迫使他主动退位。而如今,一旦我们背上这个弑君的名头的话?我北虞势必会成千夫所指,这对我们将来极为不利……” “亚父……”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脸色平静道:“我说过,为了救醒雪儿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江山,美人 “糊涂啊!”司徒不器听见沐秋凰这般说,不禁痛心疾首道:“你这是意气用事,你一旦在这个时候弑君,其后果你想过吗?吴狂这个老贼,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你冒天下之大不韪。此事一做,你的名声在天下人心中也就臭了,这等于间接性放弃了那把椅。且,这只是吴狂这个老贼对你的一次试探,你若是这次为之妥协。他便能拿捏住你的七寸,继而得寸进尺。等你真弑杀了小皇帝之后,他再要挟你去攻伐西烈军,你又当如何?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为了一个女人而丧失即将到手的江山值得吗?” “值得。”沐秋凰不假思索的说道:“亚父,我眼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我不可能看着雪儿一辈子这样下去,此时好不容易她有了苏醒过来的机会,我又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混账啊!”司徒不器指着沐秋凰,怒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而置北虞的千秋大业于不顾,你这样做对的起你父亲,对得起北虞万千军民吗?” “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我的妻子。更何况,她这般模样本就因我而起……”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执拗的说道:“我意已决,亚父不必再劝。” “你……”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这般模样,竟是气急攻心,指着沐秋凰的手指都有几分颤抖。 沐秋凰自是能够理解司徒不器的感受,但同样,他亦是不可能放弃姬若雪。他看着司徒不器,平静地说道:“我父亲当初能为了我母亲而二拒皇恩。我想,他能够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同样,若今日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不是雪儿,而是绮儿的话?我亦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说罢,沐秋凰便不再理会司徒不器,而是拿着那半颗解药,径直走了出去。 “愚蠢……”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的背影怒斥道,但刚刚沐秋凰提及他父亲沐青恩,以及在拿他女儿与姬若雪换位而置时的话语,也是逐渐使他变得冷静下来。 …… 另一处房间中,北虞侯府中的几位年逾花甲的医道圣手都围绕在一张圆桌跟前,而圆桌中央则放置着南昭信使刚刚呈上来的半颗丹药。那半颗丹药约摸半粒花生米大小,色泽竟是如同鲜血一般殷红,竟是隐隐还泛着几分透亮。而那几位医道圣手则是轮番的上前仔细观看、轻嗅。 “怎么样,成分都研测出来了吗?”沐秋凰眼神殷切看着府中那几位医道圣手,开口询问道。 他之所以让这群医道圣手研究丹药成分,倒不是说他怀疑这是假药。在沐秋凰想来,南昭侯竟然敢拿此药来做筹码威胁自己,则此药必然是能救醒姬若雪的。他之所以这样做,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更如刚刚司徒不器所说,他不能老是让吴狂牵着鼻子走。而这几位医道圣手都是一等一的制药好手。他希望他们几个能够根据这半颗丹药,而研究出它的成分,继而配出解药。若真是能够配比解药的话,他自然也就不必再受制于吴狂的威胁了。 一位老者率先开口说道:“白蔹、石蜜、当归、曲莲。” 另几位在老者说的时候,则是跟着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一老者补充道:“辰砂、广白。” 还有一位继续说道:“竹沥、合欢。” 最开始那位老者对视了其它几人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应该还有丹毒。” “不错,若无丹毒的话?颜色绝不会如此鲜艳。”又有一名老者附和道。 听他们一连报出了十种成分,沐秋凰脸上也是不禁露出了一丝欣喜,开口问道:“能配出来吗?” 几位医道圣手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沉吟片刻后,刚刚率先开口的那位老者说道:“侯爷,我们观其形、嗅其色,也只能勉强分辨出这药之中的十味药材,可是这丹毒乃是大毒之物,应该不被归于解药才对。另外,这半颗丹药里面应该还有一味药材。只是我们压根分辨不出来。若要继续分辨的话?便只能尝。” “不可。”沐秋凰听到他们说要尝丹药,直接开口拒绝道:“我只有半颗,不得有丝毫损耗。” 他们几人对视一眼后,这位老者接着解释道:“侯爷请恕我等无能为力。就算是真尝,这最后一味药材能不能尝出来还是两说。而且就算是尝出了,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就能配出来。炼药不比别的,什么药材先放,什么药材后放,每种药材的多少都有严格把控,就算是差一丝一毫,最终成药时的功效,也有可能发生天差地别……” 听着他们的解释,沐秋凰心头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 “也就是说,你们配不出来了?”沐秋凰问道。 “侯爷请恕我等老朽无能为力……”那几位医道圣手,小心翼翼地告罪道。 “罢了!你们先下去吧!”沐秋凰吩咐道。 那几位医道圣手闻言,也是款款退了下去。 “既然此药是南昭侯送来的,为师便亲自去南昭向吴狂讨要那剩下半颗,他若是不给,我便砍了他。”刀九皇看着沐秋凰,开口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就算师父您真拿刀架他脖子上,想必他也不会给你。”沐秋凰有些无奈道:“是我有些想当然了,吴狂既然敢拿此做把柄来要挟我,又怎会那么容易让我找出破解之法?” 刀九皇看着沐秋凰这幅模样,不禁开口问道:“你真打算接受他的威胁,放弃与西烈侯府的结盟,去弑杀小皇帝?” “不然呢?”沐秋凰看着刀九皇惨然一笑道:“我已经别无选择了。关于雪儿之事,我早在两年前便曾告知过全天下,我愿不惜一切代价。只是却没想到,最终能让雪儿苏醒过来的解药,竟然握在吴狂的手里。” “那你就决定要美人,不要江山?”刀九皇偏头问道。 沐秋凰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刀九皇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父亲曾为了我母亲而二拒皇恩。顾先生能她妻子而痴于世间万物……在我心中,始终觉得父亲与顾先生的选择是对的。所以,若是非要选的话?我选雪儿。因为,我的余生若是没有她的话?我就算是真坐上那把椅子,我想我也不会觉得快乐。” “或许,我本就不是什么心怀天下之人吧?”沐秋凰喃语道。 “够霸气!不愧是我刀九皇的弟子。”刀九皇拍着沐秋凰的肩膀,一脸赞赏的说道:“冲冠一怒为红颜,才是男儿应有的本色,为师支持你的选择。” 说着,似乎触及到了刀九皇的内心某处,只见刀九皇自言自语道:“人活一生,不管是贫富贵贱,最终不过是一捧黄土。这冰冷的江山权利,哪有身边活生生人更值得让人珍惜的呢?” 沐秋凰闻言,看了刀九皇一眼,一脸郑重道:“师父,谢谢您。” “谢个屁啊?”刀九皇看着沐秋凰说道:“老子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徒儿,还指着你养老送终呢!不支持你支持谁啊?” 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沐秋凰与刀九皇闻声望去,却发现是司徒不器。 “亚父不必劝我,我不会改变自己决定的。”沐秋凰直接开口说道。 司徒不器看了沐秋凰一眼,说道:“你怎么决定是你的事,我只是尽一个谋士应尽的责任而已。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断。那么,身为谋士自然也该为你的最终决断而谋……” 见司徒不器这样说,沐秋凰不由一怔。而刀九皇则是哈哈大笑道:“好了,你们两个慢慢相商吧!我去喝酒去了。” “亚父,您……”沐秋凰不由疑惑道。 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平静说道:“站在谋士的角度,我依旧不赞成你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现在无尽的优势。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当自己女儿遭遇这种不幸时,肯定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婿能够为了救自己女儿,而不惜一切代价。” “亚父……” “好了。”司徒不器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那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看着沐秋凰,司徒不器思忖片刻后,说道:“眼下,你应该给姬颜去一封亲笔信,说明此间状况。另外,对于南昭那边,该有的拿捏还是要有的。不能够让吴狂真以为,你会被一颗解药所控制住。对于南昭的态度,可依旧强硬。毕竟,吴狂不会像你一样考虑问题。他也怕此举会彻底激怒你,而导致北虞与西烈联合起来,攻伐他南昭。我的意思是,你给姬颜说明情况,让西烈立即对南昭发兵。而我们北虞则按兵不动。即不与西烈联手,也不发兵凤陵。迫使吴狂焦急,随即你再跟吴狂谈好,一旦我北虞攻下凤陵,弑杀小皇帝,他就必须得交出另一半丹药……” 沐秋凰仔细思忖片刻后,发现司徒不器所言并无什么不妥,于是点了点头,道:“就依亚父所言。”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西烈有疑 曲江池底冰洞之中,沐秋凰看着沉睡中的姬若雪,不由浮现出一丝激动,喃语道:“雪儿,我现在就来救醒你……” 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急若雪,沐秋凰从她的嘴巴里取出了那枚冰魄,然后拿出南昭侯给予的那半颗丹药,喂进了姬若雪的嘴巴里。果不其然,那半颗丹药在沾染到姬若雪的唾液后,很快便融化开来……沐秋凰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姬若雪的面色,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有什么意外出现。直至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姬若雪逐渐有了温度后,沐秋凰才不禁长松了一口气。 突然,姬若雪的眼睫毛微微抖动了几下,沐秋凰见状,连忙轻声呼唤道:“雪儿,雪儿……” 姬若雪闻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正躺在沐秋凰的怀疑。开口询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苏醒过来的姬若雪,沐秋凰不禁喜极而泣,紧紧的抱着她,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再将她失去。 “这是哪里?好冷啊……”姬若雪喃语道。 “你怎么哭了?”姬若雪一脸迷茫的看着沐秋凰,伸手替他擦拭着泪水。 “没事,我只是被风迷了眼……”沐秋凰微笑道。 …… …… 胡八万带着沐秋凰的亲笔书信回到北虞之后。姬颜也是在第一时间内唤来了姬完与夏侯文渊。 “颜儿如何?北虞合时出兵与我们合攻南昭?我这边大军已经整备好……”姬完一脸兴奋道。 夏侯文渊看着姬颜,狐疑道:“莫非有了什么变故?” “不错。”姬颜将沐秋凰的书信递给他们二人,说道:“吴狂以救醒雪儿为代价,迫使北虞不得与我们结盟……” 姬完拿过书信看了一眼后,将其交给夏侯文渊,说道:“这沐家小子要说对雪儿还真是够意思,我本以为他先前的话语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他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 姬颜也是说道:“不错,我也没想到他真能为了雪儿而付出这般大的代价。一旦弑君,北虞的名声在天下人的心中势必会大打折扣,这对于北虞的将来极为不利。不过,对我们而言,这也倒是件好事。小皇帝一死,则宣告着大幽彻底亡国,届时,再登顶于那个位置的阻力势必会缩减到极致……” 是啊!”姬完点了点头,一脸兴奋地说道:“无北虞也无妨。南昭军吞食平津之后,军力虽大增,可也不过五十万兵力而已。而我西烈集魏其、宣平三家之力,其兵力已达百万之众,就算没有北虞军的参与,我们也算是占尽优势。而小皇帝在夏侯玄霸死后,也是收拢了大部分军队,加上这些年的不停扩兵,再不济,也是能拿出二十万大军的。而单北虞一家,其兵力也才四十万,海浑经历与南昭一战后,兵力也有缩减,最多也是二十万大军。就算是全部划分至北虞,北虞一共拥兵也才不过六十万。如今天下,单以兵力而论,最雄厚者,还是我西烈军。而北虞一旦弑君之后,其声望则势必不能与我西烈相比。依我之见,我们先一举击溃南昭军,继而再一战定北虞。如此以来,这天下便自然而然属于我西烈了。” 夏侯文渊看完书信后,迟迟没有言语,反倒是眉头紧锁。 姬颜见夏侯文渊这幅模样,不禁开口询问道:“先生有何看法?” 夏侯文渊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二人,开口说道:“我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姬颜认真思忖片刻后,说道:“先生的意思是,此信所言内容是假,北虞军实则一与南昭军暗中结盟?” 姬颜此话一出,姬完脸上的笑意也是荡然无存,陷入沉思之中。 夏侯文渊开口说道:“夏侯斗胆一问,侯爷可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去背上这弑君的骂名?” 姬颜闻言也是再次陷入沉思之中,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如此,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与整个天下相比起来,简直是不堪一提。 夏侯文渊见他这幅模样,自是知晓了他的决定,继续说道:“正如元帅刚刚所言,我西烈如今单以兵力而言,已过百万,早已是三家之最,无论是南昭还是北虞,他们单一兵力都无法与我们相抗衡,唯一的办法,便是他们两家联合起来……” “可先生先前与我对弈时所言,并非如此啊?”姬颜开口说道,因为在先前,夏侯文渊可是曾言辞凿凿的说过,北虞势必会答应与西烈军相携手,而先踢南昭出局。 夏侯文渊闻言,拱了拱手,说道:“可能是夏侯先前眼拙了……” 姬颜闻言眉头依旧紧锁,半晌之后,抬起头来,看着夏侯文渊说道:“我倒宁愿相信这信中所言是真。沐秋凰与小妹的感情我是看在眼里,而沐秋凰此人的确算是至情至性……更何况,此局乃是先父在与沐青恩定下婚约之时,便谋划好的,我相信沐秋凰不会违背这点。” “可是此举也说不通啊?”夏侯文渊开口说道:“若我三家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先前盟约有可能实行,可如今我西烈之实力已完全超越他们两家单独一家……而人心这东西,最是经不起时间考验啊!” “应该不会吧?”姬颜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要知道,在我们三家中,北虞可是唯一一家有资格作壁上观的。他若是背盟,直接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即可。又何必在信中说他要去弑君呢?就算是他与南昭暗中结盟,也不至于去主动弑君,落下这么一个坏名声,到时白白便宜南昭侯啊?” “是啊!”姬完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 “不过,就算是真依先生所言,他们两家已暗中结盟。那么,想必他们两家接下来也会对我西烈用兵才是。所以,不管孰真孰假,接下来我西烈势必会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姬完面露担忧道。 夏侯文渊听他俩提及弑君这一点,也是拿起了沐秋凰的书信,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开口说道:“也许是我多想了,侯爷与大将军所言是对的。我刚刚到是忽略了这一点。不过,接下来倒也是有办法验证沐秋凰信中所言,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北虞真出兵朝凤陵城进军,则这信上所言,便是真。若北虞依旧按兵不动。那么,我们在于南昭军交战的过程中便得防备着北虞军了。” “先生所言极是,眼下也只有这样做了。”姬颜点了点头道。 姬完站起身来,说道:“不管怎么说?眼下我们与南昭之间的一场大战,却已是避不可避。我的意思是,这次集我们全部实力,三家一百多万大军全部压上去,直接给他打一个人头战。由我西烈军与南昭军正面硬杠,再让宣平军与魏其军从两侧夹击。只要我们以最快的速度一举灭了南昭军。然后便可以将北虞与海浑两军隔绝开来。届时,就算北虞军想找便宜,我们也不惧。” “二叔你是军事行家,我将所有大军都交给你,至于怎么打?全部由你一人决定就好……”姬颜说道。 “好。”姬完点了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嗯。”姬颜应道。 就在姬完走到门口的时候,夏侯文渊突然开口道:“元帅等等。” 姬完闻言也是折还回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夏侯文渊。 姬颜开口问道:“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 “不错。”夏侯文渊看着他们二人,说道:“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物。” 姬完与姬颜闻言,皆是不解地看着夏侯文渊。夏侯文渊开口说道:“我也是刚刚才想到,我们低估了南昭侯。” “先生何意?”姬完不解道。 夏侯文渊指着书信道:“我们刚刚都在研商这封书信的内容是真是假,现在想来,这份书信的内容应该是真的了。” “那不是更好……”姬完开口说道,却又隐约中察觉到几分不对,于是住口不言,看向了夏侯文渊。 夏侯文渊开口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又回归到了原点。正如刚刚元帅所言,如今天下,单以兵力而论,最我西烈军最为雄厚。而北虞一旦弑君之后,则其声望则势必不能与我西烈相比。而我西烈军纵使与南昭军一战,也是占尽了优势……然而,以照吴狂这个老贼的性格,他必然也能看到这个大势,他威胁北虞去弑君,则他南昭军便会独自面对我西烈军,而他又怎么会在明知不敌我西烈军的情况下,贸然与我西烈军开战呢?” “先生所言极是,吴狂这个老贼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他不可能白白让我们捡这个便宜。除非……他还有后招。”姬完开口说道。 姬颜闻言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之后,开口说道:“若北虞军不去攻伐凤陵,则他的后招有可能是北虞。可若北虞军去攻伐凤陵,那么,他的依仗会是什么呢?”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老贼!老贼! …… “哈哈……”南昭侯府中,吴狂看着沐秋凰写的书信,不由哈哈大笑。看着老孙与吴必冉道:“想不到这沐小子还真是个情种,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肯甘心受我摆布。你说,沐疯子若是在天有灵的话,会不会被他这个儿子气活?不过,应该不会。沐疯子活着时,能为了他的妻子而二拒皇恩。他也是个情种。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沐疯子这个情种也生了个情种……冉儿,为父问你。若天下与女人放在一起让你挑选,你会选什么?” “那还用问,自然是选天下了,得到了整个天下,还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吴必冉嬉笑道。 “哈哈……不错,这才是老夫的儿子。在这点上,你倒是比沐疯子他儿子强的多的多。”吴狂笑言道。 “孩儿谢父亲夸奖。”吴必冉也是满脸喜悦。 说实话,对于沐秋凰的选择,他也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姬若雪他是见过的,在他看来姬若雪虽然也算是一等一的绝色美人,可说若与整个江山相比起来,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可是这沐秋凰还真是为了救醒姬若雪,而不惜答应弑君。不过,一想起当初在苗疆之时,沐秋凰为了救他的侍女,而奋闯雷公山。吴必冉倒也是能够理解沐秋凰的选择了。不过一念至此,吴必冉倒是心中将先前对沐秋凰的忌惮,也是抛诸于脑后。在他看来,在强的男人,一旦为情所困,也就不足为惧了。 老孙看着吴狂这幅模样,虽不愿扰了吴狂的兴致,但一想起自己的职业,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侯爷,他可是要您送所有公子赴北虞为质的,包括世子也在内。他虽答应弑杀小皇帝,但也要求,在弑杀小皇帝之后,我们必须立刻送上另外半颗解药,来换回公子。也就说,我们之间的交易,也仅限于他弑君……” 吴必冉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骤然一变,心头不禁气的直骂娘,不由小心翼翼的观看着他父亲吴狂的反应。 “答应他。”吴狂不假思索道,脸上笑意却是丝毫不减。 闻言,老孙不由一愣。对于自家侯爷什么样的性格,他自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在他想来,自家侯爷应该会凭借半颗解药要挟沐秋凰弑君之后,再凭借另外半颗禁言要挟北虞军助他攻伐西烈才对。要知道,就以南昭与西烈两家兵力而言,没有北虞军的参与,西烈军在兵力上也是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南昭军无丝毫胜算可言啊。可现在,自家侯爷竟然如此干净利落的答应了北虞侯的要求。这若是等到将来,北虞侯弑君之后,自家侯爷不奉上另外半颗也解药的话?则这些子嗣必然也没有丝毫活路,南昭侯必将断子绝孙……无论怎么算,这都是白白便宜了西烈侯呀? 吴狂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的表情,继续开口说道:“这沐家小子除了是个情种之外,其它方面倒还真是没得说,竟然能想出让,我送所有子嗣过去为质,用断子绝孙来制衡我。这招倒还真是高明,想必他也是得到了沐疯子的真传。似我这般年岁,若再生一个,必然已经来不及。若是没有了继承人,我就算得到这个江山,也没有什么意义,总不能说,我百年以后,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白白送给一个外姓人吧?” 说着,吴狂转头看向吴必冉道:“冉儿,这方面你要跟沐家小子好好学着点,打蛇就得打七寸。他这一要求,便正好拿捏住了我的要害……” “是,孩儿紧记父亲教导。”吴必冉应道。虽说,听他父亲这样说,他的心头也是不由一定,知道他父亲没有牺牲掉他们这群人的打算。不过,一想起当初与沐秋凰共处的那段时日,吴必冉的心头,也是不禁生出了几分恐惧。 老孙虽然也极为疑惑吴狂的举动,可他也是很明智的没有开口发问,因为,接连搞砸几件事之后,他也是明白自己的地位早已不比从前。 吴狂看着他,笑言道:“老孙,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老糊涂了?就算没有北虞军的参与,我南昭与西烈一战也是胜率渺茫……” “属下不敢,侯爷深谋远虑,其一举一动,都远非属下所能揣测的。”老孙连忙开口解释道。 吴必冉听着此话,心头也是微微一怔,他刚刚只顾得担忧自己要赴北虞为质,竟然也没来及思虑这点。现在想来,也是十分不解。若是北虞军只答应弑君,而不相助他南昭军的话。南昭军又凭什么战胜西烈军呢?要知道宣平侯府早已倒向了西烈,而姬颜又娶了魏其侯的女儿,他们三家兵力汇总起来,早已超过百万大军。而南昭全部兵力也才五十万而已…… 吴狂这次将他俩的表情尽收于眼底,心头不禁浮现出一丝得意,开口说道:“放心,无需北虞军相帮,我南昭军独战西烈军足矣。” 听着他这话,老孙与吴必冉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是满心疑惑。不过,吴狂不主动提及,他们也是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吴狂却是继续说道:“凡事都有代价,做交易也讲究的等值交换。能凭借一颗解药,迫使北虞军不与西烈军结盟,且让他替我们背负这个弑君的骂名,已经完全足够了。若是我们再贪得无厌的话?一旦激怒了沐家这个小疯子,他置那个女人而不顾,与西烈军一起来攻伐我南昭的话?则我南昭危矣!” 紧接着,吴狂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又是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的极为快意,等笑够了以后,才说道:“说起来,这也是天助我南昭。从当初,姬元与沐疯子他们二人拒绝我的提议,以及想起他们二人定下的子女婚约来看,想必当初他们便做好了等到三分天下之时,率先踢我出局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啊!姬家女儿竟然身中剧毒,而沐家小子却又是个情种,而恰巧我却还有这个解药……这种种因素综合起来,竟然直接破了他们二人的打算。这若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话?我倒是都想不出有别的什么解释了,这是天佑我南昭,想来,我也便是这天选之人。哈哈……” “恭喜侯爷得天之选。”老孙奉承道。 吴必冉也是附和道:“父亲受承于天命,必将问鼎那九五之位。” “不错,你们说的都很对。”吴狂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须,极为得意道:“本来我是不信这天数的。可现在想来,天数这东西确实存在。就比如说,当初伯牙真人为幽太祖所测之真言‘奋六世而国成,十甲子当换天’。幽太祖那一代刚好是第六代。而现在,大幽也已经历了五百九十六年,大幽气数已经尽了。想来若是当初龙朔帝不英年早逝,那怕再多活上个二十年的话,大幽也就还是大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啊?天若要你亡,你就得亡。天若助你兴,你必然兴。而如今,天道刚好站在了我们南昭这边,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顺应天命即可。” “侯爷圣明。”老孙适时的拍了一个马屁。 “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吴狂脸色骤然一变,死死盯着老孙道。 老孙见吴狂这般模样,,脸上也是骤然一变,心想,莫不是自己拍到了马蹄子上?于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上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说侯爷,圣……圣明啊!” “哈哈……”吴狂突然哈哈大笑,拍了拍老孙肩膀,将其扶了起来,微笑道:“你看,我刚说什么来着?天命这东西就是这般神奇。在以往,你们称赞本侯时,都是说本侯‘英明’。而刚刚老孙在无意之中却说的是‘圣明’,除了皇帝之外,这天底下还有谁能用‘圣明’这个词呀?” 老孙闻言,不由长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总算是没有阴沟里翻船,适时把握住了主上的心理。 吴必冉见状,也是眼神一动,开口恭维道:“父皇圣明。” 吴狂闻言不由一怔,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必冉,最后说道:“此话以后心里可想,但嘴上却不能说出来。”说着手指朝上指了指,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孩儿明白。”吴必冉笑言道。 “好了。”吴狂看着老孙说道:“明天便将我所有的子嗣,都给沐家小子送去为质吧!他既然想要这份保障,我便给他。让他心里好踏实一些,好让他能够专心致志的替我们去弑杀了小皇帝。” “父亲,孩儿……”吴必冉看着吴狂,张口欲言。 “怎么,你不敢去?”吴狂脸色一变道。 吴必冉见吴狂这般模样,赶紧口气一改道:“父亲误会了,孩儿只是想起即将远行,对父亲有几分不舍而已……” “哈哈……”吴狂大笑道:“你且放心去,沐家小子不敢对你怎样的?等你再次回来之时,你就将变成为父的‘皇儿’。” “谢父亲。”吴必冉不由欣喜道。 老孙见吴狂这样说,也是自知他有独自应对西烈军的把握。心中更是对吴狂生出了几分忌惮,心道不愧是“老贼”。因为直至现在,他竟是依旧没有推测出对方的依仗在那?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凰旗出北虞 “幺鸡。” “碰,白板。” …… “红中。” “胡了,刚好单吊红中。”姬若雪嬉笑道。 “小小,你是不是故意放水啊?”司徒绿绮看着稣小小挪移道。 “我没有。”稣小小开口辩驳道。 “是啊!你怎么不说上一把,你卡二条的时候,是夏荷故意放的水呢?”姬若雪笑嘻嘻道。 “我也没有。”夏荷连忙摆了摆手。 “哈哈……我跟雪儿逗你俩玩呢?看把你俩紧着的。”司徒绿绮嬉笑道。 “就是的。”姬若雪附和道。 见她们几人融作一团,沐秋凰也是不禁心生欣慰。他本来还在愁姬若雪苏醒之后,该如何对她解释司徒绿绮之事。却不曾想,在姬若雪醒过来后,并未发生他所预想的那般。在这里,沐秋凰也是不禁有些佩服于司徒绿绮的“手段”,想来她当初主动要求照料麋鹿小花与九尾狐狸九儿,并非只是因为单纯觉得它们可爱。而是存了借此与姬若雪打好关系的准备。不过令沐秋凰没想到的是,自从上次胡八万带回姬若雪苏醒的消息以后,姬颜竟是派人将姬若雪的陪嫁丫头醒儿也给送了过来。而姬若雪竟也是非得逼着他,将醒儿这个丫头收进房中…… “东风。” “北风。” “九条。” “六万……” 见她们几人又开了一圈,正玩的火热,沐秋凰心头也是不禁生出几分暖意,竟是觉得就这样当一散漫侯爷,陪着她们几个整日里吃喝玩闹,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而这个念头一旦生起,竟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启禀侯爷,南昭的所有公子已经到了。”正当沐秋凰在沉思之际,魑过来禀报道。 听闻这个消息,沐秋凰也是暂时将刚刚的念头抛诸于脑后,不由望向了姬若雪。姬若雪此时虽然苏醒过来,可却还需要那另一半解药,而彻底使其恢复如常。 “走,一块去看看这些个南昭公子们。”沐秋凰微笑道。 …… 来到这里之后,沐秋凰也是心头一惊,不禁感慨于南昭侯吴狂的生育能力,因为这里除了他所人的吴必冉、吴必用、吴必安三人外,竟然还有十来个他不曾认识的,最小的那个看起来也才五六岁的模样。 “见过沐侯爷。”吴必冉拱了拱手道。 吴必用那只脚被沐秋凰彻底废掉,对沐秋凰自是心存怨气,不过他也知晓此时他为砧板鱼肉,而沐秋凰为刀俎。所以,倒也不敢将其怨恨显露出来,看起来显得极为憋屈。而当初在凤陵城与沐秋凰一起赴过上日节之宴的吴必安,此时见沐秋凰这般模样,心头也是不禁生出几分艳羡。至于其它那群人,此时也是一个个规规矩矩的,甚至于连大气都不看出,因为他们看到,向来令他们惧怕的吴必冉,此时在向沐秋凰恭敬行礼。也是听说了睚眦必报的吴必用,腿就是被眼前这人打折的…… 沐秋凰打量他们一眼,并未与之说话,就连吴必冉的行礼,也是置之不理。 老孙这时开口说道:“启禀沐侯爷,我家侯爷共有子嗣一十七位,除了过早夭折的两位公子之外,剩余的十五位公子全在这里了。” 吴必冉看着沐秋凰,开口说道:“沐侯爷,我父亲说了,希望在我到来之日,您便兵发凤陵。而此次,由我陪同您一起去往凤陵城……” 沐秋凰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好,我明日便发兵凤陵城。不仅你去,你的这群兄弟也得去。” 说着,沐秋凰看着老孙说道:“你回去给你家侯爷将我的话带到,等到小皇帝驾崩之时,我若是不能看到另外半颗解药送到我面前的话?我让他老吴家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听着这番赤裸裸的威胁,吴必冉也是面色难堪,更有年幼胆小者,竟是忍不住小声啼哭起来。 “住口。”吴必用闻声,不禁回头训斥道。刚刚啼哭的那几人在他的威胁下,也是立即没了声音。 沐秋凰将他们表情尽收眼底,不禁朝着吴必用问道:“吴三公子,腿脚好点没?” “你……” “沐侯爷放心,我父亲绝对遵守约定。”吴必冉恰时说道。 “希望如此。”沐秋凰说道,也是懒得再理会他们,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老孙看了他们一眼,朝着吴必冉劝说道:“世子殿下,请暂忍一时之辱。” “我知道。”吴必冉点了点头,说道:“你赶紧启程回南昭吧!务必将他的话带给我父亲。我了解他,他真能说到做到,他就是一疯子……” “属下明白,属下即可启程……”老孙应道。 …… 云雨阁中。 “亚父……” “吴狂将他的所有子嗣都送来了?”司徒不器问道。 “嗯。”沐秋凰点了点头。 “看来,他的目地的确就是想让我们弑君,继而在天下人心中留下不好的名声,为你将来问鼎那个位置而增加阻碍……”司徒不器说道。 “现在想来,应该也是这样。”沐秋凰点了头,说道:“吴狂老贼的子嗣全部在我手上,想来…他应该不敢再过度撩拨我。若他真敢再贪得无厌,我便先让他断子绝孙,继而与他南昭不死不休……” 听着沐秋凰的话语,司徒不器开口说道:“应该不会,虎毒尚且不食子,吴狂既能将他的所有儿子都送过来为质,便说明他也是诚心的。咱们北虞数十万大军还摆在那里,对于你的性格,他想必也早已研究了无数遍。且不说,他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断子绝孙这种事他承受不了。他也怕彻底激怒我们。” 沐秋凰看着司徒不器说道:“亚父,我还有一事不解,若真是按照这样来看的话,吴狂的目的何在?凭借弑君之事搞臭我北虞名声,让我北虞不能与西烈结盟?可是,就算我北虞不与西烈结盟,他南昭军与西烈军的实力也是相差悬殊。南昭军撑死拢共五十来万,而西烈集三家之兵力,其早已过百万。论战力,或许宣平军与魏其军比不上他南昭军。可是西烈军的战力可一点不比他南昭军差,怎么看…这场大战中他南昭军也是必败无疑。这样一来,我们三家中得利最大的,反而是西烈……吴狂这个老贼,应该不至于看不清楚这点吧?” 司徒不器思忖了片刻后,说道:“这点我也搞不清楚,直至现在,我也没猜出吴狂的依仗在那?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绝不是甘心为他人做嫁衣之人。” 沐秋凰思忖片刻后,说道:“不可能啊!宣平侯府本就与西烈侯府是近邻,而西烈侯府这些年来,对宣平侯府必然已是完全把控。他想要策反宣平侯府是绝无可能的。而魏其这边与宣平相比,则更是毫无可能。魏其侯既然能将他女儿嫁给姬颜,且将位置传给了姬颜他妻子的亲哥哥。从这一点上看,他必然是已经完全将自己绑上了西烈侯府的战车才是……” 司徒不器闻言,也是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抬起头来看着沐秋凰,说道:“你说的都对。可是以我对吴狂的了解,按照他此番布局,就算他南昭军不敢说有必胜于西烈军的把握,可是其生胜负必然也是在五五开,因为,他绝无可能平白无故便宜了西烈……” “是这样。”沐秋凰也是一脸困惑道:“可他的倚仗到底会是什么呢?难道是苗疆那些土著?可也不行啊,那些土著撑死能集结出十万大军,就算真加到南昭军这一边,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司徒不器思忖片刻后,突然眼神一亮,看着沐秋凰道:“如今南昭拥兵五十万,我北虞拥兵四十万,西烈拥兵四十万,宣平、魏其各拥兵三十万,海浑侯府与小皇帝各自拥兵二十万,苗疆就算十万。既然西烈、宣平、魏其三家一体,牢不可破的话?那南昭侯就只有将目标打在别处。而我北虞军此次是要攻伐凤陵,所以,我们和小皇帝也排除在外……” “亚父你是说海浑?”沐秋凰也是瞬间反应过来,随即有些不确定道:“刘益雍他敢叛我北虞?” 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说道:“凡事无绝对,这也是排除所有不可能后,唯一的结果了……” 沐秋凰闻言,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杀气,喃语道:“若真是这样的话?待拿到解药后,我必亲手灭了海浑,割下刘益雍的脑袋。” 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言语道:“想必夏侯文渊也想到了这点才是。不过,这样也好,谁也没便宜得了谁?眼下还是说说你这边的安排吧!” 沐秋凰开口说道:“血凰与疯虎这两尊门神守我北虞前门,他们不能动。而恶犬守着我们的退路,也同样不能动。我已经调了鹞鹰谈白鸣回来坐镇云州,此次出兵凤陵城,由苍鹰令狐桀为帅,带二十万大军足以……”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 第一百零七章 儿女情长话天下 “禀报侯爷,北虞金凰旗已于十日之前出了北虞,朝凤陵城方向进军了。看旌旗所指,约摸有二十多万大军左右……”西烈侯府这边,有探子来报与姬颜。 姬完看着姬颜说道:“魏其侯那边也已飞马传讯,说南昭军已经全部压至到了魏其的边境,吴狂那个老贼这次看起来是打算孤注一掷了,非但南昭五十万大军悉数压上,更是从苗疆集结了十万土著……” 姬颜笑了笑,说道:“就算全部加起来,他南昭一共也才六十万大军而已。而我们现在三家兵力全部加起来,有百万之众。先前不知道吴狂的倚仗,我们还难免有些投鼠忌器,既然现在先生已经推算出了他的倚仗,我们又有何惧呢?” 姬完也是笑了笑,一脸钦佩地看着夏侯文渊道:“先生大才。此次,我西烈大胜,先生当为头功。” 夏侯文渊闻言,平静地说道:“也不一定就是这样。只不过这是综合所有不可能后,得出来的唯一结果而已。” 姬颜看了夏侯文渊一眼,说道:“先生切勿过谦,正如先生所言,这已经是唯一可能了。除了海浑侯府外,他也再无别的倚仗。” “但愿就是这样吧!”夏侯文渊喃语道。 姬颜看着姬完道:“二叔,既然吴狂这个老贼已经孤注一掷了,那我们也大可不必再藏着掖着。如今魏其军有三十万。我将咱们四十万西烈军全部交给你,另外再调十万宣平军给你,我们拢共集结八十万来对他们六十万。而我则带剩余的二十万宣平军,防备着海浑军……” “我们也倾巢而出了,那若是北虞军趁而偷袭的话?”姬完有些担忧道。 “北虞不会。”姬颜笑了笑,说道:“这是我跟先生反复应证无数遍的结果,而且若海浑侯府真的来助南昭军的话,则沐秋凰在替小妹解决完后顾之忧后,必然会亲自率军清理门户。所以,此次战争的主要方向,还是在您那边。我这边只需暂时挡住海浑军就行,将来海浑军自有北虞军收拾。” “好。”姬完哈哈大笑。 “对了二叔,我听闻吴狂身边应该有天境高手,所以,这次为了预防万一,我已跟我师父说好。我师父到时将保护您的安全。”姬颜说道。 “不必了。”姬完看着姬颜说道:“还是让欧剑仙跟在你身边吧!吴狂这老贼诡计多端,万一他派那名天境来行刺你的话……” “二叔切勿为我担忧。”姬颜说道:“武当山青木道人此次会带着七十二名武当弟子,与我随行。武当山的九宫八卦剑阵,可是连天下第一的青莲剑仙都无可奈何……” “好。”姬完闻言,也是干净利落地说道:“我这就出发,以八十万打六十万,若是占据这么大的优势,我还不能赢的话?我也就不配当你二叔了……” “哈哈,预祝二叔旗开得胜。”姬颜说道。 “等我好消息吧!”姬完笑言道,转身离去。 “先生,我们也动身吧?”姬颜笑道。 “好。”夏侯文渊点了点头,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好似有着一抹担忧。 ———————————————————————————————— “报……禀报侯爷,北虞金凰旗已于十五日前出了北虞,不出十日,必至凤陵城下。” “报……启禀侯爷,探子回报,西烈三军元帅姬完,率五十万大军,正往魏其方向行进,而西烈侯则亲率二十万大军,挡在了海浑边境线上……” “好。”吴狂闻言,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老孙见状,不无担忧地看着吴狂。虽说此次,有了苗疆十万大军的加入。可就算这样,以六十万大军对战八十万大军,南昭依旧是胜率渺茫啊。 吴狂并未留意老孙的表情,而是转头望向他身后的僧人道:“高僧,我欲派人给沐家小子送去另外半颗解药。但我担心,他得到解药之后,还不放我的儿子。我听闻你浮屠寺的佛子与沐家小子,关系莫逆,此次还需劳动他亲自走一趟,我不求他将我所有儿子都平安带回来,只需替我保证冉儿的安全即可。” “侯爷放心,我亲自与佛子相说,势必让他平安带回世子殿下。”浮屠寺的老和尚点头应道。 “好。”吴狂说道:“此一战,本侯必战胜西烈,届时,本侯再击溃北虞,而一统天下。待一统天下后,本侯必不负与高僧之约,将扬佛抑道,让你浮屠寺与国同休……” “阿弥陀佛!多谢侯爷。”老和尚说道。 —————————————————————————————————— 相比于西烈与南昭那边的火急火燎,沐秋凰这边则相对比较平静。北虞军的行军速度虽说不上慢,可也同样说不上快。不过,这次除了刀九皇与司徒不器随行之外,沐秋凰也是带上了姬若雪,以及南昭的那群质子。而且除了令狐桀所带领的那二十万大军以外,沐秋凰更是带上了那一万战无不胜的血凰旗。 “为了我而行此事,你会不会后悔啊?”马车之中,姬若雪看着沐秋凰开口询问道。到了现在,她也是知道了沐秋凰为了救醒她,所付出的巨大代价。 “别傻了,要是你一直昏迷不醒,我才会真正的后悔。”沐秋凰一脸宠溺道。 “可我总感觉挺对不起你的。”姬若雪小声说道:“我都不知道在我中毒之后,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 “别傻了。”沐秋凰拉过她,搂在怀中说道:“我这辈子都需要你。” “嗯。”姬若雪将脑袋依靠在沐秋凰的胸膛上,说道:“我也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嗯,我们不会再分开的。”沐秋凰说道。 “那你杀死小皇帝之后呢?你会跟我大哥在战场上对战么?”姬若雪小声问道。 见沐秋凰没有回应,姬若雪小声喃语道:“一想到,你接下来会与大哥在战场上对战。我倒是情愿我一直昏迷着,因为我实在不敢去想象你们两个兵戎相见的模样,你们两个都是我至亲至爱的人,不管谁受到伤害,都是我所不愿意见到的……” 沐秋凰看着怀中的姬若雪,沉思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等到这次替你取来另外一半解药之后,我们就回北虞吧!” “回北虞?”姬若雪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沐秋凰。 沐秋凰开口说道:“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想这次,你大哥应该能够完全战胜南昭军。而我在弑杀小皇帝之后,天底下绝大多数人,也肯定会以此做借口来攻诃我。而我若在真与你大哥一战的话,不管是西烈还是我北虞,两军的将士,必然都会再死伤无数,到头来,受苦受难的还是这天底下的百姓……而且,自从我父亲去世以后,我其实想了很多。其实对我而言,那至尊之位,倒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保住我父亲毕生的心血而已。而在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就感觉,就算拿这整个天下来换你醒过来,我都心甘情愿。因为,我知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算得到整个天下,都不会真的快乐。” “真的吗?你真这样想?”姬若雪一脸兴奋地看着沐秋凰。 “自然是真的。”沐秋凰看着姬若雪,一脸平静地说道:“如若不是这样的话,我又怎么会受吴狂这老贼的威胁?而且,我感觉我师父之前所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他说:人活一生,不管是贫富贵贱,最终不过是一捧黄土。这冰冷的江山权利,哪有身边活生生人更值得让人珍惜的呢?再说,我若是因为做皇帝而杀死你哥哥,让你从此伤心欲绝,而痛恨我的话。那么,我这个皇帝又做的有什么意思呢?而且,与你哥哥相比的话,我发现他应该比我更适合坐这个皇帝,因为他很理性。他可以为了西烈的未来,而甘心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这若换作是我的话,我肯定做不到。因为,我太过感性。我绝不会去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你真是太好了。”姬若雪说道:“如果我大哥知道你这样想的话,他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他自然得好好感谢我。”沐秋凰看着姬若雪,嬉笑道:“因为我让出去的,可是皇帝宝座啊!虽说,我与你大哥一战,我也没有必胜他的把握。可我们之间的胜负,至少也在五五开,而经历过他与吴狂这一战后,我的胜率可能还要再偏高一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是你大哥。同样,他也是这天底下唯一能够有资格被我视做对手的。所以,我还是退一步吧!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过,我的损失你可以补偿给我,至少得给我生两个孩子……” “嗯。”姬若雪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后什么事情都听你的,我们要生好多好多个……” “哈哈……那我可赚大发了。”沐秋凰嬉笑道。 “真正赚大发的是我才对。”姬若雪嬉笑道,紧紧的抱住了沐秋凰。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大战起兮 若从天空上面往下看去,只见一片广袤无垠的狂野上,有着两群密密麻麻的蚂蚁群。而随着视野的逐渐拉低,你会发现这看似密密麻麻的蚂蚁,竟然都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只不过是人数太多,多到数不过来的那种多,光是大军之中的飘扬的旌旗便已是遮天蔽日……而这两方大军,也正是西烈军与南昭军。 “报……报元帅,魏其信使到。”西烈军中军大帐中,有传令兵急速奔来。 “快请。”姬完说道。 姬完今日一改往日儒雅装扮,乃是是全身甲胄,腰佩战刀。姬完在征战期间,向来是合甲而睡,从不卸甲。主帅都如此,三军将士自然也都是争先效仿,于是,在西烈军征战期间,上至高阶将领下到寻常’小兵,一个个都是铠甲锃明,枕戈而睡……时而久之,在西烈军中,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在征战期间,除却伤亡者外,任何人不得私脱甲胄。所以,在西烈大军之中,若是能看到布衣装扮者,倒也算是一件怪事。然而,今日姬完的中军大帐里却有三位布衣。分别是一布衣老者,俩布衣青年。这老者身无长物,而这俩青年每人身后却各自背负着四把形态各异的剑。这三人不是别人,他们正是应姬颜之请来保护姬完的,道剑仙欧冶子,以及他的两位徒儿。 “参见元帅,我家侯爷已经整备好三军,特命我前来禀报元帅,此次大战,我魏其三十万大军谨遵元帅调遣……”魏其信使冲着姬完说道。 “好,替我感谢你家侯爷。”姬完微笑道,接着说道:“待明日我西烈军与南昭军正面厮杀之际,你们魏其军便从侧翼杀向南昭军……” “谨遵元帅将令。”魏其信使恭敬说道。 “报……启禀元帅,敌方信使传话,说他家侯爷邀元帅阵前一叙……”又有一传令兵禀报道。 “邀我一叙?”姬完喃语道:“好,我倒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罢,姬完转身看向欧冶子,拱了拱手道:“有劳先生相随。” 欧冶子微笑道:“无妨,我即答应颜儿护你周全,你尽管吩咐便好。” “多谢先生。”姬完拱手相谢。 …… 待姬颜来的阵前之时,便看见吴狂在将军之间的空地上摆好了两张长案,而长案刚好在两军的正中央位置,远远望去,他的身边也只是跟了一人而已。 “三军严阵以待,待我过去与他一会。”姬完对身边参将吩咐道。 “喏!” 姬完说罢,一脸为难地看着欧冶子身后那两名持剑徒儿,冲着欧冶子说道:“对方只有一人相随,为了不使对方轻视,还请先生一人随我相往。” “好。”欧冶子点了点头,冲着他的两位弟子说道:“你们留在此处。” “是,师尊。”两名背剑弟子应道。 姬完看着欧冶子空手而往,不禁提醒道:“先生不需背负一剑吗?” 欧冶子闻言一笑道:“无妨,我只需一念动,八剑瞬间而来。” “先生勿怪,是我眼窄了……”姬完不好意思道。 说话间,两人也已来到了吴狂的跟前。姬完看着吴狂,而欧冶子的目光也与浮屠寺的老和尚对视在了一起。 吴狂微笑开口道:“多年未见,姬兄风采不减当年啊。” 姬完看了吴狂一眼,没有与他寒暄叙旧,而是直接说道:“侯爷有话不妨直言,你邀我出来不是单纯为了叙旧吧?” 姬兄这么多年以来,这火爆脾气果然还是一点未变。不如坐下,吃杯茶吧?”吴狂笑言道。 “不必了。等到明日过后,我将在西烈宴请侯爷。”姬完说道。 “哦?姬兄就这么有把握?”吴狂闻言,也是脸色一变,放下了茶杯。 “有无把握,等明日过后,一切自会分晓。”姬完继续说道:“侯爷若是无事的话,我便先告辞了。” “姬兄且慢。”吴狂眼见姬完要走,也是连忙出口相留。 姬完闻言,回过身来看着吴狂。 吴狂开口说道:“姬兄一代英豪,难道就甘心听命于一小儿?如今西烈三军兵符尽在姬兄之手,不若你我合作。由我南昭军灭魏其,姬兄灭宣平。继而你我再联手灭了北虞与海浑。等到这天底下大大小小的诸侯悉数灭尽以后,我与姬兄划江而治,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哈哈……”听完吴狂的话语之后,姬完不禁哈哈大笑,开口说道:“我也有提议,不知侯爷可愿一听?” “姬兄有何高见?但言无妨。”吴狂开口说道。 姬完看着吴狂笑言道:“你我两方孰优孰劣,想必以侯爷的眼光,自是能够一眼看出。与其明知必败,而战。倒不如侯爷识时务者为俊杰。直接向我西烈称臣,助我西烈一统天下。这样也能使得两方战士免去刀兵之祸,而我亦可替我家侯爷答应你,南昭侯依旧是南昭侯,你在大幽朝所享受特权,在我新朝依旧是丝毫不减……” “哈哈……”吴狂哈哈大笑。 姬完见状也是陪着吴狂哈哈大笑。 “看来,姬兄是不肯接受我的建议了?”吴狂眼神中泛起一丝怒色。 “看来,侯爷也不肯接受我的建议。”姬完嬉笑道。 两人对视了一会后,姬完哈哈大笑道:“好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还是明日战场上见吧!” 说罢,姬完便转身朝自家大营走去,而欧冶子也是紧随其后。 “你不是天境高手吗,刚刚怎么不按我先前所说的那般杀了他。难道,你怕他身边那人?”回到自家大营后,吴狂冲着浮屠寺的老和尚询问道。因为按照先前的计划,他是准备让这个老和尚当场格杀姬完的。一旦主帅被杀,对方自是群龙无首。只是他没想到,刚刚这个老和尚竟然并未动手。 “阿弥陀佛。”老和尚看着吴狂说道:“他身边那人正是道剑仙欧冶子,老僧与他的修行,恐在伯仲之间……” “怪不得。”吴狂喃语道:“想不到这姬颜这小子,竟然能够置自己安危于不顾,将欧冶子派来保护姬完?此子果真不容小觑。” “这样……高僧,你现在去帮我杀了姬颜那个小子。若他一死,我倒想看看姬完会如何?”吴狂说道。 “阿弥陀佛。”老和尚开口说道:“侯爷,若是老僧走后,他行侯爷今日之计,侯爷又当如何?” 吴狂闻言,笑了笑,说道:“高僧所言有理,是本侯刚刚疏忽了这一点,你还是留在本侯身边,保护本侯比较好……” 说着,吴狂却又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倒也无妨,就让姬完先多活段时间吧!他们竟然误以为我说服了海浑侯,竟然分了二十万大军出去防备海浑军。这可真是天助我也。以八十万对我六十万?到了明日,我就会让他知晓什么叫做瞬息万变……” “果然,吴狂这老贼果然没安好心。还好刚刚有先生护我,震慑住了那老和尚,不过想使出这招,看来吴狂那老贼也已经是黔驴技穷了……”西烈军这边,姬完回想起刚刚之事,唇角不禁洋溢出一丝笑意……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之声。紧接着,有人前来禀报说,南昭军趁着夜色发起偷袭。 “好。”姬完听此消息,非但不惊,反而是大喜。只见他哈哈大笑道:“夜袭的法子都出来了,看来,南昭军吴狂这个老贼是真的已经别无他法了。他想搞夜袭,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他却不知我西烈军在征战期间,自本帅起向来是不卸甲胄枕戈待旦……” “来啊!传我命令,无需与他血拼,只需厮杀僵持等至天亮。天亮以后,自有魏其军从侧翼杀出。到时,我们两军夹击,一举击溃南昭军。”姬完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 今夜本是乌云遮月,天空漆黑一片。然而,在这漆黑一片的天空之下,却是火光漫天。先开始,先开始两军战士还有持着火把作战,到了后来,杀至酣起。到处都是火箭点燃起的火堆,众将士自然也都是丢掉了火把,一个个杀的血染衣袍……一夜之间,厮杀声竟是不绝于耳。 等到天色渐渐朦胧之时,却见地上已经躺下无数尸体,晨雾中也是朦胧着一片血红之色,而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以及那些被火焰烧焦的尸体,散发出来的焦糊肉味。不得不说,西烈军与南昭军的战力,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持续一夜的厮杀,两军却依旧还在杀的酣起,竟无一方主动退让。而从地上的尸体来看,两方死伤也算是势均力敌。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天地间朦胧尽去,天色变得大亮之际。南昭军才缓缓开始退军。 姬完见状,不禁哈哈大笑,下令道:“传我命令,继续追击。看来,魏其军此时应该从侧翼杀来了……” “禀侯爷,魏其大军距离我处已不足十里。”吴狂这边有人禀报道。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吴狂听闻此消息后,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是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传我命令,无需分兵阻挡魏其军,只需继续诱敌深入……”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九章 瞬息万变的局势 …… 与那边战场的火热厮杀相比,姬颜这边与海浑军则是相安无事。姬颜率领二十万大军摆在海浑的边境线上,而海浑军虽然也集结起来二十万大军与之对峙,可两军却都是没有率先出手的意思。 而中军大帐之中,姬颜与夏侯文渊也是在气定神闲的对弈。看棋盘上的局势,夏侯文渊的白子占据着优势。然而两人的形态却是极尽相反。白子已经完全占据优势的夏侯文渊竟是愁眉紧锁。而黑子已显颓势的姬颜,反倒是形态轻松。 “啪”的一声,姬颜一颗棋子落下,看着夏侯文渊哈哈大笑道:“屠龙,先生输了。” “侯爷棋技高超,夏侯甘败下风。”夏侯文渊拱了拱手道。 “哪里……我这只是侥幸,趁着先生不备,暗自埋下了这屠龙之势而已……”姬颜一边捡拾棋子,一边笑言道。 见夏侯文渊没有回应自己,姬颜不由一怔,抬起头来却看见了夏侯文渊这幅表情。姬颜不禁有所不解,开口问道:“先生刚刚之棋,好似心不在焉。先生莫非有什么心事。” 夏侯文渊看着姬颜,开口说道:“不知为何?念及前方战事,我竟隐隐有些心神不宁……”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姬颜笑道:“先生多虑了,眼下我们在这里堵着海浑大军,刘益雍若不是个傻子的话?他就绝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而探子刚刚来报,北虞军那边,血凰与疯虎两处大军也无任何异动。南昭军加上苗疆军虽有九十万。可我西烈加宣平加魏其,我二叔此次拢共有八十万大军。无论怎么看,这次我们都是必胜无疑。我想要不了几天,我二叔那边就会有捷报传来才是……” “但愿如此吧!”夏侯文渊低声说道,眉宇间的愁容却并未散去。 就在这时,有传令兵进来,报道:“报……启禀侯爷,元帅那边遣信使前来。” “哦。看来捷报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些……”姬颜笑吟吟道。 而夏侯文渊在听闻此消息后,眉头更是紧锁。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名信使冲进营帐。 见他这幅模样,姬颜也是脸色骤变。一切只因为这名信使并未像想象中那般衣着鲜亮,精神饱满。风尘仆仆便不说了,他反而是衣衫褴褛,身上隐有血迹。 “报,禀报侯爷,元帅火速求援……”那名信使只来及说出这句话,便昏死过去。 好在他身上带有姬完的亲笔书信。而姬颜在看完书信以后,也是脸色骤变,险些站立不稳。夏侯文渊见状,连忙拿过了姬颜手上的书信,待他看完以后,也是脸色骤变。因为,本以为的必胜之战,竟是结局反转过来。原来,就在西烈军兴致勃勃的等待着,与魏其军左右夹击南昭军的时候。那三十万魏其军却是临阵倒戈,朝着西烈军这边厮杀过来……而有了魏其军的倒戈,南昭军的整体军力瞬间由六十万增长至了九十万。反之,本以为有八十万大军的西烈军却锐减至五十万。此消彼长,西烈军也是瞬间由猎人变为了猎物,此时,五十万西烈大军竟是陷入囹圄之中。只得苦苦支撑,转而向姬元这边求援。 “错了,我们都错了。原来,吴狂这个老贼的依仗,竟不是我们以为的海浑军,而是我们以为最不可能的魏其军……”姬颜失神地说道,脸上不禁生起一丝深深的怨恨,开口咒骂道:“魏其侯这个老匹夫骗得我好苦,他为了获得我的信任,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牺牲……” “侯爷,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我西烈所有的兵力都陷入了困境之中,当务之急,是我们救还是不救?”夏侯文渊冷静地说道。 “先生何意?那是我西烈的所有儿郎,岂能不救?”姬颜转过头来,怒目以对道。 “侯爷息怒,请听夏侯先把话说完。”夏侯文渊开口说道。 “说。”姬颜怒斥道。 夏侯闻言,看了姬颜一眼,飞快地说道:“吴狂这个老贼当真是好算计……只是眼下,南昭军力已暴涨至九十万。我们若想救,非四十万大军不可。仅凭眼下这二十万大军,纵使我们去救,也无异于是狼入虎口……” “北虞军……求助于北虞军。”姬颜语气凌乱地说道:“按时间来算,沐秋凰此时应该已经攻陷凤陵城,替小妹拿到了解药才是。且不说,吴狂老贼威胁他在前,单已现在局势,他也绝不会看着南昭军灭我西烈继而一家独大……” “侯爷冷静点。”夏侯文渊喝止住姬颜,继而说道:“就算北虞军肯来救,可如今也已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那你什么意思?难道说不救,任由我前方那几十万西烈军全军覆没?”姬颜怒驳道。 “眼下看来,只好如此。”夏侯文渊眼中泛出一丝狠厉。 不等姬颜发怒,夏侯文渊飞快地解释道:“眼下,前方局势,非四十万大军不能扭转乾坤。而我们手上如今也就只有这二十万宣平军。眼下当务之急,只有趁公羊恬押还不知此事之前,将公羊恬押除去,据这二十万大军为己有。继而我们退回西烈,以谋求东山再起。按如今局势来看,接下来北虞军与南昭军之间必有一战。只要他们大战一起,北虞势必会寻求我们的相助。届时,我们便有机会。就算是,我们最终会与那九五至尊之位无缘,但凭借这二十万大军,以及侯爷与沐秋凰的之间的姻亲关系,谋一个好的未来,应该不成问题……” “姻亲关系?如今天下,最靠不住的就是这他妈的姻亲关系……”姬颜听夏侯文渊提及这点,竟是忍不住爆了粗口。因为,他也是想起了他与魏其侯之间的姻亲关系。 “侯爷息怒。”夏侯文渊看着他说道:“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从沐秋凰能为了姬姑娘甘心行弑君之事,便可看出他与魏其侯是不同的……” “四十万啊!加上那十万魏其军,整整五十万大军啊!更别说,我的亲叔叔还在里面,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吗?” “请侯爷切勿意气用事。”夏侯文渊再次劝说道:“我还是刚刚那句话,若想救援,非四十万大军不可。若只有我这二十万,就算去了,也无异于是羊入虎口……” 姬颜闻言,陷入沉思之中,脸上表情几经变换之后,终究是理性战胜了冲动。看着夏侯文渊,极为艰难地说道:“就,就依先生所……” “报,海浑侯刘益雍孤身求见。”就在这时,却又有传令兵飞快来报。 “他来做什么?”姬颜狐疑道。 夏侯文渊闻言,脸色一亮,冲传令兵吩咐道:“快请。” 随即,看着姬颜,说道:“侯爷还是先见见再说,也许有转机也未尝不是。” 不多时,刘益雍便孤身走了进来,看着姬颜开口说道:“见过姬兄。” “刘兄,别来无恙啊?”姬颜也是回了一礼道。 刘益雍笑了笑,说道:“姬兄这二十万大军摆在我的家门口,我可是吃不下睡不着……” “刘兄恐怕误会了。”姬颜看着刘益雍道:“我并非是针对刘兄。不过,既然刘兄因此事找来了,我倒是愿意为了刘兄能够睡个好觉,即刻退军。” 刘益雍看着姬颜,似笑非笑道:“怎么?我刻意来看望姬兄,姬兄连杯酒水也不招呼?” 姬颜微微一笑道:“倒是在下疏忽了,刘兄请坐。” “来人,上茶。”姬颜吩咐道。 看着眼前的茶水,刘益雍微微一笑道:“姬兄好雅致,好气魄。前方战事已如此焦灼,姬兄竟然还有如此心情?在下实在是佩服。” 姬颜闻言,脸色一变,看着刘益雍开口说道:“刘公子所来何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好,既然姬兄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刘益雍看着姬颜,嬉笑道:“我在前方布有耳目,我知道如今姬兄前方的西烈军是深陷囹圄。若想救援,非四十万大军不可……” “刘兄若想来奚落我,我看大可不必了。”姬颜愤而不满道。 “姬兄说笑了,我若是想来奚落姬兄的话,我就不会独自一人前来了。”刘益雍说道。 “你到底何意?”姬颜开口问道。 “我若说,我特意是为雪中送碳而来。不知姬兄做何感想?”刘益雍看着姬颜,笑着说道:“姬兄这里有二十万大军,再加上我海浑二十万大军,刚好四十万大军。解前方之围,可谓是手到擒来。” 姬颜闻言脸色一变,看了夏侯文渊一眼,随即又转头看向刘益雍,开口说道:“你要什么?” “好。姬兄痛快,那我也就明言了。”刘益雍看着姬颜说道:“我海浑侯府自知无缘问鼎那至尊之位。所以,我愿意将希望放在姬兄这里。我只希望将来姬兄问鼎那至尊之位以后,我海浑侯府还能够保持住如今的状况……” “成交。”姬颜爽快地答应道。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一十章 行天下不敢行之事(上) 相比于西烈与南昭的战事焦灼、瞬息万变,沐秋凰此行可谓是势如破竹,一路畅通无阻。期间,虽然也曾经历过几场战役,可是自从夏侯玄霸死后,这支离了他的军队,其战力自然也是不能与之前相比,面对如狼似虎的北虞军,其结果自是不用多说,除了一小部分被斩杀之外,其余一大部分更是望风而逃。因此,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北虞二十万大军便已兵临凤陵城下。而面对来势汹汹的北虞军,皇城禁卫军虽严阵以待。可一个个也是心里开始打鼓,且先不说对北虞军的战力,他们早有耳闻。就拿最直观的人数对比上来说,皇城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也才三万大军不到,这跟北虞军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反了,反了……他们全都反了。现在竟然敢带兵围皇城,他们是想要朕的命吗?……”皇宫之中,小皇帝怒嚎道,已经将眼前能砸的一切东西,全部都砸了。 朝堂下站着因为夏侯玄霸之事,而晋升为吏部尚书的曲靖、丞相娄关澜,嘴里虽劝说着小皇帝保重身体,可心中却也是小皇帝的怒斥而心生不忿。心道,眼下这种情况,难道还不是您一手造成的吗?身为丞相的娄关澜,自知这几年以来,朝臣之心早已不在皇族,官员暗中逃离,投向诸侯的亦是不在少数。不过,他身为丞相主管官员任免。自己手底下出现这种事情,深知小皇帝秉性的他,自然也是不敢将此事与小皇帝实话实说。不过,好在小皇帝近几年来,也是对他们几人的依仗恩宠愈加严重,除了牢牢抓住军权以外,对于这些个事情,倒也是不怎么关心。而曲靖亦是如此,虽然如今晋升为吏部尚书,成为一方大佬,可在他看来,却远不及当初在严昆手底下做一个左侍郎来的安稳。 白尤这次也是破天荒的没有跟往常一样,劝说、安慰小皇帝。而是看着地面上的黑紫色血迹,痴痴发呆。这些血迹最早是夏侯玄霸所流,小皇帝当时不许太监清理,说要为后来者警。虽然,后来小皇帝在这大殿之上又陆陆续续杀了好几个大臣,新添了不少血迹,可在白尤内心深处所记得的,却依旧只有夏侯玄霸一人。而夏侯玄霸当初的话语,此时也都是清晰无比的在白尤的脑海里进行重映:“大幽的君王如此对待忠臣贤良,将来谁还敢再为大幽的君王卖命?”“老臣死后,将来谁能为你平定诸侯,保你大幽江山?”司徒不器的悄然离去,刚好应正了前一句。而如今北虞军兵临城下,自是也再无夏侯这般忠良为其力抗诸侯……白尤的内心里此时也是生出一股无尽的悲凉。 “你们除了劝朕息怒以外,还能不能说点别的?能不能给朕拿出一个对策来?都说‘食君之禄与君分忧’,现在到了你们给朕分忧的时候了?你们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小皇帝看着他们大怒道。 随即,小皇帝竟然“苍啷”一声,拔出了腰间宝剑,剑指他们道:“你们都不说话是吧?那朕便先杀了你们,然后再跟北虞这群逆贼杀个你死我活……” “陛下息怒啊!两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好好商量对策才是啊……”白尤眼见小皇帝动了真格,就要提剑走下龙椅,也是连忙挡在了小皇帝跟前。 “滚开,连你这条老狗如今也敢忤逆朕……”小皇帝见一向对其忠心耿耿的白尤,此时敢拦在自己面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拿着长剑指着白尤怒斥道。 “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无二心。若陛下不信的话?老奴心甘情愿死在陛下剑下,以此明志。只是,如今北虞军正兵临城下,陛下大敌当前,斩杀大臣,会引起军心动’乱啊……”白尤声嘶力竭道。 “你起来吧!是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小皇帝竟是突然收起了长剑,冲着白尤和颜悦色道,同时看向曲靖与娄关澜道:“刚刚是朕不对。” “臣等不敢。”曲靖与娄关澜连忙开口说道,两人皆是对着白尤投以感激的目光,他们知道刚刚若不是白尤的话,恐怕他们二人此时早已身首一处。 “如今叛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两位爱卿还是赶紧拿出一个对策出来吧!算朕求你们了……”小皇帝看着他们急言道。 “微臣惶恐……”两人此时也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之后,见娄观澜有了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皇帝连忙说道:“爱卿有什么话,尽说无妨。如今你们与朕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朕都恕你无罪。” 娄关澜闻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着小皇帝,最后开口说道:“陛下,和谈吧!” “和谈?” “陛下,北虞军兵临城下已有好几日,他若真想弑君的话?恐怕早已杀将进来,可他却是围而不攻,想必是有所图……”娄关澜小心翼翼的说着自己的猜想。 曲靖见状,也是连忙跟着附和。 而小皇帝此时听着他们的话语,心中却是别有一番思索。当初北虞政变之事,他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他看来,他与长陵公主这么多年以来暗中联系之事,沐秋凰必然已经知晓,所以,他此时不禁担忧沐秋凰是因此事而对他心怀怨恨…… “陛下,丞相所言,这也是唯一之办法。若是等到北虞军攻城,我们也是毫无胜算,要知道如今城外的北虞军足足有二十万,凤陵城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陛下放心,老奴必拼死护的陛下周全。”白尤也是劝说道。 “好吧!”小皇帝见他们三人达成一致,最终也是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 凤陵城下。 “沐侯爷什么意思?你这般围而不攻,难道是想撕毁约定?”吴必冉看着沐秋凰,开口说道。 听着他的话语,沐秋凰不禁转过头来看着他,冷声:“本侯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来人,去将那些吴家公子随便给我拉一个出去斩了。”沐秋凰平静地说道。 “你……” “住嘴。”沐秋凰看着吴必冉,眼中满是杀气道:“根据时间来算,你父亲今日就应该派人送解药来才是。可是到了现在,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既然,你父亲都不会在乎你们这群人的安慰,我又何必在乎?你听着,今日我杀一个,明日解药不到,我明日便杀两个,后日不到,我杀四个……以此类推,你应该庆幸你是世子,所以你排在最后一个死。你父亲这个老贼若敢骗我,我必让你们吴家断子绝孙,到时我会带领我北虞,亲自去告诉你父亲这个消息……” 吴必冉此时虽心有怨言,但见着沐秋凰此时神态,也是没敢再继续出言撩拨。 “报……禀报侯爷,吴家信使到。”就在此时,有人前来禀报。 “好,看来你父亲还将你们这些个儿子的性命当回事……”沐秋凰看着吴必冉嘲讽道。 “小和尚怎么是你?”等到信使进来后,沐秋凰不由半惊半喜道。只见这次除了南昭侯府的老孙之外,无心竟然也来了。 “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无心看着沐秋凰说道。 “无恙,无恙……”沐秋凰看着笑了笑。虽说佛宗倒向了南昭侯,但在沐秋凰心中,无心始终还是他的朋友。而至于无心的来意,他也是已经猜到了。作为朋友,他自然不会让无心难做。只不过心头也是对吴狂的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心道,这老贼对人心的把握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解药在哪里?”沐秋凰转过头来,看着老孙问道。对于老孙,他可没有对于无心那等好脾气。 “沐侯爷,解药在下已经带来了。”老孙开口说道,从身上取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半颗解药。 见沐秋凰面露愤怒,老孙连忙解释道:“这两颗解药一真一假,除了在下之外,无人能够辨别真假:若不幸吞食假解药,则会立刻七窍流血而死……” “你想怎样?”沐秋凰压着心中怒火。 “在下奉我家侯爷之命,特送解药来此,但前提是,沐侯爷得先放回我家公子。然后,沐侯爷还需履行当时之约定,行弑君之事。只要小皇帝一死,我立刻将真解药双手奉上。”老孙看着沐秋凰说道。 “好,很好。”沐秋凰气急反笑。不过,心中也是很佩服吴狂这一招之绝,竟是使得他先前所作的一系列谋划,到了此时都无用武之地。因为,他总不能拿姬若雪的安危来冒险。 “小和尚,你带着他走吧?”沐秋凰看着无心说道。 “施主……”无心看着沐秋凰,面露愧疚之色。 沐秋凰见状笑了笑,冲着无心说道:“小和尚记住,不管你我身处何种阵营,你与养驴的,都始终是我朋友。天地虽大,但我北虞总有你们二人一个容身之地……” “嗯。”无心点了点头应道。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 行天下不敢行之事(下) 等到无心与吴必冉离开之后,沐秋凰转过头来看着老孙,说道:“你不怕死?” 老孙闻言,惨然一笑,看着沐秋凰道:“小人自然怕死,只是若小人与小人的父母妻儿总要死一方的话?小人只好自己去死……” 沐秋凰闻言点了点头,冲传令兵说道:“传我命令,命令狐桀立刻攻……” “报……禀报侯爷,龙潜帝亲临城楼,喊话要见侯爷。”就在沐秋凰军令刚下至一半时,突然又有传令兵飞快来报。 沐秋凰闻言,也是收回了刚刚的命令。在他想来,若是小皇帝能够亲自打开城门的话,倒是可以少行一点杀戮。 …… “表哥,你带着这些大军来,是要准备做什么?”小皇帝站在城门上看着沐秋凰喊道。 听着小皇帝对沐秋凰的称呼,沐秋凰不由一怔,可他却并未理会小皇帝,只是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小皇帝见状,虽然勃然大怒,可却也知晓此时是行势不由人。不由强忍着怒气,继续说道:“遥想几年前,表哥亲赴上日节之宴,还与朕彻夜长谈……” 听着他一口一个“表哥”的叫自己,沐秋凰不禁生出一丝厌恶之感,抬起头来,大声道:“我不是你表哥,你表哥是沐秋麟……” 见沐秋凰直接相驳,小皇帝脸色也是气的一阵煞白,看着沐秋凰继续说道:“沐侯爷,有什么事好商量。只要你肯退兵,朕为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愿意跟你好好谈谈……” “好啊!我就在这,请陛下出城一谈吧!”沐秋凰说道。北虞军很快便在沐秋凰面前摆好了一幅桌案。 见小皇帝面露迟疑之色,沐秋凰不禁出言讥讽道:“怎么?陛下不敢?那么,陛下打开城门,我独自一人进去陛下那边谈吧。” 见小皇帝还不答应,沐秋凰也是佯装大怒道:“陛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是还不愿打开城门与我相谈的话?我便只好自己进去了。” 说着,沐秋凰冲身边吩咐道:“鸣号!三声号响之后,全军攻城。” “呜……”随着沐秋凰这边一声令下,北虞军这边也是响起了号角声,而北虞军则是一个个拔刀出鞘,做好了冲锋准备。 “陛下!老奴愿陪陛下出城,若沐秋凰真敢行不轨之事,老奴拼死也会将他挟持住……”白尤说道。 小皇帝脸色几经变换,最终也是咬了咬牙道:“开城门。” …… 见小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真出了城门。沐秋凰也是不禁对其刮目相看,心道:“大幽虽气数已尽,然,赢氏一脉气魄却还是有的……” 不过,沐秋凰此时可不是真的想跟小皇帝聊些什么?眼看小皇帝即将行至他跟前,却是微微一笑,运转起真元大喝道:“昏君无道,上残害忠臣良将,下愧对黎明百姓……我今秉承天命,除此昏君。弃暗投明者,既往不究。助纣为虐者,格杀勿论。” 说话间,他已朝着小皇帝欺身而去,而白尤见状,整个人却是突然腾空而起,呈恶鹰捕食之状,朝着沐秋凰这边主动杀了过来。小皇帝见状,也是连忙回撤。 然而,白尤人还在半空并未落下之际,却见刀光一闪,白尤急坠而下,等落到地上之时,却已是尸首分离。纵使白尤强悍无比,可也难敌刀仙隔空一刀。 “师父,你好厉害呀!”刀九皇这边,姬若雪适时拍着马屁。 “比起你师父,还差些……”刀九皇收刀回鞘,淡淡说道。 与此同时,沐秋凰也是一刀斩掉了小皇帝的头颅,大喝道:“昏君已死,敢再持刀兵者杀无赦。” 眼看小皇帝已死,皇城禁卫军皆是一个个放心了武器…… “啪”的一声,沐秋凰将小皇帝的头颅丢到老孙面前,说道:“解药。” 老孙见状,连忙拿出了那半颗解药。 “丫头,你倒是好福气。你男人为了你连皇帝都敢杀。”刀九皇这边笑言道。 等姬若雪服下解药之后,府中那几位医道圣手又是轮番给姬若雪把了一下脉,只到每个人都说她脉象正常,与常人无异后,沐秋凰才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做什么?”司徒不器开口问道。 “自是前去凑凑热闹。”沐秋凰微笑道。 …… …… “报……禀报侯爷,前方大战已有结果。南昭军全军覆没,西烈军大获全胜。”随着沐秋凰大军行进,前方斥候也是不断将最新战况,朝着沐秋凰这边传送过来。 听着这个消息,沐秋凰不由一怔。因为,几天前的一条消息却还是,魏其军临阵倒戈,四十万西烈军、十万宣平军陷入南昭大军重重包围中呢……所以,沐秋凰这一路也是在急行军。因为,他知晓若想救援这些被困的西烈军,非四十万大军不可,而姬颜所剩大军却是只有二十万。却不曾想,这才几天功夫,姬颜这边竟然已经扭转乾坤,转败为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沐秋凰也是不由好奇道。 司徒不器闻言,略一思忖后,看着沐秋凰说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海浑侯府应该叛我北虞而投西烈了……” 沐秋凰闻言,不由一怔。许久之后,抬起头来看着司徒不器,微笑道:“莫非姬颜身上真背负着天命?竟能使得一向看人无误的我,在刘益雍身上栽了这么大一跟头。 他虽是在笑,可提及刘益雍时,眼神中的那丝杀气,却是不加任何掩饰。 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平静地说道:“你真想好了?其实,我们要是奋力一搏的话,也未尝就没有机会……” 沐秋凰闻言,叹了口气,微笑道:“算了吧!这次弑君,我北虞的名声在天下间的影响,太过恶劣,远不及西烈军这些年营造的好名声。再说,做皇帝其实也挺累。这份累活还是交给我大舅哥去做吧!我还是做一个天不敢管,地不敢收的逍遥侯爷来的比较好……” “随你。”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这幅模样,摊了摊手道:“当皇帝还是当侯爷,你自己决定吧!那怕是你当一个黎民百姓,老夫也懒得再管。只是有一点,你得保证,好好对待老夫女儿。” “敬请岳丈大人放心。”沐秋凰嬉笑道。 司徒不器闻言,也是捋了捋胡须,说道:“此次事毕以后,老夫也决定退休了,给你个硬性任务,一年之内,不管是外孙子还是外孙女,我得抱一个……” “小婿尽量保证完成任务。”沐秋凰点头应道。 “尽量?”司徒不器狐疑道。 沐秋凰见状,嬉笑道:“小婿这边完全没问题,关键不是还有绮儿那边吗?她曾告诉我说挺个大肚子太累,她可不想生小孩。” 司徒不器闻言,不禁勃然大怒道:“还反了她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司徒不器正欲继续说呢,却是突然看见沐秋凰这张嬉笑的嘴脸,不禁做势踢了沐秋凰一脚,笑骂道:“好小子,连泰山翁都敢戏弄……” …… …… 十日后。 在原本西烈军与南昭军厮杀的战场之上,此时又有两支大军在对垒。 一方是以西烈军为首,旗下除了西烈军以外,还有宣平军、海浑军,以及从南昭军和魏其军中间吸收过来的一群俘虏。这支军队总人数加起来,大概有六十余万人。而另一方便是北虞军。与西烈这边各种势力混编而成的大军相比。北虞这边则是清一色的黑衣黑甲,虽然人数较少,只有四十万。可单已气势而论的话?这四十万北虞军,竟是生生的压过了对面六十万大军。 其实,这一切倒也算是正常。因为,西烈军人数虽多,然而这群人此时却都是刚刚经历过大战不久,大多数士卒都已身负重伤,此时是身心疲惫,无心亦无力再战,而且这支由多方势力混编而成的大军,其本身兵士素质、军队战力,也本是有高有低、参差不齐……而反观北虞军这边,则都是养精蓄锐已久,一个个精神饱满。而且,他们本就是出自一家,四十万大军完全能够做到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其凝聚起来的战力,自是无与伦比。 此时,两方大军相对峙。然而,他们的目光却并没有放在敌方军士的身上,而是不约而同的,放在了两军中间的那顶帐篷里面。他们的脸上,或有担忧、或有希望、或有无奈、或有……可有一点,那就是这一个时辰以来,他们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帐篷。这一切只因为,那顶帐篷里面坐着两个人。他们先前说要在里面对弈一局,不许任何人打搅。所以,除了他们两个以外,也就没有任何人敢去打搅。就算是他们两个的共同亲人~姬若雪,此时也是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待着。而帐篷外面两侧,除却那两只大军之外,还分别站着一位剑仙、一位刀仙。一对不相伯仲的师兄弟,夏侯与司徒……他们此时的注意力,也都毫无意外的放在帐篷上面。 又一个时辰过后,帐篷的帘子终于被人从里面缓缓掀开,众人见状,皆是紧张起来。 然而,却见沐秋凰与姬颜笑而对视,继而两人双双回到自己的队伍里面,分别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当命令传至三军,一阵短暂的凝滞过后,三军将士全部开始兴奋起来…… 沐秋凰见状,唇角洋溢出一丝笑意,冲着己方的一群高阶将领道:“你们看看,我北虞军虽不畏战,可说到底,也没有几个人就真的是喜欢打仗……此时,不战而和,少死一些人不是很好吗?” “侯爷圣明。”北虞军五巨头拜倒在地,紧接着三军也随之拜倒……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末章 天下归于一 …… …… 六个月后,西烈侯姬颜正式登基为帝,在原大幽帝都凤陵城举行开国大典,立国号为“秦鹿帝国”。而姬颜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秦鹿帝国的开国皇帝。 而随着秦鹿帝国的建立,原大幽帝国也正式成为过去式。然而,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说真是天命所致。自秦鹿帝国立国的这一天起,原大幽帝国竟是刚好经历了整整六百年,甚至连多一天,都没有。 秦鹿帝登基以后,依旧是立道教为国教。只不过如今的道教第一圣山,已不再是龙虎山,而是变成了武当山,而龙虎山的青木真人也是被策封为国师。而除此之外,姬颜也是在国朝结构上进行了大的改革。废除了原本大幽的分封制。将原属于九大诸侯权利悉数收回了国朝,继而将原本各诸侯的封地全部连为了一体,改为了郡县制,每一郡每一县都由帝国统一派遣官员治理,而官员任职则是四年一轮换……然而,在这一系列政策的改革实行之中,却唯独北虞九州城被独立在外。 因为,秦鹿帝为了感谢北虞侯为秦鹿帝国成立所做出的巨大贡献。特地颁布了一道特殊旨意,那便是:敕封沐秋凰为北虞逍遥侯,永镇北虞,世袭罔替。北虞逍遥侯凌驾于国朝之外,直隶于帝王,听调不听宣。原四十万北虞军,仍只听北虞逍遥侯一人调度。在北虞境内,北虞逍遥侯一人独掌生杀予夺之权……同时,这道圣旨也被写入了姬家祖训,姬家后世历来君王,当永遵祖训,不得对此旨意有任何更改。 可就在秦鹿帝国立国之后,一切都呈现出蒸蒸日上的局面之时,原海浑侯刘益雍竟是公然起兵谋反。很快,在秦鹿帝的铁血手腕之下,刘益雍的叛乱很快被平定,而刘益雍则是被斩首示众……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刘益雍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行造反之举?而在市井杂谈间则是传有各种小道消息,最为靠谱的一则说法是,刘益雍乃是不满于秦鹿帝立国之后对他的封赏,他想将海浑变成成为北虞那样的自由之地……而众人对这个说法的评价,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而刘益雍的结局也只是获得了“咎由自取”这四个字。 …… …… 就在秦鹿帝国建立之后的第二年,武当山的张伏陵张先人则是飘然归去,羽化成仙…… “师弟,你真的不肯做这个掌教之位?要知道皇帝陛下早已对你求贤若渴,而师尊也曾亲口称你‘芽儿结硕果,武当当大兴’……”飞升崖畔,青木真人看着青芽道人说道。 “师兄,师尊只是戏言,你又怎可当真?武当山能得今日之盛况,完全是师兄你的贡献,这掌教之位,自当由师兄来做。”青芽真人推辞道。 “师弟说笑了。为兄能得国师之位,已是心满意足。而你如今“太极拳”也于研至圆满,论修行,师兄可不是你的的对手。在武当小辈之中,都是奉你为偶像……” “这是什么?” “太极拳拳谱。我这一身修行得自于武当,如今有了成果,也自当返还于武当……” “这……”看着手中的拳谱,青木真人脸色不由几经变换。 “你怎么还没安排好?”就在这时,冬雪走了过来,只是与之前相比,冬雪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见过青木师兄。”冬雪朝青木真人行礼道。 “弟妹这是?”青木真人狐疑道。 “怎么?青芽没跟师兄说吗?”冬雪狐疑道。 随即看着青芽道人,埋怨道:“公子派的血凰旗军士已到山下,你这边怎么还没准备好?” 听到血凰旗军士已到山下,青木真人脸色也是一变,开口问道:“师弟,你这是……” “忘了与师兄说了。青芽准备去往北虞定居,以后就不会武当了。” “这……”青木真人面露为难之色。 青芽道人则是摸了摸冬雪隆起的小腹,说道:“师兄,你我师兄弟所看重的不同。在青芽心中,青芽的宝贝儿是雪儿还有我这即将出世的孩子……” 青木真人微微一怔,随即从身上掏出一把桃木小剑,递给冬雪道:“这是给侄儿的见面礼。” “师弟,去了北虞,莫要忘记你还有我这个师兄……”青木真人叮嘱道,随即转身离去。 “这可是师兄最珍爱的桃木小剑。”青芽道人面露微笑道。 冬雪看着青木真人的背影,不禁面露寒霜,他可不认为师兄两人叙话,还需要在山腰,留有能够布出“九宫八卦剑阵”的弟子……但看着青芽道人一脸单纯的笑意,她最终还是没有对他说出真相,只是心中感激于沐秋凰对她和青芽道人,所做的一切。 …… …… 苗疆十万大山深处,如今那些奇奇怪怪的巫神塑像,已被巫人悉数捣毁,继而重新塑造起来无数佛像。而如今在巫族最受人尊敬的,不再是那种擅长巫蛊之术的老人,而是来自浮屠寺的这群大和尚们。 当初,苗疆巫人集结了十万青壮随着南昭侯出去打仗,最终却是十万青壮悉数埋骨它地。而在秦鹿帝国立国以后,这里也是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不过,在这群大和尚的帮助之下,这里的原生土著也是学会了垦荒种田、养蚕吐丝……等一系列生存手段,结束了最原始的刀耕火种,逐渐向文明世界所靠拢。 “佛子,如今苗疆在您的带领下已是万家生佛。我佛家经意深入众民之心,就算道教传入苗疆,但在这十万大山之中,也无法与我佛宗相抗衡,而我佛宗有如此之兴盛,佛子您居功至伟,当为在世活佛……”浮屠寺的僧人,一脸崇敬地看着无心说道。 “人人都是佛祖……”正在帮着巫人插秧的无心,笑言道。 “佛子,您这是?” “师兄,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无心看着他眼前的僧人说道,接着将手中秧苗递给了他,转身离去。 “佛子,您这是准备去那?去做什么?”那名僧人追问道。 “去北虞,去见两个朋友……”无心说道,却是脚下步伐未减。 “什么人?怎可与佛做朋友?”那名僧人不满道,但随即想起无心那句“人人皆是佛祖”,表情也是变得祥和起来,看着无心的背影,一脸钦佩道:“不愧是活佛。” …… …… 北虞侯府中今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而曲江池畔亦是热闹非凡。沐秋凰的四位妻子,姬若雪、司徒绿绮、稣小小、夏荷四人正围绕着一张牌桌,其乐融融的打着麻将。春桃与沐秋溟则是拿着网罩在桃花林下扑蜂捉蝶……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司徒不器看着沐秋凰笑言道。 “这样难道不好吗?”沐秋凰看了看正在打麻将的四个妻子,看了看正在追蜂捕蝶的沐秋溟和春桃,冲着司徒不器笑言道:“姬颜指不定这会正在批阅奏章、处理政事呢。您再看看我,守着这么几个娇妻美妾,还有着我的亲朋好友,平日里更能与岳丈大人这般品茶论棋,日子过得是何等逍遥自在?” 听他提及“逍遥”二字,司徒不器笑了笑,打趣道:“北虞逍遥侯?你倒真是配得上姬颜给你的称号,你这日子倒的确是过得自在逍遥。” “那是自然。我得遵从圣意不是?”沐秋凰笑言道。 “遵从圣意?”司徒不器对他的话不置与否,挪移道:“你若真是那么听话的话?又为什么非得让姬颜杀死刘益雍?” “那是他造反罪有应得,怎么岳丈大人怪到我头上来了?”沐秋凰嬉笑道。 “少来,你骗得了别人还骗的了我 ?你是什么性情,难道我会不知?”司徒不器说道。 “岳父果然慧眼如炬。”沐秋凰称赞道,随即收敛了笑意,平静说道:“刘益雍敢对我恩将仇报,行背叛之事。我若是不除掉他的话?恐怕天底下人还真会以为我软弱可欺?” “软弱可欺?”司徒不器哈哈大笑道:“依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我很好奇,姬颜为什么会答应你。在西烈与南昭之战中,他可是立过大功的。说他对姬颜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沐秋凰闻言,端起茶盏道:“要怪只能怪他眼光不好,跟错了主子。当我跟他摆在一处,只能存一时,你说,姬颜会选择他还是选择我?” 司徒不器闻言笑了笑,说道:“你既然知晓姬颜是薄情寡义之人,又怎会相信他这一封圣旨?如今新朝刚立,他自然是由得你游走于律法之外,可若它日,新朝强大时,他还会容忍你吗?” 沐秋凰笑了笑,说道:“我自然知晓一封圣旨做不了什么?但是正如先前所说,我北虞北临草原,等到新朝强大起来之后,草原的有生力量也该成长起来……姬颜是个聪明人,他还需要我北虞做它秦鹿帝国之屏障。若它姬家后代君王有看不明白这点,非要将我北虞除之而后快的话?我沐家大不了遁入草原,再次挑起天下大乱……” “养寇以自重……你倒是好算计。”司徒不器捋了捋胡须,赞扬道。 沐秋凰闻言笑了笑,看着司徒不器道:“我不想当皇帝,可同样,我也不想将命运交付在别人的手里……天下纷乱久矣,早该归于一。能为归于一做点贡献,我倒也是乐意而为之……” “哈哈……说白了,你就是个惫懒之人。”司徒不器笑言道。 “哈哈,岳丈大人所言极是……”沐秋凰嬉笑道。 秋徒不器看了沐秋凰一眼,说道:“你在别的事情上怎样,我不管。可关于外孙这件事上,你可不能惫懒。” “哈哈……”沐秋凰回头看了她们几个一眼,嬉笑道:“忘了跟岳丈大人说了,今晨大夫已经替他们几个诊过了脉,说是有喜了……” 司徒不器闻言,不禁满脸惊喜道:“真的?我要做外公了……” …… “大哥,那天你真的只是与皇帝下了一盘棋吗?”沐秋溟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满脸好奇道。 “是啊!”沐秋凰微笑道,随即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是以天下作的棋局……” (全书完) 《北虞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北虞侯请大家收藏:()北虞侯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闲谝几句 《北虞侯》这本书写到今天总算是完稿了。此时心中唯有“感谢”二字。感谢编辑山猫!感谢每一位看我书的书友们! 再三鞠躬感谢,你们是最可爱的人。 另外一本书《鹿冢》已发十万字,三月一号正式开始连载。欢迎前去品鉴! 《北虞侯》闲谝几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北虞侯》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