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战神王爷寄刀片》 第1章 相遇 初春的红日刚刚爬起来,一道身影逆着微光看着这住了十二年的庄子,心中微涩。 她将这座庄子环顾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将庄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刻在心里,不再忘却。 “小姐,该出发了。” 纤尘思路被打断,转过头不再回头看,从踏出这个庄门开始,她便知道有些事回不去了! 一辆豪华气派的鎏金红木马车停在闲庄大门外,鎏金的厢顶,镶金嵌宝的窗牖,香云水纹缎的帷裳处处彰显着土豪般的气派。 “呵、呵、呵”苏妈妈瞧着眼前这辆豪华马车,满心欢喜,双眼乐成了一道缝。 “苏妈妈这马车?”纤尘眉头微蹙,觉得眼前这辆马车豪华得太过张扬。 “小姐,这是舅老爷的一份心意,如今,小姐的娘家舅舅再不是过去的小商小贩,可是大周界富甲一方的大商贾,小姐,我们十二年没回冉府,这次我们要风风光光、气气派派地回去,可不能让冉府的人小瞧了我们。” 纤尘轻摇了摇头,她知道舅舅是想给她撑面子,只是现在还不是撑面子的时候,“苏妈妈,下了山我们就换一辆马车。” 苏妈妈不解,为何小姐会驳了舅老爷的一番好意,抬眼一脸茫然地望向纤尘,“小姐这是为何呀?” 纤尘也不做旁的解释,回过身将闲庄大门锁上,不急不缓问道:“苏妈妈可知纤尘在闲庄学艺十二载,一直让舅舅瞒着冉府,谎报纤尘一直在舅舅家跑堂是为何?” 苏妈妈了然,眼眶瞬间灌满泪水。 她撇过脸将滚落脸颊的泪水擦去,语重心长,声音有些哽咽,“小姐,我知道您是个有大主意的人,你不想让冉府的人知道你学了大本事,也不想让冉府的人知道如今的沈家今非昔比,您韬光养晦只想为替夫人报仇;只是,只是小姐,报仇的那条路可不好走!” “不好走也得走。”纤尘心思沉稳不易喜形于色,淡淡然说着,就好像在和苏妈妈闹家常。 苏妈妈看不出纤尘脸上的悲与伤,但是她能感觉到纤尘发自骨子里的坚定,心酸得又一把老泪横流。 苏妈妈是纤尘母亲的陪嫁丫鬟当年的事她最清楚。 那天,老爷又来到院里,再次与夫人提起让出嫡母大夫人之位,夫人不同意就和老爷吵了起来,苏妈妈见老爷和夫人吵架,就将在院子里玩耍的小纤尘带回了屋。 透过屋里的门缝,她们看见,老爷一记重重的耳光将夫人扇倒在地,随后拂袖愤然离去。 “娘亲……”小姐见到这一幕,猛然推开房门冲了出去将倒在地上的夫人扶起,“娘亲,爹爹为什么打你?”小姐稚嫩的声音触动了夫人的心,夫人再也没忍住一把抱过小纤尘,母女两哭在了一起。 姥爷才走没多久,姚氏又带着几个五大三粗,满身横肉的仆人进了院子,夫人见势不妙又让苏妈妈强行将小姐带回了屋。 “姐姐,我劝你还是自愿让出嫡母大夫人之位,免受那皮肉之苦,否则就不要怪妹妹。”姚氏的声音轻缓,说出来的话却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呸”夫人轻蔑地向姚氏啐了一口唾沫,姚氏气急便吩咐下人动手,夫人奋起反抗就要冲向姚氏,那姚氏被吓得后退时脚没踩稳摔倒在地。 一时间,血从姚氏的下体流出,大家都慌了神。 姚氏小产,她一口咬定是夫人推了她,下人们也配合姚氏,一口咬定是夫人推了姚氏,夫人有口难辩,绝望中,夫人跳了院子里的那口水井。 父亲打母亲,母亲被姚氏逼死,这一幕幕一桩桩都被刚满四岁的小纤尘看了个真切,为母报仇的种子也是那一刻,在她心里生了根。 “小姐,夫人有您这样一个女儿,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只是奴婢担心小姐,那冉府里的姚氏可不简单,她可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苏妈妈说着,手里的拳头情不自禁都紧捏了起来,恨得咬牙切齿的。 纤尘的脸上倒是平静如水,她只是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犀利,苏妈妈说得没错,那姚氏一直披着贤良淑德的外衣,掩饰着自己吃人的本性,这样一个有心机、有城府的人对付起来确实不简单。 然,那又如何?纤尘看向苏妈妈展出一个宽慰的笑来,“苏妈妈,那姚氏是披着羊皮的狼,我就是揭开羊皮打死狼的猎人,我不会有事的,你尽管放心” 苏妈妈抹了一把眼泪,“放心,放心,奴婢知道小姐学了一身真本事,奴婢放心!” 这十二年来,纤尘起早贪黑苦学医术,勤练武功,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苏妈妈心里都清楚,她更知道如今的小姐已得闲庄庄主真传。 在纤尘心里苏妈妈早已不是什么奴婢而是她的家人,她拿出绢帕来替苏妈妈擦去脸颊的泪水,“别哭了苏妈妈,我们要开开心心的回去。” 苏妈妈收住泪,脸上挤出个笑来,“对,小姐说得对,我们要开开心心的回去,回去为夫人争口气。” 二人款步向马车走去。 两匹俊美健壮的马儿,拉着一辆宽敞的土豪车厢奔跑在下山的小路上,车夫悠然地扬起马鞭,控制着马车匀速前进。 山下,一辆马车马蹄飞速的敲击着地面,溅起尘土飞杨,向着山上疾驰而来,虽然是阳春三月,山上绿树成阴凉风徐徐而那赶车的人却是满头大汗。 “架…架…架…!”那人频繁地赶着马,满脸焦灼,时不时用手肘擦去额前豆大的汗水,不难想象他有急事,他在与时间赛跑。 “吁……!” “吁……!” 幸好,两位驾马的人,同时拉紧了缰绳,拉停了马儿,避免了一次两辆马车交汇相撞的翻车事故。 马车骤然停下带来的惯性冲击,让疾驰而来的那辆马车里的人不受控的滚到了车厢口,险些就要摔出马车。 “主子!”,阿峰赶紧蹿进车厢扶起顾子毅,“主子,您没事吧?都是属下的错……”阿峰心里又愧又急。 “我没事,你快去拉马。”顾子毅打断阿峰,马儿受惊未定,若此时没人拉好缰绳恐马儿再次受惊乱跑带来危险,阿峰也明白这一点,快速扶起顾子毅便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拉起了马缰。 此路是通往闲庄的路,纤尘的耳朵敏锐,听到那马车里的人说话,声音气咽声丝,仿佛就剩下一口气吊着命,便断定这辆马车是赶去闲庄求医的。 师父云游在外,自己又离开了庄子,如今的闲庄空无一人,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纤尘递了个眼神给苏妈妈。 苏妈妈会意,掀开帘子问:“客家可是要去闲庄?” “正是,请问大娘闲庄还远吗?”阿峰拱手施礼。 “不远,只是庄子上的主人都已离庄,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再回庄子,客家若是求医就去闲城的同善医行吧!”苏妈妈说完便关上了帘子吩咐车夫赶马。 “什么?”阿峰先是一愣,即刻就回过神来,“请等等,大娘可知闲庄的主人去了何处?我家主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此毒唯有闲庄之人可解,还请大娘指个明路,在哪里可以找到闲庄的主人?” 纤尘一听,车里的人是中毒,而且还是唯有闲庄可解的毒,柳眉微蹙,那人莫不是中了东阴人的腐尸酥骨油之毒?缓缓开口问道:“你家主子中的何毒?” 纤尘的声音很是温柔,像三月里的春风,一扫阿峰焦灼的心带来的烦躁,只是主子中了什么毒,他不便对外人提起,“这个在下不便说。” 能让东阴人使用腐尸酥骨油来暗杀的人,大多身份尊贵,这样的人身边的侍卫一向小心谨慎,纤尘也不再追问,而是自己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端端向顾子毅的马车走去。 阿峰只见一位紫衣仙女从眼前飘过,刚回过神来,那仙女已经上了自家马车,“姑娘,姑……” 见仙女不顾马车里浓烈的腐尸臭,已经为自家主子查看起了伤口,阿峰也闭上了嘴。 果真是中了东阴人的腐尸酥骨油之毒,手臂大面积腐烂,看来这毒是三天前中的,再不施救,他性命难保,“你们跟我走。” 纤尘向阿峰丢下这句话,便又回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我们回庄子。” 车夫是沈家的长工,为人忠厚老实,纤尘吩咐回庄,他二话没说,调转马头就打马回庄。 听到纤尘对车夫说“回庄子”,阿峰心里一阵惊喜,心想这位姑娘定是闲庄的人,也扬起马鞭便跟在后面,直到闲庄。 闲庄虽是一座用全竹打造出来的院子,布置的却十分雅致,花香满园,流水潺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主要由一间主房,两间耳房,一个小厨房和一间接诊室组成。 进了庄子,纤尘便安排阿峰扶着他的主子到接诊室里躺下休息,又安排苏妈妈去准备浓盐水来,自己则在一堆子的瓶瓶罐罐里扒拉着。 终于找到一个天青釉的小瓶子和一个玉白瓶子,她从白玉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公子,这个是腐尸酥骨油之毒的解药,你快吃下。” 第2章 解毒 阿峰将躺在床上的顾子毅扶起,靠到床头。 顾子毅现在身体的情况很糟糕,全身无法动弹不说疼痛从骨髓里散发出来,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阿峰带他来闲庄治疗,也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侥幸心态,他不怀疑纤尘,接过纤尘递来的药丸,毫不迟疑,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吞了下去。 解药下肚,片刻之后,一股清凉游走在他的体内,他顿感浑身轻松,中毒后那种万虫噬骨一样的疼痛也渐渐退了下去。 接着纤尘又从天青釉的瓶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公子,再把这颗药吃了。” 顾子毅同样毫无迟疑吞下药丸。 吞下这粒药丸后,他感觉这粒药丸很是神奇,身体里仿佛有一股暖流从他的胃里舒展开来,缓缓进入他的七经八脉之间,好像给他的身体带来了能量,“姑娘,我刚刚吃的什么药?” 顾子毅的声音很虚弱,纤尘也柔声耐心回他,“温胃强心丸,由一些温胃的药和强心的药浓缩在一起混合而成的大蜜丸。”接着,纤尘很认真地看向顾子毅“你吃下后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觉得此药仿佛能给我的身体带来能量。” 纤尘莞尔一笑,“哦,那是因为它温胃强心,可提高身体的耐受力,预防过会我给你刮腐时,你体力不支引起的晕厥。” “哦…!”对医学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顾子毅,轻轻地哦了一声,其实他也没太听明白什么是身体的耐受力,只当那就是能给他身体补充能量的药丸。 顾子毅吃下药丸,纤尘便去准备刮腐用的器材和药材。 高浓度的盐水、糖盐水、药丸、刮腐用的小竹片、剪掉腐坏筋膜的小剪刀、麻沸散、用于防护的油纸衣、口罩、猪小肠做的手套……一个都不少,齐齐端进接诊室。 纤尘将一个小木棒递给顾子毅,“这是咬牙棒,刮腐时会很疼,即便我用了麻沸散,刮腐的过程依旧很疼,疼到受不了的时候,你就将这个棒子放进嘴里,避免大叫时咬到自己舌头。” “我不要。”顾子毅一脸嫌弃,笑话,他堂堂纪国的战神,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受过多少伤,这点痛算什么?他不屑用这个咬牙棒。 纤尘也不多说,将咬牙棒塞到顾子毅手里,“你不用,就拿在手里把玩吧。” 话毕,她转身就将油纸做成的防护服套在了衣服外,又带上油纸做的口罩和猪小肠做的手套。 顾子毅和阿峰第一次来闲城,也是第一次见到纤尘身上套的这身怪异的衣服,两人都惊得张大了嘴,盯着纤尘看了又看。 每个初来闲城的患者都会被自己身上的这衣服惊讶到,纤尘早习以为常。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些都是我师父发明的,师父给这身衣服起了个名字,叫防护服,它是用油纸做的,我手上带的叫手套,是用猪小肠做的,闲城同善医行的大夫给病人做外伤处理时都会穿上这身衣服,主要起到自我保护的作用。” 听完纤尘简单介绍了她这身行头,顾子毅和阿峰是懂非懂,两人非常有默契地点点头,异口同声“哦”了一声。 纤尘也不纠结他们究竟听没听懂,因为这不重要,便吩咐阿峰“扶好他,我要开始了。” 纤尘先将麻沸散抖落在顾子毅的伤口上。 等麻沸散起效的这段时间,纤尘像医生交代病情一样对顾子毅说:“东阴人的腐尸酥骨油之毒非草药之毒,实则是苗疆的一种蛊虫,此虫极小嗜血,见血后开始大量繁殖,繁殖期间产生的排泄物就是致命的毒素,我必须要将你每一寸腐肉都刮干净,刮去你手臂上所有的虫子,这毒才算真正解完,刮腐期间即便有麻沸散辅助依旧会很疼。”纤尘再次强调。 “嗯,我知道了你刮便是。”顾子毅侃然正色挺直了腰板,完全一副不惧疼痛的模样。 当纤尘的小竹片刮在顾子毅的伤口上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剥肤切骨之痛,紧咬牙关硬是没用那咬牙棒,纤尘都担心他会将自己的牙都咬碎了。 腐肉一点一点刮完,纤尘又用浓盐水冲洗顾子毅手臂上的伤口,浓盐水淋在顾子毅血淋淋的新肉上,疼得他身子都在颤抖,豆大的汗水像雨水一样从他的额间滴落,阿峰的一心也跟着一阵阵揪着疼。 “腐尸酥骨油里的蛊虫怕火更怕盐水,遇浓盐水即死,所以我用浓盐水给你清洗伤口,只为彻底杀死残留的蛊虫,就快了,你再忍忍。” 纤尘边安抚顾子毅,边小心翼翼剪去他伤口处那些还沾粘着已经腐坏了的筋膜。 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刮完腐,上好药包扎完,汗水已经湿透了顾子毅所有的衣裳,虚脱的他差点就要晕过去。 “他出汗太多,快喂他喝碗盐糖水。”阿峰闻言,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盐糖水喂给顾子毅。 喝完盐糖水的顾子毅才缓过一点劲来。 许是解了毒,顾子毅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疲惫和困意袭来无法抵挡,倒头便睡了过去。 刮腐之痛,痛不欲生,纤尘见过不少刮腐之人的鬼哭狼嚎,甚至还有宁死也不愿再接受刮腐之人,顾子毅硬是咬着牙一声都没吭挺了过来,纤尘暗自佩服顾子毅的铮铮男儿铁骨,禁不住细看了一眼睡下的顾子毅。 这一眼,纤尘才发现顾子毅的美,他轮廓分明,皮肤如麦,脸上虽是一脸的病容,却依旧无法掩饰那沙场上铺天盖地的男儿气息,高挺的鼻和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高贵与不凡,剑眉紧锁仿佛还有什么揪心的事藏在心里,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想要去帮他抚平那皱着的眉心。 哎呀,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什么?纤尘收回心神对阿峰说:“我给他包扎时上了麻沸散,可缓解他手臂的疼痛,估计他能睡上一会,你也可以休息一下。” 纤尘出了接诊室,苏妈妈进来收拾,阿峰是个有心的人,主动帮苏妈妈做事,当上了苏妈妈的帮手,他边帮苏妈妈清理废物边和苏妈妈攀谈。 麻沸散的药效过了没多会,顾子毅便从疼痛中醒来,他用那只未受伤的手,强撑起自己虚弱的身子靠到了床头,透过接诊室的小窗,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的好风景。 窗外桃花、杏花竞相开放,一阵风吹来,暗香相送,红白花雨随风飘落,坐在小亭里的纤尘,手捧着书,枕在石桌上看得很是专注,身处在花雨之中,她秀发微动,裙摆摇曳就像是位画中仙,看得顾子毅心里生出丝丝眷恋来,一时竟忘了疼痛。 “主子,您醒啦!”阿峰的突然进入,打断了顾子毅看风景。 “嘶……”手臂上的痛再次袭来,顾子毅一扫脸上的眷恋,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峻的神色,“你都了解到些什么?”。 “主子,那位小姐是闲庄庄主唯一的弟子,在闲城大家都管她叫少庄主,不过奇怪的是,她是我们纪国人,这次出远门就是要回京都省亲。” 阿峰将他在苏妈妈那里打听到的信息,一五一十说给了顾子毅听。 “嗖”的一下,顾子毅挺直了背,他也感到匪夷所思,闲城一直不待见纪国,拒收纪国医者前去学医,那女子怎么可能是他们纪国人? 他竖起耳朵继续追问:“你说,她是闲庄庄主唯一的徒弟,还是我们纪国人,你确定?” “嗯。”阿峰确定地点点头,“我去问过他们赶马的车夫,那车夫也说姑娘来自纪国。” …… 顾子毅沉默。 闲城医术甲天下,闲城不仅是大周十国人人敬仰的医学圣地,还控制着大周十国各国百分之八十的药材共计,闲城对大周十国各国都很友好,唯独对纪国,既不收纪国的学者也不同纪国往来,就连药材共计都是先满足其他国家,最后才轮到纪国。 闲庄医术甲闲城,大周十国,各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闲城的主人其实就是闲庄的庄主,若闲庄少主真是纪国人,那为何纪国在闲城地位还会如此低下? 直觉告诉顾子毅,闲庄定有不少故事,他又继续追问阿峰“你还探出了些什么?” 阿峰摇摇头“没了,主子,那苏妈妈警惕性很强,属下只打探到这些。” 顾子毅本想吩咐阿峰去查,转而,他又想,还是先处理了盘踞在交州的东阴人再说。 一说到东阴人,还得从一个月前纪国的朝廷说起,一天早朝有人禀报,京中四品官员文侍郎,全家老小和仆从一百多人号人全部被杀,一个活口都没有。 杀人者,还明目张胆在墙上留下血书——“小示惩戒,东阴人留。” 东阴人的猖狂与凶残顿时让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纪武帝早有剿灭东阴人之心,无奈前几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那远在交州的东阴人,仿佛有千里眼,顺风耳,每次纪国皇庭派遣军队对他们进行围剿,他们都能提前知晓,最后还能打纪国士兵个措手不及,导致每次围剿都损失惨重。 第3章 筹谋 纪国朝堂之上,呼吁剿灭东阴人的声音一天高过一天,然,朝堂之上却无人愿意主动请缨领兵前去剿灭东阴人。 理由无它,一则是怕心狠手辣的东阴人报复,累及家人;二则是纪国历年剿灭东阴人从未成功过,东阴人的凶悍诡异让朝堂之上的武将们不敢托大。 纪国边境已许久无战事,纪国的战神,纪武帝最骁勇善战的儿子,三殿下瑞王顾子毅也已经闲散在家许多时日。 是他再次披上战甲的时候了,高高在上的纪武帝,看着朝堂之上默不作声的文武百官,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这些天,纪武帝心情颇有些烦闷,朝堂上这帮家伙,一提起东阴人,他们就同仇敌忾唾沫横飞,恨不能用口水都能将东阴人淹灭了;一提起派人去剿灭东阴人,大家又都默契地埋下头哑口不言。 “怂包,你们一个个都是怂包!” 纪武帝在朝堂发了一通脾气后,便将剿灭东阴人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顾子毅。 顾子毅领兵出征。 毫无例外,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东阴人还是已提前知晓,这次是领兵前来剿灭他们的将领是纪国的战神顾子毅。 东阴人在顾子毅行军进入交州城的一条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这条路是条山路,易守难攻,前几次纪国派来剿灭他们的士兵都折损在了这里,这次,他们也要将顾子毅和他的兵埋葬在这座山崖下。 顾子毅他们遇到偷袭,东阴人知道带队的是一位王子还是纪国的战神,无人不在亢奋种,争先恐后想要夺取顾子毅的脑袋,以光耀自己的脸面。 顾子毅这次带的又全是他悉心督导出来的精锐,个个实力不差,双方实力相当,打得如火如荼。 最终,顾子毅还是带兵突围成功,只是他这次损失惨重,他自己中了东阴人的腐尸酥骨油之毒,不得不将突围出来的属下托付给交州将军曹卫照顾,自己则被阿峰带去了闲庄求医。 顾子毅心想,交州是闲城前往纪国京都的必经之地,少庄主要前往京都,必然经过交州,若能让少庄主在交州多做些停留,助自己一臂之力,那盘踞在交州的东阴人又何愁不能剿灭? 想到这里顾子毅便吩咐“阿峰,快扶我去小亭。” 在阿峰的搀扶下,顾子毅来到小亭,纤尘察觉到有人来,合上书抬眼看向顾子毅,“怎么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是手臂太疼受不了吗?” 顾子毅看了一眼包扎成白粽子的手臂,不屑地笑了笑,“没有,刮腐之痛我都忍过来了,这点痛算得了什么?”接着,他便拱手抱拳向纤尘施礼,“纪国顾子毅,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纪国,顾子毅?纤尘在脑海里搜索。 原来眼前这个挺拔俊朗的佳公子就是纪国的三皇子瑞王殿下顾子毅,传说他是纪国的战神,在保家卫国的战斗中十战十胜,敌国的将领听到他的名字都会瑟瑟发抖,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纪国的边疆这些年来还算太平。 怪不得自己会在他脸上看到铺天盖地沙场上的男儿气息。 纤尘又在心里暗自苦笑,没想到自己救的这个病人,境遇竟和自己差不多,也是一个不招父亲待见,死了娘亲的人。 那顾子毅虽然战功赫赫却不得纪武帝的宠爱,纪武帝宠爱云妃更宠爱云妃之子康王殿下顾子琛,这是大周十国众人皆知的事。 纤尘也暗自庆幸自己救的是瑞王,而不是纪国其他的王爷,至少他知道瑞王和康王关系不会太好。 那康王,正是冉府姚氏所出之女冉花楹未来的夫君,也就是纤尘未来的妹夫,然,纤尘对姚氏有恨,姚氏也未必容得下纤尘,若让康王知道纤尘是闲庄之人,难免不会传入姚氏的耳朵里,引起姚氏对自己的警惕。 纪国边疆安定,瑞王搬师回朝,纪武帝就将瑞王的兵权虎符收了回去,转手就将虎符兵权交给康王,从此瑞王便以连连在外做战身心疲累为由不再上朝。 纪武帝这样一通骚操作,瑞王和康王很难没有嫌隙,纤尘猜想即便瑞王知道自己是谁,也不会主动去与康王提起自己。 也许是同命相怜的缘故,纤尘对顾子毅生出一丝好感,她起身回礼,“哪里、哪里,瑞王殿下客气了,我是个医者救死扶伤是医者的本份。”顾子毅听到纤尘唤自己瑞王殿下,暗吃一惊“你知我的身份?” 纤尘莞尔一笑,“纪国战神顾子毅赫赫有名,你都报上了名讳我岂有不知之理?” 同名同姓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在纪国,百姓不能与皇室重名,姑娘能猜到自己是瑞王也是情理之事。 “哈哈哈……”顾子毅爽朗一笑,“姑娘说的是,没想到我顾子毅的名字这么响亮,竟也传到了闲城,这座世外桃源。” 纤尘浅笑不语,伸手示意顾子毅坐下。 顾子毅坐到纤尘对面,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姑娘可是这闲庄的少主?” “是。”纤尘微微点了点头。 顾子毅又问:“听说姑娘是我们纪国人,这次要回京都省亲?” 纤尘无奈地笑了,“是苏妈妈告诉你们的?” “少庄主莫怪,即便不是苏妈妈说,本王也能想办法查到,若少庄主真是要回京都省亲,本王希望少庄主能帮本王一个忙,事后,本王定当重谢!” 话闭,顾子毅又起身向纤尘拱手深施一礼。 他态度诚恳礼数周全,让人不好直接拒绝,纤尘只好问道:“什么忙,殿下不防先说来听听,纤尘本事不大,不敢冒然答应殿下。” 顾子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大到江山社稷,小到寻常百姓家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念百姓之疾苦,独怆然而涕下。 他自己都快把自己感动了,然,纤尘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脸上平静得像一片无风的湖面。 待他一张一合的两片唇停了下来,纤尘才简明扼要地问:“瑞王殿下是想让我助您剿灭东阴人?” 面对纤尘平静的反应,顾子毅很受挫,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动情的游说有点囧,脸色微红。 片刻他又调整好情绪恢复常态,一本正经道:“正是,还请少庄主看在同是纪国人,交州百姓深受东阴人之害的份上,助本王一臂之力。” 纤尘沉默垂下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流露,就像一尊优雅的石像。 顾子毅看不出纤尘的心思,心里有些忐忑,不知对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东阴人,这个烧杀抢掠无恶不做的杀手组织,师父脸上的疤痕就是拜东阴人所赐,舅舅还只是交州肉铺的小商贩时没少挨东阴人的欺负,纤尘早想将他们除之。 当年东阴人误伤师傅,他们的头目木鲁木图便负荆请罪来到闲庄求原谅,并以东阴人永生不踏入闲城半步,不骚扰闲城百姓,更不占闲城半粒米的便宜为诺,求得了师父的原谅。 交州与闲城接壤,东阴人日益壮大起来,日后必成闲城一患,师父早有铲除东阴人之心,无奈,人家盘踞在纪国交州又从未招惹过闲城,出师无名,师父也只能作罢。 这次顾子毅上门求助,无疑是给了自己替师父完成心愿的机会。 一番思量后,纤尘抬眼看向顾子毅,“瑞王如此为民着想,救交州百姓于水火,做为纪国的子民,我理应助瑞王一臂之力,只是瑞王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子毅没想到纤尘会答应的这么爽快,恍然如见石像复活般激动不已,双手撑在石桌上,屁股一抬,身子向前一倾,脖子伸得老长像是被人往前提着一样,深邃的眸子求真般地望着纤尘,“真的,少庄主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愿意助我?。” 若不是他们之间还隔着石桌,纤尘真怀疑那顾子毅会不会忍不住,上前给自己一个熊抱?纤尘本能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一直到后背顶到小亭的栏杆,无法再往后挪为止。 顾子毅还沉浸在激动的喜悦中,没有发现纤尘与自己拉开的距离,接着就如江湖中人充满豪气道:“少庄主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只要是我顾子毅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些沙场上的男儿都喜欢赴汤蹈火吗?纤尘摇头,“赴汤蹈火那倒不至于,我这次回京都省亲不想被打扰,希望殿下能替我保密,不要向旁人提及我懂医,更不要告知其他人我是闲庄少庄主,殿下也请勿再叫我少庄主,唤我纤尘即可。” 闲庄少庄主,这名号影响有多大? 大周十国,闲庄少庄主的地位丝毫不亚于一个国家的皇子,公主,然,她又不是王子,公主。 在纪国她就是块肥肉,一块肥肉会招惹来多少苍蝇蚊子又会招惹多少是非?顾子毅心里明白,他二话没说干脆道:“好,本王答应你!” 得君一诺,纤尘便与顾子毅筹谋如何剿灭东阴人。 剿匪贵在偷袭,偷袭贵在突袭,突袭贵在把握时机,而他们的时机就在眼前。 第4章 卖身葬父的女子 东阴人知道顾子毅中了他们的腐尸酥骨油之毒,这种毒解起来很麻烦,大周十国也唯有闲庄的人会解,闲城不待见纪国,自然闲庄之人也未必会替顾子毅解毒。 即便顾子毅有幸解毒也绝不会这么快就能赶回交州,此刻正是东阴人防备最弱的时候。 他们二人一致觉得,连夜赶回交州突袭东阴人成功的机会更大。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纤尘带着苏妈妈上了顾子毅的马车,她的那辆豪华马车正好让车夫赶回了沈宅。 马车飞驰在闲城通往交州的小路上,顶着骄阳,伴着暮色,披星戴月马不停蹄。 因为上次被东阴人偷袭的缘故,顾子毅隐隐觉得交州县衙内有东阴人的内应,故而,他这次回交州未惊动驿站、府衙之人。 马车踏着晨曦的曙光,将乔装成商人的顾子毅和纤尘他们带进了交州城。 他们在交州最繁华的街道,找了一家兼着饭馆的客栈落脚。 这里是交州最热闹的地方,闲城一年一度的海货节也带动了这里的经济,现下正赶上闲城的海货节即将开幕,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也比往日多了一倍。 客栈外的街道上,一个女子跪坐在地上,她的身边立了个草席,草席上写着——卖身葬父。 女子见有马车停靠客栈门口,便向着马车的方向嘤嘤哭了起来,希望能得到马车里的人注意。 那女子鲜亮的衣着倒是引起了纤尘的注意,阿峰扶着顾子毅进了客栈,纤尘则带着苏妈妈款款向那卖身葬父的女子走去。 “你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那卖身葬父的女子闻声便抬起了头,一双自带三分眉色的眸子带着七分疑惑看向纤尘。 近距离将此女子再次打量一番后,纤尘更是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此女卖身葬父是假,想借机攀附有钱人是真。 这些年来,纤尘对她那远在京都的爹爹也有所了解,他爹除了姚氏这个正妻外就只纳了一个妾,而这个妾还是姚氏在本家替他寻的一个姑娘。 他爹一向风流却一直未再纳妾,并不是他爹对那姚氏有多爱;而是他爹不敢。 不错,冉羽涅不敢,他怕姚氏,怕姚氏背后强大的家族实力,他如今要屹立在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的位子上不倒,就必须依靠姚氏家族的帮衬。 猫儿贪腥了,他也只能去一些花花场所寻个花问个柳,姚氏不开口,他就绝不敢将女人带会冉府。 眼前这女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衣服的颜色鲜亮还未退败,领口有两颗盘扣掉了线。 虽然还只是三月,但是交州比其它地方热得早,女子们已经是轻衣着装,这两颗盘扣,线掉得是恰到好处,随着海上的风吹来,那松垮垮的盘口迎着风时敞时闭,露出一抹时隐时现的春色。 她天生一双狐狸媚眼,秋水盈盈我见犹怜,纤尘已经猜到此女卖身葬父是假,借卖身葬夫之机进入有钱人家是真。 这样一个媚入骨的女子,绝对不会满足卖身进有钱人家,只当个丫鬟奴仆这么简单,她定会使出浑身解数爬上当家人的床,从此过上有钱人家姨太太的好日子。 纤尘又将此女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透过她的眼眸,纤尘看见她的眸子里装满了狐之媚惑却少了狐之灵气,看来是个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甚合纤尘的心意,她嘴角勾出满意的微笑。 “我可以买你,我爹爹位高权重,不过我买你,你就只是我的奴婢与我家府中无关,只要你听话我会给你个好前程,你可愿意跟我走?”纤尘问那女子。 “小姐这……”女子犹豫了。 女子想着凭自己的姿色,若被某个贵人看上,抬进家做个妾,从此,自己就能过上不仇吃穿的好日子,被眼前这位小姐买走,那自己做妾的想法岂不是会落了空? 纤尘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必现在回我,你可以好好想想。” 她又故意抬眼看了不远处一个客栈门口还有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接着又说:“不过,相信除我之外,不会有人会像我一样,愿意扶持一个买来的丫头上位,机会不等人,你也需快些回我。” 纤尘说完转身对苏妈妈说道:“苏妈妈,长途跋涉我也乏了先扶我回客栈。” 苏妈妈搀着纤尘回客栈,女子目送纤尘她们离去,心里开始动摇,回想着纤尘抛给她的信息,她父亲位高权重定是个大官,她说的扶持自己上位又是什么意思? 阿峰已经将纤尘和苏妈妈的房间写好,回到房间里苏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小姐,那女子一身的狐媚子气,这样的女子买入家中只会让家宅不宁,你买她干啥?” “苏妈妈,你都说了这样的女子会让家宅不宁,你说我买她干啥?”纤尘不答反问。 面对纤尘的反问,苏妈妈愣了,她不明白小姐的意思,纤尘继续道:“苏妈妈,冉府这些年来太平静,父亲就只纳了一个妾,冉府需要那样一个女子搅动搅动,我才好浑水摸鱼你说是不是?” 苏妈妈似懂非懂,不过她知道,她家小姐是个有大主意的人,即便她不知道小姐买那个狐媚子具体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小姐这么做定是有她的理由,苏妈妈也不再多问只道:“小姐,苏妈妈信您,您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咚咚…… 敲门声响起,是顾子毅和阿峰,他们前来找纤尘商议偷袭东阴人之事,苏妈妈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围桌而坐,纤尘开门见山地问:“瑞王您现在还有多少人可用?” “我带了两百精兵,交州府有驻军两千;但是我担心交州府里有东阴人的细作,故而,交州府的驻军我不敢用,上次偷袭东阴人,我们还没开始行动,就被东阴人反偷袭死伤惨重,估摸着我的精兵最多还有一百来人能用。” “一百精兵,你的一百精兵实力如何?”纤尘追问。 “他们常年跟着我作战,是我从战场上挑选出来并培养的高等级将士,论武功和战斗力他们都不亚于东阴杀手。” 纤尘在心里先是将纪国的皇上腹诽了一通,纪武帝还真不是个玩意儿,偏心偏得是毫无顾忌,这兵权一收,就只给人家两百精兵来剿东阴人,这不是让人来送死的吗? 她双手环胸一只手不自觉地托起了下巴,手在下巴上下搓了搓,思量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东阴人是个杀手组织,他们善于偷袭,善于用毒,善于单打独斗,然,他们不善于团队做战,你有一百名精锐士兵,我手上有比他们更厉害的毒,对付他们足够了。” 阿峰担心纤尘盲目乐观,更担心主子冒然做出什么危险的决策,毕竟他们现在可用的人不多,便提醒道:“东阴人的头领木鲁木图可是大周十国武行榜的前三强,对付这样一个强者,我们显然不占优势。” “嗯,这个我也想到了,那木鲁木图的武功很高,就算我们三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不过我手上有毒,用毒是我的强项,只要我们配合好不怕不能活捉了他。” 纤尘说的胸有成竹。 顾子毅看出了些许端倪,“看来纤尘姑娘对东阴人是十分的了解呀?” 他就差没问出,纤尘姑娘莫不是早有了除去东阴人之心。 “那是自然,交州接壤闲城,这么大个危险在家门口我们能不了解吗?”纤尘说得在情在理,顾子毅也不再多想,三人商定今夜就动手。 阿峰乔装出门,秘密联系安顿在曹将军军营里的那些精锐士兵。 夜的到来! 月黑风高,潮起云涌,丑时正是大家熟睡的时候,一群黑衣人整装待发。 东阴人的老巢在交州的黑水崖口,一个连着大陆的小岛,为了预防偷袭,他们在上岛的必经之路上设了瘴毒。 将士们事先吃了纤尘给的避毒丹,又听说瑞王手里有腐尸酥骨油的解药,大家没了后顾之忧,也不再惧怕东阴人,个个精神抖擞向着东阴人的老巢潜伏而去。 夜如墨黑,像一片黑缎遮挡了星月,潮汐的声音掩盖了顾子毅一队人马的脚步声,他们靠着岸边礁石的掩护,步步靠近东阴人的老巢。 再近些,便没了礁石,不远处就是东阴人的岗哨台,夜太深,两个哨兵靠在岗哨台的栏杆上打起了盹。 纤尘拿出一个吹筒,向着那两个哨兵快速吹出毒针,这两个哨兵还没来得及吭上一声,就晕死过去。 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射中,看来少庄主的内力修为不低,顾子毅向纤尘投去赞赏的目光,还毫不吝啬地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纤尘点点头,算是回应顾子毅的赞赏,也算是告知顾子毅那两人已经解决可以行动了。 顾子毅环顾一眼身边的士兵,向他们做了个“行动”的手势,士兵们纷纷猫着身,按序潜入了东阴人的老巢。 第5章 夜屠羔羊 悄悄潜入,夜屠羔羊。 东阴人还在睡梦中就被人割了喉,悄无声息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意外突然发生。 一个起夜,刚上完茅房的东阴人半梦半醒,睡眼迷离,还提着裤子突然被兵器的冷光晃到,一个激灵猛然清醒,吹响了预警的口哨。 原来,这里每个东阴人胸口都挂着个口哨,这个口哨的作用就是用来预警的,口哨声响,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即便在睡梦中也会立即醒来,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纤尘、顾子毅和阿峰快速脱离混战,直奔东阴人头目木鲁木图的房间。 木鲁木图虽名字听起像个莽夫,实则是个张得眉清目秀颇有些书卷气的男子,他是一个名字和长相超级不符的人。 此人喜好杀戮,更喜好辣手摧花,即便是他胯下的女人晚上还在他床上与他巫山云雨,也许一到天明就被他杀了喂虫子,大家都说木鲁木图恨女人,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恨女人。 木鲁木图察觉到危险,裹衣飞出暖窝,那床上的女子被惊醒,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木鲁木图一剑毙命。 顾子毅他们赶到,正巧看到这一幕,纤尘怒道:“木鲁木图你真冷血!” 刚离暖窝的木鲁木图,身体罩在一件松垮垮,半透不透的袍子里,腰间随意打上的一个结,仿佛马上就要散开,随时准备乍现他的无限春光。 纤尘害羞地撇过脸,不好意思去直视木鲁木图。 木鲁木图心里吃惊,潜入他老巢的人里竟然有个女子,脸上却是漫不经心放荡不羁的模样,撩着他那随意散落肩头的齐腰长发,淫笑道:“小娘子莫不是吃醋了,那就让本公子也好好疼疼你,保你醉生梦死要了还想要。” 木鲁木图半透不透的衣着,本就让脸皮子薄的纤尘觉得又羞又囧,再被他的污言秽语一激更是涨的小脸通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顾子毅愤怒了,仿佛是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二话不说随即一道剑光挥出,拨云见日,白光闪过全力向那木鲁木图击去。 木鲁木图手持鱼纹剑,不屑地扫了一眼顾子毅,轻飘飘一闪身,就躲过了顾子毅全力的一击,讽刺道:“纪国的战神也不怎么样嘛,手下败将,怎么闲城的人救了你,你就迫不及待赶来送死了?” “我蒙着面,你竟知道我是谁?”顾子毅问。 他一招落空也不敢轻敌,快速调整了刚刚暴怒的心态,手持寒水剑对视着木鲁木图。 木鲁木图又随意拨弄着他的长发,完全无视眼前这三个人,漫不经心道:“双兔傍地走安能辨出是雄雌,能从我手下逃走的人,他们所出的招式我都能记得,你上次侥幸从我手里逃走,你一出手我便知道你是谁,如何?战神不如扯下蒙面让我看看。” 真不愧为是大周十国,武行榜前三强的牛人,顾子毅一把扯下蒙面,提起剑也毫不示弱,纤尘和阿峰也提起剑对准了木鲁木图。 “你既知道我是纪国的战神,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输,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说罢,顾子毅带着浩瀚杀气又向木鲁木图击去。 在绝对强者面前,没有以多欺少这一说,阿峰和纤尘紧随其后,三人联手实力不俗,木鲁木图不敢懈怠也是全力应战。 铛铛铛…… 刀光剑影,快如闪电。 顾子毅从小习武又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好些年,武功自然不在话下,身手也算敏捷,只是在木鲁木图这个强者面前,他的武功和身手就显得差了不少,即便有纤尘和阿峰的助力,几个回合下来,他们三人明显已经吃不消。 那木鲁木图挥剑行云流水与他们对战就像在做一副水墨丹青画,游刃有余连大气都没喘上一口。 纤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次三番她都想向那木鲁木图射去毒针,无奈对方身手太快,自己根本找不到瞄准他的机会。 近距离搏杀,自己更没有下手的机会,全力应战能不被他伤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能腾出时间来射毒针? 噗…的一脚,毫不怜香惜玉,纤尘第一个被木鲁木图一脚踢飞。 “纤尘……!” 眼看纤尘就要飞出窗外,顾子毅纵身一跃飞向纤尘及时在窗口将纤尘接住,回望窗外竟是悬崖,崖底礁石如锋,让人一阵后怕。 顾子毅去救纤尘,留下阿峰一人难敌强敌,木鲁木图向阿峰挥出一剑,剑气如鼎震向阿峰,阿峰提剑挡胸,剑断人飞,撞到石柱上又弹了下来,一口鲜血喷出,瘫倒在地一时无法动弹。 木鲁木图又漫不经心地看向顾子毅和纤尘,纤尘在顾子毅身边耳语,木鲁木图一声讥笑,“小娘子,他就要死了,你还与他说什么?是话别吗?不如你到我身边来,我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死去,还给你留个全尸。”木鲁木图的嘴可比粪坑还臭。 顾子毅蓄势破口大骂:“木鲁木图,你眼睛灌脓,瞎了秋波,嘴里生疮,烂了嘴巴,看不清自己是坨屎,说不出一句人话,恶臭连连世人唯恐避之不急,谁还会来抱你?活该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没人爱……” 冷不防被顾子毅骂,木鲁木图先是一愣,接着就像只吃人的猛兽,睁着血红大眼狰狞地瞪向顾子毅,眼看提剑就要向顾子毅劈去 纤尘知道,此刻顾子毅已经完全吸引了木鲁木图的注意力,他暂时不会顾及自己这边,机会稍纵即逝,纤尘瞄准木鲁木图,快速按下了隐藏在袖子里的针筒暗器开关。 嗖!的一下一根毒针射了出去,成功射进了木鲁木图的脖颈处,蓄势待发的木鲁木图只觉得脖颈处一疼,如蚂蚁咬了一口,接着就是自己身体不受控的僵硬起来,他原本向顾子毅挥去的剑也停在了半空。 像木鲁木图这样的强者,纤尘的实力太弱,用内力射出毒针定能被他发现并成功截获,唯有用特殊的暗器发射装置,才有可能一击命中。 大周十国机甲大师——郑玄甲一直隐居在闲城。 纤尘手里的针筒发射器,就是郑玄甲去年送给纤尘的生日礼物,此发射装置十分玄秒小巧,只有人的小指头粗,长度不过两寸,却可以装下十根淬上毒的绣花针,只需按下筒顶端的发射按钮,筒里的针射出的力度和速度都比自己用内力射出的针强上许多。 激怒木鲁木图的后果有多严重?顾子毅不是不知道,不过纤尘对他耳语,要他吸引木鲁木图的注意力,顾子毅才临时想起用骂的方式来挑衅木鲁木图,引起他的注意。 眼看木鲁木图爆发着向自己袭来,顾子毅还心有余悸,这会看到木鲁木图如同被人点了穴一样僵硬地定在那里,顾子毅又新奇地看向纤尘,“你对他用的什么毒?为什么他一动不动的?” 顾子毅不知道纤尘用的什么毒,木鲁木图却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这是落崖谷特有的尸僵之毒,木鲁木图身子不能动,只有眼珠子转向纤尘,“丫头,你和落崖谷主什么关系?”木鲁木图眼睛里透出了难得的恐惧。 落崖谷主是个什么人?纤尘脑子里一头雾水一片迷茫。 木鲁木图从纤尘迷茫的眼神中看出纤尘根本不认识落崖谷主,那唯有一个可能,她是闲庄的人,这个世上除了谷主也唯有闲庄庄主手上会有这个毒,“丫头,闲庄庄主是你什么人?”木鲁木图又问。 纤尘未答,她可不想连累闲城,更不想连累师父, “你是那个女人的徒弟对不对?”木鲁木图追问。 别人都猜到了纤尘也不再隐瞒,冷笑一声,“不错,不过今天是我的个人行为与她无关与闲城无关。” “你既然是她的徒弟,就应该知道我与你师父之间有过协议,我们互不侵犯,你违背了协议。”木鲁木图在为自己争取生的机会。 “不,没有,闲庄没有违背协议,我是纪国人,从我踏出闲庄大门,踏入纪国土地的那一刻起,我和闲庄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只是纪国一名普通的女子,杀你,只为纪国百姓除害。” 哈哈哈…… 木鲁木图看着纤尘一阵狂笑,他的笑越笑越凄苦,越笑越悲凉,最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竟然笑得泪水横流。 木鲁木图知道自己中了尸僵之毒栽在顾子毅手里绝不会好活,他在临死前竟然又想起了她,那个在他心里比他生命还重要的女人,那个伤她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 那女人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阿图,放开我吧,我宁可当宫里的金丝雀也不要跟你去漂泊;阿图,求求你帮我杀了那个女人,杀了她我就把我的身子给你;阿图对不起,我爱他,他能给我的是你永远也给不了的……” 呜呜呜…… 木鲁木图的笑彻底变成了哭,他突来的转变让纤尘和顾子毅都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临了,临了,木鲁木图哭红的眼里竟然闪现出滔天的恨意,“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第6章 木鲁木图的恨 木鲁木图想起那个他视如珍如宝的女人,悔恨交加。 为了她,他愿意冒着得罪落崖谷主的风险去暗杀闲庄庄主,他不是不知道闲庄庄是落崖谷主一生的挚爱,他也知道自己和落崖谷主是亲如兄弟的好友;可是为了她,她愿意得罪好友,哪怕是要了自己的命只要能博她一笑他也心甘情愿。 然而她呢?从来都只当他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颗棋,他恨自己陷得太深,深到即便他明知道她在利用自己,他还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他麻木的认为只要自己对她来说还有点利用价值,那么自己在她心里就会有一席容身之地。 他为她杀人为她铲除异己,这么些年过去,她从来没有回馈自己只字片语的温情,事到如今只剩下嫌弃,嫌弃他给她带来了不安。 木鲁木图流着泪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她知道自己死了,会为自己落泪吗? 转而他又摇了摇头,他心里明白,她不会,她不会为自己落泪,因为自己只是她的一颗棋,有谁会为了一颗棋被毁而落泪的? 木鲁木图他恨那个女人,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咔! 猝不及防木鲁木图含恨咬舌自尽。 尸僵之毒非常玄妙,中毒之人全身如尸体般僵硬无法动弹,唯有脖子以上例外,活动自如可以开口说话。 这个毒,给了中毒之人和施毒者申辩和审问的机会。 纤尘和顾子毅原本还想着,活捉了木鲁木图就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些东西,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审问,人家就咬舌自尽了。 东阴人做事从不记录在册,不计收也不计支,只认银子不过问雇主,这也是他们这些年能快速崛起的原因,因为雇他们杀人的雇主,不用担心会留下可查找的痕迹。 木鲁木图一死,东阴人的所有信息都被他带去了阴曹地府。 顾子毅知道,即便是在木鲁木图的房间里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他就是不死心,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阿峰醒来,也协助顾子毅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阿峰在一个暗格里发现了一封信,“主子,这里有封信。” 顾子毅闻声而去,纤尘也跟了过去。 打开信封,哐当……一个小物件从信封里滑落。 顾子毅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小物件捡起来,捏在手指上看了又看。 此物件玲珑别致甚是精美,是一个骨白的骰子里镶嵌了一颗滴血般的红豆,让人看上一眼就爱不释手。 “玲珑骰子!”纤尘看到顾子毅手里的骰子脱口而出,“纤尘姑娘知道这骰子的意思?”顾子毅问。 “嗯。”纤尘点点头,心想,师父也有一个比这个骰子更精美的骰子。 纤尘自然没将心里想的说出来,指着顾子毅手里的骰子道:“师父说这种骰子代表着相思入骨的意思,殿下,说不定这信里能给我们解释,我们先看看信里的内容如何?” 打开信,三个人就傻眼了,那信上没有落款,没有署名唯有短短的五个字“杀了闲雅云。”和一朵在落款处画的梅花。 这封信的纸张已经泛黄,边角已经起毛,看来这封信已经有了些年头。 这信上的内容纤尘不看还好,一看她心里就一沉,顿时生出许多疑惑来,因为闲雅云正是她师父的名讳。 纤尘陷入沉思。 原来当年东阴人暗杀师父,并不是误杀而是有人雇佣? 那为什么当年木鲁木图会亲自来闲庄负荆请罪,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杀错了人,误将师父看成了他当年的仇人? 木鲁木图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过,他是在害怕什么吗?还是他另有目的? 纤尘思量,木鲁木图不是莽夫在接到暗杀师父的雇佣时,定会平衡利弊,他既然敢接受这个雇佣,定不会惧怕事后闲城的清算。 师父手里也有个比这个骰子更精美的玲珑骰子,送师父骰子的人是谁,会是木鲁木图嘴里说的那个落崖谷主吗? 难道木鲁木图是惧怕落崖谷主?因为刚刚在提到落崖谷主时,纤尘在木鲁木图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转而,纤尘又想,落崖谷主是谁?他和师父什么关系?木鲁木图为何会怕他?既然木鲁木图怕落崖谷主,为何当年他不将雇佣之人说出来,而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自己揽了下来? 突然纤尘一个激灵,她想到了木鲁木图这样做的原因。 木鲁木图知道,当年师父逃脱东阴人的暗杀后定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幕后的雇佣之人,他也知道自己动不了师父,便带着诚意来闲庄负荆请罪,许下东阴人永不侵犯闲城的重诺,他笃定,师父定会看在闲城百姓的安危上,放弃对此事的追究,他一口否认是雇佣杀人,他这样做的目的也只为保护那幕后的雇主。 那雇主和木鲁木图会是什么关系?纤尘猜想能让木鲁木图用自己的命来保护的人与他的关系定是非同一般。 纤尘又将目光落在了顾子毅手里的玲珑骰子上,心想木鲁木图要保护的人定是他心上的人,而这个人估计就在纪国的京都且位高权重,要不然东阴人也不会安全盘踞在交州十几年。 纤尘暗暗发誓,她定要找到这个雇主,为师父那毁掉的半张脸报仇。 顾子毅看到纤尘盯着自己手里的骰子出神,忙问道:“纤尘姑娘,这骰子有什么问题吗?” 纤尘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顾子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可否将这信和骰子先借纤尘一用?” 这些都是证据,纤尘断不会为难顾子毅,让他将收缴的证据给她,唯有借出来将信临摹一份,再仿刻一个一模一样的骰子,方便自己日后寻那雇主。 顾子毅从刚刚纤尘的失神中就已经猜到,这封信纤尘可能还知道些什么,只是她不说,他也不多问,贴心道:“剿灭东阴人后,本王最近定会诸事缠身,有些东西带在身上也不方便,就有劳纤尘姑娘替本王保管。” 说罢,顾子毅就将信折好放入信封交给了纤尘。 纤尘没想到顾子毅这么爽快,话还说得这么贴心,她清澈的眸子里充满感激地看向顾子毅,接过顾子毅手上的信拱手一礼“多谢殿下。” “纤尘姑娘不必客气。”顾子毅又看了看手里的骰子,问道:“纤尘姑娘说这个骰子代表相思入骨?” “嗯”纤尘又点点头,指着那个骰子对顾子毅细说道:“瑞王您看,这个骰子是用骨头做的,骨头镂空,里面放了一颗相思红豆,有句诗不知殿下听过没,‘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里面说的玲珑骰子就是这个骰子,它代表了情深入骨的相思之情。” 顾子毅细细端详了一番这颗骰子,确实如纤尘所说,骰子是用动物骨头镂空雕刻而成,里面放着颗红豆,红白相间十分精巧,关键是这个寓意很好,他很喜欢。 “嗯,好,我知道了。”顾子毅将这颗骰子的模样刻进了心里,这才将骰子递给了纤尘,“诗我没听过,不过骰子和诗我都记下了,很好,很好。” 纤尘不知道顾子毅说的那句“很好、很好”是什么意思,她也没太再意只当顾子毅是觉得诗写得好,骰子刻的很精美。 木鲁木图已死,东阴人大势已去,顾子毅点燃一把火烧掉了木鲁木图的房间,其他的东阴人见头领的大营被烧,战斗气势也泄了下去。 敌消我长,顾子毅的精锐很快就攻破了东阴人的老巢,剿灭了东阴人,大火也蔓延开来。 寅时三刻,顾子毅带兵偷袭东阴人的老巢大获全胜,返回交州城。 远远望去,只见交州黑水崖那个连着大陆的小岛上火光滔天,照亮了天际,将那片天都染成了绛红。 “快看,黑水崖那边着火啦!”百姓中不知谁第一个发现了那片染红了天际的火光,大喊了起来。 消息很快传开,百姓们纷纷上街看那黑水崖口滔天的火光,清晨天刚泛起的鱼肚白被淹没在那片火光之中,交州的街道上站满了人。 不知又是谁传来的消息,是他们纪国的战神瑞王殿下带兵剿灭了东阴人,还烧了东阴人的老巢。 常年受东阴人骚扰的交州百姓激动的又是哭又是笑,打心底里感激他们的战神为他们百姓除了这一大害。 锵锵咚咚……锵锵咚咚…… 敲起锣打起鼓,交州的百姓如同赶走食月的天狗般激动又如同庆祝丰收一样高兴,欢呼迎接着他们的战神凯旋归来。 看到黑水崖那片天空一片绛红,有人欢喜有人愁。 交州县令坐立不安,便想去海防将军府找曹将军。 正巧,曹将军已经忙忙慌慌来到县衙府,张县令见到曹将军立即禀退下人忙问:“曹将军,你说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曹将军苦着一张脸,愁容满面满是悔恨,“哎,都是我大意,他的那些兵在我眼皮子底下离了营,我竟浑然不知。” “曹将军,瑞王的那些兵,不都是安顿在你的军营里吗,他来调兵你怎能能不知?”张县令诧异。 第7章 张县令和曹将军 面对张县令的质问,曹将军火了,他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度,横眉冷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要是知道他前来调兵能不提前告诉你?能不去通知东阴人?他剿灭了东阴人对我,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张县令是文官,曹将军是武将,他们两每每争论起来那就是秀才遇到兵,张县令是有理也说不清,曹将军习惯性立马声音提高八度趾高气扬浑然不讲道理,蛮横的想用他那高猛的声音压倒一切。 若是平日里张县令便一走了之,等他这个莽夫在这里嚎叫,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不是激化内部矛盾的时候。 张县令一脸的无奈,软着口气道:“曹将军误会了,我哪有什么其它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瑞王殿下这次回来,既没有惊动我县衙府内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惊动你们交州军营里任何一个人,就连他的兵被调遣出去都是秘密行之,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怀疑上我们了?” 曹将军恍然大悟,“还是张大哥想得周全,不错,你说的不错,那瑞王定是已经怀疑上我们了,张大哥你说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曹将军就是这种没脑子的莽夫,火气一上来便是天王老子都要骂上一骂,这下觉得张县令说得有理,他又马上可以对张县令称兄道弟,一脸焦灼地看向张县令。 张县令没好气地剜了一眼曹将军,“让我想想。”他转过身捋起他的山羊小胡子,不想去看曹将军那肥头大耳的模样。 瑞王的兵,暂时都安顿在曹将军的军营里,因为想着瑞王若回来调兵就定会去军营,他们想着瑞王回来若去了军营,还能有他们不知道的道理?所以他们就疏忽了对瑞王士兵们的看守与防范。 瑞王这次回来没有去军营调兵,定是派人暗中联络了军营里他的那些士兵,他的那些士兵定也是偷偷潜出的军营,只有这样,曹将军才会浑然不知,瑞王的那些士兵已经从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离开了军营。 “瑞王殿下果然高明,看来,他在上次进交州突遇偷袭时就已经怀疑上我们了。”张县令突然说道。 接着他转过身看向曹将军,依旧捋着他的山羊小胡子道:“他是故意将他的士兵安顿到将军军营里去的,这样一来我们自然就觉得他的士兵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便会放松了对那些士兵的防范。” 张县令顿了顿,“他这样做其实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即便他猜不透军营里是否有问题,他将那些士兵托付给你,他就笃定你会将他的士兵安顿的很好。 脑子转不过弯的曹将军一脸茫然反问:“这话怎么说,如果他当初怀疑自己也会将他的那些士兵托付给我吗?他就不怕我对他的那些兵下毒手?” “哼”张县令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一眼曹将军反问:“你下毒手了吗?” “我……”曹将军被堵得哑口,他回想起那日瑞王给他说过的话,“曹将军,我知道镇南大将军非常看中曹将军,将军既是镇南大将军都看中的人定是纪国的栋梁,定是本王值得托付的人,我将自己的兄弟托付给你,你好好照顾他们,若本王回不来了,他们就是你的兄弟了。” 那日,顾子毅的那些话,可是说进了曹将军的心坎也把他美了好些天,他心里就期盼着瑞王中毒死去,他的那些精锐士兵就直接收编进入自己的军营,曹将军对瑞王的那些精锐士兵可是喜欢得紧,对他们也是真的好,紧着好吃的,好喝的伺候,还积极为那些伤患治疗。 曹将军的白日梦还没做几天,大梦初醒愤然道:“好一个顾子毅,他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故意诓我的,亏我还如此信任他。” 张县令摇头,没脑子的莽夫就是蠢,就像猴子天生是爬树的,猪你就是拽着尾巴往上提,尾巴都拽断了它也爬不上树来。 张县令已经猜到,顾子毅当初这么做,定是笃定无论交州军营有没有问题,他将自己的士兵放在军营里都是安全的。 军营里若没有问题,那么曹将军定是会好好保护纪国的士兵;如果军营里有问题,曹将军看在形式还不明确,这帮精锐士兵最终的归宿权也是落在自己手里,曹将军哪怕是逢场作戏也会把戏做足了对那些士兵好。 再则,顾子毅若真的回不来了他将那些兵留给了曹将军,未必不是在曹将军的军营里安插了纪武帝的探子,同时也是给了那些士兵活下去的机会。 “高,实在是高!”顾子毅心思缜密,张县令不得不佩服,纪国的战神不仅有勇,他的这番谋略也非一般人可以媲美。 “高什么高,张大哥你就说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吧?” 曹将军一介武夫,功夫还不错却是个有勇无谋易操控的人,他遇到问题就只会找张县令,这会已经急得像是热锅里的蚂蚁,焦头烂额在县令府里踱来踱去。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张县令声音突然提高目光如炬看向曹将军。 曹将军愣了愣不知道张县令为何会反问自己,他要想得出来他还会这么着急吗?旋即,他就看见张县令双眼微眯,眼里露出屠夫般的狠戾凶光,“事到如今也只有……”他话没说完;但是曹将军已经看懂了他的手势。 曹将军心里一紧,没想到文人起了杀心比他这个武将还狠,他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为了自保也只能先除去顾子毅。 二人商量完计策,心怀鬼胎掩饰着内心的恐慌,强装着欢喜,出门迎接战神瑞王的胜利归来。 第一次,交州的百姓觉得穿着夜行衣的男儿也是英勇威武神采四溢的,纷纷对着那些黑衣男儿连连叫好,有些激动的百姓还冲向前,向那些士兵示好,场面一度失控。 有些年龄大一些的百姓是这样的—— 来小伙子,这些蛋都是家里的鸡才下的,你们拿着,这是大妈的一点心意。 来小伙子,这些干果都是大婶自己腌渍的,你们拿着尝尝。 来小伙子,这些鱼干你们拿着,这是我们铺子里伙计们的一点心意。 …… 还有些小姑娘是这样的—— 她们手拿香囊追着队伍前行,若有自己看上眼的男子,她们便将手里的香囊硬塞到人家怀里,还不忘补充一句“香囊驱蚊,若公子喜欢可以来找我再做一个,香囊里有奴家的地址和名字。” …… 交州民风开化,女子可以用香囊来表达自己的爱意;但是收了别人的香囊也不一定非要接受对方的爱意,爱情讲究个你情我愿,若不喜欢你就不要去找人家便是。 纤尘早已离开顾子毅的队伍,悄悄回到客栈换上一身女儿装,紧跟着也出了门。 她记得顾子毅对她说过,他怀疑交州府内有东阴人的奸细,而且他猜测此奸细在交州府内地位不低,故而,顾子毅才乔装回交州寻一家客栈住下,不敢惊动府衙内任何一个部门的人,也不敢调用交州的海防士兵。 纤尘出去,不为看热闹而是去看看在这热闹的人群里,能不能找到奸细的蛛丝马迹。 张县令和曹将军前来迎接顾子毅,二人卑躬屈膝大礼相迎,不远处的纤尘却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隐隐因恐惧而感到不安的神色。 纤尘柳眉微锁。 十二年的强化观察训练,她对自己观颜读心的能力很有信心,她已从张县令和曹将军的神色里读到了惊慌和恐惧,难道是交州这两大官员同时都出了问题? 纤尘很吃惊,若交州两大首脑性的人物同时都出了问题,那么交州的情形就很严重,她不敢懈怠,紧盯着二人。 这时,就见曹将军对身边的一个将领递了个眼神,那个将领便隐匿到人群里偷偷离去。 没人注意到那个将领的离去,唯有纤尘,纤尘偷偷跟在那个将领身后,跟着他七绕八拐来到一个巷子,巷子里已有人在那里等候。 等候的那人见那个将领到来,不耐烦地道:“赵参将,有什么事不能在军营里说,非得约我在这里说?” “嘘……”那位叫赵参将的赶紧拉住了那人的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东看西瞄回头望了两眼,感觉没人才小心翼翼地道:“魏参将你小声点,将军有令,今晚就集结兄弟们在县衙府等候,咔嚓。” 接着那人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魏参将明白赵参将的意思,脸上写着为难,眉头紧拧“赵参将,那可是三殿下,我们这样做不等同于造反吗?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呀,万一,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 听魏参将这么一说,那赵参将也面露惧色,沉了沉脸,随即他心里又一横,目露侥幸道:“不会有万一,将军已经安排好,今晚县府大人设宴,宴请瑞王和他的士兵们大胜归来,大人会在酒水里下毒,一切都在大人和将军的掌控之中。 第8章 做贼心虚 那个叫赵参将的又不屑道:“将军还说了,瑞王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事后,就说他们都死在了东阴人放的那把大火里,皇上定也不会深究。” 魏参将脸上难色更盛,犹豫道:“他可是我们纪国的战神呀!我,我于心不忍。”。 此刻的赵参将脸上就像个调色板,闪过恐惧,闪过无奈,也闪过狠戾和不屑,最后不耐烦道:“不忍也没用,我们跟着将军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没少做那些昧着良心的事,将军这次倒了我们还能活否?” 赵参将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魏参将想了想,点点头悻悻而去。 偷听完他们所有对话的纤尘,心想,看来这魏参将本性不坏,可以从他身上突破扭转乾坤,纤尘悄然离去。 一个石子巧妙地打在阿峰的左肩,阿峰顺方向看去,他看见了纤尘,纤尘对他眨了眨眼睛,阿峰会意想必是纤尘发现了什么有事找他,随即他就离开了人群,向着纤尘离开的方向跟去。 “纤尘姑娘可有事吩咐?”阿峰跟着纤尘来到一处隐蔽的巷道。 纤尘四下看了看,确定巷道里没人,为防止意外被人偷听了去,她还是很谨慎,招手示意阿峰附耳过来,将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说给了阿峰。 阿峰听完为之一震,“多谢纤尘姑娘,阿……” 纤尘知道阿峰是想说些客套话来感谢自己,现在哪里是感谢的时候,赶快将此信息告诉瑞王殿下,让他尽快商量出对策才是最重要的。 她即刻打断阿峰“你快回去,将此事说于殿下听让他早做准备,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来客栈找我便是。” 阿峰拱手一礼告辞纤尘回到顾子毅身边,此刻顾子毅也被张县令和曹将军迎进了县衙府,围观的百姓们不得进入县衙府大家都姗姗退去,纤尘也已经回到了客栈。 苏妈妈见纤尘回来,连忙端来茶水给纤尘倒上一杯茶,“小姐,事情可都办完了?” 纤尘接过茶,吹了吹漂浮在上的茶叶,摇摇头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到房外客栈小伙计边敲门边说“客官,有位姑娘来找。” 有姑娘来找?纤尘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定是昨日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便吩咐苏妈妈去开门。 苏妈妈打开门,那女子怯怯地跟了进来,女子今日穿了件绛红色的布衣,衣服颜色看起来很新,想必是她精心挑选过的,脸上依旧精心修饰过,只是她用的胭脂水粉质量都不佳,近看脸上还看得到没晕开的粉粒。 纤尘从那女子进门,就又一次将那女子再打量了一番,她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开口问道:“你想好啦?” 那女子点点头,“想好了。” 女子心想,她在交州已经无依无靠,若能去京都,进了大户人家,不怕自己找不到上位的机会,为了有一天能进入富贵门第,她可是学了不少本事,什么交州小调,推拿按摩,就连字她也识得一些…… 纤尘放下手里的茶盏,她嘴角微勾向那女子展出一抹微笑,眼里却带着警告和敲打,“做我的丫鬟,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对我无二心,我便不会薄待了你。” 女子赶紧跪到纤尘身边,抓着纤尘的裙角双眼剪水道:“奴婢定不会对小姐有二心,还望小姐给奴婢一个侍候您的机会。” 女子一双眸子自带狐媚之色,纤尘忍不住道:“你的眼睛真媚,不过这样的媚眼,你还是学会有的放矢的好,回府可不要让府上的嫡母大人看了去,引来不必要的灾祸。” 那女子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明白,奴婢定会好好收敛。” 纤尘这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双双。” “韩双双这个名字不错,你先起来。”纤尘刚扶起韩双双,阿峰就带着一个男子前来。 因为着急办事,阿峰见纤尘的房门没关,便直接将那男子给带了进来。 他看到纤尘屋里不仅有苏妈妈还有一个女子,愣了愣方觉自己唐突,又才解释道:“阿峰见门没关,没有支会便带人进来,太过唐突是阿峰失礼了!” 纤尘不动声色对苏妈妈道:“苏妈妈,将双双姑娘带下去,给她讲讲我这里的规矩。” 苏妈妈应声将韩双双带了出去。 韩双双边离去边用余光瞟了一眼说话的阿峰,这个男子相貌堂堂,气宇不凡,看着装却像是护卫,这样的护卫定不是普通大户人家请得起的,韩双双在心里暗自窃喜觉得自己赌对了,坚信纤尘是京都大员家的女儿也更坚定了跟随纤尘的心。 待苏妈妈和韩双双都离开后,阿峰又才说道:“纤尘姑娘,这位是瑞王殿下两百精锐里的领军方海将军。” “方海见过纤尘姑娘。”方海拱手一礼。 纤尘欠身回礼。 二人简单礼数一番,阿峰接着又说:“方海将军在殿下求医的这段日子里,一直混迹在交州军营与那魏参将也颇有些熟悉,策反魏参将之事,殿下想请姑娘协助方海将军,一同去趟军营。” 纤尘看向方海,身长七尺八寸,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剑眉星目英武不凡,“方海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去军营?”纤尘问。 “随时。”方海语言简练。 哞…… 这时,客栈门口有牛叫的声音传来,纤尘闻声嘴角微扬“方海将军,我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方海一脸正气。 三人离去,阿峰直接回到顾子毅身边,纤尘和方海来到门口,纤尘对门口那牵牛的小伙计说:“东东把牛牵到交州军营去。” 方海疑惑“纤尘姑娘牵牛去军营做甚?” 纤尘反问:“方海将军可知道牛肉在交州代表什么?” 方海摇头不知,纤尘边走边解释,“交州沿海,畜牧业欠缺,牛肉很是稀缺,牛肉在交州代表了诚意和贵重,普通老百姓走访,能带去一块牛肉那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沈家肉铺的牛肉用的全是品质上等的肉牛,它的价格更是普通牛肉无法比的,是交州权贵和大型饭店里的贵宠,我让沈家的伙计带着他们独有的肉牛前去,便是想让军中的将士们看到瑞王殿下的诚意。 方海赞赏的看了一眼纤尘,“姑娘考虑甚是周全。” 守营的士兵看到方海带着一个女子和一个沈家伙计牵着一头牛前来,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着脑袋迎过来问:“方将军,县大人和将军不是给你们准备了庆功宴吗?你怎么有时间到军营里来了?这两位是……? 不等方海开口,纤尘先自报了家门,“我是沈家肉铺的少东家,瑞王殿下知交州的将士们守卫交州海域辛苦,特在我沈家肉铺定了肉牛犒劳诸位将士,这不,方将军就是带我前来找魏参将大人商议肉牛一事。” 那守营的士兵听到瑞王定了沈家肉铺的肉牛来犒劳大家,眼里都放着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欣喜道:“魏参将就在营里,方将军、少东家你们跟我来。” “不必了,你把它牵到厨房去,魏参将的营帐我熟悉,我带少东家过去便是。”说着方海就接过东东手里的牵牛绳,将牵牛绳交给了那位守营的士兵。 守营的士兵看到手里的牵牛绳如同看到一盘香喷喷的牛肉,欢喜道:“好,那我就牵牛去厨房了,就有劳方将军带少东家去找参将大人。” 方海带着纤尘进了魏参将的营帐,魏参将正独自坐在营帐里回肠九转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执行将军的命令?他手里端着茶盏,茶盏里的水都凉了,见方海突然到访,心里一紧慌忙起身,不小心将手里的茶盏都打翻在地。 “方、方将军,您,怎、怎么有空,来、来军营里来了?”魏参将脸上难掩惊慌之色,就像自己偷了人被逮了个现行一样,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方海捡起地上打碎的茶盏,啧啧嘴道:“魏兄可是在想什么大事,想得如此出神,竟将自己心爱的茶盏都打碎了,不心疼吗?” 魏参将强稳心神,不想让方海看出什么破绽来,“没,没想什么,一个茶盏而已,不心疼。” 方海这些日子和交州军营的弟兄们相处下来,没有发现军营里的端倪,还认为东阴人的细作应该在交州府衙里,突然听到阿峰说交州不是细作,而是县老爷和边防将军都被东阴人收买,他们还要联手对付殿下,一时惊得咋舌,不敢相信消息的来源是真的,这会子他看到魏参将失态的反应完全信了阿峰的话。 方海扬眉嘴角微勾,他已看穿魏参将的惊慌,抛给魏参将一个寓意深长的笑,“可我上次与魏兄饮茶时,听魏兄说过,这杯子是难得的上品汝窑瓷器,是你媳妇嫁进府中时带进门的嫁妆,你非常珍惜,一般情况下都舍不得用,今个儿是个什么的特殊日子,魏兄将它打碎了都不心疼了?” 魏参将心虚地搓了搓手,故做镇定道:“方将军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纤尘看到魏参将喉结打颤,目光闪烁,双手不停地揉捏着衣角,心里暗叹,这个魏参将心里承受力可真差,别人还没怎么做,他自己就先乱了阵脚,也许这就叫——做贼心虚。 第9章 策反 纤尘见魏参将如此心虚,心想若自己再往前推上一推,他心里的防线定会崩塌! 想到这里,纤尘就走到那堆碎瓷片前,拿起一片瓷片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多好的茶盏就这样碎了,多好的家庭也这样碎了怎么办?” 纤尘的话里透着一股不寒而栗的阴冷,听得魏参将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父母和妻儿的模样突然浮现在魏参将的脑海里,他顿感如芒在背,瞬间身上冷汗涔涔,他知道纪国对叛臣贼子的处罚有多重,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双腿仿佛失去了力气,扶着椅背,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没有瘫软下去,慌忙问道:“你们,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在来军营的路上,纤尘已经从方海的嘴里了解到魏参将的为人,魏参将与赵参将不同,赵参将好耍喜欢逛花楼,魏参将是个顾家的人,对士兵也算宽厚,他家上有老父老母下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夫妻二人恩爱有佳。 再说,纤尘也听到过赵参将与魏参将的对话,她知道魏参将本心是不想谋害顾子毅的,他不忍,只是无奈他没跟到一个好的上司。 纤尘理解魏参将,作为一个下属面对上司的命令不想执行却又不得不执行的难处,对于魏参将这样一个良心未泯,孝顺父母又爱戴妻儿的男人,纤尘还是希望能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纤尘一改刚刚的阴冷之色,换上一脸的和颜悦色,“参将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太紧张,我们是奉瑞王之命前来犒劳将士们的,瑞王仁慈,念及将士们保家卫国驻守海疆不容易,特赏大家一百头肉牛。” 一百头肉牛,这是个什么概念? 方海刚刚还从纤尘的嘴里了解到,沈家肉铺里的肉牛价值不菲,这丫头一开口,就替王爷承诺,拿出一百头牛肉来犒劳交州的士兵,方海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在替他家王爷滴血。 魏参将更是惊掉一地下巴,他不傻,他知道沈家肉牛的价值,更知道牛肉在交州代表着诚意,王爷出手如此阔错,一次拿出一百头沈家肉牛来犒赏士兵,足见王爷的诚意,便问道:“殿下,殿下有什么吩咐?” 方海也不卖关子,顺着纤尘的话说下去:“殿下说,兄弟们若接受了他的牛,过往一概不咎,大家还是纪国的好战士,好臣民,就看魏参将是选择牛还是选择这只茶盏。” 方海拿起一片碎了的瓷片在眼前晃了晃。 魏参将一听,便明白过来方海的来意,方海的话已经很明确,瑞王是要让他做出选择,是选择跟他还是选择跟曹将军。 既然瑞王派方海来找自己,这就说明瑞王已经洞悉到曹将军的反意,魏参将虽然不知道瑞王是如何察觉到曹将军的反意,不过他可以肯定,瑞王既然已经有所察觉,就会有所防范,曹将军这次反水就定不会成功。 他原本就不赞同曹将军的所作所为,现在有机会遇到明主,而且人家还说了既往不咎,他自然会选择弃暗投明。 “交州左参将魏孤青,愿誓死效忠瑞王殿下,请问殿下有什么安排,魏孤青定会全力以赴。”魏参将立即单膝下跪拱手行礼。 纤尘和方海面面相觑,策反成功,他们开始和魏参将部署晚上的行动。 事后,方海回到顾子毅身边,将策反成功和部署之事说给了顾子毅听,阿峰听到纤尘替王爷承诺了一百头肉牛的犒赏,咋舌,“啧啧……那丫头夸下那么大的海口,你咋不拦着点,一百头肉牛这可不是小数目!” 方海一脸无辜,“临走时,殿下交代尊重纤尘姑娘的决定,那丫头事先也没与我商量呀!”方海一摊手表示自己也非常无奈。 阿峰一阵肉痛,那一百头肉牛的价格比他们二百精锐三个月的军饷还多,顾子毅却没有觉得可惜,相反他觉得纤尘做得很好,嘴角上扬,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呵……” 自兵权被收后,方海和阿峰已经很久都没见过瑞王笑了,还笑得这么开心,两人同时诧异地看向顾子毅,异口同声道:“殿下您笑什么,是不是太生气了?” “我笑自然是因为我高兴!”顾子毅立即敛笑容严,分别看了眼还一脸茫然的方海和阿峰,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一百头肉牛换两百条士兵的性命你们说我亏吗?” 经顾子毅这么一点拨,方海和阿峰顿悟,曹将军手里可是有交州东西郊两处人马,西郊营地偏远驻守在那里的士兵一时半会过不来;但是仅仅是东郊营地及魏参将这边的士兵就有两千人。 瑞王的士兵刚经历过一场硬战,即便瑞王的士兵再强,也敌不过魏参将这边两千士兵的围攻。 那一百头肉牛是殿下的诚意也是殿下给魏参将的一颗定心丸,不仅换得了两百条精锐士兵的性命,还换来了两千交州士兵的心,这样说来,他们殿下不亏反赚。 方海和阿峰二人开始还嫌弃纤尘出手太阔绰,为他们王爷感到不值,现在又佩服起她来。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平凡的夜。 月明星稀,海上明月将交州府衙内照了个府内明月光。 交州府衙内热闹非凡。 台上张县令起身端酒恭维道“瑞王殿下剿灭东阴人,为我纪国除去一个毒瘤,功在千秋呀!老臣敬殿下一杯。” 顾子毅一饮而尽,接着,他刚喝完张县令敬的酒,曹将军又来,“瑞王殿下年轻有为,真不愧是我纪国的战神,老臣佩服,老臣先干为净。” …… 张县令和曹将军轮番敬着顾子毅的酒,两人看着顾子毅爽快喝下,心照不宣的对视,眼里有按耐不住的窃喜闪过。 主台下士兵们也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划拳声不绝于耳。 喧嚣声没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交州县衙府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份安静来得有些诡异,瑞王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他的那些精锐士兵也都趴在了桌子上,大家仿佛都醉得不轻,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殿下,醒醒,快醒醒,瑞王殿下,您醉了吗,快醒一醒?”为了稳妥,曹将军还故意推了推趴在桌上的顾子毅。 顾子毅像条死狗一样,趴在桌上没有半点反应。 见瑞王没有反应,张县令又向身边一个衙兵使了一个眼色,那衙兵会意,到台下去推了推几个趴着的士兵,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张县令和曹将军二人来到台前,看到眼前这黑压压趴着的人头,又互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 “迷迭露”无色、无味,即便是大量使用也不易被人察觉,只是这毒,毒不死人,只能让人暂时昏睡过去,瑞王他们已经全部中毒昏睡过去,瑞王大势已去,曹将军气定神闲地喊道:“来人!” 事先带着自己的兵,隐藏在县衙府内的魏参将,带着他的兵快速集结到曹将军面前。 纤尘也伪装成士兵混在了队伍里。 “交州左参将魏孤青等候将军发令。” 看到魏参将带来的这些兵,张县令点点头满意地捋着他的小山羊胡子,曹将军脸上也露出一抹得意,对着魏参将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是”魏参将会意领命,旋即,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纤尘,纤尘也看了他一眼,二人心有灵犀地同时上台对上了曹将军。 其他士兵则开始控制县衙府内其他的人,包括一些下人和一些为数不多的衙兵。 魏参将的临阵倒戈,让张县令和曹将军措手不及,张县令是文官没有什么功夫底子,三两下就被士兵擒住,嘴里还不停地叫着“来人,来人呀!” 此刻张县令哪里还叫得出人?他的人早已经被魏参将的人控制住。 曹将军原是镇南将军王——邱奎岚将军手里的一员猛将,凭着自己一身功夫杀敌无数坐上了交州海防将军之位,也算是个有真功夫的人,面对魏参将和纤尘的进攻他还能应付,只是他一人如何能敌这数百士兵? 曹将军想着,只要自己突围出去就有机会反败为胜,西郊营地还有一万士兵可供自己用,到时候他给魏参将冠个谋反的罪名不怕弄不死他。 他环顾一眼四周,瑞王和他的那些士兵还趴在桌子上,心生一计,“魏参将,你看看瑞王和他的那些兵都已中毒,左右都是个死,你与我为敌又有何好处?不如我们和解,我既往不咎大家还是兄弟如何?” “曹将军,我忍你很久了,你身为交州的海防将军非但不保护交州百姓,还与东阴人联手欺压百姓,如今又陷害瑞王,我不是你的什么兄弟,我今天就要为民除害。” 曹将军没想到魏参将不吃他那一套,气急败坏怒喝:“魏孤青,你以下犯上是要造反吗?” 突然一柄剑从曹将军的身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曹将军,那你呢,毒害本王算不算是造反?”这声音不急不缓却如同鬼魅,带着阴曹地府般死亡的气息。 第10章 和盘托出 曹将军身子一僵,怎么可能,这是瑞王的声音? 他开始明明还推了瑞王好几下,确定瑞王是中了毒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说迷迭露最少也会让人昏睡一个时辰吗?瑞王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他不可置信,想回头看看身后的人究竟是不是瑞王,脖子刚一转动,就发现那柄剑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更重了。 许是顾子毅看出了曹将军的疑惑,主动帮他解惑,冷哼一声,“哼,曹将军,你真当本王中毒了吗?” 曹将军脑子里嗡嗡炸响,什么意思,难道他没中毒?怎么会?酒里的毒他是吩咐自己最信得过的赵参将去做的,赵参将呢,怎么没看到赵参将的身影?曹将军这才想起整个酒宴上他都没看到赵参将的身影。 曹将军已被控制住,顾子毅收回手里的剑,只见他双手在空中拍了两拍,那些还趴在桌上的士兵集体醒来,方海和阿峰也押了一个人出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参将。 此刻,曹将军看到赵参将方知大势已去,他深叹口气,仰天闭眼,两滴夹杂着复杂情愫的泪水滚落了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曹将军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在临死之前,他还是想知道,自己和张县令商议出来的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顾子毅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顾子毅故意凑近曹将军,脸上带着鬼魅般的邪气,“你想知道吗?本王偏不告诉你。”他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森冷的恐怖气息是压倒曹将军精神力的最后一根稻草,曹将军身子一软就瘫坐了下去。 赵参将被押了上来,他看到顾子毅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不停地求饶,“瑞王殿下,我冤枉呀,冤枉,我只是个参将,将军要我做什么我不得不做呀,这些都是将军逼我做的,求求殿下饶了我吧……” 这人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自己的将军,这样一个没有骨气的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军营还当了参将的,顾子毅不屑多看赵参将一眼,转眼又看向被押在一起的张县令和曹将军。 事已至此,张县令和曹将军心知唯有一死方可保全家人,他们没等顾子毅开口,双双就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片刻他们的身体就开始抽搐。 纤尘见势不对,赶紧上前去给张县令和曹将军号脉,她的手才搭在曹将军的腕上,头已经摇了起来。 “来不及了,他们服了竹桃散,这药烈起效又极快,我手上没有现成的解药。” 话音刚落,张县令和曹将军已经停止抽搐,乌黑的血就从他们的七窍流了出来,双双倒地身亡。 张县令和曹将军双双服毒自尽,反倒让顾子毅心中生疑,剑眉紧锁感觉事有蹊跷。 顾子毅断定张县令、曹将军、东阴人这三者之间定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仿佛还有什么更深的秘密。 无奈此二人已死,顾子毅又将目光投向了赵参将。 “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勾结东阴人的,你们和东阴人还有什么秘密?”顾子毅的眼里闪着煞神般狠戾的光。 赵参将早已被顾子毅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煞气,吓得六神无主,小便失禁,双腿不听使唤抖得像筛糠,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殿下,殿下饶命呀,小的说,小的全说,……” 赵参将将这些年来,张县令和曹将军如何勾结东阴人,如何将京都的情报卖给东阴人等等信息和盘托出,真是做道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参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了一大通,顾子毅越听却越觉得疑惑,禁不住剑眉都拧在了一起。 赵参将所说的信息里,有些是朝廷并没有下达到交州的信息,尤其是文侍郎给父皇献计一事。 因为当初文侍郎给父皇献的是如何剿灭东阴人之计,父皇知道东阴人是杀手组织,做事没有原则,他担心东阴人知晓文侍郎献计后会报复文侍郎,故而选在御书房单独召见的文侍郎,此事并没有在朝堂之上议出,知晓的人也不多,如此隐秘的消息曹将军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子毅鹰鸷的眸子紧盯着赵参将,微眯的双眼带着不解和审视,“你说,京都四品侍郎文侍郎家的灭门案,与他献给皇上剿灭东阴人的计策有关?” 这来自地域般阴冷恐怖的声音响起,赵参将就瑟瑟发抖,哪里还敢说半句假话,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舌头都大了连带着声音都在打颤,“是,是的,这个灭门案很特别,没,没有雇主,我,我也是在陪同曹将军参加木鲁木图的答谢宴上听到的。” “答谢宴,什么答谢宴?”顾子毅再一紧追问道。 “那答谢宴,就是木鲁木图专门为答谢曹将军将京都的情报告知他而设的宴席。” 赵参将,顿了顿继续道:“那日张县令也有陪同,我记得那日曹将军就将殿下前往交州的目的,行军的路线和兵力情况都告知了木鲁木图。 木鲁木图还夸下海口‘那文侍郎献计灭我们,我就灭了他满门,那三殿下来交州剿我们,无论他是神还是人,我都让他有来无回。’” 好大的口气,可惜那木鲁木图已然是个死人,没必要生一个死人的气,顾子毅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胜利者的喜悦,脸上纹丝不动看不出一丝情绪,心里却惊涛骇浪疑惑更甚,他原本以为,东阴人料事如神,是他们在京都安插了暗探,如今看来不是,是有人将京都的信息通过曹将军转交给了东阴人。 顾子毅捏着眉角揉了揉,闭上眼沉思了片刻,突然一个激灵,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难道,难道问题出在宫里……? 顾子毅不敢想,没有证据的事不可胡猜乱测,他继续又追问赵参将:“曹将军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这个小的就真不知道了,曹将军对消息的来源守的很死,我既没见过他收到的信鸽,也没见过他与什么特别的人接头。” 看赵参将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顾子毅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将它呼出,知道此刻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便挥挥手示意让阿峰将人带下去。 赵参将被带下去,魏参将带着他的士兵们开始清理县衙府,纤尘觉得,此刻也没自己什么事,便准备悄然离去。 她刚一转身却被顾子毅一把拽住了手,顾子毅将她拉近自己身边凑近她的耳朵说了句,“等我,晚上我会来找你。” 这突来的举措有些暧昧,纤尘脸上刹那间红霞飞过,黛眉微蹙,赶紧抽回手,腼腆埋下头,逃也似的离开了县衙府回到客栈。 魏参将不爱溜须拍马自然没有受到曹将军的重用,许多事他都被蒙在鼓里,曹将军当初提拔他当上参将一职,也只是看上他一身真功夫,想着若真有一天再上战场,能有个,有真本事的人替他挡在前面。 然,魏参将跟着曹将军这么多年,身上也不会太干净,他心里有担忧,相信他手里的兵心里也有担忧,谁都怕秋后算账,魏参将怕士兵们更怕,此刻顾子毅还需去军营里稳定军心。 顾子毅带着方海和几个精锐士兵跟着魏参将和他的兵去了军营。 一路上顾子毅与魏参将有说有笑,主要还是顾子毅说的多一些。 他对魏参将这次功劳加以肯定,还说要嘉奖魏参将,这让魏参将心生惭愧,同时魏参将也更加肯定了顾子毅的为人,觉得顾子毅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 苏妈妈守在纤尘的房间里,担心着纤尘的安慰,焦灼地等着她回来。 吱嘎…一声门响,是纤尘推开门的声音,苏妈妈闻声,一步并做两步向纤尘走去,脸上写满了担忧,拉着纤尘的手,她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小姐您可回来啦?” 看到苏妈妈脸上布满的担忧和憔悴,纤尘心感愧疚,抚了抚苏妈妈鬓角的白发道:“让妈妈担心了,是纤尘不对,纤尘以后尽量不那么晚回来。” 苏妈妈知道自家小姐从小就有主见,做什么事定是有她的道理,也不追问她今天去做了什么,只轻拍了拍纤尘的手道:“小姐,吴管家来了,在我房里。” 吴管家来了,来的甚好,纤尘还想着去老宅看看吴管家,既然他来了,她便不用再往老宅跑一趟。 纤尘换下那身士兵装,二人款步向苏妈妈的房间走去。 吴管家是沈家的老人,兢兢业业为沈家办事,沈家迁家去闲城后,吴管家舍不得交州,更舍不得老宅便坚持留了下来,这些年,他一直替沈家打理着交州的老宅和沈家在交州的肉铺,纤尘打心底感激着吴管家。 进了门,吴管家见到多年未见的纤尘,佝偻着身子迎了过来,双眼含泪,慈目地将纤尘看了又看,“小、小姐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老管家见过小姐!”说着吴管家就要跪下去。 “吴叔你怎么跟我也客气上了?这可万万使不得,你是纤尘的长辈,快快请起。” 第11章 海上日出 吴管家虽然已年过五十,人也不算胖,身子还有些佝偻,却也是个成年男子,纤尘架起吴管家,硬是没让他的膝盖落到地上,“吴叔你膝盖不好,你也知道我不看中这些个虚礼,快快请起。” 吴管家也不再勉强,起身望着纤尘忍不住道:“小姐,可比当年的大小姐还靓呢,要是大小姐还在,看到小姐如今的模样那得多开心呀!” 吴管家一句话顿时让这里的空气都充满了悲伤,一提到自己的母亲,纤尘的心就如刀割般疼,那苏妈妈更是又流出一把心酸泪。 悲伤的空气让人窒息,吴管家感觉自己不小心提到了大家的伤心事,心里也是难受,尴尬得不知所措,连忙佝偻着身子,从他刚刚坐着的那张椅子底下拖出一个篮子来。 “小姐这是我家老婆子的一点心意,她知道您要回京都,特地给您做了您爱吃的蛋黄酥,小姐您就带在路上应个急。” 吴管家将篮子提起,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蛋黄酥递给纤尘,“小姐,您先尝一个,尝尝好吃不?” 吴家婶子做的蛋黄酥可是交州一绝,一层酥皮,一层莲蓉,将整个海鸭蛋黄包裹在里面,一口下去酥油四溢,醇香沙糯,香酥化渣。 “好吃,真好吃,还是小时候的味道……”纤尘咬下一口蛋黄酥,香甜软糯,对蛋黄酥的好吃赞不绝口,打破了这里悲伤着的空气。 气氛一下融洽了起来,苏妈妈破涕为笑,“小姐从小就喜欢吃吴家婶子做的蛋黄酥,有劳吴家婶子想得周到,他吴叔把篮子给我吧,我替小姐收着。” 吴管家将篮子递给苏妈妈,纤尘看到吴管家手上尤其是右手虎口位置布满了老茧,这些老茧在烛火的跳动中,忽明忽暗述说着吴管家这些年来的操劳,再看那烛火中他更加佝偻的身影,纤尘心里泛起了涟漪。 “苏妈妈,顺便替我将纸和笔拿来。” 苏妈妈放好篮子,很快便拿来纸和笔,纤尘写下一封信,信里的内容是:特批吴刚携家眷吴文氏前来疗养,时限半年,落款冉纤尘。 纤尘写好信,将信折好又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佩,“吴叔,东东哥已经长大,铺子上的事就交给东东哥吧,婶子身子不好,你的腰腿也是老毛病了,这个给你。” 纤尘将玉佩和信件缠在一起,交给吴管家继续道:“拿着我的玉佩和手书,带着婶子去闲城同善医行找鬼医,让他给你们安排半年的疗养治疗。” “小姐,这……”吴管家感动得热泪盈眶,闲城同善医行的疗养治疗,那可是大周十国权贵才享受得起的地方,小姐一挥手,就给了他们安排了半年的免费疗养治疗,吴管家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粗糙的大手一把抹过他那沟壑纵横的脸,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吸了吸鼻子又要给纤尘跪下,“老管家,老管家谢过大小姐恩德!” 纤尘赶紧又扶起吴管家,“吴叔,你快起来,快起来!”接着又问“吴叔你过会是不是要去军营找东东哥他们?” “是的小姐,军营那边人手不够,过会我就要赶过去帮忙。”吴管家点点头。 “那吴叔,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小姐有事,吩咐就是。” “你等等。”纤尘又提笔在一张新的信纸上写了几个字,“困,不等了,有事明早再说”。 她将信折好后交给吴管家,“吴叔,麻烦你替我将这封信交给瑞王殿下。” 今天军营一下定了一百头肉牛,军营里的厨子不够用,将沈家肉铺的伙计全都征了过去,帮忙杀牛,吴管家若不是给纤尘送这蛋黄酥又想和小姐见上一面,他也早去了军营。 吴管家将信放进胸口的袋子里,告退道:“时间不早了,小姐早些休息,我这就去军营帮忙了。” 吴管家来到军营,正好听到军营里练武场的台子上,顾子毅正大声说道:“纪国的将士们,你们都是纪国的栋梁,纪国的边疆,交州的百姓都需要你们的保护,曹将军犯下的错不能让你们来承担,从现在起,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大家喝完这碗酒,还是我纪国保家卫国的好儿郎,还是我纪国的栋梁!” 顾子毅豪爽地喝完碗里的酒,再豪气地将碗摔到地上,陶碗落地发出碎裂的声音。 将士们跟着效仿,喝完碗里的酒,纷纷都将碗摔到了地上,砰朗、砰朗……一时间陶碗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此起彼伏的摔碗声刚刚退去,“瑞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的高呼声又齐声响起,声音震耳欲聋如潮水般澎湃。 好不容易等到解散,士兵们各自散去,吴管家才寻得一个机会见到顾子毅,“瑞王殿下,这是我家少东家托老夫交给殿下的信。” 吴管家毕恭毕敬,埋着头,双手将信呈给顾子毅,顾子毅接过信,面无表情看完问道:“吴掌柜,纤尘姑娘果真是你们沈家肉铺的少东家吗?” 吴管家不知道瑞王为何这么问,小姐和他都谈成了一百头肉牛的大生意,难道他还怀疑小姐是少东家的身份? 转而,吴管家又想,在纪国,一个家族的少东家几乎都是男儿,估计也只有沈家例外,瑞王许是因为小姐是个女儿身才有所怀疑的吧? 吴管家连忙回道:“小姐确实是我沈家肉铺的少东家,这点还请殿下毋庸置疑。” 置疑?他置疑吗? 他不过是觉得纤尘一下又多了个身份,很是好奇,不知道这丫头还有多少新身份罢了,顾子毅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嗯,本王知晓了,你下去吧。” 吴管家走后,顾子毅走到离军营不远的海边,坐在一个礁石上,将纤尘的信拿了出来,看了又看,嘴里还喃喃道“字写得挺好,娟秀,字如其人,哦,不对,人更漂亮。” 顾子毅难掩心喜,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浅笑,他又小心翼翼将信折好放进自己胸口的兜子里,轻抚了抚自己胸口的位置,就像在轻抚一件稀世珍品,“尘尘,困了你就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再来……” 顾子毅放好信躺在礁石上看着星空想着纤尘,那头的纤尘,已经泡完澡美美地睡了。 次日卯时天还没亮,顾子毅就迫不及待来到纤尘客房的门口,隔着门他试探性地问“纤尘,起床了吗?” 纤尘常年练功夫,习惯了早起,顾子毅来时她正好已经洗漱完毕。 这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客栈里其他的客人都还在睡觉,纤尘怕顾子毅吵醒其他的客人,一步并做两步赶紧去给顾子毅开门,“殿下……” 纤尘一句“殿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没说完,就见顾子毅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衣服穿戴完整就打断了她,“走,跟我走。”拽着她就往客栈门外跑。 纤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跟着顾子毅一路跑出客栈,又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话还没问出来,突然她就顿感脚下一空整个人就飞了起来,是顾子毅将她拦腰抱起,带着她连飞过几个房顶后将她带到一处海边的礁石滩上。 远方的天际,海平面上,一轮红日羞答答试探着冒出头来,“太好啦,赶上了海上升红日,纤尘你快看!” 顾子毅非常激动,因为京都在内陆即便有日出,那轮红日也是从连绵不断的山那头升起。 顾子毅常年作战在外,地方也只是在山里、草原还有沙漠,那些地方的日出都与海上日出的美景不同。 顾子毅来交州的当天就中了东阴人的伏击中了毒,强忍着中毒的痛苦,他将士兵们安顿好后,次日凌晨才塌上去闲城求医的路,因为去闲城他走的说水路,故而顾子毅才在船上看到了海上红日初升的美景。 他对这美景恋恋不忘,知道纤尘今天就要起身赶往京都,就想着与纤尘分享这海上日出的美景,一大早便将纤尘带到了这里。 纤尘做为一个在海边长大的孩子,对海上日出的美景早已习以为常,只是顾子毅的激动又将她的思绪带回了小时候,初次见到海上日出的情景。 那时她来闲庄还不久,刚开始学会站梅花桩,一大早起来站桩子,看到远方的一轮红日初升,霞光染红天际,将天边的云都烧了个金红,她被那美景吸引,一分神就从梅花桩上摔了下来,还摔了个狗啃屎。 “呵呵……”想到小时候的囧态,纤尘禁不住笑了出来。 纤尘笑得落落大方,露出洁白的贝齿,霞光洒在她身上,也将她染成了一身金红,宛如下凡的仙子,美得让顾子毅移不开眼睛。 “顾子毅,你火急火燎把我带出来,就是带我来看日出的吗?”纤尘清如泉的眸子看向顾子毅。 顾子毅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嘴上也挂着一抹笑意,“纤尘,你刚叫我什么?” 纤尘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刚刚脑子里是哪根经搭错了,竟脱口而出叫出了顾子毅的名讳,她福了福身“瑞王殿下,是臣女失礼了。” 第12章 离开前 顾子毅双手扶在纤尘肩头,将纤尘拉到自己面前,深情地说:“不,你这样不是失礼,纤尘,我喜欢,我喜欢你这样叫我,你知道吗?” 顾子毅没有用本王来称呼自己,而是用我和你这样的方式互相称呼,因为他不想和纤尘产生距离感,他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能近些,再近些。 说着,顾子毅就将纤尘拥入了怀里,他搂着纤尘,将头埋在她的耳边继续说:“叫我顾子毅,以后你就叫我顾子毅,这是我给你的特权,我以后就叫你尘尘好吗?” 这是在表白吗? 纤尘推开顾子毅,望向他。 顾子毅身体底子好,解毒后再配上纤尘的丹药调息,他现在身体已经大好,脸上也恢复了健康的麦色,他的手依旧还扶在纤尘的肩头,背对着霞光,金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绚丽的边框,将他原本就轮廓分明的脸雕琢得更加俊美,身型也更加挺拔伟岸,俊爽有姿,散发出铺天盖地的男儿气息,他这样的气息吸引着纤尘。 顾子毅正深情的看着纤尘,四目相对,两人之间有电光火花闪过。 理智和感性开始斗争,纤尘稳了稳心神。 她对顾子毅确实有好感,她也能感觉到顾子毅对自己的好,只是情感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奢侈品,她无法回应顾子毅的好,便低下头向顾子毅福了福身,“瑞王殿下,这与礼不合。” “礼?我不在乎,合不合又能怎样?尘尘,不要与我生分,就唤我顾子毅好吗?” 情到浓时顺理成章,顾子毅已经抬起了纤尘的下巴,“尘尘……” 一只温柔的手将自己的下巴抬起,眼看这只手的主人一张性感的唇就要盖在自己的唇上,纤尘的心似小鹿乱蹿,慌乱的厉害。 理智和感性再次激战,终于理智又占了上风。 纤尘偏过头,借福身行礼后退了几步,整个人脱离了顾子毅的怀抱,“谢殿下抬爱,那纤尘恭敬不如从命!” 顾子毅僵了僵,刹那间他的心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了一下,有些钝痛,有些莫名的失落,慌乱得不知所措。 昨夜顾子毅心不在焉在海边踱步,阿峰就猜到他心里定是想着纤尘姑娘,煞有介事地对他说:“主子,男人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学会耍点小流氓,不能过,还要恰到好处。” 阿峰没谈过恋爱,这么有深意的至理名言定不会是他想出来的,顾子毅疑惑地看着阿峰,“说,谁给你说的?” 阿峰神秘兮兮地笑笑,“主子,不是别人给我说的,是我偷听来的。” 原来是熙王殿下向康王殿下传授撩妹经验时,被他无意间听到的。 熙王殿下,何许人也? 纪国情场圣手,纪武帝第五个皇子顾子祺,不爱朝政,不爱钱,只爱美人,他府上那可是名副其实的美女成群。 传说熙王殿下勾搭美女,慢则半月,快则半天,就可将他瞄准的女子勾搭到床上去。 既然,阿峰说是五弟弟总结出来的情场经验,那定不会有错。 昨夜,顾子毅面朝大海想了一夜,他想了许多,许多,就连开始调情的语言路数都1、2、3……列了出来: 比如——小丫头骗子,竟然是沈家肉铺的少主,哼,哼,把我当冤大头宰,一次卖我一百头肉牛,你这样赤裸裸的讹诈我,让我身心受损,你得赔我…… 呵呵,如果纤尘要问出陪什么,他便会向她索要一个吻。 呵呵,想着都好甜蜜…… 再比如——他拽着她的手,将她强势搂在怀里,抚着她的秀发咬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直接表白:纤尘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如果纤尘也喜欢自己,他会让太阳作证,告诉纤尘他爱她的心比太阳还热。 呵呵,他再给她一个深情的吻。 呵呵,想想都好甜…… …… 想了一夜甜蜜的顾子毅,原本脑子里装满了东西,没想到纤尘借福身行礼整个人脱离自己怀抱后,顾子毅的脑子里也一下就空了。 昨夜他想到的话一句都没想起来,只紧张地问了句,“尘尘,你家在京都什么地方,我要去找你。” 瑞王问得到还挺干脆,纤尘想,父亲是正二品官员,他回到京都不用打听,也能知道自己是谁家的女儿,没必要瞒着他,便问道:“瑞王,若我是冉府的女儿,你还会来找我吗?” “冉府,哪个冉府?”顾子毅常年镇守边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冉府是大行台尚书令冉羽涅,冉大人的府中吗?” 纤尘点点头“正是。” 顾子毅疑惑了,“我从未听说过,冉大人在外面还有一个女儿呀?”他就差没问出来,难道你是冉大人的私生女? 纤尘仿佛看穿了顾子毅心里的疑惑,她心里一酸,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情绪来,“我是冉府的嫡长女,只不过,不是姚氏所生,我生母早已离世。” “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事。”顾子毅慌忙陪着不是。 纤尘摇摇头,“这没什么,你还没回答我,我是冉府的女儿你还愿意来找我吗?” 纤尘对纪国朝堂有所了解,纪武帝宠爱康王,大家都认为康王会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站队康王的人不少,父亲就是其中一个,再加上康王又与她的二妹妹姚氏之女有婚约,父亲更是一股脑的支持着康王,成了康王势力的中流砥柱。 顾子毅常年带兵在外,如今边疆无战事,一回朝,纪武帝就收回了他的兵权,并将他的兵权交给了康王,顾子毅对康王没有半点介怀,纤尘不信,对父亲,纤尘猜顾子毅定然也是不喜欢的。 有人说爱屋及乌,那如果是厌屋会不会也及乌呢? “尘尘,我会来找你的,我与你交往与冉府其它事无关,与朝堂之事也无关,我找你只因为那个人是你。” 他说得很诚恳,深邃的眸子里露出发自内心的真诚,这让纤尘有些意外,心里也倍感温暖。 起初纤尘不排斥顾子毅,那是因为她觉得顾子毅和自己的遭遇差不多,都是没了娘,爹不爱的孩子。 这几日交往下来,她发现他为人挺好,她愿意去交顾子毅这位朋友,如果顾子毅因为康王和冉府而对她有所顾忌,那她也不会为难朋友,以后就不和他交往便是。 她没想到顾子毅回答得这么干脆,一时间纤尘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便回了顾子毅一个温婉的笑,“多谢。” 太阳已经挂在了天空,启明星也已经消失不见,纤尘和顾子毅这才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尘尘,我给你安排了马车,阿峰也跟你们一起回去,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顾子毅突然说。 纤尘正想拒绝顾子毅的好意,嘴还没动又听见顾子毅说,“不要忙着回绝我,我也是有私心的,我觉得那东阴人的事情不简单,也许还会牵扯出纪国更多的秘密,赵参将留在交州恐不安全,我让阿峰先把他带回京都秘密看押,有你的马车做掩护,阿峰带着赵参将回去也要方便些。 原来如此,纤尘就不再拒绝,同意了顾子毅的安排。 因为阿峰是乔装带走赵参将的,顾子毅也不便再在客栈出现,怕有人看见他出入客栈怀疑上那辆马车,纤尘就一个人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乔装成车夫的阿峰已经架着马车来到了客栈门口,纤尘掀开帘子的一角,看到马车里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噻了布团的赵参将,心想,这可不行,他这样定会吓到苏妈妈和韩双双姑娘的,再说那个韩双双姑娘,自己还不太了解她万一半路出了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一根毒针随即出现在纤尘手里,纤尘上车就向那赵参将后脑的哑门穴上施了一针。 赵参将木讷地看向纤尘,不知道她对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后脑某个地方像蚂蚁咬了一般,即刻,自己的身子就没了力气。 纤尘正要去替赵参将解开绳子,阿峰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姐,不可解开,这人狡猾万一跑了呢?” “放心,他跑不了。”接着,纤尘柳眉微蹙看向阿峰,不知道阿峰是口误还是另有原因问道:“小姐,你怎么叫我小姐啦?” 阿峰挠挠头,“主子说我现在是你的车夫,自然不能再叫你纤尘姑娘,叫小姐可以避免被人猜疑。” 顾子毅考虑事情还真周到,纤尘点点头,旋即又一把将那赵参将嘴里的布团扯下。 那赵参将张口,就要问纤尘对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一张嘴,才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不由的就慌了起来,张着嘴,“啊、啊、啊……”啊了半响,也啊不出什么声来,以为自己被纤尘弄成了个哑巴,惊恐地看向纤尘。 这人可是证人,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说不出话啦?阿峰也慌了,看向纤尘问道:“他怎么啦,怎么就哑巴啦?” 纤尘不慌不忙解释道:“交州到京都还有月余的路程,你这样一直绑着他,万一被人撞见,误会我们,那我们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我给他施了针下了药,他只是暂时说不出话,全身也只是暂时失去力气动弹不得,我们就说他是个病人,带病人去京都求医这也不会招人怀疑。” 第13章 途遇山匪 懂医的人就是牛,阿峰点点头,佩服道:“还是小姐本事大。” 经过强化训练出来的侍卫就是不一般,说改口就改口,这一口一个小姐叫得毫无违和感,“知道我本事大,那就帮我给他松绑吧。” 阿峰闻声便去给赵参将解绳子。 这绳子一解,赵参将身子就不受控地瘫了下去,阿峰将他连拖带抱,抱到马车车厢尾部的转角位子坐下,借着车厢两边转角的支力,赵参将才勉强坐稳。 继而,纤尘又看向赵参将,“赵参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是在保护你,想必,那躲在曹将军背后之人权势滔天,绝对不会容下你这个活口存在,你要想真正保命,唯有配合好瑞王殿下,配合好我们,你现在就好好扮演一个病人,不要给我们添乱子方有活命的机会。” 纤尘话里的道理,赵参将不是不懂,所以他想到过逃跑,他想着只要逃离纪国他就安全了,没想到这丫头一根毒针就断了自己的念想,此刻的赵参将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马车里一切安排妥当后纤尘才进了客栈,韩双双也已经收拾好行囊陪着苏妈妈在客房里等纤尘。 纤尘看了一眼韩双双再次问了她一句,“你可真的想好了?你卖身给我后就是奴籍了,你若现在后悔,我还可以将卖身契还给你。” 奴籍算什么,大户人家的奴婢丫头,可比普通人家的姑娘吃得好穿得好,再说,她在交州早已无依无靠,父亲留下来的那点银子她也快花光了,她又没那养活自己的本事,沦为奴婢那也是迟早的事,更何况若自己真有那个运气,成了一位高官家的姨娘,凭她的手段那奴籍自然而然也会被取消。 韩双双点点头,“我想好了,我要跟随小姐,这辈子都忠心于小姐。” 纤尘知道像韩双双这样的女子是有野心的,与其说她忠心于自己,不如说她在忠心于她的野心,她不动声色莞尔一笑,“好,你忠心于我,我定不会薄待了你。” 纤尘又看向苏妈妈“苏妈妈,可收拾妥当?” “小姐放心,都收好了。” “那我们就走吧。”纤尘带着苏妈妈和韩双双离开客栈上了马车。 马车上早已有个男子坐在里面,那个男子看起来病怏怏有气无力的,苏妈妈和韩双双见到那个男子都很诧异。 苏妈妈诧异的是,小姐怎么会带一个陌生男子回京都,这个陌生男子会是个什么人? 韩双双诧异的是,此人不正是交州花楼的常客赵参将吗? 曾几何时她也对赵参将动过心思,她认为在交州赵参将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物,定也不缺钱,一打听才知道,此人极不顾家,钱全花在吃、喝、嫖、赌上了,家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她就打消了和赵参将好的念头。 韩双双见了赵参将诧异,赵参将见到她又何尝不诧异? 这女子,不就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客栈边上卖身葬父的那女子吗? 别说他对她还真有过好感,只是此女一心想要抱个粗大腿,不屑于他,再加上纪国法纪严明,强抢民女是重罪,花楼里年轻貌美的女子多了去,找女人那是用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去触犯律法。 赵参将骚扰过几次韩双双,无果,他便也放弃了她。 韩双双和赵参将四目相对,他两诧异的目光都落在了纤尘眼里,纤尘不动声色只是嘴角微勾了勾,旋即闭上眼对车厢外的阿峰道:“阿峰,启程。” 马车向交州城门驶去,顾子毅站在远处目送他们离去,默默祈祷,祝福他们一路平安。 心想往往不能事成,纤尘他们的马车刚使出交州城门没多会就遇上了山匪,是在距交州城门百里开外的一个山道上。 这里隶属交州,交州县令又不作为,每年闲城的海货节都会吸引不少纪国的商贾前去闲城采办,这条山道是纪国其它地方前往交州的必经之路,交州又是纪国前往闲城的必经之路。 这些山匪就是看准这个时机,便在这条必经的山道上设下障碍,收取过路费。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几个扛着刀的彪形大汉,唱着老掉牙的开场白,拦在了阿峰的马车面前。 阿峰拉停马不屑地看向那些山匪。 车厢里,纤尘依旧闭着眼,沉着冷静不慌不乱。 打着盹的苏妈妈突然睁开眼,她看了看自家小姐,见她家小姐气定神闲的模样,便也放下心来又打起了盹。 遇到山匪绝不是什么好事,这些人还可以跑,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瘫子全身动弹不得,靠坐在车厢最后面的赵参将缺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的小命就丢在了这里。 韩双双心里也很紧张,她偷偷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了看,这一看更是把她吓得不轻! 我的个妈呀! 十几个满脸横肉的山匪正向他们的马车靠近,韩双双的小脸顿时吓得惨白,手上不停地打着哆嗦,心想完了、完了,本来是想着去京都过好日子,这下好了,好日子还没过上,就要落入山匪手里了。 “小,小姐,那些山匪只要给点钱就会放我们过去,我们给他们点钱吧。”韩双双颤着声音说。 纤尘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地有山匪之事就事后给顾子毅休书一封,让他带兵前来剿匪便可,就对阿峰说:“阿峰,问他们要多少钱,我们给。” 阿峰也明白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毕竟赵参将还在车上,万一走露了风声,王爷的心思就白费了,便开口问道:“你们要多少钱?” 其中一个山匪说:“我们按货量抽水钱,要多少钱得看你车里有多少货,让弟兄们进车里看看就知道了。” “上车不行,直接说价钱。”阿峰冷声道。 见那些山匪不知死活,还在向马车靠近,阿峰的心里已经起了杀意,心想,若他们敢掀马车帘子,那他就没有再留下他们的必要。 “你不让我们上车,莫不是车上有女人?那就留下一个女人,我们也让你通过。”一个流里流气的山匪,嘴里嚼着槟郎,呲着一口大焦牙说道。 这个山匪说出来的话让纤尘很是反感,纤尘对待山匪也不是个心软的主,既然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没有珍惜,那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了,“阿峰,你能解决吗?”纤尘淡淡的问。 “哼!”阿峰冷哼一声,不屑道:“小姐,这些不入流的家伙,别说就这十来个,就是再来几十个我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那好,你就当锻炼一下身体吧。” 纤尘见过阿峰与木鲁木图对战,他的实力纤尘心里有数,他不担心阿峰会败。 “嗖”的一下,阿峰腾空一跃飞离马车。 马车的车厢轻轻抖了抖又恢复了平静。 “当”的一声脆响,是宝剑出鞘划破长空的声音,也是纤尘熟悉的声音,她知道是阿峰拔出了剑。 这些山匪虽然都是练家子;但是在从小经过严格训练,再层层筛选出来的顶级侍卫阿峰眼里,他们就成了跳梁小丑。 一阵风吹过,带着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剑是一把好剑乃是精铁所炼,人是一个挑剔的人只观脖颈,不浪费一点时间,树叶飘落剑身一分为二断落地上。 剑刃擦过脖间,一丝细口,一抹腥红,气绝毙命。 嗖、嗖、嗖…… 只见剑影不见刀光,然,剑不寂寞,还有风在陪它。 剑收,风停,人倒地,这里的山匪全数毙命在阿峰的剑下,无一人生还。 这便是实力的碾压,那些山匪与阿峰的实力悬殊太大,别无选择只能成为阿峰的剑下魂。 马车外一片安静,连风的声音都没有了,纤尘才开口缓缓问道:“解决啦?” “嗯。”阿峰嗯了一声,就跳回了马车。 “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纤尘的语气不急不缓,就好像他们刚刚遇到的不是山匪,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碍物一样。 驾…… 阿峰扬鞭打马。 苏妈妈闭着眼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赵参将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唯有韩双双好奇,再次忍不住掀开了窗帘向外看,这一看又把她惊得不轻! 我的个神呀,那侍位还是个人吗?只一会功夫就那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山匪全杀死了! 这样的侍位,一般的人家怎么养得起? 韩双双再次暗自己庆幸自己的选择,她觉得自己跟对了人,她笃定纤尘的父亲定是纪国朝堂之上的大官,她还不知道,像阿峰这样的侍卫,是专为纪国皇族培育出来的皇族侍卫,纤尘父亲官位再大也不配拥有。 在回京都的路上,纤尘他们也就遇到这一个小插曲,这一路下来都还算顺利,纤尘也早早休书一封告诉了顾子毅交州城外有山匪之事。 眼看就要到京都,天色已晚,他们在京都近郊的一个小镇住下。 赵参将还是像当初离开交州一样,一直瘫软着吭不出半点声来,由阿峰抱着进了房间,纤尘也跟了进去。 今天,她取出埋在赵参将哑门穴、里的银针。 第14章 试探 这一路走来,赵参将还算配合他们,做好了一个又哑又瘫的病人。 今天,纤尘突然将赵参将后脑哑门穴的针拔了出来,一时间赵参将也没反应过来,依旧木讷地躺在床上,他也不开口问纤尘又对自己做了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即便是问了那也是白问。 赵参不问,纤尘却自己说了出来,“阿峰,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分道扬镳,我提前拔了他哑门穴、里的针,他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接下来的路我们不能再陪着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纤尘又从袖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将这一个小瓷瓶子递给阿峰,“这是他的解药,解药只有这一瓶,你好生保管。” “多谢纤尘姑娘,这一路阿峰给纤尘姑娘添麻烦了。”阿峰拱手谢过纤尘。 纤尘虚扶一把,“阿峰,你客气了,你先看好他,我这就去安排晚膳。”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阿峰则在桌边坐下,拿着那个小瓷品把玩,完全无视床上躺着的赵参将,赵参将看着阿峰拿着那个小瓷瓶把玩,那小瓷瓶在他手里飞来转去,也不敢主动去找阿峰说话,深怕自己一开口就分了阿峰的心神,那小瓷瓶一不小心就落到了地上。 不多会儿,韩双双端着饭菜进来,“公子,晚膳安排好了,小姐让我过来侍候赵公子用善。” “嗯,好,有劳双双姑娘了。” 阿峰随手就将那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来到床边,一如既往地将瘫在床上的赵参将扶到床头靠好后,又对端着饭菜的韩双双道:“这里就先交给你,我这就出去吃饭了。” “嗯。”韩双双点点头。 从交州赶往京都这月余的时间里,每天都是韩双双前来给赵参将喂饭,每次韩双双来,阿峰就会出去吃饭,今天也不例外。 阿峰与韩双双客套完后便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这一切看起来都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赵参将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桌子上那个小瓶子,他见阿峰离去,竟然忘了拿桌上的小瓶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 韩双双一如既往地给他喂饭,他边张着口吃饭,边盯着桌上那个瓷瓶,深怕那瓶子滑落桌面,更怕阿峰突然进来将瓶子拿走。 他提心吊胆吃了几口饭,迟迟不见阿峰进来将那瓷瓶拿走,心想莫不是阿峰真将这个小瓷瓶给忘记了? 赵参将回想往日,阿峰出去吃饭,约莫都要用到半炷香的时间才回进来,半炷香的时间不短,只要韩双双愿意帮自己,他们是来得及逃走的。 “双双姑娘,救救我。”赵参将恳求。 这个一个月来,赵参将都像个哑巴一样,韩双双从未见他开口说过话,今天他这突然一开口,反倒将韩双双吓得不轻,手里端着的碗都差点打翻,惊慌失措地问:“你,你能说话啦?” “双双姑娘你别怕,我被那个女人下了针,她封了我的哑穴,我才一直不能说话来,这会针被拔了出来,我自然就能开口说话,你看到桌子上那个瓶子了吗?那是我的解药,你帮我拿过来。” 韩双双转身看向桌子,那上面确实有一个像放着药的小瓷瓶,赵参将见她只是看着瓶子却没有替他拿来的意思,便又道:“双双,只要你将那瓶子给我,我保证带你远走高飞。” 什么情况?你带我远走高飞?要知道我在交州时就没看上你,要不然当初也就不会拒了你,我卖身葬父好不容易攀上高枝,你带我远走高飞,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韩双双什么话都没说只一脸鄙视地看着赵参将。 赵参将见韩双双不为所动,便知道这个丫头野心不小,自己这个身份他根本就看不上。 心里一番合计: “双双姑娘,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不就是想进入大户人家吗?想有机会当上大户人家的姨娘,我有个姨妈在镇南将军王府里当管事,镇南将军王可是朝堂一品大员,只要你帮我,我就让我姨妈把你弄进镇南将军王府里如何?” 韩双双在心里也合计了一番: 镇南将军王府确实很诱人,不过她野心没那么大,朝堂一品武将镇南将军王是皇后的亲哥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纪武帝都会给他三分颜面,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想必身边少不了一等一的精明丫鬟侍候,也少不了削尖脑袋想爬上他床的女子,她韩双双就一点魅惑人的小本事,就不要去镇南将军府里凑那个热闹了。 再说,她在与纤尘相处的这月余时间里,她能感觉到纤尘的为人,她不是那种对下人苛刻的主子,即便自己以后没那个命当上姨娘,她一直呆在纤尘身边做事,只要不背了她的意,她相信纤尘定然不会亏待自己。 韩双双摇摇头,“赵参将,我不能帮你,我答应过效忠我家小姐,我绝不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韩双双这话连赵参将都不信,“我呸,韩双双你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 当初你要不是嫌弃我手上没存款,还不是早爬上了我的床,你连魏孤青那样一个已婚的木头都能去勾搭,不就是想找个有钱的男人给你依靠吗? 那丫头许你什么好处了,你连一个朝堂上一品大员这样的男人都不要,要跟她?你开个价,只要你举手之劳将那瓶药递给我,你要多少钱我姨妈定会帮我付给你。” 面对赵参将戳自己脊梁骨的话,韩双双自然心生不悦,她脸色也沉了下来,没好气道:“赵参将,我是想找个男人靠,可我要找我靠得住的男人,靠不住的男人倒贴给我,我还不接手呢!。” 韩双双没好气将碗凑到赵参将面前,愤然地问:“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就端走了。” 赵参将知道韩双双说的那个贴她的男人是谁,不就是在奚落他曾经想娶她,被她给拒绝了吗? 韩双双油盐不进,赵参将狠狠剜了她一眼又轻蔑道:“韩双双,我这样年轻的男人你靠不住,那些老头你就靠得住啦?你这女人脸皮可真厚,不就是穷怕了,想去大户人家给人做妾不再受穷罢了,还把自己说得这样冠冕堂皇,真不要脸,也对,你要什么脸,你要脸就不会想到跪到大街上去假卖身葬父了!......” 韩双双没想到,自己今天来伺候喂饭还喂了自己一肚子火来,她一刻也不想在赵参将的房里多呆,她也不管赵参将还吃不吃,索性收起碗就起身出去。 路过桌子时,她还故意将桌子上的瓶子碰到地上,一声清脆的瓷瓶声响起,瓶碎液流,赵参将的解药就这样没了。 韩双双心里有种报复般的快感,冷冷补上一句,“你这种人就一辈子做个瘫子吧!”便她头也不回愤然离去。 见那瓶子滚落地上摔了个岁岁平安,瓶子里的液体全数流到地上,赵参将急了老羞成怒,那可是他的解药,听那女人说这解药只有这一瓶,那以后他不就只能做个瘫子了? 早知道韩双双是这么个无情的人,他就不该去求她,赵参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真想冲出去将那韩双双给掐死,无奈他还中着毒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韩双双,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这个贱货……老子当初就该上了你,断了你这个下贱货的念想……” 赵参将一口下流话,骂起人来不亚于一个泼妇。 “啧啧…赵参将,你的嘴刚刚解放,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喷着粪。”阿峰嘴里叼着根剔牙的竹签,戏虐地看向赵参将,接着又不怀好意道:“看你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像市井里争风吃醋的泼妇,不知道的,还认为你被哪家姑娘甩了或者是被老婆带上了绿帽子呢!” “你……” 赵参将本想怼回去,一看来人是阿峰,这个人他惹不起,瞬间也没了脾气,将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委屈道:“那丫头把解药打翻了,我在生他的气。” “哦...原来如此。”阿峰故做恍然大悟,点点头后便没有再做声。 其实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阿峰全知道,这本来就是纤尘和他设的局。 在交州时,纤尘就从赵参将和韩双双诧异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们彼此想熟,她便设下了这个局,一来纤尘想试探一下韩双双,看此人到底能不能留在身边;二来,也是想看看赵参将还想不想逃,若逃了,他的退路在什么地方? 今天这么一试探,纤尘和阿峰心里也都有了结果。 看来韩双双这个丫头纤尘还是可以继续留在身边的,至于那个赵参将嘛?文不能磨墨,武不能拿刀就是一个草包。 阿峰一直纳闷,赵参将身为一个军人,胆子小得尿裤子,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武将出生的曹将军看中,还提拔当了参将的? 今天这局一出,他也得到了答案,原来这人就是个关系户。 曹将军是镇南将军王一手提拔起来的武将,镇南将军王对曹将军来说有知遇之恩,这赵参将的姨妈又是镇南将军府管事妈妈的侄儿,他自然会提拔镇南将军府里的人。 只是,阿峰心里又有了疑惑,那赵参将知道曹将军勾结东阴人的事,难道就不会将此事告诉镇南将军王吗?还是镇南将军王本就知道此事,只是知道当不知道? 第15章 丑妆 那日,顾子毅审问完赵参将时就猜到,在纪国真正与东阴人有所勾结的人应该来自宫里。 纤尘又何尝没有怀疑过曹将军他们?从曹将军和张县令他们双双服毒自尽那一刻起,纤尘就断定纪国和东阴人之间的事没那么简单。 她也猜到曹将军和张县令为何会双双服毒自尽,他们不过是想以自尽的方式来保全家人,这样就不难猜出他们背后的人在纪国势力非同小可,故而她才和阿峰设了这个局,就是想从赵参将的身上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在从交州回京都的这段路上,纤尘故意安排韩双双一直照顾赵参将饮食,而且每次韩双双来,阿峰都会出去吃饭,每次他出去吃饭的时间都会花上半炷香的时间,这样一来,时间长了韩双双和赵参将便会习以为常。 明天出发,他们一早就要分道扬镳,纤尘这个时候拔出赵参将脑子里的针,还将解药给了阿峰,这些看起来都是理所应当的事,韩双双和赵参都不会想到,他们今天闹的这一处,不过是自己不知不觉走进了纤尘和阿峰设下的局里。 阿峰没想到这局一出,牵扯到的人竟然是镇南将军王?这也太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镇南将军王是纪国正一品的大将军,在纪国是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纪武帝对镇南将军王也是敬让有加,他的妹妹还是当今皇后,阿峰怎么都不会相信,曹将军他们背后真正与东阴人有所勾结的人会是镇南将军王。 阿峰陷入苦思,久久不作声,房间里陷入焦灼的寂静中。 “我的解药被她打翻了,我还,还有解药吗?”赵参将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围绕在阿峰身边的那份焦灼的寂静。 哎……!阿峰叹了一口气,很多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一切恐怕也只有等主子回来后才查得出结果,他看了一眼床上的赵参将,手一摊道:“纤尘姑娘说了,现成的解药只有这一瓶。” 阿峰的样子一本正经的一点也不像在骗人,赵参将急得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我,我不会就这样瘫下去了吧?……呜、呜、呜……我瘫了以后该怎么办呀?……呜、呜、呜……” 阿峰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便是赵参将这样懦弱无能的怂包。 他眉头一锁不耐烦道:“你若配合我们王爷,做好证人,兴许王爷会找纤尘姑娘给你再配置一份解药,你若有所隐瞒还想逃跑,那一辈子就这样瘫着吧。” “我配合,我定好好配合。”赵参将像只摇尾乞怜的狗,看上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阿峰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没有骨气的怂包,旋即,闭上眼,捏着眉角道:“我要休息,不要发出声音来打扰我。” 赵参将立马闭上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出,深怕自己呼吸重了也会打扰到阿峰。 次日,纤尘起来已经换了一个人,她将炙好的花粉涂在自己脸上,将自己这张白里透红的脸涂得腊黄、腊黄的,这黄里还透着点黑。 她又用药膏盖住了那双黛眉和樱桃小、唇的颜色,让人看起来她眉淡如水,唇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生着什么怪病一样。 她的头发像男子一样高高束起,用一个布团一缠,像极了普通铺子里跑堂的伙计。 唯有这身紫色的罗裙,还能看出她是个女儿身,只是她腊黄的脸在这身紫衣的存托下显得就更加的难看了。 “小,小姐你,你怎么打扮成这样?”苏妈妈进来替纤尘收拾行李时,被纤尘这个模样吓了一跳。 “苏妈妈,日后你便会明白。”纤尘边修饰自己的妆容边回着苏妈妈。 苏妈妈愁眉苦脸地看了一眼还在认真修妆的纤尘,啧啧嘴埋怨道:“不知道你又再搞什么,把自己打扮得那么丑,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苏妈妈说完嘴一翘,堵住气就去收拾东西,不去搭理纤尘。 纤尘会心一笑,“苏妈妈,我不就是还不想嫁人才把自己弄丑的嘛?”她边说还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对自己的丑样子似乎还很满意。 对纤尘这样一位仙子般的美女来说,扮丑比扮漂亮难,她要让自己丑,丑得还要不着痕迹就更难,这个妆她可是天还没亮就起来捣鼓起的,捣鼓到现在出发的时辰都要到了她才捣鼓满意。 “说什么瞎话,你都已经过了及笄年龄,今年都二八啦,错过二八年再不嫁人就不好嫁了!”苏妈妈心里有气,她气得是纤尘这么不心疼自己,将自己一张俊脸糟蹋像个病人一样,她是真的担心,外人看了纤尘这个模样会怀疑纤尘有什么怪病从而错过好姻缘。 纤尘在铜镜前将自己看了又看,感觉看不出什么刻意的痕迹后她才走向苏妈妈,拉了拉正在忙碌的苏妈妈衣角,小女儿般撒娇道:“苏妈妈,你看自然吗?上过妆的痕迹明显吗?” “小姐,你怎么会怎么作贱自己,人家上妆是把自己打扮漂亮,你看你上的什么妆?” 在床边收拾着行礼打包的苏妈妈是真的生气了,她将纤尘的手抛开,停下手里的伙计,坐到床边撇过脸埋着头赌气不去看纤尘。 纤尘知道苏妈妈对自己好,她能容忍自己做很多事,比如买下韩双双这样一个狐媚子,唯独不能容忍自己伤害自己,她看见自己练功时受伤留下的疤痕都会躲到一边偷偷落泪好一阵子。 纤尘也不瞒苏妈妈,她蹲到苏妈妈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拉着苏妈妈的衣脚摇了摇,“苏妈妈,别生气了,听我给你解释。” 苏妈妈没搭理纤尘又撇过脸去,纤尘继续摇着她的衣角,“苏妈妈,你认为这次父亲招我回冉府,真是祖母病了想见见我这么简单吗?” “那还有其它什么原因吗?”此句一出,苏妈妈也不再赌气,立马关心起纤尘来。 “苏妈妈,你还记得祖母当年说过的话吗?”纤尘问蹲在苏妈妈身前,抚着他的手问。 苏妈妈还在一本正经地回忆过去,纤尘就继续说道:“当年祖母就是怕我在姚氏的手里早夭,才让你将带我回沈家,祖母当年说的是:‘如果冉府太平她会亲自来接纤尘回家,如果冉府不太平,她宁可一辈子不见纤尘,她只要纤尘活着不见比见好。’如今父亲一封家书,就说祖母病重想见我,就招我回冉府这其中的深意你想过没?” 苏妈妈心里一紧,她的脑子笨,想不出什么深意来,经纤尘这么一分析她只觉得冉府这次招小姐回府定没安什么好心,于是握着纤尘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忙问:“小姐,那你觉得冉府打得是什么注意?” 看到苏妈妈紧张自己的模样,纤尘心里一暖,禁不住轻抚了抚苏妈妈的脸颊,“苏妈妈,你都说了,我今年已二八了,那姚氏的女儿比我小两岁,她即将及笄,她从小便和九王爷定了亲,及笄后就会定日子成亲,父亲是二品文官,姚氏在外又是一副贤、良、淑、德无一不占,识大体的好形象,他们能容下,嫡长姐未嫁嫡妹就先出嫁这样的话柄给旁人吗?” 苏妈妈深吸一口气,“那小姐的意思是说,这次冉府招小姐回来,是想给你说亲?” 纤尘点点头,苏妈妈想了片刻,脑子方才开窍道:“那姚氏心如蛇蝎,她定不会给小姐找个好人家的,小姐你可得当心呀!” “自古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姚氏现在是嫡母,若执意将我嫁给什么歪瓜裂枣,我要反击都很难,现在唯有先下手为强,让大家都觉得我丑,又像有病的样子,举止也不像个女子,唯有这样才能打消很多人的念想。 少了媒婆登门,姚氏想把我胡乱嫁出去也没那么容易,这样我们才能争取到更多斡旋的时间。” 苏妈妈恍然大悟,“小姐,还是小姐想得周到,都是奴婢欠考虑误会了小姐,还认为小姐是在作贱自己。” 苏妈妈猛然抬头,赶紧端起起纤尘的脸仔细看又看,“自然,这丑妆小姐画得自然,看着还真丑,浑然天成的丑。” 苏妈妈这一番点评把纤尘逗乐了,“呵呵……丑的自然就好,我们快些收拾完就出去吧,被让阿峰他们等太久。” 待纤尘和苏妈妈出客栈时,阿峰和韩双双已经在客栈门外的马车边等她们了,二人看到今天的纤尘都忍不住一惊。 阿峰直接咽了咽唾沫,怀疑来人还是他在闲城看到的那个仙子吗?若不是纤尘向他打招呼“阿峰早,让你们就等了。”那声音还很熟悉,再又看到她身边的苏妈妈,阿峰定会认为自己不是眼花就是看错了人。 韩双双惊掉一地下巴,结巴地问道“小,小,小姐,你,你怎么啦?” 阿峰惊得也说不出话来,就等着纤尘如何回答韩双双,那知那纤尘拍了拍韩双双的肩头,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第16章 闹事 纤尘姑娘在搞什么鬼,她好端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硬生生给画得奇丑无比不说,还一脸病态让人见了就想躲得远远的。 她这是要干什么?是想让所有人都离她远点吗?阿峰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纤尘为何要这样做。 “呵呵……” 阿峰突然觉得,纤尘丑得像一只泛了黄的老苦瓜,忍不住笑了笑,想来纤尘姑娘这样做定是有她的原因,不过他得将纤尘这举世无双的丑模样好好叙述一番,告诉主子,可惜主子没看到她这个模样,若主子见到了定也会觉得纤尘姑娘这模样又丑又好笑。 这里离纪国的京都城不远,不多会,阿峰就驾着马车来到京都城门外百里开外的地方,按照纤尘的要求,她们要在这里下马车。 “纤尘姑娘,王城就要到了。”阿峰拉停了马。 这里是前往纪国京都城门的一条小路,非官道,来往的人少,纤尘带着苏妈妈和韩双双下了马车。 一番短暂的告别后,阿峰驾马离去。 “小姐,我们不坐马车进城吗?”韩双双着远去的马车不解地问道。 纤尘看了韩双双一眼,不紧不慢答非所问道:“双双姑娘,我虽是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冉大人的嫡长女,但是我也有多年未回过冉府,现在冉府的嫡母也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你可有准备好陪我回去面对嫡母的勇气?” 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大人,天啦,这是多大的官呀?韩双双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掉进金窝窝,哪里还管得着什么嫡母不嫡母的? 再说了,如果纤尘的嫡母没死,她会弄个丫头回府,还准备将这个丫头送上自己父亲的床吗?她这样做的目的不就是想气死那个上了位的嫡母。 府里有一个嫡小姐愿意帮自己上位,韩双双觉得自己是傻子才会拒绝这么好的事,她在脑子里迅速将所有信息过滤了一遍,平衡着利与弊。 纤尘停了片刻,见韩双双没有开口,心想许是她在犹豫又继续道:“如果你没准备好,或者是怕了,既然我已经将你带到京都,也不会不管你,我会在京都给你谋个求生的事做,我不会为难你。” 扑通一下,韩双双就跪在了纤尘面前,“小姐,双双这一个月来一路跟着小姐,知道小姐是个心善又有本事不苛待下人的好主子,双双发誓一辈子效忠小姐,我既然已经卖身给你,自然就是小姐的人,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韩双双说得丁丁然,纤尘浅浅一笑,她不太相信韩双双的誓言。 誓言这东西很是奇怪,对有的人来说,它无比珍贵,轻易不会发誓,一旦许下了誓言便会用一生去遵守;对另一些人来说,誓言就跟放屁一样,甚至还不如放屁,放屁还会臭上一阵,誓言说过就过什么也不会留下。 纤尘对韩双双没报多大的要求,只要她不吃里扒外,不给自己使绊子,她就不会为难韩双双。 “双双,你起来吧。”纤尘扶起韩双双。 接着纤尘又对苏妈妈和韩双双一起道:“我们马上就要在进城了,我先交代你们一些事……” 纤尘将自己办丑装的目的简单同苏妈妈和韩双双说了一遍,接着就叮嘱道:“总之,进城后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要觉得太诧异,你们只需晓得我有分寸,我在自保,也是在保护你们,大家见机行事。” 苏妈妈和韩双双齐齐点头,表示明白,三人这才向纪国京都的城门口走去。 纪国是大周十国国力最强的国家,这些年风调雨顺,边界也无战事,太平盛世百姓们安居乐业,国内也无叛乱流匪,守城的士兵对进城的人盘查便也就没那么仔细,甚至有的人他们连问都没问一句就放进了城。 你不问我,我问你总是可以的吧?纤尘可不想这么默默无闻地进城。 “大哥,我给你打听一个事儿呗,你知道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冉大人府邸怎么走吗?”纤尘拽着一个看起来像个小头头的守城士兵的衣袖问。 那守城士兵看了纤尘一眼,便一脸嫌弃地后退了几步,手不自觉地掩住了口鼻,捏着声音问:“你是什么人,找大行台尚书令冉大人什么事?” 纤尘一拍大腿还跺了剁脚,活脱脱一个乡下傻妹子形象,大声道:“哎呀,你问我是什么人?我是她女儿呀,我找他当然是回家认爹啦!” 那士兵一愣,旋即又后退两步,深怕纤尘衣服上的灰尘落在了自己身上,给自己带来了霉运一般,皱着眉疑惑地问:“你真是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冉大人的女儿?” 纤尘一点也不介意那士兵对自己一脸的嫌弃,一本正经道:“真的,那是真真的。” 那守城的士兵懵了,感觉像青天白日天上突然出现星星。 冉大人家的嫡小姐冉花楹时常跟着九皇子出城游玩,她们是见过冉府小姐的,不说惊为天人,那也是一等一的美女,眼前这女子和美就不沾边就算了,那简直叫丑,丑得人神共愤不说还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一样,一脸的腊黄。 那士兵又将纤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还是不确定地道:“你真是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那个冉大人的女儿?”他还特别强调了“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这几个字。 “我四岁便离开了家,这是我第一次回府,不记得回府的路那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不知道兵大哥为何对我有所怀疑?”纤尘也开始质疑那位守城的士兵。 与其说她是在质疑,不如说她是故意挑衅,纤尘接下来的动作让这位守城的士兵是大跌眼镜。 噗…噗…噗噗……一连串擤鼻子的声音响起。 只见纤尘按住自己一个鼻孔,用力擤出了一把鼻涕,那擤出来的鼻涕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守城的士兵脚边,差点就要擤在他的脚上,那士兵连忙往后跳了两步。 接着就看到纤尘用手将残留在鼻边的鼻涕抹过,顺手就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动作一气呵成再自然不过。 天啦!这样一个埋汰的女子,是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家的小姐?打死那个士兵他都不敢相信。 那守城的士兵拧成一张麻花脸,嫌弃中带着恶心掩着嘴看向纤尘。 纤尘则吸了吸鼻子,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厚颜一笑,“嘿嘿,不好意思,最近染了风寒。”她揉了揉鼻子又对那士兵打着包票道:“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冉府大小姐。” “不可能,你这个样子怎么也不像冉府的小姐,连冉府的丫鬟都不像,姑娘,你可知道冒充朝廷大员家眷是会给自己惹上牢狱之灾的?”那士兵铁定了心,认定纤尘就是个来攀附冉大人的同乡,他善意提醒,想劝退纤尘死了攀附权贵的心。 纤尘向那士兵翻了个白银,“你别看我土,谁家还没得个乡下亲戚,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你看看,我穿的这身衣服价值可不菲,你看得出来吗?这可是蜀丝金陵缎的好料子,你要不信我,你可以让冉羽涅那家伙来城门接我” 那守城的士兵闻声向纤尘衣服上瞅去,他虽然看不出来,是不是什么蜀丝金陵缎,不过料子的质量和光泽看起来确实像是上等的布料。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 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布料套在这个人身上,还被擦了鼻涕,那士兵为布料而不值,在心里又狠狠将纤尘嫌弃了一把,不耐烦道:“小姐,我不知道冉大人的府邸如何走,你自己去找吧。” “骗人,你骗人,冉大人是大官,他家的府邸你们这些当兵的能不知道吗?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就是不想帮我们乡下人。” 纤尘不嫌事大,那是扯开了嗓子吼着说,一下子城里城外的人都围了过来。 韩双双也还机灵,跟着吼道:“乡亲们,你们来帮忙评评理,我们乡下人怎么啦,我们小姐是尚书大人的嫡女都没嫌弃过乡下人,这位兵老哥,怎么就嫌弃我们乡下人啦,连指个路,这个顺手之忙都不帮。” 呜呜呜…… 纤尘怕哭花自己脸上的丑妆,就没用哭可怜这个把戏,竟没想到韩双双替她哭了,还哭得是伤心欲绝,楚楚可怜,人见人怜,她的演技一流,让纤尘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开始同情起纤尘她们,都开始指责那士兵狗眼看人底,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人?大家不过都是平头老百姓而已…… 舆论的吐沫可以把人给淹死,那士兵急了,大喊“来人!” “到” “到” “到” “到” “到” 五个早已围在他们身前的士兵,立马出现在那个守城小头头面前,“伍长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去把那几个冒充尚书大人家亲戚的刁民给我绑到京兆尹去。”显然那个伍长已经愤怒了。 原来这个人还是个伍长,这算是纪国武将里最小的职位了吧,纤尘站在那里,等那些人过来绑自己,去趟京兆尹事情可以闹得更大,她何乐而不为呢? 第17章 绑去京兆尹 见纤尘被绑,苏妈妈一急也戏精上了身,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不停地拍着大腿哭嚎,“啊呦,我们小姐可怜哟,从小被冉大人丢在乡下,现在回个家怎么就那么不难哟,先是遇到山匪,这会是守城的大兵头,连个举手之劳都不愿帮我们,他们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哟,真是天杀的哟,我家小姐可是真真正正尚书大人家的嫡小姐,苍天大老爷呀,小姐没有冒充,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哟……” 苏妈妈坐在地上撒泼就差没打滚了,她哭得是老泪纵横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韩双双也是哭得我见犹怜,纤尘感叹这两人演得都比自己好。 苏妈妈和韩双双都狠狠赚了一把来往相亲们的同情心,大都开始指责那位伍长,唯有纤城越看越想笑,估计明星们笑场就是这个原因吧?因为知道是假的,知道是在演戏,偏偏这假的比真的还真,这让那些知道真相的围观吃瓜群众哪里还忍得住不笑出来? 既然忍不住笑,那就要坦坦荡荡笑出来,可别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哈哈哈哈……” 纤尘忽的一下,就大笑了起来,笑得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她旋即一本正经胡说道:“太好啦,我太高兴啦,如果我去了京兆尹,爹爹一定会来接我们的吧?” 纤尘装着很期盼,很开心的样子,随即就向那些守城的士兵靠近了一步,“兵大哥,你们现在就把我们押到京兆尹吧!” 纤尘眼里满是期待。 “且慢!”那几个当兵就要开始绑上纤尘她们,被一个清脆的女声喊停。 只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子,眉目清秀,身着白衣,女扮男妆骑在一匹毛顺光亮的小鬃马上俯视着这里,那几个士兵闻声望去,一看是灵曦郡主便齐齐行礼道“参见灵曦郡主。” 纤尘的目的就是把事闹大,最好闹得京都世人皆知;所以她此刻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京兆尹,因为只有去了京兆尹,冉府有个在乡下长大的嫡小姐才能在朝堂之上传开。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郡主来,这个郡主和冉府的关系是亲是疏纤尘不知道,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我问你,你真是冉伯伯家的女儿?”那郡主边问也边打量着纤尘,没有趾高气扬,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同情。 至少这郡主不让人讨厌。 “嗯,如假包换。”纤尘重复着刚刚对那伍长说过的话。 “那我带你去冉府如何?” “多谢郡主,不过这位兵大哥不相信我,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也为了给这些慷慨正义的百姓一个交代,我决定和他们去一趟京兆尹,如果郡主大人真想帮我,可不可以劳烦郡主也跟我们去一趟京兆尹,再去冉府唤我父亲前来?” 那郡主不解,“我直接去冉府叫你父亲前来不就完了,为何还先要跟你去一趟京兆尹又再去冉府呢?” 纤尘故做怯怯地道:“我,我们是乡下人有点害怕!” 此话一处,那伍长顿时无语,心想我还没怎么你,你怕,怕个大头鬼呀?那伍长就忍不住狠狠剜了一眼纤尘。 看到这一幕,那郡主便了然于心,这些个士兵都是粗人,这丫头怕他们在路上欺负她们也是人之常情,便应道:“那好,我就先陪你们去一趟京兆尹。” 郡主其实不知道,纤尘只是在故意想拖延时间,如果现在郡主去找冉羽涅,她们被押去了京兆尹,说不定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及时赶到的冉羽涅接回了府,那自己又怎能让冉府的老底大白于天下呢? 京兆尹的陈大人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大叔,眼睛特小,老鼠屎大小的眼珠子,闪着鼠精鼠精的贼光。 陈大人一听是灵曦郡主来了,连忙弓腰驼背谄媚地跑去迎接,“没想到灵曦郡主会大驾光临京兆尹,这真是让我们京兆尹蓬荜生辉呀!” 京兆尹这马屁拍得?难不成他还希望京兆尹蓬荜生辉后生意兴隆吗?京兆尹的生意兴隆了那纪国京都的治安岂不是堪忧了? 哈哈哈…… 纤尘在心里笑了笑,这个不太会拍马屁却又很谄媚的京兆尹大人。 京兆尹陈大人的马屁仿佛对那灵曦郡主真没什么用,那郡主一本正经,脸上没有一点悦色,直来直往道:“陈大人,我这次来是因为京都的京兆尹是个守正不阿的地方。” “是、是、是,那是!”陈大人点头哈腰,咧着嘴一脸的谄媚之色。 灵曦郡主也没看他只自顾自的继续,“眼前这位姑娘说,她是大行台尚书令冉大人家的嫡小姐;而这些士兵又都怀疑她是冒充的,至于这位小姐是真的嫡小姐还是冒充的嫡小姐,唯有等到冉大人来了才知道,我这就去冉府通知冉大人来,这人就先交给你了。” 说罢,灵曦郡主便出了京兆尹骑马离去。 目送灵曦郡主离,陈大人才将注意里放在纤尘他们身上,他看了看纤尘她们又看了看那些士兵,心想,灵曦郡主带来的人,他也不好审,也不好不审,人家把人都送到京兆尹了,过场总是要走的。 陈大人端坐、台上。 啪…… 惊堂木一敲,“堂下何人还不快快跪下回话。” 纤尘和那伍长一行人随即全都跪了下去。 “伍长,请你先将此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本官听。” 那伍长便开始滔滔不绝将今天遇到纤尘一行人发生的是叙述了一遍。 陈大人听了有点懵,什么情况,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冉大人还有个丢在乡下的嫡长女?这丫头回府,冉大人既没派人去老家接,也没派人在城门口接,她离家太久找不到回家的路??? 陈大人心里无数个问号,这,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陈大人俯眼下去,忍不住深叹一口气。 哎……! 这些士兵对这丫头有所怀疑那也是人之常情,瞧瞧这丫头?就像只裹在泥巴里的蚯蚓,土里土气还奇丑无比,如果不是她有那个胆子来京兆尹走一趟,陈大人都会怀疑她是想攀附权贵。 纤才不管陈大人在想什么,她就扑闪着她那双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大眼睛,提醒着陈大人快,快来找我问话。 陈大人这才注意到纤尘身上那极好的蜀丝金陵缎料子做成的衣裳,啧啧嘴,这衣服料子确实也是达官贵族才买得起的好料子,只是这么好的衣服料子穿在那个丫头身上可真真是糟蹋了! 纤尘身上穿的这身衣服皱皱巴巴的不说,上面还沾染着各种油迹污渍,这真让人为那身衣裳心疼。 人是灵曦郡主带来的人,灵曦郡主他惹不起,大行台尚书令冉大人他也惹不起,台上的陈大人只得和颜悦色问纤尘,“姑娘,你说你是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冉大人,冉羽涅的嫡长女,你可有什么证据呀?” “有的,自然是有的!”纤尘指着跪在她身边的苏妈妈手舞足蹈对陈大人说:“大人,你看,这位是苏妈妈,是我娘当年的陪嫁丫鬟,我娘可是交州一户有钱人家的女儿,我爹爹当年读书和上京赶考的钱可都是我娘家里出的,我娘是冉府嫡母大夫人,苏妈妈是我娘的陪嫁丫鬟我爹他不会不认得的,过会我爹爹来了他们自然会相认。” 纤尘的声音清脆明亮,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台上的陈大人听了个真切又让围观的百姓听了个清楚。 陈大人听到嫡母大夫人这里,眼里一下就放出了探索八卦般的光,他脖子仿佛被人提起向着台下拼命伸去,身子也不由自主向前倾,如果他的身前不是有桌子挡着,估计他早就冲到纤尘面前去了。 他扬了杨眉,小眼珠子滴流一转,带着七分八卦,三分质疑问道:“姑娘,你说什么?冉大人的嫡妻,可是太医院院判姚太医的嫡女姚氏,你这意思?” 纤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现在不仅是陈大人,相信外面围观的百姓他们的胃口也被自己吊起来了把? 这便是她将冉府的过去抖落出来的机会。 “嗨!”纤尘不屑地发出一声叹息,接着她就像个说书先生一样,手舞足蹈“那姚氏可比我娘晚了好些年进的冉府,我娘也是我爹明媒正娶的正妻,在我们交州乡下那姚氏后、进门就只能算是小夫人,在京都这里的叫法讲究,叫什么平妻,不过平妻她也是后、进门,还不得叫我娘一声姐姐你说是不是京兆尹大人?” 陈大人一心听着八卦,可没想着这丫头还会来问他,姚氏不仅是院判大人的嫡女,她女儿还是九王爷未来的妻,他可不敢乱说话,尴尬地僵了僵,“呃……这个嘛,呃……” 呃了半响,陈大人也不敢呃出个屁来,纤尘转身又看向殿外围观的百姓,“各位叔伯,大娘婶子,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纤尘的一句各位叔伯,大娘婶子一叫,一下拉近了她与那些百姓的距离,他们可不全都知道姚氏是何许人也,连连回道“丫头,是这个理。” 其中一位老妇还满脸关爱地道:“孩子,你爹既然是大官,你娘家也不缺钱,为啥你会像现在这个模样?你这样看起来可不像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倒像是个生了病的跑堂丫头。” 第18章 抖黑底 朝堂大员的八卦大料可是极品大新闻,吸引力非同一般,这会子,京兆尹外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人群将京兆尹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是慕名来看二品大员家里的丑小姐,来听她爆料的。 纤尘也不负众望,“哎呀!”她一拍大腿,活脱脱一个农妇的形象,脸上还露着几分憨实直爽的傻笑,“我就说嘛,有句老话说得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娘,你的眼睛就是雪亮的,我可不就是在肉铺子里跑堂的丫头吗?” 接着,纤尘蕴酿了一番故做神秘地对大家道:“我给你们说呀,我娘说当年我爹爹读书时,那成绩好得可不只是我们交州第一,在纪国他都是数一数二的,爹爹上京赶考,考取了功名就留在了京都,把我娘和我还有我祖母都留在了交州。 祖母想儿子,就带着我娘和我一起赶到了京都看儿子,哪知道我们来了京都才知道爹爹又娶了一个妻子,听说我爹爹那个新妻子还是个大官的女儿,长得也老好看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那个妻子的漂亮的模样,我娘来京都没两天就死了,我也被送回了交州舅舅家。” 纤尘说到这里,情绪就低落了下来,顺带着围观的群众也心里一沉鼻子一酸,可怜纤尘是个没妈的孩子。 哎……! 纤尘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原本我舅舅在交州开着几家肉铺子,他家的日子挺好过,没想到交州突然来了东阴人。” 一说到东阴人,围观百姓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那可是传说中的杀手组织,东阴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臭名昭彰纪国上下无人不知,前不久朝堂上四品官员文侍郎一家被灭门就是东阴人干的,他们还大言不惭留下血书为证,眼前这个丫头竟然是在东阴人横行的地方长大的,可真不容易呀! 众围观百姓无一不为纤尘捏一把汗,庆幸她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长大。 纤尘将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又继续道:“至东阴人盘踞在交州后,那里的百姓常年被东阴人骚扰,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他们的日子也越来越苦,家里的负担也越来越重,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舅舅家白吃、白喝,于心不忍便去了肉铺子里当跑堂伙计。” 说到这里纤尘便将目光投向那位大娘,笑呵呵地道:“呵呵……大娘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个跑堂的!”她又向那大娘竖起了个大拇指。 纤尘话里句句透着内涵,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纤尘是被她爹遗弃了的孩子,好心的百姓着急这丫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遗弃。 那大娘看着纤尘憨实的模样,忍不住心里一酸,没娘的孩子太可怜了,“姑娘在老家没少受苦就吧?”那大娘问。 纤尘头摆得像拨浪鼓,“没受苦,没受苦。”她连忙摆摆手继续道:“我舅舅和舅妈都是一顶一的好人,他们可是把我当亲闺女来养,你们看。”纤尘扬了扬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身上的衣服,听说是什么蜀丝金陵缎做的,在我们交州这布料老贵了,舅妈硬是要给我置办这身好衣服,说爹爹是大官,要穿好些给父亲撑场面呢。” 京兆尹陈大人,一头黑线,心想丫头,你这哪里是给你父亲撑场面,你这分明就是在告诉大家你爹为了仕途抛弃贤妻,还把你遗弃到娘舅家,不给钱也还不管你的死活…… 你这是将你父亲的黑历史都抖落出来了,还抖落得坦坦荡荡让人找不出你是在说你爹半点坏话。 丫头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憨实呢还是说你…… 陈大人无语,围观的百姓却只觉得纤尘是个老实憨厚的娃,只是她太憨实了,连自己爹爹将自己遗弃了都不知道,难免人群里有仗义的人。 有人便仗义直言,“姑娘,你爹把你一个人丢到交州那种不太平的地方,一丢就是十几年,不闻不问,他这是遗弃你了你知道吗?” 还有人善意提醒,“姑娘,你娘当初怎么来京都没两天就死了?她是怎么死的?你们有没有报官查一查?” 更有甚者还啧啧嘴道,“他那个爹,可真狠心,这算个什么爹,不管人家不说,连钱也没寄回去过,多亏他舅舅家是好人,要不这丫头活不到今天吧?” …… 一时间,百姓们越说越义愤填膺,纷纷都替纤尘抱不平,陈大人满头恶汗,这悠悠之口,可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再让他们说下去,冉大人不给自己穿小鞋,九王爷那里自己都不好交代。 陈大人又狠狠将惊堂木拍到桌上。 啪…… 一声脆响,惊得众人都颤了颤身子,闭上了嘴,看着公堂之上的陈大人,陈大人这才撇着嘴一本正经道:“公堂之上,肃静。” 他又瞥了围观的百姓们一眼,见他们没再议论,才继续问道:“姑娘,你说你一直在交州,怎么又来京都了呢?” “哦,那是我突然收到父亲的家书,家书里说祖母病重想见见我,我已经过了及笄的年龄,再过段时间若在老家已经婚配,就不好再回京都了,这不我就赶在婚配之前回来看一下祖母。” 纤尘说着就去翻找她的行囊,她在行囊里翻找着家书,故意将行囊口子大大打开,故意让大家看到行囊里的寒酸,看到里面就只有一件旧衣服。 “大人你看,这可是我父亲的亲笔家书,上面还有他盖的章子。”纤尘高举着这封家书,在头顶晃一晃的,就好像在示意大家,你们看,我是有证据的。 那封家书也确实也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陈大人立即吩咐人将纤尘手上的家书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摇头晃脑像个夫子,“嗯,是冉大人的印章,这信里的字,笔走龙色行云流水,果真是好字。”陈大人不失时机地拍了拍冉大人的马屁。 可是冉羽涅现在又不在场,这马屁拍出来只能让围观的百姓觉得恶心,更加觉得冉羽涅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百姓们听到那家书确实是冉大人所写的,大家又不淡定了。 一群人中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字好心眼子坏有什么用?这样的人,女人嫁给他不如还不如嫁给一个挑粪的农人幸福。” 哈哈哈…… 这酸溜溜不恰当的比喻引来了众人哄堂大笑。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别笑,大家别笑,你们看,那丫的头的行囊里,只有一件换洗的衣服,里面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是什么朝堂大官的女儿,这日子过得可比普通百姓家的女儿都不如。” “啧啧……谁说不是呢,真是死了娘的孩子没人疼。” …… 百姓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陈大人又是满头恶汗,心想着这灵曦郡主怎么还没将冉大人找来,这烫手的山芋自己还是早些丢出去的好。 这也不能怪灵曦郡主迟迟未将冉大人带来。 灵曦郡主与冉府姚氏所出的嫡女冉花楹不对付,冉府守门的小厮见是灵曦郡主前来找冉大人,问也没问她什么事,就说“老爷还在宫里,你要找就去宫里找吧。”将人给打发走了。 灵曦郡主也是个实心眼,果真信了那小厮的话,转身就去了皇宫。 到了宫里灵曦郡主才发现冉夫守门的小厮在诓她,冉大人散完朝堂就早早回了府,她去冉府的时候,冉大人已经到家了,守门的小厮只是不愿意替她通报而已。 顿时灵曦郡主就火冒三丈,本想着不再去管冉府的事,这事反正已经交给了京兆尹,自有京兆尹派人前来通知。 转而她又想想,如果那个女孩真是冉大人的亲生女儿,这事要是传进了宫里,看那冉大人在朝堂之上还怎么耀武扬威,看那冉花楹还得意什么? 一个邪恶的念想顿上心头,她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下去。 现在散朝不久,还有些散朝后打堆闲话的朝臣还没有出宫,灵曦郡主就在宫门口等,等到一个朝臣就拉着那个朝臣的手,满脸焦急地问:“你看到冉大人了吗?” 不管人家回答她是说看到还是没看到,灵曦郡主都会对他们说上一句,“有个乡下的丫头说是冉大人丢在交州十年的女儿,她从交州来京都找不到冉府就去了京兆尹,麻烦你见到冉大人替我转告他一下,让他去京兆尹看看那个丫头是不是他女儿。” 后来,灵曦郡主干脆见到从宫里出来的人就拉着人家问。 …… 直到灵曦郡主说得口水都干了,才解气地离开。 经灵曦郡主这么一闹腾,不多会这个消息就在宫里和朝臣之间传了开,唯有冉府还浑然不知。 一个平日里和冉花楹关系交好的小姐妹,从她下朝的父亲嘴里听到冉府的事,便匆匆忙忙去了冉府。 这个小姐妹是正四品忠武将军的女儿,名叫夏伊人。 冉府的小厮见了夏伊人满脸堆笑,热情地迎了来,“夏小姐你来啦,小姐在书房和老爷说话呢,我这就去给你通传。” 第19章 冉府来人 “不用了,我有急事找冉伯伯,我自己去找他们。”说着夏伊人就进了府,向着冉羽涅的书房跑去。 夏伊人和冉花楹交好,冉府她没少来,她对冉府也很熟悉,不需要下人带路她也知道冉羽涅的书房在什么地方。 她火急火燎向冉羽涅的书房跑去,跑到冉羽涅书房时她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她看到冉羽涅和冉花楹正在书房下棋,这下她就急了,“冉伯伯,花楹,你们怎么还有空在这里下棋?” 冉羽涅和冉花楹都诧异地看向气喘吁吁的夏伊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丫头火急火燎的,冉花楹的手上正夹着枚棋子,柳眉微蹙问:“夏伊人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接着冉花楹就吩咐下人,“快去给夏小姐准备杯茶水来,让她缓缓再说。” “喝什么茶?你们快去京兆尹吧,听说冉伯伯有个嫡女在乡下,从交州老家赶来了,因找不到冉府的路,就去问了城门的守兵,不知道怎么会是她就和那些守兵发生了争执,现在人被送去京兆尹了……” 夏伊人将她从他父亲那里和在路上听到的,关于冉府嫡长女的事情一股脑的说给了冉羽涅和冉花楹听。 冉羽涅恍然大悟,他一拍脑门,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他已经收到交州的来信,说冉纤尘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他还想过这几天安排人去城门口接人,结果这几天忙着交州兵权的事,将接冉纤尘回府的事给忘了个干净。 “快,快,快去备马车,我们去京兆尹。”冉羽涅和冉花楹上了马车。 冉花楹是个有心眼的孩子,在上马车之前便将自己头上和身上那些贵重首饰全都拆了下去,这样看起来人也朴实了许多。 “让让、让让……冉大人来了!”冉府的家丁狗仗人势,像只斗牛的猎犬凶巴巴的边旺旺边排开围观的百姓,硬是给冉羽涅扒开了一条道来。 周围的群众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冉羽涅,身高七尺,一身华服玉树临风,岁月在这个男人的脸上雕琢出了成熟的魅力,明明是个极好看的中年男子,偏偏围观的百姓个个脑海里都浮现都的是“道貌岸然、沐猴而冠”的模样。 百姓门异样的眼神,像小刀一样戳着冉羽涅的脊梁骨,冉羽涅不由自主心里就一紧,脸上却强撑着一份淡然。 与他一同来的冉花楹还是看出了他的紧张,“爹爹,没事的,有我在,我们进去吧。” 冉羽涅看了一眼身边的冉花楹,这个女儿从来没令他失望过,她聪慧过人,深得皇上、皇后还有云妃的喜爱,有她在自己身边,冉羽涅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紧绷的心弦跟着也轻松了下来。 说来也怪,一个父亲竟然将自己的女儿当成了主心骨,不过那也没办法,谁让他们家的这个女儿非常的出色,既漂亮,还会来事儿,还是皇上最宠的儿子康王殿下未来的正妃。 冉花楹今天穿的是一件油青色绣花百合花,面料普通的罗裙,她特地将自己的头面首饰取下,这样一来,她这身朴素得几乎像个平民。 她端庄大方,款步向京兆尹里走去,眉疏目朗,唇角微扬,面对围观百姓们异样眼光,她也能展出公式化的微笑,大方有度,礼貌周全,将“大家闺秀”这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倒是赢得了不少的好感。 有的人甚至觉得,住在府中的嫡小姐穿衣打扮尚且如此朴实,那住在老家乡下的小姐看起来也就没那么寒酸了。 京兆尹陈大人知道冉羽涅来了忙起身点头哈腰相迎,“冉大人、冉小姐快快请坐。” 眼尖的衙兵已经给冉羽涅和冉花楹搬来了凳子。 冉花楹瞟了一眼那凳子,心想这又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坐什么坐,还嫌我们冉家不够丢人呀,坐在那里等着别人看笑话吗? 冉花楹即便心里厌烦极了这个陈大人;但是,她依旧端庄有礼,脸上略带微笑向陈大人福了福身,“陈大人,听说我姐姐从老家探亲回来,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找到了你这里,真是给陈大人添麻烦?” 冉花楹开口一句“探亲回来”,就是在告诉大家,我姐姐不过是回乡下探亲回来而已,可不像有的人说的那样是她是被遗弃了。 陈大人不是傻子,他自然听得出来冉花楹的弦外之音,忙回应道:“是,是,是冉家小姐探亲回来就好,那你们就将她们领回家吧。” 接着陈大人又对纤尘她们说:“既然冉大人都来了,你们就跟着冉大人回府吧。”陈大人可是想尽快将纤尘她们打发走。 苏妈妈抬头看向冉羽涅,心情复杂,如果可以,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负了她家小姐的男子,如今,为了小姐,她忍着心里的恶心,饱含泪水地喊了一声,“老爷。” 紧跟着,韩双双也抬起头看向冉羽涅,她来冉府的心思本就不纯,她就是想爬上冉大人的床,想当上妾,从此过上不愁吃穿的好日子。 她想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是老是丑? 这一眼,直接将韩双双看了个怦然心动。 冉羽涅随然已步入中年是三个孩子的爹;但是,他高挑秀雅的身材,就像一具行走的衣架,身穿冰蓝绣团锦水纹缎的华服,更显逼人的权贵之气,剑眉星目鼻梁高挑,下巴微低,两片深红的唇含蓄内敛,举手投足间不失成熟男人的成熟魅力。 男人真是越老越有味道,老腊肉还真比小鲜肉香,冉羽涅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成功男人的气息,成功迷到韩双双这个小迷妹。 冉花楹见韩双双痴傻地看着父亲,以为这是姐姐多年未见到父亲的缘故,心想,兴许是姐姐多年未见到自己爹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爹爹,想叫一声爹爹却又怕生,叫不出来,于是才会用如此痴傻的目光盯着父亲看吧? 冉花楹面露微笑,端着闺秀的良善向前扶起韩双双,“姐姐怎的如此看着父亲,从老家探亲回来怎的连爹爹都不会叫啦?” 陈大人看到冉花楹扶起的姐姐是韩双双,一下懵了,刚刚不是那个丑女说她才是冉家的嫡长女吗?怎么竟然是这个丫头? 不仅是陈大人懵了,就连外面围观的百姓都懵了,一瞬间这里的时间仿佛静止,大家都张着“o”形的圆嘴,却谁都没有发出声来,这里瞬间安静得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小,小姐,我,我不是大小姐,她,她才是。”被冉花楹扶起的韩双双羞赧地指了指地上跪坐着的纤尘道。 冉花楹一顿,哗的一下,人群刹那间就笑开了去。 哈哈哈哈…… 笑声如潮,此起彼伏,带着嘲讽,打破了这里短暂的安静,时间也开始正常流转。 冉花楹顿时花容失色。 冉花就是太自信,殊不知自信和自负往往只有一步之距,她先入为主的认为抬眼看向父亲的韩双双就是她姐姐,跟本就没多看纤尘一眼,因为纤尘跪在那里,老老实实埋着头的样子就和她家的下人一模一样。 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嘲笑,脸上是红了白,白了青,气得恨不得将今天潮笑她的人舌头都割了去。 片刻之后,纤尘才起身,大喊着“静一静,静一静……大家安静,别笑,别笑啦!听我说!”众人见纤尘起身有话说又才闭上了嘴,“你们不能笑我妹妹,我回家探亲的时候我才四岁,那个时候我妹妹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我妹妹将我认错那也是很正常的事,你们不能笑她!” “傻丫头,你这亲探的时间可不短呀,这一探亲就探了十来年。”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哈哈哈…… 围观的百姓又哄然大笑了起来。 纤尘这话,表面是在帮冉花楹开罪,实际上就是在讽刺冉花楹刚刚说的探亲有多可笑。 人群中有不怕事的人忍不住了,“丫头,你傻呀?还帮他们说话,哪有探亲一探就是十几年的,你那叫探亲吗,你那分明叫遗弃!” 说自己遗弃子女,冉羽涅不高兴了,他正想发火,质问是谁在乱嚼舌根子却被冉花楹拉住了袖子。 冉花楹向冉羽涅摇了摇头,示意冉羽涅不要将事情闹大,那些百姓可都是光脚的,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 冉羽涅强压着怒火瞪了一眼纤尘。 纤尘全当没看到冉羽涅瞪来的怒目,她心里合计着,可不要让这些人真当自己是个傻子,她要做的是让这些人觉得自己只是有点憨实,有点却心眼,绝对不是一个傻子。 要冉府真把自己当个傻子来治,反倒是对自己不利。 想到办法的纤尘立马又开口道:“我不傻,我可聪明了,我跑堂的时候,掌柜的都夸我能干,从来没收错过一个铜板。” 人群中刚刚关心纤尘的那个大娘再次开了口,“那姑娘是不傻,那孩子就是实诚,太实诚了。” 大娘这么一说,众人仿佛也觉得是这个理,这丫头就是太实诚,不知道人心邪恶这个东西,于是刚刚那说纤尘傻的人又改口道:“丫头,你不傻,就有点缺心眼。” 第20章 进冉府 哈哈哈…… 此话一出,人群又笑开了。 这样的笑声让冉羽涅和冉花楹都不尴不尬,别看冉羽涅在朝堂上混了十来年,人已经被磨得圆滑善于伪装,不易喜形于色,然,他的脸还是黑了下来,冉花楹更是尴尬得羞红了脸直到耳根,她手里的绢帕被她绕来搅去已经揉成了麻花。 这么丢脸的事全拜冉纤尘所赐,冉羽涅怒目瞪了纤尘一眼,这一瞪,冉羽涅才发现纤尘的丑,他就在心里直喊娘,天啦,我的个娘呀,这带着三分傻气,丑得发苦的丫头真的是他冉羽涅的女儿吗? 我的个娘呀,世上还有丑得这么倒人胃口的女子?冉羽涅难掩心里的嫌弃,狐疑地问苏妈妈,“苏妈妈,她真是我的女儿冉纤尘?” “回老爷,她就是小姐,夫人死后小姐就这样了。”苏妈妈按照纤尘事先给他说好的台词回答着冉羽涅。 一提到纤尘死去的母亲,再看看如今的冉纤尘,冉羽涅心里微涩。 曾经他的尘儿也是冰雪聪明,四岁便能提笔写字,活波可爱,那时她是他的开心果;如今,他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丑,实在是太丑了,这人受了打击变傻冉羽涅是能理解的,可是这受了打击变丑冉羽涅就不相信了。 纤尘早料到冉羽涅没那么好骗,关于她的皮肤,她也早叮嘱好苏妈妈如何去搪塞冉羽涅和冉府的人。 “老爷,我们小姐回到交州就生了病,晒不得太阳,你也知道交州日头毒,小姐的脸被日头灼伤,也就这样了。”苏妈妈哽咽着说。 冉羽涅将信将疑,将纤尘好好打量了一番,不看这脸上的肤色,单只看这脸形却也是个美丽的鹅蛋脸,与沈氏的脸型确有几分相像。 知道冉羽涅还有所怀疑,纤尘不失时机地开了口,“呵呵……原来父亲也认不出我啦?还好我手上有胎记,娘亲当年对我说过我手上的胎记是独一无二的,丢了也不怕找不回来,想来父亲定认得纤尘手上的胎记吧?要不尘儿挽起袖子给父亲看看。” 纤尘的声音响亮,让里里外外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大家都气愤冉羽涅这个父亲竟然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有些人也毫不客气地对他指指点点。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异样的目光,冉羽涅顿感那些人的目光如釜底薪,自己已然成了那釜里的蚂蚱,再多呆片刻,自己就会被他们如炬的目光给烧死。 今天丢脸可是都丢到外婆家去了,冉羽涅哪里还顾得上看纤尘手上什么胎记?不耐烦道:“不用了,先回府。” 幸好冉羽涅说不用了。 纤尘挽袖子那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只在脸上涂了丑装,她手臂的肌肤白皙,要是自己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肤色,这肤色与脸上的肤色反差极大,旁人不会怀疑,她那个精明的二妹妹定是会有所怀疑的。 冉羽涅匆匆告辞京兆尹,便带人回府。 冉府的家丁,再次扮演着斗牛猎犬的角色,凶巴巴旺旺着排开众人,硬生生给冉羽涅他们开出一条上马车的道来。 马车走,人群走,人群跟着马车走,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只嫌事不够看,看不够。 冉府的家丁也驱赶过那些看热闹的人,无奈,那些人就像粘在身上的牛皮糖,赶都赶不走,几次驱赶无意,冉羽涅便发了话,“随他们吧,我们尽快回府便是。” 人群跟着冉府的马车也离开了京兆尹,开始还热闹非凡的京兆尹瞬间就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京兆尹陈大人背着手,老鼠屎大小的眼珠子又闪着鼠精鼠精贼光,一捋他的山羊小胡须,自言自语道:“送走这些瘟神,我这里终于清静了。”他顿了顿又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府门,突然又呵呵一笑,继续自言自语道:“冉府以后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冉家主母姚氏,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个成集贤良淑德为一身的好媳妇,好主母,为了不落下轻待非己出女儿的话柄,也为了将她的贤良淑德展现给外人看,她早早便带着下人来到冉府门口迎接纤尘。 姚氏今天刻意穿了一件月青色水文缎绣团锦的正装,这身衣服素净不张扬,端庄且正式,既彰显了她当家主母的地位又不显浮华。 一身正装相迎,足已向世人展示她有多看中这个女儿。 冉羽涅有了刚刚和冉花楹将纤尘认错的教训,这次他主动牵着纤尘的手来到姚氏面前,对姚氏介绍,“玉儿,她就是尘儿。” 冉羽涅话音刚落,姚氏脸上就堆上了她那标志性白莲圣母般的微笑,“尘儿,都张这么大啦,出落得……”姚氏本想说,出落得越发的精致了,定眼一看纤尘的那张丑脸,那“越发的精致”这几个字就硬是没憋出来,顿了顿又重复道“都出落成大姑娘啦!” “尘儿,这是你母亲。”冉羽涅也觉得纤尘丑的惨不忍睹,没多看她一眼只将脸撇向了别处。 “二娘好!”纤尘脸上露出憨实的笑,她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的杂质,这声二娘她喊得浑然天成,理所应当,仿佛她原本就是这样喊的。 不错,小时候她进冉府,父亲曾经就对她说过,姚氏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后见到姚氏也得叫娘亲。 那时的纤尘还是个粉嘟嘟软萌可爱的小女娃,忽闪小蝴蝶翅膀的睫毛,睁着萌死人不偿命的大眼睛,软软糯糯萌萌地问冉羽墨涅,“爹爹,那以后尘儿叫她二娘可好?” 当时,冉羽涅被这个奶乖女儿萌得心都要化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同意了纤尘叫姚氏二娘。 只是,儿时那段时间姚氏与冉羽涅在闹脾气,她容不下纤尘的母亲,坚持自己为嫡,纤尘的母亲为妾,冉羽涅又做不通纤尘母亲的思想工作,家里的气氛一度很紧张,纤尘的母亲为了保护她,也不让小纤尘出自己的院门;所以儿时她也没在姚氏面前叫她过二娘。 二娘这两个字,如同一记耳光扇在姚氏的脸上,提醒着她只是个平妻二夫人罢了。 姚氏顿时僵在原地,她脸上的颜色极不好看,红一阵白一阵。 姜还是老的辣,不一会姚氏的脸上又恢复了她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大度地对纤尘说:“尘儿,如今冉府只有我一个嫡母,你母亲也已过世多年,你就叫我母亲可好?” 姚氏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将纤尘的母亲沈氏狠狠的咒骂了一番,“那个该死的女人,就因为你的出现,让我莫名其妙当了二娘,你以为你死了就能给你女儿留下嫡长女的名分?你以为我会拿你女儿没辙?哼,我告诉你,她照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看我怎么折磨你的女儿,我不会轻易让她死,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我要你在阴曹地府也看看我是怎么折磨你女儿的。 “好的,母亲。”礼尚往来,姚氏向纤尘展出她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纤尘就回她一个人畜无害二哈般的憨笑。 姚氏没想到纤尘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又顿了顿,吃惊地看了一眼纤尘,她脸上挂着那人畜无害二哈般的憨笑,眸子里透着孩童般的纯真,看不出一丁点的城府。 姚氏看不出纤尘的城府,那是她道行不深,也是纤尘演得太逼真。 纤尘也不在称呼姚氏是“二娘”还是“母亲”这上面计较,她的存在,就已经向世人证明了姚氏只是平妻中的二夫人,她何须去执着一个称呼,她顺着姚氏,也会降低姚氏对自己的猜忌和防备。 “这是你的庄姨娘。”冉羽涅指着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女子向纤尘介绍。 那女子诺诺地看了一眼纤尘,欠了欠身低声道:“大小姐好。” “庄姨娘好!”纤尘脸上依旧挂着她那人畜无害二哈般的憨笑。 姚氏看到纤尘这个模样,就忍不住心喜,没想到沈氏生的这个女儿会是这个样子,虽说算不得是个傻子,却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丫头,这样的傻丫头最好对付。 府门外有百姓围观,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姚氏微笑着拉着纤尘的手,“乖女儿,走,母亲带你回府,母亲知道你会来,就已经安排人给你收拾出了一个院子,母亲这就带你去院子里看看。” 姚氏将纤尘拉回了府,众人也跟了进去,冉府的大门关上后,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悻悻离去。 跟在后面的冉花楹,若不是了解自己的娘亲,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那个丑女才是娘亲的亲生女儿。 姚氏牵着纤尘就要往她那偏远的院子走去,突然纤尘停了下来,“母亲,父亲信上说祖母病重,我想先去看看祖母。” 姚氏的脸上不自然地笑了笑,“呵呵……你祖母呀,她现在身体好多了。”说完抬眼看了看冉羽涅。 冉羽涅心想,虽然让纤尘回府是他和姚氏背着老太太做的事,不过事后,他们夫妻两也给老太太说了此事。 老太太知道家书已经寄走,他们两口子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给纤尘找婆家,老太太便也没再阻拦,默许了他们撒谎拿着自己病重的谎言将纤尘叫回了府。 母亲向来是为自己着想的,想必母亲也不会在自己女儿面前揭穿自己的谎言,于是冉羽涅便点了点头,“是该先去见见你的祖母,她老人家好可想你了。” 第21章 姚氏的安排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的院子不大,简单干净整洁,纤尘他们到来的时侯,老太太正趟在摇椅上寐觉。 老太太年轻的时侯家里贫寒,时常在海边拾螺,卖了钱贴补家用,老了就落得一身风湿病痛,如今来了京都,享了儿子的福,太阳好日头又不毒的时侯,老太太就喜欢在院子里支把摇椅躺着晒太阳,这太阳一晒,他那把老骨头就没那么疼了,这太阳晒着晒着老太太就会寐上一觉。 两个侍候老太太的婆子见到冉羽涅和姚氏他们进了院子,赶紧上前行礼,“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冉羽涅摆摆手来到老太太身边,蹲下身子凑在老太太耳边轻声说:“娘,醒了吗?尘儿回来了。” 老太太睡觉轻,刚刚那两个婆子向冉羽涅和姚氏行礼时,她就已经醒了只是还不想睁开眼看他们罢了。 老太太心想,这两人来自己院里也没什么旁的事,无非就是装模作样问个安而已。 老太太依旧寐着觉没那个精气神去搭理冉羽涅他们;但是,她一听到冉羽涅说“尘儿回来了”那精气神也跟着就来了,老太太猛地睁开眼,四下看了看,“尘儿回来了,她在哪里呢?羽涅快扶为娘起来!” 没等冉羽涅扶起老太太,纤尘立马上前蹲下身子,握着老太太的手,“祖母,尘儿回来了。”为了不让姚氏他们看出半点破绽,纤尘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憨憨的二哈模样。 老太太看到丑模丑样的纤尘又见她肤色如病态,忙问道:“尘儿,你怎么了,可是生了什么病?为何你脸色如此难看?”也不等纤尘回答,老太太就着急地对冉羽涅说:“羽涅,你现在是正二品大员了,快去宫里请个太医给尘儿看看吧,她脸色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不用了老夫人,小姐没问题,小姐,小姐……”苏妈妈故意顿了顿,鼻子一酸,吸了吸鼻子,还没开口,老太太急了“她苏妈妈,尘儿怎么啦,你哭什么呀,你想急死我吗?” 自己这张病人脸,父亲见过,姚氏见过,唯有祖母见到后才关心自己是不是生了病,纤尘心里一半心寒一半温暖,她默不做声,将头埋在老太太怀里,握着老太太的手,感受着来自祖母掌心传来的热度,眼里有泪想要流出来,还是被她硬生生的给收了回去。 苏妈妈接着道:“老夫人,夫人死后,小姐太伤心,在回交州的途中染了风寒,一连好几天都在发热,我们身上的钱又不够,只能先赶回交州再给小姐治病,交州乱,大夫一般不上门诊病,我每天都带着小姐顶着日头去看病,一连就是小半月。 至那以后,小姐就不抗晒,日头大,一晒小姐的脸就容易被晒伤,交州的日头有多毒老夫人您是知道的,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京都的日头小养人说不定过些日子小姐的脸就给养漂亮了呢?” 苏妈妈故意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老太太不信,“我在交州生活了几十年,交州的日头我还不知道,最多就是给晒黑哪有晒黄了的?”听转而又看向纤尘,“尘儿呀,你告诉祖母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没有,主母,尘儿身体可好了,尘儿一个人就可以杀一头牛呢,唰唰两下就可以将牛肉从牛骨上剔下来,人家都赞尘儿身体比牛壮呢!”纤尘手舞足蹈比划了两下拿刀杀牛的模样。 看到纤尘这个憨憨的模样,老太太心里就酸得紧。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是滋味?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杀牛?老太太听着纤尘又是杀牛,又是剔骨的,总感觉这就不是女孩子该做的是,忙问:“苏妈妈,尘儿堂堂大行台尚书令家的小姐,怎么就去当了杀牛匠啦?” 冉羽涅也用质疑的眼神看向苏妈妈。 苏妈妈吸了吸鼻子,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有一颗没一颗地滚落,“老夫人,东阴人在交州为非作歹,生意不好做,旁人不知道,你是清楚的,小姐的娘家舅舅开的是肉铺子,人手不够,小姐又不能吃闲饭,你说她怎么成了杀牛匠的?” 扑通一下,苏妈妈就跪在了老太太面前,声泪俱下道:“老夫人,我们小姐苦呀!” 老太太心酸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抚摸着趴在她怀里的纤尘哽咽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苦,你这次回府,祖母定会护你周全。” 苏妈妈这一哭太有感染力,弄得冉羽涅心里酸涩不说还心生愧意,也跟着红了眼。 苏妈妈擦了擦泪继续道:“老太太,我们家小姐性子直,一根肠子通到底,不会弯弯绕,舅老爷担心小姐太过憨直,我年龄又大了,他怕我们被人骗了去,就请了双双姑娘过来照顾我们。”说着,苏妈妈就将韩双双拉了过来,“老太太,你看就是这位姑娘,一路上小姐和我都多亏了有双双姑娘的照顾。” 韩双双敛着眼里的狐媚,恭恭敬敬向老太太行了个礼,用一口纯正的交州话喊了身,“阿婆,您好!” “好,好,好……”老太太不知该如何感谢韩双双,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韩双双纯正的交州话勾起了冉羽涅对故乡的怀念,他怀念故乡的海,也怀念和纤尘母亲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冉羽泥想到曾经纤尘的母亲对自己是百依百顺,想到她温柔贤淑的模样与现在无比强势的姚氏一比,心里就悔不当初。 只是悔又有何用?纤尘的母亲已死,此情只能成追忆,只怪当初渣上头。 “涅儿,双双姑娘帮你一路照顾女儿回府,你是不是也该感谢一下双双姑娘?” 老太太一句话打断了冉羽涅的神游太虚,他向韩双双拱手施了一礼,“多谢双双姑娘照顾小女!” “老爷客气了!”韩双双回礼,抬眼妩媚地看了一眼冉羽涅,刹那间冉羽涅有种被电的感觉。 转瞬间韩双双就收回了她的电眼,其他人未有人察觉,唯有冉羽涅心里已经泛起了涟漪。 姚氏见老太太、冉羽涅、纤尘她们围做一团,有说不尽道不完的情亲,自己女儿常年伴在这老东西的膝下,也没见这老东西这么喜欢过自己的女儿,姚氏为冉花楹感到不值。 这个丑女一回来,那老东西就完全将自己和女儿都凉在了一边,仿佛自己和女儿就是这个家的外人,姚氏心里憋着气,脸上却依旧挂着那份白莲圣母般的微笑,“母亲,尘儿她们才回府,舟车劳顿还是让尘儿她们回院好好休息吧。” 姚氏话一出,冉羽涅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母亲还是让尘儿她们先回院洗漱休息,晚上我们给尘儿接风洗尘。”接着冉羽涅就对纤尘道:“尘儿,你随你母亲去院子里休息,为父还有些公事要做就不陪你了。”说罢,冉羽涅就直直去了书房。 姚氏带着一行人来到纤尘的院子,这院子很偏僻离主屋很远,本是一处废弃的院子,院里屋子陈旧,姚氏安排人将这里简单打扫一番,算是勉强可以住下人来。 姚氏本也没想让纤尘长期在冉府住下去,这次叫她回来不过是想将她早早嫁出去,不要碍了她女儿的前途,毕竟在纪国嫡长女都未家,嫡次女就出嫁是会落人口实的。 “尘儿,这个院子你喜欢吗?”姚氏问。 “喜欢当然喜欢,这可比我在交州的房子大多啦,”纤尘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高兴,眼里都透着欢喜的光,看起来真像是非常满足的样子。 真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孩子,姚氏对纤尘的表现很是满意。 跟着一起来这个院子的人,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都觉得纤尘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市面,这么一个破院子还喜欢得像个宝一样。 姚氏又继续道:“尘儿,你的院子我已命人给你打扫出来了。”她指着两个衣着整洁鲜亮,模样机灵的丫头对纤尘说:“尘儿,你看,那两个丫头别看年轻可都是冉府的老人了,做起事来麻利,母亲就将这两个丫头留在你院里给你当使唤丫头?” 纤尘点点头欣然接受,爽快得连半句推脱的话都没有,“好的,谢谢母亲。” 纤尘不是不知道姚氏安排这两个丫鬟在她院子里是什么意思,说简单点就是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监视她,说深点,姚氏将她的人安插在自己身边,也方便她日后对自己干坏事。 她也知道,这两人姚氏要硬塞给她理由千千万,她无法拒绝,也没有必要拒绝,干脆爽快接受,还可以降低姚氏对自己的猜忌,何乐不为? 姚氏没想到纤尘这么好说话,就这样接受了自己安排,一点拒绝的话都没有,心里又是一喜,心想果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丫头,看不出来门道,便又展出她那标志性白莲圣母般的微笑,向那两个丫鬟招招手,“月圆,月缺,你们两快过来见过大小姐。” 那两个丫头闻声过来,齐齐向纤尘欠身行礼又齐声说道:“见过大小姐。” 姚氏很是满意,满脸带笑道:“月圆,月缺,以后你们就留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可得把大小姐侍候好了。” 第22章 给纤尘安排丫鬟 “是!”月圆和月缺二人齐齐欠身行礼应了姚氏,转而又向纤尘欠了欠身,“大小姐,婢子们定会全心全意侍候好大小姐。” 纤尘乐得合不拢嘴,“母亲,你真好,给我两个这么漂亮的丫鬟使用,她们穿得这么漂亮,你说我以后给她们安排个什么活干好呢?好像安排什么活都不合适她们,我都怕把她们身上那身衣服给弄脏了。” 纤尘这句大实话一出,听得那些一路跟来的丫头婆子都忍不住想笑,个个又怕被主母责怪只得低着头窃窃地笑了出来,以防被憋成内伤。 一向极懂察言观色,深谙明哲保身,低调到透明的庄姨娘,都被纤尘这缺根筋的模样,逗得用绢帕掩着面抿着嘴笑了。 “嗯…嗯…”姚氏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身后的人。 那些下人受到姚氏的警告,也不敢再出半点声来。 纤尘的话什么意思?这两丫头衣服得太好,她不敢安排活计给她们做,言下之意是想以此为借口拒了自己给她安排的人吗?姚氏心里打鼓,她狠狠瞪了一眼月圆和月缺,这两个没长眼的丫头,这个时候摆什么大丫鬟的谱,穿什么新衣裳? 月圆和月缺也很无奈,她们本想着穿好点,给纤尘一个下马威,要她知道自己可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不要没哪个眼力劲,她们可不是什么活都干的粗使丫鬟,没想到这下马威没摆成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姚氏为了硬将这两丫头塞给纤尘又展出她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尘儿,你说什么呢?你是冉府的小姐,她们是下人,下人必听主子的话,你想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必须做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使唤的?她们若不听话,我就将她们‘卖到灯红酒绿阁’看她们还敢不敢不听你的话。” 纤尘要的就是姚氏这句话,这两丫头一来就给自己摆大丫头的谱,她偏偏要将她们当粗使丫头用,还要用的有据有理。 “真的吗,母亲?纤尘激动地问。 姚氏被纤尘突然的一惊一乍惊了一跳,僵了僵,脸上又才挤出个不自然的笑来,“真的,真的,你是冉府的小姐,可以随便使唤冉府的下人,这是规矩。” “谢谢你母亲大人,我也有可以使唤的丫鬟了!”纤尘似乎很激动,还给了姚氏一个拥抱。 姚氏没想到纤尘会这样激动,她一口一个母亲,喊得她也很顺心,面对这位脑子里缺根筋的嫡长女,姚氏心里的戒备也卸下不少,不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还是很重要的,毕竟叫她回来是有目的的,可不能半路出现什么幺蛾子。 得了姚氏的话,纤尘转头看向月圆和月缺,“两位姐姐,尘儿口有点渴,你们可不可以给尘儿弄点水来喝;尘儿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肚子有点饿,你们可不可以帮尘儿找点吃的来;还有,还有就是尘儿想洗个澡,你们可不可以……”纤尘话没说完就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这么多“可不可以”,难不成她以前就没使用过下人?冉府的下人门都忍不住嘲笑纤尘的土气。 冉花楹都鄙视纤尘,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又丑又土的嫡姐真是丢了她的脸,她到底是个聪明人,转而又想,她傻才好,冉府就只有她们两个嫡女,若她聪明了,自己岂不是遇到了强敌? 丫头婆子们的窃窃私语姚氏自然是听见了的,只是她听见当没听见,脸上依旧展着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道:“尘儿长途跋涉也是伐了,大家伙都回去吧,月圆,月缺你们侍候小姐沐浴更衣。” 众人离开纤尘的院子,姚氏直接去了书房找冉羽涅,“老爷,你也看到了,冉纤尘现在又丑又憨,妾身觉得她与我堂哥家的那个二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行,不行,你表哥家那个儿娃是个傻子,怎么可以和纤尘相配?”冉羽涅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 姚氏立马冷下脸,“怎么就不行了,我堂哥是四品中书侍郎,二娃是他嫡子,这嫡子与嫡女,傻子和傻子配不是正好合适?” 姚氏在冉府,打开府门是贤良淑德,关上府门虽然不是个河东狮,却也是个强势的女人。 当初冉羽涅是借着姚家的势力才在京都站稳脚,他娶姚玉儿确实也是向姚家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 冉羽涅心里对姚氏有愧,他一直觉得姚氏原本就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媳妇,如今她变成这样,全怪自己当初骗了她,故而,在府里冉羽涅一直纵容着姚氏。 纤尘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冉羽涅心里也有愧,她不想再将纤尘嫁给姚家那个傻子,拧着眉道:“玉儿,你说什么疯话呢?尘儿那是傻吗?她不傻,她只是有些憨厚老实罢了!” 说完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顿了顿继续道:“玉儿,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等纤尘回来,就请罗大人、王大人、赵大人、文大人这几个官位低为人还可以的大人们的家眷来府上做客,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正二品大员,我女儿再丑,嫁给他们的儿子也是绰绰有余的,毕竟那些个大人们官位都比我低许多个等级。” 姚氏在心里向冉羽涅翻了个白眼,纤尘那个丑模样,能被这些大人家的公子看上?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当谁都向你冉羽涅一样,为了仕途不择手段,靠了老婆靠女儿? 姚氏从头到尾想得都是将纤尘嫁给她那个傻侄儿,无论纤尘是丑是美,姚氏都不会让纤尘嫁给官宦子弟,尤其还是那种人品好的官宦子弟。 她恨纤尘的母亲,即便那个女人死了,她也恨那个女人,唯一报复那个女人的办法,就是折磨那个女人生下的女儿。 她那个傻侄儿不仅人傻,发起病来还很暴力,她堂哥府里的丫鬟被他那个傻儿子暴打,打伤打残废的也不只一个两个,她想,若冉纤尘嫁给他定会受尽折磨。 姚氏当初就是怕冉羽涅看出她的想法,才搬出罗大人、王大人、赵大人、文大人这几位大人家的公子来,其目的也只是想说动冉羽涅将冉纤尘从交州叫回来而已。 让人意外的是纤尘又憨又丑,这样一个丑憨货哪家官宦人家会娶进门当媳妇? 见冉羽涅脸色不太好,姚氏卷卷手里的绢帕,咬了咬唇,不甘心道:“老爷,尘儿那么丑,哪家公子愿意娶那么一个丑媳妇过门?” “丑怎么啦?丑那也是我冉羽涅的女儿,我可是朝堂正二品官员!”冉羽涅彻底黑了脸。 看来和他也没什么好商量的,这人还真当自己是颗葱姜蒜,姚氏瞥了冉羽涅,蔑视地冷哼一声,“哼,行,老爷都吩咐了,那妾身这两天就去张罗,请各位夫人进府游玩一事,若老爷没旁的事,妾身便告退了。” 姚氏敢这样应就是笃定,那些官员府里的夫人们看了冉纤尘这个模样都会被吓跑,提亲,她们愿意吗?现在不用她出手阻止,冉纤尘那副尊容就已经将那些想借联姻攀附冉府的大人们拒之门外。 冉纤尘的人已经回来了,要把她嫁给谁可由不得冉羽涅,姚氏怏怏离去。 冉羽涅就当看不出来姚氏对她的蔑视,埋着头淡淡道:“嗯,那就有劳夫人了。” 此刻,姚氏已经走出了书房,冉羽涅最近很忙,交州那边县令和海防将军双双自杀,皇上一直想派人去接手交州事物,一直又都没选好人手。 皇上一日不将交州那边的人手定下来,冉羽涅的心一日就是揪着的。 县令之位给谁?冉羽涅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交州海防的兵权会落在谁手上。 原本这些都不是他操心的事,按照以往的规矩,待三殿下将交州那边的事情理顺后,皇上便会招他回宫,三殿下回宫后皇上定会让他交出交州的兵权,这交州的兵权就会顺理成章地交给九皇子康王殿下。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大将军王,上表朝堂,说曹将军是他的属下,自己治理属下无方,才导致属下犯错,愿将功赎罪亲自带兵驻守交州,护交州百姓平安。 苏奎岚大将军王一个自荐,就是在和九殿下抢兵权,弄得皇上迟迟定不下来交州新将军的人选,冉羽涅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在想明天在朝堂之上要怎么替九殿下赢得兵权。 冉羽涅在书房愁天下之大事,纤尘苏、妈妈和韩双双三人则围坐在小桌边惬意地吃着梅花糕。 这梅花糕是月圆和月缺特地从厨房给她们端来垫肚子的吃食,现下纤尘又将这两个人打发去厨房给她烧洗澡水。 这梅花膏形如梅花,是用糯米制成,软糯香甜,韩双双往自己嘴里噻了一个梅花,边嚼边还边说:“小姐,我终于知道,当初您为什么一眼就看出我卖身葬父是假的了,你看你呀,装得可比我像多了,简直就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终于要和姚氏交锋了,纤尘有点小激动,“那是,她姚氏会装贤良淑德,我就会装憨,憨货对付姚氏那种聪明人,鹿死谁手就看我们谁的道行高了?你们直管好好看戏,看我是怎么帮她撕下她那维持了很多年的伪装。” “小姐,你也得多加小心,那韩氏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她贤良淑德的形象在大家心目中已久,一时半会可不好撕。”苏妈妈说着就向门口走去,“我去看看那两个丫头将小姐的洗澡水准备好没。” “放心,她们不会那么早回来的。”纤尘说。 纤尘吩咐那两丫头去烧六桶开水,这六桶开水还不得让她们烧上一段时间? 再说纤尘的听觉明锐,大白天的她还怕那两个丫头听了墙角去?估计她们刚爬到窗门口,纤尘就已经察觉出来。 纤尘一副淡然的模样苏妈妈却不放心,在门边向外望了望,见院外空无一人,又才走到了桌边,轻声说:“小姐,小心使得万年船。” 正说着,纤尘柳眉上扬,警惕地道:“有人来,而且不是月圆和月缺。” 第23章 憨货主子 韩双双立即起身站到纤尘身后,苏妈妈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她就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在月亮门外探头探脑,东张西望。 “小姑娘,你找谁?”苏妈妈来到小女孩身边,纤尘和韩双双也跟着出了房门。 小女孩见纤尘出来,明亮的眼睛探索地望向她,这小姑娘纤尘记得,她就是一路跟在庄姨娘身边和庄姨娘紧牵着手的那个小姑娘,想必这位就是她那庶出的三妹妹。 小女孩一身粉衣,俏脸还没张开如含苞待放的夏荷,头上扎着两个丸子髻俏皮可爱,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只小手扣着下唇,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纤尘看。 小女孩好奇的看着纤尘,纤尘也好奇的看着她,这小女孩眉宇见透着几分与庄姨娘相似的柔美却没有半点冉羽涅的影子,这反倒让纤尘很喜欢。 冉府的人个个都是人精,防人之心不可无,纤尘在这个小女孩面前也不敢不提防,她又展出那二哈般憨厚的模样,“小妹妹,你吃糕饼吗?”纤尘将自己手里的一块糕饼递给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纤尘手里的糕饼,其实她很想吃却又不敢接,小嘴动了动咽了咽口水,望着那糕饼摇头,“娘说,不能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纤尘和苏妈妈面面相觑没有多说,韩双双见她二人都没说话自然也没开口。 纤尘知道,这是人家的娘教得好,这个府里的东西,可不就是不能随便乱吃吗?姚氏的父亲是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姚氏的女儿又深得祖父真传,在这个府里,若学不会管住自己的嘴,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不吃,纤尘也不勉强,便问道:“小妹妹你是来找我的吗?” 那小女孩点点头,脑袋歪来歪去盯着纤尘看了又看。 “你找我有事吗?”纤尘又问,旋即就自顾自吃着梅花糕,任由那孩子随意盯着自己看。 小女孩见纤尘吃得香甜,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纤尘见她实在是馋得紧,很想吃的模样,就将另一只手里的梅花糕递给了她,小女孩依旧摇摇头,懦懦地问:“你真是我的嫡姐姐吗?” “嗯。”纤尘一本正经,憨乎乎地点点头。 那小女孩歪了歪小脑袋疑惑地问:“那为什么你和花楹姐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啦?”纤尘问。 小女孩不答反问:“嫡姐姐为什么会住这个院子,为什么衣服比我的还脏?” 噗…… 这是在嫌我衣服太脏呀,纤尘喷出一口糕饼星子,“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一路舟车劳顿没时间洗澡换衣服,等姐姐洗澡换好衣服,姐姐的衣服就不脏了。” 那小女孩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纤尘憨然一笑又问:“我这么丑你不怕我吗?” 那小女孩再次摇摇头,“不怕,你不凶!”说完一转身撒丫子就跑走了,弄得苏妈妈和韩双双都觉得这丫头有些莫名其妙。 纤尘望着小女孩跑远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没事,那小姑娘是自己来的,她不过是对我好奇,来看看我罢了。” 原来如此,苏妈妈和韩双双都放下心来。 待月圆和月缺灰头土脸将六桶开水烧好,小心翼翼抬进纤尘的房间后,纤尘又吩咐她们打来冷水兑好洗澡水的温度。 纤尘的院子偏远,离开厨房和打水的地方都不近,这两个丫头将纤尘的洗澡水兑好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可事还没完。 纤尘洗完澡又吩咐这两个丫头将桶打扫干净再去打来冷水,给苏妈妈兑好洗澡水。 这两个丫头先是不干,强调,“小姐,夫人派我们来是侍候您的,我们不侍候下人。” “谁说苏妈妈是冉府的下人了,她是我的亲人,她和我一样都是这个院子里的主子,你两若不想侍候就回去吧,我这里就不用你两侍候了,看来母亲就是在诓我,说什么我是主子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会去做,都是骗人的假话,我这就去告诉母亲,你们不听话。” 两个丫头一听,纤尘要去姚氏那里告状,还要将她们退回去,心里就急了,在来这个院子之前,姚氏是再三叮嘱她们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留在这个院子里,取得纤尘的信任,若她们才进这个院子就被退了回去,以后夫人还会重用她们吗? 显然不会,夫人定会觉得她们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两个丫头忙给纤尘赔礼不是,“大小姐,您别生气,都是婢子们不懂事,我们现在就去给苏妈妈兑洗澡水。” 替苏妈妈兑好洗澡水,纤尘又吩咐两个丫头替韩双双兑洗澡水,月圆和月缺这两个丫头一连侍候了三个人的洗澡水。 她们从纤尘的院子里跑到厨房打水又从厨房将水打回院子,来来回回都不知道跑了好多趟,等韩双双洗完澡,她们将浴桶收拾干净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月圆和月缺是姚氏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做的都是端茶送水,修花剪枝的轻活,哪里会做这种粗使下人做的活? 今天她们不仅做了还做得很多,累得这两个丫头已经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还没等她们休息一会缓口气,纤尘又吩咐她们去洗衣服。 月圆和月缺都要累死了只得将姚氏搬了出来,“小姐,洗衣服这种活是粗使丫鬟做的,我们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是不做这些粗活的。” 她们心想,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谁敢使唤?老夫人都使唤不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小姐你看在夫人的份上也不会再使唤我们做粗活了吧? 偏偏纤尘是个缺根筋的憨货,她不明白大丫鬟是什么东西,问:“大丫鬟不是丫鬟吗?” “是。”月圆恭恭敬敬的答道。 “那不就完了,都是丫鬟,那你们为什么不能洗衣服?不洗你们就回去吧,我的院子里可不要连衣服都不会洗的丫鬟。” 看纤尘二哈般憨傻的模样又不像是在故意在刁难她们,这让月圆和月缺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纤尘理论。 月缺觉得自己很委屈,忍不住想要开口与纤尘讲讲道理,可她嘴还没开,月圆就拉了拉她,恭敬回纤尘道:“好,大小姐我们这就去洗衣服。” 月缺杏眼圆瞪,樱嘴大张不可置信地看着月圆,月圆则向月缺使了一个眼色,月缺会意便跟着月圆拿着三人换下来的衣服去清洗了。 离开小院月缺就忍不住问:“月圆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我们就这样妥协了?” 月圆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大小姐脑子缺根筋,什么事情在她脑子里都是直的,她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大丫鬟,给这种憨货讲理,你能讲得明白吗?再说了,即便告到夫人那里,以夫人的为人她会帮我们说话吗?你都忘了,夫人叮嘱过我们什么?若我们将她的事搞砸了,她说不定真会把我们卖到‘灯红酒绿’那个地方,你愿意去吗?” 一听到“灯红酒绿”月缺就后背生凉,那可是纪国京都最有名的妓、院,她可不想去那种地方,不情不愿惺惺地跟着月圆离去。 月缺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跟脑子有问题的憨货没道理可讲,原先她还想着自己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就凭自己这身份,这大小姐都会对自己礼遇有佳,没想到这大小姐脑子里缺根筋,完全没有大丫鬟和粗使丫鬟的区别,月缺很无奈,可怜自己太悲催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活计? 晚膳时间将近,姚氏身边的容妈妈过来请纤尘。 “大小姐,今天晚上夫人特地为大小姐安排了接风宴,老身特地来请大小姐前去赴宴。” “好。”纤尘应了容妈妈,一手牵着苏妈妈,一手牵着韩双双,笑呵呵的带着她们两人一起去赴宴。 “咳…咳…”容妈妈轻咳了两声,“容妈妈,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快去看看大夫,我们自己去。” 纤尘装着听不懂容妈妈的轻咳是什么意思,还憨憨的叫她去看大夫。 容妈妈顿时就觉得气堵得慌,无奈这小姐脑袋里缺根筋,容妈妈毫不掩饰地向纤尘翻了个白眼,面带嫌弃地对纤尘说:“大小姐,这是主子们的家宴,下人是不能参与的。” “她们不是冉府的下人,她们没有卖身给冉府,她们一个是我的家人,一个是一路护我周全的恩人,怎么会是下人呢?” 纤尘一句话将容妈妈堵了个哑口。 容妈妈觉得自己今天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她知道任由自己今天说破了嘴也说不服一个憨货,因为憨货的脑子和她们正常人就不一样。 算了,先容着她,等到了雅兰院自然有人教她规矩。 容妈妈就这样苦着一张脸在前面带路,纤尘就这样兴高采烈牵着苏妈妈和韩双双的手,跟在容妈妈身后,向着正厅雅兰院走去。 容妈妈将纤尘她们带走后,月圆和月缺都深深叹了口气。 哎……! 哎……! 两人都感叹这憨货小姐惹不起,连容妈妈都碰了一鼻子的灰。 月缺又叹口气,“哎,月圆姐,你说那大小姐要是个正常人该多好,至少她知道什么是大丫鬟;至少她知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也绝不好意思让我们去做那些个粗活!” 月圆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一脸的无奈,“谁说不是呢?你说这大小姐,说她傻吧,她还算不上,简单的是非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你说她不傻吧,她脑子确实又缺跟弦,说什么都是直愣愣的一点也不通人情世故。” 两个丫头又异口同声叹了口气,“唉……”感叹,这样一个憨货主子,难侍候哟! 第24章 一个鸡腿 112 “算了,我们忍忍吧,反正她在府里也住不久。”月圆说。 月缺跟着点点头,二人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纤尘她们跟着容妈妈已经来到雅兰院的餐厅,冉府一家的主子们都已到了,齐齐围坐在桌边等着纤尘。 姚氏和冉花楹见纤尘将苏妈妈和韩双双都带了过来,两个人同时都皱起了眉。 冉羽涅也诧异纤尘将苏妈妈和韩双双带了过来,只是又见韩双双冉羽涅的心里已经泛起了涟漪,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惊喜? 韩双双的那双眼,天生充满魅惑,墨黑的眸子里有娇羞、有柔弱、有纯情,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情,早将冉羽涅的三魂六魄给勾了去。 有姚氏在,冉羽涅不得不压制着内心的心喜,要不然此刻他早就上前献殷勤了。 纤尘快步上前,不等他们先开口自己便抢先向桌上的长辈们一一问好:“祖母好,父亲好,母亲好,庄姨娘好!” 姨娘在府里的地位就是个下人,庄姨娘没想到冉纤尘也会向她问好,突然有种被尊重的感觉,心里升出一股暖流,她本想起身向纤尘行礼就看见纤尘转身去牵了苏妈妈和韩双双。 纤尘牵着苏妈妈和韩双的手,将她们拉到桌边,“各位长辈,苏妈妈和双双姑娘都不是卖身于冉府的下人,却一直照顾着尘儿回京,没有她们尘儿说不定就回不了京,便也见不到各位家人,她们都是有恩尘儿的人,父亲曾经就教导过尘儿要知恩图报,这顿接风宴尘儿觉得更应该是她们的答谢宴,祖母、父亲、母亲、姨娘你们说尘儿说得对吗?” 纤尘绝世无双的丑脸上唯有那双眸子好看,透着孩童般的单纯,二哈般的憨模样咧着人畜无害的憨笑,直叫人不好意思拒绝。 京都是个最讲规矩的地方,在达官贵人家中,一些场合,就连妾氏都不能与家主同在一张桌上吃饭,何况是向苏妈妈和韩双双这样的下人,怎么可以让她们与府中主子们同桌吃饭? 姚氏和冉花楹心里都非常排斥这两个人,然,纤尘说得又十分有理,人家是护送大小姐回府的恩人,一句谢恩宴让所有不合理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姚氏不做声,冉羽涅见姚氏不做声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即便他现在很想韩双双与他同桌吃饭,庄姨娘更是不敢做声。 韩双双刚洗完澡,三千青丝带着一点点未干透的湿气,随意洒落在她的肩后如墨色的缎面又如泻下的瀑布,精致的小脸蛋嫩得可以掐出水来,整个人都如出水的芙蓉丽色天然美得娇嫩不染尘埃,让默不做声的冉羽涅忍不住偷瞄了她一眼又一眼。 冉羽涅和姚氏两个当家人都不说话,气愤一下子有点僵。 半晌都没人说话,冉老太太便开了口,她笑呵呵地帮腔道:“尘儿说得在理,她们不是冉府的下人,是帮了冉府大忙的恩人,我们还没感谢人家呢,这桌子这么大,我们冉府的主子又少,坐下来大家一起吃饭也热闹。” 冉老太太随意的一句话却被姚氏听出了不同的意思,这老家伙不就是在说他们冉府家丁不旺吗? 姚氏自从那次小产后便失去了生育能力,无奈只好从姚家弄了个表妹过来,这表妹是姚院判一个妾室的侄女,名曰庄享月也就是现在冉府的庄姨娘。 庄姨娘家境不好,父母早世,后来由姑姑抚养长大,她这个姑姑只是姚家一个没有地位的妾,姑姑为了保住自己在姚家的地位便拱手将她送给了姚玉儿。 在庄氏进冉府前,她姑姑就带着还是黄花闺女的庄享月给姚玉儿承诺,若庄享月为冉府生出了个儿子,就直接送给姚氏做嫡长子,那孩子从此与她庄享月没有半点关系,若庄享月生的是个女儿就只是冉家的庶女。 天不遂人愿,这么多年来,庄氏也只给冉府添了一个女娃而已。 姚氏心里憋着气,恨恨剜了庄氏一眼,庄氏被姚氏的眼刀击中,懦懦地埋下了头。 毫无存在感的庶女冉剪秋,也跟着母亲乖巧地埋下了头。 这会就听见冉羽涅顺着冉老太太的话说道:“母亲说的在理,既然不是冉府的下人,是尘儿的恩人,感恩是美德,那就请二位一起用个家常便饭吧!”冉羽涅这个时候装起了大肚,还鬼使神差地起身招呼着韩双双她们落坐。 冉羽涅这通骚操作,气得姚氏心火上蹿,起身就要离去却被冉花楹拉住,轻声对她耳语,“母亲,她就是一个憨货,你何必和一个憨货计较,失了风度。” 姚氏刚刚的眼刀刚将庄氏刮了个不敢抬头,这会子她的眼刀就直接飞向了冉羽涅,冉羽涅脸皮厚被姚氏的眼刀击中,对姚氏尴尬地笑了笑,就对她的眼刀视而不见。 姚氏耐着性子没向冉羽涅发火,心想,楹儿说得没错,她干嘛和一个憨货计较,反正这憨货也没两天好日子可过。 既然已经容下了她们同桌吃饭,姚氏自然不会忘记伪装自己,她现在虽然笑不出来,不过也一改刚刚的不悦,招呼着她们,“既然老爷都发话了,大家就都坐下来一起吃吧。” 反倒是冉花楹端庄、大方、得体地起身招呼纤尘,“大姐姐,您来这坐。”冉花楹指了身边一个空着的坐位,示意纤尘挨着她坐。 “谢谢二妹妹。”纤尘自然不能驳了冉花楹的一番好意,欣然落坐。 “大姐姐远在交州父亲和母亲也时常牵挂大姐姐,妹妹知道自己在交州还有个大姐姐也是牵挂得紧,姐姐这些年在交州受苦了。”说着冉花楹就夹了一个鸡腿放进纤尘的碗里。 纤尘偏不吃冉花楹虚情假意这一套,她不客气地啃了一口鸡腿,油嘴,油嘴嚼着鸡腿肉,毫无闺秀的样子,对着冉花楹憨憨一笑,眼里放着求真般的光问:“真的吗,二妹妹说父亲和母亲时常挂念我是真的吗?” 咳咳…… 冉花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这憨货,还真把别人客套的话当真? 没等冉花楹咳完,纤尘转而又将她那求知般真诚的目光投想冉羽涅,“父亲,二妹妹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挂念着尘儿吗?” 韩双双正好坐在冉羽涅的对面,此刻冉羽涅正在偷瞄韩双双,突然被纤尘的问话打断,心里一慌,想也没想就应了句“真的,真的。” “那你有多挂念尘儿?”纤尘追问。 冉羽涅仿佛觉得这个冉纤尘就是在与自己过不去,不让他好好瞧韩双双,不耐烦地看了纤尘一眼,“挂念又不是量词,我也说不上有多挂念。” 这就是她的那个渣爹,连一句敷衍的温暖话也不愿意给纤尘,纤尘的心里凉到了冰点。 对纤尘来说,你不让我心里痛快,我也要恶心恶心你。 “呵呵呵……爹爹挂念尘儿,尘儿就好开心。”纤尘发出人畜无害的憨笑,做出一副非常开心的模样,眼睛还故意在桌子上搜了搜,见桌子上没有鸡腿才对冉羽涅又道:“爹爹对尘儿好,尘儿也要对爹爹好,桌子上没有鸡腿了,尘儿就将自己碗里的鸡腿给爹爹吃。”说着就将自己碗里那个啃过一口的鸡腿夹到了冉羽涅的碗里。 冉羽涅顿时头大,看着碗里被咬下一口的鸡腿,仿佛还残留着纤尘的口水,心里就觉得十分恶心,十分窝火,这叫个什么事? 冉羽涅想发火,冉老太太就瞪了他一眼,媳妇她管不到,这个儿子老太太还是管得到的,“这也是尘儿的一片孝心呀!” 冉羽涅被冉老太太这么一瞪,火气生生被憋了回去,硬是没发出来,想当初,他的尘儿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也怪自己,冉羽涅看着碗里的鸡腿左右为难,丢也不是,吃也不是。 纤尘给了韩双双一个眼色,韩双双会意,这是纤尘给自己创造的一个表现机会。 韩双双立马出来救场,柔声说:“纤尘小姐,吃过的东西怎么可以再给别人呢?这样不礼貌。” “哦!”纤尘故做恍然大悟,“二妹妹给我夹鸡腿,我以为鸡腿是最好的东西,桌上又没了鸡腿,我就将自己的鸡腿夹给父亲,既然不礼貌,我赶紧收回来。”说着纤尘就将冉羽涅碗里的鸡腿夹走,速度之快,动作之麻利,眨眼的功夫冉羽涅碗里的鸡腿又落到了纤尘的嘴里 如释重负。 见自己碗里的鸡腿被纤尘夹走,冉羽涅感激般地向韩双双点了点头,心里对韩双双的好感陡然上升到一个新台阶,不仅觉得韩双双人长得漂亮更觉得她格外的温柔体贴,她的声音悦耳得让他有种浑身都舒舒麻麻的感觉。 旋即,冉羽涅就很很地瞪了冉花楹一眼,仿佛在说,没事你对尘儿献什么殷勤,不知道她脑子里缺跟筋呀,你看你弄得为父差点就下不来台。 冉花楹被瞪,心里自然不好受,她哪里会想到纤尘会将客套话当真,还会刨根问底,转儿她就瞪向纤尘。 纤尘这会子正专心致志地啃着鸡腿,完全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冉花楹狠狠瞪出去的一眼落在纤尘身上,如打水的竹篮,落了一场空不说,还白费了干瞪眼的力气。 “这个大姐姐还真憨,憨得不是一般般。”冉花楹气得翻了个白眼,低声咒骂了句,手里拿着筷子,心里却完全没了吃饭的兴致,桌上的饭菜进入她的嘴里也是味如嚼蜡。 女儿不开心,当娘的自然也察觉得到,姚氏又反过来安慰冉花楹,“楹儿,她就是个憨货,你和憨货计较个什么劲?她就快嫁给你二表哥了,现在让她好好吃,等她嫁过去后,还不知道你二表哥给她吃什么呢?” 冉花楹突然想起他那个傻子二表哥,逼着家里侍候他的丫鬟吃泥巴,吃猪食的样子,心里就幻想着她那个傻子二表哥也逼着冉纤尘吃泥巴,吃猪食的样子,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下去。 第25章 春心荡漾 韩双双见纤尘戏演得逼真,看着冉花楹母女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拿纤尘没有半点法子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憋得一张小脸通红又怕旁人发现她的失态,心虚地将头埋了下去偷笑。 片刻之后,韩双双抬起头来,正巧看见冉羽涅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七上八下一阵心慌,如万马奔腾又如张草的泥菩萨慌神凌乱。 冉羽涅的眼神含情默默,热烈似火,然,韩双双全然没有感觉到冉羽涅的温情,她慌乱地担心着自己刚刚的偷笑是不是被冉羽涅发现,她怕冉羽涅发现什么端倪影响了纤尘,慌乱中,她又再次将头埋了下去,不敢去看冉羽涅,掩耳盗铃般的认为只要自己不去看冉羽涅,冉羽涅就不会再看她。 殊不知,冉羽涅此刻的头脑已经发了昏。 现在,在冉羽涅眼里,韩双双的所有表现即便是那个忍不住的偷笑,都成了小女儿家的娇羞,看得冉羽涅是春心荡漾,成了涟漪一圈圈化开又一圈圈泛起,他现在的脑子里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见韩双双羞涩地埋着头久久没有抬起,冉羽涅才得空大口大口吃起东西来。 桌上,老太太带着三分失望,七分心疼看着纤尘。 见她旁若无事,津津有味地吃着饭,啃着鸡腿,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看到桌上一大堆食物也没了胃口。 老太太是个知恩的人。 儿子能有今天的功名,有一大半要归攻于交州沈家,归功于沈家当年好心,不记回报的供自己儿子读书。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家境贫寒,儿子想读书求去功名,家里没钱,投学无路,是沈家向他们敞开了私塾的大门。 也是那个时候,开启了她儿子冉羽涅与沈家大小姐沈芳芳的缘分。 白富美与穷小子的浪漫爱情故事曾经在交州也是一段佳话,殊不知,往往白富美爱上穷小子都没有好的结局,因为爱得痴也注定伤得深。 儿子求娶沈家大小姐成功,沈家大小姐下嫁他们冉家,沈氏从来没有嫌弃过她这个穷婆婆,相反,沈家大小姐知书达理,对她这个穷婆婆敬爱有佳,婆媳两做起事来有商有量,和和睦睦,不像现在这个姚氏,仗着自己是院判的女儿,对自己也是各种瞧不起,说出来的话,明里暗里还带着刺。 老太太也不怪姚氏对自己不好,她知道,姚氏心里也有气,自己儿子当年也是连蒙带骗才将姚氏娶到手的。 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人? 知子莫若母,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别看冉羽涅现在对姚氏百依百顺,若姚氏家里出了什么事,影响到他的仕途,或者有个更厉害的女人,能帮他的仕途再提升一个台阶,老太太敢肯定,她这个儿子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姚氏。 老太太暗自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不是个玩意儿的东西? 老太太突然想到冉羽涅的父亲,那个当初为了吃上两口饱饭,狠心将他们母子两抛弃和青楼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妓、女过起了日子的男人。 那个男人花光那个老妓、女的钱后,就又和一个卖小面的寡妇搞到了一起,寡妇门前是非多,那个卖小面的寡妇又是个骚狐狸,姘头不只冉羽涅父亲一个,一天几个姘头争风吃醋,嫉妒冉羽涅的父亲长得好看,便联手将冉羽涅的父亲拖到海里活活给淹死了。 冉羽涅的父亲是老太太心里永远的痛,那天她看到那个男人的尸体被打捞起来,竟然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哀默大于心死,老太太对那男人已经心如死灰,她没想到自己生的这个儿子,竟也随了他的那个不是个玩意儿的爹! 可冉羽涅是她的儿子,面对自己的儿子,老太太能有什么办法?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同为女人的老太太,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心里无论是对死去的沈氏还是对现在的姚氏都感觉非常、非常的愧疚。 今天,看到原本聪明可爱的纤尘,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她愧疚的心就沉得气都喘不上来。 “你们吃吧,我身子不舒服,先回房了。”老太太放下筷子就对薛妈妈说“薛妈妈你过来扶我回房休息吧。”。 薛妈妈是姚氏安排在老太太身边侍候的人,她看了一眼姚氏,见姚氏没有反对,就快步向前扶起老太太。 “母亲,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儿子给您请个太医来瞧瞧?”冉羽涅关心道。 “不啦,都是老毛病,我这腰呀坐久了就疼,我没事,就是想回去躺躺。” 冉羽涅纵使功利心很强,对女人来说是个十足的渣男,不过对她这个母亲还是孝顺的,老太太怎么也生不起自己儿子的气来。 “祖母,尘儿也吃饱了,尘儿陪你一起回去吧。”纤尘扬手用手背抹了抹嘴上的油,顺势就起身来扶老太太。 老太太慈爱地拿出绢帕来替纤尘插去手背上的油,“尘儿,以后就不要用手擦嘴了,你是个大家闺秀,要学会用餐巾擦嘴,你今天才回府,长途跋涉也累了,吃好了就早些回院休息,祖母乏了今天就不用你搀扶。” 刚刚老太太在给纤尘擦手背上油的时候,纤尘就顺手替老太太把了一下脉,老太太身体也确实没什么大毛病。 纤尘本想去给老太太看看她的腰病,既然老太太拒绝她搀扶,她也不好再坚持,来日方长,改天再去给祖母诊疗也不迟。 老太太走后,纤尘她们也准备离席。 “尘儿,等等为父。”猝不及防,冉羽涅叫住了纤尘。 “爹爹可是有什么事?” 冉羽涅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理了理衣服,宽肩窄腰一身修长的冉羽涅就是一具行走的衣架,俊朗的脸上镶嵌的两瓣唇,虽性感非凡,却自带一份天生的多情和薄情。 “为父陪同你一起回院,为父白日里太忙,这会子得了空,为父也去看看你住的院子。” 纤尘脸上闪出一丝讥讽,转瞬即失,她还不知道他父亲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他对韩双双放的电,她可都看进了眼里。 姚氏一听,冉羽涅要去纤尘的院子里看看,忙用餐巾点了点嘴,起身道:“我也陪夫君一起去吧!” 冉羽涅心里一阵烦躁,心想怎么那儿那儿都有你?你陪我去什么,我又不是找不到回房的路。 他又不敢真的在姚氏面前表现出来他的不悦,心里腹诽一通,脸上却和颜悦色道:“玉儿,我也只是去看看尘儿的院子,认个路,去去就回,你这一去,人一多难免耽误时间,你还是别去了。” 姚氏在冉家是很强势的,他不怕冉羽涅说她给纤尘安排的院子不好,他也知道,冉羽涅不会对她的安排有微词。 冉纤尘这个女儿若长得漂亮,兴许冉羽涅还会把她当成对自己有利可图的一枚棋子,对她好一些。 如今的冉纤尘丑得毫无价值可言,对冉羽涅来说也可有可无,至于她的住所如何?只要能住人,想必是个柴房冉羽涅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姚氏刚刚不过也只是句客套话罢了,既然冉羽涅都说了她不用去,她便也不去了,省得看到冉纤尘那个憨货自己心里就堵得慌。 她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那夫君早去早回。”还顺手替冉羽涅理了理他的衣服领子。 可惜了,姚氏母女整个席面上都将注意力用在了纤尘身上,她两谁也没注意到冉羽涅对韩双双发情放电。 庄氏闷不吭声吃着饭,这会子也吃好了,她的女儿冉剪秋也懂事地停下了筷子,见冉羽涅就要离去,庄氏忙起身向冉羽涅福了一礼,“老爷,天色不早了,妾身这就带剪秋小姐回房休息。” “嗯。”冉羽涅并没有多看庄氏一眼,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出来。 庄氏小心翼翼地离去,纤尘看着她带着女儿落寞离去的背影,就知道庄氏母女在冉家其实过得不好,冉羽涅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这对母女两。 能走进冉羽涅心里的女人,要嘛有权有势能在事业上帮他一把,要嘛就要年轻漂亮,顺从乖巧能激起他的欲、望,像庄氏这样两头都不占的女子,注定在冉羽涅眼里没有存在感。 冉羽涅陪着纤尘回院子,她的院子离雅兰院这边很远,路上冉羽涅先开了口,“韩姑娘,你是交州哪里的人?” 冉羽涅开口问的第一句话,竟然问的是韩双双!渣爹就是渣爹,真叫人失望。 他和纤尘十二年父女未见,他就没问问纤尘,女儿你在交州还好吗?可是受苦了?或者是女儿你们长途跋涉累不累,途中安全吗?…… 一句对纤尘虚情假意关心的话都没有,一开口问的竟是韩双双,纤尘也不再对这个渣爹抱有任何希望。 她现在对冉羽涅连心寒都没有了,换而言之,纤尘对冉羽涅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在她心里,冉羽涅就是个陌生人。 纤尘知道冉羽涅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着陪自己回院的时间泡妹子,暗自腹诽道:真是一把老干柴,见不得半点儿的火星儿。 韩双双娇羞地答着冉羽涅的问题,他们就这样一个问,一个答,慢慢走着,期间韩双双还发出咯咯咯……勾魂的低笑声。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纤尘和苏妈妈的身后,落下一段距离。 韩双双时不时抬眼看向冉羽涅,眉眼间的魅惑之力如同一把把穿心箭,射得冉羽涅心神荡漾。 今晚月明星稀,明亮的月,洒下一抹柔和的光,路边的一小片小树林将这份月光遮挡七分留下三分斑驳地洒在青石板小路上,带着几分夜的暧昧极适合幽会。 冉羽涅想在这样的月色里偷腥,纤尘又岂能随了他的意? 第26章 见不得腥的老春猫 冉羽涅在小树林的三分遮挡下,色心渐起,伸出手,想要将手搭在韩双双的肩上,若她没有反应,他就会顺带将她搂入怀中,再在她白花花的胸前捞上一把揩点油。 脑子里想入非非,他的手就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突然,纤尘猛然一个转身,高喊了声“爹爹。” 惊得冉羽涅的贼心七上八下地乱跳,半抬起的手僵在那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纤尘装着什么也没看出来,继续道:“爹爹,我们都叫韩双双姑娘为双双姑娘,你一口一个韩姑娘,我们听着都好不习惯,你还是改口叫她双双姑娘吧。” “啊?”神经暂时短路的冉羽涅愣了楞,人僵在那里半晌没动。 好不容易等他回过神来,韩双双已仿若不知的向前走了好长一段路,冉羽涅敷衍地应了纤尘一声,“好,好,为父以后就叫韩姑娘为双双姑娘。” 纤尘这才满意地回过头去继续走路。 冉羽涅抚了抚心口,稳了稳心神又才一路小跑着追上走在前面的韩双双,“双双姑娘这个名字可真真是好听,可有什么来历?”冉羽涅没话找话。 “嗯”韩双双低头,掩嘴发出一声柔柔的低笑。 她顺着冉羽涅的话胡编道:“大人英明,还真是被大人给说中了,我出生的时候,一连几日爹爹出海都是大丰收,爹爹说是我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福气。 家里海货大丰收,他又得一闺女,好事成双,爹爹便给我起了双双这个名字。” 韩双双瞎掰一通,其实她给家里带来屁个的福气,她一出生母亲就死了,自己与爹爹相依为命,爹爹倒是个勤奋的人,她跟着爹爹也没挨过什么饿,不过清苦的日子她也不想再过下去。 韩双双人长得漂亮心性就高,一心想要嫁给有钱、有势的人,只是交州那个地方有钱、有势的人就那么几家,他们也看不上韩双双这样的渔民女子,以至于她都过了十八也没嫁出去。 韩双双爹爹死后,她和一个外乡来采购海货的商贾不清不楚裹了一段时间,原以为自己就要脱贫致富,从此过上好日子,哪知,那商贾是个怕老婆的主,将他安顿在外面又不敢带回家,她觉得自己飞升无望便又一个人跑回了交州,做起了卖身葬父钓大鱼的营生。 韩双双之所以编那样的瞎话来糊弄冉羽涅,就是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大户人家都迷信,官位越高的人越迷信,谁不喜欢吉利的事?她就是要让冉羽涅以为自己是个能给他带来福气的人。 “呵呵……看来双双姑娘还是个自带福气的人儿呀!”冉羽涅很高兴,福气,他可不就是需要点福气吗?最近为交州兵权的事愁得他夜不能寐,他现在就是缺点福气。 情不自禁,冉羽涅的手又开始抬了起来,想拥韩双双入怀,他的手指头还未触及到韩双双的肩膀,纤尘又一转身大喊一声,“爹爹。” 纤尘再次惊得冉羽涅的老心脏七上八下地乱跳,手又僵在了半空。 纤尘依旧就当什么都没看出来一样,一本正经地说:“双双姑娘还真是个带福气的人呢,我们在回京的路上全靠双双姑娘的好福气,什么车匪路霸,什么小偷小摸的危险,我们一个都没遇到。” “哦,好、好、好,双双姑娘果真是个福星。”冉羽涅万分尴尬,咽了一口唾沫,眼巴巴地看着韩双双向前走去,盼着纤尘快点转过身去走自己的路。 良辰美景,月朦胧影朦胧,韩羽涅再次快步跟到韩双双的身旁,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话,“双双姑娘看来你真是个福星。”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已经两次揩油失败的冉羽涅决定这次速战速决,也不再和韩双双废话,抬起手就要去搂韩双双的小蛮腰。 “爹爹。”纤尘再次大喊一声。 哎呀妈呀,纤尘这响亮的一声对冉羽涅来说无疑像一记惊雷,吓得冉羽涅手一哆嗦,老心脏都要蹦出嗓子眼了,好不容易缓口气来,一半无奈,一半不耐烦地问:“你又想说什么呀?” “爹爹。”纤尘忽闪着很无辜的大眼睛,不明白冉羽涅为什么这么不耐烦,无辜地摊开手她道:“爹爹,我们已经到了。” “啊,到了,这么快?” 不是说给纤尘安排的院子偏远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冉羽涅很无奈,很沮丧,接着月亮柔和的光,纤尘仿佛能从冉羽涅的眸子里看到无比的失落。 她莞尔一笑,暗自腹诽那我就让你再失落些吧,“爹爹,母亲安排过来的两个丫鬟估计现在也已经睡下了,爹爹这个时候进院子恐怕有些不便,爹爹还是早些回去吧。” 冉女涅怎么会听不懂纤尘的话?女儿这是下了逐客令,姚氏又安排了人在这个院子,他即便是进了房间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豆腐呀,白花花的豆腐呀,看得到摸不到心如刀绞! 冉羽涅憋着蓬发出来的欲、火,心里很是难受,心里想着为什么这个院子不能远点再远点,不能偏点再偏点?要是再远些,再偏些,说不定他就吃上豆腐了,别的不说,韩双双的小蛮腰他总得搂上一把吧? 悲催,太悲催了,他妈的,这个是什么事?一路上他连韩双双的手都没有碰到过,冉羽涅非常懊恼。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倒了什么霉?为什么他每次伸出手要去搂韩双双时,每次纤尘都能精准无误的打断他? 因为纤尘的憨货模样,冉羽涅当然不会想到,纤尘是故意坏他好事的,他只觉得自己今天太倒霉! 纤尘的耳朵极其敏锐,每每她察觉到冉羽涅和韩双双他们的对话停顿中有异,纤尘就猜出了他这个渣爹想要做什么。 他想做,她偏不随了他的愿,故而每次纤尘都在冉羽涅想要揩油时及时转身阻止,关键她每次阻止得还恰到好处,这是纤尘自己都没想到的,她暗自佩服了一下自己又深深感谢了一盘自己那风华绝代的严师。 “老爷,我回去了,空了再与老爷聊家乡的事。”韩双双向冉羽涅福了一礼便进了屋,临走时还不忘再电上冉羽涅一眼。 抓心挠肺,心如猫抓。 痒、痒、痒…… “好,你们也早些休息,双双姑娘改日我得空再来找你聊聊家乡的事。”冉羽涅眼巴巴地看着韩双双进了院子,万分不舍的怏怏离去。 苏妈妈对着冉羽涅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嗔骂道:“我呸,聊什么家乡事?这分明就是一只见不得腥儿的老春猫。” 冉羽涅是个很会撩妹的人,要不然,凭他一个穷小子,怎么可能追到交州当时的旺族,沈氏家的嫡女?后来他又怎么能追到姚氏,这个纪武帝最看中的太医之女? 他功利心强,一般的女人他不屑泡,不过泡了不一般的女人,他也只敢在外面花,不敢将女人带回府。 如果不是他感觉自己,那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的位子已经坐稳,他也不敢在府里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和韩双双搞暧昧。 姚氏不能再生孩子才给他纳了庄姨娘这一个妾,庄姨娘对他又十分冷淡,他对她也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韩双双就不一样了,她年轻、漂亮,还是他的家乡人,临走时她对他放上的那点电,点燃了他心里的小火苗燎原了他的心。 心如猫挠,痒得难受,冉羽涅只有去姚氏房里解痒,冉羽涅进了姚氏的院子,见到躺在床上的姚氏,肚兜遮体,春光若隐若现,他像只发情的公狗,直接扑倒姚氏身上,嘴里呢喃道:“夫人,我来了,想我了吧?” 姚氏一把推开他,“谁想你了,我要睡觉。” “不想我,为何还要跟着我去尘儿的院子里呀?”说着冉羽涅的手就已经将姚氏身上的小肚兜扯下。 小肚兜飘呀飘,床上的人而臊呀臊。 姚氏红着脸,“我……” 她一句“我不是没去吗?”话还没说出来,她的唇就被冉羽涅凉薄的唇全部覆盖。 冉羽涅的舌在姚氏的嘴里疯狂扫荡,手在姚氏的身上疯狂游走,最后两人都满意地互拥对方而睡。 次日,他们夫妻二人从昨日的满足中醒来,姚氏满心欢喜,他们夫妻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和谐的浓情蜜意过了。 可怜的姚氏,一切都蒙在鼓里,冉羽涅昨晚的浓情蜜意,全是因为韩双双勾起了他的熊熊欲、火。 姚氏羞答答地边替冉羽涅整理朝服,边叮嘱,“老爷,早点回来,妾身等你。” “嗯,你和楹儿也好好准备一下,今天是靖王妃邀请女眷在他们府里游园赏花的日子,不要失了体面。” “妾身不想去,靖王妃邀请女眷们去她府里赏花,无非是想替他家靖王殿下拉些后援,我们的楹儿可是要进康王府的,这靖王妃将请帖给了我们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 姚氏嘴一翘,撒起了娇。 “傻瓜,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冉羽涅竟刮起了姚氏的鼻子。 姚氏突然一个恍惚,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冉羽涅疯狂追求自己的那个时候。 姚氏还没回过神来,冉羽涅就在她脸上轻嘬一口便离开了房间,一个人先去用早善,赶着去早朝,留下姚氏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时容妈妈端着洗漱的水来到房中,“夫人,夫人今天还要去赴会,老身这就侍候夫人梳洗更衣?” 容妈妈的话将神游的姚氏喊回了魂。 回过神来的姚氏转身看向容妈妈,脸上竟多了一份女儿家的娇羞,“容妈妈,你快给我梳洗,今天我要梳个特别好看的发髻,定不能在靖王府那群女眷面前给羽涅失了面子,还有我今天要穿那身蜀丝金陵缎水天纹的华服。” 第27章 冉府那点破事 洗漱梳妆完毕的姚氏,吃了点清粥小菜,便换上了那身华贵出众的蜀丝金陵缎水天纹华服。 高高的牡丹髻上珠翠缠绕,一只金镶玉的蝴蝶步摇步步生辉,步摇通体用黄金打制而成,唯有蝴蝶的眼睛镶着洁白无瑕的和田美玉,徐徐生辉。 姚氏天生一副好皮囊,三十好几的年龄,风韵依旧不减当年,略施薄粉便是牡丹花开暗香来,深眸似水,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嘴角微勾掩饰不住今天的好心情。 一袭月白蜀丝金陵缎水天纹华服,套在身上曲线优美,端庄大方且富贵逼人。 靖王府里,前年大理国进贡来的大丽花在靖王妃的精心照料下开了花,这次靖王妃特邀朝廷大员的女眷们前去赏花。 纪国人谁都知道靖王是纪武帝的嫡长子,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他本应该是纪武帝几个儿子里最有可能继承纪国大统之人,可是偏偏纪武帝和皇后都对这个儿子不冷不热。 纪武帝更是在云妃生下康王之时,就明确表示过,他会将纪国的将来交给康王。 原本看上去,康王成为纪国未来的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这些年来纪武帝又迟迟不立康王为太子储君,这就让靖王的心思活跃了起来,他想只要太子之位一日不立,那么他就有机会争取到这储君之位。 成功娶到镇南将军王的小女儿,是靖王迈向储君之争的第一步。 靖王这个王妃确实也没让他失望,朝堂上,靖王尽心尽力为纪武帝办事,想尽办法讨纪武帝欢心;朝堂下,靖王妃运筹帷幄,暗地里为他拉拢了不少支持者,就连一向比较佛系,对自己这个儿子不咸不淡的皇后也开始支持起靖王来。 也正因如此,朝堂上才有了两队人马争夺交州兵权一事。 早朝。 冉羽涅像往常一样向着大殿走去,他发现,今天同僚们看他的眼神个个都很怪异,他在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嘲讽,不屑,轻视,还有幸灾乐祸,当然也有同情。 一些同僚还故意躲他躲得远远的,就像他身子上长了虱子一样。 平日里那些跟他比较熟悉的朝臣,见着他也只是客气地向他问声好便礼貌离开,再也没了旁日里的热络寒暄。 冉羽涅剑眉紧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抓住一个平日里喜欢贴着他的一个底品级的官员问:“姜大人,你们今天都是怎么啦,大家为什么都躲着我,是我身上哪里有问题吗?” 怎么啦?姜大人一愣,冉府的传言在大街上传得沸沸扬扬,这冉大人还问自己怎么啦? 姜大人觉得冉羽涅真是糊涂得可以,不过自己官位太低,他也不敢将大街上的传闻说给冉羽涅听,毕竟这是冉大人的家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自己今天好心说给了他听,万一事后冉大人觉得自己知道了他的家丑,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 于是,姜大人向冉羽涅拱手行了个礼,客客气气道:“下官也不太清楚,冉大人还是去问旁人吧!” 不太清楚? 他用什么不太清楚来敷衍自己?冉羽涅心火上蹿,闷哼一声“哼!”便拂袖而去。 他知道姜大人在敷衍自己,他也知道再问旁人,结果也是一样,索性也就不问了,甩一甩袖去了朝堂大殿。 今天的早朝无一例外,主题还是讨论交州兵权花落谁家。 一队亲镇南大将军的人马和一队亲九殿下的人马,这些天来为了交州兵权究竟是交给镇南大将军还是交给九殿下,已经在纪国的朝堂上争论了好些日子, 这一话题,已经成了每天早朝必争的热点话题。 日早朝开始。 朝臣门向纪武帝高呼几声万岁、万岁、万万岁后,便是总管太监李公公一如既往,一成不变地捏着嗓子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冉羽涅依旧向往常一样第一个列队而出,向纪武帝行了一礼道:“禀皇上,老臣……” “我呸,你个冉羽涅,你回去把你家里的那点破事弄好了,再来管朝堂之事。” 一位五品的定远将军,还没等冉羽涅将他要禀报给纪王的话说出来,就粗爆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定远将军姓李,在战场上是员猛将,长得像李逵,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剑眉浓密,两只眼睛又圆又鼓,像镇宅的门神,自带几分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此人深受镇南将军王的器重,是个不怕得罪人的主,他虽是个五品将军,也没将比他官位高好几个等级的正二品文官放在眼里。 他确实也不必将冉羽涅放在眼里,他的后台可是纪国特封的一品大将军镇南将军王,背后还有皇后替他撑腰,他怕冉羽涅个鸟毛呀? 冉羽涅突然被怼,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就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哈哈哈……什么意思,看来冉大人还不知道呀,看来你也是一个糊涂蛋,你家那点破事大街上都传开,你还问我什么意?”这位李将军嗓门本就大,他再这一哈哈大笑,朝堂上就只听到他的声音。 有个想偷偷提醒一下冉羽涅的官员,他的声音被李将军的高亢的嗓门声淹没,冉羽涅也只是看到了他的嘴在动,却听不到半个字来。 接着,就听道这位五大三粗的李将军文绉绉地冒出句“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话说至此,李将军一手插腰,一手大拇指在鼻尖擦过,从鼻子里喷出满含鄙视轻蔑的气息。 “哼……!你冉羽涅靠着前夫人的帮扶才考取了功名,有了功名却将前夫人丢弃在交州老家,这是不仁;前夫人死后,前夫人所出的嫡女也被你丢到交州前夫人的娘家里,不管不问就是十几年这是不义;像你这样一个不仁不义,见利忘义的小人,就是无诚无意更无心之人,无心之人身不正,身不正之人如何有资格管理朝堂之事?” 错愕,一个大脑粗将军,今天竟然能如此条例清晰的将冉羽涅数落一番,真是让人错愕。 冉羽涅没想到自己家里的那点破事都传到朝堂上了,一时羞愤的哑口。 很显然,这番说辞是有人事先与李将军商议好的,要不然凭他那只会耍大刀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到用这么文绉绉的方式来怼冉羽涅,还怼得他哑口无言。 冉羽涅可是九皇子最得力的助力,将他怼翻,九皇子在朝堂上的势力就会大大减弱。 朝堂上若冉羽涅倒了,这交州兵权不消几日便会落入镇南将军王之手,兵权落入镇南将军王之手,其实就相当于落入靖王之手。 亲靖王的那些朝臣们像是得到某种信号般,齐齐开始攻击冉羽涅,弄得冉羽涅灰头土脸,恨不得在这朝堂之上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冉羽涅万万没想到,冉纤尘这次回府之事,竟被朝堂上有心之人给利用了,她这次回府也给自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当然,亲九皇子一边的朝臣也不是吃素的,大家也齐齐帮着冉羽涅说话,一时间交州兵权这个热点竟然被冉羽涅的家务事替代。 冉羽涅在朝堂上还有人帮着说话,然,他的夫人在靖王府就孤立无援了。 姚氏今天盛装打扮去靖王府赏花,花楹知道康王不喜欢靖王,她怕康王多心,便没有陪同自己母亲一起去靖王府,而是将姚氏送到了靖王府门口,自己便去了姚家药铺。 虽然靖王妃向四品以上的官员家眷都发了请帖,然,来的家眷都为在朝堂上支持靖王的朝臣家眷,支持康王那些朝臣的家眷为了避嫌都没来,姚氏的出现就成了她们唯一的一个代表。 姚氏今天一身华服艳压群芳,就连比她年小十来岁的靖王妃都被她比了下去,引来众家眷的羡慕嫉妒恨。 这世上,总少不了一些喜欢邀功出头挣表现的人。 一个夫人啧啧嘴道:“啧啧,这就是朝堂正二品大员的夫人?穿着一身华服,珠光宝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她的府里赏花呢!” 酸真酸! 姚氏深吸一口气故做镇定,强展出她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正要开口解释,却又听见另一个夫人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人家是康王未来的丈母娘,自然要打扮得与我们不同。” 不给姚氏开口的机会,一个夫人接着又说,“康王的丈母娘又怎么啦?丈母娘能胜过王妃吗?你们看我们的靖王妃多朴素,人家还是镇南将军王的女儿,她不过是个太医的女儿罢了,不就是自己的女儿和康王定过亲而已,就能把她显摆成这样?” “呵呵……” 一个清脆的年轻女子的笑声突然传来,“听说姚夫人还只是冉府里的二夫人呢。” 那女子的这句话就像是点燃导火索的火星子,瞬间就在这群女人堆里炸开了花。 沈氏当年入府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有些人知道,那也是捕风捉影到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哪有昨天街上传的那么有内涵? 今天,姚氏这个当事人在这里,这些妇人们难免不八卦。 “我说姚夫人,你们当真将先夫人所出的嫡小姐丢在乡下不管不问十来年吗?” 姚氏脸上一僵,她没想到纤尘回府的这点破事,连这些常年呆在后院里的妇人们都知道了。 看姚氏不说话,又有人开了口,“听说你们将先妇人所出的长嫡小姐丢在交州舅舅家,一丢就是十来年,一分钱也没给人家寄过,这是真的吗?” “啧啧,我还听说,冉府先妇人所出的那位嫡小姐,为了生计只能去肉铺子里跑堂?真真是可怜,他可是朝廷正二品大员的长嫡小姐,怎么沦落去给人家跑堂了?” “啧啧,谁说不是呢,没亲妈有后娘,哪怕是个嫡小姐命运也堪忧哟,真真是一个可怜的丫头。”又一个夫人符合着说。 …… 第28章 孽障 妇人们自说一片,七嘴八舌,完全不给姚氏说话的机会。 姚氏好是无奈,几次想要澄清,想要为自己辩解,这群妇人又都将她当成透明的。 她们嘴里一口一个先夫人,一口一个嫡长大小姐,听的姚氏刺耳。 此刻,姚氏怒火中烧,血气上蹿,若这里不是靖王府,她定会撕烂那些个妇人们的嘴。 姚氏知道今天靖王府不是久留之地,她忍着怒火,强挤出一个笑来,皮笑肉不笑,向靖王妃福了一礼,“王妃,臣妇偶感风寒,身子不适就先告辞了。” 见姚氏要走。 “呵呵……” 那个清脆的年轻女子的笑声再次传来,“冉夫人这就要走了吗?我听说当年皇上御赐的订婚,好像是说,将冉府嫡女嫁给康王殿下做正妃,这下冉府有两个嫡女,不知道康王殿下最后会选择谁呢?” 说话的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冉花楹的情敌,邵婷婷。 邵婷婷是御史大夫之女,一直暗恋顾子琛,顾子琛对她却视而不见,她便对冉花楹怀恨在心。 女人的妒嫉心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总是喜欢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喜欢的男子,他们的身边若没了其她的女人,他便会爱上自己,殊不知,若那男子不喜欢你,即便天下的女子都死绝了,那男子依旧不会爱上你,即便你们之间有了更深入的交流,对那男子来说,也不过是满足一下生理上的需求,要知道,男人是上半生和下半身可以分开思考的神奇生物,他心里没有你就是没有你,倒贴都没用。 爱而不得的邵婷婷,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就想着给冉花楹添添堵。 涉及到自己女儿,姚氏那白莲圣母的形象也不再维持下去。 她讥笑地看了看邵婷婷,“邵小姐,无论康王殿下选择谁,那御赐的正妃都是我们冉家的女儿,都和邵小姐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邵小姐就多操心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吧,我听说,你倒贴想爬上九殿下的床,却被九殿下一把丢出了门,看来你不仅永远也入不了九殿下的眼,估计以后想要再嫁人也难了。” “你……” 自己那不堪的过去被人再次提起,邵婷婷瞬间就涨红了脸,噎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九殿下顾子琛很喜欢冉花楹,邵婷婷也知道,她这样说不过是想恶心、恶心一下姚氏,让姚氏心里不痛快;可是没想到,姚氏没恶心成,反而让自己吃了瘪。 姚氏不想与她计较,冷哼一声,“哼!”憋着气,转身就走了。 朝堂上冉羽涅也憋着气,可是他却是想走都走不了。 纪武帝顾昊天高高坐在龙椅上,看着台下的朝臣们打口水战,这些天,他听朝臣们争论交州兵权之事,耳朵里都听出了茧子。 好不容易,今天的朝堂上别开生面,没再争论交州兵权一事,纪武帝也起了看戏的好兴致。 文武百官开始还左右分列而站,这会子,他们为冉府的那点丑闻吵得已乱做了一团,真是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互怼互掐,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好不热闹。 纪武帝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津津有味地看着一场猴戏。 自从飞鸽将顾子毅剿灭东阴人,挖出纪国两个吃里扒外勾结东阴人的蛀虫,这两条蛀虫又双双服毒自尽的消息带回京都后,京都朝堂就炸开了花。 很长一段时间,纪武帝的耳朵里,都一直充斥着两股势力争夺交州兵权的声音。 交州县令张赖强和交州海防将军曹武勇双双服毒自尽,交州的军政大权就空了出来,这县令一职无人争抢,然,这交州海防将军一职,却让这两股势争夺的火如荼。 这第一股势力,自然是以亲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大将军一派的朝臣,他们集体上表朝堂。 要求纪武帝,将交州兵权交给苏奎岚大将军安排。 理由是,苏奎岚大将军常年镇守南疆对海防这一块非常熟悉,再说交州本就是苏奎岚大将军的军事管辖区,再交给他管理理所应当。 这第二股势力,是以亲九皇子这一派的朝臣,他们也集体上表朝堂,兵权应该交给九殿下,理由很多,最重要的有两点: 第一点,九皇子是统管兵权的皇子,交州兵权交给他理所应当。 第二点,自然是抓着曹将军就是苏奎岚大将军派去的人,却成了纪国的蛀虫,吃里扒外勾结东阴人这个小辫子不放,坚持拒绝再将交州兵权交给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大将军的手里。 苏奎岚大将军也提出将功补过的方案,说自己愿意亲自驻扎在交州,弥补交州百姓,还交州百姓一个平安。 不过他这个方案还是被反对方驳回了,他们说南疆是交州的门户,苏奎岚大将军若离开了南疆营地,南疆的门户将变得薄弱,对纪国的边防维护不利。 …… 今天难得耳根子里没再被塞入兵权的声音,纪武帝心情大好,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下大臣们的口水战。 一双老谋深算,洞悉一切的眼睛慵懒地微眯,嘴角勾出一抹不明深意的浅笑,良久,他才向总管太监李公公招手说了句“散了吧。” 总管太监李公公面带微笑向纪武帝深鞠一躬,接着他手里的浮尘一挥,捏着嗓子一本正经严肃高喊道:“退朝。” 众大臣闻声“退朝”又才反应过来,还有交州兵权一事未议,无奈纪武帝已经离去。 皇帝都走了这群大臣们还在争吵,半晌才三三两两悻悻离去。 冉羽涅离得快,动作快得像只老鼠,灰头土脸“嗖”的一下就蹿上了自己的马车,回了冉府。 关上冉府的门,冉羽涅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爆发了起来。 姚氏先他一步回了冉府,一个人坐在雅兰院正生着闷气。 雅兰院是冉府会客、聚会、用餐的正院,正对冉府大门,与冉府的大门就隔着一片绿院,此刻,雅兰院里能摔的东西都被姚氏摔了个干净。 冉羽涅来到雅兰院,想拿东西摔都找不到可摔的东西,干脆对姚氏怒呵道:“你这是在发什么疯?有你这样败家的娘们吗?” “我败家?我败家那也是因为你生了个好女儿,老娘的脸都被你那个好女儿给丢尽了,脸都没了这家败了也就败了!” …… 姚氏那火爆脾气一上来,根本就没将冉羽涅当回事,姚氏嚷嚷了半晌,将自己心里的怒火全发泄在了冉羽涅的身上。 在吵架上,大部分的男人先天是不占优势的,冉羽涅就是那种勾心斗角还可以,一吵架就嘴笨的男人,他心里也有气,被姚氏噼里啪啦骂了一通后,心里的火气上拱,压都压不住。 呀……! 冉羽涅一张成熟的俊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也涨得暴突,一股脑儿地将雅兰院的桌椅板凳掀了个干净。 涨红了脸的冉羽涅,连带着他的眼珠子都布满了血丝,那模样像是要吃人,真是让人害怕极了。 姚氏还是第一次见冉羽涅发这么大的脾气,她身子一颤,嚷嚷的话也停了下来,心里七上八下,手里也哆嗦地卷着绢帕,战战兢兢地问:“老,老爷,老爷,你,你今天是怎么了?” 冉羽涅怒吼,“去把冉纤尘那个孽障给我叫来!” 姚氏一愣,缓了缓,正准备抬脚离去。 这会子,两位去罗大人、王大人、赵大人、文大人几位大人府里发请帖的丫鬟进了雅兰院。 这两个丫鬟一大早便得了姚氏的命,去那几位大人家发请帖,姚氏要邀请那些大人府里的夫人们前来做客,没想到这两个丫鬟拿着请帖是尽兴而去,败兴而归,她们是一路吃着闭门羹回到冉府的。 这两个丫鬟没长心,着急复命,直接闯进了雅兰院,进了雅兰院才发现老爷和夫人正在发脾气。 两个丫鬟想要退出雅兰院已经来不及了,姚氏已经看见了她们,“怎么会事?你们手上怎么还有请帖没发出去?”姚氏问。 那两个丫鬟后悔不已,都怪自己没长眼,在这个时候进了雅兰院,忙跪下回话,“夫人,那些大人府里的夫人们,避我们都像在避瘟神一样,谁家也不愿给我们开门,守门的小厮都敷衍我们说最近他们府里的夫人忙都走不开身。” 这两个丫头心里都在犯嘀咕,小心谨慎的回着话,深怕老爷和夫人的怒火殃及池鱼,自己无端招了祸。 冉羽涅越发的生气了,“我说的话你都没听见吗?去把冉纤尘那个孽障给我叫过来!”他瞪向姚氏。 姚氏则对那两个丫鬟道:“去把大小姐带过来。” 冉羽涅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阴冷的煞气,吓得两个丫鬟身子一颤,战战兢兢连滚带爬,爬出了雅兰院,姚氏在后面提醒,“大小姐在老夫人的院里。” 今天,姚氏一回来就要去找纤尘,想要问她在京兆尹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无奈,老太太一直护着纤尘,不让她出院子,姚氏才一口恶气,一直憋在心里。 第29章 发火 这下好了! 姚氏估摸着,冉羽涅也是因为冉纤尘而生气,有冉羽涅替她出手教训冉纤尘,她也乐得轻松只需顺着形势煽风点火不怕那冉纤尘不脱层皮,姚氏憋闷了一天的坏心情现在也舒服多了,深邃的眸子里有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 那两丫鬟去老夫人院里叫了冉纤尘,没想到的是,那个平日里几乎不出院子的老太太,今天竟然也跟了来。 “涅儿,怎么今天发这么大的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在纤尘和薛妈妈的搀扶下已经到了雅兰院门口,拖着嗓子问冉羽涅。 冉羽涅到底是个孝顺的人,见到自己老母亲前来,先忍了自己心头里的怒火,忙前去搀扶老太太,“娘,您怎么出来了,你的腰不是还痛着吗?” “今天好多啦,尘儿今个儿一大早就来给我按摩,我的这把老骨头被她按来捏去,没多会,就感觉轻松多了,腰也不那么疼了,就想着出来走动走动。” 雅兰院里,唯有刚刚姚氏坐着的那把椅子,还可以坐人,冉羽涅将老太太扶到那椅子上坐下。 老太太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冉羽涅一把抓住纤尘的衣服领子,将纤尘像提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孽障呀,孽障,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障?” 说着,他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冉纤尘的脸上。 这一巴掌,扇尽了冉羽涅和冉纤尘的父女情,纤尘捂着脸,没有哭,甚至她的眼里连泪花都没有,淡淡然,看不出她眼底装着什么。 纤尘知道,现在还不是她暴露自己的时候,她得忍,总有一天她会毁了整个冉府,她要让冉羽涅跪在娘亲的坟头前忏悔。 见纤尘憨乎乎的连哭和求饶都不会,冉羽涅的火气更重了,他随手拿起一个刚刚被他摔断了腿的板凳就要往纤尘身上挥去。 说是迟,那是快。 老太太“噗”的一下就扑到纤尘身上,用自己瘦弱而苍老的身体护着纤尘,嚎啕大哭。 “作孽呀,作孽!我的尘儿如今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冉羽涅你还忍心打她?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呀!我老婆子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生了你这个畜生?” “娘,你不知道,这个臭丫头在外坏我名声,我今天不好好教训她,她就不知道什么是家丑不可外扬。” 纤尘被老太太护在怀里,冉羽涅无法再下手,气得只能对下人大喊,“来人将老太太拉走。” 一群婆子丫鬟掰手的掰手,拉扯的拉扯,死拉活拽强行将老太太和纤尘拉开。 看到祖母如此维护自己,纤尘动容,祖母是她在冉府唯一的温暖,纤尘笑着对老太太说:“祖母,我没事。”说完,她就昂着头直视着冉羽涅,心里想着打吧,冉羽涅你打得越凶,我报复起来才越没有罪恶感。 眼看冉羽涅又要向纤尘下手,韩双双和苏妈妈突然赶到。 “冉大人,冉大人,大小姐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一回来就要打她?你是不是也应该给大小姐一个解释的机会,这样不明不白被打,叫人于心何忍,她到底是先夫人留下来的唯一一个血脉呀!”韩双双说着就走到了冉羽涅面前,眸子里泛起了我见犹怜的泪花花,看得冉羽涅一阵心痛。 韩双双和苏妈妈的出现让人意外,更让姚氏不悦,“韩姑娘,这是我冉家的家事,姑娘怕是没资格问。” “哼!”苏妈妈向着姚氏冷哼一声,“大小姐是健健全全从沈家出来的,要是她有个什么事,你叫我们回去如何向沈家交代,我们怎么就没资格问啦?” 姚氏剜了眼苏妈妈,心想沈家,一个穷乡巴佬算什么东西? 这会子老太太也跟着道:“涅儿,你把话说清楚了,尘儿怎么外扬家丑啦?你说说,也让尘儿说说,如果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了,你若再打尘儿就将我这个老婆子一并打了吧。” “娘你……” 冉羽涅只觉得一阵头痛,他捏了捏太阳穴,对纤尘怒道:“孽障,你还不跪下。” 现在自己还要借居在冉府,她不得不服软,纤尘捂着脸,噗咚一下跪了下去,“爹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要打尘儿了,尘儿究竟做错了什么?” 纤尘看起来很无辜。 “你……”看到纤尘这憨乎乎的模样,冉羽涅心里又是窝火,又是堵得慌,强忍着怒火颤着声音问:“我问你,你昨天怎么就进了京兆尹?你在京兆尹里都说了些什么?” “我找不到回冉府的路,就问了一下城门口守门的士兵,那守门的士兵,说我是冒充朝廷大员家眷的刁民,当即就要把我绑了送京兆尹,还是一位郡主帮了我,那郡主替我们说了话,我们才没被绑着去京兆尹。 进了京兆尹,我自然实话实说不敢撒谎,还全靠那位郡主去通知了爹爹,爹爹才知道尘儿在京兆尹,才将尘儿接回府,我在京兆尹可没说半句假话,不信,你可以去叫京兆尹的大人来对质。”纤尘说得愚直。 对质,对什么质?这种事还嫌脸丢得不够吗?冉羽涅瞪了纤尘一眼,转而他又想到一件事。 昨天将此事告诉他们的可是忠武将军的女儿夏伊人,那郡主又是谁?冉羽涅眉头一皱,“郡主,什么郡主,你说是个郡主来通知我的?” 难道不是灵曦郡主来通知冉羽涅的吗?那又是谁来通知的?怪不得她会在京兆尹里等了那么久,冉羽涅才来。 纤尘摇摇头,“尘儿不知道,尘儿只听那些大人们叫他灵曦郡主。”纤尘顿了顿,故做若有所思的模样,疑惑地问:“冉府离京兆尹并不远,为何爹爹让尘儿在京兆尹等了很久很久呢?” 冉羽涅若有所思,他想到退朝后,一些同僚告诉他,昨天,灵曦郡主就是站在宫门外找他,见人就说有很重要的事找冉大人,让大家将冉大人的女儿在京兆尹的事转交给冉大人,为何那灵曦郡主不来府里找自己,偏偏要去宫门外找人传话? 冉羽涅觉得灵曦郡主是故意的,其心叵测。 他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纤尘,心想,人押去了京兆尹,京兆尹的陈大人没有不审的道理,指不定京兆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她在京兆尹的如实所答,就被有心之人利用,借此来故意打压自己。 想到这里,冉羽涅青筋直冒,太阳穴突突的痛,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早些去京兆尹将她给接回来,让京兆尹里的人将他家的黑历史都问了个底朝天,偏偏他这个女儿又是个憨货,不知道撒谎绕弯子,就这样被人给利用了。 他懊恼自己更气灵曦郡主,更头痛那个灵曦郡主,他不知道灵曦郡主为什么要故意给他使坏;但是他知道这个外姓郡主他惹不起。 灵曦郡主何许人也? 她是曾经的西北将军王,司徒将军嫡出的小女儿司徒灵曦。 纪国曾经有两大猛将,一位就是皇后的哥哥镇南将军王苏奎岚,一位就是灵曦郡主的亲爹司徒冷,这两位都是手握重兵战功赫赫之人。 边疆无战事后,司徒冷便将自己手里的十万兵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纪武帝,并告老还乡,哪知,皇上舍不得司徒冷走,对司徒冷情深意重,不仅给了他封地还给他封了王,她的嫡女也享有郡主的称号。 这个师徒冷虽然早已不过问朝事,整天呆在家里成了个闲散王爷;但是纪国朝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纪武帝对他有多看中,冉羽涅心里有杆秤,他不敢贸然去得罪这个闲散的外姓王爷和他的女儿。 唉……! 冉羽涅一声叹息,都怪自己这个女儿是个憨货,要不然也不会让人钻了空子去。 再看冉纤尘现在这个憨模憨样的样子,冉羽涅又觉得有些愧疚,事已至此,打一个憨货也无济于事,他挥挥手“罢了,罢了,你回去吧,这几天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纤尘起身离去,苏妈妈和韩双双也跟着离去,老夫人也被搀扶回了自己的院里。 最失望的要算姚氏了,她以为冉羽涅发那么大的脾气,即便不把冉纤尘打死那也要让她脱层皮吧? 结果很让姚氏意外,这个冉羽涅雷声大,雨点小,一个巴掌就结束了,姚氏心有不甘。 “老爷,你看,那些个大人的夫人们将我们的帖子都退了回来,这分明就是不给老爷面子……” 姚氏还想挑拨些什么,就听见冉羽涅深叹了口气。 唉……! 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她们不会来了,她的婚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冉羽涅就出了雅兰院去了书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没让冉纤尘脱层皮,姚氏心里虽有不悦;但是想到冉羽涅将冉纤尘的婚事交给了自己,也庆幸老天都在帮她,要是此刻冉羽涅回头,一定能从姚氏的眼里看到一丝狠毒和阴谋。 冉纤尘闹上这么一出,现在好人家的公子谁还敢要她? 把她嫁给自己那个傻侄儿,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当天下午,姚氏就迫不及待派小翠去了一趟小姚大人的府邸,邀请她的堂嫂明天过府一趟。 若不是碍于冉羽涅在家,姚氏现在就想将她那正四品中书侍郎堂哥姚显之的媳妇谢氏给叫过来,与她商量他家那个傻二娃娶亲的事。 第30章 谢氏进府 姚氏这个表嫂名曰谢丹梅,出生名门,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被父兄疼着长大,没什么心计,与姚氏表哥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极好,膝下有两子一女,其中一子是个傻子,即便是这样,姚氏那个堂哥姚显之依旧爱她如初,至今没有纳妾,这也是姚氏最羡慕这个堂嫂的地方。 次日,一大早谢氏就过了府。 昨日,她得知姚氏想将冉家的嫡长女冉纤尘嫁给她那个傻儿子,早就乐得合不拢嘴,早就想赶快过来见见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想着两家早早将婚事定了免得以后夜长梦多。 不管怎么说,他儿子也是个嫡子,即便自己儿子是个傻子,谢氏也固执的认为自己这个嫡子应该配个嫡女,如今配的还是朝堂正二品大员的嫡女,这能不让她开心不着急吗? 谢氏心里欢喜,今天将自己刻意打扮了一番,毕竟是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谢氏的身材有些发福,皮肤白皙,柳眉杏眼,眉间嘴角挂得都是欢喜,一身绛红锦缎华服,富态雍容。 “好妹妹,妹妹有心了,外面都在传冉府那个嫡长女有点丑,可否叫她先过来一趟,让我看看她的模样?” 谢氏来得太早,姚氏还没来得及吩咐下人去将纤尘打扮一下,她就来了,于是便糊弄地打着哈哈道:“哈哈哈!嫂子,你看我家楹儿跟个天仙似的,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能丑到哪里去? 我们家那个冉纤尘呀,人长得一般,不招摇,是个心善的孩子,正合适你家二娃。 再说了,像咱们家二娃那样的公子,若真娶了个长得漂亮的仙女,那也不安全,你说对不对? 他呀,就是需要一个像我家冉纤尘那样的,心地善良,任劳任怨的姑娘做媳妇,她婶子你说是不是?” 姚氏巧舌如簧。 谢氏心性简单觉得姚氏说得也不无道理,“对,对,姚妹妹说得对,多亏了姚妹妹替我家二娃着想。” 她拉过姚氏的手,将姚氏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满心感激,眼眶莹润的全是饱含感激的泪花花,“真是谢谢玉儿妹妹了,你叫我说什么好呢?” 此刻,谢氏是打心底感激着姚氏。 谢氏为自己那个傻儿子是操碎了心,满心的心酸无人能懂,她就盼着能有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能替她好好照顾自己那个傻儿子,百年之后她也可以了无牵挂地埋进土里。 见谢氏对自己千恩万谢的模样,姚氏就想,这嫂子还真是个没长脑子的人,好糊弄,她就不明白了,自己那个堂哥仪表堂堂怎么就看上了眼前这个什么都不出众的女人? 姚氏一直就嫉妒她这个堂嫂子,嫉妒她什么都不出众却有男人视她如珍,如宝,爱她如初? 她在心里狠狠将谢氏鄙视了一番,脸上却依旧挂着她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嫂子若没问题,我们就挑个日子将亲事给定下来吧。” 谢丹梅虽然脑子不够聪明;但是,她却是个细致的人,“妹妹,还是将冉家嫡长小姐叫出来让我看看吧,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些。” 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姚氏很想将冉纤尘嫁给她那个傻侄儿,不过那也要对方的父母同意不是? 姚氏本想先糊弄谢氏将婚事定下来,人家非要先见冉纤尘,姚氏也没话说,于是,她对容妈妈使了个眼神,吩咐道:“容妈妈去将大小姐叫过来吧。” 姚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容妈妈自然是懂的,夫人的意思就是要她将冉纤尘好好打扮一番再带进来。 容妈妈刚退出雅兰院,就看见纤尘端了一个盖着三个盖子的托盘过来,她赶紧上前阻止,她不能让纤尘就这个丑模样进了雅兰院。 大小姐现在这个丑模样定会吓到谢氏,到时候夫人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容妈妈小跑着来到纤尘面前,伸手一拦,“你不能进去。” 容妈妈气势逼人,一身横肉挡在纤尘面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纤尘也不恼,她笑嘻嘻地看向天,“容妈妈你看天。” 天有什么好看的?容妈妈迟疑,然,她还是忍不住抬头望了望那碧蓝如海的天空,突的,容妈妈只觉膝盖一疼再又一麻,噗通一下,她不由自主的就跪在了地上。 “容妈妈,没想到你还会给我行大礼呢,起来吧,我要去见母亲,手里又有东西就不扶你了。”纤尘说完头也不回便向着雅兰院走去。 容妈妈倒是想起来,可是现在她起不来呀,膝盖又疼又麻,她只能跪在地上嚎嚎,“夫人正在和堂夫人说话呢,你不能进去打扰。” 纤尘脸上闪过一抹邪笑,就在容妈妈抬头望天的时候,她精准地向容妈妈的膝言穴上弹去了一颗小石子儿。 膝言穴受创的容妈妈,不在这里跪上一炷香的时间她那个膝盖怕是起不来,旋即,纤尘脸上那抹邪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无其事地端着托盘就进了雅兰院。 “母亲,听说来客人了,我是来给你和客人送吃食来的。” 冉纤尘怎么这个样子就进了雅兰院?姚氏心中不悦,黛眉紧锁,“尘儿,你怎么来啦,容妈妈呢?” “容妈妈在外面呢,我听说母亲在帮尘儿找婆家,尘儿就想着过来看看,我还带了极好的美食,过来孝顺母亲,感谢母亲为我操劳替我找婆家。” 接着,纤尘又转而看向谢氏,“母亲,这位夫人就是母亲为尘儿找的婆家吗?她就是尘儿未来的婆婆吗?” 谢氏见了纤尘的丑模样,十分嫌弃,她丑且不说,看她那又黄又黑的肤色,就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一样,看得谢氏赶紧拿出绢帕掩着口鼻,深怕有什么病不小心过给了自己,一张不太出众的贵妇脸,眉毛、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姚氏拧眉看着纤尘,心想,冉纤尘是怎么知道我在给她找婆家的? 这还多亏了昨日,姚氏派去请谢氏的那个丫鬟月稀和月圆、月缺是好姐妹,(冉府侍候夫人房里的丫鬟赐姓都是月字开头)她见自己好姐妹这些天做了不少重活,心生怜惜,得知夫人就要将大小姐嫁给小姚大人家的傻子了,心里一高兴就马上找到自己的好姐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月圆和月缺。 月圆和月缺得到此消息后都高兴得不的了,觉得自己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她们的这番话正好被躲在暗处的韩双双给听了个完整。 韩双双能听到这番话可不是什么巧合。 姚氏安排了两个丫鬟来监视纤尘,纤尘便安排韩双双监视那两个丫鬟,监视与反监视,纤尘想着只要姚氏派来的那两个丫鬟有异,她便能推断出不日姚氏就会对自己有所动作,从而提高警惕,她竟也没想到,这反监视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收获,给了她一个提前做准备的机会。 姚氏见冉纤尘一副恨嫁的模样,心里的疑惑也丢掷脑后,曾经她还愁着,若谢氏那边说妥了,迎亲那天怎样才能把冉纤尘给骗上花轿,如今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这丫头已经过了及笄的年龄,长得又这么丑,她怕也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吧?要不然,这个憨货怎么会突然开了窍,特意来讨好送吃食? 姚氏心中暗喜,转眼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嫌弃的谢氏,打着圆场道:“嫂嫂,娶媳妇娶的是德,你看我们家尘儿多孝顺,二娃不就是需要个贤良淑德的正经媳妇吗,漂亮的女孩多的是,可是像我们家尘儿这样,一个身份高贵又孝顺的孩子哪里去找呀?你看,这孩子多实心眼,第一次见面,就想着亲自给你做吃食了。” 谢氏虽然依旧嫌弃纤尘的丑模样,不过不得不说姚氏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她再次看向纤尘时,她那眉毛、眼睛、鼻子皱成了一团的脸,稍稍舒展了些,她依旧用绢帕掩住口鼻道:“你那肤色好怪异,你不会是有什么怪病吧?” 什么都不重要,健康最重要,他们小姚大人的府上,可不会娶一个有病的姑娘进府,谢氏不弯弯绕,直接将自己心里的担忧问了出来。 姚氏看了一眼丑陋的纤尘,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来,“嫂子,你这是不相信我喽,我家纤尘若是身体有问题,我还会把她说给你们家吗?放心吧,她身体好着呢,她的脸是被海上的日头灼伤的。” 谢氏将信将疑,“那就让我们先尝尝你的手艺吧。” 雅兰院的正厅里,姚氏和谢氏并排而坐,坐在厅里旁侧的椅子上,椅子的中间隔着个放茶水果盘的小桌子。 “好的夫人。” 纤尘一边应着谢氏,一边将托盘放在姚氏和谢氏之间的小桌上,她先揭开了一个盖子。 一盘像屎坨坨一样的东西,蜿蜒盘旋在盘子里,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像极了一坨新鲜的屎,上面还隐隐冒着热气。 姚氏和谢氏看到这盘里的东西,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当即就干呕了起来。 第31章 纤尘的恶作剧 纤尘端着盘子嘴角勾笑,带着三分戏虐和七分憨实的笑,“夫人,这盘吃食是将烤好的红薯,混合着新鲜的猪血,碾泥蒸制而成,它的名字叫‘至始至终’,始通屎字。” 说着,纤尘就用手指在那个黄黄的还带点黑黑的软泥上抠下一坨,放进嘴里咋吧咋吧道:“好吃,真的好吃,甜甜的还有点血的香味。” 接着,纤尘又舔了舔手指间那残留的一点点黄色,转而看向姚氏和谢氏,对她们道“母亲,夫人,你们要不要也尝尝?真的很好吃呢!” 姚氏和谢氏早已恶心得五脏六腑都如排江倒海般翻滚,二人干呕着,慌忙摆手,“不要、不要、不要……” 纤尘又揭开了第二盘的盖子。 当这盘盖子被揭开的那一瞬,姚氏和谢氏顿时就花容失色,吓得“啊……啊……”地惊叫。 纤尘全然不理会她们惊吓的模样,自顾自地说道:“这盘吃食呢,叫‘有苦有甜’。” 说罢,纤尘就麻利地将被酒侵泡得二晕二晕的菜花蛇提到了手上,快速对着那条菜花蛇的胸膛破去,开膛取胆。 蛇胆取出后,她又在盘子旁装着蜂蜜的小蝶里蘸了蘸,将蘸好蜂蜜的蛇胆直接递给了谢氏,“夫人,生活就如同这个蘸了蜂蜜的蛇胆,有苦有甜,蛇胆又是好东西,你吃下它吧。” 纤尘将蛇胆递到了谢氏眼前。 此刻的谢氏哪里还受得住? “啊……”的一声尖叫,慌乱摆手,“不要,不要,我不要……”如临大敌,连滚带爬,跌跌撞撞跑出了雅兰院。 旋即,纤尘又看向姚氏,眼里带着深冷的邪气,看得姚氏牙齿都在打颤,“母亲,母亲本事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尘儿就将这盘‘上天入地’送给母亲。” 纤尘揭开了最后一盘的盖子,这盘里一半是地里钻的蚯蚓,一半是天上飞的蝗虫。 两个物种都是活的,蚯蚓不停地在盘子里扭呀扭,蝗虫被折了翅膀和大腿,在盘子里爬呀爬。 姚氏已经被吓得七晕八素,她也想起身跑出去,跑出这个雅兰院,离纤尘这个疯子远点,可是此刻,她的脚不知为何就是不听使唤,仿佛被什么东西焊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更不要说是迈动步子跑了。 她偏过头去,不敢去看纤尘,更不敢去看那盘子里又是蠕动又是乱爬的虫子,闭着眼,嘴里大喊着:“疯子,疯子,冉纤尘是个疯子。” 如果姚氏此刻敢睁开眼看看纤尘,定能在她眸子里看到一份彻骨的寒意,稍纵即逝。 “都送给母亲吧!” 哈哈哈…… 纤尘大笑,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就像泼水一样,将那盘子里的蚯蚓和蝗虫全数泼到了姚氏的身上。 “啊……”的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带着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惊吓,片刻,姚氏就被吓晕了过去。 谢氏冲出雅兰院,像见了鬼一样,发疯似的向冉府大门跑去。 因为跑得太快太急,慌不择路没看脚下,眼看就要跑到冉府大门了,她一只脚在台阶上踩了个空,一个趔趄摔了一跤,五体投地摔了个嘴啃泥。 这会子,跟她一起进冉府的丫鬟小菊才追上了她,慌忙上前扶起道:“夫人,夫人您怎么了,怎么跑得这样急,婢子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看到小菊熟悉的面孔,谢氏的心才稍微稳了稳,她慌忙回望身后,见身后什么都没有这才缓了缓气,正要开口对小菊说些什么,就听见姚氏惊心动魄的尖叫声,顿时心里又是一紧,来不及多说只道:“快,快,我们快离开冉府!” 一路跌跌撞撞上了自家的马车,谢氏依旧惊魂未定,边往马车后面望,边吩咐车夫“快点,快点回府。” 马车轱辘转动起来,将冉府远远抛在身后,谢氏才稳下了心神。 “臭丫头,你上个茅房怎么用了那么长时间?”谢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丫鬟小菊。 小菊埋下头,歉仄地道:“对不起夫人,婢子这两天肠胃不舒服。” 谢氏不是一个苛责下人的主子,她知道小菊这两天闹肚子也没再埋怨小菊,而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后就开始细细琢磨今天的事。 越琢磨,谢氏心里就越气愤,最后她气得一口银牙咯咯做响,恨不能将那姚氏一口口咬碎了去,碎得连一颗骨头渣子都不给她留下。 “我呸!” 若不是因为在自己的马车上,谢氏真想狠狠的碎上姚氏一口唾沫。 她在心里暗骂,“姚玉儿你个下贱胚子,尽然想将一个疯傻的丫头嫁进我们小姚府,你这分明就是在坑我,我已经有个傻儿子了,若再娶个疯媳妇回来,我这个家还要不要啦?你这个蛇蝎毒妇安的是什么歹毒心肠?” 谢氏就是个被宠惯了的小女人,心里一有委屈就会掉金豆子,她在马车上强忍着内心的委屈,没有哭出来,眼眶里的泪花花莹润得已经快要溢了出来,刚下马车,她就看见上早朝归来的夫君正好也在门口。 “夫君。” 一口夫君一出,谢氏眼里满眶的泪花花就再也忍不住,变成了泪珠儿噗唰唰地直往下落。 姚氏的堂哥,纪国正四品中书侍郎姚显之是个宠妻狂魔,见自家这个小媳妇委屈吧啦的样子满心怜惜,“夫人,夫人这是怎么啦?” 谢氏毕竟也是大家闺秀,她知道即便自己现在再委屈,有些事也不便在门口说,于是只关心道:“夫君怎么今天又这么早下了朝?” 姚显之贴心地替谢氏擦去脸颊的泪水,“今儿还跟昨个儿一样,大家又揪着冉羽涅的那点家中破事做文章,正事又没来得及说,皇上就走了,我们也就回来了。” 两人回到房后,谢氏才将自己今天在冉府发生的事说给了姚显之听。 说完谢氏就问:“夫君,你说,我们家已经有个傻儿子了,那冉家嫡长女不仅丑还是个疯子,你说那姚玉儿这样做究竟安的什么心?” 姚显之坐在桌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丹梅,大房那边的人鬼心思多,我们现在已经独立成府,以后还是少与他们交往的好。” 姚显之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他在朝堂上从来就不想站队,却因为姚玉儿的父亲是自己大伯的缘故,看在同族的份上,他又不得不在朝堂上支持冉羽涅,支持冉羽涅就是站队九殿下,这下好了,他有了不支持冉羽涅保持沉默的借口。 被惊吓晕过去的姚氏,直到纤尘放进雅兰院的鸡,将姚氏身上的蚯蚓和蝗虫都吃了个干净才醒来。 容妈妈膝盖无力无法起身,跪在院子外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担心着姚氏怒喝着纤尘,“你把夫人怎么,你这个憨货究竟把夫人怎么啦?……” 纤尘也不管她,全当容妈妈是只锁在笼子里的狗,反正也碍不了事就等她瞎旺旺。 从晕死中醒来的姚氏,神志一清醒就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虫子呢? 那个憨厚泼到自己身上的虫子呢??? 姚氏发现自己身上完全没有半点虫子的痕迹,她有些恍惚。 幻觉。 是幻觉吗? 她明明记得,冉纤尘泼了自己一身的虫子,现在怎么连半条虫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姚氏不死心,起身掸衣服。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刚刚搭在腿上的左手,手心里湿漉漉的,抬手一看,咿……好恶心,好像是鸡屎。 自己手上怎么可能有鸡屎?姚氏疑惑,不确定地将手抬到鼻边嗅了嗅,哇,好臭!果真是鸡屎! 姚氏嫌弃地甩了甩手,想都不用想,这鸡屎定是冉纤尘那个憨货干的。 她暴跳如雷,目眦尽裂,浑身炸毛,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冉纤尘,你这个挨千刀的小杂种,你等着,老娘定会慢慢折磨死你,老娘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老娘要让你这个死丫头像你那个土鳖娘一样不得好死……” “你在骂什么呢?姚玉儿,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是个市井泼妇?” 容妈吗还跪在院子外,见冉羽涅回来也没法通知姚氏,眼睁睁看着灰头土脸退朝回来的冉羽涅,将姚氏刚刚骂出来的话听了个完整。 冉羽涅今天又被同僚拽着纤尘那点破事怼,虽然他今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谁被怼心里会不窝火? 他一路窝着火回到冉府,刚进府就听到姚玉儿在泼妇骂街,那沈氏再土,曾经也是他的结发妻子,那冉纤尘再憨那也是他的女儿。 姚氏背后这样骂自己的妻女,冉羽涅的一张老脸还是黑成了炭,双眼冒着火星子,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死。 姚氏被突然回府,还怒火中烧的冉羽涅吓了一跳,她自己刚拱上来的怒火瞬间也被吓了回去,立马抽泣了起来。 姚氏的眼泪那是说来就来,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哽咽道:“老爷,老爷,你可回来了,冉纤尘她,她……” 她抹了一把脸颊的眼泪,本想继续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脸上一凉,顿感不妙,忐忑地将手抬入眼前一看。 第32章 母女两的谋划 鸡屎,怎么就忘了,自己手上还有鸡屎? 一阵恶心袭上姚氏的心头,她忍不住胃里的翻滚,打着呕跑出了雅兰院,向洗水池那边冲去。 冉羽涅心烦又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他越想越悔。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个结果,他当初就不该同意姚氏的提议将冉纤尘招回府,任由她在交州自生自灭就好了。 姚氏将自己的手、脸和身上都统统洗了个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才向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姚氏就万分委屈道:“老爷,老爷,冉纤尘她,她……” “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那个憨货,还不是都怪你,你非要让我把她给招回来,这下好了,她一回来,我就成了全朝堂的笑话!” 姚氏的话还没说完,冉羽涅就暴跳如雷地打断了她,一抬手还将书桌掀翻在地。 姚氏一惊,知道自己的夫君定又是在朝堂上失了面子,她顾不上诉自己的苦,忙安慰道:“老爷,老爷,都是妾身不好,妾身当初也是一番好意,妾身也不知道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老爷,妾身也悔不当初呀!” 姚氏本想上前去安抚一下冉羽涅,就见冉羽涅指着门口对姚氏说:“出去,你出去。” “老爷……” 姚氏是真心担心冉羽涅,想陪着他,不过正在气头上的冉羽涅已经快要疯了,对着姚氏咆哮道:“滚……!” 姚氏吓得一哆嗦,慌忙、委屈又不甘地离开了冉羽涅的书房。 姚氏心里委屈又觉得今天冉纤尘做的事太过异常,本想找冉羽涅说解说解,却没想到冉羽涅今天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她什么还没说,冉羽涅就炸了毛。 冉花楹虽还未过门嫁给康王,不过她已是铁板钉钉的康王妃,深得云妃的喜欢。 眼看即将入夏,雨水不断湿气又气重,云妃最近心情烦闷食不下咽,康王知道云妃喜欢冉花楹,那晚,冉花楹在家吃完冉纤尘的接风宴,次日一大早,她就被顾子琛接进了宫,去照顾云妃,陪云妃聊天解闷。 自己的女儿不在身边被接进了宫,自己的丈夫又将他自己关进了书房里,姚氏想找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找不到。 烦闷的姚氏,憋着委屈和怒火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默默落泪。 朝堂之事已经传进了云妃的耳朵,这会,云妃便对冉花楹说:“楹儿,得你这两日的纾解,我的身子已经大好,听说你父亲在朝堂上遇到了点事,你快回家去看看你父亲吧。” 得了云妃的话,冉花楹又火急火燎地从宫里赶回了冉府。 回府的冉花楹,第一时间便去看了自己的父亲,她在冉羽涅那里了解到朝堂之事,这会子又来到姚氏的玉兰院。 看到自己女儿回来,姚氏又才找到了倾述的对象,她将今日冉纤尘的古怪行径同冉花楹说了一遍。 听完姚氏的叙述,冉花楹秀眉紧拧,双手环胸在姚氏的房里来回踱了几步,思考片刻后便对姚氏说:“母亲,听你这么说来,我觉得那冉纤尘定有问题,为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早日把冉纤尘打发出去的好。” 哎......! 姚氏默然垂头,深叹口气。 “我也想尽快将她给打发出去,可是你看她那又丑又憨的模样,现如今谁家还敢上门提亲? 楹儿,你是没看见,她今天可真真是把你那堂婶吓得魂都要没了,你堂婶这人心眼子小,这次被吓,她怕也是不会上门来提亲了。”姚氏像泄了气的气球没了精气神。 “娘,你是不是只想将冉纤尘嫁给我那傻子堂哥?”冉花楹问。 姚氏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女儿,她的这个女儿是她的骄傲,是纪国上下无人不知的天之骄女,她猛然抬头望向冉花楹,问:“女儿,你可有什么法子?” 姚氏这女儿虽然还未及笄,年龄不大心智却异常聪慧,似有颗七窍玲珑心,然,却不然,冉花楹的心不是什么七窍玲珑心,而是颗蜂窝煤心,不仅心眼子多还很黑。 “娘,那女儿就帮你把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堂婶他们想不要都不行了。”冉话楹说话间,眸子里带着狠戾。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句话,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子说出来的? 冉花楹的脸上是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圆圆的杏眼本应该似泉水般清澈透明不染尘埃,却是一潭寒潭深邃黑暗见不到底。 姚氏看着自己这个摇曳多姿,顾盼生辉,一颦一笑皆是风景的女儿问道:“楹儿,我们要怎么做?” “娘,这个给你。”冉花楹从袖带里拿出个香饼来递给姚氏。 这是一个安睡香的香饼。 姚氏接过香饼,凑到鼻前闻了闻,有五石散的味道,顿时心生大喜,看来这个女儿是懂她的,要不然她就不会将掺了五石散的香饼随身带在身上。 五石散,是用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种矿石研磨成粉混合而制,故而叫五石散,此药服用后,全身烦热躁动,自己就会宽衣解带想要与异性、交、合,唯有那些意志坚强的人,放可用冷水来抑制体内的燥火。 五石散是一种春药,试问哪个大家闺秀会将一个用五石散做成的香饼无缘无故带在身上? 姚是知道,冉花楹能将五石散带在身上,就说明她早已起了毁掉冉纤尘的心。 母女同心,姚氏心喜的同时更多的是欣慰。 “接下来,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冉花楹无平无仄的声音里,透着浓浓寒意,让人心惊连姚氏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女儿,你也讨厌她吗?”姚氏看着手里的香饼试探性的问。 原本对付冉纤尘这个憨货,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姚氏从未想过将冉花楹牵扯进来,更没有想过女儿会帮她。 “谈不上讨厌,只是她的出现就是个错误,她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我其实是想将这个错误终结;不过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就给她一个活着的机会,让她嫁给我那个傻子堂哥。” 风轻云淡。 一句淬满蛇蝎毒液的话,就这样风轻云淡被冉花楹说了出来,冉花楹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这么简单自然。 此话一出,姚氏却是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欢喜道:“楹儿,你放心,你那个祖母不仅偏心还是个老糊涂,对你那个又丑又憨的大姐姐喜欢得紧,也护得紧,每天叫去与她同吃同行,她认为那冉纤尘天天跟她一起同吃就安全了?娘手里有了这个香饼,看那老糊涂还怎么护那个憨货。” 冉花楹给姚氏的香饼是掺了五石散的安睡香,只要临睡前将此香饼点燃,五石散的味道挥发在空气中,人吸多了一样能达到春药的作用,若不交、合便浑身燥热难耐。 “楹儿,点燃这香饼不是问题,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将你那个傻子哥哥弄进冉纤尘的房里?” 姚氏心里犯了难,因为她知道谢氏现在一定还在生她的气,一时半会她也登不了小姚大人家的府门。 “这有何难?娘,你忘了吗?康王送给我的那个暗卫?他可是纪国的金牌暗卫,武功了得,去趟堂婶家将那傻哥哥虏来不是问题。” 姚氏恍然大悟,突然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快意,“还是我家楹儿本事大,我知道那暗卫,他可是我们纪国一等一的高手,有他办事我也放心。” 姚氏脸上洋溢起发自内心的欢喜,慈爱地拉过冉花楹的青葱玉手,在她手上欣慰地拍了拍,“楹儿,康王将他都赏给你了,可见康王有多喜欢你,只要我家楹儿幸福母亲就开心了,这一切就都交给母亲吧。” 出于一个母亲对自己子女的保护,姚氏还是希望自己女儿的手上能干净些,即便她知道,她这个女儿的手早已不再干净,她手上早已沾了鲜血。 “母亲,这事就交给你了,最近因为交州兵权的事康王有些烦闷,我得多陪陪他。” 说完,冉花楹就离开了姚氏的院子。 冉花楹和姚氏在京都谋划着怎么陷害冉纤尘,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冉纤尘浑然不知,没有半点反应,然,远在交州的顾子毅,却是眼皮突突地跳了几跳,接着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 “王爷,你是不是染了热风寒,交州不同京都虽还未进五月,晌午却也是酷暑难耐,早晚温差又大,若王爷染了热风寒就缓几日再去西方营地吧。”跟在瑞王身边的魏参将关心道。 顾子毅摆摆手,“没事,没事,兴许是太阳太晃眼。” 阿嚏…… 又是一个喷嚏喷出。 顾子毅依旧摆摆手,“没事,不防事,那西方营地接壤厉国,是交州的边防重点,有一万八千士兵在那里坚守,我得尽快过去看看他们。” 这时,一只白鸽煽动着翅膀噗、噗、噗……飞停在顾子毅一行人面前,顾子毅一抬手,它便停在了顾子毅的手上。 第33章 月思佳人 顾子毅从白鸽的脚上取下信,将其打开,是阿峰的来信,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剑眉微蹙面露疑惑,随即又是眉心舒展,露出难掩的笑意如一池春水荡开了花。 他们的王爷,何时有过这样春意盎然的笑? 方海诧异,心想王爷这一脸的春花开,可都写在了脸上,不用想,此信定是阿峰写的,信里的内容定是和纤尘姑娘有关。 顾子毅对纤尘有意,方海还是从阿峰那里知道的。 那日初见,纤尘一袭紫纱罗裙罩身,飘飘似仙,美如画,笑时如百合花开,纯洁高雅,对敌时又如木兰在世,巾帼不让须眉所向披靡,那样曼妙的一个奇女子惊艳了方海的眼。 方海向阿峰打听纤尘,阿峰却只回了他一句话,“她是王爷的女人。” 也是,那样一个奇女子,也唯有他们的王爷配得上她,从此方海便将芳华埋葬,埋在心里的最深处不去打扰。 一颗真心祝福着他的王爷和纤尘。 “王爷,看你笑靥如花,信里是不是提到纤尘姑娘了?”方海打趣道。 “去,去,去,不告诉你。”方海和阿峰即是顾子毅的下属,也是他生死之交的兄弟,面对方海的打趣,顾子毅脸上难掩心喜。 方海得寸进尺继续道:“怪不得,我说吗,天天日头都这么大,天天温差也这么大,为啥偏偏今天王爷会连着打喷嚏呢?原来是有佳人在想你了!” 囧…… 好囧! 阿峰的信上只字未提纤尘想他的话,顾子毅一囧,旋即就将信合上,在方海脑门子上敲了敲,“想什么呢?少胡说八道,还不去牵马?” 方海眉眼间露出我懂,我懂,我都懂,我不说就是了,那种让人浮想联翩的坏笑,笑嘻嘻地跑去马厩牵马。 他懂个屁,顾子毅很无奈,看着那个没正形的方海摇头。 跟了顾子毅一段时间,魏参将对顾子毅也有了更多的了解,他终于明白战神的军团为什么战无不胜,那不仅是因为他对士兵好,更是因为顾子毅军纪严明,公平公正。 将士不患死而患不公,顾子毅公平对待每一个将士,不偏袒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嫡系还是关系户还是普通草根士兵,他都一视同仁,赢得了不少将士们的心,魏参将更是庆幸自己没跟错人。 交州兵防分东西两块营地,因为交州东边邻着闲城虽有东阴人烧扰却也无边境纷争,所以东边军营里只有两千人守卫。 交州西边接壤厉国,两国边境相邻时有摩擦,故而,西边营地驻扎了一万八千人,在交州,西边营地才是交州兵防的重中之重。 东西两个营地的士兵加在一起有两万余人,这也是为什么在纪国朝堂之上,两大势力争夺交州兵权的原因。 曹将军自杀,为避免西边营地发生变故,顾子毅必须快速赶去西边营地,他要去安抚那里的将士一刻也不能耽误,他将阿峰的来信小心翼翼地揣入怀里,骑上马,高喊一声,“走。” 一队人马跟在他后面去了西边营地。 入夜。 安营扎寨之后。 顾子毅躺在自己的帐子里又才将那封信打开,他将信里每一个字都好好看了一遍。 阿峰的来信其实很简单,信里的内容大致就说了纤尘这次回到交州后,装憨卖傻,将冉家的陈年旧事都抖落了出来,不仅惊动了京兆尹,还惊动了整个朝堂,弄得最近朝堂上只要冉羽涅一开口,旁人就拿他的陈年旧事做文章,因为冉羽涅的个人原因也弄得九殿下这边在争夺交州兵权上很被动。 信里还说了,纤尘一回京都就将自己弄得很丑,让人不忍直视…… 顾子毅手里握着信,想着纤尘,想着她为何要将自己弄丑,他目视前方,好像纤尘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样。 他自言自语呢喃道:“尘尘,你为何要将自己弄丑,你为何要将冉府的陈年旧事抖落出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海风袭来伴着幽幽的月色,吹得营帐内呼呼做响,营帐外月朦胧影朦胧,是个思念佳人的好时机。 躺在营帐里的顾子毅头枕在手上,如星辉般的眸子透过营帐的窗看向天上的月,那轮月好似变成了纤尘的脸,佳人如月面如霜,银辉洒下似有千千结。 顾子毅对着天上那轮圆月在心里默默地问,“尘尘,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将冉府的老底拔出,就不怕冉大人会丢人吗?” 一个激灵,顾子毅若有所悟,纤尘定是故意让冉大人丢人的,她装憨也好弄丑自己也罢,这都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 顾子毅隐隐觉得纤尘有危险,虽然他不知道纤尘为什么回京都,也不知道她回京都是要做些什么? 但是,他知道,纤尘需要保护,于是他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连夜给阿峰回了信。 顾子毅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吩咐阿峰去找五殿下,让五殿下想办法以侍卫的身份,将阿峰安排进冉府保护纤尘,还委托自己的五弟弟照顾好纤尘。 顾子毅无法想象,当阿峰拿着他的书信去找五皇子顾子祺时,熙王殿下顾子祺当时有多么的诧异,多么的不可思议,多么的匪夷所思! 顾子祺眉清目朗的凤眼瞬间变成铜铃,一张妖艳如花的俊脸瞬间花容失色,惊掉的下巴半晌才收了回来,他没想到平日里外酷内酷不近女色的三哥哥会让自己去照顾冉府那个又憨又丑的大小姐。 “阿峰,我三哥哥他没问题吧?冉府那个大小姐听说又丑又憨走在街上安全无比,这样一个安全形的女孩子还需要本王的照顾,你的保护吗?” “王爷,你照做吧,冉姑娘是我家王爷心里的女人,她不能有事。”阿峰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 顾子祺咽了咽口水,心想,他这个三哥哥审美真是与众不同,口味重到不可理喻。 稍做思遐,他便有了新想法。 想想他三哥哥是什么人?文能安天下,武能打天下,这样的一个男人不爱美人爱丑女,那只能说明那个丑女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乎,顾子祺好奇心起,对纤尘有了探宝一样的热情,答应了顾子毅的请求照顾纤尘,保护纤尘。 京都冉家。 纤尘每天早上起来,就会被冉老太太叫到她院子里去,不是替老太太揉背按腰,就是给老太太聊聊家乡事。 常年受腰痛的折磨,老太太身形有些佝偻,一头银发简简单单盘在脑后,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自从纤尘回了府,每每她都盼着纤尘进她的院子,见到纤尘就是满心欢喜。 一双苍老的手总喜欢拽着纤尘不放,除了睡觉的时间,其它时候老太太都不离开纤尘。 纤尘知道,冉府姚氏强势,祖母势单力薄,她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护住自己,一股暖意灌满心田。 在冉府,祖母给了纤尘唯一的亲情温暖,也唯有祖母是她在纪国的牵挂,也是她心里唯一的柔软。 说来也怪,前两天纤尘把姚氏吓了个魂飞魄散,这两天也不见姚氏前来寻事挑衅。 冉府一片祥和,纤尘却在这片祥和下感觉到了汹涌的暗潮。 没人来找她挑事也好,纤尘也落得轻松,吃了睡,睡了吃,这日子过得也还惬意。 白日里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晚上精神奇好的纤尘,无所事事就想到了上房揭瓦。 对,就是上房揭瓦,她要看看这若大的冉府,在满天星辉的照耀下,可有什么秘密值得窥探? 其实,纤尘想上房揭瓦窥探秘密,并不是她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她来冉府的第一个晚上,探查冉府暗卫的分布情况时就发现了异常。 那日,纤尘穿上夜行衣跳上冉府的房檐,她发现守护冉羽涅书房的一个暗卫形迹可疑。 那暗卫看起来功夫不差,为不打草惊蛇,那晚纤尘只得远远地跟在那暗卫身后。 只见他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动向,鬼鬼祟祟走进庄姨娘的院子里,东张西望片刻后才推开了庄姨娘的房门。 纤尘躲在假山的背后,半晌也不见那暗卫出来,她半蹲着的腿都麻了,好奇心作祟的她便蹑手蹑脚凑近了那扇门,附耳在门上,她便听到了庄姨娘娇羞的低吟和一个男子粗莽的喘息声。 纤尘被这声音羞得脸红,不用猜也知道,庄姨娘正在给她那个渣爹头上种青青草原,纤尘向着那扇门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若与庄姨娘欢好的那位暗卫只是个普通暗卫倒还罢了,偏偏那个暗卫还是冉羽涅重金聘请的金牌暗卫,主要守护冉羽涅的夜间安全。 夜间,好多见不得人的事,不都是在夜间发生的吗?如果那个暗卫能为自己所用,那自己在夜间岂不是就多了一双眼睛? 有了这个想法,纤尘便想着怎么去巧妙捉奸。 纤尘将自己的功夫与那暗卫的功夫比较了一下,确认自己的功夫在那暗卫之下。 暗卫的耳朵极度敏锐。 那夜,若不是那暗卫与庄姨娘正到了情深不知处,难以自拔的地步,估计她附耳凑近门口的那一瞬,那暗卫就已经发现了她。 第34章 捉奸 皓月当空,群星争辉,虫鸣蛙叫,这是夜的热闹,纤尘将值夜守在门外的丫鬟月圆弄晕,换上夜行衣准备去撞个大运捉个奸。 她一展轻功,纵身一跃便上了房顶。 什么情况?刚一跃上房顶,纤尘又发现了异常,旋即,她就跳下了房顶回到了自己屋内。 幸好纤尘这个小院偏僻,她刚刚的上蹿下跳并没有被人发现。 冉府里怎么又多了个强大的暗卫?那暗位气场强大,如冬日里的寒风,迫人的气息蔓延到了她这个偏僻的小院。 明明,前些天她都没有发觉这个暗卫的存在,今天二妹妹从宫里回来,那暗卫就出现了,这是巧合吗? 应该不是,那暗卫守护的地方不是冉羽涅的书房和院子,他守护的地方正好是二妹妹的院子,难道那个暗卫是二妹妹的暗卫? 纤尘竟没想到,冉花楹手里还有一个这么强大的暗卫保护着她。 今天的冉府有个高手守护,看来上房揭瓦是没机会了,暗路走不通那就走明路,纤尘干脆换上自己的女儿装,大摇大摆走出了自己的院子,直接向着庄姨娘的院子走去。 庄姨娘的水兰院也极为偏僻,离纤尘住的这坐没名的院落不远,他们之间就隔着一潭莲池,穿过莲池的九曲回廊就是庄姨娘的院子,院子隐没在一排竹林里真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纤尘对今天能否顺利捉奸并没抱多大希望,她其实是在守株待兔。 纤尘发现有两日那暗卫都没来了,她猜测今天那暗卫来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她觉得偷腥这种事,应该是越偷越有兴趣,一日不见就应该如隔三秋。 思索着,她人就已经到了庄姨娘的院子外,放眼望去,整个院子四周都是空空荡荡,门口连个值夜的丫鬟都没有。 纪国大户人家的院子里,都是有值夜的丫鬟,方便主子夜里有个什么事好随叫随到,就连她的院子里月圆和月缺都要轮流值夜。 庄姨娘的院子里怎么会没个值夜的丫鬟?这让人生疑。 纤尘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上次她跟踪那个暗卫来到庄姨娘的院子时,庄姨娘的院子里就没有值夜的丫鬟。 也许庄姨娘的院子真的就没有值夜的丫鬟,也许是被她提前支去了别处,总之没有值夜丫鬟最大的好处就是方便行事。 那个暗卫的实力纤尘清楚,纤尘可不敢冒然进庄姨娘的院子里去听墙角,她从地上寻得一颗石子儿,石子儿掷于手间,“嗖”的一下弹出。 啪…… 小石子儿打在庄姨娘卧房门上,房门上留下了一道石子划过的痕迹,惊醒了房中人。 “谁,谁,谁呀!” 是庄姨娘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做贼心虚的颤抖和警惕,只见后窗一个黑影跳了出来,刹那间就在这夜色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影跳出了那扇窗,纤尘就顺着那黑影跳出的那扇窗,钻进了庄姨娘的卧房。 她坐在卧房的床上看着门口的庄姨娘。 庄姨娘穿着还未系好带子的亵衣,微弓着身子,脸贴在门缝往外看,她看了又看,好半晌也没见门外再有任何声响,便放下心来转过身子准备上床睡觉。 庄姨娘突然看到冉纤尘做在自己床边,吓得心脏突突乱跳,感觉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惊慌中的庄姨娘嘴都有些不太利索了,捂着心口问:“大,大,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姨娘好,我睡不着觉就出来走走,见你窗子没关,就进来看看是不是有小偷进了你的房间。” 纤尘向庄姨娘展出她那人畜无害二哈般的模样,她可不想真把庄姨娘给吓到了,从而失去一个谈交易的机会。 原来如此,庄姨娘看了看纤尘,心想她就是个憨货,掩耳盗铃般的认为男女之事她应该不懂? 庄姨娘稳了稳心神,一步一缓向纤尘走去,“大小姐说得是哪里的话?冉府里暗卫那么多,怎么可能有小偷进来,这么晚了大小姐还是早些回院休息吧。” “姨娘,你快过来。” 纤尘真诚地向庄姨娘招了招手,脸上依旧是那憨货的模样。 庄姨娘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心里莫名的惴惴不安,她缓缓向纤尘走去。 见庄姨娘走近,纤尘温柔地去拉庄姨娘的手,指着床上留下的合欢液道:“姨娘,你看,我发现小偷留下的东西了。” 庄姨娘看到床上湿漉漉的一团,心里就一紧,脸色煞白,牙齿紧咬着唇,有些尴尬,小脸绯红一片。 纤尘无视,庄姨娘的尴尬,她继续道:“姨娘,我知道那个小偷,偷的不是东西,他偷的是人,而且还是监守自盗,你说对不对?” “嗡”的一下,庄姨娘的脑子如惊雷乍响,她脑子一晕,吓得不知所措,唯有恐慌和害怕。 虽然不是捉奸在床;但是床上遗留的东西那也是铁证如山。 庄姨娘闭了闭双眼,一副要狡辩却又做贼心虚的模样,煞白的脸,颤抖的唇,语无伦次,“你,你不许胡说,我现在就可叫人来,说你无端闯入我的卧房,企图对我不轨。” “哈哈哈……” 纤尘忍不住笑了,“庄姨娘,你说说,若你将人叫来了,你说我一个憨货企图对你不轨,可信度高些呢?还是我拿着这个床单告诉他们,我看见有个黑衣人从姨娘的房间蹿了出去,更有说服力呢?” 庄姨娘默不作声,心里想着怎么对付冉纤尘这个憨货。 纤尘却玩味地将唇凑近了庄姨娘的耳后,带着三分恐吓道:“姨娘,你说这事若是被父亲知道了,你给他脑袋上带了一顶绿帽子,父亲会怎么处罚你呢?” 晴天霹雳。 庄姨娘吓得一哆嗦,双腿颤得如同在筛糠。 在纪国妾的地位不高,庄姨娘既不是良妾,也不是平妾,她只是个普通的侍妾,地位就和冉府的下人一样。 侍妾与旁人通奸,这事若让冉羽涅知道了,定不会给她活的机会,那冉羽涅对自己所出的女儿冉剪秋也没有半点关爱,庄姨娘怕了,她怕冉羽涅不会放过自己,更怕冉羽涅连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放过。 她身体像失去了重心一样,一下就瘫坐到了床边,不可思议地盯着冉纤尘,疑惑不解地问:“你不是个憨货吗?你怎么连这种男女之事都知道?” 至于纤尘为什么连这些男女之事都知道? 那是因为她有个什么都不忌讳的师父,从她第一次初潮开始,她师父便给她科普了男人和女人生理上的不同,还给她科普了生小娃娃的一些知识。 起初,纤尘听到师父说这些的时候,一张小脸滚烫,害羞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后来师父告诉她,医者无忌,要她正确看待男女的不同,慢慢的,她也就释怀了,现如今,她才能这般脸不红心不跳,坦然地和庄姨娘说着床单上的事。 面对庄姨娘质疑她是个憨货,纤尘没有正面回答,她对庄姨娘展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姨娘,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也不会揭发你的,只是你们这样做就是在引火自焚,你和他还是早早断了的好。” 纤尘欲擒故纵,好心相劝让庄姨娘对自己放下戒备。 “断不了,我们之间断不了啦,我们本青梅竹马,他说等他攒够了钱,就来向我姑姑提亲娶我,偏偏老天弄人,我姑姑为了稳住自己在冉家的地位,就将我送给了姚氏,姚氏便将我送给了你的父亲当侍妾,替冉家生儿子。” 庄姨娘漠然地说着话,空洞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落寞和绝望。 “大小姐,你知道吗?我不想当冉府的姨娘,我也不想给老爷生儿子,我甚至不想老爷碰我,他每碰我一次我都觉得自己脏,好脏,我想过自杀,可是他对我说,如果我死了他也不会独活,于是我们选择了这般苟且地活下去。” “他是因为你才来冉府做暗卫的吗?” 纤尘一句简单的问话,让庄姨娘瞬间就警惕了起来,那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聚焦到纤尘脸上,她盯着纤尘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暗卫?” 纤尘浅浅一笑,“庄姨娘,我看到他从窗户里跃出,一看便知道他身手了得,那样的身手是常年习武之人才有的,冉府暗卫众多,身手再高也难次次躲过暗卫的眼睛,可你们这些年来却一直相安无事,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熟悉冉府的暗卫情况,他也是名暗卫。” 纤尘的一番解释再次让庄姨娘目瞪口呆,“大小姐,你不是憨货对不对?你不憨,其实你很聪明对不对?” 纤尘莞尔一笑,“庄姨娘,我可没说过我是个憨货哟。” 庄姨娘尴尬一笑,“对,大小姐自己是没说过自己是个憨货,都是我们自己眼拙,不知道大小姐是藏巧于拙。” 庄姨娘似乎脑子突然开了窍,隐隐觉得纤尘这样做定和姚氏有关,她今晚来她院子绕这么大个弯子定也是有事找她,于是道:“大小姐,你今晚来找我有何事?” 第3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姚氏棒打鸳鸯活活拆散了庄姨娘和那个暗卫,有情人不能眷属,这让人很遗憾? 庄姨娘也是碧玉佳人,鹅脸黛眉,杏眼高鼻,樱桃小口娇艳欲滴,不得不说纤尘觉得今夜她看到的庄姨娘,即便是双瞳无神,那也比白日里看到的庄姨娘好看了许多。 她就像是朵昙花,她的芳华,她的美丽只为夜里来的那个有情人而绽放,夜过日出她便枯萎,躲在这个偏僻的院子里能不见人便不见人。 纤尘有些同情庄姨娘,她也明白了庄姨娘在冉府这么些年,为什么存在感那么低,那是因为,她的美好不屑让冉羽涅来欣赏,她的暗香只为一人,那人便是她的情哥哥。 “姨娘,如果有一天,你们有远走高飞的机会,你们愿意离开冉府,离开纪国吗?” 纤尘动了恻隐之心,她想帮这对苦命鸳鸯,她觉得,他们这样偷偷摸摸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希望他们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她能给他们的便是让他们在闲城有一席容身之地。 庄姨娘无力地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哎!谈何容易?” 短短的四个字,道尽了庄姨娘心里的苦楚,暗淡而空洞的眸子里像是无尽的深渊,深渊里满载的是对现实的无奈和绝望。 “兴许真有这么一天呢!” 此话一出,庄姨娘的眸子里瞬间有了一丝的光亮,旋即又暗淡了下去,她苦笑了笑,“大小姐,那就是下辈子的事了,希望下辈子我和钱哥哥能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不再被当成个物件送出去。” 心酸的眼泪模糊了庄姨娘的眼,揪了纤尘的心,她没想到自己今天来捉奸,逮得竟是对苦命鸳鸯。 人就是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别人的利益,庄姨娘的姑姑是,姚氏也是。 纤尘想帮助这对苦命鸳鸯脱离苦海;但是,她不是万能的佛,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时候她不会说出来。 明明今晚是来捉奸的,是想拿这件事做筹码与庄姨娘和那暗卫交易,要那个暗卫为自己所用,事到如今纤尘却忍不下心来。 “庄姨娘,有句话叫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不由天,不到最后一步都不要放弃,兴许希望就在明天,兴许你们今生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过你和他在冉府,以后还是不要再发生今天这种事了,冉府的暗卫里有个比他还厉害的暗卫,你们不一定逃得过他的眼睛,做事还是小心谨慎地好。” 纤尘说完起身便要离去,她今天不仅没拿庄姨娘和那个暗卫的奸情来要挟他们为己所用,她更是在庄姨娘的面前暴露了自己。 她怕吗? 她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自己现在以丑和憨闻名纪国京都,声名狼藉,想必也无人愿意上门提亲,只要自己没嫁出去,她就能呆在冉府,她就有时间去拔下姚氏的伪装。 “大小姐,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庄姨娘见纤尘没有做答便又问了出来。 纤尘迈动的步子停了下来,她看向庄姨娘,莞尔一笑,“本来是有事的,现在没事了。” “大小姐,你想要对付姚氏对不对?” 庄姨娘突然一问,纤尘瞳孔猛然紧缩,心里暗潮澎拜,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不等纤尘再次抬步,庄姨娘又道:“大小姐,钱大哥是冉羽涅花重金请来的暗卫,他有他的原则要遵守;但是我保证,只要你不去刺杀冉羽涅,其它的,你要做什么他都不会为难你。” 这是庄姨娘在向她示好,多一个朋友少一个强敌总是好事,纤尘对庄姨娘浅浅一笑,“好,姨娘你好些休息,今晚尘儿未来过你的院子,你也未见过尘儿。”说完纤尘便离开了庄姨娘的卧房。 庄姨娘回味着纤尘的话也明白了纤尘话里的意思,顺其自然一切如常,她知道纤尘不会出卖他们。 次日,一夜未眠的庄姨娘寻着机会便去找了她的情哥哥钱坤。 钱坤也惴惴不安担心了一夜,昨日那声门响太过蹊跷,他跑出了庄姨娘的院子后又才发觉有异,他想再次返回庄姨娘的院子时又察觉到二小姐的暗卫回来了,而且那个暗卫还发现了他,他担心若此刻自己回去反而会弄巧成拙于是他守在冉羽涅的房门口守了冉羽涅一夜,他想着,若庄姨娘真有什么意外定会惊动冉羽涅,若冉羽涅这里风平浪静那庄姨娘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钱坤八尺男儿,年龄与庄姨娘相当,剑眉星目,身材结实一看便知道是个练家子,浑身散发着暗卫独有的冷峻与罡煞之气,走路步步生风,他见庄姨娘来了便迎了上去,二人见面,青天白日不敢太熟络,长话短说,庄姨娘将昨夜他走后,纤尘就进了她卧房的事说给了钱坤听。 钱坤听完薄唇紧抿,若有所思,“月儿,看来冉府这个大小姐不一般,冉府这滩浑水我们就不要去蹚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冉府的天空就要刮风了,月儿,也许我们脱离冉府的机会也要来了!” 钱坤心里已然有了决定,他不仅不会为难纤尘,相反他还会帮纤尘,因为他觉得帮纤尘就是在帮他们自己。 纤尘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边就这样多了一个盟友。 金风未动蝉先觉。 纤尘隐隐感觉到姚氏今天就会对她下手,她与往常一样,白日里便去陪伴祖母,晚饭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的到来,平日里侍候纤尘洗漱睡觉的都是苏妈妈,今天,月圆和月缺却是意外地热情,殷勤地打来热水,点好香,催促着苏妈妈赶快离开,好让大小姐睡个安稳觉。 人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看来姚氏今晚就会对自己下手,安睡香里淡淡的茉莉香味飘来,五石散的味道若隐若现,纤尘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成竹在胸,她已经猜到姚氏今晚要对自己做什么。 “苏妈妈,我困了现在就想睡觉,你就不用侍候我洗漱了,你回去休息吧,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晚就留月缺值夜。” 苏妈妈迟疑,纤尘一个眼神便让苏妈妈安了心,她跟着月圆和月缺出了房间。 放有五石散的安睡香,需要吸入一段时间才有效,纤尘关好门,对门外的月缺说:“月缺,我睡了,不要发出声响来打扰我听到没?” “好的小姐。”月缺应着,一切进行得都那么顺利,月缺心里有窃喜也有害怕更多的是紧张,她默默地守在门口,掰着手指打发着时间。 半炷香后,安睡香应该起效了月缺便进了纤尘的房间,“大小姐,你睡了吗?大小姐……”月缺蹑手蹑脚走到纤尘床前,隔着单薄的蚊帐,月缺看到躺在床上的纤尘一副燥热难耐的模样胸前亵衣松开一抹柔软呼之欲出,月缺快速将自己的鼻子捂住逃离了房间,深怕自己也中了毒,清白不保。 确认纤尘已经中毒,月缺便跑出了院子,在院子的月亮门外学着布谷鸟叫了几声,“布谷、布谷、布谷……” 片刻后,小树林发出细细嗦嗦的声音,一个黑衣人扛着个麻袋从小树林出来,那黑衣人见了月缺,他们互相点点头,那黑衣人就直接将麻袋扛进了纤尘的房间。 麻袋里的人昏昏欲睡,黑衣人往那人的嘴里塞了一个药丸,旋即,麻袋里的人就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男子上身没穿衣服,下身也只穿了个小裤衩,醒来就一直嚷嚷着:“热,好热呀!” 黑衣人猥琐地对那男子笑笑,“热,就去床上,床上那个美女可以让你凉快,凉快。” “美女…凉快,凉快…我要凉快…”醒来的那个男子傻里傻气,直愣愣地向着床上的女子走去。 当那男子的手刚触碰到床上女子的身体时,一股凉意袭来缓解了他浑身的燥热难耐,于是,男子贪婪地拔去女子的衣服,床上的女子很快也有了反应。 黑衣男子退出房间将门关上,“看好他们,我这就去回禀小姐。” 月缺点点头坐在门口守着不敢懈怠,黑衣人出了院门就狠狠啐了口唾沫,“娘的,让我堂堂一个金牌护卫干这等龌龊事,这他妈还是人干的事吗?” 抱怨归抱怨,一眨眼的功夫那黑衣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入夜,冉羽涅的书房依旧亮着灯,韩双双端了碗冰镇红糖冰粉去冉羽涅的书房,“老爷,大小姐知道自己惹您生了气,都不敢来见您,她特地做了我们交州家乡的冰镇红糖冰粉给您,希望你能消消气。” 原本提起冉纤尘,冉羽涅就没有好心情,见来人是韩双双,他的脸色就变了,脸上立马堆起善解人意的笑,“这怪不得尘儿,都怪她娘当年走的时候对她打击太大,老天弄人呀,活生生将一个机灵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憨货!” 哎……!说着,冉羽涅就是一声长长的悲叹。 “老爷,您不怪大小姐就好,快来尝尝这冰镇红糖冰粉的味道好不好?”韩双双滴滴娇,娇滴滴的声音听得冉羽涅心潮澎湃。 第36章 大小姐出事了 冉羽涅一把抓住韩双双的手,贪婪的眸子直勾勾地盯在韩双双俏丽的脸上,一刻也不愿落下。 他将韩双双手里的冰镇红糖冰粉放到书台上,眸光却始终落在韩双双的身上,没有片刻的移开。 冉羽涅嘴角勾出一抹暧昧的浅笑,枯木逢春,贪婪的眼,凉薄的唇似要将韩双双吃干抹尽,他用力将韩双双往自己怀里一拽,一个趔趄,韩双双就跌入了冉羽涅的怀里。 初夏时节,女子们的衣群已经轻减了许多,韩双双胸前的柔软撞到冉羽涅结实的身板上,如白面馒头受到了挤压,那呼之欲出的香艳让冉羽涅欲罢不能。 韩双双自己也羞红了脸,她想要挣脱冉羽涅的怀抱,冉羽涅却将她搂得更紧了。 “老爷,不要……”韩双双嘴里说着不要,手却不由自主抱上了冉羽涅的腰,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将头埋进了冉羽涅的怀里。 女人就是喜欢欲擒故纵,就是喜欢口是心非,然,有些男人就是喜欢吃这一套,冉羽涅就是其中一个。 冉羽涅心情愉悦,欲的小火苗在他丹田点燃燎原了他的身,他缓缓埋下头,就要去寻韩双双的唇,突然听见书房外,容妈妈火急火燎的声音,“老爷不好啦,老爷,大小姐出事啦!” “什么,大小姐出事了?” 韩双双一把将冉羽涅推开,“老爷,小姐会出什么事?” 好事被破坏,冉羽涅刚燃烧起来的欲、火被强行熄灭,烦躁的怒火油然而生,他一个箭步冲出书房,黑着一张脸愤然呵道:“容妈妈,你说什么呢,尘儿出什么事啦?” “哎呦,老爷,奴婢说不出口呀,你快跟奴婢去看看吧,晚了就来不及啦!” 容妈妈怎么会直接说出来,她的目的就是要将冉羽涅引到纤尘的院子里去,她要让冉羽涅看场好戏。 见容妈妈如此焦急,冉羽涅才相信冉纤尘是真的出事了,无奈地向书房回望了一眼,便跟着容妈妈去了纤尘的小院。 书房里的韩双双则是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有些风情更有些诡谲。 冉羽涅赶到的时候,姚氏,冉花楹,庄姨娘还有府上一些下人都已经围在了纤尘的院子里。 不得不说,冉花楹配的五石散药效真强,冉羽涅赶到的时候,都还能听到房间里女子的娇、喘和床晃动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冉羽涅一阵羞愤,青筋直冒,气得像只没头的苍蝇在原地打转,“畜生,畜生,简直就是个畜生呐!” 姚氏和冉花楹脸上有奸计得逞的快意,庄姨娘紧抿着唇双手揉着绢帕脸上似有一层担忧,众下人们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 不远处的纤尘,将这一众人等的表情都看在了眼底。 一个苍老的身影跌跌撞撞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那是冉家老太太的身影,冉家这位老太太腿脚不好使,一般都不出自己的院子,这会子她也赶来了。 姚氏母女大费周章连冉老太太都惊动了,她们这是铁了心要毁纤尘的清白要让纤尘嫁给那个傻子。 她们就是要让老太太也看到这一幕,让她亲眼看到自己宠爱的孙女与那个傻子做了苟且之事,这样老太太就无力反对姚氏将她嫁给那个傻子。 老太太泪流满面,懊悔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尘儿,我的尘儿呀……” 看到祖母伤心,纤尘的心像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揪着,钝痛难耐,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祖母,爹爹,母亲,你们这么多人围在我的院子里做什么?” 月亮门旁,纤尘、苏妈妈还有韩双双,她们赫然在目地站在那里。 众人奇奇看向她们,众人脸上的错愕与惊讶无以言表。 房间里女子的娇、喘声依旧,男子的喘息声依旧,房间外纤尘衣着整洁,站在月亮门旁,一时间,这个院子里的空气都凝结了。 “大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冉花楹开口,打破了这里凝结的空气。 纤尘淡定自若又略显讶异地反问:“二妹妹,我在我的院子里有什么问题吗?” 冉花楹被噎,贝齿紧咬着唇没再说话。 姚氏黛眉紧锁,心想着冉纤尘在这里,那房间里的女子又会是谁? 庄姨娘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脸上尽是轻松。 唯有祖母,激动地冲向纤尘,紧抱着纤尘,将纤尘的脸、肩、手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尘儿,尘儿你没事吧?让祖母好好看看你有没有事?” “祖母,我没事。”纤尘一手搀扶着冉老太太,一手替冉老太太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万分不解地看向众人,“怎么,今天这么多人都进了我的院子,是我院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 啊…… 一阵低吼,如猛兽泄尽了力气。 嗯…… 一阵低吟,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两个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 众人的目光再此看向房门,既然大小姐不在房里,那么,那扇门里的两个人究竟是谁? 只要房里的那个女子不是自己的女儿,冉羽涅就全然没了顾忌,他猛的一脚踹开房门,“来人,去将床上的狗男女给我绑过来。” “是。”家丁门蜂拥而上。 从冉羽涅踹开房门的那一刻起,床上的二人就已经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月圆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正瘫软无力地趴在她的身上,她“啊”的一声尖叫,将身上那个男子一把推到了地上。 那男子是个傻子,掉到地上屁股一疼,以为自己被欺负了,光着身子起身就要去还手打月圆,这时,家丁们正好赶到,将那傻子钳制住。 男子赤裸着身子,外面有冉府的女眷,家丁们给那男子果上一层遮羞布,便带了出去。 这会一群婆子们进房,将房间的那个女子也给带了出来。 那男子冉羽涅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小姚大人府的那个傻子二娃,“二娃,你怎么跑我们府上来啦?”冉羽涅问。 二娃傻乎乎地又叫又哭,“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女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被婆子们死拉活拽给拽了出来。 “月圆?你是月圆?” 纤尘一句你是月圆,又成功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那个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披头散发,将头埋得很低,拼命地摇着头,“不是,不是,我不是!” “把她的头给我抬起来。”冉羽涅怒道。 一个婆子逮着月圆的头发,将她的头发往后一扯,月圆头皮吃痛,头自然就抬了起来。 “月圆,真的是月圆!” 众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石化在那里。 月缺更是惊恐地瞪着眼看向月圆,不敢相信那个女子真的是月圆,半炷香后,她明明确认了床上的女子是纤尘,她才去发信号的,怎么这会子那人就变成了月圆?月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是月圆这个死丫头?”姚氏疑惑,双手紧拽,怨毒地看向月缺。 月缺一个激灵,手脚微颤,手心冒汗,她的精气神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空了一样,虚弱地后退,退到一颗树边瘫软地靠在那颗树上眼里尽是恐惧。 冉花楹的脸上有蛇蝎般的毒辣闪过,成事不足,这两颗棋子也没了留下去的必要。 月圆可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眼高于顶,今天竟和一个傻子媾合上了? 昔日里被月圆欺负过的下人,瞬间有种报复性的愉悦心态,大有感谢老天替他们出了口气的感觉。 曾经喜欢过月圆的家丁,却被月圆嘲笑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今他们看到这只天鹅,肉也已经不香了。 月圆身子还在哆嗦,眼泪却扑簌簌的往外流,脑子里唯有一个“死”字。 是的,她没脸再活下去了,姚氏交代的事她们没有完成,自己清白被毁她哪里还有活下去的道理? 月圆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和一个老母亲,她就这样死了她不甘心呀,可是不死,她又有何面目再活到世上? 再见了母亲,再见了弟弟,若有来世我定不助纣为虐,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的报应! 月圆的泪如雨下,绝望中的她突然就冲破了婆子们的钳制,一头就要往那门口的石柱子上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纤尘一个箭步冲向前,抓住了月圆的胳膊,就在月圆即将撞到石柱子时,月圆被纤尘拉停了下来。 “月圆,你怎么可以轻身呢?你死了,事情就说不清了,你们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里做出那种事?这让人匪夷所思,你们是你情我愿呢,还是另有隐情?你们得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就要抓你们去报官。” 纤尘一句报官,把姚氏吓得后背生凉,身子一哆嗦连连退了好几步,这官一报,京兆尹一查,便能将幕后的她给查出来,姚氏有些后怕。 “娘,别怕,冉纤尘那个憨货她报不了官,父亲是不会让这样的家丑传出去的。” 冉花楹扶着姚氏,在她耳边低语宽慰着姚氏。 第37章 换院子 月圆想死却没死成,她又担心姚氏不会放过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便心一横,咬着牙将所有的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大小姐,我和姚家公子是你情我愿的,我们不该在你房里行苟且之事,要打要杀任凭大小姐处罚。” “哦,原来你们是你情我愿!”纤尘意味深长地重复了这句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你们是怎么你情我愿的?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又是怎么进的冉府,怎么进到我院子里来的?你们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里行事?” 纤尘目光如炬,月光洒在她奇丑的脸上,让她的面目看起来有些狰狞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判官,步步紧逼。 月圆不敢直视纤尘,纤尘的问题她一个都回答不出来,连连摇头失声痛哭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吧大小姐,求求你放过我吧……!” 与其说纤尘是在逼月圆,不如说纤尘是在逼姚氏,她在逼姚氏起杀心,只要让月圆知道姚氏要杀她,那么月圆就不会再忠心于姚氏,她就有机会让月圆为自己所用。 果不其然,面对纤尘对月圆的步步紧逼,姚氏慌了,她忙吩咐几个家丁,“月圆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你们几个还不上去将她就地正法,冉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月圆是卖身丫鬟,奴籍,地位低下到主人家可以随便处死,尸体丢到乱葬岗也无人过问。 月圆刚刚是想死,不过鼓起勇气死过一次未遂后,她现在便没了再死一次的勇气,这会子听到姚氏说要将她就地正法,她惊恐地看向姚氏,“不要呀夫人,求求你不要呀夫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泪如泉涌,惊恐的眸子像死鱼一样无神,慌乱地摇着头,这样的月圆看起来即无助又可怜。 眼看家丁们就要上前来抓月圆,纤尘一句“谁敢?”家丁们又都停了下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将那月圆拖出去打死,这种败坏门风的丫鬟我们冉府留不得。” 姚氏歇斯底里呵斥着那群家丁,家丁们又要动手。 “母亲莫不是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千钧一发之际,纤尘将了姚氏一军,她可不想月圆死,留着月圆她还有大用处。 姚氏顿时错愕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纤尘,纤尘此话一出,她现在若再执意要杀了月圆那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是,不杀月圆总是后患,冉花楹缓缓开口道:“大姐姐你说的什么话?母亲是当家主母,处理一个伤风败俗的丫鬟合情合理,怎么就被大姐姐说成杀人灭口了呢?大姐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伤风败俗那也不是一个人的错,那个男子来路不明,我怀疑他对冉府有企图,要正法那也应该先把他给正法了。” 什么?正法那个傻子? 姚氏若敢动那个傻子,谢氏定会来找她拼命,小姚大人定会一纸奏折上表皇上,那不仅是姚氏,就连冉羽涅都会被牵扯进去。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冉羽涅第一个跳了出来,“尘儿,这位公子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公子,他是你母亲堂哥家的二公子,他不会对冉府图谋不轨,他和月圆可能就是个误会,你也不要提报官的事了,这点子事犯不着惊动官府。” 误会?小事? 他这个渣爹将自己的利益看得比天重,报官也好,杀了那个男子也罢,都会触碰到他的利益,他自然不会让这些事发生。 纤尘不敢想,如果今天受害的人真的是她自己,冉羽涅会不会有所痛惜,还是会觉得自己伤风败俗将自己就地正法? 不,他们不会将自己就地正法,姚氏设这个局就是想要将自己嫁给那个傻子男人,纤尘脸上浮过一抹凉薄的笑。 纤尘也知道一次出手不足以扳倒姚氏;但是她也看明白了一件事,那个傻子是有背景的,无论是姚氏还是冉羽涅对那傻子都有所顾忌,看来要保下月圆就要在那傻子身上下功夫。 姚氏的面子她可以不给,冉羽涅的面子她还得给,纤尘顺着冉羽涅的话说:“既然爹爹都说了,这个男子是堂家哥哥,他们又都在我的房里行了男女之事,我是月圆的主子,那我就做主将月圆嫁给堂家哥哥吧,这样以后,我们与堂家哥哥家也是亲上加亲呢!” 什么,纤尘要将月圆嫁给那个傻子??? 呃…… 姚氏额头黑线。 冉花楹也额头黑线。 人群里有人惋惜,惋惜月圆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从此就要和一个傻子共度余生。 也有人庆幸,庆幸月圆至少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愁吃穿,不管怎么说,那傻子也是正四品中书侍郎姚显之大人家的嫡子。 哎…… 冉羽涅长叹口气。 当他看到被家丁们押出来的男子,是小姚大人府里的这个傻儿子时,他就全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姚氏给尘儿设了个局,是姚氏要毁了尘儿的名声,是姚氏执意要将尘儿嫁给她那个傻子侄儿,阴差阳错,尘儿躲过了这一劫。 冉羽涅没想到,姚氏为了将尘儿嫁给她那个傻子侄儿,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冉羽涅认真思量起纤尘的话。 将月圆嫁给这个傻子也好,至少可以暂时打消姚氏的疯狂举动,冉纤尘虽然是个丑陋的憨货,不过说到底她也是自己的女儿,她冉羽涅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傻子? “好,为父现在就派人去小姚大人府,让他们来将月圆领回府。”说罢,冉羽涅就吩咐一个家丁连夜去了小姚大人府邸。 姚氏和冉花楹愕然冉羽涅会有这个决定,她两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冉羽涅,“父亲……” “哼!”,没等冉花楹继续开口,冉羽涅闷哼一声,狠狠瞪了一眼冉花楹,好像在说,今天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冉花楹到嘴的话被冉羽涅一声闷哼给赌了回去。 冉羽涅又瞪向姚氏说:“今天这事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乱传,若我听到谁在乱嚼舌根子,我就拔了谁的舌头。” 姚氏理亏,自然也就闭了嘴。 “爹爹。”纤尘喊住了冉羽涅,“爹爹,他们在我房里做了马和驴生骡子的事,这房子,这院子都脏了,我要换院子。” “对,大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的院子大小姐不能住,有损大小姐的名声,也有损冉老爷的名声。”韩双双不失时机地帮腔。 “换,得换,这院子必须换,这院子太偏,老婆子我也不放心。”冉老太太也帮着腔。 想想看,再让纤尘住在这个院子里也却有不妥,冉羽涅便道:“好,让你母亲再给你挑个院子吧。” “我不要母亲挑的,我要自己挑,母亲挑的院子,万一再跑进来一个男人怎么办?” 憨货就是憨货,脑子就是不灵光,谁挑的院子要进人来还不是要进人来;但是谁又会和一个憨货计较呢? “行,你挑一个吧。”冉羽涅头痛,揉着太阳穴敷衍道。 “我要香兰院。” 冉纤尘还真不客气,一开口就要下了香兰院,气得姚氏牙痒痒,狠不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冉纤尘一记耳光,将她给打醒,让她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碍于冉羽涅和老太太在这里,姚氏只得磨着牙道:“那香兰院是你二妹妹住的院子,你从新选个院子吧。” “好,那我就要贵兰院。” 姚氏爱兰,给每个院子起名字都带有一个兰字,那贵兰院之所以起个贵字,那是姚氏希望冉花楹未来大福大贵,能坐上皇后的宝座,是她专门为冉花楹打造的一个院子。 听说贵兰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兰草,如:蝴蝶兰,剑兰,春兰、墨兰……,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十分雅致,因贵兰院在冉府东南角,离冉府大门和主院都有些远,冉花楹便很少住到那边去。 纤尘的目的本就不在香兰院上,她喜欢贵兰院,不是因为贵兰院的名字里有个贵,而是她觉得贵兰院打造得极为合理,不仅有下人房,还有小厨房和闺蜜房,正适合她,最重要的是,贵兰院是依着冉府东南角的墙修建,翻过这堵墙纤尘就可以离开冉府去外面溜达。 “不行,贵兰院你不能住。”姚氏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住?” 纤尘话音刚落,容妈妈双手叉腰来到纤尘面前,一脸嫌弃地看着纤尘,先“啧啧”两声,嘴巴撇得跟条鲢鱼嘴一样道:“你什么身份?我家小姐又是什么身份?你也不拉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那贵兰院也是你这种乡下丫头敢奢望的?” 哈哈哈…… 除了冉老夫人,冉羽涅,苏妈妈,韩双双还有庄姨娘没笑,其他人都笑了,姚氏和冉花楹用绢帕掩着嘴讥笑,尽显得意之色。 容妈妈就是姚氏手里的一把刀,姚氏平日里端着贤良淑德,不好说的话,不好做的事都是容妈妈帮她出头,这次也不例外,她就是想要羞辱一番纤尘,给她一个教训。 第38章 你会打青河吗 面对众人的讥笑,纤尘不怒不火,如今的她以丑和憨闻名纪国京都,让有意攀附冉府而上门提亲的人望而怯步,她故意扮憨将冉府的成年老底揭露出来,就是要告诉大家冉府还有个嫡长女,也正因为大家都知道她这个嫡长女的存在,姚氏对她动起手来才多有顾忌。 这是纤尘在她母亲身上学到的教训。 当年,她母亲进府时,没几个人知道那个从交州来的女人是冉府的嫡母大夫人,也正因为如此,姚氏才肆无忌惮地折磨着她的母亲,直到死,她的母亲都是那么悄无声息。 如今,她的女儿回来了,世人也已经知道冉府曾经还有个已亡的嫡母大夫人,纤尘也不必在装憨下去,她走到容妈妈跟前,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记耳光快速扇在了容妈妈的脸上。 啪…… 响亮的耳光声将众人都惊懵了,笑声戛然而止,谁也不会相信纤尘竟然敢打蓉妈妈,他们更愿意相信这记耳光是蓉妈妈打在纤尘脸上的,可是,事实就是容妈妈挨了纤尘一记耳光。 众人大跌眼镜,容妈妈更是惊愕地看向纤尘,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问:“你,你敢打我?” 纤尘这记耳光可是用了力道,容妈妈的嘴角已经被扇破,隐隐有点血丝流出,纤尘力道掌握得好,狠狠地打了容妈妈,却也不至于将她扇倒在地,不给她坐到地上撒泼打滚的机会。 “我打你,我当然敢打你,我是谁?我是什么身份,我现在就告诉你。”纤尘的眸子里闪过狠戾,强大的气场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步步紧逼瞪向容妈妈。 容妈妈如见煞神般步步后退,纤尘逼得她退无可退,“我是谁?我是冉府地嫡长女,我的母亲是冉府的大夫人,你说我是什么身份,姚氏即便是平妻那也是冉府的二夫人,冉花楹也只是冉府的嫡次女,你现在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那贵兰院我可有资格住?” 容妈妈就是一个狐假虎威专捏软柿子的行家,突然遇到个真硬茬,早已经吓得身子哆嗦,腿脚发颤,抖如筛糠。 “我、我、我……”容妈妈我了半晌也没我出个屁来。 一口一个大夫人,一口一个二夫人,一口一个平妻,一口一个嫡长女,一口一个嫡次女,像一把尖锐的刀刺在姚氏的心口。 那尖锐的刀更是刺进去又拔出来,再刺进去再拔出来,活生生将姚氏刺了个心痛愈烈,捂着心口挣扎着呵斥纤尘,“冉纤尘,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可知道容妈妈是我的人,是冉府的老人。” 纤尘转眼看向姚氏,眼里带着邪魅的讥诮,“母亲大人,我是在替您管教刁奴,像容妈妈这样一个没有长嫡之分,没大没小,摆不清自己身份的奴仆,今日不好好教训,他日若让外人看了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冉家奴欺主?” 啪…… 又是一记耳光打在容妈妈脸上,众人只觉得一阵肉痛,容妈妈更是捂着脸,求救般地看向姚氏她们。 “这记耳光是我替母亲教训的,世人都知道母亲是个菩萨心肠,却没想到,母亲的慈善将你养成了刁奴,不知道的,还认为是母亲有意唆使你这个刁奴故意为难非己出嫡长女,你居心叵测齐心当诛。” 纤尘的话,句句带刀戳到姚氏心口上,噎得她无力反驳,她的脸上也是一阵青来一阵白,姚氏还敢护容妈妈吗?她不敢,她若护了那岂不是就承认了自己是有意唆使容妈妈为难非己出嫡长女? 姚氏只觉得,心口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堵得她气都喘不上来。 “大姐姐,冉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娘亲面慈心善,对下人都很仁慈,怎么会做出那种故意刁难非己出嫡长女之事,大姐姐可不要多心了。”旋即,冉花楹就瞪了一眼容妈妈。 容妈妈立即跪到纤尘面前,泪如雨下,“大小姐,大小姐都是老奴糊涂,老奴仗着自己是冉府的老人,倚老卖老忘了自己的身份,是老奴自己刁难大小姐与夫人无关,都怪老奴……都怪老奴……” 啪啪啪……说着容妈妈又给了自己几记耳光。 “嗯,既然是你老糊涂了,那就说明我住贵兰院没问题,好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纤尘俯视一眼跪在她脚下的容妈妈又对身边的苏妈妈道:“苏妈妈收拾衣服,我们去贵兰院。” 贵兰院岂能轻易给了冉纤尘这个丑憨货?冉花楹上前一步道:“等等,大姐姐,贵兰院母亲已经将它给了我,现在那个院子属于我,故而你不能住。” 纤尘看向冉花楹,不紧不慢,“原来二妹妹有两个院子,二妹妹与我同为嫡女,既然二妹妹都有两个院子。”纤尘顿了顿转而看向姚氏,“那母亲,为公平起见,我这个嫡长姐是不是也应该有两个和二妹妹院子规模差不多的院子呢?” 冉纤尘的眼里无波无澜平静的像一潭安静的湖,云淡风轻地看向姚氏,看得姚氏怒火攻心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没办法正如纤尘所说她是嫡长女。 姚氏和冉花楹在心里已经将冉纤尘骂了个千百遍,若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老太太和冉羽涅都在,姚氏和冉花楹才不会理会,冉纤尘是不是嫡长女,早将她大卸八块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嚣张?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姚氏和冉花楹要顾忌自己的颜面,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她们还要维护自己的面子,纤尘正是逮着这个机会为自己谋福利,今天,那个贵兰院她纤尘是要定了! “母亲觉得尘儿的要求过分吗?若母亲觉得尘儿的要求过分,尘儿明天一早便去京兆尹递状子,让京兆尹的大人来评评理,也将冉府今晚发生的事全数告知他,让他来断个案。” “你……”姚氏在纤尘的话里听出了要挟之意,气急却不敢败坏,恶气憋红了脸。 冉花楹盘算着利弊,冉纤尘不怕丢人,她冉花楹怕呀!这事若真让冉纤尘闹到京兆尹里去对她冉花楹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她一日没嫁进康王府,就一日还不是康王妃,而在她嫁入康王府前的这段日子里,她必须要维护好自己这么多年经营出来的好名声,然而,她的好名声又与冉府的好名声相辅相成。 冉花楹咬着唇,心里极不情愿,气得她扶着姚氏的手都握紧了,嘴里却说道:“既然姐姐喜欢贵兰院,妹妹便将贵兰院让给姐姐便是,劳烦姐姐以后可千万别再气母亲了,母亲身子不好,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楹儿……?”姚氏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儿,冉花楹对她轻轻摇头,姚氏便闭上嘴没再说话。 这便就是冉花楹,姚氏生养出来的好女儿,她和姚氏一样说话温婉娇柔却是棉里藏针。 冉花楹的口是心非,绵里藏针纤尘岂有听不出来之理?“二妹妹这话说得可不对,我替母亲管教刁奴,怎么能说是气了母亲呢,那刁奴刚刚也承认了是她故意刁难嫡女,祖母和父亲大人还有大家伙可都是听到了的,母亲仁慈不忍见刁奴受罚却不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若任由这刁奴发展下去,今天她敢刁难嫡女,日后说不定她连母亲都不放在眼里,做出什么奴欺主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哪个下人听了这样的话不害怕? 纤尘的话音刚落,容妈妈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跪着走到姚氏面前,“不会的夫人,老奴对夫人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奴欺主这种事来……” 冉花楹本想给纤尘弄个不孝嫡母,气坏嫡母之罪没想到人家一句话又将矛头推向了容妈妈。 冉花楹紧咬着下唇,觉得自己今天被冉纤尘拿捏的死死的,还想着如何逆转形式就听到下人来报,“老爷,小姚大人家的马车就要到府了。” “小姚大人就要来了,你们快带姚公子去雅兰院。”冉羽涅吩咐,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月圆身上,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眉头一皱对着婆子们说:“给她换上衣服一并带来雅兰院。” 姚氏对自己无义,她也无须对姚氏有情,此刻的月圆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活下去她还有母亲和弟弟要照顾,活下去即便是嫁给那个傻子也比死了强。 月圆自己回房换了身衣裳,被家丁钳制坐在地上的小姚大人家的二少爷,可没那么听话,他就是不走。 姚氏那个侄儿别看是个傻子,身上的力气可不小,他又哭,又闹,又在地上乱打滚,“不走,不走,就是不走……”这人打不得伤不得又下不了重手,好几个家丁弄得汗流浃背也将他没办法。 “唉,你别哭了,公子我有糕饼吃,你吃不?”这会儿,纤尘已经走到了那个傻子跟前,拿出一块糕饼递给那个傻子。 傻子就是傻子,看到纤尘手里的糕饼,不哭不闹也不就地打滚了,他有些怕纤尘,怯怯地看着纤尘,懦懦地问:“你好凶,你会打青河吗?” 第39章 媳妇 青河,他原来叫青河,他虽然是个傻子,模样倒还很俊,高挺的鼻,轮廓分明的脸,性感的红唇和浓密的眉,无一不是帅哥的标配,唯有那双眸子,瞳孔里闪烁的竟是孩童般单纯的光彩,对这个世界似懂非懂又非常执拗。 “原来你叫青河,我不会打你,我只打坏人,不打好人,青河你乖,跟我去雅兰院好不好?” 这就是纤尘的修养,他会尊重每一个值得她尊重的人,傻子也不例外,她不会叫姚青河傻子,叫他青河是对姚青河的尊重。 姚青河没做声,只是呆呆地看向纤尘。 纤尘温婉一笑,将糕饼递到姚青河面前,那姚青河怯怯地接过糕饼便开心地吃了起来,这糕饼还是祖母见纤尘晚上没吃多少饭,担心她晚上会饿着,临走时强行塞给她的,没想到此刻就派上了用场。 “慢点吃,别噎着了。”纤尘边顺拍着那姚青河的后背,边柔声道。 纤尘的动作轻缓,就像一个母亲在抚拍自己的孩子,姚青河很享受这种感觉,竟靠在了纤尘的肩头,低喃着:“娘亲。” 呃…… 囧呀,尴尬呀! 即便知道这人是个傻子,不过突然被一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子叫成娘亲,纤尘还是很尴尬。 众人看到这一幕也很尴尬。 冉羽涅捏了捏眉角,想发火却又怕逆了姚青河那个傻子的逆鳞,怕姚青河发起疯来无法收拾。 半晌,那个姚青河又才冒出后面的一句话,“我想娘亲了。” 纤尘腹诽,你这姚青河是个傻子吗,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害本姑娘误会你将我当成了你的娘亲了。 仔细一想,他本就是个傻子嘛,算了,本姑娘大度就不和一个傻子计较了,纤尘继续道:“青河,我问你,今天晚上和你在床上的那个姑娘你喜欢吗?” 没想到姚青河也会害羞,那姚青河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纤尘,小脸绯红,一双大掌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脸,从指缝里探出眼来,腼腆地凑近纤尘的耳边大声地说:“我偷偷的告诉你哟,我好喜欢,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哟。” 这么大的声音,不需要纤尘告诉别人,大家都听到了好不好,穿好衣服出来的月圆正好听到这句话,心里竟莫名泛起了涟漪,红了脸。 “喜欢就好,我将她嫁给你,做你的媳妇可好?”纤尘开始诱导这个姚青河。 “好。” “那我们现在就去雅兰院等你的爹爹和娘亲,要他们让你把刚刚那个姑娘带回家做媳妇可好?” “好。” 那姚青河很开心,人群中他准确捕捉到了月圆的影子,拉着月圆的手笑嘻嘻地说:“媳妇,你是我的媳妇了。” 月圆好生尴尬,心里却有丝丝甜蜜涌入。 冉羽涅竟然没想到,这个傻子小霸王能听纤尘的话,要知道姚府这个傻子可不亲近外人,浑起来的时候连姚老院判都打,疯起来的时候更是吓人。 偏偏这姚青河的亲爷爷是姚院判的亲弟弟,姚院判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他弟弟当年的提携,虽然这姚青河的爷爷已过世,不过,姚院判对这姚青河可是超乎寻常的爱护,让姚家的人都不敢轻视了这个傻子小霸王。 纤尘跟着师父学了十几年的本事,她的这个师父与他人不同,她师父喜欢走南闯北,游山玩水,纤尘这身本事也是跟着师父边走南闯北游山玩水,边在实践中炼出来的。 师父在旅途中便会救助一些可怜人,其中有些就是憨傻之人,纤尘也是在师父那里学会了怎么与一个憨傻之人沟通。 姚家那个傻子,看上去已经成年,却只有五六岁孩童的智商,一个糕饼,一个轻抚就可以取得他的信任。 纤尘轻抚他的后背,给他一种来自亲人的安全感,他自然就不排斥纤尘,故而就听了纤尘的话。 见姚青河只是拉着月圆的手,没有迈动脚步的意思,纤尘不得不继续诱导,“青河乖,你和月圆已经做了生小娃娃的事,她以后可就是你的媳妇了,不仅可以陪着你睡觉觉,还可以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糕饼呢,我们快些走,将这个好消息说给你的爹爹和娘亲去好不好?” 冉羽涅额前黑线,交州乡下的那些人是怎么教的冉纤尘?简直是将自己这个女儿给教坏了,什么做了生小娃娃的事,什么睡觉觉,这丫头顺口就来,也不害臊。 看在她是为了哄骗小姚大人家那个傻子去雅兰院的份上,冉羽涅忍了,没有当场呵斥纤尘。 经过纤尘的再次诱导,姚青河才欢快地拉着月圆的手,跟着纤尘去了雅兰院。 前脚赶后脚,冉府一行人刚到雅兰院,小姚大人带着谢氏和府里的一众人等也进了雅兰院。 姚青河见到谢氏,便欢快地拉着月圆蹦蹦跳跳来到谢氏面前,“娘亲,我有媳妇了。” 啥? 谢氏一懵,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幸亏姚显之及时扶住了她。 姚显之个子不高,却也是一表人才,眉宇间有一种天生的傲骨和正气,这是冉羽涅身上没有的,他的身上多了一份专情少了一份风情,这也是冉羽涅身上没有的。 “媳妇,你说什么媳妇?青河,你可不能瞎说。”姚显之说。 姚显之和谢丹梅在来冉府的路上就隐隐觉得事有不妙,自己这个傻儿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去了冉府? 他们夫妻两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姚氏,前两天姚玉儿才将谢氏请进了冉府,姚氏当时就想将冉纤尘那个疯子嫁给她们家青河。 谢氏一路上心都是悬着的,担心着自己这个傻儿子和冉纤尘那个疯子被姚氏下套,生米煮成了熟饭,这刚一进冉家们就听到青河说他有媳妇了,谢氏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那个傻儿子手里牵着的姑娘长什么样,就自己把自己下了一个趔趄。 “爹爹,我没有瞎说,我和媳妇已经做了生小娃娃的事,她还要给我做好多好多的糕饼,还要和我一起睡觉觉。” 姚显之和谢氏差点气出一口老血来。 “老爷,夫人,我和公子已经……”月圆羞臊得说不出话来。 “等等,你不是冉纤尘,那你是谁?”谢氏看着眼前这位面带羞涩,眉清目秀,温柔可人的女子问。 “她就是我媳妇。”还没等月圆开口,姚青河就拉起月圆的手兴奋地说了出来。 谢氏看着自己这个傻儿子和眼前这个女子十指相扣高兴的模样,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什么滋味,也庆幸和自己这个傻儿子发生关系的不是冉纤尘那个疯子。 “你是谁?你和我们家青河究竟发生了什么?”谢氏问。 “回夫人的话,我叫月圆,原本是姚夫人院里的大丫鬟,后来姚夫人又将我安排去了大小姐院里当差,我现在是大小姐院里的丫鬟。” 姚夫人派去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 姚显之和谢丹梅都不傻,他们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姚玉儿设局失败,姚玉儿原本设计陷害的应该是自己这个傻儿子和冉纤尘,只是弄巧成拙,自己这个傻儿子和这个丫鬟入了套。 冉府的人他们不能要,可是自己这个儿子又已经将人家姑娘的清白给毁了又不能不带走,姚显之和谢丹梅一时陷入了两难。 纤尘不怕事大,你姚氏想毁我清白,我就让你破财。 “谢婶娘,你们不用担心将月圆娶会家会亏本,月圆毕竟是母亲院里的丫头,我们母亲大人一向仁慈菩萨心肠,嫁丫头和嫁女儿是一样的,十里红妆,锅碗瓢盆,铺子陪嫁一个都不会少。” 谢氏闻声看去,说话的正是纤尘,“夫君,你看她就是冉纤尘,冉府那个憨货,有时还会发疯。”谢氏小声地在姚显之耳边低语。 姚显之看了看纤尘若有所思。 “住口,冉纤尘,你真不知道十里红妆,铺子陪嫁这些是府里正经姑娘才有的,那月圆不过是个丫鬟,她出嫁,母亲随便赏赐一个物件给她,便是母亲的恩德了。” 冉花楹气急,完全不再给冉纤尘面子,而是直呼了纤尘的名字,纤尘也不与她制气,她倒要看看姚氏会送月圆什么? “楹儿说的没错,丫鬟怎能比过府里的正经小姐?”姚氏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珠子微不可察地瞪了一眼纤尘。 转而她又看向月圆,端着她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向月圆招手道:“月圆你过来。” 月圆咬着唇,心里莫名地紧张,她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向姚氏走去,待月圆走到姚氏面前,姚氏从头上取下了一个金镶玉的簪子插在月圆头上,“我把这个送给你,算是给你添妆了。” 一个破簪子就将人给打发了?姚氏这一举动让人心寒。 谢氏更是不忿道:“姚玉儿,你冉府一个丫鬟,嫁进我们正四品中书侍郎家为妾,你这个当家主母一个破簪子就将人给打发了,是不是太寒酸了?” “婶娘,你也说了是妾,说到底妾就是奴,你家二娃在我们府里毁了人家姑娘清白,我们冉府大度不与你们计较,还将这个奴仆送给了你们,你们可是捡了个大便宜,难不成你们还认为自己亏了?” 第40章 破财 冉花楹不阴不阳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毛骨悚然,大家都知道她背后有康王撑腰,姚显之和谢氏在冉花楹面前不得不低头。 眼看姚显之和谢氏就要吃下这个哑巴亏。 纤尘又开了口,“还是二妹妹说的对,婶娘,你家公子可是在我们冉府里,还是在我的院子里,将人家姑娘的清白给毁了,不过,月圆又说他们两个之间是你情我愿,要不你们问问你家公子,他是怎么进的我们冉府又是怎么进的我的院子,也许是另有隐情呢,若真是有隐情可以去京兆尹,让京兆尹的大人来断个公断。”纤尘故意将姚显之的思路往京兆尹上引。 “闭嘴!” 冉羽涅,冉花楹,姚氏三人都怒了,异口同声向纤尘呵去。 这会儿,姚显之却笑了。 “哈哈哈……,姚玉儿,我儿子在家好好生生睡着觉,怎么突然就睡到你们冉府了?还那么巧进了大小姐的房?更巧的是她还和大小姐院里的丫鬟发生了关系,纪国京都谁家不知我儿智商只是个孩童,那男女之事怕是另有隐情吧,看来我们势必要去京兆尹走一趟。” 冉纤尘这个憨货,冉羽涅气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若姚显之坚持要去京兆尹,势必就会将此事闹大,闹到朝堂上去,冉纤尘回府的风波还未彻底平息,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以后让冉羽涅在朝堂之上如何立足? 姚氏和冉花楹也是后怕,他们知道冉羽涅不会让家丑外扬;但是他们拿捏不稳姚显之,万一姚显之真的告去了京兆尹,势必就会揪出姚氏,还会连累冉花楹,影响到冉花楹未来的康王妃位。 冉羽涅打着哈哈出来圆场,“哈哈哈……显之兄,刚刚尘儿也说了,月圆和你家二娃是你情我愿,他们是有情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嘛,你看,刚刚你家二娃还牵着月圆的手,这也说明二娃是喜欢月圆的,我们冉府嫁丫鬟也不会含糊,嫁妆少不了,你们大可放心。” 放心,他们怎么能放心?此事过了今晚冉府就可以赖帐,到时候自己不仅什么都没捞到还要带一个冉府的丫鬟回去,现在不趁火打劫,他们冉府还真当我谢丹梅是个傻子,我们小姚府好欺负? “冉大人,既然冉大人也说了嫁妆不会少,那么还请冉大人今晚就将嫁妆单子给我们,我们这心也才放得下,你说是不是?” 冉羽涅本是缓兵之计,没想到谢氏还真向自己要上了嫁妆单子,冉羽涅脸上一僵,旋即又打起哈哈来,“哈哈哈……堂家嫂嫂莫急带我和夫人商量来。” 纤尘就知道冉羽涅是只会赖皮的老狐狸,她岂能如了冉羽涅的意?她走到月圆身边,拉着月圆的手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 “月圆,你可千万别怪母亲没给你准备嫁妆,事发太突然,她可能在想,给你准备多少嫁妆合理呢,你我也有大半月的主仆情意,我就将城东的那个药铺送给你。” 什么? 冉纤尘要将城东那间药铺送给月圆? 在坐的人无不睁大了眼睛看着纤尘,就连姚显之和谢丹梅都吃惊地看向纤尘,给一个丫鬟送铺子当嫁妆,纤尘出手可真阔绰。 姚氏脸色气得铁青,满目狰狞,恨不得将冉纤尘揉得稀巴烂,“冉纤尘,你是不是疯啦?那城东的药铺可是你的嫁妆。” 她的嫁妆,说来可笑,这个嫁妆是祖母攒下的钱为她置办的,被姚氏知道后便将这个铺子收入了中馈,美其名曰先帮纤尘搭理着,却没想到不久前姚氏竟将这个铺子的户名换成了冉花楹的名字。 这个铺子既然自己得不到,纤尘自然也不会便宜了姚氏。 “对呀,是我的嫁妆,正因为是我的嫁妆,我才有权利处置,母亲为何要发如此大的火,难不成是母亲不舍?” 这个冉纤尘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每说一句话都能将人给噎得半死,姚氏看向冉老太太,她将球踢给了冉老太太,“母亲大人,这铺子当初可是你为尘儿置办下来的,母亲大人可同意尘儿将这铺子送出去?” 冉老太太双眼浑浊,眼里似有悲凉闪过,她当初置办了两个院子,一个是给纤尘的,一个是给冉花楹的,她想着,再过些年还要给冉剪秋也置办一个铺子,可没想到,姚氏将冉花楹和纤尘的铺子统统收了去,还将地契上的名字统统都换成了冉花楹的名字,姚氏的做法让冉老太太寒心,她也知道,这个铺子纤尘怕是难从姚氏手里再拿回来。 冉老太太幽幽地开口道:“既然当初买那个铺子就是给尘儿的,如今,尘儿要如何处置我都随她,她要送人我也没意见。” “母亲你……”姚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冉老太太也是老糊涂了,无计可施,她也只好妥协忍痛割爱,“行吧,既然冉纤尘要将城东那个铺子送给月圆当嫁妆,那过会我就将地契拿过来。” “你看,我就说嘛,母亲就是个菩萨心肠的大好人。”纤尘又拉起了月圆的手,用她那珠翠般的声音继续说道:“月圆,你七岁入府和母亲也有好些年的主仆情意,一手绣功了得,相信母亲定不会薄待了你,她都同意我将城东的药铺送给你,说不定就会将城西那间绣庄也送给你当嫁妆呢!” 城西那间秀庄? 别说城西那间秀庄了,就连城东那间生意不怎么样的药铺,能成为自己的嫁妆,月圆都已经觉得自己走大运了,她哪里还敢去奢望城西那个绣庄? 这话,纤尘可不是说给月圆听的,纤尘自然是说给谢氏听的。 谢氏也猜到,冉府怕今晚的事闹大,她便也狮子大开口起来,“我说冉大人,姚妹妹,你们也不用商量了,我觉着纤尘这丫头说得在理,既然月圆绣工了得那就将你家在城西的那间绣庄送给她当嫁妆吧,这样也是物有所用你们说是不是?” 冉羽涅和姚氏都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那城东的铺子给出去冉羽涅还不心痛,毕竟那铺子收益不好,要死不活的,而那城西的绸缎庄可是繁华地带的黄金口岸,虽然铺子面积不大,却也是收益良好的铺子,这简直就是在扒他们的皮。 再看谢氏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冉羽涅恨不得将纤尘给掐死。 “冉老爷,你们在城西黄金口岸又不止绣庄一个铺面,那秀庄的面积和你们其它铺面的面积比起来还小许多,冉老爷你不会连一个小铺面都不愿意给吧?你这样就是太没诚心了,叫我们如何安心?” 安心,安你个大头鬼的心,你也知道那是黄金口岸的铺子,面积再小那也是寸土寸金,冉羽涅的一张脸铁青,愤然的想大发雷霆。 看到冉羽涅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样子,谢氏就更加笃定冉羽涅他们心里有鬼不敢报官,她走到自己儿子面前,“青河,我的儿啦,你给为娘说说,你今天是怎么到冉府来的?待会我们就去京兆尹,你可要老老实实将今晚发生的事,说给京兆尹的陈大人听。” 冉羽涅并不怕京兆尹的陈大人,他怕的是这件事再次惊动朝堂;而且,姚显之也是正四品官员与他同朝为官,这事若闹大了定会惊动皇上。 头痛,真真是头痛。 唯有舍财免灾,与此同时与冉羽涅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冉花楹。 什么不说,就看在康王追求完美的份上,冉花楹也不愿这样的家丑被宣扬了出去,从而影响了自己在康王心目中的形像。 冉羽涅和冉花楹做起了姚氏的思想工作,姚氏无奈,她搅着帕子,强压着自己的火气,咬着牙,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行,两张地契都给你们。” “还有月圆这丫头的卖身契,你也一并在今晚都给了我们吧。”谢氏提醒,她是个细致的人,不会遗漏任何一个环节,她也是个聪明的人,知道狮子开口,口却不能开太大,能要到一个绣庄是冉府的底线。 “行,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拿。”姚氏气冲冲地出了雅兰院,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这是回院子拿那两个铺子的地契和月圆的卖身契。 就在这个空档,纤尘将月圆和谢氏拉到一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顿时谢氏就对纤尘刮目相看。 纤尘与她们说完话便打了个哈欠,走到老太太身边,“祖母,尘儿困了,想必你也困了,你老身体不好早些回院休息吧。” 纤尘故意支走老太太,就是不想让老太太过会看到她和冉羽涅他们闹翻的场景,她怕老太太伤心。 冉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纤尘,便对着身边的薛妈妈道:“走吧,老婆子我也累了。” 待姚氏将地契,卖身契都拿来后又忙了半晌,各种字据列清楚后,姚显之才将月圆、姚青河和他们小姚府的一众人等带回府。 “冉纤尘,你今天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几句话给府上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姚氏愤然开口,今天损失这么大,她定要让纤尘脱层皮才能解心头之恨。 冉羽涅也是一腔怒火,手掌“啪”的一下拍在桌上,“你这个孽女,老夫今天就要废了你。” 第41章 去翠月湖 冉羽涅一张老脸铁青,猩红的眸子里喷得出火来,姚氏更是如愤怒的野兽,想要将纤尘撕成碎片,一点骨头渣都不给她留,冉花楹的眸子里全是怨毒。 面对凶神恶煞的三个人,纤尘的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纤尘清冷的眸子里是冬日里的寒霜,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彻骨,虽已是初夏时节这股寒意却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父亲,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母亲大人吗?”纤尘的声音无平无仄,一针见血,刺痛了姚氏。 姚氏炸毛,“冉纤尘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难不成还真想去京兆尹走一趟,你与我也去说个是非黑白?”纤尘冷眼瞥过姚氏,声音里尽显疏离。 纤尘的手里还保留着那个香炉和那个搀和了五石散未燃尽的香饼,她不怕陪姚氏走一趟京兆尹。 小尾巴被人捏着,姚氏像是被人逼着吃下屎一样难受,敢怒不敢言,心火乱蹿又无处发泄只蹿得头突突的疼。 纤尘又看向冉羽涅,目光深冷带着疏离,“父亲,今晚的事父亲应该心里有数,若要问罪尘儿,那就请父亲先问罪始作俑者,若父亲执意只问罪尘儿一人,尘儿便会去京兆尹击鼓伸冤。” “你……你这个孽女……”冉羽涅暴跳如雷可也无济于事。 纤尘打着哈欠,若无其事道:“天色不早了,尘儿也困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说罢,她就带着苏妈妈和寒双双离去。 看着纤尘离去的背影,冉羽涅失神,她还是个憨货吗? 姚氏和冉花楹也反应过来,纤尘不憨,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装憨将冉府的陈年旧事抖出来,她用她的方式告诉了世人,冉府曾经有个嫡母大夫人,姚氏不过是个平妻,她冉花楹也不过是个嫡次女而已。 怨毒,怨恨,狠戾,仇恨蒙了冉花楹和姚氏的眼。 今天的事因姚氏而起,冉羽涅愤然走到姚氏面前,闷哼一声,“哼,看你做的好事。”便一甩衣袖绝然离开了雅兰院。 入夜的贵兰院花香幽幽,纤尘却没了赏花闻香的雅趣,她和姚氏的正面交锋已经拉开帷幕,她需要养精蓄锐,一头倒在床上睡到了天亮。 次日一大早,冉花楹便来到纤尘的院子。 冉花楹一身雪粉罗裙罩身,像春日里的桃花粉嫩摇曳,发髻轻挽,珠玉点缀,三千青丝如瀑垂于肩后,一看便知道她是精心装扮过要去会情郎的。 见冉花楹跑到自己的院子里来,纤尘有种她走错了地方的错觉,“二妹妹这么早来我院子里,可是有事?” “大姐姐……”冉花楹薄唇紧咬,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垂眸凝眉似有为难。 纤尘不动声色,“二妹妹有事但说无妨。” 冉花楹玲珑剔透的眸子里带着鬼谲的悔意,她走到纤尘跟前,“大姐姐,对不起,昨夜的事是母亲被猪油蒙了心,花楹也惭愧得紧,还希望大姐姐能原谅母亲,你我姐妹也莫要生了嫌隙。” 冉花楹不是天之骄女吗,怎么她这个天之骄女这么快就来向自己道歉了?要知道,昨夜她可是带着要挟才占了冉花楹的贵兰院,冉花楹给的也是不情不愿,怎么一个晚上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纤尘等着冉花楹继续往下表演。 “经过昨晚的事,大姐姐心情定也是不好,今日我带大姐姐出去散散心如何?”冉花楹拉起纤尘的手,祈求地摇了摇。 心情不好,我心情怎会不好? 纤尘见冉花楹惺惺作态的模样禁不住好笑,想来这丫头昨晚和她的母亲在一起,定是想了不少对付自己的把戏,这么快就按耐不住,想要在自己身上实践实践? 纤尘淡然一笑,“二妹妹说笑了,我心情还不错,贵兰院的床可比我先前院子里的床舒服多了,睡觉舒服,这觉睡好了心情自然也不会差。” 冉花楹有些尴尬,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掩饰着她此刻的尴尬,皮笑肉不笑,“就不瞒大姐姐了,今天,我与几个小姐妹约好去翠月湖游玩,想请大姐姐一起同去。” 纤尘淡然地看着冉花楹,没有说话。 冉花楹继续道:“姐姐,今儿翠月湖去的全是朝中大员家的女眷,且都是年轻的姑娘,姐姐全当去多认识,认识人,交些朋友也好?” 经过昨晚的事,冉花楹隐隐觉得纤尘很危险,她想要直接除掉纤尘,姚氏却对折磨纤尘有执念,不想她这么早死,母女两意见相左,冉花楹见母亲执念太深也就顺了姚氏的意。 冉花楹本想着随了母亲的意,这些天不再去搭理冉纤尘,让她放松警惕,过两天再下手,下次她们要亲自下手,亲自看到纤尘将药吃下去。 巧的是,今天是冉花楹和小姐妹们早就约好去翠月湖游湖的日子。 冉花楹心想,昨夜才发生了不愉快,今早她就诚心去道歉,兴许纤尘会对自己放下戒备,她便可以邀请纤尘去翠月湖游湖。 今天游湖的小姐妹全是自己的人,纤尘若去了翠月湖,免不了被羞辱一顿,说不定还会不小心失足落入了翠月湖里,那也就怪不了谁。 纤尘看着冉花楹脸上的执着,看来冉花楹是铁了心要邀自己去翠月湖,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纤尘客气道:“二妹妹有心了,那姐姐就恭敬不如从命。” “大姐姐既然同意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冉花楹欣喜若狂,她可不想纤尘临时变卦,今天即便杀不了冉纤尘,羞辱她一顿也能解心头之气,故而她拽着纤尘就往门外跑。 苏妈妈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大小姐,大小姐您慢点,老太太还等着您过去给她按摩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妈妈觉得冉花楹的邀请就是鸿门宴,她可不想纤尘去冒险,搬出老太太来,想要阻止冉花楹带走纤尘。 纤尘停下脚步,拉住冉花楹,“二妹妹,且容我与苏妈妈说句话。” 苏妈妈追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将纤尘拉到一边,语重心长道:“小姐,昨晚你才夺了她的贵兰院,还让冉府失了两个铺子,今早她就来跟你和好了,你不觉得蹊跷吗?” “苏妈妈,连你都觉得蹊跷的事,你说我会不怀疑吗?”纤尘反问。 苏妈妈点点头,觉得自家小姐说得有道理,旋即又一脸的担忧看向纤尘,“小姐,让奴婢陪小姐一起去吧。” 纤尘拉着苏妈妈的手宽慰道:“放心吧苏妈妈,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即便她真对我下了手,我也能全身而退,你就安心替我在家里好好陪陪祖母。” 苏妈妈默然垂头,讪讪离去。 翠月湖在京郊,是一处只对四品以上达官贵胄及家眷开放的皇家园林,湖里碧波荡漾,湖面百亩夏荷已经竞相开放,这里的荷花分季播种,现在开的正是早季的荷花。 园内,和风抚绿荷,芙蕖送暗香,簌簌荷叶响,频频花点头。 园外,花一样的女子们个个婀娜多姿,粉雕玉琢,翘首顾盼。 “来了,来了,冉家的马车来了!”一个女子说道。 众女子闻声望去: “花楹….” “花楹….” “花楹….” 见冉花楹的马车驶来,众女子纷纷向那马车的方向连连招手,女子们手里的绢帕颜色各异,红的、绿的、蓝的、紫的、白的、粉的……在她们纤纤软玉削春葱般的指间飞来舞去,又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园内花开,园外花俏,花与花不同,此花非彼花,彼花非此花,迷了众人眼。 待冉花楹的马车停稳后,众女子便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 “花楹,你今个怎么道的这么晚?” “花楹,大家可都在等你呢!” “花楹,她们有些都进园子了,走吧我们也快进去。” …… 冉花楹被簇拥着进了翠月湖,无人在意到跟在她身后下车的纤尘。 此刻的冉花楹像一只自带光彩的凤凰,走到哪里都是欢呼声与簇拥的花环,她就是一束光,亮了自己却暗淡了旁人。 纤尘像一只山鸡跟在她们后面,只是这山鸡也有自己的骨气,抬头挺胸,不卑不亢,仿佛前面的光彩与自己无关,她自有她自己的光彩。 大家簇拥着冉花楹向一处凉亭走去。 湖边凉亭下,已有几个女子坐在那里含笑闲谈。 冉花楹一眼便见上首位的八公主顾子瑶和她左下方位的司徒灵曦,禁不住柳眉一蹙问道,“八公主和灵曦郡主,怎么也来啦?” “嗨!八公主整天闷在宫里,承你的邀,乐云郡主组织了这次游园,她知道了岂有不来之理?那个灵曦郡主嘛,自然是跟着八公主一起来的喽。”一个女子说道。 女子里的话里透着不屑,看来那个八宫主和那个灵曦郡主并不受这群人欢迎,她们是不请自来。 纤尘细细一想,灵曦郡主听起来好耳熟,放眼一看,果真是熟人,这灵曦郡主可不就是她当日进京都城门遇到的那个郡主吗? 第42章 十三钗 灵曦郡主还和那日纤尘初见她时一样,其她的女子都是身着轻纱广袖流仙裙,将自己打扮的美如仙女下凡,唯有她,长发束顶,一身白衣锦袍男儿打扮,倒像是万花丛中一点伪绿,与众不同特别醒目。 “花楹,快来,可就等着你们呢!”乐云郡主起身招呼着冉花楹和一众人等。 来到小亭,纤尘将小亭里的女子数了数,除去自己和八公主还有灵曦郡主,剩下的女子加冉花楹共十三人。 十三人,十三钗,想来这些女子应该就是纪国有名的十三钗了吧? 相传,厉国祥王登基,大周十国都派出使节前去祝贺,纪国当时派出的使节就是潜龙时期的纪武帝,那时纪武帝还只是个皇子,云妃也只是跟在纪武帝身边无名无份的小丫头。 厉国祥王的安妃一直以舞技超群享誉大周十国,登基大典的那日,她用一曲名动天下的“踏雪寻梅”,来犒劳前来祝贺的各国使节,也让各国使节大饱眼福,无不赞叹安妃的舞技名不虚传,不愧为大周十国舞中魁首。 厉国与纪国边境接壤,十有摩擦关系微妙,明争暗斗就没停过,两国军事实力相当,然,经济实力纪国却差厉国一筹。 纪国还在想办法提高每亩田地小麦的收成时,厉国的手工业就已经达到精加工的地步。 厉国的锄头、镰刀、斧头等农具质量好,不易生锈,使用寿命长,深受大周十国的喜爱。 向大周其它国家出口农具,已是厉国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偏偏厉国的农具就不卖给纪国。 官方不卖不代表私下里百姓也不卖,两国边境接壤,走私农具成了两国边境最热门的话题,这里的农具常常与高出厉国十倍的价格成交,巨大的利益差足够让人铤而走险,忽视官方的一纸空文。 纪国一个铁匠是个有心人,他将高价从厉国买来的农具融化,在铁水和铁块里寻找两国农具的差异,后来他发现,厉国的农具之所以质量好,首先是因为他们的铁矿与纪国的铁矿不一样。 一个是精铁矿,一个是粗铁矿。 厉国的精铁矿含杂质量少,含铁纯度高;而纪国的铁矿为粗铁矿,含杂质量高,含铁纯度底。 要想让纪国的农具达到厉国农具的质量,就必须不断地锻打提纯。 其次是,他们的农具设计精巧合理,人拿到手上使用时得心应手。 于是,那个铁匠花了三年的时间百炼锻钢,又根据纪国人自己的喜好锻造了一批比厉国农具质量更好,更适合纪国人使用的农具来,从此结束了纪国没有好农具的时代。 安妃舞毕走到当时还是皇子的纪武帝面前,凤眼微挑,居高临下,鄙夷地看着盘膝坐在客人宴桌上的纪武帝,轻蔑道:“本宫听说纪国人喜好模仿我厉国,我厉国女子喜欢在眉心处点一颗朱砂痣,你纪国的女子们也争相效仿,只是你们纪国的朱砂不好,一出汗,女子们眉心上的朱砂痣就花了甚是难看,真真是东施效颦。” 安妃此言一出。 哈哈哈……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安妃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纪国的铁矿粗,要炼制出更好的铁器来就必须在锻造上改进技术,纪国老皇帝看到纪国那个铁匠,用纪国自己的铁矿石也能锻造出优质的农具来,求胜心切的老皇帝在锻造技术改进还未成熟的情况下,就下令打造了一批农具,便拿去参加十国农具展,结果这批农具与厉国的农具相比,形似而神不似,碰到坚硬的石头就会缺口,根本无法同厉国的农具媲美,最后成了十国的笑话。 潜龙时期的纪武帝被嘲笑声羞红了脸,那安妃看到他绯红的脸得意更胜,“我还听说,纪国女子喜欢效仿我厉国的舞蹈,就不知道她们的舞蹈是不是也是东施效颦呢?” 哈哈哈……又是一片哗然。 “安妃娘娘此言差矣。”跟在纪武帝身边当时还没有名分的云妃道,女子不卑不亢,声音铿锵有力,让众人哗然的笑声戛然而止。 云妃向安妃施了一礼继续道:“我们纪国女子眉心处点的可不是朱砂痣,那叫梅花妆,一朵梅花在眉心处盛开煞是好看,舞蹈本就在前人的基础上传承创新,谈不上效仿,娘娘一曲“踏雪寻梅”舞动天下,可我纪国女子跳舞随心随性,不拘泥形式跳出来的舞也是步步花开百媚娇。”女子如珠玉的声音婉转清晰,让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安妃脸上挂不住,旋即黑了脸,鄙夷地冷哼道:“哼,那姑娘可否做到步步花开百媚娇呢?若不能,岂不是空口白牙在说大话。” 众人沉默地看向那个女子,有人欣赏女子的不卑不亢,也有人觉得女子是在哗众取宠。 女子则临危不惧拱手抱拳道:“小女子不才,对舞蹈略懂一二,只是将随心,随性学了个十之八九,每次所跳之舞都是随性而发,相同的舞蹈不会跳第二次,若大家想看,小女子也可以即兴为大家献丑一舞。” 哈哈哈……嘲笑声响起,谁不知道厉国的安妃是大周十国的舞中魁首?那女子在安妃面前跳舞就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当换上一身舞衣的女子,化上梅花妆,眉心一朵梅花绽放,君之美兮,不可方物,她站在那里就是一处风景,瞬时入了众人的眼。 女子借用一匹缎带,在缎带上飞舞,舞姿翩翩,时而像蝴蝶一样慢舞轻飞;时而像海燕般旋转婀娜;时而又像一个精灵在缎带上展出各种曼妙的舞姿;最后像仙女下凡从天而降超凡脱俗,动了众人的心。 女子一舞惊艳十国,让月闭让花羞,让见过女子一舞的人,无一不魂牵梦绕,久久回味在那曼妙的舞姿中无法自拔。 厉国安妃一直以舞技超群享誉大周十国,却没想到被纪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一舞抢风头,顿时花容失色,恶气埋在心里。 几年后当初那个皇子已然成了纪国的君王,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也声名鹊起,最后成了纪武帝的云妃。 曾经厉国的安妃已是现在的安贵妃,去年纪国大典,宴请十国,安贵妃随使节而来,要挑战云妃再比一舞,想一雪前耻,未曾料到云妃一句“当年之舞乃是我随性而舞,我也说了只跳一次,你若真想比,那就让小辈们去比吧。” 安贵妃无奈只好连夜将厉国最优秀的舞团请来与纪国的女子一比高下,世人都知道厉国舞团里的女子,都是能歌散舞的女子,她们大多从三岁就开始练习跳舞,放眼整个大周十国,更无哪国的舞团实力能与厉国舞团里的女子相比,更不要说是厉国最优秀的舞团了。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云妃跳舞随性,做事更随性,便将比舞之事随口就交给了冉花楹,说了句“输赢都无所谓。”便不再过问。 冉花楹哪里会跳舞?即便会跳,那也不能与那些舞团里的女子比,于是冉花楹便想到了剑走偏锋。 她召集了纪国达官贵族里,十二个有些功夫底子的女子开始与她一同练习剑舞,以剑为舞,将练剑和舞蹈融为一体。 女子剑舞刚气中有阴柔,阴柔中又有巾帼不让须眉,让众国使节大开眼界,厉国安贵妃带来的女团,舞技虽好但是千篇一律没有新意,大家审美疲劳,就这样,纪国女子的剑舞赢了厉国最优秀的舞蹈女团。 纪武帝龙颜大悦,一雪前耻道:“我纪国女子的梅花妆享誉四海,可不是朱砂痣。”言外之意便是我纪国现在的农具也享誉大周十国,可不比你们厉国的农具差。 接着纪武帝又哈哈大笑道:“我纪国女子就是与众不同,巾帼不让须眉非一般的女子可比,为国争光不输男儿,赏,各赐金钗一副,以示褒奖。” 从此,那十三名女子便有了京都十三钗的名号,以冉花楹为首时常玩在一起,她们也成了冉花楹的姐妹团。 京都十三钗里的女子们个个来头不小,除去乐云郡主外,其她女子的父亲官职都在四品以上。 这次聚会便是冉花楹提议,乐云郡主操办的。 出宫游玩乐云礼节性地与八公主提了提,她没想到八公主会来,更没想到八公主会将灵曦郡主也带来,乐云不喜欢灵曦郡主,她瞧不起司徒灵曦这个与皇族不沾边的郡主。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所谓的瞧不起也不过是嫉妒心在作怪罢了。 乐云看似没有缘由的讨厌灵曦郡主,实则是因为她嫉妒灵曦郡主有个优秀的父亲。 灵曦郡主的父亲司徒冷曾经可是纪国赫赫有名的西北将军王,是纪武帝亲封的异姓王爷,爵位可以世袭。 纪国朝堂无人不知,纪武帝非常重视这位异姓王爷,别看司徒冷现在不过问朝政闲散在家,即便是这样,他的一句话也有可能改变纪武帝在朝堂上的决定。 而乐云郡主的父亲呢? 第43章 丑陋的乡下妹 乐云郡主的父亲是个狗屎做的鞭,闻也闻不得,舞也舞不得,是一个既不能文也不能武的庸人,他是云妃的表哥,靠着裙带关系在纪国混了个有名无权的官职,官职很小连纪国的朝堂都上不了。 乐云郡主这个封号来得也颇有些滑稽。 乐云是云妃的表侄女,小时候这丫头软萌可爱,一直深得云妃欢喜,纪武帝爱屋及乌当年为博美人一笑,便给这个半大的小丫头封了个郡主的封号,方便乐云时常进宫来逗云妃开心。 自己这个郡主要在云妃面前讨巧卖萌,就像个宠物,当的一点也不硬气,自己的父亲又是烂泥扶不上墙,无法帮衬自己,从小自尊心就强,很要面子的乐云郡主,自然就恨上了同为异姓郡主的司徒灵曦。 乐云郡主觉得司徒灵曦能有郡主的封号,全靠她有个了不起的父亲,如果司徒灵曦没有这个父亲,那她司徒灵曦就什么都不是,她根本不如自己,什么都不如自己,故而,乐云郡主一直瞧不起司徒灵曦。 今天八公主在场,按照尊卑等级,她又不得不与司徒灵曦同坐在八公主的下首位子,两人平起平坐,可是气坏了乐云郡主。 乐云郡主一直黑着脸,见到冉花楹她们来了,脸上才展出点笑来,招呼着她的小伙伴们落座。 很显然,小亭里没有安排纤尘落坐的位子。 冉花楹虚伪地抱歉道:“大姐姐,真不好意思,都怪我临时起意,忘记了告诉乐云郡主一声,让她替你添张椅子,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只有先委屈你站一会了。” 纤尘还能不知道冉花楹这是什么意思? 添张椅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冉花楹不就是想羞辱自己一番吗?行,那就给她一个羞辱自己的机会,纤尘识趣地后退,站等,看接下来冉花楹还有什么花招可耍。 就在此刻一个声音传来,“花楹,你们冉府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丫鬟?这又是你们在哪里收留的流民?”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十三钗中与冉花楹走得最近的闺蜜,正四品忠武将军的女儿夏伊人。 听到自己的闺蜜讽刺纤尘,冉花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掩饰着内心的喜悦,不着痕迹地赞许了一眼夏伊人。 转而她又口是心非地对夏伊人说:“伊人,看你在说什么呢?虽然她长得确实和我们家人不一样,不过她到底是父亲认下的女儿,是我们冉府的小姐,怎么看起来就像个流民了呢?” 这便是冉花楹,说出来的话总是暗藏玄机,看似在替纤尘说话,实则是在讥讽纤尘长得这么丑,她是不是冉府家的小姐还不一定呢。 此话一出,在坐的女子,除了八公主和灵曦郡主外,无人不是夸张将嘴里的东西喷出,喝茶的喷茶,吃饼的喷出饼屑渣子来,无一不用夸张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惊讶。 “花楹,你说她是你的姐姐,你别和我们开玩笑了,这么丑的一个丫头,会是你们冉府里的小姐,你们冉府可别认错了小姐,弄出个什么大笑话来,将我们活活给笑话死了!”一个女子讥诮道。 那女子黛眉杏眼,眉宇间尽是骄傲与不屑,凉薄的唇里说出来的话也尽是尖酸,冷眼扫过纤尘,尽显得意与不屑。 女子的话并未伤到纤尘半分。 纤尘一身紫衣,如一朵盛开的紫鸢花傲立在万花丛中,没有牡丹的富贵,玫瑰的芬芳,很普通却很夺目,让人一眼便能将她从万花丛中捕捉到,十三钗里的姑娘们无一不是骄傲的,她们偏生就讨厌这份夺目的普通,极大的矛盾差伤了她们的眼。 “花楹,京都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你姐姐是个憨货,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憨得竟听不懂人话。”夏伊人讥诮,十三钗里的女子们竞相嘲讽,旋即夏伊人不怀好意地看向纤尘,“你听不懂话吗?这里没你的位子,我劝你还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别在这里碍了大家的眼。” 夏伊人此话的意思便是在嘲讽纤尘是个乡下妹,她从乡下来就应该滚回乡下去,京都不是她该呆的地方,这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哈哈哈…… 十三钗里的女子们跟着一番狂笑,笑得前俯后仰,夏伊人似乎也很享受这种哗众取宠的感觉,她得意地看向纤尘。 只见纤尘不气不恼,淡淡地看着那些举止夸张的女子,全当自己是在看猴戏。 小亭上的观景台上,两个男子正关注着小亭下方的这群女子。 一位手拿折扇的公子,长得雌雄同体一般,美得扑朔迷离,丰唇微勾一抹邪笑挂在脸上,魅惑众生,三千青丝泼墨般泻在肩后,深邃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纤尘,赞赏着纤尘,“丑是丑了些,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 折扇男子身旁,有个手拿银鞭周身散发着贵胄嚣张气息的男子,深邃的眸子不屑地眨了眨,鼻间喷出一道气来,“哼,可惜太丑,碍眼。” “纤尘,没想到你真的是冉府的女儿,你还记得我吗?”灵曦郡主此刻开了口,她看起来有些激动。 纤尘闻声瞧去,淡然一笑向灵曦郡主深施一礼道:“纤尘自然记得灵曦郡主,那日纤尘被带去京兆尹就多亏了灵曦郡主相助,纤尘在此谢过灵曦郡主赶往冉府通知爹爹前来京兆尹接纤尘。” 什么? 当日来冉府通知冉羽涅的不是夏伊人吗,怎么变成司徒灵曦了?冉花楹和夏伊人面面相觑。 夏伊人正要开口质问灵曦郡主,是何时去的冉府,就听见灵曦郡主说:“哎,说来惭愧,那日让姑娘在京兆尹久等了,我赶去冉府时,冉府守门的小厮并未让我进门,推脱对我说冉大人还未回府,我又赶去了宫门口等冉大人,哪知守宫门的士兵又对我说,早朝早已散去,我找不到冉大人,便只好将你的事告诉了从宫里出来的大人们,想着他们都是冉大人的同僚,定能进了冉府的门,支会冉大人一声,都是灵曦没有及时找到冉大人,才让纤尘姑娘在京兆尹久等了,灵曦惭愧有负姑娘所托。” 灵曦郡主说到这里时,顿了顿,拱手抱拳道:“纤尘姑娘若不嫌弃就过来和我一起坐吧,我这里宽敞。” 怪不得自己在京兆尹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朝堂上,第二天朝堂上就有人借机刁难冉羽涅,原来还有灵曦郡主这么一出。 多亏了灵犀郡主想到在宫门外为自己宣扬,纤尘莞尔一笑,“谢谢郡主的好意,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鹤立鸡群,羞与为伍,纤尘就不坐了站着便好,郡主的相助之恩改日纤尘定当重谢。” 重谢,可不是该重谢吗? 这位郡主可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没有她,自己在京兆尹说的话做的事哪有那么快传到京都朝堂上?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冉羽涅给按了下去,悄无声息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纤尘此话一出,十三钗里的女子们脸色都黑了下来,夏伊人这个出头鸟反应最快,脸红脖子粗地不忿道:“冉纤尘,你说的是什么话?” “人话。”纤尘回答得铿锵有力。 夏伊人身材丰韵,皮肤白皙,生起气来怒火燃烧出来的绯红从脸上蔓延到了她丰满的胸部,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纤尘问:“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叫鹤立鸡群,羞与为伍?你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你说谁是鸡谁是鹤呢?” 纤尘扫过夏伊人绯红的脸和胸,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啧啧嘴道:“啧啧……难不成小姐听不懂人话,还是小姐没有脑子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小姐这是将长脑子的力气全用在长胸上了吗?” “你……” 夏伊人被噎得哑口。 十三钗里的女子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出来,一个个憋得小脸通红。 观景台上,那位美得雌雄同体扑朔迷离的男子“噗”的一下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旋即,咯咯……笑了起来。 他摇着折扇言语里透着诡谲,“好一位伶牙俐齿的丫头,变着方说人家胸大无脑,本王开始有些喜欢她了。” 他身边那位手拿银鞭的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哼,丑人多做怪,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罢了。” “不错,她是丑,那么丑却不惧世俗,不卑不亢,你不觉得这样的丫头有趣吗?”拿着折扇的男子轻摇着折扇,莞尔一笑。 他旁边那位拿着银鞭的男子只是耸了耸肩,咧了咧嘴,什么都没说,全当折扇男口味多样无法与他苟同。 “冉纤尘,你这个丑陋的乡下妹,穷憨货,你说谁胸大无脑呢?你把话说清楚”夏伊人揎拳捋袖看似就要向冉纤尘动手。 纤尘不躲不闪,双手一摊,“我有说你是胸大无脑吗?”纤尘反问,没等夏伊人回答,纤尘又瞟了一眼夏伊人的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看来还有点自知之明,孺子可教。” “你……” 夏伊人又被噎,眼看就要起身向纤尘动手,纤尘嘴角勾笑,走到夏伊人旁拍了一下她的肩,手掌落在她的肩头,若无其事像个玩世不恭的小痞子,“小姐,你说我是乡下妹没错,谁家祖上几代不是乡下人呢?不过你说我穷就是你的错了,好歹我也是正二品官员家的女儿,怎么说也应该比你一个四品官员家的女儿富有些吧?” 第44章 赌局 夏伊人与纤尘暗自较劲却徒劳无果,她没想到冉纤尘的力气如此之大,她仅仅只是一个手掌压在自己的肩头上,自己想要站起身来都无能为力。 果真是个乡下来的粗野丫头,一身的蛮力,夏伊人在心里合计了一番,若自己和这个冉纤尘硬碰硬定没有好果子吃,她身上那点三脚猫功夫比划个剑舞还可以,若真动起武来,怕也只是吃亏的份,她们这群女子里真正有功夫的也只有灵曦郡主一人,看样子灵曦郡主也不会帮自己,夏伊人识趣地没再跃跃欲试放弃了动手的打算,而是鄙夷地剜了冉纤尘一眼。 要知道眼刀又杀不死人,面对夏伊人的眼刀,纤尘淡然一笑仿若无视。 十三钗里的其她女子们,哪里知道纤尘和夏伊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们只觉得纤尘这个乡下妹,真真是没见过市面的丫头,要知道一个官员府邸的富有与否与家主在朝堂上的官位并不成正比,家主在朝堂上领取的俸禄仅是府邸收入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收入是依仗田地、商铺、陪嫁等,冉纤尘连这个都不懂?真真是个乡下的土鳖。 偏巧,夏伊人就是她们十三钗里最有钱的一位姑娘,她父亲的官位虽然不比纤尘父亲的官位高,可是夏伊人的母亲是纪国大商贾之女,当年夏伊人的母亲出嫁时,夏伊人的外祖将京都城一条街的商铺做为嫁妆送给了自己的女儿,而这条街离京都城东最繁华的街区很近,也是一条比较繁华的街区,每年商铺收益就是冉府的几倍。 冉花楹突然心生一计,“大姐姐,你可千万别这样说,爹爹虽然是正二品官员,可是家里开源的项目少,爹爹又勤俭节约,平日里也没给过我们姐妹什么银钱,我们是没法和伊人比的,你要是和伊人比富有呀,输的那位肯定是你。” 这就是冉花楹,小人心机,明面上是在劝纤尘,实际上是在告诉夏伊人,冉纤尘她没钱,你用钱就能将她给砸死。 “是吗?她很有钱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她能和我比吗?”纤尘耸耸肩很是不屑,她最不怕比的就是钱,要知道她可是闲城沈家肉铺的少东家,沈家可是享誉大周十国的大商贾,沈家肉铺更是遍布大周十国。 夏伊人真是胸大无脑,冉花楹一挑唆,纤尘再一刺激,旋即她就从袖兜里拿出两张百两银票来。 啪…… 夏伊人财大气粗,将两张百两银票重重拍在桌上,“冉纤尘,你敢不敢跟我赌?” “赌什么?堵你身上的银票多吗?我没那么无聊。”纤尘以退为进,如果对下注的东西自己有必胜的把握,她还是愿意赌的,毕竟能赚的钱若不去赚天诛地灭嘛。 “冉纤尘,你刚刚不是说要重谢灵曦郡主吗?我就赌你拿不出什么好的谢礼,你若能拿出价值五百两白银的东西来当谢礼送给灵曦郡主,我就算你赢,这二百两银票就归你如何?”夏伊人的口气轻蔑,冷眼瞟过冉纤尘带着不屑,她知道标价这么贵重的礼物,别说冉纤尘了,在坐的小姐们也没几位能拿得出来,她笃定纤尘也拿不出来。 夏伊人和冉花楹对视一眼,二人的眼里蔓延着解气的快意,旋即冉花楹就看向纤尘,她在等,等纤尘不敢赌求自己帮她,冉花楹已经开始期待看到纤尘跪地求她时的样子。 价值五百两白银的礼物?众人都倒吸一口凉起,这得是多贵重的礼物?除了商铺,古玩字画怕是没什么东西可以这么值钱了吧? 这分明就是夏伊人给纤尘埋下的一个坑,灵曦郡主不能看着纤尘往坑里跳,她起身阻止,“夏伊人,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故意坑人,价值五百两白银的礼物,有几个家里能随便拿得出来?礼物不在贵,在于情,对我来说,纤尘无论送我什么礼物,都是最贵重的礼物。” “灵曦郡主这是有意要偏袒喽,灵曦郡主该不会将乡下带来的梅干菜都当成贵重礼物收下吧?”乐云郡主讥诮道,十三钗里的女子们用轻蔑的嘲笑声附和。 因为司徒灵曦是郡主,地位差使得其她女子不好反驳她,同为异姓郡主的乐云郡主自然要给自家小姐妹们撑腰。 “乐云,你休要胡说八道,我没有偏袒谁,价值五百两白银的礼物你乐云郡主又能拿出几个来?你们这不是和着伙欺负人吗?”灵曦郡主忿然。 就在灵曦郡主和乐云郡主剑拔弩张之时,哈哈哈......纤尘仰天大笑,像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大笑完后,纤尘用小指撩了撩自己额前的碎发,带着邪魅的气息凑近夏伊人,几分戏虐几分邪气地将夏伊人打量了一番,“夏姑娘,你家很穷吧?我这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什么市面,也没有父亲的支助下和人打赌都是千两银起价,你区区二百两银票就想押价值五百两的宝,说你脑子长胸上去了还真不是夸你。” 既然夏伊人是冉花楹手里一把好用的刀,那么她今天就得挫一挫这把刀的锐气,她纤尘何时在能用钱摆平的事上怕过?今天她就要夏伊人亏得衣服裤儿飞,算了,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就让她亏得眼泪横飞吧! 众人沉默,目瞪口呆,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纤尘,看着她一本正经吹牛不打草稿的模样。 一千两才可下注的赌注,好大的口气! 即便夏家有钱,可是再有钱,夏伊人的手里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一千两的银子来,要知道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观景台上拿着折扇的公子也禁不住咂舌,“啧啧,这丫头还真是个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的人。” 那手拿银鞭的公子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道:“哼,跳梁小丑。” 夏伊人被纤尘噎的不知该说什么,一千两银票才起价的堵住,她就是有心赌,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呀,若自己不赌,岂不是又承认了自己家很穷,自己没见过市面连个乡下丫头都不如? 夏伊人现在是骑虎难下,求助般地看向冉花楹。 夏伊人就是冉花楹使出的刀,见自己手里的刀出了意外卡在了刀鞘里,冉花楹自然是要帮这把刀再次出鞘。 “大姐姐,你切莫要说笑了,家里每月发给小姐们的月例银子也不过十两而已,你不赌便不赌,一千两银票可不是个小数目,谁没事会将那么多银票带在身上?万一伊人真有一千两银子,你又赌输了怎么向父亲交代?” 这便是冉花楹,明里劝着纤尘,一副对纤尘好的模样,实则是在提醒夏伊人,冉纤尘没钱,她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激你的,她其实不敢赌。 夏伊人不傻,自然听得出冉花楹话里的意思,她若连这都听不懂,那她就是冉花楹的猪队友,早被冉花楹弃了,又怎么会成为冉花楹一把称心如意的好刀呢? “冉纤尘,我都摆出二百两银票出来了,你要不也先拿出二百两银票来,你银票未出,就在这里说大话未免贻笑大方。” 夏伊人直呼纤尘的名字,在她眼里纤尘就不是什么冉府的嫡小姐,对纤尘没有半点尊重之意。 她的激将法对纤尘毫无意义。 纤尘冷哼一声,不留情面指着夏伊人道:“你,若一千两银票能拿出来,我立马与你赌,你若拿不出来以后就收起你的狗眼,夹着尾巴做人,不要争着抢着当出头鸟,被人当刀使了还不自知。” 纤尘这话明里骂的是夏伊人,实则她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出来,她将夏伊人被冉花楹当刀使赤裸裸的说了出来,冉花楹气得磨牙,脸上是一阵白来一阵红。 “本王与你赌。” 康王一向护短,见自家的小媳妇被纤尘气红了脸,自然忍不住手握银鞭便从观景台上走了过来。 他身着束身藏青锦袍,宽肩窄腰,好身材尽显,白玉束冠,气宇轩昂,走路带风,霸气外露,目不斜视从众女子身边走过,来到冉花楹的面前,温柔地看向冉花楹,“楹儿,我替你的小姐妹出这一千两银票可好?” 冉花楹脸上尽是娇羞,“王爷,随你。”旋即,眼里闪过狠戾从纤尘身上扫过,像是要把纤尘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看到这两人郎有情来妾有意的模样,就不难猜出那个男子应该就是纪武帝最宠爱的皇子,冉花楹的未婚夫康王殿下顾子琛。 跟在顾子琛后面的那位公子一身广袖白衣锦袍罩身,折扇轻摇,风度翩翩,雌雄共体美得扑朔迷离,笑起来更是亦正亦邪,他走到纤尘面前,邪魅一笑,“小娘子,那可是康王殿下,他可不差钱,你还赌不赌?要不我们不赌了,我带你走如何?” “这位公子,你是?” 纤尘来京都的时间不长,纪国的皇子除顾子毅外,她还没有见过其他的皇子,不过眼前这个男子她隐隐能猜出来他是谁,却又不敢确定。 “我,你既然不知道我是谁?”折扇公子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他狂扇了几下扇子,很很地瞪了纤尘一眼,便又扬眉撩发道:“我自然是玉树临风,貌美如仙,风度翩翩,纪国赫赫有名的熙王殿下顾子祺喽。” 第45章 千两银票 自恋,这人可真是自恋,纪国的五皇子,熙王殿下顾子祺“美名”远播纤尘也曾经听说过,知道他是个情场高手,听说他追女子,慢则半月快则半天,只要他愿意就能将女子弄上床吃干抹尽。 纤尘忍不住又看了顾子祺一眼,果真,长得如此雌雄同体妖孽无双,美得扑朔迷离人神共愤,偏生还是个皇子,有权有势还有钱,一个多金又帅气的二百五,对很多女子来说,这样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纤尘莞尔一笑,向顾子祺深施一礼道:“原来是熙王殿下,臣女初见熙王殿下风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超凡脱俗与众不同,臣女刚刚不识熙王殿下尊颜,多有冒昧,还请殿下见谅。” 得罪了冉花楹势必要得罪顾子琛,纤尘可不想给自己树太多的敌,于是拍了拍顾子祺的马屁。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果真一个马屁拍下去,顾子祺很是受用,折扇轻摇,下颌微抬有些得意。 旋即,纤尘又转向顾子琛,深施一礼道:“臣女,见过康王殿下。”礼数周全不卑不亢。 “本王出一千两银,姑娘可否赌上一赌?”康王顾子琛问。 “当然,康王殿下赏脸,纤尘焉有不赌的道理?只是臣女想问,是康王殿下进来一起赌呢?还是康王殿下替夏小姐交这一千两银票的赌金?若只是替夏小姐交这一千两的赌金,按赌局的规矩,我们必须立字画押,三方得到契约后方可进行赌局。” 纤尘是个做事细致的人,立字据对她来说当然是白利而无一害,他日,即便有人追究起来,有字据在手,那也是他们心甘情愿参赌的,愿赌服输这怪不了谁。 至于夏伊人嘛,哼!纤尘可是铁了心要让她亏得眼泪横飞,不让夏伊人付出点金钱的代价,她就不知道她冉纤尘这个乡下妹是个土豪不好惹。 顾子琛来了,挣表现的机会也来了,在纪国谁不知道顾子琛将是纪国未来的皇?谁不愿在未来的皇上面前示好,以表忠心? “冉纤尘,你不会是不敢赌吧?找诸多借口来推脱,有康王殿下在又不是向你借钱,还需要立什么字据?”一位身着鹅黄留仙裙的女子质疑道。 女子长得很是一般,既不丑也不美,放在人群中就是路人甲乙丙丁。 纤尘闻声冷眼扫过那位女子,不紧不慢道:“这位小姐,你若愿意也可参与进来,我纤尘不怕下注的人多,只怕下注的人太少不好玩,你这么急于在康王面前表现,不如我给你一个更实际表达忠心的机会,你押康王殿下赢,将你手上的钱财首饰都押过来买马如何?” 明明是初夏,那女子却顿感冬日寒气罩身,她没想到纤尘会这般赤裸裸的将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出来,她现在不买马都不行了,若她不下注就代表她根本不看好康王,往深里说,这便也代表了她的家庭不看好康王,然,她的父亲可是康王一手提拔起来的。 那女子咽了咽口水,像只刚孵出的小鸡崽嘴硬脚软道:“押就押。”于是将自己的头面首饰全都取了下来买马,押康王赢。 纤尘还故意补充了一句,“可不要遗忘了什么首饰银票哟,否则就显得你太没有诚意。” 那女子觉得纤尘仿佛能洞悉她的内心,她藏了一百两银票在袖兜里没有拿出来,被纤尘一激也乖乖地拿了出来。 三哥哥让自己保护的这个丫头,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顾子祺怕纤尘玩火,把火玩大了引火烧身,于是他故意玩世不恭地撞了撞纤尘的胳膊,“小娘子,你今天是不是还没睡醒?要不还是跟着本王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 众人一阵恶寒,鸡皮疙瘩突起,感叹熙王的口味独特。 唯有纤尘知道熙王顾子祺是想帮他脱身,她向顾子祺莞尔一笑,周身散发着卓尔不群的大家风范,拍了拍顾子祺的肩头,“帅哥,等我赢了钱请你去吃好吃的。” 帅哥,这是什么情况? 顾子祺为之一愣,向来都是他调戏女子,今天他竟然被一个丑女给调戏了。 大家也都为之一愣,诧异纤尘这通骚操作,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奇怪,自己被一个丑女调戏了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呢?有道是漂亮的皮囊好找,有趣的灵魂难觅,莫不是自己被她有趣的灵魂给吸引了? 顾子祺埋头想了想又看了看纤尘那张丑脸,算了,这么一张安全到晚上可以吓退黑白无常的脸,还是留给三哥哥独享吧! 这丫头是被三哥哥看上的人,定也不是个不知分寸乱来之人,顾子祺莫名对纤尘有了信任的感觉,他掺和道:“写吧,写吧,不就是个字据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立字据,夏伊人敢吗? 为赌博向一个皇子借钱还立了字据,他父亲若是知道了此事,定会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夏伊人一时冲动便将一张地契拿了出来,“我手里有一张地契,价值八百两银,这地契和这二百两银票加在一起算不算?” 顾子祺将桌上那张地契打开看了看,露出惊讶之色道:“咦,这院子不是三哥府邸旁边的那个院子吗?夏家小姐果真厉害,三哥当年想尽办法都没买到那个院子,竟然被你给买下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夏伊人一时成了众矢之的,她被十三钗里的女子们嫉妒的目光灼得脸上又烫又红。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没错呀! 众目睽睽下夏伊人却像做了亏心事般,低着头不敢看众人一眼,她手里的绢帕都快被她搅成了团,她知道她的姐妹里也有好些个姑娘喜欢顾子毅,乐云郡主更是非顾子毅不嫁,此刻她成了大家的情敌。 浪花已经击起了千层高,顾子祺是否还嫌浪花不够高又故意问道:“我说夏家小姐,你买我三哥哥府邸旁边的那间小院子干嘛,你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她能有什么用? 这还用问吗? 她夏伊人不就是仗着钱多,将瑞王府旁边的院子买了下来,好方便日后自己勾引瑞王呗,真真是不要脸。 女子们怨毒嫉妒的眼神像是要将夏伊人给千刀万剐了,乐云郡主的眼里更是喷得出火来,别看她们是十三钗,是姐妹团,可是像她们这样因利益捆绑起来的姐妹团,又有多少是真心姐妹? 纤尘没想到还有这般意外的收获,至少她看出来冉花楹的姐妹团并不是铁板一块。 那院子就在顾子毅府邸的旁边,纤尘也想要那个院子;但是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女子垂涎着那个院子,纤尘突然又觉得留着那个院子不如卖了的好。 于是,纤尘淡然道:“熙王殿下,你说那院子瑞王殿下曾经也想买,这么说来若我拿到了这个院子就不愁买家喽?行,那这地契就算赌资吧。” 纤尘轻飘飘的一句话,勾起了无数人的心弦。 这里有多少女子喜欢顾子毅,就有多少人想要得到那间小院,她们都是贵胄之女,不差钱。 一时间,十三钗里,大多女子们心里的天平默默倒向了纤尘,她们卑劣的开始期望纤尘能赢了这场赌注,这样她们就有机会从纤尘的手里买下那个院子。 纤尘让夏伊人出了糗,冉花楹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纤尘,“大姐姐,既然伊人已经拿出了赌资,你的赌资呢,是不是也应该拿出来了?” 纤尘不慌不忙,面带微笑看向顾子琛,“康王殿下,夏家小姐已经有了赌资,你这一千两只有自己赌了,你是赌还是不赌呢?” 纤尘笑起来更丑,顾子琛厌恶地翻了个白眼,“我堵。”顾子琛将一千两银票放在了桌上,阴鸷的眼睛看向纤尘,如一头恶狼在看自己的猎物,要将猎物碎尸万段了一般。 顾子琛喜欢聪明的女子,他已经感觉到冉纤尘比这里任何一个女子都聪明,可他不能容忍被戏耍,若冉纤尘敢耍他,他不介意就此结果了纤尘。 “你若敢戏耍本王,本王的鞭子对谁都不会留情,女人也不例外。”顾子琛扬了扬手里的鞭子,他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就连顾子祺都倍感压力,唯有纤尘云淡风轻仿若无事。 转而,她又向顾子琪福身一礼道:“熙王殿下身份尊贵,纤尘想请熙王殿下做这场赌约的裁断人,且劳烦熙王殿下将堵资收好,待堵约完成后交给赌赢的那方,不知熙王殿下可愿意?” 还在磨时间。 冉花楹觉得纤尘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纤尘被鞭打得体无完肤满地打滚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就是雀跃般的欢喜,眸子里闪过的尽是毒蛇闪亮的毒牙。 熙王殿下做裁断人,自然也没有人有异议。 “好本王就且当了这个裁断人。”顾子琪也不推脱,他将桌上的头面首饰和银票尽数收拢到一起,点了点数,唱单道:“康王殿下一千两银票赌资到位,夏伊人地契一张银票两张共一千两赌资到位,买马头面首饰一副,百两银票一张。”旋即,唱完这两单的顾子祺便看向了纤尘,“纤尘姑娘你的赌资呢?” 第46章 唯一的赢家 众人齐齐看向纤尘,一千两银子的赌金,在坐的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纤尘能拿得出来。 更有甚者就期盼着纤尘拿不出这一千两银子的赌金来,比如冉花楹,比如夏伊人…… 纤尘从容不迫,不紧不慢,从袖兜里取出一张银票,她将银票慢慢舒展开。 这是张大额银票和顾子琛的那张银票一样,是张千两银票。 纤尘将银票高举,展给大家看,“各位,请看好了,这可是大周十国通用的闲城通汇银庄的银票。” 哇……!哇……!哇……! 惊叹声不断。 冉纤尘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所有人都惊呆了,是的,所有人,包括顾子琛和顾子祺,即便顾子祺心里想着他三哥哥看上的人,定不会是个不知分寸的人;但是当他看到纤尘拿出那张千两大额银票时,顾子祺还是吃惊不小,同时他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已经想好了,若纤尘拿不出这一千两银子的赌金,他就替她出,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旋即,纤尘就将银票交给了顾子祺,“熙王殿下请过目辨真伪。” 顾子祺将纤尘手里的银票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点点头道:“真的,是真的银票,他将纤尘的银票一并收下后,继续唱道:“冉纤尘赌资一千两银票到位。”旋即他就宣布“赌局正式开始。” 当纤尘将一千两银票拿出来的那一刻起,不只是顾子祺,就连顾子琛都能猜到这场赌局的胜利者非纤尘莫属。 顾子琛探索的眸光落在纤尘身上,心想,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丫头做事滴水不漏,成竹在胸,从容不迫虽然丑了些,不过她是楹儿的姐姐将来就是一家人,这样的人如果能为自己所用,这一千两银子花得也值。 须臾之间顾子琛就转变了对纤尘的态度,他爽朗一笑道:“哈哈哈……想来纤尘姑娘定是胜券在握,倒是子琛眼拙了,竟没看出来冉家的长嫡大小姐是个成竹在胸的人。” 顾子琛刚刚还手握银鞭要挟着纤尘,说他的鞭子对女人也不会客气,这会他就口口声声称呼纤尘为冉家的长嫡大小姐,他这是在向众人表明他顾子琛已经接受了冉纤尘是冉府嫡长女的身份,他这是在向纤尘示好。 果真是个善变的王爷。 纤尘对顾子琛这个善变的王爷并没有半分兴趣,她本不屑于顾子琛的示好,不过此刻她看到冉花楹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冉花楹的脸色像被寒风无情地揉拧过一般,脸色惨白,鲜红的唇也被贝齿咬的失去了血色,唯有那双满含怨毒的眸子,毫不掩饰地向纤尘射去满含怨毒的眼刀。 只可惜,眼刀杀不死人却能激起人反击的欲望。 冉花楹想羞辱纤尘,纤尘又岂能不反击?不羞辱一番冉花楹那也要给她心里添点堵,这才是纤尘的风格。 纤尘对顾子琛咧嘴一笑,“康王殿下过誉了,康王殿下是二妹妹的未婚夫,以后就是一家人,纤尘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康王殿下看在以后将是一家人的份上多多海涵。” 一家人,纤尘两次提到一家人,一向自大的顾子琛对纤尘的话很是满意,他认为这是纤尘在向他表明立场,他们是一家人。 殊不知,纤尘故意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就是要他产生误会。 旋即,纤尘就从袖兜里拿出一条项链来。 “啊……天啦,是南珠项链!”不用她开口介绍,人群中有识货的人一眼便认出了纤尘手里的南珠项链,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惊叹,惊叹完了还是惊叹! 纤尘手上的南珠项链牢牢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纤尘则故意云淡风轻道:“这串南珠项链本是纤尘为二妹妹准备的新婚礼物,因为贵重,纤尘便一直小心带在身上,未曾想到今天二妹妹好心邀我来游湖,她的小姐妹却看我不顺眼,对我苦苦相逼,非说我拿不出价值五百两银子的礼物来,她羞辱我便是羞辱了冉府,也是羞辱了二妹妹,二妹妹可是康王殿下的未婚妻,她也间接羞辱了康王殿下。”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纤尘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夏伊人身上。 旋即,她又大义凛然道:“纤尘无奈为了冉府的荣耀,也为了康王殿下的荣耀,便只好将这串南珠项链拿出来作为对灵曦郡主的重谢之礼,想来二妹妹和康王殿下也会赞成我这样做对不对?”纤尘眸子坦荡荡地看向康王顾子琛和冉花楹。 对不对? 这还用问吗? 冉花楹气得都想拿快豆腐将自己撞死,你都说了是为冉府的荣耀,为了康王殿下的荣耀才将这串项链拿出来的,他们二人还能说什么? 康王对南珠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女儿家的东西,再贵,在康王眼里都是没什么大用途的东西,不如一把得心应手的好兵器来得贵重,反倒是他很喜欢纤尘那句为了康王的荣耀,他觉得那是代表了纤尘的立场。 冉花楹对那串南珠项链却是喜欢的紧,天知道此刻的她有多后悔,纤尘手上那串南珠项链是少有的粉珠,颗颗圆润饱满,珠子虽然不大却也算珍品,像这样一串南珠项链,在京都的珍宝阁少说也要八九百两银子才能买到,关键是你想买,人家还不一定有货。 夏伊人都傻眼了,纤尘一句话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好像没有自己的咄咄相逼,那串南珠项链就会是冉花楹的,因为一个地契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现在会不会也因为一串南珠项链自己也得罪了康王殿下和冉花楹呢? 夏伊人懦懦地看向冉花楹,只见冉花楹的眼里尽是对那串南珠项链的恋恋不舍,她见冉花楹痛苦地咬着下唇,仿佛有人从她身上割去了一坨肉一样,肉疼得柳眉紧蹙。 冉花楹的眼里全是珠子,没有看自己一眼,顾子琛的目光也在纤尘身上,夏伊人不知道以后这两人会如何看待自己,心里惴惴不安。 纤尘这串南珠项链是花了三百两银子在闲城的珠翠楼买的,她当初买下这串南珠项链,本意是想送给庄姨娘。 她这次回冉府只想对付姚氏,对庄姨娘她没有敌意,既然不想树敌庄姨娘,那便要让庄姨娘看到她的诚心,于是纤尘就在闲城的珠翠楼买下了这串粉色的南珠项链, 在纪国,南珠的价格已经被纪国的权贵夫人们炒得极高,纤尘在闲城花三百两银子买下的南珠项链,到了纪国京都少说也会翻上三翻。 送庄姨娘一个价值八九百两银子的礼物,纤尘觉得在庄姨娘面前已经很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了。 未曾想到,纤尘回府没两日就发现了庄姨娘的秘密,庄姨娘还和她达成了同盟,于是纤尘手上这串南珠项链便没有送出去。 将这串珠子送给灵曦郡主也算物有所值,灵曦郡主为人正直,不仗势欺人也不趋炎附势,难能可贵的是她竟然愿意替自己说话,于是纤尘手捧着南珠项链向灵曦郡主走去。 “郡主当日的相助之恩纤尘没齿难忘,见郡主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纤尘本想着为郡主觅得一个上等的兵器再送于郡主以谢郡主之恩,今天事出意外,一串南珠项链还请郡主不要嫌弃。” 嫌弃,谁会嫌弃这么上等的一条南珠项链? 真真是便宜了灵曦郡主,这串珠子让在坐的多少女子垂涎三尺,冉花楹更有那种原本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的心痛,她心如刀绞,却又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串本属于她的项链被纤尘送了出去。 “纤尘,一点小忙而已不足挂齿,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的心意本郡主收下了。”灵曦郡主没有接纤尘手上的礼物,而是向纤尘拱手施了一礼。 纤尘看向灵曦郡主,莞尔一笑,“刚刚郡主替纤尘说话,这份情义远超这串珠子的价值,再说了只有郡主收下了这份礼物,纤尘才算是为冉府,为康王殿下赢得了荣耀,还请郡主笑纳。” 纤尘的话已至此,灵曦郡主明白若再不收下这个礼物,纤尘的赌局就有可能生出变故,她便也不再推辞,想着改日再找个机会还纤尘一个厚礼,便收下了纤尘手里的那串南珠项链。 待灵曦郡主将项链收下后,这场赌局尘埃落定,纤尘是唯一的赢家。 “帅哥,过来。”纤尘对顾子祺招了招手,顾子祺鬼使神差地手捧着赌资小跑到纤尘跟钱,将赌资教给了纤尘。 纤尘收下赌资,愉快地拍了拍顾子祺的肩头,“帅哥,走,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啊??? 纤尘这通骚操作又让众女子大跌眼镜,轻浮,她简直是太轻浮了,果真是个乡下来的丫头,没有教养!众女子鄙夷地看向纤尘,唯有灵曦郡主觉得纤尘那是江湖儿女的豪迈不拘小节。 顾子琛嘴角勾笑,暗道这丑陋的皮囊下有一个有趣的灵魂,他觉得纤尘越来越有趣了,竟也不再嫌弃纤尘的丑陋。 “好本王这就跟你去。”顾子祺向纤尘眨了眨眼,看是媚眼,却无秋水蔓延,还略带点小痞子的邪气。 顾子祺应答的这么快,只是想将纤尘早些带离这是非之地,女人的妒忌心有多可怕?顾子祺这个长期泡在女人堆里的男人最是清楚,他已经捕捉到了冉花楹不怀好意的眼刀,他可不想过会纤尘出什么意外,比如一不小心掉进了翠月湖里,那样他就没办法给他的三哥哥交代了。 顾子祺将折扇一合,在手上敲打了几下,若有所思道:“本王要去仙鹤楼吃佛跳墙。” “好,随你!”纤尘爽如一个侠女。 “等等。”一个女子喊住了他们。 第47章 扇耳光 纤尘和熙王顾子祺闻声止步。 回望。 叫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身穿鹅黄广袖留仙裙,长相普通如路人甲乙丙丁的女子。 此女是纪国朝堂正二品辅国大将军邱峰启将军的女儿,名曰邱香莲,非常土气的名字,但是没办法,谁让她爹是个武将,她娘又没文化,给她起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 邱香莲爱慕熙王顾子祺已久,即便顾子祺是个花花公子,邱香莲依旧对顾子祺疯狂迷恋。 顾子祺长得雌雄同体美的扑朔迷离,脸上又总挂着亦正亦邪魅惑众生的浅笑呢? 对于那种喜欢男生女相,酷爱男子阴柔之美的女子来说,顾子祺无疑是天下最帅的男子没有之一。 听说当年一场聚会,邱香莲初见顾子祺便对他芳心暗许,邱将军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上这个花花公子后,也曾今想过劝阻邱香莲,说顾子祺心太花,不是个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也不知道邱香莲是哪里来的自信,对她父亲邱峰启说,“父亲,皇子里唯有瑞王顾子毅,熙王顾子祺和康王顾子琛还没有正妃,瑞王殿下的正妃非乐云郡主不可,康王殿下的正妃为皇上亲定的冉花楹,唯有熙王顾子祺还没有正妃,那熙王府的正妃之位就非她邱香莲莫属,……只要她当上了熙王殿下的正妃,不仅会光耀整个邱家的门楣,熙王府里那些姬妾们,她也有办法将她们全都处理了……” 最后邱峰启将军竟被邱香莲给说服了,不仅如此,邱将军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还亲自去求见了纪武帝,希望纪武帝能成全邱香莲的心意,将邱香莲赐婚给熙王顾子祺。 如果邱峰启这个正二品辅国大将军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将军,恐怕纪武帝当时就会同意赐婚,可惜,邱峰启是个有名无实的将军。 顾子毅回到京都,他的兵权被全数没收教给顾子琛后,邱峰启做为原本顾子毅麾下的一个小将领,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理,他立马倒戈效忠康王顾子琛,不仅如此,他还帮着康王顾子琛打压着那些昔日瑞王顾子毅提拔起来的将领,为了更好地掌控瑞王顾子毅的军队,故而,康王顾子琛将邱峰启提拔到正二品辅国大将军的位置。 康王顾子琛做事向来就是这样狂妄、任性,纪武帝也纵容着他的狂妄、任性,朝堂上大家碍于康王顾子琛的面子对邱峰启也只是虚与委蛇,私底下谁不知道邱峰启是个真小人。 像邱封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入得了纪武帝的眼?纪武帝一句“祺儿的婚事,我答应过祺儿让他自己做主。”便将邱峰启给糖塞了过去。 这父女两不死心又去了熙王府,在熙王府里他们看到各种莺莺燕燕在府里穿梭,熙王躺在万花丛中,那画面真真是让男子羡慕,让女子害臊,熙王顾子祺半敞着锦袍,露出结实的胸膛,一口吃着女子们给他剥皮去籽的葡萄,一口喝着美酒,手还不老实地在各个女子胸前揉过,半眯着眼睛,慵懒地对邱香莲父女两说,“本王喜欢美女,唯有美女能入府当妾,正妻之位宁缺毋滥,只留给可以撼动本王心灵的女子。” 面对熙王顾子祺的婉拒,邱香莲貌似就听不懂,她坚信自己就是那个可以撼动熙王顾子祺心灵的女子,从此对顾子祺展开了各种追求攻势,不是在顾子祺面前装晕倒就是在顾子祺面前装崴了脚,想尽各种办法投怀送抱都没成功,因为顾子祺在不喜欢的女子面前总能做到片叶不沾身。 “熙王殿下你真要跟这个丑女一起去吃饭吗?”邱香莲想到自己约顾子祺无数次入府吃饭,都被顾子祺拒了,纤尘一句话顾子祺便要赴约,她心有不甘,眼里透着哀怨,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小媳妇,看着自家男人被别的女子拐走了的模样。 纤尘知道熙王顾子祺是个情场浪子,她认为眼前这个姑娘也是顾子祺拈过的花于是道:“帅哥,看来你有佳人相约,那我就不打扰了。” 纤尘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却被顾子祺反手一拽,抓住了她的胳膊,顾子祺怒目横对纤尘,“本王是花心,不过本王只对入得了本王眼的美女花心,你这样误会本王,简直是对本王审美的亵渎。” 呃…… 看着顾子祺那张比苦瓜还苦的脸,纤尘额前乌鸦飞过,这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说生气就生气了! 纤尘一脸茫然,心想着莫不是那朵小黄花长得太一般,入不了顾子祺的眼,自己又误会他拈了此花,觉得自己贬低了他的审美? 当然,纤尘不知道,那是因为顾子祺对邱香莲的死缠烂打,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走,现在就走,本王现在就要去吃佛跳墙。”顾子祺阴着一张脸,拉着纤尘的胳膊就要离去。 就在此刻,邱香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在了他们面前。 “熙王殿下,你要陪冉纤尘这个丑八怪一起吃饭,你就必须陪我也吃一顿饭,否则我就不让你们走。”邱香莲嫉恨的眼神像一把把小飞刀,戳得纤尘浑身不自在。 纤尘无辜躺枪心里很是窝火,被人说是丑女,说是丑八怪她都认了,毕竟自己回京都化丑妆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可是被人莫名的嫉恨她觉得自己很冤。 “姑娘我们……” 纤尘一句姑娘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没说完,就听到顾子祺咆哮,他亦正亦邪的眸子里像是有火山喷发,“邱香莲,你能不能要点脸,本王当着你父亲的面就拒绝过你,现在本王再说一遍,你,邱香莲入不了本王的眼,不要说本王的正妻,就是本王的妾室本王也不会给你,希望你有点女儿家的矜持,不要再对本王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了。” 顾子祺之所以会突然翻脸,原来是被这货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给逼的,只是好歹人家是个女子,顾子祺这般言语也太不留情面了,真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纤尘有点同情邱香莲了。 纤尘的同情心刚起,就被邱香莲一句难以入耳的话彻底打消,“冉纤尘你这个不要脸的丑八怪,当着众人的面勾引熙王殿下,你真不要脸,你就是个荡妇。” 说着就见邱香莲扬起手,一个耳光就要向纤尘的脸上扇过来,顾子祺正要去挡邱香莲的手,不让那个耳光落到纤尘脸上,却见邱香莲肚子一窝,表情极端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快,实在是太快了,纤尘这一脚没有用内力,因为她还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的秘密,她只是很普通的一脚却也是以极快的速度将邱香莲给踹到了地上。 看到倒在地上的邱香莲,熙王顾子祺愣了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邱香莲躺在地上哀嚎,很是惊讶竟然有人敢踢她,“冉纤尘你敢踢我,你竟然敢踢我,要知道我爹爹也是正二品官员!” 纤尘冷笑。 怪不得十三钗里这么多女子,除了夏伊人那个出头鸟,唯有这个叫邱香莲的女敢对自己嚣张,原来他爹的官位不低,可是纤尘会怕吗? 自然不会。 对于纤尘来说绝不怕事是她的原则,她周身散发出逼人的寒意,明明是初夏小亭里却如同进入了寒冬,她不紧不慢地走向邱香莲,像个来自地狱的厉鬼,狠戾的眸光扫过邱香莲。 邱香莲怕了,自从自己的父亲当上正二品大官后,她就扬眉吐气开始了耀武扬威的官家大小姐生活,只有她打别人的,哪有人还敢打她? 她惊恐的眸子盯着纤尘,如同在看地狱里走来的厉鬼,向她一步步逼近,忍不住全身哆嗦,连舌头都不利索了结巴地问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纤尘弓起身子,拧着邱香莲的衣服领子将瑟瑟发抖的邱香莲给拧了起来,顺势将邱香莲推到小亭里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柱子上。 啪……毫不分说一记耳光扇到邱香莲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教你学会说人话,什么叫不要脸,什么叫荡妇?我看你这种追着男人死缠烂打的人,才是个不要脸的荡妇。” 啪……又是一记耳光想起。 “这一巴掌是教你不要张着嘴乱说话,什么叫我勾引熙王殿下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熙王殿下了,熙王殿下长得雌雄同体美得扑朔迷离,这样的美男子本姑娘词穷,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表达对这种美的描述,唯有帅哥二字贴切些,便用了帅哥二字来称呼熙王殿下,难道这就叫勾引? 纤尘对熙王顾子祺的评价很是特别,顾子祺听了心里却是莫名的喜欢。 纤尘哪里会给邱香莲说话的机会? 接着又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扇在邱香莲的脸上,纤尘扇的耳光一声比一声响,听得众人一阵一阵肉痛。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哟,我很漂亮,至少比你漂亮,你不要狗眼看人低哟,小心吃大亏。” “冉纤尘,你助手,莲儿的爹爹可是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你就不怕他爹爹带兵到冉府闹事吗?” 冉花楹果真厉害,说出的话里处处藏着玄机,她这是在提醒邱香莲服一时之软,再秋后算账,只要她爹爹带兵到冉府来,冉府就会把纤尘交出去,到时候任由她邱香莲怎么折磨纤尘都可以。 挨了几巴掌的邱香莲早已被纤尘的气势吓得六神无主,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嘤嘤哭啼,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冉纤尘这样一提醒,邱香莲立马想明白了,她爹爹和冉家家主同级,只要自己爹爹带着兵来冉府,又有冉花楹帮着自己,不愁将冉纤尘带不出冉府,到时候,她定要扒了冉纤尘的皮。 邱香莲心里恨得牙痒痒,嘴里却连连求饶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胡说八道,对不起冉姑娘,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也许没有冉花楹那句话,纤尘真会就此放过邱香莲,可是有了冉花楹那句话后,纤尘不得不为自己多想想。 第48章 悔过书 邱香莲她爹是正二品官员又如何?纤尘动起手来照样毫不留情,这是她做事的风格,不惹事,也绝不怕事,事若找上门来,那就灭你成草灰。 “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拿上纸和笔写一份悔过书,我便放过你。”纤尘依旧拧着邱香莲的衣服领子,将邱香莲牢牢地控制在柱子上,手上力道不减反增,邱香莲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纤尘脸上则是一片云淡风轻,仿佛她手里提着的只是一件衣服。 “冉纤尘,你快住手!”冉花楹呵道。 邱香莲的父亲邱峰启是顾子琛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军,看着邱峰启的女儿被纤尘欺负,顾子琛手里握着的银鞭早该抽到了纤尘身上,然,顾子琛却是视若无睹。 无疑,顾子琛对纤尘有了欣赏之意,换句话说,纤尘的所作所为吸引了顾子琛的目光,即便她是个丑女,可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彩依旧夺目,冉花楹不能让纤尘再这样继续夺目下去。 见纤尘没有住手,依旧牢牢控制着邱香莲,邱香莲的脸色因为呼吸不畅缺氧变得通红,冉花楹继续道:“冉纤尘,你想要杀人吗?” “二妹妹说对了,我纤尘向来胆子小,最怕别人秋后算账,她若不写悔过书万一她的父亲带兵找到冉府,我拿什么交差?既然不好交差索性我就杀了她,一命抵一命这个买卖不亏。” 此话一出,冉花楹羞愧难耐,她没想到自己的小算盘竟被纤尘一眼识破,还被纤尘赤裸裸揭露了出来。 打脸,真正是打脸。 冉花楹脸上尴尬得如同调色板一般,红了白,白了红,贝齿紧咬,恨不呢将纤尘给咬碎了。 康王顾子琛嘴角微勾,露出个意味深长的浅笑,好丫头,竟然听出了楹儿话里的意思,不错,是个聪明果决的丫头,本王身边就缺这种有本事的人。 顾子琛暧昧地在冉花楹耳边低语,“你姐姐,很聪明。” 简短的六个字却让冉花楹捕捉到了更多的信息,她的心里顿时如同压了一块大石。 果然是三哥哥看上的女人,真真是与众不同,熙王顾子祺在心里也为纤尘点赞。 观望中的女子们个个心情复杂,有的欣赏纤尘的果敢,有的害怕纤尘的狠辣,有的则庆幸自己没有去招惹她。 唯有邱香莲,从纤尘无平无仄的话里,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声音,害怕得瑟瑟发抖。 “你,你,你敢?”生死关头,邱香莲终于又冒出句话来。 “哼!”纤尘冷哼一声,“谁说我不敢了?我家二妹妹没给你们说过吗?她这个被父亲遗弃在老家的大姐姐可是靠着杀牛,刮牛皮,剔牛骨为生,才活下来的,一头牛我且可以做到一刀毙命,人不如牛壮,想必我一刀下去,邱小姐定会没有痛苦!” 这才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声音,是厉鬼来索命的声音,邱香莲已经吓得膀胱紧缩,一股温热从她腿间流出。 纤尘的右手上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一把匕首来,架在邱香莲的脖子上,她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冷笑,淡然地问:“写,还是不写?” 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的邱香莲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屈辱,“写,我写,我马上写。”无奈,无助,恐惧,绝望,交集在一起,邱香莲别无选择唯有妥协,她不知道十三钗里的姐妹们为什么不来帮她,她们为什么能坐在那里视若无睹? 殊不知人性便是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 不错,十三钗的女子们确实是姐妹团,可是这个姐妹团里谁与谁之间又是真心姐妹呢? 邱香莲仗着自己的父亲是纪国朝堂二品大员,平日里,除了冉花楹和乐云郡主外,她对十三钗里的其她姐妹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指手画脚的模样。 十三钗里的其他女子早已对邱香莲生出了厌烦之意,纤尘的狠辣,众女子又都看在眼里,谁还愿意再替她出头? 就连夏伊人都暗自庆幸自己开始没有对纤尘动手,否则后果她不敢设想,一个在乡下靠着杀牛过活的女子,她身上的蛮力不知道有多大? 既然姚氏想将纤尘嫁给她那个傻子侄儿的局已被纤尘破除,如今,纤尘与姚氏母女之间的正面交锋也已经拉开帷幕,接下来纤尘也没有必要再装丑,于是她将邱香莲提到桌前对着桌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纸和笔道:“我说,你写。” 邱香莲忍着屈辱,提着一颗心,连连道:“好、好、好。” 纤尘将邱香莲放开,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各位,幽幽地开口道:“我邱香连长得平淡无奇,却嫉妒冉府嫡长女冉纤尘貌美如花。” 话到这里在坐的各位无不在心中讥笑,邱香莲长得平淡无奇他们倒是承认,可是纤尘说自己长得貌美如花,他们简直不敢苟同,就她那个样子还叫貌美如花,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丑女了。 邱香莲更是委屈的无法下笔。 “大姐姐,你说莲儿嫉妒你长得貌美如花,这话也要让人信不是吗?以你这个长相,即便你拿出这张悔过书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大姐姐你还是不要夸张的好。” 顾子琛那句“你姐姐”还在冉花楹耳边回荡,既然顾子琛都认可了纤尘冉府长嫡大小姐的身份,冉花楹哪怕是做戏也不会再在顾子琛面前直呼冉纤尘的名字。 冉花楹看似在提醒纤尘,实则她是在提醒她的姐妹们,冉纤尘她就是个丑八怪,她这样羞辱邱香莲我们不能再忍了。 还没等冉纤尘将众人的情绪煽动起来,纤尘反问冉花楹,“二妹妹莫不是忘记了,我回冉府的时候,苏妈妈说过我的皮肤是被灼伤了?” 对于纤尘突然没头没脑的一问,冉花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心里斟酌了片刻,又才回道:“有是有,只是你的皮肤已经被灼伤,即便是大姐姐你以前很漂亮,可是以前不能代表现在?” 纤尘笑了,无声地笑了,她的笑里带着不屑和轻蔑。 她冷眼扫过冉花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人们都说冉花楹聪明,她浪费时间听冉花楹斟酌半晌才说出来的话,也不过尔尔。 纤尘转而看向康王顾子琛,她向顾子琛深施一礼道:“康王殿下,美与丑对纤尘来说不过是皮囊而已,纤尘从未在意过,不过,面对一个长相平平毫不出众的女子也敢口口声声骂纤尘是个丑八怪,还骂纤尘是个勾引了熙王殿下的荡妇,这纤尘就没办法忍了,纤尘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纤尘斗胆希望康王殿下能做这纸悔过书的见证人,并在上面签字为证,不知道康王殿下可否愿意?”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个冉纤尘莫不是易了容,其实她本就是个美女?顾子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近在眼前的纤尘,却在纤尘脸上看不出半点易了容的痕迹。 此女又如此自信,自己刚刚才输出去一千两银子,有了前车之鉴的顾子琛莫名期待,很想看冉纤尘接下来会怎么做,她会不会突然变成一个美女? “好,本王答应你,别说你貌美如花了,你若真比邱香莲好看本王就给你做个见证人。” “既然见证人有了,邱香莲你也不用担心自己委屈,你就继续写你的悔过书吧。”纤尘转眼看向邱香莲,又道:“你继续写。” 接着纤尘就继续说道:“是我邱香莲嫉妒心作祟恶意诽谤冉纤尘,是我邱香莲贱,是我邱香莲不要脸,是我邱香莲痴心妄想,想做熙王殿下的正妃,是我邱香莲不要脸勾引熙王殿下,我邱香莲以后再也不敢了,我邱香莲再也不恶意诽谤冉纤尘,也不再对熙王殿下穷追不舍,今天冉纤尘教训了我邱香莲,我邱香莲知道她是为我邱香莲好,我邱香莲心甘情愿接受冉纤尘的教训,我邱香莲悔过……” 熙王顾子祺看着纤尘背着手,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着,邱香莲拿着笔生不如死,无奈地写着,这两人现在的模样活像一个夫子在听写一个学生做文章。 夫子这篇文章里用得最多的话就是“我邱香莲”看似废话,却别有用意,纤尘这丫头可真是想得周到,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若不带上邱香莲三个子,那岂不是成了纤尘自己在骂自己? 顾子祺禁不住想笑,他三哥哥看上的女人给他的惊喜太多了,他也很期待看到纤尘不丑的模样。 邱香莲将悔过书写好后,纤尘提起纸看了看又吹了吹纸上还未干透的墨汁,便将邱香莲的悔过书教给了顾子琛。 纤尘让顾子琛在这张悔过书上签字,就是因为她笃定邱香莲的父亲是顾子琛的人,若他真不知死活来冉府找自己麻烦,只要她拿出这张悔过书来,邱香莲的父亲看到上面留有顾子琛的名字,定也会三思而后行。 康王顾子琛接下这张悔过书,凛然道:“好,本王说过只要你的长相能比过邱香莲,本王便在这张悔过书上签字做证,反之本王将亲手撕毁这张悔过书。” 纤尘莞尔一笑,胸有成竹向顾子毅施了一礼,“谢谢康王殿下。”便向灵曦郡主那边走去。 顾子琛最为欣赏纤尘的就是她成竹在胸,从容不迫的模样。 纤尘走到灵曦郡主面前,她向灵曦郡主深施一礼,“灵曦郡主,可否让你的下人替纤尘打盆清水,拿片皂角过来。” “自然可以”灵曦郡主对纤尘信任地笑了笑,便吩咐身边的侍女,“兰枝,你快去为纤尘小姐打盆清水,拿片皂角来。” “是。”侍女兰枝得令退去。 不多时,兰枝就打来清水,她手里还拿了片皂角。 随着兰枝身影的走近,看到那盆清水摆放在众人的桌上后,此刻如同马上就要揭晓谜底一般,小亭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连呼吸都屏蔽了般,落针可闻。 第49章 散去 纤尘大大方方向着水盆走去,她来到水盆前看了看众人道:“交州日头大,前些日子我被烈日灼伤了脸,脸上就一直敷着修复面容的敷膏,这个敷膏必须敷够七七四十九天,估摸着今儿敷膏的疗程日子也到了,我就将脸上的敷膏洗净,让大家看看我到底是丑,还是不丑?” 纤尘一通废话可是急坏了不少人,有道是你快洗脸呀,让我们好好看看你的尊容。 是美是丑你倒是快洗呀,真真是急死个人了! 最为着急的便是熙王顾子祺,纤尘姑娘可是三哥哥看上的人,他三哥哥那样出众的男子,看上的女子定也不会差,难道她真是个大美女?顾子祺满心期待,眼珠子都落到纤尘的脸上了。 接着纤尘就拿起那片皂角,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继续废话道:“这敷膏一敷上脸呀,就很难清洗,故而,我才要了一片皂角来,唯有皂角的去污力才能将我脸上的敷膏全数洗净。” 说了半天也不见纤尘洗脸,真真是吊足了人们的胃口。 一通废话完毕,纤尘才开始将手放在水盆里拨了拨,“嗯,不错,初夏这个天气,一盆凉水也是有温度的,这个温度正适合用来洗净我脸上的敷膏。” 纤尘的废话可真多,熙王顾子祺都忍不住想怼她句“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了。”只是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见纤尘已经开始洗脸了。 纤尘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洗脸,她洗得坦坦荡荡,有个人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冉花楹不想纤尘变美,她此刻最担心的便是万一纤尘真是个美女,会不会将康王顾子琛的心给勾走了? 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你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会发生什么。 众人只见纤尘的脸上白色的皂角泡沫慢慢变成了黄色,他们一个个的脖子仿佛都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向着纤尘的方向提着一般,伸得老长,他们的眼珠子也都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纤尘的脸,深怕自己一眨眼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不多会纤尘洗完脸,用随身携带的绢帕拭去了脸上多余的水份。 一抬头,一张肤如凝脂,眉如远山,眸如星光,翘鼻端庄,唇红齿白,绝美的佳人印入大家的眼中。 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样的俗语完全无法形容纤尘的美,因为纤尘美得自然直入人心。 什么叫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什么叫美得清新脱俗,超世绝伦? …… 这些词藻才勉强形容出了纤尘皮囊的美,然,她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美更是无法形容。 冉花楹也美却少了纤尘身上那份脱俗的气质,顾子琛深邃的眸子里唯一倒映着的是纤尘的倩影。 “康王殿下,可否落笔为证了?”纤尘问道。 顾子琛莞尔一笑,眼里尽是柔情,“冉家的长嫡大小姐,果真没让本王失望。”他大笔一挥,洋洋洒洒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落在了证人栏上。 女子的第六感最为敏锐,曾今人人都说顾子琛的眼里只有冉花楹,冉花楹也一度相信这个说法,因为曾今的顾子琛,从未正眼瞧过除冉花楹以外,其她任何一个年轻的女子。 然,今天不同了,顾子琛的眸子里倒映的是纤尘的倩影,冉花楹已经察觉到顾子琛的柔情不再独属于自己,他的眼里有了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竟然是冉纤尘? 冉花楹的心顿时一酸,眼眶刹那间沁出了泪花,一份怨毒在心中蔓延进了眼底,她绝对不允许第二个女子走进康王顾子琛的心里,她要毁了那个女子。 仇恨、嫉妒、怨怼入了冉花楹的心,蒙了她的眼,她怨毒地看向纤尘,贝齿紧咬着下唇,旋即,一抹血色流了出来。 唇被咬破了,冉花楹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站在顾子琛身旁一动不动,难道她不痛吗? 不,痛,好痛,只是此刻她的心更痛! 顾子琛眸子里此刻唯一装着的人只有纤尘,他那温柔的眼神落在纤尘身上,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熙王顾子祺察觉到顾子琛眼里的异样,心里暗叫不好,要出大事了! 顾子琛已经夺了三哥哥的兵权,看他现在的反应,三哥哥的女人也入了他的眼,他不会也把三哥哥的女人也给夺了吧? 顾子祺权衡再三,自己绝不能负了三哥哥所托,此地不易让纤尘久留,他必须尽快想个法子将纤尘带走。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人,本王愿为你散尽府中所有姬妾,跟本王走吧!” 顾子祺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拿起那张悔过书,拉着纤尘的手就往亭子外跑。 巧的是此刻纤尘也在想怎么脱身,便任由着顾子祺拉着跑出了小亭。 二人跑远后,顾子祺和纤尘才停了下来,“纤尘姑娘,你果真愿意请本王去吃佛跳墙吗?”顾子祺问。 “自然,不过我觉得王爷你应该请我。”纤尘答道。 顾子祺摇了摇折扇,他性感的红唇微勾莞尔一笑,“也对,你今天也算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为表谢意,本王就请你吃一顿佛跳墙,不过我们可得赶早去,去晚了就没了!” 旋即,顾子祺带着纤尘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了翠月湖,向着仙鹤楼奔去。 也幸的顾子琪风流出了名,他这样乖张的做法才未让人察觉出异状,大家只为纤尘可惜,可惜了这般绝美的容貌,竟被顾子琪这个风流子盯上了。 冉花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见顾子琛依旧满含柔情地注视着顾子祺带纤尘离去的方向。 冉花楹的心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拧了拧一般,揪一揪的钝痛难忍,她湿了眼。 “琛哥哥,他们已经走远了。” 冉花楹在顾子琛身边低语,旋即就埋下了头。 兴许是发现自己的失态,顾子琛回过神来,冉花楹的倩影才入了她的眼,他这才发现身边娇滴滴的美人儿湿了眼,破了唇。 “放心,本王今生绝对不会负了你。”说罢,顾子琛揽着冉花楹的芊芊细腰腾空一跃,便将冉花楹带离了小亭。 在一片藕花深处,有一叶扁舟,顾子琛搂着冉花楹从天而降,如同神仙下凡一样,悠然翩翩落在了这叶扁舟上。 顾子琛轻功很好,他搂着冉花楹落下时,这叶扁舟并没有因为两个人的突然到来而摇摇晃晃,只是船的吃水深了些,船身却是纹丝不动。 扁舟上的顾子琛依旧搂着冉花楹,冉花楹将头埋在顾子琛的怀里,顾子琛伸出手温柔地在她脸颊上抚了抚。 冉花楹却将脸埋得更深了,她的鼻子都碰到了顾子琛结实的胸膛,头在顾子琛的胸前蹭了蹭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倔强不想去搭理顾子琛却又不愿离开顾子琛的怀抱。 顾子琛轻抬起冉花楹的下巴,冉花楹没再执拗,而是随着他手上的力道也抬起了头,看向了顾子琛。 顾子琛的眸子里秋水荡漾,柔情似水,暧昧的气氛将这里笼罩,“我的楹儿是吃醋了吗?” 顾子琛嘴里喷出的暖流灼红了冉花楹的脸,是的,冉花楹吃醋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被顾子琛一眼看穿,冉花楹想要掩饰,她撇过脸想要挣脱顾子琛的怀抱。 “别动,我的小傻瓜,本王的正妃非你莫属,你瞎吃个什么醋?”顾子琛捏着冉花楹的下巴道。 接着,不由冉花楹分说,顾子琛一张温柔的唇便盖在了冉花楹的唇上。 唇被咬破了的地方被顾子琛吮吸着,好痛,疼痛让冉花楹柳眉紧蹙发出了呻吟;但是,此刻冉花楹的心里却是暖的,是快乐的! 血的腥味和冉花楹的呻吟,刺激着顾子琛,他的吻从温柔走向了疯狂,冉花楹回应着顾子琛的吻,二人激烈地拥吻在一起,平静的扁舟开始晃荡,一圈圈的水波纹从扁舟底下荡开,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纤尘被熙王顾子祺带走,冉花楹又被康王顾子琛带走,小亭里邱香莲像失了魂一般卷曲在一旁凄凄哀哀地哭泣,众人也没了喝茶品糕,闲话聚会的兴致。 “本郡主还有事需回府一趟,八公主,各位请便吧!”乐云郡主起身向八公主施了一礼后便向众人告辞,她走到夏伊人身边还故意撞了夏伊人一下。 “哼!”乐云愤然冷哼一声后才扬长而去。 夏伊人自然知道乐云郡主为什么撞她,乐云郡主喜欢康王殿下,她把夏伊人当成了情敌。 乐云郡主对情敌的手段有多残忍夏伊人也是知道的,她卷着绢帕低着头不敢做声,她在想,要如何才能再讨冉花楹高兴,现如今能保住她不被乐云郡主找茬的也唯有冉花楹了。 康王顾子毅是纪国的战神,更是纪国女子心目中的男神。 十三钗里大部分女子都爱慕纪国的战神王爷,因为知道那是乐云郡主喜欢的男子,更知道乐云郡主善妒,手段狠辣,她们都将自己对康王顾子毅的爱慕之情悄悄放在了心里。 没想到,夏伊人竟然背着她们将瑞王府旁边的小院买了下来,好方便自己捷足先登。 “哼,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而已,一个浑身上下充满铜臭味的女子,康王殿下又怎么会喜欢?”乐云离去后,一个青衣女子剜了一眼夏伊人,说着酸溜溜的话,还故意在鼻前扇了扇风,“一身的铜臭味,把人都要熏死了,简直让人受不了,各位我也告辞了。”说罢,那女子便也起身离去。 “哼,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另一个女子也说道,旋即那个女子也起身离去。 当然,大家都听得出来那女子嘴里说的癞蛤蟆是夏伊人,那白天鹅嘛,才是顾子毅。 瑞王顾子毅要是知道有个姑娘将他比喻成天鹅,不知道他这个战神王爷会生无可念呢还是生无可念? 紧接着其她的女子也悻悻离去。 一场聚会就这样无端散去,八公主和灵曦郡主面面相觑,“公主,想不想去仙鹤楼看看?”灵曦郡主问。 第50章 佛跳墙 八公主顾子瑶也是个好奇心极重的女子,她五哥哥是个情场高手,三两句话就能哄得一些女子七荤八素的,她也很想知道,纤尘在五哥哥面前会不会也像其她女子一样很快就昏了头,喜欢上她的五哥哥。 难得出宫一趟,八宫主岂能放过探听八卦的机会?于是她两个眼珠子滴溜一转,对灵曦郡主点点头,“嗯,灵曦,我们去仙鹤楼看看。” 二人一拍即合便离开了翠月湖前往仙鹤楼。 当她二人赶到仙鹤楼时,顾子祺点的佛跳墙也才刚上桌没多会。 明明只是盛个汤而已,顾子祺的动作却是极其优雅,他芊芊玉手轻轻揭开瓦罐的盖子,再一手持盖,一手扶盖缓缓将盖子放到瓦罐的旁边,又才一手持碗一手持汤勺,很有仪式感地向碗里盛着那金黄黄的鲜汤。 “佛跳墙的精华都在汤里,纤尘姑娘先喝口汤尝尝味道如何?”顾子祺双手将汤碗推向纤尘。 纤尘觉得顾子祺哪里是在盛汤?他分明就是在沏一壶绝世香茗,这家伙将喝汤弄成了品茗,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纤尘接过汤,呼呼地吹了吹,汤不再那么烫了后,她便两三口将一碗汤给喝了个精光。 顾子祺吞了吞口唾沫,她还没见过哪个女子吃饭如此不雅,狼吞虎咽的,“纤尘姑娘,这汤是要品的,你这般狼吞虎咽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连汤的滋味还没尝出来,就下了肚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纤尘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贵族子弟们的故做矜持,“殿下,我问您,您是来仙鹤楼吃饭的呢还是品茗的?” “仙鹤楼是饭馆来这里自然是来吃饭的。”顾子祺不解的答道。 “既然是来吃饭的,大口吃菜是食客对制作美食者的尊重,是对美食最有力的赞美,换个角度想一想,若这罐汤是殿下您做的,我像喝茶一样,只是浅尝一口,半晌之后再尝第二口,您会不会在心里打鼓,误以为是自己做的这罐汤不好喝呢?” 顾子祺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可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纤尘,纤尘又继续道:“殿下,将饭吃出仪式感这是好事,说明你有很多时间可以享受生活;不过这不适合我,我没那么多时间,吃完饭我还要回冉府,你慢吃我快吃,咋们各自按着各自的习惯吃如何?” 说完纤尘就为自己盛了碗汤,她还为自己盛了一只大鲍鱼,便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看着纤尘心无旁骛地吃着鲍鱼喝着汤,顾子祺有种被无视的感觉,心想这丫头说话做事咋就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想想自己再怎么说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仪表不凡……的美男子,这个冉纤尘直接将自己无视,也太不给他这个皇子面子了,于是,顾子祺故意挑衅道:“纤尘,做我的媳妇如何?” 猝不及防,纤尘嘴里的一口鲍鱼肉,差点没把她呛得背过气来。 纤尘喝了口汤,压了压惊一本正经地看向顾子祺,“熙王殿下,我看您左脸俊秀,右脸俊美,鼻梁高挺。”这可是纤尘在夸奖自己,顾子祺自恋般地撩了撩发,又扬了扬眉,还掸了掸衣服,一脸的得意很是受用。 旋即,纤尘话风一转,“只是可惜熙王殿下,您左脸写着风流,右脸写着成性,高挺的鼻梁将分流成性拉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您这样的人我高攀不起。” 呃…… 顾子祺额前乌鸦飞过,片刻他才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既然高攀不起那你干嘛还叫人家帅哥,还请人家吃饭,你调戏了我又不要我,你欺负人。” 呃…… 纤尘想吐,男人这个模样真让人受不了,她很是无语,那瑞王顾子毅是怎么想的,竟找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来保护自己? 至从在翠月湖的小亭里纤尘确定了顾子祺的身份后,她就想和顾子祺单独说点正事。 她想问问顾子毅现在的情况,想知道顾子祺有什么办法能将阿峰安排进冉府,可是这货,一副不着调的模样,纤尘简直不想跟他浪费时间。 “顾子毅现在怎么样,他好久能回京都?还有,你要怎样把阿峰弄进冉府,需要我配合吗?”纤尘干脆开门见山的问道。 顾子祺无奈翻了个白眼,心想果真是他三哥哥看上的女人,简直和三哥哥一样,都是个无趣的人,这么浪漫的时候谈什么正事? 他撇了撇嘴,“三哥哥现在还在交州,父王也没说什么时候召他回京,不过有本王在你也无需担心,本王做事三哥哥都放心,你就不要操心了。” 找这么个不着调的人做事,顾子毅竟然能放心,看来这顾子祺定是有他过人之处。 “那纤尘就多谢熙王殿下照顾了。”纤尘客气道。 “哈哈……保护美女本王刻不容缓,只是本王得好好想想是在保护自己的媳妇呢,还是在保护自己未来的嫂子呢?” 顾子祺嬉皮笑脸,纤尘也看出来他是在开玩笑,便也没生他的气,只是无奈地也翻了个白眼。 此刻八公主和灵曦郡主正在仙鹤楼的一楼,店小二正在问她们,“小姐你们有预定没?”就听到顾子祺那哈哈哈骚气的笑声。 灵曦郡主灵机一动,“小二,刚刚那个笑声是哪个字号的雅间发出来的?”灵曦郡主问。 “富字号雅间。”小二如实回答。 “我们就去富字号雅间。”说罢,灵曦郡主拉着八公主就像二楼的雅间走去。 仙鹤楼,是闲城闲云野鹤楼在纪国京都的分店,也是纪国最大,最豪华气派的餐馆,这里是达官显贵们请客吃饭的首选用餐地,像灵曦郡主这样的贵人自然对仙鹤楼不会陌生,她带着八公主来到“富”字号雅间。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纤尘,我是灵曦,你们在你面吗?” 灵曦,是灵曦郡主,纤尘立马起身去迎灵曦郡主。 “公主,郡主你们也来了,快、快请进。”纤尘很是热情。 雅间门打开的那一刻起,顾子祺就看到了顾子瑶和司徒灵曦,他剑眉一锁问道:“八妹,灵曦,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八公主和灵曦郡主随着纤尘进入雅间,看到桌上丰盛的菜肴,灵曦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纤尘,你们真的只是吃饭吗?” 纤尘见八公主和灵曦郡主狐疑的眼神,就知道她们其实想问什么,看来顾子祺的风流名声果真不太好。 还没等纤尘开口回答灵曦郡主,顾子祺便冷着脸接道:“不然呢?” 灵曦郡主一愣,平日里见惯了顾子祺没正行的模样,今儿突然见他一本正经冷着脸的模样,灵曦郡主竟不知道该怎么与顾子祺说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五殿下,你突然一下正经了,我都没反应过来,有点吓人哟。” 八公主也帮腔道:“五哥哥,我也没反应过来,吓了我一跳,我还认为在这里见到九弟了呢,冷得可怕!” “嘁……你们这两个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两个小丫头人小鬼大,我堂堂纪国五皇子有你们想的那样不堪吗?” 这也不能怪旁人,谁让你风流的名声在外呢,灵曦郡主在心里默念着,嘴里却说道:“哇,你们真点到了佛跳墙,入夏很难吃到佛跳墙的,我上次陪父王来就没吃到,很是扫兴。” “公主,郡主那就请坐下一起吃吧,想吃什么随便点。”纤尘邀请道。 “纤尘,你可真大方,够朋友,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灵曦郡主道。 八公主和灵曦郡主就是两个吃货,见到美食本性全露,完全没了大家闺秀的矜持,大快朵颐地吃着自己喜欢的美食。 顾子祺看到这三个女人一般样,头疼地捏了捏额角,“矜持,矜持,你们可都是女人。” 八公主夹着一片回锅肉送进嘴里,边嚼边道:“五哥哥,宫里吃饭就是各种规矩烦都烦死我了,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你就不能让我放飞一下自我吗?吃个饭你还想着约束我们,你累不累?”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冉纤尘的歪歪道理就已经很多,很不好对付了,这又来两个帮腔的,顾子祺知道此刻耍嘴皮子定不是她们的对手,便也妥协了。 一顿饭下来,八公主和灵曦郡主的话匣子一开,就像两个十万个为什么,她们两人噼里啪啦问了纤尘好多问题。 比如: 八公主问——纤尘你从小待在交州,定是看过大海的吧?大海漂亮吗,它大吗?交州的四季都有什么花,交州和京都有什么不一样…… 再比如: 灵曦郡主问——纤尘,你是怎么杀牛的,你真的能做到一刀将牛杀死吗?听说东阴人的老巢就在交州,你怕吗?你杀过东阴人没有…… 纤尘看着八公主和灵曦郡主的嘴,她们的嘴都如同通了电一般不知疲倦的一张一合,边吃着美食还边不落空地问了她许多的问题。 她觉得八公主和灵曦郡主这两个姑娘都很活波,都是心思单纯之人,纤尘能答的便也老实做答,不愿答的便敷衍过去。 一顿饭下来,八公主已然成了纤尘的小迷妹,“纤尘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就是个侠女……” 突然,灵曦郡主停下手里的筷子,“纤尘,你今天请了我们吃这么多好吃的,改日我做东也请你吃顿好吃的,我们一起去打猎好不好,我烤野味的手艺可是一绝。” “好呀,好呀,纤尘,灵曦烤野味的手艺真是一绝,我父皇都称赞过她的手艺,我们改天一起去打猎再烤野味好不好?”八公主拍着手欢快的问道,她可是迫不及待,天天都盼着能有机会出宫。 “嗯好。”纤尘答道,面对两个小姐妹的好意,纤尘又怎么会驳了她们的意? 第51章 变美后的小意外 雅间里三个丫头相谈甚欢,熙王顾子祺被完全无视,太阳今天真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这雅间里他这个唯一的偏偏佳公子,竟然不香了! 顾子祺半靠在凭几上,一只手枕着头,一只手轻摇着折扇,凤眼微眯露出狭长的一道缝,略显慵懒地看着眼前的三位姑娘,不对应该说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纤尘身上,八公主和灵曦郡主只是虚焦的背景罢了。 纤尘的耐心可真是好,她是怎么做到百问不厌的?眼前的这个纤尘和刚刚在翠玉湖时看到的那个纤尘完全判若两人。 在翠月湖的时候,纤尘周身散发着犀利的冷气,聪明果敢却又无情狠辣,让人不敢靠近;这会子,纤尘却是和善又有耐心的。 她面对八公主和灵曦郡主两个好奇宝宝的问题攻击,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厌倦之色,三人说到好笑的地方还能一起放声大笑,她不假不作,这样的女子真真是特别。 纤尘鹅脸秀眉,眸子里水波盈盈却又不沾半点妩媚之气,柳腰纤细看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实则是越挫越勇百折不挠,那是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气与坚韧, 顾子祺的心里不由自主泛起了涟漪,刹那间一个声音如洪钟般在他耳边敲响,提醒他,那是他三哥哥的女人。 顾子祺一个失神,手滑落凭几险些摔倒,“五哥哥你怎么啦?”八公主问。 “嗯,嗯。”顾子祺清了清嗓子,用扬眉撩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吃好没?吃好了我们就应该走了。” 一顿饭的时间好短,八公主顾子瑶和灵曦郡主对纤尘都有相见恨晚的遗憾。 “纤尘,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不喜欢冉府也不喜欢冉花楹,你可以经常到我家里来玩,我父王母妃定会喜欢你。”灵曦郡主拉着纤尘的手依依不舍。 八公主顾子瑶更是,她小嘴翘得老高,“纤尘,我们也是朋友了,只是我住在宫里,鲜少有机会出宫一趟,我们相见一次不容易,你若进了宫,定要来瑶华宫看我哟,记住了我在宫里居住的地方叫瑶华宫。” 朋友,纤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回京都还会结交到朋友,在她心里纪国的冉府不是自己的家,闲城才是自己的家。 曾经纤尘以为纪国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回到冉府只为惩罚姚氏为母报仇,她毫无牵挂的来,便也能片叶不沾身的走,然,她没想到,她刚出门就遇到了顾子毅,那个男人让她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到了京都后她又有了朋友,两个心性纯善的姑娘。 纤尘觉得自己在纪国有了羁绊。 纤尘不是没有朋友的,闲城的姑娘小伙们,无论是贵族子弟还是平明百姓纤尘都能与他们玩得到一起,她在闲城有许多朋友,也不乏闺中密友。 只是,今天在翠月湖时,自己的实力还未表现出来时,灵曦郡主就愿出手相助,这份真情厚谊纤尘倍感珍惜。 “好,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纤尘拉起了八公主和灵曦郡主的手回应了她们。 两个姑娘都很高兴,突然八公主看向熙王顾子祺,问:“五哥哥,在翠月湖的时候,听你说,你要遣散府中所有姬妾来娶纤尘这是真的吗?” 囧,简直是太囧了! 纤尘的脸上瞬间一阵绯红。 脸厚如顾子祺,他若无其事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我倒是想遣散姬妾来着,只是我有这个机会吗?” 纤尘狠狠剜了一眼顾子祺后,就对八公主道:“公主我和熙王殿下只是朋友而已。” “哦……” 八公主心里有些小失望又有些高兴。 失望是因为她很想有纤尘这样一个嫂子,高兴的是,她觉得她的五哥哥太花心,根本就配不上自己的好朋友。 买单走人,顾子祺要送纤尘回冉府,八公主和灵曦郡主说什么也要跟着送纤尘回冉府。 这两个小跟班,顾子祺是怎么赶都赶不走,便也随了她们。 马车来到冉府,纤尘从马车里下来,马车里的人目送纤尘回府。 纤尘刚走到门口意外就发生了。 一个守门的小厮就迎了过来,“姑娘,您找谁呀?” 纤尘愣了愣,旋即她就反应过来,顿时额前黑线,她才想起自己将脸上的丑装洗了去,冉府的下人还未见过自己的真容。 “我是冉纤尘。”纤尘自报家门道。 那守门的小厮全当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小姐,你说你是我家大小姐,你可知道我家大小姐有多丑,简直是惨不忍睹,你这天仙一样的人物就不要在我们面前开玩笑了。” 纤尘还是第一次听冉府的下人说她丑得惨不忍睹,她不生气,反倒是很得意,自己的丑装定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才能赢得如此好评。 不过,被人拦在外面也不是个事,纤尘想了想此刻也只有冉羽涅的出现才能将自己领进府,便对守门的小厮道:“我找冉大人。” 一个天仙一样的美女找冉大人,这是个什么情况?冉府守门的小厮互递了一个眼色,一个小厮飞速跑去后院先通知了姚氏,又才去书房通知冉羽涅。 另一个小厮陪着纤尘在门口打着马虎眼。 纤尘迟迟未进府,马车里顾子祺和子瑶灵曦他们都皱紧了眉头。 冉羽涅赶到的时候,姚氏已经到了。 “姑娘,你找我们老爷何事?”姚氏又是端着她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眼里却闪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通常像她这样的中年妇女,看到年轻貌美的陌生女子上门来找自家老爷,心里难免就要多想,看年轻女子的眼神里总带着看小三的意味,兴许这就是中年危机引起的不良反应。 “母亲,我是尘儿。”纤尘向姚氏欠了欠身道。 “什么?” “你说什么,你说你是谁来着?”姚氏一愣,她完全不能将眼前这个美女和那个丑得不堪入目的冉纤尘联系到一块去。 “母亲,我是尘儿,你让苏妈妈出来认认便是。” 都怪自己太草率,没想到换张脸要进府还这么麻烦,早知道自己就等着冉花楹回来和她一同进府了。 冉羽涅出来便听到纤尘向姚氏自报家门,说她是尘儿。 他将眼前这个女子打量了一番,“像,仔细一看确实有点像那个尘儿,尤其是她的眼睛。”冉羽涅嘴里说的那个尘儿,自然是说的那个丑纤尘,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那个相貌丑陋的冉纤尘,突然一个美女说自己是冉纤尘,冉羽涅心里还是摸不准,忙吩咐下人去将苏妈妈请来。 苏妈妈出来见到纤尘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一拍大腿,连忙将早就想好的搪塞之词说了出来,“哎呦喂,我就说嘛,我上次就给老太太说过,京都的日头小,养人,你们看,小姐被日头灼伤的脸好了!” 苏妈妈还装模作样在纤尘脸上摸了摸,“幸得我们离闲城近,闲城的医者给小姐开的敷膏果然有奇效,小姐你脸上一块晒伤的疤痕都没留下。” 看苏妈妈的反应,冉羽涅懵了,“苏妈妈,她果真是尘儿?” 冉羽涅的问题也是姚氏想要问的。 苏妈妈看向冉羽涅,打着哈哈道:“老爷,您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啦,您过来好好看看,看看她不是大小姐是谁?” 冉羽涅和姚氏再次凑近看了看纤尘,他们就像在看一个古玩字画,仔细研究检查,看是正品还是赝品。 “像,真像,眉毛像我眼睛像沈娘,鼻子像我嘴巴像沈娘,脸蛋像我身材像沈娘……她身上全是我和沈娘的优点,不错,这个丫头才应该是我的女儿嘛。”冉羽涅自夸道,旋即,他又转而看向苏妈妈问道:“苏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苏妈妈比划着向冉羽涅解释,“老爷,前些日子小姐顶着日头出海,脸上被太阳晒伤,我怕小姐的脸上留下疤痕就去闲城求了药,只是那药一涂抹上去就要坚持涂抹一个疗程,一天都不能停,所以疗程未到时,小姐的脸色看起来就会又黄又黑。” “哈哈哈……原来如此。”冉羽涅开心地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有了新的盘算。 纤尘变漂亮了是件好事,有如此漂亮的一个女儿,还愁没人上府来说亲吗?冉羽涅盘算着将纤尘嫁给谁,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话。 他脑子飞快旋转,眨眼功夫他就将主意打在了纪武帝的身上。 尘儿长得如此漂亮不是倾国倾城那也是沉鱼落雁,冉羽涅心想,如果将纤尘嫁给了纪武帝,不怕她得不到纪武帝的宠,到时候那正一品太师之位还怕落不到他冉羽涅的手里?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这便是冉羽涅,一个自私的爹,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想着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纪武帝,纪武帝可是比冉羽涅年龄还大的老男人。 女儿在冉羽涅的心里,其实就仅仅只是颗棋子而已。 冉羽涅正在做着白日梦,顾子祺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冉大人,我们在车里已经看你们好半天了,尘尘已在冉府门口站了好半天,怎么你们就不打算让她回府,你们若不愿意,我府上可有不少空房供尘尘选择。” 冉羽涅抬眼一看,五殿下和八公主还有灵曦郡主都走了过来,他连忙带着全家人行礼。 “见过熙王殿下,见过八公主,见过灵曦郡主。” 顾子祺是纪武帝六个儿子里最荒唐的一个儿子,偏偏纪武帝觉得五皇子的母妃早世,是自己对不起这个儿子,于是就纵容这个儿子荒唐乱来。 再看这个八公主,也是唯一一位未嫁,还留在纪武帝身边的公主,也是纪武帝最宠爱的一位公主,说话直来直去从不给人留面子。 还有那个灵曦郡主,虽然是个外姓郡主,可是纪武帝感恩郡主他爹交出了兵全,对灵曦郡主也是宠爱有佳,这郡主做事任性,上次若不是她在宫门外大势宣扬,纤尘进京兆尹的事,就不会那么快在朝堂上传开了。 第52章 惩罚小厮 冉羽涅脑门上冷汗直冒,心里万分苦闷,今天是个什么情况?是扫把星刚扫过冉府头顶上的那片天吗?这三个瘟神竟然齐齐降到了冉府? 冉羽涅看到这三个瘟神心里就堵得慌,巴望着他们快快离去,偏偏熙王顾子祺就不随了他的意。 顾子祺完全无视冉羽涅他们,他摇着折扇风度翩翩优雅地走向纤尘,“尘尘,冉府里的人坏,都不让你进家门,你到本王府里去住好不好?” 纤尘向顾子祺翻了个白眼,这人还能再不靠谱些吗? 看到熙王顾子祺对纤尘献殷勤,冉羽涅顿时心里就一沉,顾子祺算什么,他已经有个女儿即将嫁给九王爷了,冉府不再需要王妃而是需要一个皇妃,纤尘这个女儿唯有嫁给纪武帝才是冉府最好的选择。 碍于顾子祺的身份,冉羽涅又不得不礼数周全毕恭毕敬道:“不可呀,熙王殿下,刚刚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尘儿脸伤好了后的模样,难免有些吃惊,在门外耽搁了些时间,尘儿是老夫的女儿,老夫岂有不让他进府的道理,尘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若进了熙王府定会对尘儿的清誉有所影响。” “怕什么?反正冉大人迟早都是我顾家的岳父,我顾家都不在意,你冉大人还在意什么?” 顾子祺之所以这样说,便是他心里已经认可了纤尘这个三嫂,他相信他三哥哥和纤尘之间的感情。 噗…… 冉羽涅不知道顾子祺心里的想法,只当是顾子祺这个花花公子轻浮,气得火气上涌,心想你顾子祺还要脸不,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然,冉羽涅又无法怼他,因为冉花楹即将嫁给康王殿下顾子琛,他确实是将要做他们顾家的岳父,只是他可不想做顾子祺的岳父。 冉羽涅气得脸红脖子粗,顾子祺全然无视,继续说道:“冉大人,纤尘是本王看上的人,为保护她,本王会派人进冉府,以后谁要再上冉府来提亲,本王派来的人会打断他的狗腿,谁要是再欺负纤尘,本王定会加倍奉还。”说到这里顾子祺的声调发生了变化,“无论是谁,你且记住了。”语气很重带着明显的警告,严肃不容置疑。 冉羽涅的脸上抽了抽,脸色难看到扭曲,姚氏的脸更是皱成了团,她强行挤出个笑来,“熙王殿下,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冉纤尘是我冉府的嫡长女全府上下谁敢欺负她?” “不是还有你这个后娘吗?”顾子祺毫不给面子,一句话怼得姚氏气血功心。 姚氏对纤尘的所作所为,顾子祺通过阿峰也了解到一些,给非己出嫡女用春药,想毁人清白,这样的事姚氏都做的出来,真真是个蛇蝎妇人! 冉羽涅偷偷拉了拉姚氏的衣角,在姚氏耳边低声道:“他就是个混世魔王,你对他说理,就是在对牛弹琴。” 姚氏碰了一鼻子灰便也没再说话。 霸气! 没想到顾子祺一本正经起来也这么霸气,纤尘偷偷给他点了个赞。 八公主和灵曦郡主更是觉得今天的顾子祺好威风,灵曦郡主更是对顾子祺刮目相看。 八公主上前赞了顾子祺,“五哥哥说得可真好!”旋即,她就对其他人说道:“纤尘是我和灵曦的好朋友,谁要是敢再欺负她,我定会让父皇治那人的罪。” 八公主虽然不知道发生在纤尘身上的事,不过,既然她和纤尘已经是朋友了,她就要为朋友出头,助力。 姚氏头痛,冉纤尘这丫头撞了什么大运,难得出门一次就交上了皇子,公主,郡主这样的朋友,一张丑脸也变漂亮了。 冉羽涅更是头痛,心想冉纤尘这丫头交什么人不好?偏偏结交这三个他惹不起又拉不拢的混世魔王,真真是扫把星当空照,冉羽涅深叹口气很是无奈。 “呀,这个小厮,不就是上次诓骗我,对我说冉大人不在府里的那个小厮吗?”灵曦郡主指着一个小厮说。 那小厮做了亏心事被人揭穿,目光躲闪埋头不敢去看灵曦郡主。 灵曦郡主向来与冉花楹不合,那天小厮见灵曦郡主前来,开口就要找老爷,他以为灵曦郡主是来向老爷告小姐状的,就将她骗走,他哪里会想到,那天郡主来府,是来告知老爷大小姐回府的事? 这样的小人物,灵曦郡主也不想与他过多的计较,不过,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冉大人,上次纤尘被押到京兆尹,灵曦到府上来通知冉大人,就是这个小厮他骗了我,他告诉我冉大人还在宫里没有回府,我才去宫里四处找人给你带消息的,耽误了大人去京兆尹接纤尘的时间,可不是灵曦的错。” 冉羽涅脸色铁青,原来那日还有这么一出,若不是这小厮自以为是,朝堂上那些人,又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了纤尘进了京兆尹的事? 冉羽涅拱手向灵曦郡主施了一礼,“多谢郡主了,府里的小厮不懂事冒犯了郡主,冉某定会好好教训。” 可怜的小厮还没察觉到,他的噩梦即将到来。 “走吧,八妹也该回宫了。” 顾子祺轻摇折扇,优雅的带着八公主和灵曦郡主离去。 送走三个瘟神,冉羽涅吐出一口浊气,才带着冉府里的人进了府。 刚进冉府的大门,冉羽涅的怒火就发泄了出来,“管家,把他给我拉出去打二十大板。”冉羽涅指着那个诓骗了灵曦郡主的小厮道。 这个小厮是姚氏的忠犬,一直帮着姚氏母女,为难她们不喜欢的人进出冉府,冉府里无论是谁来找老爷,他都会先去禀报姚氏一声,他没想到他会因为灵曦郡主的一句话而挨打,因为他帮姚氏母女挡去一些她们不喜欢的人进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也有人将此事告知冉羽涅,冉羽涅却是若无其事,问都没问他一句,今天怎么就要对他动刑? 小厮不知道,因为这次冉纤尘回京进了京兆尹的事,冉羽涅在朝堂上受了多少冷嘲热讽,他憋着一肚子的气,今天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 紧要关头小厮噗咚一下就跪在了姚氏脚边,“夫人,救我呀夫人,那灵曦郡主一向与我家小姐不合,我将她挡在府门外,也是不想她碍了小姐和夫人的眼,……夫人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了……” 这个小厮紧要关头怎么乱说话?说什么不想碍了夫人和小姐的眼,这样的话说出来可是对郡主大不敬,姚是又气又怒,看在他平日里还很忠心的份上,姚氏便开了口。 她掩着心里的怒气,端着个慈眉善目的模样,很是痛心地俯视着脚边那个小厮,“你们是知道的,我最是心善,平日里很少责罚下人,你们就胆大妄为到无视郡主的存在吗?那灵曦郡主的父亲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异姓王爷,我们当主子的都尊敬得紧,怎么你们这些下人竟会觉得碍了谁的眼呢?” 姚氏看了眼管家,“拉下去小施惩罚,以儆效尤。” 管家是姚氏的人,应该说冉府的下人都是姚氏的人,他自然知道姚氏是什么意思,这个守门小厮姚氏并不想重罚。 “什么拉下去小施惩罚,以儆效尤,二十大板一板子都不能少,一板都不能假,我要看着打。”冉羽涅咆哮。 姚氏也知道冉羽涅这几日为了冉纤尘的事在朝堂上没少受气,便也不再多说,管家看向姚氏,冉羽涅见管家半天没动,更是火冒三丈,“管家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我滚,我堂堂一家之主还叫不动你了是吧?” “老爷,老爷息怒。”姚氏忙去安抚冉羽涅,向管家呵道:“老爷都生气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二十大板打下去,虽没要那小厮的命,不过意外伤了那小厮的脊椎,从此那小厮再也没了站起来的机会,后来冉府的人就将他赶出了府自生自灭。 教训了小厮,冉羽涅余气未消,一个人在书房里踱步。 半晌,他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叫来下人,“去,去把大小姐叫来。” 纤尘来到书房,冉羽涅开门见山地问:“尘儿,你告诉爹爹,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不丑却要扮丑入府,你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揭开冉府的底,出冉府的丑是不是?你今天看到了熙王殿下,就故意在熙王殿下面前露出本来的面目,你以为找到熙王殿下就是找到了一个靠山吗?” 纤尘觉得冉羽涅的思想果真清奇,他市侩的脑细胞估计将谁都想成和他一样,都是唯利是图的人。 “父亲,你说得对,也不对。”纤尘从容不迫声音平缓,言语里却全是疏离,他没再称呼冉羽涅爹爹,而是改口叫到父亲。 纤尘傲然地站在冉羽涅面前,一个眼神就让冉羽涅有种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管怎么说冉纤尘都是自己的女儿,哪有做爹的怕自己女儿的道理? 冉羽涅稳了稳心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好。”纤尘讥讽地笑了笑。 “父亲将我丢在交州不管不问十二年,突然将尘儿召回府,尘儿不得不多想,当年尘儿的母亲,她来京都的时候就是知道的人太少,到她死都是悄无声息的,京都城里有多少人知道冉府其实还有个嫡母大夫人,又有多少人知道冉府还有个长嫡大小姐呢?” 冉羽涅理亏,避重就轻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将过去翻出来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哼!”纤尘冷哼一声,他这个爹是真的听不懂吗,她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不会像她母亲一样做个到死都是悄无声息的人。 纤尘冷眼看向冉羽涅,周身散发着寒气,“父亲竟然没有听懂,那纤尘就说明白点,我这次回府让众人都知道了冉府曾经还有个嫡母大夫人,知道了冉府还有个长嫡大小姐,我为自己宣扬了身份,父亲说说这对我来说是不是好事?” 第53章 阿峰进冉府 纤尘冷冽的气势逼人,明明初夏的书房还有些闷热,冉羽涅却感觉如同进了冰窖,见纤尘缓步向自己走来,冉羽涅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 “父亲,不错,冉府的老底是纤尘故意揭开的,纤尘就是要告诉世人,曾经,冉府还有个嫡母大夫人,冉府还有个在交州长大的长嫡大小姐,如今这个长嫡大小姐从交州回来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那个先夫人所出的长嫡大小姐回到了冉府,父亲你说,某些居心叵测之人想要对我耍什么手段,是不是也应该有所顾忌呢?” “咳…咳…”冉羽涅握拳挡在唇边,假咳两声,一向老谋深算的他,哪里会听不出纤尘话里的意思? 他选择性地装不懂道:“尘儿,你是我的女儿,这个府里怎么会有人对你耍什么手段的,一切都是你多虑了。” 纤尘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冉羽涅要装纤尘也不介意帮他回忆回忆。 “是吗,看来是父亲的记性不好,昨晚才发生的事今天就忘了?那纤尘就提醒一下父亲,昨晚那个傻子是怎么进的冉府?他又是怎么和月圆在我房里行了周公之礼?难道父亲真相信月圆和那傻子是两情相悦吗?” 纤尘犀利的目光如冬日的寒风凛冽地射向冉羽涅。 冉羽涅被纤尘问得哑口无言,他的脸不自然地抽了抽,咽了口唾沫后,心想不能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了,谁知道越往下说事态会变成什么样? 他转移话题道:“那你也不能去勾……”,“勾引”二字冉羽涅在自己女儿面前还是没有说出来,于是委婉地换了句话,“那你也不能去找熙王殿下做你的靠山,你要知道,熙王殿下可是纪国皇子里最花心,做事最不靠谱的一个。” 纤尘一语戳穿冉羽涅,“父亲是想说我勾引熙王殿下吧?又何必说得那么隐晦?” 冉羽涅有些尴尬,涨红了脸,他突然觉得冉纤尘这个女儿真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双拳紧握,“你一个女儿家,勾引二字怎么能如此随随便便就说了出口?” 纤尘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心,冷情,冷性,冷然看向冉羽涅,“我现在就可以坦荡荡地告诉父亲,我冉纤尘不屑去勾引任何一个人,更不稀罕什么靠山,我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 好大的口气! 纤尘的话,像一把巨锤震了冉羽涅的耳,惊了他的心。 冉羽涅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也看不透纤尘了,他闭上眼,扬起头深缓口气,不死心地问道:“那为什么熙王殿下会说你是他看上的人,还要派人来保护你?” “这个,父亲以后自然会明白。”纤尘嫣然一笑,她不是故意卖关子,她就是不想对冉羽涅解释。 阿峰遵照顾子毅的安排,留在京都保护纤尘,却迟迟未近得冉府,便是因为,纤尘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又是以一个普通乡下女子的身份回的府,若有个暗位保护她,被人发现定会引人生疑。 目前,以冉府现在暗卫的实力,两大高手驻守冉府,阿峰一出现就会被他们发现,故而,瑞王顾子毅才委托熙王顾子祺想办法以护卫的身份将阿峰安排进冉府。 昨晚,也全靠守护冉花楹安全的那个暗卫,去掳小姚大人家那个傻子了,守护冉羽涅安全的前大哥又是庄姨娘的人,前大哥放了水,阿峰才顺利溜了进来。 躲在冉府暗处的阿峰自然也目睹了昨晚冉府发生的一切,纤尘也才知道了顾子毅委托熙王顾子祺照顾和保护自己的事。 昨夜冉府发生那么大件事,今天一大早,冉花楹便来邀请纤尘去游湖,阿峰担心冉花楹对纤尘不利,翠月湖又是皇家园林,阿峰进不去,于是,阿峰一大早便去找了熙王顾子祺,顾子祺才又跟着康王顾子琛来到了翠月湖,最后顾子祺才顺利将纤尘带出了翠月湖。 熙王顾子祺将八公主送回宫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瑞王府,他找到阿峰,带着阿峰和顾子毅安排好的其他人一起又去了冉府。 从仙鹤楼出来,顾子祺坚持送纤尘回府,就是想去冉府找冉羽涅,他要将阿峰安排进冉府,就必须要过冉羽涅这关,却没想到八公主和灵曦郡主也要跟着来,没办法,他只得将安排阿峰入冉府之事缓缓再说。 没想到卸了丑妆的纤尘回府,竟被守门的小厮给拦在了府外,还惊动了冉羽涅。 顾子祺是个聪明人,见冉羽涅出了府,便借机顺势找理由说,纤尘是他看上的人,他要保护纤尘,才有了将阿峰他们安排去冉府的机会。 机会这东西稍纵即逝,他必须趁热打铁,顾子祺将阿峰他们带进冉府时,冉纤尘还在冉羽涅的书房。 下人来报,熙王殿下带着下人已经入了府,冉羽涅只觉得头疼愈烈,这个混世魔王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偏生他又得罪不起,冉羽涅揉了揉额角挥挥手对下人说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顾子祺那吊儿郎当不着调的声音,“冉大人,我来了,我带人来侍候保护尘尘了。” 顾子祺见纤尘也在书房,便殷勤地迎了上去,边给纤尘打扇,边故意不着调讨好般地道:“尘尘,你看我给你准备了好些人,有侍候你的丫鬟,还有护你院子安全的护卫,你看我对你好不好?” 虽然知道顾子祺这是在演戏,纤尘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禁不住掸了掸衣袖,将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尽数掸落后又才回道:“多谢熙王殿下,臣女感激不尽。” 顾子祺凤眼一眯,乐呵一笑,灿如星辉看向纤尘,“只要尘尘高兴就好。”旋即,他就对他带来的那些人道:“你们过来见过你们的新主子。” “婢子墨兰,见过主子。” “婢子墨香,见过主子。” “护卫阿峰,见过主子。” 丫鬟,护卫一一上前向纤尘行礼,纤尘欣然接受,她知道这是瑞王顾子毅的安排,这份恩情纤尘记下了,改日她定当回报。 “等等。” 姚氏得了信息,急急忙忙赶来了书房。 熙王带下人来保护侍候纤尘,姚氏心里自然不快;但是她依旧端着她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向顾子祺欠身行了个礼。 “蒙熙王殿下厚爱我家尘儿,臣妇感激不尽,只是王爷,这与礼不合,尘儿怎么可以僭越用王府里的下人?若王爷觉得尘儿院子里的下人不够,改日我再派些下人过去侍候尘儿可好?” 姚氏说话有礼有节,张弛有度让人挑不出错来。 偏偏熙王顾子祺就是个挑错的杠精,他摇着折扇,凤眼虚眯让人看不清他眸子里的光彩,漫不经心地将姚氏打量了一番,毫不客气地道:“你的安排本王能信吗?再说了,纪国有哪条礼法说了皇子不能送人丫鬟、护卫啦?” 面对熙王的质疑姚氏依旧面不改色,她是冉府的主母,冉府的内务还由不得外人插手,她提醒熙王道:“熙王殿下,这里是冉府,殿下干涉我冉府内院之事怕是不妥吧?” “不妥?哼!”顾子祺将折扇一合,一扫往昔不正经的模样,冷着一张脸阴鸷的目光扫过姚氏,让人不寒而栗。 顾子祺温怒像奔腾的江水,“我看妥得很,我九弟送给冉花楹的金牌暗卫,你们不也是用得得心应手?怎么你的女儿可以接受皇子的馈赠,旁人生的女儿就不能接受来自皇子的馈赠吗?” 姜还是老的辣,姚氏很快稳住心神,并没有被顾子祺的气势压倒,她脸上依旧挂着笑,“花楹与尘儿不同,花楹是皇上亲定,指给康王殿下的正妃,康王殿下派暗卫保护自己未来的妻子无可厚非。” 姚氏将纪武帝搬了出来。 她搬出纪武帝,熙王顾子祺就会怕了吗? 有句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脸的。” 那熙王顾子祺就是个又臭又硬,还蛮不讲理又不要脸的皇子,他惜不惜命不知道,不过纪国朝野上下都知道,熙王顾子祺是个可以将脸皮扯下,放裤袋里揣着的人。 姚氏在这里搬出纪武帝来压他,得不到半点好处。 顾子祺一扫刚刚对姚氏一本正经冷然的模样,笑嘻嘻跑到纤尘面前,玩世不恭道:“尘尘,听说昨天有个下人在你住的院子里行了苟且之事,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来给本王听听,本王也好找个说书先生,将昨天冉府发生的事编撰编撰说给父皇听听,说不定父王一高兴就撤了你妹妹和我九弟弟的赐婚呢?” 要挟,这是赤裸裸的要挟。 这件事要是被纪武帝知道,熙王再一搅和,难免纪武帝就不会彻查。 到时候查出来,是冉花楹指使康王顾子琛送给她的金牌暗卫去小姚大人府里掳的人,又是冉花楹下的毒,那样,冉花楹的名声就臭了,纪武帝怎么会再让冉花楹嫁给他最宠爱的儿子顾子琛? 姚氏和冉羽涅都知道,即便昨夜冉府发生的事闹到纪武帝面前,碍于维护康王的面子,纪武帝也不会将真相公布于众;但是,真相不难查出,冉花楹在纪武帝心里的位置定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她还做不做得了康王妃就很难说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熙王顾子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姚氏和冉羽涅都不敢拿冉花楹的前途开玩笑。 大事面前冉羽涅脑子还是清醒的,他赶紧陪笑道:“熙王殿下的好意我们怎么可能拒绝呢?尘儿能交到熙王殿下这个朋友是尘儿的荣幸,也是我们冉府的荣幸。” “来呀!”冉羽涅叫来下人,又对下人吩咐道:“还不快将那三个下人带去大小姐的院子里,这是熙王殿下的一番美意。” 下人将阿峰他们带走,冉羽涅看了看天又对熙王殿下陪笑道:“马上就是府里用晚膳的时间了,熙王若不弃,就在府里用个家常便饭可好?” 第54章 夜难眠 既然已经将人塞进了冉府,以防半路杀出个什么妖蛾子来,坏了事,顾子祺怎么可能留在冉府吃饭? 溜之才是大吉! 顾子祺那张雌雄同体美的扑朔迷离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他性感的红唇微勾,揉着自己并不凸显的肚子道:“冉大人,本王中午吃得太胀,还没消化,这会什么都吃不下,大人的好意本王就心领了,我就回府做运动消化,消化去了。”顾子祺又不正经起来,他折扇一合,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冉府。 看到顾子祺离去的背影,纤尘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顾子毅会托付顾子祺来护自己周全,因为只有这种不靠谱的人,做起不靠谱的事来,大家只会束手无策,却不会觉得荒唐。 “老爷,他、他、他……”姚氏指着顾子祺离去的背影,憋着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 “哎呀,算了,先由着他吧,他就……。”冉羽涅本想说他就是个泼皮无赖,话到嘴边,他看到纤尘还在旁边,活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换了句,“这个王爷是个什么德行,你还能不清楚吗?” 纤尘也欠身道:“父亲,尘儿也回去了。” 冉羽涅看了眼纤尘,眼底蔓延着怒火,却又无可奈何,一甩袖愤然冷哼一声“哼!” 纤尘泰然处之,她不是在征求冉羽涅的同意,她只是告知冉羽涅一声,话毕,她已经离开了冉羽涅的书房。 眼不见为净,“走,走,走,她都走了,你也走!”冉羽涅像赶鸭子一样驱赶着姚氏。 “老爷……”姚氏话还没说完,冉羽涅便开始推搡着姚氏,推推搡搡将她往门外推,“走,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 姚氏被冉羽涅推搡着出了书房,冉羽涅便将书房的门关上,姚氏站在书房外,只觉得自己颜面扫地,这个冉羽涅自从当上了正二品官员后,越来越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姚氏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全程黑着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姚氏回到院子,就忍不住派人去纤尘院子里,将月缺给唤了来。 月缺刚进姚氏的院子,姚氏就向她扔去了一个茶盏,茶水溅了月缺一身。 “没用的东西,我安排你在冉纤尘那个丫头身边这么久,你竟然没发现那个丫头是个美人胚子?你定是对我不满,阳奉阴违,我还要你有什么用?” 月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慌忙解释,“夫人,大小姐从来不让我近身侍候,只把我当个粗使丫鬟,给奴婢安排了不少的活计,奴婢有的时候一天连大小姐的面也照不上,奴婢,奴婢真的是不知道大小姐是个美人呀!” 姚氏心里窝着火,哪里还会听月缺解释?“我安排你去她院子里,是让你去干什么的?” 不等月缺回答,不由分说姚氏便吩咐容妈妈,“既然她忘了自己最应该做的是什么?还犟嘴,容妈妈,你就给她长点记性。” 听到姚氏唤容妈妈,吓得月缺瑟瑟发抖,“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夫人求求你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月缺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姚氏磕头祈求;但是,这都无济于事,姚氏今天憋了气,她必须找个人发泄出来。 容妈妈就是姚氏的打手,她是姚氏的陪嫁妈妈和姚氏一样心狠手辣,更是姚氏的军师,许是上了年龄的原因,容妈妈皮肤松弛,脸上的肉都在往下垮,露出一脸的凶相。 也兴许是冉府伙食太好,她在冉府呆的这么些年来,身上长了不少的肉,肚子上的肉一圈圈的活像一条条轮胎。 容妈妈体态敦实,一把揪起月缺的头发,将跪在地上求饶的月缺的头给拉了起来,啪……的一下,一个大耳光就扇在了月缺的脸上。 啪……接着又是一记耳光,边打,容妈妈的嘴还边不得空道:“叫你听不懂话,叫你没出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啪……啪……啪…… 不知容妈妈扇了月缺多少记耳光,反正是她打累了,姚氏气也顺了,月缺的脸也肿了,嘴里也流出了血,奄奄一息一动不动后,容妈妈才停止了扇月缺的耳光。 “才打这么几下,就一副要死了的模样,真真是无用。”姚氏看到倒在地上满嘴都是血的月缺很是嫌弃地道:“你既然这么无用,那今晚我就将你卖去灯红酒绿阁,在那里你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月缺一听,姚氏要将自己卖去春楼,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又忙给姚氏磕头赔罪道:“夫人,饶命呀,求求你了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保证以后每天都来向夫人禀报大小姐的信息…….” 姚氏也没真想将月缺卖掉,毕竟要再安排一个人去纤尘的院子,怕是也不再那么容易。 姚氏将月缺唤来就是想出口恶气而已,她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月缺办事不利上,怪她去了纤尘院子里那么久,竟然没有探听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 “哼”姚氏冷哼一声,她看了看月却那张肿得像猪头的脸,蹲下身子抬起月缺的下巴,看到月缺嘴角残留的血渍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快意,“好,我就再给你次机会,滚吧,记着不要让旁人看见你现在这个模样。” 姚氏的声音阴冷,如毒蛇吐出来的血红信子,让人感到恐惧。 “奴婢知道了。”月缺心有余悸,如获大赦般退回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眼里闪着狠戾,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冉纤尘,我定会毁了你。” 纤尘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暗道,“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顾子毅给纤尘安排来的两个丫鬟,墨香和墨兰都是机灵懂事的丫头,这两丫头还特别会做饭,贵兰院里有小厨房,纤尘也不用再去冉老太太那里吃饭,小厨房里做出来的饭菜更安全。 月缺被打得鼻青脸肿回了贵兰院,为了不让人见到她被打的模样,她用一张绢帕将自己的脸挡了起来。 当月缺从姚氏的院子回来时,墨香和墨兰这两个丫头已经将贵兰院全院人口的饭菜做好。 纤尘是主子先吃了饭,月缺肿着一张脸不好意思出来吃饭,一个人躲在下人房子里嘤嘤哭泣。 看到月缺回来遮遮掩掩的样子,纤尘就猜到月缺挨了打,她知道姚氏今天定是将月缺唤去出了气。 说来也是自己连累了月缺,纤尘从自己屋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去了下人房。 月缺没想到纤尘会进下人房,看到纤尘,她慌乱地抓起绢帕挡在自己的脸上,“大,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不用遮了我都看到了。”纤尘说道,她将药膏递给月缺,什么都没问,只对月缺说道:“这药膏能让你的脸伤好得快些,你拿去吧。” 月缺讷讷地看向纤尘,不敢去接她手里的药瓶,“这是熙王殿下送我的上品金创药,你若不要,我就收走了。”纤尘嘴里这样说,手却没有真的将药膏收回。 “我要。”月缺急道。 她接过纤尘手里的药膏,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地看向纤尘,豆大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滚出,“谢谢大小姐。” 纤尘莞尔一笑,“这两天你就不要出院子了,在院子里好好养养,脸好了再出去,院子里的活计我会安排墨兰和墨香去做。” “谢谢你大小姐。”月缺心里一暖,她在姚氏身边这么多年,姚氏从来就没像纤尘这样关心过她。 纤尘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下人房。 纤尘越是这样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月缺心里才越是五味杂陈,才越是拿纤尘和姚氏做比较,这越比较下去,月缺心里对姚氏就越是寒凉。 卖身契又在姚氏手上,月缺突然好想月圆,突然好羡慕月圆能将卖身契拿走,从此不用再听姚氏的使唤,更不用挨容妈妈的打,还不用时刻提心吊胆,担心自己被姚氏卖去了春楼。 夜的到来,纤尘一个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贵兰院的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就连蝈蝈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来,然,纤尘的心却是水波荡漾,颇不宁静。 她满脑子里都是顾子毅的身影。 顾子毅为她做的一切,无一不是在为她着想,为她好,她也知道,顾子毅的心里有她,她的心里也有顾子毅,他们彼此喜欢着对方。 然,理智却在不停地提醒她,她不属于纪国,她迟早是要回闲城的,顾子毅是纪国的皇子,是纪国的战神,顾子毅离不开纪国,纪国也离不开顾子毅,她和顾子毅终归是走不到一起的。 不能让这份感情再继续下去了,她只能将顾子毅当成一个朋友,对,一个在纪国的朋友,她不能和顾子毅有更多的发展。 顾子毅将阿峰他们安排进府保护自己,这份厚礼她定是要报答他的,既然他曾经那么想要得到夏伊人手里的那座小院子,那么她就将今天从下伊人手里赢来的那座小院子,送给他,感谢他对自己的好意。 纤尘躺在床上想着顾子毅,他两仿佛心有灵犀,此刻顾子毅也躺在床上想着纤尘。 不同的是,纤尘想的是如何与顾子毅保持距离,还他的人情,而,顾子毅却想的是怎样才能抱得美人归。 顾子毅躺在床上,双手环于脑后,双脚交叉打着拍子,自言自语道:“尘尘,我已将交州的事物处理妥当,只等父皇一纸诏令,待我回到京都定要娶你。” 想娶纤尘的人又何止顾子毅一人?顾子琛今天对纤尘清新脱俗的绝美容貌念念不忘,白日里他陪着冉花赢游湖,早已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他想早些将冉花楹送回冉府,想刻意留下来在冉府吃顿晚膳,好再见纤尘一面。 无奈,他又答应了冉花楹今晚去仙鹤楼吃佛跳墙,只好忍着一颗相思心,心不在焉地陪着冉花楹吃完晚饭,又才将她送回冉府。 顾子琛来冉府时,纤尘早已回了自己的院子,自然他也没能有机会与纤尘巧遇。 他却不死心,偏偏今晚就想再见纤尘一次。 第55章 顾子琛去见纤尘 纤尘留给顾子琛的映像太深。 顾子琛觉得,纤尘静的时候就像一朵山间百合淡雅清纯,动的时候就像一朵蔷薇俏皮跳脱,但是,无论是百合还是蔷薇又都不能真正表现出她的魅力,因为她的身上还散发着牡丹的贵气。 这世上美丽的皮囊随处可见,有内涵的灵魂真真是稀少罕见。 纤尘就是集美貌与内涵于一身的奇女子,这样的奇女子,既然已经被自己遇到,顾子琛就不会轻易放手。 顾子琛身着青衣,傲然站在冉府外一处高大的树枝上,在月色下俯视整个冉府,他双手背于身后,身板鼻子,微风撩起他的袍摆,三千青丝在月色里轻扬,他就向是从月宫里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 他的身边有一个暗卫陪着他,那正是他派去冉府保护冉花楹的暗卫。 顾子琛注视着纤尘的院子,他固执地期待着纤尘能走出房间,能到院子里来走走,这样他就可以再看到纤尘,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顾子琛也满足了。 事与愿违,顾子琛等了许久,也不见纤尘出来,“主子,夜深了您该回去了。”那暗卫提醒。 “嗯。”顾子琛依旧注视着纤尘的院子,他俊俏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唯有一双眸子里透着些许失落,“独影,以后你也要护冉家大小姐的周全。” “是,主子。” 独影是顾子琛的金牌护卫,被安排进冉府做了冉花楹的暗卫,他性子冷不爱说话,对主子的吩咐也都是只做不问,应了便是。 顾子琛离去,独留独影一人回冉府,守护顾子琛心里爱慕的两个女人。 顾子琛对纤尘是一见钟情,他就要去军营里历练,在临走之前,他还想再见纤尘一面。 次日,顾子琛便来了冉府。 冉府的守门小厮见顾子琛到府,那是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康王殿下,二小姐去了药铺子了,要不您先进府等等,小的这就去请二小姐回来。” 听到小厮提起冉花楹,顾子琛迟疑了片刻,他和冉花楹从小青梅竹马,他答应过冉花楹今生绝不负她。 花楹聪明伶俐又跟着她的外祖学得一手好医术,开药铺救死扶伤,支助穷人,去年大寒年,闹饥荒也是她开铺,布施,为他赢得了不少赞誉。 顾子琛是喜欢冉花楹的,喜欢她的聪明,喜欢她的善解人意,在没见到冉纤尘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不会再对其她的女子动心了,因为他觉得世上再无比冉花楹更优秀的女子了。 然,却不然,冉纤尘就这样猝不及防闯入了顾子琛的心。 在顾子琛看来,冉纤尘和冉花楹是不一样的,纤尘身上没有被世俗束缚的条条框框,她洒脱,胆子还大,明明知道自己将是纪国未来的皇,偏偏她对自己就没有半分的谄媚,赢走自己一千两银票也是那么的心安理得,没有半点惧意。 更胆大妄为的是,她既然敢将自己拉去做见证人,利用起自己来都是那么坦坦荡荡,想来,若邱香莲的父亲邱峰启看到纤尘手里那张悔过书上,见证人一栏落的是自己的名字,邱峰启即便带着兵来到冉府,想必也不敢对纤尘怎么样! 顾子琛就喜欢这种胆大心细,既聪明又漂亮的女子。 冉花楹是优秀的女子,纤尘也是优秀的女子,只是她们各有不同。 如果冉花楹是家养的玫瑰,那么冉纤尘就是山里的野百合;如果冉花楹是家养的金雀,那么冉纤尘就是山里的金凤,这两个女子都各有各的特色,他都喜欢。 顾子琛从小被纪武帝宠着,只要是他想要的,纪武帝都会想办法满足他,在顾子琛的脑海里,还没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顾子琛对小厮说道:“不必了,我找你们大小姐。” 小厮纳闷,这九殿下不找二小姐,来找大小姐会有什么事?他们看着顾子琛那毫无表情的脸,冷若冰霜又不敢多问,陪着笑道:“小的这就领康王殿下去找大小姐。” 还没走到纤尘的贵兰院,顾子琛远远就看见了守在贵兰院门口的阿峰,“那人是谁?” “回殿下,那是熙王殿下派来保护大小姐的护卫。”小厮如实回答。 “熙王?”顾子琛眉头皱了皱,昨晚他在独影那里了解到,他那个不靠谱的五哥哥派了人来保护纤尘,看来五哥这次也是认真的,顾子琛不屑地勾了勾唇,他坚信顾子祺简直没法同自己比,对于这个竞争对手,他可以全然无视。 顾子琛走近了贵兰院,才看清阿峰的长相,他剑眉一蹙狐疑地将阿峰打量了一番,“你?五哥哥安排保护纤尘的护卫怎么会是你?你不是三哥的人吗?” 阿峰知道康王顾子琛是个聪明多疑又任性妄为的人,在他面前,阿峰不会否认自己是瑞王顾子毅手下的事实。 “是的,我是三殿下的人,五殿下说我功夫高就将我借了去,护他游山玩水,错过了陪三殿下奔赴交州的机会,现在五殿下又将我安排来这里保护纤尘姑娘。”阿峰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顾子琛摇了摇头,他这个五哥风流成性,钱都花在女人身上了,府里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护卫,有时候为了在女人面前装b,他还到处借暗卫,也只有他的三哥会借给他。 这样的男人也能配得上冉纤尘?顾子琛蔑视地看了阿峰一眼,“回去告诉我五哥,他女人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打冉纤尘的主意。” 面对顾子琛的蔑视,阿峰无动于衷,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变化,他拱手向顾子琛施了一礼道:“康王殿下,卑职只是个借调过来的护卫而已,有些话不方便转述,还希望康王殿下自己去对熙王殿下说。” “哼!”顾子琛冷哼一声,心想,这个人就是个榆木圪垯,他没再理会阿峰,抬脚就要往贵兰院里走。 阿峰立马挡在了顾子琛面前。 “你敢拦我?”顾子琛不悦道。 “不敢,只是小的职责所在,还望康王殿下体谅,贵兰院是冉府的内院,纤尘小姐又是未出阁的姑娘,殿下这样冒然进入纤尘姑娘的内院,于理不合,也会有损纤尘姑娘的清誉,还请康王殿下三思。” 顾子琛这才反应过来,以往他可以随意进入冉花楹的院子,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婚约,又得到了冉府长辈们的支持,旁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他和冉纤尘就不一样了,他们现在还什么都不是,他若冒然进了冉纤尘的内院,定会给冉纤尘带来非议。 顾子琛不再坚持,退了回去,“那好,你去告诉冉家大小姐,我在雅兰院会客厅等她。”丢下这句话,顾子琛转身就走,没有给人拒绝的机会。 纤尘得知顾子琛前来找她,她的第一反应便是,顾子琛是为着那张千两银票来的。 到了手的钱,定不能被人又要了回去,但是对方又是纪国最不好惹的皇子,万一他为了这千两银票,偏要耍无赖呢? 管他的?反正不能让自己吃了亏,纤尘踌躇了片刻便去了正厅。 姚氏听闻顾子琛来府,直接去找了纤尘,正纳闷顾子琛找纤尘什么事?知道他去了贵兰院被挡了回去,现在正在雅兰院的会客厅等纤尘,姚氏便也火急火燎向雅兰院的会客厅赶去。 不得不说,顾子琛在冉府的待遇那是相当的好,冉府的下人们已经殷勤地给他沏上了一杯,上品明前碧螺春。 他坐在客座椅上,无聊地把玩着茶盏,周身散发的气场强大,自带三分威严,即便他是坐在客人坐的椅子上,也给人一种他才是这个府邸主人的错觉。 “臣女见过康王殿下。”纤尘欠身行礼,没等顾子琛虚浮或者说句起身的话,纤尘就自己站直了身子,问:“康王殿下找我何事?” 顾子琛瞥了一眼纤尘,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浅笑,心想还真是个不懂礼数的丫头,他端着茶盏不动声色地吹了吹茶水里的茶叶,抿了口茶后才缓缓开口道:“我让你起身了吗?” “没有。” 纤尘回答干脆,心想,你故意来刁难我,我要是等你唤我起身,岂不是都要等到两腿发酸? “没有,那还不欠身从新行礼?”顾子琛的声音平缓,却是不容置疑。 纤尘心里暗道,他奶奶的,真当熊猫是吃竹子的,就不是猛兽? 她故意将腰板挺得笔直,刚要开口辩解,姚氏就赶了来,正巧看到顾子琛在刁难纤尘,她心里就一阵欢喜,她贴在门边,想好好看看顾子琛要如何收拾纤尘。 纤尘见姚氏在门口,灵机一动,“母亲,女儿见过母亲大人。” 姚氏见纤尘叫她,只好勉为其难进了正厅的门,向顾子琛欠身行礼,“臣妇见过康王殿下。” “这是在冉府,夫人不必客气。”顾子琛虚扶一把姚氏,姚氏便温婉道:“康王殿下,尘儿不同花楹从小学礼,她虽回府后我们也时常有教导她礼数,只是尘儿心性洒脱惯了不重礼数,康王莫怪。” 姚氏温婉的话里暗藏玄机,就像棉里藏着针,无一不是在告诉顾子琛不是纤尘不懂礼数,我们可是教了她的,她也懂,只是她就是不愿意尊这礼罢了。 纤尘怎么会听不出来姚氏的意思,若自己再站在这里等她笑里藏刀的捅自己,不如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给自己溜之大吉找个机会。 “母亲说得对,纤尘就是个不通礼数的乡下妹,纤尘还得向二妹妹多多学习,纤尘这就去学礼数了。” 纤尘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出了房间,完全不给屋里人反应的机会,顾子琛也没真想再将纤尘叫住,姚氏来了,他还能对纤尘说什么?于是他和姚氏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冉府。 顾子琛离开冉府,他的暗卫就来告诉他,纤尘去了小姚大人的府上。 “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那好,本王今天就来个守株待兔。”顾子琛突然有了逮兔子的兴致。 第56章 去小姚大人府 想要逮兔子,自然就要蹲守,顾子琛吩咐车夫,将马车行驶到小姚大人府邸的大门外。 纤尘为什么去小姚大人府?顾子琛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纤尘在小姚大人府里也呆不了多长时间。 今天,顾子琛可有的是时间守株待兔。 一般官员的府邸大门常年都是关着的,有专门的小厮负责开门关门,冉府也不例外,这会子,因为康王顾子琛的到来,冉府大门现在还敞开着,纤尘一不小心就跑出了府。 好不容易出一趟府,纤尘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她在冉府的大门外踟蹰了片刻,便明确了自己要去的方向。 她要去小姚大人府邸,她得去见一次月圆,将自己送给月圆的嫁妆再买回来,那是祖母买给自己的,是祖母的心意,纤尘愿意花重金再将它买回来。 反正用来买铺子的钱,是从顾子琛那里赢来的钱,这种钱花出去不心疼,纤尘捏捏袖兜,确定银票在身上后,便大步流星去了小姚大人府邸。 小姚大人府邸门口,朱红的门外一位女子身着轻纱紫衣,白皙的玉手抓在兽面铺首的环上敲门,轻纱在风中慢舞,女子的身姿修长纤细,三千青丝随风摇曳,自成一幅画,像极了归来的仙子。 开门的小厮闻声开门,只见一位陌生的女子,美若天仙站在府门外,愣了片刻又才礼貌地问道:“请问小姐,您找谁?” “劳烦了,我找月圆请通传一声,就说冉府大小姐冉纤尘前来找她。”纤尘施礼道。 “哎,好。” 月圆现在是小姚大人府里,那个傻子二少爷姚青河的妾,又深得姚青河的喜欢,自然就得了小姚大人和谢夫人的喜欢,一时成了小姚府里的红人,纤尘报上月圆的名字,守门的小厮就屁颠屁颠跑去通传了。 姚青河很喜欢用树枝逗蚂蚁,乐此不疲,有时候他可以在大槐树下逗蚂蚁,一逗就是一天。 姚青河喜欢什么,月圆就陪着他一起喜欢,他喜欢逗蚂蚁,月圆就弄了很多糕饼屑在大槐树下,帮姚青河引来更多的蚂蚁供他玩耍。 姚青河看到越来越多的蚂蚁,开心的像个孩子,拉着月圆一起用树枝围堵蚂蚁,不让蚂蚁回家或者是搬运食物。 这两人,你堵一群我围一群,可是气坏了前来搬运食物的蚂蚁,姚青河只用树枝围堵蚂蚁,却不伤它们,长久下来,这颗大槐树下的蚂蚁已经习惯了那些讨厌的树枝和姚青河这个讨厌的人类,它们虽然也时有惊慌乱蹿的时候,却也能冲破围堵将食物顺利带回巢穴。 守门的小厮找到月圆时,她正在大槐树下陪着姚青河一起围堵蚂蚁,小厮走近月圆道:“月姨娘,外面有个自称是冉府大小姐,叫冉纤尘的姑娘前来找你。” “李三哥,你说冉府的大小姐来了?”月圆猛然起身,她墨色的眸子一亮,很是激动,脸上的喜悦之色无法掩饰。 守门的李三点了点头,“是的,那位小姐说,她是冉府的大小姐,叫冉纤尘。” “李三哥,二少爷在这里,我走不开,就麻烦李三哥快快帮我,将冉家大小姐请到这里来。” 月圆七岁就在冉府里当差,人情世故这一套她是懂的,旋即,她就塞了几个铜钱给守门传话的李三。 月圆是下人出生,李三也知道月圆不是个有钱的主,人家愿塞铜钱给自己,那是人家重礼懂事,李三将铜钱收进怀里,脸上挂着笑,“好,我这就将人给姑娘请来。” 月圆站在槐树下期盼着纤尘的到来,她从心底感谢纤尘,感谢纤尘帮她改变了命运。 月圆阴差阳错在纤尘的院子里和姚青河行了男女之事,原本只有死路一条,是纤尘给了她生的机会,是纤尘促成了她嫁给姚青河这个傻子,姚青河他人虽傻,心肠却是好的,对月圆也是真心的好。 小姚大人府给了月圆一个良妾的身份,在纪国,良妾是有名分的,算是姚青河的正经女人,虽不是姚青河的正妻,月圆也已经很满足了。 她知道自己手里的两个陪嫁铺面,都是纤尘从姚氏手里讹来的,这两个铺面是她在小姚大人府上的立足之本,没有纤尘就没有那两个立足之本,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也是在纤尘的提醒下,小姚大人才派人连夜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接进了姚府,并将他们妥当安排,避免了姚氏找到他们,以他们为质来要挟自己,逼着自己帮着她做坏事。 月圆感激纤尘的恩德,她早就想找机会和纤尘见上一面,她想当面感谢纤尘,无奈,姚青河天天逗蚂蚁又不出府,姚青河不出府,月圆自然就出不了府。 今天纤尘能亲自上门来,月圆当然高兴,她要面对面感谢纤尘,她面带喜悦,顾盼地望向进入后花园的小路,盼着能尽快看到纤尘的身影。 纤尘跟着李三进了小姚大人的府邸,向着小姚大人府邸的后花园走去。 当纤尘站在月圆面前时,月圆却不敢认了,“这位小姐,你,你是……?” “我是冉纤尘。”纤尘答道。 “你,你是冉家那个大小姐,冉纤尘?”月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狐疑地将纤尘认真地打量了起来,深怕漏过任何一处细节。 哎!没想到恢复本来模样后,每个人的反映都是这样惊讶,非将自己当猴看上半天。 纤尘很无奈,她肯定地向月圆点点头,“真的,我是冉纤尘,如假包换,我不过是洗去了脸上的敷膏,长出了眉毛而已,你们至于都这么吃惊吗?” 纤尘的语气轻松,月圆却是紧张得不敢相信。 纤尘一个人来了小姚大人府,小姚大人府邸的当家主母谢氏当然也知道了此事,紧跟着,她也赶来了后花园。 谢氏看到,那颗大槐树下,一个身着轻纱紫衣的绝美女子,自称是冉家大小姐,女子端庄婀娜,一颦一笑自成一处风景,谢氏不敢相信那个女子会是冉纤尘。 她三步并做两步快步走到纤尘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纤尘,惊愕地问:“小姐,你真的是冉府那个冉纤尘?” 又来一个看猴的,纤尘很无奈,只好将糊弄翠月湖里那帮人和糊弄冉府里那帮人的话又搬了出来,糊弄谢氏。 她向谢氏欠身一礼道:“纤尘见过姚家婶子。”接着她莞尔一笑,“婶子,纤尘前些日子在交州时被烈日灼伤了脸,去闲城求了一种药膏,此药膏可以修复烫伤,却要在脸上涂抹一个疗程,疗程的时间是七七四十九天,纤尘回到冉府的时候,药膏涂抹的疗程时间未到,故而,那日婶子来府时见到纤尘的脸又黄又黑,昨日正是药膏满疗程之日,纤尘也是昨日才将药膏洗净恢复本来面容的。” 谢氏还是不信,她觉得匪夷所思。 纤尘只好又将那日的恶作剧也搬了出来,“婶子,那日你来冉府,是纤尘不对,做了三道菜来吓唬婶子,纤尘在这里给婶子赔不是了。” 被纤尘这么一提醒,谢氏突然就想到曾经纤尘给她端上来的那两盘“自始至终”和“同甘共苦”的菜肴,一坨屎和一条蛇的画面又出现在谢氏的脑海里。 谢氏忍不住一阵恶心道:“冉纤尘,当初你就是故意的!” 听得出来谢氏很生气,纤尘却是不紧不慢道:“婶子,你觉得姚氏安排将我嫁给你们小姚府,她是在安好心吗?” 纤尘顿了顿,谢氏深思,纤尘继续道:“婶子,请原谅纤尘还不想嫁,更不想任由姚氏摆布。” 谢氏心想,纤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当初纤尘就是又丑又憨,姚氏才想着将纤尘嫁给自己这个傻儿子的,姚氏的居心叵测,她向来会算计,她若知道纤尘是现在这个模样,她又岂会将纤尘嫁给自己这个傻儿子? 在这点上,谢氏可真真是冤枉了姚氏,姚氏想毁了纤尘,她当初可是铁了心无论纤尘是美,是丑,她都想将纤尘嫁给谢氏那个傻儿子。 谢氏转而一想,自家这个傻儿子,若真真娶到纤尘这样一个有着玲珑心思的女子,长得还这般漂亮,谁又知道是福还是祸呢? 凭直觉也应该是祸大于福。 谢氏想明白后,缓了口气问:“那纤尘,你今天来府是有何事?” “婶子,城东那间铺面,是祖母花钱替纤尘置办的,是祖母的一份心意,纤尘想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将城东那间铺面再买回来,故而登门叨扰,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纤尘说得情真意切,她也知道,将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又再买回来不好,故而,纤尘才开出一千两的高价将那间铺面买回,她不会亏了月圆他们,自然,他们若不答应,纤尘也不会记恨他们,买卖本就是双方自愿。 谢氏会心一笑,“没想到纤尘姑娘机智聪慧,还是一个很有孝心的人,城东那间铺子位置不好,生意清淡,那间铺面最多也就卖得起三百两银子而已,纤尘姑娘却愿意花一千两银子将它买回去,宁愿亏自己也不亏我们小姚府,这份胸襟我谢氏记下了,不过那间铺面,我们不卖。” 纤尘心里一紧,心想,刚刚不是还在夸我吗,干嘛就不卖呢? 谢氏卖了个关子继续说,“我们只送,而且只送一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纤尘不敢冒然回答,只摇头道:“不知道。” “笨蛋,送给你呀,这个你都不知道。”一直在逗蚂蚁的姚青河突然站了起来,接了话,他看纤尘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笨蛋。 “送给我?”纤尘受宠若惊,“为什么要送给我?” “笨蛋,说你笨你还真笨呢,送你东西还要问为什么吗?拿着不就好了,你送了我一个媳妇儿,我也没问你为什么呀。”姚青河没头没脑说完此话后又蹲下身子去逗他的小蚂蚁了。 姚青河的话弄得纤尘更是一头雾水。 第57章 城东那间铺子 见纤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月圆忙上前拉起纤尘的手道:“大小姐,这铺子是我要送的,父亲和母亲大人也都赞同我的做法。” 月圆已经是嫁入小姚大人府里的人了,只是娶妾无需操办,将人接进门即可。 那晚,姚青河和月圆发生男女关系那晚,她就以姚青河妾室的身份被接进了小姚大人府里,自然她也改了口,唤小姚大人和谢氏为父亲,母亲。 “大小姐,我知道,城东那间铺子是老夫人留给大小姐的,是老夫人对大小姐的一片心意,月圆夺了那间铺子,就是夺了老夫人对大小姐的心意。 大小姐已经帮月圆争取到了一间繁华地段的好铺子做陪嫁,月圆不能太贪心,有了城西那间铺子,月圆就已经很满足了,城东那间铺子,月圆说什么也不能再收,这份地契就在月圆手里,母亲也没有将它收入中馈,就是让我得空将这份地契送还给大小姐。” 说罢,月圆就将城东那间商铺的地契拿了出来,塞给了纤尘。 纤尘忍不住吃惊,这是她意料之外的,她没想到谢氏和月圆会将城东的那间铺子送还给自己。 真是世间处处都有真情在呀! 纤尘吃惊之外全是感动。 城东那间铺子是那晚纤尘送给月圆的嫁妆,她岂有平白再收回来之理?旋即,纤尘就从袖兜里将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取了出来,塞给了月圆,“月圆,那铺子是我送你的嫁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平白再要回来的道理,钱你必须收着。” 月圆一看纤尘塞给自己的银票,是千两巨款,更是惊得不轻,月圆不是个贪财的姑娘,她赶紧又将银票退还给纤尘,“大小姐,一千两银子,我都可以在城东那条街上买上好几个铺子了,这钱说什么我也不会收的。” …… 纤尘和月圆两人将那张千两银票推来推去,一个非要给钱,一个非要送,半晌也没个结果。 谢氏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她知道纤尘是铁了心要给钱,便喊住了她们:“纤尘,月圆你们听我说。” 旋即,纤尘和月圆都停了下来,看向谢氏。 谢氏见她们二人都停了下来,又才继续道:“纤尘姑娘,我知道你不想亏待了月圆,也不想亏了我们小姚府,同样,我们也不想亏了纤尘姑娘。 没有纤尘姑娘,我儿青河上哪去找像月圆这么好的媳妇儿?我们小姚府还没有感谢纤尘姑娘牵的红线之恩呢”。 听到这里,纤尘满脸尴尬,当初她将月圆打晕放到自己床上,想得可不是救这个丫头于水火,成全一段良缘,她可没那么伟大,一切不过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婶子,我其实什么都没做,你们不用谢我,这些都是意外。”纤尘着急解释道。 谢氏则向纤尘摆了摆手,一副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模样,“我知道,你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但是救下月圆,后来又想办法撮合他们两个的人总是你吧?” 这倒是,纤尘不再否认。 谢氏继续道:“城东那间铺子,我们按市场最高价三百两银子估价,我们小姚府的谢媒之礼,按一百两银子估算,纤尘姑娘若真想买回城东那间铺子,那就付给我们二百两银子吧,这样我们谁也不吃亏多好呀!” 自己莫名其妙就当上了红娘?不,不对,是媒婆,谢氏刚刚不是说了吗?谢媒之礼一百两银子。 太悲催了! 纤尘在想,自己嘴边会不会长出一颗媒婆痣来,若真是那样就太难看了。 “婶娘,纤尘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哪里当得了媒婆?这谢媒钱自然也不能收,要不婶子,我就按市场价三百两银子买吧。” 见纤尘还在推辞,谢氏故装温怒,直接说道:“就这么定了,你拿二百两银子来,我就将城东那间铺子卖给你,现在就去写买卖契约,若你再多说,我们就真的只送不卖了。” 话已至此,纤尘还能说什么? 她知道以月圆的身份入小姚府最多也只能是个妾,取妾还需要谢什么媒人礼? 这是谢氏全了自己送月圆嫁妆之礼又不愿占自己便宜,硬深深便宜了自己一百两银子,将城东那间铺子让给了自己。 此刻,纤尘唯有感激,她向谢氏深施一礼:“婶娘的恩德,纤尘铭记在心。”转而又看向月圆,拱手抱拳谢过月圆。 这就是纤尘,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铭记在心,涌泉相报。 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和买卖契约,纤尘得了地契和契约便要离去,姚青河却不干了,“笨蛋,那天晚上,你说过只要我乖,听话,你就请我吃糖人,你不能走,你还要给我买糖人。” 呃…… 纤尘额前黑线,那晚她有说过这句话吗?纤尘完全记不起来了,许是说过,不过当时即便是说过,那也是用来糊弄哄骗姚青河的。 看来在小朋友面前真的不能胡乱说话,有的话你没放心上,人家已经记在了心里。 姚青河就是一个智商只有五六岁的大小朋友,敬老爱幼,不能欺负小朋友,纤尘只得硬着头皮道:“行,我请你吃糖人,不过糖人要街上才有,我这就去街上买来给你。” 姚青河将手里拨弄蚂蚁的枝条一丢,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点脏,他又拍了拍手顺势将手在自己屁股后面蹭了蹭,见手没那么脏后便向纤尘走了过来。 猝不及防,他一把抓住纤尘的胳膊,正色容严道:“不行,你万一骗我,不回来了怎么办?” 姚青河虽然只有五六岁的孩子的智商,力气却是成年人的力气,他将纤尘的胳膊拽得紧紧的,疼的纤尘额前冒汗。接着,姚青河就转而看向月圆,“媳妇,我们一起去吃糖人好不好?” 难得姚青河愿意出府一趟,谢氏很是欢喜,“好,好,好,青河,我儿快将纤尘姑娘的胳膊放了,人家是个小姑娘,你这样会抓疼人家的。” 突的,姚青河就将纤尘的胳膊放开,懊悔地看向纤尘,讷讷地问:“笨蛋,我抓疼你了吗?” “没有。”纤尘对姚青河展颜一笑,她知道姚青河不是故意的,又怎么忍心说出实话来,让姚青河内疚呢? 谢氏将这一幕全然看在眼里,心里对纤尘又多了一份欣赏,觉得纤尘是个懂事的姑娘。 她那个傻儿子手上的力道有多重,谢氏最是清楚,他本就不知轻重,情急之下他手上的力道更重,上次,她的胳膊就被自己这个傻儿子握出了血淤。 姚青河身高七尺,许是很少出府的原因,他皮肤白皙,脸上轮廓清晰却不显硬朗,生得俊俏,文质彬彬颇有些书卷气,他若不是个傻子,定也能吸引不少姑娘喜欢吧? 这样一个男子在纤尘面前嘟着嘴,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孩子,不敢去看纤尘,讷讷地问:“娘说我抓人很疼,你真的不疼吗?” 纤尘知道像姚青河这样的人,他们有的时候会很敏感,解释往往没有转移话题有用,于是纤尘走近姚青河,在他的背上轻拍了拍,“青河,我可没骗你,我说不痛那自然就是不痛喽,你乖,我问你个事,我今天的模样和那天晚上见到你时的模样都不一样了,你怎么还能将我认出来?还记得我要请你吃糖人的事呢?” “笨蛋,你真的好笨好笨呀,你不知道吗?你的声音没有变呀。”姚青河的眼里竟然有了恨铁不成钢的嫌弃之色。 纤尘又是一头黑线,笑容僵在脸上,生无可念,自己竟然被一个傻子嫌弃了,不过,纤尘还是很佩服姚青河听声音就能将她给辨别出来。 谢氏唤来下人,让下人去安排他们一行人出府的马车,又带着纤尘,姚青河和月圆他们一起向府门外走去。 顾子琛在小姚大人府外守株待兔,没多会,他就看见纤尘这只兔子出来了,心里暗自窃喜,嘴角一勾一抹邪笑带着邪气蔓延入了眼底,心想丫头你终于出来了。 见姚氏带着自己那个傻儿子和一个女子跟着纤尘一起来到府门外,他们有说有笑,顾子琛以为他们是来送客的,期待着这几个送客之人快快离去。 不多时,顾子琛就看见小姚大人府邸门口来了一辆马车,纤尘跟着谢氏他们也上了那辆马车,顾子琛一下就泄了气。 他的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冷冷地吩咐车夫道:“跟上他们。” 赶车的人不敢怠慢。 谢氏带着纤尘他们来到集市,下了马车,姚青河轻车熟路地拉着纤尘和月圆就往糖人摊上跑。 卖糖人的摊主看到姚青河来了,眉开眼笑,这么些年来,这个姚家公子已然成了他的老主顾。 今天买糖人的钱自然是纤尘付喽,既然说好了是纤尘请客,月圆和姚氏也不去争着抢着付钱。 纤尘给了摊主一个银元宝道:“老板不用找了,他要什么,你就给他做什么。” 摊主接过元宝,可是高兴坏了,用牙咬了咬,辨了真假后便开始动手做糖人,各式各样的糖人,摊主一连给姚青河做了十几个不同样子的糖人,直到姚青河和月圆的手都拿不下糖人了,姚青河才满意地拿着糖人回到马车上。 等做糖人花费了不少时间,一晃一个下午就要过去,履行完自己的承诺,纤尘就告辞了谢氏,姚青河和月圆。 临别前,姚青河还送了个糖人给纤尘,“笨蛋,改天你一定要再来找我们玩哟,这个糖人给你。”姚青河挑了一个最大的糖人给纤尘。 纤尘对姚青河笑了笑,点点头很认真地应道:“等我有空,就来找你们玩。” 目送马车离去,纤尘便要去城东那间铺子看看。 街道的另一端,顾子琛坐在马车里,看着小姚大人府里的马车离去,留下纤尘一人还在街上。 此刻,纤尘拿出城东那件铺子的地契来看上面的地址,猝不及防一个白色身影闪过,一眨眼的功夫,纤尘手上的地契就被抢了去。 第58章 大街上 纤尘以为是遇上了抢劫,正要出手,一见来人是顾子琛,便收回了内力,碍于顾子琛的身份,纤尘满腔怒火也被压制成了温怒,“康王殿下,你这样有意思吗?” 顾子琛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锦袍,白玉束冠,干净利落,一张俊俏的脸上挂着痞子般的坏笑,连带着嘴角都弯成了一轮好看的月牙,眉心舒展,“本王觉得有意思,便是有意思,让我看看这是什么?” 顾子琛将刚从纤尘手里抢到的东西打开来看,“哦,原来是张城东商铺的地契,想要吗?” 顾子琛将地契拿到纤尘眼前晃了晃,“想要吗?想要,追到我就给你。” 这人是不是很无聊?纤尘向顾子琛翻了个白眼,“不追!” 顾子琛愣了愣,这不是五哥哥追女子时常用的戏码吗?怎么用在纤尘身上就不灵了? 顾子琛是亲眼看见,他五哥哥用这种方法,追到过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家闺秀。 那日,五哥哥也是和他一样,抢了个女子手里的东西,那女子就像只猫一样又蹦又跳张牙舞爪去抓去抢五哥哥手里的东西,女子还一直嚷嚷着还我,那是我的东西…… 最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五哥哥就抱得了美人归,顾子琛在马车里将那日熙王顾子祺的套路在脑子里温习了一遍又一遍,没想到冉纤尘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顾子琛刚一出手就被卡了壳。 再看纤尘刚刚的温怒已然完全不在,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吃着手里的糖人,就好像这张地契不是她的。 纤尘漫不经心的样子,让顾子琛顿感挫败。 “你为什么不追我?你不想要我手上的地契吗?”顾子琛不死心地问,他想把纤尘拉进套路里,这样他就可以按照五哥哥的套路将纤尘搞定。 “想要,可是我能追得上你吗?”纤尘咬下一块糖人,发出啪啪的脆响,继续道:“既然我知道自己追不上你,还要追,你当我傻呀?平白浪费了力气。” 挫败,简直是太挫败了,冉纤尘这个丫头简直就和一般人不一样! 顾子琛的脸上写上了个大大的“囧”字,这丫头她若真来追自己,自己又怎么会忍心让她追成狗?只要她像冉花楹一样撒个娇,自己定会将这个地契还给她。 囧囧的顾子琛手里拿着地契,对纤尘无计可施。 “丫头,我发现你和一般人不一样。”顾字琛道。 “那是自然,我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纤尘吃着糖人,漫不经心地回着顾子琛的话。 真真是个傲娇的臭丫头,天生就有将天聊死,噎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就在顾子琛一筹莫展,想着怎么才能将纤尘引入套路里,纤尘突然开口问道:“这个糖人很好吃,你要不要吃?我也请你吃个糖人。” 糖人,这都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了。 “谢了,我不要。”顾子琛摇头,纤尘却将自己手里的糖人递到顾子琛面前,“你闻闻,这个糖人里的糖熬的是恰到好处,很香,真的很香,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顾子琛迟疑,不过他还是将鼻子凑近了糖人认真地闻了闻,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糖人上,手上握着地契的力道自然就放松了下来。 猝不及防“嗖”的一下,纤尘就将顾子琛手里的地契给抢了过来,又将那个糖人重重地粘在了顾子琛的脸上,撒腿就跑。 不远处顾子琛的暗卫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想笑,这还是他们的主子,这顾子琛个邪魅的王爷第一次在女子面前吃瘪。 果真是个聪明的丫头,顾子琛将脸上的糖人取下,不怒反笑,一个手势下去,他身边的暗卫们就将纤尘围成了瓮中鳖。 那些暗卫只是将纤尘围住,却又无动手之意,纤尘快速反应要不要动手?再仔细一斟酌,发现这些暗卫对自己并没有恶意,纤尘不仅没有动手,她还停了下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纤尘还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的秘密。 “跑呀,你怎么不跑了?当众袭击本王,可是灭九族之罪。” 顾子琛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冷意,他步步生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在腰前,把玩着缠在腰上的银色软鞭的鞭头,像一个猎人,向着自己的猎物走来,眸子里没有嗜杀的寒意,蔓延的是欣赏和爱慕。 既然看出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纤尘胆肥地耸耸肩,气喘吁吁,屈膝弓身双手扶在膝盖上,装着跑得很累的模样道:“以多欺少,被逮着也不丢人,跑不动就不跑了,殿下,你不会为了那一千两银票就对我穷追不舍吧?” 纤尘咽了咽口唾沫,她看起来好像很缺水嗓子很干的模样,也是,吃了甜食又跑了这么久,嗓子不干才怪。 纤尘缓了口气继续道:“殿下,这可是在大街上,我要是边跑边嚷嚷说,康王殿下没有赌品,输不起,输了钱就穷追不舍,要把输的钱要回去,你说百姓们会怎么看你?” “那你嚷嚷呀,本王到还真想看看,本王在百姓们的心里是个怎样的王爷?” “嗖”的一下,纤尘只觉得一阵风吹过,顾子琛就已经到了自己跟前,他变戏法一样将一个水袋递给了纤尘。 纤尘站直了身子,接过水袋,挤出两个尴尬的笑来,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顾子琛,“呵呵,谢谢康王殿下。” 纤尘暗叹,顾子琛的轻功如此了得,庆幸自己没有冒然暴露自己的实力,目测自己的轻功好像不及顾子琛,也就是说她跑不过顾子琛。 纤尘拔开水袋的活塞,快速探查了一下这个水袋和水都没问题后,她才洋装喝了口水,纤尘将水袋还给顾子琛时,才发现他们的身边已经没了旁人。 这条街上的人呢?刚刚那群围攻自己的暗卫呢?用小脚指头就想得出来,这定是顾子琛的杰作。 他把整条街都戒严了。 纤尘无奈,像只泄了气的气球,无气也无力道:“康王殿下,那一千两银子到了我的手里,你就拿不回去了,谁让我给花了呢? 现在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记着你一定要诛我九族哟,不要让我一个人赴黄泉,没个亲人陪伴太孤独。” 顾子琛原本绷着装酷的脸,被纤尘这句话给逗乐了。 纪国京都的人都知道,顾子琛是个邪魅冷傲不苟言笑的王爷,然,他在这个冉纤尘面前邪魅没有了,冷傲也没有了,那不苟言笑就更不要提了,直接被纤尘一句话给破了功,长年如冰冻三尺的脸上竟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明明是在恨自己没绷住,冷傲的形象被破,偏偏顾子琛就像恨铁不成钢一样看向纤尘,在纤尘的脑袋上揉了揉,“冉纤尘,本王发现你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本王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吗?连一千两银子都输不起?为了一千两银子对你穷追不舍,还要诛你九族,你脑子里都装着什么?” 眼看自己的发髻就要被顾子琛揉乱,纤尘呼的一下吹向自己额前的碎发,“康王殿下,只要你不是来要回钱的,是个愿赌服输的人,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是高大的,不过你刚刚揉乱了我的头发,似乎这高大的形象又矮了那么一点点。” 纤尘还伸出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上动作,看得顾子琛只觉得她俏皮可爱,禁不住揽住了她的腰,腾空一跃,眨眼间就将纤尘带进了自己的马车里。 纤尘警惕地看向马车里的顾子琛,顾子琛则对她邪魅坏笑道:“你这个样子让本王想起了去年狩猎时,本王猎得的一只白狐,本王捉到它时,它也是这样看着本王的。” 白狐,骗鬼?纤尘不屑地瞥了一眼顾子琛,心想,这个康王不仅无聊,还有异想症,吹牛不打草稿。 这句话下面怎么接的?好像是拉屎不带草纸,对,对,对就是拉屎不带草纸。 这个康王果真是个拉屎不带草纸不擦屁股的臭王爷,纤尘摇了摇头,就当今天自己撞了瘟神,现在她得想办法如何脱身,一根毒针悄然到了纤尘的指间。 纤尘不知道顾子琛为什么抓自己,不过,只要毒针在手,她自保还是没问题。 “你要去哪里?本王送你。” 什么情况?这转变也太大了吧?旋即,纤尘又将毒针收了回去。 纤尘不可置信地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向顾子琛,“康王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本王为什么要骗你?” 为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就觉得你没安好心呢? 纤尘斟酌了一番,“康王殿下,我想去城东看看祖母给我买的那间铺子,你可愿意送我一程?” “去城东。”顾子琛没答纤尘,只是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去城东,为了稳住自己高冷的形象,顾子琛旋即就闭上了眼,故做高冷不再搭理纤尘。 纤尘凝眉看向假寐中的顾子琛,她拖着腮,百思不得其解,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鬼”这个顾子琛他究竟想干什么? 自然纤尘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子琛之所以会这样做,那是因为他对纤尘动了情。 这也不能怪纤尘不懂顾子琛的情,因为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传闻顾子琛深爱着冉花楹,为了护冉花楹的周全,顾子琛将自己身边功夫最高,最得力的护卫派去了冉府做了冉花楹的暗卫,还给冉花楹安排了两个既懂武功又机灵的丫头当侍女。 听说冉花楹十二岁的时候,看上一个府邸,那个府邸正好是一处空闲的王府,顾子琛就去求纪武帝,让纪武帝将那座空闲的王爷府赐给了自己,为博取佳人一笑,顾子琛在得到那座空闲的王府后,第一时间就立马将这个空闲的王府送给了冉花楹。 还听说曾经有个女子喜欢顾子琛,对顾子琛是痴心一片,但是,那个女子开罪了冉花楹,惹了冉花楹不悦,顾子琛就毫不留情当众羞辱了那女子,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那女子不堪其辱,竟然跳河自尽了。 ……. 59章 冉羽涅抽了什么风 总之,纤尘听到有关顾子琛和冉花楹的信息,都是他们情比金坚的爱情故事,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子琛爱着冉花楹的同时也喜欢上了自己。 马车到了城东,纤尘顺着地契上的地址寻到了那间铺子,铺子在城东那条街的转角处,位置还算可以,只是街上往来的人实在太少,整条街都冷冷清清的。 纤尘站在铺子外,将铺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款步向铺子里走去,顾子琛也跟了进去。 这间铺子做的是布匹生意,来这里买东西的人都不是很富有的人,铺子上挂着的招牌虽然是“景宏绸缎庄”,实则,这里卖的都是粗布,没几匹绸缎。 铺子里没有客人,唯有一个小伙计躺在柜台内侧的椅子上,边打着瞌睡,边守着铺子。 小这伙计看着年龄不大约莫十一二岁,一身粗布衣裳虽然已经褪了色却还是干净,衣服上没有补丁,想来,这个伙计应该是这家铺子掌柜的儿子。 听到铺子里有脚步声,伙计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许是他还没清醒过来,边打着哈欠边公式化的宣传道:“本店布料质量好,不易褪色,穿得久,二位随便挑随便选。” “小伙计,这铺子里的掌柜在哪里?”纤尘问。 听到来人是来找掌柜的,小伙计这才从睡意中彻底醒来,他打量了纤尘和顾子琛一番,看这二人身上的衣服可都是上等的绸缎面料,男子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女子端庄秀雅美若天仙,一看这两人的身份定也不是普通人。 小伙计滴溜着大眼睛问道:“你们找掌柜的有什么事?” “我是东家大小姐,想了解一下最近这个铺子生意如何,店铺租子是否合理,现在市场上都在调涨租金,我来看看,要不要随行就市再涨点租子。” 纤尘故意这样说,她就是在探小伙计的反映,如果这个小伙计是这家铺子掌柜的儿子,那么他听到涨租子就会很敏感,就会对自己哭穷诉苦讨价还价。 果不其然,小伙计开口就道:“不会吧,东家大小姐,城东的生意没有城西的好,城东住的大多都是穷人,我们一匹布的利润也不过几文钱,每个月还要交十两银子的租子,我们得卖多少匹布才凑得够这个租子,你们还要涨?” 看来他还真是这个铺子掌柜的儿子,主人翁精神尽显,听到纤尘说要涨租子他就急了,噼里啪啦一席话,就将上交冉府的月租银子数量报给了纤尘。 纤尘莞尔一笑,“小伙计,掌柜的是不是在后院,快去把他叫来,本小姐今天心情好,说不定也会给你们降租子呢。” 小伙计一听要降租子,脸上瞬间扬起会心的喜悦,“我爹在内院睡觉,小姐你们稍等。” 不多会,一个中年男子从后院走了出来,男子一身粗布素衣,留着八字小胡须,目光炯炯,他一眼便看到了气宇不凡的顾子琛,“康,康,康王殿下。” 掌柜的做梦都不会想到,康王殿下会驾临自己这间铺子,喜出望外,噗咚一下就跪在了顾子琛面前,向顾子琛行了个大礼,“草民叩见康王殿下。” 这个掌柜在京都呆了三十几年,在冉府租铺子也租了七八年,顾子琛时常出入冉府,他自然也是见过顾子琛的。 小伙计闻声,也跪了下来,毕恭毕敬。 “你们都起来吧,今天来找你们的是冉家大小姐,本王只是个陪同。” 掌柜的起身,目光投在纤尘身上,这样一个美得发光的女子会是冉家那个大小姐吗?掌柜的心里犯着嘀咕,传言不是说冉家那个从交州回来的大小姐又憨又丑吗?他不确定地问:“姑娘,你真的就是冉家那个大小姐吗?” “当然。”纤尘惜字如金,语言简练不做过多的解释,没有半点的废话。 有顾子琛在身边,掌柜的也不再怀疑纤尘的身份,暗道传言未必是真,拱手抱拳向纤尘深施一礼,“城东铺子租客李掌柜,见过大小姐。” 纤尘欠身回了一礼。 “铺子上说话不方便,殿下,大小姐,请随小的进内屋。” 李掌柜将顾子琛和纤尘领进了内屋,不等李掌柜问,纤尘便开门见山问道:“李掌柜,小姚大人府上的人,可有来找过你谈上交租子的事?” 李掌柜摇头,“大小姐,这个铺子是冉府的,小姚大人府上的人怎么可能来找我谈上交租子的事?” 这家铺子的掌柜是个宅男,一心只管买卖布匹,对外面的事鲜少打听,自然也不知道冉府最近发生了什么。 纤尘心里有了数,月圆收到这张地契后,小姚大人府里的人,并没有来这里找过铺子里的掌柜,看来,小姚大人他们一家确实是早就想好了,要将这间铺子送还给自己,故而,小姚府里的人才没有来打扰这间铺子里的掌柜。 纤尘将地契和交易协议拿出来摊在李掌柜面前,李掌柜看到那份地契和交易协议,诧异道:“这地契上怎么会是月圆姑娘的名字?” 这个李掌柜连月圆嫁入小姚大人府里,得了两间铺子的事都不知道,他还真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卖自家布的生意人。 只是他这生意貌似也没多大起色。 纤尘简单地将铺子转入她手里的过程给李掌柜说了一遍,便吩咐道:“李掌柜,现在这间铺子的主人是我,过两天我就会拿着交易协议和地契去官府将铺子过到自己名下,以后你铺子的租子就只能交给我和我安排来的人,其他任何人,包括冉府的老爷和夫人前来收租子,你都不能交给他们,因为这间铺子是我花钱买下的与冉府没有半点关系,你若交错了租子,就不要怪我狠心将铺子收了回去。” 李掌柜不是冉府的下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租客,自然,交租他也只认地契的主人,这个铺子的所有者是谁,他就会将租子银钱给谁,他当即就应道:“好的,李某记下了。” “李掌柜,我回冉府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以往你向冉府交的月租金是多少,你可否告知纤尘?” 纤尘刚刚已经从小伙计的嘴里,探得了他们每月上交的月租银子的金额,她故意这样问,就是在试探这个李掌柜是否是个诚实的人。 若李掌柜是个诚实的人,她便会降租金,做为对他诚实的奖励,相反,若他不诚实,纤尘自然会涨租金以示惩罚。 “回大小姐,这个铺子每月十五,冉府里的姚管家会来收租子,以往这铺子冉府都收的是八两银子,今年租金涨了二两银子上交十两银子。” 不错,纤尘对李掌柜的回答还算满意。 “那好,既然我现在是这个铺子的新主人,我们合作也算是新合作,为表我的诚意,这间铺子的租子,我就将冉府涨起来的二两银子降下去,每月八两银子,每月十五我便会来收租子。” 生意人最高兴听到的便是降租金,李掌柜顿时脸上就乐开了花,毕恭毕敬拿来纸笔和纤尘签下租赁契约后,高高兴兴将顾子琛和纤尘送出了铺子。 见顾子琛和纤尘他们走远,李掌柜便哼着小曲,吩咐道:“娃,去肉铺子里割二两肉来,记着再给你爹打壶酒来。” 李掌柜就是那种典型的小富即安的小生意人,不求大富大贵,只图养家糊口,有点高兴的事就喝口小酒庆祝一下。 从铺子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顾子琛本想邀请纤尘共进晚餐,鬼使神差他脱口而出的竟是“接下来,你还要去什么地方?” “哪儿也不去了,回府。”纤尘道。 明明自己是想约纤尘吃饭的,可是怎么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呢?顾子琛突然觉得自己在纤尘面前变笨了? 他暗暗调整了一下自己,恢复了冷峻王爷的本色,面无表情地道:“本王今天要去吃佛跳墙,你可愿陪本王同去?” 顾子琛装高冷,哪知纤尘是个真高冷,拒绝起他来毫不客气还冠冕堂皇,“不愿去,本小姐还未出阁,这个时候还不回府,少不了闲言碎语。” 顾子琛被拒绝,唰的一下就黑了脸,转而他又想想,女子的名节确实很重要,片刻脸色又才恢复正常,故装云淡风轻道:“好,那本王就送你回府。” 什么?还有这么好的事,顾子琛送自己来了城东,还要送自己回冉府?纤尘不知道这个顾子琛是哪根筋搭错了?他不会今天就是来充当车夫的吧? 虽然驾马的人不是他,不过马车是他的,说他充当车夫也不算太牵强。 纤尘见顾子琛也不像要为难自己的模样,心想,有免费的马车不坐白不坐,反正坐了也白坐,“那就谢谢康王殿下了。” 纤尘说完一溜烟就上了马车。 还好,她没有拒绝自己送她回府,顾子琛真的好担心纤尘会再拒绝自己,而且还拒绝的那么干脆,这次没有被拒绝,他的心竟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欢喜。 马车到了冉府,纤尘准备下车,顾子琛才又道:“等等,本王同你一起回府。” 纤尘心里咯噔一下,心就沉了沉,这货今天究竟想做什么?“康王殿下,你今天不是要去吃佛跳墙吗?冉府里可没有佛跳墙。” “会有的。”顾子琛惜字如金。 “行,随你。”纤尘也不废话。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纤尘跳下马车就去敲开了冉府的大门。 从冉府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起,纤尘就吓了一跳,冉府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各个凶神恶煞地看向她,如果眼刀能捅死人,此刻的纤尘就已经被捅成了筛子,死上好几回了。 这些人的脸都好陌生,纤尘全然不认识他们;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见到自己就像见到了仇人一般呢? 冉羽涅更是怒气冲冲地向着纤尘咆哮,“冉纤尘,你这个孽女,还知道回来?” 纤尘一愣,不知道冉羽涅抽了什么风? 第60章 冉花楹的手笔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纤尘定眼一看,才在人群里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夏伊人和邱香莲,旋即,她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前一后,顾子琛也跟进了冉府,众人突见顾子琛有些诧异,不过他们反映也快,片刻他们就恭恭向顾子琛行礼道:“康王殿下万福!” “冉大人,我听你刚刚在骂冉纤尘,可是觉得纤尘回来晚了?”顾子琛黑着脸问。 这两人怎么会一前一后,进了府,巧合这不太可能,听说今天一大早康王就来府里找过纤尘,莫不是纤尘今天与康王在一起? 冉羽涅这只老狐狸脑子比眼珠子转得还快,“康王殿下,微臣那也是给气的,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夏将军和邱将军都带着人来冉府,一个说尘儿骗了他们的院子地契,一个说尘儿打了他的女儿,要微臣将尘儿交出来,偏巧尘儿又不再府里,微臣也不知道尘儿是跟殿下出去了,大人们都嚷嚷着让我交人,我也是火气上了头。” 夏将军和邱将军两个武官大人同时来府,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冉花楹的手笔。 冉花楹今天赶早去了成西的药铺,与药铺的伙计商议采办之事,听冉府的下人来报,说顾子琛到了冉府,她急急忙忙将采办之事交代完后就心心念念赶回了府,结果她一回府就扑了个空。 顾子琛前脚走她后脚就到,两人就这样错过了今天的相遇。 冉花楹本是闷闷不乐的,姚氏告诉她,顾子琛今天刁难了冉纤尘,冉花楹的心一下就开心了起来,只是这开心的时间不长,冉花楹就发现了端倪。 女子的直觉一向敏锐,那日顾子琛看纤尘的眼神分明透着的满是柔情,他又怎么会来刁难冉纤尘? 发现事态有异的冉花楹便冲出了冉府,直奔康王府,王府里的下人却说康王一大早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巧的是冉纤尘跑出府后也没再回来。 冉花楹自然就将这两人想到了一起,而且她偏执地认为是纤尘勾引了她的未婚夫,她觉得纤尘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婊子。 愤怒中的冉花楹自然想到了要报复纤尘,于是,她说服了夏伊人和邱香莲,让她们鼓动自家的父亲带人前来冉府闹事。 冉花楹心想,只要这两位将军同时来冉府闹事,即便纤尘将那张悔过书拿出来;即便那张悔过书上还有顾子琛的签字;即便邱峰启看到顾子琛的签名,有所顾忌不敢当场提人;邱峰启也会联合夏广逼冉羽涅重罚纤尘。 只要纤尘受了伤,她就有办法让纤尘的伤永远都好不起来,最后活生生被伤痛折磨死。 冉话楹歹毒之心可不亚于蛇蝎,可惜,毕竟她还是个没有及笄的孩子,虽然有蛇蝎一样的心肠,却没有蛇蝎一样的耐力,做事急于求成,顾头不顾尾。 既然她已经猜到纤尘有可能和康王在一起,就因该预计到康王有可能送纤尘回府,然而,她的谋划里最大的变数就是康王,康王一旦出现,她所有的谋划就只能付诸东流。 千算万算,冉花楹就是没算到,顾子琛真的和冉纤尘一起回了冉府。 “琛哥哥,你怎么来了?”冉花楹立马小鸟依人地来到顾子琛面前,挽起了顾子琛的手。 第一次,自从皇上宣布他们定婚后,顾子琛这还是第一次,将冉花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抚了下去。 冉花楹气得双拳紧握,银牙都要咬碎了,屈辱,简直是太屈辱了! 顾子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的手抚开,冉花楹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而带给她这些屈辱的始作俑者,冉花楹固执地认为那就是纤尘。 纤尘何其无辜?她其实什么都没做,还不知道,此刻冉花楹恨死她了,恨不得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再把她挫骨扬灰。 “楹儿,这是怎么回事?”顾子琛冷冷地问。 冉花楹双瞳剪水,我见犹怜,楚楚可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委屈地道:“我,我……” 连纤尘都看得出来今天冉府这一出,是冉花楹的手笔,聪明如顾子琛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里面的端倪? 冉花楹知道顾子琛最不喜欢别人骗他,故而,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屁来,只是咬着牙装可怜,梨花带雨地流着泪以博同情。 “康王殿下,你不知道那个冉纤尘有多可恶,从我家伊人的手里骗取了一个院子的地契不说,还出手打伤了邱大人的女儿,她简直就是目中无人,今天我们就要冉纤尘给我们一个说法,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话的正是夏伊人的父亲,忠武将军夏广,此人黑金束发,眉浓如碳盛气逼人,怒目圆睁,蒜头大鼻下的唇色偏深,无端给人一种门神的形象。 “夏将军,你可知你这话说得不妥?”顾子琛的声音冷若寒霜,让夏广这个孔武男儿都为之一震,刹那间眼里蔓延出了惧意和疑惑。 纤尘趁热打铁接话道:“原来这位就是夏将军,夏将军既然要让纤尘给你们一个交代,那么就请再等一个人来,那日在翠月湖熙王殿下也是个见证人,有他在,纤尘也能给大家交代的清楚些。” 纤尘脊背挺直面对这么多人依旧面无惧色,冷清的脸上是傲然的自信和对这帮跳梁小丑的不屑。 天知道纤尘这个模样,让顾子琛对她有多着迷,此刻顾子琛和她并肩而站,看着身边的纤尘,刹那间,顾子琛竟生出了与纤尘携手一起君临天下的错觉。 旋即,纤尘就转向冉羽涅,“有劳父亲,请父亲派人去请熙王殿下来趟府里。”顾子琛的神游被纤尘的声音打断,才从错觉中回到现实。 “不用了,本王已经来了。”熙王顾子祺一扫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雌雄同体的脸上似有寒冰凝结,周身寒气逼人让人不寒而栗。 熙王殿下今天是怎么了,谁惹着他了?纤尘疑惑。 纤尘当然不知道,自从今天顾子琛一大早来了冉府,将纤尘唤去了雅兰院,阿峰就担心顾子琛会对纤尘不利,便去了熙王府搬救兵。 没想到等阿峰和顾子祺赶到冉府的时候,纤尘和顾子琛都离开了冉府,这下可吧阿峰和顾子祺给急坏了。 他们两个将京都城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顾子琛和纤尘,就在两人悻悻回到冉府时,偏巧看见纤尘从顾子琛的马车里跳了下来,你说熙王顾子祺他心情会好吗? 说来也是不巧,在得知纤尘和顾子琛都离开了冉府,顾子祺和阿峰第一时间便找去了顾子琛的府邸,确认顾子琛不在府后,他们就去街上找了找,他们刚离开那条繁华街区,纤尘却坐着小姚大人府里的马车,赶到了那条繁华街区给姚青河买糖人。 当顾子祺和阿峰得知城西一条小巷子被一个皇子戒严了,他们第一反映就是会不会是顾子琛和纤尘在那里,等他们赶到时,顾子琛和纤尘已经去了城东,那条戒严的小巷子也已经恢复如初。 他们就这样阴差阳错,找了半天谁也没找到,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又听说邱将军和夏将军两大将军带着人去了冉府。 顾子祺和阿峰又急急忙忙往冉府赶去,这两人,今天在外面做了一天的无头苍蝇,是又累又气。 等他们赶到冉府时,好巧不巧,正好看到纤尘从顾子琛的马车里跳下来,而且纤尘发髻还有些凌乱,这不得不让顾子祺这个风流子多想,他现在脸都是绿的。 其实顾子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纤尘不就是自己三哥哥喜欢的女人吗?她又没同自己的三哥哥有过什么承诺,再说了,她就是给了三哥哥承诺那又如何,也轮不到他来生气呀? 可是,他就是生气了! “你今天去哪儿了?”顾子祺瞥了一眼纤尘,冷冷地问。 顾子祺的这个问题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尤其是冉花楹,她想知道冉纤尘究竟是不是和顾子琛在一起呆了一天。 “我去了小姚大人府里呀。”纤尘如实回答,她虽然觉得顾子祺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也不想被人误会,毕竟她和顾子琛是一前一后,进的冉府。 看纤尘的模样也不像在撒谎,莫名,顾子祺心里的火气也消退了一些。 冉花楹却是不相信纤尘的话,她不依不饶地问:“大姐姐,你去小姚大人府里做什么?怎么又和琛哥哥一起回了府?” 纤尘对冉花楹摇了摇头,“冉花楹,你今天把这么多人鼓动到冉府里来,就只是想问问我去小姚大人家里做了什么吗?就仅仅只是想问问我,为什么会同康王殿下一起进府吗?” 纤尘的声音清冷却让这里每一个人都听了个清楚,夏广和邱峰启两人心里疑惑更胜。 接着纤尘轻蔑地瞥了冉花楹一眼,冷然一笑道:“冉花楹,我是不是回答了你的问题,这些被你鼓动到冉府里来的人,就会乖乖地离开冉府呢?我是不是就可以回院吃饭了呢?” “你……” 纤尘一口一个鼓动,夏将军和邱将军即便是再傻也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偏生,冉花楹做贼心虚,被纤尘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胸腔里灌满了气却无法发泄出来,冉花楹憋得脸都红成了猴屁股。 满心疑惑的夏广再也忍不住了,第一个发飙问道,“冉纤尘你话里什么意思?” 纤尘冷然看向夏广,别看夏广长得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一副屠夫模样,纤尘却一点也不怕他。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爹,都是易怒没脑子的东西,对于这种莽夫纤尘不屑与他多言。 她将目光转向了夏伊人。 “夏伊人,你那张地契是怎么到我手上的,估计你没对你爹说实话吧?你连累康王殿下一起输了一千两银子的事你给你爹说了吗?” 纤尘此话一出,夏伊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61章 冉府里的好戏 什么连累康王殿下一起输了一千两银子,这是个什么情况?夏广顿感不妙,怒目,看向自己的女儿夏伊人。 夏伊人被自己父亲发怒凶狠的模样吓得一哆嗦,脑子旋即一片空白,脱口而出,“康王殿下那一千两银子是自己愿意输的和我没有关系,愿赌服输,这也怪不着我。” “哦,那夏小姐的意思,是说本王当日是多管闲事了?”顾子琛的声音平缓,淡淡然的一句话,对夏伊人来说却又如同是灵魂拷问。 她怎敢说康王殿下当日是多管闲事,她不要命了吗?“没有,没有,康王殿下臣女不是那个意思……”夏伊人噗咚一下跪在地上,慌乱地连连摆手摇头认错。 “那你是什么意思?”康王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却如泰山压顶。 做为康王的手下,夏广知道康王怒了,再一看自己女儿的反应,夏广就猜到是自己的女儿没有给自己说实话诓骗了自己,康王可是纪国出了名的邪公子,杀人都不需要理由的。 夏广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在朝堂上是站队康王力挺康王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康王现在虽然有怒却没起杀心。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夏伊人的脸上,跪在地上的夏伊人当即被扇趴倒地,“事到如今,你还不给老夫说实话吗?再不实话实说,老夫就打死你这个孽女!” 夏伊人的嘴角都流出了血来,脸上还出现了一座五指山,这一幕看得邱香莲花容失色,面色苍白,她下意识地捂着脸,好像那记耳光是打在了她的脸上一样。 虽是自己的女儿,夏广出手却也不轻,因为他知道,轻了,在康王面前也交不了差。 “我说,我说,我现在就说……”夏伊人将那日在翠月湖刁难纤尘,逼迫纤尘和自己打赌的事一五一十对夏广说了一遍。 平白失去一个小院子,夏广心里虽然有些肉痛却也认了,毕竟他家不缺钱嘛,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顾子琛知道他给自己女儿买了瑞王府隔壁的那间院子,猜到是他有意让自己女儿去接近瑞王顾子毅,担心顾子琛会怀疑自己对他的忠心? 毕竟瑞王顾子毅和康王顾子琛,他们两人的关系很微妙。 夏广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个女儿这么不成气,他就不给她买那间院子了,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康王顾子琛不要对自己产生戒心。 “康王殿下,小女不懂事,连累康王殿下损失了一千两银子,微臣改日定当奉上,臣感谢康王殿下当日对小女的慷慨支助,都怪小女太任性,为避免以后她再惹出什么祸事来,从今天起臣定将她好好看管不许她再出府。” “夏广,你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误会就解除了,至于你要怎么罚你的女儿本王管不到,不过那一千两银子就免了,愿赌服输,本王既然赌输了那就要服这个输不是吗?这件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都是女儿家的一些小心思,明日你还要陪本王去军营里呢,可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了心情。” 这便是顾子琛,说话滴水不漏,即便他对夏广已经有了猜忌,却叫人看不出来。 “是,是,是康王殿下大度,微臣谢过康王殿下。”旋即,夏广又踹了一下还跪在地上的夏伊人,“还不赶快谢过康王殿下?” 夏伊人条件反射地向康王磕头谢罪。 转而,夏广向冉羽涅道:“冉大人,小女不懂事,多有得罪抱歉了!” 夏广今天有气,想来自己女儿也是受了冉花楹的挑唆,才会对自己撒谎说冉纤尘诈骗了她的地契,将他诓骗到冉府来对付冉纤尘。 那冉花楹又是康王未来的正妃,这个哑巴亏他夏广不吃都不行,夏广向冉羽涅施礼陪了不是“冉大人,小女不懂事,多有得罪了。” 没等冉羽涅回礼,夏广拂袖看也没看冉羽涅一眼,就向两位殿下行礼告辞,最后拖起夏伊人骂骂咧咧,“丢人显眼的东西,老夫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光了……”离开了冉府。 冉羽涅这一礼,受得也如同是吃了苍蝇屎一样难受。 邱峰启是个小人,也是个聪明人,他早已在自己女儿的身上看出了端倪,他是背弃了瑞王顾子毅的人,现在全仰仗着康王顾子琛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他不能得罪了顾子琛。 不等顾子琛开口,邱峰启便厉声问道:“香莲,你是不是也对为父撒了谎?” “没有,没有,父亲女儿没有骗你,那冉纤尘确实是打了女儿。”邱香莲连忙跪下回了他父亲的话。 “她为什么打你?果真如你所说,她见你长得不漂亮就动手打了你吗?还是你也对为父隐瞒了事实?”邱峰启逼问。 “她…她…我…我…”邱香莲支支吾吾,现在两个王爷都在这里,她又不敢说假话来诓骗她的父亲,她又不好意思说,都是因为自己争风吃醋出口伤人,才挨了打,这话若说出去后,自己这张脸以后还往哪里搁? 见自己女儿支支吾吾的,邱峰启就火了,“啪……”的一下一记耳广扇在邱香莲的脸上,厉声问道:“说不说?” 看来这两位武官大人都是急脾气,说不到一两句就开始动手。 邱香莲捂脸哭泣,“爹爹我……我……” 半晌邱香莲也没“我”出个什么东西来,顾子祺都看不下去了,他折扇一开面无表情地道:“还是本王来说吧,她的事多少也与本王有关……” 听到与顾子祺有关,邱峰启的头皮都紧了,心想莫不是这丫头又做了什么追男人不要脸的事? 顾子祺将那日在翠月湖有关他和纤尘还有邱香连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道:“邱香莲,你且记住了,本王今日就当着你父亲的面再说一次,别说本王的正妃之位,就算妾,本王也不会给你,你趁早打消进入熙王府的念头,记住你可是写过保证书的人。”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邱峰启恨不得有个地缝自己能钻进去,曾经他拉下自己的老脸去熙王府求婚被拒时,回府后,他就叮嘱过邱香莲打消对顾子祺的念头,没想到这个女儿不仅没打消念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争风吃醋,她吃非醋还被人给打了。 丢脸,邱峰启觉得自己这一张老脸都被这个女儿给丢干净了,“不要脸的丫头,滚回去以后不许再出府。” 同样,邱峰启也猜到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冉花楹;但是碍于康王的面子,邱峰启照样吃了这个哑巴亏,他礼都没施,只向冉羽涅说了声,“冉大人打扰了。”接着他看也没看冉羽涅一眼,便向二位王爷行礼告辞,拽着他那个不争气的女儿离开了冉府。 冉羽涅站在原地尴尬了许久。 原以为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冉花楹又挽起了顾子琛的手,“琛哥哥,你在这里也站了那么久,进院子坐坐喝口茶吧。” 睚眦必报是纤尘的美德,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顾子琛这次没有再抚去冉花楹的手,刚要抬步和冉花楹一同进院子,就听见纤尘喊住了冉花楹,“二妹妹”。 冉花楹停下步子,楚楚可怜装着柔弱看向纤尘,“大姐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二妹妹忘了吗,你刚刚还问我去小姚大人府里做什么?怎么又和康王殿下一起回的府?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你还愿意听吗?”纤尘的声音不阴不阳,却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凭着直觉,冉花楹都能猜到纤尘这是在给自己下套,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顾子琛究竟有没有和冉纤尘在一起? 明明知道是纤尘给自己埋了一个坑,冉花楹还是忍不住想往坑里跳,入坑还是不入坑?冉花楹纠结片刻,有顾子琛在还是不入坑的好。 她咬了咬唇,忍着内心里的好奇答道:“大姐姐,我现在不想知道答案了,我相信琛哥哥。”说罢,冉花楹挽着顾子琛就要离去。 其实冉花楹不知道,无论她怎么回答,纤尘都会将她往坑里拉,她不入坑谁如坑呢? “你相信康王殿下,我也相信康王殿下,我相信康王殿下是个英明神武,聪明过人,大公无私的好王爷,你既然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说明你心里已经解了惑,可是姐姐心里却还有疑惑,还请二妹妹替姐姐解惑。” 明明知道是马屁,顾子琛还是不由自主心生喜悦,原来自己在纤尘心目中映像这般的好,自然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熙王顾子祺听到这话可是鬼火在肚子里乱串,不过他也猜到这是纤尘故意在给顾子琛戴高帽子,目的是冉花楹入坑。 见顾子琛都停下了脚步,冉花楹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姚氏自然知道纤尘没安好心,她打岔道:“尘儿,你就是有问题要问,那也得等王爷门进了院子里喝口茶再问不是?让王爷们站在院子里说话,可是失礼,是大不敬。” 姚氏脸上挂着她那标志性白莲圣母般的微笑,看似温柔慈爱,实则又给纤尘扣上了一个大不敬的帽子。 “二娘”纤尘突然改了口唤姚氏二娘,姚氏的脸上瞬间就僵了。 旋即又听见纤尘开口道:“二娘说的是,刚刚两位殿下在冉府里看了一出好戏,可是刚刚两位殿下看戏时都是站着的,这会子想来,冉府刚刚还真是大不敬呢,两位殿下来看戏,竟都忘了给两位殿下看座上茶。” “纤尘你……我可是你的母亲。”姚氏气得想骂娘,恨得牙痒痒,有外人在,尤其是有顾子琛在,她又不得不装贤良淑德,装着委屈,搬弄是非,摇着冉羽涅的手道:“老爷,你看,现在我说一句,尘儿都能顶上我十句了,我可是冉府的嫡母,她连一句母亲都不愿叫我一声。” “尘儿,怎么给你母亲说话的,还不快给你母亲认个错。”有两位王爷在,冉羽涅对纤尘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这世上还真有送上门来给你羞辱的,纤尘觉得姚氏就是其中一个。 第62章 纤尘的计策 姚氏要在人前装贤良淑德,说话做事就要有所顾忌,纤尘做事坦坦荡荡,她不装,自然也无需顾忌什么,更何况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 一个人再好也有人不喜欢你,一个人再坏也有喜欢你的人,在乎那么多干嘛?人生苦短,就在乎几个身边人就已经足够了,这是纤尘师父的信条,纤尘也觉得很合理。 纤尘漠然地看了姚氏一眼,她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来,眸如深潭透着寒凉,看向姚氏毫不留情地反问,“做我的母亲,她配吗?” 姚氏的脸色铁青,似有怒火蔓延进了眼底,将她一双墨瞳染成了火红,火光滔天,冉羽涅也尴尬万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自己这个女儿,姚氏做出来的事确实也不配母亲这个称呼;但是,姚氏毕竟是长辈,他觉得纤尘哪怕是装,也不应该在皇子面前如此让姚氏下不了台。 “尘儿,你这样说你母亲合适吗?你是不是太不尊重长辈了?还不快给你母亲认个错?”冉羽涅的话自己说的都毫无底气。 “父亲,我叫她一声二娘,已经是我对她最大的尊重了,认错更是无稽之谈,我有何错?如果父亲非要说女儿有错,那正好,今天两位王爷都在府上,待我问了二妹妹问题后,就再问问二娘问题,顺便也给大家交代一下,我今天去小姚大人府里做什么去了。” 纤尘一口气将话说完,不理会冉羽涅和姚氏的脸是青了白,白了红还是红了白,白了青。 有些事,见不得光,倘若纤尘将那日下药之事说破,对冉花楹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她又岂能随了纤尘的意? “大姐姐,你有什么问题,现在问便是,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实做答。”冉花楹将话题移开。 纤尘淡然一笑,说真的,她现在还不想将那日的事公布于众,她在等机会,等一个可以给姚氏致命一击的机会,她这会说出那天的事来,也不过只是想敲打一下姚氏母女罢了。 “好,我就问二妹妹一个问题,今天冉府里发生的事和二妹妹你有关系吗?”纤尘的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她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特别考虑了一下措词,没有问“今天这事,是不是二妹妹你挑唆的?”就是因为“挑唆”这词太过具体,不好认定,若被冉花楹趁机钻了空子,自己这问题可就是白问了。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今天这事和冉花楹脱不了干系,然,自己手上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来指责冉花楹,冉花楹若来个打死不承认,再反咬自己一口,说自己有意诬陷她,那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关系”这词好,含义宽泛了许多,只要冉花楹今天去了那两位大人的府邸,就可以说她和今天冉府发生的事有关系,没有空子可让她钻。 “我……” 冉花楹还在犹豫,纤尘却又提醒道:“我劝二妹妹想好了再说,毕竟两位殿下都在,其中一位还是二妹妹的未婚夫,世上可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个爱撒谎的人。” 冉花楹搅着衣角,身上冒起了毛毛汗,细小的汗珠在她额前凝结,她咬着牙不想说,因为她不想在顾子琛面前自毁形象。 就在这时,守门的小厮抱来一个仙鹤楼的瓦罐,说“康王殿下在仙鹤楼点的佛跳墙到了。” 终于又有了将话题扯开的机会,姚氏热情招呼道:“康王殿下有心了,府里的晚膳也准备好了,康王殿下,熙王殿下就先请进屋把饭吃了再说吧。” 姚氏话刚一说完,纤尘就又开了口,“父亲,我听说仙鹤楼的佛跳墙可稀罕着呢,上次灵曦郡主和她父王专程去仙鹤楼吃,都没吃上,康王殿下竟然专程点了佛跳墙来孝敬您老人家,可见康王殿下对父亲的敬重,对二妹妹的情真;只是父亲康王有情,我们冉府也要有义对不对?” 单听纤尘前面的话,倒是没什么,听着也还顺耳,可她最后说的那句话,让冉羽涅头皮都绷紧了,纤尘这是要利用康王来给他埋坑的节奏呀! 他打起十二份精神来听纤尘继续说,“父亲,刚刚离开冉府的那两位大人,为何会齐齐来到冉府兴师问罪,又为何都悻悻离去? 各中缘由纤尘不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旁的纤尘也不多说,做为康王殿下未来的岳父,父亲应该做出表率来,给那两位大人一个交代,莫要寒了那两位大人的心,同朝为官,若因为今天的一件小事让大家生了嫌隙,以后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背道而驰,这种情形怕不是父亲想要看到的吧?” 纤尘一番话听得冉羽涅一个头两个大,这丫头不就是想让自己教训一下冉花楹吗?为什么非得把话说得那么重,还当着顾子琛的面。 现在朝堂之上情况微妙,大王子靖王顾子昂蠢蠢欲动,到处收买人心,朝堂上不少人已被他收买。 正是用人之际,拉一个人站队康王不容易,得罪一个人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为了笼络人心,康王自己都收敛了不少他平日里的任性,冉花楹今天闹上的这一出,怕是已经将夏将军和邱将军给得罪了,冉羽涅自觉自己罪过大了,他弱弱地偷看了顾子琛一眼。 顾子琛一向维护冉花楹,纤尘话里的意思就是在暗示自己责罚冉花楹,好给那两位大人一个交代,要是在平日里,顾子琛早就开口替冉花楹说话了,可是今天,自始至终顾子琛都没有替冉花楹说过一句话,虽然他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但是冉羽涅揣摩着,其实顾子琛是默认了纤尘的意思。 也是,国家大事和儿女私情对于男人来说孰轻孰重?冉羽涅自己心里最清楚。 姚氏气得心火乱蹿,她冉纤尘算个什么东西,敢在她面前挑拨冉羽涅责罚她的女儿? 姚氏气得都要炸毛了,却也只能忍着,装出一副伪善的慈爱来,“尘儿,今天的事可是因你而起,难道你想让你父亲责罚你吗?” “尘儿本是好意提醒父亲,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却没想到,二娘故意混淆视听,刻意包庇始作俑者,尘儿一番好意打了水漂,便也不再多说。” 纤尘向顾子琛欠身施了一礼,又向冉羽涅欠身施了一礼,“康王殿下,父亲,那尘儿就告辞了。” 顾子琛看向纤尘,还想对她说点什么,就看见纤尘向顾子祺欠身一礼道:“熙王殿下,你若要吃佛跳墙呢,就留下来与康王殿下还有我二妹妹他们共进晚餐,你若不嫌弃纤尘院子里只有清粥小菜呢,纤尘请你吃顿家常便饭以示感谢。” 小丫头,邀请人都是这般趾高气扬的?简直是太有个性了! 顾子祺折扇一摇,如春风拂面惬意地笑了笑,“不介意,不介意,清粥小菜好,我就喜欢吃清粥小菜。”说罢,就屁颠屁颠地跟在纤尘的身后,去了纤尘的院子。 顾子琛开始心里还是欢喜的,因为他觉得纤尘刚刚的一席话,处处在为他着想,她人在内院却深谙朝堂用人之理,这样的女子才是可以帮到自己的女子,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和他并肩而站。 许是恋爱脑,让顾子琛脑子一时短了路,竟然完全忽视了纤尘,说出那番话来的目的是想要让冉羽涅责罚冉花楹。 顾子琛此刻心里冒酸很不是滋味,为什么纤尘请了顾子祺去她院子里吃饭,就是没请自己呢?难道她不知道吗?那个佛跳墙是本王为她点的? 顾子琛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寒意,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也透出了寒凉,他看了眼正挽着自己胳膊的冉花楹,突然想到,纤尘是不是因为在生冉花楹的气,故而就连累了自己? 好歹他也是个王爷,做不出死皮赖脸跑去蹭饭这种事,顾子琛恼怒,冷哼一声,抚开冉花楹的手便离开了冉府。 自己今天两次被顾子琛抚开手,看到顾子琛离开的背影,冉花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冉羽涅不明缘由,认为定是自己没有表态责罚冉花楹,是背了顾子琛的意,顾子琛才拂袖而去,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往下沉。 思索片刻,冉羽涅觉得还是应该以大事为重,便对冉花楹道:“楹儿,无论这件事与你有没有关系,作为未来的康王妃,你都应该自责,为父就罚你跪一天祠堂,再抄十遍《女德》。” 冉羽涅的责罚不重;但是那《女德》洋洋洒洒十几万字,要抄十遍也够冉花楹抄上好些天了。 顾子琛已经离府,雅兰院的饭厅里吃饭的气氛诡异,那人间美味佛跳墙也仿佛失去了它鲜美的味道,个个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纤尘的院子里可是大不一样,大家吃得眉开眼笑。 这里主仆打成一片,大家其乐融融,一顿饭后纤尘和顾子祺坐在一边喝茶,顾子祺看着身边的佳人,如同从月宫里走出来的仙子,恍惚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说真的,他有点贪恋这种感觉。 “纤尘,你今天怎么会去小姚大人府上?”顾子祺问。 纤尘展颜一笑,璀璨如繁星,轻轻一笑便是一世界迷了人的眼,她将阿峰也唤了过来,“阿峰,你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阿峰闻声而来,纤尘就将城东那间地契和买卖契约拿了出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地契,城东一间商铺的地契而已。”顾子祺不知道月圆出府那晚,冉府里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他当然就不知道,这间商铺对纤尘来说代表了什么。 旋即,阿峰就反应过来,“你将你祖母给你置办的那个商铺,买回来啦?” “嗯。”纤尘点头笑靥如花,继续道:“这铺子是祖母给我置办的,是祖母的心意,我不能驳了祖母这份情,我在送月圆这间铺子时,就想过要把它再买回来。” 第63章 提醒 “我知道了!”阿峰看上去很兴奋,好像猜到什么大事一样,旋即他就迫不及待地道:“听说,姚氏知道你祖母给你置办了一个嫁妆铺子,就想着法子将那个铺子给骗了去,还将那铺子地契上的名字换成了冉花楹的名字,你祖母知道后十分伤心却也无能为力,认为那间铺子怎么也落不到你手上了,没想到纤尘姑娘,你用这种方式,让那间铺子回到了你的手里,纤尘姑娘你可真厉害!”阿峰向纤尘竖起了大拇指。 顾子祺知道缘由后,也是心喜,果真是个聪明的女子,懂借机顺势布局,让原本被姚氏夺去了的东西,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明天,如果祖母看到我手上这张地契定会很开心吧?”想到祖母开心的样子,纤尘的脸上也扬起了一抹会心的笑意。 纤尘眉眼如画,脸上的笑意如三月的春风吹进了顾子祺的心里,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犀利?完全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姑娘,憧憬着明天的美好。 顾子祺心里某处被触动,他连扇了几下扇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理智告诉他,纤尘是他三哥哥的女人,三哥哥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那深宫里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他不能对三哥哥的女人有非分之想,顾子祺一咬牙,将这份情埋进了心底。 既然顾子祺认定纤尘是他三哥哥的女人,在他三哥哥没回京都之前,他就会替他三哥哥守护好纤尘,不给其他男人有可乘的机会。 顾子祺轻咳两声,阿峰便识趣地离去,见阿峰离开后顾子祺才对纤尘说道:“纤尘,离我九弟顾子琛远点。” 提到顾子琛,纤尘柳眉一蹙,指腹摩擦着下巴,回想起在翠月湖初见康王顾子琛时,顾子琛眉宇间似乎有点熟悉的感觉,只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若有若无,只有在不经意间才捕捉得到。 今日,在顾子琛的马车里,纤尘再次细细打量了一番闭上眼,假寐时的顾子琛,才发现,顾子琛眉宇间隐约有几分像她师父的模样。 许是顾子琛和纤尘师父的长相有几分微弱相似的原因,纤尘竟对顾子琛的母亲产生了兴趣,“熙王殿下,康王殿下的母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长什么样?” 顾子祺顿时无语,这丫头莫不是魔障了?我让她离顾子琛远点,她反而问我顾子琛的母妃长的什么样? 顾子祺折扇一合在纤尘脑门上轻敲了一下,“想什么呢?云妃和父皇赌气已有十年未出云华宫,我们也鲜有见过云妃,对云妃也不了解,不过我们都知道云妃生的极美,曾经是闻名大周十国的绝代佳人,丫头,这和我让你离顾子琛远点有关系吗?” 在回京都之前,纤尘对纪国的情况也做了个大概的了解,对纪国云妃的事也有些了解,云妃在当年也算风云大周十国的奇女子,却没想到这奇女子还这么有个性,和纪武帝赌气,竟然十年不见纪武帝。 纤尘指腹继续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熙王,云妃不见你父皇,你父皇就任由她不见,夫妻二人十年不见面这和打入冷宫有什么不同?偏偏你父皇在众多儿女中又独宠顾子琛一人,你父皇这个人蛮奇怪的嘛。” “丫头,你不要命啦?这种话都敢说?”顾子祺吃惊不已,杨起扇子又想敲打纤尘的脑袋,许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纤尘脖子一缩,眼一闭,用手挡在自己的脑门前没有反抗,像只温顺的猫一样,甚是可爱,顾子祺竟没忍心将扇子落下去,只温柔的说了声,“以后可不许乱说我父皇”。 想象中的暴雨梨花没有落在自己的脑门上,纤尘偷瞄了一下顾子祺,见顾子祺摇着折扇一本正经地坐在位子上,广袖白袍罩身,水墨丹青扇在手中轻摇,白玉束冠,洁白无瑕,明明长的是个不染尘埃的谪仙模样,偏偏性子又是个风流郎,还带着几分痞子般的玩世不恭,这样强烈的反差,想想,没有一个奇怪的爹,哪里生得出这么奇怪的儿子? 顾子祺浅尝一口香茗,哪里知道纤尘脑子里的奇葩想法。 纤尘好奇心上脑,眼里冒着探秘八卦的小星星问道:“熙王,你爹,哦不对,我是说你父皇,他究竟是不是个奇怪的人?” 噗…… 顾子祺一口茶水喷出,咳了几声嗽又才狠戾地瞪向纤尘,“冉纤尘,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刚刚还提醒你的话现在就忘啦?”顾子祺恨不得提起纤尘的耳朵,再给她强调一遍。 “我这不是在追根溯源嘛!”平白挨了一记眼刀,纤尘用一个白眼回敬了顾子祺,她可是个不会轻易吃亏的丫头,旋即,她又陪着笑道:“熙王殿下,你别激动,也别生气,我知道私下不能非议君王,只是康王殿下今天的所作所为很是奇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一不小心就联想到了更上一层。”纤尘的手指还往上指了指。 纤尘没再提纪武帝,怕顾子祺真和自己翻脸。 “他怎么你啦?”顾子祺摇着折扇的手顿住,不由的紧张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今天的行为很奇怪而已。” 纤尘挪了挪椅子,凑近了顾子祺一些。 一本正经地道:“今天我去小姚大人府买了城东那间铺面,姚青河要吃糖人,我们便去街上买糖人,买完了糖人,小姚夫人便带着月圆和姚青河回府,我想去城东看看那间铺子,就没跟着他们一起离去。 我将地契拿出来,正在看地契上那间铺子的详细地址,就在这时,康王突然出现,还抢了我手里的地契,我以为他是想要回他输的那一千两银子,于是,使计将地契夺回来后撒腿就跑,哪知,他身边的暗卫又将我团团围住,我走投无路被他带上了马车,却没想到,他只是送我去了城东的商铺又将我送回了冉府,期间没提半点钱的事,你说他今天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顾子祺一听,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一双剑眉也皱得紧紧的。 纤尘凝眉沉思,好似没注意到顾子祺的变化,依旧不解地问道:“熙王,你说说康王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什么目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看上你了,他要追你。”顾子祺的话里带着薄怒,这么简单的道理,纤尘这个聪慧过人的丫头竟真看不出来吗? 咳、咳、咳…… 纤尘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她猛咳了几声才缓过劲来,“熙王殿下你可不要乱说,谁都知道康王和我二妹妹情比金坚,对我二妹妹用情专一,我们就在翠月湖见过一次,加上今天我们见面也才第二次,你说他就看上我了,这简直不太可能。”纤尘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看来还真是一个情场小白,不懂大多数男人都是多情的,专一这词用在有的男人身上就是奢侈。 纤尘猛咳之后,嗓子干痒的难受如同缺水的沙漠,她大口喝了杯茶水润了润嗓子。 顾子祺很贴心,见她将茶水咽了下去后又才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一见钟情懂不懂?” 纤尘脸上顿时羞的一片绯红,认真思考着顾子祺的话,很快便恢复理智道:“我以后定会注意,尽量避开他不与他碰面。” 这便是纤尘,不像其他女子,会因为自己吸引到了一位皇子的目光而沾沾自喜,她遇事冷静,很快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便是她独有的魅力。 顾子祺知道,像纤尘这种姑娘非常理智,不会轻易打开自己的心扉,将自己的感情交付出去,一旦付出,她又会很专情,她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独爱一人的姑娘。 顾子祺很羡慕他三哥哥,遇到了纤尘这样一位好姑娘,若是他先遇到了纤尘,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追她,为他散尽三千佳丽与她相守,过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日子。 纤尘可不会想到,顾子祺这个风流花心的王爷,脑子里还有这种想法。 天色不早了,纤尘下了逐客令,“熙王,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府吧。” 顾子祺回到府中,就将这几天发生的事飞鸽传书去了交州,信里他还强调了顾子琛对纤尘有了爱慕之意。 想来,顾子毅收到这封信后,定会彻夜难眠,不过,今天晚上纤尘已经是辗转反侧难以如眠了。 她合上衣,一个人来到院外,伴着月色坐在石凳上发呆,手指轻敲着桌面,满腹心事。 一头如瀑的秀发随意搭在身后,浅紫色的留仙裙随着夜风轻摆,月亮的光辉在纤尘的脸上洒下了一抹忧愁。 冉府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顾子琛站在上次站着的地方静静地看着纤尘这个小院,他看到纤尘从房间里出来,心里有些激动,有些欢喜。 他没想到今晚能在这里看到纤尘,他看到纤尘心事重重的样子,禁不住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纤尘确实有心事,她问自己美丽有错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但是美丽确实会给她带来烦恼,比如给她招来像顾子琛那样的烂桃花。 顾子祺今天算是提醒了她,她现在和姚氏撕破了脸,也不怕姚氏再给自己寻什么歪瓜裂枣的夫君来,大不了一句二娘无权干涉她的婚事,就可以将姚氏给堵回去,可是冉府里不是还有个冉羽涅吗? 冉羽涅这个人唯利是图,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他攀附高位的棋子,妻子是,女儿更是。 冉花楹被指婚给康王,说不定就是冉羽涅为了稳固自己的事业,下出去的一颗棋,而,自己呢? 自己恢复了美丽容颜后,冉羽涅未必不会打自己的主义,若哪天,自己被一个对冉羽涅来说有利用价值的人看上,二人一拍即合,冉羽涅为了自己的前途定会将自己给嫁出去。 冉羽涅是个自私的人,她不会考虑自己的女儿幸福不幸福,他只会考虑嫁出去一个女儿,对他来说有多少利益,如果利益足够大,冉羽涅不在乎对方是不是个老头子。 第64章 祖母的话 纤尘真是了解他的父亲,她还不知道,冉羽涅早就想好了,要把他献给纪武帝。 为了少给自己添麻烦,纤尘决定从明天起帷帽遮颜再出府,毕竟,看过她美貌真颜的人还不多,纪国京都大多数人都还认为她很丑。 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又来了。 顾子琛为什么眉宇间会有点像师父?听说纪国的云妃当年可是名震大周十国的奇女子。 奇女子?云妃风华正茂的年代,不也正是师父绝代芳华的年代吗?那个云妃能比师父还优秀? 在纤尘的心目中,她的师父才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传奇,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建立了闲城,创办了闻名天下的美食之楼——闲鹤楼,同善医行更是大周十国的医学圣地,闲城通汇银庄遍布整个大周十国,还开创了独一无二的连锁经营模式……不足二十年的时间,师父就让闲城这个靠海的小城邦成了大周最富有,最独特,最适合生活的人间天堂…… 冥冥中,纤尘觉得云妃和她的师父定有什么联系,她已然决定,得空定要去会会那个云妃,而且纤尘有个大胆的猜测,她猜雇佣东阴人追杀师父的人,可能就在纪国的皇宫里。 月色如霜薄如纱,一轮圆月当空挂,明月寄相思。 纤尘想师父了,一想到她的恩师,纤尘的脑海里就没完没了地冒出许多疑问来。 她双手拖腮望着天上那轮圆月喃喃自语,“月亮呀月亮,刀叔和鬼叔都说师父是天上的仙子落入了凡间,你告诉我,我师父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子吗?像我师父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还有人想要杀她?师父云游也有一年多了,她回到了闲庄了吗?师父长娘云游的目的是什么,她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渐渐困意袭来,纤尘竟趴在石桌上睡了。 站在大树上的顾子琛,见心中的人儿趴在石桌上入睡,心生关切,就要飞身前往纤尘的院子,他想将她抱进房里,再把他放在床上,让她好好安睡。 突然,他身边的暗卫拉住了他,“主子,熙王殿下安插在纤尘姑娘院子里的那个侍卫功夫不低,你这样下去会暴露的。” “那怎么办?让我眼睁睁看着她趴在那石桌子上睡觉,着凉吗?” 顾子琛向来任性,我行我素惯了,这暗卫也是硬着头皮上前阻止的,虽说他们主仆之间相处的时间不短,顾子琛对他一向也很好,然,他那个主子任性狂妄的劲一上来,他还真有点摸不准顾子琛的脾气。 暗卫继续劝道,“主子,纤尘姑娘院子里,熙王安排的那两个侍女也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小姐出了房门,她们不会不知道,我们再等等。” 果不其然,他们说话间房里的侍女就将纤尘扶进了房间。 看着那空荡荡的小院早已没了佳人的身影,顾子琛也没了兴趣,腾空一跃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次日,纤尘拿着城东那张铺子的地契去祖母院子里请安,今日还和往日一样,小辈里也只有纤尘一人去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 为图家和万事兴,老太太将管理冉府的权利全交给了姚氏,深居简出也极少出自己的院门,连每日的昏定晨省都省了,以往老太太的院子也只有初一,十五和逢年过节才会热闹些,小辈们才会去请安。 纤尘回府后,每天都去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老太太也已经习惯了天天看到纤尘的日子,这两天发生了些意外,比如被冉花楹一大早拉去游翠月湖,再比如昨日,一大早顾子琛就来到府里找她,误了纤尘给老太太请安。 昨日一整天都没见到纤尘,老太太很是牵挂,今天一大早,看到纤尘安然无恙,老太太悬着的一颗心也才放了下来。 老太太与纤尘寒暄了几句,纤尘想将手里的地契拿出来给老太太看,无奈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婆子们个个如木头人般杵在那里动也不动。 纤尘知道,她们是在替姚氏监视着她和祖母,也许自己和祖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一字不落的传到姚氏耳里。 许是老太太看出了纤尘的心事,她摒退了下人,唯有薛妈妈还站在她身边,老太太温和地对薛妈妈说:“薛妈妈你也下去吧。” “老夫人这……” 薛妈妈是姚氏安排在老太太院子里最重要的眼线,嫁妆铺子的事就是薛妈妈向姚氏说的,她不敢冒然离开,留下老夫人和纤尘单独说话,她怕无法向姚氏交代。 老太太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也不怕姚是安插的这些眼线,平日里说话做事也不避着她们,然,今天不同,今天她有话要对自己这个孙女说,她也看出来了纤尘也有话想对她说。 见薛妈妈迟迟没有离去之意,老太太沉下了脸“薛妈妈我想与我孙女说些体己话,你先下去好吗?” 薛妈妈已是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被姚氏安排来老太太的院子里也有十个年头了,别的不说,老太太对下人好,从来没有折罚过下人,从这一点上,薛氏就打心里喜欢这个老主子,只是姚氏才是当家主母,她是姚氏买进府的下人,她的卖身契在姚氏那里,她不得不听姚氏的话。 这么些年来,薛妈妈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太太沉下脸,她咬了咬唇,双手紧扣在一起有些为难,“老夫人我……”薛妈妈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却又没再说出话来。 “薛妈妈,我知道你是姚氏的耳朵,是姚氏的眼睛,不仅是你,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是,只是薛妈妈,你也跟了我十来年了,你就不能为我当一次聋子当一次瞎子吗?” 老太太沉着声,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今天就是要单独和纤尘说话,薛妈妈不再坚持,便找了个借口离去,“入夏了,天热,我去给老夫人和大小姐准备些凉茶过来。” 薛妈妈走后,老太太便慈爱地看向纤尘,“尘儿,可是有什么话想对祖母说。” 纤尘也知道老太太屏退下人,也是有话想对自己说,她也不浪费时间故弄玄虚,而是将城东那间地契拿了出来,“祖母你看,我将城东那间地契买回来了,这是祖母对尘儿的心意,尘儿一辈子都不会将那间铺子再卖出去的。” “好,好,好,我家尘儿长大了,有着颗能保护自己的玲珑心,祖母以后也放心了。” 祖母的话什么意思?祖母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相反,纤尘在老太太幽深的眸子里看到了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 “祖母,你有什么话想对尘儿说就直接说吧。”纤尘蹲在老太太的身边,望着老太太,看着她那张被岁月洗礼出满是皱纹的脸。 老太太思量片刻,问道:“尘儿,那祖母就说喽?” 纤尘点点头。 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孙女,“尘儿,你这次是揣着心思回府的对不对?” 咯噔,纤尘心里仿佛落下了快大石,压得她气都喘不过来,她不知道祖母为什么会这样问? “祖母,你在说什么呢?” “尘儿,不要认为祖母常年足不出院,看不到外面的事,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瞎子老婆子,祖母心里明白,回府那日你是故意装着憨傻挑衅了守门的士兵,才被送去京兆尹的对不对?你的脸并没有被太阳灼伤,你是故意扮丑回府的对不对?你以憨傻丑陋的模样回到冉府,就是想要姚氏对你放下戒心,好趁机摸清姚氏的实力,现在姚氏的实力你也摸出了个十有八九,心里有了底,觉得姚氏不是自己的对手,才卸下了伪装对不对?……” 老太太一连问了纤尘好几个对不对,问得纤尘心惊胆战,她知道祖母能问出这些问题来,必定也能猜到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纤尘心里的大石仿佛更沉了,她沉默不语,她没想到祖母的心如明镜,将一切都看得那么通透。 见纤尘不语,老太太继续道:“尘儿,你弄那么多事出来,就是想借这次回府的机会,弄垮姚氏为你娘报仇对不对?” “祖母我……”自己内心的秘密被祖母看穿说了出来,纤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尘儿。”老太太轻唤了一声纤尘,慈爱地将纤尘的手拉在了她满是皱纹的掌心里。 平日里纤尘握着祖母的手,她觉得祖母的手是温暖的,而现下,纤尘被祖母握着手,她觉得祖母的手是灼热的,热得她手心直冒汗。 兴许是老太太察觉到了纤尘的紧张,她在纤尘的手上拍了拍,满眼慈爱地看着纤尘,“好孩子,祖母也看出来了,你是个有颗七窍玲珑心的孩子,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那日,你阻止了月圆自杀,还促成她嫁给了姚青河,给了那丫头一个体面的未来,祖母就知道你心眼不坏,你揣着心思回府,是不是只想报复姚氏一人,你并不想累及旁人,包括姚氏的女儿冉花楹你都不想累及她对不对?” 既然自己那点小心思已经被祖母看了个彻底,纤尘也不再隐瞒,忙跪在老太太跟前,“祖母,孙女只想为母亲讨回公道。” “孩子呀,我就猜到了,我就猜到你是这个心思。”说着老太太的眼眶就润了。 老太太有些哽咽,缓了口气又才说道:“尘儿,你傻呀,你要报复姚氏又怎么会不累及到你的二妹妹?要知道姚氏可是她的亲娘,你伤了她的亲娘,她岂有不伤你的道理?你们两个,可都是同一个父亲所出的亲姐妹呀!” 接下来,纤尘大概也能猜出来,祖母想对她说什么,无非就是想劝她放弃仇恨。 确实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老太太说得在情在理,催人泪下动了纤尘的心。 老太太抹掉一把老泪,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尘儿,对你来说沈氏才是你的亲娘,你为亲娘报仇无可厚非,对祖母来说,沈氏和姚氏都是我的儿媳妇,你和花楹也都是我的亲孙女,这手心和手背那都是肉呀!” 第65章 祖母的心思 话说至此,老太太将纤尘的手展开放在自己掌心里,在她的手掌上打了一下,又将纤尘的手翻了过来,在她的手背上也打了一下,湿着眼问:“是不是打在哪一面都会疼?” 纤尘点点头。 老太太继续:“尘儿,你是祖母手心里的肉,她们也是祖母手背上的皮,你们无论谁伤害了谁,痛的可都是祖母的心,祖母老了,经不起折腾,不想再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祖母求你放过姚氏好不好?” 纤尘为之一震,旋即脑子里一片空白,像夜游的魂游荡在虚无的空间里找不到来去的路,四周一片白茫茫,空荡荡没有方向。 不,为母报仇就是她的方向,片刻,纤尘流着泪摇着头道:“不,祖母,尘儿做不到,尘儿放不下!” 老太太早已老泪横流,她点点头,握着纤尘的手紧了紧,“是个诚实的孩子,不会骗人,不做阳奉阴违的事,祖母没有白疼你。” 老太太替纤尘抚过脸颊的泪,“好孩子,谁要让我这么快就放下仇恨,我想我也做不到,只是尘儿,姚氏当年逼死了你的娘亲,她也受到了惩罚,老天收走了她还未出世的孩子,还剥夺了她再次成为母亲的机会,这些年来她活得也不快乐,你就放过她好吗?” 老太太是善良的,她之所以那么容忍姚氏,就是觉得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儿子对不起她的两个媳妇,她不想沈氏的悲剧重演。 “人们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尘儿,你和姚氏都是冉府里的人,我们都是一家人。” 老太太特意注意了一下措辞,纤尘的情绪激动,她在尽量避免激怒纤尘,故而,她没有直接说你和姚氏都是一家人,若是那样的话,纤尘定会歇斯底里道,我和她不是一家人! “一家人斗起来,最终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这个家斗得支离破碎,这些是你想看到的吗?尘儿,你想想冉家若被你斗垮了,你心里就真的会高兴吗?” 纤尘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老太太每一句话仿佛都能触及到她灵魂深处,她只想过斗垮姚氏,可是姚氏垮了不会会牵连冉府,会不会牵连祖母?……这些问题是她从未考虑过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句话在纤尘脑子里回荡,挥之不去,她明白祖母的心,祖母爱她也爱冉花楹和姚氏,祖母当年会保护母亲和自己,现在也会去保护姚氏和花楹,这些人对她来说都是亲人。 但是,纤尘也有自己的坚持,姚氏逼死母亲的仇恨,十二年来她一刻都没有忘记过,这十二年的努力也是为了替母报仇,她怎么可能放得下? “祖母,我放不下,做不到!” 听到纤尘坚定的答案,老太太深吸一口气,仰着天,将眼眶里的眼泪活生生给收了回去,没让它流下来。 “尘儿,你知道吗?祖母这么些年来虽然很多事都让着姚氏,却也有自己的坚持,我坚持不能废了你母亲的嫡母大夫人之位,坚持保住你是冉府的长嫡大小姐,祖母就是想要保护你。 因为祖母知道,一旦你母亲不再是嫡母大夫人,你就从嫡女变成了庶女,庶女的地位有时连个丫头都不如,任人宰割,祖母不能看到你任人宰割,所以无论你爹和姚氏在我面前做了什么,我都坚持你母亲是我冉家的长嫡大夫人。 现如今你长大了,祖母知道你有着颗七窍玲珑心,能洞察一切,布局一切,冉府里没人是你的对手,更没人能宰割你,你是可以宰割别人的人,祖母相信没有祖母的保护,你也能过得很好。 老太太旋即双眼一闭,“尘儿呀,冤有头债有主,你母亲的悲剧,你的悲剧还有姚氏的悲剧皆是因你父亲而起,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我这个老婆子,是我生了个不是东西的儿子,是我老婆子没有将这个儿子教育好,让他成了个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小人,你若要报仇,就先了结了我这个老婆子吧!” 晴天霹雳,似有万千闪电将纤尘的心劈碎,疼得她无法呼吸,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伤害自己的祖母? “祖母,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的肉。”说着老太太就一把抱过纤尘,祖孙两抱头痛哭在了一起。 纤尘知道,若当年没有祖母的果断将自己送回交州,自己早已没了命,当年祖母也是尽了她最大的能力来保护自己,她还记得小时候祖母在父亲面前维护母亲的模样。 祖母是公平的,她不偏护任何一个人,祖母给她买了一间嫁妆铺子,同时也给冉花楹买了一间嫁妆铺子,等冉剪秋长大后,祖母还会给冉剪秋买一间嫁妆铺子,在祖母眼里,她们都是她的孙女没有嫡庶之分。 祖母老了,背也驼了,纤尘不愿去伤害这个心善的老人,她妥协了,“好,祖母,尘儿答应你,只要姚氏从今天起安分守己,在我离开冉府前她不对我出手,我便不对她出手,如果她对我出了手,祖母,就不要怪我,那就是她咎由自取。” 纤尘的声音里透着寒凉,更透着无限的悲凉。 纤尘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话说完,她的灵魂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跌跌撞撞从老太太的院子里走了出去。 纤尘双瞳无神,机械地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脚下的路不平,她走起来也是深一脚的浅一脚,不小心,脚下一空,一个趔趄撞到了一颗大树上,额头瞬间起了一个大青包。 纤尘似乎没有感觉,不知道疼痛,她顺势靠坐在大树下,是阿峰将失了魂的纤尘抱回了贵兰院。 平日里,纤尘去老太太院子里时苏妈妈都会陪着她,今天她是一个人去的,因为上次她去老太太院子里时,就感觉到老太太想要对她说什么,故而,她这次谁也没带,独自一人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阿峰也是见纤尘半晌没有回来,才想着去老太太的院子里看看纤尘,他哪里会想到纤尘会跌倒在大树旁? 纤尘目光呆滞,回到院子里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里,没人知道纤尘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贵兰院里的人围着纤尘的房门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团团转。 同样,老太太的房里,下人们只见老太太和纤尘祖孙两抱头哭在了一起,后来纤尘就像丢了魂一样离去,大家也不知道这祖孙两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眼里流着滚烫的泪,灼伤着她的心,她理解纤尘的痛不欲生,因为此刻,她的心和纤尘的心一样痛! 看到自己的老主子泪流满面的样子,薛妈妈不忍,打来热水拧了个热水帕子替老太太擦去脸上的泪水,“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伤心?你可是上了年纪的人,伤心一次就伤身一次,你可得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呀!” 老太太接过薛妈妈手里的帕子,稳了稳情绪,目光幽幽,“薛妈妈,我自己来吧,你去帮我将姚氏唤来。” “老夫人,你可以吗?”薛妈妈抚着老太太的肩头,看着老太太关心的道。 老太太点点头,拍了拍薛妈妈抚在自己肩头的手,声音轻缓带着宽慰道:“我没事,去吧。” 薛妈妈离去,老太太低着头沉思。 这还是第一次老太太遣人来唤自己去她的院子里,冉花楹受罚还跪在祠堂里,姚氏肚子里憋着气,没好气地看向薛妈妈,不耐烦地问:“那老东西,为什么叫我过去,你可知道?” 薛妈妈拘谨地低着头,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姚氏翻了个白眼,有恃无恐说话阴阳怪气仰着头,“走吧,我就去听听,那老家伙想和我说些什么。” 老太太知道姚氏恨自己,当年就是自己坚持不让她抢了沈氏嫡母大夫人之位,给了她一个平妻二夫人之位;也是她坚持保住了纤尘的冉府长嫡大小姐之位,就为这个姚氏记恨了她十几年。 老太太见姚氏进了院子,对她不理不睬的样子,老太太也不生气,面露谦和抬手示意,“坐下吧,我有话想与你说。” 姚氏白眼一翻,完全无视老太太的话,没有落坐的意思,抬着下巴仰着头,从鼻缝里喷出一句话,“楹儿还在祠堂里跪着,母亲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好。”老太太应了姚氏,便又对那些下人道:“你们也都下去吧。”下人们好似没听见老太太的话,齐齐看向姚氏。 老太太也没再说话,转而也看向姚氏,老人的目光灼灼,看得姚氏浑身不自在,她才不耐烦地向那些下人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下人们得了姚氏的许可才齐齐退出。 姚氏站在老太太面前,居高临下像个骄傲的女皇,平日里在外人眼里的贤良淑德没有了,面对老太太姚氏的心里,眼里唯有不满和不屑。 她冷眼看向老太太,“不知道母亲今天叫媳妇过来有什么事?这会下人都走了,你就快说吧,楹儿还在受罚呢,你们不关心她我可关心着呢。” 老太太抿了抿唇,似有难言之隐,闭上眼低头思虑了片刻才道:“姚氏,我知道你对我有不满,可是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沈氏也已经死了,你一直是冉府的当家嫡母,管理着整个冉府,我也从来没有插手过冉府里的事,冉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唯你是从,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你还不能放下吗?” “放下?”姚氏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张狂,笑得讥诮,眼里蔓延着仇恨的熊熊烈火,似要将眼前的老人烧成灰烬。 缓缓她才没有半丝情绪地说道:“冉纤尘死了,我就放下了。”她的声音带着地府的阴冷,脸上露出魑魅魍魉般的诡谲。 第66章 祖母的无奈 姚氏的偏执让老太太心惊更是无奈。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将气呼出,带着内心的忏悔,“姚氏,我的媳妇呀,我知道,都是我们对不起你,若当初不是涅儿骗了你,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心里有怨有恨,都怨恨在我老婆子一个人身上吧,都怪老婆子我教子无方,生了冉羽涅那个口蜜腹剑的儿子骗了你也害了你,错都在我一人身上,尘儿是无辜的,你就放过她,让她回交州去好吗?” “哼!”姚事冷哼一声,“无辜?”悲凄,哀怨似有挥之不去的痛苦在姚氏心中蔓延,一双墨黑的瞳被泪花包裹。 哈哈哈……” 她放肆大笑,笑得脸都变得扭曲,狰狞可怖,双瞳猩红似有鲜血滴出,咬牙切齿歇斯底里,“我肚子里死去的孩子也是无辜的,谁放过我?谁放过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姚氏像只要吃人的猛兽,对着老太太咆哮,老太太无奈地闭上眼,无力地摇了摇头,她只觉得姚氏很悲哀,无药可救。 谎言这东西,真是说久了连自己都相信了。 姚氏当年和冉羽涅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冉羽涅有家事,隐约中她早已察觉到冉羽涅是有家事的人。 然,那又怎样? 她是太医院姚院判的女儿,她父亲倍受纪武帝青睐,族中也不乏在朝为官的人,冉羽涅是她看上的男人,既然这个男人被她看上了,那么从那个乡下女人身边将他抢过来又有什么问题? 姚氏坚信,凭她自己的本事和家族的实力,足可以让冉羽涅的糟糠之妻下台。 她却没想到,她遇到了眼前这个顽固的老太太,用死相逼坚决不废沈氏大夫人之位,给了自己一个平妻二夫人的头衔。 姚氏觉得让自己和一个乡下妇人成为平妻,还低她一头,简直就是对她人格最大的侮辱。 她发了疯,变着法子开始折磨沈氏,没想到沈氏却也是个硬骨头,任由姚氏和冉羽涅怎么摧残折磨她,她就是不让出大夫人之位。 身怀六甲的姚氏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养胎,还带着下人去沈氏的院子里闹事,指使下人殴打沈氏,沈氏反抗就要冲向姚氏,她想找姚氏理论,却没想到姚氏往后退时脚没踩稳自己摔在了地上,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因为她这一摔给摔流了产,从此还失去了再次怀孕的机会。 明明是自己摔倒的,姚氏却将这一切都怪在了沈氏的头上,坚持说是沈氏推了她,下人们也帮着姚氏指认沈氏是故意为之。 冉羽涅更是一边倒的偏袒姚氏,指责沈氏蛇蝎心肠,沈氏不堪其辱,更是对冉羽涅绝望,在绝望中沈氏跳井自杀了。 沈氏明明是含屈而死,死后却落得个畏罪自杀的罪名,渐渐的冉府里的人便相信了那个谎言——沈氏是个蛇蝎女人因嫉生恨害得姚氏流产,从此失去了再次生育的机会。 唯有老太太,心是明镜坚信沈氏不是那样的人,用一条老命一直保着沈氏在冉府的大夫人之位,即便沈氏已死,有老太太在,沈氏大夫人之位依旧不可动摇。 姚氏恨老太太,更恨沈氏和纤尘,她觉得她的一生都被沈氏给毁了,沈氏死了后,沈氏的女儿就成了姚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姚氏带着阴冷的怨毒,将嘴凑近了老太太的耳边,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母亲大人,若是十二年前你没将冉纤尘送去交州,十二年前我就杀了她,那么我十二年前就已经放下了,可惜,你让我恨了冉纤尘十二年,也恨了你十二年,若不看着冉纤尘被人凌辱,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埋在我心里十二年的恨,你叫我怎么放得下? 老太太顿时觉得阴寒入体,不由的打了个寒战,气得身子都在哆嗦,她没想到姚氏竟然心思这般恶毒。 老太太颤抖着双唇,“姚氏,你不要太过份,你对沈氏做了多少腌臜事你自己不知道吗?你那孩子是怎么掉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你就不想,为你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女儿积点德吗?你再继续做恶,就不怕午夜梦回噩梦连连,厉鬼缠身吗?” 哈哈哈…… 姚氏大笑,笑得疯癫,“噩梦,厉鬼?我就是噩梦,冉纤尘的噩梦;我就是厉鬼,索冉纤尘命的厉鬼,我怕什么?” 哈哈哈…… 姚氏蔑视地撇了老太太一眼,仰头大笑,头也不回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看来姚氏已经无药可救,姚氏一旦出手,尘儿势必会反击,最后冉府依旧难逃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厄运。 现在唯一能救冉府的机会便是将纤尘带离冉府,尽量不给姚氏向纤尘下手的机会。 冉羽涅,对她还可以去找冉羽涅,冉羽涅成了老太太唯一的希望,老太太盼着冉羽涅回来,盼着冉羽涅能够同意她将纤尘带到别院去。 老太太似乎感觉到冉府的暴风雨就要来临,她再次唤来薛妈妈,慌乱地握着薛妈妈的手说:“薛妈妈你去府门口守着,涅儿下朝一回来,你就将他给我带过来,去,快去!” 老太太慌乱的情绪影响到了薛妈妈,薛妈妈也跟着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她不知道老太太今天是怎么了,更不知道为什么纤尘从老太太的院子里离去时,像失了魂一样流着泪,姚氏离去时更像是疯了一样大笑? 薛妈妈心事重重。 眼看,冉羽涅下早朝的时间都过了,冉羽涅却迟迟未归,这让原本就心事重重的薛妈妈更加的着急起来。 过了点没看见自己的儿子回府,守在院子里的老太太也是心急如焚,火烧眉毛般慌乱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薛妈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老爷的马车回府,冉羽涅还没下马车,薛妈妈就赶到了马车跟前,“老爷您可回来了,奴婢在这里已经等老爷很久了,你快去老夫人的院子里吧,老夫人在等你。”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派人在府门口等自己,冉羽涅对她这个老母亲还是有些孝心的,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母亲身体出了状况,问也没问,三步并着两步赶到了老太太院子里。 他看到急得团团转的老母亲,连忙上前扶着自己的母亲关切道:“娘,娘,你怎么啦?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涅儿,最近天气闷热,母亲时感胸口烦闷,别院那边凉快,母亲想去别院住住,想带着尘儿也一起过去,你让我带着尘儿一起去别院住住可好?”老太太望着自己的儿子,眼里是满满的期盼。 事与愿违。 冉羽涅对纤尘已经有了谋划,他既然决定将纤尘送给纪武帝,那么他就必须抓紧时间对纤尘进行培训。 纤尘在交州这么些年,只炼了一身杀牛剔骨的本事,琴棋书画她是样样不懂,统统不会。 在这个世上,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是个屠夫的?谁不希望找个下棋有对手,弹琴有知音,读书有知己,品画人更美的女子做老婆? 显然,琴棋书画现在练习已是来不及,于是冉羽涅就想到让纤尘学习舞蹈。 他今天可是花了重金,去请了京都最有名的舞姬,她要这个舞姬来府里教纤尘跳纪国最流行的舞蹈“含颦展”。 这“含颦展”,是纪国歌舞坊最流行的一种舞蹈,相传,是从云妃娘娘当年惊艳大周十国的缎带舞上演变而来的。 既然这“含颦展”是从缎带舞上演变而来,那么只要纤尘将这曲舞跳好,就有可能吸引到纪武帝的目光,再加上纤尘生的这番绝美之姿,冉羽涅不怕纪武帝不对纤尘动心。 冉羽涅窥视朝堂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冉纤尘能博得纪武帝的宠爱,冉羽涅就相信,自己定能坐上朝堂上那一品大员的位子。 纤尘成了纪武帝的宠妃,他冉羽涅以后在纪国就可以横着走,呼风唤雨指日可待。 再过一个多月,乌戎国的使节就会来纪国,带来他们乌戎国最好的大西瓜,到时候宫里也会举办一年一度的品瓜宴,那个时候正是他将纤尘惊艳亮相的时候,时间紧迫,冉羽涅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纤尘去别院陪老太太? 再说,若纤尘去了别院,那韩双双势必也会跟着去别院,冉羽涅也舍不得韩双双离开,他还想着,趁监督纤尘学舞之机,就可以时常出入纤尘的院子,待有机会,还可以将韩双双吃上一口。 这一次冉羽涅异常坚决地驳了老太太的愿,“母亲若想去别院住,那我让花楹陪你可好?尘儿我对她还另有安排,她就不能陪母亲去别院住了。” “可我就想尘儿陪着我呀。”老太太坚持。 冉羽涅哪里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思,他义正严辞道:“母亲,尘儿和楹儿有什么不同?她们都是你的孙女,你不能厚此薄彼亲近了尘儿就疏离了花楹。” “你……”冉羽涅这翻冠冕堂皇的话,噎得老太太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的一番好意冉羽涅不懂,她心里的苦,冉羽涅更不懂。 有些话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了,她就护不了纤尘,更护不了这个家。 若不能带走纤尘,老太太宁可呆在府里,至少她还能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算了,我不去了,你回去吧。”老太太沉着脸下了逐客令。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冉羽涅走后,老太太瘫坐在椅子上,满脸都是疲惫,精神气也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双眼空洞无神木纳地叫道:“薛妈妈,我累了,扶我去休息会吧。” 纤尘会到院子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场,十来年的苦训,已经将她的精神力锻造得非常顽强,她会伤心、会难过,她会痛哭流涕;但是她不会颓废。 她向祖母的承诺是,姚氏不再对她动手,她便不会主动去动姚氏,然,姚氏是那种轻易就会放过自己的人吗? 第67章 冉羽涅的计划 显然,姚氏不会轻易放过纤尘,所以纤尘和姚氏的较量不会停,纤尘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便打开了房门。 围在纤尘房门口乱转的人们,突然看到房门打开,大家先是一愣,接着阿峰第一个反应过来,关切地问:“纤尘姑娘,你没事吧?” 纤尘看到苏妈妈和阿峰他们脸上的担忧,知道他们是在关心自己,一股暖流入了心房,“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知道纤尘没事,大家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下来,旋即,纤尘又看向苏妈妈,“苏妈妈我想洗澡,你帮我准备一下吧。” 把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将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静静地泡着,让温水将自己全身包裹,闭上眼,脑子空了,心也静了,再睁开眼时,身体的疲乏和心里的疲惫都已烟消云散。 半干的发,没有挽髻随意披在肩后,一身粉紫色的广袖留仙裙,仙气飘飘衬托出纤尘清新脱俗的气质,如仙如画,不食人间烟火。 唯有她脑门上挂着的那个淤青大包,洗完澡后越发的明显了,很是突兀。 就在这个时候顾子祺来到了贵兰院。 他依旧是风度翩翩,依旧是美得雌雄同体扑朔迷离惊艳了春光,依旧是水墨丹青扇在身前轻摇,依旧是带着几分痞子气几分仙气矛盾却又毫无违和,他刚走进院子,一眼就看见了纤尘额前的淤青大包。 顾子祺惊得眼珠子都要跑出来了,折扇一合,指着纤尘的脑门,惊呼,“纤尘,你脑袋长包了!” 纤尘,呃……额前乌鸦飞过。 众人忍不住暗笑。 纤尘剜了一眼顾子祺,真想怼他一句,你脑袋上才长包了呢;但是她没有,因为此时此刻,她的额前确实是鼓着个淤青大包。 什么叫悲剧? 这就叫悲剧,被人当面指着你说,你脑袋上长包了,你还不好意思怼回去。 顾子祺慌忙来到纤尘面前,他一把抢过苏妈妈才准备好的热鸡蛋,小心翼翼地替纤尘敷着淤青,动作轻柔平时里的仙气没有了,痞子气也没有了,唯有专注妥妥的一枚暖男形象。 他边替纤尘敷着淤青边咬牙切齿地问:“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给三哥哥交代,告诉我是谁,我也要让他的脑袋上掉个大青包。” 纤尘,呃……额前再次乌鸦飞过。 众人再次忍不住暗笑,心想你会这样做吗?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纤尘头上的淤青大包,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在大树上给弄出来的。 纤尘一把抢过顾子祺手里的热鸡蛋,白了一眼顾子祺,拿起热鸡蛋放在自己额前,没好气道:“谢了啊,一个包就够了,再来一个就免了吧。” 顾子祺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心要替纤尘打抱不平,纤尘还不高兴?他手还僵在原处看向阿峰,阿峰耸耸肩,“她自己不小心撞到树上给弄的。” 原来如此。 走路,失神,撞到树上,顾子祺捏了捏额角一副头疼的模样,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说纤尘。 原以为像顾子祺这种不靠谱的人,听到纤尘走路不小心撞到大树上,还撞了个淤青大包鼓在额头上,定会捧腹大笑,却没想到他脸色一沉,剑眉微蹙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纤尘一头雾水,不知道顾子祺在说什么,“我知道什么?” 见纤尘还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顾子祺和纤尘进了会客房里,他拉来一把椅子坐在纤尘的对面,疑惑,“你爹做的事你真不知道,那你为何还会失神撞到大树上?” 纤尘没有回答顾子祺,她和祖母说的话她自然不会给旁人说,她只关心冉羽涅做了什么,看顾子祺的反应貌似对她不利。 算了,纤尘不回答,顾子祺也不再多问。 言归正传。 顾子祺今天火急火燎跑来找纤尘,就是因为他从添香乐坊名姬舞翩翩那里得到一个消息,冉羽涅请了她入冉府教纤尘跳舞,冉羽涅计划把纤尘献给纪武帝。 “纤尘,你父亲给你请了个添香坊的女子教你跳舞,想把你献给我父皇,想要你做我父皇的女人。” 原来如此,纤尘猜到冉羽涅为了官位高升会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可是,她没想到冉羽涅的动作会这么快,更没想到冉羽涅给她物色的目标是纪武帝。 纤尘苦涩一笑,这就是她的爹,一枚妥妥的渣爹,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人的利益,女儿在他眼里也只是棋子而已。 见纤尘只是漠然苦笑,便没了其它反应,顾子祺有些着急:“纤尘,我来提醒你,就是不想你成为我父皇的女人,我父皇心里永远只有云妃一人,你父亲送你入宫,就是送你入火坑,你可千万别往火坑里跳。” 话说至此,顾子祺眼里蔓延出难掩的痛苦,这份痛苦来自于他的母妃。 顾子祺的母妃当年又何尝不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可是这世间美女千万,纪武帝眼里也唯有云妃一人,她母妃不忿纪武帝独宠云妃一人,在一次游湖宴上,她母妃想让云妃出丑,就故意在云妃的脚下丢了个香蕉皮,害云妃险些摔倒。 纪武帝大怒,一记耳光扇了过去,力道没掌握好,顾子祺的母妃一个趔趄就从甲板上摔了下去,等救援的人将她从湖里打捞起来的时候,顾子祺的母妃已经香消玉殒了。 从此,纪国皇子里原本那个翩翩如谪仙,不染尘埃的佳公子没有了,转而被一位流连于风月场所,醉生在温柔乡里的痞子、无赖、荒唐的熙王殿下替代。 人们只知道现在的熙王殿下美的妖孽,做事更荒唐到无度;却不知道,他母妃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是个做事认真一丝不苟,关心朝堂,关心百姓的好皇子。 顾子祺闭上眼,不想让那份痛苦被旁人看了去,偏偏纤尘早已察觉,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那是别人心底里的秘密,别人不说她就不会问。 “谢谢熙王殿下告诉我这些,放心吧,我不会随了他的愿。”纤尘说得异常坚定,顾子祺也知道纤尘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子,不会因为一个妃位而往火坑里跳,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对于一个聪明的女子,一切也不必多说,因为聪明人自有聪明人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这会,冉羽涅带着舞翩翩已经来到了贵兰院,他们被阿峰拦在了院子外面,“老爷,请容我通传一下,你再进去。” 冉羽涅气得吹胡子瞪眼,“我的府,我的院子,我来找我的女儿还要你通传?” “是的。” 阿峰简短的两个字回答的铿锵有力,理直气壮,气得冉羽涅血气上蹿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个护卫是熙王顾子祺派来的,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顾子祺那个荒唐王爷,冉羽涅自知现在他还得罪不起,于是他也不再与阿峰计较。 看到阿峰冉羽涅就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再一想,有这货在,在贵兰院说话也没有在书房里自在,便丢下一句“让冉纤尘那个丫头来书房见我。”说完他忿然一甩袖,就带着舞翩翩离开了贵兰院。 还好舞翩翩没有进纤尘的院子,否则她若看见了顾子祺在纤尘的院子里,定会后悔死,后悔自己将冉羽涅对她说的话全数说给了顾子祺听。 纤尘去了冉羽涅的书房,顾子祺也离开了冉府。 冉羽涅的书房里,一个女子婀罗多姿,轻纱罩身,五官精巧,一看便知道是个美人儿,举手投足间透着舞者的柔美,不用猜,这位便应该就是顾子祺嘴里说的那个舞姬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纤尘和舞翩翩仅是初次见面,纤尘却在舞翩翩的眼里察觉到了敌意,就像纤尘抢了她什么东西一样。 这份敌意不致命,纤尘也不太再意,她向冉羽涅欠身一礼,“不知父亲唤尘儿来何事?”客气而又疏离,没有一丝情感。 冉羽涅尴尬地挤出一个笑来,故做热情地向纤尘介绍:“尘儿,这位小姐是我们纪国京都最有名的舞姬,她跳的‘含颦展’更是一绝,父亲要你跟着翩翩姑娘学跳‘含颦展’。” “跳舞?”纤尘小嘴一撇,捋了捋袖子,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我这个只会手握屠刀,杀牛剥皮的硬胳膊,硬腿的人学得会吗,父亲你是不是太高看我啦?” 纤尘一本正经的自嘲,冉羽涅却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只觉得这个女儿太不给自己面子,说出来的话可以把他给活活噎死。 冉府里突然来了个舞姬,冉羽涅还将这舞姬带去了纤尘的贵兰院,现在他们三人又都在冉羽涅的书房,姚氏似有不好的预感,决定去书房走一趟。 她吩咐容妈妈盛上一碗冰镇银耳羹,便带着容妈妈端着这碗冰镇银耳羹去了书房。 姚氏是人未到声先到,“这天呀,一天比一天日头大,容妈妈你快点,这冰镇银耳羹呀,走慢了就没那么凉了,吃起来也就不好吃了。” 冉羽涅听到姚氏的声音就皱眉,然,他却也没办法,让舞翩翩来府里教纤尘跳舞,迟早姚氏也是会知道的,冉羽涅便也坦然处之。 “老爷,今儿天热,我准备了一碗冰镇银耳羹给你解解暑。”姚氏端着托盘,故做小心地只看脚下的地和门槛,抬脚迈过门槛后她才抬眼往书房里看,这一抬眼,她又故做惊讶道:“呀,尘儿也在,老爷这里还有客人呐?” 那舞翩翩是个慧眼于心的人,她见姚氏穿衣考究,气质不凡,就猜到来者定是冉府里的滴母夫人,便上前一步向姚氏施了一礼,“添香乐坊舞翩翩见过夫人。” 添香乐坊是纪国京都最大的歌舞乐坊,乐坊里的姑娘靠着歌舞取悦男子,姚氏打心里是不屑看那种地方的女子,只是善于伪装的她,脸上又堆起了她那标志性白莲圣母般的微笑。 第68章 舞翩翩 姚氏虚扶一把舞翩翩,说着言不由衷的赞美,“早有耳闻,添香乐坊里面的姑娘能歌善舞,个个都是长得上了天的美人儿,今个儿见了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是个美上了天的人儿。” 舞翩翩又向姚氏欠了欠身,凤眼微垂,“是夫人谬赞了。” 姚氏不动声色将舞翩翩打量了一番,模样是俏,一双丹凤眼更是妩媚,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不让人生厌,看她这模样也不像是冉羽涅在外面招的蜂引的蝶,只是这位姑娘来冉府里干嘛? 姚氏将目光投向了冉羽涅,她走到冉羽涅面前,做出一副贤妻的模样将银耳羹递到冉羽涅面前,“老爷,冰镇的东西要趁凉才好喝,你快喝了,过会我再吩咐人给尘儿也送一碗过去。” 冉羽涅看了一眼姚氏,聪明如他怎能不知道姚氏来书房的目的是什么?平日里这些东西姚氏都是吩咐下人送来的,今天若不是因为舞翩翩来了府,她会给他送银耳羹来吗? 让舞翩翩来府教纤尘跳舞是冉羽涅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虽说事先他没给姚氏商量过,不过他也不打算瞒着姚氏,毕竟舞翩翩这一个月里,天天都会来府里教纤尘跳舞,他想瞒也瞒不住。 冉羽涅接过姚氏递来的银耳羹,喝上两口便道:“玉儿,你来的正好,我请了翩翩姑娘来府里教尘儿跳舞,你给管家说一声,以后翩翩姑娘来府就不必通报了,直接将翩翩姑娘带到尘儿院子里就是。” “什么?”姚氏一愣。 在来书房之前,姚氏就想过冉羽涅带着一个舞姬去了纤尘的院子,会不会是想让纤尘跟着那个舞姬学习跳舞? 再一细想,姚氏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纤尘都十六了,硬骨头硬身板的无论学什么舞,没个几年的苦功夫都难成大器,他们这次将纤尘召回府,目的是要在楹儿及笄之前将纤尘给嫁出去。 还有不足一年的时间楹儿就要及笄了,在这不足一年的时间里,纤尘能学到个什么舞? “老爷,尘儿都过了及笄之年,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开春后楹儿也要及笄了,尘儿现在学跳舞会不会太晚了些?” 姚氏用这种巧妙的方式提醒着冉羽涅,意思就是说,老爷,你可别忘了把冉纤尘召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可不要耽误了我们楹儿嫁给康王殿下的事。 冉羽涅自然也听得出来姚氏话里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做出耽误楹儿嫁给康王殿下的事? 他对姚氏宽慰一笑,手搭在姚氏的背上,搂着姚氏的肩头边说边将姚氏往书房外带,“不晚,不晚,夫人,我问过了,那“含颦展”对舞者的基本功要求不高,只要一颦一笑拿捏的好,一个月后的品瓜宴上,我们尘儿定能惊艳四方,等楹儿及笄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尘儿已经是冉府里的贵人了。” 冉羽涅毫不掩饰他的野心。 品瓜宴,“含颦展”,贵人,姚氏不傻,她将三者一联系,就能猜到冉羽涅的心思。 品瓜宴上有乌戎国的使节,乌戎与纪国交好,品瓜宴更是两国邦交友好的象征,纪武帝绝对不会缺席这个宴会。 跳“含颦展”的女子都会画梅花妆,而云妃就是当年画梅花妆的第一人,看来冉羽涅是将目标打在了纪武帝的身上。 姚氏不由的心里一阵寒凉,将冉羽涅鄙视到了尘埃,姚氏转过脸瞥了一眼冉羽涅,现在的冉羽涅身上哪里还有当年半点探花郎的风采? 姚氏真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年真是瞎了眼,看上了冉羽涅这种人。 冉羽涅为了自己的仕途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筹谋着怎样把自己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儿,献给纪武帝这个五十出头的老男人,连登不上大雅之堂招人诟病的“含颦展”都用上了。 那“含颦展”,是跳舞之人用一颦一笑配合着扭捏的腰肢和妩媚的动作来吸引观舞者的注意力,再用媚眼勾人,牢牢吸引住观舞者的眼球。 这种舞蹈被人诟病低俗登不上大雅之堂,只能在民间的歌舞坊里跳,却没想到,冉羽涅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纤尘能够成功吸引纪武帝的注意力,竟会想到让纤尘去学习跳“含颦展”这种低俗的舞蹈。 姚氏知道,将纤尘送到纪武帝身边,是冉羽涅在为自己未来的仕途筹谋,涉及到他自己未来的仕途,冉羽涅的态度就会异常的坚决不容反对。 冉羽涅若将送女儿入宫侍奉纪武帝的心思,打在那个庶出的三丫头冉剪秋身上,姚氏便也由了冉羽涅。 可冉羽涅选中的人是冉纤尘,那就不行。 姚氏视纤尘为眼中钉肉中刺,且不说纤尘进了宫会不会受到纪武帝的宠幸,就凭她成了纪武帝的女人,楹儿嫁给康王殿下后,往后再与她见面,她就会高楹儿一个辈分,就凭这一点姚氏就不会随了冉羽涅的意。 当然,姚氏也懂冉羽涅追求仕途的执着,在这件事上她不会当面去驳冉羽涅,她只需暗自谋划如何去破坏冉羽涅的筹谋便可。 冉羽涅见姚氏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便也彻底放下心来,他将姚氏送出书房后转而就看向纤尘,“尘儿,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带着翩翩姑娘去你院子里学习跳舞吧,不日为父会来检查你学习的情况。” “是父亲。” 纤尘很顺从,因为她无需当面背逆冉羽涅,纤尘坚信,有姚氏在,她定不会让冉羽涅将自己献给纪武帝的计划得逞。 这舞翩翩嘛,她自然是要将她带到自己院子里去教跳舞的,只是,学舞之人不是她,而是韩双双。 她冉纤尘不想学的东西,没人逼的了她,冉羽涅更不行。 纤尘带着舞翩翩去往自己的院子,因为身份地位悬殊,舞翩翩是不能和纤尘并肩走的,她只能走在纤尘的身后紧跟着纤尘。 纤尘气质如兰,走路带风,三千青丝如瀑布倾泻在腰间,黑瀑在阳光下反射出缎面一样的光彩,在纤尘的杨柳腰间轻舞,随风散发出淡淡的暗香。 香气淡雅沁人心脾,让舞翩翩的心神微荡,明明是个倾国倾城的如花美女,为何坊间传言她奇丑无比?明明是冉府的长嫡大小姐,为何在冉府还会受到伤害?还要熙王殿下派人来保护她?明明,熙王殿下愿意为她散尽所有姬妾,为何她还要嫁入宫中去侍候一个老皇帝?…… 疑惑,不解,好奇! “大小姐。”舞翩翩喊住了纤尘。 纤尘顿住脚转身看向舞翩翩,“什么事?” 只见舞翩翩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直接落到自己额前的淤青大包上,纤尘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前的包,有点尴尬,正想找话搪塞过去,就听到舞翩翩问:“你在冉府经常受到欺负吗?” “什么?” 这丫头,没头没脑的这么一问是什么意思?纤尘一时有点懵。 见纤尘傻愣愣的,舞翩翩就指着纤尘头上的淤青大包问道:“这个,是被府上的人打的吧?” 纤尘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额前的淤青大包,讪讪一笑道:“不是。” 舞翩翩怎么会相信纤尘的话? 小时候,她们歌舞坊里的小姐妹们练功时动作不到位也时常被打,时常身体被打得留下淤青,可是谁又会承认自己被打啦? 当然,跳舞跳到舞翩翩现在这个级别,也无人会再责打她,只是练舞时也会时常摔伤、扭伤等等,所以,舞翩翩就会在身上常备一瓶红花油这种活血化淤的药。 “给,这是红花油活血散瘀最快。”舞翩翩将一小瓶红花油递向纤尘,纤尘没有立马去接舞翩翩手里的小药瓶,而是看了看舞翩翩那副臭脸。 “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对你好,我只是不想每天来教跳舞的时候,都面对着一个大青包。”舞翩翩板着脸道。 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丫头,明明是一番好意,却要摆出一副臭脸的模样,纤尘坦然接过舞翩翩的红花油问道:“翩翩姑娘,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何我觉得你好像很讨厌我呢?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舞翩翩也是个性情中人,既然纤尘都开口问了,她也不再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冉家大小姐,明明熙王殿下都愿意为你散尽所有姬妾了,他也已经派人来冉府保护你了,你为何还想着要嫁个皇帝?你这样把熙王殿下又放在了什么位子?” 怪不得自己会在舞翩翩身上感觉到敌意,原来她是在为熙王殿下抱不平,倒也是个真性情的姑娘,纤尘看了眼手里的红花油,心想,也是个心眼不坏的姑娘。 看在手里那瓶红花油的份上,纤尘解释道:“翩翩姑娘你误会了,我和熙王殿下是朋友,他若真散尽了府里所有姬妾定不是为了我,还有,不是我想嫁给皇帝,而是我父亲想让我嫁给皇帝,这两者之间意义不同。” 纤尘说完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舞翩翩本来还想问问她和熙王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见纤尘已经进了院子,舞翩翩撇了撇嘴便也没再问,跟着也进了院子。 舞翩翩做事向来认真,进了院子她便就要开始受舞,“大小姐,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学习跳“含颦展”,这个舞虽然对舞者的基本功要求不高,不过扭腰甩胯的动作还是要到位才好看,我们抓紧时间现在就开始。” “好,翩翩姑娘请稍等。” 纤尘唤来韩双双,“双双,从今天起,你就跟着翩翩姑娘学跳“含颦展”,你可得好好学,我父亲可是要来抽查的哟。” 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韩双双都不会拒绝,交州也有跳舞的舞姬,可是交州那些跳舞的舞姬哪里有京都的好,双双一脸虔诚的谢过了纤尘后,又是对舞翩翩千恩万谢,“双双谢过翩翩姑娘教舞。” 舞翩翩都懵了,冉大人不是请我来教她女儿的吗?怎么冉大小姐会让一个下人来跟着学舞? 第69章 含颦展 舞翩翩不屑地看了一眼韩双双,“大小姐,你搞错了吧?我来可不是来教她跳舞的。” 韩双双虔诚的脸上僵了僵,她能看出舞翩翩对她的不屑,对她的不喜欢,韩双双湿了眼,木纳的立在那里半晌,心里只有无限的委屈。 舞翩翩端着一个傲娇的架势,双手环于胸前,下巴骄傲地翘起,眼神都不屑在韩双双的身上多做停留,一扫而过,旋即就看向纤尘,“大小姐,老爷让我来是教您跳舞的,可不是让我来教一个奴婢跳舞的。” 其实,不是舞翩翩看不起韩双双是个奴婢,舞姬在纪国属于伶人,优伶属于贱籍,虽然纪国的奴婢人身没有自由,他们或依附于官府,或依附于私人,没有单独的户籍,地位比优伶的地位还低,但是,舞翩翩也知道优伶和奴婢在纪国的地位都是低等人,她和韩双双的差距不过也只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距罢了。 她不会看不起奴婢,她们乐坊里的奴婢也不少,可她从来没有为难过任何一个奴婢,她之所以那样说,就是因为她不喜欢韩双双。 这个世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玄妙,有的人第一次相见,只一眼你便会喜欢上他,有的人第一次相见,只一眼你便会讨厌上他。 舞翩翩见到韩双双就是那种第一次相见,只一眼,舞翩翩就看韩双双不顺眼,不喜欢韩双双的人。 韩双双受了委屈,她向来以我见犹怜的弱者形象示人,又怎么会去怼舞翩翩这个来传授纤尘舞蹈的老师呢? 她只需楚楚可怜的在一旁掉金豆子,其它的一切自会有人替她去做。 其实,纤尘也不太喜欢韩双双,但是韩双双毕竟是自己的人,纤尘也必须替韩双双出头。 “可能翩翩姑娘还不知道,双双姑娘并不是奴婢,她是良民。”纤尘软绵绵的一句话惊得舞翩翩呆若木鸡,韩双双竟然是个良民,这简直是出乎她的意外,要知道良民的地位可比她这个贱级的伶人高多了。 不仅是舞翩翩惊了,就连韩双双自己都呆了,她没想到纤尘为了给她挣个面子,竟然不惜在舞翩翩面前撒谎,说她是良民。 “良民我也不教,冉大人只给了我一份工钱,让我教小姐一人,可没给我多余的工钱让我教第二人。”舞翩翩也不示弱。 纤尘知道像舞翩翩这种姑娘,虽任性却也知道见好就收,只要给她一个台阶,她便会顺着台阶下台,不会太固执,太执拗,否则她在哥舞坊那样的地方也活不下来。 纤尘走到舞翩翩的面前,不紧不慢道:“翩翩姑娘,我记性不好学什么都慢,让双双姑娘跟着学你不会吃亏,她一不需要你辅导,二不需要你纠正错误,你教,她看,等晚上你离开冉府后,我独自练习时,记不住的舞步她就可以指点我,你也说了,我能学习跳舞的时间不长,你又不能日夜不休的呆在我身边教导我,有个人帮你监督我,翩翩姑娘何乐而不为呢?” 舞翩翩撇了撇嘴,她明白纤尘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她只是个舞姬岂有不识趣的道理?“那也行,我教你,她可以在一旁看,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做一个动作你就跟着做。” 说着舞翩翩就开始比划动作。 什么一抬手,一甩胯的,看得纤尘头疼。 纤尘又叫住了舞翩翩,“翩翩姑娘,这什么抬手甩胯的姿势,我看也看不懂,学也学不会,我是个打小在交州乡下长大的丫头,对舞蹈没有什么概念,你这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教,我脑子里没有舞蹈整体的形象,不如你先跳一曲完整的“含颦展”让我看看,这样我对“含颦展”有了整体的认识,学起来也不会那么吃力,你说对不对?” 舞翩翩想了想,觉得纤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也行,那你们可看好了,我就跳一次完整的“含颦展”给你们看。 “含颦展”分春夏秋冬四个章节,难得有人会将四个章节跳完,我现在就开始跳,你们可要看好了。”舞翩翩叮嘱。 纤尘用手肘撞了撞韩双双的胳膊,又凑近韩双双的耳朵低声道:“记住她是怎么跳的,这舞兴许日后能帮到你。” 韩双双默地点点头,“含颦展”是狐媚子舞,她早有听说,今天得此机会一观,她哪有不认真看,不用心记下的道理? 舞翩翩开始起舞,她先是向众人展了一笑,笑如春风带着爱的暖意缠绵悱恻,舞步也是柔美缓慢,双手在她的玲珑曲线上来回游走。 接着是夏的激烈,舞步也开始越发的欢快,奔放,节奏强烈,抖肩、甩胯、扭、臀、抖胸…… 舞翩翩身上仿佛每一根毛孔都在热舞一般,那胸抖的更是波涛汹涌,一抹春色呼之欲出,看得人心火辽远,欲罢不能。 舞翩翩的脸上仿佛也进入了三伏的天气,火辣,热烈,饥渴,难耐,当她交叉的双手从脸部滑过唇瓣时,纤尘都不淡定了,心想这般勾魂的舞蹈,她看了都红脸,真要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跳出来,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月亮门旁的阿峰看到这火辣辣的一幕,喉结都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番,以至于后来他每每看到舞翩翩时都会不由自主的脸红。 秋是丰收的,是喜悦的,也是忧伤的,所有的变化都在舞翩翩的脸上展现了出来,她的脸上笑意渐渐退去,忧伤爬了上来,她开始蹙眉,双手好似捧着什么心爱之物,在脸颊温柔地蹭了又蹭,抬头望月,寄托相思。 冬的残酷是爱而不得,舞翩翩紧皱的眉心里似有绝望从心里爬了上来,举手投足间都是对绝望的挣扎,感染了众人让人禁不住想要落泪。 一曲舞毕,大家还沉浸在夏的狂热和冬的残酷中,舞翩翩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说教,强调起这曲“含颦展”的重点来。 舞翩翩说,“含颦展”,用春夏秋冬展现了人对爱的悲欢离合,只是秋和冬过于悲凉,且对舞者基本功要求也高,现在没有特别的需要,也没人会跳秋和冬,春和夏最适合表演,她要教给纤尘的也是春和夏。 春和夏的重点就是要做到心中有爱…… 听舞翩翩一席说教,纤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因为那么一种勾魂夺魄的舞蹈,纤尘看了都会脸红,学跳就算了吧! 韩双双却是和纤尘相反,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舞翩翩说的每一个字,很是认真。 别说,“含颦展”这支舞里的春和夏就像是为韩双双量身打造的一样,她天生一副媚眼一眨眼便已然勾魂,再配合这“含颦展”里春和夏两个章节的搔首弄姿,那简直就必将夺魄! 纤尘还在神游太虚,就听见舞翩翩叫她,“大小姐,重点我已经说了,现在我们就开始练习,第一步先要学会脸上的表情管理,颦与笑要收放自如,眼神跟着手势走,来你们看着我做一遍就跟着也做一遍。” 舞翩翩很严肃,韩双双也学得很认真,只有纤尘又开始神游太虚。 “大小姐,你为什么不跟着练?”舞翩翩再次喊了纤尘的魂。 纤尘慵懒地看向舞翩翩,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本姑娘乏了,翩翩姑娘你先教双双吧,我休息一会。”说罢,纤尘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舞翩翩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却见纤尘已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关了房门,舞翩翩便赌气道:“既然大小姐乏了,那大小姐就好好休息,翩翩明日再来。” 舞翩翩也有自己的骄傲,爱学不学,她可不会求着人跟她学舞,若不是看在冉羽涅重金聘请她的份上,她还不愿来呢! 舞翩翩走后,韩双双就直接进了纤尘的房间,连门都没敲,只见纤尘半躺在美人踏上,一只手托着脸颊,三千青丝随意披洒在身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腰间,慵懒地看了看闯入房间的韩双双问:“她走啦?” “嗯。”韩双双点点头。 “今天舞翩翩跳的那‘含颦展’你记得多少?”纤尘追问。 “春和夏大部分都记得了,只是秋和冬太难,没记住多少。”韩双双蹲在纤尘的美人踏前回着话。 “嗯。”纤尘点了点头,似乎对韩双双的回答比较满意,她之所以让舞翩翩跳全了整支“含颦展”,就是想给韩双双一次看全“含颦展”的机会,让她对“含颦展”有个整体的印象。 纤尘慵懒地半闭着眼睛,蝶翼一样的睫毛微微盖在她的下眼皮上,遮住了她深邃的眸子,“那‘含颦展’里春和夏两个章节最为适合你,你好好练,根据自己的情况记得到多少练多少,舞蹈在于创新,不一定要死跟着她的套路来,估计明天舞翩翩也不会再来冉府教舞了,往后就靠你自己揣摩着练。” “小姐,你既然知道舞翩翩明日不会再来冉府,为何你还要将她气走?你让她她留下来多教教我也好呀!” 这便是韩双双不讨喜的地方,功利心太强,心里只有自己的事,她从来就不会替别人着想。 舞翩翩跳完一整支“含颦展”已然很累,回到乐坊晚上她还要表演,让她现在回去,至少她还有时间小憩片刻缓解一下疲劳,舞翩翩又是那种热心肠的人,你好言相劝,她更会因生感激而不愿离去,也唯有气她一气她才会乖乖离去。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那舞蹈你要根据自己的记忆和身体的情况创新出适合你自己的来跳,不能死记,她明天也来不了,今天她又不能一次性将‘含颦展’全数教于你,早走晚走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现在要做的便是默忆那支舞,加深自己对那支舞的印象。”纤尘有些不耐烦,但是她的语速轻缓又让人听不出丝毫不耐烦的情绪来。 其实,纤尘会将舞翩翩早早气走,还因为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她担心舞翩翩会遇到危险,只是这份危险她自己都说不清究竟会不会发生。 第70章 添香乐坊 “那小姐…小姐…”韩双双支吾着,低着头半晌才咬了咬牙问道:“小姐,你对翩翩姑娘说我是良民,是只想骗骗翩翩姑娘,还是……还是……?” 韩双双心里的那点小心思,纤尘又岂能不知?她不就是想确定自己会不会帮她恢复良民的身份? 在纪国良民与奴婢,嫁人为妾可是有天与地的差别。 若韩双双以良民的身份嫁入冉府,就是冉府的良妾,在纪国良妾是被认可的正经妾室,有一定的地位;若她以奴婢的身份嫁入冉府就是贱妾,贱妾说到底也只是个奴婢而已,不过是个陪了家主睡觉的奴婢而已,在府里毫无地位可言,连她生出的孩子都是她的主子,不能由她亲自抚养。 纤尘心里一阵冷笑,心想这韩双双和冉羽涅还真是一类人,都是自私得紧的人。 韩双双揣着心思便迫不及待就进了纤尘的房间连门都没敲,见到纤尘躺在美人踏上小憩,也不顾纤尘是否疲惫需要休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扰了纤尘。 被韩双双这么一打扰,纤尘也没了小憩的心思,干脆从美人踏上坐了起来。 “双双,我是有这个打算,将卖身契还给你,让你脱出贱籍,你现在正是青春韶华,京都那么大,能干的公子哥儿也多,你成为良民后,就可以自由去追求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此话一出,韩双双心里一惊,顿时花容失色,旋即就“噗咚”一下跪在了纤尘的面前,梨花带雨道:“大小姐,您这是要赶奴婢走吗?” 纤尘清楚,像韩双双这样的女子不能,也不会长留在身边,她也知道韩双双的野心不小,宁可去权贵家做妾也不会去普通人家做妻。 放眼整个纪国京都,没有比冉羽涅更适合韩双双的了,冉羽涅在朝堂上位高权重,后院里姚氏虽然强势;但是姚氏要对付纤尘就不会将注意力放在韩双双的身上,家里唯一一个妾,还是一个不爱争抢的人。 纤尘知道韩双双的目标就是冉羽涅;但是她却不会主动去撮合冉羽涅和韩双双,才故意说出了那番模棱两可的话。 谁知道呢? 若哪天冉羽涅没权没势了,韩双双会不会将冉羽涅给弃了,反咬一口,说这一切都是纤尘的安排,她也只是为了帮纤尘才委屈了自己? 纤尘绝不会,平白给自己揽上一个莫名的人情债。 “双双姑娘,当初将你买来,我确实是有私心的,我想将你送给我父亲,好搅浑冉府的水。”纤尘如实说,韩双双细心听。 转而纤尘就拿出绢帕,替韩双双拭去脸颊的泪水,语重心长地道:“可是,这段日子和你相处下来,我觉得你是个好女孩,你也只比我大两三岁而已,你我也算是同龄人,我不能太自私,为了一己之私将你推给我父亲,毕竟他的年龄可是比你大了许多,我还你良人身份,并不是要抛弃你,你可以留在我的院子里,也可以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觅得良人。” “大小姐,你真的不是想赶我走吗?”韩双双水盈盈的双瞳炯炯地看向纤尘。 “真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赶你走,我还你良民身份,只为了你能去寻找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无论那人是谁,我都会支持你。” 韩双双低下头,咬了咬唇,似有难言,一张小脸尴尬得红成了猴子屁股,“大小姐,我…我…”韩双双嗫嚅着,半晌才鼓起勇气道:“大小姐,我喜欢老爷,你也会支持我吗?” 这一切都在纤尘的意料之内。 男人就是这般幸福,若你不再年轻了,若你不再帅气了,只要你还有钱,只要你还有势,无论你多老,身材走形得有多难看,都会有一些像苍蝇一样的小姑娘向你扑来,她们喜欢你,也爱你,只是她们喜欢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外在的东西,等她们在你身上吸够了营养,又发现了新的目标,她们便会义无反顾地飞向下一个目标。 她们在你身边停留,用青春陪你打发不再年轻的时光,你给她们供给养分,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 韩双双说她喜欢纤尘的父亲,纤尘会信吗? 信,纤尘当然是相信的,因为韩双双确实是喜欢冉羽涅的位高权重,可以给她带来衣食无忧而又风光无限的生活。 “支持,我说过无论是谁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不过双双姑娘我想问问你,你是真心喜欢我父亲冉羽涅这个人吗?”纤尘追问。 韩双双跪着靠近了纤尘,她的手抚到了纤尘的膝盖上,期盼地望向纤尘,坚定地答道:“喜欢,我真心喜欢老爷,大小姐,求求你成全了我和老爷好不好?” 韩双双的话以至此,纤尘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拿了出来,放到韩双双的手里,卷起韩双双的手,让韩双双拽紧了那张卖身契,又在韩双双的手上轻拍了拍,以示承诺“双双,我成全你,你好好练习‘含颦展’,我期待着早日唤你一声姨娘。” 接着,纤尘就调侃了一句,“韩姨娘。” 手里握着自己的卖身契,又得到了纤尘明确的支持,韩双双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也是害羞的,她羞红着脸不好意思道:“大小姐,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开始叫人家姨娘了,真臊,我出去练习跳舞了。”说罢,韩双双拿着卖身契害羞地飞奔出了纤尘的房间。 韩双双离去,屋子里就只剩下纤尘一人后,纤尘将舞翩翩送给她的那瓶红花油拿了出来,她看着手里的这瓶红花油,心里是哇凉哇凉的。 自己脑袋上挂着如此大的一个淤青大包,连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看见了都在关心自己,送了自己一瓶红花油,而他那个渣爹呢? 在他眼里自己就只是颗棋,这颗棋是好是坏,是否受伤他根本不在乎,他对自己头上的淤青大包视而不见,问都没问,冉羽涅的冷漠再次凉了纤尘的心。 得人恩惠定当相报,纤尘隐忧姚氏为了让自己学不了舞,会对舞翩翩动手,她已然决定晚上去趟添香乐坊。 入夜的添香乐坊最是热闹,这里不像灯红酒绿阁只是钱与肉的交易,添香乐坊的女子卖艺不卖身,这里是陶冶情操的地方,故而来这里的客人也比灯红酒绿那种妓、院的客人素质高一些。 今晚,添香乐坊迎来了两位夺目的少年,一位白衣似雪,玉冠束顶,肩背挺拔如松,气宇轩昂,少年半张脸显露于人前,妖孽美艳,雌雄同体倾了众生,少年另半张脸和额前被一张阴鬼的图文面具遮住,那阴鬼面具看上去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却是挡不住众人的好奇心,想一探少年阴鬼面具下那另半张脸究竟是依旧美得颠倒众生还是丑陋得狰狞可怖? 此少年名曰邪公子,人如其名他身上自带一股子邪气,和他一起并肩而来的是一位冷公子,也是人如其名,冷公子冷面如霜,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板着一张脸给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模样。 冷公子一身玄色锦缎修身,宽肩窄腰,胸膛结实有力浑身上下散发着男人的阳刚之气,于邪公子阴柔的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冷兄,今天来添香乐坊看舞听曲,你就不能高兴高兴,不要一直板着张臭脸嘛,好像谁欠了你几斗米没还似的。”邪公子一把折扇在手,在冷公子的胸肩处敲了敲,“笑笑嘛,今天我们可是来看姑娘的,冷兄,来笑一个给我看看。”邪公子调侃道。 那位冷公子非但没笑,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冷了,他不情不愿地瞪了邪公子一眼,眼看冷公子身上凛冽的寒风就要刮起,邪公子嘴脚微勾略显得意,仰头挺胸一转身就向着添香乐坊里走去。 见邪公子进了乐坊,冷公子无奈也跟了进去。 “爷,你且等等,刚刚那位爷说门票您给,您们二位爷进坊听曲看舞门票费共二十两银子。”一位守门的小厮拦住了冷公子。 冷公子也不同守门的小厮废话,他一边张望着里面的人群,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邪公子身上,一边掏出个元宝来,“给你,不用找了。” 又是一个金主,守门的小厮咬了咬元宝,满脸堆笑对冷公子点头哈腰道:“爷您请!” 接着小厮就对着坊里扯着嗓子,唱声道:“黑白二位爷上座位!” 小厮自己扯着嗓子唱声完后才发现自己喊得不对,什么是黑白二位爷,这是在喊黑白无常吗? 邪公子和冷公子被乐坊里面的小二,殷勤地带到二楼一处观舞听曲最好的桌位前落座。 “冷公子,我就不明白了,你看看下面的其他人,人家来乐坊听曲看舞个个都是面露喜色,就你冷着一张脸,你莫不是觉得乐坊里的女子都是洪水猛兽,你怕了不成?” 邪公子的激将法貌似对冷公子没有什么用,他很很地剜了一眼邪公子,嗤之以鼻,“这是女子该来的地方吗?” 邪公子看了眼冷公子,又看了看台下跳舞的女子,他眉毛一扬,嘴角勾出一抹坏笑,“喏你看,下面跳舞的不就是女子吗?怎么女子看女子跳舞唱曲在纪国还是违法的吗?” “你…”冷公子被怼,却又拿邪公子无可奈何,憋着闷气道:“你和她们不一样,你今天进了添香乐坊的事,我都不知道以后该向王爷怎么交代。” 不错,今天添香乐坊迎来的这两位夺目的少年,邪公子和冷公子正式纤尘和阿峰。 纤尘今天晚上乔装要来添香乐坊听曲看舞,阿峰觉得纤尘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一番苦口婆心相劝,无奈纤尘坚持,阿峰又拗不过她,为了护纤尘周全,阿峰不得不也跟了来,还不情不愿地接受了纤尘对她的一番改造。 阿峰经纤尘这么一改造,完全没了昔日护卫的风采,全然一副不屑世间万物的冷公子模样。 第71章 既来之则安之 “阿峰,既来之则安之,回头我把顾子毅也带来这家乐坊里听听曲,看看舞什么的,这样他就不会怪你了,你也就不用想着怎么向他交代了,可好?”纤尘打趣的问道。 阿峰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纤尘一眼,此刻,他真想将纤尘的脑袋划开来看看,看看她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她可是个大家闺秀,这种地方,她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吗?还要带着王爷一起来,她是不是脑子被撞出了问题? “这里,不是正经女子该来的地方。”阿峰表情严肃,一字一句说得很重。 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让纤尘想起了小时候,师父带她云游到厉国,师父拜访了厉国当时最有名的舞姬,那舞姬见到师父的第一句话便是,“这里,不是你们这些正经女子该来的地方。” 纤尘对阿峰讪讪一笑,用当时师父回那舞姬的话回了阿峰,“这里有灵魂高贵的人,值得我来。” 灵魂?高贵? 阿峰像看白痴一样看向纤尘,“灵魂”他这个武夫不懂,只当那是人死后的东西,“高贵”他是懂的,优伶怎么也和高贵扯不上边吧?阿峰不再言语,一个白眼狠狠地翻给了纤尘,如同在说你脑子里有病吧? 纤尘被阿峰的眼刀击中,便知道自己这是对牛弹了琴,尴尬一笑没有再去招惹阿峰。 当年师父用这句话回了那个舞姬,那个舞姬感动了一生,最后决定离开厉国跟着师父去了闲城,开办了闲城第一家也是大周十国里唯一的一家剧院。 如今,纤尘用这句话回了阿峰,迎来的却是阿峰的一记白眼,这让纤尘明白一个道理,两个人的思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时候,说话都是多余的。 添香乐坊是纪国综合实力最高的乐坊,这里除了厅堂布置得富丽堂皇,无数的灯笼将整个添香乐坊照了个灯火通明外,这里舞姬和歌姬的水平也是一流的。 不多会,阿峰就被乐坊里姑娘们的舞蹈和小曲吸引,认真地听起了小曲看起了舞。 压轴的好戏当然是乐坊头牌舞翩翩的“冬之恋”。 舞翩翩一出场,就惊艳了四方,一身渐变色长水袖舞衣从百到灰再到深黑的墨色,宛如一幅水墨丹青画里的白雪青山,水袖飞扬画出一道道一圈圈优美的图案,舞翩翩如同一只雀鸟在那一道道一圈圈的图案里飞舞甚是好看。 …… 不得不说舞翩翩舞蹈的基本功非常扎实,一曲“冬之恋”跳得即唯美又热烈,迎来了满堂彩。 一曲舞毕,就在舞翩翩谢幕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位坐在一楼最佳观演台上的男子,向舞翩翩砸去一个酒杯子,喝彩声也刹那间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那男子长相猥琐,不屑地看向舞翩翩,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焦黄的大牙,一副我是大爷的模样,“舞翩翩,老子花钱来可不是看你跳‘冬之恋’这种舞来糊弄我们的,老子花钱来,是看你跳‘含颦展’的。” 舞坊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万事以合为贵。 舞翩翩公式化的在脸上挤出个笑来,向那公子施了一礼,“姚公子,翩翩已经很久没跳‘含颦展’了,现在乐坊里都是由冬儿姑娘为大家献上‘含颦展’,刚刚冬儿姑娘已经为大家跳过‘含颦展’了。” 姚公子极不耐烦道:“舞翩翩,我们花钱来添香乐坊,就是来看你跳‘含颦展’的,你不跳了,找个其她的人来糊弄我们,这和我们去其它乐坊里看跳舞有什么区别?你不跳也行,退钱!” 男子一席话仿佛说到了一些人的心里,旋即就有人附和,“就是,我们是来看你舞翩翩跳‘含颦展’的,你舞翩翩不跳就退钱,退钱。” 退钱,退钱…… 一时间退钱的呼声此起彼伏,有附和的也有跟着起哄的。 见场面就要失控,这会子坊主来到了台前。 坊主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身段凹凸有致,腰身纤细软若杨柳枝,一看便知道这坊主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绝艳的舞者。 坊主满脸堆笑,脸上写着左右逢源,向大家赔着不是道:“各位,各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听我说,我们翩翩姑娘已经有一年多没跳‘含颦展’了,来这的老客户们都知道,现在我们添香乐坊跳‘含颦展’的是冬儿姑娘,如果大家没尽兴,我让冬儿姑娘再为大家跳一次‘含颦展’如何?” 坊主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坊主,你是不是聋了,我们要看舞翩翩跳‘含颦展’那个冬儿跳的是什么东西?胸前没肉,抖起来什么都看不到。”有什么好看的?舞翩翩不跳,你们就退钱。” 说话的人是和姚公子坐在一个桌位上的公子,流里流气的,他还猥琐地在自己的胸前抓了抓,夸张地道:“胸前没肉,抖起来和我们自己抖胸有什么区别?我们就要看翩翩姑娘抖胸对不对?” 哈、哈、哈……对,对,对…… 男子猥琐的动作引来淫笑声一片。 屈辱…… 落泪…… 舞翩翩感觉自己被欺辱了,转身就要离去,姚公子立即就喊住了她,“舞翩翩,你在这里抖肉都抖了好几年了,怎么,今天去趟冉府回来就不抖肉啦?行,你今天要是不跳,老子就让这个乐坊开不下去!” 一记狠话在舞翩翩的耳边炸开,舞翩翩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她从小在添香乐坊长大,为了乐坊,为了乐坊里的小姐妹,她也不能就这样愤然离去,她要顾全大局。 即便通告上已经明示,她不再跳“含颦展”;即便有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她不再跳“含颦展”;即便那个男子流里流气,说出来的话也是难以入耳;可是,为了乐坊,为了乐坊的大局,舞翩翩知道自己唯有妥协。 姚公子是京都出了名的混混公子,家族实力强大,京都城里除了和皇室沾关系的商家他不敢去造次,其他的商家没有他惹不起和不敢惹的。 坊主满脸堆笑向姚公子迎去,拿着绢帕的手在姚公子的心口位子轻抚了抚,讨好般地谄媚道:“姚公子,姚大人你息怒,息怒,别生气,跳,跳,我这就让翩翩跳还不成吗?” 姚公子不屑地看了坊主一眼,轻蔑地冷哼一声,“哼,这还差不多!” 讨好完姚公子,坊主又满脸堆笑向舞翩翩走去,当她和舞翩翩迎面对视时,坊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尴尬,难为情地对舞翩翩说:“翩翩,对不起,难为你了……” “坊主,别说了我跳。”舞翩翩打断了坊主的话,不用想坊主要说的也是劝她妥协的话,舞翩翩没有选择,唯有忍气吞声。 换上一身异域风情舞衣的舞翩翩,丰满的曲线毕露,镶满珠翠掉着流苏的裹胸,竟无法完全遮挡她胸前的雪白,留下一抹春色呼之欲出,看得纤尘都小脸微红,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胸,暗自比了比,嗯,小,真的是小,穿上男儿装裹了胸后更是一马平川,纤尘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这个不叫胸,而叫胸肌。 再看舞翩翩纤细的杨柳腰下丰韵的臀随着节奏甩出,带着露脐萝卜裤上的流苏飞扬,更是看得人欲罢不能。 鼓点响起,时而欢快时而热烈,舞翩翩随着节奏起舞,那些抖胸,甩胯的动作看起来可比今天她在冉府里跳的‘含颦展’劲爆多了,阿峰的喉结又忍不住上下滚动了起来,许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阿峰干脆转过脸不去看舞翩翩跳舞。 阿峰刚转过脸就发现纤尘在看他,刹那间阿峰的脸就红到了耳跟,“你不看跳舞,看我干什么?”阿峰撇过脸不好意思去看纤尘,他用手抚在自己的额前,挡住纤尘的视线,不想让纤尘看出他此刻的失态。 纤尘噗嗤一笑,这样的阿峰看起来,可比起平时里冷冰冰的模样可爱多了。 好戏即将上演,纤尘没时间调侃阿峰,“阿峰,问你个正事,那个姚公子什么来头?” “刑部姚显峰大人家的公子哥儿——姚青松。” “哦……” 纤尘指腹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 姚显峰,姚显之;姚青河,姚青松,纤尘将这几个人的名字串连到一起,就猜到这几个人可能就是一个家族里的人,接着纤尘又问,“阿峰,姚公子和那个太医院的姚院判是什么关系?” “亲孙子。”阿峰如实回答。 这些年来,阿峰跟在顾子毅身边,对朝堂三品以上的官员府里的情况已经摸了个门清。 原来如此,纤尘深吸一口气,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姚氏做事还真是毫无顾忌,连自己的亲侄儿都用上了。” 接着,她就向阿峰眨了眨眼睛,露出的半张脸诡异一笑,“阿峰,我们活动筋骨的时候马上就要开始了。” 阿峰剑眉一拧来了兴致,“听你这么说,你早就猜到今晚的添香乐坊,会发生这么一出?” 纤尘点点头。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阿峰追问,语气有点温怒,好似在生气纤尘故意隐瞒他。 “阿峰,你也别生气,我这也是推断而已,冉羽涅想让我一舞引起纪武帝的注意,姚氏定不会随了他的意,姚氏定会想办法阻止我学跳舞,而阻止我学跳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舞翩翩教不了我跳舞,所以我就猜到姚氏会安排人对舞翩翩动手;但是,那仅仅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我不敢确定今晚姚氏的人到底会不会动手,故而也就没同你说。” 阿峰听完纤尘的分析又觉得姚氏这样做意义不大,便问道:“你这推断也不是全然都有道理,没有了舞翩翩还有张翩翩,王翩翩……京都的舞姬那么多,姚氏她阻止得完吗?她这样做意义不大呀!” 纤尘不答反问,“若舞翩翩今天遭了难,落下个什么半身不遂,姚氏再暗地里一要挟,你觉得还有几个舞姬敢来冉府教我跳舞?” 第72章 姚公子 阿峰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姚氏果然是个阴毒的妇人,旋即,他就对纤尘拱手一礼道:“纤尘姑娘,是阿峰误会你了,对不起。” “阿峰,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死板,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们是朋友嘛!”纤尘挪了挪椅子靠进了阿峰一些,手在阿峰的肩头上拍了拍,一副我们是好哥们的模样。 朋友! 阿峰心头一热,一股暖流再次从他的心房流进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他只是一个护卫,从小无爹无娘,被皇室的护卫队选中,从小苦训只为学成后保护皇室成员,他们在训练中就被洗过脑,他们是为皇室而生,为皇室而死的人,不配拥有感情、有兄弟、有朋友。 阿峰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顾子毅,一个将他当兄弟的主子,在一次作战中,他深陷险境是顾子毅救了他,他问顾子毅,“这么危险,主子你为什么还要返回来救我?”顾子毅对他说,“因为我们是兄弟。” 那个时候,阿峰就被感动了,发誓这一生都要效忠于顾子毅。 这会子,纤尘又对他说我们是朋友,阿峰再次被感动,纤尘是第一个愿意跟他交朋友的世家小姐,他也愿意交纤尘这样的朋友,为了朋友他会两肋插刀。 阿峰还在神游太虚,就见一抹白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定眼一看,原来是纤尘已经飞到了台上,将那个借酒装疯,冲上台就要对舞翩翩上下齐手的姚公子一脚给踢飞了出去。 舞翩翩没站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纤尘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舞翩翩的杨柳细腰,美人顺势就落入了纤尘的怀里,幸免一劫没有摔到地上。 阿峰看到两个美人四目相对一阵恶汗,这是个什么情况?简直是世风日下,纪国好久流行起美人救美人了? 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英雄救美吗? 舞翩翩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半边脸,却俊美无比的少年,心里泛起了不一样的涟漪,一池秋水在眸子里荡漾开来,纤尘一个机灵,赶紧将怀里的美人给扶了起来。 台下有一群人齐心合力接住了姚公子,姚公子才幸免没被摔了个狗啃屎,“你是谁?敢坏小爷的好事?”姚公子被众人扶起后,就气急败坏地对着台上的纤尘咆哮。 “我是你大爷。”纤尘骄傲的扬起头,答得干脆,引来台下一片哗然。 “你……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爹又是谁吗?”一看这个姚公子,就知道他是个仗势欺人坑爹的主。 “本大爷管你是谁?管你爹是什么阿猫、阿狗?你今天败了本大爷听曲看舞的雅兴,在本大爷眼里你就是个二百五,要嘛,你现在就夹着尾巴滚,要嘛,就上台上来,让我替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二百五?” 哈哈哈…… 众人讥笑,又是一片哗然。 纤尘一口一个本大爷,说得很是顺口,把阿峰都逗乐了,阿峰摇头心想那个如仙子一样的纤尘姑娘,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江湖侠客? 一场好戏就要开始,众人下意识的腾出一个空地来,让给纤尘和那位姚公子。 看来,这个乐坊,看客为了台上的女子大打出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虽算不上是常态,估计也时有发生。 姚公子急了眼,对他身边的手下咆哮道:“你们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上,还不给老子上,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老子狠狠地打,往死里打!”姚公子说的咬牙切齿。 就在这群人向着台上的纤尘冲过去的时候,突然,他们身后响起了一个浑厚而冰冷的声音,“都住手!” 短短三个字,从阿峰的嘴里蹦出,冷冽刺骨瞬间寒了这间乐坊,姚公子更是后背生凉,冷汗直冒。 众人齐齐闻声望去,只见姚公子身后一位俊美的少年周身散发着寒气,手持一把弯月刀,架在姚公子的脖子上。 那弯月刀看上去及其锋利,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划破姚公子的喉咙,要了姚公子的命。 阿峰身行鬼魅,姚公子身边也不乏高手,可是这些高手在阿峰面前也都是个屁,没人注意到,就连姚公子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把刀怎么就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刀架的悄无声息,人更是如同鬼魅一样,让他完全没有预防。 “住手,住手,大侠,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姚公子吓得腿脚都在哆嗦,深怕阿峰的手没拿稳,一不小心就要了自己的命。 原来姚氏的侄儿是个怂包,这下就更好办了,纤尘暗自窃喜。 “冷兄,把那个什么狗屁姚公子给我带上来,让我看看那个公然调戏小美人的王八羔子长什么样? 惊魂未定的舞翩翩,听到纤尘说她是个小美人,害羞地将头低了下去,心里却暗自涌入了丝丝甜意。 小美人,王八羔子? 阿峰眨了眨眼,看向纤尘,再次刷新了他对纤尘的认识,忍不住想笑,没想到纤尘不正经起来丝毫不输五殿下顾子祺。 既然他们是朋友,那么他就陪她一起疯吧!“叫你的人都散开,否则就不要怪我手抖。”阿峰将刀紧紧抵在了姚公子的脖子上。 一阵寒凉从姚公子的脖子上贯穿到了全身,没有不听话,只有更听话,姚公子卖力地呵斥着他的那些手下散开,“散开,散开你们都散开,听这位大侠的话都给我滚到一边去。” 众下人散去,姚公子在阿峰的胁迫下向着台上走去,他的脚抖如筛糠走一步退半步,关键他迈出的那一步还只是一个脚掌那么屁大点的距离。 纤尘看着都着急,按姚公子这个走法,短短十几步的距离,非得让他走出个春夏秋冬四季岁月来。 “姚公子,你刚刚那个狠劲呢,那个嚣张劲呢,都被狗给吃啦?你能不能出息一点,众目睽睽下我们又不可能杀了你,你大胆的往前走,来、来、来,快上来。”纤尘像是在招魂。 阿峰也觉得这货是在拖延时间,与其带着这货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将他直接提到台上去,毕竟在台上也要安全许多,旋即,阿峰腾空一跃,就直接将姚公子给带到了台上。 见阿峰将人直接给带上了台,纤尘讪讪一笑,“呵呵……忘了你还会轻功,我还没去拿绳子,你等等。” 说罢,纤尘就跑到了帷幕旁,准备取下捆绑帷幕的绳子。 阿峰额前乌鸦飞过,纤尘这货又想要干嘛? 旋即,他就看见纤尘一个飞身,一刀将捆帷幕的绳子划断拿了下来,二话不说,跑到阿峰面前就将姚公子给捆成了一个人肉粽子。 人捆好后,纤尘拍了拍手对大家说:“各位,我兄弟二人云游到此,本想好好看个舞听个曲,却没想到雅兴尽被这二百五给败了,他不仅用言语伤了小美人,还想借酒装疯对小美人动手动脚,今天我就替小美人教训一下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 阿峰觉得今天的纤尘是五殿下顾子祺附体,还没来得及吐槽她一口一个小美人的叫着舞翩翩,就看见一把小飞刀从纤尘的手里飞了出去。 “嗖”的一下,那把小飞刀从一个男子的额前掠过,“咚”的一下插、入了一根柱子上,那个男子身子僵在那里咽了咽唾沫不敢再动。 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和姚公子同坐一桌,说话流里流气的那个男子。 “小子,本大爷管教人的时候特别喜欢围观,特别讨厌有人中途离去,你给本大爷过来,否则,本大爷的飞刀可不长眼睛,保不准一部小心戳到你身上不该戳的地方,给你断了后,那可不是本大爷的错。” 旋即,那男子就捂住了自己的裤裆,顺顺从从地回到了自己原来坐的位子上,不敢再有偷偷离去的心思。 纤尘一番恐吓起了不小的作用,姚公子带来的那帮手下,一个都不敢贸然离开添香乐坊,谁也没有回去通风报信搬救兵。 见事态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纤尘这才走到舞翩翩面前,“小美人,他刚刚欺负了你,你别怕有本公子在,你大着胆子打回去,不要脏了你的手,就用本公子这扇子抽他的脸,很很地抽。”接着,纤尘就将手里的扇子递给了舞翩翩。 舞翩翩可不敢去打姚公子,她不要命了差不多,她非但没有去接纤尘手里的折扇,她还后退了两部,摇着头,息事宁人地道:“公子,算了吧。” 这会子,乐坊的坊主也向纤尘走来,满脸堆着笑,做着和事佬说:“这位公子,你还是将姚公子给放了吧,我们乐坊开门做生意的以和为贵。”坊主还再次强调了“以和为贵。” 纤尘知道坊主为什么会来替这个姚公子说情,她怕报复,开门做生意的人有几个胆大包天敢得罪官府里的人?有谁不怕官府的人报复? 官府里的人要报复这些小生意主,手段多的是,他们不用暴力驱赶,三天两头派人来查你一查,鸡蛋里挑骨头,再好的生意也能将你给查死。 添香乐坊能在纪国开这么些年,而且还是纪国京都综合实力最强的乐坊,背后不会没有支持的人,只是偏巧这位姚公子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因为他爹可是顾子琛手下的重臣。 添香乐坊不愿得罪这个姚公子,便是不愿得罪顾子琛。 纤尘嘴角勾出一抹月牙的弧度,带着点邪魅,“坊主,我在你添香乐坊都把他绑成这样了,你觉得现在放了他,他老子就会放过你们添香乐坊吗?” 纤尘一席话问得坊主哑口。 “坊主你放心,对待这种人我自有我的办法,保证不会连累到添香乐坊,你信我。”纤尘的眼神异常坚定,坊主也不再多说。 接着就见纤尘一脚将那个姚公子给踹跪到了地上,“既然小美人不忍动手,那我就替小美人动动手吧。” 啪… 纤尘手里合起的折扇,毫不留情地扇在了姚公子一边的脸上。 啪… 姚公子另一边的脸上也留下了扇痕。 啪啪啪...... 第73章 背后捅刀 啪、啪、啪…… 纤尘打了个暴雨梨花。 听得众人都一阵肉疼,就连阿峰都觉得纤尘下手真狠,怀疑她是不是有暴力倾向,担心以后他家王爷会不会被家暴? 没多会纤尘就停下了手,她的手刚一停下,就听见那姚公子死鸭子嘴硬地道:“你是谁?有本事报上名来,我保证让你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纤尘不气不恼,嫣然一笑,用扇子挑起姚公子的下巴,“听好了,我姓白,叫白邪,我朋友姓黑,叫黑冷,我们两在一起呢就叫黑白无常,家住地府,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将你全家都带到地府里去走一趟。” 纤尘声音阴冷,听得众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那在门口守门收钱的小厮,更是瘆得抖了抖身子,下意识地拍打了自己的嘴,“看我这张臭嘴,刚刚都说了什么?还真是黑白无常二位爷!” 原以为这个姚公子是个怂包,没想到他还没那么怂。 纤尘也不浪费时间,她抓起姚公子的头就将他的头往地上砸去,纤尘捏着姚公子的下巴问,“说,是谁让你来对付这个小美人的?” “没有,没有人……” 纤尘没了耐心,她将姚公子的头按在地上,姚公子一边脸接触着冰冷的地面,另一边脸上纤尘的软靴已经踩了上去,“不要同我说谎,我没有多少耐心,听说你父亲是刑部的大人,刑部的手段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若不清楚,我不介意让你尝尝。” 纤尘的声音狠戾,就像来自地狱里的修罗,许是因为姚公子与姚氏有关,许是纤尘将对姚氏的怒火发泄在了姚公子的身上,阿峰都被纤尘身上修罗般的煞气镇住了,不敢将眼前这个人与那个仙气飘飘的纤尘姑娘相提并论。 说罢,纤尘对着姚公子诡谲一笑,掏出了一根绣花针,声音里带着不阴不阳的邪气,“十指插满绣花针的感觉会不会很爽,你要不要试试?” 这下,姚公子一下就怂了,刚开始他可能还有所顾忌,要不要将姚氏供出来,现在看到纤尘手里的绣花针,他尿都吓出来了,“我说,我说,我全都说,要我处置舞翩翩的是冉府里的姚夫人。” 此话一出,惊到众人一片,舞翩翩更是觉得难以置信。 “冉府里的姚夫人,为什么要处置舞翩翩?”纤尘追问。 那姚公子一认怂后,就没有半点支吾,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样说道:“冉府里的冉大人,请了添香乐坊的舞翩翩姑娘去教冉大小姐跳舞,冉大人想冉大小姐一舞就引起皇上的注意,从此一飞冲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于是冉大人就指定让舞翩翩姑娘教冉大小姐跳‘含颦展’。 我姑姑又不想冉大小姐进宫,就让我想办法让舞翩翩教不了冉家那个大小姐跳舞。 我本想着,在冉府门口守着,等舞翩翩教完舞离府时,将她打残就可以了,只要她残废了就教不了跳舞,哪知,舞翩翩今天早早就离开了冉府,我们等了个空,于是就想到来添香乐坊闹事,刁难舞翩翩借机打残她一条腿就是了,没想到就碰到了二位大侠。” 那姚公子似乎还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旋即他又说道:“真的大爷,我真的没想过要杀了舞翩翩,我,我就只是想打残她一条腿而已,求求你放了我吧,大爷,求求你了!” 这人还要脸不?对于一个舞者来说一条腿有多重要,他难道不知道吗?打残一个舞者的一条腿,比要了人家的命还要恐怖。 舞翩翩心惊胆战,吓得冷汗直冒,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庆幸自己被冉纤尘气出了冉府,庆幸自己今天遇到了两位侠士,如果自己腿真被打断了,那自己以后就跳不了舞了,舞翩翩简直不敢想,自己若不能再跳舞了,往后的日子她该怎么过下去? 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哈哈哈…… 纤尘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苦,她现在心里有多苦,笑的就有多猖狂,纤尘故意说道:“冉府那个大小姐不是个丑八怪吗?那冉大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想将一个丑八怪送进宫,还要献给皇帝?” 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大笑。 现在知道纤尘是个美女的人不多,即便在达官显贵中有所流传,但是时间不长,在百姓中还未流传开来,大多的百姓包括一些世家公子都还认为纤尘是个丑八怪。 众人都觉得姚公子说的话不可思议,冉羽涅脑子定是抽了疯才会想到将一个丑女送进宫,更多的人是不相信姚公子的话,觉得他是在撒谎说大笑话。 人群里即便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姚公子的话,却没有一人提出疑义,因为没人想去招惹这个游手好闲,无恶不做的姚公子。 “诸位,我听说冉府里那个冉大人,为了自己的仕途将结发的妻子抛弃在老家,娶了姚大人的女儿,从此一飞冲天,仕途不可限量,现在还坐上了二品大员的位子,却没想到为了仕途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还想借用自己的女儿来拉拢皇上,看来这个冉大人野心不小呀。” 纤尘故意在冉羽涅的背后捅了一刀,你要拿我当棋子,就不要怪我这颗棋子是烙铁,会烫手的。 接着,纤尘慢条斯理拿出一颗药丸来,她将手里的药丸向大家展示了一下,“我手里有一粒毒药,名曰暴毙,吃下这粒毒药后,可活一个月,一个月内没有解药便会暴毙而亡,且死相难看爹妈难认。” 话毕,旋即纤尘就将这粒药丸塞进了姚公子的嘴里,姚公子想要吐出来,纤尘在他后背上用力一拍,那粒药丸就顺着咽喉落进了姚公子的肚子里。 姚公子拼命想要将那粒药丸吐出来,无奈,他吐了一堆口水也没将那粒药丸给吐出来。 姚公子气急败坏,眼看就要对纤尘破口大骂,纤尘却对他邪魅一笑,一个激灵,姚公子竟在纤尘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地府般阴冷鬼魅的死亡气息,他咽了咽口水,硬是将全身的怒火给忍了下去,那到了嘴边的话也活生生被他给吞了下去。 “大侠,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大侠……”姚公子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着纤尘。 “姚公子,我知道你爷爷是纪国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你不要试图让他去替你解毒,本大爷的毒一般人解不了,不信你可以看看你左手现在是不是有条黑线显出?” 姚公子立马将自己的左手拿了出来,一条赫然醒目的黑线已经在他掌心里生出,旋即,姚公子浑身都瘫软了,像条死狗一样瘫倒在台上。 接着纤尘又道:“当这根黑线走到你心脏位子,你就会暴毙而亡,这黑线走得很慢,等我兄弟二人再次云游到纪国时,若这添香乐坊还在,小美人安然无恙,我就会替你解了这暴毙之毒。” 姚公子听到纤尘愿意为他解毒,便是又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他立马跪在纤尘面前,赌咒发誓道:“大侠,我发誓,你们走后我绝对不会为难这家乐坊,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翩翩姑娘的事,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大侠,呜呜呜……”姚公子痛哭流涕。 纤尘弓起腰伸手在姚公子头上摸了摸,“乖听话,一个月你就没事了,在这一个月里,你也不会有事,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哟,你若冒然让你爷爷替你解毒,用错了药,这黑线走的速度就会加快,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走到你心口位子,到时候,你提前暴毙而亡就不能怪我了哟!” 天知道此刻的姚公子有多绝望,他突然连哭都不会了,张着嘴木纳地吸着鼻子,双瞳无神,像是什么东西一下子将他身体里的精气神全给抽走了一样。 看到姚公子变成这个样子,纤尘眼珠子滴溜一转,“喂,我问你,可真是冉府里的姚夫人让你来为难小美人的?” 姚公子木纳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回了个“是。” 纤尘啧啧嘴道:“看来冉府里这夫妻俩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要将自己二八年华的丑八怪女儿送进宫,一个做坏事,竟用上了自己的亲侄儿,我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是因为地位过高太嚣张呢,还是脑子里有病进了水。” 纤尘故意挑拨,众人也是议论纷纷,对冉羽涅的行为表示不解,更是痛恨姚氏的手段毒辣。 此地不宜久留,见好就收,纤尘和阿峰正准备向舞翩翩告辞后离去,就听到一个温怒的声音响起,“谁说冉府里那个大小姐是个丑八怪了?” 来人贵气逼人,后面还跟了两个护卫,此人玉树临风,风度翩翩,雌雄同体的一张脸迷了众生,一副水墨丹青扇在胸前微摇,走路带风向着纤尘他们而来,众人都自觉地退避,替那男子让出一条道来。 纤尘和阿峰都为之一惊,面面相觑,两人都很意外顾子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了避免被顾子祺发现自己的身份,纤尘觉得三十六记走为上计,她转而看向舞翩翩,“小美人,五殿下来了,我们也要走了,不要想我,以后我们不会再见。”说罢纤尘拽着阿峰就向外逃去。 舞翩翩被纤尘丢下的那句话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子祺见那两人见了他拔腿就跑,便觉得这两人有蹊跷,愣了片刻就反应过来,飞身一跃也追了出去,他身边的护卫也跟着追了出去。 纤尘和阿峰飞檐走壁慌不择路前往冉府,却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纤尘脚下的瓦当一滑,眼看就要到冉府了,纤尘却从房檐上摔了下去。 阿峰眼疾手快,即刻奔向纤尘,快速伸出一只手,一把捞住了纤尘,有惊无险,二人平安落地,吓得纤尘她的那个小心脏噗咚噗咚乱跳了好一阵,这还是纤尘飞檐走壁第一次脚底打滑。 第74章 宝藏姑娘 纤尘站稳后警惕地环顾了四周,没有感觉到追踪的危险,她才放下心来,抚了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深呼吸,“还好,把他们都甩掉了,阿峰,你说熙王殿下那家伙,今天晚上会不会一直都在添香乐坊里?” “难说。”阿峰的话简单却不明了。 纤尘耸了耸肩,望了一眼天上的星光,“走吧,进了冉府我们才算安全。” 冉府里贵兰院,是依着冉府东南角的墙围建起来的一个院子,只要翻过冉府东南角的墙便就进了贵兰院,纤尘当初要下贵兰院的目地,也是为了方便她日后好翻墙越壁。 纤尘和阿峰二人刚走到冉府东南角的墙边,就看到一抹白影悠然自得地站在那里。 顾子祺! 纤尘和阿峰同时反应过来,转身便要逃去。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难道想让我在这里嚷嚷一声冉府里的大小姐跑了吗?” 要挟,简直是赤裸裸的要挟! 顾子祺此话一出,旋即,纤尘和阿峰刚转过去的身子都停了下来,他两互看了对方一眼,二人同时明白过来,看来顾子祺早已猜到他们的身份。 这家伙好计谋,让两个护卫去追纤尘和阿峰,纤尘和阿峰要甩掉身后的尾巴,势必就会兜兜转转绕路而行,他到好,一个人直奔冉府而来,有充足的时间在冉府东南角的这堵墙下守株待兔。 都怪阿峰,今天纤尘给他乔装的时候他是万分排斥极不配合,纤尘对他威逼利诱也只是改变了他一点点的模样而已,熟悉阿峰的人看久了依旧能看出来他就是阿峰。 不难猜出,熙王顾子祺那个家伙定是一早就在添香乐坊里,纤尘心里万分后悔,早知道,他也给阿峰准备一张面具,也将阿峰的半边脸遮去,这样熙王顾子祺就不会那么容易猜出她和阿峰的身份来。 “又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纤尘在心里狠狠的将顾子祺鄙视了一翻,缓缓的她转过身,故做轻松地嘻笑道:“熙王殿下晚上好,这么晚了还有兴致出来看星星?” “我兴致可好着呢,刚刚还看了一出好戏,要不要借着星辉共饮一杯畅聊一下,我刚刚看到的好戏?” 顾子祺像变戏法一样,手里竟多出了一坛酒来。 果真,如纤尘所料顾子祺早就识破了她和阿峰的身份,且早有准备! 今晚没有月亮,挂在天空上的星星肆无忌惮地喧闹着,顾子祺雪白的锦袍在夜色的包裹下颜色有些暗淡如灰,只是这灰白的颜彩在这黑如墨的夜色里也是格外的显眼。 “行,喝酒就喝酒。”纤尘答得爽快,看不出一丝她想要逃跑的破绽来,继而,她就望向天空,“今晚的星空真美,我还没有借着星空喝过酒呢,熙王殿下,你看,那条光带就是天上的银河,那条河还有个美丽而又凄惨的爱情故事呢。” 纤尘向天上的银河指去,顾子祺见纤尘看得痴迷,没有多想,便也向天空望去,阿峰也跟着望向了天空。 墨一样的夜空将那条银白的河存托得更加美轮美奂,让人久久移不开眼,“是什么样的爱情故事?”顾子祺欣然的问。 嗖…… 回答顾子祺的唯有一阵风的声音,纤尘这个贼女娃子趁顾子祺抬头望向星空之时,就已经蹿回了自己的贵兰院。 “嘿!还真是一个比猴还精的姑娘。” 就这样着了纤尘的道,顾子祺哭笑不得,他瞪了阿峰一眼,向阿峰比出一根手指头,“一个问题,问了就放你走,否则你知道的。” 阿峰其实也知道顾子祺不会出卖纤尘,不过他还是接受了顾子祺的要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殿下请问,不过殿下你可说好喽,只问一个问题。”阿峰也比出一根食指来在顾子祺面前晃了晃。 顾子祺问了自己心里最大的疑惑,他向冉府东南角那堵墙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个暴力的邪公子真的是纤尘姑娘吗?” 纤尘今天在添香乐坊的所作所为,留给顾字祺的映像实在是太过震撼,再次刷新了顾子祺对纤尘的认识,这一切都太不可置信,顾子祺心里虽已有了答案;但是,他还是想得到明确的回答。 阿峰一本正经的看向顾子祺,认真地道:“暴力,确实很暴力。”话毕,阿峰“嗖”的一下也翻回了贵兰院。 这算什么回答? 顾子祺摇摇头,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冉纤尘就是那位邪公子,没想到冉纤尘会武功,竟还那么不懂怜香惜玉,哦,呸,不对,怜香惜玉说的不是男人对女人吗? 暴力又有魅力,这样的姑娘有意思!怪不得能吸引上我的三哥哥,顾子祺对着冉府那堵红墙笑了笑便腾空一跃离开了冉府。 想到他的三哥哥顾子毅,顾子祺就疑惑,父皇为何还不将他召回京都? 要知道平日里顾子毅一旦打了胜仗,纪武帝就会第一时间将他给召回来,不是让他快速交回兵权就是让他带兵到其它地方继续打仗。 这次,父皇为什么迟迟不召三哥哥回来,难道父皇对三哥哥还有其它什么打算? 顾子祺疑惑,不懂纪武帝在想什么,他拿着手里的那坛酒对着天上的银河说,“三哥哥,你的姑娘是个宝藏姑娘,你还是快点回来自己守护吧,我怕,我替你守护久了,会情不自禁爱上她……” 天鹅绒般的暮色里,璀璨的星辉挤走了月的光华,梦幻般的银河挂在天上流淌,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顾子祺在这片星辉下仿佛看到了顾子毅的脸。 顾子毅仿佛在笑着对他说,“她可是你的三嫂,不要起打猫心思,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为了不留下任何邪公子和冷公子的痕迹,纤尘让阿峰回房将今天这一身的行头都换了下来,拿到小厨房里毁尸灭迹,什么服装、面具、头套,等等一个不留,唯有阿峰使用过的那把弯月刀留了下来。 阿峰看着一本正经在小厨房的灶台前销毁证据的纤尘,有些肉痛,“纤尘姑娘,你将这些衣服全烧了,不可惜吗?这些衣服的布料可都是上等的布料呀。” “可惜,当然可惜了,只是姚显峰是刑部的人,刑部的人查案的本事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万一真被他们查到个蛛丝马迹,日后我们这身行头就会成为证据,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将这些身外之物早早销毁了的好。” “那这把刀呢,你不会也要销毁吧?” 阿峰将手里的弯月刀拿了出来,十分不舍,这把刀内行人一看,便知道是把经过匠人千遍万遍锻造出来的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刀小而精致是偷袭,抹人脖子的最佳兵器,要是纤尘将这把刀也要毁去,打死阿峰也不干。 纤尘看了眼阿峰手里的弯月刀,“这个是我的兵器,我怎么会将它给销毁了?”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十八般冷兵器以刀为先,纤尘最喜欢的便是刀,大刀如阔斧强而有力,小刀如弯月,小巧精致杀起人来快狠准。 “这把刀在添香乐坊也出现过,你若担心事后被人发现,以后就由我来替你保管这把刀吧。”阿峰是真心的喜欢这把弯月刀。 纤尘额前黑线,什么叫君子不夺人所爱?这阿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啦?要起人家的兵器来还这般理直气壮。 纤尘拿出自己的佩刀,只在自己的佩刀上按动了一个小开关,阿峰手里的小飞刀就回到了纤尘的佩刀里。 “子母双月弯刀!”阿峰都震惊了! 他眼中精光闪过如见无上至宝,“纤尘姑娘,让我见识见识真正的子母兵器。”阿峰顿时变了一个模样,平日里的冷酷和不苟言笑荡然无存,满脸堆笑讨好地看向纤尘,像个花痴。 纤尘这把弯月刀为子母双月弯刀,是闲城最好的铸刀师和机关术大师为纤尘量身定做的武器,子刀藏在母刀中,一般情况下只见母刀不见子刀,唯有特殊情况下为了给对方出其不意的一击,子刀才会从母刀中弹射出去,偷袭对方。 这也是纤尘为何没让阿峰带上他自己的兵器,而是将自己双月弯刀里的子刀抽了出来给阿峰当武器的原因。 阿峰的剑太过突出,是出自纪国皇家御用铸剑工坊的剑,剑身的标志太过明显,很容易暴露出剑主人的身份。 “拿去吧!”这段时间和阿峰相处下来,纤尘已然摸清了阿峰的性子,阿峰人很好,是那种外冷心热的人,阿峰冷酷的模样纤尘看惯了,也见不得他这般讨好的模样,于是便大方地将手里的弯刀给了阿峰。 阿峰拿到宝贝就跑出了小厨房,借着星辉在星辉和烛火的照耀下细细欣赏着纤尘的宝刀。 “主子,你家姑娘是个宝藏姑娘哟!这样的宝刀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拥有,闲庄少庄主这个身份,比他娘的大周十国的公主还带劲!” 阿峰对纤尘的宝刀爱不释手,自他拿到那把刀开始,他那咧开的大嘴就没合拢过,似有口水垂涎而落。 “嗖……” 阿峰吸了吸口水,自言自语,“好刀,好姑娘,绝配,和我家主子简直是绝配。” 突的,阿峰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交州剿灭东阴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两个月了,为何纪武帝还不将自家主子给召回京都?阿峰不知道纪武帝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他瞬间忧心忡忡,顾子琛对纤尘的心思,作为男人的阿峰不是看不出来,要是自家主子的宝藏姑娘也像兵权一样,被顾子琛给抢了去那该怎么办? 不行,拼了命也要护着纤尘不被别人抢了去,谁都不行,她只能是自己家主子的王妃。 阿峰呆呆地望向天空,思绪如潮汇聚到了天上的银河,他默默地祈祷着顾子毅能早日回京。 纤尘将所有的证据都销毁后,也烧开了一大锅水,这锅水正好全了她打完架后,舒舒服服地泡个澡的心思。 第75章 顾子毅的姑娘 纤尘泡在浴桶里,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水里,好久没有练习闭气,纤尘在浴桶里练习闭气,她想到了儿时和小伙伴们下海的场景,大家在海里比赛闭气,看谁闭得最久,纤尘很有毅力,她闭气的功夫从开始的倒数第一,慢慢的练到了打败闲城无敌手。 大海真美,闲城真美,没了东阴人骚扰的交州未来也会很美吧? 自然而然,纤尘就由交州想到了顾子毅,想到了那位还守在交州的皇子。 顾子毅,你什么时候回京都呢?从木鲁木图那里搜来的玲珑骰子还在我的手上,等你回来,我就将那个骰子还给你,也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我总怀疑当年下令追杀我师父的人就是纪国宫里的人,若当年那事涉及到纪武帝,你的父亲,顾子毅,我们之间会不会从此成为敌人? …… 想着想着,纤尘的心绪就开始烦乱起来,她猛然蹿出水面,不愿再想,穿上衣服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就来到了院子里,想让夜风将自己吹冷静些。 星辉下美人如画,一头湿漉漉的秀发还有一颗没一颗地滴着水珠儿,美人的眸子里氤氲着复杂的情绪,她抬头望向星空,一眼便看到了那条璀璨的河,那条河叫银河,这还是纤尘的师父告诉她的。 师父还说,这条银河残忍地将天上的一对恋人分开,他们一个叫牛郎一个叫织女,这对恋人每年唯有七夕喜鹊搭桥之时,他们才有机会见上一面,千百年来,这对恋人大部分的时光都是隔河相望;但是千百年来,他们依旧守护着对方不离不弃,师父说,这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爱情故事。 爱情是什么? 曾几何时,纤尘认为自己是一个不会拥有爱情的人,因为她不相信爱情,舅舅说对女子来说,爱情就是漂亮男子的花言巧语,自己的母亲就是被冉羽涅外貌迷惑,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最后才落得个被活活逼死的下场。 纤尘不想像母亲那样被漂亮的男子外貌迷惑,不想被他们的花言巧语所骗;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纤尘的心都是尘封着的。 纤尘坚信自己是个理智可以碾压情感的人,然,却不是,当她的爱情来临之际,猝不及防,她尘封的心扉不知何时就已经向顾子毅敞开,更会不由自主的牵挂着顾子毅,尤其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去想念顾子毅。 还是不要去想他的好,纤尘默默地提醒着自己,她告诉自己,他和顾子毅终归难在一起,顾子毅是纪国的战神,注定要守护纪国;而她呢?不过是纪国的一个过客,纪国没有她的家,冉府不是她的家,她终归是要回闲城的,像个浮萍一样过完自己的一生。 在同一片星空下,远在交州的顾子毅却有着和纤尘截然相反的想法。 这段时间,顾子毅对纤尘的过往已经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他没事的时候都会去沈家肉铺,同沈家肉铺的代理掌柜东东聊聊天,一来二去二人就成了朋友。 东东是沈家的老管家吴叔的亲儿子,比纤尘年长几岁,吴叔也是沈家肉铺在交州的掌柜,东东对纤尘的事自然就比旁人知道得多一些,他与顾子毅成了朋友后,便对顾子毅说了许多纤尘的过去,纤尘的过去很苦,听得顾子毅心里似有刀割钝痛难忍。 他会心痛,那是因为在顾子毅的心里,纤尘已然成了他的姑娘,他的姑娘太不容易,从小母亲就被后娘逼死,后娘又容不下她,小小年纪就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家回到了交州的舅舅家,若不是机缘巧合,他的姑娘遇到了闲庄庄主,说不定他的姑娘现在还只是个肉铺子里跑堂的丫头。 他的姑娘太苦了,以后他不会让她再受半点的苦。 她的姑娘从小就没了家,他会给她一个家,替她撑起一片天,为她遮风挡雨。 夜已深,顾子毅挺拔的身子依旧如松般傲立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他目视远方,任由海风从他身上刮过,吹动着他的锦袍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他这一站就是一夜,身子纹丝不动,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堪比海啸。 顾子毅背着手,手里的信件已经被他揉成了团,狠狠地揉在手里,似要将这封信件揉成齑粉。 不错,这封信正是顾子祺飞鸽传来的那封信,信里的内容是告诉顾子毅,九殿下顾子琛已经对纤尘生出了爱慕之意。 顾子琛那个仗着自己母妃得宠,父皇疼爱就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草包怎么配去爱纤尘? 顾子毅眸子里氤氲着的怒火和日出的光辉融为了一体,他的眸子里一片火红,分不出是怒火还是霞光,旋即他就回了营帐,又写了一封回京申请,用飞鸽的方式传去了京都,这已是他发出的第三封回京申请。 次日的京都城,天刚泛起鱼肚白。 冉羽涅像往常一样坐着马车进宫去上早朝。 突突…… 左眼皮跳。 突突…… 右眼皮跳。 一眼跳财,一眼跳灾,这两个眼皮一起跳是什么意思? 冉羽涅揉了揉双眼,看来定是这两天休息不够,没睡好,冉羽涅干脆就闭上了眼,在马车里打起了盹来。 一下马车,冉羽涅就察觉到同僚们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异,他们的眼神好像都在鄙视自己,冉羽涅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疑惑同僚们这是怎么啦?他猜测,难不成这里有些人,还想将纤尘回京都的事冷饭重炒? 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冉羽涅又想抓一个大人来问一下情况,定眼一看,离他最近的大人竟是姜大人。 这个姜大人,上次纤尘在京兆尹将他们冉府的老底抖落出来的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就是什么都不告诉冉羽涅,一句“我也不太清楚”就将冉羽涅给搪塞了过去,害得冉羽涅毫无准备的在朝堂上丢了脸,冉羽涅再见到这位姜大人时,便也没了再打探情况问个缘由的兴致。 他干脆故装什么都没察觉到,端端向朝堂里走去。 “冉大人,听说你让添香乐坊的舞翩翩去你府上教你女儿跳‘含颦展’了?” 一位大人在冉羽涅的身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冉羽涅身子一僵,心想他昨天才去请了舞翩翩来府,怎么今天一早,朝堂上就有人知道了?莫不是家里有了内奸? 冉羽涅一阵心慌,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冷静,他转身看向那位大人,“邵大人,你说什么呢?冉某不懂!” 那邵大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听说冉大人为了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像‘含颦展’那样低俗的舞蹈都用上了,看来冉大人的野心不小呀!” 这下冉羽涅不淡定了,他细细地想了想,他请舞翩翩进冉府教纤尘跳舞,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冉府的人外,外人也只有舞翩翩知道,他和舞翩翩可是签了保密协定的,这个邵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冉羽涅看向邵大人,邵大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诡谲让冉羽涅心神微颤,无风不起浪,冉羽涅猜想定是自己某处出了纰漏,让对方抓到了把柄,此刻,冉羽涅的脑子就开始快速旋转,想着对策,他知道,这个邵大人敢在这里对他这么说,就敢在纪武帝面前参他一本。 “邵大人,有些捕风捉影的话可不能乱说。”冉羽涅一甩衣袖,拂袖而去。 这个邵大人正是邵婷婷的父亲,御史大夫邵明远,此人原本是站队顾子琛的,后来因为他的女儿邵婷婷受辱,他又投靠了大殿下靖王顾子昂。 邵婷婷迷恋顾子琛,前年西郊狩猎邵婷婷也跟了去,她的营帐离顾子琛的营帐不远,入夜,她偷偷潜入了顾子琛的营帐,爬上了顾子琛的床,想生米煮成熟饭全了自己成为顾子琛女人的心愿,却没想到顾子琛毫不留情将脱得只剩下一身亵衣的邵婷婷给丢出了营帐。 虽是深夜,营帐外好多人都看到了邵婷婷的狼狈,邵明远觉得顾子琛太过分,即便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兴趣,也不该这么赤裸裸地将自己的女儿丢出了营帐。 邵婷婷是邵明远唯一的孩子,他视这个唯一的女儿如珍如宝,还好邵婷婷内心强大没有去寻死觅活,她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后便彻底对顾子琛绝望了。 从那以后,邵明远也投靠了大殿下顾子昂。 邵明远和他的女儿一样是个偏执的人,他固执地认为定是冉羽涅耍了什么手段,才让纪武帝赐婚冉花楹给顾子琛,否则,凭他女儿的姿色和身段绝对不是冉花楹那种黄毛小丫头可以比的。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揪住了冉羽涅的小尾巴,邵明远还不得抓着机会将冉羽涅往死里整? 冉羽涅是顾子琛的左膀右臂,他若把冉羽涅搬倒了,也算是在大殿下顾子昂那里立了一个大功,百利而无一害的事,邵明远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邵明远胸有成竹,淡然镇定地看了冉羽涅一眼,讥诮道:“是不是乱说,冉大人自己心里清楚。” 早朝开始,纪武帝高坐在皇坐椅上。 朝臣们向纪武帝高呼几声万岁、万岁、万万岁后,总管太监李公公一如既往,一成不变地捏着嗓子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潮”。 这个时候,邵明远站了出来,“老臣有奏。” 李公公看了纪武帝一眼,纪武帝点了点头,李公公又才捏着嗓子道:“准”。 “老臣状告大行台尚书令冉羽涅冉大人,企图迷惑皇上,心术不正,居心叵测。” “你……”冉羽涅涨红了脸,青筋暴突,“邵大人你含血喷人!”冉羽涅已经猜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便也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邵明远拱手一礼继续道:“回陛下,老臣没有乱说,昨日老臣府上一位客卿路过添香乐坊,听闻添香乐坊有异,便进入乐坊一看究竟,就见姚显峰大人的儿子姚青松当着众人的面刁难添香乐坊的名姬舞翩翩姑娘,说是受他姑姑姚氏唆使,要废了舞翩翩姑娘的一条腿。” 冉羽涅听到姚青松和姚氏这两个人,脑子里就如同有洪钟轰鸣,嗡嗡作响,恨得咬牙切齿,暗骂姚氏这个坏他计划的臭婆娘。 “哦…姚氏不是一向贤良淑德,怎么会做出刁难一个舞姬的事?这和冉大人要迷惑朕又有什么关系呢?”纪武帝不咸不淡的问。 “禀皇上,那姚氏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冉大人请了舞翩翩姑娘入府,教冉大人那个从交州回来的大女儿冉纤尘跳‘含颦展’,只为一舞能博得君心。 众所周知那‘含颦展’是狐媚子舞,低俗不堪,冉大人想让自己的女儿在皇上面前跳这狐媚子舞,想用这种低俗的手段魅惑皇上,可见其心术不正,野心不小,居心叵测,其罪可诛!”邵大人字字珠玑。 第76章 巧舌如簧 冉羽涅“噗咚”一下跪了下去,他的头咚咚地磕在地上,“冤枉呀皇上,老臣冤枉!” 纪武帝脸上没有半丝情绪,一双阴鸷的眸子却是灼灼地看向冉羽涅,“冤枉,怎么个冤枉?说来听听。” “禀皇上,昨日老臣确实请过添香乐坊的舞翩翩姑娘入府,也确实是想让舞翩翩姑娘,教我那从交州回来的大女儿冉纤尘跳舞。 那是因为,再过两月便是微臣的母亲生辰之日,我那大女儿从小在交州乡下长大,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为了让她能在微臣的母亲寿诞之日一展才华,给微臣的母亲一个惊喜,微臣才去了添香乐坊,请了舞翩翩姑娘前来冉府教她学舞,却没想到这件事竟被有心之人以此为柄拿来构陷微臣。” 冉羽涅这个老狐狸还真会狡辩,要扳倒冉羽涅,邵明远又岂能不做准备?“皇上,昨晚我知道此事后,便让那位客卿请了几位当时在添香乐坊看舞听曲的客人入府,若皇上允许,可宣他们入宫为证,证明微臣所说之话绝无虚言。” 没等纪武帝追问,冉羽涅抢着道:“皇上,皇上英明,众所周知我与邵大人常年意见不合,难免不被有心的人利用,许是谁故意散布谣言陷害微臣,又让邵大人的客卿故意撞见,也不是不可能的。” 接着,冉羽涅虔诚地向纪武帝磕了个响头,“皇上你想呀,我那大女儿从小在交州乡下长大,就是一个粗鄙的乡下丫头,回道京都后更是以憨丑闻名整个京都,我又岂会那么傻将这样一个丫头送进宫?” 冉羽涅巧舌如簧。 他敢这样说那是因为,他知道,朝堂上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纤尘本尊,唯有夏将军和邱将军目睹过纤尘的天姿国色,他们两又都是顾子琛的人,即便这二人对自己有所不满,在这个时候,看在顾子琛的面子上,他们也会选择沉默。 纤尘的憨丑纪武帝也有所耳闻,即便最近听说纤尘不丑了,顾子祺还派了人去保护纤尘,扬言要为纤尘散尽所有姬妾,却也没见顾子祺有什么实际的动作,该有的姬妾还在他的府里,他也从来没在他这个老子面前提起过冉纤尘,所以,纪武帝只当顾子祺是胡闹,没有太在意纤尘变美了的传闻。 就算纤尘真是个美女,她傻乎乎地将自家老底抖出,让冉府颜面扫地,这总是真的吧?将一个憨货女儿送进宫,冉羽涅不会这么傻,因为女子不聪明,空有长相,在宫里活不久,这个道理冉羽涅应该懂。 纪武帝疑惑,冉羽涅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大皇子顾子昂道:“本王听说,冉大人那个从乡下回来的女儿,长得是倾国倾城,冉大人因此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的。” 靖王顾子昂冷不防冒出一句话来,引来众人议论纷纷,议论那冉府里的冉家长嫡大小姐究竟是个丑女还是个美女? 不解,疑惑,诧异……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冉羽涅。 纤尘的美貌瞒不了人,所以,冉羽涅这个老狐狸,在自己说出的话中耍了点文字游戏。 他说——纤尘是有着憨丑名声的乡下粗鄙丫头,他可没说——纤尘是个憨丑的乡下粗鄙丫头,一句话几个字不同,话里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旁人抓不到他欺君的小辫子。 冉羽涅恭恭敬敬地看向大皇子顾子昂,“靖王殿下谬赞了,尘儿确实不丑且有几分姿色,尘儿当时回府时,在交州被太阳灼伤了脸上的皮肤,脸上就涂着药膏,那个时候大家见了满脸涂着药膏的尘儿,就一直觉得尘儿长相丑陋,便也有了憨丑的名声,即便是尘儿脸上的灼伤已好,恢复了美貌,可是因为尘儿憨丑的名声在外,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会做出那种将一个有着憨丑污名的女儿送进宫的事?大殿下还是不要捕风捉影盲目猜测的好。” 冷不防,冉羽涅还倒将了顾子昂一军。 纪武帝不喜欢这个大皇子顾子昂,冉羽涅这么一说,纪武帝的眸子里就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寒芒,旋即又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纪武帝想不出,冉羽涅将自己那个大女儿送进宫,对他这只老狐狸有什么好处,他也不信空穴来风,只是,顾子昂一开口,他就难免会想到,这一切又岂不是,顾子昂为了扳倒顾子琛的势力而故意做出来的局? “既然是个误会,那就算了吧。”纪武帝说得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再追究的意思。 好好的一次机会就这样错过,邵明远似有不甘,却见大殿下顾子昂向他摇了摇头,邵明远便也识趣地退了回去。 顾子昂知道,冉羽涅这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他企图用女子来魅惑君心,居心叵测其罪可诛;往小里说,人家不就是想送个女人给皇帝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也知道仅凭这件事还扳不倒冉羽涅,可他之所以同意,让邵明远拿这件事在朝堂上参冉羽涅一本,便是因为他知道纪武帝专情于云妃,厌恶那些心术不正的朝臣为了一己私利将女子送进宫。 这件事后,即便此刻,纪武帝放过了冉羽涅,也会对冉羽涅生出嫌隙,渐渐失去信任。 冉羽涅是顾子琛的臂膀,只要纪武帝对他生出嫌隙,不再信任冉羽涅,自己就如同砍去了顾子琛的一只臂膀。 有惊无险,冉羽涅惊出的一身冷汗,连里衣都湿了。 纪国京都的街头,昨晚添香乐坊的事也都传了开,走在街上的灵曦郡主听到此事,来不及多想就火急火燎跑去了冉府。 这次,守门的小厮见到灵曦郡主来可不敢怠慢,有前车之鉴,曾经那个将灵曦郡主挡在冉府门外的那位小厮,现在已经被打得残废丢出了冉府,他们可不想这样的事再落到自己的头上。 小厮对灵曦郡主也热情了许多,听说灵曦郡主是来找大小姐的,便一路将灵曦郡主带进了纤尘的贵兰院。 灵曦郡主心里着急,进了贵兰院见到纤尘便拉着纤尘说:“纤尘,我们借一步说话。” 看灵曦郡主满脸紧张的样子,纤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便将灵曦郡主带进了她的房间。 一踏进纤尘的房间,灵曦郡主就迫不及待地道:“纤尘,你知道吗?你父亲想将你送进宫!” 原来是这个事,看把这姑娘给急的,一路跑来汗水都打湿了衣襟,看得出来灵曦郡主是真的关心自己,纤尘心神微荡,暖意瞬间布满心房。 “看你满头大汗的,先喝杯茶缓缓。”纤尘替灵曦郡主斟了杯茶,将茶水递给了灵曦郡主,又才说道:“你说的事,我知道。” 纤尘的回答很平静。 灵曦郡主不可置信地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炯炯地看向纤尘,心想这丫头如此淡定,估计是因为才来京都不久,还不知道纪武帝是个什么人。 灵曦郡主顾不上喝水,将水杯放到一边,拉着纤尘的手,一本正经地对纤尘说:“纤尘你知道吗?进宫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将你送去伺候纪武帝,纪国上下谁人不知,纪武帝心里只有云妃一人,当年纪国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被选进宫当秀女,纪武帝对那些女子硬是一个都没碰过,那些女子里有机会出宫的是幸运,没机会出宫的如今都守着活寡,纤尘你一旦进了宫,就是跳了个火坑呀!” 灵曦郡主说得语重心长,纤尘听了心里微涩,连灵曦郡主都知道宫里就是个火坑,她那个渣爹呢?还偏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纤尘的眼眶红了,没人知道她有多希望她那个渣爹不那么渣,那样她就不会恨他,她就会听祖母的话,等她查到了当年追杀师父的人是谁,她就离开冉府,风平浪静,放过冉府也放过自己。 可是,她想要放手,冉羽涅和姚氏却一直在将她往悬崖里逼,逼得她又不得不出手。 “郡主,你放心,今天之后,他就会打消将我送进宫的念头。”纤尘说道。 灵曦郡主蹙眉,疑惑,“为什么?” 纤尘看向灵曦郡主,对她宽慰一笑,“郡主知道此事,定是在街上听到的吧?” “嗯。”灵曦郡主点点头。 纤尘继续,“你想想,大街上的人都知道了此事,这事势必就会传到朝堂上去,冉羽涅有将自己的女儿送给纪武帝之心众人皆知后,她还敢送吗?即便她还敢送,纪武帝还会收吗?” 灵曦郡主觉得纤尘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突的,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悟道:“你足不出户就知道了街上的传言,那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灵曦郡主俏皮地看向纤尘,她炯炯有神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打着转,仿佛在说,你不要骗我哟,我很聪明的,我猜对了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放这样的消息出去?那不过是我运气好,想睡觉的时候就有人给我送来枕头罢了。” 纤尘嫣然一笑,笑靥如花,灵曦郡主自然不懂纤尘是什么意思,她想,只要纤尘不被推入火坑,那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于是,她挠了挠脑袋跟着纤尘也笑了起来。 灵曦郡主进了冉府,自然有人会将此事去禀告姚氏。 姚氏知道灵曦郡主来府找纤尘,心里暗自合计,这个纤尘本事太大,去一次翠月湖,就勾到了皇子、郡主、宫主,若她真进了宫,难免不会勾住纪武帝。 姚氏深知一个道理,专情,男子只专情于年轻貌美有手段的女子,她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丽传说,更不相信外面的传言——纪武帝一生只爱云妃一人。 她是女人且是一个和云妃走的算是比较近的女人,她能从云妃碧潭无波的眸子里看到云妃的落寞与孤独。 她知道,云妃脸上的憔悴和强颜欢笑,绝对不是一个受着独宠的妃子该有的。 姚氏不敢想,要是纪武帝真宠幸了纤尘,纤尘若再为纪武帝生出个什么一儿半女来,那沈氏的女儿一飞冲天后自己会有多绝望,多不甘心......! 第77章 快速发展的事态 想到纤尘一飞冲天,姚氏就恨的牙痒痒,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沈氏的女儿只能任她践踏到泥底。 姚氏的心里扭曲,她想好歹姚青河那个傻子也是正四品官员家的儿子,既然纤尘没那个好命嫁给姚青河那个傻子,那就让她嫁给一个家奴的儿子吧! 一个面目可憎,獐头鼠目,游手好闲,猥琐好色的男子形象出现在了姚氏的脑海里,面由心生,姚氏的嘴角勾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她的脸看起来也是无比的扭曲得意,她又物色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可以摧毁纤尘一生的男人。 姚氏臆想着那个男人如何折磨得纤尘生不如死,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还不知道街上的流言四起,更不知道冉羽涅在朝堂上憋了一肚子的气,回来就会找她撒气。 冉花楹受罚抄《女德》还没抄完,这些天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抄《女德》,姚氏准备去冉花楹的院子与她商量对付纤尘的事,就在这时,冉羽涅怒发冲冠地冲进了姚氏的院子。 啪…… 猝不及防,不由分说,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在姚氏的脸上。 “姚玉儿,老夫怎么就没察觉出来你是个毒妇呢?” 冉羽涅向着被他一巴掌扇到地上的姚氏咆哮,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向姚氏,咬牙切齿的模样似要将姚氏给生吞了一般。 这还是冉羽涅第一次打姚氏。 姚氏捂着那半边被冉羽涅打过的脸,一双幽黑的眸子里透出了惊恐和诧异,更多的是诧异。 不可置信,姚氏不敢相信冉羽涅竟敢打她,“冉羽涅,你敢打我?” 姚氏这样一问,冉羽涅更加的火了,他长期忍受着姚氏,一来是因为姚氏的家族势力强大,他还需依附姚氏的家族;二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当初骗了姚氏,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今天不同了,他已经是正二品大行台尚书令,自己现在的实力远超姚氏家族的实力,姚氏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也已经磨灭了冉羽涅内心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 他一个箭步走向姚氏,揪起姚氏的衣服领子,将姚氏抵在地上,凶神恶煞地说:“姚玉儿,收起你的那些小把戏,不要做我仕途上的绊脚石,我可以容你陷害沈氏,可以容你不让我纳妾,也可以容你不孝敬我的母亲;但是我绝对不会容你影响到我的仕途。” 声音冰冷无情,这该是一个与她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丈夫说出来的话吗?姚氏突然觉得冉羽涅好陌生,陌生得似乎她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一样,这还是个人吗?他更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没有感情,一个自私的魔鬼! 姚氏怕了! 怕了就任由冉羽涅欺负吗? 不,不,不! 姚氏不是那种人,她也是倔强的,她毫不示弱,虽然自己的衣服领子还被冉羽涅揪着,虽然她还被冉羽涅抵在地上身子动弹不得;但是,她还有眼珠子可以动、她还有嘴可以张、还有手可以用、还有脚可以踢,于是,姚氏很命地瞪向冉羽涅,血红的眼似要将冉羽涅千刀万剐,她对着冉羽涅咆哮,“冉羽涅,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子…… 姚氏张牙舞爪向冉羽涅的脸上抓去,脚也很命的乱蹬似要摆脱冉羽涅的钳制,姚氏的“九阴白骨爪”在冉羽涅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冉羽涅脸上吃痛也不再怜香惜玉,不,他本就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几记“暴雨梨花拳”打出,已将姚氏打了个鼻青脸肿。 下人里只有容妈妈敢上前来拉架,只是容妈妈刚靠近冉羽涅,就被冉羽涅很很一推摔到了地上。 姚氏院子里的其他人去搬救兵,不多会,冉老太太和冉花楹就赶到了姚氏的院子里。 冉花楹最先赶到,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母打架,一下就哭了出来,弱小的身子义无反顾地跑上前去拉架,只是她的那点力气太小,简直无法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个成年人拉开,还是冉老太太赶来后,抡起拐杖就对着冉羽涅的后背一记闷棍打下,才制止了这场夫妻大战。 “冉羽涅,你长本事了,还知道打老婆了?”冉老太太厉声呵斥。 “娘!”冉羽涅看到冉老太太,心有不甘却也赶紧停下了手。 姚氏借机想要刮冉羽涅一记耳光,却被冉花楹拉走了,冉花楹将自己的母亲护在身后,姚氏站在自己女儿身后委屈的哭了起来。 “哼!”冉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向冉羽涅,她将拐杖狠狠地杵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去给姚氏道歉!”。 “娘,姚玉儿她……” 冉羽涅还想说些什么,“咚”的一下,冉老太太再次将拐杖杵在地上,打断了冉羽涅继续往下说,冉老太太坚定地吼了一声,“道歉!” “娘,我……”冉羽涅不愿。 冉老太太也没等着看冉羽涅向姚氏道歉,她冷哼一声,“哼!”瞥了冉羽涅一眼,便杵着拐杖在薛妈妈的搀扶下离开了姚氏的院子。 冉老太太知道,她儿子打媳妇不对;但是她也知道那是姚氏自作自受,她对姚氏也寒了心,只要将他夫妻二人这架拉开,冉羽涅向姚氏道不道歉,冉老太太也不想多管。 冉羽涅和姚氏大打出手时,纤尘已经将灵曦郡主送出了冉府,不是纤尘不想留灵曦郡主在府上多玩一会,而是她知道冉羽涅和姚氏都是伪君子,若是事后他们知道灵曦郡主还在府上且还知道了他们夫妻二人打架的事,难免灵曦郡主不会被他们夫妻二人记恨上,尤其是姚氏,她在外人面前可都是伪装成贤良淑德的模样,她岂能让外人看到她那泼妇的形象? 自然,这个时候纤尘也不会去姚氏的院子里自讨没趣,她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品着香茗,看着韩双双跳着简化后的“含颦展”。 纤尘悠然自得像个没事人一样,没人知道,此刻她脑海里正在理着乱麻。 添香乐坊的事昨晚才发生,今天大街小巷就传遍了,还那么快就传到了朝堂,若说这后面没有推手,纤尘绝对不会相信。 顾子祺看似放荡不羁洒脱风流,其实他也是个心思沉稳之人,他已经猜到昨晚在添香乐坊里的邪公子和冷公子就是纤尘和阿峰,虽然,受顾子毅之托顾子祺要护纤尘周全,自然,顾子祺就不会去揭发纤尘他们,但是纤尘想不明白,为何顾子祺会推动事态快速发展? 纤尘断定这幕后推手十有八九就是顾子祺,只是纤尘想不出顾子祺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在帮她吗?还是他另有目的? 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纤尘干脆不再去想,反正不管顾子祺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他不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纤尘就懒得再去费这个脑筋。 伸出一个大大的懒腰后,纤尘将身子深陷入太师椅里,一只手枕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托着腮,虚眯起眸子慵懒地看着韩双双起舞。 看了片刻,纤尘就开始摇头,“双双,你这身衣服太宽松了,虽然你的一颦一笑做得已经很到位;但是,身体的曲线全被这宽松的衣服遮住了,达不到惊艳的效果,你必须去换身衣服。” 韩双双一身粗布衣,跳起舞来自然达不到展现曲线魅力的效果,韩双双为难,“小姐,我的衣服都是这样的布衣。” 纤尘想了想,“双双,我有件窄袖素粉罗沙裙,那条裙子你穿上跳舞,效果应该要好得多,你快去换来试试。” “大小姐,那可是你的衣裳。”韩双双忸怩地推迟道。 纤尘莞尔,“让你去换,你就去换,既然我们要跳这个‘含颦展’就要将它的魅力尽可能地发挥出来。” “嗯,好。”韩双双也不再推迟,笑逐颜开地跑去换衣服。 纤尘这件窄袖素粉罗沙裙,是她刚回冉府时,冉老太太吩咐人给她置办的,纤尘觉得这条裙子开胸太低便一直没有穿过。 韩双双换上这条裙子后,因为她胸部太过丰满,胸前的柔软一半藏在裙子里,另一半白花花的一抹春色挡不住只能露在外面,这一抹春色不抖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若跳上“含颦展”后再抖上一抖那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纤尘再次觉得自己的胸只能叫胸肌了! 罗裙的特点就是上半身紧致,下半生裙摆又不大,坠性却很好服帖身体,能将臀部的曲线若隐若现的展现出来。 纤尘很满意韩双双穿上这身罗裙的效果,“不错,不错,双双你穿上这身衣服再跳一次。” 韩双双起舞,舞姿妩媚,她无须将舞蹈里的高难度动作都做到位,只需将‘含颦展’里的妩媚发挥出来就行。 就在韩双双跳得尽兴,一展妩媚之时,带着满脸“九阴白骨爪”爪迹的冉羽涅阴着一张脸走进了贵兰院。 这次阿峰没有为难冉羽涅,而是放任他随便进了贵兰院,那是因为纤尘提前给阿峰打过招呼,韩双双在院子里练舞期间,若冉羽涅来了,无须通报,直接放他进院子。 纤尘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要的就是让韩双双给冉羽涅一个惊喜,最后她再顺水推舟促成二人的好事。 冉羽涅刚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翩翩起舞的韩双双,他本就对韩双双起了“打猫心思”,这再一看到她跳的那搔首弄姿的舞蹈,一颗属于老腊肉的心脏,不淡定了! 似有青春的小鹿再次跑进了冉羽涅的心房,胡乱的一阵乱跳,让冉羽涅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这颗枯木逢春的老心脏似要蹦出了嗓子眼,冉羽涅揉了揉自己的心房,稳了稳心神又才向院子内走去。 “父亲” 纤尘起身相迎。 “老爷” 韩双双也停了跳舞,恭恭敬敬向冉羽涅施了一礼。 冉羽涅那双老谋深算的眸子,本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竟被盈盈秋水灌满,闪着色眯眯的精光,灼灼精光全数落在了韩双双胸前那一抹春色上。 第78章 黑乌毒 冉羽涅看向韩双双那贪婪的目光,落在了纤尘的眼里,纤尘知道冉羽涅上勾了,她只需一个契机就能将韩双双送上冉羽涅的床。 “父亲,你的脸是怎么啦?”纤尘大煞风景的一问,冉羽涅旋即脸色一沉,他那灌满盈盈秋水的眸子瞬间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深邃冷漠。 “没什么,以后舞翩翩不会来了,你也不用再学跳那个‘含颦展’了。”冉羽涅低沉着声音说道。 “哦,好。”纤尘也不多问,应了便是。 她莞尔看向冉羽涅,“父亲,我房里有一种药膏对伤口恢复甚是有效,是我在闲城高价购得的,我这就去取来让双双姑娘为父亲涂上。” 说罢,纤尘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韩双双在院子里替冉羽涅斟茶,贵兰院里的其他人也识趣地躲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不去打扰韩双双钓大鱼。 “老爷,请喝茶。”韩双双捧着一杯香茗递到了冉羽涅的面前,冉羽涅的目光再次被韩双双吸引。 吸引归吸引,只是今天他的心情太糟糕,却也打不起吃豆腐的心思来,冉羽涅接过香茗浅尝一口便很很地叹了口气。 “哎……!” 这会子,纤尘已经将药膏拿来,“双双,快拿药膏替我父亲涂上吧。”纤尘将药膏递给了韩双双。 纤尘也知道冉羽涅心情不好,今天不是将韩双双推向冉羽涅的最佳时机,于是,她便也没有离开,而是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看向韩双双,“双双,薄薄的涂一层,不要太厚,厚了会影响伤口恢复,且要涂仔细了。”纤尘叮嘱。 “嗯,好的。”韩双双应下,便开始替冉羽涅涂抹药膏。 韩双双指腹间的药膏涂在冉羽涅的脸上,一股清凉缓解了冉羽涅脸上的疼痛,冉羽涅缓缓闭上眼,享受着韩双双指腹间带着药膏在他脸上轻揉的感觉,清凉且带着点酥麻,很是舒服。 一股暗香飘入冉羽涅的鼻中,入了他的心,荡了他的魂,那是韩双双身上的香味,他闻着这股香味,享受着韩双双指腹的轻揉,冉羽涅的心情也好了许多,阴沉的脸也缓和了许多。 看来,佳人还真是解除烦恼的一剂良药。 缓解了心情的冉羽涅这才闭着眼慵懒的问道:“尘儿,为父问你,你和熙王殿下究竟是什么关系?” “朋友。”纤尘答得很简单。 这个回答冉羽涅似有不信,如果只是朋友,熙王又怎么会安排人来保护纤尘?冉羽涅强调道:“仅仅只是朋友吗?” “不然呢?”纤尘不答反问,声音冷漠疏离,似逆了冉羽涅的鳞,旋即冉羽涅就睁开了眼,忿然道:“冉纤尘,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你这样阴阳怪气的对我说话,要知道我可是你的父亲!” “父亲”,二字从冉羽涅的嘴里说出,纤尘觉得特别的恶心,她觉得冉羽涅不配“父亲”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从冉羽涅的嘴里说出来,更是玷污了这两个字。 面对冉羽涅的忿然,纤尘却是淡漠地端起茶盏抿了口香茗,又才不紧不慢,不咸不淡地说道:“父亲今天来尘儿的院子里,不会只是来告诉尘儿,翩翩姑娘不能来教尘儿跳舞了吧?父亲还想要说什么?不防直接说出来。” 冉羽涅脑袋是突突的疼,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冉纤尘这个女儿之间竟变得如此不好说话了,他觉得冉纤尘真有气死他不偿命的本事。 冉羽涅捏了捏额角,丢下一句,“你可以和熙王殿下好好发展一下。”便拂袖而去。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韩双双被冉羽涅没头没脑丢下的一句话都弄懵了,挠着脑袋问纤尘。 纤尘苦涩一笑,她这个渣爹还真是渣出了传奇,将自己送给纪武帝那条路刚刚被堵上,他就将目标换成了熙王顾子祺,速度之快,堪称下棋一绝。 看来自己这颗棋子,冉羽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了,纤尘的心里不是滋味,如打翻了的五味瓶。 当冉羽涅知道将纤尘送给纪武帝这条路走不通后,他脑子就开始合计将纤尘嫁给谁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话? 思来想去,他觉得唯有熙王顾字祺是最佳人选。 纪武帝有六个儿子,分别是大皇子顾子昂,二皇子顾子磊,三皇子顾子毅,五皇子顾子祺,七皇子顾子宣和九皇子顾子琛。 大皇子顾子昂已经有了镇南将军王的女儿为正妃。 二皇子顾子磊也娶了吏部尚书董大人的女儿。 三皇子顾子祺常年征战沙场又不得纪武帝的喜欢,有实力却无权利,功高震主迟早会被除掉,这次让他带两百人赶赴交州剿灭东阴人其实就是一个死局,只是他运气好绝路逢生罢了。 七皇子顾子宣在厉国为质,看来往后也再难回纪国。 唯有五皇子顾子祺,像只狡猾的泥鳅穿梭在各个皇子之间,竟无一个皇子讨厌他,可见此人智商非同一般,即便他花心在外,只要纤尘能做上他的正妃之位,花心又如何? 男人嘛,谁不花心? 冉羽涅将顾子祺细细地推敲了一翻,觉得顾子祺没有顾子琛那样的任性,狂妄,以后定能为自己所用,故而,他才来到纤尘的院子,本是想试探出纤尘和顾子祺发展到哪一步了,却没想到他竟被纤尘一句话活生生的给气出了贵兰院。 冉羽涅的脚刚迈出贵兰院的月亮们,下人就火急火燎来报,“老爷,不好了,舅老爷和夫人带着青松公子来府了,怒气冲冲的直接去了夫人的院子。” 冉羽涅眉心都皱在了一起,头痛欲裂,他来不及多想便匆匆赶去了姚氏的院子。 姚氏被冉羽涅打了个鼻青脸肿,若此刻只有姚显峰独自前来,她还可以在自家哥哥面前哭个委屈,可是当她透过屏风,看到她那长舌的嫂子也跟在了自家哥哥身边,姚氏便只能躲在床上装病。 “舅舅,舅娘,母亲生病了,身子不舒服起不了床,不能下床迎接舅舅和舅娘,多有失礼,还望舅舅,舅娘见谅。” 冉花楹从姚氏的内寝屏风里走了出来,直接就向姚显峰夫妇二位施了一礼,抬眼时才发现姚青松也来了,还鼻青脸肿的。 冉花楹正疑惑,姚青松这京都街头的小霸王是怎么了,谁会去欺负他?就听见姚显峰的妻子李氏愤然怒道:“病了,这么巧就病了,她姚玉儿病得可真是时候?” 很显然今天姚显峰一行人来冉府,是来者不善,而且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冲着姚氏而来。 冉花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做了什么事,惹了父亲生气,这会子连舅舅和舅妈都气冲冲的找上了门,冉花楹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向姚显峰夫妻又施了一礼,“舅舅,舅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舅妈如此生气,可否说来让楹儿听听。” “冉花楹……”李氏本想呵斥冉花楹几句,大人的事管你这个小毛丫头屁事,滚,把那个装死的姚氏喊出来! 旋即李氏就想到冉花楹是康王顾子琛的准王妃,且康王顾子琛对冉花楹爱护有佳,她可以不给姚氏面子,不给冉府面子;但是她必须给康王顾子琛面子,转而李氏话锋一转说道:“冉花楹,听说你得了老爷子的真传,那你先来看看我家青松是中了什么毒?” 李氏虽是出生于大户人家的女儿,年轻的时候却是个性子要强的女子,嫁入姚府后岁月打磨着她的性子,让她学会了忍气吞声;但是一旦遇到紧要的事,她那骨子里的泼辣劲就显了出来,她一把将姚青松给抓了过来,把姚青松的手掌摊在了冉花楹的面前。 “你来看,这是什么毒?”李氏没好气地说。 冉花楹看到姚青松手掌里的一条黑线,心里一惊,禁不住后退两步,“这是西疆国的黑乌毒,青松哥哥你怎么会中上这种毒?” 冉花楹被吓得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的姚氏也是心里一惊,禁不住抓紧了被子。 “哼!”李氏很很剜了一眼冉花楹,“那还不是拜你那个娘所赐。” 接着李氏就对着屏风里的姚氏怒骂道:“姚玉儿,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做坏事还要拉着我家青松来垫背,你安的什么心?你这个歹毒的恶妇,你要对付一个舞姬找谁不行,偏偏来找我家青松办此事,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给踢了,青松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姚玉儿那什么来向老爷子,向族人交代?……” 骂着,骂着,李氏鼻子一酸就嚎嚎哭了起来,她拽着冉花楹不依不饶地问:“你说,这可咋办呢?我家青松会不会死?老爷子这几天不在京中,我们都要急死了,冉花楹你来,你来给你表哥解毒……” 冉花楹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道:“舅娘,我,我解不了此毒,此毒是西疆国的黑乌毒,除了西疆国的巫蛊族女子能解此毒外,其他人解不了。”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老爷子回来了也解不了此毒吗?”李氏这下是真的慌了,她想着自己的公公是纪国最有名的医者,救人,下毒他样样精通,这世上应该没有多少毒是他家老爷子解不了的。 纪国人对姚老太医的医术是迷之自信,以至于谢氏看到自己儿子手掌上的黑线根本没有太担心,她之所以鼓动着自家夫君和儿子来冉府闹事,其实只想出口恶气,再给姚氏敲个警钟,提醒姚氏以后做什么下三滥的事不要拖着他家儿子。 李氏没想到,此毒无解,就连姚显峰也慌了,“花楹,你对舅舅说实话,这个毒究竟能不能解?” “对不起。”冉花楹咬了咬唇,难为情地继续道:“舅舅这个毒花楹解不了,我曾经听外祖说过西疆国的黑乌毒,这个毒是当年西疆蛊族的女子们,为了防止外出的丈夫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吸引,一去不再复还,而给自己丈夫下的一种毒,此毒的黑线从手心走到心口后若没及时吃下解药,便会暴毙而亡,且死相难看,连自己的爹妈都认不出来,这个毒的解药配方保密只有西疆蛊族的女子手里才有。” 第79章 惊天大秘密 “解药配方保密只有西疆蛊族女子手里才有。”姚显峰喃喃地重复着冉花楹的话,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似有绝望爬上了他的脸,“那西疆国离纪国路途遥远,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就到达不了,更不要说是求得解药回来救青松了。” 姚显峰心里满是绝望和担忧,“松儿!”他看向自己的儿子,眸子里似有老泪滚动,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蔓延。 那姚青松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瞥了一眼姚显峰不耐烦地道:“爹,都给你们说了,只要我这个月安分守己,不去招惹添香乐坊,黑白无常那两位公子就会将解药给我,你们在这里瞎操什么心?” 姚青松就是这种死猪性子,天塌下来了还有高个子顶着,他虽中毒在身,可是身体里却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不到最后关头他就不会担心。 “啪……” 姚青松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子彻底激怒了姚显峰,他一个巴掌挥在姚青松的脸上,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动用了一千刑部精英,地毯式搜索,都没有搜到那两人半点信息,那两人定是连夜离开了京都城,他们知道你老子是刑部的人,只要他们落在了我的手里,就是落在了刑部的手里,唯有死路一条,如果是你,你会因为履行一个不轻不重的诺言,就回到京都城来送死吗?人心险恶你知不知道?” 姚显峰这一巴掌算是打醒了姚青松,姚青松这才感到后怕,他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震愣了一会,片刻才反应过来,旋即就拉着姚显峰的手,哭涕道:“爹,我不想死,爹,你救救我,你再想想办法,我们去找爷爷,爷爷定有办法救我……” 李氏也吓得失去了理智,对着屏风内的姚玉儿就开始破口大骂,“姚玉儿,你这个天杀的丧门星,你做坏事为什么要拉着我们家青松去给你垫背,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们姚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害我们?你这个蛇蝎女人,不得好死……” 李氏是越骂越难听,姚氏听得拳头都握紧了,她的牙齿将下唇咬得没了半点血色,她又悔又怒,也很懊恼,心想事情怎么会这样?不就是简简单单去弄伤一个舞姬而已,怎么就发展到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冉花楹都听不下去了,若不是此人是她的舅娘,若不是此事是她母亲一手造成的,若姚青松在姚氏家族里不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她真想上前狠狠地剐李氏几个耳光,再撕烂李氏的嘴。 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姚家一个交代,姚氏也顾不上自己脸上的淤青红肿,她正要掀开被子就听到了冉羽涅的声音。 冉羽涅到了姚氏的院子,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顺了顺心情又才走进姚氏的房间。 李氏听到冉羽涅的声音也才停了下来。 纤尘跟在冉羽涅的身后,也到了姚氏的院子,她没有进姚氏的房间,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站在院子里听着房间里发生的事。 冉羽涅恭敬不失礼数地向姚显峰拱手一礼,“不知道大舅哥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大舅哥,嫂子见谅,内子偶感风寒暂时起不了床,大舅哥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去雅兰院说说可好?” 哪知人家就不吃冉羽涅这一套,“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说。”姚显峰焖声焖气的道。 姚显峰抬眼看向冉羽涅,只见冉羽涅脸上满是抓痕,他再一联想到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就猜到冉羽涅怕是和自己的妹妹动过手。 冉府一家人向来护短,姚显峰从小就护着姚玉儿,若是在旁日,姚显峰定会上前揪着冉羽涅的衣服领子,将冉羽涅提起来忿然地问,“你把我妹妹怎么啦?” 可是,今天他没有那样做。 姚青松是姚氏家族里的长子嫡孙,也是唯一一位可以继承姚老太医,国公爵位的孙子,更是他姚显峰夫妻二人的心尖宝,如今,被他那个好妹妹害得性命堪忧,姚显峰已然也没了护姚氏之心。 姚显峰冷冷地对着屏风后面说道:“玉儿,这件事因你而起,我们今天就在你房里说,既不藏着也不掖着。” 李氏见姚玉儿还在装死,气就不打一处来,“姚玉儿,我说你装什么装?昨天才唆使我家青松去找那个舞姬麻烦,今天就一病不起,谁信?你这个不要脸的蛇蝎女人也不要装了,有些事你自己敢做还不敢面对吗?你每天都带着个假面具装伪善你累不累?我告诉你,我儿青松要是真有个什么三场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的女儿,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眼见李氏又是越说越离谱,越说越难听,冉羽涅和冉花楹却没有上前阻止,他两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站在那里任由李氏发泄,姚是更是像个缩头乌龟忍气吞声,一个屁都没见她放过。 冉羽涅,姚氏和冉花楹都不是好欺负的主,他们今天的行为太反常,纤尘疑惑,怀疑这个姚显峰大人的身份,她猜测姚显峰是不是不仅仅只是刑部的一个大人?他还有另一个隐藏的身份不为人知,而他这个隐藏的身份让冉羽涅和姚氏他们都怕了? 就在纤尘疑惑之时,姚显峰呵斥了自己的媳妇,“好了,那些没用的撒泼的话适可而止。” 李氏被自己夫君呵斥,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一张脸难看得像是被逼迫吃了屎一样。 姚显峰呵斥完自己的媳妇,又对着屏风里的人没好气地道:“玉儿,哥哥知道你没睡,你就是睡了我们这么吵嚷,你也应该被吵醒了,你说吧,怎么办?青松是家里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姚氏家族国公爵位的后生,若青松真有什么不测,姚氏家族国公的爵位就不复存在,你怎么向父亲交代,怎么向族人交代?这个问题你回避不了,装睡也躲不过去,你必须面对。” 姚氏知道这一劫她躲不过,她从床上翻起来,直接就在床边跪了下来,透过屋顶亮瓦的光,可以看到屏风内有个人跪着的身影。 “哥哥,我知道错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发生成这样,我当时也只是想让青松去将那个舞姬弄残即可,我连那舞姬的命都没想过要取,当时想着青松认识的地痞流氓比较多,对付一个舞姬绰绰有余,却没想到会害青松中毒,哥哥,我知道若是青松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和楹儿定能想出办法来救青松。” 惊天大秘密呀! 原来姚青松是冉家后辈里唯一一位可以继承姚氏家族爵位之人,纤尘心里一阵狂喜,她现在都有点不想给姚青松解药了,只要等他毒发身亡,姚氏定会被她的族人处死。 爵位是家族的荣耀,纪国有个特殊的规定,爵位只能传于长子嫡孙,若无长子嫡孙,被封赏的爵位自动取消,怪不得李氏今天会这么嚣张,怪不得姚氏今天当了缩头乌龟,那姚青松现在还未结婚生子,若他死了,姚氏一族的爵位就保不下来,姚氏一族的人岂能放过姚氏? 只是,借用无辜之人的性命来杀姚氏,不是纤尘做事的风格,她做事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她不需要借刀杀人,不过,她也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在姚氏身上扒点皮总是可以的吧? 纤尘思考着如何狠狠敲诈姚氏一笔,就在这时她听到姚显峰问姚氏,“玉儿,你想办法,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哥哥,既然青松这毒是因舞翩翩而起,那么我们就将舞翩翩带回刑部大牢严加拷问,如果那舞姬嘴硬不肯招出下毒之人是谁,我们就拔光那女子的衣服将她赤身裸体挂到京都城门外,我就不相信了,他的姘头不来救他,当那两个下毒的人出现后,我们再来个一网打尽,不怕他们不交出解药。” 姚氏果真是个蛇蝎女人,她声音轻缓就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只是她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让人不寒而栗。 “不行,不行,黑白无常两位公子不是那个舞姬的姘头,他们也说了,这一个月里不能去找添香乐坊的麻烦,更不能去找舞翩翩的麻烦,要是我不听话,他们就不将解药给我了。”姚青松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了姚氏的提议。 姚氏辩解道:“青松,他们怎么可能不是姘头呢?你想想谁会为了一个没干系的女子出头?你不用担心,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姚青松是个没头脑的人,他听姚氏这么一说,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不行,你的方法我不能用意,我派出去的人返回给我的信息是,那两位公子以前没在京都出现过,那天在添香乐坊也是第一次出现,我们还确定不了他们与添香乐坊与舞翩翩究竟有没有关系,你这样做太冒险,万一他们真是云游到此的外乡人呢?我们这样做岂不是断了唯一的后路。”姚显峰道。 “那哥哥,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姚氏不死心,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 纤尘不再听屋子里的人争执,而是悄悄潜回了自己的院子,酝酿着如何在姚氏身上扒皮,且暂时护住添香乐坊的安全和舞翩翩的安全。 纤尘在回院子的路上就想到了办法,回到院子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拿出纸笔写下了一张字条,那字条上的字是纤尘刻意用左手写的,且写得龙飞凤舞张牙舞爪刚劲有力,一看字条上面那字的笔锋,就是出自一个不通文墨的男子之手。 纤尘将写好的字条折好放进锦囊里,这锦囊十分普通,无论是布料还是绣花的样式都是大街小巷能买得到的那种普通的锦囊,这样就避免了有心人从锦囊入手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阿峰,给你。”纤尘将锦囊交给了阿峰,“你现在就出去,想办法将这个锦囊送到冉府守们的小厮手上,让他们尽快交给冉羽涅。 第80章 锦囊妙计 阿峰得令,接过锦囊纵身一跃便出了冉府,出府后他先去买了一只叫化鸡,再找到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小叫花子,“帮我送个锦囊去冉府。”他对那个小叫花子说。 那小叫花子看起来不大,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他双手环于胸前,将阿峰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本正经地问:“有什么好处?” “跑了腿,这只鸡就是你的了。”阿峰将手里的叫化鸡在小叫花子的面前扬了扬。 肉呀,香喷喷的鸡肉呀,他已经好久都没吃到过肉了!小叫花子垂涎的直咽口水,明明他盯着阿峰手里那只叫化鸡时,眼里还放着光,转而,他的目光再次投到阿峰身上时,却是一副漫不经心不屑的模样,“冉大人可是朝堂上的正二品大员,给他送锦囊一只鸡不够。” 既熟悉朝堂上大员的情况,还毫无惧意地向自己讨价还价,看来这个小叫花子是个有经验的人,像这样跑腿送信的事他没少做。 有经验好呀,有经验你不用教他如何快速送完东西快速离开,尽量少给对方记住自己模样的时间;有经验,不用阿峰多说,他也知道要避几天风头,不会让自己被冉府的人抓了去;总之这是个机灵的小子,用他不会错。 阿峰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庆幸自己找对了人,他拿出几粒碎银子在手上掂了掂,“规矩你懂,办好了,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这个锦囊交给谁?”小叫花子问,他还算爽快没再向阿峰讨价还价。 “交给冉大人,你就对冉府守门的小厮说,一位高人算到冉府今天有一劫,锦囊里便是解冉府燃眉之急的妙计。”说罢,阿峰就从叫化鸡上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小叫花子,“先给你一只鸡腿,就当你跑腿的定金,我在这里等你,记住了送进冉府后就赶紧过来吃鸡,冷了可不好吃了。” 阿峰之所以这样叮嘱,就是不想小叫花子和冉府守门的小厮说得太久,从而给守门的小厮留下太深的映像。 “好!”小叫花子接过阿峰手里的鸡腿,大大地咬上了一口后,便将剩下的鸡腿往怀里一揣,嘴里嚼着鸡肉,双手在满是污渍的衣服上擦了擦,拿起锦囊拔腿就向冉府跑去。 小叫花子刚敲开冉府的大门,冉府守门的小厮就一脸嫌弃地向他摆手,“走走走,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冉府的门口不施粥。”小厮像驱赶瘟神一样驱赶着小叫花子,旋即就要把门关上。 那小叫花子眼疾手快,将锦囊往冉府里一丢,大声对着门里的人嚷着,“锦囊里是解冉府燃眉之急的妙计,快去交给冉大人。” 小叫花子说完,一溜烟就跑了,他可是念着阿峰手里的叫化鸡和银子。 冉府里守门的小厮看着地上的锦囊心生疑惑,想要问清楚那个小叫花子,这个锦囊是谁给的,锦囊里写了什么?打开门一看,冉府的门口哪里还有那小叫花子的身影,人家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下,守门的小厮心里犯了难,万分纠结这锦囊他是送还是不送? 若送,今天老爷下朝回府就和夫人吵了一架,这会子,老爷和夫人的心情都不会好,舅老爷一家人又是怒气冲冲直奔夫人院子里去的,若这锦囊里的内容对冉府无用或者只是什么恶作剧,那自己现在跑去送锦囊就是在往霉头上撞,少不了挨一顿板子。 若不送,万一这锦囊里真是解冉府燃眉之急的妙计,被自己耽误了,那岂不是坏了老爷和夫人的大事?到时候老爷和夫人怪罪下来,自己这屁股还是要被打开花。 看着地上的烫手山芋,守门的小厮纠结了半晌才一咬牙,将锦囊捡起,往姚氏的院子跑去。 “老爷,外面有个小叫花子送来一个锦囊,说这锦囊里有解冉府燃眉之急的妙计。”守门的小厮惴惴不安地将手里的锦囊双手呈给了冉羽涅,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冉羽涅。 一个小小的锦囊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无论是冉羽涅还是姚显峰,都觉得这个锦囊来得蹊跷,就连屏风后面的姚氏,隔着屏风都目不转睛地看向那小厮手里的锦囊。 冉羽涅凝眉,一双阴鸷的眸子狐疑地虚眯起,注视着小厮手里的锦囊,久久没去接小厮手里的锦囊。 守门的小厮见冉羽涅半晌没有来拿自己手里的锦囊,本就惴惴不安的心,现在更是七上八下乱跳得厉害,连额头都冒出了冷汗珠子。 “既然东西都送进了府,那还是打开看看吧。”姚显峰冷冷的说。 冉羽涅凝重地接过锦囊,将锦囊打开,守门的小厮如释重负,强稳着自己那颗慌乱的心,恭恭敬敬正准备退出姚氏的院子,突的,就听见冉羽涅怒不可遏地吼道:“敲诈,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敲诈。”旋即他那燃着怒火的双眼就瞪向了那位小厮,“这个锦囊,谁送来的?” 小厮被冉羽涅的怒吼吓得一哆嗦,说话都结巴了,“是,是一,一个,小,小叫花子。” “人呢?”冉羽涅怒问。 “走,走了。”那送锦囊来的小厮胆战心惊的答道。 “走了?”冉羽涅不可置信的反问,如同在看一个白痴一样看向那个小厮,冷不防,他甩起一脚就向那小厮踹去,小厮直接被冉羽涅一脚给踹到了地上。 接着,冉羽涅就将空锦囊袋子砸在了小厮的脸上,咬牙切齿地说:“一个人这个时候跑来冉府送锦囊,说里面有可解冉府燃眉之急的妙计,你不觉得这很蹊跷嘛?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烂豆腐渣还是狗屎?不仅没想办法问出这锦囊的来历,竟然还轻易地就将送信的人给放走了?你这没长脑子的狗奴才我要你何用?”说罢,激怒中的冉羽涅在那小厮的身上又连踹了几脚,疼得那小厮嗷嗷地叫。 许是在疼痛的刺激下,那小厮急于辩解也不再结巴了,“老爷,那送锦囊来的人是个小叫花子,他将锦囊丢了进来人就跑了,我,我……” 在这种情况下那小厮自然不会说,送锦囊来的那小叫花子是被自己赶走的,他还想为自己开脱,就听到冉羽涅对他咆哮道,“滚,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还不快滚!” 好好好……滚滚滚…… 那守门的小厮连滚带爬出了姚氏的房间,跑出姚氏的院子后,他才如劫后余生般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他虽然被冉羽涅踹了几脚,不过他皮糙肉厚又蜷缩着身子,用手保护了自己的头部,用膝盖和脚保护了自己的腹部,冉羽涅踹的那几脚对那小厮来说,其实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对他来说冉羽涅踹的这几脚可比用家法打板子轻松多了。 “怎么,不打算给我们看看这是什么锦囊妙计吗?”姚显峰在刑部谋事多年,凭直觉,他就猜到今天这个锦囊里写的东西和他们一家人来冉府有关。 冉羽涅脸上僵了僵,他万分不想将锦囊里的内容给姚显峰看,不过,锦囊里的内容涉及到姚青松的解药问题,此刻,他又不得不将这个锦囊交给姚显峰,“你拿去看吧。”冉羽涅无力的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姚显峰。 姚显峰打开纸条一看,惊得瞠目结舌,瞬间就明白了冉羽涅看到纸条里的内容后为什么会赫然而怒? 锦囊里的纸条上写着——冤有头债有主,二百五,本大爷知道你是受你姑姑指使,才坏了我看舞听曲的雅兴,既然我已经惩罚了你,为了公平起见我就不能不惩罚始作俑者,这也是本大爷给你的一个交代。 本大爷决定,将你的解药放在纪国京都的闲城通汇银庄,让你姑姑准备好五千两白银,存进纪国京都的闲城通汇银庄,等你手心黑线走至手腕时,方可去纪国京都的闲城通汇银庄赎回你的解药。 黑乌毒的解药只有在黑线走到手腕后吃下才有效,吃早了也解不了毒,所以,在你手心里的这条黑线走到手腕时的这段时间里,也给够了时间让你那姑姑去凑这个钱。 不过友情提醒,你那姑姑指使自己的亲侄儿去做坏事,可见其心术不正,她拿自己的亲人当刀使,也不是什么好人,兴许她也不会替你交那五千两银子,只要三十天内,纪国京都的闲城通汇银庄见不到有人来赎那粒药丸,这粒药丸就会被交到拍卖场以五千两白银为底价开始拍卖。 一大通写完,纤尘自己都觉得废话真多,不过为了挑拨一下冉府和姚家的关系,废话多就多些吧! “一粒药丸五千两银子,这人分明就是在抢钱!”姚显峰都怒了。 果不其然,李氏本就对姚玉儿不满,这下听了纤尘那段挑拨离间的话,她对姚玉儿就不仅仅是不满这么简单了,她的心里竟生出了丝丝恨意。 “五千两怎么啦?那是你儿子的命,是姚府未来国公爷的命,别说五千两了,就是一万两,姚玉儿她也得出。” 李氏忿然怼向姚显峰,将姚显峰怼了个灰头土脸,接着她就对这屏风里的姚氏嗔怪道:“姚玉儿,若不是你,我家青松就不会中毒,五千两银子对你家来说不难,你出嫁时陪嫁的商铺地契可不少,把城西那间最大的药铺卖了,怎么也能够五千两银子吧?” “我……”姚氏想开口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舅娘,母亲已经将那间铺子给了我,铺子上地契的名字也换成了我的名字。”冉花楹明白自己的母亲想要说什么,她替姚氏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补充了出来。 “哼!”李氏冷哼一声,不屑地瞥了冉花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哟……果然是女生外向,这还没嫁呢就在算计家里的产业了,那你们可得多多积德了,坏事做多了保不齐哪天就生了变数,一切都还不一定呢,你说是不是未来的康王妃?” 第81章 凑钱 李氏的话戳进了冉花楹的心窝子里,女子的第六感向来敏锐,冉花楹已经察觉到康王顾子琛的柔情不再独属于自己,这些天来,顾子琛也没来府里找过她,听说他去了军营,若在以往,顾子琛要离开京都城一段时间,无论如何也会来冉府与她告个别,可是这次他没有。 这次顾子琛没有来冉府向她告别,想到这里,冉花楹的心就像被人剜去了一块心尖肉一般,不仅是锥心刺骨的疼,还空落落的。 她双手紧搅着绢帕,恨得一口银牙都咬碎了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且不说姚青松在姚家的特殊地位,这李氏也是个大家族之女,其兄更是顾子琛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武将,冉花楹知道自己这个舅娘,现在的她还得罪不起。 冉花楹唯有将仇恨埋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待她成功嫁给了康王顾子琛且坐上了后位,她定要让李氏跪在她的面前向她认错,定要让李氏为她今天的所作所为,说出来的话付出代价。 冉花楹忍着心里的痛和恨,端着个乖巧听话的大家闺秀模样,缓缓走到李氏面前,挽起李氏的一只胳膊讨巧卖乖道:“舅娘,看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们可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荣辱与共,且不要因为一个外人的一张字条,就让我们一家人生出了嫌隙,这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冉花楹还算聪明,看出了纤尘纸条里的挑拨之意,很快就将它点了出来,她讨巧卖乖,原本是想缓和一下这里紧张的气氛,好将话题转移,却未想到那李氏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也是,挑拨既然已经成功,旁人再说什么也都显得多余,何况这话还是从姚氏之女冉花楹的口中说出,李氏只会觉得冉花楹的话是在为她的母亲开脱。 李氏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看了看冉花楹,似在讥诮冉花楹颠倒黑白的本事。 她将冉花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拂去,“好,说得好,既然你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荣辱与共,那好,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你们将那五千两银子交到京都的闲城通汇银庄,赎回解药救了我儿,我就认我们还是一家人。” 李氏的声音冷冽且疏离,像隆冬的寒霜吹打在冉花楹的身上,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冉花楹却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在那里一动不动。 话毕,李氏也没再看冉花楹,她瞪了一眼姚显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走?多留点时间让他们好去凑钱。”说罢李氏便拉着自己的儿子姚青松忿然离开了冉府,姚显峰自然也跟了出去。 姚府和冉府两家人是亲戚,冉羽涅和姚显峰又都是支持康王顾子琛的政界同僚,平日里两家的关系还算不错,往昔李氏对冉花楹的态度也算热情;可是今天,冉花楹就不明白了,她那个舅娘为什么翻起脸来竟是这般的半点不留情面? 冉花楹现在自然不会明白,因为她还不是一个母亲,等她当了母亲她就会知道,这个世上有哪个母亲不气愤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当枪使的?更何况使枪的那个人还是他们的亲人,孩子的亲姑姑! 这种来自亲人的陷害最是伤人,李氏被姚玉儿伤了心。 李氏忿然离去,与其说她是给冉府留时间去凑钱,不如说她是在为自己抓紧时间去凑钱。 自己儿子的性命,她不敢赌,更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冉府上,她必须自己凑够那五千两银子心里才会踏实。 五千两银子,无论是对冉府还是对姚府来说,不算多,凭这两家人的实力都应该拿得出来;可是,这五千两银子也不算少,要这两家人在三十天之内凑够这么多现金银子也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冉府。 康王顾子琛接手的士兵,大多是当年跟着瑞王顾子毅南征北战的兄弟,他要彻底收服这些人为己用,就必须笼络这些人的人心,他这次去军营的目的就是本着去给军营里的弟兄们置办新衣,换新的装备而去的。 要置衣换装所需的银子就不少,支持顾子琛的朝堂大员虽然都向顾子琛表示了一些,不过大家都量力而行,根据自家的情况拿出适当的银子来支持顾子琛的工作。 唯有冉羽涅,合计着还有一个月就是冉府收年租的时候,年租一收冉府就不缺钱,他干脆将府里金库里的钱全数拿去支持了顾子琛,这样一来,不仅让顾子琛看到了他的忠心,还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大家看他拿出来的银子不少,一些原本只想支持个一两百两银子的官员,也不好意思了,只得硬着头皮最少也拿出了个五六百两来支持顾子琛的工作。 顾子琛对冉羽涅这次的表现非常的满意,对冉羽涅更是赞赏有佳,并承诺日后他定会给冉家无双的荣耀,冉羽涅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只是这高兴还没几天,冉府就发生了今天这等事,若不出今天这个意外,冉府中馈里余留下来的银子是够冉府这一两个月开销的,现如今他是真的拿不出多少银子来。 冉羽涅急得在姚氏房里来回踱步,“姚玉儿呀,姚玉儿,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若不是还有所顾忌,冉羽涅真想骂姚玉儿是个败家婆娘,丧门星。)这下你开心了,这下你高兴了是不是?” 姚氏也是肠子都悔青了,她要是知道为难一个舞姬都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她定会先放过那个舞姬,将目标只对准冉纤尘一人。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眼目下,自己的娘家人姚氏也指望不上,她也不敢为这种事去叨扰自己的娘家人,提前收租子回来也不现实,这收租的钱当初是白纸黑字写好了收租日子的,提前收租怕是不好收,即便是提前收了,三十天的时间也不一定收得够,姚氏也是一筹莫展。 一时间,姚氏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焦头烂额起来。 “父亲,这五千两银子都由我们冉府出吗?不是该两家人一家一半吗?”冉花楹孩子气地问,她觉得自己母亲固然有错,不过姚青松是行事的人,且是因为他没把事办好才有了如今这个结果,那姚青松也有错,这个银子该一家一半。 冉花楹欠考虑,没有想到他的舅舅可是姚府的嫡长子,代表的是整个姚府,冉府要发展不能缺了姚府的助力。 冉羽涅摇头叹息,“楹儿,怎么关键时刻你就犯了傻?出二千五百两银子和一文钱不出,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样我们冉府和你舅舅家就算彻底撕破了脸,我们也就少了姚府这个最强的助力。 只有我们凑够了那五千两银子,替姚青松赎回那粒解药,我们再亲自将解药送进姚府,诚心赔个不是,我们两家这破损的亲戚关系才有可能修复,才有机会保得这个助力你知道吗?” 冉花楹是个聪明人,冉羽涅一点她就明白了,她现在还没有嫁给顾子琛,还不算是正经的康王妃,一切都有变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失了姚府的支持,冉府也不能失了姚府的支持。 “父亲,我知道你才支了许多的现金银子给康王,现在府里真的没钱,我们要不要去找夏广将军借借?”冉花楹提意。 冉羽涅摇摇头,“不可,因为上次瑞王府隔壁那个小院的事,我们和夏广将军已经生了嫌隙,这次我们若去找他借钱,怕是钱没借到反倒还会被他奚落一顿。” 冉羽涅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他哪里好意思去找夏广借钱?当初他将府里金库里的钱全数拿去支持顾子琛时,将夏广这个顾子琛的小财神都比了下去,可是狠狠为自己赢了一把面子,这会子让他去找夏广借钱,他不仅开不了这个口,也丢不起这个人。 “卖间铺子吧,只是我不想卖那间大药铺,卖间小的铺子可能钱还不太够,估计还差点钱,若差得不多,我们就再想想其它的法子凑点。”屏风内侧的姚氏开了口。 冉羽涅拉不下自己的面子去借钱,姚氏陪嫁过来的商铺地契也不少,卖上一个两个不太挣钱的铺子,解冉府的燃眉之急也正是冉羽涅心中所想。 他却端着一份高冷凌然的模样,对着屏风内的姚玉儿冷哼道:“哼!姚玉儿,这都是你自作自受,也理应拿你的陪嫁铺子来解冉府的燃眉之急。” 多么令人心寒的话! 姚玉儿却顾不上心寒。 自己的女儿还没嫁,康王也没登基,他们还需要姚家,那姚青松说什么也都是自己的亲侄儿,她要救人更要保住自己女儿日后的荣华,冉羽涅的冷言冷语已经被她自动忽略。 姚氏此刻的脑子里想的全是卖掉各个铺子的利弊,想了片刻,她终于决定将城西那间成衣铺子卖掉,因为没了绣庄里的秀娘在成衣上绣花点缀,成衣铺子的成衣走得也不太好,那间铺子虽然处在繁华闹市,却也是繁华闹市里比较偏僻的铺子,面积也小,卖掉它租金上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不如,我们把城西那家成衣铺子卖了吧!”姚氏带着商量的口吻。 “卖铺子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冉羽涅拂袖而去,他的话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像冉羽涅这种自私的男人,唯有自己的事才是事,商铺是姚氏的,要怎么卖,姚氏自己决定,不管他的事,他只关心能不能凑够那五千两银子,他只知道姚显峰这个助力目前他还舍不得丢。 姚氏现在鼻青脸肿的,没个七八天脸上的淤青消不了,她没法出门去卖铺子,冉羽涅又不管事拂袖而去,姚氏知道冉羽涅是拉不下这个脸去卖铺子,现如今,卖铺子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冉花楹的肩上。 冉府要凑够五千两银子,不得不让冉花楹去卖铺子。 姚府却是不同。 李氏一回家就开始翻箱倒柜,将家里的现金银票和金银首饰全数翻了出来。 “蓉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姚显峰问。 第82章 闲城通汇银庄 李氏是武将之女,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也有多年,平日里她收敛着自己的脾气,做着姚显峰背后的女人,隐忍着姚显峰在她面前维护着他们姚家的人,岁月蹉跎了她的英姿,却无法磨灭她骨子里的那份泼辣。 她要救自己的儿子,想到了她就会去做,不会拖泥带水,“你没看出来吗?我在凑那五千两银子,儿子是我生的,不是那姚玉儿生的,万一你那个心术不正的妹妹不出这五千两银子,你想让我眼睁睁地看到我的儿子去死吗?”李氏夹枪带棒的说着,边说她还边理着自己手里的银票。 姚显峰知道,李氏是在忍着自己内心的怒火,没有发泄出来,这次是姚玉儿的错,作为姚玉儿的亲哥哥姚显峰自觉理亏,也不敢多言,深怕一不小心就将李氏的火爆脾气给点燃了,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他像个小媳妇一样,委屈讨好道:“夫人,是为夫错了,为夫以后再也不护着玉儿了,让为夫和你一起想办法凑银子好不好?青松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嘛!” 李氏虽泼辣,逆鳞后更是脾气火爆,却也是个掂量得出事情轻重缓急的人,这会子她没有向姚显峰发火,而是耐着性子,压着火气说:“我们这里的银票我全数都找了出来,数了数也只有二千八百两,还差二千二百两你去走动走动,尽快将银子凑够给我。” 李氏这是吩咐,不是商量,姚显峰是姚家长子自然他们在姚家就不会另分府邸,姚显峰夫妇收入的一大半都交到了姚家中馈里,姚老太医还在,姚家中馈的管理权就落不到李氏的手里,这二千二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李氏知道,唯有姚显峰亲自出马才能从姚家中馈里支出这笔银子来。 确实如此,次日,姚显峰便在姚家族中馈支出了这二千二百两银子来,姚府里姚老太医最近不在府中,家中的一切事物都是他这个嫡长子说了算,他要从家族中馈里支银子出来,救自己的儿子谁敢说个“不”字? 姚显峰夫妇很快就凑够了银子,只等着他们儿子姚青松手心里的黑线走到手腕,他们便会拿着这笔银子,去纪国京都的闲城通汇银庄赎回解药。 闲城通汇银庄向来按章办事,谁都不会例外,包括皇子王孙,若是那人在契约上写着,要等姚青松手心里的黑线走到手腕时才能赎回解药,那么去早了,姚显峰和李氏也是赎不回来解药的。 闲城通汇银庄是大周最大的银庄,遍布大周十国每一个国家的重要城池,也是大周十国唯一一个可以在各国互通银票的银庄,意思就是你在纪国存的银子,拿着银庄的银票可以在厉国或者是其它国家兑换出银子来,这点就很受权贵和商贾们的喜欢,这样,他们出远门就没必要带太多的银子在身上,带几张银票在身上简单且方便。 银庄的老板不是闲城的人,却起了这样一个名字,那是因为银庄的老板为了感谢当年,闲庄庄主曾经给他的帮助。 每一家闲城通汇银庄的正堂大厅上都挂有一张匾额,上面写着,“没有闲城,就没有闲城通汇银庄;没有闲庄庄主,就没有今天的闲城通汇银庄;铭记,感恩,在心。” 没人知道银庄的老板当年在闲城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闲城通汇银庄是目前大周十国最安全的银庄,银庄的老板与大周十国的皇帝都签有契约,闲城通汇银庄在各国都受到各国的安全保护,大家还知道银庄的老板出身于江湖,其江湖背景更是深不可测,若谁坏了银庄的规矩,且不说十国会联合追究,那江湖追杀令就能让坏规矩者闻风丧胆。 这也是为什么冉羽涅和姚显峰听闻解药放在闲城通汇银庄,他们没有动用手上的权力去威胁银庄取药,而是乖乖的在家凑钱的原因。 李氏这两天坐卧不安,就盼着姚青松手上的黑线能走得快些,再快些,只要他手上的黑线走到了手腕的位置,她就好拿着钱去赎回解药,只有自己儿子吃下了解药,且真正解了毒,李氏那颗悬起的老母亲的心才会真正放下来。 以此相反,冉府却希望姚青松手上的黑线走得慢些再慢些,那商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卖的出去的,若卖不出去,这么多银子在短时间内,冉府是无论如何都凑不够的。 要想快速套现,唯有贱卖商铺,冉府已经降了价,他们的价已不能再低了,再低便失去了卖它的意义。 姚氏要养脸上的伤,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愿见人,冉花楹又忙着卖铺子,冉羽涅心情不好,下了朝就回到他的书房里,连晚上睡觉都在书房里睡,没人顾得上纤尘,纤尘也落得轻松,暂时不用去考虑与他们这些人斗智斗勇。 这些天,冉府里充斥着一种莫名的低气压,这种低气压压得人气都喘不过来,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这些天没有人的脸上有半丝的笑容,大家的脸上都如这盛夏的苦瓜,又苦又青。 难得轻松下来的纤尘,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陪陪自己的祖母,希望祖母不要被冉府的近况坏了心情,她本也想去看看庄姨娘和她那个庶妹,只是姚氏恨她入骨,她担心自己去看了庄姨娘后,会连累了庄姨娘便就忍了没去庄姨娘的院子。 今天,她听祖母差薛妈妈去叮嘱厨房,明天一大早记着要给三小姐煮个热鸡蛋过去,因为明天是三小姐的生日,滚一滚热鸡蛋顺顺利利一年就过去了。 庄姨娘曾经帮过自己,那钱暗卫也是守信之人,该还的礼要还,该帮的忙要帮,冉剪秋的生日礼物也不能少,这便是纤尘,冷心冷性,却也是重情重义。 纤尘决定出府一趟,替她那庶妹冉剪秋寻个生日礼物。 阿峰和两位侍女也跟着纤尘出了府,只是这次阿峰出府后就和纤尘她们分开了,阿峰去了熙王顾子祺的府上,他将保护纤尘安全的重任交给了那两个侍女。 顾子祺这两天愁眉不展,他收到三哥哥的飞鸽传书后就立即进宫拜见了纪武帝,纪武帝将顾子毅的回京申请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边,什么话也没说,自顾自的看着手里的奏折,全当顾子祺是个透明的。 顾子祺讨了个没趣,想着估计是要批阅的奏折太多,纪武帝顾不上给自己一个答复,便离开了御书房准备今天晚些时候再进宫问问情况。 说来也巧,顾子祺刚准备出府阿峰就赶到了。 “熙王殿下。”阿峰拱手一礼。 顾子祺知道阿峰今天是为什么而来,他合着扇子,一本正经道:“阿峰,三哥哥的事父皇还没给我答复,我这就准备进宫再问问,你且再等等。” 阿峰又是拱手一礼,“有劳熙王殿下了。”他目送顾子祺的马车离去,自己也赶去了宫门口。 主子前两次的回京申请,送去朝堂后都石沉了大海,这次是迫不得已,主子才委托熙王亲自将他的回京申请递给纪武帝,阿峰希望早些知道纪武帝的决定,故而,他在宫门口等候着顾子祺出宫。 御书房里纪武帝斜靠在木塌上,看着手里的奏折,他没有穿龙袍而是一件敞袖简装随意罩在身上,看上去颇有些慵懒,周身散发的帝王气息却是半分未减。 顾子祺被太监带进御书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纪武帝就只是看着他桌案前的奏折,完全忽视了顾子祺的存在。 为了引起纪武帝的注意,顾子祺不得不出此下策,他噗通一下跪在纪武帝面前,高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武帝抬眼,透过奏折的边缘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子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哦,你来啦?坐吧。”便再没了下文,又自顾自地看着奏折,再次忽略了顾子祺的存在。 顾子祺今天也是安了心,无论如何他都要等个结果,于是他就真的坐到一边继续等,等纪武帝阅完奏折他再追问。 谁知他从烈日当头等到了月上树梢头,从还未掌灯等到了御书房里烛火通明。 夜深了,纪武帝才批完奏折,他见顾子祺还没走,便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还没走,有事吗?” 这不是废话吗?没事我才懒得进宫呢,顾子祺在心里将他这个父皇腹诽了一通,他正要开口问顾子毅的事,就听见纪武帝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冉纤尘她漂亮吗?” 啊……? 顾子祺随之一愣,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父皇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漂亮还是不漂亮?”纪武帝追问,没有给顾子祺深思的时间。 “漂亮。”顾子祺不明缘由,却也是如实做答。 “所以,你要为她散尽府中姬妾?”纪武帝继续问。 “没有,父皇,冉纤尘固然漂亮,但是儿臣与她最多也只算是个朋友而已。”顾子祺小心回答,不知道纪武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落入了圈套,从而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深渊。 “哦,朋友。”纪武帝若有所思,“我儿一向重色,色入了眼便是姬妾,色入了眼进了心便是妻,冉纤尘这个女子莫不是只入了你半边眼,所以只能算是个朋友?” “什么?”顾子祺又是一愣。 这是什么理论?原来自己在父皇眼里还真就只是个重色之人,我也很重情的好不好,那冉纤尘不仅入了我的眼,还进了我的心,若她不是三哥哥的女人,我早就对她死缠烂打了,顾子祺在心里抗议,却不敢说出来。 从顾子祺的反应来看,纪武帝判断,冉纤尘定是一个绝色美女,顾子祺之所以和她是朋友,估计是人家姑娘没将他看上。 无风不起浪,纪武帝不相信朝堂上御史大夫邵明远的话是空穴来风,他在朝堂上不再追究,并不代表他在私底下不去过问。 纪武帝神色一凛,眼中寒芒闪过,冉羽涅那个老匹夫果真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盘,以色示君,蛊惑君心野心不小。 第83章 等了个寂寞 御书房外一轮残月挂在树梢上,隔窗眺望,月孤独人也孤独,那轮残月不知伴着纪武帝走过了多少这样的挑灯孤夜,送走了轮回四季,褪去了少年芳华。 高处不胜寒,这种感觉没人能懂,这是他的选择,他也无怨无悔,他以江山为盘,人为棋,便也注定这一生他只能做个孤独的下棋人,无人与他相伴,即便有人那也只是对手,对于对手,纪武帝从来都毫不留情,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杀得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塌几上垒起的厚厚奏折,纪武帝已全数批阅完毕,“将这些奏折都拿下去吧。” 话毕,伺候纪武帝夜读的一个太监,恭恭敬敬地上前,将纪武帝塌几上的奏折全数拿了下去,动作熟练,且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好似怕惊动了这寂静的夜。 虽是宽袍罩身,袍间束带却是系得认真没有半分松散,看得出来,纪武帝是个看似慵懒随意,实则是个十分严谨的人。 他手枕在塌几上,双眼似有疲态,眼皮微微下垂,浓密的睫毛遮了他眸里的帝王乾坤,他将坐在一旁的顾子祺淡扫了一眼,“祺儿,更深露重,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子祺为顾子毅回京之事而来,纪武帝不是不知,却给他下了逐客令,顾子祺从日头正烈等到了月明星稀,他不甘心硬着头皮问:“父皇,三哥哥的回京申请你可有什么考虑?” 纪武帝是个下棋人,一个下棋人岂能允许旁人追问他要如何下棋?“回去吧,你看你都瘦了,回去好好养养身子,这几天你也不用进宫了,早朝也省了吧,养好身子再来上朝,看你这瘦的,一阵风都能将你给吹走了。” 纪武帝声音清晰,语气和蔼,王者的气息却是不怒自威,看似像一个慈父在关心自己的子女;实则他剥夺了顾子祺进宫面圣和上朝的权利。 纪武帝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只能说圣意难猜! 在继武帝面前,顾子祺没有辩驳的权力,他终于明白他父皇为什么刚刚给他扯了半晌冉纤尘的事,顾左右而言他,却只字不提三哥哥的事,那是因为他父皇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给他一个答案。 边疆无战事,朝堂政局稳定,父皇迟迟不召三哥哥回京,难道是…… 顾子祺大胆揣测,难道是父皇在为九弟铺路?三哥哥军中呼声太高,父皇怕三哥哥功高盖主挡了九弟的路,于是放弃了三哥哥让他戍边? 想到这里,顾子祺的心就空落落的,他为三哥哥不值更为纪国这个江山不值,九弟顾子琛是个被父母宠坏了的孩子,嚣张,狂妄,自私……即便他有帝王之才,恐怕日后也只是个让百姓苦不堪言的暴君。 顾子祺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他终究还是等了个寂寞,无力地向纪武帝施了一礼,“儿臣告退。”便落寞而去。 见顾子祺落寞而去,纪武帝的眉微挑了挑,眼皮依旧微微垂下,他眼里的乾坤又岂是旁人可以看得懂的? 宫门外阿峰左顾右盼,顾子祺在宫里守了多久,他就在这宫门外等了多久,终于看到一抹白色靓影步子虚浮,垂头丧气地向着宫门外走来。 来人不是顾子祺还会是谁? 他依旧白衣似雪,依旧是那个雌雄难辨,美得扑朔迷离的少年,却少了往昔的谪仙气质,折扇不再胸前轻摇,合在手里像个累赘,三千青丝也没了生气,厚重而呆板地垂在肩头,失了往昔玩世不恭的洒脱。 “熙王殿下!”阿峰见顾子祺出了宫门立刻迎了上去。 顾子祺眼皮微抬,无神地看了阿峰一眼,“走吧,我们回府。” 从顾子祺的反应来看,阿峰就猜到结果不容乐观,一路默默地陪着顾子祺回到熙王府,顾子祺才幽幽开口道:“父皇什么都没说,我也不能妄自揣度圣意,我会将今天和父皇聊的事一五一十写下来告知三哥哥,你连夜就将我写好的信飞鸽传书给三哥哥吧。” 顾子祺的话里透着无奈,“好。”阿峰答道,旋即就退到了一边默默等着顾子祺书写。 信写好后,阿峰将信拿回了瑞王府,选了一只急报信鸽送信。 急报信鸽,是瑞王顾子毅请专人饲养的一种飞行速度比普通信鸽快上一倍的信鸽。 为什么会选急报信鸽? 那是因为阿峰觉得,顾子祺从宫里出来后神态非常反常,想必他写的这封信也非常重要,故而,他不能耽搁了顾子毅看到这封信的时间。 一只雪白的急报信鸽踏着月色飞往了交州,不出三日,远在交州的顾子毅就能收到今晚顾子祺写给他的信。 交州海边一处礁石上,一道身影负手而立,没人知道这如松般的身影在这礁石上立了多久,海上的红日刚探出头来,礁石上那张绝世的容颜就覆了这晨曦的光华,他像远古的神祇傲然屹立在这海边,眼里却又氤氲着世俗的期盼。 顾子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期盼着他的父皇能尽快将他召回京都。 前两次的飞鸽传书里顾子毅已经知道,他那个自以为是的九弟顾子琛喜欢上了纤尘,他不担心纤尘会喜欢上顾子琛,但是,他担心顾子琛会去请求父皇赐婚。 九弟顾子琛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谁也说不准,他为了得到纤尘会不会向父皇请旨赐婚,父皇一向宠爱九弟,要一道赐婚圣旨对他来说不难,只是这道圣旨一下,他们就再没了回旋的余地,顾子毅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要回去守候他的姑娘。 海风吹打在顾子毅的脸上,吹得他格外的清醒,他已然决定,若三日之内再收不到京都的来信,他就私自回京。 他的心里没有江山,只有红颜,若他的姑娘被人夺了去,那么他不仅会将她抢回来,还会要了这万万里的锦绣河山,谁让抢他姑娘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纪国未来的皇,谁让那个叫冉纤尘的姑娘拨动了他的心弦?为了她,要了这江山也好,负了这江山也罢,他在所不惜。 塌着晨曦的朝霞,顾子毅回了军营,交州的军政要务他早已理顺,他要让方海接手交州的军政要务,安排妥当后,方海就会代替他守护交州。 方海本就是个将才,跟着顾子毅南征北战数年,无论是管理经验还是实战经验都非常丰富,把交州的军队交给他,顾子毅很放心。 冉府。 今天是纤尘的庶妹冉剪秋的生辰,冉府里的气压依旧低沉,压得人连气都喘不上来,这种低气压的根源来自府里的老爷、夫人和二小姐,他们身上的低气压不散,冉府里就会一直这样压抑下去,不会因为一个庶三小姐的生辰而有半点改变。 冉剪秋虽是冉府里的三小姐,可是这位低调到几乎透明的庶三小姐,她的生辰,府里无人问津,为了不让姚氏疑心自己与庄姨娘交好,纤尘不便亲自去庄姨娘的院子送三妹妹生日礼物,她将昨日准备好的礼物委托钱暗卫转手交给她的三妹妹。 “钱大哥,我昨日听祖母说今天是剪秋妹妹的生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钱大哥替我转交给剪秋妹妹,祝剪秋妹妹生辰快乐!” 纤尘将礼物递给钱暗卫,钱暗卫接过纤尘手里的礼物,心里百感交集,一个大老爷们眼里竟盈余起了泪花,“谢谢你,大小姐,你是冉府里除冉老太太外,第二个送秋儿生辰礼物的人。” 纤尘心里微酸,看得出来那个前暗卫是真的关心她的那个庶三妹妹,比她那个渣爹还有爹的模样。 她本想将礼物交给钱暗卫后就离开,忍不住又叮嘱道:“钱大哥,我知道,你们没听我的劝,你和庄姨娘一直还有来往,我也知道我劝不了你们,我还是提醒一下你们且注意安全,我答应庄姨娘的事也会尽快去办。” 话不多说,多说也无意义,简单几句话说完纤尘便转身离去,留下一抹背影在钱暗卫眼前渐行渐远,看着纤尘远走的背影,一滴眼泪从钱暗卫的眼眶里滚落出来,“谢谢。”千言万语此刻都汇聚在了谢谢这两个字里。 姚氏母女最近忙着凑钱,无暇顾及纤尘,纤尘得了空就抓紧时间去办自己的事,她要去见仙鹤楼的掌柜,还要去见一见闲城通汇银庄在纪国京都的掌柜,还要给院子里的姑娘们都置办一身漂亮的衣服,哦,对了,月缺想月圆了,她还答应过月缺要带她去一趟小姚大人的府上探望一次月圆…… 事情好多,得一件一件的办,纤尘决定先将月缺带去小姚大人府里见见月圆。 月缺最近确实可怜,姚氏觉得月缺是个没有用的废物,在纤尘院子里呆了那么久,却未探得半点有用的信息,每次月缺回姚氏的院子里汇报消息,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消息,这让姚氏十分不满,对她也是非打及骂。 纤尘院子里的人又觉得月缺是姚氏的人,处处排挤着月缺,院子里的粗活、重活、累活全让月缺一个人包完了,韩双双还时常对月缺有言语上的羞辱,这些纤尘都看在眼里。 纤尘并不可怜月缺,因为一个年纪轻轻,就能在冉府做到姚氏身边的大丫鬟这个位子上的姑娘,定也不是个简单善良的人,平日里怕是也没少仗势欺人,她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只能怪她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若自己真是个软柿子好欺负的主子,指不定会被月缺欺负成什么样子? 纤尘同意带月缺去见见月圆,那是因为一日深夜,纤尘半夜醒来,听见院子里有嘤嘤的抽泣声,出门一看竟是月缺一个人对着一棵大树流泪,她将那棵大树当成了月圆,对那棵大树哭诉衷肠,“月圆姐我想你了……” 纤尘见月缺对着那棵树说了好久,似乎有道不完的人生苦楚要诉,便走上前去问:“你将这棵树唤做月圆,是想月圆了吗?” 半夜三更纤尘冷不防从月缺背后冒出一句话来,当场就将专心致志哭诉衷肠的月缺吓得“啊……”的一声尖叫,晕死过去。 第84章 姚青河犯病 终归是自己将月缺给下了个半死,纤尘心里过于不去,便同意了带月缺去见见月圆,给她们两个好友一次互诉衷肠的机会。 今天纤尘将礼物委托钱暗卫送给冉剪秋后,带着月缺就去了小姚大人的府上,自然阿峰也跟了去,为了更好地保护纤尘的安全,没有旁的事,阿峰就会寸步不离的保护着纤尘。 小姚大人的府里没有冉府大,养的植物也简单,大多是种在土里的普通灌木花卉,修剪整齐,乔木大树很少,更没有盆栽植物,倒是院子里的路比起冉府的路宽敞、平顺了许多,许是因为姚青河智力有问题的原因,少些植物,路宽敞平顺些他也不那么容易磕着碰着。 小厮将纤尘一行人带进了府里的后花园,整个后花园就只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槐树,这颗大槐树应该算是小姚大人府上最大的一颗树了。 小厮来通报过,冉府里的纤尘小姐来府里拜访。 姚青河知道纤尘来了,蹲在大槐树下边逗蚂蚁,边时不时地抬眼向后花园的小路上看,当他看到纤尘的身影出现在后花院的路口时,立刻丢下了手里的枝条,兴奋地高举起双手挥舞着,又蹦又跳,“笨蛋来了,笨蛋来了,笨蛋快来,我们一起来逗蚂蚁……” “他叫你笨蛋?”阿峰不可思议地凑在纤尘耳边小声问道,因为他知道小姚大人家的这个二公子脑子有点问题,即便自己很惊讶他会这样称呼纤尘;却也没有当面呵斥姚青河不要乱叫,纤尘姑娘可是他家王府未来的女主人。 “嗯”纤尘嗯了一声,很是无所谓的样子,她本就是个真性情的人,能在成年人的眸子里看到孩童般的纯真,也唯有姚青河了,纤尘很喜欢这样单纯的姚青河,她觉得姚青河就是一个长成大人的小朋友,又怎么会去计较姚青河如何称呼她? 纤尘都成笨蛋了,那这个世上还有多少聪明人?阿峰在心里暗嘲,就见纤尘也像个孩子一样,向姚青河挥了挥手“好,笨蛋今天就陪你一起逗蚂蚁!” 纤尘脸上扬起笑,醉了这槐树下的婆娑剪影,璨了那碧海蓝天,纤尘很美,笑起来更美,尤其是这会心的一笑,入了众人眼醉了众人心,纤尘也只有面对姚青河那双纯真的眸子时才会展出这般纯粹的笑。 月圆看到纤尘也很高兴,她看到纤尘身后的月缺更是激动不已,“大小姐,你把月缺也带来啦?” “嗯。”纤尘微点了点头。 月缺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向了月圆,拉起了月圆的手,双眼含泪,“月圆姐我好想你……” 眼看月缺就要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向月圆苦诉一下她的衷肠,却没想到姚青河一把将月圆和月缺的手分了开,用他那伟岸的身体横在了月圆和月缺之间,“不许碰我的媳妇。” 月缺震愣! 月圆尴尬。 “青河她是我的小姐妹,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让我和她说说话可好?”月圆像哄小孩子一样,缓缓将姚青河拉到了身边。 “不好,她是坏人。”姚青河坚持反对。 大家都认为这是姚青河的认生反应,谁都没有太在意,月圆一边向月缺解释,“对不起,月缺,青河第一次见到你,他对陌生人很警惕,他认生。”又一边安抚着青河,“青河乖,她是媳妇的小姐妹,不是什么坏人……” 看着月圆像个灶台上的新厨子又要顾着烧火,又要顾着翻锅两头忙的样子,纤尘就将姚青河刚刚丢下的小树枝给捡了起来,她对着姚青河摇了摇树枝,“青河,还不过来逗蚂蚁吗?笨蛋可不会逗蚂蚁,你得教教笨蛋,要不然小蚂蚁都回家了。” 姚青河只有六七岁孩子的智商,他一听说小蚂蚁都要回家了,也顾不上月缺是不是坏人,就将月圆手里的糕饼拿了过来,“笨蛋,快给它们喂吃的,有了吃得它们就不会回家了。”说罢,他拿着糕饼就向大槐树下的蚂蚁堆处跑了去。 小姚大人府里的当家主母谢氏刚从冰窖里取出一些葡萄来,就听到下人来报说纤尘姑娘带着下人进了府,谢氏便也赶去了后花园,看到大槐树下纤尘陪着自己那个傻儿子逗蚂蚁,二人笑得很开心,月圆和一个丫头手拉着手聊天,还有一个护卫站在一旁守护着他们,谢氏突然觉得这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竟不忍去打扰了他们,站在后花园的口子上静静地看着。 就听见那姚青河一口一个笨蛋,一会你该这样…..一会又是你要那样……一会又是哎呀你真的笨死了,连个蚂蚁都不会喂…… 纤尘不气不恼,总是笑呵呵地说:“青河你太聪明了,我是笨蛋嘛,小蚂蚁都喜欢你,它们都不喜欢我!” 姚青河总是大言不惭地拍拍纤尘的肩头,“没事,没事,笨蛋乖,你慢慢来跟着我学,学会了小蚂蚁们就会喜欢上你了。” 看到这个场景,站在一旁的阿峰就抓耳挠腮,心想这是个什么事?纤尘跟一个弱智逗蚂蚁也能逗这么久,这么开心? 月圆和月缺有说不完的话,完全忽视了大槐树下的纤尘和姚青河。 纤尘和姚青河蹲在大槐树下逗蚂蚁,在阿峰看来,就像两个弱智在一起过家家,这一幕落在谢氏眼里又是另一番光景,那是一幅快乐的人间画卷。 炎热午暑槐树阴;自来自去小蚂蚁;两个顽童逗蚂蚁;太大,太大,非顽童;真好,真好,不是顽童胜顽童。 谢氏很感动,她看得出来,纤尘是用心在陪着自己这个儿子玩耍,真心将自己这个傻儿子当成了朋友,对他这个傻儿子没有半点敷衍。 还没有哪个外人这样毫不嫌弃又真诚地对待过她的那个傻儿子,谢氏心里泛起了不一样的涟漪,她现在看纤尘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谢氏是个明白人,知道纤尘这么一个漂亮聪明又心善的姑娘,若真的嫁给了自己这个傻儿子,那确实是糟践了人家姑娘。 她觉得,自己那个当羽翎军统领的大儿子姚青云倒是和纤尘般配,可惜,自己那个儿子一年前就已经娶妻,即便自己愿给纤尘一个平妻之位,怕是纤尘也不会选择嫁进小姚府。 也罢,也罢,到底是有缘无份,青河能有这样一个不嫌弃他是个傻子的朋友也好。 要是世人都能像谢氏那样想得清明,这世上就会少很多烦恼,多几分快乐,所以谢氏比姚氏快乐。 姚氏有太多想不清明,她想不清明自己一个后、进们的女子,为何不能做冉府的嫡母大夫人?她想不清明,明明是她逼死了纤尘的母亲,为何她还要将纤尘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而不是想办法化解这份恩怨……姚氏想不清明的地方太多,自然也就注定了她这一生都不会快乐。 谢氏眨了眨眼,将自己眼眶里激动的泪水给挤了出来,她抹去脸颊的泪水,脸上扬起慈母的微笑,“纤尘,青河,外面暑热,屋里有冰镇的葡萄,你们快进屋吃点冰镇的葡萄吧。” 谢氏站在这日头下没多会,就已经被晒得浑身冒油,她真担心这几个孩子在这里耍久了会中暑,便想将他们都招进屋里去。 葡萄是姚青河最喜欢的水果,他一听到葡萄就兴奋地站起身子来问:“娘,葡萄呢?葡萄在哪里?我要吃葡萄。” 月圆见谢氏来了,即刻起身施了一礼,“见过母亲!” 月缺也向谢氏深施一礼,“见过谢夫人!” “嗯。”谢氏点了点头,对着月圆说道:“月圆,你快领着你的大小姐他们一起进屋子里吃葡萄吧。” “是母亲。”月圆应了谢氏就向纤尘走去,月缺也跟了过去。 纤尘和姚青河在一起,看到月圆向他们走来,她的身后还跟了个月缺,不由的就皱起了眉头,“坏人,她是坏人,不要让她靠近我,她是坏人,不要…不要……” 猝不及防,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姚青河双手抱头似变了一个人,睚眦欲裂,呼吸急促,面红筋涨,万分痛苦,“痛,我的头好痛……好痛呀……” “青河,你怎么啦?”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纤尘下意识地就抓起姚青河的手腕替他把起脉来,脉象混乱,结合实际情况,纤尘判定这是受到刺激血压突然升高的表现。 月缺怎么会刺激到姚青河?纤尘疑惑,就见姚青河的双目狰狞似有怒火滔天,他的眸子再也没了孩童般的清纯,似有恐惧和怒火在眼底蔓延,渐渐的他的瞳孔紧缩,仿佛已经不再认识眼前所有的人,对着纤尘他们所有的人痛苦地吼叫,“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突的,姚青河失去了理智,狠厉的一掌就向离他最近的纤尘挥去,纤尘有功夫底子,这一掌她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姚青河见自己一掌出去落了个空,一个趔趄还险些摔倒,更是暴跳如雷怒目瞪向纤尘,“我要杀了你们这些坏人,我要杀了你们……”接着又向纤尘猛扑过去。 阿峰挡在纤尘前面,就要对姚青河动手,纤尘一把将阿峰拽开,“不要伤他,他好像是犯病了。” 眼看姚青河就要扑向纤尘,阿峰一把将纤尘捞起,纵身一跃身轻如燕将纤尘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放下,拧眉立目瞪向纤尘,“你不要命啦?” 姚青河一个趔趄又扑了个空,见目标远离,便环顾了一眼身边,他现在没有明确的攻击目标,谁离他近他就扑向谁,犯病状态中的姚青河根本认不出他们这里任何一个人,就连谢氏他都认不出来,见谁都是坏人,谁离他近他就追着谁又打又杀,追得月圆和月缺还有谢氏满后花园跑。 纤尘现在终于明白,小姚大人府里为什么路宽且平,合计是用来逃生的,这姚青河犯起病来威力可真不小,谁被他逮到估计都会被打得不轻。 谢氏边跑边唤者姚青河,“青河呀,我是你娘呀……青儿呀,我是娘呀……” “好痛,我的头好痛……”姚青河停了下来,不再追逐又抱起了头,表情十分的痛苦,只一瞬间人就痛晕在地上。 第85章 对付贫嘴的阿峰 因为姚青河的突然犯病,小姚大人府里乱做了一团,也无人再顾及得上纤尘他们,纤尘也带着人离开了小姚大人的府邸。 临走前纤尘将谢氏拉到了一边,“谢夫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遣人来冉府找我,我不能解决的问题我想熙王殿下定能解决。” 有月缺在身边,纤尘还不想将自己懂医的秘密说出来,谢氏为人不错,从她没拿走月圆手里城东那间铺子的地契,愿意将城东那间铺子送还给纤尘就看得出来。 纤尘本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对她有三分好她定还你七分情,当然你若伤她一分,她也会双倍奉还。 既然谢氏这人不错,纤尘自然愿意帮姚青河看病,却又不好明说自己懂医,就将熙王给抬了出来,熙王即便不懂医,但是以他的身份定能比小姚大人更容易请到更好的医生,若谢氏他们找不到满意的医生替姚青河看诊,势必就会来府里找纤尘,拜托纤尘委托熙王殿下帮他们再找找更好的医生,那个时候纤尘就会亲自为姚清河看诊,对于自己的医术纤尘还是很有信心的。 谢氏会心一笑,她明白纤尘话里的意思,以熙王的身份定然可以请到宫里最好的太医,可是宫里最好的太医就是姚青河的叔公——姚老太医,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他们家请姚太医来府上看诊不难,不用麻烦熙王殿下。 不过,谢氏还是很感谢纤尘的好意,“好孩子,谢谢你了,你是知道的,我家青河姓姚,姚老太医是纪国最好的医者,他是青河的叔公,青河有事他不会不管的,我家青河犯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家里还备有姚老太医做好的药丸,你放心,青河没事,过会就会好,只是今天对不住了,可是把你们都吓坏了吧?” 纤尘浅浅一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再多说,欠身一礼,“那纤尘就告辞了。” 姚老太医是纪国医学泰斗般的人物,纤尘今天即便对谢氏说了她懂医,想来,谢氏也不会放心将姚青河交给她看,在谢氏心里纤尘的医术怎么也不能和姚老太医的医术相提并论。 离开小姚大人的府邸,天色还早尚未到晌午,纤尘赢来的那间小院,地契上的名字都换成了纤尘的名字,纤尘却连院子的模样都没见过,今天难得有时间,阿峰又知道那院子的具体位子,省了问路找院子的麻烦,纤尘决定现在就去看看她从夏伊人手里赢来的那间小院。 “阿峰,听说我从夏伊人手里赢来的那间院子离瑞王府很近,你带我去看看。”纤尘吩咐。 阿峰欣然一笑,眸光中闪出一丝狡黠,旋即他脸上的笑靥就变了味,“你也可以去趟瑞王府,先认个路,等王爷回来把你带回了府,你就不至于在府里迷了路哟。” 怎么平日里没发现阿峰还会贫嘴? 对付阿峰这种平日里一本正经惯了难得一次贫嘴的人,纤尘自有一套办法。 自然,纤尘不会向阿峰翻白眼,阿峰一个老实本分的娃,好不容易贫一次嘴,就遭到一记眼刀的伤害,这得多打击人家的积极性?万一人家脸皮子薄,这一次被打击后就再也不贫嘴了,从此变成了一个只会一本正经做事的“木纳峰”哪多没意思? 纤尘扬了扬头,将三千青丝往身后一抛,动作潇洒利落,勾肩搭臂,阿峰身高近八尺比纤尘足足高了个头来,勾肩是不容易了,搭臂还是没问题的,纤尘一只如春日嫩笋般的纤纤玉手搭在阿峰的臂膀上,一副咋俩就是好哥们的模样。 “说得也是,你看你,都替我抄心到去瑞王府会不会迷路这个问题上了,可见你对我是非常的关心,让我这装着的一颗老母亲的心,怎么能不为你操着呢?说吧,你看上了哪家姑娘,是否要我替你去说说媒?无论是春花秋月还是风花雪月,只要是你看上的,我都愿意替你去说这个媒,牵线也没问题!” 这姑娘还没出嫁呢,说起媒婆红娘的话来咋就那么顺口呢?冷不防她还占了阿峰辈分上的便宜,阿峰突然很后悔自己去招惹了纤尘, “我早就没娘了,你也甭操那颗老母亲的心了。”阿峰也毫不示弱的怼了回去。 “不正是因为你没了娘,没人替你的终生大事操心,我才替你操着心的吗?我们是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我纤尘的风格。”纤尘大言不惭还将自己表扬了一番。 阿峰摇头,表示无语。 那个如画如仙一样的紫衣纤尘呢?怎么一去就不复返了? 阿峰现在无比怀念在闲庄的山上初见时的那个纤尘,虽然那个时候纤尘看上去有点冷,且不易亲近,却也比现在好。 现在的纤尘,里外透着古怪让人琢磨不透,惹得阿峰生出一身鸡皮疙瘩来,总是怀疑自己会不会已经掉进一个大坑里却还不自知。 纤尘那只如嫩笋般的纤纤玉手还搭在阿峰的肩上,阿峰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就抖了抖身子,晃了晃肩,想要将纤尘的手晃下来,哪知纤尘的手却是抓在了他的肩上抖都抖不掉。 纤尘用力一抓,看向阿峰,见阿峰脸都红了,嘴角勾出一抹邪笑,“老兄,你不会是害羞了吧?你这样可不行,改天得让你去‘灯红酒绿’那种地方历练一下,这男子汗大丈夫的,动不动就害羞垂眸脸红的多不好?” 不服天,不服地,就服冉纤尘这张嘴,什么‘灯红酒绿’这种春楼之地,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出来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阿峰真心后悔自己去招惹了纤尘,他现在还不知道,迟早有一天纤尘会真的把他抓到春楼里去历练,不过那已是后话了。 一股包子的葱香味扑面而来,阿峰放眼一望,“前面那家包子铺是百年老店,里面的包子很好吃,快晌午了,走,我请你们去吃包子去,吃完包子我们再去那间院子。” 纤尘知道阿峰是想转移话题,不过,那包子铺的包子确实很香,月缺难得出府一趟,请她在外面吃顿包子也好,纤尘没有反对,放开了阿峰,带着月缺跟着阿峰去了包子铺。 三人要了六个包子,三碗稀饭,一碟咸菜简简单单一顿午餐就这样对付过去了。 午时,日头最毒,吃饱喝足后,阿峰雇了辆马车带着纤尘向瑞王府赶去。 为什么阿峰带着纤尘会向瑞王府赶去?那是因为纤尘赢来的那个院子离瑞王府近,实在是太近了。 纤尘手里的那个院子与瑞王府的后院只有一墙之隔。 纤尘下了马车看见两个院子隔得如此之近,十分不解,在纪国有明文规定王府周围半里之内不得有旁的平民建筑,这个院子与瑞王府只有一墙之隔,很显然这不符合纪国的要求。 “阿峰,那个院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瑞王府只有一墙之隔?”纤尘问。 阿峰很无奈,解释道:“主子的这个府邸,原本是洛宾王的王府,洛宾王是纪武帝的第七个弟弟,你手上的那个小院子原本是洛宾王府的后花园,洛宾王有个朋友家里遭了难,一家人全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洛宾王就将他那个朋友的女儿接进了王府。 那位女子被接进王府时,已经到了及笄的年龄,洛宾王怕旁人说闲话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影响了那女子日后嫁得好人家,便将王府的后花园给封了起来,还改了王府的地契,将这个后花园单独成院,连着地契一并送给了那位女子。 洛宾王回封地后,他在京都的王府就要上交朝廷;但是,他只向朝廷交了他修改后的王府院子和地契,那间小院子的地契依旧在那位女子手里,朝廷看在洛宾王的面子上,也没有将那间小院收回,主子成年后需单独立府,皇上就将这座府邸赐给了主子,自己府邸的后花园是别人的家,多有不便,这也是为什么主子一直想将那间院子买下来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瑞王没买,最后这个院子还落在了夏伊人的手上呢?”纤尘继续问。 “那女子嫁人后,这个院子她就当作一个念想一直留了下来,无论王爷出多少银子她都不卖,我也是才打听到,听说前段时间那女子的夫家出了点事,急需要一笔钱,她才忍痛将院子给卖了的。” 原来如此,纤尘点了点头。 那间院子的周围有人影徘徊,纤尘若有所思,“阿峰,你说当年瑞王想高价买下这个院子,若我开两千两银子的价格,你说他会买吗?” 别人不知道,阿峰是知道纤尘的身份的,她是闲庄的少主,闲城沈家肉铺的少东家,还在交州时就卖了一百头肉牛给瑞王,那一百头肉牛就让她赚了不少钱,回到京都后又赢了康王一千两银子,这个丫头富得流油,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个缺钱的主,可为什么她就跟个穷鬼一样钻进了钱眼里呢? 阿峰温怒,“你很缺钱吗?” “缺,也不缺,若有人要送钱来,我总得给我这个院子定个好价格吧?” 阿峰蹙眉,“什么意思。” 纤尘的嘴向前努了努,“想买院子的人就在前面,让我想想,两千两银子还是太少,这些大户人家里的小姐都不缺钱,五千两吧,我就说我和瑞王已经谈好,瑞王愿意出五千两银子来购买我的院子。” 五千两银子!阿峰咽了咽口水,纤尘这姑娘还真敢喊价,也不怕别人骂她想钱都想疯了,要知道五千两银子可以将整个王府都买了回去。 纤尘将价格抬得这么高,阿峰也松了口气,以为那是纤尘不想卖院子,而故意将价格抬高的,其实他不知道纤尘骨子里有生意人的精明,这个院子她会卖,不过卖给谁她说了算。 二人正说着,一位女子便向他们走了过来,那女子双手扣于胸前,头微微低着急步而来,看样子她应该是个丫鬟,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布料不差,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第86章 卖房告示 那女子一直低着头,待来人走近些纤尘才看到她的脸,有些熟悉,再一细想,这不就是那日在翠月湖时,一直跟在夏伊人身边的那个丫鬟吗? 纤尘柳眉微扬,眸光深邃,三千青丝无风自摆,淡定地看向前来的女子,如火的骄阳似在烘托纤尘冷冽卓然的风姿,“你是夏伊人的丫鬟?” 那女子有些诧异,自己只是个卑微的婢女而且她只陪着自家小姐在翠月湖时见过纤尘一次,却没想到纤尘竟还记得自己,那女子心里小有激动,觉得纤尘和其他世家小姐确实有些不一样,至于有什么不一样?那女子又说不上来。 女子低头垂眸向纤尘欠身一礼,“谢谢冉家大小姐还记得婢子,婢子正是夏伊人小姐身边的丫鬟荷香,我家小姐让我在这里等冉家大小姐,我家小姐说,她愿意拿出一千两银子来,再将这个院子买回去,还请冉家大小姐行个方便。” 纤尘抬眼看向荷香,“荷香,你家小姐是不是傻?哪有人一千两银子买下一个东西,依旧一千两银子卖出去的道理?生意这么做是会亏本的,旁的不说,你看你,估计在这里守着等我也有好几天了吧?人力和时间也是要算成本的,夏伊人既然那么傻连这个都想不到,你还是劝她不要再打这个院子的主意了吧!” “啧啧啧……” 纤尘摇着头,啧啧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回去告诉夏伊人,她那个智商,就不要来掺和买院子的事了,呆在家里安全些。” “啊……?” 荷香一怔被纤尘说晕了,她在这里等纤尘,这和纤尘说的人力和时间成本有关系吗?如果有,那也是夏家的成本吧? 见纤尘已经离去,荷香猛然回过神来,快步上前又拦在了纤尘面前,看荷香的模样是否有些急迫,好像对这个院子她势在必得,“冉家大小姐,价格好商量,你说多少银子,我家小姐定不会让冉大小姐吃亏的。” 纤尘浅浅一笑,问道:“夏伊人确实很想将这个院子再买回去吗?” 荷香讪讪地点了点头,“是的,冉家大小姐,你可不可以行个好,优先卖给我们家小姐,价格好说。” “那好,只要价格好说就没问题,这个院子我本来是要以五千两银子卖给瑞王殿下的,既然夏小姐那么有诚心想将院子再买回去,我也就五千两银子卖给夏小姐吧。” 五千两银子,这么多钱,一个小院卖五千两银子,冉府这个大小姐怕是疯了吧? 荷香惊得瞠目结舌,禁不住后退了退,一个踉跄还险些摔倒,她脸色凝重,五千两银子纵使夏家很有钱,她家小姐自己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呀,老爷说过,小姐若想不到办法将那间院子再弄回来,就一辈子都不让小姐出府,冉家大小姐又狮子大开口,可叫她家小姐该怎么办? 荷香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冉家大小姐,还请你莫要开玩笑,我家小姐是真的很想再买回那间院子,还请小姐开个诚心的价来,那个院子怎么也值不了五千两银子。” 纤尘的目光冷冽,气势逼人看向荷香一本正经地反问:“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荷香被纤尘的气势震住,讷讷地看向纤尘不知该怎么去答纤尘的话。 接着就听见纤尘继续道:“这个院子有它值钱的地方,五千两银子不多,这还只是一个基础底价,若谁出的价格更高,我这个人爱钱,价高者得。” 纤尘说完,没再搭理荷香而是带着阿峰和月缺向着院子走去,荷香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旋即就赶回了夏府,去向她家小姐禀报此事。 纤尘刚走到小院的门口,一个丫头鬼头鬼脑地从小院墙边的一角窜了出来,“冉大小姐,我可算是等到你了。”那丫头满脸堆笑,一看就是个很通人情世故的人。 这个丫头看上去很陌生,纤尘回忆了一下那日在翠月湖见到的那些小姐和丫鬟们,片刻后,她确定这个丫头她确实没有见过,“你又是谁家的丫鬟,怎么会认识我?” 那丫头杏眼里的眼珠子滴溜滴溜打着转儿,一看就是个机灵鬼,“冉大小姐,婢子是大都护府胡大人家的丫鬟小菊,大小姐没见过我,自然觉得我陌生;但是婢子一眼便能认出冉家大小姐来,听闻熙王殿下愿为冉家大小姐散尽府中姬妾,想来冉大小姐定是个天姿国色的美女,今日一见更是让婢子眼前一亮感叹大小姐这惊为天人的盛世容颜。” 好一个能说会道的小菊,纤尘却并不喜欢这个小菊。 这个小菊杏眸里虽透着机灵,两片薄唇太会说话却是透着几分凉薄,双腮像猴,妥妥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 纤尘嫣然一笑,问道:“你也是来替你家主子买院子的吧?” “是。”那小菊谄媚一笑答道。 纤尘站在小院门口,转头向小菊刚刚蹿出来的那个墙角边望了望,她看见还有几个小脑袋探了出来,纤尘默然一笑,看来喜欢顾子毅的人还真不少,竟有这么多名门闺秀吩咐自己府里的丫鬟们,顶着毒日头在这个院子附近守株待兔般地等着她。 这大热的天,小院子周围连棵遮阴的树都没有一棵,可是难为了这些丫鬟们,纤尘还不太清楚那些小姐为什么不敢登门拜访冉府,来府里找她商议买卖院子的事,那些小姐爱一个人都这般偷偷摸摸,真叫纤尘看不起。 “你且等等,我进院子后将卖院子的要求和价格写个告示出来,写好了我就会贴在这门上,到时候你再过来看吧。”纤尘对小菊说道。 说罢,她就吩咐阿峰打开院子。 阿峰手里这把开门的钥匙,还是熙王顾子祺专程去了一趟夏府,才替纤尘拿到的,要不然,纤尘这会子只有破门而入了。 纤尘他们进了院子才发现,这个院子被搬得是一干二净哪里还找得到什么笔墨纸砚?简直是除了假山、大树、房屋、楼阁这些搬不走的,其它能搬走的都搬了个空空如也。 还好,这里离瑞王府近,阿峰又是瑞王府的人,他去瑞王府替纤尘取来了笔墨纸砚。 一切准备就绪,纤尘开始写卖房告示,大致内容如下: 卖房告示 有一小院出售,地处瑞王府隔壁,售出底价为五千两银子,有意购买者,请七日后未时前,移步闲鹤楼“闲”字号雅间洽谈,价高者优先,嫌贵者勿扰。 纤尘一连写了三份一模一样的告示,写好后就吩咐月缺将这告示分别贴在了小院子的两扇门和墙上。 告示贴完后,那小菊却没有去看告示,她又来到纤尘面前欠身一礼,“冉家大小姐,我们这些丫鬟都不认识字,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这纸上都写了些什么?” 纤尘这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她怎么将这事给忘了,这些丫头都是苦出身,她们从小为奴,哪里有机会认字? 纤尘原本是看着这些丫头们可怜,大热的天,她们顶着日头在这个院子周围守株待兔般的等着自己也不容易,觉得她们太辛苦,纤尘便想到写个告示出来广而告之,却没想到这些丫头都不识字。 既然她们都不识字,那今天她好事就做到底,纤尘决定今天来的丫头们每人可以拿一份告示回去,她和阿峰两人一起写告示,这样事半功倍,没多会就能让那些在这里等着的丫头们都拿着告示回府交差。 纤尘笔墨一挥,洋洋洒洒一份告示就写好了,她交给小菊,“拿回去,给你家主子看,看了她就明白了。” 小菊接过告示继续问:“冉家大小姐,你这院子反正要卖,你就卖给我家小姐吧,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卖给我家小姐可比你卖给其他府里的小姐合算,至少她和冉花楹不是一伙的,卖给她你不吃亏,你就直接开个价吧!” 看来这个小菊背后的主子还做了功课,知道自己和冉花楹关系不好,难得,纤尘再次抬眼看了一眼小菊,“告示上有我卖院子的要求,优先权也写在上面了,你拿回去交差即可。” 见纤尘好像听不懂自己的话,小菊干脆道:“冉家大小姐,我家小姐可是靖王侧妃的亲妹妹,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纤尘提起笔的手顿了顿,一滴墨从纤尘的笔尖滴了下去,墨汁瞬间在纸上晕染开来,像一滴洒落在地上没有温度的黑色血液。 纤尘温怒,她最讨厌这种不识好歹自以为是,不替别人考虑只考虑自己的自私小人,“不过是个靖王的侧妃而已,就是靖王他本人来,要买我的院子,也要按着我告示里的要求来,我才会卖给他。” 纤尘的语气清冷且坚定,听得小菊一脸的尴尬,她收起告示,转身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不识好歹,一个乡下来的穷憨货,还真把自己当成冉府里的大小姐了?……” 小菊的话全数落在了纤尘的耳里,她真为自己的好心感到不值,她本是替这些丫头们着想,想写个告示出来,让她们回去好交差,却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被当成了驴肝肺。 既然如此,这个好人不做也罢,“阿峰,去把她手里的告示拿回来。” 锃…… 是宝剑出鞘的声音。 冷兵器特有的寒光在阳光下晃闪着人的眼,让人睁不开眼,也让人不寒而栗,不远处躲在墙角的丫头们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心惊胆战地看向阿峰,看向阿峰手里的剑落在了小菊的脖子上。 小菊顿时被吓了个花容失色,双腿抖得像筛糠,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那柄剑,结巴地问:“冉,冉家大小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把告示给我,让你家主子自己来这院子看告示。”纤尘冷冷道。 小菊此刻真的是害怕极了,她咽了咽口水,“告示,是你自愿给我的,为,为什么又要拿回去?” “因为你不配。” 第87章 交差 “因为你不配”,可不是吗? 像小菊这种小人,求你的时候对你是满脸堆笑,点头哈腰,要多贱就有多贱,稍令她不满意,她翻起脸来会比翻书还快,一旦翻脸她又会践踏你如尘埃,要多狠就有多狠,这样一种小人,怎么配得上拥有别人的善心? 小菊平日里在府里狐假虎威惯了,哪里受过剑架脖子上的罪?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乖乖的将告示还给了阿峰。 阿峰接过告示,“若下次再让我听到你骂冉家大小姐,小心你的舌头。” “不,不会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小菊认错的速度也是相当的快。 阿峰将剑从小菊的脖子上拿开,见剑离了脖子,小菊想拔腿就跑,这才发现她的脚还在发颤,顿在原地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小菊就摔在了地上,她稳了稳心神又才从地上连滚带爬回了自家的府邸。 纤尘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不过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小菊这种小人,就见纤尘对着月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说完后,月缺便向着小院刚刚小菊蹿出来的那堵墙角边走去。 那堵墙角边还有不少的丫头在那里候着,等着机会蹿出来找纤尘,好替她们家的主子争取到买院子的机会,只是这些丫头们被刚刚阿峰拿剑架在小菊脖子上的那一幕吓到,一时有些惊慌,见月缺来了她们下意识地做鸟兽散去。 月缺看到她们各自跑远,便快步追了上去,“你们跑什么跑,我没有恶意,你们来这里等了那么久,不就是等的我家大小姐前来,你们好为你们各自的主子们争取到买下院子的机会吗? 现在我家小姐有话传给你们,你们还跑什么跑?” 众丫头这才回过神来,对哟,她们跑什么跑,她们在这个院子附近等的不就是冉家大小姐吗?不过,阿峰刚刚拿剑架在小菊脖子上的那一幕,确实又让这些丫头们心生惧意,这些丫头们虽然停下了脚没再跑远,却也没人敢去靠近月缺。 月缺见她们没再跑远,便也停下了脚步大着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不敢靠近我,那我就站在这里说,刚刚那把剑之所以会架在大都护府胡大人家的丫鬟小菊的脖子上,是因为,小菊用她家小姐是靖王侧妃的亲妹妹的身份对我家小姐施压,对我家小姐出言不逊,伤了我家小姐的心,那是她自作自受。 我家小姐体恤你们这些姑娘,在这毒日头下苦等那么久非常的辛苦,原本想着给你们一人写一份卖院告示,让你们带着告示回府好交差,却未想到她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大都护府胡大人只是个四品官员,他家的丫鬟却能仗着府中出了个靖王侧妃,就敢目中无人对一个二品大员家的小姐出言不逊,直接导致了我家小姐全然没了替你们写告示的心情,现在告示就贴在门上,墙上,你们有认得字的自己看,没人认得字的就让你们家主子自己来看。” 月缺说完,便回到了纤尘身边,留下这些姑娘面面相觑围到了一起窃窃私语好半晌。 “原来那个丫头是大都护府胡大人家的丫鬟。” “听说靖王只宠正妃一人,没想到一个不受宠的侧妃也这么嚣张,怪不的会有那么多小姐想当王妃。” “那是,若当上了正妃可就是人上人了。” “啧啧,谁说不是呢?要不然瑞王殿下为什么会这么抢手?” …… 丫头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她们这些人,虽然这些天都在这个院子附近守株待兔等着纤尘前来,却没有一人会去问谁是谁家的丫鬟,众人心照不宣,都知道瑞王顾子毅在权贵女子中是个香饽饽,然,这个香饽饽要起来却是有危险的。 其中有一个原因是权贵女子们都知道的,乐云郡主很喜欢瑞王,她仗着云妃对她的喜爱,一直打压着喜欢瑞王的女子,乐云郡主已经暗中除掉了好几个敢正大光明在瑞王面前献殷勤示好的女子。 这些丫头的主子们,已经被乐云郡主凶狠残忍的手段吓到,她们不想在还没得到瑞王顾子毅的爱慕之前,就招惹到了乐云郡主,所以她们会隐藏自己对瑞王的爱慕之意。 当然若瑞王也喜欢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不为别的,就为那帅得如远古神祇般的脸,能俯下身来吻一吻自己的唇,她们就愿意飞蛾扑火试上一试,更何况她们坚信,瑞王能保家卫国定也能保护好他喜欢的姑娘。 这么些年来,还无一个姑娘走进过瑞王殿下的心,那些权贵小姐们都将这归咎为瑞王常年带兵打仗看不到女人的原因,她们谜之相信日久生情这句话,才固执地认为,住在这个小院子里就能和瑞王朝夕相处,天长日久二人就能生出感情来,所以,纤尘这个院子周围才会有这么多的权贵人家的丫头在这里等候。 “糟了,我不识字,你们谁认识字?”一个丫头突然问起。 “我不识字。” “我也不认识字” …… “怎么办?我们都不识字,难道真的只能让我们的主子她们自己来这里走一趟?”这个丫头皱着眉,看起来有些焦灼,想来她家主子定是个不好说话的人。 “那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那个胡大人家的小菊丫头,要不是她对冉家大小姐出言不逊,我们也能拿份告示回府交差,现在也只有让主子自己来看了。” “那小菊害我们连告示都没拿到,回去交不了差真该死。” “放心,她这种狗仗人势的人一般都不得好死。” …… 在那些丫头们咒骂小菊的时候,纤尘他们已经坐上了马车走远,大家骂了一会,便也厌了,看着告示上篓筐般的大字印入她们的眼帘,她们一个字也不认识十分无奈,各自惺惺而去。 好不容易盼到纤尘来院子一趟,却没机会同纤尘说上一句话,又没有拿到告示,还要让府里的主子们自己亲自来一趟看告示,这些丫头们的差不好交。 有些府里主子脾气好的,丫头们好交差又比较诚实的,回府后会将今天在小院发生的事如实说给自家主子听。 比如她们会说——大都护府胡大人家的丫鬟小菊仗势欺人,得罪了冉家大小姐,冉家大小姐一气之下就只留下了告示贴在墙上,而没给奴婢们说话的机会。 …… 有些府里主子脾气暴躁的,丫头们不好交差,又一心只想为自己开脱的,她们就会添油加醋。 比如她们会这样说——小姐,奴婢见到冉家大小姐下马车就冲了过去,哪知被大都护府胡大人家的丫鬟小菊给拽了回来,要挟奴婢说她是靖王府侧妃的人,谁敢跟她抢,靖王府就不会饶过谁,奴婢怕给府里招来祸事,便让着她先去找了冉家大小姐,哪知,小菊会那般目中无人,一个四品官员的丫鬟,敢仗势欺人强买强卖,要挟一个二品大员家的小姐,我还听到她很猖狂地说,价格再高都无所谓,院子必须卖给她家小姐,她家小姐有一个已经做了侧妃,另一个必须坐上正妃之位,冉家大小姐一气之下就只贴了几张告示在墙上,让识字的主子们自己去看。 …… 事情往往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才最为难辨,经过添油加醋后,府里的主子们定会憎恨上小菊和大都护胡府的小姐上,自然,那些丫鬟们就为自己开拓了罪责。 无一例外,无论那些丫头们是如实说也好,添油加醋也罢,她们都会将责任推到小菊身上,然,那些府里的主子们听了都会怪罪小菊坏了事,这便也是纤尘给小菊的惩罚,既然她敢骂她,那么她就要承担骂了她的后果。 纤尘故意让月缺在那些丫头面前,点明了小菊是大都护府胡大人家的丫鬟这个身份,无疑就是向大家曝光了她家主子喜欢瑞王顾子毅的事,想来,过不了多久,胡家小姐喜欢瑞王顾子毅的秘密,且他家丫鬟仗势欺人的事就会被传开,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替纤尘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菊。 小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跑回府后对着自家小姐就是打胡乱说一通,冉家小姐的侍卫敢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就敢诽谤造谣无中生有,“小姐,那冉家大小姐目中无人,说什么靖王的侧妃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王妃而已,她的妹妹要买这个院子还没有资格,所以连价格她都不愿意对我说……” 胡家二小姐是靖王侧妃的嫡亲妹妹和她大姐姐关系甚好,大姐姐嫁入靖王府后一直被冷落,被正妃欺压,她家大姐姐的苦她最是了解,她也最为憎恨谁说她家姐姐不受宠,此刻听到小菊的一番话,胡家二小姐早已没了理智,抓起身边的茶杯,花瓶什么的就往地上砸去,咬牙切齿发泄着对纤尘的恨。 人的一张嘴,两片唇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小菊是个小人,小人受了别人的好不一定会感恩,不过若受了委屈却是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的,她知道她家主子的弱点就在她的大姐身上,她才故意编出那翻话来,她就是要激怒她家主子,好让她家主子想办法报复纤尘,她这是在借刀杀人。 一路上,纤尘一上马车就阖眼假寐,她那张盛世美颜的脸上似铺了一层寒霜,冷冰冰的好似在告诉旁人不要靠近我,不要跟我说话。 月缺以为是纤尘被小菊骂了,心里不开心便也没去打扰纤尘;阿峰认为是纤尘一下子看到有那么多女子喜欢瑞王,她吃醋了所以不开心;唯有纤尘自己知道,她是在为顾子毅感到不值。 顾子毅的模样在纤尘的脑海里回荡,不是她俊朗如刀削般的神祇颜值,而是她为他刮腐时他强忍刮肉之痛的坚强,他决心打败东阴人的毅力,他身上铺天盖地的男儿气息和他融入军营里和大伙打成一片的亲民姿态。 第88章 纤尘的推测 顾子毅是神,纪国的战神,纪国保家卫国的将军,这样一个男人,那些女子却不敢正大光明地去爱他,纤尘为顾子毅不值。 终于回到冉府,回到了贵兰院,看纤尘落寞的样子,阿峰想不能再让纤尘将自家主子误会了去,他忍不住拽住纤尘的手,“纤尘姑娘,你跟我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说罢,就将纤尘带进了纤尘的房间里。 阿峰还将墨香和墨兰两个侍女唤了过来,让她们守在纤尘的房门口,不要让旁人将他和纤尘的话听了去。 “你是不是吃醋了?”阿峰开门见山的问。 纤尘怔愣不知道阿峰为什么会这样问。 见纤尘半晌无语只是讷讷地看着自己,阿峰笃定自己是猜对了,纤尘是吃醋了。 于是,阿峰迫切地替瑞王顾子毅解释道:“纤尘姑娘,我发誓,我家主子绝对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有那么多权贵家的小姐喜欢他,纤尘姑娘你放心,我敢保证主子心里只有你,我十岁就跟着他了,除了你,我还没见过主子对其她任何一个女子这般的好过,纤尘姑娘你一定要相信我家主子。” 阿峰焦眉愁眼,一本正经替顾字毅打着保票,自己却是乱了方寸,竟浑然不知,自己现在还拽着纤尘的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吃醋了?”说罢,纤尘又拉起自己被阿峰拽着的手,在阿峰面前晃了晃,“还不放手?” 阿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对不起。”他的手像是被电击到了一般,瞬间就将纤尘的手丢了开,刹那间他脸上红霞飞过,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是阿峰失礼了。”旋即,阿峰又反应过来继续问道:“既然你没吃醋,那为何你在回来的路上,你全程都冷着一张脸,闭着眼谁也不搭理?” 纤尘的眸子古井无波,嫣然一笑,她欣赏阿峰的忠诚,对顾子毅的忠诚,他误以为自己是在吃醋了,竟会这般着急替顾子毅向自己解释,看得出来阿峰和顾子毅之间的感情远远超过了普通的主仆之情。 “我是在为你的主子,瑞王殿下顾子毅感到不值。”纤尘如实说。 “什么……?”阿峰一头雾水,不知道纤尘所云。 纤尘一本正经地看向阿峰,“阿峰,那些贵家的小姐们喜欢顾子毅,却又不敢正大光明地来冉府找我洽谈买卖院子的事,从这种情况来看,我猜测瑞王殿下在朝堂上的处境有点尴尬对不对?” 阿峰挠了挠脑袋,还是不知道纤尘想要说什么,裂嘴尴尬一笑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既然阿峰不懂纤尘话里的意思,纤尘估计朝堂上的事,顾子毅都自己闷在了心里没有与阿峰提过,纤尘便也不再多说,只道:“我的意思很简单,那些女子都不配得到顾子毅的爱,我也不屑去吃她们的醋。” 纤尘的声音清缓,却有一种王者鄙视蝼蚁的气势,是的,她瞧不起那些女子,如果爱一个人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将自己的爱躲躲藏藏的,若是那样纤尘宁可不爱。 “我问的是,你说瑞王在朝堂上的处境很尴尬是什么意思?”阿峰强调。 纤尘淡然一笑,身子深陷进椅背,双腿交叠,食指和中指在桌上的空茶杯边敲了敲,阿峰识趣地将茶水斟上,递给纤尘,纤尘端起茶杯,将茶杯拿到嘴边,吹了吹杯里漂起的浮沫,半晌只见纤尘动作轻缓地吹着浮沫,却未见她将茶水喝下,可是吊足了阿峰的胃口。 可不是纤尘故意卖关子要吊阿峰胃口,而是她在考虑自己心中的揣测要不要对阿峰说。 纤尘还不知道乐云郡主也喜欢顾子毅的事,更不知道乐云郡主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只能从朝廷的政局上做出分析,然,这些分析都太露骨,纤尘不知道顾子毅与阿峰他们二人在一起会不会聊朝堂之事。 她细细一想,阿峰这人武功还可以,有一颗护主的忠心,心性却是单纯耿直,这样的一个人,顾子毅怕是不会与他说朝堂上尔虞我诈的事,因为这些事说给阿峰听了,也解决不了顾子毅的烦恼,反倒是还给阿峰增添了烦扰。 纤尘已然决定不说。 顾子毅金戈铁马保家卫国连战连胜,在军中的地位无人能及,纪武帝虽然将顾子毅的兵权全数没收又都交给了顾子琛;但是,顾子琛驾驭不了顾子毅全数的兵,因为那些兵都是跟着顾子毅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兄弟。 顾子毅的兵权是被收走了;但是他在将士们心中神一样的地位无人收得走。 顾子毅在那群士兵心中就是军魂,这让顾子琛很苦恼,无论顾子毅有没有争夺皇权之意,顾子琛都容不下他,因为只有顾子毅死了,士兵们心中的神死了,他才能真正驾驭得了顾子毅留下来的那些兵。 既然顾子琛容不下他,自然,支持顾子琛的朝中大员就不会去巴结顾子毅,故而,即便顾子毅有神仙颜值,即便他是纪国的战神,那些大人也会叮嘱自家府里的小姐不要去爱上顾子毅。 支持顾子琛的朝臣里,也不乏有两手准备的人,毕竟纪国的皇位之争看似明朗,实则扑朔迷离,纪武帝看似独宠顾子琛一人,却又迟迟不立太子,眼看大皇子靖王顾子昂势力越来越大,他也不做扼制,任由顾子昂的势力如雨后春草般蔓延。 朝局难测,有一个女儿能嫁入瑞王府当正妃,也未尝不是一种双保险,然,这些朝臣们又绝对不会让顾子琛知道,他们有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顾子毅之心,他们只会暗中操作,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夏伊人的父亲夏广将军就是其中一人。 冉府,是冉花楹的家,冉花楹是顾子琛未来的康王妃,那些小姐们,谁会胆子大到正大光明来冉府找纤尘洽谈买卖院子的事?谁会将自己暴露在冉花楹的眼皮子底下?她们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自己父兄在朝上的前程。 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皇子靖王顾子昂,定是想过办法,拉拢过顾子毅,只是顾子毅拒绝了他的拉拢,像顾子毅这样的人战功赫赫,若不能为自己用那不如除之,当权者都会这么想。 当然,目前最想除掉顾子毅的人是顾子琛,大皇子顾子昂是个聪明人,他乐于坐山观虎斗,他对顾子毅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若顾子毅被康王顾子琛除去对他来说没有损失,也是除去了心中一患;若支持他的朝臣,成功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顾子毅,当上了瑞王妃,那么也算是为他拉来了一个人才,说不定日后就能为己用,这也算是一利。 纤尘蹙眉,似有想不通。 照这样说,那些支持大皇子顾子昂的朝臣们,应该不会反对自家府上的小姐去追求顾子毅才对呀,可是为什么她在冉府这么久,竟没有一家小姐上门来找自己洽谈过关于买卖院子的事呢? 总不会那么巧,喜欢瑞王顾子毅的小姐们,全是支持顾子琛那些朝臣家的小姐吧? 纤尘摇摇头,天下不会有这般巧合的事! 想来想去,纤尘猜测,会不会是有个背景不俗的姑娘喜欢着顾子毅,且打压着其她喜欢顾子毅的姑娘们? “阿峰,纪国京都是不是还有个背景不俗,且有些凶狠暴力的女子喜欢着顾子毅?”纤尘冷不防的问,她之所以这样问只是想判断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这丫头,刚刚还嘴硬,说自己没有吃醋,这不是吃醋是什么,吊了自己半天的胃口,还认为她能说出个什么朝堂高见来,吹那茶叶水吹了半晌也没见她将茶水给喝下去,就吹出来这么一个问题,阿峰心里小有不悦。 “有。”阿峰一记白眼一翻,不怀好意道。 “谁?”沉浸在自己推理中的纤尘,没有注意到阿峰脸上的坏笑,只一本正经的问。 “你呀,背景强大。”阿峰还专门躬下身子,凑近了纤尘些,小声继续道:“闲庄少主这个背景够牛,这大周十国,还有哪个女子能比你的背景更强大?还有就是,你揉躏姚青松的那一幕,不仅是我,就连熙王殿下都觉得你又凶又暴力。” 呃…… 纤尘额前乌鸦飞过。 这个阿峰定是故意的。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纤尘声音冷冽,似有寒风刮过,阿峰打了一个激灵,好似自己入了冰窖。 看来纤尘是生气了。 阿峰也不想纤尘继续将自家主子误会了去,毕竟,女子吃起醋来,主子又不在身边,那酸味也只有自己替主子尝着,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阿峰搓了搓手,斟酌着措辞怕自己越解释越是帮倒忙,“有是有一个,不过我敢保证主子对那小姐一点兴趣都没有。” “怎么又保证上了?”纤尘暮然看向阿峰。 见纤尘突然看向自己,那眼神直勾勾的让人心里发毛,阿峰反而有些慌乱,挠了挠脑袋,身上都急出了毛毛汗。 阿峰不敢直视纤尘的目光,他望着天,手做发誓状,“纤尘姑娘,真的,我敢保证,此事与我家主子无关,那小姐是自己喜欢上我家主子的,我家主子从来都没有去招惹过她,也没有对她好过,甚至连看都没多看那小姐一眼,这么些年来,那小姐也送过主子不少礼物,主子都全数退了回去,一件都没有收,真的是一件都没有收哟。”说到这里,阿峰还一本正经地比划了一根食指出来,着重强调。 旋即,阿峰又做出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将剑抱于胸前,“像她那样的小姐,连我都看不上更何况我家主子呢,纤尘姑娘你大可放心,那小姐在你面前完全没有竞争力,你不用吃她的醋,她喜欢主子,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纤尘哭笑不得,这货,还在认为自己吃醋了吗?说了半晌没用的,也没说出那小姐是谁,纤尘忍不住打断阿峰问道:“她是谁?” 第89章 闲鹤楼 阿峰还在滔滔不绝,突然被纤尘打断,冷不防一个激灵,冒出句“乐云郡主呀!” 原来是她!纤尘默然,这样就说得过去了,乐云郡主地位不凡,且是云妃最疼爱的侄女,她喜欢顾子毅无人干涉。 那日在翠月湖,纤尘见过乐云郡主一面,映像不深,不过纤尘知道,乐云郡主和冉花楹是好朋友,支持大皇子靖王顾子昂的那些朝臣家的小姐们,怕是不想因为来冉府找自己洽谈买卖院子的事,而无端招惹上乐云郡主了吧? 她们为什么会那么惧怕乐云郡主?即便那乐云郡主身份高贵,刁蛮任性,也不至于让那么多大臣家的小姐都心生惧意吧?…… 纤尘蹙眉摇头想不明白,三千青丝随头轻摆,一抹疑云浮上少女的额头。 见纤尘蹙眉不语,阿峰推了推纤尘的肩头,“你不会是,也怕了那乐云郡主吧?” “也怕?”纤尘的眉蹙得更紧了,阿峰为什么会用一个“也”字,他定是知道些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事,“什么意思?那乐云郡主曾经做过什么事?让那么多大臣家的小姐们,都不敢明表自己对瑞王的爱意?”纤尘追问。 阿峰目光闪躲,将头偏向了一边,下意识地阻断了纤尘和他对视的目光,纤尘便猜到这个乐云郡主曾经定是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而且那事还与顾子毅有关。 都说女子的第六感最为敏锐,纤尘却被她那敏感的第六感给拉偏了方向,她莫名心中微涩,一种钝痛袭上心头,仿佛被人用一记闷棍敲打了一般,来自心里的痉挛和阵痛,让她那张绝世清秀脱俗的脸上失了血色,煞白煞白的,灿如星光的眸子也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疑雾遮挡,失了光彩。 纤尘像秋后的黄瓜——蔫在那里,额前疑云更甚,满脑子都是顾子毅和乐云郡主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恋人,还是一直保持着一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不是恋人甚是恋人呢?…… 哎,算了! 纤尘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他们是什么关系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和顾子毅不也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他将阿峰和墨兰,墨香他们派来保护自己,侍候自己,不过是在感谢自己救了他,感谢自己帮他剿灭了东阴人,也许,这些都只是他的一种感恩,然,自己却莫名对他动了心。 纤尘绝对不允许自己做了那种破坏人家感情的事,还好时间不长,还来得及纠错,还来得及将这份感情收回,纤尘默默的安慰着自己。 他漠然看了一眼阿峰,“阿峰,我乏了想休息,你先出去吧。” 阿峰哪里知道纤尘会被她敏感的第六感带偏,脑子里竟生出些有的没的猜想,他只觉得纤尘的脸色有异,关心道:“纤尘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乏了,你出去吧,我想睡觉。”纤尘推推搡搡将阿峰推出了房间。 阿峰挠挠头灰溜溜的离去,不知道纤尘怎么了,更不知道一个大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小憩片刻,纤尘重新调整了心态,她强压着内心的酸涩,云淡风轻,神色与往常无异缓步来到院中小亭里喝茶。 她唤来韩双双,“双双,这两天我有事没监督你练习跳‘含颦展’你可有自己练习?” “有的,我每天都有练,小姐可以检查一下奴婢的舞技可有进步。”韩双双道。 “好。” 音落,韩双双便开始偏偏起舞,纤尘唤来韩双双在她面前练习跳“含颦展”,其实也只是想将自己的思绪转移,她在房里时,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顾子毅,她脑子里顾子毅的身影就越是挥之不去,出于烦闷无奈她才出了房门。 韩双双果真下了苦功夫,经过这几天的苦练,那“含颦展”被她跳得惟妙惟肖,很快就将纤尘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顾子毅的身影才在纤尘的脑海里慢慢淡去。 苏妈妈怕纤尘空着肚子喝茶,伤了脾胃便拿了些糕点过来,纤尘边品茗边吃糕点还边欣赏着韩双双起舞,那画面看起来也算悠哉悠哉。 话说那些爱慕顾子毅大臣家的小姐们,得知纤尘贴了个告示在小院上,又派了府里看得懂字的小厮或者是掌柜先生,去那间院子看了看那贴在院外的告示,小姐们都足不出户,她们不会因为一个告示而劳驾自己这双腿走一趟,若碰见了一个熟人那更是失面子的事,她们从小就会使唤人,府里找不到识字的人,府外的铺子上总是有识得字的先生,掌柜。 纤尘告示上的内容,瞬间就在这些大臣权贵们的府中炸开了锅。 夏伊人听荷香回府说,纤尘要五千两银子才卖那间院子,当即就气得摔了杯子,将屋里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边摔东西还边骂,“冉纤尘这个臭不要脸的乡下货,她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钱是吗?她想钱想疯了吧?她怎么不去抢,她这个贱人,贱人、贱人……” 那大都护府胡大人家的女儿,更是咬牙切齿地问候了纤尘祖上十八代,气得手里的绢帕被她搅来绕去都变了形状,若这张绢帕是一张纸在她手里恐怕都成了齑粉。 “冉纤尘,你给我等着,你对我的羞辱我定会千倍万倍的还给你。”少女的目光狠戾,似有化不开的血海深仇。 小菊看见自家小姐如此仇恨纤尘,自然高兴,她清楚她家小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好似已经看到了自家小姐折磨纤尘的样子,诡异的一笑,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与此同时,骂纤尘的人还有内常侍陈大人家的女儿,御史中丞习大人家的女儿,太史令罗大人家的女儿,吏部尚书肖大人家的女儿,…… 她们无一不是骂纤尘贱人,乡巴佬,穷憨货,想钱想疯了…… 那些名门闺秀在自己家院子里又是摔东西,又是对纤尘破口大骂,恨不得自己的口水都能将纤尘给淹死了去。 纤尘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欣赏着韩双双越来越精湛的舞技,品着香茗,吃着苏妈妈给她精心准备好的糕点。 这就是隔墙骂人的悲哀,自己使了一肚子的气来骂人,骂得自己口干舌燥,把自己累着了,气着了,然,对方却浑然不知,依旧是该吃,吃;该笑,笑;该干嘛,就干嘛。 在被骂的这段时间里,纤尘可是连一个喷嚏都没打过。 次日,纤尘便去了小姚大人的府邸,她放心不下姚青河的病,想去瞧个真切,到了小姚大人的府上,纤尘才知道姚青河因为犯病的原因,被谢氏带回了娘家。 谢氏觉得许是因为到了夏天,天气烦热姚青河才会又犯了病,谢氏的娘家有张汉白玉的石床,即便是烦热的夏天,那床上都是冰凉的,姚青河每次躺在那石床上都会十分放松,小姚大人一家昨晚就将姚青河送去了谢氏的娘家,自然,月圆和谢氏也跟了去。 既然如此,时间还早那就去“闲鹤楼”吧。 “闲鹤楼”是闲城“闲云野鹤楼”在纪国开的分店,“闲云野鹤楼”开在大周十国其它地方的分店统一名字都叫“闲鹤楼”。 纪国京都的“闲鹤楼”坐落在京都城最繁华的闹市区,是个别具一格的二层建筑,一眼便能让人瞧见,非常的与众不同,避了朱漆大门,舍了雕梁画栋,白色的砖,蓝色的瓦,远远一看就有大海的感觉,蓝色的窗棂边上摆满了鲜花。 正因为白色太过于单调,却是最好的背景,楼外的蔷薇爬满了墙,白的底,粉的花,绿的叶,美不胜收。 楼内云顶檀木作梁,缀珠罗帐为帘,琉璃隔断更是将此楼衬托得富丽堂皇,一楼为大堂,红木桌椅摆列有序,二楼则全是雅间,榻上设红木塌几,真丝软枕,服务更是体贴周到。 “闲鹤楼”的掌柜是纤尘的熟人,上次熙王殿下带纤尘进“闲鹤楼”时,掌柜一眼就认出了纤尘,只是当时纤尘身边有熙王殿下在多有不便,他们二人才没相认。 今天纤尘故意避开了阿峰,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闲鹤楼”,“闲鹤楼”涉及到闲城,一旦是涉及到闲城的事,纤尘就会特别谨慎,不会让外人跟了来。 纪国“闲鹤楼”的掌柜姓童,在闲尘时就与纤尘的关系较好,将纤尘当成自己家的妹子照顾,今天看到纤尘是独自一人前来,很是欣喜,开心地迎了上去,“纤尘妹子,好久来的纪国,怎么不通知你童大哥一声,让我去城门口接你?” 说着童掌柜就将纤尘往内堂里的一间雅室领去,外堂的事,他全权交给了另一个人。 进了雅室童掌柜就先沏了一壶茶,闲城的人喝茶讲究,就喜欢功夫茶的繁琐,不像纪国人待人一碗盖碗茶,简单。 “少主来纪国可是有什么事?”童掌柜一本正经的问。 “童大哥,你还是叫我纤尘妹子的好,少主一词从你嘴里出来,我怎么听着浑身发毛很不自在。”在熟人面前纤尘其实很放松。 “哈哈哈,果真还是以前那个纤尘妹子,童大哥问你,最近京都城里冉家那个丑憨小姐是不是你?”别看这个童掌柜虎背熊腰,看似个粗野汉子却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纤尘是纪国人,且是纪国大行台尚书令冉羽涅的女儿,这个秘密在闲城知道的人甚少,知道的人用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童掌柜却是根据纤尘的突然出现,和冉府那个突然回府的大小姐从丑女变成了美女这些传言精准地猜了出来,要知道外面传言都是说冉府那个大小姐,可没人说冉府那个大小姐叫冉纤尘,一般小姐的名讳都很少有人提及。 一壶“凤凰单从”泡好,童柜掌替纤尘斟上杯茶,放在纤尘的面前,“茶八酒十,酒满敬人茶满欺人”,童掌柜斟的茶从来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茶汤在杯子里十分之二的边口飘出袅袅细烟。 纤尘手指在桌上轻叩两下,谢过接茶,端杯闻香,玉手一扇茶香扑面而来,提神醒脑,“猜到了你还问。”纤尘向童掌柜翻了一记白眼,也只有在自己人面前,她才会这般轻松。 第90章 童掌柜 童掌柜浅尝一口香茗,端着茶盏抬眼看向纤尘,“妹子,坊间的传闻我都听过了,童大哥问你,你这次回纪国是不是为着替你娘报仇来的?” 童掌柜果真是长了张粗汉子的脸,却有着颗七窍玲珑的心,他一来便猜中了纤尘的心思。 也是,纤尘若不是为着报仇,她回冉府时就不会将自己弄得又丑又憨,搞出那么多事来,她做的那些事不都是在告示世人,她在报复冉府吗?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跟着凝重了起来,“是”纤尘不做多的解释,短短的一个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童掌柜将茶盏放下,打量了纤尘片刻,看得出来这姑娘的决心不小,“妹子,无论你做什么,童大哥我都无条件支持你,你记住了,纪国的‘闲鹤楼’就是你的大后方,就是你的家,累了,倦了,你就回家里来歇歇。” 纤尘的眸子瞬间盈满了泪水,这是被人关心,而生出的感激的泪;也是因亲人的凉薄,而生出的痛苦的泪;更是因为祖母的恳求,而生出的无奈的泪,多股泪水相汇,本应该是涓涓细流趟过纤尘的脸,却见她硬生生地将这条细流断流在眼底。 祖母的话在纤尘的耳边萦绕,“尘儿,对祖母来说,你和他们都是祖母的亲人,那手心和手背都是肉呀!……” 祖母悲伤的脸在纤尘眼前浮现,豆大的泪珠子在祖母爬满皱纹,沟壑纵横的脸上落下。 纤尘不忍,也不甘,她端起手里的茶,当做了酒一饮而尽,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童掌柜也是神情复杂地看向纤尘,若仇人是旁人那手刃仇人无可厚非,可是仇人是至亲,这仇报与不报伤的可都是眼前这姑娘。 “妹子,童大哥可得提醒你,你的仇人可是你的亲爹和你二娘,这仇若报不好伤己,伤心,还会招人口实,说你不孝,残害骨肉至亲,你需谨慎,不可乱来。” 纤尘的心比黄连还苦,童掌柜字字珠玑如刀如箭刺痛着纤尘的心,若仇人是旁人她早就一刀下去,要了仇人的脑袋,可是仇人是家人,是亲人,这仇又让她如何去报? 没回府前,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忽视冉府里那一文不值的亲情,可是回到了府后,她才发现,她自己心里还挂念着祖母,所有让祖母伤心难过的事,她都不忍去做。 “童大哥,你的茶不错,茶条粗壮,没有虫眼,油润光泽,朱砂鲜红,叶是好叶;汤色润如翡,晶莹剔透,汤是好汤;味甘鲜美,唇齿留香,余香绕舌,是为极品‘凤凰单从’;只是我现在不想喝茶,我想喝酒,你可愿陪我共饮?” 童掌柜知道纤尘心里苦,在他还没来纪国前,他就觉得纤尘练功太拼命,对,是拼命,人家练功是吃苦,她是拼命,那时他还不知道,纤尘为什么会那么拼命的练功习武,背看医书,现在他懂了。 冉府里纤尘的那个二娘可是来自医学世家,在一个善医懂药的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不懂医药怎么行,光懂医不会自保又怎么能活得下来? “好,你若想醉童大哥陪你。” 童掌柜原名童标,是闲城“闲云野鹤”楼大掌柜刀叔的首席弟子。 刀叔的每名远播,大家都知道他是大洲十国餐饮业的翘楚,闲城“闲云野鹤”楼的大掌柜,煲得一手靓汤,他做的佛跳墙更是天下无双,却鲜少有人知道,刀叔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问月刀的传人。 刀叔一把问月刀,弯如月,寒如霜,月光皎皎刀光灿灿,刀起云涌,刀落拨云见日,一手刀法出神入化无人能及,这个童掌柜更是刀叔问月刀的传人。 纤尘的功夫也是向刀叔学的,这也是为什么纤尘的兵器是刀的原因。 纤尘的医术跟着闲庄庄主学,她的剑术也是闲庄庄主教的,只是庄主的剑术和庄主的医术相比,那剑术就显得非常、非常的普通,于是,纤尘就缠着刀叔学了刀术。 闲庄庄主与刀叔是好友,见自己的弟子执意要学刀术,闲庄庄主亲自找到刀叔要刀叔教纤尘武功和刀术,刀叔也很喜欢纤尘,觉得她是个习武的材料,便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一身功夫传授给了她。 纤尘是庄主的徒弟,刀叔便一直没收纤尘入门,要不然,论辈份眼前这位童掌柜该是纤尘的大师兄了。 纤尘白天在闲庄庄主身边学习医理,晚上就跟着刀叔练习功夫,每天鸡没叫就见她在背医书,狗都睡了她还在练功,听说很长的一段时间,纤尘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足两个时辰。 纤尘的苦,童掌柜懂,他拿来两坛店里最好的“浮生醉”,扒开坛塞递给纤尘一坛,“这酒适合你,‘浮生醉’浮生一醉,如梦一场,过往兮,全是云烟,只看眼前。” “说得好,只看眼前,来干了。”纤尘将酒坛子扬起与童掌柜的酒坛子碰了一碰,便仰头张嘴,高举酒坛将酒水往自己嘴里灌了下来。 通常有心事的人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喝下一口酒便可以醉到天明,纤尘却是不敢醉,她大口大口地喝酒,喝完一整坛豪言道,“痛快!”便也没再要第二坛。 纤尘将脸上洒落的酒水擦去,目光犀利地看向童掌柜,开门见山地问:“童大哥,刀叔把你留在纪国是不是另有目的?” 童掌柜拿着酒坛子的手僵了僵,旋即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喝了一口酒,转头看向纤尘,“何以见得?” 酒劲上头,一团绯红晕染了纤尘的脸,她似醉非醉摇头晃脑,还能保持清醒,“我一共才来‘闲鹤楼’两次,就见到了除你之外,三个刀叔的亲传弟子,若刀叔不是另有安排,又怎么会派出这么多亲传弟子来纪国,而且,你作为他问月刀的传承人,原本一直留在闲城,可是三年前却突然被刀叔派来了纪国,是不是三年前纪国和闲城发生了什么?” 童掌柜爽快一笑,“哈哈哈……果然是闲庄庄主的嫡传弟子,这洞察力童大哥佩服,不错,师父是给了我们任务,不过这任务暂时不能给你说,这是师父和我们的秘密,你只要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伤害闲城,伤害庄主,伤害百姓就行了。” “是不是与我师父有关?”第二波酒劲上头,纤尘的话刚问完就醉了过去,“噗咚”一下趴在了桌上。 童掌柜看了眼醉倒在桌边的纤尘,无奈地摇了摇头,“酒量还是那么差,不过比起以前好多了,好歹这次你喝了一整坛。” 童掌柜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坛子,咕咚咕咚几口喝完,又看了眼醉得一动不动的纤尘,在纤尘的脑门上轻弹了弹,“妹子,是和你师父有关,不过师父不让我们说,我师父让我们来纪国找一件庄主曾经在纪国丢失的一样东西,三年了,一点头绪都没有,看来也是无望喽!” “什么东西?”纤尘立马坐直了起来,双瞳炯炯地看向童掌柜。 童掌柜一惊,吓得手里的酒坛子都落在了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臭丫头,人家是诈死,你是诈醉……装醉就算了,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你童大哥了知不知道?” 童掌柜将纤尘数落了半晌才平抚了心情。 纤尘笑嘻嘻的听着数落,两个眼珠子调皮地转来转去,讨好着童掌柜,她已经知道了,童掌柜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东西,便问道:“童大哥是什么东西,兴许我能帮你们找到呢?” 童掌柜剜了纤尘一眼,没好气地道:“就不告诉你。” 这便是童掌柜,守口如瓶,若纤尘不耍点小手段,只用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这种方法,简直就在他的嘴里套不出一个字来。 既然童掌柜坚持不说,纤尘也没辙换了个话题问道:“童大哥,你可知道,我师父十年前为什么会被东阴人追杀,那雇东阴人追杀她的人又是谁?” “呵呵呵……”童掌柜爽朗一笑,“小丫头真的是长大了,知道你师父当年是被追杀的,而不是误杀,看来在交州剿灭东阴人的功劳上应该有你一份吧?” “哈哈哈……果然是刀叔问月刀的传承人,这推断力让纤尘佩服。”纤尘用刚刚童掌柜赞扬她的话,回赞了童掌柜。 童掌柜接下来说的话让纤尘彻底泄了气,“十年前,你师父就已经猜到东阴人追杀她,不是误杀,这一切定是有人幕后雇凶,后来她也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只是她原谅了那个人,也不让我们追查此事,后来此事就不了了之,那时候你还小,她便没有将事实告诉于你,你长大后,这件事都已成过去,也就没人再提。” “可是我师父的那张脸被毁了,她真的就原谅了那个幕后真凶吗?” 纤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每每刀叔看到师父那被毁了的半张脸,眼里就有抑制不住的痛苦和愤懑。 第91章 闹市策马的女子 刀叔是师父的知己好友,尚且如此憎恨那毁了师父容颜之人,师父这个受害者,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了那幕后真凶?难道师父和那个幕后真凶相识,他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那人为什么要雇东阴人追杀师父,师父又为什么会原谅他?…… 疑云重重。 纤尘来“闲鹤楼”找童掌柜,原本是想来解当年东阴人追杀师父之疑,却未想到,她心中的疑惑非但没解,反倒是增添了更多的疑惑。 童掌柜见纤尘的思绪飘远,双目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目不转睛,他伸出手在纤尘的眼前晃了晃,“妹子,你不会是想替你的师父报仇吧?”纤尘被喊回了魂,讷讷地看向童掌柜。 童掌柜提醒,“妹子,十年前庄主就下过令不再追查此事,说明你师父十年前就已经将这件事放下了,许是幕后之人你师父根本就不屑与他计较,你也没必要再追查下去,你就别没事找事了听到没?” 没事找事?她是在没事找事吗? 纤尘不认同。 师父不计较,可不代表徒弟也不计较,要不然师父收徒弟干嘛?徒弟学好本事不就是该为师父出头,保护师父的吗? 且不与童掌柜在这个问题上争执,纤尘换了个问题,“童大哥,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落崖谷主是谁?” “大周十国武行榜的第一人,此人神秘莫测,谁也没见过。”话说到此,童掌柜疑惑的目光落在纤尘身上,“妹子,你问这个干嘛?”他顿了顿又问:“你该不会是认为,是落崖谷主雇了东阴人追杀你师父吧?”接着童掌柜就在纤尘面前摆了摆手,“不会,不会的,传说这人武功高强,大周十国的皇宫他都来去自如,他若要想杀你师父还需要雇什么人?” 看着童掌柜自言自语,纤尘忍不住打断道:“我是想知道的是,落崖谷主和我师父是否认识?” “没听说落崖谷主来过闲城呀,妹子,你是庄主的徒弟,跟着你师父走南闯北,落崖谷主和你师父是否认识,你能不知道吗?”童掌柜反问。 纤尘摇头,看来这个比自己年长十岁的童大哥,知道的东西并不比自己多多少,再呆在“闲鹤楼”也是浪费时间,所有的疑惑还需要纤尘自己去解,“童大哥,纤尘今天还有旁的事要做,就先告辞了,改日纤尘再来叨扰童大哥。” 童掌柜送纤尘出了楼,纤尘才想起今天她来“闲鹤楼”还有一件事要办,一拍脑门,“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童大哥,六日后末时前将‘闲’字号雅间留给我。” “好。”童掌柜应下。 “那天你还可以适当调整一下雅间的收费标准。”纤尘调皮地向童掌柜眨了眨一只眼睛,还做了个磨刀霍霍向牛羊的手势,脸上竟流露出宰肥羊的窃喜。 童掌柜也向纤尘眨了眨一只眼睛,向纤尘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懂嘞!” 这两人挤眉弄眼完后才各自散去,童掌柜继续回到“闲鹤楼”,纤尘则离开了“闲鹤楼”。 离开“闲鹤楼”的纤尘满脑子都是疑惑,魂不守舍地在街上走着,再加上她刚刚才喝了一坛子酒,酒劲上脑,走在街上竟没发现身后有危险。 “笨蛋快跑……” 一个男子奋不顾身地冲向了纤尘,将纤尘全全抱住,那男子紧闭着双眼,好似危险即将从天而降,他不敢去看那即将降临的危险,却用自己的身体将纤尘保护了起来。 纤尘突然被人熊抱,回过神来,本能的反应便是一个反擒拿手将身后的男子摔在地上,突闻马蹄声就在耳边响起,似要从她身上踏过,千钧一发之际她带着身后的男子瞬移到了安全的角落。 好险,差点就要沦为马下魂了,虚惊一场的纤尘这才定眼瞧出了身后的男子,原来是姚青河。 啪…… 一记马鞭炸响,划破长空向纤尘他们挥来,幸好那鞭子不长,纤尘侧身一闪,就躲过了马上女子的一鞭,“没长眼的狗东西,下次再挡本郡主的路就要了你们的命。” 好嚣张的女子,那女子坐在马上一闪而过,纤尘并没看清女子的脸,在繁华的街道上策马还差点撞了人,不仅没有一丝愧意还要伤人出言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旋即,纤尘一根毒针就向那匹骏马射了过去。 须臾之间,那飞驰而过的骏马就已瘫倒在地,口吐白沫,四个马蹄不停地抽搐着,自然,那马上英姿飒爽,锦衣华服,傲慢无礼的女子成了一个抛物线飞了出去。 感觉危险过去,姚青河才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见纤尘和自己都没事,他才将眼全睁了开拍手欢呼,在纤尘的身边又蹦又跳,“笨蛋,我们没事了,笨蛋,我们没事了!” 噗咚…… 随着一个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声响起,姚青河的欢呼雀跃也戛然而止,街上的众人都目瞪口呆地向一个地方看去,是那马上的女子飞了出去后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五体投地狗啃屎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忍不住一阵肉痛,她的那匹马倒在地上,四肢痉挛四条腿蹬了蹬便也没了生气。 时间好似瞬间凝结,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街上众人的眼珠子虽是齐刷刷地看向那个砸在地上的女子,他们的身子却是一动未动。 见姚青河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身边,纤尘问:“青河,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你娘呢?” 此刻的姚青河杏眼圆瞪,红唇圆张,全神贯注地将目光和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砸在地的女子身上,他哪里还顾得上回答纤尘的问题。 半晌之后,才有几个胆大的百姓三三两两试探着,向那砸在地上的女子走去。 刚刚姚青河救纤尘的那一幕,差点将谢氏的老命给吓丢了去,这会子才回过神来,在月圆的搀扶下,二人一路慌慌张张地向纤尘这边跑来。 “儿啦,我的儿啦,你可是把娘给吓死了,让娘好好看看你,儿啦,你有没有被伤着呀?” 谢氏的声音因为关切而带着一丝哭腔,她也没等姚青河回答,双手便在姚青河的脸上摸了摸,随后又抓起姚青河的胳膊仔细检查了一番,接着她又不放心地在姚青河的前胸后背上摸了个仔细。 纤尘坚信,要是这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小姚大人的府里,那谢氏定会将姚青河的衣服脱光了去,好好检查一番。 姚青河也很乖,任由她娘在他身上胡乱地摸来摸去,对着她娘一阵傻笑,“娘,我和笨蛋都没事。”确认自己儿子完好无损,谢氏才喜极而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儿呀,你可是把娘都要吓死了!”谢氏狠狠地熊抱了姚青河,像是在抱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这样的母爱让纤尘羡慕,在得知刚刚姚青河熊抱自己,是他发现了危险想要保护自己,纤尘也很感动,她拍了拍姚青河的肩头,“青河乖,笨蛋自己能保护自己,你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姚青河傻傻地点点头,这一幕看得月圆心中微涩,姚青河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纤尘,他看到快马疾驰而来,看到纤尘有危险,就奋不顾身地冲向了纤尘,这傻子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纤尘,让月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该说这傻子太傻呢,还是羡慕纤尘连傻子都喜欢她。 “乐云郡主从马上摔下来不是好事,小心她逮着谁就咬谁,我们快走,离开这里以免惹祸上身。”谢氏说着,拉起姚青河,带着月圆和纤尘就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去。 原来那马上的女子是乐云郡主?纤尘跟在谢氏身后,谢氏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乐云郡主从马上摔下来不是好事,小心她逮着谁就咬谁。”伤她的人是自己,万一她真逮着个百姓乱咬,那自己不是枉害了无辜者的性命? 纤尘不能让旁人为她做的事承担不该承担的后果,“谢夫人,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做。”说完纤尘转身便要离去,谢氏一把抓住了纤尘的手,“好孩子,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躲祸重要,那乐云郡主发起疯来我们都惹不起。” “夫人,此事因我而起,百姓的命也是命,我不能让乐云郡主伤了百姓。”纤尘的声音清冷,像一阵清风从谢氏的耳边刮过,她将手从谢氏的手里抽出,头也不回地向人群走去。 看着少女绝然离去的背影,灼灼其华,她的英姿弥了漫天芳华,谢氏有些恍惚,“这丫头想干什么,什么因她而起?她是想当英雄逞能吗?” 谢氏竟没忍心将纤尘一个人丢下,她没有吩咐车夫驾马而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纤尘。 此刻已有几个城防护卫兵赶到了乐云郡主身边,将那个被摔在地上五体投地,狼狈不堪,蓬头垢面,哦,不对应该是蓬头血面的乐云郡主给扶了起来。 乐云郡主头晕眼花,她好看的五官已经被地上的青石板给擦破了皮,脸上血肉模糊,高而挺的鼻子最是倒霉,活生生地将鼻梁摔断,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抽动了脸颊,才发现脸上更是疼痛难忍。 乐云郡主愤怒,“谁……” 第92章 尴尬 乐云郡主一句完整的话(谁,是谁害了本郡主,来人呀,把他们全部关进大牢严加审问!)都没来得及说完,刚说出了一个“谁”字,“噗”的一下,两个硬物混着鲜血就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原来是乐云郡主摔掉了两颗大门牙,这两颗大门牙刚刚还没有完全脱落,这会子,她一张嘴说话,一股气流从她嘴里喷出,就将她那两颗命悬一线的大门牙给彻底从牙槽上,混着血给带了出来。 乐云郡主似感觉嘴里有异物,赶紧用手捂着嘴,待嘴里的东西都落在了自己手掌里后才将手放在眼前摊开了看了一看。 定眼一看,是两颗大门牙混着血躺在自己的手心里,乐云郡主心火乱蹿,将手里的两颗大门牙紧紧握着,看着不远处死去的马她在心里咒骂,“该死的畜生,你将本郡主摔得那么惨,你最好是死了否则本郡主定会一刀,一刀从你身上割出肉来,让你生不如死。” 乐云郡主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狼狈,不好意思这样见人,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留下一双猩红含泪的眸子瞪向围观的百姓,似要将这些百姓全部都绞杀在她的眼刀里。 眼刀不能杀人实在无用,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乐云郡主对着身边的城防护卫兵道:“我是乐云郡主,回宫,送我回宫。” 乐云郡主失了两颗大门牙,说话漏风,再加上她现在面部受伤张嘴不便,一张嘴就会扯痛她脸上的伤口,导致她说出来的话有些生硬,那些城防护卫兵们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什么,她在说什么,什么叫——浮系奶鱼俊猪,挥宫,给浮挥宫?”其中一个城防护卫兵挠着脑袋不解的问。 众人摇头,表示也没听懂。 另一个城防护卫兵又说,“这又是奶鱼的,又是俊猪的,这猪能有多俊?还要给它自宫?这猪既然是俊猪自宫了多可惜,不如就拿来做种猪有什么不好?” 哈哈哈…… 此话被那士兵一分解,更是让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引来众人哄然大笑。 自己说出来的话没人听得懂,还被别人曲解,乐云郡主气得想跳脚,可是她现在浑身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脚她是跳不起来了;她想骂娘,可是这嘴又漏风,娘也骂不了,急得乐云郡主的眼泪花花扑簌簌的往外流。 “让让,你们都让让……”从远处跑来一个侍女模样的丫头,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娇小的身板穿过重重阻力,力排人群终于到了乐云郡主身边。 “噗咚”一下,她就跪在了乐云郡主的面前,“郡主,你没事吧?”来人正是乐云郡主的侍女。 没事?我这个样子像是没事的吗?你眼瞎呀?乐云郡主心中窝火,她的嘴漏风说不了话,只能用一双狠戾的眼睛瞪向那位侍女,似要将那侍女生吞活剥了,“啪”的一下,乐云郡主一个巴掌就扇在了那侍女的脸上,恶狠狠的一字一顿道:“回、宫。” 那侍女捂着脸,很是委屈却连一滴眼泪也不敢掉下来,转儿她就对着那些城防护卫兵道:“各位兵爷,我家小姐是乐云郡主,麻烦你们送我们回宫,谢谢你们了。” 原来此人是乐云郡主?城防护卫兵们不敢怠慢,将人群散了后便将乐云郡主抬回了宫,这会子,众人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女子说的是——我是乐云郡主,回宫,送我回宫;而不是什么——“浮系奶鱼俊猪,挥宫,给浮挥宫。” 许是乐云郡主伤得太重,也许是她说话嘴里漏风,这次意外,难得她出了那么大的糗却没胡乱抓些人来押入大牢任她发泄。 一间茶房的二楼雅间里,一个男子白衣似雪,温文尔雅,玉树临风,那张扑朔迷离的美人脸上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几分欣赏几分邪气,眸光似箭落在纤尘的身上,似要将纤尘看穿,“啧啧,好凶悍的姑娘。”旋即,他又转头抬眼看向身旁另一个男子,“你昨天果真只在她面前说了,乐云郡主纠缠三哥哥的事,确定没再多说其它?” 阿峰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就是怕吓到她,什么也没说。” 没错,问话之人正是熙王顾子祺,最近他很闲,没事就会来这间茶坊喝茶,这个茶坊经营功夫茶与纪国的盖碗茶很是不同,纪国的文人墨客也很喜欢这种新奇又富有禅意的饮茶方式,熙王顾子祺就是其中一人。 今天纤尘出门坚持没让阿峰跟在身边,阿峰以为是他昨天说过的话惹了祸,便来到这个茶坊找顾子祺,让顾子祺给他出个主意。 阿峰给顾子祺简单地说了说昨天发生的事,问道:“殿下你说,我昨天给纤尘姑娘讲到乐云郡主喜欢瑞王殿下的事后,纤尘姑娘的脸色就变了,今天一大早,她独自一人出府硬是不要我跟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纤尘姑娘她是怎么了,是怕了乐云郡主,还是在吃醋?” 顾子祺折扇一合,敲了敲阿峰的脑袋,怒其不争道:“你没事和她说这些干嘛?你不知道女子一旦吃起醋来,爆发出来的酸意可以毁天灭地的吗?” 阿峰开始还不相信顾子祺的话,只道:“没这么夸张吧?” …… 二人正说着,就听到街上传来喧哗声,放眼俯瞰街上,好险,纤尘和姚青河差点都葬送在乐云郡主飞驰的马蹄下。 乐云郡主一记马鞭没有打到纤尘;但是他们二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一根毒针从纤尘的手里射出后,乐云郡主的马才倒了下去,乐云也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只是那马跑得太快,不用看也能猜到乐云郡主摔得不轻。 “啧啧,这姑娘这手段,对付起情敌来果真毫不留情,看把乐云给摔的,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出不了门,阿峰,你说我三哥哥他知道这姑娘有这么暴力,这么彪悍吗?”顾子祺又不正经起来,他啧啧嘴,打了个激灵,缩了缩脖子,好像真被纤尘的暴力手段吓到了一样。 阿峰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可真没想到纤尘会来对付乐云郡主,这女人吃起醋来还真是疯狂,阿峰这个老实的孩子,就这样被熙王顾子祺带偏了方向,他真认为纤尘是吃了乐云郡主的醋,来找乐云郡主麻烦的。 “他吃醋了,我不能让他做傻事,我要去阻止她。”阿峰见纤尘还站在人群中,“嗖”的一下跳了出去,蹿到纤尘身边,“跟我走。” 见来人是阿峰,纤尘放下了戒备,“等等。”纤尘目视乐云郡主的方向,她在等乐云郡主被抬走后,会不会有人来为难那些百姓。 阿峰木然,拗不过纤尘,只有守在她的身边,想着万一她要是乱来,他也可以及时阻止。 片刻之后,见围观的百姓无事,大家都三三两两的散去,纤尘这才安心,对阿峰说道:“我们走吧。” 就在这时,谢氏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及时响起,“纤尘,快来这边,我们送你回府。” 纤尘回头,见谢氏在向自己招手,她很感动,谢氏为了躲避祸事,不想惹祸上身原本是要离开这里的,却没想到她会一直在自己的身后等着自己,纤尘嫣然一笑,带着阿峰向谢氏走去。 纤尘的笑很浅却很真,像吹动杨柳枝的春风拂过脸颊,让人神清气爽,二楼茶坊上的顾子祺摇着折扇,看着纤尘和阿峰跟着谢氏他们离去,又看了眼躺在街道上的那匹死马,喃喃道:“看来我要替某人善后,做一次无名英雄了。” 纤尘上了谢氏的马车,谢氏才埋怨道:“傻姑娘,今天是你运气好,估计是那乐云郡主伤得太重,无暇顾及到找人撒气,要不然可有你的好果子吃,以后可千万别那么冲动了听到没?” 纤尘知道,谢氏是一番好意,她莞尔一笑应下了。 在马车里,姚青河和月圆坐在一个方向,他拉着月圆的手,向炫宝一样对纤尘说:“笨蛋,我昨天和媳妇睡了玉床,那床真的好凉,好凉哟,笨蛋,你要不要也去试一试,我也带你去睡一睡那个玉床,我们一起去玉床上睡觉觉好不好?” 呃…… 这该怎么说姚青河,是说他童言无忌还是傻言无忌呢? 纤尘囧那个囧呀! 尴尬得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两耳发烧,旋即就埋下了头眼睛看向自己的脚尖,不敢再去看其它任何地方,手指无措的乱搅着衣角。 谢氏也觉得气氛一下尴尬起来,想缓解一下气氛便对着纤尘讪讪一笑,“呵呵……纤尘姑娘你莫要怪青河,他其实是一番好意,你知道的他没那个意思,他就是想请你去睡个觉而已……” 呃…… 这是个什么情况?纤尘在这马车里,顿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她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偏生她又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跳车,知道别人是无心之举,若自己在这个时候跳车,是不是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解释这个东西,有时候真是越解释越叫人尴尬。 第93章 要钱 谢氏发现自己一时着急也说错了话,禁不住,她那张圆润润肉嘟嘟的手就拍在了自己的嘴上,脸色微红腼腆地看向纤尘,“看我,自己都说错了话,真是对不住了纤尘姑娘。” 接着谢氏又嗔怪地看向自己的儿子,“青河,以后可不许这样乱说话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只能和自己的媳妇一起睡觉,纤尘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这样说有损纤尘姑娘的清誉你知道吗?” 全车里唯有姚青河不知道什么是尴尬,他就是一个没事人,摇头晃脑一如既往傻呵呵的模样,“哦……”他长长的哦了声,算是应了她的娘亲。 继而,她就将月圆的手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笑嘻嘻地看向月圆,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和月圆挨得更近了些,甜甜的、绵绵的、糯糯的喊了一声月圆,“媳妇”后就将头靠在了月圆的肩头,摇晃着月圆的手继续问:“今天晚上,清河还要你抱着青河在玉床上面睡觉觉好不好? 边说姚青河的脑袋还边在月圆的肩头上拱了拱,弄得月圆,低下头,红了脸,拨弄着自己的衣角,那种软惜娇羞之情难以形容,浅声低吟道:“好。” 如果说这时,纤尘和谢氏猝不及防吃了一波狗粮,那么姚清河接下来的话便是让整个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姚青河双手环抱在月圆的腰上,脑袋在月圆的肩头蹭了又蹭,像个孩子撒着娇道:“媳妇,那你今天要脱光光哟,昨天晚上你就没有脱光光,青河抱起你来都不舒服。” 呃…… 月圆尴尬。 呃…… 纤尘尴尬。 呃…… 谢氏尴尬。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纤尘发誓以后定不与那姚青河同坐一辆马车了,这货仗着自己是个傻缺什么话都敢说,还说得这般肆无忌惮,难受,真的是太难受了! 坐在马车外的阿峰听到了青河的话,忍不住邪恶地笑了笑。 冉府外月缺左顾右盼,焦急地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冉府门口打着转转。 终于到了冉府,马车停了下来,纤尘逃也似的跳下了马车,姚青河也追了下来,依依不舍地拉着纤尘的胳膊摇来晃去,“笨蛋,你下次还要来找青河玩哟。” 就在这时,月缺也迎了上来,“大小姐,你可回来啦,老爷、夫人和二小姐都在书房等着你呢!” 姚青河突然看到月缺,神情骤然发生变化,他原本清澈如孩童般的眸子突的变得猩红,脸上的青筋开始膨胀,脸红如绯,双手抱头,“坏人,是她,是她杀了爷爷,她是坏人!” 姚青河这话可是把月缺吓了一个踉跄,脸色煞白,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变成一个杀人贩了? 姚青河的爷爷死了都快十几年了,那个时候,月缺还只是个几岁的小娃娃,怎么可能是月缺杀了姚青河的爷爷? 谢氏知道是姚青河又犯病了,这次谢氏是有准备的,她赶紧将随身带着的一个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绢帕,从姚青河的身后伸出手去,用绢帕捂住了姚青河的口鼻,片刻,就见姚青河猩红的眸子迷离起来,脸上的绯红也褪了下去,胀起的青筋也消失了,姚青河的脑袋晃了晃,眼皮一垂,脑袋一耷拉,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倒在了谢氏身上,车夫及时来到谢氏身旁,熟练地架起姚青河,将姚青河往马车上带。 人在昏迷中,身子特别的重,更何况姚青河是个七尺男儿,他昏迷后那重量可想而知,饶是谢氏,月圆和车夫齐齐使力,却也很难不碰不磕地将姚青河弄上马车,“阿峰,你去帮帮他们。”纤尘说。 阿峰闻声而去。 到底是常年随军征战,有功夫底子在身上的人,阿峰将姚青河打横一抱,直接将昏迷中的姚青河抱上了马车。 谢氏眼前一亮,被阿峰的臂力震住,待阿峰将姚青河抱进马车后,谢氏感激不尽道:“谢谢,谢谢壮士。” 虽有阿峰帮忙,刚刚姚清河倒在谢氏身上,谢氏和车夫架起姚青河向马车走去那短短的一段路程,也已将谢氏累了个汗流浃背。 谢氏额前的刘海已被汗水打湿,有一片没一片地粘在她的额上,她擦了擦额前的汗,对着纤尘讪讪一笑,“纤尘姑娘今天不好意思又让你见笑了,你回府吧,我们也该走了。” 谢氏用迷药将姚青河迷晕,从而终止姚青河犯病时的暴走,这个办法说不上不好,却也是伤身之举,随着用药次数的增多,迷药的药量也会增加,非长久之计,纤尘没有多言,她知道,但凡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谢氏也不会出此下策,她向谢氏欠身一礼,“婶娘说的哪里的话,今天纤尘该谢谢婶娘送纤尘回府。” 目送谢氏他们的马车离去,纤尘问月缺,“你可知道父亲他们找我何事?” 月缺摇头,“奴婢不知。” 纤尘看了眼月缺,突然心生疑惑,为何两次姚青河犯病,都是因为月缺的出现而产生的?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月缺的出现刺激到了姚清河? 医者的职业毛病就是,遇到复杂的病情就会不由自主绞尽脑汁的去分析病情,纤尘隐隐觉得姚青河的病不简单,今天多亏姚青河救了自己,要不然,说不定,自己就魂断马蹄了,这个恩她得报,姚青河的病她得看,纤尘已然将姚青河当成了自己的病人。 纤尘的脑子里还思考着姚青河的病情,她的人却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阿峰和月缺都留在了书房外,纤尘一个人进了书房。 书房里。 冉羽涅,冉花楹和姚氏都已坐在了椅子上,纤尘一踏进书房的门,三个人的九颗眼珠子都齐刷刷看向纤尘。 他们三人的表情各异,冉羽涅一副大家长的模样,不苟言笑地坐在正中间书桌后的紫檀太师椅上,他身子身陷入椅背,双手扶在椅子的扶手上,奸猾的目光从纤尘踏进书房门口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停留在纤尘的身上,似想将纤尘看穿。 姚氏经过这几天的将养,脸上的淤青消退了许多,面无表情端庄地坐在冉羽涅的左下位,她的眼里带着几许期盼。 冉花楹坐在姚氏的下首位子,脸上带着伪善的微笑,向纤尘示好,“大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今天云妃娘娘赐了我几盏暹罗国进贡来的金丝燕窝,母亲吩咐下人熬煮了来,我特地为大姐姐留了一碗,大姐姐你先来尝尝。”说罢,冉花楹就热情地将燕窝向纤尘端了过去。 冉花楹脸上的笑人畜无害,一双眸子水灵灵地看向纤尘,可惜正是她那水灵灵的眸子出卖了她,透过冉花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纤尘看到了算计和狡黠。 纤尘拈花一笑,没去接冉花楹手里的燕窝,这个燕窝她可不敢接,怕烫手,自然她也不敢喝,怕烫了喉咙,她向冉羽涅欠身一礼,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知父亲唤尘儿来有何事?” 见纤尘没有接冉花楹手里的燕窝羹,冉花楹求助般地看了看冉羽涅,冉羽涅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冉花楹将燕窝羹拿下去,他自己则站起了身,俯视着纤尘,居高临下道:“尘儿,我听说你那里有两千两银子,冉府现在急需用钱,你就把你那两千两银子拿出来解一解冉府的燃眉之急吧。” 怪不得,自己一进书房就有一种上了砧板被人宰割的感觉;怪不得,冉花楹一上来就给自己献殷勤,送燕窝羹,原来他们打的是自己荷包里那两千两银子的主意。 纤尘目光如炬看向冉羽涅,她这个渣爹真是够不要脸,要起钱来还都这般不惭不愧,理所当然,纤尘嘴角勾出一抹讥讽,讥诮道:“父亲,你当年囊中羞涩时,找我娘要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的理所应当呢?” “你……”冉羽涅被噎得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一巴掌就要向纤尘扇去。 纤尘眼疾手快,抓住了冉羽涅向她扇来的那只手,没有让冉羽涅的那一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冷冷地看向冉羽涅,目光如寒冬的利刃刮在冉羽涅的身上,看得冉羽涅头皮发麻莫名的心虚。 气人,真是气死人了,这个冉纤尘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自己竟然被自己女儿的眼神怔住? 冉羽涅抽回被纤尘抓住的那只手,虚张声势地指着纤尘的鼻子暴跳如雷道:“冉纤尘,你是我的女儿,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这个钱你今天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现在家中有难,你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这是你为这个家里出力共度难关的责任。” “责任?” “哈哈哈……” 纤尘仰天大笑,笑的张狂,笑得整个书房里都弥漫起了嘲讽之意,笑得让人毛骨悚然,无地自容,旋即,她立刻敛住了自己的笑,深冷的眸子里有报复杀戮的血腥,将冉羽涅深深震慑住,似被寒冰做成的脚镣手铐桎梏住不能动弹,如地狱厉鬼般的声音从纤尘的喉咙里发出,“父亲可对我负过责任?对我母亲负过责任?”短短的两句话却如灵魂拷问,让冉羽涅羞愧难耐。 第94章 冉府被人敲诈了 纤尘的话让冉羽涅羞愧,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更是强大,让冉羽涅局促不安,心慌意急,乱了主意。 冉花楹及时救场,“大姐姐,冉府这次是真的遭了难,希望大姐姐能帮帮冉府共度难关。” 纤尘不再看冉羽涅转而看向了冉花楹,“说来听听。”她声音清冷没有感情。 脱离了纤尘犀利的目光后冉羽涅如释重负,稳了稳心神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又羞又怒暗骂自己没用,竟然被自己的女儿给震住了。 冉花楹撅着嘴,低着头,蝶翼般的睫毛上下扇了扇,忽闪出一双无辜的眸子,楚楚可怜地看向纤尘,“大姐姐,冉府现在急需五千两银子,我今天卖了成西的一间铺子,只卖了三千两,还差二千两,就请大姐姐慷慨解囊救救冉府吧。” 如果纤尘不是了解冉花楹的为人,她可能就真被冉花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骗了。 冉府里知道她现在手上有两千两银子的人唯有冉花楹,那次在翠月湖她和夏伊人打赌,小的赌头不算,她自己拿出了一千两银票来做压,又赢了顾子琛一千两银票,还赢了夏伊人手里的一个院子,那院子还没套现,这样算来,冉花楹敢确定自己手里最少有两千两银子。 好算计,果真是好算计,想来那冉花楹早就算计上了自己手里的这两千两银子。 不用猜也知道,定也是冉花楹将自己手里有两千两银子的事告诉了冉羽涅,冉羽涅才会等她进了书房的门,就向她开口要那两千两银子。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冉花楹卖铺子不多不少正好只卖了三千两银子,就差自己这两千两银子便凑够了那五千两银子的数,最近几天纤尘没少出府,成西的铺子有多旺她不是不知道,在成西,即便是一间极为偏僻的小铺子,卖价也在四千两银子左右,冉府家的铺子位子都还不算差,冉花楹只卖了三千两银子,谁信? “二妹妹,你这铺子卖得可真是恰到好处,一间城西的旺铺只卖了三千两银子,为何二妹妹不将这等好事交给姐姐?少说姐姐也能替二妹妹再多卖个千儿八百两的,我一定不会那么贪心,定会给父亲说我卖了三千五百两,自己只留下个三五百两的当零用钱花花,你说是不是二妹妹。” 纤尘的话阴阳怪气,气得冉花楹小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你……”冉花楹气得噎了半晌才指着纤尘问道:“你,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贪污了家里的银子喽?” 冉花楹的声音很高,底气却是不足,她指着纤尘的手虚晃摇摆不定,不敢理直气壮地指着纤尘的鼻子,目光更不敢与纤尘对视,这是做贼心虚的虚张声势,一眼便被纤尘看破。 看来真如纤尘所料,冉花楹隐瞒了她卖铺子的实际金额,她的目的就是想借冉羽涅的手让纤尘掏出她荷包里的那两千两银子来,纤尘手上的钱又岂是旁人能轻易算计了去的? “二妹妹为何如此生气,铺子是你们的,你卖了多少与我无关,贪与不贪都与我无关,另外你们缺的那两千两银子也与我无关,以后这种与我无关的事就不要来叨扰我了。”纤尘将自己摘得干净,冷眼扫过冉花楹,转身就要离去。 “你给我站住!”眼看纤尘就要离去,钱却还没要到,冉羽涅喊住了冉纤尘。 纤尘脚下顿了顿,也没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头也没回。 “你给我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就不是我冉羽涅的女儿,冉府就再也容不下你。” 冉羽涅要挟着纤尘,可是他的要挟有用吗? 这十几年来冉羽涅又何尝将纤尘当做过他的女儿,没有这个父亲,纤尘不是一样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纤尘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眉眼弯弯看似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却是带着无与伦比的讥讽,“不做你的女儿对我来说有损失吗?”纤尘蝶翼般的睫毛眨了眨,云淡风轻地看向冉羽涅,就像在问今天你吃饭了吗? 接着她又耸了耸肩,脑袋一歪,双手一摊,“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好像这十几年来我也没爹在身边,有和没有又有什么不同呢?既然这冉府容不下我那我搬走便是。”依旧是云淡风轻,冷漠的没有半点感情,听得那冉羽涅恨不得当了那西楚的霸王自刎于乌江,没脸再见了江东的父老,羞愧难耐;气得那冉羽涅更像是个发酵过头的大喜红馒头,一肚子的气胀烂了一张大红脸。 纤尘抬脚就要走,冉花楹“嗖”的一下蹿到了纤尘面前,挡住了纤尘的去路,这钱还没到手,她怎么会让纤尘就这么轻易的离去? 冉花楹继续卖着可怜,“大姐姐,求你了,现在唯有你能救冉府,求求你,你就看在祖母和冉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的面子上,救救冉府吧!” 冉花楹短短的一句话,却也是满含心机,这便是道德绑架,若纤尘不拿出那两千两银子来,便是不救冉府,便是没将冉府上上下下的人生死放在眼里,可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谁?还有,冉府真的就到了万劫不复生死攸关的境地了吗? 纤尘又岂能任由她们摆布了去,“二妹妹说得好,既然这事关系到整个冉府,你要我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救冉府,那二妹妹就将祖母和庄姨娘这些冉府上下重要的人都请来吧,既然我给了他们面子,就不能不让他们知道,我可是个做了好事定要留名的人,无名英雄不是我这种小女子的风格。” 冉花楹知道纤尘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可正是因为她不按常理出牌才更让人难以琢磨,她不知道纤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忖了片刻,想着老太太这么些年来也没管过冉府什么事,那庄姨娘在府里更是无足轻重,即便她们来了又能怎样,还能翻了天不成? 只要能在纤尘手上拿到她手里的那两千两银子,冉花楹便不再多想,问道:“祖母她们来了,你就会出银子救冉府吗?” 明明是救你自己的娘,还说得那么高尚是救冉府,这人不要脸起来可是连屁股都自叹不如。 纤尘不语,漠然看向冉花楹,嫣然一笑,却没人看得懂她这笑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也好,庄姨娘也罢,都是冉羽涅和姚氏还有冉花楹他们拿捏得住的人,他们不怕纤尘耍花招,冉花楹和冉羽涅对视了一眼,便吩咐下人去请了老太太和庄姨娘来书房。 冉羽涅的书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容纳过这么多人,这里的气氛诡谲,人多却一点也不热闹,大家都沉默不语,空气凝重,气压降低似要将整个书房都凝结成一个不透气的大冰块。 “大姐姐,祖母和庄姨娘都来了,你是不是该信守承诺将那两千两银子的银票拿出来了呢?”冉花楹问。 纤尘嘴角微勾露出一抹邪笑,冉花楹似有不好的预感,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虚眯起眸子,全神贯注地看着纤尘,深怕纤尘给她埋下了什么坑,躲闪不急跳了下去。 纤尘的目光从她身上不屑地一扫而过,分别向冉老太太和庄姨娘欠身一礼,“既然祖母和庄姨娘都来了,冉府里重要的人也算是到齐了,纤尘就给祖母和庄姨娘解释一下为何纤尘要请二位过来。 父亲今天突然将我叫到书房,开口就找我要两千两银子,二妹妹说冉府有难,让我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和冉府上上下下众人的面子上,拿出钱来救冉府于危难,若我拿出了这两千两银子便是救了冉府,若我不拿出这两千两银子,便不再是冉府的女儿……” 纤尘的话还没说完,冉老太太和庄姨娘都倒吸一口凉气,两千两银子,这么多钱,冉羽涅要纤尘拿出这么多钱来,这不是在逼自己的女儿吗? 冉老太太气得一根拐杖“咚”的一下,就狠狠的杵在了地上,恨铁不成钢地瞪向冉羽涅,冉羽涅被自己老母亲的眼刀刮过,憋着一肚子暗火无法发泄。 “祖母,你先别生气,听孙女说完。”纤尘宽慰了句老太太,老太太收回自己的眼刀,深叹了口气。 哎…… 纤尘继续道:“既然,二妹妹说冉府有难,若冉府真的有难,我作为冉府的一份子也理所应当替冉府排忧解难。” 纤尘话说到这里倒是让人听着很顺耳,她接下来的话可是让冉花楹犯了难,接下来就听到纤尘继续道:“所以,就请二妹妹告诉大家,冉府究竟遇到了什么难,两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既然要我出这两千两银子,我想我有权力知道冉府遇到了什么难事,我为什么事而出的这两千两银子吧?” 这,这怎么好说? 老老实实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那责任就全在了母亲的身上,母亲惹下的祸事如何好让冉纤尘去付这两千两银钱?祖母定会帮着冉纤尘说话,冉花楹思忖着措辞如何开口,她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着,贝齿将下嘴唇都咬失了血色,半晌她才一横心道:“冉府被人敲诈了。” 冉府被人敲诈了? 一句话击起千层浪,可把冉老太太和庄姨娘吓得不轻。 咚咚咚…… 冉老太太的拐杖更是在地上杵个不停,她那一颗老母亲的心都要操碎了,伸着脖子看向自己的儿子,满眼都是不安和关切,“涅儿,你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他们拿什么来要挟你啦?” 冉羽涅纵然混账到底还是她的儿子,老太太对自己这个儿子有气,却也是恨不起来,她那灼灼的慈母爱骗不了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姚家?老婆子我拉下这张老脸去姚家,替你赔个不是可好?” 姚显峰一家人来冉府闹事,这件事冉老太太也有所耳闻,她虽然不知道那天他们在姚氏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老太太能猜到冉府这一劫与姚家有关。 第95章 求人要银子还这般嚣张 冉羽涅本就是个没担当的男人,见自己的娘亲误会了自己,赶紧甩锅,“娘,不是我,是姚玉儿,她……” 冉羽涅急切地将那日姚显峰带着自己中毒的儿子姚青松前来冉府问罪姚氏的事,全盘如倒豆子般给说了出来,话语间他还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姚氏,说得姚氏灰头土脸抬不起头来,却是把自己撇了个两袖清风一干二净。 冉老太太是个苦出生的人,被那要用五千两银子才能赎回去的解药惊得瞠目结舌,“涅儿,我们报官吧,五千两银子换一颗解药,这简直就是在抢劫。” 纤尘不语,默默地看着冉羽涅,她知道,报官冉羽涅不会这么做,姚氏母女也知道冉羽涅不会去报官,故而,二人非常淡定地对视了一眼。 冉羽涅急得抠头,“娘,这官报不得,这解药在闲城通汇银庄,若要闲城通汇银庄配合办案,就必须请大理寺卿出面,惊动了大理寺卿无疑就惊动了皇上,万一皇上要彻查此事,势必就会将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姚玉儿给查出来,这样我们整个冉府都会被姚玉儿连累。” 姚氏听到这里,羞愧的埋下了头,冉花楹伸出手去握住了姚氏的手,低声宽慰道:“娘,没事的。” 哎…… 冉羽涅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道:“现在解药在闲城通汇银庄,那两个下毒的人姚显峰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查,到现在也没个音信,怕是早就离开了京都,即便是报了官,即便闲城通汇银庄也愿意配合交出那两人的信息和那瓶解药,若他们真不是纪国的人,抓不到人又有何用?丢的还是我们冉府的面子,影响的也是我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冉羽涅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到骨子里的人,他从来都只考虑自己。 “那,这么说来就只能花钱消灾了?”冉老太太半分无奈,半分肉痛,她这个从乡下来的老婆子,虽然自己儿子早已取得了功名,当上了朝廷大官,可是她过过苦日子,知道五千两银子意味着什么,那是像曾经她那样的穷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巨款。 冉羽涅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他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扫向姚氏,哀叹口气,“哎……真是家门不幸,我冉羽涅怎么就摊上姚玉儿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婆娘?” 这次是自己做事没有考虑到后果,闯了大祸,姚氏自觉理亏,忍了冉羽涅的辱骂,撇过脸不去看冉羽涅。 纤尘不知道姚氏此刻的心情如何;但是她现在却是有些同情姚氏,有道是“贵女不嫁凤凰男”这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凤凰男没错,可是遇到像她爹这样自私又没有担当的凤凰男,就是贵女的不幸了,她娘可怜,姚氏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 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用在姚氏身上却也是一点也不冤,她若不执意想要害纤尘,又怎么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 对付可恨之人又岂能手软? 纤尘的声音如珠翠般响起,“怪不得父亲头天才让我跟着舞翩翩姑娘学习跳舞,第二天父亲就来告诉我以后不用再学跳舞了,原来是二娘为了不让尘儿学习舞蹈,便找自己的亲侄儿去舞坊闹事,想将教尘儿跳舞的舞翩翩姑娘弄残,让她从此不能教尘儿跳舞,那这么说来尘儿也是一个受害者。” 姚氏本就憋着气,这会听见纤尘落井下石艴然不悦“啪”的一巴掌就拍在了桌上,深陷进椅背的屁股往椅外移出了一段,脊背也直了起来,怒喝,“冉纤尘,你在这说什么风凉话,你什么意思?” 生气好,纤尘要的就是姚氏母女她们生气。 纤尘展出一个春花烂漫的笑来,只是这笑没有蔓延至眼底,她的眸里依旧寒如冰,“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二娘平日里吃斋念佛,怎么害起人来就这么不手软,小心菩萨惩罚起假慈悲的人来,后果很严重哟,万一连累了我们冉府怎么办?” 纤尘此话一出,姚氏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一般,又气又羞,她看向冉羽涅“老爷你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咳,咳”冉羽涅假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尘儿,少说那些个没有用的,祸你二娘已经闯下了,你就说你那两千两银子好久拿出来吧!” 此话一出,书房里刹那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纤尘的身上。 纤尘却是云淡风轻,“二娘可是险些酿成大祸连累冉府,我看那解药对冉府来说,还真值得起五千两银子,这五千两银子我们冉府该出。” 这银子冉府该出还用你说,你把你手里的钱拿出来我们冉府就出了这钱,冉花楹暗自腹诽,正要开口就听见老太太说:“尘儿呀,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和敲诈有什么不同?” 纤尘看向冉老太太,“祖母,这钱呀不多,我看正合适,你想想舞翩翩姑娘是个舞姬,舞姬属于贱籍,他们的安身之本就是跳舞,你说舞翩翩姑娘若真被二娘叫去的人弄残废了,从此不能再跳舞,失去了安身之本,她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即便是活下来了,怕也是生不如死,怨恨滔天。 若二娘叫去的人真伤了舞翩翩姑娘,我们冉府岂不是就枉害了一个无辜者?祖母你是信菩萨的人,二娘也是信菩萨的人,每逢初一,十五你们都要吃斋念佛为冉府求平安,若舞翩翩姑娘那滔天的怨气惊动了菩萨,菩萨知道二娘这个吃斋念佛的人竟做出了教唆他人害人之事,菩萨怪罪起来,我们冉府岂不是就要倒大霉了?万一这还影响到爹爹的前途,损失又岂止五千两银子的事?” 冉羽涅一听到影响到自己前途这几个字,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姚氏的目光怨毒地落在了纤尘身上,那冉纤尘真是胆子大,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扣屎盆子,她恨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放在桌子上的手刚动,屁股刚要抬起,正准备起身痛斥纤尘就被冉花楹安抚了下去,“娘,不要激动,你别忘了我们今天的目的。” 姚氏想到纤尘手里的那两千两银子,刚燃起的怒火又被她给忍了回去。 庄姨娘低调地站在冉老太太的身边,低着头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冉老太太本就是个迷信的人,这一听到纤尘说万一菩萨怪罪冉府,不由的就吸了口凉气,脊背一冷,双手无力地握在自己的拐杖上讷讷地问,“尘儿,那我们该怎么办?万一菩萨怪罪起来,我们该怎么办?” “祖母你别担心,所以我说我们冉府该出这五千两银子,二娘虽有害人心,却因有了那两位侠士的相助,救了舞翩翩姑娘,化解了二娘教唆人枉伤无辜的孽,二娘没有种下孽,菩萨自然就不会怪罪我们冉府,舍财免灾,祖母你说,我们用那五千两银子即赎回了二娘侄儿的解药,救了人一命又免了冉府的灾,还冉府太平安稳,这五千两银子对偌大个冉府来说花得是不是很值?” 冉老太太被纤尘这么一洗脑,觉得纤尘说的也有道理,点了点头,“若五千两银子能买冉府太平那也值了。” 冉羽涅虽觉得纤尘是在胡说八道,美化了那两个敲诈勒索的恶徒,事已至此也只能任由着她乱说,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娘,他这个娘是个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钱的人,突然知道冉府要支出那么一大笔钱,老人家的心子尖尖都会痛上好一阵,经纤尘这么一开导,老人家觉得花了钱在菩萨面前赎了罪,免了灾心里也会好受些。 姚氏气得淤青的脸上像调色板一样,又青又红又白的,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将纤尘的嘴撕个稀巴烂。 冉花楹脑子反应快,旋即就趁热打铁道:“既然大姐姐都说冉府该出这五千两银子,那么大姐姐是不是也该将那两千两银票拿出来了,可不要忘了大姐姐也是冉府里的一份子。” 冉花楹站了起来,理直气壮地看向纤尘,向纤尘伸出了要钱的手。 纤尘也一本正经地看向冉花楹,拈花一笑,“非也,非也。”她又摇了摇头,“二妹妹,二娘是吃斋念佛的人,最是知道什么是因果报应,这事因她而起,便也只能因她而结。” 再说了,我因为二娘的一己私念而失去了学习跳舞的机会,也是个受害者,你叫一个受害者拿钱出来替一个施害者消灾,这是什么道理?怕是这灾没消掉,万一菩萨怪罪起来,再来个灾上加灾影响了二妹妹和康王殿下的姻缘可就不好了。” 被纤尘这么一吓唬,冉花楹倒是被唬住了片刻。 现在在冉花楹面前提康王殿下,那是一戳一个准,如今的冉花楹对康王再也没了往日的自信,因为她从康王的眸子里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而那个女人就是冉纤尘。 怔愣片刻,冉花楹就反应过来,冉纤尘兜兜转转这么久,不仅套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当众羞辱了自己的母亲,她将菩萨都搬了出来,说什么这事因母亲而起,便也只有母亲才能解,其实她自始至终就没打算将那两千两银子拿出来,她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让大家来看母亲的笑话而已。 冉花楹发现自己被纤尘耍了,怒火攻心,气得一下子就没了理智,也不再伪装自己,原形毕露,“冉纤尘,你说过只要祖母和庄姨娘来,你就会出那两千两银子,现在祖母和庄姨娘都来了,你必须出那两千两银子。” 她指着纤尘的鼻子,她的霸道、蛮横、嚣张全数暴露了出来,毫不掩饰,看得冉老太太都直摇头。 “二妹妹,求人要银子还这般嚣张?”纤尘看向冉花楹云淡风轻。 第96章 我想她死 纤尘优雅地将手抬起,压在了冉花楹指着自己鼻子的那只手上,冉花楹与纤尘暗自较劲,不想自己的手被纤尘给压了下去,只是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手劲哪里是纤尘这个从小习武之人的对手,不费吹灰之力,纤尘就将冉花楹指着自己鼻子的那只手给压了下去。 冉花楹咬着唇,似有不甘暗骂自己没用,旋即,纤尘的目光扫在冉花楹的脸上,“二妹妹,我什么时候说过只要祖母和庄姨娘她们过来,我就交出银子的话?你自己好生想想,可不要为了那区区两千两银子,说些无中生有的话,把自己当成了一只带上面具的屎壳郎,可就不好了。” 纤尘顿了顿,给了冉花楹片刻的反应时间,冉花楹勃然大怒,“冉纤尘,你在说谁臭不要脸呢?” 纤尘不答反笑,“二妹妹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纤尘的笑没有声音,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挂在脸上,她脚步向冉花楹挪去,她的唇凑到冉花楹的耳边,用她和冉花楹才听的到的声音说道:“要是康王殿下知道二妹妹是只带着面具的屎壳郎——又臭又不要脸的,你说他还会喜欢你吗?”话毕,纤尘就转身快步向着书房的门口离去。 纤尘在故意激怒冉花楹,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站在门口一直守护纤尘的阿峰也感觉到书房里的变化,他心里的弦也绷了起来。 那冉纤尘真真是可恶,故意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让自己误以为只要祖母她们来了,纤尘就能将她手里的银子交出来,却未想到这银子不仅未拿到手,自己和娘亲还丢了面子遭了骂。 冉花楹气不过,发了疯像个泼妇,指着纤尘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冉纤尘,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以为你能将康王给勾了去?我呸,你也配,你也不拉泡稀屎照照你自己是什么模样,一个乡下来的憨货也敢高攀康王……只要你敢勾引康王,我就敢杀了你!” 气上心头的冉花楹哪里还有理智?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花瓶就向纤尘砸去。 纤尘背对着冉花楹,好似看不见身后的危险,她没躲没闪只是脚下的步子迈得快了些,她今天在书房里表演了半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姚氏母女对自己动手。 眼看那个花瓶向着纤尘的脑袋飞去,这花瓶若是真落在了纤尘的脑袋上,纤尘的脑袋不开花也要被咂出个血骷髅来。 老太太的心都玄在了嗓子眼上,庄姨娘更是将绢帕都卷紧了,冉羽涅和姚氏都被惊得张开了嘴。 说是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快速闪到纤尘面前,一脚将那花瓶踢飞了去,端端正正落在了冉花楹的脚边,发出“哗啦”一声碎响,吓得冉花楹身子一哆嗦本能的向后退了退。 还好,有惊无险,纤尘和冉花楹都没事,冉老太太才松了口气,她那颗悬着的心现在还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庄姨娘慌乱卷着绢帕的手也停了下来。 其实,她们大可不必那么紧张,即便没有阿峰的出现,纤尘也不会让自己受伤,她要激怒冉花楹对自己动手却也不会傻到让自己受伤。 纤尘转身离去时步子走得很快,无疑是在故意拉长她和冉花楹的距离,距离长了,留给纤尘反应的时间自然也就长了,冉花楹没有练过功夫,她手上的力道小,向纤尘扔去的那个花瓶有点大,冉花楹根本扔不了多远,即便是那花瓶能扔到纤尘身上,千钧一发之际,纤尘只需一个侧身便能躲闪得过去。 冉花楹向纤尘动手了,这是好事! 因为无论纤尘刚刚扯多少废话,都没有让冉花楹或者是姚氏在众目睽睽下做出伤害她的事,更能让她有理由拒绝拿出那两千两银子来。 同时,她也要让祖母明白,不是她一个人放手,冉府就能平静的,她不出手,姚氏母女也不会放过她,有些事祖母她阻止不了。 阿峰护着纤尘,站在纤尘的身边,目光冷冽,虚眯起眸子冷冷地看向冉花楹,他眸子里射出的寒气似要将冉花楹千刀万剐了一般,看得冉花楹不寒而栗。 阿峰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是普通暗卫或者是护卫身上没有的,那是独属于沙场男儿遇敌时凛冽狠厉的气势,冉羽涅暗自揣测,估计他那个金牌暗卫在纤尘这护卫面前都不堪一击。 这样一个优秀的护卫,熙王殿下竟然愿意送来冉府保护纤尘,看来熙王对纤尘应该也是有真心的,既然将纤尘送给纪武帝那条路走不通,那么熙王也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冉羽涅心里正在盘算着就听见纤尘清脆地唤了他一声,“父亲。”冉羽涅思绪被纤尘打断,抬眼看向纤尘。 就听见纤尘继续道:“父亲,祸是二娘惹出来的,五千两银子对偌大个冉府来说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数目,谈不上什么燃眉之急,若府上真没有什么现金银子,二娘的铺子也不止一个,既然能卖一个,就可以再卖第二个,第三个,纤尘就不打扰父亲你们商议如何凑钱的事了。”旋即,纤尘就向老太太欠身一礼,“祖母,尘儿告辞了。”便跟着阿峰大步流星出了书房。 看到纤尘离去的背影,姚氏母女气得目眦尽裂,齐齐看向冉羽涅,想让冉羽涅将纤尘给叫回来,然,冉羽涅心里又有了新的盘算,再加上他知道纤尘身边那个护卫他惹不起,便也平静地看着纤尘离去。 纤尘走后,冉老太太非常失望地看了眼姚氏母女,她摇了摇头,拄着拐杖在薛妈妈的搀扶下带着庄姨娘也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又只剩下了冉羽涅,姚氏和冉花楹三个人,冉花楹心有不甘问道:“父亲你就让大姐姐这么走了吗,那两千两银子怎么办?” 冉羽涅不耐烦地看了冉花楹一眼,捏着自己突突做痛的额角,“你都拿花瓶咂她了,还想从她那里要出银子来?那银子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实在不行,纤尘说得也没错,你娘陪嫁过来的铺子也不少就再卖一个铺子吧。”话毕,冉羽涅拂袖而去,留下姚氏母女面面相觑。 姚氏的恨全在了纤尘身上,竟忽视了冉羽涅的凉薄,待冉羽涅走远后她才咬牙切齿地道:“竟没想到冉纤尘这个死丫头,比起她母亲来要难对付许多。” “娘,我想她死。”冉花楹幽幽的开口,双瞳漠然地看向一个方向,她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唯有怨毒和杀意汹涌澎湃在她眸子里蔓延,谁会想到,这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说出来的话,说得那么自然,冷酷,无情,让人毛骨悚然。 看着自己女儿低落的情绪,姚氏心理也不好受,“好,那娘就让她死。”姚氏很平静的回着冉花楹。 她们母女两的对话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喝,没有咬牙切齿的痛恨,平静得就好像一个在说娘我想吃饭,另一个在说好饭马上就好一样,那样淡然。 夜里姚氏母女就谋划起了陷害冉纤尘的事,这次姚氏将主意打在了冉老太太的身上。 既然冉老太太这么护着纤尘,纤尘在老太太面前又从不设防,她每天都会去老太太院里给老太太请安,那么她们就决定借冉老太太的手将纤尘毁去。 次日一早,姚氏就吩咐下人去熬了红枣银耳羹,破天荒,今天不是逢年过节姚氏却带着冉花楹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给老太太请安,容妈妈跟在姚氏母女身后,她手里的托盘里端着两碗新熬好的银耳羹。 姚氏母女进了冉老太太的房间,她们四下回顾了一番,没见纤尘的身影,姚氏便讪讪地问道:“母亲,听说尘儿每日都会来您院子里给您请安,今天怎么不见尘儿的影子?” 冉老太太以为姚氏又是来找纤尘要银子的,脸上没有半丝笑意,却也没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也算是给足了姚氏的面子。 老太太没去看姚氏母女,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盖碗茶上,她揭开盖碗茶的盖子,茶烟袅袅茶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老太太缓闭上眼似陶醉在这茶香之中,片刻她才睁开眼,用盖子抚去漂浮在茶汤上的茶叶,轻吹两下后品下一口香茗。 “今儿,她打早就来过了,她还有旁的事就没在我这多待,刚走。”老太太刻意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悦,言语间却是疏离。 昨晚姚氏母女就想好了,今天端着银耳羹来给老太太请安赔不是,她们来巧遇纤尘,还特意为纤尘准备了一碗银耳羹,只是她们给纤尘准备的那碗银耳羹里有毒。 没想到,她们还是晚来了一步,纤尘刚走,她们竟没巧遇上;不过没关系,昨晚她们也想到了这点,万一纤尘不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她们要怎样让老太太心甘情愿将纤尘再次唤回到院子里来。 冉花楹从容妈妈的手里接过熬好的红枣银耳羹端到老太太的面前,“祖母,昨天楹儿做出差点伤了大姐姐事,定是让祖母失望了,楹儿今天特地为祖母准备了红枣银耳羹,望祖母喝下楹儿这碗银耳羹后就不再生楹儿的气了可好?” 冉老太太本就是个心善的老人,冉花楹这个孙女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是喜欢得紧,冉花楹小的时候还是很喜欢来祖母院子里玩的,后来姚老太医发现她喜欢草药,是个学医的苗子,就将她带在了身边教她医理,冉花楹跟着她外祖父的时间长了,慢慢的就和老太太生疏了起来。 今天冉花楹肯来给老太太赔罪,还亲自熬了银耳羹来,这份心意难得,老太太早就原谅了冉花楹,哪里还会再去责怪她? 老太太乐呵呵的一个劲地点头,“好,好,我们楹儿真孝顺,祖母喝,祖母现在就将这银儿羹给喝了。”说罢,老太太就开始一勺一勺认真地喝起了银耳羹来。 看到这一幕,冉花楹心里似有不忍,微垂下了头。 第97章 银耳羹 老太太连喝了几口银耳羹后便停了下来,将手里的碗放在榻几上,用她那爬满皱纹而苍老的手轻抚了抚冉花楹额前的碎发。 “祖母,怎么不喝了?”冉花楹问,她的头顺势抬起,与老太太满是慈爱的眸子对视到了一起。 “不喝了,让祖母好好看看我家楹儿,祖母好久没这么看过我家楹儿了。”老太太那满是沧桑的手抚摸上了冉花楹的脸颊,老人的手是粗糙的,抚在冉花楹那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有点割。 老人似乎感觉到自己手上的粗糙,她的手只在冉花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替冉花楹理起额前的碎发来,“看我家楹儿都长成大姑娘了,出落得这般水灵,怪叫人好看的。” 祖母的那份慈爱柔了人心,冉花楹望着老太太呢喃地唤了声“祖母。” 一声祖母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风,吹进了老人的心里,暖了老人的心房,她见冉花楹还蹲在自己面前,赶紧弯下身,拉起了冉花楹的手,“好孩子,快别蹲着了,来,坐,来祖母身边坐。” 老太太将冉花楹拉到自己的身边一同坐在软榻上,冉花楹见榻几上老太太喝的那碗银耳羹还剩下约莫半碗的样子,便问道:“祖母,可是那银耳羹不好喝?” 老太太摇头,“傻孩子,我家楹儿亲手做的银耳羹是祖母喝过的,最好喝的银耳羹,这会子,祖母就是想多看看我家楹儿,这银耳羹呀祖母过会再喝。” 老人慈爱的目光一直落在冉花楹的身上,儿时祖母对自己的好也浮现在了冉花楹的脑海里,历历在目。 这么些年来她跟外祖父学医生疏了祖母,祖母却从未说过她一句不是,祖母若得了什么好东西依旧是紧着留给她,今天祖母看自己的眼神依旧还和往昔一样,祖母的眼神骗不了人,祖母是爱自己的,冉花楹的心里泛起了不一样的涟漪,她有些不忍去伤害这个年迈的老人。 冉花楹竟不敢再看老人那灼热而慈爱的眸子,垂下头呢喃道:“祖母,您不生楹儿的气了吗?” “呵呵呵……” 老太太竟是呵呵地笑了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 “傻孩子,祖母怎么会生你的气?你能来看祖母,祖母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生气?”老人的爱很真,很纯,蔓延进了冉花楹的心里,搅得她的心有些乱,有些纠结,纠结到底要不要利用这个老人的手去毁掉纤尘。 老太太将冉花楹的手拉入自己的怀里,爱怜地在冉花楹的手上轻抚着,“楹儿,知错就好,知错咱们就改,尘儿是你的大姐姐,她可是你同一个父亲生出来的亲姐姐,你和她都是祖母手心手背上的肉,祖母疼你也疼她,你们两谁受了委屈,祖母都会难过的你知道吗?” 一提到纤尘,冉花楹的心就像被针扎过一样,提一次扎一次痛一次,冉花楹心里泛起的涟漪也因提及到纤尘而消退,被搅乱的心也静了下来,冰冷得有些可怕,她也不再纠结,她将手从老太太的手里抽了出来,起身去了容妈妈那里。 冉花楹接过容妈妈手里的托盘来到老太太跟前,“祖母,我昨天骂了大姐姐,还差点伤了她,我本来也想给大姐姐送一碗银耳羹去的,只是,只是……” 冉花楹欲言又止,垂眸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的戏演得真好,可是把老太太感动得眼里滚出了泪花花迷了眼。 老太太看到冉花楹手里的银耳羹满是欣喜,“楹儿,这碗银耳羹是你为你大姐姐准备的吗?”老太太激动得双手下意识地握在了一起,满眼期待地看向冉花楹。 “嗯。”冉花楹点点头,“只是,只是……”她欲言又止,她在等,她在等老太太接话。 老太太激悦地拍了一下大腿站了起来,眸里涌出滚烫的泪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家楹儿是个善良的孩子,是个懂事的孩子,傻孩子,你想给你大姐姐送碗银耳羹去,想与她冰释前嫌只是又怕她拒绝你对不对?” 冉花楹未语,只点了点头,颔首不敢去看老人那炙热而真情的眸。 “哈哈哈……”老太太开心地笑了,她那爬满皱纹的脸上眉开了,眼乐成了一道缝,眉眼弯弯,喜悦的心情无以言表。 老太太虽觉得冉花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却没有去深想,只当那是花楹腼腆害羞了,毕竟冉花楹在纪国是个受过皇帝赏赐的天之娇女,让一个天之骄女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确实是一件让她难为情的事。 “楹儿,我的好楹儿,你大姐姐也是个心胸宽敞的人,你诚心给她道歉,她不会拒绝的,你别怕,有祖母在呢,我们一起去你大姐姐的院子里找她去,祖母给你壮胆!” 老太太高兴,若这两姐妹能冰释前嫌,能像亲姐妹般相助相爱,冉府就不会有风浪,她此生也就无憾了。 见冉花楹不语也不动,只端着托盘默默地站在那里,老太太的心沉了沉,“楹儿,你不想去你大姐姐的院里吗?” 冉花楹沉默,她当然不能去纤尘的院子里,纤尘的院子里不仅有阿峰这个实力强悍的护卫,还有两个有功夫的侍女,若这碗银耳羹在纤尘的院子里给纤尘吃了,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走出纤尘的院子就难说了。 见冉花楹沉默,老太太又想到她是纪国的天之娇女,是未来的康王妃,也很有可能将是未来纪国的皇后,让这样一个骄傲的女子去纤尘的院子里给纤尘道歉,估计她还拉不下这个脸来,既然她有悔过之心,那就是好事,老太太告诉自己,一切不能操之过急,还得慢慢来。 于是,老太太接过冉花楹手里的托盘,将托盘放在榻几上,再次将冉花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将冉花楹再次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楹儿,咱们不道歉,其实你大姐姐回府后,你们两姐妹也没见上几面,咱们今天就聊聊姐妹家常,我这就遣薛妈妈去将你大姐姐唤来,你们两姐妹就在祖母的院子里陪着祖母聊聊天可好?” 老太太的手很温暖,她的心很真,她的爱很浓,再次软了冉花楹的心,冉花楹迟疑了,她不忍去利用这样一位心善慈爱的老人,她不忍看到老太太看到纤尘中毒后对她绝望的眼神。 只片刻,她就想到纤尘抢走了她在九殿下康王顾子琛心中的唯一,她恨纤尘,她要毁掉纤尘的心是坚定的,什么都阻挡不了! 昨夜她和母亲商量了一夜,为的就是如何毁去冉纤尘,她不能让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祖母,那你就将大姐姐唤来,在祖母的院子里与大姐姐聊天楹儿也安心些。” “好,好,祖母这就叫薛妈妈去将你大姐姐唤来。”老太太应了冉花楹,旋即就唤来了薛妈妈,对薛妈妈吩咐道:“薛妈妈,尘儿今天要出府,估摸着这会她还没出门,你快去将她唤来。” “欸,好,奴婢这就去。”薛妈妈应下后便匆匆赶去了纤尘的院子。 老太太心里高兴,在这个府里,没有人会比她更迫切的希望纤尘和冉花楹这两姐妹能冰释前嫌从此成为真正的好姐妹,这碗银耳羹好歹是冉楹楹的一番好意,她不能让冉花楹的好意白费了。 看到祖母脸上扬起的喜悦,冉花楹的心里再次生出纠结,她不忍看到纤尘中毒后祖母脸上的悲伤,纠结半晌后她给自己找了个脱离现场的借口。 她从软榻上起了身,走到屋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走进了屋,向老太太施了一礼,“祖母,楹儿今天约了人来看铺子,看这天色不早了,怕是要迟到了,楹儿就先走一步,就让母亲替楹儿陪着祖母和大姐姐说说话吧。” 冉花楹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看到冉花楹离去的背影,老太太心里有些失落,空落落的心好像无端的被人拿走了什么东西一样,有些不知所措。 老太太垂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老太太心里惋惜,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若楹儿和尘儿能从此相互信任,相互扶持,成为一对好姐妹那该多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姚氏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突然临阵脱逃;但是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剑,她必须在这里等到纤尘来,看着她将那碗银耳羹喝下去,她若也走了,冉家这个老东西看似糊涂实则聪明,若是她怀疑上这碗银耳羹里有问题,将这碗银耳羹给倒了去,自己的心血就白费了。 于是,姚氏替自己女儿打着圆场道:“母亲勿怪,许是昨日楹儿做了伤害她大姐姐的事,今天她还没有勇气去面对她的大姐姐。” 老太太听姚氏这么一解释,也觉得有道理,花楹脸皮子薄一时拉不下脸来也是正常的事,老太太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不知道自己与姚氏还能说些什么,便也没再开口。 薛妈妈紧赶慢赶,终于赶到贵兰院的月亮门前,就看见纤尘正要出院子。 “幸得大小姐还没走,可让我赶上了。”薛妈妈因赶得急,呼吸都有些喘。 纤尘见薛妈妈气喘吁吁的样子,纤尘眉头不由的一锁,“薛妈妈,你这么急着赶来我的院子找我,可是祖母出了什么事?” 这是纤尘的第一反应,因为她回冉府这么久来,冉老太太还是第一次遣人来她的院子。 薛妈妈唤了口气,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大小姐,老夫人没出什么事,老夫人只是让奴婢来请大小姐去她院子里喝碗银耳羹,奴婢怕走慢了大小姐就出了府,于是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纤尘不解,祖母怎么会突然叫她去喝银耳羹?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在了薛妈妈的身上,只见薛妈妈的眼眸清澈,看不出什么端倪。 “走吧大小姐,那是老夫人的一点心意,喝碗银耳羹再走,也耽误不了大小姐多长时间,大小姐你说对不对?”薛妈妈看向纤尘。 第98章 龟龄醉梦 薛妈妈虽然是姚氏的人,可是她跟着冉老太太也有十年之久,在这十年里冉老太太从来就没有刁难过薛妈妈,对她也是十分的好。 记得有一次薛妈妈着了风寒生了重病,老太太不仅替她叫来了大夫看病,还放了她七天的假,让她好好将养身子,得空的时候,老太太还去了她的房里问她身体的情况,陪她说了话。 老太太像这样对薛妈妈的好还有许多,她的好是润物细无声的好,是一颗真心点点滴滴的积累,天长日久下来,薛妈妈心里的天平早就偏向了冉老太太。 薛妈妈知道老太太心里希望大小姐和二小姐能像别人家的女儿一样,姐妹两和和睦睦相亲相爱,她不想老太太的心愿落了空,于是她才拼了老命似的跑着赶来了贵兰院。 纤尘在薛妈妈的脸上看到了欣喜,薛妈妈的脸上欣喜之色毫不掩饰,她是在为冉老太太而欣喜。 自己今天就只是要去一趟闲城通汇银庄而已,早点去,晚点去都无所谓,纤尘对薛妈妈莞尔一笑,“好,薛妈妈,我这就跟你去一趟祖母的院子,我去喝碗银耳羹再出府也不迟。” 二人向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阿峰跟在她们的身后。 纤尘进了老太太的房间,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老太太下首位置的姚氏,旋即纤尘的心就绷了起来,步子也缓了下来,心思凝重,心想莫不是姚氏还不死心,还念着自己手里的那两千两银子?她今天来找祖母,难道是想让祖母说服自己交出那两千两银子来? 姚氏见纤尘来了也有些尴尬,她淤青未消的脸上飞过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强挤出个笑脸示好纤尘,“尘儿来啦!”说完这四个字,姚氏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再说些什么,便也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一时间老太太房里的气氛都充斥着诡异的窘态。 纤尘礼貌地向姚氏施了一礼,“没想到二娘也在,尘儿见过二娘。” 她的脸上含着一抹晚辈见长辈后公式化的浅笑,她的声音平缓无波无澜,她的心里确是警惕得紧,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姚氏没来由的突然对自己示好,纤尘不得不怀疑姚氏没安好心。 纤尘还在揣测,姚氏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太太的房里,就听见老太太唤她,“尘儿来了,快来,快到祖母这里来。” 老太太向纤尘招了招手,纤尘快步向老太太走去,“祖母遣薛妈妈来唤尘儿,可是有事?”纤尘问。 她的目光扫过老太太身旁榻几上的银耳羹,榻几上的两碗银耳羹一碗已经被喝过,一碗还未动过,显然,榻几上那喝过的银耳羹定是祖母事先喝过的。 祖母既然遣人来请自己来喝银耳羹,为何还没等到自己来就先喝了一半? 榻几上还有一个托盘,这个托盘精致小巧和祖母屋里老沉的物件看起来格格不入,显然,这托盘不像是祖母院里的东西,纤尘怀疑这银耳羹就不是祖母吩咐下人去熬的。 纤尘走到老太太的跟前,笑盈盈地问:“祖母何时吩咐下人去熬的银耳羹呀,怎么没给二娘也准备一碗呢?” 老太太对纤尘展颜一笑,“尘儿,快坐。”老太太指了指软榻上,榻几旁的另一个位置。 纤尘落坐后,老太太将榻几上托盘里的那碗未动过的银耳羹,推到了纤尘的面前,“尘儿快尝尝,这是你二妹妹亲手熬的银耳羹,她说她昨天言语伤了你,想给你赔个不是,又怕你拒绝她的道歉,她不好意思见你,就留下了这碗银耳羹,尘儿,你二妹妹她知道错了,这碗银耳羹是她特地端来向你赔罪的,你就原谅她这次,喝了这碗银耳羹可好?” 冉花楹会是真心道歉?纤尘不信,既然冉花楹是真心道歉,那为何她的人又不在这里?冉花楹会不好意思吗?纤尘也不信,她觉得冉花楹可不是一个脸皮子薄的人。 这会子,冉花楹不在,独留下姚氏一人在这里,纤尘不知道姚氏母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老太太眼里满满的都是家和万事兴的期盼,然,纤尘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纤尘不想让祖母失望,她捧起碗拈花一笑,“二妹妹真是有心了,祖母放心既然二妹妹她知道错了,我自然就不会再怪罪二妹妹了。” 老太太得了纤尘这句话,激动地抹了一把老泪,“我就说我家尘儿是个心胸宽敞的人,那楹儿就是想多了,姚氏你看我说得对不对?”老太太转而看向了姚氏。 “对,对,母亲大人你说的对。”姚氏挤出一抹讨好的笑来,又指着纤尘的碗道:“尘儿,你快喝,快喝,喝了这碗银耳羹就算你真的原谅了你的二妹妹。” 姚氏眼巴巴地看着纤尘手里的碗,纤尘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银耳羹,姚氏的心也被纤尘手里的勺子给搅动了起来。 纤尘舀了一勺银耳羹放在了嘴边,只见那姚氏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勺银耳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屏住呼吸,双手紧捏成了拳。 姚氏的肢体语言已经出卖了她,她还浑然不知,正是她紧捏成拳的手告诉了纤尘,此刻姚氏她很紧张,这碗银耳羹有问题。 纤尘心里有了数,她将勺子又放进了碗里搅了搅,姚氏似乎泄了气,她咽了口唾沫,似要将自己提到嗓子眼的心给咽下去。 接着,纤尘又舀了一勺银耳羹放在嘴边,姚氏的心又紧张了起来,双拳又不由自主地紧握在了一起,忐忑的连呼吸都乱了套。 看那姚氏的反应,纤尘嘴角微勾邪邪一笑,她这样反反复复做了好多次,姚氏的心也跟着反反复复紧张了好多次,弄得姚氏罪后都不淡定了,忍不住劝道:“尘儿,你喝呀,快喝呀!” 姚氏反常的神情让纤尘肯定了这碗银耳羹有问题,只是纤尘闻也闻了,看也看了,就是查不出来这碗银耳羹里有什么问题。 冉老太太正喝着自己碗里的银耳羹,听姚氏在劝纤尘,她也停下了手里舀羹的动作,“尘儿,这是你二妹妹认错的诚心,你就尝尝吧。” 纤尘不语,对冉老太太嫣然一笑,“祖母,这碗银耳羹里枣香味好浓,尘儿很喜欢,想多闻闻这香,吃下去可就闻不到了怪可惜的。” “原来是这样,好,那你就先闻闻。”老太太将碗里最后一口银耳羹喝下,用绢帕拭了拭嘴,笑逐颜开唤来薛妈妈,“薛妈妈你看,我将楹儿送来的银耳羹喝完了,好喝,真的好喝呢!” “老夫人喜欢就好。”薛妈妈脸上也扬起了笑。 纤尘眉头微蹙,她观察过祖母吃银耳羹时,姚氏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唯有自己准备吃银耳羹时,姚氏才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而且姚氏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上,这就说明她们给祖母的银耳羹里没有问题,唯有自己这碗银耳羹里才有问题。 果然,祖母将整碗银耳羹吃下去后也没有什么不适;可是自己这碗银耳羹里姚氏母女究竟放了什么? 自己刚刚闻也闻了,还搅动了银耳羹细细看了看,确实未发现什么端倪。”纤尘的眉头都皱紧了,疑惑这银耳羹里究竟有什么问题? 突然她想到这红枣的香味,这碗银耳羹里放了大量的红枣,平日里谁熬银耳羹会一半红枣一半银耳的熬?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姚氏母女想用红枣的香味来掩盖某个味道。 纤尘端着银耳羹呆呆地想着什么药的味道微淡,可以被红枣的香味掩去。 老太太见纤尘端着碗发呆,便问道:“怎么了尘儿,你怎么不吃呢?” 姚氏也是巴巴地看着纤尘,着急她为什么还不喝下这银耳羹。 “祖母,这是二妹妹的心意,我想在手心里多捧一会。”纤尘找了一个颇讨老太太欢喜的理由。 “好,好,祖母没看错,我家尘儿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老太太很欣慰,目光慈爱地看向纤尘,“尘儿,改天祖母约上你和你的二妹妹来祖母的院子里一起聊聊家常可好?” “嗯,好。”纤尘爽快答道,可是把老太太高兴得不行,老太太想只要她改日将这两姐妹约到一起,化解了这两姐妹心里的结,从此这两姐妹能和平共处她就了无遗憾了。 姚氏急得绢帕都搅紧了,吃呀,这个冉纤尘怎么还不吃,姚氏急得恨不能将纤尘的脑袋划开,将那碗银耳羹从纤尘的脑袋里给灌了进去。 纤尘和老太太说话间没再去搅动银耳羹,那银耳羹在纤尘的手里静置了一会便也有了少许的沉淀。 纤尘心细如发,这点沉淀入了她的眼,她轻轻地用勺子小心地将碗底的沉淀舀了起来,放在鼻边细细闻了闻又拿到眼前细细看了看。 姚氏以为纤尘这次是真的要吃下银耳羹了,脖子都不由自主向纤尘伸了去,伸得老长老长,像只长颈鹿一样。 正是这点沉淀让纤尘闻出了“龟龄醉梦”的味道。 “龟龄醉梦”是一味极强的春药,由千年老龟壳,淫羊藿,牛鞭,阳起石,曼陀罗,迷幻、蘑菇等等散热发表制幻的药物混合而至,其药效是五石散的数倍,只需一点点就能让人在幻觉中宽衣解带,飘飘欲仙醉生梦死,故而叫“龟龄醉梦”。 也正因为“龟龄醉梦”的用量小,味道淡,又被红枣的香味掩盖,纤尘刚刚才迟迟没有闻出来,这会子纤尘知道了碗里的东西是什么,她便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什么叫心想事成,什么叫你想睡觉就有人给你递枕头来? 纤尘腹黑的笑了,她还在愁如何将韩双双正大光明地送上冉羽涅的床,这会子,姚氏母女就出手助了她一臂之力。 “阿峰”纤尘唤来阿峰。 她将手里的银耳羹交给了阿峰,“替我好好端回院子。”纤尘向阿峰使了一个快走的眼神,阿峰秒懂,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端起纤尘手里的银耳羹一闪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99章 韩双双送银耳羹 纤尘怎么将手里的银耳羹让她的护卫给带走了? 老太太不解,起身问道:“尘儿,你这是……?” 姚氏更是诧异,柳眉紧蹙,眸光焦灼,满脸的紧张之色一览无余,“冉纤尘,你什么意思,你将那碗银耳羹端去了何处?” 祖母被人利用了还蒙在鼓里,看到老人善良的心被有心人利用,纤尘就恨得咬牙,却不好发作出来。 当纤尘确定了那碗银耳羹里确实被下了毒后,她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祖母希望家和万事兴,希望姚氏母女能和自己和睦相处,这次姚氏母女能主动服软向自己赔礼道歉,还端了银耳羹来以表诚意,可想祖母有多高兴,从祖母喝完那碗银耳羹后,像个孩子一样在薛妈妈面前炫耀银耳羹的好喝,就看得出来,也正因如此,祖母才会迫不及待地遣容妈妈来自己的院子里,唤自己去喝那碗银耳羹。 纤尘不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事实说出来,她不忍见祖母失落,更不会这么快就暴露出自己懂药的实力。 她对老太太展颜一笑,“祖母,那碗银耳羹是二妹妹的一番心意,尘儿想多留一会,不忍现在就将它喝下,改日尘儿见到二妹妹,还想着端着那个空碗,亲口告诉二妹妹一声,她的心意尘儿领了,于是尘儿就让阿峰将那碗银耳羹先端回了尘儿的院子,还请祖母勿怪。” 原来如此,老太太原以为纤尘那样做,是因为她还不愿意原谅冉花楹,她的一颗心都揪紧了,这会子听到纤尘这么一解释,老太太的心又才放了下来,“好孩子,随你,只要你能领你二妹妹的这份情,祖母就很高兴了。”话毕,老太太又才缓缓坐到了软榻上。 姚氏紧张地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尘儿,那银耳羹你应该趁热喝的,凉了可就不好喝了,既然你想放一会再喝,要不我让容妈妈去你的院子里,将那银耳羹拿去热热再给你端过来。” “不必麻烦二娘了,现在正是暑季,银耳羹放凉了更好喝。”纤尘狡黠一笑。 姚氏怔愣,纤尘的笑让她感到莫明的惊慌,难道是纤尘发现了那碗银耳羹里有问题?旋即,姚氏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龟龄醉梦”的味道被冉花楹掩盖得极好,她一个懂药的人都难以察觉,更何况是冉纤尘这个乡下丫头,她能懂什么? 姚氏又想,即便纤尘多心,怀疑那碗银耳羹里有问题也无妨,那“龟龄醉梦”的毒,用银针是试不出来的。 若纤尘真的怀疑那碗银耳羹有问题,又试不出毒来,也拿她们没有办法,最后也只能将那碗银耳羹倒掉。 损失一碗银耳羹而已,这对她们来说没有什么,只是一次失手而已,她们机会还多,还有下一次,下一次冉纤尘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想通后,姚氏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纤尘,“尘儿,你若是喜欢你二妹妹熬的银耳羹,改日母亲再让你二妹妹给你熬些银耳羹来可好?” “那就有劳二娘和二妹妹了。”纤尘向姚氏公式化地欠身一礼后又向老太太施了一礼,“祖母,尘儿今儿还有旁的事要做,就先告辞了。” 纤尘走后,姚氏也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 人都走后,老太太的脸上的欢喜也退了去,她神情落寞,像似被人抽空了精气神一样,无力地坐在软榻上叹了口气暗自思忖。 老太太在想,纤尘究竟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护卫端走那碗银耳羹?难道是纤尘觉得银耳羹里有什么问题吗?旋即,老太太摇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刚刚也喝了碗银耳羹,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老太太又想,许是纤尘对姚氏还有芥蒂,冰冻三尺也非一日之寒,纤尘对姚氏的恨已深,她不会轻易的就接受了姚氏母女的道歉,纤尘和姚是之间的仇怨不是一碗银耳羹就能轻易化解的。 任重而道远,老太太觉得自己肩负着化解姚氏母女和纤尘之间矛盾的重任,她希望有一天,她能看见冉府里的小姐们能相亲相爱,和和睦睦。 虽还未过辰时,正是一天当中人的精气神最好的时候,老太太的脸上却已有了疲态。 家和万事兴,家要和了,才能万事兴不是吗? 老人的想法是好的;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纤尘回到自己的屋子,再次将阿峰带回来的那碗银耳羹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这碗银耳羹里只有“龟龄醉梦”后便唤来了韩双双。 “双双姑娘,我慎重的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嫁给我的父亲成为她的妾吗?……”纤尘的话还未说完,韩双双就开了口,“大小姐,我……” 纤尘向韩双双摆了摆手,制止了韩双双继续说,“双双,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回我也不迟。” 韩双双闭上了嘴后纤尘又才继续道,“双双姑娘,你来冉府也有些日子了,对冉府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我也不必多说,只是对于我的父亲,我想再提醒你一下,他很自私,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他的仕途重要,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是否真要嫁给我父亲这个自私的男人?” 纤尘看向韩双双,语重心长,“双双,你要知道,以你现在的条件,在京都想要嫁个好人家不难,如果你不愿意嫁给我父亲,我也绝对不会为难你。” 这就是纤尘,有情有义,即便韩双双本就是她当初买回来的一颗棋,然,真到要将韩双双这个如花的姑娘送到她那个渣爹的床上时,纤尘还是有些不忍。 只是纤尘不是韩双双,她不知道韩双双心里的想法。 有句俗语叫“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同样,人与人不同思想千万种。 韩双双过够了苦日子,她不仅不想再过那种朝不保夕的苦日子,她还想吃山珍海味,还想穿绫罗绸缎,这些都不是普通的百姓家能给她的。 她虚荣,即便自己只是个姨娘,那也是朝堂正二品官员家的姨娘,可比那些普通人家的正经嫡母地位高上许多,出门在外也是轿来轿去,世人只有羡慕的份,哪里还会嫌弃她是个妾? 她需要爱情吗?不不不,她不需要,爱情是什么,保质期有多长,可以当饭吃吗? 她只需要一条可供她吃穿不仇的大肉鱼,而冉羽涅就是她物色上的最好的大肉鱼,在韩双双看来冉羽涅就是她最好的良配没有之一。 冉羽涅有权,他是朝堂正二品大员;冉羽涅有钱,冉府田产地契和商铺一年收的租子就当她这种穷人不吃不喝好几年的存钱;冉羽涅没儿子,府上的嫡母夫人无法再生,她却可以生,只要她生出儿子来,那个嫡母夫人又算得什么?以后这若大的冉府还不是她和她儿子的? 再说了,冉府里的那个嫡母和纤尘有仇,她们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等她们两个斗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后,她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府里的那庄姨娘又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这样一条大肉鱼自己不去钓,难道还要送给别人不成? 韩双双一双眉眼剪水,秋水盈盈的眸子里竟有了份破釜沉舟的坚定,她扑通一下跪在了纤尘的面前,言不由衷地道:“大小姐,我已经爱上老爷了,这一生我非他不嫁。” 既已如此,纤尘也不再劝,她指着桌上那碗银耳羹对韩双双道:“双双,这碗银耳羹里有种极强的春药叫‘龟龄醉梦’,待父亲下朝回来后你就给父亲端去,记住,不要说是银耳羹,就说事甜汤。”纤尘特地强调。 韩双双是个聪明人,不用纤尘给她多说,她也能猜到,这碗银耳羹定是姚氏母女给纤尘准备的,银耳羹里的秘密被纤尘识破后,纤尘便将计就计把这碗银耳羹给了自己,她只需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咬定自己是错将银耳羹当甜汤端去给了冉羽涅,接下来的事便能水到渠成。 说来也巧,今天冉羽涅下朝的时间特别早,纤尘刚派墨香去打探冉羽涅回府的情况,没多会就听见墨香回来禀报,“大小姐,老爷回府了。” 韩双双心里的窃喜蔓延到了眼底,纤尘见韩双双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在心里暗自为自己叹气,她算不算是天下最好的女儿?竟然给自己的亲爹送起了女人来,而且送的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让一头老牛吃上了嫩草。 夏季姑娘们的衣着轻减,韩双双还特意换上了一件低胸的湖蓝色罗裙,那罗裙的胸开得极低,少女胸前的那抹春色随着少女的步伐有节奏地抖着,呼之欲出。 韩双双端着那碗银耳羹到了冉羽涅的书房,“老爷,下朝回来累了吧?来喝碗甜汤解解乏。” 韩双双的声音滴滴娇,娇滴滴的,眸子里的妩媚能将人的魂给勾了去,那胸前鼓鼓囊囊的无限春光,不用这春药也已经激起了冉羽涅那汹涌澎湃的激情。 冉羽涅腹黑一笑,双瞳四下回顾了一番,这是在他的书房里,书房里四下无人,今天他这个豆腐吃定了! 自打上次他在纤尘的院子里看到韩双双跳那“含颦展”后,他心里的欲、火就被韩双双给撩拨了起来,冉羽涅两颗色迷迷的眼珠子已经落在了韩双双柔软的春色里。 他暧昧地接过韩双双托盘里的银耳羹,又柔情地从韩双双的手上抽走了托盘,他炙热的目光似火,灼红了韩双双的脸。 韩双双娇羞地低下了头,冉羽涅似乎很满意韩双双的这种娇羞,他嘴角禁不住上扬,一只手抬起了韩双双的下巴,一只手搂住了韩双双的腰,猛然将韩双双往自己怀里一带,韩双双就被揉进了冉羽涅的怀里。 “老爷,你还没喝甜汤呢。”韩双双纤细的手在冉羽涅的胸前推了推,欲擒故纵,推得冉羽你的心如猫抓痒得难受。 冉羽涅的一只大手在韩双双的春色上狠狠捞上一把,玩味一笑,“有豆腐吃还喝什么甜汤?” 第100章 全了韩双双的心愿 冉羽涅当年本就是个美男子,现在虽已年近四十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但是他的魅力依旧不减当年,他轮廓分明的脸颊经过岁月的打磨后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再那么硬朗,却是多了份成熟男人的魅力。 从他高挺的鼻子里喷洒出来的热气,撩动着韩双双脸上的汗毛,也撩进了韩双双的心,这暧昧的气息让人窒息。 冉羽涅削薄的唇不由分说,霸道地盖在了韩双双娇艳的唇上。 在荷尔蒙的催化下,韩双双的多巴胺活跃起来,她已经昏了头,竟闭上了眼迎上了冉羽涅的唇,任由他的舌撬开了她的贝齿,长驱直入,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舌间疯狂扫荡,吮吸,缠绕得令她窒息。 突的,韩双双猛然睁开了眼,她甩了甩头,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和冉羽涅热吻缠绵的时候,趁现在书房里没人,她必须先让冉羽涅喝下那碗银耳羹,才能全了自己的心愿。 她将冉羽涅推开,用她那娇滴滴能酥骨的声音,半是埋怨半是撒娇地道:“老爷,奴家好心给你送碗甜汤来,你竟是一口都没喝,就吃起了奴家的嘴巴,枉费了奴家的一番好心?还占了奴家的便宜,奴家走了。”说罢,韩双双就洋装要离去。 到嘴的鸭子岂能就这样让它给飞了? 冉羽涅一把捉住了韩双双的手,用力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拉,一个娇小而性感的小身板就这样顺势便落入了冉羽涅的怀里,冉羽涅双手将韩双双环住,紧紧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老爷,奴家来是给你送甜汤的。”韩双双一双狐魅的杏眸里泛着一汪汪的秋波看向冉羽涅,她欲擒故纵,假用力,真动作地推了推冉羽涅,似要挣脱冉羽涅的怀抱,却被冉羽涅搂得更紧了。 见韩双双不再反抗,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冉羽涅才俯下身看着怀里的娇人儿,伸出一只手捏着韩双双削尖的下巴道:“真是一个会磨人的小妖精。”旋即他就放开了韩双双的下巴,将桌上的银耳羹端了起来,“呼啦呼啦”几口竟将碗里的银耳羹喝了个干净,只留下些大枣在碗里。 冉羽涅放下碗,目光落在韩双双的身上,食指抬起她削尖的下巴勾唇一笑,“甜汤我喝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让我尝尝你的味道了。”冉羽涅的唇再次落在了韩双双的唇上。 “龟龄醉梦”是一味药效极强的春药,此刻软香玉在怀,二人激烈的拥吻刺激着体内的血液沸腾,那药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挥出了药效,快速入侵了冉羽涅的大脑。 冉羽涅已经失去了理智,像一头被困在沙漠里的野兽,浑身燥热,咽喉干痒,似渴望着一盆冰凉的水将自己全身浇灌,然,她怀里的软香玉便是可以浇灌他的凉水,他将自己疯狂地揉进了这盆水里,无度地索取……进入了幻觉。 如果说冉羽涅是个老干柴,那么这“龟龄醉梦”无疑就是浇在老干柴上的一桶油,那架势,可比干柴烈火还要猛烈许多,冉府里的这间书房都似要被冉羽涅给拆了去。 好在,在冉羽涅尚存一点理智的时候,他事先将书房的门窗都关了起来,避免了一次现场直播。 只是他们的动静太大,隔着书房的门窗,都能听到书房里吱嘎声、喘息声、呻吟声、东西摔落地上等等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大小姐那碗银耳羹没喝,被韩双双姑娘端给老爷去了。”姚氏派去纤尘院里打探银耳羹情况的丫头慌慌张张来报。 “什,什么?”姚氏一下就慌了,冉花楹也慌了,她为了让纤尘死,在那碗银耳羹里下了双倍的药量,那碗银耳羹里的药性有多烈?冉花楹最清楚。 如果冉羽涅喝下了那碗银耳羹,那他和韩双双……?还有,她下了那么重的药量,父亲会不会油尽灯枯而亡……? 不敢想,简直是不敢想,冉花楹惊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时,躲在姚氏院子里一个猥琐的男人也跑了出来,“夫人,这么说今天我没戏啦?” 这男子一双老鼠屎般的眼睛丁点小,却是非常聚光,眼里无时无刻不是流露出猥琐而又色迷迷的精光。 男子瘦高的个头,皮肤黝黑,背有点驼,一脸的谄媚像只哈巴狗一样,相貌却是长得一副地痞流氓二混子的歪瓜劣枣相,一看就知道他虽是一条狗,却不是个善类是条恶犬。 此男子正是姚氏的贴身女婢容妈妈的亲儿子——张筑强。 张筑强是冉府的收租人,曾经替姚氏打理着远处郊区的田产,此人仗着自己母亲是姚氏的陪嫁婢女,仗势欺人在田产那边狐假虎威,弄得田产那边的长工和短工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导致田产年年欠收。 姚氏觉得那张筑强不是个能看管田事的料子,他身上那股子二流子的气息倒是很适合替冉府出去收租子,于是就将他唤回了京都,负责替冉府收商铺的租子。 冉府收租的差事轻松,得空的时候张筑强就会和当地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花天酒地,仗势欺人无恶不做,是冉府豢养出来的一条恶犬。 今天,他一大早就被自己的母亲容妈妈带进了冉府,听说今天夫人要给冉家大小姐下药,夫人有意让他去破了冉家大小姐的身子,张筑强听到有这等好事便耐着性子,在姚氏的院子里静等,他摩拳擦掌幻想着自己从冉府里的一条狗,摇身一变成冉府里的女婿,那辉煌的前程不可限量。 谁知,他等来等去却等了个寂寞,那碗下了药的银耳羹,冉大小姐没喝,却被冉羽涅给喝了。 张筑强这只没吃到天鹅肉的癞蛤蟆心有不甘,便忍不住从躲藏的暗处跑了出来追问姚氏。 姚氏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不悦道:“现在谁还管得了你有戏没戏?”旋即,姚氏便招呼着冉花楹,“楹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我们快去你爹的书房看看。” 冉花楹这才从惊慌中回了魂,跟着姚氏去了冉羽涅的书房,她的心悬在嗓子眼上,走起路来都是慌慌张张的。 姚氏母女去了冉羽涅的书房,纤尘估摸着时间也带着人去了冉羽涅的书房,说来也巧,她们两队人马竟是同时到的冉羽涅的书房。 冉羽涅的书房大门紧闭,站在书房外就能听到书房里的叫声和喘息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好半晌随着冉羽涅猛然一声高喘如大江东去浪涛尽,声音戛然而止。 姚氏知道自己今天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又悔又气,一双眸子怨毒地剜向纤尘,纤尘则回了她一抹狡黠的笑,旋即她的脸上便没了表情,云淡风轻地望着书房的大门,她已经将韩双双成功送给了自己的父亲,这也算是全了韩双双的心愿。 冉羽涅的房间里好半晌也没有动静,然,老爷在书房里和一个女子行鱼水之欢的事,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冉府里传开了。 这会子,冉老太太和庄姨娘也都赶了过来。 “吱嘎”一声,冉羽涅的房门被打开,韩双双衣衫不整,蓬乱着头发,慌慌张张,哭哭啼啼向纤尘跑来,“大小姐,婢子端错了碗,错将银耳羹当成了甜汤,没想到老爷喝完那碗银耳羹后就……就……” 呜呜呜…… 韩双双只将最关键的——端错了碗,错将银耳羹当成了甜汤端给了冉羽涅提了出来,便不再多说,只哭不语,委屈至极。 老太太听闻一阵后怕,禁不住小脚往后退了两步,一个趔趄险些栽到地上,幸好薛妈妈及时扶住了她,她爬满皱纹的脸上瞬间失了血色,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绝望和失望在她眼底蔓延,喃喃自语道:“那碗银耳羹果真有问题?……幸好尘儿没喝……作孽呀……作孽!”老太太滚烫的泪水滑落脸颊。 老太太对姚氏绝望了,对冉花楹也非常失望。 纤尘将韩双双扶了起来,替韩双双整理着衣衫,看到韩双双脖子上和胸前都有些淤青,忍不住皱眉,“我父亲他打你了?” 韩双双摇头。 “那你脖子和胸前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嘴也肿了还破了皮?”纤尘追问。 纤尘此话一出,可是弄得在场好些人都不好意思了,韩双双更是羞得一张脸通红,含首拼命地摇头,心想这个大小姐平日里挺聪明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脑子短路了吗? 纤尘虽然跟着她师傅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是男女之事她还未曾涉足过,自然有些事她还不懂,不过她看韩双双那羞羞臊臊的样子,便也明白过来自己刚刚问错了话,不由得她的脸也烧红了起来。 其实也难怪纤尘会误会,冉羽涅在药物的作用下就是头野兽,人家鱼水之欢后留下的都是小草莓,唯有他够生猛,鱼水之欢后在韩双双身上留下的全是淤青。 纤尘不懂的事,做为过来人且还是下毒的始作俑者姚氏自然是什么都明白,她像发了疯一样冲到了纤尘的面前,指着纤尘的鼻子反咬一口,“冉纤尘,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奴婢,勾引起你的父亲来了,还爬上了你父亲的床?贱人,真是贱人……” 纤尘没有搭理姚氏,她完全不屑姚氏的挑衅,她只需等冉羽涅走出书房,让冉羽涅当着大家的面给韩双双一个交代。 冉羽涅曾经答应过姚家,即便纳妾也只能纳姚家为她选的妾,韩双双是否能顺利嫁进冉府,还有最关键的一步要走,她不能踏错。 姚氏看到靠在纤尘身上虚弱的韩双双,心火就抑制不住的上蹿,气急败坏扬手一个巴掌就要往韩双双的脸上打去,“你这个贱人!” 就在姚氏扬起手的那一刹那,纤尘抓住了姚氏的手,用寒得刺骨的声音说道:“二娘怕是没这个权力打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韩双双什么时候成纤尘的朋友了?她不是纤尘的婢女吗?姚氏怔愣,“你的朋友,什么意思?” 第101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纤尘没看姚氏,她目光凛冽地看向书房,“父亲,双双姑娘作为尘儿的朋友,一路护着尘儿从交州到了京都,她是一个家事清白的良家姑娘,竟被父亲做出了这等事,父亲是不是该出来给双双姑娘一个交代?” 纤尘的声音清冷,不算洪亮却也是字字铿锵,让冉羽涅书房内外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她的意思很清楚,她是要告诉冉府上上下下的众人,韩双双是良家女子,她是良民,冉羽涅毁了一个良家姑娘的清白就必须要负责。 在纪国,良民是有户籍的,叫良籍,良籍女子入妾便是良妾,良妾入府也会在官府里登记入册,良妾的地位比奴籍的侍妾高,算半个主子,奴籍的侍妾说到底不过就是陪过家主睡觉的下人。 庄姨娘就是个奴籍的侍妾,只是她平日里低调,再加上她是姚氏带来的人,又为冉羽涅生了个女儿,老太太平日里也很照顾她,故而她在冉府的地位虽不比那些下人高,却也没有人刻意去刁难她,不过正因为她的地位如下人,姚氏也没给她安排丫鬟侍候,这也是为什么,纤尘在庄姨娘的院子里看不到守夜丫头的原因。 姚氏脑子“嗡”的一声炸响,就连冉花楹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韩双双竟是良籍? 韩双双是良家姑娘,那么今天冉羽涅的行为可谓是强暴了良女,她若现在跑到官府衙门去告状,那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她们冉府动用关系将此事给压了下来,也会影响到冉羽涅的仕途和冉花楹康王妃的位子。 姚氏母女此刻更是觉得,她们今天搬起的这块石头,砸在自己的脚上真的好痛,好痛,痛彻心扉。 就在她们母女还在诧异韩双双是良籍非奴籍时,又听到纤尘对着书房喊道:“父亲,现在入夏暑热,苏妈妈就熬了点解暑的甜汤,我想着父亲早朝回来辛苦,便吩咐双双姑娘给父亲端了一碗甜汤来,却味想到双双姑娘端错了碗,错将二妹妹特地为我熬的一碗银耳羹给父亲错端了过来,只是父亲为何喝完那碗银耳羹后,竟对双双姑娘做出了这等事?父亲你一直缩在书房里也不是个事,还是快些出来给双双姑娘一个交代,你若再不出来尘儿就要进来了。” 纤尘这番大义凛然的说辞,又告诉了众人两个信息,第一,那碗银耳羹是韩双双错将银耳羹当成了甜汤端给了冉羽涅;第二,那碗银耳羹是出自冉花楹之手,她们都不知道那碗银耳羹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冉羽涅喝完银耳羹后会侵犯韩双双? 同时她也在提醒她的祖母,不要再轻易相信姚氏母女的话,不要再被姚氏母女她们给利用了。 顺便她还骂了冉羽涅是个么有担当的缩头乌龟,可不是吗?韩双双都出来有一会了,冉羽涅还没出来,纤尘怀疑冉羽涅就是在刻意逃避。 其实这次纤尘还真是误会冉羽涅了,他真不是龟缩在书房里不出,那碗银耳羹的药量实在太大,他现在头重脚轻,脑袋眩晕,身子更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瘫软无力,纤尘的话他都听在了耳里,几次三番他也想起身走出书房,可是就是浑身乏力。 冉羽涅瘫坐在软榻下看着软榻上一片血红神情呆滞,他似乎知道自己刚刚和韩双双发生了什么,可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和韩双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此刻就像喝醉酒的人喝断片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冉羽涅的脑袋昏昏沉沉,韩双双究竟怎么样了?他还得去看看,他挣扎着起了身,衣衫不整,步履虚浮,摇摇晃晃出了书房,他目光涣散毫无神识,像只牵线的木偶,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直接牵到了韩双双的面前。 冉羽涅来到韩双双的面前眼里才有了聚焦,看到被纤尘护在怀里憔悴不堪的韩双双,和她那脖子、胸前的淤青,还有那蓬乱的秀发,无疑不是在告诉冉羽涅,他确实将韩双双给办了。 冉羽涅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柔情,他竟伸出了手,替韩双双整理起她蓬乱的秀发来,“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冉羽涅,你这个畜生。”老太太痛心疾首,那韩双双可是和自家孙女同辈大的姑娘,却被自己的儿子给办了,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这个儿子太混账! 老太太一时气不过,抡起拐杖就要向冉羽涅挥去,只是,老太太的拐杖刚刚抡起一半,冉羽涅就“扑咚”一下栽到了地上。 老太太抡起拐杖的手也僵在了半空,她惊惶失色怔愣了片刻,立马就丢掉了自己手里的拐杖,“扑”的一下就蹲到了地上,抱起冉羽涅的头哭喊,“涅儿呀,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娘呀……。” 冉羽涅的突然晕倒,将众人都吓坏了,连纤尘都紧张了起来,姚氏更是扑到了冉羽涅的身边唤着,“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啦……!” 唯有冉花楹知道是自己下药太多,父亲体力不支才突然晕倒,她竟是不敢去看那晕倒在地的冉羽涅,低着头咬着唇又是懊悔又是紧张更多的是恐惧,恐惧自己就这样无意间杀了自己的父亲。 旋即就听到老太太唤着冉花楹,“楹儿,你快来,快来看看你爹爹她是怎么了?”滚烫的泪水从老太太的眼里滴落,慈母的泪水已经花了她的眼。 冉花楹闻言才过去替冉羽涅把了把脉,这脉一把冉花楹脸上就有了一抹轻松之色,“祖母,父亲只是疲劳过度,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虽说,冉花楹说冉羽涅是疲劳过度;可是这里的众人心里无一不是在想,他是纵欲过度。 冉花楹脸上的表情被纤尘尽数捕捉,她心里一阵后怕,惊起一身冷汗,冉羽涅的药物反应如此强烈,不难想象定是冉花楹下了很重的药量,若是自己大意,见祖母喝着银耳羹,自己也跟着喝了那碗银耳羹,其后果有多么可怕,简直不敢设想! 得知冉羽涅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姚氏唤来下人将冉羽涅抬回书房,众人刚塌进书房的门,就被书房里,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一片狼藉惊的目瞪口呆,那软榻上的一片血红更是灼着众人的眼。 书房里无法下脚,老太太当机立断吩咐下人将冉羽涅抬去她的房里,纤尘和阿峰跟去了老太太的房里,吩咐墨兰和墨香将韩双双扶回贵兰院休息。 众人坐在老太太的房里,等着冉羽涅苏醒,冉花楹开始给冉羽涅施针,冉花楹的医术得了姚老太医的真传,这个屋里无人怀疑冉花楹的医术,纤尘全程不语,静静地看着冉花楹为冉羽涅施针。 不得不说冉花楹施针的手法很是娴熟,纤尘在想,若冉花楹不是姚氏的女儿,她们之间就不会有怨恨,她还可以与冉花楹在医学上交流切磋,兴许她们还真的能成为一对好姐妹。 冉花楹施完针后没多会冉羽涅就醒了,他目光凝滞地看着天花板,似还在云里雾里,“爹爹,你醒啦?”冉花楹的声音里透着欣喜。 施针后冉花楹就一直守在冉羽涅的床边,她自然是第一个发现冉羽涅醒来的人。 听冉花楹这么一唤,老太太和姚氏也都向床边围了过去,“涅儿,你可有觉得哪里还不舒服?”老太太坐到了床边,将冉羽涅的手握在了掌心里如握珍宝般,慈爱的问。 “老爷你可醒了。”姚氏的眼里也满是关心。 纤尘和庄姨娘则站在她们身后,并没有太靠近冉羽涅的床边。 冉羽涅清醒过来,他应道:“我没事。”便坐起了身,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这个床,又看了看围在自己床边的家人,一脸茫然不解地问道:“娘,我怎么会躺在你的床上?” 冉羽涅的脑子里此刻还是一片空白。 “老爷,你最近太劳累刚刚突然晕倒,我就唤下人将你送到了母亲的房里,还是楹儿施针将你唤醒的,想来老爷身子还很疲惫,不如就去妾身的房里好好再休息一会,今天就让妾身来照顾你。”姚氏及时抢了话,弄得老太太刚刚张起的嘴又闭了回去。 姚氏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纤尘焉有不知? 想必那书房已有人进去打扫过,待一切恢复原状后,姚氏便不会承认冉羽涅和韩双双有过什么,即便韩双双要哭要闹要对簿公堂,整个冉府都是姚氏的人,她完全有手段让冉府的人闭嘴,说不定还会反咬韩双双一口,说她行妩媚之术勾引家主。 纤尘又岂能称了她的心,让她打这如意算盘?她今天必须趁热打铁要冉羽涅给韩双双一个交代。 在离开书房的那一刻,纤尘就吩咐阿峰将那盛过银耳羹的碗从书房里给拿了出来,银耳羹浓稠,附着力强,碗里还有几颗没被吃下的枣子,那枣子里和残留的羹汁里怎么也会有药物的残留,有这个碗在手,冉纤尘不怕姚氏将这事抵赖掉。 “父亲,今天你和韩双双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真的完全记不起来了吗?”纤尘的声音突然响起,老太太的房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冉羽涅皱眉,书房里软榻上血红的一片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秀发蓬乱,身上还有淤青的韩双双也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捏了捏额角,有些不确定地问:“韩双双和我是不是……?” 有些话在自己女儿的面前,冉羽涅还是难以启齿,冉羽涅支吾着没有说出来,纤尘却是不同,她直接开门见山道:“父亲,韩双双是个良民,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你和她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应该给她一个名分,尽快将她迎娶进门。” 姚氏不能再生育,自然不想冉羽涅迎娶一个她不能掌控的女人回府,更何况那韩双双还是个良民,嫁入冉府后就是良妾算半个主子,她瞬间就炸了毛,“冉纤尘,你那侍女不要脸勾引你爹爹,就因该进猪笼被沉塘,被乱石打死,你还想让你爹爹娶她过门,你是不是疯了?” 第102章 斗而不破 纤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像是冬日的寒霜蔓延入了她的眼底,冷冽的眸子鹰隼般犀利地扫过姚氏,竟让姚氏不寒而栗心虚了起来,她没有直接反驳姚氏,而是面无表情地唤了声“阿峰。” 阿峰的脊背如松,好看的五官轮廓硬朗,一手提剑一手端着一只碗,龙行虎步进了老太太的房里。 自他从门口进来的那一刻起,他身上凛冽的气势,刹那间就使冉老太太这间房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姚氏一眼便看到阿峰手里的那只碗,那只碗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们母女今早给纤尘端银耳羹来的碗。 姚氏的身子禁不住一哆嗦往后退了退,深知大事不妙,心里暗道,竟是晚了一步,那只碗还是落在了冉纤尘的手里? 她双手下意识的捏成了拳,那握着绢帕的右手竟是不由自主地抬到了胸前,好像是在安抚她那颗惊慌乱跳的心。 冉花楹看到阿峰手里的那只碗,刚刚才轻松下来的心现在又悬到了嗓子眼上,贝齿紧咬,旋即她一记眼刀就飞向了容妈妈,好似在质问,“这只碗怎么会在他手上?” 冉花楹的眼里满是谴责,容妈妈难为情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冉花楹,心里竟全是委屈。 冉花楹吩咐容妈妈叫她的儿子张筑强混进书房里打扫卫生,好将那只盛过银耳羹的碗给拿回来,却未想到那只碗竟被纤尘的护卫捷足先登了。 这能怪谁? 能怪容妈妈的儿子不中用吗? 不不不,容妈妈可不觉得该怪自己的儿子,纤尘的那个护卫是何许人也?他可是一个有着实打实真功夫的人,自己那个二混子儿子身上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又岂能和纤尘的护卫相比? 纤尘的护卫他若要取那只碗,自己的儿子又岂有半点的机会? 老太太看到那只碗,心里像是被打翻的五味瓶,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讷讷地看着那只碗,痛心疾首。 纤尘将阿峰手里的碗接了过来,拿到冉羽涅的面前,问:“父亲可还记得这只碗?” 冉羽涅有些疑惑,他虽喝了银耳羹却对盛银耳羹的碗没有半分的印象,一脸疑惑地问:“尘儿,这碗有什么问题吗?” “父亲,你就是喝下了这只碗里的银耳羹,你可还记得?”经纤尘这么一提醒,冉羽涅似乎有了些映像,点了点头,“那银耳羹里还有不少的大枣我没吃。” 纤尘看了眼碗里的大枣浅笑,不错,是还剩不少的大枣,“父亲,事已至此,事情的缘由纤尘不想再追问,韩双双是个良家姑娘尚未婚配,父亲既然已与她有了夫妻之时,就请父亲给韩双双姑娘一个名分吧。” 斗而不破。 今天纤尘的目的是替韩双双争取名分,而不是斗垮姚氏母女,故而,她今天说话留了三分,没有那么决绝只是点到为止。 若对方执意要装糊涂,那么纤尘也不介意告诉这屋子里所有的人,若他们不同意,她定会将这个碗交到大理寺,由大理寺卿亲办此案,不过那是一件既会毁了韩双双清白,又会毁了冉羽涅仕途而两败俱伤的事,不到万不得已,纤尘还不想那么做。 冉羽涅也是个聪明人,只片刻他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冉花楹给纤尘的银耳羹里下了药,却被韩双双错端给了自己。 冉羽涅心里愤懑,他的愤懑不是因为冉花楹给纤尘下了毒,将纤尘送给纪武帝那条路断了后,对冉羽涅来说纤尘的价值就没有冉花楹的价值高,故而,冉羽涅并不在乎冉花楹对纤尘做了什么。 他愤懑的原因是,冉花楹下的毒让自己当了次猪八戒。 可不就是个猪八戒吗? 那猪八戒吃人参果狼吞虎咽的,最后连人参果是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韩双双被自己吃了,自己在药物的催动下也是狼吞虎咽的,到现在都回味不起那韩双双究竟是什么味道,脑子里虚虚幻幻亦真亦假太不真实,这和猪八戒吃人参果有什么不同? 冉羽涅愤然地瞪向姚氏母女,他眼里蔓延着怒火,姚氏母女心里微颤;但是姚玉儿却是有惊无恐。 庄姨娘进入冉府后迟迟未给冉羽涅生出个儿子,姚家也松了口,不再像以前那般强势,只许他纳姚家的女子为妾;但是,他们依旧要求冉羽涅纳进府的妾,必须经过姚玉儿的同意,若姚玉儿不同意,即便外面的女人给他生了儿子,也进不了冉府的门。 就在这时,一个猥琐的男子跑来禀报,“禀夫人,那只碗在下没找到。” 此话一出,姚氏母女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升天。 姚氏身边的容妈妈脸色也瞬间大变,眉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她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忘了叮嘱自己儿子一句此事不可伸张。 这也难怪,冉府的下人们谁不知道姚氏才是冉府的管事人?在府里,连冉老爷都得听姚氏的,那张筑强是姚氏贴身女婢的儿子,在冉府里一向托大自以为是,做事从来都毫不避讳。 这次他娘没叮嘱他,他那个简单的头脑也没多想,一直找不到那只碗心里一急,怕坏了事,就急着赶来禀报。 此人的出现纤尘却笑了! 张筑强这句话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单膝跪在地上,好似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诚惶诚恐地看向姚氏,姚氏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姚氏还没来得及喊张筑强“滚”,就听到一个如珠翠落地般的声音响起,“你是在找这只碗吗?” 张筑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绝世无双的仙女拿着一只碗站在了他的面前,仙女眉目如画,肤如凝脂,一身紫色轻纱罗裙罩身,风姿绰约,闭月羞花也无非如此。 他那老鼠屎般大小的眼睛聚焦在了纤尘的身上,咧嘴一笑,口水都要从他的嘴角边淌了出来,“是,是,就是这只碗,小姐你是?……” 因张筑强才被姚氏从田产那边唤回来,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纤尘,自然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冉纤尘。 张筑强那双色迷迷的老鼠屎眼睛一直盯着纤尘看,阿峰就忍不住拔出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剑尖已经指向了张筑强的鼻头问,“你为什么要找那只碗?” 阿峰的气势逼人,张筑强刚起的色心就被他吓了回去,心头一紧大气都不敢出,怯怯地看向阿峰,又看了看他自己的母亲。 只见容妈妈对他摇了摇头。 张筑强不傻,旋即他就反应过来,这里是冉府,是姚氏的地盘,即便这人剑指着自己,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如果自己开口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怒了姚氏那就是惹怒了他们家的财神爷,说不定还会掉脑袋,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不语。 “你可以不开口,不过我的剑却也不长眼,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找这只碗?” 阿峰顿了顿邪邪一笑,“你若真不说我会生气的,我这一生气手就会抖,我这手一抖就不听使唤,万一不小心划破了你脸上哪个地方,可就不要怪我了。” 要挟,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要挟,张筑强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脸,惊恐万分地看向阿峰,不知道冉府何时竟出了个这么嚣张的护卫。 此刻,就听到容妈妈颤抖的声音响起,“大小姐,你的护卫凭什么质问我的儿子?” 纤尘面无表情,云淡风轻地看了一眼容妈妈,“阿峰要问的就是我要问的,他代表了我,怎么,容妈妈,我作为冉府里的大小姐,还不能问一个冉府里的下人吗?” 面对纤尘的质问,容妈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人是容妈妈的儿子,纤尘不知道阿峰为什么会突然向容妈妈的儿子发飙,不过纤尘护短,自然会替阿峰说话,有时候护短也是一种美德,谁叫阿峰是她的自己人呢? 大小姐,原来这位仙女就是大小姐,张筑强那老鼠屎般大小的眼睛瞬间又有了光彩,要知道这位仙女今天就差点成了他的女人,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张筑强无端为自己惋惜着,幻想着美女在他胯下承欢的场景,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睛又看向了纤尘。 见张筑强那老鼠屎般大小的眼睛又色迷迷地盯向了纤尘,阿峰扬起剑就要向张筑强的眼睛搓去,容妈妈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啊……”的一身惨叫之后,脚下一软旋即就瘫到了地上。 “等等。”千钧一发之际纤尘及时喊住了阿峰,阿峰的剑停在了张筑强眼前一指的位子,张筑强也吓得瘫软了过去,一股温热的液体顷刻间就从他的大腿间流了出来,打湿了他身下的地板。 “阿峰,你说,容妈妈的儿子去找这只碗,说不定是想尝尝这碗里剩下的枣子是什么滋味,要不你去请熙王殿下,让熙王殿下将大理寺卿也请来,我们将枣子喂给容妈妈和他的儿子一起吃下,再把他们关进一间房子里,看看他们母子吃下这碗里的枣子后会有什么反应?”纤尘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听得众人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太太的嘴都禁不住圆张了起来,冉花楹也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姚氏倒吸一口凉气,冉羽涅也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纤尘,只有阿峰邪魅一笑,腹黑,他家王爷看上的姑娘真的是太腹黑了,不过这种腹黑阿峰喜欢,他双手给纤尘点赞! 容妈妈却是吓得瘫软的身子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恢复了力气,跌跌撞撞爬到了纤尘的脚边,拉着纤尘的裙脚嚎嚎,“大小姐,不可呀大小姐……!” 张筑强也反应过来,那只碗是装过银耳羹的碗,那银耳羹里有药,那枣子里定也有药,若自己和自己的母亲被迫吃下这碗里剩下的枣子,还被人关进了一个屋里,这…这……这是逼着他和他母亲…… 张筑强在阿峰的震慑下早已六神无主,现在更是面如死灰连开口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容妈妈求了纤尘又去求姚氏,“夫人,求求你,帮老奴劝劝大小姐吧,不可呀,这绝对不可呀……” 第103章 纳妾 姚氏怔愣,竟没想到纤尘会如此腹黑。 一束阳光透过屋顶的亮瓦,照在纤尘的测脸上,她的脸一半在阳光中笑靥如花,一半在阴影中笑靥如魔,一正一邪看得姚氏心中微颤倒吸一口凉气。 卷着身子跪在姚氏脚边的容妈妈,扯着姚氏的裙??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夫人,不可啊,不可以让大小姐那样做呀,求求你了夫人,帮老奴劝劝大小姐吧!” 姚氏知道,纤尘这是诛了容妈妈的心。 容妈妈和张筑强他们是对母子!让一对母子吃下春药,再把他们同时关进同一间屋里,这简直比刑部的酷刑听起来还令人恐怖。 纪国提倡礼孝治天下,禁止不伦恋,若是发生乱轮之事,一旦查实,将被拖出去游街,受万人唾骂,最后再用乱棍打死。 容妈妈怕了,她可以不要自己的那条老命;但是她儿子还年轻,她舍不得让她的儿子跟着她一起去送死。 这时,容妈妈的儿子从惊恐中反应过来,也爬到了姚氏的脚边哀求着姚氏,“夫人,求求你了,救救我们吧……” 姚氏不动如山,任由他们母子在她的脚边哭求,她睥睨着跪在她脚下的容妈妈母子二人,眸子里蔓延出了阴狠的怨毒,她双拳紧握,恨不能将他们母子一脚给踹死,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因为正是容妈妈的这一跪,彻底搅乱了姚氏心里的谋划。 姚氏刚刚还在想,即便纤尘拿到了那只碗又如何?即便那只碗里被查出了有“龟龄醉梦”又如何?谁看到她们下药了?谁又能证明那药是她们下的? 那韩双双是独自一人端着银耳羹去的老爷书房,谁又能证明那药不是她自己下的? 冉府里的下人都是她的人,无中生有,在府里这么多的下人里,随便找出一两个目击者,说看到韩双双鬼鬼祟祟在银耳羹里放了些东西,她再安排人将作案的药粉偷偷放进韩双双的房间里,待人从韩双双的房间里找出下药的物证,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即便是大理寺卿来了,孰是孰非谁还说得清楚? 姚氏正打着如意算盘,却被容妈妈的这一跪,将她所有的谋划彻底打翻,成了泡影。 因为她制造出来的人证,物证,都没有容妈妈和她儿子张筑强真实的口供更有说服力,更值得起推敲,更能让大理寺卿信服。 若大理寺卿真采纳了纤尘的提议,下令让容妈妈和张筑强同时吃下那碗里剩下的大枣,也许还没等大理寺的人将那碗放到他们母子的面前,他们母子就已经将事情的真相全数抖落了出来。 容妈妈是跟在姚氏身边的老人,她的忠心姚氏清楚,在没有威胁到她儿子张筑强的安全时,容妈妈兴许会为了姚氏日后能善待她的儿子而选择一死,以表忠心;可是今天这事已经将她的儿子张筑强给牵扯了进来,容妈妈在自己的儿子和姚氏之间,毫无疑问,她会选择保全自己的儿子而出卖姚氏。 这也是为什么姚氏会那么痛恨容妈妈跪在她的脚边,哭求她的原因。 还有那张筑强,一个地痞流氓二混子,她又怎么敢奢望这种人会守口如瓶? 姚氏清楚,若大理寺卿真查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不仅阻止不了冉羽涅纳韩双双,还会搭上她和冉花楹的名声,毁了冉花楹康王妃的前程。 后果太严重,姚氏不得不妥协,旋即,她就换了一副嘴脸,抽动着脸上的肌肉,强行挤出一个笑来,“尘儿,那双双姑娘既然已经与你爹爹行了周公之礼,有了夫妻之实,若她愿意,我们就将她纳入府吧。”转而她又看向冉羽涅,问:“老爷,你说好不好呢?” “理应如此!”冉羽涅冷漠地回了姚氏一句,看上去他好似万分不喜纳妾的样子,实则是他不喜看到姚氏罢了。 能将韩双双纳入府,这间屋子里怕是没有谁比冉羽涅更高兴,更欢喜的了,她只是生气姚氏做出来的事,让他囫囵吞枣地将韩双双的第一次给吃了下去,到现在,他都回味不起韩双双的味道来。 姚氏脸上的笑比哭难看,她笑在脸上痛在心里,为了传宗接代,她不得不在姚家找了个庄氏入府来替她生儿子;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那庄姨娘生了个丫头片子后,她的肚子就再没大起来过,不仅自己得儿子的想法落了空,府里还多了个姨娘,为此姚氏的心本就不顺,这次又不得不妥协,让冉羽涅将韩双双纳入府。 那韩双双入了府,不仅是个良妾,还是纤尘的人不受她的控制,想到这里,姚氏的心里就如同被塞进了千万斤的巨石,又沉又堵。 不到万不得已,纤尘也不会真去请大理寺卿来,若真惊动了大理寺卿,无疑会重创冉羽涅的仕途,毕竟强了韩双双的人是他,这样一来,冉羽涅要想东山再起,就更离不开姚氏,离不开姚氏的家族,到那时,姚氏若坚决不同意他纳韩双双为妾,韩双双要想进冉府的门就更难了。 既然姚氏已经松了口,纤尘自然也会顺着台阶下台,“二娘说得对,既然二娘都同意父亲纳了双双姑娘,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是个适合嫁娶的黄道吉日,父亲和双双姑娘今天又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今天就该算父亲已经将双双姑娘纳入了府。” 说到这里,纤尘又看向冉羽涅,“父亲,双双姑娘是良女,良女入府为妾需在官府登记造册,就有劳父亲现在去一趟府衙,将已纳韩双双姑娘为妾一事去做个登记。” “这会不会太快,太仓促了?”冉花楹惊讶的问。 坐在冉羽涅身边的老太太也低头想了想,“尘儿,这事本就是你爹爹对不起双双那丫头,若再没个仪式,会不会太亏待双双姑娘了?还有,我们要将人家姑娘纳入了府,是不是也应该通知一下双双姑娘的家人?” 姚氏一合计心里又有了盘算,立马就跟着附和道:“对对对,母亲大人说得对,我们也应该通知一下双双姑娘的家人,今天就将双双姑娘纳入府里连个仪式都没有,实在是太仓促了,尘儿,要不我们将日子往后延延?” 有句话叫夜长梦多,往后延延,纤尘可不敢往后延,多延一天她便是多给了姚氏母女反败为胜的机会。 容妈妈母子是这件事的关键证人,姚氏刚刚看向他们母子那怨毒的眼神,被纤尘尽数收在了眼里,她不得不防姚氏母女为了阻止韩双双入府,会对容妈妈和她的儿子张筑强起了杀心。 这件事若没了关键的证人,要想再扳倒姚氏就难了。 纤尘看得出来,祖母是真心觉得冉府亏欠了韩双双,想给韩双双一个仪式做弥补;可是姚氏母女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就难说了。 纤尘向老太太欠身一礼,“祖母,交州被东阴人霸占多年,那里的人们在水深火热中谋生,韩双双姑娘的父母也已过世,她再无家人。” 纤尘这话听得老太太一阵痛惜,想到自己这个孙女能在交州那个地方长大成人也太不容易了,禁不住感叹,“都是可怜的孩子呀!” 老太太那不再清明的眸子里灌满了对纤尘的愧疚,也正是老太太眼里的这份愧疚触动了纤尘的心,褪去了她眸子里的寒凉。 随之,纤尘说话的声音也缓和了些,“祖母,父亲既然已经与双双姑娘有了夫妻之实,我看这纳妾之事就不能拖,你们想呀,若父亲今天就已经将双双姑娘纳入了府,那么他们今天在书房里行的周公之礼,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若改日再纳双双姑娘入府,那父亲今天和双双姑娘在书房里的所作所为,岂不就会遭人诟病?万一被有心的人利用了去,损了父亲的名声又如何是好?” 自然,冉羽涅也不想将韩双双纳入府的时间后延,吃下韩双双的味道他已想不起来,脑子一片空白,如果可以,他还想今天晚上再细细品尝一下,韩双双身上那朝气蓬勃青春羞涩的味道。 要想今晚再品韩双双,他就必须今天就将她给纳进府。 冉羽涅点点头,赶紧帮腔道:“尘儿说得也没错,既然双双姑娘已没了家人,那些个仪式什么的也就是个虚礼,我看就一切从简吧。”他又看向纤尘,“尘儿,你这就去将韩双双唤过来,让她来给玉儿和你祖母敬茶。” 当韩双双得知,今天冉羽涅就要将她纳进府里为妾,她脸上都笑开了花,虽然她现在浑身酸痛,身子如同散了架一般,走路都有些虚浮;耐不住人家心里高兴,韩双双可是忍着自己身子的强烈不适,急急忙忙赶到了冉老太太的院子里。 简单的纳妾仪式就此开始。 老太太,冉羽涅,姚氏和庄姨娘都坐在了各自的椅子上,老太太和冉羽涅坐上首位,他们下手位是姚氏,姚氏的下首位是庄姨娘。 下人们端来现沏好的茶,韩双双分别向冉老太太,冉羽涅,姚氏敬了茶,庄姨娘虽然比韩双双早进门,但是,她是奴籍,是府里的贱妾受不得韩双双敬的茶,故而,韩双双没有向她敬茶。 姚氏全程黑着一张脸,那模样可比死了亲爹还难受,心不甘情不愿地喝下韩双双敬的茶,耐着性子说了句,“韩妹妹,起来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便再也没了下句。 礼毕。 从今天开始,韩双双就是冉府里的韩姨娘了。 冉羽涅双手在膝盖上一拍,便从床边站起了身,“既然双双已入了冉府为妾,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一趟府衙做个纳妾登记。”说罢,冉羽涅就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 走至门口时,他似想起了什么,又顿住了脚,转身回望看向姚氏,“玉儿,今天晚上你就吩咐厨房加些菜,晚上一家人吃个饭,大家热闹热闹。” 热闹你个大头鬼啊! 姚氏心里那个不甘,恨不得将手里的绢帕都揉成了齑粉,嘴里却言不由衷道:“好,就听老爷的。” 第104章 老太太的礼物 被冉羽涅和韩双双这事一闹,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太阳似乎都有了疲态,缓缓落下,落日的余晖将天上的云染成了金红,漫天的火烧云为冉府今日的纳妾添了些喜庆。 纤尘想抓紧时间出府一趟,却没想到这会子老太太在薛妈妈的搀扶下来到了她的院子。 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脸上挂着喜悦,她刚走到纤尘院子的月亮门口,就被眼尖的韩双双看见,迎了过去,“老夫人,您怎么来啦?快,快请进院子里坐。” 韩双双刚搀着老太太杵着拐杖的手,准备将老太太扶进院里,哪知这个老人家竟然停下了脚,满脸委屈还撅起了嘴,洋装生气,看向韩双双,看得韩双双心里一紧,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老夫人,我……我做错了什么吗?”韩双双怯怯的问。 老太太端着恨铁不成钢的架势,眼里却满是宠溺,“你看你,还叫我老夫人,你那改口茶你是白敬了吗,怎么还叫我老夫人?” 韩双双的小脸瞬间染上了一层幸福的红晕,从她的脸上蔓延到了她的心房,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她嘴角噙着笑,腼腆地唤了声,“母亲大人。” “什么?老人家耳朵不好使,没听见,你再喊大声些。”老太太开心地笑了,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个顽童在捉弄韩双双。 这会子,韩双双不仅是脸上红霞飞,就连她的双耳都飞过了红霞,她轻摇了摇老太太的胳膊,娇羞道:“母亲大人,就不要笑话妾身了,妾身这就去给母亲大人沏茶来。”话毕,韩双双撒丫子一溜烟就跑去了小厨房。 呵呵呵…… 老太太和苏妈妈站在原地相视对笑。 纤尘走了过来,“祖母,什么事那么开心,竟让你老人家和薛妈妈都笑开了怀?” 老太太和薛妈妈对视一眼,老太太杵着拐杖的手提了起来,佝偻着背,眼珠子调皮地转了转看向纤尘,“就不告诉你。” “呵呵呵……” 老太太和薛妈妈两人莫逆于心再次相视而笑,纤尘也跟着笑了,扶着老太太进院子到小亭里坐下。 “尘儿,快去,块去将你韩姨娘从小厨房里唤出来。”老太太坐稳后就迫不及待的发了话。 纤尘一愣,韩姨娘?只片刻她就反应过来,祖母说的韩姨娘就是韩双双,旋即她莞尔一笑,应道:“好。”便去了小厨房。 贵兰院里一棵紫薇树上已经缀满了鲜艳的紫薇花,“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说得就是夏季紫薇花开的美景。 偏生今日老太太全无赏花的心思,她嘴里对薛妈妈说:“双双那孩子脸皮子薄,尘儿若不去唤她,怕是我不走,她就会一直躲在那个小厨房里吧?”她的眼和心却都是落在小厨房那个方向的,她的脖子也好像被人向着小厨房的方向提了起来。 薛妈妈见老太太这番模样就忍不住笑,“老夫人,你看你,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小厨房的方向,就像在盼着抱大孙子一样!” 抱大孙子? 老太太沉默。 至纳了庄姨娘进府后,姚氏就不再允许冉羽涅纳妾,那庄姨娘生了冉剪秋后肚子再也没了音讯,姚氏又不能再生,老太太曾几何时都已经放弃了抱大孙子这个想法。 今天韩双双被纳进门,无疑又唤起了老太太对抱大孙子的渴望,老太太看了眼薛妈妈只笑不语,好像在说,还是你懂我。 薛妈妈欣然道:“老夫人,韩姨娘年轻,屁股又大,你呀,不愁抱不上大孙子,你就放宽心,慢慢等好消息吧!” 老太太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呵呵呵……笑了出来,却又低喃道:“孙女也好,孙子也罢,只要这冉府能和和睦睦的我也就高兴了。” 老太太的心思薛妈妈懂,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宽慰老太太的话,嘴巴刚一打开,就看见纤尘将羞答答的韩双双带来了小亭,旋即她就闭上了嘴。 老太太热络地招呼着韩双双落座,“双双,好孩子来,快来挨着母亲坐。”老太太对韩双双有祖母对孙女,婆婆对媳妇交叉混合的爱,因为她的眸子里有慈爱也有宠溺,对孙子辈的慈爱,对媳妇的宠溺。 待韩双双落坐后,老太太就将她带来的那个锦盒推到了韩双双的面前,“双双,好孩子,打开锦盒看看,这是母亲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老太太锦盒里装着的是一套用黄金打造的头面首饰,原本这套头面首饰,是她为纤尘出嫁而准备的。 纳韩双双入府来得突然,老太太没有什么商铺良田可补贴己用,又从未管理过冉府的中馈,她替纤尘和冉花楹置办了铺子,又替纤尘置办了这套黄金头面首饰后,一时半会再也置办不起什么值钱的好物件了,索性就将这套头面首饰先给了韩双双,做韩双双的新婚礼。 韩双双打开锦盒的那一刹那,眼睛都直了,金子,全是金灿灿的金子呀! 一整套头面首饰都是用黄金打造而成的,韩双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黄金,一颗心不淡定的合计着,这套头面首饰得值多少钱? 其实以冉羽涅现在的地位,给女儿准备一套纯黄金制成的头面首饰,首饰上竟未镶嵌一颗宝石,这样的头面首饰是显得有些寒酸的,在达官贵族家庭里,纯金的头面首饰只是基础款,金镶玉,缀南珠、嵌宝石的头面首饰才是身份的象征。 无奈老太太囊中羞涩,能打一套纯金的头面首饰来也实属难得,这些可都是她老人家平日里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银子置办的,包括月历银子,还包括了逢年过节,生日庆贺的红包收入等等。 这套纯金的头面首饰,虽然看起来寒酸了些;但是韩双双却是爱不释手,喜欢得紧。 韩双双从小在交州那样的乱世长大,她深知一个道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有金子的用途大,那些个珠宝什么的,遇到乱世就不值钱,缩水太大,血亏。 她喜欢金子,就喜欢那金灿灿的金子实用又好看,即刻,韩双双就向老太太行了个磕头大礼,“双双谢过母亲大人!” 见韩双双喜欢得紧,老太太也很高兴,送出的东西有人真心喜欢,谁会不高兴呢? 老太太扶起了韩双双,就拉着她闲话起家常来,聊起了交州的日落日出,聊起了交州出海打鱼的人们,…… 谈起自己的家乡,老太太眼里全是对故乡的向往,那颗落叶归根的心在悸动。 韩双双也耐着性子和老太太闲话家常,因为她清楚,这个老人是她在冉府的靠山,对这个靠山她必须要有耐心。 纤尘终归是要离开冉府的,姚氏在冉府的实力不容小觑,纤尘与她斗法,最后结果如何难以预估,她既已是纤尘的人就绝对不能倒戈到姚氏那边,那么抓住老太太对势单力薄的韩双双来说就显得极为重要,毕竟,老太太可是冉羽涅的亲娘。 婆媳二人有说有笑,完全忽视了纤尘的存在,幸好,没多会下人就来传晚膳,婆媳两似乎意犹未尽,手拉着手在去晚善的路上都聊个不停。 纤尘走在她们的后面,心想这婆媳二人似有说不完的话,她们会不会吃完饭还继续聊,再聊个通天亮,那她那个渣爹不就要独守空房了? 纤尘心里恶趣,她还真想让冉羽涅独守一次空房。 冉府今日纳妾虽仓促,却也张灯结彩挂起了红灯笼,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为府里增添了喜庆。 成功将韩双双送上了冉府姨娘的位置,给姚氏添了堵,饭桌上看到姚氏母女强颜欢笑的样子,纤尘的心里就无比畅快。 她不知道远在交州此刻有个人正在为她担心,为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顾子毅在交州的城墙上负手而立,夜已深,漫天星辉伴着海潮喧闹不止,却吵不醒他一颗孤独的心。 男子的脸上孤傲冷冽,他手里紧握着一封信件,那信件很小,一看便知是信鸽带来的信件,他的手下意识地揉捏着手里的信件,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看向京都城的方向,眼里却有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忧愁。 急报信鸽带来了京都城的消息,不仅告诉了他,纪武帝对他回京一事态度不明,还告诉了他顾子琛有意向纪武帝请旨赐婚,赐冉纤尘和冉花楹一并嫁入康王府,效仿娥皇女英再谱一段姐妹共侍一夫的佳话。 荒唐,他顾子琛凭什么?他必须回去阻止这荒唐的事情发生。 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将他滞留在交州,他无意纪国的江山,对京都城也没有多少的留恋;但是他心爱的姑娘在京都,他必须要回去,回去守护他的姑娘。 冥冥中顾子毅许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他早早的就将交州的军政事物全权交给了方海,今夜,对就是今夜,他不能再等了,他今夜就要回京都。 将领擅自回京,擅离职守这个罪责有多大,顾子毅不是不知道;但是为了他心爱的姑娘,他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顾子毅连夜唤来了军中将领,将交州的军政事物再细细交代了一遍,委托了方海做全权管理后,便打马而去,向着京都的方向驰骋。 京都没人知道顾子毅已经离开了交州,交州也没人知道顾子毅为什么回京都,只当京都有什么密令,传唤了他们的大将军王爷回京。 星辉下一匹千里驹,穿梭在崇山峻岭中,为了赶时间顾子毅没有走官道,而是走了捷径的小路。 次日早朝。 纪武帝发现,朝堂上的大臣们虽看起来个个精神十足,却都是强打的精神,唯有冉羽涅不同,他不仅精神抖擞,还容光焕发,脸上的喜色无以言表,似在回味什么乐在其中,禁不住问道:“冉爱卿,最近家中可是有喜?” 沉浸在昨晚又将韩双双给吃近了嘴的冉羽涅,今日心情大好,少女青春充满朝气的灵魂与肉体,激起了他体内倦怠已久的活力,欲罢不能。 第105章 纪武帝的禁忌 朝堂上一片肃静,突闻纪武帝点名冉羽涅,众大臣的目光奇奇落在了冉羽涅的身上,他们关注着冉羽涅,就像在关注上课的时候,突然被老师点名起身回答问题的同学一样。 冉羽涅出列,手持笏板对着纪武帝鞠躬一礼,“回皇上的话,昨日微臣的妻女替微臣物得了一名良妾并纳入了府,微臣心生感激,感激皇恩浩荡,让我娶了贤妻又得孝女,喜悦之情油然而生,竟被皇上一眼就看了出来,可见吾皇慧眼天下无人能及。” 这就是冉羽涅,拍马屁的本事炉火纯青,即便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纪武帝突然点名,他拍起马屁也是信手拈来,旋即,他就向纪武帝叩首一礼,“微臣感激陛下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武帝端坐在大殿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殿下拍他马屁的冉羽涅,冉府里旁的事他不清楚,但是,曾今姚家对冉羽涅纳妾一事有严格的要求,只要姚玉儿不开口,冉羽涅就不能纳妾进府,这事纪武帝是有所耳闻的,那姚氏看似贤良淑德,实则也是个容不得其她女子分享自己丈夫的女人,竟然会主动替冉羽涅再纳妾,也真是难得。 纪武帝微微摇了摇头,似觉得姚氏这个做法在他意料之外,也似他本就不相信姚氏会主动替冉羽涅再纳妾;但事实是,冉羽涅现在春风拂面又让他不得不信。 纪武帝嘴角微勾,意味深长道:“妻贤女孝,冉卿果真是好福气,怪不得朕看你春光满面,原来是纳了小妾入府。” 旋即,他微勾的嘴角就沉了下去,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云妃,十八年了,如今他们的儿子都要娶冉羽涅的女儿为妃了,然,那个狠心的女人呢?竟然还不愿让他再见她一面。 真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她将自己关进了云华宫,这一关就是十八年,到现在她的云华宫大门依旧不为他敞开。 纪武帝想到了云妃,一想起云妃他的心就莫名烦乱,便也没了心思与这帮朝臣再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早朝结束,就匆匆离开了朝堂。 “去云华宫。”纪武帝坐在御辇上吩咐。 当他被抬到云华宫的门口时,纪武帝却是迟迟没有下辇,御辇停在云华宫的朱漆大门外,他坐在御辇上望着云华宫紧闭的大门痴痴的望了半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敢去打扰他。 三伏的天,明晃晃的太阳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风都被这毒辣的日头吓得不敢出来,整个皇宫里一丝风都没有,树上的叶都打起了卷有气无力地焉在枝桠上,大地反射着太阳的温度,地上的人们如在蒸笼里,热得难受挥汗如雨。 抬御辇的人,他们的脸上都被烤出了油来,汗水从他们满是油光的脸颊上滚落,却无一人敢开口说话,就连跟在他们旁边,一路伴着纪武帝的总管太监李公公,这会子都是默不作声垂着头的。 他们都知道,云妃是纪武帝的心尖宝,可偏偏这个心尖宝就不屑纪武帝的爱,十八年前,云妃就将云华宫的大门给关上了,不让纪武帝踏入,不见不看纪武帝一眼。 他们更知道,云妃是纪武帝心中的禁忌,不能说,说不得,甚至提都不能提,就怕一不小心触了纪武帝的逆鳞,他们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就搬了家,故而,无论是抬御辇的人,还是总管太监李公公都默不作声,静静的陪着纪武帝默默地看着那紧闭的云华宫朱漆大门。 御辇上虽有华盖;但是青石板上反射而来的热浪一浪接一浪的袭来,还是让纪武帝妥协了,不再在云华宫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外多做停留,就吩咐道:“去思云殿。” “摆轿思云殿。”李公公扯起他那公鸭的嗓子喊道。 纪武帝和云妃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互相伤害?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自康王顾子琛出生后,云妃和纪武帝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云妃将自己关进了云华宫,这一关就是十八年,这十八年来竟没再见纪武帝一面。 若说云妃是在与纪武帝堵气,将自己关了起来,那么纪武帝接下来的做法也让人大跌眼镜。 纪武帝在云妃将自己关在云华宫里不再见他后,就在云华宫的不远处修了座思云殿。 这两人都是犟牛皮气,纪武帝宁可在思云殿里,或是望着云妃的画像发呆,或是画着云妃的画像;可偏生,他每每经过云华宫的门口时就是不去敲那云华宫的门,十八年来,他每次都像今天一样只对着云华宫的那扇门痴痴的望上半晌就离去。 思云殿是纪国皇宫的禁区,里面除了洒扫的宫女太监,其他人等,未经纪武帝的允许私自进了思云殿,无论是谁都是死罪。 早先有位贵妃娘娘,自认为自己很得宠,家世又好,还为纪武帝生下了个聪明可爱的皇子,恃宠而娇,有一日她不知着了什么魔,偏要踏进思云殿去找纪武帝。 那时纪武帝正负手而立在云妃的画像前同画像里的云妃说着话,突然被闯进来的贵妃娘娘打断,纪武帝勃然大怒,当即就下令将那位贵妃娘娘就地正法。 至那以后,就连纪武帝的生母,罗太后都不敢贸然进入思云殿了。 李公公跟在纪武帝身边多年,他懂纪武帝,他知道一旦纪武帝进了思云殿便不喜被打扰,他都会遣散思云殿里所有的宫女、太监,独留自己在纪武帝身边侍候,且,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侍候,深怕自己出了错被纪武帝惩罚。 思云殿南北通透,八根硕大的楠木将整个殿宇衬托得高大,气派,殿内挂满了云妃的画像,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一张红木大屏风上云妃跳舞的画像。 画中女子眉间梅花绽放,手持一根缎带如蝴蝶般在空中飞舞,婀娜多姿,女子朱唇薄染,紫罗兰的轻纱系在她的杨柳腰间,在她的手里飞舞,画出一道道弧形的圈来,画中女子的眼神很专注也很清澈像一汪碧泉能洗净人心里的尘世浮华,画中女子美得超凡脱俗,就像飞天的仙子不染尘埃。 纪武帝坐在蒲团上望着屏风上翩翩起舞的云妃发呆,心里满是惆怅;然,冉府却是不同。 冉羽涅下了朝就迫不及待去了客兰院,姚氏给韩双双安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这个院子原本是平日里为府里的来客偶有留宿而预备的一个院子,名曰客兰院。 这个院子因是常年备着待客的院子,故而,院子里一直有人打扫,这也是为什么,冉府纳妾那么仓促,却也能给韩双双快速腾出间院子来的原因。 姚氏将这个院子安排给韩双双其用意不言而喻,她当韩双双只是个客人,不过是个留宿时间长久些的客人,姚氏打心底就没接纳过韩双双。 这盛夏的天,人不动都能出一身的汗来,冉羽涅进了院子见到韩双双就好想感觉不到伏天的炙热一样,迫不及待就将韩双双搂进了怀里。 韩双双也很配合,顺势就将手环住了冉羽涅的脖子,滴滴娇,娇滴滴地在冉羽涅耳鬓斯磨“老爷,奴家好想你。” 这无疑是一剂鸡血打在了冉羽涅的身上,让冉羽涅这个中年男人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将韩双双打横一抱去了床上。 冉羽涅抱着韩双双坐到了床上,韩双双坐在冉羽涅的腿上,双手勾着冉羽涅的脖子,一双眉眼会说话,看得冉羽涅心痒痒,碍于现在是大白天,两人不方便深入交流,冉羽涅只得将自己的舌深入韩双双的嘴中像进村的鬼子一般,肆无忌惮地扫荡。 冉府里布满了姚氏的眼线,老爷回府就去了韩姨娘的院子,现在两个人正关上了门腻在一起。 姚氏听到被安排到客兰院侍候韩双双的月晴报来的信息,气得扬起手就将自己刚端上手准备喝茶的盖碗摔了出去,“贱人……狐狸精……不得好死……” 那盖碗在月晴的脚边炸开了花,盖碗里的茶水溅了月晴一脚,吓得月晴一哆嗦,心想下次来向夫人禀报客兰院的事时,一定要离夫人远点。 姚氏即便现在气得肝肠寸断,也没有冲去客兰院打扰冉羽涅和韩双双,因为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赎回解药。 姚青松的毒中了也有好几天了,估摸着日子,他手上的那条黑线也快走到手腕的位置了,这解药若再不赎回来,若被谢氏提前赎了回去,那她筹来的这五千两银子就失去了凑它的意义了,她那个商铺也就卖得不值。 姚氏那商铺,在精明的冉花楹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下,竟卖出了四千六百两银子的高价,这个冉花楹故意在冉羽涅面前瞒下了一千六百两银子,计划着将冉纤尘手里的那两千两银子弄到手;却没想到自己反而栽在了纤尘的手里,不仅没将纤尘手里的银子弄到手,还让自己和母亲在家人面前丢了脸。 铺子卖了四千六百两银子,还差四百两就凑够了那五千两赎回解药的银子,姚氏在中馈里支出了些,又拿出了些自己的体己银子出来,凑够四百两银子对姚氏来说不是问题。 今天上午,姚氏母女就去过一次闲城通汇银庄,却见庄门紧闭,门上挂了一个牌子——庄内盘点,暂停营业半天。 姚氏母女看到银庄上挂的那个牌子,有点失落,却也不得不回到府里等,等过了饷午再去闲城通汇银庄看看。 其实今日哪里是银庄在盘点,那是因为纤尘去了银庄。 做为闲城闲庄庄主唯一的徒弟,纤尘无疑是闲城通汇银庄的超级vip贵宾,享有无与伦比的优待。 昨日被冉羽涅纳娶韩双双一事耽搁了一天,迟迟没有时间去银庄一趟,今日,纤尘赶了一个大早,去了闲城通汇银庄开在纪国京都的总店,她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银庄的掌柜。 第106章 想法子 闲城通汇银庄非常的好找,因为整个大周十国的闲城通汇银庄,店面装修的风格都是一样的——黑墙,灰瓦,红门,红匾额,鎏金大柱子围绕着整个庄子,这些柱子像站岗的哨兵一样,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非常的气派,那暗红色的大门上还分别雕刻了文武两个大财神。 闲城通汇银庄这奇葩的店面装修风格,听闻是银庄的大老板姬庄主请了一个半仙替他算了一卦,半仙告诉他,黑色镇财需为墙,红色吸财需为门,金色镇灾,需为柱,故而才有了大周十国,闲城通汇银庄这统一而又奇葩的装修风格。 今天一早纤尘赶到闲城通汇银庄时,银庄的店门还没开,约莫等了一刻钟,庄里的小伙计才睡眼惺忪的边揉着眼睛,边推开了银庄的暗红色大门。 朱漆的正红只有皇家才可以用,故而,银庄的大门用的是猪肝色的暗红,倒是和谐了整个银庄黑墙灰瓦的冷暗色调。 “客官,你是来存银子的,还是来取银子的?”小伙计一大早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大活人站在他们银庄门口,而且这个大活人还带着帷帽,小伙计怔愣片刻,心里陡然生出戒备,警惕地盯着纤尘。 虽说银庄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白有各国的政府保护,黑有江湖追杀令的保护;但是保不准也有些不怕死的人会打银庄的主义,故而,银庄伙计们的警惕心都特别的高。 纤尘莞尔一笑,声音清脆温婉,“我是来找你们大掌柜的。”说罢,她就将手里的一块玉璧递给了小伙计。 小伙计接过纤尘手里的玉璧,细眼一看,瞬间他眼里无论是惺忪的倦意还是警惕的厉色都一扫而空,双眼冒出了金灿灿的光辉,兴奋激动得不像话,围着纤尘转了一圈又一圈,将纤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打量了一番又一番,死死地盯着纤尘看了又看,就差没去掀开纤尘的帷帽了。 “看够了吗?”纤尘冷冷的问。 小伙计这才回过神来,突觉自己失礼,腼腆的红了脸,“是在下失礼了!”旋即小伙计就招呼纤尘道:“姑娘您请里面坐,我这就去给姑娘请大掌柜的出来。” 小伙计双手捧着手里的玉璧,如护珍宝,风风火火向内院跑去,他跑到大掌柜的面前满脸激动,“顾大掌柜,外面有位姑娘,头带帷帽,拿了贵宾信物出来说要见你。”小伙计将手里的玉璧双手奉给了大掌柜。 大掌柜看了一眼小伙计手里的玉璧,眸子微闪,他谨慎地将小伙计手里的玉璧拿了起来,眼看手摸,细致入微的检查了一番玉璧的真伪,最后他又拿着玉璧对着阳光一照,缓缓的玉璧在阳光的照射下,“闲庄”二字就浮现了出来。 大掌柜喜形于色,“快,快请贵人进院。” 小伙计虽然没看见玉璧上浮现的“闲庄”二字;但是小伙计知道他们的顾大掌柜向来不苟言笑,今天难得见到他脸上有了微微笑意,就判断出今天的来客定时贵人中的贵人,应下一声“好”,便又匆匆忙忙跑出了内院。 夏日的清晨,太阳一爬上天空就如青春期叛逆的孩子般暴躁火热,小伙计再次跑到纤尘的面前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子,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 “姑娘,你请跟我来。”小伙计用手肘拭了拭额上滚落的汗珠子,带着纤尘进了后院。 闲城通汇银庄的后院就像一座迷宫,若没人带领擅自闯进来,怕是要在这迷宫里困上好几个时辰也走不出去,纤尘也终于明白,这小伙计为什么传个话都能跑出这一身的汗来。 七弯八拐,不知走了多少弯弯绕绕,纤尘终于被小伙计带到一处花园停了下来,花园里的茉莉飘香,香味沁人心脾,让人心生愉悦,一位男子身高七尺,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站在这片花园的另一头。 男子暗红色的锦袍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暗绣花纹的图案,那是一只老虎的头像,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宽肩窄腰浑身的肌肉发达,就像一具行走的荷尔蒙。 这人的背影看起来好生熟悉,纤尘还在猜测这个大掌柜是谁,就听到大掌柜吩咐小伙计道:“狗蛋,把盘点的牌子挂上去,今天上午银庄不开门。” 小伙计为之一惊,他们银庄在纪国开了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关上半天门的。 “好,我这就去。”只片刻,小伙计就回过神来,这人既然是贵宾中的贵宾,突然前来定是有什么大事找大掌柜商议,小伙计又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狗蛋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很接地气,纤尘看到小伙计跑远的背影冁然一笑。 小伙计关上门就开始捣鼓自己的账本,他一心都在自己的账本上,很快就将纤尘一事放到了脑后。 当大掌柜亲自护送纤尘出银庄时,小伙计又才反应过来,今天银庄来了个大贵人。 看到大掌柜看纤尘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的样子,小伙计故意马后炮地问了句:“大掌柜的,那姑娘既然是我们银庄的贵人,你怎么不留她在庄子里吃顿午饭再走呀?” 大掌柜回过神来,见小伙计脸上一脸的奸笑,忍不住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小子,在想什么呢?滚,滚去开门营业去。” 小伙计摸着自己生疼的脑袋,委屈吧啦地将银庄大门彻底打开。 纤尘出了银庄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会子庄姨娘就已经在纤尘的院子里等着她了。 庄姨娘见纤尘进了院子,就向纤尘冲去,“扑咚”一下就跪在了纤尘的脚边,“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吧!” 纤尘柳眉微蹙,边扶起庄姨娘边说:“姨娘,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进屋再说。” 庄姨娘起身拭着泪,跟着纤尘进了房间,她一进房间又是“扑咚”一下跪了下来,“大小姐,你说过会帮我们离开冉府的,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再等了,求求你了大小姐。” 纤尘太阳穴瞬间突突生疼,她才全了韩双双的愿,将韩双双送上了自己那个渣爹的床,这会子,她又要替庄姨娘想法子离开她那个渣爹,她是怎么为人子女的?她这个女儿算不算也是个渣渣? 纤尘苦笑,旋即她就想到,庄姨娘不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这么些年她都忍辱负重走过来了,怎么会今天就突然来找她了?纤尘心中生疑,边扶庄姨娘边问:“姨娘,你快起来,你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庄姨娘这会子已经泣不成声,“今天冉花楹来我的院子里接走了剪秋,她说,如果我不抓紧时间给老爷再怀个孩子,就再也见不到剪秋了。”说到这里庄姨娘就哽咽了起来, 纤尘沉默,等庄姨娘缓了口气,继续听她说道,“大小姐,我不想和老爷发生关系,一点都不想,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很脏,我也不能不顾剪秋的安危,我只有来求你了,大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心思通透有着大本事的人,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家三口吧。” 一家三口,什么意思?是冉剪秋不是冉羽涅的女儿,还是说庄姨娘只是不当冉剪秋是冉羽涅的女儿了?“姨娘,你说的一家三口是什么意思?”纤尘试探性的问。 “剪秋不是冉羽涅的女儿,剪秋是我与钱大哥的女儿。”庄姨娘索性就将她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庄姨娘此话一出,对纤尘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纤尘扶着庄姨娘的手僵了僵,冉府真的好乱,她那个渣爹也真真是糊涂,自己头上被种了草不说,还给人家白养了一个女儿。 纤尘一时消化不良,哽在那里半晌都没个动静。 庄姨娘见纤尘一动不动的样子,以为是纤尘不答应,旋即就咚咚……的给纤尘磕起了头来,纤尘被庄姨娘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回了魂,耐着性子扶着庄姨娘,“姨娘,你快起来,我会想办法先将剪秋妹妹从冉花楹那里弄出来的,你给我点时间。” “不不不,来不及了,她们要我今晚就去跟韩姨娘争宠,我做不到,我也不想那么做,大小姐你若不帮我,我就跪在你这里不起来了。” 要挟,偏生纤尘最讨厌的就是要挟。 “姨娘,谋划是要动脑子的,你跪在这里哭哭啼啼让我如何替你想法子,你若喜欢跪那就这样跪着也好,可就不要指望我会替你想法子了,我能将你和钱暗卫的事瞒着就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 纤尘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听得庄姨娘心里一紧,旋即,庄姨娘也冷静了下来,知道今天是自己不理智了,默默地起身来到纤尘的面前,“大小姐,你说能将剪秋从冉花楹的院子里弄出来,就一定能将她给弄出来,我信你,我不打扰你了,我这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庄姨娘眼里滚着豆大的泪水,心一横转身就走,留下纤尘一个头两个大。 确实也是,她走了后,纤尘才有了空暇来思考问题。 那冉花楹为何会突然用冉剪秋来要挟庄姨娘?无非是她们觉得韩双双的存在威胁到了她们母女在冉府的地位,她们担心韩双双的肚子,因为那是一个可以生养的肚子。 姚氏没有儿子,她需要一个儿子来巩固自己在冉府的地位,庄姨娘本就是她纳进府替她为冉羽涅生儿子的人,这颗棋子她们一直没有彻底放弃就是想到,有朝一日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现如今就是关键时刻,无论是庄姨娘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必须想尽办法爬上冉羽涅的床,替姚氏为冉羽涅生下个儿子来。 都怪自己没考虑周到,只顾着将韩双双送上冉羽涅的床,却没顾上庄姨娘的处境,让无辜的剪秋陷入了危境,那冉剪秋即便被自己从冉花楹那里给弄了出来,短时间内怕是也不能回到庄姨娘的身边,因为短时间内,庄姨娘根本就没有保护冉剪秋的能力。 第107章 一个贱婢而已 碧蓝的天空洁净的连一朵云都找不见,唯有一颗太阳独自高挂,任性而又固执的炙烤着大地,纤尘望向屋外,明晃晃的阳光刺人眼,她眯了眯眼,自语,“夏日炎炎正好眠。”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就上床小憩了起来。 纤尘倒是想了个让庄姨娘离开冉府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有点损,她还需好好琢磨琢磨细节。 街道上的青石板路反射着太阳炙烤的温度,无论是道路上行走的人,还是道路两边的树都像是生了病一样,无精打采的。 姚氏母女从闲城通汇银庄垂头丧气地出来,全程黑着一张脸回到冉府,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母女两虽然是一脸的疲态,却也是两个灌满了气的气球,一触即爆。 冉府里的下人们大多都识趣地躲得远远的,不敢太靠近这对母女,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点爆了这对母女的怒火。 唯有客兰院的月晴非常的不懂事,火急火燎从客兰院跑进了姚氏的院子,献宝一样对姚氏汇报道:“夫人,老爷又去了韩姨娘的院子,这几天老爷下朝回府连书房都不去了,就直接去了韩姨娘的院子,老爷现在在教韩姨娘写字。” 真不知道该说这个月晴不长眼呢,还是说这个月晴没脑子,姚氏母女挂着一张黑脸回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这个时候跑来向姚氏汇报冉羽涅去了客兰院的事,这对姚氏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 姚氏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盖碗,劈头盖脸就向月晴的脸上砸去,“滚,滚,你给我滚!” 那盖碗好似长了眼一般,端端正正地砸在了月晴的鼻梁上,砸得她头眼昏花,一股腥甜灌入喉中,两股热流分别从她两个鼻孔里涌了出来。 月晴惊慌失措地捂着鼻子,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快速涌出的鼻血又让她措手不及,顾不上向姚氏解释,捂着鼻子就跑出了姚氏的院子,向着客兰院跑去。 她一路跑一路哭,很是委屈,她的鼻血也跟着流了一路,当月晴跑回客兰院时,冉羽涅已经去了书房,韩姨娘和纤尘正坐在客兰院的小亭里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月晴见到纤尘,没顾上给纤尘问安,捂着鼻子就往水房奔去,她想快些给自己止血,洗脸。 “站住。”韩双双叫住了她,月晴这才停下了脚,“好生没眼的东西,大小姐来了,你为何进了院子不先给大小姐问安,难道你心里就没有这个大小姐?”韩双双厉声问道。 “姨娘,我……我没有。”月晴又急又慌赶紧又解释道:“姨娘我流鼻血了。” “我眼又不瞎,自然看到你流鼻血了。”韩双双从鼻孔里不屑地哼出一声,拿起盖碗的盖子,漫不经心地闻了闻盖子上的茶香,轻蔑地瞟了眼月晴,“怎么,今天你去夫人那里没讨到好处?” 听这口气,难道韩姨娘知道了什么? 月晴惊得后背生凉,连自己的鼻子还在流血都忘记了,慌忙跪在地上,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韩姨娘我没去夫人的院子里。 鼻子突然得到释放,堆积在鼻孔里的鼻血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就喷了出来,在月晴浅色的粗沙布衣上留下了朵朵血染的梅花。 她赶紧又捂住自己的鼻子,鼻血就从她的指缝间流了出来,月晴的脸上又是泪痕,又是血渍,衣服上也染上了血,她的样子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然,她的狼狈并博不到纤尘和韩双双半点的同情。 纤尘像闲话家常一样问韩双双,“韩姨娘,你想不想换个大点的院子?” “想是想,可就是没有合理的理由,怕是夫人不给换呢!”韩双双边附和,边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盖子盖回了盖碗上。 “你院子里若死个人不就可以换了。”纤尘云淡风轻的说,她说的时候还故意看了眼月晴。 月晴当即就吓的一哆嗦,韩姨娘的院子里只有月晴一个下人,若韩姨娘的院子里要个死人,她用小脚指头都能想出来,要死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大小姐,韩姨娘,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纤尘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月晴,眼里没有半丝的怜悯。 她不怪月晴在客兰院里做了姚氏的耳朵,做了姚氏的眼睛,这是她的职责,她本就是姚氏安排在客兰院里的间谍,她留在客兰院的目地就是替姚氏来监视韩双双的,甚至必要的时候,她还会成为姚氏的手,替姚氏除掉韩双双。 对于一个间谍需要的不是怜悯,需要的是策反,若不能将她成功策反为己用,那么唯有除掉以绝后患。 纤尘缓缓走向月晴,蹲下身子,将嘴凑到月晴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脸上的表情是笑非笑,只见月晴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惊恐地看向纤尘,突的她眼一闭,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月晴的突然晕倒,吓了韩双双一跳,“大小姐,她没事吧?”韩双双反射性的起了身。 “没事,她精神太过紧张,又失了过多的血,只是暂时晕厥过去没有什么大碍。”纤尘淡然地看了眼晕倒在地上的月晴,就吩咐墨香和墨兰将月晴抬进了客兰院的下人房里,还替月晴止了鼻子里流着的血。 “苏妈妈你快去书房将父亲唤来。”纤尘吩咐。 苏妈妈可不是裹脚的小妇人,她的一双大脚跑起路来贼快。 冉羽涅一听客兰院出了事,火急火燎就赶了过来,那速度又是苏妈妈那双大脚赶不上的。 冉羽涅刚进屋,韩双双就掉着金豆子,装着柔弱迎了过去,冉羽涅以为是韩双双出了什么事,满脸的焦灼,他一把搂过韩双双,关切道:“双双,你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韩双双依偎在冉羽涅的怀里,“老爷,不是我,是月晴,她从夫人的院子里跑回来,脸上,衣服上全是血,刚进院子只说了一句“‘都是夫人’,就晕了过去,老爷,妾身好怕!” 原来不是韩双双出了事,冉羽涅紧绷的心瞬间就放松了下来,削尖的下巴爱怜地在韩双双的头上蹭了蹭,一只大手温柔地在韩双双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小傻瓜,有为夫在你怕什么?” 冉羽涅不傻,他知道冉府里的下人都是姚氏的人,他们这些下人都听姚氏的,姚氏给韩双双安排的这个下人月晴,定是姚氏安在客兰院里的眼睛和耳朵,姚氏今天气不顺,估计是月晴向她汇报客兰院的事时,她怒火攻心一时没忍住就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了月晴的身上。 月晴身上满身的血污,看样子她伤得不轻,冉羽涅心想姚氏对月晴怕是下了重手的,同时,他也厌恶起姚氏来,觉得姚氏现在是越发的心狠手辣了,责罚一个下人竟到了至死的地步! 他不知道,月晴只是伤了鼻子而已,她脸上,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全是鼻血所致。 纤尘就是要冉羽涅看到月晴的惨状,她还故意弄乱了月晴的头发,月晴不仅是满身的血污,鼻梁上还淤青了一大片,蓬头垢面的,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用乱棍打过一样。 韩双双怯怯地依偎在冉羽涅的怀里,“老爷,你是不知道,今天幸得大小姐她们来了,要不然我一个人还真拿那突然倒地的月晴没有办法,你是知道的,我的院子里可就只有月晴一个使唤丫头,她突然出了事,我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委屈你了双双,这几日府里缺银子,等改日府里宽裕了,为夫为你买两个新的丫鬟回来侍候你好不好?”冉羽涅宠溺地看着韩双双。 韩双双对冉羽涅粲然一笑,滴滴娇的说了句,“老爷你真好!”旋即,她的那颗小脑袋就在冉羽涅宽厚的胸膛上拱了拱,拱的冉羽涅的一颗心又痒又高兴。 这两人大白天的秀恩爱,完全忽视了房里还有其她的人,弄得房里的其她人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老爷,你看,月晴的脸上和衣服上全是血,她手上也都是血,她会不会死?我们要不要替她请个大夫来看看?”韩双双问。 “一个贱婢而已,犯不着为她请大夫。”冉羽涅答。 好冷血的一句话,贱婢就不是人吗? 也是,贱婢的地位低下,达官贵族家里时常有奴婢死去,官府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这些奴婢是意外死亡或者是病死的,若没人去闹事,官府是不会管一个奴婢的死活,可是纤尘今天偏要让冉羽涅管一管月晴这个贱婢。 “父亲,你和韩姨娘才新婚,月晴就出了这样的事,她若是死在了这个院子里怕是不吉利,既然二妹妹懂医,我们就让二妹妹来看看月晴如何?不用二妹妹救治,就只是让她来看看,这人有没有事,若没事大家皆大欢喜,若万一真出了一条人命,我们也好及时做出应对的法子,你说对不对?” 让冉花楹给一个奴婢看病,那是万万不可的,她可是冉府的嫡小姐,也是未来的康王妃,她如此高贵的身份怎么可能来给一个婢女看病? 但是,让她来诊断一下月晴究竟是死是活,若人真是死了,他们也好早些想出对应的法子这很必要。 冉羽涅觉得纤尘考虑得很周到,欣赏的点了点头,旋即就吩咐道:“尘儿,那你就去将你的二妹妹唤过来吧。” 让纤尘去请冉花楹过来,冉羽涅也是没办法的事,在这间屋里放眼一看,下人里只有苏妈妈、墨香和墨兰三个人,墨香和墨兰是熙王殿下的人,他唤不动,苏妈妈是沈家的人,他更不好意思唤,也只有唤纤尘了。 纤尘浅浅一笑,“好的父亲,我这就去唤二妹妹来。”旋即,纤尘就看向墨香,“墨香,你陪我同去。”接着她又对墨兰和苏妈妈吩咐到:“墨兰你陪苏妈妈回贵兰院吧,估计这里也没你们什么事了。” 第108章 激怒姚氏 客兰院里又只剩下了冉羽涅和韩双双两个人,哦,不对,还有一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月晴。 冉羽涅和韩双双也离开了月晴的房间,他们二人回到韩双双的房里,冉羽涅坐到椅子上,身子深陷入椅背,愁眉不展,就连韩双双给他递去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他也没有心思喝上一口。 姚氏母女今天要去赎解药,冉羽涅是知道的,故而他才没在韩双双的房里多呆,就去了书房。 他还等着姚氏母女将解药赎回来后,来书房找他,他们一家人拿着解药,带着礼物去一趟姚家,去给姚显峰和李氏赔个不是,化解两家人因这次姚青松中毒一事而产生的芥蒂。 冉羽涅听下人来报,夫人和二小姐回府时,两人的脸都黑成了碳,他就想着,这母女二人定是在外面受了气,等会,等她们母女的火气削减了些,冉羽涅就打算去一趟姚氏的院子,问下她们赎回解药的情况。 却没想到,他从韩双双的院子里回到书房后,屁股都还没坐热,那月晴就出了事。 夏日的炎热本就让人烦闷,冉府里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冉羽涅的眉头皱得像打了死结一样。 “老爷,你不要担心,不要皱眉,你要相信双双,双双可是个带着福气的人,月晴肯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一切不顺心的事都会过去的。” 韩双双的声音温婉,没有矫柔造作,像三月里的春风,吹在冉羽涅的身上,安抚了他那颗烦躁的心,只是冉羽涅打了死结般的眉头还是紧锁着,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也是,冉羽涅心里的烦闷又岂是韩双双一句话就能解的,他知道韩双双是在宽慰自己,苦涩一笑,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哎……!”他手枕在椅子的扶手上闭着眼,捏着自己的印堂穴,惆怅不已。 韩双双走到冉羽涅身后,伸出她那柔若无骨的春笋玉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像两个软绵绵的肉垫子在冉羽涅的太阳穴上柔了起来,力道恰到好处,只片刻冉羽涅就放松了下来,他闭上眼,头靠在椅被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 “老爷,你平日里替皇上分忧就已经很幸苦了,是双双御下无方,才会让月晴开罪了夫人,是双双给老爷添了麻烦。” “双双,这不怪你,”冉羽涅慵懒的开口,他享受着韩双双指间按摩带来的轻松,过了片刻又才继续道:“要怪就只能怪那月晴不懂事,明知夫人心情不好,还要往上去撞霉头。” 冉羽涅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他知道月晴是姚氏安插在客兰院里的探子,月晴今天会出事,那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他不会因为一个下人去为难姚氏。 一想到姚氏,冉羽涅的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老爷,你看你又皱眉了。”韩双双的青葱玉手落在了冉羽涅的眉宇间,替他抚平着眉宇间的皱纹。 “老爷你可知道,对双双来说,老爷就是双双的天,就是双双的依靠,就是双双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韩双双又替冉羽涅揉起了太阳穴,“都怪双双没用,不能替老爷分忧,见老爷愁眉不展的,双双也只有揪着一颗心陪老爷了!” 韩双双的话说得真切,她是一个很会拿捏什么时候该撒娇,什么时候不该撒娇的女人,她的话触动了冉羽涅内心深处的尊严,在冉羽涅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冉羽涅活了半生,他觉得他人生的一半都是在委曲求全中度过,当年他爱慕沈氏,那是因为沈家是交州的富商,可以供他上学念书,供他考取功名;当年他爱慕姚氏,那是因为姚家家族地位显赫,可以助他在京中站稳脚跟。 这些年来,姚氏没少在冉羽涅的面前提起这样的话——“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沾了我们姚家的光……没有我们姚家,你冉羽涅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有时候冉羽涅会突然想起沈氏的好,因为沈氏到死都没有像姚氏那样鄙视过冉羽涅。 沈氏是真正善良又贤惠的女人,她从来不会向姚氏那样,践踏冉羽涅的自尊心,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她都会顾全冉羽涅的面子;可是偏生冉老太太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冉羽涅,不能忘恩,他们母子当年若没有沈家的资助,早就饿死在了交州,哪里还有冉羽涅今天的辉煌腾达?…… 诸如此类的话,冉羽涅听得太多,太多,听得他麻木,听得他厌恶,听得他想要摆脱沈家和姚家。 沈家和姚家曾今对他的好和给他的帮助,如今看来,都成了压在这个男人尊严上的巨石,压得他气都喘不过来。 这会子,韩双双告诉他,他是她的天是她的依靠,冉羽涅第一次尝到了被一个女人崇拜尊重的感觉,被一个女人真正需要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是对自尊心的慰藉。 冉羽涅握住韩双双的手,将她从椅后拉到了他的面前,喉结滚了滚忍不住激动问道:“双双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韩双双情真意切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冉羽涅,一双会说话的媚眼带着几分真诚几分魅惑,“老爷,双双说的都是真的,在双双眼里老爷就是双双的天,就是双双顶天立地的丈夫,老爷是一个有真本事值得让双双骄傲的人,双双能嫁给老爷是上天赏赐给双双的福气。” 韩双双字字句句触动了冉羽涅的心。 冉羽涅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他将韩双双拉到身边,双手环抱住韩双双的杨柳腰,一头扎进了韩双双的怀里哭了起来,“谢谢你双双,谢谢你认可我。” 冉羽涅哭了,哭得彻底,滂沱的泪像决堤的水,带着他半身的屈辱宣泄了出来,这个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需要他,还有一个人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人,还有一个人认可他的本事…… 冉羽涅突如其来的举措让韩双双怔愣了片刻,她的手停在了半空僵了僵又才抱住了冉羽涅的头,像抚摸孩子一样抚摸着冉羽涅。 冉羽涅决堤的泪水已经将韩双双胸前的衣襟打湿,他哭得就像个伤心的孩子,让人心生怜惜,韩双双情不自禁捧起冉羽涅的脸,俯下身在冉羽涅的唇上吻了下去。 这一吻,韩双双由主动变成了被动;这一吻,冉羽涅起了身,将韩双双紧紧佣入了怀里;这一吻,他们情深谊长,缠缠绵绵。 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冉羽涅和韩双双的缠绵拥吻,“韩双双,大白的天你就勾引老爷,你还要不要脸了?” 姚氏今天在闲城通汇银庄受了气,这会子纤尘又来唤她的女儿去给韩姨娘院子里的一个下人看病,她是碎了碟子又打碗——气上加气。 生了一肚子闷气的姚氏,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地方,她怒气冲冲地跑来了客兰院,她要将她的一腔怒火发泄在韩双双的身上。 她本就怒火攻心,又看到房内韩双双和冉羽涅搂搂抱抱热吻在了一起,简直怒不可遏三步并做两步冲进韩双双的房间,扬起手就向韩双双的脸上掴去,“你这只骚狐狸……” 姚氏的手刚扬到半空,就被冉羽涅的手给抓了住,“姚玉儿,你在发什么疯?”冉羽涅满眼嫌弃和厌恶地看向姚氏。 姚氏怔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冉羽涅的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嫌弃,看到了对自己的厌恶,这让姚氏想起了多年前,冉羽涅看沈氏的眼神,就是这般充满了厌恶和嫌弃,冉羽涅这样的眼神让姚氏心惊。 姚氏的情绪越发的失控,“冉羽涅,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若没有我们姚家,你岂有今天的风光?如今你官位高了,就不需要我们姚家了是不是?就不需要我这个姚家嫡小姐了是不是?你不要忘了,我还有个女儿将是未来的康王妃,你和这只骚狐狸鬼混在一起,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还有没有我们的女儿?”说着,姚氏一个巴掌就掴在了冉羽涅的脸上。 猝不及防,冉羽涅没躲过姚氏的这一巴掌,生生的挨在了脸上,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冉花楹和纤尘看到。 冉花楹拔腿就往韩双双的屋里冲去,纤尘则跟在她的后面悠然地看着好戏。 原来纤尘去唤冉花楹前来客兰院替月晴看诊时,她明知道冉花楹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却还是故意装着不知,先去了姚氏的院子。 夫人今天心情不好,容妈妈不想纤尘再去给夫人添堵,就将纤尘拦在了院子外面,“大小姐,小姐不在夫人的院子里,你回去吧。” 在容妈妈心里,冉花楹可不是什么二小姐,她就是冉府里的小姐,故而,依旧唤着冉花楹为小姐。 纤尘明知姚氏今天心情不好,却依旧不嫌事大地故意挑衅道:“既然二妹妹不在二娘的院子里,那我就不打扰二娘了,韩姨娘院子里的下人月晴受了伤,父亲可着急了,专程让我赶来唤二妹妹去韩姨娘的院子给月晴瞧伤,看父亲焦急的模样,我可不敢怠慢,我需赶紧去唤二妹妹给韩姨娘院里的下人月晴看伤去。” 纤尘在姚氏院子的月亮门口说着,声音拉得老高,坐在房间里的姚氏不想听也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她还故意强调,让冉花楹去给韩姨娘院子里的下人看伤,就是在激怒姚氏。 让冉花楹给一个下人看伤,这对姚氏来说就是对她女儿的侮辱,而且还是韩姨娘院子里的下人,姚氏岂能忍? 姚氏闷在房里艴然不悦! 月晴能有什么伤?姚氏最是清楚她只是将一个盖碗砸向了月晴而已,月晴不可能有什么重伤,偏生那个冉羽涅还要让自己的女儿去给那个贱婢看伤,姚氏觉得这是韩姨娘在故意挑衅她。 姚氏越想越气,越想自己心里的怒火就越是难平,冲冠眦裂就向韩姨娘的客兰院冲去。 姚氏发怒冲去韩姨娘的院子,才正中纤尘的下怀,纤尘暗自一乐,这才去了冉花楹的院子。 第109章 纤尘的挑衅 炎炎的烈日炙烤着大地,同时也炙烤着一个跪在冉花楹院子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嘴唇因脱水严重而已龟裂,她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垂了下去,又被她强行撑了开,意识在涣散的边缘摇摇欲坠,看样子,这位小姑娘在这个院子里已经跪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跪在这个院子里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冉剪秋,她不停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晕了过去。 她真坚强! 这一幕让纤尘为之动容,同时也怒在心中。 纤尘不动生色向着冉花楹的房间走去,路过冉剪秋的身边时,她连脚都没停过,甚至脸眼都没有斜过,一切看起来好像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一样云淡风轻,然,她的心里已经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冉剪秋带出这个院子。 “你干什么,小姐正在休息,你不能进去打扰小姐。”冉花楹院子里的一个婢女拦住了纤尘。 “好一个不知礼数的丫鬟。”墨香一个耳光就掴在了那个婢女的脸上,她用的力道不小,这个巴掌硬生生将那个婢女掴到了地上。 那婢女当即一懵,旋即就捂住了脸,双眼圆瞪,不可置信地看向墨香,“你,你敢打我?” 冉花楹院子里的婢女仗着自家主子是府里的嫡出小姐,又是未来的康王妃,一向目中无人,狐假虎威惯了,平日里都是她们欺负刁难别人,怎会料到竟然有别的婢女敢打她? 墨香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你对大小姐不敬,我打你是在教育你如何尊重府里的主子。” 刚回到屋里休憩的冉花楹,听闻院子里的吵闹声就出了房,见自己的婢女被纤尘的婢女打倒在地,怒问:“冉纤尘,你的婢女凭什么在我的院子里撒野?” 纤尘粲然一笑,“二妹妹,你错了,我的婢女不是在你的院子里撒野,她是在替你管教下人,你的这个下人好生不懂礼数,不懂得尊重长嫡,连长嫡就是长嫡,始终都比做二的要高那么一点点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很该打?” 面对纤尘的挑衅气得冉花楹咬牙,双拳紧握都没了血色,纤尘却始终笑得粲然,“二妹妹,你的婢女太不懂规矩你可得好生管教,若下次还这般不知礼数,可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了。” 接着,纤尘就像个笑面的菩萨扫了一眼地上的婢女,那婢女却顿感如芒在背,捂着被掴得火辣辣生疼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冉花楹也被气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因为纤尘的这次回府,冉花楹从冉府里的嫡小姐变成了冉府里的嫡二小姐,她娘也被纤尘叫成了二娘,这个“二”字就是纤尘对冉花楹她们母女二人的侮辱,且是奇耻大辱,偏生,冉花楹她们母女俩还无法反驳。 看到冉花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纤尘就高兴,她继续漫不经心地道:“韩姨娘院子里的月晴被二娘打伤了,父亲让我来唤你去看看月晴是死是活,我将这事也给二娘说了,二娘好似很不开心,冲去了韩姨娘的院子里,这会子你赶去韩姨娘的院子里,说不定还能看到一场好戏呢!” 冉花楹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她娘今天在外面受了委屈,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子跑去韩双双的院子里,她爹也在韩双双的院子里,万一她娘没忍住怒火在客兰院发泄了出来,她娘和她爹难免又会打上一架,冉花楹来不及多想,撒腿就向韩姨娘的客兰院跑去。 看到冉花楹不顾一切地跑出了院子,纤尘嘴角勾出了一抹邪笑。 纤尘今天是故意将姚氏激去韩双双的客兰院的,因为只有姚氏去了客兰院,冉花楹才会离开自己的院子跑去客兰院,否则,任凭纤尘今天说烂了一张嘴,冉花楹也不会离开她自己的院子半步,让冉花楹去给一个下人看诊,那下人还是韩姨娘院子里的月晴,这简直就是在做梦! 纤尘的目地也绝非是让冉花楹去给月晴看诊,她只想支开冉花楹离开自己的院子,才好安排人将冉剪秋从冉花楹的院子里给弄出去。 “墨香,将冉剪秋带走。”纤尘吩咐。 墨香得令刚走到冉剪秋身边,再也支撑不住的冉剪秋就晕了过去,墨香眼疾手快一把抱起了冉剪秋,没让她晕倒在地上,她抱起冉剪秋正要出院子,就被冉花楹院子里的下人给拦住了。 “我是冉府的长嫡大小姐,怎么还不能带自己的庶妹去我这个大姐姐的院子里玩玩吗?要知道,你们是香兰院的下人,也是冉府里的下人,今天谁敢拦我,下场可就不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 纤尘的声音带着阴冷的气息,像是阴曹地府的使者索命而来的声音,她厉色扫向眼前拦下墨香的下人,眼里射出的飞刀如同顶在那些下人的咽喉处了一般,让那些下人不寒而栗,竟谁也没有勇气再出来阻拦纤尘和墨香将人带走。 就这样走出来了,这是不是太顺利了? 纤尘觉得这一切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冉花楹的院子里可是有位暗卫高手,正是因为这个暗卫高手的存在,她才没有硬闯和潜入冉花楹的院子里,而是将计就计,借用月晴受伤一事,名正言顺地进了冉花楹的院子。 她们将冉剪秋带出了院子,自始至终那安卫都没出现过,纤尘怀疑那安卫此时此刻是不是在“踢梦脚”(打瞌睡的意思)。 其实,纤尘不知道,她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将冉剪秋带走,那是因为保护冉花楹安全的那个暗卫也得了要保护她的令,只要纤尘不对冉花楹动手,她做什么,那个暗卫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吩咐墨香将冉剪秋送回到自己的贵兰院后,纤尘也快步赶去了韩双双的客兰院,纤尘有轻功在身,飞奔的速度自然比冉花楹快上许多,当他赶到客兰院时,冉花楹也才到客兰院。 好巧不巧,她们赶到客兰院时,正好看到姚氏一记耳光扇在冉羽涅脸上这一幕。 许是姚氏的话又践踏了冉羽涅的自尊心,也许是姚氏的这个耳光让冉羽涅不能接受,冉羽涅也毫不留情,一记飞腿就向姚氏踹了过去,将姚氏踹到了地上,“姚玉儿,你是不是疯了?” “爹爹,你怎么可以踹娘呢?”冉花楹冲到姚氏面前护住姚氏,又责怪地瞪了一眼冉羽涅。 她将被踹倒在地,半天直不起身子的姚氏扶在了怀里,关切地问:“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姚氏看到自己的女儿来了,忍不住心酸,一双怨恨不甘的眸子也瞪向了冉羽涅。 这时,不知韩双双从哪里拿了张冷水帕子过来,旁若无人地敷在了冉羽涅的脸上,含情脉脉,满是心疼地看向冉羽涅,“老爷,脸都红了,快敷敷,不然该肿了。” 韩双双这一出,气得姚氏炸毛,“韩双双,你这个小娼妇,狐狸精,你勾引老爷,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姚氏发了疯一样,起身就要向韩双双冲去。 是娘亲先动手打了父亲,冉花楹是看见了的,父亲这会正在气头上,娘亲这时若再冲去扭打韩双双,父亲定会护着韩双双,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的娘亲,冉花楹一把抱住了姚氏,阻拦了姚氏去伤害韩双双,“娘,你冷静点……” 姚氏被冉花楹阻拦,再怎么张牙舞爪也伤不到韩双双半分,情绪瞬间崩溃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楹儿,我们娘两辛辛苦苦在外筹钱,赎个解药还要被人训斥,看人脸色,你说我们娘两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这个爹他有过问过吗?” 接着,姚氏就指向韩双双,一双怨毒的眸子狠不能喷出火来将韩双双烧成灰烬,“你那个爹,现在魂都被那只小狐狸精给勾去了,韩双双那个小狐狸精,小娼妇,她大白天的都在勾引你爹,他们俩大白天的都搂搂抱抱亲在一起,真不要脸……” 姚氏情绪激动,说得义愤填膺,骂得滔滔不绝,突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姚氏的滔滔不绝。 “二娘说的话,可叫人诧异。” 纤尘周身散发着寒气,瞬间将韩双双这间房里紧张的气氛凝结了下来,房里的众人都看向了纤尘,就连姚氏都停止了哭泣。 纤尘冷眼瞟过姚氏母女,嘲讽道:“二娘凑钱一事本就与父亲无关,若不是二娘害人在先,又怎么会有凑五千两银子去赎一个解药的事?若不是二娘连自己的亲侄儿都坑,又怎么会平白受委屈?若不是二娘煞费苦心地准备了一碗银耳羹,双双又怎么可能嫁给父亲?” “你……” 这个冉纤尘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偏生她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把姚氏母女噎得哑口无言。 啧啧…… 纤尘啧着嘴,满眼不屑地耸了耸肩,“这一切的一切,可都是二娘你自己咎由自取,又怎么怪起别人来了?父亲纳韩双双入府,二人琴瑟和鸣不好吗?难道二娘是希望韩姨娘也像庄姨娘一样和父亲关系疏离,听你的话,做你的傀儡才好呢?” 纤尘当着自己的女儿和丈夫的面,将自己伪装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气得姚氏喘着粗气大骂,“贱人,你这个贱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贱人,你说谁呢?”纤尘反问。 “我说你。”姚氏想都没想就回了纤尘的话,冉花楹暗道不好,母亲这是中了纤尘的套。 果不其然,就见纤尘笑了。 她的笑从诡异的浅笑,到了放肆的大笑。 “哈哈哈……” 纤尘笑得猖狂,笑得讥讽,笑得目眦欲裂,“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二娘明知我父亲是有家事的人,却还装着什么都不知,对我父亲投怀送抱,心甘情愿嫁给了我的父亲,还幻想着冉府嫡母大夫人的位子,这的的确确是一个贱人才做得出来的事。” 无疑,纤尘的话揭开了姚事埋在心灵深处的不堪。 第110章 姚氏被罚 那是一个夏日,太阳也如今天这般炙热,明晃晃的,射的人眼都睁不开,那时的姚氏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那日,她正在自家的药房外义诊。 姚氏极少出来替人诊病,平日里都待在闺阁中,这次出来抛头露面,也是因为义诊时,父亲被临时请进了宫,来看病的人多,药房里义诊的人手不够,她才出来帮忙的。 炎热的夏日已将女子秀美的脸颊炙烤得酡红,她三千青丝轻挽于后,额前的刘海已被汗水打湿,小片小片地服贴在她的额前,即便是这样依旧不减女子容貌的美丽。 姚家的嫡女在姚家药房外义诊,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冉羽涅的耳里,他早已将姚氏当成了自己的猎物,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接近,今天是他最好的机会,当他赶到姚家药房时,姚家药房外已经围满了人。 这些人,他们大多都是来一睹姚家嫡女风姿的人。 女子身着素色窄袖蜀丝薄纱罗裙,清爽干练,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眸光专注在自己的病人和药方上,完全无视药房外围观的人。 姚氏年轻的时候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她是姚院判的千金,大家都知道姚院判是纪武帝身边的红人,多少名门望族家的公子哥儿争先恐后地给姚氏送礼,为了博得美人芳心,他们将姚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可偏生姚氏对他们就是不动心。 冉羽涅官职卑微连踏进姚府门的资格都没有,偏生他就是看上了姚氏,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接近姚氏的冉羽涅,这次终于有了机会。 他另辟蹊径,在姚氏义诊的那日,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流连围观着姚氏,而是煞费苦心地弄来了一碗碎冰渣,将新鲜的水果捣烂成汁又加了些糖混合在这碎冰渣里,给正在义诊的姚氏送了去。 许是觉得冉羽涅端来的这碗果汁冰太过新奇,也许是姚氏真的又累又渴,她端起果汁冰没有多想忍不住就尝了一口。 冉羽涅用心做的这碗果汁冰,甜甜的,酸酸的,冰冰凉,透心凉,真的很好吃,食物的美味爽口激起了姚氏心中的愉悦,她甜甜一笑,赞道:“这冰真好吃。” “喜欢吗?你若喜欢,这个夏季我每天都给你做一碗。”冉羽涅削薄的唇开了口。 姚氏这才注意到站在她眼前的男子,男子身高七尺,丰神俊朗,剑眉星目,鹰鼻薄唇,明眸皓齿,俊秀的脸上透着一丝书卷气,宽肩窄腰,挺拔的胸膛看起来又是那样的气宇不凡。 男子的俊美入了姚氏的眼,那男子身上还穿着朝服,从他身上穿着的朝服来看,他的官位不高。 冰块可是个稀罕物,不是普通百姓能买得到的,官位不高的官员也没有资格购买冰块。 夏季京都城储存的冰块主要供给皇族和四品以上的官员享用,冉羽涅虽是探花郎出生,因在京中没有关系,却也只谋到了一个从七品的“府尚书都事”一职,那样的七品小官如何能天天弄到冰块?没有冰块又如何给她做果汁冰? 姚氏只当冉羽涅在说大话吹牛皮,便也调侃道:“你若天天能给我做碗这种果汁冰来,我就和你交往。” 冉羽涅只笑不语。 天知道他想了多少办法,花了多少银子才每天都买来了一碗的碎冰渣,整块的冰他没资格购买,可是敲下冰块碎下来的冰渣子,他还是有办法弄到手的。 只是这些碎冰渣子也花了他不少的银子,现在想来,冉羽涅当初为了追姚氏所花的血本也都是从沈家那边骗来的。 当年冉羽涅以京都开销大,走关系需要钱等等理由,可没少向沈氏开口要钱。 他拿到这些碎冰渣后就将事先准备好的鲜果汁混合进去,便马不停蹄的给姚氏送了过去,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他每天都会给姚氏送上一碗果汁冰,这一坚持就是整个夏季,风雨无阻。 冉羽涅用实际行动征服了姚氏也征服了姚家。 他们开始交往,在交往中姚氏发现冉羽涅有些行为有点反常,比如每每他们聊到冉羽涅老家的情况时,他都会故左右而言他。 姚氏几次提出,结婚的时候要将冉老太太接到京都来,也都被冉羽涅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 诸如这样的反常还有很多,不得不让姚氏怀疑冉羽涅在交州是不是已经有了妻室? 姚家也暗中派人去交州查探过,打探消息的人一回来,就将冉羽涅在交州不仅有了妻室,还有了一个女儿的事告诉了姚氏。 可惜,为时已晚。 当姚玉儿等到这个明确的答复时,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冉羽涅,并且还爱得无法自拔,于是她恳求那个去打探消息回来的人替她撒了谎,让他替她隐瞒了姚家人冉羽涅在交州已经有了妻室的事实。 姚氏飞蛾扑火般,在明知道冉羽涅已经有了正妻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嫁给冉羽涅。 这会子冉羽涅不淡定了,“什么,尘儿你说什么?你说你二娘当初就知道我已经有了正妻,还故意装做不知道嫁给了我?” 冉羽涅差点惊掉自己的下巴,这些年来,他因为自己当初向姚氏隐瞒了自己的已婚史,将姚氏骗入了冉府,多多少少他对姚氏还是有些愧疚的,故而,他这些年来在很多事情上都会刻意让着姚氏。 若真如纤尘所说,姚氏早就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室,却依旧装着不知选择嫁给了他,那么在冉羽涅看来,姚氏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欺骗,欺骗了他多年来对她的愧疚。 也该让姚氏尝尝自己母亲当年尝过的滋味了。 纤尘眼里透着看不透的诡谲,对冉羽涅拈花一笑,“可不是吗父亲?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姚家势力那么大,当年你要娶姚家的嫡女入府,他们会不派人去交州查一查你的底细吗?你们新婚那天,祖母还在交州,双方高堂都在,因祖母的缺席,你们不得不只拜一方高堂,姚家在京都可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怎么可能容忍嫡出的小姐婚礼上有这般的瑕疵?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有人在替你隐瞒,有人在替你说服姚家不是吗?……” 纤尘一系列的反问让冉羽涅沉思。 接着,她又是笑非笑地看向姚氏,“我想,如果我猜得没错,二娘当初为了嫁给父亲,定是说通了去交州打探父亲底细的人,让那人替二娘撒了谎,骗过了姚家,骗过了姚院判,二娘为了自己能成功嫁给父亲,怕是没少费心思和口舌去说服姚院判吧?” 话说到此,纤尘故意停了下来,带着几分嘲讽,几分轻蔑和几分挑衅地走到了姚氏身边,狡黠一笑,“二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呢?” 姚氏突觉自己就像是只被拔了毛的鸡,留下一地鸡毛和不堪的内在,既羞愧难堪也恼羞成怒,“冉纤尘你这个小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说,是不是谢氏那个贱人告诉你的?说,你说呀!你说呀……”姚氏失了理智,伸出手就掐住了纤尘的脖子。 姚氏对纤尘的这一番质问,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冉羽涅瞬间就明白过来,纤尘说的都是真的,姚氏果真骗了他这些年来的愧疚,他对姚氏这么多年来的愧疚之意顷刻间土崩瓦解。 凭纤尘的功夫,姚氏根本就掐不到她的脖子,她是故意走近姚氏,故意给姚氏机会掐住她脖子的,她这样激怒姚氏的目的,就是在制造机会让冉羽涅责罚姚氏。 因为当纤尘看到冉剪秋被罚跪在冉花楹的院子里时,纤尘就决定在她将庄姨娘他们一家人送出冉府之前,不能让姚氏跳出来作梗,更不能让庄姨娘母女再次受到伤害。 这就是纤尘,重情重义更重承诺,她虽和庄姨娘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是庄姨娘没有为难过她,钱大哥对她的滴水之恩她也不会忘,她既然答应了庄姨娘,她要帮他们一家三口,她就不会食言,更不会让姚氏母女再伤害到她们。 “天啦,老爷,夫人要杀了大小姐了!”韩双双惊恐地靠向冉羽涅,指着被姚氏掐着喉咙的纤尘,好似很害怕,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浑身颤抖得厉害。 被韩双双这一提醒,冉羽涅来不及多想冲上前去,一把将姚氏从纤尘身边推了开,“姚玉儿,你是不是疯了?” 姚氏已经被气晕了头,失了理智,再加上她骨子里的跋扈惯了,张牙舞爪就向冉羽涅抓挠了过去,“冉羽涅,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当初若不是你死皮赖脸的追我,我又如何会沦陷在你的骗局里?” 现在的姚氏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她已然成了一个泼妇,对着冉羽涅又是抓挠,又是踢踹,“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只片刻,冉羽涅脸上,脖子上,手上就挂了彩,冉羽涅勃然大怒一气之下,下令将姚氏关进了祠堂反省。 冉府里的下人虽然都是姚氏的人;但是冉羽涅是家主,他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听,即便那些下人不听,冉羽涅身边的暗卫可都是实打实是冉羽涅自己的人。 冉花楹恳求着冉羽涅,要他原谅姚氏这一次,却是无果,冉羽涅铁了心要惩罚姚氏,不为别的,就为姚氏这些年来欺骗了他对她的愧疚之心,他就不愿意原谅姚氏。 像冉羽涅这样自私的男人,可以容忍他欺骗别人,却不能容忍别人欺骗了他。 下人将姚氏带走,姚氏今天情绪太过激动,冉花楹不放心姚氏独自一人前去祠堂,便也跟着去了,她完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过问冉剪秋被纤尘带走一事。 祠堂的大门开了又关,一扇门关了屋外的阳光也寒了姚氏的心,祠堂里幽暗冷清,姚氏心生落寞,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发疯,也不再歇斯底里,而是默默地流着泪。 “娘,你没事吧?”冉花楹担心地问。 第111章 懂事的冉剪秋 姚氏像霜打的茄子,焉在地上没有说话,眼神空洞,唯有豆大的眼泪逆着微光像晶莹的珠子从她眼眶滚落。 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来,像似想通了什么?缓缓看向自己的女儿,“楹儿,女儿家,菜子命,即便自己娘家再好,嫁了人,若夫君对你不好,这以后的日子过着也都是苦涩的!你将来要嫁人,切忌不要嫁你父亲那样的男人。” 冉花楹似懂非懂,她要嫁的人不就是康王殿下吗?她替姚氏擦着脸上的泪,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姚氏,只道:“娘,别怕,你还有我,我不会再让爹爹伤害你的。” 姚氏母女哀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祠堂里回响,别是一番凄凉。 都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空荡荡的祠堂里除了几个灵牌,就只剩下她和冉花楹两个人相互依偎了,有自己的女儿陪在自己的身边,姚氏的心里也好受了许多,豆大的眼泪也停止了滚落。 与此同时,晕厥过去的冉剪秋也醒了过来,不知不觉天空上挂着的那轮火辣辣的太阳已经换了装,斜阳褪去了正午的炙热将大地染上了一层橙红,冉剪秋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冉花楹的院子里继续罚跪。 “大姐姐,你让我回去跪着吧,二姐姐若是知道我偷了懒定会责罚姨娘的。”小姑娘懂事的让人心疼。 纤尘知道自己劝不住冉剪秋,就唤人去请了庄姨娘前来,“剪秋,等姨娘来了你再考虑要不要去二姐姐那里可好?” 剪秋抿唇,点了点头,“好,但是我不能躺在床上,这样姨娘会担心的。” 在整个大周十国,妾氏所出的孩子都只能唤当家家主为母亲,尤其是像庄姨娘这种贱妾,她所出的孩子,孩子在府上的地位是主子,她的地位是奴婢,故而,冉剪秋只能唤她姨娘。 冉剪秋的膝盖已经跪的红肿,当她起身双脚触到地面的那一刻,锥心的痛从她的膝盖处传来,疼得她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知道疼了还想逞能吗?”墨香嗔怪地看了眼冉剪秋。 冉剪秋不语,她紧咬着下唇,脸上的倔强依旧,冉剪秋的倔强旁人或许不懂,但是纤尘懂,那是不愿让关心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的倔强,纤尘在冉剪秋的身上好似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那年她被送回交州,成了死了娘没爹要的孩子,没少受人的欺负,她也没少和那些欺负她的人打架,有时候她被打得遍体鳞伤,全身骨头都像被拆了般疼痛,她依旧忍着,装着若无其事回到舅舅家,不让关心自己的舅舅发现,也不让关心自己的苏妈妈知道。 纤尘心疼地将冉剪秋打横一抱,向着院外的小亭走去,“不想让姨娘担心,就乖乖的陪着我,在这小亭里喝茶聊天不要乱动听到没?” 纤尘将冉剪秋放在了小亭里的石凳上,冉剪秋依旧勾着她的脖子,探索般的眼珠子在纤尘的脸上来回打着转。 “还不放手?”纤尘提醒。 冉剪秋这才回过神来,展颜一笑,天真烂漫,“大姐姐,你真的和二姐姐不一样。” 斜阳的金辉落在冉剪秋稚气未脱的脸上,将她的脸衬托得格外的乖巧好看,像个红彤彤的橘子惹人爱,纤尘会心一笑,在冉剪秋的鼻子上宠溺地刮了一下,“坐好,喝茶,不要露出破绽,乖乖地等姨娘来。” “嗯。”冉剪秋的小脑袋点了点。 当庄姨娘得知,纤尘已经将冉剪秋从冉花楹的院子里弄了出来,是又惊又喜,一路狂奔,跑到了纤尘的院子。 母女见面,庄姨娘异常的激动,她一把将冉剪秋抱进怀里,眼里的泪水像两汪清泉潺潺而流。 母女两明明离开的时间还不足一日,庄姨娘却如同久别重逢般,将自己的女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秋儿,你二姐姐这次有没有伤你?” “没有,姨娘二姐姐只是将我带到她院子里去玩了,我什么事都没有。”旋即冉剪秋就在庄姨娘的面前展开双手蹦蹦跳跳起来,以示证明她真的没事,边跳她还边发出“咯咯咯……”烂漫的笑声,“娘,你看,我真的没事!” 真是个懂事得让人心痛的姑娘,“三妹妹,别跳了,大姐姐想与庄姨娘说说话,你和墨香姐姐回房里玩一会可好?” 冉剪秋点点头,她知道大姐姐是想让她回房休息,乖乖地跟着墨香回了房。 蹦跳这么一会,冉剪秋就已经疼得冷汗直冒,幸得这是夏天,庄姨娘并没有发觉异常,全当她身上是天热出的汗。 冉剪秋进了房,就被墨香抱到了床上,她替冉剪秋边上药边埋怨道:“跳得那么卖力,你的脚不想要了是不是?” 冉剪秋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线,蒲扇般的睫毛垂了下来,遮挡了她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谢谢墨香姐姐给我上药”。 墨香专注地给她上药,没有答她的话,冉剪秋掰了掰手指头又才难为情地开口问,“墨香姐姐我会成一个瘸子吗?” 真是个让人怜惜的小姑娘,墨香抬眼看了眼冉剪秋,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了揉,“放心吧,只要每天按时上药,三日之后你的脚就会没事的。” 知道自己的脚会没事后,冉剪秋又才笑了,笑得像花儿一样好看,好似她的身上从来就没发生过任何痛苦一样。 纤尘同庄姨娘说了她的计划,最后婉转地问道:“姨娘,这个计划有点损,对你有些影响,你可愿意按我的计划来?” “大小姐,你说的影响对我来说就不是什么事,就按你的计划来吧,只要能早些离开冉府,其它我什么都无所谓。” 现在姚氏虽被冉羽涅罚进了祠堂;但是,纤尘和庄姨娘都知道,冉羽涅不会关姚氏太久,姚氏后面是若大一个姚家,冉羽涅现在还离不开姚家,更不会得罪姚家。 二人商议完事情后,庄姨娘便要带冉剪秋回去,冉剪秋再次来到院子里,却扭捏了起来,“姨娘,我想在大姐姐院子里玩三天,三天,就三天,我三天后再回姨娘的院子好不好?” “秋儿,你大姐姐多忙呀,你就不要给你大姐姐添乱了好吗?”庄姨娘去牵冉剪秋的手。 冉剪秋突的挣脱了庄姨娘的手,跑到了纤尘身边,一把抱住纤尘的大腿,稚嫩的眸子忽闪忽闪地望向庄姨娘,“姨娘,你就让我在大姐姐院子里玩三天好不好嘛?” 冉剪秋还从来没有这般不听话过,庄姨娘的脸抽了抽,尴尬地看了纤尘一眼,讪讪地笑道:“不好意思,让大小姐见笑了。” 纤尘本就有留下冉剪秋在自己院子里的意思,姚氏今天才被关进了祠堂,冉花楹现在还顾不上去找冉剪秋的麻烦;但是,明天等她缓过劲来,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又将冉剪秋从庄姨娘的院子里带走呢? 钱大哥即便想保护这对母女,也无法名正言顺地保护她们,保护冉剪秋的事还得她来做。 纤尘正在想如何向庄姨娘开口,把冉剪秋留下,却没想到这个丫头自己先开了口,她便也帮着腔道:“庄姨娘,就让剪秋妹妹在我院子里玩几天吧,这个妹妹我也喜欢得紧,你何不权了我们这份姐妹情意?” 纤尘话都说到这个这份上了,庄姨娘还能说什么?她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眼纤尘,眸子里眼神复杂,不解自己的女儿今天为什么要执意留在纤尘身边。 看冉剪秋真的很喜欢纤尘的样子,庄姨娘不再坚持,“大小姐,那秋儿就给大小姐添麻烦了。” 庄姨娘转身离去,落日的余晖拉长了庄姨娘的影子,也拉长了她回院子的路,平日里一刻钟就能走完的路,她愣是走了半个多时辰,魂不守舍,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看到庄姨娘远去的背影,冉剪秋稚嫩的眸子含着不舍,泛着泪光,纤尘俯下身捧起冉剪秋的小脸蛋问道:“舍不得对吗?” “嗯。”冉剪秋点点头,泪珠儿不争气地从她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剪秋乖,只要你听话,不要再乱蹦乱跳了,明天早上一起床,你的膝盖就会好上许多,到时候,大姐姐就让墨香姐姐带你回庄姨娘的院子陪陪庄姨娘可好?” “那我现在就去睡觉。”冉剪秋听闻此话,嗖的一下就跑回了房,上了床。 其实,纤尘替冉剪秋看过她的膝盖,她的膝盖并无大碍,就是跪在青石板上的时间长了些,膝盖跪得红肿,并未伤骨。 小孩子恢复能力强,涂过药膏后,明日晨起她膝盖上的淤青红肿就能消去许多,纤尘也不担心,看着躺在床上没多会就睡着了的冉剪秋,她便也离开了自己院子去了韩双双的院子。 韩双双的院子里,月晴已经醒来,她醒来的倒是及时,若再晚些,冉于涅真就会安排人将她丢进乱葬岗了。 此刻冉羽涅正在院子里审问月晴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月晴想起她晕过去前,大小姐在她耳边说的话,心里思量了片刻,最终决定赌一把,听大小姐的话实话实说,于是就将姚氏安排她在韩姨娘身边做眼线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冉羽涅听。 烛火初上,冉羽涅听完月晴的话后,就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暖黄的光不规则的跳动着,映得他的冷峻的脸忽明忽暗,显得他越发的冷酷无情了。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的心里对姚氏已经有了盘算。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冉羽涅的内心早已扭曲变态,无论是沈家还是姚家,在他看来都是压在他胸口上的巨石,沈氏死了后,他觉得自己摆脱了沈家这块巨石,现在压在他身上的巨石只有姚家了。 他靠着姚家在纪国的朝堂上已经走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如今的官位更是超过姚家任何一个在朝为官的人,如今他需要姚家的扶持却无需再忌惮姚家的势力,那姚玉儿在冉府的权力也应该给她收收了。 第112章 新衣 盛夏的太阳就是狂野的汉子,眨眼的功夫就从地平线蹿上了天空,狂猛地将它的热量挥洒在大地上,光芒四射,热得树上的蝉争先恐后地吹胀了屁股后面的鼓膜发出“知了,知了,知了……”的叫声。 冉剪秋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膝盖上的淤青红肿削减了一大半,眉开眼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硬是被她笑成了豌豆角。 “大姐姐你看,我的膝盖真的好了好多好多呢!”冉剪秋跑到纤尘的身边,欣喜地掀开裙子,将自己的膝盖献宝一样露给了纤尘看。 纤尘宠溺道:“快放下,若被父亲看到,该说你没规矩了。”冉剪秋立马放下裙子,纤尘又才抚着她的小脸道:“今天就让墨香姐姐陪你一起去庄姨娘的院子里好吗?” 冉剪秋和墨香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冉剪秋很喜欢墨香,这个给她上药时细致入微的姐姐。 “嗯,好!”冉剪秋点了点头,便高兴地跑去找墨香了。 韩双双荣升姨娘那天,纤尘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定制了一身成衣,成衣一般做的都有些偏大,许量身修改后方才可以穿。 那日成衣铺子的掌柜的给纤尘院里的人量过身后,便约好今日将修改好的成衣给院子里送过来,纤尘暂时哪儿也去不成,她得留在院子里等成衣铺的掌柜送衣服来。 话说纤尘给院子里的人置办衣服的钱,都是那次在翠月湖赢来的银子,赢来的银子花出去不心疼,纤尘给院里的人选的也都是上等的成衣。 肯为下人置办上等成衣的主子,成衣铺的掌柜还是第一次遇见,掌柜的对纤尘的印象极好,今天她也赶了个大早,带着伙计前来冉府送衣服。 墨香和墨兰选的都是梅花螺纹纱石榴裙,两条裙子唯一的差别是裙子抹胸和腰封处秀的那一枝梅花,一件绣的是红梅一件绣的是腊梅。 墨兰选的是红梅,红梅花儿开,朵朵真鲜艳。 墨香选的是腊梅,腊梅花儿开,独傲寒江雪。 墨兰迫不及待穿上了新衣,手牵着裙摆转了又转,开心得手舞足蹈,大赞,“裙子好漂亮。” 苏妈妈穿上她的那件绢纱金丝秀长衫,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小姐,你给老身买的衣服太多了,老身都穿不过来了。” 阿峰的是一件湖兰水文纱锦袍,真是人靠衣装,阿峰将那身锦袍换上身后,人瞬间就变了个样子,玉树临风帅气得不像样,看得墨兰的眼睛都直了。 突然被一个姑娘肆无忌惮地盯着看,阿峰浑身不自在,就像身上有蚂蚁在爬一样,东挠挠西抓抓,似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干嘛老盯着我看?” “你好看呀!”墨兰脱口而出的一句大实话刹那间让二人都红了脸,墨兰捂着脸害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阿峰也红着脸赶紧脱下了衣服。 阿峰将脱下的衣服折好后便递给了纤尘,“给你,这衣服太招摇了,我不要。” 纤尘气笑了,“送你衣服是我的一份心意,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为难你,妓、院和这件衣服你选一样。” 阿峰…… 这还叫不为难,阿峰是个实打实的小处哥,而且还是那种不近女色的小处哥,他可以杀敌,可以做护卫,可以热血沙场,但是一提起接近女色他浑身就发怵,他知道纤尘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便也不再和纤尘辩解,抱起那件衣服就走了,妓、院和这件衣服他自然会选择衣服。 就连月缺都有件水烟罗的新衣服,月缺穿上高兴得脸上都乐开了花。 韩双双的那件衣服是他们几个人当中最贵重的,是一件镂金挑线富贵花开水烟罗广袖纱衣,纤尘带着月缺给韩双双送了去。 “大小姐,你遣月缺来唤我过来即可,劳烦你跑一趟多不好意思。”韩双双客套道。 她亲自从月缺的手里接过托盘,爱惜地摸着托盘里的衣服,这么高档的衣服,她还从来都没穿过。 “姨娘,快穿来让我看看。”纤尘道。 韩双双也不扭捏,当即端上托盘就进了屏风里换衣服。 月晴去替韩姨娘换衣服,眼神却是流连在月缺的新衣上,羡慕之色无以言表。 纤尘是故意让月缺穿着新衣,跟着自己去韩双双的客兰院送衣服的,她就是要让府里的下人们都羡慕月缺,更是要让月晴知道,下人跟着她不会吃亏。 同时纤尘也将月缺推向了风口浪尖,月缺是姚氏从姚家带来的丫鬟,她不会轻易背叛姚氏;但是纤尘却要让姚氏怀疑月缺的忠心。 姚氏将月缺安排在纤尘的院子里,让她监视纤尘的一举一动,偏生月缺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未替姚氏监视到,姚氏对月缺早已心生不满,月缺又在姚氏被罚在祠堂思过的期间,穿着一身新衣跟在纤尘身后,在府里招摇过市,以姚氏那小气而又多疑的性子怎么会相信月缺没有背叛她? 等姚氏对月缺动手之际,便是纤尘将月缺拉入自己阵营之时。 她答应过祖母会放过姚氏,那只是不要姚氏的命而已;但是,她依旧会让姚氏为她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以前留在姚氏身边的人对纤尘来说都是宝,把他们变成自己人,说不定哪天就能给姚氏致命一击。 韩双双换好新衣后从屏风里走了出来,突的,整间屋子都因她而熠熠生辉了起来,她穿上那件镂金挑线富贵花开水烟罗广袖纱衣,宛若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化身成人风华绝代,魅惑天下,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此刻冉羽涅正好退朝回府,他刚走到韩双双的房门口,就被房间里韩双双的美惊呆了,他薄唇圆张,双眼圆睁,手不由自主地扶在门框上,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韩双双身上的光彩已将他的腿惊得都走不动路了,片刻的驻足只为在脑海里留下这永恒的画面。 “老爷,您来啦!”韩双双娇柔地唤了声,快步上前将冉羽涅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冉羽涅身陷入椅被,装着很淡定,却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一刻不停地打量着韩双双,“穿新衣服啦?” “嗯,好看吗?”韩双双在然羽涅面前转了个圈,“大小姐送给我的。”她眉眼弯弯,笑得冉羽涅心神荡漾。 冉羽涅看了一眼纤尘,纤尘向她欠身一礼,“见过父亲,若父亲没有旁的事,纤尘就不打扰父亲和韩姨娘了。” 纤尘可是个识趣的人,她不会杵在这里当个灯泡。 “等等。”冉羽涅叫住了她,“这个给你,三日后你好生打扮一下。”冉羽涅将一张请柬递给了纤尘。 纤尘接过请柬打开一看,有些诧异,问道:“宫里的品瓜宴,邀请了我?” “你是我冉羽涅的嫡长女,邀请你很意外吗?”冉羽涅脸色微沉,没等纤尘分说就对纤尘摆了摆手,“去吧,三日后好生打扮一下,进宫时不要丢了我们冉府里的面子。” 冉羽涅虽是微沉着脸,故作镇定的和纤尘说着话,然,他的眸子却是欣喜地游离在韩双双的身上,纤尘淡然一笑,她自然看出了冉羽涅猴急的模样。 她拿着请柬向冉羽涅欠身一礼,便离开了韩双双的客兰院。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纤尘才在阿峰的嘴里了解到纪国的品瓜宴。 三日后,乌戎国使节就会带着他们乌戎国最好的西瓜前来朝拜纪国。 纪国一年一度的品瓜宴也会在三日后开启。 乌戎国是纪国的附属国,此国地处沙漠地带,早晚温差大,最是盛产西瓜和甜瓜,每年盛夏乌戎国都会派出使节向纪国送来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西瓜,今年也不例外,听说今年乌戎国的使节还带来了一件国宝——巨型沙漠玫瑰。 玫瑰代表爱情,看来乌戎国使节这次来纪国还有求亲之意,毋庸置疑,纪武帝也是明白乌戎国的用意,否则他就不会另行邀请四品以上官员家的未婚适龄女子前去赴宴,因为往年的品瓜宴都是官员带着府中嫡母嫡子女去即可,没有另行邀请过。 纤尘看到手里的请柬头都大了,一个品瓜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打乱了她原有的计划。 三日后,正是纤尘那张卖院公告上和那些买主约好,去“闲鹤楼”商谈买卖院子的时间。 虽说纤尘卖院子是假,想查探一下到底有多少世家姑娘愿意花五千两银子来追顾子毅是真;但是,若真遇到个出手阔绰的主,能出足可以撼动她灵魂的高价来买下那座院子,纤尘还是愿意卖的,毕竟傻子才会和钱过于不去。 见纤尘因为买院的时间和品瓜宴的时间撞上了,心生不悦,阿峰道:“纤尘小姐,你卖院公告上约好的时间不是三日后的未时吗?这请柬上邀约赴宴的时间在酉时后,期间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因该够你洽谈买卖了吧?” 阿峰懂什么?纤尘白了一眼阿峰,三日后要进宫,姑娘们不花上大把的时间装扮自己才怪,谁还有时间去赴她的卖院之邀? 看来自己那点小心思要打水漂了,纤尘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间过得真快,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三日的时间就过去了,纤尘如约来到“闲鹤楼”,让她意外的是,她来的时候,童掌柜竟然告诉她,除了给她预留的那间“闲”字号雅间外,其它所有的雅间里都有人,就连康王顾子琛和熙王顾子祺也都来了,他们二人在同一间雅间里。 熙王顾子祺为什么会来,纤尘想得通,他最近既上不了朝也进不了宫,闲得没事,知道今日闲鹤楼有关于她的热闹,他没有理由不来凑热闹。 那康王顾子琛为什么也会来凑热闹?纤尘不知道,不过这样也好,万一遇到个不好缠的买主,她也可以将这两人拉出来顶一顶,方便自己脱身,谁让他们没事闲得蛋疼跑来凑热闹呢,还选了离她最近的“云”字号雅间! 第113章 叫卖 闲鹤楼的雅间分为“闲云野鹤”、“富贵吉祥”、“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益寿延年”、“福如东海”六大区域,其中每个区域的每一个字代表一个雅间。 “闲”字号雅间是闲鹤楼最大最豪华的雅间,雅间里铺着驼绒青花地毯,软绵绵的,人走在上面如同踩在朵朵白云里一样,飘飘然很是舒服,多彩的琉璃隔断富丽堂,皇将雅间隔出了里外两层,里面是红木大宴桌可供十二人就餐,外面则是茶室。 茶室里,楠木的茶桌着窗而摆,坐在桌边品茶便可看到街上的风景,闲鹤楼地处纪国京都最繁华的街道,街道上人头涌动,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纤尘端起手中的盖碗,看了眼杯里的茶,这已经是她喝下的第二泡茶了,与此同时,挨着她最近的“云”字号雅间里的客人也唤来小伙计重新上了一泡新茶。 “看来,三哥府邸旁边的那间院子也不是那么抢手嘛,纤尘进雅间也有半个时辰了,到现在都并无一人前来议价。”康王顾子琛说。 与他对坐的熙王顾子祺摇着手里的烟雨江南扇,嘴角微勾目光看向窗外,是笑非笑,淡淡道:“会有人来买的。” 纤尘一个人在雅间里喝茶等得实在是无聊,明明二十二间雅间里的客人都是她今天那间院子的买主,偏生他们就是一个都不愿来自己的雅间里议价和自己耗着时间。 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是想集体向她压价吗? 也许是。 五千两银子买那么小的一座院子,这价看起来的确是高,不过一瓶小小的解药她纤尘不是也卖了五千两银子吗?所以,在纤尘看来,这座院子卖五千两银子已经很实惠了。 很好,难得这些买主们都集体聪明了一次,知道故意拖延时间,让自己误以为自己手里的那间院子不值钱,没人买,这样他们就可以向自己压价了;可惜,他们不知道,她冉纤尘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将那座院子卖给他们。 那间院子要卖,只是纤尘心里的买主不是雅间里的那些人,故而,他们拖延时间,想用心里战来击垮纤尘,让她主动降低院子卖价的把戏对纤尘来说无用。 纤尘不信雅间里的买主们突然集体都变聪明了,这里若没有人从中布局,那些买主们又怎么会这般默契? 看来,喜欢顾子毅的那些姑娘们为了得到那间院子集体抱团了。 纤尘若无其事地敲开盖碗的盖子,新沏的一泡碧潭飘雪的香味扑面而来,她将茶盖放到鼻间闻了闻,禁不住赞道:“好香”,又用盖子轻轻将飘在茶汤上的茉莉花拂到了一边。 茶烟袅袅,香气扑鼻,纤尘对着茶汤吹了吹,吹乱了茶汤上的袅袅细烟,放到嘴边浅尝一口,“好茶。”她淡然一笑,心想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纤尘拿起那张小院的地契,打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开始在雅间的走廊里推销起自己手里的院子来。 她手里扬着地契,一路叫卖,“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康王顾子琛眉头一锁,“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熟。” 熙王顾子祺慵懒地靠在榻上,抿嘴一笑,“街边卖狗皮膏药的开场白。” 顾子琛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嘴角禁不住噙起了一抹浅笑。 只听纤尘的叫卖声继续—— “独家小院出售,此小院与瑞王府只有一墙之隔,要想日久生情,佳偶天成,需要的是缘分,缘分的缘分就是我手里的这个小院,五千两不多,买自己一个心想事成,五千两不贵,当上瑞王妃一辈子荣华富贵,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呵呵……” 顾子祺合上折扇赞赏地笑道:“这姑娘,将市井上的叫卖学得很顺嘛,那叫卖的段子被她一改,还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他雌雄同体,扑朔迷离的俊脸,笑起来的时候苹果肌将一双好看的凤眸挤成了一道缝,三千青丝泼墨般垂在身后,一身白衣似雪,玩世不恭地把玩着手里的折扇。 顾子琛紫衣华服与他对坐,轻抿一口香茗,茶香四溢,邪魅的眸子里闪着如星空般璀璨的光,嘴角勾起,起身负手而立看向雅间的门口,自傲道:“真是一个特别的姑娘,本王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顾子琛的话让顾子祺不悦,他脸上的笑意即刻敛住,那辨不清雌雄的俊脸上,镶着的两颗如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也暗了暗,暗自腹诽,可惜她不是兵权,你抢不走,她对你也没兴趣,旋即,顾子祺的头就转而看向了窗外,待他将头再次从窗外转回来时,脸上又已是云淡风轻了。 “你已经有了正妃,以纤尘的性子,她不会甘于做个侧妃或是妾室的。”熙王顾子祺冷冷道。 “谁说我要让她做侧妃,做妾了?我可以给她一个平妻之位,她和花楹同为康王正妃,不分大小,姐妹二人效仿娥皇女英拱侍一夫,共同辅佐本王,这也将成为我纪国的一段佳话不是吗?”顾子琛就是这般自傲,自以为是的人。 “我呸!”顾子祺的脸上不自然地抽了抽,暗自腹诽,“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不要脸的。” 听顾子琛的意思,好像他给纤尘一个平妻之位,纤尘就会感恩戴德地嫁给他似的,真是不服天,不服地,就服他父皇和云妃这两个奇葩的人,造出了顾子琛这个绝品奇葩的人。 顾子祺莫名担心,今天的品瓜宴上,顾子琛这个奇葩会不会真的向纪武帝求旨赐婚,赐婚纤尘做他的平妻? 如若真是那样,为了三哥哥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纪武帝的赐婚,顾子祺心里有些紧张,他的额上已经渗出了细汗。 康王顾子琛和熙王顾子祺,这二人在同一间雅间里各怀心思,纤尘却在雅间的过道上叫得很卖力。 她如珠玉般清脆的声音从二楼的雅间传到了楼下,“掌柜的那姑娘在楼上叫卖,这样是不是太不合规矩啦?”一个小伙计在童掌柜身边说道。 童掌柜望了一眼楼上雅间的方向,宠溺地笑了笑,“随她。” 小伙计差点惊掉下巴,他们家掌柜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啦?估计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也难怪小伙计会如此吃惊,因为闲鹤楼里除了童掌柜,其他人都不知道纤尘的身份,而他们的童掌柜又从来没有这般好说话过。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抬着一个华丽的轿子来到了闲鹤楼门口,这轿子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乐云郡主,瞧这队人马的气势,乐云郡主就摆够了她郡主的派头。 乐云郡主头带帏帽,在婢女的搀扶下进了闲鹤楼,她摔掉了门牙,说话不关风,便由身边的婢女替她说话。 “掌柜的,给我们一间上等的雅间。”婢女道。 童掌柜见店门口那浩浩荡荡的排场,就猜道眼前这位头带帏帽的姑娘是谁,他讪讪一笑,“对不起姑娘,本店的雅间都订完了。” “什么,现在可不是饭点,怎么可能雅间都订完了呢?”那婢女质疑,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童掌柜没有搭理这个无礼的婢女,自顾自的做着手里的事。 见掌柜的完全无视自己,那婢女面露不悦,她可是乐云郡主府的大丫鬟,这掌柜的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郡主面子,婢女正想要呵斥童掌柜一番,就听见乐云郡主道:“小溪,休得无礼,童掌柜不会骗我们的。” 那婢女不知道童掌柜的底细,乐云郡主是知道的,这个童掌柜是闲城的人,不好惹,同时,她也不会怀疑闲鹤楼的掌柜有生意会不做,拿假话来诓她,他说雅间订完了,那就真是订完了。 这只能说明想买纤尘手里院子的人太多,多到闲鹤楼的雅间都不够订,这也说明了喜欢顾子毅的人很多,也许不只闲鹤楼雅间里的那些。 原来她有这么多情敌,她竟然不知,乐云郡主心生愤懑,暗骂那些雅间里的人都是贱人。 这时纤尘叫卖的声音再次传来——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独家小院出售,此小院与瑞王府只有一墙之隔,要想日久生情,佳偶天成,需要的是缘分,缘分的缘分就是我手里的这间小院,五千两不多,买自己一个心想事成,五千两不贵,当上瑞王妃一辈子荣华富贵,现在标价五千五百两银子,再过半个时辰无人议价,再涨五百两银子,黄金小院,价只涨不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什么?半个时辰涨五百两银子?雅间里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云”字号雅间里顾子琛眸子里流露出欣然的欣赏之色,“果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 “海”字号雅间是离“闲”字号雅间最远的雅间,若能当上瑞王妃五千两银子算什么?若再等下去纤尘还要涨价,“海”字号雅间里的小姐已经被纤尘说动了心。 她正准备打开雅间的门去找纤尘,就听见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你就是那个要卖院子的人吗?”一个婢女趾高气扬地问正在叫卖的纤尘。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像是乐云郡主身边的婢女大丫鬟小溪的声音,“海”字号雅间里的姑娘停住了脚,正准备推开雅间房门的手也僵停在了半空,她柳眉紧蹙,将耳附在门上,竖起耳朵听那门外的动静。 与此同时,其他雅间里的姑娘们也将耳朵附在了门边,竖起耳朵听起了门外的动静。 纤尘看了一眼那位婢女,此婢女看起来很是陌生,纤尘快速回想她在翠月湖时见过的丫鬟们,确定这个婢女她确实没有见过。 小溪和她主子一样很会讨巧,她不仅会讨自己的主子乐云郡主欢喜,还会讨云妃的欢喜,那日乐云郡主去翠月湖时正巧小溪被云妃留在了宫里,故而,纤尘对小溪没有半分的印象。 第114章 阿猫阿狗 那婢女小溪只是乐云郡主身边的大丫鬟而已,讨得了云妃的欢喜就忘乎所以,真把自己当成了宫里的尚宫女官,端出的架子那是得意洋洋,威风凛凛,殊不知她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不过只是条狗,无论是云妃还是乐云郡主对她的喜欢,不过都是喜欢她对着主子摇尾巴,对着外人汪汪叫的本性而已。 那婢女小溪散发着狗仗人势的盛气凌人,她身上的气势让纤尘很不舒服;不过也没必要同一个婢女计较,这样会显得她很没品,纤尘不去搭理那个婢女,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婢女身后,被几个婢女搀扶着的姑娘身上。 姑娘头戴帏帽,帏帽上雪白的络纱将她从头罩到了脚,纤尘看不出来这个姑娘是谁,她只觉得这位姑娘勇气可佳,走路都需被人搀扶着,却依旧坚持来到闲鹤楼,可见她对顾子毅的爱慕之情有多深! 纤尘不忍,便将自己雅间里的椅子搬了过来,“姑娘,我见你行动不便,不如你就坐在这里与我商议买卖那间院子的事吧。” 若不是不想让纤尘手里的那间院子被旁人买了去,乐云郡主今天怎么可能来闲鹤楼?宫里的太医叮嘱她躺在床上好生静养,可是她今天哪有那个心思去静养? 那日,她得知纤尘要卖掉她手里的那间院子时,就迫不及待从远离京都的郡主府赶回了京都,却没想到马失前蹄,她从马上摔了下来,而且她这一跤摔得还不轻。 她固执的认为,这一跤她是因顾子毅而摔的,故而,顾子毅应该为她负责,因为若不是为了能与顾子毅朝夕相处,她便不会想去买纤尘手里的院子,她不想买纤尘手里的院子,就不会从郊区的郡主府赶回京都,自然也就不会摔跤。 多么可笑的逻辑,可是因为她是乐云郡主,云妃最宠爱的侄女,她有这么霸道,混然不讲理的实力。 更可笑的是,她觉得,正是因为纤尘在她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里,宣布了卖院子的消息,间接导致了她从马上摔下来,故而,纤尘应该给她补偿,她手里的那间院子纤尘应该无条件的送给她。 这就是仗势欺人的霸道,只是乐云郡主遇到的对手是纤尘,她所有的如意算盘,在纤尘这里都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待乐云郡主坐好后,乐云郡主身边的那个婢女小溪便端出了宫里尚宫大人的气势,挺胸抬头,双手交叉于身前,眼高于顶,趾高气扬地给了纤尘一个下马威,“见了我们乐云郡主还不下跪?” 突的,纤尘气得想吐血,她要早知道这个戴着帷帽,走路都要人搀扶的女子是乐云郡主,她才不会那么好心给她搬张椅子来呢。 哎……! 明明自己是朵黑莲花,为什么圣母心泛滥,去做了白莲花才会做的事?纤尘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暗自腹诽自己活该,没事做什么烂好人? 都说纤尘是朵黑莲花了,睚眦必报才是一朵黑莲花该做的事,什么不与一个下人计较,什么有品没品的那都是屁。 纤尘一双凤眸不怀好意地扫过那位婢女,不咸不淡地道:“谁家的狗呀?没事在这里瞎旺旺什么?” 她又故意东瞅西瞟,像是在寻什么人一样,“郡主?你说的郡主她在哪儿呢?姑娘,你可不要欺负我来京都的时间短,你说这位连脸都不愿露的姑娘是郡主,有身份贴吗?拿给我看看,我来京都的时间不长,许多人都不认识,怕认错了人,万一把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当成郡主给跪了,可不是对不起真的郡主了。” “噗……” “噗呲……” 雅间里听到此话的人,不是忍不住将刚喝进口的茶给喷了出来,就是忍不住发出难以抑制的低笑。 “有好戏看了。”熙王顾子祺慵懒地咧着嘴笑了笑。 于此同时,其它雅间里的人也有和顾子祺一样的想法——看好戏。 那日乐云郡主从马上摔了下来,身受重伤的消息早就在权贵女子中传了出来,她们没想到那个重伤在身的乐云郡主,会爬起床,来闲鹤楼,更没想到纤尘不仅敢骂乐云郡主身边的大丫鬟,还敢拐弯抹角将乐云郡主也给骂了。 雅间里有人佩服纤尘的胆量,有人嘲笑纤尘愚蠢惹了不该惹的人,无一不是竖着耳朵听着雅间外事态的发展。 帏帽里的乐云郡主气得一张满是伤痕的脸狰狞扭曲,她怎么会听不出来纤尘在骂她,偏生,她现在这个样子又不好直接掀开帏帽来自证身份。 那婢女也是愣怔,竟没想到这卖院的丫头不仅敢骂她,还敢骂她家姑娘! 她家姑娘是谁? 她家姑娘可是大名鼎鼎的乐云郡主,云妃最宠爱的侄女,多少世家小姐在她家姑娘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多少世家小姐对她这个婢女都得笑脸相迎,“你敢骂我家乐云郡主是阿猫阿狗,我看你是活腻了!”婢女气急败坏指着纤尘的鼻子怒斥。 纤尘淡然走向前,将那女子指着自己的手握在了手里,只用二指巧力掐在那女子的虎口穴上,疼得那婢女不由自主就弯下了身子,尚宫女官的威仪没有了,唯有那疼痛得扭曲的一张脸,怨毒地看向纤尘,“你,你想干什么,你想在乐云郡主面前撒野吗?” 纤尘二指掐在那婢女的虎口穴上,眸子看向乐云郡主,想来乐云郡主定是那日从马上摔下来后毁了容,要不然她就不会用帏帽将自己裹得这般严实。 纤尘拈花一笑,故意道:“我说姑娘,乐云郡主我可是见过的,那可是倾国倾城,绝色无双,不打粉来自然白,不涂胭脂桃花色的大美女,你可不能骗我哟,小心我去告乐云郡主。” 纤尘这马屁拍得雅间里的人个个都觉得恶心,故做呕吐状,唯有乐云郡主自己很受用,觉得纤尘竟说了句人话,没想到原来她乐云郡主在冉纤尘心里竟是个大美女。 乐云郡主掉了门牙,说话不关风,想了半晌怎么咬文嚼字才能让纤尘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正当她要开口时,就听见纤尘继续道:“姑娘,你带着帏帽我看不见你的脸,故而不知道你是谁这很正常;要是你真是那位美若天仙的乐云郡主,就将帏帽摘下来让我看看可好?” 纤尘明知道乐云郡主从马上摔下来后被毁了容,却故意将乐云郡主说得跟个绝世美女一样,一向虚荣要面子的乐云郡主,现在更不好意思将帏帽给摘下来,她固执地摇摇头,没有摘下帏帽的意思。 纤尘也笃定,乐云郡主不会在她面前揭开帏帽,哪个女子愿意被人看到她被毁容后丑八怪的样子?“嗯,姑娘你不摘帏帽也没事,我想你即便不是乐云郡主,那也是官宦家的女子,我得提醒你了,你身边的这个婢女居心叵测。” 乐云柳眉微蹙,“你什么意思?” “你仔细回忆回忆,我刚刚说阿猫阿狗的话里可有提起过乐云这两个字?” 帏帽下乐云郡主的思维果真被纤尘牵着鼻子走了,她转动着自己的眼珠真的回忆起纤尘刚刚说的话来,想了想,好像纤尘刚刚那句说阿猫阿狗的话里真的没有提起乐云这两个字。 乐云郡主不知道纤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却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纤尘放开了那婢女的虎口穴,旋即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我刚刚只字未提乐云这两个字,偏生你身边的这位丫头无中生有,硬生生加了乐云二字进去,可想她居心叵测。 她是在借机骂乐云郡主,她若不是对乐云郡主早有怨言,就是已经攀得高枝看不起乐云郡主也看不起姑娘你了,她想另择佳主就故意重伤乐云郡主,故而才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无中生有找着机会骂乐云郡主,已发泄她内心对乐云郡主的不满。” 纤尘看似在对乐云郡主说,实则她的话也是说给那位婢女听的。 像乐云郡主这种没有本事,靠着裙带关系,取悦云妃才得来一个郡主头衔的人,内心是极度敏感自卑的,她最怕的就是别人瞧不起她,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婢女。 纤尘也不知道乐云郡主身边的这个大丫鬟受到云妃的欢喜,她不过是歪打正着,想着当主子的都最愤恨自己的下人对自己有二心,便胡编乱造了刚刚的话,然,她的话却正撮乐云郡主的痛处。 那婢女听了吓得脸色大变,噗咚一下跪在乐云郡主面前,“郡主我没有那个意思呀,是她先说你是阿猫阿狗的……” “你看你看,她又在骂乐云郡主了。”不等那婢女把话说完,纤尘就故意打断了她,扰乱着那婢女的心智。 婢女跪在地上恶狠狠地指着纤尘,“是你说的,你不要故意颠倒是非黑白。” “我说什么啦?”纤尘故作茫然的摊开手,“我什么都没说呀。” “就是你说的乐云郡主是阿猫阿狗。”那婢女着急辩解道。 “我说什么啦?”纤尘又问。 “你说乐云郡主是阿猫阿狗。”婢女又答。 “你说乐云郡主是什么?”纤尘继续问。 “我说乐云郡主是阿猫阿狗。”婢女答。 雷同的问题在不间断的问询下,最后会因人的惯性思维而出现口误,纤尘不过是将主语里的“我”换成了“你”,那婢女就因惯性思维出现了口误。 纤尘突的就笑了,“哈哈哈……”她指着那婢女对乐云郡主道:“你看,你看,姑娘,她自己都承认她骂了乐云郡主。” 乐云郡主又气又恼,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那个婢女身上。 她气,是因为她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生性多疑,当纤尘说那婢女想攀上高枝时,她自然就联想到了云妃对小溪的欢喜,她怀疑那婢女对她的忠心。 她恼的是,这个婢女真蠢,竟然那么轻易就落入了纤尘的套里,出现了口误,殊不知,当她打那婢女一记耳光时,她自己也已经落入了纤尘的套里。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我给战神王爷寄刀片》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给战神王爷寄刀片》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115章 奚落乐云郡主 那叫小溪的婢女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五指山,火辣辣的疼,她本能地捂着脸,抽泣着:“郡主,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骂你之心,都是她,都是她故意设套陷害我,郡主我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呀!” 纤尘双手环胸,扬了扬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双眸睥睨地扫了一眼婢女小溪,一记耳光算是给这婢女的一点教训,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明明是只哈巴狗就不要端起藏獒的架势了,不然会被打的。 乐云郡主也不再理会那个婢女,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纤尘。 “把地契给我,我保证不为难你。” 乐云郡主没有门牙,说话不关风,听她说话还得费些耳力,除了离他们近的人能听清她说什么外,雅间里的人完全听不清楚她呜呜呜……的说了些什么? 那日乐云郡主从马上摔下来,纤尘目睹了全过程,她摔得有多惨,纤尘心里也清楚,没想到,她会为了一间院子不惜忍着全身的伤痛前来闲鹤楼。 乐云郡主对顾子毅爱的执着这一刻打动了纤尘,再想到那日阿峰谈到乐云郡主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纤尘心里突的涌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来。 “可以,五千五百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钱货两清互不拖欠。”纤尘干脆道。 也许,对其他的买主,纤尘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将小院卖给她们,她会刁难那些买主,会坐地起价,因为纤尘心中的买家不是她们,纤尘将她们约来闲鹤楼的目的,也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有实力的世家姑娘喜欢顾子毅罢了。 但是乐云郡主不一样,阿峰的欲言又止让纤尘误以为乐云郡主和顾子毅曾经是恋人,纤尘有感情洁癖,也可以说是她父亲的薄情和娘亲的喊冤而死给她留下了阴影。 她将自己的感情保护得很好,她不会轻易付出感情,一旦付出,若发现那个人是个薄情的人,她也会很快收回自己的感情,对待感情她就是那么理智,她不需要三心二意的情感。 即便顾子毅和乐云郡主已经分了手,那么她也要等他们分得彻底后才会接纳顾子毅,若顾子毅对乐云郡主还有半丝的留恋,她便从此不与顾子毅再有半点纠葛。 只见乐云郡主比出了一根指头,在纤尘面前摇了摇。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当乐云郡主比出这根手指头时,纤尘就知道她不是来诚心买院子的,没给乐云郡主接话的机会,纤尘又继续道:“姑娘,你这是还要加一千两的意思吗?” 此话一出,周遭落针可闻,雅间里的姑娘们,无一不在心里咒骂乐云郡主脑子有病。 接着又听见纤尘拔高声音道:“姑娘对瑞王殿下的爱慕之情让小女子佩服,那简直是比海深,比金坚,哦,不对,金算得了什么?都是粪土,哪里能和姑娘的一颗真心相比,六千五百两银子没问题,成交吧。” 纤尘故意将乐云郡主对顾子毅的爱推向了一个高度,这样一来,一向好面子的乐云郡主此刻是骑虎难下,她也想买下那间院子呀,可是她没有钱。 旁人不知道她的底细,康王顾子琛最是清楚,乐云郡主的父亲是个狗屎做的鞭——文也文不得,武也武不得,靠着裙带关系上了位,却因为自身实力太差,越混官位越低,他能保住现在这个七品芝麻官的官位,还是纪武帝看在云妃的面子上留给他的。 那乐云郡主作为一个外姓郡主,空有郡主之名却无郡主之实,纪武帝仅仅只是在郊外赐了一座府邸给她做郡主府而已,她家没有什么良田优铺,六千五百两银子,康王顾子琛笃定乐云郡主她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同时他也肯定纤尘是在故意拿乐云郡主开涮。 乐云郡主也想充一次大款,拿出个七千两的银票来丢给纤尘,最后再鄙视地对她说一声,“剩下的钱不用找了,算本郡主赏你的。”再一甩头,潇洒的离去,可是不行,这一切只能是她的幻想而已,她没钱,没钱,没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她没钱! 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更不要说六千五百两银子。 乐云郡主的本意是拿出郡主的派头,居高临下地向纤尘施压,再盛气凌人地让纤尘将手里的铺子无条件的送给她,偏生纤尘不按常理出牌,就是不认她是乐云郡主,这会子又将她对顾子毅的爱慕捧到了一个高度,让她骑虎难下,拿钱她给不出来,说不给钱,她现在又开不了口。 乐云郡主憋着闷气,满是伤痕的脸都气歪了,她囊中羞涩,最后还是低下了骄傲的头,自己不好意思开口便示意婢女小溪同纤尘讲。 婢女放下捂在脸上的手,她脸上的五指山边缘的痕迹已经淡去,唯有红肿还留在脸上,她跪在地上,谦卑地向乐云郡主施了一礼,应了乐云郡主的委托后转而就看向纤尘,“姑娘,我家郡主的意思是一个子儿都不给。” 婢女没了刚刚的盛气凌人,她在纤尘面前再也端不起宫里女官的气势,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了底气怯懦得像一声闷屁不响却是阴着臭。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纤尘道。 “因为你在我家郡主回郊区的郡主府休息期间,散布卖院子的消息,导致我家郡主快马加鞭从郊区的郡主府赶回了京都,在赶路的途中从马上摔了下来,还摔成了重伤,这一切皆因你将那间院子的卖院公告张贴了出来的原因,故此,你因该对我家郡主做出补偿,我家郡主也不贪心,只要你将你手里的那间院子交出来,我家郡主便既往不咎。” 纤尘都气笑了,见过不要脸的,却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雅间里除了“云”字号雅间里的人,知道乐云郡主要吃亏了,其他雅间里的人都为纤尘捏了一把汉,也为自己即将失去的院子感到遗憾。 他们也瞧不起乐云郡主,他们也不喜欢乐云郡主;可是,他们知道,他们抢不过乐云郡主,因为她是云妃身边的红人,惹了她就是惹了云妃。 多年前——一日宫宴,皇贵妃陶氏仗着自己背后有家族势力撑腰,身份又比云妃高一截,就故意刁难云妃,纪武帝当场不悦,随即大怒就命人将贵妃拖出去砍了,至那以后宫里连皇后娘娘都不敢说云妃半个不字,更不要说做出得罪云妃的事了。 云妃就是纪国皇宫的禁忌,也正因为乐云郡主有云妃宠着,雅间里的姑娘们她们谁都不敢去得罪她,更不敢明着去抢她喜欢的男人,她们都小心谨慎地偷偷地爱着顾子毅。 她们无一不觉得这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乐云郡主,配不上瑞王顾子毅,纤尘也不例外,乐云郡主的秉性太差,她即便是顾子毅的恋人,纤尘也不会对她口下留德。 “啧啧……”纤尘不紧不慢地啧啧嘴,“刚刚我还佩服姑娘对瑞王殿下的情比金坚来着,原来是我看错了。 看来姑娘是来巧取豪夺的? 那我可得告诉姑娘,便宜不是这样占的,尤其是想占和男人有关的便宜,我给你指条明路,‘灯红酒绿阁’里的姑娘不花钱,大腿一撩,往柱子上一靠不仅可以不花钱占男人便宜,还能倒赚一些银子,我看你有这个潜力。”纤尘中气十足的声音清脆响亮传得很远,听得雅间里的人脸都笑抽了。 把自己比做妓、女,乐云郡主脸都气绿了,她躲在帏帽里怨恨地瞪着纤尘,一把揭开自己的帏帽,门牙露着风说:“我就是乐云郡主,你敢对我不敬?” 纤尘怎能不知道她就是乐云郡主,只是她装着不识乐云郡主罢了,既然要装,那就要装个彻底,否则真就落实了她对郡主不敬的罪名。 纤尘故做惊得往后一跳,“哇,好丑!姑娘你是谁呀?”纤尘疑惑的眸子看不出半点的弄虚作假,她好像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位姑娘一般。 “姑娘,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可是长得丑还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快,快把你的帏帽戴上,长得像朵被猪拱坏了的白菜似的,怪吓人的,你就不要在这里冒充乐云郡主了,我看你长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怪有特色的,就不去告发你冒充郡主一事了。” “云”字号雅间里的两个男人都笑喷了,纤尘这嘴还真损,“果真是个乡下来的姑娘,别有一番野趣。”康王顾子琛道。 这人呀就是蛤蟆对绿豆,这对上眼后,缺点都能成为优点。 熙王顾子祺不咸不淡地讥诮道:“九弟还真会说,明明是粗鄙,偏生还被你说得这般高雅,不知那冉花楹在你心里又是什么趣?” 一提到冉花楹,康王顾子琛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皱,他沉下了脸也不再说话。 “我就是乐云郡主。”乐云郡主急火攻心的强调,满是伤疤和淤青的脸上因愤怒而扭曲,面目可憎地看向纤尘。 纤尘则云淡风轻地向乐云郡主挥挥手,“走吧,走吧,姑娘我是见过乐云郡主的,她可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你就不要在这里诋毁乐云郡主的形象了,快走吧,我还要卖院子呢。” 无论乐云郡主怎么解释,纤尘就是不认她是乐云郡主,俗话说,一个人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一个人向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永远也说不清道理。 纤尘就是那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乐云郡主仗着云妃对自己的喜欢,嚣张跋扈,那些世家小姐心里对她只有厌没有喜,纤尘今天做了她们心里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大家心里顿敢痛快,雅间里有些人竟将纤尘当成了偶像,默默地对纤尘伸出崇拜来。 顾子琛赞赏地笑了笑,“她真聪明,本王今晚就向父王请旨,让他将冉家这位长嫡大小姐赐给我,若她不愿委屈自己和冉花楹姐妹共侍一夫,我可以为了她放弃冉花楹。” 第116章 顾子毅回来了 顾子祺瞬间石化,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紧握着折扇,手指间因握得太紧都失了血色,黑白分明的双瞳里黑眼珠子也不再转动,好像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气氛一下凝结,“云”字号雅间里静得诡异,落针可闻。 顾子琛对冉花楹有多好,京都城的达官贵族都知道,他曾经为博美人一笑,将宫里珍藏的蜀丝金陵缎的料子全数送给了冉花楹,给她做了几件夏热的广袖留仙裙,然,这蜀丝金陵缎的料子有多珍贵,宫里的皇后娘娘三年也难得一匹。 蜀丝金陵缎的料子,是由彩蚕吐的天然彩丝挑金线融缎面而成,且不说这做工有多复杂,多精细,就是这天然的彩蚕就极少,且彩蚕的吐丝量更少,在蜀国,牵举国之力,一年也出不了几匹蜀丝金陵缎,故而,这种布料被誉为蜀国的国宝,顾子琛当年送冉花楹那匹蜀丝金陵缎的料子,还是蜀国国君送给纪武帝的珍藏精品。 这匹精品料子,皇后和贵妃们都想要,纪武帝硬是没给,却未想到顾子琛一开口,纪武帝便将整匹料子都给了他,更让人意料之外的是,当年他拿这匹料子的初衷只是为了博冉花楹一笑。 记得冉花楹说过,她喜欢宽敞的大马车,因为走远路的时候就可以在马车里躺下睡觉,次日,顾子琛就派人去为冉花楹打造了一辆宽敞的马车,他还将自己身边的金牌护卫派去了冉花楹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总之他对冉花楹的好让无数女子羡慕。 可是他从来不屑于冉花楹以外的女人,曾经有个官员家的女儿喜欢他,对他袒露了心声,他觉得这个女子玷污了他对冉花楹的真情,一记银蛇锁骨鞭挥出,打在那个女子的脸上,在那女子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还当众嘲笑那个女子心术不正,是山鸡想变凤凰。 女子不堪其辱当场投湖自尽,湖面溅起水花,水花溅入了人心,寒了众女子的心,顾子琛的眼底却没有一丝波澜,凉薄地转身淡然而去,仿佛那个女子的投湖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致那以后,众人都知道顾子琛是凉薄的,他的情独给了冉花楹,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原本爱慕顾子琛的女子也不敢再奢求顾子琛的爱,转而将爱慕之心投向了顾子毅,以至于爱慕顾子毅的女子也越来越多。 …… 总之顾子琛对冉花楹的好还有很多很多,若不是此刻此话从他嘴里说出,没人会相信有朝一日,顾子琛会为了另一个女子而放弃冉花楹。 有些男人呀,当初爱你的时候,对你有多痴情;不再爱你的时候,对你就有多薄情! 其实顾子琛就是另一个冉羽涅,女人对他来说若没了可用的价值,那就是棋盘上被弃的子,丢掉后毫无眷恋。 纪武帝对顾子琛的专宠也是其他皇子羡慕不来的,想到这里顾子祺心里一阵酸涩,他在石化中纠结,身子纹丝不动,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扪心自问,他也喜欢纤尘,若不是纤尘是三哥哥的女人,他早就去追纤尘了,他故意不去接近纤尘,就是怕自己哪一天把持不住,动了对三哥哥的女人下手的心思;但如今顾子琛要对纤尘下手,他岂能随了他的意? 无论如何,哪怕是拼了命,他也不能让纪武帝将纤尘赐婚给顾子琛。 与此同时,被纤尘骂得毫无还嘴之力的乐云郡主,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喘着大气,一双怨毒的眸子恨不能将纤尘生吞活剥了。 “那间院子怎么可能价值五千两银子?你是故意抬高价的,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卖那间院子对不对?”乐云郡主咬牙切齿一句一顿的质问。 因为气愤,乐云郡主的声音异常的高亢,让雅间里的所有人都听了个真切,无疑,她问出的话也是大家的心里所想。 纤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这郡主还有些脑子,不过她只猜对了一半,若钱给得足够多,她还是会卖的,而且还是卖得心甘情愿。 早猜到会有人看穿她的心思,所以纤尘早早就将顾子毅搬出来做了挡箭牌,她说瑞王出了五千两银子来买那间院子,于是将卖院的底价定在了五千两的高度,即便是那些姑娘们不相信,她们也不可能去质问瑞王殿下,因为他人还在交州呢。 “姑娘,这可是你的功课没做好,我在卖这间院子之前,就广而告之过,这五千两银子的定价,是因为瑞王殿下先出了这个价,他人不在京都,卖院的钱我还没拿到手,我这人做生意又讲究先来先得,价高者得,你们这才有了买下这间院子的机会。”谎话纤尘信手拈来,说得坦然自若气定神闲。 乐云郡主不相信,“你骗人,五千两银子都可以买下整个瑞王府了,你当瑞王殿下是傻子吗?我不信他会出五千两银子来买你手里的那间院子。” 话说至此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从楼下传来,“谁把本王的王府说得那么不值钱?是本王傻还是有的人蠢?”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和质问。 瑞王,瑞王回来了,是瑞王殿下的声音! 雅间里的女子无一不是激动万分,就连顾子祺都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庆幸三哥哥回来的及时。 在听到顾子毅声音的那一刻,纤尘的眸光璀璨,心房深处莫名一阵悸动,心喜的同时更多的是感到意外。 唯有顾子琛眉头一锁,疑惑顾子毅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在他的记忆里,父皇并没召顾子毅回京。 “他怎么回来了?”顾子琛眉头紧锁喃喃的道。 长靴稳健地踏在木梯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扣人心弦,雅间里的女子都屏住呼吸,默契的将门或者是窗打开了一道缝,偷偷地向她们男神的方向瞄来。 男子身着暗紫色锦袍,墨发高束略显凌乱,好像是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又随意拢了起来,轮廓分明的脸上挂着疲态,浓浓的黑眼圈显得他的眸子更加的深邃不可琢磨。 他眉如剑不怒自威,高挺的鼻子傲视天下,他脊背笔直气宇不凡,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抬于胸前,冷傲不羁,步伐稳健,步步生辉塌梯而来。 男子路过乐云郡主的身边,看也没看乐云郡主一眼,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他端端走向纤尘,声音冷凛带着明显的不悦,伸出手一把拽住纤尘的手腕,“本王说过,那间院子本王要了,你为何还要在这里叫卖?” 纤尘没想到顾子毅会陪她演戏,且演得这么好天衣无缝,愣怔了片刻,就反应过来,顽皮一笑,“做生意价高者得嘛。” “走,跟本王回府办买卖手续去。”不由分说,毋庸置疑,顾子毅拉起纤尘就走,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时,纤尘已经被顾子毅抱上了马。 一匹马,两个人,一男一女,身体挨着身体策马而去,这样一个能和瑞王顾子毅亲密接触的机会,让多少女子梦寐以求? 众女子酸了,连康王顾子琛心里都涌出了丝丝酸意,当然他的酸不是因为能和顾子毅同马而驰,他的酸是顾子毅一回京就这样肆无忌惮,名正言顺地抱了纤尘,而他呢,这么久以来连纤尘的手都没摸过。 此刻,闲鹤楼的雅间里有多少女子在后悔? 后悔她们自己没有果断迈出第一步,从纤尘的手里买过那间小院,否则现在和瑞王顾子毅同骑一匹马的人就是她们自己。 又有多少人在怨恨,怨恨乐云郡主搅黄了她们买下院子的机会,从而错失了与瑞王策马的机会! 有些人就是这般好笑,总是喜欢将自己的过错推卸给别人,明明是她们自己犹豫不决,都不愿第一个出来和纤尘谈买卖院子的事,才错失了这次机会,他们却都将这一切怪罪在了乐云郡主的身上。 奈何,乐云郡主背后的靠山太强大,他们敢怨却不敢言,转而那些女子又将过错埋怨在了纤尘的身上,怪她和乐云郡主说得太久,没给她们谈买卖院子的机会,这些人就是这般的无聊。 “没戏可看了!”顾子祺丢下这一句,轻摇着他那烟雨江南扇,雌雄同体的俊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白玉束发白袍罩身,翩翩如嫡仙,昂首信步潇洒地走出了“云”字号雅间。 顾子琛也跟了出来,当乐云郡主看到顾子琛的那一刻,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康,康王表,表哥你,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顾子琛眉头一锁,一脸嫌弃地扫过乐云郡主,“既然结巴了,就应该待在宫里好好静养。”他的语气极不耐烦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乐云郡主风中凌乱。 丢脸,简直是太丢脸了,她今天的丢脸全败纤尘所赐,乐云郡主怨毒地发誓,她一定要弄死冉纤尘,她要纤尘死,一定要纤尘死! 三伏天,马背上的两个人穿得都很轻薄,顾子毅紧搂着纤尘,两个人虽然有薄衣相隔,却也如同肌肤相亲,臊得纤尘红了脸。 五天四夜不眠不休的顾子毅,见到心爱的姑娘,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亢奋策马奔腾,阿峰已经在瑞王府外等着他们了,见他们策马而来,欢喜地迎了上去。 顾子毅将纤尘抱下了马,纤尘本没那么矫情,下个马而已,她自己可以,偏生顾子毅就是霸道,他大掌在纤尘腰上一捞,顺势就将纤尘捞进了怀里,打横一抱向着王府里走去。 “顾子毅,你耍流氓。”纤尘侧脸枕在顾子毅宽而有力的胸膛上,抬眼看去正好看到他对她邪魅一笑,“想我了吗?”他的声音好温柔,爱恋在眸子里蔓延开来,牵动着怀里姑娘的春心荡漾。 情窦初开的纤尘眷恋着顾子毅的怀抱,他的怀抱好安全,好温暖;突的,她想起了乐云郡主,纤尘的眸子里那份眷恋瞬间瓦解,“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她瞬间冷寒下来的眸子刺痛了顾子毅的心。 第117章 给我一个理由 顾子毅将纤尘放下来的地方,正好在王府大门内的高墙下,他将纤尘壁咚在墙上,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抚着纤尘的脸,使其让纤尘与他对视,“纤尘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顾子毅问得简单直接粗暴,毫无修饰,纤尘的目光游离,不敢与顾子毅的目光对视,她也喜欢顾子毅,但是,乐云郡主和顾子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纤尘撇过脸,不愿与顾子毅对视,怕自己经不住诱惑,沦陷在顾子毅的温情里无法自拔,她想将顾子毅推开,顾子毅却是靠得她更近了,他的整个身子都快靠在了纤尘的身上,“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别人?”。 问出这句话时,顾子毅的喉结滚了几滚,一股酸涩涌向心头,痛得他的喉咙像是被强酸灼伤了一般。 “没有,我心里没有别人,顾子毅我问你,你和乐云郡主是什么关系?” 面对顾子毅的一本正经,纤尘也一本正经的对待,她的眸子直视着顾子毅的眼,不容顾子毅撒谎诓骗她。 顾子毅笑了,他的笑如春光般灿烂,他的傻姑娘是在吃醋吗?这个傻乎乎的姑娘,怎么会将自己与乐云郡主联系到一起? 瑞王府的红墙边,一男子将女子壁咚在墙上,男子脸上的笑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双瞳宠溺地看向女子,一本正经道:“清白关系。” 说罢,男子生出骨节分明的手,食指挑起了女子柔润的下巴,周遭气氛暧昧的不行,连太阳都不好意思躲进了云里。 眼看男子那张性感的唇就要盖在女子的唇上了,急驰而来的马蹄声和呼喊声打断了这份暧昧,“三哥哥,三哥哥,你快进宫,顾子琛进宫去找父皇了。” 一个霸道的吻没有落下停在了半空,太阳也乘机溜了出来。 纤尘明显感觉到顾子毅搂着自己腰间的大掌僵了僵,顾子祺这个时候火急火燎赶来告诉顾子毅,顾子琛进宫了这意味着什么?为什么顾子毅的反应会这么大? 纤尘满心疑惑,有些事她不知道,可是顾子毅他们知道,这还用说吗?顾子琛定是进宫找纪武帝赐婚去了。 来不急多想,“走,上马,进宫。”顾子毅又将纤尘抱上了马,三人骑着两匹马,快马加鞭向着皇宫的方向策马而去。 纤尘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顾子毅和顾子祺他们严肃阴沉的脸,纤尘就猜到定是有事要发生,且这件事还与自己有关,要不然顾子毅怎么可能将自己也一并带进了宫? 今晚宫里要开品瓜宴,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忙个不停,来来回回陆陆续续在宫里穿来梭去,一片盛世繁忙。 品瓜宴,也是纪国皇宫为乌戎国使节设的接风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品瓜宴就要开始了,纪武帝将最后一本奏折批完后正准备起身离开御书房赶去太和殿,这会子,顾子琛就来到了御书房。 他单膝跪在纪武帝面前,双手抱拳开门见山道:“父皇,儿臣想求父皇在今日的品瓜宴上,将冉府的嫡长女冉纤尘赐给儿臣为妻。” 退朝回御书房的纪武帝褪去了龙袍,身着一身宽松轻薄的袍子,多了一份随意洒脱少了一份拘谨,花白的发随意挽起一个髻,一只温润无瑕的白玉发簪将他固定住,简单却是不凡。 御书房里,若大一张黄花梨的案几上左边堆满了一坐像小山丘一样的奏折,右边整齐有序的摆放着文房四宝,右上角上还有一只香炉,飘出袅袅蕙烟提神醒脑。 顾子琛突如其来的一出,让纪武帝猝不及防,先是一惊,旋即就问道:“琛儿,我不是已经给你和冉家的嫡女冉花楹赐了婚吗?” “不,父皇,儿臣这次想请求父皇再将冉家的长嫡大小姐——冉纤尘一并赐给儿臣为妻。” 纪武帝如鹰隼般的眸子微眯了眯,看向案几下方单膝而跪的顾子琛,“你要朕再为你赐婚,那冉家那个冉花楹你打算怎么办?” “父皇,我要娶冉纤尘也会娶冉花楹,古有娥皇女英姐妹同嫁帝舜为妻,助帝舜脱险辅佐相随的佳话,儿臣想效仿帝舜同娶冉家姐妹为妻,她们彼此之间不分大小,同为平妻互敬互爱。” 后脚踏入御书房的顾子毅,顾子祺还有纤尘都听到了顾子琛的这番话,纤尘被雷得外焦里嫩,她什么时候招惹上了顾子琛这个烂桃花?什么平妻,他顾子琛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我不同意。”纤尘直截了当反驳了顾子琛。 纪武帝抬眸,只见顾子祺和顾子毅都进了御书房,“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位皇子齐声跪拜。 顾子毅的突然出现让纪武帝瞳孔紧缩,愣怔片刻,旋即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女子身上。 此女仪态端庄,面色冷清,气质脱俗,冰清玉洁,明眸皓齿,美如画中仙,步步生辉不卑不亢来到他的面前,行跪拜礼“臣女冉纤尘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子虽行的是叩拜大礼,跪在地上却也难掩那一身的傲骨之气,这样的女子让人眼前一亮,纪武帝扫过眼前自己这几个儿子,又将目光落在纤尘身上,“你就是那个将冉府弄得鸡犬不宁的冉纤尘?” 纪武帝的话很是犀利,他这是在说纤尘从交州回来后又扮丑又装憨,把冉府里的黑历史全数挖了出来的事吧? 纤尘淡然一笑,不为自己解释,因为她知道自己越解释,纪武帝就越是会找她的茬,她看向纪武帝,字正腔圆,铿锵有力不卑不亢道:“回皇上的话,正是臣女。” 这样理直气壮的回答还真是出乎意料,“哼……”纪武帝挑眉冷哼一声,“敢作敢当,还有几分胆量。”他的眸光再次扫了一遍自己的这三个儿子,最后他那犀利的目光又落到纤尘身上,轻蔑道:“想来,你的手段也不简单吧?” 纪武帝含沙射影的意思纤尘可会不懂?她憋着一肚子鬼火,心想我招惹谁了,被烂桃花缠上还成了我的错? 她只有顾左右而言他,回答道:“杀牛剔骨的手段确是一绝。” 顾子毅都笑了,这丫头还能再调皮点不? 顾子祺额前黑线,这丫头的胆子真大,敢这样和纪武帝说话的人,除了云妃她还是第一个。 顾子琛眉头微蹙,纤尘说得是什么意思?什么杀牛剔骨的,在父皇面前她就不能淑女严肃些吗? 三个人三个不同的心思,顾子毅的是宠溺,顾子祺的是担心,这顾子琛嘛就说不清他是什么心思了,“女子杀牛匠”听起来会不会太不堪入耳? 这丫头颇有点云妃当年的气质,破天荒,纪武帝并没有生气,他这才正眼瞧了瞧纤尘。 女子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波澜不惊,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绝美的五官清新脱俗,像空谷的幽兰却又不孤芳自赏,有傲骨却无傲气,面对他这个纪国高高在上的皇上没有低眉顺眼,只有不卑不亢。 纪武帝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子落在纤尘身上,“为什么不同意康王的赐婚请求?给朕一个理由。” “康王殿下是纤尘的妹夫,现在是,以后是,未来也是,纤尘不是大家闺秀,没有闺秀的胸襟,纤尘的心眼很小,容不下自己未来的夫君身边还有其她的女子。 更何况,纤尘不认可康王殿下所说的娥皇女英供侍一夫的传说是佳话,在纤尘眼里那娥皇女英又何尝不是共抢一夫,委曲求全明争暗斗抢来的爱情,纤尘不需要。” 纤尘依旧不卑不亢,她的这番言辞似曾相识,一个女子的虚影浮现在纪武帝的脑海里。 “纤尘,本王可以不娶冉花楹,本王可以只娶你为正妻。”顾子琛解释道。 这康王殿下难倒是听不出来我的拒绝之意吗?师傅说过面对感情不能拖泥带水,纤尘干脆彻底拒绝道:“康王殿下您误会了,纤尘的意思是在纤尘的眼里,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殿下都是她人的夫君,无论殿下您娶或者不娶冉花楹都与纤尘没有关系,因为在纤尘的心里没有康王殿下。” 顾子琛是纪武帝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皇子,也是被朝臣们捧上了天的皇子,这样一个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自傲、自负、自狂、自大,在他看来没有他要不到的女人,只有他不要的女人。 这次顾子琛被纤尘拒绝得彻底,他骄傲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失落,沉默…… “父皇,儿臣在出兵剿灭东阴人之前,父皇曾许诺过儿臣,只要儿臣能成功剿灭东阴人,父皇就答应儿臣一个条件,儿臣想请问父皇,当日父皇的承诺可还算数?”顾子毅开了口。 “君无戏言,朕说过的话自然算数。”纪武帝知道顾子毅是个心思沉稳之人,他的请求不会过分。 “那儿臣现在就请父皇兑现当日的承诺,儿臣求父皇赐给纤尘一道自主婚姻的圣旨,许纤尘嫁给她自己喜欢的男子。” 错愕!不解!遗憾!感动! 御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怪异,不是紧张胜似紧张,不是凝固胜似凝固。 纪武帝错愕,没想到他给顾子毅的一个承诺,竟然被顾子毅无偿用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他若是请求自己将冉纤尘赐婚给他,纪武帝还想得通,这送冉纤尘一道婚姻自主的圣旨算是怎么会事? 顾子琛不解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为何顾子毅不直接向纪武帝要了纤尘? 顾子祺遗憾,为何三哥哥不把握住机会,直接开口向父皇将兵权要了回来? 再一想,他又觉得他三哥哥做的没错,若他三哥哥开口向纪武帝要了兵权,父皇和九弟可还能容下他? 纤尘也没想到,顾子毅将自己用生命在纪武帝面前换来的一个兑现诺言的机会,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这是在尊重她的选择,他懂她,纤尘心里对顾子毅有爱,此刻更有惺惺相惜的感动。 第118章 进宫 骄阳向着山边远去,日头不再强烈,青石板路上反的光也不再射人眼,眼看酉时即将来到,品瓜宴就要开始了,纪武帝云淡风轻地扫了眼跪在台下的这几个人,他眸光犀利,好似能洞穿一切,看清台下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 “你们还真行,一个二个赶着这个时候来找朕拟旨,你们这是商量好的吗?”纪武帝的声音不怒自威。 “儿臣不敢!”顾子毅他们三兄弟的声音齐整,余音绕梁。 “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呢!”说话间,纪武帝已起身,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眼里的余光扫过台下跪着的几个人,他的余光落在了纤尘身上。 见纤尘依旧是那般不卑不亢,纪武帝不由对纤尘有了些许的好感,至少他觉得纤尘和她的父亲冉羽涅不一样,有骨头的人总是比没骨头的人更让人欣赏不是吗? “品瓜宴就要开始了,你们各自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宴会不许迟到。”纪武帝从案几前走了出来,经过顾子毅身边时,顾子毅不死心地道:“父皇那圣旨……?” 他话还没说完,纪武帝便在他的身边顿住了脚,不咸不淡道:“子毅,你一身臭烘烘的,是有多久没洗澡了?赶快回府先洗个澡再过来,记着不许迟到。” 纪武帝丢下这句话,衣袖轻拂,手一背便离开了御书房。 顾子祺,顾子琛和纤尘纷纷起身,唯有顾子毅还跪在原地呆若木鸡。 他从交州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都,昼夜不歇,一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终于在今天赶回了京都,他还没来得急回王府一趟,就听阿峰说纤尘在闲鹤楼里卖院子,便又直接赶去了闲鹤楼。 他从闲鹤楼将纤尘带回王府,前脚刚进门,后脚顾子祺就赶来告诉他顾子琛进宫了,他又带着纤尘马不停蹄地赶进了宫。 三伏天,五天四夜没洗澡没换衣裳的他,这身上的味道有多重?顾子毅吸了吸鼻子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一脸嫌弃,难闻,真的是太难闻了,突的,他脸上就写出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刚刚他还将人家姑娘搂在怀里来着,刚刚他还壁咚了人家姑娘来着,刚刚他还差点吻了人家姑娘来着,那……那纤尘是不是也闻到了他身上这股老坛酸菜般的味道? 顾子毅囧着一张脸偷偷转而看向纤尘,只见纤尘起身,正拍打着自己裙摆上的灰,突的她擦觉到顾子毅投来的目光,见他脸上有尴尬之色,纤尘莞尔一笑,磊落清白,皎洁如天上月,“没事,你身上比这更难闻的味道我都闻过了,区区汗味算得了什么?” 这下子顾子毅更囧了,他嗖的一下起身,丢下一句“子祺,你将纤尘先带回府,我就先走了。”便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御书房。 纤尘发誓,她不过是想宽慰一下顾子毅而已,她真没有故意调侃顾子毅之心,顾子毅中腐尸酥骨油的毒后,手臂肌肉腐烂,那味道堪比咸鱼和无数双汗脚的臭袜子的味道,那味道岂是今天他身上这点汗味可以比的? 她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而已,那顾子毅的反应怎么就这么大?竟羞红了脸逃出了御书房,临走前还不忘一记眼刀剜向自己,像是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一般,纤尘表示自己很无辜。 顾子琛被纤尘拒绝,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情绪低落,他是最后一位离开御书房的人,看着纤尘和顾子祺离开的背影,斜阳余晖透过窗洒在顾子琛的脸上,阴了他的半边脸。 顾子毅抱着纤尘一路策马,他身上的味道或多或少都沾到了纤尘的身上,待纤尘快马加鞭回府,换了一身新衣正好赶上冉羽涅带家眷进宫赴宴的时间。 姚氏的运气真好,因为这次品瓜宴的召开,她被放出了祠堂,一身华服罩身雍容华贵,牡丹髻上插满了珠翠更是富贵逼人,只是她的脸上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虚伪假善,多了几分哀怨惆怅。 “楹儿,我不想与你爹同坐一辆马车,你去将你的马车唤来,我们娘俩共坐一辆马车进宫。”姚氏心里有气当着冉羽涅的面直接道,毫不给冉羽涅的面子。 冉羽涅憋闷涨红了一张脸,掀起马车帘子就上了马车,纤尘也跟着进了马车,车夫识趣地打马而去。 姚氏母女便乘坐康王顾子琛送给冉花楹的那辆宽大的马车,跟在了纤尘他们马车的后面。 被姚氏冷视,冉羽涅心里烦闷,他在马车里全程黑着一张脸,纤尘端坐在马车里,闭着眼假寐也不愿去主动搭讪冉羽涅。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这个冉纤尘难倒就没看到她这个父亲现在心情不好吗?竟也无视他的存在,连一句安慰人的暖心话都没有,她是怎么做女儿的? 冉羽涅眉头一锁,吹毛求疵道:“不是让你穿好点,你看你穿的都是什么,头上一支像样的珠钗都没有,不知道的还认为我们冉府亏待了你呢。” 这人还真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纤尘不客气地反问:“父亲,难倒这不是事实吗?冉府是给我添置了一套珠钗首饰,还是给我添置了一身和二妹妹一样高贵的锦衣华服?” 冉羽涅被噎,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纤尘却是又道:“父亲可是知道的,至纤尘搬进了贵兰院后,贵兰院里所有人的吃穿用度都没花冉府里的银子。” 冉羽涅更是羞愧;但是他又不甘在自己女儿面前碰了一鼻子的灰,横眉冷对纤尘又道:“你既然有钱,为什么不为自己置办一身高贵华丽的衣服,不为自己置办一套戴得出世的头面首饰,你是故意寒酸我们冉府的吗?” 这人还要脸不? 纤尘都被气乐了,“父亲,我这身打扮有什么问题?清晰典雅,不惹人眼不抢风头不好吗?难道你希望我穿金戴银,像个土老肥一样一身金光闪闪,独树一帜,招摇过市,那样就没寒酸冉府,给冉府的颜面上贴了金吗?” “你……!” 这个冉纤尘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冉羽涅原本郁闷的心现在变得烦燥起来,无名焰火陡然而生,刚想怒呵纤尘就听见车夫说道:“老爷,到宫门口了。” 冉羽涅的嘴张了又合,一股怒气鲠在喉里,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将这股怒气吞进了肚子里,然,纤尘呢,完全无视他的怒火,一个人跳下马车拿着请柬向着宫门走去。 冉羽涅下了马车,看见纤尘离去的背影,哀叹不幸,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儿? 他转而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姚氏母女从马车上下来,路过他的身边,冉羽涅伸出手去,想要扶着姚氏,“夫……” 他的话刚说出一个字,便又被活生生地吞了回去,他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一脸的尴尬望着姚氏母女离去的背影。 不错,姚氏母女刚刚从冉羽涅面前路过,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母女两连看都没看冉羽涅一眼,昂首阔步与冉羽涅插肩而过。 冉羽涅尴尬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又才反应过来,一个人形单影只,垂头丧气地向着宫门口走去。 “纤尘,纤尘…….这里,在这里!”声音从宫门里传了出来。 纤尘闻声望去,原来是灵曦郡主和八公主站在宫门内的验帖处向她招手,见此二人在门口等她,纤尘心里一暖,笑靥自然挂在了脸上。 至那次翠月湖一别后,纤尘家中破事不断,她便也没时间去找八公主和灵曦郡主玩耍,即便大家久未相见,再见面后依旧是热络非凡,这便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纤尘现在的处境八公主和灵曦郡主都清楚,那日她在翠月湖可得罪了不少的人,她这次又是第一次进宫,宫里规矩众多,她们担心纤尘被有心的人误导触了宫规,无端被受责罚便一大早就在宫门口等她了,不为别的,就为护着她不让其他有心人有机可乘。 “纤尘,那日翠月湖一别我们可是有一个多月没见呢。”八公主声音温婉,肌肤如雪晶莹剔透,一件湖蓝广袖留仙裙将她存托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味,一条靛青腰带系于腰间,将她那杨柳细腰与曼妙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三千青丝一半轻挽于髻一半垂在她的后腰,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还没等纤尘开口,灵曦郡主就接过话来,“谁说不是呢,纤尘这么久了,你也没来王府找过我。”接着她小嘴一翘,故做埋怨道:“纤尘,你该不会是把我和子瑶(灵曦郡主和八公主要好,一直唤八公主的闺名子瑶)给忘了吧?我们会不会是夹火的钳子——一头热?” 灵曦郡主还是向纤尘初见她时的打扮,眉目清秀,身着白衣锦袍,女扮男妆洒脱随性,一双碟翼般的睫毛调皮地扇了扇,双眸炯炯有神地看着纤尘。 “哎……” 纤尘也故做失落地叹了口气,从袖袋里拿出了两件东西来,一件是嵌南珠狼毫笔,一件是一把小匕首,她将两件东西摊在手里,分别展在八公主和灵曦郡主面前,“如果你们是夹火的钳子——一头热,那我又是什么?我可不就成了开屏的孔雀——自作多情了!” 她手上的是纤尘给八公主和灵犀郡主准备的礼物,两位姑娘看到纤尘手里的礼物时,眼前不由得一亮。 在翠月湖时,八公主和灵曦郡能摒弃世俗的眼光,对当时又丑又憨又没有背景的纤尘示好,那时,纤尘就对她们二人刮目相看。 那日,在不明顾子祺的目的之前,她被顾子祺带离了翠玉湖去了闲鹤楼,因顾子祺的花名在外,这二人又不放心,担心纤尘会被顾子祺占了便宜,便又从翠月湖赶来了闲鹤楼,她们的这份情纤尘记下了。 也正是这份情,纤尘早早为她们准备了一份礼物,只是正好赶在今天一并送给她们罢了。 第119章 宴会前 送礼就要送到点子上,纤尘打听过,八公主好文喜静,她常年呆在深宫,见得最多的便是宫里的花花草草,还有就是池子里的锦鲤,她喜欢与这些花鸟虫鱼做伴,更是喜欢画这些花鸟虫鱼,也将它们画了个入木三分。 这只狼毫笔可是纤尘委托童掌柜,找纪国制笔名匠罗师傅亲自制作而成,笔杆小巧精致最是适合女子的手握,狼毫柔软细腻,最是适合勾勒细节,笔头上镶嵌着一颗小指头大小的黑珍珠,圆圆的通体黑亮光泽炫彩为世间珍品。 八公主拿到那只狼嚎笔后爱不释手,如获珍宝,不过她手里的那只笔,雕刻手艺不凡,狼毫根根细选,黑珍珠又为世间罕见,也确实是件珍宝,“纤尘,你真懂我。”八公主感激道。 纤尘欣然一笑,“公主喜欢就好。” 灵曦郡主好武,常常是身着男装,性子刚烈耿直,巾帼不让须眉,这把乌金玄铁小匕首最是适合她。 此匕首的原料来自厉国最上等的玄铁矿,经过制刀匠人的反复锻打后,再将锤打后的原料交到闲城机甲大师郑玄甲手上,由郑玄甲亲手锻造而成。 郑玄甲可是大周十国最有名的机甲和兵器锻造大师,他早已退出江湖许久,至少也有十几年没再出山做过兵器,现在大周十国的好武者,已经将郑玄甲大师亲手做出来的兵器当成了收藏品。 郑玄甲制作的兵器,上面都刻有他独有的镂花装饰,外人一般模仿不来,这把匕首上也不例外。 云曦郡主欣喜地接过纤尘手里的匕首,拿到手上掂了掂,沉甸甸的手感非常的好,旋即,她就在头上扯了根头发丝下来检验刀刃,刃到丝断,灵曦郡主瞬间就兴奋得合不拢嘴,“果真是把好匕首,真不愧是大师的杰作!” 听灵曦郡主这么一说,纤尘笑了,看来她是个懂货的行家,旋即灵曦郡主就挽住了纤尘的手,探秘一样地问道:“纤尘,郑玄甲大师已经有十几年都不做兵器了,你这把匕首哪来的?” 纤尘淡然一笑,答道“秘密。” 她可不敢说这是郑玄甲闲来无事的时候,给她做的练手的小兵器,要是此刻她暴露了自己和郑玄甲的关系,那岂不是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郑玄甲现在隐居在闲城,这老头就是个顽童,很是喜欢纤尘,将纤尘当成自己的亲闺女来看,说不定也将纤尘当成自己未来的媳妇儿来看,也不是不可能的,谁知道呢?反正就是她对纤尘极好。 这老头早就不再对外锻打兵器了,外人想求他出山打造一把兵器比登天还难,可是他对纤尘就不一样了。 这老头偏生就喜欢没事锻造几把小兵器来送给纤尘,他还专为纤尘量身打造了两种独门兵器,一种是纤尘曾经给阿峰使用过的“子母弯月刀”,另一种就是纤尘在交州制服木鲁木图时,用的那个针筒发射器,名曰“十全绣花筒。 此暗器的巧妙之处就在于,它将女子们绣花用的针当成了武器,一个如指头般大小的针筒,射出去的毒针威力惊人,小小的一枚绣花针,只要放进针筒里,只需按动机关便可将绣花针射出,那速度,那力度,堪比一个内功深厚的人射出去的匕首,轻轻松松穿透皮肤。 上次在街上,纤尘射杀乐云郡主的马时,用的就是她藏在手腕,从那只十全绣花筒里射出去的毒针。 郑玄甲大师的兵器现在市面上已经不容易找得到,唯有黑市上还能碰到运气,灵曦郡主又问:“纤尘,你这是在地下黑市里淘的吗?告诉我你在哪家黑市上淘的,我也去淘一淘。” 灵曦郡主的父王司徒冷以前是个将军,最是喜欢收藏郑玄甲大师制作的兵器,灵曦郡主想,自己也去那黑市上淘一淘,万一自己也淘得一把郑大师所做的兵器,且成色也如此崭新,再送给父王,父王定会很高兴。 看到灵曦郡主眸子里的执着,纤尘就知道自己今天若不给灵曦郡主一个答复,怕是要被她缠得连路都走不了,便道:“我在闲城淘的。” 此话半真半假,真的是此匕首确实来自闲城,假的是她可不是去淘的,那是郑大师送给她的。 若让那些喜好收藏郑玄甲制作兵器的武者们知道,郑玄甲没事就喜欢送纤尘一些小兵器比如匕首呀,暗器呀什么的,不知道他们对纤尘有多羡慕嫉妒恨。 交州离闲城近,纤尘能去闲城淘到郑大师的兵器也不是不可能的,看这把匕首的质量与成色又新又好,也不像是其它地方的黑市里能淘得到的。 闲城太远,去一趟可真不容易,灵曦郡主一下就泄了气,低下头,咬了咬唇有些失望,旋即,她又猛然抬起头,好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纤尘,等我有了时间,也要去一趟闲城,也要去淘一把出自郑大师之手,成色也这么好的兵器来。” 呃…… 纤尘…… 这貌似有点难,纤尘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挂着笑道:“郡主,你若要去闲城,定好时间也给我说说,我来自交州对闲城熟悉,兴许我们还能结伴而行。” “好!”灵曦郡主快乐的答道。 八公主眸子里生出羡慕,“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在宫外逍遥自在就好了!” “嫁人吧,嫁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人,让他带你出宫,带你走遍大江南北乐逍遥!”纤尘道。 嫁人? 哈哈哈…… 夕阳西下,洒下一地金红,三个姑娘手挽着手,笑逐颜开踏碎一地金红向着太和殿而去。 有灵曦郡主和八公主在纤尘身边,像夏伊人,邱香莲等不喜欢纤尘的女子们也很识趣,没在这个时候去找纤尘的茬。 看似今天风平浪静,却是不然。 就在纤尘她们三人刚踏入太和殿的大门时,一个贵妇来到了她们面前。 贵妇妆容精致,晚宴的浓妆施得恰到好处,柳眉深画,杏眸含水只是这杏眸里的水犹如一潭死水没有生气,海棠胭脂精心修饰着她柔美的脸颊,让她消瘦的脸蛋看起来有了层次感,削薄红艳的唇在落日残阳的照射下,竟增添了些神秘的性感。 那妇人身穿水纹金丝轻纱缎正装,头戴珠冠,气势逼人,一看便知道她的身份高贵。 妇人走到她们身前,将目光落在纤尘的身上,质问纤尘,“你就是冉纤尘?”妇人的声音温婉却带着明显的警告和不屑。 纤尘凝眉看向妇人,心想这人是谁?我好像并不认识她,为何她要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纤尘生疑之时,就听见八公主和灵曦郡主齐齐向那妇人欠身一礼,“靖王侧妃安。” 旋即纤尘就明白过来,靖王侧妃胡氏,那个喜欢顾子毅,派婢女小菊来游说自己卖院子的胡家二小姐的亲姐姐。 见她来者不善,纤尘心里也猜出了个十有八九,那婢女小菊回府后定是胡说八道,向自己身上泼了不少脏水,且这脏水还牵涉到了这位侧妃的身上,否则,就凭她是靖王侧妃这个身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刁难自己。 纤尘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条奸计涌上心头,“原来是靖王殿下的侧妃,真是闻名不如一见,久仰久仰。” 八公主和灵曦郡主向靖王这个侧妃行礼时都是欠身一礼,唯有纤尘夸张的向靖王这个侧妃抱拳一礼,颇有些江湖气。 靖王侧妃微怔,自己的名声何时那么大了,这丫头竟在自己身上用上了“闻名不如一见”,“久仰久仰”这样的词汇? “你什么意思?”靖王侧妃问。 纤尘用佩服的语气说道:“那日来小院找我谈买卖小院的丫头们,大多小心谨慎,他们都躲在小院墙角的一边,见我身边无人后又才见机行事,冲到我的身边问询小院的价格。 唯有胡府,靖王侧妃妹妹的婢女小菊有胆有识,颇有些江湖女侠的气势,大义凛然地来找到我,理直气壮地要我将手里的院子卖给她,还搬出靖王侧妃来,说若我不将那院子卖给胡家二小姐,靖王侧妃定不会轻饶了我。 胡府的丫头理直气壮自报家门的胆识让纤尘佩服,自然,纤尘也佩服靖王侧妃给自己妹妹撑腰的气度,看来,靖王侧妃今天是来向纤尘问罪的喽?” 什么意思?这冉纤尘说的话怎么和小菊对二妹妹说的话完全不一样?靖王侧妃凝视着纤尘,似要将纤尘看穿。 腹黑的话纤尘信手拈来,且面不改色心不跳,泰然自若,靖王侧妃这个在靖王府宅斗了好几年的人精,竟在纤尘的身上看不出一点的破绽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靖王侧妃狐疑的问。 “真亦真来假亦假,我说真来真非真,我说假来假非假,是真是假侧妃问我不如去问其他几位当事人。” 纤尘这番故作玄虚,看似磊落却是模棱两可的话,倒是让靖王侧妃心里对她莫名生出了信任来。 小菊和纤尘这两人究竟是谁在说谎?靖王侧妃一时心里拿不准,本想故意刁难纤尘一番,现在看来不急,等她知道了真相后再说。 靖王侧妃脑子里打着转,喜欢瑞王顾子毅的姑娘很多,可是至从乐云郡主仗势,将那位送顾子毅香囊的姑娘脸划花后,那些世家姑娘因惧怕乐云郡主发疯,故而大家都小心翼翼暗暗地喜欢着顾子毅,没人敢在人前承认对顾子毅的爱慕,她要去哪里找当是人? 靖王侧妃睥睨着纤尘,居高临下冷哼一声,“哼,当事人,你给我报几个当事人的名字来。” “对不起,侧妃,这些是商业秘密,我无可奉告。” 纤尘这句话被靖王侧妃听出了两重意思,一个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另一个便是那些买主都要求纤尘保密,纤尘也真替她们保了密,唯有她那个傻妹妹喜欢顾子毅的事被大家都知道了,她却还浑然不知。 第120章 入宴落坐 靖王妃深思,乐云郡主背后的靠山是云妃,云妃他们现在还惹不起,幸得乐云郡主从马上摔下来,摔了个重伤,无暇再顾及其他,否则说不定乐云郡主早就对自己的那个傻妹妹动手了。 想至此,靖王妃脊背生寒,突的,她就想起了一个人来,她依稀记得内常侍陈大人家的女儿陈落梅也喜欢顾子毅。 若当日,陈落梅也派有婢女前去找纤尘商议买卖院子的事,那说不定就对当天发生的事有所了解。 陈大人是靖王这边的人,靖王侧妃无需与她绕弯子便能问出结果来,到时候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自然能有分晓,若是纤尘骗了她,她也定不会轻饶了纤尘。 旋即,靖王侧妃就四顾而望,眼睛像雷达一样搜索着陈落梅的身影,很快她在人群中就找到了陈落梅的影子,便转身就走,走得很是突兀连一句话都没给纤尘她们撂下。 灵曦郡主和八公主面面相觑,不知道纤尘和靖王这个侧妃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齐齐看向纤尘,只见纤尘对她们淡然一笑,“没事,一个误会而已。” 她们谁都没看见纤尘眼底深处那份狡黠的邪气,如黑莲花般在她眼底绽放。 今年的品瓜宴与以往不同,多了一层联姻相亲的意思,故此,今日的品瓜宴允许单身男女已有婚约或者是虽还无婚约却是彼此心仪的两个人同案而坐。 两人一案,一男一女共坐一案,便表示他们现在是一对,也是在提醒乌戎国的王子公主,不要在这些成双成对的恋人中做选择,要选就选那些单身男女。 八公主和灵曦郡主的身份尊贵,她们的案几的位子在帝后之下的上首位,那是专为皇亲国戚、贵客来宾和皇子公主安排的位子。 纤尘是大臣的女儿又未与王子婚配,自然不能与她们同坐一个席位,纤尘独自找了一个边缘又隐蔽的位子坐下。 一位身着白衫,偏偏如谪仙,头束玉冠,美得雌雄同体扑朔迷离的俊美男子,踏着一地残阳,带着一身流光跨入了太和殿的大门。 “五殿下来了,他好帅哦……” “真的好帅……” “帅是帅就是太花心了,听说他府上的姬妾多不胜数,加起来恐怕都能从这太和殿排到宫门口了吧?” …… 随着顾子祺的到来,席面上早到的人也开始对他议论纷纷。 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并未传入顾子祺的耳里,他顿住脚,眸光像雷达一样发射出去,细细扫过太和殿的每一寸地方。 半晌,他的目光终于有了聚焦,落在了太和殿最边缘的一角,一个大立柱下,他嘴角微勾,微微一笑向着那根柱子走去。 众人的目光也随他而去。 顾子祺走到纤尘面前,折扇一合,用他和纤尘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三嫂,可是让我好找。” 纤尘抬眼看向顾子祺,问:“找我有事吗?” “三嫂,三哥哥说了,他洗香香了就过来,今晚你们同案而坐。” 呃…… 纤尘额前黑线。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不顺耳呢? 纤尘喜欢顾子毅不假;但是若要说嫁给顾子毅成为顾子祺的三嫂,那还得顾子毅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才行。 她翻了一记白眼给顾子祺,“不要乱叫,谁是你的三嫂了?” 顾子祺脸皮厚,完全忽视纤尘的白眼,他邪魅一笑,折扇一合,将嘴凑近纤尘的耳边道:“迟早的事。” 他两这副模样在众人的眼里,看起来就像两个小情人在拌嘴。 纤尘好不容易选得一处隐蔽的角落落坐,却因顾子祺的到来,这个地方瞬间成了众人目光交汇的热点地区,无数双好奇且八卦的眼神落向他们这个地方。 “你们看,快看熙王殿下在和那个女子说话呢,那女子竟然敢向熙王殿下翻白眼,胆子可真大……” “那可是冉纤尘,听说熙王殿下为了她愿意遣散府中所有姬妾,还派了人去冉府保护她呢……” “啧啧……一个乡下姑娘竟然这般有手段,可真是不简单……” “听说她才从乡下回来的时候丑死了,也不知怎么的就变漂亮了,还迷得熙王殿下神魂颠倒……” …… 众人的议论有一沓没一沓,似故意又似无意地飘进纤尘的耳里。 纤尘无奈,哀叹这偏僻且隐蔽的绝佳位子算是百选了。 算了,即便自己有心要躲风头,若有人要来故意找茬,自己寻的位子再隐蔽也会被人给挖出来,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成了焦点。 与顾子毅同案而坐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可以避免在今晚的相亲大会上,自己被当成相亲的对象。 想至此,纤尘起身问道:“顾子毅的案几在哪儿?” “跟我来,三嫂。”顾子祺折扇一开,得意之色尽显,他似乎拿准了纤尘不会在这个时候向他发飙,故意又重重唤了她一声三嫂,旋即便转身离去。 纤尘无奈,想再翻一记白眼给顾子祺,偏生顾子祺已经转身,一颗后脑勺对着她,纤尘收回番白眼的精气神,跟在了顾子祺的身后,面对众人八卦的言语和诧异的目光,她只能装着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纤尘跟在顾子祺身后,思想开了小差,单看顾子祺的背影,明明是个风度翩翩的谪仙,偏生有着一颗二痞子不正经的灵魂,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才能生出这样一个极富矛盾的个体? 纤尘今日进宫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云妃长什么样。 因为顾子琛眉宇间有些像纤尘的师父,纤尘便对云妃产生了兴趣,这会子,纤尘对顾子祺的母妃也有了浓厚的兴趣。 纤尘跟着顾子祺来到皇子公主们的席位上,顾子祺寻了一个案几招呼纤尘道:“这是皇子公主们的席位区,你不能单独落坐,你先挨我坐会,等三哥哥来了你在过去。” 纤尘点头应下,便同顾子祺同案而坐。 这可把同在皇子公主席位上落坐的灵曦郡主和八公主惊得不轻,“子瑶,你掐我一下,让我看看是不是幻觉,纤尘真和你那个即花心又不靠谱的五哥哥同案而坐了吗?” “真的,他们真的是同案而坐了。”八公主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应着灵曦郡主,同时也一本正经地在灵熙郡主的肩膀上掐了一下。 “哎呦……!”灵熙郡主生疼,禁不住尖叫了出来。 纤尘闻声看去,正巧与灵曦郡主的目光对上。 灵曦郡主尴尬地向纤尘摇了摇手,“嗨,纤尘!”纤尘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那些人和灵曦郡主心里想的是什么,纤尘心里清楚,无非就是讶异自己和这个不靠谱的熙王殿下走在了一起。 八公主心里藏不住事,她和灵熙郡主落坐的案几与纤尘和顾子祺落坐的案几还隔着好几个空案几,她干脆带着灵熙郡主换了落坐的地方来到纤尘面前,一本正经地问:“纤尘,你真的和我五哥哥在一起了吗?” “没有,今天这品瓜宴也是相亲宴,我不想被别人相了去,寻个庇护而已。”纤尘压低了声音,她说出来的话也只有她身边的人才听得见。 自然,顾子祺也是听见了的,他满头黑线,这丫头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给点面子行不? 损失的面子他得找回来,顾子祺自恋地撩了撩发,折扇一合,指向纤尘,故意颠倒是非道:“害羞,她这是在害羞。” 顾子祺的声音刚落,纤尘便起身,将屁股挪到了他们旁边的一处空案几上,巧的是此刻顾子毅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顾子毅没有回府洗浴,而是去了他母妃曾经住过的寝殿,那间寝殿因顾子毅的赫赫战功而有幸保留了下来,他在寝殿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还特地换了身熏了松香的锦袍。 顾子毅美滋滋地跑来太和殿,他来太和殿时,因为众人的目光都还落在纤尘和顾子祺的身上,故而,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战神何时已经进了太和殿,且还坐到了纤尘的身边。 看到正主来了,顾子祺的心里小有失落,他的失落还没来得及蔓延至眼底,就见灵曦郡主像见鬼了似的惊得杏眼圆瞪,“瑞王殿下,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我不该坐在这里吗?”顾子毅天生轮廓冷峻,不怒自威,无平无仄的一句话却听得灵曦郡主脊背发凉。 灵曦郡主撇了撇嘴,暗道战神就是煞神,算了不去招惹他,她转而看向纤尘,将嘴附到纤尘耳边,小声道:“纤尘,三殿下身边的位子可不能随便坐,小心会没命的。” “有这么严重吗?”纤尘皱眉。 “具体的事情我改日再与你详说,总之和乐云郡主有关,你还是赶快坐回五殿下身边去,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灵曦郡主苦口婆心的道。 一听到与乐云郡主有关,纤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见纤尘只皱眉还没有挪动屁股的意思,灵曦郡主更是急得眉毛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块点,快点呀……”灵曦郡主好似火烧了眉毛般,急急地将纤尘往顾子祺身边推。 喜欢顾子毅的姑娘很多,再没明了顾子毅和乐云郡主究竟是什么关系的情况下,纤尘也不想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于是纤尘顺势又坐到了顾子祺的身边。 见纤尘又坐到了自己的身边,顾子祺愣了,顾子毅也愣了,半晌顾子毅才回过神来,看向纤尘问道:“你怎么跑过去坐了?” 谁都知道今天这品瓜宴也是相亲宴,纪国未婚皇子里只有三殿下,五殿下和七殿下三位殿下还未正式娶亲。 五殿下虽未娶亲,府里姬妾成群,七殿下在厉国当质,人不在太和殿内,整个大殿内唯有三殿下孑然一身,正是联姻的最佳人选。 灵曦郡主想,这三殿下怕是也不想自己被异国公主给相了去,故此才不想纤尘离去,才质问纤尘的。 也罢,为朋友两肋插刀,她不怕开罪顾子毅,灵曦郡主对顾子毅挤出一个笑来,皮笑肉不笑道:“瑞王殿下,你招了朵凶桃花,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第121章 你良心可安 顾子毅特地命下人在衣服上熏了熏香,平日里他是不屑这些东西的,然,今日不同,今日,他要让他的姑娘也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衣服上飘出的淡淡沉香味醉了人心,顾子毅心里美滋滋的,两次他遇见她,他身上都是臭烘烘的,不是中毒后的腐肉臭味就是三伏天几天几夜未洗澡的汗臭味。 这让人很尴尬,他必须要在她的面前证明一下,他其实一点也不臭,还蛮香的。 顾子毅身高近七尺有余,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宽阔的胸膛如松的脊背衬得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高洁傲岸,他特地挑选了一件绣暗纹素紫长袍,因为纤尘今天穿的就是一袭素紫广袖留仙裙,他想,他两今天都穿紫色的衣服很配对。 白玉腰带束于腰间,突显他宽背窄腰完美的倒三角体型,性感得如行走的荷尔蒙;头上的白玉发冠将他还未干透的三千青丝高高束起,更显气宇不凡;软靴踏着斜阳,踏碎一地流光步步生辉来到太和殿。 当怀揣着喜悦的顾子毅刚坐到纤尘的身边,却未想到灵曦郡主会出来捣乱,实力劝退纤尘。 顾子毅似被触了逆鳞,横眉冷对很是不悦,面结寒霜直逼灵曦郡主,“你什么意思?” 灵曦郡主顿时感觉周身上下,似有无数把寒剑抵在她的身前,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些寒剑刺成蜂窝。 她脊背生寒,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道:“瑞王殿下,你招的那朵桃花煞气太重,背景太强,一般人惹不起,我怕纤尘她挡不了那朵桃花身上的煞气,故此,你就别让纤尘坐在你的身边了,平白给她招来祸事你良心可安?” 话说至此,顾子毅才明白灵曦郡主所谓何意,顾子祺也明白过来,突地,顾子毅气笑了,顾子祺乐笑了。 顾子祺笑得春风得意,他知道纤尘是他三哥哥的女人,他自然也不会和他的三哥哥抢女人;然,这并不妨碍他欢喜今晚能与纤尘同案而坐。 顾子毅的笑却是比哭还难看,他心里五味杂陈,灵曦郡主说得不错,今日他若与纤尘同案而坐,说不准那个人就会对纤尘下手,有云妃做靠山,且不说阴谋,就是阳谋纤尘也不一定承受得起。 见顾子毅脸上寒气退下,灵曦郡主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正准备猫着身子回到八公主身边,突地,他的手被顾子毅一把逮住,“她挡不了的桃花,你能挡,不是吗?” 顾子毅的声音阴冷,没有一丝温度,好比那寒冬腊月的北风吹近了灵曦郡主的耳里。 听得灵曦郡主一个激灵,“我……?”她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那人背后的靠山可是云妃,我不想去招惹她。” 灵曦郡主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想惹,不代表惹不起,不是吗?你背后的靠山是云妃唯一动不了的人。”顾子毅一针见血,拽着灵曦郡主的手不松反紧,不容置疑道:“今晚,你就坐在本王的身边,本王也需要庇护。” 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灵曦郡主额前乌鸦飞过,她这是被无奈缠上了的节奏呀! “殿下,你可是纪国堂堂的战神,庇护着纪国千千万万的子民,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小女子的庇护?”对上这个霸道,无情又无耻还很危险的男人,灵曦郡主不敢硬怼,只得满脸堆笑,语气缓和拍着马屁道。 “需要。”顾子毅惜字如金,简短的两个字,断了灵曦郡主想要脱身的念想。 坐在瑞王身边让自己成众矢之的,这太不划算,灵曦郡主不死心,“瑞王殿下,我和八公主一个案几,若我走了,独留八公主一人而坐,她多孤独,平日里你最疼八公主的,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独坐?你就放我回去把!” 灵曦郡主开始打感情牌;但是她的感情牌无用。 顾子毅向八公主的方向努了努嘴,“哦,是吗?我看你这会过去是多余的呢。” 什么意思?灵曦郡主转而看向八公主的方向,这一看她的肺都要气炸了,那个小肉、团子什么时候跑到子瑶身边去的? 八公主好似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抬眼正好对上灵曦郡主向她投来的眼神,八公主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很无辜,要知道被这个小祖宗缠上她也很无奈呀! 缠着八公主的小肉、团子不是别人,正是纪国唯一的皇孙,二皇子纯王殿下顾子磊嫡出的儿子——顾铭轩。 这小娃娃是个名副其实的肉、团子,头和身子看起来就像一小一大的两颗肉、团子叠加起来的一样,胖得已经没了脖子。 八公主是这个肉、团子出生后唯一见着的姑姑,且这个姑姑对他极有耐心,愿意跟他玩耍,故此,这个肉、团子也特别黏八公主,有时比牛皮糖还黏,扯都扯不掉。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为朋友两肋插刀,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灵曦郡主索性心一横,便坐在了顾子毅的身边。 顾子毅身边这个位子真真是不好坐,至打灵曦郡主被顾子毅强行拉在身边的那一刻起,无数双羡慕嫉妒的眼珠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灵曦郡主的手被顾子毅紧紧握住,那些眼珠子的主人们更是羡慕得要死,恨不能将灵曦郡主的那只手给剁了,换成自己的手让瑞王殿下握在手心里。 众人眼刀的杀伤力太大,就连坐在灵曦郡主旁边的纤尘都感受到了眼刀的威力,“灵曦郡主,还是让我和你换个位子坐吧。”纤尘不忍灵曦郡主为自己挡刀。 “你傻呀纤尘,我是郡主,那些人即便嫉妒我却也拿我没办法,若换成了你,别说她们了,就是乐云郡主一人,你都招架不过来。” 灵曦郡主能这般为自己着想,纤尘心里一暖,一颗被理智贴上封条的心,此刻被打动了! 在她心里,她一直觉得自己迟早是要回闲城的,她不属于纪国,更不属于纪国的京都,唯有闲城才是她的归宿;故此,她的心被理智无形地贴上了封条。 正如她在闲庄给顾子毅解毒刮腐时,顾子毅不惧疼痛的坚强就已经打动了他的心,那是一颗少女情窦初开的心。 她是喜欢顾子毅的,却又是很矛盾,时而想敞开心扉与顾子毅爱恋在一起,时而又担心他们之间最终会没有结果,故此,纤尘对顾子毅的爱顾忌太多,不敢全心付出。 那乐云郡主是纤尘给自己设定的一条红线,若顾子毅真和乐云郡主在一起过,她便离开顾子毅,毕竟乐云郡主还深爱着顾子毅。 同样,对待友情她也是一样的,她与灵曦郡主和八公主是君子之交,不敢太深,太深了她怕自己会连累朋友,更怕有朝一日自己离开京都后会不舍。 她当日离开闲城时,心里就充满了不舍,不舍刀叔,不舍鬼叔,不舍郑老头,不舍舅舅……不舍闲城好多好多的人;故此,她离开时没敢进闲城和他们道别,她固执地认为不道别便是不会分离。 此刻不一样了,灵曦郡主的真诚深深打动了她,灵曦郡主在她心里不再只是纤尘的朋友,而是可以肝胆相照的好友。 纤尘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她后悔刚刚考虑不周,将自己的位子换到了顾子祺身边,她怎么可以将危险推给朋友? “灵曦!”纤尘唤了一声灵曦郡主。 她的内心发生了变化,对灵曦郡主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一声灵曦,拉近了二人彼此之间的关系,灵曦郡主也很高兴,纤尘不再是客套略显疏离的唤她灵曦郡主,而是更显亲近的唤她灵曦。 “什么事?”灵曦郡主问。 纤尘的嘴刚张开,话还没有说出来,两个人影突地挡在了她的面前,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原来大姐姐果真是和五哥在一起呀?”冉花楹挽着顾子琛的胳膊,故做诧异惊呼出来。 她的声音阴阳怪气,是在提醒顾子琛冉纤尘已经有了心上人,同时也是在奚落纤尘找了顾子祺这个不靠谱的花心大萝卜。 纤尘莞尔一笑,“我和谁在交往不劳二妹妹操心,二妹妹该操心的是自己身边的位子,万一什么时候空了都不知道,明着不靠谱可比暗地里不靠谱要靠谱许多,二妹妹可得千万守好了自己的位子,切莫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白给人落下了笑柄!” 纤尘起身反唇相激毫不留情。 顾子祺也起了身,浅浅一笑,折扇漫不经心地摇着折扇,“这还没过门呢,就叫上了五哥是不是有点早?” 刹那间冉花楹就尴尬得脸色煞白,至云妃要求冉花楹唤她母妃后,纪武帝为了讨好云妃便也让冉花楹唤他父皇,从唤纪武帝父皇的那时起,冉花楹便也跟着顾子琛唤其他的皇子公主为哥哥姐姐,今天五殿下怎么会这般疏离自己? 对方是皇子以冉花楹的身份不能明怼,她故做委屈,求救般地看向顾子琛。 顾子琛今日可是当着纪武帝和两位皇子的面说过,他为了纤尘可以放弃冉花楹,纤尘的反击怼的是冉花楹,同时也是在敲打顾子琛提醒冉花楹。 顾子琛自然听得懂纤尘话里的意思,至于他五哥无非就是在帮纤尘出头而已,他面露不悦,极不耐烦地看了冉花楹一眼,“宴会就要开始了,还不落坐在这里逞什么口舌之快?”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去了自己的案几,留下冉花楹愣怔在原地,这还是以往那个无条件维护自己的九殿下吗?冉花楹简直不敢相信今天顾子琛的所作所为是真的! 要是在以往,有人敢对冉花楹无理,顾子琛手里的银蛇锁骨鞭早就向那人挥了去,可是今天,顾子琛非但没有向纤尘挥出银鞭还独自一人走了,这是为什么? 愣怔片刻,回过神来的冉花楹没了和纤尘斗嘴的心思,一个人落寞地向顾子琛走去坐在了顾子琛的身边。 第122章 招桃花 冉花楹落坐在顾子琛身边,一双眸子充满怨毒却无焦距,她身旁的顾子琛沉着一张脸,对她也没了昔日的嘘寒问暖。 两人零交流,同案而坐,两心却是相隔甚远,这样的情况在以往还从未发生过,顾子琛的变化都是因冉纤尘而起,冉花楹恨毒了纤尘。 冉花楹暗自发誓,顾子琛身边的位子只能是自己的,谁也不能抢了去,谁抢了她的位子,她就杀谁,绝不留情。 怨毒和仇恨在冉花楹的眼底蔓延开来,入了她的心也蒙了她的心,让她分不清是非黑白,即将堕入暗无天日的泥潭深渊。 见到冉花楹落坐在顾子琛的身边,纤尘叹息,漠然摇头,低喃“眼光还是和你娘一样的差呢。”旋即,她又将注意力转向到灵曦郡主身上。 她不能让灵曦郡主为自己挡刀,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纤尘猫着身子蹲到了灵曦郡主的身边,简短道:“灵曦,让我坐这里,这个位子你不能坐。” “为什么?”灵曦郡主愣了,她才劝退纤尘,都说了有些事她不知道,过会她会给她说,怎么这会子她又来劝起自己来了? 为了成功劝退灵曦郡主纤尘也是豁出去了,她咬了咬唇,心一横,“灵曦,其实我和顾子毅在交往。” 此话一出,惊得灵犀郡主掉了一地的下巴,人瞬间石化状。 从小练武的顾子毅耳力极好,纤尘这话也入了他的耳,他喜上心头,人纹丝不动地坐着,身体里的一颗小心脏却是扑咚扑咚乱跳个不停,开出桃花一朵朵,暗自庆幸,纤尘能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承认了自己和她的关系? 顾子毅脸上的寒霜一扫而过,竖起耳朵继续听起墙角来。 幸得灵曦郡主还算沉稳,不是那一惊一乍之人,完全石化在那里没有尖叫出声。 半晌,灵曦郡主才回过神来,声音里带着震惊后的微颤,“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瑞王殿下可是今天才回京呢!” “我们在交州就认识了。”纤尘如实道。 “所以你们……?”灵曦郡主迟疑,她还是个闺阁中的女子,有些话她不好意思问。 “所以我的刀,必须由我来扛,有些危险也必须由我自己来面对。”纤尘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她的态度很坚决。 这两位姑娘讨论的都是顾子毅的事,都怪顾子毅长得太帅,太招桃花且还招了朵奇葩的桃花。 顾子毅坐不住了,拿出大义凛然,壮士断腕的气魄道:“你们放心,有些事我会处理好的,我……” “闭嘴!” 纤尘没好气地打断了顾子毅的话,顾子毅一愣,旋即就闭上了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瞬间脸上就挂出了一抹讨好的笑,看向纤尘。 纤尘翻了一记白眼给顾子毅,顾子毅和乐云郡主究竟是什么关系?纤尘还不知道,若不是为了成功劝退灵曦郡主,让她离开顾子毅身边的这个坐位,纤尘才不会承认自己和顾子毅在交往。 说真的,她和顾子毅的关系真还谈不上在交往,最多也就是刚起步而已。 若不是亲眼看见,灵曦郡主定不会相信,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不近女色,目中无人,雷厉风行,桀骜不驯……的战神王爷有朝一日也会这么听话,还会用笑来讨好一个女人。 灵曦郡主这才彻底相信了纤尘和顾子毅之间真的在交往。 纤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按理说灵曦郡主也应该乖乖的和纤尘交换一下位子,却未想到此刻灵曦郡主的脑袋摇得更凶了,就像吃了“摇、头、丸”一样。 “不行,不行,纤尘你初来京都,好多事你都不了解,你在家里要面对嫡母嫡妹的刁难,外面的一些麻烦就让我先替你挡一档,今天无论你说什么,这个位子我都不换了。” 灵曦郡主对人很真,只要是她看对眼的朋友,她都愿付出一颗真心去对待。 纤尘心里一暖,没想到纪国京都的贵族中,还有这么一位有着真性情的女子,只是灵曦郡主这“牛黄丸”的性子让纤尘又好气来又好笑。 她还想试图说服灵曦郡主,就听见总管太监李公公捏着他那公鸭的嗓子高唱道:“皇上皇后驾到……” 李公公的尾音拖得很长,众人奇奇行礼,灵曦郡主坚持不换位子,纤尘很无奈,只得回到顾子祺的案几边跟着行礼。 纪武帝头戴玉旒王冠,身着一身明黄龙袍,龙袍上绣的飞龙在天跃沧海的图案,图案上的飞龙栩栩如生,霸气外露,袍角处用金线勾勒出的金色水波纹映着霞光,随着纪武帝脚步摆动而熠熠生辉。 飞扬的眉,冷峻的眸,骄傲的鼻梁高挺,俊美略显沧桑的脸上红唇微扬,身上帝王的气息浑然天成,不怒自威。 苏皇后头戴点翠凤冠,上有翠盖,下垂结珠,珍贵宝石镶嵌其中,彰显了大国实力,红黄两色为主的金线钩花百鸟朝凤的朝服华丽且端庄,那袖口处的牡丹花开更显雍容华贵,长长的拖地裙??随着苏皇后的步伐缓缓移动,如美人鱼的长尾摇曳,端得是母仪天下的风姿。 帝后二人牵手而至,彰显了二人伉俪情深,即便是这样,受男尊女卑的礼仪约束,苏皇后也并未与纪武帝并肩,而是在他右下方欠一步的位子张弛有度地紧随着纪武帝的步伐。 当帝后二人路过顾子毅和顾子祺身边时,纪武帝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这二人身边的女子,不由得蹙了蹙眉。 纪武帝的蹙眉转瞬即逝,却被苏皇后捕了个正着,她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暗自留意起了顾子毅和顾子祺身边的女子。 帝后落坐后才是众妃嫔登场,早就听说纪武帝的后宫妃嫔很少,纤尘却未想到会这样少,统共只有五个妃嫔,这与传说中帝王的后宫佳丽三千,相差的可是十万八千里! 纤尘细细看了每一位妃嫔,却未发现一个长得像顾子琛的,或者说是长得像她师父的妃嫔,她撞了撞顾子祺的胳膊,低声问道:“熙王殿下,皇上就这些妃嫔吗?” “嗯。”顾子祺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哪位是云妃呢?”纤尘又问。 云妃,纪武帝的这个妃子已有十几年没有出现过,她虽威名在外,人却如同早已消失了一般。 顾子祺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的实体存在,“云妃不会来,她已经有十几年未出过云华宫了。” 什么,云妃十几年未出过云华宫,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相传纪武帝不是最为宠爱云妃吗?怎么忍心软禁云妃呢? 还是说,其实云妃根本就已经不在纪国了。 一个想法在纤尘脑海里闪过——云妃会不会就是师父? 突的,纤尘又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雷得外焦里嫩。 “呸呸呸……师父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生出像顾子琛那样的儿子?”纤尘在心里责怪自己亵渎了自己的好师父。 “那,哪个是你的母妃呢?”纤尘又问。 一提到自己的母妃,顾子祺脸色就沉了下来,他脸上再也寻不出一丝玩世不恭和不靠谱的蛛丝马迹,眼神空洞落寞得像只被遗弃的小猫,叫人怜惜。 纤尘的师父教过她微表情观察,也就是察言观色,见顾子祺脸上反差强烈的变化,纤尘就猜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旋即抱歉道:“对不起,我似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惹你难过了。” 顾子祺讪讪一笑,那张俊脸上的扑朔迷离不在,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忧伤,脸上也被忧伤覆盖,像来自远古精灵族的忧郁王子,黯然神伤,“没事,我母妃走了,走得很突然,宫里不让外传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二人说话间,一串银铃的声音由远至近而来,这银铃的声音正是从一位约莫芳龄二八的少女身上发出来的。 少女的手上和脚上都戴有嵌有铃铛的装饰,铃铛随着少女的脚步发出悦耳的声音,她长发及腰,头戴蓝色缀金流苏纱巾,浓眉大眼,鼻梁高挑,嘴唇丰韵,身姿傲然,极具异域风情。 人是个绝色的美人坯子,且先天发育极好,高腰的衣裳只将她胸前的二两白肉包裹,露出深深的勾勾和那芊芊的细腰性感迷人。 纤尘再次下意识地对比了自己的胸,真的好有挫败感,人家那个才叫胸,自己这个真的只能叫胸肌了! 宽大的蓝色胡纹沙低腰萝卜裤,将少女的屁股也存托得格外丰韵性感,少女眉眼弯弯面带喜色,满是自信地站在大殿上,与她并肩而站的还有一位梳着小辫子的男子。 男子看起来比少女略大些,却比少女成熟稳重了许多,不用想,此二人定是乌戎国的王子公主。 “乌戎国王子纳挞”男子自报家门,拱手抱拳单膝而跪。 “乌戎国公主纳雅”女子也自报家门,拱手抱拳单膝而跪。 “叩见纪国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跟着,他们身后的使节和随从也向纪武帝行叩拜礼,高呼“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武帝起身,双手打开做了个众卿请起的手势,李公公又捏着他那公鸭的嗓音高唱道:“起!” 乌戎国的王子公主和使节门才齐齐落坐,他们的席位正好在纪国王子公主们席位的正对面。 随着他们的落坐,纪武帝说了几句客套的开场白后,品瓜宴正式开始,宫女太监们开始上瓜。 纳雅公主落坐后才发现,她对面顾子毅的案几边已经坐了一个女子,旋即她脸上的喜悦就退了下去,阴冷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向顾子毅身边的女子。 因为纳雅公主是第一此来纪国,故此她也不认识灵曦郡主,只是莫名嫉妒着那个坐在顾子毅身边的女子。 灵曦郡主虽心不在顾子毅的身上,她之所以坐在此,不过是为了替纤尘挡刀而已。 但是耐不住女子的第六感向来敏锐,纳雅公主投来的敌意被灵曦郡主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 第123章 纳雅公主的刁难 灵曦郡主用手肘碰了碰顾子毅的胳膊,眼神里半是挑拨半是认真地道:“瑞王殿下,看来你真的很会招凶桃花哟,我看这朵桃花也不是个善茬。” 话毕,灵曦郡主就对着顾子毅向纳雅公主的方向努了努嘴。 顾子毅很无奈,要知道他可从来没去招惹过任何一个女子好不好?他抬眼往纳雅公主的方向看了眼。 这一眼太有杀伤力,纳雅公主见顾子毅正在看自己,她脸上阴冷的表情一闪儿过,旋即堆上了娇羞的笑,笑脸微红,垂眸抚额不敢去对视顾子毅的眼神。 等纳雅公主缓过心神,偷偷抬眼再看顾子毅时,才发现此刻顾子毅的眼神早已不在自己的身上。 他正与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女子窃窃私语,他们看起来好亲密,真是羡慕死人了!旋即,纳雅郡主脸色铁青,嫉妒的眼神恨不能将灵曦郡主给千刀万剐了去。 顾子毅一脸无奈,一本正经地对灵曦郡主道:“司徒灵曦,我告诉你,这就是人长得太帅、太出色的烦恼,这种烦恼你不懂,这是高处不胜寒的烦恼。” 这人好傲娇呀!灵曦郡主听完噗嗤一笑,竟没发现顾子毅还有这般自恋的时候,“殿下,您长得帅是事实;但是殿下您就不能谦虚一点吗?” “不能。”顾子毅一本正经答道,他就是这般霸气。 这二人的窃窃私语看在众人眼里就是甜蜜互动,可是羡煞一众女子,那纳雅公主嫉妒得一口贝牙都快磨成粉了。 落日残阳,余晖不再洒进大殿,太和殿千灯齐上,顿时灯火辉煌,女子们精心准备的晚装在这一刻鲜活明亮了起来,男子们吃瓜听曲欣赏着美艳动人的姑娘。 这时,纳雅公主起身向纪武帝深施一礼,“尊敬的纪国皇帝陛下,纳雅从小就喜欢纪国文化,听闻纪国女子从小就学琴棋书画,纳雅很是羡慕,纳雅不才唯有作画上还略懂皮毛,愿当场作画一幅为今日的品瓜宴助兴。” “好好好,纳雅公主有心了,朕准了!”纪武帝龙颜大悦,脸上扬起和善的笑,唯有离他最近的苏皇后才看得见,纪武帝的笑其实没有蔓延至眼底,他的眼底依旧是冷得化不了的寒潭。 纪武帝早就知道,这次乌戎国特地提出在今年的品瓜宴上联姻,就是因为纳雅公主对顾子毅有意,想要嫁给顾子毅。 顾子毅是纪国的战神,纪武帝不会让自己国家的战神娶了他国的女子,碍于纪国和乌戎国百年交好,顾子毅又一直没有欢喜的姑娘,故此,为了阻止纳雅公主提出和顾子毅联姻的要求,纪武帝才将顾子毅留在交州迟迟未宣他回宫。 让纪武帝意料之外的是,他没想到顾子毅会无诏回宫,更没想到顾子毅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替冉家那个从交州回到冉府的冉纤尘,求得一封可自主婚姻的圣旨。 纪武帝在顾子毅的眸子里看到了他对纤尘的爱慕,知子莫若父,纪武帝知道他这个儿子既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位姑娘,那么他就不会再接受纳雅公主的爱慕。 故此,纪武帝才放心让顾子毅前来参加品瓜宴,否则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顾子毅踏进太和殿的大门。 意外中的意外是,纪武帝明明在顾子毅的眼里看到了他对纤尘的爱慕,可是这大殿上,顾子毅身边的女子竟然是司徒灵曦,而那冉纤尘却坐在了顾子祺的身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武帝有些拿不准了,不知道顾子毅面对纳雅公主的当场示爱,会有什么表现,且先走一步看一步,作为一国之君,纪武帝当然不会没有预案,只是现在还不是启动预案的时候。 只见那纳雅公主走到灵曦郡主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灵曦郡主,“姑娘,我听说纪国女子都擅长琴棋书画,不如姑娘与我一同作画,我们共为这次品瓜宴助兴可好?” 灵曦郡主听了满脸懵圈,踏马的,谁说纪国女子都擅长琴棋书画了?我就是纪国女子中的另类,对琴棋书画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好不好! 灵曦郡主暗自腹诽,顾子毅身边这个位子真真不是人坐的地方,坐着都能招惹到是非,这才是高处不胜寒的烦恼。 纤尘也想帮灵曦郡主,可是她也不会作画呀! 就在她开动脑筋想着办法如何替灵曦郡主解围时,就听见一个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纳雅公主不远千里而来,做为纪国的公主理应向纳雅公主尽地主之谊,就让我来同纳雅公主一起作画吧。” 八公主的及时救场,让纤尘和灵曦郡主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纳雅公主见顾子毅身边的这位女子,一身男儿装巾帼不让须眉的打扮,便猜出此女子定是喜武不喜文,这才提出共同作画这个请求,她的目的不言而喻,无非就是当场踩低灵曦郡主后,又在顾子毅面前狠狠表现一下自己。 纳雅没想到八公主会突然站出来,且还把话说得这般不容拒绝,故此,即便纳雅公主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对八公主拱手抱拳道:“早就听闻纪国八公主的画技超凡享誉大周,那纳雅就在这里献丑了,还请公主多多指教。” 面对八公主声名在外的画技,纳雅公主哪敢托大? 八公主欠身回礼,“指教不敢,不过是助兴而已,随意就好。”八公主的声音依旧温婉,客气却疏离。 纳雅尴尬一笑,皮笑肉不笑。 二人开始做画。 纳雅公主画得是“塞外人家”,八公主画得是“锦鲤戏莲”,八公主画里的内容很应景,合了这个时节,盛夏正是荷花盛开锦鲤穿梭在池塘里的好时节。 二人作完画,八公主的“锦鲤戏莲”自然要比纳雅公主的“塞外人家”更佳优秀;但是众人都知道八公主本就擅长作画,又是纪国的公主,自然纪武帝不会多夸赞自家的女儿,而是对纳雅公主的“塞外人家”赞不绝口。 品瓜宴上的众人,见自家皇帝陛下都夸赞纳雅公主画得好,自然也跟着附和夸赞纳雅公主的画是好画。 不过有一说一,就连纤尘都觉得纳雅公主的画确实画得不错,火红的落日映红了半边天,沙漠里一条河流蜿蜒盘旋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的颜彩,河边有一户人家,一缕炊烟从这户人家的厨房里袅袅升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这也是为什么,纳雅公主敢在品瓜宴上挑战作画的原因,她作的画确实有几分真功夫。 八公主的画里,红的、白的、黄的、黑的、花的锦鲤活灵活现,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在莲池里嬉戏。 粉嫩的荷花羞答答的半开半合,一条调皮的锦鲤突地跃起了身子,它身上带出的水花溅在了那朵莲花上,莲花含羞地微低了头,水花又落在荷叶上留下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儿。 八公主的画胜在画者赋予了画的生命,可以震颤赏画者的心灵,纳雅公主的画虽然也美;但是在用色和比例上有瑕疵,整幅画看起来仅仅只是一幅画而已,缺了立体感,就少了一份鲜活。 “这位姑娘,我与八公主的画都已做完,不如姑娘就以我们的画为蓝本,分别为这两幅画做首诗出来如何?”纳雅公主又来到了灵曦郡主跟前,她今天是铁了心要为难灵曦郡主。 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吃瓜群众边吃瓜,边幸灾乐祸地等着好戏上演。 在纪国谁人不知,灵曦郡主一身真功夫,巾帼不让须眉,读书写字她是会的,可是要说道做文章,写诗词她就头痛,这么些年来连一句打油诗也没见灵曦郡主做出来过,更不要说整首诗了。 那些得罪不起灵曦郡主,又喜欢顾子毅的姑娘们,此刻无不是觉得纳雅公主在为她们出了口恶气。 灵曦郡主气得想骂娘,这个乌戎国公主也太鸡贼了吧,她这是不是故意的,怎么竟拿自己的弱项来刁难自己? 她这个从小崇文的姑娘,莫说做诗,就连背诗都吃力,能认得字,能写字就已经是她的极限,这个什么狗屁公主为什么不跟自己比试比试刀枪剑戟,棍棒铁锤……什么的? 就在灵曦郡主即将发飙之时,纤尘起身解围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纳雅公主你觉得这句诗可应景你的画?” 纤尘抛出一句名句香要引起纳雅公主的注意。 纳雅公主蹙眉,不悦纤尘突然打断她刁难顾子毅身边的姑娘,她一看纤尘又是坐在顾子祺身边的女子,便将心里的不悦敛了下去。 纳雅公主在来纪国之前做过功课,对纪国的几位王子公主有所了解,这个熙王顾子祺不仅做事不靠谱,还有一张毒嘴,他身边的女人自己还是不要惹的好。 “这句确实应了我画里的景。”纳雅公主顺着纤尘的话说。 这句岂止是应景,简直堪称绝句,众人见纳雅公主脸上平淡如水的表情,叹息,没文化真可怕,估计这纳雅公主根本就没明白过来,这句诗词的绝妙。 有道是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纤尘又继续道:“纳雅公主的画栩栩如生,充满了大漠的烟火气,小女子拙见,觉得这样绝美的佳画唯有名人名诗才配得上公主的画。” 第124章 王维的诗 纤尘的彩虹屁一出,纳雅公主瞬间就来了兴趣,正眼瞧向纤尘,“你继续。” 成功牵住了纳雅公主的“牛鼻子”,纤尘不动声色继续抛出彩虹屁,“纳雅公主身份尊贵,又画得这么好的一幅画,普通的诗词如何配得上公主的画? 臣女拙见,唯有名人名诗才能配得上公主的画,不如公主这画上就赋一首名人名诗可好?” 纤尘顿了顿,见纳雅公主没有回答,纤尘又道:“纤尘手里的这首诗,还是这位名人未曾问世的绝藏佳作呢!”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他们在脑海里搜索,刚刚纤尘说的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是出自何人之手,半晌也没搜索出来,原来是这首佳作还未面世。 名人未曾面世的名诗佳作,对那些好文者有极强的吸引力,且纤尘抛出的那句绝句早已经吊起了众人的胃口。 众人都期盼纳雅公主能采纳纤尘的建议,因为他们都想知道这首诗的完整篇章,只是那名人名诗兴许对文人有极强的吸引力,对纳雅公主却是不然。 纳雅公主对名人名诗不能说完全没有兴趣,只是这兴趣还不够让她放弃刁难灵曦郡主的想法,她思忖片刻,凝眉…… 纤尘见纳雅公主的样子是要拒绝,灵机一动,转而看向顾子毅赶紧开口道:“听闻瑞王殿下曾经在大漠驻守边关多年,臣女的这首诗描写的正是塞外的风景和塞外征兵的情谊,如果瑞王殿下能提笔在纳雅公主的画上留下墨宝,就更加完美了。” 纤尘故意搬出顾子毅出来,就是吃准了纳雅公主对顾子毅有意的心思。 果不其然,纳雅公主旋即就兴奋了起来,蒲扇般浓密的睫毛上下扇了扇,看向顾子毅,用那能酥骨的声音问道:“可以吗,子毅哥哥?”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女子都恶心得想吐,这个纳雅公主众目睽睽下,对着他们的男神发嗲真真是不要脸。 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说得就是自己的故乡,纳雅公主其实也喜欢这句诗,如果顾子毅能在他的画上留下他的墨宝,纳雅公主哪里还顾得上去刁难灵曦郡主? 顾子毅不知道纤尘为什么要让自己提笔留墨,不过只要是纤尘的要求他就不会拒绝,“好,本王就答应你。” 顾子毅看向纤尘,他的眸子里含着柔光。 得了顾子毅的应,纳雅公主眉眼都笑成了豌豆角,乐得心里刹那间开出大片大片的花来,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双手将笔呈给顾子毅,“子毅哥哥,给你!” 旋即,顾子毅就面无表情,在纳雅公主手上取下笔走到画前,负手画前对纤尘道:“你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纤尘开始背诗: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好,好呀,果真是好诗呀!” …… 纤尘将整首诗背完后,大殿上众人感叹这首诗的绝美,尤其是那些曾经在大漠驻守过的将军们,他们感觉这首诗就像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一般,最为理解诗里的内容。 就是不知这么绝美的诗作,是出自大周十国里哪一位才子之手?众人还在疑惑之时就听见纤尘道:“作者:王维。” 王维!!! 众人大惊,王维是谁? 接下来便是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着王维是谁,唯有纪武帝虚眯起眸子,眼底闪过狡黠扫过纤尘,嘴角微勾转瞬即逝,没人察觉。 “纤尘,王维是谁,他是哪国人?”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冉羽涅。 冉羽涅一生崇文,最是喜欢名人名诗,大周十国才子佳句他都有收集,唯独这个王维他没听过。 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他却没有听过,这让冉羽涅觉得自己的收藏,缺失了重要的一块,故此,他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知道,我也是在闲城听人念得的,只知道那位高人曾经很有名,估计他是厌倦了名气带来的烦恼,才去闲城避世的吧。 闲城真是个甩锅的好地方。 所有难以解释,或者是纤尘不想解释的事,她都往闲城推。 纤尘说那人是隐居闲城的高人,众人便不会怀疑纤尘话里的真假,因为大周十国的的确确有很多的能人现在都隐居在闲城,众人也不会再追问纤尘,因为闲城的事一般人查不到也追问不到。 闲城就是一个传奇的地方,有着许多传奇的事和传奇的人。 纤尘的谎话信手拈来,且说得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其实这首诗是纤尘的师父教她的,也是师父告诉她,这首诗的作者是王维,师父还教了她许多优美的诗歌,只是她不愿将这些告诉众人罢了。 没有打听到那为高人的真实姓名,冉羽涅有些失望,刚刚因发现一首好诗而兴奋两眼放光的眸子现在也暗淡了下去,双肩不自觉地垂了下来,没精打采的,收集名人诗歌,以诗会友是冉羽涅此生唯一的爱好。 “纤尘,你来为我的这幅画做首诗如何?不要名人名诗,要你自己做的。”八公主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 “让八公主见笑了,纤尘一个在乡下长大的丫头怎会做诗?”纤尘欠身推辞道。 都怪自己考虑不周,忘了纤尘是在交州乡下长大的孩子,交州常年被东阴人骚扰,民不聊生,那里的姑娘哪里还有时间习字作文? 八公主有些尴尬,绯红了脸,纤尘知道八公主不是有意为难自己,她只是单纯地想自己为她的画赋诗而已。 “好诗纤尘做不来,不过顺口溜我倒是会编些,若八公主不弃,纤尘就将自己在八公主画里看到的,想到的编句顺口溜如何?”纤尘道。 纤尘解了八公主的尴尬,旋即八公主就笑了,她拿出了纤尘送给她的那只嵌着黑珍珠的狼毫毛笔,蘸上了墨汁高兴道:“好的,纤尘你说,我写。” 纤尘还在酝酿,就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天啦,你的毛笔好漂亮!”纳雅公主捧起了八公主的手,两眼放着金光看着八公主手里握着的毛笔,“这笔不仅雕工精致上面还嵌了好大一颗黑珍珠,简直就是珍品,天啦,天啦这么好的笔,你竟舍得用?” 纳雅公主突如其来的惊讶,打断了纤尘和八公主的互动,却是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八公主手里的画笔上。 众人都伸长了自己脖子闻声望去,他们将自己都变成了长颈鹿,却也望不真切八公主手里的那只画笔雕功如何,唯有那笔上嵌着的那颗黑珍珠闪瞎了他们的眼。 “黑珍珠不仅价格昂贵还非常稀少,八公主笔上镶嵌的那颗黑珍珠有成年人小指头般大小,又圆又亮,这样大的一颗高光黑珍珠,价值怕是在纪国可以买一套两进两出的院子了吧?” “谁说不是呢,一颗珠可是能换一座院呀!” “漂亮,真是漂亮!” ……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联瓜都不吃了。 纤尘和八公主都很无奈,觉得这个纳雅公主真有制造话题焦点的本事。 八公主原本想着,将自己做完的这幅画送给纤尘,再用纤尘送的画笔写下纤尘做的诗句,就更加完美了,却未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让自己手里的这只笔一时成了焦点,很是不悦。 她强忍着内心的不悦,对纳雅公主展出一个公式化的笑来,语气生硬有些不耐烦地道:“纳雅公主,笔是拿来书写作画的,若不用它,岂不是失去了它自身的价值?” 纳雅公主这个“战花”(四川方言指出风头的人)完全无视八公主的不悦,一双眼珠子放着金光落在了那只笔上,嘴里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八公主,你先写,写完了,你将你手里的这只笔借给我欣赏一下可好?” 纳雅公主贪婪的心思谁又会看不出来? 这人还真不要脸,将这只笔借给她欣赏,岂不是肉包子打了狗——有去无回?八公主没有当即驳斥纳雅公主的请求,只对纤尘道:“纤尘,我们继续。” 纤尘点头应道: 和风抚绿荷,芙蕖送暗香; 锦鲤嬉叶间,欢喜结成群; 鱼跃戏羞花,水花如珠落; 落入莲花间,频频花点头; 落入荷叶间,簌簌荷叶响。 纤尘做完顺口溜,八公主笔落,她退后几步看了看自己的画很是满意,她也很满意纤尘做的顺口溜,这顺口溜将她画里的意思全数表达了出来。 八公主小心翼翼地取下画,在几处墨迹还未干透的地方轻吹了吹,旋即就拿着画走到纤尘身边,将画递到纤尘面前,“纤尘这幅画送给你,我很高兴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纤尘也不扭捏,不失礼数地向八公主施了一礼,“纤尘谢谢八公主殿下的厚爱。”便欣然接过了八公主手里的画。 八公主的画闻名纪国,在大周十国也小有名气,她的画标价甚高且重金难求。 这会子姚氏按耐不住了,啧啧嘴道:“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八公主的画市面上千金难求,这个冉纤尘还敢收,我看她拿什么去做回礼?” 看瑶氏从祠堂出来后,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还认为她在祠堂里闭门思过的这几天想明白了些事,然,却不然。 她对纤尘的嫉妒,记恨依旧。 这个女人,明明是她自己当初抢了别人的丈夫,却像是她的丈夫被别人抢走了一般,恨起纤尘来毫无道理,却是深入骨髓。 姚氏冷眼瞟过冉羽涅,“冉羽涅,我告诉你,当初冉府有难,我有难时,冉纤尘未出一文钱来救冉府,这会子她收了八公主的画,那用于回礼的银子她也休想从冉府里拿出一分,你也休想替她准备回礼。” 瑶氏说得咬牙切齿,其实她是多虑了,冉羽涅看到今日纤尘坐在熙王顾子祺的身边,便肯定了纤尘和顾子祺的关系,他心里有一杆秤,称出了纤尘的价值和冉花楹的价值。 第125章 顾子毅的拒绝 曾经,冉羽涅还想着,凭纤尘的绝世容颜,在这次品瓜宴上跳一曲“含颦展”,定能博得纪武帝的关注,从此冉府就有机会飞黄腾达更上一层楼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的美好愿望罢了。 姚家有意阻拦纤尘的发展,顾子琛也有意无意地在他耳边敲打警告,冉羽涅再有多想往上爬,他都得掂量一下冉纤尘和顾子琛还有姚家的分量,他已经打消了将纤尘送给纪武帝的念头。 太和殿的灯火辉煌,却照不亮冉羽涅自私的心,对他来说,纤尘的价值实在太低,低得无足轻重,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去出回礼银子的钱? 再说了,冉府里大部分的收入,都来源于姚氏陪嫁过来的铺子和良田的租金,冉羽涅的那点俸禄,还不够他谄媚和打点对他有用的那些人。 冉羽涅沉着一张脸,不耐烦地道:“不拿就不拿,谁说我要给他拿回礼银子了?” 且不说姚氏这个后娘,冉羽涅可是纤尘亲生的父亲,然,他对纤尘依旧也是苛刻得没有半丝人情。 这两口子的意见再次统一,就在他们一致同意不给纤尘花冉府里的一分银子时,八公主温婉如珠玉般的声音再次响起,“纤尘,你送子瑶的礼物为世间珍品,子瑶定会好好珍惜,你是子瑶的朋友,日后有用得到子瑶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 八公主的话,真是打了冉羽涅夫妻二人的脸,啪啪啪……打得他们心口哎呦呦的疼,却是无法叫出声来。 冉羽涅老谋深算的眸子落在纤尘身上,三分自嘲七分风凉地道:“没想到是老夫多虑了,那丫头早早就送了八公主礼物,只是不知道那丫头送了什么礼给八公主,八公主竟然愿意将自己的画送给她做回礼。” 与此同时,纪武帝也在打量着纤尘,子姚性子冷不喜交友,这么些年来她唯一的朋友只有司徒灵曦,今天子姚竟然在大殿上公开承认了纤尘是她的朋友? 这让纪武帝很是诧异。 再看看殿上他的三个儿子,有两个儿子的目光始终是落在纤尘的身上,还有一个儿子坐在纤尘的身边对她也是殷勤备至。 看来,这个冉纤尘不简单! 纪武帝鹰隼般的眸子虚眯起,犀利却不易察觉地打量着纤尘。 无独有偶。 “啧啧啧……” 姚氏啧啧嘴又撇了撇嘴不屑道:“她能拿得出来什么像样的礼物?无非就是熙王殿下替她送的呗,你这个女儿的手段可真不简单,回京都不足两个月就成功勾搭上了熙王殿下。” 姚氏的话里尽是尖酸与刻薄,冉羽涅竟没有反驳而是欣然地听着,脸上还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好似这是姚氏在表扬纤尘一样。 突的,姚氏就想起冉花楹曾经对她说过的一件事,在翠月湖时,纤尘拿出过一串品相极好的南珠项链送给灵曦郡主,难不成纤尘也送了八公主一串品相极好的南珠项链? 这个冉纤尘好不孝顺,连她这个嫡母都没得到过她的南珠项链,外人竟然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想到这里,姚氏一激动,一粒西瓜籽儿差点咔在她的喉咙里。 咳咳咳…… 她咳了半晌才将那粒西瓜籽儿给咳出来,一张脸也咳得通红,分不清她脸上哪儿涂抹了胭脂,哪儿没涂胭脂,通红的一片到了耳根。 大殿之上姚氏呛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片刻,他们的目光又被纳雅公主吸引了去。 纳雅公主提着自己的画,满怀欣喜地来到顾子毅的面前,灵动的眸子对着顾子毅眨巴眨巴,“子毅哥哥,这幅画送给你。” 顾子毅面无表情地起身,看样子他像是要去接纳雅公主手里的画,纳雅公主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骄傲的用下巴看向灵曦郡主,炫耀着她的得意。 灵曦郡主不咸不淡,若无其事地提醒道:“瑞王殿下,今日的品瓜宴与往日不同,收礼之前可得想想清楚,不要稀里糊涂接了定情礼就不好了。” 灵曦郡主此话一出,旋即纳雅公主的脸色就变了,心里顿时忐忑不安。 顾子毅嘴角微勾噙着一抹古怪的笑,他起身接画的动作,并未因灵曦郡主的一句话而停了下来。 画上的墨汁还未干透,纳雅公主双手提着画的两头呈给顾子毅。 只见顾子毅撩起了画的一角,那一角正是他留下墨宝的地方,他指腹磨砂着那一角的画纸,三下五除二,动作麻利地将他留墨在纳雅公主画纸上的那首王维的古诗给撕了下来。 这一刻,太和殿上气氛僵滞似要凝固,大家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一刻,纳雅公主如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冰冰凉透心凉,石化在原地,唯有眼泪还坚强地涌动着,困在眼眶里没有落下来。 这一刻,就连纪武帝都皱起了眉头,暗诽,“子毅着孩子是不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旋即,他的眉心就舒展开来,暗赞,“好,很好,子毅这样做很好,彻底断了纳雅公主的痴恋。” “纳雅公主,正如灵曦郡主所说,今日的礼物我不能随便收,自然也不能随便送,你这画上的字是本王写的,本王怕纳雅公主误会了去,本王就将它给撕了下来,多有得罪还请纳雅公主见谅。” 顾子毅他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抑制不住的酸楚涌上心头,像钝刀子一样在纳雅公主的心间惋下肉来,疼得她无法呼吸,连提着画的双手都发起了颤,她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 她记得那年,顾子毅带兵替乌戎国平定王族内乱,大获全胜后,大军开拔离开乌戎国的前一天傍晚,顾子毅坐在沙丘上,看着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天际也映红了乌戎国整个王城,便感叹了一句,“大漠的落日真美,真想将这一刻永远留住。” 不远处听到这句话的纳雅公主,暗暗发誓要将今日的美景画下来,送给顾子毅。 她聘请名师,潜心学习,苦练两年有余,终于有了现在的成绩,她满心欢喜,在这次品瓜宴上画了这幅画,就是想要送给顾子毅,想要给顾子毅一个惊喜,却未想到他会拒绝的如此决绝。 坚强的纳雅公主硬生生地将眼泪给收了回去,她不死心地问:“子毅哥哥,曾经你不是说想将大漠的日落永远留住吗?为什么,今日要拒收我的画?是我画得不好吗?” “不,你画得好,只是我不喜欢罢了。”顾子毅说得很干脆,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也没有给这个纳雅公主半点的情面,且他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厌恶。 纳雅公主似看不到顾子毅对自己的厌恶,突的,她的坚强不再,眼泪扑簌簌往外流,像只受伤的小猫,说着动人怜惜的话。 “子毅哥哥,你知不知道,那日沙丘上,我听你说,你喜欢大漠的日落,想将这一刻永远留下,我就拜访名师,每天不厌其烦地学画日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帮你将那一刻日落的美好永远留下来。” 美好吗?或许那一刻真的是很美好的,可是那美好的后面是肮脏的不堪,顾子毅毫不怜香惜玉,用冷得可以结出冰的声音道:“纳雅公主若有这个闲情逸致,还是多去纳兰公主的坟前忏悔忏悔,告祭一下亡灵。” 顾子毅抛出了好大一个瓜,吃瓜群众唏嘘,明知顾子毅话里有话,却也无人敢追问,因为他们知道顾子毅抛出的这个瓜,他们吃不了。 纳雅公主心里一颤,脚不自觉地后退了退,面如死灰,当年的事顾子毅究竟知道多少?她真的,连一个死人都斗不过吗?“迪丽纳兰,你真的死了都不放过我吗?” 纳雅公主一甩头,哭着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顾子毅冷漠的看也不看纳雅公主一眼,他小心翼翼地将撕下来的诗折叠成小豆腐块,如护珍宝般放进了怀里还轻轻地拍了拍,这可是他家姑娘写的诗,他定要好好保管。 太和殿上,一些不明事理的人猜测,瑞王殿下是不是为了灵曦郡主,才驳了纳雅公主的示好? 羡慕和充满嫉妒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落在了灵曦郡主身上。 灵曦郡主大大咧咧,泰然自若,所有眼刀照单全收。 与此同时,住在云华宫里养伤的乐云郡主听到下人来报,今晚坐在顾子毅身边的女子是灵曦郡主,顾子毅为了灵曦郡主不仅拒了纳雅公主送的画,还气哭了纳雅公主…… “司徒灵曦,你这个贱人,贱人……!”躺在床上的乐云郡主气得一张满是疤痕的脸,扭曲得面目狰狞,发疯似的将身边能丢的东西都丢了出去。 宫女,侍女们一个个都不敢靠近她,更不敢劝她,任由她在床上发疯。 “瑞王是我的,他是我的……司徒灵曦你这个贱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司徒灵曦其实是乐云郡主最恨的人,她们二人同是异姓郡主,可是她的郡主之位是自己像狗一样,在云妃面前讨巧卖乖得来的。 乐云郡主知道,其实那些世家子弟们没人看得起她,他的父亲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屁大点的芝麻小官更帮衬不上自己,不像司徒灵曦,有个了不起的爹,战功赫赫是纪武帝亲封的异性王爷。 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郡主,哪里有司徒灵曦的郡主位子硬气?正因如此,乐云郡主才一直不喜灵曦郡主,今日,她更是狠毒了灵曦郡主,下了要除掉灵曦郡主的决心。 顾子毅的无情拒绝,纳雅公主的伤心流泪,让太和殿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纪武帝向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心领神会,扯着他那公鸭的嗓子高轩道:“上歌舞……!”他依旧习惯性的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老长。 歌舞的轮番上演,不仅缓解了太和殿里尴尬的气氛,还让这里的气氛热闹了起来,京都第一乐坊——“添香乐坊”的姑娘小伙们的歌舞表演,果然名不虚传! 第126章 第一题 天色已黑,太和殿上歌舞升平,舞姿翩翩,烛火摇曳,谁入了谁的眼,谁又入了谁的心? 一曲舞弊,乌戎国的使节图哈起身向纪武帝行了个礼,他从袖袋里拿出一串项链,“尊敬的纪国皇帝陛下,我手里这串红色的玛瑙项链有个非常浪漫的名字,名曰“玫瑰之链”。” 众人闻声望去,一条艳如血,灿如朝霞的红色玛瑙项链,在图哈使节的手上熠熠生辉,美轮美奂,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图哈使节继续道:“这串项链是精选我乌戎国戈壁深处的红玛瑙,由我乌戎国最顶级的玉雕大师,颗颗精雕,珠子里每一朵玫瑰花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堪称精品。 这样的一串精品玛瑙项链,在盛产玛瑙的乌戎国也是少有,我国王上有意将它送给纪国的姑娘,只是这串精雕细琢的项链仅有一条,因此,预得此项链者,需能抢先回答出我提出的三个问题。” 图哈使节向纪武帝说完,下意识地比出了三根指头,他托着玛瑙项链的手也高高举了起来,尽量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串项链的美。 “只要哪位姑娘能回答出老夫的三个问题,老夫便代表乌戎国国王将这串项链送给哪位姑娘。”图哈使节道。 纪武帝旋即就明白过来,娶妻娶贤,这次联姻的品瓜宴,乌戎国的王子没有明确的心仪对象,他们的目的却是很明确,他们这是要从纪国挑选出一位聪明的姑娘,去做他们乌戎国的王妃。 “哦,哪三个问题呢?使节大人不如说来听听。”纪武帝故做饶有兴趣的问。 那乌戎国王子头上编着小辫,身穿宽松胡袍,胡袍的颜色对比强烈颇具异族风情,更让人眼前一亮。 纪国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女子,虽觉得纳挞王子的打扮有些怪异,却不影响她们对纳挞王子那俊美容颜的欢喜。 乌戎国的王妃虽不如纪国的王妃;但是这个纳挞王子,可是乌戎国老国王唯一的儿子,嫁给他就相当于嫁给了未来乌戎国的国君,已经有女子跃跃欲试,想一展身手,万事俱备就等着使节出题了。 图哈使节皮肤黝黑,看起来约莫和冉羽涅年龄差不多,双眼炯炯有神像翱翔天际的雄鹰,犀利且睿智,他不仅头发编成了辫子,就连他下巴上的那撮小胡子都编成了辫子,只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滑稽,别有一番异域风情的内敛。 图哈使节捋着自己的小辫胡子,一本正经地出题,“第一题,谁能告诉老夫天上有多少颗星星,请不要用无穷、无限、数不清等这样的字眼来回答老夫。” 只一题,就让在场的姑娘们怯了场。 “这是什么问题,还不能用“无穷、无限、数不清”这样的字眼来回答他,难不成还要抬头给他数星星吗?” “怕是数着星星,天都亮了脖子都望疼了,那天上的星星都还没数完呢。” …… 人群里有人议论开来。 女子们有的贝齿紧咬,柳眉深蹙认真地思考着问题;有的,交头接耳讨论着问题;也有对那乌戎国王妃一位并不感兴趣的,干脆想都懒得想,埋着头自顾自的吃着瓜,…… 半晌,也无人回答。 图哈使节依旧捋着他的小辫胡子,若有所思道:“难道真没人能回答老夫的问题吗?这才是老夫出的第一道题呀!” 纪武帝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太和殿上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姑娘能回答出使节的问题,纪国可是排行在大周十国前三的强国,这让纪武帝情何以堪? 这些姑娘都是对乌戎国王妃一位不感兴趣吗? 不不不……旋即纪武帝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大殿之下那些女子柳眉深蹙,交头接耳的人不在少数,他就知道她们是真的想不出答案。 “哈哈哈……”纪武帝爽朗一笑,故做轻松道:“图哈使节有所不知,我纪国女子多为深闺小姐,她们一般不抛头露面,面子薄了些,故此不好意思先开口,不如这样,这个问题先由我的准儿媳妇冉花楹来替她们回答,让她为那些女子们做个表率如何?” 使节自然不会驳了纪武帝的意,他恭恭敬敬道:“就随了尊敬的纪国皇帝陛下。” 看来太善于表现自己未必是件好事,冉花楹平日里就是表现得太优秀了,纪武帝才问都未问,便让她出来回答问题,他就那么自信冉花楹就一定能回答出使节的问题吗? 此刻,纤尘竟操心起了冉花楹。 面对纪武帝的突然点名,冉花楹不得不站出来回答问题,只是这问题若是答对了,那么皆大欢喜,若是答错了呢? 毋庸置疑,全部罪过都在冉花楹一人身上,还会引得纪武帝龙颜不悦。 冉花楹肩上的担子不轻,她谦顺有礼地起身向纪武帝欠身一礼,“父皇抬爱,花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着她又向图哈使节的方向欠身一礼,自信道:“使节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冉花楹将头上的发簪一拔,一头乌黑如缎的秀发瞬间就散了开,如瀑般垂在肩后,道:“我头上的秀发有多少,天上的星星就有多少。” 冉花楹这个答案一出,许多人恍然大悟,顿时称赞起她的答案回答得妙,就连她身边的顾子琛看向冉花楹的眸子里又闪出了小星星。 纪武帝面无喜色,冉花楹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怎么这次他的回答竟失了水准? 图哈使节不动声色,只捋了捋自己下巴间的小胡子,没否认也没肯定冉花楹的答案。 不错,冉花楹这个答案算不上错;但是更算不上对,乍一听觉得是对的,细细一想又不对。 因为冉花楹是纪武帝未来的儿媳妇,图哈使节便不驳斥她的答案,默认过去准备问出他的第二个问题。 可是偏偏有人不识好歹,自己的女儿为纪国争了光,纪武帝没表扬一番就算了,就连这个乌戎国一个附属国的区区使节,也不肯称赞花楹的答案完美,姚氏很为冉花楹不平。 “使节大人,你还未肯定花楹小姐的答案呢,她的答案是不是很完美?”姚氏起身为自己的女儿争取着荣耀。 旋即,纪武帝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暗愤,这个姚氏是猪吗?怎么说话都不过脑子?” 图哈使节的脸上也僵了僵,面对这个质问他该怎么回答? 若否定了冉花楹的回答,刚刚纪国那么多大臣都称赞冉花楹答得妙,这让那些称赞冉花楹的大臣们情何以堪?又让纪武帝情何以堪? 若回答她答得对,这昧着良心的讨好,又让他们乌戎国的尊严情何以堪? 思忖片刻,图哈使节委婉地答道:“夫人,这位姑娘的答案还算不上完美。” 俗话说,猴子天生是爬树的,猪你就是拽着尾巴往树上提,猪也爬不上树,不知怎的,一向聪明的姚氏今天就由猴子突然变成了一头猪。 “不完美,怎么不完美了,还请使节大人明示。”姚氏说得客气,只是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依不饶。 人若太在意一件事,往往就会失去理智,冉花楹已经是纪国女子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偏生姚氏还不满足,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亮些再亮些,最好将所有的女子都比下去,有朝一日能像当年的云妃一样耀眼,成为大周十国的传奇。 正因为姚氏太想让旁人肯定自己女儿的优秀,她今天才失了分寸,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纳雅公主今天受了委屈,心情本就不好,见姚氏不知进退,这会还在追问图哈使节便失了耐心,不客气地道:“夫人可知道三千青丝这个比喻?说的就是人的秀发有三千之多;难道,我们天上的星星只有三千多颗吗?” 也不等姚氏回答,纳雅公主继续,“即便夫人不知道,三千青丝这一比喻,那么将那位姑娘的一头秀发完全剃下来,一根一根的数,最终是数得清有多少根头发的,可是天上的星星夫人你数得清吗?” 一连两个反问,问的姚氏哑口无言,旋即就红了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冉羽涅和冉花楹也尴尬的不知所措。 尤其是冉花楹,她搅动着衣角,低着头,脸红到了耳根不敢去看任何人,更不敢去面对顾子琛的眼睛,怯怯地期待着顾子琛能帮她解围或者是安慰她几句。 然,顾子琛非但没如她所愿,他那闪着小星星的眸子也暗淡了去,威严的眉头紧锁,削薄的唇微垮,透着薄情的不耐。 冉花楹只能独自承受着这一切,没得到顾子琛只言片语的宽慰,她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滚落眼眶,大颗,大颗地落下像断线的珠子。 作死也要找个垫背的,自己已经下不了台,还连累了自己的女儿也难堪,姚氏不死心,拉起了纤尘垫背。 “使节大人,最近小女为臣妇的事殚精竭虑,操心过度,导致她这次回答失了水准;不过臣妇的大女儿从小聪明伶俐,你的问题她定能回答。” 姚氏有意拖纤尘下水,顾子毅不悦,旋即就沉下了脸,不留半分情面怼向姚氏,“冉夫人,你的胸襟真是比天广比海宽,自己的女儿刚才被你的无知拉下了水,这会子又想再拉一个非己出的嫡女来垫背,你这个二娘做得真真是好!” 姚氏没想到顾子毅会怼她,且当着太和殿上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怼得她难堪,她愣怔在那里,脸上像个自动调色版一样,红白青紫在她脸上轮番上阵。 旋即,冉羽涅就将站在那里愣怔着的姚氏一把给拽了下来,怒道:“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姚氏被冉羽涅拉回到位子上坐着依旧不敢相信顾子毅会为纤尘出头,低喃道:“怎么会是瑞王,瑞王怎么会帮冉纤尘?……康王为什么不帮花楹呢?……” 冉羽涅赶紧捂着姚氏的嘴,四下偷瞄了一下,“你不想我们的女儿今天再难堪,现在就赶紧闭嘴。” 第127章 第二个问题 天下大部分的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都是无私的,冉羽涅一提及冉花楹,纵使姚氏心里再有不甘,纵使她对康王殿下今天的表现再有不满,她还是闭上了嘴,揪着一颗心看向自己的女儿。 哼!自己的女儿此刻正低着头,卑微的像一粒尘埃,凭什么她冉纤尘还能若无其事地吃着瓜? 姚氏眼尾的余光不经意间从纤尘的身上扫过,充满了怨恨,她就要拉纤尘下水,她也要看着纤尘被鄙视卑微如尘埃,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平衡。 纤尘很无奈,真是应了刚刚她说的那句话,若有人诚心要找她的茬,她就是躲到犄角旮旯也会被人给揪出来。 果不其然,她正吃着瓜也能被中枪,看来她这个吃瓜群众不好当。 顾子毅能自告奋勇站出来帮自己怼姚氏,纤尘很感动,只是他这样也暴露了他和纤尘的关系。 聪明如顾子琛,脑子思维清晰,很快就根据几个线索推断出,纤尘和顾子毅他们在交州就已经相识,且他们的关系还不一般。 纤尘被姚氏拉下水,坐在他身边的五哥顾子祺没起身替她说话,反倒是三哥顾子毅忍不住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顾子毅绝对喜欢纤尘,否则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替纤尘怼姚氏,他就不会大费周章借熙王顾子祺之手,将他的随身护卫阿峰安排在纤尘身边保护纤尘,他更不会在这个时候为纤尘挺身而出。 顾子琛再看向顾子毅的眼神里有了杀意。 纤尘沉默,虽然姚氏将她推了出去;但是只要当权者不开口,她还是有保持沉默的权利,她对出风头的事没有兴趣,认个怂,风平浪静低调地渡过今晚这个品瓜宴,是纤尘的愿望。 可是老天偏偏不随她所愿,她越是想低调,偏偏就越是低调不起来,就是有人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处。 姚氏是,纪武帝也是。 纪武帝虚眯起眸子看向纤尘,他也想看看这个叫冉纤尘的姑娘究竟有什么本事,不仅能迷倒自己的三个儿子,还将自己唯一一个留在宫里的宝贝女儿给迷了去,再看那灵曦郡主对纤尘的态度好像也很不错。 “冉纤尘,既然你母亲都开了口,那你就出来做个答吧,让我们也看看你的本事。”纪武帝的声音无平无仄却透着帝王的威严,不容拒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被纪武帝点了名,纤尘也只能在风口浪尖里潇洒走一回了。 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起了身,不卑不亢地向纪武帝施了一礼,“臣女尊旨。” 转而她又向使节图哈施了一礼,“使节大人,纤尘可以回答您的问题;但是在回答使节大人这个问题之前,纤尘有个小小的请求,还望使节大人答应。”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且礼数有佳的纤尘,给使节图哈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他的眼眸微眯,捋了捋自己的小辫胡子,点了点头,“姑娘请讲。” “使节大人,玫瑰代表爱情,大人手里的这串项链若纤尘猜得没错,这串项链贵国是想送给未来贵国王妃的礼物,对吗?” 纤尘一针见血地指出乌戎国送出此项链的用意,使节图哈脸上有片刻的凝结,心想聪明的人都看破不说破,这个姑娘竟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还真有意思…… 使节图哈尴尬地笑了笑,黝黑的脸上都有了一丝红晕,“我们确有此意,不过缘分还得看天意嘛,姑娘有话就请直说。” 纤尘这才继续道:“使节大人,纤尘的心胸狭窄只容得下一人,这人住在纤尘的心里,纤尘的心里便再也容不下旁人,故此,即便纤尘有幸答对了使节大人的所有问题,也不能收大人手里的这串项链,还望使节大人同意。” 听到这里,顾子毅的心里猛然一颤,忍不住的狂喜,若不是在这太和殿上他需收敛,若是在其它地方,他定早就将纤尘揉进了自己的怀里,明知故问地问她,她心里住着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再好好将她爱护一遍。 顾子毅贝齿咬唇,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狂喜,怕自己乐呵出声音来。 “心胸狭窄”这个词今天听起来怎么感觉别有一番滋味?本是句贬义词,被眼前这位姑娘一用,怎么感觉其美胜过一心一意,山盟海誓? 使节图哈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更有意思了,就像他出的问题一样有意思,只是纤尘的这个请求他做不了主。 图哈使节向纳挞王子投去,征询的目光。 纳挞王子剑眉深蹙,太和殿上所有的女子无一不是涂脂抹粉精心修饰了自己,无一不是穿着华丽的衣服,将自己打扮的华贵且隆重,唯有那个姑娘不一样。 她不施粉黛,着装素雅,即便是这样,她轮廓精致的五官依旧是那么出类拔萃,将这太和殿上的众佳丽给比了下去。 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清新脱俗,宛若不食人间烟火味的仙子,那不卑不亢的风骨更是让这太和殿上的姑娘望其项背。 从纪武帝点名纤尘,纤尘起身的那一刻起,纳挞王子就注意上了纤尘,更对纤尘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是她坐在熙王顾子祺的身边,真是一朵鲜花被猪给拱了。 纳挞王子为纤尘不值,也许上苍给了这位姑娘美若天人的容颜,就收走了她的智慧,要不然她怎么会看上熙王顾子祺这个又花心又不靠谱的男人? 那就且看看她会怎么答吧,纳挞王子对图哈点了点头,旋即,使节图哈就对纤尘道:“好的姑娘,我答应你的要求。” 纤尘知道,使节图哈问出的这道题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的正确答案,这是道文字灵活游戏题,比的不过是谁的答案听起来更完美罢了。 纤尘可以为了讨好使节图哈答道:使节来自于大漠,对大漠的黄沙最为熟悉,地上有多少黄沙,天上就有多少星星,这样应了乌戎国的景,大使的心里打分也会高些。 纤尘还可以用自己的故乡做文章,答道:纤尘来自于交州海边,喜欢大海,大海里有多少鱼儿,天上就有多少星星。 只是这两个答案纤尘都觉得不够完美,她向使节图哈欠身一礼,双手展开,有气吞山河之势,“这广袤的大地上有多少个人,那浩瀚的天空上就有多少颗星星。”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太和殿里的一众人等怕再次丢脸,故而他们即便觉得纤尘这个回答无懈可击,却也不敢再像刚刚称赞冉花楹一样称赞纤尘。 众人沉默等着使节图哈宣布结果,这一刻太和殿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哈哈哈……”使节图哈爽朗一笑,“姑娘的答案甚妙,不知姑娘可否细解一下你的答案?” “相传,地上若有一个人死亡,天上便会有一颗星星陨落,那便是流星,古人说有机缘的人就能看见流星,还可向着流星许愿,听说很灵。 星星是古人对灵魂的慰祭,纤尘觉得古人也是再告诉我们活在当下的人,只要活着就要努力,要像星星一样发出独属于自己的光彩,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图哈是个性情中人,毫不吝啬地赞扬纤尘道:“精彩,简直是太精彩了,姑娘的回答堪称完美,这番解说更是精彩。”旋即,图哈他就拍起了手为纤尘鼓起掌来。 纤尘的答案自然也让纪武帝很满意,他也为纤尘鼓起了掌。 太和殿上众人见自家皇帝陛下都为纤尘鼓掌,哪里还有不跟着的道理?一时间太和殿上的掌声此起彼伏。 整个大殿上唯有姚氏一人没有鼓掌,就连冉花楹都顾全大局,心不甘情不愿地为纤尘鼓了两三掌,姚氏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本意是想拉着纤尘下水,大家都掉进水里一起扑腾,一起难堪,却未想到这纤尘就是条鱼,掉进水里后就是如鱼得水。 今夜注定纤尘的光彩夺目,也注定了她就是那颗最耀眼的星星,冉花楹在姚氏的串掇下早已失了理智,她的暗淡无光也是注定的。 姚氏气得禁不住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巴子,只是她扇自己耳光的声音被众人的鼓掌声淹没,没人注意到她。 “哼,得意什么,不过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她能有如此完美的答案,还不是她的楹儿在前面先做了答,为她铺了路……”姚氏酸溜溜的碎碎念。 纤尘回答完这个问题后,便低调地坐了回去。 掌声落下后,使节图哈又开始问出他的第二个问题,“老夫的第二个问题,是个有着一定关联的连环问题,请问白天和黑夜为什么只交替不交换,既然是非有黑白,为何天上人间还有“灰”?” 此问题一出,太和殿上众女子额前黑线,暗自腹诽乌戎国使节出的问题太刁钻。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这个乌戎国使节,出得都是什么问题?他的问题就不能正常点吗,作诗填词,才是正经的问题,这算什么问题?” “他出这么刁钻的题,定是故意的,故意想让纪国的姑娘们出丑的吧?” “别说姑娘们答不出来,这些问题就是我们这些男子也答不出来。” …… 太和殿里众人小声议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也成了熙熙攘攘的菜市场,纪武帝不悦臣子们的失礼,眉头皱了皱。 总管太监李公公心领神会,又捏着他那公鸭的嗓音高声道:“安静。”这次他说得很干脆,没有拖着长长的尾音。 太和殿上众人立马停止了议论,第一个问题那些女子们都没回答出来,那使节图哈也不再浪费时间,端端地走到纤尘面前,笑容可掬地问:“姑娘,可能回答出老夫的第二个问题?” 此话一出,周遭鸦雀无声,唯有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全部焦距在了纤尘的身上。 大家心里各异,有人希望纤尘能继续回答出使节的问题;有人担心纤尘怕她压力太大回答错误;有人坚信纤尘能回答出使节的问题;更有人希望也看一场纤尘的笑话。 第128章 第三个问题 太和殿上,灯火辉煌,左右宾客凝神注目看向纤尘,大家都等待着她的回答。 迎着众人的目光,纤尘没有退缩。 她起身不失礼数道:“使节大人出的这两道问题,都不同于一加一等于二有着明确正确答案的问题,这两道问题答案都很灵活,这第二道题的答案,纤尘心里确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合了使节大人的心意。” “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使节图哈拨弄着自己的小辫胡子,若有所思,这姑娘真真是聪明,题还没答,就已经告诉了大家,这问题没有正确的答案,那么即便是纤尘说出的答案不够好,只要能她说得通,那便也算是纤尘答对了。 “那纤尘就献丑了。”纤尘话虽说得客气,脸上却全是自信,不得不说这样的纤尘很迷人。 纳挞王子有了一朵鲜花被猪拱了,五殿下配不上纤尘的想法,只是骄傲的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对纤尘虽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却不会去强求他与纤尘的缘份。 纤尘的声音如珠玉落盘,清脆且悦耳,“白天和黑夜只交替不交换,那是因为黑白本就不两立。 虽然是非只有黑与白,颜色却有五颜六色,正因人间有灰色地带,故此天上才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使节图哈细细品味着纤尘的答案,禁不住对纤尘竖起了大拇指,不吝赞美道:“妙呀,姑娘是个通透之人,这答案妙不可言!” 不仅是使节图哈,就连纪武帝都对纤尘改观了看法。 起初纪武帝认为,纤尘只是凭着自己有着一副好皮囊,会耍些小手段,游走在各个王子之间,想为自己谋取个好前程的事故女子。 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这丫头遇事处变不惊,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有一身傲骨,藏巧于拙有着一身真本事却不显山露水与她父亲冉羽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纪武帝看向纤尘的眼神里少了那份鄙夷,多了一份欣赏。 纪武帝身旁的苏皇后,见龙颜有了悦色,她的脸上也噙起了一抹笑,端着母仪天下的高贵姿态,玉口一开,“冉家之女果真个个出类拔萃,纤尘姑娘今日的表现更是让本宫眼前一亮,本宫有赏。” 皇后随手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根金钗,她身边的侍女眼疾手快,这会子已经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个托盘。 皇后将金钗放入托盘后,侍女便端着托盘给纤尘送了过去。 这金钗很是精巧,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名家匠人之手。 金钗上点翠着一朵富贵牡丹,花瓣重重叠叠,翠鸟的蓝羽嵌在黄金的底上,蓝色的艳和金色的辉融在一起,富贵却不招摇,内敛且不张扬,朱红的珊瑚磨成细小的圆,镶在抽丝的花蕊上,一步一摇,一步一晃灵动且鲜活。 纤尘接过皇后的赏,来到太和殿的中央,向皇后躬身一礼,“臣女谢皇后娘娘的赏!” 今夜注定纤尘是全场的焦点,顾子琛的目光灼灼地看向纤尘,全然忘了他的身边还有个冉花楹。 冉花楹被顾子琛全然忽视,心里有说不出的悲凉,同时她看向纤尘的眸子里满是深入骨髓的嫉妒和恨。 她固执地认为,若没有纤尘,今天的光彩就是她的,是纤尘抢了她的光彩,更是纤尘抢了他男人的心。 她就没想过,她的机会在先,纪武帝点名让她来回答使节的问题,不过是她的回答不够完美,没有博得使节的认可罢了。 纤尘之所以会出来回答使节的问题,全是因为她的母亲姚氏想着拉纤尘一起下水;只是他们都低估了纤尘的智商,谁也没想到,两个问题纤尘的回答都让使节很满意。 抑制不住的恨在冉花楹的心里蔓延,至她眼底涌出,化作一颗颗眼泪无声地滚落到地上。 “原来这位姑娘不仅漂亮,还很聪明。”纳挞王子低喃,他泼墨般的眸子扫过顾子祺,忍不住又连连摇头,腹诽,“这雌雄同体的好皮囊,不断袖真可惜了,这才貌双全的姑娘跟着他真是糟蹋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哎…… 皮肤黝黑,五官轮廓分明,线条硬朗,宽肩窄腰,肌肉发达的纳挞王子默默一声叹息。 “世态炎凉,现在的姑娘们怎么就喜欢上了那种,像顾子祺一样不男不女的小白脸? 那样的小白脸,一阵风都可能将他给吹走了去,像他这样能征善战的汉子不香吗?” 纳挞王子现在还不知道,纤尘喜欢的就是一个汉子,一个比他还能征善战的汉子。 自家的姑娘出了彩,顾子毅心里自然是喜悦的,他看纤尘的眼神满是温情。 同时他也知道一个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姑娘今天有多耀眼,来日就有多危险。 他定要守护在她的身边,无惧任何险阻,他要替她挡去所有的危险。 故此,顾子毅的眼神没有时时刻刻落在纤尘的身上,而是游目四顾,看着太和殿上众人看纤尘的眼神,尤其是纪武帝的眼神,这很重要。 灵曦郡主和八公主此刻对纤尘崇拜得不要不要的,简直就是两个小迷妹,就差拿着小本子去找纤尘签名了。 “老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使节图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出一个琉璃瓶子来。 他也不再浪费时间,没再问太和殿上其他的人,而是端端向纤尘走来。 使节图哈将手里的瓶子拿到纤尘面前,“这个瓶子,老夫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未将此瓶装满过水,姑娘可有法子将这个瓶子装满水?” 纤尘从使节图哈手里接过那只琉璃瓶,看了看,旋即就笑了。 这个瓶子她太熟悉了,她甚至敢肯定,这位使节手里的这只琉璃瓶,出自于她师父之手。 不错,这个瓶子和她师父当年送给她的一个琉璃瓶,无论是大小还是形状简直都一模一样。 那年纤尘十二岁,师父说那年是纤尘的本命年,她要送给纤尘一个非常特别的礼物,便亲自做模烧制了一个特殊的琉璃瓶。 一个模子可烧制出两个琉璃瓶,师父送给了纤尘一个,原来另一个琉璃瓶,师父送给了这位使节大人。 这只琉璃瓶很小只有手掌般大小,确很精致,那次师父烧制琉璃时的温度比平日里高了许多,以至于做出的这个琉璃瓶也比平日里普通的琉璃通透了许多。 师父将做好的琉璃瓶送给纤尘,并吩咐纤尘,“尘儿,你拿着这个瓶子去试试能否将水装满。” 单纯的小纤尘拿着瓶子就去了水缸,她在水缸边,不懈努力地往瓶子里装着水,可是无论她怎么装,这个瓶子就是无法将水装满。 小纤尘拿着那只装了一点水的瓶子回到师父跟前,满脸沮丧,“师父,这个瓶子装不满水。” 师父笑了,揉着她的小脑袋,蹲下身子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上捏了捏,“装不满水那才是对的。” 那日,师父告诉她一个她到现在都不太明白的知识。 师父说,“尘儿,我们立处的空间叫三维空间,这个瓶子是三维空间的四维展示,它不是全然的四维空间的产物,却有一定的四维特性,在我们所处的三维空间的世界里无法将这个瓶子灌满水。” 纤尘不懂师父嘴里说的三维空间,四维空间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记住了结果,那就是这个瓶子根本灌不满水。 师父还告诉她,这个瓶子叫“克莱因瓶”,是一位叫菲利克斯·克莱因的数学家发明的,故此,大家就用这个数学家的名字给这种瓶子命名。 这个人的名字好奇怪,小纤尘突然对这个人来了兴趣,问道:“师父,那个人是大周哪一个国家的人,怎么名字那么长,那么奇怪。” 师父莞尔一笑,轻拍了拍纤尘的小脑袋说:“他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另一个世界里的人?小纤尘很好奇。 她很小就听闲城里的百姓议论过自己的师父,说她的师父不是凡人,而是天上的神医仙子,被老天派下来教他们这些凡人医学知识的。 “师父,另一个世界是你的家乡吗?”小纤尘好奇的问。 此话一出,纤尘在她师父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神采,虽是转瞬即逝却让纤尘刻骨铭心。 师父慈爱地抚过她的额,替她拂去额前的碎发,“等我的小纤尘长大了,师父就告诉你另一个世界的事。” 另一个世界的事,纤尘不想去听,她怕,怕师父真的是天上的仙子,怕自己听了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后,师父就功德圆满回到了天上,从此将她丢下。 故此,纤尘及笄后生怕师父给她讲另一个世界的事,她将师父送给她的“克莱因瓶”小心地藏了起来,不让师父记起另一个世界的事,更不在师父面前主动去问另一个世界的事,她想要永远和师父在一起,为她养老,为她送终,为她继续守护她一生守护着的闲城…… 纤尘拿着使节递给她的琉璃瓶,神游太虚,思绪已经飞出了纪国,飞到了闲城里的闲庄,飞到了过去她和师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开始使节图哈还认为纤尘在冥思苦想如何将这个瓶子装满水,再仔细一看纤尘,突的他发现,这个姑娘在神游太虚,忍不住提醒道:“姑娘可有法子,将此瓶装满水?” 纤尘神游的思绪被使节图哈喊了回来,旋即她又看了看手里这个瓶子答道:“可以。” 刹那间,使节图哈的双眼就放出了金灿灿的光芒,求知般地望向纤尘,“真的,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从他得到这个瓶子的那一刻起,图哈就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将这个瓶子灌满水,结果是他想的所有办法都以失败告终。 这下他听到纤尘那么自信地回答他“可以”,他脸上的激动之色难掩。 纤尘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需要工具,一个可以在这个琉璃瓶上开洞打眼的工具,只要我破坏了这瓶子的结构,自然就能将这个瓶子装满水。” 第129章 乌金羽令 说什么? 这姑娘在说什么? 她要将这个瓶子的结构破坏了去? 这个瓶子得来不易,这可是闲庄庄主送给他的礼物,他怎么舍得将这个瓶子毁坏?故此,使节图哈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想将水装满这个瓶子,就要先破坏这个瓶子结构的想法。 他深邃的眸子狡猾地滴溜滴溜打着转,笑嘻嘻地凑近纤尘,“姑娘,破坏这个瓶子的结构就算了,你告诉老夫,你还没拿这个瓶子装过水,怎么就想到这个瓶子只有破坏了它的结构才能将水装满的呢?” 使节图哈边问,边紧握着手里的瓶子如护珍宝,不愿再将瓶子交给纤尘,好似在担心纤尘真会将他的瓶子抢去,把他的瓶子给破坏了一样。 见使节图哈如此爱护师父送给他的礼物,纤尘也很欣慰,她莞尔一笑,“不破不立,这个道理可还能让使节大人满意?” “不破不立”,简短的四个字却是意义非凡,使节图哈卷着自己的小辫胡子,又开始细细品味着纤尘的话: 不破不立……破坏瓶子的结构…… 瓶子结构破坏了,瓶子就可以将水装满,旧有迂腐的思想制度破坏了,才容得下新思想,新制度…… 不破不立……妙呀……妙呀…… 半晌使节图哈才对纤尘大赞道:“妙呀,好一句不破不立,果真是妙不可言,姑娘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姑娘的才华让图哈钦佩!” 与此同时纪武帝鹰隼般犀利的眸子也凝视着纤尘,他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汹涌澎湃,尘封在他心里多年的往事被纤尘今日夺目的光彩照亮,揭开。 此刻,喝彩声为纤尘响起,没人注意到是谁先拍的手;但是纤尘三问三答,她完美的回答无疑不是为纪国女子争得了脸面,为纪国人民争得了荣耀,这一刻大家为他喝彩,心甘情愿。 当然,极个别的除外,比如姚氏母女,她们恨纤尘,恨得眼睛都快要滴出血来了,纤尘今日有多耀眼,姚氏母女对她的恨就有多刻骨铭心。 纪武帝追忆过去的思绪被这此起彼伏的掌声打断,有些不悦。 他蹙眉看向纤尘,若有所思,这姑娘的身上有她当年的风采,那个她是纪武帝心里唯一的柔软,旋即,纪武帝脸上的那丝不悦便一扫而空。 掌声落下。 纪武帝再看纤尘时,他心里对纤尘的认识已经大有改观,眼里依旧古井无波,“冉家有女,冉纤尘才貌双全,今日更是大放光彩,为纪国争得了荣耀,大赏!” 纪武帝的一句大赏一出,灵曦郡主激动地率先再次为纤尘鼓起了掌,接着掌声再次响起,又是一波此起彼伏的掌声响起。 冉羽涅也觉得今天自己脸上倍有面子,坐在他周围的官员都向他投去羡慕的眼神,有的还直接在他耳边恭维道,“冉公好福气,得了两个出类拔萃的好女儿。” …… 今晚冉纤尘的表现大大地满足了冉羽涅的虚荣心,姚氏尴尬的陪着笑,迎合着来自众官员的恭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比苦瓜还苦,她的笑比哭还难看。 这时,使节图哈收回了他手里的那串红玛瑙雕玫瑰项链,而是手捧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黑得发亮,像令牌一样的东西向纤尘走去。 “姑娘聪慧过人,老夫出了三个问题,姑娘的答案都令老夫非常的满意,那串红玛瑙雕玫瑰项链,姑娘已有了心上人不便收下很是遗憾,那就请姑娘收下这枚代表我乌戎国尊贵客卿友人的“乌金羽令”吧!” 使节图哈将“乌金羽令”双手呈给了纤尘。 “乌金羽令”!!! 众人屏住呼吸,就连纪武帝的眸子里都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乌戎国竟如此看重纤尘。 “乌金羽令”是乌戎国王室送给尊贵朋友的通行令牌,拿此令牌者可以在乌戎国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王城,入住王宫,享有乌戎国其他王室成员一样的尊贵地位。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质疑: “这么重要的‘乌金羽令’,这个乌戎国的使节就这样轻易地将它送给了冉纤尘,是不是太草率了?” 有人不敢相信: “冉纤尘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不就是回答出了三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就得了一枚那么贵重的‘乌金羽令’?” 有人酸溜溜的嫉妒: “一个女人而已,拿着那枚‘乌金羽令’也没什么大用途,女人嘛谁会不远千里离家去乌戎国?倒是便宜了冉羽涅,生得一个好女儿,下次若皇上派他当使节去乌戎国回礼,他拿着那枚‘乌金羽令’可不得牛气冲上了天?” …… 太和殿上,众人都知道此羽令的珍贵,至今为止加上今天送给纤尘的这枚,乌戎国统共也只送出去过两枚“乌金羽令”而已。 另一枚“乌金羽令”的得者,自然是纤尘的师父——闲城闲庄的庄主。 也许这就是缘份,那“克莱因瓶”师父只做了两个,一个师父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她,另一个却送给了这个乌戎国叫图哈的使节。 恐怕连乌戎国的国君也不会想到,他和他儿子各自分别送出去一个“乌金羽令”,国君送出的那枚送给了师父,他儿子送出的那一枚送给了徒弟。 纤尘知道送这枚“乌金羽令”是纳挞王子的心意,她也知道这枚“乌金羽令”不仅代表了友谊,它的分量更是沉重。 想来纳挞王子将这枚“乌金羽令”送给自己更是别有深意;但是纤尘有那个自信,她觉得自己受得起这枚“乌金羽令。” 纤尘双手从托盘上取走这枚乌金羽令,她向使节图哈欠身一礼,便手捧羽令款款向纳挞王子走去。 王子没有强求将那串代表爱情的红玛瑙雕玫瑰的项链强行送给自己,而是换了这枚“乌金羽令”送给她,看来,这纳挞王子和那个纳雅公主不一样,至少这个王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纤尘谢过王子的垂爱,这枚羽令纤尘定当好生保管,能结识王子这样信守承诺的朋友也是纤尘的荣幸,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纤尘身上空无一物,明日巳时纤尘定当带着礼物去驿站拜访王子,不知道明日巳时王子可有时间?” 纳挞王子的这份礼物太过贵重,回礼那是必然的;但是他是他国的王子,一个大臣之女私下去驿站会见他国王子,恐被人说三道四。 世上有哪个皇帝不多疑? 世上又有多少人不喜欢乱嚼舌根? 纤尘今天的表现大放异彩,纪武帝定然不愿看到她与乌戎国王子走得太近,若纤尘私下一人去会见了乌戎国的王子,那纪武帝难免不会多想,若被有心人乱嚼了舌根,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太不合算。 为了少给自己添麻烦,纤尘索性在这太和殿的大殿上坦坦荡荡地将她要去驿站回礼的事说了出来。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堵住众人乱说的嘴,还可以打消纪武帝的疑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纳挞王子也看出来纤尘明日的邀约定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便也起身大方应道:“那本王明日巳时就在驿站恭迎姑娘的来访。” 纤尘得了应,欠身一礼便大大方方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就在这时,乌戎国的使节图哈又来到大殿中央,向纪武帝深施一礼,“尊敬的纪国皇帝陛下,我乌戎国愿与纪国百年交好,肝胆相照,特送上我乌戎国国之重宝——巨型沙漠玫瑰。” 话毕,就见乌戎国的四个大力士,抬着一个红布包裹的巨型东西,步伐沉重地向大殿走来。 当这四个大力士将东西抬至大殿中央,撤走了所有捆绑固定这座巨型沙漠玫瑰的绳子后,使节图哈便走向了顾子毅。 他邀约道:“尊敬的瑞王殿下,乌戎国能有今日的和平离不开殿下当年的相助,这座巨型沙漠玫瑰,还是瑞王殿下当年发现的,瑞王殿下可愿为这座巨型沙漠玫瑰揭彩?” 原来果真是那年,他带兵助乌戎国国君平反叛乱时发现的那个埋在沙坑里的大石头,顾子毅脸上瞬间有了要见老朋友的喜悦。 “恭敬不如从命。”他没有拒绝,而是昂首阔步来到那盖着红布的巨型沙漠玫瑰前面,很有仪式感地将盖在它上面的红布给揭了下来。 太和殿上,千灯齐上,沙漠玫瑰晶石反射着灯火摇曳的暖光,闪烁着如繁星般的光亮。 这座巨型沙漠玫瑰高约两米,成扇形分开,晶石的石瓣反射着烛火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亮晶晶,晶石一瓣一瓣重重叠叠,千姿百态,就像无数朵盛开的玫瑰花堆砌而成。 这座永不凋零的玫瑰,是大自然的雕琢,瑰丽神奇,引来众人赞赏的目光。 就连纪武帝都禁不住从王坐上走了下来,走近这座巨型沙漠玫瑰,细细观赏,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长得如此像花一样的石头,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呀!” 旋即,纪武帝就高举酒杯,端出气吞山河之势,“为我纪国和乌戎国的百年友好,兄弟友谊长存干杯!” 太和殿上众人齐齐起身附和,高呼,“为兄弟友谊长存干杯!”友谊之声响彻云霄,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往日的品瓜宴到这里就结束了,今日不同,今日的品瓜宴便多了夜游荷花池,赏灯这个环节。 当然这个环节没有硬性规定大家必须参加,大家随意,有想留在宫中赏灯的便可留下,有想回府的便可回去。 纤尘可是想回府得不得了,她今天失算,捂着自己唱着空城计的肚子安抚道:“再忍忍,马上就回府了,回府后定将你们这些五脏庙都给喂饱。” 她今日下午在闲鹤楼卖院子,这院子没卖出去却被顾子毅拉进了宫,自己身上被顾子毅蹭得一身臭汗,她又急急忙忙赶回了府换衣裳,衣裳刚换好又踩着点坐上冉府的马车再次进了宫。 来来回回折腾在路上,从卖院开始到现在纤尘一粒米都还未进过肚子,她的五脏庙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第130章 跑去御膳房 品瓜宴,品瓜宴! 既然带着个宴字,就和宴会沾上了边,皇宫里的宴会怎么也应该是琳琅满目的美食助阵吧? 纤尘想着,留着肚子空腹赴宴也好,正好可以在纪国的皇家宴会上大快朵颐一番,却未曾想到,纪国的品瓜宴就真的仅仅只是品瓜宴而已。 案几上除了几块西瓜,一盘薄荷水晶糕还有一壶酒以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关键是这西瓜还不管饱,盘子里就没几块,真应了那句话,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纤尘将自己盘子里的西瓜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丝红瓤都瞧不见,却也安抚不了她那咕咕燥动的五脏庙。 案几上的糕点做得很是精巧,只是纤尘不喜欢吃薄荷味的糕点,故此她宁可饿着也不想委屈自己的嘴,去吃那精巧的水晶糕。 纤尘是个无肉不欢的肉食主义者,此刻她的肚子正在向她抗议,咕咕咕地叫着“鸡腿呀鸡腿,牛排呀牛排,大猪蹄呀大猪蹄……吃肉呀,吃肉……我们要吃肉……” 纤尘和她的五脏庙抗争,终于等到这次品瓜宴上的第一个环节结束,此刻的她对夜游荷花池观荷赏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就想着一件事,赶紧飞奔回府,去小厨房里弄点吃食糊弄一下她的五脏庙。 偏偏天不遂人愿。 冉羽涅,姚氏和冉花楹此刻他们都不回府,都要去夜游荷花池,纤尘只好独自一人先回去,没有回府的马车无所谓,凭纤尘有真功夫在身,她哪里会怕走夜路? 正准备离开皇宫独自回府的纤尘,突地被灵曦郡主挽住了胳膊,“纤尘,我们一起去赏灯如何,听说灯里有灯谜,猜对了灯谜的有赏赐哟!” 灯谜能有鸡腿香吗?灯谜能有牛排香吗?灯谜能有大猪蹄香吗?显然,什么赏赐对现在的纤尘来说,都没有回府后将自己肚子填饱,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更有吸引力。 灵曦郡主很激动,紧挽着纤尘的胳膊偏着脑袋,两眼放光地看向纤尘,与此同时八公主也挽住了纤尘的胳膊,“走吧纤尘,宫里的荷花都有专人养护,开得可好看了,我知道哪里的夜景最美,我带你们一起去。” 八公主声音温婉,没有灵曦郡主那火爆豆子一般的热烈激情,这温婉的声音下却是一颗灼灼真心的盛情邀约。 纤尘有些难为情,她真的不想饿着肚子去赏什么灯,而且今天她的风头出得太盛,她也想早早回府,让自己避避风头。 纤尘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八公主,灵曦,我晚上没吃饭,现在肚子很饿,想回府吃饱肚子,那个猜灯谜我就不去了吧。” “你饿了吗?那我们一起去吃鸡腿吧。”还没等八公主和灵曦郡主回答,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在她们中间响起。 纤尘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她们的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小胖娃娃。 这个小胖娃娃真的很胖,就像两颗一大一小的丸子叠加起来的小胖墩,粉嫩嫩的小脸上,两颗如黑耀石般闪亮的眼睛如看知音般望向纤尘。 不用猜就知道这位就是缠着八公主的那个小拖油瓶,纪国现在唯一的小皇孙——顾铭轩,纤尘在品瓜宴上已经听顾子祺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小皇孙。 小皇孙是二皇子纯王殿下顾子磊嫡长子,自然也是皇长孙。 二皇子性子温和,喜好经商,对朝堂之事兴趣却是不大,故此纪武帝将皇家的制造和黄家商号都交给他管理,这些年来无论是皇家农具、盐业、丝绸……制造,还是皇家各个流通商号都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二皇子经常奔波在外,将自己的妻儿留在京中,纪武帝为了解二皇子的后顾之忧,故此,每每二皇子出府办差纪,武帝就会将他们母子二人接进宫里照顾。 这小皇孙是个小鬼头,越长越可爱有时说话跟个小大人一样,现在是越来越得纪武帝的喜爱了。 “鸡腿,哪里有鸡腿?”纤尘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小皇孙带着肉窝的粉嫩小手,拽起纤尘的裙角,“跟我来。”旋即他拉着纤尘的裙角撒丫子就跑。 自己的裙子被小皇孙拉着,纤尘也只有跟着他跑的份,边跑还边说,“小皇孙,你快松手,放开我的裙子呀……” 那小家伙就当没听到,依旧拽着纤尘的裙角一路狂奔。 八公主和灵曦郡主傻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小皇孙这是要带纤尘去御膳房偷吃呀! 她二人面面相觑,眼里闪出恶作剧般兴奋的光彩,异口同声地道:“走!”二人便也撒腿向纤尘和小皇孙追去。 这个小皇孙,对御膳房的位子那是相当的熟悉,不仅如此,他好像脑子里自带导航,知道那条路是从太和殿到御膳房最近的路,带着纤尘七绕八拐绕着小道没跑多久就跑到了御膳房。 跑到御膳房纤尘才恍然大悟,“小皇孙,你这是拽我来御膳房里偷吃吗?” 小皇孙一脸的不屑,将垂在胸前的头发往身后一抛,双手环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到我皇爷爷家的厨房里吃点东西,这能叫偷吗?” 这个小皇孙老气横秋的模样还真可爱,纤尘禁不住伸出她的青葱玉手,在小皇孙那胖乎乎的小脸上捏了捏。 小脸肉肉的真的很有手感,别说,纤尘觉得这个小胖娃娃还真好玩,下意识地逗道:“这里是你皇爷爷家的厨房,又不是我家的厨房,我进去了那就叫偷了,小皇孙你自己去吃吧,我可得抓紧时间回我家了。” “你等等。”小皇孙一着急,整个身子都向纤尘冲了过去,他胖乎乎圆润润的身体像牛皮糖一样粘在了纤尘的腿上,那双带着肉窝窝的小胖手更是将纤尘的大腿抱得死死的,“你不能走,得陪我,等我吃饱了你再走。” 纤尘无语,看不出来这小屁孩还有点霸道,“小皇孙,你有没有同情心呀,我肚子还饿着的呢?” 纤尘顿时觉得自己的一只腿上有泰山压腿的感觉,动都动不了。 “本皇孙饿了要去御膳房找吃的,特命令你陪我来御膳房一起吃,这样如何?这样,你就不用担心皇爷爷会怪罪你了,所有的罪责我一力承担可好?”小皇孙大义凛然道。 小孩子考虑事情总是很简单,纪武帝若真有心要怪罪,又岂是他一力能承担得了的? 不过,这小家伙还挺有担当,纤尘打心里喜欢上了这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对他刮目相看。 “也行,那我今天就勉为其难陪你去御膳房吃鸡腿去。” 此话一出,纤尘赶紧捂了自己的嘴,懊恼饥饿让人头昏,拉低智商,她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呢? 纤尘突然觉得,自己是着了这个小皇孙软萌可爱的道。 就在这时灵曦郡主和八公主也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灵曦郡主一见纤尘双眼就放着光,异常兴奋,“纤尘你们偷到鸡腿啦?”她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激动得双手都握紧了,蓄势待发,就像吹响了号角的斗士期待着上场的那一刻。 又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纤尘向灵曦郡主翻了一记白眼,“哪有那么快?我的脚都还没踏进御膳房呢!” 此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泼在了兴奋的灵曦郡主身上,将激动万分的她浇了个冰冰凉透心凉。 旋即,灵曦郡主肩膀一松,双手一摊,刚刚充满全身的精气神全都泄了下去,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哀怨地说道:“其实我也有点饿了呢。” “既然来都来了,那我们不去御膳房弄点东西出来吃岂不是很对不起自己?反正我也饿了,走吧我们去偷吃去。”八公主理直气壮的道。 这话从八公主的嘴里说出来,有点让人意外,关键是偷吃,她都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纤尘禁不住看了看八公主,心想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那位温文尔雅的八公主吗? 旋即,纤尘就笑了,看来八公主温文尔雅的皮囊下面,有着一颗热烈而奔放的心。 “同是天涯知己人,相逢恨晚不早识!我从交州来京都,皇宫城里觅知音。”纤尘觉得八公主和自己很像,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红尘中最难得的便是好友知己—— 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一起提着小裤衩看过隔壁王大妈洗过澡,啊,呸呸呸……纤尘他们是女子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反正就是一起干过坏事后,友谊的小船才会更牢靠。 御膳房里有嬷嬷值守,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御膳房里大快朵颐,那是不现实的事。 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将御膳房里的东西偷出来,他们拿到其它没人的地方,再偷偷的大快朵颐。 有了想法就要付出行动,纤尘开始分工,八公主和小皇孙负责引开值夜嬷嬷,纤尘和灵曦郡主负责潜入御膳房里偷食物。 说干就干! 小皇孙很机灵,嗖的一下窜进了御膳房里,准确地找到那位值夜嬷嬷,惊慌失措地往那嬷嬷怀里一钻。 “哎呀,哎呀不好了,千万不要让姑姑发现我在这里,嬷嬷,嬷嬷你让我躲躲。” 御膳房的值夜嬷嬷先是一愣,再一看怀里这个胖乎乎的小身体,立刻就知道是谁闯了进来,“小皇孙殿下,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嬷嬷、嬷嬷,姑姑要来了,你带我躲躲。”小皇孙说着,不等那嬷嬷反应,他拉着嬷嬷就往御膳房外的小角落钻。 那值夜的嬷嬷本职工作是守护御膳房,自然被小皇孙拉出了御膳房的门口时,就不肯再走。 “小皇孙,你快回去把,老奴不能离开御膳房,老奴……” “嬷嬷你好大的胆子,今日品瓜宴,你竟诱骗小皇孙到这里来陪你玩耍。”那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八公主带着温怒的声音响起。 八公主给那嬷嬷扣上了一顶诱骗小皇孙帽子,吓得那嬷嬷身子一哆嗦,腿一软就跪在了八公主的面前,头磕得像鸡啄米一样,“公主饶命呀,老奴没有,是小皇孙自己跑到御膳房里来的,……” 第131章 贼不走空 八公主哪里会听那嬷嬷的解释,这一切本就是他们计划好的。 月朗星稀,御膳房外虫鸣蛙叫好不热闹,八公主第一次扮演做贼掩护的角色,心里有说不出的紧张,提心吊胆和激动万分在她心里碰撞也是热闹不已,心潮澎湃。 她频频低头,看向眼前这位跪在她面前的嬷嬷,深怕她一不小心一回头就发现了纤尘和灵曦郡主,发现了他们的小秘密。 她又频频抬头看向纤尘和灵曦郡主,直到见她们二人趁嬷嬷磕头求饶之机,顺利溜进御膳房后,她那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恢复了片刻的平静。 小皇孙看上去要比八公主好上许多,至少他脸上表现得还比较淡定,没有八公主如小仓鼠般张头探脑的慌乱,只是他那肉窝小手,下意识地紧紧握着,都握出了细汗。 纪国的御膳房很大很宽敞,灶台上大大小小的锅都有十几口之多,案台上收拾得干净如新。 这里分区有序,不是简单的生熟分区,还细分了冰窖区,水货区,香料区,干货区,干货区里又分了海货区,山货区…… 纤尘和灵曦郡主在这偌大一个御膳房里东翻西找,掀锅揭盆找了半晌也没找到一片熟食。 大大小小的锅被洗得一干二净,架在没有一星半点小火苗的灶台上,冷锅冷灶,冷冷清清打击着灵曦郡主和纤尘原本激动的心。 “灵曦,纪国宫里的娘娘小主们,难道她们都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这偌大一个御膳房里,怎么连一口热着火的锅都没看见?”纤尘如泄了气的气球,有气无力的问。 “宫里的御膳房只负责一日三顿的正餐和宴会用餐,宫里每个主子的院子里都有小厨房,正餐之外的加餐都是各个主子的小厨房自己做的。” 灵曦郡主说着,突的她好像想起了一件事,一拍脑门道:“听说宫里的御膳房一到戌时就要熄火,御膳房里不留残食,怕生鼠虫,看来我们今晚是白来了一趟。” 戌时御膳房里就要熄火,这都是个什么事?纪国偌大一个御膳房,连一片熟肉都找不到,说出去谁信?偏生事实就是这样,纤尘欲哭无泪。 纤尘的眼珠子不甘心的像雷达一样,再次将这间御膳房扫射了一遍,不落下任何一处犄角旮旯。 无奈,她雷达般的眼珠子还是什么熟食都没搜寻到。 就这么空手离开御膳房,纤尘还是不甘心。 与此同时,八公主和小皇孙见纤尘和灵曦郡主她们进入御膳房已经很久了,到现在都还未出来,不知道御膳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二人紧张得站立不安,两人的眸子都紧紧地看向御膳房的门口,度日如年,时辰难熬。 八公主没了办法,竟对那嬷嬷下令道:“嬷嬷,你就跪在这里好生反省,没我的命令不许起身。” 心里有鬼,八公主的声音里都少了一份理直气壮,多了一份做贼心虚的微颤。 真真是无妄之灾,下人们不可反驳主子,那嬷嬷也不再替自己辩解,八公主扣给她的帽子都够她挨板子的了,若只是罚个跪而已,她认了。 那嬷嬷也知道八公主性子温和,不是个爱刁难下人的人,便也欣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她们还不出来?”八公主心里碎碎念,双手紧张地打着卷,将手里的绢帕缠来绕去都揉成了团。 小皇孙也很紧张,担心御膳房里是不是还有人,那些人将纤尘她们给捆了起来,心想再数十个数,若他们再不出来,小皇孙就准备冲进御膳房里救人了。 御膳房里纤尘漫不经心地走到香料区,随手拉开一个抽屉看了看,抽屉里竟然还放着孜然。 孜然是什么? 这可是烧烤的必备香料!纤尘心里小有激动。 她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再看向冰窖区里那些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的生鸡腿,眼里不再暗淡无光。 贼不走空, 旋即就听见纤尘安排灵曦郡主道:“灵曦,这里有孜然,今晚我们可以烤烧烤了,准备好东西,装些调味料出去,孜然,盐巴,辣椒面,花椒面,油一个都不能少,……” 纤尘吩咐着灵曦郡主装备调料,自己则去冰窖里抓起了生鸡腿,挑选了好几个大鸡腿后,纤尘就大摇大摆地走到灵曦郡主身边问道:“调料装备好了吗?装备好了我们就出去。” “嗯,好了。”灵曦郡主点了点头。 二人走到御膳房门口,猫着身子东张西望了一番,探查四周都没有问题,再一看那嬷嬷还背对着他们跪在八公主面前,二人便快速闪出了御膳房,消失在这月色里。 见两个影子从御膳房里快速闪出,八公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嬷嬷,今日是小皇孙胡闹,便不怪你了,你回去吧。” 那嬷嬷好生疑惑,自己突然被八公主扣了顶拐骗小皇孙的帽子,吓得后背都生了寒,这会子,八公主又告诉她这是小皇孙胡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容不得那嬷嬷细想,小皇孙便道:“嬷嬷你还不走,难道是想挨板子吗?” 小皇孙的话很有震慑力,旋即那嬷嬷便叩谢了八公主,匆匆赶回了御膳房。 那嬷嬷走后,八公主再也绷不起了,拉起小皇孙撒腿就跑,他们跑去找纤尘和灵曦郡主。 四人会面后,八公主和小皇孙见纤尘手里一堆生鸡腿,开始有些不解,后来知道原因又知道今天有烧烤鸡腿吃后,二人又兴奋了起来。 幸好八公主如今还住在宫里,今晚烧烤的地方便选在了八公主所住的宁华宫。 宁华宫是八公主与她母妃居住的寝殿,她的母妃过世后她便成了这宁华宫里唯一的主人。 今夜注定是快乐的,他们成功做了一件坏事——从御膳房里偷出了鸡腿出来,兴奋、激动之情无以言表,各个精神抖擞投身到摆弄烧烤鸡腿的大计上。 为了吃得尽兴,八公主还遣散了公里所有侍候的宫女和太监, 挖坑,填炭,摆架子……三个女子和一个小娃娃没多会就将烧烤的架子摆好,生上火烤起了鸡腿。 八公主,灵曦郡主和小皇孙自然都不会做烧烤,他们打完下手后,这烤美食的任务便落在了纤尘一个人的身上。 佐料这么齐全,没有考不出美味的道理,纤尘也拿出了她的看家本事,拿着油刷子边给鸡腿上油,上料,边翻动着鸡腿,忙得不亦乐乎。 鸡腿在火的炙烤下发出吱吱吱……爆油的声音,油与火相撞发出独特的炭烤香,刺激着人的味蕾,也让人心生愉悦。 “纤尘,快好了吗?我都闻到香味了。”八公主问,小皇孙很给面子的舔了舔唇配合着八公主的话,灵曦郡主也咽了咽口水。 纤尘抬眼看了看这三人,禁不住一笑,“哪有那么快,才爆香出来,还得等等。” 她手翻动着鸡腿,问道:“八公主,为什么品瓜宴里不上美食呢?害得我今晚饿肚子,要知道我可是准备在品瓜宴上大快朵颐一番的呢,结果这个品瓜宴,除了西瓜就没什么可口的东西可下肚了。” “哈哈哈哈……”小皇孙笑得人仰马翻,好似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肉乎乎的小手指着纤尘,“姐姐你真笨,谁不知道品瓜宴是专为品瓜准备的宴会,赴宴前大家可都是在府里把饭吃饱了才来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急急忙忙赶回府换衣裳时,看到雅兰院里冉羽涅他们正在吃饭。 纤尘开始就一直在纳闷,今晚要赴宴,为何冉羽涅他们还要在府里先把饭吃了,原来这品瓜宴还真就只是品瓜而已,宫里不包饭食。 “品瓜宴上只吃瓜,没有其它美食相伴,这个宴会是不是显得太单一了?”纤尘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道。 要是这里没有八公主和小皇孙在,她一定会说,纪国是不是太抠门了,办个宴会还不包饭食,就几片西瓜还是人家乌戎国自己带来的,这算哪门子的接风宴? 这时就听见八公主解释道:“这是祖辈留下来的规矩,说是尊重远方的客人不远千里而来的送瓜情,品瓜宴上大家就专心品瓜,不让旁的食物分了大家的心神,也正因为如此,今晚宫里才提前了一个时辰用了晚膳。” 旋即八公主就满眼疑惑地看向纤尘,“这个规矩年年如此,没有改动过,冉大人他们都是知道的,难道他们没告诉你,今晚赴宴前是要先在府里吃饱饭再来的吗?难道他们吃饭的时候没叫你?” 至从纤尘在贵兰院开了小厨房后,便没再同冉羽涅和瑶氏他们一同吃饭;但是今日赴宴,要先在府里吃完饭再去,这事冉羽涅确实没有给她提过。 许是冉羽涅真的忘了提醒自己,纤尘讪讪一笑,笑里有点苦。 她这个女儿在她那个渣爹心里可有可无,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自然她那个渣爹也想不起来要提醒她这个女儿,今晚的宴会只是品瓜而已,要在府里吃点东西垫垫底。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今天她也忙得不得了,即便冉羽涅给她说了,她也没那个时间去吃上一口晚饭。 旋即纤尘脸上的苦涩一扫而过,她看了眼自己手里烤的鸡腿已经熟了,便转移了话题,指了指架子上的鸡腿道:“鸡腿烤好了,可以吃了。” 哇……! 一听到鸡腿烤好了,大家伙又都兴奋了起来。 大家本是围坑而坐,这会子小皇孙拍马屁似的挪动了他那肥墩墩的小屁股,坐到了纤尘身边,紧挨着纤尘,小胖手拉了拉纤尘的胳膊,又指着一只大鸡腿道:“好姐姐,我要吃最大的那个鸡腿。” 虽然被这个小胖娃娃叫成姐姐,辈分上比八公主和灵曦郡主矮了一辈;但是纤尘并不觉得这小胖娃娃叫自己姐姐有什么不妥,相反他若叫自己阿姨那才叫纤尘很不爽。 哈哈……女人嘛,谁不想自己永远年轻,永远都是小姐姐呢? 第132章 烤鸡腿 不得不说这个小皇孙还真是很可爱,肉嘟嘟的小脸,顾盼有神的大眼睛炯炯地看向纤尘,讨好般的咧嘴笑着,露出两排小贝齿还有两颗掉了的大门牙。 “你坏了牙,慢点吃,不要让骨头伤到了牙齿听到没?”纤尘宠溺地捏了捏小皇孙胖乎乎的小圆脸,将他手指的那个最大的鸡腿给了他。 “嗯。”小皇孙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鸡腿,靠在纤尘身边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一口咬下一块肉来,“哇……好好吃哟,简直是太好吃了!”小皇孙对纤尘烤的鸡腿赞不绝口。 灵曦郡主看小皇孙一脸陶醉的样子,觉得这个小娃娃是不是马屁排得过头了,好吃有这么夸张吗? 她也拿起一个鸡腿,求证般地咬下一口,味蕾在鸡腿外焦里嫩,肥美多滋,麻辣适中的刺激下,愉悦地欢呼着。 灵曦郡主禁不住向纤尘伸出大拇指,大赞纤尘的手艺,“哇……好吃,好吃,真的是太好吃了,纤尘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绝活!” 八公主比起小皇孙和灵曦郡主来就要淑女很多,她撕下一条鸡肉,放入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如品珍馐,片刻才道:“纤尘你这手艺是跟过师父的吧?” “嗯。” 纤尘点点头,她身上这一身的本事,可不都是她师父教的吗? 师父虽然没有刻意教过她烤烧烤的本事;但是,她跟着师父走南闯北,有时候赶山路到了晚上,她们师徒二人就会在山上扎营过夜。 饿了,师父就在山里打只野鸡或者野兔什么的烤着吃充饥,故此这么些年来,她跟着她师父也就练出来了一身烤烧烤的本事。 在山里行路,条件不比现在,她在她师父的教导下都能将食物烤得香酥化渣,这会子有了齐备的调料,她还能烤得不好吃吗? 纤尘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也很满意,咬下一口烤鸡腿带着些许的江湖气边嚼边道:“好吃,你们就多吃点,鸡腿我拿得多,管饱管够。”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下一片欢乐,四个人三大一小在宁华宫的墙角边,吃着烤鸡腿,聊着天南地北的事,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了夜的凉爽却也将烧烤的炊烟吹向了八公主和灵曦郡主,烟火气呛得两人连连咳嗽。 “你们两坐过来,我和小皇孙坐的这个方向是背风面,不会被油烟呛道。” 八公主和灵曦郡主听闻纤尘的话,赶紧挪动了屁股,坐到了纤尘他们身边,四个人背着风排排坐吃着烤鸡腿,这场景有些惬意又有点滑稽。 “纤尘,你和我五哥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八公主突然问道,她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担忧,似在为纤尘担心,担心他的五哥哥不是纤尘的良人。 纤尘也从八公主的眸子里读懂了她的那份担忧,宽慰八公主道:“放心吧,我们只是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吗?可你今天坐在了他的身边。”八公主追问道。 灵曦郡主想插嘴告诉八公主纤尘其实在和三殿下交往,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小皇孙软糯糯的小大人声音响起,“放心吧姑姑,我五王叔他是看不上纤尘姐姐的。” “为什么?”三个女子异口同声的问,诧异小皇孙为何如此笃定。 小皇孙歪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往纤尘的胸前看了去,看得纤尘不明所以,她也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前,以为是吃的油滴到了胸口处。 看了半晌纤尘也没在自己的胸前发现有什么不妥,旋即她的眸子就转而看向了小皇孙。 只见小皇孙对她摇了摇头,“我五王叔不喜欢胸小的女人呢,去年我五王叔从府里赶走了一个侍女,理由就是那个侍女胸太小了,这件事姑姑和灵曦姑姑可都是知道的。” “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八公主和灵曦郡主就笑得人仰马翻,觉得小皇孙人小鬼大很是搞笑,还连连附和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熊孩子是谁教的,竟然还嫌自己的胸小,是不是欠收拾? 纤尘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收拾这个小皇孙,这时小皇孙就拍了拍纤尘的胳膊,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对纤尘说道:“没事,纤尘姐姐,我五皇叔不喜欢你可我喜欢你呀,要不你做我的媳妇吧。” 咳咳咳…… 不仅仅是纤尘,就连灵曦郡主和八公主都被小皇孙这话雷的不轻,外焦里嫩的不亚于她们手里的烤鸡腿。 “子瑶,你们顾家的苗是不是长歪了,他这是随了谁?”纤尘问的是八公主,眸子却是恨铁不成刚地看向小皇孙,还不解气地在小皇孙的小脑袋上揉了揉,“你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这种话是你这小屁孩该说的吗?” 谁知那小皇孙也来了脾气,小嘴一翘,都可以挂上一个油壶了,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哼,我五王叔有什么好的,让你饿着肚子,都没鸡腿给你吃,你成了我的媳妇,我保证每天都买好多好多鸡腿给你,让你烤给我们一起吃,这样你也不用饿肚子了。” 这小胖娃娃是什么逻辑?旋即大家都乐了! 纤尘更是哭笑不得,合计这小皇孙要娶自己,只是想吃烤鸡腿而已,想让自己成为他的长期免费厨娘? 纤尘又忍不住在小皇孙的脑袋上揉了揉,“小家伙,你想得到美,以后这烤鸡腿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我是皇孙哟,皇孙是不需要自己动手做食物的好不好?”小皇孙像看白痴一样看向纤尘,不可理喻这个女人怎么可以把烤鸡腿的重任交给他? “正因为你是皇孙,才需要你亲自动手制作食物呀,治大国如烹小鲜你懂不懂?一个连鸡腿都考不好的人,如何做好一个小皇孙替你皇爷爷分忧解难呢?”纤尘回击小皇孙一记白眼。 “说得好,治大国如烹小鲜,哈哈哈……说得真好!”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纤尘他们身后传来,这声音让坐在地上吃着烧烤闲话南北的三大一小都后背身寒。 不错,说这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纪武帝,几人愣怔片刻,便齐齐起身转身看向纪武帝,这一看,几人又都惊呆了,纪武帝身后还跟了瑞王顾子毅,熙王顾子祺还有一对满脸写着焦急的夫妇。 “父王,母妃。”小皇孙突地向那对夫妇跑去,一头栽在一位衣着华丽相貌堂堂的男子怀里,那满是油渍的小肉手抓着那位男子的衣角,小脑袋在那男子的怀里蹭了蹭。 片刻,他又如法炮制地在那妇人的怀里蹭了蹭,一双小肉手上的油算是蹭了个干净。 妇人慈爱地蹲下身子,在那小皇孙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不用猜纤尘便也明白过来,眼前这对夫妇就是小皇孙的父王,二皇子纯王殿下顾子磊和他的母妃董妃。 旋即纤尘就不卑不亢地向纪武帝和这一众人等行礼请安。 一口气请完安的纤尘,从烤架上取下一个烤好的鸡腿递给纪武帝,“陛下,这是臣女刚烤好的鸡腿,你要不要也尝尝?” 纤尘的这一举动可是吓坏了众人,纪武帝向来不苟言笑,无论是在子女眼里还是那些大臣眼里,纪武帝都是威严不可亲近的。 纪武帝看了眼纤尘手里的烤鸡腿,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看着鸡腿顿了片刻,“从御膳房里偷了鸡腿出来,还想拉朕一同下水?” 纤尘笑了眸光璀璨比那星光,真诚地赞道:“皇上果真英明。” 纤尘之所以会笑,那是因为她从纪武帝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纪武帝不会怪罪他们今日偷了御膳房里的鸡腿。 小皇孙还小,他可没听出纪武帝的弦外之音,而是以为纪武帝要折罚纤尘,赶紧跑到了纪武帝和纤尘的中间,小手一展替纤尘挡在了纪武帝的面前,“皇爷爷,你不能怪我媳妇儿,那鸡腿是我偷的。” 小皇孙伸开双手护纤尘的模样还真像个小男子汉,纪武帝旋即躬下身子弯下腰看向自己这个可爱的小皇孙,慈爱地问:“她是你媳妇了那我儿子怎么办?” “你儿子?”小皇孙忽闪着一双水灵灵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小脑瓜子想了想突地,他看向熙王顾子祺,着急道:“你儿子他喜欢胸大的女人,纤尘姐姐没胸他不会喜欢的;但是纤尘姐姐会烤鸡腿,我很喜欢呀,她还是给我当媳妇吧。” 囧那个囧呀! 童颜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忌?这让人很尴尬的好不好! 纤尘想,如果自己也有那闲城戏院里上演的《西游记》里孙悟空的本事,她现在已经化作一股青烟飞走了。 可惜她没那个本事,就连土行孙遁地逃走的本事她都没有,她尴尬的红着脸,低着头,真想将眼前这个让他陷入尴尬境地的小胖娃娃给狠狠蹂躏一番。 小皇孙这话刚刚已经说过一次,那个时候八公主和灵曦郡主只觉得小皇孙人小鬼大说出来的话甚是可笑;这会子当着这么多男士的面,他又说什么胸呀胸的倒让两个姑娘也不好意思起来,羞红了脸埋下了头。 与此同时,熙王顾子祺那俊美的雌雄同体的脸上也僵着一抹尴尬的绯红,手里打开的烟雨江南扇僵在手中,摇也不是,不摇也不是。 “哦,你喜欢纤尘姐姐就是因为她会烤鸡腿给你吃吗?”纪武帝逗着小皇孙继续问,打破了这一刻的尴尬。 小皇孙清澈如泉的大眼睛看了看纪武帝,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纤尘姐姐烤的鸡腿可好吃了,皇爷爷你要不要也尝一尝?” “哈哈哈……” 纪武帝大笑,宠溺地揉了揉小皇孙的小脑袋,旋即就看向了一脸红霞飞的纤尘,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子毅,你今晚也没来得及吃晚饭吧,这个鸡腿你就替朕先尝尝。” “是,父皇。”顾子毅难掩心里的喜悦,想笑却又不敢笑,憋着一张是笑非笑的脸,走到纤尘身边,从纤尘手里拿走了那串烤鸡腿。 第133章 离宫 月明星稀,清风送凉,皇宫四周一片静悄悄,唯有宁华宫的墙角边还有人声喧嚣。 原来纪武帝会带人来到八公主的寝宫,是因为夜游赏荷观灯的时辰早已过去,今日赴宴的人们都已经离开了皇宫,纯王夫妇准备回府时,才发现他们找不见八公主和他们的儿子了。 深宫后院又是大晚上的,纯王夫妇不便直接进入皇宫后院,就去御书房找了纪武帝。 在这次品瓜宴的第一个环节结束后,纪武帝就将顾子毅和顾子祺叫去了御书房。 父子三人在御书房里交谈,聊到了交州的事也从交州聊到了纤尘。 纪武帝也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纤尘和顾子毅他们原来在交州就已相识。 自然,顾子毅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答应过纤尘替她隐瞒闲庄的事,他在纪武帝面前便只字未提他与纤尘在闲城相识的事,只是对纪武帝说纤尘是交州沈家肉铺的少掌柜。 顾子祺也是受了顾子毅之托,在京都替顾子毅保护纤尘,那些安排进冉府侍候和保护纤尘的人也都是顾子毅委托顾子祺做的。 顾子祺之所以会对外放出风去,说纤尘是他看上的姑娘,为了她,她可以遣散府中所有的姬妾,那是因为他见到纤尘闭月羞花的真实容貌后,怕有人垂涎纤尘的容貌,不想给有心人可乘之机罢了。 纪武帝坐在御书房的软塌上,手肘枕在塌几上托着腮,慵懒地微眯起眸子看着分别坐在他下手方的两个儿子。 知子莫若父,纪武帝看似慵懒微眯的眸子,实则比鹰隼的眸子还犀利。 他这个五儿子从言语中已经流露出他对纤尘的爱慕之心;但是他能压制住自己内心对纤尘的爱慕,就能证明在他心里兄弟之情大过儿女之情,这让纪武帝很欣慰。 纪武帝再看向自己这个儿子时,眼里多了一份柔和,声音里也带了份慈父的关心。 “祺儿,你三哥哥都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想这么继续胡闹下去吗?你府里的那些姬妾我看还是早些散了吧,你也该好好找个姑娘过日子了。” 纪武帝对顾子祺的事向来是不管不问,说得好听点是纵容放任,说得难听点就是漠不关心。 今天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顾子祺来了? 纪武帝对熙王顾子祺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早已习惯了他冷漠心性的顾子祺和顾子毅都有些诧异。 顾子祺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曾经他为了得到纪武帝的关爱,能让纪武帝多去看看他和他的母妃,他刻苦学习,勤勉自己,不让自己犯错,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最聪明的一面展现给纪武帝。 直到后来,他母妃因为逆了纪武帝的意,私闯了思云殿,被当场就地正法后他才明白过来,无论他多努力,他们母子在纪武帝的心里都无法占有一席之地。 母妃死后,他想过随他的母妃而去,不过后来他放弃了,他没有死的勇气,至那以后,他又活到了另一个极端,整日不学无术,夜夜笙歌流连于灯红酒绿那种场所。 这么些年来,无论是他勤勉自己也好,还是不学无术也罢,纪武帝对他总是漠不关心。 今日,突然从纪武帝的口中听到他这如慈父般的关心,顾子祺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高兴好呢还是该痛哭一场。 就在顾子祺眼睛酸涩,喉咙难受得如火在烧之时,纯王夫妇满脸焦灼地进了御书房,二人“噗咚”一下跪在纪武帝的面前。 “父皇,儿臣将皇宫里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却也没找到八妹和轩儿,儿臣请父皇允儿臣进入后宫寻找八妹和轩儿。” 纪武帝一听子瑶和小皇孙都不见了,心里突地也着急了起来,他知道子瑶是个知分寸的孩子,断不会赏荷观灯的时间都过了还不将小皇孙送至他的父母。 八公主的寝宫现在成了他们找到小皇孙的唯一希望,“走走走,都跟我去子瑶的寝宫里找找。”纪武帝便带着这一行人来到了八公主的寝宫。 八公主的寝宫外一个人都没有,这让纪武帝一行人心里都起了疑,走进寝宫才发现宁华宫的墙角边,三大一小正排排坐吃着烤鸡腿。 这几人吃得不亦乐乎,早已经忘了时辰,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原来是虚惊一场,纯王夫妇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天色以晚,找到儿子的纯王夫妇便带着儿子回了王府,冉府的马车早已离开了皇宫,纪武帝便吩咐顾子毅送纤尘回府。 灵曦郡主今日骑马而来,她本就计划好在八公主的寝殿里留宿一晚,明早再离宫,偏生纪武帝装着不知,吩咐顾子祺道:“子祺,灵曦一个小姑娘,这个时候一个人骑马回府朕也不放心,你送灵曦郡主回府去。” “父皇,灵曦她……”八公主有心想留灵曦郡主在宫里过夜,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武帝打断了。 “子瑶,我们父女俩也有好久没单独说过话了,今日朕看你精神还不错,你就陪父皇走走。” 说罢,纪武帝便转身离去,八公主顾子瑶哪里敢违了纪武帝的意,她抱歉地看了看灵曦郡主,便跟着纪武帝的步伐走了出去,留下灵曦郡主不得不在顾子祺的护送下回王府。 纤尘和顾子毅出了宫门,一看宫门口只有一匹马没有马车,旋即纤尘就沉下了脸,没好气地问:“顾子毅,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子毅嘻嘻一笑,有点二痞子坏地凑近纤尘,“嗯,聪明,你就不能笨点吗?小心思都被你猜中了呢。” 顾子毅的脸皮还真厚,堪比那城墙道拐! 纤尘翻过一记白眼给顾子毅,“哼……白天和你同骑一马那是情非得已,晚上你还想和我同骑一马,美不死你!” 话毕,她就翻身上马打马而去,留下顾子毅一个人在空空的宫门外看着他离去。 顾子毅看着纤尘离去的背影,也不追也不喊,而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他将食指和拇指含进嘴里,突地,一声口哨声响起,纤尘骑的那匹黑马两只耳朵竖了竖。 突地,再一声口哨声响起,带着纤尘狂奔而去的马儿旋即就调转了身子,带着纤尘奔回了顾子毅的身边。 这一去一回,纤尘就像逃不掉如来佛祖五指山的孙悟空,她不死心地再次打马,那马就是不走,围着顾子毅转圈圈。 纤尘来了脾气,跳下马就要与顾子毅理论,哪知她刚走近顾子毅,顾子毅就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 他紧搂着她,任凭她的挣扎想要挣脱,他不管,就是那般霸道地将她紧紧搂着不放手,这一生他对她都不会放手,他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告诉我,今天晚上在品瓜宴上,你说你心里已经有人了,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温热的气流从纤尘的耳边吹过,霸道而又暧昧的气氛侵蚀着纤尘的理智。 “不是。”纤尘赌气道。 顾子毅不气不恼,邪魅一笑,“说实话,不说实话我会惩罚你的。”他霸道且温柔。 纤尘还在负隅顽抗,想要挣脱顾子毅的怀抱,只是顾子毅的怀抱就像流沙一样,纤尘越是想要挣脱,他就越将纤尘搂得更紧。 “顾子毅,快放开我,你勒得我呼吸都困难了。” “那我就给你度点气。”旋即,顾子毅一张性感的红唇瞬间就封在了纤尘的唇上。 他的吻就像这三伏天的太阳,炙热霸道,热得人大汗淋漓,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了酣畅淋漓的舒爽。 她的唇娇艳欲滴,粉嫩得像刚熟的樱桃甜美多、汁,让人吮吸了还想再吮吸欲罢不能。 到底纤尘是喜欢顾子毅的,只这一吻她的情感便战胜了理智,身子娇软在顾子毅的怀里,闭上眼迎着他的吻,缠绵悱恻。 “纤尘你们还没走吗?”灵曦郡主的声音不适时宜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走在他们后面的灵曦郡主和顾子祺二人打马而来,灵曦郡主的马安顿在皇家马厩里,他们去皇家马厩牵了马,故此他们出宫的时间晚了许多。 这二人从皇家马厩里骑马而出,正好看见顾子毅和纤尘还没离开宫门,大大咧咧的灵曦郡主便不解风情地打断了这对璧人的拥吻。 纤尘突地就睁开了眼,铆足了劲,一把将顾子毅推开,瞬间脸上灼烧发烫红至耳根,她抚着额埋着头将脸别过一边,不敢去看灵曦郡主,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顾子毅极不耐烦地瞪了一眼灵曦郡主,后知后觉的灵曦郡主这才恍然大悟,眼睛睁得老大,红唇圆张,惊讶地连连摆手道:“没看见,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我们先走了。” 真是此地无垠三百两,顾子毅无语,没好气地又瞪了灵犀郡主一眼。 顾子毅和纤尘刚刚吻在了一起,顾子祺全看在了眼里,他的心里微微有些酸涩,他的眼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羞红了脸的纤尘身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姑娘害羞,原来她害羞起来竟也像个小女生一样可爱。 “别看了,小心长针眼。”大大咧咧的灵曦郡主,哪里知道顾子祺现在的心思?她说着顾子祺,自己却也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偷偷地瞄了瞄害羞的纤尘。 旋即,顾子祺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昔那半是谪仙,半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对着灵曦郡主眨了眨眼睛,挑衅地道:“我看一眼我未来的嫂子,就要长针眼,你这大嘴巴直接坏了人家的好事,小心明早起来嘴上长泡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顾子祺玩世不恭地大笑,便打马而去。 灵曦郡主愣怔片刻,才回过神来,气得狠狠在那马屁股上打了一鞭,追那顾子祺去了。 宫门外又只剩下了顾子毅和纤尘。 “我们回去吧。”纤尘羞得像个小媳妇一样,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开。 “好!” 顾子毅大手在纤尘腰上一捞,一把就将纤尘捞上了马,他将纤尘拥在怀里,两个人一匹马向着冉府走去。 第134章 你还要不要脸 顾子毅的这匹马,马儿的皮毛黑得发亮,是大漠草场上的一匹野马,听说还是野马里的头马。 此马很通灵性,被顾子毅驯服后,好似与顾子毅就心灵相通了起来,无论顾子毅在哪里,只要它听见了顾子毅的口哨声,便能准确无误地将顾子毅找到,回到顾子毅的身边。 这也是为什么,顾子毅见纤尘打马离去后不追不喊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只需自己吹个口哨,那马儿就会乖乖驼着纤尘回到他的身边。 皎洁的月色撒下一地流光,聪明的黑马似知道此刻它的主人正在泡妞,踏着月色迈着闲情逸致的小碎步,悠哉悠哉地走在纪国街道的青石板路上,步行轻缓,似怕踏碎了这一地流光。 马背上的两个人姿势有些暧昧,顾子毅坐在纤尘身后,拽着马缰将纤尘拥在怀里。 这醉人的月色迷了人心,顾子毅将纤尘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头埋在纤尘的肩头,半眯起眼睛,慵懒地问:“纤尘,你能闻出我身上熏了什么香吗?” 纤尘娇小的身子被顾子毅裹进了怀里,他衣服上淡淡的熏香随着夜风飘入纤尘的鼻子里。 “嗯,你熏了沉香,熏的时间不长,很淡很好闻。”纤尘如实答。 顾子毅笑了,心里花儿朵朵开,今晚要让纤尘闻闻自己身上的香味,已经成了顾子毅的执念,他就是要告诉他的姑娘,她喜欢的男人不臭,还香喷喷的呢。 “喜欢吗?你若喜欢,我每天都熏这样的香,给你闻。”顾子毅的话在纤尘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流从她耳边吹过。 “嗯。”纤尘深陷在顾子毅的怀里,她的背与顾子毅的胸膛紧贴,感受着来自顾子毅的温度和他胸膛起伏的节奏。 这种感觉很舒服,有被保护的感觉。 夜是一张巨大的遮羞布,在夜色的掩护下,地上的恋人便可肆无忌惮地说着情话,做着暧昧的事,心不乱跳脸也不红。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顾子毅像抱抱枕般双手将纤尘环抱,头埋在纤尘的肩头在她耳鬓厮磨,“知道吗,纤尘,我好想你!入了相思门才知相思苦,你有没有想我呢?” 纤尘没有作答,只是听着顾子毅的情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么肉麻的情话,奇怪的是,她没有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相反心里还甜丝丝的。 温热的气流从顾子毅的鼻里呼出,撩得纤尘脖子痒痒的,纤尘下意识地想要去挠,却听见顾子毅说,“别动,就让我这样抱着。” 他说完还惩罚性地含了含纤尘的耳垂,纤尘脖子一缩心里一紧,耳根顿时烧红了起来,身子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顾子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纤尘额前黑线,这家伙竟然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 纤尘扭头看向睡在自己肩头的顾子毅,看到他爬满疲惫的脸,便也没忍心将他叫醒。 她将自己的手从顾子毅的怀里抽出,将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间,一只手紧紧拽住顾子毅,另一只手接过顾子毅手里的马缰打马回府。 此刻,冉府里已经炸开了锅,纤尘没有回府,大晚上的纤尘竟然没有回府! 府里的人各自胡乱猜测,她去了哪里?她出了什么事?总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晚上的还未回府,没人会往好事上想。 冉府里有人焦急,有人淡定,更有人幸灾乐祸就盼着纤尘能出个什么意外。 “苏妈妈,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品瓜宴后纤尘没有去赏灯,我们都以为她先回了府,这会子她还没回来,我也着急!”冉羽涅不耐烦地向苏妈妈解释道。 苏妈妈泪流满面,“你着急,你着急怎么还不赶快派人出去找呀?” 冉老太太也是急得团团转,深怕自己这个孙女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样一来她就真真是太对不起沈氏,太对不起沈家当年的恩情了。 老太太担心纤尘会不会着了姚氏母女的道,没证据的事,姚氏母女又都是自己的亲人,老太太不敢问也不好问。 老太太只能拽住冉羽涅的手,祈求道:“涅儿,苏妈妈说得没错,找,我们必须派人出去找,纤尘可是个姑娘呀!” “找找找,我现在就派人出去找,娘你不要担心,你先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找,这大晚上的找人也不能盲目。” 纤尘就是苏妈妈的命,她已经失去了小姐,不能再失去小姐的女儿了。 苏妈妈见冉羽涅派人去找纤尘都这般磨磨蹭蹭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等你想,等你想好了黄花菜都凉了。 情急之下的苏妈妈,第一次在冉羽涅的面前放了狠话,“姓冉的,若纤尘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冉府,我保证你们整个冉府都会为小姐陪葬!” 苏妈妈的话不是开玩笑的,纤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即便闲城不出手,沈家也不会放过冉府。 生意做向了大周十国的沈家,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年的沈家,沈家培养出来的死士,要将冉府给灭了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个下人竟然敢向家主放出狠话,这让护送冉花楹一起回到冉府的康王顾子琛很是诧异。 冉羽涅许是看出了康王的诧异,尴尬地笑了笑,替自己开解道:“让殿下看笑话了,那苏妈妈不是冉家的下人,她是纤尘娘舅家的人,估计是太着急纤尘,才会发了疯,胡乱说话。” “嗯。”顾子琛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对纤尘的娘舅家有了兴趣。 苏妈妈刚刚说的那番话底气十足,不像是乱说,那么就说明纤尘的娘舅家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不得不查。 冉羽涅虽然不知如今的沈家有多厉害;但是他知道,纤尘的舅舅沈郝是个有大智慧却不愿走仕途的人。 这人喜好经商,不仅精于筹谋,身上还有一股子忍劲更有一股子闯劲,招惹了这样的人,无疑是给自己找来了一只大蚂蜂。 龙有逆鳞触碰则死,同样人也有,沈氏之死沈郝没来找自己麻烦,许是看在纤尘的份上,若纤尘上京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出了意外,那定会触及沈郝的逆鳞,平白给自己招惹上一个大麻烦得不偿失。 于是冉羽涅才将全府的家丁都叫了来,“你们都出去找,打着火把出去找,定要将大小姐给我找回来。” 冉羽涅心中窝火,沈家一个小小的下人也敢恐吓自己,简直太目中无人了。 不错他当年是受了沈家的恩惠,才有了机会上京赶考;但是当年能考取探花,那是他的本事,他今天的地位也是他自己挣来的,这些和沈家还有什么关系? 当年沈氏自杀是她自己不知分寸,不识大体,不为自己夫君的前途着想,非要占着原配大夫人的位子不放,她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苏妈妈仗着自己是沈家的老人,就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恐吓自己,是不是太嚣张了?这里可是冉府,他才是这个府里的家主,冉羽涅已经决定不日将苏妈妈赶出冉府。 “顾子毅醒醒,我到家了。” 纤尘驾马来到冉府,别过头看了一眼熟睡在自己肩头的顾子毅,她的肩微挑了挑,将顾子毅唤醒。 “这么快就到了?”顾子毅睡眼惺忪,不想和佳人分开,他又将纤尘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又把自己的头埋在了纤尘的肩上,“乖,让我再睡会。” 吱嘎…… 就在这时,冉府的大门开了。 冉府的家丁们个个举着火把,整装待发,照亮了冉府的天空,开门的那一瞬火光从门口射出,照亮了冉府门外同骑一马的两个人。 顾子毅一个激灵直起了身子,强烈的火光晃了他的眼,他刚醒来,眼睛一时还无法适应这么强的火光,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手肘挡了挡那强烈的火光。 纤尘的眸子微眯了眯,见冉府里那么多家丁举着火把围在门口,愣了! 冉府的家丁们看到自家小姐和一个男子共骑一匹马,大半夜的站在冉府的门口,傻了!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苏妈妈举着火把,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老泪横流。 纤尘柳眉紧锁,以为是府里出了什么事,赶紧翻身下马,“苏妈妈,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府里没事,小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妈妈那苍老的手爱怜地抚摸着纤尘的脸,如抚珍宝。 “对不起,苏妈妈是纤尘又让你担心了。”纤尘如春笋般的手替苏妈妈抚过脸颊上的泪水,心里涩涩的不忍苏妈妈为自己担心,更不忍看见苏妈妈为自己憔悴。 苏妈妈从自己的脸上将纤尘的手拿下,握在手心里,“小姐回来就好,老爷以为小姐走丢了,正准备派家丁出府找小姐呢,老夫人也担心,走,我们现在就回府给老夫人报个平安去。” “好。” 纤尘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没想到她那个渣爹见自己久未回府,也会想着派人出来找她,她心里高兴。 她含笑转身向顾子毅施了一礼,“瑞王殿下就送至此吧,谢谢瑞王殿下的相送。” 原来这位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瑞王殿下呀?顾子毅常年带兵在外,以往又未曾与冉府打过交道,故此,冉府里的家丁大多都不知道瑞王长什么样。 与此同时,纤尘回府的消息也传到了冉羽涅的书房,一行人匆匆忙忙从书房里赶了过来。 “冉纤尘,你这么晚了才回府,我们冉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你看看,哪家闺秀大晚上的还在外面,你究竟还要不要脸?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冉羽涅见了纤尘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瞬间就浇凉了纤尘心中刚刚涌出的那股暖流。 旋即,纤尘含笑的脸冷若冰霜,周身散发着寒气,目光似冰韧般地看向冉羽涅,她正要开口,就听见顾子毅的温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第135章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冉大人你什么意思?什么要不要脸的?话说得这么难听,难道纤尘在皇宫里多呆了一会就是不要脸啦?那你让常年住在皇宫里的人,情何以堪?” 顾子毅克制着自己的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但是他的声音里依旧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自己疼入心的姑娘竟然被冉羽涅骂不要脸,顾子毅额前的青筋随着他呼出的粗气而爆起。 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在火光的照射下阴沉的可怕,似地狱来的修罗,身上阴冷的寒气能将那些火把都给灭了。 若对方不是纤尘的父亲,顾子毅早就将他的衣服领子揪起,粗暴的像头发怒的狮子,将冉羽涅撕裂,揍得他体无完肤。 冉羽涅没想到他不过是教训了一下自己的女儿而已,竟也会惹怒了瑞王顾子毅。 瑞王此话是故意再给自己扣上大不敬的帽子,这欲加之罪冉羽涅不能认,他再看那顾子毅,周身散发的寒气逼人,那修罗煞神的模样更像要吃人,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冉羽涅强装镇定,恭敬有礼地道:“老臣不敢,老臣绝无此意,请瑞王殿下不要诬陷老臣。” “不敢,诬陷?冉大人本王诬陷你什么啦?”顾子毅冷冷地追问,他上前两步逼近冉羽涅,逼得冉羽涅连连后退,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冉羽涅简直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争不抢,兵权被夺后就躲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瑞王殿下竟如此难缠,他这个样子其实就像个活阎王,他下意识地别过脸,求救般地去看了看他身边的康王顾子琛。 顾子琛今日来冉府的目的便是想借机接触纤尘,却未想到扑了个空,得知纤尘未回府,他也担心,担心纤尘名节受损后,自己日后若再娶了她,会不会给自己的名声带来污点? 见纤尘和顾子毅一起回了冉府,二人还只骑了一匹马,顾子琛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了的感觉,一股无名焰火在他心里陡然升起, “没想到三哥还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将人家姑娘骗在身边这么晚了才送回府,三哥你这样做,可有为纤尘姑娘的名节想过。” 有康王殿下为自己撑腰,冉羽涅这才缓了口气,咽了咽口水,帮腔道:“是呀,瑞王殿下,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纤尘可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么晚了你将纤尘滞留在你的身边,你这不是有心毁了我家姑娘吗?” 顾子琛站在道德的高点,举起名节的旗子,自以为是个君子数落着顾子毅的不是,殊不知纤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虚伪。 “纤尘的名节就不劳康王殿下操心了,纤尘刚从宫里出来,是皇上吩咐瑞王殿下送纤尘回府的,想来皇上定是为纤尘的名节和安全着想,才安排瑞王殿下送纤尘回府的。” 纤尘看了眼站在顾子琛身边像个小媳妇一样的冉花楹,嘴角不明深意地勾了勾,“康王殿下有这个闲功夫,替旁人操闲心,不如将这份闲心放在自己未来的媳妇身上。” 顾子祺吃瘪,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女人真不识好歹,他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纤尘越是这样对他,他对她就越是有着浓厚的兴趣。 纤尘对他出言不逊,他连治她对皇子不敬的勇气都没有。 旋即,纤尘又转而看向冉羽涅,“父亲大人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别说今日回来晚了,纤尘十二年里都未曾归过府,父亲在这十二年里可有担心过纤尘的名节?”话毕,纤尘便带着苏妈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向自己的贵兰院走去。 冉羽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脸都成了调色板,青了红,红了白,心想这个冉纤尘是不是想把他给气死?当着两位皇子的面竟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哼!”顾子毅从鼻子里轻蔑地喷出一口浊气,“冉大人,冉纤尘的名节有本王为她守护,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这样骂纤尘,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顾子毅丢下这句不客气的话,便昂首阔步离了冉府。 他的话也入了纤尘的耳,纤尘的脚步微顿了顿,心里一甜,有人宠,有人帮自己出头的感觉真好,她的脸上浮起一抹甜蜜的笑,旋即就淹没在了这个夜色里。 纤尘回了院子,瑞王骑马而去,冉羽涅有点懵,这两个人回来晚了还有理了?低喃了一句,“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冉羽涅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顾子琛可猜出了个十有八九。 他看到冉府门外只停了一匹马,便知道纤尘和顾子毅二人是同坐一匹马回的府。 纤尘刚刚又说是皇上安排顾子毅送她回府的,那么就说明,父皇有意促成顾子毅和纤尘。 难道纤尘真得只能做自己的嫂子吗? 不不不,顾子琛不甘心,像纤尘这么优秀的女子只能是他的,他不允许任何人将纤尘抢了去,谁要跟他抢纤尘,他就会让谁付出代价。 顾子琛强忍着心里汹涌澎湃的怒意,紧握的双拳似要将这世间万物捏成齑粉,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危险的杀意。 “哼……!”他闷哼一声便也拂袖而去,留下冉府里的人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位康王殿下顾子琛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人都走了,冉羽涅也空出了时间来思考,他回忆着纤尘的话。 纤尘说她才从宫里出来,而且还是纪武帝遣瑞王殿下送她回府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告诉他们,她是被纪武帝留在了宫里吗? 那纪武帝为什么要留纤尘在宫里?又为什么会派瑞王殿下送纤尘回来,而不是熙王殿下送她回来呢? ??? 无数个问号在冉羽涅的脑子里闪过。 冉羽涅想到,今日的品瓜宴上纤尘大放异彩,纪武帝不想注意她都难,纤尘的容貌冉羽涅很自信,整个纪国上下怕也无人能与之媲美。 这样一个有才华,有容貌的俏佳人纪武帝能不动心吗?许是纪武帝对纤尘动了心,才将纤尘留在宫里留晚了…… 想至此,冉羽涅双眼放光,这就是机缘,他请舞翩翩姑娘来教纤尘跳舞,想让纤尘在品瓜宴上引得纪武帝的注意,竟被姚氏想尽办法破坏了。 他都已经放弃了将这个女儿推出去的想法,却没想到她靠着智慧,竟在品瓜宴上大放异彩,若纤尘真被纪武帝看上了,那他冉羽涅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就来了! 心里美不胜收的冉羽涅,即便被刚才纤尘的不给面子气了个半死,也没去贵兰院找纤尘的麻烦,而是去了客兰院抱着小美人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一大早纪武帝的赏赐就下来了,天刚蒙蒙亮,宫里来的太监就拿着明晃晃的圣旨来到了冉府,这个时候连冉羽涅都还没踏出房门去早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冉家有女冉纤尘巾帼不让须眉,为国争得荣耀,特赏黄金百两,软烟罗云锦一匹,特许冉纤尘可自主自己的婚姻,嫁自己愿意嫁的男子为妻,旁人不可干涉冉纤尘的婚姻自由。” 钦此。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 纤尘从那太监的手里接过圣旨,将圣旨看了又看,这圣旨上赏赐的黄金呀,布匹呀,在她眼里都没有最后那一句许她婚姻自主的旨意更让她感到高兴。 纤尘不知道,纪武帝昨晚写这封圣旨时,心里有多纠结,他望向天空高挂的玄月,想了良久才落下笔来。 不狠辣不成君王,这份圣旨看是纪武帝送给纤尘的橄榄枝,其实也是纪武帝对纤尘的试探。 在纪武帝的心里,纤尘是个人才,若她这样的一个人才不能留在纪国,归纪国所用,那么纪武帝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杀掉。 纤尘从袖袋里取出一锭银子给那宣旨的太监,“公公幸苦了,大早上的就麻烦公公跑一趟,一点小意思给公公添点茶水钱。” 那太监也是个实在的人,手上握着了银元宝,脸上才堆起了笑,实实在在是个见钱给脸色的人。 “纤尘姑娘不麻烦,是陛下替纤尘姑娘着想,想着姑娘今日巳时还要去驿站给乌戎国王子回礼,便让咱家早些来了,咱家圣旨已宣,就不叨扰姑娘了。”那宣旨的公公将元宝在手里掂了掂便转身离去。 “谢公公了,公公慢走。”众人目送公公离去。 冉羽涅赶着去早朝,一路上心事重重,不知道纪武帝圣旨里许纤尘婚姻自由是何意。 自古子女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让冉纤尘的婚姻自由,旁人不能干涉,那他这个做父亲的岂不是也无法再管冉纤尘的婚姻大事了? 冉羽涅的头突突做痛,他捏了捏额角,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匹软烟罗云锦的料子来得正是时候,软烟罗云锦虽然不比那蜀丝金陵缎的料子珍贵,却也是上等好料,也是显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才穿得起的。 纤尘准备用这匹料子去贿赂韩双双,要想让庄姨娘顺利离开冉府,缺了韩双双这一关可不行。 纤尘直接抱起料子去了韩双双的客兰院,“大小姐来啦,快屋里坐。”这些日子,韩双双在冉羽涅的滋润下,越发的丰韵漂亮了。 “姨娘,你出嫁那日,纤尘手里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送你,今日得了一匹软烟罗云锦的料子就送给姨娘了,一点心意还望姨娘收下。” “大小姐,看你还跟我客气什么?”韩双双一边招手示意下人将料子收下,一边对纤尘说:“大小姐你托我做的事放心即可。” ……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纤尘便起身离去。 纤尘去了乌戎国使节下榻的驿站。 巳时刚到,纤尘就出现在了乌戎国使节下榻的驿站门口。 这里名义上叫驿站,其实就是与现在的大使馆差不多,与传统的驿站有区别,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 领纤尘进入驿站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品瓜宴上的使节图哈。 第136章 回礼 纤尘走进这座驿站,才发现驿站里别有洞天。 驿站整体建筑融合了纪国和乌戎国的文化元素,驿站外整体轮廓是纪国的传统庭院,驿站内却是窑洞式的建筑风格,天棚、拱廊、阶梯、栏杆和檐口上都用典型的乌戎国工艺雕刻而成。 乌戎国的建筑风格有些像现代的伊斯兰建筑风格,雕刻精美,美轮美奂彰显了驿站的异域风情。 纤尘跟着使节图哈,穿过一条九曲回廊,来到这座驿站庭院深处的一座小亭,小亭里,乌戎国的纳挞王子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纤尘姑娘很守时。”纳挞王子见到纤尘后起身相迎,“姑娘快请坐,本王为姑娘准备了我们乌戎国最上等的葡萄美酒,邀姑娘一同品尝。” 使节图哈将纤尘领到小亭后,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今日乌戎国的纳挞王子穿了一身白色乌戎国传统服饰,一件藏青色长马甲镶着金边套在外面,简洁高贵,古铜色的肌肤,更显男儿气息,伟岸的身材挺拔壮实,精心编制的小辫子顺服地垂在身后。 他是骄傲的王子对纤尘却是恭敬有礼,他刻意收敛着自己的眼神,想多看一眼纤尘,却又识趣的不去多看。 纤尘这样的女子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纳挞王子不愿让纤尘误会自己是个登徒子,更不愿去冒犯了她,今生能与她成为朋友,他就很满足了。 “王子送我‘乌金羽令’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没想过和我说些什么吗?”纤尘开门见山的问。 纳挞王子勾唇一笑,“姑娘果真聪明,看来都被姑娘给猜到了,姑娘不如说说你都猜到了些什么?” 纤尘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看着杯里红亮的酒汁,似笑非笑。 “这次联姻,你们本就是奔着八公主顾子瑶去的,你们出的那三道问题,刁钻,尤其是那个古怪瓶子的问题,那瓶子根本就装不满水,你们也笃定纪国那些闺秀中的女子们无人能答全你们的问题。 所以,你们在宴会前就向纪武帝讨了一个要求,若当晚的大殿上,没人能回答出你们的三道问题,纳挞王子便可将那串代表爱情的红玛瑙雕玫瑰的项链,送给自己心仪的姑娘,并要求纪武帝赐婚,纪武帝因为事先对你们有承诺,无论你将项链送给了谁,纪武帝都不得不为你赐婚不是吗?” 纳挞王子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一样,带着三分羞涩,七分赞赏地笑了,他点了点头,问:“还有吗?” 纤尘继续,“若有意外发生,你们出的三个问题真有姑娘给出了令你们满意的答案,那么这个姑娘定当不笨,可以做你的左膀右臂,娶一个可以辅佐自己的姑娘回去,即便她不是公主,对你们来说也不亏对吗?” “哈哈哈……” 纳挞王子爽朗地笑了,“纤尘姑娘果真聪明,只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纪国还有像姑娘这般冰雪聪明的人。” 纳挞王子起身负手而立,看向小亭外的天空,若有所思。 “姑娘的出现让我们很意外,也算是搅了我们的局;但是我知道,姑娘并无答题之心,姑娘心里有人了,那人是瑞王殿下而不是熙王殿下对吗?” 自己和顾子毅的关系竟被纳挞王子看出来了,纤尘也不再隐瞒,“是的。”她坦然的点了点头,“我和熙王殿下只是朋友。” 纳挞王子心里有隐隐的失落,又有几分发至心灵的高兴,那瑞王顾子毅是个有担当的真汉子,值得这么好的姑娘托付终身。 旋即,纳挞王子就对纤尘拱手一礼,“纳挞祝愿姑娘和瑞王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纳挞也希望姑娘能促成我和八公主的联姻。” 纤尘看了眼自己杯子里的葡萄酒,晃了晃杯中酒,吟诗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便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精光,“子瑶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她幸福,有些事我帮不了你。” 纳挞王子举起杯,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越藏越醇,相信我,我会对她好,让她幸福的,时间可以作证。” “你心里有她吗?”纤尘问。 这个问题倒是难倒了纳挞王子,纳挞王子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苦涩一笑,旋即就一本正经起来。 他看向纤尘,目光灼灼却真诚,“昨晚,有个女子其实已经闯进了我的心;但是我知道她不属于我,她对我来说是镜中花,水中月,只能成为我心里的一缕白月光,而顾子瑶不同,她是我看得到,摸得到的真实人儿,是真正可以住进我心里的姑娘,相信我,我的心里会有她的位子。” 纤尘很镇定,并没有因纳挞王子灼灼看向她的目光而自乱分寸,“你倒是很坦诚,可是她并不想远嫁。” “你又怎知她为了我,不会心甘情愿的远嫁?”纳挞王子问,脸上写满了自信。 “你不会是想将她诱拐吧?”纤尘惊讶。 “不不不”纳挞王子伸出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摇了摇,“那不叫诱拐,叫追求。” 好吧,多么冠冕堂皇的话,纤尘反唇相击,“你的追求目的不纯,子瑶她不会喜欢的。” “追求,追求,便是有求才追,男子追女子大多求貌;但是身为王子的我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求的便是可以给国家带来安定发展的女子,她的名气,她的家事都是我最好的选择,她也将成为我注定的爱人。” 纤尘没想到,这纳挞王子竟能将他联姻的目的说得如此坦诚,也佩服纳挞王子的坦诚。 不过她就不明白了,乌戎国与纪国百年交好,两国联姻历代都有,这个纳挞王子要与子瑶联姻,找纪武帝求道圣旨不就完了,干嘛要费那么多力事,弄得这么麻烦? 想来这也一定有他们的原因,纤尘不便多问,“你想我怎么帮你,我不了解你,你可别想我替你在子瑶面前说好话?” 纳挞王子噗呲一笑,“七日后纪武帝为欢迎乌戎国的王子公主出使纪国,有个小型的狩猎会,我希望姑娘能说服八公主一起来参加。” 纤尘不是宫中之人,也不是朝廷命官,自然也不知道七日后的狩猎会,她眉心紧了紧,“七日后的狩猎会我并不知道,也许这个忙我帮不上你。” “你会知道的,本王会向纪武帝请求,邀请姑娘一同参加,到时候还请姑娘能将八公主邀请来一同参加。” 看在这纳挞王子还算坦诚,人品也不错的份上,纤尘应了,“好,我答应你。” 接着她从袖袋里拿出一把短刀,这是一把弯月短刀,刀鞘由纯金打制,刀鞘两侧分别嵌有一排南珠,红珊瑚,绿松石,和紫水晶,刀柄和刀刃却是相当朴实,没有花哨的点缀。 然,此短刀让人惊叹的地方并不是它花哨的刀鞘,而是它那由锻造上万次的玄铁一气呵成的刀身和刀柄,尤其是那刀身上的刀刃快到极致削铁如泥。 纤尘将刀双手呈给纳挞王子,“这是郑玄甲大师的呕心之作,有市无价,是纤尘的回礼,还望王子殿下不弃。” 纤尘又是送刀,真没新意;但是也没办法,纤尘手上就两样东西多,一个是纪国贵族女子里相互攀比的南珠,一个就是郑玄甲大师给她做的刀。 大周十国的南珠都出自于闲城,而闲城的南珠养殖幕后的老板就是闲庄庄主,她是闲庄的少主这南珠她能不多吗? 郑玄甲那老头做了一辈子的机关,打了一辈子的铁,肩膀肌肉早已拉伤,劳损得厉害,没事就喜欢去骚扰纤尘,不是让纤尘给她捶背就是让纤尘给他施针缓痛。 每次这老头享受完纤尘的治疗后,一文钱不给,便拍拍屁股走人。 纤尘也不与他计较,他是师父的朋友,就是她的长辈,纤尘除了尊重还是尊重。 只是这老头有个习惯,喜欢隔三差五地送纤尘一把小匕首,还美其名曰,“丫头,老夫看得上你,才送你小匕首,老夫的一把匕首在外面卖出的价都够我在你这免费治疗个十年八载了。” 纤尘知道,这些匕首都是郑玄甲宣布金盆洗手不再打制兵器后,又不愿让自己的手艺生疏了,平时偶尔炼手做出来的小物件。 日积月累下来,纤尘手上就多了许多郑玄甲亲手做的小匕首。 但是,纤尘送给纳挞王子的这把刀,与郑玄甲送给她其它的那些小匕首不同,这把刀的原材料是玄铁。 十二岁那年,纤尘跟着师父出城游历,偶然得到一枚纯玄铁矿石,纤尘便将此矿石带回了闲城送给了郑玄甲。 郑玄甲那老头见了纤尘手上的玄铁,就跟老鼠瞧见了大米一样,爱不释手,没过多长的日子,那老头就拿了两把刀来送纤尘,一把就是纤尘最喜欢的兵器“子母双月弯刀”另一把自然就是这把短刀了,这两把刀的原材料就是纤尘送给郑玄甲的那块纯玄铁矿石。 此短刀的刀鞘纯金打制,镶珠嵌宝,纤尘觉得太像土豪,实在不适合她这个小姑娘使用,便一直放着从未用过此刀,如今送给纳挞王子做“乌金羽令”的回礼正是合适。 纳挞王子接过刀,大赞刀的精巧绝美,竟没忍住脱口而问,“纤尘姑娘你和闲城闲庄的庄主是什么关系?” 昨日纳挞王子在纤尘回答第三个问题时,见纤尘拿着瓶子发呆神游太虚的样子,纳挞王子就怀疑过纤尘知道这个瓶子,至少曾经她看到过这个瓶子。 今日纤尘送他的这把刀若不是刀上有郑大师的独门标记,且刀的做工精良,衲挞王子都不敢确定纤尘送得这把刀是真品。 要知道郑大师为一代宗师,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山替人做过兵器了,然,他手上这把刀显然是郑大师这几年的新作。 能得到郑大师的新作,且还不吝拿出来送人的人,这个世上恐怕也没几个,要说这个姑娘与闲城,与闲庄没关系,纳挞王子自己都不相信。 第137章 顾子毅出事 小亭里微风吹来,小亭外柳树上金蝉鸣叫喧嚣热闹。 纤尘莞尔一笑云淡风轻,端杯准备喝下一口葡萄美酒,突地,酒杯从她手指间滑落滚到地上。 幸得小亭的地上铺着厚厚的乌戎国红绒地毯,纤尘手里的这只夜光杯才幸免一难,掉在地上没有破碎。 纤尘小心翼翼地拾起酒杯,突地,她心里莫名一阵慌乱,这是怎么回事,纤尘凝眉心里似有预感,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就在这时,熙王顾子祺在图哈使节的带领下,匆匆忙忙进了驿站来找纤尘。 “纤尘,快,快跟我走,三哥哥出事了。”顾子祺见到纤尘,不由分说拽起她就要往驿站门外拉。 这个平日里半是谪仙,半是痞子的熙王殿下顾子毅,此刻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火急火燎的似天要塌下来了一般。 纤尘心里一紧,怪不得自己会突然莫名的心慌,原来是顾子毅出事了。 慌忙时刻,纤尘赶紧向纳挞王子欠身一礼,“对不起了纳挞王子,改日纤尘再与王子闲谈。”便匆匆忙忙跟着顾子祺出了驿站。 上了马车,纤尘稳了稳心神,问:“熙王殿下,顾子毅出什么事了?” “今日朝堂上有大臣弹劾三哥,说三哥这次是无诏私自回京,罔顾军纪,罔顾国法,必须严惩,父皇迫于压力罚了三哥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什么?一百大板!”纤尘惊得脱口而出。 那打在屁股上的板子伤害力有多大,纤尘是知道的,冉府里的那个小厮挨了二十大板就落下了个终身残疾,这一百大板落下,不得活生生将人给打死呀? “你等等,我要先去一趟瑞王府,我的药箱还在瑞王府里。”纤尘下意识的觉得顾子毅危在旦夕,她必须要用自己的药才能救顾子毅。 纤尘回京都时是带了药箱的,纤尘的药箱极大,里面的药很多,她担心拿着那么大的一个药箱回到冉府,会引起姚氏的注意,于是,那日在京都城外的小树林里,她们和阿峰分道而行时,她就将药箱托付给了阿峰。 阿峰替纤尘好生保管着药箱,将药箱暂时放在了瑞王府里。 “你的药箱阿峰已经去拿了,我们现在直接进宫。”顾子祺道。 “好。”纤尘点了点头,阿峰做事纤尘放心,倒也不怕他拿药箱的时候不知轻重,弄坏了药瓶子浪费了药。 纤尘双手紧紧扣起,不知所措,这是继她师父那次遭东阴人追杀中毒后,她心里第二次感到忐忑,惴惴不安。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顾子毅会无诏私自回宫?”纤尘忍不住问。 顾子祺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纤尘。 “我得知九弟对你有了爱慕之心,他想求父皇将你也赐婚给他,想让你和冉花盈一并嫁给他做妻,效仿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我知道你是三哥的心上人,就飞鸽传书将此事告诉了三哥。 我也没想到,三哥收到信后就立马披星戴月,昼夜不歇用了五天五夜的时间就从交州赶回了京都。 他赶回来的目的,就是要用自己出征前,父皇给他许下的承诺来阻止九弟的荒唐行为。” 顾子祺的话说至此,纤尘红了眼。 怪不得,怪不得他昨日会枕在自己的肩头就睡着了,交州到京都有多远?纤尘心里有数,顾子毅用那么短的时间赶回来,这一路上,他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纤尘愧疚紧紧揪着一颗心,贝齿紧咬下唇,她的唇角都被咬破,竟浑然不自知。 “顾子毅,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呀……”纤尘为顾子毅祈祷,她想哭却没有泪,她提醒着自己要冷静,不能慌更不能乱。 车夫焦急地快马加鞭,马儿吃痛,车速如飞。 镶嵌着鎏金铜钉儿的朱漆宫门外,背着药箱的阿峰在宫门外来回踱步,他双手紧捏着背在背上药箱的背带,拳头握得紧紧的爆出了一条条青筋。 他的样子看上去格外地焦急,望眼欲穿地望向那条通往皇宫的青石板路,就像在期待黎明的曙光和救命的稻草。 直到他看见不远处飞奔而来的马车,阿峰焦急的心才有了些许的镇定,马车驶入他的身边,他腾空一跃跳上了马车。 飞奔的马车到了宫门口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驾马的车夫手持御赐的通行金牌,一路畅通无阻将马车驶进了皇宫。 看到阿峰进了马车,纤尘便一把夺过阿峰手里的药箱子,手看似胡乱实则有序地在药箱子里翻找,没几下就将几个药瓶子翻找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马车一路狂奔,驶进了后宫的一处宫殿门口便停了下来,这是顾子毅生母曾经住过的寝宫——荣安宫。 纤尘他们一行人跳下马车,向着宫里直奔而去。 顾子毅的母妃已经过世多年,虽然顾子毅也已成年搬出皇宫单独立府;但是他战功赫赫。 做为对他战功的褒奖,纪武帝特地将这座荣安宫留给了他,方便他在他母妃祭日的时候,回宫小住缅怀亡母。 顾子祺带着纤尘进入荣安宫时,荣安宫里顾子毅昏迷不醒趴在床上,他的床前已经跪满了老老少少的太医。 纪武帝将整个太医院的人统统都给叫了过来,那些太医们束手无策,各个都将头埋得很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深怕发出一点动静来不小心惊动了纪武帝,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陛下,三皇子已无回天乏术,陛下节哀呀!”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满脸假仁假义的悲伤。 老太医虽然脸上爬上了皱纹,胡子也变得花白;但是他的肤色极好,红光满面的,不难看出,这老太医平日里很注重保养,想来像人参、鹿茸、虫草这类的养生佳品,这老太医平日里没少吃。 刚刚还向那群太医发了一通脾气,大骂那些太医是庸医、废物、无能的纪武帝,这会子听到纪国的医学泰斗姚院判都说顾子毅无救,纪武帝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他一屁股瘫坐在顾子毅的床边,已然没了昔日君王的傲然,就像一位普通的父亲担忧着自己的儿子,痛心疾首。 他的眼里全是懊悔,仿佛一时间苍老了好几十岁,此刻,没人知道纪武帝的心里有多痛。 “让让,你们都让让,父皇,纤尘姑娘来了,让纤尘姑娘试一试吧。”顾子祺拽着纤尘挤过这些跪着的太医们,带着纤尘“扑咚”一下跪在了纪武帝的面前。 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纤尘虽是跪着,却也没等纪武帝同意,就已经将手搭在了顾子毅的脉上。 顾子毅的脉如游丝似有似无,十分危险,“快,熙王殿下快帮我把他翻过来。”纤尘道。 板子打在顾子毅的屁股上,他的屁股血肉模糊露出血淋淋的白骨生生,所以,顾子毅现在是一动不动趴在床上的。 人趴在床上,不仅压迫肺部影响呼吸,还会压迫心脏影响机体供血,故而,纤尘叫顾子祺将顾子毅翻过身来平躺着。 “姑娘,瑞王伤在屁股上,你给他翻身让他平躺在床上,岂不是让他伤上加伤?”姚院判不满纤尘的突然闯入愤怒道。 “皇上,瑞王殿下虽伤在屁股上,但是,这样趴着会压迫他的心肺,会导致他的呼吸和供血更加虚弱,皇上,瑞王现在还有救,求您同意让我把他翻过来,再晚点就真的来不及了!” 纤尘一句“瑞王现在还有救”,如同一个巨石砸在一个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千层大浪。 阿峰知道纤尘的身份,他信纤尘,她说有救那自然是有救的。 顾子祺因为顾子毅的突发意外,也在阿峰嘴里知道了纤尘的身份,故此,顾子祺也信纤尘。 跪在地上的那些埋头死静的太医们,这会子听了纤尘的话,面面相觑,最后一致对外指责纤尘哗众取宠。 “姑娘,老夫和一众太医都给瑞王殿下把过脉,瑞王殿下的脉现在是时有时无,已无回天乏术,你说他还有救,这不是在哗众取宠吗?”老太医义正严辞的道。 纤尘现在,哪里还有精力去和这个老家伙耍嘴皮子? “皇上,这个老头好生括噪,他说没救就没救了吗?这样一个白了胡子,没了瓤子,半壶水都漏光了,还自以为是的老头子,你让他出去,不要让他在这里妨碍我救人。” 呃…… 在场所有人都额前黑线,哦,不对,那趴在床上不知死活的顾子毅除外,其他人,包括这个宫里侍候的太监宫女还有纪武帝都额前黑线。 纤尘嘴里说的老头子,可不是别人,正是纪国的医学泰斗,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姚氏的亲爹姚老太医。 姚老太医在纪国医术堪称翘楚,平日里连纪武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姑娘还真敢说,不仅嫌姚老太医聒噪,还说他越老医术越回了头,现在连半壶水都没有了…… “啧啧啧……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众人在心里暗自腹诽纤尘对姚老太医的不敬。 这丫头知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怎么能这样说姚老太医呢?纪武帝也很尴尬。 纤尘之所以会这样说姚老太医,那是因为她刚给顾子毅把了脉,明明顾子毅还有救,这帮太医却齐齐跪着无人施救,那老太医更是说无力回天,这让纤尘很气愤。 若这老太医不是故意为之,就是他的医术根本徒有其表。 还有,重伤之人哪里能趴在床上? 作为一个医者,不会连这点浅薄的道理都不懂,这老太医还固执地阻挠自己,不让自己将顾子毅翻过身来施救,他的医术纤尘不敢恭维。 纤尘的话,让姚老太医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耻辱,暴跳如雷,“丫头,你敢质疑老夫的医术,你以为你是大罗神仙吗?一个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阿峰,熙王殿下,没时间了赶快帮我把瑞王殿下翻过来。”救人要紧,纤尘没那个功夫和那老太医废话。 第138章 抢救 救人是十万火急的事,那姚老太医还在喋喋不休,纪武帝还在犹豫,阿峰和顾子祺还都不敢轻易翻动顾子毅的身子。 纤尘急了直接问纪武帝,“皇上,你还想不想要你这个儿子的命了?若想要就麻烦你将这些太医都请出去,同意我将康王殿下的身子翻过来治疗。” 这姑娘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竟敢质问父皇,她就不怕父皇一个不悦,让她的脑袋搬了家吗? 纤尘此话一出,惊得顾子祺都后背生寒。 纪武帝是个冷酷的人,除了对云妃,对顾子琛他十分包容外,对其他的人,他都是无情的,纤尘敢质问他,无疑在挑衅他的威严。 跪在地上的这群太医,他们的脑袋也不再像刚刚那样死死地埋着了,而是抬头齐齐看向纤尘,有幸灾乐祸等着看一场好戏的,也有摇头惋惜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纪武帝定会治罪那个胆大妄为的冉纤尘。 顾子祺和阿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是,事实让他们很意外,纪武帝非但没有生纤尘的气,还温声地道:“纤尘姑娘,你有多大把握?” “按我的方法来,现在抓紧时间救活,我有五成把握,若失了最后的抢救时间,恐怕连五成把握都没有。”纤尘如实道。 “皇上……”姚院判刚开口,未等他将话继续说下去,纪武帝就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你们都下去把,这里交给纤尘姑娘。” “皇上,不可呀!”姚院判痛心疾首,众太医里只有一个年轻人起身离去,其他人都跟着附和着姚老太医,“皇上,不可呀!” 旋即,纪武帝就沉下了脸,“朕的话你们都听不明白吗?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见纪武帝发了火,众太医,这才灰溜溜离开了荣安宫。 姚院判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拂袖而去,因为他知道纪武帝已然下了决定,他再多说都毫无意义。 突然纤尘摸不到顾子毅的脉跳了,纤尘一声嘶吼,“快把他翻过来,我摸不到他的脉息了!”顾不上有没有人搭手,纤尘开始动手翻动顾子毅的身子。 阿峰和顾子祺闻声,赶紧配合纤尘将顾子毅的身子翻了过来,纪武帝焦急地守在床边看向顾子毅。 纤尘嘶吼的声音也传到了荣安宫的寝殿外,姚院判在寝殿门口听到这声嘶吼,嘴角微勾了勾便坦然地离开了荣安宫。 顾子毅的身子放平后,纤尘一把撕开了顾子毅的衣裳,露出了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纤尘边用力拍打顾子毅的双肩,边在顾子毅的耳边呼喊“顾子毅醒醒,顾子毅醒醒……”同时她的眼睛关注着顾子毅的胸膛,关注着他的胸膛有没有微弱的起伏。 太好了,他的胸膛还有起伏! 纤尘开始对顾子毅做人工呼吸,进行抢救,她将顾子毅的鼻子捏住,接着就搬开了顾子毅的嘴。 纤尘一个深呼吸,一口气吹进顾子毅的嘴里,再垂直按压顾子毅的心脏位子数十次。 她再一个深呼吸,又一口气吹进顾子毅的嘴里,又跟着垂直按压顾子毅的心脏位子数十次。 …… 她这样来来回回做了很多次,顾子祺和阿峰都看懵了,风流如顾子祺心想,这亲了按,按了亲的也能救人? 纤尘人工呼吸的操作落在纪武帝的眼里,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惊色。 这姑娘今日对顾子毅施救的方法,为什么和当年云妃施救落水者的方法一模一样?纤尘和她是什么关系? 一想到她,纪武帝心里一软,美好的回忆又在他脑海里浮现,她是那样美好,这个世上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无论是人或者是物,纪武帝都会包容,爱屋及乌地喜欢。 此刻,他已经完全信任了纤尘,不仅如此,纪武帝再看向纤尘时,他的眸子里莫名有了一份怜爱。 心肺复苏可是个体力活,纤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按压了多少组,她就快要累得没有力气了。 汗流浃背的她连发髻都松散了下来,她不能停,留着泪边按压,边喊着顾子毅的名字。 与此同时,顾子祺和阿峰也开始帮纤尘呼喊着顾子毅,纪武帝则吩咐宫女去准备一碗糖盐水来,纪武帝还贴心的吩咐道,“糖和盐不要放太重,尤其是盐有味就行了。” “咳……” 躺在床上的顾子毅终于有了反应,咳了一声。 见顾子毅身体有了反应,纤尘将开窍醒脑丹放在顾子毅的鼻前,此丹由苏合香,沉香,檀香,丁香,乳香,麝香等等几大名贵香料制作而成,主要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 开窍醒脑丹奇香直达脑门,人闻后如醍醐灌顶,片刻之后顾子毅就睁开了眼,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给他救治的纤尘。 两人的脸极近,像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一般,顾子毅觉得自己的眼前很虚幻,纤尘时而真实,时而虚幻在他眼前一动不动,他艰难地张开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唤了声“纤尘。” 只是那声音很小,比蚊子的嗡嗡声还小,纤尘只看见顾子毅的嘴唇在动,却完全听不见他说什么,不过现在也不是听他说话的时候。 纤尘抚着顾子毅的脸,满眼的怜惜,“顾子毅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要说话,保住精气神,我去给你配药。”说完纤尘转身就去给顾子毅配药去了。 顾子毅醒了,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三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顾子祺那美得雌雄同体的脸,已经被稀里哗啦的泪水弄成了花猫脸。 阿峰也用手肘擦着脸上的泪,边擦还边流,他的眼泪就像泉水一样擦都擦不完。 纪武帝也湿了眼,他别过脸将困在眼眶里的泪水擦掉,旋即转过脸来就沉着声道:“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淌,相信纤尘,你三哥他不会有事的。” 纪武帝强装着帝王的威仪,来到顾子毅的床前,看着眼前虚弱的儿子和他床上染红的一片,他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他仰起头,硬生生地将涌入眼眶里的眼泪又给收了回去。 他的喉咙如有火炭在灼烧,他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对自己这个儿子说,可是话到嘴边又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多说和解释都毫无意义,都很苍白,纪武帝拍了拍顾子毅的肩头,哽咽道:“毅儿,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等你好了父皇会补偿你的。” 顾子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便牵动着嘴角,对纪武帝笑了笑。 就在这时,纤尘将调好的百花丹水端了过来,坐在顾子毅身边的纪武帝,正要起身去扶顾子毅喝药,却被纤尘阻止了,“皇上,请不要动他,他坐不起来。” 纪武帝突然反应过来,顾子毅伤了屁股,他去扶顾子毅的手僵了僵,旋即,便将手收了回来,自嘲地笑了笑。 他看了看纤尘,眸子里装着复杂的情绪,“纤尘,这里就交给你了,他醒了我也放心了,过会侍女会端来一碗盐糖水,你把盐糖水喝了,补充一下能量,不要把你也累垮了,他还需要你,我信你,你放手去做吧!” 话毕,纪武帝就在纤尘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一下,似有千金重担落在了纤尘的肩膀上。 看到纪武帝落寞蹒跚离去的背影,纤尘心有不忍;但是顾子毅重伤在身,容不得纤尘去想其它的,她坐在了顾子毅的床边,开始给顾子毅喂药。 纤尘给顾子毅准备的是百花丹碾泥混水,百花丹强心温胃,最是适合虚弱的人服下保命。 太医已经为顾子毅的屁股止过血,纤尘现在不着急处理顾子毅的伤口,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提起顾子毅的精气神,让他恢复些精神后再给他重新处理伤口。 药还没喂到顾子毅的嘴边,顾子毅又闭上了眼睛,纤尘急忙拍打着顾子毅的脸,喊道:“顾子毅别睡,睁开眼看看我,我是纤尘。” 与此同时,站在纤尘身边的顾子祺和阿峰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许是听到了纤尘的话,顾子毅合上的眼又艰难地睁了睁,睁出一道缝来看向纤尘。 纤尘见顾子毅的状态不妙,他这样虚弱,根本就不能将药自主喝下,她一仰头,一口将碗里的药喝进嘴里,对着顾子毅的嘴就喂了下去。 顾子祺和阿峰识趣地别过了脸,不去看这羞羞的一幕。 当纤尘的唇碰到顾子毅的唇,她带着药香的舌敲开顾子毅的皓齿时,顾子毅的身体里似有电流穿透全身,唤醒了他身体的活力,他的眼突地就睁了开。 一股药香带着纤尘的味道流进了顾子毅的嘴里,直接穿过他的喉咙进入了他的身体里。 恢复了些许精神的顾子毅还想品尝一下纤尘的味道,他正准备吮吸纤尘的唇,纤尘就撑起了身子,她的唇离开了他的嘴,欢喜道:“太好了,终于将这药全数给你喂了进去,一点都没浪费。” 顾子毅吸了一个寂寞,吸进了一口空气,他呛咳了两声,无奈地舔了舔唇,回味着纤尘刚刚流下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侍女端着盐糖水进来了。 盐糖水是个好东西,是补充机体能量最简单有效的东西,纤尘舀了一勺盐糖水喂给顾子毅,顾子毅没张嘴,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他的笑好生古怪,纤尘凝眉,“你笑什么,这是盐糖水,喝下它对你有好处。” “喂我。” 顾子毅这次说出来的话,声音虽然依旧很小;但是纤尘却是听了个清楚。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勺子,那勺子就放在顾子毅的唇边,又看了看自己,纳闷,此刻自己不就是正在喂他吗? 见顾子毅脸上那一抹古怪的笑,旋即纤尘就反应过来,这家伙还在想自己嘴对嘴喂他呢? 男人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占自己便宜! 纤尘看出了顾子毅的心思,给他翻了记白眼,“想得美,你不喝就算了,反正这盐糖水也不是给你准备的。”纤尘端起碗一饮而尽。 第139章 白胡子老道 躺在床上的顾子毅,委屈地看向纤尘,努了努嘴又舔了舔唇,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得到糖吃的孩子,可怜兮兮的。 纤尘才懒得搭理他那种故做小可怜的模样,她眸光落在顾子毅屁股下方的床单上,鲜红的血从顾子毅的屁股下渗出,已经将他屁股下的床单染红了好大一片。 她凝眉,太医们不是给顾子毅的伤口做了止血处理吗?怎么还会渗出那么多的血来? “阿峰,快来帮我给顾子毅侧个身,右侧卧,让他的屁股对着床外,我要给他检查伤口。” 纤尘吩咐阿峰,守在她旁边的顾子祺闻声也来帮了忙,三人合力助顾子毅侧身。 “怎么会出这么多的血?”顾子祺看到顾子毅屁股上止血的纱布已经尽数染透,纱布上还时不时的滴着血珠子问道。 纤尘看着顾子毅流血不止的屁股,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心里有了猜测,若她猜的不错,那些太医给顾子毅处理伤口时,止血的药不是没给他上,就是根本没给他上够。 看来是有人买通了太医们,想让顾子毅死,纤尘想到这里心里禁不住一惊。 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不能乱了分寸,现在救人要紧,纤尘吩咐道:“熙王殿下,麻烦您让宫人们给我准备多些热水和干净的纱布来。” 顾子祺去做了,纤尘又吩咐阿峰,“阿峰,扶好瑞王,我现在就给他处理伤口。” 纤尘从药箱里取除剪刀和麻沸散、止血粉等等外用药来,就开始动手剪开了顾子毅的裤子。 纤尘小心翼翼地将顾子毅的裤子剪开,露出血淋淋的屁股,和他赤裸的下半身,她又拿来被子盖在顾子毅的背上,避免顾子毅寒凉入体着了风寒。 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后,纤尘就开始专心一意地给顾子毅处理伤口。 纤尘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顾子祺见纤尘掀开顾子毅裤子时,看到顾子毅赤裸的下半身,竟没有半点的羞涩,不免多想,难倒纤尘和他三哥哥已经欢好过? 医者无忌,此刻的顾子毅对纤尘来说只是一个需要她赶快救治的病人而已,纤尘对待病人向来心无旁骛,顾子祺真的是想多了。 纤尘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顾子毅屁股上的伤,荣安宫门外一盆盆清水端了进去,又换成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 宫里,纤尘如火如荼地处理着顾子毅的伤。 宫外冉府里,冉羽涅坐在书房里,捏着额角,无心处理任何一件事,心里颇不宁静。 他今日下了早朝,马车行至路上突然车轱辘坏了,还剩不多的路程,他便走路回府。 在回府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位白胡子老道,那老道额头光亮有点外凸,一根鸡血藤将三千银丝挽于头顶,雪白的胡须超然出尘地飘在胸前,一身白袍,袍上没有半点污渍,面带慈笑,那样子看起来像极了年画上的南极仙翁。 老道杵着一根拐杖,拐杖上挂着个酒葫芦,突地出现在冉羽涅的面前,似笑非笑,故弄玄虚地对冉羽涅说了句,“官人印堂红亮,定是家中才办完喜事,纳了一房小妾,可喜可贺,只是大人脸上的子女运被阴煞笼罩,若这阴煞之气不除大人恐怕永远无缘生出儿子。” 自古有人装成半仙行那江湖骗人之术;于是大多数人对那游走街头挂旗算命的半仙,都是将信将疑,知道他们意在你荷包里的银子,大多数人便不会轻易去找半仙算命。 当然,半仙也时常主动出击,寻那看起来给得起钱的金主下手。 他们用让金主们听起来玄之又玄的话,请君入瓮,待金主入了他们的瓮,再胡乱编些灾祸出来,比如“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来吓唬金主。 这个时候,金主们早已被半仙洗脑,对半仙的话深信不疑,半仙再让他们拿出银子来消灾解难,谁还不乖乖将自己兜里的银子掏给半仙? 冉羽涅生于市井穷苦人家,对这些江湖骗术套路了如指掌,于是,那老道的话冉羽涅听了不以为然,只皱了皱眉,从袖袋里取出一粒碎银子递给老道,“拿去买壶酒吧。” 那老道笑容可掬,并未去接冉羽涅手里的碎银子,而是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了一锭金元宝,呵呵呵……笑道:“贫道不差钱。” 看到那道士手上的金元宝,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碎银子,冉羽涅有种被打脸的感觉,他面露不悦,转而想到,这臭道士胃口还不小,拿个金元宝出来,以为本官就会着了他的道,还真给他一个金元宝不成? 一粒碎银子爱要不要,不要算了,冉羽涅收起银子就要离去,却被那老道一把捏住了肩头。 老道看似云淡风轻地将手放在冉羽涅的肩上,实则是用了大力气,将冉羽涅钳制在了原地。 “放手!”冉羽涅不悦,扭动了几下身子,却无法挣脱那老道的钳制。 老道依旧笑容可掬,“官人不必如此,我没有恶意,只因你我有段善缘,我才出现在官人面前,官人且听贫道说上一二。” 冉羽涅虽然愤怒这老道纠缠自己,却也无奈挣脱不了这老道的钳制,没好气道:“你快说,长话短说。” 老道这才放开冉羽涅,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官家中现有两房妾室,有一房妾室入府多年只出一女便未再有所出,那是因为此女煞气入体,成了阴煞之体。 阴煞之体的人,不仅对官人行那房中事没有半点兴趣,还会影响到官人的子女运。 官人新纳一妾,虽是阳光雨露却也挡不住那阴寒煞气,若官人将来想抱得儿子,就需将那先纳入府的妾室休掉,阻隔煞气影响新房,否则官人即便是来了儿子缘,也留不住儿子运。” 那老道说完此话便悠然离去,留下冉羽涅心里一紧,讷讷地愣在原地思忖老道话里的意思。 待他回过神来,再想向那老道问个仔细,却发现自己身边早已没了那老道的踪影。 冉羽涅寻不见那老道的身影,心里禁不住发怵,心想那老道不为求财,难倒那老道真是世外高人或者真是仙人下凡?遇见自己只为了一段善缘? 冉羽涅都开始怀疑,那庄姨娘究竟是不是阴煞之体? 寻不见那老道,冉羽涅的心空落落的,步履缓慢,心事重重地走回了冉府。 冉羽涅去了韩双双的院子,他刚塌进韩双双的房们,突地就被韩双双房里高高挂起的南极仙翁图吓了一大跳,心想这画上的仙人怎么那么像今日他遇见的那位老道? “双双,这画像你是从哪里来的?”冉羽涅指着画像,手指发颤,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有些微颤。 韩双双笑咪咪地挽起冉羽涅的胳膊,小鸟依人地靠在冉羽涅的肩头,摇了摇冉羽涅的胳膊,一副甜蜜幸福的小女人模样。 “老爷,我想给你生个儿子,今日我去寺庙求子,寺庙里的一位高人送我这幅南极仙翁图,高人说这图可以帮我挡阴煞,有助于我求子。” 挡阴煞?助求子? 冉羽涅望着那画咽了咽口水,愣了半晌,旋即他就想到,那送子的事不是送子娘娘该管的事吗?何时掌管寿元的南极仙翁,也插手管理送子的事了? 明明是风马牛对不上号的荒唐事,冉羽涅却又说服了自己。 那老道来无影去无踪的,不是神仙又是什么?看来自己今天真的是遇见了神仙,定是那下凡的南极仙翁,为修得善缘,功德圆满,才将冉府里有姨娘被阴煞入体一事告示了自己。 只是要休了庄氏还需与姚氏商量,毕竟那庄氏是从姚家迎进门的妾。 就在这时,宫里的人来了冉府。 冉羽涅出府,见来人是宫里的总管太监李公公,赶紧恭敬一礼,热情邀请道:“李公公能来我冉府,真是让我冉府蓬荜生辉,公公辛苦,快快请进府里坐坐,喝口茶,歇歇脚。” 那李公公是个人精,他跟在纪武帝身边侍候纪武帝多年,他看得出来,今日纪武帝对冉纤尘的态度不同旁人。 这冉大人好歹也是冉纤尘的父亲,李公公没灾冉羽涅面前端起他那总管太监的架势,而是笑脸应道:“冉大人不必客气,咱家来传个话就回去。” “李公公请讲。”冉羽涅以为是纪武帝有什么话传给自己,洗耳恭听,脸上带着客套的微笑。 李公公双手抱着佛尘,顾盼有神地望向冉府里,嘴里却对冉羽涅道:“冉大人,咱家这话呀是传给苏妈妈听的。” 此话一出,冉羽涅恭敬的脸上僵了僵,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时,苏妈妈小跑着来到了冉府的大门口。 李公公见一个妇人向这边跑来,旋即脸上就堆上了笑,问道:“妇人可是苏妈妈?” 苏妈妈第一次见宫里的大太监,手脚无措,膝盖一软下意识地就要给李公公跪下,“民妇就是苏妈妈,民妇见过大人。” 苏公公眼疾手快一把扶起了苏妈妈,“苏妈妈,咱家是来带口信的,咱家不是来宣旨的,苏妈妈不用行如此大礼。” “哦,哦,好!”苏妈妈心里还是有些慌乱,她勉强站直了身子,“不知大人有什么信带给民妇?” 李公公这个人精,知道冉纤尘指名要给这个妇人带信报平安,便猜到,眼前这个妇人在冉纤尘的心目中,其地位定比那冉羽涅高上许多。 李公公对苏妈妈自然也客气有礼,笑容满面,“苏妈妈,纤尘姑娘让咱家给妈妈带句话,纤尘姑娘决定暂留宫里三日,三日之后她便会回府,姑娘怕妈妈担心,特让咱家来府上告知妈妈一声,话已带到咱家就告辞了。”说罢,李公公佛尘一扬便潇洒离去。 苏妈妈不知小姐在做什么,更不知纤尘为什么要留在宫里;但是她知道,无论小姐要做什么,那都是小姐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她只要知道小姐安全便也放心了。 第140章 留宿宫中 李公公走后,冉羽涅回到书房心绪不宁,李公公可是总管太监,纪武帝身边的人,这人除了纪武帝谁还请得动他来传话? 很显然纤尘是被纪武帝留在了宫里,可是纪武帝一会赐纤尘一个自主婚姻的圣旨,一会又将纤尘留在宫里,这一留还是三日,冉羽涅不明白纪武帝这样做究竟什么意思? 他现在还不知道,纤尘被纪武帝留在宫里,是因为顾子毅现在危在旦夕,纤尘正在全力抢救顾子毅,没有时间回府而已。 冉羽涅又想,难不成,纪武帝真对纤尘动了心,希望纤尘也爱上他,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他一声叹息,无奈地捏了捏额角,这个纪武帝呀,都一把年纪了还搞什么年轻人的爱情游戏? 这女人呢,只要占了她的身子,还怕她的人不愿跟着自己吗? 冉羽涅巴不得纪武帝能将纤尘即刻宣进宫,做了娘娘,这样一来,他再高升的机会就来了。 转而冉羽涅又想,纪武帝既然愿意花时间在纤尘的身上,就说明纪武帝已经对纤尘动了情。 云妃毕竟已年老珠黄,又岂能与年轻漂亮的纤尘媲美呢?那么纤尘取代云妃在纪武帝心中的位置也指日可待。 想至此,冉羽涅忍不住内心一阵窃喜。 他原还想着,就这两天让苏妈妈卷铺盖走人,看来这事得从长计议了,纤尘这孩子对这个苏妈妈有情有意,若此刻他动了苏妈妈,纤尘就会为了苏妈妈同自己撕破脸。 纤尘若因此与自己生了嫌隙,不帮自己,不在纪武帝面前替自己争取利益,岂不是得不偿失?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纤尘,让纤尘为自己所用,帮自己步步高升…… 冉羽涅越想越远,远到纤尘都给纪武帝生下了个儿子,那时,他便不再拥戴云妃之子顾子琛为储君,他要拥戴立纤尘的儿子为储君,到时候,他才是整个纪国的真正掌舵人…… 冉羽涅的思绪飘得没边没际,这白日梦做得异想天开都要流口水了,突地,冉花楹的声音响起,“父亲,听说大姐姐今日要留在宫里?”一句话,将冉羽涅从权倾天下的美梦中拉回了现实。 冉羽涅的脸上还残留着美梦带来的喜悦,“嗯,皇上将你大姐姐留在宫里小住三日。” 美梦被打断,冉羽涅并不生气,因为他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来,自言自语道,“三日都穿同一件衣裳,皇上看久了会不会觉得乏味?” 说罢,他就自顾自地离开了书房去了贵兰院,留下冉花楹一个人愣在书房。 冉羽涅以天热,纤尘需要换洗衣服为由,让苏妈妈替纤尘找了两身干净且漂亮的衣服出来。 他拿着苏妈妈包裹好的衣裳,迈着欢快的步伐去了韩双双的院子。 一寸光阴一寸金,造人不负寸光阴,冉羽涅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不造个儿子出来誓不罢休。 冉花楹从冉羽涅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异样,她急忙赶去了姚氏的院子,与姚氏商议对策。 冉花楹坐在姚氏的身旁问:“娘,你说,皇上为何要将冉纤尘留在宫中小住三日?” 姚氏思忖片刻,满身怨气地说道:“沈氏生的那个臭丫头,长得就像只狐狸精,那魅惑的本事更是通了天,你不是不知道,她回来没多久,不就将那个风流王爷顾子祺给勾到手了,说不定,这皇上的魂也被她早给勾走了。” “娘,皇上心里不是只有云妃吗?我听说宫里新进的嫔妃,都是二八年华的好姑娘,皇上却连碰都没碰过。” “楹儿,你傻呀?那些女子岂能和冉纤尘比?你没看到她身上的狐媚子术有多厉害?那日品瓜宴上,瑞王殿下与她还是第一次相见,不也是帮着她数落着为娘的吗?男人没一个专情的,帝王更不会例外。”姚氏说得语重心长。 冉花楹一听,急了,“娘,若那冉纤尘真被纪武帝纳入了宫,成了宫妃,日后我嫁给了康王,她的辈分岂不是就比我高了一辈?我见了她始终都要行礼,矮她一截?” 姚氏冷哼一声,“就凭她也配?你可别忘了宫里还有个云妃,只要云妃出手,那冉纤尘其能如愿嫁给了皇上?” 姚氏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色已晚她们不便进宫,母女二人决定明日一大早就去宫里给云妃娘娘请安。 三更天万籁俱静,虫不鸣蛙不叫,大地都已经沉睡,宫人门守在门口都已打起了盹来,顾子祺回了他的王府,阿峰也被纤尘遣去休息,寝殿里只剩下熟睡的顾子毅和纤尘了。 许是今日实在太累,纤尘终于扛不住疲惫,也趴在顾子毅的床边睡着了。 待纤尘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顾子毅床边的贵妃榻上,睁开惺忪的睡眼,她的眼前一片明黄,猛然睁大眼睛,纤尘才看清楚原来是纪武帝坐在她的榻前。 纤尘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立马跪下行礼道:“臣女叩见皇上。” 纤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到贵妃榻上去的,讷讷地道:“皇上,我,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不久,卯时未到,其实你可以再睡会,我见你趴在毅儿的床边睡着了,就让阿峰将你抱到榻上去好好歇息一会,却未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难得一国之君有如此和蔼,善解人意的时候,纤尘抬头看向纪武帝,纪武帝穿着龙袍,端坐在椅子上,李公公和阿峰站在他的身后两侧,活像左右两护法。 明黄的龙袍上飞龙在天睥睨天下,被龙袍包裹的那个男人一脸的疲惫,君王的傲然霸气不在,纤尘在她脸上只看到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担忧。 纪武帝的神情骗不了人,他是关心顾子毅的,既然关心,可是纪武帝为什么还要下达这么残酷的命令? 纤尘似乎觉得这后面定有隐情。 正因为纤尘在纪武帝的眸子里看到了他对顾子毅的疼惜,纤尘才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出来,“皇上,我见你眼袋深黑,想来是一夜难眠。”她从瓶子里取出一粒丹丸,递给纪武帝,“我这里有粒百花丹,强心养胃提精神,你先吃一粒吧,至少可以保你一个上午都精神饱满。” 纪武帝并未去接纤尘手里的药丸,他的眸子只是将纤尘打量了一番又一番,纤尘似明白过来,他是帝王,连外界的食物都不会轻易尝试更不要说是丹药了。 “呵呵……我都忘了,我处理了伤口还没洗手呢,这粒药丸我先吃了,今日我也需要依靠百花丹的药效来提提精神。”纤尘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便把自己递给纪武帝的药丸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看破不说破,纪武帝讪讪一笑,“我知道,你已经将毅儿从鬼门关里给救回来了,纤尘姑娘,毅儿是不是已无大碍了?”纪武帝问,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尽显沧桑。 “回皇上的话,瑞王殿下虽然被抢救回来;但是这还不算真正脱离危险,接下来的七日是危险期,瑞王的创伤面积太大,最怕伤口感染,一旦感染就是十分凶险的事,九死一生。” 纤尘不敢隐瞒,将风险如实告知给纪武帝。 纪武帝沉默不语,他平静的眸子深处有不易让人察觉的痛,半晌,纪武帝才沙哑着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道:“起来吧,好好救他,朕信你,七日,朕就给你七日时间,在这七日里,你需要什么只管向李公公开口,他都能替你办到。” 似千斤重任又落到了纤尘身上,纤尘挺着脊背结下了这个重任,拱手一礼,“谢谢皇上信任。”。 这时,总管太监李福海赶紧上前一步,恭敬有礼道:“纤尘姑娘有何需要,尽管开口,咱家定会尽全力去办。” 纤尘向李公公欠身一礼,“那就有劳公公了。” 卯时将到,早朝就要开始,纪武帝深呼出一口浊气,便起身离去。 李公公却未跟着离开,纪武帝将他留在了荣安宫等候纤尘的差遣,今日跟着纪武帝一起去上朝的太监是李公公的义子小李公公。 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李公公是纪武帝身边最亲信的人,是这个宫里的总管太监,纪武帝将他留给纤尘差遣,可见意义非凡,可见纪武帝的心似明镜。 想来,纪武帝也猜到有人想要杀了顾子毅,且要杀顾子毅的那人权利通天,在这宫里,纤尘若没有李公公的帮助,恐怕想要一根针都难。 看来纪武帝是信任李公公的,既然纪武帝都信任李公公,纤尘便不会怀疑他,而是开始将自己今日所需,列出了一个单子出来交给李公公,并吩咐阿峰跟着李公公给他当下手。 阿峰是个套话高手,纤尘希望阿峰能从李公公的嘴里多探听些信息回来,这样她好判断出是谁想要杀顾子毅,纪武帝为何明明知道一百大板会打死人,却还是坚持下了这个决定。 顾子毅的伤口昨日已经处理好,换药的时辰还未到,阿峰跟着李公公去采办纤尘所需的物品,今日的荣安宫比昨日轻松了许多,也比昨日安静了许多。 宫人门都在寝殿外候着,寝殿里又只剩下纤尘和顾子毅了。 顾子毅呼吸均匀,脉跳均匀,身上没有发热的迹象,他睡得很好,想来是吃下的“安神丹”药效还在。 纤尘正替顾子毅掩着被子,她的手刚落在顾子一的胸口,就被顾子毅一把捉住了。 “你醒啦?”纤尘问。 “嗯,醒了,父皇来的时候我就醒了,我翻不了身,干脆就装睡。”今天顾子毅的声音听起来好多了,不再像昨天比那蚊子的嗡嗡声还小。 “昨日我请熙王殿下去给你准备了鸡血粥,估计过会粥就来了,你现在要不再休息一会?”纤尘安抚道,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是被顾子毅拽得更紧了。 “不休息了,想看你,翻不了身,你过来睡到我旁边来,让我看看你。”顾子毅的声音有气无力,却霸道不容拒绝,“不过来不放手。”他继续补充道,又像个无赖。 第141章 乐云郡主自讨没趣 气氛有点暧昧,纤尘看向顾子毅,那人却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地拽着她的手,“不放,就是不放。”他将纤尘的手往怀里揣,闭着眼却是含笑春风。 “好,我上来。”纤尘拗不过顾子毅,便上了他的床,躺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两两相望,岁月静好。 顾子毅将纤尘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卖萌撒娇道:“你看了我的身子,就要对我负责,这辈子你都不能再嫁别人了,只能是我的。” 纤尘噗呲一笑,睁着疑惑的大眼睛问:“我看了好多人的身子呢,你排在他们的后面,若他们都要我负责怎么办?” “什么,你看了多少男人的身子?”顾子毅怒了,捏了捏纤尘的鼻子。 纤尘的鼻子被顾子毅捏得微微生疼,她缩了缩脖子,却也不甘示弱,调皮地比出十个手指头来,“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呢,怎么办?” 这个臭丫头,不把他给气疯了,誓不罢休吗? 顾子毅怎会不知道纤尘是在故意逗他,他一把将纤尘的头揉进自己的怀里,问:“这样呢,这样有没有过?” 要是别的女子估计就顺势半推半就,面含春娇地说声“讨厌。”便躺进了顾子毅的怀里。 偏生纤尘情窦初开,对风情一事还不甚了解,难免不解风情,本能的一把将顾子毅推开,险些将侧卧着身子的顾子毅推倒。 “嘶……” 身子晃动拉扯到伤口,顾子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纤尘趁机溜走,坐直了身子,见顾子毅满脸痛苦,心里一惊担忧道:“顾子毅你没事吧?” 见顾子毅不语只是面露痛苦,纤尘下意识地手就搭在了顾子毅的屁股上,埋头去给他检查伤口,“顾子毅,你哪里疼,是不是刚刚碰到哪儿了?”纤尘很担心。 纤尘跪在床上,丰、臀微翘,弓着身子,双手在顾子毅的屁股上游来走去,细心地检查着顾子毅的屁股上有没有新的出血点,只是她这姿势是不是有点太辣眼睛了。 关心则乱,顾子毅刚刚确实是拉扯到了伤口,只是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疼,他是故意逗纤尘的,看到纤尘紧张自己,顾子毅心里暖暖的,很满足。 他手肘枕在枕头上,撑着头欣赏着纤尘着急自己的模样。 就在此刻,荣安宫寝殿的大门被人突地推开。 乐云郡主来势汹汹,她站在门口就看见纤尘在顾子毅的床上,手还在顾子毅的屁股上摸来摸去,气就不打一处来。 乐云郡主气得咬牙,一手扠腰,一手指着纤尘的方向,扯着嗓子像个泼妇骂道:“冉纤尘,你真是不要脸到家了,竟然爬上了瑞王殿下的床,非礼瑞王。” 幸得荣安宫里的宫人不多,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好几个好奇的小脑袋,躲在寝宫的门口探出头来,往寝殿内偷偷地瞅了瞅。 纤尘愣怔,什么非礼瑞王?这乐云郡主脑回路是个什么情况?明明自己在给瑞王检查伤口好不好?竟然被她说成了自己在非礼瑞王??? 乐云郡主愤然走近纤尘,她摔伤的五官还没有好全,脸上深浅不一的疤痕因她的愤怒,扭曲得更狰狞恐怖。 顾子毅则幸灾乐祸地笑了,嘴里还重复着乐云郡主的话,“非礼,非礼,哈哈哈,我还很想试一试被你非礼的感觉呢?”顾子毅挑衅道。 纤尘被羞得小脸通红,啐了顾子毅一句,“她是疯子,你是癫子,你们两疯癫在一起了,真是绝配。” 纤尘这话似逆了顾子毅的鳞,顾子毅最讨厌别人将他与乐云郡主连系到一起。 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是云妃的侄女,屡次三番挑战顾子毅的耐性,还试图说服云妃给纪武帝施压,让纪武帝给她赐婚,让她嫁给顾子毅为妃,若不是顾子毅态度坚决,怕是早被赐婚了。 乐云郡主对顾子毅来说,真的是条死缠难打的臭咸鱼,恶心得让人想吐。 偏偏纤尘将乐云郡主和自己连系到了一起,顾子毅旋即就黑了脸,他伸出手,一把抓住纤尘的手,就望自己身边拽。 纤尘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倒在床上,顺着顾子毅的力道差点又要躺了下去,她突然被顾子毅拽倒,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见顾子毅在她耳边说:“不要将我与她联系到一起。” 顾子毅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和警告,他的脸阴沉得可怕,黑如碳堪比张飞。 纤尘不知道顾子毅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不过看在他都黑了脸的份上,纤尘便也不再追究他刚刚将自己拽倒的过错。 此刻的纤尘被顾子毅拽着手,半躺在顾子毅的身边,乐云郡主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 她觉得纤尘就是在故意挑衅她,她冲到顾子毅的床边,扬起手一记耳光就向纤尘脸上扇去。 纤尘的手被顾子毅拽着,眼看乐云郡主的这记耳光就要扇在自己的脸上。 关键时刻,顾子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侧身,一抬手就逮住了乐云郡主扬起的手,他再猛然往后一推,乐云郡主一个趔趄就摔倒在了地上。 纤尘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自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人扇了耳光,那自己还有什么脸去爱这个女人? 顾子毅要护纤尘,根本顾不上自己屁股上的伤,他忍着屁股上伤口被拉裂的痛,冷冽地对乐云郡主说道:“乐云郡主,本王母妃的荣安宫岂是你能闯的?纤尘姑娘在为本王看伤,也岂是你可以诽谤的?你秉性恶劣,内心肮脏,滚,本王看见你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顾子毅没有给乐云郡主留半点颜面,可以说他的话不近人情。 偏生乐云郡主就像听不出来一样,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子毅哥哥,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从小就喜欢我,是我不对,做了一些事惹你生气了,你看在我们从小青梅竹马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纤尘不知道顾子毅和乐云郡主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恨一个人恨得咬牙切齿,一个哭着求原谅;但是纤尘猜想他们之间定是有过去的,心里忍不住一酸。 顾子毅在护纤尘时,他已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本就虚弱,这会子体力不支,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眼皮似有千斤重,不得不合上了眼。 纤尘慌了,拍打着顾子毅,“顾子毅醒醒,不要睡……” 顾子毅精神透支,很是疲惫,艰难地撑开眼皮,露出一条缝,微微一笑,“我睡一会就好,不要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这家伙昨日流血过多,今日到现在还没进食,万一就这样睡下去昏迷不醒怎么办?纤尘赶紧将开窍醒脑丹拿出来放在顾子毅的鼻前。 “顾子毅你醒醒,你不能睡!”纤尘边拍打着顾子毅的脸,边给他闻着开窍醒脑丹的芳香。 许是开窍醒脑丹的香味起了作用,顾子毅的眼皮没那么重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纤尘如释重负。 就在这时,乐云郡主扑咚一下跪在了顾子毅的床边,猝不及防,她的手就伸到了顾子毅的胳膊上,摇着顾子毅的胳膊道:“子毅哥哥,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好不好?……” 顾子毅是病人,怎么经得起乐云郡主这样摇?纤尘怒了,一把将乐云郡主的手打开,“你有病呀?你没看见他是个病人吗?你这样摇他是想要他的命吗?” 乐云郡主先是一愣,旋即就反应过来,对着纤尘咆哮,“冉纤尘,你敢打本郡主?” 这人真是个神经病,纤尘懒得搭理一个神经病。 她转而看向顾子毅,温柔地对他说道:“等喝了熙王殿下的鸡血粥你再睡好不好?你吃点东西再睡我才放心。” 顾子毅勾唇对纤尘笑了笑,那笑容很是温柔,似有说不尽的温情,看得一旁的乐云郡主嫉妒得发了疯,她愤怒地大喊一声,“来呀!” 咚咚咚……几个士兵从荣安宫的寝殿门口冲了进来。 乐云郡主撸、着袖子,指向纤尘,“这个冉纤尘,非礼瑞王殿下,被本郡主撞见,就对本郡主动手,试图杀了本郡主灭口,是大不敬之罪,其罪当诛,给我拿下。” “是。”士兵们向顾子毅的床边围拢,这些兵都是云华宫里的护卫军。 纤尘不得不佩服乐云郡主颠倒是非黑白和信口开河的本事,她的眉心皱了皱,一股杀意蔓延至了眼底。 乐云郡主今天会来荣安宫闹事本就蹊跷,她还带着兵来更是蹊跷,不难猜出,有人想借乐云郡主的手阻止自己给顾子毅施救。 纤尘心里的杀意已起,手里的毒针就已经准备就绪,就在这时,熙王顾子祺提着食盒子进了寝殿。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顾子祺将食盒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怒瞪乐云郡主。 士兵们也因顾子祺的到来,而停止了抓纤尘的动作。 乐云郡主被顾子祺瞪得浑身发麻,她只是个异性郡主,在货真价实的皇子面前她也收敛了许多,她转而想到侍女给她说过,品瓜宴上,顾子祺是和纤尘同案儿坐的。 旋即她就想到一个法子,挑拨离间起来,“熙王殿下,冉纤尘不守妇道,她明明是你的女人,却在你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就去勾引瑞王,还爬上了瑞王的床试图非礼瑞王。” 顾子祺都快被气笑了,这乐云郡主编瞎话也不动动脑筋,纤尘试图非礼瑞王?怕是我三哥哥试图非礼纤尘还差不多。 这乐云郡主是云妃的侄女,顾子祺也不想去招惹,便打发道:“纤尘是父皇安排来给三哥治伤的,乐云郡主没事就回云华宫吧。” “治伤能治到床上去?我看她就是不要脸。”乐云郡主不甘心。 顾子祺那美得雌雄同体的俊脸上染上了一层薄怒,他似笑非笑看向乐云郡主,“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郡主要脸,便不会做出那许多腌臜事来让人生厌了,滚吧,在本王还没发火前,带着你的人滚出荣安宫。” 第142章 话说乐云郡主 清晨一缕阳光射进了荣安宫的寝殿,那缕金灿灿的阳光,恶作剧般地射在了乐云郡主的脸上,将她扭曲的脸照得分外的鲜明。 乐云郡主被熙王殿下顾子祺骂成是那没皮没脸,连老鼠都不如的人,气得她脸上红白交替咬牙切齿,万分精彩。 骂她的人是顾子祺;但是顾子祺是纪武帝的亲生儿子,乐云郡主自然不会怨恨顾子祺。 她憋闷着一口恶气,怨毒地瞪了一眼纤尘,“冉纤尘,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乐云郡主将满腔的怨恨都发泄在了纤尘的身上,不甘心的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荣安宫。 被人指着鼻子骂,纤尘也不气不脑,被人骂又不会少快肉,她为什么要生气? 不过睚眦必报的她,不生气可不代表不报复,她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坏坏的,有点阴。 旋即,纤尘就看向顾子祺,“熙王殿下,那鸡血粥熬好了吗?” “好了,好了。”顾子祺将粥从食盒子里端了出来。 粥熬得不稀不稠,半流体状,恰到好处。 按纤尘的吩咐,顾子祺在粥里放了鸡血和小米,姜放少了些,粥有点腥,不过血是补铁生血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再腥纤尘也要逼着顾子毅将它给喝下去。 顾子毅喝下粥,纤尘又从新给他处理了伤口,换了药,没多会他就睡了。 见顾子毅已经熟睡,纤尘便吩咐宫人在顾子毅的床边守着,她则将顾子祺叫去了荣安宫的小亭里。 “熙王殿下,你给我说说顾子毅和乐云郡主之间的关系吧。”纤尘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她必须要弄清楚乐云郡主和顾子毅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喜欢顾子毅不假;但是她也不想自己成为感情的第三者。 “纤尘,你要相信我,我三哥哥和乐云郡主真的什么都没有。”顾子祺连忙解释道。 “那为什么她会跪在顾子毅的面前,求顾子毅的原谅,还说她与顾子毅从小青梅竹马?”纤尘反问,目光犀利,不容顾子祺撒谎。 顾子祺见纤尘的神情冷凛,再一想,如今纤尘和乐云郡主的梁子也已经结下了,便也不再隐瞒。 顾子祺摇着折扇,目视远方,没有聚焦,似在回忆过去,“乐云郡主喜欢三哥哥已久,三哥哥却是浑然不知。 那年,乐云郡主被父皇赐了郡主的封号,大家都嘲笑她是个讨巧郡主,跟小猫啊懒是一样的。” 纤尘柳眉微皱了皱,别的地方比喻一个人讨巧卖乖,都说是跟个狗一样,纤尘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人讨巧卖乖跟只猫一样,而且还是一只有名有姓的猫,看来这只猫在纪国皇宫里的地位不低。 纤尘没有打断顾子祺的话,而是听他继续说,“宫里的孩子,还有那些贵胄家嫡出的孩子,小时候谁不是心高气傲的,谁会看得起,一个靠着在云妃面前讨巧卖乖,得来郡主之位的丫头? 难免大家会对她冷嘲热讽,甚至整个宫里都没多少人看得起她。 三哥哥比我们大上好几岁,心性也比我们成熟,他没有嘲讽乐云郡主,而是开导乐云郡主,他告诉乐云郡主,那些人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让乐云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三哥哥还鼓励乐云郡主做好自己,让自己变得优秀,旁人就不会再嘲笑她了,久而久之,三哥哥成了乐云郡主在这个宫里唯一的朋友。 因为三哥哥喜好兵法,喜欢舞刀弄剑,故此,乐云郡主也弃了女儿家的琴棋书画,寻得一位江湖高人,拜了那一位江湖高人为师,学了一身功夫。 乐云郡主在宫里,在我们皇子公主面前,总是表现得善良又懂事,谦虚又恭敬,因三哥哥的缘故,我们几位皇子公主也开始慢慢接受了乐云郡主。 可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乐云郡主有两副嘴脸。 她对着她惹不起的人,比如我们这些皇子公主等等,她就谦卑恭敬,对那些家势不如她的官员和百姓就肆意践踏,残暴得不可理喻。 一年,她驾马在街上狂奔,一个孩童没来得及躲避她的马蹄,被她的马活活踏死,孩子的母亲痛失孩儿,状告到宫里,她竟然带人连夜将那户人家给屠杀了个干净。 事后,三哥哥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回答令人发紫,她说,‘不过是贱民而已,将他们都杀了,他们才不会再状告自己,给自己带来麻烦。’” “天啦,她对百姓这么狠辣?”纤尘脱口而出,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夏日炎炎,纤尘却感觉到冷风嗖嗖,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将自己的胳膊搓暖和了些,自语:“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蛇蝎美人?” 顾子祺摇着折扇,看向纤尘,云淡风轻地问:“怕吗?” 纤尘似笑非笑地答:“也许,我比她更狠。” 哈哈哈……两人都笑了。 旋即,顾子祺继续道:“至那以后,三哥哥便没再搭理过乐云郡主,自然我们也不愿再搭理乐云郡主,觉得她太残忍,我们与乐云郡主的关系渐行渐远,直至疏远。 直到去年的上元节,我们才知道,乐云郡主一直都喜欢着三哥哥。 那年,三哥哥替乌戎国平反成功,大胜归来,父皇选在上元节,在宫里为三哥哥举办了庆功宴。 那晚,一位四品官员家的女儿向三哥哥袒露了爱意,那姑娘送了三哥哥一个香囊。 在纪国,香囊代表爱慕,三哥哥自然没接受那位姑娘的香囊;却未想到,乐云郡主知道此事后,竟然寻着机会用刀划破了那女子的脸。 她还放出狠话,瑞王殿下是她未来的夫君,谁敢对瑞王殿下有非分之想,她就对谁不客气。 那个女子是一个四品官员家的姑娘,他父亲也在朝堂上替自己的女儿伸过冤,可是云妃派人去向那位官员传了话后,那位官员便再也没有提级过此事。 此事便不了了之,乐云郡主也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受到半点惩罚。 有云妃替乐云郡主撑腰,她更加的有恃无恐,喜欢三哥哥的姑娘很多,可是谁若敢在她面前表露出来,她就会对谁不客气。 起初有人不屑,后来乐云郡主真杀了几个爱慕三哥哥的姑娘,杀鸡儆猴后,那些喜欢三哥哥的姑娘们才感到后怕,不得不将自己爱慕三哥哥的心,小心地藏了起来。 哎……! 说至此,顾子祺无奈地叹息一口,接着他又笑了,折扇一摇念念有词道:“缘份,缘份,这就是缘份呀!” 旋即,顾子祺折扇一合,双眼放光看向纤尘,故弄玄虚地问:“纤尘我告诉你,乐云郡主还去求过云妃,让云妃去求父皇给她赐婚,将她赐给三哥哥为妃,你猜我三哥哥是怎么拒绝了那次赐婚的?” 纤尘此刻满脑子都是云妃,费解这个女人十几年来未出云华宫,却依旧可以在纪国呼风唤雨。 她的侄女为非作歹,她不好生劝解,还助纣为虐,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纪武帝还如此爱她? 曾几何时纤尘还以为云妃就是自己的师父,现在看来不是,而且肯定不会是,她的师父也护犊子;但绝对不会是那种不分是非黑白助纣为虐的人。 因为顾子琛眉眼间有几分师父的模样,纤尘便对云妃有了一些兴趣,这会子,纤尘对云妃的兴趣是更加地浓烈了。 她现在哪有时间去想顾子祺的问题,她直接摇头道:“不知道。” 顾子祺折扇在手掌上一敲,“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因为我们得到这个消息时,也十分震惊!” 顾子祺将身子往纤尘的方向挪了挪,一本正经地低声道:“当时我父皇要将乐云郡主赐婚给三哥哥,三哥哥坚决不同意。 父皇就让三哥哥,在娶乐云郡主和剿灭东阴人之间选一项。 剿灭东阴人,父皇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朝廷不派兵给三哥哥,三哥哥只能带着他那战神的二百精英前去剿匪,这无疑是种自取灭亡的自杀,可是三哥哥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话说至此,顾子祺长长舒了口气,合上的折扇在他手掌里敲打,“没想到呀,没想到,三哥哥去了交州不仅成功剿灭了东阴人还遇见了你,这就是缘份呐,缘份!” 说着,顾子祺的脸上一扫刚刚一本正经的谪仙模样,一抹痞子般的坏笑挂到脸上,剑眉贼兮兮地挑了挑,眸子里闪着贼光,他瞄了瞄寝殿的方向,抬起屁股弓起身,凑近纤尘的耳边。 他手捂着纤尘的耳朵小声说道:“纤尘我告诉你,你可是我三哥哥这么些年来第一个喜欢的姑娘呢,在你之前他真的没碰过任何一个姑娘,纯得跟一张白纸似的,你们可得加油呦,我还等着抱大侄子呢!” 这家伙不正经起来真的很欠揍,纤尘无语,翻了一记白眼给他,凝眉问道:“既然顾子毅和乐云郡主没什么,那为什么,上次我问乐云郡主的事时,你和阿峰都对我支支吾吾的?” “那还不是因为乐云郡主手段太毒辣,你又从交州才回来不久,我不了解你,担心你会像其她的姑娘一样,知道有这么一个劲敌存在,就放弃了我三哥哥。”顾子祺折扇一摇,漫不经心地道。 “那你为何现在又愿意告诉我这些了呢?”纤尘继续追问。 “其一,你迟早要面对她,今日你们的梁子已经结下,告诉你也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顾子祺折扇一合,脑子里浮现出纤尘在添香乐坊打人的画面,双眼放光地看向纤尘,“这其二嘛,就是你够暴力,比她还狠。”接着顾子其就向纤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我,看好你哟!” 纤尘剜了一眼顾子祺,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正经些?”接着,纤尘一本正经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股子祺问:“那只叫啊懒的猫是云妃娘娘养的吗?” 第143章 姚氏母女进宫 夏日,小亭的穹顶遮挡了湛蓝天空上悬挂的烈日,一丝风都没有,热得还是让人憋闷,顾子祺摇着折扇,漫不经心地“嗯”了句,算是应了纤尘的话。 突然他又觉得纤尘不会无缘无故问起猫的事,他摇折扇的手顿了顿,疑惑地看向纤尘,问:“云妃养猫有什么问题吗?” 纤尘不语,摇头浅笑。 自己的师父虽然喜欢小动物,却从不养小动物,尤其是猫,这么说来,那云妃就真的不是师父了。 今日,纤尘在顾子祺这里得到的信息不少,她似乎能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手,早对顾子毅起了杀意。 是谁想要杀顾子毅呢? 纤尘垂眸,若有所思。 乐云郡主的突然闯入绝对不是巧合,纤尘甚至怀疑,这是有心人的一石二鸟之计。 不错,纤尘猜得不错。 乐云郡主是个投机取巧小聪明不少,大智慧没有,一提到顾子毅就会没脑子发疯的女子,她今日闹的这么一出,正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今日一大早,冉羽涅前脚刚离府去早朝,后脚,姚氏母女就坐上了马车,拿着云华宫的出入令牌进了皇宫。 云华宫里,一位妇人正在给庭院里的花修剪枝叶。 妇人一身水纹缎素锦织牡丹花长袍罩身,长袍的一体筒子剪材,遮住了妇人苗条的腰肢,水纹缎泛起的柔和光泽却将妇人存托的更加高贵优雅。 花美人娇,妇人高高的贵妃髻上随意插着一朵鲜花,将她秀美的鹅蛋脸衬托得更加娇小可人,柳眉凤眼,精致的鼻梁高挺纤长,肤如凝脂,白里透红。 妇人虽已年过四十有余,保养得却是极好,那姿色,那丰韵不输二十来岁的新妇。 一双纤纤玉手,像是跳芭蕾舞的演员穿梭在花丛中,妇人正专注地修剪着自己手里的花枝。 一位嬷嬷迈着匆匆的细步,双手呈着云华宫的通行令牌,恭恭敬敬来到妇人面前,“娘娘,冉府里姚氏母女来访。” 妇人正是云华宫的主人,云妃娘娘,她手剪花枝的动作顿了顿,旋即便将一朵花剪了下来。 宫人拿来一张托盘,云妃将剪下来的花和工具都放在了托盘上,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不悦,嘴里却道:“没想到这两母女竟也这般沉不住气,既然来了,就让她们进来吧。” 那嬷嬷得令,退去,去宫门口请姚氏母女入殿。 云妃转而看向另一位嬷嬷,“夏嬷嬷,乐云那孩子的药来了吗?” 夏嬷嬷恭敬有礼地向云妃低头道:“回主子的话,郡主早上的药,太医院刚派人送过来。” “走,那我们现在就将药给乐云那孩子送过去,让她快些把药喝了。”云妃款步姗姗向乐云郡主的寝殿走去,举手投足间端的都是优雅高贵。 “乐云,醒了就快将药趁热给喝了,药冷了反倒是不好喝了。”云妃的声音如山间的清泉,潺潺入耳,温柔好听。 乐云郡主很是听话,从床上撑起身子将药一口喝下,连眉头都没皱过。 “真是一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身子可有好些?”云妃来到乐云郡主的床边问道,她将宫人手里端着的蜜饯碗接了过来,慈爱地一颗蜜饯喂进了乐云郡主的嘴里。 “谢谢姑姑,我已无大碍,昨日就能下地行走了。” 乐云郡主应着,这些日子她从马上摔下来,得到了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尽心尽力的治疗,身体也恢复了许多,就连她摔掉的两颗大门牙,云妃也唤来了宫里的巧匠,给她弄上了两颗大金牙嵌了上去,金闪闪的惹人眼。 今日乐云郡主闹荣安宫时,说话没再漏风,骂人也利索不少,便是这两颗大金牙的功劳,只是纤尘一心在顾子毅的身上,没太注意到乐云郡主嘴里的大金牙。 云妃本应该在正殿接见姚氏母女的,偏生她来了乐云郡主的寝殿,就在乐云郡主的寝殿接见了姚氏母女。 姚氏最为沉不住气,她一进云华宫,在还没弄清事实真相的时候,便将她们母女两的猜想说给了云妃听。 她不忘在云妃面前先诋毁纤尘几句,说纤尘是个狐狸精,专会勾引男人,后又才将纪武帝将纤尘留在宫里的事说了出来。 最后她还不忘添油加醋道:“那冉纤尘本就是个没有底线之人,想来为了攀高,说不定早就做了那宽衣解带之事……” 云妃听完呵呵一笑,“姚氏,你想多了,纤尘之所以被皇上留在了宫中,是因为她在给瑞王殿下治伤。” 云妃说得漫不经心,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姚氏母女听得却是晴天霹雳,母女两简直不敢相信云妃说的话是真的。 看姚氏母女的反应太过震惊,云妃诧异地反问:“难倒冉纤尘精通医术,你们不知道?” 姚氏一来,云妃便给她赐了坐。 纤尘懂医这事,姚氏她们确实不知,被云妃这么一问,姚氏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她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撩了撩鬓角的发,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云妃。 “云妃娘娘,我家纤尘从小在交州乡下长大,怎么会懂医术呢?即便懂得点江湖游医那点骗人的把戏,也谈不上精通,皇上怎么可以将瑞王殿下交给冉纤尘那个丫头去救治?” 纤尘医术究竟如何,云妃自然不知;太医们都说瑞王无救了,纪武帝却坚持让纤尘去救治瑞王,那只能说明,纪武帝要嘛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试一试不甘心,要嘛就是纤尘真有本事。 无论纪武帝是怎么想的,都不是她们可以揣摩的,云妃细柔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告,“帝王的心思和决定岂是你可以揣摩和质疑的?” 姚氏乖顺的像只小白鼠,缩在椅子里,连连自责,陪着不是道:“是臣妇失言了,是臣妇失言了……” 云妃坐在上首位,扫了一眼陪着不是的姚氏,缓缓道:“听说瑞王殿下伤在屁股上,还是你家纤尘姑娘主动在皇帝面前请的缨,男女授受不亲,你家姑娘非但不避讳还主动请缨,看来这医术定是了得的。” “天啦,没脸了,没脸了,我们冉府的脸都被冉纤尘那个死丫头给丢光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给一个男人看屁股,这,这,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让我们冉府里的姑娘以后怎么见人呐?我们冉府里的女儿可都未出阁呀!” 姚氏痛心疾首,那样子看起来,活脱脱一位为家族女子名声着想的好主母。 这是姚氏故意为之,她认为她这个样子就可以贬低纤尘,拔高自己,殊不知在云妃眼里,她看她就如同在看猴戏。 云妃嘴角微勾,浅浅一笑,没有回应姚氏,而是端起盖碗,敲开盖子,慢条斯理地用盖子抚去茶汤上的茶叶,轻轻吹了吹便浅尝了一口茶水。 冉花楹此刻脑子滴溜滴溜转着,心想不能借云妃之手除去冉纤尘,那就借乐云郡主之手除去冉纤尘也是一样的。 乐云郡主有多喜欢瑞王顾子毅? 作为乐云郡主闺蜜的冉花楹,最是清楚乐云郡主对瑞王几近变态的喜欢。 那不仅是因为瑞王殿下人长得帅气,英武,更重要的是,她嫁给瑞王后,成了王妃,成了战神的女人,就可以借着王妃的地位,洗去她那讨巧郡主的耻辱。 冉花楹开口道:“娘,前些日子熙王殿下说,他愿为冉纤尘散去府中姬妾,还派了些下人来我们府里侍候冉纤尘,这时间过去也有月余时间了,却并未见熙王真正有所行动。 娘,你说,会不会是冉纤尘在熙王殿下那里久久得不到回应,就换了目标,用这种法子来引得瑞王殿下的关注呢?” 坐在床上的乐云郡主听到冉花楹的话,气得紧握成拳头的双手都在颤抖,若不是云妃在此,她早就暴跳如雷了。 接着冉花楹又故做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双手环胸,一手抬起,搓了搓下巴,头望向远方,眼角的余光却是打量着云妃和乐云郡主。 她自言自语道:“瑞王殿下的屁股被冉纤尘看了,不知道瑞王殿下会不会因为顾及到冉纤尘女儿家的名声,最终不得不娶了冉纤尘为妻呢?” 乐云郡主简直想暴走,她紧咬着下唇,忍着内心泼天的愤怒。 云妃噗呲一笑,“楹儿,看你这个没正经的,这些个没影的话怎么能乱说呢?” 云妃看冉花楹眼里没有责备,满满的都是宠溺。 冉花楹也看出来云妃对自己的宠溺,满心欢喜,笑道:“母妃说得是,孩儿受教了。” 至打纪武帝将冉花楹赐婚给顾子琛后,顾子琛对冉花楹又爱得执着,云妃为让自己儿子开心,便主动让冉花楹随着顾子琛一同叫她母妃,故此,冉花楹现在唤云妃为母妃。 “好了,本宫也乏了,楹儿你与乐云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乐云从马上摔下来后心情不好,你与她向来聊得来,就陪着她说说话,本宫就先走了。” 恭送云妃离开后,也不知道冉花楹对乐云郡主说了什么,反正她们没聊上几句,冉花楹便跟着姚氏回了冉府,那乐云郡主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去了荣安宫。 荣安宫里,阿峰跟着李公公已将纤尘写下的所有材料采购齐备,瑞王府的厨子、婆子也被熙王殿下带进了宫,现在荣安宫里的小厨房最为热闹,杀鸡切菜的,熬汤煎药的忙得不亦乐乎。 李公公忙活了大半天,尽心尽职,全心全意为纤尘准备着她所需的材料,纤尘心生感动,她这个小富婆也不吝啬,拿出一锭金元宝来,“今日劳烦公公了,公公辛苦了,一点心意还请公公不要介意。” 李公公一看纤尘给了自己一个金元宝,连忙将金元宝推回给了纤尘,面带焦灼,脸色为难地道:“哎呀姑娘,你能将瑞王殿下给救回来,咱家就对你千恩万谢谢了,你可知道,若瑞王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咱家脖子上的这颗人头怕也不保了,咱家该谢谢姑娘才是!” “公公,何出此言?”纤尘柳眉微蹙,似感觉李公公话里有话。 第144章 巧遇胡家二小姐 李公公环顾了一下周围,觉得小亭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将纤尘拉到一处背人的角落。 这个角落在荣安宫的假山后面,依着假山靠着墙,很是隐蔽。 李公公又警惕地将假山上下,四周都环顾了一圈后,才开口道:“纤尘姑娘,老奴也不瞒你,朝堂上百官弹劾瑞王殿下,弹劾他无诏回京,罔顾国法,罔顾军纪,定要严惩。 皇上被逼得没法子,便问朝官,‘你们想朕如何严惩瑞王?’ 大行台尚书令冉大人,提议‘交由刑部重打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随后百官跟着附议,附议声络绎不绝,人声鼎沸,那架势,那阵仗,前所未有,为堵那悠悠众口,皇上就随了众大臣的意,严惩了瑞王殿下。” 听至此,纤尘心里咯噔一沉,这打一百大板的惩罚竟然是他那个渣爹提出来的! 她那个渣爹与顾子毅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想至顾子毅于死地? 纤尘又想,究竟是她那个渣爹想顾子毅死,还是她那个渣爹背后的人想顾子毅死呢? 朝堂上百官弹劾顾子毅,这么大的号召力,纤尘坚信,冉羽涅背后的那个人还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这次朝堂上大家同仇敌忾对付顾子毅,定是顾子毅无意中触动了什么利益,而这个利益牵涉众多,才让众朝臣默契达成了共识,给顾子毅引来杀身之祸。 见纤尘沉默不语,李公公试探性地问:“姑娘可有觉得皇上太狠心?” 纤尘摇头,“公公,不嫌臣女是冉大人的女儿,还愿将实情告知臣女,是公公对臣女的信任,纤尘先谢过公公了。” 说至此,纤尘又向李公公施了一礼,“那朝堂之事纤尘不懂;但是纤尘在宫里看到的是一位父亲对自己儿子的担忧,纤尘也定当尽全力将瑞王殿下治好。” 纤尘不去想纪武帝的身不由己,也不去想纪武帝在朝堂上的博弈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治好顾子毅。 哈哈哈…… 李公公对纤尘的回答甚是满意,欢喜的笑了笑,“咱家就是没看错姑娘,咱家就是信姑娘能救好瑞王殿下。” 纤尘蹙眉,这个李公公说了半天,不就是在替纪武帝开脱吗?不就是在说纪武帝被朝臣逼迫身不由己吗,这与他掉脑袋有什么关系? 接着就见李公公向纤尘比出三根手指头出来,在纤尘面前晃了晃。 纤尘不解,蹙眉问道:“三,什么意思?” 李公公做着比女人还女人的模样,端详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三根手指头,如赏珍宝般慢条斯理,捏着嗓子说:“那自然是三分重,七分轻的意思了。” 这老太监真的很自恋,纤尘很是无语,又不好意思翻白眼,耐着性子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公公撇了撇嘴,“那些朝臣向皇上施压,皇上不得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却又不忍重罚瑞王,自然也有对策,皇上暗自给咱家比出了这三个手指头。 咱家当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就去刑部走了一趟,结果刑部那些王八糕子,收了咱家的好处,却没给咱家办事,那群挨千刀的小王八羔子……” 说到刑部,李公公就激动,唾沫星子喷得满天飞,纤尘巧妙地侧了身后退,成功避免了被李公公的唾沫星子击中。 李公公却浑然不知,将刑部的人大骂了一通后才解了心中怨气。 发泄完的李公公这才满脸堆笑地看向纤尘,“纤尘姑娘,皇上怪我办事不利,一怒之下就暂停了咱家的职,把咱家派到姑娘身边听候差遣,所以姑娘的钱,咱家不能收,也不敢收,咱家就盼着姑娘早早将瑞王殿下治好,好在皇上面前将功补过。” 纤尘对李公公的话将信将疑;但是她敢肯定,纪武帝不会无缘无故将李公公安排到她身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纤尘也不惧怕身边被安插了人,她向李公公欠身一礼道:“公公放心,我定会全力救治瑞王殿下的。”说罢便转身离去。 目送纤尘离去的背影,李公公脸上有一抹欣赏之色,这姑娘遇事沉着冷静,不急不怒,不卑不亢,是个不错的姑娘,李公公将手里的佛尘一挥,也离开了假山。 至乐云郡主来荣安宫大闹后,纪武帝便下了旨,七日之内不许任何无关人员踏进荣安宫,打扰纤尘救治顾子毅,荣安宫里除了纤尘,李公公,阿峰和熙王顾子祺能自由出入外,其他人等不得随便踏出宫门。 一时间荣安宫里成了真空地带,顾子毅的病情进展究竟如何?除了皇帝和荣安宫里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可是急坏了一群人。 纤尘收到了冉府里送来的衣物,有了换洗衣物,纤尘便决定七日后,等顾子毅脱离了危险期后再回府。 这次她委托了熙王顾子祺去了一趟冉府,将她七日后再回府的消息告诉了苏妈妈。 荣安宫里一切风平浪静,宫外大都护府胡大人家暗潮涌动。 靖王侧妃胡家大小姐胡芷柔,在品瓜宴上特地去寻了陈大人的女儿陈落梅。 陈落梅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胡芷柔前来,是为询问那日在纤尘的小院外,胡家丫鬟和纤尘发生不愉快的事,便不多言。 她对胡芷柔道:“王妃,那日我派去等候纤尘姑娘的丫鬟,正好是我的贴身丫鬟小邱,今日她也随我进了宫,我这就去下人处将她唤来,那日的事她最为清楚,王妃且问问小邱。” 陈落梅对胡芷柔施了一礼,就去唤了她的丫鬟小邱前来。 那丫鬟小邱,看样子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孩子,两个小丸子髻顶在头的两边,用两根红绳固定着,模样有些可爱,恭恭敬敬,谦卑有礼,衣着朴实,身上没有半点饰品,看起来就是个干干净净讨人欢喜的丫头。 “婢子见过王妃。”小邱向胡侧妃深施一礼。 胡芷柔端着王妃的气势,睥睨着小邱,“你将那日,冉纤尘对胡家丫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于我听。” 小邱是个老实人,她老老实实将那日她听到的,或者说是纤尘有意让她听到的话说给了胡芷柔听。 “有许多家的丫鬟,在冉家大小姐的那间小院子附近等候冉家大小姐,那日冉家大小姐终于来了院子。 胡家丫鬟小菊最先冲了上去,她找到冉家大小姐说自己是胡府的丫鬟小菊,自家的主子是靖王侧妃的嫡出妹妹,说瑞王妃之位非她家二小姐莫属……” 胡侧妃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这个小菊在府里仗着是妹妹院子里的大丫鬟,狗仗人势惯了,出去也不知轻重,竟然在那种情况下还敢自报家门,这不是无端给胡府引来祸端吗? “其它的不用说了,你且说说冉家大小姐有没有故意刁难小菊,有没有说对胡府大不敬的话?”胡芷柔打断了小邱的话。 她已经知道小菊确实暴露了妹妹喜欢顾子毅的事,现在她只想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纤尘究竟有没有如小菊所说诋毁过胡家,诋毁过她这个靖王侧妃。 丫鬟小邱想了想,摇了摇头,“倒是没听见冉家大小姐说什么,好像是胡家丫鬟小菊搬出了王妃来,逼迫冉家大小姐将院子卖给她家二小姐,冉家大小姐没同意,那胡家丫鬟就对冉家大小姐出言不逊,惹怒了冉家大小姐,最后冉家大小姐将拿给胡家丫鬟的告示都收了回去,又写了几张告示贴在小院的墙上,人就走了,没再和我们其他的下人说过话。”小菊如实道。 胡芷柔心里大惊,这丫鬟说的与小菊回府说的完全不一,冥冥中她似乎坚信,是胡府里的丫鬟小菊说了假话,她推断小菊定是在纤尘那里受了气,失了面子,想借她之手教训纤尘。 这样心机深重的丫鬟,胡府岂能留? 胡芷柔现在最为担心的是,自己妹妹喜欢顾子毅的事暴露了,胡府又是靖王这边的人,那乐云郡主若真寻得机会,报复自己的妹妹该怎么办? 这事呐,真是你越担心什么,什么就越是容易发生。 乐云郡主在荣安宫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不顺,在宫里憋闷了两天,实在心烦,就用纱巾遮颜,去了冉府,找冉花楹聊天舒解心情。 逛街购物,吃美食,是舒缓心情最简单的方法,纪国女子多养在深闺;但是女子偶尔逛街,去买些胭脂水粉等等也是允许的,冉花楹便将乐云郡主带去了街上。 这两姑娘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后就去了珍宝阁,好巧不巧,她们在珍宝阁里遇到了胡家的二小姐胡芷若。 胡家二小姐身着一身水粉色广袖留仙裙,逆着微光,玉手纤纤拿着那对鸳鸯铃铛耳坠在手里摇晃,听那小小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悦耳的声音,甚是欢喜。 乐云郡主见到胡芷若,就想到坊间她家丫鬟在小院外的传闻,(自然,这些传闻也都是有心人故意传入她的耳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哼,这个胡家二小姐算什么东西,也敢垂涎她的瑞王殿下?在纤尘那里受了气无处发泄的乐云郡主,这会子正好找到了一个出气筒。 乐云郡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将胡家二小姐手里的耳坠子给抢了下来,“贱人,我看上的耳坠子你也感抢?”乐云郡主就是这么嚣张,她一语双关,说得就是胡芷若是贱人,敢垂涎她的瑞王殿下。 冉花楹知道乐云郡主今日是找到了出气筒,她本着看好戏,关键时刻帮偏架的心态躲到了一边。 以至于,那胡家的二小姐只见一位带着面纱的姑娘,蛮狠不讲理地抢了自己手里的耳坠子,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怒问:“你是谁,凭什么抢我的东西?” 乐云郡主未语,只将手摊开看了眼手里的耳坠子,冷哼一声,带着嘲讽和不屑道:“真真是个贱人和你姐姐一样的贱,买鸳鸯耳坠子是想男人了吗,想和你姐姐一样被送进男人的房里?” 第145章 乐云郡主发疯 乐云郡主发起疯来,那是没有什么口德可讲,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比那市井泼妇还要难听。 那胡家二小姐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姑娘,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她只觉得这个蒙面姑娘胆大妄为,竟敢抢她的东西,还敢戳她姐姐的脊梁骨,虽然她姐姐当年确实是耍了些手段,上了靖王的床,才捞到靖王侧妃这个位置;但是,这是胡家的家丑,岂能容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不由分说,胡家二小姐扬起手,一记耳光就落在了乐云郡主的脸上。 乐云郡主脸上的纱巾,也被胡家二小姐的一个巴掌给带飞出去,露出脸上鲜红的新肉和一些疤痕,那样子看起来有些丑陋。 胡家二小姐只觉眼前这个女子实在是丑陋,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是乐云郡主,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丑八怪是谁呀?敢骂我姐姐,我看你是在找死!”说着,她扬起手又是一记耳光向乐云郡主挥去。 珍宝阁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被这两位姑娘吸引,有的正在挑选货物,有的正在交易,交货的,交钱的……都愣怔在那里,一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两位姑娘。 唯有掌柜的反应快,知道这两位姑娘如果真打起来,受损失的还是珍宝阁,掌柜的正要去劝架。 就见那胡家二小姐,刚刚挥出去的那一个巴掌落了空,不仅没扇到乐云郡主的脸上,她的手还被乐云郡主给擒住了。 乐云郡主单手一绕,马步半蹲,擒住胡家二小姐的手,将胡家二小姐往自己身前下方位使劲一拽,紧跟着,她的脚就在胡家二小姐的底盘处用力一踹,胡家二小姐一个趔趄,就被乐云郡主这套巧妙的缠丝擒拿手摔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乐云郡主可是学过功夫的姑娘,她反应的敏捷度可比那呆在深闺,只会绣花,弹琴的胡家二小姐快上许多。 按理说,刚刚胡家二小姐挥来的第一个巴掌,乐云郡主是可以躲掉的;但是她偏生没躲,她故意受下胡家二小姐的这一巴掌,为的就是给胡家二小姐扣上一顶以下犯上,大不敬的帽子。 胡大人不过只是个四品官员而已,有云妃作为靠山的乐云郡主,还没将胡家放在眼里。 胡家的大女儿是靖王的侧妃,这就不一样了。 靖王是纪武帝的儿子,也是皇后唯一嫡出的儿子,这胡家二小姐怎么说也算是靖王的小姨子。 要处置靖王的小姨子,不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于情于理她说不过去,故此,乐云郡主先受了胡家二小姐的那一巴掌。 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乐云郡主对那胡家二小姐动起手来便再无顾忌。 她骑身在胡家二小姐的身上,单脚半跪,压在胡家二小姐的心口位子,控制着胡家二小姐的身子,不容她乱动。 啪啪啪……乐云郡主几个大嘴巴子扇在胡家二小姐的脸上,没有半丝的犹豫。 “胡芷若,本郡主说错了什么?谁不知道你家姐姐为了嫁给靖王,爬上了靖王的床,才成了靖王的侧妃,你竟敢打本郡主,还敢骂本郡主是丑八怪,我看你才是不要命了。” 说罢,啪啪啪……乐云郡主又扇了胡家二小姐几个耳光,扇得胡家二小姐嘴角流血,满脸红肿成猪头,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嘤嘤哭泣。 一旁的冉花楹看得异常兴奋,幻想着那被打之人如果是冉纤尘就更好了! 胡家二小姐这次出来带了两个丫鬟,这两丫鬟本想救主,一听对方是乐云郡主,两个丫鬟就怂了。 纪国京都的达官显贵家,谁人不知道乐云郡主是条狗,这条狗发起疯来比疯狗还疯。 珍宝阁里的顾客们一听,打人者自报家门是乐云郡主,都怕惹祸上身,这热闹也不看了,一个个作鸟兽散去。 看来,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掌柜的只能祈祷乐云郡主这条疯狗,不要碰坏了珍宝阁里的东西,不要给珍宝阁带来更大的损失。 胡家丫鬟有一个比较机灵,跟着混乱离去的顾客一起出了珍宝阁,去了靖王府搬救兵。 “你是小菊?”乐云郡主打得双手发麻,停了手,缓口气,转而看向那跪在地上,替她家小姐求饶的丫鬟问道。 小丫鬟被下得瑟瑟发抖,脑袋摇得跟个波浪鼓一样,战战兢兢地回道:“我,我不是,小,小菊姐已经离府了。” 小菊怎么可能离府? 胡家两姐妹可都不是善良之辈,胡家二小姐在品瓜宴上听了她姐姐的话,知道了真相,她回府后,没给小菊开口辩解的机会,就让下人活生生地将小菊给打死了。 既然小菊不在,乐云郡主便也不同这个丫鬟废话,她掏出一把小匕首,嗖的一刀,就在胡家二小姐的脸上划过,疼得胡家二小姐“啊……”的一声,捂着脸尖叫。 鲜红的血染红了胡家二小姐的手,血腥的气息一下弥漫开来,胡家二小姐痛不欲生,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看到这一幕,吓得身子直哆嗦,惊恐万分,瘫倒在地。 乐云郡主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说我是丑八怪吗?我倒要看看日后是你丑还是我丑?”此刻的乐云郡主哪里还是个人? 她就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现在虽是炎炎夏日,珍宝阁里的温度却是阴冷得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嗖嗖嗖……乐云郡主戏虐地笑了,发泄般在胡家二小姐的脸上又划上了几刀,划得胡家二小姐脸上血肉模糊,痛晕了过去。 见胡家二小姐晕死过去,乐云郡主这才满意地将刀收回。 乐云郡主就是个变态,心里黑暗,她在胡家二小姐身上找到了宣泄的快感。 她将刀上的血在胡家二小姐的裙摆上擦拭干净,又将自己手里的血在胡家二小姐的身上擦拭干净后,这才从胡家二小姐的身上站起身来。 她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笑,睥睨地看向躺在地上如死狗般的胡家二小姐,向她身上啐了一口唾沫,“自不量力,还什么瑞王妃之位非你莫属,也不拉泡稀屎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 折磨了胡家二小姐,乐云郡主心情大好,一扫那日在荣安宫里的不悦,她拍了拍手,仿若无事的和冉花楹出了珍宝阁。 等靖王侧妃胡芷柔赶到时,乐云郡主和冉花楹已经离去,小丫鬟瘫软在胡家二小姐的身边,吓得惊恐的双眼没有焦距。 胡芷柔痛心疾首,她抱起躺在地上晕厥过去的二妹妹失声痛哭,气得浑身颤抖,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啊……” 她鼻涕眼泪流了一地。 “乐云郡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胡芷柔暗暗发誓。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的功夫七日就过去了。 御书房里李公公正在向纪武帝汇报,“皇上,那纤尘姑娘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子,把瑞王交给她照顾,皇上大可以放心。” 大热的天,御书房里纪武帝退去龙袍,穿着一件宽松的素袍,袍间腰带随意一系,慵懒随意。 见纪武帝只看着手里的奏折,一本正经的批阅,李公公便识趣的闭了嘴。 “你说你的,我批我的,你怎么停下来了?说说她怎么个心细如发?”纪武帝边一本正经的批阅奏折,边道,期间他连眼都没抬一下。 “是。”李公公抱着佛尘恭敬回道:“瑞王殿下的吃食和汤药,纤尘姑娘从不借他人之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每日还变着花样做着吃食,给瑞王殿下调养身体,这些天来,瑞王殿下的气色也好了许多,都有精气神和熙王殿下打趣了,皇上这几日你公务缠身,有日子没去荣安宫,今日要不要去荣安宫看看瑞王殿下?” 纪武帝批阅奏折的手,这才顿了顿,思绪在他脑里只停留了片刻。 “不必了,朕的七日限令已过,想必今日去荣安宫探望毅儿的人不会少,朕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你先回去,替朕守护好那两个孩子。” “是。”李公公得令后恭敬退去。 果不其然,七日,荣安宫意以外的人不得踏入荣安宫的禁令已过,八公主顾子瑶第一个来了荣安宫。 天刚泛起鱼肚白,宁华宫里的八公主就来到了荣安宫。 她今日洗漱完,顾不上给自己上妆,清汤寡水的,随意套了一身水粉色的石榴裙,便来了荣安宫。 八公主刚踏进荣安宫的门,就看正端着汤药准备进顾子毅房间的纤尘,“纤尘,我三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八公主喊住了纤尘,她快步上前,来到了纤尘的面前。 纤尘看了看天,“子瑶,你来得这么早?” 八公主脸上写满了焦灼的担忧,“不早了,不早了,若不是父皇有禁令,我早就来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纤尘知道,八公主因为纪武帝重罚顾子毅一事,同纪武帝大吵了一架,后来还被纪武帝关了几天禁闭,导致她想去找八公主说说那乌戎国王子的事都泡了汤。 今日禁令一解除,她就来看顾子毅了,可见顾子瑶是个重亲情的好姑娘,纤尘对八公主浅浅一笑,“子瑶,顾子毅他醒了,今日你能来他定会很高兴,你随我一起进去,我们给他一个惊喜。” 八公主听了纤尘的话,跟着纤尘进了寝殿,顾子毅不知道这么早八公主会来,还认为这个时候只有纤尘一人。 他躺在床上,侧身,面朝床外,手枕在床上,拖着腮,将头撑起,微曲着身子,撩着自己蓬乱油腻的头发,故做潇洒地将垂在额前的碎发吹了吹。 一双眸子迸射出妩媚妖娆的电波,似准备将纤尘电得晕头转向,骨节分明的大手,撩人般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肉麻的话他都已经想好了,只等纤尘走近,他便要将纤尘拽上床,钻进纤尘那不太丰满的胸里腻歪腻歪。 顾子毅想着春事,脸上的春光就越发的耀眼,那骚嚯嚯的模样一眼就被顾子瑶捕捉到。 第146章 误会 八公主知道顾子毅被打了一百大板,屁股都开了花,命都差点没了。 推开门她就看见顾子毅躺在床上搔首弄姿娘里娘气的,难免想到,会不会是那一百大板威力太大,伤到了他的命、根、子?导致他心性大变,变成了和李公公是一类人? 想至此八公主急了,一个箭步冲到顾子毅的床前,满是痛惜地扶着顾子毅的肩头问:“三哥,你除了伤了屁股,还伤到了什么地方吗?” 顾子毅见八公主来到自己床边,赶紧收起自己那骚包的表情,有点尴尬,旋即就恢复了正常问道:“八妹,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顾子毅那尴尬的表情,看在八公主眼里就是默认了他伤到了重要部位。 她的三哥可是纪国的战神,一个战神王爷成了太监,这让他三哥以后怎么面对众人,面对纤尘?纤尘以后的幸福又该怎么办?…… 八公主杞人忧天地想了许多,越想越伤心,越想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见八公主突然落泪,顾子毅慌乱不知所措,忙问:“八妹,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呀?” 男人不举之事最是难以启齿,八公主深表同情地看向顾子毅,不去揭那伤疤,摇头道:“没什么,就是久了没见三哥,有点想三哥了。” “傻丫头,以前我征战回来时,也没见你这么伤心难受过地想过我。”顾子毅松了口气,宠溺地在八公主的额前轻弹了一下。 “三哥上战场伤得也没这次重,都伤到……”差点说漏嘴,八公主赶紧闭上嘴,接着又换了话题道:“三哥,我刚刚看到你在拍大腿,你的大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唤人来给你捏捏?” 顾子毅想到自己刚刚发、春骚包的模样,都被自己这个妹妹撞了个正着,瞬间囧上心头。 他尴尬的脸上红霞飞过,捏了捏额角,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这个妹妹解释,便扯谎道:“天热,天热,我刚刚是在扇风。” “哦,原来是这样。”八公主点点头若有所思,接着又道:“三哥,我送你一把扇子吧,扇子扇出来的风可比你拍大腿扇出来的风大,你以后也别拍大腿扇风了,那样子看起来怪怪的,有点像李公公。” 呃…… 这丫头会说话吗?好歹我也是个战神王爷好不好,怎么拿一个太监跟自己比? 接下来八公主说的话,才将顾子毅气得七窍冒烟。 “三哥,我知你伤了重要部位,你现在的身体和李公公他们差不多。” “嗯……?”顾子毅脑里一头雾水,定眼看向八公主,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八公主却将顾子毅这眼神会了错意,以为是顾子毅在疑惑她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告诉别人? 看来不揭三哥的伤疤是不行了,她必须在三哥面前有所保证。 “放心吧,三哥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不过三哥,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对不对?即便你形似李公公,神也不能似,你可是我们纪国的战神王爷,那战神的气势始终都得端起对不对?” 八公主说得语重心长,顾子毅这会子也听懂了这丫头在说什么?什么形似李公公,神也不能似,不就是在说他现在是个太监吗? 顾子毅的脸都绿了,他见八公主又是真心关心自己的模样,心里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幽怨的眼神无奈地看向纤尘。 纤尘也被八公主的话雷得外焦里嫩,不知道八公主怎么会有这种猜测,不过顶不住她见到顾子毅那有口难言,难堪无奈的表情就想笑。 纤尘站在一旁掩着嘴偷着乐,顾子毅见了,瞬间就黑了脸,像个怨妇一样瞪了眼纤尘,“还不将药拿过来给我喝,药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被顾子毅这一瞪,纤尘识趣的憋住笑,垂着蝶翼般的睫毛,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药碗上,尽量不去看顾子毅,怕自己忍不住破了功笑出声来。 八公主见顾子毅要喝药了,热切地去接纤尘手里的碗,“纤尘,让我来喂三哥喝药吧。” “好。”纤尘将碗交给八公主,“子瑶,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去小厨房看看粥熬好没。” 纤尘像甩锅一样将药碗交给了八公主,自己则逃也似的出了寝殿。 一出寝殿,纤尘就忍不住呵呵呵……的笑了出来,留下顾子毅在寝殿里独自尴尬面对八公主,心里有些憋闷。 顾子毅知道八公主是误会他了,他想解释,他想说他每天早上起来都有晨勃,怎么能是太监呢? 但是,八公主是个女子,这样的话他不能对她说,他该如何向她解释呢?顾子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他闭上眼,捏了捏额角,很是头痛。 “三哥,快把药喝了吧,药冷了可就不好喝了。”八公主道。 顾子毅沉着脸,看了一眼八公主手里的药碗,闷声闷气道:“给我。” 他伸出手,没让八公主给他喂药,而是从八公主的手里接过药碗,一仰头,一口就将那碗里的药给喝了个干净。 喝完药,他沉默片刻,还是决定与八公主说清楚,怕这误会大了以后不好收场,“子瑶,你要相信你三哥哥,我还是个男人。” 什么叫还是个男人?这话说出来,就连顾子毅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嗯,我知道三哥哥还是个男人,放心吧,三哥哥我不会说出去的。”八公主打着保票,一本正经的道。 顾子毅急了,气得直喘粗气,“我的意思是说,我真的是个男人。” 解释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奇怪,越解释越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知道,知道,我知道三哥你是个男人。”八公主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惋惜和同情。 苍天呀,大地呀!!! 顾子毅在心里哀嚎。 这就是鸡同鸭讲的悲哀,顾子毅撑着身子的手无力地软了下去,侧身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生无可恋地道:“八妹,三哥累了想休息会,你去小厨房看看纤尘吧。” “好好好,三哥那你先休息会,我过会再来看你。”八公主替顾子毅掩了掩被子,便离开了寝殿。 这会子,八公主也想去找纤尘,她想从纤尘那里得到她三哥病情的确定信息,她出了寝殿就匆匆赶去了小厨房寻纤尘去了。 天已见亮,红日初生,洒下一地金光,照得人脸上喜气洋洋。 荣安宫的小厨房里大家忙得不亦乐乎,欢声笑语不断,纤尘忙着给顾子毅的鸡血粥里放盐,其他的厨子忙着准备大家的早膳。 “纤尘姑娘,王爷这些天,天天喝鸡血粥,我们天天吃鸡肉,这几天下来我都长胖了呢。”一个妇人掂了掂自己肚子上的一圈轮胎肉说道。 因为纤尘要给顾子毅补血,补血最简单且不易上火的方法就是吃血旺,故此,荣安宫里每天都有鸡杀,都有鸡肉吃。 说话的那个妇人微胖,早年就是荣安宫小厨房里的一位宫女,烧得一手好菜,顾子毅喜欢吃她做的菜,成年后,顾子毅单独立府就将这位宫女要进了府。 这宫女进了瑞王府没多久,便和瑞王军中的一位厨子好上了,结了婚生了子,那厨子姓赵,日后大家也都叫那妇人赵家婶子。 赵家婶子性格开朗,爱笑,厨房里有了她就有了快乐。 纤尘边搅拌着锅里的粥,边打趣道:“赵家婶子,瑞王殿下少说还得吃上一个月的鸡血粥,你就准备好再长一圈小肚腩,留着好过冬吧。” “我说,赵家婶子,你就别留着过冬了,等王爷伤好了,回府,你再和赵大叔生个小小赵来,每天都吃鸡,保证生个白胖大小子。”一个切菜的厨子接着道。 “就是,就是,那小赵娃都可以打酱油了,赵家婶子你赶紧再生个,生个娃给老赵带,反正这些年王爷不带兵了,老赵随不了军,别让他闲着,就让他在家带娃,洗个屎呀尿的忙活忙活。”一个烧火的厨娘说道。 哈哈哈…… 小厨房里其乐融融,大家笑成一片。 就在这时,八公主踏进了小厨房的门,大家见有外人前来,欢笑声戛然而止。 小厨房里这些人都是从瑞王府带来的下人,除了纤尘,也只有这赵家婶子认得八公主,她见了八公主赶紧带头行礼道:“奴婢见过八公主。” 小厨房里一众人等一听来人是八公主,便也跟着行礼。 纤尘见八公主进了小厨房,她将熬好的粥端离灶台,就迎了上去,“子瑶,你没在寝殿陪着你三哥,来小厨房里,是有什么事吗?” “纤尘,我有事想问你。”八公主看了看小厨房里的一众人等,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含蓄地问:“纤尘,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嗯。”纤尘点头,跟着八公主离开了小厨房。 八公主将纤尘带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她环顾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后,便吞吞吐吐道:“纤尘,我,我三哥他…他…” 纤尘见八公主垂眸咬唇,嗫嚅难以启齿的模样,禁不住问:“你三哥他怎么啦?” 八公主有些为难,这种话由她这个未出阁的大姑娘问出来,是否有些不妥,有伤矜持;但是,她又一想,对方是纤尘,是自己的好友,为了自己的三哥哥,就将自己这张脸豁出去了吧。 八公主还未语就羞得小脸通红,咬了咬牙心一横,道:“纤尘,我三哥是不是不能人道了?” 这姑娘还果真往最坏的结果上想了,纤尘问:“子瑶,你怎么会这么想?” 八公主黑溜溜的眼珠子小心地看了眼纤尘,她将嘴凑近纤尘的耳朵,悄悄道:“纤尘,我三哥哥刚刚挤眉弄眼,拍大腿撩袍子的模样我都看见了,他拍大腿时,那样子看起来像极了李公公。” 纤尘被八公主逗乐了,她掩着嘴憋住笑,再一想刚刚顾子毅那骚包的样子,实在又忍不住,噗呲……一声破功笑了出来。 八公主不解纤尘为何会突然发笑,蹙眉望向纤尘,面露不悦。 第147章 靖王入荣安宫 纤尘怕八公主误会自己是在笑她,便敛住了笑,“子瑶,你放心吧,你三哥那里没事,板子没伤到他那个地方,最近他吃了睡,睡了吃,躺在床上无聊,经常做些非常态,有点骚包的事来自娱自乐,你别太在意,过段时间他就好了。” 八公主将信将疑,“真的,你没有骗我?”她目光炯炯地看向纤尘,似要将纤尘看透,看清她究竟有没有骗自己。 “真的,你信我。”纤尘再次给了八公主一个肯定的答复,八公主这才相信了纤尘的话。 旋即八公主就想到顾子毅刚刚对她的解释——“子瑶,你要相信你三哥,我是个男人;我的意思是我真是个男人……” 这些话一遍遍地回荡在八公主的耳边,囧得八公主脸上红霞飞,她咬着唇,低下头,额头冒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纤尘,我才想起,我今日来得太早,还没梳洗上妆呢,要不我先回去梳洗一下,过会再过来看三哥。” 现在已经过了宫里早膳的正点,子瑶现在回去怕是只有开小厨房了,即如此,不如就在这里一起用膳,八公主脚底抹油说罢就要走,被纤尘拉住手。 “子瑶,你还没吃早膳吧?我们小厨房里的早膳都已经做好了,有皮蛋瘦肉粥,凉拌鸡丝,水晶包,这些味道可都是一绝和宫里的美食不一样,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膳可好?” 虽然八公主谈不上是什么骨灰级的吃货;不过,她听到和宫里不一样这几个字,她的眼里就会放光。 常年被困在宫里,难有机会出宫的八公主,对宫外充满向往,尤其是宫外的食物,无论是比宫里难吃的,还是比宫里好吃的,她都想尝尝。 “早膳会在三哥的寝殿里吃吗?”八公主弱弱地问,如果早膳是去顾子毅的寝殿里吃,那还是算了,她现在可不好意思面对顾子毅。 心细如发的纤尘又岂能看不出八公主的囧态? 她猜到,八公主刚刚在顾子毅的寝殿里,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会子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出了糗,不好意思去见顾子毅。 善解人意的纤尘又岂会让八公主难堪?“就你和我,我们在小亭子里吃,这包子馅还是我和的呢,你就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可好。” 纤尘的手艺那还用说吗?想想那日纤尘烤的鸡腿就回味无穷,直流口水。 八公主抿了抿唇,明明自己的食欲已经被纤尘吊了起来,五脏六腑都在欢呼美食的到来,她的嘴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好吧,其实我一点都不饿,既然你盛情邀约,我就不客气了。” 下一秒,她的五脏庙就出卖了她,发出咕咕咕……的肠鸣声。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八公主难为情地看了看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又看了看纤尘。 纤尘装着什么都没听到,若无其事地道:“走吧,我们去小亭里等他们上菜,难得你我二人有时间单独相处,我们还可以说些体己的话呢!” 纤尘吩咐下人将她和八公主的早膳送到了小亭里,破天荒,今日纤尘唤了阿峰去给顾子毅喂饭。 前些日子,顾子毅还在危险期,纤尘对顾子毅的照顾格外的细心,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今日危险期已过,顾子毅屁股上的伤口结痂得很好,皮下出血的淤肿也消退了不少,纤尘稍微放宽了心,便放心阿峰去照顾顾子毅用膳,她自己则陪着八公主在小亭里用膳,她有话想对八公主说。 顾子毅今日吃饭吃得无精打采,索然无味,平日里都是纤尘来给他喂饭,他习惯了看着纤尘那张绝美的脸吃饭,今日看到阿峰那张脸,他便没了半点吃饭的兴趣。 “什么吗?我是病人,病人哟,那个冉纤尘究竟分不分的清主次,懂不懂病人优先?抛下自己的病人不管,跑去和顾子瑶吃饭,她是不是太过份了,太不重视他这个病人了?” 顾子毅真没拿阿峰当外人,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边在阿峰面前埋怨,边忿然赌气似的吃着包子。 阿峰很替纤尘抱不平,纤尘姑娘都照顾主子这么些天了,铁打的人儿是不是也该有个休息的时候? 不过他这抱不平只敢在心里想,却不敢说出来,怕他家主子一生气,就用包子砸他。 “主子,你别只顾着吃包子了,这鸡血粥你趁热赶紧把它喝了吧。”阿峰端着鸡血粥的手都要酸了,顾子毅硬是没喝一口。 顾子毅看着阿峰手里那碗黑糊糊的粥就皱起了眉,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不喝了,不喝了,一连喝了七日,腻死我了,今日她正好不在,阿峰你就替我把它喝了吧。” 阿峰再次对纤尘肃然起敬,佩服得五体投地,“主子,你说的话竟然和纤尘姑娘猜得一模一样,纤尘姑娘就猜到主子会只吃包子不喝粥,还会吩咐属下将粥给喝了;所以纤尘姑娘就在属下进殿之前,特地交代,如果主子不喝粥,我又替主子把粥喝了,她今日回府后就不进宫了,也不管主子了。” “她真这么说?”顾子毅问。 “嗯。”阿峰老实点头。 “啧啧……还真是一个心狠的姑娘。” 顾子毅啧啧嘴,说得咬牙切齿的,心里却是甜如蜜,他的姑娘懂他不是吗?连他说的话做的事都能猜到,他知道,纤尘关心他,才会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挟他。 “来来来,把粥拿来。”顾子毅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向阿峰招了招,接过阿峰手里的粥,吹了吹,呼啦啦一口将碗里的粥给喝了。 正如他所说,他可是个男人,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汉子,洒热血抛头颅都不怕,他还怕喝一碗带着血腥味的粥吗? 八公主和纤尘在小亭里用膳,八公主对这早膳赞不绝口,就连那皮蛋瘦肉粥她都一连喝下了好几碗。 人呐,就是这样,天天山珍海味吃久了舌头也会麻木,突然吃点清粥小菜也觉得是世间美味。 纤尘正准备切入主题,同八公主聊聊乌戎国王子的事,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笑声从荣安宫外传了进来。 “哈哈哈……三弟,大哥来看你了。”笑声之人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人未到声先至。 “大哥,大哥来了。”八公主闻声就知道是靖王来了。 很是意外,靖王是今日第二个来荣安宫里探望顾子毅的人,他的到来,提前结束了纤尘和八公主的共同用膳。 靖王一拢玄色挑金绣罗纹锦袍罩身,身材高挑魁梧,金镶玉的腰带束身,却也束不住他那微凸的小肚腩。 金镶玉的发冠与那腰带成套,将他的三千青丝高高束起,他看起来似乎比纪武帝其他几个儿子的身材都要高大魁梧许多。 那日品瓜宴上,靖王坐在皇后的下首位,离纤尘坐的位子有些远,他又是坐着的,故此,纤尘并没注意到靖王的与众不同。 今日,纤尘这才注意到此人的高大魁梧,纤尘心想,若将靖王和纪武帝其他几个皇子排排站,这靖王有一枝独秀的感觉。 靖王的长相算不得俊美,倒是有点异族人的粗旷,他龙行虎步进了荣安宫内。 “大哥。”八公主向靖王打了招呼。 纤尘也向靖王欠身行礼,“臣女见过靖王殿下。” “八妹你也在这。”靖王爽朗道。 又见到纤尘,靖王心里甚是欢喜。 那日品瓜宴上,纤尘没注意到这个靖王,这个靖王可是全程关注着纤尘。 没办法,谁让那日纤尘太耀眼,就像一颗明珠,靖王不想关注她都不行,这一关注,靖王竟对她念念不忘起来。 这几日靖王就在想,像纤尘这样一个聪明的姑娘若能为己用,对他来说就是如虎添翼。 她那超凡脱俗如仙子下凡的美,更是他府里的王妃和姬妾们不可比拟的。 靖王喜欢纤尘;但是他知道品瓜宴那日,纤尘与五弟熙王顾子祺同案而坐,她是顾子祺的女人,他现在若将纤尘纳进府,不仅会开罪五弟,还会惹得他的王妃,苏小小不悦。 苏小小是他母后的亲侄女,也是镇南将军王苏将军的嫡出女儿,他能有今天与康王顾子琛抗衡的实力,全靠苏小小替他运筹帷幄。 现在不是追求纤尘的时候,更不是惹怒苏小小的时候。 靖王很清楚,没了苏小小娘家的助力,他这个靖王将分文不值,即便如此,他看向纤尘时,眼里的爱慕之意还是流露了出来。 “免礼。”靖王伸手去扶纤尘起身,却被纤尘巧妙躲开了。 他手扶了个空,抬在半空的手僵了僵,旋即,大笑两声一扫尴尬,向着顾子毅的寝殿走去,心里却暗道,“好一个冉纤尘,待本王登上大宝之后,定当纳你入宫为妃。” 他来到顾子毅的床边,坐在床边与顾子毅寒暄几句便没了话说,看得出来,靖王与顾子毅平日里的交往不深,如君子之交淡如水。 寒暄的话问完,靖王没话找话,像显宝一样,将他给顾子毅带来的补品,悉数同顾子毅介绍了一遍。 “三弟,大哥知道你这次重伤在身,失血过多,大哥特地为你准备了千年人参,补血补气;当季阿胶,补血养颜;雪域红花,活血化淤……” 哈哈哈…… 介绍完那些名贵补品后,靖王就从随从的一只盒子里取出一个东西出来。 那东西是晒干了的干货,扁圆,成棕褐色,看起来粗壮结实,“三弟,你看大哥还为你准备了什么?” 靖王欢喜地拍了拍手里的东西,很是喜好地将手里的东西递到顾子毅面前,“三弟,这肉苁蓉又大又粗,好东西呀!等你身子好了,快快找个媳妇吧,省得外面的姑娘们成天为你争风吃醋。” 纤尘疑惑,这靖王下血本拿那么多补品来探望顾子毅,毋庸置疑,他是想拉拢顾子毅;但是此刻,他为什么会送顾子毅肉苁蓉?他最后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第148章 靖王的心思 明晃晃的日光透着窗射进寝殿,温暖的光,融不化顾子毅脸上的寒霜,他明白他大哥话里的意思,好看的剑眉紧锁,“那人胆子真真是越发的大了,竟敢动大哥府里的人?” “谁说不是呢,那人真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次竟将芷柔的妹妹脸给毁了,三弟,看来你一日不婚,她对你一日就不会死心,不仅如此,还会伤害你身边关心你的姑娘。” 同样那明晃晃的日头也照不真切靖王的脸,他面露关心,说得语重心长,眸里深处却是看不清的谋划算计。 顾子毅沉默不语,脸上寒意更甚。 见顾子毅不语,靖王叹了口气,坐在顾子毅的床边,双手无奈地拍在膝盖上,垂头丧气,痛心疾首,“她是郡主,有高高在上的身份,可以拿身份压人,芷若只是芷柔的妹妹,什么身份都没有,在她面前只能为鱼肉。” 顾子毅浓密的剑眉又紧了紧,这句话似说进了他的心里。 那日乐云郡主来荣安宫闹事,在他面前就敢对纤尘动手,摆的就是郡主的架子,幸得五弟来得及时,要不然纤尘真被乐云郡主带走,这后果顾子毅他不敢想。 “你嫂子的妹妹小月,是镇南将军王嫡出的幺女,也是最受镇南将军王喜爱的一个女儿,今年腊月,小月就及笄了,母后也有意让父皇在小月今年的及笄礼上,赐小月一个郡主的封号。 同为郡主,小月又是母后的亲侄女,镇南将军王的亲女儿,想那乐云郡主再刁蛮也拿小月没法子,三弟,小月爱慕你已久,你可愿娶小月为妻,大哥去给你说媒下聘。” 听靖王一席话,纤尘终于明白这个靖王今日前来的目的。 他这是要给顾子毅牵线说媒呢,他不仅想要收买顾子毅,还想与顾子毅亲上加亲成为连襟,从此他两绑在一起,成为一根线上的蚂蚱。 “谢谢,大哥,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出于对纤尘的保护,顾子毅说此话时,刻意没有去看纤尘,而是冷静平视着靖王。 “谁?”靖王的眼里闪出一丝冷芒,旋即仰头大笑,将他眼底的那丝冷芒掩饰过去,“哈哈哈……谁家的姑娘这么好运,竟然被我三弟给看中了?” 靖王眼里的那丝冷芒,怎可逃脱顾子毅那双鹰一样的眼睛? 这时,靖王想到那日与顾子毅同案而坐的人是灵曦郡主,接着就追问道:“那人是司徒灵曦?” 顾子毅不答,面色凝重。 靖王见顾子毅动不动就沉默不语,心里憋屈,觉得和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交流,真的很费劲,猜不透那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道:“司徒灵曦也是郡主,乐云那丫头估计拿司徒灵曦也没什么法子,只是你还是可以考虑,考虑小月,她真的很喜欢你,绝对不会介意与司徒灵曦一起成为你的妻子。” 有人给自己塞女人,顾子毅很想知道纤尘会不会吃醋,他禁不住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纤尘。 只见那姑娘云淡风轻地在一旁配着药,做着自己的事,没有半点吃醋生气的意思,顾子毅的心里顿时就空落落的。 心里空了,脾气就上来了,顾子毅没好气道:“她不介意,我介意,我的心很小,就那么一丁点。”顾子毅拇指掐在尾指尖上,在靖王面前晃了晃,“你看,我心比针尖小,就只容得下一个人,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唉!三弟,你还太年轻了。”靖王意味深长地在顾子毅肩上拍了拍,“男人的心应该比天广,比海深,怎能让一个女人就占据了你的心?要知道,有时候猝不及防,就会有一个女子,一不小心就钻进了你的心里,让你措手不及。” 说至后面,靖王的眼神下意识地扫了纤尘一眼。 纤尘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很自然地调配着自己手里的药物,靖王和顾子毅之间的交谈好似完全没进过她的耳。 靖王没在纤尘脸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表情,一丝都没有,心里也有些小失落。 倒是八公主顾子瑶听不下去了,“大哥,看你说的什么话?三哥一心一意喜欢一个人不好吗?你非得将三哥也拉下水,你不也只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吗?你的心比天广,比海深,那你也像五哥那样收一府的姬妾给我们看看。” 靖王被气笑了,他无可奈何地用手指点了点八公主,看着顾子毅说:“子瑶这丫头,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追着哥哥们到处跑,听话的小妹妹了,你看,你看,他都会说哥哥的不是了。” 呵呵呵…… 顾子毅应着靖王一起笑了。 八公主走到他们面前,看向靖王满是关心地问道:“大哥,芷若姑娘伤得重吗?” 唉……! 说至此,靖王深叹口气,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怎能不重?脸被打肿了不说,脸上还被刀子画成了花脸。”他摇了摇头,很是痛惜,“芷若那姑娘,这辈子怕是都毁了。” “为什么,为什么乐云郡主会突然对芷若动手,芷若是怎么招惹上她了?”八公主又问。 “这还不是芷若那姑娘,身边的丫鬟小菊惹的祸。”靖王道。 纤尘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那小菊不是就那日在小院门口惹怒自己的胡家丫鬟吗? 什么小小,小月,芷柔,芷若的纤尘根本就不认识;但是一听到小菊,纤尘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她猛然想起,那日小菊就对她说过,她家大小姐是靖王的侧妃,原来靖王的侧妃叫胡芷柔,那侧妃的妹妹叫胡芷若。 纤尘还在回忆,就听见靖王继续道:“芷柔已经提醒她妹妹,说小菊那张大嘴已经将她喜欢三弟的事说了出去,要她最近少出门,万一遇到了乐云郡主就危险了。 偏偏那丫头非要去什么珍宝阁买耳坠子,好巧不巧,那日她在珍宝阁买耳坠子时,就遇见了乐云郡主和冉花楹。 当时乐云郡主用纱巾蒙着脸,抢了芷若手里的耳坠子,芷若气不过,就打了乐云郡主一个耳光,这下好了,乐云郡主就给芷若扣上了一顶以下犯上的帽子,不仅打了芷若,还毁了芷若的容。” 说至此,靖王又深叹了口气,捏着自己的额角,头痛般地揉了揉,“这些天芷柔也天天在我面前哭,要我为她妹妹做主,弄的我也是焦头烂额的。 我去找过云妃,要云妃让乐云郡主给芷若一个交代,那云妃一句,一个小小的臣官之女,竟敢以下犯上,不过是毁容而已,没要她的命就已经不错了,便将我赌得哑口无言。” 靖王抬眼,无助地看了看顾子毅和八公主,“你们说,我该怎么办?那乐云是郡主,芷若以下犯上打了郡主,这个哑巴亏她不吃也得吃。” 那日小菊惹怒了纤尘,纤尘故意让月缺放出话去,指明了小菊是胡府里的丫鬟,为的只是让她主子听到传言后,回去好好教训那个狗仗人势的丫头,却没想到会连累到她家主子。 那胡家二小姐是靖王侧妃的亲妹妹,纤尘想那乐云郡主再嚣张跋扈,也不会对靖王的小姨子动手,却没想到这个乐云郡主还真敢! “靖王殿下,你为什么会去找云妃,而不是去找皇帝陛下呢?”纤尘终于忍不住插话道。 靖王苦涩一笑,“纤尘姑娘,你回京都的时间不长,你还不知道我父皇又多宠云妃,云妃的侄女除了云妃和康王能管,父皇根本不会管,只要云妃不生气,那乐云郡主即便是杀了人,父皇都不会过问。” 纤尘蹙眉沉思,那日她将乐云郡主来荣安宫闹事一事禀告给了纪武帝,她分明在纪武帝脸上看到了他对乐云郡主的厌恶。 那日她说到顾子毅的伤口再次被拉开,险些又昏迷过去时,她看见纪武帝的拳头下意识地捏紧,纤尘当时就断定,纪武帝绝对没有外面传说的那样,纵容这个乐云郡主。 至少在自己孩子和乐云郡主之间,纪武帝的心就绝不会偏袒一个妃子的侄女,还是远房侄女。 “乐云郡主既然是仗着自己这个郡主的身份为非作歹,那解铃还需系令人。”纤尘话说一半,聪明人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语惊醒梦中人,乐云郡主的封号是纪武帝封的,那么也只有纪武帝才能撤回她的封号。 只要乐云郡主不再是郡主,那么她又算得了什么?靖王一拍脑门,“这么好的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再看向纤尘时,眸子里顿时闪着崇拜的小星星。 那乐云郡主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那一桩桩一件件摆出来,父皇即便看在云妃的面子上,不去惩罚乐云郡主;但是若让父皇撤去乐云郡主的郡主封号还是有可能的。 只要乐云郡主没了郡主的头衔,想必不用他们出手,暗地里就会有不少人让乐云郡主生不如死。 靖王赞赏地看了纤尘一眼,仰头大笑“哈哈哈……”接着他就在顾子毅肩上拍了拍,“三弟,你好好养着身体,大哥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靖王起身,龙行虎步就要离去。 “请等等。”纤尘叫住了靖王。 “纤尘姑娘可还有事?”靖王停下脚步问。 那胡家二小姐终归是因为自己考虑不周才被连累的,纤尘于心不忍,她向靖王欠身一礼道:“靖王殿下,纤尘略懂一些修容的皮毛,如果靖王殿下信得过纤尘,殿下可将那位毁容的姑娘在申时前带进荣安宫,让纤尘替她诊治。” 纤尘顿了顿,想到自己今日还要回府,她等不了靖王太长时间,随后又补充道:“申时之后靖王殿下便不用再带人来了,时间拖得太长,伤口已经愈合,错过了最佳的修饰伤口的时间,人来了也于事无补。” 靖王嘴角微勾,思忖片刻,“好,本王定在申时前将芷若带来。”旋即他又爽朗一笑,大步流星离开了荣安宫。 第149 章 可爱的小胖娃娃 靖王虎背熊腰,身材高大魁梧,人刚走至荣安宫寝殿的门口,便将屋里的光线都挡去了一大半,让整个寝殿都暗了下来。 他迈出的脚突然停了下来,转而向纤尘走去,“纤尘姑娘,你可是有将毁容之人的容颜治好,不留下疤痕的法子?” 靖王站在纤尘面前,就像一堵墙一样,对娇小的纤尘来说,有种巨、物逼人的压迫感,“没有。”纤尘如实道。 “那姑娘说的修容之术,又是什么意思?”靖王问。 纤尘抬头,凝眸,凛然望向靖王,不卑不亢道:“如果那位姑娘脸上的伤较浅,像乐云郡主脸上的伤一样,只是表皮的擦伤,未来疤痕完全消除不是不可能的;但是若刀伤得太深,这疤痕就只能淡化,要想完全消除不太容易。” 没办法,靖王身高实在太高,他这身高不输球星姚明,离纤尘又太近,纤尘不得不抬着头望着他说话,一席话说完,纤尘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望酸了,旋即她就低下头左右摆了摆脑袋,又开始忙活自己手里的活计。 靖王低头看着眼前的姑娘,她的脸秀雅脱俗,眸光清澈,像那天上的仙子不是凡间物,心,忍不住又怦然一动。 他在想,这姑娘愿意主动救治芷若是在向他示好吗? 再看纤尘,她又是一副专注做事的样子,他在她面前,他好似又变成了透明的,靖王无奈,清了清嗓子就向外走去。 靖王这一走,八公主呆在寝殿里总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还有她今早在顾子毅面前出了糗,现在哪还愿意再呆在荣安宫里? 八公主也起身向顾子毅告辞,“三哥,我也先回去了。” “子瑶,你不多呆一会吗?”纤尘问。 “我今日起来的太早,这会子有点犯困,我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八公主给自己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纤尘将手里的活计停了下来,“你等等,我送你出去。”说着纤尘就拿布擦拭着自己手上的药膏准备去送八公主。 “不了,不了,纤尘你忙你的,宫里我熟悉,不用送。”八公主不想劳烦纤尘送她,忙着向纤尘摆手说话,也没等纤尘,快步出了寝殿,自然她也没看路。 见八公主走得匆忙,纤尘便也不再坚持去送她。 就在八公主离开寝殿,脚踏至寝殿外的石梯上,呲溜一下,她脚底打滑,眼看就要从石阶上摔倒。 随着“啊……”的一声尖叫,顾子毅瞳眸紧缩,纤尘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冲了出去。 当纤尘闻声跑出寝殿时,八公主已经安安全全地躺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长了一张俊俏的脸,高挺的鼻,性感的唇,深邃的眸子内陷,自带三分忧郁,极具异域魅力,好看的眉浓密得不像话。 编着细辫的乌发上装饰着五颜六色的珠子,垂在八公主的脸上,挠得她的脸痒痒的,心慌慌的,一颗小心脏不受控地扑咚……扑咚……乱跳,似有小鹿闯进。 八公主蝶翼般的睫毛眨了眨,似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躲过了屁股被摔开花的一劫。 再看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那肤色如小麦一样健康好看,逆着光,男子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这就是传说中的黑马王子吗? 八公主脑子抽风,突然发了花痴,竟呆讷在了男子的怀里。 “公主你没事吧?”纳挞王子看着怀里清汤素面,没有半点脂粉修饰,却透着三分灵气,三分书卷气还有三分傻呆气的姑娘问道。 纳挞王子的声音将八公主从呆讷中拉了回来,她发现自己还躺在男子的怀里,她那吹弹可破的俏脸上瞬间就染上了一抹驼红,那模样更显娇俏可爱,禁不住,纳挞王子的心也莫名地颤了颤 八公主赶紧从纳挞王子的怀里撑起身子,离开了纳挞王子那结实的臂膀,“没,没事,谢谢王子。”八公主害羞地扶额,装着捋了捋自己两鬓的碎发,低头垂眸,不敢去看任何人。 站在寝殿门口的纤尘,倒是将这俩人的一举一动都看了个真切,心想,这是老天故意在撮合这对璧人吧,也许不用她出马,这两人也会走在一起的呢! 就在这时,八公主突然看见,离自己脚边不远处有一个生鸡腿,心生疑惑,抬眼看向四周,指着地上的生鸡腿问:“荣安宫寝殿外,怎么会有一个生鸡腿?” 就在这时,因尖叫声而从小厨房里跑出来的小皇孙,看到地上的生鸡腿,那鸡腿简直和他今日带进荣安宫里的鸡腿一模一样,瞬间就意识到是自己了闯祸。 他那圆滚滚,胖嘟嘟,起着小肉窝的小胖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惊恐得张得老圆的小嘴,那被脸上的肉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也睁大了许多,圆圆的像两颗黑曜石做的小珠子。 “姑姑,那个鸡腿好像是我掉下的。”小皇孙就这点好,敢做敢当,敢承担责任,这也是纤尘喜欢这个小胖娃的原因。 “铭轩,你带一个生鸡腿来荣安宫干什么?”八公主虽然被这鸡腿滑倒;但是她修养极好,并没有因此而怪罪小皇孙,她的话语里没有半点的责备和不悦。 小皇孙摆着两只肉乎乎的小胖手,“不是一个,是好多,姑姑,我带了好多好多鸡腿,我要给我的美女媳妇吃鸡腿,今天中午和晚上,我都不走了,我要在荣安宫里等我的美女媳妇给我烤鸡腿。” 这小皇孙明明是自己想吃烤鸡腿了,还美其名曰给纤尘带鸡腿来了。 美女媳妇? 这里除了八公主和纤尘还有躺在床上的那位知道,小皇孙嘴里的美女媳妇是谁,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脸上都写着大大的问号,一脸懵逼地看向小皇孙。 这个小屁孩,不过四岁而已,哪里来的美女媳妇? 纤尘站在寝殿门口,看着那个胖娃娃,就这么自然地称呼自己是他的美女媳妇,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小皇孙,你可别乱叫,你再乱叫小心我吧你丢到房顶上去。”纤尘一本正经地恐吓着小皇孙。 哪知那小家伙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美女媳妇……!”小皇孙终于看到了纤尘,像看到了烤鸡腿一样,双眼放光。 他胖如莲藕的小胳膊一展,胖乎乎,圆滚滚的小身体却是灵活敏捷地直奔纤尘而去,扑到在纤尘的怀抱里。 小皇孙屁股上的两半肉,随着他的跑动而抖动,屁颠颠的甚是可爱。 接着他就抱起了纤尘的一条大腿,讨好卖乖地望向纤尘道:“美女媳妇,我早就想来荣安宫找你了,皇爷爷说你在给三叔治病,不让我来,今日禁令一过,我就带着鸡腿来了。” 纤尘顿时就有一种,脚上被灌了铅的感觉,这小胖娃娃,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纤尘就不放,看得旁边的人哄然大笑。 对待这个胖娃娃,纤尘还真没有什么办法,不能打,不能踹,更不能用毒针将他毒倒,她的大腿就这样被这个小胖娃娃抱着,举步维艰。 “小皇孙,你快放开我,我还要去给你三叔调药呢。”纤尘柔声道。 “不行,我已经好久没吃烤鸡腿了,我要吃烤鸡腿,美女媳妇你快给我烤鸡腿吃好不好?”小皇孙紧紧抱着纤尘的大腿,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苍天呀,大地呀,都是鸡腿惹的祸! “铭轩乖,快放开纤尘姑娘,到姑姑这里来,姑姑陪你玩好不好?”八公主也帮着纤尘哄着小皇孙。 小皇孙黑曜石般的小眼珠子,炯炯地看向八公主,小嘴一撅,胖脑袋一摇,“不要,不要,五叔和父王母妃去给皇爷爷请安了,过会就要过来看三叔,过会五叔来了就会把我的美女媳妇抢走,我不要放手,我就要吃烤鸡腿。” 小皇孙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将纤尘的大腿抱得更紧了。 纤尘真想仰天长啸,壮士短腿;但是那是不可能滴。 “顾铭轩,放开你的手,快进来。”一句铿锵有力,带着薄怒的声音从寝殿内传来。 顾子毅生气了,不错,即便小皇孙还是个只有四岁的小萌娃;但是,他也是个四岁的男人不是? 顾子毅可不允许,任何一个男人占自己姑娘的便宜。 很显然,这小皇孙不仅叫纤尘媳妇,还抱了纤尘的大腿,实打实是占了纤尘的便宜,顾子毅岂能不吃醋,能不生气。 顾子毅是纪国的战神,也是小皇孙最崇拜的偶像,甚至对他这个三叔他还有点怕怕的。 他一听见顾子毅的声音,突地就松开了手,对纤尘讪讪一笑,黑曜石一样的小眼珠子滴流一转,“我忘了,我还要看三叔呢,美女媳妇你等等我,我先去看看我的三叔。” 旋即,小皇孙莲藕般的双壁一展,张牙舞爪迎头屁颠屁颠向顾子毅的床边跑去,“三叔我来啦!小轩轩来看你啦!” 这小胖娃娃真真是可爱,大家又被他的一句小轩轩给逗笑了。 纤尘担心这小胖娃娃冒冒失失,不知轻重,弄到顾子毅的伤口,她一个箭步也冲了进去。 就在小皇孙跑至离顾子毅的床边不足半米的距离,纤尘一把将小皇孙给拎了起来,像拎一只肥猫,不错,这小家伙真真不能用小鸡子来比喻,胖乎乎的就是一只肥猫。 喵呜…… 小皇孙被人突然拎起,也不气不恼,扭头一看,拎着她的人是纤尘,旋即就笑了,“美女媳妇。”他两颗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着烤鸡腿的光彩。 “小皇孙,不要靠近你三叔,他屁股上有伤,小心他屁股上的伤,过到你的屁股上,让你的屁股也开了花。”纤尘吓唬道。 旋即,那小娃娃小嘴圆张,小眼圆瞪,一脸惊恐地看了看纤尘,又看了看顾子毅,接着就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小屁股。 纤尘把小皇孙放下来后,他还像躲瘟疫一样退了退,看得顾子毅冒火,向他招手道:“顾铭轩,你退什么退,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让三叔捏捏你的小脸蛋。” 第150章 教烤鸡腿 被纤尘吓唬后的小皇孙,坚信此刻的顾子毅是不可靠近的。 他肉乎乎的小手,捂着自己的小屁股,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过来,不过来,我不过来了,我怕屁股痛。”顾子毅被这小胖娃娃的动作给逗笑了。 这会子八公主跟着纳挞王子也进了寝殿,顾子毅才没有执着去捏小皇孙的小肉脸。 纳挞王子进殿后,顾子毅对纳挞王子的态度,显然要比对他那个亲大哥靖王好上许多。 两人见面如惺惺相惜的好兄弟。 “子毅兄,这是我们乌戎国的雪莲膏,活血消肿,希望能对你有帮助。”纳挞王子将装着雪莲膏的罐子递给了顾子毅。 顾子毅收下雪莲膏罐子,拿在手里晃了晃,笑道:“雪莲膏,可是乌戎国的宝贝呢,谢了纳挞。” “子毅兄客气了!” “听说今年的狩猎延期了,到时候我即便不能与你一同策马,也要来给你加油助威。”顾子毅又道。 “好,我等你,子毅兄。”听到顾子毅拖着伤,也要给自己助威,纳挞王子面露喜悦。 …… 在他们的交谈中,纤尘才知道,那原本定在今日的狩猎延期了,她也才知道,原来顾子毅和纳挞王子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 顾子毅的人品不错,他愿意深交的人,人品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这样一想,纤尘反倒觉得这纳挞王子是八公主的良配。 因为小皇孙在这里,这里除了八公主外,没人有那个耐心去和这个小胖娃娃玩耍,八公主便又留了下来。 小皇孙真不愧是个吃货,又抱上了纤尘的大腿,一个劲地嚷嚷着要吃烤鸡腿,纤尘食指一勾,抬起小皇孙的小下巴,使其与她对视。 “以后不许叫我媳妇了听到没?”纤尘一本正经的道。 看到纤尘一本正经的样子,小皇孙也一本正经地看向她,似不明白为什么,他给她带了那么多鸡腿来,为什么还不能叫她媳妇? 她若不是自己的媳妇了,他以后还吃得了她烤的鸡腿吗? 见这小胖娃娃一脸懵圈的模样,纤尘捏了捏这小胖娃娃胖嘟嘟的小脸蛋,柔声道:“小皇孙,只要你以后叫我姐姐,我就给你烤鸡腿吃,如何?” 对小皇孙而言,只要纤尘愿意给她烤鸡腿吃,其实叫她什么都可以。 旋即他就猛点了点头,改口比翻书还快,“美女姐姐,我现在就想吃烤鸡腿,你现在就给我烤吧。” 纤尘揉着小皇孙的小脑袋,“好,我们先去小厨房找点吃的去。” 纤尘想着顾子毅和纳挞王子许久未见,便想着让他们单独叙叙旧。 她牵着小皇孙,唤上八公主,“子瑶,走,我们去小厨房。” 就在这时,李公公那扯着的公鸭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纪武帝龙行虎步进了荣安宫的寝殿,他的身后除了那个在厉国为质的七皇子外,其他所有皇子都跟在他的后面,纯王妃董氏也在其中,跟在纯王顾子磊的身边。 看得出来,纪武帝今日的心情和精神都很好,“皇爷爷!”小皇孙展开双臂又扑进了纪武帝的怀里,逗得纪武帝龙颜大悦。 寝殿里突的多了好多人,黑压压的一片。 纤尘心想,纪武帝将自己的儿子们都带了过来,她一个外人不便再留在殿内,便找了个借口告辞道:“皇上,臣女要去给瑞王殿下熬药了,臣女告退。” “纤尘姑娘,你且等等。”纪武帝叫住了纤尘。 他又使了个眼神给李公公,李公公识趣地走到纤尘身边,“纤尘姑娘,今日这熬药之事就先交给李公公吧,朕还有旁的事找你。” 得了纪武帝的话,纤尘便将手里配好的药教给了李公公,“李公公,你去小厨房将这包药交给赵家婶子,她懂如何熬制这药。”纤尘叮嘱道。 “好嘞,咱家现在就去。”李公公拿起药便出了寝殿。 今日的纪武帝已不再是纤尘初见时那般憔悴,明黄的龙袍上五爪金龙神采奕奕,飞龙在天霸气外露,自带王者威严,他身上的王者气息与这身龙袍相得益彰,威严,霸气,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纪武帝对纤尘道:“那日在瑶儿的宁华宫里,朕听你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今日朕将自己的这几位儿子都带了来,纤尘姑娘可否给朕和朕的儿子们,讲一讲那句话的奥义?” 纤尘额前黑线,什么叫隔墙有耳?这就叫隔墙有耳,她在心里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在这宫里说话真不可大意。 还有,这个纪武帝说得那么客气,你将你的儿子们都带来了,难道我还有拒绝解释的权利吗? 涉及到治国朝政的问题,都是极为敏感的话题。 纤尘知道纪国不是闲城,没有言语自由这一说,关系到治国之论,又是从她这一介女流之辈的嘴里说出,稍有不慎恐怕就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她斟酌着说辞,“回皇上,这话不是纤尘说的,纤尘也是拾人牙慧,这是纤尘去闲城卖货时听得的。” 纤尘暗自庆幸交州离闲城近,交州与闲城的百姓间又时常有贸易往来,她可以将锅甩到闲城,且不易怀疑。 “我听闲城的说书先生说,这句话出自一个叫老子写的《道德经》,意思就是说,治理大国就像烹小鲜一样容易。 因为大国底蕴雄厚,运行已久,无需太用心,国家依旧可以运行。 同时,治大国也像烹小鲜一样难,小鲜好烹,可是烹好难,同样,大国好治,可治好也难。 小鲜便是小菜,小菜人人会做,可并不是人人都能将小菜做得好吃,火候的掌握,调味料的掌握都需要用心去专研,才能将一盘小菜做出不一样的美味来。 自然,要想将一个大国治理好,而不是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也需要上位者用心去经营这个国家,才能将国家治理好。” 纤尘跪在纪武帝面前回着话,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她看似淡定,不卑不亢,实则她的手心里早已经冒出了汗。 纪武帝原本古井无波的眸子里荡出了流光溢彩,龙颜大悦道:“好,说得好!纤尘姑娘智慧过人。” 最是难测帝王心,纤尘哪里敢欣然受了纪武帝的这份褒奖? 她一个小女子在纪国的皇帝面前谈论治国之道,这简直是离经叛道。 她接着补充道:“回皇上,纤尘一介女流,哪里懂这些大道理?纤尘不过是个搬运工,将别人说的话搬到了皇上面前而已。” 见纤尘如此谦虚,纪武帝龙心更悦,看纤尘的眼神里多了份荣辱不惊的欣赏。 “既然治大国如烹小鲜,那么今日,纤尘姑娘就教教朕的这几个儿子烤鸡腿如何?”纪武帝问。 纤尘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皇上,您这是……?”纤尘嗫嚅着没有把话说完。 就听纪武帝道:“朕的小皇孙,非常喜欢吃姑娘烤的鸡腿,纯王夫妇就对朕说,想将他们府里的下人带进宫来找姑娘学习烤鸡腿的手艺。 朕便想到姑娘曾经说过的话,‘治大国如烹小鲜’,觉得这话意义非凡。 就寻思着,这纯王也别让什么下人来学烤鸡腿了,他自己亲自来学,朕的其他几个儿子也都来,跟着纤尘姑娘学一次烤鸡腿,让他们也领悟一下‘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的奥意。” 纪武帝龙颜上带着浅笑,如三月的春风,看似温柔却是剪刀,不容拒绝。 苍天呀,大地呀,还是鸡腿惹的祸! 纤尘欲哭无泪,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烤个鸡腿都能惹出这么多的祸事来,那日,她宁可饿死也不烤那鸡腿吃了。 纪武帝龙心盛起,他又看向纳挞王子,像个慈爱的长辈,向纳挞王子招了招手,“纳挞呀,今日的狩猎延期了,咱们就在这荣安宫里来个烤鸡腿比试如何?” 纳挞王子彬彬有礼来到纪武帝面前,右手抬于胸前,向纪武帝行了一礼,“全听尊敬的纪国皇帝陛下安排。” “嗯。”纪武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们就去准备,去院子里找位子,向纤尘学习烤鸡腿。”纪武帝对这些皇子和纳挞王子说道。 纤尘一脸悲壮,让一个女子教皇子,王子们烤鸡腿,这是个什么情况?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纤尘是念鸡腿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且不说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就是这三伏的大热天,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烤鸡腿,也是闻所未闻的吧? 谁家吃烧烤不是在晚上,而是在大白天的? 纤尘在心里暗自腹诽,这纪武帝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她据理力争,“皇上,这烤鸡腿不是学一次两次就烤得好的,再说了一般烧烤都是晚上才吃,要不我们晚上再烤如何?” 纪武帝摆摆手,“无妨,无妨,择日不如撞日,白日里教,他们才看得清记得牢,晚上黑灯瞎火的,你让他们怎么看,怎么学?” 纪武帝的一句话就将纤尘给堵了回去,看来纪武帝是铁了心要让他们在烈日下烤鸡腿了。 好吧,谁让人家是皇帝呢?纤尘妥协,“皇上,荣安宫里虽然每日都会杀鸡;但是鸡肉每日也都是吃完了的,不知道皇上可有准备好的鸡腿?” 纪武帝看了一眼小皇孙,就见小皇孙自告奋勇,拍着胸脯,笑嘻嘻地说:“美女姐姐,还不知道我给她带了一百个鸡腿过来呢!” 一百个鸡腿,这是要累死她的节奏呀! 纤尘气得想翻白眼,她一记眼刀飞向小皇孙,偏生这个小萌娃无视纤尘的眼刀,还对纤尘讨巧卖乖嘻嘻嘻地笑着。 纤尘这记眼刀算是射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反应。 建炉,搭架,放炭火的宫人们紧锣密鼓,看来纪武帝早有准备,他今日是铁了心要让纤尘教烤鸡腿,多说无意,纤尘便也接下这份重任。 其他人也都跟着出了寝殿,寝殿里一时就只剩下纪武帝和顾子毅两人,纪武帝眸子里退去了帝王的霸气,走向自己的儿子。 第151章 感悟 父子两相视半晌,却是沉默不语,纪武帝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份慈父的关心。 纪武帝的喉结微颤,似有话想要脱喉而出,却是卡在喉咙里异常难受,终于有三个字挣脱了束缚跑了出来,“恨我吗?” 顾子毅微微一笑,摇头,“不,不恨。” 纪武帝也笑了,这笑里有令人看不透的苦涩,他将被子拉来,给顾子毅盖上,“好好休息,过会醒来,说不定就有纤尘姑娘烤好的鸡腿吃了。” 想想自己的姑娘,这么热的天,顶着火辣辣的日头烤鸡腿,顾子毅有点心疼,再看看眼前的父皇,他两鬓已有了白发,他也有点心疼。 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坚持顶着日头让纤尘教受他们烤鸡腿;但是他知道,他父皇这样做绝对有他自己的原因。 顾子毅也不问,点点头便闭眼睡去,纪武帝也离开了寝殿,他离开后还吩咐宫人“把门关上,不要扰了瑞王休息。” 昨夜刚下过雨,碧空如洗,湛蓝的天上没有一朵云,天蓝蓝,骄阳似火,不知道是人在烤鸡腿还是天在烤人,每个人都挥汗如雨。 纪武帝还算仁慈,给纤尘安排了一个背阴的地方,其他几位皇子和纳挞王子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他们可是实打实,顶着烈日烤着鸡腿。 纪武帝这会子坐在小亭里和八公主下棋,纯王妃担心自家的夫君,被热毒伤了身子,时不时地去给自己的夫君送茶、擦汗、摇扇解热。 小皇孙很开心,今天有这么多人烤鸡腿,他今天有吃不完的烤鸡腿了! 本着边烤边教,自己烤的自己吃,纤尘烤的大家吃的原则,纤尘一个人烤了十五个鸡腿。 其它八十五个鸡腿,由大皇子顾子昂,二皇子顾子磊,五皇子顾子祺,九皇子顾子琛和纳挞王子,这五个人平分。 一个多时辰后,一百个鸡腿,包括那只掉到地上,险些让八公主摔跤的小鸡腿,都被大家烤好了盛在了桌子上。 鸡腿烤好,品尝开始: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了一只纤尘烤好的鸡腿,大家开吃。 “嗯,不错,怪不得朕的小皇孙一直嚷嚷着要来找纤尘姑娘烤鸡腿吃,这味道确实香呀!” 纪武帝咬下一口外焦里嫩的烤鸡腿,对纤尘的手艺赞不绝口。 小皇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烤鸡腿,吃得专心,油嘴,油嘴的甚是满足。 接着,纪武帝的目光就漫不经心地扫过自己这几个儿子和纳挞王子,“你们也别忙着吃纤尘烤好的鸡腿了,你们也吃吃你们自己烤的,比比味道如何。” 自己烤的自己吃,纪武帝打从一开始,就从没想过去品尝其他人烤出来的鸡腿。 他让他们自己尝,自己品,自己给自己做评价。 皇子们和王子很是听话,纷纷都尝了尝自己烤的鸡腿,他们每人分了十七只鸡腿,不是外糊内生,就是咸淡不均,可以下咽的鸡腿没剩几个。 吃完一只烤鸡腿的小皇孙,很给他爹面子,欢快地跑到他爹面前,“父王,小轩轩来帮你尝。” 小皇孙在纯王的桌边选来挑去,半晌也没下手,他挑不出来一个看上去还能吃的鸡腿,“父王,你的鸡腿都烤糊了,还可以吃吗?” 小皇孙童言无忌,弄得纯王一脸的尴尬,他抚了抚额,“这只是外太焦了,里面还是嫩的,把外面的皮撕了,里面还是可以吃的。” “好吧。”小皇孙很听话,他乖巧地选了一个看起来外观烤得没那么焦糊的鸡腿,囫囵撕了外皮后就咬下了一口。 这一口咬下去,这小胖娃娃惊声尖叫,“啊……”实力坑爹道:“生的,父王你这个鸡腿外面太焦,里面也太嫩,都没熟呢!” 小皇孙的声音脆生生的,让在坐的人都听了个清楚,囧得纯王抓耳挠腮,羞愧难当。 众人看着自己桌子上的烤鸡腿,却也不比那纯王烤的好到哪里去,谁也笑不出来,跟着纯王一起尴尬。 就在这时纪武帝笑了。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看来这烹小鲜确实不容易呀!靖王,你是大哥,你先来说说,今日你烤鸡腿可有什么感悟?” 纪武帝的思维如过山车,转变的让人猝不及防。 别看靖王长得高大魁梧,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样子,他在纪武帝面前就是老鼠遇到猫。 他被突然点名,有点不知所措,不太自信地回道:“父皇,儿臣觉得烤好鸡腿不容易,治理好一个国家也不容易。” 靖王一句话说完,便没了下文,“嗯。”纪武帝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而是依次叫道:“纯王,你说说你的感悟。” 纯王起身,他脸上还带着尴尬,“父皇,儿臣愚钝,没什么感悟,我烤的十七个鸡腿,好似一个都没烤好,都是外糊内生无法下咽的。” “嗯。”纪武帝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问向了顾子祺,“熙王,你呢?” 顾子祺依旧是白衣似雪,折扇在手,看似谪仙,却是被烟熏火燎了的谪仙,少了仙气,多了世间痞子气。 “父皇,这么热的天,烤鸡腿,我宁可不吃,也不想烤,烤也烤不好,浪费了也可惜,我的鸡腿都为纤尘留着呢,等她空了再烤给我们吃。” 果不其然,这熙王还真是一个鸡腿都没烤,纤尘无语,刚刚他们烤鸡腿时,也没见这个熙王去躲个阴凉什么的。 他依旧守在他的炉子边,顶着日头晒,却是一个鸡腿都未烤,这又是何苦来哉? 纪武帝看了眼熙王桌上的生鸡腿,不气也不恼,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又看向了康王,“琛儿,你来说说你的感悟。” 很显然,纪武帝唤康王时,声音柔和了许多,那声音里滚动着浓浓的父爱,挡都挡不住。 康王今日穿了身玄色团纹花锦袍,银鞭束腰,银冠束发,整个人看起来都威风凛凛的。 他起身,刚劲挺拔,向纪武帝拱手一礼,胸有成竹,字正腔圆道:“烹小鲜难,治国更难,烹小鲜需掌握火候,重则糊,轻则生,同样治国需要平衡各种势力,不能顾此失彼。 小鲜的调味剂主要是盐,盐放得太多难以下咽,盐放得太少又寡淡无味,如国之政令推广,需平衡调剂过犹不及……。” 康王口若悬河说了不少,待他说完,纪武帝拍掌叫好,“好,我儿说得好,看来朕今日这顿烤鸡腿宴办得值。” 纪武帝看起来很高兴,他大大褒扬了康王。 在坐的皇子里,纯王和熙王都习以为常,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云淡风轻地看着纪武帝表扬康王。 唯有靖王,胸口起伏巨烈,一双大拳紧紧握住,恨不能一拳将那康王胖揍,揍得他从此在纪国消失。 他恨康王,恨那个生下来就得到了父皇全部宠爱的九弟,他是父皇第一个皇子,可是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父皇从来都没有抱过他。 他是皇后生下的嫡长子,他才应该是纪国未来的继承人,可是在九弟出生的那一刻起,父皇就对外宣扬,将来纪国的江山他要交给九弟。 他刻苦学习,想让父皇看到他身上的光彩,然,他的父皇呢,却是对他视而不见。 他的九弟一出生,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一切,这凭什么?为什么父皇要这般偏心? 靖王不甘心,他恨,恨毒了康王,恨得双拳紧紧握着,恨得咬牙切齿! 纪武帝虽然大肆褒扬了康王,脸上还挂着慈父般的欢笑,但是他的笑没有蔓延至眼底。 纪武帝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深邃的可怕,让人看不透,更无法琢磨,纤尘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她只觉得纪武帝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接着,纪武帝又转而看向纳挞王子,“纳挞王子,你也来说说你的感悟,让朕听听。” 纳挞王子起身,向纪武帝恭敬一礼道:“尊敬的纪国皇帝陛下,论感悟,我拾人牙慧,也不及康王殿下的感悟深。” 他一双内陷而深邃的眸子,看向纤尘,“我只想说,我大漠人善食烤物,也善烤物,纤尘姑娘这鸡腿烤得却是一绝,非常好吃。” 话毕,他便举起鸡腿,咬下一口,又向纪武帝一礼,“谢谢纪国皇帝陛下,邀请我吃这么好吃的鸡腿!” “哈哈哈……,纳挞王子太谦虚了!”纪武帝龙颜大悦。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扶着额前的汗,火急火燎跑来了荣安宫。 “禀陛下纳雅公主,乐云郡主和灵曦郡主在宫门口打起来了。” 什么?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三个姑娘在宫门口打起来了? 这无疑是闻所未闻的大新闻,惊得在坐的人都不可置信,目瞪口呆。 旋即,纪武帝的脸就沉了下来,剑眉一锁,看向康王,“琛儿,你去将那几个丫头一并给朕带来。” 康王得令,下去带人。 因为纳雅公主也在那三个姑娘里,纳挞王子识趣地起身,“尊敬的皇帝陛下,王妹纳雅也在其中,请皇帝陛下允许我随康王殿下一起前去。” 第152章 这惩罚太轻了 “准了。”纪武帝淡道。 不多会,三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姑娘就被带到了纪武帝的面前。 乐云郡主最为狼狈,红肿着脸,头上的珠钗歪七倒八,漂亮的燕尾髻也东倒西歪的,一身雪缎锦衣,背上沾染了不少的泥灰,很显然,她被打倒在地上过。 纳雅公主也好不到哪儿去,宝蓝色坠鹅黄流苏的萝卜裤上全是泥灰,裤子的屁股处有一大片的摩痕,她的一只手臂好像还挂了彩,用绢帕捂着。 灵曦郡主看起来就要比那二人好上许多,她只是束发的玉冠斜了斜,依旧是那巾帼不让须眉的男儿打扮,脸上还挂着余怒难消。 在龙颜面前,三个姑娘跪得恭敬,却也是相互递着眼刀。 “说说吧,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纪武帝沉着脸问。 灵曦郡主自知宫门口斗殴,理亏,没好意思说话,纳雅公主也没有说话,倒是乐云郡主先开了口。 “回皇上的话,臣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臣女今日进宫,路过宫门口,就见灵曦郡主对着纳雅公主大打出手,臣女上去劝架,还被灵曦郡主扇了几记耳光。” 说着,莹莹小金豆就从她的眼里掉了出来,她绢帕拭泪,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皇上,您看。”乐云郡主把自己的脸展了出来,指给纪武帝看。 她脸上的红肿,纪武帝一眼便看见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纪武帝无动于衷,乐云郡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委屈道:“皇上,我的脸现在还红着,还火辣辣的疼呢!” 说着乐云郡主就将自己的脸转向了众人,“你们看,我的脸就是灵曦郡主打的,她可是狠了命的在打我。” 大家这才看到,乐云郡主脸上确实有座五指山。 “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我擦伤了脸,现在我的脸还在恢复期,皮肤还很脆弱,灵曦郡主这样下狠心地打我的脸,她这是想要毁了我这张脸呀!” 嘤嘤嘤…… 两行梨花泪从她眼里滚落,她低头敛眸,绢帕拭泪,那模样又是委屈,又是可怜,“皇上,万一乐云这张脸被毁了,这叫乐云以后怎么见人呐?” 嘤嘤嘤…… 纤尘眸子微眯,看着乐云郡主的惺惺作态,只觉今日这个乐云郡主造作得让人恶心,还没有平日里的嚣张跋扈看着让人顺眼。 她,果真与熙王殿下说得一样,是一个有着两幅嘴脸的人,纤尘今日算是见识了乐云郡主的另一副嘴脸。 纤尘对着身边的阿峰低声说了些什么,那阿峰便悄然离开了荣安宫。 “乐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一旁的灵曦郡主气她颠倒是非,愤然指责道。 “皇上,我进宫遇到纳雅公主,是她先对我百般挑衅,我才与她发生口舌之争,后来,乐云郡主也进了宫,她从中作梗,挑拨离间,火上浇油,还带头用小石子打我后背,我才与她们动手的。”灵曦郡主辩解。 纪武帝的心跟明镜似的,他一眼便看出来,她们这是小女儿家的争风吃醋。 “好啦,你们都别争了,三个姑娘家的,在宫门口大打出手,这还有脸啦?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自己的形象,还不赶快回去把你们自己重新收拾一下,今日这事就到此为止。” 这三个姑娘身份特殊,一个是云妃最喜爱的侄女,一个是他亲封的异性王爷的女儿,还有一个是异国公主。 纪武帝,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不想深究。 乐云郡主平日里虽看不惯灵曦郡主,却也不会去招惹她;但今日不同。 至从乐云郡主得知那日品瓜宴上,灵曦郡主与顾子毅同案而坐,她便将灵曦郡主当成了最棘手的竞争对手,寻着机会,找着法子,想对付灵曦郡主。 今日她进宫时,看见灵曦郡主与乌戎国公主在宫门口逞口舌之争,她岂能不好好借机,整治一下这个灵曦郡主?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惩罚灵曦郡主的机会,乐云郡主怎么可能让纪武帝就这么算了? “皇上,灵曦郡主不仅打了我,还伤了纳雅公主,您看……” 乐云郡主将跪在她身边的纳雅公主捂着手臂的手揭开,一条血红的伤口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皇上,宫里不能私自带兵器,即便曾经皇上特许灵曦郡主可以带兵器入宫;但是也未允许她在宫里用兵器伤人。 她如今在宫里用剑刺伤了纳雅公主,这可不是小事,纳雅是乌戎国的公主,乌戎国与我纪国百年交好,皇上,你应该给纳雅公主,给乌戎国一个交代。” 乐云郡主故意将矛盾激化到两国邦交上,引得纪武帝不悦,脸黑如碳。 这时纳雅公主不失时机地火上浇油,她向纪武帝行了叩拜大礼,“请纪国尊敬的皇帝陛下,替纳雅做主。” 今日的纳雅公主,穿的依旧是极具他们乌戎国特色的服装,宝蓝色嵌鹅黄绒边的超短裹胸纱衣上,缀着亮片,一闪一闪得亮眼睛。 那纱衣极短,只裹住了她胸前的二两白肉,那肉又实在太丰满,呼之欲出,盈盈一握的杨柳腰,无遮无拦地暴露在外,简直看得人上头上脑,喷出鼻血。 她这一卖可怜,柔弱的让人心疼。 纳雅公主的这一礼,把纪武帝弄得骑虎难下,想吩咐彻查真相,涉及到乐云郡主,云妃那里肯定要插手。 不彻查真相,就处罚了灵曦郡主,纪武帝又不忍。 “灵曦,纳雅公主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纪武帝问。 “皇上,我是打了乐云郡主;但是我并没有拔过剑,纳雅公主手上的伤与我无关。”灵曦郡主斩钉截铁的道。 “你伤了人还不敢承认!”纳雅公主指责。 乐云郡主帮腔,“明明就是你伤的,还要抵赖,灵曦郡主你敢做不敢当。” “我司徒灵曦做事向来敢做敢当,你乐云,一个只会讨巧卖乖的小人,血口喷人,算什么东西?” 灵曦郡主急了,对那乐云郡主也不再客气,一句话戳了乐云郡主的心窝子,瞬间,乐云郡主就从脖子红到了耳根,恨得牙痒痒。 纤尘不动声色,看向荣安宫的入口,似在期待着什么。 灵曦郡主觉得自己今天可真是倒霉,她得知,今日荣安宫的禁令已除,就想着过来看看纤尘,还带了燕窝进来给纤尘补身子。 别人都是来探望顾子毅的,而她是来看望纤尘的,偏生,她在宫门口就遇到了喜欢顾子毅,却错将她视为情敌的纳雅公主。 这纳雅公主见到灵曦郡主,就想到这个姑娘就品瓜宴上与顾子毅同案而坐的那位姑娘,那日顾子毅还诸多维护这位姑娘,顿时心生怒意,便故意挑衅。 灵曦郡主不想惹事,便没搭理这个异国公主,快步避之,然,这个纳雅公主却当灵曦郡主是个软柿子,好欺负。 她紧追其后,言语相讥,喋喋不休,气得灵曦郡主也和她大吵起来,就在这时,乐云郡主也从宫外进了宫。 乐云郡主平时与她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偏生今日,她不仅帮纳雅公主拉起了偏架,还添油加醋,火上浇油,让纳雅公主与自己吵得不可开交。 以一敌二,灵曦郡主知道自己占不到上风,便拂袖离去,却未想到,这二人竟在身后使小动作,拿小石子儿弹掷在她的身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灵曦郡主上前便给了这两人一人一记耳光,三人便扭打在了一起,扯头发、抓鼻子、掐手臂……十八班武艺无所不用其极。 这三个姑娘虽然都是学过一点拳脚功夫的姑娘;但是乐云郡主和纳雅公主都是半路出家,又没有坚持习武,她们身上的功夫,顶多也只能叫有点力气的花拳绣腿。 灵曦郡主则不然,她有个善武的爹,虽没出去跟过师父,却是从小跟着她爹有计划,系统的学了套拳法,很快就占了上风。 后来,她一脚便将纳雅公主踹到了地上,乐云郡主是挑事人,她最讨厌这种专会挑事的小人,她将乐云郡主按到地上,骑在她的身上,狠狠扇了乐云郡主两记耳光。 那乐云郡主脸上的五指山,就是这样留下的。 好巧不巧,九殿下和纳挞王子赶到时,正巧看到灵曦郡主骑在乐云郡主身上打人。 这会子纳雅公主和乐云郡主又一同咬定,是灵曦郡主出手打了她们,灵曦郡主现在是百口莫辩,气得跪在地上手都在抖。 纪武帝知道司徒灵曦不是那种冲动妄为的孩子;可是现在,纳雅公主和乐云郡主都咬着曦郡主不放,灵曦郡主又无法为自己开脱。 纪武帝不得不表示一下,“朕就罚灵曦郡主,即刻回家,面壁思过,三日不可出门。” 灵曦郡主觉得自己委屈,纳雅公主和乐云郡主又觉得纪武帝这惩罚太轻,三人均不服纪武帝的惩罚。 纤尘也觉得这惩罚太轻了。 她起身,向纪武帝深施一礼道:“皇上,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郡主恶意挑起宫内斗殴,三日闭门思过的惩罚,臣女觉得太轻了?” 第153章 剥夺郡主的封号 纤尘此话一出,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击得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纳雅公主和乐云郡主震惊后,更是喜出望外,尤其是乐云郡主,完全没想到纤尘会帮她们说话。 灵曦郡主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不解地看向纤尘,不明白纤尘为什么要这样说? 她一颗心玄着,七上八下的。 八公主看了看纤尘又看了看灵曦郡主,直觉告诉她,纤尘不会做害灵曦郡主的事;但是,她刚刚说出来的话确实又让人费解。 众人都不解纤尘的行为,唯有纪武帝,他深邃的眸底深处泛起了异样的光彩。 纪武帝早听八公主说过,纤尘与她还有灵曦郡主交好,他坚信纤尘不会做出危害八公主的事情。 他饶有兴趣的问:“哦,纤尘姑娘觉得朕罚轻了,那姑娘可有更好的建议?” 此问一出,荣安宫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纤尘的回答。 “剥夺郡主的封号,以儆效尤。”纤尘答得铿锵有力,义正严辞。 乐云郡主听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如果灵曦郡主不再是郡主了,那么她还有什么资格同自己争夺瑞王? 乐云郡主第一次看冉纤尘顺了眼,觉得她终于说了句人话,“皇上,臣女认为纤尘姑娘说得不错,应该重罚,剥夺郡主的封号。”她附和道。 靖王旋即也明白过来纤尘的意思,看到乐云郡主附和纤尘的话,脸上闪过一抹嘲讽。 看样子纤尘是要对付乐云郡主,那他也应该帮纤尘一把,靖王向身边的下人交代了几句,那人便迅速离去。 纪武帝故做为难,迟疑道:“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不重,既然是郡主,就更应该恪尽职守,做好郡主该做的事,以身作则树立起皇家的正能量,如若不然,便辱了那郡主这个封号,给了也是浪费,所以臣女觉得不重。” 纤尘说得大义凛然,让人找不出拒绝的道理来。 “嗯,说之有礼。”纪武帝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 乐云郡主在心里雀跃,期盼着纪武帝赶紧下令重罚灵曦郡主。 就在这时,纤尘又道:“皇上,郡主身份尊贵,要剥夺其身份也需有理有据,故此,臣女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两位郡主和纳挞公主。” “好,你问。”纪武帝应的爽快。 纤尘隐隐感觉纪武帝一直在配合自己行事,否则她不会这么顺利。 即便如此,那乐云郡主是云妃最喜欢的侄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纤尘也不敢掉以轻心。 她担心,万一到了最后,纪武帝会看在云妃的面子上,从轻处罚乐云郡主怎么办? 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必须先得到纪武帝的一个承诺。 纤尘不卑不亢,凛然问道:“皇上,等臣女问完问题,若郡主是罪有应得,请问皇上,可愿采纳臣女的建议,剥夺郡主的郡主封号?” 纪武帝半晌未语,鹰隼般的眸子犀利的看向纤尘。 这个丫头给他的惊喜不断,品瓜宴上回答使节的问题见解独到;顾子毅都进了鬼门关,也被她拉了回来;此刻他还真想看看她又能给出他什么惊喜。 “行,朕答应你,只要郡主真的有罪,朕便将其郡主的封号剥夺。” 纤尘从纪武帝这句话里听出了玄机,纪武帝和她一样只说郡主,而没点名是哪个郡主,纤尘推测,看来纪武帝早就猜到自己心里所想。 明知自己是要对付的人是乐云郡主,纪武帝还愿如此配合自己,不难看出,纪武帝早有了废除乐云郡主的心思,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罢了,现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 知道了纪武帝的心思,纤尘更有了底气,她欠身谢过纪武帝后,便转身向跪在地上的灵曦郡主走去,“灵曦郡主,你和纳挞公主熟吗?”纤尘问。 灵曦郡主依旧不解地看了看纤尘,没有多言,只答道:“不熟。” 纤尘又问:“灵曦郡主,你和纳雅公主有仇吗?” “没有。”灵曦郡主摇头。 纤尘只问了灵曦郡主两个问题,便走向了纳雅公主。 她蹲到纳雅公主身前,对纳雅公主微微一笑,人畜无害,柔声细语友好地道:“纳雅公主,你手臂受了伤,我略懂些医术,让我为你包扎一下伤口可好。” 说着,纤尘便将纳雅公主那只受伤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腿上放着,准备给她包扎伤口。 她借机将纳雅公主手上的伤细细看了看,嘴角微勾,会心一笑,成竹在胸。 纳雅公主手上的伤不是剑伤,而是刀伤,而且,她这刀伤还是自己送给纳挞王子的弯月刀所至,有了这个刀伤,便是有了铁证。 纳雅公主见纤尘只看自己的伤,却没有包扎的意思,她担心纤尘看出端倪,立马抽回手,“不用了。” 纤尘嫣然一笑,“纳雅公主手上的伤,伤得不深,确实也不用再包扎了。” 她的脸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一点端倪,柔和的眸子真诚地看向纳雅公主,“那请问纳雅公主,你和灵曦郡主熟吗?” “不熟。”纳雅公主瞥了一眼灵曦郡主,补充道:“我才来纪国,怎么会认识她?” 接着纤尘又问:“纳雅公主,你和乐云郡主熟吗?” “不熟,我都说了,我才来纪国和她们都不熟。”纳雅公主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你和灵曦郡主有仇吗?”纤尘无视她的情绪,继续问。 纳雅迟疑,想了想,“没有,我又不认识她,怎么会和她有仇?” “那她为什么会打你?”纤尘追问。 “谁知道呢,也许她就是个疯子呗,说不过我们就动手。”纳雅公主逞口舌之快,自认为将灵曦郡主给骂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纤尘的圈套里。 “你们,你们是谁?”纤尘追问。 纳雅公主似觉得有点不对劲,警惕地看向纤尘,反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纤尘淡然一笑,笑得真诚,笑得人畜无害,“要想给郡主定罪,自然就要问得细些,以防落人口实。” 纳雅公主不知纤尘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是她想,这位纤尘姑娘怕是和灵曦郡主有私怨。 别说她,纪国贵胄中也没多少人知道,纤尘和灵曦郡主还有八公主交好。 纳雅公主不在乎谁与谁有私怨,只要能惩罚情敌,或者说除去一个情敌,她都是高兴的。 “我们,就是我和乐云郡主。”纳雅公主配合道。 “既然你说,你和乐云郡主不熟,那为何你和乐云郡主又会在一起?”纤尘继续问。 还未等纳雅公主回答,乐云郡主似察觉到不对劲,赶紧阻止道:“冉纤尘,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纳雅公主不知道纤尘与灵曦郡主交好;但是乐云郡主是知道的,她现在隐隐觉得不妥,怀疑纤尘帮她们说话是不是另有目的? “冉纤尘,谁不知道你和灵曦郡主是好友,你不会是想为灵曦郡主开脱吧?”乐云郡主故意这么说,其意就是在提醒纳雅公主不要上了纤尘的当。 纤尘看也没看乐云郡主一眼,她眸光犀利如宝剑出鞘般看着纳雅公主,似笑非笑,“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事实罢了。” 纤尘笑得古怪,纳雅公主看得心惊,柳眉微锁,下意识地回忆自己刚刚有没有说漏了嘴。 却见纤尘将脸凑近了纳雅公主,带着地狱里的阴鬼之气道:“纳雅公主,怕是还不了解我纪国皇宫的羽翎军吧?” 说至此,纤尘故意顿了顿,只见那纳雅公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什么意思?” 纤尘拍了拍纳雅公主的肩头,这肩头拍得意味深长,她起身,睥睨着纳雅公主。 “纳雅公主,我纪国乃泱泱大国,皇宫里的羽翎军虽不至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却也是巡逻不断。 你们刚刚在宫门口发生的那一切,你真的就认为没人看见吗?人在做,天在看,岂容有人故意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做贼的人总是心虚的,纳雅公主禁不住心里一颤,她怎么就忘了,这里是纪国的皇宫,她们刚刚在宫门口只顾到争执,谁也没回避过皇宫里来来回回的宫人。 她当时见到灵曦郡主时,脑子一热,就上前挑衅,她还记得,当时她的身边就有一个宫人。 纳雅公主现在很是后悔,后悔刚刚听了乐云郡主陷害灵曦郡主的计策。 她原本不屑与乐云郡主这种没有皇家血统,只因会讨巧卖乖,得来一个郡主封号的女子为伍。 她之所以会和乐云郡主站在一条线上,是因为灵曦郡主是她们共同的敌人,对,情敌是敌人中的敌人。 纳雅公主怎会不明白,若纪武帝真心要查,将那宫门口的护卫和宫人叫过来一问,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乐云郡主猜到纤尘的用意,她这是在故意诈纳雅公主说出实话,她是云妃的侄女,宫里的人都是人精,不会做出得罪云妃的事,自然涉及到自己的事,宫里的人都会选择性地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这一切她知道,纳雅公主并不知道,众目睽睽下,她要如何去提醒纳雅公主呢? 第154章 墨血雷公藤 乐云郡主心里添了焦急,便对纳雅公主挤眉弄眼,那眼眨得也格外的用力,连头都在摆动。 不知是天热日头大,还是纳雅公主心慌没底,豆大的汗水有一颗没一颗地从她额前滚落。 她还没反应过来,乐云郡主向她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纤尘就抢先开了口。 “乐云郡主,你怎么了?挤眉弄眼的是生了眼疾,还是心里有鬼?”纤尘毫不客气。 乐云郡主没想到,纤尘说话竟这般直接,毫不给自己面子。 她恼羞成怒,“冉纤尘,我堂堂一个郡主心里能有什么鬼?你这样无凭无据说我,小心我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乐云端出郡主的架势,虽是跪在地上,脊背却下意识的直了起来,骄傲得像只孔雀。 偏生纤尘不吃她那一套,她鄙视的眸子扫过乐云郡主,“心里没鬼就管好你的眼睛,不要误了旁人,让旁人会错了意,失去了亡羊补牢的机会,追悔莫及。” 纤尘看似在呵斥乐云郡主,实则也是在敲打纳雅公主,提醒纳雅公主不要一错再错。 列日当头,天干物燥,乐云郡主的心火更是火冒三丈,内外夹击,烤得她外焦里也焦,失了分寸。 “冉纤尘,我可是云妃最疼爱的侄女,是纪国的乐云郡主,你什么身份?宫里这些人又是什么身份?你们敢乱说,我就可以治你们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纤尘焉有不知乐云郡主的心思? 她是想暗示纳雅公主,她是云妃的侄女,云妃是纪武帝的宠妃,这个宫里的宫人都不会做出开罪云妃的事,让纳雅公主不用担心会有人出来作证。 纤尘巧笑嫣然,只是那笑并未进入眼底,她眸子里依旧透着凉薄,衬得那笑莫名的寒凉,像冬日里的寒霜,刺得人脊背生寒。 “纪国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纪国的皇宫是皇上的皇宫,纪国的云妃是皇上的妃子。” 纤尘说得铿锵有力,大义凛然,有义薄云天之势,听得众人都肃然起敬。 接着她语气陡转,逼视乐云郡主,“云妃她是你的姑姑不错;但是,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得到皇上许可的,且皇上就在面前,你这时搬出云妃来意义何为?你这是至皇上于何地?让皇上情何以堪?” 纤尘一连三问,咄咄逼人,问得乐云郡主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也没给乐云郡主作答的机会。 冷笑一声,寒凉刺骨,“我看你才是以下犯上,目无皇上,目无法籍。” 好一张伶牙利嘴。 乐云郡主今天是遇到对手了,她慌忙向纪武帝连连解释,“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皇上臣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听冉纤尘胡说!” 纪武帝捏了捏额角,一副头痛的模样,他身子深陷入椅背,招手李公公,指着自己的头,“来,揉揉。” “是。”李公公替纪武帝揉起了头,纪武帝便享受地闭上了眸子,不去看那乐云郡主。 乐云郡主吃了个闭门羹,既尴尬,又气愤,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就在这时,纤尘对着荣安宫的门口处,大唤了一声,“都带上来吧。” 阿峰带着一行人宫人进了荣安宫。 纳雅公主看到那些人,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宫人,她还颇有点印象,旋即一颗心就紧张了起来。 纳雅公主看见的那个宫人,不是旁人,正是宫门口检查出入皇宫令牌的宫人。 当时,灵曦郡主正在递牌子,她见递牌子的女子正是品瓜宴上和顾子毅同案而坐的女子,脑子一热,就脱口讥讽,根本没顾忌到她们身边还有个检验牌子的宫人。 这行人来到御前,齐齐向纪武帝行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纪武帝享受着李公公的按摩,连眼皮都没抬,慵懒地嗯了一声。 原来,阿峰刚刚离去,就是替纤尘去找这些人去了,纤尘知道阿峰独自一人定办不好此事,所以她让阿峰将李公公也叫了去。 这会子纤尘见李公公又站在了纪武帝的身边,纤尘便知道阿峰将事情办妥了。 在纤尘还未近距离,细看纳雅公主手伤的伤时,这些人就是她最重要的证人,她自然要让阿峰将这些人都找来。 但是,当纤尘近距离看到纳雅公主手上的伤时,纳雅公主手上的伤便成了她的杀手锏,没有这些证人,纤尘也能让纳雅公主自己说出实话来。 纤尘知道,这些宫人们都怕云妃日后秋后算账,一个个都不敢说实话,要从这些人嘴里问出实话来,难! 她现在也不打算去为难这些无辜的人,她将纳雅公主当成了突破口。 突地,纤尘走向了纳挞王子,“纳挞王子,不知纤尘回礼时送给王子的弯刀,可还带在身上?” 纤尘的思维是不是太跳跃了?她不是还在问纳雅公主问题吗?怎么这会又跑来问纳挞王子弯刀的事? 弄得众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纳挞王子也是心生疑惑,却也很配合纤尘,他从腰间将那弯月佩刀取下,双手呈给了纤尘,彬彬有礼。 纤尘将弯刀从鞘中拔出,只一眼,她便看见了刀尖上残留的隐隐一丝血迹,她嘴角微勾,成竹在胸,又快速将刀收回鞘中,双手还给纳挞王子,恭敬有礼。 纳挞王子更是不解,疑惑,“纤尘姑娘,这刀有什么问题吗?” 纤尘莞尔一笑,“纳挞王子,最近您可用过这刀,让这刀见过血?” “没有。”纳挞王子回答,干脆简洁。 因为他收到这把刀的当天,就被纳雅公主看见,纳雅公主一眼便喜欢上了这把刀,软磨硬泡,弄得纳挞王子无奈,就将刀借给纳雅公主玩了几天,就在刚刚,纳雅公主才将刀还给了他。 见纤尘的神情古怪,纳挞王子似明白了什么?蹙眉问道:“这刀里有什么吗?” 纤尘一笑嫣然,“这刀没见过血便好,我上次把刀赠与王子时,忘了告诉王子一件事,这刀上淬过‘墨血雷公藤’的毒。” 纤尘的声音如珠玉落盘,又脆又响,让荣安宫里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纳雅公主听道“墨血雷公藤”,吓得脸都青了。 此毒因最是折磨人,而名声享誉大周十国。 这毒不会立刻要人性命;但是,毒发时,心会绞痛难忍,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吐呀,吐呀,直到吐到血尽而亡。” 掐着时间,这个时候纳雅公主也该毒发了。 果不其然,纳雅公主因心脏绞痛难忍,瘫坐在地上,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手伸向纤尘,艰难地挣扎出一句话,“把解药给我。” 噗…… 她话刚说完,就喷出了一口鲜血,豆大的汗水从她额前滚落,她眼睛眉毛都皱在了一起,那模样看上去异常的难受。 纤尘唇角微勾,眸里寒气逼人,衬得那微勾的唇角越发像一柄寒韧,冷得没有一丝人性。 纤尘拿出一片白如雪的叶子出来,看着那叶子邪魅一笑。 “这‘墨血雷公藤’真是个非常神奇的药草,生草有剧毒;但是将它的叶子经过碳炙,就会变得雪白,不仅可以解毒,还可以避暑,可是消暑的佳品呢!” 旋即她又看向纳挞王子,完全无视中毒的纳雅公主。 “纳挞王子,‘墨血雷公藤’的解药好找,却不好做,百片叶子里难有一片叶子能成功炙出成解药,你回去后用火将刀烤一烤,再将刀洗干净,把刀上的毒去掉,以防日后误伤了他人。” “好。”纳挞王子心不在焉应着纤尘的话,他的双眸都落在了纳雅公主身上,“还望姑娘能慷慨解囊,将解药给我王妹。”纳挞王子拱手一礼道。 “纳挞王子说笑了,刀在您身上,纳雅公主怎么会中此毒? 再说了,此毒发作时间快,人若中了此毒,两个时辰内便会因心痛难忍,吐血而亡,纳雅公主怎么还会出现在皇宫里?” “冉纤尘,把解药给我!”纳雅公主拼尽力气,命令道。 纤尘笑了,那笑比天上的阳光还灿烂,比那毒日头还毒,“解药,我有;但是我可不愿将解药给了心术不正,爱说谎之人。” 纤尘话里有话,众人都是明白人,谁人听不懂? 旋即,大家也都明白过来,纤尘为什么会去找纳挞王子要刀,那刀上有毒,偏巧纳雅公主这个时候中了刀上的毒。 这就说明,纳雅公主手臂上的伤不是剑伤,而是刀伤,也就说明了她手臂上的伤不是灵曦郡主刺的。 事实摆在眼前,胜于雄辩。 噗…… 纳雅公主急火攻心,又喷出一口血来,吓得她花容失色,抛弃面子跪向纤尘。 “求求你,把解药给我,我说,我实话实说……” 纳雅公主话还没说完,乐云郡主慌了,一把将她给拽了回来,“你要干什么?” 求生的本能促使纳雅公主拼尽全身力气,将乐云郡主推开,“你滚开。” 她愤然指向乐云郡主,“我就是信了你的话,才中毒的,是你用小石子打了灵曦郡主,故意挑起矛盾,也是你让我自己划自己一刀,诬陷灵曦郡主,你说只要这样,我就可以除去灵曦郡主这个情敌……” 噗…… 话没说完,纳雅公主又喷出一口血来,喷得人心惊,也喷了乐云郡主一脸的血。 这会子连傻子都知道,纤尘绕了这么大一圈,她的目地就是为了替灵曦郡主洗脱冤屈。 八公主脸上爬上了欣慰的笑,她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灵曦郡主感动得热泪盈眶,纪武帝依旧闭着双眸,享受着李公公给他做的头部按摩。 这血喷太多会死人的,纤尘也不敢怠慢,快步走向纳雅公主,将手里这片叶子喂进了纳雅公主的嘴里。 解药下肚,纳雅公主的心口再也没有那么绞痛难忍,嘴里也不再喷血了,终于解了毒,她精神一放松人就瘫软过去。 眼看纳雅公主就要瘫软倒地,纤尘眼疾手快,一把将纳雅公主揽进了怀里。 第155章 三罪并罚 纤尘看着怀里虚弱的纳雅公主,眸子里可没有似水柔情,一双瞳眸古井无波,透着凉薄。 “纳雅公主,你吐了三次血,就需服下三片叶子,才能完全解毒,还请你当着皇上的面,把事实说清楚,我才会给你另外两片叶子。” 这人还有没有同情心了? 纳雅公主觉得自己头晕眼花,虚弱得真的就要晕过去了,这个冉纤尘,就不能先给自己彻底解了毒,再让自己将事实澄清吗? “你好狠心。”纳雅公主瞥了一眼纤尘,虚弱道。 纤尘莞尔一笑,“公主谎言嫁祸害人在先,又何必怪旁人心狠?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嘴可真毒,真是不给她留半分情面,她不就是在说自己不可信吗? 纳雅公主被讽得耳根子都红了,赌气地推开纤尘,跪向纪武帝,将今日她们三个姑娘大打出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给了纪武帝听。 纪武帝这才睁开眸子,向李公公摆了摆手,屏退李公公,细听纳雅公主娓娓道来。 纳雅公主大实话一说,吓得乐云郡主浑身哆嗦,慌忙甩锅,“皇上,不是这样的,不要听纳雅公主瞎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和我无关……” 纪武帝的身子往前微倾,没有说话,那鹰隼般的眸子犀利地看向乐云郡主,看得乐云郡主心惊胆寒,心虚不已,渐渐的就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就在这时,靖王侧妃胡氏带着自家妹子来到了御前。 扑咚…… 二人齐齐向纪武帝跪下。 “父皇,求求你,你一定要为臣媳做主呀……!”胡侧妃哭得声泪俱下,似有千斤委屈压在心里,义难平,气难消。 纪武帝移眼看向胡侧妃,又看了眼她身边脸被包扎成粽子的女子。 甚是疑惑地问:“芷柔,你这是在做何呀?” 他又指了指胡侧妃身边的女子问:“她又是谁?” 梨花带雨的胡侧妃,用绢帕拭着泪,哽咽着将自己妹妹被乐云郡主毁容的遭遇说给了纪武帝听。 胡侧妃能在这个时候带着自家妹子冲进荣安宫告状,定是靖王出的主意,看来这靖王真不简单,是个四肢发达,头脑也发达的人。 无疑,他也是助了纤尘一臂之力,又让乐云郡主罪加一等,纤尘看向靖王,巧的是,这个时候靖王也看向了她,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心领神会。 旋即纤尘就收回了视线。 她向纪武帝深施一礼,“皇上,乐云郡主挑唆异国公主自残,嫁祸给本国郡主,有意挑起两国邦交矛盾,危害两国国家安全,可见其人居心叵测,这乃其罪一。 抢夺胡家小姐手里东西在先,仗着自己郡主身份,殴打胡家小姐使其毁容在后,可见其人心胸狭窄。 身为郡主在公众场合做出这些有背道义,为皇家蒙羞之事,让百姓心寒,让朝堂官员心寒。 她这是置百姓民心于不顾,置皇家颜面于不顾,可见其人品行恶劣,这乃其罪二。 带兵闯入荣安宫,做出对瑞王身体健康恢复不利的举动,导致瑞王第二次昏迷,还试图带走臣女,不顾瑞王的生命安全,可见其用心不良,连皇子都敢陷害,这乃其罪三。” 乐云郡主三罪说完,纤尘又向纪武帝拱手一礼,“皇上乃我纪国一代明君,乐云郡主三罪并罚,可见撤去其郡主封号合情合理,不算重罚,望皇上明鉴。” 纪武帝面无表情,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敲着,他每敲一下,都牵动着众人的心,尤其是乐云郡主的心,她的心现在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纪武帝其实早就想处理乐云郡主了,只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给云妃一个交代。 这下好了,纤尘这丫头一连三罪,罪罪致命,倒是给了他搪塞云妃最好的理由。 纤尘也说了,他是个明君,明君岂能出尔反尔?明君岂能不顾国家安全?明君岂能不顾百姓民心?明君岂能不顾皇子性命? 纪武帝面色凝重地看向乐云郡主,叹气道:“乐云呀,这也是你自己任性妄为,咎由自取,即刻起,朕就收回你郡主的封号。” “不要,皇上,求求你看在姑姑的情份上再饶我一次吧,求求您了皇上……”乐云郡主做着最后的挣扎。 纪武帝无动于衷,乐云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康王身上。 她跪着向康王走去,拉着康王的裤腿苦求,“表哥,你帮我求求皇上吧,皇上最宠你了,你的话他一定能听……” 此时此刻,康王如何能去求纪武帝? 纤尘把话说得死死的,三罪并罚,撤去乐云郡主其郡主封号,这乃明君所为。 若他此刻开口替乐云郡主求了情,那他岂不是要背上,陷皇上于昏庸不仁不义的骂名? 康王剑眉一锁,大义灭亲。 “乐云,这些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人,父皇只撤了你郡主的封号,没要你的命已经是对你的仁慈,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康王的脸色铁青,他再看向乐云时,眼里有了一份看待弃子的嫌弃。 连康王都不愿意帮她,一切都已成定局,乐云身子一歪就瘫软了下去,双眼空洞没有聚焦,绝望的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她知道,失去郡主的封号,就是失去了高高在上的身份,从此变成一个庶人,乐云最是清楚庶人的身不由己,任人宰割。 她还有一线希望就是云妃,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的讨好云妃,留在云妃身边,因为只有留在云妃身边,她才安全。 在这宫里,大家都知道她是云妃的人,他们都忌惮云妃,自然,她即便不再是郡主了,也不会有人来害她。 可是,一旦出了这个宫门就不一样了,她平日里树敌太多,如今落了难,不再是郡主,谁还会忌惮她?又有多少人想着要找她报仇? 对,她不能出宫,只要不出这宫,她还可以讨好云妃,还可以争取恢复郡主的封号。 乐云郡主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接下来,康王的话将她最后的希望破灭,彻底将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乐云,你现在已经不是郡主了,宫里母妃那里你也不适合常住,我看你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今日你就离宫吧!” 康王的话很是绝情,连纤尘都没想到康王会如此绝情,他此刻将乐云郡主赶出皇宫,无疑是在告诉世人,云华宫的人,也已经放弃了乐云。 没了云华宫的保护,一向嚣张跋扈,树敌无数的乐云郡主岂能安活? 纤尘都能想到的事,康王岂能想不到? 纤尘觉得,这个康王怕也是早就嫌弃了这个乐云郡主。 确是如此,乐云会逗云妃开心,可是她更会惹祸,将她留在云妃身边,康王觉得她终究是个祸患,会影响自己日后的发展。 再说,他未来的媳妇冉花楹也会哄得云妃开心,不仅如此,冉花楹还会医术,有她陪着云妃,不仅可以给云妃解闷,还可以给云妃调理身子。 最最重要的是,冉花楹做事很会拿捏分寸,绝对不会像乐云那样,猝不及防就惹些极不好收场的祸事来。 下了撤去乐云郡主,郡主封号的旨后,纪武帝便离开了荣安宫,陆陆续续其他人也都跟着离开了荣安宫。 灵曦郡主是个重情重意之人,今日纤尘肯为她出头,她的那颗心就已经跟随了纤尘。 “纤尘,这是我让母妃特地为你准备的上品燕窝,现在看来可能都成渣了。”灵曦郡主看着自己手里因打斗,受到挤压已经变形的燕窝盒子,自嘲道。 纤尘接过她手里的燕窝,“只要是你送的礼物,无论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不仅是灵曦郡主,就连八公主的眼睛也都润了。 因为今日纤尘要回府,又要给胡家二小姐处理脸上的伤口,她们三人寒暄了不多会,便约好,七日后狩猎场上再见。 纤尘将胡家二小姐脸上的绷带拆下来后,被她脸上的伤口惊得不轻,暗叹,乐云郡主下手可真狠。 胡家二小姐脸上的刀伤有的地方已经划到了骨头,纤尘摇头叹息,“这伤口太深了!” 一说话就会扯动伤口,一落泪就会刺痛伤口的胡家二小姐,既不敢说话,也不敢落泪,求救般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姐姐。 作为她的姐姐,靖王侧妃又岂能不知道自己妹妹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替自家妹妹问道:“纤尘姑娘,我妹妹的脸,是不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了?”胡侧妃问得很冷静,她心里有底。 胡家二小姐受伤的当日,胡府就请过太医,太医院的院判大人胡家虽请不动;但是胡府也请了不少有名的医者入府,为胡家二小姐诊治。 那些医者都说,胡家二小姐这张脸没救了。 今日,靖王托人让胡侧妃将自家妹子带进宫,说不仅是为了对付乐云郡主,还可以为二小姐看脸。 其实她们姐妹两,对纤尘能治好胡家二小姐的脸就没报多大的希望。 “疤痕深的地方恐怕还是会留下痕迹,不过浅的地方,疤痕消除应该没问题。”纤尘边清理着胡家二小姐脸上的伤口,边如实道。 接着,纤尘又指着胡家二小姐脸上褐色的药膏说:“她的伤在脸上,深色的药膏不适合涂在脸上,日后药膏的色素会残留在疤痕上,影响伤口恢复。 处理完胡家二小姐脸上的伤,她走到自己的药箱,取出一只樱花粉陶瓷瓶子来,“这里是雪莲珍珠膏,无色,对伤口愈合,淡化疤痕有奇效。” 纤尘将瓶子递给胡家二小姐,“给你。” 那胡家二小姐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雪莲珍珠膏”乃是千金难求的治伤奇药,纤尘竟然就这样送给她了?她惊得都忘了去接纤尘手里的药膏。 胡侧妃不仅意外纤尘的慷慨,更意外纤尘一个乡下妹子,手里怎么会有这么上等的疗伤良药。 她怀疑纤尘手里的货是不是真货,问道:“雪莲珍珠膏价值不菲,纤尘姑娘你是在哪里得的?” 第156章 纤尘的心思 面对靖王侧妃胡氏的猜疑,纤尘并没有生气,她理解胡侧妃的担忧,雅然一笑,将瓶子拿到眼前,晃了晃,眸里尽是珍惜。 “闲城同善药行的俏货,一瓶药,一头牛,关键还不好买,运气不好十头牛也换不回一瓶药,确实是难得的上品好药。” 她再次将手里的药瓶递给了胡家二小姐,“正品行货,要吗?。” “要,怎么不要?”靖王浑厚的声音响起,接着他那宽厚粗大的手,就将纤尘手里的药瓶接了过去。 那樱花粉的小瓷瓶,在靖王宽大的手里显得格外的娇小。 “纤尘姑娘能将我三弟从鬼门关里救回来,可见姑娘医术过人,我信得过姑娘的医术,更信得过姑娘的人品。” 纤尘看着靖王将药瓶子拿走,心想这靖王还真是一个四肢与头脑和谐发展,都不简单的人。 如果说,今日早上,纤尘向靖王提出,她可以替胡家二小姐修护容颜,他还因她是冉大人的女儿而有所顾忌。 那么现在,因乐云郡主的事,纤尘已经得罪了云妃;纤尘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傻到再为自己树敌皇后。 所以,靖王非但不会觉得纤尘会拿假药来害胡家二小姐,他甚至认为,纤尘早就有站队皇后这边的想法,否则她就不会主动提出替胡家二小姐修复容颜一事。 靖王能这么想,也是纤尘最想要的结果。 纤尘不动声色地扫过靖王和靖王侧妃,只见靖王面露喜色,而他的侧妃胡氏,脸上还是写满了疑惑和惊讶。 疑惑是,因为她依旧想不通,一个乡下妹,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好的药膏? 惊讶的是,她的夫君平生多疑,怎么这么轻易就信了冉纤尘? 纤尘眼尾的余光,从靖王侧妃胡氏胸前的二两白肉上扫过,心里暗自腹诽,“果真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再说那胡侧妃的胸前,雪花花的白肉,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鼓鼓囊囊的似熟透的果子,就要炸裂般呼之欲出,傲然挺拔。 若这二两肉能长些到脑子里,怕是就能想明白,胡家二小姐是靖王的小姨子,靖王又是皇后的亲儿子,纤尘现在已经做了得罪云妃的事,断不会再做出那开罪皇后的事来。 还有,纤尘与那胡家二小姐无冤无仇,又为何会拿假药膏去害她? 反正都是一个被毁了容的姑娘,若纤尘真有心要害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将她唤来给她重新上药? 这傻子都能想明白的事,偏生那胡侧妃就是想不明白,不是胸大无脑又是什么? 那胡侧妃长得极好,鹅蛋脸,鹰钩鼻,丹凤眼上眉如远山,樱桃小口,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 她身上的肉似都长了眼睛,都往胸前爬,硬生生将那胸前挤得鼓鼓的,露出一道深沟沟来,衬得她那盈盈细腰更加的纤细无比。 纤尘心想,她这样细的腰和靖王那样大的掌在一起,会不会有危险?靖王大掌捞在她的腰上,会不会不小心将她的腰给拧折了? 不过听说,她这个人间尤物,在靖王府却并不受宠。 也难怪,老天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条件,她却不懂珍惜,自己偷偷爬上了靖王的床,给靖王下了药才当上了靖王侧妃。 为了嫁给这个男人,一个女子竟用上了这种手段,也算豪横。 奇怪的是,纤尘并没有在靖王侧妃的眼里,看到她对靖王的浓浓爱意;同样,纤尘也没在靖王眼中,看到他对这个妻子的柔情。 巧的是,这两人的眼里,对彼此都有客气的疏离。 纤尘正想着这夫妻两有些古怪,突地,靖王开口道:“听说纤尘姑娘今日要回府,本王的马车就在宫外可送姑娘一程…….” “好。”靖王话未完,纤尘就应了。 靖王喜出望外,他以为纤尘会拒绝,却没想到她竟答得如此爽快! 纤尘怎么会拒绝? 纪国的国政她还不甚了解;但是她知道纪国现在实力最强的皇子只有两人,一人是皇后的儿子靖王,一人是云妃的儿子康王。 这两个皇子明理,暗里都在争夺储君之位。 朝堂上也因此分出了三派,一派是支持靖王的,俗称靖王党;另一派自然是支持康王的,俗称康王党。 那还有一派嘛,自然就是谁也不反对,谁也不支持的中间派。 在纪国暗潮涌动的朝局下,纤尘本不想卷进来,可是她是冉羽涅的女儿,又是瑞王的心上人,冥冥中早已被卷入了漩涡的中心。 因为姚氏和冉花楹的原因,纤尘注定不会向康王靠近;但是靖王也不是她的选择。 她想保持中立,却是被逼上梁山,康王想要她与冉花楹姐妹两共侍一夫,这个她办不到;乐云郡主想陷害自己的朋友,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与康王走到对立面,只是迟早的问题;但是能暂时利用靖王来牵制康王,也不失是个好的选择;所以,她是不会拒绝靖王的好意的。 “宫里的事,我都忙完了,我们这就走吧。”纤尘道。 无论纤尘是否选择站队自己,只要她不站队康王,靖王都是极欢喜的,至少从目前来看,纤尘并不讨厌自己。 一行四人离开荣安宫,有说有笑,远远看去,就像是相识已久的好友。 不远处,一个人,看到这一幕,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和愤怒,低喃道:“她何时这般热络的对过我?” 站在那人身旁的护卫,眉眼不自然的垂了垂,心想,你的准媳妇差点将人家姑娘的清白都毁了,你还指望她会对你也热络? “主子,你这是何必呢?纤尘姑娘是花楹小姐的亲姐姐,她与你保持距离,也是不想让旁人误会。” “误会?”那男子苦涩一笑,“她若只是怕误会就好了,她分明就是不喜欢本王。”男子的声音突地拔高了几分。 那声音顺着风,隐隐飘了一丝进入纤尘的耳里,纤尘闻声望去,只见远处康王和一个护卫的背影离去。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纤尘狡黠一笑,那笑稍纵即逝,无人察觉。 其实,康王他看到的,并不是他心里想的那样。 纤尘和靖王一行人有说有笑,其实主动说话的人也只有靖王一个,他问了纤尘许多,关于恢复胡家二小姐脸伤的问题和注意事项。 比如菜里能不能放姜,能不能吃酱油,是不是一点太阳都不能晒,清淡饮食是不是就只能喝粥…… 他看起来似乎很关心胡家二小姐,若不是他的眸子落在胡家姐妹身上时,总透着刻意的疏离,纤尘都要误会了,他会不会是喜欢上了那胡家二小姐。 纤尘知道,靖王这是在没话找话说,她也耐着性子回答着靖王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题。 她要让宫人们看到,她与靖王交好,她要让康王误会她选择了站队靖王,康王能亲眼看到这一幕,更是纤尘求之不得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纤尘要做的就是那位渔翁。 宫门口外停了两辆马车,两辆马车都是靖王府的马车。 纤尘先发制人,向靖王欠身一礼,“靖王殿下要送侧妃和二小姐回府,就请坐这辆大些的马车吧,纤尘一人,就坐那辆小点的马车即可。” 说罢,纤尘便转身去了那远处的那辆马车,留下一抹背影,弄得靖王风中凌乱,挠着脑袋,低喃,“靖王府的马车,大小不都是一样的吗?” 旋即,靖王就反应过来,这姑娘,是在拒绝他与她同坐一辆马车。 靖王讪讪一笑,心想,不急,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咱们来日方长。 他走至纤尘那辆马车前,对车夫道:“送纤尘姑娘回冉府。” 车夫打马而去,他便带着自己的侧妃和妻妹坐上了另一辆马车。 纤尘刚回到冉府,就被冉羽涅给叫去了书房。 “孽女,你还不跪下。”冉羽涅看到纤尘进了书房,率先摆起了家长的架势。 偏生纤尘又不吃他这一套,“跪?我犯了何错?要跪?” 纤尘扫了眼书房里的人,主位上坐着一个老头,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姚氏的父亲,太医院的院判大人,姚老太医。 看到这个老头,纤尘心里也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知道冉羽涅为何会将她叫来书房。 “孽女,姚老太医乃是你母亲的父亲,是家中长辈,你竟然目无尊长,当众说他老人家聒噪,你的教养呢?你还懂不懂什么是尊老爱幼?” 一回家,就遇到有人故意来触她的霉头,纤尘的脸也沉了下来。 她不屑地看向冉羽涅,嗤笑道:“他今日倒是不聒噪了;但是那日我说的有错吗?还是你想让我说他是个庸医呢?” 纤尘一句话,噎得冉羽涅半死,他觉得,他这个女儿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那姚老太医原本端着长者风范,拉着一张泰山崩于前,都不改色的马脸,旋即被纤尘破了功。 啪…… 他大掌在桌上一拍,声音响亮,惊得冉羽涅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臭丫头,老夫医学造诣享誉纪国几十年,岂是你口中说的庸医?”姚老太医气得火冒三丈,一头银发怒发冲冠,衬得那脸很红,很红,都红成了猴屁股。 纤尘这才正眼看向姚老太医,不屑道:“不是吗?你断定瑞王殿下没救了,可是我把他救会来了,你还能说自己不是那误人性命的庸医?” 纤尘顿了顿,旋即邪魅一笑,“还是你明知道瑞王殿下有救,却故意不救呢?” 纤尘一针见血,直撮姚老太医命门,气得姚老太医眸子里都喷出了火来,却也不能将纤尘怎样。 这丫头,嘴可不是一般的毒。 若姚老太医不承认自己是庸医,那么他就承认了自己是故意不救瑞王;若他不承认自己是故意不救瑞王,就是承认了自己是庸医。 姚老太医被纤尘气得喷出一口老血来,险些三魂七魄归了天。 冉羽涅都看不下去了,义正严辞指责道:“冉纤尘,你什么态度,你这是对待长辈该有的态度吗?你的教养都到哪里去了?” 第157章 韩双双怀孕 纤尘转而看向冉羽涅,冷冷一笑,那笑比霜寒,将书房闷热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让人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的教养,你有教过我吗?”纤尘轻冷的声音如寒兵利刃,直戳冉羽涅的心窝子。 冉羽涅被噎得个半死,指着纤尘的鼻子,“你…你…你”,你了半晌才你出个“你这个孽女”来。 姚老太医差点被纤尘气得背过气去,这会子姚氏正忙着安抚自己的父亲,没时间挤兑纤尘。 冉花楹则不失时机地站了出来,装着一副孝心满满的模样扶着冉羽涅,替冉羽涅顺着气,“爹爹,你千万别生大姐姐的气。”。 接着她痛心疾首地看向纤尘,“大姐姐,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好歹父亲也是你的亲爹爹,你竟将父亲气得这么狠!就不怕老天怪你不孝吗?” 七日没回府,刚回府就遇到这等子糟心的事,纤尘心情很不爽。 要知道,儿时的纤尘不知道被多少人骂过,她是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 若不是跟着师傅学了很多,也懂了很多,她的教养让她忍住了心中的怨怼,不然,她还有更戳心的话丢给冉羽涅。 “老天开眼了吗?”纤尘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冉花楹。 她的眸里寒光乍起,似一柄利刃能破袭出人内心的肮脏,“有些人,还是希望老天不要开眼的好,省得被自己做出的腌臜事报应了不得好死。” 纤尘一句话,听得在场的人各自心惊。 在场的人,无论是那七老八十的姚老太医,还是那比纤尘还要小几岁的冉花楹,或者是冉羽涅夫妇二人,谁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尤其是那姚老太医,有一件亏心事,埋在他心里已有十几年,这十几年里,他午夜梦回,也会被惊出一身冷汗。 被顺过气来的姚老太医,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冉纤尘怼人和气死人的本事,这间屋里的其他人怕是无人能及。 他也不再浪费时间,直问:“丫头,你在哪里学的医,师从何处?” 交州离闲城近,闲城的医术甲天下。 姚老太医不免会想到纤尘的医术来自闲城;但是,这么些年来,闲城都一直不收纪国的医者前去求学。 姚老太医又不敢确定,纤尘的医术是不是真的来自闲城? 姚老太医自己的那点医术在纪国还能算得上是大家;但是拿到闲城一比,就不知已经落后到哪里去了。 自然,他最不愿听到的就是纤尘的医术来自闲城。 若纤尘真在闲城学过医术,且不说她学得究竟如何,就凭她闲城医术的噱头,都能压过姚老太医在纪国苦心经营十数年医学泰斗的威名。 那姚老太医岂容得下她? 这老头今日来冉府的目地,怕就是为打听自己虚实而来的吧? 别看那老头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实则心机城府颇深,说不得还是个黑心、黑肺、黑五脏的人。 纤尘在心里已经给姚老太医做了个差评,便不愿再搭理他,装着什么都没听见。 见纤尘不搭理自己,姚老太医觉得这丫头很不懂事,沉着声继续追问,“丫头,老夫问你话呢!”语气里尽是高高在上,上位者的风范。 “老头,你问,我就必须答吗?”纤尘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一扭头,转身就往书房外走。 还没有人敢这般无视他的存在,在纪国,纪武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他竟然被一个丫头给无视了! 落日残阳,映得纤尘的背影格外的孤傲。 姚老太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纤尘的背影,对着冉羽涅怒道:“冉羽涅,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就在这时,客兰院的丫鬟月晴慌慌张张来到书房,“姥爷,不好了,韩姨娘晕倒了。” 韩双双怎么会突然晕倒? 纤尘担心韩双双出事,第一个冲去了客兰院。 她来到韩双双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韩双双睫毛微颤了颤,旋即心里就明白过来,嘴角抽了抽。 纤尘还没来得及和韩双双说上一句话,紧跟着冉羽涅也进了客兰院。 “双双,你没事吧?双双……”冉羽涅心急如焚。 没想到她那个渣爹,还很在意韩双双,这么快就赶来了。 纤尘心知韩双双是假晕,既然韩双双是在做戏,她也得替她将这戏给做全了。 她便在冉羽涅面前一本正经,装腔作势替韩双双把起了脉,这脉一把,紧接着,纤尘的柳眉就皱了起来。 冉羽涅见纤尘柳眉一蹙,禁不住心里一惊,问道:“怎么啦,尘儿,双双这是怎么啦?” 纤尘本是装腔作势,假意搭了韩双双的脉,却没想到,这脉随意一搭,竟被她发现了端倪。 旋即,她就认真替韩双双把了一脉,确认无疑,“父亲,韩姨娘这是怀孕了。” 韩双双怀孕了? 冉羽涅老来得子,兴奋得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到何处! 纤尘识趣地将床榻的位子让了出来。 冉羽涅坐到床榻前,看着躺在床上的韩双双,真想很很给她一个熊抱,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对她再重复一遍。 偏生韩双双躺在床上还昏着,他只得在自己的膝盖上猛搓了搓。 与此同时,刚赶过来的冉花楹也听到韩双双有孕一事,如同晴天霹雳,当头一击,顿在原地愣了好半晌。 冉羽涅忍着兴奋,问:“尘儿,双双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没事,姨娘只是身子有点虚,多补补就好了。”纤尘道。 听到自己怀了孕,韩双双心里也是一喜,幽幽专醒,柔柔唤了声“姥爷。” 那声音又软又酥,听得人能从耳朵痒到心里。 韩双双的娇声才像猫儿一样,在冉羽涅心尖上挠了一挠。 却听纤尘道:“父亲,韩姨娘现在还需休息会,有我守在她身边就好了,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冉羽涅哪里舍得走,他的眼神留恋在韩双双的身上,落到她扁平的小腹上,抚着她的小腹,喃喃道:“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儿子!!! 一个激灵,冉花楹猛然惊醒,顿住的脚接着迈向了韩双双的卧榻。 “姨娘怀孕了?”冉花楹似不相信。 “让我为姨娘看看。”她挤到韩双双面前,也不管韩双双愿不愿意,蹲下身子,拉出韩双双的手,就替她把起了脉。 这脉一搭,韩双双的脉滑实有力,不是喜脉又是什么? 冉花楹的心都凉了半节,脸上不得不挤出一个笑来,言不由衷,“恭喜父亲,我们冉府又要添丁了呢。” 连冉花楹都说韩双双怀孕了,冉羽涅便彻底相信韩双双是真的怀孕了。 “呵呵呵……” 他笑得比春花烂漫,一扫刚刚被纤尘气得想吐血的阴霾。 与此同时,韩双双怀孕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冉府里传开了。 薛妈妈搀扶着老太太杵着拐杖,来到了客兰院,就连姚老太医都跟着姚氏一同来到了客兰院。 客兰院里一时挤满了人。 老太太杵着拐杖,走不快,进了房门却也是三步并着两步,快步来到韩双双的床前,满是皱纹的脸乐呵的如绽放的秋菊。 韩双双见老夫人来了,便要起身见礼,冉老太太赶紧将她扶下,“躺着,躺着,你可得好好躺着!” 老太太拉着韩双双的手嘘寒问暖了好半晌,说了些现在孩子还太小,碰不得跑不得,要注意休息,不可再行那房中事,等等叮嘱的话。 待老太太与韩双双说完话,纤尘才向老太太见礼,“祖母……” 纤尘将瑞王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的消息,早就从宫里传到了宫外,老太太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便又拉起了纤尘的手,将她的手放到手心里,爱怜地抚了抚,“好,好呀,我都知道了,我们尘儿救了瑞王殿下的命,我们尘儿的这双手呀,也有救人的本事呢!” 老太太由衷为纤尘高兴。 这间屋里除了韩双双,怕是也只有老太太是真心为纤尘懂得医术而高兴。 一双白皙如春笋般的手,被一双满是皱纹而苍老的手紧紧握着,给人一种莫名温暖的感觉,触动纤尘的心房,开出一朵温馨的小花。 这个府里,还有祖母给了她家的温暖,还有祖母值得她去守候。 老太太看着纤尘消瘦了的脸颊,脸色沉了沉,用她那只温暖而爬满皱纹的手,在纤尘的脸上轻拍了拍。 撅着嘴,埋怨纤尘不懂得照顾自己,满眼宠溺,“看你,会救人,却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才七日都瘦脱了相,你瘦了祖母会心疼的。” 纤尘心里一暖,捧着老太太拍在自己脸上的手,捂在自己脸上,“祖母,孙儿以后定吃得白白胖胖的,不让你担心。” 呵呵呵…… 老太太笑了,笑得慈祥可爱,接着她就对冉羽涅道:“涅儿,快去吩咐厨房,今日多做些菜,亲家来了,纤尘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好的,娘。” 冉羽涅心里欢喜,赶紧吩咐下人去通知厨房加菜,他还特地嘱咐,“今晚让厨房做条酸菜鱼来,韩姨娘最是喜欢这一口。” 此话听得姚氏恨得牙痒痒,这个冉羽涅真真是对那韩双双上了心,知道韩双双好哪一口,他可记得自己好哪一口? 姚氏心里揣着恨,脸上又挂上了她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端着慈眉善目的好主母模样,款款向韩双双的床踏边走来。 “妹妹可真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呢,入府没多久就有了孩子,若妹妹这次能一举为冉府生出个儿子来,便是泼天的福气呢!” 姚氏口蜜腹剑,坐在床边满脸堆笑,只那笑看起来就像一把弯刀,直刮韩双双的小腹,吓得韩双双下意识地去护了护自己的小腹。 “二娘可有不喜欢韩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纤尘冷不防的一问。 那姚氏先是一愣,心想,谁会喜欢自己夫君和其她女人生的孩子?接着她又想,难道是自己伪装得不够好,被纤尘看出了破绽? 第158章 两颗心同时颤了颤 姚氏又展出她那白莲圣母的微笑,“尘儿,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冉府里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我都视如己出,怎会有不喜一说?” “是呀,大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娘亲呢?你这不是在故意诋毁娘亲吗?”冉花楹也来到姚氏身边,替姚氏帮腔。 纤尘才不会去搭理冉花楹,她继续追问,“那二娘可是欢喜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自然。”姚氏不解纤尘为何会突然如此问;但是她知道纤尘鬼心眼多,不敢多说,只回了四个字。 只是她不知道,有了这四个字,对纤尘来说就足够了。 “二娘既也欢喜韩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太好不过的事了。”纤尘脸上难得堆上了笑。 只那笑看得姚氏母女一阵心虚,不知道纤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二人都警惕地看向纤尘。 纤尘微笑拂面,人畜无害,“二娘是家中主母,又出生医学世家,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吃了才对胎儿和母亲好,不如韩姨娘怀孕期间,她的吃住安全就拜托二娘照拂了。” 没给姚氏拒绝的机会,纤尘向姚氏拱手一礼,接着她又看向冉羽涅,“父亲你看,尘儿这个提议如何?” 纤尘的话正中冉羽涅下怀,那姚氏在冉羽涅枕边睡了这么些年,冉羽涅焉有不知她的本事? 他赶紧来到姚氏身边,扶着她的肩头,百般柔情,千般爱护。 “夫人呀,双双第一次怀孕,没有经验,我看尘儿这个提议好,当年庄氏怀孕,不就是夫人护着的吗?这次也只有劳烦夫人了。” 说完,冉羽涅还像模像样地向姚氏作了一揖。 姚氏僵着脸,心里有千千万万只草泥马奔腾,气得心火乱蹿,却也不能发泄出来。 好一个心思缜密的丫头,姚氏恨死纤尘了,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她竟将了她一军,堵了她的路! 她原本还想着,今晚就想办法让韩双双滑胎,却没想到这条路被冉纤尘一句话就给堵死了。 将韩双双母子交给姚氏护着,若韩双双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无论是不是姚氏做的,姚氏都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冉纤尘还强调了,姚氏出生医学世家,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那么姚氏若想再对韩双双下毒,就要好生掂量掂量。 姚氏气得肝疼,却也只能强颜欢笑,“夫君说得哪里的话,照顾妹妹是妾身应该做的。” 韩双双的突然怀孕打乱了姚氏母女对付纤尘的计划,她们当务之急就是除去韩双双肚子里的孩子,既然毒不能再用,那么一切都还得从长计议。 晚善之后,纤尘送韩双双回客兰院,“姨娘,谢谢你。”纤尘道。 韩双双自然知道纤尘为什么谢她,“大小姐,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还得谢谢你,替我和孩子着想。” 今日纤尘要回府,姚家老太爷也气势汹汹来了冉府,韩双双便猜到姚家人要为难纤尘。 果不其然,纤尘一回府就被冉羽涅叫去了书房,韩双双急中生智就想到用晕倒的方式来替纤尘解围,却没想到,她这一解围,竟得知自己怀了孕。 韩双双家境贫寒,营养跟不上,向来月事就不准。 月事晚来个把月韩双双也已经习以为常,于是这次她月事晚来了,也没往心里去,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怀了孕。 “韩姨娘,瑞王的伤还没治好,明日我还得进宫,你怀了孩子需分外小心,我堵得了她们害人的路,却堵不了他们害人的心。”纤尘叮嘱。 “谢谢大小姐,我会小心的。” 大户人家,妾怀孩子难出生,这个韩双双早有耳闻,她抚了抚自己扁平的肚子。 心里暗暗发誓,这个孩子是她在冉府站稳脚跟的希望,她绝对不会让这个孩子有事,她会用生命来保护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那庄姨娘的事大小姐你准备怎么办?”韩双双问。 纤尘沉默,她们的计划原本是这样的—— 纤尘请闲鹤楼的童掌柜替她找来一个人,乔装成一个隐世高人,故意扮作巧遇冉羽涅,对冉羽涅胡说八道一些庄姨娘被阴煞附体,影响家中子嗣之类的话。 韩双双又去庙里求子,巧得一幅与那隐世高人有几分相识的神仙画像,她将画相拿回府高悬与房间,故意在冉羽涅面前吹得神乎其神。 时不时的,韩双双再在冉羽涅耳边,吹些什么关于阴煞附体的人,影响子嗣的枕边风。 其目的,就是给冉羽涅一个心里暗示,让他慢慢相信这个隐世高人非同凡响,让他相信隐世高人的话。 韩双双会暂时喝上一段时间的避子汤;但是她又会在冉羽涅面前天天求神拜佛,虔诚地祈祷替冉羽涅生个儿子。 韩双双一边虔诚祈祷,一边肚子里又一直没动静,韩双双着急,无疑m冉羽涅也会跟着着急,他就会想那隐世高人说得话。 这个时候,那隐世高人再次突然出现在冉羽涅面前,再神乎其神吹上一通。 以冉羽涅自私的性格,和他与庄姨娘又并未有过半点情义,为了子嗣,他定会宁可信岂有,不会信其无,自然就会想着办法休掉庄姨娘。 庄姨娘一旦拿到休书,她便自由了,这样一来,纤尘就算兑现了与庄姨娘的承诺。 韩双双突然怀了孕,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仅打乱了姚氏母女对付纤尘的计划,还打乱了纤尘他们帮助庄姨娘离开冉府的计划。 纤尘看了眼韩双双的肚子,“姨娘,庄姨娘的事你就先别操心了,我另想它法,你现在就安心养胎,给我生个健健康康的弟弟妹妹出来便是。” 韩双双摸了摸她并不凸显的肚子,只觉得自己这孩子命大。 她还有些后怕,觉得自己稀里糊涂的,连怀孕了都不知道。 幸得纤尘这几日都在宫里,还没来得及做那避子汤,她要是稀里糊涂真喝了避子汤,那后果她不敢想。 韩双双羞涩地底下了头,脸上却洋溢着幸福。 次日,纪武帝便颁了撤去乐云郡主的郡主封号,贬为庶人的圣旨,朝堂上有人惊讶,有人开心,有人暗自松了口气,反正没有一人出来替乐云说话。 时间如流水,哗啦啦又过了六日,冉府里风平浪静,倒是给纤尘省了不少的心。 意外的是,宫里也异常的平静。 纤尘想着,那乐云郡主好歹也是因为自己,才被撤去了郡主的封号。 她是云妃最疼惜的侄女,云妃总要为自己的侄女出个头,找自己出出气什么的,却未想到,一连六日,她在这宫里竟都是顺顺利利的。 再看瑞王,那厮在纤尘近半个月的鸡血粥,鸡肉汤的滋补下,竟圆润了不少,那削尖的下巴下多了一个小下巴。 原本黝黑的皮肤也变了模样,变得白白嫩嫩的脸上还透着红。 纤尘替顾子毅换好药,看了眼那模样变化不小的顾子毅,狠狠松了口气,念叨着,“都把你养成这样了,我在皇上面前也好交差了。” “把我养成什么样了?”顾子毅侧躺在床上,撑着头邪魅地看向纤尘,那媚眼跟不要钱似的抛个不停。 这几日下来,这厮总是这样没个正经,纤尘对他的媚眼已经免疫。 这段时间,纤尘算是真真看清楚了顾子毅这个人,什么不近女色的战神王爷,什么高冷王爷,那都是外面瞎传的,都不值得信。 那瑞王就是个没正经的,这不,纤尘若应了他的话,比如她说,都把你养成了一头猪。 他便会接着说,真好,真好,母猪生仔多,我公的你母的,配了配了,来来来,我们在一起可以生好多好多小猪仔子。 若纤尘应一句,没什么。 他便又会说,没什么好,没什么便是你不嫌弃我,既然你不嫌弃我,那就把我给收了吧。 看我也老大不小的了,屁股又被你又看又摸过了,这名节都给了你,你不要我,我就真的没人要了。 最开始,瑞王没正经的时候,纤尘还会害臊,还会啐他几句,这些天,纤尘听皮了,便对他采取了不搭理政策。 这人,刚开始也不这样。 最多偶尔会像个小媳妇,委屈吧啦地说些诸如——你看了我的身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了,你要对我负责……这样肉嘛得不像是男人该说的话。 这些天不知怎的,自打纤尘回了趟冉府,再进宫后,他就便成了这样,满嘴带腻,没脸没皮的。 现在对付瑞王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说话,纤尘不去搭理他,转身去了桌边,开始配药。 突地,一双大掌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纤尘正预反抗,那人便在她耳边说:“别动,让我抱会。” 气流从纤尘的耳边吹过,她一个激灵,脊背都僵了起来,“顾子毅,你可以下床啦?” 纤尘预转身,抱着她的那人却是纹丝不动,在她耳边继续道:“都说了叫你别动,让我抱一会。” 纤尘顿住,顾子毅环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肩头,低声道:“你回府那日,晚上父皇来了荣安宫,父皇说只要你同意,他随时都可以为我们赐婚。” 两颗心同时颤了颤。 第159章 我帮你 殿外日光灼灼,殿内两颗心熊熊燃烧,荣安宫的寝殿里,是外也热来,里也烫。 纤尘的脸被烧得滚烫;但是这份滚烫却让她的脑子格外地清醒。 那日,顾子毅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纤尘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害怕,害怕失去他。 也是那日,纤尘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想和顾子毅在一起。 纤尘还想明白了一件事,无论当初是谁雇了东阴人杀师父,即便那人是纪国宫里的人又如何? 这不妨碍她与顾子毅在一起,也不妨碍她继续寻找当初想要杀师父的真凶。 顾子毅虚眯起眸子,头埋在纤尘的肩头,微鞠着身子从背后抱着纤尘,他的鼻息从纤尘的发间吹过,撩动着纤尘的发,贪恋地闻着纤尘发间里的香味。 “纤尘,你愿意嫁给我吗?”顾子毅喃喃地问。 纤尘靠在顾子毅的怀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告诉顾子毅自己的想法。 “顾子毅,你还记得,我们在木鲁木图的房间里,搜到的那个骰子和那封信吗?”纤尘问。 “记得。” “我怀疑,写那封信的人,其实就是纪国皇宫里,某个位高权重的人。” “嗯。”顾子毅轻嗯了一声,顿了顿问道:“想查吗?” 顾子毅的头在纤尘的脖间蹭了蹭,陶醉在纤尘发间丝丝缕缕的香气里,声音有些慵懒。 “嗯。”纤尘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嗯了声。 顾子毅将背靠着他的纤尘,身子转了过来,一双璨如繁星的眸子满是真诚地看向纤尘道:“我帮你。” 纤尘的一颗心猛然跳了跳,即惊喜又诧异,“你真的愿意帮我?” “嗯,无论那人是谁,我都愿帮你查出来,了你一个心愿。”顾子毅一扫刚刚的慵懒,很是正经。 “若那人是你的父王呢?” 那封信,无论是从字迹,还是落款处的一朵梅花来看,都极不像是个男人留下的,可是纤尘还是这样问了。 她想知道,如果这件事牵涉到纪武帝,顾子毅会怎么做。 顾子毅璨如繁星的眸子里古井无波,四平八稳,真诚不减,“那也查。” 纤尘看向顾子毅,眸子里似有疑惑,却没有问出来。 顾子毅也不卖关子,替她解惑: “虽然我知道父皇绝不会做出顾东阴人杀人之事;但是,东阴人能长期安稳盘踞在交州,就说明东阴人与纪国上位者有勾结。 他们到底和纪国的哪些人有勾结?为了纪国的长治久安,我也应该查上一查。 纪国与闲城相邻,却不相交,这里必有原因,为了你,我也要去查明原因,我不能让你夹在纪国和闲城中间难做。” 顾子毅的话如温暖的春风,吹进了纤尘的心理,荡起阵阵涟漪,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是感动。 “谢谢!” 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由心而出,纤尘的眸子里闪着晶莹,那是心里的涟漪。 一往而情深。 这样深情的眸子,这般深情的纤尘,让顾子毅心神微漾,旋即,他的唇便不由自主覆盖上了纤尘的唇。 这一次,纤尘迎合了他的吻。 男子的吻本是由浅入深,纤尘这一迎合,他像是得到了鼓励,温柔的舌直接撬开纤尘的贝齿,风卷云涌,深深纠缠。 这一吻,他似要将她卷进自己身体里,融为一体,合二为一,天长地久,天荒地老永不分离。 这一吻极深,极长,卷着浓浓的爱意,吻得彼此都快要窒息了,才分开。 “纤尘,我帮你查出了那人,你就嫁给我好吗?”顾子毅如视真宝地看着纤尘。 纤尘面带潮红,垂了垂眸子,抿了抿唇,羞涩道:“好。” 一个好字似一针强心剂,充满魔力,让顾子毅的心里开出朵朵鲜花来。 一片片心花怒放,从眼底蔓延至脸上,那脸笑得比花艳,比阳光灿烂。 他再次将纤尘拥入怀里,纤尘也顺势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顾子毅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 岁月静好。 “顾子毅,你伤还没好全,还是先回去躺着吧。”纤尘柔声道。 “不好,我就想抱着你。” 这么热的天儿,两个人一直这么抱着,这是个什么事? 纤尘推开顾子毅,声音一沉,“躺回去,听话。” 顾子毅嘴角微勾,邪魅一笑,讨价还价道:“那再让我亲亲。” 纤尘伸手抵在他胸前,“不行,没得商量。” 顾子毅的嘴角勾成了月牙,他的笑越发的邪魅了,只他眸子里一团黑影闪过,纤尘并未发现。 纤尘只觉自己的手被顾子毅捉得太紧,收不回来,猝不及防,顾子毅捉着她的手,往他怀里一带。 纤尘一个趔趄,便栽倒在顾子毅怀里,碰到顾子一宽厚挺拔的胸膛时,纤尘的脸瞬间又红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从顾子毅的怀里挣脱,便被顾子毅快速点了睡穴。 将纤尘抱到床上放下,顾子毅小心翼翼的退去纤尘脚上的鞋子,拉来一条薄毯替她盖上。 他柔情似水地看了看睡着的纤尘,转过身去,来到桌边,负手而立。 顾子毅眸子里的柔情似水不再,深邃的眸子古井无波,让人见不到底,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阿峰。” 不错刚刚顾子毅眼里闪过的那团黑影就是阿峰,他一声轻唤,阿峰便嗖的一下从窗户外钻了进来。 阿峰见顾子毅负手而立,忍不住心喜,“主子,你没事了?” “嗯。”顾子毅淡然的嗯了一声。 阿峰再一次打量了一番顾子毅,禁不住眼前一亮,打趣道:“纤尘姑娘真厉害,把主子都给养胖了!” 阿峰还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下。 顾子毅一本正经地看向阿峰,“说正事。”他不怒自威,旋即阿峰也收敛打趣,一本正经起来。 他向顾子毅拱手一揖,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纤尘。 顾子毅知道阿峰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她被我点了睡穴,一时半会醒不来。” 阿峰这才说道:“先后有三拨人去了交州打听纤尘姑娘的情况,分别是姚家,靖王和康王府上派去的人。 按主子吩咐,都没让那些人打听到纤尘姑娘与闲城的关系。” “嗯,很好。” 顾子毅知道,当年那个要杀纤尘师父的人就在纪国的皇宫里,那人是谁,他们还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那人在纪国的地位不低。 纤尘是闲城闲庄少主的身份一旦暴露,那隐藏在背后,曾经想要杀她师父的人,说不定就会对纤尘下手。 故此,顾子毅现在不会让任何人查出纤尘与闲城的关系。 “还有呢?”顾子毅顿了顿继续问道。 阿峰很小心,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纤尘,感觉她睡得真的很沉,这才将手里的一只滚筒信笺呈给了顾子毅。 顾子毅打开信笺快速浏览了一遍,轻声道:“有的人就要坐不住了,让弟兄们加紧操练,我们即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主子。”阿峰回得铿锵有力,似听到打仗他就兴奋。 顾子毅将信笺放到烛火上烧了。 阿峰突地想起一件事,“哦,主子,还有一事,就是乐云郡主死了。” 顾子毅心里一惊,他烧信笺的手顿了顿,冷哼一声,嘲讽一笑,“他们下手还真快。” 接着阿峰弱弱地指了指纤尘的方向,“纤尘姑娘这下怕是麻烦大了。” 顾子毅看了眼床上的姑娘,“她的麻烦有本王替她挡,你们最近盯紧靖王。” “是。” 顾子毅摆了摆手,阿峰便又从窗子钻了出去。 阿峰走后,顾子毅去了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姑娘,柔情再次爬上了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心。 他挤上了床,侧着身子看着熟睡的纤尘,满心,满眼,满脸都是爱恋。 纤尘一觉醒来,睁开眼便看到顾子毅那张白了,胖了的脸,捂着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顾子毅邪魅一笑,“退什么退,本王若要想做什么,早就做了,你现在退可还来得及?” 纤尘无语,瞪了他一眼,“顾子毅,你点了我的睡穴?” 顾子毅笑得越发的邪魅,直勾勾地看着纤尘捂着的胸,“嗯,是很小,顾铭轩都觉得你那里太小,我得找些东西来给你补补,把你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答非所问,顾子毅这个花痴又要不正经起来,纤尘白了一眼顾子毅,准备起身溜走。 她刚要直起身子,就被顾子毅一把给按了回去,“别动,本王还有件事要给你说。” 纤尘被顾子毅按在床上,他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按着纤尘的肩头,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很是正经地看向纤尘。 纤尘讷讷地看向顾子毅,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顾子毅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同她说,她还真就没动,洗耳恭听起来。 “小皇孙顾铭轩,你是不是对他太好了?以后别对他好了,听到没?整天媳妇,媳妇的叫你,叫得我恨不得抽他几鞭子。” 顾子毅依旧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把纤尘弄得哭笑不得。 “顾子毅,你是不是太扯蛋了,一个四岁娃娃的醋你都吃,那我岂不是该泡到醋缸子里去了?” 不给顾子毅辩解的机会,纤尘继续道:“喜欢你的大蚂蜂,毛毛虫可不少,她们不是屁股上有刺,就是身上很毒。 那乐云郡主就是只大蚂蜂,我惹了她,还害得我担心了好些天,深怕蜂王一声令下,蚂蜂倾巢而出,我就在劫……。” 一句在劫难逃尚未说出口,顾子毅就按住了纤尘的嘴,“不要瞎说,有我在,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你。” 纤尘将顾子毅的手从唇边拿开,“顾子毅,你身边的毛毛虫、大蚂蜂那么多,我跟你在一起还真真是很危险呢!” 旋即,纤尘的眼珠子滴溜一转,调皮道:“要不我还是换个人喜欢吧,喜欢你,我太不安全了。” 纤尘调皮的模样可爱的让人受不了,顾子毅强忍着将纤尘揉进自己怀里的冲动。 强装镇定,板着脸道:“不行,我这只贼船你上了,就下不去了。” 第160章 误入思云殿 纤尘看到顾子毅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一个激灵,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定是抽了风,竟和顾子毅调起了情来。 她干笑两声想抽身走人,可是,这又岂能随得了她? 顾子毅看着身下的姑娘,纤尘那俏皮的模样更是让他喜欢得紧,他暗自腹诽,这不能怪我,这是你自己找的。 不等纤尘有任何动作,他那张性感的唇又覆盖在了纤尘粉嫩的唇上,带着负气的惩罚,撬开纤尘的贝齿,疯狂扫荡,如鬼子进村。 纤尘被惩罚得快要窒息,她便只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用自己还残存的意识,清醒了片刻,点了顾子毅的穴道。 旋即,顾子毅身子一僵,便动弹不得。 顾及到顾子毅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全好,纤尘小心地将他推开,自己便矫健地翻下了床,逃也似的向寝殿门口跑去。 拉开寝殿的大门,一缕阳光射在纤尘身上,晃了她的眼。 她本想大口大口的喘上几口气,却被这耀眼的阳光晃得生生打了几个喷嚏。 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两个喷嚏是有人骂,纤尘一连打了五六个喷嚏,这又代表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是感冒,就是有人想将她给生吞活剥了,纤尘揉了揉鼻子,准备去小厨房打点水,洗个脸清醒,清醒。 就在这个时候,八公主慌慌张张跑进了荣安宫。 她满脸慌色,见了纤尘便直奔纤尘而来,“纤尘,乐云死了。” “乐云死了?”纤尘心里一震,重复着八公主的话。 她能猜到乐云被撤去郡主的封号后,会有人报复她,可是他没想到那些人下手竟那么快,而且还要了乐云的命。 “什么时候的事?”纤尘问。 “就今天发生的事,乐云死在父皇曾经赐给她的那座郡主府外,听说死相很难看,还被人毁去了容貌,父皇将此事交给了九弟去查。”八公主道。 把人杀了,还要毁其容颜,真不知道杀乐云的那个人,与乐云之间有多大的愁怨,纤尘“哦”了一声。 八公主只觉得纤尘“哦”的那声太过平淡,波澜不惊,便更加的焦急起来。 “纤尘,乐云这一死,云妃势必会迁怒于你,你要不离开京都一段时间出去躲躲吧!” 八公主想得简单,她只想到,在这宫里,云妃要弄死纤尘如同弄死一只蚂蚁,她却未想到,若离开这个皇宫,云妃要弄死纤尘,其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子瑶,不用为我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纤尘嘴里说得轻松,心里却是一点也不轻松。 她在这纪国的皇宫里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却没打听到一星半点关于云妃的消息,甚至她连云华宫的宫门口都没见到过。 云华宫,非请勿入,宫门外左右两边的甬道入口都有士兵把守。 她曾试图靠近过云华宫,还没走近甬道口,就被守门的士兵像赶鸭子一样,赶走了。 没有云华宫的邀请,正常渠道是进不了云华宫的,纤尘想过,等顾子毅伤再好些,她会寻个月黑风高的好日子,夜探一次云华宫。 乐云被撤去了郡主的封号,云华宫里却未遣人来找过自己的麻烦,想来云华宫里的那位娘娘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这会子,乐云死了,不知道云华宫里的那位娘娘还能沉得住气否? 纤尘正想着,云华宫的一个宫女就来到了荣安宫。 那宫女是个脑子转得快的人,她被领到纤尘和八公主的面前。 在荣安宫里见到了八公主那宫女甚感意外,却也是微顿了顿,旋即就展出一个公式化的笑来,深施一礼,“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接着那宫女又向纤尘欠身一礼,“请问姑娘可是纤尘姑娘?” 那宫女虽不苟言笑,却是礼数有佳,客客气气,温声细语。 纤尘也温声细语道:“是我。” 接着她将那宫女细细打量了一番,看样子这宫女约莫二十六七的年龄,方方的国字脸,硬朗得像个男人。 若不是她穿着宫女的衣裳,声音也柔,纤尘怕会将她误认为是个公公。 “不知道姑姑是谁,找我何事?”纤尘问。 纤尘对皇宫不熟,遇到年老的宫女纤尘便唤她们一声嬷嬷,不老的,年纪看上去又比纤尘大的,纤尘便唤她们一声姑姑。 “奴婢是云华宫的宫女桂枝,我家娘娘听闻姑娘是花楹小姐的亲姐姐,便想请姑娘去云华宫里坐坐。”那宫女欠身道。 纤尘细细听,辨着这声音,柔柔的,妥妥的一枚女声,不像是变声说来的话。 纤尘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好,我这就陪你去。”纤尘道。 那宫女甚是意外,竟未想到纤尘应得如此爽快。 “我和她一起去。”八公主挽住了纤尘的手,大有一起赴死的壮志豪情。 那宫女只是淡淡地扫了八公主一眼,“公主是知道的,云华宫非请勿入,我家娘娘既未请过公主,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奴婢。” 那宫女话说得客气,拒绝得却也干净,更有一种凌人的气势,看来这个云妃果真了不起,连传话的宫女气势都这般与众不同。 纤尘现在,反倒是很想会会那个云妃。 去会一会云妃,是否是凶多吉少?这还不一定;但是,此刻一定不能让八宫主陪着自己一起去云华宫。 “姑姑,你且等等我与八公主说句话。” 纤尘将八公主拉到了一边,与八公主低语了几句,八公主便乖乖留在了荣安宫,眼巴巴地看着纤尘跟那宫女离去。 那宫女领着纤尘七绕八拐向云华宫走去,纤尘只觉得有些蹊跷,今日这宫女带她走的路,似与她上次自己来探云华宫的路有所不同。 又绕了几个弯弯拐拐,那宫女才在一个寝殿门口停下了脚步,“姑娘,娘娘在殿里等你,你进去吧。” 纤尘心生疑惑问道:“姑姑,你不进去吗?” “娘娘交代,让姑娘一人进殿,奴婢不敢僭越,就在殿外等候姑娘,等姑娘出来,再将姑娘带回荣安宫。”宫女面无表情的道。 纤尘在那宫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她抬眼望向那殿,若大一个“思云殿”的匾额高挂于门上。 她见那匾额上有个“云”字,便也没多想,以为这思云殿就是云华宫的寝殿,正如,顾子毅母妃曾经住过的那个荣安宫,寝殿的名字叫安荣殿一样。 纤尘去探云华宫一事旁人不知道,荣安宫里的人都以为纤尘从位出过荣安宫的门。 谁也不会想到纤尘回独自出荣安宫,更不会有人想到,她会被带去思云殿,便是谁也没向纤尘提起过思云殿的禁忌。 纤尘虽觉得这路绕得蹊跷,却又估摸着,云妃这次召见自己,定是不想让旁人知晓,便没带自己从正门进入,而是让自己走了后门。 她哪里晓得这并非什么云华宫的后门,而是纪国皇宫的禁地! 纤尘只觉得这后门也忒大气了,正红的朱漆大门,宽大不输荣安宫的正大门,顶端悬着黑檀木匾额上,“思云殿”三个字刚劲有力,大有前殿正门的端庄大气。 纤尘心里只觉得这里古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古怪? 突地,她脸上展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人畜无害,看向那宫女。 她在那宫女的肩头拍了拍,“姑姑,你定要等我出来哟,我不识路,这七绕八拐的路没人带,我可真真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呢。” 旋即,那宫女的脸上就僵了僵,接着又挤出一个笑来应着纤尘,“我不走,我自然在这里等着姑娘。” 那宫女脸上的变化,岂能逃脱纤尘那一双慧眼?纤尘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明知道前方有套,自己却不得不往套里钻,纤尘心生警惕,脸上却装着若无其事,抬步进了思云殿。 这思云殿甚是奇怪,大门口连个守门的小太监都没有,纤尘进入殿中空无一人。 纤尘很警惕,进入思云殿的每一步她走得都非常小心,思云殿里整洁空旷,桌椅板凳摆放整齐,新得像是从未有人坐过一般。 只那殿后的中央有个大大的屏风,纤尘瞟了那屏风一眼,只这一眼就将她的目光深深吸引。 屏风上,一个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那女子身材曼妙,眉间一朵梅花开,月色纱衣轻舞飞扬,青丝墨染,舞姿偏偏,水袖环绕,若仙似灵。 纤尘为之一震,不是那女子有多漂亮,多风华绝代;而是画上那女子像极了自己的师父。 “师父!”纤尘呢喃着竟发出了声儿来,禁不住,她的手还抚上了画上那女子。 纤尘的师父虽被东阴人的毒毁了半张脸;但是她的另半张脸却是极美的。 她刚拜师那会,她师父的脸还未被毁,他师父的盛世绝貌就刻在了她幼小的心里。 直到现在,纤尘都觉得,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师父一样绝美的女子了。 这画里的女子无论是相貌还是神韵竟都和师父一模一样,不仅让纤尘一惊,更让纤尘不解,甚至她心里还有些许的欢愉。 师父的画像怎么会在这里? 云妃究竟是不是师父? 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过师父了,天知道她有多想她的师父。 纤尘看着那画,正想得出神,突然一个公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责备和不客气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声音纤尘已不陌生,正是李公公的声音。 纤尘转身,却见纪武帝就在眼前,她慌忙深施一礼道:“臣女叩见皇上。” 今日的纪武帝,和纤尘初见他的时候打扮一样。 他未着龙袍,一件素色的袍子随意裹身,腰间一个结,打得却是认真仔细,以至于给人一种随意中又很严谨的感觉。 染上些许银色的发,随意用一根金丝楠木高束于顶上,他一手执壶,一手执杯,像举杯邀明月的诗仙,又像被情所困的囚徒。 纪武帝虚眯起眸子,看向纤尘,他的龙威没有因为一身便装而有丝毫的减少,依旧是不怒自威。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了和李公公同样的话。 第161章 纤尘喝酒 纪武帝睥睨着纤尘,他的脸上已有了怒意,眸子里寒光似剑。 正因为纤尘对那宫女早有怀疑,且心里早有防备,她在这里见到纪武帝时才没有惊慌。 她跪在纪武帝面前,条理有序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个清楚。 “回皇上的话,今日一位自称是云华宫叫桂枝的宫女来了荣安宫,说云妃娘娘想要见臣女,我便跟着那位宫女来到了这个殿外。 那宫女说,娘娘在殿里面等我,要单独与我说话,我就独自进了殿来。” 纪武帝虽喝了些酒,脑子却是清醒的,他见纤尘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他也知纤尘不会无缘无故,且还这么巧,赶在今日闯了思云殿。 聪明如他,睿智如他,城府如他,纪武帝又岂能不知将纤尘骗来思云殿的人,其背后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纪武帝心生一计,闭了闭眼,旋即他眸子里的寒光退去,带着微醺的慵懒问纤尘,“会下棋吗?” 下棋? 纪武帝的思维,跳跃得有些让纤尘摸不着头脑。 不过下棋,却也真真是一件让纤尘头疼的问题。 在纤尘看来,琴棋书画是心宽时闲的大家闺秀陶冶情操的东西,她没那个闲功夫学习那些个高雅的东西。 她生存的道路坎坷,最基本的是先生存下去,而学医,用毒,练功夫才是她的生存之道。 为了学好,学精她的生存之道,她便放弃了琴棋书画这些陶冶情操的东西,以至于纤尘对琴棋书画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她挠着脑袋,满脸窘态,思忖片刻,决定干脆一次性将自己不擅长的弱项都说给纪武帝听。 省得下次纪武帝又问她,会不会做画,会不会抚琴什么的,纪武帝问一次,她就会囧一次,不如今天一次囧个够。 “回皇上的话,不瞒皇上,臣女…臣女…琴棋书画、刺绣、针线都不擅长。” 纤尘这个抓耳挠腮,自爆弱点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她这个样子禁不住,让纪武帝眼前一亮,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女子也是如纤尘这般挠着脑袋,满脸窘态地告诉他,琴棋书画她都不太会。 那个女子虽然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却是纪武帝床前的明月光,心尖上的心头血。 每每想起那个女子,纪武帝的心都会随之柔软下来,他满眼眷恋地看了看屏风上的美人儿,又睥睨着纤尘问:“她漂亮吗?” “啊?” 纤尘一时没跟上纪武帝跳跃的思维,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纪武帝问的是屏风上的女子漂亮吗? “漂亮,此人只因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见。”纤尘道。 屏风上画得那人像极了纤尘的师父,无论她是不是纤尘的师父,看纪武帝的模样也是极喜欢那画中人的,这马屁纤尘得拍。 纤尘的马屁算是拍到点子上了,纪武帝龙颜大悦,他晃了晃身子,裹在他身上的锦缎柔和的光泽也如流水般晃了晃,给纪武帝平添了几分灵气。 纤尘觉得,这样有了灵气的纪武帝倒是和画里的那位女子有了几分合拍。 “好,好一句此人只因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见,说得太好了,就凭你这句话,朕就赦你私闯思云殿无罪。” 纤尘还不知道思云殿是纪国皇宫里的禁地,她脑子有点懵,心想这纪武帝是不是酒喝多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更不知道纪武帝赦了她个什么罪? 倒是站在一旁的李公公深深松了口气,又替纤尘狠狠捏了把汗,一张紧绷的老脸这才自然的鲜活起来。 纤尘还懵着,就见纪武帝给他自己倒了一杯酒,对那屏风里的女子举起杯,眸子里满是歉意,盈盈水雾润了他的眼,看不真切他眼底深处那份悲凉。 “云儿,生辰快乐!”纪武帝顿了顿,又才说道:“为夫不能陪在你身边同你过生辰,是为夫的不对,为夫先自罚三杯。” 纪武帝对屏风里的那女子称呼自己没有用朕,而是用的为夫,可见他爱屏风里的那位女子爱得真切。 生辰? 这二字突然提醒了纤尘。 纤尘师父的生辰月份也是在仲夏,这些日子她一心忙在顾子毅的身上,都忘了今昔是何时? 细细一想,今日正是五月十六,突地,纤尘脑子里电闪雷鸣,阵阵惊雷劈得她脑子嗡嗡作响。 纤尘瞳孔紧缩,今日,今日不正好也是师父的生辰吗? 难道,难道云妃真的就是师父? 纤尘的一颗心不受控地活蹦乱跳,欢呼雀跃,时不时地蹦跶到她的嗓子眼上,又被她咽了下去。 “师父,你真的是纪国的云妃吗?那你为什么明明知道徒儿也回了纪国却不招见徒儿一面呢?师父你可知道徒儿好想你,好想你呀……!”纤尘在心里呐喊。 她心潮澎湃,忍不住喜悦问道:“皇上,屏风上的那位仙子就是云妃吗?” 纤尘的一句话,将纪武帝从对云妃的思念中拉了回来。 他苦涩一笑,眸子里满脸的爱恋旋即化成了寒霜,周身散发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李公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纤尘见纪武帝的脸色突然晴转风雪,她挂在脸上的欢喜也被冻僵在了脸上。 早就听说伴君如伴虎,这话果真有道理,纤尘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前一瞬纪武帝还龙颜大悦,这一刻他便寒气逼人。 纤尘正等着纪武帝劈头盖脸将她大骂一通,好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却未曾料到,纪武帝的思维再次跳跃起来。 他虚眯起眸子,居高临下地看向纤尘,“你倒是实在,女儿家该会的你都不擅长。”他哼哼干笑两声,只那笑里却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 纤尘额前黑线,她被纪武帝跳跃的思维弄得很是无语,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接着就见微醺的纪武帝躬下了身子,凑近纤尘,脸上带着一抹桃花红,似笑非笑,“那你告诉朕,你擅长什么?” 顿时,一股酒气直扑纤尘而来,那味道够劲够酸爽,搅得纤尘胃里翻江倒海。 纤尘强忍着胃里的翻滚,咽了咽口水,赸赸一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更不知,纪武帝下一步思维又会跳跃到何方? 那纪武帝看了眼有些尴尬的纤尘,将酒壶拿到她眼前晃了晃,“这酒你总该会喝吧?” 纤尘更是尴尬了,心想这纪武帝真是厉害,专挑她的弱项来问她,幸得这些年来,她练了练酒力,虽未练出个酒中尧舜,却也不至于一杯就倒。 有了些许酒量的纤尘胆也肥起来,再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惹了龙颜不悦。 本着恕罪的心态,纤尘不知死活地应了纪武帝的话,对纪武帝比了一个小手指头,“臣女会喝那么一点点酒。” 因为纤尘平日里表现得都很优秀,且很低调,她说她会那么一点点酒,纪武帝全当她是在谦虚,猜想他的酒量定当不俗。 纪武帝直起身子,眸子里灌满了精神,哈哈哈……爽朗大笑两声。 旋即吩咐道:“李福海,去拿酒来,朕今日要与纤尘姑娘喝上几杯。” 见纪武帝笑了,李公公那颗悬着的心又才放了下来,应道一声“是。”便毕恭毕敬退出了思云殿。 “起来吧,还跪着干嘛?跟朕喝酒去。” 纪武帝说完,潇洒地转去了屏风后面,纤尘还没来得及揉揉自己跪疼了的膝盖,三步并着两步紧跟着纪武帝也去了屏风后面。 穿过屏风,纤尘才发现屏风后面别有洞天。 四四方方的天井,规规矩矩地切下一片四四方方的天,阳光透过那片天,洒在小而精致的池塘上。 池塘里,红的,黄的,黑的,花的锦鲤在水里穿来梭去,很是活泼,一朵朵睡莲在池塘里静静开放。 池塘边种着栀子,修剪整齐,这个时节正是栀子花开的时节,甜蜜花香沁人心脾。 池塘的中央有一个小亭,小亭四周围着紫色的纱幔,那是纤尘最喜欢的颜彩,也是她的师父最喜欢的颜彩。 李公公做事就是麻溜,不多会就将酒拿了来。 纪武帝递给纤尘一壶,纤尘接过酒,拔开瓶塞,酒香四溢,不用细闻便知道这是好酒。 二人,一人一壶酒,坐在小亭里,闻着花香对饮。 纤尘原想着,在纪武帝这里,她可以打听些关于云妃的消息,却不曾想,那纪武帝进了小亭便只字不提云妃。 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他的伤感往事,这一说还不容纤尘搭话。 关于云妃,关于师父?总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时候,纤尘不着急。 此刻,纪武帝在半醉半醒之间,许是有些烦恼要倾述,纤尘很识趣,便也只字不提云妃,只管做好一个聆听者,聆听纪武帝的伤春悲秋。 纪武帝说,思云殿是纪国皇宫里的禁地,无人敢私自闯进,很多年以前,他有个妃子就胆大包天闯入了思云殿,当即就被他下令给仗毙了。 纤尘顿感如芒在背,冷汗淋漓,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上。 他又说,他仗毙了那位妃子后,其实很后悔,于是就决定,若再有人闯入思云殿,他便不会再那么冲动治闯入者的罪,只要闯入者不是故意为之,且又未曾破坏思云殿里的东西,他便不再惩罚。 听至此,纤尘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涔涔的冷汗也停止了外冒,她那颗小心脏仿佛坐了趟过山车。 他还说,他年轻的时候干过不少荒唐事,现在想来,有点对不起他曾经死去的那些妃子们,也对不起他的那些孩子们。 他的那些孩子,除了皇后生的靖王,其他孩子的母妃都来自平民,包括云妃。 云妃也来自民间;不过,除了云妃,所有替他生下孩子的平民王妃,无一例外都蹊跷地死了。 纪武帝很伤感,喝下两口酒的纤尘也跟着他一起伤感。 二人就着伤感的故事下酒,纤尘本就酒量浅薄,这几口伤心酒下肚,脸颊上桃花色一圈圈,脑子里晕晕沉沉一圈圈。 纪武帝还在说着他的伤感故事,她便一头栽到小亭的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 第162章 寻纤尘 纤尘这厢,醉得趴在小亭的桌上睡了,八公主和顾子毅那厢,却像是火烧了眉毛般焦灼难耐。 纤尘在跟那宫女离开荣安宫前,将八公主拉去说了几句话,那话便是告诉八公主,顾子毅被他点了穴道,让她去替顾子毅解开穴道。 她还对八公主说,云妃不像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乐云刚死,这个宫女就来唤自己前去云华宫,这事太过蹊跷。 她怀疑,这个宫女其实不是云妃安排过来的;故此,她会沿路留下痕迹,也会在那宫女身上留下痕迹,让八公主替顾子毅解开穴道后,寻着痕迹来找她。 纤尘沿路撒了“荧蝶粉”。 “荧蝶粉”,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会发出荧光的蝴蝶身上的粉末。 荧蝶在白日里和普通的蝴蝶一样,到了晚上它们的翅膀就会发出幽绿的荧光。 所以,荧蝶粉的荧光在白日里也看不见,唯有到了晚上,才会看到盈盈幽绿的荧光。 寻纤尘可是迫在眉睫的事,自然八公主和顾子毅他们不可能等到晚上再去寻她。 纤尘给了八公主一片茶色的琉璃,只要将茶色的琉璃片放到眼前,白日里便也能看见,纤尘留在地上的荧蝶粉发出的幽绿荧光。 八公主是个没学过什么功夫的人,她替顾子毅解穴道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她不是穴位偏了,就是力道不够,反正就是,她在顾子毅的身上戳了好久也没替顾子毅解开穴道。 顾子毅担心纤尘的安危,他的一颗心烦躁不安,急得双手拳头都握紧了,却只能耐着性子指点八公主寻找穴位。 “左边点,不对,太左了,右边点,又过了,再左边点,上去点,再下去点,……” 一连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顾子毅不知道纠正了八公主多少遍,也磨尽了他的耐心,他的眉头皱得都拧得出水来。 八公主自己也是急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终于在顾子毅火山即将喷发之时,找准了穴位。 旋即,顾子毅将满腔怒火又咽了回去。 八公主没学过功夫,拧不清点穴的力道和动作,她一根手指头在顾子毅的穴位上推了推,这一推,推得顾子毅又心火乱蹿。 “点穴,点穴,是点不是推,你知不知道?” 顾子毅压着火气,声音却还是大了些,急躁了些,弄得八公主心里有点委屈,却还是赶紧将手指上的动作由推换成了点。 八公主是个柔弱的姑娘家,又舍不得弄疼自己的哥哥,点穴的力道自然就轻了些。 那穴道她刚才找准,心里难免紧张,深怕自己这一点下去偏了方位,于是一根手指头弱弱地在顾子毅的穴道上点了一点。 力道轻的如猫挠,弄得顾子毅不痛不痒的,自然这穴道也没解开。 心焦万分的顾子毅,终于忍无可忍,咆哮了出来,“你没吃饭吗?能不能用点力气?” 八公主顿时被顾子毅的咆哮声震得心魂颤了颤。 她虽被顾子毅吼得心里委屈,却看在救纤尘的份上,忍了心中的酸涩,没让眼泪流下来,而是继续替顾子毅解穴。 顾子毅的床头柜上放有一副碗筷,八公主见了,将那筷子拿到手上,对准顾子毅的穴道,闭上眼,一咬牙,狠着命,往顾子毅的穴道上戳了下去。 随着一声“啊……”的惨叫,顾子毅的穴道是解了,只那穴道的位子也被八公主戳出了个瘀血疙瘩来。 痛得顾子毅想喊娘,他忍了,揉着被戳疼的穴位,愁眉苦脸,“果真是同一个爹亲生出来的亲妹妹,这手下得可真狠。” 八公主被顾子毅吼了,心里本就委屈,正负着气。 她没好气地剜了顾子毅一眼,怼了回去,“不是你嫌我没吃饭吗?怎么我没吃饭,用了点力气,你就喊疼受不了啦?” 顾子毅哪里会同自己的亲妹妹计较? 更何况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寻纤尘,他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功夫同八公主计较。 他赸赸一笑,拿出哥哥的气度来,哄了哄自己的妹妹,“好好好,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心急了,不该吼你。” 八公主是个拿捏得住事情轻重缓急的人,既然三哥哥已经向自己道了歉,她便也顺着下了台阶,不再与顾子毅置气。 今日不巧,阿峰被安排出去替顾子毅办事,纪武帝又将此次狩猎赛的安排全权交给了熙王顾子祺打理。 顾子祺这段时间忙得个脚底朝天,他已经好些天没来荣安公探望顾子毅了。 一时间,荣安宫里可用的人唯有顾子毅和八公主两人。 他们兄妹二人商议,无论纤尘现在是不是在云妃的云华宫里,都有必要让纪武帝知道此事。 因为,云华宫,除纪武帝外,其他人都非请勿入,没有云华宫的邀请牌子,他们两,连左右两边甬道的门都进不去。 八公主和顾子毅分头行事,顾子毅拿着纤尘留给八公主的茶色琉璃,沿着纤尘一路留下的印迹去寻纤尘,八公主则去御书房找纪武帝。 八公主一路跑到御书房,才得知,今日是云妃娘娘的生辰,每年云妃娘娘的生辰,纪武帝都会在思云殿里呆上一整日。 接着八公主又马不停蹄地向思云殿跑去,却不曾想到,她跑到思云殿门口时,竟和顾子毅不期而遇。 “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八公主问。 顾子毅将手里那片茶色琉璃递给了八公主,头上乌云压顶,脸上愁云密布。 “你自己看,地下有纤尘留下的痕迹,你看他去了什么地方?” 八公主接过那片茶色琉璃,放置眼前,顺着地上一条细细的荧光带看去,这一看,顿时吓得她的小脸花容失色。 只见那条荧光带,不偏不倚入了思云殿的大门。 “天啦,纤尘闯了思云殿?” 八公主如见泰山即将崩于眼前,即慌乱又惊恐,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子毅,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顾子毅也愁眉不展,担心得紧,沉着一张脸,稳着心神,心却是慌得厉害,这思云殿不是地狱盛是地狱。 当年五皇子熙王顾子祺的母妃,已经封为贵妃,却因她私闯了思云殿,当即就被盛怒的纪武帝仗毙在了思云殿的门口。 “三哥,我们该怎么办才能救出纤尘?” 八公主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已经找不到方向,焦灼地拽着顾子毅的胳膊,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流。 私闯思云殿是死罪,顾子毅不想连累八公主,便对八公主道:“八妹,你且先回去,我一人在殿外求见父皇足以。” 八公主虽是一个弱女子,却也是个性子刚强的弱女子,犟起来的时候,九头牛也拉不回去。 她突地放开顾子毅的胳膊,抢先顾子毅一步,扑咚一下跪到思云殿的门口,“父皇,子瑶有要事求见父皇。” 八公主这一跪,便是断了顾子毅让她置身事外的念想。 顾子毅无奈,却也只得接受,打心里感动,心想若父皇要怪罪,他便一个人全力承担。 他将袍子一撩,也扑咚一下,跪到了思云殿的门前。 因顾子毅屁股上的伤还未好全,跪下时,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八公主听了,关心道:“三哥,你没事吧?” 顾子毅面对八公主,忍着痛轻松地笑了笑,摆了摆手,“放心吧,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没事。” 他还不知道,他这一跪,将伤口上原本结好的痂又撕裂开了。 旋即,顾子毅就扯着自己浑厚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对着思云殿内喊道:“父皇,儿臣子毅,有要事叩见父皇。” 见纤尘已经醉得睡了过去,纪武帝便也没再继续说他的往事,目光呆滞地盯着池塘,有一搭没一搭地独自喝着酒。 八公主刚刚唤他的那一声,声音还是文弱了些,穿透力不强,传到了屏风处便被拦截在外,完全没有传到纪武帝的耳朵里。 顾子毅吼的这一嗓子却是不然,声音铿锵有力地穿透了屏风,传入了纪武帝和李公公的耳里。 纪武帝蹙眉,提着酒壶的手僵了僵,疑惑,怎么这么快顾子毅就找来了这里? 接着,他看了眼趴在桌上醉酒的纤尘。 呵呵…… 他干笑两声,“这丫头,还真没骗朕,她说她只会喝一点点,这酒量还真只有一点点,才喝一壶酒,就醉成了这样。” 李公公候在纪武帝的身边,不多言语,将刚刚听到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听到也装着没听到。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李公公揣着小心,不敢去招惹纪武帝。 “父皇,儿臣子毅有急事叩见父皇。”顾子毅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穿来。 顾子毅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这会子,李公公想装没听见却也是装不得了,“皇上……这……这瑞王……瑞王他……他好像……” 李公公深怕自己说错了话,引得纪武帝龙颜不悦,就故意把话说得吞吞吐吐的,也不把话说完,点到为止,等纪武帝自己说出来。 李公公跟了纪武帝很多年,他这招半吐半吞,纪武帝早已习以为常。 纪武帝吩咐,“那孩子都找到这里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接着他顿了顿,看了眼趴在桌上,睡得没心没肺的纤尘,“这孩子醉成这样,你去安排一个轿辇来,将她送回荣安宫。” “是。”李公公得令,应了,便去了思云殿门口。 因李公公也只听到了顾子毅的声音,竟不知道八公主也跪在这里,她看到八公主先是一愣,旋即就对顾子毅他们兄妹俩慈祥一笑,“进去吧,皇上在里面呢。” 李公公这人虽世故,心肠却不坏。 他猜纪武帝定也不知道八公主在此。 他也知道,纪武帝对这个唯一留在他身边的八女儿也喜欢得紧,就想着,八公主跟着三殿下进去,对三殿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便将八公主一并也叫了进去。 兄妹二人进了思云殿,纪武帝看到八公主也跟在顾子毅身后,有些意外,“子瑶,你怎么也来了?” 第163章 去查 小亭里微风拂过,撩起紫色的纱幔随风轻舞,手持着酒壶的纪武帝,虽是微醺,便衣裹身,他身上的真龙之气,却依旧村得他庄严,不怒自威。 八公主虽得纪武帝的喜欢,却也不敢在他的龙颜下放肆。 她恭顺地向纪武帝深施一礼,“回父皇的话,子瑶是来寻纤尘姑娘的。” 话毕,她伸了伸脖子,往纪武帝桌边那位趴着的姑娘,看了看,那位趴在桌边,睡得稀里糊涂的姑娘,那不是纤尘又会是谁? 与此同时,顾子毅也向纪武帝深施一礼,还不动声色地将趴在桌上的纤尘细细观察了一番。 他见纤尘呼吸均匀,面若桃花,心里虽仍在担心,却也知道纤尘暂时并无大碍,压在他心里的那块巨石也轻了些。 如果说,八公主的到来让纪武帝有些意外,那么看到顾子毅是自己走进思云殿的,这却是让纪武帝更加惊喜。 只那惊喜藏在纪武帝的眼底,没有半分流露。 他将手中的酒壶慢条斯理地放至桌上,再漫不经心地问:“毅儿,你的伤如何了?” “回父皇的话,伤以无大碍。” 顾子毅今日不过是勉强可以下床而已,他的身体依旧很虚。 他的中气早在刚刚思云殿外吼的那两嗓子给用光了,他回的话声音虽然大,却中气不足,虚飘飘的。 已无大碍?纪武帝才不会相信他的鬼扯。 挨了一百个板子,没死已经是他命大,还这么快就强撑着身子找到这里来,看来,这小子对纤尘这姑娘用情至深。 “父皇,纤尘这是怎么了?”顾子毅担心的问。 纪武帝对纤尘那真真只有一点点的酒量,很是鄙视。 他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纤尘,又撇了撇嘴,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酒量太小,醉了。” 原来如此,顾子毅和八公主悬着的心跟着也放了下来。 “父皇,纤尘姑娘醉了,不如就由儿臣将她带回荣安宫吧。” 思云殿绝非久留之地,只有将纤尘带回荣安宫,顾子毅的心才会彻底放下来。 纪武帝又将顾子毅打量了一番,心里甚是满意。 这儿子还是他的儿子,只是这二十几年来,纪武帝还没见过顾子毅这般白白胖胖过。 “嗯,不错。”纪武帝点了点头,他扫了眼纤尘又才看向顾子毅,“看来,纤尘这姑娘很会照顾人,短短几日竟将你养胖了一圈,看你这一身膘长得可真足。” 顾子毅额前黑线,什么膘不膘的,自己又不是猪。 再看那纪武帝,看顾子毅的眼里尽是欢喜,弄得顾子毅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僵着一张脸,行着礼候着结果。 接着纪武帝将身子前倾了倾,凑向顾子毅,眸光瞬间发生了变化,满眼的不屑。 “你,就凭你现在这个只长了膘,伤没好全,中气不足,虚有其表的身子怎么将她带回去?” 顾子毅承认自己现在还很虚,头重脚轻,身子轻飘飘的,不过被自己的父皇毫不留情的撮穿,他还是很囧了囧。 他很想豪言壮语,“我能将她抱回荣安宫,没问题。”只是这话说出来,他自己的心里都在打鼓。 顾子毅不语,就听见纪武帝继续说:“还是你觉得,朕这宫里的轿辇是拿来装样子的?” 原来父皇不仅不问罪纤尘,还给纤尘安排了轿辇?顾子毅和八公主面面相觑,二人心里一喜,悬着的两颗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谢父皇!” 兄妹二人很齐心,异口同声,连挂在脸上激动的喜悦都是一样的。 看到这兄妹二人关系好,纪武帝很受用,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他云淡风轻地问:“你们怎么知道,纤尘姑娘会在此处?还这么快就找来了?” 纤尘是被骗来思云殿的,纪武帝信。 可是,顾子毅他们这么快就准确的找来了思云殿,定是没走一点弯路,这就耐人寻味了。 顾子毅和八公主也都知道,纪武帝若要将纤尘带来思云殿,遣李公公来唤一声即可,绝不会多此一举,找个宫女冒充云华宫的人,将纤尘骗来思云殿。 纤尘会出现在思云殿,定是被人算计了,算计她的人心肠歹毒,算着今日是云妃的生辰。 每逢云妃的生辰,思云殿都是禁中之禁,思云殿里的宫女太监都会被遣走,独留李公公陪着纪武帝在殿里思慕云妃,旁人不得打扰。 纤尘的突然闯入,必然会引得龙颜大怒,不死也会脱层皮。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算计之人怕是万万没想到,纤尘只是在思云殿里喝醉了酒而已。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八公主比顾子毅清楚,于是她抢先了说: “回父皇的话,今日一位云华宫的宫女来到荣安宫,她说云妃娘娘要见纤尘,就要领着纤尘离开荣安宫。 子瑶鲜少与云华宫打交到,自然也不太认得云华宫里的宫女,子瑶觉得那位宫女生得实在是面生,便告诉了纤尘。 纤尘也觉得,云妃娘娘这个时候遣人来唤她去云华宫,有点蹊跷,就给了我一片茶色的琉璃。 她告诉我,她会在路上撒下荧蝶粉,只要将这片茶色琉璃放到眼前,就可以看见她留在地上的荧蝶粉,我们便可以顺着荧蝶粉的轨迹找到她。” 八公主说完,就将自己手里的那片茶色琉璃递给了纪武帝,“父皇您看,就是这片茶色琉璃,将它放在眼前,就可以看见纤尘留下来的荧碟粉。” 纪武帝接过那片茶色琉璃拿到眼前看了看,只觉得这片琉璃其实很普通。 当他按八公主所说,将琉璃片放置眼前时,他竟在地上看到了一条细细的荧光光带,从屏风处一直延伸到了小亭里,纤尘趴着的地方。 纪武帝暗赞,纤尘这姑娘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他将那片琉璃片放下,再看向纤尘时,眼里多了分赞赏。 旋即,他的脸又沉了下来,一本正经地对顾子毅和八公主道:“今日的事切勿伸张,那宫女朕会派人去查。” “父皇,你若要查,今晚之前是最好的时机。”八公主赶紧补充,眸子里神采飞扬。 没等纪武帝追问,她继续道:“纤尘在那个宫女的身上和头发上也都留下了荧碟粉,过了今晚,如果那宫女洗了头换了衣裳,留在她身上的荧碟粉就没了。” 纪武帝龙心再次被纤尘的聪慧一震,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又暗自叹赏,好一个心思缜密的姑娘。 接着,八公主就指了指纪武帝手里那片茶色琉璃,“父皇,你既要查那个宫女,那这片琉璃就留给你吧,它定能帮到你。” “嗯。”纪武帝将那片茶色琉璃握在手里,“你们都下去吧,过会轿辇来了,朕就遣人将纤尘姑娘送回荣安宫。” 就在这时,李公公回了思云殿,“回皇上,轿辇已在外面候着了。” 李公公考虑事情向来周到,他这次一共叫来了三顶轿辇。 有皇子公主在此,叫来一顶轿辇,若被纤尘坐了,皇子宫主跟着纤尘的轿辇,一路走路回了荣安宫,这是要被传了出去,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是非来。 先且不说这宫里会炸开了锅。 朝堂上,还不知道那些个酸腐大臣们,又会端出多少祖宗规矩,多少体统来说纤尘姑娘的不是,说不定还会治纤尘姑娘的罪。 李公公现在的一颗心,可是偏着纤尘的。 纪武帝前些日子安排李公公候在荣安宫里,听候纤尘的差遣,那几日他和纤尘相处下来,便打心底觉得纤尘是个实打实的好姑娘。 纤尘与下人的关系处得很好,分寸拿捏得也很到位。 李公公没在纤尘的眼里看到她对宫女、太监、下人的轻视,也没在她的眼里看到她对皇权贵胄的刻意巴结。 这让李公公觉得纤尘是个心术很正的姑娘。 李公公是个太监,无论是朝堂百官还是宫中太医,平日里对他虽都多有巴结,可是他知道,他们那些人,其实打心里就瞧不起他这个阉人。 纤尘却是不然,纤尘待他和待旁人都是一样的,她不会因为自己是纪武帝身边的红人而刻意巴结他,也不会因为他是个公公而瞧不起他。 年轻的时候,李公公是御花园洒扫的小太监,经常被派去打捞莲池里的淤泥,疏通莲池里的水道。 天长日久下来,就落得了个腰腿痛的毛病。 现在他的那双腿,已然成了一双老寒腿,一到换季或者是变天,要下雨的时候就会疼。 宫里的太医们虽也客客气气给他瞧过几次,也开过几次方子,作用不大且不说;他们给他瞧病就是没有纤尘给他瞧得仔细。 纤尘给他调制的药膏,其效果,确实也比太医院那帮太医给他开的药膏效果好上许多。 前几日变天,他腿痛的时候,就将纤尘给他调制的药膏敷在腿上,膝盖上。 不多会,贴了药膏的地方就会发热,随这一股温热涌入身体,他身上的疼痛也会明显减轻。 李公公的老寒腿,终于也能在下雨天不痛了,晚上还能睡个安身觉,这让他很开心。 最让李公公感动的是—— 纤尘说,“李公公,我不会在宫里待很久,老寒腿治标不断根,我将调制药膏的配方和方法教给你,以后我不在这宫里的时候,你就可以自己调制了。” 太医院的那些个太医们,谁有个本是不是藏着掖着的? 尤其是那姚院判,纪武帝给了他多少好处和殊荣,他都不愿意将他的一身本事真正传授出来,死了都要带进棺材。 可是纤尘与他们不一样,她手把手将药膏的调制方法教给了李公公。 为此,李公公差点感动得老泪横流;故此,他的一颗心就这样偏向了纤尘,心甘情愿地帮纤尘。 看着三顶轿辇载着那三个孩子远去,纪武帝那微醺的状态一扫而过,沉着一张脸,唤了声,“无影。” 一个身穿玄色紧衣的暗卫,好似凭空突地就出现在了纪武帝的面前。 纪武帝将手里握着的那片茶色琉璃,递给了那个暗卫,“去查。” 第164章 纤尘的梦 “是。” 那暗卫抱手一揖,没有多余的话,接过纪武帝手里的茶色琉璃,嗖……的一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毋庸置疑,这人的武功极高,来无影去无踪,真真是合了他的名字——无影。 把事情交给无影后,纪武帝又醉眼迷离地钻进了思云殿。 这会子他没再去小亭里喝酒,而是盘膝坐在了屏风下的蒲团上,他只看了眼屏风上的女子,随即就合上了眼,像入定的大师进入了冥想。 李公公知道,皇上这是在想事情,他静静地站在纪武帝的身边,不去打扰他。 三顶轿辇,已经将顾子毅他们三人抬到了荣安宫的宫门口,轿辇的摇摇晃晃,非但没将纤尘摇醒,反而将她摇入了梦乡。 梦里,她被师父抱着,也是这般摇摇晃晃,只是那摇晃比轿辇的摇晃激烈许多。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眼前景物一闪而过,她被师父抱在怀里,一路狂奔,飞檐走壁。 纤尘的师父轻功不低,却因怀里抱着她这个小娃娃而慢了下来。 师父的莲足塌在屋顶的瓦当上,少了些许的轻盈,多了一份负重,踏得瓦当发出嘎…吱…摩擦的闷响。 后面的黑衣人像猎狗一样,对师父穷追不舍,眼看师父和那群黑衣人的距离越拉越进。 师父纵身一跃,从房檐上飞了下来,跑到一处田野。 这片田很大,堆在田上大大小小的秸秆堆子,都有好几十堆。 这里刚收完麦子,田里的泥土被新翻过,发出新鲜的泥土的气息。 梦里,师父将小纤尘打横抱在了怀里;此刻,顾子毅将醉梦中的纤尘也打横从轿辇上抱了下来。 梦里,师父抱着小纤尘穿过了一堆堆秸秆堆子;此刻,顾子毅抱着纤尘踏进了荣安宫的寝殿。 梦里,师父抱着小纤尘,在一个麦子堆边停了下来;此刻,顾子毅抱着纤尘来到了床边,也停了下来。 梦里,师父将纤尘放了下来,“尘儿,你乖,躲到秸秆堆里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听到没?” 小纤尘点点头。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躲进秸秆堆里去,黑衣人就已经赶了过来,师父一着急就果断地将她推进了秸秆堆里。 师父飞身引开黑衣人,一时间飞镖、暗器像下雨一样射向师父。 师父挥动着手里的宝剑,抵挡着那些飞镖、暗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溅起火花四射。 嗖…… 一记飞镖划破了师父的胳膊,飞镖上有毒,且是那极快的神经麻痹毒素,师父手里的动作渐渐僵硬下来。 嗖…… 接着一根毒针划破了师父的脸。 嗖……嗖……嗖…… 师父身上多处被射伤,最终支撑不住,咚……的一声栽倒在田里。 “师父……师父……师父……” 看到师父倒下,小纤尘再也忍不住了,她泪水如大雨滂沱,不顾一切地冲出了秸秆堆子,冲到了师父面前。 她弱小的身子,扑咚……一下跪到了师父身边,一双小手圈着师父的脖子,将师父抱在了怀里。 此刻,顾子毅抱着纤尘,正准备将她放到床上,纤尘的双手也圈住了他的脖子。 此刻,跟在顾子毅身后的八公主刚踏进寝殿的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顾子毅一愣,八公主一震。 只片刻,八公主就反应过来,难得一次纤尘主动的机会,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她三哥哥的好事。 于是,八公主便识趣地退出了寝殿,还很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出了寝殿的八公主,一本正经地唤来荣安宫的下人。 她吩咐那些下人,“纤尘姑娘喝醉了,三哥正在照顾她,里面的人没出来,你们谁都不要进去打扰他们。” 八公主这是在为她三哥哥制造机会,看来亲情和友情,还是亲情靠谱些。 为了成全自己的三哥哥,八公主可没顾及到自己的朋友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她这番话说得颇耐人寻味,不得不让荣安宫里的宫人们,和从瑞王府遣来的下人们,都误以为今日是喜鹊绕了荣安宫,荣安宫里的瑞王即将有喜事发生。 瑞王府里的那些下人们,尤其是像赵家婶子这种过来人,相互挤眉弄眼的,眸子里全是不可说,不可说,你懂,我懂大家懂的东西。 寝殿里,却是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梦里的小纤尘抱着自己重伤的师父,哭得泪如雨下,幼小的她好无助,看着那群黑衣人围着她和她的师父步步靠近。 她救不了师父,那么和师父同归于尽也是好的,至少,有她在她的师父身边,她还能替师父挡上几刀。 然,她的师父呢? 她的师父含着泪,责备道:“为什么要出来?” 接着,她的师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将她推开,“快跑,快跑!” 只是师父中毒太深,还没来得及将她推开,就昏死了过去。 年幼的小纤尘,不知所措,只拼命地摇着头,“不要,不要,师父,师父……你醒醒,醒醒呀师父……!” 与此同时,圈着顾子毅脖子的纤尘,也唤着,“不要,不要,师父,师父……你醒醒,醒醒呀师父……!” 泪水从纤尘的眼角滚落,她的眉头狠狠皱成了川字。 顾子毅还是第一次看到纤尘这么伤心难过,他看着自己怀里的姑娘,困在梦魇里,很是痛苦的样子,顾子毅的眉头也跟着狠狠地皱了起来。 他将纤尘放在床上,弯下腰,任由纤尘圈着自己的脖子,手拍着纤尘的脸,唤着:“纤尘,醒醒,你快醒醒,你做噩梦了,快醒醒……” 梦里,那些黑衣人已经将小纤尘和她的师父围了起来,他们都蒙着脸,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他们眼里的杀机却毫无掩饰。 他们手里的剑,透着死亡的寒光,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发出死神的邀约,那一刻,面对死亡,幼小的纤尘却异于常人的冷静。 她手里握着淬了毒的匕首,她想等那些黑衣人近些,再近些,近到她可以出其不意反击的时候,她便将离她最近的黑衣人刺倒。 即便是死,在黄泉路上,她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啊……”的一声,纤尘举起手里的匕首,不要命地向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身上刺去。 也是这“啊……”的一声,纤尘圈住顾子毅脖子的胳膊,狠狠用力往自己身上一带,顾子毅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了纤尘的身上。 顾子毅的脸贴在了纤尘的脸上,他结实的胸膛也结结实实地压在了纤尘柔软的胸上。 突地,纤尘从梦中醒来,只见一个登徒子,压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心里火光滔天。 顾子毅感觉到纤尘醒了,欢喜地撑起身子,正要开口,“纤……”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啪……”纤尘一记耳光就扇在了他的脸上,“流氓。” 一句流氓,一个耳光,让顾子毅懵了,他捂着脸,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不可置信,又委屈吧啦地看向纤尘。 纤尘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打的人竟是顾子毅,心里虽有点疼惜,嘴里却依旧固执,“顾子毅,你是不是又占我便宜了?” 苍天呀,大地呀,六月天飞雪,他比窦娥冤! 明明是纤尘占了他的便宜好不好?他这一巴掌,挨得冤,真冤! 幸得顾子毅是个沙场男儿,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换做是旁人,怕是眼里最少都会蒙上一层水雾。 而他,旋即就调整好了心态,脸上云淡风轻地看着床上的姑娘,心里暗自酝酿着坏水。 纤尘快速将今日发生的事回想了一遍,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记得自己被那宫女骗进了思云殿,碰到了纪武帝,还陪着纪武帝喝了壶酒。 接下来……接下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真真是想不起了。 最关键的是,她是怎么睡到顾子毅床上来的?这让纤尘很费解。 纤尘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脑袋重得好似被灌了铅,“顾子毅,我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你的床上?” 这姑娘,下手的那一巴掌可不轻,顾子毅的脸上现在还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的亏他不能白吃,他眉头一挑,坏水全来。 他沉着毅张脸,还带着点小委屈,“你喝醉了,我把你抱了回来,你把我当成了你的师父,要我抱抱,还一个劲地往我怀里钻。 你圈住了我的脖子,我被你弄得没法子,只有躬着身子等你抱着,结果,你一醒来,就给了我一个巴掌。” 纤尘依稀记得自己刚刚确实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好像确实是和师父在一起,只是梦里的内容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事情往往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说出来才最不易被人发现端倪。 顾子毅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得个一本正经,弄得纤尘以为这些都是真的,囧得一张小脸通红。 明明是自己的错,还打了别人一巴掌,纤尘很是难为情。 她囧着一张脸,满眼惭愧,咽了咽口水,一句“对不起。”从她的喉咙里弱弱地滚了出来。 “你说什么?”顾子毅故意在纤尘面前挠了挠耳朵,装着耳朵不好使的样子。 接着他又躬着身子,将耳朵凑近了纤尘,“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纤尘的声音虽弱,却不似那蚊蝇的嗡嗡声,纤尘知道顾子毅不可能没听见,她知他这是故意的。 纤尘真想赌气,抱起顾子毅的脑袋,对着他的耳朵,扯着嗓子大喊一嗓子。 只是她又担心,自己这一嗓子下去,把顾子毅的耳朵给震坏了怎么办? 她到底是心疼顾子毅的,故此,她没有那样做。 她的脸滚烫,红得像天边的霞光,掩着脸,目光游离,不敢直视顾子毅,咬了咬唇,却也不再说话。 顾子毅瞄了瞄纤尘,见她囧囧的模样甚是可爱。 禁不住胆肥地一把拽过纤尘的手,拉着纤尘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死死捂着。 “人家脸疼,这更疼,怎么办?”顾子毅撅着嘴,撒着娇,脸上挂着委屈,眸子里却是秋波涟涟。 第165章 纤尘的尴尬 顾子毅调起情来,没皮没脸的,哪里还有半分战神王爷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无奈。 纤尘收了收自己的手。 无奈她的手被顾子毅捂得死死的,收了几次也没收回来,只得放弃。 顾子毅最近本就不正经,今日是越发的不正经了。 纤尘无奈,只能对他采取不看,不问,不答的三不原则。 她将头别去一边,不去搭理顾子毅,想着过会他无趣了便会放开自己的手。 哪知,那顾子毅竟得寸进尺,想着法子,卖萌撒娇求关注。 “小心心好疼,你还不给人家揉揉。”他边说,还边捂着纤尘的手在自己的胸口处揉来揉去。 这一揉,纤尘的手又开始挣扎着往回收。 这一揉,纤尘一不小心,她乱动的手指,中指的指腹,好似碰到了一个小肉疙瘩。 纤尘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当自己是摸到了顾子毅身上,长出的什么怪异肉疙瘩,顿时起了疑惑。 刚刚自己在顾子毅身上摸到了什么?那感觉怎么怪怪的? 她柳眉微蹙,手指下意识地又去摸了摸,怎么那小肉疙瘩原本只有一点点,这会子好像变大了一点点,还变硬了一点点? 旋即纤尘就合着食指和中指,在那小肉疙瘩上夹了夹。 这一夹,顾子毅愣了! 他红唇圆张,杏眼圆睁,那如皓月的眸子,似不感相信纤尘会吃他的豆腐。 看到顾子毅的模样,纤尘也愣了。 她看了看顾子毅,又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位子。 愣怔片刻终于反应过来,顾子毅虽是个男人;但是男人和女人一样都是有胸的,而且胸上都有那个什么…… 她刚刚夹的是……夹的是…… 天啦,不敢想,不能想,自己竟然吃了顾子毅的豆腐。 纤尘羞愧万分,瞬间感觉自己整个身子如被火灼烧了一般,从她的耳根蔓延到了她的全身,连着她的脚底板心心,都被烧得发烫。 纤尘的脸真真是红成了猴屁股,连带着她的脚指头尖尖都红成了猴屁股。 “我……我……我以为你……你那里长了个肉疙瘩,想替你看看。” 纤尘涨红着一张脸,囧囧的不敢直视顾子毅。 “嗯,那你看吗?” 被纤尘吃了豆腐的顾子毅,不怒反喜。 他咧嘴笑了,笑得邪魅又暧昧,还一本正经的,一双眸子像长了桃花般一扇一扇贱兮兮。 “不不不,我不看了。” 纤尘被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哪里还敢去看顾子毅?哪里还敢在这个房间里多待? 她嗖……的一下翻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提起鞋子逃也似的就要往寝殿的门外跑。 突地,顾子毅拽住了她的手。 纤尘的身子一僵,如临大敌,禁不住咽了咽口水,深怕顾子毅也要吃一顿她的豆腐才肯罢休。 “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今日在思云殿下跪时,好像扯到了伤口,这会屁股还疼,你帮我看看。” 顾子毅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的锦袍,有人说,玄色是隐藏受伤最好的颜色,即便是鲜血浸透了衣服,却也看不出来一丝血迹。 那人说得不错。 顾子毅在思云殿跪下的那一瞬,也许还不知道自己的伤口被撕开了。 当他步入思云殿后,血液浸湿底、裤,将锦袍下的底、裤粘在他的屁股上和腿上时,他便猜道,他刚刚那一跪撕开了结痂的伤口。 他坐轿辇时都是趴在轿辇上的,一来,他屁股上的伤本就未好,坐不得,二来,趴着,也不会让屁股上的血渍浸到轿辇上。 “真的?你没骗我?” 不是纤尘不信顾子毅,而是顾子毅调戏了纤尘好半晌,弄得纤尘羞愧难耐要遁走时,这家伙才说他屁股上的伤口被扯开了,这让纤尘如何信他? “真的。”顾子毅道。 看顾子毅的模样又不像在说谎,纤尘狐疑,转去顾子毅的身后,突地,她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她吸了吸鼻子,确定这血腥的味道是从顾子毅身上散发出来的,定眼一瞧,那裤子上,好大一片像浸湿了水的地方。 纤尘蹙眉,伸出手去,指腹在那片浸湿的地方抚过,黏糊糊的血液留在了她的指尖。 纤尘一看,瞬间就急了,“顾子毅,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伤口裂了现在才给我说……” 看到纤尘着急自己,顾子毅的内心其实是欢喜的,只是此刻他不好表现出来,只赸赸一笑,“你不是也才醒吗?” “你……” 纤尘被噎,脸色更加不好了,忿然道:“把裤子脱了,躺到床上去,我去叫人来先给你擦洗身子。” 纤尘这通气一生,酒劲也过了。 她拉开荣安宫寝殿的大门,直匆匆去了小厨房,吩咐瑞王府的下人们,打水去寝殿给顾子毅擦洗身子。 小厨房里,赵家婶子等人都很意外,意外纤尘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见纤尘铁青着一张脸,还说瑞王扯开了伤口要清洗身子,大家又估摸着这事怕是没成。 顾子毅屁股上的血,有的地方已经凝结,裤子已经不能从他身上顺利脱下。 等宫人们替顾子毅脱下裤子,擦洗干净身体,纤尘再替他重新上好药,这一通忙下来,已是夕阳西下。 落日残阳,烧了天边的云,透过窗将那抹火红射进了寝殿里。 照在纤尘的身上,给纤尘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衬得纤尘更加的如仙似灵,美得不可方物。 可惜,此刻顾子毅背对着纤尘,没有看见如此绝艳的纤尘,然,这一幕却被八公主尽收眼底。 以至于她日后画了一幅名为《霞仙》的画,名声大振,那就是以今日披着霞光的纤尘为蓝本,画出来的。 八公主这会子吃完晚饭来找纤尘,也没旁的事,就是来确定明日纤尘会不会去狩猎场。 纪国每年为庆祝乌戎国使节而举行的狩猎赛,不同于每三年才举行一次的春围。 其规模不大,只为检验皇子们这一年来骑射的武艺,无臣子参与,干巴巴的没看点。 再说,每年都是九皇子康王顾子琛赢得第一,更没什么可看性,往年这个狩猎赛,八公主都不会去观看。 然,今年不同,今年,八公主有想见的人,自然她就想去看了。 皇宫是个什么地方? 皇宫是个女人成堆,又空虚寂寞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里,八卦会背着人满天飞,舌根子会嚼死人。 八公主长年不去观赛,今年突然去观赛,难免会有好事的人,不会说三道四,她得给自己找好一个借口。 “纤尘,你今日喝醉了酒,明日还有精神去狩猎赛吗?” 八公主担心的问,她的担心一半是真的担心纤尘的身体,更多的另一半,则是担心纤尘如果明日不去的话,她该怎么办? 八公主早已经春心暗许,纤尘岂能不知,她明日去狩猎赛的目的是为何? 她不就是想去看看,她心里的那位情哥哥吗? 话说,促成一门亲也是好事,纤尘自然不会临阵“掉链子”。 “去,怎么不去,我还没参加过狩猎赛呢。” 八公主脸上瞬间喜色难掩,只她这人,生性不太活泼,那抹喜色矜持地挂在她的脸上,她却是只笑不语。 熟了的杏儿要落盘,及笄的姑娘想嫁人,看这姑娘春意盎然的模样,引得纤尘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八公主。 她将脸凑近八公主,两只眼睛贼精贼精地盯着八公主瞅,眨巴眨巴两下,“子瑶,你不会欢喜得今晚睡不着觉吧?” 八公主脸上瞬间就飞出一抹红霞,“看你,胡说什么,我有什么欢喜得睡不着觉的?” 八公主死鸭子嘴硬,却是满脸的羞涩,她轻咬着下唇,将脸别去了一边,不去看那纤尘。 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和八公主聊聊八卦,打发一下时间也是好事。 纤尘兴味盎然。 “花间一壶茶,花香茶更香,来来来,子瑶,给我聊聊你是什么时候欢喜上他的?” 纤尘一本正经地给八公主倒了一杯茶,又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再一本正经地准备听八卦。 只那八公主面皮子薄,被纤尘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吓回了她的寝殿。 “纤尘,何时你也没个正经的了?天色不晚了,我要回宫休息,你也早些睡吧?” 八公主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了,留下纤尘独坐小亭,她望了望天,这太阳还没下山,月亮还没上来,怎么就是天色不早了呢? 今晚,顾子毅的寝殿,纤尘是不想再进去了,想想自己刚刚夹了夹顾子毅身上那不该夹的地方,纤尘就臊得脸红。 没了八公主陪自己打发时间,又不能像平日里那样在寝殿里与顾子毅逗嘴,百无聊赖的纤尘,独饮香茗,数着时间盼着天黑。 天黑后,她要正大光明地去一趟云华宫,借口她都想好了,她今日不仅要见到云妃,还要确定那宫女是不是云妃身边的人。 盼星星,盼月亮,纤尘终于盼来了月明星稀的好时光,她正准备动身前去云华宫。 却未想到,李公公这个时候来到了荣安宫。 “纤尘姑娘,皇上在御书房等候姑娘。” 纪武帝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莫不是今日她私自闯了荣安宫,这纪武帝要找她秋后算账? “李公公,你可知皇上找我何事?” “姑娘去了就知道了。”李公公守口如瓶。 天知道纤尘有多不想去,多不想错过拜会云妃的机会,无奈在纪国,纪武帝的面子最大。 纤尘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李公公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纪武帝依旧未着龙袍,一件素色的便衣锦袍随意裹身,腰间一个结,打得却是认真仔细,以至于给人一种随意中又很严谨的感觉。 染上些许银色的发,用一根金丝楠木高束于顶上。 他不再像思云殿里,一手执壶,一手执杯,而是端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奏折,一丝不苟地批阅。 他周身上下散发着九五之尊威严而神圣的龙气,让人不敢逼视。 “皇上,纤尘姑娘来了。”李公公道。 第166章 罚跪御书房 纪武帝端端坐着,奏折掩了他大半张脸,纤尘瞧不见他的脸,更加猜不透他的心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 御书房里一片威严肃静,此刻笑,那是万万笑不得的,恐落下一个在君王面前嬉皮笑脸,不尊帝颜的口食。 这礼嘛,纤尘来得匆忙,也没备礼在身上。 唯今之计,只有行一个叩拜大礼,看能不能消减,消减纪武帝对她私闯思云殿的惩罚。 心里有了盘算,纤尘连忙识趣地向纪武帝行了叩拜大礼。 她扑咚……一下跪在地上。 磕头三呼:“纤尘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那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李公公都忍不住掩嘴浅笑。 纪武帝则脑袋都没偏一下,只抬眼,透过奏折的边缘看了眼纤尘,不紧不慢的说了句“来啦?” 接着,他的眸光又回到了奏折里,便由着纤尘就这样跪着,不唤她起身。 一时间御书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荧碟粉,白日里吸足了日光,到了晚上,那荧光就会异常的明显。 时间拖长了,那个叫桂枝的宫女,定会发现自己身上沾上了荧碟粉,她便会去沐浴更衣,到时候想要再找到她就不容易了。 老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 纤尘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但是今天晚上,她真还沉不住气了。 她在心里暗自腹诽,纪武帝你这闷不吭声的,是唱得哪一出?你就不能麻溜些,给个痛快话? 行,你不给我个痛快,我自己找你要个痛快还不行吗? 于是纤尘直起身子,不卑不亢,铿锵有力地道:“不知这么晚了,皇上召见臣女,有何事?” 这次纪武帝连眼皮子都没抬,软绵绵一句,“去御书房外跪着。” 纤尘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这种绵软无力的感觉,让她无计可施,彻底放弃了今晚去夜访云华宫的计划。 “是,皇上。” 跪也要跪得有个性,纤尘没再多言,她知道多言也是废话。 她云淡风轻的起身,迈着云淡风轻的步子,挺着笔直的脊背,跪到了御书房门外。 纤尘跪着,心思沉稳,想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刻,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纪武帝不动,她便不动。 不知是谁,将纤尘被罚跪御书房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这事都传到了皇后的锦华宫。 皇后正准备就寝,一位嬷嬷正在伺候她更衣。 那嬷嬷边替皇后褪去身上的华服,边道:“今儿,那姑娘私闯了思云殿,白日里皇上都没罚她,老奴还寻思着,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走了多么大的好运,却未曾想到,这到了晚上,皇上酒醒了,就将那姑娘唤去了御书房跪着,这下,那位姑娘怕也是在劫难逃了。” 皇后抬着手,那嬷嬷正在替她解开华服上的盘扣和腰封。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却在思忖。 纪武帝没有当场仗毙冉家那个姑娘,而是在这个时候,罚他去跪御书房,究竟是何用意? 皇后转而看向寝殿里的一位宫女,“去将娟丫头唤来。” 那宫女得令,欠身离去。 腰封已解,华服上最后一颗盘扣已经解完,皇后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那嬷嬷正在替她脱下华服。 这时,刚刚从寝殿里出去的那位宫女,慌慌张张来报,“回娘娘,奴婢,奴婢没有找到娟儿姐姐。” 刹那间,皇后黛眉紧蹙,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垂下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张嬷嬷,快,帮我将衣服穿上,再替我梳个妆,吩咐小厨房准备一碗安神的羹汤来,我要去趟御书房。” 皇后紧张的情绪,也传递给了张嬷嬷。 替皇后更衣的张嬷嬷手僵了僵,片刻后才道:“好,老奴这就为娘娘穿衣。” 张嬷嬷有条不紊地替皇后穿衣、梳洗、挽发、上妆,手脚麻溜。 不多会一身锦衣华服的皇后,画着精致的妆容,带着端着安神汤的张嬷嬷去了御书房。 皇后和张嬷嬷端着安神汤前去御书房时,顾子毅已经到了御书房。 他来了,纤尘心里喜忧掺半。 她喜,是因为顾子毅心里有她,她出了事,他没有丢下她不管。 她忧,是因为顾子毅的伤今日才裂开过一次,她不想他为了她再次受伤。 “你怎么来了?”纤尘担心地问。 “傻姑娘,你在这,我能不来吗?” 顾子毅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在纤尘的头上揉了揉,给了纤尘一个温柔的摸头杀。 接着,他又对纤尘微微一笑,丢下一句,“别怕,有我在。”便负手,龙行虎步进了御书房。 一句“别怕,有我在。”如一枚定海神针,稳稳当当地稳住了纤尘的心神。 这句话,更像冬日的暖阳,暖进了纤尘的心房。 顾子毅到了纪武帝的书案前,拱手一揖,“父皇,纤尘这是犯了什么事?父皇为何要惩罚她?” 纪武帝挑了挑眉,却未抬眼,他的眸光依旧落在自己手里的奏折上。 “你也去跪着吧。”纪武帝淡淡的语句,却包含威严,不容置疑。 “我?”顾子毅诧异的反问。 纪武帝却未再搭理他,自顾自的看着奏折,全当桌案前这个人是透明的。 顾子毅也知道,此刻父皇不会与自己再多说一个字,既来之,则安之,他二话不说,出了御书房,在纤尘的身边寻了个位置跪了下来。 能与自己心爱的姑娘跪在一起,对顾子毅来说,那也是幸福的。 今日,他不能替她免罪,那就陪她一起受罚,守护她,陪着她。 顾子毅拉起了纤尘的手,将她的手交叉在自己的指间,二人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二人相视,顾子毅对纤尘温柔一笑。 他的笑很好看,那露出贝齿的嘴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 今夜,黑如缎的天空一泻千里,一眼望不到边,嵌满了闪闪发光的钻石,却不见月的踪迹。 许是那月,被顾子毅偷走了,挂在了他的脸上。 顾子毅嘴边噙起的那抹弯月笑,璀璨夺目,让天上的星星都失了光彩,让人为之眷念。 就在此刻,皇后的凤驾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守门的宫人呼道:“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来了,纤尘腼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顾子毅依旧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纤尘的力气比不过顾子毅,抽回无果,她便也只能作罢。 皇后今晚穿了一袭明黄蜀丝织锦,绣牡丹的华服,端庄华贵,梳了一个牡丹髻,头上插了只凤衔牡丹的金色大步摇。 步摇上的凤凰和牡丹花上,嵌满了羊脂美玉和南海珍珠,步摇珠圆玉润,人也珠圆玉润。 她薄唇轻染,黛眉淡涂,由张嬷嬷搀着进了御书房的院门口。 皇后在踏进院门口时,一眼便瞧见了携手相握的两个人,她却是装着什么都没看见,步态端庄地向御书房里走去。 “娘娘请留步。”李公公恭敬有礼地挡在了皇后的面前。 又是他,又是这个讨厌的李福海,这个讨厌的死太监,一股无名焰火在皇后心中燃烧。 她这一生,不知道被这个死太监拦过多少次,他那句“娘娘请留步。”听得她的耳朵都起出了茧子来。 可是怒火中烧又能如何,这个死太监是纪武帝身边的红人,她还不得忍! 皇后挤出一个笑来,“李公公,夜深了,明日还有狩猎赛,你得劝劝皇上早些休息,本宫为皇上准备了一碗安神汤,本宫端给陛下便走。” “既然来了,就让她跟着他们一起跪着吧。” 一个声音从御书房里传了出来,那声音不紧不慢,还略显漫不经心,却有说一不二的逼人气势。 纤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纪武帝罚顾子毅和她一起跪,她还能想得通,毕竟,顾子毅是来替自己说情的。 可是纪武帝为什么会罚皇后? 这皇后,可是来为他送羹汤的呀! 皇后听后,身子一僵,脸色惨白,那原本要从张嬷嬷手里接过羹汤的手,也僵在了原处。 她愣怔片刻,不可置信纪武帝会这样对她。 她一个皇后,和小辈们一同跪在御书房门外,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苏皇后气得身子都在发颤。 “娘娘,既然来了就跪吧。”李公公又恭恭敬敬的道。 “李公公,我家娘娘是来为皇上送安神汤的,她为何也要跪呀?”张嬷嬷替苏皇后说着话。 “皇上的决定,岂是你我可以质疑的?”李公公沉着脸疏离的道。 皇后不甘,她自己都信了张嬷嬷的话,忘了自己此刻来的真正目的,她不过是来送碗羹汤的,她有什么错,她为什么要跪? 见皇后立在那里半晌未动,李公公客气且恭敬,却又不带一丝人情道:“这是皇上的御旨,娘娘还是跪吧。” 李公公一句话,将苏皇后拉回了现实。 这不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苏家还是纪武帝不敢撼动的大家族,纪武帝非但不敢这样对她,还会与她以礼相待。 二十年的岁月像流水一样,磨灭了苏家的势力,也磨平了她的棱角。 皇后含着泪跪了,跪的委屈,跪得不甘,跪得张嬷嬷不忍,老泪横流。 这会子,云华宫的一个小宫女在御书房院外探头探脑。 李公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小宫女,手里拂尘一挥,便向着院门口走去。 “小翠姑娘,你来御书房可是有事?”李公公细着嗓子问,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和善。 正因那宫女是云华宫里的人,看在云妃的面子上,李公公对云华宫的下人们都要和善许多。 李公公这叫不看僧面看佛面,谁让云妃是纪武帝心尖上的人呢? 那个叫小翠姑娘的宫女,见皇后娘娘也被纪武帝罚了跪,心思百转。 她知道自己是云华宫的人,李公公不会苛责自己,便大着胆子问:“李公公,皇上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连皇后娘娘也一并罚了?” 李公公能坐上总管太监的位子,他脑子岂能是白长的?岂能不知道,这丫头是想在他这里探听些消息? 第167章 一场好戏 今夜无月,星星最是快活,挂在天边闪呀闪呀,似一双双八卦的眼睛,等待着看一场好戏。 李公公不动声色地对小翠笑了笑,“皇上要罚谁,便是要罚谁,谁在这个时候搅和进来,都只有挨罚的份,小翠姑娘,你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话毕,李公公佛尘一挥就回了御书房。 小翠回味着李公公的话,他的一席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这不得不让小翠自己去琢磨。 小翠回到云华宫,便去了云妃的寝殿。 云华宫的寝殿里,屏风内侧,透过屏风稀薄的沙,朦朦胧胧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女子侧身坐在床边。 那女子已经褪去了华服,穿着底衣,解了发髻,取了珠钗,三千青丝如瀑般随意泻在她的身后,一双黑如墨的眸子里含着幽怨。 那屏风后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云妃。 “可打听到桂枝的消息?”云妃问。 她声音清冷,似心里有千年的寒冰,永结不化。 小翠嗫嚅着,“回娘娘的话,奴婢没有打听到桂枝姐姐的消息;但是奴婢打听到另一个消息。” 小翠顿了顿,待云妃问:“什么消息?” 小翠又才答:“皇上今日罚了冉家那位大小姐,还连带着瑞王和皇后也一并罚了。” 纤尘私闯思云殿的事,白日里纪武帝有意瞒了,且有意瞒了云华宫里的人,故此,云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知皇上为何罚他们?”云妃问。 “回娘娘的话,确切的消息奴婢不知;但是宫里有传闻,传闻说,今日是娘娘的生辰,冉家那位大小姐不知怎的,就误闯了思云殿。 当时皇上正在思云殿里为娘娘庆生,喝醉了酒,就没顾上惩罚那位误闯思云殿的冉家大小姐。 这会子,皇上酒醒了,就想到了秋后算账,便将冉家那位大小姐叫去了御书房。 听说,皇上没与冉家那位大小姐多说一句话,就将她罚去御书房门外跪着。 听至此,云妃隐隐觉得今日桂枝的突然消失,与纤尘误闯思云殿一事有关,禁不住眉头就皱成了“川”字。 “那结果呢?”云妃追问。 “结果是,瑞王殿下前去替纤尘姑娘求情,也被皇上罚了,皇后娘娘刚踏进御书房院子的大门,也被皇上罚了,罚他们一并跪在御书房门口。” 说至此,小翠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遗憾自己没能打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娘娘,李公公说,谁在这个时候搅和进去,都只有挨罚的份,让我快些离去,我就回来了。” 那屏风后的云妃苦涩一笑,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不错,可是每年自己的生辰,皇上宁可去思云殿告知天下人,他在思云殿,思念云妃,却也不愿踏入她云华宫半步。 这个世界上,最冷的暴力,不是自己的爱人对你不管不问,漠不关心,而是他昭告天下,他记着你的生日,就是偏不给你过。 云妃沉默半晌,没再追问小翠,只道:“下去吧,我睡了,把灯熄了。” 小翠得令,将寝殿内的灯全熄后才退出寝殿,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夜深了,门关了,寝殿里的烛火也灭了,黑漆漆的寝殿里,唯有云妃的眸子还泛着光。 是的,云妃没睡,今夜她注定无眠。 她睁着眼,目光呆滞地看着床上的纱幔。 二十年了,她画地为牢,困在这云华宫里,已经足足二十年了。 在这二十年里,他未再见过她,他给了她无尚荣耀,却不愿再见她一面,真是可笑,世人却一直以为他爱她,爱得至深。 云妃嘲讽地笑着自己,笑得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打湿了她两鬓的发,滴入了她的耳窝。 “顾昊天,你好狠的心呀!”云妃低喃。 顾昊天正是纪武帝的大名。 像这样伤心的夜,在这二十年里,云妃经历过无数次,她早已习以为常,然,今夜不同。 今夜,云妃心思百转千回,她整理着思绪。 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罚皇后,今日冉纤尘误闯思云殿怕是没那么简单。 她也想给冉纤尘一个教训;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最佳时机。 乐云刚死,冉纤尘就出了意外,难免她的嫌疑最大,故此,她一直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只是云妃想不明白,皇后究竟做了什么? 为何皇上会当着小辈的面,里子面子都不给她留一点,罚她一并和小辈们一起跪在御书房外?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叫皇后以后如何做这六宫的典范? 同样,跪在御书房前的皇后,也想不通纪武帝为何要罚她? 这会子,纪武帝已经批阅完奏折。 他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后,合上奏折,身子退到了椅背上,垂着头,揉了揉泛酸的太阳穴。 闭目养神片刻,他才抬眼,瞧了瞧门外跪着的三个人。 “让他们进来吧。”纪武帝对身边的李公公说道。 旋即,李公公便将御书房外跪着的三个人宣进了御书房。 纤尘跪的时间最长,膝盖跪得像要脱臼了一般,她刚起身,一股锥心的痛从她的膝盖处传来。 她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幸得顾子毅扶住了她。 纤尘忍着痛进了御书房,她很识趣,知道今天自己误闯了思云殿,是大罪。 进了御书房,便也规规矩矩的,跪在了纪武帝的桌案前。 自然,顾子毅也跟着她,规规矩矩地跪着。 顾子毅以为纪武帝还要治纤尘的罪,他又拉起了纤尘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纪武帝,他和纤尘一体,若纪武帝要再治纤尘的罪,他愿意为她一力承担。 纪武帝看到二人十指相扣,眸光微闪,一抹欢喜沉入眼底,只那抹喜色无人察觉,转瞬间他的眸子又古井无波。 顾子毅和纤尘都规规矩矩的跪着,唯有皇后,她站在纪武帝的书案前,委屈得像个才出嫁的小媳妇。 皇后只不停地用绢帕拭着泪,那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不忍,生出怜惜。 纪武帝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他将皇后凉在了一边。 他的眸光落在纤尘身上,“纤尘,你可知道今日朕为何罚你?” 纤尘这才将手从顾子毅的手里抽出,她向纪武帝拱手一礼道:“回皇上的话,纤尘今日误闯了思云殿,该罚。” 这个时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摆正态度才是生存之道,更何况,纤尘自己也恼自己。 她恼自己太大意,她在纪国皇宫里待了近半月,竟没有用心去了解纪国皇宫里的基本情况,连宫中禁忌她都不知道。 只要纪武帝的罚不过分,这罚,纤尘便也认了。 “嗯,你的态度倒还端正,起来吧。”接着纪武帝又看向顾子毅,“毅儿,你也起来吧。” 就跪这么一会,这私闯思云殿的大罪就结了吗? 纤尘有点不敢相信,她忽闪着清澈无比的大眼睛,狐疑地问:“皇上,你不再治我的罪啦?” 此话问出来,纤尘又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不问出来,纤尘又心里不安。 纪武帝陷入椅背的身子往外挪了挪,向着纤尘伸了伸脖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反问,“那你还想朕怎么罚你?” 纤尘干笑两声,“呵呵……” “皇上英明,知道臣女是被人陷害的,臣女跪了两个多时辰,这惩罚也是够够的了,就不劳烦皇上再惩罚了。” 纤尘叩谢完纪武帝便赶紧起身,深怕纪武帝反悔又让她继续跪着。 她从小到大还没跪过这么长的时间,这膝盖感觉都跪断了一般,使唤不动,却疼得要命。 顾子毅也起了身,向纪武帝拱手一揖,“父皇,那儿臣就先带纤尘姑娘回去了。” “不急。”纪武帝不温不火的短短两个子,却让顾子毅和纤尘的心都随之一紧。 幸得这二人都有遇事处变不惊的本事,他们虽都悬着一颗心,脸上却都没有半分表现,端端站在原地,等候纪武帝的吩咐。 就听见纪武帝问纤尘:“纤尘,你可知朕为何要罚皇后?” 纤尘暗自腹诽,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要罚皇后? 不过,腹诽归腹诽,问题还是得老老实实的答。 纤尘摇头,“臣女,不知道。” 纪武帝未语,沉默片刻后才看向皇后,“皇后呢,你可知朕为何要罚你?” 皇后嘴角抽了抽,怀着一丝侥幸,赸赸一笑,“皇上妾身也是一番好意。” 听到此话,纪武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随之,皇后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忐忑自己做的事,皇上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她又觉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皇上不一定寻到了什么真凭实据。 她不能自己乱了阵脚,万一皇上是诈她的,那她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索性,皇后继续大着胆子道:“皇上,如果关心也是一种错,那臣妾就认了,臣妾也是心疼皇上,不忍皇上熬夜,才特地为皇上熬了一碗安神汤来。” 不知情的人,听皇后这么一说,定会认为这皇后贤惠,真乃是纪国女子的典范。 不过,纤尘知道,纪武帝不会无缘无故的罚皇后,他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纤尘再看皇后时,觉得她是在装可怜,反倒觉得这个皇后和姚氏都是一路人,都善于伪装自己。 “哼。”纪武帝冷哼一声。 他双手交叉,脊背深陷入椅背,斜靠在椅背上,像看小丑般,带着嘲讽看着皇后,看得皇后不寒而栗。 接着,纪武帝的眸光又转向纤尘,“纤尘,你今日是不是在诱骗你来思云殿的那位宫女身上,撒了荧碟粉?” 纪武帝知道莹碟粉的事,纤尘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她在给顾子毅敷药的时候,顾子毅就对她说过,八公主将荧碟粉的事告诉了纪武帝。 纪武帝要查那个宫女,八公主便将那片茶色玻璃也交给了纪武帝。 话说至此,纤尘也明白过来,纪武帝这是找到了那位宫女,且,那位宫女背后的主子,恐怕就是皇后。 “是。”纤尘答得简单干脆。 第168章 两个嫌疑人 荧蝶粉? 皇后知道,这个东西,是江湖上专门用来追踪的东西。 她心中咯噔一沉,禁不住,连卷着绢帕的手都僵了僵,一颗心惴惴不安。 娟儿的易容术了得,可是只要那荧蝶粉在她身上,任由她易容成谁都没有用。 皇后悬着一颗心,知道娟儿定是落在了纪武帝的手里。 纪武帝只用眼尾的余光扫了皇后一眼,将她的肢体动作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声色地问纤尘,“那你可认得那位宫女?” “认得。” 纤尘回答的很干脆,因为她在那位宫女的身上做了手脚,无论那个宫女是换了衣服还是易了容,她都有本事将她认出来。 “嗯。” 纪武帝轻嗯一声,烛火摇曳的华光照亮了整个御书房,却照不清明帝王的容颜。 “把人带上来吧。”纪武帝淡淡的道。 就见两名威武挺拔,朴实健壮,身穿铠甲的羽翎卫,押着两名宫女进了御书房。 那两名宫女穿着同样的衣服,梳着同样的发髻,被羽翎卫押着跪到了纪武帝的面前。 宫女紧缩着颤抖的身子,低着头,怯怯的,不敢抬眼看任何人。 纪武帝抬手示意纤尘去认人,“你去认认,看看这两个人里,哪一位才是骗你去思云殿里的人?” 纤尘忍着膝盖上锥心的痛,移步向那两位宫女走去,低下头吩咐,“你们将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得了纤尘的话,那两位宫女又才怯怯地将头抬了起来。 纤尘瞧清了这两位宫女的模样,一位,正是脸形方方,硬朗得像个男人一样的桂枝;另一位,显然要比那桂枝漂亮许多。 另一位宫女,生得一张鹅蛋的小脸,烟柳的眉,丹凤的眼睛里桃花开,樱桃的小嘴惹人怜。 纤尘只觉得眼前这个宫女很漂亮,也很陌生。 只这宫女偷偷地看了皇后一眼,她这偷偷的一眼却没逃出纤尘的眼睛。 纤尘用眼尾的余光也扫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眸光暗淡并无焦距,似在神游太虚。 这个时候,皇后定不会神游太虚,那只有一种可能——她在盘算。 皇后心思百转,脸色也跟着变了又变。 她在想,娟儿什么时候落到纪武帝手上的? 她不知道娟儿落入纪武帝的手里有多长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娟儿有没有出卖她,出卖苏家? 接着她又想,娟儿是苏家从小培养出来的死士,苏家的死士,都是从各地寻来的孤儿。 他们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这样的死士忠诚度极高,娟儿应该不会轻易出卖自己,出卖苏家。 想至此,皇后紧张的心也稳了下来,虽不至于泰然自若,却也没有惊慌失措。 不错,娟儿正是苏皇后的哥哥,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将军秘密培养出来的死士。 十年前,纪武帝将苏家的势力彻底从朝堂上拔出后,远在南疆,镇守南疆的苏奎岚将军,便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死士。 十年的时光,他当年寻得的那些孤儿,现在都已被他成功地培养了出来。 娟儿正是这批死士里,第一批被送进宫的。 苏奎岚将军和皇后正有计划地将死士们一批,又一批地送进宫里。 等待时机成熟,就是他们里应外合,推翻纪武帝,另立新主,助靖王登基之时。 稳下心神的皇后没去看娟儿,她不看,便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的破绽。 殊不知,娟儿本就在她的宫里当差,这个时候,她不看娟儿,才是最大的破绽。 纤尘不傻,纪武帝一下让人押来了两个宫女让她认,这其中定有缘由。 再看皇后,刻意躲闪着那位漂亮宫女的眼神,纤尘便知道,皇后和这宫女之间有问题。 纤尘没有莽撞,没有单凭一个外貌长相,就指定今日是谁将她骗去了思云殿? 纤尘看向那位长着鹅蛋小脸的漂亮宫女,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里的人?” 那鹅蛋小脸的漂亮宫女,细声道:“我是锦华宫里,修花的宫女,叫娟儿。” 这宫女说话的声音虽小,却带着中气,字正腔圆,字字清晰,不见半分的柔弱。 且,她回纤尘时,用的自称是“我”,而不是宫女们的自称“奴婢。”这让纤尘怀疑,这人究竟是不是宫里的人。 纤尘柳眉微蹙,这宫女,不仅这张脸陌生,就连她说话的声音也很陌生。 纤尘疑惑,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事情本不复杂,只是自己庸人自扰,将简单的事想复杂了? 那位叫桂枝的宫女说话的声音,纤尘记得。 因为那位骗纤尘去思云殿的宫女长了一张男人婆的脸,却有着林妹妹那比水还柔的声音,这让纤尘很好奇。 故此,纤尘特别留意过那位宫女的声音。 很显然,这位宫女说话的声音,与骗她去思云殿那位宫女说话的声音不同。 纤尘不动声色地看向另一个宫女。 这位宫女,大脸方形,轮廓硬朗,那张男人婆的脸,正和今日将她骗去思云殿的那位自称是桂枝的宫女一模一样。 只那宫女眸子里除了怯怯的恐惧,更多的是不自信的自卑。 想必,这位宫女因为自己丑陋的长相,没少被白眼伤过,被口水讥过。 这样一个不自信的人,即便是装,也很难装出今日来荣安宫,将她骗走的那位宫女身上的气势。 那是一种自信,还略显一点嚣张与不屑的气势。 纤尘开口问这宫女,“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里的人?” “回姑娘的话,奴婢,奴婢叫桂枝,是云华宫里,负责,负责修剪花枝,打理花圃的宫女。” 那宫女搅着衣角,声如蚊蝇,害怕得身子都在哆嗦,低着头,嗫嚅着道。 别看这位宫女,长得宽皮大脸,正正方方的脸上轮廓分明,一张脸不是男人,胜似男人,那说话的声音却是细细柔柔的。 只那柔又与今日将她骗去思云殿的那位自称是桂枝的宫女,声音里的柔不一样。 那个骗她去思云殿的宫女,声音柔得似水;而这个叫桂枝的宫女声音虽柔,却是怯怯的长期压低了声线,不敢发出高声的柔。 纤尘知道,虽然这个宫女也叫桂枝,她的声音也柔;但是,她却不是今日将她骗去思云殿的那个宫女。 一时间,迷雾重重,纤尘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再看这两位宫女的衣着,都与今日骗她去思云殿的那位宫女的衣着,有所不同。 很显然,无论她们两谁是真凶,这换了衣服,新换的一身衣服上就不可能有荧蝶粉。 纤尘感叹,想要在这座皇宫里生存下去,可真不容易,得多长个心眼,再多长个心眼。 否则,你被别人陷害了,即便给你一个机会,你都不一定能找得出陷害你的那个人。 幸好纤尘还有杀手锏,她仔细地瞧了瞧这二位宫女的秀发。 见她们的三千青丝都是半挽半垂,且都未洗过头;但是细心的她,还是在一位宫女的秀发上看到了一点点荧蝶粉的踪迹。 纤尘嘴角微勾,心想,看来不用自己的杀手锏,也能将真凶给揪出来。 她向纪武帝拱手一礼,指着身边这位叫桂枝的宫女道: “皇上,虽然这位姑姑也叫桂枝,也是云华宫里的人,长得也和今日将我骗进思云殿的那位姑姑一模一样;但是臣女知道,她不是将臣女骗去思云殿的那位姑姑。” 纤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判断出,这个叫桂枝的宫女无罪,这让纪武帝对她再此刮目相看。 “哦”,纪武帝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纤尘,又故做若有所示地指着那位叫娟儿的宫女,“那你的意思是,骗你的是这位宫女喽?” 纪武帝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位叫娟儿的宫女,刹那间脸色吓得惨白。 “皇上,奴婢今日一个上午都在皇后娘娘的锦华宫里修剪花枝,奴婢真的未出过锦华宫的大门,还请皇上明察。” 此刻皇后也不敢替娟儿说话,那荧蝶粉就是最好的证据,她只能静观其变。 皇后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探明,娟儿有没有出卖自己,出卖苏家。 这时,就听见纤尘继续道:“皇上,这位叫娟儿的姑姑,是不是今日将臣女骗去思云殿的那位姑姑,臣女还说不准。” “哦,那你要怎样才说得准呢?”纪武帝故意这样问。 “回皇上的话,这两位姑姑穿的衣服,都与臣女今早见过的那位叫桂枝的姑姑,穿的衣服不一样,可见,荧蝶粉已经不在她们的衣服上了。 但是,臣女在那位姑姑的头发上也撒了荧蝶粉,臣女刚刚看过,这两位姑姑的头发都还未洗过,那么她们其中有一位,头发上必然还留有荧蝶粉。 夜色,正是荧蝶粉发光的最佳环境,还请皇上允许,让这两位姑姑都去御书房外,这样,谁的头发上会发出荧光,那么谁就有嫌疑。” 旋即,纪武帝就向那两名羽翎卫,挥了挥手。 那两名羽翎卫,心领神会,押起那两位宫女就去了御书房外。 纤尘忍着膝盖的酸疼,挪着步子也去了御书房外。 “皇后,不如我们也去看看。” 帝王拂袖起身,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如刀似剑,听得人胆战心惊。 皇后战战兢兢,抽了抽脸上的肌肉,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来。 她向纪武帝欠身应道:“是,皇上。” 纪武帝却未看皇后一眼,云淡风轻,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 皇后垂头敛眸,尴尬地跟在纪武帝的身后。 这会子,有眼疾手快的宫人已经给纪武帝搬去了椅子,却未给皇后搬来椅子。 自然,皇后和顾子毅都站在了一旁。 纪武帝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地看着奇迹发生。 只见离开了御书房明亮灯火的掩盖,黑夜里,那位叫娟儿的姑娘,秀发上斑驳地发出了荧光,就像天上看热闹的星星,忽闪忽闪的。 看到娟儿头发上的荧光,这荧光有异,纤尘更加疑惑,心里的疑雾更甚。 看到娟儿头发上的荧光,皇后便知道娟儿这颗棋子留不得了。 还没等纤尘开口,皇后就先发制人。 第169章 娟儿死了 人心恶,星空墨,夜空不及人心黑。 世态炎凉。 皇后急着与娟儿撇清关系,厉声喝道:“娟儿,你的头发上,为什么会有荧蝶粉?” 娟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皇后一个箭步上前,狠狠给了娟儿一记耳光,痛心疾首道:“娟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 娟儿捂着脸,酸涩的泪珠带着心中杂陈的五味,一起滚落下来。 她心思沉重,她知,她是易容高手,却败在了这小小的荧蝶粉上;她知,她是苏家的一颗棋子,棋子一旦暴露便是失了价值。 她更知道,皇后这是要舍车保帅,此刻,也是她表忠心回馈苏家的时候了。 她是苏家的死士,首要的任务便是保护苏家的人安全,即便是献出自己的生命,那也在所不惜。 只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了无牵挂的娟儿了,她心里已经有了不舍,还想活着,于是,她想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扑咚…… 娟跪到了皇后的面前。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就是看不惯皇上独宠云妃,冷落了娘娘,奴婢才故意在云妃生日这天,借云妃的名义惹皇上不快,想嫁祸云妃,奴婢知到错了,娘娘……” 娟儿哭得声泪俱下,却搅得纤尘的脑子,更是一团乱麻。 纤尘不明白,这个叫娟的宫女,为何会突然就认了罪,还将所有的罪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错,她是在那个骗她去思云殿的宫女头发上也撒了荧蝶粉;但是,娟儿头发上沾着荧蝶粉的位子不对。 纤尘的荧蝶粉,是在她与那位将她骗去思云殿的宫女分手时,她借机拍对方的左肩时撒下的。 那荧蝶粉发出光亮最多的地方,应该是左肩附近的头发和脖颈处才对;然,娟儿头发上的荧蝶粉,却是均匀地撒在后腰处的头发上。 很显然,娟儿头发上的荧蝶粉不是纤尘撒下的。 纤尘敢肯定,这个娟儿,也不是将她骗去思云殿的那位宫女。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包庇罪魁祸首?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纤尘的心中有太多疑问,她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皇后悬着的心却是彻底放了下来,她看到了娟儿对她的维护,也知道了娟儿还没有出卖她,出卖苏家。 这样忠心的仆人,皇后还是想挽救的,她想替娟儿求情。 只是她话还没开口,就听到纪武帝语气淡漠,带着讥诮地说了一句,“忠心,你可真忠心呀!” 皇后闻言,心中一震,以为纪武帝这话里另有玄机,是在敲打她,旋即,她原本心里是要帮娟儿求情的话,出口时,竟变成了谴责。 她恨铁不成钢地又给了娟儿一记耳光,咬牙切齿,“你这个死丫头,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可知道,诱骗不知情的人,私闯皇宫禁地,那也是死罪?” 暗处,一双眼睛看到这一幕,心思沉重,咬了咬唇,默默地垂下了眼皮。 接着,娟儿就跪着挪到了纪武帝的面前。 她不停地磕头求饶道:“皇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作出这种栽赃嫁祸的事,求皇上,饶奴婢一次吧,求求皇上就饶奴婢这一次吧……” 娟儿哭得撕心裂肺,让闻者动容,纪武帝却是眉头一锁,厌烦地一脚将她踹瘫在地。 龙颜不悦便是雷霆震怒。 “原谅你,那朕的宫规岂不是成了摆设?你是皇后宫里的丫头,没有皇后指使,你敢这样做?朕岂能相信你的鬼话?” 皇后闻言大惊,心知皇上到底是怀疑上了自己,娟儿这颗棋子,她也不得不弃了。 她想只要娟死了,没有真凭实据,纪武帝也不能将她怎样。 旋即,皇后也扑咚……一下,跪到了纪武帝的面前,“皇上,妾身请皇上明查,妾身真的不知此事!妾身是真的不知呀!” 皇后以巾拭泪,满脸的伤心委屈,她用绢帕遮着脸,却是偷偷地给张嬷嬷递了个眼神。 张嬷嬷自是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皇后这是要她除掉娟儿,她也知道,娟儿这个活口不能留给纪武帝。 张嬷嬷正准备动手,这会子,靖王突然进了御书房。 他步伐匆匆,十万火急,见了纪武帝,直接行了跪拜大礼。 礼毕他才道:“父皇,不知道母后犯了什么错?父皇要深夜罚母后,若母后有错,儿臣愿为母后承担。” 就在这时,那个被纪武帝踹了一脚,瘫坐在地上的娟儿,绝望的眸子里闪出了求生的希望。 她看到靖王,就如同看到了救星,她向靖王爬去,抓住靖王的胳膊,楚楚可怜,“王爷,救我,救我,王爷。” 娟儿看靖王是救星,然,靖王看娟儿时,脸上却是明显的不悦。 靖王拂了拂胳膊,硬生生将娟儿拽住自己胳膊的那双手给扯了下去。 在进宫前,靖王就收到了宫里的消息,传消息的人说,娟儿暴露了,还连累了皇后娘娘,为了一探究竟,靖王才火急火燎的从靖王府赶进了宫。 此刻,夜已深,宫门早已落锁,但是,纪武帝有旨,若是靖王进宫,可许靖王一人入宫,因此,陪着靖王一起入宫的靖王妃被拦在了宫门外,只靖王一人进了宫。 靖王没了靖王妃这个智囊,行事就要莽撞许多,他见那娟儿又拽住了自己的胳膊,直接失了性子,一记重拳将那个娟儿揍翻在地。 纤尘觉得这个靖王简直不懂怜香惜玉,好歹这娟儿也是个美人坯子不是?粗暴,这靖王简直是太粗暴了。 与此同时,暗处的那双眼睛看到这一幕,身子一紧,瞳眸放大,倒吸一口凉气,似也不敢相信,这靖王对那个娟儿会如此暴力。 皇后见靖王来了,拿着绢帕拭着泪,装着万分懊悔的模样,“子昂,怪不得你父皇,都是母后御下无方,母后该罚。” 接着,她又做出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娟儿,都是本宫平日里太纵容你了,才让你犯下了这不可饶恕的罪责,这次本宫也保不了你了。” 靖王是个聪明人,他一听,便知道娟儿这颗棋子,母后是要弃了。 娟儿知道的事太多,绝对不能落入父皇的手里,而且娟儿还跟他滚过床单,这些秘密,也都不能让纪武帝知道。 就在这时,娟儿又像牛皮糖一样又缠住了靖王的胳膊,“王爷,求求你,救救我,王爷,我现在只有你了,你是知道……” 靖王一狠心,顾不上御前不拔刀,这个规矩,他宁可被父皇责罚,也不能留下娟儿这个活口。 不待娟儿把话说完,他手里的匕首就狠狠刺进了娟儿的腹中,嘴里还正义凛然念叨着:“大胆奴婢,竟不守规矩,连累皇后,你就以死谢罪吧!” 面对昔日承欢在他胯下的女子,靖王竟毫不手软,端得是一击毙命。 娟儿,双手紧紧握住那把匕首,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看向靖王,直到她的视线模糊,缓缓倒在了血泊中。 暗处的那双眼,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靖王,眼泪像决堤的水,涌了出来,很快就模糊了她的眼,寒了她的心。 纤尘也不敢相信这戏剧性的一幕,是真的,直到仲夏温热的暖风,将血的腥味快速弥漫开来,吸入纤尘的鼻子里时,纤尘认清现实,那个叫娟儿的姑娘已经被靖王杀死了。 突地,纪武帝咆哮,“谁让你在御前带刀的?谁让你杀她的?来人,将此人带下去,不要污了我的御书房?” 龙颜大怒,威震九霄,其咆哮的声音更像山崩地裂。 纤尘都禁不住震了震,她的一颗小心脏,都震到了嗓子眼里,又被她艰难地吞了下去。 皇后和靖王更是吓得六神无主,跪地磕头认错。 一行宫人鱼贯而入,将娟儿的尸体抬了出去。 他们动作麻溜,刹那间,就将娟倒下的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给人一种御书房的院子内,娟儿从来就没出现过的错觉。 “哼!”纪武帝冷哼一声。 他睥睨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皇后和靖王,丢下一句,“你们两就在这里跪着好好反省,没我的旨意不许离开。”便拂袖离去。 快出御书房院门口时,他又才补充道:“其他人各自回去,今晚的事不许外传。” 一切都那么的戏剧话,纤尘恍惚,隐隐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怪怪的,尤其是那娟儿死后,纪武帝为何会如此暴躁,会如此急着离去? 又是一层疑雾笼上心头。 纤尘甩了甩头,提醒自己这些都是纪武帝的事,与自己无关,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忘了自己的膝盖还疼着,迈着步子就准备离开,只她那膝盖,跪得太久,这会又站得太久,一时不听使唤,膝盖一软,险些摔倒。 幸得顾子毅就在纤尘的身边,他扶着纤尘,心知纤尘膝盖疼,二话不说,将纤尘打横一抱,离开了御书房。 靖王看着顾子毅抱着纤尘离去,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靖王心里憋着话,无奈,这里是御书房,到处都是纪武帝的耳目,靖王心里纵使有千言万语,却也不敢说出一个字来。 母子二人相对无言,默默地跪着。 顾子毅看着怀里的纤尘,柔情似水,“尘儿,你怕是还没跪过这么长的时间吧?” 他已经改口唤纤尘为尘儿了,因为他决定,从今日起,他要告诉世人,纤尘是他的,他要正大光明的保护她。 纤尘心思百转。 叹息计划没有变化快,原本纤尘还想着,和靖王交好,疏离康王,挑拨靖王对付康王。 只有让这两个王爷狗咬狗,她才好浑水摸鱼捞点好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纤尘哪里会猜到,靖王的娘,那个皇后大人,处心积虑想要她的命? 那个叫娟儿的宫女说,是因为皇上冷落了皇后,她才故意在云妃生日这天,借云妃的名义惹皇上不快,想嫁祸云妃,这句话别说纪武帝了,就连纤尘都不信。 第170章 救人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皇后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要纤尘的命,只是现在,纤尘还想不明白,皇后为何要杀她? 纤尘沉在自己的思绪中,眸光氤氲,似有团团疑云等待她去拨开,将她牢牢牵绊。 “尘儿,我在问你话呢!” 见自己怀里的姑娘半晌没回自己的话,顾子毅只好提醒纤尘。 “啊?” 纤尘忽闪着双眸,很显然,刚刚顾子毅说了什么,她没注意到。 男子的脸上染了一层薄霜,他恼纤尘。 恼她躺在他的怀里还能发呆,尤其是现在,他都已经又唤了她一声,她的眼神依旧飘忽不定,心不在焉。 纤尘的思绪被顾子毅打断,转而又想,既然挑拨靖王与康王狗咬狗这条路走不通了,索性她就正大光明地和顾子毅在一起。 就在顾子毅凝眉想要埋怨纤尘几句时,纤尘那如暖玉般的胳膊,就圈住了顾子毅的脖子。 “顾子毅,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大光明地做你的未婚妻。” 纤尘柔柔的说完,便羞涩地将头埋进了顾子毅的怀里。 顾子毅先是一愣,旋即心里一喜,心跳加快,连喉结都禁不住跟着滚了滚,他一扫脸上的寒霜,喜上眉梢。 他看着怀里的姑娘,抬起她的头,在她额前轻嘬一口,咧嘴一笑,“好。” “顾子毅,那你以后可得听我的话,无论以后有什么艰难险阻,我们都一起面对可好?” “好!” 顾子毅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突然觉得怀里的姑娘都没了份量,软绵绵,轻飘飘的,像是抱了一团棉花糖。 “那你放我下来吧,我们一起走回去。” 纤尘想着顾子毅屁股上的伤还未好,今日他的伤口又拉开过一次,她不想他在伤上加伤。 “不放。”男子回答得斩钉截铁。 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那么听话,纤尘小嘴翘得老高,“就知道,你不是个听话的人。” “我那是心疼你,你这膝盖跪了这么久,不好好护着,等老了,膝盖就该疼了。” 墨色的夜,满天的星子,村得顾子毅格外的伟岸高大,像一盏灯,照亮了纤尘的心。 纤尘知道,像顾子毅这样骄傲的男人,要想让他听话得用怀柔政策。 于是,纤尘眼珠子滴溜一转,“顾子毅,你放我下来,陪我散步,我就让你亲亲可好?” 纤尘故意眨巴眨巴她那双漂亮的瞳眸,那可爱的模样,撩得顾子毅心痒痒。 顾子毅会心一笑。 他知道,他的姑娘是在心疼他,他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姑娘呢? 他是个男人,只要不让自己心爱的姑娘受伤,他伤上加伤又有何妨? 顾子毅看向怀里的姑娘,一双眸子化得出水来,“尘儿,要亲亲也不急在这一刻,等回了荣安宫,我会好好亲亲的,现在你就乖乖躺在我的怀里,别乱动。” 明明是调情的话,却被顾子毅说得一本正经的。 “好,我不乱动。” 纤尘现在真的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乱动,就引得顾子毅再次将伤口扯裂,她只好委屈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让顾子毅抱着。 接着她那葱郁般的手指就在顾子毅的耳朵上捏了捏,“不过,回去我也不会让你亲了,因为你这里不听话。” 纤尘捏顾子毅的耳朵自然是没用力的;可是正因为她那像春笋尖尖一样的玉手,柔若无骨地捏在顾子毅的耳朵上,才是致命的。 顾子毅只觉一股火热在丹田内燃烧,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他燥热难耐,喉咙里似有火炭滚动,急需灭火。 “别怪我,这火是你撩起来的。” “啊?” 顾子毅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纤尘一愣。 纤尘还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顾子毅就埋下了头,将打横抱在怀里的纤尘往自己唇边送了送,他火热的唇就覆盖上了纤尘的唇。 纤尘被偷袭,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想要反抗,只是她的反抗无果。 顾子毅身体里的一股火热,触及到纤尘那柔软的唇后,才觉得一股凉意解了口中燥热,只是这还不够,他贪婪地吮吸着纤尘的唇。 他的舌,他的喉依旧滚烫,于是他绕上了纤尘的舌,引着她的舌进入了自己的嘴里。 纤尘正要进入状态,突地,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地杵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人颇有涵养,本想等着这对小情侣热吻完后再献身,无奈时间紧迫,他不得不当一次搅屎棍。 “咳咳……”那人故意弄出了点动静来。 顾子毅察觉到身前有人,瞬间放开了纤尘,纤尘也是瞬间心里一紧, 二人都警惕地看向来人,顾子毅一看,怔愣,“无影,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大内第一高手,纪武帝御用暗卫无影。 无影面无表情,“把她给我,跟上我,去救人。” 说罢,无影就要从顾子毅的手里接过纤尘,顾子毅哪里肯将怀里的纤尘给他,如小朋友护着手里的棒棒糖一样,抱着纤尘躲开了无影的手。 无影无奈,只得再说详细些,“皇上让我来接纤尘姑娘去救人,再晚些,那人怕就没命了,你们两个都有伤走不快,我先带她去含凉殿救人,皇上也在含凉殿,你跟上即可。” 自己的姑娘,自己都还没抱够呢,怎么舍得给旁人抱? 顾子毅依旧不干,纤尘却道:“顾子毅,救人如救火,你把我交给他吧。” 顾子毅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纤尘交给了无影。 无影的轻功了得,纤尘只感觉风在耳边呼呼吹过,几个呼吸间,他就被无影带进了含凉殿。 含凉殿,依水而建,跨水架楹,殿宇蔽日,凉爽舒适,故此而得名。 殿外长廊四起,绿树成荫;殿内,金碧辉煌,灯火灼灼。 纤尘见纪武帝正坐在殿内的床榻上,床榻上躺了一人,那人的腹部上正插着一把刀。 血的腥味瞬间钻进了纤尘的鼻子里。 纤尘预要给纪武帝行礼。 只见纪武帝向她挥了挥手,“你今天跪的时间不短,这礼就免了吧,过来救人。” 纤尘闻言,来到榻前,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瞬间石化。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被靖王刺了一刀的宫女娟儿吗?她怎么会在这里,纪武帝为什么要救她? 一圈圈的问号,又在纤尘脑子里盘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救人?”纪武帝略显急迫的声音将纤尘从石化中拉了回来。 纪武帝为何要救这个宫女? 纤尘知道这个宫女不是那个将她骗去思云殿的宫女,为了确定她的想法,她在救人之前,先将那宫女左肩上的衣襟拔了开。 “你在干什么?”站在一旁的无影瞳眸紧缩,不悦的问? 同时纪武帝的脸色也黑成了炭。 纤尘未答,只快速将那宫女肩上的衣襟恢复原位,她只看了一眼,这一眼她便看到,那位宫女左肩如雪的肌肤上没有半点的异状。 她在心里确定,这个宫女确实不是今日将她骗入思云殿的那位宫女。 既然此宫女不是今日骗她的那位宫女,那她就卖个人情给纪武帝也无妨。 纤尘没有多问,只道:“准备热水,纱布,再派人将我的药箱拿来,我要准备拔刀。” 这把刀虽只有一半的刀刃插进了那宫女的腹部,可是腹部的位子里,脏器众多,止血的药物没拿来之前纤尘不敢轻易拔刀。 趁纪武帝派人去取药之际,纤尘将插在那位宫女腹部上的刀细细观察了一翻。 兵器里,纤尘最喜欢的便是刀,故此,她对刀也有所了解,插入这位宫女腹部上的刀,其刀形正是戎人常佩的腰刀。 这种腰刀,小而精致,通常整刀的长度不会超过一尺,刀韧的宽度不会超过一寸,套上精美的刀鞘,既有装饰性又有实用性。 戎人喜欢吃羊肉,随手将腰间的佩刀抽出来,就可以拿来切羊肉吃,必要时还可以用来防卫。 纤尘估算着这把刀,插入那位宫女腹部的深度。 这把刀的刀柄占了整刀三分之一的位子,刀韧的一半插入了女子的腹部,刀韧的另一半,则留在外面,被那宫女用手紧紧握着。 女子的手已经被刀刃划得血肉模糊;但是正是因为她紧紧握住了刀刃,阻碍了靖王那全力的一刺,她腹内的脏器才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是的,这个宫女很幸运,这把刀,并未伤及她的脏腑,她被救活的可能性很大。 这时,顾子毅也来到了含凉殿,须臾之间,无影也已经将纤尘的药箱,带到了含凉殿。 含凉殿是纪武帝夏季休憩的地方,如今正是盛夏,含凉殿里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快速准备齐全。 古代治伤不同现代先进,有一整套消毒止血的设备,古代只有土办法。 纤尘先将那宫女的伤口处擦净,消毒,又在伤口的位置撒下了止血和消炎的药粉后,才开始拔刀。 她快准狠地将刀拔出,又熟练地用鱼线将伤口缝合,在伤口处上好消炎和止血的药后,她便开始给那宫女包扎伤口。 纤尘动作娴熟,一气呵成,一看便知,她这样给人治伤的事没少干。 纪武帝看到这样的纤尘,心思复杂,眉头挑了挑,殿内烛光照亮床榻,衬得榻前的女子救人时心无旁骛的样子,格外地像他心里的那位女子。 纪武帝觉得纤尘虽长得不像自己心里的姑娘,可是,她的气质,神态都太像他心里的那个她了。 若不是知道,纤尘真的是冉羽涅的女儿,且她的身母已经过世,纪武帝都会怀疑,纤尘是不是她的女儿。 纪武帝的思绪飘远,又飘到他和他心爱的女子在一起的日子,那是他人生中最开心,最幸福的日子。 “皇上,这位姑娘三日内不可随意搬动身子,七日后才可下床。” 纤尘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纪武帝的思绪,纪武帝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纤尘已经替床上那女子连双手都包扎好了。 纤尘没再唤躺在床上那女子为宫女,而是改口唤成了姑娘,因为她觉得,这位宫女绝非普通的宫女。 第171章 冷敷膝盖 纤尘在为这位姑娘包扎手上的刀伤时,发现了这位姑娘身份的可疑。 这位姑娘,右手的手掌上布满了老茧,其虎口位置尤为明显,她左手上虽也有茧子,只那茧子的厚度却比右手上的茧子轻了许多。 姑娘双手上的茧子,都起在手掌的指窝处和手指的指腹部位,这与修花宫女长期用剪刀修剪花枝,茧子起在指间和指侧部位有所不同。 手掌的指窝处和手指的指腹部位,这些地方起茧子,要嘛是长期做着手握重物的粗使活计,要嘛就是长期手握刀剑,练出来的茧子。 很显然,这位姑娘属于后者。 因为这位姑娘手上,除了起茧子的地方,手上的其它地方,皮肤都很细腻光滑。 若只看那姑娘的手背,不看手掌,简直就是一双柔荑玉手。 这样的手,一看便是经过精心保养过的。 在宫里干着粗使活计的宫女,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和时间,来保养自己的双手? 更重要的是,纤尘还发现了这位姑娘的秘密。 她刚刚在撩开这位姑娘左肩的衣裳时,那姑娘左肩上虽没有中毒的痕迹,却有一处若隐若现的伤疤。 更重要的是,这位姑娘因昏迷着,脖子歪向了右侧,纤尘在这姑娘的脖颈处发现了易、容、面、具粘贴的痕迹。 那痕迹很细微,只在左脖颈接近锁骨的位子有一丁点的翘皮,面具做得很好,就连结合处的肤色都做得很自然。 若纤尘对江湖上的“脸谱门”不了解的话,她定然想不到,这位姑娘的脸上带着一张面具。 再看这位姑娘,如今躺在龙榻上。 试问,这世上有多少宫女能躺在龙榻上? 可想而知,这位姑娘不仅不是宫女,她与纪武帝的关系还非同一般。 至于这位姑娘究竟是谁?她和纪武帝又是什么关系?纤尘不问,也不想知道。 还有那个真真骗纤尘去思云殿的那位宫女,她究竟是谁?她究竟在何处? 纤尘也不担心找不到她,她下在那位宫女肩头上的毒,到了明日就会有反应。 起先,那个宫女的肩上会红肿,会起水泡,会如冻疮遇热般瘙痒,到最后水泡会破裂流出脓水,恶臭难闻。 从红肿到发出恶臭有三天的时间,三天的时间,足够她将那位宫女找出来了。 “皇上,待麻沸散药效过后,姑娘可能会痛醒,那个时候,可千万得看紧姑娘,不可让她乱动。”纤尘再次叮嘱。 “嗯。”纪武帝看了榻上的姑娘一眼,又才抬眼看向纤尘,问:“还有其它的叮嘱吗?” 他的声音很淡,很平和,却自带威严,不容人轻视。 “还有就是,一般刀剑外伤都容易会引发发热反应,我这就回荣安宫为姑娘熬制消炎的汤药。” 纤尘顿了顿,又看了眼床上的姑娘,“姑娘醒来,务必让她将药喝下,若我的药来了,姑娘还没醒,那也要将她叫醒起来喝药。” 纤尘知道,纪武帝未宣太医,而是半路将她拦截,将她带到这里救人,就是不想让旁人知道此事。 自然,她也就不会说我给你们开个方子,你们照着方子去抓药这种傻话。 果真是个聪明的姑娘,纪武帝对纤尘的表现很是满意。 “你今日跪的时间不短,就让无影送你回荣安宫吧。” 面对聪明的姑娘,纪武帝也不吝对她好些,安排自己御用的贴身暗卫送她回荣安宫。 无影知道,纪武帝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与纤尘商量,实际上也是在给他发号施令。 无影受令,上前一步,直接将纤尘打横抱在了怀里。 他快步走出含凉殿,嗖…嗖…几下,飞檐走壁,便将纤尘送进了荣安宫。 纤尘枕在无影的怀里,听着耳边的风呼呼刮过。 不多会,她的人就坐到了荣安宫寝殿里的椅子上,纤尘不由的感叹这人的轻功真好。 “药多久能熬好,我过来取。”无影面无表情,说话硬邦邦的像个机器人。 “半个时辰之后。”纤尘道。 “好。”无影惜字如金,话音刚落,就如鬼魅般消失在了这夜色里。 纤尘的膝盖疼,坐着自然就不想起来。 她吩咐下人将草药拿来,又吩咐他们按一定比列将草药称出来配好。 待纤尘吩咐赵家婶子将配好的药拿下去煎煮时,顾子毅这才回到了荣安宫。 顾子毅回到寝殿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纤尘抱到了桌上坐着。 “顾子毅,你干什么?” 纤尘突然被顾子毅抱到了桌子上坐着,感觉这太不合规矩,旋即就想跳下桌子。 顾子毅一把按住了她的肩,“别动,我屁股有伤还蹲不得,让我看看你的膝盖。” “我没事,我有内功,跪两个时辰,还伤不了我的筋骨。” “有没有事,我看了才知道。”顾子毅的声音很严肃,也很霸道,不容纤尘拒绝。 说着,他就将纤尘裙下的底、裤的裤腿小心翼翼地挽了上去,只见纤尘左右两边,两个膝盖处都跪出了好大一片淤青。 顾子毅心痛不已,“你别动,我让他们去打凉水来。” 说罢,顾子毅便出了寝殿的大门,吩咐下人打来加了冰的凉水。 殿内暖烛摇曳,衬得男子的轮廓更加的分明,像是优秀的匠人精心雕刻出来的远古神祇。 男子沉着一张脸,在冰凉的水里淘着帕子,水凉人却暖,纤尘的心里又生出几许感动来。 顾子毅将拧好的凉水帕子,分别敷在纤尘两个淤青的膝盖上。 冰凉的感觉瞬间刺激着纤尘的膝盖,纤尘禁不住一个激灵,倒吸一口凉气,“好冰。” 其实也疼,只是她没有说出来而已。 顾子毅闻言,立马将纤尘揽在了怀里。 他下巴抵在纤尘的额投上,揽着纤尘的肩,又在她肩上拍了拍,满心疼惜,“我知你疼,你先忍忍,这会给你冷敷,你膝盖上的淤青才不会扩大。” 接着,顾子毅又在纤尘的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帕子热了,我再去给你换张凉的来。” 说着,他又去给纤尘拧凉帕子了。 被人关心真好! 纤尘不是个没人关心的娃。 关心她的人其实很多,比如她的师父、比如苏妈妈、比如她的舅舅;再比如闲城里闲云野鹤楼的刀叔,同善医行的鬼医,机甲大师郑玄甲等等,这些都是真心关心纤尘的人。 只是他们的那种关心和顾子毅的这种关心不一样。 顾子毅的关心让纤尘感动,更多的却是甜蜜。 这样的甜蜜让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将心里的那份欢喜挂在了脸上。 纤尘咧着嘴,默默地笑着,那模样傻傻的,很可爱。 “你傻笑什么?” 顾子毅又拧来了一张冷帕子,敷在了纤尘的膝盖上。 “我在笑你,没想到你还有点常识,知道十二个时辰内的淤青不能热敷。” 顾子毅勾唇一笑,在纤尘的鼻子上宠溺地刮了一下。 “久病成良医,听过没?本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总见过太医给我敷肿吧?多次下来自己不也懂了?” 顾子毅在纤尘面前都习惯自称我了,今儿,突然冒出个本王来,有点傲娇又有点自豪。 他说得风轻云淡,听得纤尘心里却是异常沉重,满满的心疼。 纤尘敛住笑,关心地问:“疼吗?” 少女眸子里氤氲着水雾,似灌满的关切,看得男子心生暖意。 他知,她的姑娘是在关心他。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不疼。” 顾子毅映着纤尘的眸子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情,他情不自禁又在纤尘的小脸上轻嘬了一口。 要不是知道,那无影可能就在荣安宫的某处隐了身影,说不定此刻他正看着他们。 否则,顾子毅又岂会只是在纤尘脸上轻嘬一口。 这世上最快的人果真是曹操,说曹操,曹操到。 这会子,顾子毅还没说曹操呢,他只在心里想了想那曹操,那曹操便已经到了。 无影沉着一张千年不变的僵尸脸,进了寝殿。 “药好了吗?”他问。 见到纤尘坐在桌子上,顾子毅正在为纤尘冷敷膝盖,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点点小暧昧。 无影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就连瞳眸都平静如湖,他像是个超人,能自动过滤掉所有无关紧要的东西。 此刻,他为药而来,那么他就只关心药,旁的,他都视若无睹。 “来了,来了,药来了。” 无影前脚刚踏进寝殿的门,后脚赵家婶子就将药端了上来。 像无影这样的人,办事效率极高,他接过赵家婶子手里的托盘,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卯时三刻,再来取下一碗药。”纤尘对着无影消失的地方吼了一嗓子。 “好。” 皇宫,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无影不仅轻功了得,这内功也了得,简单的一个“好”字,从远处飘了进来,声音依旧清晰。 今夜终于无事,终于可以休息了。 顾子毅屏退所有下人,将寝殿里的门关好后,就将纤尘抱上了自己的床。 “顾子毅,你要干什么?我只说要做你的未婚妻,可还没说要嫁给你呢。” 纤尘拢了拢自己的衣裙,双手紧紧地护在了自己的胸前,卷着身子,像只受了惊的小仓鼠,睁着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看着顾子毅。 顾子毅被纤尘的模样逗笑了。 他埋下身子,恨铁不成刚地在纤尘的额头上弹了弹,“在想什么呢?你今天的膝盖受了伤,不守着你,我不放心,你睡床上,我睡那边的榻上。” 顾子毅怕只会对纤尘才这般的好,也只有在纤尘面前,他愿意放下王爷的架子,自称我,而不是本王。 在交州时,顾子毅就了解过闲城的风俗。 他知,闲城提倡男女平等,闲城的男子从不在自己心仪的姑娘面前自称爷,故此,他也极少在纤尘面前自称本王。 他觉得,在纤尘面前称我挺好,这样也拉近了他和纤尘的距离。 熄灯睡觉,荣安宫里一片静悄悄。 夜深人静,这会子,李公公耷拉着眼皮,带着皇上的口谕,去了御书房。 第172章 皇后被禁足 漆黑的夜,大地已经沉睡,虫不鸣,蛙不叫,空气里一丝风都没有,连天上的星子都打起了盹,偷偷躲到了云层里,不再一闪一闪亮晶晶。 御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只是那灯火懒得连跳也不跳一下,无声无息,默默地燃烧着。 虽是深夜;但是天气却闷热得让人难受。 皇后和靖王母子俩,安安静静地跪在御书房里,相视无言,动也未动,即便是这样,他二人的身上还是浸出了汗来。 只那汗也很乖巧,从他们身体里浸出,便停留在他们的衣襟上,悄无声息地将他们的衣襟浸透,却是没有一滴滴落,发出半点声响来。 这二人至纪武帝离开后,便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活像两个跪着的写实雕像。 这里实在太静了,以至于李公公那不急不缓的小碎步,发出来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都显得有些突兀。 李公公,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缓了缓精神,才细着声儿道:“奉皇上口谕,皇后苏氏御下无方,导致其宫中宫女犯下大错,罚皇后苏氏禁足锦华宫三个月。” 皇后心想,皇上只罚自己禁足三个月,看来他果真不知道哥哥的筹谋,娟儿果真没有出卖他们。 皇后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哥哥的谋划没有败露,区区三个月的禁足算得了什么? 皇后心里揣着心思,嘴里却怀着感激之情,口是心非,做着虔诚的模样,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臣妾,知道错了,谢皇上隆恩。” 皇后这个样子,恭恭敬敬的,李公公看着甚好,他满意地轻“嗯”了一声,便转而看向了靖王。 “靖王殿下,御前拔刀是大罪,皇上念你是初犯,又是维母心切,明日还有狩猎赛,故此,皇上先不罚你,要你全力以赴,迎接明日的狩猎赛。” 说至此,李公公顿了顿,他弯下腰,将嘴凑近靖王的耳边,“靖王,今年你可真得全力以赴,你是长子,长子的成绩每年都平平的,似不太好吧?” 李公公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这是在暗示靖王,明日的狩猎赛,他得拿第一,否则他就不好交代。 靖王心思百转。 这些年来,他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父皇办事,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能感受得到父皇对他,明显要比前些年好上许多。 康王这些年来越发的嚣张,引得诸多朝臣怨声载道,心存不满. 康王性格孤傲且偏执,去年有个大臣私底下埋怨了他几句,被他听到,当晚,他就派人去那大臣家里放了一把火,将那大臣家的后院给烧了。 还有一年,一个附属国的小公主随着使节来纪国,纪武帝做东,邀约小公主和使节们游湖。 纪武帝将冉花楹与那小公主安排在同一条船上,想着让冉花楹好好陪陪那位小公主。 未成想到,那个小公主刁蛮,非说冉花楹的身份低下,不配与她一国公主同乘一船。 康王知道后,寻着机会挑到那小公主的毛病,狠狠地将那个小公主抽了个半死不活,以至于到现在,那个附属小国与纪国的关系也生疏了许多。 …… 康王这些年来做的嚣张事,不胜枚举。 朝堂上,提出康王难堪大任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故此,近两年来父皇开始重用自己,经常派些重要的任务给自己。 偶尔在朝堂上,遇到他与康王政见不和,针锋相对的时候,也不见父皇向以往那样,一味地偏袒维护康王。 甚至有些时候,父皇还会在康王面前公平地为自己说上几句话。 可见,父皇是越来越重视自己了。 往年的狩猎赛,都是康王争得第一,这会子,李公公来暗示自己,要自己争那第一。 靖王沉思,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御前拔刀,这是大罪,看父皇的态度,好像也要赦免自己,难道父皇……? 靖王大胆揣测,难道是,父皇动了从新挑选继承人的心思? 想至此,靖王瞳眸一亮,旋即就向代表纪武帝来宣旨的李公公连磕三个响头,“儿臣叩谢父皇隆恩,请父皇放心,儿臣丁当竭尽全力!” 三个响头,发出三个“咚咚咚”的声音,那是靖王发至肺腑感激的声音。 “你们都起来,回去休息吧。” 宣完旨,李公公将手里的佛尘一扬,便离开了御书房。 靖王到底是从小习过武的,有内功护体,跪这么久膝盖虽疼,却还可以走路。 而皇后呢?此刻却连脚都伸不直了。 “母后,你怎么了?”靖王关切的问。 “子昂,本宫脚又麻又痛,起不来了。”皇后疼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母后,我抱你回去。”说罢,靖王抱起皇后就往御书房外走。 幸得皇后有代步的轿辇,此刻正停在御书房外,靖王将皇后抱上轿辇,一路护送着皇后回了锦华宫。 将皇后抱进锦华宫的寝殿里后,靖王便迫不及待地将寝殿的门关了。 “母后,我都说了,那纤尘姑娘扳倒了乐云,得罪了云妃,又与冉家不和,定不是康王那边的人,她还主动提出替芷若修复容颜,这表明她也有意向我们示好,你为何还要动她?” 靖王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解与埋怨。 殿内烛火辉煌,烛光摇曳,却照不亮皇后那张阴沉着的脸和黑透了的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毕竟是冉羽涅的女儿,你要知道,那冉羽涅可是康王的左膀右臂。” “母后,你不是也派人去查过纤尘在冉府与冉家人的关系吗?你也知道纤尘和冉羽涅他们不是一路人,那日品瓜宴后,母后不是也让儿臣去接近纤尘姑娘,难道这些母后都忘了吗?” 皇后的膝盖疼得要死,她这个儿子,关上门到现在,非但对她这个亲娘没有只言片语的关心,反倒是为了那个叫冉纤尘的女子,不停地质问着她这个当娘的。 皇后压抑在心里的怒火,控制不住地爆发了出来,她猛一抬手,将桌上的茶具一股脑儿地掀翻在地。 “那是那个时候,而不是现在,现在,她救回了顾子毅的命,她就该死!” 瓷器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都被皇后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淹没得无影无踪。 靖王愣怔,他不知道,他的母后为何会发如此大的火? 旋即,他又想到,他与他的母后向来说不拢话。 她母后脾气怪异,除了在小七的陪同下,他和他的母后还能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其它时日,他与他的母后单独相处时,十有八九都是这样不欢而散。 小七是皇后的亲侄女,是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大将军嫡出的女儿,是皇后真正喜欢的人。 想至此,靖王便起了身,向皇后躬身一礼,“母后,天色不早了,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说罢,他抬步就向寝殿外走去。 “你喜欢冉纤尘?”皇后突然问道。 靖王迈出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接着又听见皇后讥诮道:“可惜,你的动作慢了,被顾子毅捷足先登了。” 哼哼哼…… 皇后笑得幸灾乐祸,不怀好意。 旋即,靖王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握成了拳,脸上面无表情,嘴里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烛火晃动,映着男子的背影,靖王的背影异常的高大魁梧,只那摇曳的火光,衬得他却是格外地落寞。 他像是一个被人抢了最宝贝东西的巨人,哀怨地埋着头,酸涩得连眸子都花了。 这时,又听见皇后说:“所以,她就必需得死。” 那个“死”字,皇后说得咬牙切齿的,就像是她与纤尘有着什么浓得化不开的深仇大恨。 靖王不明白,为什么这次顾子毅从交州凯旋回来后,母后对他就欲除之而后快? 连带着,所有和瑞王关系好的人,母后都一同看不惯,不喜欢了。 以前,母后还让他试图拉拢瑞王;可是这次,母后竟让他联合康王一起除掉瑞王。 顾子毅这次受的那一百大板,正是他配合康王的结果,只是那顾子毅运气太好,被纤尘救回来了而已。 像纤尘那样,有智有谋,还懂医术的女子世上少有,且,她还拥有一张不染尘世的绝世容颜。 这样的女子,可遇不可求,这样的女子,她心怡谁又如何?她和谁交往过又如何? 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纤尘最后会跟谁?谁才可以真正拥有她这个人?谁才能与她共度一生? 这些,都是他不能同他母后说的秘密,话不投机半句多。 靖王留下一句,“母后,小七还在宫门口等儿臣,儿臣就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锦华宫。 “冤孽,真是冤孽呀!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孝子?”皇后气得一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桌上。 砸得桌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今晚,靖王自始至终都未关心过皇后的膝盖,若他不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他这般不孝,皇后真想先废了他。 膝盖传来钻心的疼,张嬷嬷打来热水,替皇后热敷膝盖,只那膝盖越敷越疼,血瘀非但没散,反倒是还重了那么一点点。 脚上疼痛难忍,心里烦躁难忍,皇后在锦华宫里大发雷霆。 今夜,锦华宫里注定无眠。 与之相反,今夜,荣安宫里周公又把纤尘给约走了。 纤尘和顾子毅分床榻而睡,很快两人都沉沉睡去,睡在床上的纤尘在梦里,又梦到了她的师父。 梦里的纤尘,还是她刚开始学站梅花桩时的模样。 她在梅花桩上练“金鸡独立”,不慎从梅花桩上摔了下来,不仅摔了个嘴啃泥,还磨破了手臂,摔脱臼了膝盖。 她师父将她抱起,快速给她的膝盖做了复位,一股锥心的痛袭来,幼小的纤尘受不了这种痛,瞬间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纤尘的哭声,惊醒了睡在榻上的顾子毅,顾子毅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了起来。 他掌着一盏小夜灯,来到纤尘的床前。 第173章 梦里揩油 小夜灯昏黄的光亮,照在少女的身上,只见少女泪湿了枕巾,像只受伤的小猫,极没有安全感地卷着身子卧着。 少女那张绝美的脸上还有泪痕,她紧皱着眉头,似无形的巨手,伸进了顾子毅的心里,将他的心给狠狠地揪了一下。 “尘儿,你怎么了?”顾子毅柔声地问,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 那卧在床上的姑娘并未应他,只那小身板微微地颤了颤,顾子毅便知道,纤尘这是又梦魇了。 他将手里的小夜灯放到床头,俯下身子,侧身躺在了纤尘的身边。 他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抚在纤尘的肩头,顺着纤尘的肩头往她的后背轻轻拍抚。 “尘儿,别怕,有我在呢,你什么都别怕。” 顾子毅不知道纤尘在梦里梦到了什么,他单方面地以为,那是纤尘在做噩梦,便柔声安抚。 他的声音,睡梦中的纤尘哪里听的到? 纤尘依旧陷在周公的梦里,无法自拔。 顾子毅轻揽纤尘,向她敞开了温暖的怀抱。 梦里的纤尘将顾子毅当成了师父,将顾子毅敞开的怀抱当成了师父的怀抱。 她那如猫一样的小身子,情不自禁地就往顾子毅的怀里钻了钻。 “师父,尘儿好痛。” 纤尘边低喃着,她的小脑袋边在顾子毅的胸前蹭来蹭去,像个撒娇卖萌求关注的小猫。 她的鼻间蹭在顾子毅的胸上,挠得顾子毅身子痒痒,心更痒。 “尘儿,……” 顾子毅想叫醒纤尘,见她睡的沉又不忍叫醒,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纤尘呢喃,“好痛……” 那是梦里的小纤尘,埋在她师父的怀里,正在向她的师父撒娇。 顾子毅低下头,将耳朵凑近纤尘些,竖起耳朵听,才听清楚纤尘在梦魇里说的话。 一句好痛,又深深刺痛了顾子毅的心,他恼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他恼他的姑娘为何这般要强? 明明膝盖很疼,却要死扛,这疼他只在梦里说出来,为何不埋在他的怀里撒个娇? 接着小夜灯那并不明亮的火光,看着怀里的姑娘像只受伤的小猫,顾子毅越发的疼惜。 他轻轻地挪了挪身子,将纤尘整个地拥在了怀里。 轻抚其背,自言自语,“尘儿,疼,咱们明天就不去看狩猎赛了,我们就在宫里好好休息。” 梦里的纤尘,自然也没听到顾子毅的这番自言自语。 她被顾子毅拥在怀里,仿佛感觉是被师父抱进了怀里,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袭来,让人想要依靠。 顾子毅一动,纤尘便不干了,她以为是师父不抱她了,赶紧撒娇,卖萌,求抱抱。 “师父,抱抱……” 与此同时,纤尘的小爪子就开始不老实地在顾子毅身上抓来寻去。 她的小脑袋也一个劲地往顾子毅的怀里钻,似在寻找师父身上最舒服的地方,似要赖在师父的怀里不放手。 “抱抱……抱抱……” 纤尘那双柔若无骨的葱白玉手,在顾子毅的胸上,腰上,游来抓去,弄得顾子毅是万分尴尬。 他秉着呼吸,僵着身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睡梦中的姑娘,对他又是袭胸,又是摸腰揩油的将他调戏。 是的,顾子毅被睡梦中的纤尘调戏了。 能被纤尘调戏,原本顾子毅应该是欢喜的;只是倒霉催的,这姑娘此刻是在梦里。 所以,顾子毅只能僵着身子,任由纤尘调戏,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不由得在心里叫苦连天。 该死! 这个时候,他的身体竟然有反应了! 顾子毅身上某一个地方,膨胀得难受! 他涨红着一张脸,浑身燥热,嘴里不停地咽着口水,喉结也跟着不停地上下滚动。 那浴、火来势汹汹,似要将这间寝殿的灯全数点亮,将怀里的这位姑娘,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小夜灯里的火苗在狂欢,在跳动,似在期待见证一场酣畅淋漓。 只那顾子毅的脑子还算清明,没被这浴、火烧昏了脑袋。 他强压着身上的欲、火,小心翼翼地将纤尘搭在自己腰间的玉手提起,准备跳下床去,远离这点火源。 哪知,他刚将纤尘的手提起,纤尘整个身子就又向他的怀里钻了钻,那只被他提起的手又圈住了他的腰。 这次,纤尘圈得更紧了。 顾子毅禁不住喉结一颤,身子又僵了。 埋在顾子毅怀里的纤尘,以为是师父又不抱她了。 她翘着嘴摇着头,闭着眼睛撒娇,“嗯嗯……嗯嗯……师父不要走,尘儿疼,尘儿还要抱抱……” 原来这姑娘又梦到她的师父了。 这姑娘,一日两梦,梦得都是她的师父,可见,她的师父在她的心里,其地位之重,无法替代。 顾子毅突然有点嫉妒纤尘的师父,嫉妒她已经住进了纤尘的心里。 他的心里有点微微的发酸,若不是知道,闲庄庄主,是个传奇的大美女,顾子毅怕是要把整个纪国的醋坛子都打翻了。 纤尘在师父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子,便沉沉睡去。 其实她是在顾子毅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待她沉睡,不再在有所动静,慢慢的顾子毅身上的反应也才平静下来。 疲惫袭来,势不可挡,顾子毅也合上眼睡了。 次日,纤尘醒来。 她睁开眼,透过昨夜顾子毅放在床边的小夜灯,那微弱的光亮,她便看到,顾子毅那沉睡在自己枕边的脸。 男子呼吸均匀,昏暗的烛光,在男子的脸上跳跃,将男子帅气的脸刻画得更加的丰神俊朗。 只是,此刻,纤尘哪里顾的上去欣赏顾子毅的俊美? 她满脑子浆糊,不知道昨夜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顾子毅怎么就睡到了自己的床边,更不知道这货有没有占自己的便宜? 纤尘恼顾子毅爬上了自己的床,没好气地将顾子毅推了推。 “顾子毅,你怎么跑到我床上来睡了?” 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将自己细细打量一番,再将顾子毅看了又看,发现他们二人身上的衣服完好,没有解开的痕迹,这才又放了心。 顾子毅半睁着惺忪睡眼,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正在审视自己的姑娘,似还没睡醒,又闭上了眼。 “你昨晚不是一直在叫疼吗?好不容易才睡好,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来再睡会。” 闭着眼的顾子毅,突地撑起身子,大掌一捞,就准确无误地将纤尘捞进了自己的怀里,揽着她又躺在了床上。 纤尘被顾子毅强而有力的胳膊圈着,控制在了床上。 这会子,纤尘顾不上反抗,脑子里回想着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画面在纤尘的脑海里闪过,那是她小时候,从梅花桩上摔了下来,拼命往师父怀里钻的画面。 梦里的画面始终模模糊糊,纤尘依稀记起,她是枕在了师父的怀里,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难道…… 难道,自己又出糗了,枕在顾子毅的怀里睡了一晚? 想至此,纤尘瞬间囧红了脸,咬着唇弱弱地问,“昨晚,昨晚,我在梦里又做了什么?” 她敛着眸,心虚得根本不敢去看顾子毅的脸。 顾子毅看着怀里的姑娘又羞又囧的样子甚是可爱,勾唇一笑,“你膝盖有伤,再睡会吧!” 明明是句关心的话,可是坏就坏在顾子毅那勾唇一笑上。 他笑得春风拂面,满脸的春风挡都挡不住,看得纤尘以为他那是奸计得逞的怀笑,蔫儿坏。 纤尘白了一眼顾子毅,撑起身子,从顾子毅的脚边跨过,下了床。 嘴里嘟囔着,“就不该听你的,让你奸计得逞,还不知道我昨晚被你占了多大的便宜去。” 明明是自己被调戏了,自己被占了便宜好不好? 这姑娘猪八戒的本事学得可真好,理直气壮的倒打一钉耙。 顾子毅侧躺在床上,背对着纤尘,突地,冷不防冒出两个字,“搂腰”。 惊得刚下床的纤尘愣了愣,连穿鞋子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她下意识放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又摸了摸自己的杨柳腰。 还没等纤尘反应过来,顾子毅继续冒字,“袭胸。” 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惊得纤尘“啊?”地出了声。 她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胸,怒目圆睁,“顾子毅你就是个流氓。” 面对纤尘的气急败坏,顾子毅反倒是气定神闲。 他徐徐起身,轻“嗯”一声,再抬眼看向纤尘,“这些你都做了,看来确实是个女流氓。” 什么? 纤尘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的“摸腰,袭胸”这些都是自己做出来的事? 天啦,昨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纤尘揉着自己的脑袋,想将昨夜发生的事都想起来,无奈,那脑子,你越是想将某事想起来,就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纤尘,干脆来了个死不认账,“顾子毅,空口白牙,无凭无据,你休要胡说八道。” 纤尘顿了顿,后悔自己昨晚脑子抽了筋,才会答应顾子毅,睡在他的房里,今晚的事若被传了出去,指不定旁人怎么说自己呢。 “我昨晚睡在你的寝殿里,怎么说都是你占了便宜,少在那里占了便宜还卖乖。” 决定是自己做的,这怨不得旁人,纤尘也不怕旁人搬弄是非,不过她还是黑了脸。 一盏小夜灯照不清明纤尘黑着的脸,自然也照不清明顾子毅那腹黑的一笑。 “你这人,怎么下了床,就什么都不承认了?”顾子毅说得委屈,只那委屈里带着明显的挑衅。 这话听起来,怎么听怎么不好听,感觉自己怎么有点像个白嫖客??? 瞬间纤尘就羞红了脸,她这面红耳赤的模样,若是青天白日,那表情定当好看得紧。 顾子毅已经侧过了身子,正面看向纤尘。 昏黄的烛光在少女的身上撒下了一层朦胧,照着少女羞涩咬唇的模样,既神秘得像天外的仙又可爱得像邻家的小妹。 纤尘知道,女子和男子在某些方面斗嘴,女子是占不到便宜的。 他懒与顾子毅继续说下去,气冲冲地向寝殿门口走去。 第174章 暖心的顾子毅 纤尘来到门口,顿住脚,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卯时一刻就要出发去狩猎场,你既然醒了就赶快起来。” 话毕,她头也不回,就拉开了寝殿的大门。 昨晚纤尘留宿在了寝殿里,荣安宫里的下人们都乐开了花,议论着他们的主子终于要脱单了! 大家在院子里聊得喜笑颜开,眉飞色舞,突地,寝殿的门就开了。 只见纤尘一个人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她那脸上乌云密布,像是即将电闪雷鸣,看得让人心虚。 下人们谁不怕被雷击中?瞬间做鸟兽散去。 那些下人们脸上古怪的表情,被纤尘尽收眼底,她知道他们想多了,然,她却也不愿去解释。 要是解释有用,世界上就不会有——“有口难辩”这一词了。 那群下人们,保不准现在正在什么地方聚集,议论着她和顾子毅。 纤尘不想再撞见他们,一时竟又不知自己该去何处? 她驻足在门口,突地,顾子毅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的脚不痛了吗?” 顾子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纤尘的身后,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责备。 窝着火的纤尘,没好气地瞪了顾子毅一眼,抬腿就要离去。 这个男人,她现在才不想看到他呢。 顾子毅一把搂住了纤尘的腰,将她给拽回了寝殿,“顾子毅,你又占我的便宜。” 纤尘气急败坏,扬手就要给顾子毅一个巴掌。 那顾子毅反手一指,点在纤尘的穴道上,动作之快,让纤尘猝不及防,纤尘又被她抱到了桌子上。 顾子毅也沉着一张脸,唤来下人掌灯,打来热水。 今儿一早,这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下人们也很识趣,麻溜地做完主子吩咐的事,便退出了寝殿,消失得无影无踪。 寝殿里又只剩下了顾子毅和纤尘两个人。 这会子,顾子毅才将纤尘的脚抬了起来,撩开她的裙摆,卷起底、裤的裤管,拧来热帕子给纤尘做了热敷。 “昨晚喊了一晚上的疼,今儿一早,你这膝盖就不疼了吗?跑那么快干嘛?我会吃了你不成?” 寝殿里灯火通明,将男子阴沉的脸照得格外的鲜明,纤尘知道,顾子毅生气了,但是她也有气好不好? 不过,看在顾子毅专心致志为自己敷膝盖的份上,纤尘忍了,没与顾子毅拌嘴。 她低头不语,顾子毅也不再与她多说,只自顾自地做着手上的操作。 顾子毅给纤尘热敷得很认真。 帕子的温度不烫也不凉,拿捏得也恰到好处,正是敷淤青最舒服的温度。 “这辈子,我非你不娶,你既已注定是我的,那你这身子就也是我的,你自己不稀罕,我还稀罕着呢。” 这话明明是句责备的话,听在纤尘的耳朵里,却是异常的温暖。 纤尘心里暖暖的,那股暖意,彻底将她心里窝着的那团火,蒸发得烟消云散,瞬间没了气性。 说罢,顾子毅便拿来了一张干帕子,替纤尘擦干了膝盖上的水渍,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瓷瓶子来。 他将瓶子里的药油倒在手心里揉搓,直到将自己的手心搓热,又才将带着药油的双手敷在纤尘的膝盖上。 殿内明亮的烛光,照在顾子毅那阴沉着的脸上,让周围的气压也瞬间低了下来。 纤尘想打破这样僵着的气氛,没话找话道:“你手上这瓶红花油,是采摘雪域鲜红花所制,比闲城的干红花油效果好很多呢。” 顾子毅依旧沉着一张脸,专注地用自己的手轻揉纤尘的膝盖,连眼都未抬,看也没看纤尘一眼。 纤尘自觉,自己寻了个无趣,她做了个鬼脸,便也不再开口。 “你的膝盖需休息两天,今日的狩猎赛你就别去了。”顾子毅冷冷的道。 今日的狩猎赛她不能不去,她早就承诺过纳挞王子,她要带着八公主一起去参加狩猎赛。 她今日若不去,那八公主定也不好意思去,她失信于人是小,耽误了一段佳缘,那岂不是罪过大了? “不行。”纤尘回答得斩钉截铁。 顾子毅的剑眉瞬间紧皱,在他的眉心处刻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周身散发的寒气让这寝殿里瞬间寒凉下来。 虽是仲夏的清晨,纤尘也能感觉到这股入骨的寒气。 她知道,顾子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祈求地看向顾子毅。 “我保证,我不会乱跑,乱走好不好?你就让我去吧?” 顾子毅不语。 纤尘又将语调降低了一级,将语调拉柔了一级,“我会乖乖地呆在你身边,你就让我去嘛,好不好?” 这声音,听得顾子毅心里一紧,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抖了抖身子,似要将身上的鸡皮疙瘩尽数抖落。 接着,他的食指就在纤尘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这个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他将纤尘的下巴抬起,在她的唇上吸了一口才道:“记着,呆在我的身边,不可以乱跑,否则我会生气的。” “嗯。”纤尘深怕自己做得不够真诚,让顾子毅反悔,还特意乖巧的点了点头。 许是纪武帝良心发现,顾子毅屁股上的伤没好全,不能久走;纤尘跪伤了膝盖,也不能久走。 他早早的便为顾子毅和纤尘都安排了轿辇,在荣安宫门口候着。 轿辇将他们二人抬至宫里换坐马车的地方,卯时刚到。 其他人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就等着纪武帝他们马车前来,一起出城。 从宫里出发的人不多,只有纪武帝,顾子毅,八公主和纤尘,原本宫里为他们各自都配有一辆马车。 偏生八公主想要和纤尘同坐一辆马车,说是想和纤尘说说女儿家的体己话,纪武帝便应了八公主的请求。 八公主今日穿了件立领月白露肩修腰长裙,小香肩下的锁骨半遮半掩地露了出来,既性感又神秘。 裙子上罩着的围纱,泛着盈盈的光,淡淡的像天上月,衬得少女的肌肤白如雪。 那黑的发亮的秀发,精心梳起,一半盘于头上,插着珠钗、步摇,一半垂于腰间如瀑般倾泻。 少女朱唇微染,黛眉微涂,一双眸子泛着星子的光彩,就像落入凡间的精灵。 “子瑶,你真美。”纤尘禁不住夸赞道。 八公主瞬间红了脸,敛着眸问,“你说我穿成这样,是不是太显眼了?” 八公主将自己身上的华服与纤尘身上的素紫纱裙一对比,突然觉得自己的服装纷繁得让人觉得复杂。 “不,子瑶,你是公主,你理应穿成这样,你代表的可是纪国的颜面。” 纤尘顿了顿,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八公主,她将八公主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给她打气。 “你这样才能彰显得出我大国公主的气质,你看,皇上今日穿得不是也很隆重? 这场狩猎赛再小,那也是一个正式的场合,我们穿得隆重,那是我们对比赛者的尊重。” 八公主想了想,觉得纤尘说得也有点道理。 接着她又指了指纤尘身上的衣服,“那你这样是不是太素了。” 纤尘莞尔一笑,“我是个臣子,又是来为你三哥哥疗伤的,靠着你们才有这个机会来目睹这场狩猎赛,穿高调了,岂不是落人口舌?” 八公主点头,又觉得纤尘说得有道理。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皇宫,出了城门。 马车出了城门,不足一个时辰,便行驶到了这座纪国京都郊外的皇家狩猎场。 这座狩猎场离京都其实很近,就是郊外的一处小森林。 森林里绿树成荫,集山川、小溪、瀑布、树林于一体。 熙王顾子祺早已提前将这里安排妥当,安保,分区,接待……都做得井井有条。 这里主要分了两个区: 树林那边猎物多为围场狩猎区,小溪这边的草地视野开阔,又有人把守为休息区。 休息区内,看台,帐篷等等都已搭好。 这场狩猎赛,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谁猎的猎物多,猎物大,谁就能拿第一。 小树林里有小鹿、狍子、野猪、野兔、野鸡等几十种动物,猎源丰富,运气好还能遇到黑熊,若能猎到一头黑熊那是稳拿第一。 参加比赛的人有:大皇子顾子昂,二皇子顾子磊,五皇子顾子祺,九皇子顾子琛还有乌戎国的王子纳挞。 三皇子顾子毅,因屁股上的伤未好,骑不得马,故此没有参加比赛。 七皇子顾子宣,因人在厉国当质子,故此也参加不了比赛。 纪武帝简单地说了几句开场白,李公公很有仪式感地点燃了倒计时的香。 比赛开始。 马蹄扬起,骏马嘶鸣,马上的儿郎们英姿飒爽,奔向狩猎区的小树林。 这种狩猎赛,是一年一度,用来检验皇子们习武进展和狩猎技巧的赛事,参赛的人不多,自然观摩的人也不多。 只是今年观摩的人比往年多了几个,多了纤尘,八公主,纳雅公主和冉花楹。 这场狩猎赛每年都会有一位文官和一位武将参与见证和记载,今年那位负责记载的文官便是纤尘的父亲,冉羽涅。 冉花楹便是跟着冉羽涅一同前来的。 这样一种皇家内部的狩猎赛,冉花楹能来狩猎场,自然事先也是经过纪武帝同意了的,想必是康王顾子琛去找的纪武帝。 小皇孙作为皇家的男子,在他刚满周岁的时候,便被纪武帝要求带来了狩猎场观赛。 别看他年纪小,却已是这狩猎赛上的老人了。 比赛的人都骑马走后,小皇孙窝在纪武帝的怀里,心不在焉。 他看到纤尘就像看到了烤鸡腿,他好想现在就跑去找纤尘,向她要求,要她给自己烤鸡腿吃。 第175章 美女鸡腿 纪武帝似看透了小皇孙的心思,揉着小皇孙那胖乎乎的小脑袋,埋下头,慈爱地将他的脸贴在小皇孙的脸上。 “孙儿,可是想去找你的美女媳妇啦?” 小皇孙一脸的委屈,他那如清泉般清澈的眸子,被垂下的眼睑覆盖,翘着可以挂上油瓶的小嘴,带着肉窝窝的小胖手,在纪武帝的膝盖上画着委屈的小圈圈。 “皇爷爷,他们都欺负孙儿,不让孙儿叫纤尘姑娘美女媳妇了。” 呵呵呵…… 看着小皇孙委屈吧啦的样子,纪武帝禁不住被逗笑了。 “嗯。”纪武帝一本正经地在小皇孙面前,点了点头。 接着又慈爱地抚了抚小皇孙的小脑袋,“你是不能唤人家姑娘为媳妇,这样会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的。” 小皇孙眨巴眨巴着眼睛,嘟着嘴,像个小大人一样,也学着纪武帝的模样,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嗯,孙儿知道了,孙儿还小不能娶亲,所以,纤尘姑娘成不了孙儿的媳妇,为了纤尘姑娘的名节,孙儿以后不会再唤纤尘姑娘美女媳妇了。” 说完小皇孙就深深叹了口气。 哎…… 颇有一副生不逢时的模样。 他胖胖的小肉手在纪武帝面前一摊,“可惜了多好的一个美女鸡腿,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 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皇孙,活脱脱就是个早熟的娃。 这萌娃早熟,逗得纪武帝龙颜开怀一笑。 “呵呵呵……美女,鸡腿,还不知便宜了谁?”纪武帝诧异地看着怀里的小皇孙,重复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接着他就在小皇孙的脑袋上敲了敲,“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纪武帝敲的那几下其实并不疼,小皇孙还是缩了缩脖子,伸了伸小舌头,那模样萌萌哒很可爱,瞬间萌化了纪武帝的心。 纪武帝宠溺地捏了捏小皇孙胖乎乎的小脸蛋,又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才道:“去吧,去找你的美女鸡腿玩吧。” 得了纪武帝的允许,小皇孙眼前一亮,叩谢完纪武帝就撒丫子向纤尘跑去。 “美女鸡腿,我来啦!!!” 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肉、团子,欢快地砸进了纤尘的怀里,这团子够分量,险些将坐在看台上的纤尘砸翻在地。 这小皇孙唤自己什么? “美女鸡腿”,这是什么鬼? 纤尘还没来得及质问这小皇孙,叫自己什么? 就听见一串酸溜溜的声音响起,那是侧躺在纤尘身旁的顾子毅发出的声音。 熙王殿下很贴心,知道顾子毅屁股上的伤没好全,还不能坐,故此在看台上给他设了一个简易的软榻,方便他侧卧观赛。 顾子毅屁股上有伤,便未穿那紧身束腰的正装锦袍,今日他特地挑了一件广袖紫云裳来穿,且未束腰,松松垮垮的很是随意。 他之所以会选这件衣裳,不为别的,只为合了他姑娘那身素紫广袖缠纱留仙裙。 他侧躺在榻上,一手握拳托腮,一手傲娇地指着小皇孙。 “顾浩轩,你没看到你三叔就在这儿吗?不过来先和三叔轻热一下,怎么一来就跑到人家姑娘的怀里去了?” 纤尘无语,这个顾子毅,连一个几岁大的小屁孩的醋都吃? 一旁的八公主也掩嘴偷笑,笑他三哥哥在吃飞醋。 那小皇孙身子窝进纤尘的怀里,又从纤尘的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眨巴眨巴着他童真的眸子,眸光很是同情地落在了顾子毅的身上。 “三叔,你屁股疼呀!” 顾子毅蹙眉,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在纪国,“屁股疼”有欠揍的意思。 纤尘也禁不住掩嘴一笑,这个男人最近总是没个正经的,可不就是很欠揍吗? 小皇孙很无辜,他一个单纯的小宝宝,说了句单纯的话,却被这两个心思复杂的大人给想岔了。 小皇孙有两大兴趣爱好,一好吃,二好武。 顾子毅是纪国的战神,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偶像,自然他也是这个小胖娃娃心目中的偶像。 去年的狩猎赛上,他就赖在他的偶像身边,一赖就赖了整整一天,直到狩猎赛结束,他不是让顾子毅教他比划比划拳脚,就是要顾子毅抱抱举高高。 今年的狩猎赛,顾子毅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全,纯王担心,小皇孙这个冒冒失失的熊孩子,再去赖在顾子毅身边,怕他不小心又弄伤了顾子毅的屁股,故此,在出府前就叮嘱过小皇孙。 “轩儿,三叔的屁股还没好全,三叔的屁股还疼呢,你今日切不可去赖着你三叔了,若你不听话,弄伤了你三叔,回府后,父王也让你的屁股和你三叔的屁股一样开花。” 小皇孙可是把他父王的警告牢牢记在了心里,不敢去靠近顾子毅。 天地良心,他说他三叔屁股疼,就真的只是屁股疼而已,完全没有旁的意思。 当然,顾子毅也知道,这个小胖娃娃的话里没有旁的意思,只不过是他自己想多了,才会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小轩儿,三叔的屁股疼不疼,这不妨碍你过来抱抱三叔呀。”顾子毅边说,还边向小皇孙招手,“来来来,过来抱抱三叔。” 那小皇孙眨巴着眼睛,又想了想他父王的警告,再想到屁股被打开花的滋味,旋即就圈住了纤尘的杨柳腰。 他窝在纤尘的怀里,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父王说了,小轩轩不能打扰三叔,否则小轩轩的屁股也要像三叔的屁股一样开了花。” 这熊孩子,又在自己姑娘身上揩油了。 顾子毅见小皇孙肉乎乎的小胖手圈住了纤尘的腰,他的小脑袋还在纤尘的身上蹭来蹭去,他面露薄怒,却未真怒。 “顾铭轩,去去去,去找你八姑姑玩去,离我未来的媳妇儿远点,别老往我未来媳妇儿的怀里钻。” 顾子毅的一番话听得一众人等心思各异。 小皇孙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着纤尘,他的小眼珠子轱辘轱辘转不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纪武帝偷笑,这小子,这屁股伤得还挺值,这么快就将人家姑娘给拿下了! 早就知道自己的三哥哥和纤尘交好的八公主,听到自己的三哥哥第一次在重要场合表明了他与纤尘的关系,也替他们高兴。 冉羽涅暗道不好,康王视顾子毅为眼中钉,可不能让纤尘和顾子毅有什么牵扯。 冉花楹震惊,纤尘不过是给瑞王治了十来天的伤而已,才十来天而已,怎么就成了瑞王未来的媳妇了? 纳雅公主喜欢顾子毅已久,她现在嫉妒得要死。 她想,那日品瓜宴上,与顾子毅同案而坐的人明明是那个叫灵曦的郡主,怎么今天,顾子毅就说冉家的这位姑娘是他未来的媳妇了? 单相思的人脑回路清奇。 纳雅公主猜想,定是顾子毅伤在了屁股上,那位子太特殊,冉家那个姑娘给瑞王治了屁股上的伤,瑞王顾忌到人家女儿家的名节,才决定娶这位冉家姑娘的。 想着想着,她还当以为真了,不由的感叹——原来这样也可以嫁进瑞王府! 她现在暗自后悔,早知道,早知道这样也可以嫁给瑞王殿下,当初瑞王殿下屁股被打开花时,她就应该主动请缨,去照顾瑞王殿下。 不知道是该说纳雅这女人胸大无脑呢?还是该说这个女人,脑袋和一般人不一样? 她竟然暗自期盼,希望瑞王屁股上再来个几大板子,到时候,她定第一个请缨去照顾瑞王殿下的饮食起居。 她就没想过,瑞王的命是纤尘救回来的,纪国的皇宫,会缺少侍候一个皇子饮食起居的下人吗? 别说她照顾人了,不添乱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就连今日跟来的武将曹大人,都禁不住恭维冉羽涅,说他这两个女儿养得值,都被皇子看上了,一府两王妃这是家门的荣耀。 冉羽涅嘴上打着哈哈,应付着曹将军的恭维,心里却别是一番滋味,深怕康王怀疑他有了二心,打心底不想纤尘和瑞王有什么瓜葛。 自然,冉花楹也与冉羽涅怀着同样的心思,她也不想纤尘与瑞王有任何瓜葛。 不仅如此,她还不想纤尘与任何一个皇子有瓜葛。 就因为纤尘也是嫡女,她才不能在纤尘面前摆出嫡女的架子,名正言顺地欺压她。 若冉纤尘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女,她对付起纤尘来又怎么会这般掣肘,诸多顾忌? 她就盼着待明年开春后,她嫁入了康王府,成了康王妃,有了高高在上的王妃身份,便可以寻着机会对付冉纤尘了。 这个世界上最解气的报复,向来不是将人杀死,而是将人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让他生不如死。 瑞王刚说,纤尘是他未来的媳妇,若她真成了瑞王妃,那她要对付起纤尘来岂不是更难了? 这会子,冉花楹坐不住了,她想去一探究竟,想知道瑞王是说着玩,逗小皇孙的,还是真的想娶纤尘? 她起身来到顾子毅身边,知书达理地向顾子毅欠身屈膝一礼。 “瑞王殿下,您切莫开玩笑了,我大姐姐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说他是你的媳妇儿,岂不是损了我大姐姐的名节?” 以冉花楹的智商,自然不会直问,她做出一副,替自家姐妹着想,维护自家姐妹的样子。 只是她弯弯绕绕的肚肠心思,顾子毅岂能看不出? 顾子毅戏谑一笑,冷冷地问:“你怎知本王是在开玩笑?” 冉花楹错愕,难道瑞王这是认真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子毅又道:“你的耳朵是扇蚊子去了吗?没听清本王说的话,就来本王面前碍眼,是想让本王欣赏你的妆容呢?还是想让本王看你的身段?” 顾子毅的言外之意,便是在说冉花楹故意在他面前卖弄,他可没给冉花楹一点面子,开口就怼。 谁让她的动机不纯呢?谁让她老是想着陷害自家的姑娘呢? 侧躺在榻上的顾子毅,慵懒地枕着腮,漫不经心地啧啧嘴。 “啧啧啧……” 又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冉花楹,再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第176章 顾子毅怼人 顾子毅指了指冉花楹身上的衣服,一脸的嫌弃。 “看你这身衣服,花里胡哨的,外花里也花,花的还不一样,表里不一的真难看,这与我家尘儿自带三分仙气的一身素雅比起来差远了。” 今日冉花楹穿了件淡粉绢丝绣碎花的锦缎华服,华服开胸较低,露出了冉花楹柔美的天鹅颈,和漂亮的锁骨,衬得她那还未发育完全的胸部,有些不一样的性感。 华服的外面罩了一层水染波点纹的纱衣,那波点纹反着太阳的光,衬得锦缎上的小碎花突地灵动起来,就像梨花树下飘落的花瓣。 明明是件极美的华服,却被顾子毅数落得一文不值。 无疑,顾子毅是借着衣服骂冉花楹表里不一,冉花楹气得咬碎一口银牙,也只能往肚里吞,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少言寡语的瑞王顾子毅吗? 冉花楹完全没想到,瑞王竟也这般毒舌,她被顾子毅怼得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煞是好看。 她心里有气,却也不敢在顾子毅面前爆发出来,顾子毅是皇子,别说她还没嫁给康王,即便是嫁了,顾子毅做为他们的三哥,训斥一下不懂事的弟妹,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顾子毅看到冉花楹气红了脸,却又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一副吃瘪的模样,他的心情也顺畅了许多。 冉花楹想着,顾子毅她开罪不得,那她得将她在顾子毅这里吃的瘪,连本带利地去找冉纤尘讨回来。 想着,冉花楹转身就要离去。 “本王同意你走了吗?”突的,顾子毅的声音再次响起。 冉花楹有些尴尬,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 还没等冉花楹开口问,“瑞王殿下还有什么事?”便听到顾子毅继续,“本王何时免了你的礼?” 顾子毅不紧不慢,无平无仄的一句话,却是听得冉花楹头皮一阵发麻。 看来这瑞王,今儿是要当众责罚她呀! 可是为何,瑞王今儿要如此针对自己呢? 冉花楹想不明白。 不看僧面看佛面,冉花楹觉得,瑞王看在她即将嫁给康王,即将成为他九弟妹的份上,也应该对她包容三分才对呀! 不错,若在以往,顾子毅确实会包容冉花楹;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那日朝堂上,面对百官的弹劾,皇上不得不罚顾子毅那一百大板;但是皇上却没说将顾子毅交由刑部行刑。 皇上是有私心的,他要保顾子毅,宫里的那些太监自然不会下狠手地去打顾子毅。 然,顾子琛却提出,顾子毅犯的不是宫规,是国法,这一百大板定当交由刑部执行。 百官附议,皇上无奈,再次妥协,只得让李公公偷偷去刑部知会一声。 只是,刑部都是顾子琛的人,李公公的知会,被他们自动忽略了。 他们听从了顾子琛的安排,将顾子毅往死里打。 幸得李公公坚持将行完刑的顾子毅带回了宫,幸得纤尘及时赶到,顾子毅才捡回了一条命来。 那一百大板差点打掉了顾子毅的命,也彻底打掉了顾子毅对顾子琛的手足情谊。 试问,若一个人处心积虑地想要你的命,你还会在意你与他之间那点血肉亲情吗?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姚氏母女给纤尘下春药的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的姑娘被人欺负了,他难道不应该替她讨回些公道吗? 虽然,他也知道,她的姑娘在姚氏母女身上并未吃过亏;但是那又怎样? 这不妨碍他替他家姑娘找回点利息。 再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冉花楹一肚子坏水,还不知道这会子,她脑子里又冒出了什么坏水要去刁难自家姑娘。 有他在,他可不想自家姑娘再受到委屈,所以他不给冉花楹去刁难纤尘的机会。 “怎么,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顾子毅冷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冉花楹心里一紧,头皮再次一麻,她最是知道,那欠身屈膝礼,维持的时间长了身子会有多难受。 因为她就时长用这样的法子,来惩罚庄姨娘,庄姨娘也因此腿疼得第二日走路都是问题。 冉花楹咬着唇,即便她现在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无奈顾子毅是皇子,她一个大臣之女,如何拗得过一位皇子? 更何况是在今日这个正式的场合,纪武帝也在,她更不能失了礼数,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冉花楹咽了咽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是臣女失礼了。”便向顾子毅再次行了那欠身屈膝礼。 她弯着膝盖,半蹲着身子,半晌顾子毅也没唤她起身。 冉花楹在冉府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平日里哪里受过这等子的苦? 只片刻,她就觉得她的腿又痛又麻,额头上冷汗直冒。 顾子毅不唤她起身,她便也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连头都不能抬,她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纪武帝看在康王的份上,能来替她解围。 怪只怪她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运气不好,纪武帝的呼声时断时续地传来,那呼声彻底打消了她的想法。 看来今日注定无人替她解围。 皇上睡着了,李公公妥帖地替皇上搭上了一张薄绒毯。 这唯一能替冉花楹解围的人这个时候睡了,冉羽涅一下也没了法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纤尘的身上。 冉羽涅用眼神去知会纤尘,要她去替冉花楹在瑞王面前说说话,哪知那纤尘只顾着逗小皇孙和与八公主说话,竟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 气得冉羽涅吹胡子瞪眼,却还不能将火气发泄出来。 那日在朝堂上,带头提出重罚顾子毅的人正是冉羽涅,冉羽涅也知道,他现在去替冉花楹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 就在冉羽涅为找不到人去替冉花楹解围,一筹莫展的时候,纳雅公主这个傻缺竟送上了门。 只见纳雅公主依旧穿着她那身高腰露脐的异域服装,胸前二两白肉呼之欲出。 她纤细的小蛮腰上系着带有银铃的腰链,脚上的脚链上也带着铃铛,走起路来叮铃叮铃的,发出悦耳的声音。 只这声音瑞王好似不太喜欢,听闻此声向他走来,禁不住眉心一锁,合上了眼假寐起来。 纳雅公主见顾子毅闭着眼,也没生气,只是淡淡地抽了抽嘴角,便来到冉花楹的面前。 “这位姑娘,看你刚刚说得是什么话?瑞王殿下要娶你家大姐姐这可是好事呀!” 说着她便顿了顿,看了眼顾子毅,见顾子毅依旧闭着眼,她便又将目光投向了纤尘,只见纤尘自顾自地和八公主聊着天,完全将她无视。 纳雅公主有点恼,恼纤尘小小一个臣子之女,也敢无视她一国的公主,可是她忘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附属国公主而已。 纳雅深怕纤尘听不到她说的话,又将她给忽视了,接下来她故意将声线拉高了几分。 “这位姑娘,你家大姐姐侍候瑞王殿下十数天,便可嫁入瑞王府,这可是你家大姐姐的福气呀! 要知道,瑞王殿下伤的那个部位很特殊,若是瑞王殿下不娶你家大姐姐,这世上谁还会再娶你家大姐姐呢? 你总该不会想,你家大姐姐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吧?”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纤尘因为负责给顾子毅屁股上换药看伤,是个还未出阁就看过男人屁股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瑞王不要,其他男人也不会再要了。 纳雅公主的言外之意,也是在暗讽纤尘,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方式,争取到了嫁入瑞王府的机会。 她说完还特地又看了纤尘一眼,见那纤尘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心想,定是这个冉家大小姐,被自己戳穿了她的小伎俩,无言以对,便只能装聋作哑,故做云淡风轻。 她哪里知道,纤尘根本没将她这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而且,今日顾子毅在,她倒要看看顾子毅怎么斩断他身边的那些烂桃花。 顾子毅那闭着的双眼,漫不经心睁了开,慵懒地抬着眼皮子,讥诮地看向纳雅公主。 “纳雅公主,你这是在讥笑纪国太小,纪国皇宫里的下人太少,无人侍候本王吗?” 顾子毅冷冷的一句话,弄得纳雅公主心里一惊,不知所措,瑞王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讥笑过纪国太小,纪国皇宫里的下人太少啦? 小国公主歧视大国,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纳雅公主慌忙解释,“没,没有,瑞王殿下,我没有那个意思,纪国可是大周十国里的前三强,若纪国都小了,那我们这些附属国岂不是什么都不是了。” 顾子毅又慵懒地合上了眼,懒得去看这个纳雅公主,只淡淡地道:“那公主的意思是乌戎国太小,小到乌戎国连侍候公主的下人都没有喽?” 纳雅一愣,乌戎国王宫里如何瑞王殿下不是去过的吗?怎么会一个侍候的下人都没有呢? 旋即她就反应过来,顾子毅这是有意在挤兑她。 “瑞王殿下,你这说得哪里的话?我乌戎国虽小,但是国民收入还是比较富足的,王宫里又怎么会少了侍候的下人?” “既如此,那为何公主还没嫁人呢?”顾子毅又漫不经心地问。 “啊?”纳雅公主愣怔,疑惑这瑞王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又扯上自己嫁人这个话题上了? “瑞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纳雅公主问。 顾子毅这才抬起眼皮,轻瞟了脑子短路,傻不拉几的纳雅公主一眼,禁不住摇了摇头。 难怪这个纳雅公主会在进宫的途中,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被乐云给利用了;难怪这纳雅公主,那日给自己身上的胳膊划了一刀,想嫁祸灵曦郡主,却被自家姑娘给反利用了,在她伤口上下了毒,她还都不自知。 就纳雅公主这脑子,还用得到他家姑娘出手?就凭他这个笨嘴笨舌的武夫就足以对付了。 顾子毅也不再故弄玄虚,直截了当道:“那本王这就奇怪了,照公主刚刚所说,本王是因为纤尘姑娘替本王治疗了屁股上的伤,才决定娶她的;那么从小到大侍候公主沐浴更衣的宫人每每都将公主看了个通透,那公主岂不是应该娶了或者嫁了很多人?” 第177章 顾子毅的瓜 顾子毅这是说的什么话? 什么沐浴更衣,什么看了个通透,他竟不给人家女儿家留半点颜面,听得那位雅公主瞬间涨红了脸。 纤尘都禁不住抿嘴一笑,向顾子毅看去,还展给他了一个灿烂的笑,以示奖励。 这人呀,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人家做了正确的事,那是一定得奖励的,有了奖励,下次他才会做得更好。 可不就是? 顾子毅得了纤尘的奖励,瞬间眸子里焕发出光彩,退去慵懒一本正经地看向纳雅公主。 只是他的眸子再看向纳雅公主时,眸子里的光彩旋即也退了去。 他眸寒似霜,周身散发着战神的煞气,看得纳雅公主一阵心慌。 纳雅公主如同突然闯进了一座千年未住过人的古宅里,顿时感觉周身寒气逼人,阴气也逼人,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一双手紧紧揉着裤腰上的流苏,嗫嚅着弱弱地道:“那,那些,侍候我的宫人们,都,都是女的。” 被战神煞气震慑住的纳雅公主,低头咬唇垂眸,不敢正眼瞧那顾子毅,只敢用眼尾的余光偷偷瞄他。 那侧卧着身子躺在榻上的顾子毅,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玩味地撩动着自己手上的袖子,让那广袖在他身上飘来荡去。 不紧不慢的来了句,“不正因为她们都是女子,你才要顾及她们的名节吗?你不娶她们或者是不嫁她们,这要她们以后怎么嫁人呢?” 顾子毅这一问,问的纳雅公主一脸的懵逼。 见纳雅公主懵圈,顾子毅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淡淡地道:“谁说女子和女子就不能那啥啦?” 咳咳咳…… 顾子毅的一句话,直接将假寐的纪武帝给破了功,一口气没憋住,给咳了出来。 纪武帝这只老狐狸,知道这个时候他不便插嘴,也不变插手,又假装睡着了。 他这一睡,可是又让冉花楹绝望了一把。 纪武帝的一声咳嗽,给冉花楹带来了脱离苦海的希望,她正在心里庆幸,庆幸可以为自己解围的那个人终于醒了,她终于不用再这样半蹲着身子了,要知道,她现在不仅是腿,就连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 却未想到,李公公的一句话又将冉花楹的希望给打回了地域。 “皇上,您昨晚一宿没睡呢,现在就再睡会吧。” “嗯。”纪武帝轻嗯一声就又睡了。 冉花楹绝望得连腹诽都忘了,忍着一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硬是没让它落下来。 顾子毅的话太有内涵,八公主没憋住,一口茶也给喷了出来。 其他人额前黑线,唯有小皇孙和纤尘还比较淡定。 纤尘淡定,那是因为她故做淡定;小皇孙淡定,那是因为他完全不懂,不知道顾子毅话里的内涵。 也正因如此,于是他开始上演了他好奇宝宝的角色。 小皇孙那亮晶晶的眸子透过一道缝,忽闪忽闪地投向纤尘,一本正经地看向纤尘。 “美女鸡腿,我三叔说的,女子和女子那啥是什么意思?” 这个胖娃娃果真在唤自己“美女鸡腿”这是什么鬼称呼? 早先不是说好让他唤自己“美女姐姐吗?”这个胖娃娃怎么就只记住鸡腿了? 纤尘还没来得及纠正这个小皇孙对自己的称呼,就听见小皇孙不依不饶地继续问:“美女鸡腿,我三叔说的女子和女子也可以那啥,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这次,这个胖娃娃还加重了声音,大有你不回答,我就坚持刨根问底,把牢底坐穿的架势。 少儿不易,少儿不易,…… 八公主都被这小胖娃娃执着的发问给臊红了脸,偏生,纤尘信手拈来的一句谎言,将少儿不易变成了闺蜜与好朋友的话题。 “你三叔说的那啥,就是两个玩得好的女子在一起探讨绣花的手艺,毕竟绣花的手艺是养家糊口的绝活,都不外传的,非一般要好的姐妹关系,是不会一起探讨绣花的。” “哦……”小皇孙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八公主掩嘴一笑,笑那纤尘好本事,张口就能胡说八道,且面不改色心不跳。 纤尘那话的声音很小,只有她身边的小皇孙和八公主能听清楚,旁人只看见八公主捂着嘴笑,却不知道纤尘究竟是怎么回的小皇孙。 今儿的狩猎赛,比赛还没完,看台上就有人笑来有人哭,好不热闹。 纳雅公主被顾子毅的一句话呛得又羞又恼,更是无地自容,眼泪扑簌簌地就往外流。 正常情况下,一般的姑娘都会一甩袖,毅然决然地跑走,再找个没人的地方伤伤心心的哭一场。 可是这位纳雅公主呢?她和一般人不一样。 她非但没走,还泪眼婆娑地走到了顾子毅的榻前,“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却一直不愿接受我呢?” 好一个求爱不得的可怜女子,连纤尘都觉得,这个异域的公主敢爱敢恨让人佩服。 同时纤尘也动了恻隐之心,心疼顾子毅身边的烂桃花太多,老被烂桃花缠着,那也不是个事,于是纤尘决定给顾子毅寄刀片。 两记眼刀嗖……嗖……飞向顾子毅。 顾子毅被纤尘的眼刀击中,禁不住心里一紧,再看他的姑娘,正对他展颜一笑,且笑得阳光灿烂。 顾子毅心里更紧了,摸不透她家姑娘是什么意思,为何对自己又寄眼刀,又是笑的? 他只觉得纤尘那笑十分的诡异,大有秋后算账,回家跪搓衣板的暗示。 不过任由他心里如何惴惴不安,却一点也不妨碍他冷言冷语地回了纳雅公主一句“因为你不配。” 纳雅公主听闻,如同晴天霹雳,踉跄地后退两步,泪如雨下,“是不是因为纳兰?” 她抽噎了两声,继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纳兰,可是她都已经死了三年了呀!” 纳雅公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爆出了好大一个瓜,就连假寐中的纪武帝都竖起了耳朵,更何况其他人呼? 纤尘此刻也没了陪小皇孙玩的兴致,当起了小白兔,两只耳朵也竖了起来。 八公主更是不敢相信,相信这瓜是真的。 她的三哥,他在大家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个高冷的王爷且不近女色。 这些年来,具八公主所知,没有血亲关系却与他三哥走的近的女子,也唯有冉纤尘一人了,其她女子莫说走近他三哥的心,就连同他三哥说上三句话都难。 即便是和他们这些皇子公主一同在宫里长大,曾经被顾子毅当成妹妹来看待的乐云。 长大后,当他三哥得知了乐云的真实秉性后,便也不再与那乐云多言语。 八公主知道,他三哥挑女人眼高于顶,她曾经都怀疑过,他三哥这辈子若挑不到合适的姑娘,会不会单身到老。 幸好那落入凡间的纤尘即时出现,拯救了他三哥空白的感情世界。 今儿,突然听到原来他三哥哥的感情世界,早就被人拯救过了,他们不过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已,八公主都觉得她脑子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不配提纳兰。” 突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里带着满腔的愤怒。 众人闻声望去,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手提猎物,第一个从狩猎场回来的纳挞王子。 纳挞王子将手里的猎物丢进了围猎网里,便踏着沉重的步伐缓步上了看台。 纪武帝这会也醒了,话说,这里这么吵吵闹闹的,他再不醒也说不过去不是。 纳挞王子礼貌地向纪武帝施了一礼。 纪武帝点点头,受了他这礼,接着又向纳挞王子挥挥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 纪武帝则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对守在一旁的李公公道:“李福海呀,这纳挞王子最先回来,收货可不少呀,走陪朕去看看他都猎了些什么回来。” 李公公恭恭敬敬陪着纪武帝离开了看台。 那倒霉催的冉花楹欲哭无泪,皇上这一走,又没人可以替她解围了。 也不怪皇上将她给忘了,现在谁还顾得上冉花楹? 现在大家都在等待吃连环瓜呢! 看来今年这乌戎国的皇子公主果真都是来送瓜的,这真瓜好吃,八卦的瓜也好吃,关键还是瑞王和一个异族公主的八卦,这瓜大家更喜欢吃。 这里的人都能猜到,瑞王这瓜,定是三年前他带兵前去帮乌戎国平反时,发生的事。 吃瓜群众准备就绪。 顾子毅确实没有让大家失望,继续爆料:“纳兰公主是乌戎美丽善良的雪莲花,我就着一朵雪莲花不喜欢,难道我会喜欢上一条害人的毒蛇不成?” 顾子毅显然是真的怒了,他的言语不近人情。 他的一双眸子带着寒刃剐向纳雅公主,像是剐掉了纳雅公主身上的遮羞布,让纳雅公主难堪至及。 越是这样,大家越是觉得这瓜里另有深意,于是吃瓜群众都屏住呼吸,不愿发出声来打扰了顾子毅继续爆料,就连冉花楹一时都忘记了,自己现在是腰也酸来腿也疼。 却未想,顾子毅未开口,纳挞王子接了话。 “纳雅,本王能留你到现在,也是看在你是父王唯一剩下的女儿;但是我胞妹的名字请你以后不要再提,否则,本王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控制住自己不向你寻仇。” 果真有料,就见纳雅公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嘴里低喃着“当年的事,你们果真都知道了!” 当年顾子毅带兵去平定乌戎国的内乱,纳雅公主站在城门口,见到身披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英俊不凡的顾子毅,就深深地爱上了顾子毅。 只这一眼,她便沉沦;只这一眼,她便走进了恶毒的深渊。 纳雅喜欢顾子毅却无缘与顾子毅接触,因为王城正受内乱的困扰,处处危机四伏,作为国君和王后嫡出的公主,他被她的父王母妃保护得很好。 在那次暴乱中,纳雅公主失去了亲哥哥,王后又只生了他们兄妹二人,他哥哥一家人死后,王后更是将纳雅保护得好好的,不让她与外界接触。 第178章 苦瓜吃得人心里沉闷 终于等到内乱平定,乌戎国君在王宫里大摆宴席,犒劳顾子毅及其将领救乌戎国于水火,纳雅公主才有了机会接触顾子毅。 只是这时,纳雅公主才发现,顾子毅的身边已经有了纳兰小公主。 纳兰小公主是乌戎国国君最小的女儿,也是纳挞王子同母所出的妹妹,因为他们的母妃去世的早,纳兰小公主几乎是跟在他的哥哥屁股后面长大的。 因此,纳兰小公主很依恋他的哥哥,她觉得有哥哥的地方才有安全。 故此,在那次乌戎国内乱里,纳兰小公主依然没有同国君和王后还有纳雅公主一样躲在大后方,而是跟着她的哥哥留在了前线。 她不会功夫,杀不了敌人;但是这不妨碍她以另一种方式来帮助她的哥哥。 叛军兵力强大人数众多城中死伤惨重,她一边负责安置伤员,一边游说每一位有能力的壮汉保卫家园,加入到战斗中,为他哥哥的队伍源源不断地输送新鲜血液。 顾子毅去了战场,最先见到的自然是王城带兵的主将纳挞王子,同样,他也会见到纳挞的妹妹纳兰小公主。 一场仗打下来,顾子毅和纳挞王子并肩作战,成了彼此相见恨晚,心心相惜的兄弟,自然他也将纳挞的妹妹纳兰小公主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仗打完后,顾子毅陪着纳兰小公主一起去看大漠上的日出和日落;一起去街上给难民分发粮食;一起去沙漠深处寻找美玉原石;一起策马奔腾在草原上…… 然,顾子毅对纳雅公主却总是客气且疏离,纳雅公主连顾子毅身边说上三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顾子毅还拒收了纳雅公主送给他的香囊,拒收了所有纳雅公主送给他的礼物。 偏生,顾子毅却送给了纳兰小公主一块玉佩。 纳雅觉得,纳兰轻而易举就拥有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她才是乌戎国最尊贵的嫡公主,她迪丽纳兰凭什么?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一个侧室所出之女,凭什么能和纪国的皇子在一起? 嫉妒使人邪恶。 纳雅固执地认为,是纳兰的存在,迷了顾子毅的眼,惑了他的心。 因为有了纳兰,顾子毅才看不到她身上的美好,只要没了纳兰,纳雅坚信,顾子毅的目光就能落到自己的身上。 于是一条阴毒的计谋在纳雅的心里应运而生。 终于纳雅买通了纳兰的贴身女婢,借用那贴身女婢的手毒死了纳兰,纳兰死的时候,离她十五岁的及笄礼还差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纳雅觉得纳兰死了,顾子毅就会多看自己一眼,却没想到,顾子毅非但没有多看她一眼,送过纳兰的头七后,顾子毅便带着大军回了纪国。 他这一走便是两年有余,直到那次纳雅跟着使团来到纪国,在品瓜宴上她才再次见到了顾子毅。 顾子毅走了两年有余,纳雅便想了顾子毅两年有余。 她一直以为,当年的事她做得天衣无缝,她一直以为这次来纪国,便有机会嫁给顾子毅。 但是她却未想到,那日在品瓜宴上顾子毅竟对她说,“你既然那么闲,就应该多去纳兰的坟前忏悔。” 那个时候,纳雅就隐隐猜到,顾子毅定是知道了什么,今日看来,他果真是什么都知道了。 听纳挞的口气,想必他也是知道的。 “你们是多久知道的?”纳雅瘫坐在地上,一双眸子幽怨地看向纳挞王子,有气无力地问。 她之所以会这样问,只是好奇,纳挞王子非常爱他这个妹妹,在得知是自己杀了他的妹妹,为何这两年来他竟未对自己动过手? “当晚,你的人去灭口时,我们救下了那个被你买通的婢女,她什么都招了。”纳挞王子说得很平静。 纳雅公主眉头一锁,“可是我的人……” “你的人对你撒了谎。”没等纳雅公主说完,纳挞王子就接了她的话。 “什么?” 纳雅公主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派去的那个人,是母后送给她的贴身暗卫,是她最值得信赖的人,那人怎么可能骗自己? 她望向纳挞王子,不确定地问,“母后知道此事?” 话毕,纳雅公主顿了顿好似又想起来了什么?惊得眼珠子都差点鼓了出来。 “父王,是父王知道了此事,并将此事告诉了母后,我派去的那人是母后的人,一定是母后让她对我说谎的对不对?” “是。” 面对纳雅公主的质问,纳挞王子毫不犹豫,回答得很干脆。 纳雅终于明白了这两年来父王为什么性情大变,那个平日里慈爱的父王变得沉默寡言,变得不愿与她亲近,甚至这两年来,父王连母后的寝殿都没踏足过。 她一直以为,是那次乌戎国的叛乱对父王的打击太大,才导致了父王性情大变,现在看来,其实不然,父王其实是一直在生自己的气。 乌戎国国君迪丽古尔一身只娶过两个女人,第一个自然就是他的王后,纳雅公主的生母,乌戎国左将军之女。 第二个便是纳挞王子的生母,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背景,没有家室,长得却是极美,是乌戎国国君的真爱。 可惜那个女人红颜多薄命,她一直身体不好,在纳挞王子十岁那年,久病不治的侧妃撒手人寰了,丢下了一双儿女,一个十岁的纳挞王子和一个才六岁的纳兰小公主。 国君迪丽古尔的王后并不是个心狠的女人,所以她并没有刁难过国君的侧妃和她的两个孩子,故此,纳挞王子对王后并无恨意。 他和顾子毅设计将纳雅公主派去灭口的那个暗卫抓获后,并着那个婢女一起交给了国君。 他们谁也没想到,国君在这个时候,会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的王后趁火打劫。 国君要王后回府说服她的父亲,(左将军帕勒塔老将军)交出兵权告老还乡,便可放过纳雅公主这一次。 乌戎国的左将军帕勒塔老将军,曾经也是乌戎国的战神,他的兵力占了整个乌戎国兵力的一半,这些兵又都是他这数十年来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 这些兵无论是将领还是小卒都敬重于他,国君不敢用强硬的手段来收走老将军手里的兵权,怕物极必反;但是,一个外人手握重兵,这对国君来说无疑是个潜在的威胁,这也让国君寝食难安。 借此机会,国君便利用纳雅公主的命,做了收走老将军兵权的交易。 国君知道,叛乱中,王后所出的大儿子一家人,包括她的儿媳还有未出世的孙儿都死在了叛军手里。 一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又怎么会再忍心失去自己的女儿? 如国君所愿,王后回府说服了自己的父亲,交出了兵权告老还乡。 只那国君现在还不知道,至那以后,王后也淡了与他的那点夫妻情义。 以泪洗面的纳雅公主突然笑了,笑得凄凄焉。 她现在才幡然醒悟,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为了一个连正眼也没多瞧自己几眼的男人,杀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还连累了自己的母后失去了父王的宠爱。 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因为她到现在才明白,没有了纳兰,顾子毅的眼里还可以有纳北、纳西、纳东,就是不会有她纳雅,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纳雅突然看向纳挞王子,脸上挂起了不明深意的笑,有讥诮也有苦涩。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向纳挞王子走去,脸上笑着,眸里却尽是眼泪,她走到纳挞王子的身边,伸出一只胳膊搭在纳挞王子的肩上。 她又哭又笑道:“两年了,和一个杀死自己亲妹妹的凶手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却不能将那凶手杀死,这样忍着很痛苦吧?” “是的。” 纳挞王子如实道,他脊背挺得笔直,继续道:“但是,你也是我的妹妹。” 也许是纳雅公主没想到纳挞王子会这样说,她愣怔在那好半晌,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纳挞王子看了又看。 接着,她将那只搭在纳挞肩膀上的胳膊收了回来,干笑两声,一个人默默地走到看台上,找到属于她自己的那个位子,默默地坐了下来,眼神空洞,没有焦距,没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刚刚的瓜很苦,吃得让人心里沉闷。 纳挞王子最后说的那句话——“但是,你也是我的妹妹。”这对纤尘的触动挺大。 她和冉花楹其实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本应该是相亲相爱一家亲,现在却视同水火。 她又想到了主母说过的话——“尘儿,你和花楹都是主母手心手背上的肉。” …… 此刻纤尘心里其实五味杂陈,她做不到原谅逼死母亲的姚氏;但是她也不想将对姚氏的恨迁怒到冉花楹身上。 冉花楹还在那里半蹲着身子行礼,纤尘不忍,她知道自己开口让顾子毅放了冉花楹,定会让冉花楹的自尊心过不去,于是她就拜托小皇孙去顾子毅身边传了话。 “小皇孙,要吃烤鸡腿呢,你就悄悄地去给你三叔说一声,让他放了你花楹婶婶。” 因为冉花楹是顾子琛的准王妃,又被纪武帝爱屋及乌地特许她唤自己父皇,故此,小皇孙便也唤冉花楹一声婶婶。 看在烤鸡腿的份上,小皇孙不辱使命,飞快地跑到顾子毅的身边,将纤尘的意愿悄悄地告诉了顾子毅后,又飞快地跑回了纤尘的身边,窝到了纤尘的怀里。 顾子毅这才免了冉花楹的礼。 得了顾子毅的免礼,冉花楹的贴身女婢和冉羽涅赶紧上前,二人一起将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冉花楹扶到了坐位上。 那贴身女婢替冉花楹揉着腰按着腿,冉羽涅也忙前忙后地给冉花楹递来水。 这一幕,落在纤尘的眼里,她的心里酸涩难受,她不知道,如果今天受处罚的那人是自己,冉羽涅会不会也像关心冉花楹那样关心自己?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第179章 播种计划 不多会,二皇子和五皇子便骑着高头大马,谈笑风生回来了。 这两个皇子,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实力很差?二人手中,各自拎着一只元宝小野鸡就回来了。 这两人不仅回来的比纳挞王子晚,他们手上的猎物二人加在一起,还不及纳挞王子猎回来的猎物数量的一半,看得纪武帝连连摇头。 猎回来的猎物太少,二皇子,纯王顾子磊脸上略显愧意,他将狩来的小野鸡放进围猎网后,便来到了纪武帝的面前。 “父皇,习武狩猎非儿臣的强项,让父皇失望了。”他拱手一揖,态度诚恳。 这二皇子今日虽也穿了一身干练的狩猎装,只他脸上的书卷气太浓,这身行头反倒不及他平日里穿的束腰中衣罩长衫的锦服,更加衬显他的气质。 二皇子性格内向,从小便不喜欢武枪弄棒,他对财务算账却有着本能的执着和天赋。 故此,纪武帝将纪国的经济运营交到了他的手上,这些年来,纯王做得很好,国库也日渐丰盈。 纪武帝背着手,鹰隼般的眸子将他自己这个儿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嗯,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不强没关系,把自己擅长的做好,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很显然这话一听便知道,纪武帝这是在表扬二皇子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得很好。 接着,纪武帝又转眸看了眼属于纯王的那个围猎网,里面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元宝小野鸡,轻声一笑,“能猎回一只小野鸡,朕也算你过关了!” “谢父皇!” 别看顾子磊已为人父;但是能得到自己父皇的赞赏,顾子磊还是很高兴的,他的声音里尽是欢快和激动。 纪武帝继续补充,“但是你不要忘了,身体才是本钱,你得加强锻炼你的身体。” 说着,纪武帝的手还在纯王顾子磊腰间的小肚腩上拍了拍,“你这肚腩上的肉也该减减了。” “是,父皇!儿臣定当勤加锻炼,争取明年有个好的收获。”二皇子又是诚恳的一揖。 纪武帝对这个儿子的态度很是满意,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交了差,顾子磊如释重负,向看台上走来。 小皇孙这才从纤尘的怀里离开,糯糯地喊着“父王”,冲进了顾子磊的怀里,圈住了他的脖子,攀了上去,被顾子磊抱了起来。 转而,纪武帝又背着手,看向了熙王顾子祺。 顾子祺一改往日的衣炔飘飘,如同谪仙的轻纱装扮,他一身狩猎装白衣胜雪,白玉束冠,背上挎弓,腰间挎箭,腰封上的白色玉璧更显他的君子气质。 他那张美得雌雄同体,扑朔迷离的脸上,多了一份男子的阳刚之气,看起来更加的迷人帅气了。 纤尘低喃了一句,“这样的熙王看起来倒是蛮帅的。” 偏生那八公主耳朵生得尖,又坐在纤尘的旁边,听到了纤尘的低喃,赶紧替他五哥哥抱不平道:“我五哥哥一直都很帅的好不好?” 纤尘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低喃,竟被八公主认真地听了去,连连道:“是是是,他本来就很帅,你每个哥哥都很帅。” “那是自然。”八公主很得意,还晃了晃脑袋,摇了摇身子,像个刚被表扬了的小朋友一样。 旋即,八公主黑眼珠子滴溜一转,一抹试探的坏笑挂在脸上,“纤尘,你说,是我的三哥哥帅呢,还是我的五哥哥帅?” 这话就是一个坑,无论纤尘选择说谁帅,想来那八公主都会有一番说辞。 纤尘若说她三哥哥帅,那八公主就会打趣她,“情人眼里出西施。”等等之类的话。 纤尘说她五哥哥帅,那八公主又会打趣她,“原来三哥哥在你心里竟不是最帅的,你这让我三哥哥情何以堪?”等等之类的话。 明知有坑,纤尘自然不会往坑里跳。 她嘴角一扬,微微一笑,将坑推给了八公主,“子瑶,你说,纳挞王子和你这几个哥哥比,是他帅呢?还是你这几位哥哥帅呢?” 纤尘故意将两个“呢”字的尾音拉长了些,自己的眸子还配合地向八公主眨巴眨巴了两下。 到底八公主的脸皮子薄,一提到纳挞王子,她就有被人揭穿了小心思的感觉,顿时就羞红了脸。 “不许瞎说。”八公主羞涩地埋下了头,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她眼尾的余光还往不远出的纳挞王子瞟了一眼,好似深怕纤尘刚刚的话被纳挞王子听到了一样。 见纳挞王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台下,八公主这才放下心来,低头埋怨地做着小动作,用手指戳了戳纤尘的胳膊。 “要是让人家给听到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纤尘见八公主脸都红到了耳跟,心想怕是在这个问题上,自己若再说下去,这人定会羞的无地自容,然后跟自己翻脸。 看来在脸皮厚上,自己完胜八公主,纤尘索性见好就收。 她转移了话题,“子瑶,你看,你父皇围着你五哥哥上下打量,一句话不说,已经转了好几个圈圈了。” 果然,八公主将目光投向了看台下方。 只见看台下,那原本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熙王顾子祺,这会子抓耳挠腮,心急火燎,像是浑身爬满了毛毛虫一样不自在, “父皇,儿臣身上有什么问题吗?”顾子祺被他父皇转来转去地打量了好几圈,心里发毛,忍不住问了出来。 “啧啧啧……” 纪武帝啧啧嘴,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又围着顾子祺又转了一圈,连连摇头,似有不解。 这下弄得顾子祺更加的不知所措了,他一本正经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一本正经地看了看自己,再一本正经地看向纪武帝。 他一扫平日里的洒脱不羁,一扫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一本正经地向纪武帝施了一礼,又问:“父皇,儿臣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纪武帝这才停下脚步和审视的目光。 “你从小文武兼修且成绩斐然,如今狩猎竟只能猎回一只小野鸡?这让朕百思不得其解。” 顾子祺闻言心里一虚,心想每年他不都是拿只鸡出来交差的吗?难道今年这一只鸡交不了差啦? 不待顾子祺多想,纪武帝继续,“朕知你姬妾成群,必得雨露均沾,体谅你力不从心,能猎回一只小野鸡那也是你尽了力,且年年你都能猎得一只小野鸡,可见身体没有每况愈下,朕甚感欣慰。” 纪武帝一席话将顾子祺说了个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羞愧地低下头,此刻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旋即,顾子祺又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他做的荒唐事,父皇其实都知道,他对自己也都采取的是不管,不问,不理会的三不政策,今儿父皇突然在自己面前提到自己的私生活,定是有什么目的。 “但是……” 就在顾子祺心里还在打鼓时,纪武帝突然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转折。 纪武帝故意顿了顿,一句“但是”听得顾子祺心里是虚上加虚,虚得一身毛毛汗直冒,一阵山风吹来带走汗里的温度,凉得顾子祺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但是,朕又见你印堂饱满,面色红润,不像那纵欲过度体虚之人,不知你可否给朕解解惑,你今年怎么又只猎得了一只小野鸡,且你这每年一只鸡的稳定成绩,又是如何保持下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子祺现在是满脑门的黑线,心里暗道不好,父皇突然与自己翻起了老黄历,定没好事,今儿还是乖些,顺着他的好。 “父皇,最近儿臣都顾着吃喝玩乐去了,荒废了练武,手上准头不够,故此也就只猎到一只小野鸡;但请父皇放心,儿臣打今日回府后定当好好练习,争取明年再多打只野鸡。” 顾子祺平日里不着调惯了,他这一本正经的回话,听起来让人觉得还是那么的不着调。 对顾子祺的这个回答,纪武帝没有半丝的不悦,好似他的心里早就猜到顾子祺会这样答他。 他不紧不慢地点点头,“嗯,你倒还算老实,知道自己吃喝玩乐荒废了练武;不过,既然你喜欢吃喝玩乐,又喜欢美女,作为你的父皇没有不成全你的道理。” 此话一出,顾子祺瞬间有种自己已经被丢到坑里只等活埋的感觉。 “我们与南渡国的精矿开采合同就要到期了,这个续约合同的事,朕就交给你了,南渡国美女如云,想你又精通吃喝玩乐,这个任务交给你朕放心。” 话闭,纪武帝还在顾子祺的肩上郑重其事地拍了两下,“朕相信你不辱使命。” “父皇,儿臣……” 纪武帝挥了挥手,打断了顾子祺继续说下去。 顾子祺比吃了苍蝇屎还难受,苦着一张脸生无可恋,在他看来,那南渡国乃是蛮荒之地,国君更是干啥啥不行,搞黄第一名。 南渡国虽小,却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附属国,他们的国家,国土面积三分之二都是精铁矿的矿脉。 南渡国一度很穷,土地上长不出什么庄稼,国民连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为了增加国民收入,也为了寻求大国的庇护,南渡国国君决定将部分矿脉出租给纪国,厉国,齐国大周的三大强国。 这也是国君的聪明之举,他知道,他的国家太小,兵力和人力都不足以对付大周任何一个强国,这些矿脉,他藏不住也守不住,将开采权出租出去,国与国之间有了制衡,他南渡国才能免于亡国之灾。 最开始,国君出租矿脉只为寻求大国的庇护,后来,越来越多的国家想要租赁矿脉,矿脉资源有限,自然这租金就水涨船高。 渐渐的,这个南渡国就从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富足小国,国民躺在床上都能挣钱。 如今的南渡国虽然成了一个富足的小国;但是因为这个国家穷的时间太长了,国家人口流失严重,故此整个国家人丁依旧稀少。 于是国君便有了他的百年大计——播种计划。 第180章 纪武帝的计划 南渡国君心里有了计划,便将距离南渡国最近的纪国,当成了计划实施的第一目标。 他带着品相极好的原矿石来到纪国,纪武帝见到那块原矿石,龙颜大悦,当即就要重金与国君签署租赁协议。 这时,那位国君便开了口,“尊敬的纪国皇帝陛下,我南渡国矿产丰富,不缺金银,独缺女人,皇帝陛下若想租赁这条矿脉,就用女人来换吧。” 这还是第一个,一开口就向纪武帝要女人的国君。 纪武帝心知,若能用一个女人换得来一条矿脉的开采权,纪国简直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他再一想,南渡国国民思想还处在蛮荒时代,女子在那个国度生活得并不好,纪武帝很是舍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且,那个时候,唯一留在他身边的八公主顾子瑶尚未及笄。 那南渡国国君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皇帝陛下,我知道纪国还有一位公主未出嫁;但是,这位公主也未及笄,自然,本王也不便向公主提亲。” 一听到对方并未垂涎自己女儿的意思,纪武帝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又听那国君说:“本王要的是愿意嫁给本王的女子,本王希望,若有女子愿意嫁给本王,皇帝陛下能无条件将这些女子送给本王。” 南渡国现在虽富有;但是南渡国的富有是没有底蕴的富有,是一夜暴富的富有,那里的人生活习性还处在蛮荒时代,陋习颇多,女子更无地位,一般大国的官宦贵胄家庭都不愿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纪武帝当时没有多想,只当这位国君说不定已经看上了某位官宦人家的姑娘。 更说不定,这位国君和那位官宦人家的姑娘已经私相授受,只那位官宦人家不愿把女儿嫁给他罢了。 在国家利益面前,他作为君王尚且可以舍去自己的孩子,愿意将自己的孩子留在厉国做质子,为了国家的和平稳定,将自己的女儿远嫁他国联姻。 做为一个臣子,为国家出点力,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旋即纪武帝就同意了那国君的要求,“只要那女子愿意嫁你,我就愿意替你做媒将此女嫁给你。” 那国君当即就问了句“无论多少都可以?” 纪武帝愣了愣,没想到是个坑,心想这人莫不是搞定了一对姐妹花? 他心一横,姐妹花就姐妹花吧,于是就道:“无论多少,只要那女子愿意同你走,朕就无条件送你。” 得了纪武帝的金口承诺,那国君当晚在宫里用完接风宴,便打着想深入了解纪国民风的旗号,夜游纪国。 有朋自远方来,哪有东家不做陪的? 说到吃喝玩乐,皇宫里顾子祺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于是,这陪南渡国国君夜游帝都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了顾子祺的身上。 一出宫门这南渡国国君便开了口:“熙王,这京都城有多少家花楼,多少家歌舞坊?” 顾子祺当时就想,这南渡国的国君莫不是要去花楼里买春? 旋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哪有一国之君在异国皇子的陪同下,明目张胆去买春的? 顾子祺估计,这位国君是想对纪国腐败之地有所了解,以防下次他们国家的使节再来纪国后,被拉入这些腐败之地给腐蚀了。 旋即他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心想,若国君不想让使节来这些腐败之地,出行前下到令,不许逛花楼那些使节不就不敢明目张胆地逛花楼了,何须自己亲自来踩点? 顾子祺想不明白,这国君心里想的是什么? 但是,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手,为下次南渡国的使节来留下一处可拉去腐败的地方。 他悄悄瞒了一座花楼,只道:“纪国京都最有名的花楼有三家,他们分别是勾栏院,优女阁,泉水楼。”顾子祺便瞒下了第四家“灯红酒绿阁”。 “只有三家,那一个晚上走完三家花楼应该没问题吧?”国君问。 顾子祺一愣,一个晚上奔三家花楼,这不得把人给累死吗? “这三家,一家在城东,一家在城西,还有一家在湖上,是艘船,一日三家怕是有点难。”顾子祺道。 那国君略微思忖了片刻,“坐马车确实慢了些,影响时间,不及骑马快,那我们改成骑马吧。” 顾子祺听得直咽口水,这国君是去泡妞的还是去赶场子的?谁去了花楼不是春宵一刻,好好舒坦一晚?他这赶场的春宵吃得消吗? 顾子祺是乎又觉得,这个国君真不是去找姑娘消遣的,他这真是去踩点的。 有朋自远方来,舍命陪君子乎。 顾子祺怀着礼迎来宾的态度,不辞辛苦,一个晚上带着这位国君分别去了勾栏院,优女阁,泉水楼,最后去了泉水楼的船上。 那国君每去一个地方都生龙活虎,意气风发,到了最后一家泉水楼,顾子祺上下眼皮早已打架得厉害,那国君还能左拥右抱跟着姑娘进厢房。 次日,顾子祺吊着个熊猫眼去早朝,好不容易下了朝想回府好好睡上一觉,哪知那国君又提出让他陪自己去歌舞坊。 一连几日,顾子祺都陪着这个国君从一家花楼赶到另一家花楼,再赶到各式各样的歌舞坊。 他们是从东赶到西,从西赶到南,从南赶到北,再从北赶到东,赶得顾子祺精疲力尽。 那个时候,顾子祺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疲于奔命,终于懂了为什么有人会说,吃喝玩乐其实也是一门苦差事。 也是那个时候,顾子祺厌倦了花楼,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花楼半步。 然,这还没完。 他这一连几夜没完没了,尽心尽力陪南渡国国君赶场子;却未想到,竟莫名其妙促成了国君的千里姻缘,这件事在顾子祺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七日出访期满,这位南渡国国君临走时,城里竟有近千民女子愿意嫁给他,愿意跟他去南渡国。 这下就连纪武帝都懵了圈。 纪武帝的头皮都在发麻,心疼国库不知要失去多少银子来为这位国君善后? 大家也无一不感叹这位国君好本事,无一不佩服那国君的雄风。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与那国君的雄风无关。 国君要实施他的播种计划,就需要田地,南渡国田地太少,且流失严重,国君便将主意打到了外面的良田上。 花楼和歌舞坊都是年轻女子最多的地方,无疑,这些女子就是国君心目中的良田。 这些女子大多都像浮萍一样,无家可归,无依无靠,她们的地位低下,对于王朝来说,可有可无,将这些女子带走,对王朝来说算不得什么损失。 国君相信,在那些王朝的皇帝面前,这些女子没有矿脉重要,那些皇帝陛下定能允许自己将这些女子都带走。 国君这些天赶场,并不是赶着和这些女子翻云覆雨,而是忙着说服这些女人跟自己走。 对那些女子来说,能去一个新的地方,过上新的生活,且有一个新的身份,不再低人一等,又何乐而不为呢? 城里不仅那些花楼、歌舞坊的女子,就连有些良家百姓家的女子,也有许多愿意嫁给这位国君,愿意跟着这位国君去南渡国的。 嫁给一个国君,至少能吃上一口饱饭,那些家境贫寒的良家姑娘,为了吃顿饱饭,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她们也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嫁给南渡国国君的阵营里。 再说,谁不想一夜暴富;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么多人里,她们坚信总有一个人,能成为国君真正的女人,且她们都对自己充满了希望。 纪武帝金口已开,覆水难收,忍痛割肉放了那近千名女子离去。 那一年,愿意嫁给南渡国国君的女子,队伍蜿蜒盘旋出城的时间整整用了两个时辰。 城里有人感叹,这真实名副其实的千里姻缘一线牵,这里的千里,说的就是那日出嫁的姑娘太多,排成了千里长队的意思。 那一年,纪国京都瞬间消失了三家顶级花楼,几家顶级歌舞坊。 那一年,纪国京都的大街上几乎没了普通人家妙龄女子的踪迹。 那一年,国库掏出了不少的银子为那些女子赎回卖身契。 那一年,这件事对顾子祺的打击颇大,他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他觉得近千人的妙龄女子离开了京都,这对纪国来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而他,就是这场笑话的制造者,若不是他呕心沥血,拼死拼活,恪尽职守,带那国君去各个花楼,歌舞坊赶场,又怎么会走那么多的妙龄女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一年,厉国和齐国也被南渡国骗去了不少的女子,大家大哥不说二哥,谁也没笑话谁。 只是,自那以后,顾子祺便不愿再听到南渡这个国家,更不愿提到南渡国君这个人。 这会子,纪武帝要顾子祺去出使南渡国,续签租赁合同,这对顾子祺来说简直是比吃了屎还难受。 知子莫若父,他的每一个孩子,纪武帝都观察在眼里。 他知道,无论这些年来,顾子祺做了多少荒唐事,又有多么的玩世不恭;都掩盖不了顾子祺他那颗骄傲且不服输的心。 纪武帝背着手,凑近顾子祺,问:“怎么,被南渡国君耍了一次就怕啦?连去他的国家吃喝玩乐一次都怕啦?没那个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站起来的勇气?” 他温突突的几句反问,激得那打骨子里要强的顾子祺当即就应下了这份差事,“不就是续个约吗?我岂会怕?你说什么时候动身,我去就是。” 果真,纪武帝这种温水激将法对顾子祺非常有用,纪武帝也趁热打铁,“明日你就动身,朕给你安排了左翼将军赵潜将军陪同,护你一路安全。” 冲动冷静下来的顾子祺,这会子也已经反应过来,原来父皇早就计划好了。 纪武帝说完话,便向顾子祺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顾子祺走向了看台,看台下,纪武帝来到了那炷香的面前,眼看香就要燃尽,他的另两个儿子却迟迟未归,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第181章 鹿死谁手 纪武帝背着手在香台前踱步,山风徐徐吹得那香灰四起。 香灰飘到纪武帝的脸上,他却浑然不知,依旧在那香台前踱步,忧心忡忡似在担忧着什么? 眼见香已燃入尾端,大皇子和九皇子都还未归来,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突地,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就连纪武帝也顿住了身子,负手看向马蹄声的方向。 只见一个身穿玄色紧衣的男子,快马加鞭来到了狩猎场。 那男子一身轻简,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累赘的装饰,就连三千青丝都是用一条不起眼的玄色锦带高束于顶。 男子五官并不突出,一张脸严肃且认真,看起来极为普通。 若不是纤尘认得这个人,知道这个人就是昨晚抱着自己在皇宫里飞檐走壁,几吸之间就将自己从纪武帝的含凉殿带到荣安宫的那个无影,怕是纤尘也会看走眼,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人。 “皇上,那女子中毒了。” 无影做事很谨慎,他向纪武帝拱手行礼时,故意用手挡住了嘴,这样一来,旁人便不能通过他的嘴唇看出他在说什么。 纪武帝眉心一锁,刻意背过背去,他背对着看台问:“可知中得什么毒?” “回皇上,那毒生得蹊跷,那女子开始是左肩,肩头红肿奇痒难受,接着红肿处就生出水泡,那水泡被抓破后发出难闻的恶臭味,而且,脓水所流之处,又会继续红肿,继续发痒,继续长出新的水泡,继续溃烂,若属下猜得不错,那毒应该是蝶翼八角针。” “左肩?” 纪武帝疑惑,想起了昨晚纤尘掀开过那个叫娟儿的宫女左肩的衣襟。 接着他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蝶翼八角针”这毒的名字,他知道“蝶翼八角针”正是用荧蝶的蝶翼和八角丁的毒针淬炼出来的毒素,此毒不致命却很折磨人。 旋即,纪武帝也放下心来,“若她中的真是‘蝶翼八角针’之毒,你不用惊慌,她一时半会死不了。” 纪武帝的脑子里瞬间闪出一个配方。 “你即刻回去,按一份醋兑三份水的比例,将兑好的醋水拿去给那女子擦拭溃烂处,这样可以缓解她的皮肤瘙痒,也可以防止她的皮肤继续溃烂下去。” “是,皇上。” 无影拱手一揖,旋即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无影离开后,纪武帝转过身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台上的纤尘,便又背着手来到了那炷香前。 按规矩,在香燃尽之前,参赛的人不能按时回场,便视为自动放弃比赛。 此刻,香即将燃尽,积压在香上的香灰突地被山风折断,只留下短短的一节香屁股,似尽未尽。 李公公走至响锣前,拿起敲锣的棒子,扬起手,眼看李公公就要敲响比赛结束的锣声,大家的心又跟着李公公扬起的手悬了起来。 不远处再次传来马蹄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又被那马蹄声吸走,就连李公公扬起的手都顿在了半空,看着那两匹马一路狂奔进了赛场才敲响了结束的锣。 回来的二人正是大皇子顾子昂和九皇子顾子琛。 这二人骑着马,一人手里都拽着同一只鹿,不同的鹿蹄子,各不相让。 他们身手还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不难想象,这二人定是交过手。 为什么交手? 想来也不难猜出,定是为了他们手里都拽着不放的那只鹿。 这二人,互看对方不顺眼,横眉冷对,互不相让,提着鹿便来到了纪武帝的面前。 “父皇,这鹿是儿臣先射到的。”康王顾子琛说。 “父皇,这鹿是儿臣射死的。”靖王顾子昂说。 这二人为了这只鹿,见了纪武帝连基本的礼仪规矩都给忘了,二人都尚未向纪武帝行礼,便忙着找纪武帝来论公断。 纪武帝也不生气,他何须与这两人生气? 他依旧背着手,云淡风轻地看了眼他们紧拽在手里,互不相让的那只鹿,又云淡风轻地看了看他的这两个鼻青脸肿的儿子,再云淡风轻地问了句,“你们近身搏斗啦?” 两个皇子,瞬间都低下了头,表示默认。 纪武帝轻笑一声,走至康王顾子琛的面前,围着康王转了一圈,手在康王的背上拍了拍。 “能放下一身内功,靠着一身腱子肉与你大哥近身搏斗,勇气可嘉,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纪武帝云淡风轻地问,语气平静的就像在问,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康王顾子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二人都发现了这只鹿,虽然这二人站在不同的方位;但是他们都向这只鹿射了一箭。 一人射中了那鹿的后腿,一人射中了那鹿的眉心。 因为这二人的箭,几乎是同时射进了鹿的身体里,谁也说不清,是谁先射中了这只鹿? 故此,这二人为这只鹿,鹿死谁手争论不休,到最后还动手打了一架,以至于差点耽误了这次狩猎赛的回程时间。 “父皇,这鹿……” 康王顾子琛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纪武帝便抬手向他摆了摆,示意他无需再说,以至于康王不得不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去把看台上,冉家那两个丫头给朕叫过来。”纪武帝对着李公公吩咐。 “是。”李公公得令便去唤人。 冉花楹强忍着腰酸腿痛,由婢女扶着来到了看台下,他看了眼顾子琛,差点被顾子琛的模样吓了一跳。 这顾子琛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丰神俊朗? 他的头发蓬乱的像鸡窝一样,而且发丝上还沾了枯草断枝,再看他的一身锦袍,早已褶皱不堪,背上还满是泥,好不狼狈! 很明显,这人被人按在地上胖揍过。 顾子琛的一张脸肿得估计连亲妈都要认不出来了,他的这副模样揪得冉花楹的心一阵一阵的疼,连自己的腰酸腿疼都忘了。 “琛哥哥,你怎么了?”冉花楹说着就抬起手,要去替顾子琛拈去头发上的枯草断枝。 顾子琛旋即就将冉花楹的手挡了去,“在父皇面前不得无礼。” 冉花楹这才发现自己僭越了,忙颔首向纪武帝请罪道:“父皇,是儿臣僭越了。” “无妨。”纪武帝很是大度。 纤尘在台上便看到这两个皇子是挂着彩回来的,她心里有底,只是走近后还是被这两位皇子挂在脸上浓墨重笔的颜彩惊得不轻。 别看那康王顾子琛狼狈不堪,这靖王顾子昂也好不到哪儿去。 靖王顾子昂衣服和发冠还算整洁,只那脸上鼻歪嘴斜,两只淤青的熊猫眼肿得老高,嘴角还挂着血,可见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见这两位姑娘都来了,纪武帝便问:“你们说说这只鹿,应该算鹿死谁手?” 两位姑娘齐齐看向那鹿,只见那鹿一箭射在后腿上,一箭射在眉心处,傻子都看得出来,一击毙命这鹿的是那眉心处的一箭。 冉花楹倒是聪明,她看了眼顾子琛背在身后的箭筒,发现箭筒里的箭,其箭羽与射在那鹿腿上的箭羽一模一样,冉花楹便能断定,这鹿腿上的箭是康王顾子琛射中的一箭。 她心里有了数,便向纪武帝深施一礼道:“皇上,儿臣觉得这鹿可算二人共同射死的。” “理由呢?”纪武帝淡淡的问,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冉花楹继续,“众人都知,鹿的警觉性很高,通常也没人能从正面射中鹿的脑袋,这鹿若不是腿上受了一箭不能动弹,这一箭……” 冉花楹指了指射穿鹿脑袋的那只箭,“又怎么有一击毙命的机会?” “你……”靖王顾子昂正要喷口而出,“你胡说八道。”话到嘴边,刚出一个字,就被纪武帝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纪武帝的眼神平静似水,没有半分的犀利,却依旧让靖王乖乖地闭上了嘴。 他接着看向纤尘,“纤尘,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既然被纪武帝点了名,纤尘当然也不便推辞,“回皇上的话,臣女觉得这鹿死谁手其实很简单,哪一箭毙命,这鹿就该归谁。” “理由呢?”纪武帝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纤尘先未开口,而是走向了那只鹿。 她蹲下身子看了看鹿腿上的箭,在鹿腿的伤口上也仔细看了看,接着又移步到了鹿的头部。 纤尘看到此鹿头部的一箭,忍不住唏嘘,感叹这射箭的人,手上的力道强度非常人能及。 只片刻她便起身回了话。 她向纪武帝深施一礼,指着鹿眉心处的一箭道:“回皇上的话,这一箭直接射穿了鹿的额骨,可见射箭人的力度够强够稳,若不是事先瞄准,精准射击,怕是难一击毙命。” “嗯。”纪武帝认可的点了点头。 纤尘转而看向顾子琛和顾子昂两位皇子,向两位皇子欠身一礼道:“二位皇子,纤尘大胆推测,这只鹿你们在发现它时,它还躺在草地上打盹对吗?” 没等康王顾子琛开口,靖王顾子昂先应了纤尘的话,“是。” 果真和自己推断的一样,纤尘唇角微勾,“那纤尘再大胆推测,你们的箭,看起来几乎是同时射入这只鹿身体里的对吗?” 顾子琛拧眉,“你怎知道?” “正如冉花楹所说,通常也没人能从正面射中鹿的脑袋,那是因为鹿头太小,且鹿的警惕性又太强,它们除了打盹的时候,其他时候它们的脑袋都在动,不是吃草就是在警惕四方,这样移动着的鹿头很难瞄准,故此,也很少有人射鹿的脑袋,能射鹿脑袋使其一击毙命的时候,唯有鹿打盹的时候,故此纤尘便有了这个推测。” 对于顾子毅这个问题,纤尘倒是难得将它答了个仔细。 接着,纤尘就转而看向了纪武帝。 “皇上,刚刚冉花楹也说了,鹿是警觉性很高的动物,若鹿的腿上中了一箭,且这腿上的一箭并不致命,它定当慌忙乱窜,快速逃离被围猎的地区。 这样一来,别说箭射中这只鹿的眉心,恐怕想再射这鹿一箭都不容易。” 第182章 鹿死谁手结果 纤尘顿了顿继续道:“故此,臣女推断,这鹿是先被射中了眉心,又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内被射中了后腿,所以这只鹿应该归射中此鹿眉心者得,而不是两人一起共有。” 纤尘当即就否定了冉花楹的推断,气得冉花楹贝齿紧咬,一双眸子怨毒地看向纤尘。 她的琛哥哥向来都是这狩猎赛上的第一名,她的琛哥哥也是纪武帝最疼爱的儿子,这个冉纤尘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皇上和琛哥哥的面,明目张胆地帮靖王? 冉花楹那充满怨毒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讥诮,一副你死定了的模样看向纤尘,接着那丝讥诮也化成了锋利的眼刀,带着怨毒射向了纤尘。 眼刀又杀不死人,还平白让人知道了你的心思,提前有了防范,纤尘觉得这样射人眼刀的人最傻。 她对冉花楹射来的眼刀并不在意,视若无睹,云淡风轻。 冉花楹觉得自己那狠命的一记眼刀如同射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半点的回应,不由得心里就生出了怒火。 在这样的场合,有怒那也得压着。 冉花楹压下了自己的七分怒,还有三分火,还是跟随着她的话语跑了出来。 她语气不善地问:“那为何不能是两只箭同时射中了这只鹿,导致了这只鹿的死亡呢?” 纤尘不语,她已经回答完了纪武帝的问题,纪武帝不再问,她便无需理会冉花楹的问题。 纤尘越是这样,那冉花楹心里的火气就越是更盛,“我问你话呢!”冉花楹终于没克制住自己,一时火气上窜,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个纪武帝,失了礼数,失了分寸。 “嗯嗯……” 顾子琛清了清嗓子,责备地瞪了冉花楹一眼。 旋即冉花楹就明白过来,是自己失了礼数,连连向纪武帝请罪道:“父皇,是儿臣失礼了。” “无妨。” 纪武帝就是那么大度。 一句无妨,轻飘飘的,彰显的却是无限的恩宠,这让冉花楹得意得翘起了骄傲的小尾巴。 她仰着下巴,得意且不屑地向纤尘翻了个白眼。 纤尘对冉花楹的白眼依旧视若无睹,风轻云淡,脊背笔直地站在那里,如仙似画。 纪武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不由的对纤尘高看了一分,只是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表露。 “纤尘,那你说说,为何不是两只箭同时射中了这只鹿,导致了这只鹿的死亡呢?” 纪武帝将冉花楹的问题复述了一遍,他也想听听纤尘的解释。 纤尘向纪武帝欠身一礼,礼数周全,不卑不亢,衬得那刚刚失礼被免罚而得意的冉花楹,有点像跳梁的小丑。 “回皇上的话,臣女也想过这个问题,故此臣女刚刚将射向那只鹿的两支箭和鹿身上的两处伤口都细细观察了一番。” 纤尘走至鹿旁,指着那鹿后腿上的箭道:“这箭射、入后腿的深度浅,想必射箭之人离这鹿比较远,故此将准心瞄在了鹿的后腿上,只为伤其腿,消减鹿逃跑的速度,给自己乘胜追击再继续补箭的机会。” 接着纤尘就弓下腰,将射、入鹿后腿的那只箭轻轻一提,就将箭给拔了出来,她将箭拿到手上用手指比了比,那箭上血痕的刻度很浅不足两指,足见这箭射得不深。 她又将箭拿到鼻前嗅了嗅,无毒草气味,在看那鹿伤口处的血液鲜红,说明此箭无毒。 纤尘这才继续回纪武帝的话。 “此箭,射、入鹿身见血的地方不足二指,且箭头无毒,说明此箭对这只鹿没有杀伤力,故此,这一箭对这只鹿来说不足以致命。” 纤尘又走至那鹿头处,指着鹿的耳朵继续:“鹿不仅警觉性高,且耳朵灵敏,即便打盹,它们的耳朵也是在听着四方动静,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明明看着鹿在睡觉,突地脚下踩断了一支枯树枝,也会将鹿惊醒吓跑的原因。” 接着纤尘又将刚刚从那鹿身上拔出的箭平举至眼前,她指腹摩擦着箭羽。 “此箭的箭羽齐齐向后倒塌,就像被疾风顺着方向吹过一样,说明此箭是从远处射向这只鹿的。 箭从远处射来,箭羽与空气摩擦会产生轻微的呼呼声,这个声音,鹿也是听得到的,鹿被惊醒,即便尚且来不及反应站起身来逃走,鹿的脑袋也会最先有所动作,这样一来,另一个人要想准确无误地射中鹿的眉心处,几乎不太可能。” “而这支箭?” 纤尘弓下身子照样将那射、入鹿眉心的箭给提了起来,她用力地拔了拔,那射、入鹿额骨里的箭无法拔出。 接着纤尘就蹲下了身子,指着鹿眉心处的这支箭道:“这支箭不仅射穿了鹿的额骨,且箭入骨三分,笔直地插、进了鹿的眉心处,箭的倒钩卡在额骨里无法拔出。” 她又拔了拔箭,未拔出这箭,又才站起身来,继续回纪武帝的话。 “射、入这鹿眉心处的这一箭,说明射箭人不仅手上的力道强,还说明那射箭的人离鹿的位置也很近,才能射出这样快、准、狠的一箭。 同时也说明了,在这支箭射、入这只鹿的眉心前,这只鹿还在打盹,它的脑袋没有半点的移动,否则这支箭就不会这么笔直地射穿鹿的额骨。 故此,纤尘觉得应该是这只箭先射、入鹿的身体里的。” 纤尘也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算不得完美,若有人存心要反驳还是能找出各种破绽。 于是,她又补充道:“皇上不是问臣女,这鹿死谁手吗?” 纤尘又提了提,那插在鹿眉心处的那支箭,“这箭一击毙命,即便是两只箭同时射、入了这只鹿的身体里,那也应该是这支箭要了这条鹿的命,故此,纤尘还是坚持认为谁的箭将这鹿一击毙了命,这只鹿便应该属于谁。” 纪武帝对纤尘的一番解释很是满意。 他背着手,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旋即看向康王顾子琛,“琛儿,你可觉有理?” 顾子琛羞愧地低下头,“父皇,纤尘说得有理,儿臣心服口服。” 服?他服个屁呀? 这狩猎场的林深处,往年那些皇子们从不涉足,大家都默契地在林子边缘猎些小动物回去交差便是。 今年不知他这个大哥抽了什么疯?竟然跑到林深处和自己抢夺起猎物来了? 其实大皇子何其无辜,若不是昨晚李公公来暗示他,今日的狩猎赛上,他必须拿第一,他又何必忍着膝盖上的伤痛跑到这林深处来,还给顾子琛打了一架,现在是伤上加伤。 今日的比赛,顾子琛已经猜到自己的比赛结果。 毫无疑问,这鹿若不能归自己,自己现在手上又无其它猎物,这次狩猎赛上,自己的成绩无疑是零。 零就意味着,他成了今年比赛的最后一名;零就意味着,他常年保持的那狩猎赛第一名的荣耀,顷刻之间瓦解。 零更意味着他今日的胖揍白挨了! 他故意放下内力与顾子昂近身搏斗,就是笃定父皇不忍见自己受伤,定会责罚顾子昂,定会毫无理由地偏袒自己。 然,他错了,今日他的父皇没有偏袒他,而是听了纤尘的分析,将鹿的归属判给了顾子昂。 他觉得自己今天很丢人,而这一切全都拜顾子昂所赐。 此刻顾子琛恨毒了顾子昂,恨不能将顾子昂满门抄斩,恨不能将顾子昂生吞活剥。 即便那人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哥哥,然,那又怎样?帝王家最不需要的便是这兄弟情,最淡薄的便是亲情。 挡我者死! 这是顾子琛深入骨髓的信念。 奇怪的是,顾子琛的心里一点也不怪纤尘,更不要说恨了,相反,他觉得自己今日在纤尘面前丢了脸,还有点不好意思让纤尘看到他的糗样。 也许,这就是固执单相思的人与一般人不一样的脑回路。 顾子昂没想到今日纤尘依旧还会帮自己说话,心里很是感动。 “谢谢纤尘姑娘。”顾子昂向纤尘拱手一礼,听得出来他的这声谢谢是发自肺腑的。 “靖王殿下客气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若射、入那只鹿眉心处的那支箭是康王殿下留下的,我也会坚持自己的原则——谁的箭将这鹿一击毙命,这只鹿便属于谁。” 纤尘的声音冷冷的,客气且疏离,听得靖王心里有点堵;不过康王听着反倒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今年狩猎赛真是爆了个大冷门,那个常年夺得大赛第一名的九殿下顾子琛,破天荒的拿了个倒数第一。 这个结果纪武帝好似很满意,一切都顺着他的计划进行着。 他虚眯起眸子,让人看不出他眸子里那算计得逞的愉悦。 “纳挞王子。”纪武帝唤了声纳挞王子。 纳挞王子来到纪武帝的面前,按照他国的礼仪向纪武帝深施一礼,“纳挞在,不知道皇帝陛下有何吩咐?” 纳挞王子行着礼,洗耳恭听。 “纳挞王子,我纪国与乌戎国百年交好,且友谊长青,按照规矩,我纪国派去出使乌戎国的皇子,只能是狩猎赛上拿得第一的皇子,今年就由我的大儿子陪同王子一同回到乌戎国,出使乌戎国如何?” 纳挞王子躬身一礼,“皇帝陛下的大皇子能来我乌戎国,是我乌戎国的荣幸。” 这会子,别看靖王现在肿眼皮泡的,听到父皇要派他出使乌戎国,心里简直就乐开了花。 他暗自庆幸,庆幸自己这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庆幸父皇看到了他的努力,庆幸父皇愿意给自己出使乌戎国的机会。 谁都知道,乌戎国是纪国最富有,最强大,且与纪国关系最好的附属国。 顾子昂觉得,他这次出使乌戎国,且能与乌戎国未来的国君纳挞王子一同前行,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他可以借机拉拢纳挞王子,若将纳挞王子拉为己用,日后自己启事若有乌戎国相助,那便是如虎添翼。 顾子昂为自己庆幸,为自己的将来庆幸,好嗨哟……他以为自己即将踏入人生的巅峰。 殊不知,他已经掉入了纪武帝精心为他编制的陷阱中。 第183章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按以往的惯例,狩猎赛后,大家便会在狩猎场上享用一顿野味大餐。 几日前,熙王顾子祺就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厨子,炊具一个都不会少,考虑到夜里扎营,就连营地的帐篷顾子祺都安排好了。 这次的狩猎赛,难得有这么多的人参加,纪武帝原计划今夜在山里狂欢一夜;但是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个狂欢便只能作罢。 纳挞王子也计划着,借这次狩猎赛的机会向八公主坦露心意,偏生计划没有变化快。 无影来报,那女子中了蝶翼八角针之毒,纪武帝放心不下,那女子是大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早已决定比赛完后即刻回宫。 就这样毫无理由,硬生生地说回宫,不仅显得突兀,还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于是,纪武帝将大皇子和九皇子为了争夺猎物斗殴一事,拿来做了文章。 他将顾子昂和顾子琛两位皇子唤到自己面前跪下,他的身子深陷入椅背,虚眯起眸子,捏着眉心,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两个现在饿吗?” 这两个皇子被纪武帝这没头没恼的一问,弄得有点懵圈,不知道纪武帝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人思忖片刻,默契的都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齐声答道:“不饿。” “不饿?”纪武帝重复了他们的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温怒。 他的身子离开了椅背,整个人凑向了跪在他面前的两位皇子。 “我看你们饿得很呢,饿狗扑食,为了一只鹿,两个兄弟大打出手,你们这是长本事了,朕平日里教你们的‘兄友弟恭’,这些你们都学到哪里去了?” 二位皇子心里一紧,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父皇这是要秋后算账,责罚他们私下斗殴一事。 “儿臣再也不敢了。”顾子琛说。 “回父皇,儿臣不饿,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顾子昂说。 别看两位皇子都是成年人了,在纪武帝的面前依旧像个小朋友一样,认起错来乖得很,快得很,深怕这错认慢了就激怒了自己这个父皇。 “嗯。”纪武帝轻嗯一声,他身子再次陷入椅背,偏着头,指腹磨、搓着下巴,神情兴味地看向这二位皇子。 “既然不饿,那就是吃饱了撑的,既然你两都撑得动手打架了,那今日你两也不必再吃任何东西了,回宫,去御书房里面壁思过。” “是,父皇。” 二位皇子在纪武帝面前哪有反驳的份?齐声应了。 这便是纪武帝,他巧妙地借大皇子和九皇子兄弟间大打出手一事,达到了他即刻回宫的目的。 纪武帝招来李公公,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回宫吧。” 他的这三个字,竟让人听出了无奈的悲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觉,毕竟这天下,有哪位老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与儿子之间大打出手的? 纪武帝的一句“回宫吧”充满了感伤,这让大家都觉得现在回宫是理所应当。 若此刻老人不吩咐回宫,还继续陪着他们在这里享用野味,强颜欢笑,小辈们的心里上也过不去。 一行人在纪武帝的带领下,又浩浩荡荡地回了皇城。 在回宫的路上,八公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纤尘,你觉得那纳挞王子怎么样?” 话闭,八公主就低下了头,搅着自己的绢帕,羞红着一张脸,不敢去看纤尘。 纤尘见那八公主,将头埋得低低的,便知她是在害羞,禁不住想笑。 这姑娘执意要与自己坐同一辆马车,不就是想找自己说道说道她的心上人吗? 她都害羞成这样了,又让自己怎么与她说道? 马车里,八公主坐在上首位,纤尘坐在她的左下方位。 纤尘挪了挪身子,将脸凑近八公主,心想,也是难为这姑娘了,来的路上一直忍着没问自己,这会子回程,她是终于忍不住了才问自己的吧? 八公主感觉到纤尘凑近了自己,心里更加的慌乱,天知道,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这般没羞没臊地将话给问了出来。 此刻的八公主更加的举措不安,她脚指头都扣得紧紧的,深深为她在脚上都捏了一把汗,她的头埋得就像要临刑的犯人一样。 纤尘没想到八公主竟会害羞成这样,她知八公主脸皮子薄,看她这害羞的劲,是不是又太薄了些? 纤尘也不开玩笑,斟酌着说词,中规中矩的说了她对纳挞王子的看法。 “今日的狩猎赛,纳挞王子第一个回来,虽然他打了不少的猎物回来;但是,那不是他的真实成绩,我相信若他放开实力去狩猎,今日的第一非他莫属。” 纤尘先对纳挞王子今日的成绩做出了肯定,这让八公主很欢喜,就像自己的成绩被人肯定了一样,禁不住唇上噙起了一抹甜甜的笑。 纤尘继续,“他游刃有余地控制着自己的实力,猎回来的猎物既不太少,又不太多,这样不仅保了乌戎国的面子,又全了主人家的面子,这说明他是一个知分寸,懂进退的人。” 纤尘刚顿了顿,就听见八公主轻声腼腆地追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是你三哥哥愿意交往的人,我相信你三哥哥的眼光,觉得他的人品应当不错。” 话说至此,纤尘突然想到了纳挞王子对纳雅公主说的那句话——你也是我的亲妹妹。 不得不说,这句话对纤尘的触动挺大。 纤尘听得出纳挞王子的那份无奈与悲伤,她懂纳挞王子心里的那份纠结。 她和纳挞王子一样,仇人就是自己的亲人。 谁不想手刃仇人? 但是,当仇人也是亲人的时候,这份仇报与不报都是苦。 纤尘知道,纳挞王子选择了放开仇恨,原谅纳雅公主,他能做出这种选择这让纤尘佩服。 这样的人定是心胸宽敞的,纤尘自问,自己还无法放下仇恨。 纤尘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想他应该是个心胸宽敞有包容心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一个姑娘将自己托付给他。” 接着纤尘的思绪飘远。 她在想,若姚氏母女此刻和自己握手言和,真心忏悔,自己是否也能放下仇恨? 这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姚氏母女别说真心忏悔了,就是让她们停手不再针对纤尘都难。 纤尘现在能做到采用温和手段,以见招拆招的方式来对付姚氏母女,就已算是全了这份亲情,否则凭她下毒的本事,要直接取姚氏母女的命不难。 “还有呢?”见纤尘半晌未语,八公主禁不住又问了出来。 纤尘收回思绪,见那八公主终于抬起了头,红着脸,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羞怯地看着自己,好似还在期待自己夸她的心上人。 纤尘就忍不住打趣道:“还有就是他人长得帅,丰神俊朗,剑眉星目,气宇不凡,仪表堂堂和你这位美若天仙的大美女绝配。” “讨厌,你竟笑话人家!”说着八公主就在纤尘的杨柳腰上掐了掐,她力道不大,便掐得纤尘腰间一痒。 “人家才不要听这些呢,人家想听听你说说他有什么缺点。”八公主继续道。 爆他人缺点? 这是一个既不道德又不讨好的事,这种事纤尘做不来,再说了,她对那纳挞王子也谈不上熟悉,又怎么知道他的缺点呢? 纤尘似笑非笑地看向八公主,眼里透着古怪,“他的缺点嘛。”她故意顿住,勾得八公主心痒痒,禁不住抬眼一本正经地看向她,期待她的回答。 八公主正经且娇羞的模样真好看,纤尘故意伸出手,用食指抬起了八公主的下巴,。 一本正经地打趣道:“他的缺点就是他很会偷,这一不小心就将一个天仙一样的美女的心给偷走了,子瑶你说对不对?” “就知道,你也没个正经的。”八公主羞愤,伸出手就在纤尘的腰间连着捏了几捏。 偏生纤尘最怕这捏腰之痒,连连求饶,“好子瑶,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捏了,痒真的好痒……” 原来纤尘怕痒? 八公主知道了纤尘的弱点,岂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她这会干脆十指全上,在纤尘的腰间游来搓去,弄得纤尘奇痒难受,不得不奋力反击。 这样一来,她们的马车就晃动得厉害,这让唯一骑在马上的皇子,跟在队伍后面的熙王顾子祺看到了这马车的异动,心生疑惑。 他不知马车里发生了什么,便打马靠近了纤尘她们的马车。 他的马刚走至马车前,他就听到八公主的求饶声传来,“好纤尘,放过我吧,别呀,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八公主在身怀武义的纤尘面前自然站不了上方,很快就败下阵来,这会子,车箱里八公主的求饶声,代替了纤尘的求饶声。 顾子祺听闻,他那雌雄难辨的脸上爬上了一丝疑云。 他心生疑惑,不知道纤尘和八公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心里一阵担忧,便弯下腰,用折扇将马车窗边的帘子掀开了一角,探过头往马车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堪入目。 旋即,顾子祺就放下了帘子,丢下一句,“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便匆匆打马而去。 第184 乱乱乱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束光不适时宜地透了进来,晃了人眼。 两位正在打闹的姑娘同时怔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那扇被掀开帘子的窗看去。 顾子祺的脑袋一闪而过,窗上的帘子又放了下来,隔了她们的视线。 她们只听见顾子祺丢给她们的那一句话,“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却并知顾子祺为何这样说。 二人互看了对方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这虎狼之姿不把人吓跑才怪! 想来那顾子祺定是误会她们了;不过她们这一上一下的姿势不被误会也难! 被顾子祺这么一打扰,两位姑娘也停止了打闹,规规矩矩坐回了自己的坐位,她们的马车也恢复了正常,不再东摇西晃得厉害。 只这时,顾子祺的心颇不宁静,跳动的厉害。 他掀起帘子正好看到纤尘骑在他的八妹妹身上,那二人的姿势暧昧,她们的双手都在各自的腰间游走,那手看起来就迫不及待的,似要将她们各自身上那碍人的衣服给撕碎了一般。 这画面好辣眼睛,简直让顾子祺挥之不去。 其实真的是顾子祺想多了。 八公主袭了纤尘的腰,纤尘奋起反抗也袭了八公主的腰,二人都怕那掐腰的痒。 八公主敌不过纤尘,两人疯着疯着也不知怎的就疯出了那虎狼之势。 两个姑娘这会子端端坐在马车里偷笑,“纤尘,你说我五哥哥会不会想歪了?” “应该不会吧?他知道我和你三哥哥要好。”纤尘道。 八公主摇头,“不,他八成还是想歪了,要不然怎么会丢下那句话?” 看来还是八公主了解顾子祺。 顾子祺现在不仅想歪了,还歪得离谱。 顾子祺现在正思忖,纤尘和他八妹妹之间,这问题是出在了谁的身上? 他坚定地认为,这问题是出在了他的八妹妹身上。 他的八妹妹常年待在深宫之中,难免寂寞,偶尔找女子互娱互乐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至此,顾子祺有了一个清奇的想法,他得替他八妹妹找个长得雌雄难辨的男子,将他八妹妹给掰直了。 想着自己明日就要出使南渡国,顾子祺更觉得此事拖延不得,于是觉定快刀斩乱麻。 马车回到宫中,纤尘刚挑开马车的帘子,李公公就过来了,“纤尘姑娘,皇上有请。” 纤尘下了马车,跟着李公公离去。 接着,八公主下了马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子祺一把拽住了手腕,“八妹,我有事要问你,你跟我来。” 就这样,八公主被顾子祺神神秘秘地拉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顾子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里没人后,才面带焦灼,一本正经很是严肃地问:“八妹,你告诉哥哥,你是不是……?” 那女人和女人的话,顾子祺不好开口,便做了个两根手指头勾拉在一起的手势。 偏生,那八公主看不懂这手势是什么意思,柳眉一蹙,杏眼圆睁,不解地看向顾子祺,“五哥哥,我是什么?你这手勾手又是什么意思?” 顾子祺心思一转,心想他八妹常年呆在宫中,不懂这民间的手势也是正常,于是又婉转地问道:“你是不是拉拉?” 八公主常年呆在宫里真的是个乖宝宝,她第一次听到拉拉一词,满脸、满眼都写满了无知,疑惑地问:“什么是拉拉?” 无意中八公主的声音拔高了些,吓得像做贼一样的顾子祺惊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东张西望,看了眼四周,确定四周依旧无人后这才放下心来,白了一眼八公主,埋怨道:“你就不能小声点?” 莫名受人一记眼刀,八公主心里小有委屈。 见八公主对民间那些黑话黑手势竟浑然不知,顾子祺也不再浪费时间,干脆直白地问:“你是不是喜欢女子?” 此话一出,瞬间八公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会事,看来他这个五哥哥还真是想歪了。 八公主不悦且认真地道:“五哥哥,你休要胡说八道,你这样说我,将我女儿家的名节放去了什么地方?” 话闭她便转身离去,行至两步又顿住脚,回头补充了一句,“我喜欢男子,今日是你想多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子祺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在回程的路上,他还想着,找个雌雄难辨的男子把他八妹妹给掰直了,没想到他八妹妹自始至终就没弯过。 顾子祺怎么也想不到,同在这片大地上,远方有一个国家的国君,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也想找个雌雄难辨的人去救赎他的妹妹。 不久后他的突然出现,无疑让那个国君眼前一亮,只是不知道,这对顾子祺来说是一场桃花劫呢,还是一场桃花运。 纪武帝下令,今晚在宫里设宴,故此,纳挞王子便留在了宫中,这会子正在顾子毅的荣安宫里。 纳雅公主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先回了驿站。 顾子祺风中凌乱后,清醒过来便也恹恹地去了荣安宫。 大家都聚到了荣安宫,唯独纤尘还没回来。 这会子,纤尘已经被李公公带到了含凉殿的一处密室里。 纪武帝站在密室的一处画前,望着画上的女子负手而立,那画上的女子,正是和纤尘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纤尘已经习惯,在这宫里看到和她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画像,纤尘也知道那女子不是师父,而是纪武帝的妃子——云妃。 “皇上,纤尘姑娘到了。”李公公来到纪武帝身边,弓着身子,恭恭敬敬的禀报。 “让她进去给那姑娘解毒吧。”纪武帝望着画上的女子,连身子都没转向纤尘。 哪怕是对着纪武帝的背影,纤尘在移步进另一个房间前,还是礼数周全地向纪武帝的背影欠了欠身。 纤尘跟着李公公进了房间,她又看到了一张和那位叫娟的宫女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禁不住一愣。 再一看,那姑娘被脚镣手铐束着,虽没受刑却甚是狼狈,她的左肩已经溃烂,旋即,纤尘就明白过来,这位姑娘才是那日,真正将她骗去思云殿的那位宫女。 “是不是你给我下了毒?”那女子问。 她见到纤尘就歇斯底里起来,一股脑地向纤尘扑去,她身上的脚镣手铐发出金属摩擦地板时沉闷的哗啦声。 那女子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有功夫在身,无影怕这女子伤到纤尘,便一脚踩住了地上移动的铁链。 铁链被无影踩住,便不能再随着那女子移动,同时那女子也被铁链拉停了下来。 眼看就要抓到给自己下毒的那个人了,却被这该死的铁链困住无法再向前一步,那女子气急败坏,张牙舞爪地挥向纤尘。 “是不是你给我下的毒?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子的声音撕心裂肺。 纤尘平静如水,泼墨般的眸子里古井无波,与那女子歇斯底里,张牙舞爪,咬牙切齿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纤尘瞟了一眼那个女子,她的眼神没在那女子身上多做停留,因为此刻她看到了自己的药箱,那是昨晚她遗忘在含凉殿的药箱。 这药箱能出现在这里,想来纪武帝也已经猜到,这姑娘肩上的毒是自己下的。 纤尘也不否定,“允许你害我,怎么就不允许我害你?” 她冷冷的,软绵绵的一句话,顿时让那女子一噎,半晌才回过神来,“我…我…我没有对你下毒。” 皇上猜得真准,这毒果真是这丫头下的,还真是一个有心眼的丫头,无影对纤尘竟伸出了些许的佩服。 “骗我私闯禁地,想让我丢掉小命,你心思里的毒可比我下在你肩上的毒致命。” 纤尘声音平静如湖,波澜不惊,看似漫不经心,却噎得那女子半晌说不出话来,羞愧地低下了头。 在纪武帝面前,纤尘收敛着自己身上的冷冽之气,没有一丝犀利,只无恐无惧地走到了自己的药箱前。 她的药箱暗有乾坤,一般人拿到这药箱也打不开,而且,纤尘看到这药箱却是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看来纪武帝还是很尊重人的,知道别人的东西不可轻动。 正因为如此,纤尘便心甘情愿随了纪武帝的安排,替那女子解了毒。 只纤尘在替这女子解毒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女子怀孕了? 这女子可是个宫女,宫女怀孕? 这事可不小。 纤尘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装聋作哑什么都没说,全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无影见纤尘已经将那姑娘腐烂的肩头涂完了药,便客气问道:“姑娘,这里是否已经完事?” “嗯。”纤尘点点头,“毒已经解了,她这肩膀最近几日不要碰水,很快便会好。” “那就请姑娘移步含凉殿吧。”无影向纤尘拱手一揖。 无影客气,纤尘自然也不会驳了无影的面子,“大侠,请。”纤尘客气道。 无影被纤尘这句大侠唤得一愣,非纤尘有意拍他马屁,是因为纤尘觉得无影的功夫高深莫测,非大侠莫属。 纤尘提着药箱,跟着无影去了含凉殿。 到了含凉殿,纤尘看到御榻上一个女子正躺在榻上,那女子的腹部中了刀伤,正是昨晚纤尘救过的那个娟儿姑娘,只是姑娘的这张脸已经不再是昨日娟儿姑娘的那张脸了。 榻上的姑娘年纪看起来和无影是同龄人,约莫三十出头,脸上线条秀美,面色清冷,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难得的美人。 “给红姑姑换药吧。”纪武帝吩咐。 “是。”纤尘应道,便开始替榻上的女子换药。 “影哥,扶我起来,我想看看这位姑娘。”榻上的女子突然开口道。 纤尘一顿,不知道榻上这女子在唤谁? 只见无影一个箭步就闪到了床边,将榻上的女子轻轻揽了起来,如护珍宝,“红妹,你别用力,小心扯到伤口。” 纤尘脑子打铁,竟转不过来,这躺在御榻上的女子竟不是纪武帝的女人??? 这女人和纪武帝的安卫,当着纪武帝的面如此暧昧,纪武帝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密室里还有一个宫女怀了孕??? 乱乱乱……好一个乱子了得!!! 第185章 红姑姑 纤尘心里暗自思忖,怪不得,昨晚她在给这位女子处理伤口时,无影看起来比纪武帝还要紧张,原来他们两才是郎情妾意的一对。 心里即便有再多的疑惑,这些事关皇家秘密的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本着不听,不问,不好奇,的三不原则,纤尘淡定地给榻上的女子处理着伤口。 那女子躺在无影的怀里,岁月静好,纤尘竟不忍去打扰他们的这份美好。 她处理伤口的手尽量轻些再轻些,不愿弄疼了眼前这个女子。 纤尘专注着替那女子处理伤口,那女子也专注地看着纤尘。 女子的眸光温和,她看纤尘,有着一种看晚辈的慈爱,也许纤尘让她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来,女子的嘴角竟噙起了一抹会心的笑。 “毅儿能有你在他的身边,是他的福气。” 那女子突然开口,纤尘清理伤口的手也突地顿了顿。 毅儿,这女子嘴里说的毅儿是顾子毅吗?如果是,那她和顾子毅又是什么关系? 纤尘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宝宝;但是与顾子毅有观的事,她又忍不住想要知道。 这女子究竟是谁? 纤尘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问号。 三不原则的警钟再次在纤尘的脑海里敲响,提醒着纤尘这里是宫里,皇家的事不该自己问的别问。 纤尘顿住的手,片刻后又继续替那女子处理着伤口,有条不紊,心无旁骛。 那女子很是欣赏纤尘的这份淡定。 换药期间,即便纤尘手上的动作再轻,也是会弄疼伤口的;但是那女子在换药期间,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似纤尘处理的不是她的伤口,她就那样默默地看着纤尘,看着纤尘替她换好药包扎好伤口。 “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吗?”那女子突然问道。 纤尘顿住,这才抬头看向那女子,那女子红唇虽失了血色,脸上也未施粉黛,有几分病态,一身素服,却依旧掩饰不住她骨子里的那份雍容矜贵。 纤尘浅浅一笑,“姑姑请说。” 关于这个女子的秘密,纤尘本想回去问顾子毅,这会子人家主动提了出来,纤尘自然不会驳了那女子的意。 “我是顾子毅的小姑姑。”那女子幽幽的道。 纤尘愣怔。 怪不得她能躺在这龙榻上;怪不得纪武帝看到受伤中的她,满眼都是关切;怪不得纪武帝看到她和自己的护卫在一起,一点也不吃醋,原来她是纪武帝的小妹妹。 纤尘毕竟从小在闲城长大,对纪国皇宫里的事知之甚少,她只知道此人是纪武帝的妹妹,那么她的身份就是公主。 纤尘连忙跪下,向那女子行礼,“臣女纤尘,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这里没有公主,那个公主在十年前已经死了,死在了一场大火里,我现在只是红姑姑,毅儿的红姑姑,你也随毅儿叫我红姑姑吧。” 女子话里话外都透着故事。 关于这个女子的故事,纤尘不便在这打听,反正有顾子毅在,来日方长,纤尘相信若她想知道,顾子毅定是会告诉她的。 “是,红姑姑。”纤尘乖巧的应着,也已改了口。 “果真是个不一样的姑娘。”红姑姑对纤尘很满意,她将头又幽幽地转向纪武帝,“二哥,纤尘这个姑娘我很喜欢。” 纪武帝宠溺的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喜欢就好,我以后让纤尘多来陪你就是。” 话毕,纪武帝旋即又变了脸色,“如果下次,你再这样固执己见伤了自己,别说纤尘了,我连毅儿都不让你见。”他嘴里埋怨着,眸子里却全是疼惜。 纤尘心思一转,听他们的一席话,难道是这位红姑姑自己要冒充那个叫娟儿的宫女?还自愿挨了那一刀?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纤尘不由地又看了眼红姑姑,只见红姑姑的嘴角勾起了一轮上弦月,露出雪白的皓齿,眸子如星子般闪着光,清亮璀璨入心。 “知道了二哥,不会有下次了,我和无影还要去周游列国呢,放心吧,我的命我惜着呢!” “惜命就好!”纪武帝故作温怒, 纤尘知道红姑姑之所以这么做,定是有她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定与皇后和大皇子有关。 纤尘也隐隐感觉到,纪武帝在筹谋着什么? 她不想将自己卷进纪武帝的筹谋里,故此,纤尘找了个借口抽身离去。 “皇上,瑞王殿下该换药了;红姑姑的伤,臣女已经处理好;臣女该回去替瑞王殿下换药了。” 纪武帝就没见过这么沉得住气的小姑娘,禁不住开口问:“你就没什么好奇,想问朕的吗?” 他这样开诚布公的一问,倒是有几分坦荡,这让纤尘很是意外,纤尘心思百转,最后还是决定置身事外。 纤尘忽闪着眸子,眸子里透着一份不谙世事的清纯,“有,皇上,我的药很贵的,这诊费皇上准备是什么时候结?” 纪武帝先是一愣,旋即就被纤尘逗乐了。 “呵呵呵……” 纪武帝大笑两声,他知纤尘是何意,更欣赏纤尘的这份聪慧,“回去吧,今晚宫里设宴,不要迟到了。” “是,皇上。” 纤尘背着药箱离开了含凉殿,如释重负。 待纤尘走后,躺在无影怀里的红姑姑感叹了一句,“她真聪明。” 因为红姑姑就是易容成宫女娟儿的那个人,她自然知道关于纤尘通过荧蝶粉找真凶的事。 “她这又何尝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无影道。 纪武帝负手而立,看着早已没了纤尘身影的门口发呆,对无影的话倒是没有多大的反映。 红姑姑却不一样了,她秀丽的脸上黛眉微蹙,转过脸看向自己的爱人问:“为什么?” “那丫头鬼机灵,心眼子多,谁也没想到除了荧蝶粉,她还对那个宫女娟儿下了蝶翼八角针,若不是她给那个宫女娟儿下了蝶翼八角针之毒,今日就不会下密室看到娟儿,更没有机会见到你,她想置身事外怕也难了!”无影解释道。 无影的一番解释,听得红姑姑心里一紧,不由得替纤尘担心,“二哥,你不会要对她做什么吧?” 红姑姑知道那个宫女娟儿牵涉的事重大,她还真有点担心,他的二哥会为了顾全大局而对纤尘不利。 “不会,她是毅儿的心上人,有些事她迟早会知道,就等毅儿去告诉她吧。”话毕,纪武帝也离开了含凉殿。 纤尘踏出含凉殿,迫不及待地往荣安宫赶去,她想快些找到顾子毅,她想问问顾子毅关于红姑姑的事,却没想到,她刚踏进荣安宫的门,就看到荣安宫的院子里有好多好多的人。 纯王顾子磊,小皇孙,熙王顾子祺,八公主顾子瑶,乌戎国王子迪丽纳挞,还有灵曦郡主。 司徒灵曦也来了?这让纤尘有点意外,纤尘还以为今晚的宫宴参加的人只有今日参加了狩猎赛的人呢。 自然,即便纤尘脑子里有无数个小问号,等待着顾子毅来解惑,此刻她也什么都不能问了。 灵曦郡主见纤尘回来了,便热络地迎了上去,“纤尘,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呢!” 接着她欢快地挽起了纤尘的胳膊,将嘴凑近了纤尘的耳朵,神神秘秘地道:“纤尘,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的哟。” 看灵曦郡主神神秘秘的样子,纤尘禁不住问:“什么好东西?” 灵曦郡主看了看四周这么多人,当然不好意思说她给纤尘带来了丰胸的佳品——木瓜干。 她只是向纤尘眨了眨一只眼睛,像眉眼,又不是眉眼,带着些许的神秘道:“我把它交给赵家婶子了,过会你去问赵家婶子吧,反正是好吃的。” 纤尘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将背在背上的药箱放了便和大家坐到了一起,寒暄起来,直到晚宴开始。 今日的晚宴其实也算是场践行宴,宴会上赵潜将军也在。 纤尘本是不认识这个赵潜将军的,他是灵曦郡主的异兄,是司徒王爷的异子也是王爷最得意的弟子。 灵曦郡主今日就是跟着赵潜将军进的宫。 她在纤尘面前将她这位异兄从头到尾夸了又夸,夸得神采飞扬,不知道的还认为,灵曦郡主是在夸自己的准丈夫呢。 宴上,纪武帝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宣布熙王顾子祺与赵潜将军出使南渡国的事。 此话一出,全场知晓当年之事的人,无一不向熙王顾子祺投去同情的目光。 他们都知道当年熙王顾子祺,日夜兼程,累死累活,带着南渡国君赶场子的事。 他们也都知道,那件事是熙王顾子祺的心结,这么些年来,也没人会在熙王面前提及,却未想到,今日纪武帝会派他去出使南渡国。 面对众人同情的目光,顾子祺也只有挠着脑袋尴尬地受了。 第二件,便是宣布大皇子顾子昂出使乌戎国一事,陪同大皇子一同出使乌戎国的人便是冉羽涅。 殿上觥筹交错,因大皇子和九皇子此刻正在御书房里受罚,大皇子无法接受众人的祝福,更无法去欣赏众人恭维的目光。 殿内的冉羽涅却是照单全收了,谁都知道乌戎国与纪国常年交好,出使乌戎国就是一趟拿着公款,吃喝玩乐的美差。 今年纤尘还特别出息,得了一块乌戎国的“乌金羽令”,冉羽涅觉得自己可以找纤尘拿这“乌金羽令”住进乌戎国的王宫里。 他这次出使乌戎国,没住驿站而是住在了乌戎国的王宫里,回来还不够他使劲臭屁显摆的? 只是,纤尘手上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拿。 明日,使节们就要出城离京,这事看起来好似有点仓促;其实纪武帝早就安排好了。 赵潜将军在半个月前就得到了通知,且还吩咐副将先行,将兵力调至边关。 至于为什么要先调兵去纪国与南渡国的边关? 纪武帝的回答很简单——“若不能与合理的价格购买资源,那就用合理的武力掠夺资源。” 反正,纪武帝对矿脉后续的开采权志在必得。 第186章 谈休庄姨娘 至于冉羽涅。 他在品瓜宴后的第二日,便收到了纪武帝的通知,纪武帝安排他今年陪送乌戎国的使节一同前往乌戎国,代表纪国出使乌戎国。 别提冉羽涅在接到出使乌戎国这个任务时,心里有多欢喜,这可是他第一次出使乌戎国。 也是至那时起,冉羽涅就打起了纤尘手里那乌金羽令的主意,他一直想找纤尘借那乌金羽令。 无奈,顾子毅受了仗刑,纤尘长期留在宫里替顾子毅治伤,他们父女俩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又都被旁的事给耽误了,故此,冉羽涅一直没有找到向纤尘开口的机会。 今晚的宴会,是冉羽涅找纤尘借乌金羽令最后的机会。 夜空星光璀璨,宽敞的太和殿里烛火通明,夏夜的百里香随风送入殿内似有若无。 淡淡的很是好闻。 殿内气氛比较活跃,人影穿梭,推杯换盏间宴席已经进入尾声。 这会子,微醺的冉羽涅,手握酒杯摇摇晃晃来到了纤尘的面前,他扶着纤尘的肩头,缓缓坐到了纤尘的矮几边。 他喝了个满脸通红,人还未开口,酒气先扑了纤尘的鼻。 借着酒劲,他开门见山,“纤尘,将你的乌金羽令借给为父一用?” 这便是冉羽涅,自私得只会关心自己的事,他对纤尘没有多余的寒暄,更没有嘘寒问暖,哪怕是虚情假意的装装样子也没有。 纤尘屏了呼吸,端起酒杯喝尽了一杯酒,用这纯正的酒味压了冉羽涅喷来的酒气。 “可以,但是父亲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她的声音温和,不紧不慢却异常坚定。 冉羽涅蹙眉,警惕地问:“什么条件,你想为父做什么?” 纤尘听出了冉羽涅的紧张情绪,唇角微勾,嫣然一笑,只那笑没有蔓延至眼底,她的那双眸子依旧如寒潭一样,无波无澜。 “父亲莫要惊慌,你也知道韩姨娘如今怀了孕,她这个孩子生得出,生不出,还是个未知数。” 此话一出,冉羽涅当场就急了,“你什么意思?韩双双可是你带回来的人,你竟这样咒她?” 冉羽涅现在可当韩双双是个宝,多少年来,他都没有机会出使过乌戎国,今年他娶了韩双双便有了这次机会。 冉羽涅觉得,那韩双双真是一个能给他带来福气的人。 一个能给自己带来福气的人,如今又怀了自己的孩子,且这个孩子还极有可能是个儿子。 因为老话说“酸儿辣女。” 韩双双这些天天天嚷嚷着要吃酸的,酸梅、酸杏、酸汤鱼……这些个酸货她没少吃。 这会子,纤尘竟说他这个儿子,生不生得出来还是个未知数?这让冉羽涅能高兴吗? 此刻,若不是在这大殿上,冉羽涅强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看他眸子里那毫不掩饰的狠厉,怕是早就要向纤尘愤然动起手来。 纤尘看着冉羽涅忍着怒火,不好发出来,握着酒杯的手用力得都失了血色,只觉得这人可笑。 禁不住暗讽,冉羽涅喝了点酒,受了点吹捧,来找自己借东西,竟然忘了带上他的脑子? 他忘了带脑子,无妨,她提醒他就是。 因为,纤尘也有自己的目的。 “父亲,你既然知道韩双双是我带回府的人,你觉得二娘会喜欢她妈?会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纤尘反问,看了眼眸光变得深邃的冉羽涅。 接着她继续,“父亲可不要忘了,二娘不仅懂药理,还是个有手段的人,父亲这一趟出使乌戎国,一走就是一月有余,在这段时间里,谁来护韩姨娘和她肚子里那孩子的周全?” 纤尘一句话,一针见血,像一盆冷水从冉羽涅的头顶浇下,浇得冉羽涅一个激灵,醉意中的脑子也全然清醒了过来。 这段时间,姚氏对韩双双极好,大鱼大肉毫不吝啬地给韩双双送去,每日早晚还按时让人送来蜂蜜甜水给韩双双喝,说是补身子最好。 府里这段时间其乐融融很是和谐,也正是因为这份和谐,让冉羽涅都差点忘了姚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纤尘一语点破,冉羽涅猛然清醒,对于一个懂药里,心也狠辣的姚氏来说,她若要害韩双双,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此刻,冉羽涅的心都悬了起来,他心里真没底,不知道待自己出使乌戎国回来后,是否还能看到一个平平安安的韩双双? “你的意思是……?”冉羽涅问。 纤尘没有即刻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徐徐诱之。 “父亲,我虽然提议让二娘来照顾韩姨娘的饮食;但是你也知道,要让一个孕妇滑胎,手段不仅仅只有下毒这一种,你说对不对?” 冉羽涅听着,点了点头,继续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父亲,你既然已经将庄姨娘被阴煞之气入体,对韩姨娘怀孕不利的话说给了韩姨娘听,还要韩姨娘尽量避着些庄姨娘,你可有想过,韩姨娘院子里的下人都是二娘的人?” 冉羽涅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懊悔自己怎么将这等子事给忘记了,他当初对韩双双说话时,怎么就没避着点她院里的那些下人? 冉羽涅就像只吃了根长豇豆的癞蛤蟆,一颗心悬吊吊的,卡在嗓子眼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难受得很,禁不住沉下了一张脸。 纤尘将冉羽涅脸上的变华看在眼里。 她继续诱导,“父亲,你也知道你这一走时日不短,你走了,万一有人使了什么手段,将韩姨娘的孩子弄滑胎了,顺理成章就将责任推到庄姨娘的阴煞之气上,庄姨娘岂不是很无辜,韩姨娘岂不是很可怜?还有那未出的带孩子岂不是很可惜?” 纤尘一连几个感叹,叹得冉羽涅的心更加的慌了,脸色也更加的沉了。 “父亲,女儿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女儿更担心的是,若有心人知道庄姨娘受阴煞之气入体,会连累冉家的子嗣,便借机做手脚,让冉家以后真的再无所出,那才是大事呀!” 纤尘说得痛心疾首,冉羽涅听得心里越发的没底,一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他陷入了沉思。 冉羽涅越想,越觉得这段时间,庄姨娘的行为有些古怪。 庄姨娘平日里都将自己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并不多出来走动,最近这段时间,她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在自己的书房里? 难道真的是姚氏知道了什么?已经有了初步的动作?冉羽涅的眉头刻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天地良心,姚氏目前还真不知道此事。 韩姨娘突然怀了孕,若韩姨娘真给冉府添了男丁,她这个嫡妻膝下无男丁,保不准以后冉羽涅会宠妾灭妻。 姚氏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于是,她才逼着庄姨娘去勾引老爷,要庄姨娘也想办法和老爷再睡上几觉,要她也怀上孕。 姚氏的命令,庄姨娘不敢不从。 庄姨娘虽是冉府的妾,却不是良妾,是没有官府登记照册的贱妾,在冉家,她最多就只能算是个和主子睡过觉的下人,她的卖身契还在姚氏的手里。 庄姨娘不敢违了姚氏的意,又不想再与冉羽涅发生那肌肤之亲,于是,她每次都端着茶水去了冉羽涅的书房,做个样子给姚氏看。 她端茶进入书房,却从不与冉羽涅多说一句话,放下茶水驻足片刻便走。 庄姨娘的这一反常行为,更让冉羽涅感到如芒在背,怀疑姚氏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布局? 那个白胡子老道的话——“庄姨娘若不离开冉府,那他难有儿子。”再次浮现在冉羽涅的脑海里。 冉羽涅的脸上,有了明显的不安。 他已步入中年,人生即将达到巅峰,他的丰功伟业若没个儿子继承,若没个子孙后代歌颂,那他争取来的这一切到最后不都是一场空? 冉羽涅坚定了休掉庄氏的决心;只那庄氏是姚家的人,自己要休掉庄氏,必要姚氏同意才可。 庄氏是姚氏专门迎进门,替她生儿子的,自己要休掉庄氏,姚氏岂会轻易同意? 冉羽涅一筹莫展,眉头深锁,脸上愁云密布,心有千千结。 看到冉羽涅那都愁成了苦瓜的脸,纤尘便知道时机到了,此刻不趁热打铁,还等何时? 她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酒杯放到矮几上。“父亲,我的要求很简单,为了韩姨娘,也为了冉府未来能添上男丁,休掉庄姨娘。” 冉羽涅咽了咽口水,纤尘的一席话,句句说到他的心坎上,尤其是她那句“为了冉府未来能添上男丁”简直就说进了他的心窝子里。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和纤尘,他们父女两竟还有这般齐心的时候。 冉羽涅无奈地捏了捏眉角,一副很是头痛的模样,“这事谈何容易?你二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女子嫁人从夫,你只管写休书,二娘那里我来做工作。”纤尘的语气平缓,没有任何承诺,却听得冉羽涅眼前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现在没有,走一步看一步,总归是想得出来的,你且先将休书给我便可。” 纤尘知道冉羽涅多疑,若她现在说,她已经想好了办法,势必那冉羽涅就会怀疑她是不是将此事筹谋已久? 他就会去猜测她这样做的目的,这样反而容易将事弄巧成拙,前功尽弃,故此,纤尘给了冉羽涅一个不却定的答案。 “我将休书给你,你就将乌金羽令借我吗?”冉羽涅问。 看来,冉羽涅这是同意修掉庄姨娘了。 “是。”一个字,纤尘回答的斩钉截铁。 冉羽涅心情大好,他虽没有大笑出来,脸上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拂面喜洋洋。 他没有片刻的犹豫,“我将庄姨娘的休书写与你就是,不过你拿到休书后,还是尽快将庄姨娘弄走,不要让她损了双双肚子里的孩子,我想要个儿子可不想再要个女儿了。” “嗯。”纤尘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真想怒问冉羽涅,女儿又怎么了??? 第187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纤尘的心情不悦,周身的寒气开始凝结,似要霜降。 是呀,女儿又怎么了? 他冉羽涅若不靠着女人能有今天?他不靠着冉花楹与康王结了亲能有今天? 纤尘克制着自己想怼人的冲动,为了庄姨娘,她今日不能与冉羽涅翻脸。 殿内烛火暖黄,掩了纤尘眸里的那份寒意。 她在心里叹息。 叹息庄姨娘虽也算是与冉羽涅同床共枕的伴侣;但是她在冉羽涅的心里竟没有半点的分量,否则她就没那么容易让冉羽涅休掉庄姨娘了。 纤尘又想到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对于冉羽涅来说,不就是失去了可利用的价值,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最后才落得个被逼死的下场吗? 姚氏若没了家族的庇护,韩双双若不能给他生个儿子出来,纤尘很难想象冉羽涅是否还能像现在一般宽容着姚氏,爱着韩双双? 纤尘沉默,心思百转,觉得冉羽涅是个自私得可怕的人! 女人若嫁了这样一个自私的男人,像庄姨娘那样及时抽身,选择离去,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见纤尘沉默不语,冉羽涅开了口。 “明日出行前,我将你庄姨娘的休书给你,善后的事你自己去做,我不管;但是,我给了你休书,你就将乌金羽令借我。” “好,你可以走了。” 为了庄姨娘,纤尘强压住了自己内心的火气,没有怒怼冉羽涅,但是她心情不悦,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声音冷冽,没有半点的温度,听得冉羽涅心里发堵。 冉羽涅只觉得纤尘脑子里有病,开始还好好的,这会子不知她抽了什么风?说翻脸就翻脸。 一句话,堵得人心慌,气死人不偿命,他便也拂袖而去。 宴会已经结束,纤尘准备与顾子毅一起回荣安宫,见纳挞王子与顾子毅还相聊胜欢,纤尘不忍打扰留就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等着顾子毅。 “纤尘,你跟我走,我有事想问你。” 腮上染上了桃花色的顾子祺,拽着纤尘的胳膊就将纤尘往殿外拉。 纤尘跟着顾子祺来到了太和殿外的御花园里。 夜,将御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都涂上了一成墨色,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着,衬得那墨色更是格外的深沉。 借着酒劲,顾子祺终于问出了这几天来,一直压在他心里的疑惑,“纤尘,你是怎么私闯了思云殿,而没被父皇惩罚的?” “谁说纪武帝没惩罚我啦?本姑娘的膝盖现在都在疼好不好?”纤尘在心里嘀咕着,却没说出来。 她知道,思云殿是顾子祺心里真正的结,纤尘不忍心在顾子祺面前,拿思云殿来打趣。 这段时间,纤尘已在顾子毅那里了解到,关于思云殿的一些秘密,当年,纪武帝在思云殿杖毙的那个妃子,就是顾子祺的母妃。 纤尘回忆着纪武帝当时说过的话,斟酌着说词,一本正经地回了顾子祺。 “皇上说,他以前杖毙了一位私闯思云殿的妃子,他现在很后悔,后悔当初的冲动;于是,皇上后来便决定,只要闯入思云殿的人不是故意为之,且没有故意破坏思云殿里的东西,他便不再那么冲动严惩闯入者。” 纤尘尽量还原着纪武帝的话,她没加一丝一毫的个人意见,就是不想对顾子祺有任何的误导。 纤尘想,也许纪武帝在对自己说这番话之前,就猜到顾子祺会来问自己,估计纪武帝也不想自己胡乱引导熙王吧? 那顾子祺,一手持壶,一手持杯,双手半抬愣怔在那好半晌,似不敢相信纤尘说的是真的。 他的眸子里已经酝酿出水雾,摇晃这身子靠近纤尘两步,似要看清纤尘的表情是否真实。 他悻悻地问:“你说的这些,真的都是他说的?” 顾子祺虽还穿着那身骑射装,却依旧给人一种轻纱漫舞衣决飘飘似谪仙的气。 看来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比如顾子祺身上的谪仙气,而他身上的玩世不恭,不过是他故做出来的掩饰罢了。 “是。”纤尘回答的很坚定。 接着她补充道:“皇上知我是被骗入思云殿的,闯思云殿不是我主观而为之,就免了我的重罪,只罚我跪了御书房。” 百感交集的顾子毅,低喃着,“母妃,他还记着你呢母妃,他说他后悔了你听到了吗?” 此刻的顾子祺还不知道,他母妃的真正死因并非是私闯了思云殿,眼泪已经模糊了他的眼,悲伤从他的眼里涌出。 他仰起头,张开嘴,将壶里的酒一股脑儿地往自己的嘴里灌。 那酒从他嘴里溢出,流过他的脖颈,打湿了他的衣襟,那伤心的泪也从他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襟。 不多会,他的衣襟被打湿了好大一片,他的脸上也满是水渍,分不清是酒还是泪。 一壶酒,喝一半,撒一半,很快顾子祺手里的酒壶就空了,他晃了晃空空的酒壶,举起酒壶继续仰头往自己嘴里倒。 只那壶里已然没了酒,他便醉态迷离地将酒壶抛去了身后。 他步履不稳摇晃着身子,双手搭在纤尘的肩头上,醉眼朦胧地看着纤尘,“纤尘,没酒了,走,我们再去拿点酒来。” 纤尘知道顾子祺这是想起了他的母妃,知道他心里苦,更知道他想将自己灌醉;但是,明日顾子祺就要出使南渡国,今晚他醉不得。 “你若想醉,等你出使南渡国回来后,我再陪你,今日不行,走吧,我扶你出宫。” 说着,纤尘就将顾子祺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给拿了下去,挽起了顾子祺的一只胳膊。 顾子祺看了眼纤尘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苦涩一笑,“我没醉,放心……” 一句话还没说完,顾子祺眼皮一番,闪过一瞬的白眼仁,旋即,他的上下两个眼皮就紧紧地合在了一起,一个趔趄整个人就要往后倒去。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幸得纤尘扶着顾子祺,他才幸免一难,没有直接栽倒在这御花园里。 醉酒的人身子特别沉。 纤尘这个小身板,还真将醉得像一滩烂泥一样的顾子祺搞不定,幸得顾子毅和纳挞王子突然出现,才解了纤尘的围。 顾子祺醉酒,纪武帝特批了一个寝殿,供他休息。 因明日就要出发,出使南渡国,灵曦郡主和赵潜将军早早出了宫,回了王府。 纳挞王子和顾子毅,将顾子祺扶进寝殿休息后也离开了皇宫。 他和八公主进展得挺快,八公主已经收了纳挞王子的定情信物——那条红玛瑙玫瑰项链。 他们还约定,三个月后,纳挞王子便来纪国迎娶八公主。 看样子,这两人私下没少找机会见面。 纤尘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在马车里可没说纳挞王子什么坏话,要不然,待他以后与八公主成了亲,他们二人一交底,不恨死自己才怪。 考虑到大皇子顾子昂明日就要出使乌戎国,纪武帝便没有罚他们在御书房里面壁到天明,而是宴会结束后就放了他二人离去。 夜已深,大家都已入眠。 靖王府里,王爷和王妃的卧寝里,灯也是闭着的,然,房间里却没有他们的人。 他们进了密室。 密室里烛火昏黄,二人坐在密室里的石桌上密谋。 靖王是个很谨慎的人,早早就在自己卧寝的后墙开了一处密室,就是为防止府里有旁人的眼线,将自己的秘密听了去。 他与王妃有什么重要的话,都在这密室里说。 “王爷,宫里的人来传了话,说御医还没赶到,娟儿就咽了气,连夜被丢去了乱葬岗……” 靖王妃顿了顿,她话还没有说完,靖王便忍不住插话道:“那你可有派人去乱葬岗查验?” “派了,派了,我已经派深叔去乱葬岗看过了,深叔确认,那人确实是娟儿。” 靖王玄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连带着,他的眉心也舒展开来。 “我的那一刀就是寻着她的命门去的,看来父皇还未来得及在她身上问出我们的秘密。” 靖王妃也重重地舒了口气。 “那倒是,若事情败露了,父皇定不会只软禁母后,还派你去出使乌戎国。” 接着靖王妃将一个锦盒推到了靖王面前。 “王爷,这次出使乌戎国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若能将纳挞王子也拉入咱们的阵营里,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我给你备了礼物送给那纳挞王子!” 靖王将锦盒打开了一条缝,往缝里看了一眼,旋即又关了起来。 “送给他这个东西,是不是太贵重了?” 靖王妃嫣然一笑,“这东西和江山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这靖王妃和靖王一样,都是有野心的人,为了谋取纪国这份江山,他们算是狼狈为奸,情投意合。 靖王心情大好,“有了这个东西,不怕不能将他给拉到我们身边。” 接着靖王起身,走至王妃身边,将坐着的王妃揽入自己腰间,“还是我的王妃懂我。” 靖王妃顺势就圈住了靖王的腰,将脸贴在靖王的身上。 “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母后今日被解了禁足,是太后解的,听说是太后不想管理后宫的事,就解了母后的禁足,父皇拗不过太后,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过问。” 靖王捧起靖王妃的脸,指腹在靖王妃的唇边轻抚。 “真是天助我也,这样一来,我们又可以按原计划进行,将舅舅培养出来的死士送进宫去。” 靖王妃缓缓起身,圈住了靖王的脖子,伸出香舌,舔了舔靖王磨砂在自己唇边的指头,表情妩媚,眼神勾魂。 用那娇滴滴,滴滴娇的声音说道:“王爷,这事老天都在助我们呢!你岂能不成大事?” 靖王眸子里闪出君临天下的喜悦,旋即充满爱恋地看了看自己的王妃。 哈哈哈…… 他大笑着,将王妃打横抱在了怀里,出了密室上了床。 这一夜,靖王和靖王妃同床共梦,都做起了君临天下的春秋大梦。 只是他们的梦,都做得太早,太不真实。 第188章 出使离开京前 次日,天刚微明,宫门刚开。 纤尘便踏着天边的鱼肚白,伴着晚归的星子回了冉府。 冉府里早已忙开了锅,一府的主子下人们都围在雅兰院里打圈圈。 雅兰院里,老太太和庄姨娘根本插不上话,都是姚氏在为冉羽涅张罗。 韩双双被老太太护到了身边,深怕那些下人们毛毛躁躁冲撞到了她,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姚氏指着地上一个红木箱子,对冉羽涅说:“老爷,你看,那红木箱里面全是书,你带在路上,无聊的时候也好翻翻解解闷。” 接着,她又指着另一个檀木箱子,“老爷,那檀木箱子里全是妾身给你准备的衣服,乌戎国早晚温差大,我还给你准备了两件裘氅,夜里寒凉好用。” 指完了檀木箱子,她又指了指檀木箱子旁的一个布袋子,满脸堆着殷勤。 “老爷,妾身知道你喜欢吃咸鸭蛋,妾身还特地给你准备了三十个咸鸭蛋,保证个个翻沙流油,你呀,想吃的时候就拿来解解馋。” …… 总之,姚氏给冉羽涅准备了大大小小一大堆的箱子和包裹,好似要将这个家,都要替冉羽涅给搬去了乌戎国。 姚氏还特地为冉羽涅这次出行,准备了几个空箱子,方便他回程时,装些给亲戚幕僚们带回来的礼物。 前些日子姚氏因为姚青松中毒一事,弄得和自己大哥家的关系很僵,尤其是她大嫂,几乎不再搭理她。 那件事也让她在姚家失了地位。 姚氏就想着,趁这次冉羽涅出使乌戎国的机会,让冉羽涅给他们姚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各个亲戚们都带些乌戎国的特产回来。 待冉羽涅回京后,她带着这些特产去拜访亲戚们,不仅可以缓解她与大哥家的关系,还可以再次拉拢姚家的人心。 纤尘回府,看到雅兰院里的这些行李瞠目结舌,禁不住问道:“父亲,你这是出使乌戎国呢,还是要搬家?” 这丫头还会不会说话?回家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自己难堪,冉羽涅的眉头禁不住皱了皱。 姚氏脸色也沉了下来,只片刻,她的脸上又挂起了她那白莲圣母般的微笑。 “尘儿,还认为你忙得连送你父亲离京的时间都没有了呢,你在宫里这一住就是半月有余,哪里知道,家里为你父亲这次出使乌戎国忙活了多久? 这出使一趟乌戎国,是难得的机会,也是家里的荣耀,你要知道,你父亲代表的不仅是我们冉家还代表了纪国,这行李太少了会被人笑话的。” 姚氏此话一出,旋即冉羽涅就对纤尘臭起了一张脸。 这便是姚氏,话里总是暗藏玄机,棉里带着针。 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说得就是纤尘这些天又没回过家,也没关心过家里的情况,更没关心过她的父亲,回来就指手画脚的,一点也不为他的父亲着想。 纤尘也不与那姚氏针锋相对,她只看向冉羽涅,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有条不紊。 “父亲,乌戎国的王子和公主一同出使纪国,你有看他们带来了多少行礼?这次出使乌戎国的人里还有大皇子,若你的行礼多过了大皇子的行李,你让靖王府情何以堪,让皇家情何以堪?” 对于政治觉悟比较高的冉羽涅来说,纤尘这一句无疑是提醒到点子上了,冉羽涅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犯了喧宾夺主的大忌。 纤尘顿了顿,指着这满屋子的箱子。 “你这大箱小箱的最少也得装两三车吧?这样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你第一次出远门呢,父亲有看过谁出远门,像搬家的吗?” 这句又说进了冉羽涅的心里,他可不就是第一次做使节,出使他国吗?可不能让人看出来,小瞧了自己。 冉羽涅的那张臭脸旋即就和颜悦色起来,“尘儿,那你觉得为父应该带多少行礼走?” 这里这么多箱子,其实那几个空箱子是冉羽涅最不想带走的。 他的那一问,好似在征求纤尘的意见,实则也是想让纤尘来做这个得罪姚氏的坏人。 只要纤尘开口说,那几个空箱子都别拿了,他就会立马赞成。 要是姚氏反对,他便再补充一句,尘儿都这样说了,我觉得有理,谁知道这些都是空箱子,别人只会认为这些都是为夫带去的行李,这行李带多了,喧宾夺主了可不好。 到时候,姚氏要怪也只会怪纤尘,他把自己撇得倒干净。 纤尘也不傻,看到这几个空箱子就猜得出来姚氏的用意,出使一趟乌戎国不容易,带回来些礼物走访送人那也是特有面子的事。 知道冉羽涅给自己挖了个坑,纤尘不动声色。 “父亲,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带够银两才是最重要的,即便要给家里人买些礼物回来,那也是回程的事,东西若买得多,不方便携带,还可以雇请镖局的人送回来,这样既轻松又简便,何须这大箱小箱的带这么多?” 冉羽涅还没反应过来,姚氏的脑子先转过来了弯,她打着哈哈,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接着姚氏就指着那几个空箱子道:“老爷这几个空箱子你就别拿了,你到了乌戎国,就多买点礼物回来,我们多送些人也无妨,乌戎国和纪国边界友好,贸易往来频繁走镖的也多,价格也不贵,你就雇个镖局将礼物送回来就可以了。” 姚氏笑逐颜开,觉得纤尘这个提议甚好。 冉羽涅却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脸都皱成了苦瓜。 那姚氏最开始给他准备了五个空箱子,是他以行礼太多不好拿为由,极力争取去掉了两个空箱子。 冉羽涅打心里就不想给姚家的人带什么礼物。 给姚显峰和姚老太医买点礼物回来,冉羽涅还能接受,毕竟这二人都对自己有实际的用处。 姚氏家族,京都城的百年大族。 要他面面俱到,给姚家每家每户都带点东西回来,冉羽涅只觉得肉痛。 尤其是那些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的姚家人,冉羽涅心疼这钱是肉包子打了狗,有去无回,得不到半点的产出。 这冉纤尘,提什么不好?非提镖局押镖送货的事?这不是又让自己平白花了银子吗? 冉羽涅更是疼上加疼,心想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他没好气地瞪了纤尘一眼,“东西带来了吗?带来了就跟我去书房。” 你挖坑,我推你跳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纤尘在心里偷笑,脸上面无表情地跟着冉羽涅去了书房。 冉羽涅从抽屉里取出休书。 “休书给你,乌金羽令呢?” 冉羽涅心情不佳,依旧沉着一张脸,他一手将休书递给纤尘,另一只手摊开向纤尘要着乌金羽令。 纤尘打开休书看了看,觉得内容并无什么不妥,便将乌金羽令递给了冉羽涅。 在冉羽涅即将拿到这枚乌金羽令时,纤尘又将拿着乌金羽令的手收了回来,“这东西很重要,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要掉了。” 冉羽涅接了个空,郁闷地撇了撇嘴,保证道:“放心,这东西有多重要为父心里清楚,丢了命也不会丢了它。” 纤尘灿然一笑,又将手里的乌金羽令递给了冉羽涅,“父亲可不要这样说,父亲的命,可比它重要许多呢!” 纤尘笑得有点诡异,只那冉羽涅满眼,满心都在纤尘手里的乌金羽令上,完全没有察觉到纤尘那笑的异样。 他接过纤尘手里的乌金羽令,眼珠子都落在了那枚乌金羽令上,爱不释手。 在城门口集结的时间就要到了,冉羽涅的行李最后精简得只剩下一只比较大点的箱子,装了些换洗的衣服和一些应急的干粮,水壶等等。 那些空箱子和什么书呀,等等的统统都没带。 临走前,姚氏还是将那袋咸鸭蛋塞给了冉羽涅,“老爷,那乌戎国吃得都是牛羊肉,味膻,吃不惯的时候,这咸鸭蛋下饭。” 冉羽涅觉得也对,便将那袋咸鸭蛋也给带上了。 冉羽涅出府,韩双双念念不舍。 韩双双今日刻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她要将自己的美丽刻在冉羽涅的脑海里。 话说娶妻娶得,纳妾纳色,她可不想自己的美色被冉羽涅给忘了,让别的狐媚子有了可乘之机。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水烟罗广袖宽领留仙裙,头挽祥云髻,一根点翠蝴蝶坠银铃的步摇,插在她的发髻上,走起路来叮铃叮铃的很是好听。 那留仙裙宽大的领口,露出她性感的锁骨,一颗水滴翠玉珠子,正好挂在她的锁骨中央,珠子水滴滴的,人娇滴滴的。 美人眼角含泪,幽怨且动人,“老爷,妾身舍不得你走,妾身和肚子里的孩子也都舍不得你走。” 韩双双的娇,撒在了冉羽涅的心坎上,冉羽涅的眸子瞬间都变得温柔起来,宠溺地将韩双双揽入怀,轻抚其背,“双双乖,为夫一个月就回来了。” 接着他的手就抚在了韩双双那并不突出的小腹上,“好好养着身子,为为夫生个大胖小子。” 韩双双心里压力山大,谁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生个儿子? 她嘴里却娇滴滴地道:“老爷,我和儿子天天都会想你的,你也要天天想着我和儿子呢!” 面对一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女人与自己撒娇,那冉羽涅哪里招架得住? 旋即一个香吻就嘬在了韩双双的额头上,嘬如雨下,边嘬便道:“想想想,为夫一定想你,现在都想着呢。” 这一幕,看得姚氏那个酸,酸得一口银牙都要磨碎了,心里暗骂韩双双是个骚狐狸,手里的绢帕被她搅成了团。 还是冉花楹比较理智,她扯了扯姚氏的衣角,凑近姚氏的耳边,“娘,父亲都走了,回府后我们再慢慢收拾她也不迟。” 姚氏听了冉花楹的话,低咒了一句,“小贱人不得好死。”心情才舒畅了一些。 这一幕落在纤尘的眼里,纤尘很是头痛,心想这个韩双双都怀孕了,就不能低调点吗?酸得姚氏牙疼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第189章 鸠占鹊巢 韩双双到底是穷怕了的姑娘,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容易被金钱俗物蒙蔽了心智。 这段时间,姚氏母女用糖衣炮弹连番轰炸,已经将韩双双轰得找不到南北,分不清险恶,没了防人之心,更不知道什么是低调。 按规矩送使节出城的家眷必须是嫡妻,嫡子女,故此,今日送冉羽涅去城门集结的只有姚氏母女和纤尘。 这会子,顾子毅,顾子祺,八公主,纳挞王子和纳雅公主还有灵曦郡主和赵潜将军也都到了城下。 他们围在一起,纤尘一眼便看见了他们。 纤尘上前,向他们迎去,顾子祺昨日醉酒,纤尘很是担心他。 “熙王殿下,昨日你喝醉了,今日出城你没问题吧?”纤尘关心的问。 顾子祺白衣胜雪,精致的面容雌雄难辨,如花似玉,如仙似画,明明是个谪仙,却染了世俗的玩世不恭,放荡不羁。 他折扇轻合,展出一个璀璨的笑,拱手一揖,喊得一本正经,“多谢三嫂关心。” 接着他滑稽地掸了掸自己并无灰尘的纱衣,双手向纤尘一摊,“看,我能有什么事?照样的玉树临风。” 纤尘不喜顾子祺现在就唤她三嫂,白了一眼没个正经的顾子祺,没好气道:“你这家伙,还知道开玩笑,那定是没事了。” 说话间纤尘又瞪了顾子毅一眼,怪他没管好自己这个弟弟,兄弟两都是那么的没个正经。 顾子毅躺着也中刀,很是无辜。 他还没来得及替自己辩解,就听见纤尘对纳挞王子说道:“纳挞王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今日回国,纳挞王子穿起了来时穿的那身胡袍,墨蓝的胡袍嵌着金边,衬得他不仅帅气还贵气逼人。 精巧的小辫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滚珠,充满了异族风情,很是好看。 纤尘和纳挞王子走至一边,二人聊了几句,纤尘便将一个小药瓶子交给了纳挞王子。 “纳挞王子,这是皇上让我替你准备的药粉,这个药毒不死人,至多拉肚子拉上个好几天,拉虚脱走不动路而已,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用。” 这姑娘,还能再没心没肺点不? 她明知道这药会用在谁的身上,还说得这般毫无顾忌,妥妥的一枚坑爹小能手。 纳挞王子忍着笑,禁不住搓了搓鼻子,“你倒是心大。” 纳挞王子话里的意思,纤尘焉能不懂?她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这会子纪武帝已经站到了城墙上。 今日宜出行、宜送亲、宜嫁娶、宜会亲友、宜合婚订婚、宜祈福、宜修坟迁墓、宜求取子嗣,宜好多好多! 总之,今日是个千载难逢的黄道吉日,纪武帝才决定,今日两队使团一同离京。 纪武帝今日身着一身明黄的龙袍,龙袍上,那五爪金龙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万丈,好似睥睨着天下,俯视着万生! 那象征着九五至尊的冕旒,掩了他的脸,看不清帝王的脸,更看不清帝王的眸,只他负手而立,即便不动,那也是风姿隽爽,庄严若神,不怒自威。 离京的人在城门口拜别纪武帝。 纪武帝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与大家挥手告别,送亲的队伍依依不舍,挥手言别,直至出使的队伍走远。 纤尘今日向纪武帝告了假,傍晚时分,她才会回宫给顾子毅和红姑姑换药,现在她得抓紧时间回冉府。 小半个月纤尘没回冉府了,冉府里已经有了变化。 今日她得先去看望祖母,还要去提醒韩双双,父亲不在府中,她还是低调些的好。 最重要的是,纤尘得去找庄姨娘,将休书的事告诉她。 她还要让庄姨娘最近几日在姚氏面前好好表现,取得姚氏对她的信任,这样她才有机会,在姚氏的手里弄到庄姨娘的卖身契。 有顾子琛在,姚氏母女当然要与顾子琛寒暄几句。 纤尘独自先回了冉府。 老太太腿脚不便,没有去送冉羽涅,这会子就坐在小院的门口,等着纤尘她们回来,给她带消息回来。 纤尘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祖母的院子。 “祖母,尘儿回来了,尘儿好想你。”纤尘也只有在她祖母的面前,还会像个孩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太太乐呵着,将纤尘的手拉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与纤尘闲话家常。 祖孙两聊了好半晌,老太太嘘寒问暖,问得都是她在宫里吃得好不好,怎么又长黑眼圈了……提醒纤尘宫里规矩大,不可乱走,不要触了宫里的规矩…… 看来纤尘被人陷害,闯入思云殿的事,老太太还不知晓。 她不知,纤尘便不说。 事情都过去了,说了平白让老人担心,这又何必呢? 纤尘临走时,老太太才难为情地拉着纤尘的手问,“尘儿,你已经知道,韩姨娘搬去你院子里住的事了吧?” “这事,孙女也是才知道。”纤尘平静的道,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不悦。 老太太拍着纤尘的手背,语重心长,“别怪她的不懂事。” 不懂事? 韩双双这是赤裸裸的鸠占鹊巢! 纤尘只笑不语,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在想,韩双双的这一做法,确实可以用不懂事来解释,但愿她只是不懂事吧! 韩双双是纤尘带回来的人,老太太不想纤尘和韩双双因为一个院子而生了嫌隙,于是决定替韩双双向纤尘解释。 “尘儿,这事不能怪她,前几日你爹的一个门生回京办事,来府里暂住了几晚,你二娘便临时让韩双双住进了你的院子,将那个客兰院留给了你爹爹的门生住。 你爹爹的那个门生毕竟是个男子,他住过的房间再让你韩姨娘搬回去住你爹爹觉得不好,而且这冉府偶尔也会遇到有人来访小住几日,留给客人的客兰院不能少,你爹爹就决定将你的院子留给韩姨娘住。” 老太太握着纤尘的手更紧了,很是难为情,“尘儿,别怪你韩姨娘,这都是你爹爹考虑事情不周全。” 纤尘知道祖母的心思,她老人家想的就是家和万事兴嘛,纤尘也不愿祖母失望。 “祖母,一个院子而已,你真当孙女那么小气,一个院子都舍不得给韩姨娘住吗?韩姨娘的肚子里可还怀着父亲的孩子呢,她住舒服点对孩子也好。” 纤尘嫣然一笑,只那笑没有蔓延至她的眼底,她心思百转。 老太太哪知纤尘那百转的心思? 她只当纤尘真的不怪韩双双了,满心欢喜,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家尘儿是个大度的人……” 老太太拍着纤尘的手,手拍得很轻,却拍得纤尘的心沉甸甸的。 那韩双双打得什么心思,纤尘焉能不知? 因为家里有客人来,二娘就让韩双双暂时住进了纤尘的院子,这是二娘在故意刁难韩双双,也是二娘在试探韩双双,试探她与自己的忠诚。 若韩双双认主,冉府还有空着的院子,韩双双定会坚持要冉羽涅再为自己另辟出一个院子来。 她怀有身孕,冉羽涅不会不同意。 然,她没有。 因为她也喜欢贵兰院,她喜欢的东西就想得到,这符合韩双双的性子,因为她是一个忠心于自己利益的人。 其实,韩双双和冉羽涅都是一种人,一种自私得只会为自己谋利的人。 纤尘知道韩双双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纤尘也有自己的底线,这次韩双双就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纤尘不相信,韩双双真的是不懂事,才做出那鸠占鹊巢之事。 若说她为了得到那贵兰院,没少在冉羽涅面前吹枕边风,纤尘不信。 有些人不吃一堑,她就长不了那一智。 纤尘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韩双双知纤尘去了老太太那里,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贵兰院,于是,便早早的便在贵兰院门口等着了。 与此同时,墨香和墨兰还有苏妈妈,也站在贵兰院的院门口等着纤尘回来。 “大小姐,你可是回来了,让我们好想。”韩双双热情地挽住了纤尘的胳膊,满脸堆笑。 韩双双做起戏来,可不比姚氏差。 你会演,我会装。 “姨娘,看你站久了累着了咋办?快快回房坐着,你现在可不能将自己累着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 纤尘热情备至,扶着韩双双就往屋里走,走得理所当然,弄得韩双双还小有尴尬。 看到韩双双脸上那抹尴尬之色,纤尘在心里冷笑,既然这院子你喜欢且已经住进来了,那我就将它大大方方的让给你。 这世上做好人好事,无论是你愿意的还是不愿意做的,既然已经做了,就别埋怨,别吭声,坚持到底,否则就会落人口实得不偿失。 推开贵兰院主卧寝殿的大门。 主卧寝殿里已换了一个模样,一扫纤尘曾经的雅致风格,处处充满了土豪的味道。 暖黄的纱帐上绣着花开富贵,暗红的喜被上绣着富贵花开,卧寝的中央辟出了一个小的佛龛,佛龛上供着鎏金的送子观音。 那送子观音下面还有只衔着铜钱的鎏金金蟾。 纤尘看到那观音和那金蟾就禁不住想笑,韩双双这人将她的心思都摆在这小小的一座佛龛上了。 她儿子想要,钱也想要,可见她的贪心。 韩双双是个妾,且是个没有良田商铺的妾,她如何从冉府里捞到钱? 不用太过脑子,纤尘也能想到,韩双双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韩双双知道她与姚氏有梁子,无论她们两谁斗赢了谁,她都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若纤尘斗赢了姚氏,那不用说,对她自然是最好的,那姚氏倒台后,凭她给冉羽涅生了个儿子,她又是良妾,要冉羽涅将她抬成正妻不难。 若姚氏赢了纤尘,那也是惨赢,定也会在冉羽涅面前失了宠爱与信任,到时候,她生了儿子再耍点手段,不怕冉羽涅不宠妾灭妻。 果真打得一手好算盘,韩双双的这点小计谋纤尘早就看了出来,她本可以助她成事;但是,纤尘现在改变了主意。 她不给她穿小鞋,就已经是她对她的仁慈了。 第190章 小小惩罚 纤尘将韩双双扶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姨娘,你快坐着。” 红木的桌子上,铺上了牡丹花开的桌布,桌上的青花瓷茶具也都换成了鎏金的茶具。 在纪国,真金的器皿只能供皇家所用,正三品官员家可用鎏金的器皿,韩双双将鎏金的物品用到了极致。 方眼整个房间,鎏金的观音、鎏金的金蟾、鎏金的花瓶、鎏金的茶具、鎏金的梳妆台,就连挂帐子的挂钩都是鎏金的…… 纤尘禁不住摇头,这人得有多喜欢金子? 短短几日就能将这间屋子焕然一“金”,若说韩双双不是早就打上了这个贵兰院的主意。 谁信? 纤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韩双双到了一杯温水。 “姨娘来喝点水,怀了孩子的人要多喝温水。” 韩双双被纤尘的客气弄得有点不自在,“大小姐,这些就让我来吧,平日里这些我都是做惯了的。” 韩双双说着就要起身,去抢纤尘手里的杯子,纤尘一把按住了她,“姨娘,你还给我客气什么?快坐好。” 纤尘殷勤备至,将倒好的温水递给了韩双双,“姨娘,你我之间何须生分,再说你有孕在身,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纤尘的一席话,听得韩双双心里怪不是滋味。 至打纤尘搬进贵兰院的那一天起,韩双双就想着,若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这间院子的主人就好了。 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贵兰院了,这里绿树成荫,兰花飘香,房间大且宽敞,还有属于自己的小厨房。 这次冉羽涅的门生进金来冉府小住,姚氏以纤尘暂住宫里,贵兰院暂时空着为由,将韩双双安排去了贵兰院暂住几日。 韩双双在贵兰院这一住就不想离开,冉羽涅宠她,知她喜欢这个院子,又受不了她的耳鬓厮磨,于是就做主将这个院子给了她。 韩双双一直以为,等纤尘回府后,纤尘定会找自己的不痛快,还会要求自己搬离贵兰院,却没想到纤尘竟这样大大方方地就将这间院子让给了自己! 纤尘这样大方,反倒是弄得韩双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锤头敛眸,面带尴尬,讷讷地道:“大小姐,这,这间院子,老爷说,让我住进这间院子里。” 纤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轻抿一口,带着隐隐的嘲讽,看向那略觉尴尬,连目光都不敢与自己直视的韩双双。 纤尘轻笑,说了句大实话。 “你住进来是好事呀,这里既宽敞环境又好,还有小厨房,以后等你肚子大了,你肚子里的小朋友若晚上饿了,还可以叫下人们在小厨房里给你做点吃的来,多方便。” 韩双双垂着眸子,自然就看不见纤尘眼里闪过的那丝嘲讽,纤尘的一句大实话,又让她误以为,纤尘只当她怀孕期间暂时住一段时间的贵兰院。 她禁不住补充道:“大小姐,老爷说我以后就住这院子了。” 纤尘灿然一笑,老话说,金用火试,人用钱试,果真不错。 一间院子看透一颗人心,纤尘觉得值。 “姨娘,纤尘迟早是要离开冉府的,这间院子纤尘也是迟早要搬出去的,姨娘既然喜欢,提前住进来也无妨。” 纤尘这句也是在告诉韩双双,她终究是这个冉府的过客,迟早是会离开冉府搬离这间院子的,韩双双其实不必如此操之过急。 被私心懵了心智的韩双双,又如何听得出纤尘话里的意思? 她只听懂了纤尘说的那一句——姨娘既然喜欢,提前住进来也无妨,她便兴奋地站起了身子,握紧了纤尘的手,满脸的惊喜,“大小姐,你不怪我住了你的院子吗?” 若是在以往,纤尘定会抽出手,冷冷地反问一句你说呢?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韩双双知道自己要帮庄姨娘离开冉府的事,她不能将韩双双冷冷地推向姚氏那边,坏了自己帮庄姨娘的大事。 纤尘嘴角噙上一抹笑,不答反问,“你看我,像是在怪你的模样吗?” 韩双双会错了纤尘话里的意思,以为纤尘是心甘情愿将这贵兰院让给了自己。 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欢天喜地地拥抱了纤尘,“大小姐,你真是太好了!” 韩双双笑得很开心,纤尘也笑了,只她的笑蔓延至她的眼底结了冰。 “纤尘小姐,双双姨娘你们两这是在干什么呢?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墨香的声音打断了韩双双的激动,韩双双这才放开了纤尘。 原来是墨香、墨兰还有苏妈妈她们三人一起进了房。 苏妈妈慈爱地看向纤尘,脸上噙着欢喜,却是撇了撇嘴埋怨道:“小姐都是大姑娘了,还这般没轻没重,嘻嘻哈哈的,可知韩姨娘是怀有身孕的人,疯不得。” “是是是,苏妈妈说的是。” 看到苏妈妈,纤尘的心里就暖暖的,在纤尘心里,苏妈妈不是母亲却胜是母亲,给了她这十几年来缺失的母爱。 也正是看到了苏妈妈,纤尘眸子里的寒冰才溶解。 苏妈妈将手里的绿豆汤,递到纤尘的手上,“大小姐,快来喝口绿豆汤,去去暑热。” 纤尘接过碗,边喝绿豆汤,边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墨香和墨兰,接着漫不经心地道:“墨香,墨兰你们王爷要你们今日即刻回府。”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只片刻就向纤尘拱手一揖,整齐划一地应道:“是,那我们现在就去收拾行李回府。” 真不愧是顾子毅一手调教出来的护卫,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这一点她们做的很好。 纤尘很满意,继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你们先去收拾,过会我回宫的时候,你们和我一起离府吧。” “是。”两个姑娘依旧应得整齐划一,又齐齐转身离去。 墨香和墨兰突然要离去,这让韩双双措手不及,这些天,她都用惯了这两人,很是紧张她们两的离去。 这两姑娘可不是普通的侍女,她们是护卫,有功夫在身,又是王府里的人,有她们两在身边,韩双双在这冉府里可不怕有什么下人敢当面给她难堪,更不要说欺负她了。 这会子,这两人突然都被叫回了王府,韩双双哪里舍得? “大小姐,你就不能让墨香和墨兰继续留在冉府吗?”韩双双紧张又不舍的问。 纤尘莞尔一笑,“姨娘,她们是王府里的人,王爷都下了命令,你让我如何好违了王爷的令?” 韩双双不知道墨香和墨兰是瑞王府的人,她一直以为这两人是熙王府的人。 如今熙王离了京,她想求大小姐去熙王面前说说情的机会都没有,韩双双心里一阵失落。 这人,就这毛病,好的东西,就想留在自己身边据为己有,却未想过,这些东西其实都不是她的。 她苦着一张脸,这冉羽涅走了,墨香和墨兰也走了,没了墨香和墨兰的保护,至少在冉羽涅回来之前,她得夹起尾巴做人,少出这间贵兰院。 想着,韩双双心里就郁闷。 今日将墨香和墨兰抽走,也是纤尘对韩双双的小小惩罚。 韩双双如果够聪明,事后自然会明白,纤尘这是在敲打她,有些东西,纤尘当初能给她,如今也能轻易地将它们收回。 若韩双双再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来,再触犯纤尘的底线,纤尘不介意将她打回原形。 只是现在的韩双双,还不明白纤尘的用意。 韩双双到底是自己带进冉府的人,出于对韩双双肚子里的孩子负责的态度,纤尘关心地问了问韩双双的饮食情况。 说到自己的饮食,韩双双不得不再次感谢纤尘。 “大小姐,多亏你上次在老爷面前提议,我的饮食由姚氏全权负责。 那姚氏顾名声,可不敢亏待了我,每天都吩咐厨房给我准备好多好吃的,鸡、鸭、鱼、肉换着花样做给我吃,我前十几年吃的鸡,加在一起,都没这几日吃得多呢。” 姚氏会有这么好?纤尘蹙眉,在心里嘀咕。 她看了眼苏妈妈,苏妈妈对她点了点头,意思是韩双双说的都是真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纤尘虽不知道姚氏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纤尘知道姚氏这样做定没安好心。 要是平日里,纤尘定会去推敲姚氏的目的;但是,今日纤尘没了那个帮韩双双的心情,而且,她还要抓紧时间去庄姨娘那里。 纤尘不想在韩双双这里再浪费时间,便对韩双双说道:“姨娘,你也知道苏妈妈不是冉府里的下人,我这段时间在宫里又不能常回府来,你如今已经可是这贵兰院的主人了,我就将苏妈妈托付给你,你可得替我好好护着苏妈妈。” 韩双双不知道,纤尘这是在给她机会,给她一个让纤尘原谅她这次鸠占鹊巢的机会。 姚氏估计对韩双双另有目的,暂时不会对韩双双怎样;但是她对苏妈妈可就不一样了。 姚氏看苏妈妈一直就不顺眼。 以前碍于墨香和墨兰在,贵兰院里的开支又不靠冉府来出,姚氏并未找过苏妈妈什么麻烦,如今,墨兰和墨香都走了,姚氏指不定会寻着机会刁难苏妈妈,最后将苏妈妈赶出冉府。 但是,纤尘相信,若韩双双想护着苏妈妈,她应该是有办法的,即便她什么办法都没有,也能去找老太太帮忙。 毕竟,老太太是冉羽涅的生母,看在冉羽涅的份上,也看在姚氏长期温婉贤良的假面子上,她还是会给老太太几分薄面的。 韩双双不知纤尘的用心良苦,她一脸苦笑,觉得没了墨香和墨兰,她都是泥菩萨过河,她自己都护不好,还怎么去护苏妈妈? 但是,大小姐既然托付了,韩双双又不好推辞,不得不言不由衷地道:“放心吧,大小姐,我定会护好苏妈妈的。” 姚氏母女这段时间虽然对韩双双甚好,好吃的,好喝的,上等的补品都不吝给她送来;但是韩双双也不傻,她也知道姚氏母女这样做定是另有目的。 第191章 给休书 殿外艳阳似火,殿内韩双双的一颗心凉到了冰点。 因为她怀了孩子,冉羽涅高兴,也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会突然就没了,故此,冉羽涅给了韩双双两个特许。 特许冉羽涅不在府时,韩双双可以不听姚氏的传唤,特许韩双双怀孕期间可以不去给姚氏请安。 姚氏想从食物里下毒这条路被纤尘堵了。 韩双双只要避开与姚氏正面接触,贵兰院里又有墨香和墨兰助阵,可以说韩双双是安全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安全的。 她之所以有恃无恐,敢在姚氏面前与冉羽涅绣恩爱,便也是依仗着贵兰院里有墨香和墨兰。 墨香和墨兰这两个丫头是王府里的人,姚氏母女在她们面前做事都会有所收敛,如今她们即将离开冉府,这让韩双双心里怎能不慌? 韩双双猜测,前些日子姚氏会派厨房给她送来极好的美味佳肴,不过是姚氏想在冉羽涅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这会子,冉羽涅走了,姚氏还会对她那么好吗? 这个答案在韩双双的心里是否定的。 她手里没有多余的钱,也没有良田商铺充实中馈,韩双双甚至担心姚氏会不会突然就断了自己的口粮? 她觉得自己现在四面楚歌,于是下意识地看了眼苏妈妈。 还好,还有苏妈妈在自己的身边。 韩双双的心稍微踏实了些。 她知道苏妈妈手里有钱,若姚氏真克扣了她的口粮,她相信苏妈妈定会拿出钱来体己她。 韩双双沉沉地舒了口气,再看向苏妈妈时,不再如同刚才那般,看苏妈妈是个累赘,而是如看一个依靠。 她向苏妈妈走去,拉着苏妈妈的手,满脸堆笑。 “苏妈妈,大小姐在宫里的这段时间,我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苏妈妈心里虽对韩双双占了纤尘的院子颇有微词;但是,她见小姐都不怪罪,她便也不再计较。 “老身就多谢韩姨娘的照拂了。”苏妈妈笑颜和善的向韩双双欠了礼。 纤尘不动声色,看着韩双双脸色的转变,脸上似笑非笑。 既然贵兰院里的事已经处理完,纤尘便不再多留,她抬脚去了庄姨娘的院子。 庄姨娘的院子常年冷冷清清,连一个洒扫的下人都没有。 纤尘来到庄姨娘的院子时,正看见庄姨娘在教冉剪秋做女红。 冉府的这间院子不大,没有绿树成荫,没有兰花飘香,没有亭台楼阁,有的只是简陋的外墙,干干净净的院落,和挂在竹竿上晾晒的衣服,还有一对母女,母慈子孝。 母女两一个偏着脑袋指点,一个手持绣绷认真地绣着花。 她们身上的衣服虽已洗得褪了色,她们身下那锈迹斑斑的板凳虽也显得寒酸;却挡不住弥漫在这院子里美好的幸福,浓浓的温情。 这种幸福,这份亲情是纤尘羡慕不来的,她驻足在院外,不忍打扰了这份温情。 “秋儿,你这落针的地方不对,怎么又在同一个地方犯了同样的错误?”庄姨娘指着冉剪秋刚刚落针的地方道。 自己又犯了错,冉剪秋伸了伸舌头,耸了耸肩,来缓解自己的难为情。 突地她发现了院子外面的纤尘。 “大姐姐。”冉剪秋的声音脆生生的,放下手里的女红就欢快地向纤尘跑来。 刚满金钗之年的冉剪秋,心性单纯,喜好简单,谁对她好她就会喜欢谁,还喜欢得毫不掩饰。 冉剪秋很喜欢纤尘。 这不,这会子,她就已经紧紧地圈住了纤尘的杨柳腰,她的小脸也紧紧地贴在了纤尘那平坦的胸前。 “大姐姐,听说你进了宫,父亲连你住的院子都给了韩姨娘,剪秋还认为大姐姐成了娘娘就不会回来了呢!” 小孩子口无遮拦,庄姨娘赶紧上前制止。 她将冉剪秋从纤尘的怀里拉开,埋怨道:“秋儿,不许瞎说,你大姐姐进宫是给人治病的,怎么会成了娘娘呢?这话以后可说不得。” 冉剪秋是在庄姨娘这间简陋的院子里,方寸的天空下长大的孩子,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 在她有限的认知下,她以为能住进宫里的女人就是娘娘,她大姐姐已经在宫里住了好些天,理所应当也是娘娘。 她歪着脖子看向自己的母亲,不解地问:“难道大姐姐还没成为娘娘吗?” 庄姨娘被冉剪秋的一句话问得有些尴尬,讪讪地看向纤尘,“大小姐,小孩子不懂事,你且勿怪。” 怪? 纤尘怎么会怪剪秋? 她只有羡慕。 羡慕剪秋还有母亲替她说话,替她遮风挡雨,她才会生活在冉府里,也能这般天真无邪。 纤尘在想,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背着行囊跟着师父四处义诊去了。 纤尘嘴角含笑,宠溺地在冉剪秋头上揉了揉。 她蹲下身子,平视地看着冉剪秋道:“小剪秋,皇宫里有位皇子受了伤,大姐姐去皇宫,是去替那位皇子看伤的,可不是什么娘娘,小剪秋以后可不要再说大姐姐是娘娘了,否则被有心人听了去会杀头的。” 纤尘还故意在冉剪秋面前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冉剪秋看罢,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言归正传。 冉剪秋继续绣她的女红,纤尘将庄姨娘叫到了一边。 纤尘从怀里掏出了休书,将休书递给了庄姨娘。 “姨娘,这份休书你且收好,在没拿到你的卖身契之前,这份休书你千万不要给任何人看。” 纤尘顿了顿,接着强调。 “姨娘,我说的是任何人,你可得记好了。” 庄姨娘拿着那份休书喜极而涕,旋即就要给纤尘下跪。 纤尘眼疾手快,一把架起了庄姨娘的胳膊,赶紧拦住了庄姨娘的这一跪。 “姨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起来,你这个样子,让剪秋妹妹看到了多不好?” 听了纤尘的话,庄姨娘这才胡乱地将眼角的泪水抹了抹,起了身,对纤尘连连道谢。 “大小姐,谢谢你,你就是我们母女两的恩人啦,我保证,在你没拿到我的卖身契前,这份休书我不会给任何人说,连前大哥我都不说。” 不是纤尘信不过前大哥,而是纤尘怕万一走漏了风声,前功尽弃。 小心使得万年船。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接着,纤尘交代庄姨娘这几日定要在姚氏面前好好表现,不出七日她定能想办法将她的卖身契拿到手。 时候不早了,纤尘还有旁的事要做,她与庄姨娘说完事,便离开了庄姨娘的院子。 庄姨娘的院子就在冉府的荷花池边角,听说这院子原本是冉府里的花农住的院子,后来庄姨娘过府,姚氏就将花农统一安排到了下人房,就将这间院子辟出来给了庄姨娘。 纤尘沿着荷花池没走几步,就看到荷花池中央的小亭里一对男女正在喂鱼。 女子一身绫罗绸缎光彩照人,小嘴嘟囔着,好似在与身边的男子说着什么? 鱼食缓缓从她的手里落下,引来池里的锦鲤争先恐后地围在她的下方,跃跃欲试,抢夺食物。 女子的脸上溢出笑来,好似非常享受池子里的鱼,围着她仰头张嘴的感觉。 男子一身锦衣华服,玉树临风,负手站在女子的身旁,看着她喂鱼,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女子的话。 这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 纤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决定绕道而行,因为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冉花楹和顾子琛。 纤尘刚一转身,顾子琛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起。 “站住。” 短短的两个字,带着皇家的霸气,纤尘迈出去的脚步不得不收了回来。 原来站在小亭里的顾子琛,早就看见了走在荷花池边行色匆匆的纤尘,他见纤尘看到了自己,便要转身离去,心里不悦纤尘对他的躲避,便唤住了她。 这会子,顾子琛纵身一跃,脚点荷叶已经来到了纤尘的面前。 纤尘暗自嘀咕,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赶着今日事多还遇到了顾子琛? “臣女见过康王殿下。” 纤尘心里暗自腹诽,面子上的礼数可不会少。 她刚要起身,这会子冉花楹也从小亭里跑了过来,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不忘呵斥纤尘。 “王爷让你起身了吗,你自己就起来了,还有没有将康王殿下放在眼里?” 这姑娘心眼子可真小。 纤尘知道,这冉花楹是想报昨日顾子毅罚她的仇。 想想昨日,冉花楹确实有点惨,一直保持着半蹲的欠身姿势,直到顾子琛他们回来,顾子毅才免了她的礼。 今日,她其实是腰也酸来背也痛,一双腿儿更是酸得连迈个步子都疼。 若不是顾子琛今日来府,她需陪着他,她这会子定已经躺到了椅子上,半晒着太阳,享受着婢女们的按摩。 冉花楹在心里雀跃,今日这趟荷花池没白来。 老天有眼,昨日她才受了罪,今日她就可以让冉纤尘也尝尝昨日她受过的罪。 纤尘又岂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将冉花楹的话当做耳旁风,呼的一声就吹过了,若无其事,大大方方地站在顾子琛的面前。 “谁不知康王殿下既仁慈又大度,王爷没让我起身,也没让我继续行礼呀。”纤尘对冉花楹道。 接着她又看向顾子琛,咧嘴一笑,“你说是不是康王殿下?” 这姑娘扮起小聪明来还有几分可爱,若本王现在罚了她,岂不是既不仁慈也不大度了?” “哼……” 顾子琛冷哼一声,逼近纤尘两步,气势逼人地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本王?” 他离纤尘实在太近,近得纤尘都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喷出的气来。 “康王殿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是我未来的妹夫,我们即将成为一家人,我为什么要讨厌康王殿下呢?” 纤尘的话模棱两可,既没有承认自己讨厌康王,也没有承认自己不讨厌康王。 其实,纤尘以前并不讨厌康王,康王的眉眼间还有几分她师父的影子,她对他甚至还有些好奇。 第192章 屁股君 然 纤尘现在确实是不喜欢这个康王。 这个人自大又自负,他凭什么去找纪武帝将自己赐婚给他,还恬不知耻说什么效仿娥皇女英。 难道就因为他是康王,是皇帝的儿子,自己就会看上他?心甘情愿地去做他的平妻? 不仅如此,这人对待手足其手段阴狠,他指使刑部的人对顾子毅下狠手,还让宫里的太医对顾子毅见死不救。 其他的御医技术如何纤尘不知道;但是纤尘敢断定,那日顾子毅受了杖刑后,太医院的姚院判定是看得出来,其实顾子毅还有救。 明知有救却见死不救,若说此事不是顾子琛的手笔,纤尘不信。 纤尘现在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没有当面驳了顾子琛的面子,那是因为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和顾子琛撕破脸的时候。 顾子琛继续逼近纤尘,他的个头比纤尘高出一个头,低下头俯看着纤尘,气势咄咄逼人。 “那你为何见了本王,就要逃?” 他追问,眸光死死地盯着纤尘的眼睛,似要将她的内心看透,不容她说谎诓他。 面对顾子琛的咄咄逼人,纤尘没有退缩,她不卑不亢,眼神没有半点的闪躲,“康王殿下,你这样离我太近了有背礼数,毕竟你可是我未来的妹夫。” 纤尘一句话将顾子琛推了个十万八千里,这让顾子琛心里怪不是滋味。 冉花楹见顾子琛对纤尘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贝齿紧咬下唇,眸子里写满了幽怨。 接着纤尘巧妙地移步到冉花楹面前,对冉花楹嫣然一笑,旋即就牵起了冉花楹的手。 冉花楹愣怔,不知道纤尘要干什么? 接着就见纤尘也牵起了顾子琛的手。 纤尘将冉花楹的手放进了顾子琛的手心里,“康王殿下与我二妹妹郎情妾意,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不好打扰了二位的美好时光。” 只见那冉花楹顿时就羞红了脸,缩了缩手,她的手却是被纤尘拽得紧紧的,放在顾子琛的手心里。 顾子琛那骨结分明的手,不是没握过冉花楹的手,她们连亲亲都有过,何况是牵手。 可是冉花楹还是娇羞地低下了头,薄唇轻抿脸上溢着幸福,却不好意思去看那顾子琛。 “二妹妹与康王殿下浓情蜜意,情真意切,一对鸳鸯赛神仙,这里青天白日,日头强烈,大姐姐我也不需做那灯笼来为二位照亮,你们两继续赛神仙,我就先走了,就当我没来过。” 话毕,纤尘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了,那腿脚简直比兔子还快。 纤尘的这通骚操作,如在冉花楹的心里放了只小鹿,这小鹿在冉花楹的心里一阵乱踹,踹得冉花楹脑子突地短路。 待她反应过来,纤尘已经跑远,她才懊悔,自己还没来得及报仇雪恨,还没来得及让那冉纤尘也尝尝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滋味。 冉花楹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也只能往肚里吞,因为有顾子琛在,她还得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矜持。 顾子琛看着跑远的纤尘,嘴角微勾,这姑娘耍起小聪明来,那模样还真可爱。 怎么办? 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纤尘了,想占有她,征服她! 他眉梢一抬,计上心来,他要得到她,无论用什么手段,他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被顾子琛惦记上,这对纤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纤尘怎么也想不到,顾子琛还惦记着将她娶进门。 回到贵兰院,纤尘唤来墨香和墨兰,便带着这二人去了瑞王府旁她从夏伊人手里赢来的那座小院里。 小院因为长期无人住,也无专人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生命力强的疯长,生命力弱的也都已经枯死。 房间里的东西更是老旧,推开门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鼻而来。 顾子毅的伤最少还需一个月才能痊愈,宫里进出都有规矩,长期住在宫里,对纤尘来说有很不便。 纤尘决定让顾子毅回府养伤,至于红姑姑嘛,纤尘也打算将她接出宫。 她已经计划好,就将红姑姑接进这个院子里住着,她也住进这个院子里,方便给红姑姑和顾子毅治伤换药。 纤尘掏出一张千两银票交给墨香,“墨香,这间院子里不是缺家具就是物件老旧,你和墨兰拿着钱去给这间院子置办些新的东西来。” 墨香接过银票,打开一看一千两,有点诧异,“纤尘小姐,一千两是不是太多了?” “银子不多,该请的人,请;该换的物件,换,银子你们尽管使,多退少补,三日之后,我要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院子。” 纤尘不差钱,要的是效率,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然敢给他们这千两银票,就相信她们不会乱用。 “你们将这间院子打理出来,过不多日,王爷会回府养伤,我也好住进这院子里,方便照顾王爷养伤。” 听到自家王爷就要回府了,两位姑娘很是开心,相视一笑,旋即向纤尘拱手一揖,齐声应道:“是!” 一个字,整齐划一;一个字,铿锵有力;一个字,带着期待和喜悦;一个字,看出了她们的忠心。 纤尘对墨香和墨兰很是满意。 交代完这间院子的一切事物,纤尘便离了院子。 这会子离傍晚时分还早,纤尘没有急着回宫,而是去了闲鹤楼,那里有她远到而来的朋友,她很早就想去会会他了。 还没到吃饭的点,闲鹤楼里,童掌柜站在柜台里,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算珠。 别看着童掌柜虎背熊腰的,一看就是个粗野的汉子,他那双手却是长得玉白修长,手指像是芭蕾舞演员,一只在算盘上飞舞,一只在账簿上跃动。 这个时候,没客人,纤尘的身影出现在闲鹤楼的门口时,挡了从门外射入殿内的光,柜台上有片刻的阴影闪过。 童掌柜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门口。 这一看,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挂上了笑,只那笑似笑非笑,有点不怀好意,看起来贱兮兮的。 “你终于来了,怎么没见你将那个屁股君带回来?” 童掌柜一心可以二用,他虽打趣着纤尘却不妨碍他继续算账,他的手指依旧在账簿和算盘上跳着芭蕾。 什么? 屁股君?亏得这童掌柜说得出来。 没来由,童掌柜给顾子毅安了如此不雅的绰号,纤尘就想怼回去。 她干咳两声,“童大哥,看你这算盘珠子打得可真好,手上过的银子不少吧?” “嗯,那是,纪国这家闲鹤楼可是除总店外收益最好的一家,每天过我手上的银子自然少不了。” 童掌柜虽然一心可以二用;但是他二用的心猜不到纤尘会给他挖坑呀。 “嗯。”纤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你每天手上沾上的银子不少,妥妥的一枚手银君。” 纤尘说得云淡风轻,童掌柜却觉得纤尘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有些不对劲,他停下手里的活计,细细琢磨着纤尘的话。 这一琢磨,童掌柜想掐死纤尘的心都有了,手银谐音不是手、淫吗? 这丫头还是不是个姑娘? 怎么说起话来,比糙汉子还糙? 童掌柜知道,自己在斗嘴上从来就没赢过纤尘,这姑娘拿着一句“医者无忌”是啥事都敢做,也是啥话都敢说。 在这一点上,童掌柜一直认为,这是纤尘的师父将纤尘给带坏了。 童掌柜还记得,很多年前,闲庄庄主在闲城同善医行讲学时,他奉师父之命,去请庄主来闲云野鹤楼吃饭。 那堂课,庄主讲得有点久,他去请人时,庄主都还在讲课。 他正巧看到庄主指着一幅图说,“这幅就是男性的生殖切面图,前列腺就在这个位子,有些中老年男性尿频、尿急、尿不净大多与这里的病变有关……” 童掌柜看那图将男人的老二都画了上去,那个叫什么前列腺的,离那老二的位置也不远。 童掌柜看着那图自己都臊得慌,却未想到,那庄主一介女流,竟能手指着那图,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讲课。 事后,他回到闲云野鹤楼,将此事与他师父刀叔说了,他师父却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嗤之以鼻。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幅图而已,她曾经断过一案,解剖过一具赤条条的男尸,那手法又快又准,不比我这剔骨的手艺差,也不见她臊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经常干解剖尸体的勾当呢。” 当时刀叔说得很傲娇,听得童掌柜却是心惊肉跳,觉得这庄主简直是不合礼法,太不合礼法了。 不过,现在细细想来,不正是因为这些不合礼法的存在,闲城的医学才享誉大周十国的吗?闲城才有了今天的辉煌吗? 童掌柜现在对庄主除了喜欢和敬重,还是喜欢和敬重,对庄主这个唯一的首传徒弟有爱屋及乌的喜欢。 纤尘怼了他,童掌柜也不生气,继续与纤尘贫嘴,“你这么护着那个人,该不会是因为看了人家的屁股,就要将他给收进房吧?” “也许会;但不是因为看了他的屁股,你的屁股我也看过,可是我就从来没考虑过将你收进房。” 纤尘此话一出,旋即童掌柜的脸就红成了猴屁股。 纤尘似没看到童掌柜的囧态。 她继续云淡风轻地道:“难道童大哥忘了,三年前,你在闲城爬槟榔树时,被一条青花蛇咬了屁股,当时就是我用火罐将你屁股上的毒血给吸了出来,还及时给你清理了余毒,上了药,你才保住了一条命?” 纤尘顿了顿,继而打量地看了看童掌柜,摇了摇头。 “我虽也看了你的屁股,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收进房,我对又老又胖的男人没兴趣。” 童掌柜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后悔自己招惹了这嘴毒的臭丫头。 他胖? 他这叫身材魁梧,力拔山兮气盖世好不好? 他老? 他还没到而立之年,还未娶妻生子好不好? 童掌柜在心里哀叹,自己不就是给那瑞王起了个屁股君的绰号吗? 第193章 找郑玄甲 被纤尘怼得灰头土脸的童掌柜,心有不甘,狠狠地瞪了纤尘一眼,只是他的眼里没有愤怒和寒意。 他是不会真的生纤尘的气,毕竟他和纤尘的老铁关系就是这样互怼出来的。 那是他们在闲城时的过往,这里便不再多说。 “有异性,没人性。”童掌柜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纤尘。 接着他又仰天长啸,摇头叹息。 “老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哟!好歹我也能算是你的师哥吧?真是师哥没有情哥香,你这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得回不来喽……” 男人婆婆妈妈起来,女人都得靠边站。 哎……! 随着一声叹息,童掌柜闭上了嘴,合上了账簿,拨平了算珠。 他双手往怀里一揣,生无可恋,痛心疾首地看着这个心被旁人拐走了的妹子。 纤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护顾子毅,不忍旁人对他有任何的诋毁,就连童大哥给他起一个不雅的绰号,她都忍不住怼了回去。 也许,这就是真爱的固执! 当你真爱一个人时,你只希望他好好的,任何人对他有所伤害,哪怕是言语上的,你也会不高兴。 人一旦不高兴了,有所反击,那也是正常的事。 纤尘见童掌柜那生无可恋的样子,便软了语气。 她声音温柔,语气和缓,面带微笑热情讨好地问:“童大哥,郑老头在什么地方?” 纤尘刚软下声来,这童掌柜就蹬鼻子上了脸。 他小眼一瞥,唇角微勾,半分负气,半分得意,“这个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告诉你。” 童掌柜是故意想气气纤尘,他想看纤尘着急,纤尘着急了,他就觉得自己好歹也算扳回了一局。 偏偏纤尘就不随他所愿。 纤尘一只手抬至柜台上,手指有节奏地在柜台的台面上敲了敲,漫不经心,云淡风轻,“既然你不愿告诉我,那就算了吧。” 她那模样看上去很是无所谓。 不过纤尘这模样,可骗不了童掌柜。 无事不登三宝殿,童掌柜知道,纤尘最近一直在宫里,今日使节出行,她才有机会出宫来一趟闲鹤楼。 郑老爷子的画像已经被那个韩姨娘带回了冉府,想来纤尘定是已经看到。 若说此刻,纤尘不是来找郑老爷子的,童掌柜不信。 纤尘云淡风轻,童掌柜也风轻云淡,大家暗自较量,都很是稳得起。 像这样的僵持,最有效的打破办法便是攻心。 攻心讲究的就是严察细观,快速找出对方的弱点,一击攻破。 纤尘从童掌柜乌黑的熊猫眼和他满面的疲态,看出了端倪。 闲城有三老,这三老也是闲城的大爷,更是闲尘的三宝。 那个郑玄甲,郑老头就是这三宝之一。 无需多猜,作为晚辈的童掌柜,无论这郑老爷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他对那老爷子都说不得,怒不得,还得好酒好菜,上好的厢房供着。 不仅如此,他还得随叫随到。 否则,童掌柜日后,便不好在自己师傅面前交差。 郑老爷子是个顽童,做起事来想一出是一出,看来这段时间,这郑老头没少折磨童掌柜。 纤尘的手指又继续在柜台的台面上,有节奏地敲了敲。 “我还想着这郑老头常年没个正经的,一直住在你这儿,会扰了你的正常生活,既然你都不介意,那我又何必自作多情想着要将他带走?” 说着,纤尘就长舒了口气,向童掌柜拱手一揖,“那郑老头就有劳童大哥照顾了,童大哥多保重,妹子我就先走了。” 说罢,纤尘便要转身离去。 童掌柜听闻,纤尘今日是来带郑老爷子走的,顿时觉得纤尘是来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大救星。 他深怕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一个箭步,童掌柜就冲出了柜台,来到了纤尘的面前。 他拽着纤尘的手,满脸堆笑,“妹子,你别生气,童大哥刚才是给你开玩笑的,老爷子现在就在贵宾房,我这就带你去,你快把他老人家带走,越快越好。” 纤尘看了眼掉着熊猫眼,脸上还爬满了疲态的童掌柜,心想,这郑老头好本事,才来几日,就把刀叔的得意首席大弟子给折磨得憔悴不堪了! 她不动声色,继续道:“童大哥,你不是不告诉我吗?你既不想告诉我,我也不想强人所难,我就不打扰童大哥了。” 说罢,纤尘转身就要抬步离去。 “妹子!”童掌柜蓦地喊住了她。 纤尘回头,漫不经心,只见童掌柜哭丧着一张脸,无比哀怨地看着她,死死拽着她的手。 “妹子,你若能将朕大爷给弄走,哥欠你个人情,你让哥做啥都行,行吗?”一声“行吗?”软着气势,可怜巴巴的。 纤尘今日本就是来找朕大爷的,她见好就收,“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承你这人情,这人情你先欠着,改日我需要时再来取,你这就带我去见见那老头吧。” 童掌柜心里那个悔呀,早知如此就不刁难纤尘了,这会子还平白还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不过,他知道纤尘是个知分寸的人,他不怕欠纤尘人情,他就怕纤尘不将那老爷子带走。 见纤尘不再执意离去,童掌柜脸上有了几许轻松的笑意。 “走走走,妹子,童大哥这就带你去,老爷子这会子还在内院的贵宾房里睡觉呢。” 说罢,童掌柜拽着纤尘的手,三步并做两步将纤尘拉去了内院。 不怪童掌柜如此积极,他这段时间被这郑老爷子给折磨怕了,就只盼着这郑老爷子早点走,他好睡个安身觉。 这老头,至打来了纪国京都就没消停过,每天晚上,童掌柜盘完点,他必拉着童掌柜去灯红酒绿阁找花姑娘。 这段时间,这老爷子对童掌柜说得最多的话,便是——“躺在花楼的小姐姐腿上睡觉觉不香吗?” 老爷子好福气,在哪里都能呼呼大睡,可他童掌柜不行,这段时间他就没睡过一日的安稳觉。 童掌柜现在已是身心俱疲,那老头却乐此不疲。 童掌柜觉得自己若是再被那老爷子折磨几日,怕是自己要提前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这也难怪童掌柜有这种想法。 白天,他要忙着店里的事,晚上还要被郑大爷拉去逛花楼,他白天黑夜的轮轴转,时间长了谁吃得消? 闲鹤楼内院的贵宾房不对外,只接待闲城的几个重要人物和他们闲鹤楼的高层人员。 童掌柜带着纤尘来到一间贵宾房外,停下脚,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又小心翼翼地唤道:“郑大爷,起床了吗?……” 半晌之后,房门内传来咚……的声音,是不明物体摔在门上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句夹着温怒很是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臭小子,老夫不是给你说过,晚饭要去花楼吃,别来打扰我梦花花吗?” 童掌柜脸上尴尬地抽了抽,咽了咽口水,求救般地看向纤尘。 未等童掌柜开口,纤尘就对着门喊道:“老头,你又梦花花啦?那槟榔西施咋办呢?” 一听到槟榔西施,郑玄甲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嗖得一下直起身子,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是纤尘那丫头来了。 旋即,他的眸子里就闪出了亮光,脸上挂起了笑容。 他快速跳下床,将自己整理了一番,慌忙在门口找到自己刚刚丢出去的鞋子,穿好鞋后,又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头发,这才故作仪态端庄,彬彬有礼地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一道缝,郑老爷子就探出头来,往纤尘身后瞅了瞅。 纤尘一把将郑老爷子给拽了出来,揪住了郑老爷子的胡子,简直没有一点的尊老爱幼。 郑老爷子被纤尘拽着胡子,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只哎呦呦地唤着:“丫头,轻点,疼,疼,疼……” 这一幕看得童掌柜好生羡慕,心想也只有纤尘,才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在郑老爷子面前如此放肆了。 “老头,在瞅什么呢?是想瞅槟榔西施了吗?”纤尘眉头一跳,嘴角微勾一抹邪笑挂在脸上。 一听到槟榔西施,郑老爷子头皮就发麻,浑身都能长出鸡皮疙瘩来。 那槟榔西施,脸上刺满了各种刺青,咧嘴一笑时,露出的她上下两排焦黑的蛀牙,让人看着只想退避三舍。 也不知何时何地,这郑老头招惹上了这个女人,这女人就从很远的地方追到了闲城,非郑老头不嫁。 曾几何时,郑老头被这槟榔西施弄得如丧家之犬,有家都不敢回。 还是纤尘的师父,发现这个槟榔西施脑子虽有点问题,却极会种槟榔,于是将她带回山上的槟榔地,让她看护槟榔,郑老头的生活才恢复了正常。 “小纤尘就你淘气,我怎么会瞅槟榔西施呢,我这不是在瞅苏妈妈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呢?” 郑老爷子便转移了话题,他可不想在槟榔西施的话题上多聊。 “老头,我今日要带你去逛春楼,带上苏妈妈多不方便?走,我现在就带你去逛纪国最大的春楼,灯红酒绿阁如何?” 说罢,纤尘拽着郑老爷子的山羊小胡须,就往外院拉。 纤尘这丫头是个鬼机灵,她说,她要带自己去逛花楼,郑老爷子突地就觉得纤尘没安好心。 他深怕自己着了纤尘的道,怕纤尘把自己给卖了,他还在替纤尘数钱。 于是,郑老爷子同纤尘走至回廊时,趁纤尘不备,将纤尘拽住自己胡子的手打掉,抱起回廊的柱子,像只树懒一样紧紧地盘在柱子上。 他嘴翘得老高,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去了,不去了,这两天老夫身体不适,需要休息,需要静养,老夫哪里都不去了。” 纤尘离宫时,顾子毅曾拜托纤尘替他打听一件事,若是郑玄甲没来,这件事便会落在童掌柜的身上;但是,郑玄甲来了,他便成了完成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纤尘岂容这老头说不去? 纤尘回过身子,看向那像只树懒一样,紧紧盘在柱子上,抱着柱子的郑老爷子。 第194章 郑老爷子来纪国的目的 对于耍赖的小朋友诓骗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不如恐吓来得快且实际。 对于耍赖的老顽童也是如此。 纤尘的眸子透着狡黠,她咧嘴一笑,笑得不怀好意。 “老头,你可以不去;但是我保证今晚就会一个飞鸽传书回闲城,让他们连夜将槟榔西施给带到这来,你信不信?” 纤尘说得钉钉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盘在柱子上的朕玄甲,花白的胡子,花白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唯有那双老而不花的眸子,一双眼珠子滴溜滴溜打着转。 当然,槟榔西施和灯红酒绿阁,他自是会选灯红酒绿阁。 只是他又被这丫头要挟了,心里不忿,吹胡子瞪眼,直呼纤尘没人性! 哼…… 郑老爷子负气地冷哼了一声,“去去去,我去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纤尘趁热打铁可没有半点的犹豫,“好,老头,你乖乖的,我保证让你这次不虚此行。” 话毕,纤尘挽着老爷子的手,直接将他架出了闲鹤楼。 明明是纤尘将郑老爷子架走的;但是看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却像极了关系融洽的爷孙两。 童掌柜一直目送他们走远,直到郑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才彻底放下心来,轻松地哼起了小曲。 纤尘何时能说服纪武帝放她出宫,这还是个未知数。 她要安排郑老爷子潜伏在灯红酒绿阁,自然,就需要安排一个与他互通消息,能将消息带进宫的人。 墨香和墨兰成了她的不二人选。 要让墨香和墨兰与郑老爷子相互认识,纤尘便将朕玄甲带去了瑞王府旁她赢来的那间院子。 墨香和墨兰的行动力很快,她们已经开始着手收拾院子了。 这两姑娘见纤尘带了一个老头进了院子。 那老头穿着不太讲究,布衣简装却器宇不凡,花白的发,花白的掉稍儿眉,还有那花白的山羊小胡须,衬得老头那张黝黑的脸上有了红光。 这老头的脸上,黝黑里透着红,不同凡响。 这老头是谁? 她们也没多问,而是先辟出一处干净的房间,供他们二人坐下闲谈。 坐下来,刚端上茶杯的朕老爷子,就自恋地对纤尘笑了笑。 “丫头,你可看到老夫我的画像啦?” 郑老爷子满面春风,花白的一双掉梢儿眉,贱兮兮地抖了抖,一双眸子不停地眨巴眨巴,媚眼抛得跟不要钱似的。 他那模样看起来很臭屁,就像是在卖弄风骚。 “老头,你得了眼疾啦?莫不是看多了不该看的,长了针眼?” 纤尘腹黑一句,当即就气得朕老爷子失了卖弄的性子,为自己据理力争道:“老爷子我仙风道骨,不是神仙赛神仙,岂会长针眼?” 真是个自恋到家了的老头,纤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老头,你年轻的时候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帅得锅底一抹黑;老了仙风道骨,不是神仙赛神仙,扮起南极仙翁抢送子观音的饭碗,你的本事杠杠的!” 这丫头不是在挤兑自己长得黑,还不务正业吗? 这臭丫头,在他面前向来就不知道尊老爱幼,算了,看在多年在她这里蹭吃蹭喝还蹭按摩的份上,就不与她计较了。 郑老爷子抬起手,潇洒地往额头上一抹,“你看我额头突出,应堂发亮,那南极仙翁和我长得是一模一样,我不扮他,我扮谁?” 这老头自恋起来就没个谱。 不知道那远在天上的南极仙翁,知道这地上有个这么无耻又自恋的老头说,他这神仙长得和地上的这老头一模一样,会不会气得夜里托梦将这老头海扁一顿? “仙人,要我每逢初一、十五给你上炷香不?” 纤尘此话一出,旋即,郑老爷子撇着的一张嘴,比鲢鱼嘴还长,“臭丫头,我还没得罪你呢,你就先咒我死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接着,他双手往怀里一揣,梗着脖子,将嘴翘的老高,眼神还时不时地瞟向纤尘,见纤尘没有搭理自己,就不停地哼拉哼的,提醒纤尘,我生气了。 这郑老爷子的习性在闲城时,纤尘就将他摸了门清。 他一旦自恋起来,你若不怼他几句,还顺着他,他可以给你胡扯三天三夜,从从前有个东施为博他一笑,效仿西施颦眉,……再到村头有个翠花花呀,每日都在村口盼他这个郎君归呀…… 也正因为他有这个胡诌的本事,他的儿子郑四公子才将他老子的胡诌瞎编,给改编成了话本子,还搬上了闲城的戏楼。 老人这会子是真被纤尘给怼生气了,无妨,纤尘也有让郑老爷子乖乖听话的杀手锏。 她走至老人的身后,给老人按着肩背。 舒坦…… 郑老爷子平生最喜欢的便是纤尘给他按摩肩颈。 闲城同善医行也有医者为他按摩;但是这老爷子不是嫌别人按得没力气,就是嫌人家按得学位不准…… 纤尘的手落到老人肩颈的穴位上,老人就舒坦地享受起来,一扫刚刚的气性。 “老头,说真的,这次还真得谢谢你那张南极仙翁的自画像,正因为有了你的那张自画像,冉羽涅才相信那日他真是遇见了仙人,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这句话郑老爷子爱听,他垂着眼皮,边享受着纤尘的按摩,边得意洋洋地晃着二郎腿。 “那是,老夫出其不意的智慧,岂非是一般人可比的?” 什么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这老头就是活生生的一个列子,都不知道什么叫谦虚的。 纤尘禁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她得抓紧时间说正事,否则这老头又得臭屁很久。 “老头,你这段时间在灯红酒绿阁,可有像以往一样,找到一个固定的相好?” 一说到花楼,郑老爷子就警惕起来,他眼皮全睁,眸光如炬,转过身警惕地看向纤尘。 “丫头,偷鸡摸狗,杀人放火都行,你可别打我相好的主意。” 此话一出,纤尘便知道,这老头在灯红酒绿阁已经找到了潜伏的窝点。 接下来,纤尘言归正传,她将顾子毅委托她,打探灯红酒绿阁最近的情况,一事说给了郑老爷子听。 “老头,你的相好那么多,你有见我打过谁的主意?我这次是有要事找你,你且听好了……” 郑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干过间谍这种事,打探花楼的消息,这事对老爷子来说就是小事。 “丫头,你想让我日日住在我相好的闺房里,替你打探消息,这事没问题,不过事后你怎么谢我?” 这老头,有三大喜好,一喜欢躺在花楼里漂亮小姐姐的腿上睡觉;二喜在纤尘这里蹭按摩;三喜嘛,就是喜欢苏妈妈的手艺。 在闲城时,这老头可没少来闲庄蹭吃蹭喝。 纤尘继续替郑老爷子按着肩颈。 “事后,我在这个院子里给你辟出间房来,你就可以天天尝到苏妈妈的手艺了,如何?” 纤尘开出的条件,对郑老爷子来说,还是极有诱惑力的。 不过,既然纤尘有事求他,他不趁机敲竹杠,再占点便宜,这又不是他郑玄甲的风格。 老头花白了三千青丝,却没花眼,他的一双眸子泛着贼亮贼亮的光,预要开口,再为自己谋点福利,就被纤尘给堵了回去。 “老头,不要给我谈条件,这件事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来纪国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你去灯红酒绿阁,也是奔着打探消息去的,你打探你的消息,顺便帮我的忙,就可以得到在我这里,包吃包住的待遇,你这可是捡了大便宜。” 纤尘的眸子深邃,古井无波,面无表情,语调坚决,她是在告诉郑老爷子,她是认真的。 郑老爷子知道,纤尘认真起来说一不二,还有,她要不要那么聪明,一猜就能猜出,自己这次来纪国是另有目的? 郑老爷子嘴角抽了抽,怪纤尘太聪明,他为自己再谋点福利的小心思都泡了汤。 他这次来纪国却有目的。 他便是为了闲庄庄主遗留在纪国的一只镯子而来,既然纤尘已经猜出来了,郑老爷子也不打算瞒着她。 而且,这东西十有八九在皇宫里,纤尘这段时间在宫里,说不定还能帮他找找。 旋即,郑老爷子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纸来,他将牛皮纸举到身后,“丫头,你在纪国皇宫里待了这么些天,可有见过这个镯子?” 给朕老爷子做这肩颈按摩的纤尘,俯下身子看了眼牛皮纸上画着的东西。 那牛皮纸上画着一个镯子,通体乌黑,约有两指宽,发出金属一样的光泽,这样特别的镯子,纤尘若是见过,定不会忘。 她摇摇头,“没见过。” 毫无前奏,郑老爷子直接抛出了一句话,“这镯子是你师父留给她儿子的。” 此话一出,如同一颗炸弹,在纤尘的耳边爆破,炸得纤尘脑子里嗡嗡做响。 她师父竟然还有个儿子??? 纤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伸出小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老头,你说什么?你说我师父还有个儿子,我跟了师父这么久怎么就没听师父提过?” 郑老爷子背对着纤尘,享受着纤尘的按摩,没看见纤尘那惊得煞白的脸,也没想过,自己这句话有多劲爆,纤尘受不受得了,直接继续: “曾经你师父在纪国生下过一个孩子,那时你师父正在落难,命悬一线,无力抚养那孩子,就将那孩子托付给了她曾经的婢女安荣,当时,你师父身上空无一物,唯有那个独一无二的钨钢镯还在身边,她就将那个钨钢镯交给了安荣,留给了那孩子。” 纤尘的心莫名紧张且慌乱,她按摩的手下意识地停了下来,脚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她想起了一个人——顾子琛。 顾子琛的眉宇间有师父的影子,难道顾子琛真的是师父的孩子? 纤尘不敢想。 如果顾子琛真是师父的儿子,她该怎么面对他? 纤尘的脸色瞬间青红交替,心里既紧张又荒乱。 第195章 很想 很想 残阳如血,染红了天边的云,却掩不了纤尘那张白如纸一样的脸。 她木讷地僵在那里,脑子里思绪如麻又如一片空白,理不透也摸不清。 背对着纤尘的郑老爷子,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他哪知纤尘的心思,更没瞅见纤尘那面如死灰一样的脸。 他只当这丫头,是听了她师父还有个儿子在这个世上的事,有点惊讶,才停下了替他按摩的手。 老爷子背对着纤尘,连头也没回,若无其事地向纤尘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到老夫面前来。” 纤尘闻言,如失了魂的木偶,木讷地走到郑老爷子面前。 郑老爷子这才发现纤尘的不对劲。 他抬头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纤尘,以为纤尘是受惊过度,旋即宽慰道:“丫头,不用太惊讶,你师父年轻的时候倾国倾城,当年追她的人不少,有个儿子在这世上也实属正常。” 转而这老爷子又想,这事迟早都要让纤尘知道的,晚说不如早说;晚惊吓,不如早惊吓,反正这丫头皮实,吓不死。 不错,纤尘确实不是那种经不起风浪的女子,这老爷子不知道,纤尘今日会有如此大的反映,全是因为,在她心里顾子琛已然成了她师父的那个儿子。 “丫头,你看。” 郑老爷子指着牛皮纸上,一个奇怪的图案给纤尘看。 纤尘随着郑老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牛皮纸上还画了一个不清不楚,似蝶非蝶,似花非花的图案。 纤尘以为是自己站着太远,才没看清牛皮纸上的图案是什么,她蹲下身子,将那张牛皮纸拿到手上细细看了看。 那个图案依旧是不清不楚,似蝶非蝶,似花非花。 纤尘蹙眉,抬眼看向郑老爷子,指着牛皮纸上的图案问,“这是什么?” “胎记,红色的,在那孩子右手腋下约莫三指的地方。” 呃…… 纤尘额前黑线,一只乌鸦,哑……哑……地飞过。 这人,这胎记也太会长了吧? 旁人长胎记,隐秘点的地方了不起就是在胸口,后腰什么的,这人倒好,长到腋下去了。 要想寻到那人身上的这个胎记可不容易,谁没事会抬着手让你看腋下?(古代人着装,可没有什么短袖露背衫可言。) 无疑,看人腋下有没有胎记,比看人胸口上有没有胎记还难。 胸口你将人家的衣服撩开便可以看见,这腋下,你即便将人的衣服撩开了,人家不抬手,你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纤尘那个悲催,否则他真想现在就去找顾子琛,去撩开他的衣服,确定他身上有没有这个胎记。 哎……! 这也只能想想而已,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纤尘快速调整着自己的心情。 很快,她那波澜起伏的心绪就被她强压下来,她指着牛皮纸上的图案对郑老爷子说:“老头,这个镯子还有这个腋下长有这个胎记的人,我都会用心去找,发现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郑老爷子点点头,纤尘继续:“老头,我交给你的事,你若有了消息,就来这里找墨香和墨兰,我若还没搬来这间院子,她们有办法将消息传给我。” 郑老爷子又点点头。 接着,纤尘唤来了墨香和墨兰。 两位丫头恭恭敬敬向郑老爷子见了礼。 这老爷子是个老顽童,见了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就像见了两个小玩伴一样,乐呵得双眼都眯成了一道缝。 “丫头们,我叫郑帅,你们日后就叫我郑帅,可不能随着纤尘这没大没小的臭丫头叫我老头,这样,我可是会翻脸的。” 郑帅,也亏得这老头敢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纤尘仰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是,郑帅!”两丫头很有默契,齐声应道。 “孺子可教。” 郑老爷子满意地摇头晃脑,自恋地捋了捋他那花白的掉稍眉, 看到郑老爷子这模样,向来胆大,性子比墨兰活跃的墨香忍不住问道:“郑帅,你叫正帅,那偏帅是谁?” 郑老爷子眼前一亮,心想莫不是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和纤尘一样会斗嘴,好玩的小女娃娃。 他定眼看了看墨香。 墨香今日扎了两个像哪吒一样的丸子髻,一身丫鬟装,虽不华丽,却也不是普通的下人可以穿的,两只眼睛水灵灵的,透着股机灵。 老爷子瞬间就来了兴致,笑呵呵地指着墨香道:“偏帅,自然是你呀!” 接着老爷子向墨香招手,“来来来,老夫现在正偏头痛,你这个偏帅就过来给老夫揉揉。” 墨香闻言走至老爷子的身后,开始给老爷子揉按头部。 郑老爷子使唤起人来,那是绝不含糊。 墨香自投罗网,还不知道这老头没个正经的顽童秉性。 她没有纤尘将这老头怼得不得不认真听话的本事,墨香就等着和童掌柜一样,被这老头折磨得身心俱疲吧! 纤尘深表同情地看了眼墨香,意味深长地在墨香的肩头上拍了拍。 直觉告诉墨香,纤尘这是在向她预警,她一个激灵,心里如同落了一块大石瞬间沉重无比,暗呼大事不妙! 事后墨香这丫头,才见识了什么是熊老头顽童秉性,才知道这老头轻易惹不得。 从此,墨香见到这老头就是老鼠见了猫,一个追来一个躲,关键躲还躲不掉。 “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宫了,这里就交给你们,有事再联系。”说罢,纤尘便抬脚出了院子。 一路上,纤尘的心思沉重,心情复杂。 她一直都在想,顾子琛究竟是不是她师父的儿子? 她想顾子毅了,特别的想。 因为她怕,怕顾子琛若真的是她师父的儿子,自己将会被迫嫁给顾子琛,从此与顾子毅再没了缘分。 她不喜欢顾子琛,一点也不喜欢,甚至她还很讨厌顾子琛。 但是,师父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给了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教会了自己一身的本事,师父的养育和教导之恩她不能忘,也不能不报。 纤尘的脑子里一片乱麻,她不敢想,也不愿想,她现在就想着,若自己已经嫁了人,日后即便顾子琛真的是她师父的儿子,那她也不必再嫁给他了。 越是这样想着,纤尘的行色就越是匆匆。 她埋着头,三步并做两步向荣安宫赶去,她要去找顾子毅,去告诉他,她要嫁给他,现在就要嫁给他。 她要断了顾子琛的念想,她要断了他们所有人的念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地嫁给顾子毅。 纤尘回到荣安宫时,赵家婶子已经做好了一桌子丰盛的佳肴。 此刻,顾子毅的屁股还不能坐板凳,他一身紫衣华服,白玉束冠,负手而立在桌边,看着晚归的人儿进了院子,等着与她一同用膳。 怀揣着沉重心思的纤尘,脚刚踏进寝殿,见寝殿里没有旁人,便顺手就将寝殿的门关了。 顾子毅看出了纤尘的异状。 他立马上前,扶着纤尘的肩头关心地问:“尘儿,你怎么了?是在冉府受了委屈吗?” 纤尘摇头不语,只伸出手圈住了顾子毅的腰,将顾子毅圈得紧紧的。 这还是顾子毅第一次感受到纤尘对他的眷恋,对他的依靠。 纤尘的脸上写满了忧伤,这让顾子毅很不放心,心里莫名难受想要竭尽全力去保护她,去为她出头。 “尘儿,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 纤尘的脸贴在顾子毅的胸前,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受委屈。”说着,她的眼泪竟不争气地渗了出来。 顾子毅看着纤尘眼角的泪水,心疼极了!他将纤尘紧紧搂在怀里,“尘儿,别怕,天塌下来也有我替你顶着,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一定要给我说,我定会为你出头,不要憋在心里,把你憋坏了,我会心疼的。” “顾子毅,我们成亲吧!” 纤尘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她一路上都想要说出来的话,只是她这话说得太突然,听得顾子毅一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纤尘终于愿意嫁给自己了,这对顾子毅来说,自然是值得欢喜的大事;可是此刻他欢喜不起来。 他看得出来,纤尘今日的情绪不对,他不想乘人之危。 因为,他曾经答应过纤尘,待查出当初下令追杀纤尘师父的那人是谁,他们才商议成亲的事。 他想娶纤尘;但是,他更希望查明真相后,纤尘不用夹在闲城和纪国之间为难,毫无后顾之忧地嫁给他。 他要娶她,就是想给她幸福让她快乐,而不想她成为夹心饼干左右为难。 顾子毅骨节分明的手抚在纤尘的脸上,他的手指轻柔地替纤尘拭去眼角的泪水,他捧起纤尘的脸,使她与他对视。 “尘儿,告诉我,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温柔,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情。 “没有发生什么,我就是突然很想嫁给你了,很想,很想,可以吗?” 纤尘不想对顾子毅说那个镯子的事,更不想对他说,她师父在纪国还留有一个孩子的事。 她的两句“很想”“很想”,瞬间融化了顾子毅的心。 顾子毅捧着纤尘的脸,郑重其事地答她,“当然可以。” 接着他的唇下意识地就盖在了纤尘柔嫩的唇上,这一次,无需他的舌将她的贝齿敲开,她的香舌就已经探入了他的口中,寻着他的舌,交织在了一起,是两颗灵魂的温柔缠绵。 一阵缠绵之后,纤尘捧着顾子毅的脸,认真地问:“顾子毅,你愿意娶我吗?” 她是女子,即便她知道顾子毅心里有她;但是,让她一个女子问出这样的话,她还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话闭,她的脸就已经红成了红苹果。 害羞的她不敢直视顾子毅的眼睛,羞涩地将头埋进了顾子毅的怀里。 这样娇羞的纤尘,别是一番滋味,将顾子毅整个心房都填得满满的,从此再也容不下其她的女子。 “尘儿,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天知道,我有多想娶你!” 顾子毅又将纤尘紧紧搂在怀里,他比纤尘高出一个头来,他那轮廓分明的脸颊在纤尘的额头上温柔地蹭着。 第196章 求赐婚 顾子毅埋下头,需眯起眸子,他那性感的红唇在纤尘的耳边游走,旋即就衔住了纤尘的耳垂。 他伸出香舌,拨了拨纤尘耳朵上的耳坠子,低喃着:“尘儿,你若想好了,我这就去求父皇赐婚。” “我想好了。”纤尘应得一本正经。 旋即,顾子毅也停下了他的耳鬓厮磨,一脸严肃地看向纤尘。 少女绝美的一张脸上,眸子里写着坚定。 是的,纤尘不是心血来潮,这是她一路深思熟虑的结果。 顾子毅心里大喜,一种幸福感瞬间澎湃了他的心房,他也不再追问纤尘,是否想好了这类的废话,紧紧将纤尘的手握在手心里,带着她去了御书房。 可怜赵家婶子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原封不动地躺在桌子上,眼睁睁地看着郎情妾意的两个人,手牵着手儿出了寝殿。 真是佳肴没有秀色可餐。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房门外,宫人们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站着,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来,深怕扰了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的纪武帝。 房内,只有李公公一人留在纪武帝的身边,给他端茶送水。 纪武帝是个很勤勉的皇帝,虽已年过五旬,对待政事却从未有过懈怠,此刻他正在御书房里一丝不苟地批着奏折。 顾子毅和纤尘的突然到访,这让纪武帝很意外。 看着桌案下的两个孩子,严肃认真的模样,纪武帝眉头一锁,脸色沉重,放下了手里的奏折,直问纤尘:“你们今日来这做什么,可是红姑姑出了什么事?” 红姑姑? 父皇怎么会突然提起红姑姑? 红姑姑是顾子毅与纪武帝之间的秘密,这个秘密莫说其他人,就连其他几个皇子都不知道。 纪武帝在纤尘的面前提起红姑姑,这让顾子毅很意外。 直觉告诉顾子毅,若不是红姑姑出了什么事,父皇是不会让纤尘知晓红姑姑的存在。 直觉更告诉顾子毅,纤尘知道了红姑姑的存在其实很危险。 他蹙眉,看了看纪武帝又看了看纤尘,忍不住问:“尘儿,你知道红姑姑?” 纤尘这才将上次他们在含凉殿见着的那个娟儿,其实是易容后的红姑姑一事简单说与了顾子毅听。 红姑姑与顾子毅的感情匪浅,他心系红姑姑,更担忧纤尘,红姑姑的秘密事关重大,她觉得如今也只有将纤尘娶进门,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因为他知道,纪武帝容不下外人知道红姑姑的事。 “父皇,儿臣今晚带纤尘前来,是想让父王为我们赐婚的。”顾子毅斩钉截铁的道。 “哦……?” 纪武帝再次很意外,浓密的剑眉梢挑了挑。 “你们可都想好啦?” 纪武帝问的是你们,眸子却只看着纤尘,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对纤尘的心思,那是比真金还真,纤尘对顾子毅的情,他也看在眼里。 只是,纪武帝觉得纤尘这丫头,内心里其实有些抗拒纪国皇室,他不知道,这个丫头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嫁给顾子毅。 此刻的纤尘早已羞红了一张脸,红彤彤的像天边的霞,早已没了纪武帝初见她时的那种不卑不亢,冰冷傲然。 她娇羞得就像一个新进门的小媳妇,低眉顺目,薄唇紧抿,羞怯地点了点头。 纪武帝龙颜大悦,旋即就“哈哈哈……”大笑起来。 纤尘这个姑娘,他是喜欢的。 难得这个姑娘有颗七窍玲珑心,心眼还不坏,她人不仅聪明伶俐还知分寸识大体,这样的姑娘是财富,也是传说中旺夫的姑娘。 要知道,聪明和美丽都是一把双刃剑,纪武帝看中了纤尘的聪明,若有着这颗聪明脑袋的纤尘不能为纪国皇家所用,那么纪武帝也不会让旁人有机会得到她。 他是帝王,冷酷起来,他心就是寒潭,他的血是不会沸腾的。 如今,纤尘愿意嫁给顾子毅,成为他纪国皇家的媳妇,这对纪武帝来说是皆大欢喜的事,他自然开怀大笑。 旋即,纪武帝乐呵呵地从书案前走了出来。 他像个慈祥的老人,躬下身子,伸出手将纤尘扶起,满脸慈爱地看向纤尘,“快起身,快起身,让父皇好好瞧瞧。” 不得不说,纪武帝很会拉拢人心。 他在纤尘面前改了口,自称父皇而不再是朕。 一句父皇,不仅表明了他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还拉近了他与纤尘的距离。 一句父皇,听得纤尘心里暖暖的,顺从地抬起头看向纪武帝,也顺理成章地唤了纪武帝一声,“父皇。” 旋即,纪武帝脸上的笑意更胜,那笑意在他眸底蔓延,眼睛都乐成了一条缝,今夜,纪武帝是真的高兴。 “告诉父皇,你准备什么时候过门?”纪武帝宠溺地问。 纤尘刚刚向顾子毅表白时,就花光了今日自己身上全部的勇气。 这会子,面对纪武帝这个问题,她自己心里又没有什么答案,慌得一批,涨红着一张脸,抿着唇又将小脑袋给低了下去。 顾子毅及时救场,“父皇,越快越好。” 此话一出,纪武帝的脑子里就闪过无数的小问号。 这么急,莫不是这两人有了什么意外? 这孩子,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全呢,就将人家姑娘给办了,是不是也太猴急了? 旋即,纪武帝再看向顾子毅时,他的眸子里就带了三分赞赏,三分肯定,三分佩服,还有一分责备,责备顾子毅太猴急,这么快就给人家姑娘播了种。 纪武帝那为老不尊的小眼神,看得顾子毅额前冷汗直冒,囧得一只乌鸦带着一片黑线从他额前飞过。 不仅是顾子毅囧,纤尘更囧,她怨恨地瞪了顾子毅一眼,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生纪武帝还不放过她,一双为老不尊的小眼神就意味深长地落在了纤尘的肚子上,顿时将纤尘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囧成了一张大饼脸。 千军万马在纤尘的脑子里奔腾,踏得她脑子短路,慌乱的不知所措,连忙向纪武帝摆手道:“皇上,我和瑞王殿下清清白白,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纤尘不急,一点也不急。” 此话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纤尘更是囧上加囧,恨不能将自己一掌给劈死算了。 “哈哈哈……” 纪武帝被逗乐了,一双眸子更加意味深长地看着纤尘。 纤尘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顾子毅觉得,不能让父皇再继续这样误会纤尘了。 纤尘是女子,一个女子未婚就与男子发生了关系,这若传了出去有损纤尘的名节,而且,他和纤尘本来就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发生过。 名节对女子比生命还重要,顾子毅怎么忍心因自己的一句话,就毁了纤尘的名节? 他赶紧补救,“父皇,不是纤尘急,是儿臣急。” “哦……” 纪武帝饶有兴味地将眸光转向了顾子毅。 “父皇,纤尘好不容易应了儿臣,愿意嫁给儿臣,儿臣就想急着昭告天下,断了一些人的念想。” 顾子毅说得很隐晦,纪武帝却听出了门道。 这让他想起了那日,顾子琛在他面前提起娥皇女英的事,当时顾子琛就有将冉府里的两个姑娘一并娶进府的想法。 纪武帝再看向纤尘时,眸光变得犀利。 顾子毅和顾子琛是兄弟,兄弟两人争一个女人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纤尘心属毅儿,琛儿又一向胆大妄为惯了,他是得帮毅儿一把,断了琛儿的痴心妄想。 纪武帝一扫刚刚的慈父模样,周身散发着帝王不怒自威的气息。 “既如此,那明日朕就宣布赐婚,皇家娶媳妇可马虎不得,至于婚期嘛,就定在明年的三月。” 纪武帝看似随口定下的一个婚期,其实也是经过一番思忖的,他相信明年的三月大局已定,他有时间给顾子毅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让百废待兴的纪国有个新气象。 当晚,离开御书房,顾子毅跟着纤尘就去了含凉殿。 那日,红姑姑受伤的那日,顾子毅也来过含凉殿;但是,当时他心系着被无影带走的纤尘,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其实,含凉殿里的宫人都非普通的宫人。 今日他与纤尘再来含凉殿时,才发现这里的宫人各个呼吸沉稳,敛神静气,一看就是内力修为不一般的练家子。 这些练家子护卫,正是纪武帝的暗卫军。 暗卫军顾名思义,就是由暗卫组件起来的一只军队。 这些暗卫军又与普通的暗卫不同,他们直属于纪武帝管,由无影统领。 平日里这些人做着暗卫的事,被一些达官显贵雇佣,保护他们的安全,实际上也是纪武帝安插在诸多达官显贵府里的眼线。 必要时,若皇城里有危,他们也是一支实力最强的军队,护卫皇城的安全。 这支军队很隐秘,若不是红姑姑是无影的爱人,无影又是顾子毅的武学师父之一,顾子毅也不会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 他们刚走至含凉殿的殿门外,就听见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的对话。 女子说:“不吃了。” “乖,再吃点,身子好得快。”男子的声音带着宠溺,像诓小孩子一样诓着女子,还有一丝的讨好哀求。 “真的不吃了,整日的吃了睡,睡了吃,我都快成猪了。”女子埋怨着道。 “怕什么?我还就喜欢你再胖点,有点婴儿肥才好看,就算你真胖成了一只猪,那也是我独一无二的一生挚爱。” 男子的话情意绵绵,传入纤尘的耳朵里,她竟下意识地拉着顾子毅顿住了脚。 没办法,小女生对情话没有免疫力,听着那情话,哪怕不是对自己说的,也会替另一个人感到甜蜜和幸福,纤尘就是这样,她不想此刻他们进去打扰了殿内两个人的幸福。 “影哥哥,我真的吃不下了,刚刚你给我煲的汤还在我肚子里没消化呢,这会子这个肉粥我是真的吃不动了。”女子撒着娇道。 “好好好,不吃了,不吃了,等你饿了再吃,我还给你炖了燕窝。” 女子瞬间无语,娇嗔道:“还有燕窝,你真把我当猪来养啦?” 第197章 炸开了锅的赐婚 “红妹,我这不是盼着你早些好吗?”男子的声音带着宠溺的讨好。 顿了顿,男子话锋转到了顾子毅身上。 “红妹,你看顾子毅那家伙,现在长得白白胖胖的,看着都喜庆,我觉得胖点其实挺好。”男子讪讪道。 女子白了男子一眼,“我看他再有半月,都可以出栏了。” 果真是自己的亲姑姑,损起自己的侄儿来,简直不在话下。 红姑姑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顾子毅已经是头猪了,再喂一段时间都可以拖出去宰了吃肉了吗? 喜庆,还真是喜庆,谁家杀年猪不喜庆? 含凉殿,殿门外的顾子毅,那张帅气逼人的脸顿时囧成了一张大饼脸,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小心手肘还撞到了门槛,发出哐当……的声音,暴露了自己。 男子的声音冷冷地从殿内传来。 “出来吧,功夫退步得这么厉害,才听这么一会子墙角,就暴露了,真是对不起你那战神的封号。” 男子的声音冰冷,像个毫无感情的夫子,正在数落自己愚笨的学生。 顾子毅脸上尴尬更甚,牵起纤尘的手便进了殿。 殿内,靠在床头的红姑姑,偏过头来对纤尘他们笑了笑。 无影放下手里的碗筷,沉着一张脸,负手,向纤尘他们走来。 男子的步伐稳健,周身散发着大侠的气压,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层气压向纤尘他们逼近。 面对如此强烈的气压,纤尘在心里悔过,阿弥陀佛,菩萨可以作证,小女子真的不是有意偷听你们房中秘语的,小女子只是不忍打扰了你们的浓情蜜意而已。 纤尘正准备向步步逼近的无影大侠解释一番,却听到顾子毅讪讪地唤了无影一声“师父。” 纤尘瞬间石化。 纤尘一动不动,唯有那双圆睁的杏眸被殿内暖黄的烛火印得灼灼生辉。 “怎么,我是他师父你很吃惊?”无影的声音没有半点的温度,还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 纤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已经忘了她还要向这位大侠解释他们并非偷听的事。 她嗔怪地看了眼顾子毅,“前几日,怎么没听你提过? 要知道,这个无影前两天还抱着他在皇宫里飞檐走壁来着,这个顾子毅竟然都没告诉自己他是他的师父。 顾子毅挨了一记眼刀,讪讪地捏了捏额角。 其实,他当时没有告诉纤尘无影是他的师父,那是因为无影的身份特殊,他想保护纤尘,不想让纤尘知道太多。 既然纤尘已经知道了红姑姑的事,且又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顾子毅这才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唤了无影师父。 “他没告诉你,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方便告诉你。” 无影一身玄色,负手立在纤尘面前,一脸的傲然,只用眼尾的余光扫视着纤尘,那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的温度。 纤尘真不敢相信,刚刚她在殿门外听到的那些充满温柔浓情的话语,真的是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大侠说出来的话? 师父说,一个男人将他所有的柔情和温暖都给了同一个女人,对旁人,尤其是女子,总是一副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模样,这样的男人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若一个男人对你好,对旁的女子也好,对谁都好,一边是林妹妹,一边是薛妹妹,这样的男人还是趁早远离的好。 这个无影大侠貌似在纪武帝面前都是刻板着一张脸,好像他的笑脸都只会给红姑姑,看来他应该是好男人里的好男人了吧? 纤尘一阵呆讷,思绪开起了小差。 无影和顾子毅差不多高,他睥睨着这个脑子又断了线的姑娘,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给纤尘让出条道来,“快去给红姑姑换药吧。” 被无影这么一提醒,纤尘又恢复了正常,去了红姑姑的床边。 顾子毅要跟着去,却被无影拉了回来,“你去干嘛,一个毛头小子,等你姑姑换好了药再去。” 待纤尘给红姑姑换好药后,顾子毅才得机会与红姑姑说上话。 他们再次回到荣安宫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幸得还有赵家婶子为他们准备的那桌丰盛的佳肴,纤尘才不至于饿着到天明。 次日,纪武帝在朝堂上就宣布了顾子毅与纤尘的赐婚。 圣旨传到冉府时,姚氏接过圣旨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姚氏气得身子都在抖,恨不得将手里的这份圣旨撕得粉碎;偏生那是圣旨,别说撕了,就连揉成团都不行。 姚氏有气不能发泄在圣旨上,她房间里的杯碗茶具,花瓶摆设可是遭了殃,一股脑地被姚氏摔了个精光。 “贱人……” “贱人……” “那贱人的女儿,竟然也要当王妃了……” 姚氏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和器皿摔在地上的声音交织,在冉府的天空上交织出一张沉闷而又压抑的网。 这张看不见的网,压得冉府里的人,人人自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第一次见自己的母亲如此生气,冉花楹都不敢靠近,待姚氏撒泼发泄完后,她才敢试探着上前,去安抚自己的母亲。 发了疯的姚氏见到冉花楹来到自己面前,一把向她扑了过去,吓得冉花楹身子一抖,讷讷地站在原地,僵着脖子,连身子都不敢动。 “楹儿,娘错了,娘错得很离谱,娘就不应该将那个女人的女儿接回来……那个女子和她娘一样,就是个骚狐狸精……” 呜呜呜…… 姚氏嚎啕,她是不是搞错了? 她才是“三”,明知道冉羽涅有一个正牌的大夫人,偏生还要嫁给冉羽涅的狐狸精是她好不好? 这人呢,生活在谎言里久了,事实都变成了谎言,谎言都变成了事实。 幸得纤尘回府时,在京都大闹了一番,将事实告诉了世人,她姚氏,不过是冉府里的二夫人而已。 姚氏继续抽噎着,她的脑子似乎从歇斯底里中清醒了过来,语言不再颠三倒四。 她头枕在冉花楹的肩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楹儿呀,她若没回来,就没人会提起冉府曾经还有个嫡夫人;她若没回来,你爹就不会纳韩双双那个妾;她若没回来,就没有今天的机会,成为未来的瑞王妃……” 姚氏许是话说太多又是抽噎,姚氏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唤了口气,又才道:“楹儿呀,娘悔呀,娘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冉府里,姚氏悔得肝肠寸断。 与此同时,康王也气得肝肠寸断,他王府里的书房可不比姚氏的房间好到哪儿去,都被顾子琛砸了个稀巴烂。 他就不明白了? 他父皇为什么要将冉纤尘赐婚给顾子毅? 明明是他先去找父皇赐婚的,他顾子毅何德何能,一个在宫外出生的野种,凭什么跟他抢纤尘? 顾子琛气呀! 他就没想过,纤尘根本就不喜欢他,当日他在纪武帝面前提出娥皇女英的想法时,纤尘就当场否了他。 他更没有想过,自己其实已经有一个未婚妻了,曾经他还很喜欢这个未婚妻。 像顾子琛这样的男人呐,就是不知足,只想将好得都要到自己身边,要来了,他又不懂珍惜。 冉花楹还没过门呢,他就早已打起了纤尘的主意。 今日在府里摔杯砸碗的人可不少。 纪武帝的这纸赐婚,在宫外,就像是向饼铛里扔了颗手榴弹——炸开了锅。 忠武将军夏广的女儿,夏伊人;内常侍陈大人家的女儿,陈落梅;御史中丞习大人家的女儿,习梦菱;太史令罗大人家的女儿,罗诗瑶;吏部尚书肖大人家的女儿,肖寒雨;御史大夫家的女儿邵婷婷…… 这些女子无不在家摔杯砸碗,大骂纤尘是贱人! 原本,乐云郡主一死,这些女子都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她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向顾子毅示爱了。 希望的小火苗才在这些女子的心里冉冉升起,纪武帝的这纸赐婚就如同一盆冷水,将她们的小火苗浇了个冰冰凉透心凉。 她们恨纤尘,恨纤尘的好命,她们无一不觉得纤尘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才有了这次被赐婚的机会。 她们无一不觉得,若不是纤尘这几日在宫里侍候瑞王,就凭她一个乡下妹,怎么可能得到瑞王殿下的青睐? 这些人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她们就没想过,在顾子毅命悬一线时,是纤尘将她从鬼门关里给救了回来。 她们一个个在府里大骂纤尘是贱人时,她们扪心自问,顾子毅落难时,她们谁敢像纤尘那样挺身而出? 她们不敢,乐云郡主还在时,她们连大大方方向顾子毅示爱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大家闺秀,谁会想着去侍候一个男人的屁股,冉家那个冉纤尘真是出其不意,她就想得出来,她就去侍候了瑞王殿下的屁股,贱,真贱!” “我呸……!” 一个女子说着话,愤然地向地上啐了口唾沫。 “算冉纤尘她运气好,还得了纪武帝的赐婚,否则,像她这样的女人谁会要?像她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沉猪笼……沉猪笼!” 此话刻薄寡毒,骂出此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大都护府胡大人家的女儿,胡二小姐胡芷若。 胡芷若坐在铜镜前,边看着铜镜中自己脸上已经淡去的疤痕,边对着铜镜自言自语地骂着,还骂得咬牙切齿,好似纤尘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她的眼泪不甘地流了出来,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珠子。 原本,她的一张脸被乐云给毁了后,她心灰意冷,她绝望,她甚至不敢出府,怕旁人看到自己丑陋的脸,怕旁人笑话自己。 她想过去死;但是她又没有寻死的勇气,她放下了对顾子毅的爱慕,因为她觉得一个面目丑陋的人是不配做男神身边的女人的。 在她绝望之际,没想到纤尘给她做了复容术,还给了她一瓶雪莲珍珠膏。 眼看她脸上的疤痕一天比一天淡了下去,现在用极厚的粉就能将脸上的疤痕给掩了过去。 画上妆的她,依旧是美丽的,于是,她对顾子毅的那份爱慕之情又如星星之火燎原开来。 她刚刚燎原开来的星星之火,就被这一纸赐婚无情地浇灭,她如何能甘心? 她不甘,她恨毒了纤尘,她要毁了纤尘。 她是靖王侧妃的亲妹妹,她懂做侧妃的身不由己,她绝对不会像她姐姐那样去做一个侧妃。 瑞王只能是她的,瑞王的正妃也只能是她的! 嫉妒使她面目扭曲,她扭曲的面部肌肉挤掉了她脸上厚厚的粉,露出了她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 她看着铜镜中的那些疤痕,似在嘲笑她的丑陋,她愤然地将铜镜摔到了地上。 接着,她一股脑地将梳妆台上所有的东西都摔到了地上。 她情绪失控地哭了出来,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纤尘你这个贱人,你不要脸,我是一定不会让你如愿嫁给瑞王殿下的……” “哭,用用吗?那纸婚书皇上已经赐了,现如今,你不想着如何去毁掉冉纤尘,只会在这里哭,难道因为你哭那瑞王妃的位子就会落到你的头上来吗?” 一个冰冷如蛇蝎的声音从胡芷若的房门外传来。 第198章 胡芷若的不甘 一个女子逆着光,踏着莲步,手搀在一个婢女的手上,进了胡芷若的闺房。 那女子头上插满了珠钗,一身水波纹缎面华服,华服上一点皱纹都没有,在逆光中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女子端得是矜贵冷傲,进了房,她睥了一眼婢女,那婢女便识趣地低着头出了闺房。 胡芷若闻声望向来人,如见知音,“姐!” 不错,来人正是胡芷若的姐姐胡芷柔。 胡芷若那布满疤痕而丑陋的脸上,梨花带雨,泪眼盈盈地看向自己的姐姐。 她们姐妹向来要好,姐姐也最是懂她的人。 “姐,我不甘心,眼看我的脸就要恢复了,为什么老天不能再给我多些时间?为什么皇上那么快就将冉纤尘那个贱人赐给了瑞王,凭什么她一个乡下妹能做瑞王妃?” 胡芷若怨恨着老天的不公,委屈的泪水像清泉一样涌了出来,“姐,我不甘心呀!姐……” 泪水模糊了胡芷若的眼,也冲刷了她脸上厚厚的那层粉,露出了那深藏在粉下的疤痕,像午夜的凶灵,狰狞可怖。 屋外的光透过窗洒在她的半张脸上,她的另半张脸依旧被屋内的黑暗笼罩,这一半阴一半阳的疤痕脸,让平日里看惯了胡芷若脸上疤痕的胡芷柔,都吓得后退了两步。 那胡芷若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未能察觉到她姐姐的异样,她想扑在她姐姐的怀里痛哭一场,却因她姐姐刚刚下意识的后退,一个踉跄,她栽倒在了她姐姐的脚边。 胡芷柔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旋即她平复好心情,眸子里又尽是不忍,弓下身子将胡芷若扶了起来。 “傻妹妹,喜欢瑞王的女子那么多,没了一个冉纤尘还有其他府里的姑娘,你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先成了瑞王的女人,再将那冉纤尘除掉,独受瑞王的恩宠,而不是在这里对着一堆死物件发脾气。” 胡芷柔拿出绢帕,替胡芷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不是胡芷柔有多心疼她这个妹妹,而是她宁可将胡芷若那张脸擦干净,至少那是她这几日看惯了的疤痕脸,也不想再被胡芷若那哭得花里胡哨,不阴不阳的脸吓到。 胡芷若听了自家姐姐的一席话,心思百转。 她知道,她的姐姐就是先爬上了靖王的床,才有了今日靖王侧妃这个身份。 她也知道,她姐姐的这个侧妃,是用失去名节换来的,背后也没少被人说三道四。 她曾经告诉过自己,绝对不能走姐姐的那条路,她不想让人在她背后戳她的脊梁骨;但是今天看来,她姐姐的这个做法又何尝不是最好的办法? 那个冉纤尘,不就是侍候了瑞王的屁股,才得了瑞王妃这个机会吗?否则,就凭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土里土气的凭什么能嫁给瑞王? 胡芷若咬咬牙,心一横,“姐,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我?” 胡芷柔那张刚刚被吓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妹妹,这个叫醉合欢,放在酒里,无色无味,是南疆特有的春药,可比京都城里那带着腥气的龟龄醉梦好上许多。” 随手就能拿出春药来,看来这个胡芷柔,今日回府也是早有准备的。 她将药包递到胡芷若手上,“具体怎么做就不用姐姐交你了吧?” 胡芷若拿过药包,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给瑞王下药,不过,他在给瑞王下药之前,他得先除掉冉纤尘。 因为她姐姐是靖王的侧妃,在靖王府里日子过得其实一点也不好,靖王的那个正妃一直将姐姐压制着,姐姐在那正妃面前只有卑躬屈膝的份。 她胡芷若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不能忍受自己对一个乡下妹也卑躬屈膝,于是,她在成为瑞王妃前要先毁掉纤尘。 “姐,这药只有这一包吗?”胡芷若举着手里的药问。 胡芷柔淡淡一笑,“怎么会,姐姐就是怕你一次不成,特地给你寻了两包来。” 胡芷若接过姐姐手里的另一包药,嘴角勾起了一抹瘆人的邪笑。 姐妹两狼心狗肺,为一己私利,失了良心,狼狈为奸,完全忘了纤尘曾经还帮助过胡芷若的事。 无疑! 纪武帝的这纸赐婚,将纤尘推向了风口浪尖,一时间,她成了众矢之的。 宫外烟火四起,宫内度日如常,唯有荣安宫今日稍稍热闹些。 皇后恨顾子毅,连带着她也恨上了纤尘;谁让纤尘将顾子毅给救回来的? 最近,她可是日日都盼着顾子毅死,这倒好,他人没盼死,倒是盼来了一纸皇上给他的赐婚。 作为后宫的表率,皇后又不得不对皇上的这纸赐婚有所表示。 金银首饰给自己的仇人,皇后是不甘心的。 再有一个月的时间,纪国的天就要变了,皇后也无需给皇上多少面子。 于是,她唤来下人,去内务府领来两盒上好的燕窝送去了荣安宫,算是她这个皇后送去的礼物,祝这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各宫效仿皇后送礼,其他各宫的正牌娘娘们,像是事先说好了的一样,一个都没来荣安宫。 她们都是派下人来的荣安宫,她们送的礼,都还是从内务府领来的燕窝。 没办法,谁让顾子毅是个战功赫赫却没有实权,出生不好又不受皇后待见的皇子呢? 她们这些呆在宫里守着活寡的女人们,都是在皇后的手里讨生活的人,她们不敢开罪了皇后。 皇后派人送来了两盒大燕窝,她们都默契的派人送来两盒小燕窝。 那些下人们替主子们送完礼物,又替主子们说完祝贺的话便匆匆离去,纤尘觉得这样挺好,少了应酬他们也落得轻松。 看着这一桌子的燕窝,顾子毅心思沉重,他负手而立,微垂着眸子,眉宇间一扫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沉着一张脸似有千年的风雪不化。 顾子毅觉得纤尘被轻视了,觉得自己对不住纤尘。 他那原本因为这几日日子过得太滋润而红润起来的脸,现在也黑得堪比锅底。 “尘儿,对不起。”一句话,顾子毅说得很沉重。 他的言语不多,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斗志却被激发了出来。 为了纤尘日后不再被人看不起,他决定,从今以后他要去争取,他要让这些看不起他们的人,日后仰视他们,仰视纤尘。 纤尘知道顾子毅心里的那份难受,她捧起顾子毅的脸,在他唇边轻嘬了一口。 “顾子毅,我觉得这样挺好,燕窝至少能吃,这比她们挑些她们自己都不想要的头面首饰和一些无用的小玩意来得实惠,她们送的,都是从内务府里领的燕窝,我们收了还不用回礼,何乐而不为呢?” 接着,纤尘的眸子认真地看向顾子毅的眸子,使其对视。 “顾子毅,你何必为这些你根本就没在乎过的人生气?人的精力有限,把精力放在那些在意我们的人身上不好吗?你就是我最在意的人,你的心里沉了,我的心会比你更沉知道吗?” 纤尘的话触动了顾子毅的心,柔软得他一塌糊涂,惺惺惜惺惺的两个人眼看两片唇就要相互粘贴在一起,八公主顾子瑶和灵曦郡主的声音欢快地从殿门外传了过来,打断了这二人接下来的亲密。 幸好,这两个丫头是人未到声先至,纤尘才来得及推开顾子毅,然后不着痕迹,故作淡定地去了殿门口迎那两个丫头。 这两个丫头风风火火,叽叽喳喳,欢天喜地,不知道的,还认为是她们定了亲呢。 她两的到来,就像两只欢快的喜鹊,为这荣安宫里增添了喜庆。 纤尘将这两位姑娘招呼进了殿内,吩咐下人上来茶水。 “纤尘。” “哦……不对。” 顾子瑶那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的手抬至唇边,十指交叉挡在了自己的唇前,杏眸里的小眼珠子调皮地转了又转,香肩一耸。 “怎么办呢?唤错了呢,现在应该唤你三嫂了呢。” 顾子瑶这俏皮又夸张的动作,一看就知道,她这是故意的。 灵曦郡主也故意随之附和,“灵曦给三嫂请安!” 灵曦虽是异性郡主;但是按身份她可唤顾子毅一声三哥,故此她也可称呼纤尘三嫂。 荣安宫寝殿内的气氛,因这两位姑娘的到来,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面对两个姑娘的一唱一和,纤尘嗔怪道:“我这还没嫁呢,你们就叫上了三嫂,旁人听了会笑话我的。” 顾子姚向纤尘伸了伸舌头,调皮地做了个怪相,傲娇道:“三嫂,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区别对待可不好,你都唤我父皇为父皇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唤你三嫂呢?” 灵曦郡主神补刀,“三嫂你别怕,瑞王哥哥招得那些烂桃花想要取笑你,我替你顶着,那些人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我帮你酸死她们。” 站在他们旁边,毫无存在感的顾子毅表示自己很无辜,他就没去招惹过什么桃花好不好。 三个女人一台戏,顾子毅觉得自己即便很无辜,在此刻他也不便出声,否则免不了成为这三个女人的公敌,他识趣的默默地潜到了床上,侧着身躺在床上准备看戏。 再看那灵曦郡主,依旧是一身锦袍男儿打扮,双手叉腰,梗着脖子,昂着头,柳眉一挑,大有对小人横眉冷对,怒发冲冠;对朋友义薄云天,两肋插刀的豪情壮志。 纤尘一笑嫣然,坐到桌边端上茶,小抿一口,“你们既已叫我三嫂,我便受了,我是种柠檬树的也不怕他们酸?” 两个姑娘不懂纤尘此话什么意思,脸上写满了好奇,伸着脖子凑向纤尘,异口同声,“什么意思?” 纤尘可没急着回她们,只道:“你们且猜猜。” 这两个姑娘可不喜欢动脑筋,她们连想都难得想,齐齐摇头“猜不到。” 这么敷衍? 那就让她们的脖子且先伸着,凉她们一凉。 第199章 不一样的礼物 纤尘坐在桌边的圆凳上,端起盖碗,慢条斯理地揭开盖子,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汤里的浮沫,慢条斯理地拨了拨盖子,再慢条斯理地用盖子挡去漂在茶汤上的茶叶,最后才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的茶汤。 荣安宫殿内,一时静得只闻纤尘喝茶的声音,那两个姑娘耐心极好,伸着脖子,耐着性子,眼珠子随着纤尘这一系列慢条斯理的动作游动。 待纤尘慢条斯理地将盖碗放至桌上后,她们二人才互视一眼,最后由灵曦郡主开了口,“三嫂,现在可以说了吧?” 纤尘很无语,彻底被这两个懒姑娘打败。 “柠檬树结柠檬果,柠檬果果酸又酸,我手握柠檬果还怕别人酸?” 此话一出,两位姑娘相视一笑,接着是捧腹大笑。 面对顾子瑶和灵曦郡主夸张的大笑,纤尘很淡定,“有这么好笑吗?” “有有有,三嫂我都能想象得出来,那些吃了你柠檬果的人,怕是会被酸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了。”灵曦郡主道。 “我怎么有种,很多人都要倒霉了的感觉呢?”顾子瑶补充道。 谈笑间,突地顾子瑶一拍脑门,好似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看我们,只顾着说话,都忘了我们今儿是来送礼的。” 接着,顾子瑶就将一个锦盒递给了纤尘,“三嫂,这个送给你。” 纤尘接过锦盒,顾子瑶又才补充一句,“祝三嫂和我三哥哥早日成婚,早日抱得大胖小子,白头偕老。” 早日抱得大胖小子,这个顾子毅爱听,他躺在床上美美的,默默地笑了笑。 纤尘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通体泛着莹莹绿光的镯子,镯子的质地很好,是难得的帝王绿,一缕飘花如烟似雾非常漂亮。 “子瑶,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以后拿什么……” “你看。”纤尘的一句我以后拿什么回礼呢?还没说完,顾子瑶就将自己的雪肌娇腕伸到了纤尘面前。 顾子瑶的手腕上,有着一支和这个镯子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镯子。 纤尘看了看顾子瑶手上的镯子,又看了看她送给自己的镯子,发现这两个镯子唯一的不同就是镯子上的飘花。 纤尘将两个镯子的飘花放到一起,那两只镯子上的飘花竟然可以衔接上,“这两个镯子是一对,它们都出自同一块石料!”纤尘欣喜道。 毕竟帝王绿的原石少之有少,能出两个镯子的帝王绿的原石堪称稀世珍品。 “嗯。”顾子瑶欢喜地点了点头。 “三嫂,我将这一对镯子一分为二,一个送给你,做你今日的赐婚礼物,一个我自己留着,日后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这个镯子,便可以想起我来,我想你的时候也看看这镯子。” 顾子瑶这可是话里有话,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嫁给纳挞王子,要跟着纳挞王子远走乌戎国,要不然今日这姑娘送礼送得怎么像送别一样。 突地,纤尘又想起了昨日童掌柜说她的话,“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三嫂还有我的,我也给你带了礼物来呢。”灵曦郡主也将一个礼盒推到了纤尘面前。 “三嫂,你打开看看,这可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灵曦郡主补充道。 纤尘打开盒子,是一套精美的头面首饰。 一只点翠的梅花簪,一只点翠的嵌玉垂扇步摇,步摇上的流苏竟也是翠鸟的羽毛,为这步摇平添了不少的灵气,还有那耳坠子也是翠鸟的羽毛做的,这比那些珠玉玛瑙做的耳坠子更让纤尘欢喜。 还有一只红珊瑚绞丝金镯和一串红珊瑚点金项链,看着都喜庆。 纤尘脸上噙着笑,看了看灵曦郡主,“灵曦,没想到你的眼光这么好,这套首饰我很喜欢。” 接着纤尘又狐疑起来,“灵曦,这套首饰真的是你挑的,而不是你母妃陪你去挑的?” “当然啦,我母妃挑的东西难看死了,送你的礼物,我才不要她去挑呢!”灵曦郡主一脸的傲娇。 原来大大咧咧,像个儿郎一样的灵曦郡主也是有颗小女儿心的,看她挑的这礼物就能看得出来。 这会子,小皇孙牵着他父王母妃的手来到了荣安宫。 纯王府里的这一家人都是盛装打扮,看得出来,他们很重视今天这个日子。 小皇孙今日束了个丸子头,湖蓝底翠烟挑金线的缎子,将他头上的小丸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掉下两条小飘带下来,显得他越发的活波可爱。 一身湖蓝底翠烟挑金线的长衫上,绣着“三星高照”,可见父母对这稚童的期盼和祝愿。 愿福、禄、寿三个神仙保佑自己的孩子,日后有福、有禄、有寿,命运好。 羊脂白玉做的腰封,小巧精致,将一条深蓝的素色腰带,系在了他那胖乎乎的腰间,倒是为他的活泼增添了几分雅致。 小皇孙睁着童真的眸子,很是认真地望向纤尘,见纤尘还在与自己的父母寒暄,他不耐烦地拽了拽纤尘的衣角。 纤尘蹲下身子揉了揉小皇孙肉呼呼的小脸蛋,问:“小皇孙怎么啦?” 小皇孙一本正经地看向纤尘,嘟着小嘴,有点不情愿又有点遗憾道:“美女鸡腿,我父王说以后我也不能叫你美女鸡腿了,我要叫你三婶了。” 美女鸡腿,什么鬼? 纤尘的脸上抽了抽,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这小家伙以后不能再乱叫自己了,就见这小家伙负气地揣起了手,小嘴翘得老高,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 “哼……可是便宜我三叔了,他以后可是有好多好多烤鸡腿吃了!” 小皇孙的话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纯王府里来了人,顾子毅自然也从床上起了身,凑了过来。 纯王将一个雕刻精美的紫檀盒子,递到了顾子毅和纤尘的面前,“子毅,纤尘,二哥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应个景给你们挑了一件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 纯王是个很传统的人,他送的礼物定也是中规中矩的礼物,既然是赐婚礼,自然这礼物就脱不了应景的寓意。 顾子毅刚接下盒子,小皇孙就跳着脚,嚷嚷着“快看,快看,快看看里面装得是什么?这个礼物父王都没给我看呢。” 顾子毅将礼盒打开一看,果真是个中规中矩有着好寓意的物件,两只羊脂白玉精心雕刻而成的莲藕,寓意佳偶天成。 今日,荣安宫注定是快乐的。 荣安宫里其乐融融,大家都在荣安宫里吃完晚膳才离去。 今日,云妃并未遣人来送礼,听说云妃性子淡,从来不收礼也不送礼,这倒合了她的性子。 康王也没来送礼,他气得大醉在王府的书房里,哪里还有时间来送礼? 靖王府里也没遣人来送礼,靖王离了府,靖王府就是靖王妃一个人做主,自家的姑姑不喜欢顾子毅,她便不会做那些失了银子又让姑姑不开心的事。 晚膳后,纤尘去了含凉殿。 她去给红姑姑换药。 纤尘进了含凉殿,感觉含凉殿里的气氛有点紧张。 红姑姑靠在床头上,似在生气。 无影一身玄色,站在床头边,他那脸比他身上的衣服还黑。 这两位莫不是刚斗了嘴? 再一看,也不像呀,好似他们怨恨的眸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纤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何时开罪了这两位大神? 今天的含凉殿气氛紧张,纤尘不想惹火烧身,她准备快速替红姑姑换好药就溜之大吉。 就在这时红姑姑开了口,“纤尘,昨日皇兄就定了你与毅儿赐婚的事,为何昨晚你们来我殿里,竟没与我提及此事,可是将姑姑当成了外人?” 原来他们是为了此事生气,纤尘紧绷的心,旋即就松了下来。 她明白,这两人,绝对不会为了这件事真生他们的气。 “姑姑,纤尘是个很腼腆的姑娘,昨日圣旨未下,纤尘怎么好意思将此事告诉姑姑,今日纤尘前来,可不就是准备将此事告诉姑姑您的吗?” 无影在一旁啧啧嘴,摇头这丫头说她自己是个腼腆的姑娘,他怎么就么看出来呢? 听纤尘改口唤了自己姑姑,红姑姑很受用。 她拉着纤尘的手说:“尘儿,皇兄既然给你们下了赐婚,你就是毅儿未来的媳妇,我也就叫你尘儿了,姑姑赶着给你做了一份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姑姑做的礼物,尘儿都喜欢。” 无影轻蔑地看了纤尘一眼,这人礼物还没看到呢,马屁就先拍上了,希望她收到礼物后不要太惊讶。 无影端来一个紫檀盒子,声音一贯的轻冷,“这礼物,可是你姑姑今日起了个大早,赶着时间做出来的,希望你能喜欢”。 面对无影这张和冰块差不多的脸,纤尘视若无睹,璀璨一笑,“谢谢姑姑,谢谢大侠。” 一声大侠,无影也很受用,暗自腹诽,等你笑,过会子估计你就不会笑了,希望你不要将盒子打翻。 “打开看看吧,这个礼物很特别。”无影提醒道。 纤尘将盒子打开一看,一张人、皮、面具,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躺在盒子里。 这张面具做工极好,皮是真的人、皮做的,弹性也极好,人、皮、面具上的五官惟妙惟肖。 纤尘心里不由的一颤,做工如此精良的面具,非江湖上的“脸谱门”不可做。 然,“脸谱门”是个神秘的组织,他们对外只做些普通的脸谱面具,这种做工精良的人、皮、面具,是“脸谱门”的绝技。 红姑姑怎么会“脸谱门”的绝技? 不由的,纤尘想到那日,易容在红姑姑脸上的那张娟儿的人、皮、面具,那张面具也堪称极品佳做,难道那张面具也是红姑姑自己做的? 那红姑姑会不会就是“脸谱门”的人? 纤尘捧着这个人、皮、面具的盒子,半晌未语,那模样看在红姑姑的眼里,就像她是被那张人、皮、面具吓着了一样。 这姑娘竟还沉得住气,没有将手里的盒子打翻,没有尖叫,纤尘这胆子让无影很欣赏。 “吓到你了吗?”红姑姑问。 第200章 送上门来的生意 殿内烛火摇曳,照不真切少女惊诧的神情,纤尘呆讷地站在那里,捧着装着面具的盒子一动不动,倒是有点像被吓到了的感觉。 纤尘思忖,“脸谱门”是江湖上一个极为隐秘的组织,若让红姑姑和无影察觉到自己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他们势必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于是,纤尘咽了咽口水,装着有被惊吓却死鸭子嘴硬道:“没,没有,尘儿没有被吓到。”接着纤尘又咽了咽口水。 纤尘脸上故意流露出来的那抹惊色,成功骗过了红姑姑和无影。 靠在床头的红姑姑脸上浮现出一抹愧意,“尘儿,过来,来我身边坐。”红姑姑拍了拍榻上,自己身边的一处空位子。 纤尘闻声,听话地坐到了红姑姑的床榻边。 红姑姑唇角噙着一抹温婉的笑,那笑里还带着些许的愧意,“尘儿,姑姑本想送你一个特别的礼物,却没想到,将你吓成了这样,这是姑姑没考虑周全。” 红姑姑拉着纤尘的手,在纤尘的手上拍了拍。 纤尘凝视着红姑姑,眸子里带着不解,“姑姑送尘儿这样一个特别的礼物,定是有什么缘由的吧?” “果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红姑姑浅笑,那笑里带了几分欣赏,她顿了顿,“尘儿,毅儿是纪国的战神又是纪国的皇子,他在军中的威望甚高,这对一个皇子来说是好事也是坏是,他的荣耀注定会给他带来风浪,你跟着她难免也会遇到危险,姑姑送你这个面具,就是希望日后若你遇到危险时,这张面具能帮你及时脱险。” 红姑姑的良苦用心让纤尘备受感动,她起身向红姑姑深施一礼,“尘儿,谢谢姑姑,姑姑的这份礼物尘儿非常喜欢。” 纤尘确实很喜欢这份礼,这份礼对她来说也是最为适用的一份礼物。 看到纤尘眸子里流露出来的那份真欢喜,红姑姑也很高兴,她微笑着提醒纤尘道:“换药吧。” 纤尘这才放下手里的面具盒子,开始替红姑姑换药。 经过这几日细心的治疗,红姑姑的伤口愈合得很好。 “姑姑,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明日你就可以试着下地走走了;但是切记不要走太长时间,不要拉伤了伤口。”纤尘道。 纤尘刚替红姑姑换好药,重新包扎好伤口,纪武帝就进了含凉殿。 刚刚纤尘对红姑姑的叮嘱,纪武帝全听见了,他猜红姑姑定是已无大碍,随之心情大好。 他龙行虎步来到红姑姑的榻前,看了眼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的红姑姑,“不错,皇妹,朕看你的脸色恢复得挺好。” 红姑姑浅浅一笑,算是应了纪武帝的话。 接着纪武帝转而看向纤尘,“尘儿,你姑姑的伤是不是已无大碍了?” “回父皇的话,姑姑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小心养护,过不多日便不用再换药了。”纤尘如实道。 哈哈哈…… 纪武帝爽心大笑,接着看向纤尘。 “尘儿,你先是救了毅儿,这又救了姑姑,功劳不小,尘儿,你有什么想要的?给父皇说说,父皇赏你。” 纪武帝的声音不大,缓缓的就像在与纤尘聊家常一样;不过那话里却将帝王的豪气体现得淋漓尽致。 帝王的赏赐,除了钱,还有比钱更尊贵的东西,比如身份,不过纤尘很务实,她就对钱有兴趣。 纤尘在心里暗自窃喜,庆幸自己今日出门定是寻了个黄道吉日,挣钱的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手里的那间院子最合适的买主就是纪武帝,最近纤尘一直在寻个合适的机会,想将手里的那间院子卖给纪武帝,没想到,机会今天就来了。 纤尘抑制住心里的欢喜,没有表现出来,她恭敬有礼地向纪武帝深施一礼。 “父皇,瑞王即将成为尘儿的丈夫,妻子救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姑姑是子毅的姑姑,也是尘儿的姑姑,尘儿救自己的姑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尘儿不敢居功。” 纤尘以退为进,一口一个丈夫,一口一个姑姑的,听得纪武帝、红姑姑还有无影都觉得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既然是懂事的好孩子,纪武帝就更不吝赐赏了。 “尘儿,你不居功是你懂事,父皇可不能不赏,说说看,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父皇又办得到的比如身份什么的,父皇就赏赐送给你?” 纪武帝的暗示这也太明显了吧? 纤尘知道,昨日纪武帝将赐婚的消息宣告出去后,昨晚,顾子琛带着冉花楹连夜进了宫,向纪武帝为冉花楹讨要了一个县主的身份。 冉花楹讨得这县主身份的用意,纤尘岂能不知? 眼看着自己也成了准王妃,她哪里坐得住?她讨得个有名无实的县主名分,不过是想压自己一头而已。 纤尘连乐云郡主,一个郡主都没放在眼里,还会惧她一个县主? 这有名无实的东西,既不经济,也不实惠,纤尘不要。 纤尘抬眼看向纪武帝,今日纪武帝在纤尘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只待宰的肥羊。 “既然父皇厚爱,那尘儿就不推辞了。” 纤尘趁热打铁。 “父皇,尘儿曾经赢得过一个院子,因那院子位置好,离瑞王府只有一墙之隔,既然父皇要赏赐尘儿,不如父皇就将那间院子买下来送给尘儿如何?” 纤尘说的那间院子,纪武帝当然知道,那间院子原本就是王府的一部分,纤尘既然已经成了瑞王的未婚妻,纪武帝不明白纤尘为何还要卖那院子? 纪武帝蹙眉,“那院子你留着不好吗,为何要卖?” 纤尘对纪武帝谄媚地笑了笑。 “父皇,你想呀,瑞王的伤势已大好,再住在宫中有所不便,很快瑞王便回搬回府里修养,在瑞王伤未痊愈之前,尘儿势必还会继续照顾瑞王,替他换药治伤;但是尘儿与瑞王毕竟还未成亲,实在不方便住进瑞王府照顾瑞王,那间院子便成了尘儿照顾瑞王时最好的落脚点。” “对呀,那为何你还要卖那院子?”纪武帝更是不解,忍不住插了嘴。 “父皇有所不知,那院子是尘儿当初赢来的,若尘儿在出嫁前就搬进那间院子里去住,难免会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尘儿当初赢那院子时心术不正,另有目的;若那间院子是父皇买下后赏赐给尘儿的,一切就不一样了,尘儿不仅承了父皇的赏,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搬进去住,到时候谁还会在背后嚼尘儿的舌根呢?” 纪武帝想了想,觉得纤尘说得也有点道理,只是纤尘这丫头是一个怕旁人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吗? 纪武帝不信。 纤尘似能看懂纪武帝的心思。 未等纪武帝开口质疑,她就替自己解释道:“要是以前,尘儿还是单独的一个人,尘儿自然不屑旁人的说三道四;只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父皇已经将尘儿赐婚给了瑞王,尘儿自然要为皇家,为瑞王殿下多多考虑。” 这丫头,倒是很会说话,把格局端得忒高。 纪武帝想了想,不过是一间一进一出的小院子而已,既然纤尘都开了口,那就允了她便是。 纪武帝还不知道,接下来纤尘会狠狠敲他一笔,见纤尘只向自己要一间一进一出的院子,觉得这个赏赐有点小。 于是,纪武帝善意提醒道:“尘儿,除了这个院子,你可还想父皇再赏你些什么?” 冉府里的事,纤尘回府时闹得个沸沸扬扬,他这个做皇帝的,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纪武帝不想日后冉花楹仗着县主的身份来欺压纤尘,故此,他今日来其实最想赏的是给纤尘一个县主的身份。 自然,纤尘也知道纪武帝是想再赏自己一个县主的身份,只是她对有名无实的需身份没有兴趣。 再说了,就因为冉花楹有一个县主的身份自己就怕了她,那岂不是显得她冉纤尘太无能? “父皇,尘儿知您想赏尘儿一个身份,尘儿也谢谢父皇能为尘儿着想。” 说着,纤尘就向纪武帝躬身一揖。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又才慷慨激昂道:“父皇,若尘儿需要一个身份才能保全自己,而不被人欺压,那尘儿也不配待在瑞王身边了。” 纤尘的话气势不输男儿,不仅是纪武帝,就连旁边的无影和红姑姑都对她另眼相看。 哈哈哈…… 纪武帝龙颜大悦,“尘儿巾帼不让须眉,这气势不输男儿,好,非常的好!” 纪武帝顿了顿,眸子里满载的是欣赏,脸上的喜色有几分慈爱,他向纤尘凑近两步,“你既然只要那间院子,父皇赏你便是,说吧,你准备卖多少钱?” “六千两银子。”纤尘说得斩钉截铁。 刹那间,含凉殿里鸦雀无声。 这是被惊的。 幸得此刻,寒凉殿里无人引茶,否则定会有人将那茶水给喷了出来。 就连靠在床榻前的红姑姑都睁大了杏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纤尘。 无影暗自佩服纤尘胆子够大,那么小的一间一进一出的院子,竟然敢向纪武帝开口要六千两银子的价格。 纪武帝诧异地将纤尘看了又看,再狐疑地将纤尘看了又看,半晌问道:“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第201章 宰羊成功 纤尘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很是严肃地对纪武帝道:“父皇,不是我要这么多钱,而是这房子就值这么多钱。” 纪武帝蹙眉,纪国的房价何时通货膨胀得这么厉害了?这一进一出的小院子也能卖出六千两银子的超高价? 这院子是学区房呢?还是能迁户口呀? 见纪武帝蹙眉,纤尘依旧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父皇,这房子曾经已经有人愿意出五千两银子的高价将它买走,这就说明这间院子值这个价。 这间院子紧挨着瑞王府,是多么难得的好院子?谁不想和战神王爷做邻居,沾沾皇家的喜庆也沾沾王爷的喜庆?” 五千两银子,竟然有人想出五千两银子来买纤尘手里的那间小院子,纪武帝觉得那人不是钱多人傻,嘚瑟得慌,就是别有用心。 自然,以纪武帝老谋深算的性子,他定会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他想了想,为了毅儿的安全,王府的周围还是不太适合住着其他人,于是,纪武帝还是决定将那间院子买下。 当然,纪武帝自始至终也不会猜到,那个愿意出那五千两银子买纤尘手中那间院子的人,其实就是顾子毅本人。 他更想不到,当初顾子毅愿意出这五千两银子,买下纤尘手里的这个院子,不过是纤尘拉他下水,给那些爱慕顾子毅的姑娘们做下的一个局。 五千两银子对于皇家来说不算多,不过对于那间小院来说,就远远超出了它的价值。 纪武帝讨价还价,“尘儿,那院子旁人才出五千两银子,你要父皇出六千两银子,这是什么理?那院子你卖给父皇是不是应该再便宜些才对?” 此话一出,纤尘便知道自己有戏将这间院子卖给纪武帝了。 纪武帝的讨价还价已经表露了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将这间院子买下的想法。 接下来,就看纤尘如何靠着两片唇将纪武帝手里的钱,说到自己的包包里来了。 “父皇,既然已经有人先出了五千两银子,我没卖给他,反而以低价卖给了父皇,这就违背了市场的原则,会平白落人口实,尘儿被人口实说说倒是无所谓,可尘儿不能连累了父皇也落了人的口实对不对?” 旋即,纤尘灵机一动,小眼珠子滴溜一转,学着市井小贩一样。 顺口及来:“父皇,六千两不多,你顺我顺大家顺,纪国上下六六大顺;六千两不贵,就比市场贵一千;贵一千不高,皇恩浩荡比天高;贵一千不少,承恩受情,滴水之恩涌泉抱,六千两白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给我金子我还不要,皇帝金口雷都打不掉。” 纤尘的一段顺口溜,活脱脱一个市井小贩,将靠在床头边的红姑姑都逗笑了。 就连站在一旁冷言冷面的无影都被纤尘这模样逗得勾了勾嘴角,觉得这丫头其实很有趣。 接着就看见,纤尘对纪武帝讨好地笑了笑,“父皇,尘儿卖给你的那间小院,就比市场价高出了一千两银子,这全当父皇皇恩浩荡,尘儿承了父皇的恩赏,也当涌泉相报。” 纪武帝细细品味了纤尘的那一段顺口溜,究根结底就一句话,自己金口已开,她那院子自己若不买,就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皇帝,而自己要买呢,还必须付她六千两银子。 不过,纤尘说得那些纪国上下六六大顺,皇恩浩荡比天高,滴水恩涌泉抱,也相当得纪武帝的心。 权衡再三,看在这个姑娘如此能编的份上,纪武帝于是决定,六千两就六千两吧,纤尘敲他的这个竹杠他认了。 他可不想当一个言而无信的皇帝,他更希望承纤尘的吉言,纪国能六六大顺,再说了,六千两银子,对他这个纪国的皇帝来说,确实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好吧,那间院子朕就买了,明日我会让内务府将六千两银票送去荣安宫。” 肥羊宰杀成功,纤尘暗自在心中雀跃,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两个响指庆祝。 纪武帝身后的红姑姑,禁不住悄悄向纤尘竖起了大拇指,赞她这竹杠敲得“牛。” 无影觉得,这姑娘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可真厉害,一间一进一出的院子,市场价不足一千两银子,却被她硬生生地给卖了六千两银子的高价。 最重要的是,纪武帝买下这院子,最后还要赏给她住,她这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教科书。 无影感叹,纤尘这竹杠敲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不牛谁牛? 卖了院子的纤尘今日心情大好。 回到荣安宫她亲自下厨做了几份甜点。 一份由顾子毅送去了御书房,一份由她自己送去了含凉殿给了红姑姑和无影,一份赵家婶子送去了八公主那里,还有一份他们自己留着。 纤尘这叫趁热打铁,安抚人心顺带收买人心。 纤尘将甜点送去含凉殿时,无影这个平日里不太爱说话的人,嘴里吃着她做的甜点,对他也不吝赞赏了几句,更不要说是红姑姑了,简直是越发的喜欢她了,拉着她的手一聊又是好久。 纤尘之所以让顾子毅去给纪武帝送甜品,就是想着纪武帝今日被她敲了竹杠,心里怎么都会有些不顺。 既然纪武帝心里不顺,她就不去招惹纪武帝了,就将这个表现亲情爱心的好机会留给顾子毅。 她想,若纪武帝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觉得这个亏他吃大了,想顺便发发脾气,那就让他将火气发在顾子毅的身上吧,毕竟男子汉顶天立地,顶个锅也无所谓。 当然,纪武帝没那么小气,不会为了六千两银子就置纤尘的气,他虽被敲了竹杠;但是他更欣赏纤尘的聪明和她的勇气,。 他活了五十几岁,才遇到纤尘这么一个敢敲他竹杠,且敲得他心服口服的人。 顾子毅将甜点端至御书房。 纪武帝云淡风轻地吃着纤尘做的甜点,吃完后,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又才不紧不慢地将顾子毅打量又打量。 顾子毅被纪武帝打量得发毛,心想,完了,父皇不会真的想找自己顺顺气吧? 纤尘今日将那间小院卖给父皇六千两银子的事,顾子毅已经知道,他此刻正担心着自己,担心父皇被纤尘敲了竹杠,出气在自己身上。 纪武帝还在打量顾子毅。 顾子毅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额前冷汗,暗探纤尘是个坑夫小能手。 算了,被自己喜欢的姑娘坑一坑也无妨,谁让她是他心里独一无二的姑娘呢? 顾子毅咬着牙,硬着头皮准备好接受纪武帝的怒火时,却听见纪武帝哈哈哈地笑了。 “哈哈哈……臭小子。”纪武帝伸出一拳,击在顾子毅的肩头,“好福气,纤尘那姑娘,看似冰冷如霜,傲气入骨,实则也精怪得很,胆子大到理直气壮在我这里空手套走六千两银子,日后定是一个持家有道的小妮子。” 哈哈哈…… 纪武帝又在顾子毅的肩头击下一拳,“你小子眼光不错和你老子我一样!” 纪武帝赞了赞顾子毅顺便还将自己也赞了赞。 次日,纤尘如愿以偿,拿到了那六千两的银票。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使节出城,离开纪国已有七日之久。 在这七日里,冉府的变化最大。 冉纤尘被赐婚给了瑞王,冉花楹被赐了县主的封号,自己的女儿当了县主,身份高贵不少,这两天,姚氏的脸上有了得意的喜色。 让她更高兴的是,庄姨娘终于开了窍,愿意去与韩双双争夺冉羽涅的宠,她并向姚氏保证,自己若生出了儿子,定当将儿子送给姚氏。 不过,庄姨娘的开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那全是为了冉剪秋。 冉剪秋已到了金钗之年,却还未读过私塾认过字,庄姨娘去求了姚氏,只要姚氏愿意让冉剪秋读私塾,认些字,学些琴棋书画之类的,她就心甘情愿去冉羽涅面前争宠,心甘情愿为姚氏生个儿子。 韩双双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冉羽涅的孩子,这根刺就一直鲠在姚氏的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几日姚氏想得深远了些,她想自己管得了冉羽涅一时,也管不了冉羽涅一世。 那韩双双即便被自己给弄死了,冉羽涅为了儿子日后还会再纳妾,若她有个儿子了,即便那儿子不是自己生的,自己这个当家嫡母的位置也能保全。 既然庄姨娘初心不变,还愿意为自己生儿子,那姚氏便应了庄姨娘的请求,允了冉剪秋明年开春就入私塾。 庄姨娘得了姚氏的允诺,这几日天天来姚氏的院子陪姚氏说话,对姚氏殷勤备至,倒是得了姚氏不少的欢心。 今日突然宫里来报,说冉羽涅在出使的路上染了痢疾,人现在在金州的驿站修养,要冉府派人去金州将冉羽涅接回来。 与此同时纤尘也回了府,与冉家人商议派谁去接冉羽涅回府的好? 接冉羽涅回府是大事,冉府里,一众女眷都来到了雅兰院,老太太和姚氏看着这满屋子的女眷,没有一个男丁,一时犯了愁,不知道该派谁去接冉羽涅的好。 第202章 庄姨娘主动请缨 冉羽涅拉肚子,拉到几近虚脱,朝廷决定派人前去金州将冉羽涅接回来。 与此同时,纪武帝下旨让冉府再派一名家眷随同,前往金州侍候冉羽涅。 毕竟大皇子信上说了,冉羽涅现在拉肚子拉得连路都走不了,他现在虚得已经躺在了床上。 冉羽涅这肚子拉的蹊跷。 他为什么会拉肚子,纪武帝又为什么会下旨让冉府也派一名家眷随从,一起前往金州去接冉羽涅呢? 这事还得从使节出使的前一日说起。 那一日,纤尘解了宫女娟儿身上的蝶翼八角针之毒。 那一日,纤尘知道了红姑姑的真实身份。 那一日,纤尘替红姑姑包扎完伤口后,便离开了含凉殿。 她前脚刚迈出含凉殿的大门,后脚李公公便跟在她的身后唤住了她。 “纤尘姑娘,请留步。”李公公那公示话浅笑的脸上写着一本正经。 纤尘突敢事态严重,禁不住蹙眉,心想自己今天知道了纪武帝太多的秘密,那纪武帝该不会是想将自己灭了口吧? 转而她又想,这个时候,纪武帝将自己灭了口的可能性很小,他不是还需要人给红姑姑换药吗? 他现在把自己给灭了口,还不得再找个医者过来给红姑姑换药治伤? 红姑姑身份特殊又住在含凉殿,想必太医院大部分老太医都认得红姑姑,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太医也许不认得红姑姑;但是含凉殿里住了一个非宫中的女人,也是令人生疑的事。 故此,纤尘觉得自己今日不会有危险,她便大大方方跟着李公公又回到了含凉殿的那间密室。 密室里,纪武帝已经端坐在长案前,喝起了茶。 长案上,还摆放了一个茶杯,杯里茶烟袅袅,很显然,这杯茶是纪武帝为纤尘准备的。 “坐。”纪武帝见李公公将纤尘带进了密室,也没等纤尘向自己见礼,便伸手邀纤尘坐到了自己长案的对面一同饮茶。 纤尘闻声而坐,待她坐下后,纪武帝又邀请道:“喝茶。” 纤尘也顺从的将茶给喝了,没有半点的犹豫。 “你就不担心,我会在茶里下毒吗?”纪武帝问。 纤尘浅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纤尘此话说得大气,不过是因为她在来得路上,已经提前将他这次折返密室的风险预估了一番而已。 然,她这句话听得纪武帝倒是开怀一笑。 “哈哈哈……有胆魄,你果真和普通的女子不一样。” 说着纪武帝又在纤尘的杯子里斟了茶,纤尘扣指谢过纪武帝的斟茶,大大方方端茶浅饮,“臣女谢皇上赐茶。” “纤尘姑娘,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纪武帝脸上还挂着笑,只是他在问出这番话时,他的瞳眸缩了缩。 纤尘不傻,那密室里的娟儿和躺在含凉殿里的红姑姑定是纪武帝的秘密,谁愿意自己的秘密被人说了出去? 更何况这人还是纪武帝! 她知道,纪武帝这是在试探她。 “今日皇上就请纤尘喝了一杯茶,再无旁事,皇上能请纤尘喝茶,是纤尘的荣幸,纤尘感激不尽。” 此话一出,纪武帝紧缩的瞳眸里对纤尘有了些许的赞赏,果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不将事情点明,却已经告诉了纪武帝,她会保守今日的秘密。 纤尘这叫,装三分糊涂保命。 纪武帝对纤尘的这个回答很满意。 旋即,纪武帝又问:“纤尘姑娘,朕即将派冉羽涅出使乌戎国,可是朕又不想他成功抵达乌戎国的土地,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中途折返回来?” 纪武帝问得直接,好似不知道纤尘是冉羽涅的女儿一般。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坑爹,臣也不得不坑爹! 对于冉羽涅这个渣爹,其实纤尘很乐意坑他一坑;但是她还是做出了一副悲痛,却又大义凛然的模样。 “自古忠孝难两全,既然皇上想让父亲半路折返回京,臣女便依了皇上,臣女倒是有一计,只是臣女这一计还需皇上答应臣女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皇上,臣女有一种药会让人拉肚子,只要在行驶的途中,有人在父亲的饭菜里放点此药,纤尘准保父亲拉肚子,拉得虚脱走不动路。” 看着纤尘眸子里闪烁着的恶作剧般的精光,且神色不忧,处之泰然的模样,纪武帝忍不住问道:“他是你的父亲,你就不担心吗?” “放心,没什么好担心的,死不了人。” 此话一出,纤尘又觉得不妥,旋即又补充道:“我这不是在为皇上分忧吗?” 纤尘这坑爹的小能手倒是很合纪武帝的胃口。 纪武帝轻笑,那笑声从他鼻子里轻哼了出来,传说这丫头与他爹不对付,看来是真的。 “说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纪武帝问。 机会这东西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果真如此,纤尘还在为如何帮庄姨娘离开冉府而发愁,机会今日就送上门来了。 幸得纤尘手里有拉不死人的泻药,才有了在纪武帝面前提条件的机会。 “皇上,我的请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我父亲大人因拉肚子滞留在某处后,皇上能允许冉府派一个家眷前去接父亲回府。” 纪武帝知道纤尘的这个请求定有目地,但是,他觉得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大计,纪武帝便允了纤尘的这个请求。 这也是为什么,纤尘当晚能那么爽快答应将“乌金羽令”借给冉羽涅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冉羽涅根本就到不了乌戎国。 可怜的冉羽涅,一切都还蒙在鼓里,他为了借到那“乌金羽令”,还心甘情愿将庄姨娘给休了。 冉府里,冉羽涅的家眷全是一帮女人。 姚氏乃一家之母,一家之主已经离了府,这一家之母自然要镇守家宅,不可离府。 韩双双怀了孩子,自然也不适合长途奔波。 纤尘还要照顾瑞王,自然是抽不出时间去接冉羽涅。 再过不几日,就是纪国一年一度的祈福节,到时候,四品以上的朝官和家眷都会齐聚颐福园,为皇家,为纪国祈福。 这是一个皇家盛会,自己的女儿才封了县主,姚氏怎么舍得让冉花楹错失这次显摆的机会? 唯有庄姨娘最为适合去接冉羽涅回府;但是,庄姨娘虽然是个妾却是个贱妾,没有身份文牒。 没有身份文牒的人出关可是大问题。 这会子,冉老太太和姚氏都愁着一张脸,她们的眉心都能挤出水来。 “我去吧。”韩双双护着自己并不凸显的肚子道。 姚氏看着她那一副护着肚子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禁不住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翻了翻白眼。 “韩姨娘,你怎么能去呢?你肚子里怀得可是冉府的子嗣,虽然这次出行也能增进你和父亲夫妻之间的感情;但是,一切还是以子嗣为重呀。” 纤尘看似关心韩双双的一句话,却说进了冉老太太和姚氏的心窝。 在冉老太太心里,子嗣现在是天大的事,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韩双双出城去冒险。 万一路上韩双双有个什么闪失,失了孩子,那她好久才能抱上大胖孙子? 在姚氏看来,确实如纤尘所说,这次无论派谁去照顾冉羽涅,无疑,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定能增加彼此的感情。 “我去吧,我去照顾老爷。”庄姨娘主动请缨道。 姚氏没想到庄姨娘会主动请缨,庄姨娘愿意去是件好事;但是她的身份又让姚氏有些为难,毕竟她只是个贱妾。 贱妾出关,这通关文牒可不好办。 “夫人,妾身虽是贱妾;但是老爷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去照顾老爷也是理所应当的是,妾身的卖身契在夫人手里,若夫人信得过妾身,就请夫人将妾身的卖身契交于妾身,让妾身带着卖身契去京兆尹先去除贱籍,待妾身与老爷一起回府后,妾身再与夫人重签卖身契,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庄姨娘说得在情在理,姚氏觉得,庄姨娘这个提议也不是不可。 她再三思忖,庄姨娘如今的表现很称她的心,再一想,这么些年来,庄姨娘一直谦卑有礼,恪守本分,也从未僭越过,再说庄姨娘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女子,姚氏对庄姨娘是知根知底,她知庄姨娘背后无人,姚氏也不怕庄姨娘日后反悔不与自己再签那卖身契,她也知道,庄姨娘没那个胆子与自己对着干。 于是,姚氏在想要庄姨娘为她生儿子的强烈愿望下,同意了庄姨娘的请求。 庄姨娘拿到卖身契后就去了京兆尹除了自己的贱籍身份,办好了通关文牒,准备好明日同朝廷派去接冉羽涅的人一同前往金州。 不得不说京兆尹的办事效率就是快,没办法,谁让这事,是宫里来人,特地给他打了招呼,要他特事特办呢? 京兆尹就是想慢,他也不敢慢呀! 今夜,月明星稀,庄氏注定难眠,她坐在房间里隔着窗,望向空中的那轮圆月,心里思绪澎湃。 她将那份除贱籍文书和通关文牒还有那份休书拿到眼前看了又看,想着自己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她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都好不真实。 第203章 庄姨娘出城 月光皎白,洒下一层缥缈的荧光,像是催眠的烟,让这月夜静谧沉睡。 然,在这月色下,庄姨娘却毫无睡意,她不敢睡也不想睡,她怕,怕等她一觉醒来后,这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梦而已。 幸好,今夜月明,有月色相伴,庄姨娘才不觉得太孤独。 纤尘已经将冉剪秋带走,想来,钱大哥已经和冉剪秋在一起了,现在唯独还有她,还呆在这冉府里,度时如年。 不错,人家是度日如年,此刻的庄姨娘是度时如年,她坐在床前盼着时辰一刻一刻能走得快些,更快些,好似盼了许久她才盼到了天明。 次日,冉府里的人送庄姨娘出门,才发现冉剪秋并未出府送亲,心细的冉花楹心生疑惑问道:“姨娘,怎么不见剪秋妹妹?” 庄姨娘心里一阵心慌,紧紧拽着衣角,不敢去看冉花楹,深怕冉花楹看出了什么破绽出来。 “大,大小姐说秋儿可爱,她很是喜欢,想让秋儿进宫去陪陪她,说我这几日反正,反正都不在冉府。” “所以,你就让她把冉剪秋接近宫啦?”冉花楹恨其不争的问。 她气势汹汹,庄姨娘吓得身子一哆嗦,后退了退,弱弱地低下了头,怯怯地“嗯。”了一声。 冉花楹看到庄姨娘这副怂包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预要指着庄姨娘好好训责几句,就听到来人报,朝廷的马车马上就要到了,要冉府的车马准备好一起上路。 冉花楹一通脾气没有发泄出来,憋着气,想着等送走庄姨娘后定要去会会冉纤尘。 冉花楹咬牙,冉纤尘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连她想控制的人都敢劫。 不错,冉剪秋是让庄姨娘听话的筹码,姚氏母女可不想这个筹码被纤尘控制住。 当然,她们还不知道,冉剪秋此刻已经与钱护卫出了城。 庄姨娘坐上了马车,她那颗紧张的心依旧没有片刻的放松。 她在马车里双手紧紧地握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马车出了城门,她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出了城,庄姨娘才敢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才敢庆幸自己脱离了苦海。 昨日,幸得纤尘将冉剪秋接出府时,特地叮嘱过庄姨娘,“姨娘,若姚氏母女问及冉剪秋为何没来送行,你就对她们说,我将冉剪秋接进了宫。” 庄姨娘感叹大小姐料事如神,也庆幸自己按照大小姐的话说了,才没有让冉花楹看出破绽来。 大小姐说,前大哥和秋儿会在城门外的山道上等她。 庄姨娘迫切的心,想要尽快看到前大哥他们。 她禁不住挑起了马车的窗帘,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前方的一切,搜寻前方前大哥他们的身影。 因为,只有见到了前大哥他们,庄姨娘那颗悬着的心,才敢彻底踏实下来。 马车出了城门不久后,庄姨娘就在一个岔路口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前大哥和她的女儿剪秋。 庄姨娘的激动情绪不言而喻,恨不能现在就跳下马车,向她的前大哥和女儿奔去。 来到一处岔路口,两辆马车都识趣地停了下来。 朝廷派去接冉羽涅的那位大内侍卫,对庄姨娘拱手抱拳道:“夫人,就此别过。” 庄姨娘一家三口感激不尽,齐齐向那侍卫回礼,“谢谢壮士。” 他们一家三口又向着皇城的方向,齐齐叩了三拜,“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他们三人叩谢完纤尘后,这才与朝廷的马车分道扬镳。 今日,朝廷的马车前往金州去接冉羽涅回京。 今日,纳挞王子和大皇子顾子昂重新起程,前往乌戎国,将冉羽涅留在了金州。 今日,冉羽涅在金州的驿站里将姚氏给他准备的咸鸭蛋摔了个稀巴烂。 因为,他觉得,导致他拉肚子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包咸鸭蛋。 他与纳挞王子还有大皇子三人同吃同住,却只有他一人拉了肚子,然,他比那两人唯一多吃的东西就是这包袱里的咸鸭蛋了。 而且,他拉肚子的时间正好是他吃完那个咸鸭蛋后。 冉羽涅气呀,好不容易得来一次出访乌戎国的机会,就被这小小的一枚咸鸭蛋给破坏了。 他发了疯一样,将包袱里的咸鸭蛋全数砸到了地上,砸在地上,烂得粉碎的咸鸭蛋何其无辜? 这家伙明明是中毒了好不好,为什么要将一腔怒火都发在蛋蛋们的身上? 纳挞王子也忒阴损,每次给冉羽涅下毒,都下在他吃完咸鸭蛋之后。 黄澄澄的蛋黄油破壳而出,流了满地,像无声的泪水,述说着自己的无辜。 今日,纤尘的思绪沉重,她看着手里的绢帕,久久地发着呆。 这张绢帕是昨夜冉剪秋送给她的。 原来冉剪秋那日收了自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后,就想着要送给自己一个礼物,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绣一方丝帕送给纤尘。 那日,纤尘看见庄姨娘指导冉剪秋学绣工的那日,其实,冉剪秋就是在为自己绣这方丝帕。 “纤尘姐姐,这帕子是我特地为你绣的,你是我的姐姐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无论剪秋走到哪里,剪秋永远都会记着纤尘姐姐的。” 冉剪秋银铃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纤尘的耳边回响。 这方丝帕,冉剪秋为了追求完美,已经绣了拆,拆了绣很多次。 昨夜,若不是她们姐妹两临别前的最后一夜,冉剪秋怕是还觉得自己绣得不够好,还要拆了重绣。 纤尘摸着绢帕上那线条明快,图案秀丽的金银花,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情愫,这是一种似亲情又非亲情的姐妹情谊。 从此,纤尘的心里又有了一个牵挂的人。 那个人就是她名义上的妹妹冉剪秋。 “尘儿,你今日看着那方丝帕已经发了很久的呆了,来,将这碗木瓜炖雪蛤燕窝羹给喝了再发呆可好?” 顾子毅坐到纤尘旁边,体贴地将一碗木瓜雪蛤燕窝羹递到了纤尘的面前。 可喜可贺,顾子毅已经可以坐了。 纤尘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顾子毅,又看了一眼他手里递来的木瓜雪蛤燕窝羹,一脸的疑惑,“木瓜?顾子毅,我们哪里来的木瓜呀?” 站在他们旁边的赵家婶子笑容可掬地回了话。 “纤尘姑娘,你还不知道吧?上次灵曦郡主进宫,就送来了许多木瓜干和雪蛤干。” 经赵家婶子这么一提醒,纤尘好似想了起来。 不错,这木瓜干是灵曦郡主送来的,她那日送来这个木瓜干还对自己挤眉弄眼来着。 纤尘回忆,那日,灵曦郡主对自己挤眉弄眼时好像还说了什么? 她当时说了什么?怎么一时半会她竟想不起来了? 纤尘正想着,赵家婶子那笑容可掬的脸上更加的笑容可掬起来,她指了指纤尘的那一马平川的胸部。 “纤尘姑娘,灵曦郡主说,这木瓜丰胸,长期吃下去,准保你的胸长得跟木瓜一样。” 这赵家婶子真不愧是个成了亲奶过娃的过来人,这没羞没臊的一句话,说得是顺口及来,毫无顾忌顾子毅还在纤尘的身边呢。 纤尘那张如画似仙的脸,瞬间囧成了一张刚烙好的大喜饼,又烫又红。 她下意识地往自己那一马平川的胸前看了看,片刻,额前乌鸦飞过,带走三排整齐的黑线。 赵家婶子看到纤尘的脸色晴转了阴,自觉大事不妙,旋即,脚底抹油转身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房间里只剩下了纤尘和顾子毅。 纤尘将愤怒的矛头对准了顾子毅。 “顾子毅,你是不是也嫌我胸小?”纤尘不忿道,她的眸子里冒着熊熊小火苗。 “没有,没有!”顾子毅违心的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尘儿,你的胸虽然不是巨无霸,也不是掌中宝,却也算是个奶油小馒头,我怎么会嫌它小呢,不过这奶油小馒头看来有点短斤缺两的,要不你喝喝这羹,再长长也行!” 顾子毅一本正经地说着大实话,气得纤尘想一个拖板鞋给他砸过去。 偏生,她脚穿软靴,这鞋她还不好脱,等她将这鞋脱下来后,她这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说真的,哪个女子不爱美,哪个女子不想自己有个完美的胸部,每每纤尘看到那些女子呼之欲出的胸部,她的内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羡慕的。 丰胸这事,偷偷地来纤尘还是很乐意的;但是一旦被端到了明面上,这叫纤尘这个未出阁的姑娘脸上怎么挂得住? 纤尘生气,不去搭理顾子毅。 顾子毅知道,自家姑娘这是真的生气了。 他厚着脸皮凑到纤尘面前,对着纤尘咧嘴一笑。 纤尘没有理他,将脸转向了一边。 他又厚着脸皮,追着纤尘脸转的方向,凑到纤尘面前,对着纤尘咧嘴一笑。 纤尘转他跟着转,就像月亮围着地球转。 纤尘被顾子毅的无赖举动打败,停了下来,也不再转,狠狠地瞪了顾子毅一眼。 顾子毅则笑嘻嘻地讨好道:“老婆大人,你别生气了,都是为夫的错,要不,为夫搬个搓衣板来跪在上面,再捏着耳朵让你顺顺气可好?” 第204章 红姑姑不悦 顾子毅虽没有真的搬个搓衣板过来,捏着耳朵让纤尘出气。 不过,他蹲到纤尘的面前,双手枕在纤尘的腿上,拖着腮,故做忽闪的眼睛,像是被风吹进了沙子一样,眨巴眨巴着,很是违和地配合着他那拙劣的撒娇卖萌求关注的模样,倒是把纤尘给逗笑了。 真的很难想象,顾子毅这个长期肃着一张脸,长期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冷酷王爷,也有这样卖萌讨好的时候。 这一幕若是被旁的女子看到,不知道得有多羡慕纤尘。 纤尘一笑破了功,心里再有气那也气不起来了,她捧起顾子毅的脸,在他脸上解气般的狠狠地揉了揉。 旋即,她就一本正经地道:“顾子毅,我想去见见云妃。” 自从那次她去探查过云妃的云华宫后,纤尘就打消了偷偷潜入云华宫的想法。 那云华宫,防备手段也太强了,每一个屋顶有暗卫守护,门口又有士兵把守,且无论是屋顶的暗卫还是把守门口的士兵都非普通的角色。 纤尘还观察过这些士兵们换岗时间,那简直叫无缝连接。 下一班的人吃过饭后就去接上一班的岗,接过班换过岗后,他们就像门神一样守着门口,一步都不挪开,简直不给人溜进去的机会。 纤尘想过给那些守门的士兵下药,让他们拉肚子,自己好趁机溜进去,然,不行,岗哨里有后补人员,门岗上某人要上茅房,岗哨里的后补队员会立马补到门岗上。 若让整个岗哨里的人都拉了肚子,势必这件事就会闹大,纤尘不能这样做。 云华宫的深严守护,彻底打消了纤尘独自潜入云华宫的想法。 暗路不通,纤尘只能走明路,她需要顾子毅的帮忙。 顾子毅知道纤尘是想追查她师父当年被东阴人追杀的一事。 但是,他怎么想,都觉得云妃是最没有嫌疑的一个。 云妃常年把自己关在深宫里,即便如此依旧是纪武帝独一无二的最爱,顾子毅觉得云妃完全没有理由派人去追杀纤尘的师父。 当然,他还不知道,纤尘的师父与云妃长得一模一样的事,更不知道顾子琛和纤尘的师父眉宇间有几分神似的事。 顾子毅不知道,纤尘为何会怀疑上云妃?他挑了挑眉问:“尘儿,你想查云妃?” “嗯。”纤尘点了点头。“顾子毅,我听说云妃将自己关在云华宫里,这一关就是十几年,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纤尘问。 顾子毅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见过冷宫里的那些妃子,别说十年,就是一辈子,冷宫里的女人们除了死也难出冷宫的大门一步。 “尘儿,在这深宫里有好多事都与外面不一样,这宫里有些女人,别说十年,可能她们一辈子到死都没离开过自己的寝宫。” 顾子毅说得委婉,他不想提及冷宫,那个地方,毕竟是这皇宫里最黑暗,最绝望的地方,他不想因此而影响了纤尘的心情。 纤尘紧锁着眉头,手枕在桌上,拖着腮若有所思。 “顾子毅,你知道吗?若不是冉花楹和顾子琛偶尔会去云华宫看望云妃,我都怀疑,云妃其实早已离开了皇宫,或者说早已离开了纪国。” 纤尘这话像是在对顾子毅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目光没有焦距,呆呆地看向一个地方,又好像什么地方都没看。 她顿了顿,这才看向顾子毅。 “顾子毅,宫里的其她娘娘被禁足或者是被打入冷宫都是历代皇帝下的旨,唯有这个云妃娘娘是自己将自己给禁了足,且,这一禁就是十几年,未经她的允许,旁人还不能进她的宫里去看她,包括父皇,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子毅认真思忖了片刻纤尘这个问题,一时也找不出合理的答案来。 他想了想,云妃在他脑海里的印象已经模糊,他好像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云妃是在顾子琛的满月宴上。 那时的云妃,高高在上,手里抱着刚出生不久的顾子琛,春风拂面,笑得春花烂漫。 只是谁也没想到至那次满月宴后,云妃便将自己给关进了云华宫,从此与父皇老死不相往来。 经纤尘这么一提醒,顾子毅也觉得云妃当年将自己关进云华宫这事,事有蹊跷。 纤尘想要进云华宫,顾子毅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云妃的脾性怪得很,既不收礼也不送礼,以前也从不接受除乐云郡主和顾子琛以外的任何人去她云华宫拜访。 最近几年,因冉花楹成了顾子琛的准王妃,且顾子琛非常喜欢冉花楹,云妃又才允了冉花楹入她的云华宫。 至于姚氏也是托了冉花楹的福,才有了偶尔拜见云妃的机会。 “尘儿,你想进云华宫查云妃,我是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将你带进去的。” 顾子毅说至此,纤尘的心里一阵失落,好似心情都跟着跌落至谷底。 顾子毅知道,纤尘迫切地想要查出,当年雇东阴人追杀她师父的幕后真凶。 诚然,他也很想找到那个真凶。 他不忍,也不愿看到纤尘失落,于是他道:“我不能帮你,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此话一出,纤尘眸子里希望的小星星又闪了闪,“谁呀?”她声音里带着期盼。 “红姑姑。”顾子毅道。 纤尘只知道红姑姑会做人、皮、面、具,是个易容的高手,却不知道,云华宫里无论是屋顶的暗卫还是门口的护卫兵,其实都是无影手里的人。 但是,这些顾子毅知道。 待顾子毅与纤尘说明了缘由,纤尘觉得,若红姑姑愿意帮自己一帮,那她今夜就有机会潜入云华宫了。 要想说服红姑姑帮纤尘,那么顾子毅和纤尘就得想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说辞来。 二人想了片刻。 最后还是决定,就以纤尘听说,云妃是个传奇的女子,她在思云殿内又见到云妃那美如天仙的画像,便萌生了想见一见云妃本尊的想法为由,去求红姑姑为自己易容成云华宫里的宫人。 他们还要请红姑姑替纤尘向无影说说情,让无影叫他的那些手下们对纤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人想好万全之策后,便三步并着两步去了含凉殿。 原本计划冉羽涅出使离京后,三日就搬出宫的纤尘,因为一直没有找到潜入云华宫的机会,又在宫里拖了三日。 一连七日,红姑姑在纤尘的细心照料下,她的刀伤已经痊愈。 含凉殿,依水而建,跨水架楹,殿宇蔽日,绿树成荫、凉爽舒适,殿外九曲回廊,回廊下莲花盛开,锦鲤欢游。 身体大好的红姑姑,穿上了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红色纱衣,一身火红如盛开的曼珠沙华,正侧着身子,坐在廊台上优哉游哉地喂鱼。 无影一身玄色,站在她的身边,就像一个守护神,眸子里装着的全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红姑姑喂鱼,无影看着红姑姑喂鱼,眸子里满满的都是那抹鲜红,再无旁的颜色。 “影哥,纤尘那丫头的医术真的了得,我的刀伤已经痊愈,她这样了不起的医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红姑姑边喂鱼,边与无影闲聊。 无影沉默片刻,若有所思,旋即又才微微点了点头,“她们两真的还有点像。” 红姑姑闻言,转身抬头看向身边的无影,对无影灿然一笑,“影哥,你也觉得她们两很像对不对?我也有这种感觉!” 红姑姑有点兴奋,她再看向无影时不仅是看爱人,眸子里还多了一份如看知音的感觉。 旋即,红姑姑的眸子又变得幽怨起来。 无影懂她,立即上前一步,紧靠在红姑姑的身旁,红姑姑顺势将头靠在了无影的身上,“影哥,如果当初皇兄没有负她就好了。” 无影目光悠远,脸色凝重,好似想起了尘封在过去而不愿揭开的往事,“红妹你是知道的,皇上当初会负她,也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那又如何?身怀六甲的她,还不是被逼着跳了悬崖,从此了无音讯。” 说着,一滴泪禁不住从红姑姑的眼角滚落下来。 无影沉默,半晌未语。 就在这二人回忆往事之时,顾子毅带着纤尘来到了含凉殿。 顾子毅远就看见他曾经熟悉的身影,一身火红如盛开的曼珠沙华一样的红姑姑,还有那个永远如松一样,立在红姑姑身边的无影。 他带着纤尘三步并着两步,来到无影和红姑姑面前。 红姑姑一向喜欢顾子毅,而且还是那种带着百分百宠溺的喜欢。 她看到顾子毅和纤尘的那一刻起,幽怨的眸子就被欢喜的颜彩替代,脸上也挂起了喜悦。 红姑姑一股脑地将手里的鱼食都丢到了池子里,拍了拍手,起身问道:“子毅,尘儿,今日你们怎么过来了?” 昨日红姑姑的伤口就已经拆了纱布,她还想着,纤尘今日怕是不会来含凉殿了,却未想到今日还没到晌午,顾子毅和纤尘都来了寒凉殿。 “师父,姑姑,我今日带尘儿过来有一事相求。”顾子毅拱手向无影一揖又向红姑姑一揖。 纤尘自然也跟着他一起行礼。 看这两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红姑姑有些诧异,“何事?”她问。 “姑姑我想带尘儿去看看云妃的真人,你可愿意帮帮我们?” 顾子毅开门见山,却杀了红姑姑一个措手不及。 红姑姑愣怔,无影替红姑姑问道:“你们想进云华宫?” “是。”一个字,顾子毅却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想进云华宫?”无影冷冷地问,他的眸底深处暗藏着戒备。 顾子毅和纤尘都没注意到无影眼底深处的戒备,他们只管将他两,刚刚想好的那番说辞拿来搪塞无影和红姑姑。 “师父,姑姑,云妃曾经是个传奇,尘儿至那次从思云殿出来后,就对美若天仙的云妃着了迷,她想一睹云妃的真容;但是云华宫非请勿入,我带她进不了云华宫,就想着来这里求你们帮助。” 顾子毅言简意赅地将他们的想法和目的说了出来。 红姑姑不屑,“她也配?”旋即,她又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云华宫里的云妃有什么好看的?纤尘你的好奇心是不是也太重了?” 红姑姑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不悦。 第205章 同意纤尘的请求 明明才过小暑节气,含凉殿的九曲回廊上如刮来一阵寒风,冷冷的,气压还有些低。 这里的气氛有点僵。 纤尘和顾子毅都没想到,红姑姑竟有如此强的反映。 她越是这样,就越是显得云华宫里有什么大秘密。 现在不仅是纤尘,就连顾子毅都对云华宫有了几分好奇。 面对红姑姑的质问,纤尘没有退缩,她脑子一转,一条胡话顺口道来。 “姑姑,云妃是一个传奇的人物,一个天仙一样的美女,她突然将自己关了起来,这一关还是十几年,就连自己的夫君都不愿见,你不觉得这太匪夷所思了吗?” 这时,红姑姑和无影同时蹙眉,无影虚眯起眸子,眸光戒备,他们以为纤尘这丫头发现了什么端倪。 却又听见纤尘一本正经地道:“我怀疑云妃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我想去看看。” 红姑姑一怔,“隐疾?” 无影未语,不动声色,虚眯起眸子打量着纤尘,他从纤尘的神色、表情上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只是那颗戒备的心已起不敢轻易放松。 顾子毅憋着笑,心想也只有纤尘能想出隐疾这样的理由来。 他赶紧附和,“姑姑,云妃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已经变成丑八怪了,她不敢让父皇见到她变丑的模样,才故意将自己关了起来?他想让旁人永远记住她漂亮的模样,不想让旁人看到她如今变丑了的模样是不是?” 顾子毅顺口拈来的一句话,听得纤尘怔了一怔。 突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她的师父,不正是十几年前被东阴人毁了容颜的吗? 在纤尘看来,一个女子不愿自己心爱的男人,看到自己变丑的模样,这个理由是说得过去的。 难道云妃,真的就是师父? 这个念想突地又在纤尘的脑海里冒出。 虽然曾经她也否定过自己的这个念想;但是今日看到红姑姑的异常反映和顾子毅说的这番话。 莫名,纤尘又觉得云妃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师父,即便不是,冥冥中,纤尘也觉得,云妃与自己的师父有关系。 这时,纤尘是越发地想要去瞧上一瞧,那个云妃究竟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红姑姑觉得这两个孩子是越说越离谱了。 “子毅,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红姑姑戳了戳顾子毅的眉心,“云妃当年闭关云华宫的事,你不是不知道,这会子你跟着起什么哄?” 接着,红姑姑又剜了一眼顾子毅,“纤尘不知道那云妃什么样子,难道你也不知道吗?你带着纤尘来这里瞎胡闹成何体统?” 云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子毅当年还小,他还真的不知道。 他只记得当年的云妃光彩照人,是这宫里最美的女人。 被红姑姑这一通训斥,顾子毅觉得自己其实很无辜。 顾子毅依稀又记得,当年顾子琛满月后,云妃虽说自己闭关云华宫,可是偶尔还是会去御花园里散散步。 那时的她还未将自己彻底禁足,只是不愿见到父皇而已。 小时候,顾子毅曾经在御花园里还碰到过云妃,那时,云妃带着约莫三岁的顾子琛在御花园里赏花,见着顾子毅,云妃还大方地递给了顾子毅一块云糕。 顾子毅刚接过云妃手里的云糕,好巧不巧,正好被来御花园找顾子毅的红姑姑看见。 那时的红姑姑还是纪武帝最小的妹妹,宫里唯一一位还未出阁的公主。 红姑姑见着顾子毅接了云妃手里的云糕,快步冲了过来,一把将顾子毅手里的云糕打掉,还骂骂咧咧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点也不上进,功课没做完就跑出来了?还不滚回去做功课。” 说着,红姑姑拧起顾子毅的耳朵就回了荣安宫。 当年,顾子毅的耳朵被拧得又红又痛,委屈的眼泪憋在眼眶里,倔强又不甘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至那以后,红姑姑还给顾子毅下了一道令,不许他吃其他各宫,任何一个妃嫔娘娘赏来的食物,包括酒水,否则严惩不贷。 顾子毅觉得红姑姑不喜欢云妃,好似父皇各宫的妃子,包括皇后红姑姑都不喜欢。 纤尘也察觉到,红姑姑好似不喜欢云妃。 她觉得,自己要从红姑姑这里争取到进云华宫的机会,难! 她知道,红姑姑是疼惜顾子毅的,她还得想想办法,激红姑姑一激,她要让红姑姑看到他们坚定的决心。 这会子,纤尘还给自己想到了一条后路,那就是顾子琛。 纤尘想,再退一步讲,若红姑姑执意不愿帮自己,那也无妨,她就想个理由让顾子琛带自己进入云华宫。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要在离宫之前,见到云妃的本人,她要弄清楚云妃究竟是不是师父? “姑姑莫要怪瑞王殿下了,是尘儿想见见云妃的真人,才央他替尘儿想办法的,没想到会惹姑姑不悦,是尘儿考虑的不周。” 纤尘向红姑姑陪着不是,红姑姑以为纤尘不再执着要去见云妃的本人,跟着,她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尘儿,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好奇心这东西在宫里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东西。”红姑姑说得语重心长。 纤尘听罢也诚恳地点了点头。 旋即她就道:“姑姑,尘儿想见见云妃的本人,已经不是好奇心这么简单了,这成了尘儿的执念,尘儿就不叨扰姑姑了,尘儿现在要回去再想想,还有谁能帮尘儿,将尘儿带进云华宫,一睹云妃的真颜。” 纤尘的执拗,气得红姑姑牙痒痒。 顾子毅就知道,纤尘没有那么容易妥协,他明白,纤尘这是已退为进,故意激红姑姑一激。 说罢纤尘就向红姑姑欠身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纤尘走得决然,毫无犹豫。 红姑姑气得涨红了一张脸,贝牙咬得咯咯作响。 无影虚眯起眸子,不动声色地看着纤尘决然而去。 顾子毅也向红姑姑和无影告辞离去。 这种以退为进的计策,打得就是心里战,若纤尘扭扭捏捏,走得拖拖拉拉,她便输了。 就像我们平时去逛街边的小店,你看上了一件衣服想买,又想压压价,你与老板在合理的价格区间里讨价还价。 你还了价,若对自己还的价表现得不够坚定,即便你还的价,在老板的心里价格还不算低,老板也会想法让你再往上提提价。 相反,你还了价,正好在老板心里的低价位置,你若坚持自己还的价,且表现得那件衣服你买与不买都是无所谓的样子,转身离去毫无顾念,你便赢了。 因为,就在你踏出店铺的那一瞬,老板在心里已经再三思量,最后会快速做出决定,将那件衣服卖给你。 故此,你就赢了。 果不其然,“等等”两个字,突地在纤尘他们身后响起。 声音铿锵有力,冰冷而浑厚,因为叫住他们的不是红姑姑而是无影。 纤尘停下脚步,顾子毅也停了下来。 待他们回身,无影已经来到了纤尘的面前。 “你真的只是想看看云妃本人的模样?”无影面无表情的问,他冷冷的声音里透着怀疑。 “嗯。”纤尘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不必解释,更不必多说,因为言多必失。 “那好,过会我要去检查岗哨情况,正巧要去云华宫,你若有本事弄到一套云华宫侍卫的衣服,我就让你跟着我一起进入云华宫。”无影道。 “好,一言为定”纤尘笑吟吟的道,她的笑阳光灿烂,露出两排璀璨的贝齿,一双眸子清澈见底。 无影看着纤尘,看不出丝毫的可疑;但是,他的那颗心依旧是警戒着的。 确实纤尘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因为纤尘是真的高兴,高兴能有机会见到云妃的本尊。 对她来说,她与她师父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师父的动作习惯,师父的声音,师父脸上疤痕的样子,这些都深深地刻在纤尘的脑子里。 纤尘坚信,自己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云妃一眼,也能从她的步态上看出她究竟是不是师父。 故此,纤尘根本不在乎扮着谁进入云华宫,也不在乎在云华宫里呆多久,只要能见一眼云妃的真容就行。 “一言为定。” 无影面无表情,冷冷的应了纤尘一声。 “走,顾子毅,我们这就去拔衣服去。” 纤尘高兴,一时竟忘了礼数,拉起顾子毅的手,风一样地跑出了含凉殿。 要纤尘去弄一套云华宫侍卫的衣服,这对纤尘来说不难。 这看似无影给纤尘出的难题,其实,是无影在为自己争取时间,他要去征询纪武帝的意见。 他要知道,纪武帝是否也愿意让纤尘进入云华宫,瞧一瞧云妃的真人模样。 若纪武帝不同意,无影觉得自己也有法子让纤尘在半个时辰内弄不到侍卫们的衣服。 “影哥,你……”红姑姑欲言又止。 无影伸出一只温暖的大手,温柔地抚在红姑姑的脸颊上,一双眸子柔情似水。 “红妹,你都说了,纤尘那丫头与她有点像,若是以她的性子,定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我看纤尘那丫头与她的性子也有点像,她若执意要撞那南墙,为何不让我们带着她去撞,至少,她撞南墙时,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红姑姑觉得无影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红妹,我先去趟御书房与皇上商量一下,你的伤才好,就回殿里好好休息一会,过会我就回来。” 说罢,无影给了红姑姑一记温柔的摸头杀,便一展轻功,嗖……的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影来到御书房将纤尘想进云华宫的事与纪武帝说了说,纪武帝略微思忖了片刻。 “她既然想看,你就让她看看也无妨;不过,你可以借机让她知晓皇后喜欢梅花。” 无影不知道纪武帝为什么要让纤尘知道皇后喜欢梅花一事;但是,既然是纪武帝的吩咐,无影定会照做。 纤尘来到云华宫,没有对宫门口的士兵直接下手,而是将目标选在了岗哨里的后备人员身上。 第206章 见到云妃 云华宫的宫门口守卫固若金汤。 纤尘要想对云华宫,宫门口守卫的护卫兵下手,还要不打草惊蛇,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离门口不远处的岗哨里却是弱点。 岗哨里的护卫兵只是候补队员,大多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旁的事。 纤尘和顾子毅猫着身子靠近了岗哨。 这会子,岗哨里正好有两位护卫兵,他们正在闲聊。 “拴柱哥,听说你要成亲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小个子护卫兵,一脸羡慕的问。 “那是。”应声的护卫兵是个壮汉,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幸福和得意。 “拴柱哥,给咱说说咱未来的嫂子长啥样?”小个子护卫兵一脸的激动问道。 一说到自己未来的媳妇儿,那个壮汉护卫兵心里一甜,脸上就挂起了笑。 “她是俺们村西头的翠花花,长得那是个水灵,是俺们村里的一枝花,俺已经将钱寄回了家,让俺家里的人替俺上翠花家提了亲,要是顺利,今年年前俺就要与翠花成亲了。” 壮汉护卫兵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幸福,接着他问:“春生,你小子不是也有个心上人吗,也说来给哥听听。” 那小个子护卫兵挠了挠头,“咱喜欢她,她又不喜欢咱,嫌咱矮小做不得活……” 那小个子护卫兵的话还没说完,嗖嗖……两枚毒针就射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一吸之间,两护卫兵白眼一翻,双双都被纤尘的毒针撂倒。 纤尘和顾子毅二人快速窜进岗哨里,快速换上他们二人的衣服,将那两位中毒昏睡过去的护卫兵,塞进了岗哨里的床底下。 今日的天气格外地闷热,待纤尘和顾子毅他们穿上衣服,乔装好后,他们身上已起了一身的大汗。 他们警惕地从岗哨里出来,来到云华宫的宫门外,无影已经到了。 无影看到顾子毅也换上了护卫兵的衣服,不由地皱了皱眉,“云妃你又不是没见过,你换上这身衣服干嘛?” “师父,纤尘在哪儿,我在哪儿,要不然我不放心。”顾子毅答得倒是理直气壮。 算了,人都将衣服给换上了,再说,纪武帝也同意让他们进云华宫,无影不再多说,而是将顾子毅和纤尘一同带进了云华宫。 云华宫,果真是宠妃住的寝宫,其豪华大气简直不是其他宫可比的。 当然,纤尘还没去过皇后和其她娘娘的寝宫,她不过是拿云华宫与顾子毅母妃的寝宫和八公主的寝宫做了一番比较而已。 云华宫朱漆的大门随着无影三声的敲门声,徐徐打开,宫门内,汉白玉铺筑的路面温润柔和,一条清池将整座宫殿围绕,碧波荡漾,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院内假山,小亭应有尽有,苍天的古树遮天蔽日,各式各样的鲜花竞相开放。 开门的嬷嬷见是无影,没有多说一句话,毕恭毕敬地低着头,恭迎无影的进入。 无影带着顾子毅和纤尘进了院子,穿过假山,又穿过一道门,才来到一处兰花飘香的院子。 这间院子虽然比刚刚纤尘他们进来的正前院小一些;但是这里的花草修剪得更加的精致。 这里没有参天大树,院子里摆放着的盆景,造型别致,各式各样的兰花优雅盛开。 小院的中央,有一潭水池,水池的中央立着一处围着纱幔的小亭,纱幔微扬,仙气飘飘。 无影带着纤尘他们来到小亭前,便停下了脚步。 云妃就坐在小亭里喝茶,隔着纱幔,纤尘只见亭中有人,却瞧不真切云妃的容颜。 幸得老天帮她,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一朵乌云,乌云压顶,一股风吹来将小亭四周的纱幔掀开。 风吹幔扬,虽不是狂风大作,小亭的纱幔却是飘扬不停,让纤尘得机会将云妃的模样好好地瞧上了一瞧。 也不虚她这次求人进一趟云华宫。 云妃高耸的贵妃髻上插满了珠钗,雍容华贵。 一身湖蓝色缎面绣牡丹的华服,华服的领口绣着小牡丹花串,袖口则分别绣了两朵大大的牡丹,看上去,既雅致又贵气。 云妃的那张脸,确实与纤尘的师父一模一样。 纤尘愣怔片刻,只片刻她就收回了心神,心里有了答案。 别看云妃与她的师父有着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但是纤尘晓得,这个云妃并不是她的师父。 因为,她师父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脱俗气质,这个云妃身上没有;她师父身上那充满自信的傲然气势,这个云妃身上也没有。 更重要的是,云妃的这张脸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毁过容的痕迹,然,纤尘的师父有半张脸已经被毁了容。 那是当年她师父被追杀时,中了东阴人的腐尸酥骨油之毒,刮腐后留下的疤痕。 确定了云妃不是师父后,纤尘的心情突然很轻松,是这段时间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看天似要下雨了,迎着风,传来了云妃的声音。 “无影大人,今日您怎么有空来我云华宫了?”云妃的声音客气且疏离,从纱幔后传来。 风吹纱幔,幔帐飞舞,云妃却依旧端坐在亭里纹丝不动,品着自己手里的香茗,好似这风没有吹在她身上一样。 无影向云妃拱手一揖,“云妃娘娘,入秋后,宫里会栽种一些梅花,皇上遣我来问问云妃娘娘,娘娘的院子可需栽种一些梅花?” 云妃看着杯中的茶汤,不紧不慢地晃了晃,又缓缓抬至鼻前闻了闻,“香,真想,果真是上好的凤凰单丛,香气浓郁,沁人心脾。” 无影依旧做拱手做揖状,等云妃答非所问,自顾自地陶醉完。 纤尘和顾子毅也垂头敛眸,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缓缓,云妃又才开口道:“我又不是皇后,我不喜欢梅花,我也没那个雅致,闲得没事,写个什么信都还要画朵梅花在上面。” 此话一出,纤尘的心颤了颤,与此同时,顾子毅的心也跟着紧了紧。 顾子毅和纤尘一样,他们都想起了剿灭动阴人时,他们在木鲁木图房间的暗格里找到的那封信,那封信的落款处不正是一朵梅花吗? 接着云妃将手里的茶杯,端至唇边浅尝。 她咋了咋舌,感受茶香在唇齿间回荡,唇角微勾露出满意的喜悦,“果真是好茶,味想,汤甘。” 云妃忽视着无影他们的存在,无影也不气不恼,依旧恭敬有礼。 半晌,云妃又才不紧不慢地对无影道:“你就将计划栽在我宫里的梅花,一并送给皇后吧。” “是,属下遵命。”无影躬身,声音铿锵有力。 云妃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无影他们。 她又闻了闻茶汤的香味,陶醉般地闭上眼,漫不经心地下着逐客令。 “好了,若没旁的事,你们就出去吧。” “是。”无影转身,带着顾子毅和纤尘就离开了云华宫。 看着无影他们离开的背影,云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 一连几日,京都的天气都异常的闷热。 大气就像是一个怀孕的妇人,将雨水怀在自己的肚子里,沉沉的,闷闷的,压在人们的头顶。 闷热的天气让人挥汗如雨,也让人心情烦闷。 大家都盼着来一场倾盆大雨,就像盼着怀孕的妇女临盆生子一样。 不得不说,纤尘他们的运气可真好,就在他们从云妃的云华宫里回来,刚踏进荣安宫寝殿的大门时,大气终于临盆,将怀在肚子里的雨水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这场雨带着四起的狂风呼啸而至,像是九天的银河被捅破了一个洞一泻千里,雨水砸在房顶的灰瓦上,顺着瓦当流了下来,将荣安宫的寝殿都变成了水帘洞。 真是一场及时雨。 望着门外哗啦啦的大雨,纤尘对顾子毅道:“这雨下得好,今夜天凉好入睡,顾子毅,今夜我们去夜探皇后的锦华宫如何?” “好!”顾子毅答得干脆,没有半分的犹豫。 二人开始密谋夜探锦华宫的事。 锦华宫顾子毅去过,他对那座寝宫还颇有些记忆,当即拿来纸笔将锦华宫的概况画给了纤尘。 旋即,他就像领军作战一样,开始给纤尘分析如何潜进锦华宫,达到目的后又如何出来才是最安全。 纤尘认真听完,就开始准备曼陀罗药粉,她今晚要让整个锦华宫里的人都美美地睡上一觉。 今晚,纤尘可做好了,将锦华宫翻个底朝天的准备。 二人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只等夜的到来。 老天对纤尘真的不错,瓢泼的大雨足足下了三个时辰,将地面的热气带走,留下一丝凉意,天空便放了晴。 天凉好入睡,锦华宫里,皇后早早地就上了床,约起了周公。 一轮玄月高挂于天空,无数的星星伴着月色照亮了纤尘和顾子毅夜探皇后锦华宫的路。 这二人穿着常服,踏着月色,大大方方地向锦华宫的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锦华宫一处背阴的墙角边,才照上了一身黑衣。 二人身手敏捷,嗖嗖两下跳上了墙。 纤尘趴在墙角,将这锦华宫四处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宫里竟然没有暗卫??? 这简直让纤尘感到不可思议,云华宫里几乎每一个梁上都有一位梁上君子,偏生皇后的寝宫竟然没有一个暗卫值守。 纤尘感叹皇后的不受宠,又叹息纪武帝的资源浪费。 夜已深,除了值守寝殿的宫女太监还坚守在寝殿外,锦华宫里一片静悄悄。 只这些值守的宫女太监他们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他们凝神静气,站在门口守护着皇后的寝殿。 他们看起来好似都会武功。 幸得,顾子毅刚刚画下了锦华宫的图,且做好了布局,纤尘他们跳上墙时,才没有被锦华宫里的那些人发现。 不过这些人会武功也无妨,纤尘藏在袖子里的暗器筒子,已经装满了淬了曼陀罗毒汁的毒针。 这针上的毒,是曼陀罗毒汁经过再次提纯后的强效麻醉剂,中毒者不睡上两三个时辰醒不来。 嗖嗖……几针,锦华宫寝殿外的那些宫女太监相继倒下。 纤尘很细心,跳进寝宫后,将倒在地上的几个宫女太监都细细检查了一番。 纤尘这一检查不打紧,却发现了一个惊的天大秘密。 第207章 发现锦华宫里的秘密 玄月光冷,照在地上昏睡过去的人脸上,留下了几分惨白。 纤尘原本只是打算确认一下,这几位宫女太监们中毒的深浅,却未想到,就在她翻看其中一位宫女的眼皮时,发现了戴在这位宫女脸上的易、容、面、具。 纤尘觉得此事可疑,低声换道:“顾子毅,你来看,这宫女脸上带着易、容、面、具。” 顾子毅闻声凑了过去,借着月光他仔细看了看宫女的那张脸,确实,顾子毅在这位宫女的耳后和发际线之间看见了粘贴面具的痕迹。 接着,顾子毅和纤尘又翻看了其他几位的宫女太监的脸,无一例外,其他几位宫女太监们的脸上都带着易、容、面、具。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发现这里的两位值守太监,都不是真太监。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都未曾做过阉割手术。 纤尘觉得此事事关重大,顾子毅也觉得此事事关重大。 于是,二人决定,将这宫里所有的人都先弄昏迷后,就地捆住手脚。 待纤尘在皇后的寝宫里,翻找到她想要找到的东西后,顾子毅就将此事告知纪武帝。 事不宜迟,不能打草惊蛇,纤尘透过门缝,将迷香吹进了皇后的寝殿。 等迷香起效的这段时间里,纤尘和顾子毅分别去了锦华宫的其他房间,他们将整个锦华宫都探查了一遍。 锦华宫没有云华宫大,没有前后院子,也没有太多的房间,只有一个正殿和左右两个耳室,还有几间下人房。 幸得纤尘考虑周全,在来锦华宫前,她就带上了足够多的迷香。 为了不打草惊蛇,纤尘和顾子毅猫着身子,潜行得特别谨慎,深怕弄出了一点点的动静来,惊醒了锦华宫里的人。 锦华宫左右两边的耳室和其他所有的房间里,都被纤尘他们吹进了迷香。 为了稳妥,他们还探查了锦华宫其它的地方,包括小厨房和茅房,没有任何一处遗漏。 在迷香的作用下,锦华宫里的人,很快就进入了超深度睡眠的昏迷状态。 他们一个个像死狗一样毫无反应。 纤尘发现,这些就寝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带易、容、面、具;然,纤尘却在他们就寝的卧房内发现了装着面具的锦盒。 顾子毅还确认了锦华宫里所有的太监,都不是太监,他们都是真男人。 看来,整个锦华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假的,他们白日里带着面具装着宫里的宫女太监出入皇宫,夜里入睡后便会取下面具。 锦华宫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这里的宫女太监都是假的? 纤尘边思索,边就地寻找材料捆人。 人昏迷后任由旁人摆弄,这样也大大缩短了顾子毅和纤尘捆绑这些人手脚的时间。 没费多长时间,锦华宫里所有的宫人,就都被纤尘和顾子毅给捆绑完了。 将锦华宫里所有的人都就地捆好后,纤尘这才潜入了皇后的寝殿。 男女有别,考虑到顾子毅是男子,且也尊皇后一声母后,纤尘觉得顾子毅实在不方便夜入自己母后的房间。 于是,她一人潜入了皇后的寝殿,顾子毅则留在了殿门外把风。 纤尘做事向来谨慎,她潜进门内,并没有急着去翻箱倒柜,而是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月光,将这座寝殿环顾了一周。 皇后的寝殿不大,隔着屏风,纤尘瞧不见屏风后面躺着的皇后。 但是,借着月光,纤尘已经将目力所及之处都环顾了一遍,确定这个寝殿内并无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守护后,她方才猫着步子来到了屏风后。 纤尘来到了皇后的床边,她打开火匣子,借着火匣子的光亮,翻开了皇后的眼皮。 她看了看皇后的瞳眸,确定皇后确实已经中了迷香深度昏迷。 接着,纤尘探查了一番皇后的脸、脖颈和耳后,她没有在皇后的脸上发现易容的痕迹。 纤尘这才将火匣子收了起来。 她确定,这个躺在床上的皇后是如假包换的皇后本尊,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她的翻箱倒柜。 一个时辰过去了,纤尘将皇后的寝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件有用的东西。 在这寝宫里,纤尘连一处暗格都没找到。 无论是墙上的挂画后墙,还是衣厨的后墙,或者是玄关的地面,梳妆盒里的暗格,殿内的装饰花瓶…… 该敲的,该转的,该翻的,纤尘一个都没落下,敲、转、翻、找了一个遍她竟无一丝收获。 锦华宫里,墙是实体的墙,没有一处有密室暗层异常声响;砖是实心的砖,就连皇后床底下的地板,纤尘都钻进去敲了敲,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纤尘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锦华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假的,按理说,这个皇后应该是个有着大秘密的人。 一个人有着如此大的秘密,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呢? 纤尘又想,也许是寝殿里太黑,黑暗蒙蔽了自己的双眼,让自己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纤尘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掌灯。 皇后的寝殿半夜掌灯,很容易引来值守的巡逻兵,故此,纤尘潜出寝殿,将掌灯一事与顾子毅商量了一番。 顾子毅只思忖了片刻,便道:“好,掌灯,就掌灯,我为你守着这门口,在你出来之前,绝不会放一只苍蝇飞进去。” 顾子毅对纤尘来说,就是一个大暖男,他什么都为纤尘想好了。 锦华宫这里的秘密,不易声张。 顾子毅虽然会在天亮前,将锦华宫里的秘密告知纪武帝;但是,在这之前,他会竟可能多的为纤尘争取时间,不让旁人进殿打扰纤尘翻找秘密。 顾子毅心甘情愿,帮纤尘挡守门外。 即便是巡逻的守卫兵前来,顾子毅也会帮纤尘挡回去。 自然,纤尘也知道分寸,她进了殿,没将殿内所有的灯都点亮,而是只将皇后床案前的一盏小灯点亮了来。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纤尘心里有了些许的焦躁。 纤尘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不能焦躁,她稳了稳心神,靠着殿内微弱的光亮,纤尘将整间寝殿都重新打量了一番,回忆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 她想了想,好似自己并无一处遗漏。 旋即,她就来到皇后的床榻前,看着熟睡的皇后,想着,如果自己是皇后,会将自己的秘密藏在何处? 纤尘闭着眼,想了想。 床下,衣厨这些看似隐蔽的地方,对于皇后来说,其实也都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因为每日寝殿里都会有粗使的宫女前来洒扫。 纤尘最近留宿在荣安宫里,她就知道,宫里的粗使宫女打扫卫生很细心,连床底都会钻进去洒扫干净。 皇后若将秘密放在床下,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那衣厨更不要说,皇后有专人侍候更衣,皇后的衣厨,她自己怕是都很少打开看上一眼,平日里都是专职的宫女们帮她取衣穿衣。 纤尘又想,若自己是皇后,正在密谋什么大事,那么定会与外界有书信来往,那些到了皇后手里的信件,若是自己是皇后,看完后定会快速将其烧毁,不留半点的痕迹。 于是,纤尘掌着灯,将锦华宫里大大小小的灯盏都检查了一遍。 果真,如纤尘所想,锦华宫里有几处灯盏上就留下了焚烧过纸张的痕迹,那是被烟熏黑了的痕迹。 看到这些痕迹,纤尘唇角微勾,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她想,即便皇后是一个非常谨慎且有强迫症的人,她与外界来往的书信也不可能百分百全部烧毁,有些书信里的内容定有保存的价值。 那么,只要自己找到了皇后隐藏起来的书信,就能知道皇后的秘密,就能从皇后的秘密里知道,她与东阴人有没有勾结,从而判断出,皇后是不是当年雇东阴人追杀师父的幕后雇主。 信件这样的东西好藏,任何一个箱子或者是匣子只要里面有暗格,都可以藏几封信。 既然是秘信,纤尘觉得如果自己是皇后,定当将秘信藏在旁人想不到且也不易触碰到的隐秘地方。 纤尘又坐回了皇后的床榻前,想着对于皇后来说,什么东西,什么地方才是旁人几乎不会触碰,且又隐蔽安全的地方呢? 突地,纤尘想到了女子月信来后所用的卫生带子,那是女子们的私密物件,装月信带子的匣子是女子最为私密的东西,任何人都不会去触碰那个东西。 装月信带子的匣子,每月必用,一般都会放在女子闺房中,专用恭桶旁边的小箱子里。 想至此,纤尘便去翻找了皇后寝宫里恭桶旁的箱子。 果真,她在这个箱子的最下层找到了皇后装月信带子的小匣子。 这是一个做工精细,却没有什么特别雕花的红木匣子,匣子的长宽足可以平整地放下信件。 匣子的深度偏深,纤尘知道,这种匣子有两层,一般第一层用来装月信的带子,第二层会装一些女子闺中的私物。 一般这种匣子平日里不用时都会上锁;但是今日这个匣子上的锁是开着的,想来,这几日定是皇后的信期,为了方便她便没有上锁。 纤尘捧着匣子来到皇后的床榻前,她将匣子里的月信带子倒到了床上,取出上层的格子,纤尘看见匣子里的第二层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纤尘不死心,将这个匣子拿到耳边,轻轻敲了敲匣子的底层,果不其然,这匣子里还有一个暗层。 纤尘小心翼翼地将底层的隔板取开,一封信件赫然醒目地躺在那里。 这封信的信封虽已泛黄,是封陈年的旧信;但是,信封保持得极好,没有毛边,没有坏角,看来皇后当年看完信后便将它放在了这个匣子里,没有再翻看过它。 信封里的一角有个凸起,看来这信里还装着一个小物件。 信已陈年,信封很脆,纤尘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打开,将信件里的小物件倒入了自己的手心里。 随着哗哗几声,一个精美的骰子落入了纤尘的手心。 纤尘看着手心里的这个骰子,怔了怔。 第208章 撞见纪武帝 纤尘手里这个骰子,与他们从木鲁木图那封信里得到的那个骰子一模一样。 骰子都是用牛的大骨镂空雕刻而成,骰子上的点子,是雕刻得很圆很精美的小孔,一颗鲜艳的红豆嵌入骰子中心的镂空处,骰子在筛盅里滚动,红豆在骰子里滚动,红白相间十分精巧。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首诗纤尘是知道的,故此,她便知道,这个骰子是寄托相思之情的信物。 纤尘看着这个骰子,心里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这个皇后与纪武帝之外的某个男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虽然,纤尘心里已经猜到那男人极有可能是木鲁木图,但是,这样的骰子也不是只有木鲁木图一人有。 故此,纤尘没有着急下结论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这颗骰子不会无缘无故与这封信放在一起,纤尘想到,接下来,自己只需将这封信打开,便会知晓与皇后有着相思情的人是谁。 这封信是一封陈年旧信,信封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信纸折得很好,没有重复折叠损坏的痕迹。 纤尘小心地将信打开。 信上的字,笔走带风,刚劲有力,整封信上没有一处墨污,且字迹工整。 看得出来,写这封信的人,事先定是将草稿写好,再将其内容誊抄上去的,且誊抄得很用心。 借着烛火的微光,纤尘将信里的内容看了看,这一看,她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信的开头就诉了一番相思苦: 一寸相思千万绪,脉脉此情向谁诉?我预明月寄相思,明月不知离恨苦;一壶浊酒入愁肠,酒入愁肠愁更愁,愁断肠人心碎,化作相思两行泪…… 整封信前半段,字字愁肠,句句相思,看得纤尘都能深刻地体会到,写信的人那份刻骨铭心的相思苦。 唯有到了信的结尾处,纤尘才看到了重点。 信的结尾处,内容是这样的: 仟仟,(这是皇后的闺名。)为了你和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遵守我的诺言,从此以后不再与你联系,不再给你带来困扰。 当然,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会义不容辞替你完成,我也会尽我所能,助我们的孩子登上纪国的九五至尊。 信的落款处,落款人是“啊图”。 “啊图?”难道这人真的是木鲁木图? 纤尘看着信里的落款,愣了半晌。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靖王与纪武帝的其他几个儿子长得不一样。 靖王有着一副人高马大的魁梧身板,且眉骨突出,他看起来就不像纪国人,原来他本就不是纪武帝的亲生儿子。 纤尘将脑海里木鲁木图的模样和靖王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这一重叠,纤尘越发地觉得,靖王与木鲁木图很像,他们都是大身板,眉骨突出的人。 他们二人唯一不同的是,木鲁木图脸上还带着几分书卷气,一看就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武人,然,那靖王脸上带着的则是皇子的傲气。 难道靖王真的是木鲁木图的儿子?纤尘疑惑。 仅凭这封信的落款,理论上,纤尘还不能百分百断定;但是,心里上,纤尘已然断定,这封信就是木鲁木图写给皇后的。 皇后与外男有染,且还给外男生了个儿子,这简直是天大的一个秘密! 天啦,不可置信! 纤尘惊叹,纪武帝的脑袋上,原来还有着一片青青草原! 半晌之后纤尘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后低喃了一句,“皇后与你有染的人是谁?会是木鲁木图吗,如果是他,那你和我的师父究竟有什么仇?” 纤尘坐在皇后的床边呆愣。 她想将皇后唤醒,想问清皇后自己心里的疑惑;但是她也知道,此刻将皇后唤醒恐会打草惊蛇。 于是,她忍了唤醒皇后的冲动。 天亮之前,锦华宫里的秘密就会被纪武帝知晓,因为顾子毅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危害到纪国的安全。 很显然,皇后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危害到了纪国的安全。 且不说这封信,就凭锦华宫里的这些假宫女,假太监,顾子毅也会将此事连夜告诉纪武帝。 今夜不是弄清事情真相的最佳时机,纤尘拿着那封信出了殿门,将信交给了顾子毅。 借着月光,顾子毅将信看完,惊讶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纤尘。 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虽然他在交州时,就推断出将皇城里的信息出卖给东阴人的人,可能就是皇后;但是,他完全没想到,皇后竟然与外男有染。 让他更意外的是,靖王竟然不是纪武帝的亲生儿子? 顾子毅将信收了起来,“尘儿,这封信不能留在你身边,太危险。”说着,他就将信揣进了自己的袖兜里。 纤尘当然知道,顾子毅这是在为她好。 这封信关系到纪国皇室的秘密,那是皇后给皇上戴了绿帽子的秘密,这样的秘密自己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我们出去吧。” 顾子毅的声音沉重,纤尘知道这会子他心情不好。 毕竟,哪个做儿子的,看到自己老子被绿的证据心情会好? 还有,锦华宫里的异常,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前来,谁的心情又会好? 纤尘主动牵起了顾子毅的手。 她柔若无骨的玉手紧紧地握着顾子毅的手,指间传来纤尘的温柔,安抚着顾子毅纷繁复杂的心绪。 “尘儿,我没事。”顾子毅柔声道。 纤尘对顾子毅缱绻一笑,“你若没事,那就牵紧我的手,带着我一起出去。” 看到纤尘脸上扬起的浅笑,顾子毅的心里瞬间也没那么难受了,他勾了勾唇,手心反转,牵起了纤尘的手。 他将纤尘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尘儿,我们现在就出去。” 纤尘回他一个情真意切的笑,二人齐手将锦华宫的宫门推了开。 这宫门一开,二人傻眼了。 两个男人,负手而立站在了锦华宫的宫门口。 纤尘一愣,顾子毅怔。 旋即二人双双跪下行礼,齐声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错,立在锦华宫外的两个男人正是纪武帝和无影。 私闯皇后寝宫可是大罪,千算万算,纤尘和顾子毅什么结果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纪武帝和无影会大半夜地出现在锦华宫的宫门口。 纤尘闭了闭眼,咬了咬牙,怪自己没看黄历就出了门,出门就撞枪口上了。 旋即,纤尘就反应过来,纪武帝和无影怎么可能大半夜的出现在锦华宫的宫门口? 纤尘觉得,这事有蹊跷。 她稳了稳心神,看向无影,“无影大侠,你跟踪我们?” 无影面无表情。 片刻,纤尘又觉得不对,无影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跟踪他们? 他要跟踪他们定是猜到今夜他们会去锦华宫,可是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今夜会去锦华宫的呢? 再看纪武帝和无影,今晚他们的一身着装就与平日不同。 纪武帝今晚穿了一身明黄的龙袍,非常正式,平日里在宫中,纪武帝都喜欢褪去龙袍换上便服。 这件明黄的龙袍上,飞龙在天,张牙舞爪,龙口大开,露出如锋龙牙,狰狞恐怖,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那无影虽还是一身玄色,腰间却带了刀。 旋即,纤尘就反应过来,皇后喜欢梅花的事,是无影故意借云妃之口来告诉他们的。 那封从木鲁木图那里找来的信件,顾子毅已经上交给纪武帝,想来是纪武帝在那信里发现了什么端倪,故此,想借他们的手来查皇后的秘密。 想至此,纤尘有中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不忿地看向无影,“无影大侠,是你给我们设了局?” 无影没有说话,心想,这丫头还真聪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那冷傲的一张脸上,难得地笑了笑。 玄月洒下一地银光,将不怒自威的纪武帝衬得更加的冷漠傲然,也将他龙袍上的五爪金龙衬得更加的狠厉,凶残。 纤尘明知道下套的人是纪武帝。 但是,她在心里掂了掂,觉得今日发生的事,事关重大,自己被纪武帝利用了这个哑巴亏,自己还得先默默吃下。 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如何让她和顾子毅全身而退。 就在纤尘脑子还在飞速旋转时,顾子毅开了口。 “父皇,儿臣正有去找您的意思。”顾子毅顿了顿,看向纪武帝。 纪武帝未语,只将目光移到了顾子毅的身上。 纪武帝的目光淡淡然,平静如湖,没有一丝涟漪。 “父皇,儿臣知道擅自闯入皇后的寝宫是大罪;但是,儿臣只是想确定木鲁木图那封信,是不是确如儿臣所猜的那样。 这事都是儿臣一人所为,与纤尘无关,她是被我强行拉来帮我的,若父皇要责罚儿臣,儿臣心甘情愿领罚,还请父皇不要责罚纤尘。” 顾子毅字字说得铿锵,倒是很有担当。 他的一席话,如一股暖流,流进了纤尘的心房,暖了纤尘的心。 纤尘知顾子毅是在保护她,也是在帮她守护秘密;但是,纤尘又岂能让顾子毅一个人揽下所有的罪过? 于是,她在顾子毅腰间掐了掐,怪顾子毅没给她商量就揽下了全部的罪过。 旋即,纤尘对纪武帝道:“父皇,不是这样的,尘儿是心甘情愿跟着瑞王殿下来锦华宫的,锦华宫也确实如瑞王殿下所猜测的那样有异常,至于有什么异常,父皇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就明白了。” 纤尘很快将重点转移到了锦华宫里的异常上。 纪武帝对纤尘这样,愿意与顾子毅一起承担罪责的行为很满意。 他淡淡道:“你们都起来吧,带朕进去看看。” 纪武帝的声音不温不火,无平无仄听不出来喜怒。 顾子毅和纤尘将锦华宫的宫门推开,将纪武帝迎了进去。 纪武帝进了锦华宫,看到寝殿外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位宫女太监和他们脸上被撕扯了一半的人、皮、面、具,依旧面无表情,云淡风轻。 “毅儿,尘儿,想来你们今夜定是精神大好,睡不着觉,才会想着夜探锦华宫,既然你们精神大好,不如就陪伴父王在这锦华宫里下下棋如何?” 第209章 靖王府被屠 下棋? 纪武帝这大半夜的要下棋? 他可真有雅兴! 纤尘不知道纪武帝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但是,她能猜到今夜定有大事发生。 顾子毅可不想下棋,他父皇是个下棋高手,他自己从未在棋盘上赢过他的父皇。 不仅如此,他还时常被父皇杀得个片甲不留,最后,他父皇还不忘奚落他几句“棋艺和你母妃一样差。” 十战十输的顾子毅,每每想到这句话,就替自己的母妃抱不平。 自己的母妃出生于平民,自然没有那些官宦家的小姐会下棋,不过,自己的母妃做得一手好菜,这可是那些官宦家的小姐不会的。 也正因为如此,母妃在世时,父皇才会时常来荣安宫与他和母妃一同用膳。 顾子毅对下棋没有兴趣。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父皇,锦华宫里除了殿门口的宫人是假的,这宫里其他的宫人也是假的,我和尘儿已经将他们都捆绑好了,父皇您不打算去看看吗?” “无妨,这些事就交给无影吧,长夜漫漫你就来陪父皇下下棋。” 纪武帝不紧不慢,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宫人,已经在小亭将棋盘布好,挂好灯笼便又匆匆离去。 看来纪武帝今夜是铁了心,要在这锦华宫里与顾子毅下棋。 顾子毅无法,只得硬起头皮陪纪武帝下棋。 长夜漫漫,纪武帝成竹在胸,他心无旁骛地与顾子毅下着棋,他这反常的举动,很快就让纤尘明白过来,今晚有大事发生。 谁也不知道,纪武帝已经下好了一盘天大的棋。 纤尘不会下棋,自然,这会子,那种端茶送水的事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天刚破晓,靖王妃和靖王侧妃就被李公公带进了锦华宫。 锦华宫里,那些假宫女太监们,已经被无影的人带走,就连皇后的寝殿都恢复了原貌,看不出来有人翻动过的痕迹。 当李公公将靖王妃与靖王侧妃带到锦华宫时,锦华宫里一片祥和,皇上在与顾子毅下棋,纤尘站在旁边端茶送水。 皇后还在寝殿里睡觉。 锦华宫里这样的祥和,看在靖王妃的眼里却是无比的蹊跷。 今日一早,皇上便遣人来府将自己唤来了锦华宫,靖王妃就觉得是有不对,再一看锦华宫里,一个宫人都没有,此刻,靖王妃心中疑虑更甚。 她壮着胆子问道:“父皇,今日父皇命李公公来靖王府请儿臣进宫,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靖王妃向纪武帝欠身一礼。 “怎么,见到朕连礼数都忘了?你这是在质问朕吗?” 纪武帝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一句话,吓得靖王妃一个哆嗦,赶紧跪到地上,“儿臣不敢。” 连带着,靖王侧妃也跟着跪到了地上。 纤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靖王妃。 人算得上是个美人,在纤尘看来,至少比那个靖王侧妃好看些。 许是走得急,靖王妃洗漱后还没来得及梳妆便来了锦华宫,她一头墨黑如缎的秀发被一根丝带随意地捆在脑后,直垂后腰。 秀丽的脸上,眉未描,唇未涂,却依旧黛若远山,红若粉樱;鼻梁高挺,一双眸子不安地闪着。 她身上也只是简单地套了一件白色的缎面华服,那华服究竟是什么白?在这清冷的月光下分不清明。 只那月色衬得那华服白得有些惨淡,连带着将她的脸都衬得惨白。 与此同时,那靖王侧妃就不一样了。 她头上的珠钗未减,高高的祥云髻依旧盘得端庄,发髻上连一丝碎发的毛边都没有,涂脂抹粉的脸上竟显疲态,一双杏眸活生生熬成了熊猫眼。 靖王侧妃着一身绛红的袭绣团花,窄袖素锦正装,那抹绛红在这月色下,却为侧妃平添了几分端庄雅致。 只那衣服上褶皱偏多,尤其是屁股后面坐着的地方尽是一些细小的褶纹,一看便知今日这个侧妃坐了很久。 侧妃站在一旁低眉顺眼一言不发,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担忧与恐惧。 看这个靖王侧妃有恃无恐的样子,纤尘猜测,今日的事,这个靖王侧妃怕是知道些什么? 纪武帝没再搭理靖王妃,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棋盘上。 他手取一枚棋子,夹在指间翻来覆去地把玩,就是没将棋子落到棋盘上。 半晌,身穿甲胄的顾子琛进了锦华宫。 他拱手向纪武帝一揖,“父皇,儿臣幸不辱使命。” 这还是纤尘第一次见到顾子琛身穿铠甲,不得不说,顾子琛穿上铠甲后,身姿挺拔,英姿勃勃风采出众,确是个英武的美男子。 只他那模样,像是从战场上才厮杀回来一样,银色的甲胄上沾满了血渍,就连他的脸上和发梢都有溅起的血渍,一双银靴更像是从血水里淌过来的一样。 纤尘蹙眉,这顾子琛这么早就去哪里杀了人?还将自己弄得这般血腥? 纪武帝看了眼一身血迹斑斑的顾子琛,唇角勾了勾,给了他一个满意的浅笑。 旋即,纪武帝才将那枚,夹在手指间翻来覆去把玩的棋子落了下去。 纪武帝一子定输赢,赢了顾子毅的棋。 顾子毅起身,拱手,“父皇棋艺精湛,儿臣自愧不如,儿臣输了。” 纪武帝赢了棋,却并未见到他脸上有赢棋后的喜悦。 他面无表情,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便转而看向了顾子琛,语气平缓地问道:“可都处理完了?” “回父皇,靖王府除靖王与靖王妃,靖王侧妃外,府内一百六十九名死士,与二十名家丁全都中毒,都已被儿臣斩杀殆尽,无一人遗漏。” 中毒,府里的死士怎么可能中毒? 顾子琛此话一出,靖王妃大惊失色。 旋即,靖王妃就明白过来,一双怨毒的眸子看向了靖王侧妃,“贱人,是你下的毒是不是?” 靖王侧妃默然没有说话。 靖王妃急了,上前掐住靖王侧妃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道:“贱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靖王可是你的丈夫呀?” 那靖王侧妃终于有了反应,她奋力推开靖王妃,“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问我?如果不是你霸占着靖王,我怎么会这样做?” 接着她泪流满面,不甘地道:“我嫁进瑞王府,这么些年来,瑞王可有正眼瞧过我一次?你可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靖王妃未答,靖王侧妃苦笑两声,目光空洞。 “你不说,那我来说,这么些年来,我嫁进靖王府,靖王都没与我同过房,对我也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我有夫君如同没夫君,年纪轻轻就过起了寡妇的日子,我不甘心,我恨你,恨毒了你,也恨毒了靖王。” “靖王本就不爱你,是你给他下了药,若不是看在你父亲忠心于他的份上,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娶你,这事你是知道的。”靖王侧妃道。 突地,靖王侧妃原本空洞的眸子里闪过狠厉。 她指着靖王妃道:“是你,都是你的错,你将府里的下人统统换光,是你野心太大,将死士安进了府,意图篡夺靖王谋反,我这是亡羊补牢,今晚,我在那些死士的饭菜里下了毒,毒杀了那些死士,这也是在为靖王赎罪。” 啪…… 靖王妃响亮的一个巴掌扇在了靖王侧妃的脸上,冷冷地道:“可笑!”她的眸子里是无奈、怨恨和不甘的复杂情绪。 别说,纤尘都有点看不起这个靖王侧妃。 女子被男子骗着上了当,那是可怜。 可是若一个女子拿当给一个男子上,那男子不上,她还死缠烂打,用了过极的手段让那男子来上自己的当,日后又喊委屈,那就是贱。 而这个靖王侧妃就是贱人中的战斗机。 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她宁可毁了自己的所爱,也不想看到靖王与靖王妃相亲相爱。 无论是男人或是女人,遇到这样的贱人,都是人生的一大不幸。 靖王侧妃被靖王妃猛扇了一记耳光,有点懵,下意识捂着火辣辣的脸,愤然地看向靖王妃。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进了锦华宫。 那个将军是个中年人,一身银甲威风凛凛,浑然天成的将军气势,将身边同是披着铠甲的顾子琛衬托得像个书生穿错了服装。 这个将军,纤尘很陌生;但是他身上浑然天成的将军气质,让纤尘肃穆起敬,无端对这位将军伸出些许的好感来。 “皇上,东街远客来客栈,一共二百八十一人,全数斩杀殆尽,无一人遗漏。”那位将军低沉而浑厚的男中音,铿锵有力。 听罢,靖王妃旋即瘫软在地,一颗紧绷着的心终于彻底崩溃,煞白着一张脸,眼白一翻,昏死了过去。 纪武帝听了那位将军的话,向他挥了挥手,旋即,那位将军便向纪武帝拱手一礼退出了锦华宫。 看到自己的儿媳妇晕死过去,纪武帝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怜惜,他眼眸平静如水,古井无波。 “找点水来把她弄醒。” 纪武帝的声音平静得就像在唤人给靖王妃打水来洗洗脸一样,平常且淡然。 原来靖王有了篡位之心,原来纪武帝今日屠了靖王府。 好大一个瓜,纤尘吃得心惊,却不敢失神,此刻,她小心谨慎地站在一旁最不显眼的位置。 她深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躲便躲,最好不要让纪武帝发现自己,想起自己,当自己就是透明的最好。 可是天不随她所愿。 纤尘越想躲事,事就越是找上了她。 “尘儿,你去将皇后唤醒吧。” 纪武帝的眼神,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悄悄躲到顾子毅身后的纤尘身上。 他的声音依旧缓慢,不疾不徐却不容置疑。 既然躲不了,那就只有迎面向前,走一步,看一步。 “是。”纤尘应声道,便进了寝殿。 皇后中了纤尘的迷香,此刻睡得正香,纤尘取出醒脑香放在皇后的鼻前,片刻后,皇后才幽幽醒来。 皇后迷离地睁开惺忪睡眼,她的头还有些疼,她又闭上了眼,揉了揉头,才发觉刚刚叫醒自己的女子不像是这个宫里的宫女。 第210章 娟儿的出现 天已微明,光亮穿过屏风透了进来。 皇后突地睁大眼睛,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你怎么会在我的寝殿里?” 皇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语气带着不善,还有惊恐。 面对皇后,纤尘的心思沉重。 她究竟是不是雇东阴人追杀师父的幕后雇主?她为什么要杀师父?纤尘想问皇后却又不能问。 因为此刻,她还要顾全纪国的大局。 纤尘冷着一张脸,眸里深处那深不见底的寒潭散发着寒气,那摄人心魄的寒凉,迫得皇后禁不住往床后退了退。 “皇后,皇上已经在殿外候着了,靖王妃她们也都来了,皇后还是赶紧穿好衣服去殿外参见皇上吧。” 此话一出,皇后心里一紧,皇上和靖王妃这么早来锦华宫会有什么事? 皇后开始唤下人来为她梳洗。 无人应答。 纤尘冷冷道:“别唤了,这宫里的下人都被带走了。” 皇后蹙眉,心里又颤了颤。 直觉告诉她大事不好,皇后也顾不上收拾自己,简单洗了个脸,随便穿了件外套,连发髻都没盘,只用一只簪子轻挽于脑后,便出了锦华宫寝殿的门。 待皇后走出寝殿的大门时,靖王妃已经被一桶冷水浇醒。 看到靖王妃狼狈的模样,皇后心里似乎已经明了了一些事情,反而没了在寝殿里的慌乱。 她仪态端庄地来到靖王妃面前,蹲下身子,擦着靖王妃脸上的水渍,“七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弄得湿漉漉的?” 说着,皇后就准备将靖王妃扶起,“七儿,你的身上都湿透了,快,快进寝殿里换身衣服,我让下人过来给你擦干头发。” 靖王妃跪在地上,扶着皇后的手,拼命地摇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 “母后,完了,全完了,死了,他们都死了,靖王府里的人,远客来客栈里的人还有这宫里的人都被杀了!” 说罢,靖王妃已泣不成声,皇后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感觉人像被掏空了一样虚无缥缈,头脑眩晕。 “母后,母后……” 就在皇后将晕未晕之时,靖王妃的呼唤将皇后的神识唤了回来。 皇后心思辗转,她知道事情已然败露;但是她也知道,三日后的祈福节由皇后主持,若祈福节上没有皇后放飞鸽子,将祈祷带给上天,那么,势必会引来百姓的不满。 只要她的儿子靖王顾子昂还活着,自己的哥哥又手握着重兵,皇后笃定,纪武帝对她还是有所忌惮的,不敢将她怎么样。 纪武帝杀了那些死士又如何?他哥哥手上还有几万大军。 脑子突然清明起来的皇后全然变了一个模样,她不再惊慌。 她淡然地质问纪武帝,“皇上,你杀靖王府里的人这是何意?” 纪武帝勾唇一笑,笑里带着嘲讽,“把人带上来吧。” 纪武帝的话音刚落,一个护卫就将一名女子带进了锦华宫。 此女子纤尘认得,就是那个宫女娟儿。 “娟儿,你没死?”靖王妃见到娟儿,既惊慌又不可置信,本就煞白的一张脸竟然惊成了调色板。 皇后的身子虚晃了晃,杏眸圆睁,不可置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个女子,她拼命摇头。 “假的,都是假的,不可能,娟儿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昂儿亲手杀死了娟儿,她不可能还活着。” 与此同时,靖王妃也觉得娟儿不可能还活着。 娟儿是父亲秘密培养出来的死士,知道得甚多,靖王妃不敢大意。 皇宫那日将娟儿的尸首抛去乱葬岗时,她就派她最信得过的深叔去乱葬岗查验过。 深叔回来禀报,那乱葬岗里的娟儿确实是死了,深叔不会骗她,靖王妃觉得眼前这个娟儿定是假的。 “你不是娟,你是谁?”靖王妃问。 娟儿唇角噙笑,只那笑带着仇恨和不甘,笑比哭还难看。 “皇后,大小姐,我是娟儿呀,我没死,是不是让你们很失望?” 靖王妃不知道,深叔不会骗她;但是,假的深叔就会骗她。 那日深叔被靖王妃派遣去乱葬岗查看时,真正的深叔根本就没看到娟儿的尸体。 相反,那日深叔的尸体还留在了乱葬岗里。 纪武帝知道,靖王妃是个心细的人,势必会遣人去乱葬岗查看,能被靖王妃遣去乱葬岗查看的人,定是靖王妃信得过的人。 杀一个靖王妃信得过的人,再将自己的人易容乔装成那个人混进靖王府。 无疑,纪武帝就像在靖王妃的心腹里安插了一个自己的间谍一样,将最近几日靖王府的情况了解了个彻底。 靖王妃还不知道,深叔其实早已死去,她坚定地摇头,“不不不,你是假的,深叔在乱葬岗里见到过你的尸体,深叔不会骗我的。” 皇后也拼命摇头,“不不不,你不可能是娟儿,我亲眼看见昂儿一刀杀了娟儿,我亲眼看见娟死的……” 皇后似在崩溃的边缘,她开始歇斯底里抓头咆哮。 哈哈哈…… 娟儿大笑,笑得凄苦,笑得两行热泪滚落脸颊,旋即,她再看向皇后时,眸子带着厉鬼重生后的狠厉。 “皇后,正如你所说,那个听你话的娟儿已经死了,那个在你的寝殿里被你的儿子强行占有了身子,却被你们母子两的谎言迷惑,心甘情愿随了你的儿子,还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地嫁给你儿子的娟儿已经死了”。 娟的情绪激动,眼泪向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滚落地上。 此刻,靖王侧妃也流下了泪,没人知道她为何会跟着娟儿落泪,也许她是觉得自己可怜。 可怜自己,那个他喜欢入骨的男人,竟愿与一个宫女行那鱼水只事,也不愿与自己行房。 娟的眸子里满载的是滔天的恨意,步步逼近皇后,俯下身子,咬牙切齿地凑近皇后。 她凑得太近,以至于皇后惨白的脸颊都能感觉到她呼出来,带着恨意的气体。 “皇后,你知道吗?那日你和靖王在御书房里扇娟儿的耳光,后来靖王刺死娟儿的那一刀我全看见了,看得真切,恨得彻底,正如你所说,我不是娟儿,我只是来为娟报仇的人,所以,我要让你们死,你们全都去死!” 娟儿的情绪激动,旋即,她的眸子里的恨意变成了复仇后的快意,她站起身子,身子有些虚,头重脚轻般地晃了晃。 她似笑非笑道:“皇后,你们不知道,我将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将军秘密培养出来的死士名单交给了皇上;我还将那些,还没来得及被你安插进宫的死士,暂居东街远客来客栈和靖王府的事告诉了皇上。” 娟儿顿了顿,“哦,对了,皇后,我还将那些被皇后弄进了宫,安插在各宫的死士名单都给了皇上。” 娟儿笑了,眼里却带着泪,“还有,还有,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将军预要造反,屯了三万精兵在荆州的事我也告诉了皇上。” 接着,娟儿虚晃着身子,讥诮地问皇后,“皇后,你说我为娟儿报的这个仇漂亮不漂亮?” 没等皇后回答,娟就仰头大笑。 “哈哈哈……” 她笑的苦涩,笑得绝望。 皇后怔在娟儿的话里,靖王妃也怔在娟儿的话里。 她们这才相信,这个娟儿是真的娟儿,她不仅没死,她还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纪武帝。 皇后这才反应过来,那日在御书房她和靖王看到的那个娟儿才是假的。 纤尘也将今日的事弄了个明白,纪武帝为何要屠杀靖王全府的人和远客来客栈的人。 原来,靖王府和远客来客栈里住着的人,都是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将军秘密培养出来的死士。 原来,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将军预要谋反,预要推翻纪武帝让靖王顾子昂登基为帝。 纪武帝今天这一出,其实早有准备,今晚,无论自己和顾子毅来不来锦华宫,皇后都难逃一劫。 自己父亲十数载的精心筹谋,竟然就这样被毁了,靖王妃不甘心,皇后也不甘心。 两个女子发了疯一样扑向娟儿。 娟儿的情绪不稳,精神有点恍惚,被皇后和靖王妃突地猛扑过来,一个趔趄就栽倒地上。 皇后和靖王妃顺势骑到娟的身上,扭打娟儿。 突地,娟儿突然感到一股温热从身下喷涌而出。 随着娟儿“啊…..”的一声尖叫,纤尘看到娟儿身下的血红。 纤尘知道娟儿的孩子没了。 看到自己的孩子没了,娟儿发了疯。 娟毕竟是个练家子,孩子的流失让她的意识清醒,她顾不得眼前的女子一个是皇后,一个是从小培养自己的苏将军的女儿,是自己的主子大小姐。 她奋力一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两个女人推开,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身。 顺手,她就拽住了离她最进的靖王妃,旋即,她以闪电般的速度,拔出了插在头上的发簪,快准狠地插进了靖王妃的脖颈大动脉。 娟儿杀人一气呵成,近身刺杀是娟儿的绝技,她对人体的动脉大血了如指掌。 靖王妃猝不及防,待她反应过来时,娟儿已经将发簪从她脖颈处的大动脉拔了出来。 只见一条细小的血水从靖王妃的脖子上喷涌而出,靖王妃惊恐地看着娟儿,似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父亲培养出来的死士杀死。 她捂着自己血流如柱的脖子,旋即就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娟儿的下身还在流血,哗哗的血水敞流,接着,她也晕倒过去。 皇后看到这一幕,赶紧去捂靖王妃的脖子;但是无用,那如泉的血水从皇后的指间溢出,冉红了锦华宫院子里的青石板。 空气里瞬间弥漫起了浓重的血腥味。 皇后终于哭了,哭得伤心,她哭着跪到纪武帝的面前。 她血淋漓的双手拽着纪武帝的衣角,恳求道:“皇上,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七儿吧,只要你愿意救她,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让我让出这个皇后位置都可以,皇上我求求你了,皇上……” 皇后边求纪武帝,边给纪武帝磕头,她的头磕在地上,磕得咚咚咚……的,跟不要命一样。 第211章 纪武帝暴料 不多会皇后的额头就已经磕出血来,纪武帝无动于衷,“来人,将皇后押入水牢。” 纪武帝的眸子里没有感情,平静而又淡然,好似这个皇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当守卫的士兵将皇后架起的那一刹那,皇后知道大势已去。 她突地变了个人,歇斯底里道:“顾昊天,我是你的皇后,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苏家的嫡小姐,你这样对我,我们苏家是不会放过你的;顾昊天,三日后就是祈福节,没有我这个皇后,你无法给百姓一个交代,你放开我,放开我……” 皇后的声音很大,像是要将心肺撕裂,然,纪武帝脸上毫无表情,云淡风轻不受所扰。 无影觉得皇后太吵,索性一掌劈在了皇后的后颈,皇后旋即晕了过去,纤尘他们的耳根子也清净了下来。 守护的士兵这才将皇后给拖了下去。 锦华宫里恢复了安静,靖王侧妃还跪在地上,她已经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吓得瑟瑟发抖,倦怠的脸上多了一层苍白。 靖王妃失血过多已经休克,娟儿小产血崩也已经休克。 无影带着押解皇后的护卫兵离去。 这时那位离去的将军又回到了锦华宫。 将军拱手向纪武帝一礼,“皇上,查出宫中各处潜伏死士一百四十八人,全部斩杀殆尽,按照名单所示,五百九十八名死士已经全数斩杀,无一落网。” “嗯。” 纪武帝走至将军的面前,双手重重地拍扶在将军的双肩,发自肺腑,“果真不愧是纪国昔日的战神司徒冷,朕谢谢你。” “谢皇上,皇上无需与臣客气,臣说过,只要纪国有难,皇上需要,臣随时可以再赴战场。” 将军正气凛然,义薄云天,威武不凡。 此人原来是司徒灵曦的父亲,纪国唯一的异性王爷司徒冷将军,纤尘震惊地将司徒王爷看了又看。 她的目光就那样痴痴地落在司徒冷身上,看得顾子毅醋意大发。 顾子毅拽了拽纤尘的裙角,“看什么看,你未来的丈夫可是纪国现任的战神。” 纤尘被顾子毅的话逗得噗呲一笑。 纤尘心里笑顾子毅这种醋都吃,嘴里却道:“怪不得灵曦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原来他爹就威武不凡,真是虎父无犬女。” 纤尘这句话,说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顺着风,这句话还是钻进了司徒冷的耳朵里,司徒冷听后,心里很受用,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自然,纤尘这句话也钻进了纪武帝的耳朵里,纪武帝也装着什么都没听到,心里却暗探,纤尘这丫头拍起马屁来的本事也不一般。 天地良心,纪武帝真是误会纤尘了,纤尘这话可是她发自肺腑的心里话,绝无半点的恭维之心。 接着纪武帝又对司徒将军如托重任地道:“好好处理善后问题,不要影响到三日后的祈福盛典。” “是。”司徒将军铿锵有力的应了纪武帝。 纪武帝回到座位上,司徒王爷就对着门口唤了一声,“都进来。” 一群守卫兵鱼贯而入。 随后,司徒王爷下令,“清理现场。” 士兵们领命,开始分工而做,三下五除二,不多会,士兵们就将锦华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半丝的痕迹。 那两位倒在血泊里的靖王妃和娟儿,也已经被抬出了锦华宫。 清理完毕,司徒王爷和士兵们又都退出了锦华宫。 锦华宫里一时就只剩下了纪武帝、顾子毅、纤尘和顾子琛还有靖王侧妃。 顾子琛穿着一身银白的铠甲,傲立在原地,脊背如松,波澜不惊。 “琛儿。”纪武帝看向顾子琛时,眸子尽显慈爱,他向顾子琛招了招手,“来,到父皇身边来。” 顾子琛闻声,走到了纪武帝的面前,单膝跪到了纪武帝的身边。 “琛儿,今日你做得很好,父皇很满意。”纪武帝对这个儿子不吝赞赏。 他拍了拍顾子琛的肩头,语重心长,“父皇希望你能做得更好,去荆州吧,父皇希望听到你的捷报。” 纪武帝这句话对顾子琛来说无疑是一种鼓舞,他气势大涨,向纪武帝拱手一礼,铿锵有力道:“是,父皇,儿臣即刻出宫前往荆州,定不辱使命。” 战场上,时间往往是决定一场战事输赢的关键。 顾子琛穿着一身铠甲进了宫,又穿着一身铠甲出了宫。 他连云华宫都没顾得上去一趟,没有向自己的母妃告别,也没有向冉花楹告别,他就这样匆匆地赶去了荆州。 顾子琛这一走,锦华宫里的人就更少了,纤尘想,自己和顾子毅是不是也该溜之大吉了? 就在这时,纪武帝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靖王侧妃。 “这次我们能顺利剿灭那些安插在皇城的死士,侧妃你功不可没,待昂儿回来,我定会兑现我的诺言,让你作为他的正妻与他在一起。” 纪武帝刚顿住音,就听到靖王侧妃感激涕零地连连向纪武帝磕头道:“谢父皇,儿臣谢父皇。” 接着,纪武帝语气平和地叮嘱,“今日之事不易声张,为了掩人耳目,就委屈你呆在靖王府闭门谢客一段时间,在府里静等昂儿回府。” “是,父皇,儿臣定当在靖王府好好守着,绝不给父皇添乱,也不给夫君添乱。” 想着靖王已经是她一个人的了,靖王侧妃一脸的幸福,感恩戴德地叩谢完纪武帝后,就乖乖地回了靖王府。 听纪武帝话里的意思,好像纪武帝会免了顾子昂的谋反之罪? 纤尘疑惑纪武帝的大度,转而又想,虎毒不食子,也许纪武帝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下不了手。 接着,纤尘突地想到,纪武帝若是知道靖王顾子昂不是他的儿子,他会怎么做? 就在纤尘脑子开始开小差的时候,纪武帝对他们开了口。 “你们在锦华宫里搜到的东西,是不是也该拿出来让我看看了?” 纪武帝说得胸有成竹,看样子,他已经知道纤尘他们在锦华宫里搜到了什么。 这次是纪武帝有意请纤尘他们入局,想来他们的一举一动纪武帝都了如指掌。 顾子毅也不隐瞒,他从袖兜里拿出那封信来,预要交给纪武帝又不忍交给纪武帝。 他将信掏出来,却紧紧握在手心里,没有半点交给纪武帝的意思。 顾子毅觉得,皇后谋反一事对父皇的打击就已经不小了。 他不忍,也不愿再见到自己的父皇,被皇后在他头上种草一事又打击一次。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父皇知道大哥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后,会有多失魂落魄? 于是顾子毅道:“父皇,这封信你还是别看了吧。” 纪武帝面无表情地看向顾子毅,“拿来。” 短短两个字,声音轻缓,淡如水却不容置疑。 顾子毅怀揣着担忧,缓缓将信件递给了纪武帝。 纪武帝拿到信,那颗镶嵌着红豆的骰子就落到了纪武帝的脚边。 纪武帝弯下腰,将落到自己角边的骰子捡了起来,拿到手里看了看,没有上心,顺手就将这颗骰子放到了棋盘上。 纤尘发现,纪武帝看到这个骰子时,眸子里没有任何异样的神采,好似他并不知晓这个骰子是相思的情物。 纪武帝缓缓将信打开,一目十行看完信里的内容,漫不经心还略显失望地来了一句,“这信确实没什么可看的,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说罢,纪武帝便将信丢到了一边。 纤尘心里一惊,无端的佩服起纪武帝来。 她佩服纪武帝这心可真大,被人在头上种了草,还替人白养大了儿子,竟还能如此淡定的说出,那封信里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顾子毅也倍感诧异,双瞳炯炯,声音弱弱地问道:“父皇,您,您没事吧?这,这信里……” 顾子毅没有将话说完,因为他不忍将信中的内容再复数一遍。 哈哈哈…… 纪武帝仰天大笑,那笑声听得顾子毅和纤尘心里都悬悬的,心想这个老人家是不是气得有点失常了? 就在这二人呆愣之时,纪武帝突然爆料,“顾子昂不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与皇后从未圆过房,又怎么会有个儿子?” 这一剂猛料,惊得顾子毅和纤尘下巴掉了一地,半晌合不拢嘴。 接下来,纪武帝说了一些他当年的事。 原来二十几年前,作为权臣之女的苏仟仟看上了还不是皇帝的纪武帝,苏仟仟为了得到纪武帝想尽了一切办法。 终于,迫于苏家的权势,纪武帝也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受苏家人的迫害,他妥协了,娶了苏仟仟,并让苏仟仟如愿以偿地成了纪国的皇后。 纪武帝不爱苏仟仟,非但如此,他还恨苏仟仟,因为是苏仟仟的蛮横,活活将他与他的爱人拆散。 故此,纪武帝虽娶了苏仟仟却从不碰苏仟仟。 婚后的苏仟仟为了和纪武帝圆房,也想了无数的办法,可是纪武帝就不随她所愿。 每每皇后主动时,纪武帝都有各种理由,如:今日朕太累、今日奏折太多、今日朕身体不适、今日朕不方便…… 开始,皇后还信纪武帝的理由,一年过去了,皇后都没得到机会与纪武帝圆房。 后来皇后也明白过来,纪武帝其实是有意躲着她,他就不想与她圆房。 但是,苏家人催得急,希望皇后能尽快为纪国诞下麟儿。 皇后也急了,便行了个下下策。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初春,皇后给纪武帝下了春药。 纪武帝猝不及防中了皇后的春药,体内浴火烧得难耐之时,皇后开始在纪武帝面前宽衣。 眼看纪武帝就要把持不住了,好巧不巧,锦华宫里一个撤换茶水的宫女正好从锦华宫的殿门前路过。 纪武帝用仅存的理智劈晕了皇后,旋即就将那位宫女拖进了寝殿,纪武帝在与那位宫女一番暴风骤雨后,在他精疲力尽即将昏睡之前,又用残存的意识,记下了那宫女的模样。 事后,纪武帝便沉沉睡去,待他醒来后,一切都变了,躺在他身边的哪是什么宫女? 第212章 祈福节 纪武帝醒来发现他的身边只有皇后,皇后翻了个身,她身下的落红看得纪武帝触目惊心,脑子如同被钟撞了一样嗡嗡作响。 纪武帝脑子一片混乱,一觉醒来,他已经不敢确定和自己圆房的究竟是个宫女还是皇后。 起先,纪武帝还一度以为,是自己在药力的作用下出现了幻觉,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宫女,自己就是与皇后圆了房。 事后,纪武帝很懊悔,懊悔自己意志力不强,竟没把持住和自己讨厌的女人圆了房,曾经纪武帝还因此颓废了好几日。 后来,皇后杖毙了自己宫里一个送茶水的宫女。 巧的是,那宫女被皇后杖毙,抬出锦华宫的那日,纪武帝正巧去锦华宫找皇后商议事务。 纪武帝与将那宫女抬出宫门的太监们擦肩而过,他看到了宫女的那张脸。 那张脸,正是纪武帝那日在昏睡前,刻意让自己记下的那张脸。 看到那张脸,纪武帝的脑子蓦地也清明了起来,心情也轻松了起来,他知道,那日,他中毒那日与自己圆房的确实不是皇后,而是这位宫女。 可惜,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纪武帝看着那宫女的尸体被抬远,心里有丝丝的不忍。 当时,纪武帝知道自己中了春药,就是担心事后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于是,在他昏睡前他刻意地去记了记那宫女的模样。 他想着,事后,他要给这个宫女一个名分,却未想到这么快皇后就将这位宫女给杖毙了。 苏皇后的狠辣让纪武帝愤恨;但是,当年碍于苏家的权势,纪武帝也只能忍气吞声。 纪武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卧薪尝胆地过着他被束缚的帝王日子。 两个月以后,皇后便传来了喜讯,她怀孕了。 这一喜讯,对纪武帝来说无疑是晴天白日被雷给劈了,也许雷劈都不能形容他当时的心情。 他很清楚,他就没与皇后圆过房,那么皇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一定不会是他的。 怪只怪那个时候,纪国皇室风雨飘摇,纪武帝实力太弱,苏家势强,他不得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忍气吞声,认下了顾子昂这个儿子。 纪武帝的这个过去,听得纤尘动容,感叹一个帝王的身不由己和无奈。 原来纪武帝早就知道,皇后与外男有染;原来他也早就知道,靖王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纤尘不得不佩服纪武帝的这份隐忍,蓦地,她对纪武帝还有了些许的同情。 此刻的纤尘心思百转,她的思绪又飘到靖王侧妃身上。 既然纪武帝知道靖王不是他的儿子,靖王预要谋反,纪武帝又怎么可能让他还活着? 那么,刚刚纪武帝对靖王侧妃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纪武帝说,让靖王侧妃回府闭门谢客,待靖王回来后,他就让靖王侧妃成为靖王的正妃,让他们在一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纤尘脑子突地灵光乍现,难道,难道,纪武帝根本就没有留下靖王侧妃的意思? 纪武帝对靖王侧妃的承诺,让他们在一起,不过是在承诺,让他们合葬在一起? “父皇,你要杀了靖王侧妃?”鬼使神差,此话从纤尘的嘴里脱口而出。 纤尘听到此话从自己嘴里冒出来,都恨不得拿根针将自己的嘴给缝了起来。 帝王的心思,岂能容他人去揣摩? 顾子毅都惊出了一身冷汗,顾子毅知道,他这个父皇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老人,他为纤尘悬着一颗心,那颗心都悬到了他的嗓子眼上。 也许是这二人紧张得过头了,也许是纪武帝今日心情好。 纪武帝看了看纤尘,淡淡地道:“这个靖王侧妃为了成为靖王的正妃,当日琛儿去找她时,她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与琛儿的合作,这种又傻又偏执的祸害,我早早送她去地狱祸害地狱里的小鬼们,岂不是功德一件?” 难得纪武帝还有心情幽默一下,看来他今日的心情确实不错。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鲠在自己喉咙里的刺就要拔出来了,纪武帝的心情岂有差了之理? 话闭,纪武帝沉默,眸光悠远。 他想到了大都护府胡家,这两年来是越发的猖狂了。 胡大人竟然利用自己手里的职权,替顾子昂拉拢附属国的关系,暗中在附属国替顾子昂培养势力,纪武帝又岂能容下胡家? 纪武帝下一步的棋都已经下好,就等着荆州的结果了,他负手离开了锦华宫。 纤尘跟着顾子毅回到了荣安宫。 今日的事,处理的干净利落,天亮之前,城东远客来客栈就已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杀过人的痕迹。 靖王府,靖王侧妃尽心尽力地替纪武帝办着掩人耳目的事。 宫里的消息全部被封锁,信息没有半点的泄漏,确保了力挺皇后党的人暂时什么风声都听不到。 一转眼三日过去,顾子毅已经搬回了王府,纤尘也已经搬去了王府旁边的那间院子。 今日是祈福节。 一大早,纪武帝便沐浴更衣,带着四品以上的朝官齐聚颐福园,为纪国祈福。 纪武帝今日穿得十分隆重,五色的十二冕旒垂在他的面前,象征着帝王的至高无上。 玄色的龙袍上双肩绣着火红的太阳鸟,明黄挑金的祥云图案锁边,五爪金龙盘于胸前和广袖上一飞冲天,一条红色的嵌玉革带环于腰间,黄裳上绣着碧海浪涛,这是帝王祭祀、祈福时才穿的龙袍。 玄色的龙袍比明黄的龙袍多了一份厚重的庄严感。 颐福园的祭台,按天圆地方的理念设立。 祭台的中央有一块凸起的圆盘,巳时一到,皇帝牵着皇后的手步伐稳健,端庄严肃地踏上了祭台。 看着一身明黄,端庄高贵的皇后站在纪武帝的面前,毫无违和感。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知道,今日这个皇后是假的。 苏皇后的如意算盘,这次是彻底落了个空。 她知道祈福节上,放飞鸽子那个环节非皇后不能完成,她想着,说不定纪武帝会让她向傀儡一样在祈福节上露个脸。 这几日她不吵不闹,目的就是为让纪武帝对她放松警惕,她要在祈福节那天,将京都的变数传给自己的哥哥。 但是,皇后万万没想到,等她盼到祈福节这天,她依旧还在水牢里,皇后不敢相信,祭祀这样大的事,纪武帝竟没让她这个皇后参与。 她还不知道,此刻,另一个人正扮着她的模样走上了祈福台。 当然,纪武帝敢在祭祀的时候用旁人伪装成假皇后蒙骗上苍,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半无神论者。 何为半无神论者? 那就是,在纪武帝看来,神灵与他的皇权相辅相成的时,神灵便是灵验的;若神灵影响到了他的皇权,那么神灵便是不灵验的。 纪武帝在年轻的时候,又被一个无神论的人洗过脑。 那个人对他说,神灵不过是一个人的心里寄托而已,穷人烧香想过好日子,有钱人烧香也是为过好日子,今生过不上就祈祷来世,其实今生都把握不住又何谈来世? 事后,纪武帝回味了这句话,觉得那个人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故此,在今日祭祀前,纪武帝对着苍天在心里默默地向上天阐述了自己用红姑姑装扮皇后的缘由,便放心大胆地让红姑姑扮起了皇后。 因为红姑姑对苏皇后甚是熟悉,苏皇后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红姑姑都模仿得极像,以至于,皇后党的人都未看出来任何端倪。 纪武帝站在祭台的中央圆盘上,双手打开,闭眸,仰头对天,似在感应老天在对他说什么。 纪武帝仰头冥想时,皇后便将祭台旁的鸽笼打开,放飞白鸽,让白鸽将帝后的祈祷带至上苍。 白鸽飞远,祈福的仪式便进入尾声。 今日,帝后带着朝臣在颐福园祈福,四品以上的朝官家眷便在离颐福园不远处的翠月湖潜心祈祷。 午时三刻祈福结束,众官员便跟着帝后来到翠月湖歇脚用膳。 每年的祈福节,下午都是自由活动,也是各家的太太小姐们闲话家常,拉拢关系的好时候。 冉花楹才被纪武帝封了县主,这让无数女子羡慕不已,自然拍冉花楹彩虹屁的人也不少。 冉花楹今日特地将自己好好装扮了一番。 她黛眉轻描,朱唇浅涂,一只粉水晶桃花步摇插在头上,与那藕粉色蜀丝金陵缎的华服相得益彰。 华府的边角点缀着桃花粉的挑边,立领翻于颈边,斜开于胸前,露出她那柔美的天鹅颈和性感的锁骨。 一条圆润的白珍珠项链戴在她的天鹅颈上,躺在她的锁骨间,泛着柔柔的珠光与那蜀丝金陵缎的料子,泛着柔和的丝光相辅相成。 极品的衣料,无需过多的装饰,简简单单就已凸显冉花楹的曼妙身材和矜贵气质。 女为悦己者容,冉花楹今日将自己打扮得如此漂亮,就是为了让顾子琛眼前一亮。 偏生顾子琛今日不在,冉花楹难免有些失落。 面对众人向她拍来的彩虹屁,她也只是强言欢笑。 然,纤尘今日的着装就朴实了许多,她淡紫色广袖纱衣罩身,三千青丝用一根紫色的带子系在身后,垂于腰间,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累赘, 本身气质出众,无需过多的修饰,就已绝尘出众,超凡脱俗。 今日来翠月湖,纤尘带的随同是苏妈妈。 旁的小姐带的都是年轻的婢女随同,唯有纤尘带了个老妈子随同,难免又被人说三道四。 不过,面对她们的说三道四,只要没在自己面前说,纤尘便当一阵风吹过。 她今日会带苏妈妈来翠月湖,一来,是想着让苏妈妈长长见识,看看皇家园林的气派;二来,是因为前段时间苏妈妈在冉府里呆得太憋屈,纤尘带她出来散散心。 八公主染了风寒今日未来,灵曦郡主与他父王去了外地,今日也没来,其她的官家小姐纤尘一个也不熟,自然也无需与她们交际周旋。 第213章 纤尘怼人 纤尘乐得轻松,带着苏妈妈闲逛翠月湖。 荷花的花期长,几月不见,翠月湖里依旧还有荷花盛开。 徒步而行,走着走着,纤尘和苏妈妈来到一处小亭前。 这座小亭似曾相识。 纤尘想了想,恍然惊喜道:“苏妈妈,这座亭子,就是这座亭子,我就是在这座亭子里赢了瑞王府隔壁的那座院子。” 纤尘雀跃得像个孩子,她拉起苏妈妈的手就将苏妈妈往小亭里待,“走,苏妈妈我们去小亭里坐坐,歇歇脚。” 今日祈福,大家都从离颐福园进的西门入的翠月湖,不知不觉,纤尘和苏妈妈已经从西门走到了东门。 纤尘她们眼前的这座停子,是位于东门入门的第一座小亭。 主仆二人来到亭子里坐下歇脚,苏妈妈是真歇脚,纤尘却是兴奋无比。 她站在亭子中央,将自己从夏伊人那里赢了一座院子,还赢了顾子琛一千两银子的事,情景再现地表演给了苏妈妈看。 纤尘一人饰演多个角色,且表情夸张。 尤其是她表演到夏伊人他们,看到她把南珠拿出来和看到她洗去伪装的脸后,那些人吓傻了也惊傻了的模样,就逗得苏妈妈忍不住呵呵呵……地笑。 苏妈妈笑得慈祥且真挚,看到苏妈妈开心纤尘也开心,她表演得也越发的卖力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冉家大小姐在这里耍猴呀?”声音里带着不屑与嘲讽。 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一向说话,尖酸刻薄的邵婷婷。 跟在她身旁的女子们,附和地发出嘲讽的声音。 在这群女子里,纤尘还发现了胡家二小姐胡芷若。 胡芷若脸上的疤痕已经淡去许多,被她用厚厚的脂粉遮盖。 只是她脸上涂的粉太厚,人白得忒不正常,脸上的腮红被这雪白的粉衬得更加的鲜艳。 许是粉太厚,她不敢说话也不敢笑,怕一颦一笑间就将脸上厚重的脂粉抖落,露出她脸上的疤痕来,于是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就像一个行走的脸谱。 虽然胡芷若并没有站在最显眼的c位;但是,纤尘也能判断出来,她才是这群女子簇拥的对象,这群女子以她马首是瞻。 原因很简单,这群女子里没有一个十三钗的成员,想来,这些女子的父兄,定是站队大皇子顾子昂这边的朝臣。 胡芷若是靖王的小姨子,这些女子不以她马首是瞻,又会簇拥着谁? 纤尘快速扫了一眼那些女子,又将刚刚嘲讽自己的那女子打量了一番。 虽然纤尘这是第一次与邵婷婷正面相见;但是纤尘一眼便认出来,说话的人是御史大夫家的女儿邵婷婷。 曾经,纤尘以卖院子为由,就让童掌柜帮她收集过京都这些官宦人家小姐们的资料。 这邵婷婷最是好认,因为她右嘴唇角的上方长了颗虚言痣,这是其她官宦家的小姐脸上没有的。 这个邵婷婷事迹惊人,纤尘当初看资料的时候,还特地将她记了记。 童掌柜给纤尘的资料上说,邵婷婷一直暗恋顾子琛。 顾子琛对她又视而不见,爱而不得的邵婷婷,就想到先爬上顾子琛的床,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哪怕她不能做顾子琛的正妃,也能做成他的妾。 却未想到,顾子琛是个坐怀不乱的人,面对一个脱得只剩下肚兜兜的美女躺在他的床上。 顾子琛二话不说,揽腰一抱,将邵婷婷从床上抱了起来,丢出了帐门…… 有伤风化,真是有伤风化。 让纤尘疑惑的是,这个邵婷婷做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闹过一次自杀,沉寂一年后,又招摇地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一年后的她,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是,至那件事后,她与冉花楹形同水火,她却与胡芷若成了好朋友,他的父亲原本是站队九皇子顾子琛的后来也站队了大皇子顾子昂。 这人劣迹斑斑,这样的人好怼。 纤尘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扇着风。 “我说为什么突然传来一股子骚狐狸味,原来是一只脱了皮毛的老狐狸,没人要,当了墙头草还要装大尾巴狼。” 纤尘这句骂得好。 她既暗示了,邵婷婷脱了衣服爬上顾子琛的床,勾引未遂还被顾子琛丢出帐门的事,又指出了她现在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还含沙射影地指出她父亲一会站队顾子琛,一会站队顾子昂,是颗两面倒的墙头草。 邵婷婷一向泼辣,再加上她又比那些姑娘年长几岁,还没人敢当着她的面揭开她的伤疤。 今日纤尘不仅当众揭了她的伤疤,还含沙射影地骂了她的父亲是墙头草,邵婷婷哪里受得了? 她的脸上青红交加,愤然冲到纤尘面前,指着纤尘的鼻子破口大骂,“贱人你骂谁呢?” 看到邵婷婷怒气冲冲地冲向纤尘,苏妈妈很淡定,她知道,她家小姐吃不了亏,她现在只需好好看戏,不要给小姐添乱便好。 这是她们主仆二人的默契。 纤尘挑了挑眉,不屑地看了眼邵婷婷指在自己鼻前的手指头,她伸出手将邵婷婷指着自己鼻头的手给压了下去。 纤尘云淡风轻地问:贱人你说谁呢?” 邵婷婷要强,哪肯让纤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手给压了下去? 她暗自与纤尘较劲,只是,她一个没有半分功夫底子的大家闺秀,年长纤尘几岁又如何? 不过是多吃了几年饭,多拉了几年屎而已。 力道上,邵婷婷注定不是纤尘这个练家子的对手。 邵婷婷忙着与纤尘暗自较劲,哪里还有脑子思考问题? 她想也没想,直接跳入纤尘给她埋的坑中,随口就道:“我问你呢?” “哦……”纤尘故做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贱人是在问我呀?” 接着,纤尘又摇了摇,做出一副很费解的漠样。 “你不用老是把你贱人的标签挂到嘴边,我知道,大家也都知道,这又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不用老提醒大家你是个贱人。” “你……” 纤尘轻飘飘的一句话,噎得邵婷婷涨红了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扬手就要一巴掌扇在纤尘的脸上。 纤尘眼疾手快,一手逮住邵婷婷的手,将她反手一拽,邵婷婷被拽得向前趔趄两步,纤尘又伸出脚尖轻扫邵婷婷的脚踝。 邵婷婷脚下不稳,扑通……一下,就摔趴在了地上,摔了个嘴啃泥。 纤尘这会趁机上前一步,负手站在邵婷婷地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邵婷婷戏谑一笑。 “邵家小姐,家教真特别,行礼也行得这般的别具一格,我两才初次见面,你就向我行如此大礼,实不敢当,快快请起。” 邵婷婷下巴磕在了地上,不小心还咬伤了舌头,舌头疼得她根本说不了话,面目扭曲。 她费力吐出一口血水,狠命地剜了纤尘一眼。 偏生,纤尘对这样的眼刀免疫,她若无其事,“你这礼行得向什么啃屎一样,以后这样的大礼还是少行的好,让人受得怪不好意思的。” 纤尘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邵婷婷肝痛。 跟着邵婷婷前来的丫鬟,赶紧上前扶起了自家小姐,众人看见邵婷婷口吐鲜血,一个女子忍不住替邵婷婷说了话。 “冉家大小姐,你这样仗势欺人是不是太过分了?”说话的是内常侍陈大人家的女儿,陈落梅。 纤尘看向那女子,女子的脸很陌生,纤尘不认识;但是不要紧,怼人不需要认不认识对方,只需你大起胆子怼回去便是。 “这位姑娘莫不是秋波瞎了?看不见是谁先挑起的事端?又看不见哪方人多?看不见是谁仗着人多欺负我?你既然瞎了秋波就不要乱开口,小心你的牙齿都不放过你的舌头。” 旋即,那女子就看了一眼嘴里满是鲜血的邵婷婷,吓得一哆嗦,赶紧捂上了嘴,深怕自己和邵婷婷一样,牙齿将舌头给咬了。 纤尘不是个挑事的人;但是谁若挑了她的事,她也不会轻易放过谁,陈落梅虽闭了嘴,但是纤尘并未有偃旗息鼓的打算。 她看了一眼陈落梅,倒也算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姑娘看起来也不像只猪八戒,怎么竟做了猪八戒才做的事?姑娘既然喜欢倒打一钉耙,不如回去和你家老公猪睡上一觉,再钻进你自己的肚子里回炉重造一次,看有没有机会变成那会拿钉耙的猪八戒?” 纤尘一句话,怼得那陈落梅又气又羞,说不出一句话来,娇滴滴的脸上羞愤地滚出了金豆子。 早知纤尘嘴这么毒,她就不该听胡芷若的话,来这个地方招惹冉纤尘。 陈落梅肠子都悔青了。 她身旁,太史令罗大人家的女儿,罗诗瑶听不下去了,昂着脖子,叉着腰,一副骂街的模样。 “冉纤尘,你说话真粗俗,别以为你仗着自己指婚给了瑞王,就一定能成为瑞王妃,就一定会有人替你出头,你也不想想,自己一个乡下妹,怎么配得上瑞王?” 此话一出,众女子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那姑娘似得到了鼓舞,更加得意道:“冉纤尘,瑞王愿娶你,不过是觉得你看了他的屁股,损了你的名节,可怜你没人要才愿意娶你的,你真以为瑞王会轻易喜欢上你这个乡下妹?” 这人说出来的话不仅酸,还很奇葩,纤尘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让纤尘匪夷所思的是,那群女子视乎还很认同这位姑娘说的话。 纤尘摇头,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类人不抱一个团。 纤尘抬步走到那位姑娘面前,她绝尘的气质,瞬间就将那长相普通的女子比了个无地自容。 “姑娘,你若不粗俗就别吃五谷别拉屎尿,你可有看那高雅的画中仙,吃过五谷拉过屎尿。” 纤尘这句话可把一众女子恶心得不行。 只恶心恶心她们哪里够,不让她们一个个脸都红成了猴屁股,纤尘今日就没有怼人的成就感。 第214章 怼人继续 今日天气甚好,碧空如洗,蓝蓝的天上一朵云都没有。 天蓝得敞亮,独留一颗火辣辣的日头当空照,偶有微风拂过,正是怼人为乐,散发体内燥热的好天起。 纤尘看了眼罗诗瑶身边的那几位女子,她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凑近那些女子。 “姑娘们,你们好像对我看了瑞王的屁股很不满,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捡了个大便宜,也想对瑞王的屁股看上一看?” 纤尘顿了顿,做出一副设身处地为这些女子着想的模样。 “不如我现在就去唤瑞王殿下过来,让你们也看看瑞王殿下的屁股如何?给你们每个人一个机会,让你们都看看瑞王殿下的屁股,这样大家都有机会进瑞王府,成为瑞王的女人如何?” 纤尘明明是讥讽的一句话,却让有些听者心神微动。 纤尘看得出来,这些女子对瑞王的爱慕。 她们将那份渴望都表现在了脸上,看着这么多惦记自己未来夫君的女子,纤尘却是异常的淡定。 见那些女子未动,只是眼眸里流转着期许,纤尘竟故意来了一嗓子,“你们这里有谁想看瑞王屁股的?不如现在就报个名来,我去给你们安排安排。” 报名,她们倒是想报名,只是她们今日都是来为胡芷若强出头的,胡芷若不先报名,她们敢吗? 还有,她们毕竟是大家闺秀,女子的脸面她们还得要,谁敢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报名说自己要看瑞王殿下的屁股? 站在人群里的胡芷若,依旧面无表情,纤尘眼尾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心想这个白眼狼还真沉得住气。 无一人报名,这在纤尘的意料之中,要不然纤尘就不会豪放的吼了那一嗓子。 于是,纤尘叹息地摇了摇头,又恨铁不成钢地深深再叹息一声,深表同情地看向罗诗瑶。 “姑娘,你看,你身旁的姑娘们都没你天真,她们都知道,不会谁看了瑞王的屁股,瑞王就会娶谁。 这个道理很浅显,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因为三岁的娃娃还都穿着开裆裤呢,见过他们小屁股的人不少,可没谁见三岁的娃娃就娶亲的。” 纤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罗诗瑶的肩头,且带着一脸的同情。 罗诗瑶的思维被纤尘满脸的同情带偏了方向,她气得不轻,觉得身边的小伙伴们都背叛了她,此刻没人出来为她两肋插刀,友谊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她狠狠地剜了陈落梅一眼,觉得自己原本是为她出头,这个时候她竟然怂得像只乌龟一样,缩了起来。 陈落梅原本性子就弱,无端被挨了一记眼刀,更是怯怯地低下了头。 罗诗瑶瞬间无语,泄了气。 看到罗诗瑶飞眼刀给陈落梅,纤尘暗探,就罗诗瑶这智商,还敢在这里逞强? 纤尘瞬间也没了继续怼罗诗瑶的念想。 因为这人的智商堪忧,纤尘怕她把自己的智商给带低了。 纤尘语重心长,“姑娘,你智商有限,我就不拿正常人的思维来开导你的智商了,你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拿块豆腐把自己撞死吧,毕竟,豆腐渣撞墙上弄脏了墙不好打扫,豆腐渣撞豆腐,都成了豆腐渣无所谓。” 纤尘这句话点到了明处,罗诗瑶这才反应过来,纤尘从头到尾都在骂她智商低,脑子里装得都是豆腐渣。 她气得跳脚,你你你…… 她你了半晌,也没你出个屁来。 倒是纤尘帮她说了一句,“你还是到一边歇着,凉快,凉快去吧!” 胡芷若没想到,纤尘的嘴竟如此毒,自己三个心腹在纤尘面前竟都没讨到一星半点儿的便宜。 这个冉纤尘不好惹。 胡芷若觉得自己若再不出马,照纤尘这样毒舌下去,恐怕事态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场面。 于是,她开了口。 “纤尘姑娘,你莫要怪罪这些姐姐妹妹们,她们都是听了外面的谣言,对你不甚了解,才对你出言不逊的。” 胡芷若对纤尘还留有后手,她现在还不会与纤尘撕破脸,自然,这会子她唱的就是红脸。 转而,她又看向身边的那些女子们,“各位姐妹们,纤尘姑娘是个好人,这个我可以作证。” 话闭,胡芷若还对纤尘挤出了一个客气的笑来。 胡芷若一笑,她面部肌肉一抽,粉就掉下来不少。 纤尘真担心,她再继续这样的皮笑肉不笑,脸上的粉,都会被这抽抽的肌肉给抖光了,露出那些恐怖的疤痕来。 胡芷若此刻为什么会站出来唱红脸,纤尘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个胡芷若身边的好友不多,她带来的这些女子虽然都与她马首是瞻;但是,这些女子里真正可为她用的人不多。 她毕竟不是冉花楹。 冉花楹可是康王未来的正妻,且独受康王的宠爱,站队康王的人,愿意自家的姑娘与冉花楹深交,因为冉花楹迟早都会成为她们的主子。 然,胡芷若呢? 她不过是靖王一个不受宠的侧妃的妹妹而已,说得好听点她是靖王的小姨妹,说得不好听点,对那些站队靖王的人来说,她什么都不是。 这些女子会跟着她,以她马首是瞻,不过是给靖王一个面子,全当是做给靖王看的一个人情。 看得出来,这里的女子们有不少都喜欢瑞王;但是她们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傻到心甘情愿替别人来争自己心中的男神。 这个胡芷若今日带这些女子前来刁难自己,真正可用的人也就三四个而已,其她的不过是来帮衬帮衬扎个场子罢了。 明知道刁难自己的罪魁祸首是谁? 纤尘又岂会轻易饶过她? 纤尘指了指胡芷若的脸。 “你这脸可真够假的,你脸上的粉都能将城墙给粉白了吧?看你这脸厚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纤尘说的是胡芷若脸上的粉,骂的却是她这个人。 胡芷若气得咬牙。 看到胡芷若气得扭曲了的脸,纤尘若无其事继续道:“胡家小姐,你可千万别生气,也别笑,你看你这脸一抽一抽的,粉都在往下掉,若再抽得厉害点,你那脸上的粉还不得像城墙上那结了痂的灰,成块成块地往下掉?” 胡芷若气得拳头都握紧了,身子都在发抖,偏生,纤尘抓住了她的“七寸”,她又拿纤尘无可奈何。 她只得将自己心中的怒火压了压,没再说话,脸上也不敢再有半分多余的表情,深怕自己脸上的粉,真如纤尘所说的那样全都掉了下来,露出那狰狞可怖的疤痕。 纤尘看到胡芷若眼里火光万丈,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唇角得意地勾了勾。 胡芷若不再说话,纤尘也不再咄咄逼人。 眼看她们就要偃旗息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突地,胡芷若带来的那群女子里,一位青衣罩纱的姑娘站了出来。 此女子长得一副林黛玉式的病美人模样,眉如远山,唇略显苍白,眸光幽怨,是个娇滴滴的病美人,让人看着我见犹怜。 她缓缓两步来到纤尘身边,弱弱地问道:“你真的愿意让我们看瑞王殿下的屁股吗?” 纤尘…… 这算一个变数吧? “你想看?”纤尘问。 “嗯。”那姑娘带着柔弱,却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还真有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敢说自己想看一个男子屁股的姑娘。 佩服,佩服! 纤尘突然觉得,纪国京都的民风其实比他们闲城的民风还开化。 至少在闲城,像邵婷婷那样主动爬上男人的床,还被男人丢了出来的姑娘,即便不死,也不会再出来招摇过市。 当然,在闲城也没有哪位姑娘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敢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想看一个男子的屁股。 看到此女子柔柔弱弱的样子,纤尘都不忍心怼她。 纤尘拉起那女子的手,不动声色地替那女子把了一脉,这一把脉,纤尘才明了,这一切都是假象。 或者说,眼前这位姑娘就是喜欢以一种我见犹怜的病态出现在大家面前,她脉象平稳,身子好得很。 纤尘冷冷一笑。 “姑娘,我可是听说,未出阁的姑娘家,看了成年男子的屁股,可是要长针眼的,姑娘若看了瑞王的屁股,瑞王又不愿娶你,长个针眼在眼睛上到时候寻不到婆家,姑娘可愿一辈子当个老姑娘?” 纤尘想吓唬吓唬这个女子,想让她知难而退,然,就在这时,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男子的声音就没那么客气了。 “你想看本王的屁股?可是看到你的这张脸,本王的屁股就不答应,它觉得你长得太丑,没它好看,它不想看你,也不想被你看。”顾子毅毫不怜香惜玉,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不屑。 这话说的也忒损,太不给人家美女面子了吧? 不过纤尘喜欢。 她含着笑看向顾子毅,顾子毅也噙着笑来到了她的身边,强势地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幕酸得那些女子打翻了醋缸子。 谁也没想到,此刻瑞王会出现在这里。 众女子心酸地向顾子毅行礼。 那位姑娘不堪被自己爱慕的男神羞辱,掩着泪跑远了。 第215章 顾子毅再怼人 祈福完毕,来到翠月湖,顾子毅就想来找纤尘。 偏偏一众朝臣拉着他嘘寒问暖,无论那些朝臣是真关心他,还是虚情假意,难免他都会花上些时间来应酬应酬。 一来二去,等顾子毅来找纤尘时,纤尘已经用完膳,带着苏妈妈闲游翠月湖去了。 顾子毅将翠月湖的西边找了个遍,也没瞧见纤尘的踪影。 他知道,今日纤尘就带了苏妈妈一人出来,找不到纤尘,顾子毅心里不放心。 他决定扩大范围找纤尘,若再找不到纤尘,他就准备去找无影帮他找。 幸好,他还没惊动无影,就在这东门的小亭里找到了纤尘。 他刚走至此,就听见一个姑娘对纤尘说,她想看他的屁股。 顾子毅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缘由,他也不在乎前面有什么缘由。 他只觉得这位姑娘,当着纤尘的面,对纤尘说她想看她未婚夫的屁股,这让顾子毅很生气。 顾子毅觉得,这个姑娘是在挑衅纤尘,不尊重纤尘,护未婚妻心切的顾子毅,自然对那姑娘就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气走了那位姑娘,顾子毅脸上依旧阴沉得可怕。 他周身散发着战场上冷酷的萧杀气焰,眸子里的寒光咄咄逼人,使得那些姑娘都不敢与他直视。 在这些女子的眼里,平日里的瑞王殿下,只是不愿与人亲近,有点冷却很酷,这让她们很喜欢。 今日她们感受到顾子毅身上那凛冽寒气,这气势让她们感到害怕,这些女子在顾子毅面前竟大气都不敢出。 “本王在这里只警告你们一次,纤尘是本王的未婚妻,是本王喜欢的人,若你们谁再敢挑衅纤尘,欺负纤尘,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 此话一出,不知道伤了多少姑娘的心,她们不敢相信,瑞王殿下,她们心里的男神竟然会喜欢一个乡下妹。 那些姑娘看不见纤尘的优秀,她们只会觉得纤尘是个乡下妹,是个土包子,与她们有着云泥之差。 她们不甘地湿了眼,顾子毅却对她们视若无睹。 他低下头,一扫刚刚他身上那冰冷的萧杀之气,柔声问:“尘儿,在这里这么久你也累了吧,我带你去小亭里歇歇脚。” 说罢,他便将纤尘拦腰一抱,转身去了小亭里。 看着顾子毅决绝离去的背影,这些女子风中凌乱,心痛得厉害。 她们怀揣着心伤,不甘地离去。 看到瑞王殿下为纤尘出头,苏妈妈打心底高兴。 顾子毅将纤尘抱来了亭里,苏妈妈也识趣地离开亭子,“王爷,小姐,你们在这歇歇脚,我出去走走。” “苏妈妈,别走远了。”纤尘叮嘱。 看到纤尘幸福,苏妈妈心里比吃了蜜还高兴,她脸上溢满了喜悦,“知道了小姐,我不会走远。” 人都走后,顾子毅就变得不正经起来。 他将纤尘放下,他拽着纤尘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尘儿,人家的小心心被吓得七上八下的怎么办?” 纤尘一脸的茫然,“顾子毅,谁吓你了?” “你呀。”顾子毅眸子无辜地对纤尘眨巴眨巴。 “找不到你,我担心你,小心心自然就不平静,自然就七上八下的,你说,你该怎么补偿。” 顺带着,顾子毅还拽着纤尘的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揉了揉。 纤尘…… 这人还要脸不? 顾子毅不正经的时候,纤尘拿他没有办法,羞红着一张脸,耳根子都在发烫,低声道:“苏妈妈都还没走远呢,你就不能正经点?” “不能,没有补偿,正经不了。”顾子毅摇头晃脑,说得理直气壮。 他这个模样若是被旁的姑娘看到了,定会惊掉一地下巴,他们心目中的男神何时变得跟个痞子一样了? “你这人真不要脸。”纤尘嗔怪。 顾子毅不气反而勾唇一笑,“脸皮这东西,身外之物,要了是个累赘,不要甚好,减轻负担。” 纤尘…… 面对顾子毅那不要脸的逻辑,纤尘真是词穷语塞说不过他。 “顾子毅,你看到没,喜欢你的女子一箩筐,我被你害惨了,现在都成了众矢之的。”纤尘试图转移话题。 “嗯,你成为众矢之的这个我觉得也挺好,这样就不需要虚情假意与她们应酬了,我刚刚当着那些姑娘的面将你抱了过来,也有此意,你不成为众矢之的,谁来替我挡那些烂桃花呢?” 这人真是将脸放进裤兜里了,这么不要脸的话他竟然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纤尘无语,“顾子毅,你真不要脸。” “这话你刚刚已经说过了,我脸还是要的,只是有点薄,要不你亲亲看,准保一亲就脸红。” 说着,顾子毅还将脸往纤尘的唇边凑了凑。 纤尘彻底败下阵来,真是怼天对地,怼不过无赖。 见纤尘久不在自己脸上嘬上一口,顾子毅便开始主动去寻纤尘的唇。 这人,嘴上占了自己便宜,嘴上还想占自己的便宜,纤尘不干了,她一把将顾子毅推开,脚尖轻点,纵身一跃逃出了小亭。 顾子毅亲了个空。 看着一身紫衣的姑娘,衣决飘飘,如画似仙,展出轻功在莲花间飞舞,他眼前一亮,紧锁目标,追了上去。 纤尘像只紫色的蝴蝶,时而落在荷叶上,时而又在莲花间穿梭飞舞。 顾子毅一身白衣胜雪,也穿梭到莲花间,像一只白蝴蝶追着紫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他们一个追来一个逃,嘻嘻在这莲叶间,不远处的苏妈妈看到这一幕乐呵得嘴都合不拢了。 纤尘在莲池间轻纱漫舞,像九天之上落下的仙子,看得顾子毅着了迷,一失神,他在荷叶上再一展轻功时,脚踏了空,就像飞天的炮弹被卡在了壳里。 哑了声,不仅轻功没展起来,还险些掉进了莲花池里。 幸得纤尘眼疾手快,伸手一根紫色的丝带舞出,缠住了顾子毅的身子,将顾子毅提了起来,再纵身一跃带着顾子毅飞离了荷花池。 就在纤尘带着顾子毅飞离荷花池那一刹那,一个软软的,糯糯的,奶奶的惊叹声响起。 “哇……哦……仙女三婶……” 看到纤尘仙气飘飘地带着顾子毅成功落地,小皇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仙女三婶我要学轻功,你教我,你教我……” 小皇孙肉嘟嘟的小胖身体,像颗奔跑的丸子,噗的一下砸进了纤尘的怀里,砸了纤尘一个趔趄。 纤尘深感,这个小皇孙不是一般的有分量,这么有分量的小丸子要学轻功怕是不容易。 看到小皇孙,萌萌哒很可爱的样子,纤尘又不忍打击他。 她不忍,顾子毅忍呀。 顾子毅蹲下身子,将小皇孙拉到自己面前,语重心长。 “小轩轩,小朋友有练武的上进心是好事,不过,你看你,圆圆的胖胖的分量太足,练轻功对你来说就是受罪你知道吗?” “受罪我也要练,哼…哼…!” 小皇孙觉得他三叔阻止他练轻功,别有用心,他就是不想让他的仙女三婶教他练轻功。 他负气地向顾子毅翻了个白眼,还负气地向顾子毅哼哼了两声,那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 顾子毅觉得小皇孙愿意学武是件好事,他可以和他父王说说,给他父王一个建议,再替小皇孙寻个功夫好的人当师傅。 他站起身子,负着手,一本正经地对小皇孙说,“你若能让自己瘦下来,我可以考虑暂时教你一些武功,到时候再给你寻个武学师父。” 哪知,小皇孙对他的这句话很不屑,觉得他三叔定是没听懂他的话,很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我才不要你教呢,我要跟仙女三婶学轻功,别以为我没看到,刚刚要不是我仙女三婶救了你,你都掉进莲花池里去了。” 顾子毅…… 自己刚刚不就是失了个足吗,竟然就被这小屁孩鄙视成这样,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纤尘掩着嘴偷笑。 小皇孙不再与顾子毅废话,他来到纤尘面前,拽着纤尘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纤尘,“仙女三婶,仙女三婶,你就教我练轻功好不好?” 说真的,顾子毅的轻功比纤尘好许多,只是小皇孙刚刚正巧看到了纤尘救顾子毅那一幕,他就固执地认为他三婶其实比他三叔还厉害。 纤尘蹲下身子对小皇孙说:“小皇孙,你若想练习轻功呢,真得先减减肥,等你减肥瘦下来后我就教你轻功如何?” 纤尘这是缓兵之计,她想着小朋友做事就三分钟热度,别说减肥,就是回家让他少吃一口肉怕是都难。 小皇孙很高兴,因为纤尘答应要教他轻功了。 同时他也很迷茫,一双带着肉窝窝的小胖手一摊,“可是我要怎样才能减肥呀?” “这是个问题,真是个大问题。”纤尘若有所思。 接着,她揉着小皇孙的小胖脸说:“让我想想。” 顾子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搬砖呀,搬砖不仅可以减肥还可以练力气,等你减了肥又练好了力气学起武来事半功倍,你现在就回家搬砖,早搬早减肥。” 这个小豆丁,冷不防地冒出来打扰自己和纤尘的二人世界,顾子毅此刻很想让这小胖娃娃快快离去。 第216章 丢冉花楹下莲花池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人的身上,将人的身影拉长。 小皇孙很是委屈,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他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小胖脚在地上画着小圈圈。 他翘着小嘴,嘴里嘟囔着:“其实我一点也不胖,你们看我的影子还挺瘦的。” 此话,他说得既委屈又没有底气。 纤尘突地爱心爆发,她瞪了顾子毅一眼,怪顾子毅伤了一个小娃娃的小心心。 她蹲下身子将小皇孙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又在小皇孙的脸上亲了亲,那纤纤玉手抚在小皇孙的脸上,声音轻柔带着宠溺。 “小轩轩乖,要想练功夫呢就要准备好吃苦,只要小轩轩愿意吃苦,三婶就教你功夫可好?” 小皇孙忽闪着他那豌豆小眼睛,狐疑地问:“真的?” “嗯。”纤尘点头,一本正经。 瞬间,小皇孙那双豌豆小眼睛就没在了他肉嘟嘟的小胖脸上,留下一道弯弯的缝。 “仙女三婶你真好,我喜欢你。”小皇孙开心得又蹦又跳,捧起纤尘的脸亲了又亲。 这一幕看得顾子毅醋意大发。 自家姑娘的小脸怎么可以给旁的男人亲?小屁孩亲也不行。 “喂喂喂……顾铭轩,来来来……到三叔这里来。” 顾子毅试图将小皇孙从纤尘的身上给拽下来。 小皇孙才不要去他三叔那里呢。 他一把勾住了纤尘的脖子,缩在纤尘的怀里,将纤尘抱得紧紧的。 顾子毅来拽他,他还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手,去打顾子毅的手。 “讨厌,我还有话没和我仙女三婶说完呢!” 小皇孙嘟着嘴,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求救般地看向纤尘,爱心爆棚的纤尘自然和他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纤尘伸出手,拍打了顾子毅的手,护着小皇孙,“顾子毅,你干嘛呢,听小皇孙将话说完好不好?” 顾子毅心里暗自委屈,撇了撇嘴,不耐烦地问小皇孙,“顾铭轩,你还有什么话,要给你三婶说的,快说,我和你三婶还有正事要做呢。” 小皇孙才不管他三叔说了什么。 他小脑袋一歪,看向纤尘,“仙女三婶,我们府上没有砖,你府上有吗?” 这小娃娃,还真信了顾子毅那搬砖减肥的鬼话。 纤尘浅笑预要告诉他别听你三叔胡说,话还没说出来,就见小皇孙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又自顾自地道:“有的,仙女三婶有武功,她府里就一定有砖。” 纤尘…… 这什么逻辑? 接着,小皇孙那两颗豌豆小眼睛就一本正经地看向纤尘。 “仙女三婶,要不我搬到你府里去住吧,我在你的府里边搬砖减肥,边学习轻功怎么样?” 顾子毅一听,这怎么可以? 自己姑娘的时间,怎么可以浪费在这个小屁孩身上? “轩儿,你三婶的院子小,只有一间院子,没有多余的房间空给你。”顾子毅说道,他要断了小皇孙搬去纤尘院子里的念想。 可惜,这小皇孙就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娃。 他那清澈得,像一池清泉一样的豌豆小眼睛,定定地看向纤尘,伸出一双肉乎乎的小胖手,在纤尘面前摆了又摆。 “没事的,没事的,仙女三婶,我在府里也没有自己的房间,母妃说我还小,还不能一个人住,晚上我都和母妃睡在一起的,搬到你的府上,我不嫌弃,晚上我也可以和你睡在一起的。” 什么叫你不嫌弃? 纤尘…… 顾子毅额前青筋突突地跳,他捏了捏额角,“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 他一把将小皇孙从纤尘的怀里扯到了自己的怀里,这次纤尘没有阻拦他。 “顾铭轩,你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你父王母妃知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些宫人到哪儿去了?” 顾子毅问了小皇孙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 他敢说,他是故意甩开了看护的宫人偷偷乱跑,一不小心跑到这里来的吗? 小皇孙就像做了坏是被顾子毅发现了一样,委屈吧啦地看向顾子毅。 顾子毅就知道,这小东西又偷跑了,他霸气地抱起小皇孙就走。 就在这时,啊……的一声尖叫从小亭的方向传了过来。 纤尘心里陡然一紧,立马反应过来。 她撂下一句“是苏妈妈的声音。”便腾空一跃,轻功一展奔向了小亭。 顾子毅自知事大,抱起小皇孙,也一展轻功奔向了小亭。 纤尘赶到时,苏妈妈正在小亭下的池水里扑腾。 幸亏苏妈妈从小在海边长大,会水,并没有沉下去,纤尘赶到时才能及时将她给救上了岸。 小亭里有一群女子,为首的是冉花楹。 纤尘将浑身湿透的苏妈妈扶到了亭边坐下。 接着,她转身,气势汹汹地看向那些女子,“谁把苏妈妈推下水的?” 纤尘的声音很冷,像是地狱里的修罗,众女子见纤尘从莲叶间飞了过来,都看傻了眼。 冉纤尘竟然会武功??? 他们还未回过神来,又看见瑞王殿下抱着小皇孙也飞了过来,众女子又看傻了眼。 纤尘原本还不想暴露自己会功夫一事;但是,事情总有意外。 想来那日,他们夜探锦华宫时,纪武帝也已经猜到自己会武功,既然自己会武功一事早已暴露,那么就让自己暴露得更彻底点又何妨? “说,谁将苏妈妈推下池里的?”纤尘修罗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才将那些女子的心神给唤了回来。 纤尘周身散发着如同来自地狱般的阴冷寒气,那寒气逼人,让这群女子感到一阵后怕。 大家咽着口水不敢说话。 她们不说,难道纤尘就不知道这里谁是罪魁祸首吗? 不用想,纤尘也知道,这是冉花楹的主意,没她示意,谁会去动苏妈妈? 纤尘像修罗地狱的使者,向冉花楹步步紧逼。 冉花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纤尘,她被纤尘身上阴冷的气势震慑住,瑟瑟发抖,步步后退。 冉花楹退到亭角,退无可退。 纤尘逼近,一把锁住她的脖颈,将冉花楹给提了起来。 “我,我,我是县主,你不可以对县主无礼。” 纤尘不予理会,冷冷地问:“是不是你?” 冉花楹底气不足地道:“我,我是县主,惩罚一个对县主无礼的下人又怎么了?” 此话一出,纤尘不再听冉花楹再说什么,她拽起冉花楹就往莲花池里丢。 噗通…… 莲池上激起水花,震得莲叶弯下了腰,是冉花楹落入了莲花池里。 纤尘的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没有半丝的拖泥带水。 还被顾子毅抱在怀里的小皇孙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豌豆大的小眼睛睁了又睁,似没想到他的仙女三婶还这么凶。 “你,你,你,你将县主丢进了池水里,你,你,你对县主大不敬。”夏伊人指着纤尘战战兢兢的道。 纤尘犀利的眼神射向夏伊人,“我是县主的姐姐,姐姐教训不懂事的妹妹天经地义,如果你想,我也可以让你现在就下去陪她。” 这样的纤尘好可怕,一句话就将夏伊人吓得一哆嗦,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话,禁不住退了退。 冉花楹是个旱鸭子,落下水的那一刻,恐惧就袭上了心头,慌忙喊道:“我不会水,我不会水,救命,救命呀……” 纤尘才不会管冉花楹会不会水,她死了又何妨? 苏妈妈是纤尘的底线,在纤尘心里,苏妈妈和她的师父,母亲一样重要,谁动了苏妈妈她定不会轻饶。 谁要替冉花楹报仇,来便是,她不怕。 眼看冉花楹在池里扑腾了几下就要沉入池里,一个身影快速闪过,将冉花楹从池子里给捞了出来。 幸的那人救人及时,冉花楹被捞上了岸,人虽有些虚,却还是清醒的。 冉花楹一身狼狈不堪,她全身已经湿透。 莲池里的一丝青苔挂在了她的步摇上,垂在她的发间,头上,脸上满是绿色的小水草。 一身蜀丝金陵缎的华服已经染上了莲池里的淤泥,白色绣花的软靴上全是淤泥,水珠儿从她发间有一颗,没一颗地滴落。 冉花楹劫后余生,半晌才哭出来,许是在水里扑腾时花光了她的力气,她想嚎啕大哭,却又大哭不起来。 救下冉花楹的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羽翎军统领姚青云。 也是冉花楹命不该绝,姚青云正巧带着他的人巡逻至此,就看见在莲池里扑腾的冉花楹。 姚青云身材魁梧,穿上一身银甲更显威武不凡,硬朗的线条,勾勒出一张冷俊,不苟言笑的脸。 他救下冉花楹后便要离去。 突地,冉花楹拉住了姚青云的手,“表哥,是她。” 冉花楹指向纤尘,“是冉纤尘将我丢下荷花池里的,她预要谋杀我,你把她抓起来,快点把她抓起来。” 纤尘眸子虚眯,观察着冉花楹这位表哥接下来有什么行动。 姚青云不客气地抽回了手,疏离道:“对不起,我只负责治安,既然你以无大碍,这里就没我什么事了。” 纤尘蹙眉,这人既然是冉花楹的表哥,为何与冉花楹如此疏离? 姚青云转身离去,冉花楹歇斯底里地喊住了他,“姚青云,你给本县主站住。” 第217章 老太太的忏悔 姚青云顿住脚,回头看向冉花楹。 冉花楹指向纤尘,“姚青云,我是县主,我现在命令你,将冉纤尘抓回大牢,严加看管。” 纤尘这才知道,冉花楹的这位表哥是姚青云。 怪不得,他会如此疏离冉花楹,姚青云是姚青河的亲哥哥,谁会喜欢一个陷害了自己亲弟弟的人。 “我是羽翎军统领,听命于皇上,不听命于县主。”姚青云的声音冷漠且疏离,说罢,便头也没回,带着自己的人就离开了小亭。 纤尘没再与冉花楹计较,苏妈妈落了水,她急着带苏妈妈回去换洗。 顾子毅抱着小皇孙,快步追上了姚青云。 “姚统领,麻烦你告诉纯王一声,小皇孙跟着我回了瑞王府。” “是,瑞王殿下。”姚青云拱手一礼,旋即离去。 冉花楹这身太过狼狈,也匆匆赶回了府。 姚氏知道冉花楹今日被纤尘丢进了莲花池,气得摔杯砸碗都不够,还跑去了老太太的房里大闹了一番。 这会子老太太困完午觉刚醒来,正准备喝口茶提神醒脑,就听见砰……的一声。 姚氏怒气匆匆冲进了老太太的房间。 姚氏怒火攻心,也没了旁日里的理智,就像个泼妇,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太太,怒不可遏。 “老东西,这么些年来,我都尊你一声母亲,我好吃得,好喝得把你供着,自问没有亏待于你,你倒好,就一直喂不饱,一直养不家。” 姚似含沙射影在骂老太太是只喂不饱,也喂不家的狗。 “你一直偏心,偏向那个死去的贱人,今天好了,那个贱人生的小贱人差点要了我家楹儿的命,你高兴了?你如愿了?” 老太太还不知道冉花楹被纤尘丢进了莲花池里的事,她被姚氏这突如其来的怒骂,弄得一头雾水。 “姚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楹儿究竟怎么了?”老太太看起来很关心冉花楹。 “收起你的虚情假意,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看到我们母女两被欺负了,你就开心得不得了!” 老太太是真的关心冉花楹;但是,看在姚氏的眼里却像是在惺惺作态。 老太太的惺惺作态看得姚氏恶心,越发的变本加厉。 他指着老太太,劈头盖脸一口气说了许多,看似在怒喝老太太,其实也是在到自己的苦水。 “老东西,没有我们姚家,你和你的冉羽涅现在都还在交州乡下;没有我们姚家,冉羽涅考上了探花又如何?即便是考上了状元郎,在京都没有关系,他也休想出人头地;我们姚家帮了他多少,给了他多少?这一切你就真的眼瞎,就真的看不见吗? 你来了府上,我又何时亏过你的吃?亏过你的穿?你的胳膊肘为什么只会偏向一方? 以前你一心偏向那个贱人,现在你又一心护着那个贱人的女儿,这下好了,那个贱人的女儿弄得冉府鸡犬不宁,弄得我们母女日子难过,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对不对?” 姚氏换了口气,继续指着老太太咬牙切齿,“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偏心?这么狠心呢?” 今日,还是这么多些年来,姚氏第一次在冉老太太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 虽然,姚氏对冉老太太当年一心护着沈氏很不满,她们婆媳两心里也早有了芥蒂;但是,这么多些年来,姚氏对她还没有如此大不敬过。 姚氏今日的反常,让冉老太太越发的担心冉花楹的情况,她知道,姚氏只有在面对冉花楹的事时才会如此失控。 “姚氏,楹儿,楹儿究竟怎么了?”老太太问。 “哼!”姚氏从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一个冷冷的哼字,“我女儿她好得很,别在我的面前虚情假意装好人。” 接着,她轻蔑地看向老太太,“老东西,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还护得了那个小贱人,她敢碰我的女儿,我就会让她生不如死。” 姚氏说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便愤然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 后来,老太太才知道,今日纤尘将冉花楹丢进了翠月湖的莲花池里。 老太太将自己关进了房里,暗自反省。 她反省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生养出冉羽涅这个儿子? 旁人家的儿子做了官,也有个三妻四妾? 为什么那些官员家的妻妾可以和平共处,然,她的儿子做了官,妻子之间就视如水火? 老太太沉下心,想了想。 归根结底,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当年,其实她早就知道冉羽涅在纪国京都,相上了一个大家族家的长房嫡女。 她故意向纤尘的母亲沈氏隐瞒了此事,因为,那个时候冉羽涅开通官路还需要银钱,她担心将此事告诉沈氏后,沈家人会断了冉羽涅的钱路。 故此,她替冉羽涅一直瞒着沈氏。 后来,冉羽涅在京都功成名就,站住了脚,老太太想儿子了,想去京都看看自己的儿子,也想见见冉羽涅新娶的媳妇,便休书一封给冉羽涅。 却未想到,冉羽涅以忙为由拒绝了老太太去京都的请求。 老太太以为,这是新媳妇在作祟,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有了新媳妇就忘了娘,她当即就决定带起沈氏上京。 老太太的突然到访,杀了冉羽涅个措手不及,那个时候,冉羽涅还没有向姚氏坦白,她在交州老家已经娶了一门亲的事。 姚氏觉得自己被骗了,卷起铺盖就回了娘家。 老太太傻眼了,她不知道,冉羽涅竟然没给姚氏说他曾经娶过一门亲的事,她带着沈氏来京都,原本还想着给姚氏一个下马威。 提醒姚氏可别忘了,冉府还有个嫡母大夫人。 谁曾想到,他儿子在京都的一切都是姚家这个嫡女给的,没了姚家,她儿子冉羽涅在京都连屁都不是。 姚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嫡女嫁给了冉羽涅,这让姚家如何能善罢甘休? 冉府不可能有两个嫡母,姚家提出休妻,沈氏觉得自己人格受辱,感情受到欺骗,也要与冉羽涅和离。 老太太却舍不得沈氏,好说歹说劝住了沈氏。 当年,她舍不得沈氏,是因为沈氏真的是个很孝顺的媳妇。 老太太将沈氏和姚氏在心里做了一番比较,越发觉得姚氏这个大官家的小姐不好相处。 于是,她坚持要保住沈氏嫡母大夫人的位子。 她这一坚持,便是冉府厄运的开始。 从此,冉府每天都闹得乌烟瘴气,那时,他的儿子也一味地袒护姚氏,最后绝望中的沈氏被逼得跳了井。 老太太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沈氏,怪自己太自私。 她想,要是当初,冉羽涅与沈氏和离了,沈氏也不会死,冉府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模样。 都是自己的祸根深重,老太太抹着泪,神情落寞,杵着拐杖打开了房门。 “老夫人。” 焦急守在老太太门外的薛妈妈,赶紧上前去搀扶老太太。 老太太拍开苏妈妈的手,“不要扶我,不要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妈妈识趣地放开老太太,看到老太太佝偻的背影,倔强的杵着拐杖离去,薛妈妈有些无奈。 老太太一步一拐去了祠堂。 来到祠堂里,她走至沈氏的灵牌前,将沈氏的灵牌拿到手上,抱在怀里,扶着拐杖缓缓坐到了蒲团上。 那布满皱纹的一双手,抚在沈氏的灵牌上。 她边抚着灵牌边说:“沈娘,说到底都是老身对不起你,当年若不是老身太自私,非要将你留在身边,你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说着,老太太一滴老泪就滴落在了沈氏的灵牌上。 她将那滴泪擦掉。 “沈娘,终归是我们冉府欠你的,欠你的终归也是要还的,你放心,等时机到了,老身就来还你。” 老太太顿了顿,抚摸着沈氏的灵牌像抚摸着什么珍奇宝贝一样,一寸一寸缓缓抚过。 “沈娘,你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她很优秀,她是个好姑娘,就要嫁给纪国的王爷了,你这个当娘的高兴吗?” 想着优秀的纤尘,想着纤尘也能有个好归宿,老太太心里是真心的高兴,她的脸上扬起了笑, 旋即,她的眼神又变得落寞。 “沈娘,我知道尘儿这次回来,是来讨债的,我不怪她,我们欠的债要还,我不怪她,你也别怪她,她是个好姑娘,沈娘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尘儿的平安。” 说至此,老太太又顿了顿,她突然想到了姚家和冉花楹。 “沈娘,其实姚氏也是被我们冉家连累的,冉花楹是无辜的,你心心好,拜托尘儿不要再对楹儿出手了,我知道你有气,我知道你委屈;但是始作俑者都是我,我很快就下来向你赎罪,你有什么气都往我身上使好吗?” …… 老太太抱着沈氏的灵牌说了很久,像在说临终遗言又像在与老友叙旧,没人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冉府里,冉花楹已经清洗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但是她余惊未除,余怒未消,既害怕又不甘地卷在自己的床上哭泣。 姚氏坐在她的床边安抚;但是,收效不佳。 第218章 各有各的算计 自己被丢进莲花池里,差点被淹死的场景在冉花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膝盖里,不停地摇头抽泣。 “好可怕,冉纤尘好可怕,她是个魔鬼,她好可怕,她会武功,她竟然会武功,她就是个魔鬼想要杀了我,她好可怕……” 冉花楹心有余悸,禁不住,身子还在颤抖。 “楹儿,没事了,没事了,你这口气娘定会给你出的。” 姚氏流着一串操碎了心的老母泪,口水都说干了,还在不停地安抚着自己的女儿。 突地,冉花楹将自己身后的枕头拿了过来,她将枕头当成纤尘,发了疯一样拼了命地砸起了枕头。 “冉纤尘,你这个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看着自己的女儿歇斯底里的样子,姚氏更加难过,她那老母亲的眼泪扑刷刷地往下流。 她一把将冉花楹抱在怀里,“会死的,楹儿,那个小贱人一定会死的,娘一定会杀了那个小贱人,楹儿你别哭,你要坚强,楹儿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呀……” 呜呜呜…… 姚氏哭,冉花楹也哭,母女两抱头哭到了一起。 今日的冉府,心情最好的怕只有韩双双了。 韩双双坐在贵兰院的小亭里,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喝着蜂蜜水。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冉羽涅不在府中,她穿的衣服就比平日里宽松了些,也随意了些。 因无需讨好谁,她也没有刻意的涂脂抹粉,一张俏脸虽是清汤素面,却也是红润有光。 韩双双心情好,喝起蜂蜜水来,那是甜上加甜。 她扶着肚子,勾唇浅笑,那笑里带着幸灾乐祸的快意。 至打韩双双嫁给冉羽涅后,她在冉府就没领到过月例银子。 庄姨娘跟随宫里的人,一同前往金州去接冉羽涅的前一天,正是冉府里每月领月例银子的日子。 全府上下,(老太太除外,老太太的月例银子都是姚氏遣人送过去的。)都去姚氏的院子里领月例银子,韩双双也去了。 她看见全府上下的人都领了月例银子,连庄姨娘都领了月例银子,唯独她没有。 她便问姚氏,“姐姐,怎么没有我的月例银子?” 当时姚氏就给了她一记冷眼。 “别叫我姐姐,我可没有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妹妹。” 韩双双在姚氏这里吃了瘪,垂下眸子很是难为情。 “哼!”姚氏冷哼一声,鄙视着韩双双,“别在我面前套近乎,以后叫我主母。” 韩双双的翅膀还没硬,她还要在姚氏手里讨生活,自然,即便她心里有千万匹草泥马踏过,也不得不谦卑恭顺地向姚氏一礼,应道:“是,主母。” 姚氏爱答不理地白了她一眼,“既然知道了,就下去吧。” “那主母,我的月例银子呢?”韩双双弱弱的问。 哈哈哈…… 韩双双的这一问引来了冉花楹对她的嘲笑。 “韩双双,你有铺子吗?你有良田吗?你有地契吗?”在冉花楹的眼里,她可没将韩双双看成姨娘,一连三问,问得韩双双无地自容。 虽是如此,韩双双却还是为自己据理力争,“可是,我是冉府的姨娘,庄姨娘都有月例银子,为什么我没有?” 冉花楹讥诮地看着她,那眼神如看一只乞讨的狗。 “韩双双,你一没嫁妆,二没陪嫁,你进了我们冉府的大门,如今怀了孩子,每天我们还要大鱼、大肉伺候着你,蜂蜜水还一顿不少,你以为那些不是钱呀?” 冉花楹顿了顿,双手环胸,嘴角往下一拉,眼珠子一番,鄙视着韩双双。 “韩双双,我告诉你,你的月例银子抵消你怀孕期间的吃喝开销都不够,你若想要银子,也行,那就从今天起断了你的吃食,反正以前贵兰院的吃食都是贵兰院的主子自己负责的,相信你自己也能负责。” 韩双双不是纤尘,她手里没钱,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希望,她要给她吃最好的,她哪里敢让姚氏母女断了她的吃食?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断口粮,韩双双只能忍气吞声,不再执着要那月例银子,默默离去。 委屈,耻辱的眼泪,韩双双一直憋着,进了贵兰院,她的眼泪才如决堤的水流了出来。 她一口恶气郁结在心。 今日,她听到纤尘在翠月湖将冉花楹丢进莲花池的事,心里就无比畅快,那口恶气瞬间也除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韩双双是化悲愤为食欲。 韩双双今天心情好,也化喜悦为食欲,她吩咐月缺,“月缺,去给我准备些吃食来,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是,姨娘。”月缺进了小厨房替韩双双准备吃食。 韩双双抚摸着肚子,对肚子里的孩子说,“孩儿呀,娘会将你喂得饱饱的,壮壮的,等你长大后,娘还要将整个冉府都给你。” “不管你的大姐姐如何厉害,你的二姐姐家如何的了不起,她们都是我们娘俩的铺路石,等她们狗咬狗,我们娘俩好坐收渔翁之利。” 想象很美好,可是,韩双双不知道,现实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她不知道,当她鸠占鹊巢时,当她理所应当地使唤苏妈妈时,她就已经成了一位提前出局的人。 至少纤尘不再帮她,凭她那点小聪明,在冉府,根本斗不过姚氏母女,其实,她已经走进了姚氏母女为她布的局里。 次日,纤尘将县主丢进莲花池的事,被姚显峰告到了朝堂上。 “皇上,昨日在翠月湖游玩,冉家大小姐冉纤尘,无故将县主丢下了莲花池,预要杀了县主,岂乃犯上作乱的大罪” 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拿到朝堂上来烦他,纪武帝捏着眉角很是头痛。 “这些婆婆妈妈,家长里短,女人家的事,姚爱卿拿到朝堂上讲有意思吗?” 纪武帝将昨日纤尘丢冉花楹入水这事,归在家长里短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姚显峰给堵了回去。 姚显峰还想为冉花楹争取,又听到纪武帝不耐烦地问:“姚爱卿就不知道富县发生了水灾?山洪冲走了村庄,百姓无家可归,大量的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难的事吗?” 纪武帝一连几问,问了姚显峰一个哑口无言。 朝堂上再无一人提及昨日冉纤尘将冉花楹丢至莲花池一事,大家都开始商议富县抢灾,就灾,安抚灾民一事。 姚显峰觉得今日他运气不好,替冉花楹出头时,正巧赶上了纪武帝为水灾揪心的时候。 他却不知道,纪武帝本就是有意偏袒纤尘。 纤尘给纪武帝的惊喜实在太多。 纪武帝昨日就已经听说,纤尘是踏着荷叶赶到小亭救上了苏妈妈后,再将冉花楹给丢进莲花池里的。 她能踏在荷叶上,这说明纤尘的轻功很不错。 一个在交州乡下长大的姑娘,不仅有非凡的医术,还有不错的身手,若说她没有奇遇,会有今天的成就,纪武帝不信。 交州与闲城相邻,如果说,纪武帝以前只是怀疑纤尘与闲城有关系,那么现在他敢肯定,纤尘与闲城肯定有关系。 一个从闲城来的奇女子,纪武帝是不会让她轻易受到伤害的。 有了纪武帝的袒护,纤尘将冉花楹丢进莲花池一事,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时间在小皇孙拆东强补西墙的过程中,张牙舞爪地流失。 话说那日,顾子毅告诉小皇孙搬砖不仅可以减肥,还可以练力气后,他回到府,便寻着机会,吩咐下人将府里内院里的一堵围墙给拆了。 因为纯王府大部分都是土木结构,唯有围墙里砖最多,外墙的砖小皇孙还是知道不能拆的,内院里的砖就成了他下手的目标。 小皇孙选了一个对他来说是黄道吉日的好日子拆墙。 因为那日,他出城办事的父王还没回府,他母妃娘家人来信说她的外婆生了病。 她母妃揪心,着急她外婆的病情,于是决定回娘家一趟。 原本纯王妃是想带着小皇孙一起回娘家的,哪知小皇孙死活都要留在府里。 纯王妃拗不过小皇孙,再一想,小孩子体弱,万一母亲的病过给了小皇孙也不好,便由着他呆在了屋里。 临走时,纯王妃吩咐下人照看好小皇孙,却未想到等她回府时,王府内院的一座墙已经被小皇孙给拆了一个洞。 就没见过谁家的孩子这么皮的。 这孩子,这么小就会拆墙了,长大后还不得上房揭瓦? 纯王妃气得跳脚,追着小皇孙就要痛打他一顿。 小皇孙拔腿就跑,她们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纯王妃追得小皇孙在府里团团转。 眼看,小皇孙就要被她母妃逮住,他在劫难逃,好巧不巧,遇到他出城办事的父皇回了府。 “父王,快救我,母妃要打我。” 别看小皇孙胖乎乎,肉滚滚的,动作却是很敏捷,他看到纯王,蹭蹭蹭……几下就蹿到了纯王的身上。 纯王抱起小皇孙,问清事件的缘由后,非但阻了王妃打小皇孙,还鼓励小皇孙。 “轩儿,这墙呀,你不能让下人来拆,你得自己拆,自己拆了,自己搬砖再将他补回去,这样你既能减肥,又能锻炼身体,还能让墙复原,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 纯王妃…… 第219章 纪武帝的怀疑 纯王妃嗔怪纯王,跟着小皇孙胡闹,“你就会惯着他。” 纯王对自己的爱妃咧嘴一笑,“如果轩儿真的能瘦下来别说拆一堵墙了,就是让他再拆十堵这样的墙我也愿意。” 纯王妃蹙了蹙眉,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他们家的这个小娃娃确实太胖,需要减肥。 这些天下来,纯王妃看到小皇孙孜孜不倦地在府里拆墙搬砖,他的一双胖乎乎的小肉手已经不再白皙柔嫩,不仅起了茧子还划出了许多口子。 纯王妃那颗慈母心又心疼不已,怪纯王殿下是个坑娃的爹。 纯王又说,“男子汉大丈夫,小时候吃点苦,流点汗,出点血算得了什么?皇家男儿,得有个好身体,有身硬功夫关键时刻才能保命。” 纯王妃听后,觉得纯王说得也有道理,便也没阻拦小皇孙继续拆墙搬砖。 她默默地疼惜着自己的孩儿,每日替小皇孙洗手擦汗时,都忍不住眼里氤氲起水雾。 小皇孙这砖一搬,七日就过去了。 荆州传来捷报,皇后的哥哥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将军屯在荆州的叛兵全数被歼灭。 过不了几日,顾子琛便会凯旋而归。 纤尘知道,捷报一道,皇后的死期便不远了。 她想在皇后临死前,去见一次皇后。 季夏的日头已没有仲夏时的火热,红日初升,火红的霞光染红天边的云,火烧云漫天,一身紫衣的纤尘像九天的仙子踏着霞光进了瑞王府。 今日顾子毅未去早朝。 昨日纤尘给他的屁股修剪血痂时,才叮嘱过他,他屁股上的血痂已经翘边,要他穿衣提裤时动作慢些,不要碰伤了血痂。 今早他穿裤子时,便将纤尘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他猛然将裤子提起,却未料到这条裤子滑了丝线,正巧挂在了他翘起了边的血痂上。 因他用力过猛,丝线带下了好大一块血痂,鲜红的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裤子,鲜血透过裤腿滴了下来。 顾子毅看到地上,那鲜艳的血点子很是无奈,他拿了张帕子捂着屁股,吩咐下人去隔壁纤尘的院子,将纤尘请进了府。 纤尘进了院子替顾子毅处理伤口。 触目惊心,顾子毅屁股上掉了好大一块血痂,纤尘心疼地埋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脱落了好大一块血痂,这是对伤口的第二次伤害,会延迟你伤口恢复的时间。” 顾子毅趴在床上,有点无奈,他也没想到这条裤子会滑了丝线,“都是我粗心了,尘儿,你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结痂也快。” 说着顾子毅就要撑起身子来看纤尘。 “趴好,别动。”纤尘命令道。 顾子毅又识趣地趴在了床上,没再动也没再说话。 纤尘专心致志地替顾子毅处理着伤口。 她先替顾子毅消毒止血,又将他屁股上结痂翘边的地方重新再剪了剪。 “顾子毅,我想去水牢见见皇后。” 替顾子毅处理完伤口,纤尘在给顾子毅包扎伤口时说道。 顾子毅默了默。 苏皇后被纪武帝关押了起来,纪武帝能不能同意纤尘去见皇后一面,顾子毅心里没有底;但是,只要是纤尘想做的,他都愿帮她去试一试。 “你想什么时候去?”顾子毅问。 “越快越好,如果可以,我想今天就去。”纤尘道。 顾子毅又默了默,“好,等早朝之后,我们就进宫找父皇。” 顾子毅想着,既然要去试一试,那么早去就比晚去好,若他们被拒绝了,还有时间再想办法。 富县一连几日暴雨,县里的一条小河涨成了一条大江,沿河附近的百姓房屋全数被淹,经济损失先且不说,上万人无家可归,这是一件紧要紧的大事。 富县离纪国京都特别近,且是个富足的大县,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百姓就会成为难民,流向京都。 然,当这些大量的灾民涌入京都后,他们在京都也没家园,更没有经济来源,无疑就会成为京都治安最大的安全隐患。 纪武帝一直揪着一颗心,焦虑着如何妥善安置这么多的灾民。 那日,顾子毅在朝堂上提出的一个建议颇合他的心意。 顾子毅提出,带军队去富县寻与当地的父母官一起,寻得一处安全位置,搭建零时营帐,集中安置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 因为只有先安置了灾民,才不至于有流出的难民。 接着再发动灾民和士兵们一起扩建河道,解决水患,重建家园。 原本顾子毅请缨,准备自己带着士兵前去。 纪武帝考虑到他的屁股还不能骑马,便安排了从四品明威将军——贺将军前去。 贺将军是个长相斯文的武将,且还颇有些头脑,这个任务交给他,纪武帝放心。 今日一早,顾子毅没去上早朝,朝堂上已经收到了富县的喜报,按照顾子毅的建议,富县的抗洪救灾成果显著。 正如顾子毅当初所说的那样,有了灾民集中安置点,富县大多数流离失所的百姓,不再选择流亡,而是被聚集到了灾民安置点,等着红水之后,大家一起重新建设自己的家园。 纪国京都也避免了一次难民潮涌的现象。 人多力量大,这几日富县的天气放晴,百姓和士兵们一起抢挖河道,河道已经扩宽了数米,河水快速引流,现在富县的河水水面,已经缩小到以往正常的河水水面。 现在,富县的百姓又都积极地投入到灾后重建的工作中,为了建设自己美好的家园,大家干劲足,已经有几座房屋初具雏形。 这几日,压在纪武帝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顾子毅和纤尘进宫时,早朝刚刚结束,松了一口气的纪武帝,难得有了闲情逸致漫步御花园。 “皇上,瑞王殿下和纤尘姑娘求见。”李公公端着拂尘,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道。 “哦…”纪武帝没想到顾子毅和纤尘此刻会进宫来见他,他点了点头,“这次富县水灾一事,毅儿可是立了大功,宣他们进来。” 这会子,纪武帝已经来到了御花园的湖心亭里,麻溜的宫人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泡功夫茶的用具。 见到顾子毅和纤尘,纪武帝笑逐颜开,“毅儿,尘儿来,你们过来坐。” 纪武帝将茶案上一个装茶叶的瓷瓶拿到了手上,在纤尘和顾子毅面前晃了晃,这里是溪县新进的铁观音,你们今日有口福了。” 待顾子毅和纤尘入坐后,纤尘才发现,纪武帝身边的宫人都已被纪武帝遣了下去,这泡茶煮水的事又沦到了她来做。 闲城人有喝功夫茶的习惯,纤尘自然也喜欢功夫茶,尤其是铁观音,是她最喜欢的功夫茶之一。 纤尘泡功夫茶的水平不说超级,那也是极好。 纪武帝看着纤尘熟练的泡茶动作,不动声色。 纪武帝知道,交州虽然紧邻闲城;但是,交州喝功夫茶的人不多,在交州能喝上功夫茶的家庭,定也是当地济实力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纤尘一个乡下姑娘,一个牛肉铺子里的跑堂伙计,能有这么娴熟高超的泡茶手艺,纪武帝摇头,这丫头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借着纤尘泡茶时,煮水,泡茶,倒水的手上动作,细细观察了纤尘的那双手。 纤尘右手的虎口位置有着明显的茧子,这是长期拿兵器练武之人才会留下的茧子。 纪武帝不动声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纤尘沏好茶,端来一盏茶敬给他。 纪武帝接过茶盏,茶烟袅袅,他端至鼻前轻闻,兰香浓郁,提神醒脑,仅凭这茶香,茶虽还未入口就能断定这是难得的好茶。 浅尝一口,入口回甘,生津止渴,心神通透。 边品着茶,纪武帝边在心里合计着,如何才能弄清楚,纤尘与闲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那日,纤尘在翠月湖一展轻功后,纪武帝便派人去了交州,那是他派人去打探纤尘背景的暗探。 其实,在纤尘和顾子毅夜探锦华宫时,纪武帝就对纤尘有过怀疑,怀疑她绝对不是长在交州的一个普通的姑娘。 他怀疑纤尘与闲城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纤尘真与闲城有关系,他便可以借助纤尘与闲城的关系和闲城交好。 而且,他也想知道纤尘身上还有没有其它的秘密,故此,他派了暗探去交州查纤尘的底细。 在派去的人还未回来之前,纪武帝还不想将他的心思表露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这会子,纤尘开了口。 “父皇,觉得儿臣泡的茶味道可好?”纤尘问。 “不错。”纪武帝赞到。 “这是我在闲城学到的一门手艺。”纤尘道。 纪武帝闻言,他那黑潭般的眼底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他心里暗惊,难道纤尘这丫头会读心术?知道自己此刻正在怀疑她与闲城有关系?故此,才将她在闲城学过手艺的事抛了出来。 纪武帝脸上不动声色,勾唇浅笑,只那笑没有蔓延至眼底,带着探究。 “尘儿,似乎对闲城很熟?”纪武帝问。 “谈不上很熟,不过是在那里学了一些本事而已,比如这泡茶的手艺,和这行医的技能。” 第220章 见到密室里的皇后 其实哪里是纤尘会读心术,不过是她快速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露了破绽。 纤尘在泡好第一泡铁观音时,就反应过来,自己这一手娴熟的泡茶手艺,定会引起纪武帝的怀疑。 纪国疆土上,大部分人都习惯喝盖碗茶,交州虽然与闲城相邻;但是,交州百姓也喜欢喝盖碗茶,喝功夫茶的人极少,这一点,纪武帝不会不知道。 既然自己在这一点上露出了破绽,不如自己干脆承认自己在闲城学过技能,希望这样能避免纪武帝对自己的胡乱猜疑。 “闲城人很喜欢吃我们肉铺里的牛肉,自然,我们就在闲城也开了一家肉铺,我便有了去闲城学技艺的机会。 闲城产茶,那里的人生活悠闲,大多都喜欢喝功夫茶,自然我就有幸学到了一二。” 纤尘顿了顿,又在纪武帝的杯子里斟上了茶,“尘儿不才,拿着这学了个一二的手艺在父皇面前献丑了,父皇莫要见笑才好。” 纪武帝依旧勾唇浅笑,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波动来,“尘儿不仅泡茶的功夫了得,救人治病的技术也了得,父皇又怎么会取笑尘儿呢?” 纤尘知道,纪武帝这是在试探她。 她也淡淡一笑,“父皇,闲城是大周十国的医学胜地,纤尘在那里不过是学了些医学的皮毛而已,谈不上技术了得。” 纤尘这一谦虚且坦然地承认自己在闲城学了些医学的皮毛,反倒让纪武帝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去试探纤尘这个丫头了。 突地,纪武帝想到一个事来,“闲城不收纪国的医者前去学医,尘儿又是怎么在闲城学到这身医学本事的呢?”纪武帝问。 他的眸光犀利,似能看透任何人的谎言。 纤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父皇,有这个明文规定吗?” 纤尘轻飘飘的一句话,噎得纪武帝顿时说不出话来。 闲城不收纪国医者前去学医,这是长期以来,纪国派医者前去求学时,而被闲城拒收门外,久而久之形成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既然是不成文的规定,哪里有什么明文? 纤尘就这样钻了空子,纪武帝哑然一笑,欣赏纤尘的应变能力。 一泡茶喝完,纤尘便进入了今日她来找纪武帝的主题。 “父皇,我想见见皇后。” 在纪武帝面前,纤尘深知转弯抹角,没有单刀直入,更容易达到自己想要的目地。 “哦,你想见皇后有何事?”纪武帝挑眉问道。 “作为一个在交州生活过的人,我想问皇后几句关于东阴人的事。”纤尘道。 纤尘这句说得很巧妙。 她想问皇后有关木鲁木图的事;但是,此刻她还不能说得那么直白,她还不能点木鲁木图的名字,她怕纪武帝多疑。 她说,她作为一个在交州生活过的人,想问皇后一些关于东阴人的事,在纪武帝看来,纤尘不过是想帮顾子毅调查东阴人与纪国朝堂勾结的一事而已。 顾子毅回京的当天,就向纪武帝禀告过他这次前往交州剿匪时,发现纪国的朝堂与东阴人有勾结。 他还对纪武帝说过,他要揪出来朝堂上与东阴人有勾结的所有官员。 故此,今日纤尘说她想见见皇后,纪武帝才会误以为,她其实是想帮顾子毅从皇后的嘴里问出些关于朝臣勾结东阴人有用的线索来。 纪武帝知道皇后的脾气,想要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难,他也很想看看纤尘有什么本事,能从皇后的嘴里套出话来。 于是,纪武帝很快便点头道:“好,过会朕带你们去就是了。” 顾子毅和纤尘都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二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一份喜悦。 这样一来,纪武帝就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没错,确信纤尘这是为了帮顾子毅。 当纪武帝带顾子毅和纤尘二人前往含凉殿时,纤尘就猜到,关押皇后的地方其实是在含凉殿的密室里。 果真如她所猜,皇后并未关进什么水牢,而是关在了含凉殿的密室里。 顾子毅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密室。 含凉殿里竟还有间密室,顾子毅将这间密室细细打量了一番,看那密室的旋转墙上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磨痕,顾子毅便知道,这间密室存在已经很久了。 含凉殿的密室分两层。 打开密室的第一扇门,来到的第一处空间便是密室的第一层,这一层的空间不大,映入眼帘的物件只有墙上云妃的一张画像和一个茶案。 茶案上摆放了一个水袋。 纤尘将水袋拿到手上问:“父皇,这水袋里的水能喝吗?” 纪武帝看了水袋一眼,“这是给皇后喝水的水袋。” 提到皇后,纪武帝的眸子里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涟漪,就好像这个皇后只是个他熟悉的陌生人。 皇后在这里,一日三餐都由无影送来,水也是按一日三餐定时送给皇后,待皇后吃完饭,无影变会将碗筷和水袋一并收走,他不会让皇后在这里也活得那么舒服。 水袋里还有水,无影变会将水袋留到这里,等下顿饭送过来时,又将水袋给皇后拿过去。 “我能带进去吗?”纤尘问。 “可以。”纪武帝无所谓道。 纤尘拿着水袋,跟着纪武帝来到密室的第二扇门,纪武帝站在门口便停住了脚。 “我就不进去了,皇后见了我定会情绪失控,到时候,你们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密室里有个铃铛连接到含凉殿,你们要想出来时,摇响那个铃铛,含凉殿里的红姑姑便会来给你们开门。” 说罢,纪武帝就转身离去。 说到红姑姑,纤尘和顾子毅搬出宫的那日,纤尘本想带着红姑姑一起出宫,奈何,红姑姑还需留在宫里装几日皇后,于是,红姑姑便扮着皇后的模样,以皇后的身份住进了含凉殿。 皇后住进了含凉殿,云华宫里的云妃可是气得摔了好几次茶碗。 她嘴里还骂着,无影是头蠢猪。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一日顾子琛告诉她,皇上手里有一封东阴人头目木鲁木图的信,信上的落款上没有署名,唯有一朵梅花。 她就故意在无影面前透露,皇后喜欢梅花,且喜欢在落款处画朵梅花的事。 她本想借无影的口,将此事告诉纪武帝,那样,纪武帝定会去调查皇后,就会查到皇后有外男一事,那样,皇后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云妃怎么都没想到,纪武帝非但没有去调查皇后,还要皇后搬进了含凉殿。 含凉殿是皇上的私人寝殿,非请勿入,皇后这一搬进去,就意味着纪武帝开始接受了皇后。 自己的一计,非但落了空,还要看着皇上接受了皇后,从此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这云妃能不气吗? 怪只怪,宫里锦华宫里的秘密保守得太好,这些秘密瞒着云妃,也瞒得太严。 云妃还不知道,真正的皇后已经被纪武帝关押了起来,她的儿子一口气就灭了靖王府满门。 也怪那日顾子琛出京时,没与云妃道个别,要不然云妃定会知道宫中的变故,这几日她定会睡不着觉。 顾子毅和纤尘进了密室的第二扇门,密室里一个大铁笼子映入顾子毅和纤尘的眼帘。 这间密室的空间,约莫有二十平米的大小,铁笼子端端放在密室的正中央。 密室里烛火昏黄,皇后依旧穿着那日从锦华宫里带走时随便罩着的那件外套。 她的精神萎靡,头发已经蓬乱,面目憔悴,嘴唇因缺水而龟裂。 皇后听到密室的门打开的声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轻蔑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哼,怎么,今日这么早又来送饭了?” 皇后在密室里不见天日,她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只知道,她才吃完饭没多久。 前一顿,无影给他送饭来的时候,她又在无影的面前咒骂了纪武帝。 无影觉得皇后还有力气骂人,那是因为她身体里的水分太多,需要从口腔里再蒸发出来,所以,无影就扣下了皇后的水袋,不给她水喝,将皇后的水带丢到了第一层的茶案上。 纤尘和顾子毅缓缓走至皇后面前。 “我们不是来送饭的。”纤尘道。 皇后突然听到纤尘的声音,猛然抬起了头。 她还没来得及向纤尘发通脾气,就看见了纤尘身旁的顾子毅。 皇后看到顾子毅如看到弑父的仇人,歇斯底里,咬牙切齿,隔着铁笼子张牙舞爪地向顾子毅挥去爪子。 “是你,是你杀了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皇后对着顾子毅一阵狂吼,纤尘都看不下去了。 “皇后,你是在骗你自己呢?还是你在骗你自己的时候,将自己的谎言都当成了事实,都被自己的谎言所骗了呢?” 纤尘毫不客气的一问,问得皇后哑口,也问得皇后云里雾里不知纤尘何意? 就连一旁的顾子毅,还有密室外偷听的一些人,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什么意思?”皇后那张牙舞爪的手停了下来,她双手紧紧抓着铁笼子的铁栅栏问。 第221章 质问皇后 纤尘眸光犀利地看向皇后,她要将皇后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说你根本就不爱木鲁木图,又何必装出一副要为他报仇的模样呢?” 纤尘的声音清冷,却直击人心。 虽然,那封信的落款是“啊图”;虽然,靖王与木鲁木图长相有几分神似;虽然,纤尘推断正是因为顾子毅剿灭了东阴人,杀了木鲁木图,皇后才恨他入骨,想要杀死他;但是,她在皇后寝殿里找到的那封信,究竟是不是木鲁木图,纤尘还需要证实。 故此,她点出了木鲁木图的名字。 皇后的眉头皱了皱,她抓住铁栏杆的手加重了力道,一双眸子双眼喷火,却又不可置信。 她不可置信,冉纤尘怎么可能将她的心思看透?她像是被人揭开了遮羞布一样,愤怒且极力地为自己辩驳。 “你胡说,我爱他,我若不爱他,就不会一心想要杀了顾子毅,都是你,原本顾子毅受了杖责是活不过来的,是你就了他,你也该死!” 皇后情绪激动,她抓着铁栅栏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失了血色,变得有些惨白,她愤恨地看向纤尘,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纤尘给咬来吃了。 皇后的这一反映,让纤尘很满意。 至少她确定了,与皇后有染的外男是木鲁木图。 那么她就能断定,皇后寝宫里搜到的那封信是木鲁木图写的。 皇后喜欢梅花,又与木鲁木图之间有联系,他们从木鲁木图那里搜来的那封信上,落款处也有一朵梅花,纤尘推断,皇后就是背后雇东阴人追杀她师父的最大嫌疑人。 为什么说是嫌疑人呢?因为纤尘还没找到皇后追杀她师父的理由。 要想知道理由,纤尘还需继续询问,她循循善诱。 “所以,你为了杀我,就让娟儿冒充云华宫里的人,骗我去了思云殿?你想借皇上的手杀了我,最后还让云妃为你背祸,皇后你还真是会算计呢!” 纤尘的声音里虽然带着鄙视;但是她说的都是事实,皇后原本就打着这个如意算盘,谁叫人算不如天算? 谁会想到,纤尘私闯了思云殿,皇上竟然没有将她当场杖毙? 是她冉纤尘太好运,还是她苏皇后太倒霉? 皇后默然,垂下了头,悔恨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 她悔不当初,怪自己太急于除掉纤尘,太急于想要顾子毅去死。 如果当初,她不急着除掉冉纤尘,娟儿势必就不会暴露,娟儿没有暴露,纪武帝又怎么可能从娟的嘴里知道死士的秘密? 哥哥十年的心血,就这样被她毁了,皇后自觉对不起他的哥哥——镇南将军王苏奎岚将军。 想到了自己的哥哥,皇后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侄女,“七儿,七儿怎么了?冉纤尘,你告诉我,靖王妃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 那日纤尘看见士兵将靖王妃和娟儿一起装上了车,纤尘并没有多问,这两个人究竟是死是活,纤尘还真不知道。 虽然纤尘觉得死了的可能性大些;但是也不排除有奇迹发生。 纤尘没有回答皇后这个问题,而是将她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皇后,我初进宫的那几日你并未对我动手,因为你觉得我不可能救活瑞王,后来,你听到瑞王不但被我救活了,还恢复得很好,你才急了,狗急跳墙,想要除掉我。 你觉得只要我死了,宫里势必会再安排太医来为瑞王继续治伤,于是,你就可以借太医的手,杀了瑞王对不对?” 皇后冷漠且淡然地回道:“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纤尘也用淡然的声音回她,“因为你傻,我就是想知道,像你这样的傻子,其实并不爱木鲁木图,为何还要执着地想要为他的死报仇呢?”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皇后的一双眸子像刀一样剜向纤尘。 纤尘淡然一笑,不急不缓,胸有成竹。 “我当然知道,你放在月信带盒子里,底层的那封信和那个骰子,就已经将你对木鲁木图的感情给出卖了。” 皇后愣了愣,蹙眉,“你翻了我的房间?是皇上让你翻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封信。”纤尘道。 纤尘和皇后关注的重点不一样,皇后关注自己的哥哥,关注纪武帝,她并不在乎木鲁木图和他写的那封信。 故此,她的思绪经常跳到其他地方去。 纤尘要对皇后徐徐诱之,自然就不会让皇后的问题将自己给带偏了。 “木鲁木图写给你的那封信上,没有重复折叠的痕迹,也没有卷边翻毛,这就说明,那封信你只看了一次,便将它存了起来,你之所以留着那封信,不过是那封信上有他的承诺罢了,你不爱他,你一直在利用他而已。” 纤尘将皇后跳走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她顿了顿,继续,“还有那个骰子,那个骰子表面还有刻刀留下的痕迹,就像刚雕完收刀的新作,不润泽也不光滑,还有点割手,这就说明,你一次都没将那骰子拿到手上把玩过,你对他送给你的东西并不在意,也许,你觉得拿到手上看一眼的必要都没有。” 纤尘说得有理有据,说得皇后无力反驳,她确实从未爱过木鲁木图。 皇后哑口,纤尘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你想杀了瑞王殿下和我为木鲁木图报仇,不过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你去死,无条件听你的话,爱你爱得死心塌地的人,他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你在这深宫中的寂寞,成了你的思想寄托,他死了,你没了寄托,才想着要替他报仇对不对?” 说至最后,纤尘的语速加快,咄咄逼人。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皇后拼命摇头,苍白的说着重复的话,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纤尘继续刺激她,“我来是来告诉你,木鲁木图他很爱你,你给他写的那封信,他时常拿出来翻看,你在信上画的那朵梅花,被他抚摸得都掉了墨色,还有那个相思的骰子,已经被他抚摸得圆润光滑,包上了一层厚厚的浆。” “信,什么信?宫里的消息,我都是口传出去的,我从来未与他有过书信来往,他那里怎么会有我的信?”皇后一脸的茫然。 人在精神恍惚时,最容易将真话说了出来。 咯噔…… 纤尘心里猛然一沉。 难道皇后真的不是雇凶追杀师父的幕后雇主?旋即,纤尘又否了自己这个想法,她想,不,不是皇后还会有谁? 她不甘地提醒道:“你不是写过一封信,让木鲁木图去追杀闲雅云的吗?” 一提到闲雅云三个字,皇后一个激灵,如被雷劈又如醍醐灌顶,顿时醒悟,灵台清明起来。 她警惕地看向纤尘,“你知道闲雅云?” 纤尘没想到,自己师父的名字竟然能刺激到皇后,让她如此警惕,这也告诉了纤尘,她的师父与纪国皇家曾经有过不一般的关系。 与此同时,躲在外面偷听的几个人也是一脸的肃穆,神情紧张,等着听纤尘接下来的话。 突突突…… 纪武帝的心脏,跳得最是厉害,都已经蹦到了嗓子眼里。 纤尘抬起骄傲的脖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在闲城呆过一段时间,学习医学,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是谁,她是闲庄庄主的座上宾,是闲城集全城之力都要保护的人,我虽没见过她;但是我也听说过,她是个风华绝代,不可方物的美人。” 闲雅云这个名字,纤尘的师父在二十年前就将此名字给弃了,在闲城,知道师父这个名字的人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记得有一次,刀叔唤了师父一声“雅云”。 师父当及就翻了脸,她说,“她根本就不是闲雅云,这个名字也配不上她,若刀叔以后再提及这个名字,她就与刀叔绝交。” 这个名字是师父的禁忌,纤尘自然不会对外承认,闲雅云就是闲庄的庄主。 现如今,无论是闲城里的人还是闲城外的人,都唤纤尘的师父一声庄主。 至那次她师父的脸被东阴人的腐尸酥骨油之毒毁掉后,她师父更是特立独行,让郑玄甲为她打造了一张面具,遮住了她另半张绝美的脸。 从此,她师父便于丑陋的容颜出现在世人面前,没人会想到,她曾经是个绝美的女人。 纤尘的回答,似乎让所有人都很失望,尤其是躲在密室外偷听的那些人,他们的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纤尘却不紧不慢,按着自己的步子继续问皇后。 “皇后,看你的反映,你定也知道闲雅云是谁,那你就一定知道,闲雅云是闲城要保护的人,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你还要让木鲁木图去追杀她?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木鲁木图去送死吗?难道,闲雅云与你有仇,那个时候,你又想弃了木鲁木图这颗棋子?就想到了这个一举两得,既除了闲雅云又可以除去木鲁木图的好计策?” 这是纤尘唯一能想到的,皇后雇东阴人追杀她师父的目的。 第222章 套出个大秘密 这是纤尘唯一能想到的,皇后雇东阴人追杀她师父的目的。 “没有,你胡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除去木鲁木图,我与闲雅云……” 说至闲雅云,皇后戛然而止。 突地,她放声大笑。 “哈哈哈……” “冉纤尘,你们是皇上派来我这,打探消息的吧?” 师父的名字竟然能成为皇后的醒脑剂,看来纪国皇室与师父的渊源颇深。 纤尘不动声色,皇后戏谑地看向纤尘,嘴角勾出一个邪邪的笑。 “冉纤尘,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那封信不是我写的,不过,我现在知道是谁写的了,可是我就是不告诉你。” 这个皇后太可恶了,纤尘差点冲动地提起皇后的脖子问她那个人究竟是谁? 但是,纤尘没有那样做,理智让她冷静。 她知道,若她冲动了才是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接着,皇后又道:“你回去告诉皇上,不要试图从我这里打探到当年任何的事,有些事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会告诉他。” 想着当年她和一个人,瞒了纪武帝一个天大的秘密。 再想着这么多年来,纪武帝都生活在谎言中,等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后,定会崩溃,痛不欲生,皇后心里就畅快。 “哈哈哈……” 话毕,皇后一阵苦笑,她的笑比哭难看,眼里氤氲着水雾,却扬起了头,硬是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神情落寞,跌跌撞撞,回到了铁笼的中央,她在她刚刚坐着的那个位置,又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皇后说,那信不是她写的,纤尘信,因为皇后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 既然皇后已经猜出了那人是谁,纤尘就要在皇后的嘴里套出那人来? 纤尘对坐在铁笼中央一言不发的皇后喊话。 “皇后,木鲁木图那么爱你,你就不打算将当年那个冒充你,想置木鲁木图于死地的那个人揪出来,以告慰他在天的亡灵吗?” 皇后对纤尘的话充耳不闻,她盘起了腿,闭上了眸子,不再理会纤尘的言语。 皇后已经反映过来,纤尘不过是想在她这里套出更多,更有用的话而已。 她唯有,不理,不看,不开口,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一时说漏嘴,将秘密说漏出去。 皇后像一个信徒一样,在铁笼的中央打起了坐,那模样看起来还有些超然。 面对皇后的不搭理,纤尘执着的继续。 “皇后,你知道纯王府里谁是叛徒吗?”纤尘问。 皇后无动于衷,依旧闭目打坐。 “皇后,你的侄女,靖王妃她死了。”纤尘继续。 她倒要看一看这个皇后的定力有多强。 皇后身子颤了颤,却很快就调整了她的状态,那日七儿被娟儿所伤,纪武帝那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定不会寻太医来给她医治。 靖王妃的死,在皇后的意料之中,两滴泪,从她的眼角默默地流了出来,只是她依旧闭着眼,对纤尘不搭不理。 纤尘也不气馁,继续刺激皇后。 “皇后,荆州传来捷报,苏将军屯在荆州的三万兵马已经被全数歼灭。” 皇后听闻,薄唇紧抿,她紧闭双眼,控制着自己,不要被纤尘的话影响。 皇后强制控制自己的神情已经告诉了纤尘,她向自己筑起的那座心里屏障,很快就要被自己攻破了。 “皇后,靖王这次出使乌戎国可能凶多吉少,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吗?万一他死在了路上怎么办?” 纤尘故意找些话来刺激皇后;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正如她所说,靖王已经死在了路上,他和冉羽涅一样,都没有踏出纪国的疆土。 皇后听闻双手紧紧握成了拳,连身子都在颤抖,却依旧未见她睁开眼。 纤尘冷哼一声,“哼…你果然不爱木鲁木图,连带着你与他生的儿子你都不爱,你竟然对靖王也无动于衷,有你这样的母亲是靖王的悲哀。” 皇后深吸一口气,“冉纤尘你放弃吧,我是不会着你的道的。” 既然皇后能开口与自己说话,那么就说明,她向自己筑起来的那座心里屏障,就已经开始松动了。 纤尘乘胜追击,“皇后,我还听说苏奎岚将军战事受创,就要不行了。” 纤尘信口拈来的一句胡话,无疑是一记重拳,击打在了皇后的心上。 皇后心里一紧,旋即像发了疯一样向纤尘扑来。 若不是她们之间还隔着个铁笼子,怕是,这个时候,皇后已经将纤尘扑倒,掐着纤尘的脖子说纤尘胡说八道了。 铁栏杆阻挡了皇后,皇后像困兽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撞着铁笼子,不知疲惫,“冉纤尘,你敢咒我哥哥?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皇后,我可没胡说八道,荆州传来捷报,苏将军的军队全数被歼灭,你说你哥哥还有生还的可能性吗?” “你胡说,我哥哥怎么可能在荆州?他还有五万兵马驻扎在南疆望海山里,荆州的守将,只是他的副将,他怎么可能有事?” 果真,步步为营攻破皇后的心里防线,到最后再提到苏将军,在她心上猛地一击,就会让她失去理智。 密室背后的人,听到了他们最意外,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信息,就连顾子毅的眸子都亮了亮。 苏家当年势大,他们仗着自己有雄厚的兵力,美其名曰,打着保护纪国南大门海上疆域的旗号,活生生将纪国南疆海域变成了他们苏家的自留地。 南疆海域很宽很大,从接壤厉国的交州开始,沿着海岸线一直到接壤恒国的望海。 纪武帝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将苏家人和他们在朝堂上的势力拔出,现在唯一还要对付的就是佣兵十万在手的苏奎岚。 纪武帝曾经安排过好几批暗探,去打探苏奎岚的军营重地。 偏生,这苏奎岚老奸巨猾,他像三窟的狡兔,他管辖的地方每个地方好似都有军营驻扎;但是每个地方又都不是他真正驻扎大军的地方。 原来他将他的大军屯在了,望海的那座山上,怪不得纪武帝的暗探一直没有探到苏奎岚将军大本营的真正地方。 这个消息,这对纪武帝来说,无疑是个最大的惊喜。 皇后突地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旋即对纤尘怒呵道:“冉纤尘,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纤尘还不知道,她无意间,信口拈来的一句激皇后的话,却为纪武帝贡献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纤尘的目的很简单,她只是想顺藤摸瓜,查出替皇后将宫中消息传给东阴人的那个人。 她怀疑那个人是御史大夫邵明远? 只要查到了那个给皇后传信的人,纤尘觉得自己有办法通过那个人查出,木鲁木图手里的那封信究竟是谁传给他的。 “皇后,御史大夫邵明远大人,就是你宫外的内应,就是他负责将你的话和宫里的秘密传递给东阴人和你哥哥苏将军的吧?”纤尘问。 皇后的瞳眸紧缩,这一切,冉纤尘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邵明远也暴露了? 皇后虽不说话;但是她那紧张的情绪和紧缩的瞳眸已经给了纤尘答案、 她猜对了。 皇后失魂落魄,她似乎相信了纤尘的话,觉得他的哥哥真的出事了,她的天塌了,她没了寄托,没了希望,唯有一死。 皇后想到了死,突地,她反应过来。 以纪武帝的脾气,如果她的哥哥遇到了什么不幸,纪武帝定会来这密室里见她最后一面,不为别的,就为苏家当年对他的压迫,他都会好好与自己翻翻旧账。 然,现在纪武帝并没有来。 皇后又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纤尘在向她套话。 皇后恨毒了纤尘,她的一双眸子喷得出火来。 她虚眯起眸子,咬牙切齿地看向纤尘,嘴里蓄积了一口唾沫,灌足了力气向纤尘喷去。 武者发出来的暗器,纤尘尚能躲避,一个没有内力功夫的妇人的一口唾沫,纤尘轻轻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一记唾沫没有喷到纤尘身上,皇后不甘,抓着栏杆,对着纤尘,破口大骂。 顾子毅听不下去旁人咒骂纤尘,脱掉了自己的靴子,将皇后紧紧拽住,拽得皇后的脸都贴在了栏杆上。 他将自己脱下的靴子,活生生地噻进了皇后的嘴里,这会子,他们的耳根子才清静下来。 皇后现在就像是个疯子加泼妇。 纤尘想要再问些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他们摇响了出密室的铃铛。 出了密室,纤尘的心情沉重,她问红姑姑,“姑姑,父皇在含凉殿吗?” 红姑姑笑盈盈地看向纤尘,看向她这个大功臣,“皇兄这会应该在御书房,尘儿,你找他有事吗?” “嗯。”纤尘点了点头,旋即,她就向红姑姑欠身一礼,“姑姑,尘儿还有事想找父皇,尘儿就先离开了。” 顾子毅也向红姑姑拱了拱手,旋即也跟着纤尘去了御书房。 看着这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红姑姑有点茫然,她不知道为何纤尘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的? 纪武帝前脚刚到御书房,后脚,纤尘和顾子毅就跟来了御书房。 第223章 准备比对字迹 纪武帝的御书房,右墙上挂着一幅纪国的地图,纪武帝正负手而立,站在那幅地图前,他的眸子紧紧锁在望海那个区域。 看到顾子毅和纤尘进了御书房,纪武帝有点意外,又有点高兴,正好,他也想找顾子毅来分析一下望海的作战部署。 “子毅,纤尘,你们来了?”纪武帝说着,就向他们招了招手,“来来来,既然你们都来了,就来看看望海这个地方。” 纪武帝又指了指地图上,海岸线的一角的望海,他倒是坦然,一点也不避讳,他在密室外偷听了纤尘套皇后的话。 也是纤尘聪明,早就料到纪武帝会在外面偷听,所以,她说话一直很小心,没有暴露自己与闲城的真正关系。 纤尘看向地图上的那座望海山。 她知道那座山。 那是一座,巍峨雄壮,怪石嶙峋,山峰笔直,似刀劈,似箭削,光秃秃,直戳戳,少植被,少泥土的花岗岩大山。 此山,北临一望无际的大海,西邻恒国墨江的出海口。 望海那个区域之所以叫望海,就是因为这座山的存在。 望海山,山高海阔,站在山上,可望见出海的家人走远,也可早早地望见回家的船舶归来。 故此,大家将这座山叫成了望海山,也将这座山下的地区叫成了望海区。 望海山天生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若苏奎岚将军真的将大军屯在此山上,那么纪武帝想派兵前去快速剿灭苏奎岚将军的兵力,“难”! 纤尘看着地图上的望海山没有说话,她在等顾子毅开口,她想知道顾子毅有什么想法。 “父皇,这座山易守难攻,要想彻底消灭苏将军的兵力,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顾子毅道。 “持久战?”纪武帝蹙眉反问。 “是的,父皇。”顾子毅肯定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解释道:“父皇,这座山,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在纪国,一条在恒国,即便我们采用断水,断粮的方式,也只能堵住一条上山口,恒国的那条上山口我们堵不住,所以,断水,断粮这条计策用在此山上有收效不大。 这座山地势险峻,我们的士兵对山势地形又都不熟悉,贸然上山如同送死。 山攻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断水断粮,若我们要彻底断掉他们的水和粮食,那么就必须邀恒国合作。 恒国的朝廷离望海甚远,即便是快马加鞭,一切顺利,来回也需月余时间,所以,儿臣觉得这是一个持久战。” “嗯。”纪武帝蹙着眉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旋即,他就转而看向了纤尘,“尘儿,你可有什么好意见?” 纤尘没想到纪武帝会问她,毕竟,据她所知,闲城以外的地方,都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在他们那些人眼里,国家政事与女子无关。 瞬间,纪武帝在纤尘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起来,至少,在纤尘看来,纪武帝愿意问她的意见,就说明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父皇,国家大事,带兵打仗之事我不懂。” 纤尘自我谦虚道,转而她继续。 “但是,我在交州呆过,知道那里交州士兵的情况——交州曾经也属于苏将军的管辖区,交州的士兵大多都与当地的百姓成了亲。 我想苏将军管辖的其他地区应该也差不多,望江那里的士兵,大多都与当地的百姓成了亲,我们的士兵若贸然进入望江,恐怕会腹背受敌。” 纤尘说至此,纪武帝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一个说是持久战,一个说腹背受敌。 顾子毅和纤尘的话,都是纪武帝此刻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他想快速瓦解苏奎岚的兵力,他想尽早抓住苏奎岚。 纪武帝耐着性子,继续听纤尘说着。 “若那里的百姓大多都是那些士兵的家人,那么谁愿意自己的家人被当成叛军抓起来呢,谁又愿意自己的家人被当成叛军被歼灭呢?” 纤尘说的是个问题,纪武帝的眉头皱得都可以拧出水来;但是,他没有打断纤尘的话,依旧耐着性子听纤尘继续说。 “所以尘儿觉得,我们若想在望江快速赢得战争,势必先攻心,攻百姓的心,攻士兵的心。” “攻心!”纪武帝负手,重复着这两个字,他沉思半晌,旋即眉心舒展开来,“尘儿这个提议甚好。” 纪武帝顿了顿,分析道:“攻心,攻破了那些百姓的心,也就是攻破了那些士兵的心,士兵的心都被攻破了,那么苏奎岚的五万大军,不是也不攻自破了?” 转而纪武帝又看向顾子毅,“毅儿,你带着尘儿先回府,晚饭之后,你再进宫,我们和司徒将军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采用攻心和围攻这两种方法快速瓦解苏奎岚将军的实力。” “是,父皇。” 一谈到军事,顾子毅就会将其它的事抛之脑后,他向纪武帝拱手一揖,就要拉着纤尘离去。 纤尘…… 这人怎么忘了,他们此次来御书房找纪武帝,可是还有旁的事要做! 顾子毅牵起纤尘的手,就要将她往外拉,纤尘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跪到纪武帝面前。 “父皇,尘儿还有一事相求。” 看着纤尘神色凝重,严肃且认真的模样,纪武帝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心又皱在了一起,问道:“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父皇,我想看看木鲁木图的那封信,还想再去一趟锦华宫。”纤尘道。 顾子毅这才一拍脑门,想了起来,他陪纤尘来御书房是有事的。 旋即,他也跟着纤尘跪了下来,替纤尘说道:“求父皇成全。” “可以,我可以将那封信交给你们,也可以让你们再去一趟锦华宫;但是,我需要一个理由。”纪武帝平和的道。 对纪武帝来说,让纤尘看一眼木鲁木图的信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让她再去一趟锦华宫,也无伤大雅。 他信任纤尘,故此,他并未给纤尘施压,真的就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而已。 “父皇,皇后说木鲁木图的那封信不是她写的,这个尘儿信;但是,口说无凭,尘儿还想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来说服自己。”纤尘道。 “你还真是个执着的姑娘,好吧,朕这就将那封信给你。” 说着,纪武帝就去了书案,他打开书案的抽屉,取出了那封信,顺带着,纪武帝还拿出了一个令牌。 “来,信和令牌都拿去吧,没有这个令牌,你们是进不了锦华宫的。” “谢谢父皇。” “多谢父皇。” 纤尘和顾子毅谢过纪武帝后,便拿着信和令牌去了锦华宫。 今日再来锦华宫,别有一番滋味。 锦华宫,朱漆的大门紧闭,两个看着普通却不普通的宫人守在门前。 纤尘拿出令牌,两位宫人这才恭恭敬敬地替他们打开了锦华宫的门。 踏入锦华宫的门,里面空荡荡的,那两位宫人关门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院子里回响,显得孤独且落寞。 锦华宫里的梅花树,几日来没有修建,没有养护,却依旧疯长,蓬勃的绿叶,为冬的到来蓄积着能量。 只等冬来时,它们傲然开放,在冬雪里独领风骚,幽香整个冬季,也好像是想以全新的面貌,等着它们的新主人到来。 再进锦华宫的寝殿,这里还保持着皇后当日被带走时的模样。 纤尘进入寝殿里,好一番寻找,她在寻找皇后留下来的字迹。 如果这封信,真是有人模仿皇后的字写的,那么,拿到皇后的字迹与木鲁木图这封信上的字迹仔细做比对,还是能看出破绽来的。 “尘儿,我找到了一个记录单。”顾子毅拿着一张纸单,向纤尘挥了挥。 这张记录单上记载的是,最近一段时间,锦华宫需要新添的东西。 纤尘闻声向顾子毅走去。 她将记录单上的字与信件上的字大致比对了一下,字体很像,纤尘便能确定,这张记录单上的字应该是皇后留下来的,而不是旁人写的记录单。 “你再找找,还有没有画有梅花的纸张?”纤尘对顾子毅道。 可以比对的字找到了,那么就要找可以比对的梅花图案了。 顾子毅翻完整个寝殿,翻出了不少皇后的字迹,也没在那些字迹上看到一朵梅花,他拿着一叠纸交给纤尘,讪讪道:“这些给你,不过,我都看过了,上面没有一朵梅花。” 云妃说,皇后喜欢画梅花,他们将皇后的寝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件,皇后留在锦华宫里的梅花图。 纤尘看着自己手里,留有皇后字迹的东西,比如账簿,比如诗句,比如那个记录单子等等,就是没有见到有梅花的图案留在它们上面。 纤尘很头痛,捏着眉心,闭着眼,她在想,莫不是皇后仅仅只是喜欢在书信里画梅花? 就在纤尘闭眼想问题时,一不小心她碰到了灯台,将锦华宫寝殿里的一座灯台给碰到了地上。 幸得,现在是白日,锦华宫里没有掌灯,否则,这么高的一个灯台打翻在地,抢救不及时定会引起火灾。 纤尘将灯台扶起,突然她眼前一亮。 第224章 比对出不同 纤尘看见,这灯台的灯罩上,画的就是梅花。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纤尘脸上瞬间爬上了喜悦。 她将灯罩从灯台上取了下来。 对着光,她将灯罩拿至眼前,细细观看。 灯罩上的画,墨笔丹青,行走于云水之间,柔美线条一笔勾出一朵花来,行笔走墨间,挥毫自如。 那梅花像是长在画者的心里,从她手中绽放,落在了这灯罩上,栩栩如生。 可见皇后是真爱梅,且将梅花画到了极致。 纤尘抬眼,望向其它的灯罩。 她发现,每个灯罩上都画有图案,有些灯台离她比较远,殿内光线暗淡,纤尘看不清远处灯罩上的图案;但是,离纤尘近的几个灯台,灯罩上的图案,纤尘都将它们看了个真切,那些灯罩上画的全是梅花。 “顾子毅,我手里的这个灯罩上,画的就是梅花。”纤尘将自己手里的灯罩向顾子毅展了展。 顾子毅闻言凑了过来,他一看,灯罩上果真画着梅花,顾子毅也喜出望外,“尘儿,我这就去将其它灯罩也给你取过来。” 顾子毅说做就做,不多会,锦华宫寝殿里所有的灯罩,都被他取了下来。 看到顾子毅堆在地上,一堆的灯罩,纤尘才发现,这些灯罩上画的都是梅花。 这些灯罩上的梅花各不同,有艳丽似火的红梅、有含蓄的腊梅、有勃发生机的绿梅、还有少见的白梅…… 找到了皇后留在锦华宫里的字迹,又找到了她画的梅花。 万事俱备的纤尘,拿着那些留有皇后字迹的纸张,抱着几个灯罩便去了寝殿外的小亭里。 寝殿里的光线不及殿外敞亮,在殿外比对纤尘能将细节看得更清楚些。 比对是个细致活,时间在纤尘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对中流失,高挂于天空的日头,在纤尘的专心致志中缓缓向西山头落去。 纤尘已经将木鲁木图那封信上的文字,与皇后留在锦华宫里那些资料上的文字,一一做了比对。 她从那些字迹里已经发现了端倪。 接下来再比对皇后画的那些梅花,纤尘就能证实自己的推断。 模仿好一个人的字难,模仿好一个人的画更难。 纤尘将那封信上画的梅花同皇后寝殿里灯罩上画的梅花,都一一做了比对。 纤尘发现,那封信上的梅花与皇后在灯罩上画的梅花,大有不同。 皇后爱梅、喜梅,已经将梅花的模样刻入到了心里,她手里的梅花,行笔走墨间是一气呵成的挥洒自如。 然,那封信上画的梅花与皇后画的梅花一比,不过是徒具其形,形似而神不似。 从木鲁木图那里搜来的那封信上的梅花,不可说画得不好,只是少了那份一气呵成的自如,有多处都有顿笔,修复的痕迹,更是少了栩栩如生的灵气。 望着夕阳的余晖,顾子毅问,“尘儿,你可看出来了什么端倪?” “看出来了。”纤尘道,言语里充满自信。 顾子毅眸光一亮,“说来听听。” “顾子毅,皇后是个左撇子吧?”纤尘问。 “这个你怎么知道?”顾子毅有点诧异。 皇后确实是个左撇子;但是皇后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她觉得自己在正式场合使用左手,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太过突兀。 于是,她苦练右手,在正式的场合上皇后也都使用右手,到最后,皇后在人前用的都是右手,久而久之,人们都忘了皇后曾经是个左撇子的事。 顾子毅疑惑,纤尘没与皇后有过过多的接触,她是怎么知道皇后是左撇子的? “尘儿,你是怎么知道皇后是左撇子的?”顾子毅问。 “你看。”纤尘将顾子毅找到的那张记录单子,拿到他的面前。 顾子毅接过那张记录单子看了起来,他看得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纤尘要让他看什么? 纤尘指着单子上的字说,“顾子毅,你仔细看,看这单子上的字,这张单子上的每一个字,落笔的笔锋都往左边偏移,且字上的墨迹左边明显要比右边更重,这就说明皇后在写字时,重心偏向于左边,她是个左撇子。” 纤尘顿了顿,她想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到皇后,皇后无论是用筷还是端杯都是用的右手。 于是她又补充道:“也许皇后是个左右手都能开工的人;但是,她写字做画时用的还是左手。” “嗯?”顾子毅郁闷地嗯了声,那张纸上的字,个个他都识得,偏生就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端倪。 他又将石桌上,那封从木鲁木图那里搜到的那封信拿到手里看了看,再比对了一番,依旧看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顾子毅泄了气,拿着从木鲁木图那里搜来的那封信问:“尘儿,这封信上的字又有什么不同?” 纤尘道:“这封信上的字与我们大多数人一样,写信人用的是右手,下笔的重心自然都往右偏移,所以写这封信的人不是个左撇子。” 顾子毅又将信和那张记录单拿到手里仔细看了又看,他觉得那张单子上的字,除了有点向左边偏斜外,其它的地方有什么不同,他还真都没看出来。 见顾子毅依旧还是云里雾里的样子,纤尘又寻了一个灯罩拿了过来。 这个灯罩上画的是红梅,红梅的颜料是用朱砂和赭石调和而成的,颜料浓稠,能将画笔的行走轨迹保留下来。 纤尘又指着灯罩上的梅花对顾子毅道:“顾子毅,你看这朵梅花,你仔细看它的花瓣,那花瓣上勾边的痕迹,起笔和落笔颜料行走的轨迹是从左至右,收边时的颜料是左压右,这与我们大多数人用笔的手法是相反的。” 接着,纤尘指着顾子毅手里的那封信,“你再看那信里的那朵梅花。” 顾子毅又将目光转移到信纸上。 “这封信上的梅花,所用的颜料也是朱砂和赭石,虽然信上的那朵梅花有的地方已经掉了颜色;但是,你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作画人勾边起笔落笔行走的轨迹和我们是一样的,都是从右至左,收边时,颜料是右压左,这与我们大多数人的习惯是一样的。” 颜料比墨汁更容易看出笔走的痕迹,这次,顾子毅在纤尘的指导下,终于看出了不同。 他的姑娘真了不起,顾子毅心里有点激动,他的眸子里闪烁着对纤尘佩服的小星星,欣喜地看向纤尘。 “尘儿,这样是不是就证实了,这封信真的不是皇后写的,有人借了皇后的手去对付你的师父?” “嗯。”纤尘抿唇,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顾子毅提出,“尘儿,皇后也会用右手,这封信和这朵花会不会是皇后用右手写的呢?” 纤尘摇头,“不会。” 纤尘指着地上的灯罩和石桌上那些有着皇后字迹的物件。 “即便皇后左右手都能写字,那么她也习惯性用右手写字,她左手写的字与作的画定不及她的左手,木鲁木图对她来说是个特殊的人,皇后不会用不习惯的左手给他写信。” 顾子毅点点头,觉得纤尘这一分析又有点道理。 没想到,木鲁木图竟然深爱着皇后,然,皇后却将他当成最有用的棋子。 顾子毅觉得,像木鲁木图这种人,对皇后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棋子,皇后定是不会让木鲁木图与宫里的任何人与他有接触。 故此,顾子毅推断,模仿皇后写信给木鲁木图的人可能是宫外的人,比如皇后的哥哥苏奎岚将军,等等皇后的其他家人。 顾子毅还推测,也许写信的那人目的很简单,木鲁木图毕竟是与皇后有染的外男,他们担心东窗事发,想灭口而已。 于是,他又对纤尘道:“尘儿,这么看来,写这封信的人,很有可能不是这宫里的人。” 纤尘摇头否定了顾子毅的话,“不,写这封信的人,应该就是这座皇宫里的人。” “为什么?”顾子毅脱口而出。 纤尘又将那封信拿到了顾子毅的面前,“顾子毅,你感受一下这两张纸有什么特别之处,再对着光看看这两张纸有何不同?” 难道自己的姑娘,在这信纸上也发现了什么端倪? 顾子毅不敢马虎,接下来,他仔仔细细地将两张纸拿到手上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这一模一看间,顾子毅就发现了两张纸的特点。 他再一对光看,终于,顾子毅肯定了自己的发现。 这封信的纸张虽已经陈旧;但是,这封信所用纸张的质地与皇后这张记录单所用纸张的质地,都是一样的。 这种纸张,顾子毅知道,这是很稀罕的暗花纸,是贡品。 这种纸张的表面,看上去与普通的纸张没有太大的不同,不过是纸张比外面的纸张看起来更白些,更细腻些,稍微厚实了些。 那封信的纸张已经泛黄,看不出来它曾经是否要比普通的纸张白些,但是,它依旧细腻,它摸起来依旧比普通的纸张厚实些。 这也是这封信,被木鲁木图反反复复打开看了又看,信纸却依旧还保持得很好的原因。 还有…… 第225章 冉羽涅回京 还有,顾子毅将这封信对着光照着看了看,看到了纸张上微弱的像是水印一样的暗花。 有这种暗花的纸张,是宫里的贡品,别说百姓,就连王府都拿不到。 因为,宫里有时会发一些公文或者信件去各个州县,州县里的官员,收到宫里的信件后,他们第一件事,便是查看信件或者公文上的纸张有没有暗花图案。 确定了信件的纸张是来自宫里的暗花纸张后,他们才会再看信件或者公文上的印章,若信上盖的是玉玺,那便是皇上发的,若信上盖的是皇后的凤印,那便是皇后发的。 这样的纸张,是严禁流出宫外使用的纸张,别说普通百姓,就连王府也拿不到这样的纸张。 看了这信上的纸张,顾子毅肯定了纤尘的猜测,“尘儿,你说得对,这个模仿者恐怕也是宫里的人。” 旋即,顾子毅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皇后做事一向谨慎,她的墨宝如何能被旁人拿到?”顾子毅问。 他看了信上的字和那信上的画,不说与皇后的字画百分百相同,却也有了九成九的相同,足可以假乱真。 那么,这就说明了,模仿者在写这封信前,照着皇后书写的字迹和作画的笔迹反反复复练习过。 在这宫里,谁又能轻易拿到皇后的墨宝呢?顾子毅想不出来。 “能轻易拿到皇后墨宝的人,要嘛与皇后交好,要嘛就是与皇后宫里的下人相熟,那下人可以将皇后的墨宝偷出去交给那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皇后曾经送了那人自己的画作还在那画作上留下了墨宝。”纤尘道。 可惜,皇后宫里的宫人,都被皇后秘密、处置了,现如今在皇后宫里抓到的那些宫人,都是皇后安排进宫的死士,他们对皇后过去的事不甚了解。 线索看似就此断了。 顾子毅担心纤尘会因失落而心情不好。 他走至纤尘面前,将纤尘揽在怀里,“尘儿,别担心,我会陪着你将那个幕后真凶找到的。” 纤尘将头枕在顾子毅的胸口,沉默着,在她看来,这看似断了的线索,其实也有很多蛛丝马迹可以供她去寻出真相。 只是,纤尘清楚,纪武帝要想抓到苏奎岚,势必就会出征望海,顾子毅是纪国的战神,有仗要打,他又岂能置之事外,陪着自己来寻真相? 今夜,纪武帝还要与顾子毅他们商议出征望海一事,纤尘不想顾子毅为了自己的事分心。 她缓缓看向顾子毅,眸光幽幽,缱绻一笑,“顾子毅,这事不急,无论那个人是谁,都影响不了我喜欢你的事实。” 她喜欢我,顾子毅第一次听到她的姑娘在他面前主动说她喜欢自己,一股带着蜜一样的暖流,瞬间袭击了顾子毅的心房。 他的心在甜蜜的浇灌下,瞬间也开出了心花一片片。 心花怒放的顾子毅,禁不住俯下头,食指勾起纤尘的下巴,他的唇就要寻着纤尘的唇覆盖而去。 纤尘好似也做好了准备。 突地,一个念想在纤尘脑子里闪过。 纤尘想到,如今的这座锦华宫,看似无人,其实这里到处都是纪武帝的暗卫,如果他们二人在这里亲亲…… 简直不敢想,那些人在暗,他们在明,他们这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亲,不出片刻,纪武帝就知道他们在锦华宫里亲亲的事了。 非但如此,他们还会成为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想想都丢脸, 她目光一亮,旋即,就将顾子毅给推开了。 将幽幽情深,情意绵绵的顾子毅突然推开,纤尘也有些尴尬。 她尴尬地捋了捋自己的鬓角,又尴尬地咬了咬唇,再尴尬地红着脸,故做镇定地拿起那封信。 “顾子毅,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定论,这封信再留在我的手里,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就去还给父皇吧。” 顾子毅这次亲纤尘又亲了个空,那感觉就像,小朋友即将到嘴边的糖果,又被人抢走了一样,别提他那颗心有多受伤,又被撩得有多难受。 看到纤尘尴尬的模样,顾子毅又无可奈何,他忍了,没有强硬非要将她亲回来不可,而是跟着纤尘去了御书房。 夕阳西下,霞光染红天际,天色已经不早了。 这会子,司徒王爷和无影都已经到了御书房,顾子毅一到他们人便齐了。 御书房里,也已经摆上了望海的沙盘,还有望江的县志以及居民概况。 御书房外,已经有了士兵的把守,闲人免进。 当纤尘他们走到御书房的院门口时,士兵对顾子毅深施一礼,“瑞王殿下,皇上和司徒王爷还有无影统领,都已经在御书房里等你了。” 纤尘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便再进入御书房,于是,她就将那封信交到了顾子毅的手上。 “顾子毅,父皇与你们有国家大事要商议,我便不好再进去,这封信你就帮我还给父皇吧。” 顾子毅接过纤尘手里的信,对纤尘情意缱绻地叮嘱道:“一个人出宫注意安全。” “嗯。”纤尘点点头,突地她想到,她和顾子毅还没吃饭呢。 纤尘有点难为情,“顾子毅,对不起,害你今晚连晚饭都没吃成。” 接着纤尘又想到了弥补的法子,“等你忙完,来我的院子吧,我让苏妈妈给你做两道好吃的小菜。” 顾子毅知道,一般这样的商议,会商讨到很晚,说不定还会通宵,她哪里舍得自己心爱的姑娘为他熬夜? 顾子毅宠溺地在纤尘的鼻子上刮了刮,“小傻瓜,放心吧,我饿不着肚子的,你回去好好睡觉,别等我,也别让苏妈妈给我做菜了听到没?” 纤尘微微点了点头,怀着些许的歉意离开了皇宫。 她没有听顾子毅的,她还是让苏妈妈为顾子毅做了两道菜,热在厨房里,她在院里练功,边练功边等着顾子毅的到来,直到三更才回房休息。 如顾子毅所料,他们这次商议了很久,大家各抒己见,一个通宵过去了,终于达成了共识。 苏奎岚那五万大军纪武帝不打算歼灭,兵是纪国的战斗力,换个将军,那些兵还是纪国的兵;但是,苏奎岚的人头和他心腹的人头,纪武帝是一定要要的。 顾子琛在荆州,全歼苏奎岚偷偷屯下的那三万兵马,打了苏奎岚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打了支持皇后和靖王一党的人措手不及。 这一个通宵,纪国的京都是不宁静的,昨日朝堂上传来顾子琛的捷报,纪武帝旋即就扣押了一部分支持皇后和靖王一党的朝官。 那些朝官的家眷们,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府里守着宫里的消息,盼着自己在朝为官的家人能够平安回府。 一个通宵过去了,他们不仅没有盼回自己的家人,还将纪武帝的羽翎军盼进了府。 纪武帝抓了很多官员,也控制了很多官员的府邸。 远在望海的苏奎岚将军,即便知道了他在荆州的兵力已被全数歼灭,却依旧得不到一星半点纪国京都的信息。 他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否安全,也不知道靖王殿下是否安全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出兵。 兵贵神速,那么纪国的兵就需快速赶往望海,并在望海附近潜伏,等着朝中一声令下,给苏奎岚致命一击。 明日,无影和红姑姑就会带人先潜入望海,他们这一小分队主要的目地是打入望海百姓内部,为日后策反那些百姓和士兵做准备。 待顾子琛凯旋归来后,司徒冷王爷就会亲自带兵潜入望海。 红日初升,作战的部署与共识都已经达成,顾子毅也没顾得上回府一趟,接着他就上了早朝。 踏着红日的曙光,朝廷派去接冉羽涅回府的马车,今日也进了城。 马车一路疾驰而过,赶在早朝前将冉羽涅送进了宫。 出使乌戎国不利,冉羽涅自然不敢先回府再去面圣,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灰头土脸地站到了朝堂上。 纪武帝看到冉羽涅,就如同看到了自己成功的恶作剧,心情大好,暗自偷着乐。 昨日朝堂上突然发生了变故,杀了朝官们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昨日纪武帝抓走的都是亲皇后和靖王一党的朝臣;但是,朝官们看到今日朝堂上少了一些同僚,不免还是会人人自危。 今日的朝堂上,怕是唯有纪武帝心情愉快。 这会子,他将冉羽涅当成了调和剂。 “冉爱卿,听说你出使乌戎国途经金州时就水土不服,一连拉了几天的肚子,拉得连床都下不了了,今日能在朝堂上看到你,朕心甚慰呀。” 这么丢脸的事,冉羽涅自己都不想提,他无奈地抽了抽脸上的肌肉,堆出一个感恩戴德的浅笑来。 “臣,感谢皇上的关心,臣现在身子已经好多了。” 说至此,冉羽涅更是无奈,那日他们刚到金州,他就拉起了肚子。 他没想到,他这个肚子拉得是来势汹汹,一拉一整天,第二天他就虚得起不了床。 靖王殿下看他这拉肚子来势汹汹的样子,当即就决定将他留在金州,因为靖王担心冉羽涅会死在出使乌戎国的路上。 第226章 借机安抚臣心 都已经走到了金州,再走三分之二的路程就能到乌戎国,冉羽涅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被留在了金州。 他坚持要跟着靖王一起出行,前往乌戎国。 “靖王殿下,我是皇上派去乌戎国的使节,没有皇上将我招回去的文书,哪怕是雇人抬着,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乌戎国。” 冉羽涅的态度很坚决,其实他这也是缓兵之计。 他在想,即便靖王极不愿带着他一起出使乌戎国;但是,同为使节,靖王也无权力贸然将他留在金州,否则,他就是违背皇令意图不轨。 靖王要想摆脱他,势必就会向纪武帝禀报,征求纪武帝的同意,这样一来,他就为自己争取到了留在金州治拉肚子的时间。 这次出使乌戎国,靖王本就别有用心,冉羽涅这一激,靖王就越是要将事情做的完美。 于是,他飞鸽传书,将冉羽涅拉肚子,拉到虚脱下不了床一事,告知了纪武帝。 冉羽涅知道靖王飞鸽传书回了京都,他不仅不急,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飞鸽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三日,这就代表着,他为自己争取到了三日的时间。 在这三日里,冉羽涅积极配合郎中,一日三顿苦汤药没少喝,他就盼着在这三日里,自己的身子能好。 身子好了,他自然就能跟着靖王他们一起出使乌戎国了。 让冉羽涅悲催的是,三日过去,他的拉肚子非但没好,还日渐严重,他现在拉得是全身无力,连抬手都觉得费力。 躺在床上的冉羽涅,渐渐的也没了坚持跟着靖王一起出使乌戎国的心情,他只求自己不要一命呜呼,客死在了金州。 飞鸽带回了皇上的旨意,同意了靖王将冉羽涅留在金州养病的请求。 次日,靖王与纳挞王子便踏上了前往乌戎国的行程,独留冉羽涅一人在驿站里养病。 金州的州官知道冉羽涅是朝堂上正二品的大官,他对冉羽涅也不敢怠慢,深怕冉羽涅会拉死在了他们金州,他不好交差。 于是,他将金州最好的郎中都请到了驿站,轮番给冉羽涅治疗拉肚子。 奇迹,终于在使节的大队人马离开金州的第二天产生了。 使节走后的第二天,冉羽涅的拉肚子有了明显的好转。 第三天,他彻底没再拉肚子。 第四天,冉羽涅便可以下地行走了,驿站里临时寻来伺候冉羽涅拉屎的下人,也不用再伺候冉羽涅拉屎了,拿了一笔丰盛的赏银后欢天喜地地回了家。 第五天,精神恢复了一大半的冉羽涅,拿着一枚咸鸭蛋,寻来一位郎中问了话。 为什么他会拿一枚咸鸭蛋来问话郎中,那是因为,这些天来,他左思右想。 他发现,他与靖王和纳挞王子这些天吃得都是一样的食物,为何靖王和纳挞王子没事,他却拉了肚子? 他想来想去,想到自己唯一比靖王他们多吃的东西,就是姚氏给他准备的咸鸭蛋。 他怀疑,姚氏给他准备的咸鸭蛋有问题。 那个郎中是个人精,看到冉羽涅手里的咸鸭蛋,脑子灵光一闪,就将冉羽涅拉肚子,久治不好的事归咎到了那枚小小的咸鸭蛋上。 他接过冉羽涅手里的咸鸭蛋,拿到眼前看了又看再拿到鼻间闻了又闻,最后他断定,冉羽涅的拉肚子就坏在这咸鸭蛋上。 那郎中拿着那枚并未坏掉的咸鸭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就说嘛,你拉肚子怎么老不见好,你手里的这种蛋还有多少,快都别吃了,全拿去丢了,别再吃了,会出大事的。” 那郎中说得玄乎其玄又故做神秘地凑近冉羽涅,“你可是不知道,坏掉的咸鸭蛋吃了可是要拉死人的,你没拉死,那真是你的命大。” 冉羽涅听后吓得一哆嗦,如今他还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拉肚子拉死人的事,冉羽涅听说过,他对那郎中的话深信不疑。 其实他不知道,那郎中当时就起了私心,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名声,故意将责任推到冉羽涅带来的那些咸鸭蛋上。 毕竟,谁会去请一个连拉肚子都治不好的郎中看病呢? 听完那郎中的话,冉羽涅顿时暴跳如雷,气得老泪横流,将姚氏给他包的那包咸鸭蛋摔了个稀巴烂。 那些咸鸭蛋,何其的无辜。 皇上今日的这份关心,其实也是将冉羽涅的伤心事重提。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次出使乌戎国的机会,就这样黄了,冉羽涅禁不住又湿了眼,他将老泪强憋在眼里,涨红了眼。 心里满是憋屈和不甘的冉羽涅,跪在大殿上,忏悔道:“皇上,是臣的无能,没有完成皇上安排的出使任务,臣有罪。” 看到冉羽涅憋屈又不甘,沮丧又懊悔,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的傻缺模样,纪武帝就想放声大笑;但是,这是朝堂,纪武帝自然也只能忍着,他忍得还有些难受。 今日,纪武帝明明就将快乐,建立在冉羽涅的憋屈上,他却还能装着一副深表同情的漠样。 “哎……”纪武帝深叹口气。 “是朕的疏忽了,竟没发现冉爱卿的身子这么差,拉个肚子竟也能虚脱得下不了床,为了爱卿的身体着想,朕以后就不派爱卿作为使节,出使他国了。” 纪武帝此话一出,彻底断了冉羽涅明年再争取机会出使乌戎国的念想,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自己为何会贪嘴吃那咸鸭蛋。 冉羽涅还不知道,即便没那些咸鸭蛋,他也会拉肚子,因为纪武帝就没想过让他去乌戎国。 可怜的咸鸭蛋,就这样背了锅。 冉羽涅恨死了姚氏,恨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恨她一包咸鸭蛋,毁了自己这次的出使乌戎国的机会。 纪武帝说,以后都不安排他出使他国了,冉羽涅此刻简直是想掐死姚氏的心都有了。 朝堂上,冉羽涅的心里就像吃了一坨屎一样难受,脸上还要堆出笑来感谢纪武帝的体恤,“臣多谢皇上的厚爱。” 看到冉羽涅那如同吃了屎的脸,笑比苦瓜还苦的模样,纪武帝心里就暗自乐呵。 纪武帝够腹黑,是他坑了冉羽涅,他还借冉羽涅今日回京之机,将他在朝堂上,扣押朝臣一事做了个解释,以安臣心。 “冉爱卿只要你身体没事便好,这次,你没跟着靖王一同出使乌戎国,也是一件幸事。”纪武帝道。 接着纪武帝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 他做出一副既失望又痛心疾首的样子。 “朕竟不知道,靖王狼子野心,他这次借出使乌戎国之机,中途去了荆州,在荆州带领三万兵马试图谋反。” 纪武帝丢出的这句话,无疑不是一枚重磅炸弹,击起朝堂上众人一片哗然,无人不震惊! 纪武帝顿住,他那鹰隼般的眸子,微不可查地扫视着殿下众朝臣的表情。 半晌后,他才又道:“大家也都看见了,朕在朝堂上扣押了几位大臣,据查明,这些大臣都是勾结靖王谋反的乱臣贼子。” 众爱卿可知,朝堂上还有不少人,是曾经支持过靖王政见的人,朕为何未将他们都抓起来?” 面对纪武帝的这一问,朝堂上无人敢答。 他们一个个都掩耳盗铃般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直视纪武帝,恨不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也不让纪武帝看见自己,深怕一不小心就被纪武帝点了名。 有些人,尤其是那些曾经支持过靖王政见的朝臣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其实,纪武帝的这一问,也不是给那些朝臣答的,那是他的自问自答。 他之所以提出这一问,不过是为他接下来,安抚臣心的话做铺垫而已。 他话锋一转,“那是因为,朕已查明,靖王的这次造反进行的很隐秘,朝堂上与之勾结的朝臣并不多,那些平日里支持过靖王政见的朝臣们,支持的也只是靖王一些好的提议而已,他们不知情,对于不知情的人,朕自然不予追究。” 纪武帝此话,就是颗定心丸,安了朝臣的心,好多人都为此松了口气。 接着就见纪武帝,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他手肘枕在龙椅的扶手软垫上,看似有些疲惫地托着腮,满脸的倦容,语气平缓地问:“众爱卿,今日可有奏?” 今日,纪武帝的语气比平日里多了些平和,偏生那些大臣们,此刻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朝堂上无人说话,平日里,朝堂上的两派人马,总是将这朝堂争得乌烟瘴气,今天好了,大家都不说话,一片死静,鸦雀无声, 半晌,李公公见无人上奏,就要捏着他那公鸭般的嗓音高喊,有奏上报,无奏退潮时,中书侍郎姚显之站了出来。 “禀皇上,臣有奏。” 中书侍郎姚显之,在纪武帝的眼里,他一直是个有奏上奏,无奏的时候就闷不吭声的透明人。 对于朝堂上的两派斗争,他看似站队康王,实则也甚少见他为顾子琛在朝堂上争取个什么。 在今天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他竟还敢站出来上奏,纪武帝对他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姚爱卿请讲。”纪武帝道。 第227章 冉羽涅回府 姚显之似不受今日之事所扰,他手持笏板,向纪武帝深施一礼。 “禀皇上,富县洪水以退,冲毁的房屋共计一六十七所;但是,有六十三所房屋虽未冲毁,却已无法安住,还有八十六所房屋受到了洪水不同程度的破坏,臣根据富县县令来报,做好了一份有关灾后重建与维修的具体事宜,请皇上过目。” 整个朝堂上,唯有姚显之还关心着国家大事,纪武帝既欣慰又心酸,若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真想将这帮只会吵架站队的朝臣,通通换掉。 “嗯,呈上来吧。”纪武帝缓缓的道,他话音刚落,李公公就去接了姚显之呈上来的奏折。 接着陆陆续续又有人上奏。 今日这些上奏的朝臣,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和姚显之差不多,都是平日里不善言语,不站队吵架的朝臣。 还是有不少的朝臣关心着国事,纪武帝的心情又才好了些。 退朝后,冉羽涅黑着一张脸,坐上了自家府里的马车。 姚氏得知冉羽涅今日回府,已经先去了早朝,赶紧吩咐车夫去了宫门口等候冉羽涅。 她还唤来了给她梳洗的下人,重新为她梳了妆,描了眉,涂了唇,头上一支牡丹花开的金钗配着各式的珠宝点翠,富贵逼人,雍容华贵,自有一种成熟风韵,浑然天成。 她特地为自己选了一件湖蓝色,水波纹鹅戎缎的正装,端庄的小立领衬得她高贵淡雅,锦缎泛着柔和的光泽,敞袖的边口和衣领的边口,都绣着橘黄的团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很是醒目。 姚氏要的就是这份醒目,她要让冉羽涅在马车里,远远的就能瞧见她,她不能让韩双双那个狐媚子将她的风头比了去。 韩双双也不示弱,她虽没钱,却也有一件极好的衣裳,那是纤尘送给她的衣裳——一件镂金挑线富贵花开水烟罗广袖飘仙连身裙。 这件衣服是纤尘寻来京都最好的裁缝师父,特地为韩双双量身定做的,那裙子上金线挑花敞口的小立领,露出她白皙的天鹅颈和两道性感的锁骨,低胸半开,胸前的柔软呼之欲出,让人欲罢不能,别是一种妖娆,风情万种。 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韩双双深谙此中道理,她没有姚氏的家底,她只有靠着自己魅惑的本事,牢牢抓住冉羽涅的心。 姚氏自是看不惯韩双双,越发得觉得她像个狐媚子,她端着高高在上的主母风范,睥睨着韩双双。 “主母好!”韩双双向姚氏行礼,姚氏翘着鼻子,不屑地“嗯”了一声。 姚氏带着冉府的人,站在府门外等候冉羽涅,老太太腿脚不便,就没有前来。 姚氏与冉花楹肩并肩,站在最前面,将站在她们身后的韩双双挡了个严严实实。 韩双双心里有气,也只能忍着,谁叫她现在还没有在冉府里立足的资本呢? 如今的冉花楹又是县主,她惹不得,更惹不起。 韩双双紧紧搅着绢帕,想着,忍,她忍就是,只要等她的儿子生出来了,她不怕有一天不能与姚氏平起平坐,甚至超过姚氏。 姚氏望眼欲穿,没有旁的心思,一心只盼着冉羽涅的马车归来,她还不知道,她即将盼来一场暴风骤雨。 终于望见了冉府的马车,姚氏欣喜若狂,她抓着冉花楹的手道:“楹儿,你爹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在得知冉羽涅拉肚子拉得虚脱,连床都下不了后,姚氏是日日为冉羽涅提心吊胆,担心着冉羽涅的身体,她整夜都睡不好觉,生怕冉羽涅有个什么意外。 如今,终于盼到冉羽涅平安回家了,姚氏一颗玄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心里生出一份激动,润了她的眼。 “楹儿,只要你爹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姚氏激动道,她握着冉花楹的手,力道都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些。 见马车停了下来,冉羽涅挑开了帘子,姚氏赶紧迎了上去,冉花楹跟在姚氏的身后也迎了上去。 “老爷,你可回来了,你身子可有好些?”姚氏挽着冉羽涅的胳膊,关心的问。 冉花楹也挽起了冉羽涅另一只胳膊,“爹爹,你一路上辛苦了,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姚氏和冉花楹,母女两一人挽着冉羽涅一只胳膊,硬是没给韩双双一个靠近冉羽涅的机会。 母女两对冉羽涅嘘寒问暖,迎来的却是冉羽涅阴沉的冷哼。 现在的冉羽涅,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姚氏,他厌烦地看了眼姚氏,冷哼一声。 “哼……托你的福,老夫还没死!” 冉羽涅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和愤恨,旋即,他就将姚氏挽着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连带着看到冉花楹,冉羽涅也高兴不起来,也将冉花楹挽着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冉羽涅这突如其来的冷漠,让姚氏母女不知所措,愣怔在原地。 “老爷发生了什么事?”半晌,姚氏才反应过来问道。 这会子韩双双已经挽起了冉羽涅的手。 “老爷,双双好想你,也好担心你,双双知道老爷在外面受苦了,天天在佛前为老爷祈祷,愿佛主保佑老爷平平安安。” 韩双双不仅会说话,且她那滴滴娇,娇滴滴的声音,就能瞬间软了这个老男人的心。 再配合着她那一双狐媚的眸子,眨巴眨巴两下,她的眸子里就泛起了盈盈秋水,看得冉羽涅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还好,这个府里还有双双心疼为夫。”长途跋涉,冉羽涅实在太累,没那个力气去揽韩双双那略显丰韵的腰肢,便牵起了韩双双的手。 他另一只手抚在了韩双双的肚子上,脸上堆着慈爱与疼惜。 “双双,你怀了儿子,千万别累着了,在外面站久了也累吧?走为夫这就陪你回房休息。” 说罢,冉羽涅牵起韩双双的手就进了府门,全程他当姚氏母女都是透明的。 众目睽睽下,姚氏母女被冉羽涅冷漠对待,他却对韩双双疼爱有加,这让姚氏怎么受得了? 姚氏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她的心已经不再是酸,她的心如同被人狠狠地剜下了一块肉一样,滴着血,疼得她无法呼吸。 即便是这样,姚氏还是坚强地在府门外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因为,她有她的骄傲,她不能让外人看了她的笑话。 姚氏强撑着一府主母的矜贵,塌进了府门,待下人将府门关上后,她才哽咽地喊住了冉羽涅,“老爷,庄姨娘呢?” 冉羽涅顿住脚,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庄姨娘?你问我,我问谁?” “庄姨娘不是跟着宫里的人,一起来接你了吗?”姚氏脸上有了急色,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冉羽涅这才想起,宫里派去接他的那个侍卫,给他提及过,庄姨娘拿到休书后就已经离开了冉府,没来接他的事。 旋即,冉羽涅就补充道:“我把她休了。” 庄姨娘在冉羽涅的心里,没有一点的分量,以至于他在得知庄姨娘拿到休书远走后,心里竟没有半分的失落。 相反,他还觉得庄姨娘走得好,因为庄姨娘在冉府会影响他的儿子缘。 “什么?”姚氏快步上前,挡在冉羽涅面前,质问冉羽涅,“她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你说休就休了,冉羽涅你怎么就不问问我的意见?你让我如何给姚家人交代?” 姚家人,姚家人,又是姚家人,冉羽涅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姚氏在他面前提起他们姚家人。 这些年来,他一直被姚家压得抬不起头,如今靖王倒台,自己的两个女儿又都即将成为王妃,冉羽涅觉得他终于可以摆脱姚家了。 陈年怒火肝中蹿,往日旧怨心中起,冉羽涅今日也爆发了。 “姚氏,你不要总拿姚家来压我,你要知道,我才是这个冉府的主人,我要休个妾还要你的同意?我即便休了你,也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冉羽涅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姚氏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来她也委屈,如今听到冉羽涅说这样的话,她岂能心甘,岂能不暴跳如雷? 她愤然冲上冉羽涅,一把就将冉羽涅的衣服领子抓了起来,恶狠狠地问:“冉羽涅,你说什么?你要休了我,你凭什么要休了我?”她声音歇斯底里,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你这个疯婆娘想干什么?”冉羽涅黑着一张脸,试图将姚氏拽着自己衣服领子的手拔开。 眼看他们夫妻二人的战斗一触即发,冉花楹忙上前劝架,她奋力将姚氏和冉羽涅分开,挡在冉羽涅和姚氏之间问冉羽涅。 “爹爹,你怎么可以说休了娘的话?你可知道,这些天来娘亲有多担心你?”冉花楹义正言辞。 姚氏在冉花楹背后哭嚎,“冉羽涅,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个白眼狼……” 姚氏一嚎嚎,冉羽涅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愤然一拂袖,恶狠狠地对着冉花楹指着姚氏道:“她担心我?她会担心我?笑话,她担心我没死差不多!” 第228章 冉羽涅与姚氏打架 父亲为什么会那样说? 他为什么要对娘亲说那样的话? 冉花楹结合今日冉羽涅一回府,就对姚氏恶言相向,冷静一想,定是父亲在金州发生了什么,对娘亲产生了什么误会。 如果真有误会,那么这误会又是什么? 她必须想办法,帮助自己的父母解除误会。 冉花楹摇头,“不会的,父亲,你和娘亲夫妻十余载,娘亲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她怎么会害你,你怎么能这样看她?” 冉花楹的眸子里也有了泪珠儿,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父亲,你和母亲都是楹儿最亲,最亲的人,楹儿深爱着父亲,也深爱着母亲,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父亲你在金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和母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冉羽涅到底还是喜欢冉花楹这个女儿的,见冉花楹落了泪,他的心也软了下来。 其实冉羽涅也知道,姚氏给他带那包咸鸭蛋,也是因为他喜欢吃咸鸭蛋。 他只是恼姚氏,没检查清楚,就将坏了的咸鸭蛋给他打包上了路,害他拉了肚子,害他没有出使成乌戎国,害他成了朝堂上的笑话,还害他没了再次当使节的机会。 冉羽涅这么一想,好像对姚氏也没那么恨了,他缓了缓语气,满是倦怠和疲惫地看向冉花楹。 “楹儿,为父现在很累,想洗个澡休息一会,有什么,等为父休息好了再说吧。” 冉花楹想,父亲长途跋涉疲惫那是自然,调解矛盾,化解误会也不急在这一时。 “冉……”姚氏一个冉字才刚说出口,就被冉花楹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 接着冉花楹就对冉羽涅微微一笑,欠身一礼,“那好,父亲那就先回房沐浴吧,母亲知道父亲今日回府,早已命人将父亲沐浴的水准备好了。” 眼看姚氏和冉羽涅刚刚爆发起来的怒火,就要被冉花楹熄灭,韩双双哪里心甘? 冉羽涅刚刚对姚氏的态度,韩双双也看在了眼里,合计在了心里。 冉羽涅既然敢当面对姚氏说出那样的话,就说明,在冉羽涅的心里,姚家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同样,姚氏在冉府的地位也不会再向以往那样坚固。 姚氏不给自己月例银子,还看不上自己的身份,不让自己唤她一声姐姐,这口恶气她得出。 韩双双觉得现在这正是她出恶气的机会。 就在冉羽涅准备转身离去之时,韩双双开了口。 她故意走到姚氏面前,伏低做小,做出一副对姚氏谦卑有礼,毕恭毕敬的模样。 “姐姐,今日老爷心情不好,不如就让妹妹来侍候老爷沐浴吧。” 刚刚在府门外,韩双双还记着唤自己主母,这会子,她就仗着冉羽涅在她身边,故意挑衅自己,将自己对她的吩咐当做了耳旁风,姚氏的怒火再次蹿了上来。 “贱人,谁是你的姐姐?” 余怒未消的姚氏,脸色一沉,当即一记耳光,就扇在了韩双双的脸上。 “你这个狐媚子,少在这里惺惺作态,看到你这骚狐狸的样子,我就恶心,谁是你的姐姐?滚,你给我滚远点。” 姚氏作势,又要向韩双双扇去一记耳光,突地,她的手被人擒住了。 “姚氏,你这个疯婆子,你想干什么?”冉羽涅说着,一记耳光就扇向了姚氏。 姚氏懵了,冉花楹也懵了。 冉羽涅本不是个易怒的人。 他今日如此易怒,那也是因为他本就揣着怒气回府,看到姚氏对韩双双动了手,他心里紧张韩双双肚子里的儿子,脑子里没有多想,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护了韩双双,打了姚氏。 韩双双虽然被姚氏扇了一记耳光,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疼;但是看到冉羽涅扇了姚氏一记耳光,姚氏的嘴角都有了血丝,韩双双的心里就暗自高兴。 她要的就是姚氏和冉羽涅打起来,她就是要借冉羽涅的手,修理姚氏,给自己出口恶气,今天这一巴掌,韩双双觉得还不够。 “主母,对不起,都是双双的错,是双双忘记了,双双知道,主母不让双双唤主母姐姐,也不给双双月例银子,都是因为双双不配,双双是交州的穷苦人,攀不得主母,双双以后不敢了,主母以后别打双双了,双双记着了,双双改,双双真的改。” 韩双双不仅会装,她故意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大有挑拨离间的意味。 冉羽涅蹙眉,什么是以后别打双双了?难道他走的这段时间里,韩双双没少挨姚氏的打? 什么是不喜欢交州的穷苦人?难道姚氏就一直瞧不起苦出生的人,她从来也没瞧得起自己? 再看那韩双双捂着脸,委屈的金豆子,一颗赶着一颗往外冒,冉羽涅心生疼惜,熄灭的怒火再次被挑起。 啪…… 冉羽涅又给了姚氏一记耳光,“姚氏,你这个毒妇害了我还不够,还要害双双,害我的儿子,你这个毒妇……” 脸上再次传来火辣辣的疼,让愣怔中的姚氏回过神来。 陈年怒火肝中蹿,往日旧怨心中起,姚氏也彻底爆发了,就见她毫不示弱,伸开爪子,就向冉羽涅的脸上挠去。 冉羽涅吃疼,挥起一拳就向姚氏脸上砸了去。 姚氏反应不够快,躲闪不及,左眼中拳,眼冒金星,后退几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得有冉花楹及时扶着,她才站稳。 “父亲,你怎么可以对娘亲下如此重的手?”冉花楹看到姚氏瞬间肿起来的左眼,怒不可遏。 她目光犀利,寒冷如霜,带着凉薄和恨意,看得冉羽涅心里一惊,再一怔! 他还是第一次在冉花楹眼里看到这样的眼神,这种眼神,他只在冉纤尘的眸子里见到过。 就在冉羽涅失神之时,姚氏奋力上前,一记飞腿,正中冉羽涅的下怀,痛得冉羽涅当即捂住裆下。 冉羽涅疼得面红筋涨,指着姚氏,咬牙切齿,“你这个毒妇,你果真不想我有儿子,我要休了你!” 姚氏哪里听得这样的话,乘胜追击,像个泼妇发了疯地向冉羽涅挥去她的白骨爪。 冉花楹力气小根本就拉不住发了狂的姚氏,很快姚氏和冉羽涅他们二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冉花楹夹在他们中间,她去拉谁,谁她也拉不住。 韩双双则巧妙地躲到了一边看戏。 默默的,韩双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且不怀好意的笑,值,太值了,从今以后,冉羽涅和姚氏夫妻之间再无和好的可能。 就在这时,纤尘回到了冉府。 纤尘是挑着时间回府的。 今日一下早朝,顾子毅就去了纤尘的院子,将冉羽涅回京的消息告诉了纤尘。 纤尘坐在院子里,听后不露急色,还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顾子毅疑惑,“尘儿,你不急着回府去见见你的父亲吗?” 纤尘放下盖碗,对顾子毅浅浅一笑,那笑别有内涵,“急什么?去得早,不如去得巧,等我喝完这杯茶再说。” 纤尘端起盖碗,慢条斯理地用盖子撇去茶汤上的浮叶,再端至唇边吹了吹,袅袅茶烟散开,飘出阵阵茶香,浅尝一口,回味甘甜,提神醒脑。 看到自己的姑娘这般沉得住气,顾子毅也不着急,他拉来凳子正要坐下来与纤尘一同饮茶,就听见纤尘不紧不慢地唤墨兰。 “墨兰,你跟我一同回一趟冉府。” 这姑娘,她是故意的吧?自己的一口茶还没喝呢,她就要走啦? 还有,他不是该唤自己陪他一起回冉府的吗,怎么叫上了墨兰? 旋即,顾子毅一记眼刀就飞向了墨兰,怪墨兰不懂事,还杵在这里,误了他陪纤尘回府的机会。 墨兰被顾子毅一记眼刀击中,一个激灵,有点惊诧。 她家主子啥意思? 她分明在他家主子的眸子里看到了浓浓的醋意,她家主子不会是吃上了自己的醋吧? 墨兰突地觉得脊背生寒,深知,此地不可久留,溜之才是大吉。 她向纤尘欠身一礼,“纤尘姑娘,我今日还有事,陪不了你,就让王爷陪你走一趟吧。” 话毕,墨兰逃也似的一溜烟,人就消失了。 墨兰溜走后一阵后怕,庆幸自己腿脚利索溜得快,她家主子还没来得及发火。 见到墨兰懂事的消失,顾子毅很满意。 他勾了勾唇,勾出一个美美的笑,墨香一大早就被郑老头叫出了府,墨兰又有事,冉府今日注定不会宁静,纤尘不会让苏妈妈陪自己回府。 现在,能陪着她家姑娘回府的人,就只有自己了,顾子毅正美美地等着她家姑娘的邀约。 墨兰为什么会突然离去,纤尘心里跟明镜似的,还不是这个顾子毅给人家施了压。 她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顾子毅,冷冷道:“你不行。” “为什么?” 顾子毅似没想过纤尘会拒绝他,他脸上虽还淡定,心里却小有失落。 昨日顾子毅在宫里熬了一个通宵,商议国家大事,纤尘又怎么舍得让他拖着疲惫的身子,陪自己回冉府去闹事,分他的心呢? “你熬了一个通宵,须好生休息,苏妈妈正给你热着饭菜,你吃完饭就回自己的府里,去好好睡上一觉,补充体力。” 第229章 回冉府看戏 原来自己的姑娘是在关心自己,顾子毅心里瞬间暖暖的。 他深邃的眸子情意绵绵地看向纤尘,“你这傻姑娘,真傻,我的胸膛就是你的依靠。” 他的语气温柔,带着浓浓的爱意,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里就是你的依靠”。 顾子毅说起情话来,纤尘就招架不住,她心里一甜,瞬间脸上就有了娇羞的红晕。 “可是你昨夜……” 纤尘话还没说完,顾子毅就接了话,“可是我昨夜,被人占用了想你的时间,今日我得好好补上。” 又是一通情话,听得纤尘耳根子都红了,直接敛眸垂下了头,羞得不好意思去看顾子毅,娇嗔道:“你惯会说这样的情话来诓我。” 顾子毅起身,他拉起了纤尘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不是诓你,是这里的真心话,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保护你,是我天经地义的事,你回冉府,我不陪你去谁陪你去?” 顾子毅顿了顿,纤尘抬眸看向他,他继续一本正经补充道:“谁陪你去,我都不放心。” 纤尘飞霞的脸上有幸福的颜彩,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上顾子毅因为熬夜而略显疲态的脸,缓缓站起身子。 “好,我们一起去。” 四目相对,激发起爱的小火花,顾子毅将纤尘揽入怀里,情不自禁就要低下头,去寻纤尘的唇。 突地,纤尘又一把将他推开,“还不走,冉府好戏的尾巴,我们都要赶不上了。” 呃…… 顾子毅…… 这算什么事?这已经是他第几次亲了个空? 顾子毅很是无奈,看向自己的姑娘,眸子里冒着委屈的小星星。 算了,不耽误她家姑娘回府,等下次,他得连本带利亲回来。 纤尘他们回到冉府的时间刚刚好,姚氏和冉羽涅刚打完架。 回来早了,看着姚氏夫妻二人打来抓去,鬼哭狼嚎,骂骂咧咧的也没什么意思。 回来晚了,明知道今日冉府里会有一场暴风骤雨,不见一见暴风骤雨后留下来的悲惨和狼狈,难免又有点可惜。 他们夫妻二人战斗的结束,是因为姚氏被冉羽涅推到了地上,半晌没再站起来。 冉花楹将被冉羽涅推到地上的姚氏护在怀里,泪眼婆娑,姚氏也边喘着气边抽泣。 纤尘看到这一幕,似曾相识,姚氏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当年自己的母亲。 姚氏也有今天? 纤尘原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无端,她却对姚氏生出了一丝同情。 也许祖母说得对。 姚氏也好,她母亲也罢,都是同样的苦命人,因为她们都爱上了像冉羽涅这样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自私得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他们自己。 男子在力量上占着绝对优势,冉羽涅的一拳就能将姚氏打趴在地,姚氏的一拳挥在他身上,最多留个小淤青疙瘩而已。 看姚氏伤得如此重,纤尘嘲笑般地看向冉羽涅。 冉羽涅,他脸上虽然也有淤青,还到处都是抓痕;但是,他的状况可要比姚氏好上许多。 至少,他现在还好生生地站在一边,怨恨的目光睥睨着姚氏。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对姚氏,对姚家忍气吞声,无非就是因为他要在京都站稳脚跟,要想在京都辉煌腾达,都需要姚家人的支持。 如今,他的事业已经到了一个姚家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若不是他站队的康王顾子琛,当时还需要姚家人的支持,他早就不把姚家人放在眼里了。 如今,大皇子顾子昂倒台,没了大皇子顾子昂的竞争,九皇子顾子琛已然成了纪国最无争议的皇位继承人,他已无需再讨好姚家,替顾子琛笼络人心。 冉花楹又是皇上亲定的康王妃,他即将成为纪国的国丈大人,他的人生即将达到另一个巅峰,笑看风云,姚家他已不屑放在眼里。 他今日和姚氏打架,虽然会伤了冉花楹的心;但是,这改变不了冉花楹是自己女儿的事实。 他也知道,冉花楹绝对不会与自己翻脸,因为无论她嫁还是没嫁给康王,她都需要一个强大的娘家作为她的后盾。 其实,在回府的路上,冉羽涅就已经将与姚氏翻脸的各中利弊合计了一番。 他合计完得出的结果是厉大于弊。 否则,他也不会轻易对姚氏说出那句,“我即便休了你,也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的话来。 他那句话,就是在敲打姚氏,告诉姚氏,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还惧着姚家的冉羽涅了。 纤尘淡漠地走向冉羽涅,客套且疏离地向冉羽涅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父亲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请父亲将乌金羽令还给女儿吧。” “你……”冉羽涅觉得冉纤尘这个女儿,真得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他长途跋涉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休息一会呢,她就像一个讨债的地主老财一样,向他要起了东西。 纤尘的眸光凉薄,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给他,惹得冉羽涅心里鬼火冒。 在回府的路上,他已得知,自己的这个女儿,已经被纪武帝赐婚给了顾子毅,冉花楹被封了县主的事。 他看了眼陪在纤尘身后的瑞王,压了压自己心里的火气,“你回府,就只是来向为父要乌金羽令的吗? “不然呢?” 纤尘冷冷的一句话,毫不给冉羽涅面子,一点虚情假意的问候都没有,噎得冉羽涅半死。 若不是瑞王就在纤尘身边,冉羽涅真想也给纤尘挥去一拳。 冉羽涅看了一眼顾子毅,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打老婆还行,若打了纤尘,瑞王与他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心里燃烧起来的怒火压了下去。 冉羽涅稳了稳心神,做出一副对纤尘好的模样,转移话题,“你一个姑娘家,老住在外面成何体统,还不早日搬回府来住?” 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收拾冉纤尘不急,等她搬回了冉府,瑞王就不可能时时刻刻还呆在她身边,到时候,他再与纤尘秋后算账。 “怎么,父亲准备给我建个新的院子?”纤尘不咸不淡的问。 自己何时说过,要给冉纤尘建院子了?冉羽涅蹙眉,“你什么意思。” “我是长嫡大小姐,住的院子总不能比一个姨娘的院子还差吧?”纤尘道。 她质问地看着冉羽涅。 冉羽涅自知理亏,对纤尘投来的目光躲躲闪闪。 见冉羽涅躲闪回避的样子,纤尘忍不住嘲讽,冷哼一声。 “若我住的院子比姨娘的院子还小,今日,父亲一回府就对二娘动了手,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旁人还认为父亲这是要宠妾灭妻呢。” 此话一出,韩双双一个激灵,如芒在背,感觉大事不好,提心吊胆,觉得冉纤尘接下来就要对付她。 纤尘的厉害,韩双双自是知道的。 她一句“宠妾灭妻”就将她陷入了不利的境地。 她这是在提醒冉羽涅,做官做到了他那个高度,名声很重要,不要做出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来;还告诉了姚氏,冉羽涅这人很渣,你趁早看清楚。 韩双双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明知道冉纤尘不好惹,当初为何还鬼迷了心窍去占了她的院子? 她立马跪到纤尘面前,双眸含泪如珠滚落,做出一副柔弱不胜春,春风吹就倒的模样,楚楚可怜地抱着纤尘的大腿。 “大小姐,都是我当初鬼迷了心窍,才占了你的院子,大小姐,你就原谅我吧,我现在就去给你腾院子。” 只闻韩双双在纤尘脚边哭泣哀求,却不见她真的起身去给纤尘腾院子。 纤尘对韩双双微微一笑,只那笑没有蔓延至她的眼底。 “韩姨娘,你忘了我们当初在交州街上是怎么相识的吗?快快起来吧。” 纤尘的话平淡如水,她话里的意思,旁人估计听不懂;但是韩双双一听就明白。 她知道,纤尘是在告诉她,装柔弱的苦情戏骗不了她,旋即,韩双双也不再抱着纤尘的大腿装柔弱了。 她怯怯地站起身子,噙着泪来到冉羽涅的面前。 装柔弱这套,骗不了纤尘;但是能骗过冉羽涅呀,男人最是看不得漂亮的弱弱的姑娘哭泣。 那个贵兰院,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她真的不想又让了出去,她要用自己的眼泪,为自己争取。 看到韩双双楚楚可怜的模样,冉羽涅也心疼,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儿子呢。 只是,冉羽涅是个自私的人,做什么事,他都会先考虑到自己的利益。 他将韩双双肚子里的孩子和冉纤尘如今的价值做了个比较,他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将纤尘控制在自己手里最为重要。 纤尘被纪武帝指婚给了瑞王,即将成为瑞王妃,一府两王妃,这是他们冉家的荣耀,瑞王又是纪国的战神,他的价值不可估量。 皇上对纤尘又颇为欣赏,纤尘这个筹码对冉羽涅来说太重要了,他不会放任这个筹码逍遥在外,让自己无法控制。 “你回府来住,我让你韩姨娘给你腾地方。”冉羽涅端着一家之主的气势,对纤尘说道。 第230章 摔乌金羽令 午后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应该是温暖的,冉府的正门院子内,姚氏被冉羽涅伤透了心,坐在地上抽泣,她的心是哇凉,哇凉的。 冉羽涅的一番话,又让韩双双如坠冰窖。 冉府的天空上,如罩上了一沉薄霜。 “冉羽涅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糟老头子,你的嘴就是你的屁股,说出来的话就跟放屁一样……” 韩双双在心里暗自咒骂着冉羽涅,怨他说话不算话。 当初,若不是冉羽涅在韩双双面前再三保证,保证将贵兰院给她,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即便是纤尘回来了,死活都还要那间贵兰院,他也绝对不会让韩双双搬出贵兰院。 韩双双这才放心大胆地住进了贵兰院。 如今,纤尘还没回府,冉羽涅就要自己从那院子里搬出来,给纤尘腾地方,这,这不是欺负人吗? 韩双双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信冉羽涅的鬼话。 这下好了,因为那间院子,她不仅将纤尘给得罪了,到头来,那间院子她也没捞到。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冒。 纤尘看得出来,这会子韩双双落的泪,是她心有不甘的真心泪。 她看在眼里,勾唇浅笑,带着讥讽,那间院子,她已不屑再将它要回来。 她眸里带着凉薄,看向冉羽涅。 “当初父亲不与纤尘说一声,就将贵兰院让给了韩姨娘,如今,韩姨娘已经搬进贵兰院住了好些日子,父亲又要韩姨娘搬出那间院子,让纤尘搬进去住,纤尘竟没想到,父亲是个如此善变的人。” 纤尘明里暗里都在讥讽冉羽涅是个善变靠不住的渣男,聪明如冉羽涅,自然是听得出来冉纤尘是在讽刺他。 好歹他是冉家的家主,这个冉纤尘,当着瑞王和冉府一众人等的面,竟然不给自己留半分的颜面,冉羽涅气得双拳握得紧紧的,身子都在发抖。 他预要发火,看到站在纤尘身边魁梧挺拔的瑞王,他又不得不活生生将涌入心田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冉羽涅那张满是抓痕的脸,艰难地抽了抽,面部肌肉的挤压拉痛了他脸上的伤口,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疼,冉羽涅更气了,压了七分的火气,还是有三分冒了出来。 他怒呵道:“冉纤尘,你是我们冉府的女儿,你就必须住在我们冉府里,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们冉府丢不起那个人。” 听了冉羽涅这话,顾子毅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他们冉府丢不起那个人? 他未来的媳妇住在自己的隔壁有什么不对? 还有,他的姑娘他都舍不得对她说声重话,他冉羽涅凭什么吼自己的姑娘? 顾子毅上前,就要替纤尘出头,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纤尘给拉到了身后。 只听纤尘清冷的声音响起。 “父亲可是忘了,我有十几年都没住在冉府,照你这么说,冉府的脸十几年前就丢光了。” “你……” 话未说完,冉羽涅只觉一股腥甜涌至喉头,旋即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若不是韩双双及时扶住了他,他怕是已经跌倒在地。 冉羽涅稳住了身子后,终于将未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你这个孽女,你要气死我吗!” “这些气不是父亲自己找的吗?你若爽爽快快将乌金羽令交还于我,不与我说如此多的废话,父亲又怎么会自讨这些气受?”纤尘冷冷的道。 气死了,真是要被冉纤尘这个臭丫头给气死了。 冉羽涅真想从来就没生过冉纤尘这个臭丫头,他后悔在纤尘出生后,没有一屁股将她给坐死。 他从怀里掏出乌金羽令,狠狠地往纤尘脚边一砸,“这个破玩样儿,我不稀罕,还你。” 纤尘也不生气,她不紧不慢弯下身子,将冉羽涅砸在地上的乌金羽令给拾了起来。 她吹了吹粘在乌金羽令上的泥土,再用袖子擦了擦,拿至眼前仔细看了看,确定这乌金羽令完好无损。 纤尘拿着这枚乌金羽令,自言自语,“幸得这羽令是乌金钢所制,若是翡玉玛瑙所制,这一摔准保四分五裂。” 转而,她又漫不经心地就看向冉羽涅,似笑非笑。 “父亲,这乌金羽令是乌戎国王子在品瓜宴上送出的礼物,是见证两国有好邦交的信物,若被有心人知晓,父亲有意摔了乌金羽令,要追讨父亲一个预谋破坏两国邦交友好的罪责,那父亲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纤尘将冉羽涅摔乌金羽令一事,上升到两国邦交的高度上,噎得冉羽涅心火乱蹿,脸黑得堪比锅底。 纤尘无视冉羽涅黑沉下来的脸。 她若无其事继续道:“做为女儿,尘儿好心提醒父亲,父亲现在身居高位,做事莫要太冲动,切记三思而后行,否则,落下了什么把柄给旁人,就得不偿失了。” 冉羽涅蹙了蹙眉,旋即,他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正如纤尘所说,他现在身居高位,两个女儿又都被皇上赐给了皇子做正妃。 一府两王妃,这样的殊荣,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对他的羡慕和嫉妒,也不知道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盼着他出错。 他的两个女儿都还没嫁,康王也还没被封为太子,有些事看似定数也不排除有变数的可能,越是这个时候,他就应该越是谨慎些。 想至此,冉羽涅深邃的眸子,眼波流转,他看向姚氏,决定事后还需与姚氏化解矛盾,搞好关系。 他又看了眼韩双双,至于这个女人嘛,等她生了儿子再专宠她也来得及。 冉羽涅那眸子里流转着什么样的心思,纤尘不想深究,要回了乌金羽令,她也不想在冉府多呆,便与顾子毅转身离去。 在路过姚氏母女身边时,纤尘将一支白瓷敞口小瓶丢给了蹲在地上,扶着姚氏的冉花楹。 “二娘伤得不轻,这瓶是闲城的珍珠护颜膏,你可以给二娘用。”纤尘道。 冉花楹接到那个小瓷瓶,愣了愣,与此同时,姚氏也万分诧异。 她那被打的紫中带红,肿得像猪头的脸上,肿大的眼皮已将她的眸子挤成了一条缝,连眼珠子都看不见的眸子,狐疑地将纤尘看了又看。 “你们若怀疑这瓶药膏有问题,可以不用,丢了便是。” 纤尘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便和顾子毅离开了冉府。 这次,娘亲被父亲伤的不轻,娘亲的脸上不仅留下了大面积的淤青,还有多处有开放性的伤口,若修护不好,日后娘亲脸上定会留下疤痕,那样,娘亲的脸就被毁了,这是冉花楹不愿意看到的。 有了这瓶珍珠护颜膏,至少能修复娘亲脸上淤青留下的痕迹,冉花楹看着手里的瓶子,紧抿着唇,心思百转。 她不知道纤尘为什么会那么好心?为什么会给她们药膏?她更不知道纤尘这瓶药膏里是否有毒? 姚氏面目全非的脸上,唯有眼皮动了动,她看向那个瓶子,不可置信,不知道纤尘究竟有什么目的? 姚氏和冉花楹对这瓶药膏都有怀疑,但是,她们两谁都舍不得将这瓶药膏丢掉。 唯有站在远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冉老太太知道,纤尘没有旁的心思,她也坚信纤尘那瓶药膏没有问题。 老太太知道,她的孙女纤尘是个心软的姑娘。 即便纤尘心里对姚氏还有恨;但是,看到姚氏今日被冉羽涅打得鼻青脸肿,连站起来都吃力的模样,她知纤尘心里不忍,才将这瓶药膏给了冉花楹。 老太太站在远处,由薛妈妈扶着,一只由岁月打磨过的手掌,从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抹过,带走滚落脸颊的泪水。 那是激动而欣慰的泪水,她似乎看到了冉花楹与纤尘和平相处的曙光。 老太太知道冉羽涅今日回府。 这几日老天时常变天,她的膝盖越发的疼了,疼得她连地都下不了,一直躺在床上,故此,她才没有去冉府门口,迎接冉羽涅的归家。 老太太躺在床上,等着冉羽涅回府,他知道,冉羽涅回府后,无论如何都会来她的院子看她一眼。 等了好久,不见冉羽涅归来,老太太心里盘算着,平日里这个时候,冉羽涅都已经下朝很久了,今日他的涅儿怎么还没回府? 老太太心里隐隐有了担忧。 薛妈妈正在床前服侍着老太太,她替老太太掖了掖被角。 老太太伸出手,抓住薛妈妈的手吩咐道:“薛妈妈,你去帮我看看老爷回来没有,也不知怎的,这会子我心里慌得难受。” 薛妈妈点点头,“好,老夫人,我这就去替你看看。”薛妈妈又替老太太掖好了被角,才出了院子。 薛妈妈快要走至冉府的正大门时,远远的就见冉羽涅与姚氏在院子里打架,她先是一惊,旋即就三步并着两步回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夫人,不好了,老爷和夫人打起来了。” 老太太一听,大惊失色,赶紧吩咐薛妈妈扶她起床。 老人忍着膝盖的疼痛,狗搂着身子,一瘸一拐,杵着拐杖在薛妈妈的搀扶下赶去了正门的院子。 第231章 进胡府 老太太赶到时,正巧看到纤尘将那瓶药膏丢给冉花楹。 看到纤尘决绝离去的背影,老太太心里百感交集,一阵酸楚,眼里氤氲起水雾。 到底是他们冉府对不起纤尘这个孩子,“尘儿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老太太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珍珠护颜膏,这个药膏老太太知道,这是一种有美白护颜作用的香膏,来自闲城,京都城里,也唯有闲鹤楼,在大年十五的那天有售。 每年,大年十五的那一天。 闲鹤楼的老板,为招揽开年第一天开张生意的人气,就会在闲鹤楼门口摆摊,售卖他从闲城带来的护颜圣品,那些护颜圣品里就有珍珠护颜膏。 老板售卖这些护颜圣品的方式很特殊,必须在闲鹤楼里订了宴席,且交了定金的人才可以购买。 定金消费的时限是三十天,也就是说从大年十五那天算起,交了定金的人在三十天内,都可以来闲鹤楼消费扣除定金,三十天后,定金自动作废,不与归还。 因为闲城的护颜药膏效果极好,再加上闲鹤楼的菜品又是京都一绝。 每年大年十五那天,不知道有多少京中贵妇和小姐们,挤破脑袋都要来定餐,她们都想买到一瓶称心如意的护颜圣品。 物以稀为贵。 因为闲城未将这些护颜圣品真正销入纪国,故此,在纪国,像珍珠护颜膏这样的护颜圣品,就显得特别的珍贵,且有市无价。 如此贵重的东西,纤尘说给就给了,没有半点的犹豫和不舍,老太太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因为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纤尘与姚氏母女能冰释前嫌的希望。 纤尘恨姚氏,却没有因姚氏今日的落魄而落井下石,还给了姚氏一瓶珍珠护颜膏,这就说明她的尘儿是大度的,是善良的,是明是非的。 老太太又在心里感谢沈氏,感谢沈氏为他们冉府生了一个如此聪明又大度,善良且懂事的孩子。 老太太看向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瓶子的冉花楹,会心一笑。 她想,她的楹儿也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善良的姑娘,只要楹儿阻止姚氏对付纤尘,那么纤尘与姚氏母女之间的矛盾还是有机会化解的。 老太太暗淡的人生路上,仿佛又亮起了曙光,她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旋即便对薛妈妈道:“薛妈妈,这里没事了,我们回院子吧。” “是,老夫人。”薛妈妈应声又扶着老太太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顾子毅与纤尘回了纤尘的院子。 他们前脚刚到,后脚一个士兵就来了纤尘的院子。 “瑞王殿下,羽翎军统领——姚统领,派属下前来邀请殿下去一趟大都护胡府。” 那士兵单膝跪在顾子毅面前道,他恭敬有礼,脊背笔直,中气浑厚。 “大都护胡府?”顾子毅疑惑自语,蹙眉问:“姚统领邀我去胡府是有何事?” “胡家二小姐说,她知道她父亲一些重要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那些秘密,她又只愿意给殿下说,旁人谁问她都不说,所以,姚统领就让属下来请殿下过去一趟。” 那士兵回答的声音不大,却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听闻那士兵的话,顾子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胡家二小姐,他并不熟悉,她能有什么秘密非要与自己说? 再看,跪在他面前的士兵,无论是他的穿衣打扮,还是行事作风,确实都像是羽翎军里的人。 羽翎军之所以叫羽翎军,那是因为,他们的头盔上插着的是雄鸡的羽毛,与纪国其他士兵头盔上插得是红色的盔缨不一样。 这只军队直属于皇上,是皇城的禁卫军,保护整个京都城以及皇宫的安全。 既然这是直属于皇上的军队,那么在这士兵来请自己之前,想来那姚统领定是回禀过皇上,并征求了皇上的意见。 这么看来,与其说是姚统领邀请他去胡府一趟,不如说,是皇上要他去一趟胡府。 在顾子毅眼里,皇上的事就是纪国的国事,对于国事他不会怠慢。 “起来吧,我这就与你同去。”顾子毅道。 “我也与你同去。”纤尘看向顾子毅道。 她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却很坚决,不容拒绝,因为直觉告诉她,胡家二小姐要做妖,她得替顾子毅防着点。 对于纤尘要跟着自己一同前去胡府,顾子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牵着纤尘的手,对她缱绻一笑,“好,依你。” 这会子那士兵又开了口。 “殿下,那胡家二小姐还特别叮嘱过,不能让冉家大小姐去,若冉家大小姐跟在瑞王身边,她也会什么都不说。” 这下,顾子毅和纤尘更觉那胡家二小姐有问题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纤尘虽还猜不到,那胡家二小姐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但是,她已经断定,那胡家二小姐别有用心。 纤尘转而看向那士兵,问道:“那胡家二小姐,可有说,也不让瑞王殿下带随同的话?” 那士兵一看就是老实人。 他挠了挠头,想了想,最后一本正经地摇头,回纤尘道:“没有。” 纤尘盈盈一笑, “那好,那就劳烦兵爷在偏厅稍等片刻,我唤人去一趟瑞王府,为瑞王挑选一位随从与你们一同前去。” 纤尘是皇上亲定的瑞王妃,又是专为瑞王治伤的人,故此,纤尘说出,她要为瑞王挑选一名随同前去,那位士兵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好,那就请姑娘能快些,统领那边还等着呢。”那位士兵向纤尘拱手一礼道。 只一个眼神,顾子毅便知道她的姑娘想要做什么? 他带着那位士兵去了这间院子的偏厅。 纤尘唤来墨兰,在她耳边低喃一句,墨兰便出了院子。 纤尘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红姑姑送给她的那张面具。 这张面具,是一张男子的脸,非常逼真。 纤尘带上面具,修整一番,不多会,墨兰便进了纤尘的房间,她带来了一身瑞王府里小厮的衣服。 纤尘换上小厮的衣服,女扮男装,跟着顾子毅一起去了胡府。 他们一行人骑马而去,待他们来到胡府时,羽翎军统领,姚青云已经在府门口候着他们了。 姚青云见顾子毅骑马而来,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他快步走到顾子毅面前,抱拳一礼,“见过瑞王殿下。”接着又喜出望外道:“殿下可以骑马了?” 姚青云与顾子毅并未有过什么深交;但是,顾子毅一直是姚青云心里最佩服、最崇拜的人。 看到顾子毅身子恢复了,可以骑马了,他心里自然是既惊喜又高兴的。 “嗯。”顾子毅轻嗯一声,下马,边向胡府走去,边问,“可知那胡家二小姐有什么秘密要与本王说?” “她说,她手上有他父亲与附属国勾结支持靖王的证据;但是,那些证据她只愿交给你。”姚青云道。 顾子毅顿了顿,眉头皱了皱。 胡大人主管纪国的外交事务。 他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替靖王暗中勾结附属国,秘密替靖王培养属于靖王的军事力量,这一事,纪武帝知道。 因为胡大人知道,他做的事若是败露,必死无疑。 若他被抓,不供出那些附属国,纪武帝饶不了他;若他供出了那些附属国,那些附属国或者还有一些支持靖王的势力,势必也饶不了他。 他的家人,还会因他而受到连累,于是,胡大人的身上一直带着一瓶毒药。 纪国的刑罚不算残酷,没有株连九族这一说,故此,胡大人觉得,只要自己死了,就不会连累家人。 那日,在朝堂上,顾子琛在荆州的捷报传上了朝堂,旋即,他和几位支持靖王的骨干,就被羽翎军给扣押了起来。 胡大人深知大势已去,他毅然决然地拿出了药品,喝下了毒药。 那时,谁也没想到胡大人会服毒自尽,他的突然服毒打了纪武帝一个措手不及。 他服的毒与交州张县令和曹将军所服的毒一样,都是药效极快的毒,等太医赶到时,胡大人已经见了阎王。 胡大人的死让纪武帝赶到可惜。 因为他一死,就带走了靖王与那些附属国勾结的线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在纪武帝为此事一筹莫展时,这胡家二小姐竟自动爆出,她手上有他父亲与那些附属国勾结的证据。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怪不得父皇会让姚统领派人来请自己。 顾子毅思忖片刻,便抬步进了胡府。 纤尘也以随从的身份,跟着顾子毅进了胡府。 因为红姑姑做的那张面具非常的逼真,以至于,姚青云并未察觉出来,跟在顾子毅身后的随从是纤尘。 踏进胡府的大门,纤尘看到,胡府上下一众家眷,都被羽翎军控制在了府门正厅,这间胡府最大的院子里。 那些人虽被囚禁在了一间院子里;但是,羽翎军并未捆绑他们,他们在这间院子里还是自由的。 姚统领带着顾子毅他们一起进了院子。 就在这时,一团粉红,由远至近向他们的方向奔了过来。 第232章 胡家二小姐的心思 噗的一下,那团粉红像一团粉色的纱球,拖着长长的纱尾,跪到了顾子毅的脚边。 “瑞王殿下,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吧,现在唯有你才能救我的家人了。” 这团粉红里,一张涂着厚厚的脂粉脸,探了出来,那张脸上眸中蓄泪,似落未落,两弯黛烟眉生着哀伤,抬头望向顾子毅。 纤尘看到这团粉红,有片刻的愣神,胡芷若今日的这身打扮是不是太惊艳了? 不错,这团粉红正是胡家二小姐。 胡家二小姐身着一身的粉红留仙裙,留仙裙外还罩了一层蓬松的纱衣。 那纱衣蓬松得有些夸张,将她整个人都果在了这团粉红中,衬得那胡家二小姐,像个躲在桃林里的桃花仙子。 胡家二小姐脸上的疤痕,被厚厚的脂粉盖了个严严实实,艳红的朱唇为她那脸上的哀伤平添了一份妖媚。 这一看便知,胡家二小姐今日是特地将自己精心装扮了一番的。 纤尘暗叹,这胡家二小姐还真是心大,在明知自己父亲被抓,全府上下被囚的情况下,还有心情精心打扮自己,这让纤尘“佩服”。 胡家二小姐被毁了容,涂上脂粉后就不能落泪,一旦泪水滚落脸颊,便会伤了她的妆容,但是,要装可怜没有泪又怎么行? 她眸里含着盈盈水光,泪水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她黛眉微蹙尽显哀伤,无泪胜有泪,更让人心生怜惜。 胡家二小姐这蓄泪含伤,有泪眼无泪滴,惹人生怜的好本事,也让纤尘“佩服”。 纤尘不动声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关注着胡家二小姐的一举一动,不漏掉她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 顾子毅居高临下,睥睨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胡家二小姐,周身散发着战神的凛冽气势。 他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非常直接,还有些不耐烦道:“你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本王来了你就说吧。” 这胡家二小姐在顾子毅面前装可怜,并未博到顾子毅的半分同情。 相反,在深宫长大的顾子毅,看多了后宫女人争斗的各种伎俩,不乏见到那些嫔妃们在他父皇面前装可怜的样子。 他觉得这胡家二小姐演戏的伎俩,比起那些嫔妃来说,就显得太拙劣了,一眼便被他识破。 胡家二小姐心思微转,见卖可怜这一计不行,她又生一计。 “瑞王殿下,我姐夫谋反,我父亲助纣为虐,我们全府上下难辞其咎;但是,我爹爹新纳的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求求瑞王殿下,救救我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这胡家二小姐说得情真意切,听到纤尘耳里,却如同听了个笑话。 品瓜宴那日,胡家二小姐从她姐姐那里得知,小菊在买卖纤尘手里那间院子的事上,对她撒了谎,还将她喜欢顾子毅的事暴露了出去,回府后,她不问青红皂白,当即就将小菊给活活杖毙。 听说那叫小菊的下人跟着这位胡家二小姐也有好几年的时日,小菊被杖毙后,这胡家二小姐便吩咐下人,将小菊的尸体丢进了乱葬岗,连一片果尸的草席都没给她。 这样一个狠心的女子,会大公无私,为一个姨娘求得生存的机会吗? 纤尘不信。 还有,纪国刑罚里没有株连九族这一说,犯了罪的相关人等,论罪受罚,重罪斩首。 当然,谋反就是重罪。 即便如此,那也只是相关人等被论罪斩首。 无关的家眷,只会被流放到土地贫瘠之地,以官奴的身份开荒种地而已,危及不到生命。 这胡家二小姐又何必多此一举,为一个姨娘求取生机? 再看那胡家二小姐,楚楚可怜,秋水盈盈的眼眸,一直落在顾子毅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 旋即,纤尘就明白过来,这胡家二小姐今日上演的这几出,无非是想博得顾子毅对她的关注而已。 她将自己精心装扮一番,是想让顾子毅看到她,眼前一亮,发现她的漂亮。 她在顾子毅面前卖可怜,也只是想顾子毅能对她心生怜惜。 此刻她又装大度,为一个姨娘求取生存的机会,不过是想让顾子毅知道她其实也是个善良的姑娘。 事到临头,临时抱佛脚,在顾子毅面前讨巧卖乖装可怜有用吗? 当然没用。 就听见顾子毅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 “胡家二小姐,你费尽心思找本王来,不会只是想要本王来护你那怀孕的姨娘吧?” 顾子毅睥睨着跪在他脚边的胡家二小姐,嘲讽地勾了勾唇,已经没了耐心。 “你究竟想对本王说什么?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开门见山直说出来,本王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 胡家二小姐的脸上僵了僵。 她知顾子毅是个冷面王爷,却未想到他也这般冷心,毫不怜香惜玉,对她一个弱女子竟也全然不留情面,冷硬的话语噎得她好生尴尬。 顾子毅见那胡家二小姐尬在原地,半晌未语,失了继续在这里耗时间的性子,转身便要离去。 “瑞王殿下,瑞王殿下……”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顾子毅抬脚转身的那一刻,那胡家二小姐一个匍匐,拽住了顾子毅另一只还未抬起的脚。 “我愿交出我父亲与那些附属国来往的信札。” 此刻,她又及时抛出了对顾子毅来说,最具吸引力的一句话。 顾子毅顿住脚,转身看向胡家二小姐,不咸不淡地问:“条件呢?” 胡家二小姐,这个时候也不再卖可怜装高尚。 她低着头,懦懦地道:“条件是,放过我们府里一众无辜的家眷,不流放为奴,不抄家。” 顾子毅笑了,笑声里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邪气。 “你父亲若是知道,你要将他与那些附属国的信札交给我,怕是会被气死吧?他到现在可都还未开过口呢!” 顾子毅此话说得别有深意。 胡家二小姐听罢,心里颤了颤,脸上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她父亲保留了他与那些附属国暗中来往的书信,这事,还是她无意之中知道的。 她姐姐喜欢靖王已久。 那年,她姐姐得知皇上预为靖王选侧妃,于是她姐姐就耍了一点手段。 她姐姐爬上了靖王的床与靖王生米煮成了熟饭,最终被皇上赐给了靖王,如愿以偿地做了靖王侧妃。 她姐姐很爱很爱靖王,爱得死心塌地。 靖王却并不爱她的姐姐,对她的姐姐也不好,这是他们胡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父亲希望靖王能对她姐姐好一点,就同意了靖王的条件,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鼓动附属国支持靖王,并暗中为靖王在附属国培养势力。 与此同时,父亲也提出了他自己的条件。 他要求靖王永保姐姐靖王侧妃这个名分,且不能薄待了姐姐。 父亲还在靖王面前放了话,若靖王虐待了姐姐,他便将他与那些附属国来往的书信交给皇上。 在篡位成功之前,靖王自是不敢让那些信件出现在皇上面前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姐姐在靖王府虽不受宠,日子过得却还舒心,靖王府上下都无人敢怠慢了她的原因。 父亲知道,姐姐爱靖王入骨,只要靖王一句话,姐姐就做得出那种,将那些信件偷出去交给靖王的事来。 故此,父亲将这些信件独自藏了起来,没有告诉府里其他的任何人。 品瓜宴那晚,她杖毙了小菊,心事重重,无法入眠,便在府里闲逛,无意间撞见父亲在他书房外的一颗老槐树下,挖出了一个木匣子。 她见到父亲将木匣子打开,又将一封信件放进了木匣子里,又要将木匣子埋进土里。 她心生疑惑,便走出来问父亲:“父亲,你为什么将信埋了起来?” 她还记得,当时他父亲见到她,就像撞见鬼了一样,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好半晌,他父亲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最后告诉了她此事,还叮嘱她为了姐姐的幸福,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这些信埋藏的地方。 今日,她为了自救,也为了她日后自己的幸福,不得不让将那些信件,重见天日。 胡家二小姐在心里默默念道几句,求得心安,“对不起了父亲,对不起了姐姐,反正你们都要死了,你们就成全我一次吧……” 求了心安后的胡家二小姐稳了稳心神。 “瑞王殿下,芷若深知父亲助姐夫做出谋反这样的事,实为大逆不道,芷若愿意将父亲的信件交给皇上,只求皇上能从轻处罚芷若的家人,求瑞王殿下答应。” 说着,胡家二小姐就对顾子毅磕起了头。 “你把那些信交给我吧,本王会去皇上那里替你们求情的。”顾子毅淡淡的道。 “殿下,你这是愿意帮助我们了吗?” 胡家二小姐哀伤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喜色。 “我只能去皇上那里替你们求情,至于皇上是否会从轻发落你们,这个我就爱莫能助了。”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只要殿下愿意为我们求情,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顾子毅话毕,胡家二小姐就赶紧接了话,好似深怕顾子毅反悔,不帮他们了一样。 第233章 不敢喝的茶水 突地,胡家二小姐跪直了身子,向顾子毅端端正正行了个叩首礼,“芷若谢谢瑞王殿下……” 紧接着,被控制在这间院子里,胡府上下所有的人,都齐齐跪向顾子毅,磕头叩谢,“谢谢瑞王殿下……” 顾子毅看到这间院子里,黑压压向自己叩谢的人头,心里有些动容。 他想。 这个胡家二小姐,今日执意要见自己,也许她真的只是为了替她的家人,争取一个从轻发落的机会。 此刻,纤尘的想法与顾子毅的想法截然不同。 她不相信那位胡家二小姐今日执意要顾子毅入胡府,其目的,仅仅只是为她的家人争取一个从轻发落的机会。 既然胡家二小姐手里有纪武帝想要的信札,那么,她只需将她的条件提出来,由姚青云转给纪武帝即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执意要顾子毅前来? 纤尘怀疑这胡家二小姐还另有目的,她虚眯起眸子,狐疑地看向那胡家二小姐。 只见顾子毅一扫脸上的冷凛,弯下腰,去扶胡家二小姐,“小姐请起。” 胡家二小姐顺势抬起头来,看向顾子毅。 她的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因怕脱妆,她又刻意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她的整张脸看起来既呆板又僵硬,活像一个没有表情的脸谱。 那既呆板又僵硬的脸谱下,唯有一双眸子,眼波流转,秋水盈盈,脉脉含情地看向顾子毅。 装扮成小厮的纤尘,不动声色地看着胡家二小姐向顾子毅眼波传情,冷冷一笑。 那脸谱下的一汪秋水,似要将顾子毅淹没,顾子毅一个激灵,打了一个寒颤,快速抽回手。 旋即,他又恢复了刚才的冷凛,负手而立,他那没有温度的声音里,带着公式化的客套。 “那就请小姐,将那些信件找出来交给本王吧。” 面对顾子毅那突然转冷,生人勿近的脸,胡家二小姐好似没看见,依旧眸带春光,微微含笑,起身站在顾子毅的面前。 这时,一个下人端来托盘,将两杯盖碗茶端到了顾子毅和胡家二小姐的面前。 胡家二小姐端起一个盖碗,敬向顾子毅,“瑞王殿下,谢谢你愿意帮我们,此刻府上没酒,我以茶代酒,敬瑞王殿下。” 话毕,那胡家二小姐爽快地揭开盖碗的盖子,便咕咚咕咚两声,就将盖碗里的茶给喝了。 顾子毅端起盖碗,揭开盖碗,预要喝下。 “殿下且慢!”纤尘叫住了顾子毅。 顾子毅闻言,停下了喝茶的动作,看向纤尘,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纤尘。 胡家二小姐蹙眉,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稍纵即逝,旋即,她就换上了一副委屈吧啦的模样看向乔装成小厮的纤尘。 “这位小哥,你莫不是嫌我们以茶代酒怠慢了瑞王殿下?” 说罢,她又眸里蓄泪,波光盈盈,我见犹怜,委屈吧啦地看向顾子毅。 “瑞王殿下,现在我们府上,除了这茶,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来招待您了。” 顾子毅不为胡家二小姐,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所动。 胡家二小姐刚刚那稍纵即逝的惊慌,既没逃过纤尘的眼睛,也没逃过顾子毅的眼睛。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乔装成小厮的纤尘,对胡家二小姐客气一礼。 “小姐多虑了,我家王爷身子还未好全,还在吃药,纤尘姑娘说了,王爷喝药期间不可饮茶。” 顾子毅跟着附和,“对对对,尘儿是提醒过本王,喝药期间不可饮茶。” 说罢,顾子毅就将端在手里的盖碗,放回了侍女端着的托盘里。 胡家二小姐看到这一幕,薄唇紧抿。 她恼自己怎么没想到,顾子毅的身子还未好全,还在吃药,有些药与茶水相冲,会降低药效,故此,好多人吃药期间都不会喝茶。 机会就只有这一次,她不能错过,胡家二小姐想着补救的方法。 她双瞳剪水,故做怯怯地看向顾子毅。 “瑞王殿下,都是芷若没有考虑周全,芷若只是听说茶水不能与汤药同时服用,殿下,您这未服汤药期间,也不能饮茶吗?” “不能。”顾子毅回了短短两个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胡家二小姐灵机一动,故做俏皮地伸出一根指头,“殿下浅尝一口可好?” “不好。”顾子毅依旧是短短两个字,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 那胡家二小姐心想,幸好我向姐姐要了两包无色无味的“醉合欢”,这杯茶浪费了一包,她还有一包。 就见那胡家二小姐吩咐下人道:“冬梅,你下去为瑞王殿下准备一杯白水来。” 胡家二小姐向冬梅使了一个眼神,冬梅会意地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她去为顾子毅准备白水了。 不多会,冬梅就为顾子毅端了一杯白水上来。 胡家二小姐端起冬梅托盘上的白水杯子,双手捧着递给顾子毅。 “瑞王殿下,愿意帮助芷若的家人,此恩此德,芷若感激不尽,芷若就以水带酒敬瑞王殿下一杯白水,以示芷若的诚心。” 看着胡家二小姐这情真意切,一本正经敬自己白水的样子,顾子毅腹黑一笑。 “白水有什么好喝的?” 他又转头看向冬梅问道:“刚刚的那杯茶呢,倒了吗?” 冬梅没想到顾子毅会问她的话,略显不安,神情紧张地摇了摇头,“没,没有,那杯茶水奴婢还没倒掉。” “去把那茶水端上来。”顾子毅说。 冬梅看了眼胡家二小姐。 胡家二小姐以为顾子毅不喜欢喝白水,想换茶来喝,便向冬梅点了点头。 冬梅这才下去,将茶端了上来。 冬梅将茶端至顾子毅面前。 顾子毅不动声色,揭开盖碗上的盖子,又从胡家二小姐的手里,接过那白水杯子。 他将白水杯子里的水,全数倒进了盖碗里。 这下,这杯只装有半分茶水的盖碗,瞬间装了个满满当当。 顾子毅端起装得满满当当一盖碗的茶水,递向胡家二小姐。 “既然姑娘要向本王表示你的诚心,不如姑娘就将这杯满怀城心的茶水给喝了吧。” 胡家二小姐面露难色,那叫冬梅的婢女更是愣怔在原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杯茶和那杯水里都放了“醉合欢”,这杯含着双重分量春药的茶水,胡家二小姐怎么能喝?又怎么敢喝? “瑞王殿下,这茶是敬您的,你的茶我怎么能喝?”胡家二小姐推辞道。 “无妨,这茶和这水都是小姐你敬本王的,本王不喜白水,又不能饮茶,你替本王将这杯水喝了,更能彰显小姐感谢本王的诚心。” 此刻,胡家二小姐头皮都在发麻,她愣在原地,哪敢去接顾子毅手里的茶? “怎么,小姐不愿喝?”顾子毅温怒,“难道小姐今日在本王面前说的话都是戏言,耍弄本王不成?还是小姐在这茶水里下了毒,今日要本王来就是想毒害本王的?” 顾子毅开门见山,毫不留情,一针见血,直戳要害。 胡家二小姐闻言,心里一紧,旋即惶恐不安,噗通一下,又跪到顾子毅脚下。 紧接着,那叫冬梅的姑娘也跟着她跪了下去。 胡家二小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殿下,芷若怎么敢对殿下下毒?殿下你误会了……” 顾子毅懒得听她的废话,蹲下身子,将那装满水的盖碗递到胡家二小姐的面前。 “既然小姐没有对本王下毒,那就让本王看看小姐的诚心,小姐就将这杯水喝了吧。” 胡家二小姐被逼无奈,无路可退,只有伸出她那双修长如玉的手,去接顾子毅手里的盖碗。 她想,只要在她接过盖碗时,装着手滑没拿稳,将那盖碗摔翻在地,这场危机就过去了。 此刻的胡家二小姐已经顾不上她今日的计划,她只想着如何能化解这次危机。 失去今日这个机会不要紧,若是被瑞王发现了茶中的端倪,或者是她被扣上了谋杀皇子的罪名,那她才是弄巧成拙,全都完了。 顾子毅好似看出了胡家二小姐的心思,他勾唇邪魅一笑。 “小姐,这杯盖碗里的茶水太满,若是洒了或者是你手滑打翻在了地上可就不好了,那样,本王就看不到你的诚心了,不如就让本王喂你吧。” 此话一出,那叫冬梅的婢女吓得气都不敢出,心里一紧,手里的托盘都掉到了地上。 那胡家二小姐更是吓得身子一哆嗦,不可置信,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顾子毅。 今日的计划,只有她和她自己的贴身丫鬟冬梅知道,胡府里的其他人,都还被她蒙在鼓里。 这杯水,她不敢喝,不敢喝呀! 大家都不解,二小姐明明要帮家人争取从轻发落的机会,为何她此刻又不愿喝下那杯水? “我说二小姐,你既然是为了家人着想,就将那杯水喝了吧,让瑞王看到你的诚心,他也好放心地帮我们在皇上面前说说情,你说是不是?” 胡府里其中一个妇人说道,看她的穿着和打扮像个姨娘。 “就是,喝了吧……” “喝了吧......” 胡府一众人等随之附和。 顾子毅邪睨了一眼那位说话的妇人,看得出来,她与这位胡家二小姐的关系不睦。 第234章 灌入茶水 胡家二小姐惊恐地看着顾子毅手里的盖碗,拼命地摇头,“不不不,我不喝,我不喝……” 她的脸因恐惧而抽动、扭曲,脸上厚厚的脂粉开始脱落。 一束光,带着落日残阳的金辉,执着地照在她的脸上,像是要将她丑陋的脸和丑陋的灵魂都赤裸裸地揭开。 让她无处遁形,让众人都看到她的丑陋。 胡家二小姐对顾子毅手里的那杯茶如此抗拒,傻子也能看出来,那茶里有问题。 好一个胡家二小姐,都成阶下囚了还不安分,还费尽心思想毒害自己,顾子毅怒在心头起。 她真想,拽着胡家二小姐的脑袋,迫使她张开嘴,不管三七是不是二十一,将那盖碗里的茶水,一股脑地灌入胡家二小姐的嘴中。 但是,他是谦谦君子,是骄傲的战神,这么残暴,会吓到小朋友的事,他怎么会做? 顾子毅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位妇人,他勾唇邪笑,这样残暴的事,他还是交给旁人去做吧。 他站起身子,睥睨了一眼跪在地上,惊恐得瑟瑟发抖的胡家二小姐,眸里闪过冷嘲。 他将盖碗高高举至胡府众人的面前,“你们胡府的二小姐,今日敬了我这杯茶,她自己却不敢喝,这让本王很费解。” 此刻气氛紧张,胡府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四下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大家都忐忑不安地悬着一颗心。 “今日,若你们二小姐不喝了这杯茶,就说明你们胡府上下,不仅都参与了靖王的谋反,还试图谋杀皇子,罪加一等,全府满门抄斩。” 顾子毅面带薄怒,他将“罪加一等,全府满门抄斩。”这句说得格外地重,听得胡家那些人面露惨白,惊恐万分,如晴天霹雳。 “什么,满门抄斩?刚刚二小姐还在替他们争取从轻处罚的机会,怎么现在又发展到满门抄斩的重罪上来了?……” “我不想死,为奴为婢都可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呀!……” “我也不想死……” “那杯茶,让二小姐喝下那杯茶,只要二小姐喝下了那杯茶,我们就不会跟着一起死了……” 胡家一众人等议论纷纷。 在得知,胡老爷协助靖王蓄意谋反失败,胡家的这些人,都做好了被流放的准备。 流放到不毛之地开荒种地,虽然苦点,累点,但是还有一条命可保,胡府上下还有不少的孩童。 这些孩童是胡府未来的希望,若是满门抄斩了,他们胡府就真的完了,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这会子,胡家的这些人再看向胡家二小姐时,眼里有了恨意,如看杀父仇人。 他们恨胡家的两位嫡小姐。 她们一个给胡府带来了灾难,一个又将胡府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连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都给他们抹灭了。 刚刚说话的那个妇人走了出来。 她的孩子还小,她怎么甘心自己的孩子,被大房所出的那两个臭丫头所累,丢了性命? 她走到顾子毅面前,欠身一礼,“瑞王殿下。” 顾子毅虚眯起眸子,扫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妇人,心生愉悦,勾唇浅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帮他施暴的人来了。 “殿下误会了,我家二小姐不是不喝你手里的那杯茶。”那妇人缓缓道,“男女有别,我家二小姐只是不好意思喝殿下喂的茶。” “哦,是这样吗?”顾子毅故做诧异。 那妇人满脸陪笑,“若殿下信得过奴家,就让奴家来喂吧,奴家保管二小姐会喝的。” 因为顾子毅早就看出来,这位妇人与这位胡家二小姐关系不睦。 他闻言没有片刻的犹豫,就将手里的盖碗递到了那妇人的面前,“如此,就劳烦夫人了。” 那妇人殷勤备至地接过顾子毅手里的盖碗。 她的心跟明镜似的,这盖碗里的茶若是没有问题,胡芷若怎么可能不敢喝? 不管这盖碗里究竟有毒没毒,她都得让胡芷若喝下这盖碗里的茶,因为,她可不想带着自己的孩子一同陪死。 若是这盖碗里有毒,那就是她胡芷若咎由自取,自己找死,这怪不得谁。 她家室不差,嫁入胡府已有十年。 大夫人死后,老爷有心将自己抬正,偏生大房所出的这两个臭丫头,多番阻挠。 到现在,她虽早已为老爷生下了个儿子,却依旧还未被老爷抬正,依旧还是胡府的姨娘。 这口恶气一直压在她的心口多年,今日,她也想出这口恶气。 那妇人端着盖碗来到胡家二小姐的面前,两个婆子紧随其后。 胡家二小姐看到眼前这位妇人,端着碗来到了她的面前,眼睛瞪如牛眼,满眼惊恐,看向那位妇人,如看恶魔。 “罗姨娘,你,你要干什么?”胡家二小姐颤着身子问。 那妇人对着胡家二小姐微微一笑,笑得别有意味。 “二小姐,我们胡府上下,不求你为我们争取什么从轻发落的机会,但求一个活命的机会,这茶是二小姐准备的,二小姐就将它喝了吧。” “不喝,不喝,我不喝……”胡家二小姐频频摇头。 那叫罗姨娘的妇人,向身边的婆子使了一个眼神。 婆子们会意,立马上前,分别走到胡家二小姐左右两边。 她们不由分说,一人按住胡家二小姐的一只胳膊,迫使胡家二小姐跪在地上不能动弹。 “罗姨娘,你要干什么?你敢,我是嫡小姐,你这是要造反吗?我要杀了你,我要让爹爹休了你……” 胡家二小姐的力量当然拗不过两个婆子,也唯有死鸭子嘴硬,在嘴上还能逞一时之能。 那罗姨娘不为二小姐的话所动,看着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的胡家二小姐,心里暗自开怀。 真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胡家二小姐也有今天。 今天,她也能光明正大地欺负一次这个嫡出的小姐。 胡家上下竟无一人出头,替这胡家二小姐说话,更不要说冒头出来帮她解围了。 谁让这个二小姐平日里性子太跋扈,对谁都不好,打死下人就像打死一条狗一样,毫无怜悯之心? 谁让她意图谋害皇子,还要连累他们? 就连跪在胡家二小姐身边的冬梅,都没有伸出援手,去帮他家小姐解围。 他们都冷漠地看着。 看着那位叫罗姨娘的妇人,缓缓弯下腰,伸出手锁住胡家二小姐的下颚,迫使胡家二小姐张开嘴。 罗姨娘毫不留情地将那盖碗里的水,灌进了胡家二小姐的嘴里。 那盖碗里的水,有一半被胡家二小姐吐了出来,另一半还是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这一刻,胡家二小姐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尝到了被人逼迫的耻辱,尝到了什么是孤立无援,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涌了出来。 茶水和泪水弄花了她的妆,揭开了她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 她那张丑陋的疤痕脸,暴露在了残阳下。 “醉合欢”在她的身体里慢慢发酵。 醉合欢之所以叫醉合欢,就是因为它若与酒同饮,见效奇快,且让人沉迷在醉生梦死中无法自拔。 而它与水同引,药效释放得要慢许多,药在身体里慢慢发酵,缓缓的由内而外散发着燥热。 原本,胡家二小姐想着,等顾子毅喝下那杯下了药的茶,她就以带瑞王殿下去取那些信札唯由,带着顾子毅离开这间院子,前往书房。 书房离这间院子不远,一包药的起效时间,足可以撑到她带着顾子毅走到书房。 等到了书房,顾子毅药效上头,她就可以与顾子毅生米煮成熟饭。 到那时,她再将父亲的信札交给纪武帝,将功补过,不怕自己做不了瑞王的女人。 她不在乎胡府的那些人会不会被流放,会不会成为奴隶。 她只知道,只要自己与瑞王有了肌肤之亲,她又将父亲的信札交给了纪武帝,纪武帝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也会将自己赐给瑞王。 那样,她就名正言顺成了瑞王的女人。 原本这一切,她都计划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就没有想到,瑞王重伤未愈,他还在服药期间,不能饮茶? 都怪那个小厮,就是那个小厮提醒了瑞王殿下不能饮茶,若不是他,瑞王已经将那杯茶给喝了…… 药效还未上头,头脑还保持着清醒的胡家二小姐,将她今日的失败,归咎在了乔装成小厮的纤尘身上。 她一双眸子犀利如刀,怨毒地看向纤尘。 她不甘,不甘一个卑贱的下人,竟然坏了她的好事。 她知道,自己即将堕入地狱,那么在她下地狱之前,她得拉个垫背的陪她一同下地狱。 此刻,没人知道胡家二小姐在想什么。 此刻,众人见胡家二小姐喝完那盖碗里的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又都松了一口气。 此刻,那位妇人将手里的盖碗丢到了地上,带着胡家一众人等,再次向顾子毅齐齐跪下,求顾子毅能给他们一个生路。 此刻,没人注意到胡家二小姐已经从头上拔下了发簪,她手握发簪,将尖锐的簪头对准了纤尘,向纤尘冲了过去。 猝不及防,胡家二小姐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众人都惊呆了! 眼看她就要扑向纤尘,眼看她手里的发簪就要插进纤尘的身子里。 眨眼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第235章 春药起效 就在胡家二小姐即将靠近纤尘的那一刻,纤尘反应及时,一个侧身,巧妙的躲开了。 无奈的是,站在他身旁的姚统领,猝不及防,被误打误撞的胡家二小姐扑进了怀里。 看到胡家二小姐扑在姚统领的怀里,纤尘捏了捏眉角,有点不好意思。 胡家二小姐脸上精致的妆容已花,不仅露出了她狰狞恐怖的疤痕,还露出了她脸上白皙的皮肤。 那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潮红,她握在手里的发簪,从她软弱无力的手中脱落,她的眼神迷离,带着发情的媚态。 “我好热……好热呀……” 姚统领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他一头黑线,只想尽快将这胡家二小姐从自己怀里推开。 “胡家二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快走开,走开……” 姚统领越是想将胡家二小姐推开,那胡家二小姐就越是将他黏得更紧,像牛皮糖一样,越黏越紧。 触碰到男子的身体,一股舒爽的凉意吸引着胡家二小姐,让她无法自拔,她眷恋那个身体,渴望那份冰凉,如饥似渴。 她一双白如凝脂一样的胳膊竟圈住了姚统领的脖子,一只修长如玉的腿竟攀上了姚统领的身子。 胡家二小姐就像一条蛇一样,缠在了姚统领的身上。 不得不说,胡家二小姐的皮肤是极好的,白如凝脂,细腻光滑,在这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 她的香舌在自己的唇边舔舐,饥渴难耐。 她的身子扭动着,在姚统领的身上磨蹭,寻找着片刻舒爽的凉意。 “热,我好热,帮我解开衣服……” 众人呆愣。 这时,胡家二小姐的一只如玉胳膊,从姚统领的脖子上滑落,寻着姚统领的手,将他的手抓住,往自己的胸前带去。 “好热……这里好涨……捏捏,帮我捏捏……” 此刻,有些人情不自禁吞咽着口水。 就在胡家二小姐抓住姚统领的手,带着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丰满的胸部时,姚统领一个激灵,从呆愣中清醒过来。 他来不及多想,为了摆脱这个如蛇般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愤力一掌,用了内力,将黏缠在自己身上的胡家二小姐给震飞了出去。 胡家二小姐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身体摔到地上,带来的强烈疼痛,让胡家二小姐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清醒;但是,那也只是片刻的清醒而已,无济于事。 这片刻的清醒,还没来得及让她从地上坐起身子,还没来得及让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大脑就再次不受控,躺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嘴里喃喃着:“热,好热呀……”她的手在她自己的身上胡乱地游走,揉搓。 这一幕,看得女子们羞红了脸,都背过了脸去,看得一些男子热血沸腾。 虽然胡家二小姐被毁了容;但是,她的身材是极好的,她的肌肤也是白皙无暇的,这个时候谁还会去看她的脸? 那些热血沸腾的眼珠子,都被胡家二小姐那双修长如玉的手吸引着,她的手游走在她身体的哪个部位,那些人的眼珠子就跟着盯向了那个地方。 他们色眯眯,贪婪的眼神毫不掩饰。 眼看胡家二小姐的手游走在她的胸部,就要揭开她胸部的盘扣,将衣服解开,纤尘一个箭步上前,一根银针扎在她的晕睡穴上。 旋即,那胡家二小姐就晕了过去,没了再往下继续的动作。 那些贪婪的眸子里,流露出失望。 “她中了春药,解药在哪里?”纤尘问。 到底都是姑娘家,纤尘不忍见胡家二小姐在众目睽睽下失了身。 纤尘的目光落在了冬梅身上。 很显然,她问的就是冬梅,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也随着纤尘的目光看向了冬梅。 “你们给瑞王准备的茶水里下了春药,解药在哪里?”纤尘继续追问。 冬梅吓得哆嗦,也不敢隐瞒,脑袋摇得像吃了摇、头、丸一样,“没,没有解药。” 冬梅担心纤尘不信,继续补充道:“药,药是大小姐给二小姐的,只给了药,没,没给解药。” 冬梅一句药是大小姐给的,刺激了这个长期以来,被胡家这两位嫡小姐压得出不了头的罗姨娘。 罗姨娘走到躺在地上,暂时晕了过去的胡家二小姐身边,嗤之以鼻。 “贱,真贱,和你姐姐一样的贱,都想用这下三滥的手段爬上男人的床,我呸。” 说着,这罗姨娘就向着胡家二小姐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她继续道:“你姐姐当了王妃又怎样?当了王妃还不是不受宠,还连累了我们整个胡府。” 罗姨娘撇了撇嘴,像个翻弄是非的八婆,不屑地瞥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胡家二小姐,不掩脸上厌恶之情,如看蛆虫。 “我们胡府可被你们姐妹两给害惨了,尤其是你那个姐姐,若当初她不那么贱,不送上门去,爬上靖王的床,成了个靠着父亲官位,才保住王妃头衔的无用王妃,我们胡府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罗姨娘的话,引起了胡家上下一众人等的共鸣。 那胡家老爷原本是不站队的中立者,可是她为了他的女儿,放弃了自己的原则,站队了靖王。 靖王谋反,东窗事发,现在,胡府上下都将罪过归咎在了胡家那个靖王侧妃身上。 怪她是个贱人,连累了自己的父亲和整个胡府。 靖王侧妃不在胡府,这些人将对靖王侧妃的仇恨迁怒在了胡家这位二小姐身上。 他们的眸子嗜血,仇恨地看着晕睡在地上的胡家二小姐,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了。 “要是大嫂在天有灵,怕是也会后悔生了这两个下贱胚子吧?”其中一个妇人说道。 这妇人是胡家孀居的小姑子,因为丈夫去世,她就回了娘家,没想到竟被摊上了这等子事。 紧跟着有人附和,“这两姐妹也真是,将胡府的脸都丢光了,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怪只怪大夫人走的早,没人教她们礼义廉耻。” 说话的是胡老夫人的陪嫁婢女,这是一个在胡府有着很高话语权的老嬷嬷。 她变着法子骂这两姐妹有娘生,没娘教。 然,胡家老太太呢? 早已被气得神志不清,瘫倒在了床上。 昔日这个胡府上下耀武扬威的二小姐,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成了胡府的罪人,成了他们咒骂的对象。 好似,这个胡家二小姐就不是他们的亲人,而是他们杀父的仇人。 豪门深宅的人情凉薄,被胡府里的这些人展现得淋漓尽致。 “闭嘴,你们都闭嘴。” 纤尘被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嘈杂声扰得耳朵不得清宁,便吼了出来。 她不是可怜这位胡家二小姐,相反,她觉得这位胡家二小姐是活该,是咎由自取。 只是,那些信札,只有这位胡家二小姐知道它们在哪里?她必须先救下这位胡家二小姐。 胡府的这些人,尤其是昔日胡府的主子们,被一个下人吼着闭嘴,心有不甘;但是,无奈,谁叫他们现在是阶下囚呢? 而且看瑞王的样子,好似很紧张那个下人。 因为,就在刚刚胡家二小姐向纤尘冲去时,反应过来的瑞王,将这位侧身躲过一劫的小厮护在了怀里,如护珍宝。 这一幕,都被他们看在了眼里。 豪门深宅里的人都是人精。 他们猜到这个小厮与瑞王殿下的关系定不一般,即便他们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忍气吞声闭了嘴,识趣的没有再发出声音来。 他们现在谁敢得罪瑞王身边的人?别说人了,就是瑞王身边的一条狗,他们现在也惹不起。 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纤尘走到冬梅身边问:“你可知道,你们下的那春药叫什么名字?” “叫,叫……” 冬梅因为太过害怕,吓得身子抖得像筛糠,脑子短路,半晌都没想起来那春药叫什么名字? 纤尘不再寄希望于她,她将罗姨娘丢在地上已经碎裂的盖碗,拾了起来。 纤尘将盖碗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从盖碗里剩下的茶汤来看,茶汤清澈,看不出半点被下了药浑浊的痕迹。 她又将盖碗里余下的茶汤端至鼻前闻了闻,除了茶的本身香味,她也闻不出来半点异样的味道。 纤尘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春药。 一个药名,突的浮现在纤尘的脑海里——“醉合欢”,唯有南疆才产的极品春药。 纤尘将拾起的盖碗拿到冬梅面前,问:“你们下在这盖碗里的春药是不是叫‘醉合欢’?” 经纤尘这一问,那冬梅短路的脑子也终于想了起来,那药的名字,于是,她脑袋点得像鸡啄米一样,“是是是,就是‘醉合欢’。” 知道是“醉合欢”后,纤尘松了口气。 此药虽唯一的解药就是行房;但是,此药也不像那些烈性的春药,服下后,若不行房就会危及生命。 此药,药力持久却不致命。 只是,服下此药后,若不行房,七日内,身体会异常难受,比要命还难受,身体燥热难耐不说,更是抓心挠肺的痒,要想挺过这七日,需要坚强的意志力。 很显然,那种意志力,胡家二小姐没有。 暂时晕睡过去的胡家二小姐,在药力的作用下又醒了过来,她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就要拔掉自己的衣服。 第236章 死鸭子嘴硬 “醉合欢”最让人受不了的,便是它那抓心挠肺的痒。 那种痒,不仅在人的皮肤,还在人的体内,大多数人都逃不过那种痒,最后不仅将自己全身抓伤,还不得不寻个人来,将那房事给行了。 也有中了此毒的贞节烈女,因受不了那种痒,又不愿妥协与人行房,自杀了的。 纤尘没想到胡家二小姐醒来得会如此快,此刻,再向她的穴道里施针,用处不大,不能让她再晕睡过去。 纤尘只能暂时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防止她脱衣,追男人,往男人身上贴。 “热,我好热,我好热呀……” 胡家二小姐半眯着眸子,娇喃着,她虽然身子无法动弹,意识依旧涣散,嘴里娇喃个不停。 纤尘现在必须先替胡家二小姐降温,纾解她身体里的燥热,让她清醒过来。 “快去准备一个沐浴的大桶,桶里装满凉水。”纤尘对着胡府的人说道。 胡府上下的人面面相觑,虽然这间院子里有水,有厨房,也有可供沐浴的桶;但是,他们谁也没动,谁也不愿听纤尘的使唤。 因为纤尘只是个下人而已。 一个旁人府上的下人,凭什么使唤他们胡府里的人做事? 胡府的主子不愿被一个下人使唤,胡府的下人又不愿听纤尘的使唤。 纤尘没想到,胡府的人会有这样的反映,大感失望。 冬梅想帮纤尘;但是她惊魂未定,腿脚不听使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时,就听见顾子毅吩咐姚青云,“姚统领,去让你的人寻个沐浴的木桶来,再将井水打来。” 顾子毅的声音低沉,替纤尘解了围,纤尘回眸看了顾子毅一眼,只见顾子毅对他展颜一笑,如春风拂面,纤尘一扫刚刚心里的阴霾,也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 “是。”姚统领拱手,领命离去。 不多会,两个羽翎军就抬来了一个沐浴桶,接着他们又提来小水桶,往浴桶里灌满了凉凉的井水。 “把她丢进去。”纤尘指着胡家二小姐道。 噗通…… 水花四溅。 那两个羽翎军,果真是将胡家二小姐给丢进了沐浴桶里,粗暴,毫不怜香惜玉。 不过,看到胡家二小姐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估计,他们也怜香惜玉不起来。 冷水的刺激,让燥热难耐的胡家二小姐身体得到了舒缓,不再叫热,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舒爽。 纤尘走至桶边,提起一个还装有井水的小桶,将凉水从胡家二小姐的头上淋了下去。 一个激灵,胡家二小姐终于清醒过来。 看到自己穿着衣服被泡在浴桶里,且自己还无法动弹,胡家二小姐战战兢兢地问:“你,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纤尘知道,冷水的刺激只能暂时缓解胡家二小姐的药效,等她药效再次上头,就很难再让她清醒过来,她必须抓紧时间。 为了更好地看到胡家二小姐的肢体语言,纤尘解了胡家二小姐的穴道,让她的手脚可以自由活动。 “胡家二小姐,不是我们对你做了什么,而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纤尘冷冷的道。 胡家二小姐闻言,羞愧地咬着唇,低下了头。 “我问你,那些信札在哪里?”纤尘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胡家二小姐沉默不语。 今日她的计划失败,自己将脸都丢了个精光,她不想交出那些信札来解救胡府的人,她不愿。 “你是知道的,你中了‘醉合欢’,这毒不致命,却也不比致命差,你若配合我们,也许我们还能想办法帮你度过‘醉合欢’最难熬的这七日。”纤尘道。 胡家二小姐不为所动,依旧沉默,心如死灰。 纤尘冷笑,既然我给你面子你不要,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揭你的底。 “看来你今日演的这一出,不过是在利用胡府这些人,打出个感情牌,来给瑞王殿下看,无论是那个怀孕的姨娘,还是胡府的这些人是否为奴为婢,你其实都不在乎,你只在乎,你是否能利用他们博得瑞王殿下的同情,怜悯,好让瑞王殿下喝下你为他精心准备的茶而已。” 此话一出,胡府众人震惊,没想到他们都被这二小姐给利用了,眸子里都蓄满了愤怒的火焰。 若不是此刻有羽翎军拦着,他们真想将这位二小姐从浴桶里提出来,狠狠海扁一顿。 “胡芷若,你说你的心怎么就这么黑呢?你们两姐妹真是胡府的丧门星,一个比一个贱,都是贱人,娼妇……” 胡府那个孀居的小姑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破口大骂。 自己的小心思,竟被一个下人一眼看穿,还揭发了出来,让自己在胡家成了众矢之的,胡家二小姐气得双拳紧握,两片薄唇紧抿,都失了血色。 “你胡说,我没有……”胡家二小姐死鸭子嘴硬,替自己辩驳。 “谁信?” 纤尘冷冷的两个字,让胡家二小姐无力反驳。 那茶里有春药,自己已经中了春药的毒,事实摆在眼前,谁还会信她? 面对胡府人的愤怒,她也不敢直视。 这会子,胡家二小姐垂下了头,敛起了眸,蝶翼般的睫毛将她整个眼珠子都覆盖完了,让纤尘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见她的眸子。 她这样垂头敛眸可不行,纤尘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如何透过她的表情看清她的内心? 纤尘想着办法激那胡家二小姐,使之让她与她对视。 “你想成为瑞王妃,所以你用信札将瑞王引来,先上演一出苦情戏,博取瑞王的同情,愿意帮助你们争取减轻罪责,你便以谢恩的方式将你下了药的茶敬给瑞王,你笃定,胡府这么多人向瑞王叩谢,你向他敬的茶,他不会不喝对不对?” 一想到今日的失败都拜这位小厮所赐,胡家二小姐就努不可言。 “是你,是你,就是你,是你这个卑贱的奴婢,破坏了我的一切。” 胡家二小姐怒目圆睁,指着纤尘咬牙切齿,若不是自己一离开这桶水,身子就燥热难受,她真想冲出去将这个小厮掐死。 纤尘对胡家二小姐的愤怒不为所动,反倒是很满意,她又将脸朝向了自己。 她继续观察着胡家二小姐脸上的细微表情,不敢有任何遗漏。 “你们在茶里下了‘醉合欢’,这春药的性子你懂,你知道它与水同服,起效慢,正好给你充足的时间,让你将瑞王带离这间院子,你便会带着瑞王去一间离这间院子不远的院子,将生米煮成熟饭对吗?” 又被这个小厮戳中了心事,他好似自己肚子里的蛔虫,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胡家二小姐沉下了脸,心有不甘,却依旧沉默不语。 面对胡家二小姐的不配合,也在纤尘的意料中,她自有一套得到答案的本事。 “也许,你手里就没有那些信札,你不过是想用信札将瑞王诓来罢了。” 纤尘顿了顿,只见胡家二小姐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不屑。 刚刚还她还以为这个小厮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被她看穿了去,原来,也不是那么回事,这个小厮不过是猜对了一些事而已。 纤尘不动声色,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要确定信札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现在她已经有了答案,她从胡家二小姐那不屑的表情里,确定了真有信札一事。 因为,她前面多次说中这胡家二小姐的心思,已经让这位胡家二小姐心里紧张,怀疑这个小厮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能看穿她的心思。 纤尘突然一次说错,还是将最重点的信息说错。 这胡家二小姐那紧张的心,自然也有了片刻的轻松,同时,她也觉得这小厮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运气好,猜对了前面的事而已,脸上就有了不屑。 纤尘对胡家二小姐的不屑,不以为然,接下来才是她的重点。 “那信札,其实不在那间院子里。”纤尘道。 胡家二小姐脸上,不屑更甚。 “不,那信札就在那间院子里。”纤尘又道。 这时胡家二小姐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低下头不去看纤尘。 纤尘这种看似自言自语的说话,其实,这是另一种问话,无需胡家二小姐的回答,她已经从胡家二小姐的微表情里看到了答案。 胡家二小姐刚刚紧张的神色,已经表明纤尘说中了,那些信札就在离这间院子最近的一间院子里。 “告诉我,那些信札具体在什么地方。” 眼看胡家二小姐的脸上又有了潮红,纤尘担心“醉合欢”的药效再次上她的头,让她失去意识,突然道。 “没有,没有什么信札,” 胡家二小姐,仰着头,轻蔑地看向纤尘。 “我不过就是用信札将瑞王引来而已,我还要让人们看到是瑞王强暴了我,瑞王强暴罪臣之女,说出去会有损皇家颜面,皇上会有所顾忌,就会让我成为瑞王的女人。” 纤尘知这时的胡家二小姐是破罐子破摔,现在说的全都是假话。 她不紧不慢回了她一句,“将你们全杀了,谁还知道瑞王强暴了罪臣之女?” 第237章 误会 纤尘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如冬日的寒风,冷酷无情,听得不仅是胡家二小姐,就连胡府的那些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险,真的好险,他们差点就掉脑袋了,胡家那些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纤尘看向胡家二小姐,纠正道:“正因为你手里有信札,你才笃定皇上不会杀了你,且为了皇家的颜面,只要你交出那些信札,他便随了你的愿,让你成为瑞王的女人,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再次被人戳中心思,胡家二小姐又沉默了下来。 必须要抓紧时间问出信札藏在哪里?纤尘不能只采用刚刚试探着观察微表情的方法,来得到答案,她还必须诱导。 纤尘换了问话的战略,循序诱之,她的语气缓和下来。 “你父亲谋反,你又试图用春药魅惑勾引皇子,几罪并罚只有死路一条,你不想为自己谋一个活路吗?”纤尘问。 胡家二小姐,打心眼里看不起下人,一个下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只觉得可笑。 她不屑地觑了纤尘一眼,“就凭你,一个卑贱的下人,也配来论我的生死?” 纤尘听了,淡淡然,不以为然,“不是我在论你的生死,而是你自己犯的错,在论你的生死。” 胡家二小姐白了眼纤尘,不为所动。 面对油盐不进,自以为是,都成阶下囚了还要端着小姐架势的胡家二小姐,纤尘觉得这人就不适合对她好好说话。 她勾唇冷笑,“你别忘了,你即将沦为官奴,到那时,你连个卑贱的下人都不是。” 纤尘轻描淡写的回击,如一剂猛药,刺激着胡家二小姐的灵魂。 “不,我要不当官奴,我不要当官奴,不要……不要……不要……” 冷水的刺激,只能让胡家二小姐保持短暂的清醒,太过激动也会催发药效快速上头。 纤尘不能让这胡家二小姐太激动,于是,她粗暴地抓起了胡家二小姐的脑袋,将她的脑袋王浴桶里按下去。 众人呆愣,不解,怎么说着说着,这个瑞王府的小厮就动起了手来? 一众人等看着纤尘施暴,惊得目瞪口呆,却无一人上前阻止。 顾子毅勾了勾唇,带着宠溺,邪魅一笑,早就听他五弟提过,她家姑娘很暴力,他一直没发现,今天看来这暴力其实还有点可爱。 因为纤尘将胡家二小姐的头按入水时,脸上并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表情,而是平淡的,如是在帮人洗头一样淡然。 片刻后,她将胡家二小姐的头从水里提了起来,还耸了耸肩,眸子里满是无辜。 “你中了‘醉合欢’不能太激动,否则,这里男人这么多,你应付不过来。” 胡家二小姐抬起她湿漉漉的脑袋,本想对着纤尘破口大骂,被纤尘这句话一恐吓,吓得浑身一哆嗦,理智又清醒了一大半。 这里是有好多男人,不仅有瑞王在,还有胡府的那些下人和羽翎军的士兵,若能与瑞王行那鱼水之好,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 只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游目四顾,转而看向胡府的人,好似看到了男丁们虎视眈眈的眼睛。 胡家二小姐打了一个寒战,不敢想象,那些平日里被她吼骂的下人,卑贱的奴婢,骑在她身上的样子。 如果是那样,她只有不活了。 不敢想,越想越害怕,恐惧袭上心头的胡家二小姐终于向纤尘软下了口气,“救我,我不想,不想被那个……” 他抓住了纤尘的手,眸子里满是哀怨恳求地看向纤尘。 “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们,那些信札在哪里?” 胡家二小姐又低下了头,有些犹豫,他不想救胡府里的其他人。 没时间给胡家二小姐犹豫,纤尘继续诱导。 “你现在交出那些信札,兴许瑞王真能为你求得一个从轻发落的机会,你若执意不说,我们也不会勉强。” 纤尘着重说了你,而不是你们,就是猜想,这个早年死了母亲,跟着姐姐长大的姑娘,怕是在胡府也没多少人真的对她好,她也不想解救他们。 胡家二小姐还在沉默中,纤尘只能又自言自语。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胡府里有那些信札,即便将整个胡府翻个底朝天,将那间院子掘地三尺,也会将那些信札找到的。” 纤尘说至将那间院子掘地三尺时,胡家二小姐的眉头显而易见地皱了皱。 纤尘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带着不咸不淡的威胁。 “等‘醉合欢’第二泼药效发作时,你的身子会瘙痒难耐,你会自己撕破自己的衣服,寻找慰藉,那个时候,你看着公猪都会将它当成偏偏佳公子。” 这句话,纤尘自问不好笑,偏生这个时候竟然有人笑出了声来。 纤尘闻声望去,掩嘴偷笑的人还不少,就连顾子毅唇角都噙起了一抹笑。 顾子毅笑,是佩服纤尘的想象力。 可不是吗?把公猪当成偏偏佳公子,也只有他家姑娘才想得出来,说得出来。 纤尘无语地收回视线。 继续自言自语,“你若现在说了,我自会想办法帮你度过这七日的药效期,若你现在不说,那我们就离开这间院子等你自生自灭。” 终于,胡家二小姐瞳眸紧缩,犹豫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恐慌。 把公猪当成偏偏佳公子,天啦,她想想都恐怖。 那“醉合欢”的药效,什么时候会再次袭来,让胡家二小姐失去意识,谁都不知道。 纤尘心急如焚,却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们有得是足够的时间去翻找;不过,你的时间可就不多了,说吧,那些信札在哪里?”纤尘继续追问。 胡家二小姐抿嘴,被纤尘追得有些慌乱。 纤尘拿出杀手锏,“你不说也行,我们现在就撤走,去翻地,等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说罢,纤尘转身,就要离去。 “别走,我说,我说!” 果真,关键时刻,那胡家二小姐还是怕了,她抓住了纤尘的衣角,不让纤尘离去。 纤尘勾唇,想到太好了,这胡家二小姐,终于愿意说出那些信札在哪里了。 她欢喜地转身,向胡家二小姐看去,戏剧的一幕又发生了。 只见那胡家二小姐看着纤尘,只说了一句,“那些信札在……” 话还没说完,她就像被狐媚子附了身一般,她双眼迷离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胡家二小姐的身材是极好的,打湿的衣裙贴在她的身上,将她那性感绝美的身段,一览无余地凸显出来。 她扭动着自己曼妙的身材,香舌在唇边轻舔,做着勾人心魄的动作,媚态十足。 纤尘哀叹,大事不好,这“醉合欢”的第二波药效,来得也忒不是时候了吧! 就在纤尘还在想如何补救,如何让这胡家二小姐暂时又清醒过来时,一双手,顺着她的衣角,爬上了她的腰。 在药力的作用下,胡家二小姐的力气格外的大。 胡家二小姐猛的用力以搂,纤尘一个趔趄,竟栽进了胡家二小姐的怀里,接着胡家二小姐的脑袋就在纤尘的脖颈处游来蹭去。 靡靡之音从胡家二小姐的唇边流出,淌进纤尘的耳朵里,“公子,我好痒……” 纤尘一阵恶寒,只想尽快将这个女人推开。 “痒,这里好痒呀……” 突地,那胡家二小姐就抓住了纤尘的手,将纤尘的手按在了她丰满的胸上。 这一幕,看得一些人眼都直了,却把纤尘吓了个惊声尖叫。 猝不及防袭了别人的胸,纤尘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烫了一般。 她猛然抽回手,用力地将胡家二小姐推开,尖叫着跑开了。 顾子毅看到纤尘的惊慌,心疼地上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纤尘就像双手被沾染上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污渍一般,在顾子毅的锦袍上翻来覆去的擦了又擦。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干净了,干净了。” 顾子毅将纤尘揽在怀里,将她的一双手又拿到自己的胸前擦了擦,“你看干净了,没事了。” 顾子毅想哄孩子一样哄着纤尘,又像护恋人一样将纤尘紧紧搂在怀里,这一幕看得众人惊掉一地下巴。 如果说,起初他们在胡家二小姐手举发簪,向这个小厮跑去时,看到瑞王将这小厮护在了怀里,他们那时就对瑞王和这小厮的关系有了怀疑。 那么现在,看到瑞王将这位小厮又搂在了怀里,爱护有加,他们就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怪不得瑞王这么些年来不近女色,原来他是个断袖,他好男风!!! 这真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呀!!! 众人被瑞王这天大的秘密,惊得合不拢嘴,完全遗忘了躺在沐浴桶里一动不动的胡家二小姐。 一张脸,离纤尘很近,紧盯着纤尘。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一张脸。 那张脸上浓眉紧锁,眸子里灌满了震惊,张着一张嘴,下巴拉的好长。 那是姚统领,震惊且不可置信的一张脸。 纤尘察觉了姚统领异样的目光,也察觉到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男儿身,被顾子毅搂在了怀里成何体统? 第238章 搜书房 纤尘的脸瞬间囧成了大饼,脸红得像猴屁股,幸得有面具遮了她此刻又红又囧的脸,她的耳根烫得都要燃起火来。 纤尘突地将顾子毅推开,“瑞王殿下,是小的僭越了。” 今日纤尘是女扮男装,她的发像男子一样高束于顶,露出了她娇俏的耳朵。 顾子毅看到纤尘的耳朵红红的像一抹朝霞,就想到她面具下的一张脸定是红成了猴屁股,禁不住咧嘴一笑。 她的姑娘还是脸皮子太薄了,被人怀疑成断袖,他都若无其事,她带着一张假脸还害什么羞? 顾子毅真想逗逗这个囧得将自己推开,埋下头看着自己脚尖的姑娘,然,此刻却不是逗她的时候。 顾子毅指了指那个被纤尘推到桶里,就没了反应的胡家二小姐。 “她好像没动静了。”顾子毅说。 众人的目光,这才又从顾子毅和纤尘的身上,转移到胡家二小姐的身上。 纤尘稳了稳心神,走至桶边,看到胡家二小姐头仰在桶缘上,一只手搭在桶上,一只手没在水里,身子歪斜,一动不动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想,不会是因为自己将她推开时,她倒在了桶里,摔到了脑袋死了吧? 纤尘伸出手,在胡家二小姐的脖颈大动脉上探了探,脉动虽急,却还算平稳。 她又将胡家二小姐的脑袋翻了翻,后脑没有出血的痕迹,看来她只是暂时晕厥过去了。 纤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没事,只是晕过去了。”纤尘道。 “那需要将她弄醒,再问问吗?”顾子毅问。 纤尘摇头,“没用的,即便她现在醒来,意识也只会有片刻的清醒,不足以支撑她告诉我们信札的地方,她现在晕着比醒着好。” “那,那些信札怎么办?难道真要等七日后,她药力过去,清醒过来我们才拿得到?”姚统领着急道。 看来姚统领还真是个正人君子,想到的是等七天;而不是为了得到信札,先找个人来,将这胡家二小姐给办了。 这姚统领,再次给纤尘留下了好印象。 纤尘也觉得悲催。 眼看这个胡家二小姐就要开口说出那些信札在哪里了,偏生关键时刻,她药力上了头。 等七日,纤尘蹙眉摇头,这时间太长,现在也唯有试试,她的推测了。 “姚统领,胡府里,离这间院子最近的院子有哪些?”纤尘问。 姚统领想了想,将整个胡府的地形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 “这院子是胡府的接待正厅,离府中后院都远,唯有离胡大人的书房近,出了这间院子,不足十米就是胡大人书房的院子。”姚统领如实道。 纤尘思忖,书房,胡大人的书房,她再结合刚刚探问胡家二小姐时,她脸上的表情,纤尘确定,没错,那信札应该就埋在胡大人的书房里。 纤尘看了一眼晕在桶里的胡家二小姐。 “姚统领,她中了‘醉合欢’,晕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不过她再次醒来意识是不清醒的,会发疯,就麻烦你现在就让人将她的手脚捆起来,防止她醒来后抓伤自己,到处乱跑,做出一些不雅之事。” 被胡家二小姐缠上身的情形,突的在姚统领的脑里闪过,简直惨不忍睹。 姚统领只觉浑身恶寒,旋即他就应道:“好。”便吩咐士兵去办了。 接着,纤尘走到冬梅面前。 “看好你家小姐,她一醒来,开口说话,你就找个东西将你家小姐的嘴塞上,这样可以防止她说出什么不雅的话出来,还可以防止她,因为受不了药物的反映而咬掉自己的舌头。” 冬梅闻言,怯怯地点了点头,弱弱地应了声“是。” 这会子,她的腿已经能支持她站了起来,不过看到纤尘向她走来,她心里还是惶恐害怕的。 也许,这就是做贼心虚的人,惶恐秋后算账的样子吧。 纤尘未与这个冬梅有过多的言语,转而看向顾子毅和姚青云。 她分别向顾子毅和姚青云拱手一礼,“瑞王殿下,姚统领,我们现在就去书房找,据我判断,那信札应该埋在书房的某个地方。” “哼…..” 姚青云冷哼一声。 “据你判断,证据呢?”他对这个攀附王爷的小白脸,没有好感,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纤尘不知道,这个姚统领怎么突然就有些讨厌自己了,不过现在也不是和姚统领置气的时候,她又看向了顾子毅。 顾子毅自然是支持他家姑娘的,“好,我们现在就去书房。” 没来由,顾子毅就是相信他家姑娘;不过,即便那些信札不在书房里,在顾子毅看来也无所谓,大不了就将这胡府掘地三尺呗。 现在,他家姑娘说找书房,那么他就先从书房找起。 瑞王向来是一个不会拿正事开玩笑的人,姚统领对纤尘的判断还有迟疑,但见到瑞王一本正经又如此信任这个小厮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姚统领安排了一些士兵留在这间院子里看守,其他的士兵则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书房。 来到胡府的书房院子门外,士兵们开始集结。 姚统领礼貌地问顾子毅,“瑞王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顾子毅想也没想,直接看向纤尘,“既然找书房是你提出来的,你可还有什么建议?” 正事上,纤尘不敢含糊。 她对士兵们说:“大家重点搜地下,进院子,仔细观察院子外的地下,看花草和泥土的痕迹,我觉得胡大人将信札埋在院子里的某处,可能性大些。” “嗯。”纤尘说罢,顾子毅点点头,转而看向姚统领,“让弟兄们重点搜地下,尤其是院子里的地下。” 许是不喜这个娘炮,姚统领对纤尘的提议颇有微词。 因为,他觉得,这些信札在不在书房,谁也不知道,都是这娘炮猜的,还有,这娘炮说埋在院子里,就一定埋在院子里吗?他又不是胡大人,他怎么知道的? 于是,姚统领将带去的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重点搜寻胡大人的书房内,他还叮嘱他们,“不要错过书房里任何一处,包括找到密室暗格。” 另一部分只有三个人,让他们在院子外搜寻,算是卖了瑞王一个面子。 姚统领一声令下,士兵们鱼贯而入进入书房和院门。 纤尘看姚统领看自己的眼神,有看异类的不屑,她便猜测,兴许这个姚统领对自己不满,是因为他误会了自己与瑞王断袖。 反正都是一场误会,自己又不是真的男子,纤尘也不生气,转身进了院子,跟着那三个士兵一起搜起了院子。 原本,顾子毅作为纪国的战神,在姚统领的心里,形象是高大的。 但是,因为纤尘乔装的这个小厮的缘故,因为看到瑞王断袖的缘故,顾子毅在姚统领心里的形象就打了折扣。 突的,姚统领想到了瑞王的未婚妻,冉家那个姑娘——冉纤尘。 纤尘这个姑娘,他虽然不熟悉;但是,他知道,那日在翠月湖,她为了给自己的仆人讨个公道,将冉花楹丢进了翠月湖,这份豪情,让他佩服。 他还从她母亲那里得知,纤尘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没有嫌弃他弟弟姚青河是个傻子,真心真意将姚青河当成朋友的官家小姐。 而且,纤尘还是将顾子毅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姑娘。 姚统领觉得,顾子毅既然是个断袖,就不应该再娶纤尘,不应该毁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姚统领抬眼看向顾子毅。 只见顾子毅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门口,眸光一直落在那个小厮身上,如春光明媚,春暖花开。 都说战神王爷是冷酷王爷;但是,他看向那个小厮时,目光里淌着柔光,没有半点冷酷的模样。 姚统领看到这样的瑞王殿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若瑞王未来要娶的是旁的姑娘倒还罢了;但是,他未来要娶的是纤尘,那是一个好姑娘,也是姚青河唯一的朋友。 作为姚青河的哥哥,一向不善言辞的姚青云觉得自己有必要,替自己弟弟的朋友说说话,提醒一下瑞王。 作为一个下属,皇子的私事,哪是他这种下属可以插手质问的? 姚统领的内心有点纠结,思忖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瑞王。 他酝酿了一番措辞,然后,讪讪地走到顾子毅面前。 “瑞王殿下。” 好紧张,刚唤出瑞王殿下,姚青云的手掌就冒出了毛毛汗。 紧张,真的是太紧张了,姚青云觉得,此刻比他向纪武帝汇报工作时还要紧张。 姚青云今日穿着一身银色的甲胄,统领的甲胄外层全是金属,不吸汗。 他的手在甲胄上一擦,不仅汗未擦掉还打滑,越擦这手心里的汗还越多,这下他更紧张了。 他这一紧张,就将刚刚酝酿的措辞,全数给忘了个干净。 临阵忘词,这下姚统领不仅是手,就连他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子。 姚统领唤了自己,半晌又未与自己说话,顾子毅将视线从纤尘身上抽了回来,看向姚统领。 第239章 打破砂锅问到底 落日残阳就要没入地平线,借着残阳微弱的光,顾子毅都看到了姚统领那额前晶莹剔透的汗水。 顾子毅疑惑,这姚统领并未去搬砖,挖地,夏末夜晚的天气也不再炎热,这姚统领额头上怎么会冒出这么多汗来? “姚统领,你怎么了,莫不是身子哪有不适?”顾子毅蹙眉问道。 姚青云真想对顾子毅翻一个大大的白眼,他身子不适?他身子可好着呢,现在身子有问题的是他吧? 算了,那些措辞想不起来也罢了,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姚统领想着干脆豁出去,开门见山地说出来。 就在他正要张开嘴时,不远处一颗老槐树下,传来了让人激动的声音,“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他的姑娘就是厉害,这么快就将东西找到了,顾子毅闻言一个箭步就跑了过去。 众人闻声都跟着跑了过去,聚在了这颗老槐树下。 姚青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这欢喜的声音给打断了,他也讪讪地聚到了那颗大槐树下。 姚青云走到槐树下时,纤尘已从一个土坑里,抱出了一个木匣子。 这木匣子不算小,里面随便能放下好几十封信札。 这木匣子上了锁。 在这木匣子未打开前,里面装得是不是信扎现在还不好说。 纤尘摇了摇手里的木匣子,听了听里面的东西撞击木匣子四壁传出来的声音,声音不清脆也不沉闷,倒是有点像信封撞击木头的声音。 她再掂了掂匣子的重量,这个木匣子不算重。 纤尘初步判定,这匣子里装的,应该就是胡大人的信札。 纤尘很细心。 她知道,有些装信件的木匣子有自毁装置,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暴力开箱,匣子就会自毁,同时将里面装着的信件一并毁掉。 故此,纤尘并没有急着开箱,而是将这匣子仔细查看了一番。 这匣子通体由赤油松木制作而成,因为赤油松木里含油量高,它天然的苦松香又驱虫耐腐,故此,这种木头制作的匣子最为适合埋在地下存放东西。 这匣子造型普通,连雕花都没有,很是朴实,纤尘也并未在这匣子上找到任何机关的痕迹。 最终纤尘确定,这是一个普通的匣子。 “这匣子只是个普通匣子,用刀将这上面的锁劈开就是。”纤尘道。 就事论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埋藏在地下的匣子,姚统领还是很佩服这个小厮,觉得这个小厮是有本事的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姚统领还是问了句,“你确定这个匣子是个普通的匣子,这锁劈开后,不会影响匣子里面的东西吗?” “嗯。”纤尘点点头,“我确定。”她胸有成竹。 她已经严肃认真地将这个匣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部检查过,确定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匣子,不会有错。 纤尘做起事来,严肃认真,胸有成竹的样子最迷人,顾子毅看在眼里,心神荡漾。 他走至纤尘身边,将木匣子从纤尘手中接过,眸光柔和,唇角噙笑,“让本王来开这个匣子。” 顾子毅从一个士兵手里接过刀,神情严肃,目光如炬,手起刀落,刹那间,那挂在匣子上的锁就被他给劈了下来。 匣子上的锁被劈开后,一位好奇的士兵,最先伸手将匣子上的盖子翻开。 顿时,匣子里一封封信件,映入大家的眼帘。 大家欣喜若狂,是信,真的是信! 姚统领取出匣子里的一封信打开查验,他将信上的内容看了看,果真是胡大人与那些附属国来往的密信。 他将匣子递到顾子毅面前,“瑞王殿下您看,果真都是密信” 姚统领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顾子毅的嘴角早就勾出了一个好看的月牙,这是他家姑娘的功劳,他为他家姑娘高兴。 他接过匣子,翻看了看,里面信件不多,至多不超过三十封;但是封封都至关重要。 顾子毅将匣子的盖子关上,又将匣子送还到姚统领手上,叮嘱道:“姚统领,这些信,需妥善保管,尽快交给皇上。” “是,是得尽快交给皇上。”姚统领应道,旋即,他又吩咐,“今日找到匣子的事不许向外透露半点信息,否则杀无赦。” “是。”士兵们的回答整齐划一。 羽翎军都是经过严格培训过的士兵,他们秘密为纪武帝做过的事也不少,从未泄露过,可见这只军队的军纪严明,非一般的军队可比。 他们都知道这匣子事关重大,姚统领又特地下了令,自然就无人会将,今日在胡府寻到木匣子一事,说出去。 姚统领虽不喜纤尘乔装的这个小厮是个娘炮;但是,这个小厮是有本事的,他也不得不承认。 他相信,这小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这些信札找到,绝对是有真本事的人,而不是踩了狗屎运。 对于有本事的人,姚统领又有自然而然的青睐。 他豪爽地勾起了纤尘的胳膊,拍了拍纤尘的肩头,道:“兄弟,给我们大家说说,你是怎么推断出来这些信件就在胡大人的书房里的?” 突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搂肩,即便知道对方将自己当成男人,没有非分之想,纤尘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顾子毅的眸子更是寒凉刺骨,如千年寒冰出鞘,射得姚统领的手不自然地缩了回去。 姚统领在心里暗自唏嘘,这小子可惜了,一身本事却是个断袖,注定只能当男人身后的男人了。 不过,姚统领的手虽放下来了,问题他可没忘。 “小子,你说说看,你是怎么猜到这信札在书房院子里埋着的?”他继续追问。 姚统领的求知欲很强,这很好,纤尘也不卖关子,她将自己的推理说了出来。 众士兵也围了过来。 “首先,那胡家二小姐给瑞王下药,其目的不是致死瑞王,而是与瑞王行房事,自然她就会想办法抽身,带着瑞王离开那间被看押的院子;但是,‘醉合欢’放在水里起效虽慢,却也不是极慢,最慢,一刻钟内,人就会有反应,她要与瑞王单独离开,还需花时间说服瑞王,说服你们,自然,她就会选择将瑞王带到离关押他们那间院子,最近的一间院子。” 姚统领点点头,觉得纤尘说得有道理。 她又觉得,这只解释了胡家二小姐会带瑞王去最近的院子,并没有解释那间院子就埋有信札。 姚统领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即便如此,那也只是说明了,胡家那位二小姐会将瑞王殿下带到这间书房来,却无法推断,那些信札也在这间书房里呀?” 纤尘勾唇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好。” 她顿了顿,“正因为我判断出那胡家二小姐会将瑞王带到,离关押他们最近的另一个院子里去,好与瑞王生米煮成熟饭,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的心思才会被我牵动,跟着我走,那样,我再抛出问题时,她即便不会回答我,她的心里也会将我的问题回答一遍,再通过她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将我想要的答案反应出来。” 说至此,众人一头雾水,双眼迷茫。 纤尘看着他们迷茫的瞳眸,继续解释。 “比如我推断对了,揭露了她龌龊的心思,她会低下头,不敢看我,也不敢看大家,因为她的心在害怕。 再比如,我若推断错了,她的脸上会有不屑,会有轻视的眼神,就像我们平日里,看到一个人将一件简单的事都做错了,同样会用不屑,带着轻视的眼神看那人是一样的。 而当我将正确的答案说出来时,她会疑惑,这个我是怎么知道的?会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她的心就会紧张。 这胡家二小姐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表情的人,自然,她紧张的情绪就能被我捕捉到。 所以,当我说,‘不,那信札就在这间院子里’时,她脸上就有了紧张的神情,我就因此推断出那些信札在那间院子的可能性很大。” 经过纤尘这么一解释,众人好似听懂了些。 纤尘继续补充,“我再结合,这间院子是胡大人的书房,家主的书房一般来说,都是家主最私密的地方,通常情况下非请勿入。 这些信札关系到自己的大女儿,胡家的这两位嫡小姐母亲去世的早,这些信札交给旁人保管,胡大人信不过。 自然,他就会觉得,将这些信札放在自己的地盘里最安全,正因为这间院子是胡大人的书房,我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这下,众人似乎都听明白了。 有人点头,有人发出“哦”的一声,有人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信札是埋在院子里的呢?”姚统领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节奏。 纤尘见他执着,便也耐着性子又给她分析了一番。 “在胡家二小姐不配合我的问话时,我故意说了很多看似自言自语的话,其中有些带着威胁,有些带着试探。 当我说到,即便将整个胡府翻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也会将那些信札找到时,那胡家二小姐,在听到我说掘地三尺时,蹙了蹙眉,这是整句话里,她脸上唯一表情有异动的情况,故此,我才推测,这些书信很有可能被埋在了地下。” “那……” 这姚青云还想问什么,突然一个士兵跑了进来,“不好了,姚统领,那胡家小姐出事了!” 第240章 香吻 众人闻声赶了过去,才见院内一个满脸疤痕,狰狞可怖的女子,做着千娇百媚的之态,撅着嘴,见着男人便要亲,便要抱抱。 大庭广众下,女子不要脸,那些男人可还要脸呢。 即便女子的身材极好;但是,看到女子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和她那如饥似渴的模样,男子们也没了占便宜的心思,四处逃窜。 “真的是见了公猪也赛佳公子。” 看到胡家二小姐这会子正在追一个个头矮小,还有些油腻肥的老头,顾子毅忍不住打趣道。 那老头腿脚有些不利索,被胡家二小姐连追着围着这间院子,跑了几圈下来,已经气喘吁吁,然,那胡家二小姐在药力的作用下,不知疲惫。 眼看就要将那老头追到,胡家二小姐精神亢奋,她脚尖点地,一个猛扑就将那老头给扑到了地上。 胡家二小姐骑在老头身上,如一头恶狼瞧见了食物。 老头想要反抗,无奈,胡家二小姐在药物的作用下,力大无穷。 老头反抗无果,深恐晚节不保,惊慌如十五六岁的少女,遇到了强霸,双手只得将胸捂得死死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叫着,“不要呀,不要呀……” 在胡家二小姐的眼里,这老头已然是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偏偏佳公子。 胡家二小姐满意地撅起了嘴,一个香吻,就要向那老头的脸上盖去。 那老头不敢去看胡家二小姐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将脸撇向了一边,沙哑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救命呀,不要,不要…….” 眼看,一个香艳的吻就要落在那老头的脸上,老头绝望地紧紧闭上了眼。 半晌,老头只觉身子一轻,被施暴的吻没有落在他那张老脸上,睁眼一看。 就见纤尘在胡家二小姐的后颈上劈下一记手刀,将胡家二小姐给劈晕了过去,旋即又将她从老头的身上提了起来,丢到了一边。 老头劫后余生,快速逃离了现场,躲到了一边,惊魂未定。 “我不是说让你们将她捆起来吗?她怎么从桶里跑出来了?”纤尘怒问。 那两个士兵也无奈。 纤尘他们刚刚离去,这胡家二小姐就醒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将胡家二小姐的手脚捆好,这胡家二小姐就在人家身上又搂又抱,又亲又吻的,吓得那两位还未近过女色的士兵一个激灵,将手里的绳子一扔,像躲瘟疫一般跑得老远。 于是就有了刚刚的这一幕。 纤尘知道缘由后,没再多说,自己拿起了绳子将这胡家二小姐给捆了起来。 捆好胡家二小姐的手脚后,纤尘对冬梅又叮嘱道:“即便是你家小姐吃饭,上茅房,七日内,这绳子都不能解开听到了吗?” 冬梅怯怯地点了点头。 被胡家二小姐这么一折腾,不知不觉月亮都爬上了天空。 信札已经找到,胡家小姐也已经被安置妥当,纤尘和顾子毅准备离去。 这时,姚统领唤住了纤尘,“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姚统领邀请道。 纤尘和顾子毅对视了一眼,她便跟着姚统领去了一边。 “姚统领有事请直接说。” 看到姚统领面有难色,似在酝酿措辞的样子,纤尘直接开口道。 姚统领深吸一口气,便也开门见山。 “兄弟,我看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以你的才华大可为自己博一份天地,何必委身于瑞王殿下,做个男人身后的男人。”姚统领隐晦道,像断袖,安陵,龙阳这样的词汇,他还是忍了没有说出来。 “你要知道,瑞王殿下是个有未婚妻的人,而且他的未婚妻还是个好姑娘,我希望公子能远离瑞王殿下,莫要毁了一个好姑娘的幸福。”姚统领继续道。 委身?男人身后的男人? 纤尘勾唇笑了笑,看来自己猜对了,这姚统领果真将自己和顾子毅当成了断袖。 不过,纤尘很意外,自己与这位姚统领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他为何会说自己是个好姑娘,且为何他要帮自己? “姚统领,你怎么知道瑞王的未婚妻是个好姑娘?”纤尘问。 姚统领讪讪一笑,“我相信我弟弟的眼光,她是我弟弟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我弟弟是个傻子,愿意和我弟弟交朋友的姑娘,我相信这样的姑娘不会坏。” 纤尘会心一笑,原来姚统领这是爱屋及乌了,他在维护他弟弟的朋友。 同时,她也为姚青河高兴,高兴他有一个真爱他的哥哥。 既然姚统领是在为自己着想,为自己抱不平,自然,纤尘就不忍再让他误会下去。 “姚统领,我就是纤尘。”纤尘道。 “啊……?” 姚统领情不自禁张大了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我易了容,且易容得很逼真,你没看出来很正常。”纤尘补充道。 “不是,那你的声音呢?”姚统领想也没想就接了话,还是不可置信。 纤尘这易容的面具做得真的很逼真,连男子的喉结都有,不仔仔细细地看,一般人真还看不出来真假。 至于她的声音,那是纤尘在嗓子里撒了让嗓子暂时变得沙哑的药粉,那种药粉只要喝水一冲,嗓子又会恢复原来的声音。 “我吃了一种可以让嗓子暂时变得沙哑的药。” 说着纤尘就取下了带在腰间的一个水囊,她喝下一口水,又清了清嗓子,“你听,我现在的声音,还像男声吗?” 姚统领被纤尘细腻温婉的女声怔住,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就见纤尘向他拱手一礼,“纤尘多谢姚统领能替纤尘着想,替纤尘说话,姚统领的这份情纤尘记下了。” 纤尘说罢便跟着顾子毅离开了胡府,留下姚统领一个人还愣怔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又才拿起那些信札进了宫。 纤尘和顾子毅已经骑上了马,踏马行在回府的路上。 “顾子毅在来京都之前,我真没想到,你竟能这般的招蜂引蝶。”纤尘道。 “嗯,谁让我帅呢?告诉你纤尘,你未来的夫君,可是纪国最帅的男子没有之一,被我看上,你就偷着乐吧。”顾子毅自恋的撩了撩发,头一抬,将垂于胸前的青丝抛于脑后。 即便这是事实,但是,看到顾子毅那自恋的模样,纤尘还是忍不住对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顾子毅,我发现你招的都不是蜜蜂蝴蝶,都是大马蜂,会扎死人的那种大马蜂。” “啧啧啧……” 说至此,纤尘啧了啧嘴,深表同情地看了眼顾子毅,又摇了摇头。 “你招的那乐云郡主尚且不说,这个胡家二小姐还真是一朵奇葩,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想着给你下药,再把你弄上床,顾子毅,你招马蜂的本事真是厉害呀。” 顾子毅只当纤尘说这话是她在吃醋,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突地,他纵身一跃,跳到纤尘的马上。 他双臂环住纤尘,十指握住了纤尘拉着马缰的手,下巴枕在纤尘的肩上,鼻子凑在纤尘的耳边,有节奏地呼吸着。 他鼻子里呼出的气体撩拨着纤尘耳边的发,他的声音靡靡慵懒,在纤尘的耳边流淌,“吃醋了吗?” “没有,我怎么可能吃醋。”纤尘窝在顾子毅的怀里,声音很低,这话就像是底气不足说出来的话一样。 其实她真不是吃醋了,反正那些女子又不是顾子毅主动去招惹的,她有什么醋可吃的? 纤尘的低声,不过是被顾子毅营造出来的那种暧昧的气氛,弄得不好意思罢了。 顾子毅却只当她就是在吃醋,心里甜甜的很舒服。 他将纤尘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突地,顾子毅咬住了她的耳朵,舌间拨弄着她的耳垂,弄得她坠在耳朵上的银铃耳坠子,叮铃叮铃的响。 他那带着磁性的声音慵懒地在纤尘的耳边低语,“小傻瓜,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一生我有你就足够了。” 说罢,顾子毅的唇就顺着纤尘的脖子寻到了纤尘的唇边,将纤尘的唇覆盖。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如银盘一样,高挂天空,见证着两个热恋的人儿热吻。 它的光辉如纱,一泻千里,披在他们的身上,为他们的热吻盖上了一份朦胧。 纤尘的唇莹润香甜,像蜂儿的蜜,顾子毅的鼻尖飘过她发间的清香,像花儿的芬芳,顾子毅沉醉在纤尘的这份香甜中,他的舌卷着她的舌,缠绵悱恻。 今日他终于又吻到了他的姑娘,无人打扰,他吻得惬意,也吻得很深,深得似乎要将他的姑娘揉进他的身体里,直到他唇间发麻,无法呼吸,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家姑娘的唇,搂着他家姑娘,踏着月色回了院子。 高挂在天上的那轮圆月,照亮了纤尘和顾子毅回家的路,又像一个老朋友一样,透过窗伴着纪武帝。 纪武帝看着手里的信札,又看了看放在书案上的木盒子,唇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纪武帝今天心情好,特地让李公公给他准备了一壶酒来,隔着窗,他对着天边的那轮圆月,举杯邀明月。 “老朋友,谢谢你的相伴,过不了多久,朕就可以将那些曾经阻止我与她在一起的人全数都除了,她就真的没有危险了,朕也可以再与她见面了。” 第241章 送头颅 月色下,纪武帝思念着自己久未见面的姑娘,他想起了许许多多当年的往事。 他想起了他的姑娘,那个风华绝代,举世无双,有一点洒脱,又有一点任性的姑娘。 那个姑娘一直活在他的心里,一日都没有忘记过。 伴着月色,纪武帝在御书房的软榻上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香,很美直到第二日清晨,他都不愿醒来,因为,这么多年来,她的姑娘第一次进入他的梦乡。 梦醒十分,他的脑海里,全是他的姑娘对他甜甜的一笑。 纪武帝也勾唇笑了,笑得很甜,很真。 纪武帝起身,看到桌案上的信札和那个木箱子,微勾的嘴唇缓缓退了下去,他的面色凝重。 他负手而立,站在桌案前,看着那个木箱子思忖了好半晌。 李公公知道这个时候,最是不能去打扰纪武帝,他微躬着身子,小心谨慎地站在一旁。 “李福海,把它提上,我们去密室。”说罢,纪武帝便负手离开了书房。 “是。” 李公公躬身一礼,提起木箱子,跟着纪武帝便去了含凉殿,那间关押皇后的密室。 纪武帝让李公公留在了密室外,他从李公公手里接过那个装着顾子昂头颅的目箱子,独自一人进了密室。 密室里阴冷昏暗,墙角的烛火透着微弱的光,皇后蓬头垢面侧卧在地上,她看起来很虚弱,早已没了皇后的雍容。 纪武帝睥睨着被铁链捆绑,囚禁与铁笼中的皇后。 “这是你与那人的孽种,想看看吗?朕给你带来了。” 纪武帝的声音平静得如一潭静止的湖,他就像在说,这是你的衣服,我给你带来了一样,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 也正因如此,才越发显得他的冷酷无情。 这暗无天日的关押,已经让皇后的反映变得迟钝,她缓缓撑起身子,看向纪武帝。 她以为,牢笼外,那个穿着常服的男人是她的幻觉,一双空洞的眼睛,打量着那个男人的真实。 纪武帝对上皇后那双空洞的眼睛,无动于衷,他将木盒子打开,提起一颗人头,面无表情地抛到了皇后身边。 “这是顾子昂的人头,我特地给你送来,让你再见他最后一面。” 纪武帝声音平缓,不温不火,无平无仄,却让听者觉得寒凉刺骨。 咕噜噜,人头滚到皇后的脚边。 皇后迟钝地将人头捧起,她看清了人头的模样,豆大的眼泪绝望地滚落,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滴落,打湿了她褴褛的衣衫。 才被关押进来时,她日日盼着能见纪武帝一面。 为了能再见纪武帝一面,她咆哮过,破口大骂过,直到口干舌燥,直到精疲力尽,然,这些都无济于事,纪武帝始终不愿见她。 后来,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纪武帝恨她,很恨,很恨,若没有足以折磨她的灵魂,让她生不如死的事发生,他是不会来这密室里看自己的。 于是,她就盼着,纪武帝永远都不要来看她,哪怕是她老死在这牢笼里也好,那样至少她知道,她的家人还活着,尤其是她的哥哥。 苏皇后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哥哥一家人能够平安。 事与愿违,她不再想见纪武帝时,纪武帝却来了,还带来了她儿子的头颅。 虽然皇后并不喜欢木鲁木图,虽然她也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如今看到自己儿子的头颅,皇后的心还是痛了。 “顾昊天,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他也是你的儿子呀!”皇后抽泣着看向纪武帝。 纪武帝嗤之以鼻,冷哼一声,“哼……苏仟仟,你不会谎言说久了,连自己都将自己给骗了吧?他是我的儿子吗?”纪武帝反问。 皇后闻言一个激灵,抱着头颅的手都颤了颤。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昂儿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皇后垂下了头,她早该想到,木鲁木图留下来的那封信被他们找到了,昂儿就不会再有活命的机会。 纵使皇后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还只是问出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纪武帝淡然,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他恨如骨髓的女人,脸上没有半丝的情绪波动。 “在你将那个婢女杖毙,抬出宫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其实从未碰过你,你又怎么可能给我生儿子?” 皇后一个激灵,瞳眸紧锁,迟钝的反映也恢复了正常,“为什么,你为什么当年不废了我?难道,当年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开始着手对付我们苏家了?” 纪武帝冷笑,“不错。” 短短两个字,听得苏皇后寒凉刺骨,身子都在发抖。 原来顾子毅在二十年前,就对他们苏家布局了;可笑的是,那个时候,他们苏家正全心全意拥他为帝。 “顾昊天,你好狠!”皇后一字毅顿,说得咬牙切齿,一口银牙磨得咕咕作响。 “哼……” 纪武帝冷哼一声。 “我再狠,也没你们苏家狠。” 说至此,纪武帝的脸上终于有了愤恨的表情,他的一双眸子如刀似剑,带着积压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怨恨,一股脑地射向了皇后。 “当年,你们苏家控制了整个朝堂,我父皇已死,你们秘不发丧,暗杀皇兄,逼我身怀六甲的王妃跳崖自尽,你们就不狠吗?” 纪武帝捏紧了拳,愤然用力砸在了铁笼上,鲜红的血瞬间从他的指骨间滴落;但是,他感觉不到疼,因为揭开往日的伤疤,他的心比他的手还疼上千万倍。 眼泪盈满眼眶,纪武帝仰起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两滴泪,还是势不可挡地滚落了下来。 “怪只怪那个时候朕太弱,保护不了纪国,保护不了他们母子。”纪武帝悔恨当年自己的无能为力。 “顾昊天,我承认,当年逼死云姑娘是我们的不对,可是我爱你呀,若不是因为我爱你,你以为你能坐上纪国的皇位吗?” 皇后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这个男人,这辈子心里只有那一个女人,她不甘,她鲜活地活在他的眼前,却连一个死人都不如。 她给了他纪国男人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个女人又能给他带来什么? 凭什么她就比不上那个女人? 纪武帝嘲讽地看向皇后,“这个皇位,朕从来就没想要过,这个皇位从来都是你们苏家想要罢了。” “顾浩天,你胡说,我们苏家三代功臣,世代终于纪国怎么可能做出那等谋逆之事?” “哈哈哈……” 纪武帝扬天大笑,笑得凄苦,也笑得猖狂,更笑得讽刺。 “苏仟仟,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纪武帝嘲讽道。 他一问一答,数落着苏家的几宗罪。 “我父皇是怎么死的?” “是被你们苏家人逼得郁郁寡欢而死。” “我皇兄又是怎么死的?” “是被你父亲派人暗杀的,因为他不愿意娶你的姐姐,不愿做你们苏家的提线木偶,他杀了你那个嚣张跋扈的姐姐,你父亲就派人暗杀了他。” “我是怎么当上这个皇帝的?” “苏仟仟,你比我更清楚,你们苏家要想篡位,没有个正当理由,就名不正言不顺,当年,纪国只有两位皇子,皇兄死后,我就成了纪国唯一的继承人,于是你们苏家就将主意打在了我的身上,你姐姐死了,你们苏家便将你嫁给了我,扶持我做你们苏家的提线木偶。” “不是的,不是的,顾昊天,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呀。” 皇后将那颗头颅抛下,拖着沉重的铁链,跑至纪武帝的面前,“顾昊天,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好,你真的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吗?有人说,养条狗,在身边养久了,都会有感情的,我是人呐,我是活生生的人呐,我跟了你那么久,难道你对我只有恨吗?” 纪武帝厌烦地甩袖,后退两步,不愿再与这个女人有任何的牵连,更不愿靠近这个女人,他怕自己忍不住会错手拧断这个女人的脖子,到时候,她就尝不到他当年尝过的苦了。 “苏仟仟,你的爱,朕承受不起,自从你生下了顾子昂那个小杂种后,你们苏家前前后后十九次对朕下手,十次毒杀,九次暗杀,目的只为杀了朕扶持一个儿皇帝上位,到时候,纪国的江山就真的是你们苏家的了。” “不,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若你不执意要将江山交给云妃生的那个孩子,若你不在外面找个野孩子回来,我父亲也不会那么做。” 纪武帝又笑了,他笑得比哭难看。 “苏仟仟,你这话说得真可笑,朕的江山朕想让谁继承就让谁继承,难不成还让你那个野种继承?那个孩子是朕的亲生骨肉,好比你生的野杂种!” 纪武帝愤然,接着他话锋一转。 “苏仟仟,也幸亏你们苏家那么早就按捺不住,开始对我下手,我见招拆招,才有了后来将你们苏家从朝堂上连根拔除的机会,只可惜,你哥哥当时去了南疆,躲过了一劫,成了我最大的后患。” 听闻此话,皇后突觉不对。 第242章 触目惊心的死亡 密室里,空气凝结,气氛如死一般压抑。 皇后紧蹙着眉,她双手紧紧握住铁栏杆,心如潮水涌动。 隔着铁笼,她质问纪武帝,“顾昊天,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故意引我父亲向你动手的对不对?” 纪武帝冷漠地看了皇后一眼,旋即勾唇冷笑,带着嘲讽。 “你们苏家城府太深,我若不做点事出来,你们苏家又怎么会露出马脚?”纪武帝平缓的声音顿了顿。 皇后的心开始坠落,好似有千斤重的石头,将她的心往地狱里拽,她睁着不可置信的瞳眸,看着纪武帝那张如恶魔般的脸凑近她,在她的眼前放大。 “如果我不那样做,又怎么能让世人看到你们苏家的狼子野心?”纪武帝咬着深白的牙,动着血红的唇。 皇后的心如被沉入了大海一般,虚弱得腿脚发软,她用力拽着铁笼的栏杆,铁链发出叮铃哐当的声音,那是因为皇后的身子在颤抖。 “顾昊天,我们苏家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设下陷阱来陷害我们苏家?你为什么要独留我一人还活在这个宫里?” 纵使有满腔的怒火,心沉入海的皇后,窒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已经没了咬牙切齿的力气,唯有滚烫的眼泪还能流出来。 她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纪武帝无动于衷,冷漠地看向皇后,“这还用问吗?” 他的眸子冷寒,没有看妻子的一丝温情,除了寒如骨的冷漠,就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在你们苏家逼着朕的王妃跳下悬崖的那一刻,朕就发誓,有朝一日必定除掉你们苏家所有的人,为她报仇,寸草不留。” “寸草不留!” 多么决绝的一句话,皇后的身子像是被一双手,活生生地给撕裂了一般,疼得她无法呼吸。 肝肠寸断。 她悔不当初,自己当年为什么就那么执着地爱着眼前这个男人? 为了得到这个男人,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到最后,她只是空得了一个名,却陪上了整个家族! 突地,皇后想到了她的侄女苏小七。 这么些天来,纪武帝一直没将苏小七带来见她,即便纤尘对她说过,苏小七已经死了;但是,皇后心里还怀着一丝侥幸。 以纪武帝对苏家的仇恨,苏小七若是死了,她一定会将苏小七的人头也提来给自己看。 今日,他只提来了顾子昂的头颅,皇后想,纪武帝会不会将苏小七也软禁了起来。 “小七呢?皇上,小七是不是还活着,求求你放过小七吧,当年的事与她无关,那孩子也很孝顺你,皇上,求求你看在她也很孝顺的份上,放过她吧!” 皇后苦苦哀求。 纪武帝气笑了,他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苏仟仟,你还要不要脸,一个篡夺自己夫君谋反,想要推翻朕的人,你还好意思说她对朕很孝顺?” 纪武帝嗤之以鼻,既然皇后提起了苏家小七,那么他也不防今日在皇后的心口上,再插上一把刀,将实情告诉她。 “苏仟仟,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没将苏小七的人头也给你带来。”纪武帝微弓着身子,凑近皇后顿了顿。 刻骨铭心的仇恨,让纪武帝看到如今的皇后惊恐害怕的模样,心里就有抑制不住的愉悦。 他由内而外,散发着深入骨髓的怨恨。 皇后看到纪武帝那张如同地狱修罗一般的脸,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突地明白过来。 “小,小七也,也死了?”皇后讷讷的自言自语。 纪武帝扬起头笑了,那笑里带着复仇般的快意。 “不错,她也死了,我还将她脸上的皮给拔了,因为我需要那张脸去对付你的哥哥苏奎岚。” 皇后愣怔,踉跄后退两步,前所未有的惊恐与悲痛,耗尽了她支撑身体站起来的所有力气。 她一个趔趄瘫到了地上。 皇后双眼再次变得空洞,她嘴里念叨着,“顾昊天,你就是个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他是魔鬼吗? 也许他是,是一个被人逼上绝路,不得不遁入魔道的魔鬼。 纪武帝不再说话,负手,抬步离去。 就在纪武帝将要跨出密室的门口时,皇后突然笑了。 “哈哈哈……” 皇后笑得歇斯底里,笑得绝望而得意。 那笑像是在给她的这一生,留下最后一个交代,又像是在嘲讽纪武帝。 “顾昊天,你这个可怜虫,你这辈子都只会生活在真爱的骗局中,你就是个可怜虫,可怜,真可怜,哈哈哈……” 纪武帝抬起的脚顿了顿,连头都没回毅下,丢下一句,“你说那个女人吗?处理了你们苏家后,我便会处理她。” 皇后的笑声戛然而止,瞳眸陡然睁大,难道那个女人是假的,他也早就知道了? 皇后再甩头看向密室门口时,密室门口已经没了纪武帝的身影。 纪武帝出了密室,回到御书房。 捷报的士兵已经在御书房里等候。 “禀皇上,不足一个时辰,康王凯旋的大军便会入城,集结在城门下,等候皇上的亲临。” “好,朕知道了,下去领赏吧。” 那士兵走后,纪武帝便换上了庆祝胜利的盛装,前去城门。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皇子亲王,也准备就绪,在城门上恭候康王的凯旋。 作为纪国的战神,顾子毅一大早便去了城门。 阿峰昨夜回来,今早就被顾子毅安排去了纤尘的院子,顾子毅安排他继续保护纤尘。 纤尘见到了久未见面的阿峰,甚是欢喜。 苏妈妈更是眉开眼笑,热诺地招呼着阿峰,“孩子,还没吃饭吧,苏妈妈这就去给你盛饭。” 阿峰与苏妈妈和纤尘相处的时间最长,苏妈妈心地善良,早已将阿峰这个没有爹娘的孩子当成了自己人。 不多会,就见苏妈妈给阿峰端来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还给阿峰煎了一个牛肉煎饼。 “好孩子,好久没见着你了,瘦了,还被交州的日头给晒黑了!” 苏妈妈不知道阿峰去了哪里,她看到阿峰被晒得如此黑,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交州。 苏妈妈的好让阿峰心里暖暖的,这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亲情。 阿峰像个孩子一样,挠着脑袋,纠正苏妈妈道:“苏妈妈,我没去交州,我被皇上派出去替他办了一点事。” “哦,好,去哪儿都无所谓,回来就好,出去那么久,累坏了吧,这粥你就多喝点,晚上苏妈妈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糖醋鱼。” 说罢,苏妈妈端着托盘回了厨房,留下阿峰,看着苏妈妈离去的背影,感动得热泪盈眶。 “别发愣了,快吃呀,这皮蛋瘦肉粥冷了可不好吃。”纤尘道。 阿峰顾着感动,竟没发现纤尘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桌边。 阿峰边吃边与纤尘闲聊。 后来,纤尘才知道,原来阿峰被纪武帝派去了金州。 这个任务,原本纪武帝是要让顾子毅去完成的,只是当时顾子毅的屁股还没好,骑不得马,自然这个任务就落在了阿峰的身上,由阿峰去替顾子毅完成。 在去金州之前,阿峰并不知道纪武帝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 纪武帝只是交代,要阿峰无条件的助衡阳都尉杀一个人,并将那人的脑袋带回京都。 离开京都来到衡阳。 也就是冉羽涅与靖王顾子昂他们分道扬镳后的第三日,纳挞王子和顾子昂来到了衡阳,那个时候,阿峰就已经在衡阳等着他们了。 衡阳守军都尉,奉纪武帝秘旨,杀了大皇子顾子昂,并将大皇子顾子昂的脑袋交给了阿峰,由阿峰带回京都交给纪武帝。 今早,纪武帝提去密室,见皇后的那个木盒子,就是阿峰日夜兼程,昨夜连夜送进宫里的木盒子。 盒子里,装的就是大皇子顾子昂的人头。 阿峰也是去了金州才知道,大皇子顾子昂谋反的事。 阿峰与纤尘闲聊甚欢,突地羽翎军统领姚青云来到了纤尘的院子。 “纤尘姑娘,快跟我走,胡家二小姐快没命了。” 姚青云风尘仆仆,急得满头大汗。 纤尘自知事大,二话不说,起身便跟着姚青云去了胡府。 阿峰放心不下,一碗粥还没喝完,用袖子擦了擦嘴,也跟着去了胡府。 纤尘走进胡府,看到胡家二小姐和冬梅身上,那触目惊心,令人发指的一幕,震惊得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胡家二小姐身上全是男子欢爱后留下的痕迹,他们甚至像野兽一样撕咬了胡家二小姐的身体。 冬梅已死,躺在地上,她衣衫褴褛,很显然,她也被人凌辱过。 “畜生,这些人简直就是畜生!”纤尘气愤地握紧了拳头,她的身子都在颤抖。 同为女子,即便纤尘不喜胡家二小姐,却也不愿看到她落到这样的下场。 胡家二小姐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比牛眼还大。 纤尘看了眼瞳眸放大的胡家二小姐,不死心地在她的颈动脉处摸了摸,那动脉里已经没了跳动的生气。 纤尘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来晚了,人已经死了。” 纤尘伸出手,抚过胡家二小姐的眼,“放心去吧,我知你的心思,我会让那些凌辱你的人,陪着你一起下地狱的。” 第243章 一个老人出来背锅 自己的管辖区死了人,姚统领也需要给上面一个交代。 他领着纤尘他们,进了关押胡府一众人等的院子。 紧随着,紧张的气氛也降临到了这间院子。 胡府里的人深知昨晚的事大了,个个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深怕被姚统领揪出来问话。 士兵搬来椅子,供姚统领和纤尘落座。 纤尘脊背深陷入椅背,双腿交叠,凛冽的目光从胡家一众人等的身上扫过。 “昨晚的事,都有哪些人?你们自己站出来。”姚统领道。 因顾忌到纤尘是个女子,姚统领说的话比较含蓄。 即便是这样,大家也明白他在说什么。 胡府里的人,一个二个垂头耷耳,有人卷着绢帕,有人卷着衣角,有人捏着手指,还有人盯着自己的脚尖,就是没人敢站出来,回答姚统领的话。 “好,你们不说,那就治你们一个满门抄斩的死罪!” 姚统领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胡府上下一众人等,打了一个哆嗦,旋即他们面面相觑。 嗡嗡嗡…… 几番窃窃私语的议论后,一个老人站了出来。 怎么会是他? 纤尘疑惑,她认得这位老人。 姚统领也认得这位老人。 那老人,正是昨日被胡家二小姐追得满院跑,大喊不要,不要的那个老人。 从昨日老人被胡家二小姐扑倒后,那生不如死的表情来看,老人不应该是做得出那种事的人。 老人脚有点跛,身穿蓝色的粗布衣裳,布衣的颜色都洗得泛了白,衣服上满是污渍。 老人垂着头,忐忑的一双手紧紧卷着衣角,他的手很黑很粗糙,一看就知,他是一个在胡府做粗使活计的下人。 纤尘看向那位老人,那老人的脸上有惶恐紧张也有不甘和委屈。 想来,那老人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纤尘不动声色,旋即,她对姚统领道:“姚统领,你能将胡府这些人的备案册给我看看吗?” 被官府看押起来的犯人都会备案造册,册上将这些人的出生,年龄,籍贯,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亲属关系等等都记载了下来。 也许是经历了昨天找信札的事,姚统领很是信任纤尘,当即就吩咐属下,将备案册给了纤尘。 纤尘翻着备案册。 姚统领则对站得远远的那位老人招了招手,“你过来,离我们近些。” 那老人怯生生地上前两步,且是很小的两步。 “再过来点。”姚统领耐着性子向那老人又招了招手。 那老人又怯怯地上前两步,还是很小的两步。 姚统领气得想摔杯;但是他还是忍了。 “再近一点。”姚统领蹙眉道。 越是靠近姚统领,那老人就越是惊慌,一双手将衣角拽得死死的,像蛆虫一样挪动了小小的一步。 姚统领忍无可忍,暴脾气上头,大步上前,直接将那老人给拖了过来,丢到了纤尘的脚边,匍匐在地。 他这才拍拍手,满意地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那老人慌了神,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对着纤尘就磕头,头磕得像捣蒜。 “都是老朽鬼迷心窍,都是老朽鬼迷心窍,都是老朽的错,都是老朽的错,你们就给老朽一个痛快吧,求求你们了!” 这老人将全部的罪过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从胡家二小姐身上的伤痕来看,她身体上的多处淤青和撕裂,绝对不会是一个作案留下的痕迹。 纤尘合上备案册,看向老人,“你抬起头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这会子,纤尘已经翻完备案册,对这位老人和胡家的那些人,都有了基本的了解。 那老人听闻一个女子在对他说话,抬起了头,才发现自己跪错了人,惊慌失措地看向姚统领,膝盖跪在地上向姚统领的方向挪去。 他又要上演他那捣蒜般的磕头。 姚统领突地开了口,“纤尘姑娘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姚统领的声音里带着余怒,不容拒绝。 那老人又怯怯地看向纤尘。 纤尘问:“事情是你做的?” 那老人迟疑地点了点头。 纤尘又问:“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那老人深叹了口气,抿了抿唇,浑浊的眸子里尽显无奈,“是,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姚统领听闻,对胡家二小姐和冬梅做下那令人发指的事,竟是这个糟老头子一个人做的,他心里的火气就突突突地往上蹿。 纤尘的眼睛有毒,一眼便看穿了这个老人在说谎。 就在姚统领的火气即将发泄出来时,纤尘一句,“你说谎。” 姚统领愣了愣,活生生地将蹿上心头的火气,给压了回去,他咽了咽口水,顺了顺心情,狐疑地看向纤尘。 纤尘没看姚统领,而是一双眸子直直地落在那老人的身上。 老人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有片刻的愣神。 旋即,老人矢口否认道:“没有,我没有说谎,那些全是老朽做的,全都是老朽一个人做的。” 纤尘也不急着与他分辨,只淡淡地说道:“好,既然你说是你一个人做的,那么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做的?详细说,不要敷衍我。” “我,我,我……” 老人说不出话来,憋得一张脸通红。 这姑娘,问问题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不是应该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等等之类的问题吗? 她一个姑娘家,怎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一个老头,那事是怎么做的?还要详细的说! 这老人,胡府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一个老实人,平日里就少言寡语,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这会让他描述他没做过的事,他更是说不出来。 胡家罗姨娘坐不住了,“我说这位姑娘,你也不害臊,你还没出阁吧?这样的话你也问得出来?” 罗姨娘眼睛一瞟,很是看不起纤尘。 纤尘挨过一记眼刀,不为所动,勾唇浅笑。 心想,这个罗姨娘这么快就忍不住暴露了自己,看来还真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她继续对那老人道:“老人家,替人顶罪可不是什么好事,若你执意要替人顶罪,我就只能请瑞王殿下禀明皇上,将你的罪状昭告天下,并通知你的孙子来午门,观摩你的斩首行刑,让他看看你被骂,被人丢烂菜叶子,臭鸡蛋,石头子儿的模样,我还要让你的孙子和你一起站在台上,接受万人的唾弃。” 老人浑浊的眼里涌出滚烫的泪水,身子抖得如筛糠,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也许两者皆有。 老人颤抖着声音,“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做……” “老人家,你妻儿已死,唯有一个孙子和你相依为命,你不想你的孙子被人戳脊梁骨,被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就老老实实将实情告诉我。” 这会子,有人慌了。 那罗姨娘质问纤尘,“你是什么人,凭什么问我胡府的下人?” 罗姨娘没有见过纤尘,自然也认不得纤尘。 那日品瓜宴上,纤尘光芒万丈,让人过目不忘,只可惜罗姨娘是个妾,无缘在品瓜宴上见到纤尘,否则她今日就不会这么轻敌,匆匆安排一个老下人出来顶罪。 紧接着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你什么人呀,凭什么质问我们胡府的人?” 接着那罗姨娘又问:“姚统领,我们胡府虽是阶下囚,却也是有尊严的,你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质问我们胡府的人,你这是在践踏我们胡府的尊严,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要见皇上!” “对对对,我们要见皇上,我们要见皇上!” ...... 众人又跟着附和,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纤尘捏了捏眉角,做出一副很是头痛的模样。 “阿峰,你打女人吗?”纤尘漫不经心的问阿峰。 阿峰答的一本正经,“一般不打,不过坏女人还是要打的。” “嗯。”纤尘点点头,“去寻个戒尺过来,别让坏女人的嘴脏了你的手。” “是。”阿峰转身离去。 戒尺这东西好找,书房里一般都有,不多会,阿峰就拿了一根戒尺过来。 阿峰回来后,纤尘又对姚统领说,“姚统领借你的人,将那罗姨娘捆过来可好?” 姚统领是个聪明人,这一下,他就明白过来,纤尘要做什么了。 纤尘这是要杀鸡儆猴呢。 这个罗姨娘煽动胡家人在这里嚷嚷,将她治了,胡府的人就不敢再闹,旋即,姚统领就吩咐道:“来人,将那罗姨娘给我绑过来。” “是。”一个士兵拿着绳子上前。 那罗姨娘听闻此话,先是一愣,旋即倒在地上撒泼打滚。 “老爷呀…你看呀…你这一犯事,全府都跟着你遭殃呀,他们都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了呀,不活啦,不活啦,我不活啦……” 这罗姨娘睡在地上滚来踢去,一个士兵根本应付不过来,不得不去了两个士兵,才将那如泼辣如村妇的罗姨娘给捆了起来,死拽硬拖,给拖到了姚统领他们的面前。 罗姨娘知道,是这个小姑娘开了口,姚统领才唤人将她帮了的,她没将纤尘放在眼里,对着纤尘就破口大骂。 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纤尘左耳进,右耳出,不为所气。 她慢条斯理地吩咐阿峰,“阿峰,打吧,打到她不再乱说话为止。” 第244章 杀鸡儆猴 阿峰闻言,直接挥出戒尺,往罗姨娘的嘴上打去。 啪啪啪…… 不多会,罗姨娘的嘴就肿成了一个猪嘴。 阿峰看了看,罗姨娘那红肿的唇,满意地停了下来。 嘴上火辣辣的疼,让罗姨娘痛不欲生。 她一双怨毒的眸子,狠狠地剜向纤尘,那锋利的眼刀,似要将纤尘千刀万剐。 眼刀这东西,在你没有绝对实力之前,还是不要射向对方的好,既杀不死人,还出卖了你的内心。 纤尘冷笑,不为罗姨娘的眼刀所动,悠悠然喝着士兵们刚刚端上来的茶。 她纤细如春笋般的玉手,端着青花瓷的盖碗,揭起盖子,慢条斯理地拨着茶上漂浮的茉莉花,闻着茉莉的芬芳,惬意地小咂一口。 神清气爽,云淡风轻。 纤尘如看跳梁小丑一般,看了一眼罗姨娘。 旋即对阿峰道:“阿峰,她还这么聒噪,看来是打得还不够,你得继续打,打到她听得懂人话,学会老实为止。” 对于做恶的人,纤尘绝不心软。 罗姨娘不可置信,瞪着惊恐的大眼睛,这个恶毒的臭丫头,还要打她?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对他们这些被看押的囚徒来说,姚统领就是他们的王法。 罗姨娘跪着挪动着膝盖,向姚统领的方向跪去。 她跪在姚统领的面前,求救般地看向姚统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里说着,“不要,不要,不要……” 因为罗姨娘的嘴被打肿,说话时发出来的声音唔唔唔的,让人听不真切。 姚统领也是个腹黑的人。 他见罗姨娘,嘴里唔唔唔的,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厉害,就知道人家是在向他求救,他却装做什么都没听懂,还将手附在了耳朵上,故意做出一副竖起耳朵,怎么也听不懂的模样。 “什么?……” “什么?……” “你在说什么,本统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姚统领蹙眉皱脸,一脸茫然,还很着急,他装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唔唔唔……” 罗姨娘急了,头摇得更加厉害了。 姚统领装模作样听了片刻,突地,一拍大腿,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你是在说,你还没被打够,还想继续挨打呀!” 姚统领诧异地双手一拍,“啪”的一声,掌声刚落,旋即就道:“这好办!” 他向阿峰招了招手,面带急色,一本正经催促道:“阿峰兄弟,你还不快打?人家还没挨够呢!” 姚统领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店小二,见客官点了份“满汉全席”,欢天喜地,并催促后厨快快上菜的模样。 阿峰…… 这人是戏精上身了吧? 纤尘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心里暗自偷笑,没想到这姚统领这么腹黑,他演戏的功底,真不输那些唱戏的“角”。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罗姨娘泪如雨下,极力为自己辩解,头都要摇断了,却是无济于事。 阿峰扬起戒尺,毫不客气,再次打在了罗姨娘的嘴上。 戒尺再次落到罗姨娘的嘴上,火辣辣的痛刺激着罗姨娘的灵魂。 她终于明白过来,姚统领本就和那位姑娘是一伙的,他又怎么可能替自己说话。 他们今天是铁了心要杀鸡儆猴。 罗姨娘被打怕了,连连摆手,“不敢了,我不敢了……” 其实,罗姨娘的嘴虽被阿峰打肿了,她说话时,听起来唔唔唔的,仔细听,还是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偏生…… 谁让她遇到了一个,不会手软的姑娘? 谁让她又遇到了一个,腹黑的统领? 谁又让她自己要跳出来,出头,做了那被杀的鸡来儆猴? 纤尘知道,这位老人之所以愿意出来认罪,定是被人威胁的,而这罗姨娘,可能就是其中一位威胁他的人。 现如今,胡府上下都已经成了阶下囚,他们还能捏住老人什么痛点,来威胁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纤尘想了想,这老人妻儿已亡,家里唯有一个孙子与他相依为命,除了他的孙子,纤尘再也想不出,这些人还能拿什么来威胁这位老人。 纤尘将手中的盖碗放下,交叠的双腿放平,屁股向前挪了挪,身子离开椅背,凑近老人。 “老人家,你还有个孙儿吧?他在哪儿?在胡府吗?你把他叫过来让我瞧瞧。” 老人一个激灵,脊背打得笔直,浑浊的瞳眸里闪过惊慌,“他不是胡家的人,他没有卖身给胡家,他不是,他不是……”老人满心着急,拼命向纤尘摆着手,解释道。 老人深怕纤尘将他的孙儿寻来,归算进了胡家,连带着也被连累做了官奴或者被砍了头。 看到老人如此紧张的神情,纤尘了然于胸,心里已经有了让老人说出实话的杀手锏。 纤尘深吸一口气,脊背再次陷入椅背。 “老人家,无论你的孙儿有没有卖身给胡府,是不是这胡府里的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事,现如今,皇上尚未定胡大人的罪,胡家人是否有罪,是否会被剥夺身份,沦为官奴,这些都还没定,那么在皇上的旨意搬下来之前,胡家二小姐都还是你们的主子。” 突地,纤尘的声音陡然拔高,“下人强暴主子,并将主子致死,这是以下犯上的大罪,是死罪,照样会累及家人。” 她要让胡家那些人都听到。 她要吓唬吓唬那些人,看看他们脸上都有什么表情。 人群里,已经有人惶恐不安,他们有垂头敛眸的,交头接耳的,紧拽衣角的…..表情各异。 纤尘目光如炬,扫过那些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缓缓,纤尘又才温声对那老人说道:“老人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想好了再回我。” 老人陷入沉思,好似在权衡着什么?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开了口。 “这位姑娘,陈老伯已经认了罪,我们也都是证人,你拿陈老伯的孙子来说事,这算个啥?” 那人还微不可查地向身边的人,使了使眼神。 他继续煽动道:“你不会是想逼陈老伯再乱指几个人出来,无中生有吧?” 旋即,就有人附和了起来。 “就是,就是,就是,姑娘,你不能让人无中生有呀!” 那中年男子身旁,一个眼带桃花的斯文男附和道。 “就是,就是,你不能逼着人家乱咬人出来……”又有人附和。 …… 众人七嘴八舌。 纤尘犀利的目光陡然看向那些人,带头说话的那人心里一紧,身子禁不住晃了晃,不敢与纤尘的目光对视,竟心虚地敛起了眸。 许是纤尘的眼刀,杀伤力太强,也许是,谁也不想像罗姨娘一样,被戒尺将嘴打成了猪嘴,刹那间,众人竟都默契地闭上了嘴。 喧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四下落针可闻。 姚统领凑近纤尘,友情告知,“那位身穿蓝色绸缎,挑事的,是胡府的管家蔡管家;那位长得斯文,身穿褐色绸缎长衫,帮腔附和蔡管家的人,是胡府的账房先生,李牧。” 纤尘听后,点了点头。 她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带着凛冽寒气,目光如炬,向蔡管家走去。 这时,不仅是旁人,就连姚统领都有片刻的愣神。 这样强大的气场,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感受到,那威严的气息像是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 纤尘来到蔡管家的身旁,围着蔡管家转了一圈,将蔡管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一番。 蔡管家被纤尘看得,如同浑身长了毛,很是不自在。 她脖子上,一个微不住道的抓痕,被纤尘明锐的眼睛捕捉道。 旋即,纤尘又将眸光移到蔡管家的手上。 蔡管家的手背上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是,他还是心虚地抹了抹袖子,用宽大的袖袍挡住了自己的一双手。 纤尘勾唇浅笑,心想,蔡管家的手上虽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他的手臂上定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否则,他就不会如此心虚,着急掩盖自己的一双手。 纤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动声色。 继而,她抬眸,看向胡府里的其他人。 “还有谁,与蔡管家的观点一样,觉得本姑娘是在逼迫陈老伯的?” 纤尘的眸子如雷达般,从这些人身上扫过,他们的脸上有胆怯,有无奈,还有事不关己的漠视…… 众人许是被纤尘强大的气场震慑住,半晌竟无一人说话。 继而,纤尘又看向蔡管家,似笑非笑。 “蔡管家,看来有这个想法的人只有你一人,你这莫不是做贼心虚?” 蔡管家心里有鬼,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愿被纤尘看出来,极力掩饰,“胡说,你胡说八道,你污蔑人……” 蔡管家气得面红筋涨,捶胸顿足,好似纤尘真的污蔑了他一样。 他翻来覆去,就只有那几句,“胡说,你胡说,你污蔑人”这样的话来,说不出半点,可以自证清白的理由。 纤尘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她挠了挠耳朵,漫不经心,轻飘飘地抵了一句。 “蔡管家,有理不在声高,你这么聒噪,要嘛你就拿出你的理由来说服我,要嘛,你再乱吠,就是下一个罗姨娘。” 第245章 抓到三个典型 蔡管家闻言,心里一紧,旋即就闭了嘴。 做贼心虚的他,即便恨极了眼前这个丫头,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敢再发出声来,他可不想自己的嘴也变成了猪嘴。 蔡管家不再说话。 纤尘走到账房李牧的面前,她照样将李牧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李牧穿着长衫,长衫将他的脖子都捂了个严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痕迹,他的额上却溢出了汗珠子。 李牧的长衫上,有一颗盘扣掉了,盘扣周围绸缎丝线的纹路,有明显扭曲变形,这是因为突然的暴、力、抓、扯后,丝绸留下的痕迹。 “你很热吗?”纤尘问。 那李牧胆子小,被纤尘这一问,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竟伸出了手用袖管拭了拭额上的汗,战战兢兢道:“是,是,我有点热。” “既然热,为何还将衣服捂得这么严实?不如把长衫脱掉,也凉快些。”纤尘又道。 李牧目光闪躲,埋着头回避着纤尘的目光。 嘴里却道:“这样于礼不合,于理不合,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纤尘冷哼一声,不经意间,她竟然在一个孩子的袍子上,看见了白色的不明物。 那孩子约莫十三岁左右,身穿藏青色,暗红丝线绣花锦袍,因为他身上的锦袍颜色偏深,将那白色的不明物衬得就格外的明显。 纤尘顾不上李牧,向那个孩子走去,“你袍子上是什么?”纤尘挑起那孩子的锦袍前摆问。 又是一个不经意间,纤尘在这男孩撩开的锦袍下,看到他的裤腿上,也有这白色的东西。 纤尘蹙眉,如果她猜得不错,这孩子锦袍上留下的,应该是男女欢爱后留下的那种东西。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做出了那种事,纤尘突感心火乱蹿。 那孩子昂着脖子,抖着脚,双手环胸,眉头一挑,很是不屑,邪睨着纤尘,十足的痞子样。 “关你什么事?把你的手拿开。” 纤尘将手抽回,压着心中的火焰,耐着性子问,“胡芷若是你什么人?” “她是嫡我是庶,你说她是我什么人?”那孩子如看白痴一样,白了眼纤尘。 纤尘的脸上抽了抽,继续追问,“你和你嫡姐关系不好?” “这府里,她和谁的关系好?”那孩子不屑地反问。 纤尘冷笑。 看来可恨之人也真有可怜之处。 这胡家二小姐的嚣张跋扈、恶毒狠辣于她生长的环境,脱不了关系;然,这却不能成为她陷害他人,欺软怕硬的理由。 “昨晚,你对你嫡姐也……” 纤尘犹豫,后面的话,她还真有些不敢问出来,她怕她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若是那样,眼前这孩子简直就比畜生还不如。 那孩子也没等纤尘将话说完,不屑地瞟了纤尘一眼,“她那个丑八怪,我怎么看得上她?昨晚我把冬梅给睡了。” 纤尘脸上平静如湖,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这孩子还这么小,竟然做出了这种事,还有恃无恐的样子。 看样子他是惯犯。 果不其然,就在纤尘震惊的心情还未平静下来时,那孩子又开了口,“府上的丫头,也只有冬梅我没尝过,昨晚尝到了,味道甚好。” 话毕,他唇角勾笑,意味深长,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得意,好似圆满了一般。 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纤尘如青天白日被雷给劈中,脑子一片嗡鸣! 旋即她笑了。 哈哈哈…… 纤尘怒极反笑。 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他们只觉得她的笑,如来至地狱里索魂的声音,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来人,将这三个人给我绑了!” 纤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怒不可恕的气焰,指着蔡管家,账房李牧和那个孩子道。 姚统领很配合纤尘,立马向身后的士兵们招手。 士兵们会意,蜂拥而上。 蔡管家和李牧,心里有底,知道今日这劫他们躲不过,也不想受那皮肉之苦,便垂头耷耳,认命地由那些羽翎军将自己给绑了。 唯有那个孩子还在挣扎。 “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放开我,放开我,臭女人,老子要弄死你,弄死你……” 那孩子嘴里说着狠话,还学着罗姨娘的模样倒在地上撒泼打滚。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纤尘上前,瞅准穴位,在那孩子的定身穴和哑门穴上点了一点。 那孩子旋即就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 一个羽翎军拽起了那孩子的脚,毫不客气,直接把他拖了出来,将他向着蔡管家,李牧的方向丢了过去。 这种小孩,就是从小就长歪了的树,再也直不起来了的那种,小时祸害家庭,长大后祸害社会的人渣。 对于人渣,没人会怜惜他。 除了她的生母,罗姨娘。 罗姨娘跪在地上,不敢贸然起身。 她只能跪着挪动步子,满心疼惜地跪着靠近那孩子,她双手被捆,只能弯下身子,将脸凑近那个孩子,用她那肿成猪头的一张脸,去安抚那孩子,在那孩子的脸上蹭了蹭。 滚烫的慈母泪滴落,不经意间一滴泪落到了那孩子的脸上,竟引来了那孩子对罗姨娘的嫌弃。 他皱了皱眉,满脸的不悦,两唇一开,一个“滚”字脱口而出。 虽然他被纤尘点了哑门穴;但是,他开口的唇形尤为突出,即便没有学过唇语的人也看得出来,他嘴里说的是个“滚”字。 他对罗姨娘的轻视和厌恶,显而易见地表现在了脸上。 罗姨娘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因为她不是胡府的嫡母夫人,他的这个儿子就一直看不起她,把她也当成胡府里的下人看待,无论她做得多好,她这个儿子都很少拿正眼瞧她。 当然,平日里要银子和闯了祸后寻找庇护时除外。 这也是罗姨娘,为什么那么恨胡家两位嫡小姐的原因。 若不是因为那两个嫡出的小姐反对,她早就被老爷抬正做了胡府的夫人,她儿子又怎么会像今日这般瞧不起她? 罗姨娘为了在自己儿子面前寻存在感,便无条件地宠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活生生将一个孩子宠成了一个渣。 他第一次强暴了府里的一个下人,罗姨娘非但没怪他,反倒将罪过归咎在了那下人的身上,说那姑娘勾引了他儿子,还将那姑娘活生生地给打死了。 …… 这样的事列,不胜枚举,罗姨娘的这个儿子已经成了一个,头上生疮,脚底流脓,从头到脚坏透了的人渣。 看到这一幕,纤尘嘲讽地勾了勾唇,旋即坐回了自己的椅子。 她凑近老人,声音温和却坚定。 “老人家,我已经抓出了三个人,你也知道,我抓出的这三个人和昨晚的事脱不了干系,你不说,我也有办法,将其他的人全数找出来,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若不好好把握,我便以包庇罪将你当成共犯,机会只有这一次,你想好了答我。” 这老人是个老实人,看得出来,他的心眼不坏,对于这样的人,纤尘还是想给他机会的。 纤尘做那么多,就是想让老人认清一个事实,现在胡家的人要挟不到他,他若老实交代,她还可以护他。 老人也不傻,看到目前胡府里,这几个最有权势,也是威胁他的人都被这位姑娘给绑了起来,老人也不再犹豫。 他浑浊的眸子里涌出滚烫的泪水,诉说了一个既卑微又老实的小人物,内心的无可奈何和左右为难的纠结。 “姑娘,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老人眸光看向远方,没有焦距,他在回忆昨晚的事。 “姚统领在这间院子里单独给二小姐辟了一间房间,让冬梅照顾二小姐,还给二小姐服下了晕睡的药剂,小姐服下药后,前夜还很安静,后夜也不知怎的,二小姐就醒了,还发出了……” 老人顿了顿,看了眼纤尘。 心想,眼前这位姑娘怕是还未出阁吧? 考虑到纤尘还未出阁,老人活生生将到了嘴边的那句,“还发出了发、浪的声音”,给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还发出了那样声音来。” 老人说的“那样的声音”,大家都懂。 纤尘也懂。 她面不改色。 别看纤尘人不大,跟着她师父走南闯北遇到的事也不少。 老人说的那种声音,纤尘曾经听过。 那年,东阴人追杀师父时,师父被迫带着她躲进了一家红楼。 她们谁也没想到,她们躲的那间房间,是那家红楼花魁的闺房。 当时,花魁的闺房里无人,师父带着她就躲了进去;但是,她们刚找到躲藏的地方,花魁就搂着一个男人进了闺房。 后来的事,当然不用赘述,大家都知道。 纤尘她们躲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床上的香艳春宫;但是,师父用手捂住了纤尘的眼睛,却没能捂住她的耳朵。 男子的喘息声和女子的低吟声,全数都灌入了小纤尘的耳朵里。 师父为此自责了很久。 幸得当时师父及时补救,不仅给幼小的纤尘做了心里辅导,还教会了纤尘两性的生理知识,让纤尘意思到男女之别。 故此,那件事,非但没在纤尘的心里留下阴影,还让纤尘学会了女子的自我保护。 第246章 水落石出 闲城的刀叔说,纤尘的师父是大周十国,百年难遇的奇女子。 果真如此。 看她培养出来的徒弟,听着老人的回答,面不改色心不跳,要是旁的女子,怕是早就羞红了一张脸。 纤尘坦然听之,面色如常。 老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咽了咽口水。 “二小姐叫的声音太大,连看守这间院子的士兵都听不下去,离开了院子,躲的远远的,罗姨娘打开了女眷的房门,对着二小姐的房间破口大骂,只是罗姨娘骂过之后,二小姐的声音也未停下来过,罗姨娘就……就……” 罗姨娘一双眸子狠厉如刀,带着警告射向老人。 老人似乎感觉到了罗姨娘的警告,禁不住,身子打了一个颤儿,顿了顿,怯怯地看了罗姨娘一眼,不敢再说话。 那是老人知道罗姨娘的残忍,对罗姨娘深入骨髓的惧怕。 这也不怪老人。 罗姨娘虽拿胡府的那两个嫡小姐没有办法,拿她的儿子也没有办法;但是,她对下人的心狠手辣,却是有目共睹的。 纤尘瞟了罗姨娘一眼,淡淡道:“有的人,嘴虽老实了,眼睛却还很讨厌,是不想要那双眼睛了吗?” 纤尘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罗姨娘一个哆嗦,旋即就将头埋了起来,眼珠子只敢往地上看。 仗势欺人的人就是这样,在实力比他强的人面前,他们比狗都老实。 接着,纤尘又对老人说道:“老人家,别怕,我既让你开了口,就会护你周全,你继续。” 老人硬着头皮继续。 “后来,罗姨娘敲开了我们男眷的房门。”(因为这间院子里的房间有限,胡府的人入夜就寝,就只简单地分了男眷房和女眷房。) “罗姨娘对着男眷房里的男子们嚷道:‘你们谁去做做好事,去帮二小姐将毒解了?由她这么叫着,今晚我们谁都别想睡个安身觉。’” 哎……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刚开始,是无人应罗姨娘的,后来,罗姨娘就点了好色的账房先生,李牧的名,李牧又将蔡管家拉了去,再后来,二小姐房里发出的声音刺激了男眷房里的人,好多人都跟着去了。” 说至此,老人的眼泪滚落。 一双粗糙的,满是茧子的手,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抹过,将他脸上滚落的泪水擦掉。 老人痛惜悲叹,“作孽呀,冬梅那丫头,是个好姑娘,也被他们给糟蹋了!” 老人抽噎着,缓了缓神。 “今早,冬梅那丫头就死了,他们觉得事情弄大了,就将我推了出来,要我一个人出来顶罪,若我不替他们顶罪,他们就向羽翎军检举,说我孙子也是卖身了胡家的人,也算是胡家的人,要羽翎军将我的孙子也抓来,给他们一起陪葬。” 老人抽噎着,吸了吸鼻子。 “我儿子死得早,我家就这一个传宗接代的孩子,我怎么忍心让他被胡府连累,当了官奴或者是被砍了脑袋,所以,我……我……” 老人泣不成声。 纤尘便替他补充,“所以你就同意了他们的安排,出来替他们顶了罪是不是?” 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捂着泪眼婆娑的脸,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片刻才,他哽咽着道:“是,是,是,姑娘老朽不想说谎,老朽也是无奈,求求你救救我的孙儿,他与胡府真的没有关系!” 老人包庇他人也是被人胁迫,纤尘不怪老人,她起身将老人扶起。 “老人家,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你,只要你帮我指出所有向胡家二小姐和冬梅施暴的人,我便向皇上请求减轻你的处罚,至于你的孙子,我也能保证,他不会被胡家人连累。” 老人的一双手,不安地在衣服上搓了搓,很是为难。 “姑娘,不瞒你说,昨晚发事的时候,我没出房门,我也不知道有哪些人对二小姐和冬梅姑娘做了那种事,我只记得和我一样,没出房门的还有,二狗子,小石头和胖大海。” 老人惶恐不安,深怕自己的答案令眼前这位姑娘不满意,将自己的孙儿拖下了水。 看得出来,这个老人没有说谎。 “老人家,你先下去,我自有办法将其他的人找到。”旋即,纤尘就吩咐阿峰将老人扶了下去。 这些人被关押在这里,昨夜发生的事,他们都还来不及将自己身上的痕迹处理掉,纤尘不担心会有漏网之鱼。 更何况,她手上还有蔡管家和账房先生李牧。 那蔡管家看起来还有点血性,那李牧一看就是一个软骨头,是个诈一诈就能开口说出实话的人。 纤尘会采用一劳永逸的办法,直接撬开李牧的嘴,让他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纤尘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动声色,走至蔡管家的面前。 她沉着脸,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气,冷冷地问:“蔡管家,昨夜还有哪些人,对二小姐和冬梅姑娘施了暴?” 蔡管家是个多疑的人,也是一个自作聪明的人。 刚刚他见纤尘往自己的手上看了看,便勾唇一笑,就以为纤尘在他的手上已经看出了他的破绽。 她的手臂上到处都是二小姐和冬梅留下的抓痕,他深知,只要自己身上的抓痕被暴露出来,他便是百口莫辩。 故此,他才会配合士兵们将他绑了,没有反抗。 有证据在自己身上,他不得不认罪;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会好好配合眼前这个丫头。 而且,他也知道,无论自己配合的是好是坏,都是死罪,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跪在地上,抬起头,邪睨着纤尘,挖苦道:“姑娘,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自己找呗。” 蔡管家的回应,在纤尘的意料之内。 像他这样的人,无需与他废话,那是在浪费时间。 纤尘陡然一脚,踹在蔡管家的胸上,将跪在地上的蔡管家踹飞了出去,直接栽进了花台里。 蔡管家只觉心口绞痛难忍,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噗…..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 暴力,简直是太暴力了。 阿峰捏了捏眉角,他家主子看上的姑娘确实暴力,不过对蔡管家这样的人暴力,阿峰双手点赞。 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纤细文弱的小丫头,竟然可以将蔡管家,这样一个成年男子一脚踹飞? 大家又惊又怕。 唯有内行人看得出来,纤尘是有功夫底子的,她刚刚的那一脚用了内力。 蔡管家瘫软在花台里,一时半刻死不了,也回不了精气神。 纤尘悠悠地转而看向账房先生李牧,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看向李牧。 看到李牧吓得苍白的一张脸,纤尘就笑了,笑得很满意。 纤尘那笑,看在李牧眼里,如芒在背。 没人知道,纤尘踹蔡管家的那一脚,其实就是踹给李牧看的。 蔡管家长着一张有棱有角的大方脸,浓眉大眼,看起来孔武有力,也算是个有种的汉子。 像他这样的人,知道自己迟早都会死,若是严刑逼供,非但问不出什么答案来,反而会逼他咬舌自尽。 那样便得不偿失。 然,李牧不一样。 李牧长着一双桃花眼,一双眸子闪躲个不停,一张小白脸上,看不出一点点男子的英气,一看便知,他是个好色且胆小的软骨头。 对李牧这种胆小的人,恐吓一下,就能让他开口说出实情来。 所以,纤尘将蔡管家当成了恐吓李牧的活靶子。 让李牧直接看到蔡管家不听话的下场,比用语言来要挟他,收效更快。 纤尘来到李牧的面前,睥睨着李牧。 李牧哆哆嗦嗦,缩着身子,不敢抬头看纤尘,深怕自己也被踹飞了出去,当场魂断花台。 “抬起头来。”纤尘冷冷的道。 那李牧不敢不听话,颤颤巍巍将头抬了起来。 纤尘面无表情地睥睨着李牧,“我的脾气不太好,不喜欢浪费时间,告诉我昨晚都有哪些人?” 李牧捂着自己的胸口,好似纤尘刚刚踹蔡管家的那一脚,踹到了他的身上一样。 他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一双腿,都在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有,有,有张强,王二,邱大……” 账房先生的记忆力就是好,李牧一连指出了很多人。 纤尘对李牧的交代很满意。 姚统领更加满意,抓到这些人,他对上面也算有了个完满的交代。 胡家上上下下十六个男丁,除了老人家说的那四个人,其余的都对胡家二小姐和冬梅做了那种事。 一个晚上,他们乐此不疲,轮番上阵,将两个鲜活的生命活生生地给弄死了。 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构成了犯罪。 等待他们的自然是严惩不贷。 姚统领吩咐羽翎卫将这些人都捆了起来,押去了别处,其中包括罗姨娘和她的儿子。 罗姨娘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到现在,她才知道什么是后悔,什么是害怕。 她悔! 昨夜,若她没生那害人心。 昨天,若她不是想着,要为自己这么多年来受到的压制,狠狠地出口恶气。 她又怎么可能将自己和儿子,双双送上了万劫不复的绝境? 第247章 陈祥 噗通…… 突地,罗姨娘跪到了姚统领的面前。 “姚统领,我儿还小,求求您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求求您了姚统领……!” 然,姚统领不为所动。 虽然,胡家那个庶子还是个孩子;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告诉了姚统领,那是个心里已经扭曲变态,坏了根,再也长不直的孩子。 这样的人,若今日给他一条生路,他非但不会心生感激,重新做人;相反,日后他定会变本加厉地祸害世人。 罗姨娘见求姚统领无果,转而又去求纤尘。 “姑娘,我儿还是个孩子呀,求求您帮帮我,向姚统领说说情吧,姑娘!” 纤尘也不为所动。 老话说一岁看大三岁看老,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强暴,杀人,嫌弃自己的母亲……无恶不作。 纤尘觉得对这样的孩子仁慈,就是对那些善良老实的孩子残忍。 士兵将罗姨娘拖走。 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士兵拖走,那孩子眸光冷淡,眼波里没有半丝的怜惜,相反,他还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轻蔑且无比嫌弃地说了句,“没用的东西!” 纤尘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罗姨娘那个儿子真是一个渣,碎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的渣,只能扫进垃圾桶里。 胡府的事告一段落,纤尘预向姚统领告辞。 就在这时,一个孩子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片刻,就见一个士兵,腰间夹着一个像乞丐一样的孩子,进了院子。 那士兵将孩子带到姚统领的面前。 “统领,我们发现,这小子,这两天一直在胡府周围转悠,鬼鬼祟祟的,今天他还试图翻墙进胡府,被我们逮了个正着。” 那士兵将那孩子放下,姚统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就见陈老伯蹒跚着跑了过来,“祥儿,你怎么来了?” 那孩子突地扑到老人怀里,“爷爷,你有两天没回家了,祥儿担心你。” “傻孩子,别担心,爷爷没事,爷爷没事。” 老人伸出一双粗糙的手,抚摸着怀里的孙儿,浑浊的眸子,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让泪水留下来,他不想自己的孙儿为他担心。 阿峰察觉这小子好像似曾相识,忍不住移动脚步,来到那爷孙两的面前,微弓着身子,凑近扑进老人怀里的那个小子,仔细看了看。 “是你?”阿峰诧异。 那孩子也认出了阿峰,没有躲闪,不卑不亢唤了声,“大哥哥。” 他炯炯有神的瞳眸,像黑曜石一般发出亮晶晶的光辉,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成熟冷静。 他窝在自己爷爷的怀里,很是乖巧。 阿峰初见这孩子时,可没见他那么乖巧,他那副老气横秋,精明地向他讨价还价的模样,阿峰可没忘。 “阿峰,你们认识?”纤尘缓缓走了过来,问道。 阿峰凑进纤尘,在纤尘的耳边低语,“那孩子,就是上次将锦囊送进冉府的那个鬼机灵。” 纤尘看了那孩子一眼。 那孩子,果真是个鬼机灵。 在纤尘看向他的那一刻,他童真的眸子,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眼前这个女子可以救他的爷爷。 旋即,他就突地跪到纤尘的脚下。 “好心的姐姐,求求您救救我的爷爷,我爷爷是个好人,平日里,他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求求您了好心的姐姐。” 姚统领蹙眉,这孩子跪在地上求纤尘救他的爷爷,只能说明这孩子知道胡府里出了事。 姚统领疑惑,为了不惊动百姓,引起百姓的骚乱,胡府的事并未宣扬出去,当日,羽翎军也是秘密潜入胡府的,这孩子又是怎么知道胡府里出了事? 与此同时,纤尘也有这个疑惑。 纤尘低头看向跪在脚边的那个孩子,试探地问:“你为何要让我救你的爷爷,难道他犯了什么罪吗?” 那孩子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 旁人一头雾水,不知道那孩子既摇头又点头的,是什么意思? 纤尘却勾唇笑了。 若她猜得不错,这孩子很聪明,他应该早就发现胡府里出了事,他担心自己的爷爷被胡家连累,才会铤而走险,想翻墙进胡府看一眼自己的爷爷。 纤尘蹲下身子,将手搭在那孩子的肩上,眉目和善,“小家伙,告诉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胡府有事的?” 纤尘的语气温和,没有给那孩子半分的压力。 那孩子也不怯场,跪直了身子,道:“我和爷爷住在京都的郊外,每天爷爷在胡府做完活,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一趟,前晚爷爷一整晚都没回家,我担心爷爷,第二日一大早,我就来了胡府。” 那孩子蹙了蹙眉,极力回忆着那日的具体情况。 “那天,我到胡府的时候,天还未亮,应该比胡大人平日里上早朝的时间还早些;但是,我却没有看到胡府为胡大人准备上早朝的马车,当时,我以为也许是胡大人赶早去了早朝,或者是,那日胡大人就不用去上早朝,我没有多想,就要往胡府的后院走去。” 说至此,那孩子对纤尘讪讪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胡府有规定,我们这些下人,进东家的院子,是不能走前院正门的。” 纤尘回他一个浅浅的笑,“后来呢?你去了胡府的后院,走了后门吗?” 那孩子摇了摇头。 “没有,就在我准备向胡府的后院走去时,我突然看见有几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向胡府的正门走去,我就心生疑惑,胡府里有规定,一等以下的下人,若未跟主子在一起,单独回府,必须从后院的后门进院子,这些人,怎么可能大摇大摆,直接去了正院的大门?我怀疑那些人不是胡府的人,于是就快速躲了起来。” 纤尘心想,真是没想到,胡府还有这等规矩,一等以下的下人,不能入胡府正院的大门,这胡家的主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就听那孩子继续道,“他们敲开了胡府的门,门虽未全打开,我还是看清楚了,开门的那个人不是胡府的下人,而是一个身穿甲胄的士兵,那时我就怀疑,胡府里出事了。” 孩子顿了顿,“没多会,我又看见几个下人,从胡府的正门出来,那时天已微明,胡府里的下人,大多我都见过,也认识,但是这些人里,我一个都不认识,那时,我就肯定了胡府出了大事。” 姚统领蹙眉,那日,这孩子是赶上了他们羽翎军换班的时间;不过这孩子遇事冷静,观察细微,这些让姚统领很是欣赏。 孩子跪在纤尘面前,向纤尘挪了挪膝盖,靠近纤尘。 “姐姐,我知道,胡府定是出了大事,要不然胡府里也不可能有羽翎军看守;我还知道,那些羽翎军乔装成胡府的下人,进出胡府,定是暂时不想让百姓知道,胡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将我的发现说给任何一个人听,我只求姐姐救救我爷爷,不要被胡家人连累,爷爷腿脚不好,做不得重活,我年轻,我愿意为爷爷去顶罪,姐姐,换我去吧好吗?求求您了。” 小孩的话让人动容,这与胡家那个庶子形成了宣明的对比。 他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一脸脏污,浑身上下也没见几出干净的地方,却让人心生喜欢。 老人早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蹲下身子,将自己的孙儿搂进怀里,“傻孩子,爷爷没事的,要你顶什么罪?快回家,回家去等爷爷回来。” 那孩子知道,爷爷是在骗他。 他执拗道:“爷爷,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 爷孙两相拥而涕。 这一刻,纤尘看到了爷孙俩的真情,更看到了这个孩子的闪光点。 这是一个好苗子,他与胡家那个庶子不同,这孩子好好培养,长大后,定能成为有用的人。 纤尘起了帮这爷孙俩的心思。 纤尘不动声色,等这爷孙两说完话,他才拍了拍那孩子的肩头,对那孩子微微一笑,“小家伙,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陈祥。”那孩子简短道。 “陈祥,你留在胡府无济于事,你若真想救你爷爷,你就当,今日你从未来过胡府,跟我走,我兴许还有机会保你爷爷一命,你可愿意跟我走?”纤尘问。 陈祥眸光流转,低下头思忖。 他的脑里思绪万千,他知道,胡府被羽翎军秘密看押,定是胡大人犯了天大的罪过,兴许不仅会连累家人,还会连累卖身到胡府帮工的下人。 他若执意留在胡府,根本就救不了爷爷,也替不了爷爷去受罚,不如跟眼前这位姐姐走,至少,他出去后,还会想办法救爷爷。 待陈祥再次将头抬起来时,他眸光坚定,“好,大姐姐,我信你,我跟你走。” 老人就怕陈祥不懂事,犟起来,非要留在这胡府里陪他,听到孙子愿意跟这位姑娘离去,老人玄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看着陈祥跟着纤尘和阿峰离去的背影,老人眼中,滚烫的泪水就没停过。 他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孙儿祈祷,祈祷他能平安长大,也默默地感谢着纤尘,感谢她愿意收留他的孙儿。 第248章 凯旋 胡府里死气沉沉,走出胡府的大门,街上却是另一番光景。 阳光明媚,人潮涌动,人声鼎沸。 百姓们好似都涌到了街上,以往宽敞的青石板街道,今日显得特别的拥挤。 他们眉开眼笑,喜笑颜开,有的手里还捧着鲜花,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赶去欢迎他们凯旋的将士归来。 纤尘不喜凑那热闹。 爷爷还在胡府,陈祥心系爷爷,忧心忡忡,大街上的欢呼声,好似入不了他的耳,更进不了他的心,他没那份心情去凑那个热闹。 这个凯旋又不是他家主子的凯旋,阿峰心里也没那么激动。 于是纤尘三人,逆着人群,回了院子。 此刻,纪武帝已经站在了高高的城墙上。 他如当初送这些将士们出城的那日一样,穿得十分隆重。 明黄的龙袍上飞龙在天,傲视天下,衬出他那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五色的十二冕旒垂在他的面前,却掩饰不住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那是他少有的,慰藉心灵的欢喜。 看着城墙下凯旋而归的将士,纪武帝展开双手,似在拥抱这些凯旋而归的将士们,又似在拥抱一次特殊的胜利。 他慷慨豪迈,“我纪国的儿郎们,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你们辛苦了!” “保卫家园不辛苦,不辛苦……!” 将士们铿锵有力的回答声,响起,震响九霄。 他们手里挥舞着兵器,抬起脚,跺在地上,声音整齐,让大地也为之颤抖。 “我纪国英勇的儿郎们,朕,已为你们今日的凯旋,备好了美酒佳肴,今日我们君臣同饮,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醉不归!” 长途跋涉回京,将士们已显疲态,纪武帝充满激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似一剂强心针打在了每一个将士的身上,瞬间,他们热情高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疲惫,早已被他们抛至脑后。 “好,好,好,谢皇上!……!” 声音此起彼伏,如潮水澎湃,一浪高过一浪。 纪武帝话闭,将士们有序进城。 他们被直接带去了东大营。 顾子琛的大军今日抵达城门,这个消息,纪武帝早就知道,他已经在京都的东大营,备好了犒劳这些将士们的酒宴。 一路上,百姓们夹道欢迎,人潮涌动,为这些凯旋的将士们,送上他们最好的祝福。 今日是庆祝胜利的日子,就连灯红酒绿阁都闭门谢客,阁里的姑娘们倾巢而出,手捧鲜花,融入百姓中,欢迎着将士们的凯旋归来。 冉花楹也在人群里,看到自己未来的夫君,坐在高头大马上,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神采飞扬的样子,一种自豪油然心生。 她笑得比花儿灿烂,一颗心欢快无比。 她今日特地带了她的姐妹团,来为顾子琛的凯旋喝彩。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人群里突地蹿出十来个女子,她们穿着鲜艳的石榴裙,手舞花球,有节奏地又蹦又跳。 那是冉花楹,带着她十三钗的小姐妹们,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就像今日的啦啦队样),欢迎顾子琛的凯旋。 这是冉花楹精心为顾子琛的凯旋,准备的礼物。 顾子琛骑在高头大马上,缓缓走过人群,气势威严如同一个王者。 他的目光留在冉花楹的身上,眼里有了片刻的温情流露,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月牙。 顾子琛的那抹温情,那淡淡的笑靥,瞬间融了冉花楹的心,似一股无形的力量,入了冉花楹的身。 冉花楹的身体像似充满了电,越发地卖力为顾子琛喝彩,她手舞足蹈,不知疲惫,兴奋得像打了鸡血。 片刻,顾子琛那满含温情的眸子,就开始四处寻望。 他游目四顾。 是在找寻纤尘的身影。 偏巧,纤尘今日未去凑这个热闹。 半晌未寻到纤尘的身影,顾子琛心里空落落的。 她再次看向冉花楹为他精心编排的欢迎仪式,也觉索然无味,脸上再难提起笑意。 那抹好看的月牙,随即消失了去。 他想,若今日凯旋而归的是三哥哥,那么纤尘定会像冉花楹一样,赶来为他喝彩吧? 顾子琛不甘,不甘像纤尘这样优秀的女子,被他的三哥哥抢了去。 顾子昂已死,接下来,他可以全心全意去对付顾子毅,顾子琛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喜欢的东西,被旁人抢去。 在他的认知里,没有先来后到一说,更没有两情相悦这一说。 他自私的认为,他将是纪国未来的王,只要是美好的,他喜欢的,他就值得拥有,若不能拥有,他宁可毁了它,任谁也别想得到。 对于纤尘,他也是这样想的。 纤尘爱不爱他? 这不要紧,只要他爱纤尘就行。 仇恨,阴谋在顾子琛的心里发芽,杀机在他眸子里一闪而过。 顾子琛已经决定,在纤尘嫁给顾子毅之前,他必须先得到纤尘,无论用什么手段,哪怕是生米煮成熟饭,杀了顾子毅他也在所不惜。 阿嚏…… 就在这时,刚回到自己院子里的纤尘,突地打了个喷嚏。 纤尘捏了捏鼻子,没太在意。 她还不知道,有一个人,非但没有因为纪武帝的一纸赐婚对她断了念想,反而还对她动了歪心思。 陈祥跟着纤尘进了院子。 噗通…… 陈祥又跪在了纤尘的面前。 他郑重其事地向纤尘磕了三个响头,“好心的姐姐,谢谢你收留我,小祥恳求姐姐救救我爷爷,小祥愿意一辈子为姐姐做牛做马,守护姐姐。” 陈祥的眸光异常坚定。 他的瞳眸里,有与他现在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和稳重。 纤尘蹲下身子,抚着陈祥脏兮兮的小脸,“小祥,能否救得出你的爷爷,姐姐心里也没有底;但是,姐姐答应你,姐姐会尽力的好吗?” 陈祥紧抿着下唇,思量片刻,旋即向纤尘拱手一礼。 “谢谢姐姐愿意救爷爷,姐姐的救命之恩,小祥永生不忘,从今日起,小祥就是姐姐的仆人了,小祥愿意听候姐姐的安排。” 真是一个有孝心的孩子。 纤尘捏了捏眉角,很是头痛,若自己救不出那老人家,岂不是太对不起眼前这孩子的一片孝心了? 救人还需等顾子毅回府,纤尘唤来苏妈妈,让她带陈祥下去吃点东西,再给他洗洗。 这时,郑玄甲骂骂咧咧进了纤尘的院子。 “他妹的,不就是打了一个小胜仗吗?连青楼这样的地方都要闭门谢客,有啥了不起的?至于那么浓重吗?…… 最后,朕玄甲还一脸哀怨,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为那双手感伤道:“可怜老夫的小手手,今天摸不到小玉玉那白花花的大腿了……!” 在郑玄甲那一大堆骂骂咧咧的话里,纤尘听明白了一个事。 那就是,今日灯红酒绿阁,不仅将阁里的客人,就连阁里的姑娘和阁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要他们去为顾子琛的凯旋归来喝彩。 纤尘疑惑,纪国的青楼觉悟这么高? 有凯旋的士兵归来,他们就要歇业一天? 纤尘问阿峰,“阿峰,以往顾子毅凯旋回来时,灯红酒绿阁也会这样,派出他们阁里的姑娘,欢迎你们的凯旋而归吗?” 阿峰挠了挠脑袋。 腼腆道:“姑娘,我没去过灯红酒绿阁,哪里知道我们凯旋而归时,那些欢迎我们的姑娘里,哪些是灯红酒绿阁的姑娘,哪些是良家姑娘?” 纤尘白了阿峰一眼,暗叹,阿峰真是一个榆木脑袋。 朕玄甲暴跳,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阿峰的脑门。 “小子,你傻呀?灯红酒绿阁的姑娘,个个浓妆艳抹,穿得那是个暴露,露完前胸,露肚脐;露完胳膊,露大腿的。” 朕玄甲说得激动,以身为示,不仅在自己的胸前抓了抓,还在自己的大腿上摸了摸。 最后扭动着自己僵硬的身躯,满脸陶醉,掉稍的白眉还抖了抖,“那些荡得让人神魂颠倒的女子,她们的特点那么宣明,让人过目不忘,小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最后一句话,朕玄甲问的是一本正经,一双老而不花的眼睛,也是一本正经地看向阿峰。 阿峰被眼前这个老头的骚操作,雷得外焦里嫩。 半晌才回过神来,“没有,没有,以往我们凯旋回京时,没见着那样的姑娘,那些姑娘都很正常,不风尘。” 旋即,阿峰还不屑地补充道:“我们也不稀罕青楼的姑娘来欢迎我们,她们来,我们还嫌晦气呢!” 纤尘闻言,蹙眉,觉得灯红酒绿阁有异。 她要去查查看。 看到阿峰木讷且正经,还有点自以为是的小傲娇模样,朕玄甲就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又想一巴掌拍在阿峰的脑袋上,想把他给拍机灵了。 他刚抬起手,手还没有落下去,旋即,他的手就被阿峰捉住了,“老头,你谁呀?你干嘛打我?”阿峰不忿的问。 他是谁?这小子竟然不知道? 朕玄甲顿时一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他老而不花的贼眼珠子,看了看阿峰,想了想,这人他貌似也很面生,他也不认识! 旋即,朕玄甲老眼珠子一转,掉稍儿白眉抖了抖,撅着嘴谄媚地对阿峰笑了笑,他伸出另一只手,在阿峰捉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拍了拍。 第249章 为老不尊的郑玄甲 郑玄甲可是闲城出了名的老顽童。 这老头,最爱逗像阿峰这种老实人。 有时候,他把别人气得跳脚,自己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撅撅屁股就跑了。 朕玄甲拍在阿峰手背上的那只手,转而若无其事地在阿峰的手背上画起了圈圈。 “年轻人,尊老爱幼知不知道?快快放手,老夫可是把老夫的宝贵经验都交给了你,你快快把手放下,要学会尊师重道,虚心接受长辈们孜孜不倦的教导,这样才能有助身心,有助身心的哟!” 什么尊师重道?这老头教了自己什么? 阿峰额前黑线,这老头还要脸不? 再看那老头,他的手还在自己的手背上画着圈圈,阿峰只觉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旋即,他一脸嫌弃地将郑玄甲的手丢开,好似在丢粘在手上的鼻涕,还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 对于阿峰的嫌弃,朕玄甲一脸的无所谓,宛若一个没事人一样,还对着阿峰挤眉弄眼。 他又黏了上去,嬉皮笑脸地在阿峰的胸口抚了一抚,“年轻人,脾气不要那么大嘛,小心伤肝,日后腰疼。” 阿峰…… 没文化,真可怕! “伤肝怎么会腰疼?又不是伤肾。”阿峰不屑地白了朕玄甲一眼,将朕玄甲抚在自己胸前的手,不耐烦地拍开。 看着阿峰忍着脾气红着脸的样子,朕玄甲心中暗喜,这小子,有着一颗清奇的榆木脑袋,好玩! “小子,你还知道伤肾后才会腰疼呀?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朕玄甲捋了捋他白花花的三羊小胡子,贼眉鼠眼的瞅着阿峰,不怀好意地笑着,“小子,看来你是个闷骚型哟。” 阿峰…… 他想暴走,想海扁一顿眼前这个糟老头子。 郑玄甲看到阿峰气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一双手捏得死死的样子,他脸上那为老不尊的笑意更甚。 他挑逗般地对阿峰眨了眨眼睛,便以闪电的速度,窜到了阿峰的身后。 朕玄甲伸出手,在阿峰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算是吃了阿峰一个大大的豆腐。 “年轻人,你这腰板子有劲,肌肉结实,老夫我喜欢。” 郑玄甲用内力抚在阿峰的腰间,阿峰一时将他摆脱不了,气得暴跳如雷。 郑玄甲故意去招惹阿峰,气得阿峰暴跳,纤尘却不为所动,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纤尘知道,郑玄甲看似无厘头的去招惹阿峰,实则,他是在试探阿峰,他在为他自己那绝世的手艺寻找传承人。 他会在阿峰的腰间揩油,也是在试探阿峰的腰力,够不够格做他的徒弟。 无论是做机甲还是锻打兵器,都会用到腰力,腰上没力,做事就坚持不久。 故此,选个腰力好的后生,这是郑玄甲寻找传承人的必要条件。 阿峰气得都要暴走了,这老头还不知死活,他的手在阿峰的腰间游走,他的脑袋还从阿峰的身后伸了出去,偏着头,去看阿峰。 他对着阿峰挤眉弄眼,“小子,你是不是还是个雏?改天让老哥哥我带你一起去春楼,做做腰间运动,放松放松可好?” 阿峰…… 他想杀人了! 他提起箭,拇指一拨,剑柄往上提,剑,预要出鞘。 旋即,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影窜到阿峰的身前,一根食指,轻描淡写在阿峰剑柄的端头点了一下。 阿峰只觉手上一麻,剑又回到了鞘里。 他还没来得及拔出剑,更没有感受到郑玄甲身上的内力波动,然,他轻轻的一指,便让他的剑回了鞘,那力道十足,还震得他虎口发麻。 阿峰震惊,心生疑惑,这老头是谁? 他的功夫深不可测! 阿峰还震惊在郑玄甲那高深的功夫中,苏妈妈的声音传来,让阿峰彻底石化。 “郑玄甲,我做了牛肉煎饼,你要不要过来尝一个?” 郑玄甲? 这老头是郑玄甲? 这骚老头子,是郑玄甲? 阿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郑玄甲非彼郑玄甲? 还是此郑玄甲就是彼郑玄甲? ??? 阿峰石化,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郑玄甲最是喜欢苏妈妈的手艺,一听到有苏妈妈亲手做的牛肉煎饼吃,跑得飞快,完全忽视了石化中的阿峰。 近晌午了,马上就要吃中午饭,苏妈妈就给陈祥热了几个她早上才煎好的牛肉煎饼,让陈祥先垫垫肚子。 苏妈妈知道郑玄甲是个吃货,便从厨房也给他拿了一个煎饼出来。 郑玄甲接过苏妈妈手里的牛肉煎饼,欢快地吃了起来,阿峰已然被他当成了透明的空气。 半晌,阿峰回过神来,这老头究竟是不是那个机甲大师郑玄甲,他得去问问清楚。 他来到郑玄甲面前,向郑玄甲躬身抱拳一礼,“老人家,你可是机甲大师郑玄甲?” 郑玄甲咬下一口又香又酥的牛肉煎饼,吃得油嘴油嘴很是满足,煎饼金黄的渣儿,落在他白白的山羊小胡须上,他浑然不觉。 郑玄甲陶醉在美食中,完全忽视阿峰的存在。 阿峰也不气馁,又向郑玄甲深施一礼,“请问老人家可是机甲大师,郑玄甲?” 郑玄甲这才正眼看向阿峰,笑眯眯地道:小子,你说的那个人,正是不才小老儿我。” 旋即,这老头正经的眼神就变了味,他对阿峰眯眯一笑,猝不及防,一个媚眼又抛向了阿峰。 阿峰一个哆嗦,只觉浑身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却依旧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 朕玄甲嘴里嚼着饼,嬉皮笑脸,“小子,你该不会是早就喜欢上老夫了吧?” 阿峰…… 他再次被这不正经的老头,雷得外焦里嫩。 看来,江湖传言,果真不能全信。 谁说郑玄甲是个高冷的机甲大师了? 他妹的,这老头就和高冷不沾边,活脱脱一个风骚老头子。 阿峰无言以对,尴尬地杵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时,纤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会子,纤尘已经换上了男儿装,还带上了那张假面具,她来到郑玄甲面前,“朕老头,快点吃,我们得抓紧时间去一趟灯红酒绿阁。” 朕玄甲看到纤尘这身装扮,顿时眼前一亮。 他最是了解纤尘。 这丫头这么仔细地将自己乔装了一番,要去灯红酒绿阁,定是她察觉到灯红酒绿阁有异。 凑热闹不嫌事大的郑玄甲,眼里冒着将要惹是生非的小星星,狼吞虎咽,囫囵吞枣地将手里剩下的煎饼全数揉进了自己的嘴里。 幸得他手上剩下的煎饼不多,要不然这货定会被噎着。 他咽下最后一口饼,双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拍了拍手,“丫头,我吃完了,走吧。” 这时,纤尘拿出两张普通的人偶面具出来,分别递给郑玄甲和阿峰。 “拿着这个面具,到了灯红酒绿阁时就必须把它戴上,我们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 接着,纤尘看向郑玄甲,叮嘱道:“老头,今天我们只是去探查情况,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你不可以给我惹出事来,听到没。” “知道了。”在正事面前,郑玄甲还是很认真的,他接过纤尘手里的面具,“比你师父还啰嗦”扬手一挥,“走吧,探查灯红酒绿阁,宜早不宜迟。” 阿峰看着纤尘递给他的小白脸狐狸面具,心生惆怅,他想纤尘就不能给他准备一个炫酷的恶魔面具? 他可是个爷们呀! 这小白脸狐狸面具,戴在他脸上,真娘炮。 这也不能怪纤尘,她当初买这些面具时,可没考虑到要给阿峰他们用。 灯红酒绿阁在京都城的东郊,离京都城的繁华之地还有点远。 也许正因为它离京都的繁华之地有点远,才在南渡国的国君来纪国时,幸运地躲过一劫,保存了下来。 这会子,全城的人都去欢迎凯旋的士兵了,东郊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这样空旷的街道上,突然有几个人出现,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正因如此,纤尘他们才格外地小心谨慎。 就在他们将要到达灯红酒绿阁时,远远的,他们看见,灯红酒绿阁的大门外已经堆满了箱子,有几个下人正在将箱子往阁里搬。 纤尘他们没有贸然前行,而是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观察情况。 那些箱子看起来与阁里的姑娘们装衣服的箱子无异;但是,纤尘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的绝对不是衣服。 灯红酒绿阁会挑今日将阁里的人都遣了出去,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些箱子搬进阁里。 阁主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些箱子的存在。 那,这些箱子里,究竟装了什么? 纤尘疑惑。 可惜,他们来晚了一步,没看见送箱子的人,要不然,他们尾随送箱子离去的人,也能从那些人的身上,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现如今,他们只有进阁里一趟,才能知道这些箱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纤尘躲在树后观察着灯红酒绿阁的地形。 这灯红酒绿阁的正门直对大街,现在街上空无一人,从大街上潜入灯红酒绿阁,很容易暴露自己。 纤尘看见,灯红酒绿阁右边有个狭小的甬道,那甬道虽小,现如今看来,却是最好隐藏身形,潜入阁里的地方。 第250章 一探灯红酒绿阁 若从甬道进入灯红酒绿阁,他们需要绕道行至灯红酒绿阁的后院,那样就会浪费一些时间。 纤尘斟酌。 为不打草惊蛇,她还是决定绕道而行,绕至甬道,潜入灯红酒绿阁。 这里本就偏僻,平日里人就不多,今日街上更是无人,一路畅通,他们顺利潜入了灯红酒绿阁。 阿峰从小受过专门的暗卫兵训练,听力和观察力很是敏锐,他提高警惕,观察着四周的变化,走在最前面,尽力保护着他们,不被人发现。 他们来到二楼,寻着一间最适合观察楼下大院动静的雅房,躲了进去。 “快点,快点,易堂主你们的动作得快点,过不了多久,人就会陆陆续续回来,我们没多少时间,你们的动作要快,先把这些箱子抬进院里。” 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挥着手里的绢帕催促道。 那妇人唇角一颗黑豆痣,是点睛之笔,将她魅入骨髓的风韵,突显得淋漓尽致。 “俞妈,这些箱子又重又大,少说也有个百八十斤,我们就是想快,那不也得一个一个箱子往里抬吗?”那个叫易堂主的人应道。 抬了几个箱子后的他,就已经喘起了粗气,额上也冒出了汗珠子。 “就你话多,还不继续搬?”俞妈白了一眼易堂主。 易堂主挨了一记眼刀,撇了撇嘴,讪讪地和自己的搭档又寻了个箱子抬进了院子。 阁里的人都被遣了出去,唯独留下这四个堂主来搬箱子,也是苦了这四个,平日里都没做过重体力活的堂主。 他们一个个费力地抬着箱子,用出了吃奶的劲。 “那个女的是灯红酒绿阁,明面上的管事,也是这里的老鸨,叫俞妈;那四个穿着锦袍,脑满肠肥,搬箱子的男人,是这灯红酒绿阁的四个堂主,分别负责灯、红、酒、绿,四个阁楼里姑娘的接客工作。”郑玄甲介绍道。 堂主,不是应该有功夫傍身好震场子吗? 怎么,看那四人搬箱子的模样,不像是有功夫的人? “这四个堂主功夫如何?”纤尘问。 郑玄甲不屑道:“他们就是陪酒拉客的皮、条,哪有什么真功夫,倒是有几招花拳绣腿,吓唬吓唬一下阁里的姑娘。” 纤尘勾唇,原来如此。 原来这里的皮、条客就是堂主,白瞎了堂主这个好听的江湖名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功夫了得的大人物呢。 “老头,你可有查到阁主的情况?”纤尘问。 郑玄甲摇了摇头,“不只是我,这阁里的姑娘们都没见过阁主,听说,这个阁主根本就不会来灯红酒绿阁;不过,这么些天的蹲守,我也确实发现了一些异常,这个我们回去慢慢说。” 纤尘听罢,点了点头。 这阁主,很神秘! 要不然,顾子毅也不会拜托她,动用闲城的力量,潜入灯红酒绿阁,去探查这位阁主的动向。 摆在门口的箱子已经被他们全数抬进了院子,关上门,俞妈继续催促,“大家别磨蹭了,快将这些箱子都抬进地下室里去。” 那四个堂主闻言,又开始嘿咗嘿咗,将一个一个箱子往地下室里抬。 地下室离正门主院还有点距离,他们四人,两人一组,分别抬着一个箱子去地下室,穿过回廊便没了身影,还要等上好一阵,他们的身影才会再次出现。 院子里有十几个箱子,若不是俞妈在这里守着,纤尘他们就可以趁机翻查一下那些箱子里装得是什么? 俞妈坚守在箱子边,硬是没给纤尘他们半点一探究竟的机会。 眼看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往地下室抬去,他们却只能这样干瞪眼看着,郑玄甲忍不住了。 “丫头,不如我们偷偷跟着他们去地下室吧,俞妈在这里守着,我们没有机会下手。” 郑玄甲提议。 纤尘摇头。 她指着楼下的回廊道:“从我们这个方向去地下室,那个水池是必经之地,你看那水池上的回廊,空荡荡的,回廊的柱子还没有人的小腿高,根本无法藏身,俞妈极易发现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 纤尘说的也有道理,那水池是晚上用来放灯的,增添情趣煞是好看,到了白天,水池里的灯都被捞了个干干净净,一览无余的空旷,确实没有藏身之地。 “那我们咋办?”郑玄甲问。 “等。”短短的一个字表明了纤尘的决心。 旋即,她又补充道:“实在没有下手的机会,我们等到晚上,再偷偷潜入地下室。”。 眼看箱子一个一个被抬进了地下室,留在外面的箱子越来越少,阿峰皱起了眉头。 难道他们只能等到晚上,潜入灯红酒绿阁的地下室吗? 纤尘心里也急;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心里焦急万分,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她像一只蛰伏的猛兽,老练地等待着捕猎的时机,若时机未到,她绝不出手,一旦出手,必将擒到猎物。 “丫头,看样子,我们没有下手的机会,估计我们只有晚上再来一趟灯红酒绿阁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郑玄甲惦记着苏妈妈准备的午饭,他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在向他抗议了。 “不,继续等。”纤尘道,她态度坚定。 纤尘是那种最耐得住性子的人,不到最后关头,不到猎物彻底从自己眼前消失,她是不会放弃捕猎,离开灯红酒绿阁的。 郑玄甲撇了撇嘴,委屈吧啦地揉了揉自己闹着馋虫的肚子。 就在这时,机会来了。 来回搬了几趟箱子,那四个堂主已经累成了狗,趴在箱子上张着大嘴,喘着粗气。 “不行了,这些箱子太重太多,我们得休息一下。”易堂主道。 俞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四个人平日里真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才搬几趟箱子就开始喊累。 她有点后悔将阁里的打手,暗卫都派了出去,要不然这十几个箱子,怕是早被他们搬完了。 但是,为了防止阁里的姑娘趁机逃跑,将那些打手和暗卫都派出去监视那些姑娘,这也是必须的。 箱子里的东西现在都还见不得光,必须尽快抬进地下室里,看到这几个已经累成狗的堂主,俞妈决定让他们轮流休息,她助他们搬箱子。 她吩咐道:“易堂主,这一趟你休息,我替你,下一趟赵堂主休息,你们轮着休息,也没几个箱子了,我们大家再加把劲,搬完箱子,今晚放你们一晚的假好好睡一觉。” “好……” 四个堂主趴在箱子上,应得有气无力。 看得出来,俞妈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话一说完,就去替了易堂主的位子,“走,轮着休息,就不要停,继续搬。”说着,她和一个堂主抬起箱子就走了。 另两个堂主也不好拖后腿,没精打采地继续抬起了箱子。 就在他们抬着箱子离去,穿过回廊,身影消失后,纤尘一展轻功,纵身一跃,从阁楼上跳了下来。 那易堂主趴在箱子上,闭着眼休息,还没来得及发现异常,纤尘就将一张淬了晕睡药剂的绢帕捂在了易堂主的鼻子上,旋即,那易堂主就睡了过去。 紧接着,郑玄甲和阿峰也都跳了下来。 郑玄甲是机甲大师,开锁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只见他手持一根金属丝,在一个箱子的锁上捅了捅,眨眼间,如变魔术一般,箱子上的锁就开了。 那开箱的速度,不比钥匙慢。 箱子盖,被揭起的那一刻,一股药香扑鼻而来,令人陶醉,让人上瘾,忍不住闻了还想闻。 “福寿香”,这箱子里竟然是“福寿香”? 不止是纤尘诧异,就连郑玄甲和阿峰都很诧异。 “福寿香”是纪国明令禁止的东西,吸食它会让人产生幻觉,极易上瘾,无法自拔,灯红酒绿阁怎么会搬这么多“福寿香”进来? 旋即,郑玄甲又开了另几个箱子。 毫无例外,那些箱子里装的全都是“福寿香”。 纤尘从一个箱子里取走一块“福寿香”。 郑玄甲已经将那些箱子再次锁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三人腾空一跃,雁过无痕,离开了灯红酒绿阁。 俞妈抬完箱子从地下室折返回来,看到易堂主趴在箱子上,睡得哈喇子横流,忍不住鬼火上窜,狠狠地拧起了易堂主的耳朵。 纤尘给易堂主用的昏睡药,剂量很小,易堂主耳朵吃痛,很快就醒来,完全没有中毒晕睡过去的异常。 俞妈恶狠狠地道:“让你休息一会,你就睡成了猪,你看你流了多少哈喇子在箱子上,快把箱子上的哈喇子擦了,抬箱子去。” 别看易堂主是个人高马大还略显肥胖油腻的男人,拗不过俞妈是这阁里的管事,易堂主耳朵被拧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捂着自己生疼的耳朵,瞌睡醒了一大半,抡起手肘,用袖子将箱子上的哈喇子给擦了,又灰溜溜地跑去抬起了箱子。 他们虽都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谁都想不到,刚刚这里有三个人来过。 纤尘今日有两件事需顾子毅帮忙,她回到院子,就期盼着顾子毅能早些回来。 偏生,夜半三更,顾子毅才回了府。 第251章 夜 夜,黑得沉重,浓如墨,衬得那天上的银河像细碎的钻石,闪着璀璨的光,踏着银河的光辉,顾子毅心事重重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得知纤尘在等他,他收拾好心情,才来到纤尘的院子。 顾子毅故做轻松,“尘儿,这么晚了你还在等我,可是有事?” 他刻意隐藏的忧思并未逃过纤尘的眼睛,顾子毅今日在纤尘面前太过一本正经,他身上的酒气很淡,也不像是才从酒宴上离席的样子。 “顾子毅,你不是从东大营回来的?”纤尘问 顾子毅挑眉,“你怎么知道?” “皇上今日在东大营犒劳凯旋的将士,肉管够,酒管饱,你是纪国的战神,也是纪国的皇子,那种场合,向你敬酒的人不会少,你若呆到现在才回府,身上的酒气必定浓重;但是,我只在你的身上闻到很淡很淡的酒气,所以,你早就离开了东大营对不对?” 他的姑娘就是聪明。 顾子毅笑了,笑得很浅,那是会心的笑。 禁不住,他在纤尘的鼻子上宠溺地刮了一下,“你这么聪明,我还有什么事可以瞒你呢?” “知道瞒不了我,那你就说出来,让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 果真,还是被他的姑娘看出来了,顾子毅笑了笑,只那笑看起来有点苦,又有点伤感。 “今日,我去城西的军营里点了兵。”顾子毅眉头皱得紧紧的,宛若打了个死结。 顾子毅是纪国的战神,皇上与苏奎岚的这一仗迫在眉睫,皇上要赢,势必就会让顾子毅再次带兵,这在纤尘的意料之中。 纤尘伸出手,抚在顾子毅的眉心上,想帮他将紧皱的眉头抚平,“点兵,皇上要你出征了?” 顾子毅捉住纤尘抚在自己眉心上的手,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父皇要我三日后出征南疆望海。” 突地,顾子毅便拦腰将纤尘搂在怀里,他紧紧搂着纤尘,将头埋在纤尘的肩头,“尘儿,我舍不得你,也放心不下你。”他像是要将纤尘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搂得也越发的紧了。 关心则乱,纤尘突地想到,顾子毅在出征交州,剿灭东阴人时,纪武帝只让他带去了两百亲兵,难道这一次,皇上也没给顾子毅足够的兵马? 苏奎岚不是木鲁木图,他骁勇善战,素有南疆战神一称,深通兵法,顾子毅与他对战,势均力敌,若手上人马不够,顾子毅很难全身而退。 纤尘将纪武帝想偏了,她心里一紧,将顾子毅推开,焦灼万分。 她克制着心中的怒气,问:“皇上还是像上次一样,没有给你足够多的人马吗?他是不是又要让你去送死?” “没有,父皇今日让我去点了五万兵马,这五万兵马还都是我以前的旧部,加上交州的那两万兵马,我有七万兵马可用。” 七万大军? 纤尘听闻,愣了一愣。 皇上为何又会给顾子毅如此多的兵马? 看来,纪武帝要杀苏奎岚的决心,是异常的坚定! 隐隐的,纤尘还是觉得,纪武帝突然给顾子毅这么多兵马,怕是还另有它意。 一时半会,她又想不出来纪武帝还有什么它意。 但是不管怎样,顾子毅这次出征,有兵在手,可比上次好上许多,纤尘展颜一笑,调节气氛道:“不是光杆司令就好。” 顾子毅配合地回了她一个浅笑,心里还有些酸涩。 他自问,他与苏奎岚的实力相当,这一战,变数太大,他不知道归期是何年? 若是顺利,多则三月他便能凯旋而归;若是不顺利,那便是个持久战,兴许,自己还会从此浪迹天涯。 然,顺不顺利,这都要看,先他而行的无影和红姑姑潜入南疆望海的攻心计是否能成? “尘儿,我舍不得你。”顾子毅道,他的眼波里,流转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夜的黑,染黑了大千世界,唯有眼前这个女子,是他眼里唯一的光亮,占了他的眼,刻在他的心。 他想与她长相厮守,他想对他承诺一生;但是,这次出征,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无法承诺她一个未来。 纪武帝今日不仅让他带兵出征南疆,还让他立下了军令状。 那军令状的内容是:这次出征势必拿下苏奎岚的首级,否则,今生今世永不回京,直到取下苏奎岚的首级方可回京。 他不知道,父皇为何要他立下这样的军令状,但是,他还是立了。 他问,“为什么?” 他父皇只回了他一句,“只有取下了苏奎岚的头颅,他才有资格知道为什么。” 顾子毅有决心拿下南疆;但是,望海山的另一半在他国的土地上,若苏奎岚从望山流亡出去,那他势必也会追着他一起流亡,无论天涯海角。 然,到那时,他的归期更是遥遥无期,他不能太自私,他不能拉着纤尘的大好年华为自己陪葬。 于是,他艰难地对纤尘说道:“尘儿,若三个月我未归来,你就是自由的,父皇赐的那纸婚书便不作数,你不用再等我。” 天知道,顾子毅在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里有多痛! 好似有一把刀,从他的心脏直接捅到了他的喉咙,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艰难,痛得连喉结都在发颤。 他没有告诉纤尘,关于军令状的事,他怕那个丫头固执起来,会做傻事。 三个月,顾子毅只让纤尘等他三个月。 纤尘不知道军令状的事;但是,她知道,三个月是这场战役的分水岭。 若顾子毅在三个月内没有回京,那便说明,他们的攻心计失败了,接下来便有一场硬仗要打。 然,到那时,顾子毅他们面临的敌人,就不止是苏奎岚将军的五万大军,还有千千万万南疆的百姓,他们处境危险,四面楚歌,即便顾子毅手里有七万大军,赢的可能性也很小,生死难料。 纤尘为之感动,她懂,顾子毅是在为她的以后着想,不想毁了她的未来。 然,正因如此,纤尘更加地坚定了自己跟着顾子毅,不离不弃的决心。 纤尘伸出手,将顾子毅的脸捧在手心里,很是严肃,“顾子毅,我信你一定会赢,我等你,只等你三个月。” 这话听起来有点决绝,其实纤尘还有后半句未说,她只等他三个月,三个月后,他若未归,她便会去寻他与他并肩作战,不惧任何艰难险阻。 她不说,那是因为她知道顾子毅不允,他不仅不允,还会想办法阻止她这样做,目的只为她能好好活着,不去战场上送死。 故此,她不说,也是不给他阻拦自己的机会。 听到纤尘的回答,顾子毅心里半是欣慰,半是酸苦。 欣慰是,纤尘听了他的话,只等他三个月。 酸苦还是,纤尘听了他的话,只等他三个月,三个月好短,他真的好怕失去纤尘;但是,他又不得不那样说! 顾子毅将纤尘捧在自己脸上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稳了稳心神道:“尘儿,我听说你有事找我。” 看到顾子毅收拾好了心情,纤尘才将陈祥和陈老伯的事,还有在灯红酒绿阁里查出“福寿香”的事,告诉了顾子毅。 顾子毅决定,明日一早便进宫面圣,将这两件事禀明皇上。 次日,一大早,顾子毅就带着纤尘进宫见了纪武帝。 纪武帝允了纤尘的请求,特赦陈老伯无罪,至于灯红酒绿阁里的“福寿香”,纪武帝决定,要纤尘秘密观察,暂时按兵不动,不打草惊蛇,待钓大鱼。 午时前,特赦的陈老伯来到了纤尘的院子。 老人一见到纤尘,便膝盖着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叩谢纤尘的大恩大德。 陈祥看到了自己的爷爷,欣喜若狂,欢快地跑了过来,跟着老人一起叩谢纤尘。 “老人家,陈祥是个好孩子,好好培养,这孩子将来定有作为。”纤尘将老人扶起。 老人将自家孙儿拉到纤尘身边,让他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做那背信弃主的人。 老人要将陈祥留在纤尘的身边,让他从此以后,听候纤尘的使唤,纤尘没有拒绝。 一来,因为老人的腿脚不便,年岁已大,离开胡府再难寻到生计养活爷孙两。 二来,陈祥这孩子聪明善良,纤尘愿意培养他。 大皇子顾子昂谋反的罪责,已经昭告天下。 午时,那几位协助顾子昂谋反的大臣,被推上了断头台。 其中就包括御史大夫邵明远,壮武将军刘奕,太子洗马安威海……大都护府胡大人早已服毒自尽,不在其中。 这些大人家的全部财产充入国库,其家眷被贬为官奴,打上官奴的印记流放沙洲。 沙洲,顾名思义就是全是沙子的州城,在那里,官奴不仅要凿井寻水,还要植树种地解决温饱,反正那里就是一座大型的,艰苦的劳改农场。 胡家大小姐胡芷柔悔不当初,悬梁自尽,纪武帝兑现了当初对她的承诺,让她一个人伴在顾子昂的身边,将她的尸体与顾子昂的脑袋放在了一口棺材里。 顾子昂非皇家血脉,自然不能葬入与皇家沾边的宝地;但是,这是皇家的秘密,世人并不知道顾子昂不是纪武帝的儿子。 第252章 顾子毅出征 不让顾子昂入皇陵,办法有的是。 纪武帝一句,谋反之人不配有坟,便一把火,将顾子昂的头颅和胡芷柔的尸体连着棺材一起烧成了灰烬。 当夜,纪武帝就提着一坛骨灰去了密室。 皇后看见纪武帝再次进了密室,格外激动,她拖着沉重的链子,链子发出沉闷的稀里哗啦的声音,打破密室里死一般的沉寂。 皇后冲到铁笼边,看向纪武帝,追问:“顾子昂,你上次说,处理了我们苏家,你还要处理的那个女人是谁?” 这是皇后的执念。 她想弄清楚,纪武帝究竟知不知道那件事? 当年,她与那个人,精心为纪武帝编织了一个谎言。 她们以为,她们将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她们相约,到死都要保守这个秘密,她们坚信,纪武帝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会永远生活在真爱的谎言里。 然,那日,纪武帝离开密室,竟对皇后说了那句话——“处理了你们苏家后,我就会处理那个女人。” 这让皇后不得不多想。 纪武帝未答皇后的话,他勾唇冷笑,将手里的骨灰坛子,不紧不慢地放在地上。 因骨灰坛子有点大,放不进铁笼里,纪武帝就将这骨灰坛子放在了铁笼外,皇后的脚边。 皇后的视线,随着纪武帝的动作而移动。 纪武帝放好骨灰坛子,看向皇后,皇后也看向他,四目相对,纪武帝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更是无情,他问:“你不想知道,这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皇后瞟了一眼脚边的坛子,问:“是什么?” “你儿子和他侧妃的骨灰。”纪武帝说得云淡风轻,眸光里也无波无澜,好似说着与他不相干的事。 也是,这个儿子确实与他也没有关系。 皇后听闻,有片刻的愣神。 她怎么也想不到,纪武帝会这么狠心,烧了她的儿子,“顾昊天,你就这么恨我吗?你不仅不给他留个全尸,还让他灰飞烟灭无法重新做人?” 在纪国人的认知里,火葬的人灵魂无法、轮回只能入地狱。 纪武帝默然不语,微微勾唇,浅浅一笑,只那笑很冷,还带着来至地狱般的阴森。 皇后闭上眼,仰头,深吸一口气。 她悟了! 再睁开眼时,她已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不是人,而是个魔,是个被他们逼入魔道的魔。 在魔的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爱与恨? 她的问,是那么的多余。 皇后扶着铁笼的栏杆,顺着栏杆,缓缓蹲下身子,她伸出手,抱起了铁笼外的骨灰坛子。 她痴痴地看着那个坛子,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对于顾子昂这个儿子,以前她从未爱过,这一刻,她爱了,因为她的心痛了。 此刻,她多想再听一次顾子昂唤她一声母妃;然,没了生气的灰飞,说不了话。 此刻,她多想顾子昂还能陪在她的身边;然,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冷冰冰的骨灰坛子。 好半晌,皇后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泪过无声,只一颗一颗地从她眼眶里涌出,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落到地上却是悄无声息。 纪武帝不愿多看一眼,这个毁了他一生的女人,他负手,转身就要离去。 突地,皇后又开口追问:“顾浩天,云华宫里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皇后抱着骨灰坛子,偏着头看向纪武帝,她那双眸子里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只有执着。 纪武帝顿住脚,侧身,邪睨着皇后,“你出了事,她却未来救你,你说这是为何?” 皇后了然,耷拉下了脑袋。 纪武帝转身便要离去,突地,他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他顿住脚,想了想。 “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你和那个人精心策划的那场意外,没有将小妹烧死,小妹现在正以苏小七的身份去了南疆,直取苏奎岚的人头。” 纪武帝丢下这句话,旋即,仰头大笑,抬步出了密室。 纪武帝的笑声回荡在密室里,一遍一遍抽打着皇后的耳朵。 皇后又闭上了眼,原来顾昊天什么都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什么都没有瞒过他,相反,他瞒过了他们所有的人。 她会落入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当年将事做得太绝?现如今唯有死才能让她解脱。 皇后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眸子里已经没了对生的追求,唯有对死的渴望。 次日,皇家便贴了一份告示,昭告天下,皇后因大皇子忤逆谋反,伤心过度,撒手人寰。 外人不会知道,皇后是在密室里咬舌自尽的。 诏书上还说,皇后自知,生养了个忤逆谋反的不孝子,罪孽深重,不配葬入皇陵,自愿放弃皇后的身份,不入皇陵。 其实,纪武帝从未将这个皇后当成自己的妻子,他也从未想过,要将皇后葬入皇陵。 念在多年有名无实的夫妻情分上,纪武帝还是让苏皇后入土为安,就将她葬在了他们苏家,曾经在京都郊外的一处老宅里。 第二日,顾子毅出征。 顾子毅身披战甲,坐在骏马上,带着大军出城。 今日的天气特别的好,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身披战甲的将士们斗志高昂。 阳光洒在将士们的身上,铠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他们像来至天神的军队,而领头坐在骏马上的顾子毅,无疑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战马上,他银色的战袍有节奏的猎猎作响,英姿勃发,不凡的器宇衬得他像是从远古战场上走出来的神祇,威严神圣,让众人仰望。 战神,战神,战神…… 百姓们为之欢呼,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连绵不绝。 更有女子为之疯狂,哭天抢地地唤着他,要为她送上最好的荷包,他无视那些女子,不为所动,目不斜视地坐在马上,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高冷。 突的,有女子将她手里的荷包抛向了顾子毅,紧接着,无数的女子将她们手里的荷包抛向了顾子毅。 荷包雨向顾子毅落去,奇怪的是,没有一个荷包能落在他的身上,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这些荷包入不了他的眼,自然也近不了他的身。 纪武帝依旧穿着盛装,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集结在城墙下的将士们,心潮澎湃。 他问:“出征的将士们,你们也想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吗?” “想、想、想…..” 将士们声音整齐,震耳欲聋,直冲九霄。 纪武帝很满意,他张开双手,慷慨激昂,似在拥抱胜利,“那你们就勇往直前,取下叛军首领的首级,朕就为你们的凯旋,准备好美酒佳肴!” “好、好、好……” 将士们的欢呼声再次响起,震天撼地,个个士气高扬。 顾子琛当初,出征荆州时,带领的兵全是东大营的兵,这是纪武帝的安排,待他们凯旋回来,东大营的兵大吃大喝三天,这也是纪武帝的安排。 那种酒管够,肉管饱的日子,可是羡慕死了西大营的兵,他们也想过过那种日子。 瑞王是纪国的战神,他们相信,跟着战神出征,他们不会输,这些将士们已经期待起了凯旋归来的那一天。 将士们幻想着凯旋归来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狂欢,士气再度高昂,其实,犒劳东大营的凯旋,就是纪武帝激发西大营将士们斗志的一种形式。 这是他的一计,纪武帝比他们任何人更渴望这场战役的胜利。 他为这场战役,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顺利的和不顺利的纪武帝都考虑了进去,这是他筹划了十几年只能赢不能输的战役。 纤尘和阿峰站在城门外的一处制高点,目送顾子毅的大军出城,直到顾子毅的大军身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顾子毅突然带走五万大军出征南疆,这事让很多人都很意外。 众人议论纷纷,纪国的朝堂上又炸开了锅。 纪武帝临朝,议论声才渐渐退去。 顾子昂已死,纪国未来的储君,毫无例外将是顾子琛。 那些曾经站队顾子昂的官员,现在又调转了风头,拍着顾子琛的马屁。 为表他们的忠心,他们故意拿顾子毅的这次出征来做文章。 一个大臣说道:“皇上,康王殿下才打了胜仗,士兵们士气高涨,应该让康王殿下,再次带兵,乘胜追击,再创辉煌战果。” 这位大人拍完马屁,还谄媚地看了顾子琛一眼。 此人姓张,人已过中年,毫无建树,是个靠着家族实力,吃吃喝喝,吹吹捧捧,才在纪国的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 这位张大人今日的问题,倒是问进了顾子琛的心里,他也想知道,父皇为什么不让他乘胜追击,再立功业? 只是没了顾子昂这个竞争对手的顾子琛,也不再稀罕拉拢官员,他对张大人的谄媚不屑一顾。 张大人被顾子琛直接无视,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纪武帝斜靠在龙椅上,右手枕在扶手上,支着额角,双眼微眯,将朝堂下的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暗讽,这个张大人,见风使舵的速度可真快。 “张大人,朕且问你,你可知那苏奎岚是何人,你可了解他的战绩?”纪武帝问。 第253章 揣摩纪武帝的心思 纪武帝慵懒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朝堂上,众大臣顿时噤若寒蝉。 众大臣不知,纪武帝此问何意?张大人更不知。 他深怕自己说错了话,开罪了纪武帝,脑子飞快运转。 他想了想,苏奎岚现如今是叛军之首,便应着当下的实情,拍着马屁回道:“他这叛军之首,乌合之众,战绩不值一提。” 张大人说得大义凛然,自认为自己说得很完美,却见纪武帝眼皮一抬,眸光犀利,冷冷一笑,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他来到张大人的面前,将张大人这个草包上下打量了一番,满眼的嫌弃与不屑 “他的战绩不值一提,南疆的流寇,是你打下来的?”纪武帝嘲讽一问。 旋即,张大人的脸上就尴尬地僵了僵。 “他,你不知道,朕来告诉你。” 突地,纪武帝的声音陡然拔高。 “此人常年驻守南疆,对南疆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在与南疆的流寇三十八次作战中,未有一次输过,不仅如此,还将南疆的流寇彻底赶回了老家;此人不仅骁勇善战,还是个可以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杀敌的狠人,作战经验丰富,素有南疆战神的美誉。” 接着,纪武帝虚眯起眸子,看向张大人,他犀利的眼神,看得张大人瑟瑟发抖。 纪武帝毫不客气地反问:“这样的人,你竟说他是乌合之众?你竟说他的战绩不值一提?你算个什么东西?” 张大人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旋即就将脑袋埋了下去,深怕再惹怒龙颜,缩在袖子里的手都捏出了汗,背上的冷汗更是蹭蹭蹭地往外冒。 然,纪武帝好似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抬起头来。”纪武帝道。 张大人哆嗦着身子,小心谨慎地将头抬起。 “你来告诉朕,能与苏奎岚势均力敌的人有几人?这场战役,朕派瑞王去可有错?”纪武帝问。 他是皇帝,即便有错那都是没错,更何况,这场战役派瑞王去打才有胜算的可能,这个,张大人自己也清楚,张大人哪敢说半个错字。 他不要命了差不多。 “没,没,皇上没错,是,是微臣没脑子,欠考虑,都是微臣的错。” 为保小命,让纪武帝顺顺气,张大人还扇起了自己的嘴巴子,左右开弓毫不手软。 接着,纪武帝又看向众大臣,“你们还有谁觉得,这场仗,朕不该派瑞王去打的?” 一句话,问得满朝文武默不作声。 纪武帝说的,他们都懂。 苏奎岚是纪国为数不多的几名有勇有谋的悍将,他的实力,纪国朝堂,怕是只有瑞王殿下和司徒王爷才能与之匹敌,然,司徒王爷久未帅兵,瑞王前去胜算会更大些。 这个道理众人皆知,张大人也知。 张大人今日不过是想借机拍拍康王的马屁而已,悲催的是,他这个马屁,非但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还拍到了纪武帝的蹄子上。 朝堂上有人心思百转。 他们好似嗅到了什么不同? 有人觉得,皇上今天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为康王的登基铲平道路。 瑞王和苏奎岚的这场战役,无疑是个持久战;而且,这二人里,无论谁死,对顾子琛来说都是铲除了一个极大的隐患。 比如,此刻冉羽涅就是这样想的。 他与顾子琛的关系,简直没得说,他现在已经是顾子琛的心腹,未来还是顾子琛的岳父。 他站在另一种高度,冷眼旁观其他大臣对顾子琛的示好,不屑他们对顾子琛的谄媚。 这时,另一个大人站了出来,此人年纪有点大,做着一副为纪国鞠躬尽瘁,操碎了心的模样。 “皇上,这次瑞王殿下,一次便抽走了西大营五万精兵,这人是不是抽得也太多了?西大营已空,无兵把守,城西危矣!” 那人说得痛心疾首,气得纪武帝牙痒痒。 “哈哈哈……” 纪武帝仰头大笑,“邱大人,看来你真是老了,朕刚刚已经说了,瑞王和苏奎岚势均力敌,苏奎岚有五万大军,你嫌瑞王抽走了西大营五万兵马多了,你这是存心想让瑞王输,让朕输了这场仗吗?” 那邱大人哪知纪武帝会这样问,身子一抖,旋即立马膝盖着地,跪了下去,“皇上明见,老臣不敢,老臣绝无此意呀!” 纪武帝居高临下,睥睨着跪在他脚边的老大人,眸光暗沉。 “看来邱大人真的是老了,想不明白,打赢这场仗对纪国有多重要!顾子昂敢谋反,没有他苏奎岚暗中使力他敢吗?苏奎岚一日不除,终将成为我纪国之大患,南疆不保,纪国危矣,你说西大营危矣,东西两处大营屯兵本就可以互相调动,不日将有兵掉入西大营,我倒是问问邱大人,西大营危在何处?” 这话,纪武帝看似在对邱大人说,实则也是在对朝堂上众大臣说,他的声音洪亮,没人会听不到。 邱大人紧张得头皮都在发麻。 旋即,纪武帝一甩衣袖,“既然邱大人老了,脑子不灵光了,那还是告老还乡,颐享天年吧,明日,邱大人就不必上朝了。” 话闭,纪武帝便拂袖离去,留下一众朝臣错愕不已。 邱大人的心瞬间跌落谷底,瘫软在地上,望着纪武帝离去的背影不可置信。 张大人一阵后怕,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没有落得和邱大人一样的下场。 他伸出袖子,用手肘将自己额前的冷汗擦了又擦。 总管太监李公公,捏着他那公鸭嗓子,扯出两个字“退朝。”便跟着纪武帝离开了朝堂。 众朝臣这才三三两两地退去。 人都走后,冉羽涅和康王顾子琛最后离去,他将康王拉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双手作揖,满脸春风拂面,喜不胜收,“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顾子琛蹙眉,他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冉大人,喜从何来?” 为防隔墙有耳,冉羽涅伸了伸脖子,向四下探了探。 确定周围没人,他才凑到顾子琛的耳边,低语,“殿下可是没看出来,皇上今日的所做所为,是在为殿下铺路呢?” 顾子琛依旧蹙眉,转而看向冉羽涅,“何解?” 冉羽涅故做高深地笑了笑,“殿下您想呀,苏奎岚是个什么人?瑞王与他的这一仗可好打?” 冉羽涅虽是一连问了顾子琛两个问题,却并没有让顾子琛回答的意思。 他继续道:“殿下是纪国未来的继承人,皇上定不会让殿下去打这场仗,而在这场战争中,苏奎岚和瑞王,二者必死其一;但是,无论他们谁死,对殿下来说都是有利无害。” 冉羽涅像一只能洞察一切的老狐狸,老谋深算的眸子里,写满了自信。 顾子琛若有所思,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他觉得,冉羽涅说得有理。 然,纪武帝的心思又岂是旁人揣摩得清的? 顾子琛,就这样信了冉羽涅那自以为是的推论。 他们不知道,顾子毅带大军前去,不过是又加了一重必胜的保险而已。 这些士兵会在南疆的望海山外集结,其目的也只是为了震慑苏奎岚手里的那些普通的士兵和他们的家眷而已。 他们对望海山的进攻,还是会先采用纤尘提出的攻心计。 他们的目的是不废一兵一卒,杀了苏奎岚,将苏奎岚手里的兵士归为己用。 当然,攻心计若失败了,那又另当别论,到那时顾子毅手上的七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顾子琛觉得,顾子毅带五万大军出征的事,有必要与母妃说说,听听母妃有什么见解,于是,他去了云华宫。 他刚走进云华宫,就被云华宫里的一位嬷嬷拦在了宫门外。 “康王殿下,云妃娘娘有令,皇后过世,后位空缺,作为现在的后宫之首,云妃娘娘有必要带领后宫嫔妃们为皇后送经,为纪国祈福,在此期间,云华宫里有安堂的姑子,殿下不便进入,若殿下有什么事找云妃娘娘,可委托老奴告知云妃娘娘,也可等到三个月后再来见娘娘。” 袅袅佛音从云华宫里飘出,这个嬷嬷又是母妃身边的贴身嬷嬷,顾子琛没有怀疑。 他的母妃顾子琛了解,云妃虽然常年将自己关在云华宫里;但是,她并非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后位是他母妃的追求,这个顾子琛心里明白。 皇后死了,母妃的机会便来了,她会在此时召姑子们进宫祈福,也是在向世人展示她的贤良淑德,母妃也是在告诉世人,她是这后宫之主的不二人选。 母妃若为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这也是母妃在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这个时候,顾子琛自然不会去破坏云妃的计划,他向那嬷嬷拱手一礼,“那就有劳嬷嬷替我向母妃说一声,我来过,让母妃保重身体,不要为我担心。” 那嬷嬷向顾子琛欠身回礼,“康王殿下放心,老奴定当将话带到。” 可怜的云妃,被一群姑子看押着,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就在门口,她却无法与他再见一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这样离去,离开了云华宫,她的心无比的苍凉。 第254章 顾子毅离开的半个月里 云华宫里,佛音袅袅,整座云华宫仿佛变成了一个禅房,姑子们围坐成圈,云妃盘膝坐在圈的中央,被姑子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佛音在云妃的耳边流淌,却入不了她的心。 她盘膝坐在蒲团上,身子软得站不起来,心里却如烈焰焚烧。 她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却还幻想着能冲出这座宫门,跑出去,告诉她在宫门外的儿子,要他趁现在兵权在手,顾子毅出征,京都兵力空缺,反了纪武帝……! 然,她不能。 她只能坐在这蒲团上,身不能动,嘴不能言,像个木偶,被姑子们摆在中央,心不甘,情不愿地听着她们嘴里诵出的佛经。 看到那嬷嬷从宫门外走进来,云妃对那嬷嬷说:“我要见皇上。” 云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声音来,她这才又反应过来,纪武帝让人,给她下了暂时让嗓子发不出声来的药。 虽然云妃的嗓子暂时说不出声来;但是那嬷嬷还是从云妃的唇形上,看懂了她在说什么。 那嬷嬷问:“你想见皇上?” 云妃点头。 那嬷嬷摇了摇头,“云妃,你若真为康王好,就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做些无畏的事,真心忏悔你的罪过,时机到时,皇上自会来见你。” 云妃不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位嬷嬷。 那嬷嬷旋即对云妃视而不见,盘膝而坐,闭上了眼,念起了经。 云妃无奈,闭上了眼, 她脑里思绪万千,心里烦躁不安,直到晚上,夜深人静时,她终于悟了。 云妃终于明白了一切。 皇上宠她不假;但是,正因为皇上的这种纵容的宠,才让当年的她恃宠而骄,犯了众怒,最后不得不将自己关进云华宫里思过。 她这过一思,就是十几年。 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在与纪武帝赌气不愿出这云华宫,殊不知,不是她不愿走出这座云华宫,而是纪武帝根本就不让她出这座云华宫。 这十几年里,云华宫里的嬷嬷一遍又一遍的给她洗脑,她们说,纪武帝这样做,是为了康王好,是为了她好。 因为那时,朝堂上苏家专权,皇上要保护她们母子就不得不先冷落她们母子。 她们还说,让她等,等到康王强大了,可以堪以重任了,纪武帝便会宣布立储,待立储之机到来时,就是她走出云华宫之时。 她信了。 于是,她心甘情愿,将自己十几年的青春,埋葬在了这座云华宫里。 在这十来年里,纪武帝虽未进过云华宫,可是他在吃穿用度上却从未亏待过她,只要是她想要的,纪武帝都会尽力满足她。 比如,那珍贵的蜀丝金陵缎的料子,她说要,纪武帝便全都给了她,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未得到过。 在这宫里,无论是谁,只要敢对她不敬,纪武帝定会严惩那人。 更重要的是,纪武帝在将她关进云华宫后,便再没碰过其她的女人,宫里的人都说,纪武帝是在为她守节。 她也一度这样认为。 她信,还因为,在顾子琛出生的那日,纪武帝抱着襁褓中的顾子琛开怀大笑,他说,“朕的江山,只有云妃之子才配继承。” 那句话,她一度认为那是纪武帝对他们母子说的,是对他们母子的承诺;她也一度认为,纪武帝还像以前一样,是独宠她的…… 现在看来,纪武帝当初的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对他们母子说的,他说的那句话另有深意。 云妃也终于明白,纪武帝对他们母子的宠爱其实不叫宠爱,那叫捧杀,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云妃在床上辗转反侧。 晚吗? 她问自己。 不不不,不到最后时刻,一切都还难定。 她在这宫里葬送了十几年的青春,独守了十几年的空房,她不甘。 在进宫之前,她便想到过会有今天,她不是没有准备的,她还有机会力挽狂澜。 一连几日,云妃都毫无异动,她在等待时机,等不久后的女儿节到来。 时间如流水,不知不觉,顾子毅出征离开京都已有半月。 在这段日子里,纤尘和郑玄甲去了几次灯红酒绿阁,都未发现灯红酒绿阁里的异动。 他们也没见灯红酒绿阁里的人,用那些福寿香来害人。 郑玄甲前些日子发现,有一个陌生男子时常出入灯红酒绿阁俞妈的房间,这段时间也没了那男子的踪迹。 狐狸的尾巴迟早是要露出来的,纤尘不相信,灯红酒绿阁会将那批福寿香放在地下室里不用。 纪武帝都不急,他们也不急,等,等到时机到时,不怕他们不露马脚。 明日就是女儿节,今日一大早,冉老太太便遣薛妈妈来了纤尘的院子。 “大小姐,老夫人想你了,明天就是女儿节,老夫人特遣老奴来请大小姐,希望大小姐今日能回府,陪她老人家吃顿饭。” 薛妈妈初次来纤尘的院子,有点拘谨,她对纤尘说话也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纤尘想想,自己确实好久没回府看过祖母了。 明天是女儿节,宫里办了游园会,还请了她,她不好不去,今日回冉府看看祖母也正合适。 “好,薛妈妈,你且等等,我准备一下就跟你一起回去。”纤尘道。 纤尘回房拿了些风湿骨痛的药膏带在身上,这是她前些日子得闲时,特地为祖母制作的药膏。 这药膏虽不能断风湿骨痛的根,却是可以镇痛,天阴下雨,祖母的膝盖就会痛,贴上它,可以缓解疼痛。 纤尘还吩咐苏妈妈从厨房里拿了些燕窝出来。 一切准备好后,纤尘唤来墨香和墨兰,她们三人跟着薛妈妈一起回了冉府。 自从发现阿峰的腰力好,郑玄甲便缠上了阿峰,将墨兰还给了纤尘,墨兰才又回到了纤尘的身边。 摆脱郑玄甲后,回到纤尘的身边,墨兰有种脱离了苦海,重获新生的感觉。 想想被郑玄甲缠着的那段日子,墨兰觉得自己简直就要被这老头折磨疯了! 郑玄甲很是没谱,竟然要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铁匠铺里打铁? 起初她不干,反抗过,然,那老头不按常理出牌,不由分说,将她一掌打晕,再将她丢进麻袋里,扛去了灯红酒绿阁。 当她摸着生疼的后脑勺,晕晕沉沉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妙龄少女,白花花的大腿上。 那少女衣着暴露,胸前香艳的二两白肉呼之欲出,那丰满的二两白肉,鼓鼓囊囊的,感觉随时随地都要将那层薄衫给撑破了一样。 墨兰吓得惊声尖叫,嗖的一下从那女子的腿上翻起了身子,才发现,郑玄甲正睡在那女子另一条白花花的大腿上。 她的那声尖叫,都惊动了隔壁房里的姑娘,那老头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闭着眼,慵懒地对墨兰说,“铁匠铺打铁和每晚在这灯红酒绿阁里睡觉,二选一,你自己选吧。” 说罢,他便侧过身,转过头,抱着那妙龄少女的杨柳细腰又打起了呼噜。 墨兰掩了掩自己并不乱的衣服,双手捂胸,想了想,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确定自己不是郑玄甲的对手,于是,乖乖去了铁匠铺里打铁。 一连打了近一个月的铁,还被郑玄甲各种嫌弃,想想都是泪。 墨兰伸出手,看着自己满是茧子的手,哀怨地叹了口气,不过还好,这一个月里,她的力量和反应速度都有了极大的提高。 其实,墨兰在心里是感谢郑玄甲的,只是这老头锻炼人的手段太简单粗暴,实在不适合女子。 想到,那老头现在将阿峰拉去打铁,将她给送了回来,墨兰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但是,若让她再去打铁,她心里又有一万个不愿意。 墨兰耸了耸肩,觉得自己很矛盾。 就在墨兰走神之时,马车已经到了冉府的门口。 纤尘知道冉羽涅在书房,按礼她应先去书房,去向冉羽涅请安,于是,她便先去了书房。 她走至书房的门口时,透过书房未关的大门,就看见媚态万千的韩双双正坐在冉羽涅的大腿上,娇滴滴地道:“老爷,你摸摸,他正在踢我呢。” 韩双双在大腿上坐着,冉羽涅哪里还有心思看公文? 冉羽涅宠溺地望着坐在自己腿上撒娇的韩双双,呵呵呵……地笑了笑,他的一只大手就抚在了韩双双隆起的肚子上,他轻柔抚摸很是温情。 “双双,我们的儿子调皮,等他出来后,为夫为你报仇,打他的小屁股好不好?” “讨厌,老爷,我们的儿子,我才舍不得打呢,你怎么可以舍得打他?” 韩双双的那声讨厌拖着娇滴滴,滴滴娇的尾音,简直酥进了冉羽涅的骨头里,冉羽涅哪里受得了? 冉羽涅浑身一阵酥痒,他嘴里说着,“好好好,双双舍不得,为夫就不打他的小屁股了。” 他的脑袋,则一头就扎进了韩双双胸前的那二两白肉里。 冉羽涅在韩双双的胸前拱来拱去,引得韩双双抱着他的头,仰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纤尘刚抬起准备跨进书房的脚,立刻就收了回来,转身便离开了书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韩双双邪睨了一眼,纤尘转身离去的背影,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第255章 回府看老太太 老人家最是少觉又最是容易犯困,冉老太太今日起了个大早,将薛妈妈遣去纤尘院里后,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等纤尘。 这等着,等着,她坐在椅子上又打起了盹。 老太太睡得浅,纤尘她们跟着薛妈妈刚进院子,她就醒了,睡眼还有些惺忪,看到纤尘后,旋即,老人的眸子一亮,眉开眼笑。 “尘儿,快来,快来让祖母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 老人一如既往的慈爱,向纤尘招了招手。 纤尘快步来到老人面前,老人宠溺地捏了捏纤尘的鼻子。 “真是个胆大妄为的丫头,说搬出去就搬出去了,你爹的面子,你一点也不给,出去后又久不见你回来,你是不是也不想我这个老太婆了?” 老人像个孩子,说完后还噘了噘嘴,装着生气的模样。 老话说,老还小,还真是,人老了就越发的像个孩子了,老太太现在就是这样,不过小孩子最是好哄,纤尘自有哄老太太开心的法子。 她一把搂住老太太的脖颈,将老人圈在怀里,“祖母,尘儿可是将你放在心里想着的呢。”接着,纤尘就在老太太的额头上亲啄一口。 老太太猝不及防,被自家孙女轻薄了一下,一张老脸顿时羞得通红,旋即就道:“调皮,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真是太调皮了!” 老太太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却乐开了花,眉眼弯弯,笑成了豌豆角。 她下意识地将脸别到了一边,躲着纤尘,深怕纤尘再在自己的老脸上留下一口。 纤尘放开老太太,像变戏法一样,将药膏拿到了手上,展在老太太的面前。 “祖母,您看,这是尘儿特地给您做的药膏,您膝盖疼的时候就敷上,可以缓解你膝盖的疼痛,我给你做了好多,你说尘儿想不想您?” 老太太看了一眼纤尘手里的药膏,满心感动,“就知道我家尘儿孝顺,是个乖孩子。” 接着,她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就在纤尘的脸上轻拍了拍,满是宠溺,“乡下真是把你养成了个野丫头,没规没矩,没大没小的,你看你,刚刚都对祖母做了什么?” 老太太顿了顿,脸上噙笑,却又略显羞涩,“不过祖母喜欢,很喜欢!” 呵呵呵…… 老人笑了,纤尘也笑了,连带着一旁的薛妈妈都笑出了眼泪花。 纤尘将药膏递给薛妈妈,让薛妈妈好生收着。 老人又拉起了纤尘的手,对她嘘寒问暖了好一阵,还埋怨纤尘没将瑞王先带来给她瞧瞧,…… 快午膳时,冉花楹来了老太太的院子。 冉花楹今日穿了件石榴裙,发髻半挽,银色的灯笼花造型步摇,插在她的头上,走起路来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倒是为她的俏丽动人更增添了一份活泼的灵气。 冉花楹捧着一个锦盒来到纤尘面前,面容含羞,“大姐姐,明日是女儿节,这是我用蜀丝金陵缎的料子绣的一方丝帕,送给你。” 蜀丝金陵缎不仅贵,还很稀少,哪怕是一方丝帕,也是许多达官显贵家的女子们渴望而不可及的。 冉花楹今日会送自己一方这么贵重的丝帕? 纤尘疑惑。 今日,冉花楹的眸光清亮,眸子里没有藏着害人的心思。 也正因为如此,纤尘才更加的吃惊,她讶然地愣了愣。 纤尘心想,若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谢你上次送娘亲的珍珠护颜膏,她用了很好,脸上没有留下疤痕。”冉花楹道。 原来是件回礼;但是这回礼是用蜀丝金陵缎绣的,是不是也太贵重了?要知道,她当初给姚氏的那瓶珍珠护颜膏可是开过封,用过的。 冉花楹见纤尘愣怔在那里,以为是纤尘怀疑她在丝帕上淬了毒,她将锦盒打开,又将锦盒里的丝帕拿了出来,放在自己鼻间,做了个深呼吸闻了闻。 片刻后,她看向纤尘,“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这张丝帕你放心的用,我没有淬毒,不信你闻,什么味都没有。” 冉花楹还将丝帕送到纤尘鼻间,让她也闻了闻,旋即,她又抽回手,将手里的丝帕放进锦盒里, “祖母说,女儿节前,你会回府,我便早早绣了这方丝帕,就等着你今日回来,将这方丝帕送给你。” 冉花楹向纤尘走近两步,将装着丝帕的锦盒,再次递向纤尘。 看到冉花楹能放下对纤尘的成见,迈出这一步,老太太很欣慰,这也是她今日邀纤尘回府来的重要原因。 在她这段时间的苦口婆心下,冉花楹终于开了窍,终于愿意接纳纤尘了。 那日,冉羽涅与姚氏大打出手的那日,纤尘将珍珠护颜膏丢给了冉花楹,老夫人便知道,让冉家这两姐妹和好的机会来了。 那日,老夫人趁热打铁去找了冉花楹,她与冉花楹说了许多—— 她说,纤尘将是瑞王未来的妃子,瑞王又是纪国的战神,将来康王登基,定能助康王一臂之力。 她还说,男人专一的人很少,纪武帝都算够专一的了,不是还有几个嫔妃吗?若将来康王登基,即便封她为后,若自己娘家人没本事,没实力,她的后位也难保长久;但是有一个战神王爷做姐夫,那就不一样了,有兵权在手,就是有了保住她后位的实力。 …… 老太太给冉花楹分析了许多,这让冉花楹明白一个道理,她与纤尘冰释前嫌,对她来说利大于弊。 老太太还给冉花楹讲了当年的故事。 当年的事,老太太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冉花楹听,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个人感情的带入,只是平平淡淡叙述了一件往事。 冉花也楹换位思考过,她觉得祖母说得不错,纤尘从小失去母亲,确实还有些可怜。 老太太与冉花楹说那么多,就是希望冉花楹不要被她母亲极端的思想给带偏了,她希望她们姐妹之间没有仇恨,能冰释前嫌,相互扶持,那样才是他们冉府真正的福气。 这些天,冉花楹经过一番思忖,她觉得祖母说的有道理,正如祖母所说,她的娘家人越是有实力,将来,她在那后位的宝座上才坐得长久。 所以,她才借珍珠护颜膏一事回礼,送纤尘丝帕,向纤尘示好。 纤尘不知道冉花楹的心思;但是她能猜到,今日冉花楹对自己的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定是祖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苦口婆心,在她面前说了许多,说动了冉花楹的心。 祖母希望她们姐妹两能冰释前嫌,祖母的一番苦心,纤尘又岂能辜负? 纤尘接过锦盒,微微一笑,“二妹妹客气了,送这么贵的礼物给我,倒是叫我不好意思了”。 纤尘也没有排斥冉花楹的示好,老太太欣慰地笑了,她笑得合不拢嘴,笑得热泪盈眶,笑得心里又酸又幸福。 老太太将两姐妹都留在了院子里一同用膳,姐妹两也陪着冉老太太,愉快地享用了一顿午膳。 午膳后,冉花楹回了自己的院子,冉老太太又拉起了纤尘的手,语重心长。 “尘儿,韩双双是你带回来的人,你这次回府,还是去她的院子里坐坐,也提点提点她,叫她收敛点。” 说至此老太太顿了顿,目光暗沉。 “韩双双最近做的事有点过了,我真怕,她的那点小聪明,根本不是姚氏的对手,我说了她几次,她也不听,我想也只有你说的话,她还能听听了。” “哎……” 老人摇头不解,自言自语,“那孩子的变化,怎么就那么大呢?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听到老人的叹气声,纤尘有种做了亏心事的小内疚,她抚了抚额旋即应道:“好,祖母,我这就去。” 纤尘当初带韩双双回府,其目的,就是想将冉府的水搅浑。 韩双双的为人他们不知道,他们以往看到的韩双双,都是伪装得极好的韩双双,现在的韩双双才是真的韩双双。 纤尘自然了解韩双双,只是她没想到,韩双双竟不懂蛰伏,她在冉府的脚都还没站稳呢,就开始仗着自己怀了生孕,去离间冉羽涅和姚氏,惹得姚氏母女大为不快。 想到韩双双,纤尘摇头冷冷一笑。 她知道,韩双双是个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的人,她目光短浅,若她目光长远,当初就不会因为姚氏的一次安排,就想着赖进了贵兰院再抢了贵兰院。 若她够聪明,就应该想到,纤尘不会在贵兰院里久住,那院子迟早都会是她的,她又何必去抢那一时?这样,她反而赶走了纤尘这个盟友,让她在冉府里寸步难行。 若她懂得分寸,她就不会,因为燕窝的事给苏妈妈穿小鞋了。 纤尘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姚氏之所以能忍韩双双到现在,定是有其他目的,说不定她们早就对韩双双下了手,只是,韩双双还不自知罢了。 纤尘来到韩双双的贵兰院。 冉羽涅有公务要忙,午膳后便去了书房,刚吃完饭,韩双双在下人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踱步,还未午眠。 纤尘的到来,韩双双一点也不意外。 第256章 敲打韩双双 韩双双在书房与冉羽涅卿卿我我时,就已经看到了纤尘,只是那时,她装着没看见,也没将纤尘来了书房的事,告诉冉羽涅。 韩双双现在对冉羽涅的占有欲很强,她不愿自己与冉羽涅在一起时,他们的二人世界被旁人破坏,即便那人是纤尘。 其实,至那日,冉羽涅回府与姚氏大打出手的那日。 纤尘说出那句话时——“若我住的院子比姨娘的院子还小,今日,父亲一回府就对二娘动了手,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旁人还认为父亲这是要宠妾灭妻呢。” 韩双双在心里就已经默默地恨上了纤尘。 但是,韩双双也见识过纤尘的本事,她虽怨恨纤尘,却也不想此刻就开罪了纤尘,面子上,她们还需过得去。 见纤尘进了院子,韩双双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她身边的丫鬟紧跟在她的身后,嘴里还叮嘱道:“姨娘,慢点,慢点,你可是有身孕的人呢!” 纤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个丫鬟。 那丫鬟面生,想来就是冉羽涅在出使前,让韩双双自己去人牙子那里挑选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衣着干净,整洁,鲜亮,跟在韩双双的身后,不难猜到,她就是韩双双院子里的大丫鬟。 此人长得并不出众,确切地说还有点丑,脸宽,蒜鼻,小眼,长得很是安全。 怪不得韩双双能将她买回来,留在自己身边做大丫鬟,她不仅人长得安全,毫无竞争力,老鼠屎一样大的眼睛,还很是聚光,透着贼亮贼亮的光,有着几分机灵劲。 只可惜,她的贼激灵和韩双双的小聪明一样,都登不上大雅之堂。 韩双双热诺地挽起纤尘的胳膊,扶着纤尘,“大小姐,今儿终于将您给盼回来了,您是不知道,我有多想您!” 韩双双的那份热诺没有蔓延至眼底,她刻意堆在脸上的笑将一张脸挤得有些僵硬,就像带了一张假笑面具。 纤尘看破不说破。 韩双双是她带回来的人,当初,她让韩双双嫁给冉羽涅的目的,也是想让她给姚氏添堵。 现在她又怎么可能去插手,韩双双对姚氏的所作所为? 韩双双自己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想要疏离她,纤尘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只要韩双双不触及到她的底线,纤尘是不会过问韩双双的。 纤尘也很乐意与韩双双保持这种,疏离且客气的关系。 但是,韩双双触及了她的底线,欺负了她的人,那就另当别论。 “姨娘,好久没见,这次回府,我特地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燕窝来。”纤尘说着,就让墨香将手里提着的燕窝,递到了韩双双的面前。 燕窝? 韩双双看了眼墨香手里的燕窝,没敢去接,心里一紧,后背生凉,愣在原地,连脸色都变了。 韩双双不傻,纤尘今日带着墨香和墨兰回府,还给她送了燕窝,她知道,纤尘是在敲打她。 她占了这间贵兰院后,纤尘就将墨香和墨兰从她的身边抽走;今日,纤尘又将墨香和墨兰带回了府。 很显然,纤尘是在告诉她,她可以帮她也可以不帮她,就像墨香和墨兰一样,她可以将她们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也可以随时将墨香和墨兰都抽走,让她没了依靠。 今日,纤尘会给自己送燕窝来,怕是她也知道自己为了燕窝,给苏妈妈穿小鞋的事了。 那日,她很想吃燕窝;但是姚氏没有给她月例银子,冉羽涅又还未回府,她手里没钱,就去央求苏妈妈给自己买些燕窝来吃。 哪知,苏妈妈毫不留情地对她说,“钱是小姐的,不能乱用。”就将她给回了。 即便她说,等老爷回来,她就去找老爷要钱,将苏妈妈买燕窝的钱还给她;但是,苏妈妈依旧未同意将钱拿出来给她买燕窝。 韩双双觉得,苏妈妈对她还不及姚氏那两母女,至少那两母女在吃的上面从未亏待过她,给她喝的是蜂蜜甜水,吃的是鸡鸭鱼肉。 她不知道,苏妈妈早已将她看穿。 苏妈妈知道,韩双双是那种很会赖账的人,她若将钱拿出来给韩双双买了燕窝,即便韩双双有了钱,她也很难从韩双双的手上,再将她借出去的燕窝钱给收回来。 借钱容易收钱难,反正像韩双双这样的人,不借她钱要得罪她;将钱借给她后,收钱时也要得罪她,那不如就不借,反正人都是要得罪的,不借至少还没有金钱上的损失。 故此,苏妈妈未给韩双双买燕窝,韩双双心生不满,碍于纤尘的原因,她不敢明里对苏妈妈不好,却也不愿苏妈妈在这个院里过得太舒坦。 那个丫鬟看出了韩双双的心思,为了讨好韩双双,她就带着院里的下人,对苏妈妈各种挤兑。 苏妈妈扫地擦桌子时,她们就去抢苏妈妈手里的扫帚抹布,还客客气气地对苏妈妈说,这些都是下人做的活计,怎能让苏妈妈一个客人来做? 苏妈妈被她们噎得半死,却又无法说出她们的不是来。 苏妈妈要进厨房,她们又说,厨房又脏又乱,哪里能让一个客人进厨房,弄脏了客人的衣服可是她们那些下人担当不起的? 有时,苏妈妈想给自己倒杯茶都难。 ....... 她们故意孤立苏妈妈,明面上对苏妈妈客客气气,背地里又对苏妈妈指指点点,说苏妈妈是个赖在府里不走的客人。 苏妈妈忍气吞声,心生郁结,一直等到纤尘出宫,搬进了纤尘在瑞王府旁边的那间院子,她的心情才舒坦起来。 苏妈妈不说,不代表纤尘看不出来。 人心情不好,是会反应到脸上的。 要知道,纤尘可是在她师父那里学了一套,观人看心的好本事。 苏妈妈即便极力掩饰自己在韩双双那里遇到的不快,然,不经意间,她脸上的表情和她的肢体语言,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在纤尘的追问下,苏妈妈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纤尘听。 自己的院子被占了,纤尘可以忍,跟着自己的苏妈妈被欺负了,纤尘是不会忍的。 欺负我可以,欺负我身边的人,没门! 那是纤尘的底线。 见韩双双还愣在那里,纤尘看了一样墨香,嗔怪道:“墨香,你怎么可以将燕窝直接递给韩姨娘呢?韩姨娘现在可是姨娘了,接东西这样的活计都是下人做的。” 墨香听闻,转而就将燕窝递给了韩双双身边的那个丫鬟。 只是那个丫鬟刚刚伸出手,准备去接墨香手里的燕窝时,她的手还没碰到燕窝,燕窝就摔到了地上。 燕窝摔到地上的那一刻,纤尘勃然大怒。 “好大的胆子,韩姨娘你院子里的丫鬟竟这般目中无人?当众摔了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们是看不起我吗?” 纤尘扣下好大一顶帽子给那丫鬟,那丫鬟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自己好冤,她的手根本就还没有碰到那个燕窝好不好? 韩双双身边的那个丫鬟觉得自己很委屈,正要为自己辩解。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是韩双双扇在那丫鬟脸上的一记耳光。 那丫鬟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泪如泉涌,跪到韩双双的脚边,“姨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的手都还没碰到那个燕窝呢,那个燕窝就掉到了地上。” 接着,那丫鬟又指向墨香,“姨娘,是她,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不让我接住燕窝的。” 墨香是故意的,韩双双岂能不知道;但是,她更知道,纤尘今日要出气,这口气她若出不顺,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于是,韩双双又扬起了手,啪……的一声,又是一个巴掌打在了那个丫鬟的脸上。 “胡说八道,墨香姑娘与你无冤无仇,她怎么可能故意那么做?” 呜呜呜…… 那丫鬟一边脸上一座五指山,哭得梨花带雨。 韩双双是下了狠手的,她要让纤尘顺下这口气。 她现在对付起姚氏母女来,都略显吃力,若此刻纤尘也来对付她,韩双双简直不敢想那个后果,她现在必须在纤尘面前服软,平息纤尘的怒气。 那丫鬟还没反应过来,今天她就是韩双双的替罪羊。 她跪在韩双双的脚边,拽着韩双双的裙角,声泪俱下,仰望着韩双双,“姨娘你信我,真的,真的是她故意的……” “你还说?”韩双双立即阻止了那丫鬟继续往下说。 这丫鬟平日里做事,甚得韩双双的心,韩双双看到打在那丫鬟脸上的五指山,心里还有些不忍,刚举起的手就僵在了半空,第三个巴掌迟迟没有落下去。 纤尘看出了韩双双的不忍;但是,苏妈妈受的气又岂是两个巴掌可以抵的? 这会子纤尘开了口,她问:“你是这院子里的大丫鬟?” 那丫鬟怯怯地点了点头。 纤尘笑了,既然你敢刁难苏妈妈,那就不要怪我借你来敲打你的主子。 “既然你是这院子里的大丫鬟,就应该有个大丫鬟的样子,你就应该有个担当,韩姨娘与墨香在这间院子里共事多时,墨香的为人韩姨娘最是清楚,绝对不是一个没事故意刁难旁人的人,明明是你打翻了我送的礼,却死不承认,还诬陷墨香,看来不杖你二十大板,你眼里就没有我这个长嫡大小姐!” 第257章 行走的荷尔蒙 刚立秋的午后,热情的日头顶在头上,虽没了仲夏的火辣,却依旧灼人,然,那丫鬟跪在烈日里,却如同掉进了冰窖里,哆嗦着身子,手脚冰凉,冷汗直冒。 杖责! 屁股开花是小,没了小命才是大。 那丫鬟拖动着膝盖,转而跪到纤尘的面前,连连认错。 “大小姐,翠兰不敢了,翠兰不敢了,都是翠兰的错,是翠兰不小心没接稳,还诬陷了墨姑娘,求大小姐开恩放过翠兰这一次吧……” 那个叫翠兰的丫鬟说得声泪俱下,认错的态度诚恳,头磕得像捣蒜。 兴许,即便是韩双双再打那丫鬟两记耳光,那丫鬟也未必能想明白她为何被打;但是,纤尘的一句话,让她瞬间就明白了。 她明白—— 韩姨娘以前,不过也只是这间院子里的一个下人而已,眼前这位大小姐才是这间院子真正的主人。 那丫鬟回忆起前段时间自己挤兑的苏妈妈,就是眼前这位大小姐的老仆人,心里万分懊悔。 怪只怪她入府的时间不长,在还不了解这位冉家大小姐的情况下,为了在韩姨娘面前挣表现,故意带头刁难苏妈妈,触了这位大小姐的逆鳞。 既然这个丫鬟喜欢在韩双双面前挣表现,那好,今日,纤尘也就借她来敲打韩双双。 她居高临下,睥睨了一眼这位跪在脚下,磕头求饶如捣蒜的丫鬟,转而,看向韩双双。 纤尘嘴角噙笑,“姨娘,你这丫鬟还不懂规矩,得管,今儿,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免了她的杖责,让她跪在这院子里,扇自己一百个嘴巴子,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免得以后闯下大祸,累及到姨娘可就不好了。” 纤尘说得冠冕堂皇,叫韩双双无法反驳,她脸上噙起的那抹笑,更让韩双双觉得瘆得慌,如一把犀利的箭,顶在她的咽喉。 韩双双僵硬的脸上抽了抽,刻意堆出来一个笑,略显木讷地点点头,“好,好,好,就依大小姐的。” 突地,纤尘脸上的笑颜变了变,春光灿烂,纯真得人畜无害。 她搀起韩双双的胳膊,“姨娘,你有孕在身,就不要为一个不懂规矩的丫鬟操心了,想来一百个巴掌之后,她就应该知道收敛,懂得规矩,掂量得出轻重了。” 韩双双知道,纤尘明里是在说那个丫鬟,实则是在敲打她,且是句句戳着她的心窝子在说。 她心思百转,心想,纤尘最是清楚自己的底细,像纤尘这样的人,她有能力让自己一步登天,同时,她也有那个本事,让自己一夜之间跌入尘埃。 韩双双后悔了自己当初鬼迷心窍占了这间院子,更后悔开罪了苏妈妈,此刻,她不求与纤尘和好如初;但求纤尘不要与她为敌。 旋即,韩双双的脸上就陪上了真挚的笑,连连应道:“大小姐教训的是,都是我欠考虑,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这种没规矩的事再出现了。” 紧接着,韩双双另一只手,就热情地抚在了纤尘搀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大小姐,您难得回府一趟,走进屋,我们一起喝杯茶吧。” 韩双双热诺地邀请纤尘,好似刚刚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丫鬟跪在地上,打在自己脸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也好似一阵风从韩双双的耳边吹过。 纤尘现在与韩双双无话可聊,自然她也不会进韩双双的屋里喝茶。 她看了一眼韩双双那隆起的肚子,发现韩双双的孕肚要比同月孕妇的孕肚大上许多,纤尘以为韩双双多半怀了个双生子;但是,肚子里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唯有生下来时才知道,故此,纤尘没有多说,也没多问。 “姨娘,你怀着身孕,身子沉,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午休了。”纤尘客气地回了韩双双,便带着墨香和墨兰出了贵兰院。 临走前,墨香将掉在地上的燕窝礼盒拾起,惋惜地摇了摇头,“这礼盒掉在地上,脏了,不能再当成礼物送出去了。” “哎……”墨香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便将那燕窝堂而皇之地一并带走了。 韩双双…… 那礼盒外面脏了,里面又没脏,我不在乎好不好? 你这就是故意不给我吃嘛! 韩双双看着飞走的燕窝,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也不好意思追上前,去将那燕窝留下。 燕窝,不是它的味道有多美味。 吸引韩双双想吃燕窝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那是有钱人吃的东西,是身份的象征。 她吃的不是味道,而是身份。 她一个来至渔村的穷丫头,摇身一变成了正二品大员的良妾,若连燕窝都没吃过,说出去岂不是丢脸? 幸好这次冉羽涅出使失败,提前回府,她才有机会让冉羽涅给她买来燕窝尝了尝。 韩双双发誓,等她将来掌握了冉家后院的大权后,她一定要每天用一碗燕窝来漱口。 纤尘带着墨香和墨兰回到院子,郑玄甲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丫头,那男人又出现了。” 郑玄甲嘴里说的那男人,纤尘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就是前段时间,频繁出入灯红酒绿阁,俞妈房里的那个男人。 郑玄甲认为,灯红酒绿阁里的福寿香和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当然,纤尘也有此认为。 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夜探灯红酒绿阁。 阿峰也被郑玄甲从铁匠铺子里拽了回来,今晚,他们兵分两路。 郑玄甲一如既往,先去他的老相好那里,天黑后,纤尘便带着阿峰去了灯红酒绿阁。 纤尘男扮女装,一身白色锦袍反着月色柔亮的光,就是她脸上带着的那个面具,脸型实在是普通,即便是浓眉大眼,穿着华服,也没有偏偏佳公子的感觉。 被纤尘精心装扮后的阿峰,倒是很不一样了,他一身玄色锦袍着身,白玉束冠,腰间,领口皆是暗红绣花,此乃点睛之笔,衬出了锦袍的华丽贵气。 打了一段时间的铁,练出一身腱子肉的阿峰,穿上这身锦袍后,他脸上那刀削俊美的轮廓和他那魁梧的身材,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处处散发着男人的魅力。 当他们来到灯红酒绿阁时,阁里的女子们看到阿峰,竟忍不住咽口水。 他们被带到选花厅里,选花。(这里的选花就是选女子的意思。) 花厅里的女子见到阿峰,衣着不凡,风流倜傥,更是从姑子里透着荷尔蒙的味道,激动得一下乱了秩序。 女子们一窝蜂地围向了阿峰。 她们个个搔首弄姿,拿出十八班勾引人的魅术,媚眼抛得跟不要钱似的,向阿峰争先恐后地挥舞着手里的绢帕,“公子,看这里,看这里……选我,选我……” 纤尘带的那张面具,长相实在太过一般,没有一点特色,再加上她是女儿身,她瘦小的身板哪能跟阿峰那个行走的荷尔蒙相媲美? 即便她也是华贵的锦袍加身,在这花厅里,竟也无人问津。 什么叫被忽视,什么叫被冷落,什么叫当你是透明的? 此刻,纤尘全感受到了,花厅里,女子们围着阿峰,将阿峰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她呢,孤零零地被孤立到了一边。 纤尘挑了挑眉,将自己打量了一番,心想自己没那么差吧,竟然一个女子都没吸引到? 就在这时,一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媚态万千的女子,穿着暴露的超短裹胸衣,抖动着波涛,扭腰甩臀,迈着款款的猫步,走了过来。 那女子精致的五官和玲珑的身材,还有那呼之欲出的春光,让这座花厅里的其她女子都黯然失色。 纤尘觉得此女子长相不俗,一个顶百。 眼看那女子向自己走来,纤尘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暗喜,是争强好胜的那种暗喜,还忍不住在心里夸赞那女子慧眼识珠,有双识货的眼睛,知道本小姐才是正主。 眼看那女子就要走到纤尘的面前,纤尘下意识地还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故意挺胸抬头,负手而立,做出一番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只见那女子走到纤尘面前,留下一个鄙视的眼神,旋即就拐了一个弯,向着阿峰的方向走去。 就连跟在那女子身后的丫鬟,都没拿正眼瞧过纤尘。 纤尘…… 这真是一个看脸的社会,我有那么差吗? 纤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捏了捏眉角,发誓下次来灯红酒绿阁时,一定要把自己打扮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让让,你们都让让。”女子身后的丫鬟拔高着声音吼道。 看来这女子在这阁里的地位不低,不是头牌也是前十的花魁。 她身边的丫鬟一吼,围着阿峰的众女子们,竟给那女子让出了一条狭小的道来。 众女子不甘地收起了自己手里挥动的绢帕,个个脸上露出了怨妇之色,就像到嘴的猎物,不得不先让给别人一样。 面对那些怨妇般的眼神,那女子早已习以为常,她像只孔雀,仰起骄傲的脑袋,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旋即就向阿峰走去。 “公子,您是第一次来吧?奴家今夜愿陪公子春宵。” 女子的声音,娇滴滴,酥麻麻的,听得阿峰羞红了一张英武帅气的脸。 第258章 阿峰被围 选花厅里,灯火暖黄,处处充斥着暧昧的味道,空气弥漫的女人香钻入人的鼻里,控制着人的大脑,让人迷醉。 阿峰第一次被女子表白,竟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这般赤裸裸的,惊得他脑子突地一片空白。 阿峰呆讷地愣在原地,就见那女子嘴角噙笑,凤眼含春,扭动着妩媚妖娆的杨柳腰,千娇百媚,缓缓来到阿峰的身边。 女子伸出玉白的胳膊,一只胳膊搭在阿峰的肩上,另一只胳膊勾住了阿峰的脖子。 女子脚尖着地,踮起脚,将唇向阿峰的耳边靠近,一股温热的气体灌进阿峰的耳朵里,“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跟奴走吧。” 女子的唇和阿峰的耳靠得实在太近,近得连她的鼻尖都要碰到阿峰的耳廓了,女子呼出的气流,撩拨着阿峰脖颈上的汗毛,让阿峰神情紧张。 阿峰口干舌燥,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滚,他的身子火热,手心里满满都是湿漉漉的汗水,黏黏的,慌慌的,不知所措。 “姑,姑娘,请,请自重。”阿峰艰难地开了口。 那女子噗的一笑。 “公子,阁里的女子们都自重了,那灯红酒绿阁就该喝西北风了,自重免了,我们来个欲擒故纵怎么样?” 女子的声音酥中带麻,听得阿峰僵直着身子,从耳根子红到了脚板心心。 女子见阿峰的反映,猜测阿峰八成还是个雏,旋即,那女子就有了捡到宝的感觉,双眼放光,整个身子就贴在了阿峰的身上。 阿峰就像被妖精缠上了的唐生,不知所措,僵硬着身子连连后退,就差没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了。 那女子却是步步紧逼,丝毫没有放过阿峰的意思,阿峰退到最后,已是退无可退,直接被那女子壁咚在了墙角。 “公子,你就从了奴家吧!”女子柔若无骨的纤细玉手在阿峰的脸颊滑过。 阿峰心里一紧,身子一僵,有种即将被强暴的恐慌。 忍、忍、忍…… 若不是纤尘在出发前,再三叮嘱过他,要顾全大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他现在早就将缠在身上的这个女子给震飞了出去。 这女子还在撩拨他,阿峰将拳头握得死紧,脑里闪过一个念想,忍无可忍则是无需再忍。 就在阿峰即将爆发之时,就听见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和大地为之颤抖的感觉由远至近向这边奔来。 “公子,奴家也愿意,奴家要和你大战三百个回合,不收钱!” 随着一声蛮声蛮气的高呼声灌入耳中,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胖丫头,横冲直闯,直接冲破重围,冲到了阿峰的身边,将缠在阿峰身上的那个美女,像提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丢到了一边。 纤尘还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见那胖丫,敦实的身子像一堵墙一样,立在了阿峰的面前,看着阿峰发出呵呵呵的憨笑。 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虽然被丢了出去;但是阿峰没有片刻的轻松,相反,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那是来至于吨位悬殊上的压迫感。 阿峰还没来得及轻松地唤口气,那胖丫就向她展开了胸怀,她肥厚如粗树干一样的双臂将阿峰一捞,就将阿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阿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脑袋就狠狠地砸进了那女子丰满得如同球一样硕大的柔软里。 这一幕,看得见多识广的纤尘都惊掉了一地下巴,感叹这灯红酒绿阁是个什么虎狼之地?姑娘们如饥似渴不说,怎么还都这般豪放? 这对阿峰来说就是灾难现场,纤尘不忍直视,旋即闭上了眼。 啊…… 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响起。 纤尘猛然睁开了眼,就见好大一坨黑影从她眼前飞过,随着咚……的一声,沉重如泰山压顶的声音响起,那胖丫四仰八叉地砸在了地上,大地都为之抖了三抖。 那胖丫,就像翻过背的乌龟,左右晃动着身子,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四肢,半晌翻不过身来,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纤尘想,这胖丫八成就是师父说的那种,是猴子派来逗逼的。 看那胖丫敦实的身量,少说也有两百来斤,竟然被阿峰一脚就给踹飞了出去,纤尘在佩服阿峰脚力的同时,也担心他的脚,会不会因为瞬间用力过猛而受伤。 这胖丫的出现,让纤尘很意外,却是无意中帮了纤尘他们一个大忙。 纤尘今日特地将阿峰打扮了一番,就是想吸引灯红酒绿阁里的人,让他们将注意力全关注到她和阿峰的身上,为郑玄甲潜入俞妈的房间争取时间。 这胖丫的突然出现,正好帮他们搅乱了灯红酒绿阁。 半晌还没翻过身来的胖丫,躺在地上呜呜呜……嚎嚎了起来。 她这一嚎嚎,惊动了灯红酒绿阁里的四大堂主。 四位堂主从四面而来。 “去去去,都回房去,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 他们一来,就将选花厅里的其她姑娘都赶走了,原本还热闹的选花厅,刹那间变得空荡荡起来,唯有胖丫还躺在地上。 他们走到胖丫身边,易堂主殷勤地询问,“小柴柴,你怎么摔到地上了?快起来。”他拽起了胖丫的胳膊,试图将胖丫扶起来。 小柴柴? 什么鬼? 纤尘听到易堂主油腻腻唤那胖丫的声音,就觉得浑身恶寒。 易堂主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将那胖丫给提起来,后来是四位堂主齐心协力,才将那胖丫扶了起来。 那胖丫捂着肚子继续嚎嚎,那四位堂主油腻腻地轮番献着殷勤—— 一个拿出绢帕,翘着兰花指替那胖丫擦泪,“小柴柴,别哭了,你这一哭哥哥心都碎了。” 听到这话,纤尘捂着嘴真想吐出来。 这人,真娘炮! 一个替那胖丫整理了一下摔乱的头发,将掉在地上的发簪拾了起来,重新插在了她的发髻上,“小柴柴,摔疼了吧?告诉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个,语气里倒是有了点阳刚之气,“小柴柴,是谁欺负你了?你给哥哥说,哥哥保证替你教训他。” 那胖丫突地将围在她身边的四个堂主推到了一边,“我才不要你们去教训他呢!” 接着胖丫双手叉腰,迈着墩实厚重的步伐,向阿峰走去,伸出她粗树干一样滚圆的手臂,肥肥的手指,指向阿峰,“他,今晚我要定了。” 四位堂主,顺着那胖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们看到了阿峰,一个长得帅气又有型的男人。 四位堂主面面相觑,眼神里透着古怪,旋即,他们就齐齐看向阿峰,恭恭敬敬地向阿峰深施一礼,“公子恭喜,恭喜呀!”为首的易堂主带头说道,其他几位堂主随之附和,“恭喜、恭喜……” 阿峰一头雾水,警惕地看向那四个堂主,蓄势待发,如一头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反击。 纤尘也察觉到不对劲,看那四位堂主对这胖丫的态度,纤尘推测,这胖丫在这灯红酒绿阁里的地位不低。 然,这胖丫是谁? 为何朕玄甲从未提到过,灯红酒绿阁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纤尘快速窜到阿峰的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有情况,随机应变”,便挡在了阿峰的面前。 “各位,你们什么意思?”纤尘问。 那四位堂主看了一眼其貌不扬的纤尘,撇了撇嘴,完全没了对阿峰时的恭敬有礼。 他们站直了身板,扬起了脖子,双手交叉相握,垂在身前,轻蔑地将纤尘打量了一番。 “公子,你谁呀?”那个娘炮堂主不屑地问。 纤尘……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区别对待? 不就是颜值上差了点吗?至于吗? 纤尘脖子一抬,毫不示弱,大拇指往自己鼻尖指了指,“我……”接着她的大拇指就偏移了方向,往他身后的阿峰指了指,“他亲哥!” 咳咳咳…… 阿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哥哥啦? 纤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面不改色心不跳,仰着脖子,揣着手,吊儿郎当地抖着脚。 那四位堂主听闻纤尘是阿峰的哥哥,对纤尘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好转,脸上堆起了笑,半是谄媚,半是诡异,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易堂主站了出来,对纤尘拱手一礼,自我介绍道:“公子,我们四位是灯红酒绿阁的四大堂主。” 那四位堂主不约而同,都挺了挺胸,好似很满意自己现在这个身份。 接着,易堂主就走到那位胖丫的面前,谄媚地对那胖丫笑了笑,向纤尘介绍道:“这位柴柴姑娘,就是我们灯红酒绿阁里的少阁主。” 纤尘和阿峰都是一愣,少阁主? 这个二百来斤重的胖丫,是灯红酒绿阁的少阁主? 纤尘脑子开始飞速旋转,这少阁主是什么意思? 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像那四位堂主一样,都是名不副实的称呼? 纤尘的脑子还在旋转,就听见那易堂主打着哈哈来到她的面前,向纤尘深施一礼,“公子,我家少阁主,看上了你亲弟弟了,恭喜,恭喜呀!” 咳咳咳…… 咳咳咳…… 现在不仅是阿峰,就连纤尘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阿峰如同被雷给劈了,雷得外焦里嫩,黑着一张脸,悔不当初,他双手捂胸,将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有贞洁不保的恐慌,脱口而出,“我可没看上她,就凭她,想得美!” 第259章 少阁主 阿峰怪自己脑子抽了疯,才会同意郑玄甲和纤尘的馊主意——扮成型男来灯红酒绿阁里出风头。 他先是被一个风尘女子撩拨,接着又是那个胖丫对他进行了熊抱,阿峰的小心脏现在是气急败坏,就像将喷发的火山。 那胖丫委屈得像个孩子,指着阿峰嚎啕大哭,“他,他,他嫌弃柴柴了,呜呜呜……” 胖丫这一哭,四位堂主又慌了神,安慰的安慰,擦眼泪的替她擦着眼泪。 纤尘蹙眉,看这四位堂主对那胖丫殷勤备至的模样,也不像是假的,难道那胖丫真是灯红酒绿阁里的少阁主? 直觉告诉纤尘,这不是真的,这里的阁主如此神秘,若胖丫真的是阁主的女儿,那阁主又怎么可能让胖丫这样的女儿出现在这阁里? 纤尘的心思还在百转,就在这时,易堂主走了过来。 易堂主鸡贼般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了看纤尘又看了看阿峰,油腻腻地一笑,一本正经道:“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什么?开价? 这灯红酒绿阁还要强买公子吗? 阿峰气急败坏,铁青着一张脸,脱口而出,“本公子的身价,岂是你们买得起的?” 阿峰的这句话,霸气! 面对这样霸气外露的公子哥儿,易堂主有片刻的愣怔,他鸡贼般的瞳眸缩了缩,脑子里快速闪过京都城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家各个公子哥儿的模样。 他确定,眼前这位公子,不在那些贵公子哥儿的范围内,易堂主又看了看阿峰和纤尘身上的衣料。 这两位公子身上的衣服料子虽都是锦袍,却都不是上等蜀锦,锦袍上的绣花也不是上等的苏绣,这样的华服很是普通,一般的商贾之家也买得起。 几个呼吸之间,易堂主对纤尘和阿峰就有了定论,这两位公子,虽说家境殷实,却也不是他们惹不起的贵公子。 既然不是他们惹不起的人,易堂主就铁了心要撮合胖丫和阿峰。 将胖丫成功的嫁出去,签订契约,他们可以拿到丰厚的赏金,看在巨额赏金的份上,昧着良心,他们也要干好这一票,更何况,他们本就是皮、条客,哪有什么良心可言? 易堂主看着恼怒的阿峰,温和一笑,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贱兮兮的眉头挑了挑,鸡贼般的小眼睛对着阿峰挤眉弄眼。 他带着讨好地诱惑道:“公子,你娶了我们少阁主,以后整个灯红酒绿阁就是你的了,阁里的姑娘那么多,公子不妨好好想想,这事不亏。” 话闭,易堂主还给了阿峰一个你懂我懂,大家心照不宣的眼神。 阿峰…… 当我是种、马吗? “我不稀罕!”阿峰说得大义凛然。 易堂主不以为然,一副了然的模样,“公子,你装什么装,来灯红酒绿阁里的男人,哪个不是来找姑娘寻快活的?你今天来,不就是来阁里找乐子的吗?只要你娶了我们少阁主,乐子还能少了你的?” “啧啧……” 毅堂主美滋滋地啧了啧嘴,还用手肘碰了碰阿峰,裂开嘴,对着阿峰色眯眯地笑了笑,“姑娘大大的有,不亏!” 阿峰气结,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他都说了,他不稀罕。 他想说,他今天就不是来找姑娘的;但是他不能! 突地,纤尘灵机一动,决定正好利用这次机会,一探灯红酒绿阁的虚实。 她将在阿峰面前讨好卖乖的易堂主拉到自己面前,做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堂主,你说那个胖丫头是你们灯红酒绿阁的少阁主?” “那是,如假包换。”易堂主说得钉钉然。 “那我兄弟娶了她,真的就得了这间灯红酒绿阁?”纤尘又问。 “那是当然。”易堂主依旧回答得钉钉然。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沾沾光?”纤尘的眉头色眯眯地挑了挑。 阿峰蹙眉,纤尘这是什么表情,这该是个大姑娘家的表情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真色鬼呢! 她知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很臭屁,很欠扁? 易堂主看向纤尘,眸里精光一闪,好似看到了同类,笑呵呵地道:“这位公子,果然是个通透之人,只要你兄弟答应娶我们少阁主,我们灯红酒绿阁的大门就免费向公子开放。” 纤尘双手一拍,爽快道:“好,把你们阁主叫来,我兄弟的事我做主了。” 阿峰…… 他虽然知道,纤尘这么做定有她的目的;但是,他还是有种被人给卖了的感觉。 心里哇凉,哇凉的,很不是滋味。 面对爽快的纤尘,易堂主可是犯了难。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难为情地道:“公子,我们阁主不见外人,确切地说,我们阁主连我们自己都没见过。” 这个答案,纤尘并不意外,因为郑玄甲已经告诉过她,灯红酒绿阁的阁主很神秘,若自己猜得没错,胖丫这个少阁主,怕也只是阁主的一颗棋子而已。 纤尘装出一副很是意外的模样,“什么?你们连你们自己的阁主都没见过,那你们又怎么知道,这胖丫是你们的少阁主?” 将胖丫成功嫁出去的赏金实在太具诱惑力,易堂主一心都在撮合阿峰和胖丫的好事上,竟忘了灯红酒绿阁里的禁忌。 他脱口而出,“少阁主是秦公子带来的,秦公子说是,当然就是了。” 纤尘乘胜追击,追问:“秦公子又是谁?” 纤尘的一句追问,四位堂主突地都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那个娘炮堂主还吓得捂住了嘴巴,凤眼瞪成了汤圆。 易堂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转口道:“总之,你相信我,小柴柴肯定是我们的少阁主,就是了。” 看这四位堂主紧张的表情,纤尘也能猜到那个秦公子不一般,为了不引起怀疑,纤尘也不好再追问秦公子的事。 她做出一副很财迷的模样,问:“这灯红酒绿阁的地契房契,她总该有吧?” “有,有,有,地契房契还有账簿,少阁主搬来后,俞妈都全数交给了少阁主。”易堂主连连道,心里暗喜,这人这么财迷,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把少阁主嫁出去,这事多半能成。 他再看纤尘时,一张脸都要笑烂了,仿佛纤尘的脸上就写着“赏金”两个字。 纤尘不再看他,而是向那胖丫走去,她围着胖丫慢条斯理地转了两圈,将那胖丫打量了个完整。 “小柴柴,你叫小柴柴?”纤尘问。 那胖丫含胸低头,扭了扭肥硕的身子,腼腆道:“嗯,我叫小柴柴,小小的小,骨瘦如柴的柴。” 纤尘…… 她想说,胖丫,你还是不解释的好,你这一解释,怎叫人想吐呢! 纤尘忍了忍,继续装模作样地问:“你喜欢我弟弟?” 那胖丫又扭了扭身子,一张胖脸羞得绯红,将头又埋了埋,不好意思地又“嗯”了一声。 “你愿意拿出整个灯红酒绿阁,来做嫁妆,嫁给我弟弟?”纤尘继续问。 “嗯,嗯”那胖丫一连点了两次头。 哈哈哈…… 纤尘仰头哈哈大笑,她拽了拽胖丫肥大的袖子,“小柴柴,那你还等什么?走走走,去你房里看看地契、房契、账簿,只要一切属实,价格谈妥了,我就将我兄弟留给你。” 阿峰……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猴急地将我给卖了? 那胖丫听了纤尘的话,激动得手舞足蹈,一双肥硕的双手拍着巴巴掌,一双脚欢快地跳了跳。 “好呀,好呀……小柴柴终于可以嫁人了!” 纤尘完全忽视了胖丫的快乐,她只觉得胖丫的吨位太吓人,她这一蹦一跳的,地板都在抖三抖,纤尘真担心,灯红酒绿阁都要被她给跳垮了。 阿峰觉得自己就这样,被纤尘给卖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黑的吓人,耍起了性子,“要去你去,我不去!” “长兄为父,我的话就是父亲的话,走,必须走。”纤尘谎话信手拈来,且趾高气扬。 一个眼神,阿峰便知道,纤尘接触这胖丫另有目的;但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甘心。 却又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去了胖丫的房间。 真是完美的配合,纤尘和阿峰的表演没有半点的破绽,竟瞒过了四位堂主老狐狸一般的眼睛。 四位堂主跟在后面,面面相觑,各自的脸上都扬起了笑,大有奖金即将到手的喜悦。 胖丫的房间,就在这选花厅的旁边。 扩宽挑高的门厅,尽显少阁主的气派。 不过纤尘是这样想的,这跟胖丫的体量有关,跟她是不是少阁主没关系,门小了怕她进不去。 胖丫这间房虽与那间选花厅只有一墙之隔,然,胖丫的这间房间的方位却是极好的,坐西南,朝东北,是镇塔聚宝的好位子。 宽敞的房间里,琉璃做屏,鎏金做饰,楠木做柱,红木的家具随处可见,宽大的戎毯铺在地上,软绵绵的,人走在上面如同踏在云里。 纤尘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走进了大观园,东看看,西摸摸,抬头望,突的,一个黑影快速躲过,纤尘不动声色,全当没看见。 第260章 水晶琉璃盏 纤尘的身旁有一张红木椅子,为了不让梁上的人,察觉到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纤尘旋即躬下身子,去看那张红木椅子。 她的手抚在椅子的雕花上,嘴里连连赞道:“哇哦……这是上等的紫檀木做的椅子,看这纹理,看这雕工,就比我们家那套好上许多。” 接着她又一屁股坐到檀木椅子上,还做了个深呼吸,虚眯起眼,满脸的陶醉,“这屋里全是紫檀红木,幽幽的木香,沁人心脾呀!” 纤尘看似陶醉其中,其实不然。 她故作陶醉,心思百转,梁上那人是敌是友现在还说不清,她不能贸然出手,更不能让对方看出一点破绽。 同时,纤尘的脑子也在计算,算她手里微刑射筒里的毒针,应该站在哪个方位,才能给梁上那人,准确无误一击? 梁上那人唇角微勾,邪睨一笑,无论下面的人是否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反正,他们二人进了这间门,就休想再出去。 他们想吃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就得用命来换。 紧接着,纤尘偏头,看到旁边的红木桌上,摆放着一套晶莹剔透的杯盏,禁不住眼前一亮,她从桌上拿起一个杯子看了又看,惊呼,“这是水晶琉璃盏呢!” 梁上的人知道纤尘认出了水晶琉璃盏,他冷峻的脸上,好看的剑眉紧了紧,没想到这人竟识得水晶琉璃盏?不由的警惕了起来,他虚眯起鹰隼般的眸子注视着纤尘。 接下来纤尘的话,又让他不屑。 纤尘将一个水晶琉璃盏拿至手上把玩片刻,便问那四个堂主,“这仿货你们在哪儿买的,我看仿得挺好的,改天本公子也去买一套,放在府中装装样子。” 梁上那人听闻此话,鄙夷地翻了个白眼,不过也只是个贪财的草包而已,他警惕的心又放松了下来。 他错了,纤尘才不是草包,她通过这个水晶琉璃盏,已经锁定了灯红酒绿阁,阁主的身份。 同时,她也因此判断出来,梁上那人,才是这个房间真正的主人。 水晶琉璃盏,曾是厉国官窑独有的一门技艺。 这门技艺很特别,能将琉璃制品,烧制成如白水晶一般晶莹透亮;但是,要烧制成套,且品相完美,成功率极低,万里挑一,故此,水晶琉璃盏的价格也非常昂贵,一度成为厉国最拿得出手的国宝极的礼物,就像蜀国的蜀丝金陵缎一样。 这门技艺一直掌握在官窑的匠人手里,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门技艺就流落到了民间,因为士族门阀对水晶琉璃盏的追捧,明间还刮起了一阵仿制风。 明间也能做出水晶琉璃盏了,厉国引以为傲,国宝级的礼品一夜之间变得不值钱了,厉国已故的老皇帝震怒,一气之下将官窑里烧制琉璃盏的匠人全杀了,怪他们让保密的技艺流失了出去,从此让厉国失了一宝。 但是,无论民间的窑口仿制得如何的好,他们烧制出来的水晶琉璃盏根本无法与厉国官窑烧制出来的水晶琉璃盏媲美,达不到那种晶莹剔透,完美无瑕的质感。 因为民窑里烧制出来的水晶琉璃盏杂质太多,渐渐的,追捧的人也越来越少,而烧制水晶琉璃盏的成本又太高,到现在几乎没有哪个民窑还会主动去烧制水晶琉璃盏。 让人惋惜的是,厉国的老皇帝,一怒之下,斩杀了官窑里所有烧制琉璃盏的匠人,而匠人们师徒口口相传的独门精髓根本就没有流失出去,也没了传承,到现在为止,无论是厉国皇家官窑,还是民间的窑场都已无人再烧得出,像过去一样晶莹剔透品相完美的水晶琉璃盏了。 烧制水晶琉璃盏的技艺彻底失传。 随着时间的流失,厉国皇家官窑出品的水晶琉璃盏越来越稀少,如今一套保存完好的水晶琉璃盏已经价值万金,早已成了各国皇亲国戚,士族门阀家里的顶级收藏品。 纤尘刚刚把玩的那只水晶琉璃盏,晶莹剔透,没有浑浊感,更没有一丝的杂质。 纤尘敢断定,她眼前的这套品相完美的水晶琉璃盏,出至厉国皇家官窑,从而,她推断出,这灯红酒绿阁背后的主人可能就是厉国的皇亲贵胄。 因为,到现在为止,保存完好的厉国皇家官窑出品的水晶琉璃盏,存世量已经不多,其拥有者,大多早已将它当成了传家宝,打包收好,放进了收藏室里,能不在乎他的价值,将它堂而皇之摆在桌上使用的人,只能说明,他们手上这种琉璃盏不止一套两套。 到现在为止,手上还有富余的水晶琉璃盏,这样的人,除了厉国的皇亲贵胄怕是也再无他人了。 这四位堂主,对纪国哪里有春楼,哪家的花魁好看知道的是门清,对水晶琉璃盏的事,他们没有关心过,也不了解,更看不出来这套水晶琉璃盏的真假,他们只知道,这是少阁主带来的东西。 易堂主像个笑弥勒,脸上总是堆着笑,笑呵呵地说,“公子若是喜欢,问问少阁主便是,这些东西都是少阁主自己带来的。” 纤尘灵机一动,这正是试探胖丫身份的好时机。 她拍了拍胖丫肥硕的胳膊,对胖丫财迷兮兮地挑了挑眉,“哇塞……少阁主,你家也太有钱了,仿得这么好的水晶琉璃盏,那也是很贵的吧?我把我弟弟都送给你了,不如你就把这水晶琉璃盏送给我如何?” 纤尘财迷兮兮的样子,就像西游记里,看到美女无法自拔的猪八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阿峰无奈地捏了捏额角,这个人还是他认识的冉纤尘吗? 不不不,他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胖丫感到有些无措。 公子说了,除了这套杯盏,阁里的其它东西,她可以随便支配,这套水晶琉璃盏是公子的心爱之物,胖丫不敢做主,她慌忙转移话题,“你不是来看地契房契和账簿的吗?我现在就去给你拿来。” 纤尘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无论这胖丫刚刚伪装得有多好,她也不是真的少阁主,因为,她拿不了这个水晶琉璃盏的主意。 胖丫也不再像刚刚那憨憨实实的样子了,她一本正经,转身就向房间深处的柜子走去。 就在胖丫转身之时,纤尘微不可查地给阿峰递了个眼神,她的眼皮往上抬了抬,阿峰即刻就明白,这间屋里,房梁上有人。 阿峰吃惊,房梁上那人将自己的气息掩饰的极好,他竟没有一丝的察觉,定然,此人的功夫在他之上。 阿峰担忧,今日要想全身而退怕是有点难。 他开始全神贯注,竖起耳朵听梁上之人的动静,万一那人偷袭,他要第一时间保护好纤尘。 胖丫走到一个红木柜子前,打开柜子上的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了地契房契还有很厚一打账簿,她将房契地契还有一叠子账簿拿在手上,向纤尘挥了挥,“这么多,你都要看吗?” 账簿没什么可看的,纤尘堆笑,向胖丫摆了摆手,“不用,就看地契和房契即可。” 胖丫将地契和房契拿给纤尘看,纤尘很是失望,她竟然没在这地契和房契上看到阁主的名字? 这地契和房契上归属人一栏,填写的是——灯红酒绿阁,阁主。 这个阁主这么神秘,连地契和房契上都没有落名字,就是一个敷衍的假名字都没留下,那就只能说明,这间灯红酒绿阁,在建立之初就带着非一般的目的。 那么他们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此刻,纤尘很想去找郑玄甲,她想知道,郑玄甲在俞妈的房间里究竟探听到了什么? 直觉告诉纤尘,这间灯红酒绿阁里有大阴谋,而且是厉国针对纪国的大阴谋。 纤尘现在只想尽早离开灯红酒绿阁,将阁里的信息和郑玄甲这几日探得的信息融合,拼凑出一条完整的信息来。 她故做轻松地将手里的地契和房契一并交还给胖丫,“小柴柴,我看了,这地契和房契都是真的,我和我兄弟回家禀告族人一声,改天就来娶你。” 说罢,纤尘带着阿峰就要离去。 突地,四位堂主像一堵墙一样,拦在了他们面前。 纤尘故做不知,问道:“几位,这是何意呀?” 易堂主笑得不怀好意,“公子,在迎亲之前,你们现在只能呆在这灯红酒绿阁里。” “迎亲,不是我们应该回家好好准备一下吗?呆在阁里,我们如何准备?”纤尘反问。 “少阁主说了,一切从简,今晚公子就可以与我们少阁主洞房,明日公子就是我们灯红酒绿阁的阁主了,公子若想请些亲朋好友来热闹一下,不妨将府上的地址告诉我们,我们去请便是。” 看来今日要想离开灯红酒绿阁,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纤尘心思百转,这四个草包虽然好对付;但是梁上那人武功高强,硬碰硬,自己和阿峰未必有赢的可能。 他们在这里讨论少阁主的婚姻大事,灯红酒绿阁明面上的管事,俞妈却迟迟没有出现,郑玄甲那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否能全身而退?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纤尘更不敢轻举妄动。 第261章 交易 气氛有片刻的凝结,纤尘抬眼看向易堂主,他脸上虽还带着笑,眸光却很是凛冽,不容拒绝。 纤尘想到了个个击破,在来灯红酒绿阁时,她身上就带了毒,她想将这几位堂主先骗出去处理了再说。 于是,纤尘的脸上也堆起了笑,她一脸的无所谓,对易堂主说:“堂主,我们不离开灯红酒绿阁也行,要不就留我兄弟和你们少阁主留在房里相互增进些感情,我们哥几个出去喝一杯如何?” 易堂主他们在这灯红酒绿阁只是底层的管理者,哪里知道上位者的真实情况? 他们不知道胖丫不是真正的少阁主,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 见纤尘很识趣,易堂主他们都轻松地笑了,对纤尘连连赞道:“上道,公子,你这人简直是太上道了。” 那位娘炮堂主翘着兰花指,还讨好谄媚地对纤尘道:“公子,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公子就是个很识时务的人,若以后公子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今日的功劳呀!” 纤尘忍着恶心,应付着这四个草包,对他们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嘛,走走走,哥几个现在就去喝一杯去。” 纤尘试图将那四个堂主都带离这个房间,她想着在外面找个地方先将这四个人解决后,再回来与阿峰一起对付梁上那人。 阿峰当然知道,纤尘引那些人去喝酒是什么意思,这姑娘就是胆肥,她想独自一人去解决这四个人。 这四个人虽然都是草包;但是,灯红酒绿阁里明有打手,暗有暗卫,万一有个意外出现,那纤尘就危险了! 阿峰本就是瑞王安在纤尘身边,保护纤尘安全的护卫,他又岂能让纤尘独自一人去面对危险? “不行,我要跟着你一起去。”阿峰道。 他阻止了纤尘的冒险行为。 阿峰的话刚落下,胖丫就急切地指着阿峰道:“不行,你不能走。” 气氛一下子开始凝结。 阿峰要跟着纤尘的态度很坚决,很显然,这个胖丫不放阿峰离去的态度也很坚决。 纤尘揉了揉眉心,脑子又转了转,心想,两人分开后变数也挺大,谁知道,在她走后,梁上那位会不会突然就跳下来为难阿峰呢? 既然如此,那不如冒个险,就在这间屋里将他们所有人都解决了吧。 想至此,纤尘又有了一个新主意,她做出一副有点难为情的模样,从袖兜里掏出一锭元宝,大方地丢给易堂主。 “堂主,不好意思,我这兄弟平日里都跟着我惯了,一时半会他离不开我,要不这样,今儿我做东,你们就弄桌好酒好菜来,我们就在这屋里好好喝上几杯如何?” 那四位堂主也想好好喝上几杯呀;但是这是少阁主的房间,平日里,少阁主连进也不让他们进一下,今日他们要在这房里喝酒,这少阁主能同意吗? 他们四个犯了难,个个眸子都看向胖丫。 胖丫知道,公子平日里最是爱干净,让他们这些人在这房里吃饭,不是触了公子的逆鳞吗? “不行。”胖丫说得斩钉截铁。 不吃东西,她的毒就不能同时悄无声息地将这几个人都处理了,纤尘拍了拍胖丫那肥壮的胳膊。 她争取道:“小柴柴,你和我兄弟初次见面,孤男寡女同处一屋,难免尴尬,若是我们大家在一起吃顿饭,大家有说有笑,相互熟悉了,你们俩再单独在一起才不会尴尬,我兄弟才会安心地让我离去,你说是不是?” 胖丫的个子比纤尘高,她看向自己身边这个小个子男人,居高临下,毫无商量的余地:“说不行,就是不行。” 接着她的手,指了指纤尘,“你留下。” 她又指向了那四位堂主,“今天阁里不做生意了吗?你们还想着喝两口?滚,都给我滚远点!” 少阁主都发了话,那四位堂主岂能不听,灰溜溜的就要离去。 纤尘一把抓住易堂主,从他手里将她刚刚丢给他的银元宝拿了回来,很小人地对他笑了笑。 “对不住了堂主,出门在外,没钱防身可不行,这元宝我先收回来,改天请你吃饭时再用。” 纤尘笑得那个贱,活脱脱一个市井小贩子。 梁上的人看到这一幕,不屑地摇了摇头。 易堂主只觉得手里突然一空,刚刚掂在手里,还沉甸甸的元宝,自己还未捂热乎呢,就被人拿走了,他心里对那元宝,还有些念念不舍。 几位堂主被赶走,对纤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她和阿峰对付起屋里的这两个人来,也轻松许多。 纤尘猜想,这四位堂主都走了,梁上那位也该现身了,此人的武功高,不能让他先占了主动权。 纤尘决定先发制人。 那四位堂主都离开后,纤尘自觉地关好了门。 她边向她刚刚算好的,袭击梁上那人的最佳位置移去,边扬起手,放松地和胖丫边打着招呼,“小柴柴,你的房间……” 纤尘的话语突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向帷幔,她指着帷幔的方向惊呼,“帷幔里有人!” 纤尘猝不及防的这一招,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就连阿峰都转身,向帷幔看去,梁上那人也下意识地撇过头,向帷幔处看去,千钧一发之间,纤尘站在最佳射击位置,伸出手,启动了发射筒里的机关, 嗖……的一下,只见一丝寒芒闪过,毒针射进了梁上那人的大腿里。 成功了,纤尘勾唇一笑。 纤尘深谙使用毒针偷袭的最大禁忌,那就是尽量不要往人的胸部射。 因为身份显贵的人,出门做些危险的事,大多都会穿上金丝软甲护体,那样,毒针和飞镖都很难近身。 此刻,纤尘将偷袭射击的目标,锁定在梁上那人的大腿上,那是因为大腿的面积大,容易射准。 毒针这东西,不在乎你射在哪个部位,在乎的是你是不是一次就能射准,因为偷袭,射出第一根毒针后,就已经打草惊蛇,很难再有第二次偷袭的机会。 梁上那人反应过来自己受骗时,毒针已经射进了他的腿里,他只觉大腿突地一疼,接着一麻,迅速的整个大腿都失去了知觉。 他顿时感到大事不好,即刻从房梁上跳下来;但是,纤尘毒针里的药,药力强猛,当他从房梁上跳下来时,人已经站不稳了。 “公子,您怎么了?”胖丫满脸急色,一张圆润的胖脸上,眉毛鼻子焦急地皱在了一起,她迅速将男子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胖丫的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胖丫头。 “你,你竟敢对本公子用毒?”那男子剑眉紧锁,目光狠狠地看向纤尘,毫不掩饰他眸中的杀意。 若不是他现在中了毒,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抬手都费劲,他真想把这个偷袭他,给他下毒的人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纤尘不以为然,看向那男子,这人张了一张轮廓分明,气质不俗的高级脸,剑眉星目,身着墨蓝锦袍,看着他生气的模样,纤尘戏虐一笑,火上浇油,“原来少阁主房里还藏里一个娇呀!”她向胖丫拱手,“少阁主的品味还不错,屋里藏的这男人还有模有样,只是我家兄弟喜欢单纯些的姑娘,就不来凑少阁主你后房三妻四妾的热闹了。” 阿峰在一旁偷笑。 胖丫心里其实一直爱慕着她的公子,被纤尘这么一说,竟是难为情地红了脸。 那男子气得心火乱窜,恨不能一爪将纤尘给掐死! 她狠狠地瞪了胖丫一眼,胖丫回过神来,怒目圆瞪看向纤尘。 她深吸一口气,好似将她肥硕的身子灌满了气,涨得就像一只充满了气的白嫖大肥猪,抡起手臂,肉胖胖的五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纤尘的脖颈处而来,气急败坏,“把解药拿来!” 胖丫这一招,是为锁喉而来。 纤尘身轻如燕,脚尖一点,侧身一闪,就躲过了那胖丫锁喉的一攻。 阿峰知道纤尘能躲过胖丫的攻击,暂时没有出手。 一招落空,胖丫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拇指,滑过鼻尖,不忿地道:“你竟能躲过我的攻击,看来你还有两下子。” 纤尘扬眉,勾唇邪睨一笑,“你这么胖,躲过你的攻击实属正常。” 胖丫感到自己被鄙视了,愤然地瞪大眼,她捏紧了拳头,就要向纤尘砸去。 突地,纤尘说道:“要想你家公子没事,就不要动手,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保证他活不过今晚。” 此话一出,胖丫的身子僵了僵,那挥在半空的拳头也停了下来。 公子的安危大过天,胖丫不敢让自家公子出事,她问:“你想要什么?” 纤尘走至阿峰的身边,指了指阿峰又指了指自己,仰着头,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我和我兄弟,黑白双偷,今日,本想在灯红酒绿阁捞上一把,却未想到被你们给算计了,拿两千两闲城通汇银庄的银票出来,给我们兄弟两压压惊,放我们离开灯红酒绿阁,我就将解药给你。”纤尘道。 第262章 离开 灯红酒绿阁即将有一场大的行动,无论这场行动最后的结局如何,阁主的真实身份都不能暴露。 他们想到,找个品相不错且好操控的人来当假阁主做阁主的替身,替阁主承担所有的风险,事成之后,灯红酒绿阁将不复存在,当然这个假阁主也不复存在。 却未想到,他们刚出手,就碰了个钉子。 胖丫不忿,眸光凛冽地看向纤尘,“若我不放你们出去呢?”她轻蔑的眼神里,丝毫没将纤尘放在眼里,“你要知道,这里是灯红酒绿阁,只要我大吼一声,阁里的影卫瞬间就会将你们包围,你们插翅难飞。” 纤尘勾唇冷笑,“这位公子刚刚一直躲在梁上,几位堂主走后,这位公子才准备现身,恐怕少阁主,你也不想太多人知道,你金屋里还藏了个娇。” 虽说她不是金屋藏娇;但是,公子的身份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也是事实,胖丫蹙眉,不得不说,纤尘抓住了她的七寸。 “少阁主,你要吼早吼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你藏的娇,性命在我的手上,你放我们出去,我将解药给你,我们今晚就当没见过如何?”纤尘道。 无疑,纤尘这个提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胖丫不敢私自做主,她看了一眼那位男子。 “少阁主,就按这位公子说的办吧,不要耽误了阁里的生意。”那男子刻意掩饰着自己的身份,唤胖丫少阁主,就是不想让纤尘他们发现了他的身份。 他鹰隼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诡的算计,纤尘看得出来,这人要耍阴招,今日,他就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纤尘不动声色,警惕度在心里拔高了几分。 听到公子唤自己少阁主,胖丫有一瞬的愣神,眨眼间她就回过神来,向着房间,她刚刚取出地契房契的那个红木柜子走去。 她将地契和房契放进柜子里,又从柜子里取出两张千两银票。 “这是你要的两千两闲城通汇银庄的银票,给你。”胖丫将手里的银票给了纤尘。 纤尘接过银票看了看,确定是真的,便欢喜地将两张银票都收进了袖兜里。 “解药可以给我了吗?”胖丫伸出手向纤尘要解药。 纤尘不紧不慢地将胖丫的手拍开,“急什么?我刚刚都说了,你送我们离开灯红酒绿阁后,我才会把解药给你。” 胖丫气得深吸一口气,她忍了!“那好,你们现在就跟我出去。” 纤尘对胖丫贼兮兮的一笑,“贼不走空这个道理你可懂?”纤尘问。 胖丫愣了愣,不知道纤尘是什么意思。 就见纤尘走到那张红木桌边,连着桌布,将那套品相完好的水晶琉璃盏给打了包。 这人竟在动公子心爱的东西,胖丫急了,他一个箭步冲到了纤尘的面前,擒住纤尘的手,问:“你在干什么?” 同时,一柄寒剑带着萧杀的寒气,架在了胖丫的脖子上。 快实在是太快了,在这半个月的锻炼下,阿峰的身手已经比以前快了许多。 见阿峰的剑落在了胖丫的脖子上,纤尘若无其事。 她将胖丫的手掰开,熟练地将水晶琉璃盏打包好背到了背上,一本正经地对胖丫道:“像我们这种小毛贼,看上了的东西不顺走,心会痒,会惦记得难受,好不容易来一趟灯红酒绿阁,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什么,讹了他两千两的银票,还要顺走他的水晶琉璃盏? 瘫软在椅子上的男子,怒不可遏,“你敢将它带走,我就要了你的命。” 纤尘走到那男子身边,带着三分痞子气和三分的不屑还有三分的得意,诡谲一笑。 “我说,吃软饭的小男娇,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嚎嚎?你没看见你抱的大腿——少阁主的脖子上有一把剑吗?怎的,你不想少阁主活了是吧?” 什么叫“吃软饭的小男娇?” 纤尘够腹黑,气得那男子牙痒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地丑男人,把他看成什么了?他却无法反驳。 他只能恶狠狠地瞪向纤尘,气急败坏,“小子,我记住你了,你会死得很难看。” 纤尘一脸的轻松,满脸的不在乎。 反正这张脸又不是她的本尊,这人要想找到她也不容易;不过,自己却擒住了他的要害,她不担心,今日不能将水晶琉璃盏这么重要的证物拿走。 他的身份特殊,他不能让眼前这个丑男,猜到他才是这个灯红酒绿阁真正的少主,既然这货误会他是个吃软饭的,那就让他误会下去也好,反正他即将成为一个死人。 想至此,那男子也释怀了,他坚信,纤尘他们今日逃不出他的手掌,他邪佞地瞪了纤尘一眼,语气一转,“滚,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顺了人家的宝贝,被人骂一骂也无可厚非,纤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脸的无所谓,带着阿峰在胖丫的护送下迈出了灯红酒绿阁的大门。 “你们已经出了灯红酒绿阁,可以将解药给我了吧?”胖丫不耐烦的道。 纤尘勾唇冷笑,“少阁主,你逗我呢?”纤尘的眼睛故意瞟向四周,“这里四处都是你们的暗卫,我若现在就将解药给了你,我怕是还没离开这扇门三步远,就会被你们的人给逮了回来,你当我傻呀?” 胖丫,咬了咬唇,就知道这货没那么容易糊弄,不过他们还有杀手锏,她不担心,他们逃得过她的手掌心。 “我若离开这扇大门必带护卫,你们若想要我送你们,送得远些,就必须允许我将保护我安全的护卫带在身边,否则,我不会离开这扇门,毕竟你们是两个人,我一个人,我的危险太大,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事后反悔还伤了我呢?”胖丫说得很坚定。 不让胖丫带护卫,怕是真的很难远离这间灯红酒绿阁,不远离灯红酒绿阁又无法真正摆脱阁里无数的暗卫和打手。 两两相比,自然是让这胖丫带着个护卫,送他们远离灯红酒绿阁暗卫的袭击范围,她和阿峰才更容易脱身。 “少阁主可不要将人带多了,这样会让我们怀疑你的诚心。”纤尘道。 “不多,就两个。”胖丫道。 “一个。”纤尘向胖丫比出了一根手指头,“少阁主我们只有两个人,你带两个护卫怕是不合适,万一你们以多欺少呢?”纤尘讨价还价。 “好,一个就一个。”胖丫道,他相信秦公子的实力,秦公子的功夫,可是在整个大周都是排的上号的,对付这两个小毛贼简直是绰绰有余。 也许是纤尘伪装得太好,他们既然信了纤尘他们只是个毛贼。 胖丫让人去将秦公子请了来。 正和俞妈商量着要事的秦公子,得知胖丫这边出了状况,突地起身,转身就走,奔向了少阁主的房间。 俞妈也慌慌张张,跟去了少阁主的房间。 “公子,你没事吧?”看到瘫软在椅子上的男子,秦公子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没事,被两个小毛贼给算计了而已,你快去帮柴柴。”那男子道。 秦公子得令,转身,看到跟进来的俞妈,吩咐道:“好好照顾公子,我去去就来。” 嗖……的一下,就不见了秦公子的人影,留下俞妈一个人,在房间里照顾这个全身无力,瘫软在椅子上的男人。 与此同时,一直躲在俞妈床下偷听的郑玄甲,这会子才有了脱身的机会。 说来也是无奈,郑玄甲费尽心思,偷偷潜入了俞妈的房间,才发现这个房间简单得可以,几乎没有一处,可供潜入者容身的地方。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半人高的衣柜,衣柜里堆满了衣服,还有一个圆桌,圆桌上没有桌布,桌下六根圆木凳子一览无余,房间里就连一把扶手椅都没有。 那屋顶的房梁更是封得死死的,根本不给人上梁的机会。 就在郑玄甲,还在为寻不到可藏身之地一筹莫展时,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他灵机一动,将自己塞进了床下。 灯红酒绿阁里的床都做得豪华,床下都有雕刻精美的挡板,若不是郑玄甲身手敏捷,且熟悉这些挡板的榫卯结构,他怕是没那么容易钻得进这间床的床下。 躲在床下的郑玄甲屏息静气,听着房内二人商议的一切,即便心惊却也是一动不动,这是他早就练出来的本事。 也正因为如此,他躲在床下才一直没被发现。 秦公子和俞妈一走,郑玄甲便偷偷潜出了俞妈的房间。 因为他是这阁里的常客,他的出入无人怀疑,他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灯红酒绿阁。 他在灯红酒绿阁的大门口,看到了纤尘和阿峰还有陪着他们一同离去的胖丫和秦公子。 郑玄甲在灯红酒绿阁泡了很久,已是这阁里的熟人,他自然而然地和站在门口拉客的姑娘拉拉扯扯,实则是在暗中观察,纤尘他们走后,身后有没有尾巴跟随? 若有,他不介意替纤尘他们将这些尾巴全给除了。 半晌也不见尾巴出现,郑玄甲才放心大胆地离去。 “喂,都走了这么远了,你也该把解药给我们了吧?”跟在胖丫身边的那个护卫道,他的语气生硬,有着明显的不耐烦。 第263章 带着证物进宫 皓月当空,大地扑上一层莹白的光,夜,不黑。 借着月光,纤尘看向那护卫,此人浓密的剑眉已经皱在了一起,狭长的凤眸虚眯,嗜血的精光掩饰在他那浓密的睫毛里。 皎洁的月光,为他骨骼分明,如刀削一样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冷硬深寒的萧杀之气。 与其说这人是胖丫的护卫,不如说他是胖丫的上司,胖丫在他的面前小心谨慎,深怕行差踏错,还有些惴惴不安,拘谨的很。 纤尘腹黑一笑,灯红酒绿阁是龙潭虎穴,她今日来,岂能不做完全的准备?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将展给那护卫和胖丫看,“解药在这盒子里,只有一粒,我打开给你们看看,你们验完货我们就两清了。”纤尘道。 “等等!”就在纤尘将要把盒子打开的那一瞬,秦公子唤住了她,“你只需将解药拿出来给我即可。”秦公子道。 秦公子是个谨慎的人,他担心盒子里有机关,开盖的瞬间会触动机关,故此,他才会让纤尘自己打开盒子。 其实他不知道,盒子很普通,解毒的丹药才是纤尘的武器。 “好。”纤尘应道,她将盒子收了回来,打开盖子,不动声色地将丹药从盒子里取出,“给你。” 纤尘将一颗圆圆的,如同乌鸡白凤丸大小的丹药递给了秦公子,秦公子接过丹药,正准备拿至眼前检查一番。 突地,丹药就在秦公子的手里炸裂,随着一股浓烟弥漫开来,秦公子只觉眼前一片雾白,什么都看不见。 他挥手去驱赶浓烟,才发现浓烟有毒,他的身子渐渐的就软得没了力气,他趔趄地后退几步,眼看就要站不稳,瘫软在地上,胖丫一个箭步冲到秦公子面前,扶住了他,“秦公子,你没事吧?” 秦公子恨其不争地将胖丫搀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甩开,怒道:“还不去追?” 待胖丫反应过来准备去追时,纤尘和阿峰早已经逃之夭夭。 唯有纤尘丢下的一句话,还清晰地回荡在这夜色里,“你们都中了软骨散,这毒无需解药,三个时辰后,毒会自然解除。” 胖丫别看她胖,身手也不一般,她想一展轻功,随着话音的方向追去,一提气,才发现自己也吸了那烟,中了毒,身子软得不行,哪里还提得起半丝的力气来?更不要说一展轻功去追人了! 胖丫无奈地坐到了地上。 秦公子也明白过来,胖丫也中了毒,咬了咬牙,恨意在他脸上蔓延,他的一张脸被愤恨扭曲狰狞得可怕,眸里杀意不减,“不要让我再遇见你们,否则我定亲手扒了你们的皮!” 秦公子中了毒,胖丫也中了毒,两人拖着沉重的身体,挣扎着想要回灯红酒绿阁,却是无果。 几吸之间,他们的身体就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挪不动。 幸的暗卫及时赶到,将他们抬了回去。 “公子,我们中了软骨散,让他们跑了。”秦公子被两个护卫搀着,惭愧的向男子汇报着情况。 那男子深叹一口气,“这不愿你,是那两个毛贼太狡猾,软骨散无需解药,几个时辰后会自然消除,我们就等等吧。” 那男子顿了顿,转而看向俞妈,“俞妈,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提前进行了,明日是女儿节,正好我们就借明日之机,让纪国的士兵们尝尝福寿香的味道。” 俞妈拱手,应道:“是,公子。” 灯红酒绿阁里的福寿香,经过多次提纯,只需三次就能让纪国的士兵上瘾,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消耗他们的精神力。 顾子毅带走了五万大军,他与苏奎岚的一战,无疑是一个持久战,顾子琛手里的兵若都染上了毒瘾,那将溃不成兵,厉国趁虚而入,吞并纪国便指日可待。 这就是灯红酒绿阁的阴谋。 纤尘和阿峰回到院子时,郑玄甲也刚回到院子。 因为担心纤尘他们的安危,郑玄甲并没有先离去,而是躲在了暗处,看到纤尘他们脱离了危险后,他才放心地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后,三人就进了纤尘的房间,把门关上,他们就开始梳理起各自了解到的信息。 “丫头,今天晚上,跟着你们的那个护卫就是秦月。”郑玄甲道。 秦月,厉国最近几年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功夫星秀,听说此人功夫了得,其实力不输大周功夫榜的前十。 只是此人为人低调,从不打榜,也极少露面,很是神秘,纤尘没想到自己会在今天晚上遇到秦月。 纤尘瞳眸缩了缩,如果那个护卫是秦月,那么梁上那个男子的身份定不简单,否则,秦月怎么可能甘愿当个护卫陪着胖丫一同来取解药? 突地,纤尘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和阿峰捏了一把汗,她庆幸自己今日有备而去,要不然,真动起手来,说不定,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秦月的对手。 “老头,你还探听到了什么?”纤尘问。 “宫里一直有人暗中支持着这间灯红酒绿阁;但是他们没说那人是谁,只用‘宫里那位’来代替那人。” 说至此,郑玄甲顿了顿,想了想,搓了搓眉头,“我感觉,他们好像也不知道宫里的那位是谁,他们是用孔明灯来传递信息的,相互之间他们好像谁也没见过谁。” 孔明灯? 明日是女儿节,晚上不正要放孔明灯吗? 纤尘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她梳理了一下思绪,觉得厉国对纪国正在酝酿一场大的阴谋。 她想连夜进宫求见纪武帝,将今日他们的所见所闻告知纪武帝。 转而她又想,若自己连夜面圣,势必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宫里的孔明灯都有专人管理,只要明早将此事告诉纪武帝,只要他们在明日孔明灯点燃之前,找到那个传递信息的人,那么一切都还不晚。 于是,纤尘决定明日一早,就去拜见纪武帝。 次日清晨,天刚翻起鱼肚白,纤尘带着水晶琉璃盏,领着墨香和墨兰已经到了宫门口。 阿峰被郑玄甲拖去蹲守监视灯红酒绿阁,便委托墨香和墨兰保护纤尘。 此刻,宫门刚开,开门的宫人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他看到站在宫门口的纤尘,定了定神。 “纤尘小姐,这么早您就进宫啦?进宫的时辰在巳时,还未到呢。”这位宫人以为纤尘是忘了进宫的时辰,好心提醒道。 纤尘上前一步,对那宫人微微一笑,“公公,今儿我还有点旁的事,求见皇上。”说着,纤尘就将早已准备好的碎银子,塞到了那位宫人的手上,“就有劳公公替我通传一下,纤尘先谢过公公了。” 一大早就能收到银子,那位刚刚还睡眼惺忪的宫人,瞬间他的眼里就有了神采,双眼笑成了豌豆角,“纤尘小姐客气了,奴家这就为小姐通传去。” 宫人将银子往怀里一揣,满脸欢喜地去替纤尘传话。 清晨的御书房外,院子里有花绽放,幽香扑鼻,沁人心脾,墨香和墨兰在院外等候,纤尘独自一人进了纪武帝的御书房。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身穿常服的纪武帝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渐渐淡了光辉的月亮,他的背影略显孤独。 “皇上,纤尘姑娘来了。”李公公轻声道。 纪武帝转过身来,看向纤尘,李公公识趣地退到了房门外,等候吩咐。 “这么早,你来找朕何事?”纪武帝问。 纤尘将昨晚,他们在灯红酒绿阁里探知的一切和她大胆的推断告诉了纪武帝,还将昨晚她顺走的水晶琉璃盏当做证物交给了纪武帝。 纪武帝的嘴角抽了抽,看来有些人就要浮出水面了。 纪武帝心里有数,他一直都知道那人与外界有联系;但是,他却一直未找到那人与外界联系的途径。 没想到,他们之间,联系的媒介竟然是一年一度女儿节上的孔明灯! 这也不怪纪武帝,想不到孔明灯这一处。 因为宫里的孔明灯一年只放一次,而且,宫里的孔明灯都有专人采办,统一发放至各宫,从未有人单独在外购置过孔明灯,更重要的是,那人这些年来从未放过孔明灯,这让纪武帝怎么猜得到? 有些事,纪武帝还不想这么快就让纤尘知道。 他对纤尘道:“尘儿,不用担心,朕这就派人去处理这件事,倒是你,得有所防备,今日的宫宴上厉国的黛绿公主要来,她喜欢毅儿已久,现如今知道你是毅儿未来的王妃,怕是会刁难你。” 纤尘无语,她这个未来的夫君顾子毅,还真会招蜂引蝶。 反正今日要参加宫宴,纤尘不想出宫再进宫那么麻烦,就去了八公主顾子瑶的寝殿。 “纤尘,你来啦,太好了。”顾子瑶欢快地将纤尘牵进自己的寝殿,她指着床上摊开的一大堆衣服道:“你快帮我选选,今日我穿哪件衣服去参加宫宴好看?” 有情况。 顾子瑶向来低调,不太注重自己的穿衣打扮,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第264章 黛绿公主 纤尘偏头看了顾子瑶一眼,只见姑娘眉眼含笑,两潭春水在她眸中荡漾,纤尘顿时懂了! “他来啦?”纤尘问。 “嗯。”顾子瑶羞涩的点了点头,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幸福。 突的,她又想到,父皇说纳挞王子昨晚才到京都,这么早,纤尘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顾子瑶问。 纤尘指着顾子瑶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欢喜,笑了笑,“你的心思,全都写在了你的脸上,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顾子瑶顿时羞红了脸,捂着脸娇嗔,“有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就是心花怒放,一张脸都要笑烂了。”纤尘打趣道。 “讨厌,你就知道打趣我!”顾子瑶捂着脸嗔怪地瞪了瞪纤尘,“还不快帮我选选衣裙?” “是……,遵命,公主殿下。” 纤尘将那个是字尾音拖得老长,还故做俏皮地向顾子瑶欠身一礼,弄得顾子瑶怪不好意思的。 “好三嫂子,你就快别打趣我了,我都急死了,选了好久,也没选出来该穿哪件衣裙合适,你就帮帮我吧。”说着顾子瑶就摇了摇纤尘的胳膊。 纤尘转身,看向顾子瑶堆在床上的华服。 她觉得顾子瑶挑选出来的这几套华服,各有千秋,红色的石榴裙艳而不俗;裸粉色的襦裙配果绿色的飘带,玲珑活拨;紫色的锦缎立领正装高贵典雅……这么多衣服都很漂亮,纤尘觉得,她自己都要选择困难了。 衣服堆里,有一套月白的留仙裙,非常朴素地躺在床边,一个不惹眼的角落里,它的朴实吸引了纤尘的眼球,纤尘将那套裙子扒了过来,提至眼前看了又看。 “就这套吧!” “会不会太素了?”顾子瑶看了眼纤尘手里的裙子问。 她也喜欢这套裙子;但是,今日是女儿节,姑娘们都恨不得将自己打扮的比花还灿烂。 她们无一不是穿得红艳艳,粉嫩嫩,黄灿灿的,她这身月牙的素白,她担心自己会被淹没在人群里毫无存在感,她的情哥哥就找不到她了。 “素是素了些;但是这正合你的气质,你本就不俗,穿上这套月白的轻纱留仙裙,才更能衬托出你绝尘的气质。” 说着,纤尘就将那套裙子提到了顾子瑶的面前比了比。 她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你穿上这套裙子,配上银铃的步摇,白玉的簪花,珍珠的项饰,淡雅脱俗,就是落入凡尘的仙子,准保那个纳挞王子见了你后,一见倾心,再见刻骨。” “你看你,又打趣我了。”顾子瑶娇羞的小脸又红了起来。 “我这是实话实说,不信,待会你见到他后自有分晓。”纤尘说得一本正经。 她拉起顾子瑶的手,“走,今儿,我给你梳妆,保证把你打扮得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那能几回见。” 顾子瑶很是相信纤尘,她顺从地坐在了梳妆台上,看着镜前的纤尘为她梳妆挽发。 纤尘忙着替顾子瑶梳妆,御书房里纪武帝也没闲着。 这会子,云妃宫里的一个老嬷嬷,被李公公请进了御书房。 那嬷嬷正是跟在云妃身边很多年的老嬷嬷,也是那日将九殿下拦在宫门外的那个老嬷嬷。 此嬷嬷姓关,是二十年前,纪武帝安插在云妃身边的眼线。 她到时,纪武帝已经在御书房里等她好一会了,纪武帝见到关嬷嬷,他直接开门见山,“关嬷嬷,朕问你,这些年来云妃可有放过孔明灯?” 关嬷嬷想了想坚定地摇了摇头,“回皇上的话,云妃这些年来从未放过孔明灯。” 纪武帝蹙眉,云妃没放孔明灯,那她和外界联系的孔明灯又是谁替她放的呢? 云妃被他软禁在云华宫,也有十余年,她又是怎么将自己的信息传递给那个替她放灯的人呢? “每年的女儿节这天,云华宫里,可有人去内务府领过孔明灯?”纪武帝又问。 关嬷嬷依旧摇头,“回皇上,因为云妃每年都不放孔明灯,所以,云华宫里每年都没人去内务府领孔明灯。” 纪武帝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形式好似进入了僵局,纪武帝想不出,除了云妃,宫里还有谁,会与灯红酒绿阁暗中有勾结? 纪武帝捏了捏紧蹙的眉心,闭上眼理了理摸不清头脑的思绪。 突地,关嬷嬷想起了一件事。 她说:“皇上,老奴想起,每年的女儿节这一天,内务府就会派来一个女官,来云华宫询问娘娘是否放灯,二十年来,来云华宫的那位女官都是一个人,从未换过。” 纪武帝突地睁开眼,眸光一亮,追问,“那人可有什么异常?云妃是否与她说过什么?” 关嬷嬷想了想,回忆着过往,她将二十多年来,关于那女官来云华宫的场景,记得清的,记不清的都回忆了一遍。 她摇了摇头,“老奴只记得她每次前来,娘娘都会亲自与她见上一面,她们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那女官每年都只会问娘娘一句话,‘娘娘,您今年放灯吗?’娘娘也只回答一句,‘不放。’那女官便走了。” 放灯吗? 不放? …… 纪武帝默念着这两句话,思忖它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含义? 无论什么含义,抓到那位女官一切便有了答案。 “关嬷嬷,今日那个女官可有来过?”纪武帝问。 “没有。”关嬷嬷道,她顿了顿接着补充,“那女官通常都会在巳时后,宫外的人陆陆续续开始进宫时她才会来云华宫。” 巳时就快到了,纪武帝看向关嬷嬷,“你现在回去,若那女子前来,你和往常一样,将那女子放进宫,让她见到云妃,听听她们今年又会说些什么?” “是,皇上。”关嬷嬷告退回了云华宫。 关嬷嬷走后,纪武帝开始紧锣密鼓地布局,请君入瓮。 巳时已到,参加宫宴的人开始陆陆续续进宫,午时宫宴才开始,提前进宫的人都会被安排到御花园里赏花。 纪国的女儿节也是情人节。 百姓人家,已经及笄或者快要及笄却还未婚配的姑娘们,会去街上买来一盏孔明灯,待入夜后,放上一盏孔明灯,祈求尽快寻得一位如意郎君。 若是已有婚约却还未婚的姑娘小伙,会一起买下一盏孔明灯,放上一盏,祈求有情人终成眷属。 御花园里的赏花,便是给了那些达官贵胄家未婚的公子小姐们,一个相互认识交流的机会。 纤尘可不想去御花园凑热闹,她专心致志地打扮着顾子瑶,将顾子瑶打扮得跟个瑶池仙女一样,还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顾子瑶一些,关于厉国,那个黛绿公主的事。 顾子瑶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纤尘的话,她被纤尘问久了,突的,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纤尘,你不会是吃她的醋了吧?” 纤尘正准备替顾子瑶插上步摇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她将步摇插进了顾子瑶的发髻上,板正的脸上看不出半丝的情绪。 她反问:“你觉得我有那个必要,吃她的醋吗?” 顾子瑶撇了撇嘴,转过头看向纤尘,“那你今日干嘛老问我有关她的问题?” “父皇今日告诉我,说那位黛绿公主喜欢你三哥已久,知道我被赐婚给了你三哥,怕她会刁难我,让我防着点。” 纤尘像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语调平缓,云淡风轻,真没有半丝吃醋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呀!” 没看到纤尘吃醋,顾子瑶还有点小失望,纤尘怎么就能一点也不吃醋呢?莫不是她不太在乎自己的三哥哥? 顾子瑶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荒唐,纤尘和她三哥哥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她摇了摇头,耸了耸肩。 “子瑶,那位黛绿公主去年你见过,你再给我说说,去年她和你三哥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纤尘继续追问。 “我三哥哥和她可是清白的!”顾子瑶先替她三哥自证清白,准备继续往下说时,才发现自己词穷。 她想了想,怎么想,也想不出可以准确描述那位黛绿公主的词来,“怎么说呢?那位黛绿公主和一般的姑娘不一样。” 顾子瑶顿了顿,眸光深远好似回到了一年前。 “她不是厉国真正的皇室公主,只是一个普通官员家的女儿却比厉国真正的皇室公主还得厉国皇上和太后的欢喜。” 顾子瑶眸里有钦佩的光闪过,“去年纪国大典,她是唯一一位跟着安贵妃,代表厉国出使纪国的公主,这是厉国其她公主没有的殊荣!” 纤尘听闻,心思百转,那黛绿公主,不是真正拥有皇家血脉的公主,有这样的殊荣未必是见好事。 “那年她一展才华,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尤其是抚得一首好琴,听说她对琴谱过目不忘,会弹很多曲,只要是你说得出的曲子,她都能弹出来,一曲《酒狂》弹得更是出神入化,厉国的太后很喜欢听她弹琴,也正因如此才认了她这个干孙女,被厉皇赐了公主的名号。”顾子瑶兴奋道。 纤尘却只是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果真是个能干的姑娘。” 第265章 司徒灵曦的焦灼 能干? 顾子瑶摇头,“能干一词还不足以形容她,她还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如何的不可思议?说来听听。”纤尘这会子才有了兴趣。 她边为顾子姚描眉,边竖起耳朵认真听。 “去年在大典的宴会上,众目睽睽下,她一曲《凤求凰》弹完,便抱着琴去了三哥哥的席案,她站在三哥哥的席案旁,问三哥哥,‘瑞王殿下,我弹的曲子好听吗?’三哥哥回答,‘好听。’她又问,‘你喜欢吗?’三哥哥顿了顿,还是礼貌的回了声‘喜欢’。” 说至此,顾子瑶突然顿住,她故做神秘地看向纤尘,“纤尘,你猜,后来她又对我三哥哥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纤尘替她描眉的手也顿了顿。 “她向你三哥哥表白啦?”纤尘道。 顾子瑶心神微惊,纤尘果真厉害,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她张开了下巴,惊讶的一双杏眸,久久地愣在纤尘身上,“这个你都能猜到?” “你接着说,我接着画。”纤尘不以为然。 顾子瑶讨了个没趣,继续,“那日,在大周十国使团齐聚大典的宫宴上,那位戴绿公主直接就向三哥哥表白,她说,‘瑞王殿下,我喜欢你已久,我愿嫁你为妻。’。 虽然顾子瑶这番话,在纤尘的意料之中;但是,听顾子瑶说出来后,纤尘为她描眉的手还是禁不住抖了抖。 她这一抖,就将顾子瑶的眉毛画偏了去,幸得顾子瑶没太在意,纤尘亡羊补牢,替她重画了眉毛。 “后来呢?”纤尘问。 “后来,我三哥自然是不同意,于是,她就向父皇走去,请求父皇为她和三哥赐婚。” 结果不用问也知道,纪武帝当时也拒绝了。 要不然,纤尘哪里还有机会,被赐婚给了顾子毅。 顾子瑶眸光幽远,她回忆起黛绿公主当时,不卑不亢跪在父皇面前求赐婚的场景 “纤尘,去年的大典上,大周十国都派了使节来,你说,有哪个女子敢像她那样,众目睽睽下,理直气壮地求婚?被拒绝了还不悲不喜,第二年还敢继续来纪国的?你说,她就没想过自己女儿家的名节吗?她那样做以后还怎么嫁人?” 她一连几问,顾子瑶对那位黛绿公主既心生佩服,又觉得她的所作所为,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矛盾得紧。 纤尘心神微凛,她想,也许那个黛绿公主就是厉国皇帝手里的一枚棋子,她要怎么做,一切都由不得她。 同时,纤尘想到了灯红酒绿阁里发生的事,继而,她推测,厉王要黛绿公主嫁给顾子毅,对纪国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两国联姻,这个看似利国利民,天大的一件好事,背后,说不定就暗藏着什么阴谋? 想来,这也是当年纪武帝拒绝赐婚的原因吧! “当年,父皇是怎么拒绝黛绿公主的?”纤尘问。 “当年黛绿公主还未及笄,父皇就以公主还未成年,年纪太小为由,拒绝了她赐婚的请求。”顾子瑶道。 纤尘思忖,黛绿公主的这次来访与灯红酒绿阁里那些福寿香有没有关系?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就在这时,司徒灵曦像只焦躁的小麻雀,火急火燎,叽叽喳喳地来到了顾子瑶的寝殿。 司徒灵曦虽贵为郡主,却丝毫没有郡主的娇贵,她依旧是一身的男儿打扮,白玉束冠,白衣胜雪,气质傲然,巾帼不让须眉。 她的一只脚刚踏进寝殿的大门,手还扶在寝殿的门框上,看见纤尘就开始埋怨,“纤尘,你果真躲在子瑶的宫里,可是叫我在御花园里好找呢!” 灵曦嘴里虽埋怨着,眼里担忧的神色不减。 她急步来到纤尘和顾子瑶的身边,看了看顾子瑶又看了看纤尘,发现她们还蒙在鼓里,对御花园里的事一无所知,司徒灵曦就焦急万分。 “你们两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描呀描的,不知道外面都炸开了锅吗?” “灵曦,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顾子瑶急着问。 “还不是那个黛绿公主今日要来,外面的人都说,她这次来和瑞王有关,他们说纤尘不是黛绿公主的对手,纤尘的瑞王妃怕是要保不住了。” 说着,司徒灵曦就闷闷地生起了气。 她气,是因为她都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了,冉纤尘还能风轻云淡地替顾子瑶描眉。 “子瑶,你的眉毛很漂亮,只需淡扫便如远山,你看这样画可好?”纤尘将梳妆台上,一盏小铜镜拿至了顾子瑶的手上,递给她看。 司徒灵曦是个急性子,见纤尘对她的话完全无动于衷,一跺脚,急了,“纤尘,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急,有用吗?” 纤尘一句话,噎得司徒灵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看来是她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司徒灵曦很生气,还想斥责纤尘几句。 接着又听见纤尘继续道:“外面的那些庸人,何必与他们计较?那些人里,有的,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有的,不过是幸灾乐祸,就想看一出便宜不要钱的好戏;还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其浪费时间与那些庸人计较,不如想着法子从她们身上赚些钱来当零花钱。” 听闻此话,原本还气呼呼的司徒灵曦,突地肚子里的火气全消了,她双眼放光地看向纤尘,“你有什么法子?” 纤尘向她勾了勾手,“靠近点,我说与你听。” 纤尘将赌博下注的事宜说给了司徒灵曦听,司徒灵曦相信纤尘的实力,她不觉得自己会输,反之她觉得纤尘出了个生财有道的好主意。 她的美眸,财兮兮,美滋滋地眨了眨。 就连顾子瑶听了,心神都动了动。 接着,纤尘就从自己的袖兜里取出了一张千两银票递给司徒灵曦,“这个你先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司徒灵曦拿着纤尘塞来的银票,愣了愣,她诧异,纤尘怎么会这么有钱?随时一掏就是一张千两银票? 若不是知道,纤尘与冉羽涅关系不好,且冉羽涅从来没有接济过纤尘,司徒灵曦都要怀疑,冉羽涅是个超级大贪官,又将贪来的钱全给了纤尘。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去下注?”纤尘道。 顾子瑶也来了兴趣,“等等,灵曦,我跟你一起去。” 顾子瑶起身,胡乱地将口脂抿了抿,丢下一句,“纤尘,为了让更多的人下注,你必须得保持神秘,就躲在我的宫里先不要出去,开宴时,你直接前往太和殿就是了。” 说罢,顾子瑶和司徒灵曦便手牵着手儿赌钱去了。 说真的,纤尘昨晚忙了一晚,今早还起了个大早,不疲惫是假的。 她伸了个懒腰,躺在顾子瑶院外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小憩了起来。 她这一憩,便沉沉地睡着了。 纤尘在顾子瑶的寝殿里约周公,顾子瑶和司徒灵曦已经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冉花楹早就到了,众人只见冉花楹未见冉纤尘,哗……的一下就议论开来。 这会子,他们看到八公主和灵曦郡主都来到了御花园,却依旧还未见到冉纤尘的身影,有些人更加笃定,冉纤尘今日是怕了那厉国来的黛绿公主。 “花楹,午时就快到了,你说你大姐姐怎么还没来呢?”一个女子问。 冉花楹蹙眉不语,因为纤尘根本就没住在冉府,她怎么会知道纤尘为什么还没来呢? “那冉纤尘该不是怕了那黛绿公主,不敢来了吧?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见她的人影呢?” 说话的正是夏伊人。 这次九皇子顾子琛凯旋归来,她的父亲功不可没。 她父亲那是又出钱来又出力,皇上看在眼里,感念夏将军为国的无私奉献,回来就给她父亲加官进爵。 夏将军原本还只是正四品的忠武将军,摇身一变,成了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自然,夏伊人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有见风使舵的姑娘小姐们,自然少不了要巴结,巴结她。 常年巴结冉花楹的夏伊人,突然感受到了被巴结的滋味,心里那个飘飘然,这段时间“拽”得就像个二五八万一样。 “夏伊人,纤尘怎么可能会怕那个黛绿公主?她没来,定是她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耽搁了,你这样不看好她,你敢跟我打赌吗?” 司徒灵曦,双手叉腰,昂起骄傲的头,用鼻孔对着夏伊人,一脸的不屑。 自己的身份不及郡主的身份尊贵,夏伊人心里虽然厌烦极了司徒灵曦,却也不得不服软行礼。 “见过八公主,见过灵曦郡主……”围在这里的一众女子向顾子瑶和司徒灵曦行完礼后,夏伊人才问:“赌什么?” “就赌,纤尘非但不会怕那个黛绿公主,还会让那黛绿公主知难而退如何?”司徒灵曦道。 有了上次在翠月湖,因赌而失去那间小院的惨痛教训,夏伊人不敢轻易言赌。 “好啦,灵曦,你就不要为难夏姑娘了,难道你忘了,那次在翠月湖时,夏姑娘输得有多惨吗?她现在怎敢还和你赌?”顾子瑶在一旁帮腔,故意激着夏伊人。 第266章 晚到 宫外的来客,除他国的使节外,都被暂时安排到了御花园里。 御花园里热闹非凡,八卦之心世人皆有,灵曦郡主要与夏伊人打赌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御花园里传了开。 眨眼的功夫,夏伊人他们这边,就被人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现在的夏伊人,已不再是以前的夏伊人,她的屁股后面也有了跟班,八公主故意提起翠月湖的事,这让她的颜面尽失,她若不扳回来一局,以后她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她的小跟班?” 有这么多人看着,夏伊人面子上挂不住,硬着头皮道:“好,我赌。” 鱼儿上钩,司徒灵曦黑耀石般的眼珠子欢快地转了转。 她按着纤尘事先给她出好的主意说道:“赌注,一赔二,银子、银票、首饰、房屋地契……只要是值钱的都可以。” 有了上次的教训,夏伊人不敢拿出太多的钱来赌,“我现在只有一百两银票,就下一百两的注,我赌冉纤尘不及那黛绿公主,保不住瑞王正妃的位子。” “好,我就赌纤尘不仅能保住自己瑞王正妃的位子,还能让那黛绿公主一败涂地,讨不到半点的好。”司徒灵曦道。 “下注,下注,来来来,大家开始下注,看冉纤尘和黛绿公主今日谁输谁赢,小赌怡情,大赌怡大情,大家快来下注……!” 顾子瑶兴奋地吆喝着,为司徒灵曦呐喊助威。 小赌怡情,很多人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开始下注。 当然,看好黛绿公主的人,要比看好冉纤尘的人多上许多。 因为,毕竟黛绿公主是厉国的公主,两国联姻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大多数人都会认为,纪武帝会为了平衡两国的关系,让纤尘让位,纤尘即将成为顾子毅的侧妃。 难得的是,这次冉花楹买了冉纤尘赢。 …… “姑娘快醒醒,宫宴就要开始了!” 午时将近,纤尘还在熟睡,墨香叫醒了她。 此刻,众人都已经赶去了太和殿,就连厉国和乌戎国的使节都到了太和殿,依旧不见纤尘的身影,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有的人忍不住想要一出风头。 夏伊人就是其中一个。 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灵曦郡主,冉纤尘今儿怕是不会来了吧?宫宴开始,冉纤尘还没来,就算你输,你怕是要赔个底朝天了!” 纤尘就在顾子瑶的寝殿里,这个灵曦和子瑶都知道;但是,时辰都要到了,纤尘怎么会还没来? 难道纤尘出了什么意外? 不由的,顾子瑶和司徒灵曦都揪起了一颗心。 二人交头接耳,互相询问,“纤尘怎么还没来?” “该不会是她忘了时辰吧?”司徒灵曦道。 “不会,纤尘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怎么可能忘记时辰?”顾子瑶道。 “那她怎么还没来?”司徒灵曦急了。 “别急,别急,兴许过会就到了,宫宴不是还没正式开始吗?”顾子瑶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其实也没底,揪着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二人焦灼地看向太和殿的大门口,望眼欲穿,期盼看到纤尘的身影。 司徒灵曦对夏伊人对她喊的那一嗓子,充耳不闻。 见司徒灵曦没有搭理自己,夏伊人无趣,又去巴结冉花楹。 说到底,冉花楹也是未来的康王妃,未来纪国的皇后,无论夏伊人今日地位如何,冉花楹她还是要巴结的。 夏伊人自以为是地走到冉花楹的席面位置上,她蹲在冉花楹的身边谄媚地说了许多贬低纤尘的话。 今昔不同往日,冉花楹在心里对纤尘的看法有了改变,她再听夏伊人贬低纤尘的话语时,就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行了,行了,你快回你的位置上坐着吧,别让人看见你僭越了,坏了规矩。” 冉花楹的席位,被安排在皇家的席位上,这个席位只有皇亲国戚才有一席之地,无论那些朝臣,官品有多大,在这个席位上都无一席之地,包括冉羽涅,也只能坐在朝臣的席位上。 飘飘然的夏伊人热脸贴了冷屁股,一股想要狠狠贬低纤尘的激情被浇灭,心里堵得慌,讪讪离去。 纤尘赶到太和殿时,众人都已在太和殿里就坐,她抬眼望去,只看到黑压压的人群,纤尘便快速地闪到了大殿的门后。 纤尘的动作很快,除了一直关注着太和殿门外的司徒灵曦和顾子瑶,殿内的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发现她。 司徒灵曦惊喜地向纤尘挥手,一眨眼,纤尘又不见了,她刚挥起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顾子瑶也发现,一眨眼的功夫纤尘就不见了,二人狐疑地对视一眼,不知道纤尘在搞什么鬼? 其实纤尘哪里是在搞什么鬼? 她只是不想自己太过招摇,独自一人在众目睽睽下,走红毯罢了。 她是瑞王未来的王妃,即将成为皇族中人,李公公很是体贴,他将纤尘的位置安排在了皇家席位上,且就挨着顾子瑶和司徒灵曦。 皇家席位,在太和殿的最里处,此刻,纤尘若要从太和殿的正门口走至自己的席位,势必就要从太和殿的中央红毯走过。 这样的风头,纤尘不想出。 她快速躲到太和殿的门后,左顾右看,寻到一位看起来面善且好说话的宫女。 “这位姑姑,我是冉纤尘,我来晚了,姑姑可有什么法子带我绕行走至自己的席面上?” 纤尘客气地向那宫女抱拳一礼。 那宫女认得纤尘,知道纤尘是未来的瑞王妃,她也确实是位好说话的宫女,她客气地向纤尘回了一礼,“姑娘请跟我来。” 宫女带着纤尘从下人的后门进入了大殿,纤尘绕在人群后,猫着身子走至了自己的席位上。 纤尘坐下来时,纪武帝还未道,宫宴还没开始,顾子瑶和司徒灵曦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突然看到纤尘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自己的席位上,夏伊人眼里闪过一丝的不悦,同时,她也为自己那一百两银票感到惴惴不安。 纤尘躲过了因晚到,而成为焦点引来众人关注的一劫,她怎么也想不到,小皇孙竟是第一个让她成为焦点,给她引来众人目光的人。 纤尘的屁股刚坐稳,小皇孙就从他母妃的怀里蹿了出来。 他来到纤尘身边,撅起小屁股,往纤尘身边挤了挤,“仙女三婶,我三叔不在,我来陪你,你快给我让出点位置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搬砖苦练,小皇孙已经瘦下去许多,以前肥墩墩的小身子,现在看起来也变得结实了;但是,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依旧圆润得可爱。 纤尘看到小皇孙那肉乎乎,圆润润,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忍不住就捏了捏,“小皇孙,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纤尘边说,还边挪了挪屁股,给小皇孙腾了腾地方。 小皇孙挨着纤尘坐下,他胖乎乎的小手交叉放在他小小的膝盖上,他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稳如泰山,就是半晌不理纤尘。 纤尘一眼就看到小皇孙肉乎乎的小手上,起了满手的茧子,触动心灵,这孩子这段时间,怕是搬了不少的砖吧? 还真是一个有毅力的孩子呢! 她疼惜地将小皇孙的手拉在自己的手心里抚了抚,接着掏出药膏给他擦了擦,不忍心地问道:“小皇孙,搬砖苦吗?” 哪知这小屁孩,一把将自己的手从纤尘的手里抽了回去,冷哼一声,一脸的不悦,就像纤尘借了他的米,还了他的糠一样。 纤尘凌乱,自己看到小皇孙的手上起了口子,好心给他擦药膏,怎么还得罪起他了? 他这是抽了什么疯? “小皇孙,你这是怎么啦?谁惹你啦?”纤尘不解的问。 “哎……” 小皇孙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口气,用那怒其不争,狠其愚笨的小眼神看了看纤尘。 “你这女人真笨,你都唤皇爷爷为父皇,唤八姑姑为子瑶了,为何还要唤我小皇孙,而不是跟着八姑姑唤我轩儿呢?难道你就不想和本王亲厚些,搞好关系?本王以后也才会心甘情愿地护着你。” 纤尘…… 她凌乱了! 真的凌乱了! 谁会要一个小屁孩来护着? 还有,“女人”这词,是该从他这个小屁孩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纤尘觉得小皇孙被人带坏了,殊不知,这是他骨子里的霸道习性。 “你自己都还是个小豆丁,我护着你还差不多,何时轮到你来护着我了?”纤尘不甘示弱的质问。 面对纤尘的质问,小皇孙冷哼一声,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好吧,现在的小朋友都惹不起,纤尘挨了一记眼刀,忍了,谁叫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呢? 她大人有大量,不与小皇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计较。 纤尘好心地将小皇孙的手再次拽在自己的手心里,替他上药,“砖要搬,手也要护,这瓶药膏你带在身上,随时可擦,不要再在手上弄出口子了听到没?”。 纤尘替小皇孙擦完手,就把药膏递给了他,小皇孙却是迟迟不接。 第267章 你赶快去死吧 偌大的太和殿里坐满了人,阳光透过窗和屋顶上的亮瓦洒了下来,光影交错,照在金碧辉煌的梁柱上,更显此殿的豪华与气派。 纤尘的席位在太和殿的上层,她本可放眼望去,一览此殿的豪华气派,然,她现在的目光只能落在眼前这位小屁孩的身上。 因为,她怀疑,这个小屁孩今日是不是吃错了药,明明自己是在关心他,为何他不仅不领情还对自己非常的不友好? 小皇孙傲娇地双手环胸,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一双透着机灵的大眼睛赌气般地邪睨着纤尘,两条弯弯如月牙儿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小嘴翘得可以挂住一个油壶。 他虎虎生威地“哼”了一声,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架势,偏生纤尘最是不受这样的威胁,她不以为然,视若无睹。 见纤尘不吃霸道这一套,瞬间,小皇孙就转换了作战计划,他那双透着机灵的大眼,须臾之间就灌满了盈盈泪水,原本翘着的小嘴也撇了下来,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我就哭给你看的壮志雄心。 纤尘怕这小屁孩一哭,自己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旋即败下阵来。 好吧,她改! 她顺着小皇孙的话道:“小轩儿,乖,刚刚是仙女三婶口误了,你多多包涵,仙女三婶以后就叫你轩儿了,你可要听仙女三婶的话哟,不许哭。” 咋眼间,小皇孙的脸上就换了一副表情,她心满意足地咧开了嘴,眼里也没了盈盈泪水,那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 这小豆丁还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道了句,“孺子可教。” 纤尘…… 现在的小朋友都这般鬼精灵吗? 被一个小屁孩给要挟了,纤尘有点不甘心,她揉了揉小皇孙胖乎乎的小脸蛋。 “小轩儿,你这个小鬼,可不可以单纯点,不要这样老气横秋的好不好?这样很不讨喜的哟!” 纤尘捏着小皇孙的小下巴,一本正经地说教。 小皇孙则一把抱住了纤尘的杨柳腰,他将头埋在纤尘的怀里蹭了蹭,片刻后才抬起他的小脑袋,那双原本透着小狐狸般机灵的大眼睛突地不见,转而被一双写满童真的眸子替代,像天上不染尘埃的星子,对着纤尘眨巴眨巴,给了纤尘一记猝不及防的卖萌杀。 萌娃卖萌耍乖,谁还受得了? 纤尘的心,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仙女三婶,我现在已经瘦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教我功夫好不好?”接着小皇孙又将他那双起了茧子的手展到纤尘面前,“你看,我每天都搬了砖的,没有一天的偷懒呢!” “好,只要你愿学,我就教你。” 纤尘就这样,不怕误人子弟地同意了教小皇孙功夫。 毕竟,纤尘和她的师父一样,功夫没有医术精湛,可以不客气地说,纤尘的功夫在强者面前真算不得什么。 “好呀,好呀,小轩轩最喜欢仙女三婶了!” 听闻纤尘同意交自己功夫,小皇孙激动得手舞足蹈,两只小手,欢快地拍起了响亮的巴巴掌,粉嫩的小嘴还在纤尘的脸上亲了一口。 小皇孙奶萌的声音响亮,刹那间,就成功为纤尘招来了众人的目光,让纤尘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众人探究的目光,同时落在纤尘的身上,如同无数朵小火苗灼烧着纤尘的脸,将她的耳根都烧得通红。 囧,实在是太囧了! 悲催,实在是太悲催了! 真是的,想低调都难! 早知道,这小东西会给自己招来关注,纤尘是说什么也会躲他,躲得远远的。 就在这时,李公公那捏着的公鸭嗓音响起,“皇上驾到!”众人探究的目光这才从纤尘的身上移开,解了纤尘被瞩目的尴尬。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喝,声音高扬,整齐划一。 宫宴开始! 宫人们开始有续地布菜,歌舞表演一个接着一个上场,大家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相互寒暄。 宫宴上歌舞升平,一派和谐;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假象,今日的宫宴注定不会平静。 果不其然,纤尘还在为小皇孙剥虾皮时,一个人影突然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纤尘抬眼,看向立在她席案前的女子。 此女眉如远山,肌如白雪,腰如细柳,不足盈盈一握。 她身上系着亮艳的桃红色蝴蝶丝带,丝带很长,与她身上穿的襦裙,下腰处淡粉色的纱裙一般长,襦裙的上身绣着桃花,轻薄的淡粉色的纱袖虽是长袖,到了手腕,透明的纱遮不住她那无暇的手臂如玉般的美好。 浅粉色的披帛挽在她的手肘间,长长的,拖到了地上。 三千青丝挽成的元宝髻上,插着一支水粉色桃花步摇。 且不说她长得如何,那一身的桃粉,映入纤尘的眼帘,纤尘的第一反应就是——啊,好大一朵桃花! 与之相比,纤尘就要朴素多了,她一身素紫留仙裙,身上没有半点多余的坠饰,三千青丝也只是用一根紫色的丝带拢了起来,垂于身后。 凭纤尘的聪明,她当然知道,此人就是顾子毅凭实力招来的一朵烂桃花——黛绿公主。 黛绿公主来者不善,纤尘以静制动,敌不动她不动,静观其变,她将眼神收回,又若无其事,继续为小皇孙剥起了虾皮。 纵使黛绿公主的修养再好,见纤尘明明看见自己就站在她的面前却将无视她的存在,黛绿公主的心里还是蹭蹭蹭地蹿起了怒火。 “你就是冉纤尘,那个被赐婚给了瑞王的女子?”黛绿公主居高临下,睥睨着纤尘,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与怒意。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来纪国之前,厉国已经派人收集过纤尘的资料,黛绿公主知道,纤尘不过是冉府的一个弃女而已,此女,一直在交州乡下长大,为了生计,她还在交州的牛肉铺子里,当跑堂的伙计。 她能被纪武帝赐婚给瑞王,黛绿公主心想,这不过是她的运气好,有个正二品官员的爹而已。 即便,黛绿公主得来的资料里,明确标明,冉羽涅这些年来从未接济过纤尘,她还是觉得,纤尘能被赐婚瑞王是沾了他爹的光。 面对黛绿公主的质问,纤尘风轻云淡,她不紧不慢地将剥好的虾仁,放到小皇孙的碟里又慢条斯理地拿起雪白的餐巾,将手里的油渍擦了擦,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黛绿公主,不卑不亢,唇角勾出一个礼貌的弧度,应道:“是我!” 纤尘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短短两个字,却能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黛绿公主出手了,纤尘也毫不示弱,太和殿里的气氛一时变得紧张。 众人心思各异地期待着一场好戏。 黛绿公主竟没想到,纤尘有这般强大的气场,她怎甘心自己被一个跑堂的伙计给震慑住了? 她可是厉国,鼎鼎有名的黛绿公主! 于是,黛绿公主扬起骄傲的脖子,用鼻孔对着纤尘道:“我是厉国的黛绿公主。” 面对黛绿公主的骄傲,纤尘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依旧云淡风轻,依旧无视她的存在。 这人真没礼貌,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跑堂伙计,乡下妹。 啧啧啧…… 黛绿公主啧了啧嘴,羞辱纤尘。 “果真是个乡下来的跑堂伙计,上不得台面,一点规矩都不懂,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好运,都是一个老姑娘了,还有机会被赐婚给瑞王?” 说至此,黛绿公主的眼珠子翻了翻,留下一个白眼给纤尘。 黛绿公主故意掩嘴一笑,冷嘲热讽,“我想,也许是纪国的皇帝陛下仁慈,可怜你老了没人要,才将你赐婚给瑞王殿下的吧?” 哼…哼… 一阵轻蔑的冷嘲后,黛绿公主又目中无人地补充,“好吧,看在纪国皇帝陛下的面子上,我不介意你做一个妾。” 毒,黛绿公主的嘴实在是太毒了! 她不仅鄙视了纤尘是个不懂规矩的乡下妹,还骂了纤尘是个老女人,只配做妾。 大殿上有人暗自窃喜,比如夏伊人那样的人,不仅在心里为黛绿公主拍手叫好,更是希望黛绿公主能将纤尘贬得低些,再低些,最好可以将纤尘踩入泥里。 也有人愤愤不平,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比如司徒灵曦他们。 当然,还有不少是看热闹的。 面对黛绿公主的嘲讽,纤尘不怒反笑,客气有礼的向黛绿公主欠身一礼。 “说得也是,本姑娘确实是比黛绿公主老了一岁,但愿黛绿公主不要像本姑娘一样变老,青春能有机会永驻当下。” 黛绿公主一时没反应过来,纤尘耍了一个文字游戏,给她挖了一个坑,当即就往坑里跳。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得意地扬了扬头,“哼……那是当然,我的青春当然会永驻当下。” 纤尘朱唇微勾,邪薄一笑,话锋一转,“那黛绿公主你就赶快去死吧?还杵在我面前干嘛?” 此话一出,众人诧异! 太和殿上突地一片静寂,四下落针可闻,就连纪武帝都蹙了蹙眉,不知纤尘此话何意。 第268章 打脸黛绿公主 不可思议,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谁会想到,堂堂一个大家闺秀,一个正二品官员家的女儿,冉纤尘竟会在太和殿上,对他国公主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大殿上,冉羽涅气得老脸黑如锅底,深怕纤尘会连累了自己。 黛绿公主更是震怒,原本粉嫩如桃花般的脸上,刹那间就变得铁青。 “你……你竟敢咒我?” 黛绿公主气得指着纤尘的手都在发抖,愤怒填满了她的大脑,咬牙切齿的她,就差没扬手刮纤尘一记耳光,一解心头之恨了。 纤尘耸了耸肩,故做不解,茫然地看向黛绿公主,“我说错了吗?你现在不死,还等何时?” “你……!”黛绿公主这次直接被纤尘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个胆大妄为的丫头!” 这时,厉国的席位上一位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他穿着中规中矩的厉国使节长衫,锈红的长衫和他的人一样死板。 他拱手向纪武帝施了一礼,质问,“尊敬的纪国皇上陛下,厉国向来敬重纪国是礼仪之邦,难道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礼?” 接着,那中年使节又怒指纤尘,就像纤尘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样。 “此女辱我国公主,还望纪国的皇上陛下给我国一个交代,给我国公主一个交代!” 与此同时,黛绿公主也来到了大殿的中央,恳求纪武帝为她做主,给她一个交代。 完了,完了,纤尘这次是闯大祸了! 那位使节将纤尘与黛绿公主的口舌之争,提升到了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层面上,若纤尘处理不好,纪武帝为了给厉国一个交代,势必会重罚她。 顾子瑶和司徒灵曦又都为纤尘悬起了一颗心;夏伊人暗自得意,觉得纤尘是自己找死;还是冉花楹沉得住气,她端起席案上的茶,慢慢品了起来。 至从冉老太太与冉花楹语重心长地聊过之后,冉花楹不仅反省了自己,还将纤尘从交州回冉府后发生的一切都细细想了一遍。 这一想,她便再也不敢轻视纤尘。 无论是在翠月湖时,纤尘赢了银子又赢院子,还是她将月圆嫁给了姚青河那个傻子,或者是将韩双双推上姨娘之位…… 哪一次,不是他们想要害纤尘,反而被纤尘将计就计给反算计了? 故此,冉花楹相信,纤尘不会这么早就败下阵来。 不想再针对纤尘,刁难纤尘的冉花楹,今日难得有雅兴风轻云淡的看起了戏。 面对厉国使节要的交代,纪武帝老奸巨猾,将问题抛给了纤尘,他也相信,纤尘是个知轻重的姑娘,她既然敢这样说,定然有她的对策。 “尘儿,你为何这样说厉国的公主?你可知,你这样无缘由地说厉国的公主,就是对厉国的公主大不敬?” 纤尘向纪武帝深施一礼,“回父皇的话,尘儿绝无冒犯厉国公主的意思,这可是黛绿公主刚刚自己说的。” 纤尘故意在大殿上唤了纪武帝父皇,就是在告诉在座的所有人,她是纪武帝认可了的儿媳妇。 纤尘这句话众人又搞不懂了,黛绿公主更是茫然,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去死了? “一派胡言,信口雌黄!”那位中年使节愤怒地甩头瞪了纤尘一眼,再一甩袖,继续向纪武帝拱手一礼道:“皇上,此女乖张,明明刚刚是她对我国公主出言不逊,在坐的各位也都听到了,是她让我国公主去死,此刻又说是我国公主自己说的,谎言张口就来,心术不正,心毒至及,这样的姑娘,岂能成为王妃?还请纪国的皇上陛下严惩此女!” 看来厉国使节是铁了心不想让她成为瑞王妃,不仅如此,他们还想弄死自己,纤尘岂能由人揉圆搓扁了去? 啧啧啧…… 纤尘啧了啧嘴,“这位大人,你怎能这般理直气壮地颠倒是非黑白?难道就因为我纪国是礼仪之邦,好欺负吗?刚刚你们公主自己说的,她要青春永驻当下,难道你没听见?还是你的耳朵扇蚊子去了?你若再胡说八道,本姑娘可要告你诬陷纪国未来的瑞王妃,试图挑起纪国和厉国两国的矛盾。” 什么? 颠倒是非黑白的人明明就是冉纤尘那个臭丫头,这会子,他还猪八戒倒打一钉耙! 厉国的使节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他道:“不错我们黛绿公主是说过她的青春会永驻;但是,她何时说了她要去死的?你为何要让我们公主去死?你安的什么心?”使节咄咄逼问。 面对使节的强势,纤尘不以为然,轻飘飘地耸了耸肩。 她说:“这位大人,我且问你,黛绿公主说,她不会像我一样老去,要青春永驻当下,试问有什么法子能让她的青春永驻当下?永远不老呢?” 这问题,倒是将那使节给难到了。 纤尘也没等那使节说话,自己继续。 “我想除了死亡,别无他法,她若现在不去死,这青春如何永驻当下?且不说明年这个时候,她也会成为和我一样的老姑娘,就是过了今日到了明天,她的青春也未永驻当下,明日已比今日老了一天。” 此刻,黛绿公主终于反应过来,纤尘用“青春永驻当下”这几个字给她挖了一个文字坑。 她愤怒地看向纤尘,纤尘则深表遗憾地看着她。 “黛绿公主刚刚特地走到本姑娘的面前,与本姑娘探讨青春永驻当下一事,本姑娘才疏学浅,唯有想到这一法子,意见中肯,至于黛绿公主采不采纳,那是公主自己的事,就希望公主不要到了明年也被人笑话成老姑娘了才好。” 黛绿公主…… 她刚刚是在与她探讨,青春永驻当下的事吗? 这人,扭曲事实,偷换概念,一本正经的不要脸。 黛绿公主脸都气绿了,偏生她还无法反驳,咬碎一口银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那位使节被纤尘这么一绕,更是哑口无言,只能吹胡子瞪眼地拂袖。 漂亮! 纤尘这一记反击,实在是太漂亮了! 纪武帝都在心里暗自为纤尘喝彩! 同时,顾子瑶和司徒灵曦为纤尘悬着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就连冉花楹都不得不佩服她这个大姐姐,果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可不要认为,纤尘漂亮地打完那黛绿公主的脸后,就会息事宁人,偃旗息鼓。 不,这不是纤尘的风格。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才是纤尘的座右铭。 这时,纤尘突然满脸诚恳地向那黛绿公主欠身一礼,“黛绿公主说得在礼,小女子幸得皇上垂怜,赐婚给了瑞王,就不知公主会不会有我这样的好命,也能赐婚给一位皇子呢?不如我给公主算上一算。” 说罢,纤尘便装模作样地扬起手,掐着指算了起来。 纤尘的葫芦里又再卖什么药? 大家都好奇地看向纤尘。 只见纤尘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又很是为难地看向了黛绿公主,一脸诚恳地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公主乃大国之公主,有大国之气度,心胸宽阔,实属女中豪杰,小女子所算自然不会相瞒,定当如实相告。” 明知纤尘接下来的话定没有什么好话;但是,纤尘不仅给黛绿公主扣了好多顶大帽子,还没有给黛绿公主一个阻止她继续往下说的机会。 “黛绿公主呀!”纤尘喊得语重心长。 不等黛绿公主有所反映,她接着口若“玄”河,“你这个名字可没取好,黛绿如戴绿,你想呀,哪个男人愿意媳妇还没过门,就被戴上了绿帽子呢?” 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偷笑,觉得纤尘这嘴够毒,够腹黑。 高坐于台上的纪武帝也想掩嘴偷笑,偏生他是帝王,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他不能笑,硬生生地憋着,憋得难受。 始作俑者纤尘脸上却是没有半丝的笑意,她一本正经,还深表同情地看向黛绿公主。 “我劝黛绿公主不如回家,请个高人,重新给你起个名字,你现在这名字克婚,不要说皇子贵胄了,就连普通百姓家的男子,怕是也都会介意自己头上戴上了绿帽子,那不怕被戴绿帽子的,怕也只有阿猫阿狗了。” 明明是句损人的话,纤尘就有那本事,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还一本正经的,叫人看了忍不住想笑。 这笑,纪武帝忍得难受,手掌磨砂着笼椅的扶手,缓解笑不出来的难受。 黛绿公主气得抓狂。 她双手紧握成拳,手指都因握得太过用力而失了血色,她真想挥手扇在纤尘的脸上,然,她不能。 她是厉国的公主,不能做出有损厉国国体的事来。 面对这一局黛绿公主的惨败,大殿上众人心思各异。 有人觉得纤尘怼得好,大快人心,比如八公主和灵曦郡主;有人失落,没看见纤尘被黛绿公主打入泥里,他们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比如夏伊人;还有人风轻云淡地看戏,比如冉花楹;也有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纤尘,比如厉国使节团里的一个青年男子…… 第269章 打脸小世子 厉国的使团里,一个青年男子,一双眸子如鹰隼般,犀利地审视着纤尘。 纤尘的第六感最是敏锐,她能感觉到有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凭直觉寻去。 突地,她看到厉国使团里,一个青年男子站了起来。 纤尘与那男子四目相对,刹那间,纤尘的心中就惊起滔天骇浪。 那男子不正是昨夜,她在灯红酒绿阁里,遇到的那位梁上的男子吗? 厉国果真有大阴谋! 昨夜,纤尘就觉得此人的身份不同一般,现如今看来,此人的身份果真不一般。 虽然他今日穿的是厉国使节的服装,躲在使节团里并不出众;但是,纤尘看得出来,他才是这次厉国使节团里真正能做主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呀! 纤尘心惊,有片刻的慌乱,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好,还好自己昨日是带了面具易了容的,要不然,此刻被那人认了出来,岂不是就已经打草惊蛇了? “这位姑娘姓冉,名纤尘对吗?”那位青年负手而问,客气的语气里,有不怒自威的威压。 “是。”纤尘也负手而立,短短一个字,其气场丝毫不输那青年。 那男子嘴角抽了抽,“可惜了,可惜了,姑娘的名字也没取好,染上了千尘,不再干净,试问,有哪个男子喜欢不干净的姑娘呢?愿意娶一个不干净的女子为妻呢?除非是那些阿猫阿狗,自身本就不干净,才不在乎姑娘干不干净吧?” 好家伙,这人将纤尘刚刚打脸黛绿公主的话全数反给了纤尘。 “我看姑娘不如也回家把名字好好改改,否则姑娘若嫁给了纪国的瑞王殿下,岂不是污了纪国的瑞王殿下?也污了纪国的名声!” 纤尘勾唇冷笑,这人鹦鹉学舌呢? 黛绿公主狠狠松了口气,她要看看纤尘怎么应对,若纤尘应对不好,她们两不过就是半斤八两。 那人是厉国吴王府的小世子,是个腹黑又嘴毒的家伙,黛绿公主坚信,纤尘不是吴王小世子的对手。 她再看纤尘时,眸子里有了幸灾乐祸的快意。 她期待看到纤尘和自己一样,被怼得哑口无言;她更期待看到纤尘气得咬碎一口银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的憋屈模样。 与此同时,夏伊人也期待看到纤尘出丑。 众人屏息静气,看向纤尘,等着她的应对。 此刻,纪武帝的一张脸微不可查地沉了下来。 让黛绿公主和夏伊人一众人等遗憾的是,纤尘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她不怒反笑,风轻云淡地对那位青年说:“非也,非也,公子此言差矣。” 纤尘双目环顾四周,双手展开,“我们所在之处被称为凡尘俗世,既是俗世之人谁又能不染尘埃呢?” “公子,不染尘埃的人,都在天上呢。”纤尘接着指了指天,顿了顿,眉头一挑看向那位青年,追问,“公子,不染尘埃的地方你想去吗?” 纤尘也不等那吴王世子回答,更不给他时间反应,继续说道:“反正我还不想去。” 她又耸了耸肩,“我这人平生没有什么大的追求,既然生在这凡尘中,就不求天上的那种千尘不染,毕竟,人这一生,谁生而为洁?谁不是母亲带着血汗生下来的?谁能走路不沾泥?谁吃饭不拉屎?谁拉的屎不臭不脏?公子你行吗?若你能将你拉的屎能吃下去,我就相信公子你是圣洁的,干净不染尘埃。” 众人…… 纤尘那前半句还能听,听起来还颇有一番道理,这后半句是不是太俗了点?说什么屎呀屎的,这可是在宫宴上呢,叫人怎么继续往下吃? 纪武帝实在忍不住了,他假装头痛抚额,用宽大的袖袍挡了自己的脸,暗自偷着乐。 这冉纤尘,不仅嘴毒,偷换概念的本事也是一流,那青年说的不干净,硬生生的被她给拽到了凡尘俗事上。 再看那男子憋得通红的一张脸,纪武帝就暗自赞叹,怕是也只有冉纤尘骂人去吃屎,还能骂得这般堂而皇之且让人无法反驳。 那吴王小世子被纤尘怼得气节,一时说不上话来,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他身边的那些厉国的使节们人人自危,深怕这人一时不顺将火气发泄到了自己的身上。 黛绿公主及时救场,转移话题。 她向纪武帝深施一礼,“尊敬的纪国皇帝陛下,去年贵国大典,黛儿初见贵国的瑞王殿下,便心生爱慕,愿嫁瑞王为妻,当时皇上说黛儿还小,尚未及笄,此事日后再议,今日黛儿已经及笄,到了适婚的年龄,希望皇上能允了黛儿的求婚请求。” 厉国与纪国两国之间明争暗斗上百年,两国都有吞并对方的野心,然,两国的实力都不可小觑,一旦打起仗来,若有个万一那便是万劫不复。 故此,百年来,这两国虽是暗斗不断,表面上却是一派和气。 厉国会好心送来一个公主和亲? 纪武帝不信,他焉能不知厉国的心思不纯? 自然,纪武帝不会接纳这份亲事,一年前他便以黛绿公主人还小,尚未及笄为由推了这门婚事。 今日的大殿上,还有旁的国家使节,黛绿公主旧事重提,考虑到两国之间表面的邦交友好还需维系,纪武帝不能失了大国君王的气度,于是他酝酿着措辞,想着怎么婉拒这位黛绿公主。 哇哇哇…… 突地,小皇孙大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成功将众人的目光吸引,更是成功地解了纪武帝的燃眉之急。 小皇孙嚎得大声,却无几滴眼泪,他指着红毯中央的黛绿公主,就像在看一个抢了他心爱的烤鸡腿的一个大恶人。 “哇……难道厉国没有一个真男人了吗?堂堂一国公主跑来他国理直气壮地争做小三,抢人夫君?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是你们那些男人都不举,才劳烦公主,不远千里,跑来纪国和我仙女三婶抢夫君的?” 谁会想到,一个屁大点的小豆丁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众人震惊不已! 小皇孙的亲娘更是惊掉了一地下巴,张着都可以放下一个生鸡蛋的嘴,久久不能合上,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自己儿子嘴里说出口的。 “小三”? 什么意思? 即便不是很明白其意,黛绿公主也知道,这小屁孩用的这词是在骂她。 “不举”?厉国男人都不举? 这小屁孩的嘴要不要这么毒?他这么小的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不举吗? 厉国使团里,一众男子听了此话,都气得咬牙。 偏生对方又只是个孩子,他们有气还不好发作。 纪武帝知道,“小三”这词,绝对不是自己的皇孙想得到,用得出的。 他虚眯起眸子,饶有兴趣地看向纤尘。 果不其然,就见小皇孙一口气骂完黛绿公主后,便拽了拽纤尘的裙角,讨好卖乖地仰着头望向纤尘,像个刚入学的小学生,拿着份考了一百分的试卷回来向家长要奖赏一样。 纤尘对他眨了一只眼睛,并悄悄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点赞,这小娃娃才心满意足地又坐到了席案边。 不错,这些话都是纤尘教的,有些话成年人不方便说出来,借小朋友的口说出来,效果却是极好的,且还可以用童言无忌,小不懂事等等的话语将所有的责任推脱。 若是成人要与一个小豆丁计较,反倒是显得肚量小了。 纪武帝将纤尘与小皇孙的小动作都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心思却是转了又转。 站在他的正下方,祈求赐婚的黛绿公主既羞愧又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从此消失在这人群里。 然,她不能,她是厉国的公主,她带着使命而来,她必须争取成为瑞王妃。 黛绿公主向着纤尘这边走来,她看了眼专心致志吃着大虾的小皇孙,“小皇孙,男未婚,女未嫁,何来抢夺一说?” 小皇孙抬头看向黛绿公主,他的小嘴巴里正嚼着大虾,大虾的虾尾还露在他的小嘴巴外面,随着他嘴里的咀嚼渐渐地全没入了他的嘴里。 黛绿公主嘴角抽了抽,挤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出来,“小皇孙,你三叔是个很优秀的人,自然也只有优秀的女子才配得上他,难道你不希望你未来的三婶是个优秀的女子吗?” 黛绿公主的言外之意,就是她比纤尘优秀。 小皇孙咽下最后一口大虾,他又拽了拽纤尘的裙角,“抱我,我还太小,个子不高,仰着头看人脖子好累。” 纤尘…… 这小鬼头使唤起人来,还真是得心应手,不过,纤尘还是听话地抱起了小皇孙。 小皇孙被纤尘抱起,一只小胳膊勾住纤尘的脖子,一只小胳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指向黛绿公主。 “哼……” 他冷哼一声,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然,冷对黛绿公主。 “你凭什么和我仙女三婶比?你有她漂亮吗?你有她能干吗?你会烤鸡腿吗?你会治病吗?你会飞吗?” 面对小皇孙的质问,黛绿公主石化,治病这个她还能懂,这烤鸡腿和会飞又是什么鬼? 黛绿公主不懂。 第270章 切磋 看到黛绿公主一脸茫然的样子,小皇孙更来劲了。 他肉乎乎的小手揣在胸前,扬起骄傲的小脑袋,小嘴一噘,不屑的冷哼一声。 “哼……你这些都不会,还拿什么跟我仙女三婶比?” 自己岂能就这样被一个小屁孩给看扁了? 黛绿公主气得铁青的脸上,眸子里有难掩的愤怒与不甘,她强忍着愤怒,端着一国公主的体面,脸上抽了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小皇孙,你说的这些我是不会;但是在大周十国,女子间的才华,比得是琴棋书画,就是不知道这些,你仙女三婶是否也都会呢?” “那是当然!”小皇孙不甘示弱,如护犊子般护着纤尘。 他拍了拍自己变得结实了的小胸脯,鼻孔朝天,颐指气使,目空一切地道:“琴棋书画算什么?我仙女三婶那是样样精通,打败纪国无敌手!” 小皇孙还扬了扬眉,挑衅地问:“你行吗?” 完了,完了,小皇孙的牛皮吹大了,这下轮到纤尘石化了。 琴棋书画,纤尘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这也不能怪小皇孙为纤尘挖了坑,因为在他的眼里,他的仙女三婶就是无所不能的。 纪武帝从未听纤尘抚过琴,他也知道纤尘不会画画,围棋更是看都看不懂。 这会子,他都为纤尘捏了一把汗,暗自为纤尘祈祷,祈祷小皇孙与那黛绿公主斗斗嘴就好了,可千万别比试,这一比试,不用想也知道,纤尘会输得很惨。 有些事,偏偏就不顺人意。 你越是担心发生什么,什么就越是要发生。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黛绿公主在来纪国之前,就对纤尘做过了解,她知道,纤尘不是一直养在豪门深闺里的贵小姐,从小就被丢弃到了交州,她在交州的一家牛肉铺子里当跑堂的伙计。 这样的一个姑娘,哪里有机会学琴棋书画?更不要说精通琴棋书画了! 但是,看小皇孙说得钉钉然,而且,纤尘的脸上又没有半丝的怯色,这下黛绿公主也拿不定主意,自己的判断和探子得来的消息是否属实。 她不敢冒然向纤尘宣战。 纤尘装着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其实心里慌得不行,手心里的汗蹭蹭地往外冒。 就在这时,夏伊人突地站了起来。 “纤尘姑娘,原来你也会琴棋书画呀?”夏伊人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看向纤尘,她炯炯的眼神里带着算计的神采。 “你看你,身上的本事都藏着掖着,也不给我们这些小姐妹们展示一下,我们可都还未见你抚过琴,画过画,下过棋呢。” 说着,夏伊人又看向了自己旁边桌的几个姑娘,她对着那几位姑娘道:“小姐妹们,下月的诗友会,我们邀约纤尘姑娘一起来参加好不好?” 若是放在以前,自然不会有人搭理夏伊人;但是,今夕不同往日,回应夏伊人的姑娘可不少。 “好呀,下次我们就请纤尘姑娘一起参加,花楹姑娘已经很优秀了,想来作为她姐姐的纤尘姑娘,自然也不会差,我们也好跟着纤尘姑娘多学习,学习。”一位身着鹅黄色,薄纱襦裙的姑娘谄媚道。 纤尘知道,这夏伊人明着是在恭维自己,邀约自己参加他们下个月的诗友会,实则是在告诉黛绿公主,琴棋书画自己什么都不会。 纤尘听得出来,那黛绿公主又岂能听不出来? 太和殿上谁又听不出来? 冉花楹蹙眉,以前怎么没发现夏伊人这么傻? 她看那夏伊人洋洋得意的样子,哀叹这人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难道她就不知道,纤尘和黛绿公主比试,若是纤尘输了,丢脸的不仅是纤尘还有整个纪国吗? 这个夏伊人如此不懂事,若纤尘真的输了,纪武帝岂能容得了她? 不得不说,冉花楹确实是个聪明人,她考虑得很对,此刻,纪武帝的眉头就皱得紧紧的,宛如打了一个死结。 也正因如此,黛绿公主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向纤尘欠身一礼,端得是大国公主的凛然气势,“纤尘姑娘若果真如小皇孙说得这般优秀,那不如我们在琴棋书画上切磋一番如何?” “怎么切磋?”纤尘问。 输人不输气,纤尘虽然心里慌得一批,脸上却是丝毫不见胆怯,说话的气场毫无减弱,她微扬的脖子和那挺得笔直如松的脊背,反而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错觉。 幸好小皇孙还在纤尘的怀里,纤尘将手心里冒出来的汗,一个劲地往小皇孙的身上擦了擦。 外人看不出来她的紧张,还以为她是在逗弄小皇孙呢。 黛绿公主被纤尘胸有成竹的模样唬住,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本想一比定高下,谁输了谁就放弃瑞王妃之位;但是,现在她不敢这么说。 于是她给自己留着后路道:“既然是切磋,输赢就没那么重要了,我们比试琴棋书画四项,三项成绩优异者为赢,如何?” “这是自然。”纤尘定了定心神,她将小皇孙放了下来,揉了揉小皇孙粉嫩的小脸蛋,“轩儿,你先坐一会,等仙女三婶比试完了再来陪你。” “嗯。”小皇孙乖巧地点了点头,像个小大人一样端端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纤尘这才转而又看向黛绿公主。 “公主,我的意思是公主不妨将比赛的规矩细化,琴棋书画里,棋和画都耗费时间,若没有细则要求,那我们何年何月才能比试完,分得出胜负呢?” 黛绿公主低头思忖,点点头,觉得纤尘说得有道理,“好,就依姑娘,我们就定个比赛规则。” 纤尘一步步,将黛绿公主往自己设定好的思路上引。 “为了公平起见,琴棋书画四项,我们二人一人定两项的规矩,公主远到而来,就请公主先定琴的规矩吧!”纤尘邀请道。 会弹琴的人很多;但是会弹很多曲的人就不多了! 能抚很多琴曲是黛绿公主的拿手绝技,她坚信纤尘能抚的曲子绝对没有自己会的曲子多,于是,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致胜之法。 第271章 比琴 黛绿公主要让纤尘输得心服口服。 面对纤尘的邀请,她也不客套谦让,而是大大方方地提出了比琴的规矩。 “比琴,我觉得最简单且最能比出输赢的法子,就是,我们各弹一首曲子的上半段,由另一个人来弹下半段,若谁接不起下半段,那人就算输。” 谁都知道黛绿公主就是个十全琴谱,她很早就以能完整弹出百首琴曲而闻名天下,现在她提出的这种比琴方式,这对纤尘来说无疑是不公平的。 “黛绿公主,你用你最擅长的与别人不擅长的比,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顾子瑶不忿,忍不住起身问道。 顾子瑶的突然起身,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众人这才发现,顾子瑶今日一身月白的素雅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她和那些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姑娘们一比,简直就是美出了一道光。 纳挞王子的心怦然动了,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姑娘,看着她张牙舞爪,像只愤怒的小猫,可爱至及,唇角不自觉地勾出了一个月牙。 黛绿公主对着顾子瑶浅浅一笑。 “八公主此话差矣,纤尘姑娘只让定规矩,可没说不能以自己的强项来定规矩,更何况,听琴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若我与纤尘姑娘都弹得不错,这输赢又该如何来定?” 黛绿公主顿了顿,继续道:“若我们弹奏的曲子实力相当,任谁输了,都有可能不服气,故此,我选的这种比赛方式才是最好的,无论是谁,接不出下半曲,那便是输了,这样做不了假,也怨不了人,心服口服。” 黛绿公主的话里有话,做不了假,便是在说,这里大多数都是纪国人,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偏私,袒护冉纤尘呢? 但是,她又没明说出来,弄得顾子瑶气不打一处来,偏生还无处发泄,只能用一双眸子愤愤然地瞪向黛绿公主。 纳挞王子看着他的姑娘,愤愤然的样子,禁不住又笑了笑,他摇头,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再发威也比不得那打盹的猛虎。 顾子瑶突地发现纳挞王子在看自己,他们不经意间四目相对,瞬间顾子瑶就红了脸,一颗心乱跳得厉害如小鹿乱蹿。 其实黛绿公主提出接曲的这种比赛方式,对纤尘来说并不吃亏,因为她有杀手锏。 她相信有一首曲子,黛绿公主即便是听过,那也一定不会弹,因为那是她师父密不外传的曲子,这样即便她接不了黛绿公主的曲子,那也能和黛绿公主打成平手。 “好,既然说好了各自定下两项的规矩,那就依公主所定。”纤尘道,她向顾子瑶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顾子瑶羞红着脸,乖乖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纤尘向顾子瑶摇头的动作,并没有避着黛绿公主,她就是要让黛绿公主看到,她要让黛绿公主误以为她很会弹琴。 其实,纤尘统共也就只会弹两首曲子而已,这个秘密,她不能让黛绿公主看出来。 转而,纤尘又自信满满地看向黛绿公主,问:“若四个项目切磋完后,公主输了怎么办?” 若在比琴上能与黛绿公主打成平手,那么其它的三项,纤尘有必赢的把握,故此,她才敢提出这一问。 黛绿公主知道,“该面对的,终归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回避不了,否则别人凭什么跟你比? 只是,她摸不准纤尘的水深水浅,不敢冒然将话说得很决绝。 黛绿公主犹豫。 片刻后,她又想,嫁给瑞王不是她心中所想,她不过是在按厉国皇上的旨意办事而已;若自己输了,了不得成为一颗弃子,也许这样,她反而能给自己争取一个命运不再被操控的机会。 想至此,黛绿公主一咬牙,心一横道:“若我输了,我自然会放弃嫁给瑞王这个想法。”接着她看向纤尘,反问:“若姑娘输了呢?” “瑞王对我来说不是赌博的筹码,她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人。” 纤尘的声音坚定凛然,清脆如百灵鸟又不失女儿家的温婉。 “刚刚黛绿公主也说了,既然是切磋,输赢没那么重要,我自然也不会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拿来做赌注,故此请黛绿公主理解,不过若我输了,公主可以让我替你做一件不违背天理道义的事。” 纤尘说得大义凛然又饱含深情,让众人为之叫好,顾子瑶更是替她的三哥哥甜进了心里,就连纪武帝看纤尘的眸光里都满是赞许。 好一只狡猾的狐狸,无论是输是赢,她都不会放弃瑞王妃这个位子,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她这样一说,不仅衬得自己对瑞王的心意没有那么真了,还叫自己不好反驳。 黛绿公主是厉国的公主,举手投足都代表了厉国,即便她觉得自己太吃亏,要反驳纤尘,那也需想好理由,理好措辞,不能失了厉国的体面。 她正想着自己如何去反驳纤尘,就听到高位上,纪武帝开了口,“既然二位将规矩都已经定好了那就快些开始吧!” 被纪武帝这么一催,黛绿公主的思绪被打断,她就更想不出反驳纤尘的法子了。 算了,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自己就且先吃下这个亏。 比赛开始。 第一轮比琴。 黛绿公主先弹。 为了不给纤尘赢的机会,黛绿公主上场弹的第一首曲子便是《酒狂》。 《酒狂》一曲,讲的是古人对朝政昏庸黑暗的不满,却又无能为力,只能躲在山中隐居,整日以弹琴吟诗,喝酒忘忧为乐,日子过得混混沌沌,心里却是积郁满满,愤愤不平。 此曲既矛盾又含蓄,既悠扬又激烈,曲中寓意深刻,韵味幽远,很是难弹,故此,能弹《酒狂》的人不多,能弹好《酒狂》的人更少,能弹完《酒狂》且弹得好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黛绿公主心想纤尘能接下《酒狂》下半段的可能性不大,故此她才一开场,就选了这首高难度的曲子。 一曲《酒狂》弹到一半,正是曲音急转的时候,突的戛然而止,那是黛绿公主停下了抚琴。 她可真是个心机婊,停在转折点上,众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若纤尘接不下去,或者是接得不好都会让人看笑话。 “纤尘姑娘,该你了。”黛绿公主道,她端得是大国公主的端庄矜贵。 纪武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不忍看到纤尘丢脸,闭上了眼,捏起了额角。 纤尘不卑不亢地坐到了琴边,手指一拨,琴声响起,琴音时而铿锵激扬,如黄河咆哮,时而幽怨缓慢,如伤感秋风,扫走落叶无处话凄凉。 众人眼前一亮,竟没想到,纤尘能将《酒狂》弹得如此出神入化。 夏伊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样美妙的曲子是纤尘弹出来的? 她心有不甘。 纪武帝也不再捏额角,而是睁大了眼,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听起了纤尘弹琴。 一曲《酒狂》弹毕,大殿上响起了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鼓掌声,就连黛绿公主都不得不对纤尘刮目相看,承认她弹的《酒狂》非同一般。 “接下来该我谈上半曲,公主接下半曲了。”纤尘道。 “那是自然。”黛绿公主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此刻,众人又都默契的停止了鼓掌,期待纤尘弹出下一首天籁之音。 纤尘这次弹的便是她的杀手锏,她师父交给她的《笑傲江湖》。 那《笑傲江湖》是她师父密不外传的曲目,她师父密不外传的原因也很奇葩,说什么没给人家版权费用,不好意思外传。 故此,这首《笑傲江湖》就成了纤尘取胜的法宝。 纤尘拨动琴弦,弹奏《笑傲江湖》,随着琴音响起,众人皆沉醉在那江湖的豪情与沧桑中,唯有纪武帝的眸光突地变得晦暗不明。 他虚眯起眸子,搓着下巴,狐疑地审视着纤尘。 这一次,纤尘也学了黛绿公主,曲子弹到一半,到高潮时突然停了下来。 琴声戛然而止,勾得众人的心痒痒。 “黛绿公主,该你了。”纤尘道。 黛绿公主慌了神,此曲她未听过,叫她如何接? 她走至琴边,涨得满脸通红,双手不安地卷着袖子,硬着头皮坐下来,半晌却无法下手拨动琴弦。 “弹呀,快接着往下弹呀……” 大殿上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黛绿公主尴尬地埋下了头,心里做过一番斗争后,咬牙抬头,“我输了,这曲我不会弹。” 天啦,还有黛绿公主不会弹的曲子? 顾子瑶欣喜万分,她欢快地从席上跑向了纤尘,搂着纤尘欢呼,“纤尘,你赢了,你赢了,没想到你弹琴的技术这么好!” 紧接着,司徒灵曦和小皇孙都跑了过来,围着纤尘又搂又跳。 黛绿公主被凉到了一边,咬着牙,羞愧地低着头。 她万万没想到,冉纤尘是个琴中高手,是她低估了对手,其实是她不知道,纤尘也就只会弹这两首曲子而已。 第272章 比试 一场比试,有人欢喜有人愁。 黛绿公主没想到,自己最拿手的一项竟会输得这么惨? 是她太轻敌了,黛绿公主懊悔不已。 她咬着唇怯怯地往厉国的席面上看了看,只见小世子沉着的一张脸都黑成了锅底,旋即,黛绿公主就收回了视线,心里忐忑不安,不敢再去看那位吴王小世子。 “纤尘,你真的是深藏不露呢,原来你的琴抚得这样好……”司徒灵曦围在纤尘身边,蹦蹦跳跳欢快得像一只麻雀。 “哼……!”小皇孙扬起骄傲的小脑袋,负手立在黛绿公主的面前,用他奶萌奶萌的声音道:“我就说,我的仙女三婶打败纪国无敌手,你不是她的对手吧?” 接着,这小家伙就不怕事大地向黛绿公主比出了一个手指头,傲娇的脸上,童真的眸子虚眯,带着得意的不屑,“一首,只一首曲子她就赢了你,公主殿下你还敢比吗?” 众人…… 这个小屁孩怎么这么狂? 纤尘…… 不过她喜欢! 对于要和自己抢未婚夫的人,无论她是不是棋子,是不是身不由己,纤尘都将义无反顾地捍卫自己的爱情。 她移步走至黛绿公主的面前,将立在黛绿公主身前的小皇孙,揽在了自己身边,她问黛绿公主,“黛绿公主,第二局,比棋,你还比吗?” 黛绿公主俯视了一眼小皇孙,心想,她不能被一个小屁孩给看扁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扳回来一局。 “比。”黛绿公主这个字,说得有点底气不足,还有点不甘心,更多的是赌气。 “这一局比棋,规矩可是我定。”纤尘提醒道。 反正都是下棋,即便是规矩定上了天,那不还是下棋吗? 黛绿公主的棋艺,在厉国女子里也是佼佼者,她虽不敢再轻视纤尘;但是,她也有必胜的信心。 她觉得只要她这次谨慎些,细致些,就不一定会输给纤尘;哪知,纤尘提出来的比棋方式却是她闻所未闻的。 纤尘说,“下围棋太耗时间,我们就将围棋精简,来下五子棋,一局定输赢。” “什么是五子棋?”黛绿公主问。 大殿上,很多人也都不知道什么是五子棋。 黛绿公主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听到纤尘说出五子棋,纪武帝的嘴角勾了勾,他开口道:“如果朕猜得不错,这五子棋应该是闲城之物吧?” 接着纪武帝的目光,转而就看向了厉国使节团。 他手指厉国使节团的方向,问:“张大人,若朕记得不错,张大人曾经带厉国太医院的太医们去闲城求过学,就请张大人给我们讲讲什么是五子棋如何?” 厉国使节里,那个身穿铁锈长衫,人与服装一样古板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他向纪武帝拱手一礼,“回纪国皇帝陛下,五子棋却是闲城之物,是闲城学龄儿童间流传的一种棋艺;但是,此棋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游戏,登不得大雅之堂,不可做为比试之用。” 那使节知道自家公主不会下五子棋,便补充了最后一句。 纪武帝没再说话,若纤尘够聪明,自然知道,他为何会向厉国的使节提出这样的一问。 纤尘当然知道纪武帝的良苦用心。 五子棋太过小众,且流行的范围又仅限于闲城,知道的人少,若这场比赛,若有人跳出来,说五子棋不是一门棋艺,那自己就会很被动。 厉国使节虽说这门棋艺登不上大雅之堂,却没否认这是一门棋艺,纪武帝专挑厉国使节来问,也是借这厉国使节的嘴堵住悠悠众口,尤其是厉国人的口。 纤尘感激地向纪武帝低了低头,旋即就开始说比赛规则。 “五子棋,顾名思义,下棋者手里的棋子,无论横竖还是斜角,只要有五颗棋子能在这格子里连成一条线,中间不被阻断,谁先连成,算谁赢。” “可是,这种棋我不会呀,大周十国里又有几人会?你这不是在故意刁难人吗?”黛绿公主道。 纤尘淡然一笑,“黛绿公主你刚刚弹的《酒狂》大周十国里又有几个女子会弹?你不是也笃定我不会弹这首曲子吗?” 自己的心思被纤尘一语戳中,黛绿公主哑然。 “这棋不过是顽童间的游戏,登不得大雅之堂,纤尘姑娘明知我国公主不会下此棋,却故意用它来做比试,是不是有失公平?”厉国使节团里,那个中年使节道。 纤尘看向那位使节,声音不疾不徐,“这位大人,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五子棋也是一种棋艺,棋艺不分三六九等,不要因为你个人的不会或者不喜,就说它上不了大雅之堂。” “你……”那大人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纤尘挥手阻止,“大人且听我说完”。 纤尘继续,“黛绿公主刚刚自己也说了,定规矩,没说不能以自己的强项来定规矩,既然下棋这规矩是我定,我自然也会考虑自己的强项,至于你们公主会不会,那就不是我考虑的了。” 纤尘说得直白,反叫那使节说不出话来。 好一个狂妄又蛮不讲理的丫头,那使节愤然拂袖,也阻止不了这一局纤尘与黛绿公主比下五子棋的事实。 比赛开始,黛绿公主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现在更是忐忑得紧,不要说从未下过五子棋的她,即便是她曾经会下五子棋,现在怕是也没那个心境下棋,结果自然不用赘述,纤尘完胜黛绿公主。 第三局,比的是琴棋书画里的书。 这里的书,自然指得是书法。 黛绿公主写得一手小楷;但是,小楷是大周十国女儿家学字必学的字体。 连输两场的黛绿公主现在特比谨慎,她想小楷人人都会,冉纤尘定也会,且写得不一定不好,她心里没底,更不敢冒然要求与纤尘比写小楷。 殊不知,常年写药方的纤尘,哪有什么时间练字?尤其是忙起来的时候,她开的药方,就跟鬼画桃符一样,怕是也只有闲城同善医行的人才看得懂。 黛绿公主半晌也想不到可以一击制胜的好法子,心里有些焦灼。 突地,她想到,厉国皇上的御书房里,挂着一个机甲大师郑玄甲雕刻的一个“龙”字,此字狂草却有飞龙在天的霸气,曾经她被那个字行云流水的线条和狂妄无比的霸气吸引,还临摹过好一阵子。 她觉得自己临摹得虽不算完美;但是也有八九分像。 于是她提出,“我们就比一个字,草书写“龙”,看谁写的“龙”字更传神。” 郑玄甲的“龙”字可谓是件艺术品,不仅吸引了很多人收藏,还吸引了不少的人临摹。 临摹者因为太刻意追求字体的相近度,故此大多数的临摹者,写的这个“龙”字都写得有形无神。 在这座大殿上,怕是也只有纤尘,是受郑玄甲手把手教过此字的人,郑玄甲一身决学,纤尘也唯有这一个“龙”字得到了他的真传。 黛绿公主提出比写草书“龙”字,这对纤尘来说,简直是送分题。 她在心中暗自窃喜,脸上却将这份喜悦掩饰得极好,不动声色,没有让黛绿公主看出任何一点端倪。 纤尘静静地听着黛绿公主说比赛规则,又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宫人们将笔墨纸砚准备好,全程她没有过多的言语,沉着一张脸,这样,反倒是让人觉得她不够自信。 这让黛绿公主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随着李公公捏着他那公鸭般的嗓音高喊一句“比赛开始。” 纤尘这才长舒一口气,一扫刚刚的不自信,举笔信手挥毫,一幅狂草的巨龙便在纸上跃跃欲试,像是要直飞那九天之上。 纤尘不仅写得快且写得好,此字展于众人面前,再次赢来连连叫好,就连纪武帝都亲自走了下来,举起纤尘写的字,拿至眼前看了又看,称赞不已。 “冉爱卿,你果真生了一个不同凡响的好女儿呀!”纪武帝激动得顺便连冉羽涅也赞了赞。 冉羽涅起身点头哈腰,“皇上谬赞了!” 干巴巴的一句话说完,他再不好意思继续丢人现眼,一个人灰溜溜地又坐回了席上。 因为,众所周知,纤尘这个女儿,是冉羽涅的弃女,他生了纤尘却从未教养过纤尘,他新纳的小妾还占了纤尘的院子,害得纤尘现在无家可归,尚未出阁却只能单独立院。 如今的纤尘有多优秀,就衬得冉羽涅有多失败。 自然,这一轮的比赛中,纤尘又胜了。 黛绿公主的字不畏不好,就是犯了临摹者的通病,多了刻意的形,少了狂草的豪迈与洒脱,有行无神,整个字看起来仅仅只是个漂亮的字而已,却没有活力。 第四项比赛开始,比绘画。 纤尘根本就不会做画,这个旁人不知,顾子瑶却是清楚的。 不过,在顾子瑶看来,前面三项纤尘都赢了,在画这一项上即便是输了那也无妨。 其实不然,纤尘之所以提出,要黛绿公主和她都各自定下两项的比赛规矩,就是在绘画上,她也有法子赢了那位黛绿公主。 第273章 这也叫画 大殿上众人屏息静气。 不知道纤尘这次又能说出什么样新奇的法子,来比试? 纤尘的五子棋比试,已经让一些聪明的人看出了端倪,这丫根本就不会下棋,她能赢了那场下棋的比试,不过是因为她讨了巧,定了一个下小众“五子棋”的规矩。 这会子,在做画的这场比试,开始定规矩前,厉国使团里有人坐不住了。 厉国使团里,那个张大人又站了起来,讥诮道:“纤尘姑娘,难不成你这局绘画也要精简,画一个鸡蛋,来比谁画的鸡蛋更像鸡蛋吗?” 使节团里的其他人,很是配合地哄然大笑。 紧跟着,夏伊人也笑出了声来,只是她一个女子,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上就显得特别的突兀。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笑声太过突兀,夏伊人赶紧捂住了嘴,缩了缩脖子两只眼珠子四下偷瞄了瞄。 她发现,她四周的纪国人都用沉而不悦的眸光盯着她,盯得她好不自在,就连男宾席上,他父亲投向她的目光,都是不悦的,还带着隐隐的警告。 夏伊人偷偷地将头埋了下去,不敢再面对那些人的目光,心里却暗自责怪起了纤尘,怪她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被众人横眉冷对。 她埋着头,用眼尾的余光扫了眼纤尘,她想看看纤尘被嘲笑后气急败坏的样子。 令他失望的是,纤尘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平静得像没有波澜的湖,不以为然的样子看得夏伊人咬牙,怒问自己,为何冉纤尘竟能如此沉得住气? 纤尘当然沉得住气了,她何必与那些失败者计较? 她不卑不亢,昂首挺胸,莲步轻抬,向厉国的席面靠近几步。 “这位大人,你可别小看了画鸡蛋,这鸡蛋好画可画好难,其中道理,想必不用我这个小女子来教,大人自己是明白的,大人若不明白,怕是也对不起你身上这一身使节的朝服了。” 纤尘轻飘飘的一句话,怼得那位大人哑口无言,这姑娘嘴毒,他想要反驳几句,却有怕到头来弄巧成拙,让自己成了笑话。 纤尘也不愿与那位大人再逞口舌之争,转而向黛绿公主走去,“黛绿公主,这场我们不比画鸡蛋,我们就比画蛋它妈。” “画蛋它妈?”黛绿公主蹙了蹙眉,没反应过来纤尘这句画蛋它妈是什么意思? 纤尘解释,“我们各自画一只鸡或者是一只鸟,不论公母都可以,我们不仅要自己画出一整只鸡或鸟来,并且还要教会一个人,看谁不仅自己画的快,跟着学的那个人画得也快,哪一组最先画完,比赛就结束,我们就算最先画完的那一组赢。” 这个规矩听起来倒是正常,只是难度颇大了些,不仅要自己会画,还要教会旁人也会画,想想都不容易。 就在这时,突地有人想到,纪国的八公主顾子瑶,是个绘画高手,若纤尘要教的那人是八公主,那这场作画比赛岂不是纤尘稳赢,还有那黛绿公主什么事? 别说,有这个想法的人还真不少。 就连顾子瑶,自己都是这样想的,她还暗叹纤尘的聪明,像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到。 同时,她也跃跃欲试,想着定要好好帮纤尘赢了这局。 纪国使团里又有人站了出来。 这人不再是那位张大人,也许是张大人被纤尘怼得没了脾气,这会子,纪国使团换了一人来质问纤尘。 “姑娘,众所周知,贵国的八公主在绘画的造诣上享誉大周十国,你这不会是想让八公主来帮你赢了这局比赛吧?” 纤尘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使节就双手一摊,讥讽道:“这样和公开作弊又有什么区别?” 大殿上,还有他国的客人,八公主顾子瑶在绘画上的造诣他们皆知,那些人忍不住议论纷纷,觉得这样确实,有失公允。 面对厉国使节的讥诮质问,纤尘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谁说我要教的人是八公主了?八公主在绘画上的造诣享誉大周,是我可以教的吗?你是在磕碜我呢?还是在磕碜你自己没脑子?” “你……”那使节被纤尘呛得满脸通红,你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这姑娘好没教养。” “任你胡说八道,挑起事端就叫教养?那这种教养我宁可没有。”纤尘此话说得坦然又霸气,堵得那位使节哑口无言,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话毕,纤尘便向小皇孙的席面走去,留下一抹傲然的背影。 掩饰在厉国使节团里,那个吴王小世子对纤尘有了兴趣,小妮子还真特别,他唇角微勾邪睨一笑,玩味地看纤尘转身离去的背影。 纤尘走到小皇孙面前,蹲下身子,扶着小皇孙的小肩膀,邀请道:“轩儿,走,跟仙女三婶一起去比试去好吗?” 小皇孙屈膝坐在席案边,他睁着滴流滴溜圆的大眼睛,看了看纤尘又看了看他八姑姑,埋着头,小手指在膝盖上打着圈圈,低喃,“仙女三婶,我不会画画。” 纤尘凑近小皇孙的耳朵,“偷偷告诉你,我也不会画画。” 瞬间,小皇孙的小眼睛就睁大了一倍,小下巴掉了一地。 纤尘继续道:“但是我有赢的信心,你相信我吗?” 小皇孙这才收回了下巴,狐疑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纤尘,就见纤尘对她笑了笑,继续邀约道:“输赢乃兵家常事,怕输又怎么会赢?没有失败又哪来成功?轩儿走,大着胆子跟三婶比试去。” 莫名,小皇孙就是很信任纤尘,纤尘说了她能赢,那么,他就相信纤尘能赢,就这样纤尘签着小皇孙的手,来到了大殿的中央,比试的现场。 看着纤尘选了小皇孙,顾子瑶心里还有点小失落,觉得纤尘这会子定是破罐子破摔了。 这两人,能画出什么画来? 纪武帝抚额,不敢想,想想都辣眼睛。 “我的人选好了,黛绿公主你的人可有选好?”纤尘问。 黛绿公主看到纤尘手里牵着小皇孙,感到诧异,脱口而出,“你就选了一个孩子?” 纤尘看了眼,自己牵在手心里的小皇孙,“她是我才收的徒弟,我不教他我教谁?” 小皇孙很是配合地挺了挺胸脯,下巴一台,奶萌的声音里,带着让人恨不起来的趾高气扬,“本王刚刚才拜了我仙女三婶为师,我不来谁来?” 这师徒两一唱一和,看起来很自信。 黛绿公主愁得眉头都要拧出水来了。 厉国的使节团里,其他的人,黛绿公主都看不上他们的能力,唯一一个能力出众的又是吴王的小世子。 吴王在厉国虽然只是个亲王;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才是厉国真正掌权的人,这个小世子是吴王最疼爱的小儿子,平日里就桀骜惯了,他岂能愿意跟着自己来比试?还跟着自己学自己的画? 黛绿公主蹙眉,不知该选谁好,就在这时,那隐藏在使节团里的吴王小世子突地站了起来。 他向黛绿公主拱手道:“公主殿下,微臣愿来一试。” 黛绿公主脸上有片刻的诧异和一瞬的惊喜,旋即,她又稳住心神,“那就请公子上台来。” 小世子是个懂画且会画之人,有了小世子的帮助,黛绿公主觉得自己这次有把握赢那冉纤尘。 双方都找来了人,一切准备就绪,比赛开始。 纤尘对小皇孙道,“我说一个口诀,就画一笔,你边听边看边跟着我画好吗?” “嗯。”小皇孙点点头。 纤尘开始,她说着口诀,“今天月初二。”就见画纸上一个大大的阿拉伯“2”字出现在了画纸上。 这个“2”字好写,小皇孙依样画葫芦嘴里复述着纤尘的口诀,手上一模一样地跟着画出了一个大大的“2”字。 纤尘继续,“考试得零蛋。”接着一个圆圈就画在了那个大大的2字上头,正是一只鸡的眼睛。 “回家挨了三棍子。”那“2”字中间画出了三横,鸡的翅膀就画好了。 “做起飞鸟上京都。”(本来原句是“坐起飞机上北京”,后来被她师父给改了。)从那“2”字的上端,直接画出一个鸟嘴,再一笔带过,作为鸡腹的线条,接到“2”的尾步,小鸡的身子就画好了。 “穿过一座山。”一个“m”形状的小山丘画在了“2”的头上,成了鸡冠。 “买了三根葱。”在鸡屁股上画三下,鸡的尾巴就成了。 “花了六文六。”两个“6”字画在鸡身子下,鸡的脚就画好了。 纤尘口诀说完,她的画也画完了。 小皇孙的悟性就是高,纤尘停笔,他也收了尾,反观黛绿公主和那位小世子,现在连个鸡头都还没画出来。 随着锣声一敲,比赛结束。 这么快,纤尘就画完了? 众人诧异。 黛绿公主蹙眉,她不信,纤尘这么快就能画完一只鸡,她偏头去看纤尘的画,这一看,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指着纤尘的画怒问,“这…这…这也叫画?” 黛绿公主的一句话,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纤尘作的那幅画上。 第274章 这是鸡吗 大殿上,众人都像是被人提着脖子的鸭子,将自己的脖子伸得老长,向纤尘的画望去。 顾子瑶的位置正好背对着画板,她看不到纤尘的画,禁不住从席面上跑了过来,她想看看这么短的时间内,纤尘究竟画出了个什么? 这一看,顾子瑶哭笑不得,司徒灵曦也跟了过来,看到纤尘的画,她忍不住掩着嘴,还是笑出了声。 纤尘画的这叫画吗? 纯粹就是小孩童的涂鸦。 众人看了纤尘的画,都掩嘴偷笑,多不见嘲讽,紧紧只是觉得好笑而已,纪武帝好奇心再次被勾起,他唤李公公,“李福海,你去将纤尘的画,拿来给朕好好看看。” 刚刚纤尘边画边说口诀时,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口诀就已经勾起了纪武帝的好奇心,这会子再见众人忍不住笑的模样,他的好奇心更胜。 李公公得令去取纤尘的画,李公公近距离看到纤尘的画,忍不住愣了愣,旋即那不长胡子的老脸就抽了抽,想笑却又只能憋着。 “皇上,这是纤尘姑娘画的鸡。”李公公忍着笑,将纤尘画的画,展到纪武帝面前。 纪武帝看到这只有三岁幼、童的画技,也是哭笑不得,他一只手捏了捏额角,一只手向李公公挥了挥“拿下去吧。” 李公公又将此画拿了回去。 李公公将画放回到画板上后,纤尘便对小皇孙道:“轩儿,你来回答黛绿公主刚刚的问题,这叫不叫画。” “这不叫画,那这叫什么?”小皇孙陡然拔高的小奶音,奶凶奶凶的反问黛绿公主。 “这……”这该怎么回答呢? 被小皇孙这一反问,黛绿公主脑子卡了壳,一时竟回答不出来。 这个问题不仅问住了黛绿公主,还问住了大殿上的众人,对呀,这不叫画又能叫什么?本来也是一幅画,只是画得太丑了而已。 黛绿公主急了,半晌才道:“这就叫乱画。” “乱画不也是画吗?”小皇孙反应快,瞬间就接了话,打得黛绿公主措手不及,气得黛绿公主指着小皇孙愤愤道:“你…你…你这就是强词夺理。” “那你也可以用强词夺理,来说服我呀!”小皇孙反唇相讥,还不甘示弱地回指着黛绿公主。 黛绿公主气得想喷血,她发现在强词夺理上,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小娃娃的对手。 什么矜持,什么大国公主的官贵?她通通不管了,插着腰对着一个小娃娃质问,“你你你,你们画的这是鸡吗?谁家的鸡长这样?” 面对黛绿公主的泼辣气势,小皇孙毫不示弱。 他有样学样,也双手在腰间一叉,还抬起一只小脚,在地上狠狠跺了跺,继续奶凶奶凶地反问:“这怎么就不是鸡了呢?” 接着,他就指着自己的画,理直气壮道:“你看这里是鸡冠、这里是鸡头、这里是鸡嘴、这里是鸡身子、这里是鸡翅膀、这里是鸡脚还有鸡尾巴都画齐了,你怎么能说它不是鸡呢?” 经小皇孙这么一解释,众人又都觉得,这也算是一只鸡,只是这只鸡太过抽象,在这些看惯了写实国画的人来说,纤尘画的这只鸡,真真是丑出了天际。 这也是纤尘,在定绘画这项的规矩时,为什么会定下,不仅要自己能画出来,还要教会一个人画的原因。 因为有些辩解,从她嘴里说出来,众人只会觉得她不仅画得差,人品也差,只会强词夺理,然,这些辩解,从小皇孙的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无形中,看画的人被小皇孙带入了小孩子的视角,他们再看这幅画时,会和小朋友一样,觉得这就是一幅画且还就是一只鸡。 也就是说,纤尘从头到尾都没有打过顾子瑶的主意,她一早便将主意打在了小皇孙的身上。 当然也有执着的人,比如黛绿公主,她说不过小皇孙,就来质问纤尘,“你管这也叫画?” “嗯。”纤尘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你也觉得这是一只鸡?”黛绿公主继续追问。 “怎么不是?”纤尘反问,接着,她又道:“你也可以说它是只鸟,毕竟我们比赛开始的时候就说了画鸡画鸟都可以。” “这,这,这……” 黛绿公主觉得,她真是遇到了不要脸的人!气得面红耳赤,一口气郁结在心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纤尘却是云淡风轻地走至黛绿公主的画前,指着黛绿公主的画反问:“我们的画,画得虽然丑了些,不过到底是画完了一只完整的鸡,你们这个算什么?谁看得出来,你们画的是什么?” 连画带教,用现在的时间算,纤尘不过只用了三分钟的时间。 然,这三分钟里,黛绿公主和那小世子刚刚才磨合完,才提笔做画,也就是说,他们的画仅仅只画了一笔而已,这一笔能看出来什么?自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接着,纤尘继续补充,“我刚刚定下的比赛规矩,是比谁画得快,可没比谁画得好!” 自己又被冉纤尘给坑了,这次还连累了小世子,黛绿公主怒火攻心,只觉喉头一腥,眼前一黑,突地人就晕了过去。 倒是小世子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了黛绿公主,“公主,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黛绿公主的突然晕倒,让众人都慌了神,厉国使节团里的人,蜂拥而至都围了过来。 “宣太医,快去宣太医。”纪武帝赶紧吩咐道。 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纤尘可不想闹出人命来,若是这样事情就闹大了,恐被厉国借题发挥向纪国发难。 纤尘走到黛绿公主的面前,替那黛绿公主把了把脉,“公子不用担心,公主急火攻心,休息一下便好。”纤尘对那位小世子道。 接着,纤尘就从袖袋里取出一粒蜡丸,正准备放至黛绿公主的鼻前,突地被厉国那个张使节厉声打断,“你要干什么?” “救人,你没看到吗?”纤尘白了那位张大人一眼,不由分说将蜡丸捏碎,一股芳香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是醒脑丸的香味,醒脑丸是由麝香,沉香,苏合香等等多种富含芳香烃的名贵药材制作而成。 醒脑丸的香气直冲人的天灵盖,让人神清气爽。 张大人曾经带着厉国的太医们去闲城求过学,他知道醒脑丸的味道,也许正是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张大人才没再阻止纤尘继续救治黛绿公主。 许是黛绿公主晕的不深,不多会,她便悠悠转醒,待太医赶到时,她已经醒来,只是全身无力,乏得很。 人醒了纤尘便也舒了口气,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比试而已,也能将人给气晕了过去。 真是应了她师父的那句话,“脸皮薄气死自己,脸皮厚走天下。” 正好,这也给了纤尘一个向纪武帝传递信息的机会。 她向纪武帝深施一礼,“父皇,黛绿公主才醒来,需要休息,不如就让尘儿带黛绿公主下去休息,晚上我们再一起放孔明灯如何?” 纤尘不是宫里的人,又怎么可能带黛绿公主下去休息?还有,他为何刻意提起晚上放孔明灯? 纪武帝脑子飞快一转,瞬间就明白过来,纤尘想拖住厉国的使节团。 “好,尘儿医术了得,由尘照顾黛绿公主朕也放心。” 纪武帝话音刚落,厉国这个小世子就开了口,“不用了皇上,我们公主休息一会就好。” “这位公子,黛绿公主是个女子,休息也不便在这大殿上休息,待公主休息好了就回来可好?”纤尘问。 小世子有点为难。 他们这次来纪国,不过是借用黛绿公主的求婚作为幌子,来掩饰他们这次来纪国的真正目的。 今天晚上,灯红酒绿阁里有行动,小世子不放心灯红酒绿阁那边,故此,他并不想在纪国的宫里久待。 黛绿公主自然也知道小世子的心思,她挣扎着起身,强装精神道:“没事,没事,我已经没事了,愿赌服输,纤尘姑娘我输了,以后我对瑞王殿下再无非分之想,还请姑娘勿怪。” 说罢,黛绿公主还向纤尘欠身一礼,纤尘笑着去搀扶黛绿公主。 她边搀着黛绿公主往厉国的席位上走去,边道:“瑞王很优秀,公主你也很优秀,有你这样优秀的女子喜欢瑞王是我的荣幸,证明我的眼光不错,我又怎么会怪罪你呢?” 纤尘此话说的大度,滴水不漏,让人听了也顺耳。 接着,她话锋一转,“黛绿公主,我们今日也算相识一场,正巧今日是女儿节,宫里晚上会放孔明灯,今晚我们就在宫里一起放盏灯吧,一来可以为你祈求,找到一位如意郎君;二来还可以祈求纪国厉国两国,国泰民安。” 此话,看是纤尘在邀约黛绿公主一起放灯,其实不然,纤尘另有目的。 她不等黛绿公主回答,就直接向纪武帝深施一礼,“父皇,尘人今晚想邀约黛绿公主在宫里一同放灯,还请父皇应允。” 大殿上纪武帝的眸子虚眯,思考着纤尘的话。 第275章 留下厉国使节团 太和殿上,气氛严肃。 端坐在龙椅上的纪武帝,脊背深陷入椅背,他右手食指的指腹,在龙椅的扶手上来回磨砂着。 纪武帝知道,纤尘要留下黛绿公主,他自然不会驳了纤尘的请求。 他配合着纤尘,满脸慈爱笑眯眯地看向黛绿公主。 “黛绿公主,尘儿说得有道理,你远到而来又赶上今日是女儿节,放盏孔明灯为自己祈个福是必要的,今日就让尘儿好好陪陪你。” 纪武帝应了纤尘的请求;但是他知道,纤尘执意要留下黛绿公主的目的绝对不仅仅只是放灯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纤尘又补充道:“父皇,厉国使节不远千里,陪着他们的公主来纪国求亲,尘儿不才,早与瑞王殿下定下了婚约;但是无论是黛绿公主或者是厉国的使节,他们的这份真心,这份毅力都让尘儿佩服,尘儿还想请父皇应允也让厉国的使节一起参与放灯,祈祷他们的黛绿公主早日寻得良配,也为纪国和厉国,两国的和平,长治久安祈祷祝福。” 果然,这丫头的目的,就是想留住纪国使节团里的人。 纪武帝很聪明,他很快就想到,纤尘不会无缘无故地留下厉国使节团里的人,她唯一想要留下他们的理由,便是他们这里有的人,是她在灯红酒绿阁里见到过的。 纪武帝虚眯的眸子,浓密的睫毛掩饰了他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光,他的眸光微不可查地从厉国的使节团里扫过。 这一扫,也足够他发现,厉国使节团里的端倪。 厉国的那些使节,除了张大人,其他的使节都很年轻,看起来,他们的身板个个孔武有力,不像文官更像武官,有的严肃拘谨的样子,更像是护卫。 然,这些使节里,唯有一位青年气质天成,丰神俊朗,周身散发的矜贵与不凡的器宇虽然刻意收敛隐藏了起来;但是,不经意间还是从他墨色的眸子里流露了出来,没有逃出纪武帝那鹰隼般的眸子。 纪武帝越想越觉得,厉国的使节团里,除张大人以外,那些使节更像是保护此青年的护卫。 能明目张胆,将护卫安排成使节随身保护,想来,此人在厉国的身份定然不低。 突地,纪武帝眸光一亮,唇角勾了勾,这人,可是给他送上门来的筹码,他岂能放过? 旋即,纪武帝就开口道:“各位,今夜宫外安排了一场别具一格的火焰表演,大家今晚不妨都留下来欣赏一场大型的火焰表演如何?” 火焰表演,这听起来还真有些特别。 面对纪武帝的盛情邀约,太和殿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他们齐齐向纪武帝拱手一礼,“多谢皇上!” 厉国使节团里的人,也不的不随波逐流,向纪武帝行礼,谢纪武帝的厚爱。 纪武帝很满意。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顾子瑶的身上,“子瑶,宫里你最熟悉,待会你和纤尘还有灵曦,带着黛绿公主好好转转,小花园那边的大丽花都开了,你们可得带着黛绿公主去看看,尽好地主之谊。” “是父皇。”顾子瑶起身应道。 陪黛绿公主游小花园这样荣幸的事,纪武帝竟然没点自己的名字,同坐在皇家席面上的冉花楹,有种被冷落了的感觉,心里空落落,酸溜溜的难受得紧。 面对纪武帝的盛情,黛绿公主不好再推辞,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应下,她向纪武帝欠身一礼,“多谢纪国皇帝陛下的厚爱。” 今晚是灯红酒绿阁行动的第一天,无论如何吴王小世子都会想办法离开皇宫,前往灯红酒绿阁。 至于怎么离开皇宫,小世子心里已经有了办法。 午宴结束后,晚宴戌时才会开始,中间的这段时间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都被安排到了御花园里游玩,吴王小世子便准备在此刻出宫。 黛绿公主被纤尘,顾子瑶和司徒灵曦她们带去了小花园,小花园是内院,旁人不得入内。 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夏伊人故意凑到冉花楹的身边,啧了啧嘴。 “啧啧啧……” 夏伊人朱唇不屑地撇了撇,一张娇俏的红唇,活生生地被她拉成了一张鲢鱼嘴。 “花楹,你大姐姐可真真是了不得,两次宫宴她都出尽了风头,你看看,她这次竟还有幸,跟着八公主和灵曦郡主陪他国公主,一同前往小花园赏花,以往这个殊荣可是你的呢!” 明知道夏伊人说出此话,是故意在挑拨离间,冉花楹的心也酸得不是滋味,眸子里还氤氲起了水雾;但是,她想到了祖母的话—— “你大姐姐毕竟只是瑞王的未婚妻,你才是康王未来的妻子,纪国未来的皇后,她越优秀,越是你未来最好的助力,你又何必与她去计较那些不痛不痒的名利得失?” 想至此,冉花楹也释怀了,她的小心脏没被夏伊人挑拨的话蛊惑,看着那四个走远了的身影,她抿了抿唇,故作潇洒地道:“大姐姐在大殿上赢了黛绿公主,这会子她去陪陪人家也是应该的。” 冉花楹转身便要离去。 夏伊人也紧跟在后,睁大了眼睛,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了看冉花楹,不可思议地问道:“花楹,你不觉得你大姐姐就是个贱人吗?” 夏伊人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恨毒了冉纤尘的冉花楹,竟然能忍下这口气,她怀疑冉花楹是不是那次被纤尘丢进翠月湖时,摔坏了脑子。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将这二人吓了一跳。 “二妹妹,你每天都见一个猪头,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嚼舌根子,你看着不嫌恶心,我都担心你的智商会被她给拉低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纤尘。 冉花楹和夏伊人同时转过身来。 一个满脸诧异地问:“大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一个面红耳赤,暴跳如雷,指向纤尘怒问:“冉纤尘你在说谁呢?” 纤尘冷冷地看向夏伊人,眸子里尽是不屑。 “我在说谁?大家心里都知道,还用我点名道姓吗?”纤尘反问。 她偏不点名道姓,气得夏伊人明知纤尘是在骂自己,却还无力反驳,怕自己一反驳就被纤尘钻了空子,好正大光明地骂自己是猪。 “你,你有本事明说。”夏伊人气急败坏道。 纤尘无奈地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这还需要明说吗?难道有的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跟在冉花楹和夏伊人身边的其她姑娘,都被纤尘的这句话给逗笑了,她们掩嘴偷笑的模样,对夏伊人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终于,夏伊人爆发了,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纤尘怒呵,活脱脱一个没脑子的街边泼妇。 “冉纤尘你别得意,别以为谁看不出来,你既不会下棋也不会作画?该有自知之明的人应该是你吧?还好意思上台比试,投机取巧赢了黛绿公主,也不嫌害臊,你看你作的那叫什么画,三岁的娃娃都比你画得好,我要是你,自己都觉得胜之不武,早就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还好意思跟去小花园?” 话闭,夏伊人脖子一仰,冷哼一声,不屑地向纤尘翻了个白眼。 耍嘴皮子最是耗时间,纤尘这会子找冉花楹有事,没那个功夫与夏伊人纠缠,她耐着性子听完夏伊人刻薄且酸溜溜的话,脸上云淡风轻,看也没看夏伊人一眼。 她看向墨兰,淡淡道:“墨兰,这人太聒噪,把她丢到一边去。” 丢到一边去,那冉纤尘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蔑视,这就是赤裸裸的蔑视,夏伊人怒不可遏,“你敢?我爹可是从二品的大将军。” 纤尘邪睨着夏伊人,眸光一凛,“丢的就是从二品夏将军家的女儿。” 好狂傲的口气! 纤尘就是这么狂! 夏家,她早就想对付了,自从知道顾子毅出征后,夏伊人的父亲故意拖延后续粮草的供给,还在后续粮草的供给上短斤少两,纤尘就起了对付夏家的心思。 这次夏伊人主动送上门来,纤尘怎么会不给她一个教训? “墨兰,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丢出去。” 明明纤尘的话说得轻缓,无平无仄,偏叫听者有坠入冰窖,阴寒刺骨,不寒而栗的感觉。 “是,姑娘。”墨兰拱手道。 墨兰被郑玄甲逼着打了一段时间的铁,手臂上的力气比以往大了许多,身体看起来也比以往结实了些。 她向夏伊人走去,夏伊人只觉一个女子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放大,渐渐的高大魁梧起来。 夏伊人吓得哆嗦着身子,连连后退却还死鸭子嘴硬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敢动我,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夏伊人退到了花坛边,退无可退,硬着头皮道,“你不要过来,我不怕你,我是学过功夫的。”说着,她就挥拳就向墨兰击去。 面对夏伊人的花拳绣腿,墨兰负手一个侧身,巧妙地躲过她的一拳,眼疾手快地擒住她挥出拳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的手掌,如刀般劈在夏伊人的脖颈处。 第276章 吴王的小世子 夏末秋初的午后,太阳虽然依旧明晃晃的,却没了盛夏的暴脾气,一阵舒适的风吹过,树上飘落几片早枯的树叶。 身着一身墨绿绣花襦裙的夏伊人,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膝盖一弯,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就像一片早枯的树叶落到了地上。 墨兰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她像拧小鸡一样,将晕倒在地的夏伊人拖到附近的一个花坛边,丢进了花坛里。 墨兰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索,看得在场的姑娘们,除了纤尘以外,都忍不住屏息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这些姑娘们的心里,不约而同的对纤尘产生了惧意,她们心想,冉纤尘还真是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人。 就连冉花楹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纤尘竟敢这般毫无顾忌,明目张胆地唤人将夏伊人给丢进了花坛里。 她要不要这么狂? 冉花楹想到祖母对她说过的话——“你大姐姐身上有一股子狠劲和一股子韧劲,这是别的姑娘身上没有的,与之交恶只会自己吃亏,与之交好才是皆大欢喜。” 今日冉花楹不仅看到了纤尘在大殿上的光彩,同时她也看到了纤尘的狠,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祖母说得没错,不能和冉纤尘这样的人交恶,她太可怕了! 纤尘今日会这么狂,也是有缘由的。 她故意这么做,就是想引起夏将军的不满,要夏将军对自己下手,这样纤尘才有机会除掉夏将军。 夏将军居心不良,为一己私利,不顾上万将士们的性命,不顾纪国国家的安危,推延后续军粮,导致前线断粮断草,这人留不得。 丢了夏伊人的墨兰,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纤尘的身边。 “姑娘,墨香不在你身边,赎我不能远离你,我就将那聒噪的小姐丢得近了些,丢花坛里了,你觉得碍眼吗?碍眼我就拿几盆花给她盖上。” 听听,冉纤尘这个侍女说的什么话? 就好像她刚刚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品一样,听得在场的姑娘们,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无妨,只要安静下来就好。”纤尘淡淡道。 自从自己被赐婚给顾子毅后,就有不少的名门闺秀,明里暗里给自己使绊子,她们就像附骨之疽,不依不饶地缠着纤尘,纤尘早想找个人来杀鸡儆猴了。 这是纤尘第一次,正式给这些名门闺秀一个下马威,夏伊人既然自己送上了门,她就不介意用她来做那只儆猴的鸡。 看到纤尘今日对夏伊人的狠辣,自然,不用纤尘多言,这里的姑娘们以后对纤尘也会收敛些。 她们以后即便想要对付纤尘,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纤尘收回心思,将视线再次落在冉花楹的身上。 今日的冉花楹将自己打扮得像一朵花一样,偏生顾子琛今日有事,没能来参加宫宴。 孤芳自赏,就够让冉花楹难过的了,大殿上,偏生她还没得到纪武帝的青睐。 虽然冉花楹今日穿了一身蜀丝金陵缎的华服,光彩照人,那华服上的光彩却依旧掩饰不了她低落的情绪,此刻的她,就像一只霜打了的茄子,没精打采的惹人怜。 “二妹妹,父皇让我来叫你去小花园,请你去陪黛绿公主下棋。”纤尘对冉花楹道。 冉花楹的眸光瞬间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她埋着头,略显落寞地问:“父皇怎么会让我去陪黛绿公主?” 纤尘知道,冉花楹是骄傲的,她的自尊不容别人的施舍。 故此,她刚刚在纪武帝面前才会说,“父皇,要想将黛绿公主与厉国那些使节分开的时间拖得久一些,唯有下棋是个好法子;但是尘儿不会下棋,怕是只有让冉花楹来陪黛绿公主下棋,时间才会拖得久一些。” 在下棋的那场比试里,冉纤尘用下五子祺的方式,讨巧赢了黛绿公主;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纤尘不会下棋。 纤尘的坦然,让纪武帝很欣慰,他略微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冉花楹的棋艺确实不错,让她去陪黛绿公主也好。” 面对冉花楹的问题,纤尘也坦然道:“我不会下棋,父皇说你的棋艺不错,你陪黛绿公主才是最好的,我便来叫你过去了。” 纤尘的话,给足了冉花楹的面子也维护了她的骄傲。 果真,就见刚刚还焉耙耙的冉花楹,现在好似得到了营养液的浇灌,脸上瞬间有了光彩,暗淡的眸子里也泛起了灿若星河的光。 “对了,我刚刚看到还有一个女子也跟了进去,那个女子是谁?”冉花楹问。 “那人是墨香,她会点拳脚功夫,今日宫里人多,有她留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我也放心些。”纤尘道。 纤尘故意将墨香留在了她们身边,就是想着若有个意外发生,墨香好来通知她。 “原来如此。”接着,冉花楹对纤尘展颜一笑,那笑比花儿还美丽,那是一种被人认可,被人肯定的欢心。 “大姐姐,那我先走了。”说罢,冉花楹便一路小跑,向顾子瑶她们追了过去。 冉花楹走后,墨兰寻来一杯水将昏迷中的夏伊人浇醒,见夏伊人悠悠转醒,她便跟着纤尘,向着纪武帝御书房的方向离去。 留下一群姑娘,在那里照顾夏伊人。 彻底清醒过来的夏伊人,哭得稀里哗啦,赌咒发誓,她定不会让纤尘好死,她定要毁掉纤尘! “姑娘,今日你帮了冉二小姐,她会承你的情吗?”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墨兰忍不住问道。 “无需她承我的情,她能听主母的话,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我就应该对她的改变有所回应。”纤尘道。 今日下注,冉花楹买了自己赢的消息,纤尘已经知道,还有,刚刚她并没有因夏伊人的挑拨而对自己心生怨怼,这些纤尘都看在眼里。 纤尘知道,冉花楹的改变是背后是祖母苦口婆心的付出,她不愿主母的心血付之东流。 既然冉花楹愿意听主母的话,试着改变接纳她,那么她也愿意去维护属于冉花楹的骄傲。 冉花楹是纪国的天之娇女,今日她被冷落了心里一定很难过,那么她就帮她在纪武帝面前争取机会,将她的骄傲找回来还给她。 正好,有了冉花楹去陪黛绿公主,纤尘也算成功抽身,她今日进宫可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纤尘来到纪武帝的御书房。 御书房里,纪武帝已经褪去了庄重的龙袍,换上了一身墨色,素锦缎子的便装袍子,袍子比较宽松,腰间的带子,蝴蝶结系得有模有样,衬得纪武帝及洒脱又严谨。 他坐在金丝楠木的根雕茶桌边,看来,他已经等了纤尘有一会了。 “尘儿,来啦,快坐,看看父皇泡的这金骏眉味道可好?”纪武帝邀请纤尘在他对面坐下,同时他还给纤尘斟了一杯他刚泡好的茶。 纤尘目光,扫了一眼金丝楠木茶桌边摆着的一把七弦琴,再看一向喝惯了盖碗茶的纪武帝,今日竟摆上了功夫茶,便能猜出,今日的纪武帝有话要对自己说。 纤尘不动声色,坐到纪武帝的面前,将纪武帝斟好的茶,端至鼻前闻了闻,不吝赞美道:“真是好茶,采至谷雨前的嫩芽,汤亮茶鲜,香味肆意,沁人心脾。” 接着纤尘又浅尝一口,“生津回甘,不见苦涩,水温刚刚好,既逼出了茶香又不伤茶叶,出水的时间也恰到好处,看来父皇也是一位顶顶的烹茶高手。” 纤尘说得一本正经,不是她在拍纪武帝的马屁,而是纪武帝今日烹的茶果真好喝。 纪武帝不为所动,自己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舌间轻弹唇里的茶汤,一股幽香瞬间弥漫开来,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将茶杯放下,将泡茶的用具交到了纤尘的手上。 纤尘自觉的接过茶具,开始为纪武帝泡茶。 “厉国那几个青年使节,说水土不服想要回驿站休息,我同意了他们的出宫请求。”纪武帝道。 纪武帝顿了顿看了眼纤尘,只见纤尘不紧不慢地为他斟茶,淡然自信。 纪武帝继续,“就在他们即将出皇宫时,被提前守候在那里的姚统领给逮了,现在正关押在密室里。” 纤尘依旧只听不语,在皇帝面前她很谨慎,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 果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 纪武帝很欣赏,他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杯里飘起的袅袅青烟,杯在手中把玩,久不见茶汤入唇。 缓缓,他才问纤尘:“尘儿你猜猜,你在灯红酒绿阁里,看到的那个人是谁?” 纤尘思忖片刻,厉国是师父仅次于纪国,第二个不喜的国度,虽然师父没有拒绝厉国的医者前往闲城学医;但是给厉国的名额却是有限的,而且,每每有厉国的医者来闲城,师父也都会提前带着小纤尘远游。 故此,纤尘对厉国的国情并不是太熟悉。 第277章 你和闲雅云是什么关系 纤尘对厉国不了解,自然也猜不出那人是谁,她摇了摇头。 “父皇,尘儿猜不出那人是谁;但是,刚刚在太和殿上,看黛绿公主对他的态度,尘儿猜测,他在厉国应该是个身份很尊贵的人。” 纪武帝唇角微勾,有一抹浅笑,从他唇角蔓延至眼底,却又是意味深长,他那深邃无波的眸子里,隐藏的是他埋在心里多年的往事。 “尘儿,兴许你还不知道,你这次夜探灯红酒绿阁,为父皇也为纪国立了一件大功!”纪武帝道。 他悠悠地将端在手里的茶,放至唇边喝了,也不再卖关子,继续道:“那小子在厉国的确是位身份非常贵重的人,他是厉国吴王的小儿子,厉国有名的小世子左天明。” 纤尘听闻那男子的身份,也颇感意外。 纵使纤尘对厉国的国情不太熟悉;但是,厉国的吴王她还是听说过的。 这个吴王是厉国最有实权的王爷,他与厉国的皇帝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若不是厉国的太后,当年执意要厉国的老皇帝立幼子为帝,那么现在的厉国皇帝应该就是这个吴王了! 突地,纤尘一阵心惊。 如果梁上那男子是厉国的小世子,那么灯红酒绿阁背后的主人,无疑就是厉国的吴王,那这么说来,厉国早对纪国有了不轨之心。 许是纤尘的心惊被纪武帝敏锐的眼睛捕捉道,他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悠悠地问道:“尘儿,你想到了什么?” 纤尘不敢隐瞒,将自己的所想说了出来,“父皇,我查过灯红酒绿阁里的福寿香,这种香膏纯度极高,只需三次便能让人上瘾,我想,难道厉国想以灯红酒绿阁为试点,用福寿香来腐蚀纪国的劳动力,让纪国变得外强中干,好趁虚而入?” 纪武帝听闻旋即摇了摇头,“尘儿,你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接着,盘膝而坐斜靠在凭几上的纪武帝,打直了身子,他右手的食指在茶桌上敲了敲,“当下!” 纪武帝顿了顿,继续道:“当下,就是一个进攻纪国最好的一次机会,京都防守空虚,边境战力不足,厉国不抓紧这个时机乘虚而入,还等何时?” “三日。”纪武帝接着比出三根手指头,“那福寿香三日上瘾,七日足可以让京中士兵大乱,厉国要做的,可不是腐蚀纪国的劳动力,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他们要腐蚀的是纪国的士兵。” 一语惊醒梦中人,纤尘恍然大悟。 再看纪武帝明知厉国有如此大的阴谋,脸上却没有半丝内忧外患的担忧,胸有成竹淡定至若的样子,好似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纤尘突地想到,纪国的交州紧邻厉国,交州若被攻下,纪国的南大门将不保;但是,交州又紧接纪国的南疆。 南疆有苏奎岚,交州边境有厉国士兵,这对顾子毅来说,岂不是腹背受敌? 怪不得自己今日会心神不安,莫名担忧起顾子毅来,原来顾子毅真的有危险!盘膝坐在纪武帝对面的纤尘,手下意识地拽紧了袖角,怒在心中升。 自从知道,纪武帝只让顾子毅带两百精锐,前往交州剿灭东阴人时,纤尘便对纪武帝有了成见,她觉得在纪武帝心里,顾子毅只是个可以为纪国卖命的棋子。 这会子,纤尘心中的感觉更胜。 她想质问纪武帝,旋即又想,纪武帝绝对不是一个拿国家安危来当儿戏的人。 腹背受敌,内忧外患,这样的双重打击,若纪武帝没有一个十全而周密的部署,他绝对不会将自己陷入这两难的境地中。 于是,纤尘缓了缓心神,不紧不慢地给纪武帝斟上茶,悠悠地问道:“父皇今日之局可是请君入瓮?” 纪武帝的眉头突地一扬,眸里有精光乍现,半是欣赏半是有趣地看了看纤尘,“你不怪父皇至你的夫君与险地?” “怪,有片刻的怪过,不过现在尘儿不怪了,尘儿知道父皇是个好皇帝,若无万全之策,定不会兵行险招,将纪国暴露在危险之中。” “哈哈哈……” 纪武帝笑了,笑得很开怀,禁不住脱口而出,“你和她一样,都是个通透又聪明的姑娘。” 她? 是谁? 纤尘心里微惊,不知道纪武帝嘴里说的她是谁?然,她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 纤尘装着什么都没听到,沉默不语,端起一杯茶,淡淡然喝了。 纪武帝如鹰隼般的眸子看了看纤尘,也端着一杯茶喝了。 纪武帝半晌不语,心里好似在酝酿什么? 二人都不再言语,御书房里内突的变得宁静,四下落针可闻。 “尘儿……” “父皇……” 突地,两人异口同声,唤着对方。 “你先说。”纪武帝道。 “还是父皇先说吧。”纤尘谦让道,她给纪武帝斟上了茶。 纪武帝点了点头,“告诉父皇,你和闲雅云是什么关系?” 纤尘斟茶的手突然顿住,她的心瞬间就蹦到了嗓子眼上,师父的名字,纪武帝怎么会知道? 要知道,“闲雅云”这个名字,师父已经很久很久都没用过了,就连闲城的人,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师父的名字。 至从那次,师父被东阴人追杀后,师父就再也没踏上纪国的土地,不仅如此,她还彻底封闭了闲城对纪国的医学支持,彻底不再允许纪国医者前往闲城学习。 难道,当年雇东阴人追杀师父的幕后主使,是纪武帝? 纤尘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推测,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这次来御书房求见纪武帝的目的,就是争取一次见云妃的机会,为的便是确认,云妃是不是当年,给木鲁木图写信的那个人。 因为,在红姑姑离开京都之前,红姑姑告诉了纤尘一个关于云妃的秘密。 她说,多年前,她发现云妃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临摹学习皇后的字画,原本就怀疑云妃和师父有牵连的纤尘,更加觉得这个云妃与师父的关系不简单,故此,纤尘更加的怀疑云妃。 难得进宫一次,纤尘就想着借机去试探一次云妃;却未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纪武帝就先一步问出了她师父的事。 自己的失态,已经暴露了自己认识闲雅云的事实,纤尘不回避,也不明说,她接着替纪武帝斟好茶,故做轻松地问道:“父皇为何有此一问?” 还真是一个会打太极的姑娘。 纪武帝勾了勾唇,“若我猜的不错,你的医术,你下的‘五子棋’,你弹的《笑傲江湖》,还有你今日画的那只鸡,都应该是她交给你的吧?” 纪武帝开门见山,他说这么多,就是在提醒纤尘,他什么都知道,不要在他面前说假话。 既然已经被人看穿,纤尘自然不会隐瞒;但是,在还不知道,纪武帝对师父是敌是友的情况下,纤尘也不会多说。 “父皇猜得不错,尘儿的这身本事,确实是跟这位高人学的;若是父皇不提,尘儿都快忘了这位高人的名字叫闲雅云了。” 纤尘将茶具放好,收回手,一本正经地盘膝坐着。 说真的,纤尘的心里也曾将纪武帝当做过怀疑目标;但是,她与纪武帝接触的这些时间里,纤尘渐渐将纪武帝的嫌疑排了出去。 没有原因,只因为直觉告诉纤尘,纪武帝没有要杀了师父的理由。 但是,此刻,纪武帝突然提起师父的名字,不仅如此,他对师父好似还非常了解,纤尘又不得不再次怀疑起纪武帝来。 她怀疑,兴许纪武帝会因为爱而不得而杀人。 纤尘打着太极,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让纪武帝不悦,他深邃的眸子,有洞察一切的能力。 纪武帝挑眉凝望纤尘,质问,“你在怀疑朕什么?” 此话一出,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就像突然有一股低气压,压得纤尘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来。 纤尘确实在怀疑纪武帝;但是,她能说吗? 纤尘心思百转,纪武帝在她面前已经不再称呼自己为父皇,而是用了更显身份与庄重的“朕”,看来,今日纪武帝铁了心要追问师父的事。 既然躲不掉,那不如直接面对。 纵使纪武帝有不喜形于色的本事,纤尘也要从他的微表情里,分辨出他是不是当年买通东阴人,追杀师父的真正幕后凶手。 纤尘原本盘膝的腿跪了起来,她向纪武帝深施一礼,目光如炬看向纪武帝,开门见山地问:“父皇,在十二年前,你可有想过要除掉闲雅云?” 纪武帝心惊,那是长在他心尖上的姑娘,他爱她,护她,宠她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想着去除掉她? 纪武帝微怒,“也许,这个世界上我可以杀遍天下人,唯有她,是我绝对不会杀的人。” 纪武帝的目光坚定,旋即,他的眸光就暗了下去,忧伤从他眼底蔓延,爬至脸上,那是来至内心深处的悲痛。 纪武帝深叹一口气,眸里已经有了水雾,他扬起头,喉结像是被火炭灼烧着,艰难地滚了滚,像是要将那份从心灵深处涌出的伤痛,再次吞回去一样。 第278章 豁出去了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处柔软,触及则伤,则痛,则难以掩饰。 闲雅云就是纪武帝内心深处的柔软。 纪武帝的眸子不再古井无波,他深邃的眸底深处,泛出的复杂情绪,还是湿了他的眼,将他对闲雅云的思念和脉脉真情都流露了出来, “罢了,罢了,尘儿,你既不愿说就不说吧,父皇只想问你,她现在好吗?”纪武帝沧桑而沙哑的声音,衬得他仿佛老了好几十岁,还失了平日里帝王的威严。 纤尘自然明白纪武帝问的她是谁,“不敢隐瞒父皇,尘儿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这位高人了。”纤尘如实道。 纪武帝的心突地一空,失落的神情无以言表,愣在那里半晌不动也不语。 纤尘蹙眉,她没有看出来,一丝一毫纪武帝对她师父的杀意,相反,纪武帝在她面前,毫不掩饰他对她师父的浓浓爱意。 难不成,当年师父和纪武帝曾经好过? 这个想法在纤尘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旋即,就被她否定了下来。 纪武帝是纪国的皇帝,如果师父和纪武帝发生过什么,那师父就已经成了纪武帝后宫中的一位妃嫔,又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建立闲城? 还有,在闲城不仅是师父,就连刀叔,郑玄甲,鬼医他们都从未提起过纪武帝,师父又怎么可能与纪武帝发生过什么呢? 纤尘觉得,有些事,千丝万缕好似一团乱麻,寻不到头绪,剪不断,理还乱,其实,她不知道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此刻,就像是黎明前的黑夜,夜太深,只为迎接黎明的到来。 “尘儿,将你没弹完的《笑傲江湖》再完完整整地弹一遍给朕听听吧。”纪武帝道。 纪武帝看起来似乎很疲惫,他闭着眼,捏了捏眉心,身子斜靠在凭几上,脑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这样的纪武帝甚是少见。 纤尘的心里,生出了一丝莫名的疼惜,就像在心疼自己的长辈。 “好,父皇。”纤尘应道。 她起身来到琴边,调整心态开始抚琴。 纤尘抚得很好,她也希望纪武帝听到琴声后,精气神会好些。 纪武帝闭着眼,许是陶醉在了纤尘的琴音里,他捏着眉心的手停了下来。 纤尘一曲抚毕,琴音落,纪武帝依旧闭着眼道:“尘儿,你再弹首欢快的曲子给父皇听听。” 纤尘…… 她尴尬了! 纤尘刚刚还抚在琴上的手,缩进了袖子里,卷着衣袖。 纪武帝半晌未听见纤尘抚琴,睁开眼看了看纤尘问道:“尘儿,你怎么还没弹?” 纤尘咬了咬唇,决定实话实说。 “父皇,不怕您笑话,尘儿统共就只会弹《酒狂》和《笑傲江湖》这两首曲子,欢快的曲子,尘儿不会。” 此话一出,纪武帝的眸子亮了,那是不可思议的光亮。 他探究地看着纤尘,不可置信地问:“你就只会弹两首曲子,也敢在大殿上同黛绿公主比弹琴?” 纪武帝惊讶的同时,更佩服纤尘胆量够大! “嗯。”纤尘点了点头,“父皇,虽然尘儿只会弹这两首曲子;但是尘儿有必胜的把握。”纤尘底气十足的道。 “哦,这么自信,说来听听。”纪武帝来了兴趣,一扫刚刚的没精打采。 看到纪武帝恢复了精气神,纤尘也松了口气。 “父皇,不瞒您说,其实尘儿的琴棋书画都一无是处。”纤尘道。 “你倒是坦白。”纪武帝插了句嘴,便又继续听纤尘说。 纤尘继续,“黛绿公主虽然会弹很多曲子;但是正因为她会弹的曲目太多,故此,她不一定首首都弹得好,我在她面前又表现得胸有成竹,她摸不清我的实力,想一击致胜,她势必就会选一首难度高,且她弹得非常不错的曲子来刁难我。” 纪武帝认可地点了点头。 纤尘继续,“《酒狂》就是为数不多的几首高难度的曲子,尘儿从子瑶那里得知,黛绿公主不仅会弹《酒狂》还弹得极好,她弹的《酒狂》还颇受纪国老太后的欢喜,尘儿便已能猜出,黛绿公主弹的第一首曲子定是《酒狂》。” 纤尘吸了口气,颇有点得意继续道:“巧的是,当年尘儿在学弹琴时,有位高人对尘儿说,女子若弹好了《酒狂》就能唬住很多人,那些人都会误以为自己是个弹琴的高手,她还说,弹好一首《酒狂》胜弹百首杂曲,于是尘儿十年来就只学了《酒狂》和《笑傲江湖》这两首曲子。 尘儿坚信自己弹的《酒狂》不输于黛绿公主,然,那首《笑傲江湖》是一位高人密不外传的曲子,尘儿也坚信,那黛绿公主不会弹此曲,故此,尘儿才有了在琴上必赢黛绿公主的把握。” “哈哈哈……” 纪武帝笑了,那笑里带着自豪,“你说的那位高人就是闲雅云吧?” 纪武帝再次提起师父的名字,纤尘心里一紧,神情紧张了起来。 纪武帝则向她摆了摆手,“你不必紧张,你现在不想与我说她,我不逼你,这些年来,有你这样一个懂事的孩子陪在她的身边,我也高兴。” 纪武帝藏头掐尾的一句话,弄得纤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接着纪武帝又向纤尘挥了挥手,“尘儿,你先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纤尘…… 她今天来御书房的目的还没有说呢。 既然红姑姑说,云妃曾经临摹过皇后的字画;那么,云妃就是那位写信人的嫌疑最大,纤尘不想错过查询真相的机会。 她从琴桌边起身,来到纪武帝面前,向纪武帝深施一礼道:“父皇,尘儿想去见一次云妃,望父皇应允。” 纪武帝的眸子再次变得犀利起来,一张脸瞬间没了表情,冷冷的硬硬的像个冰块。 “你要见云妃?”纪武帝冷冷地问,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若说纤尘心里不虚那是假的;但是,为了师父,为了真相,纤尘也只有豁出去了。 “嗯。”纤尘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你要见她,直接找她去,你来找我,我可不一定帮得上你的忙。”纪武帝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故做无奈的样子,“你也知道,在这宫里她若不愿见我,我也见不了她。” 纤尘知道,纪武帝是故意在搪塞她;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豁出去了,那么她就会豁得彻底。 纤尘向纪武帝磕头一礼,胆肥地道:“父皇,尘儿知道,只有你同意了,尘儿才能见到云妃,尘儿还请父皇允了尘儿的请求。” 纪武帝那鹰隼般的眸子,饶有兴趣地再次审视着纤尘,“为什么觉得只有我同意,你才能见到云妃,要知道,你的二妹妹可是随时随地都能进云华宫的。” 纪武帝的言外之意便是,纤尘要见云妃,完全可以去找冉花楹将她带进云华宫,完全不用多此一举来找他。 “不一样。”纤尘道。 纪武帝的眉头挑了挑,纤尘能这样回答,定是她看出了什么端倪,纪武帝不确定地问:“有什么不一样?” 纤尘无语,这个纪武帝,难道非要自己在他面前,直白地将他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吗?还是他就想,直接摘了自己头上的小脑袋? 纤尘深叹一口气,心一横,牙一咬,视死如归道:“父皇,云妃不是自己将自己关起来的,云妃是被父皇软禁起来的,尘儿若要见云妃,没得到父皇的应允是见不到的。” 纤尘的一句大实话,引得纪武帝对她侧目,他指腹磨砂着下巴,眸里对纤尘有几分赞赏,唇角微勾,有一抹欣慰的浅笑。 纪武帝心想,以后顾子毅身边有这个丫头陪着,他也放心了。 他没再刻意刁难纤尘,问道:“回答朕,你见云妃何事?” “回父皇,我想确认,给木鲁木图写下那封信的人是不是云妃。”纤尘如实道。 她本就没打算隐瞒纪武帝,她也猜得到,云华宫里处处都是纪武帝的耳目,她想瞒也瞒不了。 顾子毅将从木鲁木图那里收来的那封信,交给纪武帝时,纪武帝当时也有片刻的愣怔,因为那信上,要木鲁木图杀的人就是闲雅云。 最开始,他也和纤尘一样,怀疑过是皇后写的那封信,后来,在得知纤尘发现那封信不是皇后的笔记后,纪武帝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心里虽有了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并未得到证实过,既然纤尘想寻个真相,那么他也想听听真相。 “云华宫你就别去了,那里人多不方便,我这就让人将云妃带到御书房来,你在御书房里问吧。”纪武帝道。 这对纤尘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纤尘欣喜地向纪武帝深施一礼道:“谢父皇。” 将要面对,那个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纤尘的心里还有些激动。 云妃坐着软轿,披着斗篷而来。 当她来到御书房时,纪武帝已经离开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就只剩下了纤尘一个人。 云妃将雪白的斗蓬取下,她的脸色蜡黄,满身疲惫,消瘦的身子果在华服里,像是风筝,好似风一吹,就能将她给吹走了。 第279章 闲雅琴 云没在御书房里见到纪武帝,眸里尽是失落。 她环顾这间御书房,心里百感交集,她已经忘了,她有多长时间没有再踏入过这间御书房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再进一次御书房。 这间御书房里,一切好似都没变呢,书桌还是那张书桌,摆设还是以往的那些摆设,就连窗花都没变过,还是以前她喜欢的款式。 云妃望着龙案上,空空如也的位子,两行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的心灵,不,应该说她的心灵早已经被时间摧残得模糊不清了。 她好似已经忘了,那个坐在龙案上批阅奏折,丰神俊朗,让她爱的痴狂的男子长得什么样子了,记忆里一片模糊。 这时,纤尘来到云妃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云妃欠身一礼,“纤尘,见过云妃娘娘。” 云妃这才收回心绪,将视线淡漠地落在纤尘的身上。 “你是冉纤尘,冉花楹的那个乡下大姐姐?”云妃问。 “是。”纤尘不卑不亢道。 她并没有因为云妃刻意说她是乡下人而生气,相反,纤尘已经习惯了。 云妃冷冷地将纤尘打量了一番,“果真是个狐媚子,怪不得琛儿的心都被你勾走了,你要记住,他可是你二妹妹的未婚夫,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痴心妄想。” “云妃娘娘教训的是,也请云妃娘娘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儿子,不要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人的肚子容量有限,撑着了可不好。”纤尘恭恭敬敬回着。 纤尘也算给了云妃三分薄面,若对方不是云妃,即便是康王顾子琛亲自在场,纤尘最后那句话会说得更狠些,她会说——撑死了可就不好了! “哼……” 云妃冷哼一声,并没有怒火上蹿,她的性子在时间的长河中,消磨得已经再难提起锋芒,她冷冷一笑,“果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接着云妃冷眼瞟过纤尘,嘲讽道:“你可真有本事,顾昊天竟然肯为了你,让人将我带到这御书房里来。” 纤尘可是个能屈能伸的小妮子,对于云妃的嘲讽,她不以为然,态度依旧恭敬,“云妃娘娘缪赞了,都是父皇仁慈。” 软软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颗硬钉子,钉得云妃接不了话。 “既然顾昊天不在,那本宫也没必要留在这御书房里了。”云妃白了纤尘一眼,戴上斗篷就要离去。 “云妃娘娘请留步。”纤尘喊道。 “就凭你,也想留住我?”云妃嗤之以鼻道。 “我不能;但是皇上能。”纤尘道。 就在这时,李公公笑眯眯地出现在了御书房的门口,他伸出一只手,拦在了云妃的去路。 “李富海,你敢拦我?”云妃怒问;但是她迈出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云妃娘娘,您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拦您呀!”李公公笑眯眯地向云妃躬了躬身子,“皇上说了,纤尘姑娘有几个问题要问娘娘,娘娘答了便可回宫。” 云妃气得咬了咬唇,她心里默念着,顾昊天,你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 男人果真绝情! 云妃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想着输赢就在今晚,便也忍了,她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身看向纤尘。 “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本宫的?问吧!”云妃傲然而立,端的是贵妃的矜贵,眸光决绝。 过了今晚,无论是输是赢,她的生命里都将再也没有顾昊天这个人。 纤尘也不再浪费时间,她上前一步,看着云妃问道:“娘娘为何要临摹皇后的字画?” 云妃心里一紧,当年,她在得知闲雅云没死的时候,她就想到与皇后连手再次将她除掉;但是,那时,她与皇后已经生了嫌隙,要想再与皇后联手,恐不太可能。 于是,她费尽心思找来皇后的笔记,临摹皇后的字画,就是想假借皇后的手书,寄书给皇后的老情人,再借皇后老情人的手,除去闲雅云。 这件事看起来都天衣无缝,她做得也很隐秘,冉纤尘这个回京不足半年的小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妃不答反问,“你怎知,本宫临摹过皇后的字画?” 无需云妃的回答,纤尘心里已经有了结果,她继续道:“你模仿皇后的字迹,只为借木鲁木图的手除去闲雅云对吗?” 云妃的瞳眸紧缩,这个丫头好似能看穿她的心事,她一张原本脸色就不太好看的脸上,脸色更加的苍白了,像一张泛了黄的白纸。 她的脚也下意识地退了退,这,正是心虚的表现。 云妃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妃就是闲雅云,你说本妃想借人之手杀了自己,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纤尘并不在意惹怒云妃,云妃说出她就是闲雅云时纤尘也不意外,这些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继续道:“娘娘可认识闲雅琴?” 云妃的瞳眸骤然紧缩,眸里讶异之色难掩,闲雅琴这个名字,已经在世上消失了有二十年了,这个丫头怎么会知道? 埋藏在心里二十几年的秘密,突然被纤尘揭开,云妃心里有难掩的惊慌。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暗室里坐着正观察御书房外一切动向的纪武帝,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云妃刻意躲避着纤尘的目光。 这也是心虚的表现,如果云妃不心虚,那么她现在完全可以直视纤尘,告诉纤尘,她认识或者是不认识即可,完全没有必要躲闪纤尘的目光,回答她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闲雅琴这个名字,纤尘确实是颇费了些精力才查到的。 至从发现云妃与自己师父长得一模一样后,纤尘便开始着手暗中调查云妃和她师父的事。 但是,不仅是她师父的历史无从查证,就连云妃的历史都好像有人将它刻意抹去了一样。 云妃的娘家人,好似一夜之间都凭空消失了,幸好,还有一个乐云郡主的父亲没有消失。 只是乐云郡主的父亲是云妃的远方亲戚,对云妃的过往一无所知,他还沉浸在丧女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纤尘承诺,替他查找乐云郡主的真正死因,乐云郡主的父亲才告诉了纤尘,闲家人还有一位七十高龄的老族长还健在,让他去闲家祠堂问老族长,也许能有结果。 当纤尘几经波折找到那位老族长时,老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临终前一直念叨着,“不是雅云毁了闲家,是雅琴,是雅琴……” 纤尘这才从那些支离破碎的信息中猜到,云妃和师父可能是双生子,如果师父的名字是闲雅云,那么云妃的名字就应该是闲雅琴。 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师父和云妃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师父明明知道要杀她的人是谁,却依旧愿意放那人一马的原因。 也许,正因为云妃冒用了师父的名字,师父才那么地厌恶“闲雅云”这个名字的吧? 这一切还都是纤尘的猜测,她还需得到证实。 于是,纤尘继续追问:“你要杀了闲雅云,是因为皇上?” 云妃冷瞟一眼纤尘,“本宫说了本宫就是闲雅云。” 纤尘问问题,从来不在乎别人嘴上答的是什么,她只需观察受问者的肢体语言,便能寻到答案。 她无视云妃的答案,继续问:“你要杀了闲雅云,是因为康王?” 这下,云妃也懒得搭理纤尘,看她如看一个神经病。 “你要杀了闲雅云,是因为你冒用了她的身份?”纤尘继续。 云妃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暴跳如雷,“冉纤尘,你不要欺人太甚,本宫都说了,本宫就是闲雅云,你有病,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云妃的这一举动,是被人揭穿真相后的脑怒,纤尘不动声色,继续追问:“你要杀了闲雅云,是因为她和你是双生子?” 此话一出,纪武帝扶在椅子上的手都紧紧握了起来。 云妃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纤尘,这是闲家人的秘密,知道她是双生子的人少知又少,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此事的人,都被她给杀了,这个小丫头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了答案的纤尘,不用给云妃说话的机会,继续追问,“她是你的姐姐?” 只一句话,云妃的心里防线彻底击垮,她整个人好似被掏空了精气神一样,踉跄着后退了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个神经病。”云妃说道。 旋即,云妃将斗篷盖在了头上,愤然离去。 这次纤尘没再阻拦云妃离去,她看着云妃匆匆离去的背影,虽然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出来;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纤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封信的确是云妃模仿皇后的字迹写的,云妃就是闲雅琴,她冒用了师父的名字,成了纪武帝的云妃。 云妃要杀师父,也只是为了掩饰她是闲雅琴的事实。 纤尘默然,她终于明白师父当年放弃追究此事的原因。 因为要杀她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同父同母同时出生的亲妹妹。 也许,对于至亲师,父下不了手;也许,师父还有什么牵畔,总之,那些都不重要了。 第280章 走水了 老天是公平的,师父当年放过了云妃;但是,云妃却被纪武帝软禁在了这座深宫里十几年,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突地,纤尘脑子里灵光乍现,她想到一件天大的事,云妃冒用了师父的名字,岂不是就等同冒用了师父的身份? 那这么说来,纪武帝真正的云妃莫不是…… 莫不就是师父! 突地,纤尘被自己这个想法,惊掉了一地下巴! 再回想刚刚纪武帝的反常行为和他那些没头没脑的话,纤尘越发的觉得,云妃盗用了师父的身份。 可是,凭师父的能力,她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让人盗用自己的身份呢? 真是的,一个迷雾刚拨开,另一个迷雾又来了,纤尘在心里暗叹,师父呀师父,你究竟有多少秘密? 哎……! 纤尘深叹口气,师父还有个儿子流落在外。 找到师父的儿子,是郑玄甲交给她的任务。 当初,郑玄甲说,师父的儿子可能在纪国的宫里,纤尘将纪国宫里的男人,包括那些太监,都想办法查了个遍,一个合适的人都没找出来。 为此,她还累得姚统领,一连熬了好几个晚上的夜。 到头来,她连云妃的儿子,顾子琛都排除在外,因为年岁对不上。 按照师父儿子的出生年月来说,那孩子的年岁应该比纪武帝所有的孩子都大;所以,纤尘否定了师父儿子流落在纪国宫里的想法,他们将排查的重心又放到了皇宫之外。 寻到一个结果,又找来一团迷雾,看似有了收获其实也是一无所获,纤尘觉得自己其实就是寻了个寂寞,也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离开了御书房。 纤尘离开御书房时,霞光已经布满天际,绚丽的色彩给整个皇宫都镀上了一层金辉,衬得整个皇宫更加庄严大气,巍峨雄伟,金碧辉煌,流光溢彩。 纤尘心情沉重,迈着沉重的步子,踏着霞光,在霞光里晃荡。 她在想—— 纪武帝是不是早就知道,云妃不是真的云妃,他才将云妃软禁起来的? 那他为何还要如此宠着云妃,宠着康王,任由康王胡作非为,任性猖狂? …… 她又想—— 纪武帝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顾子毅在纪武帝的心里,究竟是儿子还是棋子? 顾子毅现在既要面临苏奎岚的叛军又要面对厉国入侵的敌军,腹背受敌,危险重重,纤尘不得不为之担心。 纵使纪武帝有万全之策,那也有万一的时候。 想着,想着,纤尘就更加的担心起顾子毅来, 莫名,纤尘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荣安宫的宫门口。 纤尘驻足,望着荣安宫门上的三个烫金大字,自嘲地笑了,原来自己对顾子毅的思念早已成狂。 她下意识地走至荣安宫,只因这座宫殿,承载了她与顾子毅在一起最多的回忆。 嘎吱…… 就在此时,荣安宫的宫门突然开了。 那开门的宫人看到纤尘,先是一惊,脱口而出,“纤尘姑娘?” 她没想到,今日一开宫门就能见到纤尘姑娘。 接着又是一喜,“姑娘您站在门外干什么?快,快进来坐坐。”那位宫人热情地招呼着纤尘进宫里坐。 荣安宫是顾子毅母妃曾经住过的宫殿,纪武帝一直将荣安宫空着,常年安排有宫人看守打扫,没有赐给旁的妃嫔住,并规定除顾子毅外,闲人不得入内,否则重罚。 既已思念成狂又岂顾得上规矩? 纤尘自然想都没想,跟着那位宫人就进了荣安宫。 这位宫人纤尘认得,正是荣安宫里的管事嬷嬷——安嬷嬷。 此人面善,心也善,是跟着荣妃的老人,故此,纪武帝才将她留了下来,看守荣安宫。 “安嬷嬷最近可好?”纤尘问。 “好,也算好吧。”安嬷嬷无奈道。 她顿了顿,“怎么说呢,姑娘和瑞王殿下在这宫里住了月余的时间,一向冷冰冰的荣安宫变得热闹起来,老婆子喜欢上了那个热闹,现在又冷清了下来,就觉得怪不习惯的。” 纤尘不知道该对老嬷嬷说些什么,毕竟,她既不能承诺来荣安宫里久住,也不能承诺将她带出宫去。 纤尘只是对那嬷嬷笑了笑,“嬷嬷待瑞王殿下回京后,我让他来荣安宫里小住几日陪陪你可好?” 旁的不能承诺,待顾子毅回京,让他回来小住几日,纤尘相信自己还是办得到的。 “那姑娘您可也得来呀,……”安嬷嬷话说一半,突觉此话不妥,毕竟纤尘还未嫁给瑞王,赶紧住了嘴。 她看了看纤尘连连自责,“姑娘,看我嘴没个轻重的,你要是嫁给了我们王爷,可也得常来住住,你人好,荣妃娘娘定会喜欢的。” 安嬷嬷脸上挂着实诚的笑,纤尘也笑,二人就这样一路寒暄着,进了荣华宫的寝殿。 踏进荣华宫寝殿的门,纤尘就看到,寝殿里的圆桌上,放着个紫檀木的匣子,那匣子看起来有些陈旧,匣子上的小铜锁都已经生了锈。 看来这个匣子放置的时间已经很久,很久了。 “安嬷嬷,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匣子?”纤尘问。 安嬷嬷看了看那木匣子,笑眯眯地对纤尘道:“这是荣妃娘娘的遗物,以前一直是皇上保管着的,昨儿,皇上将他放在了这里,说是瑞王殿下就要回来了,这是皇上要送给瑞王殿下的礼物。” 纤尘好似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她挑了挑眉,追问:“安嬷嬷,皇上说什么?” “这是送给瑞王殿下的礼物呀!”安嬷嬷不解地看向纤尘。 “不是,是这句话的上一句,皇上说了什么?”纤尘激动道。 旋即,安嬷嬷也看出来了纤尘的心思。 合计,这姑娘是在想他家王爷了。 “皇上昨晚,带着这个盒子来荣安宫里,他在这里坐了好久,临走前叫老奴好好看着这个盒子,说瑞王就要回来了,这是他送给瑞王的礼物,也是荣妃的遗物。” 老嬷嬷笑呵呵的,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顾子毅要回来了? 纪武帝说顾子毅要回来了? 这是真的吗? 为何他会这么快回来? 苏奎岚败了吗? 为何没有听到捷报? 纤尘再仔细一想,好像前线的战报,他们都没有收到过,难道是纪武帝有意封锁了前线的一些信息? 无数的小问号在纤尘的脑子里徘徊,纤尘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脑袋不够用了。 她本想在荣安宫里静静地坐一会,好清醒一下脑子,哪知那安嬷嬷就是个热诺的人,对纤尘又是一阵嘘寒问暖的寒暄。 纤尘理解老嬷嬷的那份孤独,陪着老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根本没时间静下心来清醒脑子。 她没在荣安宫里坐多长时间,桌子上的那个小匣子,也没有引起纤尘的太再意,纤尘便起身离开了荣安宫。 纤尘不知道,自己就这样,错过了拨开云雾见月明,揭开真相的机会。 纤尘混混沌沌的脑子,一直到放灯前都没清明起来。 一轮残月带着满天的星子爬上了天空,替代了骄傲的太阳,纪国的皇宫里,午门的广场上,集满了放灯的人。 此时,纪国的使节团里,就只剩下了黛绿公主和张大人。 今日一个下午,顾子瑶她们都缠着黛绿公主,使其无法脱身,就连晚宴上,黛绿公主都没有机会与厉国的张大人见面说上一句话。 冥冥中,黛绿公主觉得顾子瑶她们是故意这样做的,但是,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黛绿公主又猜不透。 故此,她的心里才有了些许的不安。 这会子终于得了机会与张大人单独见上一面,黛绿公主慌忙将张大人拽到一边。 她问:“张大人,小世子不是说他一个人出宫吗?怎么这会子,使节团里就你一个人了?” 张大人以为黛绿公主是在质疑他的能力。 他一本正经地掸了掸朝服的衣领,“这次,厉国来的真正使节不就我一个吗?留下我一个不就够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小世子将人都带走了,会不会引起纪武帝的怀疑?”黛绿公主的脸上有了一抹急色。 原来公主是在担心小世子,“嗨……!公主不必担心。”张大人向黛绿公主摆了摆手。 “小世子他们以水土不服,人不舒服,要回驿站休息为由,向纪武帝告了辞,人家纪武帝二话不说,还安排了他身边的李公公,领着小世子他们出了宫,你就放心吧。” 见黛绿公主脸上的那抹担忧并未退去,张大人便打着包票道:“公主,你就放心吧,我看着小世子他们出宫的。” 听闻此话,黛绿公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个张大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小世子,一行人刚走到宫门口,就中了埋伏,现在他们的小世子和他的那些手下,都被纪武帝秘密关进了密室里。 就在此刻,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走水了,走水了,宫外走水了!” 只见一道霞光,染红了天际,那霞光在夜的衬托下格外的明亮。 第281章 你依旧得不到她 午门广场上墨色的夜被火光点亮,众人都顾不上放灯,他们伸长了脖子像望食的鸭子,齐刷刷地将头向着火光的方向望去。 “走水了,宫外走水了,快,快安排人去救火,快去救火……” 人群里有人回过神来,慌忙喊道。 这时,李公公才捏起他公鸭般的嗓子喊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慌,这就是皇上特地为大家准备的一场大型的火焰盛会,大家只管看火放灯,不用担心。” 众人听闻,这才放下心来。 眨眼的功夫,那火势便已滔天,转瞬间,那道霞光被明亮的火光替代,染红了半边天,很快,燃烧引起的烟尘随着夏末初秋的风飘了过来。 “咳咳咳……” 云华宫里,嗓子本就不舒服的云妃,被烟尘的味道,呛得咳了起来。 成败就在今晚。 今晚对云妃来说是不一样的,她特地将自己好生装扮了一番。 她穿上了蜀丝金陵缎的华服,湖蓝色华服的小立领上用金线绣着牡丹,牡丹的花蕊是一颗颗白色的珍珠。 华服的领口,袖边全是金线绣花,珍珠做缀,端庄且华贵。 高高的贵妃髻上,插着一朵点翠掐丝大牡丹,富贵高雅。 她高贵地坐在云华宫的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的烟尘,确是呛得她止不住的咳嗽,好似要故意将她的那份雍容,那份高贵,那份端庄击垮。 坐在云妃身旁的纪武帝,将桌子上的盖碗茶,递到了云妃面前。 这是纪武帝将云妃软禁在云华宫后,第一次踏进云华宫的门。 望着这个男人,云妃有片刻的愣神,男人的目光平淡无波,如看一个陌生人,原来十余年未见,她在他的眼里已经成了一个陌生人。 旋即,云妃就接过了纪武帝递来的盖碗茶。 云妃刚将盖碗端在手里,纪武帝就问:“云妃,你可知晓,今晚宫外是什么地方着了火?” 云妃揭开盖碗的盖子,吹了吹浮在盖碗上的茶叶,摇了摇头,“臣妾不知道。” “灯红酒绿阁。”纪武帝道。 云妃的心突地一紧,揭开盖子的手瞬间就僵了僵。 她强压下内心的慌乱,稳了稳心神,故做镇定地将茶端至唇边,喝下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装着若无其事,心却提到了嗓子眼里。 就连刚喝过一口茶的盖碗,都忘了放到桌上,还端在手里。 纪武帝用眼尾的余光淡淡地扫了云妃一眼,接着又看向那火光滔天的地方,漫不经心地又问:“朕今日烧了整个灯红酒绿阁,你知道这火是谁放的吗?” 云妃握着盖碗的手紧了紧,瞬间,盖碗就发出杯与盖不和谐的摩擦声。 云妃的紧张,纪武帝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琛儿,今日是琛儿带兵去剿了灯红酒绿阁,那人苦心经营了十数年的地方一朝化为灰烬,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心疼呢。” 纪武帝说的云淡风轻,云妃却是知道,今晚自己输了。 纪武帝就是一只老狐狸,用她的儿子断了她的后路,云妃恨呀,很自己为什么没早反应过来纪武帝对他们母子两的捧杀? 但是,即便是知道灯红酒绿阁与她有关系又如何? 云妃相信,纪武帝找不到与自己不利的证据,要不然他这会子就不会邀自己一同坐下来观火了。 云妃强撑着,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能让纪武帝看出端倪。 纪武帝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宫外,那片漫天的火光上。 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今日朕还抓到了一个小子,听说是他是那人的小儿子,厉国吴王的小世子左天明。” 纪武帝说得淡淡然,漫不经心的,就好像,他在对云妃说,他抓了隔壁一个不听话的小娃娃一样云淡风轻。 云妃却是惊出了一声冷汗,她稳着自己那颗慌乱的心,忍不住问道:“皇上今日与臣妾说这些,可是为何?” 纪武帝不答,依旧看也没看云妃一眼,继续云淡风轻自顾自地说:“那小子身上有一张羊皮信,云妃,你猜那张羊皮信上写了什么?” 哗啦…… 云妃手里的盖碗,突地落到地上,发出瓷器碎裂的声音。 云妃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她乱跳的那颗心,好似已经要从嘴里跳出来。 面对云妃的失态,纪武帝不以为然,他只低头看了眼那摔碎的盖碗,眸子就又落到了宫外那漫天的火光里,看也没看云妃一眼。 那张羊皮信里写了什么,云妃当然清楚,那是她当年写给厉国吴王的信。 云妃知道,无需太多证据,只要有了那封信,就足够纪武帝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深吸一口气,明知道今日难逃一劫,不再抱有侥幸心理,云妃的心情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她问:“皇上,您究竟想对臣妾说什么?” 纪武帝这才正眼看向云妃。 “告诉朕,你和朕的云妃究竟是什么关系?”纪武帝问。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云妃还是禁不住心惊。 “皇上是什么时候怀疑臣妾的?”云妃问。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她。”纪武帝淡淡地道。 什么? 云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眼睛,质疑地看向纪武帝。 纪武帝继续补充,“她身上的傲骨你没有,那是她骨子里的东西,旁人学不来,虽然你学她已经学得很好了;但是,我就是知道你不是她,即便,你说你从悬崖下摔了下去,摔坏了脑子,什么都记不得了,我依旧知道你不是她。” 云妃心中一空,鼻子乙酸,红了眼,眼看着眼泪就要滚落脸颊。 她却是笑了,笑得倔强又悲哀,嘲讽又凄凉。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小心谨慎,刻意模仿着闲雅云的一切,就连自己喜欢的食物和花草等等,都按着闲雅云的喜欢而喜欢,她甚至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不惜杀了闲家所有的人,到头来,却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云妃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不甘地问:“你明知道我不是她,那为何当初你还要接我进宫?” 宫门外滔天的火焰倒影在纪武帝的脸上,染红了纪武帝的脸,那张脸上有热血在沸腾。 然,长在那张脸上的嘴,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的没有丝毫人情。 “将你接进宫,不正是顺了你和苏家人的意吗?我又为何要拒绝这觉好的机会?” 云妃蹙眉,不知纪武帝此话何意? 纪武帝双腿交叠,轻松地靠在椅背上。 “皇后天生善妒,杀死的妃嫔又何止一个两个?我不知道,你和苏家当年达成了什么样的利益共识;但是,我知道,我宠你,不会引来苏家人的不满就足够了,于是,我将全部的宠爱都给了你们母子,这样,也保全了我其他的几个孩子,能安然地在这宫里活下来。” 纪武帝悠然的叙述着曾经的心事,缓缓端起盖碗小嘬一口,优哉游哉,风轻云淡好似说着无关紧要的过往。 云妃眸光一凛,不可置信,“你在利用我们母子?” “那不叫利用,那叫将计就计。”纪武帝淡然纠正道。 云妃苦笑,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撕裂了般,疼的无法呼吸,咬着牙,艰难地吐出一句,“顾昊天,你好狠的心!” “不,不狠,我和你比起来差远了。” 纪武帝闭上眼,捏了捏眉角,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你知道,我处理了苏家人后,便会着手调查你的身世,于是,你快我一步,将所有知道你身世的人全杀了,包括你的族人,你的父母,唯独留下了一个乐云郡主的父亲,一个对你们闲家之事一无所知的远方表哥,来误导我的视听。” 云妃心惊,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逃过纪武帝的眼睛,亏她还沾沾自喜了很久。 亏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午夜梦回时被恶梦吓醒,久久不敢入睡,原来她做的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云妃绝望地闭上了眼,她已无话可说。 “告诉朕,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闲家人,一直都不承认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为什么这么些年来,她宁可在外漂泊,也不愿回来看朕一眼?” 纪武帝的声音平缓,有一抹相思的愁苦爬上脸颊。 云妃觉得纪武帝脸上的那份相思,分外的刺眼,她眼里戏谑地涌入嘲讽的眸光,她看的是纪武帝,讽的却是自己。 她故意凑近纪武帝的耳边,问:“顾昊天,你想知道真相吗?” 纪武帝抬眸看向云妃。 云妃苦涩地笑了笑,“我偏不告诉你,今生今世你都休想再见到她。” 纪武帝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为什么?” “哈哈哈……” 云妃就像魔杖了一般,狂笑不止,她笑得眼泪止不住的流,木讷地站起身子,莫安然地离去。 “顾昊天,十二年前,母亲让闲雅云用她自己儿子的性命发下毒誓,今生今世都不得再踏上纪国的这片土地,纵使你再爱她又如何?你依旧得不到她!” 第282章 你得不到她 “你得不到她,得不到她……” 云妃双瞳无神,从椅子上起身,跌跌撞撞,毫无目的的往前走。 纪武帝眉头一锁,一个箭步上前,他一把抓住云妃的肩头,握着云妃的肩头不停地晃动。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云妃无神的双眸再次聚焦,看了眼纪武帝,纪武帝脸上焦灼而痛苦的神色又再次刺痛了云妃的心。 原来,这个男人的心就只为那个女人痛,那个女人着急。 云妃笑了,她的笑比哭难看。 她笑自己太傻,太天真,她挖空心思,以为凭自己与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盗用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就能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爱。 然,她错了,错得离谱。 若有来世,她宁可永远都不要再见到这个男人。 云妃一把将纪武帝推开,留下一句,“顾昊天,我恨你!”便义无反顾地向云华殿内的一根石柱上撞去。 鲜红的血,从她的额前溅出,在那根柱子上留下了一朵血红的花。 云华宫里的人,都被纪武帝提前遣了出去,故此,这会子没人知道云妃自杀的事。 纪武帝上前,将倒在地上的云妃抱到怀里。 云妃残存的意识,看到在眼前放大的男人的脸,心里竟然还有些欣慰。 是的,她渴望这个男人的怀抱,虽然这个怀抱是她偷来的;但是,能死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她也心满意足了。 倒是纪武帝深叹了一口气。 他替云妃擦去,从额上流到脸颊上的鲜血。 “云妃,你真傻,你不是云儿,我能看得出来,你认为厉国的那个吴王就看不出来吗?” 纪武帝终于伸出了手,去抚了抚云妃与自己心爱的姑娘一模一样的脸,他的手特别温柔,他的怀抱特别温暖。 这份温柔,这份温暖是云妃从未感受到过的,这竟她有几分眷念,她拼命睁开眼睛。 无奈眼皮太重,云妃拼命想睁大眼睛,那如灌了铅的眼皮,却也是微微睁开了一点点。 视线模糊不清,眼前男人的脸也变得模糊。 云妃只能听到纪武帝继续在对她说着,“那吴王对云儿的那份情,不输我,你冒充云儿来骗他,想借他的手给自己留个后路,你可知道,他又何尝不是在借你的手,在纪国安插细作,图谋不轨呢?” 原来那个男人也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 云妃想嘲笑自己,无奈,她连抽动嘴角的力气都没了。 “傻云妃。”纪武帝抚了抚云妃额前的发,“你帮他壮大了灯红酒绿阁,你可知这是他安排在纪国的一个细作组织,可知,那羊皮纸上写的是你对她有情,思念成狂,愿为他献出纪国的事?” “没有,皇上,那张羊皮纸上,我不是那样写的……” “我写的是,我若放灯,你便救我出去,我跟你走!” 云妃想为自己辩驳,然,她的嘴角连抽动的力气都没有,她的嘴又怎么可能还发得出声来? 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 她想,她若出了宫,就可以告诉自己儿子,她被软禁的事实,让自己的儿子趁机发动政变,夺了那王位。 然,一切都是她太傻,太天真,她被利用了个彻底。 云妃蓄积了所有的力气,终于说出了声来,她恳求着纪武帝,“皇上,放过琛儿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云妃还想说得更多些,然而,她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就连眼皮也支撑不住,垂了下去,伴随着两滴清泪滚落脸颊,紧接随着,她呼吸也停止了下来。 云妃死了,死在了纪武帝的怀里。 此刻,宫外的火光也暗了下去,灯红酒绿阁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月色下,看着眼前的焦土,顾子琛心思沉重。 今日女儿节,他本答应了冉花楹,陪着她一起过女儿节,却未想到一大早,父皇就交给他了一个天大的任务。 父皇说灯红酒绿阁里有大量的福寿香,估计是用来对付纪国士兵的,有人想趁纪国对内清除毒瘤之机,入侵纪国。 父皇要他去军营里守着,见机行事。 果不其然,今日午后,灯红酒绿阁里的管事——俞妈,就带着灯红酒绿阁里的几个花魁,打扮得风情万种,波涛汹涌,满脸堆笑,春色肆意,来到了他的军营。 俞妈说,“东大营的将士们打了胜仗,为犒劳东大营的兄弟们,他们灯红酒绿阁从今晚起,歇业七天不接外客,这七天里他们只免费为东大营的兄弟们开放。” 好荒唐的犒劳,又好有诱惑力! 军营纪律深严,怎么可能容许士兵去春楼? 然,哪个在军营里呆久了的男人又不想姑娘? 要不然,又怎么会有,“当了十年兵,母猪也赛貂蝉”的说法? 俞妈带着这群花魁,在军营里走了这么一遭,那是吊足了将士们的胃口。 别说免费了,哪怕就是不免费,也有胆大的晚上会偷偷溜出军营,去灯红酒绿阁里一尝春宵。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顾子琛将计就计,同意今晚让副将先带两百亲兵,去灯红酒绿阁试一试。 顺利完成任务,俞妈眼前一亮,便带着姑娘们就回了灯红酒绿阁。 戌时,秦副将带着两百亲兵如约来到灯红酒绿阁,顾子琛则带着一千人马埋伏在了灯红酒绿阁的四周。 福寿香点起之时,就是行动开始之时。 这一切,灯红酒绿阁里的人,都还懵在鼓里,她们按计划进行,将那些士兵灌得酒足饭饱后,便开始为他们点香。 旋即,红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 杀戮一触即发。 士兵们蜂拥而入。 瞬间,灯红酒绿阁的空气里,弥漫了血的味道,刚刚还莺歌燕舞,妖娆动人的姑娘们,下一秒就变成了刀下魂。 纵使灯红酒绿阁里有打手护卫,有暗卫守护;但是,面对上千人的围剿,很快也都败下阵来。 唯有一个男子突破了重重围剿,逃了出去,其他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最后顾子琛丢下了一把火,须臾之间就将若大一个灯红酒绿阁烧成了灰烬。 让顾子琛沉重的是,随着他对这间灯红酒绿阁的围剿,也发现了这间灯红酒绿阁的秘密。 这间灯红酒绿阁,竟然和自己的母妃有瓜葛! 顾子琛诧异,更是难以置信。 当灯红酒绿阁这片焦土上,最后一朵火苗熄灭的时候,他揣着他从灯红酒绿阁里收来的证据,惴惴不安地赶回了皇宫。 他要先回宫,找云妃问个清楚。 然,当他带着从灯红酒绿阁里收出来的证据赶回宫时,听到的却是云妃的死讯。 顾子琛听到的云妃死讯详情,是这样的—— 厉国吴王小世子左天民,伪装成厉国普通使节,并在今日午后求见了云妃。 小世子以云妃当年写给吴王的羊皮信为由,要挟云妃协助厉国用福寿香腐蚀纪国士兵。 厉国替云妃除去纪武帝,立云妃之子康王顾子琛为新帝。 康王本就是纪武帝最宠爱的儿子,这纪国的江山,迟早都是康王的,云妃自然不肯助纣为虐。 吴王小世子就以手里的羊皮信和灯红酒绿阁里的证据为由,逼迫云妃。 信,云妃确实写过。 灯红酒绿阁,云妃确实助过。 云妃自知,自己被人利用了,留下了把柄在他人手上,百口莫辩。 唯有一死,以自证清白。 云妃巾帼不让须眉,在临死前,她先设技,毒杀了厉国的吴王小世子。 旋即云华宫里就发生了打斗,跟在厉国小世子身边的一众人等,被云华宫里的暗卫全数歼灭。 令人痛心疾首,惋惜的是,云妃撞墙自杀,宫里的太医们赶到时,已无力回天。 云妃的死让纤尘颇感意外。 顾子琛看到躺在床上,早已没了生气的云妃,他抱着云妃的尸体大哭了一场。 这一哭,直到他哭得没了眼泪,他才提着剑,向殿外走去。 顾子琛满身戾气,像从地狱里出来的修罗。 他走到黛绿公主和那个使节张大人的面前。 这两人被士兵押解,强行按着跪在地上。 顾子琛提起剑,将剑抵在张大人的胸口,问:“你们来纪国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子琛周身散发的寒气,比阴间的尸气还让人毛骨悚然。 厉国是大周十国的强国,厉国的使节更是走到哪儿都受人尊重。 在厉国,使节这个职位就是个肥缺,张大人靠着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本事捞到这个肥缺,在哪儿都狐假虎威惯了,今天顾子琛提剑,抵着他胸口,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那个使节张大人早已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身子抖得像筛糠,嘴里哆哆嗦嗦念叨着,“两,两国交战,不,不斩来使。” 顾子琛在纪国,向来嚣张惯了,他不愿废话,眸光一凛,手上一用力,那剑便刺进了张大人的胸膛三分。 疼得那位使节张大人,“嗷嗷……”直叫。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们这次来纪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说着,顾子琛的力道又重了些。 “我,我,我们……” 第283章 组建联盟军 云华宫里,灯火亮如白昼。 月色淹没在了这些灯火里。 四周一片死静,死亡的味道在这宫里蔓延。 那亮如白昼的灯火,好似在为人照亮去往九幽地府的路。 那厉国使节张大人只觉体内有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地涌了出来,旋即他跪着的地方,就留下了一滩水渍。 不错,这个张大人被吓尿了。 紧接着,他眼白一翻,人也晕了过去。 黛绿公主见状,气得想啐那张大人一口口水,骂他一句——窝囊废。 黛绿公主知道这位张大人,当着吴王的忠犬,排除异己的时候心狠手辣,还认为他是个硬骨头呢,没想到这人怂得就是只狗熊。 黛绿公主不知道,张大人就是只老狐狸,他这是在故意装晕。 他下尿了不错;但是,在关键时刻,在他那泡尿一涌而尽的那一刻,他想到了装晕来甩祸。 张大人知道,顾子琛今日就是个煞神,自己若不如实回答只有死路一条,自己若如实回答了,回到厉国也是死路一条。 反正两条路都是死路,他就将这两条路都让给黛绿公主去死吧。 果不其然,张大人晕倒后,顾子琛的剑就架在了黛绿公主的脖子上。 “本王问你,你们为什么来纪国,那个灯红酒绿阁里的福寿香又是怎么回事?” 可不要认为,顾子琛对貌美如花的黛绿公主会怜香惜玉。 好男人只会对心爱的姑娘怜香惜玉,纵使其她姑娘美若天仙,这个词也用不上。 顾子琛血红着眼,脸上的杀机不掩,一触即发。 黛绿公主的心悬在嗓子眼上;但是她毕竟是一国的公主,那大国公主的矜贵份儿是不能丢的。 黛绿公主挺了挺脊背,视死如归地看向顾子琛,“我们来纪国,当然是来求婚的,至于灯红酒绿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子琛血红的眼虚眯,点了点头,“好,不说实话是吧?” 嗖……的一下,只见剑光闪过。 顾子琛手里的剑,剑尖毫不留情地从黛绿公主的脸上划下一道血痕,扫过黛绿公主粉红的襦裙,在她襦裙的胸口也留下了一道口子。 黛绿公主胸前,那被束缚着的二两白肉,有河口即将决堤,呼之即将欲出的跃跃欲试。 啊……的一声惨叫,黛绿公主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怒视顾子琛,“你想屈打成招?” 顾子琛血色的眸子依旧狠戾地盯着黛绿公主,嘴里却道:“来人,将人都给本王带上来。” 士兵们鱼贯而入,将从灯红酒绿阁里抓来的人全数押了进来。 这些人里有俞妈,有四大护法,有几个花魁,还有就是胖丫。 胖丫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公子会死在纪国的皇宫里! 她看到左天明的尸体,就那样毫无尊严地丢在冰冷的地上,忍不住就冲到了左天明的尸体旁,抱起左天明的尸体,一声声地唤着“公子,公子……” 真是主仆情深,顾子琛冷瞟了一眼胖丫,接着她手里的剑再次指向了黛绿公主。 “俞妈和这些花魁都是厉国安插到纪国的细作,专门为你们厉国吴王搜集情报,这个胖姑娘是厉国小世子身边的人,这四个护法专门帮你们拉客接生意,掩人耳目对不对?”顾子琛问黛绿公主。 关于灯红酒绿阁的事,黛绿公主也是在来纪国之前,接下任务后才知道的,她对灯红酒绿阁里的事,其实还不甚了解。 了解也好,不了解也罢,黛绿公主都知道,她不能承认他们与灯红酒绿阁有瓜葛,更不能承认福寿香的事。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黛绿公主道。 嗖…… 冷兵器冰冷的寒光闪过,黛绿公主脸上又新添加了一道伤痕。 同时,她胸前的襦裙,被剑锋划下了长长的一道口子,一抹春色动如脱兔般跃了出来。 黛绿公主只觉得胸前一凉,惊慌得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也顾不上自己脸颊上还流着血,耻辱的眼泪如晶莹的水晶珠子滚落了下来,血水和泪水打湿了她的襦裙。 就在这时,心里愤怒至及的胖丫,将小世子的尸体摆好放稳后,就向顾子琛冲了过去,“敢杀我厉国小世子,我就杀了你!” 胖丫是力量行护卫,适合近身搏斗。 怪只怪她太胖,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她的动作就算不得灵活。 在场的人感觉大地都为止抖了几抖,刹那间,那份颤抖戛然而止。 是顾子琛的剑贯穿了胖丫的心脏。 快,实在是太快了,眨眼的功夫,大家都还没回过神来,咚……的一声闷响,大地再次抖了抖。 那是顾子琛拔出了剑,胖丫肥胖的身体,倒在了地上的声音。 顾子琛提起染上鲜血的剑,指向那些被士兵押上来的人,“本王只问你们一次,灯红酒绿阁与厉国什么关系,阁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福寿香?那些福寿香你们想用来做什么?” 因为听说,今日的事牵涉到福寿香,这个在大周十国明令禁止的东西,好多远道而来的他国使节和友人,都没离开纪国的皇宫,想一看究竟。 此刻,他们都聚集在了云华宫的院子里。 顾子琛的问题很犀利,像俞妈这种细作,自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宁死都不会承认福寿香与厉国有关。 顾子琛的剑指向俞妈时,俞妈脖子高昂,不惧生死,一双寒瞳看向顾子琛,大有英勇赴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壮举。 “来吧,一剑杀了我们,给我们个痛快!”俞妈道。 顾子琛笑了,他那阴沉如厉鬼般的脸上勾起的那抹笑,看上去更让人心悸。 “杀了你们本王又如何向营里的兄弟们交代?俞妈,你不是为了犒劳将士们的凯旋,你们阁里的姑娘,七天内都供我们东大营的弟兄们免费享用吗?本王又怎么可能驳了俞妈的好意?” 顾子琛此话,比要了那些姑娘的命,还让她们感觉恐怖。 花魁们想咬破藏在嘴里的药丸,一死了之,无奈,她们嘴里的药丸早已经被纪国的士兵给取了出来。 她们,没了自杀的机会。 花魁们吓得瑟瑟发抖,顾子琛耐着性子再问了一句,“你们谁愿说,本王便放了谁。” 这里的姑娘们,即便吓得瑟瑟发抖,也无一人敢吭声。 因为,若说顾子琛是阴间走来的厉鬼,那么厉国的吴王就是十八层地狱里走来的修罗。 她们即便在顾子琛这里讨到了生的机会,那么她们也会落入吴王的手里生不如死。 其实,对她们而言,小世子死的那一刻,同时就宣布了她们的死刑。 “来人,将她们带回营里去。”顾子琛愤然道。 接着,俞妈和这些姑娘就被士兵们拖走了。 接下来,从灯红酒绿阁里带来的人,就只剩下那四位护法了。 这四个护法不是细作,他们只是这些人请来掩人耳目的皮、条、客,他们可不是有骨气的人。 看着顾子琛提在手里,血淋漓的剑,那个叫易堂主的吓得就直哆嗦。 当顾子琛的剑刚指向他,还没落在他身上时,易堂主就禁不住趴在了地上,头磕得像捣蒜,“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易堂主全盘托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即便他不是灯红酒绿阁里的核心人物;但是,关于福寿香的事,他现在也明白了不少。 当他说到,灯红酒绿阁里的福寿香,是一位姓秦的公子安排人送进来的,那位秦公子很神秘,他们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时,阿峰及时补充道:“那人叫秦月。” 秦月! 众人突地议论开来,因为这个名字,最近几年实在是太火了,这里的他国使节,无人不知秦月是厉国最近几年突然冒出来的功夫新秀。 最后,易护法怯怯地结尾,道:“那个福寿香,我们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俞妈他们是用来对付纪国士兵的。”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福寿香,让大周十国都深恶痛绝的东西,厉国竟然拿它来陷害他国士兵! 厉国的野心昭然若揭。 这里其他国家的使节和友人们,自然能想到,厉国如果用这种方式来危害纪国,那么厉国也有可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危害他们的国家。 云华宫里突地一片死静,四下落针可闻。 人人自危。 人人愤恨。 这时,纪武帝才蹒跚着,被李公公扶着从殿内走了出来。 大周十国,谁不知道云妃是纪武帝最爱的宠妃? 众人看到纪武帝脸上那痛失爱妃后的悲伤,眸子里还氤氲着水雾,憔悴的让人心痛的模样,大家都默契地齐齐向纪武帝行了一礼,“皇上请节哀。” “诸位,厉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们逼死我爱妃,毒害我士兵,若此刻我们不联合出手,将来势必被厉国吞并……” 纪武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着肺腑之言,激起众人同仇敌忾的热血,短短一个晚上,一场讨伐厉国的多国联盟军组建成功。 云妃做梦都没想到,她的死,给了纪武帝一个创建联盟军,共同讨伐厉国的机会。 第284章 交易 这次的联盟军主要由淮国,陈国和纪国这三国为重,淮国和陈国都是厉国的邻国,边境上的百姓也时常小有摩擦。 当然,主要还是厉国的百姓,欺负这两个国家的百姓。 厉国东临淮国,西接陈国,南边的徐州虽临大海却又紧挨着纪国的交州,唯有北面有冰川大峡谷做为天险没有领土纠纷。 淮国和陈国不算小国也不算大国,两个都是不大不小的中等国家。 中等国家,不好像小国一样找个靠山,寻求庇护,当然,也没有哪个大国愿意扶持一个中等国家,让它强大起来,这无疑是养虎为患。 中等国家又没有大国的底气,撑不起面子,唯有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在夹缝中生存。 厉国这些年来,已经吞并了周边好几个小国,眼看厉国周边的小国一个个被厉国吞并了去,接下来,厉国就会对周边的中等国家下手。 淮国和陈国,这两个国家的君王现在是忧心忡忡,日日睡不好觉。 他们深感危机就在眼前,却又想不出什么法子能破解这个危机。 这次,淮国和陈国的两位使节,看到厉国竟然敢用福寿香来腐蚀纪国的士兵,他们危机意识更甚,更加担心自己的国将不保。 如果纪国被厉国成功打败,那还有他们这两个国家什么事? 这次纪国及时发现了厉国的阴谋,纪武帝邀请他们共同讨伐厉国,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难得的机会。 对于淮国和陈国人来说,纪国和厉国打起来,他们即便不能坐收渔翁之力,两个大国交战,彼此实力削弱,那也能为他们各自的国家迎来喘息的机会。 纪武帝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他邀他们参战,压根也就没指望他们真的出兵,纪武帝只需他们的士兵能集结在边境,他便可以狐假虎威,以此为筹达到自己真正要达到的目的。 纪武帝向淮国和陈国的使节道:“陈国与淮国紧邻厉国,你们的实力与厉国的悬殊颇大,若朕这次与厉国开战失败了,转过头,厉国势必会来对付你们,故此,你们不必先出兵,耗费实力,带战争打到厉国疲于顽抗,无暇顾忌后方时,你们在趁其不备偷袭厉国,给厉国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这样既可。” 这两国的使节,面面相觑,觉得纪武帝这个建议甚好,甚合他们的心意。 养精蓄锐,见机行事。 偷袭! 若纪国能成功攻下厉国的几座城池,他们就偷袭,纪国若不能成功,他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这听起来还正是一个合算的买卖。 接着,纪武帝又补充道:“朕考虑了你们的难处,同时,你们也要替朕考虑,这次出兵厉国,各自的利益各自打,谁占领的城池归谁,不做平均分配,不出兵,没占领城池,没分到利益的,到时候朕可不管。” 两国使节想想,纪武帝这样也算公平,自己打下多少城池,就占领多少城池,也不亏。 联盟一拍即合。 淮国和陈国的两国使节,他们都觉得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联盟达成后,他们连夜回了自己的国家。 纪武帝知道,能真正全心全意支持纪国的联盟军,唯有像乌戎国这样,紧紧依附于纪国的小国。 因为他们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远在厉国的吴王,做梦都没想到,一夜之间,纪武帝就已经组建起了一个联盟军团。 此军团的实力不可小觑。 这可是有着三十万大军的虚拟军团。 之所以说他们是虚拟军团,那是因为,纪武帝知道,淮国和陈国他们会出十万大军集结在厉国的边境;但是,他们轻易不会有所动作。 交州已经传来喜讯,其他几个像乌戎国一样的小国和顾子琛手里的士兵一起组建起来的十万大军,不到关键时刻,纪武帝也不会用。 所以,这三十万大军现在都无法成为纪国这次和厉国交锋的真正助力,故此,他们只能算是一个虚拟军团。 即便如此,当这三十万的军队集结在厉国的边境时,也足够让厉国的皇帝心惊胆寒的了。 只要厉国皇帝有了腹背受敌的恐惧,那么这场仗势必就会很快结束。 纪武帝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他深知,厉国和纪国这场仗不能久打,这将耗费两国的国力。 想来,厉国的吴王也深谙此中道理。 否则,他们就不会想到用福寿香来腐蚀纪国的士兵。 三日后,厉国的吴王才收到秦月写来的飞鸽传书,他也才知晓,这次纪国京都的任务不仅失败了,还搭上了自己小儿子的性命。 更要命的是,今日,他还得了一个消息,厉国与纪国交州接壤的徐州失守。 徐州怎么会失守? 吴王不解。 那顾子毅纵使有战神之威;但是,他既要面对苏奎岚的五万大军又要应付厉国派出去的五万大军,十万大军的夹击,他怎么可能还守得住交州?更不用说攻陷徐州了? 吴王觉得徐州失守有蹊跷,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徐州失守的消息也传到了厉国的朝堂。 厉国的朝堂上都炸开了锅。 久不上朝,一向只在府里指点江山的吴王终于穿上了他久违的朝服,踏进了厉国朝堂的大门。 吴王器宇不凡,不苟言笑,周身散发的威严更是碾压厉国的皇帝。 他的出现,让原本争执不休而闹哄哄的朝堂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四下落针可闻。 吴王负手款步向大殿上走去,他目不斜视,脊背如松,虽已经年过四十,看起来依旧丰神俊朗,傲然如天上的雄鹰。 他走至殿前,向厉国皇帝点头一礼,这已算是他对厉国皇帝最大的礼数了。 “皇兄……” 厉国皇帝刚要开口,吴王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不就是在议,本王这次攻打纪国的决策失策了吗?这有什么好议的?本王这次亲自上阵,还怕收回不来徐州,打不下交州?”吴王道。 他在厉国就是这么霸道! 谁叫厉国的兵权在他的手里呢? 谁叫他是大周十国的第一武将呢? 谁叫他的儿子客死在了纪国呢? 谁叫他与纪国的皇帝有陈年旧怨呢? 这些,厉国朝堂上的官员,大家都懂。 吴王转身,冷冰冰的一张脸上,满是煞气的眸子虚眯,如雷达般地扫过这些朝臣。 一股强低气压,瞬间席卷了这里。 那些朝臣深怕得罪了厉国的这尊煞神,个个耷拉着脑袋,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来。 吴王问:“这次徐州失守是个意外,本王决定亲征,朝堂上谁有异议?” 朝堂上无人敢出声,且不说这里有一大半的朝臣都是吴王的人,就说他当年排除异己的雷霆和血腥的手段,让人想了都后背生寒,不寒而栗。 现如今,在厉国朝堂上的朝臣,谁还敢对吴王说个不字? “皇兄,纪国那个战神顾子毅觉非浪得虚名,他只用了三天时间,不仅护住了交州,还攻陷了徐州,那福寿香的事又已在大周传开,皇兄这次若亲征,恐有对厉国图谋不轨的人趁虚而入,还请皇兄慎重。”厉国皇帝道。 吴王从来就没将这个同母的胞弟看上眼,在他眼里,他这个弟弟就是个窝囊废,若不是母后还在,他真想取而代之。 吴王转过身子,邪睨了一眼他的胞弟,满眼的不屑。 “皇帝莫要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本王这次若拿不下交州,本王提头来见你可好?” 吴王说罢,便转身离去,紧接着那股强低气压的压力,随着吴王的离去而消失。 看着吴王离去的背影,厉国皇帝的嘴角抽了抽。 这么多年来,他这个哥哥一直仗着他手里有兵权,将它打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厉国这个皇帝能不气吗? 他气;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他的这个朝堂不是他的,是他哥哥的。 他坐在这把龙椅上,如履薄冰,他真希望,他这个哥哥能死在徐州。 突地,一个邪恶的想法,在他脑子里闪过,若这次吴王能死在徐州,他愿意与纪国做交换,将徐州送给纪国。 上天好似听到了他心里的话,入夜,纪武帝的第七子,静王顾子宣悄悄会见了厉国皇帝。 静王顾子宣是质子,在厉国已经生活了十年,在这十年里他已经将厉国的国情摸了个清清楚楚。 更是明白,厉国皇帝埋藏在心里的恨。 顾子宣一身白衣胜雪,骨骼分明的脸上略显消瘦,却不影响他的矜贵俊朗,深邃的眸子自带几分优柔,高挺的鼻子又不失男子的阳刚,微红的薄唇关着的是一张如簧的巧舌,肌肤润白如玉,三千青丝随意泼洒在肩头,是位翩翩佳公子,更是谪仙下凡来。 顾子宣见了厉国皇帝,他双眸看了看厉国皇帝身边的人。 厉国皇帝便知晓他意,屏退了身边人。 这时,顾子宣才道:“皇上,我父皇愿与皇上合作,替皇上除掉吴王。” 厉国皇帝眸光一亮,“你父皇可有什么好法子?你可是知道的,吴王功夫属这个。” 第285章 契约达成 厉国皇帝昏暗的寝宫里,一朵烛火卖命地跳动着,顾子宣凑近了厉国皇帝,二人在烛光的衬托下,更像是为奸的狼与狈。 厉国皇帝向顾子宣比出了个大拇指,他的意思是在提醒顾子宣,吴王的功夫是大周十国的第一人。 顾子宣勾唇浅笑,将厉国皇帝比出的那根大拇指轻轻按了下去,用那平淡无奇的声音说道:“这即将过去。” 顾子宣平淡无奇的一句话,激起了厉国皇帝心里的惊涛骇浪。 他一向暗淡无光的眸子里,突地翻起了光亮,好似眼前的烛火生在了他的眸子里,眸光如炬。 “何解?”厉国皇帝问。 烛火的光印在顾子宣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暗黑,衬得他一正一邪,正的一半如不染尘埃的谪仙,邪的一半腹黑又阴险。 顾子宣勾唇,邪魅一笑,“皇上可听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句话?” 厉国皇帝挑眉,“看来纯小王爷已经有了良策?”厉国皇帝的眸子里有了掩藏不住的期许。 成功勾起了厉国皇帝的兴趣,顾子宣见时机成熟,便拿出了一张契约书。 顾子宣将契约书展至厉国皇帝的面前,指着签字的空白处对厉国皇帝道:“吴王的一颗人头,换徐州一城,若皇上同意,就请皇上在这份契约书上签字画押。” 这…… 厉国皇帝虽然心里想着,他愿意拿徐州换吴王的命,但是真叫他下这个决心,他又有点不忍。 不忍,不是因为他惜吴王的命;不忍,是因为他不想看到老太后伤心。 而且,还要黑字白纸写下来,他就更不愿了。 “皇上,徐州已经失守,大家都知道徐州易守难攻,吴王老了,有我三哥在徐州,你觉得吴王还有夺回徐州的可能吗?”顾子宣问。 厉国皇帝纠结地皱了皱眉。 顾子宣继续诱导:“皇上,您好生想想,灯红酒绿阁里的福寿香一事,此事如此秘密,听说皇上都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为何我父皇能知道此事,并将计就计将灯红酒绿阁给烧了个精光?” 厉国皇帝思忖片刻,灵台一下清明起来,恍然大悟道:“你父皇在吴王身边安插了细作?” 顾子宣不语。 吴王多疑,能近他身的人都是跟了他数十年的人,哪里好安插什么细作? 即便安插了,凭吴王观察入微的本事,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怕是不出两天就被他给揪了出来,扒皮抽筋了。 吴王是个既聪明又狠辣的人,纪国不会在他身上浪费细作资源,毕竟培养一个合格的细作,花费也不少,将这些细作留在这位皇帝身边,时常挑拨这位皇帝与吴王的关系才是上上之选。 纪武帝深知,大国的瓦解要从内部开始。 灯红酒绿阁是纪武帝将计就计下的一盘棋;但是,那福寿香和小世子只是个意外。 然,这些,厉国这个皇帝是不知道的。 顾子宣不语,更显他高深莫测。 厉国这位皇帝,一厢情愿地按着自己的思路走了下去,以为真的是纪武帝将细作安插在了吴王身边,并成功获取了最有利的情报。 不由得,他便佩服起纪武帝的本事来。 “纯王,你父皇好本事。”厉国皇帝向顾子宣再次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故此,他也更加坚信,纪武帝能杀了吴王。 顾子宣勾唇,阴恻恻一笑,“皇上,您过讲了。” 他顿了顿,继续:“关于徐州,已经在我们的手中;关于吴王,我们可以活捉了他,再提出条件给皇上送回来;也可以直接让他战死沙场。” “这……”顾子宣故意拉长了这个字的尾音,“就看皇上是想让他死,还是想让他活了。” 不得不说,顾子宣的话说进了厉国皇帝的心坎里。 他的眉头再次紧了紧,心里激烈的斗争不言而喻。 顾子宣乘胜追击,“皇上,你可以想象,以吴王睚眦必报的性格,若他活着回来,一心想的便是报仇攻打纪国,他要报仇势必就会先夺了你的位子,才能举厉国之力,找纪国一雪前耻。” 这句话,无疑是压垮厉国皇帝,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厉国皇帝知道只要他这个哥哥一天不死,他便一天也不能在这龙椅上坐得舒坦。 他一咬牙,便同意了与顾子宣达成契约。 烛火灰暗,厉国这个皇帝并没有细看那张契约书,他单纯地认为,用一个徐州就能换吴王的命,不再犹豫,旋即就在那张契约书上签上了字。 殊不知,那张契约书里还有这么一句话,杀掉吴王,纪国攻下的城池就是纪国的,永不追讨。 顾子宣将厉国皇帝签好的契约书快速收进了袖袋里,诡谲一笑。 临走前,他还不忘对厉国皇帝献上一计,“皇上,要想吴王死的快些,可以在粮草上下点文章。” 厉国皇帝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他暗自腹诽,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次日,厉国细雨纷飞,吴王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昨日他已经点好了兵,今日冒着淅淅沥沥的细雨,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出征的路。 这次出征,吴王势在必得,为了加大赢的筹码,吴王带走了作为质子的顾子宣。 也许,顾子宣早料到吴王会有此一举,昨晚他便将那份契约交给了自己的亲信,让他连夜潜回了纪国。 顾子宣是质子,纪国是大国,厉国与纪国常年又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故此他这个质子,在厉国生活得倒还优哉游哉。 今日不同往昔,吴王死了小世子,厉国已经向纪国宣战,两国撕破了脸,自然,顾子宣这个质子,就成了他的一个阶下囚,一个人质。 吴王也不可能再对顾子宣以礼相待,他将顾子宣押进了囚车里,跟随大军一同出发。 与之相反,纪国今日是个艳阳天,碧空如洗,蓝蓝的天上偶尔飘过一两朵白云,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地漂在天上,甚是好看。 今日,顾子琛与纳挞王子,也出发去了交州。 纳挞王子的两万士兵,集结在纳挞国与纪国的接壤处。 出了城门,纳挞王子便与顾子琛分道扬镳,一个去了边境点兵,一个则直奔交州。 这次的联盟军,纪武帝手上还有十万大军可用;但是,他只派出了纳挞王子的两万大军前往交州。 纪国本土的五万大军,并没有前往交州。 理由很简单,这五万大军,需要保护纪国京都的安全。 另外三万联军,纪武帝让其他附属小国的君王,将他们贡献出来的士兵暂时集结在了荆州,并未安排他们上前线。 理由是,交州暂时用不了那么多人,大家在荆州候着,根据交州的战况随时补给。 没人知道,纪武帝这样做的真正目的。 纪武帝在下一盘交接的棋,这个棋他不仅要重创厉国,还要铲除那些对纪国不忠的小国。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该狠的时候必须狠,养不家的狗只能毁之,否则被狗反咬一口,那痛有可能就是致命的。 秦月,从那日逃出重围后,一直东躲西藏,躲避着纪国的通缉。 他亲眼目睹了灯红酒绿阁的毁灭,也亲耳听到了俞妈她们在军营里的惨叫。 他恨毒了顾子琛,他虽被纪国通缉,躲躲藏藏,也偷偷尾随着顾子琛去了交州。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转眼,云妃的大丧已过,纪武帝按照皇后的礼仪安葬了云妃,给了云妃最后的尊严,也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对云妃的宠爱。 大丧之后,纪国京都一切都恢复如初。 在那日女儿节的宴会上,冉羽涅就敏锐地捕捉到纪武帝对纤尘的厚爱,这几日,他在府里来来回回,就想着一件事。 那就是,想办法将冉纤尘接回府。 理由很简单,纤尘这个女儿能给他带来荣耀,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儿作为他的助力,更能永固他的官位。 难得的是,姚氏这次竟与冉羽涅心意相通。 姚氏今日一大早,便端着一碗红豆薏米莲子羹来到了冉羽涅的书房。 冉羽涅现在看到姚氏都头疼。 他见了姚氏,旋即就闭上了眼,捏起了眉角。 姚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全当冉羽涅这是为国事操心累着了。 她面带微笑,端着是贤妻良母的贤良淑德,“老爷,莲子下秋火,这是才熬好的薏米莲子羹,您快乘热喝了吧。” 冉羽涅继续捏着眉心,看也没看姚氏一眼,“放下吧,我过会再吃。” 冉羽涅对姚氏的冷漠,像一根针一样插进了姚氏的心里。 痛,真的痛;但是她得忍。 他要报复这个男人,还要报复纤尘和她带回来的那个狐媚子。 姚氏的脸上再次挤出笑来,她走至冉羽涅的身后,体贴地替冉羽涅按揉起了头部。 冉羽涅是排斥姚氏的,现在的他并不喜欢姚氏近身。 但是又不得不说,姚氏按摩的手法真的很到位,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经她这么轻轻一揉,冉羽涅竟觉得浑身舒坦。 就这样,冉羽涅便也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姚氏的按摩来。 第286章 冉羽涅碰上郑玄甲 姚氏笋白的玉手,在冉羽涅的太阳穴上轻柔。 她边揉边道:“老爷,尘儿在女儿节上的表现,我都听楹儿说了,我们这个尘儿呀,也是个非常优秀的姑娘,老爷有尘儿这样的女儿也是我们冉府的福气,老爷,您呀,得空还是将尘儿给接回来吧,毕竟姑娘家单独住在外面,会招人闲话的。” 姚氏此话正合冉羽涅的心意。 他这才睁开眼,边享受着姚氏的按摩,边慵懒地问:“夫人也觉得,我应该将尘儿接回府?” 姚氏笑盈盈地道:“那是自然,毕竟尘儿还没嫁人呢,这么能干且尚未出阁的一个姑娘,我们让她在外单独立院,岂不是平白给人抓了话柄去?” “嗯!”冉羽涅故做深思熟虑的点了点头,又故做顺水推舟地道:“好,既然夫人觉得尘儿该回来住,那么为夫今日就去接尘儿回府吧!” 冉羽涅一心想将冉纤尘接回府,这会子他也不去深想,姚氏为何要在此时将纤尘接回府住? “老爷,尘儿是为了贵兰院才不愿意回来的……” 姚氏话说一半,接下来的冉羽涅自然懂。 冉羽涅将姚氏替自己按摩的手拽在手里,姚氏也跟着走到了冉羽涅的身旁。 冉羽涅拍了拍姚氏的手,“放心吧,为夫知道,你先遣人将庄姨娘的院子收出来,待尘儿回来后,韩姨娘就搬去庄姨娘的院子里住。” 姚氏对冉羽涅笑了笑,旋即欠身一礼,“是老爷,我这就去办。”她便离开了书房。 今日,冉羽涅是第一次去纤尘的院子。 他修整了仪容,穿着墨蓝的长衫,坐着软轿来到了纤尘的院子。 冉羽涅踏进纤尘的小院时,纤尘正在院子里向郑玄甲请教下围棋。 灯红酒绿阁被一把火给烧没了,周边的那些没有名气的春楼里面的姑娘又提不起这老头小爱好的兴趣,现如今,唯有守着他的大爱好,那便是吃定苏妈妈做的菜。 为了他的大爱好,郑玄甲忍着头痛教纤尘下棋。 纤尘在下围棋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天赋。 朕玄甲边心不在焉地教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丫头,只会下五子棋不丢人,你看,不是还有好多人连五子棋都不会下吗?下棋这东西,有一项精就行了,没必要项项会,你说是不是?……” 领教了纤尘在下棋方面的笨拙,郑玄甲念念叨叨,婆婆妈妈,说了一大堆,其目的就是想要实力劝退纤尘,让他放弃向自己学习下棋的心思。 围棋,她必须学会。 纤尘忍着郑玄甲的唠叨,忍得这些天来,纤尘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承认自己学棋笨;但是,再笨,她也不想再听郑玄甲的唠叨了! “老头,你若还不闭嘴,好好教下棋,今天晚上的晚饭就没你的份儿了。”纤尘忍无可忍道。 郑玄甲平生就两大爱好,一是去豪华春楼寻花问柳,睡睡小姑娘白花花的大腿,这为小爱好,可惜灯红酒绿阁被一把火给烧了,他这小爱好被无情地扼杀,纤尘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还要将他每天来蹭苏妈妈做的饭,这个大爱好也给扼杀了? 郑玄甲一双老而不花的眼睛,委屈吧啦地看着纤尘,“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你这丫头怎么尽欺负老年人呢?” 纤尘…… 郑玄甲这老头就是戏精。 “继续教就有你的饭吃,不继续教,今晚你就喝西北风。”纤尘不为所动。 郑玄甲…… 他怎么有种反了的感觉? 这不是师父教徒弟时说的话吗?怎么被这丫头用在说师父上了? 偏生自己就喜欢吃苏妈妈做的菜,算了,忍了,郑玄甲撇了撇嘴,继续开始教纤尘下棋。 “嗯嗯…嗯嗯…” 冉羽涅见纤尘与一个白胡子老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是没有搭理自己,站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被纤尘拿捏到七寸,逼自己教她下棋,郑玄甲心里本就不高兴,这会子冉羽涅自己送上门来,郑玄甲正好借此发泄一下心中的憋闷。 “我说你这人,嗓子有病去医馆看看去,跑这来干嘛?我们不行医,不施舍,去去去,一边去,别在这打扰老夫教徒儿。” 郑玄甲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火药味十足,简直没给冉羽涅半分薄面。 冉羽涅顿时就气得一张脸铁青。 “你这老东西,好生无礼,我乃是她的父亲,你凭什么赶我走?”冉羽涅道。 “你是她父亲,我还是她师父呢!” 郑玄甲不甘示弱,双手叉在腰间,脚踏在椅子上,傲娇地昂起头。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知不知道?我是老东西,那你是个什么东西?”郑玄甲邪痞一笑,他给冉羽涅挖了一个坑。 “我才不是东西。” 此话一出,冉羽涅又觉的此话说得不对,旋即又改口道:“我说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说对了,你这个只管生不管养的人,就不是个东西!”郑玄甲不等冉羽涅说完就抢了话。 冉羽涅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看到冉羽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郑玄甲的心情大好。 突地,他又想到,自己教会了纤尘下棋,那也算是纤尘的师父,郑玄甲眸光一亮,心里一喜,可算是将纤尘这个乖徒儿给收到手上了。 郑玄甲捋了捋自己的山羊小白胡子,掉稍的白眉抖了抖,旋即就一本正经地对纤尘说教。 “乖徒儿,你有五子棋做基础,这围棋学起来就不难了,师父现在就教你什么是围棋上的‘禁入点’……” 纤尘…… 这老头,开始不是还心不甘情不愿的吗? 这会子不会是戏精上身装的吧? 郑玄甲果真是戏精上了身,完全不顾冉羽涅黑如锅底的一张脸,开始手把手教纤尘下棋。 冉羽涅看到纤尘跟郑玄甲,比跟他这个父亲还亲,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旋即弓下身子,指着纤尘怒道:“冉纤尘,男女授受不亲,这老头这么大把年纪了,手把手教你下棋,你还要脸不要?” 冉羽涅真是气急乱旺旺,说不过郑玄甲,就端起父亲的高姿态来吼纤尘。 纤尘有这样一个父亲,也是醉了。 理直气壮地往自己女儿身上泼脏水,完全不顾及自家闺女的名节。 纤尘也不是任人揉圆,搓扁的柿子。 她将手里的棋子往棋盒里一抛,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直视着冉羽涅,唇角带着三分嘲讽,七分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冉大人,十年前,师父就手把手教我写字了,那个时候,怎么就没听你出来问我一句,要脸不要?” 冉羽涅吃瘪,一口气都蹿上了嗓子眼。 郑玄甲则带着三分骄傲,七分挑衅地昂起头向冉羽涅抖了抖他的掉稍眉。 冉羽涅气得咬牙切齿,想了想,今日的目的是来接冉纤尘回府,他便深吸一口气,将蹿到嗓子眼里的气给顺了下去,服了个软。 “十年前,把你一个人丢在交州不管不问,我承认,是我的不对;可是我现在不就想亡羊补牢吗?尘儿,父亲今日就是来接你回府的,跟父亲回府好吗?”冉羽涅说得语重心长。 这还是冉羽涅第一次在纤尘面前软下声来,像个父亲。 纤尘的心里百感交集,她心灵深处有一个地方好似被触及到了,有隐隐的痛楚传来,眸里氤氲起了水雾。 看出来纤尘的动容,冉羽涅继续,“尘儿,你看这个老头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他能教你什么?他什么都教不了你,你要学下棋,回府父亲教你如何?” 真是好让纤尘感动的一句话,若这句话冉羽涅提前一段时间说,兴许纤尘就不会离家单独立院了。 然,他这句话说晚了。 纤尘还没开口,郑玄甲就替纤尘先开了口。 郑玄甲大手一挥,袖袍一飞,画出一个豪气的弧度,“晚啦!想捡一个便宜的爹来当,晚啦!” 豪横且铿锵有力的一句话,从郑玄甲的嘴里说出,如一记耳光扇在了冉羽涅的脸上。 冉羽涅绷着在纤尘面前做一个好父亲的违善,深吸一口气,咬牙忍了。 冉羽涅能忍,郑玄甲可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谁让他说自己不正经呢? 虽然他平日里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正经;但是他其实可是个很正经的人。 还有,这是最关键的,他的本事可多了,怎么就教不了纤尘呢? 这是郑玄甲绝对不能容忍的。 接着郑玄甲又指着冉羽涅的鼻子骂,“我说你这人呢,厥着屁股看天——有眼无珠就算了;这嗓子坏了乱旺旺,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难不成你这耳朵也聋了?你没听见纤尘说,她的字是我教的吗?有本事你也写个“龙”字出来与老夫比比,你若写得比我好,我就承认自己教不出个啥东西来,立马走人,绝对不会像某人心术不正,站在这里丢人现眼。” 郑玄甲就是嘴毒,骂了冉羽涅还叫冉羽涅不得不认怂。 原来纤尘写的那个“龙”字是这个老头教的? 冉羽涅当然想不到,站在他眼前的这个老头,就是大周十国赫赫有名的郑玄甲。 第287章 吐血 冉羽涅扪心自问,像纤尘写的那手狂草的“龙”字,气势如虹,栩栩如生,他冉羽涅写不出来。 冉羽涅脑子里还想着,纪武帝对纤尘写的那个“龙”字,喜欢得紧,还让人裱了起来,现在就挂在御书房里。 不由的,冉羽涅怂了下来。 不由的,他对这个白胡子老头也来了兴趣,禁不住打量起郑玄甲来。 这一打量,冉羽涅蹙眉,偏着身子,歪着脑袋,看了又看郑玄甲,半是疑惑半是猜测地问,“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当初扮演高人,骗冉羽涅,说庄姨娘是阴寒附体,影响冉羽涅儿子运的那个仙气飘飘的老头,就是郑玄甲。 郑玄甲好本事,被人看出了端倪,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怼人。 “你少来给我套近乎,我说你这只背着手的癞蛤蟆——愣充是我家纤尘的父亲,你是要脸呀不要?你养过纤尘吗?她生病的时候你在哪儿?她受到外面小朋友欺负的时候你再哪儿?她废寝忘食,挑灯夜读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因担心被冉羽涅发现当初是郑玄甲骗了他,纤尘都为郑玄甲捏了一把汗,偏生这老头怼起冉羽涅来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就见他越怼越有劲儿,这会子还指起了冉羽涅的鼻子。 “你说你这人,长得还有个人样,怎么就生了颗筛子心呢?这心眼多得堵都堵不住,你现在,见到咱尘儿厉害了,有利用价值了,你就来捡个便宜当个爹,嘿,感情什么好事都给你占去了,你要纤尘回府,她现在回府住哪呀?你想好了没?” 论耍嘴皮子,冉羽涅还真不是郑玄甲的对手。 这老头荤的素的,要脸的不要脸的,有理的没理的,耍横的死皮的,他全都能上。 冉羽涅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冉纤尘是我的女儿,她身体里流着的是我的血,我是她爹,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我今日既然来接她回去,自然会让韩姨娘将贵兰院腾出来让给她住。” “我呸。”郑玄甲跳着脚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我家尘儿这一身最大的污点,就是身上流着你的血,要是能换,老夫早将她身上的血给换了,幸好我家尘儿是朵海绵,能自滤污渍,将属于你的那一半的污血,早过滤干净了,你如果想要回去,明日老夫就端一盆猪血来你府上还给你。” 纤尘…… 什么是最大的污点?什么是海绵?什么猪血? 郑玄甲的嘴还能再说些奇葩的不? 这老头混不讲理,冉羽涅说不过,他抓起纤尘的手,就将纤尘往院外拽。 “走,跟我回去,别在这里跟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学坏了。” “放手。”纤尘猝不及防,被冉羽涅拽了一个踉跄,险些摔一跤。 纤尘稳下脚步,挣脱了冉羽涅的手。 冉羽涅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惊,这丫头力气怎么这么大?轻而易举就挣脱了他的束缚? 要知道,冉羽涅可是用了全力来拽纤尘的。 纤尘目光犀利地看向冉羽涅,眸里的寒气,像隆冬里的寒风穿透了冉羽涅的身体。 冉羽涅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软了软语气,缓缓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住在外面不安全,回府,那个贵兰院还是你的如何?” 冉羽涅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郑玄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又抢在纤尘开口的时候,怼了冉羽涅。 “我说你这人呢,嗓子有毛病,耳朵有毛病,难不成你脑子和屁股长反了,脑子也有毛病,嘴长成了菊花,说出来的全是屁?” “你你你……”冉羽涅气得脸红脖子粗,半晌才憋出个“你这老头粗俗不堪。” 郑玄甲怼人时,那话是秒接。 “我粗俗不堪,也好过你满脑子豆腐渣。” 不给冉羽涅回嘴的机会,郑玄甲继续,“我说你没脑子有问题,那是你真有问题,你还生气,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不愿听大实话呢?” 郑玄甲看着冉羽涅,那眼神如看朽木般无可奈何。 气得冉羽涅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墙边靠着墙艰难地支撑着身子不倒下去。 看到冉羽涅狼狈不堪的样子,纤尘又不忍。 她上前扶起冉羽涅。 “父亲,你回去吧,现在不是我回去的时候。”纤尘道。 冉羽涅强撑着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不解地看向纤尘问:“为什么?” 纤尘耐着性子解释,“父亲,韩姨娘的肚子大了,此刻的她最是需要关心,偏偏这个时候,父亲要将她赶出贵兰院,你觉得她会开心吗?” 纤尘顿了顿继续,“孕妇心里有郁结,最是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父亲就没为韩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想过吗?” 冉羽涅被纤尘问得惭愧,纤尘继续,“我此刻回去,韩姨娘挺着大肚子,因我而被赶走,离开了贵兰院,这不是又将我置于了那不仁不义之地吗?” 冉羽涅本就不是个笨人,经纤尘这么一提醒,他也懂这些道理。 但是,他更担心纤尘在外面久了,野了,不受他的控制,这么好的一颗棋若不能归自己所用,冉羽涅不甘心。 他没好气地问:“你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不想回府喽?是我面子不够大,请不动你是不是?” 冉羽涅这人,怎么蹬鼻子就上脸呢?给块颜料,他就要开染坊吗? 他就没看出来,是他吐血了,纤尘不忍才对他和颜悦色的吗? 这人,真不值得对他好。 纤尘将搀着冉羽涅的手收了回来,眸光一凛,“父亲,要我回府也没问题。” “但是,”纤尘重重说了但是两个字。 “但是,韩姨娘既然已经住进了贵兰院,女儿就没有再去争抢的道理,若父亲真心想接女儿回府,那就有劳父亲拿出你的诚意来,给女儿新安排一个院子,我的要求不高,院子的规模和布局,再差也不能比贵兰院差了就行。” 这叫要求不高? 冉羽涅瞠目结舌,贵兰院已经算冉府数一数二的院子了,这还叫要求不高? 纤尘的声音清冷,没有半点温度,更没有商量的余地,疏离感不言而喻。 冉羽涅在纤尘这里碰了钉子,旋即人就聪明了。 他知道,他今日根本就接不回纤尘,没想到她盛装而来,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回去。 他一甩衣袖,气冲冲离开了纤尘的院子。 若是以前,冉羽涅说不定会丢下一句,“既不想回去,以后你也别回去了。” 然,现在纤尘颇得纪武帝的气重,冉羽涅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他是一个很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可是个能屈能伸的“君子”呢。 冉羽涅刚刚在小院的闹剧,纤尘院子里的人都看见了。 冉羽涅走后,苏妈妈这才走到纤尘的面前,扶着纤尘问:“小姐,你开的条件,冉老爷他办不到,难道你以后都不回冉府了吗?” 纤尘抚着苏妈妈的手,“以后回不回去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是不能回去的,姚氏怎么可能让韩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我这一回去,便是给了她除去韩双双肚子里那孩子的机会,到时候,我没吃羊肉,反倒惹一身骚。” “还是小姐考虑得周全。”苏妈妈道。 接着,苏妈妈就转而看向郑玄甲,“朕大师,教小姐下棋的事就交给你了,教不好,我可不给你做好吃的,教好了我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弄好吃的。” 呃…… 郑玄甲额前黑线,他垂头丧气,这些人,合着伙欺负他这个孤寡老人! 好吧,看在吃的份上,他教! 小院恢复了平静,冉羽涅则揣着一肚子火回到了冉府。 他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在书房里大发雷霆,将书房里的一切都摔了个稀巴烂。 韩双双不知道冉羽涅为何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守在书房外,不敢进去,还被书房里时而传来的摔砸声吓得身子都颤了颤。 姚氏知道,冉羽涅没将纤尘接回来,她和冉花楹站在远处,冷冷地看向书房,“那冉纤尘还真真是聪明。”姚氏转而看向冉花楹,“果真如你所说,她没有回来。” “娘,我都说了,大姐姐很聪明,我想她一定猜得到你就要对韩姨娘下手了,她不回来,便是不想惹祸上身。”冉花楹道。 姚氏冷笑,“还认为她是个多了不起的丫头呢,原来也是只缩头乌龟。” “娘,你庆幸吧,大姐姐没回来,回来了,韩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你根本除不掉。”冉花楹道,接着她又补充,“娘,你说女孩子是缩头乌龟,这句话怕是不合适。” 姚氏…… 好像真的不合适;但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用什么词来形容更合适,于是就剜了自己女儿一眼。 她赌气道:“你这孩子,尽会挑我话里的毛病,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还有,谁说我要除掉那个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了?我要你大姐姐回来,不过是为了以防意外。” 冉花楹蹙眉,她不明白姚氏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288章 辣眼睛 姚氏说完,对着韩双双站着的方向,不屑地瞥了一眼,轻蔑地勾了勾唇,转身就走。 母亲对纤尘的恨,对韩双双的恨,冉花楹心里都清楚,她更清楚,自己的母亲绝对不是纤尘的对手。 冉花楹快步追上姚氏,拉着姚氏的手,皱着眉头担忧道:“娘,你究竟想干什么?放手吧,我都给你说了,大姐姐很厉害,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姚氏慈爱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将她额前的碎发往耳后捋了捋,对着冉花楹浅浅一笑,那笑却未蔓延至眼底。 姚氏的眸底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黑暗里蔓延的是浓得化不开的仇恨。 “傻孩子,娘在你大姐姐身上吃过亏,知道她的厉害,娘现在明白了,若不能给她致命一击,便不要轻易动手,你放心吧,没有万全之策,娘是不会动她的。” 冉花楹愣怔。 她没想到,这几日,她苦口婆心劝说姚氏的那些话,都打了水漂? 为了劝服姚氏,冉花楹将纤尘回到冉府发生的一切都细细分析给了姚氏。 她说:纤尘回府时就以装憨扮丑的方式,告诉了世人冉府还有一个她那样的嫡出大小姐,因此,她还在世人面前正了她母亲的嫡位。 她还说:她们第一次给纤尘下毒,非但没让纤尘失身,反而让她借机住进了贵兰院,不仅如此现在姚显之府上对纤尘的态度就比对她们娘俩好。 她又说:她们第二次给纤尘下毒时,纤尘借机就将韩双双嫁给了父亲,成了冉府的姨娘。 她甚至在姚氏面前推测,庄姨娘的离开说不定都是纤尘一手策划的。 …… 从女儿节,宫宴回府的那一晚,冉花楹来到姚氏的房里,她与姚氏秉烛夜谈,她苦口婆心说了好多,就是想劝自己的母亲放弃陷害纤尘的想法。 然,她的母亲呢? 好似走偏了方向,她的思想并未按照她劝的方向走下去。 见自己女儿傻愣愣地杵在原地,姚氏伸出手,在冉花楹的脸上拍了拍。 “娘……”冉花楹回过神来,还想再劝劝姚氏。 但是,她刚一开口,话就被姚氏打断,“傻孩子,不要担心,母亲有分寸?明日是诗友会,你还不回房好好准备准备,可别被人给比了下去,丢了我的脸。” 说到诗友会,这次夏伊人主动提出,明日的诗友会在她家里举办,听说她还邀请了纤尘。 女儿节上,纤尘吩咐婢女将夏伊人丢进了花坛里,这口气,冉花楹敢肯定,夏伊人咽不下去。 可以说明日的诗友会,对冉纤尘来说就是一场鸿门宴。 大姐姐究竟是去,还是会不去呢? 想想,还有些期待呢! 冉花楹知道纤尘的厉害,深谙明哲保身,不去招惹纤尘的道理;但是,她也不会阻止别人去伤害纤尘,毕竟,她对纤尘没有感情。 冉花楹回房,为明日的诗友会做准备。 与此同时,夏家的一个小厮敲响了纤尘小院的门。 那小厮,将一个大红的请帖交给了开门的墨香。 “姑娘,我家小姐邀请纤尘小姐去参加明日的诗友会,就有劳姑娘务必将此贴转交到纤尘小姐手上。” 那小厮倒是个礼貌的人,将帖子交给墨香后,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才匆匆离去。 墨香狐疑地看着手上的请帖。 女儿节那日,姑娘才给了夏伊人一个教训,这个夏伊人会这么大度不记仇吗? 墨香不信。 今日,她唤人来给姑娘送请帖何意? 墨香将手里的请帖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又检查,没在这帖子上发现什么古怪,便将帖子带回院子给了纤尘。 此刻,郑玄甲正生无可恋地指导着纤尘下完了一局棋。 郑玄甲忍无可忍地絮絮叨叨,“丫头,下棋你就不能长点心吗?顾头不顾尾的,你让老人家我,教得伤心,赢得也没有成就感……” 纤尘…… 她真有那么笨吗? 纤尘的嘴角抽了抽。 这老头损人的嘴要不要那么毒,留点面子给她可不可以? 纤尘深吸一口气,她忍,谁叫她笨呢? “姑娘,夏家小姐差人送来一张请帖。”墨香将请帖递给了纤尘。 纤尘打开请帖,郑玄甲掉稍的白眉扬了扬,嗖……的一下,蹿到了纤尘身旁,他跟着纤尘也津津有味地看起请帖来。 这一看,是诗友会的请帖,郑玄甲便没了兴趣。 他撇了撇嘴,嫌弃道:“一群不学无术的臭丫头,在家搞什么书友会?这不是扯淡吗?要以诗会友,干嘛不去文社?” 纤尘看完此贴,勾了勾唇。 她心里清楚,此贴是请帖也是战书,夏伊人想借明日的诗友会对自己下手呢。 纤尘合上帖子,不动声色,若无其事,慢条斯理地看向郑玄甲。 “老头,明日的诗友会,参加的都是闺阁里的姑娘,你给我说说,一群还未出阁的姑娘去文社以诗会友,你觉得可能吗?” 郑玄甲从纤尘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那就是,明日参加诗友会的人,都是未出阁的姑娘。 突地,郑玄甲眸光亮了亮,他那双老而不浑的眸子里,闪着充满恶作剧般的贼光。 他兴冲冲地拽起纤尘的胳膊,摇了摇,扭捏着身子,撒着娇道:“丫头,明日的诗友会我要去。” 郑玄甲那模样,就像一个要糖果的小朋友,话毕,他还对纤尘眨了眨眼,噘了噘嘴,好似纤尘不同意,他就要哭给纤尘看。 “不行,帖子上说了只能带一个婢女,婢女是女子你知道吗?”纤尘道。 “你等等。” 郑玄甲丢下这句话,一溜烟的就跑进了房里。 片刻后,一个头戴大红花,眉如碳棒,眼如熊猫,唇如血,双颊上两坨红彤彤的媒婆红,穿着大红的花衣,扭着屁股的女装老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老头,手持一张绢帕,掩了掩自己的脸,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探出半张脸来,对着纤尘挤眉弄眼,裂开的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 辣眼睛!真的好辣眼睛! 偏生这老头还自我感觉良好,恬不知耻地走到纤尘身边,在纤尘面前搔首弄姿。 “丫头,你看,我这样绝代风华的老妇人,明日去给你当侍女如何?” 纤尘…… 乌鸦从她额前飞过,她抚额,这个老头他不认识。 站在纤尘旁边的墨香,如被雷给劈中,雷的外焦里嫩,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辣眼睛。 她不忍直视。 纤尘摇头,郑玄甲这老头,明明是个洁身自好的老人家,偏偏又为老不尊恶趣十足。 对于这个,认真起来一丝不苟,恶趣起来没有底线,将两个截然不同的矛盾体融于一身的老头,纤尘真的是无语了! “老头,你是想当我师父呢?还是想当我侍女?二选一,选好了再来告诉我。”纤尘起身就要离去。 她想逃离现场,毕竟郑玄甲这模样太辣眼睛,她受不了。 郑玄甲一把将纤尘按了回去,赌气般地噘了噘他那张血红的嘴,“别走,你等着。” 话闭,他又赌气地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绢帕往地上狠狠一扔。 一跺脚,一溜烟又回到房里。 等这老头再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便是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白衣服,一身的白。 他迈着轻飘飘如仙的步伐,捋着山羊小胡子,仙风道骨,高深莫测地来到纤尘面前。 这身好,至少不辣眼睛。 “徒儿下棋,为师教你下棋,虽然你先天愚笨;但是为师看在你勤奋好学又上进的份上,就豁出一把老骨头,搭着半条命来教你下棋。” 纤尘…… 终于被这老头,逮到一次损她的好机会了! 墨香无语,姑娘才学多长时间的下棋呀? 不足一天,现在就可以和郑大师博弈了,她有郑大师说的那么差吗? 对于郑玄甲的挤兑,纤尘早已习惯。 从十年前,在闲城,她拒绝跟着这老头打铁炼器的那一刻开始,这老头就对她各种挤兑,当然,她也会毫不示弱的怼回去。 今日,自然也不在话下。 郑玄甲边教边挤兑纤尘,纤尘边学边回怼郑玄甲。 墨香看着这一老一小,一边互怼,一边下棋的样子,觉得这一幕既和谐又怪异,她摇了摇头,跑去了厨房和墨兰一起帮苏妈妈掐菜理菜。 其实,潜移默化中,纤尘怼人的功夫就是这样练成的,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怼人,现在郑玄甲不是纤尘的对手。 次日,纤尘如约去了夏府。 让夏伊人意外的是,纤尘竟然没带侍女? 看到纤尘身边无侍女,夏伊人心里有一丝窃喜。 为了确认纤尘是否真没带侍女,夏伊人装模作样道:“纤尘姑娘,今日诗友会无需侍女服侍,夏府都安排好了,你的侍女呢,我让下人带她下去休息吧。” 看来夏伊人是铁了心要对付自己,美其名曰让侍女下去休息,其实就是想要自己与侍女分开。 她连这一步都想好了,也算是个有心人! 纤尘不动声色道:“我没带侍女。” 不错,纤尘没带侍女,明知道今日夏伊人要对付自己,纤尘又怎么可能带侍女来? 第289章 入夏府 纤尘没带侍女,但是她可不是没带人。 既然知道今日要入狼窝,她要带的,当然是比这狼窝里的狼更腹黑的老色狼。 不错,纤尘带的就是郑玄甲。 只是这老头此刻没有跟着纤尘,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夏府。 昨日纤尘拿到请帖时,还说不带郑玄甲来夏府,今日,郑玄甲怎么就跟着纤尘来了夏府呢? 那是因为,郑玄甲就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纤尘如果真心实意地去请他来夏府,他的屁股可以翘到天上去,任由纤尘说干了喉咙,陪够了笑,这老头傲娇的小眼神都不会给纤尘一个。 相反,纤尘在郑玄甲面前,故意抛出一句全是未出阁的姑娘,勾起了这老头的兴趣。 接着纤尘又坚决不同意这老头来夏府,这老头才会对来夏府更感兴趣。 成功勾起这老头欲罢不能的好奇心后,纤尘又才装出无可奈何,勉为其难地同意让这老头来夏府,这老头才会乖乖的听纤尘的话。 果不其然,郑玄甲偷偷蹿进了夏府,就听话地寻着夏伊人的闺房里去了。 此刻的夏伊人,浑然不知,自己的闺房里已经潜进了一个糟老头子。 她接着试探着问纤尘,“纤尘姑娘,请帖里都说了,可以带一个侍女,你怎么一个侍女都没带,路上谁服侍你呢?” “墨香偶感风寒,墨兰要照顾她,自然我便一个人来了。”纤尘说得风轻云淡。 这时,夏伊人身旁的一位红衣姑娘掩嘴偷笑,对着身边另一位粉衣姑娘道:“这人是不是傻,一个下人而已,至于一个风寒就让人去照顾吗?” 那个粉衣姑娘迎合,“听说冉家这位大小姐,就是从乡下来的,以前还是个在牛肉铺子里跑腿的伙计,她自己就是一个被人使唤惯了的下人,自然她对下人好一些那也是正常的事。” 呵呵呵…… 两个姑娘掩着嘴偷笑。 说是偷笑,她们笑得却是张扬,好似深怕纤尘听不到一样。 听到羞辱纤尘的话,夏伊人就如同听到了天籁。 她今日不仅要让姑娘们羞辱纤尘,还要将纤尘践踏到泥里! 想至此,一丝寒芒从夏伊人的眸里闪过,一瞬即逝。 对于那些女子酸溜溜的嘲讽,纤尘不以为然,她左耳进右耳出如一阵风吹过。 此刻,夏伊人还得装装样子,她伪扇地大度道:“纤尘姑娘,你别生气,你可别与小姐妹计较,毕竟,曾经大街上的传言,都说纤尘姑娘是一个乡下来的跑堂伙计。” 居住在京都的人,有种莫名的优越感,看不起京都以外的所有人,这些姑娘又是京都里的上层,自然就更看不起乡下人,跑堂伙计这样的人了。 面对姑娘们赤裸裸的讽刺,夏伊人以为纤尘会自觉尴尬,无地自容,恼羞成怒,然,她错了! 纤尘昂首坦然道:“大街上的传言没错,我确实来自于交州乡下,做过跑堂伙计。” 纤尘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乡下妹,是个跑堂伙计有什么可丢脸的? 面对纤尘的坦然,夏伊人愣了愣。 她不知道纤尘是不懂呢,还是不懂? 旋即纤尘又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会与她们计较,因为璞玉岂会与砂砾计较?” 其实纤尘这句话说得已经很客气了,她本想说,“金凤岂会与山鸡计较?” 她想了想,觉得顾子毅身份特殊,自己又是顾子毅的未婚妻,若此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恐有人借题发挥,给顾子毅扣上一个图谋不轨的罪责。 故此,她才嘴下留了情。 即便是这样,那些姑娘心里听了也不是滋味。 谁都听得出来,纤尘是变着方在骂她们,讽刺她们是那一文不值的砂砾。 那位红衣姑娘身份尴尬,她爹不是什么达官贵胄,只是一个混迹在达官贵胄之间讨生活的匠人。 她混迹在这个上层的圈子,实际就是这些上层姑娘们的垫脚石,就是衬托她们的绿叶。 纤尘的一句话,好似触痛了她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她暴脾气怒指纤尘问道:“姓冉的,你算什么东西?” 纤尘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不算什么东西,那你是个什么东西呢?挂牌多少钱?” 不等那姑娘回答,纤尘又腹黑地看向夏伊人。 “夏小姐,你今日办的是诗友会呢,还是选姑娘的挂牌大会呢? 事先说好,本姑娘不好女色,若是挑选姑娘的挂牌会,本姑娘就不来参加了,倒是可以让我院里的火夫来替我参加。” 说罢,纤尘还佯装要走。 只有冉纤尘踏进了夏府的门,夏伊人对付纤尘的计划才能实施,此刻,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纤尘离去? 夏伊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纤尘的手,满脸堆笑道:“纤尘姑娘,别走呀,今日是诗友会,大伙可都等着纤尘姑娘一展才华呢!” 不远处的冉花楹看了夏伊人一眼,摇了摇头,她还没见夏伊人这么狗腿过。 夏伊人这会子脑子一根筋,就想着怎么留下纤尘,好实施她的计划,倒是那红衣姑娘反应得快。 她指着纤尘对夏伊人道:“夏小姐,这人这么没素质你还留着她干嘛?她说我们是挂牌姑娘,你知道什么姑娘才挂牌吗?春楼里的姑娘才挂牌呀!” “好了,罗红梅,你少说两句,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在这给我惹事,纤尘姑娘可是我请来的贵客。” 夏伊人深怕纤尘被这位红衣姑娘给气跑了,到时候自己的计划就落了空,对这位红衣姑娘说话可没好气。 那位红衣姑娘气得跺脚,掩着泪跑走了。 纤尘看着那位红衣姑娘奔泪跑走的样子扬了扬眉,又是一个被人当刀使的姑娘。 接着纤尘笑眯眯地看向夏伊人,“夏小姐,还不请我入府吗?” “看我!”夏伊人拍了拍脑门,笑盈盈地伸出手,恭迎道:“纤尘姑娘快请,快里面请。” 夏伊人笑迎纤尘入府,恶毒的花在她心里怒放,她好似已经看到了纤尘被凌辱后,生不如死的凄惨。 今日的每一步,夏伊人都计划好了,每一步都不会有差错,她就等着纤尘一步步走进她为纤尘设下的陷阱里。 第一步,已经成功,她已经将纤尘带入了夏府。 接着,夏伊人就将纤尘带入了诗友会的会场。 说是会场,其实就是夏伊人家的后花园。 夏家不愧是京都第一大家,最有钱又有权的豪门。 夏家很大,纤尘跟着夏伊人匆匆穿梭在各个院落之间,走了好半晌才到夏家的后花园。 夏家的后花园,依山傍水,虽然山是石头做的假山却也逼真大气,一池碧潭如半个小湖,会场的位置就在湖心亭里。 小亭布置讲究,二十多位姑娘一人一席,宽大敞亮。 作为本次诗友会的主办人,在没有身份特殊的贵人莅临的情况下,夏伊人理所应当坐上首位。 偏生这姑娘今日谦让,假惺惺地将纤尘领到上首位。 她指着上首位的位置对纤尘说道:“纤尘姑娘,你今日是第一次来夏府,是夏府的稀客,你就坐这个位子,让姐妹们都熟悉一下你,你也熟悉一下姐妹们。” 夏伊人想在众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高姿态。 她邀纤尘坐上首位,实际上想的是,纤尘怎么也会谦让,也会不好意思坐在那个位置上。 她有这个想法实为正常,毕竟若不是身份地位非常显贵的人,一般人都不会去坐主人家的上首位。 然,纤尘就不是一个一般的人! 就见纤尘坦然地坐了下去,还笑眯眯地回了夏伊人一句,“夏小姐客气了,那本姑娘就恭敬不如从命。” 夏伊人…… 她尴尬了。 她以为,她假装谦让一番,那个上首位势必还是她的。 夏伊人完全没想到,纤尘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这位子既然是自己礼让的,自己就没有再要回来的理由,夏伊人讪讪地坐到了纤尘的下首位。 见纤尘坐在了主人家的上首位,自然有人替夏伊人讨回公道。 就见那位红衣姑娘又站了起来,质问纤尘,“冉纤尘,你既不是当朝公主,又不是主人家,你凭什么坐这上首位?” 不怪这个女子刚刚在纤尘这里吃了亏,还要像附骨之疽一样,不依不饶地缠着纤尘。 因为,夏家给了他们家丰厚的订单,她必须卖命地帮夏伊人对付纤尘。 纤尘稳坐上首位上,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碾压众人,刹那间给人一种凤临天下的威严。 她目光犀利地看向那位红衣姑娘,看得那姑娘不寒而栗,目光闪躲,紧张得一双手不停地卷着手里的绢帕,脸上透着尴尬的绯红。 “你问我凭什么?” “那好,我来告诉你,凭夏家小姐将我领到这个位子上,凭我是你嘴里说的当朝公主殿下的三嫂,怎么你有问题吗?” 纤尘问得轻飘飘的,她看向那位红一姑娘的眸子里却是底气十足,倒是那位红衣姑娘,此刻已失了质问时的气焰,底气不足求救般地看向夏伊人。 第290章 谁给了谁下马威 微风吹过小亭,小亭里的帷幔轻舞飞扬。 小亭外,水波荡漾;小亭里,气氛尴尬。 夏伊人嘴角抽了抽,她想帮那红衣姑娘;但是,纤尘抬出的身份又不容忽视。 “罗小姐,看你说的什么话,纤尘姑娘可是瑞王殿下未来的妻子,身份高贵,皇上都赐纤尘姑娘坐在了皇家席面上,这上首位,纤尘姑娘自然是坐得的。”夏伊人口不对心的打着圆场。 “哼……瑞王妃?” 那姑娘轻蔑地冷哼一声,嘲笑着看向纤尘。 “冉姑娘,你花心思从夏小姐那里赢了院子,还装模作样说什么要将院子卖出去,你报出五千两的高价来,这是诚心要卖院子吗?” 那姑娘顿了顿,满眼鄙视地向纤尘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就是不想卖,居心叵测想勾引瑞王罢了!” 纤尘端坐在位子上,不言不语,她眸子如雷达般地将台下的姑娘们扫了一遍。 放眼看去纤尘发现,这里在座的姑娘,有好多都好面生,不像是在女儿节上她看到过的那些姑娘。 眼前这位挑事的红衣姑娘,她更是陌生。 其实,经过上次女儿节上,纤尘吩咐侍女将夏伊人丢到花坛里的那件事后,很多聪明的姑娘,都看的出来,纤尘是个不好惹的姑娘。 次日,夏将军还因为此事在朝堂上为自己的女儿伸过冤,弹劾过纤尘。 然,纪武帝只一句,“夏伊人对皇室中人不敬,是大罪,把她丢到花坛里,仅仅是对她的一个小小惩罚,若有下次严惩不贷。”就堵住了夏将军的嘴。 聪明的朝臣也知道,皇上有意偏袒纤尘,便也猜得出来,纤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颇高。 故此,纪国真正的达官贵胄家的女儿,知道今日的诗友会,是夏伊人为纤尘设的鸿门宴,大家都不想惹一身骚,退避三舍,没有来参加。 今日来到夏府赴约的小姐,大多都是官品不高的小官员家的女儿,还有一些是京都城内一些商贾家的女儿。 毕竟夏将军现在官居从二品,看在夏将军的份上,很多人也是会卖给他女儿几分薄面。 纤尘看着眼前这个被夏伊人当刀使的姑娘,虽不知道她的身份,却也能猜出她家身份不高。 别看她穿金戴银,那一身的金银玉器,恨不得从脑袋武装到了软靴上,一身暴发富的打扮,盖不住她身上市侩的市井气。 接着就见那姑娘,看向在座的其她姑娘。 她问那些姑娘,“一个一进一出的院子,要卖五千两银子,谁会买?你们会买吗?” 在坐的姑娘们都摇了摇头。 众姑娘的摇头,令那位红衣姑娘很满意,她继续刁难纤尘。 “纤尘姑娘,你都看见了,这里的姑娘谁家没个丰厚的家底,可是,面对那样贵得离谱的小院,大家都不会买,你当大家是傻子呢?那么贵的小院,怕是傻子才会买!” 这姑娘一味地针对纤尘,却不知道,纤尘的身份也不一般。 纤尘不言不语看着她说自己,就是想要从她的言语里寻着破绽,给她一个猝不及防的反攻一击。 这会好了机会来了。 纤尘端起席位上的茶盏,邪肆地勾了勾唇,把完着手里的茶盏,悠悠地看向那位红衣姑娘。 她问:“姑娘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姐,父亲官居几品?” 自古当官的看不上生意人,那姑娘被纤尘这么一问更没了底气,她以为纤尘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故意来挤兑她。 她咬着唇,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父亲只是个做首饰的手艺匠人。 夏伊人及时救场,“纤尘姑娘,今日是以诗会友,不问出处。” 纤尘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里的茶盏,意味深长地道:“旁人可以不问;但是她必须得问。” “为什么?”那姑娘问。 纤尘将手里的茶盏放下,邪睨着那位姑娘,唇角勾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她慢条斯理地道:“姑娘刚刚说只有傻子才会买我那间院子,很不巧,买下我那间院子的就是皇上,姑娘这不是在骂皇上是个傻子吗?” 此话一出,众人瞠目结舌,大惊失色。 就连冉花楹,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纤尘。 夏伊人更是惊掉了一地下巴。 她们谁都没想到,纤尘将那间院子真的卖出去了,买主还是纪武帝? 转而,纤尘就看向了冉花楹。 “二妹妹,我回京都的时间不长,不大懂刑法,不知道对皇上出言不逊,辱骂皇上算什么罪?” “死罪”冉花楹答。 冉花楹答得干脆,她要向纤尘表明,她与夏伊人不是一伙的。 一声死罪,众人又是一惊,四下噤若寒蝉。 那位红衣姑娘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腿脚虚得都没了力气,踉跄着险些摔倒。 纤尘满意地看了冉花楹一眼,还想说些什么。 突闻那女子颤巍巍地问:“我不信,我不信,如果皇上买了那间院子,那你怎么可能还住在那间院子里?” 还真是一个执着的傻姑娘,此刻不求饶,还在质问! 纤尘凝眸冷笑。 “姑娘,你在对我发难之前,就没问问你的那位夏家小姐,皇上已经让我唤他父皇了吗?那间院子,皇上将它买下又作为礼物送给了我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有什么不可?” 父皇?这位纤尘姑娘不是还未出嫁吗,怎么就唤上皇上为父皇了? 这里的姑娘,大多都不算显贵家的女儿,她们触及不到上位者,更不知道上位者的实情。 她们听到的是夏伊人的一面之词,以为纤尘真是走了狗屎运,因为赢了那间院子,就挂上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瑞王未婚妻的头衔。 这会子,她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纤尘姑娘就是板上钉钉的瑞王妃,皇上还花重金买了她手里的院子送给她。 这里的姑娘们都不傻,自然分析得出,纤尘在纪武帝的心里分量定是不轻,此刻,谁还敢再刁难她? 那位红衣姑娘这才感到寒入心扉的恐惧,一双眸子惊恐地睁着,愣怔在那里如临大敌,三魂已经失了七魄。 夏伊人原本想借她人之手,给纤尘一个下马威,却未想到纤尘给了大家一个下马威。 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这里在座的姑娘如坐针毡,席案上的茶虽是极品的茉莉香茶,但是她们都觉得茶不香了,席案上的茶点更是索然无味。 夏伊人做着和事佬,调节着气氛道:“不知者不罪,纤尘姑娘是个大度的姑娘,大家今日都为赋诗交友而来,刚刚的一切都翻篇了,大家一起做诗交流如何?” 纤尘邪睨了一眼夏伊人,心想你找人来刁难我,现在我反击得正舒爽,岂是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说翻篇就能翻篇的? “夏小姐说得不错,我确实是个大度的姑娘;但是,大度,可不是都得有个限?否则岂不是成了任揉圆搓扁的柿子?皇上,是我尊敬的父皇,也是纪国最尊贵的男人,你们说我可以,说我父皇这叫我怎么忍?” 纤尘顿了顿,看向夏伊人,喊着夏伊人的名字道:“夏小姐,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将此事翻篇,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我的父皇,没有纪国的皇上吗?” 纤尘将后面的话说得特别重,那盛气凌人的威压,更是吓得夏伊人一个哆嗦跪了下去。 “没有,没有,我夏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么可能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话闭,夏伊人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竟然给纤尘下了跪! 夏伊人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窝囊劲气得咬牙。 那位红衣姑娘心里忐忑急了,见夏伊人都向纤尘跪了下去,她也噗通一声,向纤尘跪了下去。 “姑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冒犯姑娘的,都说不知者不罪,姑娘那间院子,我真的不知道皇上已经买了,我无意冒犯皇上,就请姑娘开恩,饶过我这一次吧!” 纤尘冷笑,这人刚刚刁难自己时,那股子嚣张劲儿哪儿去了? 她冷冷地问:“不知者不罪?那你怎知,是我赢了夏姑娘的院子?据我所知,那日在翠月湖游玩的人里可没有你。” “我我我……” 张爱玲有句话说得好,下大雨,有人打着伞,有人没带伞。没伞的挨着有伞的,钻到伞底下去躲雨,多少有点掩蔽,可是伞的边缘滔滔流下水来,反而比外面的雨更来得凶,挤在伞沿下的人,头上淋得稀湿。 这句话的意思是,穷人结交富人,往往要赔本。 同样的,一个实力不强的商贾,攀上了实力强大的权贵,也未必是件好事。 那些人往往除了看中你的才能之外,也有可能将你当成一双白手套。 你在夹缝中,身不由己。 这位红衣姑娘就是这样,她被夏伊人拉来刁难纤尘,成了夏伊人对付纤尘的一把刀,以她的身份在夏伊人面前,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 此刻,她既不敢再开罪纤尘,也不敢说出,这一切都是夏伊人安排的,她只能支支吾吾,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 第291章 好戏才开始 清风撩动薄纱,懒阳照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本是一个抚琴吟诗的好时节,偏生,被眼前这位红衣姑娘,撕心裂肺的求饶声,煞了风景。 夏伊人正恼怒自己竟莫名其妙向纤尘下了跪,这会子,她看到罗家这位小姐,没骨气地向纤尘跪地求饶的样子,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罗红梅,你看你那点出息!”夏伊人眸光嗜血,看向那位红衣姑娘。 那位叫罗红梅的红衣姑娘,被夏伊人嗜血的眼刀击中,身子一缩,不由自主地偏头看了夏伊人一眼。 这一眼,吓得那叫罗红梅的红衣姑娘,身子都禁不住颤了颤,如看人间恶魔。 事态好似没按自己预期的进行呢! 冉纤尘高坐主位上,非但没有受到羞辱,反倒是让人莫名对她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不不不,不能这样。 就在这时,夏伊人向一位端着砚台的丫鬟使了一个眼神。 那丫鬟会意,端着一个磨好了墨的砚台,款款向纤尘走去。 就快走到纤尘面前时,那丫鬟突地脚下一崴,身子一歪就摔了下去,她手里的砚台正巧,不偏不倚,向着纤尘的额头飞去。 哐当…… 是砚台掉落地上的声音。 幸得纤尘躲避得及时,要不然,那砚台非砸在她的额头上,砸破她的额头不可。 看着掉在地上的砚台,纤尘不动声色,心里微微有波澜起伏。 这夏伊人也真够毒的,那砚台若砸在自己额上,不仅会砸破自己的额头,那墨汁灌入伤口留在皮肤里还会破相。 好家伙,这夏伊人是想破了自己的相! 纤尘凝眸看向夏伊人,她觉得夏伊人处心积虑将自己骗入夏府,不会仅仅只耍这点小把戏。 好戏这才开始。 砚台没有砸中纤尘,这让夏伊人有点失望。 无妨,看到纤尘素紫的留仙裙上,被一片油亮的墨渍染黑,夏伊人扬起一个巴掌,就打在了那位丫鬟的脸上。 “没用的东西,走路都不长眼吗?纤尘姑娘这么好的一条裙子被你弄脏了,你是怎么做事的?” 那姑娘旋即捂着火辣辣的脸,泪如泉涌,立马就跪到了纤尘的面前,恳求纤尘,“对不起姑娘,对不起姑娘,婢子不是故意的,婢子不是故意的……” 纤尘不言不语,以静制动,看着这主仆二人的表演。 这时,夏伊人起身来到纤尘身边,拿出绢帕替纤尘擦拭裙摆处的墨汁。 纤尘看到自己裙子上的墨汁染黑的面积,被夏伊人的绢帕越擦越大,对夏伊人这通骚操作无语。 她问:“绢帕可以将裙子上的墨汁擦干净吗?” 夏伊人看了看自己手里被染黑的绢帕,又看了看纤尘裙子上,那大了一倍的墨迹,嘴角抽了抽,尴尬道:“擦不干净,不过没刚刚黑了。” 纤尘…… 这夏伊人是个傻缺吗? 这墨迹的面积被她擦宽了,自然裙子上的墨黑就没有刚刚集中时浓,这是常识。 平日里,夏伊人就不是那种傻缺的人,她这一装,就显得傻过了头,露出了马脚。 纤尘猜想,接下来,这夏伊人该让自己去换衣服了吧? 果不其然,就见夏伊人尴尬地对纤尘抱歉道:“对不起纤尘姑娘,我这丫头做事毛手毛脚的,我也毛手毛脚的,把你的裙子弄得更脏了,你别跟我们计较,我吩咐下人带姑娘下去换身衣服吧。” 面对夏伊人的“真心”,纤尘又怎好驳了她的情? “好,也只能这样了。”纤尘道。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夏伊人心里有难掩的窃喜,也跟着站起了身。 夏伊人吩咐刚刚那位摔跤失了砚台的丫鬟,“梅花你还不过来,快带纤尘小姐去厢房里换身衣服。” “是”小姐。 那位叫梅花的丫鬟赶紧起身,来到纤尘的身边,搀扶着纤尘,“姑娘请随我来。” 纤尘勾唇邪笑,换衣服这样的事,一个人去怎么好,两个人去才不孤独。 突地,夏伊人只觉膝盖一疼,那是纤尘手里弹出的一粒小石子,打在了夏伊人的膝关节处。 “哎呦……” 众人闻声,只见夏伊人突地噗通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其她姑娘看不见,唯有纤尘知道,夏伊人现在跌坐的地方,正是刚刚砚台掉在地上的地方。 夏伊人的屁股,被碎裂的砚台割得生疼,疼得她脸上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夏小姐,是不是你家这小亭里的地太滑了,你看你,怎么也摔下去了?”纤尘赶紧上前虚扶了一把夏伊人。 那刚刚还搀扶着纤尘的丫鬟,也赶紧去搀扶起夏伊人来。 夏伊人缓缓站起身子,屁股上的疼痛被凉飕飕,湿漉漉的感觉代替,她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屁股上一摸,那油亮的墨渍,染黑了她的手。 “哎呀,夏小姐,你的屁股上全是墨!”纤尘故做惊讶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夏伊人的屁股上,染上了好大一滩墨渍。 夏伊人…… 她怎么那么倒霉? 她气得咬牙,火冒三丈却还只能忍而不发,狠命甩开那丫鬟的手,怒道:“看你干的好事。” “夏小姐,你也别怪这位小丫头了,反正你的裙子也脏了,不如我们就一起去把衣服换了吧。”纤尘及时劝道。 也只能这样了! 反正这里是夏府,夏伊人即便弄脏了裙子也没什么可怕的,回房换了就是。 一想到接下来,纤尘去换衣服会发生的事,夏伊人心里即便装着一座火焰山,她也忍下了这口气,将心里那座火焰山里的火给灭了。 二人在下人的搀扶下,暂时离开了胡心亭。 夏伊人回自己的闺房换衣服。 纤尘则被带到,离下伊人闺房不远的一个小房间里换衣服。 这个房间很小,推开门,就能将房间里的东西尽收眼底。 一张床,两把椅子一张小桌,床边还放了一个浴桶,浴桶里提前放好了水,水蒸气在浴桶的上方袅袅升起。 一件鹅黄色纱裙正折得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头上。 纤尘摇头,墨汁泼洒是意外事件,这个夏伊人将这一切都提前做好了,这看似贴心的准备,已经暴露了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机。 夏伊人这样的布局,动机自然也不难猜到,她想借机让纤尘失身,让纤尘身败名裂。 既然是这样,这房间里务必就会有媚药或者是迷药之类的东西。 纤尘打起精神,小心观察着房里的一切。 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来,这样的药香闻了让人觉得浑身乏力,头重脚轻,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那股药香,是从浴桶里散发出来的。 纤尘拿出一颗醒脑丸,放在鼻前闻了闻,这才提起精神走向浴桶,她伸出一只手,在水里拨了拨,掌心里捧起一点水,放在鼻前闻了闻。 “迷露?”纤尘喃喃自语,邪肆地勾了勾唇。 这个夏伊人为了陷害自己,可真是下了血本。 迷露由很多名贵药材提纯而至,价格昂贵,有股淡淡的幽香,香味安神,适量可助眠。 量大使用自然就是迷药,尤其是放在水里,迷露的药效可以通过皮肤渗透人的身体,使人快速昏迷过去。 就在这时,纤尘听到房外落锁的声音。 她冲到房门口,想打开房门,无奈,房门已经锁上。 透过门缝,纤尘看到那位叫梅花的丫鬟还守在门口。 她趴在门上问:“喂,你为什么要锁门?” 纤尘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的惊慌,也没有半分的怒意,好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那丫鬟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听到纤尘平淡如水的声音,现在反而没那么不安了。 她背对着门,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回道:“姑娘,我们家小姐说了,为了小姐的安全,让我先将门锁上,等姑娘洗完澡换好衣服我就为姑娘开门。 这个理由,听起来好似也算一个理由。 纤尘冷冷地勾了勾唇。 她将这间房子上上下下都环顾了一番,发现,房间的房梁很宽,可以藏人,房里有一扇窗,纤尘觉得不用想,那扇窗,定也是从外面锁死了的。 不过,即便猜得到,纤尘还是不死心地走到了窗边。 她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推那扇窗,窗户就从外面打开了。 这吓了纤尘一跳。 突的,一张白胡子老头的脸,就在纤尘眼前放大。 看清来人是郑玄甲后,纤尘捂着自己七上八下的小心脏揉了揉。 “丫头,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搭把手?” 郑玄甲的声音很小,只有他和纤尘听得到,他那双黑白分明,老而不花的眼珠子,还像做贼一样,四下看了看。 旋即他就从地上捞起一个人,往纤尘的这间小屋塞了进去。 这人已经晕得不省人事。 纤尘将人全部拖进屋时,才发现郑玄甲塞进来的这人是夏伊人。 此刻,郑玄甲也从窗外跳了进来。 纤尘看着躺在地上如死猪一样的夏伊人,对郑玄甲赞赏地竖了个大拇指,“老头,你真了解我。” 郑玄甲笑眯眯地对纤尘眨了眨眼,拍了拍纤尘的肩头,腹黑道:“丫头,你肚子里的坏水都是我教的,我还能不了解你?” 第292章 采花贼 “嘘……” 纤尘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丢了颗醒脑丸给郑玄甲,及时阻止了郑玄甲接着往下说。 因为纤尘知道,郑玄甲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不雅。 “先把她丢进浴桶里。”纤尘道。 “好。” 郑玄甲和纤尘,二人齐心协力将夏伊人丢进了浴桶里。 看着耷拉着脑袋,昏睡在桶里的夏伊人,郑玄甲满意地点了点头。 “丫头,你一撅屁股,老夫就知道你是拉屎拉尿,这丫头要害你,你岂会轻易饶过她?” 纤尘…… 她额前乌鸦飞过,带走一排黑线。 这老头,还是把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从小他就喜欢这样说自己。 纤尘想,她得寻个机会,郑重其事地告诉这老头,她已经长大了,再不是以前的小丫头,有些话,得让这老头收着点。 郑玄甲哪里管纤尘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继续道:“不多会,就会有个男人进来,丫头,你先出去,我就留在这屋里看一场活春宫?” 纤尘…… 老头,你焉儿坏的小心思,可不可以不要说出来?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纤尘和郑玄甲都屏息静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姑娘,姑娘,你洗完了吗?”门外那位丫鬟试探性地问。 纤尘和郑玄甲默不作声。 屋里一片静悄悄。 咚咚咚…… 门外那位丫鬟又敲了敲门,又试探性地问道:“姑娘,姑娘,你换好衣服了吗?” 这一次,门外的那丫鬟,唤的声音也比上次大了些。 屋里依旧静悄悄。 片刻后,一个男子猴急猴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梅花,估计房间里的那人已经晕了,你就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吧。”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凭那声音也能猜出,来者是个猥琐男。 “人这么快就来啦?丫头你快走。” 说罢,郑玄甲嗖……的一下就跳到了房梁上。 纤尘没有多想,也嗖……的一下,就跳出了窗外。 她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锁好了窗。 待那丫鬟将门打开,那男子走进门时,郑玄甲已经躲在了房梁上,纤尘已经向湖心亭走去。 冉花楹见到纤尘原封不动地走了回来。 她迎了上去问:“大姐姐,你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换衣服呢?” 接着她又往纤尘身后看了看,“伊人呢?伊人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纤尘这才做出很无奈的模样,她摊了摊手。 “二妹妹,夏小姐家的院子实在是太大了,我跟在那丫鬟身后,一不留神就跟丢了,迷了路,这不,好不容易我才凭着这池湖水找到了你们。” 冉纤尘会迷路? 冉花楹不信。 不过,她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旁的姑娘信就行。 转而,纤尘就拉起了冉花楹的手。 “二妹妹,我是第一次来夏府,夏府的下人我一个也不熟悉,就请二妹妹带我一起去找找夏小姐吧。”纤尘说得跟真的一样,脸上还有焦灼的神色。 自己这个大姐姐有多聪明,冉花楹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怎么可能会迷路?她此刻拉自己去寻夏伊人,是不是另有目的? 冉花楹心思百转。 她想了想,既然已经决定接受纤尘,那帮她这一次,卖她个人情也无妨。 “大姐姐别急,我这就陪你去。” 转而,纤尘又看向了其她姑娘,“姐妹们,你们也别在这里干坐着了,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找找夏小姐吧。” 这里的姑娘已经知道纤尘的身份,她和冉花楹一样,都即将是贵不可言的王妃,自然,她这一呼,这里的姑娘也都识趣地迎合着跟在了她和冉花楹的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湖心亭,向着夏伊人的闺房走去。 与此同时,那个猥琐男摩拳擦掌,色眯眯的舌头舔着唇已经走到了浴桶旁。 他看了一眼躺在浴桶里昏睡过去的女人,迫不及待,就开始自己给自己宽衣解带。 不一会,他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斜躺在房梁上的郑玄甲,偏着身子,手肘撑着脑袋,歪着脑袋看了看那猥琐男的身子,旋即就嫌弃地闭上了眼。 真油腻,还没有老夫我的身材好。 那猥琐男此刻已经赤裸裸地站在了浴桶边,他看着浴桶里的姑娘,薄如蝉翼的纱衣被水浸透,散乱着半是漂浮,半是遮掩地将姑娘的玉体包裹,那傲人的小山峰,没在水里却是露出了一大半,就连山顶的小峰都看到了一点点。 他的小腹深处,有一团火隐隐燃烧了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浴桶里的姑娘了! 那猥琐男知道水里有药,自然,他不可能跳进桶里来场鸳鸯浴。 此刻的夏伊人,披散着的一头秀发盖住了她的脸,那猥琐男也并没往夏伊人的脸上看。 他伸出手,快速将夏伊人从浴桶里捞了起来。 夏伊人身上打湿的衣裙已经松散,被他的大掌一扯,裹在夏伊人上身的衣裳毫无助力地被撕开,露出了无限春光。 这会子的夏伊人,就像个死人一样,任由那个猥琐男在自己身上揉圆搓扁,毫无反应。 躲在房梁上的郑玄甲,看得一张老脸通红。 他害羞地用手蒙住了眼睛,嘴里一边低喃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不是我想看的,是他们非要让我看的,不要长针眼,千万不要长针眼。” 他一边又将指缝撑开,墨黑的眼珠子睁得滴溜圆,透过指缝不忿地道:“便宜都被猪占光了。” 偷窥不是郑玄甲的爱好;但是,送上门来给他看的,他看看也无妨,反正他也是个为老不尊的坏老头。 让他遗憾的是,活春宫还没开始呢,门外就传来了喧嚣声。 此刻,纤尘已经将姑娘们,都带到了这间房的门口。 守门的那个丫鬟看到纤尘,捂着惊得合不拢的嘴,眼珠子瞪得都要掉下来了,她如同见了鬼一般瞠目结舌。 “姑,姑,姑娘,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丫鬟结结巴巴道。 “我迷路了,没找到路,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纤尘热诺地拉起了那小丫鬟的手,继续笑眯眯道:“夏小姐就是让我来找你呢,她让我来这间屋里换衣服,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纤尘演起戏来,那也是奥斯卡级别的,她那模样就像是从未来过这间院子一样,就像真的是迷了路。 那位看守房门的丫鬟凌乱了,弱弱地问:“姑,姑娘,那,那里面那位姑娘是,是谁?” “哦,里面还有人吗?那让我看看。”说着,纤尘就上前推门。 此门刚刚虽是上了锁;但是现在锁已经打开。 因为那丫鬟知道,屋里的姑娘中了迷露,会昏睡不醒,将那男子放进去后,她就一直等着她家小姐带人来捉奸,故此,她没有再锁门。 这下好了,她还没来得及阻止纤尘,纤尘就一把将房门给推了开。 这个房间不大,门一开,里面一览无余,只见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正骑在一位上身赤裸的姑娘身上。 那猥琐男其实刚爬上夏伊人的床,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但是,他们那个姿势已经让他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纤尘发出“啊……”的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叫。 她的叫声,成功勾起了众姑娘的好奇心,她们纷纷探着头,凑到了门口往屋里瞅了瞅。 这一瞅,旋即,尖叫声此起彼伏,震耳发聩! “啊……” “啊……” “啊……” …… 真是羞死人了,姑娘们都捂住了眼,不敢再看那辣眼的一幕。 床上那猥琐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得一愣,旋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从床上捞出一条薄被,将自己赤裸的身子裹住,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如过街老鼠,东奔西蹿,想要从这间屋子逃出去,一看门口的人太多难以突围,他下意识地就去推窗户。 纤尘在离开的时候,将窗户又从外面锁了起来,那窗户他岂能推得开? 见跳窗无望。 那猥琐男慌不择路,硬着头皮准备从房门冲出去。 他提起被子,埋下头,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他像头突围的公牛,一股脑儿地向着门口冲去。 那些早已经被羞得不敢睁眼的姑娘们,哪里拦得住一头拼命突围的公牛? 眼看那人已经冲出了门槛,就要逃之夭夭,纤尘巧妙且恰到好处地伸出了她的脚。 那猥琐男脚下被绊,一个狗啃屎,就匍匐到了地上。 “姑娘们,这人说不定是个采花大盗,我们不能放过他,把他抓起来。”纤尘道。 “他光溜溜的谁敢抓呀?”冉花楹双手捂着双眼,紧闭着双眼,跺着脚回着纤尘的话。 “没有,没有,他不是光溜溜的,他身上裹了被子,不信你们看,快来,快来,我们一起将这个采花贼抓住,好交给夏将军。”纤尘道。 她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那猥琐男的后脖颈处,任由他力气再大也翻不了身,只能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我不是采花贼,我不是采花贼,是小姐让我来的。” 第293章 夏伊人死了 那猥琐男为了脱身,不停地嚎嚎他不是采花贼,他不是采花贼,他是小姐叫来的人……;但是,此刻谁会在意他说的话? 这里的姑娘们,还只顾着闭眼尖叫呢! 纤尘感叹,真是一群没用的女人,想找个人来搭把手都不行。 纤尘干脆一记手刀劈在那猥琐男的后脖颈,旋即,那猥琐男就被劈晕了过去。 让纤尘无语的是,那些姑娘们到现在都还捂着自己的眼睛。 唯有那个叫小梅的丫鬟反应快,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进了房。 小丫鬟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子正是她家小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纤尘溜去了窗户处,突地推开窗户的门,吓得那丫鬟踉跄后退,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纤尘又故意惊声尖叫,尽量将声音拔到最高。 “啊……夏伊人被采花贼给采啦!” 纤尘的声音又尖又高,传得又远有清晰,听得梁上的郑玄甲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暗自腹诽,果真是个腹黑的丫头。 八卦和幸灾乐祸的心思谁都有,这会子,一听有人说屋里的姑娘是夏伊人,外面姑娘们的叫声戛然而止,她们的眸子也像事先说好了一般,突地都睁了开。 已经回到门口的纤尘煽风点火,“听说床上的姑娘是夏小姐,我们要不要去确认一下?可别平白污了夏小姐的名声。” 纤尘抛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好理由,自然,在场的姑娘们都觉得纤尘说得有道理。 于是,这些姑娘们鱼贯而入,进了房间。 床上的这一幕太香艳,不忍直视;但是又忍不住直视。 再看那个吓得跌坐在地上的小丫鬟,三魂七魄还未归位,双瞳圆瞪如死鱼眼,小身板抖得如筛糠。 纤尘赶紧从床上拉来一条薄被给夏伊人盖上,捂住了她那无遮无拦的春光。 “都出去吧,都出去吧,我们可不能让外面那个采花贼给跑了。” 纤尘将夏伊人盖好后,又将房里的人都赶出了房,就连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丫鬟都被纤尘给拽了出去。 纤尘还贴心地将房门关上,其实她是在给郑玄甲创造离开这间房的机会。 那扇窗已经被纤尘从外面打开,躲在房梁上的郑玄甲自然懂纤尘的意思,就在纤尘关上门的那一刻,这老头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接着跳窗而去,逃之夭夭。 纤尘关上门后,就指着地上那个还未苏醒的猥琐男道,“姑娘们,不能让这个采花贼跑了。” 采花贼! 这个词能激起姑娘们同仇敌忾的愤怒。 就见一群姑娘蜂拥而至,拿出手里的丝带和绢帕打结连接起组成绳子,捆的捆手,捆的捆脚,将原本就被被子包裹起来的那个猥琐男,彻底包成了一个粽子。 这时,纤尘又才对那丫鬟说,“你家小姐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你还不赶快去将你家老爷叫来?” 那丫鬟哪里还敢去找夏将军,听到他家老爷这几个子,她的腿脚就发软,身子无力,瘫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不敢去,我不敢去,老爷会杀了我的,会杀了我的……” 没人去报告夏将军怎么行? 纤尘可要让夏将军,亲眼看到这一幕。 “你们谁对夏府熟悉,快去叫夏将军前来,这事可拖不得,夏小姐现在不省人事,万一她死了,我们可都脱不了干系,都会被抓去京兆尹问罪的。” 纤尘这一吓唬,还真有姑娘上了当。 “我去……” “我也去……” …… 接着,几个姑娘结伴去找夏将军去了。 与此同时,郑玄甲已经离开了夏府,他没有直接回纤尘的小院,而是进了纤尘的马车,坐在车上闷闷不乐。 “哎……” 他深叹一口气。 喃喃自语,“纤尘这个臭丫头,就不能来晚点?” 接着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白瞎我在梁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一场活春宫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就在郑玄甲唉声叹气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夏伊人已经悠悠转醒。 她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突地,砰……的一声裂响,房间的门被夏将军一脚给踹了开。 夏伊人坐起身子看向外面,薄被从她身上滑落,她才发现,她的上半身衣服已经被撕坏,一抹春光乍现。 “啊……” 夏伊人下意识地尖叫,旋即就将被子拽得紧紧的,整个人都蜷缩在了被子里,楚楚可怜。 即便是这样,她的脸上,还是迎来了夏将军狠狠的一记耳光。 那记耳光扇得夏伊人嘴角流血,脸上留下一座绯红的五指山。 夏将军气得身子都在抖,颤着声儿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伊人要对付纤尘,夏将军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当然夏伊人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成这样,她回房准备脱下衣服时,人就晕了过去,她再一醒来人就躺在了这间床上。 她拼命地摇头,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耻辱和绝望打开了她眼眸里的闸,晶莹的眼泪好似奔流不息的河,汹涌澎湃地流了出来。 即便如此,这些晶莹的泪水,也洗不净她身上的脏污。 夏将军仰天长啸,“家门不幸呀!” 他一拳击在这件架子床,镂空雕花的架子上,将这雕花的架子砸出了个窟窿。 夏将军强忍着老泪,向这里的姑娘们躬身一礼,“各位姑娘,我夏家家门不幸,还请各位姑娘先行离开,有劳了!” 夏将军含泪忍痛的模样,看得人心酸,姑娘们都很识趣,纷纷离去。 唯有纤尘这个腹黑的主,她向夏将军拱手一礼。 “夏将军,屋外那男子说,他不是采花贼是夏小姐叫他来的,许是夏小姐与他早已芳心暗许,我看夏将军也不必介怀,不如早日成全一门好事,如果夏将军需隆重些,我也可以替夏将军向父皇求得一封赐婚的圣旨,让夏将军风风光光将女儿嫁了。” 家丑不可外扬,这个冉纤尘还觉得他们夏府丢脸丢得不够吗? 夏将军气得咬碎一口老牙,他紧握的拳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子捶得稀巴烂。 夏伊人今日要做的事,夏将军是知道的。 他更知道,若这件事被有心人查了去,说他们夏家企图暗害未来的瑞王妃,那他夏家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故此,即便夏将军对纤尘恨得咬牙,也不得不忍着,对纤尘说句,“夏府的事老夫自有定夺,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看到夏将军怒火中烧,却又只能憋着,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纤尘心里就倍爽。 “既是夏将军家的家务事,纤尘自然不必多言,纤尘就告辞了!”纤尘腹黑地笑了笑,扬长而去。 夏将军紧握着的拳头,此刻指甲已经刺破了他手掌上的皮肤,他却浑然不知,愤怒已经让他感觉不到疼痛。 他将满腔的愤怒,再次发泄在了身边的架子床上。 随着夏伊人啊……的一声尖叫,好似那张架子床都坍塌了,发出一阵轰轰……的声响。 姑娘们离开夏府,各自坐着守在夏府外的马车离去。 冉花楹坐在马车里,思索今日发生的事。 她越思索,越是觉得心惊。 旁人或是看不出来;但是冉花楹看得出来,今日夏府发生的一切,原本就是夏伊人为纤尘设的局。 为何到头来,遭殃的却是夏伊人? 这个冉花楹不知道;但是她再次肯定了自己的选择,不要将冉纤尘当成对手,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夏将军本就是个好面子的人,他虽疼惜夏伊人这个嫡女;但是夏家也不止夏伊人这一个嫡女。 纤尘最后对夏将军说的那句话看似好意,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说的意思谁都懂,她的意思是夏伊人还未出阁就与外男私通,夏将军为了保住夏府的名声,定会除去夏伊人。 想至此,冉花楹后背突地生出一阵寒凉。 果不其然,次日,就听到外面在传,夏府遭了采花贼,夏将军怒砍采花贼,将那采花贼大卸成小块,丢进了夏府池塘喂鱼。 夏家的小姐,夏伊人为保清白,上吊自杀了。 这一切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合理;但是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伊人死了。 哦对了,还有那个叫罗红梅的手工匠人的女儿,因为她亵渎了当今圣上,全家被抄,沦为官奴。 幸得她父亲有一双巧手,纪武帝法外开恩,没有满门抄斩,而是让他父亲以官奴的身份,效力于内务府广储司的丝金坊。 冉花楹借夏家之事,再次劝说自己的母亲放下对纤尘的成见,不要对纤尘动手。 姚氏就像油盐不进的四季豆。 他还是那句话,“好了,楹儿,为娘知道你大姐姐有本事,放心吧,为娘若没有一击将她毙命的本事,为娘就不会对她动手。” 冉花楹劝解无果,真担心自己的娘也会栽在纤尘的手上。 夏伊人死了,少了一只无头苍蝇在纤尘耳边嗡嗡,纤尘这几日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第294章 没有半点头绪 夏伊人死了,暂时也无人来招惹纤尘。 纤尘终于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去寻找她师父的儿子。 她还不知道,夏伊人的死,促进了一些人暗中对付她的联盟,黑暗中,有几双手已经想要迫不及待,将纤尘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奎岚的头颅,快马加鞭从南疆带回了京都。 听说,苏奎岚的人头是顾子毅亲手取下来的,纪武帝很满意,他还心情大好地将这颗人头当球,踢进了粪坑里。 可见,纪武帝有多恨这个苏奎岚。 这个苏奎岚确实可恨。 曾经,纪武帝将他当成自己的兄弟,然,这个兄弟呢? 利用纪武帝对他的信任,暗自壮大家族军力,还企图染指纪武帝最心爱的女人。 他最初接近纪武帝的目的就不纯。 当年的纪武帝,不爱江山爱美人,性情纯善,有个好脾气,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他们苏家选中。 苏家暗自运作,暗杀了先皇的其他几位儿子,还逼死了先皇,唯独留下了纪武帝,只因他们觉得纪武帝他们好掌控。 苏家想要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来满足他们苏家实际掌控纪国的野心。 也正因为当年,苏奎岚手上有重兵,苏家人才以此为迫,逼死了纪武帝原来的王妃,然后又将苏奎岚的妹妹强赛给了纪武帝。 他占领南疆,自立为王,几次三番想要宣布独立…… 他的恶,不胜枚举。 时到今日,他终于死了,纪武帝狠狠松了口气。 除掉这颗钉子,纪国至少可以太平很长一段时间,纪武帝觉得,自己也可以放放心心将纪国交给下他的接班人了! 傍晚时分,伴着美丽的霞光,忙碌了一天的纪武帝,心情愉悦地来到思云殿,望着云妃的画像对酒当歌。 与此同时,纤尘在一个偏僻的小庵堂里发现了她师父的画像。 画像是用羊皮画的,挂在一间陈旧的房间里。 天色已晚,纤尘赶不及下山,便在安堂里借宿一晚。 安堂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姑子们就将一间陈设老旧的房间腾给了纤尘。 这间房里,挂着一幅被岁月沉淀得已经有些泛黄的羊皮画,纤尘望着画里的女子,久久合不拢嘴。 那画中人,看起来年龄不大还未及笄,左右两边分别梳着个丸子头,两个小丸子用一根红绳固定,看起来活泼可爱,清新脱俗。 小姑娘眉眼弯弯,展颜欢笑,丹唇飞扬,露出两排洁白如贝的牙,那笑又纯又真,感染得纤尘不由自主,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画中女子虽然身着一身粗布衣衫,却掩饰不住她从内而外善法出来的绝尘的气质。 她像是清新脱俗,不染尘埃,的精灵,又像是九天玄女下凡来,这人像极了自己的师父。 纤尘在画前愣了半晌。 “小师傅,请问这个画里的女子是谁?”纤尘双手合十,问领她进房的小姑子。 “阿弥陀佛,那是老师太曾经收留的一名弃婴。”小姑子双手合十道。 弃婴? 这个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怎么会是弃婴? “小师傅,请问师太在哪里,我想见见师太。”纤尘道。 纤尘好似看到了曙光,她的心里很激动。 “圆寂已有十余年了。”那位小师傅道。 小师傅的话,如一盆冷水从纤尘的头上浇淋而下,将纤尘浇了个冰冰凉透心凉。 “小师父,请问,画上的这位姑娘现在在哪里?”纤尘又问。 那小师父笑了笑,“按年龄来说,画上的女子应该已经不是姑娘了。” 接着小师父看了看纤尘,“姑娘好似对画中的女子很敢兴趣。” “是,因为她长得太像我的救命恩人了!”纤尘激动道。 佛门重地,不打妄语。 纤尘没在小姑子面前将所有实情倒出来;但是,她师父当年,确实救过纤尘的命,她这样说也不算在说谎。 “原来如此,阿弥陀佛。”小姑子举着手里的佛珠拨了拨,继续道:“也许贫尼与画里的那位女子有几分相同的遭遇,都是被家人不要,弃之在这庵堂里的弃婴,故此老师太曾经给贫尼说道过画上的那位女子。” 说到伤心处,难免会伤感。 然,那小姑子脸上并未有一丝的波澜变动,看得出来,过去的事她早已经放下。 正因为放下,才能坦然面对。 “姑娘若有兴趣,贫尼倒是可以给姑娘说个一二。”小姑子无波无澜继续道。 兴趣,纤尘当然有兴趣啦! 开玩笑,这画里的女子可能就是她的师父,纤尘怎么可能没有兴趣? “小师傅,您请坐。” 纤尘将放在八仙桌边的一根长条凳端至小姑子面前,邀小姑子坐下,洗耳恭听。 小姑子又双手合十,又向纤尘道了句,“阿弥陀佛。”便坐了下来。 “其实,贫尼知道的也不多,听说,她是闲家夫人所生的双生子里,其中的一个,因有相师说,此女虽为双生,却占了不好的时辰,会给家族带来灭顶的灾祸,闲家家族里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要闲家主将此女除之。 闲夫人不忍,又不敢将此女继续留在府中,便偷偷吩咐下人,连夜将此女送到了庵堂门口,从此便不再过问此女的生死。 此女异常聪明,听说她三岁便能识别草药,七岁就能给人看病,诗词歌赋更是无师自通,老师太觉得女子的聪慧太过逆天,怕她这样的聪慧若传了出去,会给她带来灾祸,便在此女面前点了一句,“树大招风,名高引谤”,从此,当时还只有七岁的小娃娃便收敛了自己的锋芒,不再向世人展现她的才能。 女子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即通,老师太想将衣钵传给女子,女子却说,自己生就是个俗人,只想做俗人做的事。 吃喝玩乐,游山玩水才是她一生的追求。 她说,她机缘巧合来到这个纯天然,无公害的世界,她不想辜负了这个世界的锦绣河山和万千没有添加剂的美食。” 说至此,姑子顿了顿,看了眼画上的女子,笑道:“老师太说,那女子时常说些话来让她听不懂,不过她却是老师太最喜欢的孩子。” 纤尘眸子里氤氲起水雾,师父,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师父还会是谁? 环保,健康,无公害,绿色,自然……这些词汇,她都在她师父的嘴里听说过。 没想到,她能在这座小庵堂里,听到师父的过去。 纤尘的心情七分激动,三分沉重。 “后来呢?后来那位女子怎么样了?”纤尘追问。 “后来,那女子在山下救了一位公子,那公子很会画画,老师太知道画中的女子非池中物,迟早都是要离开这座小庵堂的,就让那男子为那女子画了幅画,留在身边作为念想。” 这会子,小姑子起身,走至画前,替那幅画掸了掸灰尘,“这幅画,就是当年那位公子为那女子画的画像。” 小姑子将她知道的尽数说给了纤尘;但是,纤尘觉得这些并不够,她想知道得多些,再多些。 “还有呢?那女子后来嫁人了吗?嫁了什么人,有没有生过孩子?” 小姑子摇摇头,“及笄礼后,画中的女子便离开了庵堂,那女子后来的事,老师太也没与我聊过,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小姑子说完后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便离开了房间。 纤尘心情复杂,她的心在痛,为她的师父而痛。 她师父是个多么好的人,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让她刚出生就被遗弃;同时,她又觉得她师父是幸运的,遇到了老师太这样爱她的人。 此刻,纤尘又有点失落。 失落是因为,找了这么久,她依旧没有找到有关她师父那个孩子的半点信息。 时间如水流过,一转眼,中秋节就要到了。 纤尘赶在中秋节的前日,回了小院。 当晚,她独自一人坐在院里对着月色发呆。 她在想,她究竟是哪里找错了?为什么找了月余的时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她师父当年将孩子托付给了一个她很信任的侍女,为何,那个侍女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仅京都城里找不到关于那位侍女的半点信息,就连那侍女的家乡,也找不到关于那位侍女的半点信息。 纤尘揉了揉额,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望问天上那轮还不太圆的月亮,低喃,“月亮呀,月亮,如果你有灵,就给我指明一个方向,告诉我,我师父的儿子在哪里?” 每逢佳节倍思亲。 中秋前夜,纤尘想她师父了,很想,很想。 在她眼里,天上那轮不太圆的月亮,都好似变成了她师父的脸,正对着她微笑。 纤尘也对着天上的那轮月亮微笑。 缓缓的,月亮上的脸又变成了顾子毅的脸。 那是纤尘又想顾子毅了,也是很想,很想。 纤尘又对着月亮上的顾子毅笑了笑。 恍然间,纤尘觉得顾子毅与她的师父也有几分相似,她甚至觉得像顾子毅这样惊艳绝世的美男子,也只有她的师父才生得出来。 第295章 又是一场鸿门宴 天啦,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按时间来算,顾子毅比她师父的孩子小了两岁,他不应该是师父的孩子。 纤尘甩了甩头,想将自己脑子里那荒唐的想法甩掉。 可是她师父的孩子又在哪儿呢? 纤尘…… 她不知道。 她找了月余的时间,都毫无头绪,她很焦灼,不由得,纤尘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渐渐的越皱月紧,都快拧得出水来了。 银色的月光洒在纤尘的身上,带来秋的凉意。 阿嚏,阿嚏,阿嚏! 纤尘捂着嘴,一连打了三个喷嚏,突觉身上一阵暖意袭来,原来是郑玄甲给她披上了一张绒氅。 纤尘吸了吸鼻子,对郑玄甲讪讪地笑了笑,“老头,还是把你吵醒了。” “傻丫头,在想你师父的事吧?”郑玄甲问。 一说起纤尘的师父,郑玄甲就会一改往日的老顽童形象,他一本正经起来就像个智者。 纤尘点了点头。 郑玄甲在她的头上抚了抚,“傻丫头,童掌柜在京都查了好几年都一无所获,你才查月余时间,就开始着急啦?” “老头,我想他们母子能够尽快见面,我想告诉师父的孩子,他有个很了不起的母亲,我还想知道,当年在师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纤尘一把抱住了郑玄甲的腰,依在郑玄甲的怀里像个受伤的孩子。 郑玄甲拍了拍纤尘的后背,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这个老头,在纤尘那里得知,纤尘的师父曾经是个弃婴,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他很难想象,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心怀大爱的人,竟从未得到过自己父母一日的关爱。 次日,晨曦的霞光刚染红天际,太阳羞红着一张脸才从山边冒出头来,冉府派来的薛妈妈便来到了纤尘的小院。 冉府这次派了老太太身边的薛妈妈前来,薛妈妈这次是第二次来纤尘的小院,没了第一次的生疏。 “大小姐,夫人和老夫人都让老奴来请大小姐,要大小姐今晚一家人聚聚,一起吃顿团圆饭。”薛妈妈恭敬客气道。 “薛妈妈,祖母身子可好?”纤尘问。 被纤尘这么一打岔,薛妈妈还想说什么一下子忘了。 她应道:“好着呢,有了大小姐给老夫人做的那些敷膏,现在老夫人的腿走路都比以前带劲儿了,疼的时候也少多了!” 纤尘从袖兜里拿出几粒碎银子塞到薛妈妈的手上,“薛妈妈,劳你走一趟辛苦了,你回去告诉夫人和祖母,今晚我一定回府吃团圆饭。” 突地,薛妈妈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 薛妈妈对着纤尘讪讪地笑了笑,“大小姐,今晚冉府的团圆饭,安排在湖心亭酒楼二楼的赏月阁里,夫人说,要姑娘酉时前务必赶到。” “好”纤尘应了,薛妈妈满意离去。 薛妈妈走后,郑玄甲这老头就耍起了小脾气,唉声叹气,埋怨纤尘有了渣爹忘了师父,中秋团圆夜不陪他这个师父,要去陪她的渣爹。 纤尘听闻,嘴角抽了抽,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老头是大爷,她惹不起。 于是,纤尘便吩咐墨兰去湖心亭,为这间院子里的人也定个雅间。 纤尘决定,今晚把她自己劈成两半,既陪家人又陪院子里的人过中秋。 墨兰出去预订餐房,她走没多会,就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失落。 “怎么,没订到房间?”郑玄甲问。 “嗯。”墨兰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 旋即,她又撇了撇嘴,补充道:“我才走到码头,就听船夫说,今日的湖心亭酒楼由冉府和夏家给包了,不再拉客去湖心亭。” “夏家今日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这个夏府,每年中秋节这日,他们就恨不得将他们的湖心亭酒楼一个掰成两个来用,加凳子,加桌子的情况不再话下,今年的中秋节,他们怎么还自己包起自己的酒楼来了?” 刚进院子的童掌柜,听到墨兰的话,接嘴道。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纤尘不动声色走向童掌柜,“童大哥你来了,快请院里坐。” 童掌柜边吆喝下人“快,你们快将酒菜搬到屋子里去。” 边向纤尘道:“妹子今儿中秋,晚上童大哥店里忙,就选中午过来跟老爷子和你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童掌柜走到郑玄甲面前,识趣地向郑玄甲躬身行了个大礼。 郑玄甲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欺负这小子。 “童大哥有心了。” 纤尘将童掌柜引到院里坐下,继续问道:“童大哥说,那湖心亭酒楼是夏府的?” “是呀。”童掌柜应道,他想纤尘许是对京都的商业圈还不甚了解,便又补充道:“确切地说,应该是夏将军,妻家的产业。” 纤尘饶有兴趣地听着。 听童掌柜继续,“夏将军的正妻施家,是京都城有名的豪商,他们家的产业涉及广泛,主要有米庄,绸缎庄,酒楼,歌舞坊……,由于施家长房,现在只剩下施艳丽一个长房嫡女,故此,施老爷子去世后,施家的产业都落在了施艳丽的手里,也就是说,现在施家商号的产业也算是夏家的产业了。” 纤尘听完沉默不语。 郑玄甲拉了一把小竹椅过来,他像个调皮的孩子,双腿从椅背缝隙里穿过,反骑在椅子上,手肘趴在椅背上,掉稍的白眉自以为是地抖了抖。 “丫头,你在担心今晚的中秋宴是不是?” 不等纤尘回答,这老头继续,“丫头,这还有什么可想的?夏家那位嫡出的小姐,害你不成,反自食其果,还坏了名声,作为她的父母,自然就将你当成了害死他们女儿的罪魁祸首,为女报仇那是必然的。” 老头顿了顿,好似说得口干了一般,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发表他的观点。 “还有你那个二娘,压根就没想过要接受你这个女儿,她在你手上多次吃亏,学乖了,不到时机成熟时她不会轻易对你动手,这下好了,夏家小姐这一死,你便成了她和夏家共同的敌人,你说,她今日设的这场中秋宴,不是鸿门宴会是什么?” “老头,你说的我都知道,别打扰我,我正在想应对之法呢。”纤尘抚着额头蹙眉道。 “还需想什么应对之法?不去呗。”郑玄甲说得轻松。 童掌柜对夏家那个小姐的死也略有耳闻,他觉得那日纤尘他们能得手,是夏家人低估了纤尘的实力,疏于防备才让纤尘他们有机可乘。 这次,夏家若在湖心亭里对纤尘动手,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纤尘这次若去,怕是凶多吉少。 于是他道:“妹子,那湖心亭位于京都城外,南北两河交汇处的一座小岛上,那岛是施家的私产,今日他们若将岛上的码头封锁,我们的人上不了岛,怎么帮你?以我看,妹子今晚还是不去赴宴的好。” 纤尘沉默摇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转而她看向童掌柜,“童大哥,你给我说说施家的情况。” 纤尘回京都的时间不长。 她一回来不是忙着应付姚氏的诡计,就是进宫给顾子毅治伤,前段时间又忙着到处去找她师父的那个孩子,其他的事,她都还没来得急了解。 故此,她对京都里的财阀大家族都不甚了解。 “施家是京都城最有钱的一个商贾大家族,施老爷花了半身的时间将家族里的财富都归为己有,膝下原本有三子两女,大女儿就是现在的夏夫人,大儿子是嫡出公子不学无术,整日吃喝嫖赌,最后染上了花柳病死了,二儿子,四姑娘都是姨娘所出,都未成年就死了。 唯有在施老夫人死后,施老爷的一房妾氏,所生的小儿子才得以保全了性命,活了下来;但是,夏夫人对这个幼弟和那位姨娘并不好,施老爷死后,他们母子就被夏夫人安排到了湖心亭做事。” 听至此,纤尘好似找到了突破口,她道:“童大哥,我要去见见这位夏夫人的幼弟。” “你找他没用,他在湖心亭也只是个下人而已,什么事都管不到。”童掌柜道。 纤尘勾唇,笑得意味深长,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到底有用没用? 纤尘的性子童掌柜了解,说一不二,不撞南墙不回头,她说去定会去。 自然,这舍命陪君子,带着纤尘去找施家那个庶子的事,就落在了童掌柜的身上。 童掌柜带来的一桌美食,便宜了郑玄甲他们。 最近阿峰被郑玄甲弄到铁匠铺里打铁,不仅练就出了一身的腱子肉,还练就出了一个好胃口。 童掌柜带来过节的美食,旁人都细嚼慢咽,就他吧唧、吧唧……地狼吞虎咽。 “小子,你吃饭能慢点不?你看我们饭还没吃呢,你就已经吃了两碗了。”郑玄甲道。 阿峰才不管郑玄甲怎么说他,便给自己盛饭,边道:“现在不多吃点,晚上咋有力气杀人?你吃得少,那是因为你老了便秘拉得少自然就吃得少。” 郑玄甲…… 第296章 找到施铭 郑玄甲的嘴角抽了抽,掉稍的小白眉下,那双老而不花,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了瞪阿峰。 “臭小子,便秘这等子事,私下里说好不好,太不给老人家面子了。”说着,郑玄甲就拿着筷子在阿峰的脑袋上敲了敲。 阿峰吃自己的饭,也不躲避,反正他都习惯了,这老头就是装装样子,打人其实一点也不疼。 接着,郑玄甲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小子,你还别说,这两天老夫我确实有点便秘,拉的都是一颗一颗的羊屎疙瘩,跟你碗里的海参段颜色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 墨香…… 墨兰…… 苏妈妈….. 这两人,还让人吃饭不? 阿峰刚准备狠刨一口葱爆海参下饭,这下,他看到碗里刚夹进来的那段海参也不香了。 阿峰拿着筷子的手顿住,旋即他又想,这老头就是恶趣,就是想看他吃瘪的样子。 他偏不让他得偿所愿。 于是,阿峰忍住胃里的不适,风轻云淡地将碗里的那块葱爆海参夹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放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然后再享受般的咽了下去。 见阿峰不为所动的样子,郑玄甲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很高兴,高兴阿峰能有这样的改变。 在郑玄甲看来,不要脸,不要皮,不为外界所影响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他的徒弟。 这是郑玄甲培养阿峰处变不惊的第一步,他拍了拍阿峰的肩头,笑眯眯地对阿峰道:“好小子,长本事了。” 阿峰也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眯眯笑,回应着郑玄甲。 旋即,就见阿峰又去夹了一块葱爆海参,只是这次,他没将海参夹进自己的碗里,而是夹到了郑玄甲的碗里。 “大师,这个你也得多吃点,润肠防便秘。” 郑玄甲…… 阿峰这小子,他学坏了! 郑玄甲那双黑白分明,老而不花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了转。 旋即他就腹黑地笑道:“阿峰乖,多吃海参,肾好,腰不酸腿不疼,一个晚上干她个十个八个的,方显男儿本色。” 说罢,郑玄甲就将碗里的那块葱爆海参又夹给了阿峰。 阿峰虽还是个雏;但是好歹他也是进过灯红酒绿阁那种地方的人。 听到郑玄甲的这句话,虽然他的一张脸都羞成了猪肝色;但是,他也不会向以前那样不知所措。 他只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刨起了饭。 真是,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阿峰刨饭的手不能停。 倒是和郑玄甲他们同桌而食的苏妈妈,墨香和墨兰这三人现在是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墨香和墨兰那两个小姑娘,还未经历过情事,这会子羞得一张小脸又红又烫,像极了红苹果。 “朕大师,你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一向好脾气的苏妈妈终于忍不住喝斥了郑玄甲。 说来也怪,郑玄甲就服苏妈妈,他被苏妈妈这么一喝斥,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吃自己的饭。 谁叫苏妈妈做的饭合他的胃口呢? 郑玄甲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人,一粒米一粒米委屈吧啦地往嘴里慢慢送着,哀在心头起。 这女人牢牢抓住了自己的胃,在她面前,除了忍,他还能做什么? 郑玄甲委屈起来会掉金豆的,苏妈妈可不敢再惹这尊大佛,怕这尊大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缠上自己,缠得自己脑袋疼,一天都不得安生。 继而,苏妈妈就往朕玄甲的碗里夹了个韭菜盒子。 “朕大师,这韭菜盒子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是我的手艺好,还是童彪那些小子们的手艺好?” 听到是苏妈妈亲手做的韭菜盒子,朕玄甲瞬间也不委屈了,那变脸的速度不比孩子差,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眉开眼笑地吃起了苏妈妈夹给他的韭菜盒子。 众人不得不佩服,对付这个老顽童,还是苏妈妈有本事。 就在小院里的一群人,其乐融融吃着饭的同时,童掌柜已经带着乔装成男子的纤尘来到了湖心亭的岛上。 今日的时间紧迫,纤尘可顾不上吃饭。 她跟着童掌柜,从童掌柜自家的船上走了下来。 童掌柜看到码头上一个男子佝偻着身子,正在栓他船上的绳索,将他的船与码头固定。 童掌柜先是一震,随后他走向那位男子,在那男子背上轻拍了一下,“施铭,你怎么来守码头了?” 施铭,这个男子姓施,莫不是他就是夏夫人的庶出弟弟? 纤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男子。 男子头戴草帽,已经洗得褪了色的粗布衣裳上,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男子露在外面的臂膀,被阳光晒得黝黑。 男子回头,看到是童掌柜在给他打招呼,有点受宠若惊,旋即就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憨憨地笑了笑。 他的笑没有蔓延至眼底,那眼底深处,是深不见底的苦涩和如惊弓之鸟一样的警惕和防备。 “童掌柜今儿,怎么上岛上来了?”施铭答非所问道。 乔装成男子的纤尘跟在童掌柜身后,就像童掌柜的小跟班,并没有引起施铭的注意。 “来找你的。”童掌柜开门见山。 “找我?”施铭略敢意外。 虽然,这个童掌柜他们也有过几次照面,他也感觉童掌柜这人不错;但是童掌柜的身份特殊,是夏将军都想巴结的人,施铭不知道这个童掌柜有什么事能找自己。 “你找我?”施铭指了指自己,不敢确定,疑惑的问。 “嗯。”童掌柜点了点头,拍了拍施铭的肩,“施铭,可否借一步说话?” 码头上有一间小茅屋,今日湖心亭不接纳外人,这会子也不会有旁的船上岛,施铭想了想,便将童掌柜请进了小屋。 这小屋,茅草的顶,土泥的墙,看起来十分简朴,屋里的空间小得就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板凳。 “你住这里?”童掌柜问,他略感诧异,好歹这施铭也算是施老爷的儿子,他如今住的房间,比夏家的仆人都不如。 施铭点了点头,苦涩地笑了笑。 “上个月我娘死了,夏夫人说我一个人住这里正合适,就让我将曾经与我娘住的那间院子让了出来。” 说着,施铭就拉出一张小方凳出来,邀童掌柜坐下。 纤尘看到,施铭的喉结,哽咽着滚了滚,他隐藏起来的那份伤感,还是从他的眼眸里泛了出来,化作水雾凝结在了眼眶里。 片刻,施铭将情绪管理好,将心里的恨和不甘隐藏了起来,讪讪笑道:“把房子让出去了也好,住在这里,我看着码头也近也方便。” 施铭不知道,他所有的面部表情变化还有他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都没逃过纤尘的眼睛。 纤尘今日没时间与这人彼此熟识后,再说出她的目的,请他帮忙,她要一针见血,直戳要害,迫使这人与自己合作。 “你恨夏夫人吗?”纤尘问。 纤尘的突然开口,让施铭倍敢诧异,他看了看童掌柜又看了看纤尘,惊问:“你为什么这么问?夏夫人是主子,我只是个下人,下人怎么可能去恨自己的主子?” 看得出来,这人的警惕心很强,他对童掌柜和纤尘怀着戒备。 同时,他唤施艳丽为夏夫人,将她摆在了主位,而将自己摆在了卑微的仆位,说明,他长期受到施艳丽的压迫,内心也极为脆弱,很容易被攻破。 纤尘寻着施铭话里的漏洞,反驳道:“不可能去恨,并不代表你不恨。” 自己心里的小秘密被纤尘戳中,施铭还想掩饰,替自己辩解。 就听纤尘如倒豆子般说道:“夏夫人仗着她是施家的嫡女,霸占施家的财产,对你和你娘都不好,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恨,若是你有血性你就应该恨!” 接着纤尘顿了顿走至施铭身边,继续,“你不仅该恨,还应该将属于你的一切夺回来。” 纤尘修长的食指在施铭的肩头指了指,语重且坚定道:“因为,你的身体里也流着施老爷的血,你也是施家的主子,而不是仆人!” 不得不说,纤尘的话字字珠玑,说到了施铭的心坎里。 他知道施艳丽当初为什么赶走了施家所有的姨娘,唯独没将他母亲赶走,因为她母亲懦弱,可以任由她欺负。 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二人为夏家做牛做马,不仅一份工钱都没得到不说,母亲死后,施艳丽连一口棺材钱都没给他,他不能安葬母亲,只能一把草席将母亲的尸体裹了,埋在岛的最深无人处。 他能不恨施艳丽吗? 他恨,然,除了恨他还能做什么? 他一无人脉,二无门道,三无本事,空有满腔的恨意又能将施艳丽怎样? 施艳丽现在可是从二品将军府上的嫡母夫人。 即便是内心某处被促动,那施铭还是对现实低了头。 施铭转而看向童掌柜,苦涩地笑了笑,“童掌柜,今日您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童掌柜不语,看向纤尘。 纤尘斩钉截铁地道:“不,童掌柜没那个时间来看你的笑话,他今日来,是来帮你的。” 第297章 准备出发 施铭听闻此话,看向站在屋门口的纤尘,他有片刻的愣神。 屋外的光逆着纤尘的身子透了进来,他看到一张极为普通的少年脸,那脸上一双瞳眸却极为不普通。 那眸里有着不一样的坚定和自信,那种自信有着莫名的感染力。 纤尘继续,“童掌柜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他是闲鹤楼的掌柜,是闲城的人也是纪国皇家的座上宾,他若帮你,你不愁夺不回属于你的一切。” 若是旁人说此话,施铭只当那人是在胡说八道,或者说,那是夏夫人故意找来的人给他下套。 然,对方是童掌柜的人。 童掌柜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也绝对不是夏府能买通得了的人。 施铭看向童掌柜,眼眸里的光意味深长。 他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施兄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童掌柜道。 施铭思忖,他要翻身,若无贵人助之定无全胜的可能,这一次兴许就是他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于是他问道:“童掌柜,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事先说好,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纤尘勾唇,看来这人至少还是个有底线的人。 “我们要你做的事其实很简单。”纤尘向施铭比出了三根手指头“只有三点。” 顿了顿,她继续道:“第一,就是,我们的船上还有人,过会我们会安排他们下船埋伏起来,这些你全当没看见。 第二,今晚码头上夏家的船接完人,全数靠岸后,我们的人会对他们的船做些手脚,你也全当没看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今晚我们会带你走,一是救你于水火,二是要你将夏家这几年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说出来。” 前面两个条件就是要施铭当睁眼瞎,这倒不难,唯有纤尘说的第三个条件,对施铭来说难了些。 施铭向纤尘拱手一礼,“这位公子,你前面提的两个条件,小生都可以答应你;但是那第三个条件,恕小生惭愧,小生虽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小生手里并无证据。” 这人还比较实诚,纤尘很满意。 “你只需提供真实情况便可,至于证据,我自己会去找。”纤尘道。 “既是如此,小生愿意合作。” 说罢,施铭就向童掌柜躬身行了个大礼,然后,他又向纤尘躬身行了个大礼。 一切谈好后,一行人就又去了码头。 这会子,那些隐藏在童掌柜船里的人才陆陆续续潜上了岸。 当童掌柜的船,载着纤尘回到码头的另一端时,夏家的一艘商船,正巧也靠在了码头边。 “主子,夏家的商船正在上人,看那些人,好像都是些江湖人士。” 童掌柜的商船门外,一个水手的声音传来。 童掌柜挑开船窗的帘子,往夏家的商船上看了看,他看见那些上船的人,头上都绑着个雷电标志的头巾。 童掌柜勾唇笑了笑,眸里满是不屑。 他放下窗户帘子,看向纤尘,“妹子,看来那个夏将军还是低估了你,区区一个雷行门,二流的杀手组织,他们也想动你?真是把你想得太简单了。” “对付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竟还请了杀手组织,童大哥,你不觉得他们是太看得起我吗?”纤尘道。 童掌柜嘴角抽了抽,纤尘若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那这个世界上的其她女子应该都叫病秧子了吧? 回到小院后,纤尘就决定先回一趟冉府。 今日的湖心亭会有一次混战,纤尘不想在混乱中,伤了主母,当然她更不想将祖母留在岛上。 然,等纤尘和阿峰急急忙忙赶到冉府时,为时已晚。 老夫人因有腿疾,姚氏已经安排人提前将老夫人送去了码头。 这会子,冉府的马车都已准备好,韩双双大腹便便由下人搀着才从府里走出来。 很显然,对于慢吞吞的韩双双,冉羽涅脸上有了一层不耐烦的神色。 冉羽涅嫌韩双双太慢,做事慢吞吞的,他们都站在门外等了韩双双许久。 也幸得韩双双今日和冉羽涅拌了两句嘴,她故意拖延着时间来气冉羽涅,这会子,她出门时,才正巧敢到纤尘来府,捡了一次活命的机会。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湖心亭里见吗?”韩双双问。 姚氏看到冉纤尘回来,也有些诧异。 她以为,纤尘这会子来冉府,是不想去湖心亭了,姚氏担心,若纤尘今晚不去湖心亭,那他们今日的计划,岂不是会落了空? 姚氏赶紧上前问道:“尘儿,你怎么回府了?不是说好湖心亭见吗?” 姚氏满脸堆笑,端着的事当家主母的仁慈。 纤尘也对姚氏笑道:“听说那湖心亭要坐船才到得了,尘儿回来就是想来问问,尘儿就只带一位随从跟随,可否和家里人同坐一艘船前往湖心亭呢?” 纤尘这是临时编的一句谎言,其实,她完全没想到冉家人会提前半个时辰的时间,前往胡心亭。 纤尘哪里知道,姚氏想要害死她的心有多迫切?自然,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些上岛。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那尘儿就与花楹一同坐辆马车前去,双双就与你的父亲一同前去,我随后就来。” 姚氏此话一出,颇显当家主母的大度,这叫冉羽涅听在耳里很舒服。 对嘛,女人嘛就是应该懂事些,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冉羽涅的心里,女人就应该这么懂事才对。 偏生,姚氏懂事了,纤尘却不懂事。 纤尘看到韩双双那硕大的肚子,才想到,万一今晚有个意外,惹得韩双双动了胎气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于是纤尘道:“姨娘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今晚的中秋宴还是别去的好,湖上风大,万一船只有个什么晃动,让姨娘一不小心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姚氏的脸上抽了抽,她今日想的可是一箭双雕,不仅要除掉纤尘,还要除掉韩双双。 这会子,纤尘劝韩双双不去,姚氏自然不愿意,她笑着说道:“今日是中秋团圆夜,一家人到齐了才是团圆,韩姨娘若不去怎么叫团圆?” “二娘,我这不是再为姨娘的肚子着想吗?这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若到了船上,天灾人祸谁又说得清楚?” 纤尘已经将话说得很明显了,如果韩双双还听不出来,那就怪不得纤尘今日没有救过她。 姚氏听到天灾人祸时,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韩双双自然也听出了纤尘的话外之音,旋即就道:“主母,双双今日有些头晕,坐船就会更晕了,双双想了想今日湖心亭的中秋宴,双双还是不去了。” “双双呀,今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日子你怎么能不去呢,头晕忍一忍就过去了,我让船夫将船开慢点,不会有事的。” 姚氏热络地搀起了韩双双。 这个姚氏平日里都对自己冷漠惯了,这会子她对自己竟表现得这么热情,韩双双更加觉得姚氏今日居心叵测。 韩双双是个有事就找老爷的人。 这会子姚氏正搀扶着她。 姚氏虽没有将她拽走的意思,好似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于是,韩双双便对不远处的冉羽涅道:“老爷,双双今日头晕,想回房休息,就不去湖心亭了好不好嘛?”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晚上让下人给你弄点好吃的。”冉羽涅爽快道。 冉羽涅今日的爽快,可不是因为韩双双嗲声嗲气的撒娇,而是,他觉得纤尘就是个乌鸦嘴,万一被她说中了,有个什么意外,自己失了儿子怎么办? 都说上阵父子兵,冉羽涅现在是迫切想要个儿子。 自然在他心里,团圆是小,保住自己的儿子才是大,于是,他才这么爽快应了韩双双。 姚氏见冉羽涅都开了口,有些事她又不能做得太过头,这样会被人看出端倪来,于是她也放开了韩双双的手。 她在心里恨死了纤尘。 好好的一个一石二鸟的机会,就被纤尘硬生生地给破坏了,姚氏忍不住在心里咒骂纤尘。 旋即,她又想到只要除掉了纤尘,那个只有点小聪明,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韩双双还能蹦跶几天? 继而姚氏又走到纤尘身边,对纤尘和蔼地笑道:“尘儿,你就和楹儿坐一辆马车吧。” 恭敬不如从命,纤尘顺着姚氏的安排,上了冉花楹的马车。 在上马车之前,纤尘对阿峰交代,要他先回小院知会一声,告诉院里的人,她提前去了码头。 见阿峰先回了纤尘的小院,姚氏心里合计,若今日纤尘的身边没人,那岂不是更容易对她动手?于是,姚氏赶紧吩咐车夫快马前行。 当冉府的马车赶到码头时,夏家的商船已经准备好了。 听说,今日下午,夏家便封锁了所有前往湖心亭的码头,所有商船不得靠近湖心亭,自然,冉府人要去湖心亭,那也是夏家的商船前来迎接。 商船上的船长见了冉羽涅和姚氏,客气地对他们躬身一礼,“谭一行见过冉大人,姚夫人,老夫人已经在船上了,各位请随我来。” 第298章 上岛见到夏夫人 骄阳照在河面上,洒下粼粼波光,姚氏迫切想要快速上船的心情,此刻比那骄阳还要焦灼。 纤尘身边若一个人都没有,那今日她就是他们粘板上钉钉的鱼肉,阿峰是个高手,姚氏自然是不希望阿峰在开船前赶来。 姚氏站在船上,望了望路的尽头,没有见到阿峰的身影,心里长舒一口气。 见人都上了船,姚氏便急切地对谭一行道:“谭船长,我们的人都上船了,就赶快开船吧。” “娘,大姐姐的那个护卫还没到呢!”冉花楹提醒道。 姚氏不着痕迹地剜了冉花楹一眼,旋即就向谭一行使了一个眼色。 谭一行知道,今晚主子与冉家这位主母联手,要除掉冉家那个从乡下来的大女儿,他自然也就帮着姚氏说话。 “这位小姐,船开过去还要接人,这会子已经有点晚了我们必须尽快开船,你大姐姐的护卫可以坐下一艘船前往,这个姑娘不必担心。” 说罢,谭一行就对船舱里的水手喊道:“开…船…” 纤尘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幕。 她不担心阿峰上不了岛,童大哥的船此刻就停在岸边,阿峰实在赶不急,跟随童大哥的船上岛也无妨。 倒是冉花楹将心里的矛盾都写在了脸上。 今日的姚氏一反常态。 至从那日母亲和父亲打了架后,母亲对府里的事都不再上心,今日母亲突然这么热心筹办这次中秋晚宴,冉花楹不得不怀疑姚氏别有用心。 冉花楹虽然没少劝她母亲放下对纤尘的仇恨;但是,她也没真正用心去劝她的母亲。 因为,冉花楹的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她希望娘亲能放下过去,不去招惹纤尘,因为她知道纤尘的厉害,不想母亲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方面,她又希望,娘亲真的能像她说的那样,一击至胜,从此让冉纤尘在人间消失。 在冉花楹看来,只要纤尘死了,她还是纪国的天之娇女,还是纪国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然,冉纤尘不同,她不是星星,她是太阳,她的出现会掩盖漫天星宇的光华。 星星怎么可以与太阳抗衡? 但是,若没了太阳,世界就是星星的。 所以,冉花楹纠结,矛盾。 她在矛盾中沉默,在沉默中将自己置身事外。 这时,船头已经掉转了方向,开始起航,缓缓离开了码头。 就在此时,一匹狂奔而来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了过来。 看到马上那人,姚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真想对着水手大叫,船开快点,再开快点;但是,她没有。 因为叫了也无济于事。 须臾之间那匹彪悍的白马就奔到了码头。 马上那位男子,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脚尖踏着码头的桅杆上,再借力一跃,轻功一展,整个人就纹丝不动地落在了船上。 阿峰落下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纤尘的面前。 他单膝跪地,向纤尘拱手抱拳道:“姑娘,属下来晚了,请姑娘恕罪!” 甲板上突然蹿了一个人上来,一时间,船上的水手都警惕地操起了家伙,举起手里的兵器围向了甲板。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把冉老夫人都吓得赶紧从船舱里杵着拐杖赶到了甲板上。 众人看到那跳上来的人好似与冉家的小姐熟识,大家便没再靠近,而是等着船老大谭一行的到来。 谭一行走到纤尘身边,客气拱手一礼问道:“不知冉家大小姐,您这是闹得哪一出呀?” 纤尘知道,这些人都是船上普通的水手,夏府没有在船上对她动手的意思,于是她也对谭一行客气拱手一礼。 “船长大人,刚刚二妹妹不是说了吗?我还有一个护卫没到,这会子他到了。”纤尘礼数周全,声音平淡如水,不怒不喜,倒是让谭一行听不出什么破绽。 谭一行讪讪一笑,“原来是个误会!”旋即,他大手一挥,“误会,误会,是自己人,都是误会,大家都退下吧。” 那些围来的水手,这才三三两两地退了回去。 随后,谭一行也回到了船舱。 他坐在船舱里暗自心惊,庆幸夏将军有先见之明,请了雷行门的杀手,提前埋伏在了湖心亭。 要不然,就凭那丫头身边的那个护卫,那不俗的功夫实力,今日夏将军想要取那丫头的首级? 难! 船缓缓向着湖心亭而去,高挂与天空的太阳也缓缓向天边落去,缓缓地为河面的水染上了一层金光。 前行的船,激起船下浪花一朵朵,船上风平浪静。 冉老夫人左手拉着纤尘,右手拉着冉花楹,笑眯眯地跟两个孙女拉着家常。 冉羽涅则一手揽着姚氏的腰,一手扶在围栏上,欣赏着河上的好风景。 好一片其乐融融,家和万事兴的景象。 也许此刻的一片和气,正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风云巨变。 船靠了岸,码头上,看守码头,拴绳索的人只有施铭一个。 身着一身深色绣团纹锦缎的谭一行,背着手,挺着胸,昂着首,走到施铭的面前。 他不屑地鄙视着施铭,颐指气使道:“施铭,这艘船就是今日来岛上的最后一艘船了,其他的船来了都不能让他们上岸,听到没?” 一身布衣的施铭,点头应道“好。” 不知道的,还认为谭一行才是主子呢。 也难怪,夏夫人不喜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自然,夏家的下人也会欺上施铭一欺,方显他们对主人的忠心。 接着,谭一行又道:“拴好船,就上船去将船给我刷洗干净听到没?” “是。”施铭依旧乖顺的应道,他已经麻木,对那些下人对他的呼来喝去,他早已习惯。 施铭看起来与平常无二,唯有纤尘知道,今日的他不同了,因为他的眼眸里流转的是滔天巨浪。 施铭觉得,童掌柜身边的那位公子说得好,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一次翻身的机会? 与其苟延残喘,被施艳丽温水煮青蛙慢慢折磨至死,不如反她一反,给自己谋个生的机会。 施铭将船拴好后,就默不作声地提着水桶,拿着抹布上了谭一行的商船,他要去打扫谭一行的商船。 码头上的谭一行看到施铭佝偻离去的背影,不屑地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呸,还真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这话,谭一行说得很大声,施铭不会没听见;但是他全当没听见,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就上了船。 从船上下来的那些水手,听到此话,都嘲笑着对施铭龇牙咧嘴。 人都下船后,谭一行又满脸堆笑地对冉羽涅和姚氏道:“冉大人,冉夫人,夏将军和夫人已经在主阁里恭候各位大驾光临了,几位请跟我来。” 冉府里的一行人,跟着施铭带到了湖心亭里最大的一间雅房——主阁楼。 这间雅房之所以叫主阁楼,便是因为此房是湖心亭里唯一一间不对外开放的雅间,只接待夏家的主人和他们邀请来的朋友。 故此,它的名字才这么接地气。 今日夏家只来了两个人,分别是夏将军和夏夫人施艳丽。 那夏将军,纤尘曾经和他打过一次照面,是个颇具小人心机的武将,那夏夫人纤尘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 夏夫人端坐在夏将军身旁,最先映入纤尘眼帘的是夏夫人那非一般的长相。 夏夫人,长得绝对不算好看,浓如墨的立刀眉下,掉稍的眼儿咪咪小,却是聚着精明的光,脸上的横肉让她看起来不怒自威,像个屠夫,双下巴下面的脖子又短又粗。 肥硕的身上,裹着的是一件暗红挑金丝繁花似锦长袍外衫,外衫大开大合,衬得里面深宝蓝织锦的襦裙更加色泽光亮,除了富贵逼人还是富贵逼人。 夏夫人三千青丝又浓又密,挽出了一个大大的牡丹髻。 牡丹髻上插满了各色珠钗,嵌着蓝宝石的点翠插花,坠着红玛瑙的黄金步摇,还有镶着白玉兰花的簪子…… 纤尘在心里感叹:果真是首富家的女儿,一身富贵都摆在身上了。 “冉老夫人,冉大人,冉夫人请坐,快请坐!”夏将军夫妻二人,热情招呼着冉羽涅他们,唯有看到纤尘时,他们的眼眸里流转着不善。 也许是因为夏将军现在是从二品将军,并不比冉羽涅低多少,故此,他这次招呼冉羽涅时,脊背挺得笔直,没了以往的卑躬屈膝,这倒是让冉羽涅心里生出些许的不快。 “坐就不必了,夫人今日定了雅间,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夏将军一家人团圆了。”冉羽涅此话说得客气,脸却是阴沉着的。 听到一家人团圆这几个字,夏将军夫妻二人的脸上都抽了抽。 还是夏夫人更善于伪装,她脸上立刻堆起见到金主爸爸那种公式化的笑。 “冉大人,我家夏广以往承蒙夏将军的提携,才有今日的成就,我们夫妻二人早想来感谢冉大人,只是最近夏家突发的事情太多,今日得知冉夫人在我们湖心亭定了雅间,故此,我们夫妻二人就决定宴请冉大人全家,以报我们对冉大人的提携之恩。” 第299章 沼泽地 夏夫人一段冠冕堂皇的彩虹屁,吹得冉羽涅心情甚好,他刚刚还沉着的脸,这会子嘴角就勾出了一个满意的弧度。 “既然夏将军和夫人都这么有心,那我冉羽涅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夏将军和夫人的款待了。”冉羽涅笑盈盈地拱手作揖道。 待冉府的一行人都就坐后,挨着夏将军坐下的冉羽涅便与夏将军聊了起来。 夏夫人见状,笑眯眯地对姚氏道:“冉夫人,就让夏朗和冉大人好好聊聊天,走,我带你们去岛上逛逛去。” 说着,夏夫人就起了身。 紧跟着,姚氏也起了身。 姚氏唤着纤尘,也笑眯眯道:“尘儿,这岛上的风景很漂亮,你这是第一次上岛,走,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看看风景。” 纤尘悲哀了! 原本她还想着,夏家人和姚氏,好歹也会在晚膳后对她动手,没想到,他们就没打算让自己当个饱死鬼。 这么快就要向自己动手了。 看来是她把夏家和姚氏都想得太仁慈了。 纤尘不动身色,起身应道:“好的,二娘。” 坐在位子上的老夫人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心里隐隐不安。 突地,她也站起身来,“我也想去,来尘儿。”老夫人向纤尘招了招手,“你来扶祖母,祖母也想去看看这岛上的风景。” 不得不说,纤尘的敷膏真的很有效,冉老太太的膝盖也没那么疼了,腿脚也比以前利索了许多,说着,她就杵着拐杖离开了位子,纤尘赶紧上前搀扶起老太太。 夏夫人和姚氏面面相觑,她们相互交换了眼神,旋即又若无其事起来。 冉老太太会护着纤尘,这在她们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们不惧老太太跟着。 “楹儿,你也出去看看风景不?”冉老太太问。 “祖母,楹儿今日有些乏了,就不去了。”冉花楹略显疲态道。 冉花楹知道母亲想要联合夏夫人对付纤尘,她只想置身事外,不想去蹚这趟浑水,而且,只有她置身事外了,万一母亲失败,她也才有机会抽身为母亲周旋。 不得不说,冉花楹打了一手好算盘。 老夫人在纤尘的搀扶下,跟着姚氏,夏夫人一起离开了湖心亭的酒楼。 夕阳西下,夺目的阳光已经变成一颗圆圆的火球,染红天边的云,在大地上洒下一层金光。 岛上清凉的晚风,吹动金色的芦苇,摇曳起舞如金色的浪花。 这里真的好美,漫步在这芦苇浪里,就像漫步在画中一样。 阿峰形影不离地跟在纤尘后面,他的耳朵警惕地竖起,听着芦苇里是否有埋伏? 夏夫人带着姚氏和纤尘他们来到小岛上的一个沼泽地,这里的沼泽边,长满了金叶过路黄和灯芯草,沼泽深处的香蒲更是茂盛。 这几种植物都是挺水植物,说明沼泽里水系发达,人若掉下去,很难再被救上来,说不定连尸骨都无法捞起。 这里,真是一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刚刚,童掌柜和纤尘准备下船时,看到有雷行门的杀手上船,且人数还不少,纤尘在船里就和童掌柜重新调整了部署。 今日是中秋佳节,来闲鹤楼吃饭的客人不会少,闲鹤楼的生意不能耽误,自然不仅闲鹤楼的人暂时不能再调动出来,就连童掌柜今晚都必须守在闲鹤楼里。 这是纤尘的要求,也是她的命令,今日湖心亭已经被包了场,闲鹤楼再停业,势必就会引起一些人,不必要的胡乱猜测。 既然不能再调动闲鹤楼的人,第一批上岛潜伏的人又只有六人,这六人最擅长的还是,潜伏在水下破坏船舶。 要说功夫,他们的功夫虽也不差,但是要与那么多杀手较量怕是也很难赢,再说了,岛上还有夏府的家丁,打手等人。 就这六个人在岛上,今晚他们要想全身而退怕是也难。 于是,纤尘决定再派一些人上岛,暗杀这些雷行门的杀手。 既然是暗杀,自然功夫不能低,纤尘将带在身上的玉佩交给了童掌柜,要童掌柜拿着玉佩去闲城通汇银庄找大掌柜。 闲城通汇银庄,是一个可以发出江湖追杀令的组织,它的实力岂是雷行门一个二流的杀手组织可以媲美的? 银庄的大掌柜与童掌柜本是至交,他拿到玉佩,知道是少庄主今晚有难,当下二话不说,当即吩咐门房掌柜,“今晚过节,打烊收工。” 接着他就开始点齐人马,上了童掌柜的船,那船上自然还有个疯疯癫癫的白胡子老头。 旁人也许不知道那老头的身份,银庄的大掌柜自是知道的,他对郑玄甲那是恭恭敬敬,彬彬有礼,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不得不说这群人的实力强悍,下船后,他们在施铭的帮助下,寻到隐藏在暗处的杀手,个个击破,等到夏夫人带着纤尘他们来到沼泽地时,隐藏在暗处的杀手,早已经被他们全数斩杀殆尽。 只不过,这会子,夏夫人还全然不知而已。 夏夫人将纤尘他们带到事先与那些杀手说好的埋伏地后,便也卸下了自己的伪装。 她满是横肉的一张脸上,看向纤尘的眸子里有了深深的恨意。 同样的,姚氏也觉得纤尘今日死定了。 她再看向纤尘时,眸子多了几分冷凛,如冰冷的食腐巨蜥,张着满是恶臭的大嘴,吐出开叉的舌头,锁定纤尘,只待她万劫不复后,再将她塌入泥里永不翻身。 “冉纤尘,你知错吗?”夏夫人问。 纤尘勾唇,冷笑,“我有何错,夏夫人这样问我,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既然已经到了对立的时候,那就没必要再与对方虚与委蛇。 夏夫人果真是一个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老“姜”,她并没有因为纤尘一句无礼的话而生气,而是细数起纤尘的罪来。 “冉纤尘,我儿伊人好心请你来夏家做客,你却害她失了名节,含冤而死,你竟说你没错?” 夏夫人说得咬牙切齿。 纤尘不以为然。 “夏夫人怕是对那天的事还不清楚,当日,那男子可是当着我们二十多位姑娘的面,亲口说的是夏小姐唤他去的房间,他们的门口还有小丫头把风,怎么?夏夫人今日想要颠倒是非黑白?” “你胡说,我家伊人洁身自好,你母亲说了,你善用毒,若不是你给我家伊人下了毒,她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看来这个夏夫人今日不仅要自己的命,还要给自己扣上一顶帽子,作为她杀死自己的正常理由。 这会子,一旁的冉老太太也看出了端倪,她将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满眼痛惜地看向姚氏。 “姚氏,你就那么恨纤尘吗?勾结外人,非要至纤尘于死地?” 在姚氏的心里,这个老太太就是偏心的,一直偏心那个死去多年的沈氏,姚氏觉得若不是这个老东西太固执,非要保住沈氏的主母位子,今日她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事? “老夫人,你觉得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吗?当年,若你不执意带着沈氏来京都,你们就呆在交州老家,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去为难沈氏,冉纤尘也不会走到今天。” 姚氏满腔怨怒,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是你,执意要来京都,不仅如此还带来了沈氏。” 说至此,姚氏也没了理智,情绪也越发的激动,对冉老太太也没了尊称。 “老东西,不要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当初你执意要保住沈氏嫡母大夫人的位置,不让沈氏与冉羽涅合离,不就是想着她比我听话,有她压我一头,你这个从乡下来的老婆子才压得住我吗?” 老夫人听着,心神微颤,她握着拐杖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因为太用力,她的指尖都失了血色,开始泛白。 看着老夫人微颤的身子,姚氏不为所动,冷哼一声。 “哼……如果当年冉羽涅与沈氏合离了,冉纤尘又岂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那沈氏又岂会寻了短见?” 姚氏怒不可遏地指向冉老太太,“当年,若不是你以死相逼,不让沈氏再提合离之事,又力挺沈氏做嫡母大夫人,你以为,这样我们双方就可以互相制衡,你就可以将我两都拿捏的死死的,只是你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沈氏性格太刚烈,她会自杀,使你的算计落了空。” 接着,姚氏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道:“所以,害死沈氏的不是我,而是你;害得冉纤尘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不是我,也是你!” 这会子,冉老太太的眼泪已经禁不住流了下来,她颤抖着身子道:“不错,我承认,当初我是有这个私心;但是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赎罪,姚氏,如果你今天非要一个人死的话,就把老婆子的命收去吧。” “冉老夫人你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对你不敬,好歹你也是正二品大官的母亲,我们今日只要冉纤尘的命。”夏夫人说得阴阳怪气。 冉老夫人突地冲到纤尘面前,拦在纤尘面前,“你们若要动尘儿,就从老婆子我的尸体上塌过去,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第300章 纤尘笑了 冉老夫人张开双臂,就像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只是老夫人这只老母鸡实在是太老。 她这身老骨头自身都难保,又岂能在两只母老虎面前护下纤尘? 然,纤尘也不是只普通的小鸡仔。 她是即将蜕变的凤凰,翅膀已硬,两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又岂是她的对手? “阿峰,你将祖母扶到一边去。”纤尘道。 她淡淡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峰刚准备上前,就见冉老夫人已经转过了头,着急地看向纤尘,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颊上流着的是滚烫的泪水。 那浑浊的眸子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尘儿…….”一句尘儿唤出,如火炭在灼烧冉老夫人的喉咙。 冉老夫人心情复杂,眸子里的泪水,有对当年的懊悔,也有对纤尘的疼惜,还有就是毅然决然的坚定。 她咽了咽口水,缓了缓又才继续对纤尘道:“尘儿,祖母当年的确太自私,是祖母害了你们母女,祖母有罪,你就让祖母来赎这个罪,你快走,快跟着阿峰走,快走!” 冉老夫人的双臂,依旧大大张开着,拦在纤尘与夏夫人和姚氏之间。 纤尘的眼眶润了! 看着这个愿意用生命来护自己的老人,即便曾经她自私过又如何? 她永远都是纤尘最爱的祖母。 “祖母,你永远都是尘儿心里最好的祖母,你没罪,也不需要赎罪!”纤尘朗声道。 冉老夫人感动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纤尘走至冉老夫人的面前,吩咐阿峰,“扶着祖母。” 阿峰闻言将冉老夫人护在了怀里。 旋即,纤尘眸光一凛看向姚氏,“二娘莫要说得自己苦大仇深的样子,二娘可是院判大人家的嫡女,以姚院判家的实力,二娘当初要嫁人,姚家没有派人去交州将父亲的底细摸清楚,谁信?” 一句反问,戳中了姚氏心里深处的秘密,姚氏目光闪躲。 纤尘勾唇冷笑,眸光深寒犀利如箭,“二娘明知我父亲在交州已经成家,偏生还要装做不知,执意要嫁给我父亲,二娘这种行径与其说是我父亲骗了你,不如说是你自己在自欺欺人!” 这句话,纤尘说得毫不客气,一针见血,直戳姚氏心灵的腌臜处。 姚氏虽气急败坏,心里也是一阵心虚,她没想到纤尘竟然把她埋藏在心里的小秘密赤裸裸地说了出来。 她插着腰,虚张声势指着纤尘道:“你胡说!” “哼……” 纤尘冷哼一声,轻蔑地瞟了姚氏一眼,“我是不是胡说,二娘自己心里清楚。” 纤尘也不想再与姚氏浪费口舌,直奔主题。 “你们今日把我引到这来,不会只是想数落我一番这么简单吧?你们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让我看看。” 明知自己处在危险中,这丫头还能把话说得这般轻飘飘的,好似并不在乎这些危险,纤尘的胆识让夏夫人佩服。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冉纤尘,你的胆识让人佩服,你放心,明日的今天,我会在这里为你多烧些纸钱。” 话毕,夏夫人就伸出她那双如出锅馒头一样的大胖手,胖手上,五根如香肠粗壮的指头上都戴满了偌大的宝石戒指。 富贵逼人估计就是这样的吧? 胖手在虚空中击掌三下,发出浑厚且响亮的声音;只是那三声之后,好似连风都停止了吹动,四周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芦苇丛中静悄悄。 这是怎么回事? 夏夫人脸色有片刻的诧异,接着,她的双手又连拍了三下。 芦苇丛中还是毫无动静,这下,不仅是夏夫人,就连姚氏都神情紧张起来。 接着,夏夫人又不死心地拍了三下,芦苇丛里依旧是静悄悄。 这下子,夏夫人和姚氏心里都慌了。 此刻,她们的脸色比那调色板的颜色都还丰富,阿峰看到这一幕,不由地摸了摸鼻子。 这种逗人玩的把戏,不用想,定是出自郑玄甲那老头之手。 这会子,那老头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偷偷看着这两个女人惊慌失措呢。 夏夫人和姚氏这才后怕地看向纤尘还有纤尘身后的阿峰。 阿峰的功夫有多了得,姚氏是知道的,若没有那些杀手,别说杀纤尘了,她们两个妇人会不会被纤尘给反杀了再抛尸荒野都难说。 恐惧袭上心头的姚氏,慌乱地拽着夏夫人的胳膊问:“夏夫人,你们请的杀手呢?他们在哪儿?快叫他们出来,快呀!” 因为紧张恐惧过度,姚氏的声音里都发着颤。 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夏夫人不仅紧张,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慌乱地转动着她那风韵得有些肥硕的身子,双瞳无焦点地看向四面八方,嘴里喃喃自语,“是这里呀,说好的就是这里呀,怎么会没人呢,怎么可能没人呢?” 接着,就见夏夫人对着周围的芦苇丛撕心裂肺地喊道:“出来,你们都出来,都出来呀!” 姚氏也慌乱地跟着夏夫人喊着,“出来呀,你们快出来!” 一阵风吹来,吹过芦苇丛,发出一阵嘲笑般的风鸣,风过芦苇停,四下又是一片静悄悄。 “你们的人,出不来了。” 纤尘平淡如水的声音,听在夏夫人和姚氏的耳朵里,无疑是一记惊雷,发出了惊天巨响。 她们为之一震! 姚氏终于明白,纤尘为什么能如此淡然自若地站在她们面前,戳穿她的过往,这一切她其实早有预料。 看着那凛然傲立着的姑娘,姚氏知道,这一次,她又输了而且输得彻底。 但是,姚氏不明白,她和夏家精心布的这个局,连冉花楹都不知道,她冉纤尘又是怎么知道的? 与此同时,夏夫人心里也十分不解。 这座岛是他们夏家的产业,没有他们夏家的允许,旁人是上不了岛的,这岛上隐藏了二十多位江湖杀手,不说那些人个个是高手;但是其中也不乏高手,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都没了呢? 也怪夏夫人和姚氏观察力不够,没有发现这片沼泽地周围的芦苇丛里,有些芦苇因打斗而折断的痕迹。 夏夫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觉得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不确定地问:“冉纤尘,这里的人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纤尘冷笑,带着些许的嘲讽,“夏夫人,你是在担心那些二流江湖杀手的性命吗?” 此话一出,夏夫人和姚氏又是吃惊不已,二人齐齐踉跄着后退了退。 二人面面相觑,因惊恐而瞪大的眸子里流转出不可置信。 姚氏感叹,难道这冉纤尘真的会算,好似什么都瞒不过她,她是怎么知道夏府请了江湖杀手的? 这个秘密,可是只有他们三人才知道的秘密。 “出来吧。”纤尘朗声道。 纤尘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芦苇丛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白胡子老头,卷着自己的山羊小胡子从芦苇深处蹦蹦跳跳来到了纤尘的面前。 他对着纤尘挤眉弄眼,摇头晃脑,刷着存在感,还不停地眨巴眨巴着他那双老而不花亮如星子的眼睛,好似一个期待表扬的小朋友。 纤尘看了眼郑玄甲,看着他眨巴眨巴的眼睛,忍不住道:“老头,你眼睛进沙子啦?” 这个臭丫头,不表扬自己就算了,还故意埋汰自己,郑玄甲老嘴一嘟,“臭丫头,我把埋在这里的杀手全杀了,你不表扬我就算了,还埋汰我眼里进沙子了,哼……” 随着这声赌气的哼声响起,郑玄甲双手环胸,脖子都昂到了天上。 纤尘…… 这里的人是你一个人杀的吗?明明有人帮你好不好,明明他们还有人活着好不好! 这老头,现在是越老越不像话了,不分场合,不分事实地要表扬! 见纤尘半晌还没表扬自己,郑玄甲怒了。 “臭丫头,是不是要我将这两个又老又丑,留在世上都污染空气,毁人眼球的老女人脖子拧断,再像钉子一样,立着埋在这沼泽地里当肥料,你才会高兴,才肯表扬我?” 这老头够腹黑,一句话,吓得夏夫人和姚氏瑟瑟发抖,二人双腿同时一软,噗通一下跌到地上,摸着自己的脖子不敢松手,深怕这手一松,自己的脖子就被人给拧断了一样。 纤尘自是知道,这老头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吓唬夏夫人和姚氏的;但是,冉老夫人不知道呀。 冉老夫人听了那老头的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当即冲出阿峰的怀里,拦在姚氏和纤尘的面前。 “不可,不可,尘儿,纵使你二娘有什么错,那也有王法来处置她,你不可以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 这次冉老夫人又展开了她那护小鸡的臂膀,只是这次,她护的人不仅是纤尘还有姚氏。 冉老夫人话里的道理,纤尘自然明白。 祖母是不想自己一怒之下杀了姚氏,从此背负上忤逆不孝的骂名,好歹姚氏也是冉羽涅明媒正娶进冉府的妻子,也是纤尘的二娘。 纤尘抬头,望了望天,看着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天空的一轮圆月,纤尘笑了! 第301章 离开 挂在天上的那轮圆月洒下银色的月光,伴随凉飕飕的风直扑人心,月圆家难团,纤尘的心里有说不尽的苦涩,又有道不完的甜蜜。 她没了冉府,没了家;但是,她还有师父,还有苏妈妈,还有祖母,还有爱她的所有所有的人。 她,不孤独,她的身边有那么多爱她的人,足以。 望着天上那轮圆月的纤尘,脸上的笑容也由苦涩变成了满足。 旋即,她看向郑玄甲,像唠家常一样问道:“老头,今晚中秋节呢,苏妈妈定做了不少好吃的月饼,我肚子都饿了,你肚子饿没?” 郑玄甲一听纤尘提起苏妈妈做的月饼,脑子里立马浮现一口咬下带着蛋黄豆沙瑶柱叉烧混合馅料的月饼画面来,忍不住就咽了咽口水。 这口水一咽,郑玄甲觉得自己不仅是饿,好似还饿得心慌。 “饿饿饿,丫头,老头我真的饿了,快快快,我们快回去吃饭吧。”郑玄甲揉着肚子道。 接着纤尘又向冉老夫人走去,她搀着冉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今晚可愿去尘儿的小院,吃个中秋宴?” 纤尘没有怪自己,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要了姚氏的命,冉老夫人很欣慰,她一把抹过眼角激动的泪水,悲中带喜道:“好好好,祖母今晚就去尘儿的院子里吃个中秋宴。” 看着纤尘她们走远的背影,瘫坐在地上的姚氏和夏夫人面面相觑,似不敢相信,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这个冉纤尘明明有杀了她们的能力,却没有对她们动手? 恍然间,姚氏和夏夫人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她们从泥地上站起了身子,相互掸了掸身上的泥灰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了雅间。 雅间里,酒菜早已上齐,不胜酒力的冉羽涅已经被夏将军灌醉。 冉花楹知道夏将军为什么要灌醉父亲,因为,父亲并不知道今晚他们要做的事,无论成败,他们暂时都还不想让父亲知道今晚的事。 此刻,冉羽涅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冉花楹和夏将军二人心照不宣地看向门口,望眼欲穿。 这么久了,母亲还没回来,冉花楹心里不由地担心起来,她藏在餐桌下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拽着绢帕,将手里的绢帕都揉成了团。 “夏伯伯,夏夫人带着我母亲去哪里逛了,你知道吗?她们怎么还没回来?我想去看看。” 冉花楹担心得紧,她已经等不住了,她刚站起身子,突地,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二人默契地同时屏息静气看向来人,是夏夫人和姚氏,二人同时又都长长地舒了口气;同时二人的目光又都往夏夫人和姚氏身后望了望。 没有看到纤尘的身影,顿时夏将军喜上眉梢,眸光璀璨问道:“成功啦?” 两位夫人双瞳无光,木讷地摇着头,一张脸苍白如纸,精神萎靡如霜打了的茄子。 冉花楹察觉到两位夫人的不对劲,忙问:“没成功,那大姐姐和祖母呢?” 今晚的事虽是戏剧化的收尾,纤尘并未要自己和夏夫人的命;但是,姚氏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后怕。 她再也绷不住了,“楹儿……”情绪低落的姚氏扑到了冉花楹的怀里,哭了起来。 受姚氏情绪的影响,夏夫人也扑倒了夏将军的怀里哭了起来。 “艳丽,怎么了,就竟发生了什么事?”夏将军耐着性子问。 “死了,死了,都死了……” 夏夫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夏将军和冉花楹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艳丽,什么死了,谁死了?”夏将军替扑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夏夫人擦了擦眼泪继续追问道。 冉花楹一边安抚着姚氏,一边竖起耳朵听夏夫人说话。 夏夫人缓了缓心神才继续道:“冉纤尘的人,将我们请的那些杀手全杀死了!” 此话一出,震惊之力不亚于一道惊雷。 冉花楹瞬间石化! 夏将军大惊失色! “什么?全杀了?” “不,不可能的,我花重金请的那些雷行门的杀手,都不是雷行门里的泛泛之辈,里面不乏高手,就算阿峰的功夫逆天,也不可能一人能斩杀那么多雷行门的杀手。” 夏将军自问自答,夏夫人的回答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同样的,冉花楹也觉得不可置信,“阿峰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杀手,难道我大姐姐的功夫也是深藏不露?” 冉花楹问出了她的疑惑。 夏夫人摇头,“不是,阿峰根本就没出手,杀死那些杀手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夏夫人道。 顿了顿,夏夫人好似想到了什么,继续补充道:“我们将冉花楹带到沼泽地时,埋伏在那里的杀手们,就已经被那白胡子老头给杀了。” 这下子,夏将军更加的疑惑了。 他的眉头狠狠皱到了一起,刻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这座岛是施家的产业,为了今日的事能顺利完成,在几天前,他们就开始清理岛上的闲杂人等。 今日,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一个白胡子老头来?而且,那白胡子老头还正巧就是纤尘的人? 还有,那些杀手在岛上埋伏的地方很是隐秘,那个白胡子老头又是怎么知道的? 有太多的疑问和不解,萦绕在夏将军的脑海里,也许找到那白胡子老头和冉纤尘,他脑子里的疑惑才能迎刃而解。 “那白胡子老头和冉纤尘他们去哪儿了?”夏将军问。 “她带着她的人和冉府里的老夫人回她的院子了。”夏夫人继续道。 “不可能!”夏将军一拳击在桌上。 醉酒后昏昏睡去的冉羽涅,被夏将军狠狠击在桌上的一拳给震醒,他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惺忪的睡眼望向夏将军。 就见夏将军愤然质问道:“今晚岛上封了码头,其他的船靠不了码头更上不了岸,冉纤尘怎么可能离开?” 夏将军的话音刚落,冉花楹就立马反应过来,“码头出事了!” 众人听闻,先是一震,接着就拔腿往那码头跑去。 醉酒中的冉羽涅也想出去看个究竟,只是,他刚站起身子,酒意袭来,他又趴了下去。 当夏将军他们一行人跑到码头时,被码头上的这一幕吓了个目瞪口呆。 夏家有且只有三艘商船往返在这河道上,在这条河道上做着运输的生意。 今晚,夏家的三艘商船都停在了这座岛的码头上,这会子,三艘商船都齐刷刷的没入了河里,唯留下三根纤绳,拖着三艘船的船顶还留在河面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眼前的这一幕,看得夏夫人惊慌失措,痛心疾首。 姚氏母女也是茫然无措。 “可恶,简直是太可恶了!”夏将军一拳,狠狠地击在自己的掌心里,愤怒地冲向不远处的那间茅草小屋。 他想去将屋里的施铭拖出来暴揍一顿,怪他看守码头失职。 等他怒发冲冠,冲进小茅草屋里时,这间巴掌大点的小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施铭你死到哪里去了,给我滚出来,滚出来……!”夏将军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嚎道。 然,回应他的只有入秋后,带着一丝丝寒气的冷风。 今晚在湖心亭里用餐的不止他们这几个人,还有夏家的其他人,只是那些人不与他们在同一间雅间而已。 此刻岛上一艘船都没有,那就意味着,今天晚上他们在岛上的所有人都无法离开这座小岛。 夏将军气得要暴走,夏夫人反而冷静了下来。 “老爷,今晚来岛上用餐的,除了冉家就都是夏府里的人,大家就在岛上住一晚,明早送菜的小船来时,我们就可以上岸,你别急,别气坏了身子。” 夏夫人来到夏将军的身边,边安抚,边替夏将军顺着心气。 夏将军想了想,无奈地垂下头,“也只能这样了。” 夏家人现在被困在岛上,正是夜探夏府的好机会。 纤尘已经掌握了夏大人克扣前线粮饷,在军粮里以次充好,添加石头增加重量的等等证据;但是,这些证据还不足以彻底击垮夏家。 故此,纤尘才迟迟没有向纪武帝揭发夏将军。 纤尘已经得到消息,夏家走私私盐,只要证据确凿,她不怕二罪并罚,还拉不垮夏家。 故此,在夏家和姚氏准备在岛上解决她时,她就想到将计就计,将夏府的人困在岛上,那样,她才好潜入夏府收集证据。 回到小院,在吃饭前,纤尘将郑玄甲,阿峰和施铭叫进了屋。 她道:“老头,阿峰,吃完饭我们就去一趟夏府。” 郑玄甲一听,又有事做了,眉毛一挑,眼睛就眯成了豌豆角,没办法,这老头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顽童。 接着纤尘又看向一旁的施铭,她问:“施铭,夏家什么地方有密室,暗阁你可知道?” 纤尘这次可真是问对了人,施铭是施老爷唯一活下来的儿子,他对当年的施家,现在的夏府,府里面的布局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 第302章 密室里的秘密 换回女装的纤尘,施铭并不认得。 但是,他并未因为周围都是陌生人而胆怯;相反,他彬彬有礼地走向纤尘,向纤尘拱手一礼道:“姑娘,请问童掌柜在何处?” 纤尘这才想起,施铭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 她缓声道:“施铭,闲鹤楼今晚客人太多,童掌柜抽不开身,他让我们将你从岛上接出来,要我们保护你的安全,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找到扳倒夏家的证据。” 施铭沉默,想了想,童掌柜何许人也? 闲鹤楼的掌柜,身份地位不同一般,昨晚他不忙才是怪事,童掌柜能记住他对自己的承诺,将自己从那岛上带出来,那他又有什么好怀疑,好隐瞒的呢? 于是施铭对纤尘道:“姑娘,夏府靠着池水的那座假山,就是以前施家最大的密室,以前父亲在时,会将府上最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那间密室里。” 接着,施铭就从袖兜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那间密室的钥匙。” 施铭将钥匙递给纤尘,纤尘接过钥匙看了看,这钥匙十字螺旋开口,钥匙长度、宽度和厚度,都比普通的钥匙大了一倍,“这是石门机关的启动钥匙?”纤尘问。 “嗯。”施铭点头。 “通常这种机关石门的钥匙只有一把,怎么这把钥匙会在你的身上?”纤尘感到不解。 “当年父亲做了一把备用钥匙,这事连我长姐都不知道,父亲临终前将这把备用钥匙交给了我。” 提到自己的父亲,施铭脸上浮现出一抹怅然,眸光幽幽,愁绪爬上眉梢头。 接着他补充道:“听说那间密室的钥匙,长姐从不离身,我想,那间密室里,现在应该也藏着夏家的秘密。” 顿了顿,他对纤尘颔首道:“姑娘可以放心使用这把钥匙。” 施铭目光黯然,往事不堪回首,纤尘敏锐地捕捉到施铭失落的情绪。 纤尘拍了拍施铭的肩道:“振作点,相信明天后你的日子就有改变,好好活着才对得起死去的人不是吗?” 施铭震了震,偏头看向纤尘。 纤尘展颜一笑,嘴角弯弯,眸光亮如星子,如一抹璀璨的光华瞬间照亮了施铭的心。 施铭的心,动了,如小鹿乱蹿。 面对这样如天仙一样的美人,施铭不敢再去看纤尘,埋下了头,一张脸羞得绯红。 施铭拱手讪讪对纤尘道:“多谢姑娘开导,这些道理小生明白。” 施铭埋着头,纤尘看不到他羞成绯红的脸,只觉这人腼腆,便笑了笑,朗声道:“走吧,去吃饭。” 整个吃饭的过程都很轻松,唯有施铭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小鹿,一个劲地乱蹿个不停,害的他不得不只埋头吃饭,谁都不敢看,更不敢去看纤尘。 吃完饭还有正事要做,纤尘他们也顾不上施铭,唯有苏妈妈是个热心人,见施铭只吃饭不夹菜,就一个劲地劝他:“小伙子,桌上还有菜呢,别拘谨夹菜吃。” 苏妈妈说着就给施铭夹了一片干拌牛肉。 施铭看着碗里的牛肉,愣了愣,就在这时,纤尘起身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大,从施铭的方位看纤尘,纤尘正好站在那轮圆月下,逆着月亮的微光,衬得纤尘傲然绝尘,清新脱俗,不可方物。 接着,阿峰和郑玄甲也都放下了碗筷。 “丫头,我也吃好了。”郑玄甲道。 “我也吃好了。”阿峰道。 “好,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纤尘做起事来一丝不苟,不经意间,严肃凛冽的气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施铭脑子顿然清醒。 那姑娘,她,只是天上的月,看看便可;不是他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企及的。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踏着月色出了小院去了夏府。 夜已深,夏府里静悄悄的,虫不吟,蛙不鸣,连值夜的下人都躲进了屋里呼呼鼾睡。 也许是夏府里有一大半的人都去了岛上的缘故,整个夏府也空荡荡的。 没有人,纤尘他们一路畅通地来到密室前。 若不是有施铭提醒,密室的门隐藏在后山小竹林的小竹屋里,凭纤尘他们进府就直奔主屋的惯性思维,一时半会,还真难找到这间密室。 就连郑玄甲都不得不赞一句,“这密室隐藏得真好!” 小竹屋周围布有机关,只是这些机关在朕大师的眼里就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有郑玄甲的开路,纤尘他们很顺利地就进入了密室。 整间密室隐藏在假山的山腹里,密室很大,有纤尘整个小院那么大,里面堆满了箱子,箱子里有些是空的,有些又堆满了金银财宝。 那些黄白二物,对纤尘来说都不重要,纤尘的注意力,全被书架上那一叠叠厚厚的账簿吸引。 能放在密室里的账簿,定是记着真实财务状况的账簿,纤尘无暇顾及其它,开始翻查账簿。 果不其然,这些账簿都是真实的账簿,其中一本时间最近的账簿上,连他夏府这次雇佣雷行门,暗杀纤尘花费三千两银子的事都记录在了账簿上。 确认了账簿的真实性和重要性,纤尘对阿峰道:“阿峰,将二十年以内的账簿都带走。” 阿峰不知道纤尘为什么要带走那么多账簿;但是,他知道纤尘会这么吩咐定有她的道理。 阿峰二话不说,拿起布袋就开始装账簿。 郑玄甲这老头,像个没事人一样,将密室里所有的箱子都打了开,他一会掂掂金元宝,一会咬咬银锭子,一会又在珠宝箱里抓上几抓,再不就是翻一翻夏家珍藏的古玩字画。 最后这老头一脸失望地背着手,摇着脑袋,啧啧嘴,“这夏家,俗,真俗,一件入得了老夫眼的宝贝都没有。” 这老顽童没找到心仪之物似有点不甘心,板着张臭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赌气地将密室里所有的抽屉都打了开。 那些抽屉里,大多装的都是施老爷曾经的收藏品,还有就是夏将军近几年收集来的珍品古玩,这些,统统都入不了郑玄甲的眼。 不经意间,他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施家的族谱,顺手挑着一本最新的,拿出来翻了翻。 这一翻,老头的眸子瞬间就亮了,刚刚还臭着的一张脸瞬间就被按捺不住的喜悦替代。 小老头满脸的喜悦掩都掩不住,迈着激动的步伐,蹦蹦跳跳来到纤尘面前,他指着族谱上,施铭出生时间的那一栏给纤尘看,“丫头,你看。” 族谱上施铭的出生时间——纪丰十六年八月初八卯时。 纤尘禁不住眸光也亮了亮,施铭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都与师父那孩子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都对得上! 施铭会不会就是师父的孩子? 纤尘顺着族谱填写的顺序,去寻找施铭的母亲;但是很遗憾,施铭的母亲是身份不高的妾,故此,族谱上没有施铭母亲的名字。 纤尘和郑玄甲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二人忍住内心的激动,决定过会回去,他们得好好问问施铭。 突地,纤尘记起,师父还留下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镯子给他的儿子,于是她对郑玄甲道:“老头,你再去看看这间密室里还有没有什么暗阁,说不定那个东西也在这里呢?” 郑玄甲掉稍的白眉抖了抖,“丫头,我正有此意!” 话毕,郑玄甲就开始一本正经地找起暗阁来。 这老头真是个暴脾气,当这老头将整间密室都重新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间暗阁时,这老头就一股脑地将装在抽屉里、箱子里的东西全数都倒在了地上,留下一地狼藉,如同灾难现场。 看到这一地狼藉,纤尘忍不住在心里啧了啧嘴。 最终依旧一无所获的郑玄甲,尽显失望,垂头丧气,唉声叹气摇着头来到了纤尘面前。 “老头,别失望,兴许那东西在施铭身上呢,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纤尘抚着郑玄甲的肩头,在他耳边宽慰道。 “希望是这样。”郑玄甲已经有气无力。 三人离开密室后,郑玄甲故意在石门上安装了一个卡子,有了这个卡子,若不将卡子先移除,即便有密室的钥匙也打不开这密室的大门。 郑玄甲美其名曰是保护现场,其实,是这老头不甘心,见过施铭后,他还想来一次密室再仔细找找,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遗漏。 阿峰背着个足有半个成人高,鼓鼓囊囊的一个布袋,在夏家飞檐走壁,然后蹿出夏府,消失在月色里,像极了游戏“大富翁”里的小偷。 带三人回到小院时,施铭已经睡了,就连墨香和墨兰都已经睡了,唯有苏妈妈还站在院子里盼着纤尘他们回来。 郑玄甲是个急性子,他这会就想去叫醒施铭问个清楚。 纤尘及时阻止,“老头,施铭与我们还不算熟识,你现在冒然去叫醒他,问他的过往生世,恐怕他会对我们心生怀疑,反倒会弄巧成拙。” 不得不说,纤尘说得这也有道理;但是,感觉真相就在眼前了,此刻不去揭晓,郑玄甲的那颗心又抓心挠肺的难受。 第303章 罪证 月色静谧,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大家都压低了声音,好似不愿去吵醒这夜的宁静。 抓心挠肺的郑玄甲焦灼地来回踱步,半晌后他才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没有将施铭从床上提起来。 纤尘的院子不大,只是一间一进一出的小院子,以往郑玄甲没来时,他们几个尚且可以住。 后来郑玄甲来了,这老头就将阿峰赶去了铁匠铺子里住,霸占了阿峰的房间,这样,纤尘院子里的房间也还够住。 今晚不仅郑玄甲和阿峰都留在了院子里,还多了个施铭,苏妈妈没法子,就将自己的卧房让给了施铭,她则一直守在院子里等着纤尘他们回来。 纤尘回来后,让苏妈妈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阿峰和郑玄甲便被安排暂时同住一屋。 郑玄甲这老头呼噜声太大,被呼声吵得无法入睡的阿峰,忍无可忍去了瑞王府找地方睡。 夜深人静,大家都沉沉睡去,唯有纤尘还在挑灯夜读。 纤尘花了整个晚上的时间,将夏家二十年的账簿翻看了一遍,她将账簿里最重要的几笔支出和收入做了笔记。 纪武六年三月初七,夏广因想晋升官品,贿赂冉羽涅一千两白银,请冉羽涅在朝中替他斡旋。 纪武八年二月初八,夏广由一个七品的致果校尉,一路扶摇直上晋升为正四品忠武将军,期间行贿一共花费二万三千六百五十四两银子。 纪武十一年六月二十七,七月初三,七月十四,七月二十七,升职后的夏广仗势欺人,以比市场价低数倍的价格强行购买了李家米庄,王家布庄,罗家米庄,陈家胭脂坊。 纪武十三年冬月二十七,施家老爷子去世,夏家霸占了施家全部财产,将施老爷身前的姨娘全部驱赶出府,施老爷唯一的一个儿子成了夏府的下人。 纪武十六年五月初五,夏将军利用职务之便,他与地下盐帮达成合住,走私私盐,几年下来共牟利十万三千六百七十一两白银。 纪武十九年六月三十,夏将军唆使属下在运往前线的军粮上以次充好,添加石头增加重量,共牟利一千六百七十两银子。 纪武十九年八月初八,夏将军雇佣雷行门的杀手刺杀冉纤尘,付定金一千五百两银子,余下尾款一千五百两银子事成之后再付。 以上总总,足够将夏将军打入泥里,现在证据有了还差证人。 纤尘准备明日一早,就让墨香和墨兰她们去寻找李家米庄,王家布庄,罗家米庄,陈家胭脂坊这四家人的下落。 次日,天刚泛起鱼肚白,纤尘的小院就热闹开来。 苏妈妈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早餐,清粥小菜和热腾腾的酱肉包子。 大家围坐在小院里吃得热火朝天。 纤尘看向施铭,施铭昨日离岛时匆忙,没来得及带件换洗的衣服,昨晚洗完澡后,苏妈妈就将上次给阿峰订做的那件小了的锦袍拿给了施铭穿。 施铭身子很单薄,即便是阿峰穿不得,小了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有一种人被裹在衣服里放风筝的感觉,更显弱不禁风。 “施铭,李家米庄,王家布庄,罗家米庄,陈家胭脂坊这四家人你可知道在哪里还能找到他们?”纤尘问。 “这四家都被夏将军赶到京都城郊外去了,我只知道陈家胭脂坊又回到了他以前起家的地方,京都郊外的陈家坝,其他的几个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施铭道。 纤尘听后沉默片刻,转而她看向墨香和墨兰,“墨香,墨兰,你们两个吃完饭就去陈家坝走一趟,无论如何都要说服陈家的人来京都指控夏将军。” “是姑娘。”两位姑娘齐齐应道。 听闻纤尘要两位姑娘去说服陈家人来京都当证人,施铭主动请缨。 “姑娘,当年我母亲与陈家胭脂坊的老掌柜熟悉,陈家胭脂坊的少掌柜与我曾经也算是朋友,就让我跟着那两位姑娘一起去吧,兴许我能帮上忙。” 墨香和墨兰听闻很高兴,毕竟能带一个熟人去找那陈家人会事半功倍。 可惜,这两丫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叫好,施铭就被郑玄甲勾肩搭背搂到了一边。 “小子,你别急,老头子今天还有事找你帮忙,寻找陈家人那点子小事,墨香和墨兰她们自己能搞定。” 墨香…… 墨兰…… 这老头,凭什么跟她们抢人? 哎,算了,看在他是大爷的份上,两位姑娘忍了。 同时,两位姑娘看到施铭恭恭敬敬向郑玄甲拱手一礼回道:“若是小生能帮得上老人家的,老人家但说无妨。” 再看那郑玄甲,红光满面,满脸堆笑的模样,两位姑娘禁不住为施铭狠狠捏了一把汗。 她们心想,郑玄甲折磨阿峰那种皮糙肉厚的家伙倒还没问题,若是他连施铭这种弱不禁风的人也折磨,那这施铭估计只有累死在打铁炉前,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墨香和墨兰走后,阿峰被纤尘安排去探寻其他三家人的下落,若能找到一家,也务必要说服一家愿意进京当证人。 待阿峰也走了,郑玄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迫不及待地问施铭,“施铭,你是纪丰十六年八月初八卯时出生的?” 这老人家怎么突然问起自己的出生了? 施铭狐疑地看了看郑玄甲,然后才老实地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郑玄甲好似没看出来施铭的狐疑一样,或者是他就直接忽略了施铭的狐疑。 他继续追问:“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她是怎么嫁给你父亲的你可知道?” 施铭蹙眉,心中疑虑更甚,不知道这老人家问他娘的事,是何意? 见施铭半晌没说话,郑玄甲挠了挠头,也察觉到自己太冒失,忙补充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证据收齐后,若皇上问罪下来,我们想给你母家人留条后路。” 信口胡说的本事,郑玄甲不比纤尘差。 他这么一解释,老实善良的施铭还真就信了。 施铭赶紧向郑玄甲拱手一礼道:“多谢老人家考虑周全,是施铭多虑了,施铭的母亲出生贫穷人家,曾经是施家的一位下人,姓荣未被起名,父亲看上了母亲的贤惠,将母亲娶进府后就一直唤母亲荣儿。” 荣儿??? 纤尘想,曾经,一直跟在师父身边的那个婢女,不就叫荣儿吗? 郑玄甲想,曾经,闲雅云的贴身侍女不就叫荣儿吗? 当年,闲雅云在苏家冲进王府的前一夜动了胎气,孩子早产,她不敢将孩子留在王府,就将自己刚出生的儿子,交给了她当时最信得过的贴身侍女荣儿,要荣儿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施铭的母亲究竟是不是师父的侍女荣儿?难道施铭真是……? 此刻,连小院的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不仅是郑玄甲,就连纤尘都忍不住一颗心,激动地蹦到了嗓子眼里,就像困在黑夜里已久的人,看到了黎明的曙光,那种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郑玄甲看到单薄得一阵风就可以将他给吹走了的施铭,忍不住心酸,他那双老而不花的眸子里,难得地氤氲起了水雾。 “孩子,好孩子,我听说你母亲过世也就月余时间,你定要将她身前留给你的东西好好保管,做个念想。” 看出了施铭开始对自己的狐疑,这次,郑玄甲比较有策略地诱导施铭,希望能在施铭身上打探到那个镯子的消息。 听闻郑玄甲的话,施铭笑了。 他的笑很苦,比苦瓜还苦。 “母亲还能给我留下什么?”施铭反问。 顿了顿,他自问自答,“父亲走后,长姐赶走了父亲所有的姨娘,我母亲性子好,做事又勤快,才被长姐留下来,然而这才是我们母子灾难的开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还未伤到最深处。 想到自己的母亲,施铭的眼泪就禁不住黯然滚落了下来。 “长姐把我们丢到那座岛上,怕我们逃跑,一分工钱都不给我们,不仅如此,她还搜走了母亲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就连母亲最喜欢的一个镯子都没给母亲留下。” 听到施铭说镯子时,纤尘和郑玄甲的眸子都亮了亮。 纤尘本想开口问,那镯子是什么样的? 见施铭满脸哀伤,痛苦地哽咽着的模样,纤尘不忍,敛下眸没问出口,倒是施铭反问道:“你们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施铭黯然答道:“她是活生生被疾病给拖死的。” 接着施铭自嘲地笑了,心里的悲苦随着泪水滚落,“母亲生了病,我连出岛的船钱都给不起,更不要说带母亲出岛去看医生,我求长姐带母亲出岛看病,只要长姐愿请大夫救治母亲,以后我施铭做牛做马任由长姐吩咐。” “但是……” 后面的话让施铭难以启齿。 他的喉结来回滚动着,好似火炭在他喉里灼烧。 半晌,他才艰难地说出,“但是,长姐非但未请大夫来救治母亲,还下令岛上的下人不许帮我们母子,谁若帮了我们母子,她就扣除那人半年的月例银子。” 第304章 控诉夏广 “好狠,世上真有这么狠毒的女人。”郑玄甲愤然,一双手都捏成了拳。 心底最深处的痛被揭开,施铭好似又回到了那些孤立无助的日子,他终于忍不住了,无声的泪水似决堤的河,奔流而下宣泄着他内心深处的悲痛。 “都怪我无能,保护不了自己的母亲;都怪我没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病死,都怪我,都怪我……!” 一声声的自责,撕心裂肺,听得人揪着心。 郑玄甲暴脾气上来,“施铭,你别哭了,我这就上岛,将你长姐给抓过来让你出口气。” 说罢,郑玄甲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纤尘无奈,只能对着虚空大喊道:“老头,不要太冲动。” 将夏广他们困在岛上,是纤尘布的局,她可不想郑玄甲去破坏了自己的局;转而,她又想,反正这老头也上不了岛,于是,她便也没去追那老头。 施铭只觉眨眼之间,一个白影闪过,眼前的那位老人就不见了,不由得他望着白影消失的方向愣了愣。 “施铭,我现在就要去叩见皇上,告御状,你可敢与我一同前去?”纤尘问。 “我敢。”施铭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纤尘带着施铭进了宫。 宫里,早朝已经开始。 朝堂上迟迟不见冉羽涅和夏将军的身影。 尤其是冉羽涅的位置,那是皇上眼皮子底下,正前方的第二个位子,此刻,那个位子空荡荡的,就显得尤为的突兀。 “这冉大人向来守时,今儿怎么还没来?众爱卿可有谁知道冉大人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来上朝?” 高坐在龙椅上的纪武帝淡淡的问道。 堂下的官员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就是无一人能回答纪武帝这个问题,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冉大人之女冉纤尘姑娘求见。” “宣。”纪武帝道。 冉羽涅未到,冉纤尘却来了,朝堂上的众大臣狐疑地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随后又齐齐地看向殿门口。 小太监带着纤尘和施铭一同来到殿上。 纤尘手捧账簿,一身素紫,三千青丝随意披在身后,不卑不亢款步向着殿前走去,她气质清逸,超凡脱俗,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凌冽寒气。 她身旁的男子,手里也捧着厚厚的账簿,身子看起来很单薄,弱不禁风,眸子里隐隐透着稳重和内敛,跟在纤尘的身后,不卑不亢。 “尘儿叩见父皇。”纤尘来到殿前向纪武帝叩头一礼。 “草名叩见皇上。”施铭跟着纤尘一同跪下行礼。 “平生。”纪武帝抬手,继续问道:“尘儿,今日进殿所为何事?” 纤尘和施铭纷纷起身。 纤尘道:“父皇,儿臣状告正二品尚书令——冉羽涅涉嫌卖官,从二品镇军大将军——夏广,涉嫌买、官。”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大家都说纤尘疯了,连自己父亲都告,简直就是个不孝女…… 对于那些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自以为是评价她的人,纤尘不为所动。 尘儿还告夏广将军,利用官职,欺压百姓,分别以三百两,二百两,三百两,一百八十两银的低价,强行逼迫价值三千两银价的李家米庄,价值二千六百两银价的王家布庄,价值二千八百两银价的罗家米庄和价值二千两银价的陈家胭脂坊转手给夏家。” 此话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大家已经顾不上议论纤尘,纷纷指责夏广这一行为与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纤尘待哗然声淡去,才接着继续道:“尘儿还要状告夏广将军利用职务之便,与地下盐帮勾结,走私私盐牟利白银十万三千六百七十一两。” 哇…… 哗然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纤尘故意将夏广牟利的巨大数额在殿里说出来,其目的就是要刺激一下这间大殿里的众朝臣。 夏广虽是将军,却并无战功,他靠着一路撒钱,混到了从二品的官位。 大殿上,那些靠着自己的真本事,靠着自身实力获得官品的大臣,他们不齿与夏广这样的人为伍。 听到夏广家的钱是这样敛来的,他们心里对这种小人,更有与生俱来的愤恨和厌恶。 那些和夏广一样,靠着溜须拍马,混迹在朝堂上的官员们又嫉妒夏广家太有钱,他们的钱,怎么撒,都撒不过夏广。 看到夏广靠着撒钱,混到了从二平的高位,那是羡慕嫉妒恨,他们可就盼着夏广能倒台,他们还要再在他身上狠狠地再踩上一脚。 谁叫他家太有钱?这钱来得还不正,为了伸张正义,他们也不能亲饶了夏广。 这个世界上,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可不缺。 紧接着,纤尘继续,“父皇,夏广将军敛财手段丧尽天良,前方士兵为国浴血奋战,他却克扣前方士兵军粮,迫使前方断粮三日,不仅如此,他还在军粮里以次充好,掺入石头增加重量。” 纪武帝听到此话,忍不住抚在龙椅上的手都紧了紧,杀机在他眸子里闪过。 这次顾子毅的战斗是险中求胜,他没想到,夏广竟敢在军粮上做文章,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今日的瓜,纤尘抛出了一个又一个,吃瓜群众已经吃不消。 夏广的所作所为,已经激起了众人对夏广的愤懑。 纤尘又才继续道:“父皇,夏广泯灭人性,施老爷刚过世,夏广将军家人就赶走了施老爷所有的妾氏,不仅霸占了施家,还将施老爷留在世上唯一的一个儿子当成苦力,要他为夏家做牛做马,却不给一分的报仇。” 众大臣一听,连妻弟都不放过,这个夏广真真是可恶至及。 在纪国,妾氏所生之子地位不高,若一开始,纤尘就将施铭的遭遇说出来,定起不了这样的效果。 然,现在不同,现在殿上的众朝臣已经对夏广产生了愤懑,此刻,哪怕是件芝麻绿豆点的小事再说出来,那也是浇在火上的油。 最后,纤尘才说了关于自己的事。 “父皇,昨晚,夏广将军与其夫人勾结姚氏,借冉府中秋团圆饭设在湖心亭酒楼之机,诱骗尘儿离开席位,将尘儿引至有杀手埋伏的沼泽地,试图谋杀尘儿再毁尸灭迹。” 什么? 夏广是吃了豹子胆了吗? 他怎么敢谋杀未来的瑞王妃? 即便纤尘现在还不是王妃;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极看中纤尘,众人下意识就已经将纤尘归入了皇室中人。 这企图谋杀皇室中人,可是死罪。 大殿上议论之声又开始嗡嗡响起。 纤尘之所以将自己的事放在最后说,她就是猜到,此事,设计到姚氏,若姚家人出来与自己争辩,会影响到她后面对夏广的指控。 果不其然,开始还是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心吃瓜的姚院判,听到这次纤尘提及了自己的女儿,这瓜他吃不下了,站了出来。 “冉纤尘,玉儿向来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你休要信口雌黄,污蔑玉儿的品行。”姚院判厉声道。 纤尘眸光一凛,嘲讽道:“你女儿还真是够贤良淑德的,明知道冉羽涅有正妻,却装着不知,执意嫁给冉羽涅,事后还恬不知耻说是冉羽涅骗了她,她蛇蝎心肠,逼死冉府嫡母大夫人,这样不要脸又恶毒的女人,怕也只有姚大人还觉得她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了。” 纤尘今日抛出的瓜实在是太多,吃瓜群众现在是越吃越有兴趣,大家又目光灼灼地看向姚院判。 “你……” 姚氏做的这些腌臜事,姚院判都知道,被纤尘赤裸裸在朝堂上说出来,姚院判就像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一下没了底气。 涨红着一张脸,你了半晌,才底气不足地道:“你胡说。” 纤尘冷瞟了一眼姚院判,“我是不是胡说,院判大人自己心里清楚。” 接着纤尘就将眸光收回,看向了那高坐在龙椅上的纪武帝,“父皇,今日尘儿在朝堂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证据在手,请父皇过目。” 说罢,纤尘就将手里的账簿抬至头顶,呈给纪武帝。 李公公从台上下来,将账簿收走,转交给纪武帝。 账簿上,纤尘已经将夏广的罪证全数做了标记,纪武帝按照标记上看下去,这是越看越生气。 突地,他愤然将手里的账簿扔到地上,起身厉声道:“来人。”几个身穿盔甲的羽翎卫,鬼魅般瞬间就出现在了大殿上,“去,将夏广和冉羽涅以及他们的夫人一并给朕带过来。” “是!” 那些羽翎卫转身刚要离去。 纤尘及时补充道:“父皇,夏大人和冉大人昨晚在湖心亭里赏月,这会子两位大人和家眷估计还在湖心亭里。” 纤尘看似轻飘飘的一句提醒的话,说得却是别有用意。 夏广和冉羽涅都是顾子琛的人,顾子昂一死,顾子琛势必就是纪国未来的皇,这两位二品大员,公然结党不上朝,这不是已经不把纪武帝放在眼里了吗? 朝堂上百官心思各异,纪武帝也越发的愤怒了,呵道:“那就派人去湖心亭,将他们给朕带回来。” 第305章 上官船 今日,童掌柜包下了河上所有的船。 所有的船舶都停靠在码头上休息,湖心亭的小岛上,别说送菜的船了,就连一叶打鱼的扁舟都未看见。 湖心亭的码头上,夏家人和冉家人都焦灼万分。 “娘的,今天送菜的船怎么还没来?那些送菜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夏广来回踱着步子,骂骂咧咧道。 “早朝就要过了,无故不上朝,皇上该有多生气,这要是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冉羽涅也急得来回打着圈圈。 他这一说,夏广更是暴走,“该死的,怎么一艘过来的船都没有?臭丫头别让老夫逮到你,否则老夫定让你好看,该死,该死,真该死……” 姚统领带着羽翎卫行船向湖心亭小岛驶来,远远的,他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众人翘首相盼,望穿秋水,唯有夏广像只热锅里的蚂蚁,来来回回在湖心亭的码头边暴走。 “来了,来了,有船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 瞬间,大家都极目远眺,就见河面上一艘船正在向他们驶来,由远至近。 刹那间,人群一片沸腾,大家都向着船的方向拼命挥动着手臂,发出高亢的声音,对着船的方向呼唤着,“这里,看这里,救命,救救我们……” 女子们更是将手里的绢帕挥了起来,满脸焦灼又是满心期待地向着船的方向挥动着求生的绢帕。 待船舶靠近,他们才发现这是艘官船。 见到官船前来,旁人都兴高采烈如劫后余生般欢呼着,唯有冉羽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夫人呐,左眼跳灾,右眼跳福,今日为夫左眼和右眼都跳得厉害,怕是有大事发生。”冉羽涅不安道。 脸上挂彩的姚氏,冷漠地瞟了冉羽涅一眼,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已经心灰意冷,赌气地转过身不去搭理冉羽涅。 昨晚,冉羽涅与姚氏因为纤尘的事,再次大打出手。 这一次出手,姚氏被冉羽涅打得鼻青脸肿,再一次寒了姚氏的心。 当然,冉羽涅脸上也没逃脱姚氏的“九阴白骨爪”,一个晚上过去,冉羽涅脸上的抓痕还清晰可见。 若不是看在冉花楹即将成为康王妃的份上,这一次出手,冉羽涅连休掉姚氏的心都有了。 冉羽涅与姚氏,这对夫妻彼此之间的感情,已经在相互的折磨中互相磨灭。 冉羽涅没有得到姚氏的回应,也拂袖愤然离去。 冉花楹看到彼此如同陌生人一样的父母,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懂她的父亲,懂父亲责怪母亲不该对纤尘下手,不是因为父亲爱冉纤尘这个女儿,而是父亲与她想的一样,冉纤尘即将嫁给瑞王,成为瑞王妃的冉纤尘,将来会是冉府最大的助力,也将成为她稳固后位最强的助力。 但是,这个助力,被母亲一手毁了。 母亲这次与夏家人勾结,暗杀纤尘不成,纤尘定会怀恨在心,从此他们冉府不仅少了一个助力,相反还多了一个阻力。 同样的,冉花楹也理解她的母亲。 她母亲不喜欢冉纤尘,她又何尝喜欢过冉纤尘? 冉纤尘太优秀,像她这样优秀的人,活着就是一种罪过,因为她的出现,会让身边的人都暗淡无光。 冉花楹曾经是纪国的天之娇女,她怎甘心自己的光彩被淹没在纤尘的光彩里? 冉花楹咬着唇,心里纠结,既没有上前去劝说她的母亲,也没有跑去安慰她的父亲,她卷着手里的绢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官船靠了岸,长长的木梯从船上放了下来,大家面带欣喜,都围了上去。 当看到一个个身披铠甲,不苟言笑的羽翎卫手持长枪走下船时,大家又都顿住了脚。 他们挂在脸上的那份欣喜,也都僵在了脸上,有些姑娘拿着绢帕,挥动的胳膊也僵在了半空。 这时,羽翎卫姚统领才缓缓从木梯上走了下来,他一身银色的甲胄反射着太阳的光辉,让人无法直视。 军靴塌在木梯下,发出沉闷的声音和木梯的吱呀声,他刻板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他走下船,看向带头围了上来的冉大人和夏大人,宣道:“皇上有旨,带夏大人冉大人及夫人回宫觐见。” 姚统领旨一宣,无需任何人押解,夏大人和冉大人及夫人都乖乖上了船。 众人看到夏大人和冉大人夫妇都上了船,羽翎卫却未有让他们上船的意思,一下子大家又骚动起来。 他们七嘴八舌,急急问道:“那我们呢,我们呢?……” 姚统领未搭理那些人,负手转身离去,突地他就看见冉花楹跟在冉羽涅夫妻的身后,也准备登船,他道:“县主请留步。” 冉花楹停下脚看向姚统领。 与此同时,冉羽涅夫妇和夏将军夫妇也都停下了脚回望看向姚统领。 “姚统领,你这是何意?”冉花楹问。 “县主,皇上并未让卑职带县主回宫,还请县主留步。” 姚统领虽是抱拳向冉花楹行了一礼,但是,他的脸上对冉花楹确是毫无恭敬之意,那张刻板的脸上阴沉的可怕。 鲜少有人会这么不给冉花楹面子,不看其它,就看冉花楹是未来康王妃的面子上,朝堂上谁看到冉花楹不是恭恭敬敬的? 偏生,这个姚统领,至那日他那个傻子弟弟被虏到冉府那件事发生后,他就从未给过冉花楹一次好脸色,更不要说面子了。 冉花楹本就烦乱的心,更添烦躁,禁不住问道:“我是县主,还是未来的康王妃,我为什么不能上船?” “圣旨上未说要带县主上船,请县主自重。” 姚统领冷冰冰的回答,伤了冉花楹的面子,她怒问:“那我偏要上船呢?” “杀无赦。”姚统领冰冷的脸上,眸光凛然。 “姚青云,她可是你的堂妹,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姚氏急了,挡到冉花楹的面前。 “不能。”短短两个字,透着的是公事公办的绝情。 “楹儿不上船,那我也不上船,我要陪楹儿。”姚氏脾气上来,执拗道。 偏生,姚统领还就不吃她这一套。 “抗旨者杀无赦,冉夫人请不要自取其辱。” 很显然,姚统领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冉花楹知道姚统领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她也不再坚持,宽慰姚氏道:“母亲,你与父亲先去宫里向皇上请罪,待回府后再雇船前来接女儿也不迟。” 此刻,看到姚统领像个煞神一样,他连县主的面子都不卖,码头上的其他人也都老实了下来,不敢再嚷嚷着要上船,眼看着官船离去,众人的心里又满是惆怅。 冉羽涅和夏广夫妇被羽翎卫带上了船,一路向着皇宫带去。 码头边,郑玄甲站在童掌柜的船上,看着被羽翎卫带走的夏夫人,对着童掌柜吹胡子瞪眼。 “你就知道听纤尘那个臭丫头的话,不让老头子我上岛质问夏家那肥婆娘,现在好了他们被带进了宫,老头今天若得不到一个答案,老头今晚就不会放过你。” 童掌柜尴尬且无奈地陪着笑,他心里怪着纤尘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交到他手上。 嘴里却连哄带骗道:“老爷子,少庄主好不容易将计就计布了这个局,不仅可以一举扳倒夏家还可为母报仇,若是被你搅了,这仇报不到是小,万一弄巧成拙,陷少主于万劫不复,你于心何忍?” 郑玄甲撇了撇嘴,“就是想到,这是那丫头的苦心,老头我才忍住了冲动没上岛的。” 接着他又轻瞥了一眼童掌柜,不屑地哼了一声,“哼,你真以为,就凭你也拦得住老头子我上岛?” “是是是,老爷子,你是大爷嘛,我又岂敢拦你,你喝口茶顺顺气。”童掌柜端了杯不烫不冷的茶递给郑玄甲,像哄孩子一样诓着郑玄甲。 没办法,谁让这老头是闲城的大爷呢? 谁让这老头又是闲城出了名的老顽童,他惹不起,只能哄着。 郑玄甲囫囵喝了口茶,将茶杯胡乱丢到桌上,转身准备离去。 童掌柜又道:“老爷子,少庄主说了,说不定过会宫里的热闹就会找到我这船上来,你若走了,有热闹你没凑到可别怪我哟。” 一听到有宫里的热闹可看,郑玄甲刚迈出去的腿就收了回来。 他转身看向童掌柜,讪讪笑了笑,指了指刚刚被他胡乱放在桌上,东倒西歪的茶杯道:“这茶好喝,老头子我还想多喝点。” 童掌柜暗探,还是纤尘厉害,算准了这老头的性子,让他告诉这老头有热闹可看,这老头才会静下心来与他一同在船上等候传召。 若是告诉这老头,纤尘要他进宫做证人,怕是这老头这会子早就逃之夭夭,或者开出一大堆让人头皮发麻的条件出来了。 朝堂上,被纤尘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的姚院判,终于问出了一个比较有脑子的问题。 他问:“冉纤尘,你说我家玉儿勾结夏家雇佣杀手,想在岛上至你于死地,那你又是怎么逃脱的?” 第306章 纤尘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姚院判问出的问题,也是大家心里的疑问。 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期待着纤尘的回答。 然,还未等纤尘开口,姚院判继续。 “那湖心亭小岛是夏家的产业,夏广将军若要雇人在岛上杀了你。”姚院判轻蔑地冷哼一声,“哼……”指着纤尘,“就凭你,根本不可能还能活着离开。” 接着姚院判一甩衣袖,双瞳狠戾地瞪向纤尘,暗藏杀机,“我看,他们雇佣杀手杀你是假,你制造伪证是真,你的用心险恶,就是想故意栽赃陷害夏将军和我家玉儿!” 旋即,姚院判就向纪武帝拱手行礼道:“皇上,冉大人和夏大人都未到场,不可听冉纤尘的一面之词,此女善诡辩,天性狡诈,谁知道她拿出来的证据是真是假,谁能证明那些证据不是她精心制造出来的假证据?” 这个姚院判果真有颠倒是非黑白的好本事。 纪武帝虚眯起眸子,这些账簿是真是假他焉能看不出来? 他不语,只看纤尘如何应对。 纤尘勾唇冷笑,“我说嘛,二娘当初明明知道我父亲已有正妻,为何还要自欺欺人装着不知,嫁给我父亲后,又还能心安理得地将一切怪罪到别人身上,原来是她有个不要脸的爹爹,真可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纤尘此话一出,朝堂上众人都忍不住掩嘴偷笑,就连纪武帝都握着拳,掩着嘴清了清嗓子。 谁都以为纤尘会着急为自己辩解,谁都没想到,这丫头反其道而行,开口就毫不留情地骂了姚院判一通。 气得姚院判一张老脸瞬间通红,指着纤尘“你……你…..” 他“你”了半晌,也没你出个屁来,听到朝堂上众人低笑的声音,老院判急火攻心,心口一阵憋闷,便捂着心口,踉跄后退了两步。 他儿子姚显峰赶紧上前扶着姚院判,厉声呵斥纤尘,“冉纤尘,这是在朝堂上,你休得无礼。” 纤尘眸光一凛,毫不示弱,“你有见过人对畜生有礼的吗?若是有,你对着你家畜生有礼去。” 纤尘这句够毒。 那姚院判仗着自己医术高明又深得纪武帝重视,平日里走路,鼻子都是翘到天上的,众朝臣有求于他,都是仰着他的鼻息,对他恭恭敬敬,他何尝被今天这样羞辱过?又何尝被人骂过是畜生? 顿时,姚院判喉头一甜,气血上涌,一口血喷了出来。 “父亲,父亲……” 看到自己父亲口喷鲜血,摇摇欲坠的样子,可是把姚显峰吓了个神情紧张。 幸得姚显峰就在姚院判的身边,姚院判才没被气得倒在地上,而是靠在了姚显峰的身上。 姚院判伸出颤巍巍的手,他指着纤尘有气无力道:“此女无教。” 纤尘冷眼一瞥直接回怼,不留情面,“我有教无教,全天下人都可评判,唯独你们姚家不可,尤其是你这种只会颠倒是非黑白,半壶水响叮当,虚张声势,自以为是的人。” 朝堂上的人现在是无人不知道,纤尘是冉羽涅的第一任嫡妻所出的嫡长女,却因为姚氏的原因,被丢弃在交州乡下自生自灭。 姚氏那维系了十几年的贤良淑德,也在一夜之间崩塌。 这里的人更是知道,纤尘说的姚院判半壶水响叮当是什么意思。 当初,瑞王顾子毅伤重,姚院判信誓旦旦地说,瑞王绝无生还的可能,还劝说皇上放弃救治瑞王。 然,纤尘不仅救活了瑞王,还让瑞王恢复如初,现如今还能奔赴沙场带兵打仗,从那件事后,姚院判在纪国的医学泰斗之名也受到了质疑。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偏生纤尘就是个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人,这短她就揭了那又如何? 既然注定是仇人,闹得已不可开交,那就不要想着再给自己留退路,这样只会显得你底气不足,是懦弱的象征。 退路往往是自己凭实力争取来的,绝对不是自己委曲求全留出来的。 “你你你……噗……” 姚老院判又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都虚弱地靠在了姚显峰的身上,压得姚显锋额头上都浸出了汗来。 “父亲,你别和那丫头计较,皇上一切定有定夺,”姚显峰边替姚院判顺着气,便宽慰姚院判道。 纤尘冷眼看向姚院判,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冽寒气,让姚显锋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她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了一声,“姚显峰大人说得在理,姚老院判,我看你还是稳着点心神,等你女儿上了殿,听听她做的腌臜事,你再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姚院判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哪里经得起纤尘几次三番的毒舌摧残? 这一次,姚老院判没挺住,一口血喷出后,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次,朝堂上的众人也领略到了纤尘的毒舌。 这丫头,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姚老院判就这样被她活生生给气晕了过去。 “父亲,父亲你醒醒呀……!” 朝堂上姚显峰的呼唤声撕心裂肺,声声入耳,听得纤尘都揪着一颗心,怕那老院判真被自己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翘了辫子。 奇怪的是,姚院判被纤尘气晕了过去,殿上却无一人指责纤尘,相反,他们这些人里,有的还有一种,纤尘替他们出了口恶气,大快人心的感觉! 谁叫这老家伙平日里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惯了,说什么非皇室中人和正二品以上的官员,不值得他出手相救。 这老院判自从得了纪国医学泰斗的名号后,便不再为正二品以下的官员府邸看病,平日里二品以下的官员想在老院判手上求个方子,那比登天还难,纤尘今日算是替他们出了口心中恶气。 纤尘也不想在这大殿上真把人给气死了,于是移步走向姚院判。 姚显锋见到纤尘,如临大敌,“你要干什么?”他眉头紧锁,警惕地看向纤尘。 纤尘顿下脚步不再靠近,她看了眼躺在姚显峰怀里的姚院判,呼吸还算平缓,虽是晕厥却无大碍。 她便提醒道:“不就是急火攻心引起的一时晕厥,你至于这么歇斯底里的又叫又嚎吗?要想你爹尽早醒来,你不掐人中穴,光嚎嚎有什么用?” 纤尘身上有醒脑丸;但是她舍不得给姚院判用,那老头心眼坏到家了,不值得纤尘给他用药。 经纤尘这么一提醒,姚显峰才反应过来,为姚院判掐了人中穴。 当姚院判缓缓醒来时,夏广和冉羽涅及夫人已经被羽翎卫带到了殿上。 朝堂上,夏广和冉羽涅他们一行人,看到纤尘,便知道,今日的事不妙,四人心里也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知道纤尘定是因昨晚的事将他们告上了朝堂。 他们又看到了站在纤尘身边的施铭,冉羽涅夫妻二人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那夏广及夫人眸子里瞬间闪出一抹狠戾,他们真想一记眼刀结果了施铭。 夏广在殿上走过时,故意从施铭身边走过,他在施铭面前啐了一口唾沫,“呸,吃里扒外的东西,回去我再收拾你。” 只是夏广说的声音很小,只有施铭一人听见。 让夏广意外的是,他没在施铭身上看到一丝的怯意。 四人来到御前殿下,面面相觑,默契地想到了一块,那便是否认一切。 大殿上,四人眸里奸诈的表情并未逃过纪武帝的眼睛。 纪武帝高坐在龙椅上,不动声色地看着殿下交头接耳,快速互通完口径后才齐齐向他行礼的四人。 “冉爱卿和夏爱卿今日怎得不知早朝?”纪武帝问。 “回皇上的话,都是我女纤尘调皮,昨日与她母亲发生了些不快,就将码头上,离岛回程的船舶全数毁坏,才导致我们今日耽误了离岛上朝的时间,还请皇上看在小女年幼的份上,从轻处罚。” 纤尘听闻此话,真是哭笑不得,心里忍不住酸涩,眸里还是氤氲起了水雾。 这就是她的那个渣爹,栽赃诬陷的话说得还这般冠冕堂皇,他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是他的女儿? 纤尘闭了闭眼,心里一片寒凉,当她再睁开眼时,眸里的水雾已经化成了寒冰。 “哦,冉爱卿说尘儿调皮,破坏了湖心亭岛上所有的船舶,她一介女流,可有这么大的本事?”纪武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有的,有的,他有同伙,皇上,那冉纤尘不守妇道,勾引我妻弟,在她甜言蜜语下,我妻弟便与她狼狈为奸毁了岛上所有的船,他们以为那样我们就离不开岛了,他们就可以远走高飞。” 夏伊人因失了贞节而死,夏广恨毒了纤尘,即便今日弄不死纤尘,他也要毁了纤尘的名声。 即便他是胡说八道又怎样?只要可以毁了纤尘,他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当他将此话说出来时,他自己都不信,旁人又怎么可能相信? 冉羽涅没想到夏广会如此诋毁纤尘的名节,觉得纤尘若是因此事获了罪,自己的脸上也无光,还会影响到她瑞王妃的位子,更会影响到自己日后的地位。 第307章 友谊的小船翻了 冉羽涅是那种,妻可抛,女可弃,自己的前程不可侵的人。 夏广恶意诋毁冉纤尘的名声,这对冉羽涅来说,无疑就是在他的前程上使绊子,于是,当下他第一个站了出来反驳。 “夏广,我女儿即将成为瑞王妃,你那妻弟就是个被你们压榨惯了的窝囊废,你说我女儿勾引你妻弟,你还真是恬不知耻。” 明明说好将一切都怪罪到纤尘身上,这个冉羽涅怎么突然就变了挂? 夏广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不知道,冉羽涅仅仅只能容忍他,将迟到早朝的锅甩给纤尘背,那无中生有,对纤尘清白的诬蔑冉羽涅是绝对不允许的。 如果冉纤尘因此,失了瑞王妃这个机会,他们冉家的双保险就成了单保险,而且谁又说得清楚,冉纤尘一旦被退了婚,会不会影响到冉花楹的婚事? 所以,冉羽涅是绝对不能容忍夏广诋毁冉纤尘的清白。 这夏广就是个大老粗,哪里知道冉羽涅肚子里的弯弯绕? 他只觉得冉羽涅突然变了挂,暴脾气上来,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开口反驳道:“她怎么没勾引我妻弟了?她若没勾引,我妻弟现在怎么会在这里?我夏家停在岛上的船又怎么会全沉了河里?” 冉羽涅气急,只觉得夏广就是满脑子豆腐渣的猪,选择猪对友只会气死自己。 冉羽涅脑子一转,想到反正昨晚的事与他无关,他心一横便道出了实情。 “夏广,本官还想着替你隐瞒,没想到你这人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昨晚你将我灌醉,想害死我家尘儿,今日你又来毁他名节,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谁也没想到冉羽涅会这样说,就连纤尘都深感意外。 “冉羽涅,你胡说八道什么?”姚氏愤然拽着冉羽涅的袖子道。 “我没有胡说。”冉羽涅扯了扯袖子,将袖子从姚氏的手里给拽了出来。 接着他拱手向纪武帝道:“皇上,昨晚的事,微臣实不知情,微臣被夏广将军灌醉了酒,事后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姚氏与夏家勾结,将我们一家人骗到湖心亭岛上吃中秋团圆饭,目的只为杀死尘儿,他们还请了杀手,多亏了当时有个白胡子老头,杀了那些杀手,救了尘儿,为此,我酒醒后,知道了事情的真想还与姚氏发生了争执。” 冉羽涅一怒之下说出的实情,听得殿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也听得夏广和夫人还有姚氏,都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冉羽涅顿了顿,抬起头,侧着半边脸,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对纪武帝继续,“皇上您看,这就是昨晚微臣与姚氏发生争执后,她在我脸上留下的。” 姚氏气急败坏,对着冉羽涅推推嚷嚷,完全没了往日的贤良淑德形象,活脱脱一个市井泼妇。 “冉羽涅你这个不要脸的,昨晚你不是也对我动了手吗?” 接着,姚氏也将受伤的脸展向纪武帝,“皇上,你看臣妾脸上的伤都拜冉羽涅所赐。” “哼!”冉羽涅冷哼一声,“你若不勾结外人对尘儿下杀手,我又岂会打你?”冉羽涅说得义正言辞。 这下子,殿上的人都相信了纤尘说的话,果真是姚氏勾结夏家预除掉纤尘。 这姚氏的心肠可真是歹毒! 姚氏苦心经营了十数年贤良淑德的好形象,一朝彻底毁于一旦。 姚院判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丢光了,悠悠转醒的他旋即又晕了过去,这一次,他不是真晕,而是无颜面对朝堂上的众朝臣,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冉纤尘现在已经是纪武帝亲定的瑞王妃,姚显峰没想到自家妹妹胆子竟还那么大,敢对冉纤尘再下杀手。 他还在震惊中,顾不上装晕过去的姚院判。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纪武帝现在关心的可不是冉羽涅和姚氏谁打了谁?他关心的是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问:“这样说来,姚氏勾结夏家,企图谋害未来的瑞王妃是确有此事喽?” “是。”冉羽涅坚定道。 夏将军急得说不出话来,倒是夏夫人还能保持头脑清醒。 她连忙向纪武帝摆手,“皇上,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们也不知道冉夫人要杀冉纤尘,那些杀手不是我们请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夏广是真心诚意想请冉大人一家人来湖心亭吃顿饭,却没想到,我们竟然被冉夫人给利用了,是她要杀冉纤尘还连累了我们。” 夏夫人将一切都甩到了姚氏的身上,把夏家摘了个干干净净。 姚氏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一直巴结着她,在她面前一向都是点头哈腰,像条狗一样的夏夫人,有一天竟然会咬上自己一口! 姚氏也不甘示弱,他指着夏夫人怒呵。 “死胖子,那些杀手明明是你们请的,吃饭的地方也是在你们夏家的湖心亭里,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我不过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你们利用了而已,你还好意思将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 …… 一时间,冉家夫妇和夏家夫妇各执一词,狗咬狗起来,各不相让,闹得整个大殿乌烟瘴气,不得安静。 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临时结好的盟说崩就崩。 朝堂不是县衙,纪武帝也不是县令,手上没有惊堂木,他被堂下这几人吵得心烦,捏了捏眉角,示意李公公叫他们安静。 李公公难得没有拖着他那公鸭的嗓音,而是斩钉截铁道:“安静,安静,都安静,否则杀无赦。” 李公公此话太有震慑力,他话音刚落,朝堂上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四下落针可闻。 这会子,纪武帝才开了口。 他问:“夏夫人,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被姚氏连累了的,你有证据吗?” 夏夫人摇头,“这……”她预要开口解释,纪武帝伸出手向她摆了摆,示意她不要再多言,她便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闭了嘴。 纪武帝又问:“姚氏,你说你不知情,是夏夫人在给你扣屎盆子,你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吗?” 姚氏道:“皇上,岛上都是夏家的人,臣妾落入了夏家人的圈套,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 纪武帝冷笑不语,不再看向姚氏,而是将目光转而落在了纤尘身上。 他缓声道:“尘儿,你说是姚氏勾结夏家雇佣杀手,预在湖心亭的沼泽地杀了你,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有,证人就在码头的童家船上候着。”纤尘朗声道。 “哦!”纪武帝有点诧异,旋即一句“来人!” 身披银色甲胄的姚统领就款步进了殿。 “去将证人请来。”纪武帝道。 “是。”姚统领领命,拱手告退。 羽翎位将证人带上殿时,殿上的众朝臣又是一片哗然。 因为那证人不是别人,正是闲城闲鹤楼的掌柜童标。 童掌柜身着一身藏青色锦袍,白玉束冠,虎背熊腰,脚下步伐稳重,肩背笔直,气势逼人,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跟在他身旁的白胡子老头,卷着自己的山羊小胡须,像个顽童一样东瞄西瞅。 突地,那老头看到纤尘就在殿前,便蹦蹦跳跳跑到了纤尘身边。 他撞了撞纤尘的肩头问道:“丫头,那个镯子你问了没?” “老头,不急,等童掌柜说完,我们再问那镯子的事。”纤尘低声道。 童掌柜来到殿前,向纪武帝拱手一礼,“草明参见纪国皇帝陛下。” 纪武帝免了童掌柜的礼,问道:“童掌柜,你既是上殿来做证的,就请将你知道的说于大家听听。” 童掌柜不失礼数,对纪武帝深施一礼应道:“是,尊敬的纪国皇帝陛下。” 接着他继续,“陛下,昨日我在自己的船上,正准备下船时,突然看到约莫二十几个雷行门的杀手上了夏家前往湖心亭的商船,当时我就纳闷,昨日,湖心亭酒楼不是已经被夏家和冉家都包了下来,不再接待外人了吗,怎么还会有雷行门的杀手上岛?” 说至此,童掌柜顿了顿,旋即又道:“出于好奇,我便派人跟踪了那些杀手,让我颇感意外的是,这二十多个雷行门的人上岛的目地竟然是为了杀冉纤尘姑娘。”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童掌柜的身份特殊,他们也知道,童掌柜一般是不会管闲事的,既然今日他愿意出来替纤尘作证,就说明纤尘的话里不会有假。 “那后来呢?”纪武帝问。 “后来,我便派人上了岛,将那些杀手都处理了,把那些负隅顽抗的全杀了,还有几个贪生怕死的,被当做证人留了下来。” 明明很是血腥的一句话,却被童掌柜说得云淡风轻,反倒是让听者闻之更加觉得后背生寒。 接着童掌柜走向了施铭,他在施铭的背上拍了拍,补充道:“还有就是,夏家的商船也是我的人把它们弄坏的,一来是看不惯夏夫人施艳丽,虐待对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二来,也是给冉家和夏家一点教训,冉纤尘是我们闲鹤楼的贵宾,谁以后还想动冉纤尘,就不要怪我们闲鹤楼出手不留情面。” 第308章 失望 冉纤尘竟然是闲鹤楼的贵宾? 朝堂上无人不感意外。 众朝臣石化,大殿上有片刻的宁静,落针可闻。 旋即便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议,议论声由小变大,由弱变强,慢慢汇集成嗡嗡嗡……的哗然声。 聪明的人都听得出来,童掌柜一句——“纤尘是闲鹤楼的贵宾。”不就是在告诉世人,以后闲鹤楼就是纤尘的靠山吗? 夏广夫妇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面面相觑半晌发不出声来,似不敢相信,纤尘究竟踩了什么样的狗屎运? 姚氏吃惊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恨的不甘,一双瞳眸如刀似剑,不满血丝,恨不能将纤尘千刀万剐。 她冉纤尘凭什么那么好命? 前段时间,她得了乌戎国的“乌金羽令”,成了乌戎国最尊贵的客卿友人,今天她又成了闲鹤楼的贵宾,她凭什么,凭什么? 这些尊荣应该属于她的女儿冉花楹才对,凭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将这一切都给了冉纤尘? 堂下跪着的四人,唯有冉羽涅大惊过后是大喜。 这大殿上,满朝的文武,谁人不知,纪武帝想与闲城交好? 偏生闲城对纪武帝的示好总是视而不见。 闲城对纪国始终没有对其它几个国家友善,纪武帝曾经也想了很多法子来改善纪国与闲城的关系,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到目前为止,闲城都还未向纪国开放医学的求学大门。 冉羽涅盘算着,既然纤尘是闲鹤楼的贵宾,那么他就可以借纤尘与闲鹤楼的关系,想办法说服闲城与纪国邦交友好。 只要他能做到,让闲城接纳纪国的医者前去学习医术,那他就做了一件造福纪国百姓的大好事,就是纪国医学界的大功臣,到那时,他不愁他的官品不能再上一层楼。 冉羽涅此刻心里美滋滋的,也暗自庆幸昨晚的事他一无所知;否则,今日之事他就撇不清了,以后他还怎么好意思借冉纤尘之名为自己做事呢? 童掌柜一席话毕,纪武帝如鹰隼般的眸子虚眯,他再次看向殿下跪着的几人问道:“夏广,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夏广深知,事实就摆在眼前,此刻不可再狡辩,否则将激怒皇上,那便是万劫不复。 于是他磕头如捣蒜,声音里带着悔意道:“臣有罪,臣悔过,臣该死,请皇上开恩,请皇上开恩啦!” 他的夫人也跟着夏广向纪武帝磕头,连连求饶“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看着殿下这两个磕头认罪有口无心的人,纪武帝脸上有显而易见的不悦,他不耐烦地道:“你们还不将实情说出来?” 夏广知道,他们虽有杀纤尘之心;但是纤尘并未因此而送命,有惊无险。 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自然就不会有严重的惩罚。 夏广心里有一杆秤,他知道就凭他上次慷慨解囊,为纪国的国库捐赠了不少银子用来采购军需,为皇上解决了两次战役军备不足的问题,皇上也不会因此而重罚自己。 于是,夏广便避重就轻,将他们与姚氏合谋,意图陷害纤尘的事说了出来。 纪武帝听完,不动声色转而看向姚氏,问:“姚氏,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事已至此,姚氏也不敢再狡辩,她也将头磕得如捣蒜。 “皇上,都是臣妾鬼迷心窍,臣妾罪该万死,臣妾罪该万死,求皇上开恩,饶臣妾这一次吧!” 纪武帝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饶你们?”纪武帝将手里的账簿往夏广身上一砸,“夏广,你让朕如何饶你,你走私私盐,克扣军粮,你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死罪?” “还有你”纪武帝转而指向姚氏,“姚氏,朕一直都以为你贤良淑德,是我朝妇女的典范,却未想到你竟如此蛇蝎心肠。” 姚氏和夏广都吓得身子哆嗦,唯有夏夫人捡起了纪武帝砸在他们面前的账簿。 这账簿,夏夫人觉得好生熟悉,翻阅一看,吓得惊慌失色,结结巴巴道:“皇……皇上,这…这账簿……怎么会在这里?” 夏夫人诧异,自家的账簿怎么会在纪武帝的手里? “是我拿出来的。”施铭的声音突地在夏夫人身后响起。 夏夫人和夏广都齐齐回头望去,他们瞪得如牛眼一样的眸子里载满了不可思议! 施铭怎么可能拿到那些藏在密室里的账簿? 任夏广和施艳丽想破脑袋,他们都不会想到,有一天施铭敢反抗他们。 施铭向纪武帝叩首一礼,“皇上,草民是夏夫人施艳丽同父异母的弟弟,草民名唤施铭,因为我是施家唯一幸存下来的儿子,父亲临终前便将施家的老宅和产业都留给了我,这把老宅密室里的钥匙便是证据,施家族老们都知道,父亲曾经说过一句话——‘得翡翠密钥者,得施家。’” 说着,施铭就双手将密室钥匙举至头顶,恭敬地呈献出来。 李公公手上拂尘一挥,旋即走下台去将施铭手里的钥匙取来交给纪武帝。 纪武帝看了看那密室的钥匙,“嗯,不错,钥匙里确实嵌了颗碧绿的翡翠。” 接着纪武帝又将钥匙交给了李公公,由李公公将钥匙还给了施铭。 这时,施艳丽才反应过来,原来,父亲当年说的翡翠钥匙是真的钥匙,而不是那只翡翠镯子和她手里的那把钥匙。 怪不得,族中有些长老对她掌管施家不服。 施铭继续,“因为长姐,仗着他家夫君位高权重,手里有兵,就将父亲分给我的产业全数霸占了去,还将我和母亲强行留在了岛上,控制我和母亲不能离岛。” 施铭这会子看了看童掌柜,满眼都是感激。 “昨日,多亏了童掌柜的开导,施铭顿悟,懦弱只会助长长姐的嚣张气焰,瑞王在边疆保卫国家安全,他们却在此刻谋划着杀了未来的瑞王妃,可见他们心之恶毒,天良之丧尽!” 施铭义愤填膺,顿了顿,“夏广将军克扣军粮,故意延缓送粮时间,导致前方断粮三日,前线士兵死伤惨重,施铭拿出这些账簿来指证夏广将军及夫人,不为别的,只为赎罪,施铭愿意将施家所有财产全数捐给国家,以弥补长姐夫妇犯下的罪,厚葬那些为国牺牲的将士们。” 施铭这番话,在纤尘他们的意料之外,这些话让纤尘感动的同时,也让纤尘看到了施铭的聪明。 纤尘知道,施铭今日在殿上有多慷慨,纪武帝就会有多厌恶夏广夫妇。 施铭的这番说辞大义凛然,即便过会纪武帝问罪抄了夏家,也会将施家老宅留给施铭。 只要施家老宅不被抄,老宅那座假山密室里留下的金银财宝也足够施铭东山再起。 接着,施铭又道:“草民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皇上能为草民做主,让夏夫人能将当年从我母亲手上抢走的那枚镯子还给我,那镯子对施铭来说,是母亲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 施铭的话并不煽情,他陈述着事实,却能让闻者能深深体会到他对他母亲的怀念,还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施铭突然提起镯子的事,这也让郑玄甲、纤尘和童掌柜他们既意外又紧张。 他们意外的是,施铭也如此在意那个镯子,可见那个镯子对施铭来说意义不一般。 紧张的是,他们即将看到纤尘的师父,留给他儿子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镯子,那镯子能确定施铭的身份,他们三人能不紧张吗? 这三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屏息静气,期待着看到夏夫人将那镯子拿出来。 施铭识大体,他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纪武帝岂能不随了他的意? “施氏,那镯子现在何处?”纪武帝问。 纪武帝不怒自威,即便是语气平缓,声音里也自然透着上位者的威压。 那翠玉的镯子和那把钥匙,施艳丽一直以为,它们合在一起就是施老爷当初所说的翡翠密钥。 原来翡玉密钥,就是一把真正的钥匙,不是翡玉镯子和密室钥匙,这么些年来一直是她给弄错了。 这两样东西,夏夫人这么些年来从未离过身。 这会子纪武帝问道,夏夫人自然也乖乖将镯子取了下来,“皇上,那镯子在臣妾身上,臣妾马上就将镯子还给施铭。” 就见施艳丽慌忙中撩起她的衣袖,露出她那雪白如藕节般的手腕,白白胖胖的手腕上,一只翡玉碧绿通透,戴在施艳丽的那白白胖胖的手上,显得尤为的润泽漂亮。 看到施艳丽取下手里的翡玉镯子,纤尘和郑玄甲还有童掌柜他们三人,悬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禁不住失望,一阵空落落的。 郑玄甲沉不住气,忍不住低声道:“施铭母亲留给他的,不会就是这个破烂镯子吧?” 破烂镯子? 旁人若听到这话,估计会气得翻白眼,鄙视郑玄甲不识货。 这可是上等正阳绿翡翠镯子好不好,价值不说连城,那也价值好几套院子。 当夏夫人将手里的镯子娶下来时,施铭情绪激动,再也忍不住了,他眸子里氤氲着水雾,一把夺过那个镯子,捧在手心里爱不释手。 第309章 纪武帝不偏私 施铭如护珍宝,小心翼翼地将那镯子护在手心里,嘴里低喃着:“就是这个镯子,这是母亲的最爱。” 那只翡玉镯子,不是郑玄甲他们想找的那只镯子,郑玄甲不甘心,他走至施铭身边。 他拍了拍施铭的肩头,忍不住问:“施铭,这就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镯子?” 施铭一本正经地纠正,“这不是母亲留给我的镯子,这是母亲最喜欢的镯子,这是我母亲在三十岁生辰时,父亲送给她的礼物,母亲非常喜欢,说以后要我送给她的儿媳妇,要传承下去……” 郑玄甲才没那心思听施铭说什么传承不传承的,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施铭的话。 “施铭,你母亲不会只有这一个镯子吧?她还有没有其它的镯子?”郑玄甲问。 施铭摇头,“没有了,母亲就这一个镯子。” “不是,你再想想,别忙着回答我呀!”郑玄甲急了,“你就再想想,你母亲当初有没有给你留下一只通体乌黑的镯子?” 听到郑玄甲提起通体乌黑的镯子,纪武帝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震了震,敛眸虚眯,好似陷入了沉思。 施铭蹙眉,狐疑地看了看郑玄甲,然后斩钉截铁地道:“老人家,我母亲出生穷苦人家,生前没什么钱,买不起也舍不得卖什么贵重的首饰,她这一生唯有这一个镯子,还是父亲在她三十岁生辰时送给她的。” 郑玄甲撇了撇嘴,讪讪地向纤尘走去,老人的眸子里尽是失落,他落寞地站在一边不再说话,好似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一样。 失望,不甘! 同样的,纤尘和童掌柜心里也和郑玄甲一样,只是他们没有表现在脸上罢了。 与此同时,没人注意到龙椅上的纪武帝,他手肘枕在龙椅的扶手上,捏着眉心,若有所思,敛下了眸,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如果没有那个镯子,单凭一个出生年月日,还无法判定施铭就是纤尘师父的儿子。 突地,纤尘想到,师父的儿子腋下还有个胎记。 不仅是纤尘,就连郑玄甲也想到了那个胎记。 若施铭的腋下也有那块胎记,那么施铭无疑就是纤尘师父的儿子,想至此,郑玄甲真想上前去将施铭的衣服给拔了好好看看。 偏生这个时候,夏夫人开了口,打断了这里所有人的思路。 夏夫人道:“皇上,我已将施铭母亲的镯子都还给了施铭,求皇上看在我们夏家,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原谅我们吧!” 接着夏夫人又向纤尘叩头行礼,“纤尘姑娘,这次是我们鬼迷心窍,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过我们一次吧!” 夏夫人求完纪武帝又来求纤尘,纤尘睥睨着跪在脚下向她磕头的夏夫人,嘴角噙起一抹凉薄的笑。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纤尘是明白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纤尘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夏家? “夏夫人,你们谋杀我未遂,我也算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原谅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纤尘此话一出,夏夫人着实松了口气,就连夏广都暗暗松了口气,他心里想着只要纤尘愿意原谅他们,那么纪武帝也不会重罚他们。 纤尘接下来说的话,才让夏夫人明白了什么是绝望。 “夏夫人,我可以原谅你们;但是,你们走私私盐国法不容;你们克扣军粮,在军粮里掺和石头,以次充好,天理难容;你们仗势欺人,霸占百姓商铺,道义难容;所以,我能原谅你,国法,天理,道义可也能原谅你?” 纤尘说得大义凛然,夏广因为没看账簿,还不知道账簿上把他们这些年来所有收支的每个细节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他颇具底气地勃然大怒道:“冉纤尘,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夏广行得端做得正,你说我走私私盐,克扣军粮,霸占百姓商铺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我就告你诽谤!” “好一个行的端做得正,夏大人还真有脸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纤尘冷嗤。 她指着地上的那些账簿道:“那些账簿不就是证据吗?难道夏将军不知道这些账簿里记载的内容?还是夏将军根本就看不懂这些账簿里的内容?” 夏广确实看不懂账簿,被纤尘一语点破,气得一张老脸铁青。 不等夏广回答,纤尘继续,“如果夏大人看不懂账簿没问题,我还有证人呢,夏将军用耳朵听,应该听得懂吧?” 接着,纤尘就转而看向纪武帝。 她向纪武帝拱手一礼道:“父皇,那地下盐帮的总坛我们已经找到,灵曦郡主昨夜带兵剿了那座盐帮;克扣军粮掺假一事,夏府的总管张二强子已经全数交代,还有那些被夏广强霸商铺的百姓也都在宫外候着了,父皇若想见见那些证人随时可以召见。” 夏广到底是为这次军需捐款最多的人,要治夏广的罪,又要防止给旁人留下话柄,纪武帝当然需要人证物证齐全。 铁证面前,众人才会心服口服。 不得不说纤尘的心思细腻,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马不停蹄地安排阿峰他们去寻证人。 童掌柜他们上殿时,就将阿峰他们的消息带给了纤尘,纤尘知道证人都已全数找到,她自然更有底气指责夏广。 “宣。”纪武帝淡然道。 待证人上殿后,夏广看到那些熟悉的人,全然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尤其是当他看到灵曦郡主押着盐帮的副帮主和夏家主管张二强子上殿时,他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朝堂上,证人一一指证了夏广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罪,尤其是听到那地下盐帮副帮主说出与夏广合作的巨大的牟利时,听得一帮朝臣义愤填膺,更是指出夏家是国之蛀虫,全部财产理应充入国库。 夏广深知,大势已去。 他苦涩地笑了笑,是他低估了冉纤尘,没想到他走私私盐的事做得如此隐秘,竟然也能被她查到,那丫头还能顺藤摸瓜,剿灭了那个地下盐帮。 其实,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燕过还要留痕呢,纤尘在查他们克扣军粮时,就发现了夏家与地下盐庄有合作的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闲鹤楼也派了人配合纤尘暗查夏家的事,纤尘就像一只蛰伏的猎豹,等到时机成熟时,才会突然出击,一击毙命,绝不拖泥带水。 证人,证据,证物一应俱全,夏广及夫人在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不得不认罪。 因夏家夫妻二人做的事与施铭无关,纪武帝免了对施铭的惩罚。 纪武帝当众宣布,夏家强夺旁人家的产业如数归还,现在的夏府,以前的施家老宅交还给施铭,夏广夫妇流放,夏家其它产业全数充公。 紧接着,纪武帝就看向冉羽涅。 “冉爱卿,昨日之事虽与你无关;但是姚氏是你的妻子,你未管教好自己的妻子,导致她勾结外人陷害未来的瑞王妃,她的罪就是你的罪,你还参与了夏广买、官一事,两罪并罚,朕就剥夺了你正二品尚书令的官阶,交州县令一职还空悬着,你改日就回交州做交州县令吧!” 什么? 冉羽涅从一个正二品朝堂大员,被贬成了一个七品芝麻小官? 那冉花楹和冉纤尘可都是未来的王妃呀,纪武帝怎忍心将未来的亲家公贬去交州当县令? 纪武帝还真是一个不偏私的皇帝,冉羽涅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的脸色煞白,他好不容易跳龙门一跃冲天扎根京都,做梦都没想到老了老了会被贬回交州。 冉羽涅觉得自己耗尽了半生心血,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空,他不甘心,他恨毒了姚氏,他觉得自己毁于一旦的前程全拜姚氏所赐。 若不是想着,冉花楹还是未来的康王妃,他靠着冉花楹可能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冉羽涅现在就想当着群臣的面休了姚氏。 纪武帝并未惩罚姚氏;但是,他惩罚了冉羽涅就相当于惩罚了姚氏,姚氏的所作所为直接导致冉羽涅被贬了官,她以后在冉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一切尘埃落定,众人退朝离去。 施铭被邀约去了纤尘的小院。 进了小院的门,郑玄甲的一双老而不花的眼睛就一直落在施铭的身上,看得施铭浑身起鸡皮疙瘩。 施铭怀疑,郑玄甲这老头会不会有点老不正经? 郑玄甲哪里管施铭心里怎么想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拔开施铭的衣服看看施铭的腋下有没有那个胎记。 那胎记已经成了郑玄甲的执念。 “施铭,你跟我进屋里来。”郑玄甲道。 施铭迟疑,童掌柜拍了拍施铭的肩头,走吧,我跟你一起进去,施铭这才进了郑玄甲的房间。 施铭刚一进门,郑玄甲就将房门给关上了,一双老而不花的眼睛,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施铭的身子。 “把衣服脱了。”郑玄甲继续。 施铭像是小媳妇遇到了老色狼,刹那间羞得一张脸通红,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裹了裹。 双手护胸,瞪着一双怯妾又无辜的眸子问:“你们要干什么?” 第310章 心情复杂 看施铭双手护胸,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防狼一样警惕地盯着郑玄甲,童掌柜就知道,施铭这是误会了。 童掌柜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被郑玄甲火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施铭,嗖的一下躲到了自己的身后。 躲在童掌柜身后的施铭,探出脑袋,鼓起勇气对郑玄甲道:“老人家,我对男人,尤其是老男人不感兴趣。” 童掌柜…… 这小子果真是误会了。 郑玄甲…… 他嘴角抽了抽,现在的年轻人,思想都是这么不健康的吗? 郑玄甲吹胡子瞪眼,叉着腰,大大咧咧地对施铭挥臂摆手,“小子,我对男人也没兴趣,你赶紧将衣服脱了,让老头我看看你右手腋下有没有胎记。” 胎记? 什么胎记? 施铭狐疑地看向郑玄甲,他似不相信郑玄甲的话,眸光在郑玄甲和童掌柜之间交替着看了又看。 “施铭,你别误会,老爷子曾经有个故友,那故友失散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出生的时间与你出生的时间正好吻合,故此,老爷子就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他那故友的孩子。” “天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那么多,我怎么会是他故人的儿子?我有父母的。”施铭解释道。 接着,童掌柜将施铭拉到身前,“施铭,那孩子腋下有个胎记,你就让老人家看看你的腋下,也了老人家一个心愿如何?” 原来如此。 也罢,自己的人生能有如此大的转变,全靠童掌柜的帮助,对施铭来说,童掌柜的恩德好比再生父母。 看在童掌柜的面子上,施铭同意脱下衣服让郑玄甲看看,好了了这个老头的心愿。 施铭预要脱衣,他一双眸子突地又对上郑玄甲那双直勾勾的眼神,忍不住心里又一阵恶寒。 “老人家,我记得我腋下没有什么胎记,不过为了你一个心愿,我还是决定给你看看,你先转过身去,等我脱好了衣服再给你看。”施铭又躲到童掌柜身后,扭捏道。 郑玄甲不知道自己那直勾勾的眼神让人看了有多恶寒,他只当施铭面子浅不好意思。 “我说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大家都是男人,你脱个衣服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磨磨唧唧的?” “不行,你转过身去,快点。”施铭执拗道。 郑玄甲一噎,他长着山羊小胡子的嘴抽了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旋即就乖乖转过身去。 “你们看吧,我腋下什么胎记都没有。” 这会子,施铭已经脱下衣服,高高举起两只胳膊,将他的腋下展在了童掌柜和郑玄甲的面前。 一眼看去,施铭腋下确实没有什么胎记;但是,郑玄甲不死心。 他一双眸子,像搜寻金矿里的金子一样,单单眼看还不够,还伸出手扒开施铭浓密的腋毛,一寸寸查看,不放过每一个地方。 施铭的两只手臂都查看完后,郑玄甲确认施铭身上没有那个胎记,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他摇头叹息,小老头全然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背着手,佝偻着背,最后垂着头满脸失望,满眼落寞地出了房间。 看到郑玄甲那垂头丧气的样子,纤尘就知道,施铭不是师父的儿子,纤尘的心,也禁不住一阵失落。 就在这时,冉府里一个丫头来了纤尘的院子。 那丫头惊慌失措,冲进院子就噗通一下跪到了纤尘的面前,“大小姐,你快回去救救我家姨娘吧,姨娘肚子疼怕是要小产了。” 无缘无故,韩双双怎么会小产? 纤尘蹙眉,问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姨娘被老爷不小心给推了一下,险些摔倒,动了胎气,这会子正躺在床上难受呢,外面的医生,姨娘都信不过,姨娘只信任大小姐,大小姐,奴婢求求大小姐跟我一起回趟冉府看看姨娘吧!” 小丫头说得声泪俱下,纤尘却是不紧不慢地应了句“好,我知道了,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本是十万火急的事,怎么到了纤尘这里就急不起来了呢? 站在一旁的苏妈妈都替韩双双揪着一颗心,“大小姐,你还是快回府看看吧,小产弄不好可是会要人命的。” 若是韩双双肚子真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拒绝其他医生来给她看病? 这就说明,韩双双的肚子根本就没问题,她不过是用这个法子让自己回府一趟而已,纤尘对苏妈妈宽慰地笑了笑,“放心吧苏妈妈,我有分寸。” 接着纤尘就走到了郑玄甲的房门口,看到施铭和童掌柜都走了出来,她向施铭深施一礼,“施公子,刚刚多有冒犯了,还请施公子见谅。” 施铭拱手回礼,“纤尘姑娘严重了。” 知道郑玄甲是在寻找故人之子,施铭现在非但不觉得郑玄甲老不正经,相反,他打心底佩服郑玄甲对友人的这份情。 他走到郑玄甲的面前,向老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老人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对朋友的这份真心,施铭相信老天爷都会被感动,冥冥中老天爷定会帮助老人家找到那个孩子,施铭回去后也会替老人家留意与施铭出生相同,但是腋下有胎记的人。” 眼前这个孩子,也是个吃了不少苦的孩子,受尽折磨却不怨天尤人,初心不改也算难得。 郑玄甲挤出一个笑,轻轻拍了拍施铭的肩头,“好孩子,谢谢你,托你吉言。” 小老头今日情绪低落,说话都比平时少了许多。 施铭告退,离开小院后,纤尘才带着墨香和墨兰跟着那个丫头去了冉府。 纤尘回到冉府,直接去了韩双双的院子。 负手在韩双双门外焦头烂额,焦急踱步的冉羽涅看到纤尘来了,如看到救星。 “尘儿,你可算是来了,快进屋看看你韩姨娘吧,她一直嚷着肚子痛又不让我请旁的医生,可是急死人了。” 冉羽涅昨晚被困在岛上,今日又受到贬官的打击,仿佛一瞬之间,这个男人突然就老了好几十岁。 他脸色憔悴,皮肤松弛,脸上的皱纹争先恐后地爬上他的脸,两鬓的白发好像也多了些。 看到这样的冉羽涅,纤尘心里酸涩。 眼前这男人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这个男人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十几年来也从未养育过自己;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不容纤尘对冉羽涅的变化视若无睹。 纤尘顿了顿,调整心态走进了韩双双的房间。 她来到韩双双的床边,替韩双双把了一脉。 韩双双的脉象平稳有力,不像是有滑胎的迹象,纤尘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果真如她所料,这韩姨娘根本就没有动胎气。 纤尘疑惑,韩姨娘为何会用这样的法子来邀自己回府? 不经意间,纤尘蹙了蹙眉。 纤尘这不经意间的蹙眉,看在冉羽涅的眼里,就是韩双双的病情不容乐观的信号,可把冉羽涅吓了一跳。 “尘儿,你皱眉,是不是你韩姨娘病情不容乐观?”冉羽涅忧心忡忡道。 既然韩双双与自己有话说,想来她要对自己说的话也不想冉羽涅知道,于是,纤尘将计就计。 “父亲,我给韩姨娘治疗时需要安静,我看父亲不如先回房休息一会再来。” “不行,我担心双双的身体,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在这里守着,不发出声来。”冉羽涅执拗道。 纤尘摇头,“不行,我过会要施针,需要绝对的安静不能有一点闪失,父亲还是回房休息一会再来吧。”纤尘坚持。 冉羽涅拗不过纤尘,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离开了韩双双的房间。 冉羽涅走后,纤尘来到韩双双的床边,坐下,看着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卷曲着身子满脸痛苦的韩双双,似笑非笑道:“人都走了你还装,把我引来府里有什么事?” 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小姐。 韩双双也不再装病,她一把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起身跪到纤尘面前,开门见山。 “大小姐,我不能回交州,求求你帮帮我,不要让老爷带我回交州,求求你了大小姐。” 韩双双是纤尘从交州带到京都来的,她自然明白韩双双为什么不愿回交州。 交州乃弹丸之地,韩双双在交州的名声不好,交州街上谁人不知那个打着卖身葬父的名义,“钓鱼”的韩双双? 在纤尘认识韩双双之前,其实韩双双是钓上了一条“大肥鱼”的,只是那富家老爷惧内,一直不敢将韩双双娶回房,韩双双跟着那个富家老爷没名没分的混了一年,最后觉得嫁进豪门无望,便又才回到交州重操旧业,做起了卖身葬父钓“大鱼”的勾当。 韩双双早已非处子之身,偏生冉羽涅那日中了春药,强要了韩双双后便稀里糊涂睡了过去,给了韩双双事后做出一切假象的机会。 若是冉羽涅知道韩双双与他在一起前就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且还是那种一心钓大鱼的钓鱼女,冉羽涅定是不会再留他在冉府。 韩双双不敢回交州,回去,那就意味着她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第311章 自私到了极致的人 对于韩双双这个白眼狼,纤尘本不想帮她。 阳光透过窗,照在韩双双那圆润了不知道有几圈的脸上,那原本削尖的下巴也有了弧度,还长出了双下巴,纤尘就知道,姚氏在吃食上面没有亏待韩双双。 纤尘将目光移至韩双双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纤尘的心一下就软了,看在韩双双肚子里怀着孩子的份上,纤尘决定帮韩双双一次。 “好,我这就去与父亲说,你胎位不稳,不适合长途跋涉。” 对于韩双双,纤尘现在已不想与她多言,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韩双双跪在纤尘的身后,连连说道。 纤尘不会说谎,她承诺了要帮自己,就一定会帮自己,韩双双顿时松了口气。 她还不知道,交州现在正处在战乱之中,交州城中一大半的百姓都已远走他乡,她跟着冉羽涅前往交州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留在京都只会加快她生命的终结。 纤尘在去冉羽涅书房的路上,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姚氏的心眼极小,按道理来说,她是不喜欢韩双双的,不应该好吃的好喝的供着韩双双。 然,事实是姚氏从未吝啬给韩双双供给上好的吃食,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蹊跷? 纤尘疑惑。 她还不知道,韩双双怀孕期间,很少喝白开水,因为世人都说蜂蜜营养,为了孩子,韩双双至怀孕后,每日都只喝蜂蜜水。 当然,姚氏也从未克扣过她的蜂蜜水,相反,那些蜂蜜水起初还是姚氏每日安排下人给她送来的。 纤尘若是知道韩双双每日都只喝蜂蜜水,她便能猜出姚氏的用意。 孕妇喝适当的蜂蜜水固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像韩双双那样每日都超量服用蜂蜜水,只会营养过剩,再加上一日三餐的大鱼大肉,不仅会催生孕妇长胖,还会将孕妇体内的胎儿催大成巨婴。 胎儿过大,自然就不好生产,如果韩双双肚子里的孩子过大,那么韩双双在生产的过程中危险自然要比普通孕妇的危险大上许多。 都说生孩子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朝,产妇死在生产的过程中,这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纤尘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冉羽涅的书房。 冉羽涅在书房里坐卧不安,他见到纤尘到来,急忙上前问道:“尘儿,双双可还好?” “父亲放心,韩姨娘无大碍,只是她现在胖了太多,如果可以,姨娘还是应该适当控制一下饮食。”纤尘建议道。 都说女人的脸是三月的天,这冉羽涅翻起脸来那也是秒秒钟的事。 得知韩双双无碍后,冉羽涅一改刚刚的焦灼,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冷寒道:“既已无大碍,你便离开吧。” 旋即他就转过身去,不再看纤尘,背对着纤尘摆了摆手。 这是再下逐客令,纤尘冷笑。 纤尘有种自己就像一块抹布,被使用后,就嫌弃丢到垃圾桶里的感觉。 “韩姨娘身子过沉,恐胎位不稳,不适合长途跋涉。” 这是承诺了韩双双的话,纤尘不得不说,她说完便转身离去。 就在她的脚刚要迈过书房的大门时,冉羽涅突地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高兴了?” 纤尘顿住脚,回头看向冉羽涅,“父亲此话何意?” 冉羽涅冷哼一声,隐藏不住他眸里的怨恨,“你状告夏家和姚氏,将我拉下水被贬了官,你高兴了?” 天下真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样的人,有何颜面为人父? 刚刚因看到冉羽涅憔悴的面容,纤尘心里泛起的那一丝的酸涩与不忍,彻底消失殆尽。 纤尘再一次看清了冉羽涅,这个人到底是个自私到了极致的人。 在他的利益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他就是一个妻可抛,女可弃,不折不扣的渣男。 “高兴,当然高兴,父亲难道不为女儿的九死一生感到高兴吗?还是父亲觉得女儿就应该默不作声地死去?”纤尘反将一句道。 冉纤尘就是一个孽女,冉羽涅觉得他和这个女儿简直无法沟通,纤尘每每说出来的话,都能将他给噎个半死。 纤尘的目光从冉羽涅的身上扫过,没有任何感情,疏离又陌生,她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可惜我做不到。”便扬长而去。 出了冉府的大门,看着落日余晖下的冉府,纤尘叹息,这个冉府终究不是她的家,母亲在这里葬送了生命,自己在这府里从未得到过一丝一毫的父爱,对这个冉府纤尘已经失望透顶。 夕阳西下,伴着落日残阳,纤尘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回到自己的院子,纤尘就看到苏妈妈张罗着一大桌丰盛的美味佳肴,等着她回来,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纤尘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家,至少小院里的人都是真心爱她的。 大伙围桌吃饭,正吃得不亦乐乎,李公公那公鸭般的声音便在纤尘院外响起。 李公公这个时候怎么会来纤尘的院子,莫不是顾子毅出了什么事? 嘴里还嚼着菜的纤尘,立马放下碗筷飞奔至门口,打开门,纤尘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慌忙问道:“李公公,交州那边是不是有消息了?” 交州那边的战况朝堂刻意封锁消息已有月余时间,看把这姑娘给急得,李公公还极少看到这样失态的纤尘。 他眉目和善看向纤尘,笑了笑,“纤尘姑娘,交州有没有消息咱家不知道,咱家是来请姑娘进宫的,皇上可是在荣安宫候着姑娘呢。” 荣安宫,那不是顾子毅母妃的宫殿吗? 难道顾子毅真出了什么是? 纤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李公公进了宫。 李公公领着纤尘进了荣安宫,纪武帝正坐在荣安宫寝殿的圆桌边,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那个锦盒,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向了何处? “皇上,纤尘姑娘到了。”李公公弓着身子,恭恭敬敬道。 纪武帝飞远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哦,尘儿来了,坐,坐吧。” 纤尘落座后,李公公已经退出了殿外,关好了门。 第312章 完结 荣安宫寝殿内烛火摇曳,纤尘静静地坐在纪武帝对面,未语,纪武帝也未开口说话。 纪武帝放在桌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那烛火也跟随着有一下没一下地颤抖着身子。 气氛一时有点沉闷。 就在纤尘以为纪武帝不会说话,她正准备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气氛时,突地纪武帝开了口。 他问:“你是闲雅云的什么人?郑玄甲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纤尘心里一惊,纪武帝认得郑玄甲? 纤尘仔细回想,今日在朝堂上,郑玄甲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对纪武帝并未有几分恭敬;但是朝堂上纪武帝也并未对此产生不满,难道……? 纤尘愣神,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就在纤尘胡思乱想的时候,纪武帝突地又补充道:“你不用防着我,我对闲雅云没有恶意,你告诉我,你和她的关系,我就会告诉你,你们寻找的那个通体乌黑的镯子在哪里。” 纤尘心里猛然一震,脑子飞快旋转,她想到纪武帝这人其实品质不错,对自己也很好,既然他有那镯子的消息,那自己还顾忌什么? 于是纤尘便对纪武帝坦白道:“她是我师父。” 纪武帝扣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捏成了拳,他的心此刻正乱跳个不停,好似血液都要沸腾了。 “她还好吗?”纪武帝喉结滚动打着颤儿,抖着音问道。 “我离开闲城之前师父就云游去了,我已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到过师父,不过,听郑玄甲说,师父现在挺好。”纤尘如实道。 “她好就好,她好就好。”纪武帝喃喃道,他眸光悠远,脸上满是温情,好像他的姑娘就在他的眼前一样。 默默的,纪武帝的脸上竟绽出了丝丝笑意。 “好孩子,这些年来有你在她身边陪着她,能慰藉她的思子之情,谢谢你了。” 呃…… 纪武帝怎么知道师父有儿子? 还有,他和我师父真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纪武帝今日,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纤尘讪讪地笑了笑,“父皇,你认识我师父?” 纪武帝也笑了笑,那笑在他眼底蔓延,荡出水花很是甜蜜,“我们何止是认识,你想要的答案都在这盒子里。” 纪武帝将桌子上的匣子推到纤尘面前。 “这个匣子,就是郑玄甲做的,钥匙在这里,你打开看看。” 纪武帝将匣子的钥匙递给了纤尘。 莫名,纤尘的心突然狂跳不止,她咽了咽口水,接下纪武帝手里的钥匙。 小小的一把钥匙,在纤尘手里沉甸甸的,这是一把能打开尘封历史的钥匙。 纤尘将钥匙拽在手心里,又将那看起来外观十分普通的匣子拿至眼前看了看。 这果真是出自郑玄甲之手,不同凡响。 它里面含有自毁装置,如果没有钥匙,强行打开匣子,匣子里会流出腐蚀的液体,将放在匣子里的东西尽毁。 匣子被纤尘打开,第一眼映入纤尘眼帘的便是那通体乌黑的镯子。 镯子通体乌黑,泛着金属的光泽,纤尘将镯子拿出来小心地抚摸着,她的眸里尽是兴奋与喜悦的光彩。 “父皇,这……” 纪武帝向纤尘摆了摆手,打断了纤尘的话,他指着匣子里的信件道:“那封信是荣妃写个毅儿的,你打开看吧,看完后你就知道缘由了。” 话闭,纪武帝起身,他将一个通行令牌放到桌上便转身离去。 他走至门口,突地又转过身来,“别忘了,你别忘了,我还在京都等着毅儿回来呢,你早去也要早将他带回来。” 纪武帝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纤尘看着桌上的令牌,脑子里是云里雾里的。 房门被打开,纪武帝离去,看着纪武帝离去的背影纤尘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她将信纸打开,顾子毅的身世浮出了水面,那信里的内容看得纤尘汹涌澎湃,激动不已。 信上的内容如下: “毅儿,我尊敬的三皇子殿下,我的小主子,我不是你的生母,每日听到你唤我母妃,我的心里又激动又不安,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幸福。 你是我的主子闲雅云与纪武帝的儿子,我的主子是现在的纪武帝曾经的武王顾昊天唯一的爱妃闲雅云,世人都叫她云妃。” 原来师父才是纪武帝真正的云妃? 原来顾子毅是师父的儿子? 纤尘觉得信里的信息太不可思议,她控制不了自己狂热跳动的心,以至于她感觉她呼吸都困难了。 “因为一场宫变,身怀六甲的主子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主子用了催生的药物,冒险将你提前带入人世,你出生后,主子便将你交给了我让我把你带出了王府,第二日,主子被逼跳悬崖的消息就传满了京都城的大街小巷。 一年后,王爷已经登基为帝,那时纪国内忧外患,宫里更是不得安生,那时的后宫可以说是苏皇后一个人的后宫。 皇上为了顺利将你接进宫,就在与苏皇后大婚之后与宫里的数名宫女发生关系,一连封了好几个宫女为妃。 皇上将后宫搅得乌烟瘴气又过两年后,后宫的水已经浑浊不堪,皇上才在浑水中将你我接进宫。 因为你是早产儿,所以你当时的个子十分矮小,明明都已经三岁了,走路却还不稳,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刚满两岁的孩子。 这样也好,皇上修改了你的出生日期,那样就没人怀疑你其实是闲雅云的儿子,是纪国真正的大皇子。 我与你单独在一起三年时间,你我之间已经产生出另一种羁绊,就像母子一样,彼此离不开。 皇上仁厚,也为了给你一个健康的童年,也为了有效隐瞒你的真实身世,于是便封了我为荣妃,并同意你唤我母妃;但是,没人知道,其实皇上的心里是痛苦的。 皇上这一生都只爱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的母妃——闲雅云。 她是整个大周的传奇,是一个惊艳了时光的奇女子,我又怎么好意思这样堂而皇之的剥夺了她的儿子? 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生母另有其人,是云妃,一个令我骄傲,死心塌地愿意跟随的传奇女子。” 纤尘激动的热泪盈眶,那拿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抖,她终于明白了纪武帝刚刚话里的意思。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冲去交州,想要将顾子毅带到师父的面前。 也许纪武帝刚刚提醒她,要她别忘了,早去也要早将顾子毅带回京都,是不是怕她将顾子毅拐去了闲城就不回京都了。 纤尘像个孩子一样笑了,笑得热泪盈眶,这是喜极而涕的眼泪,她捧着盒子一路狂奔,回到小院,迫不及待地就将手里的匣子交给了郑玄甲。 “老头,你看这是什么?” 郑玄甲抱着自己当初送给闲雅云的匣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丫头,这是我当年送给闲雅云的匣子,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老头,这是皇上给我的,你快看匣子里的东西。” 郑玄甲打开匣子,看到那个通体乌黑,透着金属光泽的匣子,顿时就热泪盈眶,“找到了,我们找了多年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老头再一看那封信,就不淡定了,“丫头,还等什么,现在不去交州,还等何时?” 当晚,纤尘就安排墨香和墨兰留在院子里保护苏妈妈,他们三人(郑玄甲,阿峰和她)拿着出行令牌,踏着月色离开了京都。 十日后的傍晚,不分昼夜,日夜兼程的纤尘他们,终于赶到了交州。 来到交州的军营前,查看士兵巡逻的方海,一眼便认出了纤尘和阿峰。 看纤尘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方海以为京都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不敢怠慢,上前迎道:“纤尘姑娘怎么急着赶来交州了?” 越是到了军营,纤尘一颗心越是跳动的厉害,她顾不上回答方海,而是问道:“方海,顾子毅呢?” “姑娘请随我来。” 方海带着纤尘他们去了顾子毅的大帐。 走至大帐外,一个护将拦住了纤尘他们继续进帐,“王爷今日击退了一次敌人的进攻,身子有些乏,这会子正在沐浴。”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会。”纤尘因激动而忐忑的声音都在颤抖。 唯有郑玄甲这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他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了转,突地来了句,“沐浴好,沐浴好,沐浴正好可以看清楚,丫头,那小子腋下的胎记就交给你去看了。” 话闭,郑玄甲就将纤尘直接给推进了帐内。 纤尘猝不及防,被推进帐里,脚下被帐绳一绊,摔了个嘴啃泥,好不狼狈,她正好摔在刚刚从浴桶里走出来的顾子毅脚边。 纤尘疼的龇牙咧嘴,撑着身子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顾子毅那英俊的脸,而是他胯下最最最不可看的东西。 纤尘旋即闭上眼,还没来得及尖叫,顾子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锦袍裹住了身子,还一把将她给拧了起来。 她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冷冰冰咬牙切齿地道:“你是谁,为什么会闯进本王的帐里?” 上一秒,顾子毅还声音冷寒,咬牙切齿,像寒冬里的风雪。 下一秒,他看清了被她拧起的女子,那张让他思念成狂的脸后,旋即他的声音就变得柔情似水,如三月的春风。 他也不管眼前这女子是不是满身的泥,搂着纤尘,就将纤尘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喃喃自语,耍着高级的流氓道:“尘儿,是你吗?你怎么像只小花猫一样?我不是在做梦吧?管他的,梦就梦吧,梦里看见你我也好开心。” 说罢,顾子毅的唇就覆盖到了纤尘的唇上,他疯狂吮吸着,好似要将纤尘吸进他的身体里,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纤尘从被郑玄甲推进帐内,再到现在被顾子毅吻得头脑发晕,脑子都不在状态。 她一把将顾子毅推开,定定地看着顾子毅,大口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后,朗声道:“顾子毅,把你的右手举起来,让我看看。” 顾子毅懵了,原来他真不是在做梦? 原来纤尘真的在他面前。 顾不得顾子毅懵圈,纤尘抬起顾子毅的右手胳膊,一个是蝶非蝶,是花非花的红色胎记,隐藏在他那浓密的腋毛下,不算醒目;但定眼一看便也能瞧得真切。 “你真是师父的儿子?”是问句也是肯定句,旋即纤尘就激动得扑进了顾子毅的怀里,热泪盈眶。 顾子毅这下更懵了,瞒脑子云雾缥缈,一片空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大帐外的郑玄甲听到了纤尘的话,再也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溜烟也窜进了大帐。 “丫头,那胎记在哪儿?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郑玄甲站在离顾子毅一步开外的地方,眼巴巴地看着顾子毅,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郑玄甲冲进来,准备靠近顾子毅时,顾子毅一手搂着纤尘,一手提剑直指郑玄甲,不让他靠近自己。 郑玄甲委屈吧啦,无奈地看着顾子毅。 纤尘从顾子毅的怀里抽出身子,“顾子毅,让他看看你腋下那个胎记吧,他找了你已经好些年了。” 顾子毅狐疑地看了看纤尘,又看了看郑玄甲,随后,他还是举起了他的右手。 顾子毅这才放下手里的剑,举起右手让郑玄甲看了自己腋下那个红色的胎记。 小老头看到那个胎记后,激动的眼泪扑簌簌的往外冒,噗……的一下也冲进了顾子毅的怀里,抱着顾子毅低喃着:“孩子,孩子,好孩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这是什么情况? 顾子毅很懵逼。 事后,纤尘将那个匣子交给了顾子毅,顾子毅才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顾子琛知道了顾子毅的身世,他方才明白过来,纪武帝从未爱过自己的母妃。 那个男人用捧杀的方式对待他们母子,就是为了保护顾子毅不被苏妃迫害。顾子琛恨呀! 顾子琛心眼极小,为了一己私利,他不顾纪国前线战士的性命,只为借厉国之手除去顾子毅,临阵倒戈,导致一场原本该胜利的战役以失败告终还损失惨重。 顾子毅被俘,还是闲城郑玄甲和刀叔出手才将顾子毅给救了回来。 郑玄甲一怒之下斩杀了顾子琛,一道军报十万火急送回了纪国皇宫,顾子琛战死沙场的消息传了开来。 冉花楹未嫁,夫已死,姚氏气得癫狂,整日在府里骂骂咧咧,韩双双整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深怕触怒姚氏,一张脸又被扇得稀烂。 冉羽涅孤家寡人到了交州,在得知顾子琛战死沙场的消息后,知道冉花楹已经失去了价值,便将希望寄托在了纤尘的身上。 他一封休书,寄回京都,休了姚氏,姚氏拿到休书后疯了。 韩双双整日被姚氏折磨得提心吊胆,终于动了胎气,还未将孩子生完就难产死去,孩子在产道里呆的时间太长,缺氧而死。 战后,纤尘带着顾子毅回到了闲庄,母子两终于见上了面,闲雅云将纤尘交到了顾子毅的手里,告诉他,要守护好这个女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