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深情,谢先生过期不候》 第一卷 第1章 过期糖,不好磕 “容音,你知道谢宋两家订婚的消息吗?” 图书馆里,正在记笔记的容音听到江岚的话,握笔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故作平静,回: “知道,挺好的。” “好什么好,谢家不是和你从小定的娃娃亲吗?我们这个圈里,谁不知道你是谢时瑾命中注定的新娘!” 江岚坐过来,义愤填膺。 “怪不得这几天谢时瑾和宋菱颜出双入对,偏偏是宋菱颜,那个女人的名声……在我们这个圈都烂透了……” 离经叛道,不知检点。 临城的富二代圈就这么大,谁不知道谁那点破事儿,江岚越想越不甘心,最后忍不住骂了一句: “谢家真是不是玩意儿!” 容家得势的时候,眼巴巴贴上来要结娃娃亲,现在容家倒台,谢家就见风转舵,立刻攀上了宋家。 “江岚。” 容音看向江岚,叹了一声,“娃娃亲,这是两家的笑谈,做不得数的,谢时瑾也不喜欢我……” 说到这里,容音垂下头,掩去了眼底那一抹黯淡。 哪怕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是听到谢时瑾真的要订婚的消息,心脏还是不可控的抽疼。 暗暗压下,容音专心写完最后一句,再抬头,清冽的眸子里恢复一片湖蓝。 “所以,娃娃亲这种事,别再当真……” 她平静说。 江岚语塞,看着容音清冷却精致的脸蛋,一时间哑火,直到见她收拾书本起身准备走,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一句,“要不是你们家出事,怎么不能当真……” 容音背影微僵,可是最终还是默默加快了收拾的速度,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临大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名校,坐落在半山腰,入了冬,一片山头都染了白,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容音低着头在林道上走,天上没雪,但是寒风仍然冷的不像话,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 她更要小心,毕竟现在要是受伤,又是给谢家惹麻烦。 容音眸色黯了黯,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刚刚江岚的最后一句,手指微微蜷缩,喉咙有些发堵。 容家和谢家是世交。 早年间,两家过年都是一起吃的团圆饭。在饭桌上,两家父母更是毫不掩饰撮合的心思,拿她和谢时瑾打趣。 连她都以为,哪怕谢时瑾不喜欢自己,但是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他们也有机会培养感情…… 至少,她可以一点点的努力让谢时瑾爱上自己。 可是一年前,容家出事,母亲被抓,父亲失踪。 她的世界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谢伯父和谢伯母虽然看在两家交情上将她接回了谢家,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然不同…… 现在的她,是寄人篱下! 所以娃娃亲?她想都不敢想。 可是就算是认清了现实,今天听到谢时瑾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消息,她的心还是好痛好痛,就像是无数根针扎她的心脏一样…… 眼泪不受控制从眼眶滚落。 风一吹,结成冰痂…… …… 容音从学校回谢家用了一个半小时,寒风露重,站在铁门外的时候,她手里的暖水宝早就没了温度。 按了一下门铃,等了一会儿,有人出来。 “容小姐,你这怎么突然回来了?” 秦妈出门看到等在门口冻得小脸发白唇瓣发紫的容音,忍不住惊讶,开门的时候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门内,面露局促。 容音:“不方便吗?” 秦妈顿了一下,欲言又止:“今天宋家来做客。” 容音眸色一顿,立刻从善如流道:“我去车库待一会儿,等客人走了再回房间吧。” 宋家和谢家要结亲,她的身份摆在这里确实尴尬。 果然,听到容音这么一说,秦妈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愧疚,心疼道:“这么冷的天,车库又没有暖气……” 她也是看着容音长大的,这一年,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容音摇了摇头,进了院子正准备避人往车库走,没想到一群人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正往院外走。 容音见状心底一慌,几乎是下意识加快脚步,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嘶——” 摔在地上那一瞬间,容音下意识护住了手,可是这样的结果就是膝盖承受了身体大半重量,动弹不得。 而此时,头顶传来了一阵热络的交谈声。 “我以前就觉得时瑾这个孩子是个好的,如今这两个孩子虽然刚刚成年,婚事不着急,但是感情就是要相处才能稳定……” “放心吧,我们时瑾也准备去m国,到时候和菱颜一起,早点学着怎么照顾人。” “那就好,我家颜颜被宠坏了,听说时瑾从小很照顾女孩子,这样体贴的男生,可让我们满意……” 是谢妈妈和宋妈妈的交谈声。 容音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疼,眼泪不住往外溢,经风一扫,瞬间成冰,结结实实地扒在了脸颊上,又干又冷…… 这寒冬腊月里,冷风真的无孔不入钻人肺腑。 她想。 突然,视线里多了一双白蓝相配色的aj,瞳色一缩,容音下意识抬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如墨似漆的眸子。 少年居高临下看来,逆着光,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更深邃,眉如远山黛,薄唇锋利,显得清冷又孤傲。 谢时瑾。 容音片刻恍惚,然后,整个人被一道大力拉起。 怔愣间,她已经被谢时瑾护在了怀里,再望去,是谢伯父谢伯母以及宋家三口人各异的神色。 “这是容音吧?好久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宋夫人先打破了沉默,笑着朝容音看去,目光慈爱,只是在上下打量时,在她的脸蛋上多停留了几秒。 容音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从谢时瑾的怀里挣出来。 “容音这孩子也不容易,我们两家往日关系不错,我家时瑾从小就把她当妹妹看,说来缘分,容音这孩子和菱颜也是一个学校的吧,以后权当多个妹妹……” 谢夫人梁佩接腔,顺势走到了站在宋夫人身边一脸百无聊赖的宋菱颜身边,拉着她的手热情寒暄。 宋菱颜回神,面对梁佩的亲昵,面上没什么回应,只是顺着目光看向容音时,突然笑了起来: “当妹妹还是当情妹妹?” “三个人的燃冬,我可不玩。” 第一卷 第2章 她要怎么选 “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夫人先反应过来,用力扯了一下自家女儿,眼神警告。 两家的婚事板上钉钉,要是因为一两句话毁了,她饶不了这个臭丫头。 “小孩子说话没有把门,我知道你们和容家的关系,这孩子现在这么可怜,总不能放着睡大街吧……” “呵,可不是,这孩子确实可怜……” 听宋夫人打圆场,梁佩连声附和,两人一来一回,没注意到一旁女孩的脸色越来越白。 容音只觉得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她的心脏,密密麻麻,如蛆附骨的疼。 目光空洞的望着眼前几个大人来回寒暄,摆不出任何表情,只能用从小到大学刻进骨子里的教养,维持着最后的礼貌,轻轻颔首道: “叔叔阿姨,我先回房了。” …… 容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只是等她脱下羽绒服和长裤,膝盖,手肘,连着腰间都是连片的青紫,映在白皙的肌肤上越发触目惊心。 摔这么惨,怪不得会那么疼…… 容音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没有一丁点鲜活气的自己,才十八岁的年纪,却已经千疮百孔。 她的人生,从容家倒台的那一天,就已经彻底的灰败,现在的她不过是在夹缝里求存的老鼠,被可怜,都是她的运气…… “叩叩——” 突然,敲门声响起。 容音微怔,看向门口,以为是秦妈来送药,走到门口下意识拉开,可是没等她出声感谢,一张风光霁月的俊脸便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是,谢时瑾! 她瞳色骤缩,甚至忘了反应,一直到男人的视线下移,晦冷的眸子里升起一簇幽暗火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近乎半裸…… 脸“噌”地红了彻底。 哪怕衬衫是长款,但是也只是堪堪遮住屁股,一双雪白的大腿仍然光溜溜的暴露在人前,臊的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我……” 容音刚准备道歉关门,却又听到一阵凌乱脚步声,而后,眼前一暗,整个人都被裹进了一道温暖,随着关门声,整个世界再一次安静。 容音愣住,几乎是以一个羞耻的姿势压在了门板上,后背紧贴着男人炽热的胸膛,心乱如麻间,只有彼此清晰的呼吸声交错纠缠…… “轰——” 一瞬间,容音的脑子炸开,甚至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被人看到,会是怎么样的惊天动地…… “很紧张?” 偏偏,男人像是起了玩心,缓缓靠近,喑哑磁性的声音压在她的耳边。 容音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手指不自觉蜷紧。 耳垂都红的滴血。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宽大手掌扣着她后腰时候,指腹漫不经心的摩挲时渗透进皮肤里的滚烫…… “谢时瑾,你……你疯了……” 屋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容音根本不敢造出一丁点动静,只能压着声音,声音都带上了微弱的哭腔。 玄关玻璃处倒映着男人那张漠然冷峻的侧颜,黑眸狭长又深邃,里面夹杂着恶趣味的戏谑。 瞧着眼下女人惊慌失措又无助的模样,原本桎梏着她手腕的手松开,一路从发顶滑下,将她如海藻的头发拨至一侧,露出白皙修长的后颈。 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完美看到女人凹凸有致的曲线,衬衫下,那两条白花花的腿又长又直。 谢时瑾的指尖挑起女人一抹碎发,把玩在手心,勾唇,口吻依旧是那一副漫不经心:“就这么听话,让你当妹妹就当妹妹?” 容音的心沉甸甸的。 没想到谢时瑾会这么说,可是很快又反应过来,身体冷了大半。 从小到大,谢时瑾看似温润清冷,但是骨子里反叛得紧。 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安排。 以前,他因为娃娃亲疏远自己。 现在,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联姻? 可是,他不愿意被安排,就来招惹自己? 想到这里,容音整个口腔都泛上了腥甜,挣了挣,声音带上了几分自嘲,“谢哥哥,我在你这里,不一直都是妹妹吗?” 察觉到谢时瑾的僵硬,容音心里泛起一抹苦涩,下意识想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只是没等动作,又听到门外响起交谈。 “刚刚我看音音摔得挺厉害的,你去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在宋家面前闹了那么大个没脸!你没听刚刚陆宛萍话里话外的意思,我都说了这个时候招惹容音回来就是麻烦……” “行了,我们和容家几十年交情了,怎么能见死不救?反正,时瑾和宋家姑娘也是要一起出国的……” “哼,要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会放着容音继续留在这里?那丫头从小就对我们家时瑾居心不良……行了,我等下让秦妈送个药。” 一门之隔,声音逐渐飘远。 容音听着,手指捏地发白。 其实,她应该习惯的。 容家倒台后,这样的话,她听过太多太多,甚至还有人趁火打劫,再惦记不到财产的时候,盯上了她…… 谢伯父和谢伯母至少,在这种时候,收留了她,还给她补了学费,给了她温饱…… 他们已经比那些落井下石的,要好太多太多了。 容音对自己说。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时瑾已经抽身而起,骤然退离的冰凉,让容音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回神,容音急忙小跑到床边,哆哆嗦嗦地胡乱套上一条运动裤。再回头,却发现谢时瑾竟然没走,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她床上点燃了一根烟。 没有人知道,谢时瑾这一朵高岭之花面具下其实并不是想象中的清隽矜贵。 看着男人修长的指间夹着长烟,点点星火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显出了几分神秘的危险,长腿微屈搭在床沿,漆黑的视线看过来,讳莫如深。 容音有些踌躇,瞧着谢时瑾明晃晃地鸠占鹊巢,也不敢让他出去…… “想出国吗?” 突然,谢时瑾问。 容音心狠狠地震了一下,难以置信对上谢时瑾如泽的目光,动了动唇,又黯淡的垂下眸,苦笑: “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现在不是她想不想,是她压根就不能…… “临大有一个留学名额,学费全免,只需要和awa公司签订一个十年的劳务合同,条件挺苛刻,但是很适合你……” 谢时瑾的语气依旧是不温不火,吐了一个烟圈,抬了抬下巴,意味分明。 容音垂眸,指尖蜷了蜷。 她承认,这一刻她心动了。 出了容家这件事,她留在国内,想要重新跻身商圈根本不可能。 但是出国就不同,机会更多,也更大…… 可是…… 张口,可没等她说话,就被谢时瑾打断:“你留在这里陪容姨没意义,容姨大概率一辈子出不来……” 他起身,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绝对的压迫感,骨节修长的手指根根分明,摩挲着烟身,随即掐灭,言简意赅: “出国是你唯一的翻身机会,所以,你要怎么选?” 第一卷 第3章 出国的准备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谢时瑾的提议,是她现在最好的出路。 出国。 思前想后,容音第二天鼓足勇气,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她说明来意。 得到的,却是一句不相关的反问: “容音,你妈妈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教导主任是个五十多秃老头,一身中山装,中规中矩坐在位置上。 他问话的时候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茶,一双眼睛在容音身上打量,眼神意味深长。 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容音有些难堪。 寒冬腊月。 冷风无孔不入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冻得容音五脏六腑疼。 攥住羽绒服衣角。 半晌。 她避而不答:“老师,这个留学资格要求是全系前三,我应该满足,按照规定,我只需要提供资料就可以了吧……” “咚。” 教导主任放下保温杯,玻璃碰撞的声音砸在了容音的心尖上,格外的清脆。 “容音,这个名额,是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不适合出国。” 他起身,背手走过来,语气有些不耐烦: “别想一出是一出,名额都已经定好了,你现在插进来算是怎么回事?” 容音听着,心里很堵。 这明明是她的机会。 可是从教导主任的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她抢别人的东西…… “老师,你要是觉得难办,我可以去咨询校长。” 容音来了火气。 可是刚转身,身后就传来呵骂: “容音!你听不懂话是不是!你个劳改犯的女儿,我们把你送出去,丢的也是我们临大的脸!” 几乎是同时。 容音的眼眶“唰”得红了一圈,眼泪蓄涌,被她死死地憋住,指甲扣着虎口,莫大的愤怒席卷全身。 容家破产后,她遭受了无数白眼。 但是,她又有什么错? 容音红着眼回头,直接怼了回去:“老师,哪条法律规定了,父母犯错,儿女连坐?” 看着教导主任瞪眼叉腰,肥肉横陈的脸气得一抖一抖。 视线下移,容音的目光落在了他腕间无意露出的百达翡丽上,轻嗤:“还是说,今年老师你已经收完了礼了,退不了了?” 教导主任收礼不是秘密。 容家没破产的时候,爸爸也会每年派人备礼。 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可不是现在这样…… 容音之前看不上,现在更看不起。 或许是她眼神太洞悉。 教导主任瞬间恼羞成怒,扬起手,一巴掌想也不想朝着容音的脸甩了下来。 容音甚至能感觉到掌风凌厉。 一切发生的太快。 让她只能本能地闭上眼。 可下一秒。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扣住对方手腕。 随即是男人逆着光犹如刀铸的俊脸,眸底黑沉,脸上的冷漠令人胆寒。 谢时瑾站在她身后,手指稍稍用力,教导主任圆滚滚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往后倒。 “哎呦——” 他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捂着手腕鬼哭狼嚎。 容音对这一切都反应不及。 一直到谢时瑾的大掌落在她的脑袋上,不轻不重揉了下,声音一如既往地冷硬: “让你来找机会,不是找打。” 明明是训斥。 容音却觉得有一股暖流在心尖滑淌,顺着血管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谢,谢少……“ 这时,地上的教导主任也反应过来,囫囵爬起,看到是谢时瑾,原本愤怒的脸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 “误会,误会,容音同学,你要是真想要这个机会,我给你登记上就是了,你早说是谢家的意思,也不至于闹这么个红脸……“ 容音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明明是属于自己的机会,可在教导主任的嘴里,却成了她走后门。 而且,还是沾谢家的光…… 她咬着唇,看了一眼身侧的谢时瑾,却没法反驳。 因为,她需要这个机会! …… 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出来。 容音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偷偷看了眼身侧的谢时瑾,他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神色,和她并肩往前走,明明什么都没说,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道谢的话在容音喉间滚了滚,最后化为了一句:“岚岚找我去图书馆……” 她这个借口很扯。 可她此刻只想要逃离,不仅仅是学校人多眼杂又八卦。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每次靠近谢时瑾,都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哪怕是她知道他们不再可能,哪怕是她清楚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心头苦涩蔓延…… 就在容音低着头想要快步离开的时候,一道黑影却兜头罩下,顷刻间,将她逼堵在了墙角…… 抬头,谢时瑾俊美无俦的脸占据她所有视线。 “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容音心头一滞,瞳孔骤缩,有无措,更多的却是震惊。 记忆中,谢时瑾可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四目相对,她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玩味。 容音只觉得呼吸都逐渐滚烫。 眼睁睁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欺身压向自己,仅用一条胳膊便将她圈梏在方寸之间,靠近时,独属男人身上特有的松木香瞬间充斥在容音鼻尖,越来越浓烈…… “好歹帮了你这么多次,连句谢谢都不说?” 谢时瑾张口,手指穿过容音的发丝,挑出一缕,把玩在手心,掀眸,语气漫不经心,却恰到好处地撩人心弦。 容音的心“砰砰”跳的厉害,被迫仰头迎合男人的视线,只觉得耳根发烫。最后,只能垂眼声若蚊哼地吐出两个“谢“。 “好没诚意呐……“ 谢时瑾哂笑。 说话间,他身子压得更低更紧,容音甚至能感觉到他唇擦过了自己的额头,带起一片过电的酥麻。 指尖蜷了蜷,容音越发不知所措,下意识抬头道:“除了谢谢,我没什么能回报……” “是吗?“ 谢时瑾挑眉,似乎是被容音的话逗笑,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如墨似漆的眸里挂上戏谑。 “不是有句话,无以为报,下一句是什么?” 他再开口,拖音带调,意味深长。 容音觉得浑身更烫了。 此刻的亲密,是她曾经近二十年都不敢奢想的画面。 她更不明白,谢时瑾对自己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明,他已经有了婚约。 明明,他从来都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容音再也忍不住,伸手推搡,脱口而出:“谢时瑾,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就算容家倒台,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她眼眶有些酸胀,直勾勾盯着眼前男人,可下一秒,手腕却被他握住。 谢时瑾一言不发,眼神却认真,一字一顿道: “容音,我没欺负你。“ 容音怔住,就在她鼓起勇气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一道惊呼:“容音,你们在干什么……“ 容音抬头。 就看到江岚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不远处,捂着嘴,一脸瞠目结舌…… 第一卷 第4章 谢家待你不薄 “你们……” “没事,什么都没有。” 江岚第五次把脑袋探过来欲言又止的时候,容音再也忍不住,开口解释:“我递交出国申请表,被教导主任刁难,他恰好出现解围,仅此而已。” 容音言简意赅,见江岚一脸仍然是一脸惊疑,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江岚见状,也没再多问,只是目光在容音转了一圈,又好奇问:“你要出国?“ 容音没有隐瞒,说出了出国的打算。 可江岚听完,一脸反对:“容音你妈还在国内呢,而且容家又不是之前的条件,你现在出国,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用三个月就会饿死!还不如在谢家……” “他们要脸,一定会继续资助你上大学,说不定以后的婚姻都给你包办了。” 江岚说得理所应当。 “能继续享福,干嘛要去吃苦?” 容音抿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岚说的或许没错,留在谢家,他们不会赶自己走,会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安排好自己的未来…… 可,那样仰人鼻息的日子,不是容音想要的。 谢时瑾说得没错。 出国,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 不过这些,容音没打算和江岚说,只是平静开口: “我已经决定了。“ 江岚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没多久就离开了图书馆。 …… 接下来几天,谢时瑾都没来学校。 他被谢叔叔以出差的名义带去国外历练。 对此,容音松了一口气,专心筹备自己出国考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出国的消息一夜间就在全校传开,且越传越离谱。 有说她是卷钱跑路,转移容家亏空的赃款,也有说是因为谢时瑾要和宋菱颜出国,所以她也为爱执着,跟随千里…… ”容家都倒台了,容音对谢时瑾还不死心呢?“ “哪能死心?容家没倒台,那叫门当户对,现在倒台了,那叫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要是谢时瑾我就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反正男人不吃亏,容音长得这么漂亮,他不要,我都愿意养着……” 谣言很快传到容音的耳朵里。 她原本不想在意。 可是很快,发生了一件大事,直接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学校一个学生自杀未遂。 动静闹得很大。 因为学生名叫黄丽梅,是学校有名的贫困生,而自杀的原因,就是原本出国的机会被人替代。 而代替她的人,就是容音。 她自杀前,录了一条视频,在视频里控诉学校领导为了关系户抹杀他们这些普通学生的未来,就因为容音背靠谢家,一句话就能取缔她所有努力…… 事情闹上网,引起哗然。 哪怕是学校出面澄清,按照规定,容音完全有资格出国留学,不存在替换。 但是同学不信,网友不信。 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尤其是得知黄丽梅和家里有尿毒症的奶奶相依为命,靠着奶奶卖废品上的大学后,彻底怒了。 容音被网暴了。 连带着谢家都被牵连…… …… 当容音回家被管家通知去书房一趟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还是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进门的时候,只有梁佩在。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让她坐在茶几上,还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容音,谢家待你不薄吧?“ 一句话,让容音接茶的动作僵了僵,连带着滚烫的茶水都溅到虎口,烫了几点红。 垂眸,她不着声色接过茶杯,没喝,轻轻放下。 “阿姨,学校的事情是误会,等我出国后,风波自然会平息。“ 容音说。 梁佩拧眉,看着神色恬静的女孩。 说实话,自己曾经是喜欢她的,出身好,家教好,没有临城圈那些姑娘的不可一世,配自己的儿子,绝对是合适。 可那也是曾经,容家倒台后,她已经将容音从儿媳妇名单彻底移出,如今留她在谢家,也是看在曾经世交的情面上。 还有,容音还算懂事。 可是现在…… 梁佩想到了网上的事情,压了压嘴角,端起茶,浅抿一口:“容音,阿姨性子直,就开门见山了,我需要你在上网做个澄清,出国的事情是你自己申请,和谢家无关,并且……” 她顿了顿,余光扫过容音,言简意赅:“谢家希望你放弃出国。” 容音的心,沉到谷底。 她不意外,但是还是被梁佩的态度刺痛,因为两家的关系,她在谢家的时间不比自己家少,梁佩对自己也跟对亲生女儿一样。 她会替自己准备房间,配置各式应季衣服,也会像亲母女一样逛街喝茶。 记忆中,梁佩总是温柔的。 而这一年,她见了梁佩不少类态度,唯独没了曾经的温柔…… 苦笑一声,容音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你也别难过,虽然不能出国,但是谢家不会亏待你,会资助你上大学所有费用,毕业后也会给你安排进谢氏工作,从基层做起,一点点培养。“ 梁佩见容音迟迟不说话,放软了语气,语重心长劝。 “你从小到大都是在国内,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怎么生存?叔叔阿姨也是为了你好,留在国内,和你妈也近,有什么不好?” 容音语塞,看着梁佩一脸“我为你好”的模样,确实想不出不答应的理由,半晌,只能低着头闷声道: “我知道,我给谢家惹了麻烦,很抱歉,容家出事后,叔叔阿姨已经对我足够好了,我不应该再给叔叔阿姨添麻烦……放心,我一定会澄清。” 听到这话,梁佩舒了一口气,看容音的表情也满意几分。 可没等她开口,紧接着,她却又听到容音说: “但是出国的一切都满足流程,所以我不会放弃。我也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搬出谢家,前段时间的照顾,等我以后打工,会折现还给叔叔阿姨。” 容音说完,起身郑重朝着梁佩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在梁佩陡然难看的脸色里,背身离开书房。 出门前,她还贴心给梁佩带上门。 恰巧掩盖住里面女人摔杯的清脆…… 第一卷 第5章 背刺 第二天,容音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是老破小的阁楼,空间还没有她之前厕所一半大。房东要价八百,容音软磨硬泡才减免到六百。 江岚来看过一次,露出了夸张的神色。 “容音,你就住这里?你还是回去和谢叔叔谢阿姨说说,佣人房都比这个狗窝强啊……” 容音没说话,只是默默收拾行李。 …… 网上的舆论被学校和谢家同时压下。 但是容音还是成为众矢之的。 在学校,无论容音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去图书馆,别人看到她都下意识挪远距离,好像她身上携带什么病菌瘟疫,避而远之,生怕和她这种人扯上关系。 走在路上,她会被人故意绊倒,资料会被人划烂。 甚至这天,她被学校的不良少女堵在卫生间。 “容音,你自己去撤销出国申请,不然,别怪我们替天行道。” 三个人,带头的是学校有名的不良少女陈瑶,一头五颜六色,抱着胳膊朝她逼近,身后两个跟班一个放哨一个递棍。 陈瑶一脸有恃无恐: “有些人,就不要想着不自量力。” 容音抿着唇,下意识把手探进背包。 可下一秒,背包就被对方抢走,连带着里面的手机和防身物品都跟着散落一地,再然后,她被一根棒球棍抵住肩窝。 “容音,你还以为有人会来救你,你不会觉得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吧?“ 陈瑶声音讥诮,满脸阴狠,眯起眼睛盯着容音,棒球棍沿着她的身体向下,目光也跟着打量一圈。 “乖乖听话,别让我们……“ “好。“ 容音答应得很爽快。 连着三人都跟着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似乎是没想到今天的事情进行得那么顺利。 “你们要做什么我都答应,我可以走了吗?“ 看容音一脸无害。 一旁的跟班都忍不住凑近:“容音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们还扒她衣服吗,上面交代……“ “闭嘴!“ 陈瑶恶狠狠瞪了跟班一眼,然后,眯起眼睛盯着容音,掂了掂手里的棒球棒,思考几秒,振振有词道: “我们不信你……“ “这样吧,你让我们拍裸照做把柄,这样到时候你乖乖听我们话,我们再把底片还给你。” 听到这话,容音的心沉到谷底。 “我劝你识趣,赶紧脱,不然,我们就帮你了。“ 陈瑶龇牙咧嘴威胁,说话间,一下一下挥舞着棒球棒,盯着容音,表情越来越兴奋。 容音在学校是公认的校花。 校花的裸照,可值不少钱…… 眼看着她们一步步逼近,容音身体一寸寸僵硬,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的,四周一圈空无一人,她连呼救都做不到。 深吸一口气。 容音咬着唇瓣,像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她最终点头,答应: “好,我自己脱。” 此话一出,在场三个人的眼睛都亮了。 连放哨的女孩都忍不住把脑袋扭过来看。 同为女人,也是对美女没有任何把控力的…… 而容音,在万众瞩目下,哪怕不愿,也只能颤着手指,一点点抬起。 她穿的是临大统一的校服,衬衫配一条jk裙,中间一排纽扣,当容音一点点解开时,一点点露出胸前一片雪白。 她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可就算是这样,她的动作,还是引起面前不良少女一阵口哨。 甚至最近的陈瑶都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把容音的胸。 “校花的胸,就是大啊……“ 而就在她的手忍不住探向容音的时候,面前突然罩下一团白。 几乎是一瞬间的速度,容音用力夺走了她手里的棒球棍,迅速朝着她身后两个跟班一人一下,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拔腿就向门口跑…… 容音很清楚,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可就在她刚出门口,突然,脑袋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剧痛席卷全身,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地面倒去。 头晕目眩间,容音看到一张最不可能的脸…… “江,江岚……” 她喊出对方的名字。 …… 容音做梦也没想到,江岚会背刺自己。 记忆中,她们从未红过脸。 容家倒台的时候,也只有她站在自己的身边,替她挡下那些风言风语。 她总替自己打抱不平,说相信容家的清白。 她也说要永远站在自己身边。 可此刻,她把玩着手里的棒球棍,任由自己被赶来的陈瑶那伙人重新拖进卫生间,眼神凉薄得像是陌生人。 “死女人!居然敢打我!” 陈瑶怒急了。 她把容音压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后又用膝盖狠狠地抵住了她的心口,用力碾压…… 容音原本就觉得脑袋发胀,几巴掌下去更是阵阵耳鸣,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挤压在一起的疼,模糊的视线里,眼前三人都扭曲变形。 绝望在这一瞬铺天盖地弥漫她周身。 顾不上自尊骄傲,容音只能忍着疼服软。 “放了我,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晚了!刚刚只是想给你一点教训,但是现在……我决定了,我要把你的裸照贴满学校论坛,让大家都看看,我们漂亮的校花,私底下是什么样的货色!“ 陈瑶笑得阴毒,动手就要剥容音衣服。 两个跟班见状有些发怵。 ”老大,不是说吓唬一下这女人吗……“ “怕什么?容家都倒台了,谢家也把她赶了出来,丧家犬,就算是弄死了,本小姐也赔得起!“ 听到这话,容音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眼泪不争气蓄满整个眼眶,可她却硬生生一滴没落,只死死地盯着陈瑶,没再求饶一句。 “瞪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了!” 陈瑶被盯得有些慌,虚张声势吼了句。 “要怪就怪你有个不争气的妈,好端端倒台了,也不给你留个退路,要记住,落后就要挨打,没用就会被欺负!“ 陈瑶讨厌容音的眼神。 以前她是高岭之花,自己是地上的泥巴。 可有一天,高岭之花跌落泥潭,自己这泥巴也能弄脏她! 什么狗屁女神,扒光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傲! 想到这里,陈瑶的手用力地扯住了容音的蕾丝内衣带…… 那一刻,容音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无所谓。 她想好了。 无论遭遇什么,只要杀不死她,她终将会强大! 预想中的快门声没有到来。 胸前的挤压却骤然消失,紧接着,空气里响起一道重物和墙壁碰撞的闷砸声,随即是求饶…… 第一卷 第6章 他如盛世英雄 她获救了吗? 容音想睁开眼,可是脑子胀得厉害,越来越沉。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只能感觉到有人将衣服盖在了她身上,又小心翼翼将她打横抱起…… …… 容音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 有人守在她床边。 她认识,却意外。 “打傻了?“ 宋菱颜翘着二郎腿正在玩手机,看到她醒了,努了努下巴,笑得不怀好意:“没看出来,还挺有料的,还好我删得快,不然真便宜了学校那群狗男人。“ “陈瑶她们呢?“ 容音勉力撑起身子,一开口,嗓音沙哑得像是灌了铅,喉咙也疼得厉害。 宋菱颜见状放下手机过来扶她:“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不要移动,陈瑶他们已经被退学了,放心吧,这件事被学校压下去了,没人知道。“ 她特地强调了后面半句,抿了抿唇,说:“但是陈瑶只说是因为黄丽梅的事情看你不顺眼,所以堵你在厕所,要给你一个教训。“ 容音缓缓靠在床头,右手还挂着输液瓶,沉默几秒,她抬头看宋菱颜:“不然呢?难不成是受人指使,不想让我出国?“ 宋菱颜的脸色僵了僵。 不自在别开目光,她退回椅边坐下,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事先声明,我真不知道,但是……我爸妈对谢家这桩婚事非常重视。“ 她抬起头,严肃看我:“你现在这个节骨眼出国,难免让人多想。“ 容音苦笑了一下。 和她料想没错,醒来看到宋菱颜,就知道这件事和宋家有关。 没记错,陈瑶家里背靠宋家资源,而江岚家里的公司更是和宋家有多年密切的合作。 “难为了宋家为了我这一只蚂蚁,这样费心。“ 容音冷讽了一句。 宋菱颜也不生气,他们家刚对人家做了混账事,她没参与,但也难辞其咎,只是想到那个男人的叮嘱,开口提醒: “不想再被针对,就低调点,韬光养晦。“ 容音说不出道谢的话。 宋菱颜也没继续留在这自讨没趣。 只是在她转身离开前,病床上的容音突然开口问: “是你抱我来医院的吗?” 容音捏住被角,指尖泛白。 看着宋菱颜纤细的背影,她的心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许久,落针可闻的病房里响起宋菱颜的声音,漫不经心,却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宋菱颜头也不回地离开。 容音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陷入黑暗前,她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具温热身躯很熟悉,心里也隐隐有了答案,只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和宋菱颜求证。 只是,就算是他,又能代表什么? 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容音仰头看天花板,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与此同时。 宋菱颜刚出病房,就看到了窗台边的谢时瑾。 阳光下,他半个身子都沐浴在金色下,侧颜分明,五官如刀刻般立体,薄唇微微抿着,透着生人勿近的冷。 好看得像朵罂粟花。 虽然形容不恰当。 但是这一刻她真的觉得眼前男人危险又迷人。 微微失神,谢时瑾的视线已经投了过来。 冷漠,森凉。 宋菱颜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忍不住想,要是自己真的和这个男人结婚,那这一辈子天天对着这张冷脸,会不会变成性冷淡…… 胡思乱想间,谢时瑾已经抬步走了过来,站定,声音幽幽: “这笔账,怎么算?” 怔愣一秒,宋菱颜反应过来。 “谢时瑾,你不会要跟我秋后算账吧?要不是我,怕是现在容音可不止是躺在医院这么简单。” 宋菱颜哭笑不得,环着胳膊理直气壮对上谢时瑾的视线,只是对峙片刻,还是在他的冰山脸上败下阵来,举手投降: “我回去会说服爸妈断了和陈家的一切生意往来。“ 这件事闹得也不小。 她也知道,家里做得有些过分。 “我可以保证,后面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是……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你。“ 宋菱颜抿了抿唇,脸上罕见严肃。 “谢时瑾,你要是没本事保护她,就好好藏住自己的心思。“ “现在的容音,每一步都在都刀尖,你就别再把她推上风口浪尖,毕竟没有实力的勇气,就是纸糊墙,几滴雨,就分崩离析……” 宋菱颜穿过眼前男人,在他身侧时候,还停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谢时瑾,我俩都身不由己,所以,别徒增麻烦。” 谢时瑾一言不发,冷如冰雕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只是指尖收紧,骨节泛着青白。 “彼此彼此。“ 压下情绪,谢时瑾幽幽回了一眼。 宋菱颜语塞,咬着腮帮瞪了谢时瑾一眼。 与此同时。 躺在病床上的容音辗转反侧,握着手机在微信页面来回切换,指尖在谢时瑾的头像悬了许久,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道谢。 他没有出现。 或许,也是为了避嫌。 但是自己已经知道,总不能装聋作哑。 而就在容音纠结的时候,手一抖,在头像上莫名点了两下。 【你拍了拍谢时瑾】。 “轰——“ 一瞬,她的脸红了。 下意识撤回,可是手忙脚乱,又拍了两下。 这下,她是真的想把手机给扔出去。 尴尬给尴尬他妈拜年,尴尬到家了。 容音欲哭无泪,刚准备装死,终于,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等待的十几秒,容音的心不觉提到了嗓子眼。 她很好奇,谢时瑾会说什么。 那样冷漠森然的男人,会关心问候一句自己吗? 会承认,是他救了自己,抱自己来医院吗? 容音的指尖渐渐沁出湿润。 随即,信息弹出。 【对方给你转账一万元。】 容音眼皮狠狠地抖了一下。 【躺好。】 下面还跟了一句言简意赅。 无声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确实,很谢时瑾…… 第一卷 第7章 逆风而行 陈瑶的事情没压下去 第二天,校方来了。 特地派了一个女领导,坐在床边,拉着容音嘘寒问暖,话里话外都是一定会澄清她的清白。 容音觉得好笑。 自己在学校被霸凌这么长时间,校方做事不管,但是现在自己住院,他们倒是后知后觉地察觉了不对,要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容音同学,我知道,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黄丽梅同学的不幸,你和黄丽梅同学都是我们学校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所以我们一定会保证你们双方的资源。” “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学生受伤。” 很官方。 容音眯起眼睛,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胳膊,面对领导不卑不亢:“秦主任,您是希望我做什么?” 似乎是没想到容音的直白,秦主任客套的脸上划过一道尴尬,轻咳了一声,又急忙正色,一脸为她着想道: “容音同学,你也是学校的一份子,学校的名誉对你个人而言自然也很重要,所以,陈瑶的事情,现在网上舆论发酵得很厉害,不明就里的人,就喜欢胡乱揣测……” 容音不意外。 果然如此。 陈瑶的事情没压下去。 霸凌事件永远都是社会热点,加上她这个前政圈大小姐的身份,为这一层霸凌蒙上了一层迷雾。 容音垂下头,心里觉得讽刺。 不涉及自己的利益,任何人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容音同学,aka那边和我们是多年合作,校方也知道,黄丽梅的事情是校方没有及时替你正名,导致了这样的误会发生,我们保证,一定会澄清。 如果顺利……也不会耽误你出国,是不是?” 秦主任说的话滴水不漏。 她又拍了拍容音的手,眉眼间却带上了点点算计。 “秦主任。” 容音抬头,清冷的眸子里却不带一丝怯懦,坦然对上她的视线,扬起唇角,粲然一笑。 这一笑,秦主任都看痴了。 容音好看无可厚非,更何况容音这姑娘可是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就算是如今落魄,但是周身气度也丝毫不弱。 甚至,秦主任觉得,自己刚刚的算计,在眼前这个年轻姑娘面前,无所遁形。 “秦主任,您想我怎么澄清?” 她问。 秦主任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欣喜道:“你愿意配合……其实很简单,就是做一个视频声明,作为一个回应……” “秦主任,我希望可以以直播的行为,澄清这件事。” 容音声音温柔却铿锵有力。 明明五官柔和,人畜无害,但是仅仅一句话,就已经拿捏住了全局,让秦主任都愣在原地。 她,要直播? 秦主任眉头拧了拧。 不是不愿意。 直播当然是最有效的澄清方式。 但是其中不稳定因素太多…… 但是容音却坚持,挂着笑,声音直击人心。 “秦主任,我也希望可以和学校互惠共赢,您说是吧?” 穿着病号服的容音,靠在床头,漂亮的脸蛋上没一丝血色,双手交叠搭在被子上,静静地看过来,说的话让人无法拒绝。 秦主任离开后。 容音稍稍松了一口气。 手机列表静悄悄的。 没有人找她。 容音思索了几秒,点开了微信列表,下拉,点进其中一个的头像,看着上面的头像,眸色渐渐收紧。 抿唇,她切换,给刚加的宋菱颜发信息。 【还我个人情。】 …… “容音想要直播?” 梁佩收到秦主任消息的时候,做茶的动作顿了顿,秦妈适时接过她手里的茶具,低眉顺眼站在一旁。 梁佩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眼底闪过狐疑。 “那孩子,什么时候喜欢抛头露面了?” 两家孩子一起长大。 她也算了解容音。 那孩子低调内敛,加上容家的身份,从小到大,她几乎不在媒体面前露脸,就连容家出事,她也未曾出面公开说话。 “秦主任,我们谢家也是学校名誉校董之一,和宋家的婚事又在即,不必要的麻烦,不想沾惹。” 梁佩拨了拨精美指甲上的钻石,优雅地搭起一条腿,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却透着几分威慑。 “谢夫人,容音被霸凌,完全是因为出国顶替黄丽梅的误会,陈瑶也已经承认,只是打抱不平,单纯是个人行为。” 秦主任心领神会。 梁佩满意挂断了电话。 随手撂下手机,朝秦妈伸出手。 秦妈重新递来茶具,只是回身时,欲言又止:“夫人,容小姐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也是您看着长大的……真的不去看一下吗?” 她有些心疼。 容小姐打小就爱往谢家跑,小的时候粉雕玉琢可爱的紧,谢夫人也曾真心当女儿疼,一到换季就吩咐她们去私人订制女式公主裙。 如今,世态炎凉。 秦妈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秦妈,容音那个孩子是很乖巧,也得我喜欢,但是现在谢时瑾的未婚妻,是宋家大小姐。“ 梁佩眯起眼睛,凉凉看了一眼秦妈。 “你也是谢家的老人了,这一点分寸都拎不清吗?” 秦妈噤声,不敢再言。 就在她低头转身准备退下的时候,突然,梁佩又喊住了她。 “从库房带点东西去看看那个孩子吧,一个人住在外面风餐露宿,自找苦吃。” 秦妈有些意外,刚准备应下,却见老爷少爷回来,欣喜唤了一声。 “老爷,少爷。” 谢振南带着谢时瑾进来。 梁佩急忙起身迎了上去,接过丈夫的公文包,声音叹息:“老公,音音的事情,我们也只能帮到这了,太过分,宋家那边是要说闲话的……” 谢振南低头看了梁佩一眼:“容玫的案子要送审了,托律师出来给我们带了句话。” “以前的情面过往不谈,今后的情分她会记住,路还很长,居安思危。” 梁佩愣住。 眼睛倏而睁大,激动起来:“容玫什么意思?人都进去了还跟我们摆官腔?她也不想想是谁收留她女儿……” “梁佩,我们谢家能安安稳稳,也是因为我们收留了容音。” 第一卷 第8章 她恩怨分明 江岚是宋菱颜带来的。 夜深人静。 人来的时候,脸上有伤,表情也有些萎靡。 容音倒是意外,见宋菱颜把人扔在自己床前,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欲言又止:“你就这么大大咧咧把人带进来,护士不管你?” “医院我家有股份。” 宋菱颜抽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抬腿,一脚踩在了江岚的后背上,疼得她双膝跪在地上。 可,她却不敢躲。 “宋菱颜……” 容音皱眉,从小到大的教育,不允许她对这种事视若无睹,哪怕是江岚也是霸凌自己的帮凶之一。 江岚倒是一脸豁出去的无畏,对她的求情,毫不买账。 “少假惺惺了。” 江岚哑着嗓子,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指着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些,我认了,我给你一棒,你给我一顿打,要不要再给你拍点照片?” 江岚的桀骜,让容音的心沉到谷底。 她不明白。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容音没想过江岚会背刺自己,容家倒台的那天,别墅被封,她被警察拦在人群外,只能声嘶力竭地喊妈妈,被记者围攻。 是江岚把她带走,安慰她不会有事。 “我想知道原因。” 容音没有揭发江岚,就是想要亲口问原因,她看向宋菱颜,宋菱颜耸了耸肩,无所谓把脚收回。 江岚没动,长发遮掩下的脸看不出表情,只是拳心紧握,半天,才抬头,眼神隐忍憋屈。 “原因,就是因为你是容家大小姐,我是江家私生女。” 容音茫然。 “容大小姐,你不会忘了,我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吧?” 江岚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抻长脖子看床上女人。 容音皱眉,脑海浮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浑身湿透,被锁在教材室,自己无意路过发现,带她回家,给了她一套新衣服,第二天,她为了感谢自己,亲手做了贺卡。 后来,她会在自己去图书馆占座,会帮自己买饭,她过意不去,也会帮她拿书,和她约着一起出行。 久而久之,她们成为闺蜜。 “你觉得是你救了我?但是容音,器材室根本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开学,你金尊玉贵出现在校门口,我不小心撞到你,弄脏了你的裙子……” 江岚冷嗤一声,看容音表情就知道她根本忘了这件事。 果然,容音更懵。 依稀记得这件事,但是她也很清楚,开学第一天的小插曲,她当时根本没在意。 “我根本没生气。” 容音捏住被角,语气有些委屈。 “你当然不计较。” 江岚笑得更自嘲,表情却苦涩。 “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显赫容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我算什么?蝼蚁,渣滓,不为人道的臭虫……” “我得罪了你,你就算原谅我,也多的是打抱不平的人替你教训我。” 江岚猛地撕烂了袖子,露出一节小臂。 容音惊了。 昏暗的月光下,江岚的小臂上密密麻麻都是伤口,烫伤,鞭伤,都是陈年旧伤,但是仍看出当时的触目惊心。 “容大小姐,那天我回家,就被我那个几个月不见的爸抓着头发拖进佛堂狠狠地打了一顿,一鞭鞭抽我,骂我不长眼……” “第二天,我因为左脚踏进校门,又被纪律组的人罚跑圈,午饭的时候,我饭盒里面都是死老鼠蟑螂……” “就连我们第一次见的教材室,也是你的追求者,浇了我几盆脏水,把我关进去的。” 江岚张大嘴巴笑,笑得眼泪都掉下来。 突然,她猛地爬起来冲前几步,冰冷的目光让我心脏骤紧。 “容音,我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不,我不是你的朋友,我只是你的狗!” 她双手撑着床板,声声控诉。 容音一言不发。 视线和她对视,从她的眸子里,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江岚,我们认识了三年,作为朋友,你却不信任我,对此,对我绝口不提,你又凭什么把苦难归咎于我?” 江岚僵在原地。 “嗤——” 宋菱颜也没忍住,双手鼓掌,语气戏谑:“自己把自己当狗,还怪主人对你不够仁慈?江岚,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你是不是忘了?” 她的话,让江岚狠狠地抖了一下。 宋菱颜和江岚一个高中。 江岚私生女的身份,在学校本来就不受待见。 “因为容音被霸凌?江岚,要不是因为容音,你是全校的狗。” 宋菱颜的语气很冷。 容音抿唇,听得有些不舒服。 看了她一眼。 宋菱颜挑眉:“容音,我人已经给你带来了,不过我倒是意外,陈瑶那家伙竟然对你绝口不提,一个人承下了这件事……” 要不是容音说。 她还不知道有江岚这条漏网之鱼。 容音冷着脸,对上江岚的视线,或许是太平静,让原本激动的女人渐渐心虚起来,眼神闪烁,下意识后退。 “反正,事情是我做的……你想怎么对付我,随便你!” 她咬牙切齿。 “学校已经处理了陈瑶,相关人等也已经退学,所以我不会举报你。” 容音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唇角扬起一抹苦涩,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只是我们从今以后,都不是朋友。” 江岚的脸白了几分,却还是倔强地维持着僵硬的姿势。 宋菱颜倒是不满起来。 “容音,你不会这个时候当圣母吧?“ 她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吱啦“声。 “既然不是朋友,我没义务替你隐瞒,我会把这几年我替你做研究,写论文,制成果的证据提交给校方和江家。” 容音字正腔圆道。 一瞬,万籁俱寂。 江岚慌了…… 这些年,靠着容音替自己做的那些学术成果,她重新获得了爸爸的青睐,连着自己那外面养的妈见父亲的面都多了起来。 霸凌,她或许只会被退学。 容家倒台,她就算回家,也不会被怎么样…… 但是要是这些事情捅破,她和她妈会重新被打入冷宫。 再无翻身的机会! 第一卷 第9章 不是兔子,是豹子 “容音,我会退学,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们两清!” 江岚作势冲上前,却被宋菱颜一脚踹在了膝盖窝,又重新跪在了她面前,不过这一次,她红了眼眶。 容音这一招,杀人诛心。 一直到此刻,江岚才明白,容音看似温润,但是并不是无害的兔子…… “江岚,现在,我们才两清。” 皎白月光落在容音脸上,蒙上了一层纱,眸光依旧淡漠。 江岚是被宋菱颜带走的。 走的时候,面色灰败如土。 容音眸色却平静。 江岚原生家庭导致了她性格的偏激。 很可怜。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就像她,既然选择了出国,那么现在的后果也是她应该承受的。 …… 宋菱颜还是和谢时瑾说了医院的事情。 “你那个妹妹,还以为是一只兔子,没想到是个豹子,倒是有点意思。” 宋菱颜在电话里,语气揶揄。 不过那头一如既往没回应。 她也习以为常,自顾自道:“如果想关心人家,就自己过来看,被每天都打电话问,我们什么关系?让我替你跑腿。” 宋菱颜想想就不爽。 “你见过原配给外室伺候月子的?” “宋菱颜,你真的想嫁给我吗?” 那头谢时瑾幽幽一句,让宋菱颜彻短舌,捏着手机的手收紧几分,视线下意识落在窗外,眼底有情绪波动。 半晌,她才吐出一句。 “谢时瑾,你想玩火?” “你想玩就玩,但是,记住我说的,别影响我现阶段的安稳。” 宋菱颜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 容音自从容家出事后,一直睡得浅,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了有人进病房,等察觉,人已经坐在了床边。 一瞬,熟悉的冷木香扑鼻而来。 容音的心微微一怔,浑身僵住。 熟悉的气息。 是谢时瑾? 容音不敢猜,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骨节修长的手指落在了她的鬓角,指腹和皮肤摩挲,带来一阵电流的触感。 不痒,但是有些麻。 呼吸更乱了。 而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继续装睡时,突然,头顶传来一阵浅笑,极为清浅,但是在落针可闻的安静里分外突兀。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让容音没办法再继续装下去,只能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是男人精致的眉眼。 如墨似漆,沉冷森沉。 四目相对,容音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装了?” 谢时瑾淡然收回手。 容音怒了。 她撑着身体坐起身,宽大的病号服盖不住领口,露出一节锁骨,上面有未消的青痕。 谢时瑾凛眸,眼底有冷戾。 容音察觉到,也察觉到他的目光,急忙拽住领口,声音又恢复往日的客套疏离:“谢少,现在不是探病时间。“ 她尽可能维持语气的平静。 谢时瑾挑眉,本就英俊的五官因为夜色更添了几分神秘的危险,居高临下看着眼下女人,忽而,扯唇笑了笑。 “这么冷漠?” 谢时瑾伸手,轻而易举钳住了容音的下巴,眯起眼睛靠近,声音幽然:“学校找你澄清,你答应配合?” 谢时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只是温热的大掌在她皮肤上游走,带来一阵阵颤栗。 容音的心乱如麻,夜色放大了感官,孤男寡女,谢时瑾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了自己身侧,距离自己这么近。 他……到底要做什么? 容音的指尖蜷了蜷,只觉得自己的脸要着了火。 “谢时瑾,我配合学校澄清,对谢家宋家都好。” 容音竭力维持平静。 可下一秒,头顶却罩下一团黑影。 谢时瑾整张脸,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他们的距离,呼吸可闻。 容音瞪大了眼睛,脑子里突然浮现失去意识时那道低沉,瞳色颤了颤,压在心底的悸动再一次翻涌。 明明,她都已经压下了喜欢。 明明,她已经决定的放下。 但是谢时瑾却一改往日的冷漠,变得……主动起来。 没来由,她心底涌起一股委屈,用力挣开了他的桎梏,闷声道:“谢时瑾,我感激你给我指明机会,但是,以后我们尽可能……避嫌。” 谢时瑾一言不发。 他看着女人脸上的冷漠,没再伸手。 “抱歉。” 容音愣住。 她没想到谢时瑾会道歉,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男人,很快就明白过来,眸色黯了黯,没有接茬。 这一声抱歉,她收得心安理得。 只是没想到,谢时瑾这样骄傲的人,竟然会主动低头。 “谢时瑾,你总算是跟我道了一次歉。” 容音脱口而出。 刚出口,两人都想到了以前。 从小到大,容音都黏着谢时瑾,小的时候谢时瑾也愿意容音跟着自己,只是男孩子粗枝大叶,容音又娇气,最后总是会因为容音委屈巴巴回来告状结束。 每次,家里都让谢时瑾容音道歉。 但是小的时候的谢时瑾就是个桀骜的,回回都是吊着眼看容音,丢下一句:“我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那时家里打趣,让小谢时瑾让让自己的媳妇。 而容音也是回回捂着脸大哭,可是光打雷不下雨,眼泪一颗都没往下掉。 她眼巴巴看着小谢时瑾。 她想着,只要谢时瑾道歉,和自己说对不起,她就不生气,继续和谢哥哥玩。 可惜。 谢时瑾不发一言。 哪怕是年纪小,也反骨的紧,“哼了一声,扭过头赌气道:”我才不要!容音自己太弱了,弱者就是容易被欺负!“ “音,谢时瑾这个臭小子不懂事,阿姨跟他替你道歉……” 那时梁佩还没现在对容音的嫌恶,话里话外都是安慰,还恨恨地骂了谢时瑾一顿,威胁要把他关禁闭。 就算是这样,谢时瑾也没跟她道歉。 谢时瑾骄傲,自负,自然不会说出这种有失身份的话。 当时她气不过,奶声奶气说,有天一定让他主动道歉…… 回神,谢时瑾还看着自己,漆黑的眸子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就像是两个人的碰触。 他撞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第一卷 第10章 她的反击 一连几天,网上都还在传临大霸凌的消息。 网友吃瓜,校方辟谣。 甚至也有人扒出了容音的身份,不过容音的病房倒是安保严格,医院替她拦了门外那些好事者。 期间,梁佩派人特地来了一趟,送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说是要放在出租屋,让她出院后好好补一补。 “容小姐,夫人现在只是为了避嫌,但是心里也是把你当女儿的。” 秦妈送汤的时候,嘘寒问暖提了一嘴。 容音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保温桶里是当归枸杞大补的汤药,只是炖的是鸽子,她从来不吃…… “小姐,我也觉得,你何必出国?宋小姐和少爷都已经准备好了出国的资料,是肯定要一起走得,你也知道,夫人的性子……一贯喜欢宋小姐那样的。” 秦妈欲言又止。 她替梁佩说话,苦口婆心时,把手里剥的橘子递给容音,眼底闪过一道无奈。 容音轻笑了一下,没有推拒。 橘瓣塞进嘴里,却有些苦。 “秦妈,我妈的案子,应该已经送审了。” 她问,岔开话题。 秦妈愣了愣,想到先生回来时说的话,眼底浮起心疼。 “小姐,其实你应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一下,您母亲事情没有周旋的地方,谢家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可以做你的避风港。” 秦妈好心劝,只是还没说下去,容音已经抬头看向自己,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洞悉,清浅一笑: “秦妈,你可以回去和阿姨说,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我也会拎清楚自己的位置。” 秦妈哑口无言。 离开医院回谢家如实转述容音的话时,梁佩果然怒了脸。 “容音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我都已经暗示到这个地步了,她还非要出国!” 梁佩皱着眉,撂下手里的金属剪,刀尖锋利在昂贵茶几上留下一道不明显的划痕,空气的气氛也冷寂了下来。 秦妈瑟缩了一下,低着头小心翼翼开口: “夫人,容小姐也是为了自己的学业考虑。” “哼,学业?她是为了自己的事业,现在谁不知道容家倒台,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不攀上我儿子,以后怎么在这个圈子?” 梁佩冷嘲,不过想了想,倒也没再抓着不放,“秦妈,去跟你侄女说一声,等这一次澄清会过后,找个机会让黄丽梅顶替容音,不管用什么借口。” 临大的秦主任,就是秦妈的侄女,当初也是靠着谢家上位。 秦妈表情有些复杂,毕竟容小姐这样的机会真的难得,可偏偏谢家就是不让。 叹了一声。 她只能替容音唏嘘。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辛苦。 容音出院那天。 学校就安排了媒体,在医院门口进行拍摄采访,全程直播的形式,所以早早地,大批记者长枪短炮架着设备守株待兔。 等容音被校方领导护着出来,便迫不及待扑了上去。 “容同学,这一次传说你被霸凌是因为抢了别人的留学名额,是真的吗?” “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起霸凌事件,临大作为百年学府,对此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容同学,听说这个机会,是你母亲送审之前耗尽人脉替你争取的,就是为了转移容家的财产,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一人一句,麦克风都机会要怼到了容音的脸上。 哪怕是有校方安保维持秩序,但是也抵不住蜂拥热烈的媒体。 秦主任护着容音,尽可能拉开距离,高声安抚:“对这一切,校方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解释交代!” “这件事,完全是一场误会。” 就在此时,容音开口。 几乎是在她开口的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们齐刷刷看向了容音,明明娇娇弱弱一张脸,却给人一种逆阳生长的蓬勃生命力,瘦弱的身躯里面,也像是蕴含了强大力量。 “各位,我可以在这里确定告诉大家,校方不存在蓄意霸凌,源于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容音说话语速很慢,神态却从容。 “没错,这只是对方单方面口角,我们校方已经严肃处理,各位也放心,学校是同学的安全港,我们对霸凌是零容忍!” 秦主任在一旁高谈阔论。 可是这个时候,又记者甩出问题。 “可是我听说,这一次的霸凌,起源于你们学校一个叫黄丽梅的同学自杀,因为容音抢走她留学名额?” 一句话,场面再次炸开锅。 “我也听说了,那个霸凌者也是因为看不惯,所以才见义勇为。” “你没看校方公布容音各科成绩?黄丽梅根本不达标,保送名额就应该是容音的。” “可是我怎么听说,容音这次挨打,是因为纠缠谢家的大少爷,所以被宋家教训了?” 冷不丁,一个声音破空响起。 秦主任愣住。 怎么就好端端攀扯上了谢宋两家? 今天来之前,她可是特地被打好招呼,避开两家,可现在…… 她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看向了身侧女人,刚要说话,却见容音抬起手,手掌向下压了压。 “各位应该知道,我母亲的事情。” “哗——” 一瞬,气氛骚乱。 容家案在临城不算小,政商大拿,如今身陷囹圄,唯一的掌上明珠被谢家收养,一举一动,都受到媒体的关注。 “我很感激,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谢叔叔和谢阿姨收留了我,母亲的事情,正在调查,容家被查封,我根本无处可去,他们可以说是我的指路明灯,是我的人生贵人……” 全场沉默。 气氛莫名诡异。 其实容家没有倒台的时候,谁都清楚,谢家多巴结容家。 现在听到容音这么说,他们不免唏嘘。 秦主任也有些尴尬,看向容音,刚准备示意她注意言辞,下一秒,却听到容音说:“这一次出国,确实是谢叔叔和谢阿姨劝我,我才会争取这次的机会。 他们希望我不会被临城这些事情影响,所以建议我出国专心学业。” 容音顿了顿,面对最近的机位,随后退了一步,郑重其事鞠躬,言辞恳切: “所以我也不辜负谢叔叔和谢阿姨的好意和栽培,一定会在国外拿出一个好成绩!” 第一卷 第11章 锦旗 “碰!” 镜头外,梁佩硬生生砸碎了自己刚摆好的插花瓶,满地狼藉下,恶狠狠地盯着屏幕上正在对谢家感恩戴德的容音。 鸦雀无声中,秦妈不敢上前,周围佣人也是屏着呼吸。 她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白夫人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可是也不敢上前,只能求助地看向秦妈。 “容音出息了。” 梁佩咬牙切齿,阴阳怪气。 正巧谢时瑾下楼,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大半暖阳,兀自朝外走,却被梁佩喊住。 “阿瑾,容音那孩子,以前不会这么没脸没皮。” 谢时瑾脚步一顿。 冷若冰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抬起眼皮看她,忽而,牵扯唇角:“兔子逼急了,看来也会咬人。” 他声音不温不火。 容音感谢谢家,他却不意外,甚至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梁佩看得来了火: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提前一天回国,还和学校打了招呼,要严惩陈瑶,还在业内封杀了陈家。” 她黑着脸,给了周围使眼色。 秦妈立马带着佣人退下。 客厅只剩下两人。 谢时瑾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面对梁佩的怒火,反而平静:“所以呢?” “所以呢?儿子,你究竟知不知道现在我们谢家的难处,容家倒台,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新的合作对象……” “需要新的主人?” 没等梁佩说完,就被谢时瑾打断。 他单手插袋,黑色衬衫显得禁欲又冷漠,最上面一层纽扣解开,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皮带以下,满屏长腿。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 梁佩一直也是满意的。 谢时瑾是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资本,也是她的筹码。 谢时瑾用鞋尖抵了抵地上的碎片,抬头,不意外看到梁佩难看的表情,冷嗤一声:“容家显赫的时候,谢家就是容家最忠臣的狗,连我都是你们巴结的棋子。” “现在容家倒台,你们就迫不及待,要让我伺候别人了?” 梁佩哽住。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怂恿谢时瑾和容音交好,男孩子,主动一点,等娶了容音,以后他们的资源都是谢家的。 可惜,容家倒台了。 她当然要替儿子重新谋划。 “你懂什么,男人不能感情上头,就像是我和你爸爸,当初要不是我娘家带来的资源,他能在临城站稳脚跟?“ 梁佩坚持,走近几步,着急抓住了谢时瑾的手:“阿瑾,妈是为了你好,反正你以前就对容音若即若离的,现在不是正好……” 谢时瑾静静的,避开了梁佩的手,居高临下看着眼下的女人,漆黑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温度。 有些可笑。 “你担心什么?宋家和谢家已经订婚了,我,不是很配合?” “可是你最近对容音过分关心了。” 梁佩咬牙,心里不愿意承认,但是最近底下人调查的反馈,她看到自己儿子对容音不一样…… “我已经替你瞒住了你爸爸,但是阿瑾,你要清楚,你未来的规划,和容音无关。” 梁佩语气急切。 谢时瑾眸色晦暗,看着梁佩近乎狰狞的表情,扯了扯唇角,没有回应。 …… 梁佩看着自家儿子离开。 心里仍然隐隐不安。 谢时瑾那孩子看似冷漠,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倔强的,思前想后,她给谢振南打了一个电话。 “老公,要不我们动动关系,国外地方那么多,既然容音要出国,就把她安排个偏僻的地方,非洲,澳洲……” “梁佩,现在全网都在盯着我们谢家,你的目的太明显了,是想我们被舆论压死吗?” 谢振南语气不悦,隔着电话,都让梁佩察觉了厌恶。 吞咽了一下,梁佩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那头说: “什么都不要做,我们和宋家的婚事板上钉钉,你别多生枝节。” “可是……” “行了,听我的。“ 那头兀自挂了电话。 甚至挂断前,梁佩还听到了那头有女人的声音。 该死的! 谢振南肯定又把那个狐狸精带去了公司,梁佩狠狠地骂了一声,把谢振南从头骂到脚。 这些年,谢振南连和她一直都是假面夫妻。 在外面,他们鹣鲽情深。 可是私底下,他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进。 虽然已经过了半辈子,梁佩并不在乎,但是听到那头欢声笑语,她还是嫉妒地要发狂。 感情是最不值得投资的东西。 她唯一的期盼就是自己的儿子,顺理成章接替谢家,成为自己未来养老的依仗。 与此同时。 谢振南挂断电话时,秘书正笑着将一份锦旗递给他,没走,顺势坐进了他的怀里,撒娇笑道: “谢总,那个小姑娘还挺聪明的,特地派人大张旗鼓来谢家送锦旗,感谢您呢……” 秘书也看了直播。 容家的那个小姑娘,她也曾在谢家见过,说实话,姜秘书还是挺佩服那个小姑娘的,十来岁就遇到了这样的变故,竟然还能发愤图强考出国。 就这一份韧性,比一般姑娘强。 温室里的花朵,也没有那么脆弱。 “谢总,其实夫人也是的,何必跟一个小姑娘为难,如果谢少爷喜欢,早就成了,这些年都没在一起,难不成谢少爷现在改了心思?” 秘书横了一眼,顿了顿,摩挲着锦旗边缘,戏谑:“其实要是谢少真的喜欢,等以后,放在外面养着,也不是不行……” 她看得比梁佩透彻。 谢振南睨了一眼,语气不容喜怒:“把锦旗找个地方挂起来。” “是。” 姜秘书适时起身,又恢复往日里专业干练的模样。 她不是谢振南唯一的女人,但是却是除了梁佩以外,跟他最久的女人,哪怕是眼前的男人,年纪都足以做自己爸爸。 转身的时候,她又听到谢振南说: “你说,外面养着……那个姑娘……能同意吗?” 姜秘书脚步一顿,转身时,笑容得体,面上温柔如水:“谢少爷那么优秀,十几岁的女孩,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怎么就不愿意了……” 第一卷 第12章 喜欢的人 容音出院回了学校。 江岚已经退学。 听说江家把她连夜送去了乡下,放话不允许她再回国碍眼。 同学对她的态度也不同以往,似乎是相信了这一切都是误会,甚至还对她这个受害者,带着一丝同情。 容音并没有在意周围人的变化,考试,提交资料。 住的地方偏僻,秦妈来送过几次物资,但是每次看到她又破又小,冬天连个空调都没有的住处,每回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容小姐,你这孩子真的是,何必呢……夫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每次物资上也没有少了你的,你看你最近,手上都是冻疮……” 秦妈摸着容音的手,深吸一口气:“要不你住回去,我替你跟先生说情……” 秦妈真心实意说。 容音却拒绝了。 “秦妈,我现在真的挺好的。” 她也是第一次独立出来,学会手洗衣服,知道老式房子动作需要小心翼翼,看着秦妈同情心疼的模样,她轻笑了一下,反过来安慰: “秦妈,我现在其实挺开心的。” 虽然在谢家,阿姨和叔叔没有苛待自己,但是她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家,反而最近虽然每天走回家都疲惫得倒床就睡,但是比寄人篱下的负担要轻松很多。 秦妈见劝不动,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走的时候,欲言又止。 “这里附近不安全,这样吧,我儿子最近回临城发展,正在找工作,我让他过来接送你一段时间……” 容音刚想拒绝。 “容小姐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真的于心不忍,更何况,你马上也要出国了,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你就别在拒绝了,好吗?” 秦妈这一次坚持。 容音怔了一下,眼眶不觉红了一圈,反手握住秦妈的手,什么也没说。 学校临时加考了一门,还要求准备出国的学生都需要报课备考。 课程费用不菲,更重要的是,是在晚上八点,等容音再回自己的出租屋,都已经将近十点。 临城的冬天,又冷又黑。 容音每次回去的时候,几乎都没什么人影,清冷的路灯下,只有她一个,好几次,她都能感觉到有脚步跟随…… 她有些怕。 大学附近都是荒无人烟,新闻上还传了几次女大学生失踪案件。 她现在后悔为什么不占一个宿舍名额,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但是,谁能想到那个时候司机接送的自己,如今只能一个人走夜路,容音再害怕也无可奈何。 每次只能随身捏紧警报器,还有口袋里刚买的匕首。 “窸窸窣窣——” 这一晚,脚步声更清晰。 容音甚至能感觉到后面有人始终跟着自己。 昏暗里,五官下意识被放大。 放慢了呼吸,容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 吞咽了一下,她下意识把脑袋埋进了围巾里面,加快了脚步……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她清晰感觉到脚步声贴近。 随即,身后响起一道阴冷低沉: “小妹妹,一个人?” 那声音,阴诡的就像是黑暗里毒蛇吐得性子,容音甚至感觉到对方探手摸上了自己的后腰,接触的那一瞬,她浑身的皮肤都泛起鸡皮。 毛骨悚然。 她几乎是本能的掏出了手里的匕首,可是就在她准备反击的时候,下一秒,手腕被桎梏,连带着整个人都被压在了墙壁上。 “啊——” 她尖叫,手按住了警报器。 刺耳的响声回绝在僻静无人的小巷。 “扑哧——” 对面笑出声。 视线清晰,谢时瑾冷峻的脸占据了她的视线。 “倒是挺有安全意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黑暗的小巷格外的刺耳。 谢时瑾没动,半边脸偏过去,半晌,用舌尖抵住口腔内壁,阴着脸回头,却在看到容音通红的眼眶时,寒意骤褪。 “别哭了。” 他抿唇,最终软了语气。 接下来是容音爆发的捶打,呜咽和狼狈在黑暗里被无尽放大,仿佛长久以来的压抑都得到释放。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多害怕!你还吓我!谢时瑾,你讨厌,我讨厌你!” 容音是真的害怕。 每天走夜路,都是一种心理负担。 偏偏谢时瑾跟在自己后面,还故意吓唬自己。 她不停捶打,谢时瑾倒是难得安静,一直到她打累了,才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温热的大掌反复摩挲,声音罕见温柔。 “行了,跟我走。” …… 容音一直到被谢时瑾带到酒店,才反应过来。 她坐在床边,谢时瑾拿来一条毛巾,仔细替她擦去头上的冰霜。 他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巴掌印。 看得容音一阵心虚,乖巧地由着他脱去外套,低着头,假装鹌鹑…… “出国之前,你就住这里,那个地方,不要去了。” 他开口,声音磁性低哑。 “一个月一千五呢……” 容音下意识反驳,可是随即想到今晚上酒店八千八,顿时没了声音,只想站起来拒绝回去。 “我不要。” “你要出事,谢家会被舆论淹死。” 谢时瑾冷冰冰开口,重新把毛巾浸上热水,捂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容音纤长手指上大大小小的冻疮时,眸色黯了黯。 “有的时候,没必要骨气,显得很可笑。” 他面上冰冷,动作却温柔。 静谧的气氛里,容音觉得心也跟着暖了起来,抬头,对上男人俊美的面庞,橘黄色的暖光灯下,气质都柔和了不少。 很迷人。 容音脸红了红,下意识别开,落在落地窗上,偏偏看到玻璃上倒映着他弯腰低眉的侧影,和自己交叠在一起,角度暧昧…… 容音耳根红透。 “容音,我和宋菱颜协议好,假装订婚,韬光养晦,等过几年就想办法解除关系。” 突然,谢时瑾开口。 他抬起容音的下颌,目光专注落在她的脸上,在她错愕的目光里,缓缓开口: “我和她,都有喜欢的人。” 容音瞳色一颤,愣住。 什么意思? 他喜欢的人? 是谁? 心旌摇曳间,容音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宋菱颜喜欢谁?” 第一卷 第13章 现在还喜欢吗 谢时瑾生气了。 收回手,背身走到了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和夜幕融为一体,让人更难忽视。 这个时候,容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天,已经很晚了。” 容音轻声提醒。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不管是在谢家还是在出租屋,这个时间,都不适合孤男寡女待在一起…… 下意识捏住衣角,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只有两人清浅交错的呼吸声,她望着眼前背影,心跳不住加速。 这时,窗外又飘起雪花。 容音下意识走了过去,站在谢时瑾的身侧,看着窗外鹅毛大雪,不禁出神。 “临城其实往年,不会下雪。” 容音说。 临城四季如春,只是今年格外冷,看着窗外风景,她很久没有这样宁静的时候。 “也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 容音苦涩一笑。 拘留所里的环境,就算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她也能想象到严峻,母亲身体一贯不好,多年来从岗累下的疾病,究竟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谢时瑾,你觉得我妈真的做了那些事吗?他们都说,我的幸福都是数万人的骸骨堆砌,我不配得到幸福……” 容音偏头,正撞入了男人凛冽的视线,才发觉他竟然看着自己,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一瞬间,容音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 “能做到那个位置的,手上都不干净。” 谢时瑾启唇,声线低哑。 “但是多半,都是身不由己。” 见容音的眸色黯下来,谢时瑾又跟了一句,探手,用手指抹去了女孩头发上的碎冰,放缓了声调: “但是伯母,尽可能护住了你,她是个负责人的母亲和妻子。” 出事后。 除了容玫,容家所有人都得以保全。 谢时瑾是佩服的。 毕竟,如果换做谢家,谢振南做不到,哪怕是现在,他还要仰仗容玫的封口,才能从这一场风暴里明哲保身。 谢时瑾的动作很轻,容音不抗拒。 就像是小的时候,回回她来谢家,梁佩都会让自己跟着谢时瑾,但是他身高腿长,每次自己跟着都会摔跤。 那个时候,她真的很委屈,看着谢时瑾渐行渐远的背影,也起了怨。 可是每次,谢时瑾都会回头,小心翼翼扶起自己,替自己擦去膝盖上的脏污。 哪怕是,每次他的表情都不耐烦。 鬼使神差,容音踮起脚,用指尖戳住了他的唇角,向外拉了拉。 “谢时瑾,你为什么不喜欢笑,明明你笑起来,很好看。” 她问,眼底满是好奇。 自己是见过谢时瑾笑的,虽然很少,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有一个梨涡,真的很好看…… 谢时瑾愣住,对容音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反应不及,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动作,眼底逐渐火热。 “以前,不喜欢。” 谢时瑾言简意赅。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容音的脸上带了一丝局促,收回手,垂下眼帘一声不吭。 许久。 “谢时瑾,你是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因为容家的原因,我知道,谢阿姨以前一直希望你能……亲近容家。” 容音又开口,鼓起勇气再一次对上男人的眸,勉力扬起一个平和的笑容。 说亲近,都委婉了。 容音虽然因为被母亲保护的原因,对人情世故不太懂,但是也能感觉到梁佩对自己殷切的过分。 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谢时瑾能巴结上容家。 哪怕是明面上,他们也不遗余力把自己和谢时瑾凑在一起,私底下,他们还不知道给谢时瑾施加多少压力。 “你应该,很讨厌我吧……” 容音牵强扯了一个笑容。 她自顾自说:“以前我太不懂事,其实很多地方,很多游戏,你根本不想陪着我,但是我却拉着你,还每次都来谢家找你,其实想想……我还挺讨厌的。” 像个狗皮膏药。 “如果不是我,你高中的计划,是出国的。” 容音也是才知道。 高中的时候,谢时瑾已经递交了出国资料,是因为容玫不让自己出国,所以谢家也阻止了谢时瑾出国的计划,强迫他跟自己选填了同一所大学。 想到这里,容音的眼眶红了一圈。 “对不起……” 她不想哭,但是忍不住。 现在想想,如果容家没有出事,自己拿的或许也是恶毒女配的剧本,逼着男主对自己曲意逢合。 突然,就在容音低头的时候,下巴被抬起,茫然抬起,却看到谢时瑾灼灼地注视着自己,修长的指尖摩挲过她湿润的脸颊,揩去了她的泪。 “我不讨厌你。” 薄唇轻启,他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那一瞬,容音心脏收紧。 “我讨厌的,一直都不是你……是自己。” 他自嘲扯了一个弧度。 放下手,视线重新落在玻璃上,看着暗无天际的夜幕,只有万家星星点点的灯火,一栋栋连成一片,却没有属于他的那一盏。 他讨厌的,只是那个腐朽恶心的谢家。 那对貌合神离的父母,那个彼此算计的虚伪地方…… 容音不解,从她这个角度,谢时瑾侧颜太冷,站在玻璃前,削薄清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让人心疼的破碎感。 明明他什么都有,但是却像是一无所有。 鼓起勇气,她期期艾艾扯住了他的袖口,轻声细语道:“可是你很好,谢时瑾,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 “那现在呢?” 蓦地,谢时瑾转过目光,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问得一针见血。 容音慌了。 他就这么问出来了。 让她怎么回答? 脸“轰”地红了大半,下意识想否认。 可在她缩回手时,谢时瑾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先一步握紧。 她退一步,他就近一步,弯腰欺身压下,顷刻间擭住她所有目光,把她完全笼在了自己阴影下。 空气升温。 咫尺的距离,让容音浑身烫得膝盖发软。 她甚至能看到男人长长的睫毛,密密匝匝,就像是蝴蝶休憩在上面。 “所以,容音,你现在还喜欢我?” 谢时瑾开口,是磁性的低音炮。 容音顿时口干舌燥,浑身发烫…… 第一卷 第14章 懂的都懂 “我,谢时瑾,你说过,让我把你当哥哥……” 容音心乱如麻。 刻意被隐藏的心,再一次如擂鼓跳动。 男人的气息灼热,铺天盖地的热浪席卷周身,让容音不自觉地沉溺其中,不自觉地被吸引。 谢时瑾真的很好看,睫毛长而浓密,唇珠也漂亮的让人想要尝一尝…… “嗡——”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突如其来的刺耳铃声打破气氛,容音猛地一振,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慌不择路推开眼前男人,手忙脚乱开始找手机。 谢时瑾猝不及防被推开,晃了晃,随即站稳,看着仓皇乱窜的女人,眼底惊愕一瞬而过,随即蒙上无奈和宠溺。 更尴尬的是,等容音找到手机才发现,电话不是她的。 “你的……” 容音红着脸,僵在原地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落针可闻的安静里,她似乎听到了谢时瑾哂笑了一声。 谢时瑾不紧不慢,拿过手机,看到来电,眸色闪过一道暗芒,接通,按下外放。 “谢时瑾,温柔乡怎么样?都把我这个未婚妻,给忘了?” 那头传来宋菱颜的声音。 容音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宋菱颜的声音,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看了一眼谢时瑾,想到自己的身份,着实尴尬…… “有话,快说。” 谢时瑾冷嗤,兀自走到岛台给自己和容音倒了一杯水,手机随意放在了桌面上,挂上不耐烦: “这个点了。” “啧,你也知道这个点了,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和人开房?记者照片都发到我这里来了。” 宋菱颜也不恼,调侃了一句,随即那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些嘈杂。 容音瞳色一缩,急忙走到了玄关,透过猫眼,走廊外空荡荡一片,眼神复杂。 他们被追踪了。 其实也不难猜。 谢时瑾身份特殊,和宋家的婚事也是如火如荼,多的是媒体追扒,而她现在的身份,也同样敏感。 容音低下头,更觉得自己今天冲动。 “谢时瑾,记者我已经按住了,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个圈子没有秘密,酒店安保不错,但是门口堵着的那些人,我拦不住。“ 宋菱颜的语气带着幸灾乐祸。 就像是很期待看到谢时瑾吃瘪。 “你说要是你和容音被捉奸在床,我宋家应该找你们谢家要多赔偿合适?我最近看上了海上一个岛……” “宋小姐。“ 容音再也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脸上罕见蒙上慌乱,捏了捏骨节,低声对谢时瑾道:“要不,我先走……” 她站在玄关,却不敢开门。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这么做是不是冒险。 可是谢时瑾却一脸云淡风轻,从容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水,慢条斯理道:“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他就当着宋菱颜的面说出来了。 容音脸红到了耳朵根,恼羞却不敢怒,只能捏着杯子,支支吾吾道:“我们清清白白,宋小姐,外面乱传,怕是会影响你们两家的婚事……很抱歉……” “跟你没关系,我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是那个男人强行把你带来,啧啧啧,没办法,谁让谢时瑾这个人,那么狗。” 宋菱颜的语气阴阳怪气,半开玩笑却指出了问题:“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的事情被记者扒到了,你们那让我这个未婚妻很难堪啊……” 容音皱眉,听宋菱颜说,一时无措。 偏偏此时谢时瑾倾身过来,大手握住了她的,暖意顺着掌心蔓延进她的皮肤,又带来丝丝电流酥麻的颤意。 “别吓她。” 谢时瑾是对电话那头说,可容音的脸却红了彻底。 “扑哧——” 宋菱颜笑了一声。 “行,未婚夫,不过现在问题是外面一堆人,如果你不想现在就跟我退婚的话,最好找一个合适的解决方式。“ 宋菱颜语调漫不经心。 有的时候,容音真的不理解他们的关系。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菱颜对自己看似有很大的敌意…… 容音垂下眼帘,正思索,头顶又传来谢时瑾低沉的声音,“你现在过来。” “啊?” 别说宋菱颜愣住,容音也忍不住抬头。 因为距离近,抬头的瞬间,她的唇好巧不巧擦过男人锋利的下颌…… 容音僵住,谢时瑾也罕见怔愣,电光火石间,她清晰捕捉到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颗粒…… 被男人握着的指尖,更烫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一分一秒,空气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咳咳咳——” 此时,那头宋菱颜出声。 “谢时瑾,你真敢想啊,让我来?” 那头似乎还骂了一句。 不过谢时瑾没当一回事儿,眸色未动,轻描淡写跟了一句:“快点。” 理直气壮。 容音都难以置信。 谢时瑾是性格一贯都如此……嚣张吗?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宋菱颜在三秒沉默后,没好气跟了一句:“我不能开自己车,你给我报销。” 宋菱颜骂骂咧咧,挂电话的时候,却突然又问了一句:“不过,你们孤男寡女在酒店,确定要我快点过来吗?还是说……懂得都懂。” “嘟嘟嘟——” 谢时瑾挂断了电话。 容音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看着已经挂断的屏幕,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那个,懂得都懂,是什么意思?” 话刚出口,容音有些后悔。 虽然不理解,但是她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什么自己应该知道的好词,满脸无措地对上男人幽然戏谑的眸子,手足无措道: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她脑子里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废料……” 谢时瑾启唇,松开了容音的手,移到了她的头顶,状似无意挑起了她的一抹发丝,眼底掠过一抹异色。 “总觉得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孤男寡女,惹人遐想,快点也好,免得乱传……” 听谢时瑾说,容音脑子清明了几分,可是灵光一闪,脑子追不过嘴,脱口而出:“那她会不会觉得你早xie……” 第一卷 第15章 雌竞 宋菱颜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她一边脱保洁阿姨的工作服一边往里面走,刚要抱怨自己这一趟划不来,可刚抬头就瞧见了一言不发的谢时瑾,还有满脸局促的容音。 “我来早了,还是来晚了?” 宋菱颜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气氛更冷。 容音低着头红着脸不语,看得宋菱颜一头雾水,左右看了看,走到了谢时瑾的面前,没好气拍了一下。 “让我来,也不说让我做什么?” 谢时瑾眸色如墨,冷峻的脸上仍然没什么温度,视线落在刚刚被宋菱颜拍过的地方,一言不发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抬起手,在她碰过的地方,抬手拍掉上面的浮灰…… 宋菱颜眯起眼睛,磨牙霍霍。 “真不知道,我家看上你什么?” 谢时瑾睨了一眼,没有接茬,只是用下巴点了一下容音:“记者现在堵在门口,我们一起出去。” “哟,私会情妹妹的时候想不到我,结果现在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想到我了?我凭什么?” 如果不是已经习惯了宋菱颜说话没个把门,容音此刻真的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不过现在,她也只是狐疑看向谢时瑾。 “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吗?” 让记者看到,开房的是谢时瑾和宋菱颜…… 容音的脑海闪过这个念头,可是心里却涌起一股不舒服。 哪怕只是设想,但是容音还是心里堵堵的。 “这件事,你还是听谢时瑾的,或许你还不知道,我那个私生子的哥哥正想方设法拍到谢时瑾的绯闻,给我们两家的联姻,找点麻烦……” 宋菱颜耸了耸肩,并不担心自己家族丑事被曝光。 他们这样的豪门,私生子并不是什么罕见事,听说宋菱颜出生前,宋夫人十年未孕,所以只能默许宋先生在外面找人传宗接代。 宋家也放话,如果宋夫人一直都没有孩子,就从私生子里面挑一个认养。 只是这件事不出一年,宋夫人怀了宋菱颜,更是不知道和宋家达成了什么协议,让宋先生不敢把外面那些私生子带回家。 这些年,唯一跟在宋先生身边说得上话的私生子,也只有江继生一个,以宋家资助生的身份,随母姓。 容音知道这些,也是在家里听父母聊天时耳目濡染,回神,她看宋菱颜的目光复杂了几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那个哥哥,就是一条不叫的狗,不过最近,蠢蠢欲动……” 宋菱颜冷嗤一声: “怕是做梦都想毁了这桩婚事。” …… 酒店门外,守株待兔的记者终于看到了谢时瑾的车开了出来。 几乎是一窝蜂围了上去,恨不得撕掉车上的隐私玻璃,把里面的人看得透彻。 ——“谢少,听说你今天带佳人进了酒店,是对宋家婚事的反抗,是真的吗?” ——“谢少,宋家即将和谢家订婚,你现在的行为,算出轨吗?” ——“谢少,听说你身边的女人是一直寄养在你家的容音。” 记者争先恐后。 只是被保安拦着,他们连车窗都碰不着,只能歇斯底里地追问。 他们不愿意放过第一手素材。 更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爆料,宋菱颜刚刚从后门溜了进去。 ——“谢少,你车里的女人究竟是谁?” 一个记者故意问。 “不会真的是宋小姐吧?” 众目睽睽下,车窗摇下,在露出宋菱颜的脸那一刻,记者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甚至连应对的问题都已经想好了。 可紧接着,当宋菱颜旁边的身影露出,所有记者都愣住了。 宋菱颜身边是个女人。 不是谢时瑾。 谢时瑾的车,里面坐着他的未婚妻,还有另一个女人。 这未免太让人匪夷所思。 宋菱颜笑颜如花,面对记者,大大方方向后仰,给所有人看清楚车厢里面的情况。 “我和我的小姐妹出来吃点东西,好像,占用了公共资源了?” 宋菱颜大大方方开口。 容音坐在身侧一言不发。 可是两人脸上的平静,却震惊了所有人。 记者哑口无言。 看着车,看着人,刚刚叫嚣着最凶的记者忍不住憋出一句:“这不是谢少的车吗?” “这位记者,你应该知道我们两家联姻的消息吧?” 宋菱颜抬手搭在车窗上,眯起眼睛盯着记者胸前的记者牌看,笑意不达眼底,慢悠悠问:“我是谢时瑾未来未婚妻,我坐他车出来有什么问题?” 合情合理。 可是记者脸上仍带着不甘,看着容音,又质疑:“可是容小姐……” “容小姐现在在谢家,她坐谢家的车有什么问题?” “我说你们这些人啊,就喜欢看狗血的伦理剧,成天幻想着女人之间的雌竞,大冬天蹲在这里吃雪……” “洗洗睡吧,今夜没宫斗。” 宋菱颜摆了摆手,升回车窗,吩咐司机驱车扬长而去。 这一下,所有记者都傻了眼,面面相觑,觉得自己正应了宋菱颜那句,大冬天在这里吃雪…… 与此同时。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库里南停在了树影里,车身和黑暗完美融合,乍一看根本注意不到。 此刻,助理目不转睛盯着酒店门口,看着记者站在雪里茫然无措,捶胸懊恼的模样,欲言又止: “小江总,我们的人看到小姐进去,按照您吩咐,安排蹲在酒店门口这些记者,今晚上肯定是什么都拍不着了……” 他们之前拍到谢时瑾带着女人进酒店,原本是想要借着做文章。 但是现在。 他们没想到,谢时瑾的车出来,但是车上坐着的居然是小姐和容音。 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甚至助理一开始的计划,等谢时瑾带着宋小姐出来,他们就安排记者立刻冲上楼,抓住还留在房间的容音。 到时候添油加醋,谢时瑾还是逃不掉桃色绯闻。 但是现在,宋小姐这一出,完全打乱了他们所有计划。 车厢逼仄沉冷。 助理能感觉到身侧男人周身冷暗的气息。 “嗤——” 许久,江继生出声,唇角泄出一抹讥诮,不经意间,手里便多了一个精巧的打火机,没有点烟,只是放在手心把玩。 “我那个妹妹还真的是喜欢谢时瑾,为了他,竟然甘愿忍气吞声到这个地步?” 助理的心跟着颤了颤。 总觉得小江总说这话的时候,气压格外的低。 助理寒蝉若禁,不知道怎么接。 第一卷 第16章 参加谢时瑾的订婚宴 “走吧。” 终于,男人出声,吩咐开车。 另一边。 司机把宋菱颜和容音送回了学校。 宋菱颜递给容音一把钥匙。 “我在学校有宿舍,平时我也不住,单人间,给你了。” 宋菱颜神色自若,自顾自道:“男人都是直肠子,他们自以为给你安排了最好的照顾,但是却忘记了人言可畏,你现在需要的是低调,不声不响,把自己的计划完成了。” 容音愣住。 宋菱颜的坦荡,是她很难学会的情绪。 眼前的女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但是却活得比自己通透。 “谢谢。” 容音没有拒绝,也没有住酒店时那样局促。 “不用谢我,我宿舍本来就空着,其实当初要宿舍也是和家里赌气,我妈那个人,掌控欲太强……” 宋菱颜一想到家里那位,就忍不住挤眉弄眼,一脸“你也见过“的表情,叹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母亲都这样,天生的掌控欲。” 提及母亲。 容音的眸色黯了下来。 她的母亲,想要掌控自己,也做不到了…… 容音的沉默,让宋菱颜察觉到了失言,顿了顿,急忙转了话题,故作轻松道:“说个好消息,我和谢时瑾要订婚了,订婚宴,你来吧。” 宋菱颜诚恳邀约。 可是话刚出口,气氛更冷漠。 谢时瑾的订婚宴,她去?合适吗? 容音失笑,不过也知道宋菱颜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正想要婉拒,却见对方先一步按住自己的手,说: “你可别先急着拒绝我,和谢时瑾订婚当然不算好消息,但是……” 宋菱颜脸上划过尴尬,说话的时候还刻意拍了自己两下嘴,吐了吐舌头,“你妈送审大概率是杨法官接手,他跟我们家有交情,这一次订婚宴,我妈邀请了他……” 宋菱颜目光真诚,见容音怔愣,笑了笑,拉着她走进了学校:“我知道你一直关心你妈的案子,虽然按照规定,法官不能私底下和案件家属见面,但是无意中碰上,刷个脸,说不定……” “谢谢。“ 容音听出了宋菱颜话里意思,真心感激。 哪怕是帮不了什么。 至少,她能了解母亲的近况。 自从母亲进去,她就谢绝任何人的探访,除了律师,连她都不见。 容音从一开始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到现在能稍微控制自己的情绪,其中承受了太多。 “宋小姐,我很庆幸……” “别说这些酸不溜丢的话。“ 宋菱颜抬手打住,撇唇:“我不算什么好人,只是目前,我和谢时瑾是盟友,而你……” 什么? 宋菱颜后面半句声音太小,容音没有听清。 只是不解。 这里面,还有谢时瑾的关系吗? …… 八卦还是传到了梁佩的耳朵里。 宋菱颜开着谢时瑾的车带着容音从酒店出来,舆论虽然没有发酵,但是她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好端端的,宋菱颜怎么可能会带着容音出来。 宋菱颜是在替谁遮掩? 梁佩气得摔了平板。 正巧,谢时瑾踏进玄关。 “你去见容音了?” 梁佩质问。 谢时瑾半张脸刚探出阴影,面上不显山露水,闲庭阔步走来,虽然才二十出头,但是眉宇间已经隐隐有商场上气势。 梁佩抿唇,看着已经高过自己大半个头的儿子,到嘴边的苛责还是软了下来。 “阿瑾,容家的女人,不能沾……” “且不说家世,容玫现在进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和容音那个孩子,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她不要脸绑着你,是要生生拖垮你!” 陈词滥调。 谢时瑾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平板上的新闻上。 “这件事,处理好了。” 他冷冷说,兀自准备上楼。 可是还没走两步,却被梁佩抓住: “阿瑾,你和容音一起长大,看在以前的情面上,让你和她立刻划清界限有些难,但是你要拎得清,今时不同往日……” “说完了吗?” 谢时瑾打断了梁佩的话。 他冷如冰雕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骘,直勾勾盯着梁佩,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平静如一潭死水,却又深不见底。 “小的时候,你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扒紧你容音,何时何地,都要陪着她,哪怕是我发烧四十度,也不能错过和她一起的美术课,骨折,也要陪她一起去马术……” 谢时瑾每说一句,梁佩的脸就白一分。 这确实都是她曾经嘱咐的。 “那不一样,那个时候……” “今时不同往日。” 谢时瑾吐出这六个字,拖音带调,唇角的讥诮赤裸分明。 “所以,谢家的吃相,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难看?” “啪——” 梁佩怒了。 她扇了谢时瑾一巴掌。 看着整张脸都被自己打偏过去的儿子,看着他脸颊上骤然浮现的红色指痕,上面还有被自己美甲勾破的血痕…… 梁佩有些懊恼,可是却还是坚持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是为了你好!” 她这辈子的希望,都在谢时瑾的身上。 谢时瑾偏正,脸上没什么情绪,屈起指节擦去了脸颊上的红痕,再开口,声音无悲无喜:“谢家已经和宋家联姻。” 他没有拒绝和宋家订婚。 就像是曾也没有拒绝去上美术课,马术课…… 梁佩心里不是滋味,看着谢时瑾越过自己,一步步踏上阶梯,一直到身影消失在二楼,整个人才无力倒回沙发上,烦躁地不断转动自己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 秦妈适时送上茶水。 梁佩只尝了一口,就大发雷霆。 “这么烫!你干什么吃的!” 秦妈被迁怒,大气都不敢喘,急忙接回茶杯,守在一旁低头听训。 梁佩骂了几句,也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愤怒过后,只剩下无力。 “秦妈,你说阿瑾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梁佩问,更像是自言自语。 秦妈抿唇,看着自家夫人失落黯然的脸色,想到夫人这些年在谢家的处境,终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劝: “夫人,其实少爷一直以来都是明白你的,少爷把自己变得如此优秀,不就是为了给你争口气……” “只是少爷和容小姐一起长大,男人,对青梅竹马的情分,总是难忘……” 第一卷 第17章 狗男人是会玩的 宋菱颜亲自来送的请帖。 看着自己的宿舍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忍不住啧啧感叹。 “我还以为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这么贤惠持家?” 左右环顾,宋菱颜看到自己的内衣都被规规整整地守在了橱柜上,笑得眯起了眼睛。 容音笑了一下,无奈笑道:“小的时候,不会安排礼仪课程吗?” 礼仪课程是每个家族都会给女孩安排的课程。 插花,园艺,收纳。 并不是为了让她们去做,只是为了让她们有自理能力,世家的女孩,从小严格培训,行为举止都代表了家族颜面。 就像是厨艺,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会。 容音看着宋菱颜一脸茫然的模样,也不觉意外:“宋家倒是对女孩子非常开明。” “开明什么……我又不在宋家长大。” 宋菱颜嘀咕了一句。 只是没等容音开口,已经把手里的锦盒送到了她面前,挑眉道:“打开看看。” 容音微怔,接过打开。 锦盒里,高定的礼服是时下新款,色系明艳,能看得出价格不菲。 “这是……” “参加我的订婚宴,就是我罩的人,总不能让你被嫌弃,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圈子惯会捧高踩低……” 宋菱颜语气随意,可是却利落地拿出了那件礼服,在容音面前比划,表情惊艳:“不错,你很衬这一身。” 容音皮肤本身就白,通体气质更是不俗,明艳色的设计把她的优点完全突出,哪怕是素颜都毫不黯色。 宋菱颜眼神亮了亮,都不敢想象,这要是添上粉黛,会是什么样的绝色。 果然是个倾城美人。 “便宜谢时瑾了。” 宋菱颜忍不住吐槽。 容音失笑,不过看着手里的这一条昂贵高定,打从心底对宋菱颜感激,她看似大大咧咧,但是心思缜密。 为人处世也不是学校传的那样桀骜叛逆。 “谢谢。” 宋菱颜眨了眨眼睛:“谢我做什么?又……没事,反正你喜欢就好,我明天让人来接你,都安排好了。” 宋菱颜话说了一半骤然止住,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没待一会儿便离开。 容音有些莫名,听着宋菱颜的话,又低头看了一眼礼服,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就这么巧。 宋菱颜选的,就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 宋菱颜出门的时候,谢时瑾等在校门口。 长身靠在车门前,一身黑,可是出色的外表格外扎眼,衬衫扎进皮带里面,露出一双傲人双腿,慵懒抻着。 指间夹着一根烟,没点,漫不经心把玩,就在短短几分钟,宋菱颜已经看到好几个凑过来要微信的。 不过都被他冷着脸拒绝。 长得很帅,但是性格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的。 至少不是她。 宋菱颜撇了撇唇,认清了这个事实,大大方方走过去,挑眉开口:“去哪里找我这么好的未婚妻,主动给你妹妹送礼服。” 她着重强调“妹妹”。 这个梗,她过不去了。 谢时瑾眼眸微眯,把烟换了一只手,盯着她一言不发。 “没说?” 开口,阴沉得冻人。 宋菱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看着男人阴沉的眉眼,实在不明白容音以前喜欢这个男人什么。 比那个男人还要阴诡。 不过她倒是识趣,没挤兑,环着胳膊如实回答:“没说,只说是我送的,我就不懂了,你低调也不至于连容音都瞒着,让人知道是你送的又怎么了……” 这低调,也低调过头了。 宋菱颜有时候真的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说喜欢,若即若离。 说不喜欢,却又默默关心。 果然,谢家的男人,都难以捉摸。 不过见谢时瑾冷着一张冰山脸,宋菱颜也没追问,抻了个懒腰,懒懒道:“反正任务已经替你完成了,我现在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她准备上车。 可就在她拉开车门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却先一步坐上了驾驶室,车门上锁,绝尘而去…… 宋菱颜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谢时瑾这狗男人? 就这么走了? “靠!谢时瑾你有种!以后别求到本小姐头上!” 宋菱颜对着看不见的后视镜比了个中指。 与此同时。 梁佩眉开眼笑,等谢振南回来,就迫不及待把好消息分享给他,“老爷,我们的儿子总算是上道了,我今天可是听老姐妹说,儿子特地挑选了一条昂贵的礼服送给宋菱颜,照片都发来了……” “说是给菱颜订婚宴的时候穿的,看来我们的儿子总算是成熟了,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梁佩拍着手,喃喃自语:“这一次订婚宴,宋家也挺重视,要不我就把那条帝王紫的项链也拿出来,到时候当面送给宋家那姑娘,算是我们的诚意?“ “合适吗?” 谢振南脱外套的动作一顿,听到这话,神色落在梁佩身上,面露狐疑:“我没记错……那条项链,是容玫送的……” 谢容两家早年来往密切,生日宴会,都会邀请。 容玫出手大方,那条帝王紫的项链,也确实是梁佩最喜欢的珠宝。 “容玫现在那么晦气,那条项链我都不敢戴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处理了,免得以后找到我们头上……” 梁佩打着这个心思。 谢振南没说什么,兀自将外套递给梁佩,若有所思:“容玫的那个案子,没记错,是杨法官,他和宋家,有些交情。” “你要干什么?容玫现在可是灾星,谁都不愿意碰,你可别惹事情。” “不是我说,当初你都不应该收留容音,虽然是我们两家关系交好,但是又不是我们一家受容家庇佑……” “现在也没见人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而且容玫竟然还威胁我们……还是我反应快,你看,容音一搬走,阿瑾就卸过来劲……” 梁佩急不可耐说,在谢振南眼底,都是市侩。 很恶俗。 让人心烦。 谢振南沉下脸,随即重新扯过了外套,冷冷丢下一句“我不在家吃了”转身离开。 梁佩懵住,跟追了好几步却拦不住谢振南离开的脚步,一直到崴脚摔在地上,人消失在视野…… “夫人?” 秦妈闻讯赶来就看到梁佩失魂落魄坐在地上。 下意识想扶,却被拒绝。 抬头,她听到梁佩自嘲苦笑:“他还是在乎容玫。” 第一卷 第18章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秦妈不敢接茬。 在谢家时间最久,自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辛秘。 比如,当初谢先生是坚定拥护容玫的绝对粉丝,容女士当选的背后,是谢先生倾尽全力的支持。 可是时过境迁。 如今谢先生都和老夫人老夫老妻这么多年。 “夫人,您才是谢太太,更何况,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容女士,也出不来了。” 秦妈低声安慰。 可梁佩的脸色却始终阴晦,望着虚空,尖锐的指甲扣进了地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久,才恢复如常,坐起身,云淡风轻吩咐: “把所有菜都倒了。” “……是。” …… 宋家和谢家的订婚宴没有选定两家名下产业酒店,而是包下了临城最顶尖财团名下的世纪豪庭。 虽然只是订婚宴,但是却规模不小,宾客也络绎不绝,几乎都是圈内名流。 还没开始,光是走红毯的仪式都足以让媒体惊艳得深吸一口。 保安早早地就已经在门口维持秩序,场厅分内外场,媒体都守在外场,只能拍到名流进入,内厅一律谢绝拍摄。 这不是宋家和谢家的规矩,而是世纪豪庭的规矩。 不过就算是这样,媒体也不愿意走,反而一茬一茬簇拥在门口,闪光灯疯狂拍摄。 ——“我看到了安森堡皇室的人?只是订婚宴,又不是结婚,连皇室都来了吗?” ——“你这算什么,刚刚我还拍到了江老先生,京圈世家的前掌权,不过谢家有点能耐竟然能在世纪豪庭举办订婚宴,要知道,以前在临城,只有容家能做到这手笔……” ——“还容家,容家早就倒台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提到容家纷纷唏嘘,可是就在此时,有人喊了一声。 “容小姐?” 容音也没想到,订婚宴这么盛大,车停在红毯前的那一刻,她已经打了退堂鼓。 宋菱颜只说是订婚宴。 但是这场面……都能用恢宏来形容。 在车上踌躇了几秒,她甚至和宋菱颜发了信息,想着还是从后门溜进去。 可是宋菱颜回复干脆。 【你坐的是我宋家的车,谁敢说什么?】 【容音,你不是怕了吧?】 宋菱颜激将法,确实挺有用。 容音站在红毯上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尤其是记者闪光灯不断,恨不得360度把她每一个细节放大,容音用力捏了一下指节,背脊绷的笔直。 每一步,她自信挺阔。 渐渐地,好奇的媒体开始感叹。 ——“有一说一,容家的姑娘,气度是真的不错。” ——“可不是,单凭这一份孤身前往的心性,我倒是佩服这个姑娘了,也才十来岁。” ——“人就算是再破产,也在这个圈子里。” 记者窃窃私语。 容音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就在她快要走过红毯时,突然,身后被人撞了一下,脚踝微微踉跄,她堪堪站稳,还没抬头,就听到身后阴阳怪气。 “容小姐,不好意思,没看到你。” 几个名媛越过了她,拉着同伴说说笑笑,看着容音的眼底,透着不怀好意。 镜头前。 她们并无顾忌。 容音抿了抿唇,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不想纠缠,扯了一个唇角,刚准备移开的时候,却听到其中一个诧异问: “容小姐,你不会是要进去吧?” 说话的是黄家小姐,容音曾经在过年拜访的名单里见过,只是那个时候,她对自己客客气气,因为一次不小心碰了她的大提琴,被其父当场教训。 哪怕是她解围,她仍然挨了一巴掌。 容音皱了皱眉。 如果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她只觉得冤枉,毕竟当初自己到家得时候,她已经在挨训…… “瑶瑶,你这么说不太好,容音既然站在这里,肯定是有请帖的,有请帖,怎么不能进去?“ 旁边的女人故意提了一句。 几个人说笑间,却没有走,甚至有人有意无意挡住了容音的去路。 面前都是记者。 哪怕是在记者面前,她们的声音,也阴阳怪气。 容音沉下脸,虽然知道圈子里人虚伪,但是没想到,她们竟然连装都不装一下。 就算是落井下石,也要考虑自己家族的颜面。 “有请帖吗?容小姐,我真的是没想到啊……” 黄瑶瑶一听,满脸歉意,斜了一眼镜头,故意提高了嗓门:“我还以为,宋家这样的场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这一下,几乎是明着嘲讽。 容音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尤其是记者面前。 她们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放大。 “黄小姐,你说容小姐是阿猫阿狗啊?” 一个记者故意重复,拉长镜头,几乎要怼到了容音的脸上。 4k镜头前,哪怕是一个小表情,都会被逐帧细化。 “你们别这么乱写,我就是随口说的,你也知道,我文化不高,不如容小姐,好像刚刚拿到了国外留学的资格,真好,谢家还是有情有义的……” 黄瑶瑶故意提容音寄人篱下的事情。 她故意的。 看着容音一言不发,心里涌起一种别样的快感。 当初自己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碰了容音的大提琴,可是立刻就被训斥,众目睽睽,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就算是容音的大提琴是稀释珍宝,就算是她是容家的掌上明珠。 爸爸说,她和容家女儿没得比。 她也配碰容家大小姐的东西。 可哪有这么样? 现在不还是落毛凤凰! 黄瑶瑶一直嫉妒。 她曾经觉得容音高不可攀,就算是嫉妒,也做不了什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女人…… 就应该被自己狠狠地踩在脚下! 黄瑶瑶想到这里,更无顾忌,尤其是注意到容音一身名牌,眼眸一闪,故意夸大其词喊道: “容小姐,你这一身,不是高定吗,至少几十万吧?” “你妈不会还给你留下什么财产了吧?你怎么能买得起的?” 一句话,让容音成为众矢之的。 更让她无措的是。 就在此时,杨法官穿着西服,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第一卷 第19章 你母亲不止一次自杀 杨法官容音认识。 和容家早年有过交集,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如今也年过四十,一丝不苟走来,正巧听到了黄瑶瑶的话。 他什么也没说,不过落在容音身上的眼神,让她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容音咬下唇瓣,急中生智,佯装愠怒: “黄小姐,杨法官就在这里,这些话你不能乱说,完全是质疑司法的公正性,当初容家别墅被封的时候,是专业人员一点点核对的。” 容音自损八百的行为,也让黄瑶瑶吃瘪,脸色僵了一下,没想到容音短短时间竟然可以立刻攀扯上杨法官。 她急忙看向眼前男人,不敢得罪,只能护着脸反驳:“我说的是你,你扯司法公正干什么,谁不知道你们容家这些年中饱私囊,你妈根本不配当临城之光!“ “我妈正在接受法律调查,还没有定性的事情,你倒已经有了结论,还是说你知道什么?” 黄瑶瑶彻底闭麦。 她没想到,看着容音柔柔弱弱,但是牙尖嘴利,脑子一热,她口不择言:“你少攀扯,我们黄家清清白白。” 话刚出口,黄瑶瑶就意识到不对,记者面前,她这么说太欲盖弥彰……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的能力,根本买不起这件礼服!” 黄瑶瑶指着容音的衣服质问:“你也没资格来!” 容音抿唇。 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说出事实,会不会给宋菱颜添麻烦,而就在此时,一直没开口的杨法官缓缓开口: “今天来的都是宋家的客人,确定要一直站在这里,让媒体传写?” 此话一出,黄瑶瑶脸色白了一瞬。 杨法官竟然会帮着容音解围。 连记者都忍不住八卦。 ——“杨法官居然替容音解围?” ——“他不是容玫案的主审吗?” ——“杨法官一贯刚正不阿。”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顿悟,看杨法官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欣赏。 “哼,今天场面这么大,鱼龙混杂混进来的人多,说不定穿的假货,我戳穿干什么呢?” 最后黄瑶瑶维护颜面,拉着同伴先行离开。 走过去的时候,她还故意撞了容音一下,记者正巧捕捉到了这个瞬间,记录下来。 容音懒得计较,感激看了杨法官一眼,本以为他会和自己避嫌,却没想到,他主动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世侄女,请。” 容音瞳色微怔,不过却没有拒绝,和杨法官并肩走近酒店。 这一幕,被记者拍下。 ——“容音竟然跟着杨法官一起进去了?她不是容玫的亲属吗?” ——“刚刚杨法官替容音解围,这个时候应该也是想要照顾一下,杨法官人真好啊。” ——“可不是,真没想到,四十岁就做到这个位置,能力强人品好,简直是人间理想。” 媒体一阵吹捧。 不过这些声音都隔绝在了酒店外。 “谢谢。” 走进中门,容音和杨法官拉开了一定距离。 “很抱歉,给你造成了麻烦,不知道记者会怎么说。” 容音低眉颔首,可是还是忍不住,欲言又止:“不过,杨法官,你是母亲的主审,我还是想问,她现在……怎么样……” 容音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日子,她无数次做梦梦到母亲在里面的挨打受虐,伤痕累累。 她身体不好,一辈子更骄傲。 容音不敢想象,自己母亲在里面的境遇。 眼前男人始终沉默,一直到容音以为对方不会告诉自己的时候,杨法官突然弯腰低声说了一句: “我的身份不便在这里详说,等下趁着机会,你单独来找我,我确实有很多情况需要和你阐述……” “你母亲的情况非常危险,她已经在里面不止一次自杀!” 容音瞳色一缩,恍若天崩。 只是没等她回神,手里已经被塞了一张房卡。 “世侄女,你母亲算我半个恩师,我是想尽全力保住她的命的!“ 有人过来,男人义正言辞丢下一句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 谢时进和宋菱颜已经站在酒店里,宛如新人面对一众宾客的吹捧,几个打圈下来,宋菱颜已经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脏话。 被宋夫人听到,忍不住示意一眼。 “瞪我也没用,我已经配合一晚上了,要是再不快点宣布,这未婚妻你就换人当吧。” 宋菱颜回来一句,理直气壮。 宋夫人噎得想打人,却被梁佩拦住。 “还是孩子。” 她圆场,只是视线又忍不住落在宋菱颜这一身上,眼底闪过狐疑。 宋菱颜穿的是一身墨绿燕尾长裙,不算出错,仍然漂亮,只是她不是听说,自家儿子送的那条,是鎏金色…… “谢夫人,菱颜今天可真漂亮,只是怎么没穿你儿子送的那一条高定礼服?” 正巧,有太太团上前,几个都应该是听说了高定礼服的事情,不经意询问。 宋菱颜皱眉,宋夫人也愣住。 “阿瑾送衣服了?” 宋夫人下意识看了一眼谢时瑾。 “当然了,一条高定礼服,可是限量款,鎏金色的设计,是vv王的最新设计,一件难求呢……” 梁佩脸色不好看。 她当然知道,只是今晚上从看到宋菱颜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所以也一直没提这件事。 只是…… 她不提,有人故意提及。 “是吗?或许是菱颜没穿,小两口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不过问。” 宋夫人打圆场,可是看梁佩的眼神却带着探究。 梁佩笑了笑:“阿瑾不会是面子薄,一直还留在家里吧?这孩子,一贯直男,也难怪这些年身边一个女孩都没有……” 谢时瑾倒是神色从容,面色冷沉得看不出情绪。 就在众人揭过这个话题时,突然,被一抹鎏金吸引…… 几乎是那一瞬,全场都不约而同看过去,视线落在门口出现的女人身上,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很美。 眼前的女人,一身鎏金礼裙,走来时摇曳生姿,肤白如雪,发黑如墨,眉眼精致的就像是古典雅典娜高贵,通体气质出尘若仙。 一群人看痴的同时,冷不丁,人群里冒出一句:“那是容音吧?她身上穿的,好像就是vv王的那条高定……” 一刹那,气氛凝滞。 第一卷 第20章 衣冠楚楚和衣冠禽兽,谁分得清 “是啊,我不喜欢,送容音了,有什么问题?” 这时,宋苓颜开口,右手搭在左手上,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理直气壮的讥诮:“容音不是谢时瑾的妹妹吗?我这个做嫂子的,送份礼物,不是挺合适的?” 宋菱颜堂而皇之说出口,甚至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迎向了容音,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拉到了她和谢时瑾之间,硬生生站成了燃冬。 一众太太团傻了眼,眼神疯狂在谢时瑾三人之间打转,眼神燃着八卦的光芒。 “哦,宋小姐蛮大方的呢……” 有人尴尬笑了笑。 容音更满脸无措,刚进来,甚至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被拉到了他们之间,尤其是身侧就是谢时瑾,他的胳膊,紧紧地贴着自己…… 眉心拢了拢,她垂眸看了一眼宋菱颜,用目光询问。 只言片语中,她也听出了。 自己身上这件衣服,不是宋菱颜送的,而是谢时瑾? 她不敢抬头,在这一刻,心跳如擂鼓,暴露在空气的肌肤都泛起一个个小颗粒,指尖微微蜷拢。 “谢家这么讲义气,宋家难不成还要斤斤计较?” 宋菱颜挑眉,毫不客气回怼了回去,故意看了宋夫人一眼,直接无视自家母亲脸上愠怒。 经她口解释,虽然牵强,但是也没人再深扒。 很快人群散去。 容音也终于找到了离开的机会,轻呼一口气,随意寻了一个借口,只是还没离开,就听到梁佩寒声问了一句。 “容音,我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 这一句话,就像是响亮的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容音的脸上。 她讷在原地,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堵住。 “谢夫人,也就是一件衣服,我家菱颜大方,微不足道的东西,让也就让了,就像是扶贫了……” 宋菱颜眉心动了动,目光移向谢时瑾。 谢时瑾眸色如墨似漆,看似没什么情绪,可是她捕捉到,他垂落在身侧的骨节,微微收紧。 而就在气氛凝固之际,容音突然抬头,直直地对上了梁佩的视线。 “谢夫人,很抱歉,造成了谢家和宋家的误会,这件衣服,我会立刻脱下退回,我母亲在时经常对我说,与人为善不求回报只求心安,不可挟恩图报。” 容音声音清冷,明明温柔,却让梁佩脸烧得慌。 尤其是容音的视线不经意划过宋菱颜,有意无意在她脖子上那条帝王紫的项链上停留。 这一刻,梁佩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劣,可还没说话,容音已经浅浅弯腰,提着裙摆优雅离开。 梁佩面上五彩纷呈。 “我这项链要不要也还给谢家?没记错,这原本还是容家送的吧?” 突然,宋菱颜提了一嘴。 毕竟这件事不算秘密,当初刚拿到的时候,梁佩可是天天带着在圈子里炫耀,把这个当成自己和容家亲近的勋功章。 这下,宋夫人也有些挂不住,狠狠地拽了一下自家女儿。 落针可闻的安静里,始终没开口的谢时瑾终于开口。 唇瓣未启,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嗤“笑,背身离开。 “这孩子,都怪他,他还事不关己……” 梁佩气急败坏,虚虚斥了一句。 …… 容音找服务生要了一套工作服,在无人的休息室对着镜子解开长裙的隐形拉链,为了方便,她只在里面穿了一对隐形bra。 而工作服是白色衬衫短裙,劣质的布料让她刚套上就红了脸。 白色的布料遮不住里面,她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出门。 早知道,她就先离开了。 只是机会难得,她还需要和杨法官见面…… 想了想,她和宋菱颜发了一条信息,拜托她帮忙。 很快,门被敲响。 容音一阵欣喜,就在她开门以为是宋菱颜来了的时候,结果视线撞进了一双深沉如墨的眸子。 “啊——” 容音抬臂,急忙挡住几乎透明的胸口。 刚刚那个角度,完全一览无遗……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容音羞愤地滴血,本能想关门,只是还没动作,对方先一步递来一个袋子。 “穿这个。” 容音愣住,仰头重新对上男人的目光,站在原地没有接。 谢时瑾冷着一张脸,手里的袋子一看便是昂贵名牌。 容音垂眸,摇头拒绝。 “谢时瑾,容家和谢家已经再无关系,我刚刚说的,也是实话。” 她不会挟恩图报,只要谢家不阻拦,她已经心满意足。 如果早知道今天是这样的情况,她根本不会穿着这件衣服来,倒不如大大方方,家道中落,并不可耻! “你准备穿着这个回去?” 谢时瑾狭长的眸子眯起,盯着容音,懒洋洋道:“有的时候,没必要的骨气,根本不需要……” “谢时瑾。” 容音喊他名字,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她的目光定定地对上谢时瑾的视线,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犀利,一字一顿道:“谢时瑾,你想包养我吗?” 谢时瑾面色骤沉。 周围的温度也骤然降了下去,依稀能听见主厅宴会的喧闹…… 沉默间,容音继续道:“他们说,容家倒台,谢家这条容家的狗也终于翻身,所以,曾经无比讨厌我的你,也想在我身上,获取满足感,是吗?” 容音语气不善,也是第一次对谢时瑾冷脸。 她故意激怒谢时瑾。 显然,效果显著。 谢时瑾的眸底瞬间泛红,抬手瞬间便扼住了她尖瘦的下巴,指腹收拢,眼神阴骘慑人,半晌,才从牙关挤出一句: “容音,你就这么看我?” 他的脸色,沉得滴水。 周围的空气都逐渐稀薄。 铺天盖地的寒意顷刻间包裹住容音,随着皮肤渗透进里面,蔓延至四肢百骸,心脏都不觉漏了好几个节拍…… 吃痛的容音,勉力对上男人的视线,鼻息间充斥着男人炙热的气息,心有些堵,嗓子也有些干哑。 但是,她还是强撑着,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反问: “不是吗?那怎么解释,之前那么讨厌我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我示好?” “男人,衣冠楚楚和衣冠禽兽,谁分得清?” 第一卷 第21章 容音的选择 谢时瑾黑着脸走的。 临走前,把购物袋塞进了容音的怀里。 衣服尺码正好。 容音的心里五味杂陈,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购物袋,久久不能平复。 谢时瑾生气了。 所以……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容音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越来越难过,苦涩扯了一下唇角,默默转身重新关上门…… 容音走之前,去找了杨法官。 站在门口,她特地整理一下仪容,鼓起勇气伸手按响门铃。 很开门开,杨法官亲自接待她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容音的错觉,她似乎闻到了杨法官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眉头拧了拧,容音下意识拉远了和对方的距离。 “世侄女,我其实早就想找你聊聊了,只是我的身份特殊,没办法,你母亲的事情,我一直很上心,真的很惋惜。” 杨季安排容音坐在了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水。 容音道谢接过。 “杨叔叔,我母亲在里面……你知道近况吗?她的案子……” 容音欲言又止,很清楚这属于辛秘,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打听,扣住玻璃杯上的指腹微微泛白。 “容女士的情况,你知道的,这种事情在当地闹了不小的动静,我作为法官,必须要公正,按理说,我都不能和你见面……” 杨季叹了一声,屈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手肘撑着膝盖,抵着下颌,眼底满是无奈:“这种案子,其实以前定性是死刑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你母亲的状况真的很不好,我都担心能不能熬到开审……” 容音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眼眶蓄满了泪水,急忙放下玻璃杯,急切询问:“杨叔叔,那……这件事还有什么我可以配合的地方吗?” “我家……已经倾囊所有了……” 容音声音有些哽咽。 出事到现在,容家家产全部充公。 家徒四壁,她都保不住母亲的性命吗? “你别哭,你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是看不下去,才特地违规跟你私底下见一面……” 杨季急忙起身,坐在了容音身侧。 他递了一张纸巾,手顺势搭上了容音的肩膀。 只是一瞬,容音便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超出礼貌范围的距离,男人身上浓郁的古龙水味,都让容音无比排斥。 ”杨叔叔,你说的,能配合的地方我都愿意配合。” 容音迅速起身,毕恭毕敬对杨季深深鞠了一躬,不着痕迹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 也是此时,容音才发现,房顶一圈开了氛围灯,床上也铺着玫瑰花瓣,让她瞬间就生了想走的心…… 可她暂时不能走。 哪怕是眼前男人的模样让她莫名生厌。 咬了一下唇瓣,容音捏着骨节,声音越发小心翼翼:“杨叔叔,麻烦你了。” 杨季这一次没接茬,确切说,从容音挣开的那一瞬,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眯着眼睛盯着容音上下扫了一圈。 突然,他从善如流坐在了刚刚容音坐过的位置,翘起腿,皮笑肉不笑。 “容音,你要知道,有的时候,配合是没用的。“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有的时候,一个案子就看细节,容玫这次有可能无期,有可能十几年……也有可能,就是死刑。” “就看一些人,怎么选择。” 杨季桀桀一笑。 这一刻,虚伪具象化。 容音从没想过一个人会被气质改变,明明上一秒还看起来正直公义的脸,这一刻面目可憎。 “容音,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沉默几秒,杨季又强调了一句。 容音脸白了白,只觉得尾椎骨一节节石化,僵在原地,脚下仿佛有千斤重,多挪一步都迈不开。 杨季也不着急。 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脸上挂着笑,这种事,他根本信手拈来。 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女,身家性命还捏在自己的手里。 这个时候,她就是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容玫早年就是临城的烈焰玫瑰,追求者趋之若鹜,可惜老了,但是女儿却正值青春貌美,也不知道玩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杨季小腹都不住发紧,换了一个姿势,声音有些迫不及待:“容音,你还小,根本不明白,机会对一个人多重要。” “哗——” 落针可闻的安静里,容音毫无征兆起身,抄起茶几上的水杯朝着杨季的脸狠狠泼了上去。 “我也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她说,无视杨季气急败坏的跳脚,眼神里的冰冷让人心惊。 抹了一把脸,被泼得狼狈的男人瞬间破防,“蹭”地站起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容音,你知不知道,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妈完蛋!”——“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有的时候,一个案子就看细节,容玫这次有可能无期,有可能十几年……也有可能,就是死刑。” 可下一秒—— 容音拿着手机,清晰的录音就这么从麦克风里传出,在房间环绕播放。 杨季僵住,脸上一阵青白交错。 “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录音!” 他失策了。 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看着柔弱可欺,但是居然这么有心眼,竟然算计自己! 杨季有些慌,可是容音的脸色却冰凉,面无表情放回手机,清冷的眸子里挂上讽刺:“杨先生,我只希望你可以秉公办理,毕竟我现在一无所有,没什么退路……” 容音露出到目前为止第一个笑容。 其实进来前,她犹豫过要不要录音,杨季在业内口碑很好,连母亲都曾经评价,说他算是业内为数不多的清流。 可惜,人不可貌相。 容音无比庆幸自己留了一个后手。 看着杨季阴骘的表情,颔首,转身离开房间。 她本意不是威胁,只是自保。 当然,也希望对方可以忌惮……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杨季突然冲了过来,借着男女差异的优势,一只手准确薅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地扔在了地上…… “臭女人!老子今天就算是把你强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你勾引的我!真以为你能逃出这个房间!” 杨季破口大骂,狠狠地压了上来。 “滚!” 容音慌了神,拼命挣扎,却轻而易举被男人桎住了双手,高举头顶的同时,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急不可耐把手探进了她的裙子里…… 窒息的绝望。 “不要!救命!” 谁,谁来救救她…… 第一卷 第22章 再打就死了 “砰——” 就在容音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视线一空,眼前的阴影骤然消失,没等她反应,便如抛物线飞了出去,随后,空间响起肉体和墙壁碰撞的闷沉。 容音愕住,怔怔地看着熟悉的俊颜一点点在自己的眼前放大,一直到占据自己所有视线,身体才稍稍回温。 想开口,发不出音节。 谢时瑾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沉,可弯腰低头,扶起自己的动作却温柔,吐出的话,却刻薄。 “蠢。” 容音一言不发,身体根本无法动,只任凭男人把自己打横抱起,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已经瘫在墙边双目涣散的男人,缓缓地挽起袖子…… “砰——” 又是一声。 他抓着杨季的脑袋,对着墙壁又是狠狠地一撞。 然后,又是一下…… 谢时瑾虽然年轻,但是一米八的身形在房间极具威慑力,露出的一节小臂流畅的线条肌肉隐隐突着青筋,杨季被他抓在手里,就像是一只鸡,一条鱼,毫无反抗的能力。 “你知道我是谁吗!” “放开我……我不敢了……” “救……命……” 整个房间从伴随着杀猪的哀嚎到一声吭不出来,雪白的墙壁留下一道有一道斑驳的血迹,最后,容音看不下去。 她慌忙扑上前,用力拽住还要动手的谢时瑾,哑着嗓子求:“不能再打了……他要是死了,你就完了……” 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谢时瑾凛眸,视线落在容音苍白近乎透明的脸蛋上,下移,看到她脖子上青红的指痕,眼底愠起一层杀气。 “死了,也无所谓。” “你疯了!” 容音尖叫。 “为了这个人渣搭上自己的未来!谢时瑾,你清醒点!” “对对对,千万不要为了我这个人渣搭上未来,你们还年轻,我不敢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容玫的事情,我一定想办法!” 杨季怕极了,不停求饶。 要不是谢时瑾还掐着他的脖子,他现在恨不得跪下磕头…… 恶魔。 这个男人,绝对是恶魔。 谢时瑾显然还想动手,但是却被容音死死地按住。 她红着眼睛不停摇头,嗓子里不断发出呜咽,这副模样落在谢时瑾的眼底,更破碎狼狈。 他珍惜的女孩。 差点被这个人渣给…… 光是想到,谢时瑾浑身的暴戾因子都不断翻腾,恨不得现在就送这个男人归西。 他根本不配在这个世界上。 “容音,闭上眼。” 谢时瑾缓缓开口。 容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了解谢时瑾,他越平静,越可怕…… “阿瑾,不要。” 一滴泪,滴落在谢时瑾的胳膊上,温热的触感,似乎唤醒了男人些许神志,深不见底的眸子闪过一抹情绪,手里的力道也稍稍放松。 容音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准备拉着谢时瑾离开的时候。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夹杂着黄瑶瑶的尖锐:“我亲眼看到的,容音跟人开房,这个女人真的不检点,今天是宋家和谢家的订婚宴,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勾搭上个金主?” 很快,一大帮人浩浩荡荡闯了进来。 也是在那一瞬,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场面太惨烈。 就像是杀人现场。 谢时瑾满手是血,容音满脸是泪,而杨季在他们进来的一瞬重新跌回地上,软绵绵就像是一条死鱼,不停翻白眼,而周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阿瑾?” 梁佩急忙从人群走出来,却在看到谢时瑾那一刻不敢靠近。 她从未见过谢时瑾这样的一面。 瞪大了眼睛环顾一圈,也几乎是立刻,她板着脸转身招呼:“各位,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接下来让我们两家自行处理。“ 她给保安使眼色。 一群太太团面面相觑,可眼睛却止不住往不远探。 误会? 这能有什么误会? “不是捉奸吗?这杨法官是宋家的客人,怎么这么狼狈?” 一个太太故意提问。 黄瑶瑶立马附和:“就是啊,杨法官,你怎么被打成这样?要不要报警啊?“ 梁佩瞪了黄瑶瑶一眼。 “黄小姐,这里面肯定是误会,我儿子和杨法官无冤无仇,要说交集,也就是容音和杨法官有些过节。” 宋夫人见缝插针,这个时候,哪怕是不明就里,也会站在亲家这边。 一时间,众人看容音的眼神都不一样。 毕竟她现在的模样,衣不蔽体,头发散乱…… “没记错,这好像是杨法官的房间……” 混乱间,有人嘀咕了一句。 声音不大的,但是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好奇。 …… 杨季是被秘密送医的。 但是这件事还是被媒体拍到。 梁佩和宋夫人联手都没压下来,可更让梁佩头大的是,这边没处理完,一转眼,却得知谢时瑾竟然带着容音不翼而飞。 找不到人,梁佩只能联系谢振南,几个电话过去,是个女人接的。 “谢夫人,谢先生在洗澡。” 说话的是姜秘书,婊里婊气一句,让梁佩直接破口大骂:“让谢振南滚过来!订婚宴还没结束就跟你混在一起,哪天不滚床单会死是不是,小心死在你肚皮上!“ 梁佩鲜少这么不理智,只是今天真的被气到。 姜秘书都愣住,咕哝了几句,伴随着一阵水流声后,谢振南才不耐烦接话:“什么事,大呼小叫。” 梁佩眼前阵阵发黑,压着火说完。 本以为那头会给一个态度,没想到却听到谢振南说: “杨季?容玫的主审?打了就打了,他本就支持容玫死刑,现在换了也挺好。” “你疯了?杨季是容玫的主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和宋家联姻,和容家避嫌的越远越好,你还要贴上去!” “你知不知道,你儿子还带着容音在大庭广众下离开!记者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传他们的关系!” “你是真的不怕儿子招惹上那个扫把星!” 梁佩骂得越发起劲,可下一秒,却听到那头幽幽一句: “容音不比你强吗?” 第一卷 第23章 轻易撩拨的心弦 另一边。 容音被带回了上次的酒店房间。 一直到被放在床上,整个人还是懵的。 身上罩着谢时瑾的西服外套,如青丝的长发散落在身侧,巴掌大的小脸上仍带着后知后觉的苍白。 她都不敢想象,刚刚要是谢时瑾没来。 自己会遭遇什么? “喝杯水。” 面前递来一杯热水,氤氲的水汽冲散了她几分寒意,抬头,容音的视线正撞进了谢时瑾的黑眸,那一瞬,她觉得男人的眼睛里盛载了星河。 谢时瑾没有在她身边坐下,只是静静地站着,漆黑的眸子里晕染了往日没有的情绪。 她看不懂,但是心里却莫名舒缓。 “谢时瑾……” 道谢的话在嘴边,可下一秒,容音却听到谢时瑾说:“至于吗?” 谢时瑾的声音冷得骇人。 布满暖气的房间里,容音却觉得冷的刺骨发寒。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故意勾引?” 容音难以置信,仰头直直地盯着头顶男人,水眸晕上了一层薄雾,声音情不自禁带上了颤抖。 谢时瑾眸色黯了黯。 “你不应该去那个男人的房间。” 他别过头,望着虚空说。 “咔——” 像是什么碎裂的声音。 容音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胸腔就像是被空气占满,五脏六腑都挤压变形。 她忍不住,猛地起身把被子重新塞回男人的手里,脱下外套,咬牙挤出一句:“麻烦你了,今天你也不应该来!” 她双眸赤红,作势要走。 心好疼。 容音刚刚最绝望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心痛,可是现在,面对男人的指责,她觉得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割裂。 谢时瑾怎么能这么想她! 可就在容音背身的那一瞬,一双大手再一次环住了她,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男人低哑如大提琴的低沉在她耳边响起。 “容音,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容音愣住。 放心? 什么意思? 男人气息灼热,唇瓣张合间,唇峰似而不经意擦过她的脖颈,很烫,也很让人心悸…… 呼吸乱了节奏。 她甚至觉得浑身都开始重新回温,开始泛烫…… 被这样抱着,是她曾经不敢奢想的画面。 垂下眼帘,她在余光里,瞥见玻璃上倒映着男人的侧颜,轻轻地环抱着自己,脸上是前所未见的温柔。 喉结滚动了一下。 鼓起勇气,她将埋在心底的问题问出口:“谢时瑾,你以前……真的讨厌我吗?” 话刚出口。 她真的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毕竟在容家出事前,她不止一次感受到男人对自己的嫌恶。 但是现在,谢时瑾的态度,让她琢磨不清了。 “容音……” 过了许久。 就在容音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谢时瑾再次开口,声音却透着几分超乎这个年纪的深沉苦涩。 “出国,是对你最好的选择,所有人,都想保护你……” 也包括他吗? 容音心里一紧,这一句话太熟悉。 母亲被抓的那一天晚上,在被铐上手铐带走之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一句。 “音音,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为什么保护她? 他们究竟隐瞒了什么? 真相究竟是什么? 容音心里就像是升起一股谜团,她想要抽丝剥茧,却发现深陷其中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解…… “谢时瑾,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关于我妈?” 容音回头,因为太快,她敏锐地捕捉到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可旋即,她没站稳,整个人失衡往后仰…… 脸上划过慌张,但是谢时瑾却眼疾手快,拦腰扣住了她的后腰。 冷冽的气息再一次将她笼罩。 她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衬衫,慌张得不知所措。 谢时瑾低眸,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女人敞开衬衫里的春光,眸光倏而黯了下来,隐隐染起花火。 不同于刚刚的碰触,陡然升温的气氛,让两人的之间增添了一股陌生的暧昧,明明从小一起长大,可是此刻却像是第一次见面。 谢时瑾的喉结也不自觉上下滚动。 眼下的女孩已经长成了女人,胸口起伏间,那一抹雪白,轻而易举撩动了他的心弦。 容音的好看有目共睹。 她或许已经忘了。 可他却永远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她的生日宴,十岁的容音穿着雪白的公主裙,头戴满钻王冠,提着裙摆一步步迈下台阶的那一刻,金色的光芒像是披在她身上,焕发光彩。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童话里的描述也不全是骗人的。 他站了很久,忘记呼吸,不会反应。 很久很久后,他才知道,那是撞在心上的感觉。 那感觉…… 从来,都不是讨厌。 谢时瑾的眼底幽了几分,视线上移,落在容音雪白的脸蛋上,那双澄澈的眼睛,明明干净,却蛊惑撩人…… 他不觉欺身,距离在四目相对间不自觉拉近,一寸寸,一直到鼻尖相贴,他甚至能闻到女人身上若有似无的奶香。 像是童年最喜欢的奶糖。 让人,想要浅尝…… 容音也慌了,眼睁睁看着男人的俊脸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放大,心跳也越来越快,就像是已经坐到了过山车的制高点,等待着俯冲…… 三秒,两秒,一秒…… 而就在她缓缓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咚咚咚咚——” “容音,你怎么样啊?你放心,宴会是我让你来的,我保证一定……” 宋菱颜义愤填膺的话止在了嗓子眼,几乎是在闯进门的那一瞬立刻转身捂住了脸,转身,一本正经道: “我没看到,你们继续。” 容音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猛地推开眼前男人,急忙解释:“什么都没有。” 猝不及防,谢时瑾一阵踉跄,堪堪站稳,不过一贯的冰山脸看不出喜怒,幽暗的视线掠过容音,片刻,整了整袖口,淡然开口: “你替她检查一下,我先走了。” 他大步离开了房间。 一直到身影消失不见,容音才跟舒了一口气,对上宋菱颜八卦探过来的目光,红着脸强调: “真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他刚刚扶住我……” “哦……那他紧张什么?”宋菱颜挑眉,勾着唇角斜了一眼门口,摸了摸鼻子,笑得不怀好意: “没看到,刚刚谢时瑾同手同脚出去的。” 容音眼皮颤了颤,有些痉挛…… 第一卷 第24章 两个人的订婚,四个人反对。 “杨季不敢报警,不过我也要来问问你,你要不要报警,是我邀请你宴会,害你受伤,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在支持。” 宋菱颜走的时候,特地和容音强调。 但是容音没有立刻表态。 杨季还是母亲案件的主审,这个时候,她确实不想节外生枝。 “杨季现在在医院,反正也只剩下半条命,大概率是会换主审,不过要是报警,牵扯容女士的案子,指不定网上怎么乱传。” 宋菱颜多分析了一句。 理解容音。 但是眼底却多了几分同情。 复杂看了一眼。 宋菱颜离开后。 容音才真正的卸下所有伪装。 她无力地坐在床边,手垂落在身侧,偏头,看到了玻璃装饰镜里面倒映的自己,那样狼狈,无措,可怜…… 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滴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用力揩去了泪水,起身,脱下的衣服,她赤着脚走进了浴室。 浴缸里面放好了水。 当身体完全浸泡在热水里时,容音才感觉到所有寒意在这一瞬被冲散。 水流就像是柔软的缎子,轻轻地在她身上流淌划过,蔓延至周身,让血液的凝固稍稍回温。 这一刻,她也终于找回理智,能分析今天的事情。 谢时瑾的话。 杨季的话。 还有谢伯父和谢伯母的话。 容家出事后,她受到了太多嘲讽,也逐渐习惯了母亲一辈子出不来的结果,但是谢时瑾今天说的什么意思…… 母亲,是瞒着自己什么吗? 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打点好一切,更重要的是,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除了母亲,圈内一个被抓的都没有。 虽然这话难听。 但是容音可以笃定告诉所有人,在这个圈子里,想要干干净净,绝对不可能…… 敛眸,容音缓缓地把脖子露出水面,手抓着浴缸边缘,略微急促呼吸着。 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宋菱颜从房间出来,没走多远,却意外在走廊见到一抹白色身影。 江继生。 他靠在不远处,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面,看起来邪气十足。 江继生其实继承了宋家家主宋旭承几乎全部的优点,模样也几乎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所以放在公司里,说是宋旭承岳母家的外甥这话,根本没人信。 不过宋菱颜也不太信。 江继生这个脑子,可不像自己那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爹,他上进果敢,知道抓住机会往上爬。 不然,也不会在成年后就进了公司,短短几年就已经站在了宋旭承的身侧。 江继生比她聪明,比她狠。 宋菱颜眯起眼睛,摇摇晃晃走过去,脸上的笑容没有放下。 显然,对方等自己。 在她越过的时候,江继生抬臂,挡住了她。 “你和谢时瑾,还要订婚?” 他问,视线直勾勾盯着宋菱颜,唇角扬起弧度,却格外冰冷。 宋菱颜挑高一边眉,目光落在江继生的脸上,佯装诧异:“哥哥,你不会现在跟我说谢时瑾不是好人,不能托付终身吧?” 她表情很夸张,甚至还故意凑近了端详了几秒,又战术性后退,双臂环胸,笑得不怀好意: “还是说,你劝我,后面还有几个备胎想要等着上位?跟你妈一样。” 这话说得很难听。 江继生却没生气,静静地看着眼下的女人,掏出了烟盒,可拿出来的时候,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把烟塞了回去。 “出国几年,公司也不可能是你的。” 他挑明野心,说话时,靠近一步。 他整个人带着压迫感。 寂静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片刻思考后,宋菱颜冷嗤:“出国几年,公司也不可能是你的。” 她重复他的台词,且伸出手,用食指杵了江继生坚硬的胸膛。 “谋朝篡位,从古至今,有几个是好下场的?” 江继生的眸色量了量,低头看她:“你关心我?” 真的,和疯子说什么道理? 宋菱颜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故意撞了他一下肩膀向前走,结果还没走两步,手腕再次被扣住。 “江继生!” 宋菱颜挣扎,抬脚就往男人的裆下踹。 江继生却像是早有准备,反手挡住,可对方却乘机攻上,来往几招,两人竟然有来有往。 最后,宋菱颜被抵在墙上。 “妹妹,你的自由搏击还是我教的。” “别喊我妹妹!” 被制住,宋菱颜的脸色彻底黑了,狠狠地瞪着眼前男人,脸上是百分百的嫌恶。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而是因为。 他曾经骗了自己。 江继生就是个虚伪的骗子! 按照宋家的规矩。 私生子根本没资格进家门。 哪怕是江继生是男孩…… 他一直被养在外面。 宋菱颜一直都不知道。 一直到初三,她再一次不学无术的打架,身边多了一个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她还满心欢喜问他叫什么名字。 “江继生。” 他自我介绍。 和她们这群人完全不同,他自律的过分,却又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在她几次受伤后,他二话不说,成为她自由搏击的老师。 手把手教学。 宋菱颜甚至觉得,江继生,或许拿得出手,可以往回带……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 江继生的靠近,根本是蓄谋已久。 是他的算计! 他想方设法冒用别人的身份靠近自己,或许自己的信任,以便一步步回宋家。 这个男人,还真的为了正名,不计手段。 宋菱颜回神,江继生仍然抵着他,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昏沉,半晌,说出第一句:“订婚,没必要。” “江继生,管好你自己,那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宋菱颜是故意的。 她厌恶眼前男人,曾经的欺骗背叛,让她很长时间不相信男人。 用力推开。 她想也不想,甩了他一巴掌。 “没必要也不管你的事,江继生,难不成,你还想娶我?” 宋菱颜冷笑了一声,反问。 一瞬,气氛凝滞。 宋菱颜捕捉到他的退怯,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还是给她看到。 冷笑一声,她说话如刀割人。 “江继生,别让我更恶心你。” 第一卷 第25章 网暴 容音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光怪陆离一晚上,甚至梦到母亲满身是血拼命朝她挥手,歇斯底里地对她吼。 “走,音音,别回头!” 然后,母亲彻底消失被黑暗吞没…… “啊——” 容音被吓醒了。 天泛鱼肚白,曦光透过窗帘投进来,刺激着她衰弱的神经,喘着粗气起身,她将头埋进手心,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情绪。 下意识拿出手机。 不过按亮的瞬间,层层叠起的屏幕信息,让她再一次绷紧神经。 扫开。 第一条是秦主任的消息。 【最近别回学校。...... 容音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光怪陆离一晚上,甚至梦到母亲满身是血拼命朝她挥手,歇斯底里地对她吼。 “走,音音,别回头!” 然后,母亲彻底消失被黑暗吞没…… “啊——” 容音被吓醒了。 天泛鱼肚白,曦光透过窗帘投进来,刺激着她衰弱的神经,喘着粗气起身,她将头埋进手心,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情绪。 正午时分,凌天来到房间,在唐诗诗身上轻点一下,后者便是醒了过来,先是疑惑了一会,旋即在看见自己和凌天身上的红缎衣衫后,便是清楚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亚瑟终于是爆发了,他将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在了朱利恩身上,朱利恩的面部表情还是十分的平静,亚瑟发泄完之后,他看都没有看对方,直接抽身离开。 封印了帝释天,代价是巨大的,这十七个教廷精锐,实力都倒退了一级,这就是使用大光明封印术的弊端所在,最惨的还是那个圆桌骑士,封印了一个帝释天,居然让实力倒退了两级。 看起来宛如一个软体动物,在蠕动之时,那一层层的液体翻涌着非常有灵性。 叶飞左右看看,身边没别人,离着好几十米才有几个和房稻一样的导购在聊着什么,听见黑衣青年喊什么大哥的,都纷纷看了过来。 “欣……欣儿,为父……怕是命不久矣……”他艰难的,断断续续地道,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沙哑无比,谁能想到,几天前还是好好的倪家家主,现在竟成了这副样子? 陈梦婷简直气死了,但这时却也只能吃哑巴亏了。她那看着陈梦玲的目光,非常明显的充满了不友善。 “你怎么了克里斯。”看到自己好基友的异状,莱亚德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改善,这让拉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老茶,这病能传染,而且一旦传染必死无疑!千万不要让伍凝靠近病人!”飞玛斯急忙说道。 “先生、、、”公子忽有凝噎之感,这是不能想象的,除了老娘和唐三驾鹤西去之时,他才这般情真意切的伤感。 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在他脚下伸出一株蓝色的苗子,接着在方辰欣喜若狂的紧张中,哗啦一声冲破了土地的限制,向上展开了那柔美妖异的光芒。 果然,老金鹏一怒之下,挥手便是一道金光发出,但是,罗昊身形一动,突然化身鲲鹏法相,瞬间躲过了攻击,那等速度堪比苏北鸿了。 说完她便要挣脱开林欢的怀抱,可林欢已经打定主意替她解除幻术反制,又怎会任由她离开? 哪怕是狻猊引出的龙天幻影也不敌上苍的一道目光,所有一切都毁灭了。 杨涛一道五色神光再次打来,身形连连晃动,出现到了一个骑士的身边。 所有乘客都被魏凡的话给整懵了,这哥们疯了吧,怎么会有这么神经病的想法? 如同她说的一样,如果仅仅是阻拦,没有太大的目的性,而且周围还有其他阴阳师的配合,杨涛一时间还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杀手双目一片血红,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血脂。眼珠子仿佛充水了一般,直接不断的爆裂突出。 这一张弓是周莽祖祖辈辈一直传下来的,每天都要清洁打理。尤其是弓弦,为了防止其变脆,要专门涂油。曾经风渊洞有一个统领,想要花费一万星玉的代价来换这张弓,周莽都没有同意。 第一卷 第26章 清者自清这套,容音不稀罕 容音得知自己的名字被扣下来的时候,再也坐不住。 第一时间冲到了学校。 只是没见到校长,反而被教导主任撞上。 “容音啊,你找校长也没用啊,你现在这名声,我们临大也是要面子的,总你能因为你,失去了和awa长期合作的机会?” 他挺着啤酒肚,眯起眼睛看容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容音总觉得教导主任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比往常都要猥琐,那双眼睛滴溜溜在自己的身上打转。 很不舒服。 容音压下恶心感,清着脸说:“不劳主任操心,我自己回去找主任澄清。” 她准备越过。 可面前却横了一条胳膊。 “容同学,其实我劝你现在不如好好的待在家里,你也知道清者自清,舆论嘛,说不定哪天就下去了。” 教导主任阴阳怪气。 “就像我,当年清者自清,不也顺顺利利度过了危机?” 容音没说话,视线对上教导主任的,洞悉的目光看得他有些发虚。 她一言不发伸手推开了他的阻挡,不再对他有好脸色:“主任,当年被传潜规则手底下女研究生的时候,是清者自清,还是不敢说话?” 一句话,让教导主任的脸色青白交错。 当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哪怕是今天,也说不清是非曲直。 只是唯一结果是那个女学姐被开除,教导主任安然无恙一直到现在。 清者自清? 容音根本不想和这种衣冠禽兽有交集,径直越过他准备走,没想到教导主任却恼羞成怒,突然提声: “容音,你装腔作势什么?勾引杨法官行不通,现在回来勾引学校领导?我们临大有你这样的学生,才是真的丢脸!” 他故意扯着嗓门吸引来了人,很快,走廊围满了人,看到容音,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 “是容音,她怎么还有脸来啊?” “是啊,我要是容音,现在恨不得躲进阴沟里面,一辈子不出来。” “还是临大女神?我看就是临大荡妇!” 学生纷纷吃瓜,不明就里的人,只会用最恶意的言辞揣测羞辱。 尤其是教导主任这样的权威,一句话,盖棺定论所有。 “容音,我们临大不欢迎你,你现在已经被停学查办了,我劝你还是要点脸,好好在家里等结果,你用手段,对其他同学不公平……” 他似是而非的话,更引起众怒。 一个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正是意气的时候,听他这么说,有的更是拿起了手里东西,朝着容音扔了过来。 书本,钥匙扣,笔袋,甚至有人直接朝容音扔了一本《现代法典》。 笨重的典籍扔向自己那一刻,容音呼吸骤然一窒,很清楚,就算是抬手阻挡,胳膊也会受伤。 但是情况危急,她也只能闭上眼睛防备。 然而。 一秒,两秒…… 风止声静。 连谩骂声都消停了。 容音愣住,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意外撞入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发顶像是被光芒笼罩,光彩逼人。 她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谢,时瑾……” 再一次。 似乎每次情况危急的时候,这个男人就会宛如神邸出现在自己面前。仿佛只需要看到这宽厚的背影,她就有了底气和依靠。 而此刻,谢时瑾准确地接住了那本厚重典籍,低沉冰冷的声音破空响起: “还想说什么?” 仅仅一句。 人群顿时作鸟兽散。 只剩下教导主任愣在原地,额上汗涔涔往下流。 上次的惨痛历历在目。 现在看着高大健硕的男人,他下意识捧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我肚子疼,谢同学,你带容同学去校长办公室吧,我就先走了……” 容音觉得,德不配位这个词放在他身上真的合适极了。 看着教导主任小人奸诈的嘴脸,真正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妈妈一直教导自己千万不要把学历当成人品的划分等级。 “读书好,只能证明他勤奋努力,不代表人品,扫地叠衣也出劳模,清华北大也有人渣。” “主任。” 敛眸,容音喊住了弯着腰逃跑的教导主任,声音很大: “你当年真的没有潜规则那个学姐吗?” 逃了一定距离的男人圆滚滚的身体往前踉跄一步,没回头,然后,用更快地速度逃离。 “都什么时候,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 谢时瑾冷嗤,开口就是低音炮。 容音回神,对上男人漆黑的视线,抿唇,鼓起勇气,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请求:“谢时瑾,你能不能……调查那件事,我觉得,这个男人,真的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正应了刚刚谢时瑾的话。 他也不意外,睨着眼下女人,明明苍白又柔弱,偏偏喜欢意气用事,眸色暗了暗,他屈起手指,用指节刮了一下她圆润的鼻头。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时候,容音也这样,总喜欢为不平发声。 每次都要他收拾烂摊子,却还是理直气壮说自己这叫伸张正义,以后一定要做和母亲一样的人。 那个时候他觉得,她像天使,像坠入凡间的精灵,配得上这个世界一切美好。 而那个时候的自己,却像是烂潭里面的泥…… 思绪回笼,谢时瑾倏而抽回手,神色也恢复往日的冰冷,对上眼下女孩眼底的迷惘,又染上不自在。 “根本不用调查……交给我。” 他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 容音微怔,没等追问,手就被谢时瑾握住,耳边响起他再开口的低沉: “校长今天要会见awa的考察团,在科教楼,我,带你过去。” 谢时瑾拉着她在走廊奔跑。 从这个角度看,容音清晰看到男人背影轮廓,充斥着少年感,迎着阳光,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好看的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呼吸慢了一个节拍。 容音的脸不觉红了起来,慌乱下移,试图散去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下一秒,她又看到,谢时瑾握着自己的手心虎口上,有一道醒目的血痕。 是刚刚他为了护住自己被划伤的伤口…… 第一卷 第27章 他为她受伤 眸色颤了颤,容音不由自主停住脚步。 “谢时瑾……” 她轻喊他的名字。 或许是音量太小,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听清她的话,只是察觉到女人脚步停缓,随着停步,扭头看来。 逆着光,他的五官有些看不清,可一双眼睛却如黑曜石明亮,眉心紧拢看过来,一直到顺着容音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虎口上,语气如常: “不疼。”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敲在了容音的心弦上。 明明还在流血。 容音的眼底闪过心疼,抿着唇,眼尾泛起了一抹红。 可谢时瑾却混不在意,低眸扫过腕表,云淡风轻道:“时间不等人。” 催促声,让容音的心绪翻涌。 感受着手上的温热,她下意识咬住唇瓣,没有听劝,只是默默地拉过男人的手,坐到一旁的花坛边,温声细语: “先包扎。” 她很坚持。 谢时瑾任由女人动作,看着女人娴熟地拿出纱布碘酒,黑漆漆的眸子闪过一道微妙情绪。 “以前你经常受伤……我习惯了。” 容音没抬头,却感觉到了男人的疑惑。 以前谢时瑾经常打架,她习惯性备药,只是没有一次有机会为他上药,这个习惯倒是延续至今。 谢时瑾沉默听着,看着专心替自己包扎的女孩,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唇角已经扬起了一抹弧度。 “行了,再耽搁,人就走了。” 他掀唇,语调慵懒。 容音听出了催促,只是此时此刻,她也无法看着谢时瑾受伤,甚至,他是为了自己…… 鬼使神差,容音跟了一句: “我不想欠你人情。” “呵——” 谢时瑾笑了,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眉眼低垂,看着女人故作镇定的表情,忽而弯身压过来: “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容音没抬头,看似平静,可是耳根已经红透。 冰雪消融,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两人身上,洒下了一层淡淡的金,少年弯腰,少女低眉,构成了一幕岁月静好。 很快吸引了路人。 ——“切,这个容音,又去勾搭谢时瑾,还真是放荡不羁!” ——“不会吧?谢时瑾也禁不住容音?” 议论声很轻,容音正专心,并没有察觉,但听觉敏锐的谢时瑾,却沉了脸。 一记眼刀过去,伴随着疾风暴雨的冷厉,瞬间让八卦的学生心脏一窒,接下来的话都哽在了喉口,僵在原地。 不消片刻,周围安静了,连人都没了。 谢时瑾这才重新恢复淡然模样…… “好了!” 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容音松了一口气,下意识仰头,却没注意到头顶是男人的下颌…… 容音的额头,轻轻蹭过谢时瑾的嘴唇。 微风吹过,气氛升温。 本就是少年怀春的年岁,嘴唇上的温软,让谢时瑾竭力克制。 此刻,容音也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俏脸一红,她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被接触的地方。 大概是肾上腺素的剧烈上涌,让容音的记忆越发深刻。 谢时瑾的嘴唇,好软…… 容音不知,她那如同小白兔一般的惊惶,更让人心动。 谢时瑾的左手轻抬,如玉般冰凉剔透的指尖,轻轻扫过容音的手背。 那温热的触感,好似羽毛随风拂过,无声却柔软。 容音后退一步,脸颊透着浅粉的红晕:“谢时瑾,你……你要干嘛?” 小鹿般乱撞的心跳,让容音无法克制。 谢时瑾难不成,还想亲她吗? 容音听说,只有热恋的情人,才会这般亲密地轻吻女孩的额头。 谢时瑾不会是…… 下一秒,发丝被人碰触。 容音的目光上移,只见谢时瑾的神色如常:“你的头发乱了。” 轻轻拨动,谢时瑾撤回了手。 “还来得及,走吧。” 谢时瑾率先起身,朝awa集团考察团所在的方向走去。 容音摸着被谢时瑾整理过的碎发,水灵灵的眼眸中,是困惑,迷茫,尴尬…… 原来,他只是想帮自己整理头发吗? 酸涩,好似被戳破的水气球,一点点渗透,扩散至全身。 容音抿着唇跟上,那眼底的失落,几乎要藏不住。 她一路跟随,脑子里不停回忆着和谢时瑾接触的细节。 或许,是她想多了。 “到了。” 胡思乱想之际,男人一声提醒把她拉回了现实,抬头看,已经随男人站在了科技楼前,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对上男人视线时,眼神还有些迷惘。 “awa集团的考察团就在楼上,你做好准备。” 谢时瑾隐晦提醒道。 想要靠自己一人微薄的力量,对抗…… 除了提醒,谢时瑾不知道应该和对方说什么。 容音仰头,看着楼前大大的“科技楼”标识,松了口气。 “谢谢。” 容音毫不吝啬自己的谢意。 她感谢他在自己危急时,一次又一次如天神般降临在自己身边。 感谢他不像旁人那般,视自己为品行不堪之人。 感谢他在自己无助之时,为自己领路…… 谢时瑾没有回应。 站在黑暗中,他没资格接受容音的道谢。 “去吧。” 略显不耐的语气,掩饰住了谢时瑾的异样。 容音抬脚走上台阶,眼神坚毅。 这一次,为自己。 正如谢时瑾所说,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一路小跑,容音找到了awa集团的考察团所在的办公室。 她正要敲门,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容音,你来干什么?” 校长打量着容音,压低声音,不悦道。 “我来向awa集团的考察团解释最近的谣言。” 校长扫了眼身侧的办公室,神色紧张,拉着容音往旁边走了走。 直到十米开外,他倏然沉下脸:“不是说了,让你在家不要出门吗?” “校长,这件事我可以澄清……” 校长抬手,不耐烦地打断:“容音,为了学校的名声,也为了你自己的未来,你最好立刻回家。” 容音抿唇:“我希望可以和awa集团考察团对接,至少,给我一次公平的机会?” “我们已经筛选了代替你的人。为了你好,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逞一时之勇!” 容音心下“咯噔”一声。 “这对我不公平!校长,我只是希望可以见考察团一面,我保证,不会影响学校!” “不行!快走!” 第一卷 第28章 关键证据 校长那如同轰苍蝇般的嫌弃,让容音心凉。 “校长,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那……” “够了!” 校长沉着脸,摄人的威压如狂浪般朝容音压来。 “容音,我们已经在努力减少因为你给学校带来的负面影响。” “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现,会让我,让学校师生的努力全都泡汤!” 容音倔强,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泪花:“可我是无辜的!” 明明,是杨季对她动手动脚。 为什么,为什么都觉得是她为了案子去贿赂对方? 容音的呼吸加重。 她红着眼眶,一字一句:“校长,您是怕了吗?怕临大为了社会舆论,强行要求学生闭嘴吗?” “这就是临大的校风吗?作为校长,出了事却只会推卸责任,您忘了我们临大的校训了吗?” 容音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我是不是应该上网问问,是不是临大校训百年如此!如果真的是这样,不如学校直接开除我!” 她不求学校会如同家人般庇护自己,但至少,不该是落井下石的存在! 校长闻言,神色僵硬。 容音正处于舆论的中心,多少媒体的眼睛,都在盯着她。 真让开除容音,那临大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一番权衡,校长软了语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你耐住性子,等时间久了,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我不觉得。” 容音昂着头,神色坚毅:“清者自清这一套,我从不稀罕,我要的只是一个公平!” 校长的脸色,霎那间变得越发阴沉。 这个容音,是要用命抗争流言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聪明有余,圆滑不足! 而楼道里,陡然响起了掌声。 容音闻声看去,只见一穿着西装,容貌清秀的男人正一边鼓掌,一边朝她这边走来。 “临大竟然有这么有趣的学生。” 男人看向容音,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女子本弱,但性子可坚硬如磐石,临大有你这样的学生,没有辱没它的名声。” 容音眨了眨眼睛,困惑不解。 这人是? 校长在见到男人的第一时间,就慌了。 显然,他认识这人。 “秦先生,我有点私事需要解决,考察团的人,已经在那边的会议室等您了。” 细密的汗珠,自额头渗出。 校长是真的怕了。 秦霁安微微点头,看向容音,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秦霁安,是awa集团考察团的负责人,很荣幸,能够听到你的发言。” 容音恍惚一瞬,awa集团考察团的负责人?! 她下意识握住对方的手:“你好,我叫容音。” 秦霁安了然,绅士一笑:“很荣幸,能亲眼见到你。你的大名如雷贯耳。” 礼貌,却不失风度。 这,是自从容音来到学校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没有在说起那绯闻就给她难堪的人。 秦霁安的风度翩翩,让容音松了口气。 想到此行的目的,容音倏然收敛神色,严肃开口:“秦先生,关于最近的绯闻,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 校长当即打断容音:“容音,这件事,我们随后再说。” “我还要接待awa集团的考察团,你先回去。” 不容置疑的语气,换作临大任何学生,都会立刻应下。 但这些人中,不包括容音。 险些被杨季玷污,还遭受众人冷言冷语。 容音不甘心! “校长,您这是连说话的权利都不给我了吗?” 只一声质问,就让校长闭了嘴。 “秦先生,既然您作为awa集团考察团的负责人,应当看过我的资料。” “我是临大向awa集团考察团推荐的人选之一。” “但因为某些人的不实言论,让我遭遇非议。” 容音的余光瞥向校长。 “我拜托校长,只是希望有一个公平的机会,让考察团的人能看到我……我相信,眼见为实。” 校长缩了缩脖子,站立不安。 容音这件事,确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但只是牺牲一人,就能快速恢复学校的名誉,校长当然不愿意放弃。 而且,在他看来,网络舆论只是一时。 等新的舆论热点覆盖掉眼下这些新闻,容音还可以回到临大,重新上学。 没有任何损失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坚持? 然而,校长却忽视了一件事—— 只有容音挺过了这次的舆论压力,才会有日后的平静生活。 可网暴,哪里是可以轻松扛过的。 秦霁安单手插兜,嘴角噙着客气的假笑,淡淡扫了眼校长,才开口: “容音同学,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你说你是无辜的,那你准备如何证明呢?” “毕竟名声也是我们公司考察的标准之一,否则,如今互联网时代,舆论完全可以左右一个公司的局面……” 尽管容音那番言论让他欣赏,但只有证据,才能让他彻底信服。 “我有证据!” 秦霁安挑眉。 容音郑重其事朝他深鞠一躬:“我希望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承认,我迫切希望可以把握住这一次机会,我的能力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我的能力,配得上我的野心!” “是需要几天,我可以为自己正名!” 几天? 校长觉得容音疯了。 她知不知道,那边是杨季的权威。 杨季代表临城整个法律界! 倒是秦霁安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可以。” “真的吗?” 头顶的阴霾散去,容音激动异常。 她双手合十,直视秦霁安。 秦霁安再一次重复:“真的,如果你没有任何品行问题,我们将会保留你进入awa集团的资格。” 容音笑了:“好!” 她松了一口气。 “我有证据,只需要给我时间……” 其实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好在和杨季的录音还在。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下意识探进口袋,只是下一秒,她的心沉到谷底…… 手机…… 不见了! 用力咬了一下口腔内壁。 只是几秒的时间,她已经稳住心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眼前男人保证:“我不会让您失望!” 第一卷 第29章 一日为期 “简直是胡闹!” 校长色厉内荏,怒声呵斥:“你知不知道秦总的时间多宝贵,浪费几天时间陪着你胡闹!” 他顶着地中海的脑袋此刻因为愤怒红温,既害怕在考察团面前留下坏印象,又不愿意容音多生事端。 两相比较,他表情越发精彩。 但是秦霁安坚持:“校长,我们公司的理念就是给年轻人机会,有野心有能力的年轻人是我们选拔的标准……” “这些年,贵校输送的资源,已经一届不如一届了。” 秦霁安语气里带着对容音的欣赏。 听到这话,校长也不敢再吭一声,只能由着容音去了。 “可是也应该规定时间……不能因为一个人,耽误了我们两方招生计划。” 就在此时,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的教导主任终于见缝插针,看容音进来的时候,他就暗道不好。 容音这个丫头难缠。 但是他没想到,还真的给这个臭丫头找到了门路。 校长原本就不待见容音,闻言更是立刻点头:“没错,秦总,我知道你不愿意错失人才,但是我们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着……” 校长拍了一下大腿,没等对方开口,已经义正言辞对容音发话:“容音同学,介于你一定要为自己博一个公平,我们给你一天时间……” “但是时间一到,如果你还没有办法改变局势,我们只能取消你留学的资格,并且……你需要对今天的鲁莽负责,自行退学!” 他们无法开除容音,但是她可以自己退学。 这样,和他们可没有一点关系。 校长甚至觉得这就是一次好机会,彻底摆脱容音这个麻烦…… “一天的时间……” 倒是秦霁安眉心拢了拢,面色存疑:“这个时间,是不是太短。” 他刚要解围—— “好。” 容音颔首,一口答应。 校长眼底一喜。 “秦总,我们临大一贯公平,既然是容音同学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们自然应该尊重,就这么说定了,一天后,同样的地方,如果您拿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就不要怪我们……不爱护同学……” 校长对着容音故作慈爱地笑,甚至还假模假式劝了一句:“容音同学,但是如果你现在愿意放弃,我们还是可以既往不咎……” 他是故意的。 容音敛眸,心里很清楚,现在自己骑虎难下,只是就算是前路未知,她也没有后退的机会…… 只能,孤注一掷。 再一次抬眸,容音定定地对上校长虚伪的目光,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自然,属于我的机会,我一定拿到。” …… 校长为了怕容音赖账,还特地把这个消息以文件形式贴在了公告栏上。 这简直无异于对容音公开处刑。 ——“容音要干什么?自证清白?开什么玩笑?” ——“起猛了,看到表子立牌坊了。” ——“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真的什么都没做,是赫赫有名的杨法官诬陷她呢。” 如所预料。 几乎全是嘲笑。 宋菱颜收到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和容音打了一个电话。 “容音,为了个男人赔上自己一辈子,值得吗?” 宋菱颜到现在仍然以为她是因为和谢时瑾一起出国才会努力到现在。 容音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心有些暖,倒是没想到,这些日子,竟然是宋菱颜最关心自己。 而和自己多年闺蜜的江岚,却是背刺自己的那一个。 “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 “你怎么解决?” 隔着电话,容音都能听出宋菱颜的气闷。 “容音,杨季是谁,你不会不清楚……而且,现在很明显,他背后有人,你见过蜉蝣撼树?” 那头宋菱颜一阵头大。 按理说,她根本不需要说这么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容音,她总是下意识关心。 容音沉默了许久。 一直到久到宋菱颜不耐烦,才听到容音轻声道:“总要试试。” 如果什么都不试,她不甘心。 又说了两句,她挂断了电话。 此刻她已经站定在世纪豪庭台阶前。 仰头,高楼直耸入云。 莫名,她的心里有些忐忑。 昨天她是作为宋家宾客受邀前来。 而这一次,她只身一人,没有背景,也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结果…… 深吸一口气,容音还是坚定走了进去。 因为是白天。 客人不算多。 前台笑颜如花立在柜台,只是看到容音,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了下去。 “小姐,有预约吗?” 前台听了容音想要进去的请求,眯起眼睛,由上而下打量了容音一圈,眼底的不屑溢于言表。 “容小姐我们这里,可是正经地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容音的脸白了白,暗暗捏住衣角,面上却清冷。 “我丢了手机,需要借调监控。” 她说明来意。 可是前台一听,立刻露出了夸张的表情,还故意笑了一声,语气更讥诮:“容小姐,你别开玩笑了,你的手机?我们这么大的酒店,难不成会私藏你的手机?” “我劝你还是别没事找事,现在多事之秋,要是识趣,你应该啊……找个地方,等风波过去。” 前台显然看了网上的八卦。 尤其是看到容音的时候,手还不忘在群里发信息。 【第一手吃瓜,我见到献身门女主容音了,她居然不要脸还敢回来?我们酒店名声都给她搞臭了!】 前台冷嘲热讽。 群里更是肆无忌惮吃瓜。 还一窝蜂要求爆照。 前台的脸上闪过嘲弄,故作不经意拿起手机。 “不过我也可以帮你查一下,不过要登记一下人员照片,请你配合我们拍张照片。” 很古怪地要求。 容音皱眉站在原地没动。 “容小姐,你不要为难我们工作好不好……” “不过为了加快流程,你最好说两句话……”前台眨了眨眼睛,故意挤兑: “比如,就说说你的身份,献身门的女主角这样带着热度的人设,好让我们酒店在最快的速度调查清楚你的背景……” 容音一言不发。 看着眼前女人幸灾乐祸的嘴脸,在她笃定的神色下,缓缓拿出手机,指尖轻点屏幕,扣下了“12315”。 “既然这样,我还是找专业人士从旁协助。” 第一卷 第30章 关键时刻 前台笑容僵住。 手指正按在拍摄键,下意识松开,容音的威胁就这么发进群里。 她原本是想让容音吃瘪丢脸。 没想到现在丢脸的是自己。 “容同学,我们酒店有规定,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前台很快反应过来,一想到容音如今的处境,脸上有显出鄙夷,冷眼扫过,鼻孔朝天,“不是你说一两句话,我就放你进去,你别为难我一个打工的好吗?” “要么你喊我们经理。” 她语气可怜,可是面上却没有尊敬。 容音的脸上划过冷意,只是想到了自己只有一天时间,没有纠缠,而是把手机放在柜台上。 “我要办理入住。”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进酒店直接和内部人员沟通。 前台不情不愿。 办理入住的时候,她还故意咕哝了一句:“我们酒店来往都是权贵名流,结果今天住进一个卖的。” “你再说一遍!” 容音原本不想计较,但是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 欺人太甚! 前台也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容音发起火气场如此强大,心跟着颤了颤,脸上也划过惧色。 “我……我说又怎么了?不就是卖的,外面都传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得病,住我们酒店,到时候我们还要全面消毒!” “杨法官都说了,都是你勾引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前台越说越有底气。 容音现在就是没有背景的过街老鼠,自己怕什么? 想到这里,她用力推了容音一下,鼻孔朝天:“我们酒店有规定,不允许乱七八糟的人住,要是你要住,就必须提供你的健康证明!” 容音气得发抖。 她分明是故意为难。 甚至还故意提高了嗓门,颠倒黑白道:“容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处境不容易,但是也不能借着我们酒店平台揽客,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的!” 同是女人。 但是眼前的女人,却可以公然造同性黄谣。 容音难以置信看着眼前女人,眼眶都红了一圈,尤其是周围人不明就里,开始附和帮腔。 ——“这是容音?那个献身门的女主角?” ——“来酒店干什么?不会真的是害了杨法官还不够,还要害别人吧?” ——“你看什么看,人长得漂亮,所以你心痒痒?我拒绝这个女人入住,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做些勾三搭四的勾当!” 很快,容音一圈围满了人。 前台洋洋得意。 “容小姐,群众抵触,你还是快走吧,现在人都讨厌小三,万一等下你挨打,我可帮不了你……” 她阴阳怪气。 容音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薄霜。 与此同时。 人群外一个身着黑夹克的男人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按住蓝牙耳机和上级通话。 “容小姐遇到了麻烦,少爷,要不要出面?” 那头说了什么。 男人敛眸,又看了一眼容音,抿了抿唇:“是,我立刻安排人过来。” …… 容音成为了众矢之的。 全民抵触下,她腹背受敌。 尤其是时间不等人。 就在容音准备报警的时候,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匆匆赶了过来。 “丽丽,怎么回事?” 男人见状第一时间询问丽丽。 丽丽看到男人,也立刻换上了委屈,绕过柜台踩着小高跟“哒哒哒”走过去,娇滴滴道:“我正常办理入住,可是容小姐不符合规定,非要硬闯。” 王经理负责大堂安保,听到动静就第一时间赶来,看着眼前混乱,目光环了一圈落在了站在柜前的容音身上,表情意外。 “这不是……” 显然,王经理和无数网民一样。 容音在今天已经感受到了极致的难堪,每分每秒都像是在火上烤,眸底的颜色也越发冰凉。 “就是她。” 丽丽的脸上闪过恶毒,故意挑拨:“经理,我只是顾忌酒店名声所以想要容小姐提供一下健康证明,可是没想到,她不但不给,还打人……” 丽丽故意说。 王经理始终一言不发。 皱眉看着面前女人,摸了摸地中海的脑袋,沉吟许久,才走向容音。 他表情有些复杂。 想了想,他对容音客气开口:“容小姐,碍于名声考虑,我们酒店无法接待你。” “我在你们酒店丢了东西,如果你们不解决,我就报警。” 容音寒着脸,没惯着他们狗眼看人低。 王经理脸上闪过厌恶。 瞧着容音坚持的态度,缓缓地直起身子,语气不徐不缓:“随便你,但是现在,麻烦你出去。” 听到这话,丽丽喜形于色。 “容小姐,警察来我们配合调查,但是现在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到时候给保安丢出去,那脸就丢大发了……” 她一脸小人得志。 这可不是威胁。 甚至她很期待,保安真的把容音给丢出去。 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应该被扒光放在大庭广众下公开羞辱! ——“对啊,我们住的地方可不欢迎这种女人。” ——“但是万一人家真的是丢了东西……” ——“怎么可能!谁这么大酒店黑她一个几千块的破手机?根本是这个女人虚张声势,要是真的,我倒立吃屎!”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 还有说风凉话的。 王经理听着,心里依仗更足,叉着腰,趾高气扬道:“你一个年轻小姑娘,非要我喊保安,不太好……” 嘴上这么说,但是下一秒,他已经喊来了保安。 穿着黑色工装服的保安出现的那一刻,容音的心沉到谷底,第一次觉得没有背景的无力。 以前,容家得势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好人。 可是现在。 什么牛鬼蛇神,都出现在自己面前。 “经理,别废话了,这女人根本不会走的,快点把她直接丢出去,后面还有客人呢!” 丽丽不停催促,手不着痕迹攀上了王经理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划过玩味,随即,王经理发话: “容小姐,对不起了。” 一声令下。 保安闻声而动。 容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睁睁看着保安逼近,捏着手机,指节都有些变形,就在她准备不管不顾往里面冲的时候…… 突然,保安齐齐调转方向,分别左右架住了王经理和丽丽。 “你们干什么!” 两人同时尖叫! 第一卷 第31章 关键一步 容音也愣住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人了,是把她带出去!” 被架起两个膀子,肥肉堆叠的经理用力挣扎,气得吐沫横飞: “你们反了天?” “我可是酒店的经理!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赶紧收拾东西滚蛋!我世纪豪庭不留你们这些白眼狼!” 反观丽丽,陡然被架住,双脚腾空,她已不复刚才的得意。 “蠢货!你们抓错人了!” 来往众人,也被惊住: ——“这些保安是脑子出问题了吗?不应该抓容音吗?” ——“不对!这些保安,瞧着不像是世纪豪庭...... 容音也愣住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人了,是把她带出去!” 被架起两个膀子,肥肉堆叠的经理用力挣扎,气得吐沫横飞: “你们反了天?” “我可是酒店的经理!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赶紧收拾东西滚蛋!我世纪豪庭不留你们这些白眼狼!” 月狐仙所在地是一个四面皆是黑色沙土的沙谷,谷中除了李璟预想中的月狐仙和林彦斌外,竟然还有形形色色的各族武者上百人。 解释到这里老爸才不继续追问了,陈树也就不再继续解释,而是认真的看新闻,不过也就几分钟就结束了,然后就是全国天气预报,此时饭菜也端了上来,同时老妈也招呼他们去吃饭。 其实王紫兰心里非常清楚,唐山人为什么在北京买车那么出名,就是因为一批人先富起来了,人生就没有了方向,把这些钱全都花在了豪车和奢饰品上。有钱了却没有提高自身素质和修养,精神贫穷比起金钱更可怕。 能够击伤沙虫王,陈泽在他们眼中最少也是顶尖的四级能力者,就算五级执掌者也有一丝可能,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陈泽敢杀何天宇。 “之前曜天打电话给我,所以知道一些。”苏沫对于洛雨知道西北区的情况并不奇怪,虽然按照现在的情况,知道的人肯定不会是多数,但是依照洛雨的身份,想要知道还不是难事。 平日里,苏慕然就是个不喜饮酒的人。除非是必要的时刻,否则是不会喝酒的。 客厅前面的电视正在开着,娱乐新闻正在播报着安苡宁和秦墨关系大公开的画面,慕思涵一气之下直接把电视机关掉了。 薛紫衣走了,按照她的说法,李璟不到星将境,根本无法帮上她什么忙,而日后她觉得有必要之时,自会找上门来让他兑现诺言。 “对于咱们某些不勤于工作的某些人来说,那就绝对的不是什么好事。袁处长是新加入咱们这个大家庭的成员,首先我代表我们公司的领导表示欢迎!”说完陈树率先鼓掌,其他人也跟着响起了掌声。 奇怪的是,近在咫尺的常曦,却是丝毫都没有受到李璟身上散发的古老气息影响,似乎这气息有着生命一样,知道她是“自己人”。 尽管已经没有希望,尽管已经没有退路,可是他们却没有放弃,依旧在顽强的抵抗着。 牧梦妙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荡漾着,让牧明那缕入体的灵力宛如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见。 “少邪你知道纤纤是怎么了吗?”宫妈妈急忙的询问道,说话没头没尾。 就在李俊昊在沿途部署好兵力的晚上,此时天空乌云密布。李俊昊修建道路上的一个据点,此时的这个据点周围摆满了空的汽油桶,汽油桶里火苗子不断的跳动,但是他的光芒也只是照亮自己周围几米的地方。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我不想跟你做敌人,可你却要把我变成你的敌人!”海丽丝拔高声音说道,听着有些刺耳。 独孤骤然一斩,劈开了黑暗与死气,劈开了巨大身影的攻势,直接劈在灭世劫轮上。 他们,本是与邪神洛基处于主要对立面,管辖着整个美洲、以及欧洲、非洲的一部分区域。 “不会是什么?”秦美男紧张到不行,难道她知道了?不然她为什么要一直盯着自己看? 第一卷 第32章 又是江岚 在众多摄人的目光下,王经理不敢撒谎:“这监控视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检查每次收录好的监控视频,是王经理的职责。 但那天,他溜岗和小三幽会。 偏偏就这么巧…… 这要是追究起来,他彻底完了! 王经理肠子都悔青了,而容音的心里也如海浪翻涌,无数种情绪在心头交织,偏偏关键一环。 功亏一篑! 没了手机,她怎么证明…… 容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哽涩:“麻烦通知酒店所有保洁,如果是无意捡到,麻烦还给我……。” “否则追责起来,就上升到民事偷窃。” 容音压着声音提醒。 王经理疯狂点头:“明白,我现在就召集她们!” 五分钟后,王经理办公室内,密密麻麻,站满了穿着工作服的保洁。 “王经理这么着急找我们,到底什么事儿?我还有七个房间没打扫呢!” “就是,我刚下班,赶着回家吃饭呢!” “这小姑娘看着好眼熟啊,怎么坐在王经理的办公椅上?” 细弱蚊蝇的议论声,吵得容音头疼。 王经理挤进办公室,小心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容小姐,酒店所有的保洁员工,都在这里了。” 容音的目光冷淡,细细扫过这些人的脸,一字一句道:“我的手机,被你们当中的某个人捡到了。” “监控已经记录下来了,麻烦现在还给我。” 话落,偌大的办公室,鸦雀无声。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不敢开口。 唯有站在窗边角落的某位,变了脸色。 她低垂的头,弯得更深了。 余光瞥到近在咫尺的窗户,她犹豫一瞬,一狠心,悄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朝着窗边踱步。 就在她准备顺着窗户的缝隙,将手机扔下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只手。 被人钳制,保洁惊慌,手上的力气加重。 容音已经到了跟前,从她手中抢走了手机。 这确实是她的手机! 她的眸色一冷。 就在容音要后撤的时候,余光瞥到了女人的手腕。 容音一把抓住,眸色暗沉:“这手链,你从哪里弄来的?” 保洁惊慌:“放开我!这手链是我买的。” 中年女人紧张地看向容音。 这手链,可是那女人给她的报酬。 听说拿出去能够卖好多钱,抵得上她好几年的工资了。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铤而走险。 “你买的?” 容音的眸色更冷了,她嘴角讥讽一笑,用力将手链扯下来。 “你好好看看,这手链上,刻着的,可是江岚!” 容音紧紧攥着手链,心里的酸涩,达到了顶峰。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条手链了! 因为—— 这,是她亲手送出去的! 容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是江岚指使你偷我手机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 只是,容音不明白,江岚就那么恨自己吗? 恨到让自己身败名裂,非要毁了自己的地步? 保洁的喉咙,好似被彻底遏制住了。 慌乱,心虚,甚至是畏惧,让她不敢继续挣扎。 “你……你怎么知道?” 容音嗤笑一声:“江岚应该叮嘱过你,一定要藏好这条手链吧?” 作为曾经最好的闺蜜,容音再了解不过了。 江岚是那么细心,绝不会冒一点风险。 保洁低着头,身子佝偻起来。 是的,江岚说过。 她甚至警告过自己,让自己快点出手卖掉。 但虚荣的保洁,选择充耳不闻。 要不是这次偶然的机会,这辈子,她都未必能够戴上这么漂亮的手链。 可保洁怎么也没想到,这点虚荣心,让她被人戳穿身份! 男人见此,主动上前:“容小姐,需要我将她处理掉吗?” 他的眼神是冷漠的,语气是平淡的。 保洁慌了,她不怀疑这男人是在骗自己。 “我错了,容小姐,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这手机,还给您。” “手链我也不要了,只求您一定要放我条生路啊。” 容音眼眸低垂,打开手机,熟练输入锁屏密码。 见手机轻松被解锁,容音松了口气。 还好,手机没有被眼前这人格式化。 可打开相册,看着空空如也的界面,容音的怒气,好似窜天而起的火苗。 “我手机里的东西呢?!” “我……我不知道。” 保洁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容音。 容音眯着眼,克制着心头的怒火,看向身侧的男人:“麻烦你,把她解决掉吧。” 解决掉,三个字,好像触动了保洁的开关,让她赶忙张了嘴。 “我说,是江岚!她把视频拿走了,这手机,是她留给我的报酬。” 容音笑了,好似冬日的狂风,寒凉至极。 江岚果然够谨慎。 没人注意到,她的眼角,无声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几乎出于本能,容音快速拨通了江岚的电话:“江岚,是我。” 不同于容音的低沉嗓音,江岚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容音,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笨,这么久才找到我。不过,你的手机密码,竟然都不改改吗?这么轻松更让我破解了。” 容音无声地攥紧了手机。 她的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 因为习惯了,所以,容音从没有更改过密码。 没想到…… 而电话那头,语调讥讽:“可惜了,这条手链价值十三万呢,我都没舍得卖掉,便宜那个臭保洁了!” 一句话,让容音猛然低头。 这条手链……原来是她故意留下的吗? 容音暗暗心惊,余光瞥到被钳制住双手的保洁。 她是那么会算计人心……知道保洁不会卖掉,更知道自己会回来查监控…… “我的视频呢?” 容音直奔主题,毕竟,她和江岚之间,已经没什么姐妹情深了。 “想要?可以呀,你知道的,因为你,我被赶出来江家,现在只能住在这垃圾的乡下。” “所以,我要的很简单,一百万,只要你拿得出,我就可以把视频给你。” “要不然,我只能卖给杨季大法官了。听说,他的家世不错,为了以后的前途,他应该会舍得这笔钱。” 容音身形晃了晃。 容家已经破产,别说一百万了,十万她现在也拿不出…… “那,就不关我事了。” 话落,电话直接被挂断。 第一卷 第33章 朋友 手机里的忙音,让容音的心,也跟着一窒。 容音紧紧攥着手机,眼神茫然。 江岚的为人,容音再清楚不过。 当初,为了能从自己身上获利,她费尽心思讨好自己。 现在,她就能为了钱,卖掉自己唯一的希望! 深吸一口气,容音走出世纪豪庭。 刚一跨出大门,容音就收到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快看,这人就是容音,听说,她找人打了这世纪豪庭酒店的大堂经理,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这是迁怒人家了?呵,要是我,只怕都没脸出门呢!” 讥讽议论,随风飘入容音的耳朵。 献身门?勾引? 容音扯了扯嘴角,苦涩笑了。 没有那份与杨季的录音证据,这些标签,将会牢牢粘在她的身上。 想到与秦霁安的承诺,容音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容音的背影纤细又倔强。 暴雨突然降临,来往的行人,快速奔跑着寻找避雨的屋檐。 容音却仍然在慢慢走着。 哀莫大于心死。 落在容音肩头的雨水冰冷,却远不如她的心凉。 眼前的路,好似模糊起来。 她,终于是要撑不住了吗? 勒住她锁骨的枷锁被打开了吗? 释然,自容音的心尖弥漫。 也许,这个世界,终究容不下她了。 一阵黑暗,容音彻底失去意识。 …… 温暖的阳光,透过几净的窗,照进屋内,洒在床上那容颜娇美的脸颊上。 容音的眼皮颤动,朦胧睁开眼,就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容音皱了眉,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她愣了很久。 她……不是已经解脱了吗? 床边伸来一只手,容音如同受惊的小鹿,挣扎着要起床。 “别动。” 低沉的嗓音,让容音瞬间僵住。 “谢……谢时瑾?” 理智瞬间灌入容音的大脑,她迅速又警惕地坐起身,双腿蜷缩,保持着防御姿势。 “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上谢时瑾那双清冷的眸,容音的心,乱了。 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试图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 “说了,别动。” 谢时瑾的手,直接钳制住容音的胳膊。 容音只能看着,谢时瑾那修长的手指,按在床头的呼叫铃上。 呼叫……铃? 所以,这是在医院?!! “放开我,我没病。” “咯吱”的开门声,将容音所有的话,都扼止在喉咙里。 白大褂们鱼贯而入,围着容音的病床,好似多方会诊般严肃。 “容小姐,我们将会为您做一些检查,请配合我们。” 容音皱眉,下意识要掀被下床。 “我没事。” 她没时间在这里浪费,下意识要走,可是紧接着,肩膀就被一道温热的大掌桎梏,又重新按回床上。 “谢时瑾。” 容音下意识抵抗,可是男女天生的力量悬殊,让她只能看着谢时瑾替她掖上被子,居高临下寒着脸嘱咐: “现在身体不调好,等出国,没办法适应。” 他吩咐护士检查。 容音被迫配合。 只是,出国…… 她还有机会出国吗? 容音苦涩一笑,想到江岚的威胁,眼眶红了一圈。 她死死地捏着被角,苍白的脸上近乎透明。 一直到护士医生离开,容音才缓缓开口: “我……可能没办法把握这一次机会了。” 她自嘲。 谢时瑾一言不发,目光冷冽落在眼下女人身上,薄唇微抿,忽而,伸手触上容音隆起的眉心,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 “一切有我。” 心头微微一窒。 容音抬头,视线恰好撞进了男人清冷的眉眼中,明明那么冷漠,里面却透着些许柔情。 呼吸乱了几分,鬼使神差,她脱口而出: “真的吗?” 话刚出口。 她后悔了。 她或许可以依靠任何人,除了谢时瑾。 容音迅速低下头,清冷拒绝:“我会自己处理。” 看似平静,可是耳尖却滚烫。 不知道是不是容音的错觉,她总觉得现在的谢时瑾,对自己过分关心。 “谢时瑾,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这一次机会……” “容音。” 谢时瑾打断了容音,低哑的声音,就像是大提琴醇厚,强势却让轻柔抬起她的下巴,凛冽的眸子里,覆上一层无奈。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这话从谢时瑾的嘴巴里说出来,和他不讨厌自己一样让人意外。 记忆中的谢时瑾冰冷而冷漠。 可眼前的男人,眸底是似水的温柔。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似乎有依靠…… 咬唇,容音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对他说:“谢时瑾,可以……借我一百万吗?” 她脸红得滴血。 这一刻,她赌上了所有。 甚至说完就后悔了。 “我可以把母亲留给我的玉坠抵给你。” 容音掏出了脖子上的和田玉,这是自己从小佩戴,市值不可估,更重要的是,这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 因为自己从小体弱多病,母亲亲自去山上一节一节台阶求来。 母亲曾说,似乎是佛祖看到了她的诚意,从那以后,她的音音真的不再生病,年年岁岁。 容音下意识握紧了手心玉坠,深吸一口气,把它放在谢时瑾的手上。 “谢时瑾,对不起,我本不想欠你。” 谢时瑾没有接话。 落针可闻的病房里,温度似乎降了几分。 容音的手悬在半空,看着谢时瑾眼底的情绪晦暗变换,渐渐地,心也跟着沉了几分,黯淡一笑。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能理解……” 她默默收回。 下一秒,玉坠被拿过。 “容音,你要气死我?” 谢时瑾握着玉坠,直勾勾地盯着眼下女人,似乎是怒急了,唇角竟然扬起一抹弧度,眼神却冰凉的厉害。 “你出息了。” “不想欠我,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谢时瑾的声音冷的骇人。 容音上下睫毛颤了颤,唇瓣张合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只能本能躲避,低着头,声若蚊哼: “谢时瑾,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作为朋友,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刚说完。 病房空气凝滞。 许久,谢时瑾冰冷的声音响起: “容音,谁跟你是朋友。” 第一卷 第34章 反悔 谢时瑾又生气了。 容音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不知所措。 尤其是那句。 “谁跟你是朋友。” 谢时瑾什么意思? 心里涌起苦涩,就在容音不知道如何是好时,手机响起提示音。 【支付宝到账一百万元】 备注:自愿赠与。 容音拿着手机,瞳色骤缩,彻底愣住。 …… 容音联系上江岚。 那头很快接通,出声就是嘲讽。 “怎么样,一百万准备好了?” 容音抿唇,迟疑很久,故作慌乱:“江岚,这个对我真的很重要,但是一百万……容家已经破产了……” “容音,我给了你机会,你要是拿不出,有的是人想买。” 那头语气不耐烦。 就在察觉江岚准备挂断的前一秒,容音恰时开口:“江岚,一手交视频,一手交钱。” 和江岚约在了临城一间露天咖啡馆。 以前容音经常带江岚来。 可如今,江岚早早地坐下,看到她,阴阳怪气道:“想喝什么,我请你吧,毕竟,马上我就要有钱入账了。” 嚣张的语气,让容音的脸色冷了几分。 不愿和她多费口舌,直接坐下,开门见山。 “不用了,视频。” “钱呢?” 江岚眼底闪过精光,直勾勾地盯着容音,唇角的笑容更得意。 她笃定容音不敢拒绝。 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她和母亲被江家赶去乡下,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翻身,却没有想到,竟然被她找到机会翻身。 这一次,她要踩死容音。 江岚眼底闪过一道锐利,迫不及待催促:“容音,你知道的,我不止你一个买主。” “江岚,你真的要和我走到这一步?” 容音眼底暗了暗,寒声道。 “容音,是你逼我的。” 听到这话,江岚的脸彻底阴沉,恨恨地瞪着容音,咬牙切齿:“你根本不知道,你把那些东西捅出去,我和母亲会怎么样!” 她是私生女,母亲又只生了自己。 被赶出江家的那一刻,她跪在门口求了很久,哪怕是联姻给临城的老头联姻,她都愿意,只要能让她和母亲留在临城,还在上流社会。 可是大夫人却满脸不屑,她说江家根本不缺废物。 爸爸的私生女多。 如果她不够优秀,连被送出去的资格都没有。 被赶出临城的那些日子,她和母亲住在乡下最破烂的房子,就算是打零工,也只能拿到几百一千的月工资。 母亲对她失望透顶,每一天,都会咒骂她的无能,甚至想把她送给乡下的老男人换彩礼。 这和之前的生活犹如天地。 每一天,她都靠着对容音的恨意度过。 “容音,你害了我一辈子!” 江岚吼道,十指抠着大理石桌面,指节都弯曲变形。 容音觉得可笑。 她说自己害了她一生,可是如果当初被陈瑶得逞,自己是什么下场? 她考虑过吗? “少废话,拿钱。” 江岚懒费口舌,直接伸手。 犹豫片刻,容音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给江岚转账。 一百万到账的那一刻。 江岚的五官肉眼可见的喜悦变形。 捧着手机看了好几遍,笑容抑不住。 容音:“视频。” 听到容音的催促,江岚才回神,眼珠子一转,不情不愿把手机里面的视频传给容音。 等待的时间很短。 但是容音看到视频的那一刻,一张脸并没回温,反而更沉。 “这不是监控视频。”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甚至没有想到,江岚会接二连三失信。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这就是监控视频,没有,或许是根本就不存在,容音,你现在这样子,跟了杨季有什么不好?” “至少人有钱有地位,容家都破产了,你不会还以为你能嫁给谢时瑾吧?” 江岚讽刺。 容音气得浑身发抖。 忍无可忍,她扬起手,起身狠狠地甩了江岚一巴掌。 江岚生生地挨了这巴掌,抬眸,眼底划过一道异色,口腔磕破,她吐了一口血。 “我们两清。” 她转身准备走。 容音立马阻拦。 却在靠近时,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黑衣人抓住。 “江岚!你压根就没打算给我证据,你……根本是诈骗!” 这一刻,容音才明白,一切都是江岚算计好的。 江岚却混不在意,睨了一眼,冷嗤:“就算是诈骗又怎么样?容音,我跟你说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你这种蚂蚁,只会被踩死。” “当初,你就应该乖乖地留在这里。” 江岚故作惋惜,仗着雇佣的保镖,加上背后势力,根本不惧眼前女人。 甚至,她故作惆怅。 “容音,这都是你自找的。” 容音挣扎,却被两侧人死死按住,周围有人围观,却没人上前,因为在他们拿出手机想拍照的那一刻,就被人阻拦。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二十几个黑衣人严阵以待。 今天,江岚是有备而来。 容音的眼白布上了红血丝,视线直勾勾盯着江岚,愤怒且失望,还有心痛…… “江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容音一字一顿道。 可江岚却直接笑了出来,不屑一顾:“容音,是我给你机会,你现在……和栈板上的鱼,有什么区别?” 她斜了一眼,给了保镖一个眼神。 大庭广众下,她却有恃无恐,就这样大摇大摆离开,甚至转身前,还故意扬了扬手机。 可是突然,容音不再挣扎。 像是彻底的放弃,双手垂悬,看江岚的目光,像看一个死人。 随即。 一阵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临近。 在人群的惊呼声中,一群穿着严肃的武装人员突然出现,在江岚还没反应的情况下,直接拿出银铐。 “江岚,你涉嫌大金额诈骗以及组织黑势力作恶,请跟我们走一趟。” 那一刻,江岚傻了。 周围黑衣人也傻了。 只有容音面色从容,挣开了束缚,在所有人瞠目结舌中走向警察,沉着冷静道:“警察通知,她刚刚已经承认诈骗,我这里也录音证据。” 江岚难以置信回头,看着容音。 她似乎是没想到,容音竟然会报警。 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让她彻底没了翻身的余地…… 第一卷 第35章 救我 江岚进警察局的时候,眼神恨不得吃了容音。 谢时瑾身体微微上前,挡住了容音。 江岚或许没想到,容音竟然会无视威胁报警。 “容音,你以为抓了我,就能顺利解决这件事,根本是做梦……你不可能翻身。” 她说这话的时候,磨牙霍霍。 容音当时还不明白。 可一直到警察沉重对她摇头。 “容小姐,很抱歉,我们在江岚的手机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 难以置信。 江岚的手机里没有她和杨季的视频。 甚至,江岚也拒不配合,没有透露究竟是谁指使。 那一刻,容音觉得自己仿佛伸出寒冬腊月,走出警察局的时候,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栽下台阶。 “小心。” 谢时瑾扶住了她。 容音心绪很乱,抬头对上谢时瑾深沉的眉眼,想要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说什么。 或者说,她不知道未来的希望在哪里。 谢时瑾的眼底划过一道黯,看着容音的模样有些心疼,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扶着她往外走。 可就在两人走出警察局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里窜上来一群记者,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容音,你进警察局是因为栽赃陷害杨法官所以被带来警察局调查吗?” “容音,你这一次会被量刑吗?” “谢家是不是保不住你?” 一人一句,话筒几乎要将容音淹没。 容音被谢时瑾护在怀里。 记者见状更是无孔不入窥探他们的关系。 甚至有人尖锐问了一句: “容音,你在谢家,是不是靠着这个上位?” 一句话,让容音彻底怒了。 “我没有。” 容音红着眼眶,对上了提问记者的视线,咬牙切齿道:“我清清白白,真相并不是像大家传的那样!” 她委屈,却无力。 明明杨季才是人面兽心的畜生,可是没想到,如今却可以逍遥法外。 而自己却被千夫所指。 或许是容音的怒火,震慑了众人,记者的脸上闪过一道心虚,可是很快,刚刚发问的记者又有了底气。 “容小姐,你说真相不是传说的那样,那你怎么证明?” 证明。 容音的脸上挂了白。 “我……” “拿不出证据,就随意栽赃,这就是做记者的职业道德,毅上皇庭的记者,说话要负责任。” 谢时瑾开口,视线扫过记者胸牌,眉眼冷沉。 记者表情不自在几分。 可是眼底却透着得意。 “是不是栽赃,谁说的清楚,毕竟容音本来就不清白……众所周知。” 他拉帮结派。 一时间,容音陷入了自证险境。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迁火到谢家头上。 “容音,虽然你和谢少爷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是不是亲生兄妹,还是应该避嫌,如今谢少爷已经有了未婚妻,你还公然和他出双入对,难不成,是想给人当小老婆?” “谁知道呢,听说容玫上位就不干净,和自己老公就是形婚,不然怎么唯一的女儿跟自己姓?” 记者冷嗤。 容音浑身气得发抖。 她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言,看着周围一圈,心里委屈憋愤,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谢家保镖赶到。 …… “容音,你要脱离谢家,我们能理解,你要出国,我们也接受了,但是现在,大庭广众下,你也要考虑一下阿瑾。” “今天这样,你让阿瑾和宋家的婚事,怎么进行?” 谢家别墅。 梁佩怒不可遏。 媒体记者现在按照谢时瑾和容音的原型,都不知道写出多少个绯闻范本,宋家那边更是打电话来问他们婚礼要不要继续。 谢时瑾大庭广众下护着容音出门,简直是打脸。 梁佩看容音的眼神已经丝毫不掩饰厌恶,只是谢振南在,生生地咽下,做了几个深呼吸,干脆利落做这个恶人。 “容音,我们已经和学校沟通过了,awa那边,如果你去道歉,澄清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栽赃,学校会考虑,保留你的学籍,让你继续在临大读书,一直到毕业,我们安排你进我们底下的分公司就职……” 梁佩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容音最好的选择。 她只要不出国影响谢时瑾和宋菱颜。 自己就咬咬牙,留她在身边,哪怕…… “你也可以继续住在谢家。” 最后一,梁佩原本不想说。 她根本不想管容音。 非亲非故,就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情分,那又怎么样? 她配不上阿瑾。 容音一言不发。 站在客厅,她的脸上多了一丝苦涩。 她当然清楚,梁佩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让步,但是对于自己而言,这就是枷锁…… “谢阿姨,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处……” “容音。” 此时,谢振南开口,皱眉,看着容音柔弱却倔强的脸,沉眸道:“你还小,根本不清楚路应该怎么走。” “你母亲不在身边,我有责任教导你,你阿姨说的虽然不好,但是是正确的,要清楚,你诬陷杨法官这件事,直接影响你母亲的案情。” “明天记者发布会继续,但是当众,你需要跟杨季道歉。” 道歉? 她跟那个禽兽道歉? 不可能。 容音死死地捏住拳头。 其实出事后,杨季联系过自己,原话也是这样,如果自己道个歉,看在谢家的面子上,他愿意澄清。 但是那又怎么样? 让一个没错的人,迫于压力被迫服软,就像是一步步的驯化过程…… 容音不能接受! “容音,大丈夫能屈能伸。” 谢振南看出了容音的抗拒,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年轻,你要是有你母亲一半的理智和原话,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受害者有罪论。 容音心堵得厉害。 一旦恶行成为习惯,就没有人觉得这件事不对。 “谢叔叔,母亲的理智,但是也始终坚守底线,母亲的案件暂且不谈,但是这个杨季,根本不配做母亲的主审。”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 梁佩尖叫一声,狠狠跺脚。 “我就放话在这里,容音要是能在临城站稳脚跟,我直播下跪,立此为证…… 第一卷 第36章 证据 容音这一晚,暂住在酒店。 宋菱颜到了晚上发了一张离开临城的机票。 “真不行出去躲躲。” 她打了一个电话,把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可是容音一言不发,许久,忍不住问: “为什么帮我?” 她其实一直都不明白。 自己和宋菱颜之前并无交际,但是宋菱颜对自己的关系却超乎了寻常,明明,她们在外人看来,是情敌关系。 “容音,你真的不记得了?” 宋菱颜也问了一句。 什么? 容音的停顿,显然是狐疑。 随即,她听到了那头一道叹气。 半晌,宋菱颜说:“容音,你十八岁的时候,替我做过证。” 宋菱颜的话,让容音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们,一直是同学。 宋菱颜一直都是学校里面的叛逆少女,十八岁那年闹得最严重,被传和班主任谈恋爱开房,不雅照传遍了全校。 学校兜不住,决定予以开除处理。 宋菱颜一个月都没有来上学。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能上大学。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学校撤回了对她的处罚。 “你挺走运的,开房的记录被人证明作假,但是谈恋爱这件事是真的,所以只记过,保留你的学籍。” 那时宋菱颜听到消息的时候难以置信。 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她鼓起勇气问是谁。 教导主任倒是一脸板正,淡淡道:“学委,酒店是容家的产业,她提供了那一晚的所有监控记录和证明,证明你从未在那间酒店有过开房记录。” 那一刻,宋菱颜更觉得荒唐。 要知道,那段时间,宋家都已经放弃了调查。 母亲更是第一次听到就认定了她和班主任有一腿,连调查都没有,就直接认罪要给她办理出国手续。 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水性杨花,小小年纪就不尊师重道和班主任偷尝禁果。 回神,宋菱颜也忍不住戏谑。 “他们都不相信我,但是唯独你……容音,你究竟是真圣母,还是脑子单纯?” 电话里,宋菱颜重提这件事的时候,嗓音不自觉颤抖。 宋音恍声。 记忆有些久远。 “我有次放学的时候,给班主任送作业,你在里面。” 容音回,眨了眨眼睛,眉眼清冽。 宋菱颜愣住,脸上尴尬几分,却还是承认:“我确实和他谈过。” 那是她的初恋。 最美好,也最痛心。 一直到分手,她才知道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精心骗局。 甚至为此差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你既然知道,怎么会……” “我看到他想要伸手摸你的胸,被你用力拍开,原本嘻嘻哈哈,可是你突然就一本正经告诉他,你们在正经谈恋爱,现在规规矩矩,等长大了,一切按部就班。” 容音继续道,似乎是陷入回忆,声音有些飘忽。 “我那个时候就想,宋菱颜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桀骜反骨,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也觉得,这样的女孩,应该不会行差踏错……” “所以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就调查了这件事,果然……” 她说。 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宋菱颜始终没开口。 一直到容音思索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听到那头说: “容音,明天,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宋菱颜挂断了电话。 容音放下手机,视线落在落地窗外,暗无天际的夜景深不见里,她的眸光也逐渐松缓下来。 无论自己如何踌躇不安,太阳仍然会升起,黎明也会准时到来…… …… 第二天的记者发布会是以直播的形式播出。 记者早早就已经守株待兔。 ——“听说今天容音不会来。” ——“我要是容音我也不来,不是太可笑了吗,杨季是谁,最年轻的法官,律界之星!开玩笑,这样的人会欺负一个毛头小丫头?” ——“我就是来看笑话的。” 所有人都不屑一顾,他们觉得,容音今天就是开出丑的。 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直到杨季出现,所有记者一窝蜂涌了上去。 ——“杨法官,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法官,听说你挨打,是因为谢家,谢家站在容音这一边,所以你要是受到了胁迫,就眨眨眼。” ——“杨法官,你今天会坚持之前的说辞吗?” 他们争先恐后,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甚至有人故意问容音的身材怎么样。 可杨季坐在轮椅上,脸上还带着残留的伤痕,胳膊吊着,看起来有些可怜,可是面容也严肃。 “各位,我希望,大家不管今天是什么结果,都不要对容音太苛刻,她也才二十岁,一个小女孩,能懂什么?” “她只是想要为母亲做些什么,可惜,用错了方法。” 杨季的脸上挂满了无奈。 说着,还叹了一声。 “其实容音是一个好苗子,可惜了……” 他表情是真心惋惜,面对记者,还不停强调这件事只是容音年轻才会行差踏错。 记者一听,更是偏心这一边。 一个是业界赫赫有名的大法官。 一个是声名狼藉的犯人家属。 孰对孰错。 一目了然。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甚至连带着对谢家都迁怒。 “谢家真的是,非要找这样的女人回来。” “不是找,只是之前是容家的狗腿子,一时改不了了……” “哼,说得好听是念旧情,说难听指不定是什么把柄在容玫的手里,所以不敢不听,这么多企业都倒霉,怎么跟容家关系最好的谢家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这里面的门道,你们知道有多深……” 所有人叽叽喳喳。 而就在此时。 一阵脚步声袭来,在所有人抬头时,他们看到容音出现。 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们没人上前。 因为容音不是一个人来的。 而是…… “我看错了吗?她后面,是不是awa集团华国区的负责人?” “不会?容音都已经傍上了国外集团,这一下……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瞠目结束。 可是容音神色自若,随着秦霁安,一步步走向众人…… 第一卷 第37章 风口浪尖的位置 “容音。” 梁佩皱眉,见容音真的来了,碍于场面,上前劝她。 “容音,毕竟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谢家不会做事不管,杨法官的事情,我们谢家愿意为你周旋,大不了,和人家道个歉,我和你叔叔一定会帮你。” 她声音没有刻意提高,脸上也是一脸慈爱。 只是握着容音的手加重了力道。 甚至,还用力按了按。 这个孩子。 实在是太任性了。 容音抿唇,看着梁佩,目光多了一丝无奈。 “梁阿姨,谢谢你,但是我可以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连证据都没有……” 梁佩脱口而出。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却让容音脸色微变,低头看着眼下女人,唇角扬起一抹轻笑。 有些自嘲。 也有些悲哀。 梁佩轻咳了一声,盖去脸上的心虚,急忙按住了容音的手,仍旧是一脸慈爱:“音音,我知道你年轻,要面子,但是现在大庭广众下……你别任性。” 她任性? 容音觉得好笑。 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可是仿佛整个世界都和自己对立。 “梁阿姨,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容音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在梁佩错愕的眼神里,一步步走到了台上,站在操控台前,面对台下一群记者,低头扫了一眼桌面。 清冷的目光褪去了稚嫩青涩。 秦霁安没有跟着上台,只是站在台下,看着容音,漆黑的眸子里生出一抹赞赏。 他很意外。 不由想到了昨天晚上。 这个女人,竟然会来找自己。 他本以为,她已经拿到了证据。 可是,并没有。 “容小姐,没有证据,你竟然会来找我?” 秦霁安的语气透着意外。 他本意戏谑,可是那头容音的语气不卑不亢,沉默了片刻,微笑,轻声道:“秦先生,明天,我会送您一出大戏。” 秦霁安信了。 所以配合借出公司的人,替容音站台。 如今看着容音清冷孤傲的身影,心里更是带了兴趣。 容音的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台下,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各位,我今天来,只是希望,郑重告诉大家,我和杨先生之间,并无权色交易,关于网上那些传言,都是无稽之谈。” 她笃定的语气,让一众记者都不禁好奇。 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纷纷窃窃私语。 ——“看容音的样子,也不像是说假话。” ——“说不定是演戏,你想想,杨法官什么人,怎么会栽赃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说的也是,那今天容音岂不是自取其辱?” 记者看容音的眼神逐渐不同。 就连杨季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狐疑。 可是这一份狐疑很快被得意取代。 他有恃无恐。 毕竟容音就算是表现的再自信笃定,内里也是空的。 她什么都没有。 怎么让自己担心? “无稽之谈?可是杨法官可是都因为被你报复,都进医院了,这件事,容小姐,你会负责吗?” 记者替容音抱不平。 容音的脸上皱了皱眉,随着凝聚过来的目光,连镜头都365度对着容音的脸直拍,捕捉她哪怕一个微妙的角度。 可是她的脸上仍然是沉静和冷漠。 冰凉的冷漠。 “各位,我在这里再一次询问杨季先生的意见,你真的要坚持,是我勾引你吗?” 容音安静清冷的声音徐徐流进空气里,安静的大厅,随着她说话,逐渐开始响起哄闹。 他们也有些意外。 容音定定地看向台下轮椅上的男人。 杨季的脸色冷沉了几分。 大庭广众下。 他如何回答。 否认。 自己这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承认。 自己也落不着什么好。 “容家侄女,你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并不赞同你现在的行为,我也希望,你可以回头是岸,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我们非常的遗憾,但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容音嗤笑了一声。 “杨叔叔,你看着我长大,但是我不知道,原来,你如此……衣冠楚楚。” 公开的嘲讽。 杨季蹙眉,脸上划过一道冷厉。 这个臭丫头。 可是面上他不敢,吞咽一声只能维持该有的体面。 记者见状,更是觉得杨季大度。 ——“容音,你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杨法官可是一直都在帮你说话,果然是容玫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错,杨法官,我要是你,就不会给容音留余地,这个女人不配!” 就是不配! 一人一句,所有的攻击都落在了容音的身上。 议论声越来越多,人多口杂,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在网上带节奏。 容玫的女儿。 就像是一个恶毒的烙印,狠狠地扎在了容音的胸腔里…… 容音的心沉了下来,如寒霜的脸上也划过一抹痛,但是很快,又被自己压下,死死地捏着拳头,在面对众人的质问,一字一顿,缓缓开口: “我母亲的事情,自有法律判断。” “杨季,既然你笃定我勾引,那我想问一下,你有什么证据?” 所有人愣住。 什么? 全场上下都被容音的话给说懵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反客为主的。 “容小姐,你……开什么玩笑?证据?你让杨法官提供证据?” 一瞬,所有人哄笑出声。 太不知好歹了。 这容音就是上来当个笑话的吗? 全场起哄。 ——“容音,不是脱了衣服才是勾引,难不成让人家把你裸照放出来,你才承认是勾引吗?” 有人说得毫不客气。 染上了黄腔。 容音紧紧地掐着掌心,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此时,杨季开口,同时抬手,语气伴随着浓浓的无奈:“容侄女,我真的不希望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你为了你母亲,我也能理解,但是……” “杨季,是你约我去你的房间的,身为法官,难道不清楚,不能私底下和嫌疑人家属见面的规定吗?” 突然,容音开口。 说话的同时,把一个u盘插进了操控台,随即屏幕亮起,液晶大屏幕上登时播放出那天杨季和容音在中堂的视频。 很清晰。 还有对话…… 第一卷 第38章 脸,要狠狠地打! 视频里,虽然很隐蔽,但是确实看到杨季偷偷塞了一张房卡给容音。 一瞬间,他刚正不阿的面容,开始皲裂。 ——“是杨法官给容音递房卡?” ——“我没看错吧,杨法官……想干什么?” ——“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杨法官……我要不要掐断直播?” 记者面面相觑,这一刻,谁都不敢说准。 毕竟视频就摆在这里。 原本能说清楚的事情,此刻彻底说不清。 所有人看向杨季。 杨季也白了脸。 可是很快,常年浸淫社会的他立刻找到了应对的方法,笑了一下,一脸无可奈何:“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不对。” 他对上镜头,坦坦荡荡:“我作为主审,确实不应该和嫌疑人家属见面,哪怕是容女士曾经是我的恩师,我也应该遵守原则……” “只是我看到曾经恩师的女儿沦落至此,我实在忍不住,所以我才会违背规则,所以这一次,我才会退出这一次审理。” 杨季说的义正言辞。 甚至说到情动的地方,眼眶红了一圈,捂着脸,是极致的痛苦不堪。 “虽然违背了原则,但是总不是忘恩负义。” “是啊,虽然说不能见面,但是容玫也曾经是杨法官的恩师,他做人不忘本,现在却被容音拿出来算计,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现在觉得容音更不堪了。” 记者义愤填膺,讨伐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鄙夷。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容音的身上。 容音抿唇,没想到杨季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站在台上,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杨季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他故意的! 好一招以退为进。 容音死死地捏着骨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寒声道:“杨法官,不管你和我母亲究竟有什么旧交,既然你很清楚规定,却刻意打破,现在还说我蓄意勾引?” “杨季,你要不要脸?” 杨季脸扭曲了一下。 容音当众和自己撕破脸,可以说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这个臭丫头! 当初就应该做得更隐蔽一点,或者,她一进门就下手,也不会给她在这里攀咬自己的机会。 眼底黯了黯,杨季想到了拿到的那份证据,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 那一份录音,已经不在容音的手里。 否则。 自己现在真的站不住脚。 “容音,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我是不愿意和你走到这一步的,你的母亲在里面知道你为了她做到这一步,也不会安心。” 杨季居然有脸提自己的母亲。 容音真的恨不得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死死地攥着拳头,眼神更渗透了杀意。 这时,台下梁佩见时机差不多,跟着开口。 “容音,别闹了,道个歉,我们谢家,还愿意接纳你,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我不愿意你在这一步越走越岔。” 容音心有些疼。 失望。 谢家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原本以为,容家破产,只有谢家愿意接纳自己。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 “梁阿姨,我不明白,我出国只是为了把握住最后的机会,我和谢时瑾之前,他就没有喜欢过我,如今,更是已经和宋家联姻,可是为什么,你却要一直阻止我出国……“ “你乱说什么?” 梁佩瞳色一缩,当场否认。 可是无处摆放的手,还是泄露了心虚的情绪。 吞咽一声,她当然不会承认。 可是随着大屏幕翻页,她的录音,通过大屏幕当堂播放。 ——“只要容音不能出国,这钱就是你的,我们谢家是荣誉校董,想要左右一个人去留,应该还是有资格的。” ——“反正你上下打点好,陈瑶就做成校园霸凌,别和出国的名额扯上关系,明白吗?” ——“说到底,还是当初你没用,当初要是拍了照,威胁上了容音,现在还会出这么多麻烦吗?” 一瞬间,万籁静寂。 梁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愣在原地。 这…… 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自己的录音。 自己的录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德发! 该死的狗东西,他竟然偷偷录音他们的谈话记录…… 梁佩怒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歇斯底里都不敢。 容音其实原本不想放。 但是,梁佩公然站出来,完全是撕毁了谢家和容家最后一点情分。 一时间,舆论反转。 ——“谢家对容音,也不好啊……” ——“当初容家对谢家多好啊,虽然容玫进去了,但是说实话,当初在位的时候,对谢家确实是各种优待,短短几年,谢家就从不知名做到了现在临城数一数二……” ——“我就说上次订婚宴上,梁佩送给宋菱颜的那套价格不菲的帝王紫,就是当初容玫送给梁佩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唏嘘。 谢家确实是靠着容家上位。 但是现在,容家倒台,谢家却对容玫唯一的女儿赶尽杀绝。 这种行为,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和梁佩保持距离,就连记者都故意给了梁佩一个特写,好巧不巧,正拍到了梁佩扭曲的表情。 “容音,这都是假的,你母亲进去之前,特地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怎么会这样对你,出国其实是因为……” “因为我担心你,容音,国外危险,阿姨或许是方法错了,但是阿姨的心是好的,你不能这样想阿姨……” 梁佩狡辩。 可是下一秒。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容音那个死丫头在我家阿瑾身边,当初阿瑾是要傍容家,给容家做赘婿也划来,现在容家算什么……别糟蹋我儿子这张脸。” 大屏幕里梁佩的声音和现实梁佩的声音重合。 一瞬间,讽刺的效果拉满。 简直是赤果果的羞辱。 梁佩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她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张大嘴巴,因为震惊,连反驳都说不出,只能看着台上,然后,气急败坏跺脚。 “容音,你有完没完!就算我嫌弃你怎么了?人往高处走,我就是不想让你出国!谁不知道你喜欢我儿子!” 她咬牙切齿,可还没继续,却听到一道低沉在半空响起: “谁喜欢谁,可不一定。” 第一卷 第39章 反击,是她最好的出路 瞬间,众人的视线聚集在了门口。 只见,一穿着笔挺的男人,眼神坚定,朝着台上走去。 走到一半,他的厉眸淡淡一扫:“梁佩女士,请控制你的情绪。” 只一句,就遏制了梁佩的歇斯底里。 “这人是谁?怎么有种熟悉感?” “这个容音,还真是厉害,竟然勾的一个个都主动帮她。要我说,有这样的本事,还发愁出什么国啊。” “谁说不是呢,亏我刚才还同情她了,真是不值当的。” 刺骨的讥讽,让容音紧抿着嘴唇。 自母亲进去之后,她早已习惯了这样难听的话,但…… 这不代表,这些人可以随意中伤任何帮助自己的人! 容音低头,难得态度强硬:“各位,你们都是媒体行业的佼佼者,应当遵循客观事实……” 下一秒,她紧握的话筒突然被拉扯。 容音瞳孔紧缩,手指下意识收拢。 抬头,只见伸手的,正是这突然出现的男人。 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一丝不苟,金丝边框的眼镜,无一不透露着对方的儒雅气质。 迎面而来的温和,让容音怔愣,莫名松开了手。 不同于杨季的虚伪,容音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善意。 男人接住话筒,冲容音温和一笑:“很抱歉,我来晚了。” 慈祥的目光,好似在看着疼爱的晚辈。 这样带着温度的目光,容音也只在父母的眼里看到。 他似乎看穿了容音的辛苦,语气越发和蔼:“接下来,有我在。” 简单六个字,好似可以依靠的肩膀,让容音那几乎坚硬如冰的心,“砰”地碎了一道缝隙。 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容音用力咬了咬嘴唇内壁。 清晰的痛意让她咽下哽塞:“周叔叔。” 周泽是母亲案件的代理律师。 但是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出现。 她有些疑惑,下意识看向台下秦霁安。 是他的手笔? 可秦霁安的脸上也挂着浅淡狐疑,显然对周泽出现并不是清楚。 周泽上台,站在容音身边,浅淡一笑,随即面朝梁佩,面露凌厉:“梁佩女士,您仅凭借自己对我当事人感情状况的猜测,就私下小动作不断,试图侵犯我当事人出国的权利,是否合法?” 话落,记者们这才意识到一件事。 哪怕谢时瑾和宋菱颜已经订婚,且同时计划出国。 可这也不代表,容音不可以出国。 国外的世界那么大,谁知道,彼此会不会碰面呢? 焦点,重新落在了梁佩身上。 容音看向梁佩的目光,已然平淡如水。 本以为只是宋家插手,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背后,却全都是梁佩的影子!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适,容家和谢家的交情……就此终止吧。 愕然,惶恐,自梁佩的眸间溢出,她的脸色倏然变得铁青。 犯法? 事关她儿子的锦绣前程,就是犯法,又如何? “容音,你是要指控我犯法吗?” 梁佩的目光锐利且阴沉,咄咄逼人道。 周泽的声音平稳,说出的话,更是铿锵有力:“梁佩女士,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行为,是否指控您的罪行,我方目前不做表态。” 容音沉默,只那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衣角。 她容音,是寄人篱下。 可不代表,她没有尊严! 如果当初陈瑶得手,自己以后会如何? “谢太太,我很感激您和谢叔叔收留我,但这份恩情,不代表我要用我的一生去填!” 被拍下那种照片,她容音的人生,将会被彻底毁掉。 这些,谢太太大概从不曾想过吧。 容音的眼角,无声滑落一丝晶莹。 梁佩那画着精致妆容的面上,满是愤怒和怨恨。 “好!容音,你是好样的!” 心口剧烈起伏,却无法平息熊熊燃起的怒火:“从此以后,我谢家和你,一刀两断!” 面对那频频闪光的聚光灯,梁佩羞愤离场。 容音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心底自嘲一笑。 这下,她和谢时瑾,彻底回不到从前了吧…… 台下,杨季也在看着,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好啊! 容音这个贱人,竟然连谢家都敢断了关系,胆子不小! 不过,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自己身上的伤,可都是谢时瑾那个狼崽子弄出来的。 动不了谢时瑾,还动不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容音吗! “噗通——” 刚还稳坐轮椅的杨季,此刻已经瘫坐在地上。 “啊!我的腿!” 杨季捂着腿,低声痛呼。 相近的记者们,纷纷伸手:“杨法官,您没事吧?” 杨季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唉,这……算没事吧。” “医生说,我这腿,只怕要养很久了。” 杨季被搀扶着坐回到轮椅上,他看向容音,目光和蔼:“容音啊,叔叔不怪你,你好好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好好生活? 容音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杨季是在提醒自己那一晚吗?还是在警告自己以后的人生,都不能安稳呢? 托他的福,她的希望,已经破碎! 台上,冷白的灯光投影在容音的肩头,似是罩上了一层清辉,也衬得她越发孤寂。 周泽光是看着,就心疼。 无声轻叹一声,他的眸光,越发锐利:“杨法官,公众场合下,请不要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你确定,容音小姐主动对你投怀送抱了吗?” 杨季的神色一滞,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紧了紧。 “你作为当事人之一,陈述不应作为客观证据,是否还有其他证据能证明容音小姐和您之间发生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当即忍不住了: “这是从哪儿找的三流律师啊,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在死咬着不认,有什么用?” “嗤!这个容音还真是豁得出去,拿什么证据证明她勾引杨法官?难不成是她的脱衣视频?” “我倒是觉得,这律师说得对,目前的舆论,可都是偏向杨法官,容音无权无势,看着还挺可怜的。” 杨季那如鹰般锐利的眸子,落在周泽身上。 周泽他知道,不是本地人。 也是容玫案唯一负责律师。 非常难缠。 现在,场面有些失控…… 而容音的眸底闪过讶然。 她没想到,周泽的出现,只是几句话,就让一边倒的舆论出现了分歧…… 第一卷 第40章 身败名裂 差点被毁掉名誉的杨季,不动声色克制着怒气。 他不是梁佩那个蠢货,仅凭借着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三流律师几句话,就能乱了阵脚。 敢出现在这里,他就做好了要锤死容音的准备! “我……容音啊,我很感谢你母亲的恩情,如果你真的想看到我身败名裂,那我就随了你的心愿。” 杨季侧身,对着周围的记者,惨然一笑:“各位,很抱歉,因为我的个人事情,占用了公众资源。” “我杨季在此承认,是我对容音小姐图谋不轨,才引发的后续。” “我会主动去自首,还容音小姐清白。” 杨季是谁? 临城声名显赫的大法官,更是前途无量的存在。 现在,只是为了保全一个品行不端的小姑娘的名声,主动揽罪。 在场之人,看向容音的目光,染上了浓浓的厌恶。 “杨大法官!您不欠容音什么的,没必要为了这样的白眼狼毁了前程啊!” “容音!你但凡有点良心,就别再死鸭子嘴硬了,谁不知道,你没了庇护,在四处找靠山!” “刚才谢夫人的事情,勉强算她的问题,可杨大法官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他不肯偏袒你母亲吗?” 一声声,一句句,好似最锋利的刺,势必要扎进容音最柔软的心房。 在众夫所指中,杨季得意看向台上。 哪怕,他坐在轮椅上。 哪怕,他在仰视着台上的容音。 可他那漆黑的眸底,透着的,是高高在上,是看着蝼蚁挣扎求生的鄙夷! 一个浑身污点的贱人,怎么敢跟自己斗呢! 杨季摸着自己还在胀痛的双腿,心下已经有了决断。 这一次,他要将容音的翅膀,狠狠折下! 哪怕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容音直视台下众人,白皙的脸庞上,瞬间染上了寒霜。 她的双瞳,染上了一丝血红。 哪怕证据已经摆在面前,这些人,还是不愿意相信吗? 本还稳稳坐着的秦霁安,也沉了脸。 眼瞧着秦霁安要起身,助理赶忙拉住他:“秦总,您是我们awa集团华国区的负责人,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秦霁安冷冷看着眼前这些疯狂的记者,嘴角几乎抿成一条线。 亲眼看到,秦霁安只觉震撼。 台上,瘦瘦小小的身影,洁白出尘,奋力想要挣扎出淤泥的顽强生命力,让他心中暗暗做下决定…… 周择的眉头紧皱,好似山川沟壑般深沉。 这些人,真是……糊涂! “各位,你们是记者,不是某人的舆论水军!” 一句话,好似打在疯狂叫嚣者脸上的巴掌,几乎见血。 “姓周的,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们?” “我们就事论事,有本事,让容音拿出证据啊。她不是一直死鸭子嘴硬吗?” “这年头,就是挣钱,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 容音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急色。 “你们不要胡说,周律师没有……” 容音的辩驳,瞬间被一熟悉的声音打断。 这是…… 本已经盛满疲惫和委屈的双眸,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 那一瞬的光彩,好似笼罩的乌云被阳光驱逐般美好,让人移不开眼。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有的时候,一个案子就看细节,容玫这次有可能无期,有可能十几年……也有可能,就是死刑。” 在场之人,无一不熟悉这声音。 作为当事人的杨季,脸色惨白。 谦谦君子的儒雅,似是被人狠狠私下,徒留下阴狠。 这录音,他明明已经…… 为什么会出现?杨季的额头因为紧张,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录音意味着什么。 容音!这个贱人! 杨季怨毒地看向容音,似要将对方戳出个洞来。 “不对,这是假的!这肯定是假的!” 杨季用力垂着轮椅的扶手,嘶吼着,如同垂垂老矣的恶兽,不顾一切地反抗着。 刚还在为杨季发声的记者们,已经默契地退后几步,远离了杨季。 周择看着杨季失态,神色冷淡。 既然敢做,那就要承受后果! 刚还为容音紧张的秦霁安,也松了口气。 这场戏,够精彩! 秦霁安主动起身,为容音鼓掌。 “容音同学,你很优秀,awa集团期待你的到来。” 处于茫然中的容音,呆滞地应了一声:“谢谢。” 她看着身后的屏幕,好似被包裹在黑暗中的花蕊,迫不及待想探视真相。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段录音,她并没有拿到。 可为什么,突然出现? 容音走近展示台,看向周择,小声询问:“周叔叔,是你带来的吗?” “我妈……是不是知道了?” 细听,那娇柔的声音中,夹杂着颤抖和激动。 从小到大,母亲都是保护神一般的存在。 容音下意识觉得,这一次,也是妈妈在保护着自己。 她明明都已经想自杀……竟然还在担心着自己。 冰冷又孤独的灵魂,重新染上色彩,鲜活起来。 周择的眸底闪过一丝不忍,他看了眼手里的u盘,轻声叹息:“是别人。” 至于那人的身份,周择没有说下去。 只能说,容女士没有看错人。 容音的眼皮轻颤,遮住了眼里的复杂。 她瞬间了然,应当是他。 可惜,她切断了两人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 而台下,刚还在为杨季说话的记者们,已然义愤填膺指责起了杨季: “呸!人面兽心的畜生,你都能给容音当爹了,也敢肖想,亏我刚才还同情你,真是喂了狗了!” “杨季,你怎么还没死啊!拿着人家亲妈做把柄,亏你还敢出来卖惨,还好你不主审容玫女士的案子了,不然真是冤死人家了!” “啧啧,口口声声说报答容玫女士的恩情,你就是这么报答的?连人家的女儿都想拐上床,你可真不怕遭雷劈啊。” 聚光灯闪烁,大有要让杨季身败名裂的架势。 此刻,杨季的目光满是绝望,脑子里只剩下—— 完了!他的远大前途,彻底完蛋了。 而这一切,都源于台上那个瘦弱的女孩。 杨季痛苦地闭上眼,早知道,这是朵带刺的玫瑰,他绝对不敢招惹…… 第一卷 第41章 她做到了 杨季被警察带走。 临走前,他狼狈看了眼容音,眼神狠得要吃人。 记者们,也纷纷离场,赶着回去写最新的通稿。 一时间,刚还热热闹闹的现场,瞬间冷清下来。 容音无声地看着台下人来人往,一颗心,已经平淡无波。 现场恢复如初,好似,杨季对她的伤害,从没有发生。 又或者……所有人都觉得,她的生活,依然如旧。 周泽见此,心疼又忧虑:“容音,一切都会好的。” 苍白无力的安慰,是他唯一能给予眼前这可怜女孩的。 容音的嘴角扬起微笑:“是啊,一切都会好的。” 日子虽然苦,可有人关心她,爱护她,总归……会好起来的。 “容音同学,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能力,完全符合我司的选拔标准。” 秦霁安上台,语气沉稳,眸光中,是毫不遮掩的欣赏。 紧随其后的助理,微微讶然,不免多看了容音几眼。 秦霁安的挑剔,是集团里出了名的。 眼前这还没有步入社会的女孩,竟然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未来必定可期。 助理对容音,也恭敬了很多。 “秦先生,谢谢您肯定我的能力。既然我符合贵集团的选拔标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订五年的劳动合同?” 好事多磨,从决定出国到现在,波折不断。 容音的心很累,她不想如同漂浮在大洋的枯叶,忍受不知道何时会汹涌的浪花。 秦霁安的眸底,划过一丝异样,余光瞥向身侧的助理。 助理立刻后退几步,主动避嫌。 “容音同学的信息收集能力很强。” 秦霁安的嗓音低沉,却透着慵懒和令人折服的魅力:“只是,我是否能冒昧问一句,你怎么会知道有合同?这,应该是我们awa集团的绝密信息。” awa集团能够屹立不倒,最重要的,是源源不断的人才支撑。 为此,awa集团不惜花费大价钱,在各大高校培养、资助能力出众的学生,只为了对方能够进入awa集团,做出更大的贡献。 因而,培训生的名单,也至关重要! 为了确保顶尖人才能够顺利进入集团,每一位被大力资助的学生,都必须签订五年的劳务合同,作为对awa集团的回报。 某种程度上讲,这种劳务合同,不吝于“卖身契”。 但awa集团的资源足够丰富,实力足够强大,以至于,这几乎成为了荣誉! 就连秦霁安如今的成就,也受益于这项人才筛选计划。 现在,保密了多年的信息,竟然被一个女学生道破,秦霁安不得不多想。 “我……” 意识到自己即将出口的话,可能会为某人带来麻烦,容音生生咽下。 “我无意间听说的。” 无意间吗? 想到某位脾气倔强的人,秦霁安心下了然。 他直视容音。 大概,这丫头并不清楚,所有清楚awa集团选拔计划详情的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而他,恰好在一月前,告知了谢家那脾气古怪的小少爷。 他也清楚谢家和容家的牵扯。 不过察觉到少女眼底的慌乱,让秦霁安终究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看来,那个小少爷,还挺傲娇…… 面对秦霁安似是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容音紧张地捏了捏衣摆,转移了话题:“现在是否能签署合同?” 秦霁安点头:“当然。” 秦霁安一个眼神,助理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 容音的目光,落在那文件上,欣喜,期盼,释然,一股脑涌上心头。 没有父母的帮助,没有容家的支持,她做到了! 容音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 这不单单只是合同,更是她重新振颤双翅,飞出低谷的希望! 秦霁安将文件交给容音,开口提醒:“为了保密,希望你能即可签字。” 容音应下,迫不及待翻开合同,认真看起了每一项条款。 灯光投影在容音身上,那黑长的睫毛上,落下一片黑影。 时不时掀起的眼皮,带动睫毛轻颤,好似起舞的精灵。 在场几人,齐齐噤声,生怕破坏了这一幕的美好。 …… 十分钟后,容音在尾页签下名字。 短短两个字,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没人清楚,为了这一刻,容音付出了多少。 她合上文件,释然一笑:“好了,谢谢秦总的赏识。” 秦霁安收好合同,神色如常:“我们该走了,期待你能给我更多的惊喜。” 容音微微点头:“好。” 目送秦霁安的背影消失,容音回身,冲着周泽粲然一笑:“周叔叔,我做到了!” 周泽慈祥又欣慰:“好孩子,你能好好生活,再好不过了。进入awa集团,是个不错的选择。” 家庭的变故,众人的指责,媒体舆论的压迫,没有让这孩子倒下,反而养出了越发坚韧的性子。 周泽想,也许容玫女士对此会很欣慰。 而容音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的喜悦渐渐淡去,目光中充斥着茫然:“周叔叔,这次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妈的事……” 虽然换掉了杨季,可如何宣判她妈,还是未知。 担忧,笼罩在容音的心头。 “有我在,你放心。” 关于容玫女士的真实情况,周泽终究没有说出来。 这一切,对于容音,太残酷了。 容音的眼神倏然亮起:“周叔叔,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妈妈?” “我想她了,我很想见她一面。” 容音不知为什么母亲进去之后,拒绝见她。 可容音无法割舍对母亲的思念,尤其,分别在即。 她总要亲口告诉妈妈,她要走了。 没有妈妈的保护,她也可以坚强生存着。 至少……至少让她少些担忧,也是好的。 周泽点头:“下次探视,我会提议的。” “要是……”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遏制了周泽的话。 “你好,我是周泽。” “你好,周泽律师,容玫女士割腕自杀,目前正在抢救中……” “什么?自杀?” 周泽的眉头紧紧蹙起,似要夹死苍蝇一般。 “宣判在即,她怎么会自杀?” 闻言,容音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泽。 “周叔叔,是我妈妈出事了吗?”容音的眼眶,泛着泪光,可仍强撑着询问道。 挂断电话,周泽的神色复杂:“容音,很抱歉,你母亲在里面割腕自杀了。” “轰!” 容音的大脑,瞬间回响起了杨季的话。 “你妈在里面的情况很不好,她已经自杀了好几次……” 理智,如同断线的珠子,溃不成形:“我要见我妈。” “我要见她!” 第一卷 第42章 母亲的最后一面 “容音,你先冷静一下,你母亲正在抢救中,未必会……” 对二十出头的孩子宣布她母亲的厄运,过于残忍。 周泽不忍继续。 容音却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她红着双眼,任由泪水一滴滴落下。 紧紧抓着周泽的胳膊,情绪激动:“周叔叔,求求你,想办法帮帮我。” “我要亲眼见见我妈!” 怎么会……她的母亲怎么会自杀? 明明,妈妈是那么坚强的女人。 她说过,她是沙漠中最顽强的花,是可以对抗一切的存在! 容音的牙齿打着颤,精致的小脸已经被泪水冲刷。 “周叔叔,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此刻的容音,好似荒漠中即将殒命的亡命之徒,死死抓着最后一丝希冀。 周泽犹豫片刻,艰难点头:“既然你想,那就去吧。” 如果容玫女士就此丧命,好歹这对可怜的母女,能够见上最后一面。 …… 医院。 容音狂奔在走廊:“周叔叔,快点。” 中年的周泽,此刻已经气喘吁吁:“容……容音,我跑不动了,三层东侧急救室,你……你母亲就在那里。” “好!” 容音毫不犹豫松开拉着周泽胳膊的手,朝着急救室而去。 眨眼间,容音的身影已经远去。 东……东侧急救室! 容音循着提示,找到地方。 她才刚冲到近前,就被守在门口的警员拦下。 “你们让我进去,我是容音,容玫的女儿。” “求求你们,就让我去看我妈一眼吧。” 被拦住去路,容音红着眼,哀求着。 本以为,这辈子可能无缘再见母亲。 但现在,对方近在咫尺! 两警员对视一眼,一板一眼:“抱歉,容玫女士涉及重大案件,没有批示家属探望,请不要硬闯。” 容音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大门。 不过数米的距离,她和母亲,离得那样近……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她看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一眼就好。 强烈的消毒水气味,没有熄灭的手术警示灯,没有一丝温度的百墙,冰冷又坚硬的地面,是那么的压抑,压抑的容音几乎喘不过气来。 其中一警员见容音裸着的脚在流血,不忍提醒了一句。 容音来时的路上,沾染着点点血迹,鲜红又刺目。 来往的行人,也纷纷避让。 而容音,却充耳不闻,就那样直直站着,好似迎着风雪的冬梅,美丽,倔强。 匆匆追来的周泽,见容音好似行尸走肉般麻木,心疼又不忍。 “容音,先把鞋穿上吧。” 周泽手里的鞋,是临时买来的。 来的路上,容音的鞋,就跑丢了。 明明瘦瘦小小,却敢光着脚,狂奔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周泽看的都心惊。这孩子,却一声不吭,只向着前奔 养在富贵中的孩子,却如野草般顽强活着。 周泽不敢想,容家倒台后,这孩子经历了什么才能练就这么强大的心…… 容音的眼珠动了动,声音沙哑:“谢谢周叔叔。” 她潦草给脚消了毒,胡乱将脚塞在新鞋中,就继续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从云端跌入悬崖,被人羞辱,恶意针对,容音仍然可以坚强。 只因为,她还有母亲。 容音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她必须努力成长,才能成为母亲的依靠。 可现在,支撑她艰难活下去的信念,却即将没了! 容音低头,将脸埋在膝盖上,无声哭泣,心底的悔恨几乎将她彻底湮灭。 ——容音,你太自私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坚持去探望她? ——没有亲人在身边,妈妈也会绝望的。 周泽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容音,你母亲……大概只是一时想不开。” 周泽抬手轻轻拍着容音的后背。 历经变故,可以坚强活下来,这孩子,已经很厉害了。 恰在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容音的思绪暂停。 “怎么回事?警员同志,容玫真的自杀了?” 梁佩踩着高跟鞋,脚步细碎。 “目前容玫女士正在抢救,请不要靠近。” 梁佩愕然,容玫那女人,竟然真的…… 当余光落在容音身上时,她瞬间冷了脸。 “容音,我谢家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别总想着我谢家欠了你!” 话落,梁佩直接去了另一侧,坐着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容音的双眼没有片刻离开手术室的大门。 第一次,容音觉得时间是那么难熬。 “周叔叔,我妈会没事的吧?” 周泽不忍打击容音:“大概……你母亲,也舍不得你。” 梁佩听着,心下冷笑。 可不是舍不得嘛! 许久之后,手术室大门打开。 容音激动起身,似是小鹿般,迅速又莽撞。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病人情况不算稳定,正处于危险期,需要转入观察室,请让一让。” 容音奋力上前,却也只看到母亲那张虚弱惨白的脸。 只是一眼,容音就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周……周叔叔,我妈不肯见我,是因为她在里面很苦吧。” 声音很轻,轻到一阵风,就能吹散。 往日对母亲无情行为的不解,好似崩塌的泥墙,碎成了一地。 是了,她的母亲,可是临城之光。 那样坚强的人,怎么会让心爱的女儿看到她的不堪,一如她受尽人世间的凉薄,却不敢告诉母亲一样。 脸上的冰凉,让容音回神。 抬手一摸,满指的泪水。 容音轻轻笑了:“我以为,我已经流不出泪了。” 周泽的心,都好似揪住般痛:“擦擦吧。” “好。” 容音跟在容玫的床后,一步一步向前。 哪怕不被允许靠近,容音也倔强跟了上去。 病床的女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手指轻轻颤动。 沉重的眼皮被掀开,女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嘴角轻扯: “音……音。” 听到母亲熟悉的呼唤,容音再也无法克制理智,直接越过了警员,扑到了容玫的床边:“妈,是我!” “你一定要活着!我在等着你出来!” “好好活着!” 警员反应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容音。 推着病床的护士,速度也快了起来。 容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再一次离她远去。 “容音,你冷静一些,你母亲的情况,可以破例允许亲属探视!” “我现在就去申请探视!” 容音用力挣脱警员束缚,激动又急切:“周叔叔,求您快点,我真的想见见我妈!” 她有好多话想告诉妈妈,更想知道,爸爸去了哪里。 容音有种莫名的直觉,容家的倒台,似乎早已在妈妈的预料中…… 第一卷 第43章 她一直清楚,却已不愿 眼瞧着容音的情绪稳定,周泽松了口气。 尽可能安抚,他立刻去办理探视流程。 可是却被梁佩拦住。 等待的时间度日如年。 容音死死地掐着手心,目光焦灼落在玻璃上,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却仿佛见到了病床上的母亲。 她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导管,在坚持着,坚持见自己最后一面。 妈,撑住。 求你撑住…… 泪水大颗大颗从眼泪落下,骤然崩塌的情绪让容音再也撑不住,软在了休息长椅上,无力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手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眼前多了一道阴影。 抬头。 她的视线里,多了一张讳莫如深的脸。 谢时瑾一言不发,朝自己递来一张纸巾。 这一刻,她的心,仿佛漏了一个节拍。 “别哭……” 男人启唇,磁性的低音炮,敲击在容音的耳膜。 她下意识咬唇,怔怔地对上男人的视线,只觉得那里面一片暗沉,就像是旋涡黑洞,让人无法捉摸。 “容阿姨很坚强,不会轻易就放弃自己。” 他说。 虽然冷淡,但是却让容音莫名松了依赖。 没错。 她母亲,是个坚强的人,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容音哑着嗓子点头:“谢是瑾,谢……” 她想道谢,只是话到嘴边,却又想到了谢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别过头,低声道:“谢时瑾,欠你的……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话落,容音只觉周身好似寒冬霜降,冷得她忍不住缩了缩。 “还我人情?” 谢时瑾步步逼近,直到将容音逼到墙角,才停下: “容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和我撇清关系?” 谢时瑾自嘲扯了一个唇角,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弯腰,屈膝蹲在了她面前:“容音,有的时候,不用那么坚强……” 一瞬。 容音像是被点了穴,浑身都僵硬。 对上男人如墨似漆的视线,明明还是那样冷,却让人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秒针滴答滴答在走廊走着。 白炽灯落在两人身上,像是镀上一层银。 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她鼓起勇气,再一次和谢时瑾四目相对。 如天神般俊美的脸庞,深邃的眉眼,不羁的气质,深深烙印在容音的心上。 她自嘲一笑,忽而开口:“谢时瑾,我喜欢你这件事,你该清楚的。” 谢时瑾的神色变了变。 就像是被看穿,那一瞬,如冰的脸上有瞬间冰裂。 “我……” “可那有这么样?” 容音再次开口,直勾勾对上男人的视线,自嘲道:“现在,你有了新的未婚妻,你有更好的未来,何必像谢阿姨说的那样,深陷我这样的泥潭中呢?” 容音的喉咙哽咽。 爱了十几年的人,哪怕爱意得到了回应,可容音又怎么敢继续深陷。 指尖死死掐在掌心,刺骨的疼痛,让她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容家的情况,你最清楚不过。” “我容音一无所有,谢时瑾,正如你母亲说的,你值得更好的!” 容音起身,朝着谢时瑾微微颔首,瘦弱的身影,在此刻,却格外挺拔,死死地攥着拳头,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 随即,她和他擦肩而过。 谢时瑾静静看着,眸底的情绪波动,却又在泛起涟漪又回归平静。 半晌,他喃喃:“你就是最好的。” 眸色黯下,突然,余光瞥见一抹黑影,神色一凛,他出声呵斥: “出来。” 简短两个字,却吓得暗处司机连滚带爬跌撞出来。 是谢家的司机。 他对上谢时瑾冷沉的视线,急忙瑟缩:“少……少爷……” 谢时瑾:“告诉我,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没,我什么都没看到。” 司机哪敢乱说话,虽然领了命令来看着,可是刚刚那一瞬,他真的觉得少爷会杀自己灭口。 明明少爷才二十岁,可是身上的气场却远胜过谢先生和夫人…… 狠狠地吞咽一下,就在司机寒蝉若惊的时候,听到头顶又幽幽传来一道薄凉: “记住,不该说的话,不说。” “是……” …… 这边,周泽还在尽可能沟通协商能让容玫见容音最后一面。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交涉成功。 梁佩竟然来了。 “这怎么行?” 梁佩几乎是听到就立刻阻拦,上前一把拽住了周泽,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疾言厉色道: “周泽,容玫的案子全城热度,早就被剥夺了亲属探视的权利,你作为律师,应当清楚。” “你在这里无用功,不如和容音商量,早点准备容玫的身后事!” 话音刚落,跟后而来的容音如遭重击,狠狠地晃了晃。 身后事。 这话好似从天而降的巨石,砸的容音几乎站不稳。 心中悄然升起的一丝亮光,彻底被掐灭。 容音的嘴唇蠕动,没有发出声。 她真的见不到妈妈了吗? 容音好似行走在黑暗中,茫然又无措。 周泽怒气上头:“谢夫人,请注意你的言辞!” 他注意到跟后而来的容音。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经受住严重的刺激? 梁佩没理会对方的指责,在看到容音时,脸上异色闪过,随即伸手,慈爱地搭在了容音的肩头: “容音,之前的事情,我们有误会,但是你是阿姨看着长大,阿姨也不能看着你难受不管,这情况……你还是早做打算……” “听话,与其在这里做无用功,不如还是赶紧和周律师把后续准备一下,谢家也会鼎力相助。” 听到这话,容音的心就像是被刀狠狠地扎进去一样疼。 就像是这一瞬间。 所有人都已经判定了母亲的死刑。 可是她母亲,明明还有最后一口气…… 咬了咬牙。 容音难得对梁佩冷下脸。 “谢夫人,我是母亲唯一的女儿,为人子女,最后一面,不管法规如何,我都应该做最后的努力,我容家的事情,就不牢您谢家操心了。” “周律师,送客。” 容音面无表情,下了逐客令。 这死丫头! 梁佩气急败坏。 没想到这个死丫头这么油盐不进,非要见容玫最后一面。 那怎么行! 要是让这个死丫头知道了些什么…… 那她,那谢家…… 绞尽脑汁,就在梁佩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谢振南的声音响起: “你想见你母亲,叔叔帮你!” 第一卷 第44章 医院风云 梁佩没敢离开医院。 看着谢振南带着容音交涉,一直到对方同意安排容音穿上防护服进观察室,她忍不住攥紧拳头,心里又憋又气。 谢振南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怎么放心让容音那个丫头和容玫单独见面的! 而就在此时,她耳边响起一道冷沉: “妈,你怕了吗?” 梁佩瞳色骤缩。 扭头,谢时瑾长身挺立在她身边,不辨喜怒的面容,让她的心微微一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和丈夫说话的周泽,眼神呵止住谢时瑾。 想到已经进观察室的容音,梁佩更是警惕。 “你是不是见到容音了?” “嗯。” 谢时瑾越过梁佩,就要继续上前。 她伸手拉住谢时瑾,怒气上头:“时谨,我在跟你说话!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来找容音的?” 谢时瑾淡淡扫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邪气又讥讽的笑:“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不怕,我今天不露面,宋家知道之后,嫌弃我忘恩负义吗?” 忘恩负义的,又何止是谢时瑾。 梁佩的面容扭曲,想发火,却又生生压下,低吼了一声:“我筹谋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可在大庭广众下,梁佩不敢,也不能将心里的抱怨说出口,只用力拉扯谢时瑾的胳膊。 “你给我过来!” 然而,谢时瑾纹丝不动,一双冷眸,透过玻璃窗,仿佛看着虚空。 “容阿姨怎么会自杀?” 谢时瑾的语气漫不经心,明明冷淡,却给人一种洞悉的讥诮。 余光落下,那一瞬,梁佩仿佛被看穿。 而此时,正和谢振南说事的周泽,见到谢时瑾出现,眸色凛了凛。 谢时瑾,谢家的继承人。 也是早已经被定下的容音的未婚夫。 容家倒台,这位未婚夫的出现,也似乎少了很多。 周泽的脸色微冷:“谢总,我相信您应该知道如何安置容音。” 对于谢时瑾和宋家的联姻,周泽早就听到。 可这不意味着,谢家能够翻脸无情! 周泽锐利的目光,让谢振南心虚,也生出了不悦。 “周律应该清楚,容家出事之后,容音一直由我们谢家抚养的。” “我谢振南自问,对得起容音,也对得起容玫。” “那就好。” 周泽意味深长道:“听说,容音被awa集团录取,相信,谢家会全力为她保驾护航。” “自然。” 两人一来一往的交锋,也让谢振南对梁佩的不满,积攒到了顶峰。 蠢货,私下动手,还被人拿了把柄。 现在,就连小小的律师,都敢阴阳自己! 一时间,气氛诡谲云淡,直到刺耳的嗡鸣声响起,彻底打破沉默。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齐刷刷看向观察室。 警报正亮起红灯。 周泽也无心和谢振南客套,快步上前,抓住个从里面跑出来的护士,焦急询问:“护士,病人这是怎么了?” “情况危险,濒临死亡,做好最坏的准备。” “容音?” 周泽愕然,慌乱看了眼左右。 她还没出来。 周泽神色焦急地看着观察室内。 他不敢想象,才二十出头的母亲,亲眼看着自己母亲断气,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嗓子又干又哑,却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谢时瑾一言不发, 自始至终,他都蹙拢着眉,目光死死地盯着观察室。 梁佩看着这一出出,心慌的厉害,悄悄踱步到谢振南跟前,压低声音:“容玫不会真的死掉吧?” 曾经,巴结讨好那么多年,也憎恨嫉妒了那么多年的女人,要是真就这么离世,梁佩的心理上,是不能接受的。 她还没有将以往的伏低做小,一一还回去,容玫怎么能就死呢? 谢振南的眼神冰冷,说出的话,更含着警告:“不会说话,就闭嘴!” 谢振南早已经想过这个结局。 临城谁人不知,谢家就是容玫的左膀右臂。 如今,容玫出事,谢家独善其身,早已经引起了不少猜疑。 哪怕谢家已经找到了宋家做靠山,仍然无法洗清嫌疑。 容玫不死,就是悬在谢家头上的一把刀! 现在好了,只要容玫没了,她手里捏着的那些证据,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人前! 梁佩委屈,更不忿:“怎么?你还惦记着她?那你倒是进去把人救回来啊!” “只怕是她活着,你那些藏起来见不得人的东西,这辈子都是你的心病……” “你给我闭嘴!” 谢振南怒目而视,最终却没吭声,只躲到了一边。 可是心里却愤愤不平。 男人永远都是最虚伪的生物,明明巴不得那个女人死,可是做出了……却还要假惺惺在这里假装着急。 呸! …… 五分钟后。 护士陆陆续续走出,最后是医生,满身鲜血,沉默着走出,在看到众人上前的那一刻,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气氛一瞬寂静。 在场所有人表情各异。 周泽面露悲伤,谢振南眸色阴沉,而梁佩的脸上却不着痕迹露出了一抹轻松的释然。 只有谢时瑾,他猛地上前,冲进了观察室。 观察室里面,还有护士守在病床边,以及几个便衣立在一侧。 而容音,背着自己,一动不动立在床边。 容玫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的插管已经被拔去,双目紧闭,除了脸上泛起死灰的青白,其余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谢时瑾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他鬼使神差上前,站在容音的身侧。 容音没有动。 她仍然静静地看着眼前,脸上无悲无喜,眼神空洞的就像是没有灵魂的瓷娃娃,不会哭,不会笑,木讷无声…… 谢时瑾将手无声搭在了她的肩头,拍了拍。 然后,他立身严肃,朝着眼前郑重其事深鞠三躬。 “阿姨走了,也是解脱。” 他喑哑开口。 空荡荡的病房里面,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在环绕,声声不息。 下一秒。 “哇——” 容音崩溃痛哭,毁天灭地一般,狠狠地揪住了谢时瑾的心…… “谢时瑾,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第一卷 第45章 临终遗言 冰冷的病房中,低低的抽泣声,是那么清晰。 容音的眼里,只有容玫那张惨白的脸。 往事历历在目。 ——面露疲惫的妈妈,风雨兼程赶回家,哄着自己:“音音,今天是你的六岁生日,妈妈回来陪你了,开心吗?” ——妈妈捧着自己新得的钢琴证书,与有荣焉夸赞:“我的女儿真棒!以后一定是最厉害的钢琴家!” ——容家事变,被带走之际,妈妈转头,神色严肃地叮嘱自己:“音音,什么都不要问,好好生活!” 泪珠滚落,卷席着那一幕幕的温暖。 陪伴她这么多年的妈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容音好似陷入了无尽的寒潭,彻骨的寒意,让她无力挣扎。 灰暗一片的眼眸,僵硬不动。 冰凉的泪水,如同汹涌的潮水,无止无尽。 挺立在容音身侧,谢时瑾的眼眸满是担忧。 那泪,好似滴落在他的心尖,酸涩,灼烫。 一分一秒,时间艰难流逝。 “我们要为容玫女士整理遗容,麻烦家属门外等候。” 医生看了眼手表,一板一眼道。 容音置若罔闻,只静静看着。 谢时瑾察觉到了容音的异样,难得主动拉住容音的手。 柔嫩细软的小手,没有一丝温度。 握在掌心,好似寒冰,冻得吓人。 谢时瑾却紧紧握着,小声呼唤:“容音?” 夹杂着担忧的低沉嗓音,自谢时瑾的喉咙间溢出。 容音没有任何反应。 “容音!” 谢时瑾的声音,染上了慌乱。 终于,容音的眼珠转动,声音沙哑:“谢时瑾,我……” 所有的话语,被掩藏在了哽咽声中。 只余下一声声抽泣,砸在谢时瑾的耳膜上。 谢时瑾黝黑无情的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再没有顾忌,大手一揽,将容音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晶莹的泪珠,瞬间湿透心口一片。 “谢时瑾,我太没用了,如果我再努力一点,就不会……” 一直以来的坚强,在亲眼看着母亲咽气之后,彻底坍塌。 她太没用了,只享受着妈妈的庇护,却不能在妈妈最艰难的时候,为她撑起一片天。 没有亲人在身边,忍受着家庭变故。 妈妈是有多绝望,才会选择自杀…… 谢时瑾的手紧了紧,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瘦弱的身形静静靠在怀中,谢时瑾的呼吸都染上了痛。 他轻轻抚摸容音的后背,声音温柔似水:“容音,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容阿姨也不希望你痛苦地活着。” 谢时瑾用他宽大的身影,为容音撑起了一片天,隔绝了外界所有。 胸膛的温暖提醒着容音—— 她还有人爱! 她的世界,仍然有光! 沾染泪珠的睫毛颤动,容音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仰视谢时瑾,悲伤、茫然: “谢时瑾,我真的能撑住吗?” 谢时瑾的薄唇轻抿,眉眼间都染上了浓浓的担忧。 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样骄傲明媚的容音,如今胆怯得好似缩在洞里的小兔子。 她警惕着一切,又惧怕着一切! 谢时瑾的心抽痛起来。 她不应该这样! 她应该在阳光下,穿着最漂亮的衣裙,享受着所有人的爱,如同高贵的公主般,笑容灿烂地活着! 谢时瑾的手指无声收紧,指尖都已用力到泛白。 “容音,你可以的,你已经靠着自己的努力,拿到了awa集团的名额,不是吗?” “你能坚强面对厄运到来,你已经很努力了!” “容音,你是容阿姨唯一的孩子,应该由你,亲手送她最后一程!” “你可以的。” 语气轻柔,却透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坚定。 一丝光亮,陡然出现在容音的世界里,她下意识想要抓住: “对……我要撑住!我要让妈妈走得安心!” 片刻后,容音擦干眼泪,目光坚定: “我会好好的!” 简单五个字,似是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谢时瑾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这一刻,他好似看到了即将拔地而起的参天巨树。 那个明媚灿烂的女孩,亲手为自己穿上了最坚硬的“铠甲”。 容音看向医生,微微弯腰:“抱歉,打扰你们了。” “麻烦您为我母亲整理遗容,谢谢。” 等候在旁的医生点头,将铺在容玫身上的白布,轻轻盖在她那苍白的脸上。 谢时瑾松开容音,神色凝重,向着床上那人,深深一鞠,心底无声承诺着—— 容阿姨,一路走好。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容音! 谢时瑾温暖的大手,霸道地包裹住容音那冰凉的小手:“走吧。” 容音点头:“好。” 门外,一直等候的三人,见容音红着双眼,纷纷沉默不语。 哪怕是向来排斥让儿子接触容音的梁佩,此刻也难得没有开口。 许久之后,谢振南主动出声:“容音,你放心,你母亲的身后事,我们谢家会帮着处理。” 葬礼的花费不少,如今的容音,没什么积蓄。 为了让母亲走的安心,容音难得没有反对。 她朝着谢振南深深一鞠:“谢叔叔,麻烦您了。这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您。” 她欠谢家的,已经太多了。 谢振南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几天,你就暂时回来住吧。” 周泽难得没有反对谢振南。 谢家,确实是容音如今最好的去处。 周泽那双老练的眸子,落在了两个孩子交握的手上,无声叹息:造化弄人啊。 他的眉眼,透着浓浓的担忧:“容音,医院这边,我来处理就好,你先回谢家休息吧。” 备受打击,他真怕这孩子吃不消啊。 容音犹豫。 “如果你倒下,怎么送容阿姨最后一程?” 谢时瑾反问,语气冰冷,却让容音打消了继续留下的念头。 “好,我去休息。” 梁佩见此,主动站出来:“我先带着容音回去,时谨,你留下帮你爸。” 不等谢时瑾拒绝,梁佩已经拉着容音走远。 …… 上车后。 梁佩轻咳一声,隔绝前后座的挡板立刻被司机升起。 后座的一切,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容音啊,你妈临走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梁佩眼神飘忽,试探着。 容音侧眸,定定看着对方:“谢太太,您想知道什么?” 被这样盯着,饶是心有城府,梁佩也不免躲闪开目光: “咳咳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第一卷 第46章 你想知道什么 “就是什么?” 容音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等着梁佩的解释。 “就是……就是想着你妈有没有给我留话。” “对,就是这样。” “容音,虽然你妈犯了事,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她这么一走,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梁佩掩面,声音哽咽。 容音的眸底,满是疑虑:“真的吗?”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梁佩是什么人,容音再清楚不过。 她恨不能和容家,和自己撇清所有关系,怎么会惦记妈妈的遗言? 可梁佩一脸“就是这样”的表情,让容音只能将心里的疑惑,悄悄咽下。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下,不等司机下车,梁佩就先一步下车,逃也似的离开。 容音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聪明了? 差点……差点她就说漏了! 可容玫临死之前,到底有没有透露什么? 梁佩不敢赌,也赌不起。 秦妈站在门口迎接:“夫人。” 梁佩烦躁应声:“嗯,容音还要在这里住几天,你看着安排。” 话落,她已经匆忙上楼。 秦妈看向门外,略有些惊讶:“容小姐?” 夫人不是不喜欢容小姐吗?怎么还亲自带她回来了? 眼瞧着容音走近,秦妈不做他想,满脸心疼地上前:“容小姐,快进来。” “几天不见,您怎么又瘦了?还憔悴了不少。” 容音精神萎靡:“麻烦秦妈了。”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之前住的房间,我一直都有收拾,快去歇歇。” 容音艰难扯出一个笑容:“好。” 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容音恍惚一瞬。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嘴唇蠕动:“秦妈,这些……” 秦妈顺着看去,桌上,仍然摆着容音的东西。 “这些,都是您常用的,我就没有收走。”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您的房间。” 容音抿唇不语。 她住的,不过是谢家的客房。 借住的人走了,不属于这间客房的东西,也应该被收进库房,或者……直接扔掉。 容音很清楚,若不是碍于面子,谢家夫妻也不愿意收留自己。 她早已经做好这些东西被扔掉的准备。 但……它们,依然摆在原处。 好似,她从没有离开一般。 能让秦妈这个做佣人的如此,只怕,是他特意嘱咐了。 原来,他一直默默守护着自己。 眼眶温热,容音低语一声:“谢谢。” 秦妈只以为,这声谢,是对她。 她笑着摆手:“都是我该做的。” 门外,梁佩的喊声,让秦妈不好久留:“您先休息吧。” 说着,她小心给容音带上了房门。 容音慢慢向前踱步,书桌,衣柜,还有印着向日葵的四件套……是那么温暖。 躺在床上,侧头看向窗户。 金黄的阳光铺洒在床上,是那么的美好。 妈,愿你在天堂,也能看到这么美的阳光。 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身体,就逐渐沉重起来。 嘴角带着淡笑,容音的眼皮,沉沉合上。 这一觉,直到深夜。 再次睁眼,屋内漆黑一片。 容音坐起身,茫然四顾。 书桌前的黑影,瞬间唤回了她的理智。 “谁?!”容音警惕地攥紧了身上的被子,低声质问。 “我。” “谢……谢时瑾?” 容音怔愣,然后松开了被角。 想到什么,她快步下床。 黑暗中,容音跌跌撞撞走近那人,急切询问:“我妈那边,怎么样了?” “啪嗒!” 谢时瑾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 昏黄的灯光下,那削瘦的侧颜,好似雪山之巅的冰莲,清冷,高贵,又神秘。 “墓地也选好了,东山墓园。” 低沉沙哑的嗓音,却渗透人心。 容音闻言,当即松懈下来,红着眼眶,弯腰感激:“谢谢。” 容音清楚,没有谢家帮忙,她买不到墓地,也做不到妥善安置妈妈。 谢时瑾见此,眸底闪过异色,被他悄无声息遮掩住: “容阿姨的案子,还没有结束,你有个心理准备。” 话落,谢时瑾直接起身,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 他怕,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偏执…… 容音静静看着对方离开,才软软瘫在床上。 次日。 殡仪馆的所有事情,都是容音亲手办的。 有谢家人出面,一切算是顺遂。 殡仪馆馆长更是亲自接待。 馆长见到容音露面,立刻上前:“容音小姐,请跟我来。” 容音礼貌点头,静静跟上。 直到走廊尽头,馆长才停下。 “就是这里。” “容玫女士的葬礼现场,已经布置妥当。” “您有什么特殊需求,尽管提出来。” 容音的目光扫过。 近乎两百平的大厅,被黄白相间的菊花点缀,数十个花圈,整齐摆列。 仔细看去,每个花圈的赠与人,都是谢振南。 容音声音沙哑:“布置的很好,谢谢。” 她的目光,怔怔落在正中间。 那里,摆着她妈妈的遗像。 穿着工作服的她,精神焕发。 容音的泪水,再次决堤。 妈妈的工作很忙,忙到没有时间记录下工作之余的她。 而如今,能找到的最美的照片,也只有这一张。 容音静静走上前,用眼眸,一点点描绘着容玫的遗像,似要将其深深烙印在记忆中。 她的妈妈,真的走了…… 心口好似被撕裂般,痛的让她无法呼吸。 可哪怕如此,容音仍然强忍着泪水,坚强承诺:“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生活的!” 容音跪地,对着容玫的遗像,重重叩首。 她起身,笔挺站在灵堂许久,门口却始终没人。 谢家为了避嫌,只承诺出钱,却不敢露面。 而其他人……树倒猢狲散。 许久之后,一抹黑色出现。 容音定睛看去,是周泽。 “周叔叔。” 容音礼貌问好,随即开口:“您有查到什么吗?” 周泽快步上前,心疼看着容音:“已经在查了,还需要几天时间。” “只是,你查谢太太做什么?” 容音的唇角紧抿,回忆起了梁佩昨日的异样,最终只回了一句: “就是好奇。” 话落,门外熙熙攘攘, 周泽的眼眸微动,似是猜到了什么,他抬手挡住容音,不容置疑:“容音,听话,你别出去。” 说着,周泽就要去关灵堂的大门。 第一卷 第47章 浑身带刺的玫瑰 门外的人,又怎么会被轻易拦住。 “容音小姐!我是经济周报的记者,我想采访一下您!” 眼瞧着周泽就要关上门,一记者,快走几步,直接从缝隙中挤了进去。 随之,是蜂拥而至的同行。 “容音小姐,请问,你这是在为容玫女士举办葬礼吗?恕我直言,举办葬礼的费用,是否出自容玫女士在职期间贪污所得?” “你母亲的案子还没有结束,是你贿赂了哪位官员,允许你带走容玫的遗体?” “据我所知,容玫主持的多个项目都拖欠工人的薪水,她挪用的钱款,是不是都在你手里?” 一支支黑色话筒,好似要化作利箭般,扎进容音的心脏。 周泽急得满头大汗,两手死死抓住门框:“你们都出去,容音小姐现在不接受采访!” “今日是容玫女士的葬礼,烦请各位,改日再说。” 人近中年,周泽自诩已经修养到位。 可面对这些无良的记者,他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这可是容音亲妈的葬礼,这些心黑的,就算是找事,也应该换个时间来啊! 容音的目光森寒,一一扫过被挡在门外的那些面孔。 她妈妈都已经去世,这些人竟还如恶魔一般,死咬着她不放吗? 愤怒,吞噬着容音的内心。 她厌恶地看着这些人,恨不能立刻将他们撵出去才好。 可事实上,容音做不到。 余光瞥到被挡在最外围的保安,容音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气。 眼瞧着周泽抓着门框的双手已经绷起青筋,容音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安慰他: “周叔叔,放开吧,没事的,我如今已经是孤家寡人,要是他们敢冲进来,那我就鱼死网破!” 容音的声音不大,却好似滚烫的热油,彻底浇灭了那刺耳的聒噪。 偌大的葬礼现场,安静到落针可闻。 记者们彼此对视一眼,下意识朝着走廊后退几步。 就连先一步冲入灵堂,想对着各种细节偷拍的记者,也迅速挤了出去。 “容……容音,我们都是记者,你冷静点。” 容音的眼眸微转,看向那人,语气讥讽: “记者就可以颠倒黑白,诬陷我妈吗?” 明明平和至极,可让人莫名想到了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容音越过周泽,直直地向前走着,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记者们的眼睛。 那凝视的目光,充斥着汹涌的杀意,如同恶魔撒旦的死亡对视! 有不服气的,气势汹汹:“容音,你敢对我们动手?你不怕我们报警把你抓起来吗?威胁恐吓记者的手段,是容玫教你的吗?” “动手?” 容音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人,难得冷笑:“拿什么动手?空气吗?” “我妈还没有被定罪,你们就迫不及待要将她钉死在屈辱柱上,这就合法吗?” 容音的眼睛一眨不眨,直视着眼前这些人,目光凶狠又愤怒。 “今日,是我母亲的葬礼,你们连让她安心走完最后一程,都不肯吗?” 泪水无声落下,更显容音的倔强。 鱼有逆鳞,人也一样。 而容玫,就是容音忍辱活到现在的逆鳞! 周泽站在门边,愣愣看着眼前。 他见过被容家养的娇气的容音,也见过被千夫所指时努力辩解的容音,可从不曾…… 不曾见过像眼前这样,怒气外露,字字泣血的容音。 周泽心下叹息,释放出来也好。 有些苦,压在心里久了,人就病了。 容音的一步步逼近,让本已经准备大战的记者们,落荒而逃。 没有亲人牵挂,独身一人的绝望者,是敢于奔命的存在! 眨眼间,刚还熙熙攘攘的走廊,瞬间空无一人。 就连那预计上来维持秩序的保安,也走的一干二净。 狭长的走廊上,只有一瘦弱的身影,孤寂而立。 容音看了许久,久到周泽都沉不住气的时候,她才动了。 她抬手擦干泪水,神色如常地走回灵堂。 目光,落在正中间的照片上,容音一边走,一边怀念着: “以前,我妈总说,世上多是欺善怕恶的人。像我这样性子和善的,没了父母的庇护,以后也不知道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所以,她总是盼着我性子刚强一些,哪怕只有她的十分之一,也是好的。” 容音点燃三支香,静静插在遗像前的香炉中,才继续: “可我从没有听过她的话。我总相信,好人有好报。” “周叔叔,现在看来,我错了。” “你瞧,我不过就是凶狠了一点,那些恨不能将我嚼碎了吞进肚子里的恶人,就退缩了。” 容音靠在容玫的遗像旁,席地而坐,低低笑了一声:“他们怕了,多可笑啊。” 侧头,看着身侧的照片,容音好像靠在母亲的身旁,她的目光逐渐悠远缥缈: “妈,我错了,我该听你的话……” 台下,周泽听着,暗暗心惊。 周泽试图劝容音冷静些。 可那些张口就能说出的劝慰,却像是千斤重,重的他说不出口。 二十岁的女孩,经历着世间黑暗,他有的,也只剩下心疼。 一缕阳光倾斜而入,金色的光辉洒在容音的身上,却没有一丝温度。 谢时谨踏入灵堂,入目,是阳光下已经花叶枯败的向日葵。 谢时谨一步步朝着容音靠近,对方的眼神却一动不动。 “她怎么了?” 难得有人来祭拜,哪怕是他不待见的谢时谨,周泽也忍不住多嘴:“这孩子,是受了刺激。” 周泽将刚才的经过,一一叙说。 听完,谢时谨的喉咙里溢出轻笑:“她总算长出刺了。” 周泽急了:“谢时谨,你怎么说话呢?” 谢时谨的目光幽幽,直视着周泽:“不是吗?” “她落魄至今,要是还如以前那般纯善,你觉得,她还能撑多久?” “难不成周律师能庇护她一辈子吗?” “你能吗?” 简单三个字,让周泽无话可说。 纵然他有心庇护,但面对整个临城的大小势力,他做不到。 想起什么,周泽的神色肃穆几分:“容玫女士葬礼的具体流程,只有我和你们谢家人知道。” “为什么那些记者会这么清楚?” 纵然消息灵通,也做不到这么精准,精准到殡仪馆的灵堂! “你说,是不是你们谢家人故意泄露出去的?” 闻言,容音的眼眸倏然动了动,直直盯着谢时谨,语气淡然,却透着无尽的冷意: “我也想知道。” 第一卷 第48章 你是谢家人,我是容家人 容音不傻,她妈的葬礼,办的这么匆忙。作为亲属的她,都疲于奔波。 那些记者,怎么会这么清楚? 唯一的可能,就是谢家泄露! 容音突然想起,早上临出门前,梁佩的嘱咐—— “容音啊,实在对不住,你母亲的葬礼,我和你谢叔叔就不去了。” “你也清楚,你妈的案子还没有结束,我们要是去了,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肯定不会计较的,对吧?” 容音的心,好似被寒冰包裹。 一边出钱为妈妈办葬礼,一边又…… 难怪梁佩不来参加葬礼,只怕,早就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容音的眼眶一红,盯着谢时谨的目光却不曾移开半分:“谢时谨,我要听实话!” 谢时谨的喉结滚动,许久,才哑着声音:“是我妈做的。” 他也没料到,梁佩竟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容玫。 容音擦掉泪水,低垂着头,倔强又委屈:“你走吧。” 谢时谨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无声攥紧,声音染上了一层寒霜,难得辩解一句:“那是她擅作主张。” 他紧攥着拳头。 对此,却无言以对。 周泽本是转移话题,可听着,也觉得不对劲。 “谢少爷,不然,你还是先走吧。” 周泽不觉得,容音迁怒有错。 说到底,他是谢家人。 谢时谨周身的气息,陡然冷了下来。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酝酿起了狂风暴雨,周身的气势,倾泻而出。 那气势之强,就连周泽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种精神上的威压,是周泽在同龄人中不曾见到的。 哪怕是面对谢时谨的父亲,周泽也没有这般紧张过。 谢家这孩子,不是池中之物啊! 落针可闻的安静里。 容音的心情却复杂。 她知道自己难么做是迁怒。 可话已出口,哪怕后悔,她也只能无声咽下。 容音能做的,只有低头,用自己的双眼测量脚下的方寸地面。 气氛一时间凝滞,空气,也似被冻住般。 谢时谨敛眸,看着低头不语的容音,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半晌,才自嘲扯了一个弧度:“也对,我一个谢家人留在这里,确实,不合适……” “带刺的玫瑰,终是伤人……” 周泽微瞠,面对谢时瑾的花,不知道该怎么接。 余光瞥向还埋着头,一言不发的容音,周泽陷入了沉默。 也许……是他看错眼了吧。 谢时谨挺立在灵堂中,站了很久,久到周泽都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终究软了语气:“照顾好自己。” 说着,谢时谨走向正中间,点燃三柱香,肃穆地三拜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阳光下,谢时谨的背影被拉长,孤寂又清冷。 周泽看着,有些不忍。 大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啊。 许久之后,容音才小心抬头。 周泽无奈:“放心,他已经走了。” 闻言,容音松了口气,脊背挺直:“他走了也好……这里确实不是他来的地方,我容家,已经,和他无关了。” 周泽听着,微微叹息 坐在台阶前,直视着门口的方向,容音在心中无声默念。 谢时谨,对不起。 梁佩找人算计自己,容音可以不迁怒。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想着毁了她妈的葬礼! 恰在这时候,馆长走来。 眼瞧着室内静悄悄一片,他心下愕然。 哪怕是普通市民办葬礼,也会有三五个亲朋好友送葬。 容玫女士这边,竟是一个人也没来吗? 要不是两侧摆满了花圈,馆长都怀疑,这里是不是闲置了? 空荡荡的灵堂,显得森蚺恐怖。 犹豫片刻,馆长没有抬脚进门。 他看了眼席地而坐的容音,小心翼翼提醒:“容音小姐,该送容女士的骨灰去墓园了。” 容音了然,起身,抱起了容玫的骨灰盒。 手中轻飘飘的重量,让容音有了一瞬的恍惚。 昨天,还和自己说话的母亲,只一夜,就变成了这轻飘飘的一盒。 容音捧着骨灰盒的手用力攥紧:“麻烦馆长了。” 哪怕身着最简单的黑衣,也遮不住容音清尘出世的气质和教养。 可细看,那向来柔和的眼神,此时染上了几分凌厉与刚毅。 锐利的眸光扫过,馆长立刻低了头。 额头密密的薄汗,昭示着这双十年华的女孩给他的压力。 容音不疾不徐朝前走去,袖上系着白条的周泽跟随。 馆长动作奇快地追上。 …… 东山墓园。 殡仪馆的中巴车停靠在门口,坐在最前面的馆长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提醒:“容小姐,到墓园了。” “东山墓园不准车辆进入,劳烦您下车步行。” 说着,馆长已经殷勤打开了车门。 正对着窗外发呆的容音,回神,小心抱起木质的骨灰盒,起身下车。 下车站定,容音眯着眼眺望远方。 东山墓园,地处临城东侧,依山而建,是个风水不错的地方。 站在容音身侧的周泽感慨:“谢家的表面功夫做的不错,把你母亲安葬在这里,也不会辱没她。” 馆长在后面听着,忍不住赞同。 东山墓园,占据整座山,能在这里安葬的,无一不是临城的商贾名流。 只一块小小的墓地,就价值七位数! 这,也是馆长对容音恭敬的原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容音已经落魄,可她背后站着的,是临城数一数二的谢家。 他一个小小的馆长,也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容音一手轻轻抚摸骨灰盒,温柔低语:“妈,你很喜欢这个地方是吗?” 一阵微风吹过,将遮住容音双眸的青丝扬起,露出她那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眸。 “走吧。” 由于容音的“送葬亲友”少得可怜,为了体面和排场,馆长特意安排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充数。 一路走去,浩浩荡荡,好不壮观。 然而,正当容音要抬脚迈入墓园入口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意。 这痛,让她忍不住抽气。 周泽警惕转身,瞳孔骤然紧缩。 他快步挡住容音的后背,急切大喊: “容音,快跑!” 第一卷 第49章 永恒和唯一 “周叔叔!” 容音回身,就见一块足有拳头大的石头朝着周泽砸了过来。 那对准的,赫然是周泽的脑袋! 不,准确说,是对着自己的脑袋…… 容音的拳头紧紧攥着,眼底盛满了惊恐和慌张。 可面对即将落在周泽脑袋上的石头,容音什么也做不了。 绝望,如汹涌的浪花,一股脑涌了上来。 “容音!快走!” 哪怕已经身处危险中,周泽还惦记着容音。 容音的眼眶湿润,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周……” “砰!” 惊天的巨响,好似重锤,狠狠砸在了场上每个人的心里。 周泽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石头碎屑,愕然转身。 只见,墓园入口处,一身形清隽的少年,逆着光走来。 背后那湛蓝的天空,都成了对方的陪衬。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 容音看向对方,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哽咽,也被她生生咽回了嗓子。 “谢时谨,你怎么来了?” 惊讶多过于欣喜。 明明,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带着满腹的疑惑,容音微微仰头,看着对方,静静等着答案。 谢时谨单手插兜,面容冷酷,好似没有半分温度。 “我不来,你自己处理?” 冷眼扫过容音那惊慌的脸,谢时谨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多大了,还哭?” 容音慌乱抬手,指尖的冰凉,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手掌微微用力,正要揩掉脸上的痕迹,免得让某人看了笑话。 一块深蓝色的真丝绢帕,出现在了容音的视线中。 “这手帕丑死了,总算能还给你了。” 稀疏平常的语气,却让容音不自觉紧了紧指尖。 这手帕……是她送给谢时谨的。 容音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谢时谨的十五岁生日。 而这条深蓝色的手帕,就是容音为谢时谨精心挑选的礼物,只是…… 容音的思绪飘散,记忆也回到了那一天。 …… 那天,是谢时谨的生日,谢家办的很低调。 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谢家只邀请了容家人一起吃晚餐。 晚餐结束后,梁佩起哄:“容音啊,每年数你最惦记阿谨生日了。你今年给阿谨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让阿姨也看看,好不好?” 彼时,早已经和谢时谨定下婚约的她,在梁佩的打趣下,羞涩地笑了。 她将随身带着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条真丝手帕,被细心收在里面。 “这条手帕的颜色很独特,我觉得很配时谨哥哥!” 容音捧着礼盒,递给坐在对面的谢时谨,满眼的期待:“时谨哥哥,喜欢吗?” 谢时谨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接过。 气氛有些微妙。 她不知道谢时瑾喜不喜欢。 离席之后,梁佩催着谢时谨带她出门散步以拉近感情。 两人肩并肩走出了谢家。 一直到某段静谧的小路上,容音终于忍不住:“时谨哥哥,你要是不喜欢这手帕,不用勉强的。” 尽管,容音很失落。 真丝手帕,在市面上很常见。 但这一条,是她亲手染的! 没人知道,容音挑选了多种花汁,才染出这样的深蓝。 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得不到心上人的喜欢,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容音,几乎快要哭出来。 可谢时谨好似看不见,嗤笑一声,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利落地将其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所以容音,以后能别做这些无用功。” 话落,谢时谨直接冷酷离开。 “不……我没有!” 她小跑追去,却始终没有追上谢时谨。 如今,再次见到熟悉的手帕,容音沉默了。 这手帕,竟被他捡回去了吗? 容音的心尖发颤,那十五岁的谢时谨,是否也对她动了心呢? 长长的睫毛轻颤,遮住了容音眸底的复杂。 当初,她之所以选择深蓝色,只因为—— 深蓝色代表着永恒的爱! 自容音青春懵懂开始,谢时谨就以未婚夫的角色陪伴在她周围。 她盼着,她和谢时谨的爱情,能如闪耀的钻石般永恒…… 现在想想,容音只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是那样可笑。 明明谢时谨对她的不喜,是那么明显,她却还那么执着。 眼瞧着容音还在发呆,谢时谨的眉头微蹙,捏着手帕的指尖泛了白…… 谢时谨后悔,他不该把这手帕拿出来的。 那晚,他在沿路的垃圾桶翻找了很久,才重新找回。 自此,他一直随身带着。 就连梁佩,都不曾发现。 要不是心疼……谢时谨也不会…… 谢时谨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语气急躁: “还不拿着?” 说着,谢时谨已经将手帕蛮横地塞到了容音按压脸颊的手掌中。 容音没有注意到,谢时谨那落在手帕上的目光中,飞快闪过的一抹不舍。 冰凉的真丝,触碰到温热的手心,容音的眼神渐渐复杂。 容音的眉眼低垂,扫过近在咫尺的手帕。 几乎只是轻轻一嗅,容音就闻到了手帕上沾染的谢时谨的气息。 这感觉,好似被谢时谨搂在怀里一般…… 而这时—— “容音!你还我血汗钱!” 一声尖锐的怒斥,瞬间惊醒了容音。 容音捏着手帕,将脸上的泪水一一擦去,才转身看向说话那人。 周泽见此,身子一动,就要挡住容音的视线:“容音,你先带着你妈的骨灰进去,这里的事,我来解决。” 周泽的神色严肃,眼神示意馆长带着容音进墓园。 “哦,对,容音小姐,天快黑了,我们还是早点安葬容玫女士吧。” 馆长如梦初醒,赶忙接话。 容音没有动作,目光淡然:“周叔叔,我听到了。” 周泽急了:“容音,听话,快进去。” “您觉得,我躲避,能解决问题吗?” 容音可没忘记,那石头,正是从她身后过来的! 周泽悬在半空的胳膊,被谢时谨抬手压下:“周律师,忘了吗?她不是温室里的公主,而是长在荒漠的玫瑰!” 容音的眼眸微动。 她紧了紧手中的盒子,绕过周泽的遮挡,直视着他竭力想要遮掩的一切! 第一卷 第50章 杀了容音 容音本以为,只是一人。 可入目的,是结伴的数十人。 乌压压一片,好似翻滚的乌云,沉重的压抑气息扑面而来。 容音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扫过。 一行人,有老有少。 可那看着容音的眼神,却是出奇的一致。 愤怒,怨恨,以及淡淡的恐惧。 不过数米的距离,容音却只觉和对面的人,隔出了一道天堑。 容音默不作声,抬脚向前,朝着对面的人靠近。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见此,好心提醒:“容音小姐,您不能再往前了。” 闻言,容音站定:“谢谢。” 她脊背挺直,眼神清明,说出的话,更是透着威严和压迫: “刚刚,是谁干的!” 容音的身后,周泽一颗心都提起来了:“谢少爷,你未免太心狠了!” 推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去面对这些人,万一出了事…… 谢时谨睥睨了周泽一眼,语气寒凉:“她有后退的资本吗?” 这朵玫瑰,可是带刺的! 周泽沉沉叹息一声,终究没有接话,只屏气凝神盯着容音的身影。 容音的询问一出,刚还气势汹汹的众人,当即失了气势。 ——“我没有扔石头。” ——“我也没有……” 一声声反驳,自人群中响起。 扔了石头的中年男人眼瞧着形势不对,高声讨伐:“容音,你少转移话题,你说,你妈贪污的那些钱,都被你藏在哪儿了?!” “各位,咱们可是来要钱的!” 对,钱! 刚还竭力自证清白的众人,立刻凝神。 “容音,你别跟我们装傻,你说,钱藏在哪儿?” “你要是不说,我们就一直跟着你!” “什么钱?” 容音终于明白了什么,她小心护好了手中的盒子,警惕地盯着这些人。 容家的所有资产,早已经被查封,哪里还有钱? “好啊,你还敢装傻,你妈包揽了临城不少工程,私吞了多少工程款!你这个当女儿的不知道?” “就是,我可听说,你要去国外。国外的消费那么高,你没藏钱,怎么有钱出去!” “你个小贱人,和你妈一样,就是吸血鬼!我们的血汗钱,你也敢花!” 一句句咒骂,好似落在干草堆里的火苗,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周泽看的心急,怒从心起:“谢少爷,这不会也是你们谢家安排的吧?” 谢时谨的厉眸森寒,薄唇轻启,语气冰冷:“你说什么?” 毫无温度的反问,让周泽瞬间惊醒。 他刚做了什么,竟然敢大着胆子质问对方。 可容音眼下…… “要不是谢家安排,这些人,怎么会等在这里?” 东山墓园,已经远离了城市。 哪怕是通勤车,也少得可怜。 这么多人想要过来,只怕要费些功夫的。 除了被人有意组织在一起,周泽不做他想。 周泽的余光略过这些找事的人,最终落在了缩在人群后面的某男人。 那熟悉的眉眼……惊吓使得周泽的心脏漏跳一拍。 周泽确信,他没有看错。 这人,就是他! 周泽抬手,颤抖地指着对方,语气激动又急切:“张强!” “快!快抓住他!” 在震天的讨伐声中,周泽的叫喊,如同蚊蝇嗡鸣。 周泽只觉无力,想到什么,他猛地抓住馆长的胳膊:“快,有个叫张强的杀人犯混在这些人里面,你快让你的人去抓住他!” 闻言,聚集在周围的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 对方是杀人犯,万一…… 周泽见此,气的红了眼,儒雅斯文的外表,此刻凌乱又狼狈。 他颤抖着拿出手机,快速拨通报警电话: “快,东山墓园门口,我发现了杀人犯张强!你们快点派人过来!” 周泽的呼救,几乎撕心裂肺。 在场众人,没人比他更清楚张强的凶狠了。 谢时谨看着周泽如此失态,神情凝重:“怎么回事?” 谢时谨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让周泽狂躁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谢……谢少爷,你一定要保护好容音!” 周泽哆嗦着嘴唇,紧张又惊惧:“容玫女士被诬陷收买杀手,拔除敌对势力……” 只一瞬,谢时谨就猜到了全部: “这个张强,就是那些人为容阿姨挑好的黑手?” 周泽激动点头。 张强是外地人,没人知道对方真实身份。 那些人为了彻底绝了容玫女士的前程,罗织了这样的罪名。 可张强,为人狡猾,直到现在,都没有被抓获归案。 而如今,他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对方,答案,不言而喻! 谢时谨的眼眸沉了沉。 事关容玫案子,谢时谨倒是了解一些。 扳倒容阿姨的幕后推手,直到现在都没有显露冰山一角。 这张强,倒是个线索。 谢时谨的嗓音低沉:“你跟我过去指认!” “好!” 周泽领着谢时谨快步上前。 藏在人群中的张强,好似感应到一般。 抬眸,与谢时谨那狠戾的目光对视,张强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紧张地抬手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不动声色躲开。 “张强,快点动手!” 耳麦里,一声略显烦躁的催促声传来。 张强的动作停下。 “她就在你跟前,杀了她!” 余光瞥向离自己只有几步的容音,张强心下一狠,握紧了手中的坚硬,猛地超前冲去。 看到人群骚乱,周泽的脸瞬间煞白,怒喊道:“容音!快闪开!” 谢时谨见此,拳头紧握,整个人如同离弦的飞箭,锐利又迅猛。 直视着张强的容音,早在张强挤出人群的第一时间,就朝墓园的方向狂奔。 她不清楚这人是谁,但那泛着冷光的尖刀,让她下意识闪躲。 可她哪里能快的过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张强。 不过呼吸之间,张强就薅住了容音的长发。 头皮传来的剧痛。 容音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这一刻,她甚至能感觉到死亡临近的窒息……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一道身影朝着自己跑来。 只是…… 谢时瑾,来不及了。 容音甚至下意识绝望闭上双眼,能感觉到刀尖即将扎破自己的心脏…… “扑哧——” 刀刃没入皮肤的声音,鲜血迸溅…… 万籁俱寂,只有张强耳麦里传来的夸奖—— “好!干得漂……” 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第一卷 第51章 我会永远保护你 医院。 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 医生护士来来回回,方案讨论了十几遍,手术却始终没有结束。 梁佩已经疯了,抓着一个医生就问自己里面的情况。 谢振南的脸上倒是冷静些,但是阴骘的面庞,攥紧的拳头,可死死盯着手术室方向的焦灼,掩不住他的慌乱。 只有容音。 她一言不发靠在白色的墙壁上,瓷白的脸上满是血污,连旁边问话的女警都有些于心不忍。 “容音,你和嫌疑犯张强,并无旧怨,只是因为你母亲的事情,他迁怒报复,所以才会对你下手,以至于误伤了谢时瑾,对吗?” 女警尽可能简述。 清冷的声音,让容音稍稍回神,只是眼眶里面空洞洞的,还沉浸在刚刚的血红里。 刚刚那一瞬,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没有。 在刀刃没入血肉的那一刻,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谢时瑾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自己面前。 血染红了她的视线,她眼睁睁看着谢时瑾的胸口被插进那把匕首。 那一刻,她血液倒流。 而谢时瑾的脸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静静地看着他,无形的口型仿佛吐出了几个字。 她没听见。 但是看懂了。 他说的是,别怕。 “谢时瑾……会没事的。” 容音怔愣开口,没有回答,只是执着地看着眼前女警。 女警的脸上闪过无措,按照那样的伤口,想要活下来的可能性太低,吞咽了一下,却也不忍回答。 “是你!是你害死我儿子的!” 梁佩突然尖叫了一声,狠狠地瞪向容音,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想也不想冲到了她面前,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猝不及防,容音的脸被整个打偏,瞬间高肿。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梁佩死死地拽着容音的领子,一巴掌不够,还想再打。 “梁女士,请注意你的情绪!” 女警急忙阻拦,一旁周泽也急忙上前。 可谁都没有容音快。 她先一步动手,猛地甩了梁佩一巴掌,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上。 “谢时瑾是谁害的,你比谁都清楚!” 容音声音很冷,眼神更冷,看梁佩的眼神迸发了杀伐狠厉。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是为了你们容家的那摊子事儿才会变成这样,要不是你,我儿子能躺在手术室里面生死不知吗!” 真的,是因为她吗? 容音笑了。 她觉得可笑,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没有继续指责,只是失神地喃喃:“我刚发觉自己喜欢谢时瑾的时候,妈妈曾经劝过我……” “她说,谢家太乱了,不适合我。” “可我那个时候却天真地反问妈妈,多乱的家庭,还有容家无法接纳的……” 容音每说一个字,谢振南和梁佩的眼神就越冷。 梁佩甚至身体已经开始不住发抖,精致的面容因为愤怒有些变形。 她第一次觉得容音这个女孩不能招惹。 刚准备开口,下一秒,容音的眼神投了过来:“谢家多乱,父不成父,子不是子,他一辈子都要压抑自己,为了你的期许努力……” “因为你是个疯子,稍有不满,便会无所不用其极,比如……怕我出国,迫切的想要我的命!如果不是你!谢时瑾不会躺在里面!” “你,就是谋杀!” 万籁俱寂。 “你疯了!胡说八道!你这个疯丫头,说话要讲证据,张强是你妈的人,跟我们谢家有什么关系!” 梁佩激动地爬起来要捂容音的嘴。 容音不动,就这么由她掐住脖子。 冰冷无畏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而在梁佩靠近的那一刻,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梁佩,谢时瑾一直知道,自己不姓谢。” 梁佩的瞳色骤然一缩。 这个秘密。 是她此生最大的话柄,她曾想一辈子带进坟墓里,但是没想到,竟然被容音这个年轻丫头一语道破。 梁佩攥着容音的骨节,一根根松开,犹如重击摇摇欲坠,张了张口,似乎是想问她怎么会知道,但是声音卡在嗓子,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容音的眸色逐渐平静。 是啊。 她怎么会知道。 因为这是母亲劝她离开谢时瑾的原因之一。 谢家太乱。 谢振南年轻的时候就花名在外,梁佩嫁给他以后也从未收敛,两人鸡飞狗跳不可开交。 最过分的一次,谢振南带着女人在两人的婚床上乱搞,梁佩一盆开水泼上去,三个人差点上了社会新闻。 这件事,是母亲出面摆平。 但是她也获悉了谢振南不育的后遗症,出于同情,母亲和父亲商量隐瞒,但是没多久,梁佩怀孕…… 回神,容音看着瑟瑟发抖的梁佩,只觉得可笑荒唐。 她穷极一生都在执着谢家的绝对地位,为此把儿子当筹码,先是容家,后是宋家。 谢时瑾根本不是她的儿子,只是一枚棋子。 他唯一可以做的反抗,是对自己冷淡,让自己知难而退。 容音不由自主,抚上手腕系着的蓝色方巾,那个时候的谢时瑾,究竟是以什么心情,把它捡回去…… 所以这些年,他一面用冷漠对自己,一面却又暗中温柔。 就在此时。 手术室灯终于灭了。 医生出来的那一刻,梁佩顾不上争论,急忙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迫切地问:“医生,我儿子没事对不对?” 她满脸慌乱,直勾勾盯着医生的眼睛,生怕错过他一个眼神。 容音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谢时瑾,祸害遗千年。 他,不会有事…… “对不起。” 可医生的目光却带着惋惜,慢慢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摘下口罩,对梁佩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们已经尽力了……” “轰——” 是天崩地裂的声音。 那一刻,容音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不受控制朝后失衡…… 意识归于混沌的那一刻,她仿佛见到了谢时瑾。 他目光温柔,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笑容,安抚着对她说。 别怕。 容音,别怕,我会保护你…… 第一卷 第52章 这么好的她,怎么舍得拉下泥潭 容音醒来的时候,鼻腔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入目是一片白,刚撑着胳膊起身,秦霁安的脸出现在身侧,急忙扶起了她,眼底满是焦急。 “没事吧?” “小姐,你还好吗?” 随即是秦妈和周泽。 容音愣住,才意识到自己在病房,猛地回想起什么,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谢时瑾呢?” 她的声音带着慌乱。 一时间。 病房陷入沉默。 秦霁安拦住了她,脸上浮现痛苦:“容音,时瑾的事情,是没办法……凶手已经伏法,你……你还年轻。” “不可能。” 容音想也不想否认,她根本不相信,不相信谢时瑾已经死了。 不可能的。 他怎么会…… “我要见他。” 这两天,她已经接二连三遭遇打击,此刻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死死地握着床扶,眼白爬上无数红色血丝。 “小姐,谢家已经开始准备葬礼,夫人被带去了警察局问话,这一切,都是意外,谁也不想……” 秦妈的脸上挂满了无奈,对上秦霁安的视线,想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少爷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如今这样的结果,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容音,我和时瑾也算一起长大,我知道,他一定不希望,你因为他的……他的事情萎靡不振。” “听我一句,你还年轻,谢时瑾……只是停留在他岁月最好的时候。” “秦霁安,我不相信。” 容音死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眼前男人,一字一顿,仿佛泣血:“我不相信!” 祸害遗千年。 “我要见他,哪怕是尸体,哪怕是骨灰,我也要看到,我要亲眼看到,不然……我不相信!” 容音红着眼,作势要下地,鞋都没有穿,光着脚朝外走。 妈妈死了。 爸爸失踪了。 谢时瑾也不见了…… 好像这一刻,她被全世界抛弃。 谢时瑾,你不能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容音。” 秦霁安见状,肃着脸扯住了她的胳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容音,我带你去见,但是就算是见到了又怎么样?谢时瑾可以死而复生吗?” “而且,你现在没有权利消沉……” 秦霁安欲言又止,看向周泽。 周泽抿唇,虽然有些不忍,却还是上前,帮腔道:“容音,你母亲的案子有反转了,出现了关键性的证据……或许,可以证明你母亲无罪。” 身体狠狠地震了一下。 容音难以置信对上周泽的视线。 “是真的,网上突然爆出了一些证据,是当初我们怎么都找不到的,这些证据,都是翻案的关键……容家的产业,或许,可以回来……” 周泽觉得现在说这些非常残忍。 毕竟容玫都已经死了…… 而容音的脸,如霜白凛冽。 …… 谢时瑾的葬礼办的很简单。 梁佩涉嫌谋杀进了警察局,48小时后因为证据不足又被保释,却错过了儿子的葬礼,她将这一切怪到了谢振南的身上,两人在灵堂上大打出手,闹得很难看。 而秦妈,将谢时瑾的遗物交给了容音。 “老爷说都烧了,但是我觉得,小姐你或许会……舍不得。” 谢时瑾的东西不多。 明明是谢家唯一的孩子,但是房间简单,除了资料就是笔记,想起来,他的前十几年,其实过的很自律压抑。 没有课外活动,日复一日的各类专业课的学习,哪怕是高烧骨折都不能停。 各类外语,马术,高尔夫,鉴宝…… 就像是为了名流交易的筹码,所有深造都是为了升华自己。 容音整理了谢时瑾的遗物。 却意外发现了一个陈旧的笔记本。 打开,中间掉出了一张照片。 那一瞬,她眼眶红了。 照片上是她。 她穿着公主裙,挽着他的胳膊,笑得灿若骄阳,而他冷着脸,面无表情。 那是她十五岁。 家里人看出了她的心思,生日宴上特地催着他照顾自己,而自己也央着他陪自己合照,刚开始,他不太情愿。 但是所有人都在催促。 于是,他配合自己留下了这一张合照。 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合照。 更重要的是,当时照完,她私底下端着蛋糕去找他,却听到他被梁佩训斥。 梁佩不满他对我太冷。 谢时瑾的脸上挂满了嘲讽。 “不会卖笑,让谢家丢脸了?” 那时我踌躇在原地,手里的蛋糕捏了又松,却始终都不敢送出去。 那一刻我也知道,谢时瑾不喜欢我。 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只觉得,只要努力,或许,可以让他喜欢上我。 眸色湿润,我捡起照片,刚准备放回夹层,却看到照片背后写了一句话。 【她如星辰,我怎么舍得把她拉入泥潭。】 什么? 容音愣住,摩挲着照片上劲瘦字体。 是谢时瑾的字。 而手里的笔记本上,画满了自己的样子。 每一张。 不同时期。 有娇笑,有沉思,有惊喜…… 而每一张下面,都有留字。 ——“容音笑起来很好看,十五岁的她明艳如骄阳,让人欢喜。” ——“她是光,可惜,我不是星辰,我只是黑暗。” ——“我知道,扔了她的礼物,她会伤心,但是如果我收了,她此生都将与烂泥为伍……” 每一句话,都是他的心声。 容音手指颤了颤。 鬼使神差。 她想到了以前。 很早的时候。 谢时瑾也不是这样冷淡的,他喜欢带着自己,拉着自己,还会给自己买糖,他总是温柔地拍拍自己的脑袋,说不怕,跟着哥哥走……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冷待自己。 似乎是从梁佩开玩笑让她做谢家的儿媳妇时候开始。 那一天,谢时瑾发了脾气。 七岁的谢时瑾,第一次对梁佩这个亲生母亲发难,他恨恨地说:“我们这种地方,为什么要弄脏……” 七岁的谢时瑾,当众被梁佩打了一巴掌。 从那以后,他躲了自己很久,她也哭了很久。 一直到被梁佩带着亲自上门道歉,说孩子无心。 容音那时候以为,弄脏的是谢家。 但是此刻,她在谢时瑾的笔记里看到了答案。 他在里面说。 谢家这么脏,为什么要把公主弄脏…… 第一卷 第53章 谢时瑾的秘密 “轰!” 容音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公主? 在谢时瑾眼里,自己竟是公主吗? ——明明,他总是嘲笑自己过于倔强。 ——明明,谢时瑾总劝她,不要太拼命,可以适当地享受…… ——明明,谢时瑾每次对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就是这样的他,在坚守着。 因为在他眼里的谢家是淤泥,所以,他不敢轻易将爱说出口。 谢家的糟糕,让他宁愿一次又一次假装冷漠,亲手将自己推远。 容音的心,好似被万千尖刺扎过,只留下疼痛和伤口。 面对自己的示爱,从不敢,也不能回应的谢时瑾,该有多压抑。 睫毛扑簌簌,她的眼神也逐渐染上了悲伤。 都说,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这话,一点都不假。 因为被爱,所以她能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爱,哪怕谢时瑾不曾回应。 可,他那一次次无声的拒绝,就是他的回应! 一时间,容音不知该不该欢喜。 泪水滴落,大颗大颗,砸在了笔记本上,无法自拔。 原来……原来谢时瑾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不能,也不敢。 泪水湿透了纸张,也几乎要模糊了画。 见此,容音顾不上擦泪,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小心擦拭纸张,生怕泪水毁了谢时瑾的画。 那谨慎小心,犹如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冰凉的指尖,轻轻碰触着纸上的一笔一划,容音一边哭,一边笑。 她爱的人,也在用心记录着她的喜乐哀伤。 温暖,自四肢百骸流过,让容音那颗早已经坚硬如铁的心,渐渐软化。 自幼看着容音和谢时瑾长大的秦妈见此,忍不住心疼:“小姐,别哭了。” “少爷要是还活着,只怕也会心疼的。” 秦妈是将这两个孩子当做亲生般疼爱的。 她,自然也盼着这两个孩子能相爱相亲。 只世事无常,她才藏起了这份心思和期盼。 秦妈怎么也没想到,往日总是冷着脸,对容音小姐不假辞色的少爷,背地里竟然已经用情这么深了! 少年的艾慕,却有缘无份。 容音红着眼,痴痴地笑着:“秦妈,谢谢您,至少,让我没有留下遗憾。” 作为谢时瑾的父母,他们对谢时瑾的关心和爱护,只怕远不如秦妈来得多。 容音的眸底闪过一丝讥讽。 本就是作为联姻的工具,这对夫妻,又怎么舍得半分真情呢! 容音的声音,不免染上了寒霜:“谢家要是问起,你只管说谢时瑾的东西全都烧掉了。” 秦妈点头应下:“好。” 她叹了口气,想起谢家那一摊子的糟乱,无力道:“我得赶紧回去了。” “小姐,保重。” 容音亲自送走秦妈。 …… 无人的房间里,她轻轻合上了谢时瑾的笔记本。 小心抚摸着笔记本,好似,在抚摸爱人的脸庞般,珍重。 她的脑海里,细细描画着—— 谢时瑾在无人知晓的深夜,一笔一划认真描摹着她的神态。 如果不是真的深爱,又怎么会画的这么像…… 容音苦涩一笑,低低呢喃:“谢时瑾,你这个傻瓜,怎么不能亲口对我说一句爱我呢?” “纵然谢家满是淤泥,但……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一切都不是问题啊!” 心中缺失多年的那一块,好似被填补,容音却只觉沉重。 如果,如果当时她跑的再快一点,是不是……是不是谢时瑾就不会为了自己死去? 漫天的怒意,让容音攥着笔记本的手指微微用力。 周泽敲门走进,见到了,就是靠在墙边哭泣的容音。 阳光落在容音的身上,将她的身形,衬托的越发孤寂。 周泽的心揪疼。 纵然比容音年长二十多岁,亲眼看到生死别离的那一幕,他都缓不过来。 更何况,是从小就喜欢谢时瑾的容音呢。 “容音,宋小姐来了。” 容音闭上嘴,沉默起身。 看着门外的女孩,她的嘴唇微微抿着,满身的悲伤,透着清冷。 宋菱颜大步走进,目光落在地上散乱的东西上,整个人都沉稳了很多: “我都听说了,方便聊聊吗?” 容音微微点头:“周叔,麻烦您帮我关上门。” 周泽犹豫一瞬,这人可是谢时瑾的现任未婚妻…… 但在容音坚定的目光下,周泽迅速退了出去。 霎那间,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容音和宋菱颜两人。 宋菱颜抬眸,看着布置典雅的客厅,忍不住感慨:“容家,果然不一般。” 容音情绪低落,却落落大方:“我家刚解封,你将就坐吧。” 沙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 她的手,仍然在摸索着笔记本。 “当然不介意。” 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瞥一眼容音。 宋菱颜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不停翻转着,局促又紧张。 容音的目光扫过,那双清亮的眼眸染上了困惑:“你想跟我聊什么?” 宋菱颜拘谨地挪了挪位置:“就是,拿到了一点东西,是关于你妈案子的最新进展,你现在要看一下吗?” 捏着手里的文件,宋菱颜的心情复杂。 人都已经没了,这种迟来的转机,有什么用呢? 闻言,容音的身子动了动。 沾满泪水的脸,呆愣地看向宋菱颜。 负责她妈案子的周泽,也只是听了一些消息。 宋菱颜却能拿出文件。 只怕,这是动用了宋家的势力。 她的声音,略显沙哑:“我看看。” 容音的手掌用力缩了缩,强撑着起身。 宋菱颜将文件递上,一边说:“举报你妈的部分指证,已经被查出是伪造的。” 容音没察觉到,宋菱颜将文件递出的时候,如释重负的神态。 她安静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系容玫女士主持建造的……经查实,举报方为假名,举报方提交证据,均查实为伪证。 厚厚的a4纸上,密密麻麻。 一行行看去,容音的呼吸逐渐加重。 她低低笑了:“为了让容家倒台,还真是巧立名目!” 从贪腐,到勾结,再到犯罪。 一桩桩,一件件,足够数十件! 这一刻,容音好似明白了母亲的压抑。 她这样坚强的女人,将事业当做信仰,呕心沥血这么多年,换来的,竟是漫天的指控! 信仰,也在这字字泣血的指控下,轰然崩坍了! “我母亲身上的冤屈,这算是都洗干净了吗?” 曾经盼了那么久的事,如今成了现实,容音却不敢信。 她的目光落在宋菱颜的脸上,等着答案。 第一卷 第54章 选择 宋菱颜目光触及容音那泛白的指尖,语气沉沉:“多数已经被查证是伪造的证据。” “但……还有少部分容玫女士任职期间的举措,引起的指控罪名,并没有被证实作假。” 宋菱颜有些不忍心。 哪怕知道,一鲸落,万物生。 可容女士,容家所承受的,过于惨烈了。 容音的心,如坠冰窟。 许久后,她才开口:“那……我要继续等待吗?” 为了母亲的清白,她等待了那么久,久到她近乎绝望。 现在,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容音的眼神中,满是迷茫。 宋菱颜看的心疼,可她不能撒谎:“按照正常流程,你需要等官方核实举报材料。” 容音的眸光,瞬间暗淡。 那一瞬,好似漫天的霞光,彻底沦为黑暗! 宋菱颜赶忙补充:“不过,经过多方商讨,容家的部分产业,已经决定归还给你了,都标注在文件的最后几页。” 鼎盛时期的容家,一力撑起了临城商业的半边天。 如今,哪怕只是归还了部分产业,都让人看的心惊。 哪怕宋菱颜出身宋家,也不得不承认,在容家面前,宋家只是个弟弟。 现在,容音多了这些产业,好歹不用为生计奔波。 “我有做职业经理人的熟人,你要是想出国留学,这些产业,也可以交给他们第三方打理。” 这,是在来的路上,宋菱颜就已经想好的。 容音才二十岁,就历经人生变故。 如果能够重新回到校园,安心上学,是她最好的选择。 “不!” 容音的薄唇轻启,眼神坚定:“我会自己来打理。” 自小活在父母的羽翼下,她可以天真烂漫。 依靠着谢时瑾的帮助,她能在逆境中处处顺遂。 但以后呢? 最亲最爱的人,都一一远去。 容音能依靠的,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如果不能长出翅膀,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飞翔呢? 闻言,宋菱颜的瞳孔微微颤动,劝说的话,生生咽回了嗓子。 哪怕是酣睡沉寂,可鹰就是鹰,当她展翅的时候,就注定要翱翔在九空之上! 宋菱颜不由感慨:“以前,我总觉得你过于娇弱。” “现在,我明白谢时瑾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虽然在温室里长大,可容音的坚韧,比野草拂柳更甚! 宋菱颜心里的担忧,也彻底放下。 想到某人的叮嘱,宋菱颜不免觉得好笑。 这样坚强的女孩,怎么会轻生呢? 犹豫一瞬,宋菱颜试探着问:“容音,如果,我说如果谢时瑾没有死的话,你会一直等他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吗?” 容音沉默,侧头看向窗外的蓝天,却只觉浑身的血液凉透。 她的眼前,好似又浮现出了那一日,那恶人捅进谢时瑾身体的那一刀! 惊讶,怀疑,愤怒,怨恨充斥着容音的每一根神经。 没有死吗? 有这种可能吗? 容音放在身侧的手,无声握紧。 容音的沉默,让宋菱颜忍不住想自扇嘴巴。 这种问题,简直是摆明了戳人心窝。 宋菱颜有心想喝水缓解尴尬,但低头一看,桌上摆着的,都是谢时瑾的遗物。 犹豫一瞬,宋菱颜快速敲击屏幕。 【确定不告诉容音真相吗?她很难过。】 【不用】 冷酷的两个字,让宋菱颜都替容音心疼了。 “那什么,容音,你要是遇到麻烦,可以跟我说。” 容音回眸,清冷的眸子直视着宋菱颜:“好,谢谢。” 容音的真诚,让宋菱颜瞬间紧张起来: “谢时瑾临走前……嘱咐我替他好好照顾你。” 容音垂下了头,声音哽咽: “他……” “他还真是爱操心啊。” 余光瞥到容音手背上的晶莹,宋菱颜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 “对了,那个张强,在挣扎中不幸失血过多,已经死亡。” 容音猛地抬头,直视着宋菱颜:“他死了?!” 宋菱颜点头:“对,警方在他身上搜到了一部手机,他临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某不记名的电话号。” “至于谢夫人……毕竟是谢时瑾的亲妈,找不到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无法定论。” 容音的眸光,瞬间染上了冰冷。 “不记名的电话号,那线索不是断了吗?” 宋菱颜解释:“警方还在追查,只是,希望不大。” “你这些时日,小心一些。” 容音点头,表面应下:“好。” 实际上,她的心沉了。 恰在这时候,大门再次被打开。 听到动静,容音下意识看去。 见到来人,她立刻起身:“秦先生。” 宋菱颜也跟着起身:“秦先生好。” 身着黑色西装,将秦霁安衬的越发挺拔。 他微微点头:“容音,我是来通知你的,后天上午十点,临城机场集合,awa集团选拔出来的同学,要跟随我们去总部培训。” “awa集团?培训?” 宋菱颜的声音略高了些,吸引了秦霁安的目光。 “宋小姐,有问题吗?” 那锐利的目光落在宋菱颜身上,充满了探究。 宋菱颜摆手,眸底闪过一丝慌乱:“没有没有,就是惊讶。” “容音,卫生间在哪儿?我去趟卫生间。” 说着,宋菱颜就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包。 “右手边第一间。” “好,你们先聊。” 宋菱颜尴尬一笑,脚下飞快。 秦霁安的目光再次落到容音身上:“出国历练历练,也顺便……换个心情吧。” 谢时瑾对容音的爱慕,秦霁安很清楚。 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他担心容音…… 容音强撑着笑了笑:“不了,我家目前,情况有些特殊,所以,这次出国,就算了吧。” 秦霁安急了。 “你……” 容音之前有多努力拿到名额,他是看在眼里的。 进入awa集团,她将彻底摆脱临城的这一切糟心事。 容音弯了弯腰:“对不起,秦先生,辜负了你的欣赏。” “好吧,你执意如此,我只能作罢了。” 说着,秦霁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谢时瑾曾经借给我的。” “现在,你替他收下吧。” …… 等宋菱颜出来,就看到容音手里捏着张支票,对着门口的方向发呆。 没看到秦霁安,宋菱颜松了口气。 那个姓秦的可算是走了。 她差点…… 然而,还不等宋菱颜安心坐下,容音下一句话,就差点让她站不稳…… 第一卷 第55章 秘密 “谢时瑾,是不是真的没死?” 容音的目光清泠泠,锐利的似能看穿宋菱颜所有的心思。 宋菱颜的腿下一软,差点站不稳。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披散的长发,掩饰着心虚。 “容音,你在说什么?” 一口唾沫咽下,她心里已经将谢时瑾狠狠咒骂了千百遍。 这种麻烦事,为什么要找她来做? 宋菱颜现在是真的后悔答应谢时瑾了。 什么狗屁的未婚夫。 简直是拿自己当苦力用! 容音抬脚,慢慢靠近宋菱颜,语调轻柔,却摄人心魄: “不管你们的订婚是不是真的,谢时瑾都是你在这个圈子里的最优选择,他死了,宋家会怎么办?” 宋菱颜后退两步,干笑两声:“再找一个呗……” 她莫名心虚,眼神都不敢对上对方,总觉得这个女人已经把自己看穿,下意识捏了捏指节,故作镇定: “反正嫁给谁不是嫁。” “可想要让你在圈子里找到第二个谢时瑾,只怕难如登天。” “谢时瑾死了,你却这么淡定?” 宋菱颜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此刻容音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唇息贴近,手里多了一瓶酒。 清冷出尘的美人,手里抱着酒,倒映在玻璃上的婀娜身影,给人一种别样的妖娆…… “喝一杯?” 只是没等她张口,却见容音扬了扬手上的酒瓶,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 宋菱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自她见到容音第一面起,容音或是阳光明媚,或是楚楚动人。 却……却从不曾这么勾人! 她笑盈盈看着自己,宋菱颜清晰地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宋菱颜很喜欢长得出众的皮囊。 而容音,好似蛊惑君王的妖妃,非常清楚她展露出哪一面,最让人心动。 宋菱颜抬手捂住了脸颊:“容音,你……你这样,犯规了!” 她喜欢男人啊! 容音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她的眼神越发柔和,声音更是甜腻似水: “菱颜,你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 “容家倒台,谢时瑾出世,如今,我身边空无一人……” 宋菱颜听着,一阵心疼,看着女人逐渐凄婉的目光,鬼使神差就顺着她递来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醇香又厚重的气息,充斥着宋菱颜的鼻腔。 宋菱颜:??? 她刚刚,是被使美人计了吗? 看着见底的酒杯又被斟满,宋菱颜终于意识到容音要做什么,眼皮狠狠一抽,一直以来只有她调戏人的份儿。 还是第一次被人调戏,还是个女人???? 看着几乎快到杯口的红酒,宋菱颜欲哭无泪。 酒色财气,都是魔障。 “呵……容音,有话好好说,酒可不是好东西,不能多喝。” 一阵鸡皮颤栗,宋菱颜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把手里酒杯搁回茶几,只觉得自己像是身陷女儿国的唐僧,那叫一个坐怀不乱…… 容音挑眉。 不动声色将手里酒瓶摆在茶几上,故作可惜:“可惜了,这都是我妈地窖的珍藏。” 宋菱颜的眼睛立刻直了。 容玫女士藏酒的癖好可是出了名,古今中外,听说酒窖里都是千年难得一品的佳酿,更重要的是…… 容音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酒痴。 视线落在茶几上,瞧见酒瓶上昂贵到平日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的标签,宋菱颜内心挣扎了许久。 “那我就浅尝一小口?” 容音勾唇,探手邀请。 宋菱颜:…… 小心翼翼端起酒杯,她先轻轻嗅了嗅,瞬间,眼睛亮了。 好酒! 浅尝一口。 佳酿! “我妈没什么喜好,如今人走了,我也不懂酒,还以为这些好东西都要浪费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了知音人。” 容音轻笑了一声,顺势又给她斟满。 “甚至原本我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见天日。” “还好,如今……时过境迁,拨云见日。” 容音的语气陡然落寞:“原本十八岁成人礼,他们答应我宴请全城召开品酒宴,此生都没有机会……” 彼时,她已经借住在谢家,仰人鼻息地活着。 谢家人重权势,又怎么会为她好好操办生日宴呢。 宋菱颜只觉,滑入喉咙的这口酒,火辣辣的。 她张了张嘴,直接举着酒杯,将杯中的红酒全部饮尽。 谢时瑾,你个王八蛋! 眼睁睁看着容音难过,宋菱颜却什么也不敢说。 这种感觉,不亚于被姓江的欺骗! 索性—— 宋菱颜将酒杯递到了容音面前,神情肆意:“来,我俩喝!” 宋菱颜的痛快豪爽,让容音犹豫了。 “怎么,舍不得?” 她眉头轻佻,调侃道。 容音当即动作起来。 妖冶如玫瑰花汁般的红酒,瞬间溢满了晶莹剔透的酒杯。 “我舍得,你尽管喝!” 说着,容音给自己的酒杯,也倒满。 猛地灌下一口,容音剧烈咳嗽起来。 “一看就是第一次喝,乖公主,酒可不是向你这么造的……” 宋菱颜笑了笑,轻抿着酒杯。 酸涩,在舌尖泛开。 她懒懒地靠着沙发,晃动着手中的酒杯: “容音,谢时瑾有没有说过,你傻的可爱?一看你就不常喝酒,怎么还想着把我灌醉,好套话呢?” 容音的眼眸颤动,心底的酸涩,瞬间涌上:“有,他总是笑我傻。” “菱颜,你说,谢时瑾会不会真的活着?” 这一刻,容音的眼神,是那样的期盼。 “你……和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交易?” 一如,宋谢两家联姻那般。 谢时瑾和宋菱颜的配合,是那么的默契。 笑容,瞬间僵硬。 宋菱颜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怎么能什么话都说呢! 眼前这女孩,可不是什么纯良的小白兔! “容音,你别多想,我和谢时瑾,真的没什么私下交易。” 容音再次重复:“他,是不是还活着?” 那双闪耀如星辰的眸子,直视着宋菱颜。 让宋菱颜无法说谎。 可…… 一时间,气氛瞬间凝滞。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陡然间,一道铃声,打破了这寂静。 宋菱颜捏着手机的手,刹那间攥紧。 她急的如同油锅上的蚂蚁。 不是都已经发了短信吗? 宋菱颜的异样,全都落入了容音眼中。 她忍不住出声:“是谢时瑾吗?” 只有他的电话,才会让宋菱颜这么心虚吧? 第一卷 第56章 粘板上的鱼肉 宋菱颜的呼吸更重了。 “没……他不是都火化了吗?” 宋菱颜手指按压在静音键上,不停用力,嘴上还在应付着容音。 “真的吗?” 简单三个字,却像是千斤重,让宋菱颜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偏偏,她还只能应着:“对,就是这样。” “谢时瑾送去医院抢救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跟前守着吗?” 手机铃声彻底消失,宋菱颜松了口气。 还好…… “菱颜,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不擅长撒谎?” 容音一眨不眨地看着宋菱颜,语气平淡道。 宋菱颜是张扬鲜艳的玫瑰,看似毫不在意的大咧咧之下,是细腻的内心。 眼下的处处躲闪,可不像她的风格。 宋菱颜的神色,瞬间僵硬。 “容音,有些事,我真的不能说。” 宋菱颜缴械投降:“你要是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不要再问了。” 妖冶的玫瑰,此刻,已经蔫儿了。 精心养护的指甲,正在遭受着宋菱颜的无情磋磨。 容音的嘴角,扬起笑容,语气轻松很多:“看来,谢时瑾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谢时瑾用了什么手段,在众目睽睽之下,金蝉脱壳。 但只要……他活着就好。 “好了,我不逼你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端起酒杯,一口灌下,足足半杯红酒下肚,容音仍面不改色。 宋菱颜看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不是……” 不是不怎么喝酒吗? 意识到什么,宋菱颜捂着嘴,几乎快要哭出来。 “容音,你还是套了我话!” 容音的笑容明媚又温暖:“关于酒量,以前有被教过。” 出身豪门,应付各种场面,是基本。 酒,更是缺不了的。 所以,各家都会精心教导孩子品酒,饮酒一类的事宜。 容音也是一样。 纵然容家的势力不小,可出门,总也需要应付场面。 容音,自然会喝。 只,容玫没有要求她必须练出酒量而已。 宋菱颜整个人如同漏了气的皮球。 “果然啊,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宋菱颜轻轻咬着嘴唇,后悔她轻敌了。 “不过,这酒,确实没有骗你,好好尝尝吧。” 宋菱颜的手机再次震动。 她看了眼屏幕,无奈地接通:“妈,怎么了?” “什么,你刚打电话了?大概……是我没听见吧。” 故意视而不见的宋菱颜,直接睁眼说瞎话。 “我现在啊,在容家。” …… 几分钟后,挂断电话,宋菱颜直接将手机扔远了一些,好似见鬼。 “怎么了?” 容音被宋菱颜的举动吓了一跳。 “容音,你敢信?我妈竟然让我邀请你今晚去我家吃饭!” 宋菱颜真觉得她妈中邪了。 之前,她可是各种看容音不顺眼的。 就连宋家那场宴会,她也没给容音什么好脸色。 现在,听说她来了容家,竟然热情邀约。 这不是中邪,是什么? “嗯,好。” 容音的眼眸清亮,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 傍晚。 宋菱颜和容音手挽手,走到宋家门口。 宋菱颜摸了摸身上的裙子,忍不住感慨:“这条裙子,可真漂亮。” “还好容家已经被解封了,要不然,这么漂亮的裙子,还不知道落在谁手里呢!” 容音笑了:“你喜欢,就收下吧。” 宋菱颜赶忙摇头拒绝:“不了,这裙子,太贵重了。” “收下吧,这条裙子太鲜艳了,我不适合。你要是不收,它只能落灰了。” “那好吧。” 看着敞开的大门,宋菱颜的笑容瞬间收敛,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形象。 抬脚走上台阶,一身影,挡在了两人面前。 “菱颜,你今天……很漂亮。” 闻言,宋菱颜的脸色更冷,手指也不自觉地攥紧。 “我知道。” 厌恶,写在了宋菱颜的脸上。 她毫不留情地驱逐着对方:“让开。” 男人的眼眸垂下,退让到了一旁。 面上依旧儒雅,更显的宋菱颜嚣张跋扈。 宋菱颜冷哼一声:“容音,咱们进去吧。” 错身而过,容音好似看到了男人眼底的锋芒。 走进大厅,陆宛萍早已经在等着了。 容音温声打着招呼:“宋阿姨。” “嗯,容音啊,你也真是受苦了,快让阿姨好好看看。” 说着,陆宛萍就要拉容音的手。 宋菱颜直接拦住:“妈,不是吃晚饭吗?你这么肉麻,想干什么?” 宋菱颜毫不留情拆台。 母女这么多年,陆宛萍的秉性,宋菱颜一清二楚。 这么热情,只怕有鬼! 陆宛萍干咳一声,收敛笑容:“你这孩子,我有什么心思。” “你爸前些年,也和容玫女士有过交际,这不是想见见容音吗?” “哦。” 提到宋旭承,宋菱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的余光瞥向门口:“江继生怎么也来了?” 以往,若非宋旭承在跟前,陆宛萍可是从来不肯让江继生踏入宋家半步的。 “有事。” 陆宛萍那精明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喜。 “饭菜已经备好了,先用餐吧。” 饭桌上。 三人落座没多久,宋旭承就露面了。 一坐下,宋旭承就看向了容音:“容音啊,这几年,受委屈了。” 容音噙着假笑:“还好,劳烦宋叔叔关心了。” 宋旭承和陆宛萍对视一眼,才继续:“容音,谢家的事,是我们宋家对不住你。” 宋旭承主动举杯,慈祥温和:“你岁数也不小了,叔叔厚着脸皮,问你一句,我家的继生,你可看得上?” “哐当!”—— 筷子碰撞碗碟,发出清脆的响声,瞬间打断了宋旭承的话。 容音循声看去,只见,宋菱颜正盯着眼前的餐具发愣。 宋旭承淡淡扫了一眼,眉头微蹙:“菱颜,怎么这么不小心!” 颇为严厉的批评,让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冷凝。 坐在宋菱颜对面的江继生,抿了抿嘴唇,主动起身:“我去拿副新的碗筷。” “不用!” 宋菱颜果断拒绝,利落起身去了厨房。 江继生朝着剩余几人歉意笑了下,也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有些诡异。 容音看着,不由想到了宋菱颜和谢时瑾假意订婚的事情,难不成…… 而宋旭承,仍在继续。 他搁下酒杯,语重心长:“容音,容家现在,朝不保夕,你也该为容家,为你自己打算打算了。” 容音放在餐桌下的手,用力攥紧,心下泛着冷意。 容家,已经成了这些人眼里的肉吗?! 第一卷 第57章 十万说出十亿的架势 容音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这安静乖巧的模样,落在宋旭承眼中,只当她默认了。 宋旭承老辣的眸中闪过得意。 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手里捏着巨额资产,只能任人鱼肉! 宋旭承是和容玫打过交道,但那点面子情,可不足以他好心庇护容音。 除非……容音够识趣。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继生虽是我外甥,但我也不小气,这张卡里,有十万块,就当是继生给你的彩礼钱。” 容音抬眸,眼神淡淡扫过桌上的银行卡。 “宋叔叔,你在开玩笑?” 十万块,买断她容家上亿的资产。 堂堂宋家家主,竟也能打出这算盘! 空气,瞬间凝滞。 宋旭承的得意,僵在了脸上。 “怎么?十万块少了?” 容音利落起身: “这福气,我要不起。” 说着,她拿起椅子上的包,就要离开。 陆宛萍见此,讥讽一笑:“容音,你可想清楚,容玫得势的时候,也没护住容家!” 容音身形一顿。 随即,她轻笑一声: “宋夫人,怪不得圈子里的阿姨们都夸你大度。” 陆宛萍的瞳色骤然一缩。 “容音,你什么意思?” 容音的眸色中,满是嘲弄: “大度到能给私生子挑老婆,还妄想用我容家的财富,给江继生铺路。” “换作是我,可做不到。” 陆宛萍只觉天旋地转,身体摇摇欲坠,不受控制朝后倒去。 她要强了这么多年,只因为没有生出儿子,不得不接纳江继生这个私生子! 这个深藏心底的秘密被揭穿,陆宛萍羞恼,又愤恨。 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问容音怎么会知道,但是声音卡在嗓子,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宋旭承怒而拍桌,瞪着容音:“你胡说什么!继生就是我外甥。” 容音冰冷无畏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直视着宋旭承,语气平淡: “宋先生,这遮羞布,骗骗外人还行。” “骗我,还是算了。” 为了给她寻个好老公,她爸妈,可是将临城上下的大小豪门,悉数查了个遍。 宋旭承接手宋家的时候,宋家早已经落魄。 若非娶了陆宛萍这豪门陆家的独女,得了岳家支持,他哪有如今的权势。 可宋旭承生性风流,在外养了不少情人。 这江继生,说是宋旭承的外甥。 实际,就是他在外的情妇生的! 容音看着宋旭承,冷言讥讽:“我容家,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揉捏的!” 话毕,她转身就要走。 谁料,江继生竟站在她身后! 他抬手轻扶金丝眼镜,墨眸直勾勾盯着容音:“容小姐,容玫女士的案子,还没有彻底结束,容家也需要人庇护。我们的婚事,建议你再考虑考虑。” 余光瞥到桌上的银行卡,他嘴角噙着抹淡漠的笑:“至于彩礼,要是不满意,你可以提。” 四目相对,容音有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江先生,抱歉,我心有所属。” 江继生的眼眸微动,闪过一缕暗芒:“谢时瑾吗?” “他已经死了,容小姐难不成要守着个死人过一辈子?” 语调轻缓,却满是嘲笑。 容音沉了脸,攥着包的指骨用力捏紧。 她冷冷看向江继生:“无论生死,他都是我一生挚爱,不劳江先生操心。” “啪嗒!” 只见,宋菱颜脚边,一地的碎瓷片。 她看向容音,眼神复杂。 “容音,我……” 面对容音,宋菱颜无措又慌乱。 她没想到,她爸妈竟然打着这种算盘。 这是在吃绝户? 羞愧,让宋菱颜几乎抬不起头。 容音抬手轻拍宋菱颜的肩膀:“菱颜,我饱了,先走了。” 在容音眼里,宋家和宋菱颜,从来不是一伙。 纵然宋家对她满是算计,可宋菱颜是她的朋友! 凑到宋菱颜耳边,容音低声安慰:“没事,我们还是朋友。” 明白容音的意思,宋菱颜的鼻头一酸:“我送你回去。” 容音婉拒。 如果宋菱颜跟着自己走了,谁又知道,江继生会在宋旭承面前上什么眼药。 宋父对江继生和宋菱颜的态度,天差地别。 想也知道,宋菱颜在家里,只怕也不好过。 若不然,当年被污蔑,她不会无人可依靠。 宋菱颜的目光触及宋旭承阴沉的脸色,轻咬嘴唇,无奈答应。 眼瞧着容音孤身一人走出宋家,冷意,自宋菱颜的眸底炸开。 “啪!” 当着宋旭承和陆宛萍的面,宋菱颜扬手,狠狠给了江继生一巴掌。 猝不及防,江继生的脸被整个打偏,瞬间高肿。 金丝边框的眼镜,直接滚落在地。 “宋菱颜!” “菱颜!” 两道急切的喊声瞬间响起。 宋菱颜无视耳边的呵斥,冷脸逼近江继生: “江继生,我警告你,离容音远点!” 江继生抬手摸着被打的脸颊,目光阴翳。 他偏不! …… 出租车上。 容音靠坐在后排,眼神迷离。 “热……好热!” 身上的燥热,使得她不适地扭动着身体。 闻言,前座的司机急忙拨了电话出去: “江少,药效发作了,我这就带她过去。” 江少? 江继生吗? 迷迷糊糊间,容音心下一惊。 她难不成…… 江继生这个卑鄙小人,竟然耍阴招! 容音用力掐在大腿上,白皙的皮肤上瞬间青紫一片。 剧烈的疼痛让容音清醒了不少。 “停车,我要下车!” 容音拍打着车窗,声音沙哑地喊道。 司机侧头,凶煞呵斥:“安分点!” 眼睁睁看着车子驶向陌生的道路,容音的心沉了沉。 只怕,她从出了宋家开始,就被江继生的人盯上了! 难怪……难怪他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意识逐渐涣散,容音感觉越发不妙。 突然,车子停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容音瞬间警惕。 “江继生!真的是你!” 肿胀着半边脸的江继生,嘴角噙着笑: “容小姐,我们真有缘分。” 一个用力,他将容音从车上拽了出来。 容音四肢无力,脚步虚软,只能任由对方拖拽。 “江继生,你卑鄙!” 余光瞥到站在江继生身后的出租车司机,她怒道。 江继生冷笑一声,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骂吧。” “过了今晚,你只能乖乖嫁给我。” 容音的脸色霎时间惨白,心底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她拼命挣扎着:“放……放开我!” 江继生脚下不停,手上的力道加重。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容音心底满是绝望和惊恐。 她今晚…… 泪水从眼眶滑落,模糊了视线。 理智,也逐渐被深入骨髓的燥热侵蚀。 意识归于混沌的那一刻,她仿佛见到了谢时瑾。 他轻轻拂过她的双眼,低声安抚: “容音,别怕,有我在。” 第一卷 第58章 刨根问底,我要见他 再次睁眼,刺眼的阳光,让容音不适地微微蹙眉。 “容音,你醒了!” 容音的动作僵硬一瞬。 她猛地侧头,只见宋菱颜正坐在床边,惊喜望着她。 意识回笼,容音迅速起身。 捏着熟悉的被子,她一时间神色恍惚。 “我这是……回来了?” 容音攥紧了被角,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昨晚,她明明被江继生拖去…… 电光火石间,容音想起了什么。 她猛地抓住了宋菱颜的胳膊,满脸的激动: “菱颜,昨晚救我的,是不是谢时瑾?!” 还没从惊喜中缓过神的菱颜,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容音,你冷静点。” 目光下移,看到宋菱颜胳膊上的红痕,容音赶忙松开。 “菱颜,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宋菱颜叹了口气:“容音,是我该说对不起。” “昨晚的事,是我家的人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某人给她打了电话,只怕…… 宋菱颜抬手理了理容音的碎发,满脸的心疼: “容音,你放心,我一定让江继生那个狗东西好看!” 容音却顾不上这些:“菱颜,我昨晚见到谢时瑾了!是他救了我!” “你说,他是不是一直在暗处保护我?” 容音的眼眸中,涌现出欣喜和期盼。 “他没有离开我!” 宋菱颜愕然。 谢时瑾不是说,容音不清楚吗? 怎么听着,容音好像真的看到他了? 宋菱颜竭力解释: “容音,谢时瑾已经死了。昨晚救你的人,是我。” 笑容,瞬间僵硬。 容音的目光空洞洞的,嘴里不停呢喃着:“不,是谢时瑾救了我。” “他没死,他还活着!” 突然,容音翻身下床:“我要去找他!” 宋菱颜心惊,赶忙抬手挡住容音:“容音,谢时瑾死了,他死了!” “不,我要去找他。” 容音紧紧抓着宋菱颜的胳膊,红着眼,目光祈求: “菱颜,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对上容音那泛着泪光的眼眸,宋菱颜心下一软。 “好,我带你去。只是,要去哪里找?” 容音掐着手掌心,沉默了许久。 “去谢家。” “谢时瑾是谢家人,我们去谢家,肯定能找到他!” …… 容音披散着头发,径直走进谢家。 进了大门,她直奔谢时瑾的卧室。 门被推开,房间空无一物,只书桌上摆着谢时瑾的黑白照。 容音的眼眸陡然凝结出寒霜。 她捧起照片,眼神直直地望着照片上的人。 手指抚摸着谢时瑾的脸,容音低语:“谢时瑾,你没死,对吗?” “容音,放下我儿子的遗照!” 梁佩冲进来,一把抢走了容音手里的照片,怨恨地盯着她。 “你给我滚出去!我谢家不欢迎你。” 手中突然空落落的,容音的眼眸,动了动。 目光落在梁佩的脸上,容音的神情倏然冷了下来。 “谢时瑾没死!他没死!” 梁佩的眸底,划过一丝悲痛,斥责道:“你胡说什么?” “我的时谨为了救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梁佩小心地抱进怀里的照片,声音凄厉。 “秦妈!把容音给我撵出去。” 闻声赶来的秦妈,有些无措。 看了眼情绪即将失控的梁佩,秦妈委婉劝说:“容音小姐,宋小姐,要不,你们还是先走吧?” 宋菱颜见此,尴尬一笑:“我这就带容音走。” 她伸手拉了拉容音,却纹丝不动。 无奈,她只能耐心哄着:“容音,走,我带你去见谢时瑾。” 容音的眸底,迸发出惊人的光彩:“真的?” 宋菱颜心下不忍,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愧疚。 “对。” 就这样,容音任由宋菱颜拉着出了谢家。 秦妈看着,神色莫名。 少爷不是死了吗? 宋小姐带容音小姐去哪里见少爷了? 与此同时。 “菱颜,再快点!” 坐在副驾驶,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容音又一次催促。 看着即将跳过一百迈的指标,宋菱颜心头直跳。 余光扫到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她抽了抽嘴角。 可真够心狠啊! 半小时后。 车子停下。 容音激动地下车。 然而,当看着不远处熟悉的标识后,她沉了脸。 “宋菱颜,你骗我!” 容音盯着宋菱颜,愤怒道。 宋菱颜的身体紧绷,显然,已经紧张到极点。 “容音,我没骗你,谢时瑾真的死了!他的墓地,就在这里,你要是不信,大可以上去看看。” 回应她的,是死亡般的沉默。 明明晴空万里,宋菱颜却通体生寒。 许久之后,容音才出声:“好。” 抬脚走进东山墓园,她的周身没有一丝温度。 猎猎的风,几乎掀飞容音的衣角,却拦不住她向前的决心。 宋菱颜定定看着,那瘦弱的身影,竟真的进了墓园! 她心下大惊。 看着编辑了一半的消息,只犹豫一瞬,就追了上去。 山腰上。 容音站在石碑前,眼睛酸涩。 墨色的石头上,篆刻着谢时瑾的名字。 这一刻,容音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她瘫坐在石碑前,直直望着墓碑正中间的小像。 “谢时瑾,这不是真的,对吗?” 容音的声音很轻,轻到一阵风,都能带走。 宋菱颜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容音的悲伤。 她心下不忍,小心拍下照片,随着文字一同发给某人。 【真的不告诉她吗?】 石沉大海,了无回音。 宋菱颜心下一窒,嘴角浮起一抹无奈。 她本以为,看到谢时瑾的墓碑,容音能死心。 可容音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等她抬眼看去,眼前的一幕,让她的一颗心差点蹦出来。 “容音!” 宋菱颜疾步冲去,拉住了刨土的容音。 “容音,你要让谢时瑾魂魄难安吗!” 双手沾满了泥土,容音却目光坚定: “菱颜,谢时瑾没死。” “昨晚救我的,一定是他!” “这墓碑下埋着的,肯定是空盒子。” 容音近乎执念的坚信,让宋菱颜手足无措。 “容音,这样,我们先回去,我找人来帮你挖。” 容音不动。 宋菱颜越发紧张:“那你先歇会儿,我找人来帮你。” 终于,容音点了点头。 宋菱颜松了口气。 她三步并作两步,避开了容音。 她哆嗦着拨了电话:“谢时瑾,容音现在坚信昨晚是你救了她。她要刨你的墓,我已经招架不住了。” 扫了眼身后,宋菱颜低声催促:“一旦墓被刨开,容音就会发现骨灰盒里根本没有骨灰了!” “要不然,你见她一面?” 第一卷 第59章 团伙作案 宋菱颜小声试探着。 然而,回应她的,是阵阵忙音传来。 宋菱颜攥紧了手机,神色莫名。 “菱颜,找到人了吗?” “啊!” 宋菱颜拿着手机的手一松,手机瞬间砸落在地上。 看着已经裂开的手机屏幕,宋菱颜的心抽痛。 “菱颜,对不起。” 容音将手机捡起,面上满是歉意。 心虚的宋菱颜当即摆手:“没事,那什么,师傅说一会儿过来。” 恰在这时候,一年迈老人肃着脸,大声呵斥: “什么人!” 宋菱颜的身体一哆嗦,下意识抬眸看去。 只见老人身上穿着的,是墓园工作服。 大爷走近,犀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最终,落在了容音那沾满泥土的手上。 他当即了然。 东山墓园埋的,都是有钱人。豪门贵胄,讲究排场,有些墓里,会埋些贵重物品,因此,招来了不少小偷惦记。 作为保安的他,不得不二十四小时巡逻。 可他没想到,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竟也做这种事。 大爷的脸,倏然沉了下来。 “小偷?还是团伙作案?” “看你们穿的倒是体面,怎么干这偷鸡摸狗的事?” 容音的双手紧紧攥着,脸上满是慌乱:“大爷,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 大爷抬手打断容音的话,毫不留情地呵斥:“你们这样的,我见的多了!” “年纪轻轻不学好,净想歪门邪道!” “说,你刚才刨了哪个墓?” 被误解,宋菱颜好气又好笑。 她张了张嘴,想替容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被她生生咽回去了。 算了,被大爷当成小偷,总比让容音继续刨墓强。 眼瞧着两人都不出声,大爷眉头紧皱,那浑浊的眼眸,盛满了不悦:“都被抓住了,还不老实?” “再不老实,我送你们去派出所!” 余光扫过宋菱颜那张无奈的脸,容音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沉默许久,她抬手指了指谢时瑾的墓:“就是那个。” 大爷定睛看去,冷哼一声,眉头皱的更紧:“还是个刚埋的,你倒是会挑!” 想到什么,他警铃大振,盯着容音的目光,越发冷冽:“提前踩过点?” 容音摇头:“没。” 她的神情低落,语气也充满了悲伤:“那墓里埋的,是我未婚夫。” 低着头的宋菱颜,猛地看向容音。 好像……是前未婚夫。 张嘴想要训斥容音的大爷,瞬间哑然。 许久之后,大爷叹息一声,怜悯地道:“小丫头,生离死别,人之常情。男人没了,是你们有缘无分。你还年轻,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 容音一脸倔强:“可我放不下他。” 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地面。 “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不会死。” 大爷恨铁不成钢:“可他已经死了,你刨了他的墓,他就能活过来?你才多大?准备一辈子活在他死亡的阴影里?” 容音死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大爷软了语气:“好孩子,听话,他要是活着,也是盼着你能过得好。” 容音满脸哀求:“大爷,我不信他死了,我要亲眼看看。” “只一眼就好。” “不行!” 说着,大爷指着宋菱颜,催促着:“赶紧带你朋友走,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宋菱颜看得出,大爷是认真的,一狠心,她拽着容音就朝山下走。 “菱颜,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看!” 容音用力挣扎着,满脸的不甘。 眼瞧着就要拉不住,宋菱颜一狠心,索性直接放开。 没了束缚,容音朝着山上的方向狂奔。 宋菱颜气的笑了出来。 耐心,彻底被消磨殆尽。 她指着容音的背影,冷声呵斥: “容音,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 “你要是真的放不下谢时瑾,那就跟他一起去死!” “我要是谢时瑾,我绝不会浪费生命救你这样的疯子!” 狭长的小路上,寂静一片,唯有宋菱颜的指责声回响。 看着近在咫尺的墓碑,容音的脚,怎么也迈不出去。 低头,纤细白嫩的手指上,满是泥土。 容音愣住了。 狂风刮过,卷起了容音的长发,也露出她那双盈满泪水的眸子。 …… 五年后。 临城,国际机场。 身着干练西装,披散着长发的容音,步履匆匆。 秘书紧随其后,手捧着文件,小声汇报着工作。 两人如同一阵风般走过,吸引了不少目光和惊叹: “这就是传说中身价百亿的容氏总裁?她真的好美!就是可惜,总是冷着张脸,让人看着就害怕。” “你懂什么,这叫高冷!这才几年,容氏就从小公司一跃成为上市集团了!听说,实力已经能比肩大名鼎鼎的awa集团!” “这算什么,小道消息,容总来机场,就是接awa集团总部那位副总的!估计,两人好事将近。容氏名下的酒店,已经在筹备婚礼现场!” “啊!磕到了!这就是势均力敌的爱情吗?” 容音无视周遭的议论,一路向前。 目光略过屏幕上的时刻表,微微蹙眉。 秘书赶忙解释:“天气原因导致秦总的飞机晚点,您要先回公司吗?” “不了。” 她微微抬手,秘书识趣递上了文件:“昨天的并购文件,策划部已经重新改过。” 贵宾室门口,服务员战战兢兢。 “容总,您要喝点什么?” “温水,谢谢。” 容音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翻阅文件。 秘书心下叹息。 外人都说容总创造了商业奇迹,可谁又知道,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日复一日的辛苦。 直到半小时后—— “你还是这么拼。” 熟悉的声音传来,容音合上文件,抬起腕表,认真说: “你迟到了三十六分钟二十八秒。” 闻言,秦霁安无奈一笑:“好,是我的错。” “喏,awa集团在临城的新项目,这个赔礼,满意吗?” 幽深如潭的黑眸里,满是宠溺。 秘书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awa集团在三个月前,就计划在临城进行九位数的投资。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项目,是整个临城商界都在盯着的肥肉! 可现在,她看到什么? 秦霁安竟将它作为赔礼送给了容总! 她的目光在容音和秦霁安之间流转,心下大惊。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 第一卷 第60章 故人回 容音仰头,看着逆光站立的秦霁安,眼神有一刻的恍惚。 秦霁安那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冷酷的弧线,微微翘起的嘴唇,噙着温暖的笑: “怎么?想我了?” 磁性低沉的声音自秦霁安的喉咙溢出,勾的人心神都乱了。 秘书已经迅速低了头,遮掩她的失态。 她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是凛冽桀骜的猎鹰。他那一身淡漠的气息,也只有在容总面前,才会收敛一二。 容音也回了神,她的眼眸重新恢复清明,嘴角微微勾起:“还好。” “走吧,再耽误下去,就赶不上今天的会议了。” 秦霁安紧了紧身上的风衣,一脸的无奈:“我才刚下飞机,你总要让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容音的目光下移,落在秦霁安那半敞的风衣上。 黑色的风衣,剪裁得体,更显秦霁安的身材修长。 她眨了眨眼睛,肯定道:“这身衣服不错,很衬你。” 说着,容音抬手挽住了秦霁安的胳膊,朝贵宾室外走去。 胳膊上的重量,使得秦霁安眸底的笑意更盛,偏还要克制着嘴角的弧度:“容音,你不怕被狗仔拍到,传出更离谱的绯闻?” 容音的脚步不停,嘴上敷衍回应:“还有什么比我们即将举行婚礼更离谱的?” 秦霁安余光扫了眼容音身后低着头的秘书,压低声音轻笑:“你愿意嫁给我,结婚也可以。” 容音面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微微收紧,松开了秦霁安的胳膊。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见此,秦霁安的笑容收敛,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容音还是忘不了谢时瑾吗? 他还要等多久? 秦霁安的嘴唇,紧紧抿着。 秘书扫了眼秦霁安,心下大骇。 原来,容总没答应秦先生的求婚啊。 “秦……” 对上秦霁安那漆黑如墨的眸子,秘书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说。 看着即将远去的身影,秦霁安收敛了不悦,三步并做两步,急急追了上去。 “容音,是我的错,既然你忘不了谢时瑾,那我就继续等。” “我相信,守得云开见月明。” 容音的脚步停顿,仰头望着秦霁安那满是愧疚的目光,她面容一软,抚上心口,眼眸中都是悲伤: “对不起,霁安,我的心太小了,做不到同时容纳两个人。” 五年了,谢时瑾从没有在她的记忆中消失。 容音的嘴角绷紧,她知道,秦霁安一直在默默陪着自己。 对她而言,秦霁安更像哥哥,陪着她一步步成长。 但容音很清楚,那不是爱。 她不想欺骗秦霁安,也不想欺骗自己。 容音移开目光,无情开口:“霁安,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值得。” 她做不到坦荡接受秦霁安的爱慕,更不想耽误他。 秦霁安的笑容不变,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容音,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必感到负担。”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容音的脑袋,动作轻缓。 “你很好,一切都值得。” 说着,秦霁安故作轻松地松开胳膊:“现在,容总能纡尊降贵,挽住我的胳膊吗?” 容音如释重负。 这些年,面对秦霁安的爱慕,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忍辜负秦霁安,可又无法欺骗自己,只能逃避着…… 现在,一切说开,容音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容音抬手,痛快答应:“好。” 两人手挽手,如神仙伴侣般,亲密无间地走出贵宾休息室。 一出现,两人出众的容貌,就引起了许多目光。 刚还畅通无阻的大厅,也在顷刻间涌出了不少架着摄影机的记者。 “秦总,听说您已经从awa集团辞职,接下来计划和容总共同经营容氏集团吗?” “网传秦先生向容总求婚,是好事将近吗?” “容总,您和秦先生的婚礼,是在容氏集团名下的酒店举行吗?” 秦霁安抬手,挡住蠢蠢欲动的记者们,冷着脸:“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容音,走这边。” 秦霁安牵着容音的手,快步走进了机场的贵宾通道。 看着被机场保安拦在身后的记者,容音松了口气:“谢谢。” “傻丫头。” 秦霁安轻轻点了点容音的鼻尖,宠溺温柔:“该说谢的,是我。” “谢谢你一大早来接我。” 读书、出国深造、工作,这些年来,秦霁安早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 这次回国,得知容音亲自来接自己,秦霁安欢喜的一夜都没有睡着。 明亮的灯光下,两人的身影逐渐被拉长,温暖惬意。 “你真的辞掉了awa集团副总裁的职务?” 容音忍不住问道。 从默默无闻的员工,一路晋升为全球百强awa集团的顶层决策者,秦霁安这一路,绝非坦途。 容音不觉得秦霁安应该放弃。 秦霁安没有隐瞒:“嗯,已经递交了辞呈。” “那……” 容音站定,呆呆看着对方:“你不会为了我才放弃……” 秦霁安摇头,轻拍容音的脑袋:“乱想什么?我妈年纪大了,我想回国陪陪她。” 容音了然。 谢振南和梁佩关系不和,这些年,没有谢时瑾调和,两人的矛盾,越发尖锐。秦妈夹在两边,很是为难。 得知情况后,容音主动挖了秦妈到容家。 毕竟,那是她寄人篱下时,为数不多真心待她的。 “这几年,有秦妈在,我的生活被料理的很周全。”容音如实道。 容家的别墅自解封之后,一直都只有容音在住。 习惯了独居,容音也就没有招回原来的佣人。 只保洁家政,定期来家里打扫卫生。 想了想,容音主动开口:“不如,你也来我家住?” 秦霁安的心跳陡然加速。 容音在试着接纳自己吗? 秦霁安没有犹豫,点头应下。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过,丝毫没有察觉到,路旁,正站着一人,直直看着他们两人,直到消失。 如果容音回头,就会发现,这人,赫然是五年前死去的谢时瑾! 一身黑衣,将谢时瑾那完美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 谢时瑾抬手压了压宽大的墨镜,遮住眼底的锋芒。 静静走在狭长的通道里,他心痛如刀割。 五年的时间,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