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 001他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将会主导他一生的喜怒哀乐 http://.biquxs.info/

7岁那年,南北成了孤儿。 爸爸妈妈带着姐姐去了山区考察,遇上了山洪暴发,他们抛下她,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 小小的南北跪在灵前,穿着白色的衣服,白嫩的脸上哭得红通通的,憋着气,一下又一下地啜泣着,她的耳畔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姑姑们的争吵。 “我是大姐,南北以后就我负责养了。” “哟,大姐,你说得好听,谁不知道养南北那丫头就是赚了,那丫头那么小,阿峥的遗产岂不是都落到你口袋里?” “就是,丫头你养可以,阿峥的遗产我来帮北北看着,等她成年了,再给她。” “你想得倒美!” 南北紧紧地咬着下唇,泪眼朦胧,委屈地看着爸爸妈妈的照片,她不想跟姑姑生活,姑姑们都不喜欢她,她想爸爸妈妈了。 葬礼的第二天。 关于南北的抚养权争夺战已经白热化了,姑姑们蹲在了南北的面前,很努力地想展现她们的温柔可亲,却因为用力过猛,只看得到满脸的狰狞和虚伪,她们的嗓音如同魔咒,紧紧地纠缠在南北的耳边。 “北,大姑最疼你了,你刚出生,小小的一只……” “二姑小时候给你买过糖,你记得吧……” “三姑以前带你去过游乐场……” 南北想狠狠地推开姑姑们,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门外就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在外面待客的二姑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喊道:“宋家来人了。” 南家的人都听说过宋家,也都知道宋家的家主和南峥曾是同窗关系,这些年,也多多少少受了宋家不少关照,却从没见过宋家的家主。 南北永远记得那一天。 江南烟雾氤氲,阴云缠绵,冰凉的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空气里的湿冷似乎能顺着骨头的缝隙钻入,她站在屋檐下,看着朝她走来的二人。 男人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男孩同样穿着黑色的长大衣。 男人黑眸深邃,轮廓凌厉,在看到南北的时候,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弯下腰,放柔了嗓音:“北北,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宋叔叔,我叫宋言成,这是宋清然,是你的哥哥。” 南北轻轻地咬着下唇,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影着男孩的身影。 宋清然黑眸冰凉,神情冷淡疏离,几乎没有半分波动。 南北长得白皙可爱,一双眼眸被泪水浸润,嗓音软濡,怯生生地回答:“记得,宋叔叔好。” 宋言成心里一软,他清楚好友的遗产有多少,也清楚好友的亲戚有多极品,他摸了摸南北的头发,问:“北北,你愿意跟叔叔还有哥哥一起生活吗?”他又补了句,“哥哥和叔叔都很喜欢你。” 南北又下意识地看向了宋清然,不自觉地重复:“哥哥……” 宋清然面无表情,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眉心却皱了下,根本看不出一点喜欢。 那天之后,南北还是去了宋家,她的7岁到27岁,只有宋清然。 那一年,10岁的宋清然,不会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将会主导他一生的喜怒哀乐。 002宋先生,出差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 http://.biquxs.info/

伦敦的冬天是湿冷的,空气里似有若无地浮着冰冷的雨水,冷风袭来,带走仅有的热意。 南北的白色宝马就停在机场的b6号门,她对着镜子细细地补妆,转头就瞥到了正从机场走出来的男人。 男人身高挺拔,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系着深灰色的领带,外面搭配着质地柔软的黑色长大衣,他抿着唇,没怎么说话,安静地听着跟在他身后的下属的汇报,在伦敦的雨雾中,男人凌厉深邃的五官柔软了些许。 南北正打算按下喇叭,就发现男人漆黑的眸光已经看了过来了,透过布满了雨雾的挡风玻璃,盯着她。 南北的唇角轻轻扬了扬,她降下车窗,远远地,看到男人薄唇微动,不知道跟身旁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宋清然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 车门一关,他神情淡淡:“下次别来了。” 南北睫毛一颤,当作没听到,转过身就扑了过去,抱住了宋清然的腰,鼻间是冬天冷冽的气息,夹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木柔软奶香,这个味道是她送给他的。 南北笑了:“宋先生,出差大半个月,还没换香水啊。” 宋清然垂眸看她,眉目敛着。 南北问:“出差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 宋清然面无表情,他随意地扯了下领带,回答得漫不经心又冷情:“想你做什么?” 南北眼睛弯弯,还没说话,他就抓着她的手,稍稍分开了两人,他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神情淡漠,透着疲惫和拒绝:“安静点,我睡会。” 南北胸口有一股郁气堵着,她黑眸盯着面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半晌,笑了笑,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么? 应该说,现在的他,比起小时候来,已经温柔多了。 南北还是气不过,他越这样说,她越是想吵闹,她直接直起身子,跨腿就坐在了他的腿上,手臂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宋清然眼皮微动,眉间锁着,仍闭眼休憩,倒是没理会她。 南北的手伸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机,握着宋清然的手,解锁了。 南北直接点开微信,置顶的就是她的微信,当然是她自己置顶的,宋清然这个王八蛋,明明点开看了消息,就是几天不回她信息。 南北继续往下滑,看到苏湘的微信时,手指顿住,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开了,心脏瑟缩了下,胸膛起伏着。 苏湘:“清然,你看,我刚完成的画。”说是画,发来的却是一张自拍,苏湘和她的画。 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笑容灿烂,微微闭着眼,眼皮上缀着闪亮的人鱼姬色眼影,淡粉色的腮红衬得她少女气息浓郁,鼻尖一点微亮的高光,显得楚楚可怜,又透着几分俏皮。 就算南北再不高兴,也不得不承认,苏湘这个妆容化得真好。 再往下,是宋清然的回复,简单又温情,他说:“好看。” 没说是画,还是人。 003宋清然被南北打了 http://.biquxs.info/

明显苏湘对宋清然的答案很满意,发了个吐舌头的俏皮笑。 南北胸口有些堵,理智告诉她,不要再看了,但是手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滑,宋清然和苏湘几乎每天都有对话,不管苏湘发了多么无聊的话,宋清然都有时间回复,甚至,他们还会视频通话。 南北无法抑制地回想起,多年前看到的那一幕。 那是宋清然和苏湘高中毕业的时候,大概是学校有毕业狂欢夜,宋清然很晚都还没回家,南北睡到半夜,起来上厕所,隐约听到楼梯口传来的声响。 她轻轻地推开门,往下看去,即便灯光暗淡,她还是看清了交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是宋清然和苏湘。 苏湘修长白皙的长腿缠在了宋清然的腰上,白得发光的手臂被宋清然按在了墙壁上,宋清然抵着她,吻在了她的脖子上,苏湘磨蹭着他,只听得到细微的嘤咛声。 那年,南北15岁,脸色苍白,除了被吓到,更多的是,不知道从哪来的酸涩,侵蚀着她的心。 她没动,没关上门,也没走出去,就那样在黑暗中,看着宋清然抱着苏湘,情人交缠,娇音靡靡,进了她隔壁的房间。 * 南北回过神,因为她拿在手里的手机,被倏然睁开眼的宋清然拿了回去。 宋清然抿着唇,没有什么表情,直接锁上了手机屏,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黑眸看着南北,很平静,没有手机被查岗的紧张和难堪,也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想法。 南北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下,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想法,不在乎她是不是会吃醋,会生气,也不在乎他这样区别对待,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男朋友会害怕女朋友查手机,但她只是宋清然的一个玩伴,宋清然又何必害怕。 南北笑意有些勉强。 宋清然稍稍推开她,声音冷淡,平静地说道:“下次别再动我手机了,你先回去吧,我今天还有工作。”他说着,揉了揉眉心,就要下车。 “等一下。”南北叫他,声音温软。 宋清然稍稍顿住,回头,他的脖子就缠上了一双手臂,柔软的唇覆在了他的薄唇上,南北的手又移到他的下颔处,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她的眼里都是眷恋,红唇温软,带了茉莉的香甜。 宋清然有一瞬间的晃神,似是沉溺在她温柔的眼波里。 下一秒,南北柔软的手掌就贴在了宋清然的左脸上,轻轻的“啪”一声,宋清然被南北打了。 不轻不重,这样软的手,这样的力道,能有多疼? 或许唯一能疼的地方就宋少爷属于男人的自尊心了。 宋清然眉目凝下,黑眸冷厉了几分,还没来得及倾泻怒意,南北就弯着眼睛,重新吻了他的侧脸,推他下了车。 宋清然看着南北关上了车门,飞扬肆意的眉眼掩映在了车厢微暗的光线中,模模糊糊地看见她挥了挥手,轻轻的笑声传了出现,然后,那辆宝马车在他的视线中慢慢离去。 004 阿喻,明天好想见你 http://.biquxs.info/

下属撑着伞小跑着过来,也不敢出声催促宋总,更不敢去看宋总脸上疑似被打的痕迹,只是低头把黑伞撑在了宋清然的头顶。 因为站了一会,宋清然的身上已经被细密的毛毛雨打湿了薄薄一层,他眼底的神色不明,许久,眼底隐约流露出了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怒意几次浮沉,想生气,想抓回南北,最终于只记得,她方才眼角眉梢流露的笑意,以及唇畔似有若无的梨涡。 “去公司。”宋清然回过神,抿唇道。 下属迟疑地看了眼宋清然脸上的红痕,想说些什么,又吞了下去。 * 南北开着车,直接回了自己的公寓,坐落于伦敦市中心,大门的雕刻透着古老的绅士气息,上了楼,进了公寓,是现代的利落和复兴的文艺。明净的落地窗撑开了敞亮的光线,南北按下了自动控制器,窗帘自动上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缓缓旋转着的伦敦眼,以及在缓缓流动着的波光粼粼的河流。 南北蜷腿坐在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随手接起:“喂?” “北北。”言喻轻声笑,“怎么样,接到了宋少爷了么?” “接到了,还打了他一巴掌。”南北想起那一巴掌,就忍不住想笑。 言喻也跟着笑了:“怎么样,从美国回到伦敦,还习惯吧?” “当然啦,伦敦才是我的家啊。”南北在伦敦读完大学后,就去了美国深造,这一年,言喻还在伦敦攻读llm,现在是圣诞假期,南北就回伦敦了。 她问言喻:“阿喻,你呢,最近学习忙不忙,明天有空吗,好想见你。” “有空的。学习不忙呀……”言喻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犹豫,她纠结了会,只是说,“明天见面再说吧……最近遇到了些事情……” 南北挂断了电话后,叫了个家政上门服务,吃了晚饭,泡了个澡,又敷了面膜,早早地就关灯睡觉了。 她前天才回的伦敦,今天还牺牲了休息的时间,去接宋清然,结果,宋大少爷一点都不稀罕。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南北睁开眼,听到了外面有人开门的声音,她心一紧,接下来传来的沉稳脚步声是她熟悉的。 她下床穿了拖鞋,摸索着,正准备伸手开灯,结果,手还没碰到灯的开关,门外那人已经打开了卧室的门,黑暗中的眼神也那样凌厉,精准地握住了南北的手腕,微微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皮肤,哑声道:“别开灯。” 南北微怔,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男人抱住,抵在了坚硬的胸膛前,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除了木质花香,还夹杂着淡淡的酒气。 南北没想到,今天晚上,宋清然还会来找她。 宋清然喝得微醺,下巴搁在南北的肩膀上,手臂慢慢地收紧,一言不发,过了会,抬头就要去寻南北的嘴唇。 南北没动,他就欺身俯下,吻了上去,气息濡湿,唇舌火热,和他冰冷的性格,还真是不符。 005 他买的戒指不是送她的 http://.biquxs.info/

好一会,他才稍稍离开她的唇。 南北微喘,男人的大手就摩挲在她细嫩的腰上,隔着薄薄的睡衣,轻轻拢捏着,爱不释手。 南北适应了黑暗的光线,抬眸看宋清然的左脸,笑了:“宋少爷不怕再被我打呀?” 宋清然轻哼一声,算是回应了,他松开了南北,自己打开了灯,因为灯光的刺眼,微微眯了眯眸,修长的手指扯开了领带,淡声道:“我去洗澡。” 这位少爷说要洗澡,就一路脱掉了衣服,先是领带,然后是西服、衬衫和裤子,最后是平角裤,露出了他的宽肩窄腰,他臀部的线条紧实,修长的双腿肌理分明,坦荡荡地走进了浴室。 南北撇了撇嘴,这位少爷还真是少爷,去洗澡什么东西都没带,她认命地去了衣帽间,拿了一套深灰色的丝绸睡衣、一条内裤和一条新毛巾。 浴室门没关,淋浴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水流声,南北敲了敲淋浴间的门,笑:“睡衣、毛巾给你放在门外的架子上了。” 里面的水流声不停,但是她知道宋清然听到了,她正准备出去,门一下打开,宋清然一把将她扯进了淋浴间里。 雾气弥漫,她的背靠在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扣着。 她身上的丝绸睡衣,沾了水,一下就湿了,又贴身,这下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宋清然身上的灼热和线条。 南北皱眉:“你做什么?” 宋清然语气平静坦荡:“洗澡。” “我洗过了。” “我知道。”他的语气带了点报复,还有点幼稚,“你得重新洗。” 洗他个大头鬼。 花洒的水流温热,南北从头到脚一下就湿透了,她护理了一个晚上的头发都毁了,贴着脸颊,宋清然肌肉分明的手臂横亘在她的胸前,将她禁锢在了怀中,低沉的声音在水流中有些模糊:“下次还敢不敢打我了?” “幼稚!白天的事情,你记仇到晚上!” “还打不打?”宋清然低笑。 一直到最后,南北都不松口,两人都卯足了劲,两人都对彼此的身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人影晃动,喘息和闷哼。 但南北的身体素质还是差了点,到了最后,她全身失去了力气,手脚发软,闭着眼睛,全靠宋清然抱着。 南北躺在了床上,她有气无力:“头发被你弄湿了,今晚还怎么睡?”她说着,发现自己的后背有件大衣垫着,有点难受。 她撑起身体,往后看,发现是宋清然回来的时候扔在床上的。 南北把大衣扯出来,想扔给站在床边的宋清然,说:“拿去挂起来。”结果,有个盒子从他的大衣里滚落在了床上,暗红色的方形盒子,暗金色的logo是卡地亚。 这样大小的盒子,一般都会是戒指。 她下意识地捡起盒子,打开,宋清然修长的手就伸了过来,直接拿走了盒子,声音平淡:“想要的话,明天我让人送来。” 也就是说,这枚戒指不是送她的,那是送谁的?刚刚打开的那一瞬,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戒指的样式,卡地亚的经典对戒,没有钻,男女款式都一样。 宋清然不是会给自己买戒指的人,要么是他买来送人的,要么是有人送他的…… 006 没人说你是小三,别那么敏感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没有解释的想法,他把盒子收了起来,放进了他的抽屉里,在放进去的那一瞬间,骨节摩挲了下戒指盒,他英俊的眉目微敛,似是想到了什么人,带了似有若无的想念。 南北一看就明白了,就算不明白,也猜到了几分,刚刚仅剩的温存肆意,一下就消散了,胸口堵得慌,她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拿起挂在一旁的毛衣,慢慢地拧着自己的湿发。 她笑:“有人送你的?” 宋清然没吭声。 “让我来猜猜,是你的俏秘书ada,还是你的工作伙伴linda。”这几个名字都是南北胡乱说的,“还是……苏湘姐姐呢?” 听到了苏湘二字,宋清然关上了抽屉,转过身,瞥了眼南北,抿着薄唇,即使什么都没说,南北还是知道,宋清然生气了。 “宋先生,你的前女友还喜欢送戒指给你啊。”南北抬眼看他,黑眸含笑。 宋清然黑眸泠然,冷锐了几分。 南北拧了下头发,轻轻地散在了肩头,她继续道:“那以后,是不是我们分手了,你也要我送你戒指?”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怒了宋清然,他黑沉沉的眼眸冷冽又闪过了几分厌烦,他薄唇微动,玩味道:“分手?”语气倒没有什么,但是,明显带着讥讽。 南北以为他又要翻旧账,仍旧笑着:“你该不会又要把你和苏湘分手的理由推到我身上吧?苏湘说我是小三就算了,你宋清然有什么资格?” 宋清然盯着她脸上的笑意,眼神冷沉,细细地瞧着,冷嗤:“没人说你是小三,别那么敏感。” 南北从小到大最讨厌“敏感”这个词,别人轻飘飘地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总是带着不以为然、轻蔑、厌烦和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优越。小时候,她觉得爸爸妈妈更喜欢姐姐,姑姑不以为然:“北北,不要那么敏感。”后来,她去了宋家,她觉得宋清然妈妈不喜欢她,宋叔叔说:“北北,你太敏感了。” 南北笑:“没人说么?苏湘不就骂过我是小三吗?” 宋清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不明白,向来听话的南北,为什么今天变得这样咄咄逼人,他拧了下俊眉,表情冷厉严峻,嗤声:“她没有骂过。” 南北唇畔的笑意越发的深,染上了浅薄的嘲讽,摆明了不信宋清然的鬼话。 宋清然不耐烦:“当小三也得成功插足,你觉得你是我的女朋友么?”他语气中的淡漠带了些狠劲,“我们的事情和苏湘没有关系,不用一直提起她。我们在一起,不是因为她,以后分手,也不会是因为她。”他干脆把话说明白了,“你昨天回来在机场遇到她了么?” 南北一怔,回想起昨天,然后扯出了淡薄的笑:“哦,她跟你打小报告,说我没跟她打招呼?” 宋清然顿了下,语气冷漠:“没事,想打招呼就打招呼,不想就算了。”他冷声,“不想打招呼就记得避开人,别又要在人面前晃,人家主动问候你了,你又装作没看到,让她不开心,嗯?” 南北怔住,胸口闷得发疼,一股郁气在胸腔里翻涌着,她想回嘴,但看到宋清然眼睛里的不耐烦,又一下熄火,只余下淡淡的尖锐疼痛,鼻尖酸意泛上。 大概是看到南北委屈,宋清然缓和了语气,他伸出手,摸了摸南北的头发,像是安抚闹脾气的宠物,压低了声音:“乖一点,我今天很累,我们不吵架了。” 007 那时候,你就自由了 http://.biquxs.info/

南北移开视线,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但越来越灿烂,她下床,路过宋清然,语气似是轻快:“工作辛苦了,我去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嘈杂地响起,南北垂下眼睫,只觉得疲惫侵袭了自己。 她吹干头发后,走了出去,宋清然已经睡着了,他关掉了大灯,只余下一盏小小的落地灯。 南北躺在了他的身边,侧过身子,盯着他的背影,觉得有点好笑,刚刚还亲密纠缠在一起的人,转瞬间,就如同陌生人一样,背对背地入眠。她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指,有一种想要碰触的冲动,但半晌,僵硬地收回了手。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现在已经很好了。 * 第二天,南北醒来的时候,还有点迷迷糊糊,她下意识地想往宋清然的方向蜷缩,但只摸到一手冰凉,她睁开眼,另一半床已经空了,宋清然早就起床去工作了。 南北瞥了眼闹钟,早晨八点了。 她洗漱完,往餐厅的方向走去,果然空荡荡的,其实已经猜到了,但心里还是闪过了一丝失落,她可记得苏湘以前发过微博,说宋清然会为她准备早餐;这种待遇轮到了她身上,不仅没有早餐,就连一条告知动态的消息都没有。 南北给自己热了牛奶,烤了片面包,抹上蜂蜜酱,刚准备吃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宋叔叔。 南北睫毛轻动,迟疑了下,空出手接了电话,她轻轻地呼了口气,笑:“宋叔叔,早上好。” 宋言成声音温润:“北北,回伦敦了啊,见到清然了吧?” “嗯。”南北回答。 “叔叔好久没见你了,今天有时间吗?来宋氏和叔叔一起吃个午饭吧。” 南北原本和言喻约了午饭,现在只能先推掉了,她去冲了个澡,再化妆换衣服,就已经快11点了,她拿了卡其色的手提包就出门了。 她原本以为她已经够早了,她才踏进宋氏集团的大门就看到宋言成从电梯里出来,他正微笑着,和旁人说着什么,看到南北的时候,笑意更深,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北北,你来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和宋清然很像,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积淀,“我们去楼上的茶室。” 南北唇角微扬,余光瞥到前台有些怪异又八卦的目光,不用猜也知道,她们在好奇她和宋叔叔的关系,岁月仿佛在宋叔叔的身上停滞了一般,而外界又只知道她和宋家关系密切,却不知道具体的关系,她又和宋叔叔一起出现的次数更多。 南北进了茶室,就主动泡茶,宋言成坐在了她的对面,视线是温和的,声音温柔:“最近和清然怎么样?” “还好。” 宋言成笑了笑:“清然这孩子,已经好久没回家了,这个不孝子,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 南北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对父子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很久了,宋清然一成年就搬出了宋家,虽是挂着宋家大少的名头,但他有现在的地位,全靠他自己一手创立出的小宋氏,圈内谁不知道宋大少有多厌恶自己的父亲。 宋言成也安静了一会,问:“你怪不怪叔叔,从你还没有自主分辨能力的时候,就要求你无条件地陪在清然身边。” 南北抬眸,还没回答,宋言成就道:“叔叔也在想当年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不过,时间太快了,二十年,也快到了,那时候,你就自由了。” 008 你让我觉得恶心 http://.biquxs.info/

南北摇了摇头,微笑:“叔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怎么会是你的选择?小时候一开始,你都害怕清然,也避着他走,是我强求你去跟着他,读书、学习和玩闹,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自己的喜好,一切都以清然为主。清然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也不懂得珍惜你,他以后会后悔的。”宋言成接过南北递来的茶,轻抿一口,“但你要记着,叔叔抚养你,并不只是为了清然,你的出现正好弥补了叔叔缺了个女儿的空。” 南北对上他的视线,笑得乖巧又温柔。 过了会,南北走出了宋氏大楼,冷风侵袭,她有些冷,搓了搓手,轻轻地呼出了一口热气。 她到了宋家之后,不久,宋叔叔就让她明白了,她就只是宋清然的玩伴,是宋叔叔想要安插在宋清然身边的眼线。其实也算不得眼线吧,宋清然还那样小,只是宋叔叔作为一个父亲,他想要知道自己儿子的动态,也想自己儿子的身边能有个自己人。 南北这样替他解释了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讥嘲。 她大概是讨厌过宋叔叔和宋清然的吧,甚至可能恨过。她作为男主人的朋友遗孤来到宋家,身份尴尬,女主人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她,宋叔叔故意只是表面随口安排了几句,似是对她一点也不上心。宋叔叔跟南北解释过,他说:“清然讨厌我,我对你太好,他不会接受你的。”所以,宋叔叔就放任她的太太为难无视她,主人都不上心了,佣人的态度只会更加敷衍,不是经常忘记接她,让她一个人走回来,就是忘记帮她换被子,暖气坏了,也没人修,好几次,她蜷缩在被子里,瑟缩着过夜,每一次,只要她稍稍迟了点去吃饭,就不会给她留一点饭。 有一次,她烧得晕乎乎,全身无力,似是浮沉在令人窒息的水中,隐约听到两个佣人在说话。 一个说:“这还是个孩子,才7岁,好可怜。” 另一个说:“宋先生不管她,太太厌恶她,都吩咐了不用把她当大小姐,她就是一个孤女,身份跟我们佣人差不多的,你要是不怕丢工作,你就去照顾她。” 她们也知道,她才7岁,还是孩子。 她那时候都以为自己会撑不过去,眼泪是灼热的,嘴巴烧得干裂,她又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佣人恭敬的声音:“大少爷,您回来了。” 她知道是宋清然回来了。 小南北咬着牙齿,用尽全力,艰难地伸出手,打翻床头装着水的玻璃杯,水杯落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却没有碎。她吃力地翻着身体,“咚”一声,滚落在了木质地板上,疼得她以为全身骨头都碎掉了,她发出声音:“救我——” “她怎么了?”宋清然在门外问,然后,他推开门,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南北的眸光冰凉,没有温度,许久,扯了下嘴角,“真可怜,不是做了宋言成的贴心小棉袄吗?” 她摇摇头,宋清然继续说:“你想我救你么?”他笑得可恨,眼底浮起几分狠劲,“想也没用,和宋言成沾上关系的人,我连碰都觉得恶心,尤其是你。” 009 我就是喜欢清然哥哥 http://.biquxs.info/

小南北烧得说不出话来,宋清然没再对她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只是离开前,态度冷淡地对两个佣人说:“她再怎么卑贱,也比你们地位高,要是不想出人命,就叫医生来。” 还是拖得太久了,南北被送进了医院,宋叔叔来看过她。 小南北睁开眼的时候,隐约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坐在了她的床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眼里闪过了欣喜,红着眼睛,嗫嚅道:“爸爸……” 可是,那人听到声音,微微侧过了脸,他略显凌厉的轮廓就落在了南北的眼睛里,巨大的失望侵袭了她,她眼泪一下就盈满了眼眶。 不是爸爸。 宋叔叔的面孔还是那样英俊,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北北,是不是很难受,是叔叔错了,但叔叔要夸你,你这次做得很对,这个家里,你需要靠近的人是清然,能救赎你的也只有清然。” “我不要……”小南北咬着唇,抑制住颤抖,“宋叔叔,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宋叔叔笑,摸了摸南北的头:“回不去了,清然会对你好的,别看他这样,他很重感情,以后,你和他一起长大,你对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叔叔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你只需要代替叔叔陪在他身边,偶尔告诉叔叔他的近况就好。” “你善良又柔弱无依,又很可爱,他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猫,很像你。” 小南北眼泪无法抑制,她紧紧地咬住下唇,唇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满腔委屈。 “清然他,需要玩伴。” 后来,别墅里还是经常只有她和宋清然,她在宋清然入读的学校入学了,宋清然去学跆拳道,她也跟着进了班,宋清然去学画画,她也去画画……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些。 宋清然也不喜欢她的出现。她画画天赋低,经常被老师骂,偶尔被留堂画画,宋清然根本不会等她;她在跆拳道馆被大年龄层的女生打得鼻青脸肿,宋清然装作什么都没看到,那个女生一边揍她,一边骂:“苏湘姐姐说你非要跟着清然哥哥,他做什么,你也要做什么,你才多大啊,就知道这么变态地喜欢人啊?” 南北还记得,她被打得太疼了,她觉得自己不善良,因为她疼得想打死打她的这个女生,她也不知道,小小年纪的她哪来的爆发力,一把推开了那个女生,翻身压在了女生的身上。 她的余光看到了宋清然进来的身影,这么久的无声相处,她大概知道宋清然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再加上宋叔叔的话。 小南北说:“我就是喜欢清然哥哥,只喜欢他,我只有他。” 声音清脆如黄莺,语气甜美又坚定,但她的心里,只有厌恶得牙痒痒的恨,她恨死了那时候的宋清然。 …… 南北回过神,又回头看了下宋氏集团。 她不是个好孩子,以前心里讨厌宋清然,却能为了生存,嘴里说着喜欢,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把喜欢宋清然当作一种习惯了。 * 下午,言喻约南北来学校找她。 言喻远远地就看到了南北的车,南北下车的时候,言喻弯了弯眉。 言喻的美带着惊艳,而南北则是充满了灵气,柔弱中带着一股隐隐的倔强,有小鹿的灵动,也有小猫的柔软。 010 这袒护的姿态看得南北怒意横生 http://.biquxs.info/

冬日寒冷,不过,言喻和南北还是在学校的雪地里走着。 言喻侧头,笑着问:“你早上去见宋叔叔了?怎么样?” “就那样。不说他们了。”南北看着言喻,她的鼻尖冻得有些红,透着俏皮的可爱,最近的言喻显得健康多了,不像程辞刚离开的时候,瘦得形销骨立。 她问言喻:“最近还在忙论文吧?”言喻在攻读llm学位。 “是啊。”言喻皱了皱鼻子,目光忽然顿在了前方,南北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到一个男人撑着黑伞,怀里搂着一个女人,漫步在了雪地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那个男人的背影有点像程辞。但还不等她看清楚,言喻就有些慌张地拉着她快速离去了。 南北拧眉,本来想问的,但触及道言喻的目光,又咽下了还未出口的话,还是不要再对她造成第二次伤害了。 又继续走了好一会,两人坐在了咖啡屋里,南北捧着热咖啡,轻轻暖手,热气升腾,模糊了视线。 言喻抬眸看她,弯唇:“美国那边的假期是多久啊?” “三个星期。”说到学业,南北有些烦躁,她单手撑着下巴,显得恹恹的。 言喻迟疑了下,问:“还是不喜欢心理学吗?”南北高中一毕业,选的就是心理学专业,去了美国读研,也没有转专业,可是,她不止一次地在言喻面前表示过她对这个专业的讨厌。 “是啊,这个鬼专业。” 言喻抿了唇,神情有些认真,轻声道:“北北,宋家是抚养了你,但并没有买下了你的一生,你的人生是你的,你没必要对宋家主所有的话都言听计从。”言喻知道,南北是听了宋言成的话,才选择了心理学。 南北垂眸,纤长的睫毛轻轻颤,过了会,抬起眸子,勾起了唇角,笑:“好了啦,这个专业其实也没那么差啦,再说了,我拿了那么多奖学金、发表了那么多篇文章,大家都以为我喜欢心理学,现在突然转专业,又奇怪又可惜的。” 言喻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 言喻晚上有个饭局,说是饭局,其实就是几个留学生凑的局,南北的手机静音了一天,但她查看了下消息,没有宋清然的电话,也没有宋清然的短信。她想了想,厚着脸皮跟言喻去饭局了。 留学生聚餐一般会选在中餐厅,这一次是留学生同学会的会长请客,直接请大家去了伦敦市区最贵的中餐厅,南北笑意盈盈地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吃饭,时不时还能加入大家的话题之中。 言喻都忍不住笑了,南北这自来熟的本事,还真是可爱得讨人喜欢。 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南北跟言喻说了一声,就去洗手间,结果,她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侧影,那女人似乎注意到了南北的眸光,侧头,对上南北的视线,微微一笑。 哦,是苏湘啊,南北一下就想起了那天苏湘对宋清然告状的事情了。 南北今晚喝了几杯酒,没到醉的程度,不过现下在酒精的促使下,她倒是有几分生气。她也笑了笑,抬步就朝苏湘走了过去。 苏湘没有等她,直接就走出了餐厅。 外面正下着小雪,雪花冰凉,寒意凛冽,她撑起了一把小黑伞,披着斗篷大衣,光裸着小腿。 南北快了几步,叫她:“苏湘。” 苏湘脚步未停,南北要抓住她,还没碰到她,南北的手就被人从身后抓住了,力道有些紧。 南北转身,看到了神色森冷严峻的宋清然,轻飘飘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西装肩头。 苏湘声音温柔:“清然,你抓疼南北了。” 南北的手并没有被抓疼,但她生气的是,宋清然那么听苏湘的话,苏湘才一说,他手上的力道立马就松了几分。 南北抿直唇角,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挣脱宋清然的手,她扭头要去看苏湘,宋清然却以为她要做什么,牢牢地禁锢着她,声音带着强势:“闹什么?” 他一边说,却一边看向了苏湘,说:“你先离开,我让司机送你。”这袒护的姿态看得南北怒意翻涌,她也算是明白了,今晚宋清然是和苏湘一起吃的饭吧。 她抬眸,盯着宋清然的眼睛,笑了:“你以为我要闹什么?我还能把苏姐姐吃了不成?” 011你是不是觉得我只能在乎你一个人?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苏湘乘坐的黑色车子,那辆车子已经启动了,缓缓地驶离,渐渐地,就连车影都看不见了,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轮痕迹。 他这才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南北的身上,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南北轻轻地呼吸,鼻尖有些凉,她仍旧仰头回视着宋清然,能看到他的轮廓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着模糊的光晕,勾勒出了英俊的轮廓,他的身后是漫天落下的白色雪花。 他久居高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在他年纪尚小,他对女人的厌恶还是毫不遮掩的,随着年纪渐长,他越来越冷漠,对女人看似彬彬有礼、带着尊重,实则是根本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轻蔑。 他语气淡淡:“你今晚来这边吃饭。”他用的是陈述句,听不出有几分关心,连问都没问她和谁一起吃的晚饭,就继续说道:“吃完了?我带你回别墅。” 别墅要么是宋家老宅,要么就是宋清然自己的那栋房子。 “不要。”南北嘴角的笑意仍旧淡淡,眉眼的神情已经冷淡了下来。 他看着,黑眸里有了几分笑意,瞥着她:“闹什么脾气?”语气仍旧是平静的,“还当自己是小孩?” 南北语气平静地说:“我和言喻来吃饭的,我今晚要去她那边。” “言喻?”宋清然语调微扬,不知道是不是想不起来言喻是谁,毕竟他对南北的事并不怎么上心。 碎雪飞扬中,他挑了下眉头,薄唇微动:“程家那丫头?” 南北眉心一跳,不怎么高兴:“你别在她面前提起程家。” 宋清然面色平静,看了南北一眼,黑眸里浮了一分不悦,薄唇微抿:“你很在乎她?” 南北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气笑了:“宋清然,你是不是有病,你是觉得我只能在乎你一个人是不是?我是人,我有正常的社交,不是宠物!” 宋清然眼神黑沉锐利。 南北继续问:“那你呢,你今晚还跟苏湘一起吃饭,我还讨厌苏湘呢!我看到她都恨不得撕烂她……” 宋清然闻言,眸色越发的沉,伸手就拽过了南北,揽着她往停车场的位置走,南北挣扎着,不愿意跟他走。 宋清然手上的力道加大,一直拽到了黑色的奔驰车旁边,他按下车钥匙,“滴”一声,解开门锁,这才垂眸看南北,他眉头微微锁着:“不喜欢苏湘,你就别上赶着上去,上次才跟你说过,你今天就忘记了?” 南北这一天的怒气都憋在了胸口,宋清然这样风轻云淡的语气,真的很让人火大,她深呼吸,故作平静:“可以啊,只要你也别对苏湘上赶着上去啊。” 宋清然脸色阴沉了几分,眸色里冷意起起伏伏,但又像是在克制着什么,沉默了半晌,到底没爆发,他把南北塞进了副驾驶座,关上车门,他略显冷淡的嗓音传来:“爷爷说今晚想见你。” 宋爷爷。 南北想起他,有再大的怒气都得压抑下去。 宋清然慢慢地启动了车子,一开始,两人都沉默不说话,快到宋家老宅的时候,他才施舍一般地开了口:“等会进去别再闹脾气了,爷爷不想见到你和我吵架,他年纪大了。” 还不如不说话,他这语气就好像南北有多不懂事一样。 012 他和南北不适合结婚 http://.biquxs.info/

南北没有理他,宋清然偏头看了她一眼,没看到她具体的神情,只看到她轮廓上的浮光掠影,他想起她讨好爷爷时候的甜美笑容,他收回了视线。 老宅门口的铁门徐徐地开启,红外线对着车身闪烁了两下,检查完毕后,宋清然的黑色车子才被准许放行。 他把车子稳稳地停在了门口的停车位,熄火,修长的手指拔出钥匙时,语气平淡地问:“今天,你去见我父亲了?” 他的“父亲”二字,说得平静,却莫名地让人产生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南北眼皮一跳,看了他一眼。 “他和你说什么了?”宋清然微微拢起了眉头,语气里有几分不悦,也有几分似有若无的讥讽,“他没事叫你过去做什么。” 南北因为刚刚的事情,还不想跟他说话,抿着唇,解开了安全带,就下了车,宋清然不紧不慢地也下了车。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踩上去,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宋清然腿长,没两下就追上了南北,他松松地搂住了南北的肩。 因为快要进屋了,南北没有挣扎,宋清然嗓音低低,带了些森寒,说:“北北,如果没什么事情,减少和我父亲见面的机会。” 南北抬眸看他,轻声说:“知道。” 她也不喜欢见到宋叔叔,每次的见面,都会让她想起,她当初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去接近宋清然的。 * 老宅里,地暖充足,热气袭来,带了一股家的温馨,暖光从吊灯上笼罩着下来,屋子里的一切仿佛都染上了岁月的滤镜。 佣人正弯着腰安静地给加湿器里添水,宋爷爷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手里的报纸,他听到了声响,慢慢地抬起头,看到南北,扶了下眼镜,然后笑了起来:“南丫头,你舍得来看爷爷啦。” 宋爷爷想起了什么,吩咐旁边的佣人:“你去拿我那篮子草莓,洗干净了给丫头端上来。”他又看着南北,解释:“是你林爷爷亲手种的,前段时间熟了,他就给我送来了,我老头子不想吃,就想着给你尝尝鲜。” 南北脱下外套,里面是温柔的燕麦色羊毛裙,宋清然顺手就接了过去,帮她挂在了衣架上。南北走到宋爷爷身边坐下,撒娇:“谢谢爷爷。”然后她瞥到宋爷爷脚上的布鞋,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宋爷爷也注意到了,炫耀地晃了晃鞋子,略显得意地看向了宋清然,说:“这是北北丫头亲手设计的布鞋,鞋子上还有北北的签名呢,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南北脸越来越红,其实这就是一双普通的布鞋,样式简单到不行,她上次就是心血来潮,特地找了打版师傅做了这双鞋,送给宋爷爷,没想到,宋爷爷居然会这么喜欢。 宋清然贴着南北坐下,靠着沙发背,黑眸看着南北,似乎有了浅薄的笑意:“给爷爷做了,那我呢?” “这种老人鞋,你穿吗?”南北回了他。 宋爷爷倒是很欣赏:“北北这丫头有设计天赋,这丫头聪明啊……” 宋清然含着浅笑,听着宋爷爷的话,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可。 但南北一对上他的黑眸,就知道,他只是在完成他作为孝顺孙子应该完成的任务,他尊敬宋爷爷,但未必认可宋爷爷对她的表扬,这都是敷衍。 南北莫名有些失落,或许在他眼里,她还是小时候那个连画画都能被留堂的人,他刚刚说的想要鞋子,大概也只是他随口应付。 他不知道,她后来慢慢地喜欢上了设计。 宋爷爷年纪大了,没聊一会,就要去休息了,他按着沙发扶手,站起来:“今晚雪下大了,就别走了,让人给你们收拾了房间。”他说着,回头看宋清然,语气倒是有几分意味深长:“你年纪也大了,该结婚生子了,好好珍惜眼前人,家里也好久没喜事了,不如明年和南丫头把婚礼办了?” 南北一怔,这还是宋爷爷第一次提起要她和宋清然结婚的事情,她一直觉得自己年纪还小,还真的没有想过结婚,她刚想反驳,就听到了宋清然平静至极的声音:“不结婚。我和北北现在很好。” 他的话没有半分犹豫,这就是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他和南北不适合结婚。 013 跟宋清然这臭小子结婚没意思的 http://.biquxs.info/

宋爷爷一下就沉了脸,拧起眉头。 客厅的气氛有些凝重。 南北抿唇,压了压嗓子里的涩意,扬了下唇角,打破安静,对着宋爷爷说:“爷爷,你也不问我愿意不愿意?” 宋爷爷深深地看了南北一眼,然后,不悦地哼笑了声,但还是顺着南北给的台阶下了:“那南丫头愿意不愿意?” 南北声音清脆含笑,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愿意。” 宋清然侧眸,眸色深深地盯着南北,深不可测的眼底翻涌着看不清的神色。 宋爷爷高兴地笑了起来:“是该不愿意,是我老糊涂了,跟宋清然这臭小子结婚没意思的,爷爷认识很多青年才俊,每个都配得上你,改明儿爷爷让那些青年才俊都来家里,排成排,让你挑!” 宋清然抿唇,皱眉:“爷爷……” 宋爷爷已经不想再和宋清然说话了,摆了摆手,由着管家扶着他,慢慢地进房间休息睡觉了。 * 宋爷爷让人给南北和宋清然安排了两个房间,南北睡的还是她以前常居住的那间房,她打开灯,走到了床边,有些疲惫地躺了上去。 灯光隐隐刺眼,她伸出手,横在了眼前,盯着手臂边缘露出的光晕,有些走神。 她想起方才宋清然的话,胸口有些闷,他当然不会想跟她结婚了,他想娶的新娘或许是门当户对的大小姐,或许是苏湘,但绝不会是她南北。 又躺了一会,南北瞥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不再胡思乱想,爬起来去洗澡,又洗漱完,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余光却猛地瞥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她拽下毛巾,抬起眼眸,看到了宋清然。 他穿着黑色的睡袍,靠在了她的床头,正在看手机,壁灯在他的脸上投下了深深浅浅的阴影,显得格外深不可测。 南北拧起了眉头,抿着唇不说话,宋清然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了她,他冷峻的眉目柔和了几分。 湿着头发的南北,在柔和的光线下,眉目温柔,一双黑眸熠熠地着闪着楚楚可怜的光泽,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肌肤仿佛吹弹可破。 宋清然挑眉,嗓音很低,染上了几分疲惫的倦意:“过来,北北。” 南北真的很不喜欢、很不喜欢宋清然这样,他似乎永远意识不到他的话伤害了她,也永远意识不到她已经不高兴了,永远都是一幅若无其事、掩饰太平的模样。 南北睫毛轻轻翕动了下,她垂下眼睫,嘲讽地想,哪里有什么意识不到,不过是不够用心罢了。 她今天够疲惫了,不想再跟宋清然争执这些,她只想快点吹完头发,然后躺下休息。 吹风机的轰鸣声响起,南北握着吹风机的手忽然被人包住,宋清然接过吹风机,他没说话,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温柔的热风吹过,他的动作格外温柔。 就是这点温柔,在这样的夜里,让南北脆弱得有些想哭。 小时候的宋清然有千百万点不好,但他有一点好,那就是他陪她走过了所有年少时光,她学画画、读书、考得好、考不好、开心或不开心,她的身边都是他。 她还没想过,和他分开会是什么样子。 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她的头发快要吹干,宋清然关掉了吹风机,他稍稍用力,将南北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南北垂着眼眸,瞥到了他微微卷起的袖子,袖子下是遒劲有力的手臂,肌理分明,隐约能看到浅浅起伏的青筋。他灼热的呼吸就在她的头发之上,他吻了下她的额头。 南北下意识地感到了难受,她皱眉:“今晚不想做。” 宋清然动作微顿,看着南北的目光幽黑,然后,声音平静道:“好。” * 南北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第二天醒来,睁着快要耷拉下来的眼皮,盯着镜子里的黑眼圈,她觉得,女人果然不该天天想什么情情爱爱的,她这次圣诞假期,还找了个短期实习,得去工作了。 老宅这边没准备什么化妆品,她简单洗漱了下,就下楼了,没想到,楼下的客厅里却有不少人。 014 宋家两个男人都被她灌了迷魂汤 http://.biquxs.info/

宋叔叔和宋爷爷都在,还有另外一个人坐在了宋叔叔的身边,女人妆容精致,红唇潋滟,穿着浅棕色的大衣,狐狸毛蓬松柔软地围在了脖子上,膝盖上正放着一个镶钻特别定制款的同色系包,比包更瞩目的是她无名指上戴着一颗鸽子蛋。 她听到有人下楼的脚步声,抬起眼皮,笑了起来:“北北起床了。” 南北也挂起了笑容,回应道:“江阿姨。” 江芙让南北坐在了她的身边,南北跟宋爷爷和宋叔叔打完招呼后,听话地走了过去,坐了下去。 江芙是宋清然的母亲,她对宋清然自然是好的,但她不喜欢南北,从小到大都是,又为了讨好宋爷爷,她在众人面前就会摆出一副慈母的模样。 江芙看着南北,笑着说:“北北从美国回来都瘦了。” 宋爷爷说:“是啊,这段时间你们可得好好给她补补。” 江芙一边慈爱地关怀着南北,一边握住了南北的手,说:“刚起床手也这么凉,今天要去做什么?江阿姨带你去购物好不好?c家出了烟粉色系列的包,我们去挑几个?” 南北笑:“下次吧,江阿姨,我今天还有事情。” 江芙顺着南北给的台阶就下来了,然后就当着宋爷爷的面,要把她的钻石包塞给了南北。 南北原本是不想要的,但看出了江芙有几分不舍,她才看清楚那个包上面有江芙的签名,她黑眸莹亮,接过了那个包:“谢谢江阿姨,我好喜欢这一款哦。” 江芙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她刚刚太冲动了,没有多想,就把近期最喜欢的一款送给这死丫头了,以前这死丫头都不收的,谁能想到今天她还收下了。 宋爷爷是男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他看了下南北手里的包,还有点不满意:“江芙,你怎么还把你用过的东西送人?” 江芙刚想说这个先还回来,她再给南北买个新的,结果,宋爷爷不等江芙回话,就接着安慰南北:“北北,你这个包先收着,不喜欢就转手了,爷爷等会就给你转账,你自己去第五大道买。” 南北眼底的笑意无法抑制地散开,自然是乖巧点头,一大早的不大开心一下就散了。 她记得,她小一点的时候,江芙对她的态度还是摆在明面上的差,不管不顾就算了,还时不时冷嘲热讽,若是家族聚会,但凡南北的表现有哪点不如她的意,让她觉得丢脸了,她就会狠狠地在桌下掐南北的手。 小南北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她知道宋爷爷喜欢她,所以就挑在宋爷爷在的时候,一脸天真地问江芙:“江阿姨,你为什么掐我呀?我的手好疼。”换来的就是宋爷爷对江芙的一顿臭骂。 江芙知道宋清然和南北在一起之后,南北就曾听到她跟姐妹们聚会聊天,冷嘲热讽;“谁知道那死丫头什么手段,宋家两个男人都被她灌了迷魂汤,幸好清然没有,清然对她也就玩一玩,她刚进宋家的时候,我就担心,这一副狐狸精样,还不得勾引宋家男人?不过,想想也是,清然怎么可能娶一个孤女?别看我公公疼她,可是他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都在的……宋家以后还是清然做主……清然压力也大呢,言成那几个兄弟们可不是省心的料,老头子一有什么事,他们就蠢蠢欲动……” * 南北再陪宋爷爷坐了一会,就赶去实习的心理诊所,她今天就是先来报道的,提交了自己的个人综述,负责带她的老师不在诊所,所以她很快就离开了。 她没什么事,随意地漫步在伦敦的街头,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多年,对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换个角度来说,她能在这座城市里找到很多很多的回忆。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第五大道,她手里还提着江芙的包呢,南北低头看了下包,手扣上的钻石闪亮,她笑了下,走进一家她常去的珠宝店。 南北把包放在了柜台上,她挑选了个戒托,说:“能不能帮我把手扣上的钻石取下,镶在这个戒托上。” 她刷了vip卡,柜员的服务很周到,倒是比平常少等了时间。 南北眉眼弯弯地看着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想到江芙看到这枚戒指时候的愤怒之情,她都忍不住想笑出声了。 * 下午,南北原本还想继续逛,但接到了实习老师的电话,她只好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实习诊所,她原本以为实习老师已经到了诊所,结果老师跟她说:“我今天还在曼彻斯特,但你去一趟诊所,那边有一个学长在等你,是我的得意门生,他一定能令你满意的。” 老师是意大利人,说的英语会带着大舌音,有着天生的浪漫,再加上他莫名其妙暧昧的语气,还满意来满意去的,南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走进诊所,找老师的办公室门号,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温润的男声:“请进。” 南北听到声音一怔,她推开门,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男人闻声朝她看来,眉目英俊,一双眼眸含着浅浅的笑意,南北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倒影。 是个中国人,还真的是学长,是她大学本科的学长,还曾经是她大学中国学生会的主席。 南北有些惊讶:“学长?你不是回国了么?怎么会在伦敦?” 宁煜北站了起来,笑着说:“我没回国,现在跟着老师,你回国实习。” “是啊,我看老师做的短期项目需要精通中英意三语的心理学专业。” 宁煜北把手里的资料拢了拢,因为牵扯到工作,他就没再继续拉扯关系,而是先转到工作任务上,他把一部分整理好的资料给了南北,嗓音温和:“你今晚先看这些资料,中英意三语的都有,你得先翻译成英文,明天下午老师需要这些资料。”他并没有把所有任务都交给南北,他指了指桌面上一大摞资料,说:“桌面这些是我的任务。” 南北抱起了资料,沉甸甸的,倒是有了几分充实感。 时间还早,宁煜北看了下手表,挑眉问:“去喝一杯吗?” “好啊。” 015你带别的女人出来是什么意思 http://.biquxs.info/

南北和宁煜北熟悉起来,还是因为有人在酒桌上开玩笑说他们俩的名字都有个“北”字,挺有缘分的。南北本来没怎么在意的,结果,宁煜北当时的女朋友一听,立马就翻了脸,把筷子扔在桌面上,拿起包转身就走。 南北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她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的目光和宁煜北的视线相触,宁煜北的脸色阴沉,眸色黑润,绷着轮廓的线条不说话,但看到南北,他还是缓和了一下。 那一天,宁学长没有追着女朋友出去,听说,第二天他就和女朋友分手了,南北一直觉得有些愧疚,就好像是她破坏了人家的感情,但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她带着愧疚,有集体活动的时候,都坐在了宁煜北的旁边,一直想解释清楚,她也忘记后来到底有没有解释清楚,但她和宁煜北的关系的确比之前熟悉了许多。 到了咖啡厅,宁煜北点了杯摩卡,他抬眸看南北,解释说:“毕业之前,我家里出了点事情,太匆忙了,我就回国了,那段时间不方便联系大家,所以才中断了联系。” 南北表示理解。 宁煜北问:“你呢?怎么样?” “还不错啊。” 宁煜北笑,漫不经心:“换男朋友了吗?” 南北笑了起来:“没换。” 宁煜北黑眸里流动着什么,情绪几番起伏,半晌,只是低头轻笑了声,意味不明:“真是长情啊。” 如果是别的害羞的女孩子,可能就会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南北反倒大方地回视他,眸光潋滟,自己调侃:“是啊,我都被自己感动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那学长呢?你一直喜欢的那个女生,追到手了吗?” 宁煜北一怔,然后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他垂下眼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因为长情……” 他说的是那个女生,南北却以为他说的是自己。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南北打算去附近书店买几本参考书,宁学长陪着她去。 南北在付款的时候,看了下手机,一眼就看到了宋清然发给她的短信,她眉心一跳,点开了短信,只有冷冷淡淡的几个字:“今晚不去你那边。” 她觉得有些讽刺,宋清然从不会把她的公寓当作家,她像是他养在外面的笼鸟,高兴了就去看一看。 她胸口有些疼,深呼吸,才勉强压了下去。 她付完钱,走出书店,却没看到宁煜北,她环顾了下四周,没看到人,然后隐约听到嘈杂声:“有人打架了!” 南北皱眉,下意识地往那边走了过去,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先看到了宋清然,然后再看到了站在宋清然面前的宁煜北。 南北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她快步走,听到了宁煜北怒气冲冲的声音,他说的是中文:“宋清然,你是南北的男朋友,你带别的女人出来是什么意思?” 南北这才注意到,宋清然护在身后的那个女人是苏湘。 天色已经暗了,但宋清然看了眼宁煜北就认出他了,这就是以前总和南北走得很近的那个男人,他眸光犀利暗沉,在夜色中,轮廓立体、棱角分明,明明已经生气了,倒是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地反问宁煜北:“你是南北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管她的事?” 宁煜北越发地生气,他攥起拳头,猛地就对着宋清然砸过去,南北一点都不紧张,因为她知道,宋清然能躲得过这一拳头。 可是,谁也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明明被宋清然护在身后的苏湘,却忽然往前挡在了宋清然的面前,她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又害怕又无畏。 南北眉眼闪过一丝丝讥讽,眼前的这一幕烫得她眼眶发热,胸口灼烧。 还真是感动,她都感动了,更不用说宋清然了。 宁煜北的拳头自然不会真的落在苏湘的脸上,宁煜北看到她出现,就急忙忙地收了拳头,但拳风还是擦到了苏湘的鼻子,鼻血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拿手擦了擦,鼻血流下的速度却越发的快,沾满了她白皙的手。 偏偏她还能笑着,懂事得让人心疼,轻声对宋清然解释道:“我没事。” 宋清然沉着一张脸,素日就容易显得冷冽的五官,在动怒的时候,更是显得阴沉杀伐。 南北忽略了胸口的疼痛,她担心宁煜北,穿过人群走了过去,没去看宋清然,只问宁煜北:“学长,你没事吧?” 宁煜北抿直了唇线,眼眸冰凉,但看到南北的时候,神情缓和了几分:“我没事。” 他还在想要怎么跟南北解释,南北就已经看向了宋清然。 宋清然也正看着南北,他的眼神疏离冷淡到了极点,怒意分明,但他什么都没说,一颗心都系在了苏湘身上,扶着苏湘就要离开。 他低声对苏湘开口,嗓音竟有几分温柔:“我带你去医院,下次不用挡在我面前。” 南北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她漫无目的地想,宋清然会不会回头……但可笑的是,她等来的不是宋清然,而是苏湘。 夜色沉沉,冰雪飞扬,她看不清苏湘的神情,她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苏湘说的那些话。 “南北,你永远都介入不了我和宋清然,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和他经历过什么,我对于宋清然来说,是特别的。” “你以为你和宋清然睡过,他就会爱上你么?不可能的。只要我招手,宋清然走得再远都会回来。” “南北,你要永远记住,是你对不起我苏湘,宋清然是我让给你的。” “那个晚上,是你扮成了我,他才和你发生了关系……在我生日会上和我的男人睡觉,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她的确介入不了苏湘和宋清然,她来到宋家的时候,苏湘对于宋清然就已经是特别的存在了。 她也不想这样的。 是苏湘和宋叔叔,一步一步地逼迫她。 她只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她有未完成的学业,有未尽的人生,有还没继承的父亲遗产。 权贵们的游戏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他们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断绝她所有的出路。 016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http://.biquxs.info/

这天晚上,宋清然果然没去南北的小公寓,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们俩谁也没有联系谁。 南北翻译材料到了凌晨一点多,抹了熬夜霜,做了肌肤护理,然后才去睡觉,梦里她并不安稳,破碎的画面如同幻灯片,一张一张地放映着。 她和姐姐是双胞胎,人人都说她们俩一样长得冰雪玲珑、讨人喜欢,但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更喜欢姐姐?他们只会带着姐姐出远门,只会用给她带礼物的理由来搪塞她;她和姐姐都拿了一等奖,但姐姐就能收到妈妈的亲吻;姐姐做错了事情,会得到妈妈严厉的批评,而她做错了事情,得到的只有妈妈平淡又敷衍的安慰。 梦里的画面一转,小南北躺在奶奶的怀里,问奶奶:“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奶奶不当一回事:“怎么会?哪有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你跟你姐都是你妈辛辛苦苦生下的,不过生你的时候难产,你妈估计心里膈应吧。”奶奶轻轻地哄着南北睡觉,小南北渐渐地困了,意识越来越不清晰,模模糊糊地听到她继续说:“不过,你们刚出生的时候,你妈好像更疼你呢……越是折腾的孩子,妈妈越是放不下心……” 那后来为什么变了?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她做错了什么? 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问她妈妈了。 最后的最后,又是小小的她孤零零地站在白色的灵堂里,黑夜沉寂,世界空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将白色的布条吹的瑟瑟作响。 她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奶奶拄着拐杖,慢慢地朝她走来,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说:“北,以后奶奶照顾你。” 二姑皱着眉,破口大骂:“宋家要接手就让宋家接手吧!你操什么心!你拿好你该拿的遗产就够了,我们姐妹几个轮流照顾你。”她不满地嘀咕,“谁知道宋家存什么心呢,这丫头名下还有一大半的遗产呢……你这死丫头,你爸爸死得突然又奇怪,没心没肺的丫头……” 她们二人的身影慢慢模糊消散。 一个少年穿着一身藏蓝的西装,撑着黑伞,从漫天的风雪中走了进来,他的眉宇肃冷,黑色的睫毛上都沾染了白色的雪。 他慢慢地蹲在小南北的面前,看到她满脸的泪痕,红着眼睛,像是个小可怜般轻轻地啜泣着,他的眉眼难得有了几分柔软。 小南北扑进了他的怀中,是寒冷的,那是落在他身上的冰雪;是温暖的,那是她以为的他的关怀,她委屈低泣:“哥哥……清然哥哥……” 少年垂下眼睫,薄唇轻扬,不复一开始的温柔,声线冷冽:“真可怜,你也没人要了……没人要就要哭,知道么?别笑得那么开心,那么令人讨厌……” 小南北心脏猛地瑟缩,宋清然也忽然消失了,她失去了依靠,一下扑倒在森寒的地板上,然后,她听到了一阵沉沉的脚步声,宋叔叔温和的嗓音响在了她的头顶上:“怎么摔在了地上,叔叔抱你。”她被宋叔叔抱在了怀中,宋叔叔看起来就像天下所有慈祥和蔼的父亲一样,他摸着小南北的头发,轻声说:“叔叔会照顾你的……只是你要知道,宋家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也不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要付出代价。你会听叔叔的话吧,北北?你父亲的遗产叔叔会帮你暂时保管……在宋家,你只需要讨好两个人,一个是宋爷爷,一个是你的清然哥哥,叔叔只要你听话。” …… 南北睁开眼,天光微亮,她的眼角还是湿润的,她轻轻地咽了咽嗓子,转眸盯着天花板,发现自己好像生病了,头晕眼花的,脑袋沉沉,全身酸疼,但她今天还要去上班。 南北强撑着出门去了诊所,把资料交给了学长,学长注意到她不太正常的脸色:“你不舒服吗?” 南北摇摇头:“我没事。” 宁煜北还想说什么,但老师那边又急需这些资料,他只能匆匆离开。 南北在额头上涂抹了清凉油提神,她今天的任务就是整理部分患者的资料,然后做个内容分析,下班前把数据发给老师。 她撑了一早上,下午的时候,随便吃了几口午饭,然后吃了颗胶囊,就想趴在桌面上睡觉,手机却不停地震动,她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鼻子有些堵塞,鼻音很重:“喂?” 那头的女声惊恐又慌乱:“北北,你救救姑姑好不好……”语音嘈杂,女人在那头尖叫了声,“姑姑求你了,你不看在姑姑小时候对你那么好的份上,你也看在姑姑照顾了你奶奶多年的份上……” 南北的脑海深处像是有支锤子在狠狠地敲着,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疼得她眼前发黑,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地攥紧,没有说话。 二姑凄厉地哭喊着:“北,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表哥和奶奶被带走了……你也知道,奶奶年纪大,心脏又不好,经不起折腾……” “需要多少钱?”南北声音冷静,尽管她的手指攥得泛白,指甲都陷入了掌心的嫩肉之中。 二姑喜极而泣:“一千万,北,只要一千万,这些钱对于宋家来说,应该不值得一提……” 南北厉声打断了二姑的话:“二姑,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这是看在奶奶的份上,没有下一次了!还有,你也知道是对宋家来说不值得一提!不是对我南北,我南北算什么宋家人?” 二姑得到了钱救命,思绪混乱,声音里都带着遮掩不住地欣喜:“你怎么算不得宋家人?就算宋少爷把你当情人……”她说着,忽然顿住,似乎才意识到她说错了话,支支吾吾地解释:“姑不是这意思……” 南北全身都烫得难受,喉间都能感受到血腥气,她说:“不用再说了,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要钱了,再有下次,我会带走奶奶……” 二姑着急:“老太太可舍不得离开中国,舍不得离开我们家……” 南北睫毛垂下,沉默了一瞬,平静又冷血地道:“那样,奶奶我也不会要了。” 二姑一惊:“这是不孝……” 南北冷笑一声,不顾二姑的叫喊,直接挂断了电话,她趴在桌面上,全身似是火烧,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却仿佛是冷的,她笑了起来,她就是太孝顺了,所以这些年才会无止境地填补南家。 姑姑们合作做生意一次又一次地欠高利贷,每次都拿奶奶来威胁她,她想过带奶奶离开,先不说奶奶愿不愿意离开,就说她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地依附在宋家,没有固定的家,没有工作,她怎么照顾奶奶?让宋清然帮忙?但她还要读书,奶奶也无法跟在她身边生活,老人和保姆生活未必会比她跟在姑姑们身边更快乐。 她也想过不管奶奶,可是,她做不到,她从小得到的温情就很少,父母吝于给她,是奶奶填补了空白,给她做好吃的,哄着她睡觉,给她扎小辫子。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南北点开联系人,手指滑过,停在“宋清然”三字上。 017苏湘,你真是记吃不记打 http://.biquxs.info/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她心生惧意又生出了欢喜。 南北手指灼热,眼眶也是滚烫的,她的心脏紧紧地瑟缩在一起,有些隐隐的疼,突然觉得好累,她想宋清然了,想有个人可以依靠,有时候就是这样脆弱,分明没有遇到什么大事,却忽然会觉得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手一抖,已经拨打出去了电话,她第一反应想匆匆忙忙地挂断,但一咬牙想,她本来就是要找宋清然的,只有宋清然能帮且会帮她。 手机里的“嘟”声响了许久,才接通了。 她心一颤,睫毛轻轻动,轻轻地“喂”了声,还没等她说出下一句话,手机那头就有人说话了。 女人的声音慵懒又沙哑,轻笑:“南北,是你么?” 南北呼吸轻轻一窒,下意识的攥紧手机。 苏湘又笑了下,带了些娇俏:“你找清然?他在做饭。” 南北抿了抿唇,唇色有点白,但是声音是镇定的,平静地说:“你把电话给他。” “他接不了,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我帮你转达。” 南北笑了下:“苏湘,你真是记吃不记打,你是忘记了一年前的一巴掌了,是吧?别惹怒我,我就是一个孤女,惹怒了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她再强调了一遍,“把电话给宋清然。” 苏湘大概也是想起了那一巴掌,她的呼吸声分明重了一瞬间。 说到那一巴掌,苏湘也是气的,南北从小就跟着宋清然练跆拳道,为人既虎又不在乎脸面,去年在宋清然的生日宴会上,一看到她和宋清然亲密了几分,南北当着众人的面,不管不顾地给了她一巴掌。最让苏湘生气的是,南北分明像个泼妇,却因为那晚造型美艳大方、动作利索干脆、雷厉风行,她打巴掌的动作还得到了不少贵妇的赞赏。 苏湘沉默了会,还是犟着:“清然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南北没说什么,直接挂断了通话,打了宋清然另一个工作号,很多时候,他就像一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人,他的私人手机可能不带在身上,但是工作专用机一定会带在身边。 果然,这个电话接通了。 一开始,电话里有抽油烟机的运作声,然后慢慢地关掉了。宋清然接通电话后,却没有说话,传来的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熟悉得让南北觉得心酸,近得又仿佛就萦绕在她的耳畔,她眼睛微热,鼻子有些酸,用力地咬住了下唇,抬眼,想抑制住落泪的冲动。 她深呼吸,哭腔还是隐约流露在了声音中:“宋清然……” 宋清然呼吸重了一瞬,他听出了她的啜泣音,也听出了她的疲惫,他拧眉,走到了窗户边,目光落在远方的空处,语调沉稳:“怎么了?” “我不舒服。”南北嗓音软软,她声音原本就是甜美娇软的,这样说话,更是让人筋骨都要酥软了,“清然哥哥。” 宋清然喉结轻轻动,英俊的眉宇仍旧锁着,他有些走神,南北和别人不同,她素日叫他,一贯是直接叫全名,生气的时候,她的“宋清然”带着蓬勃怒意,美人连生气的时候,都是烈火玫瑰一样的明艳;撒娇的时候,她的“宋清然”带着茉莉花的温柔,美人的温柔大概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抵挡的,更不用说,她软着嗓音喊他“清然哥哥”的时候了。 宋清然一直不太清楚他对南北的情感,说喜欢吧,好像也没那么喜欢,说不喜欢吧,但是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他和她的人生轨迹是在那一夜发生了变化,交缠在了一起;如果没有那一夜,他或许不会多看她一眼。 宋清然想到这里的时候,眼皮一跳,他手指摩挲了下,有些想抽烟,有些烦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018 我觉得,脏 http://.biquxs.info/

他喉结滚动,问:“生病了吗?”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疲惫,然后又想起南北昨天还在和他生气,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事,这只小狐狸还未必会向他低头。 南北刚要说话,就听到苏湘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她似乎不太舒服,轻轻地咳嗽了下,温柔地问:“清然,冰糖梨水好了吗?” 宋清然没有回答她,反倒再问了遍南北:“是不是生病了?我让欧阳医生过去看看,你在公寓?” 南北红唇轻轻翕动了下,她想说话的,她想告诉他,她不舒服、她生病了、她想他了,她需要他了,她不想要医生,这些话明明就在她的嘴边了,可是,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也吐不出任何话。 苏湘又急急地咳嗽了起来,她不知道做了什么,突然小小地尖叫了声:“啊,好疼……”电话那头有锅碗碰撞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混乱,脚步声匆匆,宋清然似乎将手机拿远了些,他略显低沉的嗓音都遥远模糊了几分,能听得出他些许的紧张:“你先别碰锅,我来。” 苏湘似乎有些内疚:“对不起,咳……咳……赵婶今天不在……” “没关系。”宋清然声音清冷,却有着能让人镇静的力量,“没事的。” 南北静静地听着那头的动静,滚烫的泪水无声地落下,紧紧地咬住了下唇,身体软得似乎踩在棉絮上。 她其实可以挂断电话,但她不想,也不敢,她还要等着宋清然处理完他的粉红知己的事情后,来拯救她的家人。 苏湘似乎是碰到了熬着冰糖雪梨的锅,手指被烫伤了,宋清然简单地关掉了火,想起南北还在和他通话,他瞥了眼手机屏幕,时间仍旧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南北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喂”了声,然后低声说:“你先躺着,我让欧阳医生立马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南北听来,他此时此刻的声音带了点愧疚的温柔,这样的温柔只有伤人的力道,没有丝毫幸福的温暖。 南北想,宋清然连她今天开始实习上班都不知道,她在从美国回来之前,分明告诉过他,她回来后会去实习的计划,前几天也简单地提到了实习的事情,但他却一点都不记得了,他的记忆力是超群的好,不记得,只是因为他不上心。 南北轻轻地扯了下嘴角,她克制住声音的颤抖,压下了其余的话,只说:“我没事,不用叫欧阳医生来,你给我转一千万,人民币。”她的语气很平淡。 宋清然微微一怔,一千万不是小数目,他抿直了唇线,不知是想了什么,语气也很平静:“你联系lee,让他给你转。”lee是他的助理。 宋清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南北听着电话里急促的“嘟嘟”声,眸光有些直,最后,笑了出声,那笑声是苍白的。 lee很快就给南北转了账,附带着客气又生疏的语气:“南小姐,这是宋先生吩咐给您转的一千万。”这样熟练的动作流程,就像是打发宋清然身边的其他女人一般。 南北撑着病体在诊所继续工作了一下午,傍晚也没力气开车,直接打了车回公寓,她不想委屈自己,给自己点了五星级酒店的外卖,强迫自己吃下去,然后冲了包药,换了睡衣,才窝在被子里睡觉。 半夜她醒来,窗帘紧闭,公寓里黑沉沉的,又仿佛空荡荡的,寂寥极了,南北嗓子干疼,身体还是不舒服,她掀开了被子,下床,有些冷,毛孔都紧缩着,她打开了小灯,去厨房烧水喝。 她怔怔地盯着水壶,听着水壶里的水泡声,不自觉就想起了宋清然还给苏湘熬糖水,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这位大少爷还没给她动手做过什么,反倒是她,为了讨好这位臭脾气的大爷,又是做饭又是做甜点。 越想越生气。 水已经开了,南北拿出水杯倒水,然后端着水走出厨房,却被忽然出现在客厅的高大男人吓了一大跳,她手一抖,热水差点就倒在了手上。 宋清然脱下了外套,身上穿的是灰色的羊毛毛衣,他眸色平静漆黑,盯着南北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大步走了过去,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温度烫手。 南北没有抬眸,也没有动,静静地盯着他胸口毛衣的纹路看。 “你生病了。”宋清然说。 “嗯。” “生病了要及时告诉我。” “告诉了你,你会立马来我身边吗?就算你正陪在苏湘身边吗?” 宋清然抿起薄唇,似是隐忍:“我们在说你生病的事情,跟苏湘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南北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清醒,又很疯狂,人在半夜的时候经常会做出超脱理智的事情,她现在就有种很强烈的冲动,“我觉得,脏。” 019 她也配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喉结滚动了下,他的黑眸里一片平静,却是冰冷无情的,他的眉峰凝着冷霜。 他面前的南北有些咄咄逼人,他无法克制他内心莫名浮现的厌恶,他讨厌这个类型的女人。他垂眸,在南北漆黑的湖水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孔,紧紧地蹙着眉,心脏处有一股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他眼眸闪过暗光,克制着,跟南北说:“生病了就去休息。”他说着,握住了南北的手,“我现在就叫欧阳医生过来。” 南北没说话,宋清然的手指却忽然碰到了南北手上的戒指,他皱眉,看清的那瞬间,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他的声音似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这是哪来的?” “我买的。”南北微怔。 “你买的?”宋清然冷笑了出声,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当他不顾维持表面的绅士风度时,语气刻薄又讥讽,“你哪来的钱,下午的那一千万么?” 南北脸色有瞬间苍白,她脑子里的神经揪了下,疼得厉害,这句话像是火辣辣的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宋清然眉宇寒气森然:“脱下来。” 南北也倔,笑了:“凭什么?” 宋清然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她娇俏的脸,他目光扫过她苍白的皮肤,落在了她湖水一样幽深的瞳仁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薄唇轻轻勾了勾,淡淡地说:“你说凭什么?北北,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也是我的。” 南北眼睛刺疼了下。 宋清然已经不耐烦了,他抿起了薄唇,大掌握住了南北的手,不顾南北的挣扎,直接将她手上的戒指脱了下来。 他的力道不大,可是戒指紧紧地贴合在手指上,他的动作还是划得南北的手指一痛,手指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钻石哪来的?自己镶成了戒指,想结婚?”他的语气平淡,又充满了讽刺,南北根本不知道哪里触怒了他,他说话要这样刻薄,“北北,你爬上我的床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吧,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娶你的。” 这样恶劣的宋清然,南北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过了,她觉得很累,方才的火气一下消散,只余下悲哀,她移开视线,不去看宋清然,平静道:“钻石是你妈的,她镶在了新包上。” 宋清然攥紧了手指,骨节泛白,咬紧了牙关,他幽深的眼眸情绪起起伏伏,半晌,才笑了下:“她也配。” 他的声音太低了,低得南北都没有听清。 * 后半夜,南北在药效下,沉沉地入睡了,宋清然洗完澡,躺在了她的身边,他侧过身子,在黑暗中盯着她看,他微微地眯起了眼,原本想抱着她睡觉的,手刚伸出去,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他点开手机屏幕,加了锁的相册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长相温婉,笑容恬静,站在了小楼的门前,自成一道风景,她正笑着,温柔的目光笼罩着在不远处奔跑的小男孩。 照片已经有了些年代感了,边缘泛黄,明显是扫描后再发到手机上的。 宋清然抿直了唇线,慢慢地关掉手机,又看了眼南北,她们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也长得不像,但偶尔,他会在南北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 第二天,南北醒来,发现她不自觉地就窝在了宋清然的怀抱中,额头正抵着男人坚硬的胸膛,她皱了下眉,就要离开他的怀抱。 男人却忽然伸出了大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腰,她身上一沉,男人滚烫的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大掌已经熟练地从她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 南北躲开,宋清然声音沙哑:“退烧了。” 南北说:“没有套了。” 这一句话,比什么都有用,宋清然动作一滞,呼吸沉沉,没再继续。 南北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想来想去,就是因为这样,宋大少爷才没在外面搞出私生子吧。 宋清然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他一边下床,一边冷淡地说:“前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没在苏湘那边,我和她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用在意她,你和她是不一样的。”他声音平静,“你二姑的事情我让人去处理了。” “是啊,我是你妹妹。” 宋清然闻言,动作顿了下,没有解释。 020 天生一副妖精样 http://.biquxs.info/

南北化完妆,换上了烟粉色的双面呢斗篷,脚上穿的是黑色的慕菲拉格平底鞋,手里提着红色的戴妃包,她一边戴毛毡帽,一边瞥了眼宋清然。 宋清然正眸光专注地看着南北,他眸色深了深,瞳仁里映着她的雪肤红唇和纤腰长腿,她外形的每一寸都符合他的审美,是天生为他而生的。他喜欢女人乖巧听话,大多数时间,南北也算是听话的,不求名也不求利,安安静静地待着。他工作烦躁的时候,来她身边,很快就能平复下心情,更让他心安的是,他能在南北看他的眼神里清楚地感受到她对他的复杂情感。 宋清然自认冷血,他对自己的感情极端吝啬,却又有大多数人的通病,他偶尔也需要别人对他的感情。他不需要妻子,也不需要单纯的床伴,他亲自养大的北北刚刚好,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在他身边,她对他的感情炽热却不烫人,他能花最少的心思,得到最好的她。 南北朝他笑了笑,眸光潋滟,笑意几乎晃花了他的眼,南北知道宋清然是个颜控,但她也知道,自古以来,以色侍人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她回过神,看了眼时间,说:“我要出门了。”她就知道宋大少爷不会主动去做早饭,他坐在餐桌旁,摆明了想像往常一样,等着她给他做早饭。 宋家自然不缺做饭的厨师和保姆,但江芙从小就给她灌输女人就该伺候男人的观念,逼着南北学做饭,还曾经送她去上了一段时间的太太培训班,学习如何做男人的后盾…… 南北既然去了,那些理论听听就算,但是花艺茶道倒是学习了不少。 宋清然抬眸看她:“你今天要去哪里?” “上班。” 宋清然目光微顿,然后才想起来,南北好像是跟他说过,她回来之后会去实习,南北工作或者不工作,他都不会干涉,他都会养着她,保持着每个月让助理给她银行卡定期汇款的习惯。 南北也不是省钱的丫头,她素来纵着自己,经常把卡刷爆,买了一堆衣服鞋子包,就等着他来给她还钱。 宋清然表情淡淡:“不吃早饭吗?” “要上班。” 宋清然笑了,微微挑眉,语气平静,却又似乎带了点不以为然:“这么拼命工作,工资能买得起你一个包吗?”他站起来,走到了南北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不,去公司为我工作?” 南北抬眼看他,眼尾的笑意慢慢荡漾开,笑意却不达眼底,嗓音娇俏:“去你公司当你助理,帮你处理桃色新闻吗?宋公子今天跟这个女明星去开房,明天跟那个名媛共赴酒店?不如再带上助理,一起翻云覆雨?” 宋清然抿了抿唇角,表情倏然冷淡了几分,拧了眉头,眉目间闪过一瞬间的不耐。 南北就知道,这位大爷喜怒无常,但他讨厌极了女人的尖酸刻薄、刨根问底和纠缠不休,他生气了,她心情就好了几分。 宋清然讨厌的这类女性,就是因为江芙。宋清然年纪小的时候,江芙无心照顾他,只想紧紧地抓牢宋言成,她疑心疑鬼,宋言成一旦有事没回家,她立马就找私家侦探跟踪宋言成,他们夫妻俩没少为这事吵架;后来,江芙知道宋言成在乎宋清然,就常常闹着让宋清然耍脾气找宋言成,宋清然不耐烦了,江芙就盯上了南北,小南北不敢不听江芙的话,江芙发疯的时候,会掐着南北手上的肉,逼她哭,让她求宋叔叔回家。这还不算最糟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宋叔叔如果不回来,江芙就念念叨叨埋怨养南北没用,宋叔叔如果回来,她的眼神就如同淬了毒液的刀,盯着南北的脸,咬牙切齿地说她天生一副妖精样。 而那时候,小宋清然只会冷淡又带着讥讽地看着无助的南北,仿佛在嘲笑她只会毫无自尊地讨好人。 宋清然也没什么心思逗弄南北了,正好楼下有人轻轻地按了下喇叭,是他的助理来接他了,他出门前,突然告诉了南北一句:“我去出差,对了,别忘了平安夜回家聚餐。” * 宋老爷子这辈子结过两次婚,宋言成是他和第二任妻子的儿子,他还有个和前妻的大儿子宋言树,宋言树有一儿一女,儿子宋清寒比宋清然大了一岁,女儿宋清芸比宋清然小了两岁。 这两个人,南北都不太喜欢。 宋家这么大的家产,宋言树和宋言成自然都想要,目前的大权仍旧在宋老爷子手中,如何讨老爷子的欢心,就显得格外重要了。老爷子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差不多,不亲近也不讨厌,对两个孙子倒是上心。 021 他不能娶我,你就能娶我么? http://.biquxs.info/

但老爷子目前为止对两个孙子都没有特别明显的偏爱,他对宋清然好,但他对宋清寒也不差,只是,偶尔旁人还会琢磨一下,宋老爷子似乎对南北这个孤女挺好的,但他们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屑,只不过是一个孤女,老爷子再疼爱也就是给个房子车子的钱,宋清然如果想拿南北来讨好宋老爷子,那他就下错了棋,他和南北那丫头死死地绑定在了一起,他就少了和其他家族联姻的机会,又没办法哄得老爷子把股份给他。 宋清然此次出差,就是替老爷子跑腿,去看巡视几个港口。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从船员做起的,在港口风吹日晒、以大海为家,他对大海是热爱的,大海也带给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他先是有了自己的第一艘渔船,然后是货船、厂子、公司,最后建立了宋氏航运帝国。近几年航运业不景气,房地产、物流业和影视业等在兴起,宋氏已经将大部分的投资转向了其他行业,宋老爷子却一直惦记着航运业,他把航运交给了宋清然,自然是带着极大的期望。 宋清然是个工作狂,日夜颠倒地加班是常事,自然也不会记得联系南北。南北倒是时不时会发个信息,提醒他不要忘记吃饭,就算他几乎不会回复她。 很快就到了平安夜。 南北最近也忙得脚不沾地,病人很多,情况也各有不同,她既要帮忙问诊,又要负责案例整理的琐碎工作,她的老师工作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和蔼,在烦躁的时候,经常凶南北。幸好南北从小承受着江芙的骂,倒是抗压能力一流,能一边听着骂,一边淡定地面带微笑继续工作。 宁煜北暗地里给南北竖起了大拇指,结果,他的小动作被老师看到了,这个意大利人气得跳脚,火冒三丈:“工作都没完成的男人也配泡妞?你也不用白费功夫了,南有男朋友,她不会选择你的!” 宁煜北眸光不自觉地暗淡了下。 南北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对着电脑的文档扯了下唇角,她哪里有男朋友,只有个见不得光的金主。 她下班的时候差不多是五点,聚餐一般7点开始,她决定去美容院做个spa,中途她给宋清然打了电话,没人接,又换成给lee打电话。 lee接起电话的速度倒是很快,只是他的声音客气疏离又谨慎:“南小姐。” 南北问:“宋清然呢?” lee带着礼貌说:“宋先生还在忙。” “他今晚还去老宅吗?” “这是宋先生的私事。”lee的回话圆滑,说了跟没说一样,对南北的态度就好像对待千方百计想要勾搭上宋清然的女人似的。 南北胸口微堵,没再继续问,她做完spa后,又做了简单的造型,然后自己开车回老宅。 她来得还算早,客厅里只有忙碌的佣人,她往二楼休息厅走去,听到自己清脆的脚步声。 老宅也算承载了她幼时的部分记忆,她没想到什么,但是,唇角还是不自觉地扬了下,抬头看去,却看到二楼客厅的落地窗旁站了一个男人,他原本背对着南北,听到了脚步声后,转过了身。 宋清寒。 他修长的手指间正夹着一根烟,已经点燃了,一点猩红,他瞥了下南北,目光沉沉,轻笑了下:“北北。” 南北听到他的亲昵称呼,后背不自在地起了点鸡皮疙瘩。 宋清寒却丝毫不觉,他一边随意地抽了口烟,一边朝着南北的方向走来,问:“笑什么呢?” “没什么。” 宋清寒说:“连大哥都不想叫了?” 南北看他走近,决定下楼,宋清寒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图,几个大步上前,掐灭了烟头,就拦住了南北的去路。 南北抬起眼眸,一片无辜:“聚餐要开始了。” “我记得你以前在这里,讨好地叫过我大哥。”宋清寒说的地方正是这个楼梯。 南北简直要被宋清寒的无耻气到,她小时候那是讨好吗?宋清寒说她要是不叫他大哥,他就要把她推下楼梯,她只好软声叫他大哥,结果,她刚叫完,她还是被推下了楼梯。 被宋清寒的妹妹,宋清芸。 宋清芸一脸愤怒的狰狞:“你不要脸,这是我哥哥!你全家都死光了!” 那时候,宋清芸的旁边站着的是宋清然,宋清然不知道站在那边多久了,他垂眸看着滚落下去的南北,南北记得那双眼睛,漆黑似深海,寒意森然,他的薄唇旁是讥讽和厌恶。 宋清寒笑着看南北,伸出手,就要碰她的额头,南北下意识地回避,却一时忘记她站的地方是楼梯,后脚踩空,那时候落空的恐惧一下侵袭了她。 她黑色的瞳孔轻缩着,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宋清寒的衣领,紧紧地。 宋清寒桃花眼慢慢地泛开深深的笑纹,压低了声音:“北北,你真可爱。”他就是不动,任由着南北抓住她,也不帮她稳住身子。 下一秒,他转身,将南北压在了楼梯栏杆处。 他轻笑一声:“跟着宋清然不如跟着我,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你。告诉你个秘密,就宋清然的身份来说,他永远不可能得到宋家。而且,宋清然没有心的,他厌恶女人、瞧不起女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娶你,你想想看,从小到大他对你好过么?” 南北拧眉,眼底完全没有笑了,她保持住最后的克制,讥讽:“他不能娶我,你就能娶我么?” 宋清寒笑意更深,没有回答。 他松开了南北,直起身,不再看她。 南北这才发现,楼梯底下,站着的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是宋清然,他深邃的轮廓紧紧地绷着,薄唇是一条冰冷的直线,那双黑眸深不见底,寒冰浮沉,仿佛带了反感。 南北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脸色有些白,她莫名其妙有一种被捉奸的错觉,宋清然不喜欢她和宋清寒亲近,但刚刚就是个意外。 她刚要走下去,宋清然就对她招了招手,平静道:“过来。” 南北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样的平静背后隐藏了多少的怒意。 * 很快,人都来齐了,众人落座,江芙的目光一直看着宋清然,她慈爱地关心:“清然,最近工作辛苦了,是不是,妈妈看你都瘦了。”她又看向了南北,拧了下眉头,“你跟在清然身边,也不知道照顾人呀?清然瘦了,我看你倒是容光焕发。” 南北对江芙的话免疫,皮厚,她眼睛闪亮亮:“清然也说我最近皮肤状态很好呢。” 她话音刚落,在场的人不自觉地都看向了她,的确惊艳,美人如玉,肌肤似瓷。宋清寒的目光含着侵略,笑意深深。 宋清然抿直了唇,也看着南北,他和江芙的母子关系向来不好,他有些不耐烦:“我没事。” 022 她的好,我知道就够了 http://.biquxs.info/

宋老爷子还没下楼,也就没办法开餐,还得继续等,男人坐在一起聊生意,女人也凑成了一堆。 宋清然刚刚没给江芙脸面,江芙就不给南北脸面,在开餐之前,她就和宋清芸不断地聊着天,宋清芸的母亲刘凤婷没过多久也加入了聊天。 这三个女人在南北面前开始了表演。 刘凤婷笑着看了宋清然一眼,说:“没想到清然还真的跟我们北北在一起了呢。” 她这看似感慨实则讥讽的语气听得江芙怒火中烧,江芙沉了下脸,不太高兴:“这算什么在一起呀?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们清然现在是单身汉。” “单身?”宋清芸语气讶异,“南北,你被清然哥哥踹了呀?” 刘凤婷也看向了南北,怪异地笑了声:“也是,南北虽然是个好姑娘,但是无父又无母,的确配不上清然。” 江芙这一次和刘凤婷站在了同一战线,直接对着刘凤婷说话,语气不满又不耐:“你说我对南北这丫头好不好?我把她当女儿疼爱,让清然把她当妹妹疼爱,你看看她,这还不满足,还去勾引我儿子,勾引她哥哥!天下哪有这样的女孩。” 宋清芸盯着南北看:“北北,婶婶说的也是为你好,你虽然没父母教养,但终归也是受过宋家教育的,你当初那手段可太廉价下流了,哪有在自己未来嫂子的生日宴会上,跟自己的哥哥乱搞呢?”她声音有意地拉长,笑声也听得让人反胃,“你闹得那样难堪,你让宋家下不了台,清然哥哥怎么可能娶你?” 南北微微垂眸,脸上仍旧挂着浅笑,看似风轻云淡,但细看却能看到她握着刀叉的手指,用力的泛白,白皙的肌肤上都能看到微微起伏的青色脉络。 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 可是,怎么可能不在意,这几人分明知道她最讨厌的事情和最大的痛处,却故意对着她的痛处狠狠地踩,还要再用刀再捅烂,最后再在阳光下一遍一遍地凌迟着她。 这种疼痛,似是有人拿着刀,狠狠地插入她的心脏,再拔出来,刀上的倒刺剐得她鲜血淋漓。 刘凤婷看南北也不太顺眼。先不说南北是她讨厌的江芙养大的,就说这丫头讨老爷子喜欢,她就没办法喜欢,谁知道这丫头会不会使什么心计,哄得老爷子给她什么好处。再说了,这丫头就是狐狸精,要不是她拦着,当年这丫头跟宋清然滚床单被捉奸,被众人欺辱,她的傻儿子差点就要出去护着这丫头了。 宋清芸盯着南北用力的手指,笑了笑:“北北,你听生气了呀?我们也是为你好,不希望你一直做错事情,知错能改……爬床可不是什么得意的事情。” 南北抿了抿唇角,抬眸,她的腰身线条一直都是挺直的,她沉静的眸光缓缓地扫过了面前的三个女人,优雅地笑了下:“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丢脸的,我没做错。” 宋清芸被她的话气笑了:“哟,我们不如找苏湘姐姐过来,你这当小三的还真是嚣张。” 南北眉心一跳,心里压抑的火气,一点点地冒着,眸色里已经含了冰霜,她深呼吸了下,看着宋清芸,优雅笑:“我昨儿还看见秦东围着苏湘跪舔,你这正室也是有意思,护着小三呢?” 秦东是宋清芸的男朋友,宋清芸喜欢了他很多年,但偏偏秦东喜欢的人一直是苏湘。 秦东就是宋清芸的弱点,一戳她就爆炸,她睁大了瞳孔,怒意上头。 “好了。”在宋清芸发疯之前,一道沉静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宋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南北呼吸微顿,睫毛不安地翕动了下,她蜷缩了下手指,抿唇,她想起,她刚刚直接指名道姓地说苏湘是小三。 她心脏有些苦意上涌,仿佛有手紧紧地捏住,疼是真的疼。 她眉眼讥讽,垂眸,宋清然应该听了不止这句话吧,偏偏前面不出来阻拦,一听到心头白月光被骂了,立马就出来维护。 她鼻尖酸涩,眼睛眨了好一会,才压抑住眼泪。 宋清芸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告状的机会,她嗓音柔软:“清然哥哥,你刚刚也听到了吧,南北骂苏湘姐姐是小三……” 宋清然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寒意,他轮廓紧绷,眸色沉沉,身上威压很重,那双眼眸似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他的寒意是针对宋清芸的,他薄唇轻动,吐出来的话带着训斥:“清芸,宋家的教养是让你这么针对人的么?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自己的感情生活都顾不好,还整天有时间去管别人的事情。要是时间太多,就去找秦东。”他身上的压迫感愈来愈重,“别整天跟个长舌妇一样。” 他说的这句话很重了,等同于直接把巴掌甩在了宋清芸的脸上,甩得她不知所措又难堪。 刘凤婷就不乐意听这种话,她不高兴:“清然,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在帮你教育南北。” 宋清然沉着脸,轮廓紧绷,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他微微弯下腰,单手撑在了南北的椅子上,呼吸温热,渐渐地包围住了她。 他黑眸带着深不见底的寒气:“大伯母,这是我的事情,北北很好,不需要人来教育。” 南北闻言,瞳孔轻缩,浓密卷翘的睫毛又是轻轻一颤,她下意识地想回头,去寻宋清然。 刘凤婷笑了:“不是伯母要戳穿你们男人呀,南北要是有那么好,你还跟苏湘藕断丝连个什么呀?” 南北唇色微白。 宋清然眉宇凝结寒气,不想再争执,只淡淡道:“她的好,我知道就够了,大伯母顾好自己的事情。” 023 他不是宋家的孩子 http://.biquxs.info/

宋老爷子被宋清寒扶着下楼了,刘凤婷识趣地闭上了嘴,宋清芸也换了一副面孔,站起来,对着宋爷爷撒娇:“爷爷,你看,清然哥又骂我。” 宋老爷子呵呵地笑,说:“等下爷爷帮你骂他。” 宋清芸立马得意地朝宋清然皱了下鼻子。 南北没说话,宋清然也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了南北的身边,他的手仍旧搭在了南北的肩上,有些重,却没有几分亲昵。 宋清芸对着宋老爷子说了一嘴好话,哄的他笑弯了眼睛,宋清芸声音甜甜:“爷爷高兴吗?” “你这丫头又要爷爷买什么?” “爷爷我想要新车……” 刘凤婷假意骂她:“清芸,你怎么能叫爷爷买车?” 宋爷爷高兴:“没事,爷爷买得起,明天让赵叔陪你去取车。” 那边一派其乐融融,宋清寒就坐在南北的右手边,他瞥了眼宋清然放在南北肩上的手,笑容意味深长,他离南北有些近,近得南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他压低了嗓音:“北北,是不是觉得伤心了,你看爷爷疼你,但他还是会最疼自己的孙女,就算他的孙女伤害了你。” 南北垂下来的睫毛轻轻颤着,唇畔的笑意浅浅,看不出她的真实神情。 宋清寒继续说:“你看,你和清芸,爷爷都会护着清芸,更不用说你的清然哥哥了。” 南北抿了下有些白的唇,安安静静,什么话都没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但是,宋清寒知道她什么都听到了。 宋清寒笑:“很好奇,你到底喜欢他哪里?觉得他会是宋家继承人么?还是他在外面创的那个公司?”他说话毫无顾忌,仿佛不知道宋清然和他就只隔了一个南北的距离一般。 宋清然微微侧过头,眼眸漆黑地盯着宋清寒一眼,面色平静,眼底却隐藏着汹涌的波涛,他垂眸,对着南北道:“北北,你坐我这边。” 南北眸光微顿,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她刚要站起来,宋清寒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一用力,南北就不受控制地朝他的方向撞了过去。 宋清寒动作迅速,贴近了南北的耳畔。 他呼吸的热气喷洒在耳垂上,南北抗拒地推了下他,但是他的下一句话,让南北顿住了动作。 他嗓音低到几乎没有:“他不是叔叔的亲生孩子,你知道么……” 南北以为自己幻听了,她瞳孔轻缩,睫毛颤了下,抬起眼皮,下意识地就要转头,去看宋清寒。 却忘记了,她和宋清寒的距离近到几乎没有。 她这样一抬头,宋清寒又故意用唇贴近她。 若不是宋清然拽了把南北,他们差点就吻上了…… 宋清寒的眼尾轻扬,还带了点遗憾,伸出手指,凌空仿佛要去碰南北的红唇,轻轻叹气:“差点就吻上了。” 宋清然的脸色沉得可怕,他把南北搂进了自己的怀中,看着宋清寒的视线,带着凌厉的剑锋,寒气森然。 “宋清寒。” 他的动作有些大,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力。 老爷子皱眉:“你们在做什么?” 宋清寒无辜地耸了耸肩膀,笑:“没什么,跟南北开个玩笑。”他看到老爷子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他笑了:“爷爷,你也知道的,我喜欢北北,开个玩笑不过分吧?” 宋老爷子冷哼了声:“以前开玩笑我不管,现在北北是清然的女朋友,是你弟媳,你保持点距离。” 宋清寒笑。 刘凤婷嗔怪地看了眼宋清寒:“你这孩子就爱满嘴跑火车,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把北北当妹妹看。” 024 我后悔了,我们分开 http://.biquxs.info/

宋清寒没再继续说了。 宋清然眸色深深,他跟南北互相换了个位置,看着南北的目光叫人捉摸不清,他低声:“北北,坐这儿。” 南北“嗯”了一声。 宋清然垂下了眼眸。 南北的思绪混乱,宋清寒的话多多少少对她造成了影响,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吃饭,偶尔会忍不住去看宋清寒,盯着宋清寒的方向走神了会,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却禁不住宋清寒暧昧的眸光,和宋清然越来越可怕的脸色。 * 聚餐结束,宋清然带着南北离开老宅,江芙还追了出来,她趁着宋清然去开车的间隙,抿了抿唇,问南北:“包包上面的钻石呢?” 南北想到那天宋清然的反应,心脏微微瑟缩。 江芙不等南北回答,就有些焦急:“包留给你,钻石还给我,你这丫头要不要那么贪心,钻石是……”她说到这,又有点支支吾吾。 南北看着宋清然的车慢慢地靠近,她深呼吸了下,忍下难受,淡淡回答:“钻石被宋清然拿走了。” “清然?”江芙一惊,手指收紧,“他知道了?” 南北神情有些冷,正准备回答,突然响起的尖锐喇叭声吓了她们两人一跳,黑色的奔驰车缓缓地停在了南北的面前,黑色的车窗徐徐降下,露出了宋清然线条冷冽的轮廓,他神情冰冷,眸色深深,偏头盯着南北和江芙。 江芙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就松开了南北,眼神闪躲,不敢看宋清然,她纠结了一下,直起身子,一咬牙:“你们回去吧,妈妈先进去了。”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宋清然淡淡地“嗯”了声,然后示意南北上车。 南北坐上了副驾驶座,宋清然车开得很快,两边的风景迅速地倒退着,南北的眼睛被灯光闪得有些疼,她没有再看窗外。 宋清然明显心情不好,但他也不想把气撒在南北身上,所以一路上都没和南北说话,车子直接开到了南北的公寓楼下。 他熄了火,眸色淡然。 南北侧眸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不想上楼,她笑了笑,说:“那我上去了。” 宋清然还是没说话,但是却跟着南北一起下了车,然后上了楼,到了楼上,他才说:“你先去放水洗澡。” 他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走到了阳台外面,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南北走进了浴室,有些走神地盯着缓缓流出的水流,她觉得疲惫,一阵阵的失落笼罩了她,她和宋清然似乎越走越远了,她不了解他、不懂他,他也不想理解她。 她只知道他对宋家野心勃勃,但她问起这些事,他从不会告诉她,不知道是在防备她,还是瞧不起她…… 南北深呼吸,看浴缸里的水才放了不到三分之一,就想着先去阳台收一下衣服。 宋清然正在阳台外,他没有把阳台的门关紧,寒风透过玻璃门的缝隙渗透了进来,有些冷,随着寒风吹进来的是,宋清然含着怒意的声音。 “钻石为什么要送给她?” 寒风瑟瑟,越吹越裂,他的声音偶尔被吹得有些散。 “你明明知道这枚钻石的含义,为什么要糟蹋它?”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宋清然的怒意渐渐就平息了下去,或许是被他压制了下去,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嗓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在这样的寒夜里,却听得让人有些心凉。 “湘湘,你不能再留在英国了……现在爷爷的身体还算健康,大伯那边不会有太大的动静,但是这个风险太大了……你是现在唯一的知情……” 宋清然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下,他向来五感敏锐,静静地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了玻璃门后面的南北。 南北看不见自己的神色,但她也能猜到,她的神情肯定很糟糕,她脑子乱成一团,她承认她不够聪明,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满脑子只有钻石、离开、有事情发生,但发生了什么,她真的一无所知。 真可怜,连苏湘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静静地看着宋清然,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下,扯了下唇角,僵硬地转移话题:“我来收下衣服。” 她拉开了玻璃门,凛冽寒风猛地灌了进来,带着深入骨髓的森然。 就在这样的时候,宋清然还不忘冷静地对着电话那头结束对话:“明天再说。”他挂断了通话,把手机放进了大衣的口袋里,走了过去,帮南北收起了衣服。 他动作迅速,不过两下就把衣服都揽在了臂弯。 南北伸手想去接,宋清然没给,只是说:“先进去,你穿太少了,别冷到。”她就这样被宋清然半拥着回到了温暖的客厅里。 南北脑海只余下空白,她有些不知所措,宋清然若无其事:“去洗澡吧。” 南北想去接衣服,宋清然却没有放手,他垂着眼睫,看到了南北微微颤抖的手,她的颤抖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宋清然淡声开口,他还是那句话:“我和苏湘,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是这一句话,让南北维持已久情绪崩溃了。 南北笑了下:“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你从来不主动告诉我你的事情,苏湘都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南北当了太久听话的宠物,“那一枚钻石是怎么回事?你送给苏湘的?为什么又会在江阿姨手里?你又在生气什么?你气你的心意被苏湘毫不怜惜地送人么?” 宋清然黑眸盯着南北,情绪没有一丝起伏,他根本没有想解释的念头:“北北,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南北眉眼讥讽:“是啊,宠物何必知道主人的想法。” “别这样贬低自己。” “是你在贬低我。”南北手指冰凉,她笑了起来,眸色讽刺,“你不是想知道宋清寒跟我说了什么吗?他说……”南北顿了顿,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他说,你不是宋叔叔的孩子。” 宋清然瞳孔骤缩,原本黑色的瞳仁瞬间浮现了些许猩红,他绷紧轮廓线条,猛地攥住南北的手腕,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重。 “不是亲生?你信宋清寒的话么?如果我不是亲生的,宋言成会忍耐我这么多年么?”他盯着她,不肯放过她,“北北,你忘记我说过的话是不是,我让你离宋清寒远点,他不是好人。” “那你是么?” “我不会伤害你。” “是么?”南北鼻尖有些酸,她忍着手腕的疼痛,定定地回视着他,“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分开,我后悔了。” 025 北北,我需要你帮我送走苏湘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漆黑的瞳仁瑟缩着,他眼底的深渊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透着森森的寒意,让人不敢细看。 他绷紧了两颊,薄唇抿成了凛冽的刀锋,他攥着她的手腕,那样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一般。 他喉结滚动,声音染着森寒:“北北,别轻易说这样的话。” “不是轻易。”南北抬起眼眸,睫毛已经沾染了湿意,她恨自己的眼泪不争气,“我想很久了。” 宋清然静静地凝视着她,看似面无表情,但内心的波动只有他自己知道。 南北仍旧看着他,仿佛在认真又用力地看最后一眼一般,说:“我说,我已经想清楚了,不是冲动,也不是气话,我们分开比较好。” 宋清然的心脏悸痛了一下,这不长不短的两句话,却像是沉重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又疼又闷。 这种感觉,又陌生又难受。 他胸口起伏了下,声音很沉:“北北,你先冷静一下……” 南北深呼吸:“你松开我,我很冷静了,你需要冷静。”她顿了下,“宋清然,你留在这里,我离开去……。” 她挣扎了下手腕,宋清然的手指却像是冷硬的钢铁一般,丝毫不动,听到她的话,他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猛地一拽,迫近了南北。 “你去哪里?”他眼睛有些红,脸孔的线条紧紧地绷着,有些可怕,“你能去哪里?你只能在我身边,北北,从你主动跟在我身边开始的那一天,你就应该知道,你没有选择了。” 南北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 他眉宇覆盖霜雪,一点点地靠近南北,语调很轻,又染着寒意:“就算我不要你了,北北,你也是我的人。” 南北心脏阵阵瑟缩,抿紧了红唇,眼泪无声地落下,心里的荒原是渐渐燃起的怒火,她冷笑:“宋清然,你也太自私自大了,我想离开就离开……” 今晚的宋清然像个极易被点燃的炮仗,他冷厉的目光逡巡着她,半晌,露出了恶意的讥讽:“离开?”他松开了禁锢着她手腕的手,转为托起了她的下巴,他俯身,轻轻地吻在了她的唇角,然后,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住了她的下唇,“不是说爱我么?离开我就会活不下去么?就算我对你再坏,你都会留在我身边的么?这才几年,你就受不了了?” 南北瞳孔瑟缩了下,脸色苍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曾经说过的。 “够了,我说我后悔了!” “后悔?” 南北的口腔里溢出了淡淡的血腥气。 宋清然冷笑:“你也有资格后悔?” “是啊。”南北也被激怒了,“我后悔跟你这样肮脏的男人在一起,你不恶心吗?一面跟我在一起,却又一面对苏湘念念不忘!我受够了你这样,也受够了你妈妈……”她有些口不择言,“江阿姨背叛了宋叔叔是不是,所以你也要像她……” “南北!”宋清然冷声,他已经怒到了极点。 南北呼吸一滞,冷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能胡思乱想。” 宋清然眸光冷然又复杂地盯了南北半晌,最终,情绪归于平静,还是说:“你不用知道这些。” 那一瞬间,他没有看到,南北眼睛里陨落的星光。 * 宋清然没有离开公寓,他也不让南北离开。 南北去浴室洗澡,才发现浴缸里的水已经漫了上来,水温还是热的,她慢慢地躺进了浴缸里,憋住了气,沉了进去。 水流涌进了耳朵里。 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她的眼泪滚出眼眶的瞬间,就融进了水流里,她好累,好辛苦,这份爱情,让她一点都不快乐。 最可悲的是,摆在她面前阻拦她离开的,不仅仅是情感,是不舍,更是现实的难堪,她离开不了宋家。 * 南北洗完澡出去,发现宋清然已经躺在了床上睡觉,她没说话,也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另一侧,只是距离他很远很远。 她才躺下,就有一双大手箍住了她纤细的腰,一用力,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抱中。 男人的下巴轻轻地搁在了她的肩膀处,有些痒。 卧室的灯已经暗了下去,在黑暗中,五感都变得格外敏锐,她仿佛听到了宋清然的心跳声。 这时候的宋清然已经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平常的沉稳,他的声音在夜里有些沙哑:“北北。” 他这样叫她的时候,会让她产生一种她被他放在了心上的错觉。 “你是想知道我的身世吧?其实,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现在也不能清楚……宋清寒的话不能信,我不想让你知道,只是不想让你参与,太危险了。” 南北没有说话,轻轻地咽了下嗓子。 “宋家很乱,但我要拿下宋家,这五年很关键,我不能出任何的差错,越少人知道,越是安全。” 这些话,南北都懂。 宋清然的怀抱越来越紧,“所有的知情者,最好都远离伦敦,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所以,你要送走苏湘么?” “嗯。” 南北思绪很乱,她也不想钻牛角尖的,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为什么苏湘能知道,她却不能知道。他明明知道自己身边很乱,他能想到送苏湘走,却又为什么要把她留下…… 卧室安静了许久,良久之后,宋清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北北,我需要你帮我送走苏湘。” 那一瞬间,南北的心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026 一个可怜的被男人利用的女人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让南北帮忙的事情很简单,他要送走苏湘,但又不能明摆着是他为了苏湘的安全或者掩人耳目而送出去的,所以,他需要南北帮着演戏。 宋清然冷静地说:“北北,我跟苏湘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少这样坦白,跟他的性格有关。 外界有时评价他“睿智冷静”,有时评价他“独裁专断”,有时又称他“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在南北看来,这些词都是他,但他又不止于此。 每当她自认为很了解他的时候,她就会发现,她根本没懂过他。 宋清然搂南北在胸前,静静地述说:“苏湘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习惯于向前看,已经过去的,就是过去式,永不回头。” 南北安静地听着,忽然问:“你会一直这样吗?分开了,永远不会再回头?” 宋清然没有立马回答,沉默了半晌,低沉的嗓音徐徐响起:“嗯。” 南北闻言,心里闪过一丝轻松,又积下沉重的、莫名的烦躁。 她想问他,送走苏湘是要保护苏湘,还是担心苏湘的存在会妨碍到他的大业,但她不敢问,就怕他的回答是她不想听的,所以,再让她做一次鸵鸟吧。 宋清然语调平淡:“你只需要发几次脾气,不用对苏湘客气,其余的交给我。” 南北的眼眸闪过不加掩饰的轻嘲,之前她对苏湘稍微有点不敬,他都要对她发半天火,现在为了保护苏湘,他都允许她羞辱苏湘了。 南北忍住想要讥讽的冲动,声音平静地说:“那你不要心疼她。” 她才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收拾苏湘的机会。 * 隔天,南北在诊所实习完,下班了,她就约上了言喻,一起去刷卡购物。 言喻刚到,南北挽着言喻,她笑眯眯的:“言言,今天放开了肚皮吃,敞开了心思买,姐姐给你刷卡!”她说着,又忍不住捏了把言喻的脸,“你最近用什么护肤品了,气色这么好!!” 言喻笑了起来,没有回答她,但是笑容多多少少有点不自然,她想起了那个和程辞很像的男人…… 她有心事,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南北说。 南北带言喻去吃法餐,服务员带着她们俩落座,南北就想迫不及待地跟言喻分享苏湘的事情,但转念一想,又有点犹豫,她担心拖累言喻,所以,最终她也只是报了好的一面:“宋清然最近厌烦了苏湘,哈哈哈,等会我要是遇到苏湘,非得收拾她一顿不可。” 言喻唇角一勾,跟着她笑,但也有些担心:“小心苏湘使坏,她不是省油的灯。” “收到!”南北眨了眨眼睛,眉稍轻扬,眼波流转,都是勾人的媚意。 结果,她们吃完饭,先遇到的人不是苏湘,而是宋清寒。 宋清寒的身边正跟着一个女人,女人大冬天露着修长的大腿,只穿着薄薄的修身针织短裙,一脸眷恋地依偎在宋清寒的怀中。 宋清寒远远地就瞧见了南北,他走了过来,薄唇轻启:“北北。” 南北看他:“宋大少爷。” “你我的关系要叫得这么生疏?”宋清寒颀长的身躯微微弯下,笑得意味深长,扫了眼言喻,“这是?北北的朋友。” 南北不想宋清寒盯上言喻,笑了起来,只是解释:“清然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太近了。” “哦?”宋清寒勾唇,“是不喜欢跟我太近,还是跟别的男人?你怎么这么乖这么听话……”他压低了嗓音,“他一个私生子,都敢在外面养着苏湘呢……”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北,不放过南北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南北睫毛轻动,显然有些惊讶:“你在胡说什么?宋爷爷要是知道你这样揣测,你信不信你马上就会被发配到非洲去呀?” 宋清寒黑眸冷淡了几分,转而又笑:“北北,宋清然哄好你了?这样活泼的你,我可是好久没见到了,真是让人想……破坏。” 南北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她眼里闪过怒意:“没有什么哄不哄的,我跟清然的关系一直很好,苏湘算什么,只是个过去式而已。”她说完,就和言喻一起离开了。 而她的身后,宋清寒黑眸沉了下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而又浮起了几丝怜悯。 他怀中的女人不满地噘嘴:“清寒,这是谁呀?” 他笑,低头吻了一下女人,说:“还能有谁,就是一个可怜的被男人利用的女人。” “你坏。”女人砸了下他的胸口。 * 南北和言喻去了一楼的c家,门口的柜哥已经拉上了线,对南北说:“抱歉,您需要等待一下,里面已经满人了。” 他说的满人,其实就只有一人,那人就是苏湘。 南北往里面扫了眼,看到导购们都围绕着苏湘,苏湘正试穿着当季新款,南北笑了笑,直接喊:“苏湘。” 027 你这女朋友够辣(明天上架!) http://.biquxs.info/

苏湘听到了声音,回过头,看到南北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有些变化,但还是笑着。 南北看了一眼拦住她的人,拿出了她的卡。 苏湘也没有说什么,保镖就放了她和言喻进去。 苏湘仍旧在看镜中的自己,南北也挑了条裙子,站在了她的旁边,对着同样的一个镜子,南北的长相明媚艳丽,五官自然,眼波流转,雾气弥漫,同样的情况下,苏湘就显得小家碧玉了许多。 她有些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不看镜子,声音温柔道:“南北,你也来买衣服呀。” 南北没跟她客气:“是来买衣服,不过,主要是听说了你在这边,所以来的。”她的声音没有控制,不大也不小,“勾引我的男朋友,好玩么?” 苏湘爱面子,她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事情,她保持着笑容:“南北,你不要开玩笑了。” 她说着,让围着她的导购们先散开后,她才对南北说:“北北,宋清然是你从我的手里抢走的,是你对不起我,我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南北抬眸看她,笑意涟涟:“你们都分手多少年了,都说一个合格的前女友,应该像死了一样,你怎么还阴魂不散地缠在宋清然身边?” 苏湘也笑:“我不跟你耍嘴皮子。”她笑容冷了几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什么,清然想保护我,想送我走,就想借着你的泼辣,赶走我。南北,你不觉得你一直被瞒在鼓里,不觉得你很可笑吗?宋清然如果真的在乎你,会什么都不告诉你么?” 南北蜷缩了下手指,睫毛翕动,胸口浅浅起伏了下,言喻正挑选了条裙子,递给了南北,然后抬起眼皮,扬了下唇:“这位女士,你抢别人男朋友还这样强词夺理,那按照你的逻辑,你知道这么多,怎么就不觉得你是被宋清然当做工具,他需要你的时候就对你好,不需要你的时候就赶你走?” 言喻的话不轻不重,却如同利剑一下就穿破了苏湘的伪装,她脸色倏然就苍白了几分,她咬着牙根,看向了言喻。 南北说:“你看言喻做什么,有什么冲着我来。” 苏湘倒是冷静了下来,她明白自己的优势:“南北,你从小到大都这样人来疯,从来不明白也不清楚你自己的地位和情况,我要是真的和你斗,你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赢不过,我现在只不过是配合你。”她抿了抿唇,眸色渐深,“不过,我看不惯小人得志的样子。” 她忽然笑了下,拿出了手机,她手指微动,调出了一张照片,屏幕对着南北。 南北的目光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温柔笑着的女人,一个是被她牵在手里的小女孩。苏湘说:“这个女人对清然来说,很重要很重要,这个女孩是我,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看看,清然的手里也有类似的照片,只是乔阿姨手里牵着的人变成了小时候的清然。清然他在乔阿姨面前答应过,他会娶我的。” 南北呼吸沉了一瞬,胸口有些翻搅的疼,她抿紧了唇,虽然她没见过这章照片,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就相信苏湘的话。 更何况,很久以前,宋清然的确说过,他会娶苏湘。 苏湘还嫌她的这把刀插得不够,她非要捅得南北鲜血淋漓,她说:“所以,南北,你明白了么?谁才是工具,谁才是踏板,要不要赌一把,看看宋清然会娶的人是谁。” 言喻蹙眉,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南北。 南北唇色微白。 苏湘说:“你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不是,其实你才是最傻的,你知道你的父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么?你知道你父母和宋家的关系么?宋家养着你,就是把你当狗。”苏湘一直自以为冷静,却不知道,这时候的她已经几近失控了,“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哦不,应该说恬不知耻的孤女,小时候克死自己全家,长大爬上我男朋友的床……” 她的话还没说完,南北就扬起了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苏湘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脸颊被打得偏了过去,她颤抖着手,轻轻地抚摸了下脸。 南北胸口起伏,唇角微微扬起,幽深的眼眸里是个漩涡。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凝滞,大概没人会想到,南北会突然动手,她的怒意明显,眼尾微挑,红唇轻扬,美得不可一世。 苏湘咬牙:“南北,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嘴要再这么贱,打的可不只是一巴掌了。” 南北正说着,言喻却忽然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微微皱眉,低声:“宋清然在外面。” 南北往外看去,门外站着两个男人。 宋清然表情冷淡,浓眉微压,目光沉沉,薄唇紧抿,而一旁的宋清寒,看到南北的目光,还摸了下自己的脸,轻笑一声,然后说:“二弟,你这女朋友也是够泼辣的,嗯?打了前女友,你是心疼哪个?” 028 是不是喜欢上南北了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没有说话,他喉结轻轻滚动,盯着南北看了许久,然后,眸光轻转,又落在了苏湘的脸上。 她皮肤白,被打的痕迹就很明显,五个指印触目惊心。 苏湘原本的怒意,在看到宋清然的瞬间,就转成了委屈,她抿紧了唇,牙齿紧紧地咬着,睫毛轻轻颤动,眼里的水光浮现,眼泪却迟迟没有落下。 因为她了解宋清然,宋清然不喜欢女人哭,甚至有些厌烦女人的眼泪,她现在不需要争口气,她只需要让清然心疼她,让他觉得愧对于她。 她的一生还很长很长,这几年又算得了什么? 苏湘红唇轻动,什么都没说,她像是受了侮辱,有些难堪地捂着脸,不去看周围导购的目光,微微低着头,快速地走了出去。 店里的灯光明亮,隐隐约约折射出她眼角的泪光。 南北眸光未动,视线也并不闪躲,尽管她藏在衣袖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隐隐发抖,但她面上仍旧是落落大方、丝毫不闪躲。 人都是会同情看似弱势的一方,相比起苏湘的柔弱,南北的咄咄逼人就显得有些刺眼了。 言喻心里叹了口气,北北这样会吃亏的。 宋清然把插在了裤子里的双手拿了出来,他背光立着,看不清神情,这样的模糊没有带给人丝毫的平和,带来的只有如履薄冰的森寒。 灯光明亮,他自是看到了南北苍白的脸色和故作坚强的神情,这样的南北,脆弱得就像一个精致的工艺品……他眼眸微深,什么都没说。转身就朝着苏湘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南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宋清然,你要是敢这么走了,我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宋清然听见了,但他连步伐都没停顿。 南北看着宋清然匆匆离去的身影,胸口起伏,指骨用力得泛白。 "真精彩。"宋清寒笑着说,"也真可怜。我早就该知道,我那个弟弟啊,最喜欢的还是小湘湘。"他双手插着兜,迈开长腿,笑意染眉,走到了南北的面前,垂眸盯着她,"北北,不如跟着我?" 南北深呼吸,勾了下唇角,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语调是平静的:"宋清然不过是可怜苏湘罢了,你信不信,他最在乎的还是我,我能把苏湘赶走。" 宋清寒口吻带着调侃:"拭目以待。"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或许是相信的,南北作为女人的魅力,他还是认可的,单单就这一张脸,就这身材,就已经是尤物了,更不用说她还带了点劲的小性子,以前青春期的时候,他可没少做春梦,梦到北北在他身下哭着喊着,拧着腰要咬他。 南北也没再多跟宋清寒废话,她目光扫过几条裙子,就直接下单准备刷卡买。 宋清寒微微眯了眼眸,盯着她。 宋清然可能不是宋家的子孙一事,他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甚至事件的真实性他也无法肯定,所以他不可能贸贸然下手。他原本以为南北会知道,但看这样子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苏湘这个女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机深,目标明确,对宋清然倒是一心一意。不过,宋清然也不像是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她的样子。 宋清寒扬起了薄唇,也就宋清然拎不清,老爷子分明更喜欢南北,讨好南北自然比讨好苏湘来得重要。 宋清然这么傻,他不介意帮他把这件事捅到老爷子面前。 * 这一天,南北刷了宋清然10万欧,她给言喻买了件maxmara的经典驼色羊毛大衣,还挑了两个包送她。言喻不想收,南北垂着眼睫毛,敛眉笑:"这样的机会多难得,以后要是我和宋清然分开了,哪里还有机会装土豪。" 言喻安静了一会,说:"北北,宋清然……" 她话还没说完,南北就捏着她的脸蛋,笑眯眯的:"阿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啦,没事的,我还年轻嘛,还是可以赌一把的。"她顿了下,自我安慰一般地开玩笑,"这么想,宋清然也没那么渣,没缺我钱,也没虐待我……梦想的贵妇生活。" 言喻失笑,皱了皱鼻子:"你自己清楚就好,你要是想赌当然可以呀,就是不要付出太多情感了,人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控制的东西了。" "知道知道。" 南北买完出商场的时候,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柜员,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跟着她去了停车场,有一部分东西车子放不下,南北留了地址,让他们等会送到她公寓去。 南北先开车送言喻回学校,结果,她没想到,她这样大手笔地购物,还被一些游客拍了,发到中国的网上去了,大意就是这位白富美是谁,为什么这么豪,这样购物……评论大多都在猜测她是不是被人包养之类的。南北倒是不生气,心里想,她跟被包养也没差了。 江芙一听说南北这样购物,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开口就是抱怨:"清然赚钱这么辛苦,你一毛钱没赚,不想着为他省点钱,还这样胡乱花钱,你还没进门就这样了,进门了还了得。"她语气里都是嫌弃,"女人要贤惠,你的家境帮不了清然,你就该收敛一点。" 南北没什么心思回她,刚想要说她还有事情要忙,江芙忽然就问道:"苏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南北没有明白。 江芙又不说了,只是说道:"没什么,好几个跟清然年纪那般大的都做父亲了,你们俩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南北胸口轻轻起伏了一下,抿唇,没有回答。 江芙有些不满:"你跟着清然也这么多年了,怎么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去检查过了没?" 南北正在烧水。她闻言笑了下:"江姨,我还在读书。" "读书怎么了,都读硕士了,学校又不是不让你生孩子,早点生才安全,等你年纪大了点,身体差,想生还生不了。读书有什么要紧的,生孩子才是最要紧的!"江芙越说语气里的埋怨越重。 南北语气平静:"我们有避孕。" "避孕?"江芙不高兴,"你避孕做什么,你是我们家的人,就算阿然不会娶你,孩子也肯定会让你生下来的,等以后,你凭着孩子,也能够一辈子幸幸福福地活着了。" 南北听得胸口有些堵,一股闷气积压着,让她不太舒服。 "算了算了。"江芙不想多说了,"江姨也是为你好,你自己好自为之,你不抓紧机会,机会可不会等你的。还有啊,别那么爱动手动脚的,动不动就扇巴掌,这么泼妇,我们宋家可没有这样教过你。" 南北唇角勾了下,没有反驳。 * 宋老爷子听宋清寒说了白天商场发生的事情,火气立马就上来了,他打电话去臭骂了一顿宋清然,宋清然倒没说什么,过了会,宋爷爷的电话就打到了南北的手上。 宋爷爷说:"北北,爷爷帮你收拾清然,他不懂得珍惜……他就是不懂事……" 南北一直安静地听着,她都觉得自己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后还是她安抚了宋爷爷。 但宋清然还是没有听宋爷爷的话,接下来的几天,他都陪着苏湘。南北倒没有去看,只是小媒体和小道消息不停地给她传递信息。 宋少爷和前女友旧情复燃,陪前女友扫荡商场,还有陪前女友吃饭、看病、看电影,甚至去了动物园。还有一些媒体捕捉到宋清然和苏湘模模糊糊地出现在酒店的身影。 他的这些举动可把宋爷爷气得不清,就连宋叔叔也给南北打了电话,他的声音低沉:"北北,宋清然那边……" 他的话刚刚开了个头,南北就笑:"我没事的。" 宋言成低笑:"北北,有的时候,示弱是很有必要的。"他大概也是听说了南北动手打苏湘的事情了,"男人嘛,都会心疼弱者的。" 南北只说:"我知道了,宋叔叔。" * 这天,宋清然刚从公司出来,几个一起玩着长大的富二代说攒了个局,让他过去,他原本不想过去的,但想了想,不知怎么的还是去了。 宋清然进去的时候,岑禛正搂着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女孩,女孩皮肤白净,黑发黑眼,是个中国姑娘。 岑禛刚看上她,塞给了姑娘一张卡,姑娘也就乖乖地陪着他喝酒。 宋清然往岑禛边上一坐,靠着后背,瞥了姑娘有些苍白的脸色,灯光下,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的南北,他手指摩挲了下,他这几天都没见她,心里还有些胀,时不时地堵那么一两下。 他心情没那么好,扬了下眉:"把女人都散了吧。" 岑禛还没回话,另一边的沈舟就笑了:"岑禛,你宋少爷嫌弃你低俗呢。" 岑禛也笑:"难怪嫌弃我,宋少爷最近不是被女人搞得焦头烂额,又是现女友,又是前女友,还都他妈是青梅竹马。" 沈舟不以为然:"阿然哪里纠结了,根本没什么好纠结的。"在他看来,宋清然对南北的喜欢根本不是喜欢,顶多就是占有欲。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事,苏湘跟阿然生气了,不原谅阿然,非要跟阿然分手,哪里还有南北那丫头的事情?" 岑禛捏了把怀中女人的脸颊,想想也是,他们跟宋清然这么多年朋友了,也是看着宋清然对这两个女人的态度的,还是分得清喜欢与否的。岑禛唇角的弧度变大,漫不经心:"要是真喜欢苏湘,就早点和南北断了……" "哪里那么好断。"沈舟犯了烟瘾,从口袋里掏出了烟,还没点燃,"南北是宋家养大的,阿然这窝边草吃的,要断我看难!"他想起了南北美艳的眉眼,心里浮起了几丝对美人的怜悯,对宋清然说:"虽然你对南北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但不管怎么说,你都碰了人家,也对她好一点,别太伤了小姑娘的心。" 宋清然垂着眼眸,神情冷淡,薄唇似笑非笑。 岑禛和沈舟视线对上,相视一笑,无奈:"差点忘了,宋少爷的冷酷无情是出了名的。" 男人的话题少不了女人。但对于这些男人来说,女人终究只是点缀,不过说了几句之后,他们就转移了话题。 港口、股市、金融和企业,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战场。 宋清然一个晚上都兴致缺缺,女人和酒他都没碰,到了半夜,他叫了司机来接他,先说让司机送他到南北的公寓楼下,车子停在了公寓楼下许久,他靠着后座,闭目养神,车厢内一片寂静。 他的神情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烦躁,不过再过几天,就要结束了,他抿了抿唇,让司机开回老宅。 * 宋家做主的就是宋老爷子,宋清然惹了他不太高兴,但宋清然毕竟是老爷子疼爱的亲孙子,处罚是不可能处罚的,稍稍表示不满还是可以的,宋清然手头遇到的几个小麻烦,都是老爷子给的小惩戒。 宋氏酒店的走廊,宋清然见完客户,一偏头,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宋清寒。 宋清寒笑着打招呼:"二弟。" 宋清然微微一笑。 宋清寒打量他:"听说你最近遇到麻烦了,嗯?听大哥一句话,女人随时都可以再有,但是事业就那么一次,二弟还真是钟情,对初恋念念不忘……跟二叔一点都不一样。"他顿了下,"北北那么好,二弟要是不想要了,通知哥哥一声,你不要的东西,别的哥哥不要,北北,我还是愿意玩一玩的。" 他的语气轻佻又惹人厌恶。 宋清然黑眸一深,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渐变大,什么都没说。 * 这几天,南北没外界想的那么可怜,其实她正忙着实习工作,又要翻译又要查资料又要配合整理论文,还要问诊,在诊所加班成了常事,宁煜北担心南北身体撑不住,但是南北对工作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效率也是前所未有的高,就是这样的状态才让人担心。 宁煜北看都饭点了,南北还是不去吃饭,他无奈,只好走过去,敲了敲南北的桌子:"该吃饭了。" 南北抬眸,眼里都是笑意,但宁煜北还是看出了点隐藏于深处的疲倦。 宁煜北请南北吃的是简单快捷的意大利餐,南北喝着浓汤,还有点心不在焉。 宁煜北眸色越来越深,他其实并不明白,南北和宋家的关系,但他想不明白,宋清然都这样对她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肯离开? 这个问题在他的唇边出现了几次,差点就溢了出去,还是又被他憋了回去。 南北抬眸,就看到宁煜北的眼神。她睫毛轻颤了一下,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她不需要别人可怜,说她太敏感,说她自尊心太强,她都接受,但她不需要怜悯。 宁煜北说:"北北,有时候不必一直非要撞南墙……" "学长。"南北笑,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勺子,"我们学心理的都知道,情感是很难自控的……" "因为他参与了前半部分的人生么?" 南北忍了下酸涩,眼睛闪过了一丝犹豫,还是说:"是。" "你的人生还很长……" "可是我的人生不会再遇到另一个他了。"南北也知道,她说出的这样一句话有多不争气,但是现在的她没有断舍离的勇气和必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断舍离后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二十年。 她和宋叔叔约好了,她要在宋家二十年,二十年后,她可以随意地决定去留。二十年的时间已经确定了,她为什么不能放开了试一试呢? "你会受伤的。"宁煜北说。 南北深呼吸,面上波澜不惊,但心底里早已经掀起了波浪。半晌,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人生如此。" 宁煜北的笑容有些勉强,他眉眼温和,转移了话题:"过完年继续回美国读完研究生?" "嗯。"南北点头。 "之后,会回国吗?" 南北漆黑的眼眸里有流光闪过,她开口:"不清楚。"这是之后的事情,她不知道,她目前的人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宁煜北心里暗自叹气,临分别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多嘴,眸光深深:"北北,你值得更好的更专一的男人。" 他还想说,他会等她……但是这句话,他说不出口,也没有立场说出口。 南北眼皮染笑,调皮地皱了下鼻子:"我知道,我当然值得更好的人!" 宁煜北被逗笑了。 * 这天的南北又是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公寓,她泡完澡、收拾一下,上床的时间就是凌晨12点了,这个时间是中国时间的早上七点。 她想了想,给奶奶拨打了一个电话,她之前给奶奶买了个老人机,奶奶学会使用了基本功能。 电话"嘟"了几声,就被人接听了起来。 "喂?"南北说。 "姐?"那头回话的人是南北的表弟顾旭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找外婆,是不是,外婆正在洗漱。姐,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少年的声音透着担忧,他语速很快,"我前几天想给你打电话,我妈不让,说你正忙着,叫我别打扰你。" 南北笑:"我没事。" 顾旭升说:"姐,对不起,我妈和我爸他们又叫你要钱了……真的对不起,我以后……" 南北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她笑着打断他的话:"姐姐知道你的意思,你好好读书吧,这是大人的事情……" "是啊。"顾旭升有些愤愤不平,"你也知道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也还在读书,我爸妈怎么能一直找你要钱。"他声音愧疚,"都怪我没用,那天我和奶奶被带走……" 南北抿了下唇角:"没事,你照顾好奶奶就行。" "你在宋家过得好吗?"顾旭升问,"你今年春节会回来吗?我和奶奶都很想你,过几天是舅舅、舅妈和大表姐的忌日,你有时间回来吗?" 南北胸口起伏了下,抿直了唇线,她闭上了眼睛,又缓缓地睁开。 或许是因为没有听到她的回答,顾旭升犹豫了一会,又说:"姐,你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看他们了,我想,他们在天堂也会想你的……" "我不回去,没时间。"南北忽然开口,"奶奶洗漱好了么?我跟奶奶说几句话。" 顾旭升好像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有些焦急:"姐,对不起……" 南北只是说:"你把电话给奶奶。" 过了一会,奶奶接起了电话,声音温柔又慈祥:"北,刚下班吗?你又加班这么晚吗?" "没有。"南北声调也是温柔的,"奶奶。你身体好吗?" "好,身体好的。你姑姑他们……"她叹了口气,南北打断她的话,"奶奶,没事,我不会做姑姑一辈子的提款机,这是最后一次了,没有下次了。" 奶奶又唠叨了好一会,又是愧疚又是道歉的。 南北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外人。 她在挂断电话之前,忽然很想问一个问题,于是她开口了:"奶奶,以后我工作了,你愿意跟着我生活吗?我会照顾你的。" 她在问的时候,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眉头紧紧地蹙起,眼里的光芒或许是少得可怜的期待。 奶奶倒是有些惊讶:"你一个小丫头,怎么照顾我呀?奶奶一把老骨头,怎么能拖累你,你爷爷、爸爸、妈妈还有你姐姐的坟都在这边,还有你表弟也还需要人照顾,奶奶要顾着他们呀,你就跟清然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奶奶就放心了。" 南北在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沉重的失望笼罩着她。 她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她关掉了灯,就躺在床上,沉默着,思绪混乱,什么都在想,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 有点可悲,她的人生里还没有出现谁,是以她为第一选择的,她刚刚多想告诉奶奶,北北也很需要奶奶,也很孤独,也不坚强,也需要人陪。 小时候,爸爸妈妈的第一选择是姐姐,什么事都是姐姐为先。她只能在姐姐不要的情况下做出选择;奶奶虽然爱她,但奶奶有很多个孙子孙女,她也不是奶奶的第一选择;后来到了宋家,她更是没感受过作为第一选择的幸福。 南北深呼吸,又下了床,开灯,打开了抽屉,抽屉里静静躺着的是一本相册,前面的几页是她在南家的时候,有她和父母,也有她躺在奶奶怀里,还有她和姐姐的合照,后面就到了她在宋家的照片,她和宋清然一本正经地合照,两个人的距离很远,她往后翻了一页,目光微定。 那张照片是那个年代的大头贴,她凑了上去,和宋清然离得很近很近,少年宋清然拧着眉宇,一脸不太高兴的模样,似是下一秒就会冷嘲热讽。 南北记得那时候。她在学校惹了事,那荷兰女孩带了几个外校的男生来围堵她,而她那天没有坐宋家的车子,自己一个人去中国街想买点东西,结果,就被人围堵在了人烟稀少的路口。 那天宋清然也去了中国街,但按照他的说法,他是去给苏湘买东西的,他又顺便出了手,救了南北。 伦敦圈子里的几乎没有不认识宋清然的,他也不需要动手,只站了出来,人家就退让了。 南北记得那天他说话不太好听,大意就是打狗还要看主人,谁准他们动宋家的人,她表示了不满,还被他瞪了好几眼。 回去的路上,路过中国街的一家大头贴店,老板娘看到中国面孔,热情地招呼:"小情侣,来合个影不?阿姨这是新从日本进货的!" 她也不记得,他们怎么就进去合照了。好像是宋清然先臭着脸走进去的,还对她冷嘲热讽:"想拍照就快点,别像哈巴狗一样泪汪汪的,丢了宋家的脸。" 南北盯着相册里的照片,笑了笑。 时间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流逝,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就消失了。 * 隔天南北起床,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鼻塞,她想起前不久她才生过病,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不太舒服了。 她今天要和老师去一趟法国出差,所以得先冲个澡,再收拾一下行李箱。 浴室里雾气蒸腾,隐约能见到白皙的身体在雾气中,随意一瞥,都是极其完美的曲线,胸前鼓起,腰线凹着。 南北越是冲澡,越是觉得身上有点无力,她猜测是不是洗澡加重了病情,她觉得眼前微晕,视线慢慢地变得有些昏黄,或许是热气太足,她竟是觉得呼吸有点跟不上来,脚下一滑,她的脚踝一扭,猛地就坐在了地上,疼得神经一抽。 水流还在冲刷着,她的眼前都是水雾,她抹了一把脸,视线渐黑,她趴在了浴缸边缘,只想缓一缓,缓一缓。 宋清然安排跟着南北的人,自然是清楚南北的行程的,在南北迟迟不出来上班的时候,那人就给宋清然打电话了。 宋清然也正在上班的路上,他坐在后座,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一紧,莫名浮现了几丝焦躁的火气,对着司机道:"拐到,去公寓。" 司机跟着他许久了,知道这个公寓指的就是南北的公寓。 宋清然眉心一直跳着,长腿一迈,很快就上了楼,他知道南北公寓的密码,输入了密码,门就开了。 他瞥了眼南北留在玄关的鞋子,又听到浴室的水流声,他猛地拧开了门,走了进去。 门内雾气氤氲,热气铺面,空气流动的速度几乎等于凝滞,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憋闷。 宋清然一眼就发现了趴在浴缸旁边的南北,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被手紧紧地攥住了一般,呼吸微顿。 南北趴着,安静地就像是失去了呼吸一样。 他抿唇,蹲了下来,慢慢地抱起了她,低声:"北北。" 南北只是一时晕厥,但是脚又扭到,手机不在身边,全身无力,就没有办法求救,也没有办法自救。 宋清然抱着她,回到了卧室,扯了条浴巾,裹住了她,他碰到她肌肤的一瞬间,就拧眉:"又生病了?上次才刚折腾过……" 南北睫毛翕动,苍白的唇动了动:"水。" 宋清然给她倒了水,扶着她喝水的时候,她的浴巾又不自觉地就开了,她对自己的身材自信,她和宋清然也早就对彼此的身体熟悉,但她还是不自觉地想扯一下浴巾。 宋清然瞥见,笑了笑,她的举动倒是有几分正确,不管在一起多久,她的身体对他来说,或许永远都有无法言说的吸引力。 她很白很白,全身上下都是一样的白,白得晃眼,几乎没有杂质,大胸蜂腰,又有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 南北皱了下眉:"疼。" "哪里?" "脚踝。动不了。"南北说,"你把手机给我,我得跟老师说一声。" 南北跟老师解释了一下,宁煜北临时抽出时间跟着老师去法国,南北又解释了一通自己的情况并不严重,让他们别担心了。 她挂断电话后,宋清然叫的医生也快来了,宋清然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给南北穿好了衣服。 在等医生的时候,南北抬眸,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公寓出事了?" 宋清然慢条斯理,也很直白:"我让人跟着你了。" "你要监视我。" 宋清然嗤笑了一声,也不解释了,他眸光一转,看到南北床头的相册,想都没想,直接走过去,就拿起了相册。 南北眉心一跳,想阻止:"你做什么?" "看照片。"宋清然坦荡地翻开了相册,他的眸光在每一张照片上停留的时间都挺长的,看得认真,不过后面几页就翻阅得很快了。 他看到某些照片的时候,还哼笑出了声。他合上照片,扬眉:"这么多照片,你都留着啊。" 南北没回答他,因为她知道,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必定就是她为什么昨晚要翻阅,她不相信他不知道她翻阅照片的理由。 宋清然也没再问了,他叫的是女医生,医生来了之后,他就先退出了卧室,在外面等着。 他靠着栏杆,往下看去,冷风吹来,他的神情也仿佛跟着冷了几分。 很小的时候,他就想养一只宠物,不管是猫、是狗还是鸟,但很快,他就发现他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爱给宠物,他也不希望投注那么多情感,他能把宠物困在他的身边,但是宠物终究不是人,没办法一辈子都陪着他。 他有时候会觉得。他对南北的情感,也有些像在培养听话的宠物,他不希望在她身上投太多情感,但他又希望她能一直听他的话,围着他转,他对她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让她陪在他的身边,无论他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到她的身影,让她一辈子都只能依赖着他活着。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极度地厌恶她。 不仅仅是因为他父亲,也因为两家之间复杂的关系,更因为她什么都不懂,却又装得那样快乐。 他现在已经懒得去想,他到底厌恶不厌恶她,烦不烦她了,只要她还听话,还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沈舟之前还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南北了?" 怎么会喜欢,不会的。 沈舟还说:"南北挺优秀的。" 但他不需要她优秀,也不需要她耀眼,折断了翅膀,更好。 * 南北也没想到,她就是生病无力摔倒在浴室,传出去倒是变成了她因为宋清然跟苏湘的不正当关系,气得自杀了。 言喻听的是传言,还更惊悚点,她给南北打电话:"吓死了,都传你进医院了。" 南北摊手:"我好好的呀,就是扭了脚,外头传什么?" 言喻无奈:"说你为爱自杀,现在宋老爷子生气了,你宋叔叔应该也是生气了,苏家应该要送苏湘离开……" 南北听到这,才明白,这大概是宋清然的主意,他或许临时改了想法,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说她闹事,借宋爷爷和宋叔叔的手送走苏湘。 宋清然现在不在公寓,公寓里就只有一个保姆,是宋清然请的,南北正想叫她进来,阿姨就推开门,探头:"小姐,宋先生回来了,他带着客人来了。" 下一秒,宋清然就推开了门,走了进来,他的后面跟着宋爷爷,宋爷爷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南北,你这丫头,谁教你吃的安眠药!你是要活生生气死我老头子!!" 南北睫毛翕动了下,反应了过来,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清然神情冷静,不辨喜怒,握了下南北的手。 下一秒,宋爷爷的拐杖就直接挥到了他的肩膀上,又沉又重,沉闷的声响听得人心尖一颤。 宋清然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像被这样打的不是他一样。 宋爷爷说:"这个不孝孙!我们老宋家都是痴情的,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多情的!!" 南北清晰地看到宋清然在宋爷爷说痴情的时候,眉眼流露出讥讽。 宋爷爷说着,又要一棍子下去,南北微惊,瞳孔轻轻放大,连忙要去阻拦,宋老爷子气喘吁吁:"你别拦着,北北,你就是太傻了,才会被宋清然这死小子吃得死死的,爷爷帮你收拾他一顿,你以后别再犯傻了,有什么事情不满意的,直接跟爷爷说!"他顿了一下,"苏家那丫头,我也让清然和她彻底断开。你放心吧,苏家也要脸面的,也多多少少会给我们宋家几分薄面,大家都要继续在伦敦发展,不会闹僵的。" 南北看着宋爷爷,想要解释,她红唇才刚刚张开,宋爷爷就担心她要说一些气话,又是连番的安慰。 南北心想,宋老爷子一生中见了多少人、经过多少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有没有自杀? 但南北忽略了一个事实,宋老爷子老了,人老了,就想着家和万事兴,不想闹事,只想平平安安,对于自己疼爱的子孙,也不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 宋老爷子自然是能看出南北没有自杀,但是,从他的角度看来,南北这孩子很倔,她闹成这样就已经是在示弱和屈服了,正好他对苏家的孩子也没有特殊的情感,两个人中他还是更喜欢北北。 既然这样,何不装装老糊涂呢? 南北又抬眸看宋清然,他面无表情,撑在她上方的样子,像极了他在保护着她,虽然她知道,并不是这样。 宋老爷子一生气,直接把宋清然筹备了很久的项目,挥手给了宋清寒,他把宋清然训了一顿,还不满意,又叫了宋言成过来,当着南北的面,直接不给宋家父子脸面,臭骂了一通,一旁的江芙在说风凉话,也连带着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南北几乎是被推赶着,被迫地消了所有的怒气。 她得识趣,宋爷爷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她就该扮演一个合格的听话的角色。 很多人都觉得,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里,最大的赢家是南北,但南北知道,所有人不过是宋清然的小小棋子,他就是要送苏湘离开,却又要合情合理,不让人怀疑。 她南北,就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 苏湘前往澳大利亚的那天,她还给南北发了消息,内容是她的航班信息,南北没有去找她。 苏湘起飞之前,南北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苏湘说:"南北,做了别人盾牌的滋味,好么?" 南北回她:"总比被赶走好。"耍了嘴皮子,但她的心里并没有好过几分。 029 http://.biquxs.info/

南北说不生宋清然的气,却还是内心堵堵的。宋清然说什么,她就笑着,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和,宋家聚餐的时候,她配合着他,扮演着一对在众人面前看似很恩爱的小情侣。 宋清然没有很热络,他表情淡淡,在宋爷爷说他的时候,只是微微垂眸,瞥着南北。 宋爷爷笑:"这样不就很好了么?清然,你要懂得惜福,你得知道,谁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宋清寒似笑非笑,他的狐狸眼里带着捉摸不定的神色,仿佛在看戏一般,笑:"是啊,二弟,你得知道。" 宋清然闻言,偏过头,他眼神晦暗不明,勾了下唇角:"谢谢大哥。" 宋言成笑容儒雅,看着南北:"北北,过几天要开学了,叔叔让清然送你去。" 南北笑着摇头:"不用了,清然要忙……" "我送你去学校。"宋清然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南北抿了下唇角,没再说什么。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当初选择去美国留学,是通过了之后,才告诉宋清然的,宋清然还发了好大一通火,他生气的点在于她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却没有经过他的允许。 宋清然发火的时候,几乎不会大声,他只会沉着脸,绷着轮廓的线条,对她的话永远不冷不热。那段时间他看心情决定来不来她的公寓,有时候好几天不来,有时候又连着来,他来的时候也不爱说话,安静地吃饭、洗澡和睡觉,对她漠不关心,她的热情在他面前都凝结成了冰块。 南北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冷暴力,无声、冰冷,却又伤人最深。最后还是她主动跟他道歉,又求了他许久,他才淡淡地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又是气死人的那种:"北北,这是你的权利。"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折磨了她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她开学走的时候,宋清然也没有来送她,只是吩咐lee给她转了一笔钱。她在美国的时候,他更没有来看过她,尽管他几次出差的地点就距离她不远。 宋清寒听了宋清然的回答,笑:"这是二弟第一次去北北的学校吧?我都去看了她好几次。" 宋清然勾唇笑,薄唇开启:"多谢大哥了。" 南北笑意盈盈地对上宋清寒的视线,清楚地看到宋清寒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的确去过好几次她的学校,但南北一次都没去见过他。 宋爷爷咳嗽了几声,江芙有些担心:"爸,这几天感冒好点了吗?" 其余人也看了过去。 宋老爷子摆了摆手,说:"没事,人老了,就这样,一生病就拖拖拉拉,缠绵好几天。"他叹了口气。 江芙安慰他:"怎么会,爸,你还年轻……" 宋老爷子横眉竖眼:"我几岁我自己还不清楚,我还没老糊涂,不用听这些虚话,你也不想想你都几岁了,你都老了,我还能年轻不成?" 江芙:"……" 南北低下眉,忍住了笑,她有时候很讨厌江阿姨,有时候又觉得江阿姨挺搞笑的。 江芙也注意到南北的笑,气得咬紧了牙,心里怕是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这个死丫头。 宋言成在纷争的时候,一般不会开口说话。他垂着眸,轻轻地抿了口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凤婷笑眯眯地看着南北,说:"爸,清然和南北这次闹得这么大,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我看不如早日订婚,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南北眉心重重一跳,宋清然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刘凤婷。 第一个出声反对的人就是江芙:"不行。"她的声音突兀,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江芙干咳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清然需要的是一个家世背景能匹配的上他的妻子,反正他的妻子可以是伦敦上流社会的任何一位千金小姐。但他的妻子决不能是南北这样的。 刘凤婷瞥了眼江芙:"弟妹好像有意见?" "我……"江芙想着解释,但也没想出合理的解释。 宋清然薄唇微动,似乎要说话了,南北想都能想到,他说出的话,必定是不太好听的,说不定还是一把锋利的刀,插进她的心窝还能让她感受到钝痛。 宋言成在宋清然之前开了口,他声音沉稳平和:"南北的事情,交给南北自己决定,我们不着急。" 宋清然听到宋言成的话,微微沉着脸,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几番浮沉,寒气凝结。 南北也瞥了眼宋叔叔,她只知道宋清然和宋叔叔的关系不好,却不太清楚为什么不好,有一次宋清然喝醉了酒,说了几句,却也只是说宋叔叔恶心……但在外人看来,宋言成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了,出身富贵、长相英俊、斯文儒雅、事业有成,跟妻子江芙也恩恩爱爱,也几乎听不到他的花边新闻,就连清冷的宋清然都比他更多些风流韵事。 婚事这种东西,就是随口一说的,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恶心了谁。南北倒也不会为此心塞,应该说。麻木了。 她也不敢妄想,她会和宋清然结婚。 宋老爷子今晚开心,就让管家开了珍藏多年的酒,他身体不好,不能多喝,他就劝儿子和孙子多喝,宋清然和宋清寒都陪着喝了许多,南北只浅浅地啜了几口。 酒足饭饱的时候,酒气已经很重了。 几个长辈都上楼了,南北看着坐得笔直的宋清然,叹了口气,只能去扶他上楼,她往下腰,靠近他,对着他黑曜石的眼睛:"醉了吗?" 宋清然面无表情,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们上楼休息。" 宋清然又点了点头,南北就慢慢地扶起了宋清然,灯光明亮,他英俊面孔上的两坨红晕格外明显,两人慢慢地上楼。 南北就听到身后宋清寒轻佻的声音:"北北,你也来扶下我。" 南北脚步没有停顿,只是平静地吩咐路过的一个佣人,说:"你去扶下大少爷。" 宋清寒笑:"我就要你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虚浮,但还是朝着南北、宋清然的方向走了过来,"扶一个是扶,扶两个也是扶……"他站定在南北的另一边,说:"扶一个狗杂种,不如扶……" 他的话还没说完,醉了酒的宋清然就冷着脸,攥住了他的衣领,两人都微醉,身体也比较沉重,一时没站稳,"砰"一声,宋清寒的后腰撞在了栏杆上。 宋清然脸色黑得仿佛从地狱而来的阎罗,眼睛猩红,咬紧了牙根:"宋清寒,你做的那些事情,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 宋清寒眉宇皱了下,又缓缓松开:"我能做什么事情。笑话。" 宋清然勾了下唇角,仿佛嫌他脏,然后一下就松开了他的衣领,他转身去牵南北的手。 他背后,宋清寒不怕死地继续说:"北北,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为什么比较疼爱你姐姐?" 南北闻言,脸色猝然苍白,她抬起了眼眸,眸光微顿。 宋清然捂住了她的耳朵,低声说:"不用理会。" 宋清寒大笑了起来,仿佛来了劲:"因为你们两个都是狗杂种……"这一次,宋清然绷紧了脸,转过身,就是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宋清寒的颧骨上。 他眼圈泛着猩红,肌肉紧绷,冷冽的眼神仿佛淬着毒。 宋清寒也不是好惹的,他咬紧牙根,冷笑一声,翻过身就压在了宋清然的身上,左手紧握成拳头,一勾手,朝着宋清然的右脸砸下。 宋清然偏过头,闪躲了开。 南北呼吸微沉,睫毛翕动,盯着两人,头脑里的思绪乱成了一团,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宋清寒的话萦绕在她的耳边。 她回过神的时候,正好看到宋清寒的拳头擦过宋清然的颧骨,她一愣,连忙大声:"来人。" 她知道自己力气小,不会上去劝架,只是平静地说:"你们两个如果不怕吵到宋爷爷,就尽管打。" 宋爷爷就是这两人的死穴,孝顺不孝顺不好说,但是,他们目前不能惹宋爷爷厌恶。 所以,南北的话音刚落下,原本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就分开了。 宋清寒躺在地上,微微眯起了眼眸,容色俊美。笑意微邪:"真是有意思。" 宋清然冷哼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薄唇抿成了直线,对着南北淡声道:"我们上去。" 南北又看了一眼宋清寒,什么都没说。 两人上了楼,宋清然推开卧室的门,南北跟在他的身后,他脚步微顿,轻声说:"不用理会宋清寒的话,他就是一个疯子,什么都说。" 南北垂着眼眸,笑了笑:"是啊,可是,我也很疑惑。父母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呢?" 宋清然瞥了她一眼,低沉着声音道:"都过去了。"他语气冷淡极了,细细一听,仿佛还带了点不耐烦,"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南北想聊天的欲望,一下就止住了,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他对她的耐心向来有限。 宋清然说:"北北,你先去洗澡吧。"他蹲在了柜子旁,正在找药水,他虽然没受什么大伤害,但是还是被刮到了点皮肉。 南北心里叹了口气,恨自己不争气,说:"我先给你找药。" 宋清然就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南北,南北呼吸轻轻:"苏湘会去几年?" 宋清然面容冷淡,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她每年都会回来,只是我不会怎么见她。" "哦。" "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么?" "你没必要知道。" "哦。" 南北瞥了他一眼,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她就是觉得憋闷,就是胸口难受,就是不舒服。 她又漫不经心地开口:"是为了保护她么?" 宋清然正在脱衣服,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声音不冷不热:"保护不保护,这不是重点。" 南北笑:"所以,你也会这样保护我么?"她像是在自说自话,仿佛根本就没听到宋清然的回答,她吸了下鼻子,"所以,接下来的几年,你也会减少跟我的见面。" 她用的是肯定句,语气虽然平静,却不难听出赌气的成分,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偏偏宋清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他心情好的时候,还可以哄哄你,他现在心情不好,南北这样,只让他产生了些微的不耐烦。 房间内有一小段时间的静谧,安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然后,宋清然冷漠的嗓音才响起来:"由你掌控,见不见我,随你便。" 南北刚找到药膏,手指一紧,似乎扬了下唇角,笑意带着淡淡的嘲讽,笑的是自己,仅剩的为数不多的自尊心驱使着她:"嗯,那我们减少见面吧……我在美国读完研究生后,我会回国工作。" 她说的回国,是中国。 宋清然的嗓音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带着寒冰的森冷:"嗯。"叫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留念。 * 南北洗完澡后,宋清然就进去洗了,他在洗澡的时候,南北的手机响了,是宋叔叔发来的消息:"北北,出来一下。" 南北看了一眼浴室,水流声依旧,她抿唇,穿了拖鞋,披上了外套,走出了卧室。 走廊的窗户处,宋言成正背对着她站着,他似乎在抽烟,右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着的香烟,他听到了脚步声,就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南北,然后,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摁灭了火。 他低声笑:"北北。" 南北说:"宋叔叔。" 宋言成笑容一直都这样儒雅:"叔叔知道你不会自杀,委屈你了。"他顿了下,目光一直逡巡在南北的脸上。 南北既然答应了宋清然要演戏,自是会继续演:"那个时候,我太冲动了……我就……" 她话刚开了个头,宋言成就笑出声,他说:"北北,宋叔叔看着你长大,怎么可能不了解你,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你再怎么样。也不会选择自杀……是清然让你这么做的吧?辛苦了。" 南北抿了抿唇,没有再解释。 宋言成目光意味深长:"我找你,并不是要问你清然的情况。"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转过身,看着窗户外面,"我和清然的父子关系闹得这样僵硬,真是令我伤心,我想当个好父亲,却一直没能成功。"他停顿了下,"清然其实是喜欢你的,我作为他父亲,能看得出来,他的性格和我太像了,自以为能掌控所有。却什么都不能抓住。" 南北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最后,她才犹豫了下,说:"宋叔叔,毕业后我会回国工作。" 宋言成似乎有些惊讶,他转过身,盯着南北看了好一会,然后挑了下眉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眼尾的笑纹明显:"回国也好,时间真快,强求也不是什么好事。" 南北盯着他的黑色身影,她在想,她在宋家的这么多年,真的就像一个梦,模糊的、灰白的,她没看懂宋家,也不了解宋家的每一个人,包括她的枕边人,宋清然。 * 时间是真的快得吓人。 南北把红色车子停在了商场的停车场,她熄了火,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后车门,乖巧的小男生坐在了儿童安全座椅上,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南北。 南北笑了笑,弯腰,帮他解开安全带,说:"妈妈带你去剪头发!" 小男生眨了眨眼睛,阳光折射下,那双琉璃眸子几乎能折射出耀眼的光泽,他乖巧地让南北抱着,小手手圈着南北的脖子,然后很认真地开口:"干妈,你是干妈,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是言喻。" 南北被他严肃的小表情逗乐了。 "干妈也是妈妈呀,你看,你妈妈能带你去剪头发,干妈是不是也带你去剪头发?" 陆疏木可不是小星星那样好哄骗的小傻瓜,他眸子清润,仿佛雪山上的雪水融化,湛黑湛黑的眼眸里都是光,他平静地说:"干妈,你不能乱认儿子的,你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宝宝的,他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南北被噎得一窒,她眼尾含笑,拍了拍陆疏木的小屁股。 陆疏木说:"妈妈说,干妈你现在不能抱我,很危险。" 南北笑,说:"没事的,干妈自己清楚,你这么懂事呀,就你小人精,就你聪明。" 陆疏木小小地抿了下唇,睫毛像扇子一样垂着:"我的确很聪明。" "哪里聪明?"南北笑眯眯的,她从小有练过,力气不小,所以抱着陆疏木也不嫌累。 商场里灯火通明,人流涌动,她直接往直梯的方向走去,要到六楼去,那边有一家她常去的理发店,到了电梯里,她就把陆疏木放下去。 陆疏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穿着黑色的格子衫,小奶音很萌,语气偏偏又有几分冷静:"我自己找到了妈妈。" 南北闻言。微微一顿,然后垂眸,看着陆疏木白净的小脸蛋,抿了抿唇,眼尾轻轻上扬,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 陆疏木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小小年纪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太吸引人了! 她蹲了下来,与他平视,眼睛含笑,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说:"干妈爱死你了!" 陆疏木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小嘴抿了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再怎么懂事,毕竟也还只是个孩子。 * 陆疏木理头发的时候很乖很安静。他坐得笔直,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湛黑的眸子盯着镜中的自己,小嘴微抿,理发师给他围上了兜兜。 南北还特意关心了下陆疏木:"你喜欢理发吗?" 陆疏木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说:"干妈,你是不是想问我害怕不害怕理发?我已经很大了。" 南北刚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陆疏木就开了口:"因为我早上听到你在问别人,小孩子如果理发哭了,要怎么哄?"他抿了下小嘴,眉眼看得让人心生柔软,"我已经不是两岁小孩了,我不需要别人哄。" 他这样认真,连理发师都忍不住笑了,南北也忍俊不禁:"好好好,你不是两岁,你是三岁,是干妈错了。" 南北坐在了后面的一张椅子上,看着陆疏木理发,她有些走神,蜷缩了下指尖,心里是柔软的。 时间快得让人心慌。 这几年人生变化最多的就是言喻了,默不作声就怀了孕,然后又嫁给了陆衍,当了陆太太,回国做了律师,生下了可爱的小星星,又离婚,回了伦敦,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言喻又和陆衍有了小疏木,言喻没办法冷情,特别是对孩子,陆衍有两个孩子当筹码,追回言言就多了许多的保障。 南北红唇微抿,她就不一样了,这几年,她的人生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她在美国读完书后,就回了中国,和言言在一起工作。 她浓密的睫毛垂着,有些想笑,她想起她几年前要回国工作之前,还回了伦敦,她可怜兮兮地以为,宋清然会挽留她,或者会说一些温柔的话。 她躺在床上,笑意吟吟地看着宋清然,说:"我要回国了。" 宋清然正在穿西装外套,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他抿着唇,侧脸淡漠,不置可否,似是没听到她的话。 直到穿好了之后,他冷淡又冷静地在她的床头,放下了一张卡,菲薄的唇吐出了几个字:"一路顺利。" 南北觉得她真是没出息,宋清然都多少次表现出她的无情了,她却偏偏没有离开,提了多少次分手,说了多少次离开,或真或假,却始终留在了他的身边,只要他来,她就会为他留下一个可以停息的位置。 她眸光微转,盯着陆疏木的后脑勺,她和宋清然是没有结果的,更不会有孩子,她从来都不敢想象,她和宋清然的孩子会是怎样…… 前几年,她都没想过孩子的问题,大概是因为年纪小,对孩子没有多大的渴望,可是这几年,言言有了家庭,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再难再苦,她的身边都有孩子在陪伴着。 而她自己呢?也一样害怕孤独,她也想要小星星、小疏木这样的孩子……她咬了下唇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又松开。 陆疏木理完头发,更像几分陆衍。 南北摸摸他的头,心里想,真是可爱,和他那可恶的爸爸真的不一样。 030 http://.biquxs.info/

言喻今天要带着她的女儿小星星去打疫苗,但是她的小儿子陆疏木这两天还在她这边待着,今天还要去上学,陆疏木的爸爸陆衍今天还在外地工作,也没办法来接陆疏木。 所以,有空的南北就主动帮忙带他,早上送了他去上学,然后又去接他下课,顺便帮言喻带他去理发。 陆疏木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跟在了南北的身边,南北蹲下来,让他站得远一点,说:"你妈妈想看看你剪完头发的样子,来,你往后一点点,干妈给你拍拍照片。" 陆疏木有些犹豫,抿了下小嘴,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安静地问:"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南北闻言,抬眸看他,对上他干净纯洁的眼眸,心里一软,知道他是想言喻了,她笑了笑,嘴巴上却说:"你个小没良心的,干妈为你跑前跑后,你只念着你妈妈哦。"她顿了下,"她马上就来了。你姐姐的疫苗打好了,她正准备过来。" 陆疏木点了点头,黑眸清澈,然后走了几步,还带了些隐晦的期待,说:"你给我拍照,我要发给她看。" "好。"南北笑弯了眼睛。 陆疏木年纪小小,但是对电子产品的使用却一点都不陌生,他让南北把照片给他的账号,他要自己发给言喻。 他发了过去照片之后,就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对话框,抿着小嘴,神情严肃又紧张。 南北牵着他,让他坐在了甜品店的椅子上,被他的小模样萌到了,说:"不用一直盯着看,你妈妈会看到的,她等会就来了。" 南北给他点了一份蛋糕,比较甜的那种,因为她知道,陆疏木随了言喻,喜欢吃甜。 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陆疏木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 小疏木比起小星星来,真的比较可怜,这种可怜倒不是说物质上的可怜,他出生于陆家、程家,又是目前最年轻一代的唯一男性继承人。自然是不缺金钱物质。他缺少的是爱,因为父母分开的缘故,他早先是被那个冷硬得如同机器人一样的程管家养着的,虽说年纪还小,但他又早熟聪慧,对这些或许都还有记忆,再大一点,他爸爸陆衍倒是把他养在了身边,但陆衍不是什么有极大爱心和耐心的人,对陆疏木也只是尽了父亲的基本责任。小疏木心里是期待母爱的,他想要的是他自己的妈妈,所以才会在见到言喻后,就和言喻亲近,或许,他内心是羡慕小星星的吧。 南北想,小星星爱笑爱闹又讨喜,小疏木又别扭又安静,言喻虽然对两个孩子都爱,但或许心里还是不自觉地会多花几分心思在小星星身上,小孩都是敏感的,陆疏木也想要妈妈能够陪着他。 南北不和陆疏木说话的时候,陆疏木就基本不会主动说话,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偶尔看看门口,偶尔看看手机屏幕,一个是期待言喻的到来,一个是期待言喻的回复。 服务员端了蛋糕过来,南北把蛋糕推到了陆疏木的面前。她笑眯眯的:"疏木,你尝尝这个,你妈妈很喜欢这个蛋糕的。" 听到了这句话,陆疏木才抬头,黑眸盯着这块蛋糕,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抿着唇不说话。 * 言喻过了好一会,才抱着小星星匆匆赶来。 她身上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明显是下了庭就去接小星星去打疫苗,小星星紧紧地搂着言喻的脖子,贴着言喻的脸,大眼睛眨巴着,看到南北,就挥舞着小手:"干妈!" 南北的眼睛弯弯。等到言喻进来,才对着小星星道:"你羞不羞,这么大个人,还要你妈妈抱你。" 小星星黑发软软,眼睛湿润,里面都是闪耀的星辰:"因为妈妈爱我呀。"这是从小到大,言喻一直告诉她的,所以她有恃无恐。 陆疏木定定地坐着,只是看着言喻,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但是他的小手不自觉地攥着。 南北注意到了,连忙示意言喻:"来看看,我们疏木刚理的头发!帅不帅气!" 言喻早就看到陆疏木了,她把小星星放在了椅子上,走了过去,温柔地摸了摸陆疏木的头发,她的鼻尖忍不住一酸,心神荡漾,柔软成了湖水,她在不久前才知道陆疏木是她的孩子,她对他的愧疚快要淹没了她。 小星星目光闪闪地盯着疏木看,跳下椅子,牵住了陆疏木的手,黑葡萄似的眼睛闪亮亮:"疏木弟弟,你好帅气!" 陆疏木抿着唇,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扇,看着他的姐姐,他显然是有些小兴奋的。即便面无表情,微红的耳朵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情绪。 言喻说:"北北,现在到点了,我们去吃饭吧,就去楼上的潮汕砂锅粥,怎么样?" "好啊。"南北当然没有意见,有不满小意见的是小星星,这个丫头知道求言喻是没有用的,就去缠着陆疏木,她紧紧地牵着陆疏木的手,说:"疏木弟弟,你吃过汉堡王吗?那么大个汉堡你吃过吗?" 南北听到了,笑了:"不管疏木吃没吃过,今天都没不能去吃。" 小星星有些丧气,言喻被逗笑了,说:"今天不可以哦。" "好的吧。"小星星说,她脾气好,一下又高兴起来,"疏木弟弟,吃不了汉堡,我们可以吃小猪包,我喜欢里面的流心奶黄!你喜欢吗?" "嗯。"陆疏木安静地回答,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紧紧地牵着小星星。 言喻和南北走在了后面,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好,但两人的相处不是亲姐弟的模式。 南北问:"言言,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孩子们谈一谈,我看他们相处得挺好的,而且疏木他也很渴望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他很早熟,他早就知道你是他妈妈……" "是啊,我对不起他。"言喻顿了顿,"看看陆衍的想法吧……" "那你和陆衍呢?以后打算怎么样?"南北问。 "不知道。"言喻垂着的眼眸,慢慢地抬起,深呼吸,胸口起伏,才说,"走一步,算一步,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疏木是个意外,但他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放弃他的。同样,我也不会因为孩子,只是因为孩子,就选择妥协,重新和陆衍和好。" "嗯。"南北抿了抿唇角,她完全理解言喻,她认识的言喻一直都是这样坚定,她有自己的执着。 "你呢?北北。"言喻偏过头,看着南北,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南北线条柔和妩媚的侧脸和卷翘浓密的睫毛,却完全看不到她的神情,"你和宋清然……" 她的问题还没问完,就听到了南北平静到有些寂寥的声音:"我也不知道,言言,我现在还没有答案。" 言喻心里一紧,有些莫名的难过,为自己,也为南北,更多的还是为南北,她有了两个孩子,虽说不太确定,但从目前来看,未来也差不多就是那样了。 但是北北呢,她的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只要北北能够狠下心来,真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从几年前,南北研究生毕业回国来工作,她就希望南北能够和宋清然断掉关系,但她是局外人,看得简单,说得容易,南北却是局内人,她身处迷雾之中,也有着许多外人无法理解的深层羁绊,不管这种羁绊是来自宋家、来自南家,还是来自北北和宋清然之间的,都足够紧紧地束缚住南北。 这几年,言喻看着南北和宋清然分分合合,南北在泥淖中越陷越深,宋清然却一身清爽。随时都可以抽身而走。 言喻轻声说:"其实,我当初以为宋清然能为你送走苏湘,就能和你认认真真地恋爱下去。" 南北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她很平静,也很理智:"送走苏湘只是一个策略,何况,苏湘走了不久,我不是也走了么?我也和他分开了,我在美国读研,他一次都没来找过我,他的消息,我都是从媒体上看到的。" 言喻咽了咽嗓子,说:"他可能工作太忙了……" 南北才听了个开头,就笑出了声。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言言,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也不是,我们就不要用这些荒诞可笑的理由来欺骗我们自己了好不好?那时候宋清然的确忙着扩张自己公司版图,也忙着在宋爷爷面前表现自己,讨好宋爷爷,但至于那么长的时间忙得没时间来看我?"她脸色有点苍白,淡淡地继续说:"我们那时候,连线上的交流都少得可怜,我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在意他,但是每隔几天,宋叔叔就会督促我,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频率会保持着每周一次,但每一次都是我主动找他,聊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结束通话。虽然我没问过他,但你信不信,他和苏湘聊天的频率绝对高过和我的频率。" 言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北好久没有认认真真地和人分享过她内心对这段感情的看法了,她现在忽然有了分享的欲望。 她深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嗓音平静地继续开口:"我毕业回到伦敦后,就算我想和他分开,但在他看来,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因为留学而有所变化,我还是他的所有物,还是他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调剂品,他没有提分手,他还没有厌烦,我怎么能脱离掌控?当他不需要我的时候,他就在公司开拓疆土,当他需要我的时候,就到我的公寓,休息那么几天,又或者带我去老宅,讨宋爷爷欢心。" 两个孩子很乖地走在前面,小星星正在对着陆疏木说话,言喻一边盯着两个孩子,一边听着南北说话,她知道,南北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倾听者。 "那段时间,我们之间分明没有第三者,却依旧生疏陌生得很。而你也回中国了。所以我就想,如果我也按照之前的计划,回中国发展会如何呢?"她眼角露出了笑意,含了讥嘲,"但他根本就不在意,我以为的挽留,一次都没有,我早就该知道,他没有心。" 言喻之前就在砂锅粥店定了位置,所以不用排队,进店就可以坐下,她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又点好了餐,给南北倒了一杯水。 南北接过水杯,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水杯上小小幅度地移动着,抿了抿唇角,灯光穿过长睫,在她的眼睛下,留下了浅浅的阴翳。 接下来的大部分事情,南北不说,言喻其实也知道的。 南北回中国不久之后,宋清然因为要和陆衍合作,也来到了中国,他还是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得空了就来找南北,仍旧把南北当做他的所有物。偶尔他会知道南北生气了,他有耐心的时候。就花点钱、再花点心思哄哄她,他没有耐心的时候,他就继续忙工作,冷落南北几天,让南北自己思考清楚。 言喻作为局外人,也不好评价南北和宋清然的感情,但不管怎么说,在她看来,并不能简单地下定论说南北爱得卑微或者低贱,毕竟南北和宋清然一同长大的,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不仅仅是爱情那样简单。 宋家对南北的态度也模糊得很,明明家里都知道南北是宋清然的女朋友,但对外却又没有公开承认,似乎也没有让南北嫁进宋家的打算。这几年。她和陆衍分分合合,南北和宋清然也分分合合了几次,但却从没有真正地中断过联系,或许是宋清然不把南北提的分手当真,只当作是南北耍的小性子,他会让南北冷静冷静,然后他再若无其事地去找她,而他这一招,也的确百试不爽。 现在的宋清然比起前几年,自然是权势更大,如日中天,但他的大哥宋清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言喻想到这个,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头,说:"苏湘去年不是回伦敦了么?" "嗯。对。"南北浅浅地啜了口水,点点头。 言喻有些疑惑:"可她不是一直对宋清然旧情难忘么?当年宋清然还送走了她,媒体还拍到宋清然出现在澳大利亚,我原本以为她回来势必是冲着宋清然的,但是前段时间,怎么看到小报消息说,她要嫁给宋清寒了?" 南北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她抿唇,放下了水杯,笑了下:"这个消息是真的,宋清寒和苏家联合了,我猜苏湘应该是不同意的,但是她的父亲安排她和宋清寒订婚。" 言喻眉心一跳,有些犹豫地问:"那宋清然?" "他当然是不同意。" 言喻想了想,解释:"你也不用想太多,宋清然还是和你在一起的,他对苏湘的订婚生气,并不代表他仍然喜欢苏湘,或许只是因为苏湘和宋清寒结婚,会对他的地位、事业产生不利的影响。" 南北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或许吧。"她对着南北又笑了下,"或许没多久,我就和他分手了呀。" "分手?"言喻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因为,南北那天来找她的时候,说她怀孕了,就是月份还很浅,暂时不显怀,而且宋清然目前也还不知道,南北怀孕的消息。 南北看到言喻的表情,笑意深了几分,说:"怀孕了就不能分手了吗?我一个有手有脚有事业的职业女性,也算高知分子了,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孩子吗?而且不还有你嘛,你肯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言喻看着南北,也笑了,她把掩于眼里的担忧和唠叨藏了下去。虽然正是因为她养过孩子,她才知道养孩子有多不容易,但这个时候,北北需要的是支持,而不是冷嘲热讽,南北是理智的成年人,她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南北移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小星星和小疏木两个孩子身上,之后,她也会有孩子,她的孩子也会这样可爱么? 言喻伸出手,绕过她的肩头,稍稍用力,南北就靠在了言喻的肩头,声音轻却有力量:"北北,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南北红了眼眶,她的思绪其实很乱,怀了孕看似冷静,却也很慌张,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和谁商量,唯一能想起的人,就只有言喻了。 南北没出声,言喻也没有说话,一时间,餐桌上就只有小星星天真无邪的笑声,和陆疏木偶尔出现的平静的回复声。 餐厅灯光明亮,明灯倾泻,有些刺眼,雾气朦胧,周围一切都成了浮光掠影,留下的只有苍白。 南北说:"怀孕是个意外,其实也不能算意外。我抱了几分侥幸,几分赌气,还有几分试探吧。" 那天是她的生日。 宋爷爷给她办了个小型趴体,请了和宋家走得比较亲近的一些圈内人,宋爷爷、宋叔叔和宋清寒都松了她礼物,唯独宋清然没有,她还有些生气,但回到了房间,就看到了一屋子的惊喜。 她从来没想过又直男又臭屁又无情的宋清然,也会花心思替她准备这样的礼物。 南北的心里,和无数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样,一直都有一个公主梦。 南家有让她当小公主的实力,却没有让她当公主的心思,甚至家里没人和她聊过类似的话题。她和姐姐是双胞胎。爸爸妈妈只会在意姐姐的喜好,姐姐是淑女,喜欢穿简单的白裙子,所以,连带着她的衣柜里也只有白色的裙子,没人知道她喜欢的是粉色的蓬蓬裙、芭蕾鞋;搬家的时候,要装修新家,姐姐说喜欢蓝色的,连带着她的房间也成了蓝色的海洋风,没人在乎她想要的是粉色的城堡风格;她从很小就知道,姐姐喜欢什么,她就必须喜欢什么。 宋家自然也不缺钱,但宋家没人问过她的喜好,慢慢地,她先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久了之后,就好像真的不在乎了,长大了之后,当她有能力为自己安排少女风格的时候,却已经失去了小时候的渴望。 只有一次,高一那年,学校有联欢晚会,班级要表演的节目是白雪公主,王子的人选已经选定,班主任在白雪公主的人选上犹豫了许久,还是选了南北,因为她皮肤白,人也好看。 南北原本想拒绝的,她不想出风头,但在看到那条公主裙的时候,她动摇了,她想起了她小时候羡慕地看着穿着公主裙和爸爸妈妈去游乐园的小朋友,她还是答应了。 老师把公主裙给了她,她回家后,就在自己房间的镜子前,比划着试衣服,她盯了许久,才打算试穿。 结果,她刚穿上裙子,还在和后背的裙子拉链作斗争的时候,她卧室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随着门的打开,传进来的是宋清然冷漠又带了不耐烦的嗓音:"你没听到爷爷在叫你么?一回家,就关上房门做什么?" 南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推门,她就有一种无所适从的害羞和仿佛被人公开处刑的羞耻,她慌慌张张地想要躲起来,但是房间灯光明亮,视野一览无余,她根本没有可以躲的地方。 宋清然冰凉的目光已经看到南北了,少年靠在了门框上,双腿修长,长身玉立,灯影落在了他的身前,他的眸光带着深意,一点一点地逡巡过穿着公主裙的南北,他注意到南北还没拉上的拉链,他的视野里全是她白得晃眼的肌肤。 "你穿这个做什么?" 南北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宋清然已经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看到了她床上的剧本,上面写着白雪公主,他拿起剧本,似讽未讽:"你演白雪公主?" 南北不用想就知道,宋清然肯定要尖酸刻薄地羞辱她了。 果然…… 他随意地翻了几下剧本,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就停顿在了那一页,脸色臭了下来,越来越冷,抿直了唇线,勾唇冷笑:"哪个白雪公主像你这样,人家真公主演就算了,你身上有哪点公主气质?白马王子要吻公主?你希望王子吻你?南北,才读高中,你就这么开放?" 031 http://.biquxs.info/

南北被羞得满脸通红,她紧紧地咬着唇,原本被她当做宝贝的公主裙却像极了对她的凌辱。 那天最后的记忆,南北分明记得清晰,却又觉得有些模糊和错乱,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宋清然拿着那个剧本,慢条斯理地扯了自己他的领口,神情冷冽又冷漠,单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在了镜子上。 她的蝴蝶骨撞在了镜面上,有些凉,又有些疼。 他五官肃冷,慢慢地低头,气势凛冽地压迫着她,让她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小了,他眯起了眼眸,声音低低的,却又铿锵有力:"南北。"他令人发冷的目光逡巡在了她的红唇上,仿佛带了点笑,眸色意味深长:"王子会吻你的唇么?他敢吻么?" 南北大概是被这句话激怒了,她漂亮的眼眸里,浮现的是点燃的怒火,耀眼得让人眼睛微疼,她踮起脚尖,微红的唇压在了他冰凉的唇上,她湛黑的眸子里倒影着他的轮廓。和他的些微惊讶。 南北是赌气的,这时候的她,可没有勇气去挑逗宋清然,何况宋清然正和苏湘恋爱得难舍难分。 或许男人都可以把性和爱分开,所以,在南北后悔,想要后退的时候,男人的大掌一下转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他松开了剧本,剧本滚落在地,他的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下巴,他吻得炽热,唇又是凉的。 南北紧紧地贴着他,能感受到的只有他身上的薄荷味和淡淡的烟草气息,并不难闻。 宋清然的大掌干燥,指节处有些粗粝,磨过她的肌肤,带起了一阵酥痒,一点一点地顺着她没拉上的后背拉链摸着。 然后,宋清然声线温柔,嗓音仿佛带了蛊惑,说的话却极其的刻薄:"真的这么开放,原来谁都可以,这样,吻你。" 这一个夜晚对于南北来说,和噩梦没有区别了,但宋清然却也通过这件事,记住了南北是喜欢公主风的。 所以。不久前,宋清然在南北过生日的时候,精心准备了一屋子的公主礼物,虽说这样的创意很土,但是,因为做的人是宋清然,是臭屁大少爷,就显得珍贵了许多。 卧室被他装扮成了粉色的风格,纵横的橘灯闪烁着细微的光泽,少女粉的窗帘轻轻地随风飘扬,屋子里摆满了充满了少女心的玩偶,有白雪公主、灰姑娘,也有莎莉鸡,玻尿酸鸭,橱柜前的一个衣架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公主裙,地上摆放着如小山一样的礼物。 从1岁开始到现在,他补上了每一年的礼物,宋清然送出来的礼物自然价值不菲,但是,让南北心动的是他在每一份礼物里,写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龙飞凤舞、力道千钧,是他对她的生日祝福。 礼物可能会是助理选的,可是,纸条却是实实在在他写的祝福。 长在宋家的南北,再怎么不受宠,也不会在物质上有很大的缺失,但她缺失的是用心。 那晚上的宋清然喝得微醺。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有几分年少的冲动,不知是释放了自我,还是返回了年少时光,他显得格外容易冲动,又仿佛格外的耐心,他慢条斯理地、一件一件地帮南北脱下衣服,又穿上他亲手为她挑选的公主裙。 夜色如水,人也如水。 卧室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印记,这样温柔的宋清然,南北舍不得移开眼睛,时时刻刻地逡巡着,直到宋清然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皮上,带来的是彼此的轻颤。 他低哑着声音。叫她北北。 南北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抬起眼皮,看言喻,深呼吸,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指,掌心被指甲磕出了不浅的痕迹。 她静静地说:"反正就是意外怀上的。" 宋清然和她都忘记做安全措施了,第二天,向来注重这一方面的宋二少爷忽然想起了这件事,他漫不经心地对她说了声抱歉。 他才说出一声抱歉,南北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这个简简单单的词,却像是一根细细的针刺进了她的心脏,没有鲜血淋漓,却痛得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可怜的自尊心驱使着她用无所谓伪装自己,甚至抢在了他之前,她开口,云淡风轻地笑:"是不是想提醒我吃药?" 宋清然黑眸微微一顿,略带深意的眸光笼罩着她,微微抿了下唇。 她说:"我会记得吃药的。"她甚至强迫自己走过来,站定在他面前,笑得眉眼弯弯,踮起脚尖,扯住他的领带,微微垂眸,含笑帮他打领带,"放心吧,宋少爷,肯定保证不给你搞出私生子。" 她现在都不知道。那天的她是如何控制住颤抖,说出了这一句话,她的垂眸,只不过是怕她控制不住,泄露出微微泛红的眼眶。 那天的宋清然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不知看了多久,才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什么都没说。 不过最后,忙了起来,南北就忘记吃药这回事,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了,她抱着侥幸的心理,急急忙忙地吃了一颗,但心里也清楚,也有可能她会怀上。 …… 南北现在还在怀孕初期,虽然不显怀,但是也一点都不轻松,可以说,大部分的孕妇在整个怀孕阶段,都不会轻松的。 言喻已经点了很清淡的菜粥,服务员把粥端了上来,香气四溢,言喻先给两个孩子各自装了一碗粥,温柔地跟孩子们说:"等凉一凉,再吃。" 南北用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小星星在自己的碗里捞出了她不想吃的花蛤,下意识地就放进了南北的碗里,长睫毛翕动着,讨巧地说:"干妈,你帮我吃掉,好不好?" 结果,她的花蛤刚放了进去,属于海鲜的腥味,一下就涌进了南北的味蕾里,南北只觉得呼吸里都是腥气,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铁锈味,在她的喉舌间翻涌着,一阵干呕难耐。 南北倏然就放下了勺子,瓷器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她捂着嘴,腹腔里的酸水不停地要顺着食道往上滚。她站起来。 服务员也吓了一跳,连忙领着她去了洗手间。 言喻也站起来,南北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她摇了摇手,让她不用管自己,先照顾好两个孩子。 南北只是有孕吐反应了,但小星星却被她的反应吓得不清,她轻轻地咬着下唇,圆溜溜的眼睛里慢慢地盈上了泪水,她有些不安,小小地声叫了言喻:"妈妈,干妈怎么了?"她怼了怼自己的小指头,问,"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干妈不舒服了?" 南北压下担心,对着小星星笑得温柔,轻声说:"没事的,干妈只是不太舒服,跟小星星没关系。" 小星星抿了抿嘴,点点头,陆疏木的手慢慢地就牵住了她的手,偏过头,对她笑了笑,小小的声音却能给人安稳感:"没事的。" "嗯。谢谢疏木弟弟。" * 这不是南北第一次孕吐,却是她第一次吐得这样厉害,她半蹲在了马桶旁边,双手紧紧地攥住了马桶的边缘,用力得白皙的手背都泛起了青筋,她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都是酸水,腐蚀得她的喉咙仿佛都已经哑掉了,像是吞下了无数根钉子,吞咽困难,疼痛尖锐。 吐了好一会,她才缓和了一点,心里的火气倒是一点都没少,甚至慢慢地积累。 南北伸手按下了冲水键,"哗啦"一声,巨大的水流卷走了所有的脏东西。 她整个人有些虚脱,慢慢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了洗手台上,目光定定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眸光一点点地往下移动。落在了尚平坦的小腹上。 她眉间浮起了一丝哭笑不得的疲倦:"你也太能折腾了吧。"她的声音很轻,白皙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上了肚子,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她却有一种错觉,像是真的感觉到了其中生命的涌动。 * 宋清然这几天出差去了,陆衍也在出差,南北就跑来找言喻,也就是一直住在言喻家里。 晚上,小星星正拿着手机和她的陆叔叔视频,她笑声清脆,笑起来眼睛是可爱的小月牙,她问:"陆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看小星星?" 南北抽空瞥了眼,陆衍似乎还在办公室。他的后背就是硕大的透明落地窗,能俯瞰整座城市的通明灯火,他一边在翻阅文件,一边跟小星星聊天,说:"叔叔出差完,就回去看你。" 小星星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周边没有言喻的身影,然后才用气声小小声地跟陆衍偷说:"陆叔叔,你回来可以带我去吃汉堡王吗?汉堡王出了新品哦,你肯定也想吃的。" 她的表情古灵精怪又讨喜,陆衍闻言,抬起眼眸,整个轮廓都柔和了下来,眼底的温柔仿佛能滴下水来,嗓音温润:"好啊,叔叔带你去吃。" "叔叔,你也很想很想吃,对不对?" 陆衍轻笑出声:"对,是叔叔想吃,叔叔要小星星陪叔叔去吃。" 小星星的小肉手高兴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眼睛里闪着星星的光芒,她说:"好呀好呀。" 陆疏木闻言,也慢慢地走了过来,安静地说:"我也想吃。" 小星星热情地很:"陆叔叔,小疏木也想去吃!这样我们就有三个人啦!" "好。"陆衍答应得爽快,他唇角上扬,眉眼柔和,被小星星哄得只怕她说她要摘月亮,他都会立马安排人去想办法。 南北抱膝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也忍不住被小星星逗笑了,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汉堡王下了蛊,成天想吃汉堡王,为了吃汉堡王无所不用地卖萌,还生怕被言喻知道。她又看了眼手机屏幕里的陆衍,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当初不可一世的陆大少爷也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忘记了,还怕影响女儿的心理健康,还不敢告诉女儿自己就是他的爸爸,甘心被女儿叫做叔叔。为了追回老婆,把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都送到这边讨好老婆了。男人呐,还真是有两幅面孔,得到手的时候一副,追求的时候又是一副。 她觉得,言喻和陆衍保持现在的状态,说不定是最好的,也省得再给陆衍机会伤害言言。 她想了下宋清然,说实在,她忍不住抖了下鸡皮疙瘩,她真的很难想象宋清然卑躬屈膝的样子。 陆衍在镜头那边问:"小星星,妈妈呢?" 小星星声音软软:"妈妈在洗澡。" "你和弟弟在看电视吗?" "对呀,还有干妈!" 陆衍知道两个孩子的干妈是南北,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眯了下眼睛,英俊的眉宇轻轻地皱了下。 小星星很懂事,在提到南北的时候,就把镜头转向了南北。 然后,陆衍面无表情地看到,南北穿着言喻的睡衣,抱着言喻最喜欢的靠枕,坐在了言喻家的沙发上,看着电视,笑得乐不可支,她的手边还有一杯牛奶和一份蛋糕。 他的儿子乖巧地坐在了南北的身边,南北自己喝一口牛奶,又喂小疏木一口蛋糕,小星星也心动了。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奶声奶气地撒娇:"干妈,小星星也要吃!" 南北还抽空对着镜头那头的陆衍打了招呼:"陆少爷,晚上好哦!"她虽然笑意嫣然,但是眼角眉梢的得意怎么也掩盖不住,仿佛在向陆衍炫耀,看见没,我在玩你的孩子、住你的家、睡你的老婆。 陆衍轮廓微微沉着,他不想承认自己的确是在嫉妒,他眼神平静如水,微微勾了下唇角,笑容意味不明,却让人后背一凉。 他忽然动了薄唇,话却是对他身边不远的人说的。他那边的办公室似乎有谁进来了,南北在电视的嘈杂声中,隐约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平稳的,一下又一下仿佛踩踏在了她的心上。 陆衍说:"管管你女朋友。" 南北心跳忽然快了一瞬,心脏像是有人紧紧地攥住一般,她在确认自己怀孕之后,还没有见过宋清然,她孩子的父亲,她也没有告诉他,她怀孕了。 不想,也不敢。 她就是个胆小鬼。 陆衍那边的镜头晃了晃,移动了几下,宋清然略显凉薄的面孔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里。他轮廓立体,带着成熟男人的稳重,这几年在商场的沉浮,带给他的是岁月沉淀的高深莫测。 他湛黑的眸子映着南北的脸,他这样看着,似是专注,他勾了下薄唇:"还在言喻那边?" "嗯。"南北忽然的慌张,她掐了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宋清然很少会跟南北分享他具体的行程,通常只是会告诉她,他要出差,所以她并不知道,他这次出差是和程氏集团有合作,会和陆衍碰面。 这一次两人的视频,猝不及防。 宋清然瞥着南北,笑:"还生气,嗯?" 南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衍也跟着笑了起来,嗓音低沉:"宋总也惹了女朋友生气了,我也是。" 他们两人倒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还触碰到了男人共同的无奈线,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宋清然说:"这边项目马上就结束了,后天我会到机场,时间我让lee发给你。" 宋清然和南北也没说什么,过了会,他就把手机还给了陆衍,小星星隔空给了在远方出差的陆叔叔几个飞吻,可怜的陆叔叔差点就感动得老泪纵横了。 小星星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陆叔叔,你要小心哦,不要吃了坏东西,会肚子痛痛。"她眨巴着眼睛,"今天干妈就肚子疼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却把南北吓了一大跳。 宋清然还没离开陆衍的办公室,他清冷的嗓音又隔着电话线传了过来:"北北,你不舒服么?" "我没事。"南北深呼吸,平静地说,"现在好了,下午有点难受,不小心吓到了小星星。" 好在有惊无险,挂断视讯通话后,南北一把抱住了小星星,挠她痒痒,小星星小幅度地挣扎,笑声清脆。 言喻正好从浴室出来,看到这一幕,有些担忧地拧了下眉头,无奈道:"北北,怎么还跟孩子一样,你现在要注意身体,小星星乖,别闹你干妈了。" 她自己当了妈,就忍不住操心了起来,关心她:"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休息了,牛奶喝了吗?" 南北眼里热热的、暖暖的,她调皮地抱起了枕头,笑弯了眼睛:"收到,言妈妈!" * 隔天,南北预约了医院的产检,言喻在律所工作的时间比较机动,能够调整,所以就陪南北去。 言喻先去缴费,南北坐在产科走廊的长椅上,等着南北回来,她手里还有一个言喻塞给她的保温壶。 保温壶里装的只是开水,她轻轻地吹了吹,喝了一口。环视了周围一圈,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医生办公室走了出来。 是苏湘。 她原先的栗色头发已经变回了原先的黑发,柔软温顺,妆容素淡,穿着黑色的裙子,脚上踩的是一双平底鞋,她正低着头,安静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单子。 南北抿了抿唇,心脏瑟缩了下,眉心的神经也不顾人的情绪,跳动了起来,她不想见苏湘,更不想和苏湘说话,可眼下这种情形。只怕苏湘一定会走过来,找她说话的。 南北正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话来羞辱苏湘的时候,苏湘已经抬起眼皮,她的眸光看到出现在这的南北说,脸色微微一白,抿紧了唇,她眼底的情绪复杂多变,最终沉淀了下来,她神情不悦地走了过来。 南北勾了下唇角,给言喻发了条短信:"救命,快上来,有人要欺负孕妇了!"她发完之后,就抬头,下一秒,她就听到了苏湘带着笑意的看似温柔的嗓音:"北北,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南北只顾看着她,却不理会她。 苏湘微凉的眸光扫视了下南北,然后逡巡在她仍旧平坦着的小腹上,继续道:"我来做产检,你呢?" 南北倒是没想到,苏湘会说得这么直白。 苏湘一点都不在乎南北的冷漠,她一个人就能把一整出戏都演完:"你也来做产检么?真是巧,看来你也怀孕了。" 她说的话就是废话,南北单手支在了下巴上,笑容优雅,只轻轻地回答:"不是。" 苏湘闻言,扬了下眉头:"是么?我还以为,我们除了一同长大的缘分外,还能有一同怀孕……"她的语气特意拉长,顿了顿,继续开口,"一同怀上同一个男人孩子的缘分。" 南北的心脏像是猛然被无形的手攥住了一样,大脑乱成浆糊,她微怔地抬眸盯着苏湘,她不知道苏湘说的是真还是假,只知道,她的心脏好疼,连带着神经都仿佛隐隐抽搐。 苏湘怀了宋清然的孩子? 她下意识地否认,不可能,苏湘和宋清然已经是过去式了,更何况,苏家要苏湘和宋清寒订婚,宋清寒可不是好惹的,苏湘怎么敢怀着宋清然的孩子和宋清寒订婚? 苏湘却仿佛看穿了南北所有的心思,她又往前了几步,迫近了南北,笑,压低了嗓音:"我坏的就是清然的孩子,清然也知道。"她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阴毒,"你也怀孕了吧?不敢告诉宋清然,是不是?我也不敢。" 她咬牙切齿一般:"清然心太狠了,他不要我的孩子,因为他不要非婚生子,如果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让我打胎的,可我要留住我和他的孩子!正好宋清寒需要势力,我需要一个孩子的父亲,我就和他合作了。"她笑了出声,"你看,我一下解决了两个问题,既可以帮助清然,还可以生下我和清然的孩子。" 她盯着南北:"你看,我有多爱清然,我到死都不会背叛他的,你能么?南北!" 她忽然伸出了手,要去碰南北的肚子,南北却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苏湘却被人从后面一抓,往旁边推搡了一下,她瞳孔瑟缩,尖叫了一声,慌慌张张地凌空抓了几下,又被来人给稳住了。 言喻的嗓音冰冷:"苏小姐,在外面,可一定要站稳了!" 032 http://.biquxs.info/

苏湘护住了肚子,紧紧地抓着言喻的手,明显惊魂未定,她的瞳孔重重瑟缩着,手指用力,骨节泛白,掐得言喻都有些疼。 言喻等她站稳了之后,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强硬掰开,言喻笑了笑,声音有些凉:"苏小姐,你抓疼我了。" 苏湘撑在墙壁山,另一手摸着肚子,她脸色苍白,缓了缓,盯着言喻看:"你是谁,你敢碰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言喻神情淡淡,勾了勾唇:"苏小姐,我不知道您是谁,只想提醒您,孕妇还是要照顾好自己,而且这是中国,不是你以为的伦敦,你的家族有多大的地位,都得受到中国地域的限制。" 南北也回过神,跟着站起来。她走到了言喻的身边,挽住了言喻的手臂,扯了下唇角,声音倒是甜了几分:"苏湘姐姐,不好意思,虽然你见识比较短浅,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是大名鼎鼎的言喻言律师。"她说着,目光顺着苏湘的手,笼罩在了她的肚子上,黑眸深了几分,笑容却仍旧挂在了脸上,"恭喜你怀孕了,不过可惜了,我没有怀孕,没办法和你继续上演姐妹恩爱、共同怀孕的戏码了。" 她说完,就想和言喻一起离开,苏湘不甘心:"南北,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南北的脚步一顿,眼睑低垂,睫毛轻轻地颤着,她回过头,对上了苏湘的视线:"我信啊,怎么不相信。" 苏湘显然松了一口气,眼里泛起了浅浅的笑意。 南北接着道:"所以,我录音了。我和你不一样,你喜欢委屈自己,我南北可不喜欢,我把你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录下来,放给宋清然听听。"她说话的时候,眼眸一瞬都没有离开苏湘,仔仔细细地瞧着苏湘的细微表情,"你猜,你的宋清然听到你怀孕了,会怎么样?哦不,准确来说,是听到你怀了宋清然的孩子,却要嫁给宋清寒,你猜他会怎么样?" 南北说话的语速放得很慢,苏湘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变白,她倒是笑着:"南北,你不敢的,因为你和我一样,都喜欢着宋清然。" 南北也笑:"就算你说的都对,因为我喜欢宋清然,所以不敢把录音给他听,但你忘了么?我敢给宋清寒听。苏湘,你是不是太自视甚高了,宋清寒是什么人。又有多高傲,你觉得他能接受做便宜爸爸么?你撒谎也用点脑子,别随随便便就给你肚子里的孩子找爸爸,小心惹怒了宋清寒,他可是个疯子,谁都猜不到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苏湘听得牙齿痒痒,她胸口起伏,抿直了唇线。 南北却觉得还不够,她深呼吸,卷翘的睫毛轻动:"苏湘,你最喜欢的人,其实是你自己,你想要名利、想要宠爱。宋清然或许能给你宠爱,但当他不能在你要求的时候给予你足够的名利时,你就会抛弃他。更何况,不仅仅是这样,你更无耻,为了巩固你所谓的宠爱和地位,你连宋清然都可以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 苏湘脸色已经比纸还要白了,她方才情绪太过激动起伏了,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倒是闹了意见,她按着肚子,喊了起来:"医生,医生……" 言喻拧了下眉头,有些担忧:"她怎么了?该不会想借着孕妇的身份来讹我们吧?" 南北勾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这里,笑了下,说:"不用担心,苏湘是苏家的千金,她很在乎面子的,绝对没有勇气干出借着孕妇的身份来撒泼的事情。" 言喻笑了笑:"那你呢?你真的录音了?" 南北偏过头,相视一笑:"当然是哄她的。" 言喻想起她手里还拿着号码,说:"对了,我们今天是来产检的,刚刚被那个苏大小姐闹了闹,差点忘记正事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现在轮到几号了。" "好。" 言喻不放心地叮嘱:"那个苏湘还没离开。你一个人不要过去和她硬碰硬,知道么?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南北听话地就等在走廊这,她看到苏湘被匆匆赶来的医生和护士送进了病房里,垂下眼眸,眼底下浮现了浅浅的阴翳,莫名地有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落寞。 "伤心了?"走廊里忽然响起了男声,有些低哑,含了几分轻佻的笑意,"这样就伤心了?" 南北抿唇,抬眸,看到了宋清寒,他穿着白色衬衫,系在了黑色的长裤里,身材高大匀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这里,微微遮住了走廊的光线。 南北还没问,他就挑了下眉头,接过了她的话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中国,为什么会来医院?"他薄唇的弧度弯了弯,桃花眼盈满笑意,"来中国当然是因为想小北北了,来医院自然是因为我的未婚妻怀孕了。" 南北面无表情,听着宋清寒胡说八道,她站直了些许,笑了笑:"那大哥继续在医院等着吧,我还有事情,先离开了。" 宋清寒好不容易逮到南北,怎么可能让她走,他微微用力,单手一拽,就控制住了南北,他靠近南北,笑眼弯弯:"不是来产检的么?怎么不产检了?小南北真可怜,是不是?" 他说话的语速很慢,音调微微上扬,南北听得心火起,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还真是坚强。一个人来产检,是不是,未来还会一个人来生产呢?"他的音色低沉带了点蛊惑。 南北抿了下唇角:"我没有怀孕,清寒大哥这么关心我,不如先关心关心你的未婚妻。" 宋清寒嗤笑出声了:"这不是正在关心么?不然吃饱了撑着,跑到医院来。" 南北抬起漂亮的眸子:"那大哥陪着苏湘姐姐好了,我先走了。" "来了之后,我还是觉得,陪着北北比较开心。"宋清寒自顾自地说着话,"我那个弟弟真的很不会珍惜,对不对?要是北北怀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能把她宠上天。" 南北不冷不热,眼里不耐:"大哥不如先把苏湘姐姐宠上天,给我看看?" 宋清寒似乎没料到南北会这样回,他一愣,反应过来后,畅快地大笑起来,说:"北北果然是我认识的最有意思的女人之一了。" "还有我没怀孕。"南北语气平静。 宋清寒倒像是带了几分宠溺:"是是是,你没怀孕,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跟清然说的。" 南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好言喻已经看好了号码,她走过来,看到宋清寒的时候,微怔,然后简单地打了招呼:"宋总好。"她好歹也在伦敦执业过,自然是认得宋清寒。 宋清寒英俊的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言律师。" 言喻就带着南北走了,和宋清寒擦肩而过的时候,宋清寒压低了嗓音,却又足够让在场的几人都能听到:"要是有时光机就好了,在你爬上宋清然床的那一晚,把清然替换成我,该多好?" 南北沉下了脸,妩媚的脸孔倏然间就含了点冷意。 言喻拧眉,等到远离了送清寒之后,才低声问:"宋清寒怎么会在这儿?" "不知道。"南北想了想,"或许和苏湘有关,他和苏湘订婚,苏家又在致力开拓中国市场。所以来了中国吧,来医院应该也是为了苏湘。"她说着,语气微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了那边,或许之前就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也看到了苏湘肚子疼,却根本无所谓……或许苏湘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他的。" 言喻眉心微跳:"难说,宋清寒向来心硬,就算孩子是他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毫不在乎。" 南北低眸笑:"是啊。" "别听苏湘胡说八道。我觉得,宋清然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冷情了些,但不至于那样变态。" 南北一时间没有回答,有些沉默,许久,她才说:"或许吧。" 言喻站在了局外人的角度,看到南北的神情,又忍不住安慰道:"按理说,你和宋清然一起长大,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一个人,但是,有时候,局中迷,局外清。在我看来,宋清然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有野心也有魄力,如果是他在乎的人或者东西,他绝不会简单轻松地就拱手让人了。可你看,苏湘和宋清寒订婚,是不是格外顺利?更不用说,苏湘还怀孕了。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宋清然并没有你以为的那样在乎苏湘,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是宋清然的。" 南北一直安静地听着,等到言喻说完了,才忍不住笑了下,她看着言喻的眼睛闪亮亮:"言言,你怎么这么好,好到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你也太温柔了吧,那句温柔是力量,肯定是你写的。" 言喻也笑,琥珀色的瞳仁闪过微光:"知道我好,就好好照顾自己,少让我为你担心。" "好。"南北靠在言喻的肩头,轻轻地蹭了蹭,还是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你真好。" 她眼睑低垂。眉目染了寒霜:"发现怀孕的时候,我有点害怕,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害怕什么,来找你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你会劝我打胎。"她抿了抿苍白的唇,"其实我自己也很清楚,打胎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舍不得。" 言喻伸手揽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头发,温柔道:"好了啦,你忘了,我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一个母亲,我既可以从朋友的角度支持你,也可以从母亲的角度帮助你。我带小星星的时候,你也没少帮忙啊。我们以前可以带小星星,现在依然可以带你肚子里的宝宝长大。没事的……" "嗯。"南北极力压抑着,却还是泄漏了些许委屈的哭腔。 言喻一直陪着南北做完了产检,然后才各自去工作,南北在心理诊所还有工作,今天下午是她值班,助理递给了她已经整理好的病人名单,她匆忙换上了白袍,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直加班到晚上八点。她才忙完,有些疲倦地靠在了椅背上,肚子正不停地闹着,助理提着订餐进来,微微喘气:"南医生,可以吃晚饭了。" 南北笑了下,坐直了身体,说:"你也来吃吧,下次不用跑得那么急,没关系。" 助理摇摇头:"那怎么行,你忙了一下午了,总不能让你连热乎的饭都吃不上,来来来。我按照你的口味,点的都是清淡的。" "谢谢。"南北打开饭盒,一边吃饭,一边浏览手机消息,大多数都是言喻,最新的一条消息是语音,南北点开了,发现是小星星的奶腔:"干妈,你怎么还不回来呀!你吃饭饭了没呀?星星好想你哦。" 南北心思柔软,她想,或许她不排斥迎接一个新生命,也有因为小星星的缘故,又可爱又听话又贴心。像个天使,谁会不喜欢天使呢? 她也用语音回了小星星:"干妈马上就来了。" 小星星:"嗯嗯,我和疏木弟弟都在等你哦。" 过了会,言喻回了条文字消息:"你工作注意身体,不用理两个小孩,闲着没事就乱发微信。" 南北笑了笑,没回,吃完饭就打车去了言喻家,才打开门,小星星就扑进了她的怀抱,她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会,孩子们就去睡觉了。 晚上,南北躺在了言喻的身边,她舒服地盖上了被子,言喻问她:"工作累吗?" "还可以。也没孕吐。" "我怀孕的时候,也很少孕吐。" "陆衍什么时候回来?"南北问。 言喻眉宇折痕浮现:"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会影响你在这边住的,你就放心住吧。" 南北眼睛弯弯,两人都闭上眼睛,过了会,南北忽然又出声:"言言,我有跟你说过,我是怎么和宋清然在一起的吧?" 言喻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轻声说:"记得。"准确来说,当初这件事情不用南北告诉她,她就已经从伦敦的华人圈子里听说了。 流言向来是难听的,宋家注重隐私,保密性强,但难掩那天来的宾客多,多多少少传了点出去。 有说宋清然和亲妹妹在女朋友苏湘的生日宴上不伦的,也有说宋家养女在亲嫂子苏湘生日的时候勾引哥哥宋清然的,还有说她亲眼看到苏家大小姐开开心心地推开房门时,看到了那两人赤裸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还有说那个宋家养女心肠歹毒,就是故意为了报复苏家大小姐,才设计勾引的宋家二少爷,也有传宋家养女反咬一口,打了苏家大小姐,还把苏家大小姐推下了楼梯。不管外面流传的是哪个版本,最终的结论都是宋家养女不是什么好姑娘,漂亮得很,是个会做小三、勾引人的小狐狸精。 卧室里很安静,南北的声音也衬托得有几分寂静,她直接说:"是苏湘设的局。" 她顿了顿,继续说:"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她为了拉我下水,甚至不惜真的把自己的男朋友推到我床上,然后带着一群人,现场捉奸,把她营造成楚楚可怜的模样,把我塑造成她的对立面,最后让宋清然对她产生愧疚之情。" "我和苏湘从小就不和,或许她生日前后那段时间,我和宋清然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让她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我不知道她跟宋清然之间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吵架了,不过她生日的时候,宋清然还是给她安排了一个惊喜,精心准备了很久,没想到,苏湘也给宋清然安排了惊喜。" 南北现在还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跟着宋家去苏家参加苏湘的生日宴会,宋叔叔让她跟着宋清然,苏湘作为女朋友,自然也是紧紧随着两人,只是宋清然对苏湘正生气。沉着脸,没有理会她。 南北和宋清然那几天都有些感冒,南北咳了几下,宋清然就拧着眉头:"是不是又忘记吃药?"刚骂完,他自己也没忍住咳嗽着,他的感冒比南北还重些,头疼加鼻塞。 南北笑弯了眼睛:"还说我呢,你也没吃呀。" 苏湘就扮演了温柔体贴的女友角色,她吩咐人拿药和开水上来,宋清然原本是不想吃的,但耐不住苏湘的催促,吃了药之后,苏湘还让人带他们俩先上楼休息一会。等到宴会到高潮的时候再下来。 那个感冒药的药效很强,南北吃下没多久,就觉得犯困,她跟着佣人上楼,只觉得眼前很晕,佣人说什么,她就应什么,然后就被引到了一个昏暗的卧室,她趴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言喻讥讽地笑:"宋清然也被苏湘安排在这个卧室里,对不对?你们衣服被扒了,然后她就带人上来捉奸了?"言喻听着都觉得生气,现在这个社会,平权的口号喊得最多,却仍旧是男权社会,男人被人撞见这种赤裸身体的画面,顶多就是被调侃两句风流多情,可是女人呢,极大可能要面对着的是社会的荡妇式羞辱。 "差不多。"南北说。 其实,她省略掉了中间的过程。 她中途的时候,因为冷,就醒了过来,然后发现她不着寸缕地躺在了被子里,全身很沉,太阳穴隐隐作痛,她一动,忽然碰到了炽热的皮肤和皮肤下坚硬的肌肉,她吓了一跳,要尖叫出声,却忽然被男人压制住了身体,两人赤身裸体地叠在了一起,男人嗓音低哑:"别叫。" 是宋清然。 南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也不穿衣服?" 宋清然似乎哼笑了出声:"是啊,你也没穿衣服。"他的语气里有着讥讽。 南北不是傻子,她转念一想,就能把晚上发生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苏湘让人送她去休息,怎么会把她和宋清然安排在同一个房间,就算在同一个房间,他们俩的衣服又去了哪里?佣人绝对不敢私自安排,也就是说,是苏湘的意思?可是,苏湘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北的脑子极速地转动着,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苏湘温柔又担心的声音:"北北去哪里了呢?她吃了感冒药,我有点担心她的身体……" 南北忽然明白了过来,她盯着她身上的宋清然,黑暗中,只看得到宋清然冰冷黑眸中幽光,隐约是讥讽,她都明白了,宋清然又怎么会不明白? 苏湘就是冲着她来的,不论她现在是穿衣服,还是躲起来,都来不及了。南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忽然想到,对付苏湘最有用的利器就是宋清然,她只是给两人的感冒药药效强了些,不就是怕她真的和宋清然发生什么么? 南北脑子一热,一咬牙,却又觉得自己格外清醒,她感觉到身上的宋清然要离开了,猛地就伸出了细白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她分开双腿,盘在了他劲痩的腰上。 他们两都没有穿衣服,是真的,毫无间隔地贴在了一起。 宋清然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没动,垂眸在黑暗中盯着她,然后,就听到了外面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他南北细细小小的声音。 南北轻轻地咬着下唇,脸颊灼热又通红,她没有经验,但毕竟也成年了…… 她的声音原本就偏妩媚动人,现下这样,更是勾得人心痒痒。 她假意叫:"嗯……清然……" 就在她叫宋清然名字的时候,卧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了,刺眼的灯光也一下亮起,南北被照得闭上了眼睛。 而门外,先是苏湘做作的嗓音:"南北,你在这里吗?天,清然?"等到她看清卧室里的场景,又听到南北的声音之后,她嗓音一下尖锐了起来:"啊你们在做什么?!" 是真的一场兵荒马乱。 苏湘带来的人不少,就是为了闹出动静,她要南北,颜面全无。 033 http://.biquxs.info/

可是,苏湘没想到,她开门会真的看到南北和宋清然发生了什么,她想要的不是这样,她只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南北不要脸地勾引宋清然,不要脸地撬她墙角,还要让宋清然误会南北,让宋清然以为是南北设局勾引的她,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宋清然和南北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这种亲密已经让她感动了恐慌。 南北也是孤注一掷,反正被"捉奸在床"已经成了定局,无法躲避,反正她一定会被人扣上勾引的罪名,那何不直接将计就计,让苏湘心存膈应。 …… 言喻侧翻过身,看着南北的侧脸,有些严肃地抿着唇,轻声问:"后来呢?苏湘带人开门之后呢?" "苏湘被吓到了,一直在尖叫,吸引来的人更多,她就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宋清然发怒了,让人把门关上,我们就在屋子里穿好衣服,然后宋叔叔过了会就敲门进来……"南北的语气稍稍顿住,似有若无地勾唇笑了下,有些讥讽。"宋叔叔打了他。" 宋言成是真的生气,那种愤怒无法抑制,他不顾在外的儒雅形象,直接踢开了房门,大步跨了过来,瞪着大眼,怒目圆睁,额角的青筋气得起伏,人还没走到的时候,他就气得把手里攥着的酒杯砸到了宋清然的额头。 宋清然面无表情地偏了下头,酒杯还是擦了过去,磕出了痕迹,里面盛着的红酒从他的头上淋了下去,酒杯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言成的声音低沉,含着浓郁的怒火:"宋清然,你是精虫上脑么?你的女朋友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做什么?在你女朋友的生日会上……"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及时地止住,大概是顾及到了在场的南北,但终究怒意难平,他咬牙切齿,"你要是精虫上脑,你睡其他任何的女人都行,你为什么动南北?!南北是你能动的人么?" 宋清然的眉眼浮现起浓浓的嘲讽,他的长睫毛上沾湿了红酒,他没动,任由着红酒慢慢地顺着他深邃的轮廓流了下来,他勾了下唇角。嗓音冰冷:"跟你学的。" 宋言成的两腮绷紧,气得肌肉一鼓一鼓的,他怒吼:"那你现在要怎么收场?"这还是南北第一次看到宋叔叔这样生气。 宋言成不等宋清然回答,深呼吸了两下,尽量克制着火气,看向了南北,嗓音放低了些:"北北,你放心,宋叔叔一定帮你解决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的!" 南北清楚地看到宋清然脸上的讥讽越来越深,他们父子关系本来就不太好,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就更加差了。 宋言成要宋清然全认下这件事的责任,南北想告诉宋叔叔真相,宋叔叔却根本不想听,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就是宋清然精虫上脑欺负了南北,宋清然也不是那种爱解释的人,他还在宋言成的逼迫下,跟苏湘提了分手,转而和南北在一起。 在这一场闹剧中,没有赢家。 苏湘虽然让南北成了笑柄,却也失去了她的男朋友宋清然;而南北和宋清然就是纯粹的受害者,但他们没办法惺惺相惜,甚至都有点怀疑对方。 南北不明白的是,宋清然明明比她早醒,却为什么不推醒她,不提醒她。不想办法早点解决这件事。后来她才知道,宋清然那时候是在怀疑她,他以为是她动的手,他静静地躺着,只是想知道,南北醒来之后,会怎么做?等到苏湘带人出现,南北表情惊慌,他就明白,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另有他人,是他的女友苏湘。 南北是看着宋清然和苏湘提的分手的。 他们分手的地点就在宋家那条长长的走廊上,阴天的时候光线就不太明朗,宋清然长腿交叠,慵懒地半靠在了墙上。他低垂着头,在微弱的光线下,形成了轮廓模糊的剪影,等到苏湘来的时候,他才懒懒地抬起了头。 隔得有些距离,又比较昏暗,南北看不到宋清然的表情,却仿佛能感受到宋清然眼神里的冰冷和疏离。 苏湘的声音里都是委屈的哭腔:"清然,我不想跟你分手,你以前说过,你不会和我分开的,你还记得么?你说过的,你保证过的。" 宋清然冷静地听着她哭。 苏湘继续说:"和你分手了,我该怎么办呢?清然,我不在乎你和南北睡了,真的,我不在乎。" 宋清然的声音冷得几乎无情:"可我在乎。" 苏湘一怔,愣愣地看着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一会,她才慌乱地说:"为什么,你喜欢上南北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被她勾引了,我就觉得你最近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好,越来越亲近……" 那一瞬间,南北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心脏震动得仿佛就要跃出了喉咙口。有些疼,也有些难以言明的心动。 苏湘说着说着,语气就激动了起来,还有些癫狂:"清然,你就是被南北给勾引了,南北给你下药,她太过分了,她心机太深,她太可怕,你看她,在我的生日宴上都敢勾引你,她就是要抢我的东西……"她的眼泪不停地流着,又换成了委屈的腔调,扑进了宋清然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清然,我不要和你分开,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苏湘的委屈连南北都能感受到,但是宋清然却全然不为所动,他甚至没低头看她,也没伸手抱她,还隔了会,冷淡地推开了她,嗓音更是冷得似是出自寒潭:"湘湘,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背叛,在你决定利用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我们没有结果了。"他轻嗤了声,嗓音凉薄,"你看,你只是为了赌气,就可以把我送出去,那以后呢,你遇到更多的诱惑的时候,你又会对我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苏湘和宋清然还是分手了,但他们的分手一点都不干脆,藕断丝连,不是情侣胜似情侣。 …… 陆衍和宋清然手上的项目还有的忙,陆衍隔天晚上抽了空。在转机的时候,抽空来找言喻,顺便看两个孩子,南北很识趣,跟言喻说她今晚回自己的家,把空间留给这对已经离婚了多年、又似乎重新燃起暧昧的前任夫妻。 南北的公寓已经有段时间没人住,推开门,有一种停滞的寂寥感,她进了屋就把窗户打开通风,但是厨房的冰箱里空空如也,现在时间还早,她又重新拿起包,下楼走走,顺便买点吃的回来。 宋清然上次说他,明天才会回来。 南北走出电梯,拿出手机,给奶奶打个电话,她微笑:"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奶奶也在笑,笑声慈祥:"身体好着呢,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不错,你晚饭吃了吗?" 奶奶说:"吃了,你吃了吗?你在外面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辛苦了……"南北听到电话那头,除了奶奶的声音外,还有其余的嘈杂的女声,一直在低声地对奶奶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提醒奶奶,但奶奶一直没说,那头的人着急了,声音直接大了起来,南北这才听清楚,那声音是她的姑姑。 姑姑大声地说:"北北,你能听到姑姑说的话吧?你表弟过几天要去那边读书了,姑姑这边不太方便,你做表姐的,就帮帮忙,招待招待你弟弟。" 南北抿了唇角,眼角微微垂着。 表弟听到了这话,在旁边也急了起来:"妈,你干嘛总是麻烦北北姐。我这么大了,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我是男子汉,我不仅要照顾我自己,我还要照顾我姐!" "瞎说什么,你才多大,你姐姐都工作了,她要你照顾什么?"电话似乎被姑姑抢走了,奶奶想拿回电话,压低着嗓音,焦急地道:"你把电话先还我,我还没跟北北聊完,你看你对北北的态度,北丫头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容易。怎么好意思一直麻烦她,我们南家只养了她几年,已经很对不起她了……" 南北闻言,睫毛轻轻地翕动了下,心脏一点点地下沉,她笑了笑,又抬起头,深深地吸了吸鼻子。 南家和宋家,都不是她的家,都是要么太不客气地利用她,要么就是太生疏地对待她。 招待表弟这件事情,其实很小,只要好好地跟她说,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她不想再听到电话那头的嘈杂了,她笑着说:"我听到了,没事的,来了我肯定招待。" 姑姑得到了回应,满意地笑了,她把电话还给奶奶,奶奶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南北就说:"没事的,小事情,奶奶,我这边还有事情,就这样吧。" 挂断了电话后,南北闻到一家面包店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朝着面包店的方向走了过去,推开门。 这似乎是一家新开的面包店,装修不俗,光线温暖,面包的香气能轻易地勾起人的食欲和内心残留的对家的渴望。 服务员的笑容充满了温柔:"欢迎光临。" 南北也笑了笑,随意地问:"刚开业吗?" "是呀。"这次回答她的人,不是那个服务员,而是一个从后厨走出来的女人,她的胸前挂着店长的名牌,她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这家分店的店长,我们总店是三年前开的。这家分店前不久刚开。" 南北环顾着四周,点了点头。 店长看着她,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给南北介绍了几个新品:"女士,你可以尝尝,新研发的,味道很好的。" 南北试了一下,抹茶的味道唇齿留香,店长笑着,好一会,还是没忍住说:"女士,你真的跟我们总店的店长、也就是创始人长得很像……" "很像?"南北重复了一遍,她没有怪罪的意思,但似乎吓到了这个店长,她连忙解释说:"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们的创始人也很好看,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原先是跟着她在总店的,但是后来发生了意外,她不在了……"店长说到这,又急忙改了口,因为把活人和死人相提并论,真的挺不礼貌的,她平时也不是这样口无遮拦的人,只是,她面前的这个女士,真的真的和创始人太像了。如果不是像到这样,她也不至于失态。 南北笑了笑,摇头说:"没事。" 店长看到了摆在蛋糕玻璃架子上的宣传册,眼睛一亮,拿了起来,翻开了第一页,笑着说:"我们创始人是个很漂亮的人,特别特别好,您看。"她说着,把第一页的宣传给了南北看。 南北抿唇,垂眸,视线落在了宣传册上,前面是这家蛋糕店的简介,然后旁边有个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温柔地笑着。 南北的眉心重重一跳,这个女人,真的和她好像,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没有拍过这样的照片,她都差点要以为这是她自己了,她还从没见到有人会和她这样相似。 只是这个女人,笑得比她更温婉,女人戴着白色的厨师帽,眉眼弯弯,她眼中的温暖几乎可以透过照片传递。 南北的心脏微缩,她的心里浮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摸不清头绪,她问:"这是你们总店的店长么?" "是啊。"这家店的店长语气有些感慨。"但是她两年多前因病去世了。" 南北没有再说话,目光却怎么也离不开这个女人,店长说:"刚刚看到你的时候,我才相信,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相像的两个人,要不是我们店长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我都要怀疑你是她妹妹了。" 南北闻言,轻轻地扬了下红唇,回答说:"我也有个姐姐,也不在了,不过我和她并不像。" 店长把宣传册放了回去。 南北问:"连锁蛋糕店现在的主事人是谁呢?" 店长回答说:"是我们创始人的未婚夫,他们都快结婚了,但是……"她又叹了口气,然后重新笑起来,"抱歉,女士,不好意思打扰您,跟您说了这么多。" "没关系。" 店长说:"您看看您想要哪些蛋糕,不收您钱,就当开业优惠。" 南北刚要拒绝,店长就已经走开了,南北就想着等会结账再说,她微微弯腰,眸光看着玻璃柜子里的几款蛋糕,一边挑选,却又一边走神,想的倒不是别的,而是如果她的父母都在,现在又会是怎么样?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宋清然,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不会和他这样纠结难分。 或许是因为出神,所以她没能听到服务员说的另外一声"欢迎光临",也没注意到走进蛋糕店的男人,直到那个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从后面轻轻地搂住了她,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贴在了她的肚皮上,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呼吸温热,嗓音低沉:"想选哪一个?很纠结,是不是?" 南北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挣扎,直到她听到了男人的熟悉嗓音,才顿住了动作,她偏过头,去看男人,红唇却贴上了男人的薄唇,有些凉,有些湿。 男人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了一丝笑意,没有动,反倒更靠近了她几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掌仍旧贴在南北的小腹上。 南北说:"宋清然。"她的声音难免带了疑惑,或许还有点微妙的惊喜,宋清然怎么会提前回来了…… "嗯。"宋清然轻轻地回答他,富有磁性,"你想买哪一个?" 南北没有立马回答,宋清然笑:"那……都选一种?"他说完,就招手让服务员把新品都包上。 南北知道他不缺钱,也懒得和他争执,只是说:"买这么多,吃不完的,第二天就不新鲜了。" "没关系,我吃。" 然后南北才意识到,他的大掌正贴着她的肚皮,其实这时候应该什么都感觉不到的,但她还是有点心虚,下意识地避开了点。 宋清然感觉到了,手一顿,没说什么。只是收回了手。 结账的时候,店长很热情,要给南北免单,还让南北以后有空常来店里坐坐,喝喝咖啡,南北笑着答应了。 宋清然搂着南北出了店门,他抿着唇,低眸看她,说:"还挺受欢迎?" 南北不想让他察觉什么,也跟着笑:"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这么受欢迎的,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清然说:"有点事,就赶回来了。" "项目进行得怎么样?"南北问,因为这家店距离她的公寓并不远。所以两人一起步行,她轻轻地靠在了宋清然的肩膀上。 宋清然嗓音低沉:"还算顺利。"他搂紧了下南北,轻声,"宋清寒前天来中国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小心他,不过他也不敢对你做什么,但小心总是对的。" "嗯。" 南北没告诉他,她已经遇见过宋清寒了,其实不用他提醒,她也会避着宋清寒的。宋清寒就是个疯子,他和宋清然的战争早已经白热化,前不久,他筹备了很久的一个项目被宋清然和陆衍联手抢走了,谁也不知道,逼急了宋清寒,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快到小区的时候,南北看到超市的商标,才想起还有东西还没买,她只看了那边一眼,宋清然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家里没东西了?想去逛超市?" 她点了点头。 两人走过去,宋清然推了个手推车过来,单手推着车,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像是护着她,不被拥挤的人群撞到,但他的神情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难以捉摸。 宋清然毕竟和南北在一起这么多年,不管有没有付出感情,在长久的相处中,他对南北的习惯和爱好都已经慢慢地了解了。 南北说牛奶,他就能直接拿南北常喝的牌子;南北想要什么,大概地指一下方向,他就能准确找到东西;路过一些常用品,他还会问下南北家里还有没有,如果记不清了,他就顺手带一个。 南北对逛超市还是挺满意的,这不是宋清然第一次和她一起逛超市,他也不像有些直男癌,不愿意陪女人逛超市,偶尔,南北看着他推着车的样子,还能感觉到短暂的温情,但这样的温情却无法让她安心,仿佛是偷来的时光,随时都会消失。 * 回到了公寓,宋清然开了灯,发现公寓里落了点灰,他皱了下眉头,说:"家里还是请个住家阿姨,如果你不习惯和阿姨一起生活,我让人把对面买了,让阿姨住对面,这样方便打扫,也方便听你吩咐。" 南北笑:"那阿姨岂不是要开心死,还有房子住。" 宋大少爷会去超市买东西,不代表他会整理东西,他把提上来的袋子随意地堆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了牛奶,准备给南北热一下。 南北想蹲下来收拾一下,宋清然拧眉阻止她:"阿姨明天就会来,你先去洗澡吧。" 南北动作顿住,也没有强求,刚进浴室,忽然就又开始孕吐,她怕宋清然听到,连忙开了水龙头,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她趴在了马桶旁边干呕。 她有些无奈,今天一整天都没孕吐了,这孩子是不是感觉到了爸爸的存在,所以开始反应了? 宋清然却忽然在外面敲门,他低沉的嗓音隔着浴室门,有些模糊:"开下门。" 南北微惊:"怎么了?"她关掉水龙头,从镜中扫了眼自己的脸色,这才开门。 宋清然脸色淡淡,黑眸中映着她的轮廓,说:"言喻说你晚上还没吃东西。"说着,他英俊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等会洗澡,先出来吃个蛋糕。" 宋大少爷不由分说地牵起南北的手,往外面走去,南北吃蛋糕的时候,一直担心会突然孕吐,她还想了半天要怎么解释,结果,孩子还算懂事,一点反应都没有。 入睡的时候,南北背对着宋清然,宋清然也没说什么,熄了灯,南北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宋清然一直没有睡着。 034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动作很轻地坐了起来,垂眸盯着南北的睡颜,他弯下身子,轻轻地撩开了她的头发,露出了她漂亮的侧颜,她的鼻子线条流畅挺翘,鼻尖很小,红唇微微张着,轻轻地呼吸着。 他抿了抿唇,手轻轻地往下挪了挪,然后,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其实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却有些颤抖,他喉结滚动,收回视线,不再看她,下了床,走出了阳台。 他低头点了根烟,靠着栏杆,看着猩红的火光吞噬了烟头,他深深地吸了口烟,再缓缓地吐了出来,当尼古丁经过胸肺的时候,能让他慢慢地冷静下来。 他没等一根烟吸尽。就熄灭了烟头,将烟蒂头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又在风中吹了一会,等到身上的烟味散尽了之后,才重新回到卧室之中。 他躺上床,轻轻地搂住了南北。 南北在睡梦中,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抵在了宋清然的胸口上,像是天生嵌合一样。 宋清然胸口微微起伏,闭上了眼,不知不觉,他和南北就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时间悄无声息,他每一次见到她,都能感到新意,似乎从来就没有过厌烦,有时候想,她就该一辈子在他身边。等着他。 * 宋清然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早上,南北还在睡梦中,就隐约地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细微声音,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了宋清然的怀中,她迷迷糊糊地,也没想过挣扎。 宋清然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不再多睡一会吗?" 南北摇摇头:"外面是什么声音?" "阿姨在做饭,不想睡就起来,我们起床吃饭。" 宋清然先起床,南北也要起来,却忽然皱眉。捂住了嘴,她匆匆忙忙地下床,跑进了厕所里,她打开水龙头,压抑着干呕的声音。 宋清然沉着脸,黑眸深深,他走出去,跟阿姨交待了些什么,阿姨恭敬地点头,然后把早餐端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南北才从房间里出来,她脸色微微苍白,指尖有些凉。 宋清然平静地看着她:"身体不舒服吗?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没事,就是晨起有点难受。"南北回答得轻描淡写。 "今天还工作吗?" 南北点头。 宋清然眉间的折痕深了些,抿直了唇线,似乎有些不高兴:"身体不舒服就应该在家里休息。"他顿了下,说。"北北,我养得起你,宋家也养得起你。" 南北抬眸,正在喝粥的手停顿住,似是有些不太高兴:"宋清然,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工作?" 宋清然闻言笑了,好整以暇:"我哪敢瞧不起你,大医生。" "还说没有。"南北笑,"我知道你养得起我,宋家也养得起我,可是我没呢,我要自己养得起我自己!"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宋家和宋清然不可能养她一辈子的。 宋清然没有多想,他说:"项目的事情,陆衍会去跑,我近期就在这里工作。" 南北的睫毛轻轻动了动,没说什么。然后她忽然想起苏湘的事情,深呼吸,看着宋清然:"对了,你见过苏湘吗?" 宋清然面色平静,他的思绪转得比别人快,他反问:"她来这里了?" "看来你是没见过她。"南北又低头喝了口粥。 宋清然扬了下眉头:"我最近忙着项目。怎么可能会有时间见她?"他说着,脸色沉了几分,"之前就跟你说过,没事少去惹她。" 南北笑嘻嘻的:"我没惹她,是她主动来惹我,你看看,你的前女友都要和你哥哥结婚了,还不肯放过我。"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宋清然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他黑眸盯着南北,浮现不悦。 南北说:"那你知道,她为你怀孕了么?"她的语调轻飘飘的,却像是重石一样砸在了安静的客厅里。 宋清然脸色沉得能滴下水来,他眼眸阴翳浮沉,怒意明显,咬肌紧紧地绷着:"南北。" 南北却一点都不畏惧他的怒火,依旧笑着:"怎么了,我说错了么?是苏湘亲口告诉我的。" 宋清然攥紧了手指。盯着南北半天,倒是有了几分咬牙切齿:"先吃饭。" 南北看着他生气的样子,一早因为孕吐而有点憋闷的心情好了几分,她笑眯眯地,舀了粥继续吃饭,还有心情招呼一旁的阿姨:"您也吃。" 那阿姨都快被这两人的怒火吓得不敢说话了,哪里还敢坐下吃,就摇摇头。 宋清然吃饭倒快,后半程他都盯着南北,目光幽幽,等到南北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开腔。嗓音冷淡:"苏湘的孩子不是我的。" 南北卷翘的睫毛眨啊眨:"哦。" 宋清然平静地解释:"你在哪里碰见她?" 南北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我还以为宋二少爷这么伟大,能让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嫁给自己的哥哥。" 宋清然紧紧地锁眉。薄唇抿成了没有弧度的直线。 南北:"宋清然,你怎么知道孩子不是你的?"她一边问,一边站起来,往房间走,准备简单地化个妆,然后去上班。 宋清然没有回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他在南北这边也留有衣服,他走进去,抽出了西装,说:"等会我送你去上班。" 宋清然开车平稳,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到了医院,南北下车,朝他挥了挥手,宋清然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冷静地说:"你以后少靠近苏湘,知道么?她的孩子不是我的,也不可能是我的,更何况,你知道的,我不会留下非婚生子。" 南北微怔,回过神,笑了笑就走进医院,等到确保宋清然看不到的时候,她才有些无力地靠在了墙上,她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很快就收了回去。 是啊,她知道,宋清然不会留下非婚生子,他也不会和她结婚,那她肚子里的宝宝该怎么办? * 前一天南北还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第二天早上,她和宋清然都还在睡眠之中的时候,宋清然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起来,铃声刺耳。 她知道。这是宋清然专门为宋爷爷设置的铃声,宋清然一听到铃声,就睁开了眼睛,动作迅速地接听起了电话,他脸色严肃。 南北揉着眼睛,心里一直打着鼓。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宋清然挂断了电话,疲惫地捏了捏他的鼻梁,说:"爷爷生病,住院了。" 南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地,她皱眉:"严重么?" "在急救,我们现在就得回去。" 宋清然打电话叫助理订机票,南北出门敲了阿姨的门,让阿姨进来卧室帮忙收拾宋清然的行李,而她收拾自己的。 天色还未大亮,两人就奔赴了机场,lee已经在机场等着两人了。 飞机起飞后,南北还是睡着了,她怀孕之后就有点容易犯困,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靠在宋清然的肩头,而宋清然一边护着她,一边在工作,他察觉到了怀中的动静,低着声音道:"醒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嗯。"南北在吃面包的时候,忍不住想起生病的宋爷爷,宋爷爷一直都是宋家的主心骨,这几年他的身体一直健朗,他的儿子也不敢造次,一直努力地维持着表面和平,他的两个孙子也是如此,明面上,谁也不敢乱斗。 但是,宋爷爷这次生病之后,局势就很难说,宋家的和平就快打乱了,她能预料到,马上就会一场大风暴到来。 飞机在伦敦落地后,就有宋家的车子等候着,没多久,就又有一班飞机落地。 宋清然和南北匆忙赶到了医院,宋爷爷已经出了手术室,但现在这个时间,家属还不能探视,病房门外宋言成、江芙夫妇和宋言树夫妇都在,江芙正担忧呢,手指紧紧地交缠着,看到了宋清然,她就站了起来,说:"你爷爷病倒前正念着你呢,幸好你回来了,等会爷爷一醒,就去看看他,让他开心开心。" 035 http://.biquxs.info/

刘凤婷闻言就笑出声:"我看是别气到老爷子最好,不订婚、不结婚、还成天往中国跑,也不留在伦敦陪在老爷子身边。" 江芙怒:"你说的是宋清寒吧,好好地跑去中国做什么?" "当然是陪未婚妻啊,宋清然不懂得珍惜湘湘,我们清寒懂得疼,你看看,宋清然得罪了苏家,现在还要我们清寒来收拾烂摊子。" 江芙不屑:"没见过你这么当妈的,为了权势,连自己儿子的幸福都不顾了,不是我说湘湘不好,但她毕竟是我们清然不要的姑娘……" "闭嘴。"江芙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言成怒斥了,"爸爸现在状态不好,你们在吵什么。芙儿,安静点。" 江芙不甘心地嗫嚅了两句,不敢说什么了。 刘凤婷是宋言成的大嫂,她可以不顾宋言成的脸面,不高兴就会嘟囔两句,但她冲的是南北:"北北啊,你也不小了,是宋家把你养大的,你怎么成天往中国跑,是不是还念着你那南家,你这样可就伤了老爷子的心。" 南北正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躺在病床上的宋爷爷。眉头蹙得紧紧,听到刘凤婷的话,她才怔怔地转过头。 刘凤婷说:"你一跑去中国,清然也跟着去了中国,你爷爷想你们想得紧,真该孝顺呢,就不用这时候表演了,就该辞职在家,好好陪老人一段时间。" 南北抿唇,不想回应,刘凤婷和江芙两人都是贵妇,不用工作,也不喜欢出去抛头露面,每日的工作就是参加聚会、搞搞慈善晚会、拉拉家常,跟南北的追求并不一样,所以她们谁也理解不了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不答。 江芙对南北在中国工作也很不满:"就读了个心理学硕士,做个心理医生,还非得跑回中国去,伦敦是没有让你满意的医院吗?" 宋清然眼神冷冷,微微凝眸:"妈,大伯母,这是在医院,保持安静。" 这时候,电梯门打开。宋清寒和苏湘两人也来了,宋清寒拉着苏湘的手,迈开长腿,快步地朝这边走来,他神情严肃:"爷爷怎么样了?" 刘凤婷眼睛一亮,走了过去:"情况好转了。"然后就有点埋怨,"你这孩子,怎么也去中国了?你爷爷多想你。" 苏湘这人表面功夫向来好,她微微一笑,一点都看不出来尴尬:"妈。"她叫的是刘凤婷。 刘凤婷其实是有点不自在的,毕竟以前苏湘是宋清然的女朋友,叫她都是叫大伯母的,但都这时候了,她可不能在江芙面前漏怯,所以眉眼弯弯,唇角弧度温婉,对着苏湘笑:"乖,坐飞机辛苦了。" 宋清寒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宋清然和南北,才慢条斯理地说:"妈,湘湘怀孕了。" 刘凤婷一怔,下意识地瞥了下苏湘的肚子,还看不出什么,然后欣喜才涌了上来:"怀孕?"她伸手扶住苏湘的手臂,"湘湘,你怀孕了啊?怀孕了可不能乱跑了,赶紧。坐下来休息。"她想到什么,转头对着宋言树说,"听到了没,我们清寒快有孩子了,老爷子前几天还叨着别人家都下一代了!" 宋言树严肃的脸上也难得多了几分笑意,他对下一代是没什么感觉的,对苏湘也没意见,因为在他看来,宋清寒的婚姻就是一个可以用来交易的工具,娶的是家世,这就够了。他现在的高兴只是因为孩子可以为宋清寒目前的情况增加筹码。 宋言树笑:"怀孕了,就别到处乱跑了,好好在伦敦休息。"他对刘凤婷说。"清寒和湘湘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找个时间,跟亲家母商量一下。" 相比这边的欢喜,江芙就有点不高兴了,她往宋言成的方向靠近了点,想远离刘凤婷。 但刘凤婷早就抓着机会了,故意对着江芙说:"哎呀,江芙啊,我看你们清然也得抓紧了,老爷子就等着抱曾孙呢。" 江芙没回话,不满地看了南北一眼,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埋怨。 宋言成对着南北笑了笑:"北北,过来这边坐下。"等到南北走近了,他才继续平稳地道,"不用担心你大伯母说的话,我们和老爷子都不会催你的。" 南北抬眸,笑了笑,她的情绪不是很好,坐长途飞机,原本就很累了,加上担心宋爷爷,到了医院后,还要夹在江芙和刘凤婷两人的争吵之中。 * 到了晚上,宋清然守夜,他让南北先回去休息,南北没跟他僵持。好好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才来医院。 宋爷爷转到普通病房了,但是还没清醒,南北没有进去病房,而是在病房的客厅里,找到了宋清然。 他守了一晚上,现在正在沙发上睡觉,或许是因为太累了,他的呼吸声比往日沉重了许多,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身体线条。 她的目光往上,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下颔处,看到他薄薄的唇,微微抿着,透出了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 或许是怀孕令人不太舒服,南北看到他眼下的青黑,不觉得心疼,反倒有一股莫名的火气,她伸出手,报复性一样地戳了戳他的脸颊,他没动,南北也就觉得无趣了。 她正准备收回手,宋清然却忽然拽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南北就被他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宋清然呼吸很热,垂眸看她,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身上的薄荷气息钻入她的鼻息中,他的手指轻轻地托着她的脸,莫名地让她觉得有几分危险。 "好玩吗?" "……" 他又忽然笑了:"北北。" "嗯?" "没什么。" 南北觉得他的反常,应该和宋爷爷有关,她安慰道:"宋爷爷会没事的。" 宋清然只是说:"爷爷昏倒之前,见过大伯。" 他似乎还要继续说,客厅已经有人进来了,听脚步声,像是宋清寒,那人进来之后,倒是没有吭声。 宋清然翻身,把南北也扶起来。南北看到宋清寒懒洋洋地陷在了沙发中,他的目光正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听到声音,漫不经心地道:"还真是激烈。" 宋清然显然有话要和宋清寒说,他对南北道:"北北,爷爷估计等会要醒了,你给家里的阿姨打个电话,准备点东西,阿姨懂得带什么东西来的。" "好。"南北垂眸,她没有犹豫地就往外面走,她合上门,往一旁走去,很快就跟阿姨说清楚了,她又往病房那边走去,站定在病房外,默不作声地听到了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 "宋清寒,爷爷年纪大了,我们说好了,斗争不影响爷爷。" "爷爷是因为你才昏倒的。"宋清寒嗤笑了出声,"是你一直在欺骗他。你看,当爷爷听到他疼爱多年的孙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而且,这个孙子明明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却还拼了命地想要瞒住这件事,让他心寒。" 南北的瞳孔轻轻瑟缩了下,她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宋清然冷笑:"宋清寒,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我爸是看不惯爷爷多年被蒙在鼓里,才把证据带给他看……你要是怪我爸,不如去问问你妈,当年为什么要去外面抱孩子回来?!……"他们正争执着,宋爷爷在的病房里间却传来了动静,两人的声音骤然就小了。 南北却听得后背都是冷汗,这几年爷爷身体健康,他讨厌家里兄弟阋墙,治家很严,所以宋家还算和平,她几年前倒是从宋清寒处听过类似的话。但她一直当做流言来听……怎么会? 她思绪混乱,宋清然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她看到不远处医生和护士正在快步地小跑过来,她推开了门,客厅里没有人,里面的小房间里,宋清然和宋清寒都围在病床边。 宋爷爷已经醒了。 南北给后面的医生和护士让道,就没有进去,过了好一会,病房才重新安静下来,宋爷爷半坐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绷着轮廓,不说话。宋清然和宋清寒都被爷爷赶了出来,他也放了话,不见他的两个儿子。 护士出来:"南北女士在吗?病人要见她。" 倏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南北的身上,南北说:"我在。"她跟着护士进了病房。 阳光透过窗户,轻轻地洒落,光束里有起伏的尘埃。 南北笑了下:"爷爷。" 宋爷爷也抬眸对她笑:"北北,我这糟老头子不争气啊,让你们替我担心了。" "没事。"南北坐在病床旁边。 宋爷爷说:"在中国的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 "工作得开心吗?" "开心。" 宋爷爷笑出了声,他说:"你和你小时候一点都没变,小时候苏家那丫头欺负你,我都看见你在园子里哭了,上来问你,你说你威风凛凛打哭了苏家丫头。" 南北想到了小时候,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补充道:"但我最近工作是真的顺利,也是真的开心。" "那就好,你回国了也好,我老了,身体不好,有些事情我也是管不了了,你远离纷争也好。"宋爷爷冷哼了一声,"趁着我现在还活着,明天我让人为你建一个基金,里面的钱够你奢侈到老了。" 南北眉心一跳,还没说话,宋爷爷又说:"我是看着你和清然一起长大的,打打闹闹,两个人也是有感情的,但那时候,清然又和苏家丫头在一起了……如果不是清然做错了事情……"他有些感慨,眸光慈祥,"你还喜欢清然吗?" 喜欢吗? 南北真的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或许她对宋清然的感情,不能简简单单地归为喜欢与否。 宋爷爷像是下定了决心:"北北,你和清然分开吧,趁着现在我还能有点作用,你远离纷争才是最好的,爷爷给你找一个家世简单的。清然对权力有追求。他需要妻子的助力,不然他很难坐稳那个位置。" 南北知道宋爷爷是为她好,可是,她头脑一片空白,手脚发凉,紧紧地咬紧牙关,才能抑制住胸口传来的疼痛。 她本来就知道,她很快就会和宋清然分开……但这一刻,真正来的时候,还是感到了难过。 她没有说话,难捱的沉默在慢慢地扩大。 宋爷爷嗓音沉沉:"北北,你回去思考思考,想好了,再来跟爷爷说,爷爷尊重你的想法。" "好。"南北扯了扯笑容。 * 宋清然送南北回去休息,南北没有坐副驾驶座,她一上车,就直接坐在了后面,光线昏暗,她只跟宋清然说:"我有点累,想休息。"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蜷缩着,不说话。 她鼻子泛酸,眼睛也有些酸胀。 宋清然嗓音微沉:"不舒服吗?" 南北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只要想起他。就难免联想起,这个男人以后会娶别人为妻,他不会娶她,等他有了妻子之后,要么一脚踹开她,要么让她当他的情人,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她能接受的,她最害怕的是,宋清然对待她的方式就像是温水煮青蛙,等时间久了,等他提了分手的时候,她会不会因为依赖和孩子。还要抱着他、求着他不要离开。 窗外的风景慢慢地后退着,光线照在了南北的脸上,浮光掠影,宋清然开着车,看到了外面波光粼粼的河流,灯塔遥远,光芒却盛,他面无表情地转了方向盘。 直到车子停了下来,南北才睁开眼睛,她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他们住的公寓,也不是宋家老宅,而是伦敦唐人街。 有中国人在的地方。永远是热闹的、有烟火气的,宋清然的车子停在了小巷深处的房子前,门上贴着春联。 宋清然下了车,走到后面,为南北打开了车门,南北怔怔地下车,问他:"怎么来这里?" 宋清然似乎心情不太好,绷着脸,扫了南北一眼,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语气淡淡的:"披上。" 南北任由着他给自己披上了外套。 宋清然说:"今天你在外面听到了,是不是?" 南北说:"没有。" 宋清然笑了:"如果没有,你现在就不会是就这个反应了。北北,几年前,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卷入宋家的事情。" 南北听得好笑:"你觉得我不知道,就不会卷入了么?你未免也太大男子主义吧?" 宋清然倒是没生气,眸光深深地盯着这里的房子,忽然说:"本来,我会在这里长大。" 南北下意识地去看他。 宋清然偏过头,也垂着眼眸,回视着她:"如果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华裔,在中国街长大,开一家小饭馆……"他话说到一半,倒是自己收住了,还觉得有些好笑,"差点忘了,没什么好问的,要是我在这里长大,连你都无法认识。" 他分享的念头一下就又消失了,伸出手,把南北搂在了自己的怀中,他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南北的脸,软软的,却能让他心生安稳。 他眸子微微眯了眯,如果他没在宋家长大,南北却会按照她人生既定的轨迹进入宋家,那么,现在拥有她的人,是不是就是宋清寒或者另一个被叫作宋清然的人? 他冷笑出声。 南北无语:"所以,你带我来,就是不把话说清楚么?" 宋清然沉默了下,简单地说:"我是我母亲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我的亲生母亲是宋家的一个帮工。"他的语气很平淡,"我很小就知道这件事,只是家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我知道。" 南北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到了宋清然跳得很快的心脏声,她身体里的血液也流动得很快,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江芙真的不是宋清然的亲生母亲,可是这么多年,江芙对宋清然的疼爱不是假的,她也只有宋清然一个孩子。 宋清然冷笑出声:"宋清寒和我大伯发现了这件事,他们拿着这个是想要挟我,结果,倒是拿这个去爷爷面前摆弄。" "爷爷是因为这个气病的么?" "不是。"宋清然摸了摸南北的头发,"爷爷掌控了宋家多少年,这个家里就没有事情能瞒得住他。" 南北的心里还有一肚子疑惑,她没明白,什么叫做抱回来,她也没明白,宋清然和宋家的关系又是如何…… 还有…… "那你亲生母亲呢?" 这一次的沉默更是漫长,宋清然才说:"死了,死在我的面前。" 南北没说话,她听到宋清然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南北抬起眼皮。在他的怀中,看着他流畅的下颔线条:"那我岂不是比你还可怜。" 宋清然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可怜我,这样,我就可以利用你的同情心,提要求了。" 南北还想问,但宋清然不想说了,他抱紧了南北:"北北,给我留下一点隐私,好不好?" 南北嗫嚅了两下唇,两人静静地拥抱着,过了会,她轻声开口:"宋清然,你是不是知道。爷爷对我说了什么?"这么多年的相处,南北并不觉得宋清然会想离开她,不管这种想法是出自依赖、习惯还是少之又少的喜欢,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他自私,他不给她结果,只是慢慢地拖着她,拖到她年华老去,仍旧困在他身边,而他却可以不给出任何的承诺。 宋清然倒是坦诚,他嗓音微哑,回答道:"我知道,因为爷爷很疼你,现在这个局面,他会让你离开宋家。"他手指慢慢地收紧,下巴搁在南北的肩头,似乎像个害怕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北北,你不能离开我。" 南北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心乱如麻。 * 宋清然送南北回老宅之后,他接了个电话,没多久就出门了,南北也没在意,她正在喝家里阿姨煲的汤。 她瞥了眼手机,言喻正在微信上找她,她干脆直接点了视频通讯,然后先看到的是小星星的笑脸,她软着声音:"干妈!你回伦敦了是不是?" "对呀。"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很快了。" 言喻看她们聊得差不多了,就把孩子们都赶去睡觉,接过手机,问南北:"宋爷爷怎么样了?" "还行,没什么大事了。" 南北正心里烦乱,想跟言喻说:"宋爷爷今天提起,让我离开宋清然。" 言喻静静地听着,等到她安静了,才说:"你的想法呢?" "宋清然今天跟我说了一些事情,他说他不希望我离开,他想留住我。" 言喻问:"他是求婚了么?还是给出了承诺了?" "……没有。" 言喻气笑了:"空手套白狼啊他,他这是卖惨,诉苦是男人惯用的技巧,目的就是为了勾起女人的母性,让女人以为自己就是拯救他于水深火热的救世主,可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把人当回事。"她说的直白又难堪,却又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南北无法反驳。 * 宋清然开车去的是沈舟的公寓,沈舟正在喝酒,看到宋清然,也给他倒了一杯酒。 宋清然接过酒,坐在他旁边,没怎么喝,轻轻地晃了两下,又放下。 沈舟打量了他一眼,笑:"宋少爷心情不太好?" 宋清然没说话。 沈舟说:"苏湘不是迷恋你迷恋得要死,怎么突然就嫁给宋清寒?" 宋清然拧了下眉头:"她有她的想法。" "那她知道你的秘密?" 宋清然眉眼闪过冷意:"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应该说,早就不算是秘密了,是我不知道。" 沈舟啜了口酒:"你和南北打算怎么办?南北年纪也不小了。" 宋清然不答。 "总不至于真的娶她吧?你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宋老爷子态度不明,宋清寒虎视眈眈,你那父亲又怪得很,苏湘又倒去了宋清寒那,你需要助力。"他挑眉,"对了,我手里倒是认识一个大小姐,适合联姻。" "再说吧。"宋清然喉结轻动。 "男人该断则断,美人哪有江山重要?" 宋清寒眸子深了几分,冷意涟涟:"放心吧,北北她也不想嫁给我。" 沈舟摆明了不信:"南北那丫头觊觎你多少年了,怎么会不想嫁给你?当初连你的床都能爬上去。"他说着,黄腔就开起来了,"是不是你那方面不太行了……嗯?" 036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似有若无地笑了下:"老爷子估计今天怂恿她离开我。" "你老爷子还真挺疼这丫头,知道跟着你没好结果,就让她离开你。" 宋清然抿了抿唇,似笑非笑:"离开?" 沈舟抬眼,看到宋清然的神情,唇畔的笑意收了些,他拧了眉:"清然,你该不会想享齐人之福吧?南北她一看就是性子倔的,你这几年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只有她,她还能乖乖的,你要是结了婚,还把她困在身边,我看她能拿命跟你拼。" 宋清然黑眸幽深,面无表情,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所以不能让她知道。" * 南北喝完了汤,刚准备上楼,就听到外面有车子的声音,过了会,宋言成一边脱外套,一边走了进来,他看到南北,原本有些严肃的神情消散了几分。他笑了下:"北北,吃完饭了?" "嗯,宋叔叔,我去给你热下汤,你也还没吃吧?" "没事,你坐着,阿姨去做就好了。"宋言成把脱下的外套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南北看到宋言成,就想起宋清然说,他的亲生母亲不是江芙,而是宋家的帮佣,江芙为什么要去抱别人的孩子?宋叔叔知道这件事么?宋叔叔和清然关系不好,和这件事有关么?清然的亲生母亲又是怎么去世的…… 南北的脑子转得很快,她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几年前,她在苏湘那边看到的照片,小苏湘和一个女人的合照,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宋清然的亲生母亲? 宋清然的亲生母亲和宋叔叔有关系么? 宋言成看到南北正看着他发呆,扬唇笑了下:"怎么了?北北,发什么呆?" 南北回过神,摇摇头。 宋言成说是叫人去热汤,但他却没什么心思喝,他往二楼走去,对南北道:"你来书房一趟。" 书房里,光线微弱。窗帘拉了起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的缝隙,停留在了地板上。 宋言成打开了灯,他喜欢泡茶,叫人上了一壶茶,慢条斯理地拿出了茶具,只是对南北道:"你先坐。" 南北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茶香弥漫,烟雾渺渺,宋言成垂着眸,隔着烟雾,依旧是十几年前的风神俊雅,他端着茶壶,慢慢地过滤,又重新盈满了茶杯,他把杯子推到了南北的面前。 南北微微一笑:"谢谢叔叔。" 宋言成抬起眼眸,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露出了皱纹的痕迹,深邃又儒雅。他的瞳眸里倒影着南北的身影,像是在认真地看着南北。 南北没说话,他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很像她。" 南北没有明白。 宋言成说:"北北,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南北睫毛轻轻地颤了下,问的是:"您希望我未来有什么打算?" 宋言成失笑:"你可以不用考虑我,也不用考虑宋清然。只考虑你自己。" 南北很坦诚:"我不知道。" 宋言成说:"我和你的约定马上就到了,你很快就自由了,你可以过你想过的人生。" 南北沉默了许久,迟疑着问:"宋叔叔,你为什么要我陪在清然的身边?二十年这个数字……你和清然的关系……"她顿了下,"我能感觉到,你很关心他……" 宋言成闻言,眼尾的笑纹越发的深:"北北,我以为你会猜我想掌控清然。父子是天生的,关系是命定的,有些人就是一辈子都没有父子情深的命,能维持表面的关系。就已经不容易了。" 他又倒了一杯茶,隔着白色烟雾,他的眼神朦胧,却专注地盯着南北,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他笑:"让你陪在清然身边,或许是圆一个少年的梦吧。清然不懂得珍惜,我对他很失望,他不配得到你。" 这样的宋言成有了几分冷意:"北北,你信不信,当美人和江山摆在了清然的面前,他还是会选择江山。" 南北一愣,她笑了笑,声音很轻:"我信啊。" 宋言成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房的架子上,上面有一个上了指纹锁的柜子,他从里面取出了一本日记本,本子泛黄,他深呼吸,手指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有些颤抖,他翻了开来,眸光定定地盯着上面,抿紧了唇。 南北看不到他正在看的东西,只听到他的声音沉沉传来:"等一切都结束了以后。跟你讲一个故事。" * 南北从书房里出来之后,没忍住给言喻发了一条微信吐槽:"我感觉自己现在一团乱,每个人都有秘密,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言喻还在忙着工作,抽空回复了一下南北:"正常啊,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宋叔叔找我聊了半天,说了跟没说差不多,我以为我会听到新的故事,心脏都跳快了,然后他跟我说……下回合见?" 言喻发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南北回了个"无语"的表情。 言喻说:"宋家人还真是神秘。" 南北故意阴阳怪气:"有钱人家都这样吼!你看看程家、陆家、宋家,有哪个家庭是正常的?" 言喻很配合:"没有。"然后她又发了过来:"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看目前的状态,近期是不太可能了,我还得给医院请假。宋清寒估计没多久就要办婚礼,短期内没办法离开。" "好的,注意照顾身体,保持心情愉悦,等我有时间看看,能不能去看看你。" 南北叮嘱她:"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太忙了。" * 苏湘怀孕了,宋清寒和她的婚事很快就在准备了,刘凤婷想拉着江芙一起忙婚事,她话里话外的炫耀,把江芙气得不行,江芙自然不会帮她筹备婚礼,她转身就以牵头人的名义,办起了慈善晚会,明面上是慈善会,实际上就是一个相亲大会,来的贵妇人大多带了自己的女儿。 南北没有参与进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江芙担心南北的出现影响她挑选儿媳妇,但是令江芙觉得奇怪的是,她办慈善会的消息并不隐蔽,老爷子和宋言成都知道这件事,也都知道她没让南北出现,以往一贯把南北当儿媳妇的这两人。这一次倒是一句话都没说起。 江芙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老爷子和宋言成都放弃了让宋清然娶南北的想法了,她办慈善会的热情更高了,细心地定准了每个环节,私下让人准备了伦敦待嫁名门千金的名册。 慈善会开始的前一晚,她还去特地去找了宋清然。 南北听到了公寓门铃响起,开门的时候看到江芙,还有些惊讶。 或许是可怜,或许是心情好了,江芙笑意温柔地看着南北,问她:"清然在吗?" 南北眨眨眼,说:"他在书房工作。" 江芙走进来,环视了公寓一圈,目光带着挑剔,但到底没说什么,她走到了沙发旁,坐下:"那我等一下他。" 南北让阿姨给江芙倒茶,她自己坐在了江芙旁边。 江芙又忍不住打量南北,她觉得有些奇怪,眸光从南北的头发一直打量到南北的手指甲,她印象中的南北就是小妖精,长得好看,气质偏妩媚,生活也讲究,但现在南北的手指甲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做,头发倒是养得蛮好,就是气色不是特别好,但整个人似乎变得温柔了许多。 她难得语气平和:"最近生病了吗?" "没有,挺好的。" "难道是工作太忙了?女人还是要多保养自己,你最近气色都不好了,有时间去做做美容。"她顿了下,语气里透了点满意,"性子似乎收敛了点,这点倒是挺好的。总不能阿然在外面工作辛辛苦苦,回来后还要受你的气。"她说到这的时候。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 南北看到她目光里的怜悯,什么都没说,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宋清然结束会议,从书房走出来,看到江芙的时候,英俊的眉毛拧了起来,语气淡淡:"你怎么来了?" 江芙笑:"清然,妈妈有事跟你谈。" 宋清然瞥了她一眼,黑眸平静,深处却情绪起伏,他瞥了眼南北,沉默半晌。淡淡开口:"来书房。" 南北垂下眼睫毛,有些想笑,她很清楚,宋清然虽然不喜欢江芙,但不管怎样,现在的他绝不会跟江芙决裂,准确来说,是不会跟江芙背后的势力决裂。江家是江家现任当家人的独女,宋清然就是江家唯一的外孙,外孙想要争权夺势,江老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江芙最近明里暗里在帮宋清然相亲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她唯一在乎的是,宋清然对这件事的态度,她需要一个理由,来斩断她和他的这么多年。 * 江芙的包包里装着千金名册,她拿出来,兴高采烈地放在了宋清然的面前,她说:"阿然,你看看,这些都是妈妈为你选的,你喜欢哪个?" 宋清然脸色不是很好:"你不用替我选。" 江芙装作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说:"你先慢慢看着,妈妈问了你助理,你明天晚上没有工作安排,跟妈妈一起出席慈善会吧?" 宋清然抿了抿唇:"明天晚上我和南北出去看电影。" "看什么电影,改天不行吗?看电影哪里有你娶媳妇重要?"江芙皱眉看着他。 宋清然眸色淡淡:"妻子,我会自己挑,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 "那你想娶谁?南北?"江芙好歹是看着宋清然长大的,她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说,"我是你妈妈,我还不了解你,你真的会娶南北么?现在连你爷爷和爸爸都不支持你和南北结婚了。" 宋清然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色沉了沉,他只是说:"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你不用管了。" 江芙也不怎么敢惹他,她把名册放下,她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她提起包包:"妈妈今天也就是顺便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名册,你可以好好看看,选一个乖一点的妻子,我们这样的人家,选妻子,家世是最重要的,好家庭出来的妻子不仅能在事业上帮助你,还能优化家族基因。你和南北只要不结婚,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芙从书房出来后,看到南北还坐在沙发上工作,瞥到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怜悯心发作:"明天我让家里的阿姨熬点汤送过来,补补气色。" 江芙也不想和南北斗了,再怎么样,也难登大雅之堂,只能当清然养在外面见不得人的女人了。 * 江芙开慈善宴会的时候,那头热热闹闹,聚集了大部分的名门闺秀,有熟识的贵妇人小声问江芙:"宋家不是养了个小媳妇给宋少爷么?当年还闹得轰轰烈烈。连苏家丫头都给赶走了?" 江芙眉眼弯弯,仪态自然高贵:"那不是清然年岁小么?被那丫头的狐狸精样貌给迷住了,现在大了,自然就懂事了,那丫头哪能入得了他的眼了?我昨儿说给他挑个优秀的媳妇,他也没反对。" 贵妇人懂了,难得少年郎嘛,年少时期再怎么玩,在她们看来都不算事,只要长大了懂得收敛就成了,她又问:"宋少爷今儿也会来么?" 江芙不敢托大,就模棱两可地说:"你也知道。我们老爷子最近生病了,我这慈善会啊,也是给他祈福用的。阿然自己有公司,还要帮着管理公司,特别忙。" "男人忙事业是应该的。"贵妇人不疑有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理由。 而此时的宋清然却带着南北在商场逛街,南北去洗手间的时候,宋清然就在外面等着他,他身材高大,西装笔挺,轮廓深邃,一派精英的模样。倒是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 南北在洗手间听到别人的讨论。 "门外的男人好帅啊,看起来事业有成又多金的样子。" "别多想了,一看就是在等人,估计已经有主了。" "这种又有钱又爱陪女朋友逛街的男人,到底哪里可以捡到?" 南北一边洗手,一边想,这种男人当然是她调教出来的,宋清然少爷脾气大,刚在一起的经常凶她,又喜欢讽刺她,一点都不体贴,两人在一起久之后,不说有没有培养出感情,他的冷嘲热讽倒是少了许多,还能容忍她耍耍小脾气,偶尔还会哄哄她,再带她出去玩,认真想,他除了不爱她,不会娶她外,也没什么地方对她不好。 南北擦干净手指,走了出去,宋清然揽着她的腰,问南北:"想去哪里逛?" "不逛了,买得差不多了。" "那我们去吃饭?" "好。" 宋清然订的位置是顶层,环形的透明玻璃空中餐厅,环境幽暗,香氛明显,萦绕着的是悠然浪漫的小提琴声。 餐厅里还有零零散散的用餐者,说话的声音很小。 坐在南北的位置,透过玻璃窗,几乎能看到大半个伦敦城,夜色撩人,星火璀璨,她微微笑了下,烛火跳跃着,光影落在了她的脸上,也显得温柔了几分。 侍者安静地上完了菜,宋清然在这边存了红酒,他开了瓶酒,南北只浅浅地抿了一口。 南北单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江阿姨今晚举办了慈善会。" 宋清然眸光波澜不惊:"嗯。" "可是谁都知道,她是在替你选妻子。" 宋清然的脸色仍旧很平静,语气倒是带了几分似有若无的调侃:"吃醋了?" "是啊。"南北似真似假,"我原本还以为你今晚会去那边,不会跟我出来吃饭了。" 宋清然没有吭声。 南北收回了看他的目光,重新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她嗓音很轻:"清然,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么?" 宋清然握着酒杯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摩挲了下,依旧没有说话。 南北自顾自地说:"27岁了。" 她语气微顿,宋清然笑了下:"最近有人拿你年龄开玩笑了么?" "不是啊。"南北眼睛笑得似是小月牙,"只是感慨一下,二十年一下就过去了,我曾经一度以为,二十年很长很长,长到我都望不到尽头……我都27岁了,很快就28,30,40……" 宋清然仍旧挂着笑意,南北盯着他看。也不得不感慨,现在的宋清然相比以前,变化了许多。男人的成长,大抵离不开事业的支撑,他比以前成熟,也比以前稳重,柔和的灯光映照在他黑色的瞳孔里,几乎将人溺毙在他眼里的湖水中。 南北继续说:"不过这二十年,我觉得我自己一直没有变,或许是因为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和言喻差不多年纪,她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宋清然笑意未减,周身的空气却凝滞了几分。 "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怎么跟人求婚?"南北前后说的话没有多大的相连性,她弯了弯唇角,"我以前想过,有时候想在伦敦眼,有时候又想在伦敦最高处,有时候又希望能在家里……我想过很多很多种求婚的方式,设想过很多很多浪漫过的求婚台词。"她抬起眼眸,黑色的眸子染了些湿意,"很多人都是不婚主义者或者丁克主义者,我以前以为我可以是,但我后来发现,我从来没有了解过我自己,我对家是有渴望的,我想要结婚、想要孩子。" 宋清然静静地看着南北,一句话都没有说。 南北吸了吸鼻子,又笑嘻嘻地反问:"你呢,宋清然?"她这样的语气,轻松得就像是他们两人只是在聊天,"你有想过结婚么?" 宋清然没说话,清幽眼底的笑意早已经渐渐消散了。 南北等不到回答,又笑了下:"你也不是丁克主义者或者不婚主义者吧?毕竟宋家需要正统的继承人。" 宋清然面无表情,南北像是没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江阿姨正在帮你相看,恭喜你,不久之后就要结婚了。" "北北。"宋清然终于开口。 南北却不想听他说话,突然问:"宋清然,你会结婚么?你会娶其他人么?" 宋清然眸色沉下:"北北,你今晚心情不好,我们不谈这个。" 南北笑:"我心情挺好的。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她继续道,"那你会娶我么?" 她自己说完,鼻子一酸,眼睛微微眨了下,盯着他的黑眸,一瞬不瞬,轻声说:"差点忘记了,当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摆明了态度--你永远不会娶我,谁让我身份不够、手段又低贱卑微呢?" 宋清然绷紧了轮廓,他黑眸冷冽:"北北,我们回去,你需要休息。" 南北讨厌宋清然这样不回答,只会回避作冷处理的性格,然后让她憋了一肚子火气,她说:"我是认真的,我能理解你,门当户对很正常,你不想娶我也很正常。" 宋清然已经不想再跟南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了,他站起来,穿上了外套,平静地对她说:"我们回去吧。" 南北细长的手指轻轻地蜷缩着,她忍着心脏的疼,收敛起了其余的情绪,克制着嗓音的颤抖,也很平静地说:"我们分开吧。" 宋清然的瞳孔瑟缩了下,眼眸里除了浮冰,还有渐渐扩散开来的怒意,他极力地压制着怒火:"北北,我说了,我们不谈这事了,你现在情绪不稳定。" 南北睫毛翕动了下:"我很认真,分开是……" 她话音还未落下,宋清然的声音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一般沙哑:"分开?北北,我说过不要再提这两个字了,和我分开了之后,你又要去哪里?又想和谁在一起?" 南北没回答。 宋清然垂眸面无表情地凝视了她许久,垂在身侧的手掌,几次攥紧了又松开,半晌,他稍稍用力,将她僵硬地搂入了怀中,"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你乖乖地,不要闹,留在我身边,很快,就会平静了。" 37 http://.biquxs.info/

南北轻声问:"要多久呢?要多久你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宋清然没有直接回答。 南北抿直唇线,眼睛有眼泪落下:"清然,我已经不小了,我不是小孩了,我没办法再骗自己,再继续装傻下去了。" 宋清然低头,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他还没开口,南北说:"等宋清寒婚礼过后,我想回去中国。" 宋清然黑眸瑟缩了下,南北轻声补充:"只是回去工作而已。"她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似有若无的讥嘲,"我现在能去哪里呢?" 宋清然胸口微疼,他抿起唇角,沉声说:"北北,我们在这个圈子里这么久,难道还看不明白,婚姻就只是个形式,多少夫妻都是家族联姻,表面扮演着恩爱夫妻,维持着家族的荣光,而私下却早已经是各玩各的状态,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婚姻是没意义,但对于我来说,婚姻不是这样,它能给我安全感、温暖和幸福,我想要的是一个爱我的男人、一个可爱的孩子罢了!" 宋清然胸口起伏。轮廓紧紧地绷着,额角太阳穴的青筋隐隐有浮现的青络,南北的意思很明显,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她就会去找别的能给得起她想要的那个男人。 可是他不允许。 宋清然的眼眸黑得纯粹,有些可怕,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占有,一定要握在自己的手心,他不想失去南北,他只要想到北北投入别人的怀抱,会和那个男人生儿育女,会组建一个家,他全身的血液都几乎逆行,直直地冲上太阳穴。 * 第二天,南北去了医院看宋爷爷,她的手里提着煲好的汤。 医院里的人永远都那么多,南北等周围的人都挤上了电梯之后,继续等在电梯门外,等下一班电梯。 她略微走神地盯着反光的电梯门,神情严肃,她回过神的时候,从反光门中发现身后有一个老奶奶坐在轮椅上,笑容慈祥,努力地自己转着轮椅,要往电梯这边推来。 这个老奶奶是亚洲面孔。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她皱着眉头想要转弯,但是大概是右手不太灵活,她一直没能转过弯来。 南北转身朝老奶奶走过去,用英语问:"你好,需要帮忙吗?" 老奶奶眉目慈祥得很,她听到声音,看了南北一眼,眼里却忽然闪过了一丝惊愕,愣愣地盯着南北看,仿佛受到了惊吓。 "年年?"她说的是中文。 "什么?"南北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解,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奶奶的目光还是一动不动的,有些愣,她甚至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想去摸南北的脸。 南北下意识地躲开了,她愣了下,然后看着老奶奶,轻声地问:"奶奶,你怎么了?" 奶奶似乎才清醒了过来,她回过神,眼圈有点红,眉眼间流露的是无法掩饰的失望,嗓音沙哑又很轻,念叨着:"不是年年,不是年年……" 那边的电梯已经到层了。"叮"了一声,南北原本要离开了,但看着老奶奶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又有点担心:"奶奶,你怎么了?" 老奶奶伸手抹了下眼泪,摇摇头,说:"我没事。" 南北问:"您要去几楼?您一个人么?需要我帮忙您推上去么?" "我去六楼,对,我一个人,我自己想出来走走,我儿子不在。"老奶奶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南北,细细地看着。不肯错过南北的每一处五官,她的眼圈越来越红了,眼神也越来越怀念。 南北笑得亲和:"那我帮您推上去。"她心里叹了口气,但想想又是中国人,又年纪大了,一个人的确很不方便,虽然被老奶奶这样看着,她心里怪毛骨悚然的。 南北推着老奶奶进了电梯,老奶奶抬起眼眸,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南北愣了一下,犹豫着,还是告诉了她:"我叫南北。" "哪里人?" 南北说:"奶奶,我一直在伦敦长大,我是伦敦人。" "伦敦?从小吗?"老奶奶眼里的失落越来越明显,几乎遮掩不住,"真的不是……"她还是不肯放弃,"姑娘,你认识年年吗?你听过这个名字吗?你对这个名字熟悉吗?" 南北心里想,这个年年或许是老奶奶很想念的人吧,她把我认错成了年年吧。 她心里软了软,笑着回答:"奶奶,我没听说过年年。" "是啊,没听说过。"老奶奶愣怔着,重复地说了这句话,"年年不在了。"她问南北:"你去过北京吗?中国北京?" "去过。"南北说。 老奶奶眼神微微柔软。带着怀念:"我是北京人,以前年年陪着我住在北京,后来我们去了纽约生活,年年后来就不在了。" 南北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淡淡地笑着。 奶奶继续道:"年年是我儿媳妇,小姑娘,你和年年长得真像,不过年年头发比你长一点,年年好看,你比年年还好看。" 她的最后一句话,南北没有当真,明显就是客套话。 南北长这么大,很少有人说她跟谁像,除了……上一次在面包店,那个店长说她长得像她们的创始人……面包店似乎就是在北京创立的? 但是南北还是什么都没问,一个是因为奶奶毕竟只是个陌生人,另一个是因为她好奇心并没有多重。 老奶奶却继续说:"南北,我可以叫你北北吗?" 南北微怔:"嗯,可以。" "北北,你是做什么的?" "心理咨询师。" "噢噢,年年是甜品师,她做的甜品可好吃了,不过我身体不好,我儿子就不让我吃,我每次都躲着偷偷吃,你和年年真的太像了,要不是我知道年年没有兄弟姐妹,我都要怀疑你是她遗失的妹妹了。" 南北配合着跟着笑,温柔地说:"我倒是有姐姐,不过她也不在了,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老奶奶听得感慨,倒是莫名地对南北更是多了几分亲切。 电梯到了,南北推着老奶奶往外面走:"奶奶,你住在哪一间?" 老奶奶说:"我信方,你可以叫我方奶奶,小姑娘,你今天帮了我,我等会让我儿子好好感谢你。" 南北失笑。连忙委婉拒绝:"奶奶,没事的,只是小事情而已,举手之劳。" "那可不行。"方奶奶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有男朋友吗?" 不怪南北警觉,她一听到奶奶这么说,就忍不住怀疑,这个奶奶是想给她介绍男朋友么?奶奶人很好,就是太过热情了点,她有点支撑不住,她连忙说:"我有男朋友了,谈了快10年。" 方奶奶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失落和遗憾:"好吧,10年啊,不容易。" 幸好,等南北把方奶奶推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并没有老奶奶的儿子,有的只有焦急的护士。 护士是阿尔及利亚人,很热情,手上动作也很多,看到方奶奶出现,连忙奔了过来,焦急地说:"哦,我的上帝,幸好你出现了,方女士,你太让我牵挂了,我还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 方奶奶摸摸护士的手,安慰道:"我没事,我就是自己出去散步。" "你散步应该叫上我的,薄先生很担心你。" 南北看她们聊得火热,安静地退出了病房,她要往下坐一层,去看宋爷爷了。现在的电梯外又等着许多人,南北看着电梯数字缓缓减少,停了下来,开门,里面的人也不少,她原本想等下一班的,结果。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踉跄了下,倒是一起跟着人潮,挤进了电梯,幸好只有一层。 到了五楼,南北挤了出来,门外却有人略显匆忙地进了电梯,和南北擦肩而过,南北被人一推,轻轻地撞了下那人,南北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不难闻,她的余光只瞥到了一抹笔挺的西装衣角。以及男人修长有力的腿。 她没有多想,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电梯门已经关上,她就往宋爷爷的病房走去。 * 电梯里。 那个男人西装笔直,脸上的表情简单,瞳仁很黑,脸上有浅浅的岁月痕迹,不显老态,有的只有成熟男人的稳重,这是岁月和阅历赋予他的。 他在众人拥堵间,并不显得狼狈,反倒更衬托出他的气质。 跟在他旁边的人低声说:"先生,老太太已经回病房了,我们不用再去看监控室了。" "嗯。"男人嗓音平静。 那人似乎看了下男人西装里面露出来的白色衬衫领子,有些犹豫,要说又不说的,注意到男人不悦地拧眉。 旁边那人还是说:"先生,您衬衫上有口红。"那人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刚刚进电梯的时候,被出门的女人不小心擦到了。" 男人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他面前的电梯反光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白色衬衫上鲜艳的红,像是一抹朱砂,又像是一朵玫瑰,显出了几分旖旎。 男人抿着唇,没有什么表情,什么都没说。 * 宋爷爷正在床上看报纸,他听到开门的声音,望了过来,看到南北的时候,就笑了:"北北,你来了。" 南北把东西放下,说:"宋爷爷,我给你带了汤。" "还是你疼爷爷,你看爷爷那几个孙子,没一个来看我的。"宋爷爷也就是假意说一说。 但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有男声响起:"爷爷,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略显慵懒。 南北没有回头,她倒汤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倒。 但宋清寒会主动和南北说话,他笑眯眯的:"北北,好久不见了。"其实哪里好久不见,不过就是几天的事情。 宋爷爷说:"你今天倒是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宋清寒声音带笑:"婚礼都交给我妈了,她肯定能把婚礼办得让您老满意。" 宋爷爷轻哼:"我满意有什么用?是你结婚,你要让你自己满意,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能胡乱来。" "哪里一辈子,感觉不对了,就离婚呗。"宋清寒勾唇笑了笑。 宋爷爷吹胡子瞪眼:"胡说什么?幸好苏湘丫头不在,不然她听到了该多生气,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个妻子是你自己选的,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知道么?" "知道。"宋清寒还是那样漫不经心,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还是北北疼你,知道饭点到了,就给你带汤来,哪像我,就是空手来的。" 宋爷爷听得高兴:"那是自然。" 宋清寒还有工作要忙,只不过来宋爷爷面前刷个孝顺的脸面罢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南北服侍着宋爷爷喝汤。她坐在了宋爷爷的病床边。 宋爷爷和蔼地说:"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 宋爷爷倒没有立马说这件事,反倒转眼说起了别的,他似乎有些感慨:"清然和清寒都是我的孙子,我都很疼他们,但是公司只有一个,公司需要的是强有力的决策者和带领者,所以,我不会偏心任何一个孙子,他们谁能当上下一任决策者,需要他们自己去竞争,公司在我的手上发扬光大,我不能让公司在我的手上毁掉。" 南北敛了心绪:"嗯。我明白的,清然也明白的。" "他是明白。"宋爷爷看着南北,"其实,论能力,清然是比清寒更得我心的,他有一个好的决策者拥有的品质,但清然这孩子比起清寒,更会意气用事一点。"宋爷爷顿了顿,"或许不能说意气用事吧,我一个老头子暂时也找不到词来形容他,他从小就是个特别的孩子,聪明机智有主见,但他也格外注重感情。虽然清然一直认为,他很无情,他一直相信自己对感情控制得很好,可是怎么可能呢?当付出了感情之后,感情的后续发展就不是人能控制的了。清寒也很优秀,他比清然更适合,因为他愿意为公司的发展而牺牲自己。" 宋爷爷轻轻地叹了口气:"作为爷爷,我希望孙子幸福;但为集团的未来着想,有时候又不得不牺牲一些。清寒愿意牺牲。" 南北听明白了宋爷爷的意思。 宋爷爷继续说:"你以为清寒真的喜欢苏湘么?他和苏湘……"他轻哼一声,没有继续了。 "我明白。"南北笑了笑,轻声说,"及时止损嘛。"她笑颜眯眯的,有几分可爱。 宋爷爷心生感慨:"我和清寒的奶奶也是商业联姻,不过我们也和顺地过了下去,婚姻就是那么一回事。" 宋清寒的奶奶是宋爷爷的第一任妻子。 "后来,他奶奶因病过世,我又遇到了清然奶奶。"宋爷爷说到这的时候,仿佛身临其境,再次地回到了他们相遇的那一天那一刻,他的眉眼都温柔了起来,"和她结婚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婚姻。" 他回过神,语重心长地说:"北北,清然如果愿意娶你,爷爷不阻拦。但爷爷不希望你受伤。"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了,宋清然很有可能会娶名门妻子。 "爷爷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道哪一天就蹬腿去了。爷爷有想过,让你和清然结婚,但强扭的瓜不甜,爷爷能为你扫平一时的障碍,却没办法护你一生。" 南北的鼻子有些酸,她忍住鼻尖的酸涩,不敢眨眼,生怕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或许是觉得南北就快离开了,他倒是对南北说起了许多事情:"你宋大伯一直以为是他的原因导致我生病的,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就是年纪大了,他们以为他们手里掌握的料,我会没有吗?还在我面前演戏,拿不到言成和清然的亲子鉴定,就拿了清然和江芙、清然和我的鉴定。"他的声音里的怒意慢慢变重,没忍住骂了句,"蠢货,清然和我、和江芙,当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还是我的孙子,是我宋家子孙!北北,你说对不对?" 南北还沉浸在悲伤和震惊里,宋爷爷突然叫了她一声,她还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啊"了声。 她的呆萌反应愉悦了宋爷爷,宋爷爷轻轻地揉了揉南北的头发,忍不住笑了开来;"北北,是宋家这么多年束缚了你,你宋叔叔让你做的,爷爷也都看在眼里,这些人都太年轻太自以为是了,你宋叔叔是,你清然哥哥也是,不过,他们父子俩倒是本质一样,一样倔。一样认死理。你以前还小,爷爷就任着你们闹。" 南北接过话,弯着唇角说:"我现在老了,没有闹了的资本,是不是?" 宋爷爷失笑:"你这小丫头都敢说老了,那我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该怎么自称?" 南北皱皱鼻子。 * 因为苏湘怀孕的缘故,婚礼的时间就比较赶,但刘凤婷向来是有管理内宅的能力的,对于婚礼的筹备和整理,她得心应手,她和苏湘还特地要求南北来做伴娘,南北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不说她现在怀孕。身体吃不消,就说她不喜欢苏湘,她怎么也不可能给苏湘当伴娘的。 苏湘见南北拒绝,只是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南北,你可别后悔哦。" 南北眉心重重一跳,忽然想起,宋清寒结婚,是不是会请宋清然当伴郎,他们是堂兄弟,宋清然就算不想去,也碍着一家人的面子,在这样的大事上,无法拒绝。 宋清然很忙,当伴郎一事,他并不上心,自然也没有拒绝,反正那一天都是要出席婚礼的,是伴郎还是宾客,并无所谓,但他前期也没有试过伴郎服。 宋清寒婚礼当天。 南北穿了一条裸粉色的薄纱裙,在腹部的位置有个蝴蝶结,隐隐约约地遮掩了些凸起的小腹,她皮肤白,露出来的肌肤晶莹剔透,从后面看去,先看到的是她漂亮的肩颈线和振翅欲飞的蝴蝶骨。 她画的是淡橘色的腮红,轻轻扫过去,笑起来的时候,鹿眼漆黑,像个不小心落入林间的小仙女。 宋清然则穿的是白色西装,他很少穿白色,平时都是商务黑,这样一穿,倒是软化了几分他的冷硬气质。 江芙送了南北一双jimmychoo的细高跟鞋,南北没有穿,她前天新买了一双平底芭蕾舞鞋,脚底软,方便踩。 她弯下腰,扶着一旁的柜子,要去穿鞋,宋清然没什么表情地蹲了下来,他嗓音低沉:"我来。" 南北微微愣住,就看到他蹲在她身前,温柔地捧起了她白皙的脚,慢慢地套进了平底鞋里。 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怎么不穿高跟鞋?" 南北以前挺经常穿高跟鞋的,特别18.19岁那会,没有10厘米,她都是不穿的。 南北手指蜷缩了下,下意识紧张,然后平息了呼吸:"今天要站很久,怕脚累。" 宋清然也没再说什么了。 伴郎要去结亲,宋清然亲了亲南北的额头,然后就离开了,南北坐在窗户边上,看着远去的伴郎车队,摸了摸肚子,没有表情。 到了下午,结亲的队伍才回来。 婚礼在海边办的,海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腥味,并不难闻,只是南北有点不太舒服,她喝了点水,想缓和一下,心里无奈道:宝宝,今天可千万别出差错。 她坐着,远远地看到了宋清然的车子停了下来,最前面的是宋清寒,他下了车,温柔地牵着苏湘,苏湘穿着白色手工刺绣婚纱,裙子在她的身后散开,她眉眼笑意璀璨,似是幸福地踩上了中间的大道。 后面每一辆伴郎的车子上,都有一个伴娘,宋清然的车子里也不例外,他下了车,就面无表情地径自走了,另一边的车门,有个穿着浅蓝色伴娘裙的女人下了车,她跟在了宋清然的背后,似乎正在跟宋清然说什么,到了人群较多的地方,她追上宋清然,要把手挽在宋清然的手臂上,宋清然毫不犹豫地避开了。 南北听到了旁边有人在讨论:"那个伴娘是……江笙么?她也来了?没听说新娘和她关系好呀?" "快别说了,江笙可不是好惹的。" 38 http://.biquxs.info/

"江笙是不好惹啊,难道我就怕她不成,我说几句话怎么了,她还要因为我几句话,就来打我么?" "是不会打你,但她背地里会做出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江笙……她是跟在宋清然旁边么?宋二少的外家是不是就是姓江?" "对,但是江笙和宋二少外公家没关系,江笙是混血儿,她母亲是意大利人,有南部黑手党背景,她也就小时候在伦敦生活了一段时间吧,后来就一直在意大利生活,听说她家族背景在意大利很深厚。" "也是。要是背景不深厚,她现在能这么嚣张么?" "江笙这次回来做什么?" "看样子,她是看上了宋二少?" 说话女人的声音显出了几分害羞,"谁不喜欢宋二少呀,英俊多金又一表人才,而且还单身。" "单身,他不是有女朋友么?" "他现在单身呀,前几天江伯母就替他问了其他几个家族有没有适龄的女孩儿……" 南北笑了笑,没有再听,她深呼吸,觉得胸口有点疼。 那边的婚礼已经快要开始了,南北慢慢地走过去,坐在了红毯旁边的椅子上。宋清然注意到南北,他目光笼罩着。专注地落在了南北的身上,温和了些许,南北感受到了,却头也不抬起,淡淡地喝了口水。 她心里想,这就是苏湘说的"让她不要后悔"么?她不愿意当伴娘,苏湘就给宋清然安排了一个亲密的伴娘。 南北冷漠地勾了勾唇角,眼里没有几分温度,她是知道江笙的,这女人以前还跟苏湘一起争过宋清然,只是宋清然选择了苏湘罢了。 结婚进行曲悠悠地播放着,天上的白云起伏着,微风拂来,是人潮拥挤的灼热感。 苏湘挽着宋清寒的手臂。在众人的注视下,在红色的地毯上,走向了神坛,周围是众人的祝福和欢喜。 神父问:"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宋清寒含笑看着苏湘,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下水:"是的,我愿意。" 神父又问:"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是的,我愿意。" 神父面向着苏湘:"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苏湘也微微笑着,但她却没有立马回答,她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有些迟疑,她一直专注地看着宋清寒的视线,稍稍移向了伴郎团里的宋清然,她微不可见地咬了下唇,睫毛翕动了下。 气氛卡了一瞬间,宋清寒盯着苏湘的眼眸,寒意一闪而过。 神父又重复了遍:"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南北没忍住要去看宋清然是什么表情,结果。她一转眸,就对上了宋清然的眼睛,他黑眸深深,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能吞噬一切,而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南北心尖微颤,宋清然不知道这样看了她多久,她匆匆地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 台上的苏湘已经在回答了:"我愿意。"她的声音有些大,倒像是带着赌气一般。 神父说:"好,我以圣父之名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台下的众人都开始鼓掌了,刘凤婷还抹了抹眼角,江芙脚酸刻薄地冷哼了一声。 台上,宋清寒轻轻地托着苏湘的下巴,垂着眼睛,含笑地吻上了苏湘的唇,既深情又动人。 接下来就是父母亲和兄弟姐妹们的上台致辞,又漫长又烦躁,南北一点都感觉不到温情。她悄悄站了起来,想出去透气。 江芙抽空瞥了她一眼,问:"南北,你要去哪里?" 南北轻声说:"我去走走。" 江芙也没再说什么了,心里却产生了几分怜悯,南北肯定因为看到了这样隆重神圣的婚礼,却联想到自己没办法和清然结婚,才难过,想出去平复一下心情吧,江芙没再管南北。 而正忙着当伴郎的宋清然却微微拧眉,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攥紧,喉结轻轻滚动,神情不悦。 他的喉结处忽然多了一双细腻的手,轻轻地抚摸过他的喉结,江笙嗓音轻柔:"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我来抚平你,好不好?" 下一秒,她的手指就被宋清然紧紧地攥住了,宋清然脸色沉得可怕,他阴冷的目光紧紧锁着一旁的江笙,手上的力道不断地加大,丝毫不客气。 江笙疼得微微锁住眉头。她只觉得骨头仿佛要被捏碎一般。 宋清然嗓音覆盖寒霜:"没有我的允许,别再碰我。" 江笙虽然疼,却依旧保持着面上的从容淡定:"为什么我不能碰你,你知道,我喜欢你,你母亲也有意愿,要把我嫁给你。" 宋清然冷笑。额角的神经轻轻抽搐:"那是我母亲的想法,不是我。" "那谁能嫁给你?"江笙笑意盈盈,眼底却有些可怕,"你不想娶我,你还想娶谁?清然,你承认吧,你现在需要我。" 宋清然再次用力,然后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江笙看似不在意:"你想娶的,是你的那个妹妹么?" "不是。"宋清然否认得很快。 江笙却似乎不怎么相信:"真的不是么?我当年以为你喜欢的是苏湘,可是看目前的情况,你也不怎么喜欢她,你都可以把苏湘拱手让人了。" 宋清然没有说话,绷紧了下颔线条,神情冷冽,江笙声音含笑:"后来,我有听说,你跟你妹妹的事情,你好像和她在一起了。" 宋清然嗓音平淡:"和她在一起?怎么可能。" "是么?"江笙又笑了,这一次的笑声似乎真诚了些许,"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她呀。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我感觉,我未必能争得过她。" 宋清然抿直了薄唇,形成毫无弧度的直线,是冰冷的,他的嗓音一样冰冷:"不管有没有她,我都不会喜欢你。" 江笙听着,微微嘟起了嘴,似是有些不高兴,她说:"是么?可是你总归是要娶妻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何不如娶我?你和你哥哥在争是不是?他拉了苏家。你可以拉我呀,我们江家可不输哦。"她顿了顿,又眨眨眼,似是有几分俏皮,"而且,你要是和我结婚了,我可以对你的小情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清然看都没看她,面无表情地扯了扯自己的领结,眉眼覆满寒霜。 "清然,你会来选择我的,我等会就给我爸爸打电话,我就说我要嫁给你,他会帮我们安排的!" 宋清然理都没理她。 * 南北走到了距离海岸比较近的地方。这里稍稍远离了婚礼现场,海风吹拂,她的长发轻轻飞扬,有一丝一缕遮到了眼睛,她空出手,把头发夹到了耳后。 南北靠在一个大石上,静静地看着一股一股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在石头上留下了痕迹。 她只站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就要回去了,但是脚底却进了沙子,她皱了下眉头,单手撑在了石头上,微微弯腰,后背弧度流畅漂亮,她脱下鞋子,倒出了沙子。 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她,成了海岸旁酒店窗户里男人眼中的风景。 那男人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远远地看到她的姿态,有些熟悉,看着她背脊弯出的漂亮弧度,看到她脚上露出的一抹白,轻轻地抬了起来,又穿进去了鞋子里,隐住了所有的美好。 男人身后的助理也注意到南北,然后想到了什么,他眯了眯眸子,说:"薄先生,这应该就是上次在电梯里,把口红蹭到你衣领上的那位小姐。" 男人没有立马回答,然后勾唇笑了笑,嗓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意思:"是么?" 助理问:"薄先生。婚礼差不多了,你也得出席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抬手,看了看腕表,抿了抿唇角,说:"不出席了,你派人替我出席吧,我先回去了。" * 南北因为怀孕不太舒服。后面的流程就没有参与了,宋清然派助理lee来送南北去酒店休息。 江笙的余光看到了lee的远去,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的助理去哪里了?" 宋清然理都没理她。 到了晚间,苏湘才有了一点空,她看到江笙,走过去,要和她敬酒,现在是自由趴体时间。 江笙靠着椅背,神态优雅又端庄,看到苏湘的时候,眼皮都没抬起来。 苏湘倒是坐在了她的旁边,说:"江笙。" 江笙这才侧眸看她:"新娘今天还有空来找我说话呀?" 苏湘笑:"再忙,都不能错过江小姐。" "苏湘,你跟我还要这么客气?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跟宋清寒结婚,其实我本来都快放弃宋清然了,但既然你没和宋清然在一起了,我就又对宋清然产生了兴趣,特别是今天见到他之后,我真是好久没见到对我这样冷漠的男人了,真是有趣。" 苏湘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收紧了攥着酒杯的手指,缓了一会儿,才说:"可是清然现在喜欢的人,是他的妹妹。" "妹妹?"江笙想了下,脑海中很快浮现了十七十八岁时候,跟在宋清然身后的女孩,"你说他们家的养女?"她转眸一想,这个养女刚刚还出现在婚礼上,是个漂亮的女孩,她还注意到,宋清然多次看向了妹妹。 "是啊。"苏湘说,"宋清然就是因为她,才和我分手,你要是想和宋清然结婚,南北就是你最大的障碍。" "障碍?我江笙从来不把任何人当做障碍。"江笙笑眯眯的,"何况还是区区一个孤女,把她弄死就好了呀。" 苏湘也笑:"弄死她?怕是宋清然会疯掉,他会杀了你的。"她这句话其实带了挑拨离间。 江笙无所谓地扬了扬眉:"宋清然有那么喜欢妹妹么?不是听说,他对妹妹不好?" 苏湘的神情带了几分狰狞:"我和他在一起过,我知道他看喜欢的人的眼神,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对南北不一样,只是他用冷漠来抗拒罢了,他现在放在心里第一位的女人,一定是南北,不信你可以试试,对南北下手。" 39 http://.biquxs.info/

"你当我是傻子么?"江笙笑意盈盈,"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南北了,看到你这副嘴脸,我倒是相信宋清然或许对南北不太一样。" 苏湘的表情微微一滞,有些僵硬,她顿了下,说:"宋清然是真的在意南北,你如果想和他结婚,南北就是你最大的阻碍。" 江笙看起来不怎么在意:"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想和宋清然结婚,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江大小姐想和谁结婚,都不存在任何阻碍,因为我有所有男人都想追求的家世和美貌。" 苏湘笑意更深:"那就提前祝江大小姐旗开得胜了。" 江笙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了苏湘的肚子上,似笑非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虽然是笑着的,但那样的笑容看起来怎么都有点可怕,她的目光仿佛淬了毒蛇一般可怖,"你该不会告诉我,是宋清然的吧?" 苏湘抿唇,心尖微微一缩。觉得肚子都仿佛有些疼了,她不自觉地把手指往下挪了几分,稍稍挡住了肚子,笑着说:"不是。" "是么?我还以为是宋清然的,我和宋清然结婚,他要是在外面养女人,我倒是无所谓,但我不得不为我未来的孩子着想,我可不希望,外面突然冒出了一个私生子。" 苏湘抿唇:"如果我的孩子是宋清然的,宋清然怎么可能允许我嫁给宋清寒,宋清寒又怎么可能娶我。"她眸光锋利了一瞬,又恢复平和,"我的孩子是我和宋清寒的。" 她说着,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像是有几分不甘几分后悔,是她太冲动了,可是要怪的就是南北,是南北抢走了宋清然。 她回了伦敦后,见到清然,提出了复合的要求,但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他说他只把她当做妹妹,她根本不想当妹妹,她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凭什么只能当妹妹? 那时候她心里有不甘、有怨恨、也有报复,所以她就盯上了宋清然的哥哥,她想,宋清然不娶她,不如就嫁给宋清寒,她成了他的嫂子,至少,他一辈子都甩不开她,一辈子都要看到她。比起他恨她,她更怕的是,他忘记了她。而宋清寒是一个花花公子,还是一个有抱负的花花公子,有她这样有家世有外貌的人主动投怀送抱,宋清寒自然不会拒绝。不过一开始,宋清寒只想上上床就算了,是她设计了怀孕,又拿着宋清然的秘密作为交换,才逼着宋清寒娶了她。 江笙笑盈盈地看着苏湘。那一双眼仿佛什么都看透了,她语气有些讥讽:"嫁给宋清寒也算还不错,宋清寒这人,只要你对他有用,他就不会抛弃你。" 苏湘胸口有气堵着,偏偏脸上还要露出微微羞涩的笑容,她说:"借你吉言了。" "不客气。"江笙笑。 * 宋清寒新婚第一天,还是住在老宅,宋爷爷也出了院,住在家里,他老人家也让宋清然和南北都回了老宅。 在宋老爷子眼里。宋清然和南北已经不是情侣关系了,南北就是他的一个小孙女,所以他让佣人把两人分开安排住宿。 南北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打算过两天就回中国,门却忽然打开了,进来的人是宋清然。 他穿着一身休闲的灰色家居服,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南北,瞳仁黑得纯粹,灯光投影,他的鼻梁高挺,唇很薄。 他原本神色就微微有些冷淡,看到南北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眼神沉敛,眉宇间残留的细微笑意,已经渐渐消失了,眼眸里带了几分莫名的戾气,他问:"北北,你要去哪?" 南北回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国工作呀,上次跟你说过,你忘记了?" 宋清然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缓和,他眉目间闪过一丝疲惫。他走了进来。 南北看他这样,心绪也有些烦乱,她其实知道他最近很辛苦,宋清寒有他父亲帮忙,而宋清然却要单打独斗,宋叔叔不仅不会帮他,甚至有可能落井下石。至于宋爷爷,大概只会袖手旁观,他要借着这次的斗争,选出最适合的继承人。 他都来了,南北也不好继续收拾了,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最近小腿有些胀,下一秒,宋清然就把她横抱了起来。 他的眼眸很黑很黑,清晰地倒影着她的轮廓,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领子,宋清然把南北抱到了床上,但也没松开她,就让她靠在了他的胸前,他微微垂头,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才觉得心里的怒意和血性有了几分平静,他的手臂慢慢地收紧,像是想要把她禁锢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他最近总是觉得不太安心,因为事情的变数太多了,他能确认的事情又太少,这种感觉就如同他小时候要失去心爱的物件一般,令他难免产生了烦躁。 南北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希望,她能永远地留在他身边,永远不会抛弃他。 他稍稍松开了她,垂眸专注又认真地盯着她。这么多年,她不管怎么变,但在他看来,她似乎都没有变化,还是初见的模样,还是那个眼睛里含着薄雾,哭起来特别招人疼的小女孩。 南北刚刚洗过头,她的头发半干不干地散在肩头,宋清然眸色微动,倒是伸出手指,轻轻地帮她梳理起,动作很轻。 南北有些不太自在,他这样抱着她的姿势像极了抱着一个娃娃一样。 宋清然嗓音低沉:"北北,你记得……"他话说了一半,又收了回去,笑起来,眼眸极黑,"是我的错,你怎么会记得?" 南北轻轻地:"嗯?记得什么?" "没什么。"宋清然还是笑着,"昨天爷爷找我聊天了。" 南北的手指微微一紧:"爷爷说了什么?" 宋清然盯着南北正在晃着的两条白白细细的小腿,淡淡地道:"爷爷让我放开你,可是,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呢,北北,这个家里真正属于我的东西不多,真正属于你的东西也不多,只有我们彼此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你说我们怎么能分开?"他语气微微顿了顿,"我是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坏?"他哼笑了出声,"爷爷说的,估计我父亲也这么觉得,或许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南北倒是听笑了:"是啊。很坏。"她说得轻松,鼻子却微微一酸,但她忍了下去,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对我不坏吗?这辈子对我最坏的人就是你,小时候不理我,任人欺负我,对我摆臭脸,长大后一样不理我,跟你在一起后,还是一样冷漠。" "嗯。"宋清然没有解释。他似乎在慢慢地回忆着,脑袋中闪过一幕幕两人相处的场景,手上却依旧轻柔地摸着南北的头发。 南北轻轻地叹了口气,乖乖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安静地享受着这样静谧的时刻。 她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给我绑过头发?" "记得。"宋清然回答得很快,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过,他的记忆深处对和南北有关的事情都记得清楚,只是前几年,他一直以为他对她并不在乎,他不必清楚她的朋友,她的学业,她的交友状况,但是实际上,他的确清清楚楚地了解她的朋友…… "你真的记得吗?"南北有些不信。 宋清然轻笑出声:"是啊,你不会绑头发,又一直哭,家里保姆又不理你,你就哭着来找我,我很坏,不仅冷面以对,还在你靠近的时候,一把推倒了你,然后摔门离开。" "后来呢?"南北笑嘻嘻地问,宋清然的声音低沉有磁性,描述的时候就像是在讲故事一样,难得的有些温馨,她也记得这件事,但她就是想听他说。 "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哭,披头散发地哭,就像是个疯子。"宋清然没有再继续说,他的黑眸温柔了几分…… 后来。他还真的就给她绑辫子了,笨手笨脚地,还把她的头发扯断了好几根,最后扎成的辫子也是七歪八歪的。 南北脸贴着他的胸膛,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烟草味,她仰头朝他笑:"你扎的辫子丑死了,还板着一张脸,让我不许拆掉,还威胁我,如果拆掉就要打我……我那时候,是真的很害怕!" 宋清然喉头轻动,低头,吻在了她的侧脸上,渐渐地呼吸沉了几分,他的吻灼热,一点点地往下挪动,含住了她的唇,两人对彼此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是这样的熟悉,莫名地触及了南北的泪点,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了她,想到离开宋清然。离开宋家,就是和她过去的这么多年告别,宋清然并不只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她还是她的青春,她的年岁,可是她又不得不和他分开…… 宋清然原本捧着她的下颔,探入舌尖,唇上却忽然感受了淡淡的咸味和湿润,他微怔,抬眸,就撞进了南北湿润的眼眸中。她眼圈红红,眼泪无声地落下,漂亮干净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 宋清然心一慌,停下了亲吻,粗粝的手指拂去了她的眼泪,他喉头滚动,黑眸深邃,问:"怎么了?突然哭了?嗯?" 他一问,南北的眼泪滚落得更快,她咬住了下唇,平缓呼吸。想要抑制哭泣,眼睛却像是坏掉了的水龙头一样,无法自控。 宋清然轻轻叹气,不让她咬唇,摩挲着她的唇,轻声说:"哭出来吧。" 南北摇摇头,抱紧了他,心脏疼得不停地收缩着,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的嗓音带着隐忍的啜泣声:"宋清然。"她还是这样叫他全名,"宋清然。" "嗯?" 宋清然或许不会知道,南北问出下面的这个问题,纠结了多久,又放弃了多少尊严,她豁出去为自己过去的这么多年的爱恋,赌最后一把:"你娶我好不好?你不要娶其他人,好不好?我们一起结婚,我永远都不离开你,我们一起生个可爱的宝宝,像小星星或者疏木那样的……" 宋清然没有立马回答,他听到这个问题,瞳孔收缩着,眼底的波浪翻滚席卷着,冷冽的薄唇抿成了毫无弧度的直线,他手臂的肌肉收紧了几分,脸上的神情叫人难以捉摸,有纠结、有决绝、也有冰冷。 这样的沉默,漫长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南北的眼泪都沾湿了宋清然的衣襟:"放弃宋氏不好么?你在外面有公司……" "北北。"宋清然喉结微动,嗓音沙哑,"我没有退路,也不能后退了。" 南北闭上了眼睛,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眼底的火光彻底地熄灭,只余下一滩淹湿的黑色火柴般。 宋清然和大多数的男人一样,有着对权势的渴望,又和大多数男人不同的是,他有夺得最高权的能力。 他垂眸,温柔地笑了,眼底氤氲柔软,湖水波浪微微旖旎,他为南北擦掉了眼泪,然后托起她的脸,如同对待着一件珍贵的宝物一样,吻在了她的眼泪上。 南北轻轻一瑟缩。 他说:"北北,你什么事情都不用管。" 还是这一句话,一种难言的失望袭击了南北,她紧紧地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 接下来的几天,南北都很安静,没有立马离开,也没有跟宋清然吵架,也抓紧时间陪在宋爷爷的身边,人老了,一旦生了一次重病,就显得格外苍老。 南北扶着宋爷爷在园子里散步。没走了一会,宋爷爷就腿疼,他叹气,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锤着自己的腿,说:"这没用的腿,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了。" 南北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扶着宋爷爷坐上了轮椅,她蹲了下来,动作温柔地替宋爷爷锤着腿,偶尔捏一捏,替她放松。她仰头问:"现在好些了么?" 宋爷爷笑:"好多了。"他看着南北的眼神,都柔软了下来,其实是感慨万分的,他看着南北长大,知道南北这丫头有多善良。 他问:"这几天哪也不去,一直陪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边,是不是觉得马上就要离开了,舍不得我这个老头子?也许你某天回伦敦,就是参加我这个老头子的葬礼。" 南北被他说得鼻尖一酸:"爷爷,你还健康着。" 宋爷爷说:"其实你和宋清然分开,也没必要离开宋家,但爷爷知道,把你困在宋家,也不太好……"他叹气,"爷爷都听你的,你自己决定。" "好。"南北弯了弯眼睛。 二楼的窗户处,站着宋清寒,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南北,笑了起来,她的手臂细细的一条,皮肤雪白,这样乖顺的样子,倒真是让人想要把她藏起来,也难怪把宋清然迷住了,只可惜,美人和江山比起来,还是江山更有成就感。 宋清寒想到最近的江笙,眉间闪过一股烦躁,一旦江笙嫁给了宋清然,对他来说,形势就很不利了。他盯着南北的眼眸微微眯起,冷笑一声,不过,还是有人能阻止江笙嫁给宋清然的。 * 南北上了楼梯,落地无声,她刚想打开房门,身后忽然就响起了声音:"北北。" 是宋清寒。 南北握紧了门把手,转过来,宋清寒慵懒地靠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微微勾着唇角,笑得风流,然后双手插兜,走了过来。 "听说了么?你的清然哥哥要娶别人了。" 南北面无表情:"不清楚。" 宋清寒笑:"那个女孩的家族很有实力,的确是帮助清然的一把利器,等清然结婚了,你就被他养在外面,甘心么?" 南北扯了下唇角,有些僵硬:"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宋清寒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宋清然的亲生母亲,不是江伯母么?" 南北抿直了唇线,回答得很快:"不知道。" 宋清寒立马就笑出声:"哦,原来你也知道了,那你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佣人么?是多年前宋家的一个佣人。"他语气顿了顿,变得有些阴森,又有些可怖,"他的母亲还是被江伯母亲自害死的……"他离南北越来越近,显得狰狞,"你说,宋清然是一个佣人的儿子,一个下等人的孩子,身上流淌的不是宋家的血液,他又有什么资格,和我来竞争宋家的家产,真是笑话,当年他父亲和我父亲就争过了一回,没想到宋清然更是不要脸。" 南北深呼吸,压抑下情绪:"这些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你控制一下情绪。" 宋清寒凉凉的目光在南北的脸上流连,说:"说起来,宋清然的亲生母亲,和你还有几分相像,你知道不知道,她和你最亲近的宋叔叔,通奸了……" 40 http://.biquxs.info/

宋清寒继续说:"他母亲作为一个小佣人,把自己的亲生孩子送给了你的江伯母,还恬不知耻地勾引你的宋伯父,她这样不要脸的人能生出多好的基因呢?所以说,宋清然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不要脸。" "你看,宋清然的亲生父亲还是一个码头的搬家工人,干的都是最下贱的工作,如果不是你的江伯母抱走了宋清然。他现在也是在码头做搬家工人,你看看他,享受了宋家的福利,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不引以为耻,还要和我争宋家的继承位。" 南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了门板,有些凉。她拧眉,轻声地说:"你是怕清然会抢走宋家吧,宋清寒,你说的话里都透着你的自卑心。" 宋清寒眸色渐深,冷笑出声:"我自卑?我是瞧不起宋清然。" "那你又有多高贵?" 宋清寒闻言,深深地看着南北,忽然笑了下,有几分诡异:"你又当你自己多高贵?以为讨好老爷子。就能在宋家站稳脚跟么?你知道你的江伯父为什么要收养你么?" "我不想知道。"南北面无表情。 宋清寒笑意更深:"不想知道就算了,只是想告诉你,宋家就没一个简单善良的人。当年江婶婶嫁进宋家,一心想生一个孩子来稳定自己地位。好不容易怀上孕了,却不想因为太过贪玩、成日在外面胡玩,导致孩子流产,她本人难以再孕。她不敢告诉宋家,生怕遭到我那个叔叔的厌恶,就盯上了一个和她差不多时期怀孕的在宋家打工的中国女佣,威逼利诱总算让中国女佣同意,等孩子一生下来。就把孩子送到宋家,瞒天过海,当作江大伯母生下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的清然哥哥。" 南北的心里不是不震惊的,她瞳孔瑟缩,手脚冰凉,眼前闪过了一幕幕,心里的疼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心痛。她掐着自己掌心的嫩肉,告诉自己,不要太过相信宋清寒,可是,她瞳眸忽然重重一缩,她在宋清寒的身后。看到了宋清然。 他面无表情地站了那里,身影修长,因为光线的原因,半个轮廓隐于黑暗中,半个轮廓在光线中显得深邃,南北没看清他的神情,却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时候的心情不会好,任是谁的身世被人这样拿出来羞辱,谁都不会开心的。 宋清寒阴冷的嗓音还在继续:"如果宋清然那低贱的亲生母亲能安分点的话,你江伯母就不会对她下手了,谁知道。一个佣人还有勇气勾引男主人,而且这个佣人还是已婚状态。"他似是越说越生气,声线越压越紧,干脆直呼长辈名字。"宋言成也知道那个佣人是怎么死的,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对他来说,那个佣人就只是个下贱的人,懂么?你对于宋清然也是这样,宋清然在乎的只会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只是男人的一个玩物罢了。" 宋清然已经走到了宋清寒的背后,他面色沉冷得可怖,眼眸漆黑,薄唇成了一条冷冽的直线,他脸色没有多余的情绪,南北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愤怒,却不寒而栗,他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深渊:"松开北北。" 宋清寒微怔,直起了身子,脸上挂着的又是他的经典招牌笑容,从唇齿间挤出了字眼:"弟弟,你听到了是不是?"他在有意激怒宋清然。 若是过去的宋清然一定无法接受他这样的激怒,但是。今天的宋清然明明气得指骨微微颤抖,太阳穴上青筋凸起,咬紧了牙关,眼神寒冷如刀。却没有动手,只是冷冷地道:"大哥有时间管我的事情,不如好好处理公司的事,省得爷爷又把你名下的事务移交给我。" 这一句话比什么话都让宋清寒生气。他牙齿恨得嘎吱响,眼眸里跳跃起了熊熊怒火,他上一次的一个大项目刚被爷爷给了宋清然。 宋清然垂眸看南北,看了许久,却什么都没说,牵起了她的手,打算进房间。 身后,宋清寒咬牙切齿地笑:"二弟既然这么嚣张,那就先祝福二弟如意娶得娇妻了,等江笙嫁到了我们家,江家一定会好好帮着二弟的。" 南北被宋清然握在掌心的手指轻轻地蜷缩了下,她的手是冰凉的,如同在冰水中浸过一样,呼吸绵长,想要缓和心悸。 他们俩进了屋,宋清然就把房门关了上去,屋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拉着,光线微弱,空气静谧。能听到的就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彼此都有些沉重。 许久,还是宋清然先打破了寂静:"北北,你都知道了。" "嗯。"南北回。 宋清然结实有力的臂膀从她的后背抱了过来。她的身体嵌在了他的怀抱中,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了她的脸颊处,有些烫人。 "是不是觉得我很卑贱?"他语气平静。 南北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有点害怕这样的宋清然。 宋清然轻笑:"如果这样觉得,那也没办法了,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南北手指蜷缩着,她睫毛颤抖,问:"那个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是你妈妈么?"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但她向来有话想问清楚,就直接问,"很久以前,我在苏湘那边,看到了照片,她给我看的。" 宋清然的手臂紧了几分,他一下就知道,南北说的是哪张照片。 南北问:"你很小就知道你不是江阿姨亲生的,是不是?" "嗯。"宋清然的声音沉闷,带了讥讽,"但我后来才知道,她是江芙害死的。"尽管他极力克制着,但声音还是带了颤抖。 南北心尖微疼,江芙对宋清然的态度的确时好时坏,宋清然小的时候,她对他不管不顾,常常冷暴力,等他长大了,显出了掌管宋家的能力之后,她又似乎一下对他亲近了几分,有时候,看似真心实意地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候,又似乎很怕很怕他。 她以前一直很疑惑江芙和宋清然的母子关系,现在才终于明白。 宋清然隐忍着,嗓音低哑:"江芙的背后有江家,我就算知道了什么,也没办法替她做点什么……所以,北北,我必须成为宋家的当家人……"这个"她"指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宋清寒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江芙,我现在或许就是个工人。" 但是如果不是江芙,现在的宋清然或许还有自己的亲生母亲。 南北:"苏湘说你也有一张照片,她希望你和苏湘结婚,是不是?" 之前的宋清然一直不想让南北知道这些事情,或许出于他男人的自尊心,他习惯在南北面前撑起一片天,害怕看到南北对他的怜悯,但今天,宋清寒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了南北,他又害怕南北会因此离开,这样卑鄙的心理让他忍不住想,卖惨装可怜,是不是也能留住北北? 南北:"我能看看照片么?" 41 http://.biquxs.info/

南北说了出口,就有些后悔,她眼皮不安地跳了跳,说:"算了……" 宋清然抿直了冷冽的薄唇,沉吟了一瞬间,几乎是与她同时开口:"嗯。"他牵着南北的手,走到了他的卧室,他的卧室和南北是两个风格,显得低调素简,灯光也并不明亮。 南北看着宋清然走向了书架,上面有一本厚厚的本子,本子显得有些岁月的痕迹,带着斑驳的气息,他背对着南北,微微垂头,抿起了唇角,翻开了本子。 南北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身边。里面夹着一张照片,边缘破损,相纸泛黄,像是被人抚摸成了这样,又像是被人破坏成了这样。 照片上是两个人,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相纸泛黄,给两人的轮廓都染上了模糊的光晕,男孩眼眸很黑,轮廓柔软,一点都不似现在的冷硬,女人笑意温柔,直直地看着镜头,仿佛能够穿透岁月,站在了面前一般生动。 宋清然很不适应向别人示弱,即便这个人是他现在最最亲密的那人,他的嗓子干哑,声音艰涩。开了口:"这是她。"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叫她妈妈?他内心是想的,可是,她活着的时候,他没有这样叫过,她人都不在了,他又要怎么在人前叫得出。 南北睫毛微动,难怪江芙会想要用一个佣人的儿子替换成自己的儿子,江芙和宋言成两人的颜值都不低,生出来孩子的颜值自然也不会低,她估计在周围的东亚人群中寻找了许久,最终才锁定了宋清然的母亲。 一个在宋家工作的女佣,五官精致、气质温柔,生出的孩子颜值应该还行;在宋家工作,身份卑贱,必须依仗宋家鼻息过活,比较好掌控;有老公、有家庭、又思想传统,不会因为孩子的事情而转而不安分地去勾引男主人。 南北眼里闪过讥讽。江阿姨还真是会打算,心思缜密,一点都不像是平时她摆出来的那一副无脑大小姐的模样。 南北的目光还是锁定着照片,照片上的宋清然年纪看起来还很小,从南北到宋家开始,她就没见过照片上的女人,也没听说过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直到今天,这个女人才慢慢地在她眼中成了立体的形象。 这些都是发生在南北没有参与过的阶段。是宋清然和苏湘的共同记忆,想来还真是可笑,以前她很想知道,很想靠近他的时候,他却离她很远很远;当她产生了想要离开的念头,他却又忽然想把自己剖析在她的面前,明明他摆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他的真心,他却要装得可怜,似是在控诉她的冷情--"你看,南北,我都把我的不堪过往都告诉你了,你不好好珍惜,你还想怎么样?" 宋清然今天的剖白,在她看来,都只是一种来自他高高在上的施舍。 宋清然也看着照片,他喉结滚动,下颔的线条绷得很紧很紧:"这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才是我的……母亲。"这一句话。他说得格外艰难,"我经常一个人待着,家里没人,不过,我也习惯独处了,她也很少靠近我,但我早就发现了,她总是偷偷看我。后来,是我有一次发烧了,父母都不在,其余佣人都不知道我生病了,因为我脾气坏,他们只当我是生气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谁也不敢来敲门,后来,是她先来找我,发现了我高烧。"宋清然勾了勾唇角,笑意很淡,似是回忆起了那时候,"我先抗拒,还动手推她,自然是没推动的,还大声地斥责她,但她就是不走,后来,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担忧和心疼。" 他胸膛轻轻起伏。 南北理解他的感受,生病的时候人会脆弱。成年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一个本身就渴望爱的小男孩了,那时候的小宋清然一定是面冷心热的。 "她照顾了我一夜,很像一个妈妈要做的事情。从那以后,我就发现她经常来照顾我了,我赶了她好多次,不管我说了多少难听的话,她依然会笑意盈盈的,倔强地跟着我,然后告诉我一堆有的没有的大道理,那些母亲才会告诉孩子的道理。" 南北知道,江芙估计那时候也还没收心,而且也不是自己生养的孩子,又何必那么上心,她把生孩子当做了一种巩固婚姻的手段,维持联姻的方式,宋清然作为一个纽带,只要好好地活着就行了,她又何必付出那么多情感和精力,有那时间,不如打扮打扮自己。 宋清然没有继续说话,南北深呼吸,问了她在乎的问题:"苏湘呢?苏湘在这段故事里,又是怎样特殊的存在?"她已经克制了语气,她自以为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却还是难掩酸涩和讥讽。 宋清然低眉:"她小时候就住在宋家隔壁,和我差不多。她的父母也不怎么管她,她就经常来找我,因为是苏家的千金,我不想理她,但也不好赶她走,有一天,我就发现,她们俩一起在园子里给花浇水。"她们俩指的就是宋清然的亲生母亲和苏湘。 "她对苏湘也是一样温柔,苏湘平时高傲得很。对她倒是挺好,两个人每天都有话说,久而久之,我们三个就经常一起了。" "她很喜欢苏湘,是么?" 宋清然知道南北不喜欢他的回答,但他还是滚动着喉结,说:"嗯,她喜欢苏湘,喜欢的是小时候的苏湘。" "她希望你娶苏湘?"南北笑。 "北北,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宋清然拧了下眉头,"因为苏湘总说着要嫁给我,所以她开玩笑说的,只是玩笑开多了,苏湘就当真了。" "你也当真了,不是么?"南北抬眸看他,看似笑意盈盈,她却感受到了自己唇齿间的苦涩,"所以你和苏湘恋爱了呀,还要娶她。" 宋清然黑眸深深:"生气了?" "是啊,很生气。"南北说,"苏湘不要你了,我才要你的。"她这样口不择言,不过宋清然并不会因为这样的话就生气,他挑了挑眉头:"不是你把我抢走的么?" "后悔了。"南北说得风轻云淡,"我后悔了,我要退货……" 她尾音刚刚落地。宋清然就沉了声,不让她继续说:"来不及了,退不了货了,也不允许退货。" 南北其实满心里都还是宋清然和苏湘过去的事情,她就是这样,又要装豁达,又要忍不住小心眼,却又要强迫自己把那些膈应她的事情都摊开在她自己的面前,一次性地撕裂她的伤口。 "后来呢?"她问。 这一次,宋清然的沉默显得更为漫长了些,因为后面显然不好,他状似平静地陈述:"大概是我和她太过亲密了吧,家里有佣人告状了,江芙就知道了,她怎么可能允许我和我的亲生母亲亲密,这样的关系已经威胁到了她,所以,她很快就采取了行动。"宋清然停顿了下。"出车祸了,死了,是江芙做的。" 南北睁大了双眸,心脏流窜过一阵悸痛。 "只不过,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而已,江芙告诉我,她离职了,回中国了,她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不能再照顾我了。"只有宋清然知道,那时候的他有多愤怒,他只觉得自己的真心被人欺骗和辜负,除了愤怒外还有伤心、失落和嫉妒,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就不要他了么? 宋清然的眼眸里流动的都是沉沉浮冰:"后来,我才意外知道,她死了,是车祸。没多久,我又意外在江芙喝醉酒后发疯,突然骂她自己的心腹的时候,才从她口中听到,我不是她的孩子,她真正的孩子早就死了,才知道我以为的佣人,才是我真正的母亲,其实很平静,只是觉得一切都似乎有了理由。难怪我对那个人有那么熟悉的感觉,江芙又对我不管不顾,父亲也懒得理我,原来是因为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南北是心疼的,她心尖颤动,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安慰他,不,是安慰那个年纪小小的孤单的宋清然。 "然后又听到了,那个人的死,和江芙有关系。"宋清然英俊的眉眼闪过阴翳,"可惜,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身份还是个不能公开的危险秘密,如果我冲出去了,我连自保都不能,更不用说什么报仇了。" 所以,他选择了韬光养晦,一冷静就是几十年,在这几十年里,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仍旧做宋家的公子,利用宋家的资源发展自己,但是这样的发展太慢了,他必须拿下宋家的家主位置,只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能力,为几十年前的意难平抒发怨气,为那个无辜的女人报仇,也算成全了她那段时间的陪伴。 南北注意到,照片上的女人手里,有一枚钻戒,亮闪闪的,她的目光盯着,越看越熟悉。 宋清然猜到了南北的想法,他嗓音平淡:"这枚戒指,是你几年前从江芙包包上拿下来的那一枚。" 南北脑海里的思绪忽然串联在了一起。记忆片段接连起来,原来是那枚戒指,她心里有些堵,如同大石积压,这枚戒指给她留下的全是不好的记忆和无尽的委屈。 "这枚戒指是她的么?" "嗯。但不是她自己买的,她一个佣人也没钱买得起这样的戒指。"宋清然嗓音低沉,又带了些恨意一般,"是宋言成送她的。" 南北想起宋清寒说的话了。 宋清然:"江芙害她,不仅仅是因为我。更是因为她发现了那个人和宋言成的不当关系,惹怒了她,她就下了狠手。" "江芙拿走了这枚戒指?在害死了她之后吗?"南北问。 "她把这枚戒指送给了苏湘。" "哦,是给儿媳妇的礼物?"南北这样的语气有些不敬,宋清然拧眉,呵斥:"北北。" "生气了?"这次轮到她问。 宋清然没有直面回答,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南北说,其实他一直都心冷面冷的,对苏湘说喜欢,或许也喜欢过,说不喜欢,或许也有可能,但他的亲生母亲过世后,又是意外被害,那时候身边唯一能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人就只有和他一同与他亲生母亲相处过的苏湘了,苏湘拿着他母亲的遗物戒指,要他当她的男朋友,还说要他娶她,那时的他没什么所谓,就答应了。 "那戒指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江芙手里?" "江芙并不知道这枚戒指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的,那时候我和苏湘吵架了,苏湘斗气,就故意把戒指送给江芙当做礼物。" 他这样的解释,无法不让南北产生怒意,她气得胸口发疼,即便过去了几年,她还是能记得宋清然看到她手里有这枚钻石的时候,是多么生气,又是如何用那些话来羞辱他,原来他愤怒的原因,就只是因为他和苏湘吵架,苏湘把戒指给了他的杀母仇人。 或许是怀孕,情绪容易上来,南北鼻尖一股酸气涌上来,她忍了又忍,眼泪没出来,心里却觉得委屈。 当年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局外人,却要承受他们两人制造的委屈。 凭什么? 南北冷笑:"你当年可生气了,还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发了一大通怒火,原来就是因为你们的订婚信物落在了我手上,是不是?是不是以为我很想嫁给你啊,宋清然?" 宋清然拧眉,沉着脸,他应该是不喜欢南北这样翻旧账,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就是施加伤害的人和承受伤害的人的区别,施害者永远都轻飘飘,不懂得别人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痛楚,只会指责对方太过脆弱,经受不起痛苦。 南北说:"算了,我不想听了,你和苏湘结婚去吧。" "北北!"宋清然沉声,见她要走,他一把拽住了她,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拽了过来。 他说的是另外一句话:"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像她。" 这一句话,就是惹怒女人的导火线。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谁也不希望像谁,又活在谁的阴影下。 42 http://.biquxs.info/

南北皱眉,被气笑了:"像她?"她的语气有些讥讽,她今天就是那么容易生气,大概是因为了解得越多,越是能感觉到宋清然的薄情和自私,"我是个一个独立的人……" 宋清然笑了笑:"我知道。" "你不知道。" 宋清然没有再和南北争执,他和以往一样,只要遇到争执,他就会避开直面的争吵,选择冷处理。 南北胸口起伏。最终归于平淡,只是说:"宋清然,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说你和宋清寒很像呢?" 宋清然眸色深了几分,脸色微微沉,轮廓有些紧绷,他淡淡道:"这是两回事。" 南北勾了勾唇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脑海中倒是忍不住想起有些人吐槽那些妈宝男,虽然她常年被江芙为难。但因为清楚宋清然和江芙的母子关系并不好,所以江芙也不是让她特别讨厌,但现在才知道,原来宋清然的母亲另有她人,那人在宋清然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妈妈甚至还为他挑选好了未婚妻。她知道自己不必要这样没完没了地联想,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始终忍不住想,如果苏湘没赌气和宋清寒结婚,宋清然最后是不是会娶她? 南北的眸光又瞥向了宋清然手上的照片。刚刚宋清寒也说过,她和宋清然的母亲有点像…… 其实猛地一看,两人并不是很像,连气质也并不像,只是那一双眼睛。和红唇的形状,真的有些像,南北想了下自己弯起眼睛笑的样子,又微微伸手遮住了照片上女人的下半张脸,真的……像。 她心脏猛地一跳,忍不住脱口而出:"宋清然,你该不会有恋母情节?" 宋清然黑眸沉寂,他没有吭声,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脸色变得更差了。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眸。 其实和南北说的并不是一回事,他觉得两人像,并不是因为长相,只是因为那种相处起来的熟悉感。 他淡声开口:"你记得小时候你发烧那回么?" 南北:"记得。"她发现其实她把宋清然对她不好的一面,记得很清楚,只是很多时候被她选择性忽略了。 宋清然微微垂眸,浓密纤长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底复杂的情绪,他嗓音沙哑低沉道:"那天是她的忌日,而且那天你生病的画面,会让我想起,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南北没有说话。 宋清然想,他和他母亲相处的时候很舒服,和南北相处的时候,其实也很舒服,只是他刻意去抗拒承认;南北也会百折不挠地跟着他。不管不顾地围绕着他,她生活中的重心仿佛只有他。他亲生母亲在宋家能依靠的只有他,南北也是。有时候,宋清然也不得不承认,他很缺少安全感,而全身心爱着他、依赖着他的南北能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 他对她的冷面,很多时候是一种情感保护机制,他在养过的猫和相处过的亲生母亲身上,都付出过感情,却都只得到惨重的后果,这样的代价太惨重,他的自我保护机制不让他再在南北的身上付出感情,生怕会再次受到伤害。 但是,情感真的能克制么? 宋清然呼吸沉了几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面前的南北。从她的眉毛看到她的红唇,她的每一寸都让他满意,灵魂是这样,肉体也是这样。 南北轻声问:"苏湘是不是也知道,你是江阿姨抱回来的孩子?" "知道。"宋清然回答。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娶她么?" 宋清然眉间的折痕越发的深,其实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因为谁也不知道预设条件的事情会如何发展,他沉声道:"北北,但现在的事实就是,她嫁给了我大哥,你和我在一起。" 南北深呼吸:"你和苏湘,为什么闹掰了?" 宋清然黑眸灼灼,嗓音惑人:"你说呢?"大部分是因为理念不合,小部分是因为南北。 他和苏湘的关系本身就很复杂了,在他需要小心翼翼掩藏身份的时候,他需要防备着苏湘把真相捅出去;后来他不需要了之后,苏湘却依旧拿这件事威胁他,要他和南北分开,他没有答应。转头苏湘就嫁给了宋清寒。 说生气,是有的;但是倒不至于多气,也不至于多在乎,更多的是感慨,这么多年来,苏湘一直依赖着他的保护,现在却投入敌对的阵营,和他站在了对立面。 但总而言之,苏湘嫁给宋清寒,对他造成最大的影响不是情感问题上。而是事业助力上,苏湘背后的苏家,会帮着宋清寒在宋氏集团站稳脚跟。 "你和宋叔叔关系不好,是因为你母亲吗?"南北说的这个母亲,指的是宋清然的亲生母亲。 这一个问题宋清然没有回答。他面无表情,转眸盯着照片上的笑颜,或许有这个原因吧,宋言成薄情、对婚姻不忠、对养在外面的女人也不上心,宋清然的亲生母亲死了。宋言成得知了,也不过是淡漠地挑了挑眉,表示了他的惊讶。 宋清然不相信,宋言成会不知道是江芙下的手,只是他需要江家罢了,所以就牺牲了他的亲生母亲,选择了江芙。 南北在想,宋叔叔到底知道不知道宋清然的身世,如果知道,为什么他还会那么淡定,也不想生一个他自己的孩子呢?还放任江芙的偷换亲子的行为?如果不知道,江芙有那么大的能耐瞒得下自己多年共处的枕边人吗? 还有……宋爷爷看起来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宋爷爷……" 南北才起了个头,宋清然就开口,他这次的嗓音柔和了几分:"爷爷知道,爷爷说他并不在乎。" 养在宋家的,就是宋家的孩子。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宋清寒和苏湘手里有关他的身世料,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威胁了。 苏湘从他的棋子,立马转头成为了宋清寒的棋子。 宋清然面无表情,黑眸深如潭水,冰凉阴森。 南北胸口起伏,睫毛轻颤,忽然觉得,宋清然一直厌恶着宋叔叔,却没意识到。他现在变得和他所以为所厌恶的宋叔叔的形象重叠了。 南北头有点疼,想回房间休息,今天得到的消息对她造成的冲击太大了,混乱的宋家,无情又自私的宋清然。这些人的游戏不是她能玩得起的。 越是清醒,越是理智,她越是知道,宋清然对宋家势在必得,那么联姻也势在必得了。 她不想继续留在伦敦了。 或许她的心里还有一丝希望,是出于这么多年的相处而残存的希望,这最后一丝希望,她要留到宋清然跟她说,他真的要和人结婚的时候,再打碎。 * 接下来的几天,宋清然忙得都见不到人影,宋清寒也是这样,外面都在传宋家两兄弟争夺继承位,大家都在赌谁会赢,有的在传八卦,毕竟宋清寒的妻子是弟弟宋清然的前女友,而对于宋清然,又渐渐有人传起了他不是宋家子孙的流言。 外界的人大多押宋清寒会赢。因为宋清寒有妻子娘家苏氏集团的支持,又有公司元老父亲的支持,个人能力又很优秀,又是名正言顺的宋家子孙;而宋清寒身世成迷、父亲宋言成又和他关系很差、没有其他集团支持。外界渐渐统一了口径说法:"宋清然要赢下这一局,就必须联姻。"还有人给他排出了一系列的名媛名字,提到最多的就是江笙。 南北克制自己不去听这些小道消息,她订好了回国的机票,几天后,就回到了国内。 言喻在工作,打了个电话让南北自己去她房子那,南北知道她还没和陆衍复合同居,毫无愧疚心地就住进了言喻的家。 43 http://.biquxs.info/

小星星和陆疏木都去上学了,家里言喻请的家政阿姨在,家政阿姨和南北也很熟悉了,她知道南北怀孕了,看到南北风尘仆仆的样子,连忙让她去休息,阿姨说:"北北,早上阿喻去上班前嘱咐我了,让我好好照顾你,我给你煮点粥,也不好吃太油腻的。" "好啊。"南北笑眯眯的。 阿姨特别勤快,已经把南北的行李都搬到了言喻给南北准备的房间了,然后又把南北的薄外套挂了起来,转头就钻进了厨房里,给南北热一下粥。 南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靠着软软的沙发垫,动作轻柔地摸着肚子,刚刚下飞机。她还有点难受,肚子和胃都不是很舒服,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在想,她是瞒不了多久的,很快,她的肚子就会跟吹了气球一样,一下就胀大了起来,她必须在肚子彻底大起来之前,离开宋家,但是她也不能一直住在言喻这边,言喻有她自己的生活,宋清然也会找到言喻这里的。 想到离开,她的眼前就忍不住浮现出宋清然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嗓子干咽,忽然想吐……她捂着嘴,往一旁的垃圾桶凑,自然是什么都没吐出来。她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有点无语--这个孩子,是不是天生跟宋清然犯冲?刚想到宋清然,她就给吐了出来。 这时候,阿姨已经端着粥出来,又进去拿了个小碗,耐心地帮南北把粥吹得变温一些,笑着说:"来,不烫。" "好。" "累吗?孕妇还这样瞎折腾,飞来飞去多辛苦呀。" 南北弯着眼睛,表示赞同:"是真的很辛苦!怀孕也太辛苦了吧,这个臭小孩。" 阿姨连忙摇头,竖起了手指,说:"可不敢胡说,不能乱骂胎儿。" 南北问:"为什么?" 阿姨没回答出来,当然是因为民间传统的说法,说胎儿不能乱骂、也不能乱夸,小心它不愿意出来。 阿姨只说:"做妈妈了。可不能胡说。" 南北很少被长辈这样关怀,她笑了笑,甜甜地道:"谢谢阿姨!阿姨,要是你不想在言喻家做了,来我那工作!给你加工资。" 阿姨大笑:"我哪舍得离开那两个冤家孩子。"她指的就是小星星和陆疏木,两个孩子都特别可爱,特别招人疼。 南北其实也想他们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心里想--你可一定要和小星星或者小疏木一样可爱。好让妈妈带你出去炫耀,当然了,你和他们俩都不一样,你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了,但是你的妈妈会特别特别爱你。 南北忍不住笑了,自己都觉得好笑,宝宝大概会觉得她很烦吧,以后的人生有个孩子陪伴着,也很开心,她心里一暖,笑了起来。 南北吃完饭,回房间休息了会,她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房间的门被人偷偷推开了,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就听到了小孩子软软的嗓音:"弟弟,你不要吵到干妈哦。我们轻轻地走进去,我就看看干妈醒了没有,我好想她呀。" 陆疏木没有说话,一直很安静。 然后,两个小孩子轻声轻脚地走了进来,但是屋里没有开灯,小星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忽然叫了一声:"啊……"然后"啪叽"一声,她摔在了地上,动静不小,但她怕吵醒南北,一直不敢出声。 南北原本还有些懵懂的睡意,一下就吓没了,她连忙爬起来,开了灯,微微显得有些刺眼的灯光下,她看到小星星趴在了地上,瘪着嘴,委屈巴巴,一双葡萄似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却不敢流下,看到南北起来了,她才举起了手,可怜兮兮地说:"干妈,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南北心里一软:"没关系呀,干妈本来就要醒了。你摔倒了,你要顾着自己才是呀。"她蹲下来,把小星星扶了起来,陆疏木也帮着扶起了她,南北失笑:"疼不疼?" 小星星摇摇头,笑了起来,抱住了南北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干妈,我特别想你,每天都在想,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南北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脚,又看了下其他的地方,的确没有摔到的痕迹,这才放心:"就你会说话,会哄干妈,是不是?下次走路要小心哦,不要伤到自己,让人担心哦,疏木也担心的,对不对?" 陆疏木点点头,抿了抿唇:"嗯。" 南北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唇线抿得更紧,显得挺不自然的,似是想要躲开南北的手,但又不好意思,便一直僵硬地撑着让自己忍受。 南北满意地揉了一顿。才放开他的头发,理顺了,夸他:"真乖。" 陆疏木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眼眸湿润,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小星星就乖乖地躺在南北的怀中,她兴高采烈地说着她最近一段时间遇到的事情,还拉着陆疏木一起。 过了好一会,楼下阿姨在喊她们下去吃饭,小星星高兴地说:"妈妈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南北故意问。 小星星说:"我听到妈妈上楼的脚步声了!"南北的房间离楼梯最近。小星星打开门,跑了出去,她兴奋地说:"妈妈,你回来了!"还真的是言喻回来了。 下一瞬,言喻出现在南北的视野里,她穿着黑色的正装,手里提着通勤包,还拉着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都是卷宗材料,她肩膀酸痛,把行李箱放下去,有些疲惫。 南北问:"是不是很累?过来,我帮你锤锤。" 言喻笑:"还行,就是这几天累了点,有个案子还在进行。" 南北说:"我最近都没工作,都感觉自己脱离社会了。" "有机会休息,就先好好休息,我过段时间也有点想休息。"言喻走了过来,她把两个孩子都亲了一下,然后坐到了南北的面前,"宋清寒的婚礼怎么样?" "还行,就那样。"南北扬了扬眉,"苏湘看起来和他相处的也不错,反正我看我伯母是感动得泪流满面。" 言喻失笑:"那就行,希望苏湘不要再作妖了,好好照顾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过她的婚姻生活。只要苏家一天不倒,宋清寒对她就不会太差。" "说得倒也没错,就怕,宋清寒会倒台。"南北淡淡地说。 言喻有些讶异:"你这么相信,宋清然会赢?" 南北勾了下唇角,声音却有些闷:"不是我相信或者不相信的问题,宋清寒和宋清然不一样,宋清寒有父母疼爱、有父亲支持,他是想成为继承人,但是他的欲望绝对没有宋清然来得强烈。宋清然他……单打独斗,又想复仇,他对真正权力的渴望很深很深的,而且,他相信如果真的是宋清寒赢了,宋清寒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复仇?"言喻不知道这一点是什么意思。 南北胸口起伏,微微垂眸:"说来话长,下次有机会再详细说吧。" "好,那我们下楼吃饭吧。" 吃完饭。南北和言喻坐在沙发上,她轻声地说:"阿喻,我想辞职了其实,孩子瞒不住的,单位那边下次也很麻烦。" "你想清楚了么?"言喻问。 "嗯,等孩子平安生产了之后,我再出去找工作,反正有证件在,也不怕找不到工作。你呢?过段时间还要回利兹吗?" "那边还有工作,但两个小孩都还要上学,也很麻烦,小星星跟着我来这边,其实学籍什么的也还没处理清楚,利兹那边手续也还没办清楚,疏木的话,现在是陆衍放在我这边,我也还没弄明白他的情况。" "所以。还要回去吗?" "嗯,这两天就先回一趟。"言喻和陆衍离婚了之后,就在英国发展,但是偶尔一段时间会回国工作,南北也有一段时间被外派到英国诊所,但刚刚又被调回来,她以前在英国的时候,偶尔还会帮忙照顾小星星,所以小星星跟她关系很亲近。 南北笑着看了言喻一眼:"那你跟秦让怎么样?秦大律师这么执着地追了你这么多年……有没有感动?" 言喻揉了揉眉心:"我跟秦让只是同事、朋友的关系,他值得更好的女人。"她又问南北:"未来想好了吗?" 南北沉默了下,没有回答。 言喻心里叹了口气,南北和宋清然纠缠了这么久,一直在受气的其实都是南北,北北也很少跟她分析想法,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北北。 北北一般有空就会往她这边跑,她在英国利兹的时候,北北也跑来了好几次,上上次,北北突然告诉她,她怀孕了,言喻是真的吓了一大跳,只不过她也来不及和南北深谈,因为没多久她就知道,陆疏木是她的亲生儿子,陆衍又不断地纠缠,不小心伤了腿,又要出差回国忙案子,真的无暇谈心,尽管南北也一直和她一样,英国、中国两边跑。 南北轻声说:"宋清然会娶其他女人的,一个家世能匹配得上他的女人。" 言喻心一紧。 "这是他的选择,没什么。" "你们说清楚了?" "没有。" 言喻心里重重地叹气,胸口沉沉,有些令人难受。 * 南北去辞了职,诊所倒是没阻拦,只是跟她说要记得去英国总部说一声,南北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她一个人去逛了街,又买了一堆东西,然后一个人去吃饭,似乎这样就能弥补一点内心的空虚。 她思考了下,趁着现在月份还小,还能去看看奶奶,她刚想到这个,就忽然接到了她表弟的电话。 男孩的嗓音沙哑。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姐?" 南北:"嗯?怎么了?" 听到南北略显冷淡的声音,男孩声线更是紧张:"没有……我没事,啊不是……我有事……我和奶奶一起来了,你现在方便见见我们吗?" 南北有些惊讶:"奶奶也来了?"然后她忽然想起,之前她似乎答应过姑姑,等表弟过来这边,会帮着接待一下,之后因为宋爷爷的事情,她就忘记了这件事。表弟和姑姑也没再给她打过电话。 男孩说:"嗯,奶奶也来了,她想来见见你。" 南北说:"你们在哪,我过去接你们。" 南北已经挺久没有见过奶奶了,就算见到面,通常也是匆匆一面,所以,她在猛地看到表弟和奶奶的时候,还有点陌生的感觉,她愣了一下,直到奶奶和蔼地招呼她:"北北!" 南北这才回过神,走过去,笑了笑:"奶奶,表弟。" 表弟很不自在,挠了挠头,他心里一直记着南北的好,他之前还麻烦过南北,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讪讪地叫了声:"姐。" 南北笑:"长大了,好久不见。" 表弟的眼眶忽然就有些红了:"是啊,好久不见。" 南北带两人去吃泰餐,奶奶摸着南北的手,说:"瘦了,这么久都不记得回家,你这丫头,有没有想奶奶?" "有啊。"南北眉眼弯弯,"你来多久?" 奶奶说:"就这两天,就要回去了。"她顿了下,"你也不回去看看你爸妈吗?"她说的是扫墓。 南北沉默了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有时候很想回去看他们,但又害怕回去看他们,他们对小时候的她的忽视,无可避免地造成了对她的伤害。 南北和奶奶现在能聊的内容也不是很多了,话说的都有些尴尬,吃完饭,南北准备送奶奶和表弟回去,南北结完账,奶奶忽然盯着南北看了许久,南北有些不自在:"奶奶,怎么了?" 奶奶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了,低声:"北北,你是不是怀孕了?" 南北心里一惊,耳膜似是重锤鼓下,她抿着唇,想要摇头反驳,奶奶叹了口气,看她这反应,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 "北北,你不用跟奶奶撒谎了,奶奶养过你,知道你什么反应,你怀孕了。" 南北嗫嚅了下唇,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奶奶忧心地蹙眉:"是宋家那孩子的?"她见南北没有否认,更是恨铁不成钢,"你呀你,你怎么这么傻?宋家那孩子他……"奶奶重重叹气,欲言又止,"你怎么敢这样怀孕呀?你一个女孩子,要怎么养一个孩子呀?你跟宋家那孩子说了没?" 南北垂眸:"没说。" 奶奶刚要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厕所回来的表弟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愤怒地睁大了眼睛,眼底的火苗跳跃了起来,怒意难扼:"是宋清然?是不是他?!姐,他不想负责是不是?怎么会有这种男人!"他气得微微颤抖,脱口而出,"我今天早上刚看到新闻,他要结婚了!和别的女人!这个负心汉!" 44 http://.biquxs.info/

南北一直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能够足够平静地面对宋清然娶别人的事实,但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重重地瑟缩了下,疼得仿佛有人重重地捏着她的心。 她看向了表弟,抿着唇,深呼吸,不想让自己显得格外难堪,她勾了勾唇角,轻声说:"是吗?" 奶奶忧心忡忡:"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他要娶别人,你又这时候怀孕?"她握住了南北的手,"北北,咱们家虽然比不上宋家,但你父母亲也算知书达理,咱们可不能给人做小。" 奶奶的这句话说得有些难堪,南北薄薄的脸皮仿佛被刀子刮过一般,她轻轻地咬住了下唇,但奶奶的这句话也是警醒,让南北清醒地意识到,在宋清然结婚后,她不能做小三,这样不仅是折辱了南家的颜面,更是对她自己自尊的羞辱。 表弟攥紧了拳头,额上青筋凸起:"宋家也太欺负人了。让姐怀孕,还不想负责,现在还要娶别人!"他眼圈红红,"要是让我看到宋清然,我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宋家没一个好东西!!" 南北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奶奶沉沉地叹了口气,其实,她也见过宋清然,宋清然曾经和南北一起回过南家,那时候她就有点担心了,南北看上去被宋家的小子吃得死死的,宋家那小子冷着一张脸,不怎么热络,反倒是她家的小南北,笑眼弯弯地缠着他,逗他笑。宋家门槛又高,不是普通家世,这样身份不对等的恋爱,本来就辛苦了,男方要是不怎么上心,就更辛苦了。 奶奶苦口婆心地劝着:"北北……"但她话还没说完,南北就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轻声说:"奶奶,我都明白的,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奶奶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南家没有继续养南北,她一直长在了宋家,现在就是想管她,劝她几句,也显得没什么立场了。 南北没什么心情继续陪着奶奶和表弟逛街,就把他们送到了酒店,然后她就回了言喻的家,言喻还在加班,小星星正在看电视,陆疏木已经被陆衍接走了,家里一下显得格外安静。 南北抱着小星星,正在走神,小星星忽然推了下南北,软着嗓音说:"干妈,你的手机响了。" 南北回过神,这才发现她的手机正在震动,是姑姑。 她不想接。 但是小星星却好心好意地帮干妈滑了下屏幕,笑着说:"干妈,你的电话。" 南北不想接也得接了,她胸口轻轻起伏:"姑姑。" 二姑的嗓音有些刺耳:"北,我听你奶奶说,宋清然要娶别人了?也就是你嫁不进宋家了?" 南北听到这样的话,心情生出了几分烦躁,她压下了烦躁,抿着唇,平淡地说:"姑姑。这是我的事情。"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见外呀?你的事情不就是我们家的事情吗?" 南北勾了勾唇角,嘲讽地想,可不是么,她要是离开了宋清然,姑姑家要是再出事情,哪来的几千万来填补漏洞? 姑姑说:"你这孩子就是太死心眼,怀孕了就该告诉宋家二少爷呀,男人都会要自己的孩子,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有了孩子,就有了地位,宋家少不了你吃的喝的用的!你自己一个小女孩,难不成还打算自己养孩子吗?就算你能养。你孩子以后难道要一直背负着无父的名号吗?再说了,要是宋家知道宋家的子孙流落在外面,宋家是一定会抢走孩子的!" 南北的心气一下就上来了,漆黑的眼眸里跳跃着熊熊的火焰,她咬紧了牙关,担心现在发火会吓到小星星,她胸口气得剧烈起伏,对奶奶的失望之情也涌了上来,她早就该知道的,人都是会变的,她又离开了这么多年,她跟奶奶的感情也早就慢慢地磨灭了吧,或许,奶奶觉得把她怀孕的事情告诉姑姑也是为她好……南北也说不清楚,到底失望在哪里,只觉得疲惫无力。 她只说:"姑姑,这是我的事情,是我和宋清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孩子我会自己养的。" 姑姑的语气一下变得刻薄了起来:"北北,你是不是真的是被宋家赶出来?宋家二少爷该不会知道你怀孕了吧?他连孩子都不想要?" "姑姑……" 南北的话还没说玩,姑姑就赶紧接着说:"宋家有没有给你钱?宋清然的结婚对象是不是不喜欢你,觉得你碍眼?你一定要记得拿钱啊,你奶奶年纪大了,每天吃吃喝喝,姑姑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哪有什么办法一直养着老太太,以前你爸爸在的时候,就都说好了,奶奶归他养的,谁知道他突然死了,遗产倒是不少,我们这些最亲的人呐,连一毛钱都没看到!"姑姑越说,语气越是急,还有点生气,"你看到没,现在这样子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傻死了,笨死了!被宋家二少爷白白玩了,连个钱都没捞到是不是?宋家你那个宋叔叔,你还巴着他,你爸爸当年多少财产,全都被他拿走了,我们连一毛都没看见!他说帮你看财产,你现在要离开宋家了,他会把财产还给你吗?" 南北绷紧了轮廓线条,脸色沉沉,一句话都不想说,她怕自己开口,就忍不住大声。她不得不承认,南家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他们只是想吸干她的血,南家对她的感情甚至不如宋家。 南北直接挂断了电话,二姑聒噪令人烦躁的嗓音一下就停止了,下一秒,她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又是二姑,她点击拒绝,然后再把二姑的电话拖进了黑名单里。 南北沉着脸,二姑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恶心,她们看似关心她,实际只是关心她们自己有没有可能再得到她爸爸留下的财产,她真的不该再奢望这些人的亲情了,比起她这个在宋家长大的孙女。对于奶奶来说,肯定是姑姑们更加亲。 南北听到小星星怯生生的嗓音:"干妈,你在生气吗?" 南北已经很注意控制情绪了,但是由于愤怒,她沉着一张脸,孩子又格外敏感,所以就感觉到了。 她放松了肌肉,微微笑了下,轻声说:"对不起,干妈刚刚是在生气,不过,不是在跟你生气哦,宝贝。" "是电话里的人让你生气了吗?那干妈不要理她了。"小星星说。 南北笑了起来:"好,都听你的。" 小星星抱住了南北,轻轻地在南北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 第二天是周六,小星星在家,言喻又去工作了。 小星星趴在了沙发上:"干妈,你说妈妈什么时候能休息呀?" 南北也躺在了另一张沙发上,两个人的姿态如出一辙:"你妈妈要赚钱哦。" "那干妈为什么可以不工作呀?"童声天真,却格外真诚,击中了南北的心,南北说:"因为干妈没有小星星这样的宝宝要养呀?" "好的吧。"小星星翻了个身,看着南北的肚子,"可是妈妈说你有宝宝了。" 南北轻轻地摸着肚子,一时没有回答,小星星又问:"我好久没看到干爸了。"她说的干爸是宋清然。 南北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笑眯眯的:"他最近很忙啦。" "好的吧,大家都好忙,小星星也好忙。" 南北觉得好笑:"那小星星在忙什么呢?" 小星星数着自己肉乎乎的手指:"忙着陪干妈聊天,等会还要陪干妈出去买东西,吃冰激凌。" "……"南北失笑,她今天根本没说要出去买东西,小星星这么说,完全就是因为她想吃。 南北说:"那好吧,那就谢谢星星小姐陪干妈出去玩啦。" "啊!"小星星高兴地爬下了沙发,跑到了南北的面前,抱住南北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 * 到了商场,南北带着小星星去买哈根达斯。 南北牵着小星星。小星星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球,她眼睛已转不转地盯着球,南北好笑:"小星星,要注意看路哦。" 她们俩要往餐厅走去,通往楼上的扶梯下,却忽然站着一个一两岁的小男孩,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有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动不动,好像被南北吸引了注意力,他眨着眼睛,认真地盯着南北看,然后忽然高兴地笑了起来。奶声奶气地大喊:"妈妈!" 南北:"……?"或许是因为怀孕了,她心里对孩子更是多了几分柔软,她对小男孩温柔地笑了下,就准备继续走了。 那个小胖墩没得到南北的回应,却着急了,他摇摇晃晃地要走过来,眼看着就要摔倒了,背对着南北正在打电话的男人,忽然几个快步过去,将他捞了起来。 小胖墩在男人的手上不安分地挣扎着。 男人的嗓音醇厚低沉,带着温柔的磁性,他有些不悦地问:"谁让你一个人乱动的?安静点。" 小胖墩却只顾着看南北,南北看小胖墩对那个看不到脸的男人很熟悉的样子,就放心地走了,小胖墩看到南北越走越远,他在男人的怀里挣扎起来,着急地用小胖手指着南北,拽着男人的衣服,示意他去追南北。 小胖墩焦急地"啊啊"了两声:"爸爸,妈……妈妈,我要……妈妈……" 男人拧了下眉头,单手就制住了小胖子,目光幽深,嗓音低沉:"冲谁都喊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语气里倒是听不出几分训斥。 他们俩的对话声音正正好,南北听得清楚,她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那对父子俩,但是只看到了两人的背影。 小星星眨巴眨巴眼睛:"干妈,那个弟弟是叫你妈妈吗?" 南北弯了弯眼睛:"他还小,认错人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转过身继续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又回过头,眸光幽深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男人抿紧了唇线,眼睛里写满了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 南北没想到的是,隔了一天,她还会在商场,看到那个小胖墩。 南北的肚子现在还没显怀,行动还是很方便的。但她还是穿上了柔软的平底鞋,买了东西后,就在商场的椅子上坐了一会,轻轻地锤着自己的腿,另一只手拿的是一杯奶茶。 虽然她知道怀孕不要乱吃东西,但今天特别想喝,她就买了一杯,她吸了几口奶茶,刚想站起来,就又听到了一声带着惊喜的奶声奶气的"妈妈"! 或许是因为怀孕了,她对孩子的声音比较好奇,她下意识地就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眼眸浮现惊讶,是昨天那个男孩,小胖墩穿着格子毛衣,带着绅士帽,笑眯眯地、摇摇晃晃地冲着南北跑来,他伸出两只肉肉的小手,似乎想要南北抱他。 南北看着小孩跑到了她的面前,她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他的监护人,有些担心地拧了下眉:"一个人吗?你和谁来商场呀?" 小胖墩眨眨眼,他说话不流利:"爸爸。"然后,一下就扑进了南北的怀里,傻乎乎地又大声叫:"妈妈。" "……?" 南北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执着地喊她妈妈,但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瞬的柔软。她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宝宝,我不是你妈妈,你爸爸在哪呢,我带你去找你爸爸。" 小胖墩开心地点点头,重复道:"找爸爸!" 南北问:"你爸爸在哪里,在干嘛呢?" 小胖墩睫毛纤长浓密,黑眸明亮,想了一下,认真地说:"吃饭饭。" 餐饮就在楼上一层,南北不知道小胖子这么小,怎么一个人下楼的?她慢慢地牵着小男孩,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小胖墩时时刻刻粘着南北,双手紧紧地抱着她的小腿,不肯放开。 南北蹲下来,与他平视,小胖墩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忽然让南北觉得有点熟悉。 但小胖墩却对南北手里的奶茶产生了兴趣,黑色的眼珠子专注地盯着,南北好笑:"这个你不能喝哦。" 她话音刚落,电梯"叮"一声,到了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南北刚要站起来,小胖墩却趁机一下捧住了她的奶茶,凑上嘴巴就要吸。 "啊,你给我儿子吃什么脏东西!"与此同时,电梯门外忽然响起了尖锐的女声,"越越不要吃!" 南北一怔,就见一个女人冲了进来,一把抱起了小胖墩,她的动作有些粗鲁,刚做的美甲划到了小胖墩的手背,小胖墩疼得黑漆漆的眼眸里顿时盈起了泪光,小嘴巴一瘪,脸蛋皱着,委屈得不行。 那女人却没注意,只顾着不悦地瞪着南北,声音尖锐:"我就说我儿子为什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带走了。"她瞥了眼南北手上的奶茶,眉眼闪过嫌弃,"没人教你不要随便把什么垃圾都喂给别人小孩吗?" 南北:"……" 女人只顾着一通骂,然后怒气冲冲地就抱着男孩离开了,小胖墩在她的手里一边哭一边挣扎着,女人快速地走向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又是背对着南北,是昨天的那个男人,小男孩的爸爸。 南北没再管这几人,转身离开了。 * 宋清然前几天在忙工作,不过他还是每天晚上都会给南北发消息,但因为两个地方有时差,他又忙得很,一直没空视频,他今天晚上给南北发了视频通话的请求。 南北静静地盯着屏幕,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听,宋清然那边重复了好几遍,然后他发了个消息:"北北,在忙吗?" 南北盯着他的头像,他的头像还是她给他拍的侧脸照,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漂亮的轮廓,显得俊逸又冷漠,却又无不充满了诱人的气息。 紧接着,宋清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南北还是没有理会。 宋清然:"看到了消息,回我电话。" 南北抿了抿唇,想到以前她也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打宋清然的电话,却怎么也没人接,宋清然才打了几个电话,就已经失去了耐心。 她的手机屏幕暗了下来,差不多半小时后,宋清然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一次,南北深呼吸,接听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听到了电话里细微的电流声。 宋清然笑了下,还是跟平常一样:"北北,在忙什么?" 南北沉默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宋清然:"我这几天很忙,过几天,我调休一下,去看看你。" 南北还是不回答。 宋清然那边也安静了一瞬间,他轻笑,带了几分哄的意味:"是不是生气了?怪我那天没送你去机场?"他顿了下。"言喻过几天也要回英国吧,那你要一个人留在中国那边吗?回总部挺好的。" 南北微微仰起了头,不想让眼睛里的酸涩挤出眼泪,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她静静地听着宋清然在说一些琐碎的无聊的事情,心里的寒意一点点扩散,她终于开口,嗓音平静:"宋清然,你是真的把我当做傻子吧?" 宋清然声音低沉温和:"北北,你听我解释。" "好,你说。" 宋清然:"江家是爷爷定下的。" "爷爷?"南北问,她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攥紧。咬紧了下唇,是宋爷爷,居然是爷爷。 宋清然嗓音淡淡:"江家那边有意和我们家联姻,开出了很优惠的条件,直接跟爷爷谈的,宋家需要这个联姻对象,宋清寒已经结婚了,宋家未婚的适龄人只有我。" "那我呢?宋清然,你把我放在什么地位。"南北心口疼得仿佛有人拿刀轻轻地磨着,太疼了,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我跟你的这十年,你当做了什么?你把我当做了什么?你是适龄,你也是未婚,你觉得你是单身么?"她语速很快,"是,你当然可以和那个江家大小姐结婚,难道你觉得你不用对我提出分手么?还是你觉得,你可以享齐人之福,若无其事地和我继续在一起,家里娶着江大小姐,外面养着我?" 宋清然放任着南北撒气,他等到南北说完了之后,才低哑着声线,静静道:"北北,就算我娶了江家大小姐,她也只会是个摆设,这只是商业联姻。" 前几天南北听说了宋清然要娶她人的消息,还觉得有些恍惚,似乎并不是真的一般,直到现在,听到了宋清然这样的话,她才觉得有了几分真实的残忍。 宋清然令她恶心,她恶心得身体里都像长满了柔软的虫子,在她的皮肤下钻爬着,让她想吐。 宋清然还在继续说:"商业联姻需要的只是名义,只是权宜之计……" "别说了,宋清然,我求你别说了。"南北的嗓音忽然拔高,她有些无法自控,恶心感一直往上涌着,一直胎像平稳的肚子也似是有了几分疼痛,她咬牙切齿:"你真恶心,我们分手,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她一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宋清然是多么高傲的人,在被南北骂完,又被她挂完了电话之后,他就没再打电话过来。 南北脸色苍白地抱住了枕头,把头埋进了枕头里,闭上眼睛,枕头上已经氤氲了一片湿气,她真的难受,也是真的疼。 * 伦敦,宋家,灯火通明,湖畔别墅星火闪耀。 宋清然站在了阳台上,被南北挂断了电话,他攥紧了手机,手背上青筋凸起,面色沉得仿佛已经结了冰,他胸口起伏着,还是没忍住,握紧拳头,拳风凌厉,一拳砸在了栏杆上。 身后却响起了女人柔软妩媚的嗓音:"怎么生气了,谁惹宋二少爷生气了。"那女人靠在了门框上,勾着笑容,身上穿着精致的连衣裙。 宋清然抿直了唇线,不过一瞬,就收起了怒意,再转过身的时候,只余下了平静的神情,他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淡淡地道:"江小姐,也出来吹风。" 江笙轻笑:"未婚夫,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马上就是夫妻了,你还叫得这么生疏?" 宋清然面无表情,没有理她,他绕过女人,就要进屋。 女人染着红色美甲的手指却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有些暧昧:"清然,你怎么不理我,还是,你真的像外界说的那样,心里有个喜欢的女人,那个女人是你的妹妹么?" 45 http://.biquxs.info/

"妹妹?"宋清然语气有点凉意,"正常人会喜欢自己的妹妹?" "我猜也是。"江笙笑眼弯弯,"可是,你刚刚是给她打电话么?" 宋清然瞥了她一眼,眸色深了几分,什么都没说。 江笙自己给自己台阶下,轻轻勾唇:"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想要你妹妹,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是不是?"她声音温柔,似乎还有了几分羞涩,"清然。妹妹是不是太忙了呀,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可以一起给妹妹打电话。" "不需要。" 江笙闻言,脸色似乎有些受伤的苍白,像是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痛楚,她抿了抿唇:"清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可是,你都答应了要和我结婚,我们很快就会是夫妻了。" 宋清然黑眸沉沉地盯着江笙,似是想看江笙还能演出什么。 江笙轻声说:"清然,我喜欢了你很多年了。以前你和苏湘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可是我不忍心破坏你和苏湘的感情,所以我离开了,你现在好不容易单身了,我才想重新追求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的家庭背景能够帮助你,你才会答应和我结婚的吧?但是我不介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能和你结婚,我就很满意了。" 宋清然面无表情。稍稍用力,就无情地甩开了江笙,江笙的这番话在他的心里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激起。 江笙柔弱的嗓音却从后面传来:"清然,只要你承认你喜欢你妹妹的话,我……" 江笙的话还没说完,就有男人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接道:"这样的话。江大小姐就愿意无条件退让么?成全他们那对可怜的苦鸳鸯?" 这声音,是不知道在旁边听了多久的宋清寒,他现在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笑意不达眼底。 江笙看着宋清寒笑容更深。 宋清寒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江大小姐,不瞒你说,我这个弟弟,还真的是喜欢我那个妹妹,南北那丫头,天生招人疼,更不用说她和宋清然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 江笙似是有些委屈。她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我……我是不是太坏了,我是插足者么?我……"她转头去看宋清然,不知道想在宋清然的脸上看到什么,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清然和苏湘分手,是不是就是因为南北?" 宋清寒笑眯眯地说着风凉话:"江小姐放心,清然还是会娶你的,毕竟你能带给他,南北所不能带来的利益,是男人就会选择利益,相信清然结婚后,还是会对婚姻忠诚的,对不对?" 宋清然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绷紧了脸上的轮廓,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等到宋清然离开后,江笙脸上的笑就淡了几分,所谓的委屈更是看不到了,她懒懒地抬起眼皮:"宋大少。喜欢听墙角?" 宋清寒说:"不,是正好听到了我二弟跟我那个名义妹妹你浓我浓。" "你不用在刺激我。"江笙勾了下唇角,"我对事情有我自己的判断能力和掌控能力,你也不用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毕竟宋清然和你有竞争关系,而宋清然是我未来的夫婿,我自然是站在宋清然的那一方。" "江小姐这么大方么?据我所知,宋清然和南北现在都还没断,你能忍受你的婚姻有第三者?" "宋清然看样子也没那么喜欢南北,我说了这么多,他都没说什么,而且,比起南北,他更喜欢的是事业吧,你看,他还不是乖乖地要和我结婚了。" "那是你不了解我这个弟弟。"宋清寒靠在了栏杆上,静静地感受着夜里的凉风,"他想保护南北。你信不信,当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你很快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甩掉的。"他冷笑一声,"宋清然素来冷情,唯一的温情,大概都给了南北。" "那苏湘呢?"江笙是真的好奇。而且,她也没什么好害怕的,直挺挺地就把刀子插入了宋清寒的内心,"我还以为,你的太太才是宋清然最喜欢的那个人。" "苏湘对宋清然来说算什么?"宋清寒长眉压低,有些冷肃,嗓音讥讽,"宋清然很自私的,与其说他对苏湘付出了感情,倒不如说他对年幼的自己、还有他那个可怜母亲的怀念,谁让苏湘是那个时候的他的唯一见证人呢?" 江笙静静地听着,微微眯了眯眼,她是没大明白,但这些人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威慑力,不管是苏湘,还是南北,只要是她江笙想要的东西。无论谁敢跟她抢,都得付出代价。 江笙微微扬起下巴,深深地看了宋清寒一眼:"宋大少,以后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了哦,希望你能给力点。" 宋清寒的下颔线条紧紧绷着,江笙的这句话充满了挑衅和轻视。 江笙也知道她惹怒了宋清寒,可她向来没什么好畏惧的,她微笑了下:"忘了说,宋大少,我知道你也不想我嫁给宋清然,但是呢。我是希望婚礼顺顺利利,如果有人阻止我结婚,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呢。"她的笑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这个人我不希望是你呢,宋大少,当然。南北我也是会解决掉的,我的丈夫可以不喜欢我,可我的丈夫决不能在外面养着女人。" 她背脊挺直,弧度优美,优雅地重新朝宴会厅走去。 身后,宋清寒压低了嗓音说:"南北……怀孕了。" 江笙脚步顿住。猛地转过头,凌厉的眸子盯着宋清寒,浮现了几分阴狠。 "江小姐,应该不希望还没结婚,丈夫就有了私生子吧。" 江笙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手指紧紧地攥着,指骨泛白。 * 江大小姐要做的事情,还没人敢拦,她第二天就飞去了中国,想要去找南北,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南北已经和言喻回了利兹。 江笙扑了个空,她本来还没怎么生气,现在没见到人,火气倒是不小,但她也懒得再立马就飞回伦敦,所以去了酒店休息。 她在酒店大厅,迎面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抱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小男孩在他的怀抱里,好奇地看着周围,小手指兴奋地握在一起,晃来晃去。 男人看都没看江笙一眼,江笙却因为男人出色的外形和成熟稳重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小男孩黑漆漆的眸光和江笙对上,还对着江笙咧嘴笑开了。 江笙倒是没笑,反倒心里忍不住想,这男人看起来挺爱儿子的,男人似乎都这样。要是南北生下了儿子,宋清然肯定会喜欢那个孩子的,宋家也喜欢小一辈的继承人吧……越想越不甘心。 男人抱着男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酒店门外的加长林肯车里,江笙这才收回了视线,但她总觉得那个小孩有点熟悉…… 她到了酒店房间,拿出了她让私家侦探查的和南北有关的事情。看到了南北小一点时候的照片,脑袋的神经忽然敏感了瞬间,刚刚那个小孩怎么和南北有点像? 江笙打了电话,让私人飞机明天就来接她,她要去利兹。 * 南北不接宋清然的电话,宋清然也忙,现在也分不出多少心思来顾着她,只好托人问到了言喻的微信,他加了言喻,言喻到了晚上才加了宋清然。 宋清然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宋清然。" 言喻态度很冷淡:"你好,我是言喻,言律师,宋总有什么事情?" 宋清然并不在乎言喻的态度,他认真地回复:"言律师,你好,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下南北了,我等这段时间忙完,就去接她回来。" 言喻憋着一肚子气,她皮笑肉不笑:"宋总客气了,宋总都是要结婚的人,还是对婚姻忠诚点,南北就不劳烦你关心了。什么时候宋总需要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宋清然眼眸黑了些许,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结婚的事情,我会和南北解释清楚,麻烦言律师照顾一下南北,多谢。" 言喻冷笑一声,没有再理他。 宋清然刚挂断电话,宋爷爷就带着江家老爷子一起来公司巡视了,宋清然整理了下衣襟,迎接了上去。 江老爷子对宋清然还是很满意的,他那个孙女被家里养得无法无天,他见过宋清然和江笙的相处,正好一物降一物,宋清然又是个优秀的后辈。 江老爷子乐呵呵:"清然,你爷爷提到你手里的项目,你看看要不要跟江家合作……?" 这就是江老爷子递出的橄榄枝。 宋清然其实清楚,这个项目和江家合作,才会发挥到最佳优势,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南北,莫名其妙地,他礼貌地开口回复:"江总,项目的事情还在招标。" 宋爷爷闻言,眉头不悦地拧了下,江老爷子倒是没生气,像是更加欣赏宋清然一样:"好好好,后生可畏,有骨气,我就喜欢清然这样的孩子!能干踏实。"他意味深长地对宋老爷子补充道:"宋氏集团交给清然这样的,我还是很放心的。" 宋老爷子没有应和,只是笑着说:"这些小家伙都长大了,我们人老了……老了就不中用了哟!" 46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脸色淡定,荣辱不惊,他耐心地陪两位老人巡视公司他负责的项目组的工作情况。 江老爷子对宋清然是真的满意,一路上一直在点头微笑,不停地夸赞着他,宋清然送两位老人上车离开公司,江老爷子临行前,还拍了拍宋清然的肩膀:"不错。"他这时候,看宋清然的眼神就已经戴上了亲昵。 "清然啊,好好干,前途无量。" 宋清然淡淡地点头致意。 江老爷子说:"你爷爷要是不把宋氏集团给你,你就来我们江家,我老头子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宋老爷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你个老小子,还敢跟我抢人。" 江老爷子笑了笑,又对宋清然说:"阿笙从小我们宠得很不听话,她不是一个乖孩子,我们这些宠她长大的人,也舍不得收拾她,我看她倒是乐意听你的话,以后啊,阿笙就交给你了。" 宋清然抿了抿唇角,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宋爷爷眼眸沉下,不太高兴地看了宋清然一眼。然后跟江老爷子上了车。 大楼门口,宋清然脸上的笑意早已经消失殆尽,眉目有些冷峭,那双黑沉的眸子镶嵌在了凌厉眉宇之下,透着凉薄。 他回到办公室,助理给他送了餐进来,他就继续开始加班。 * 南北到了利兹之后,没多久,宋言成给南北打电话,他开门见山:"北北,你看到新闻了吧?" "嗯。" 宋言成安静了会,说:"你想去北欧吗?丹麦?叔叔在那边有认识的人,我帮你安排去那边,有一栋房子,我会转入你的名下,你父亲当年的遗产,我也会转交给你,有一个专门的经理人会为你打理。"他顿了一下,嗓子有些哑,"叔叔在你小时候,也为你投过基金,现在也会转给你。" 南北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言成继续说:"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南北轻声说:"挺好的。" 宋言成似乎有些纠结,但最终没说什么:"叔叔尊重你的选择。" 南北一直觉得宋叔叔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这么多年,一直没弄懂他,说他不关心宋清然。但也不是,说他对宋清然好,他却又格外冷漠;说他疼爱南北,却一直让南北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说他对南北不好,可是又看上去像是真心实意地疼爱她。 言喻给南北端来了牛奶:"你叔叔的电话?" "嗯。" "他想让我去丹麦。" 言喻的眉头轻轻地挑了挑:"丹麦?去丹麦也挺好的,有他帮忙,你会轻松很多。" * 江笙到了利兹之后,住的地方离南北不远,她不是那种焦急莽撞之人,反倒相当地有耐心,慢条斯理地观察了南北好多天,还跟着南北去了医院一次,她看着南北走进了妇产科。 南北出来的时候,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报告单,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江笙开着车,一直盯着南北的背影,跟在了她的身后。 江笙沉着脸,眉目讥诮,眼神寒凉,她攥紧了方向盘,南北真的怀孕了,她不知道宋清然知不知道这件事,但就算宋清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总不至于现在就敢把南北带回家吧?他应该也不敢现在就承认他有私生子的事实。 江笙冷冷地勾起了唇。 私生子?那可未必。南北自己非要跑出去,宋家的人也看起来并不知道她怀了孕。她在外面出了点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路口的红灯亮起,南北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报告,把报告收进了包包里,她等了一会,看到绿灯亮的时候,才要过马路。 她的身后忽然有人伸手拽了她一把,她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有站稳,她瞳孔放大,心脏猛地悬空,下意识地就护住了肚子。声音遏在了嗓子眼。 拽住她人的人稳稳地托住了她。 周围有人尖叫,过马路的人流倒是不少,挤挤嚷嚷,南北的前方有一辆跑车快速地飞驰了过去,几乎是擦身而归。如果她不是被人拽住,后果不堪设想。 南北全身的血液都冰凉了起来,她后背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抿着唇,站了许久,才觉得四肢不那么僵硬。 她恍惚间,听到有人问她:"女士,你怎么样了?"那人的声音焦急,"女士,你还好吗?" 南北回过神,摸了摸肚子,除了惊吓过后的冰凉,没有别的了,她转过身,叫她的人是一个英国人。 南北对她笑了笑,礼貌回答:"谢谢,我很好。"她不知道为何,下意识地又环顾了下四周,她总觉得,刚刚抓住她的人并不是这个英国人,但这只是她奇怪的直觉。 那辆车速很快的跑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有人报了警。还需要调查。 * 宋清然在江笙身边安插了人,那人给他汇报:江小姐跑去了利兹,还差点撞了南小姐。 宋清然的脸色一下阴沉得可怕,额角青筋凸起,他两腮硬邦邦地绷紧了,忍着怒气,给南北的英国号打了电话,没人接,再打,就被拒接了。 跟踪江笙的人说:"南小姐没事,有人救了她,她只是受了惊讶而已。" 宋清然一言不发,攥紧了手指,冷冷地吩咐助理:"帮我订票,我马上就要去利兹。" 他说完,就雷厉风行地往外面走去,助理跟在了他的身后,动作利索地安排了起来。 宋清然给江笙打电话,江笙很快就接通了,她笑意盈盈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清然,你也会给我打电话呀?" 宋清然声音冷得仿佛从深渊中溢出:"江笙,你现在在哪?" "你不是知道么?你要来找我么?这么想我呀,才多久没见,你就这样想我。" "谁让你去利兹的,谁让你对她动手的?" 江笙笑了笑:"我江笙做事情,还需要别人允许么?她得感谢她没去意大利,不然……"她说着,嗓音就冷沉了几分。 宋清然嗓音冷冷:"你得感谢她这次没出事,不然……" "不然会怎样?" "不然,我就杀了你。"后面的五个字,宋清然压得极低,却字字分明,如同寒剑,直直地刺进了江笙的胸膛,"你可以试试看。" 江笙不自觉地泛起了点寒意,宋清然是疯子。 但她的自尊心决不允许她退让,更何况,宋清然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吸引她。她忍不住想,如果,如果能让宋清然发狂的人是她江笙呢?她江笙有哪里比不上那个南北的?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要学历有学历,男人嘛……时间久了,自然知道谁才是他最需要的。 江笙语气缓和了一下:"我只是来看看南北而已。" 她话还没说完,宋清然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当天晚上,他就到了利兹市,他没让助理跟着,自己开车去了江笙下榻的酒店。 江笙刚刚泡完澡,穿着白色的浴袍,披散着湿润的头发,开了门,宋清然冷冷地盯着她。 江笙妩媚地笑:"进来么?喝一杯红酒?" 宋清然没动,江笙眼波流转:"我知道了,你是为南北的事情来的,是么?不过,我本来就没想着瞒着你。"她轻笑,无所畏惧又带着轻视,"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她不过就是宋家的一个养女罢了!" 宋清然眼风阴鸷如刀,喉结滚动:"江笙,我再告诉你一遍,南北是我妹妹,是宋家的孩子,不是你能动的人。" "我知道呀,我就是来看看她,做嫂子的,怎么可以连妹妹都没见过呢。"江笙笑眯眯的,"而且,你妹妹她,怀孕了呀。" 宋清然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起。 江笙眨了眨眼,似乎有点疑惑:"清然,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呀,北北有男朋友么?家里知道她怀孕了么?她男朋友会负责么?"她笑意更深,"她的孩子还真是可怜,父不详……" 她话音未落。宋清然冰凉的手指就掐在了她的嗓子眼,微微用力,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大,他盯着江笙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冷声:"江笙,这桩婚事是你跟宋家求的,想要嫁进宋家,就安分点,再让我听到你有什么不干净的言论,再让我知道,你对宋家的人动手……"有时候,未说出口的威胁才会真正地令人恐惧。 江笙刚开始还在说:"清然,可是现在是你需要我……" 然后她就听到宋清然继续道:"我需要的是江家。不是你江笙,你试试看,你要么现在去和江家说你不嫁给我,要么……我是不介意丧偶的。" 江笙瞳孔放大,脖子越来越疼,恶心的味道上涌,她想要吐,更多的却是窒息,那种呼吸一点点被人掠夺的恐惧感侵袭了她,她挣扎着,声音断断续续:"……我错了……" 宋清然眼里没有一丝情绪,过了许久,江笙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才一把松开了江笙,面无表情地看着江笙滑落,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好自为之。" 江笙撑着墙壁干呕,眼泪都挤压了出来,她心里的恨不是一点两点,有对宋清然的,也有对南北的。 江笙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她是喜欢宋清然,但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但现在婚事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就算提出解除婚约,她爷爷也不会答应的;而当她嫁给了宋清然之后,宋清然就有无数的办法折磨她。 江笙恨恨地咬紧了牙关,没关系,宋清然也有弱点,就是南北,她动不了宋清然,但她可以把气继续撒在南北的身上,宋清然不是想要继承人么?她倒是要看看,有她江笙在,宋清然的孩子只能是她江笙生的。 * 宋清然出了酒店,就开车去了言喻的别墅,他把车子停在了别墅外,拔掉了钥匙,隔着夜色。看向了二楼,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见,但他眼前却仿佛浮现了南北的笑。 他胸口疼得微微颤抖,手指也在微颤着,他绷紧了轮廓线条,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沉静的夜色里,一会是他母亲的笑,一会又是南北的笑,一会又慢慢地浮现了他母亲惨死的模样。 他不能再赌,南北必须在他周围,江笙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走到了这一步,除了继续往前走,没有别的选择了。 婚事已经公开了,如果现在反悔,不仅他会失去竞争继承人的机会,而且南北的境况会很危险,宋家和江家不会放过南北的,而那时候的他也没有能力保护好南北,宋清寒也绝对不遗余力地报复回来。 所以,他只能继续往前走。 宋清然睁开眼,黑眸幽深,喉结轻轻滚动,他无声地说。北北,再等等。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他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他派去跟踪江笙的人打了电话过来:"宋总,江小姐去见了一个人,那人是她父亲的手下,和意大利南部那边有关系。" 宋清然咬紧了两腮,猛地一拳头砸在了方向盘上,眉目间携着冷冽的阴鸷,咬牙切齿道:"安排飞机,明天早上回伦敦。" "收到。" * 南北突然见到宋清然的时候,还愣怔了一下,她面无表情地表达了她不想见他的想法,但宋清然却一直没说什么。他似乎下了决定,当他做好了决定之后,就不会再听别人的意见了。 不管南北说什么,他都是那样平静的样子。 南北被他带来的人塞进了车子里,那辆车就像一只张着大口的野兽,随时能吞没一切。 那一天对南北来说,不亚于一个噩梦,那时候的她一直以为,噩梦也不过如此了,却不知道等待她的绝不仅于此。 她真的觉得自己失去了尊严,她流着眼泪,不停地摇头哑声道:"宋清然,我不当小三。你要结婚了,放过我,好不好?我们好聚好散……" 宋清然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或许也因为她也听不进去他的话,她不想体谅他的辛苦,不想做他的垫脚石,不想再委屈自己。 她记得那天的车门一点点地关上,光线一点点地暗沉,彻底地遮住了光亮,她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牢笼之中。 宋清然嗓音很淡,手指粗粝地为她擦去了眼泪,他手上的动作怜惜,黑眸里的光泽深情,说的话却那样残忍:"北北,我说过了,你不会是小三,也不可能是小三。"他呢喃了句,"如果非要比拟,你是我的……金丝雀。" "宋清然,你不要逼我恨你!" 宋清然黑眸阴翳:"比起恨……" 我更害怕,你和她一样,消失在这人世间。 * 宋清然阻断了南北和外界的联系,主要是担心南北冲动跑了出去,江笙没找到南北,也正生气着,当得知了宋清然接走了南北,她咬咬牙,忍气吞声,仍旧和他在外人面前扮演着即将结婚的恩爱未婚夫妻,即便宋清然理都没理她。 周五,宋、江两家聚餐,讨论的正是两人的婚事。 江笙正在切牛排,她温柔地笑着,给了宋清然一块,小小声地说:"清然,你吃。" 宋清然面色平静,垂着的眼里闪过不耐。 宋清寒笑:"弟媳好疼二弟。" 苏湘盯着江笙和宋清然的样子,手指紧了紧,注意到宋清寒的视线,又平缓了下呼吸。 江笙似是有些害羞地低头一笑。 江老爷子满意一笑:"笙丫头长大了,也算是有一个能制服她的人了。" 江笙娇嗔:"爷爷!" 江爷爷和宋爷爷都大笑了起来。 江芙也很开心,她对江笙这个儿媳妇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家世好、外表好,而且对她也好,孝敬了一堆礼物给她。江芙笑弯了眼睛,说:"清然啊,你也得有表示呀,给你媳妇夹菜呀。" 宋清然闻言,微微抬起了眼眸,黑眸幽深,神情却有些吓人,江芙的笑容忽然就有些僵硬了,坐在她旁边的宋言成也抬起眼皮,盯着宋清然,眉目上都是讥讽和冷笑,他不知道是隔着宋清然,看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了厌恶。 宋清然到底没给江笙夹菜,他稍微伸长了手,把菜夹给了江爷爷,江爷爷更是高兴。 江笙勾了勾唇角,故意撒娇表达不满,她这副小女儿家的姿态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宴会厅里其乐融融。 过了会,江笙忽然好奇地问:"我听说。清然有个妹妹,怎么没看到她呀?"她的嗓音软软的又带着天真,仿佛是真的只是出于好奇和温情。 宋清然握着筷子的手指一点点地收紧,他抬起眼皮,冷冷地盯着江笙。 江笙装作没看到他的视线,看着宋爷爷:"爷爷,我和清然的婚礼,她会出现吗?我好想见到她呀。" 宋老爷子的笑意不变,微微眯了眯眸子。 江老爷子也问:"是啊,言成以前是收养了个朋友的女儿吧?听说那丫头也很优秀,我们聚了这么多次,怎么都没见到她?要是见了面,我做爷爷的。肯定要给个见面礼的。" 宋老爷子笑,说:"哪里那么客气?南北那丫头最近在中国呢,估计工作忙。" "工作再忙,自己哥哥的婚礼也总得来参加的吧。"江老爷子笑。 江笙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她跟着补充道:"我是独生女,没有妹妹,我特别想知道有个妹妹是什么感受!"她转头跟宋清然撒娇,"清然,你说我们的婚礼请南北来当伴娘好不好?" "不好。"宋清然语气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 江笙睫毛轻轻地翕动着,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她轻轻地咬住了下唇:"清然。" 江老爷子看了这样子,也有点不高兴,微微拧起了眉头,宋老爷子沉了下脸:"清然,怎么说话的?" 江芙连忙帮宋清然说话:"伴娘是女方的朋友,清然是觉得让妹妹来当伴娘不太合适!" 江笙嘟嘴:"可是我就是想让妹妹做我的伴娘呀。" 江老爷子不喜欢别人拂他脸面,他乐呵呵地笑着,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让清然的妹妹当挺好的,让笙儿和她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以后也好当一家人,怎么样?" 宋清然抬起眼眸,薄唇微动,是想拒绝的,但是宋老爷子已经应了下去:"没问题,我去跟南北丫头商量下,这丫头第一次当伴娘,我还担心她出差错呢。" 江老爷子的脸面才有了缓和:"哪里的话,就算有差错,那也是美丽的差错。" 宋清然骑虎难下,宋清寒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清然的神情,冷笑了下,他倒是要看看宋清然怎么解决,他不相信南北那个丫头,会乖乖听话,而且据他所知,南北现在是被宋清然关了起来。 江笙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她慢条斯理地搅拌着咖啡,眼里的笑意熠熠生辉,就算宋清然把她保护得再好又怎么样,她想做的事情,还是一样会做到。 * 饭局结束,宋清然去送江老爷子和江笙,宋清寒看着江芙上了楼,就跟在了江芙的后面,到了二楼,没有其余的人,宋清寒笑了笑,轻声叫:"婶婶。" 江芙被突然出声的他吓了一跳,她转过头,轻轻地拍着胸脯,皱眉不满:"清寒,你做什么来吓你婶婶,我年纪大了,不经吓。" 宋清寒徐步朝她走过去,说:"是我的错,不过婶婶,今天还真的就是来吓唬你的。" 江芙被他说得有些毛骨悚然,她拧眉:"你这孩子要干嘛?" 宋清寒说:"宋清然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了,是确切地知道了,不是猜测,也不是毫无根据。" 江芙闻言,瞳孔猛地收缩着,她睁大了眼睛,神情惊恐,只觉得一瞬间腿都软了,她最震惊的是宋清寒都知道了,那是不是说明,她努力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 她满心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几乎要昏厥过去。 宋清寒说:"婶婶,你说,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情,宋清然会不会在得势只会,为了他的亲生母亲,而报复你呢?你也知道的吧,你们母子俩的关系,向来不好,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呢?"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凌迟的刀,缓缓地割着江芙的血肉。 47 http://.biquxs.info/

江芙好一会才冷静了下,她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现在的宋清寒和宋清然关系紧张又恶劣,宋清寒难免会使绊子。 "清寒,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清寒说:"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婶婶心里肯定是清楚的,宋清然只不过是想借用你江家的势力,他早就知道你不是他亲生母亲的事情了。" 江芙脑海中的思绪都乱成了一团,她一想到宋清然知道了真相,后背就忍不住发寒,牙齿轻轻地颤抖着,心脏缩成了一团。害怕得发疼。 清然知道了,她该怎么办?她对宋清然虽说不怎么用心,但毕竟也是她养大的,她对他还是了解的,正是因为了解,现在才会这么害怕。清然现在就是在利用她,等到他得势了之后,一定会报复她的,她不能让他得势! 但,如果宋清然夺权失败了,宋家就是宋清寒当家做主……宋清寒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不会对她这个婶婶多好的。更不用说,他的母亲还是她一直讨厌的那个女人,她可不能输!她现在和宋清然不说有没有母子亲情关系,至少是利益共同体,她若是在这个时候破坏宋清然的夺权竞争,毁掉的是她自己,她也绝不会对宋家说出真相,说出了真相,她就完了,宋家不会原谅她,江家也不会收容她,对于这两个大家族来说。利益才是第一位。 江芙掐紧了掌心,盯着宋清寒的眼睛,心跳的速度很快,宋清寒会不会就是来诈她的?或许宋清然并不知道真相? 宋清寒像是猜出了江芙心中所想,他勾了下唇角,流露出了点讥讽:"婶婶。信不信由你。"他顿了一下,尾音轻轻拉长,"我知道你也不信任我,自然,我也不会强求你信任我,我只是不舍得婶婶一直被二弟蒙在鼓里,所以婶婶可以自己决定采不采取自救。" 他双手插着兜,慢条斯理地往他的房间走去,声音却仍旧钻入了江芙的耳朵里,他说:"婶婶可以赌一赌,试探一下就好了。"他像是不经意间突然想起了一般,"对了。宋清然已经把南北关起来了。" 江芙闻言,表情惊愕,南北?这丫头不是在中国工作么?宋清然为什么要关她?但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她微微皱起了眉头,犹豫了半晌,一咬牙,觉得可以试一试。 宋清寒推开自己的房间门,他黑眸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在房间里的苏湘,苏湘脸色有些不自然。 宋清寒轻笑,朝她走过去,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 苏湘睫毛轻轻颤了下。 宋清寒嗓音温柔:"湘湘,你刚刚听到了是吧?觉得我的主意好不好?"他勾了下唇角,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了她的鼻息周围,让人起了轻颤,他另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了苏湘隆起的小腹上。 苏湘有些害怕,但镇定地撑着,肚子却不自觉往后退了点。 宋清寒轻声说:"湘湘,我不喜欢女人自作聪明。我只喜欢女人安静又听话,不听话的女人不讨人喜欢哦,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他的最后一句话明明语气平静,听起来却像是威胁。 苏湘情不自禁地颤了下,怀了孕之后,慢慢就会和肚子里的孩子产生了感情,她一点都不希望孩子会出事。 宋清寒满眼柔光:"湘湘乖。" 苏湘垂下眼睫,手脚冰凉,感到一阵阵后怕,宋清寒这个变态,她转念又想起了宋清然和南北,又恨得牙痒痒。 宋清然为了保护南北,竟然把南北留在了他身边,所以,她还是比不过南北么? * 宋清然没有留宿在宋家,而是让司机开车送他回自己在另一个方向的别墅,他下了车,司机就开着车子离开了。 别墅的二楼没有开灯。一楼开着灯,灯光昏黄,却散发着些微的温暖,他走了进去,门外24小时蹲守的保镖恭敬地朝他打招呼。 别墅里的保姆们看到他回来,都松了一口气。一个保姆上前说:"宋先生,还好您回来了,南小姐她一天都没吃饭了,今天中午医生来了,她也不让医生接近。" 宋清然的眉头轻轻一拧,英俊的眉目间流露出浅浅的褶痕,他松了松领带,沉默着,一言不发,大步上了二楼。 他站定在房门口许久,微微垂着眼睫,灯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在他的脸上落下了层层阴影,显出了落寞。 半晌,他才拧开了房门,走进去。 南北蜷缩着坐在了床上,开着微弱的床头灯光,紧紧地拉上了窗帘。彻底地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些无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虚弱了许多。 她明明听到了外面的推门声,也知道宋清然走了进来,但她连头都没有抬起,依旧在发着呆,睫毛无声地翕动着。 宋清然扫了眼放在了一旁的食盒,抿了抿唇,比保姆说的情况好很多,南北有吃饭。 他走了过去。垂眸看着她,轻声说:"饭要准时吃。" 南北靠在床头,一言不发,紧紧地抿着唇。 宋清然继续说:"你可以跟我生气,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他顿了下,喉结轻轻滚动。"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南北闻言,睫毛颤动了下,她眼圈红了起来,但仍旧什么都没说,攥紧了手指,忍耐着。 宋清然坐在她的床边。盯着她,眸光里有太多的隐忍,他说:"北北,两个月行吗,你再在这里待两个月,你要出去可以,我带你出去,你一个人出去的话,太危险了。" 南北一眨眼,眼眶一热,眼泪就无声地滚落了。 宋清然伸出手指,温柔地替她擦掉了眼泪,薄唇微动:"当妈妈的人了,不要这么爱哭……明天你想去商场吗?我带你去。" "不必了。"南北说,她抬起了头,她看着宋清然的眼睛,眼里闪过了恨意,"宋清然,你把我困在这里,还表现得这么温柔做什么?你早就知道我怀孕了,是不是?" 宋清然没有否认,平静地说:"嗯。" 南北没忍住胡思乱想,微微讥讽:"你不是不要非婚生子么?现在又想让我生下肚子的孩子?你之前知道了却一直不说,是不是在考虑让我打胎?" 宋清然仍旧什么都没有说,有时候沉默就代表着默认。 南北的怒意一点点涌上来,她紧紧地咬了下唇,深呼吸:"所以你现在想通了是么?你要结婚了,我们好聚好散不好么?" "不好。"宋清然说,他专注地盯着南北,黑眸里只有她的身影。"北北,我说过了,你不能离开我了。" 南北眼圈泛红:"你和江笙的婚礼马上就要举办了。" "但我心里认定的妻子就只有你。" 南北觉得好笑:"那我也嫁人好不好?我嫁给别人,然后我也告诉你,我心里认定的丈夫只有你!" 宋清然脸色微微一沉。 "是啊,宋少爷这么霸道的人。怎么会允许呢?你就是把我当做一个私有物品!你到现在还没学会尊重我。"南北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你现在是非法囚禁,把手机给我,我要和言喻联系。" 宋清然脸色沉沉:"如果你是想离开我,言喻帮不了你。" 南北沉默。 外面有人敲门,声音隔着门板有些模糊:"宋先生,南小姐需要泡脚了。" 南北看了眼宋清然,面无表情,宋清然扯了扯领带,沉着嗓音说:"进来。" 保姆感觉到了屋子里气氛的僵硬,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泡脚桶进来,里面放了许多对孕妇有好处的东西,她轻声说:"南小姐,医生说您每天睡前泡泡对身体有好处。" 南北虽然生气,但她还没气到对一个无关的人员发火,保姆也只是拿了薪资做事情而已,她缓和了一下,说:"嗯,好的,您放下吧,可以出去了。" 保姆有些犹豫:"你不太方便吧,我帮您洗。" 南北回答:"不用。"她现在肚子也没怎么明显,又因为她比较瘦,穿了宽大的衣服,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 宋清然淡声:"你出去吧。" 保姆这才退了出去。 南北也想让宋清然走,她试了下水温,把脚放进去,宋清然还是不走,坐在一旁沉默地盯着她。 南北心里的火气没有发泄出去,除了火气,还有说不清的失望和难受,偏偏宋清然不觉得有什么,南北泡了一会,忽然不泡了,她坐着,抬起脚就冲着宋清然的大腿踹了过去。 宋清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脚,他生气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不悦,拧着眉,钳制着她的脚踝,拿起一旁的专用毛巾,给她擦脚。 他沉声:"南北,你现在是怀孕,孩子在你腹中,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就要自己顾好,不要再做这样带着危险的动作了。" 南北停下了挣扎,微微睁大了眼睛,抬起眼眸,正好对上宋清然的黑眸,他抿紧了薄唇,唇线清晰又显得无情,他说:"我要的只是你,腹中的孩子我根本不在意,如果不是你想要,我更希望没有他。" 048 http://.biquxs.info/

南北心里一空,她怔怔地看着宋清然,其实也并不怎么意外,从小到大,宋清然都表现出他对孩子的不喜和厌恶。 宋清然平静地说:"我可能不会是个好父亲,但我会尽力。" 南北冷笑:"正好他也不需要你这个父亲。" 宋清然倒是没被激怒,只是继续道:"你好好养身体,顺利生下他,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南北问:"宋家会允许你没有孩子吗?" "这不就是我的孩子么?"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南北的小腹上。 南北抿了抿唇角,黑眸讥讽:"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宋家的继承人总不会是个私生子吧?" 宋清然喉结轻动,嗓音低沉:"在他生下来之前,我保证会让他进宋家。" 南北再一次发现,她和宋清然根本没有什么好谈的,宋清然固执己见,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她讲的每一句话,他都有反驳的理由,她说了等于白说。 她深呼吸,不再理会他,掀开被子,躺下要睡觉。 没一会,宋清然去洗漱完,也跟着上了床,他从背后轻轻地搂住她,以往他的怀抱会让她安心,现在只让她觉得反胃和恶心,她难免会想到,他说不定刚刚抱完江笙,回来就来抱她;他不喜欢孩子,却会因为需要继承人的原因,会有一个孩子;他和宋叔叔之间恶劣的父子关系。也会深深地影响他和孩子的父子相处。 宋清然什么话都没说,呼吸清浅,看到了她,抱着她,他才能感觉到身心的放松。 至于今晚提到让南北当伴娘的事情…… 宋清然抿紧薄唇,眸色渐沉,他不会答应的。 * 因为怀孕的缘故,南北在夜里睡得并不好,偶尔还会腿酸,但没想到宋清然的睡眠比她还浅,她稍微动了动,翻个身,轻轻地锤着她的小腿,就吵醒了宋清然,紧接着,男人有力适度的手探到了她的腿上。轻轻地按捏着,他的声音是那种沉淀着的沙哑:"现在好点了没,睡吧。" 南北闭上眼,睫毛轻轻颤动,心绪混乱。 第二天一大早,家庭医生就被宋清然叫了过来,给南北做检查,南北原本还想抗拒。但是宋清然不去上班,就在家里押着她做检查。 医生明显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但也知道宋总要娶江家大小姐,心里感叹豪门的混乱。 宋清然靠在客厅的栏杆上,微微垂眸盯着悬挂着的琉璃吊灯,他一听到后面卧房打开的声音,就转了过去,看着医生。 医生回道:"宋先生,胎儿的情况总体还好,挺健康的。" "嗯。"宋清然的回复显得有些敷衍,然后就问,"大人呢?" 医生拧了下眉头,又松开:"她身体状况还不错,但是孕妇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医生斟酌着语气,"嗯……孕妇需要经常……" 不等医生说完,宋清然就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医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继续说。 宋清然站定在卧房外,保姆端着早餐,宋清然拧开了房门,南北正站在了落地窗前,她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色裙子,阳光透过玻璃,投射了进来,笼罩在了她的身上,光线透过薄薄的衣料,勾勒出漂亮的身体曲线。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温柔抚摸自己的肚皮。 宋清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错觉,像是她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他沉声:"北北,吃饭了。" 南北闻声回头,她显得很平静,沐浴在光下,有浅浅的温柔,保姆把早餐摆放在了桌面上,南北坐下吃饭,她忽然问:"宋清然,我不离开,你把手机还给我,行吗?" 宋清然脸色冷静。没有直接回答。 南北:"那天我突然离开,言喻会担心我的。" "我跟她说了。" 宋清然原本要继续陪南北的,但是公司突然有急事,他不得不先离开,或许是出于愧疚的补偿,他扩大了南北的活动范围,允许南北去别墅的院子逛一逛。 * 宋清然离开后,家里又安静了下来。 保姆等在一旁,看南北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没忍住说:"南小姐,宋先生其实对你很好的,他每天都很忙,但每天都会抽时间来问我和你有关的事情,他把你的事情都放在心上的。" 南北吹了吹粥,沉默了一会才说:"这是他以为的好。" 保姆说:"我也不懂,我们家那口子要是有宋先生这么好就好了。" 南北看了眼保姆,笑了下:"阿姨,你来伦敦多久了?" "90年代我就来务工了,还是偷.渡的,我跟我那口子在福建结了婚,没多久就一起来了。" 南北笑了笑:"那还是你丈夫对你比较好。" 保姆一时没明白南北的意思,连忙为宋清然说话:"怎么会?还是宋先生好的!长得好、有事业、对你也上心。" 南北语气凉薄:"你丈夫会娶你,不会关着你,禁锢你。限制你的自由,切断你和外界的联系,但你说的宋先生他会,并且正在做,甚至你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得更加过分。" 保姆一下被噎住了,还是想帮宋清然解释什么,南北不想听了,转移了话题:"我等会去院子里吧。" 院子里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南北只是想看看周围的情况,只可惜,别墅区邻里间隔都比较大,她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还害得跟在她身后的保姆和保镖的情绪都格外紧张。 南北逛了一会,保姆就劝说:"南小姐,我们回屋子去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也该休息会了。" 南北刚想答应,就隔着栏杆,看到了正朝这边别墅走来的江芙。 * 江芙听了宋清寒的话之后,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颤颤惊惊,她还因为情绪紧张,大晚上和宋言成大吵了一架,因为宋言成说他想把大部分的财产都转给南北。 江芙原本就神经紧张了,一下就点燃了她的怒火:"给南北?你为什么给南北?她只是一个养女!" 宋言成皱眉:"你冷静一下,我转移的只有我个人的婚前财产,不会动夫妻共同财产。" 江芙越是听他的解释,越是生气:"你以前想领养南北,我就觉得奇怪了,你跟南臻早就闹掰了,你居然还会在南臻死后。去领养他的孩子!你对你自己的儿子都没对南北一半的上心。" 宋言成看了江芙一眼,不打算和她说什么了。 江芙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南北长得跟那个下贱的佣人那么像……" 她话还没说完,宋言成忽然大吼一声:"你闹够了没?" 江芙讥讽:"你凶我做什么?是被我戳中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是对那个佣人念念不忘,其实她跟南北五官根本没有相像的地方,只不过是气质像!你要是足够不要脸,就去跟你儿子抢人啊。" "江芙。"宋言成拧紧眉,眼神里已经有了警告,"南北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江芙抢着讽刺他:"宋言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当年是你对不起我,是你出轨!" 宋言成似是想说什么,青筋起伏,半晌。平息了下怒气。 江芙却不肯放过他:"怎么不说话了?差点忘记了,你宋言成才是最无情的,出轨过的女人也不过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人罢了。" 宋言成一把拽住了江芙的手腕,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大,似是要捏断江芙的手骨一般,他咬牙切齿:"江芙,当年是你害死她的,我已经帮你隐瞒这件事了。如果你非要惹事端,别怪我不客气。" 江芙才不怕:"宋言成,别说的你这么无辜,你不要脸地出轨了那个佣人,没一点担当,还不是任由我处理她,后面还装什么深情,领养了一个跟她那么像的女孩。" 宋言成手上力道加重。盯着江芙,眼眸越来越深邃可怕,冷笑:"你说错了,不是南北像那个佣人,也不是那个佣人像南北,若论时间,她们两个人都只是后来者罢了。" "什么?"江芙没能明白。 宋言成的嗓音低得可怕:"别去惹南北,也别管宋清然的事情,更别想阻碍他。" 江芙睁大眼睛,红唇微张,宋言成忽然松开了拽住她的手:"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情,以为我不知道么?" 江芙的瞳孔越来越大,剧烈收缩着,脸色骤然苍白了起来。 "你知道宋清然不是你的孩子?" 宋言成失去了耐性,眉头不耐烦地蹙着:"我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我的孩子,孩子天生带剧本来的,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命。"他顿了下,"不过很可惜,你本来能生下我的孩子的,阿芙,是你自己不好好珍惜。" 江芙面白如纸,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原来宋言成一直都知道,她忽然真正地觉得她的枕边人是多么可怕,这么多年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原来也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宋言成冷声:"宋家和江家都不想知道你当年发生了什么,怎么流产,又怎么欺瞒了众人的……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你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中,应该知道家族荣誉才是第一位吧?你年纪也大了,安分地过日子就成,如果非要闹,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一无所有。" 是啊,江芙后背全是冷汗。 她也明白,她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这样江家和宋家都不会怪她,可是,宋清然知道了真相啊,她害死了宋清然的亲生母亲,宋清然会放过她么? 江芙眼看着宋言成要离开,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着嗓音说:"清然,清然他知道他亲生母亲的事情。" 宋言成说:"只要你安分点,不惹事,我会顾着你的。" 江芙不敢相信他,只要想到他瞒了她那么多年,可是,在她的印象里,宋言成最讨厌别人欺骗他。或许他的确可以做到一辈子不要自己的孩子,但他绝对不能容忍欺骗,除非……这一场骗局是在他的主导下形成的。 她盯着宋言成离开的背影,忽然浮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会不会宋言成根本就不是之后才和那个女佣勾搭上的,而是之前早就勾搭上了,会不会那个女佣肚子里的孩子,原本就是宋言成和她的?她自以为是能隐瞒宋家这么久,其实是宋家的人在看她江芙的热闹? 江芙手指紧紧地攥着,指甲陷入掌心,疼得发颤,她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 * 所以,当江笙找上江芙的时候,两人一拍即合。 江芙说:"我知道南北在哪里?"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她要做什么,但她不想让宋清然和宋言成好过。 江笙笑了笑,轻声说:"南北怀孕了,我和清然要结婚了,阿姨,我不想我的婚姻里有第三者,也不想要清然有私生子。" 江芙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当年她流掉的那个孩子,失去孩子的痛楚她还记得,那种疼痛深入骨髓,凭什么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宋言成、宋清然、南北却可以有!! 当她们两人到宋清然别墅的时候,才发现宋清然对南北保护得有多严密,如果不是南北正好在院子里散步,她们还碰不到她。 江芙看到南北,就叫住了她,拧着眉:"北北,你还真的就在清然身边?你知道不知道清然要结婚了,你有没有廉耻之心啊?" 南北隔着栏杆看她。 江芙说:"你让这些保镖放我进去,我来自己儿子家,还要拦住我,成何体统?" 南北眉目讥讽:"保镖只听你儿子的,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面休养生息么?我是被他拘禁在这里的。" 江笙一直在打量着南北,从女人的眼光来说,她也不得不承认南北是个迷人的女人,难怪宋清然一直不肯放手,只可惜,南北不该和她江笙抢男人。 南北也看到了江笙,她强迫自己冷静,不过扫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江芙还要说话,南北没什么耐心,淡淡地反问:"你来是想把我从宋清然身边赶走的么?如果是的话,不用对我多说什么,江姨你想到了办法,直接告诉我,我会配合你的。" 她语气平淡,全然不在乎她说的这些话,会不会被身边的保镖告诉给宋清然。 江芙拧眉。 江笙拦着她,终于开口了:"北北,你介意我这么叫你么?我不是来赶走你的,我知道你和清然是兄妹关系,我来是想来邀请你,你能当我的伴娘吗?"她有些羞涩地低头笑。 南北心脏微疼,江笙还觉得不够用力,她笑盈盈地补充了句:"清然他也同意了,宋爷爷也说只要你答应了就行。北北,你应该不会怪我擅自做决定吧?" 南北胸口起伏了下,呼吸有些费劲,这一场比赛,江笙赢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南北弄得遍体鳞伤。 49 http://.biquxs.info/

江笙说:"我和清然的婚礼很欢迎你来,北北,我会把最好的捧花递给你的,你一定也会幸福的。"她一边说,一边把目光投在了南北的肚子上,眼里闪过了一丝丝的阴狠。 "北北,你和清然一起长大,你一定很了解清然,你能告诉我清然过去的事情么?" 江笙采取的是怀柔政策,江芙就是直接羞辱的办法,她面露不满:"南北,宋家养你,不是让你当小三的,你早逝的父母要是知道你现在当小三。你看他们以后还认不认你……清然因为多年的感情,没办法对你心狠,你自己要有自知之明的。"她语气讥讽,"你该不会想走下三滥的路数吧?趁机怀上野种然后逼着清然接受孩子?" 她虽是疑惑的问法,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如同毒蛇一样地荼毒着南北的腹部,若目光似剑,她早就千疮百孔了。 南北很想维持最后的体面,却怎么也没办法,她脸色惨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灵堂,她又成了那个可怜的孤女,守着父母留下的可怜的财产,而周围却是如狼似虎的坏人们。 二十年过去了,她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样孤苦无依,她早就该意识到,她只有一个人,她最该爱的是她自己。 南北靠近了铁门,她目光直直地盯着江笙,一瞬不瞬,眼底的光有些刺目,江笙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南北很轻很轻地开口:"江笙,你和宋清然真的很配。" 江笙微微睁大了眼睛。 南北冷笑:"祝你们天长地久。" 江笙怔了一瞬,也回过神,同样勾起了冷冷的弧度,压低了嗓音:"南北,你最好识相点,我不喜欢我老公有私生子。" 南北勾唇笑:"你老公?你以为宋清然娶你是真的把你当做老婆么?" 江笙脸色有些狰狞。南北却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她一个孤绝的背影。 江芙说:"这死丫头就是这样,一直都这么气人。" 江笙眼底的深意越发地浓烈,手指紧紧地攥着,青筋起伏,分明是被气到了极点。 * 南北在夜晚的时候睡得很早,她是被吻醒的。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含着她的唇,温柔地舔舐着,仿佛在品尝人间至味。 南北睁开眼睛,推了他一把,不耐烦:"宋清然,你烦不烦?" 宋清然没说话,低眸,看着她躺靠在了自己的怀中,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能滴下水来,眼尾勾得宋清然心痒痒的,一时没忍住,他又俯身衔住了她的唇,低声道:"是甜的。" 南北似乎还在迷糊中。原本的推拒,忽然又变成了无意识地回应着他。 宋清然对她爱不释手,一点点地勾绕着,蹭了蹭她的耳垂,似是觉得耳垂很好玩,没忍住一下又一下地玩着,终于把南北惹恼了。 南北拧眉,回过神,不高兴了。 宋清然轻声笑:"今天怎么样?" "你不是都知道吗?"南北反问。 宋清然说:"嗯。"他也不反驳,淡定地就承认了下来。 南北沉默了会,主动和他说起了江芙的事情:"今天江阿姨和你的未婚妻来了。" 她在说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清然,很明显,宋清然知道这两个人来的事情,只是他对这两人的到来显得恼火,闻言的时候脸色就沉了下去,眉眼间全然是不耐烦。 南北移开了视线,轻轻地动了动唇:"她们说了很难听的话,说实话,我很生气。" 宋清然抿紧了薄唇,眉眼间的怒意清晰易见。 南北:"清然。我真的很想离开你,最近的相处让我感觉到疲惫,我太辛苦了。" 宋清然黑眸幽深。 南北忽然又说:"可是,当我看到江阿姨和江笙出现的时候,听到她们羞辱腹中的孩子的时候,我忽然觉得,离开的决定是错误的,我要是离开了,我的孩子就真正地成为了她们口中的私生子,见不得人的孬种。"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似是情绪起伏激昂,难以自抑,她眉间思绪矛盾,能看出她的痛楚和纠结,"若是留下……"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宋清然双手抱紧了她,她用力地咬着下唇,眼圈泛红,血丝似网,在他的吻安抚下,她原本可以自控的情绪一下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她的眼泪似是珠串连连落下,啜泣着,不想发出呜咽声,在宋清然制住她的手腕后,她还用力地握紧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着他的胸口。 "混蛋,王八蛋。都怪你……" "嗯。"宋清然护着她,不让她伤害到自己。 她嗓音啜泣:"谁让你要结婚,谁让你要夺权……都怪你,让我背负这样的臭名,让孩子在还没出生前,就被人这样辱骂。" "嗯。"宋清然还是任打任骂,任由着南北发泄,他黑眸里凝藏着无尽的思绪,带了几分狠厉。 南北哭了许久:"宋清然,我只问你,你的婚礼会让我当伴娘吗?" 宋清然身体僵硬,肌肉紧绷,菲薄的唇上下轻翕:"是江笙告诉你的?" "嗯,她说你和爷爷都答应了。"南北抬起眼眸,盈盈地望着他,黑眸幽深,亮得惊人。 "没有。" 南北黑眸里清晰地倒影着宋清然的轮廓,从他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到流畅的下颔线条,她犹豫不决,既害怕被伤害又楚楚可怜,是一只可怜的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良久,她埋进了他的胸膛里:"你不要骗我,宋清然,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等太久,你也答应过我,不会让我做婚礼的伴娘。" 宋清然紧紧地抿着薄唇,喉结上下滚动着,久到南北都以为会等不到他的回复时,她听到了他的嗓音。 "不骗你。" "骗我,你就孤独终老一辈子!"南北带着哭腔恶狠狠地说。 宋清然低眸,不知道为何,表情忽然有了几分无辜感,可怜巴巴地说:"北北。孤独终老么?被她的眼睛给闪亮的……这么可怜的啊……你这丫头的心也太狠了吧。" 南北闹着,抱紧了他,这是她最大的心愿,却无人知晓,她在抱紧的那一瞬间,荡漾在眼角眉梢的笑意倏然就不见了,余下的只有冷漠。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撒谎的时候,会如此淡定。 南北会觉得,这一段时间里的她,分裂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只想叫嚣着离开宋清然,只要和宋清然多待一分钟,都是令她恶心的事情;其中另一个人。会阿谀奉承地对待宋清然,会和他撒娇,会和他亲昵。 南北无法处理好这两个小人的关系,也无法正确地面对这两小人,但幸好,这两个人的共同目标都是离开宋清然。 南北装得久了,差点连自己都骗了过去,她和宋清然仿佛真的重新陷入了爱河,她在家里乖乖地养胎,等着他回来,他在外面工作,回来后,就抱住她,一个拥抱仿佛就能洗去外面所有的尘埃和疲惫,他会陪她读书、和她接吻、给她按摩、喂她吃饭,就连他伏案工作的时候,偶尔还会把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掐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南北给予宋清然最好的回应就是陪伴和不问出路,似是全身心地信任他。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 南北不想报仇、不想出怨气,只想离开。 终于这天,宋清然回来的时候,又看到南北靠着飘窗,静静地看着窗外,是走神,也是在羡慕。 宋清然忽然意识到,他把南北困在这里很久了,他们这样畸形的关系带给他满足感,同时也有空虚感。 南北回过头,看到宋清然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她皮肤几近透明,全身无一不是精致,她光着脚,就想朝他跑来。像极了惹人怜爱的金丝雀,也像极了一直在默默等待着王子归来的玫瑰花。 宋清然托住了南北,轻声笑:"注意点肚子。" "那你更喜欢肚子里的宝宝,还是更喜欢你?" "你。"宋清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南北红唇潋滟,有些不满地撒娇:"你能不能努力当一个好爸爸?" 宋清然没有说话。 南北眸色温柔,又带着缱绻怀念:"我爸爸小时候其实也很不关心我,你也不喜欢宋叔叔。我们两个人都缺少父爱,我能给孩子的就只有母爱,所以,宋清然,你必须努力当一个好爸爸!" 宋清然低低地应和:"嗯。" "说起来你这个王八蛋为了把我关起来,害得我好久好久没和家人联系了!奶奶上次来找我,不知道现在怎么了?" 她偶尔提两句,偶尔又轻飘飘地点两下,宋清然终于给了她一部可以和奶奶联系的手机,其他的功能键全都被锁住了。 宋清然生性多疑,他在把手机给南北的时候,他说:"北北,不要轻易惹事。" 南北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越是临近婚礼,宋清然就越是忙碌,她能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南北也装得越来越乖,偶尔再流露出抑郁的神情,来骗取宋清然的同情心。 有时候,南北也会想,宋清然真的被她骗了过去了么?但她无暇多想,只能趁着现在宋清然忙着婚礼的时候,找机会脱身。 宋清然婚礼前两周,宋家和江家就按着早就选好的良道吉日,让宋清然和江笙登记结婚了。 南北知道的时候,除了心脏揪疼了瞬间,其余的时候,心里都很平静,因为她早就做好了他会成为别人新郎的准备,她也确定了她自己绝不会和他人共侍一夫的心念。只是,她也想看看,宋清然对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南北在某一次和表弟的通话中,暗示了表弟去找宋言成,但她等了许多天,一直都没有动静,直到宋老爷子派人来接南北,说是要让南北小姐当宋清然那婚礼的伴娘。 南北闻言,眉眼讥讽几乎刺眼,宋清然还是没能做到。 宋老爷子要对付宋清然的人简直太简单了,没几分钟,南北就被宋老爷子的人带走了。 南北原本都不说话的,想等带走他的人主动说,但渐渐地,她发现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萧瑟,是通往了机场高速的路上,她眉心重重一跳,忽然意识到,这个来接她的人可能不是宋老爷子的人。 坐在驾驶座上的黑衣人回答道:"南小姐,我们奉了宋言成先生的指令,送您去机场,回中国。" 居然是宋叔叔。 南北睁大了眼睛,又听黑衣人问:"南小姐,您还有别的要求么?"他补充,"宋言成先生最近有事情在忙,行踪不定,不过听到您的消息,他立马就吩咐我去完成。" 直到坐上了回国的飞机,直到落地在了中国,南北还是有强烈的空虚感和不真实感,她浑身飘飘然的,站在行李托运旁许久,似是失去了一直奋斗着的目标一般走神。 50 http://.biquxs.info/

南北用力地用手指掐紧了掌心,些微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仰起头,深蓝色绒布一样的天空上划过隐隐闪烁着星光的飞行痕迹,耳畔是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和飞机的轰鸣声,她太阳穴隐隐抽痛着,肚子也突然疼了一瞬,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肚子,才想到她今天都没怎么进食,早上是没胃口。后来是情绪紧张,长途飞行中,她虽然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现在精神很差,脸色苍白。 机场的工作人员看她脸色太差,好意地询问了下:"女士,您还好吗?" 他突然出声,却吓了南北一大跳,她怔怔的。工作人员连忙道歉,南北摇摇头,扯出笑容:"我没事。" 见工作人员要走,她忽然拽住了他,南北轻声地问:"您好,不好意思,您能借我手机吗,我打个电话。" 在打电话求助的时候,南北又一次地意识到自己过得有多失败,这么多年的人生围绕的除了宋清然就是宋家。唯一的朋友只有言喻,这时候,只有言喻能帮上她的忙了。 南北拨通了言喻的电话,"嘟"声响了许久,一直没人接听。她把手机还给了工作人员,拦了一辆车,打车去了言喻的公寓楼下。 她付了现金,又找司机借了手机,言喻的电话又是没人接,她才想挂掉,那头电话有人接了起来。 先是小星星奶声奶气的声音遥远地隔着:"是妈妈的手机,有人打电话。" 然后似乎是陆衍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嗯,乖,我们小声点。妈妈有事情。" 最后才是言喻柔软的声音:"小星星乖……喂?您好,我是言喻。" 南北听到她的声音,恍若隔世,她鼻尖一酸,滚烫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去,委屈的感觉瞬间淹没了她。 她咽了咽嗓子,声音很虚弱,很虚弱:"言言,我在你公寓楼下,你下来,好不好?"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要告诉陆衍。" 言喻听到南北虚弱的嗓音,瞬间心脏重重地收缩着,几乎失声:"怎么了?"但又想到南北想瞒着陆衍。她什么都没说,脑海里却忍不住想,宋清然上次接走了南北,除了那句报平安的话之后,南北就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了。 言喻挂断电话,抬起头,撞上了陆衍的视线,他漆黑的瞳仁里带着询问。 言喻深呼吸,她原本正和陆衍在做饭,她摘下了围裙,轻声道:"陆衍,你先做饭,律所那边当事人突然有点事情,我先回趟律所。"她等不及陆衍的回话,抓了钱包和车钥匙。踩着室内的拖鞋就往下跑,连小星星都忘记交待。 不过,陆衍是一定会照顾好小星星的,他看言喻着急,抱起了小星星。安抚道:"爸爸照顾你,妈妈要去忙工作。" * 南北在言喻公寓楼下的停车场,言喻找了半天,才看到了角落里的南北,她看到南北的第一时间,心脏狠狠地疼了起来。 现在是夏天,天气热,南北却裹着一件毛毯,似是很冷的模样,她的脸色苍白,几近透明,那张脸瘦得比巴掌还小,人有些愣怔,一张脸上似乎只剩下了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大得吓人。 言喻快速地走了过去。像是怕吓到她一样,很轻很轻地叫她:"北北。" 言喻顺着声音转过头来,看到了言喻,她木讷的眼睛里才有了一点点的光亮,她的眼泪紧接着就滚落了。 "言言。"她眼圈红红的,声线颤抖得不行。 在言喻走过来的一瞬,南北一把抱住了她,她凸起的小腹隔住了两人,她语无伦次,想说什么。但说出来的却又不是那句话,时不时的哭腔又打断了她的思绪,最终才说:"言言,帮帮我。" 言喻心疼得不行:"怎么了,北北。你不是和宋清然回宋家了吗?" 南北又是哭又是笑,听到宋清然,她情绪激动了一下,然后又冷静下来:"言言,帮我离开好不好。我只有你了,宋清然很快就会知道我离开了,他是个疯子!" 言喻没再继续问,只是说:"好。" 南北又说:"宋清然已经领证了,他结婚了。" 言喻愣怔:"什么?"南北怀了宋清然的孩子,现在已经显怀,南北回了宋家这么久,在她看来,宋家人应该都知道南北肚子里是宋清然的孩子,再怎么说,南北都是宋家亲手养大的,情分应该还在,孩子没打掉,宋家是让北北和宋清然结婚了么?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又问了句:"和谁?" 南北的笑意有些苦涩:"不是跟我。" 言喻又愣怔了半天,觉得很难消化南北说的话,在南北怀孕了之后,宋清然还和别人结婚了?那他之前接走南北,是为什么? 南北却似乎平静了下来,尤其是语气,平静到了极点,似是看透了所有,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显得更是悲哀,有些人难以离开伤害过自己的男人,是因为自我欺骗。可她明明都清楚宋清然对她的伤害,也清楚宋清然的残忍,却仍旧不舍得放弃。 "宋清然和别人结婚了,那个人的家世可以帮助他,他想要宋家。"她睫毛翕动着。"宋清然这种男人,将婚姻和爱情分得很开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婚姻,甚至有些厌恶婚姻,在他看来,婚姻就只是个形式,是工具,是物质,是完全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和别人结婚了,很自然地成为了别人的老公、丈夫、另一半。" 言喻听得生气,她很犀利,冷笑了一下:"是吗?他真的不在乎婚姻么?有本事他同意你也和别人结婚,然后他也不在乎你是别人的妻子,那我就相信他宋大少爷不在乎婚姻。" 南北也很清楚:"是啊,他本质上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偏执狂。"她扯了下唇角:"他说爱我,却一直在伤害我,他不说爱我的时候,也一样地伤害我,他的爱无法带来幸福,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他甚至不在乎,他结婚了之后,在旁人眼里,我和我的孩子又算什么?" 言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相信宋清然说的爱,但宋清然的无情冷静,让他的爱也是克制而冷静的,甚至是打了折扣的。 51 http://.biquxs.info/

言喻拍了拍南北的肩膀,胸口沉沉,很难受。 在她看来,宋清然这样的男人一点都不适合当丈夫,他把婚姻看做一个充满了谎言的围城,所以他能把婚姻用于交易,他的妻子可以不是他喜欢的人,甚至可以是他厌恶的人,但他的妻子必须拥有强大的家世背景。 他现在能和别人结婚,未来就一定会和他的妻子生下继承人,也一定会抛弃南北,但她最担心的是。南北现在怀孕了,如果从理性的角度,她一定会劝南北打掉孩子,但是,她现在自己有了两个孩子,又看到南北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南北不会选择不要孩子的,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没办法摆出一副理性的样子,去劝她打胎。 言喻问南北:"先去我公寓吧?我们再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你这几天都在宋家吗?" 南北摇摇头:"不在,宋清然把我关起来了。"她语气平淡冷静,却听得言喻心火生起。慢慢成了燎原之火,她抿直了唇线,睫毛翕动,想克制住语气,却还是有些咬牙切齿:"宋清然还真是不把法律看在眼里。" 南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是我太傻了,一直不舍得离开,一直对他抱有希望,甚至很懦弱,就算知道他把我当做他的所有物、禁.脔,我也蒙蔽自己。" 南北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睫毛翕动。深呼吸:"算了,不说了,我感觉我的经历都可以写篇知音体推文了,媲美男朋友跟闺蜜出轨了。" 她情绪隐藏得很快,转眼间,悲伤的表情就在她脸上看不见了。 她轻轻地推了推言喻的肩膀。往后退了点,认真地盯着言喻:"最近一段时间我被宋清然那个畜生关着,什么都接触不到,他收了我的手机,他有没有拿我的手机给你乱发短信?" 言喻想起最近南北不接电话,只回短信的怪异举止,她拧了下眉头,又舒展开,原来是宋清然拿了南北的手机,应付言喻,只是为了让言喻不怀疑南北的人身安全情况。 南北捕捉到言喻的神情,就知道宋清然干过什么事情了。她深呼吸,调整情绪,说:"阿喻,宋清然现在没空管我,但再等晚一点,他安排的保镖就会发现我不见了,你能不能,先收留我?" 收留南北当然没问题。 但是…… 言喻顿了顿:"宋清然应该会知道这个公寓的,说不定今晚就会找来。"她沉吟了会,提议道:"我们去酒店,用我的身份证开个房。" 南北说:"有你的身份证的话,宋清然说不定还是会发现……"她有些犹豫,正在这时,一道清朗又略显低沉的男声响起:"去我酒店吧。" 言喻闻言,瞬间就拧起了眉头。 陆衍扫了眼言喻,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抿了抿唇角,认真说:"我和宋清然只是合作伙伴关系。比不上我和你的关系。" 他站在了灯影之下,身材高大挺拔,轮廓流畅,只是稍微模糊了边缘,越是走近,越是能看到他立体的轮廓,他望着南北的眸子漆黑无光,却又似是深情至极。 言喻抿了抿唇角,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陆衍的声音传来:"在我的地盘上,能瞒住宋清然的。" 言喻不说话,南北唇角苍白地弯了弯:"陆衍,谢谢你。" 陆衍喉结滚了滚,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没事。" 几人上了陆衍的车,南北忽然问:"小星星在家吗?"陆衍从后视镜里抬眸看了言喻一眼,沉声回答:"家里有阿姨在陪她。" 南北就没再说什么了,言喻知道小星星没事,就把心思都放在南北身上,南北这段时间瘦了这么多。憔悴了许多,宋清然都没察觉到么?南北靠在言喻身上,似是觉得周围车灯刺眼,她埋头在了言喻的肩头,言喻握住了她的手,觉得她的手瘦得吓人。仿若失去了生命力的苍白和瘦削。 南北手上的力道慢慢地加大,像是在寻找安全感一样。 陆衍带两人去的地方,是他的私人地方,里面配备了管家,陆衍说:"这里很少有人知道,我已经让人安排保镖了。" 他说完,就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人,言喻和南北走到落地窗旁边,南北盯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发呆,忽然就打开了窗户,高层的风一下就灌了进来,她手指扶着栏杆,微微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有些吓人的干枯,她头往外探了点,言喻下意识地抓了她一把。 南北笑:"没事的,我没那么傻。不会自杀的。" "这段时间,他就把你藏在外面么?也就是宋家人都不知道你怀孕的事情?" 南北沉默了下:"嗯。"她顿了顿,"我太累了,阿喻。" 言喻也沉默着。 夜风带来了南北略显冷冽的声音:"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她尾音有些颤抖,"我不能要他,我想了很久,现在月份还小,可以打掉孩子……"她睫毛轻垂,"如果有这个孩子,我怕是永远都走不出宋清然设下的牢笼了,他就是仗着我对他的喜欢,对孩子的喜爱……" 剩下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言喻安静了良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嗯,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 南北安安静静地待在了陆衍安排的地方,除了和言喻联系之外,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偶尔言喻会告诉她。宋清然正在找她,但是她知道,比起找她,宋清然更在乎的应该是事业,或许他一面在找她,一面却又笑意盈盈地和江家聚会。 南北笑笑。问言喻:"宋清然是不是知道我在陆衍这边?" 言喻犹豫了下,南北就知道她的答案了,她说:"宋清然不敢和陆衍硬来,是不是?"他现在需要陆衍的帮助,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陆衍。 言喻不知道该说什么,最了解宋清然的应该是南北。 * 南北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她说是要去打胎,却迟迟没做决定,这一天,她意外地遇上了宋清然和他的……妻子。 宋清然还是找来了这里,南北和言喻回去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黑色的身影,他大概是带了一身的火气,眉眼携裹着凛冬的寒意,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眼底阴沉,甚至是阴鸷。 他怕吓到南北,稍稍地收敛了下火气,抿紧唇,走近了才瞧见,他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北,眉眼风雪覆盖,嗓音沙哑:"北北,过来。" 南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宋清然看到她的时候,心里才有了久违的安全感,他显得有些焦虑,尽管他在努力克制着,他攥紧拳头,忍不住想起当他发现南北不见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如同被人狠狠地劈开了那样疼痛,他看着监控里南北被宋言成的人带走,几乎控制不住情绪,怒火侵袭,胸腔里明明都是怒意,却又感到一阵空荡。 他想带走南北。南北却不跟他走,他几乎失去了耐性,大步上前,就想带走她,但是江笙出现了,她一边叫着宋清然的名字,一边朝他大步走来。 宋清然不知想到了什么,拧了下眉头,又很快松开。 江笙像是第一次看到南北一样,笑意盈盈,透着温柔:"这是……?清然,不介绍一下么?"她站在了宋清然的身边,看起来和他郎才女貌。 南北眉眼闪过了一丝浓郁的讥嘲:"妹妹。"她懒得戳穿江笙,也懒得和江笙、宋清然纠缠,她胸口沉沉起伏,心绪几次转圜,最终嗓音泛起了苦涩,强迫自己叫道:"嫂子。"她开口的时候,目光就看着江笙。 江笙也是一惊,下意识用余光去看宋清然的神情,宋清然脸色很差,他绷紧轮廓的线条,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起伏着。 言喻看着江笙和宋清然的目光也冷得似是寒剑。 江笙演戏演上瘾了:"北北,上次还说要让你当我的伴娘呢,我担心让你累到,但是清然说没关系呢。"她目光又落在南北的肚子上,笑容越发地深:"你怀孕了吗?啊你真的怀孕了呀。"她语气嗔怪,"怎么也不告诉清然呀,你清然哥哥都不知道你怀孕的事情,一个女孩在外面,多让人担心。" 她看哪里,南北都不担心,只除了肚子。 南北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抿了抿唇,她只觉得,宋清然格外得恶心,让她反胃。 谁都可以不知道她怀孕,唯独宋清然没资格说他不知道。 "你的男朋友呢?"江笙往她周围看了看,宋清然耐性全失,一把拽住了江笙的手,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大,想拖着她走。 "你不知道么?"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南北,忽然出声,她问的人是宋清然。 52 http://.biquxs.info/

南北也不知道她想要问到什么。面前的宋清然唇薄笔挺,眉眼深邃,而他身边的江笙五官明媚,依偎着他的样子格外柔美,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江笙微微笑:"清然应该知道么?" 走廊半明半暗的灯光给宋清然深邃的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他脸色沉沉,深深地看了南北一眼,拽住了江笙。手上的力道重得让江笙几乎无法维持住表情。 南北面无表情,眼里却泛起了点点的红色血丝,她开口:"我孩子的爸爸就在这里。" "是么?"江笙眼睛里的寒冰浮沉了瞬间,但转瞬就又闪过了讥讽,她根本就不相信南北敢说实话,"这里有谁么?北北,单亲妈妈也没什么的,宋家也会帮你养孩子的" 宋清然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松开了江笙的手腕,江笙却翻转下手腕,猛地握住了宋清然的手指,温柔地笑:"清然,你的手好冰。" 就是这样一瞬间的停顿,南北心里的酸涩泛上来,她深呼吸。压抑住想要滚落的眼泪,忍了又忍,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路过的一个男人的手腕。 男人被拽住了手腕。这才稍稍地停顿下了脚步,微微侧眸,目光落在了南北的身上,他的眼里闪过了深意。 南北濡湿的睫毛轻轻地闪动着,她抬起眼眸,露出了漂亮的折射着细微光泽的黑色瞳仁,她的眼珠里倒影着被她随意一抓而停顿住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着深邃的轮廓,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唇很薄很薄,整张脸都透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凌厉,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眉角处的不深不浅的伤疤,以及那一双深不可测的漆黑不见底的瞳眸,一眼望去,似是一望无际的星空,令人敬畏。 南北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间,有些后悔,她刚刚抓人的时候,没认真看,现在一看过去。这个男人的穿着虽然普通,但他的气质却一点都不普通,她怕自己惹上大人物。 但她犹豫了下,还是没松开手,比起惹到大人物,解决现在的困境更为重要,她隐隐约约觉得,她似乎在哪里看见过这个男人。 "是他。"南北说,"我孩子的父亲。"她勉强地朝着男人笑了起来,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平静无澜,只是在南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底似有若无地闪过了笑意。 南北明显地感受到宋清然在生气,他的脸沉得可怕,可是,他在生气什么?是生气他带着新婚妻子却没把属于他的宠物带回家吗? 宋清然不敢强硬拽南北。转眼间,南北就被那个男人带走了,宋清然脸色仿佛结了冰。 南北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江笙带着讥讽的神情,仿佛在告诉南北,她陪伴了多年的男人最终还是她江笙的丈夫。 南北仓皇扭头,忽然想起她被困在别墅的时候,深夜时分,宋清然总会在她的耳畔低低开口:"对不起。" 他在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这么多年,却没有爱上她么? 对不起这么多年,却一直对她不好? 还是对不起。明明结了婚,却还是让她怀孕做小三? 还是对不起她的活该,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对他生出了爱意,想要长久陪伴,想要一个永远的承诺。 * 南北被那个男人带到了楼梯间的拐角,到了那里,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他深沉的目光淡淡地扫了眼南北的肚子。说话很直接,却不觉得猥琐:"我睡过你?" 南北脸色微红,连忙摇头:"没有。" 他嗓音里似乎带了点笑意:"孩子是我的?" 南北眼睛里有水雾,又是摇头:"不是。" 男人也没再问什么。单手插在了裤兜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南北的眸光仿佛带了别样的情绪:"胎儿对外界的反应还是很灵敏的,以后不要再乱给他认父亲了。" 南北点点头。 男人转身打算走。忽然又停顿了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北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说真名,下意识道:"林北。" 男人轻轻地嗯了声,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他重新抬步走的时候,温润的嗓音传来:"我叫薄砚。" 说完,他不再停留,门开了又合上,吞噬了他高大的身影。 南北看着他的背影,眼前闪过了好几个画面,总觉得这个背影熟悉,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薄砚? 南北无声地动了动唇。 楼下,薄砚下了楼,站定在酒店楼下,还回头仰首看了上去,他似有若无地笑了笑。 林北? 他薄唇轻碰,轻嗤出声,取个假名字都不会取。 酒店外已经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停留着。他迈开长腿,朝着车子走了过去,他才打开后车座,就对上了小男孩笑眯眯的眼睛。他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正在玩手指头,五个肉肉的手指头张开了又握紧。 薄砚轻笑,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嗓音低沉:"傻儿子。" 小男孩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 宋清然用力地拖着江笙,他沉着一张脸,眼神冰冷,眉头覆盖霜雪,一到电梯他就猛地甩开了江笙的手,他绷紧了牙关。 江笙轻呼出声:"疼……" 下一秒,宋清然就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手背上青筋凸起:"江笙,谁让你跟着我?" 江笙一双眼眸充满了水雾:"我只是想去看看南北……看看妹妹。" 宋清然抿紧薄唇:"你不是见过她么?在我的别墅?" 江笙咬唇:"是啊,清然,我是你的妻子,见见你妹妹……" 宋清然不耐烦,松开了她,转身就要走。 江笙喉咙被掐得有些疼,她轻轻地揉着,沙哑出声:"清然,我已经知道你和她从前的关系,你就不好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么?" 宋清然脚步没停。 江笙:"还是说,孩子是你的?"她似是有些委屈,"我什么都能忍受,清然,我不能接受私生子,如果爷爷知道私生子,也不会容许的,这是家族丑闻,你应该清楚的。" 宋清然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他嗓音冷冽:"南北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她是我的妹妹。但是江笙,如果让我知道你对她动手了……" 他没有说完,剩余的话被黑夜吞噬。 江笙冷哼,她才不管宋清然说什么,她只听从自己的心情和利益,她就是不能容许南北和她腹中孩子的存在,南北若是一直在宋清然的庇护下,她还不方便动手,现在南北跑了出来,倒是给了她不少动手的机会。 * 南北有想过不要孩子,却从没想过,这个孩子的失去会那样残忍和突兀,它在她的腹中是被活生生地踢没的。 她是身处在噩梦之中,她想醒来、想挣脱,却怎么也不能。 53 http://.biquxs.info/

或许不只是噩梦,而是地狱。 "做小三的人,就活该被人辱骂,被人殴打。" "打小三没话说。" "这种小三听说还有个大律师朋友。" "大家快来看看,现在小三都比正室嚣张了,瞧瞧小三还怀孕了,这个杂种也好意思生下来吗?我要是你,早就羞耻地去自杀了。" 南北太疼了。 天色暗沉着,黑云压城,乌云翻滚,大雨瓢泼,雨水将整个世界都朦上了黑压压的雾气。 她趴在了旧工业区的水泥地上,因为用力地挣扎着,她的指甲被活生生地撕开,血肉模糊,露出来的皮肤也被摩擦得伤痕累累,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原本白嫩的皮肤沾染了泥土和血迹,全身都已经湿透了,黑发湿漉漉地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紧紧地咬着唇,口腔里充满了血腥的铁锈味,脸色苍白似是白纸。嘴巴都滴下血来,她的眼睛里都是绝望的漆黑和猩红,红色的雾气迷茫。 她肚子好疼,全身颤抖着,下腹坠痛,有什么东西一阵阵地流了出来,泥土、雨水和鲜血汇聚成了一大片的殷红。 这时候,她嘴唇轻轻地翕动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无声地叫着宋清然的名字,她的后背被人重重地踢着,她想去摸肚子,却动不了,太疼了,疼得她想杀人,更想杀了自己。 是她对不起孩子,她真的后悔,她该早点离开,她该注意保护孩子,她该勇敢一点的…… 是她剥夺了孩子出生的机会。 不知道疼了多久,她才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抱起了她,那人的手指冰凉。声音焦急带着颤抖:"北北,你别睡,乖,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南北听出了是言喻的声音,她想回应,却没有力气,手无力地垂落,她闭上眼,眼睛泪水滚烫……她的孩子…… 陷入昏迷之前,她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方才还凶狠,现在却又那么恐惧,他在求饶,嗓音颤抖又慌乱:"姐,言喻姐,我是听了你的话才来的,姐,你要救我……姐,我是你的弟弟,姐夫,你不要再打我了……" 南北满脑子混沌,她觉得荒谬。她根本不相信会是言喻指使的,只是觉得幕后的那个人太过荒谬。 言喻琥珀色的瞳仁猛地收缩了下,瞪着那个跪在地上求饶的男人,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她的手上都沾染着南北身上的血迹,南北晕倒的瞬间,刺目的红色鲜血,就像是一把把刀在刮着她的心脏,她抬眸失声大喊:"快叫医生!听到了没!!" 言喻踉跄着想要站起来,却手脚发软,摔了一次,她又站了起来。 她害怕。她看到那样一滩血,心里的恐惧告诉她,南北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医院里,充斥着苍白和冰冷,言喻背靠着墙壁,垂着头,她的脸色,比墙壁还要白,还要冷。 手术室的灯光一直亮着,医生们争分夺秒地挽救生命。 言喻紧紧地攥着手指,她的指节因为用力,泛起了白色,而她的掌心里,却全都是早已经干涸掉的血迹。 陆衍慢慢地坐在了言喻的身边,他侧眸,看着言喻,半晌,一直沉默着,他不善言辞,在这种时候,能做的。就只是陪伴在她的身边。 言喻的脑子很空,很空,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掌心里都是濡湿的、黏腻的。 手术室的灯光熄灭了,门缓缓地打开,医生率先走了出来,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说道:"大人没事,陷入昏迷了,但是孩子已经没了。"医生似是有些犹豫,"有可能会影响病人以后的生育。" 他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的时候,言喻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克制不住地落下了,她抿紧了唇,鼻子一阵阵酸涩涌了上去,眼泪如同落珠,又似是雨雾,迷蒙了她眼前的世界。 她的心脏太疼了,为南北疼的,疼得让她以为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 * 宋清然在南北身边安排了人,但这天南北发现了,她让这些人全部离开了,还特意避开了他安排的人,宋清然在言喻赶到的时候,才收到消息,他立马赶往了医院。 这时候的南北已经抢救完毕,送回了病房,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丝毫的血色,瘦削的手背上插着针管,正在缓慢地输液。 宋清然站在了病房门口。被言喻拦住了,但他的目光里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南北。 宋清然整个人也清瘦得厉害,即便西装革履,也能看出来他的憔悴,唇畔隐隐有胡茬冒出,他绷紧了凉薄的唇线,眉眼阴鸷,黑眸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看到南北虚弱的模样,他瞬间紧紧地攥起了手指,手背上青筋起伏。 言喻冷着一张脸,克制着愤怒:"宋公子,这里不欢迎你。" 宋清然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直直地往前走,想要走到南北身边去,他这样的一个男人,自从幼年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了,此时却不禁意红了眼眶,他咬紧牙根,轮廓绷紧。 病房里。 宋清然慢慢地走到了南北的病床旁,他周身都萦绕着凉薄的冷气,他轮廓的线条显出了冷冽,那一双黑眸里雾气浮现,情绪起伏。 他慢慢地弯下腰,眸光一瞬不瞬地垂眸看着她,从她苍白的皮肤上滑了过去,她的唇有些脱水,显得干燥,唇纹明显,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让人心疼。 宋清然移开视线,看到床头柜子上有一个棉签。和一瓶水,他伸出手,取出了棉签,沾了水,动作细致温柔地给南北润唇,手指却无法自控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盖着南北身上的被子,一点点地往她腹部上滑去,覆盖在了她平坦的腹部上。 那里,平坦的。 原本里面的孩子,已经不存在了。 宋清然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他眼眸深邃,呼吸有些沉重,又带着粗,病房里安静得只听的到他的呼吸声。 现在的南北不适合怀孕,不然,他不仅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北北。孩子没了也好,只有一个北北,他还是能护住。 南北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地翕动了下,宋清然的呼吸都喷洒在了南北的脸颊上,他的手指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抚摸着,逡巡着,从她的额头,落到了她的唇上,带着无尽的眷恋。 他忽然开口,低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北北,你恨我么?" 南北慢慢地清醒了,她对他的气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现在也对他的气息厌恶到不能再厌恶,她全身都疼,腹部很疼很疼,但最疼的不过是她的心,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他现在过来,又置她于何处……她疼得呼吸艰难,她还记得那些人骂她是小三,她南北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却落到了这样难堪的地步。 还有她的孩子,她可怜的孩子。 那些人若是针对她就算了,可是她的孩子是无辜的,是被她和宋清然拖累的…… 南北久久没有睁开眼。只是睫毛动了动,眼角却慢慢地滑落了下一连串的透明的眼泪,她苍白的鼻尖,泛起了一丝红。 宋清然声音甘冽,一个吻,落在南北的眼皮上,她眼皮很薄,温度灼热,他的唇在落下的瞬间,就感受到了眼球的微动。 "北北。"他又叫她,"对不起……我爱你。" 他低沉的嗓音轻得仿佛什么都听不到,羽毛轻轻地落下,寂静无声。 "北北,你不能离开我,你等我,我迟早会给你,你想要的所有东西,等我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就娶你,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再也不分开。我会是你最好的依靠。我会永远地爱你,疼你,我们就像小时候一样,每天都在一起,你永远乖乖地跟在我的身后。" 他越说,眼底的黑越是纯粹,越是一眼望不到底,如同深渊,让人不敢久望,他的偏执让人觉得隐隐的可怕。 南北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手指紧握了起来。指甲因为用力,掐入了掌心之中。 她猩红着眼睛,平静得绝望:"我不想见到你。" 宋清然似是什么都没听到,他眼底的神色,越发的深情,凝视着南北,带着无尽的情意。 "北北。"他的每一声,都是嘶哑的、低沉的,"再给我多一点时间,好不好?"就仿佛只要南北说句让他不满意的话,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囚禁了她。"北北,如果你不会长大,该多好?" 这样的话,听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南北震了震,想起了之前被困在别墅里的日子,宋清然不让她接触任何的外人,不让她工作,不让她出去。 "宋清然,我们不可能了。" 宋清然仍然置若罔闻,他的态度前后就没有任何一丝的变化。 在这样无声的对峙之中,南北终于有些崩溃了,她落泪:"宋清然,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我说分手!我说我们分手!我说我们不可能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再也没有希望了!" 她的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水,根本无法控制,"我的孩子没有了,我的孩子因为我做了小三,所以他离开了我,我没有了孩子了……我太疼了。" 宋清然没有说话,空气里是无声的寂静,这样的寂静,几乎要夺走人的所有呼吸,让人窒息。 南北躺在了床上,神情崩溃,她紧紧地捂着胸口:"宋清然,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痛,我有多难受!我太难受了,我一想到,孩子没了,我就恨不得替他去死……" 宋清然轮廓紧紧地绷着,他的眼眸里就只有南北,他对那个孩子,没有什么情感,他只要南北还在就好了。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从喉间挤压了出去,为了安抚南北,他还是没说出他的想法:"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 "不会有了。"南北回答得很快,"我们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我也再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宋清然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睛的猩红更可怖,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痛:"北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我们有这么多年的感情。"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彻底地戳中了南北的心室,让她疼得发颤,让她流泪,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哭。 宋清然脸色沉沉,心脏阵痛,他的南北,就只能靠着他。在南北的世界里,只有他是实景,而所有人,都应该被虚化成背景,包括言喻,南北最亲近的朋友。 南北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你看,这个男人,嘴里说着爱我,却又让我这样难过。 外面日头灿烂,病房内。光线却苍白冷淡得可怕。 * 宋清然走出病房的时候,冰冷的眼眸里黑沉似潭水,深不可测,门外站着言喻,言喻眼角眉梢染着讥讽:"宋公子,你是有夫之妇,你的妻子还在等你,麻烦你不要再来找南北了。" 宋清然没理她的话,冷笑了声,看的是陆衍:"那个人呢?" 陆衍知道他问的是谁,直接带宋清然去。 今天对南北动手的那几人,都被陆衍捆绑着,就在地下停车场,宋清然的眼神越发的红,他唇线抿成了直线,脸上似是被寒冬腊月的风雪覆盖,径步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他攥紧了拳头,骨节泛白,只觉得怒火吞噬了他的理智,陆衍没有吭声,递给了他一把瑞士军刀,只是淡淡说了句:"别弄死人。" 宋清然轮廓紧绷。 他一步步地走了过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回响着,让人听得毛骨悚然,那几人害怕地颤抖着、蜷缩着,其中一人说自己叫赵东,是言喻的弟弟,但他似乎早已经被陆衍收拾了一顿。 陆衍冷笑:"不用当他是言喻的弟弟,是赵家先放弃的言喻。" 宋清然也没跟赵东客气,猛地就拽起了他,面无表情,一拳就狠狠地砸在了赵东的眼睛上,那一拳用力得让人觉得像是听到了骨肉分离的惊悚之声,他捏着赵东的下颔,像是来自的地狱的阎罗:"谁指使你的?言喻?" 陆衍拧眉,带着警告:"宋清然。" 宋清然继续道:"还是……江笙?" 赵东只说不是,连连摇头,宋清然接近失去理智,他失去耐性,咬紧牙关,忽然就直起腰,一把松开了赵东,狠狠地一脚踢在了赵东的头上,将他的脚踩在了地上,辗轧着。 赵东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宋清然知道不能弄死人,所以他将几人都弄得半死不活,连连求饶,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弄断了几人的手,甚至直接徒手掰开了其中几人的指甲,鲜血淋漓。 那把陆衍递给他的刀,他没有用到,但残忍的程度一点都不输于刀伤。 赵东膝盖上已经有陆衍军刀插入的伤口。 宋清然拽起了他,单手撑住他,一拳又一拳沉沉地击在了赵东的肚子上,他绷紧牙关,太阳穴青筋起伏,他的眼前仿佛浮现了南北被打的画面,那样的血色刺激了他的神经,激起了他的暴虐因子。 最后还是陆衍怕出事,拦住了宋清然,好一会,宋清然才冷静了下来。 * 宋清然到了医院,江笙没多久也知道了宋清然的踪迹,她和江老爷子一同来的。 54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想带走南北,但在病房门口,就被言喻拦下了,言喻脸色冰冷,抿紧了唇线,挡在了宋清然的面前,语气冷淡:"宋少爷,你不能带走南北。" 宋清然黑眸沉沉,眼睛血红,眼眸里凝结着厚厚的冰霜,或许顾虑着言喻是南北的朋友,他语气还是平和的:"让开。言喻。" 言喻看着南北虚弱苍白的样子,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锤了一般,疼得呼吸艰滞,她喉间轻咽:"宋少爷,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抱走南北?南北的哥哥?南北的前男友?还是别人的……丈夫?"她语气里的讥讽怎么也遮掩不住,嗓音里却夹杂了哭腔,"你自己看看,南北被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你扪心自问,这二十年,南北有愧对你的地方么?她尽心尽力地爱你,换来的却是什么?她作为你的女朋友。背负骂名,眼睁睁地看着你娶了别人,却还要被你当做金丝雀一样,困在牢笼之中,你从来就不懂得尊重她,宋少爷的喜欢可真廉价。" 言喻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鞭子一样,笞打在宋清然的心上,他冷峻的脸色随着她说的话越发白了几分,黑眸里的情绪几次变化,却仍旧直直地抿起了嘴角,不发一言。 他垂下了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睛里渗人的情绪。当他目光触及南北惨白的脸色,瘦得几乎感觉不到她存在的身材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两下。 言喻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却又如同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宋清然的心窝上:"宋少爷,或许你并不喜欢南北。或许你只是把她当做你自己的所有物,可是南北是人,她需要的是尊重,当你们都是单身的状态,我不会管你和南北的想法。可是你现在结婚了,南北厌恶当第三者,她不想要介入别人的婚姻,她有权利离开你。我也知道,以宋少爷的地位根本就不用把法律当一回事,就算是犯了非法拘禁的罪名也丝毫不在乎……但就算是看在她陪了你这么多年,曾经有过你的孩子,也因为你的拘禁而虚弱、因为你而流产的份上。求你放过她,好不好……" 宋清然眼底是越发浓重的黑,几乎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喉结滚动,胸口似是刀片凌迟那样疼。 这是他的北北,从他的十几岁陪到了三十几岁,他看着她长大,从一个小姑娘成长为现在这样能轻易令男人心动的模样。 他总以为,只要她在他需要的时候,能留在他身边就好,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让她这样痛苦,会让他承受这样多的痛楚。 面前的南北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生命体征,呼吸微弱,在他手上的重量轻得似是纸片人一般。 宋清然心尖猝然疼痛,手指缓慢地收紧着,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南北也不在这个世上。他会怎么样?那样的后果,光是想象,就已经让他难以承受了。 他黑眸闪过冷凝,但他也不放心将南北留给言喻照顾,言喻和陆衍本身就有一堆麻烦,对南北动手的那个人又似是言喻丢失多年的亲弟弟。 南北只有待在他的羽翼之下,他才能放心。 陆衍也是男人,他猜出了宋清然的想法,他和宋清然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但现在宋清然对言喻的态度,让他的眉目生出了些冷意。 陆衍的嘴角抿成了危险的弧度,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了明显的威压和讥讽:"宋总现在应该自身难保吧?南北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她刚流产,需要在医院观察。" 宋清然薄唇冰凉,没有吭声,却也没有退让。 陆衍:"江家不是普通人家。江老爷子绝不会允许有人破坏他最疼爱的孙女的婚姻,你应该清楚江老爷子的手段。"他语气顿了顿,抬起眼皮,黑眸深邃似海,一眼望不到底,"你太太也在楼下。听说,你太太怀孕了,先恭喜宋总要当父亲了。" 就这一句话,让宋清然的脸色骤然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雪覆盖。 言喻的眼角眉梢染着轻薄的讥讽,她看着宋清然离去的冷冽背影好一会,才收回了视线,温柔地看着病床昏睡的南北。 言喻语气厌恶:"宋清然的行径真令人反胃。" 陆衍作为同样成长在与宋清然类似的圈子里,还算较能理解他,但他这时候也不敢惹言喻,所以只是淡淡地说:"宋清然也有他的不容易。" 言喻也不是无理取闹,但这一句话听得就让她不太舒服,她淡淡讥嘲:"不容易?" 陆衍斟酌了下词句,才开口:"宋清然和宋清寒的争夺站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喊停,宋清然若是输了,宋清寒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而且,据我所知,宋清寒应该也对南北有非分之想,若是他得势了。宋清然就护不住南北。所以宋清然才想赌一把,先护住南北,再争到宋家主位,只有这样,他才有绝对的话语权,才能保护得了南北。" "他的保护,就是让南北当小三,然后他和别人结婚?" 陆衍喉结动了动,没敢接话,沉默了一会,他才说:"宋清然监禁南北应该是出于南北的安全考虑,他妻子那边的家族想对南北下手。原本宋清然护得紧,他们不好下手,这次南北怀孕来找你,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 言喻扬了扬唇,眉梢挂了冷意:"就算是他想保护南北,但南北的危险不也正是因为他而产生的么?宋清然就是罪魁祸首。更不用说他所谓的保护已经伤害了南北,南北因为他遭受了太多的苦。" 陆衍稍稍颔首。 言喻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轻声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当他把婚姻拿来交易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失去了南北。"她说着,轻轻地拂开了南北额前的碎发。说:"北北很在意婚姻的,在她眼里,婚姻是神圣的,当年她就曾反对过我对待婚姻的任性态度。" 陆衍知道,言喻说的是他们俩几年前那段短暂又刻骨铭心的婚姻。 言喻:"女人在感情中容易犯傻,会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可是当她决定放下之后,就会比谁都心硬。" 言喻说的是南北,陆衍却觉得自己好像胸口中了好几箭,他现在已经感受到女人的心硬了,离婚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他的追妻路还遥遥不知尽头。 言喻想起了什么,问:"赵东呢?"她语气艰涩,还有半句话没有问出来,她想知道,赵东真的是她弟弟么? 如果是,她要怎么面对北北,是赵东带人伤害了北北。 言喻眼泪无声地落了下去,她颤抖着指尖,轻轻地覆在了南北的肚子上,鼻尖酸涩难堪,心里的愧疚几乎将她淹没。 是她来得太晚,是她拖累了南北…… 陆衍伸出手搂住了言喻,低沉的嗓音安抚她:"是赵东干的,但是赵东背后有人指使,不用在意他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挑拨你和南北的关系罢了,南北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的。" 言喻抿了抿唇:"这件事和宋清然的新婚妻子有关么?" 陆衍蹙了蹙俊朗的眉头,轮廓冷硬。淡淡地"嗯"了声,然后说:"宋清然怕江家动手,一直瞒着外界南北怀着他孩子的事。" 言喻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南北伤心欲绝的模样,胸口如同压了重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清然想保护南北。可笑的是,却是一直在伤害南北。 * 宋清然走出南北病房后,漆黑的眼底清晰可见怒气。他抿紧了唇,拳头收紧,一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他骨节泛起了冷冽的苍白,面无表情。 他转过眸,就看到不远处,江笙站着的柔弱的身影,她分明是冲着南北来的。 江笙看到宋清然,眼睛微亮,笑了起来,声音软软地喊道:"清然,你也在医院,是看朋友么?" 她黑眸里的欢喜那样明显耀眼,她笑:"清然,我有个喜讯想要告诉你,你猜猜是什么呀?" 她说着,慢慢地朝着宋清然走近,想要抱住宋清然,仿佛感受不到宋清然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一般。 宋清然看着江笙的眼神,有些死寂,英俊的眉目有着冰封的僵硬,在女人的手,碰在他手臂的那一瞬,他额角上的太阳穴重重抽搐了下,青筋起伏,似是难以忍耐,绷紧了轮廓,伸出手,就遏制住了女人纤细的脖子。 他的手指冰冷得像是才从冰库里提出来的一样。 他声音很轻:"你怀孕了?我让你怀孕的么?" 江笙白皙的脸上,因为被掐的难以呼吸,而显现出了一片红晕,她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她纤细的手指拉着宋清然的手,想让宋清然松开一点手指,因为嗓子被挤压,她的声音是沙哑艰涩的:"……清然……" 她想提醒宋清然什么,宋清然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一个身影。 55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些许,江笙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伸出了手臂,紧紧地勾住了宋清然的脖子,她的脚尖稍稍踮起,吻就送到了唇畔,贴了上去。 宋清然黑眸一沉,眉峰凛冽,闪过厌恶,就要推开她。 江笙轻声地说:"清然,爷爷知道我怀孕了,你需要一个孩子,你也需要我,爷爷也来了。别看爷爷脾气好,但是一旦触到了他的底线,他的手段比我厉害多了。"她说着,忽然轻笑了一声,"你应该感谢我,没把你有私生子的事情,捅到爷爷面前。" 宋清然怒意充斥着胸口,眸子深处是狠狠抑制住的即将喷薄的岩浆。 江笙有恃无恐:"清然,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中,早就该明白,有所得就必定有所失,你想要权力,你就得放弃所谓的真爱,你喜欢她。不如喜欢我。"她笑意一点点漫开,"毕竟你要和我一辈子都在一起。" 宋清然绷紧了牙齿,薄唇抿成了冰冷的直线,不发一言。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在旁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看到两人亲密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跟旁人说道:"看看,还是新婚夫妻呢。" 旁人应承:"是啊,恭喜老爷子了,要当太外公了。" 江老爷子点了点头,笑意蔓延,满面欣喜。 宋清然转头看江老爷子的时候。脸色恢复了平静,江老爷子哪里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原本是打算亲自动手的,但好歹那个女人是宋家的养女,看在宋家的面子上,他作长辈的也不好直接动手,而且她腹中的孩子也流产掉了。笙儿又怀孕了,宋清然也算识趣,和笙儿感情甚笃,他就当宋清然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只要婚后宋家这小子对笙儿好就行了。 江老爷子灼灼目光盯着宋清然,声音洪厚带着笑:"清然,笙儿跟你说了吧,她怀孕了,恭喜你要当爸爸了,没想到我老头子还能看到笙儿的孩子出生。" 宋清然垂在一旁的手紧紧地攥起,指骨泛白,青筋凸起,唯独脸上情绪深不可测,什么也看不出来。 江笙羞涩地低头笑。闹着跟江老爷子撒娇。 江老爷子的话中带着敲打:"清然啊,做了爸爸可跟以前不一样了,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当个好爸爸。" 江笙一副护着老公的模样:"放心吧爷爷,清然会的,他会是一个好领导、好父亲、好丈夫的。"她转头,微微抬眸,靠在宋清然的手臂上,看着他,"清然,你会的吧。" 宋清然没有看他,眼眸漆黑,几乎沉得不见光,良久,他才低沉地"嗯"了一声。 他当然会是好丈夫、好父亲。 只是和江笙无关。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南北苍白的脸色和瘦削的身影,是他的错,他没护好北北。 他的心脏像是被腐蚀了一样,绞痛蔓延着。 宋清然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也痛恨着自己的失败,他不是男人。连南北和孩子都护不住。 * 南北在医院休养,她看起来很平静,没有竭嘶底里,偶尔的伤心也只是无声流泪,只是有时会习惯性地摸肚子,才会有些隐隐的崩溃。 正是因为这样,言喻才更担心,她经历过同样的悲伤,知道越是平静,越是说明南北的伤心,她担心南北积郁在心,干脆就让小星星和陆疏木来陪南北。 小星星性格可爱又粘人,南北陪着她玩了好一会,但她看着小星星和陆疏木的样子,眼眶热意上涌,她想要忍住眼泪,微微抬头,抬手擦了眼角,却只让眼泪更加汹涌,胸口似是刀割一样疼。 本来不久之后,她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的。她真的后悔,之前曾经生出过不要孩子的念头,她想起那个孩子,心就疼得不行。 小星星有些被吓到,但还是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摸了下南北的脸,小声地安慰:"干妈不要哭。" 南北紧紧地抿住唇。怕哽咽溢出,只是摇头。 言喻走过来,抱住了南北,南北埋头在她的怀中,声音压抑:"阿喻,我太疼了,疼得想杀人,我该怎么办……宋清然怎么不去死!我也该去死的……" 言喻一言不发,微微红了眼眶,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 南北语无伦次:"我太恨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愧疚,我不想见到他……是我错了,是我害死了孩子……他太恶心了……" 言喻鼻子微酸:"不是……"她想安慰,却发现语言是那样无力。言喻每天都有看到宋清然,有时候坐在车里,仰头看着南北病房的位置,有时候就在树下,站了几近一夜,一旁的垃圾桶里是散落着的烟头。有时候他也会想上楼,却在电梯门口徘徊了许久,却又不敢上去。 言喻并不心疼宋清然,即便她知道他最近工作很忙,忙着争权夺势,也知道宋家和江家给他施加了许多的压力,也能看到他肉眼可见地瘦削了不少,甚至能看到他的后悔--若是以往的宋二少,早就冲上楼不顾阻拦抢走南北了。 但跟南北所受的苦比起来,宋清然的苦根本不值得一提,更何况,宋清然完全是咎由自取,他要为自己的野心和自大付出代价。 * 南北下楼晒太阳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宋清然。他不知道在树荫下站了多久,不知道静静地看了她多久,他眼眸漆黑,那样专注,仿佛只要能看着她,他就满足了。 而南北一看到他,就从心底深处生出了反胃和厌恶。然后只感觉到全身都在疼。 南北看也不看宋清然,就好像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样,她平静地对言喻说道:"阿喻,我想上楼了。" 宋清然喉结上下滚动,他什么也没说,胸口如同针扎一样疼痛,冷冽的眼角眉梢处流动的是旁人难以看懂的情绪。 就是他这样的眼神令南北生恨。就像是她南北永远都是他的私有物一样,永远都逃不开他的掌心。 言喻能理解南北,她直接打开了南北的手机,将短信里的照片调出来,摆在了宋清然的面前,那张照片是江笙吻着宋清然的照片,就在医院。 宋清然下颔骨紧绷着。 言喻语气讥讽:"这是北北收到的东西。"她说完,就推着南北的轮椅准备回病房。 南北很安静,抿着略显苍白的唇,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着。 过去那个天真的南北见过宋清然吻苏湘,现在的南北也算见过宋清然吻江笙,她该清醒点,该自爱点。 * 宋清然很快就查出对南北动手的人就是江笙,准确来说,江笙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言喻那边的人想对言喻下手,但最终却选了言喻最好的朋友南北,江笙帮忙找了人,是江笙特地吩咐要弄掉南北腹中的孩子。 宋清然眼神阴鸷,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他现在动不了江笙,但江笙从小被宠着长大,玩性大,心眼多,手段歹毒,不能让她再对南北下手。 他危险地眯起了眸子,眼里闪过寒光,他一定会让江笙付出代价。 若是江笙再动手,言喻护不住南北,北北必须在他身边。 * 晚上,宋江两家聚餐,所有人都知道江笙怀孕的消息,苏湘的神情几分怪异,握着筷子的手越发的紧。宋言成最近都不在家,听说闲了的时间,都在画廊拍卖画。 饭后。二楼。 宋清然看到了苏湘,苏湘似是专门在等着他,看到他来,她就出声:"她真的怀孕了吗?你的孩子吗?" 宋清然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 苏湘咬了咬下唇:"南北的孩子流产了么?是江笙动手的!" 宋清然眉眼冰封,压抑着怒气,一言不发。看也不看苏湘,就要转身进自己的房间。 苏湘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是会开口提醒:"清然,如果你还在乎南北,就把她保护在身边吧,江笙既然动手了,就不会停手的,她不仅仅是讨厌南北腹中的孩子,更是讨厌南北的存在,因为南北的存在挑衅了她的尊严。" 宋清然抿直了唇线,走进房间。 卧室里,江笙正靠在他的床头,慢慢地翻看着一本相册,宋清然眸子一冷,快步走了过去,收回了江笙手里的相册。 江笙也不生气,反倒笑笑:"你和南北的回忆还挺多。" 宋清然没吭声。 江笙:"原来宋二少还是痴情种,之前外界都说你来者不拒呢。" "痴情种?"宋清然讥讽地重复了遍。 "说错了。"江笙眉目微动,故作恍然大悟,"其实是你喜欢养宠物,占有欲又强,当喜欢的东西不在自己手里,宁愿毁掉也不愿意给别人,是不是?" 宋清然没有理会她。 江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明天我要去医院检查,你陪我去。" 宋清然声音冷静:"如果你要去堕胎,我倒是可以陪你去。" 江笙笑了下,站起来,从后面靠近了宋清然,语调温柔:"你是不是伤心了,我也很伤心,我伤心的是你骗我,南北肚子里的孩子分明就是你的,你却骗我不是。不过没关系,她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有了,你还有当爸爸的机会。" 宋清然咬紧了后牙,胸口起伏,沉沉怒意却怎么也压不住,他猛地就转身,攥住了江笙的手腕,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江笙,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腹中的野种也配?江老爷子年纪大了,他又能护你多久?如果你不小心流产了,你觉得怎么样?" 江笙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 言喻让陆衍在南北的病房周围安排了保镖,宋清然也带了保镖,挑了个言喻和陆衍不在的时间,打算把南北带回来。只是,他仍旧遇到了阻碍,这一次的阻碍是一个陌生男人。 宋清然微微眯眸,看着那个陌生男人,他从小就记忆力超群,不过一瞬,就想起了这个男人身份,他眼神冷沉了几分,应该说,这个男人也算不得陌生人,是上一次南北拽着说是她腹中孩子父亲的那个人。 宋清然是男人,了解男人,自然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看南北的眼神带着怜惜和占有,而偏偏南北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表情一松,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宋清然的心脏似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般。 薄砚勾唇笑:"你怀里的姑娘似乎不愿意跟你走,不如放下人?" 56 http://.biquxs.info/

薄砚说着,一把掐住了宋清然的手腕,力道缓慢地加着,面上却一派平静。 宋清然抿着薄唇,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霜雪覆盖,冷淡地垂眸,扫了一眼薄砚的手背,目光如冰:"松开。" 薄砚手上的力道一点都没有松弛,轻笑出声:"宋二少,我让你松开你怀里的姑娘,你都不肯,你让我松开你,我又怎么肯呢?" 宋清然其实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南北没有什么关系。也清楚上次是南北随手抓住他,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妒火在胸口蔓延,灼得他心脏疼痛。 他喉结滚动,盯着薄砚:"松开。" 薄砚没有理会宋清然,如墨的眸子看着南北,南北对上他的视线,怔了一秒,不知为何,又匆匆移了开来。 就是这一幕刺痛了宋清然的眼睛,他乌黑的眉毛凝结着星火怒意,反手挣脱了薄砚的手,他知道薄砚是谁,声音冷然:"薄先生,上次谢谢你帮南北。北北现在和我闹脾气,还烦请薄先生不要插手。" 南北眉头皱起,刚想反驳,就听到薄砚低沉的嗓音:"不客气,我和南北的关系,足以让我帮她。"他勾了下唇角。 宋清然手指缓慢地收拢,薄砚又说:"宋先生,强迫女人可不是什么好男人。" 宋清然脸色平静:"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男人。" 薄砚又笑:"正好,我也是,但我可从没让女人流产。"他这句话的尾音刚刚落下,唇畔的笑意骤然就消失了,他沉着脸,忽然握拳朝着宋清然挥了过去。拳风凌厉又带着浓浓的寒气。 宋清然头一偏,但他要顾着怀里的南北,所以他的颧骨还是被薄砚的拳头击中,骨骼相撞,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南北瞳孔微微放大,蹙眉,轻呼出声。下一秒,薄砚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南北就被带到了薄砚的身边,纳入了他的保护范围之中。 宋清然眼眸里黑沉得几乎没有光芒,怒意沉沉,他舔了下腮侧,眼神阴鸷,气势凌人。 南北看了眼宋清然的颧骨,目光一闪,但她知道宋清然从小就接受过特殊训练,若是真的打起来,未必就会输给薄砚。 薄砚挑了挑眉,分明也是想再和宋清然动手,他把南北往自己的身后护了下。挽了挽袖子,下一瞬,他的手腕上忽然多了一只白嫩的手。 薄砚动作微顿,眯起了眼,看向了南北。 南北胸口轻轻起伏,没有看薄砚,只是冷淡地对宋清然道:"我在医院很好,宋清然,如果你真的为我好,那你现在就走吧,我不想跟你走。" 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也下意识地不想让薄砚知道她和宋清然之间的难堪,即使薄砚可能什么都知道。 宋清然看到南北眼角的微红,向来冷硬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扎了一般,他抿紧唇线,还有一阵阵妒火的灼烧。 南北看宋清然没动,她的语气几近哀求:"宋清然,看在过去的二十年……"她话没有说完,宋清然眸子一闪,他想说什么,却听到了耳麦里有人说了什么。眉头蹙起,他深深地看了南北一眼,犹豫了一瞬,攥紧拳头,什么交代也没有,转身就下了楼,不过一瞬,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南北抿紧了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起起伏伏的都是怒意和失望,这里只剩下了薄砚和南北。 薄砚站在了红色的消防栓旁边,稍稍处于阴影之中,他人背靠着墙,面对着南北,此时正拿着手帕,一下下、慢慢地擦着自己的手指。 他嗓音低沉:"又在楼梯间见面了。" 南北这才想起来,他们上一次见面,就是在楼梯间,薄砚被她拖着、帮着她摆脱了当时的难堪。 薄砚漫不经心地垂眸:"林北?" 南北闻言,脸色微红,她记起上一次她随口扯了个假名字。而薄砚显然是知道了她的真实名字。 薄砚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个男人给南北留下的印象就是万事随性、散漫却又胸有成竹,他认真地叫了她名字:"南北。" 南北睁着干净的眼眸,低低地应了声。 薄砚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小屁孩。" 南北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她还在养身体,脸色仍旧是苍白的,薄砚似乎还有事情。抬手看了眼手表,就要离开,说道:"吵架归吵架,但还是要好好养好身体,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南北闻言,身体微微一颤,心脏似是灌进硫酸,被腐蚀了一样疼痛,她忘不了那天腹中的绞痛,也忘不了愧疚和绝望,她声音很轻很空,她说:"没有,我没有孩子了。" 薄砚脚步一顿,什么也没说,还是离开了。 南北无力地靠着墙壁,手脚发软,她闭上眼,平复情绪,眼泪在闭眼的那一瞬间,溢出了眼眶。 * 南北回到病房,其余人都不在。她走进浴室,开热水,洗了把脸,她有点不敢看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洗完脸,她又脱掉衣服,用毛巾擦了擦身体,才发现没带换洗的睡衣进来。 幸好她居住的是单人病房,她就取下了大毛巾,裹在身上,走了出去。 病房里的温度开得适宜,因为她原本在睡觉,所以窗帘都是紧紧地拉合着。光线微弱,她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件新的病号服,解开浴巾,准备换上,却忽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人的样子,背脊发凉,她忽然转过身。却看到了病房的进门处,隐约有个人影,那人似乎正打算离开。 南北被吓了一大跳,心脏几乎悬在了嗓子眼,跳动的速度都快了起来,有些慌乱地用浴巾遮住了身体。 那个高大的人影也知道南北看到他了,他干脆停了下来。态度坦荡,南北这才看清楚,那个男人是去而复返的薄砚,她只觉得尴尬,白皙的肌肤很快就泛起了层层的红。 薄砚低声说:"抱歉。"然后就走出了病房。 南北手忙脚乱地换好了病号服,因为这件事,原本苍白的脸色难得浮起了淡淡的红色,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过了会,病房门又被敲响。 她深呼吸:"请进。" 薄砚进来了,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南北的脸上,嗓音温润:"抱歉,刚刚敲门了,你没回应,担心你出事,所以直接推门了。" 他都这样说了,南北还能说什么,她抿了抿唇,转移了话题:"你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薄砚的唇畔挂着浅笑,他迈开长腿,靠近了南北,眼神落在了南北的身上,站定在了南北的面前,他微微垂眸,摊开了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心里躺着一个东西。 南北瞳孔微怔,那个东西是她的耳环,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耳朵,果然只摸到了一只,而这只…… 薄砚轻笑,乌黑的眼眸里氤氲雾气,他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你的耳环不小心掉在了我的身上。" 南北还是有些尴尬,淡淡道:"谢谢。" 薄砚并不在意,还伸出手。摸了摸南北的头发,动作有些温柔:"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要是别的人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可笑,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薄砚这样说,却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感觉,让人安静了下来。 南北抬眸,看了薄砚一眼。 薄砚黑眸深邃。波澜微起,笑意漾开,他慢慢地道:"不过,下一次,不要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自制力。" 南北脸上的红晕倏然就扩散开了,薄砚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他回病房真的就只是来还耳环,还完他就打算走了,走到了门口,他高大的身影忽然顿了下,留下了一张联系卡,淡淡地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他温和地继续道,"抱歉,简单地看了你的资料。" 南北眉心跳了跳,薄砚分明是侵犯了她的隐私权,但他却又说得这样坦荡,仿佛他只是在关心她,是她太小心眼了一般。 她问:"你……"她想问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薄砚在帮助她,她还觉得薄砚有些眼熟。 尽管她的问题没有问出来,薄砚却能猜到她的疑惑,他说:"你记得商场的小男孩么?"南北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孩子的身影,薄砚笑:"那是我儿子,谢谢你帮了他。"他说完,不再停留,下楼离开。 南北怔怔地继续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然后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窗户旁,盯着露天停车场,她看到薄砚的身影出现在了一辆黑色的大众车旁,上了车,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慢慢地降下了车窗,他微微低头,点燃了一根香烟,就坐在驾驶座,沉默地抽了一会烟,似有若无地抬眸看了一眼南北病房的窗户。 南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她再往窗外看的时候,只能看到大众车远远的车影,她手里的联系卡背面有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体,流畅又大气:活在当下。 这短短的四个字简单又明了,却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 南北知道,薄砚只是担心她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楚中,可她真的没办法做到很快就脱离负面的情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和绝望,也控制不住她对凶手的憎恨,更控制不住对宋清然的愤怒、厌恶和心痛。 57 http://.biquxs.info/

言喻开车到医院停车场的时候,正好和一辆低调的大众车擦肩而过,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车子,只瞥到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和冷硬的下颔线条,她收回视线,停好车,上楼去找南北,她上楼的时候。南北还站在窗边,言喻把手里提着的东西轻轻放下,出声:"今天还好吗?" 南北听到声音,转过身,眼尾带着浅笑:"挺好的。" 言喻眸光微顿,看到南北手里的联系卡,她走了过去,看到了联系卡上的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是个男人的名字:薄砚。 言喻问:"刚刚有人来看过你么?" "嗯。"南北点点头,但终究没有说起宋清然也来过的事情。 言喻来是想告诉南北那天发生事情的真相,她抿了抿唇,说:"程辞以前查出来的资料是错的,赵东不是我的亲弟弟。" 南北看向了言喻,言喻最近一直在找她的家人,之前的证据都指向赵家,赵东不是言喻的亲弟弟。她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知道,她被绑架流产的事情和南北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言喻咽了咽嗓子,握住了南北的手:"北北。"她胸口起伏了下。"那天赵东受到了两个人的指使,一个是许颖夏,另一个是宋清然的……妻子。" 南北睫毛轻轻地翕动,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睫毛,沉默了好一会,她才冷淡地勾了勾唇角:"我猜到了。" 她又不是傻子,那天赵东说的每一句羞辱她的话,都离不开宋清然和江笙。心脏的疼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言喻问:"北北,南家那边最近似乎在找你,应该是听说了什么,想来医院看你。" 南北抿了抿唇角:"应该是奶奶,等我出院了,我再去看她。" "宋家……"言喻才说了个开头,南北就扯唇笑了笑:"宋家应该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做什么,也不可能为我做些什么……宋叔叔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麻烦他了。" 言喻在心里叹了口气,宋家养大了北北。但也禁锢了她,她这么多年的人生都离不开宋家的操纵,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南北安静了一会,胸口越来越沉闷,好一会,她才缓慢地吐出了一口郁气,盯着言喻漂亮的眼睛,轻声说:"或许我跟孩子没有缘分吧,换种角度想,他没来到这世上受罪,也挺好的,宋清然不喜欢孩子。宋家不欢迎他,他一出生就会背负上私生子的骂名……" 言喻鼻子发堵。 南北望向了窗外,静静地说:"宋叔叔说会把我爸爸的遗产给我,等拿到了。我想回美国,重新回学校。" "好。"言喻问,"读博士吗?" 有风吹了进来,光线中尘埃起起伏伏,南北的声音显得空灵又寂静:"不是,不想继续读心理了,想换个专业,明年再申请,今年暂时休息。" 言喻弯了弯唇角,语气有点欣慰:"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了。"她顿了下,又补充道,"宋言成现在似乎没怎么管宋氏集团的事情。不打算参与宋家的权力争夺,前段时间还在伦敦高额拍下了一幅画。" 南北手指蜷曲了下,难怪宋清然那么着急让江笙怀孕,宋叔叔不帮宋清然,江家就是宋清然最强大的后盾了,江笙腹中的孩子就是江家帮助他的最大筹码。 * 宋清然匆忙从南北所在的医院离开,因为他收到了爷爷再次晕倒送进急救的消息,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想趁机带南北回去,但又想到南北只要回了宋家,就难以再离开了,甚至会受到江笙和江芙二人的折磨。他还是暂时放弃了带南北回去的念头。 宋老爷子是在家里不小心摔倒的,老人不经摔,一摔就会出事。 宋清然赶到医院的时候,宋清寒已经等在病房门外了。他看到了宋清然,神情阴鸷,胸口起伏,用力地压下了怒意,自从宋清然跟江笙领证后,宋清然在宋氏的行事作风就嚣张了不少,大刀阔斧地处置了几个站在宋清寒那边的高层,宋老爷子也渐渐露出了对宋清然的欣赏,对他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清然的眼神也有些可怖,他的薄唇抿成了线,走到了宋清寒的面前,脸色覆盖寒霜:"宋清寒,爷爷今天为什么会摔倒?" 宋清寒冷冷地勾了勾唇:"人老了,就是会摔倒。" 就是这一句话,触怒了宋清然,他面无表情地拽起宋清寒的衣领:"你最好祈祷爷爷没事。" 宋清寒笑了:"总不至于爷爷摔倒的时候,我在场,你就怀疑与我有关吧?" 宋清然没有回答他。 宋清寒眼底的冷意越发浓重,他想起今天在书房的画面,就意难平。明明宋清然跟爷爷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但是爷爷却一直偏袒他,甚至想将宋家交给他?而他宋清寒才是宋家真正的子孙,却要被宋清然这个野种压制着。 爷爷的摔倒的确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延迟了救治时间罢了,爷爷老糊涂了,他不介意帮爷爷清理一下宋家门户。 宋清然喉结滚动,松开了抓着宋清寒的手,宋清寒眯了眯眼眸:"二弟,做事还是不要太绝,毕竟风水轮流转,你当自己无坚不摧,却忘了是人就有弱点。"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清然,"听说北北被江笙弄流产了。"他语气讥讽,"二弟,做男人可不能这么窝囊。" 宋清然手指攥紧,没有吭声。 宋清寒:"既然你不想要北北,不如把北北给我……"他语气越发阴冷,"或者,让我帮你毁掉北北,也算是回应你这段时间对我的报复了。" 他的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他知道宋清然在乎南北,若是宋清然仍旧不停地开除公司里的高层,他就会对南北下手。 宋清然咬紧后牙,面色沉冷。 宋清寒:"清然,我们一同长大,你对南北的情感我还是知道的,或许你会不在乎孩子流产,但你一定在乎南北的生死。" 宋清然脸部肌肉隐隐抽动。 宋清寒继续道:"你因为你亲生母亲的事情,怨恨叔叔和婶婶,叔叔并不在乎你的亲生母亲,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她才是无关紧要的替身,我以前觉得南北像她,现在却觉得或许是……她像南北呢?" 宋清然眉眼压下,眼中山雨欲来。 走廊尽头处,江笙正和江芙一起走过来,前面被人搀扶着的是江老爷子。 58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抿直了唇线,不再说话,宋清寒低声嘲讽:"窝囊废。"他似乎忘记了,他宋清寒也联姻了,也靠着妻子娘家的势力在宋氏集团争权夺势。 宋清然并不在乎外界怎么评价他,他只在乎他是否拿到实权。所以宋清寒的讥讽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到病房门口,眉头紧锁,透过房门上的玻璃,往里面望去,只看得到心电图上上下下地波动着。 江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们这些老头子都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江笙走到了宋清然的身边,仗着江老爷子在。她肆无忌惮地勾着宋清然的手臂。 江老爷子看到江笙这样,心里更沉重,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暗中敲打宋清然要对江笙好。 宋清然沉默不语,有些走神。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他爸爸对南北的亲密,多年前宋言成收养南北。就显得有些奇怪,因为宋言成和南北父亲的关系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亲密,他们之间的频繁交往更多是出于合作关系。 按照宋清寒所说的话。就是宋言成的心里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而宋清然的母亲就和白月光长得有几分相似,于是成为了可怜的、可以随时抛弃的替身。而南北又和他母亲相像……或许南北像的那个人是宋言成心中的白月光? 宋清然墨黑的眉头蹙起,他见过南北母亲的照片,和南北并不怎么像,不像是宋言成白月光的样子…… 江芙看了宋清然一眼。眉心不自觉地皱着,有着紧张和焦虑,她现在和宋清然的关系格外尴尬,她和宋清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也养大了宋清然,多多少少也付出了感情,但现在宋清然知道了真相,她就担心宋清然要替他的亲生母亲报仇。她现在矛盾得很,一方面觉得宋清然和她站在了同一条线上。不管怎么样宋清然都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宋清然夺得大权总好过整个宋家落入宋清寒的手中,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担心宋清然翅膀硬了之后,就会替他亲生母亲复仇,找她报复。而且,上一次她和江笙一起去找了南北麻烦之后,宋清然就已经来警告过她了。 江芙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是愤恨,这一切都是宋言成的错。她和宋言成的婚姻是商业联姻。但她刚嫁给他的时候,还是抱着少女的美好幻想,想做一个好妻子的。只是婚后没多久。她就知道宋言成心中有一个白月光,但宋言成的保密功夫做得好,她不知道白月光的任何信息,也没见过白月光的照片,夫妻俩自然就离了心,各自都在外面玩,她还因此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她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逼得她最后不得不去抱了一个别人的孩子回来。 但她没想到。宋言成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明知道她流产了却又因为害怕被责怪而伪装怀孕的事情,他一边扮演着回归家庭的好丈夫人设,一边又设计着把他和小三的儿子推到了她的面前,引诱着她把他的私生子抱了回来。她却傻得以为她只是抱回了一个别人的孩子,结果是她一直在替宋言成养私生子!她还以为宋清然的亲生母亲是后来才和宋言成勾搭上的,结果他们早就厮混在一起。还生下了宋清然。 江芙掐紧了掌心,盯着宋清然的脸,她早就该猜到的。宋清然和宋言成越长越像,他们就是亲生父子,她之前怎么就被蒙蔽了呢? 她思绪混乱,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宋老爷子这次摔倒,就是宋家一次新的动荡,或许就会直接选择新的掌权人……她害死了宋清然的亲生母亲,宋清然会报复她么?清然和她的关系本就不好。 她又想起宋言成承诺,只要她别掺和这些事情,他能保她平安,但她转念一想,宋言成就是个薄情负心汉,那个佣人为他生了宋清然、又听说长得很像他的白月光,但当她对那个佣人下手的时候,宋言成也并没有为那个佣人做些什么……她不能相信宋言成。 说起来。南北和那个女佣长得还有点像,当年南北刚来宋家的时候,她就是不喜欢南北的那张脸。她还特地去查南北的母亲会不会是宋言成的白月光,但南北和她母亲长得并不像,调查结果也显示她母亲和宋言成没有暧昧的交集关系。 江芙心中的烦躁越积越多,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这种焦虑让她夜晚也睡不好,她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这几张脸,一会是那个女佣的脸,一会是南北的脸,一会又是模糊的独属于宋言成白月光的脸,最后定格成了南北的脸,她恨得牙痒痒,南北还真是不讨喜,不管是脸还是性格。 * 南北觉得她这辈子就没多少亲情缘分,她和南家人的关系一直都淡淡的,小时候渴求过父母的爱,但最终也没得到,得到的只有父母对她的客气。后来去了宋家,和南家的联系也慢慢地淡了,少得可怜的亲情也早被折腾得差不多了。经历过这次小产,她似乎对这些事情更不在乎了。 所以,她能平静地听着奶奶对她的念叨,奶奶年纪大了,也帮不了她什么,只是担忧地问:"北,那你以后咋办?" 南北回答:"回美国,重新回校园。" 奶奶心里叹了口气,摸了摸南北的手:"真是造孽,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她没忍住开始感慨南北刚出生时候的样子,"奶奶心疼你啊,你出生的时候,也不太容易,你妈妈之前做产检,都说只有一个孩子,结果,生完了你姐姐,过了一会,才发现里面还有个你,你就小小的一只,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猴子,哭声都没你姐姐大。"她说,"北北,你这孩子就是心里藏了太多事情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南北勾了勾唇,没有搭腔。 有些家庭可能会更疼不容易出生的孩子,但她家不是。 59 http://.biquxs.info/

小时候她看电视剧,总忍不住想,难道她不是南家的孩子,那是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就会来找她了? 病房里的奶奶仍旧念念叨叨着过去的事情:"也不知道当年那医生怎么看的,你爸爸妈妈也粗心了,连肚子里有两个孩子都不知道……你妈妈当年肚子也不大,怎么就有两个孩子……" 南北一直安静地听着,到了最后,奶奶也只余下了幽长的叹气声:"宋家咱们高攀不上,清然结婚了,咱们就不凑上去,我们家北北这么好。会遇到更好的。" 南北走到了窗户边,从九楼往下看去,停车场上的车位几乎都满了,她目光一闪,看到了什么。 奶奶见她吹风,就有些着急,走过来,把窗户关起来,苦口婆心地道:"你刚小产完没多久,可不能吹风。" 南北看到的是薄砚,他单手抱着一个小胖墩,另一只手稳稳地合上了车门。小胖墩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肩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薄砚眉眼忽然染了几分薄薄的笑意,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南北刚要收回视线,原本垂眸的薄砚忽然仰起了头,和南北的目光遥遥相望,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略显冷硬的五官忽然柔和了些许,南北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薄砚的目光。 她等心跳恢复了平静,才重新垂眸看下去。那里已经没有了薄砚的身影。 奶奶给南北披上了小外套,皱着眉,担忧道:"要不要跟奶奶回南家?总住在医院也不好。言喻很好,但咱们不能一直麻烦她,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回南家,奶奶给你好好补补。" 这些道理南北都懂。她不会一直麻烦言喻,但也不会回南家,现在的南家哪里会有她的容身之地? 奶奶继续道:"我听你姑姑说,宋清然还想着你能回他身边……那孩子怎么这样呢?你跟着他受了多少苦,失去了自由,还失去了一个孩子。他现在都结婚了,怎么还不死心,还要逼着你当第三者……"奶奶或许没有别的意思,但她说的这些话在南北听来就有些刺耳,"你姑姑说她也欢迎你回南家,毕竟你还是个小姑娘,现在没有了工作。也没有男人依靠,宋家少爷逼你当菟丝花,回家吧,家人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南北抿了抿唇角,眉眼流露的讥讽有些明显,她相信这些话是她姑姑说的,她也相信姑姑现在很欢迎她回南家。 她笑了笑:"姑姑是不是还担心我一个小女孩,管不了我爸爸留下的遗产?姑姑是听人说,宋叔叔要把爸爸的遗产还给我么?" 奶奶微微一怔,她大概没料到南北已经猜到了她女儿的想法。 南北心里叹气,她念着和奶奶的亲情,也相信奶奶心地善良,只是奶奶人老了,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也渐渐把心偏向了姑姑他们。 南北缓和了语气,没有责怪她,只是淡淡地道:"奶奶,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能力管好爸爸的遗产,而且宋叔叔也为我安排了专门的经理人,你让姑姑不用担心。" 奶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又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南北沉默了许久,然后勾唇笑了笑,她站起来,却不小心轻轻地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针扎一样刺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因为宋清然、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受的苦,这个孩子的流逝彻底地打醒了她。 比起恨宋清然、恨江笙,她更恨自己。 如果她能早点下决心离开,如果她能早点斩断对宋清然的感情,如果她能多花费点心思保护好自己……那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其实她一直明白的。 宋清然对她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感情的重要性还比不上他的事业雄心,残酷的现实也不允许他继续放任对她的情感。他把她当作困在笼中的金丝雀,费尽心思地留她在身边,不让她见到天光。让她只能依附着他,靠着他给予的单薄的爱存活。 南北很早就知道宋清然的性格有些阴郁扭曲,大多数的时候,他的阴暗扭曲只在她身上发泄,或许是因为他们认识太久又形影不离,对彼此熟悉得就像是自己一样。年少无知的时候。她还曾傻乎乎地因此心存欢喜--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她能见到别人见不到的宋清然。 南北觉得有些好笑,过去的自己就是个傻子。她也知道宋清然还是没放弃带走她的打算,一个原因是她在他身边,便于他掌控全局,另一个原因是他想要保护她,他采取的那些极端手段都是出于保护她的初心。 但他不懂,她不需要这种保护,这种保护只会一遍又一遍地伤害她。 南北正沉思着,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先进来的是一个戴着小帽子的小男孩,他眼睛笑成了小月牙,攥着小拳头,迈着小短腿,就朝着南北跑去,然后一把抱住了南北的腿,软乎乎地叫:"妈妈。" 南北:"……" 她有些愣怔,薄砚从病房外走了进来。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修长的手指正解着袖扣。 南北认出来了,这个小男孩是之前她在商场遇到的那个,她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男孩就叫她叫妈妈,现在又喊她妈妈了。 薄砚垂眸看了眼小男孩抱着南北的模样,薄唇溢出轻笑,嗓音低沉:"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他叫薄越。" 南北低头,对上了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她想起上次在电梯里,小胖墩偷吸她珍珠奶茶的时候,有个自称是小胖墩妈妈的女人叫他"越越"。 薄越笑得傻乎乎的,听到了爸爸说自己的名字,立马拉起了薄砚的手,另一只手去拉南北的手。然后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说:"爸爸、妈妈。" 南北被他萌到,但还是解释:"不是,我不是你妈妈。" 小薄越似乎不能理解,他笑眯眯,又冲着南北叫了声:"妈妈。" 薄砚黑眸含着柔光。他看着南北,轻笑,抱起了薄越:"傻不傻?"他没有解释,反倒看着南北。 南北莫名有几分尴尬,她注意到薄砚手上的素戒指,说:"我上次有看到你的太太,她带着孩子在商场那次……" 她话还没说完,薄砚就轻笑了下:"她不是我太太,是家里介绍的,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他话的意思是,他现在是单身状态? 薄砚把薄越放到地上,他带来的一个袋子里有玩具,薄越自顾自地就能玩很久,这时候,薄砚才又继续道:"我太太去世了。" 南北抿了抿唇,心脏莫名往上提了点。 薄砚垂眸,薄薄的眼皮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喉结滚动:"越越对他妈妈的印象不深,大多时间都是看到照片,他傻傻的,叫了你好几次妈妈,抱歉。" 南北摇了摇头,说:"没事。" 薄砚盯着南北看了许久,然后说:"或许是因为你在越越看来,和她妈妈很像。" 南北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她跟薄砚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两人相处还是蛮尴尬的,但是薄砚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会来医院看望她,今天居然还带了他的儿子来。 薄越坐在地毯上玩玩具,他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抬眸去看南北,然后双眼亮晶晶地从袋子里找出了一个包装好的面包,要给南北,说:"妈妈……吃。" 南北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面包,注意到面包的包装很熟悉。才想起这个面包就是她上次去的那个连锁面包店,她还长得和面包店的创始人很像。 薄砚神情淡然:"我太太以前喜欢烘焙,后来她就开了店,但没多久,她就去世了,越越很喜欢吃店里的面包,或许有妈妈的味道吧。"他语气微顿,然后看南北,"你知道这家店么?" 南北迟疑了下,点点头。 薄砚:"那你是不是看过我太太的照片,你们在外表上很像。"其实,正常人都不太喜欢被说和谁像,谁都想当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但是薄砚的语气冷静,没有丝毫不尊重的意思,南北心里也没在意,她也觉得惊讶,她和薄砚的太太长得相像,惊讶之余,还有些好笑,以前宋清然说她像他妈妈,现在薄砚说她长得像他过世的太太,无论是哪个男人,她都只是个替代品。 她和宋清然妈妈的相像在于气质和角度,而和薄砚太太的相像则更多的是五官。 薄砚离开之前,对南北道:"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南北没有应声。 * 晚上,言喻又来医院看南北,注意到病房有人刚刚离开,她眉头微挑,模模糊糊地猜到了那个人可能是之前的男人。 "刚刚是有人来过了吗?" "嗯。"南北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问,"阿喻,你说,会有男人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好么?" 言喻笑了下:"有男人?" 南北失笑:"不是。" "你上次拿来当挡箭牌的男人,看起来对你似乎挺上心的。" 南北没有再回,但她心里清楚,薄砚不过是因为他太太和儿子的缘故,才对她上心了几分,而且她目前也没有任何心思再参与到情感关系之中。 * 宋家。 宋言成因为老爷子生病也回来了,老爷子这次摔得惨,偶尔清醒的时候,睁眼看看儿子和孙子、孙女,偶尔又念叨着南北丫头。 宋言成和宋清然都不希望南北回到宋家,现在的宋家并不适合南北,只好哄着老爷子。 60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知道那天是宋言成帮助南北离开的,但他也不能去找他爸爸说些什么,只能忍耐,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宋言成最近在度假,干脆不去管这些事情,他刚回到宋家,对于目前的情况也不太了解,但他猜也能猜到,宋清然在得知南北跑走的第一时间,肯定追去了。当时事出突然,这个逆子把南北困在别墅里,他段时间内能做的也只是把南北送回中国。中国那边还有南北的朋友言喻在接应。言喻身边有羽翼丰满的陆家少爷在,想保住南北,也不算什么难事。 宋清然还要赶去公司加班,他抬手看了下时间,跟宋言成和江芙淡淡道:"我去公司一趟。" 江芙正从病房出来,病房里的宋老爷子已经睡着了,她轻轻地关上病房门,点点头。 宋言成倒是叫住了宋清然,眉头紧拧:"你和江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想管,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再去招惹南北了。她也陪了你二十年了。" 宋清然黑眸清幽,薄唇抿成直线,额角有隐忍的青筋起伏,他一言不发,缓步离开了医院。 宋言成对目前的状况也算满意,他盯着宋清然离去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江芙也心思混乱,无心管宋言成,好半晌,这对心思各异的夫妻才打算回宋家休息,医院这边有专门的医疗团队看护着。 夜晚十点多。江芙端着一杯牛奶进了宋言成的书房,她走过去,柔声说:"别太累了。" 她话音刚落,却看到宋言成正在签署的是那份将财产转给南北的协议书。 她心中的怒火一下就被点燃了,她"啪"一声,猛地把牛奶杯子放在了桌面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宋言成,声音扬了几分:"宋言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为什么对南北这么上心?" "上心?"宋言成重复了下这个词,语气淡然,似乎还觉得好笑,"你也觉得,我对南北上心么?" "你这还不叫上心吗?我看你都快把她当做你女儿了!你对清然有这么关心过么?她不过就是寄养在我们夫妻名下的孤女,恬不知耻地勾引清然,现在清然都和别人结婚了,她还纠缠着清然,好不容易她才离开了。你居然还要给她这么一大笔财产!" 宋言成抬起眼皮,笑了下:"阿芙,你自己想想你说的这些话,是一个长辈该说的吗?而且,清然是你养大的,到底是宋清然纠缠着南北,还是南北纠缠着清然,你自己心里有数。"他说着,声音沉了几分,有些不悦,"上次不是告诉你,不要参与这些事情了,你怎么还和江笙去找南北的麻烦?" 江芙现在心火旺盛:"宋言成,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是南北,难不成她真是你女儿?"她的这一怒话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可笑。 宋言成倒是认真琢磨了下,似乎还有点遗憾:"我倒是真希望她是我亲生女儿。这样,我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亏待了她,想对她好,又意难平,不想看见她,还利用了她。" 江芙闻言,瞳眸瑟缩了下,她眉眼染着怒意和震惊,直直地看着宋言成,不知道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声音骤然尖锐:"宋言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知道你收养南北的目的不纯,我还以为你要做慈善,原来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南北是不是那个女人生的?" 那个女人指的是宋言成的白月光,宋言成和白月光纠缠多年,却没有结果,江芙只知道白月光死了,那个生下宋清然的短命女佣就长得像白月光。才勾引了宋言成上床。 她想到宋言成对南北的种种一切……如果南北是那个女人生下的女儿,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可是,南北是南家人,她母亲的的确确和宋言成没有丝毫关系。 宋言成表情平静,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追究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语气又温和了几分,"阿芙,我们年纪已经大了,别太操心,安安静静度过余生就好了。" 江芙怎么可能不操心,她活到这岁数,现在才突然发现,她手中一张王牌都没有,身边一个能依仗的人也没有,宋清然不是她亲生儿子,准确来说,她还是他的杀母仇人;同床共枕的丈夫心里没有她,不在乎她,甚至多年来一直骗她替他养儿子。 想到这些,江芙就忍不住气得全身发抖,又忍不住背脊阵阵发凉。 宋言成握了握江芙冰凉的手。他面色平静,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他心里清楚,江芙是个聪明人,但他忽略了一点,当人被多年的心魔侵袭而嫉妒起来的时候有多可怕,宋言成的白月光就是江芙的心魔,这么多年,她一直忍不住把自己和白月光相比,尽管她对白月光的了解少之又少。她是真的恨,那个女人死了就死了,却一直活在她和宋言成的婚姻里。间接害她放纵自己、跟宋言成赌气流掉了自己唯一的孩子,连气质有些相像的女佣都能因此沾光爬上宋言成的床,勾得宋言成出轨。 现在呢?连一直养在她家里、长在她眼前的南北,居然都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这让她怎么可能不恨,宋言成还要把自己的财产送给那个女人的孩子! * 隔天。深夜才回来闭目养神一会的宋清然正准备出门去公司,坐在客厅的宋言成忽然叫住了他。 宋清然捏了捏鼻梁,眉目间染着浓重的疲惫,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宋言成。 宋言成沉着一张脸,咬紧了牙关。下一秒,他抓起了一个烟灰缸,就冲着宋清然砸了过去。 宋清然稍稍偏了头,但是额角还是被烟灰缸的边角撞了过去,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隐隐有血液渗出。 烟灰缸砸落在地上,碎了,把周围正在工作的佣人吓了一大跳,众人连忙屏息安静。 宋言成攥紧手指,气得额头发胀:"宋清然,南北怀孕了,你之前还把她囚禁起来,你和江家联姻前,有没有想过南北怀孕的事情?南北流产的事,是不是和江家那丫头有关?你也算是个男人吗?连自己在乎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宋清然岿然不动,任由着伤口慢慢地冒出血迹,他喉结滚动,眸色平静地看着宋言成,只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起,指骨泛白,力道几乎要穿破皮肤。 他低声讥讽:"是啊,所以我们是父子。" 宋言成被他一刺,话噎在嗓子眼,血液气得逆流,他知道宋清然的意思,他的确不是个好父亲,他的人生也过得乱七八糟,没有守护住心爱的女人,出轨不忠…… 宋清然淡淡地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如果没有,我先走了。还有南北就不用你操心了。" 宋言成冷笑:"南北是我养大的……" 他话还没说完,宋清然就勾唇笑:"南北顶多只能说是宋家养大的,你对她的成长根本没用过心,当然,你对我也是一样。所以,你也不用摆出一副很关心、很在乎、很心疼南北的模样了。"他英俊的眉眼染着浓郁的讥讽。"如果真的心疼她,你就不会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管过她、任由着她被你太太欺负;如果真的在乎她,你也不会从小到大都让她主动讨好我,跟着我,向你汇报,只是为了满足你所谓的父爱心理;如果你真的关心她,更不会现在才知道南北怀了孕、又流产了。" 宋清然说的话一点都没留情,宋言成气得两腮微微颤抖,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宋清然的每一句话都是锋利的刀子,捅进他的心窝,插在他的痛处上,搅得他生疼。 宋清然冷淡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南北。"他深呼吸,喉结上下动了动,这才松开了紧攥的手指,额头的血已经流到了下颔处,他也不管,只是说:"我对不起北北,但是,北北我势在必得。" 宋言成脸色涨红,眼眸沉黑:"宋清然,你这是在把南北往外推,你已经结婚了,太太也怀孕了,南北怎么可能甘心做你的金丝雀,不要逼她恨你,毁掉你们过去的二十年!" 宋清然下颔线条冷硬,脚步微微一顿,转瞬就又抬步离开了,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不能再轻:"那也好过她离开我。" 宋言成按着太阳穴,缓缓地顺着椅子坐了下去。 他胸口如同压了大石,几乎喘不过气,真的是个轮回,他当年遇到的情况和宋清然一模一样,就连选择都一样,最后两败俱伤,毁掉了所有的美好。 他想起这么多年,他对南北的态度,忍不住讥笑,他真是小心眼,明明抚养了她的女儿,却又不肯真心待她好,不过是嫉妒,嫉妒她和别人生下了这么可爱的小公主。 61 http://.biquxs.info/

但是,却狠心打掉了和他的孩子,他们俩的孩子和南北腹中的孩子一样,连来到这世上的机会都没有,他知道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已经流产掉了,是个可爱的公主。 宋言成一点都不意外江笙会干出让南北流产的恶毒事情来,江笙自小娇生惯养,又处在那样霸道的家庭之中,习惯了唯她独尊、铲除异己的思维方式。她为了维护婚姻的尊严和她孩子的利益,没直接弄死南北就算好的了。 宋言成手上没有江笙害南北的直接证据,就算有,现在江笙怀孕、背靠江家、又是清然的妻子,他作为公公,不能拿她怎么办,而且对于江家来说,的确是清然做了对不起江笙的事情。 下午,宋言成去医院看宋老爷子,昨天回了江家的江笙这次也在。她看到宋言成,还乖巧地打了招呼:"爸。" 宋言成笑了笑,看了眼江笙的肚子,还不显怀,月份还小,他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问:"我听你妈妈说,上次你们去清然的别墅那里,还看到了北北,是吧?" 江笙显然没料到。都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宋言成还不打算撕破脸,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 宋言成继续说:"北北也是我的女儿,就是这丫头一直忙着工作,之前就想着介绍你们见面认识的。那丫头被我宠得脾气大,也就听得进去清然的话,听说上次在清然那里,和你们俩起了冲突,我才训了她几句,她就气得跑了。" 江笙扯唇笑了笑,心里想,宋言成说的可真好听,南北分明就是恬不知耻地当了第三者。 宋言成:"你怀孕了,就不要坐飞机乱跑了。你江阿姨以前也是爱乱跑,结果一不小心就流产了。"他能说出口最严厉的话也不过是这样,但不知为何,江笙却有些害怕,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面上扯出了有些僵硬的笑容,乖乖回答:"爸,我会的。" 宋言成最后敲打她一句:"北北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过,阿笙,你要是嫁到宋家,成了宋家的媳妇,可不能像在江家一样任性了。" 江笙抿起了唇角,脸色微白,手指慢慢地掐紧。 * 名媛们的生活除了聚会就只剩下聚会了。就算江笙怀了孕,她也经常参加聚会,她向来是聚会时众人的焦点,但却没想到,这一次她会成为众人冷嘲热讽的对象。 最先嘲讽她的那人向来跟她不和,一看到她进来,就单手支着下巴,懒懒地抬了下眸,开口:"这不是我们江大小姐么?"她轻笑,"哦不,现在应该改口叫宋二少奶奶了。" 江笙勾了勾唇,没有回答。 旁人有人接那人的话头,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些微的惊讶:"宋二少奶奶?世纪婚礼办了么?" 江笙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她眼睛沉了沉,有些不高兴。她和宋清然至今还没有正式办婚礼,原本都定好婚礼事宜了,宋老爷子忽然病重,宋家既没心思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大操大办,宋家提议说。先给两人办个简单的仪式婚礼,但江笙好面子,她对婚礼的要求很高,所以干脆直接说现在先不办,等宋老爷子身体好转了之后,再考虑操办婚礼的事情。 "噗嗤"一声,有人讥笑:"江大小姐不是说自己一定要嫁得风风光光么?现在居然连个婚礼都没有。" "宋家二少爷是不错,容貌好、家世好、工作能力优秀,我记得之前还有人迫不及待地跟我们炫耀呢。" "只可惜,人家宋少爷早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听说他家里不是有个童养媳么?" 最先开口讥讽那人笑意盈盈地望着江笙,笑:"童养媳的事情,江大小姐应该很清楚吧?" 江笙气得心火起,她深呼吸,压下火气。也笑:"那不是童养媳,她是我和清然的妹妹。" 那人闻言笑出声:"江笙,你当我们傻,妹妹?妹妹会怀上哥哥的孩子吗?"她眉眼染着的都是嘲讽,"如果只是妹妹怀孕,你干嘛急哄哄地去了中国,还手段下贱地害死了人家腹中的孩子?"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有一些人还是怕江笙的,不敢惹她,却也没忍住笑了下。看到江笙的脸色,又很快抿唇抑制笑意。 江笙瞳孔睁大,她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在舞台上跳舞摔了五体投地后,再也没遇到被这么多人嘲笑的事情了。她咬紧了牙关,脸颊火辣辣地烧着,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笙,我们好歹也多年的朋友了,奉劝你一句。还是少做缺德事,多为你腹中的孩子积福吧。" 江笙还听到周围隐隐约约的议论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看江笙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容貌,不也一样管不住自己的丈夫?" "就江笙那个性格就够男人受的,哪个男人会真心喜欢她?她以前玩得可疯了,男朋友都不知道换过多少个了。" "也是,江家把她宠得这样飞扬跋扈,我听说宋家规矩特别多,现在总算是来了个能管管江笙的了。" 江笙黑眸中怒火跳跃,她知道这时候她越不淡定,越竭嘶底里,越是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嘲笑,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自从看上了宋清然,她就一直在遭罪。 她猛地一下掀翻了面前的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的盛满红酒的高脚杯全都碎裂在了地上,有人立马尖叫了起来,江笙冷笑了一下:"我看谁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谁的嘴。" 她说完,立马就大步离开了会所,她刚出门,守在门口的保镖立马跟在了她的身后。 江笙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她抬起脚。猛然就踹在了前面的车子上,车身发出警报声,她还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 高大的保镖微微弯腰,扶住了她。低声道:"大小姐,您还怀着孕,注意身体。" 江笙站稳了,转过身,忽然就给了保镖一巴掌,她扬起下巴,眼神藏着厌恶:"关你什么事?" 保镖垂眸,薄唇不语。 江笙盯着他看了半天,意味不明地弯唇笑了,声音软了几分:"差点忘了,的确和你有关呢。" 保镖脸色平静,身体却不自觉地僵硬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 * 江笙我行我素惯了,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导,她有她自己的一套歪理,她不想再去参加聚会,正好上次和她一次合谋害南北和言喻的许颖夏联系了她,她想了想,就去赴约了。 要是放在以前,江笙是不屑和许颖夏这样阶层的人来往的,只不过许颖夏替她做事还算顺手,她就当养了一条有用的狗,许颖夏要对付言喻,她要收拾南北,她们俩也算目的一致了。 江笙到了之后,就让许颖夏来商场找她,她正在逛奢侈品店,偶尔看到好看的童装,她也会停下来,比划比划两下,询问一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保镖的意见。 等许颖夏到了的时候,江笙已经扫荡了一圈。 许颖夏热情地笑:"江大小姐。" 江笙笑了笑:"许小姐,很高兴又见到你,上一次合作很愉快哦。" 许颖夏还没说话,跟着江笙的贴身保镖弯腰在江笙的耳畔低语:"大小姐,我们是偷跑出来的,得回去休息了,而且宋老先生吩咐过,不能再让你再和这个女人来往了。" 江笙听到了他说的话,却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保镖拧了下眉头,他薄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江笙已经不耐烦了,她说:"好了,你带着几个保镖守在下面,不要再跟着我了。" 她说完,就和许颖夏进了一家西装店。 南北和言喻也正好出来转转,也在这个商场,在江笙提着西装袋子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南北一眼就看到了她,还有她身边的许颖夏。 只有这时候,南北才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萦绕在她心脏上的恨意。 62 http://.biquxs.info/

言喻抿了抿唇,表情看似冷静,心中也早涌起了波涛,她早就知道是这两人勾结在了一起。 许颖夏是陆衍的前女友,她背叛了陆衍之后,现在又想回来找陆衍,爱而不得,不去恨陆衍,反倒恨起了言喻,几次对她下手,现在丧心病狂地和江笙勾搭在了一起,对南北下手,害得南北流产,又故意买通赵东下手,借机来挑拨她和南北的关系。 江笙和许颖夏正在笑,许颖夏看起来像是在讨好江笙,正贴着她的耳朵,亲密地说着什么,江笙却看起来有些高傲,微微扬着下巴,眼尾飞扬,她看起来很享受被捧着的滋味。 这两人进的是男装店,两人的手里都提着大袋子,江笙大概是买给宋清然的,徐颖夏或许是买给陆衍的。 言喻拧了下眉头,忍不住看了下衣服的logo,南北轻声笑了下:"以后拉黑这家店。" 言喻失笑:"我刚刚也冒出了这个想法。" 她又看了下江笙她们,发现江笙和许颖夏的周围没有保镖跟着。她环视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保镖。 言喻低声:"北北,这两人是不是没带保镖?" 南北也看了过去:"好像是,可能保镖在下面,就跟我们的安排一样。" 言喻眉心微动,拿出手机,把陆衍给她们安排的保镖叫了上来,一共五人左右,最先上来的保镖走到了言喻的面前,微微弯腰,问道:"太太有什么吩咐?" 言喻听到他的称呼,皱了下眉,知道是陆衍故意安排的,但懒得专门去纠正他的称呼,只是问:"看到那边的两位女士了吗?她们的保镖也在下面么?" 保镖闻言,抬眸望了过去,单手按住了耳机,低声询问在楼下的保镖,得到了耳机里的反馈后,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说:"这两位女士的安保都在楼下,这一层没有。" 言喻抿了抿唇,眼底划过微凉的笑意,然后淡淡地开腔:"挺好的,你安排几个人,守在扶梯口,别让这两位女士的保镖上来,能拖多久是多久。然后再安排两个人跟着我。" 南北跟言喻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听到言喻说的话,她就猜到了言喻的想法,她转眸,漆黑的瞳眸里倒影着言喻微微上扬的唇畔弧度,她有些迟疑:"阿喻,你是要……" 言喻肯定了她的猜测,唇畔的笑意越发深,也越发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南北胸口轻轻起伏,压制下了难言的情绪。 * 江笙和许颖夏正往洗手间走去,许颖夏声音含笑:"江小姐,宋二公子对你真好,你才离开他一会,他就一直给你打电话。" 江笙脸上的情绪有些奇怪,但她声音还是柔美的,像是沉浸在爱恋中的小女生:"是啊,他舍不得我,一会没见,就会想我啦。你不要叫我江小姐啦……" 她话还没说完,许颖夏就道:"是我的错,你是宋太太,宋二少奶奶。" 江笙眼波流转,红唇微动,刚想说什么,一旁却忽然多了一只粗壮的手,拽住她的手臂,反手就将她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许颖夏也遭到了一样的待遇。 江笙吓得尖叫出声,出于孕妇的本能,她下意识地保护了下肚子,惊吓过后,下一秒,她就冷静了下来,毕竟江家在南意的背景也不怎么干净,她冷声:"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就敢这么对我?"她的头扭了下,想回头看是谁压制着她,还没看到,她的脑袋就被来人死死地按住,动弹不得。 江笙是孕妇。来人下手还算轻,许颖夏就没有江笙的好待遇了,她的脑袋狠狠地撞上了墙壁,剧烈的疼痛弥漫开来,她下意识地尖叫一声,有些刺耳。 江笙拧住漂亮的眉头,冷哼:"你们到底是谁?也敢对我动手?" "江大小姐,这是中国,不是伦敦,更不是意大利。"这是南北不急不慢的嗓音,她微微笑着,看到江笙在遭遇危险的时候,下意识地保护住肚子的样子,她只觉得可笑,无法抑制的愤怒在身体里散开,她眼圈发热,恨意聚拢。 江笙自己怀了孕,都知道要保护孩子,却能狠心对她的孩子下手,不择手段。 江笙听到南北的声音的那一刻起,她就越发冷静了。 言喻让保镖稍稍松手,允许江笙转身,她抬起眼皮,眼神冷冷,面无表情,一面盯着南北,一面手却慢慢地往手腕上移动,就在她快要按下按钮的时候。保镖冷眉微拧,猛地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动作迅速地卸下了她的手表。 那是个通讯表。 江笙这才有些慌乱,她眯起了眼眸,看着南北,许颖夏又在叫:"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言喻笑:"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她的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唇畔的弧度微微扬起。 南北也跟着笑,她看的人是江笙:"宋清然的妻子,我的嫂子,害死我孩子的凶手。" 这时候的许颖夏也已经转过身了,她瞳孔微微睁大,失声:"言喻?!居然是你,你要做什么,你不怕我告诉陆衍……" "怕。"言喻嗓音冷淡,她靠近了许颖夏,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蔑地捏住了许颖夏的下巴,笑意让人毛骨悚然,"你去告诉他啊,我倒是怕,他会站在我这边,收拾你。" 许颖夏的心一沉,现在的陆衍已经不复从前了。 江笙对南北说:"知道我是你嫂子,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让清然知道,他该多伤心,更何况,我的肚子里还有你哥哥的孩子,你的侄子。" 南北抿直了唇线,她睫毛轻动,忽然扯唇笑了下,忍住手指的颤抖,慢慢地把手放到了江笙的肚子上,忽然作势抓了一把,吓得江笙尖叫出声。 南北轻声说:"江笙,你也会怕啊,那你怕不怕,你的孩子会死得比我的孩子更惨?" "南北,你不敢的,这是宋家和江家的孩子,这还是宋清然的希望,我是江家大小姐。是宋家二少奶奶,你如果敢动我和我的孩子,宋家和江家会让你这个孤儿后悔一辈子的!宋清然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是么?"南北很冷静,她的手就是慢慢地、慢慢地在江笙的肚皮上轻轻地抚摸孩子额,是不是用略显尖锐的指甲划过,"可是我的孩子现在就想让你付出代价,他说他好疼好冷,他也要小朋友下去陪他,他还想看到害他的那个阿姨流很多很多血的样子。" 江笙咬住下唇,后背冒出了点点的冷汗,她双腿有些发软,只觉得面前的南北像是疯了一样。 她有些害怕:"大庭广众,南北,我不相信你敢动我,我的保镖就在楼下,而且清然也快来了。" 言喻闻言觉得好笑:"江大小姐,许大小姐,你们也不用那么害怕,我们今天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感受一下痛苦而已,你们还记得不久之前你们两人做下的事情吧?指使赵东去伤害孕妇,玩得很开心吧。" 南北轻轻地抚摸着江笙的肚皮,轻轻地打了下她的肚子。 江笙吓得收缩了下肚子。 南北说:"那天,赵东就是这样,将我的孩子踢没了。" 那边,言喻捏着许颖夏的下巴,冷冷地看着她:"那天,赵东就是这样听了你的话,来伤害南北的。" 许颖夏眼里恐惧的情绪越来越重,江笙想否认不是她,许颖夏根本无法否认,因为她才刚刚对言喻咄咄逼人地炫耀过她的手段。 江笙还没想明白南北会怎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时候,就被南北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狠狠地偏过了头。 江笙瞳孔睁大:"南北,你敢!" "我怎么不敢。"南北又是一巴掌,这一次的力道比起上一次更重,她抿紧了唇,眼底恨意浓浓,"就算杀了你,我都敢,你就算死了。都无法弥补我孩子的痛。" 江笙在短短的几秒内,挨了好几巴掌,她的脸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到了后面,几近失去知觉,只剩下麻木,南北最后一巴掌的力道几乎要扇倒她,一旁的保镖却死死地禁锢着她,不让她躲避,她的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喉间隐隐有血上涌着。 江笙的眼里怒火跳跃,她咬牙切齿:"南北,你别落在我的手上,不然我会让你为你的巴掌付出代价的!" "代价。我早就付出了。"南北浅笑,笑意冰冷,"我现在孤身一人,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江笙咬紧牙根:"你的孩子死了就死了,他本来就不该存活,你是小三,你的孩子是小三的孩子,南北,你最该怪罪的是你自己,是你害死了你的孩子!" 南北眼睛有血丝:"你和宋清然一订婚,我就离开了他,我算哪门子的小三,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做错了,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许颖夏看到江笙被打,她眉心闪过害怕,她看着言喻,想说什么,言喻已经毫不犹豫地扬手打了过去:"许颖夏,我早就想这样做了,三年前,你和周韵对我的儿子下手,三年后,你又恬不知耻害了南北的孩子。你这样残忍的女人,就不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颖夏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她整个人都被保镖压制着。 有要去洗手间的人路过,却被打人的画面吓得呆住,愣怔地站在了路口,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 有人想要拍照,就被新赶来的保镖阻止了。 来人越聚集越多,都站在了路口围观着,指指点点,江笙只觉得丢脸,偏偏她不能动弹。 言喻冷笑了一下,在许颖夏恐惧的眸光之中,猛地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拽向了江笙那边。 许颖夏破音:"啊,言喻你要做什么!" 言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一巴掌过去,清脆响亮:"让你当小三,说。你以后还敢不敢当小三了,两个姐妹俩都是小三,看你身上的衣服,穿得这么好,是我老公买给你的是不是,你知道不知道,我老公花的都是我的钱!" 许颖夏闻言,一瞬间被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南北明白言喻的意思,她拽着江笙的衣领,眼泪一下就滚落,眼圈泛红:"你以后还敢不敢勾引我老公了?你勾引我老公就算了,老公我可以让给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你还怀了我老公的孩子……" 围观的人原本还在好奇这几人的关系,现在一下都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在收拾小三们。 南北和言喻都背对着众人,外面围观的人看不清她们的脸,但是单看背影,也觉得两人会是美女,他们都忍不住心里唏嘘。 "现在的男人真是爱找小三啊。" "就是啊,不管长得好看,还是长得难看,男人就是爱找小三啊。" "小三太可恨了,一个个的比原配还要嚣张,居然还害死了原配的孩子,真是歹毒。" "原配就该打死这些小三,打得狠了,小三们才能长记性。" 或许原本还有打算报警的围观群众。现在大部分也都灭了想要帮忙的心了,小三就是一个容易引起众怒的词,小三人人喊打,而群众不会耗费心力去判断被殴打的人是不是小三。 言喻在律师行业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一个套路,她靠近了江笙和许颖夏,用很低很低的嗓音讥讽道:"看到了么?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套路熟悉吧?现在你们被我们打成这样,所有人都只会喊好,而不会阻止。" 许颖夏摇着头:"我不是小三……我不是……" 言喻扬手又是一巴掌:"小三都是这么说的。" 南北的手再次落在江笙的腹部上,她抿着唇,恨意倾泻流淌:"江笙,我原本是很想很想让你流产的。可是,我现在不打算这么做了。" "因为我是女人,我不想做这样伤害女人的事情了。" "而且,我了解宋清然,他不喜欢孩子,他更不喜欢你,你生下的这个孩子,只会感受到痛苦,不会幸福的。这个孩子的痛苦,是宋清然和你一起带给他的,我要你亲自地把他带到这个痛苦的世界,替我没能出生的孩子感受痛苦。你以为你让我的孩子流产的事情,宋清然不知道么?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现在动不了你。等他羽翼丰满,你和你的孩子就会成为被他一脚踹开的垫脚石。" 江笙眼眸猩红,是恐惧,也是愤怒。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了,可是江笙她心里明白,这不是诅咒,而是事实,因为宋清然真的做得出。 南北笑了笑,眼眸笑意泛起:"江笙,真可怜你,亲自走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你今天制约宋清然,不久之后就是他亲手收拾你的时候了,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也很高兴,我已经脱离了宋清然这个苦海。" 她说完,嗓子轻轻地咽了咽,握住了言喻的手,不再说什么,打算离开了,一转身,她的目光就微微顿住。 站在不远处的是,那个高大却又清瘦的身影,就是宋清然,他眉如点漆,眼眸幽黑,深邃无光,薄唇冷冽,轮廓显得有些冷硬无情。 他刚到这里没多久,一到,就听到了南北说,他是苦海,他喉结上下动着,他对南北来说,只是个苦海。 江笙看到宋清然,眼睫轻动,眼泪就落下,她挣扎着,往宋清然的方向跑了过去,她一把抱住了一动不动、身体僵硬的宋清然,轻声呜咽着:"清然。" 宋清然下颔线条冷硬,轻轻地推开了江笙,他薄唇翕动,似乎有话想说。 南北深呼吸,忍住了眼底的泪,反倒露出了笑容,对着他笑,解脱了一样,很认真地说:"宋清然,不好意思,打了你的太太,我发泄完了,现在不生气了,也不会再恨了,恨太累了。"她睫毛如同蝶翼一样轻颤了下,"祝你和江小姐一辈子幸福快乐。" 她笑着说完,看也不再看宋清然一眼,转身就迈开步伐走了。 这样的祝福,听在宋清然的耳朵里,却比诅咒更让他害怕,他心里一阵空落落的,那种空虚让他心脏疼痛,他第一次真正恐慌地觉得,他要失去南北了,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他迈开长腿,想要追过去,江笙却一下半晕在了他的身上,她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让他听到:"只要你敢追上去,我就让爷爷知道是南北打我的。" 宋清然眉头一拧。眸光冷冽,泛着寒光,不过低头的瞬间,就错过了南北,再次抬眸的时候,南北和言喻已经走到了电梯那了,保镖们一重又一重地将她们保护了起来。 许颖夏没了保镖支撑着她,她双腿发软,一下就无力地滑倒在了地上,脸上如同大火灼烧过一样疼痛。 江笙掐紧了手指,掌心疼痛,她咬着牙关,眼底恨意浓浓,她一定要南北付出代价! * 南北打完江笙。有想过宋家或者江家会不会来找她麻烦,最不济宋家的宋爷爷和宋叔叔也会来骂她两句,但是她在言喻身边又呆了快一个月,陪着言喻在中国和英国之间往返着,看着言喻和陆衍的故事慢慢地前进着、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挡路石,宋家还是没有人来找她。 言喻笑着说:"江大小姐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吃下这个亏的人,没想到,她是雷声大,雨点小,现在也没有来报复,亏我们还做好了准备。" 南北弯唇笑:"但是女人是感性动物,或许宋清然哄好了她,让她不生气了呢?" 言喻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南北,南北的情绪还不错。 南北注意到言喻的目光,她失笑:"阿喻,我现在很好啦,虽然还是会难过,会心疼,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重新开始了,慢慢就会好了。" 言喻笑,伸出手,揉了揉南北的头发:"那就好。" 南北也跟着傻笑,她抱住了言喻,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嗓音很轻:"你和陆衍也要好好的。" 言喻眼眸低垂,笑意收了点,若有所思,半晌,才轻轻地"嗯"了声。 * 南北打算去美国,她正在等美国那边学校的offer,她不想再学心理了,她小时候喜欢设计,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设计天赋,但她想试一试。 虽然offer还没拿到,但她总归是要去美国的,所以她开车去了大超市,打算带点国内的东西过去。 但是,她在看到那家蛋糕店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她把车子停在了蛋糕店的旁边,她熄了火,却没有下车,只是隔着车窗,静静地看着店铺。 蛋糕店的生意很好,那扇玻璃门开开合合,不停地有人进去,也有人出来,店里橘色的灯光温暖,玻璃柜里的蛋糕看起来香气四溢,能轻易地勾起人的食欲。 她忍不住想起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比她温柔,比她有勇气,也比她厉害,让她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南北回过神,正准备离开。 蛋糕店的玻璃门忽然又打开了,这一次,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手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睁着水润的眸子,弯眼笑着,肉手手正在和南北打招呼。 那个男人穿着深灰色的定制西装,漆黑的眼眸染着浅笑,眸子里似是盈满了香甜的酒液,让人沉醉。 他轻笑,嗓音低沉撩人:"南北小姐,欢迎光临。" 南北心脏一跳,小男孩睫毛浓密卷翘,兴奋地喊:"妈妈!" 南北:"……"她现在也不好离开了,只能又熄火,下车,她原本迟疑着想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是又觉得解释了更是欲盖弥彰,幸好薄砚也没打算问。 她跟着薄砚走进了店里,蛋糕的香气扑鼻而来。 有店员看到她,忽然一愣,在她和薄砚之间看来看去,薄越这个傻孩子又一直要南北抱,小奶音萌萌的:"妈妈,妈妈抱。" 南北知道店员肯定是吓到了,她和创始人长得这么像,创始人又去世了,她这样出现是挺吓人的。 南北只好解释:"不是……我叫南北,不是……" 薄砚把薄越塞到了南北的手上,笑了下,对店员说:"她是我太太的妹妹。"他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手背轻轻地在碰了碰鼻子,黑眸凝视着南北,眼底的深意无人知晓。 南北有一瞬间,冒出了奇怪的直觉,她怎么觉得薄砚说的好像是真的。 63 http://.biquxs.info/

但转瞬,她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因为她只有一个姐姐,那个姐姐在多年前就因为和父母一起遭遇意外去世了,而且,她记得她和姐姐的样子并不像。 南北轻轻抬了眼皮,看着薄砚,他侧脸的线条柔和流畅,微微垂首,神态平静又自然。 南北眼神微闪:"薄先生,你很会开玩笑。" 薄砚声音醇厚有磁性:"我说的是真的。" 南北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她抿唇:"薄先生。我的确有个姐姐,不过她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这样的玩笑并不适合。" "生气了?"他笑着问她。 南北不语。 薄砚眸光深沉地看着她,安静了半晌,才又弯了弯唇角:"抱歉,这是我的玩笑,我为我的玩笑道歉。" 南北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一股莫名的烦躁侵袭着她,她总觉得,有什么将会变化。 薄越搂着南北的脖子,想让南北去沙发上坐着,南北垂眸看他。眼睛又圆又黑,两颊肉嘟嘟的,她温柔地笑了起来,走到了沙发那里。 沙发前的桌子上有薄越的奶瓶,南北拿起奶瓶,试了试温度,给了越越,越越抱着奶瓶,给南北:"妈妈……喝奶奶。" 南北有些不自在:"妈妈……不是,我不喝。"她有些尴尬,刚刚恍惚了下,差点就顺着薄越的话说了下去。薄砚的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哼笑出声。 薄砚问:"你要出国吗?" "嗯。"南北回答,薄砚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谜,她现在也懒得想,他为什么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薄砚说:"有需要帮忙可以联系我。" "不用了,谢谢。"南北笑了笑。她再坐了一会,却总有些坐立难安,然后她把越越还给了薄砚,笑着说:"不好意思,今天还要去超市买东西,时间有些晚了。" 幸好薄砚也不是不识趣的男人,没有非要留南北、或者非要跟着她去买东西。 * 隔天,南北接到宋言成打来的电话,他要南北回来伦敦一趟,一是他有资产想要转给南北,需要南北本人来确认,二是宋老爷子现在这状况并不好。南北在离开前,还是去看看他。 南北才知道宋老爷子又病了,宋家人把消息封锁得很好,宋清然也没告诉她,她就什么都不知道。 宋言成安慰她:"你也别着急,人老了,都要经历这一遭的。"他叹了口气,"北北,希望你别怪爷爷,江笙干下的糊涂事,爷爷还不知道,他虽然清醒了,我们也不敢告诉他你的事情……爷爷是宋家当家人,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但他是爱你的。" "嗯。"南北知道的,她也没有奢求太多,宋爷爷和宋叔叔对她的好她都记的,她只是说。"宋叔叔,我离开的事情,能帮我瞒一下宋清然吗?" * 宋言成安排了直升飞机来接南北,直升飞机直接降落在宋家大宅的停机坪上,风很大,她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帽子差点就被吹飞了,宋言成带着她去了宋老爷子的房间。 宋言成说:"清然现在不在家里。" "嗯。" 宋言成沉沉地叹了口气:"北北,抱歉,我才知道你……清然这个混账,逆子!我已经骂过他了。北北……" 南北深呼吸,压下了胸口的郁气,她笑容有些勉强:"宋叔叔,没关系的。"她现在能回答的只有这句话,他的抱歉她知道了,他的无能为力她也知道。 她只是宋家的养女,宋清然是宋家的二少爷,害她流产的是宋家的二少奶奶。与这两人相比,她才是外人。 更何况,她已经不想再恨了,恨太累了,她想走出来,想抛下所有的一切。 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但南北来的时候,他的精神还算可以,他靠在床头,手边是今天的报纸,一旁的护工正在给他削水果,他正闹着要下床走走,护工劝他:"您今天已经运动够了,需要在床上休息会。" 宋老爷子不满:"我现在身体好着呢,我怎么还穿着病号服,等下北北那丫头还要来,我得换个精神点的!" "南小姐……"护工正要回答,一抬头,就看到推门进来的南北,她眼睛一亮:"南小姐来了!" 宋老爷子一怔,也看了过去,笑了起来,然后笑容又收了几分,有些不高兴。不说话了。 南北笑,鼻尖却有点涩涩的感觉,她说:"宋爷爷。" 宋老爷子哼了声:"甭叫我爷爷了,见一次你这丫头这么不容易呢,还要三催四请!" "对不起。"南北说,她好歹跟宋爷爷相处了这么多年,她知道宋爷爷的软肋,不过撒娇了一会,宋老爷子就松了神情,被她逗笑了起来。 南北代替了护工,给宋爷爷削苹果,两人笑着聊了会天。南北忽然说:"爷爷,我想离开南家了。" 宋老爷子一怔:"离开?好端端的?" 南北的神情很认真:"您也知道我和清然的关系,清然结婚了,我不能再待在宋家了,我做不了他的妹妹。" 宋老爷子皱眉:"臭丫头,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比不上宋清然一个人吗?你为了他一个人就要离开宋家?" "爷爷,就是因为在乎你们,所以我才要离开,我不能让你们也尴尬。"她看宋爷爷还要说什么,就继续道,"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想继续学习,之前也和你说好了会离开的,以后我有时间还是会回来看你的。" 宋老爷子叹了口气:"老了老了,我这身老骨头也不知道能再见你几次。" 南北垂下眼睑,抿唇,没有回答。 宋老爷子过了会就开始犯困睡觉,南北轻轻地给他盖上被子,走了出去,外面宋言成正靠着墙等待,他听到开门的声音,看了过来。 南北说:"宋叔叔。" 宋言成笑:"确定要去美国?" "嗯。" "不再休养一下么?"他指的是她的身体。 "去美国也可以休养,现在申请学校,过了也得明年秋季才能入学。" 宋言成让她来他的书房,他有一些文件需要她签名,两人没注意到的是,楼梯的尽头阴影处站着一个身影,江芙目光冷冷,脸色沉沉。 南北只要回了自己父亲的遗产,宋言成要给她的其余财产她没有签名。 南北低着头签字的时候,一直有感觉到宋言成落在她脸上的视线,他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一错不错的,像是担心一眨眼就会错过她的神情,他笑:"你倔强的样子和你妈妈真像。" 南北写字的手微微一顿,淡淡道:"我不记得她。" 宋言成嗓音沙哑:"你当然不会记得她,她生你的时候……"他又忽然不说了,"没什么,你去了美国后,记得跟叔叔联系,叔叔会去看你。" 南北没有应。她没有住在宋家,但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住在了酒店,她有看到和宋清然有关的新闻,有的说他在商场上的战绩,有的说他和妻子琴瑟和鸣。她似乎太久没有看到他,竟然觉得他陌生得可怕,她和他的那些过去,也渐渐地褪色了。 * 南北离开伦敦的前一天,正在市中心买东西,她远远地却看到宋言成和薄砚走在了一起。 她下意识皱眉,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会有什么交集,而且,薄砚还带着薄越,宋言成的目光一直盯着薄越看,他手微微颤着,似乎想去抱薄越。 薄越却似乎有些害怕,没有理他,直接转身用屁股对着宋言成。 几人离南北越来越近,南北下意识地躲避了下。 宋言成叹了口气,心里难受。 薄砚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温和,他眉眼淡薄,抱紧了薄越,淡淡道:"他不愿意就算了。" 宋言成嗓音颤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生下了孩子,也不知道孩子这么多年这么苦。" "你和岳母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告诉你,只是想圆元元的遗愿,她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在找她小时候弄丢的妹妹。" 宋言成喉结滚动:"元元……她在找妹妹么?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元元的存在,我能抱抱元元的孩子么?" 薄砚淡声:"越越害怕,下次吧。宋先生,我约您出来,不是跟您叙旧的,只是看在您养了南北多年的份上,来通知您一声,既然宋家不想照顾南北了,那以后薄家来照顾她。" 宋言成问:"你知道南北是元元的妹妹?" 64 http://.biquxs.info/

"知道。"薄砚垂眸,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薄越,他似有若无地笑了下,眉眼间浮现了莫名的情绪,"元元一直在找她,她以前没能力,只能四处打听,后来我们认识了之后。我就开始帮她查。" 他幽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暗淡:"可惜的是,元元没等到我找到她,元元一直希望我能够找到她妹妹,再帮她好好地照顾妹妹。"只是,他没想过的是,南北和元元居然这么像,像到他恍惚间以为她们是同一人。 宋言成垂下头,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模糊。他轻声说:"我一直不知道元元的存在,我一直以为她打掉孩子了,她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薄砚不清楚元元妈妈和宋言成之间发生的纠葛,他也不感兴趣,他找宋言成,就是想让宋言成告诉南北,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他想陪南北去美国。 宋言成嗓音有些沙哑:"当年。元元的妈妈怀着孕却离开了我,我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了,那时候。她又怀着孕即将临盆。"他笑得有些讥讽,很明显,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薄砚面无表情,宋言成当时已经决定要和江芙联姻,岳母离开他是再自然不过的选择了。 宋言成喉结滚动,太阳穴尖锐疼痛,想起她怀着别人孩子的模样,他的心脏就疼得几近爆裂。 他的人一发现她。就强行地将她带到了他的面前,他盯着她鼓起来的肚子,眼里都是愤恨,而她却只是满脸温柔地垂眸看自己的肚子。 他脑子嗡嗡作响,咬紧牙根:"婳婳,孩子呢?"他问的是他和她的那个孩子,她离开的时候,腹中怀着孩子。 她闻言,抬起眼眸,眼神淡得可怕:"没了。" 他听得心火燎原:"什么叫没了?孩子呢?" "没了就是没了,我打掉了。" 他从来没想过,他再见到婳婳会是这样的画面。他的心在滴血,满脑子只剩下,她打掉了他们的孩子,可是却这样温柔地怀着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他几乎丧失所有的理智,妒火吞噬,只想杀掉她的新男人,他逼问她那男人到底是谁,她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甚至威胁他若是去查,她就自杀。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他,就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他一个。她求他放她回去,他怎么可能愿意,他等了这么多年,才失而复得。 所以。他囚禁了她,不顾她的意愿,他只要回到家中能看到她温柔的侧颜,就够了,他受够了失去她的空虚和寂寞,他可以把她的孩子当做亲生的疼爱,日复一日的囚禁甚至让他浮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快感--掌控着她,他被蒙蔽住了眼睛,甚至看不到她就如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花一般。 直到她生产那天,他在外地出差,得到了消息匆匆忙忙地往回赶,却只见到了她的最后一面。 她脸色苍白地躺在手术床上。脸上都是汗水,唇色憔悴,只余下那只眼睛黑得吓人,她咬着牙,掐紧了他的手掌,眼泪从猩红的眼角滚落着,渗入了汗湿的鬓角。 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北北……她叫北北。" 他太恨了,恨她心狠得连遗言都没提到他。恨他回来得太晚,恨他没保护好她,给了江家对她下手的机会。 而那个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小婴儿正在哇哇大哭,仿佛要将肺都嚎出来一样。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像是在哭自己一出生就没了妈妈。 他清醒地知道他不该怪这个孩子,可是他的情感不允许,他甚至后悔在带回她的时候。没能狠心直接打掉这个孩子。 所以,他根本没办法亲自抚养这个孩子,也不想去找她的亲生父亲,他把婴儿送到了南家,那时候南家的年轻夫妇刚刚失去腹中的胎儿,所以接受了这个女婴,并按照他给的名字,取名南北。 他其实知道南北在南家过得也不算如意,夫妇俩以为自己会爱这个孩子,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存在不断地提醒他们想起那个失去生命的孩子。 宋言成一直没管南北,因为怨恨南北害得婳婳死去,怨恨南北是婳婳背叛他的证明,直到南北成了孤儿,那点仅存的怜悯心以及对他对婳婳的思念,让他去接了南北回家。 他太自私了。 一方面因为南北长得像婳婳,所以他想对她好,另一方面,又因为她太像婳婳,又提醒着他她是婳婳和别人的孩子。婳婳为了生她连命都不要了,所以他又对她不管不顾。 薄砚脸上没什么神情,薄唇淡淡,告诉宋言成:"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不信任岳母,如果你足够信任她,就会知道她不可能打掉那个孩子,她生下了元元,在这期间遇到了一直追求她的南北父亲,然后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 宋言成手指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薄砚:"岳父只是个普通侨民,如果不是你强行带走了岳母,他们现在会很幸福的,岳父不会思虑过重早亡,元元不会幼年成了孤儿又一直奔波在寻找妹妹的路上,南北会在亲生父母和姐姐的疼爱下快乐成长,你毁了他们的家庭。" 宋言成眼圈通红,什么都说不出来。 南北靠在墙上,手脚发凉,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却也能通过这些碎片,慢慢地拼凑出一个故事。可是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总觉得在经历着别人的故事,而不是和她有关的情节。 她觉得荒谬,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她正处在梦中。 她不是南家的孩子么?或许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只喜欢姐姐、不喜欢她,只亲近姐姐却疏远她,因为只有姐姐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她是个外来闯入者。 可若她不是南家的孩子,为什么她会有奶奶疼爱她,她又为什么这么多年非要背负着南家行走? 南北稍稍地往前了一步,隔着拐角,看了过去,她看到的是薄砚漆黑如墨的眼眸,他说她的姐姐叫元元,他是她姐姐的丈夫,而她的姐姐过世了。 65 http://.biquxs.info/

薄砚静静地看着南北,他是全然的局外人,所以在描述这件事的时候带着置身事外的淡然,所以他从很早就注意到了南北的存在,不像宋言成被这件事打击得一时失去了警惕性。 薄砚是故意说给南北听的,他想借此机会告诉南北他的身份,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出现在南北的面前,又该如何自然地去照顾她。 南北神情愣怔,睫毛控制不住地翕动着,卷翘的长睫毛下是亮如星辰的眼眸,她望着薄砚,然后忽然就快速地移开了视线。她又看着宋言成,只觉得面前的宋叔叔陌生得让她害怕。 她心里难免生出了怨恨,她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宋叔叔……但那一丝一缕的怨恨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宋叔叔和她母亲的故事对她来说,又遥远又模糊,她没见过她的亲生母亲……一直熟悉的南家和宋家一瞬间变得陌生。 南北的心情很矛盾,她不明白她要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 那边的宋言成握紧了拳头,闭眼深呼吸,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轻声问:"元元……元元她和北北长得像么?" "像。"薄砚喉结滚动,"她们都像岳母。" "元元……以前过得好么?"宋言成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有多可笑。一个小女孩年纪小小先失去了母亲后又失去了父亲,怎么可能过得好? 薄砚微冷的嗓音在空气中散开:"不好,元元一直在找她的妹妹……" 宋言成手背上的青筋有些突兀,半晌,颤抖的音节才从嗓子里挤出来:"……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是岳母和元元,还有南北。"薄砚垂眸盯着南北,薄唇轻动,"你不该把你对岳母的怨气发泄在南北身上,她是无辜的,你更不该把你和岳母故事的遗憾寄托在南北和宋清然的身上。" 他越说,嗓音越冷。他的话就是锋利的剑直直地刺穿了宋言成的虚伪:"宋先生,你不该在收养了南北之后,强迫南北按照你的要求成长,你不该强迫南北去靠近宋清然,去照顾宋清然,甚至和宋清然恋爱。就连她所学的专业也不过是你的选择,你明明知道南北不喜欢学心理。" 宋言成沉默不语,眼里都是痛苦。 薄砚也不语了,他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薄越,薄越蹭了蹭爸爸,搂紧了爸爸的脖子,这样才有了安全感。 良久,薄砚才出声打破了寂静,他看着南北的眼睛浮现了浅浅的笑意,嗓音里有着温柔:"北北,出来吧。" 宋言成浑身一颤,不敢相信地顺着薄砚的视线看了过去。那里站着南北,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宋言成眼眶滚烫,眼球猩红,他看着她,却仿佛穿梭了岁月,看到了婳婳,曾经只属于他的婳婳,会对他笑着,会亲吻他的婳婳,是他太贪心,弄丢了她。 南北走到了宋言成的面前,她抿紧了红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闷的空气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薄越从他爸爸的肩头爬了起来,立马转过头,看到南北的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他叫:"妈妈!妈妈抱。"嗓音奶声奶气的,冲淡了一些沉冷。 薄砚笑意温柔,轻声叫她:"北北。" 南北静静地看着他,在他的黑眸里,看到了属于她的小小倒影,眼角有什么东西忽然落下,滴在了锁骨上。 "不要哭。"他说,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乖,听话点。" * 宋言成开车回宋家别墅,他把车子停在了院子里,却久久没有下车,他降下了车窗,低头,点燃了一根烟,衔在薄唇上,烟雾缭绕,尼古丁麻痹了他的神经。又灼烧着他的心脏。 他在想如果当年他不去争抢,不去联姻,好好地和他的婳婳一起过下去……可是这世间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又听到了汽车熄火的声音,他转眸看了过去。是他的儿子宋清然。 宋清然明显刚从公司回来,他眉眼间略显疲惫,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了扯领带,从车上下来。 宋言成忽然开口:"清然。" 宋清然似乎这才注意到他的父亲居然坐在了驾驶座没有下车,他眉梢微动:"爸。" 宋言成下车,嗓音沙哑:"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宋清然拧眉,似乎想抗拒,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跟着宋言成上楼了。 别墅里静悄悄的,两人进了书房,宋言成一把拉开了窗帘,让阳光照了进来,他静静地问:"你后悔吗?"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宋清然眉心重重地跳了下,他喉结微动,掐紧掌心,没有立马回答。 宋言成也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他笑了下:"想跟你说一个故事。以前有一个青年,他长在豪门大宅里,他的父亲很疼爱他,但他偶尔总觉得他父亲并不疼他,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他是他妈妈带来的拖油瓶,他总觉得父亲会更疼爱哥哥。青年很早就遇到了一个他很爱很爱很爱的女孩,他和女孩在一起很幸福,可是女孩的家庭很一般,不能给青年的事业带来任何的帮助,青年有着在事业上一展宏图的野心。他想和弟弟争夺家产,所以,他口口声声说爱着女孩、养着女孩,转头却和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了。" 宋言成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清然的瞳孔沉沉地收缩了下,太阳穴处的青筋起伏着。薄唇抿成了锋利的直线。 宋言成:"女孩知道后,很决然地离开了青年,那个时候,女孩的腹中还怀着青年的孩子。" 宋清然紧紧地咬着牙根:"够了。" 宋言成不怒,反倒笑了,只是不知道是在嘲笑谁:"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你想知道女孩离开青年后的故事么?你不敢听下去。是不是?" 宋清然腮骨动了动。 "女孩很快就嫁给了另一个人,为他人生儿育女。" 宋清然指骨泛白,他无法抑制地想起南北嫁给其他男人的样子,光是想想,他的心就疼得几乎要裂开,嫉妒像火灼烧着他。 他问:"北北是女孩和他人生的?" 宋言成一点都不意外宋清然会猜到,他点了点头,说:"是。" 宋清然:"我母亲是不是很像北北的母亲?" "是。" 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宋清然把这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宋言成是宋老爷子第二任妻子带来的孩子,尽管宋老爷子很疼他,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也对外宣称他是宋老爷子的亲生儿子,但他仍旧不安,为了争夺大权,娶了江芙,却也因此失去了深爱的女人。而宋清然母亲的出现就是作为一个可怜的替代品,谁让那个可怜的女佣长得那么像她? 宋言成的故事又和他和南北的故事那样相像。 宋言成冷笑:"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但是,历史还是重现了,你还是执着于权力,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你想夺得权力,为你母亲报仇,你也想夺得权力保护南北,可是你以为这世间有那么多便宜可以让你占么?江山和美人向来是难以双全的。" 宋清然觉得好笑:"你想在我和南北身上寻找什么?想让我和南北圆满你当年的遗憾么?你没和南北的母亲在一起,我和南北在一起你就满意了?" "你也不用对我发脾气。"宋言成声音冷冷,"你以为南北是真的喜欢你么?从小到大,不过是我驱使着南北去讨好你罢了。" 宋清然绷紧了下颔的轮廓,他怎么会不知道。就是知道,他现在才这样愤怒,是对宋言成的愤怒:"你把我和南北当什么了?当实验品?当玩具?把我们的人生当过家家?你看着你曾经的故事在我们身上重演,你是不是觉得很满意?" 宋言成不想争执了,他压下火气,他怎么可能对现在满意?他当然是希望他儿子能和南北好好的。完成他当年的遗憾,他知道他儿子性子冷、脾气犟,所以才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却没想到,他儿子还是走了他的老路。 南北值得更好的。 他摆了摆手,疲惫道:"你出去吧。"他顿了顿,"你已经伤害了南北了,好好珍惜江笙,不要再伤害另一个女人了。" 宋清然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薄唇的弧度似讽微讽。 * 宋言成的这一番话,给宋清然敲响了警钟,他不能失去南北。 他以为,他和宋言成不一样,却没想过,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 他知道薄砚最近一直都缠着南北,但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薄砚是南北的姐夫,他了解南北,就这样的一个身份,薄砚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南北在一起的。 他装作不知道南北在伦敦的消息,他想给南北一个缓冲的时间,这一次,他不想逼迫她,他设想了很多种方案,却没料到,他正在开会的时候,手下忽然给他打了电话,见他没有接听,手下就立马发了短信进来。 "宋先生,薄砚要带南小姐离开了,薄先生的大型专机停在了郊外的小机场,他们正在往那边赶去。" 宋清然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如果真的让薄砚带南北离开了,他这辈子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南北了。 会议室的主讲人见宋清然没有上台讲解,又礼貌地叫了他的名字,宋清寒见状笑了笑,嗓音凉凉:"清然,可不要掉在美人窟里,现在可是在工作时间,你这样子,还怎么服众?" 宋清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他手上的力道微微加大,手中的钢笔折断,他站了起来,眼眸黑得吓人,低声吩咐一旁的助理替他上台,一边站起来,对着众人笑了笑,气势凛然:"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离开一下,我的助理会替我顺利地完成工作,抱歉。" 他说完,大步地往外走去,随意地抓起了西装外套。 宋清寒冷笑,他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输入着什么,然后按下了发送键,唇畔溢出了冷笑,眼里全是阴冷。 宋清然,你死定了。 66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冲出了办公大楼,门外已经有助理帮他泊好了车,见到他出来,立马小跑着过来把车钥匙递给他,宋清然接过车钥匙,动作迅速地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踩下油门,黑色的车子飞快地驶离了,如同晃影一般闪过。 他加速超越着周围的车辆。两旁的风景不停地倒退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方向盘,心脏瑟缩成了一团,疼得他薄唇紧紧地抿着,带着苍白的冷然。 他眼前闪现的全都是南北的面孔,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娇嗔,她的冷眼,他感到一阵阵恐惧。他害怕他抓不住她,他不敢想象,他未来的余生中没有她的参与会是怎样。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他对她的感情是爱吗?他想不清楚,是爱,又不是爱,但他清楚,不管是不是爱,他这辈子都要她陪在他的身边。像过去的二十年一样。 他也知道他的自私和无情,南北失去腹中孩子的时候,他也有心痛,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有一丝侥幸。幸好出事的是孩子,而不是南北。 他对不起孩子,但他不会改,他这辈子想顾好的就只有他和南北了。 耳机里的手下在说:"宋先生,您在路上了吗?南小姐他们快到机场了。" 宋清然一声不吭,咬紧牙关,油门踩到最大,眸光冷毅地盯着前方,灵活地控制着方向盘,不断地超车。 旁边有车差点撞上宋清然的车。车主脾气暴,没忍住,降下车窗大骂。 副驾驶的人拽了拽司机,小声劝:"注意一下对方的车标和车牌,还能生气?" 司机心火仍旧旺盛,但忍了忍,没再继续骂。 * 薄家的司机开车很稳,南北和薄砚坐在了后排,小薄越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北,小手手一直握着南北的手。 南北转眸对他笑,逗得他"咯咯"笑,薄砚垂眸含笑地看着两人,他的视线看得南北有些不自在,她抬眸。撞入了薄砚的眼中。 她想移开,薄砚笑意更深,沙哑地开口:"越越很喜欢你。" "因为我很像她吧。"这个她指的是南北真正的姐姐,那天之后,薄砚给了南北一堆资料,他真的找她找了很多年,今年才真正地确认了她和元元的关系。 南北审视着那一堆资料,这些资料已经足够证明她就是薄砚的妻妹,薄砚还为她和南奶奶进行了血缘关系鉴定,鉴定结果显示她们并不存在血缘关系。 南北现在还有点恍惚,没有反应过来,如同在梦中一般。 薄砚是她的姐夫,但她和薄砚相处,总是不太自在,这一次她和薄砚一起去美国。是薄砚说他想带她去看她姐姐生活过的地方,南北同意了,而且她原本就要去美国。 薄越在玩南北的手,南北勾了勾他的手指,盯着他的眼睛。这个孩子长得很像他妈妈,所以,也就是说,他跟南北也长得很像,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南北对他更是多了几分柔软。 车子正行使在高架桥上,忽然间,迎面一辆红色的小车像是失控了一样,朝南北他们的车子快速地开了过来,司机眼睛睁大,连忙往一旁极速地转动方向盘。 车子甩动,南北往前撞了一下,她抬头,看到发疯的红车,瞳孔瑟缩。下意识地要去保护车上年龄最小的薄越,薄砚却已经以最冷静的态度,面无表情地拉过了南北和薄越,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轮胎在重压之下,划过水泥地,发出尖锐的声音,因为红车的失控导致周围的车子都紧急刹车,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南北脑海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红车越来越近,薄砚捂住了她的眼睛。低低的嗓音沉稳:"别怕。" 千钧一发间,一旁忽然窜出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轰着油门,义无反顾地撞上了红色,直直地将红色朝一旁的缓冲带撞去。 薄砚微微眯眸。薄家的司机训练有素,立马趁机踩下了刹车,他的额头上早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黑车的车头坚硬,撞坏了红车,却也只是稍稍地弯了弯车头。正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另一辆吉普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刹车坏掉了一样,以着最快的速度,直愣愣地撞上了黑色的车子。 黑色的车子毫无防备,"砰"一声之后,轮胎摩擦着地面,车子重重地撞上了防护栏,车头几近全毁。 南北心脏紧紧地蜷缩在了一起,他们刚从死神的手下逃过,就差一点点,她怀中的薄越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地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还要人抱抱。 南北的耳畔传来薄砚的嗓音:"还好吗?"薄砚收回了手,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沁人心脾, 她记得,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也选择了保护她,她的心里缓缓地滑过了一丝暖流。 南北想要下车看看情况,薄砚阻拦了她,说:"没事的,我让助理留下,我们换辆车子,去机场吧。" 南北拧着眉。不自觉地看向了那边撞成一团的三辆车,不知道为何,右眼皮一直不停地跳着,心里很不安,她想说什么。薄砚低声道:"助理会处理好的,放心吧,他也会查清真相的,只是……越越在现场待久了也不好。" 她收回视线,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对着薄越笑了笑。 是啊,还有越越,他们刚刚死里逃生,越越还太小,需要人哄,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南北点点头:"好。"直到她坐上了薄砚开的车子后,她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盯着那辆黑色的车子,仿佛想要透过紧闭的车窗,看清驾驶座的司机。 她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那辆突然冲出来的黑色车子,受伤的就会是他们了。 薄砚轻笑:"我会好好感谢黑车司机的,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救护车已经来了。" 南北睫毛翕动,黑车已经成了小小的一点,她内心的慌张却越来越浓重,她把这种情绪归为大难不死的后遗症。 …… 宋清然无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他的脚被恰在了车头里,动都不能动,前方的挡风玻璃几近全碎,他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安全气囊弹出,但他的额头上仍旧都是猩红的血,不停地滴落。 他冷峻的脸色因为失血越来越苍白,眼前的视线越发地模糊了,他挣扎着,想把腿抽出,却越挣扎,卡得越紧,剧烈的疼痛使他筋疲力尽。 他还记着,他要去追南北,他不能让北北跟薄砚离开,他要他的北北,可是他被禁锢在了这里,他动不了,他的呼吸里全都是铁锈腥味。 绝望笼罩着他,他咬紧了牙根,攥紧了拳头,青筋虬结,如同困兽一样,发出了绝望的呜咽声,黑暗渐渐吞噬了他,他仿佛看到南北一去不复返的背影。 他闭上了眼,眼角有眼泪滑落。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他的北北应该平安了吧。 67 http://.biquxs.info/

另一头,薄砚带着薄越和南北上了飞机,南北压下了不安,闭上了眼睛休息,灿烂的阳光透过擦得一尘不染的飞机窗户,映照在女人的脸上,衬得皮肤显得几近透明,干净无暇。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浅浅的阴影。 薄砚有些闪神,盯着她看,南北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薄砚回过神,笑了笑:"休息吧。"仿佛刚刚那个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南北也跟着笑了笑。 飞机起飞,穿过云雾,离开了南北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她又闭上了眼睛,眼前空白。她忽然心里生出了点点不舍,她想让自己想起任何一点和过往有关的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梦里,少女的她跑在泰晤士河畔,在人群中穿梭着,她在笑,身旁的人群往河畔挤,不远处的伦敦眼散着耀眼明亮的光芒。深蓝色的天空上不停地有烟花绽放,映衬得伦敦眼的光泽都微弱了几分。 年轻的人们在欢呼、倒数,她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撞入了少年眼睛里的湖水。 他拧着英俊的眉头,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她笑:"宋清然,跨年夜能不能开心点?笑一个啊,你都答应陪我出来跨年了。"她的声音在烟花声中显得模糊又遥远,她的手撑在了唇畔,做出了喇叭的样子,用力地喊着。 人群嘶吼道:"3!2!1!新年快乐!" 她兴奋地跳了起来,往宋清然的怀里蹦了过去。不顾他的不愿,纤细的腿勾勒在了他的腰上,环着他的脖子,大声喊:"新年快乐,宋少爷。" 宋清然压着眉头,竟也没扒下她的手脚,反倒托住了她的臀。 周围的男男女女们抱在一起亲吻,迎接新的一年,宋清然冷硬又分明的轮廓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了几分柔和。 "新年快乐。"他说。 他的声音淹没在了烟花声中,她还是听到了,那一瞬间的喜悦冲击着她的心扉。似浪潮翻涌,似利箭剐心,又疼又快乐。 南北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机舱内光线昏暗,一派寂静,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疼得发颤,眼角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湿润。 * 宋言成全身都疼,他陷在了迷幻梦境之中,每一幕都让他心口发痛,每一幕都是他和南北。每一幕里的他都只看到南北决然的背影。 南北早就成了他心脏的一部分,她现在离开了,是活生生、血淋淋地将他的心剐了一半,疼到他想告诉二十年前那个黑着脸的男孩。要好好爱护你面前的小女孩,她将会是你一生都忘不了的羁绊。 只可惜,就算时间重来,那个少年还是会臭着脸,还是会对她不好,还是会忽略他看到她的时候身体里慢慢加快的血液,那种异样的快感,叫作占有欲。 * 两年后,美国洛杉矶,12月31日。 南北刚从公司下班,她一边开车,一边听着蓝牙耳机里传来的言喻的声音。她说:"北北,我和小星星、疏木在酒店大堂等你,你下了班就过来吧。" "好。" "你最近要忙开春的米兰时装周,是不是忙疯了?" "其实还行,正好赶上这几天要交稿。" "今晚正好趁机放松下,大设计师。" 南北失笑:"我才刚开始工作,还在打杂。" 小星星在一旁奶声奶气地叫她:"干妈,干妈。" 南北笑。陪她聊了一会,才挂断了电话,专心开车。 两年前的那场车祸给她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她虽说没受什么伤。也很快离开了现场,但毕竟亲眼看到了那个车祸,心里还是有恐慌的。 她到了美国后,有一段时间不怎么敢开车。一碰到方向盘,眼前就浮现出血淋淋的车祸场面。薄砚告诉她,那辆救了他们的黑色车主身体没事了,那场车祸就是一个设好阴谋的局,设局人就是宋清然的妻子江笙,或许他的母亲江芙也参与了其中,她们俩都想要南北的命。 经过了一段时间后,南北才慢慢地克服了心理压力,敢慢慢开车上路了。 晚餐是言喻定的位置,她这几天休假,本来打算一家人来洛杉矶休假的,但是陆衍临时有事情,就她带着两个孩子来了,南北和她们一起跨年。 她们用完餐,就在街头散步,感受着热闹的跨年氛围,南北邀请言喻大后天来看一个秀。 南北说:"这是我工作后,参与度比较高的一个秀,虽然就只是个很小很小的秀。" 言喻笑着接道:"无以回报,我只能邀请你去看我的庭审了。" 南北被逗笑了。 * 南北跟着公司的主设计师学习。主设计师主攻女装市场,这一次有一小批女装要上,她把基础稿交给了南北设计,然后她再来确定最终的定稿。因为南北的名气太小了,又是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所以设计师的名字上并没有她。 但她对这场秀的期待值还是很高,她从一个月前就兴奋得不行,秀即将开始的时候,她的兴奋值达到了顶峰。 她站在后台,看到她给言喻预留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言喻注意到她的视线,笑着给她打气。 南北深呼吸,压下了紧张。 宋清然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他来洛杉矶出差,应了朋友的邀请,就来看个秀,他长腿随意地曲起,目光懒散地看着台上的模特们。 那朋友在他耳畔笑:"宋少,今天这秀质量不错吧,卧槽,模特也不错,这几个都是我喜欢的菜。" 宋清然没应声。 那人贱兮兮:"还守身如玉呢?人生就要贵在享乐,你看两年前那场车祸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大半年才恢复了点,还不好好珍惜?" 宋清然嗤了声:"不喜欢。" 那朋友也是知道宋清然的审美的,这些高大的欧美美女的确不是他的菜,他忽然看到了台下有个身影正悄悄往后台走去。 他撞了撞宋清然的肩膀:"欸,然哥,看那边。" 宋清然的手指正搭在自己的腿上,他的目光从t台上移了过去,落在了那个女人纤弱的背影上。 他漆黑的瞳仁像是过了电一样,骤然紧缩,紧紧地胶着在那人的身上。 68 http://.biquxs.info/

他的朋友摸了摸下巴,啧啧道:"这女人背影看得怪清纯的,不过好像有点熟悉……像谁呢?但感觉我们那圈子可没这样的女人……"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宋清然之前的那个假妹妹,他皱了下眉,不过,那个假妹妹也是妩媚派的,就是在宋清然的眼里,她一直都纯得不行。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宋清然。当年的事情他不怎么清楚,就只知道宋清然娶了江家那个毒妇,然后当金宝贝一样地在外面养着他那个妹妹,后来阿然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他妹妹也不见了,听人说,他就是因为追他妹妹才出的车祸。 原本在宋氏集团,阿然的地位很稳固了。但因为车祸,他一下就丧失了有利地位,还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幸好阿然的父亲良心发现,转而支持了阿然,阿然这才重新夺回了江家大权,宋清寒被送进了牢里,理由是故意杀人未遂--他策划了两年前的那场车祸。 这两年阿然也不跟江家的毒妇住在一起。毒妇不知道为什么也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了,两年前倒是有听说毒妇怀孕了,他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孩子到底生了没,反正是没听过阿然提起。也没在阿然的身边见过哪个孩子。 阿然掌控了宋家后,江家在英国也明显失势了,今年年初就大范围撤退回意大利南部了。 朋友忍不住叹了口气,阿然跟南北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早年阿然说他根本不喜欢她,他们圈子里人的也早就知道,南北是宋清然的逆鳞,惹不得。 现在南北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一离开,宋清然是还活着,却像是失去了生趣,做什么都显得有些无趣。他一直坚持的事情大概就剩掌控宋氏集团和寻找南北了。 南北的痕迹不知道被谁抹得很干净,宋清然一时也难以找到。 宋清然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背影,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却一下却又淹没在了人群中。 宋清然站了起来,紧紧地绷着轮廓,眉毛压着,他就要往后台追去,朋友连忙拦着他:"我们正在看秀呢,你这么过去,会毁了人家的秀的。那个女人看起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安排人去后台等着了,别紧张。" 朋友挑眉:"知道是你的菜,纯得要命。"当年他们都觉得南北是个焉儿坏的丫头,但偏偏在宋清然的眼里,南北就是清纯的代表,宋少爷喜欢清纯的。 宋清然几乎不会带南北来参加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聚会,那时候,哥们几个都私下偷偷把南北叫成宋少爷的金丝雀。 * 南北为这个秀准备了很长的时间,一直到秀结束,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酸软。腰部的位置特别疼。 晚上有庆功宴,她揉了揉自己的腰,对着众人笑了笑:"今天辛苦大家了,晚上有庆功宴。再坚持一下,把东西收好。" 几人欢呼了一会,又给彼此鼓劲,后台杂乱,东西繁多,南北小心翼翼地从衣架中穿了过去,往洗手间走去。 她才走到一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睫毛轻颤,下意识地就停顿住了脚步,她看过去的就只有一个背影。 这样的场景,在这两年来。不断地出现过,但以往的时候,大多是她看错了人。 可是今天,那个背影越看越是熟悉。 南北手指收拢,抿了抿唇,打算换另外一条路走,这时候,那个男人转过了身。他漆黑如墨的眼睛扫了过来。 南北的心骤然一缩,脸色有些僵硬,她没动,怔怔地看着宋清然。 宋清然似乎变了。又似乎没有变,她这两年不是没有想起过他,也不是没有试着去忘记过他,但是忘不了。也克制不了,她干脆不再去压抑自己。 刚到美国的那段时间,她总是在深夜的时候,忙碌结束之后,不停地想起他,她躺在床上,望着黑夜,会觉得孤单,她想起宋清然的怀抱,她压抑不了自己的思念,但她可以压抑住自己不去看和宋清然有关的消息。 时间是宇宙最大的敌人。 一个月她忘不了,半年她忘不了,一年的时候,她已经很少很少想起宋清然了,她甚至觉得,他的面孔已经模糊了,再想起他的时候,她的心湖里平静似无风。 两年了,她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宋家也离她生活很远很远了。她不应该再为宋清然心绪起伏,更不应该再次和他有所交集。 宋清然看到南北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忽然就只剩下了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心脏骤然收缩,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设想了很多次他找到南北的场景,但真的看到了之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北还是没有说话,扫了宋清然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淡淡地笑了笑,就要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 宋清然喉结滚动,黑眸猩红,绷紧了唇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像是害怕她消失在他面前一般。 他的南北成熟了,也……陌生了,他心里空落落得发疼,他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情意,他见过她爱着他的样子,就更清楚她不爱她会是怎么样。 南北的手腕挣了挣,没有挣开,反倒有些疼,她偏过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生气,也不说话,但是表情分明写着抗拒和陌生。 就好像,宋清然于她南北,真的就只是个陌生人一般。 宋清然动了动薄唇,嗓音沙哑:"北北。" 南北安安静静的,她皮肤很白,在灯光下,透着娇弱,宋清然记得,以前的南北是娇艳的玫瑰,需要人养在温室里,现在的南北更像脆弱的玻璃,但他不知道的是,南北并不脆弱,她已经能够很好地照顾自己了,如果她是玻璃,那也是钢化玻璃。 南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并不想和宋清然有交集,也不想惹恼他。 "北北。" 忽然,带着磁性的男声响了起来,不是宋清然。 南北黑眸里闪过了浅浅的笑意,她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明灯倾泻,薄砚穿着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他修长高大的身形,他微微笑着,温柔地看着南北,他手里牵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到南北,就蹦跶着要跑过来。 69 http://.biquxs.info/

薄砚笑了笑,松开了手,放薄越往南北的方向跑了过去。 薄越看着南北的眼睛都闪着亮光,似是星光坠落其中,他一把抱住了南北的腿,蹭着南北的腿,说:"我好想你。" 南北眼神温柔了起来,她摸了摸薄越的头发,动作里全都是亲昵。 薄越看着童真活泼,他的眼神在触及宋清然紧紧攥着南北的手时。眼神一下就沉了几分,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几分寒冽的气质,但他很清楚,南北喜欢小孩子天真活泼的样子,所以他抬起眼皮,眨了眨眼,盯着宋清然看:"叔叔,你抓疼北北了。" 他抱紧了南北的腿,又蹭了南北几下,心疼地说:"北北是不是很疼。叔叔是坏人。" 南北心湖微风吹拂,她弯唇,睫毛微颤,声音甜软:"不疼。"她说完,目光又落在了宋清然的脸上,她的眼神没有一点躲避,甚至很坦荡,她开口:"不好意思,能松开我么?" 宋清然目不转睛,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在他心上挖出了一个洞,他越是认真地看她的神情,越是觉得胸口发闷。 南北是真的放下了他,放下了他们的过往,只把他一人孤零零地留在了过去。 薄砚也朝着南北走了过来。他情绪不太高地看着宋清然,修长的手摸了摸薄越的脑袋,姿态亲密,同南北也很自然,就好像他们三个人是一家人一般。 他薄唇微动:"不好意思,麻烦你松开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掐疼了她。"他的语气也和南北一样陌生。 宋清然胸口浅浅起伏,他心里冷笑,他就不相信薄砚会真的忘了他、不认识他。 薄砚说完。他的手指也跟着覆盖上了宋清然的手,手上用力,一点点地掰开了宋清然的手指。 宋清然不在乎薄砚的态度,他只在乎南北,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因为他害怕在南北的眼睛里看到陌生又厌恶的神情。 他告诉自己来日方长,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他绷着面孔的线条,他应该高兴的,因为他找到她了,他再见到她了。 宋清然才松开手,南北就被薄砚一下搂到了怀中,南北抿了抿唇角,刚要挣扎,薄越就说:"北北,我和爸爸等你好久了。我跟你说哦,爸爸准备了惊喜。"他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再补充道,"其实,是我和爸爸一起给你准备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南北被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看薄越:"哇,还有礼物啊。" 薄越用力点头,然后轻轻地握住了南北的手,摸了摸她的手腕,她皮肤又白又嫩,很容易就留下抓痕,他心疼地吹了吹,眼睛亮晶晶地笑:"吹一吹。" 南北被逗笑。 薄越笑着问:"是不是还要忙一段时间?我们就在后台等你吧。你说要请越越参加庆功宴,他从前天就开始兴奋了,今天出门选衣服都选了好久,还担心他看起来不帅,给你丢脸。" 南北摸了摸薄越的脸。手感细滑,她心里柔软,一把搂住了薄越,只觉得心里满满的。 宋清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身体僵硬,他咬紧了牙关,拼命压下想重新抱住南北的冲动,目视着南北离去的背影。 薄砚忽然回了头,他冷着一张脸,视线冷淡,盯着宋清然看了许久,然后,有些挑衅地勾了勾唇角。 宋清然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起伏,眼里的恨意怎么也压不住。 两年前。就是这个男人突然闯进了南北的世界,他怂恿南北离开他,带着南北逃离了他的世界,把南北藏了整整两年。 宋清然嫉妒得发狂,胸口似是有千百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缺失的两年里,薄砚和他的儿子占据了南北的生活。 他又看着南北牵着小薄越的样子……他闭上眼,如果当年他们俩的孩子没有失去的话……可是没有如果。 * 南北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了宋清然的身影,她是真的不想见到宋清然。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宋清然是怎么想的,但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一边享受校园生活,一边能在她喜欢的职场上冲锋陷阵。她的身边有朋友,有亲人,足够了。 她看到薄砚,深呼吸,面色平静地笑:"姐夫。" 薄砚笑而不语。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应了南北,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北。 南北反倒有些不自在,她干脆蹲下来跟薄越说话,她轻轻地碰了碰薄越的额头:"小越越,臭越越。" 薄越搂住南北,他喜欢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很温暖,很让他安心,他想一直一直跟她在一起,他舍不得她。 南北皱皱鼻子:"臭越越今天又不叫我叫姨姨了,是不是?" 薄越耍赖:"不要叫,我要叫北北。"他用自己肉肉的小脸颊蹭南北,南北被萌得心都要化了。 薄砚什么都没说,泛黄的顶灯洒落在他的头顶,昏昏蒙蒙地照着他,他的心里也是满足的,和南北一样,他也对现状很满意。 他说不清楚他对南北的感情,他甚至不想去分清,他现在这个年纪,或许也不必活得太过清楚,他只需要知道,他和南北在一起很快乐,他想让南北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 南北忙着最后的收尾,就让薄砚他们先坐着等,然后,整个后台的工作人员都看到这两个一大一小全程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北,就像是紧紧地跟着太阳的向日葵一样。南北去哪,他们就看向了哪里,乖巧的模样几乎萌化了整个后台的女性。 好不容易才忙完,大家收拾完,朝外面走去。 有中国同事笑着调侃南北:"北,你有这么优秀的老公和孩子,还瞒着我们呢。" 南北刚要否认,其他人就继续接着道:"你孩子长得挺像你的,虽然也有像你老公,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你生的。" "就是啦。你把老公孩子都调教得好好,他们也太疼你了吧,特别是你儿子,那么乖,那么可爱。" 她们的声音都不小,南北有些尴尬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薄砚。 薄越听懂了,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兴奋和期待,一直在点头,又是惹得众人一阵笑,大家你一嘴我一嘴,根本没给南北回答的机会。 也不知道怎么站的,南北回过神,就被人起哄到了薄砚的身边,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薄砚伸手扶住了她,南北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气息。 南北身上喷的也是这款香水的女香。 薄砚虽然身处高位,但性情温和,对待众人的起哄,也没有恼怒的情绪,他轻笑,似有若无的呼吸声盘亘在南北的耳畔,有些撩人。 南北避开了,她抬眸,余光却隐隐约约看到了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但没有看清是谁。 70 http://.biquxs.info/

南北稍稍提高了点声音,连忙笑着解释:"越越不是我的孩子。" 大家显然不怎么相信,他们和南北工作了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南北性格开朗,他们把南北说的话当做开玩笑了。更何况,他们之前或多或少都有撞见过,这个男人带着孩子来接南北,小孩又和南北的五官有相似之处,一看就是他们俩的孩子。 有人笑:"北,你们用的都是loewe大地香么?" 另外一人闻了一下:"是同一款香水。肯定是他喷了北北的香水出来的。" 还有未婚小姑娘羡慕:"啊啊啊,我以后也要跟我的老公公用同一款香水。" "我也是。" 南北就在众人的起哄下,被薄砚搂着,往前走,聚餐的地点距离馆场不远,所以大家就是走路过去的。 南北错过了解释的机会,再解释就有些突兀了,薄砚的手搭在她的肩头,他垂眸,低声说:"不用那么在意。没事的,今晚是庆功宴,让他们说吧。" 薄越小脸兴奋地红扑扑的,握着南北柔软的手指,他抿了抿唇,眼睛里的神情很认真,他多么希望,南北可以当他的妈妈。 他转眸去看他爸爸。 薄砚笑而不语,摸了摸他的头,神情淡定。给了薄越一个安心石。 南北其实知道薄越的想法,但薄越只是个孩子,他虽然知道她是他的小姨,但心底里是希望她是他妈妈的,因为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印象。懂事了之后,陪在他身边的是南北。 但南北觉得,这只是对她的一段时间依恋,等他再长大些就好,更何况,她还是很感激越越的,在她失去了腹中孩子后的那段时间,越越给了她安慰。 路灯下,站着个黑色的身影,肩宽腿长。却显得有些瘦削。 昏黄的灯光倾泻在他的头顶上,漆黑的头发也泛出了点丝绒的茶色,光泽微润,他微微垂着头,等到南北这群人离开了之后,他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深邃的轮廓,一半隐于黑暗之中,一半露在了光线下,他落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青筋起伏,他沉着脸,面无表情,眼底里的情绪,语气说是愤怒,不如说是痛苦。 这两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重新找回南北,他想过所有的画面,这些画面在他的想象中格外令他愤怒,当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更多的情绪是痛苦和难过,疼得他想按住心脏。 如果时间能重来…… 他似有若无地笑了笑,笑意有些惨淡。 * 南北选了料理店,一进去就脱掉了鞋子,薄砚就坐在了南北的旁边,他时不时地低声询问南北想吃什么,又问薄越的想法,俨然一副好丈夫、好爸爸的模样,惹得众人艳羡不已,却又不明说。只是用那种暧昧的眼神游离在两人之间。 庆功宴肯定少不了喝酒,大家见薄砚坐在南北的身边,然后就故意给南北敬酒,一开始,南北还喝了几杯。但她自从流产伤过身体后,就很少喝酒了。薄砚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后,就不动声色地替她挡酒,南北拒绝,说:"没事,我自己喝。" 薄砚淡声:"你身体不好,多注意点,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南北拧了眉,又慢慢地松开,然后还是自己又喝了几杯,薄砚抿起唇角,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按住了南北的肩膀,他含笑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举起他手里的杯子。说:"北北身体不好,我来替她喝。" 这正是大家想要的结果,他们就是想看到薄砚替南北喝,薄砚酒量不错,喝了一圈下来,脸色依旧很平静。 南北却有些难受,她两颊有些烫,红晕慢慢地渲染开,一双黑色的眼睛水波漾动,眸光流转。看得薄砚心念微动。 他其实也有点晕,但还是清醒的,可是,他今晚却很想靠近南北,他低头。凑近了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他想蹭蹭她的脸,感受她的呼吸。 南北下意识地推开她,她有些尴尬。却强自镇定地笑了下:"我去下洗手间。"她看着薄砚的眼睛,然后很快移开了视线。 薄砚轻笑,嗓音低沉又带着醉人的醇厚,南北觉得脸颊更烫了,她跟大家说了一声,就往外面走去,需要穿上鞋子,再去洗手间,她手撑着门框,微微弯着腰,或许是喝醉了,单鞋却套了许久,怎么也没有穿进去。 她抿了抿唇,又换了只手撑住,好不容易穿上,一转身,有些晕,就被人抱住,搂在了怀中。 她心脏一紧,下意识地就要叫出声。 男人的大掌一下就捂住了她的唇,男人不敢太用力,怕弄疼她,她温热湿润的掌心贴在了他的手上,让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宋清然紧紧地抿直了唇线,他垂眸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全都是她的身影,碰触到她的肌肤都让他激动得微颤,他像是吸毒患者一样,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南北看清了面前的人是宋清然。一颗紧张的心这才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怒火,她瞪着宋清然。 宋清然哑声:"北北。"他静静地看了南北一会,才松开了手,然后半搂着她,往一旁带去。 南北在生气,他的情绪也并不是很好,他总是想起南北和薄砚的亲密模样,他多么想现在就把南北带走,藏起来,不让她见任何人,让她只属于他。 可是,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能这样,否则他会永远地失去她。 南北有些晕,她的动作就比方才剧烈了几分,她冷笑:"你松开我,这么拽着我做什么?这位先生。" 南北是笃定了不跟宋清然相认了,她和宋清然现在就该是陌生人。 宋清然咬紧了后牙根,眼底情绪浮沉,几番隐忍,到了角落,他才停下,他将南北困在了角落里,他垂眸专注,喉结滚动,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薄唇微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南北脸色淡漠,一点都没有面对薄砚的笑容,只是一味地说:"麻烦你松开我,这位先生,你刚刚就抓住我了,你现在还跟着我到这里?" 半晌,宋清然哑声:"这两年,你过得好么?" 南北拧眉,眼睫轻动,语气却带了莫名其妙:"我再说一遍,麻烦你松开我,这位先生,不然我要叫人了。" "叫吧。"宋清然的眼睛里染了点血丝,"你把你那些同事都叫过来。" 南北没说话。 宋清然似乎有些疯狂:"北北,你把他们都叫过来,让他们知道,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你的丈夫。" 南北胸口起伏,掐紧了掌心,在酒意下,终究是没忍住:"你是不是有病?需要我提醒你么?你的妻子是江笙,你有妻子有儿子,你恶心不恶心?" 宋清然目光一错不错:"我的妻子是你。"他绷紧牙关,忽然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本结婚证。 71 http://.biquxs.info/

那本是英国的证件。 宋清然盯着南北,喉结滚动,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妻子是你。" 南北觉得荒谬可笑,她的唇角扯了下,压下那口怒气,不想再跟宋清然说什么了,她抿直唇线,用力地挣扎了起来。他手上略显粗糙的茧子摩挲得她手腕发红,有些疼。 宋清然垂眸,他注意到南北发红的手腕,下意识松开,但下一瞬,就把南北搂在怀中,他的双臂如同钢筋一样紧紧地箍着她,那样的力道几乎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之中。 他胸口缺失的那一角。寒风瑟瑟,南北的出现填充了空缺,他闻到了南北身上的酒气,他问:"你喝酒了,喝了多少?这几年,你过得好么?北北,我很想你,我不想你离开。这几年你在哪里?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了……" 宋清然滴酒未沾,但比起南北,他更像是喝醉的那一个人。 他停顿了一瞬,说:"北北。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 南北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很平静,直到他拿出了结婚证,南北才重新恢复了生气,盯着他的目光中跳跃着火焰,耀眼极了。 南北不明白宋清然想做什么,她语气平静了下来:"我过得很好,这两年的生活很平静。"就好像两个老友想见一样平淡,她认真地在回答他的问题。 宋清然心凉了几分。 南北甚至对他微笑:"那现在能放开我吗?你弄疼我了。" "你不问我。过得好不好么?" 南北的笑意更深,她黑眸里有笑意浮现:"你应该过得很好吧。"有妻有子,又是宋家的掌权人,他当年想要的,都得到了。 南北这两年没去关注宋清然的消息,但某些重大新闻还是无法避免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比方说,宋清然成为宋氏集团最大股东,现任法人、ceo,又比方说,宋清然的妻子江笙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南北深呼吸:"宋清然,你松开我吧。我知道,想当过去的那么多年不存在是不可能的,但我们都各自有了新生活,我们的关系已经在两年前结束了。" 宋清然沉着脸:"没结束。" "你有妻有子,你现在抓着我,你对得起他们么?"南北说的话也刻薄了起来,"你当年已经对不起我和……他了。" 这个他,宋清然懂,是指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宋清然瞳仁猩红,几乎被南北眼中的怒火灼伤,他脑海中浮现出南北苍白的面孔和满地的鲜血,他狼狈地移开了视线。也松开了手。 南北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有了红色的痕迹,再往上一点是在场馆还未消除的伤痕,她垂眸。觉得讽刺,宋清然还是没变,还是以他自己为中心,还是会轻易地伤害她,不择手段。 南北抬眸,看着宋清然:"或许你这几年真的都在找我,但在我看来,我们已经结束了,在你和江笙结婚之后,在你选择和江家联姻的时候,我们之间就结束了。"她吸了吸鼻尖,忍下莫名汹涌的情绪。"很抱歉,两年前离开的时候,没有跟你正式道别。" 她弯唇笑:"宋清然,再见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了,你不用觉得愧疚或者是怎么样。" 宋清然胸口的郁气几乎要吞噬他,南北最后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不然对你和我……的另一半都不太好。" 宋清然的瞳孔骤然收缩了起来,他紧紧地咬着牙根。 南北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洗手间走去了。 她上完厕所后,盯着镜中的自己,水流哗啦啦地流着,她走神了一会。然后忽然扯唇笑了下,有些讥讽--过去的两年都没见到宋清然,今天短短的一天就见了他两次,还都是在去洗手间的路上。之前她还吐槽过陆衍喜欢堵人,结果这是男人的通病么? 南北走出洗手间,毫不意外地又看到了宋清然的身影,他还站在外面,有些冷淡地垂头,手上拿着个什么东西,正盯着看。 听到了脚步声,宋清然抬起眼皮。 南北已经不耐烦了,宋清然合起了手里的东西,南北看清了那是方才被宋清然拿在手上的结婚证,她收回视线,从宋清然的身边擦肩而过。他想跟上,南北却直直地奔向了前方从包厢里出来的男人身前,她仰着头,对着薄砚笑,眼底水波涟漪,眼尾烟水荡漾,晃得薄砚微微闪神,心神晃动,挠得痒痒。他轻笑,很想抱住她,于是,他就顺从自己的心意。微微弯腰,抱了下南北,他的下巴就放在南北的头顶,轻轻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他在南北开口之前,就松开了她,修长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南北想移开,但想到身后的宋清然,还是没动,她轻声说:"我们进去吧。" 薄砚看了眼宋清然,黑眸里有挑衅和冷漠,然后亲昵地搂住了南北的肩头,扶着她进去了,毫不意外,两人的亲密举动引起了里面一阵阵的善意哄笑。 "越越,你也要过去抱你妈妈呀?" 越越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奶声奶气:"我要!" 宋清然眼底阴霾浮现,胸口隐忍。 是他太过冲动了,见到南北的欣喜冲乱了他的思绪,南北不喜欢他咄咄逼人,他需要从长计议。 但想到薄砚的存在,他手上的力道就不自觉地加重,手里的东西被他揉成了一团,他忽然回过神,深呼吸,认真地又带着十分的珍惜,慢慢地弄平手里的结婚证。 证件的边缘都被弄得有了旧意,显然经常被人带在身上,或者经常拿出来看。 他打开证件,上面的照片是他和……南北。 他手指颤抖着,摩挲过南北的脸孔,她的线条柔和,眼睛弯弯,盛满了笑意,温柔似水,是他的南北。 宋清然重新收好了证件,放了起来,他再次抬眼的时候,又是面无表情的冷漠,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袖扣,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去,另一只手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个电话,嗓音低沉:"南北这两年的事情查到了么?查完了就发到我邮箱。" 宋清然上了车,线条流畅的车子加速地离开了。 * 宋清然知道南北的具体情况了,就不急着再去见,他担心他的急躁会惹得南北厌烦,所以,他回英国了。 宋宅。 现在的宅子已经不复当年的热闹了。 72 http://.biquxs.info/

宋老爷子仍旧躺在医院里,每天清醒的时间很短,宋清然让大家都瞒着老爷子和宋氏集团的情况,他担心老爷子受到刺激,但老爷子是何等聪明的人,该知道的早就都知道了,只不过是装着傻罢了,他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了。现下也只能勉勉强强过自己的晚年生活。 宋清寒的父母搬出了宋宅,现在住在了伦敦乡下,安安分分地养老。 司机把车子停在了宋宅门口,熄了火,从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车座的宋清然,见他没动,也不敢说话,安安静静地等着。 宋清然融在黑夜中。一动不动的,轮廓立体又冷漠,半晌,他才打开车门下车。 门口已经有佣人在等着了,已经开了门,恭敬地接过宋清然脱下的外套,宋清然略显疲惫地拧了下眉头,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整个宅子静悄悄的。宋清然觉得冷清,但只是因为缺少了他想要的那个女主人,他一点都不后悔,他把宋清寒一家人赶出了宋家。 若是按照血缘关系。宋清寒的确才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但爷爷承诺过,他们之间的竞争是平等的,血缘关系并不重要。 宋清然坐稳位置后,多少顾忌着宋老爷子的想法,没对宋清寒一家人下狠手,他早就查出了两年前那场车祸的真相,幕后主使就是宋清寒、江笙和江芙。他只要想起那场车祸,就控制不住想要杀死宋清寒的冲动,可是他不能,他甚至没送宋清寒进监狱,但他同样找人开车撞伤了宋清寒,这个伤绝不会比他当年所受的轻。 至于江笙,宋清然动手段使江家被迫撤离伦敦,江家一离开,一事无成的江笙就失去了依仗,成为了没有牙齿的纸老虎,宋清然眯了眯眼,他还没动江笙。甚至现在还把她好好地养在了伦敦郊区的房子中……他会等南北回来,亲自收拾江笙,他还需要利用江笙来向南北解释清楚某些误会。 而江芙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却又是亲手杀害了他亲生母亲的杀人凶手,江芙养了他长大,即便他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但终究相处了那么多年。 事到临头,他最不能忍受的竟然是,江芙对南北下手。 两年前的那一场车祸,江笙和江芙雇凶想要撞死南北,最早的那辆冲着南北过来的车子,就是她们俩派来的。而当宋清然开车强行撞开那辆车子后,又横空冲出了一辆车子,直直地朝着他的车子而来,派来那辆车子的人是宋清寒。 宋清寒才是这一切的主谋。他利用了江笙和江芙的愚蠢以及她们俩对南北的恨意。也算准了宋清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南北陷入危险,利用了宋清然对南北的担心,直接雇凶撞他。 如果宋清然只是去救南北,按照他的技术和车子的安全性能,大概率来说并不会危在旦夕,是宋清寒派来的第二辆车狠狠地冲撞过来,才造成了宋清然半年多不能下床。 宋清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没有开灯,走向了洗手间,宋清寒想要他的命,他不奇怪,他遗憾的是宋清寒的这一个计谋。使他失去了南北,这两年,他最害怕的不过就是再也见不到南北,或者,等他见到南北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白发苍苍,南北已经儿孙满堂,而他仍旧孤身一人。 宋言成对江芙不说多有感情。但终究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江芙做了很多错事,心狠手辣地害死了人,后来又要对南北下手。宋言成还是心软了,他让宋清然放过江芙,他带着江芙离开伦敦去旅行,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少年夫妻老来伴,江芙毕竟是他的妻子,他不是好丈夫,别的帮不了他,能做的只有留下她的性命了。 宋清然当时没说什么,只是,他很清楚,他并不甘心这样放过她,只是当他真的得到宋家掌权人的地位时,他心里只剩下了一片空虚和寂寞,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该去做什么,原本设想好的画面,全都成为了碎片。 所以,江芙他可以暂时放过,但是宋清寒,他不会放过的。 * 一夜无梦,宋清然醒来之后,就下床,从床头抽出了一根烟。也没点,就是夹在了手指之间,静静地玩弄着。 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卧室,也是他和南北相处最长的时间。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独属于他和南北的回忆。 他小时候对南北可真是坏,其实也并不全然是坏,或许是少年对自己的保护,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这个小女孩对自己的意义很不一样,所以就用恶劣来掩藏自己。 南北还在宋家的时候,他还没觉得南北的气息有这样无处不在,当她离开了之后,每一处的回忆都让他痛苦难当,因为气息,他一直想起她,同时,他又害怕她的气息会慢慢地消散。 所以,这两年,他不停地把和南北有关的东西,都亲自收到了他的卧室之中。 南北的枕头、南北的被子、南北的照片、南北的衣服、南北的玩具,连南北小时候获得的奖杯,都被他搬到了自己的柜子上。 保姆也不怎么经常进他的卧室打扫,基本都是宋清然自己打扫的,他像是吸毒一样,痴迷地收藏着南北的东西。 他环视着四周,只觉得血液里流淌着莫名的快感,只是,这个卧室里,还缺少了他的女主人,他的南北,他的……金丝雀。 金丝雀逃跑了两年多,现在终于被他找到了,他要做的就是,让她回来。 * 江笙仍旧生活在宋清然的某一处庄园之中,她被限制了出门的自由,每天的活跃范围就在这个园子之中,周围全都是宋清然的眼线,她的精神状态几近崩溃,她冲着那些人喊了很多次她要见宋清然,但没人理她,宋清然也几乎没有出现过。 没想到,江笙今天会在这个庄园里见到宋清然。 宋清然来的时候,她正在骂她的儿子,周围站着的保镖一脸隐忍,她面前的小男童面无表情。 73 http://.biquxs.info/

有一个保镖离江笙比较近,他沉着脸,紧紧地拧着眉头,盯着江笙正在骂那个小男童,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越是看,他的神情越是冷得可怕,太阳穴处隐隐可见略略起伏的青筋。 江笙有些竭嘶底里:"看到你就烦,你就不能躲在房间里吗?"她被困了许久,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远没有之前的嚣张。但她毕竟是江家大小姐,这么多年的贵族式教育仍旧没让她放下维持表面的精致,她带着恨意地看着小男童,只觉得是这个小男童害她变得这样可怜。 "都是你,是你的出生害惨了我,你看,你爸爸也不来看你,他还把你的外公赶走,对你的妈妈赶尽杀绝,还把你关在这里。你多可怜。"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挑拨小男童和宋清然之间的关系,"你爸爸根本不想要你,你一出生就没见过他几次吧,你爸爸他喜欢的是别人,是南北那个小三……" 小男童低垂着眼睫毛,他抿着小嘴,一句话也没说,如果不细看他眉眼的冷漠,还会以为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宋清然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江笙冷笑了一声,嗓音里带了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幸灾乐祸:"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就会多一个哥哥和姐姐了,南北根本就不配生下那个孩子。" 宋清然脸色黑得吓人,一双黑眸里几乎溺了所有的暗光。他抿直了唇线,眉眼气质阴翳,大步走向了江笙。 江笙看到他的一瞬间,吓了一大跳,她想起她刚刚说的话,脸色骤然苍白了起来,她嗫嚅了下薄唇,想解释,下一秒,她的脸就被大掌狠狠地扇了过去。她的唇角溢出了血丝。 宋清然手背青筋暴起,他冷冷地盯着江笙,如同来自地狱的阎罗,面无表情:"江笙,下次要是再说这样的话,就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江笙握紧拳头,她为鱼肉,她不得不咽下这股恨意,再次抬眸,眼里只剩下了柔弱,她想上前抱住宋清然,声音带着可怜:"清然,你终于来看我了,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这里快把我逼疯了。求求你……" 宋清然似乎勾了下唇角,不显温柔,反倒更是可怖了些:"笙儿,你不是你想取代南北么?我现在这不是在满足你么?我没关住南北,关住了你,你不高兴么?" 江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她觉得宋清然疯了,在南北离开后,他遭遇车祸又病床上躺了半年后,他就疯了。 宋清然不再看江笙,转而垂眸看那个小男童,他的神情倒是没刚刚冷冽了,他想起南北很喜欢孩子,他妈妈是疯子,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江笙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蹲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小孩,连忙说:"清然,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他是无辜的。他是你的孩子……" 宋清然讥讽地扬了扬眉,有些玩味:"我的孩子?"他笑,抬起眼眸,扫视了周围的保镖一圈,微微眯了眯眼眸,再看江笙的时候,眼神冷得可怕,"你也配生我的孩子?嗯?江笙,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吧,至于我为什么要留着你,你应该更清楚吧。"他顿了顿,笑了下,"过段时间,我就带你出去。" 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往外面走去,路过保镖的时候,淡淡地道:"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也是什么都明白的,别让那个女人毁了他。" 那个保镖薄唇抿直,低垂下眼皮,一声不吭,只是手指越攥越用力,隐隐泛白。 小男童直直地盯着宋清然离去的背影。眼神里难得有了些委屈的情绪,他忽然叫,带着不甘心,奶声奶气地叫:"爸爸!" 宋清然脚步微顿,没回头。淡淡的声音传来:"我不是你爸爸。" 小男童闻言,眼圈立马红了起来,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一岁多的孩子。 江笙一猜就知道。宋清然肯定找到南北了,她有些焦虑,也没空管小孩了,回了自己的卧室。 那个保镖蹲了下来,一直冷着的脸难得对小男孩露出了有些僵硬的笑容:"不哭。" 小男孩抿起唇角,看着他,没说话。 保镖略显粗粝的手指抚了抚他的额角,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乖。" 小男孩还是一言不发,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黑色的眼珠子里面空空荡荡的。 * 南北的工作刚刚上手,这一个小秀结束了之后,她还有一个男士内裤的秀要帮着老师负责,这是她老师第一次出的男士内裤秀,规模仍旧不大,所以仍旧交给了南北来负责细节。 开秀的前一天,南北忙得连轴转,她抽空接了个电话,来电的人是薄砚,他笑着说:"北北,抱歉,明天公司有急事要出差,没办法去看你的秀了,知道你现在很忙,明天越越也不会去闹你的。" 南北正在检查明天秀要用的内裤,一边笑着回:"没事的。越越要来也可以的,他来也蛮好的……" 薄砚低笑:"不好,臭小子一直闹着要去,我舍不得你那么辛苦。" 南北眸光微顿,装作没听到最后一句话。笑了笑,还没说什么,薄砚就说:"你先去忙吧,不打扰你了,照顾好自己。" "好。" 南北挂断电话后,也没空多想什么,她要跟负责的工作人员再三确认每个流程,包括嘉宾、模特、灯光、音乐和记者等等。 她想过会出现临时突发情况,但没想到,会出现在最重要的模特上,负责联系模特的那个组长在开秀前两小时跑过来,说:"南,怎么办,lee原本昨晚就该到纽约的,但他经纪人现在才说,他们仍在英国机场,lee的业务能力没的说,但是耍大牌……" 南北胸口微疼,她拧了下眉,没去责备她为什么昨天晚上没去确认清楚,耐着性子打算她的抱怨:"先别说有的没的了,备用模特呢?" 小组长支支吾吾解释:"lee的身材是很棒的,他的那条内裤是当初老师专门为他设计的,我没想到他会临时开天窗,他经纪人都答应好了,我也没想过会有模特敢放老师鸽子,现在备用的模特都不太适合……" 南北心脏一沉,她脑子快速地转动,她的老师也来了,问南北:"出了什么事情吗?" 南北还没说话,小组长就赶紧说:"老师,lee放我们鸽子了,亏你还特地为他设计!" 老师睁大了眼睛,有些震惊:"什么?" 小组长:"其他模特的尺寸都不太适合……" 南北不想追究责任,她直接问小组长:"你把lee的码数说一下。" lee的三围尺寸,南北听了,一下就想起了一个人,宋清然,他们共处了二十年,从成年开始,她就对他的身材很熟悉。 这时,她又听到老师叫:"哦我天,宋先生,您怎么来后台了。" 宋清然嗓音低沉:"需要我帮忙么?"他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北微怔,不自觉就看他的裆部,想象了下他做模特穿上内裤…… 74 http://.biquxs.info/

南北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收回了视线,只是一抬眸,就对上了宋清然带着笑意的眼神,她很少见到这样轻松的他,漆黑的瞳仁里水波荡漾,带着莫名的调侃,不轻浮。但南北有些不自在,好在她还算淡定,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神并不闪躲。 南北的老师一开始没想太多,他抿着唇:"出了点事情。"他皱起眉头,虽然焦急,但仍然向南北介绍了宋清然。他言简意赅:"这是这次秀最大的赞助商宋氏集团的宋先生。" 他又看向了宋清然,介绍南北:"宋先生,这是南北,我的助理。" 宋清然眸光专注地看着南北,眼底的深意叫人看不清楚。 南北神情淡定,微微弯了弯唇角:"宋先生。"仿佛她以前从未认识过宋清然一般。 宋清然没有立马回应,沉默了半晌,才低沉地道:"嗯。" 南北老师不希望把模特开天窗的事情捅在赞助商的面前。他笑道:"宋先生,您先去坐着吧,秀马上就要开始了。" 宋清然转眸,看他:"我是赞助商。我有权知道秀场有可能出现的问题,秀的质量会直接影响到广告的投放效果。" 南北老师迟疑了下,宋清然又道:"lee是不是赶不过来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lee上台。" 南北的老师闻言很惊讶,他微微睁大了瞳孔,据他目测,宋先生的身材估计没什么问题,但宋先生没有任何的秀台经验。怎么可能直接让宋先生上台代替lee? 南北下意识地拧眉,想要拒绝,小组长的眼睛先亮了,她是专门负责选拔模特的,眼光毒辣得很,顿时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着宋清然的身材,眼睛隐隐发亮:"宋先生的身材一定可以的。" 宋清然面色淡定,任由着几人打量,说:"我读书的时候,兼职过模特。" 南北的老师在圈内混了多年,他懂得营销的套路和化解危机的方式,不过短短的一瞬。他就敲定了新的替代方案,在南北说出拒绝之前,他拍板道:"那宋先生,麻烦您了。" 南北眉间的痕迹深了几分:"老师……" 南北老师叫南北过来,他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南北跟在了他的身后,到了较为安静的拐角,老师才停下脚步,神情有些严肃:"北,这是你工作的大失误,我现在没时间追究责任,我只需要你跟我保证。这场秀一定会顺利进行,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在你进工作室之前,你就知道我们工作室的规矩了吧。" 南北抿了抿唇。感受到了老师施加的压力,她脑子转得飞快,说:"宋先生几乎等于舞台经验,原本的lee算是压轴,宋先生现在不能当压轴,把他的身份转为特别邀请的嘉宾?等秀结束,跟媒体记者打个招呼,再买些文章来发,跟上热点营销,这应该是宋氏集团的总裁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这样亮相。" 南北老师这才露出了些微笑容,他拍了拍南北的肩膀:"北,老师相信你。" 南北看着老师离去。深呼吸,压下了胸口的郁气,调整情绪,这才回到后台,小组长看到南北就半跑着过来,压低声音:"北,宋先生在试衣间里面,拿了内裤进去。我叫他,他也不回应,他身份高贵,我也不敢随便掀帘子。该怎么办?" 南北胸口起伏,抿直了唇角,看着试衣间,对小组长说:"你先去看其他模特的情况。和秀导再确认一下流程和模特目前的进度。" 小组长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试衣间:"那……这位就交给你了?" "嗯。"南北垂下眼眸。 小组长离开后,南北走到试衣间门口,还没说话,试衣间的门就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一把将南北拽了进去。 南北进来了之后,宋清然就放开了她,南北抬眸,看到他已经脱光了衣服裤子,换上了内裤,她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他的身材,却发现他身上多了好几道挺深的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到的。 宋清然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我换好了。" 南北说:"好的,那你先出来,我让助理帮你抹油。" "不需要。" "你自己抹?" 宋清然莫名其妙地哼笑了出声:"你帮我抹。" 南北拒绝:"助理会帮你。" 宋清然说:"我只需要你。"他很固执,南北想一走了之,她内心复杂,不想和宋清然有所接触,但他偏偏又主动撞了上来,还是她没办法拒绝的情况。说实在,她是有些生气的。 宋清然声音淡定:"北北,这只是个工作,我们都不想把这个秀搞砸。" 南北深呼吸。没再说什么,她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了一瓶油,蹲在宋清然的面前,把油倒在自己的掌心,搓热,她抿唇,鼻尖微翘,神情专注,涂抹在了宋清然的腿上。 她的掌心温热柔软,在碰到他肌肤的那一瞬起,他就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硬得发紧。 南北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一般,细致地涂上,他紧实的肌肉有了一层诱人的光泽,她绕开了他的敏感地带,宋清然沙哑道:"要涂均匀,你会涂的吧?" 南北没有理会他,站起来,给他的上身涂。 宋清然又说:"没涂均匀。" 南北唇线冷了几分,要收回手,却一把被他握住,他问:"你帮别的模特涂过么?" 南北笑:"这是我的工作。" "那把工作做好。"他的小腹附近都还没有涂抹。 南北重新涂匀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敏感地带,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宋清然有点起伏的动作,她冷笑出声。 宋清然也跟着轻笑:"抱歉,他还记得你,你碰到他,他就激动了。" 南北冷着脸:"宋先生,麻烦你尊重一下你太太……" "是啊,我太太。"宋清然重复了一遍,眸光微热地看着南北。 南北迅速涂抹完,放下油,走了出去,冷声:"宋先生,我跟秀导确认了你的出场顺序,现在麻烦你你去找秀导。" 75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镇定平静又带着力量,穿透了南北的耳膜,他说:"北北,等秀结束了,我有话告诉你。" 南北连脚步都没停顿住,很快就消失在了宋清然的视野里。 宋清然却站在原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然后才慢慢地低垂下浓黑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繁复的思绪。 在更衣室昏暗的灯光下,清瘦的轮廓有些苍白的落寞,莫名地惹人心疼。 周围的人在忙工作,其实多多少少也看到了宋清然和南北之间的举动,只是大家都不敢明着看罢了,现在看南北走了,这位宋先生这样失落的模样,心里都不住一揪。 想必这位宋先生爱惨了南小姐吧?只可惜,南小姐身边已经有薄先生了,而且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为了可爱宝贝的幸福,她也不能出轨呀! 有个工作人员迟疑了下,把手里的工作交给另一个人,走过去问宋清然:"宋先生,你需要帮忙吗?还有油还没有推完。"那个工作人员目光往下滑,还有点脸红,说:"emm,宋先生,你或许没有走秀经验,也不知道模特都是需要……而且我们还是内裤秀。" 尽管她的那个词,说的很小声,但是宋清然也听明白了,他眼底连情绪都缺乏,神情冷淡,声音更是透着寒冬雨夜的湿冷:"不需要谢谢,我自己来。" 工作人员把剃刀给了宋清然,然后退了出去。 宋清然把帘子拉了上去,他垂眸,落在自己下半身,半晌。哼笑了出声,原来还要剃掉毛。 秀马上就要开始了。 动感的音乐已经响了起来,现场的气氛渐渐转热,嘉宾们也陆陆续续地到齐了,南北在后台看了眼记者们的位置,侧身对助理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回到后台,她扫了眼,没看到宋清然的身影,她抿直了唇线,拉住了一个人,问:"宋清然呢?" 那个人手里还拿着道具,行色匆匆,想了下就道:"mna刚刚带他去剃毛了,可能,在b试衣间里。" 南北下意识皱眉,眉心就沉了下来。 说实在,其实剃毛就是模特的日常,也是幕后人员常做的,但是mna负责的不是这个工作。她刚入职没多久,对规矩不算遵守,应该是看上了宋清然。 南北有些烦躁,因为宋清然的缘故,打乱了她的工作,但她也知道,这不是宋清然的错,但她今天的情绪就是很难平静。 她看到了一个拉上帘子的试衣间,她站在试衣间外:"宋清然?" 没人回应。 南北深呼吸:"宋清然?mna?里面有人吗?" 还是没人回应,但是帘子分明动了下。她也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动作声,南北说:"没人么?我拉帘子了?" 她等待了三秒,一把要把帘子拉开,才拉了四分之一,男人修长的手就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拉开。 宋清然赤裸着上半身,手臂肌肉的线条流畅有力,他漆黑的眼眸里倒影着她的轮廓,微微皱着眉,还显得很无辜,轻声说:"北北,你打扰到我了。" 南北面无表情,她虽然看着他的脸,但是人的视野是宽阔的,所以,她无法避免地看到了,宋清然的下半身也是赤裸着的。 他小腹肌理分明,走向有力,块状分明,人鱼线缓慢地往下延伸。小宋清然很安静,他正在自己给自己清理毛发。 南北见过很多次了,但是,还是有点脸烫,她有些混乱,居然问:"mna去哪里了?" 宋清然挑眉:"问我?她是谁?"他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你该不会以为她在给我剃吧?" 他的黑眸里染着无辜,纯然无害的样子:"不是,我自己来的。" 南北胸口起伏:"知道了,你快点。" "快不了,你吓到它了。" 南北抬眸,要说什么,宋清然大概猜到他马上就要踩到南北的底线了,所以,很识相地松开了帘子,自己拉上,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马上就好,南设计师。" 南北真是有火发不出。 * 这一次,宋清然很快就好了,秀已经开始了,南北一边看着秀,一边抽空往后看,看到宋清然的时候,她的目光顿了下,又很快地从他身上滑了过去。 宋清然挺适合走秀的,他天生具有上位者的衿贵气质,加上多年的健身保持着线条紧致流畅的身材,还有老天爷赏饭吃的脸,足够把他包装成行走的荷尔蒙,活动的春.药。 他深邃的目光笼在南北身上。秀导的声音很大:"宋,你听清楚了吗?你记得踩点,你没有彩排过,如果没有踩准也没关系,但是你要确保,你在台上不要停留太久,不要影响后面模特的走位就行,可以吗?" 宋清然淡淡地点了点头,他收回看南北的目光,在喧闹的音乐声中,踩着信步,背脊挺直,神情淡漠,像一只优雅的猎豹,正在巡视自己的地盘。 他一出来,前排的观众基本是各业的知名人士,尽管宋清然这两年曝光率减少了很多,但他们还是能认出这是现在的宋氏集团的年轻掌门人。 有一些后排的女性就开始尖叫了:"我天,亚洲模特吗?身材真好。" "怎么长得有点熟悉?好像见过!" "这也太性感了吧?五分钟内我要他的资料!!" "这条内裤我要买!给我老公买!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一行待久了就知道,多的是运气好的、一飞冲天的人,所以,摄影师们对于陌生面孔,也绝不会放弃拍照,一时间,快门声和尖叫声充斥着整个秀场。 宋清然全程都没什么表情,神情冷漠,目视前方,又透着浓郁的禁欲气息,特别勾人。 他回后台的时候,看到南北。忽然薄唇微扬,弧度浅显,一时柔软,击中人心。 只有南北,她的心脏为他跳了二十年,现在真的需要平静,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她只需要平平淡淡的生活。 * 晚上的庆功宴,自然有宋清然。宋清然是赞助商,又友情出演了模特,南北的老师是真的感激他。 南北穿着玫瑰香槟色的吊带裙,棕色卷发慵懒地散着,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浅浅的光泽,发尾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拂过白嫩的肌肤。 有一群男模正包围着她,给她敬酒,男模基本都185cm起步,南北就显得格外的娇小,她笑意温柔,眼底的碎光潋滟,荡漾着几人的心波。 只是,这样的画面落在宋清然的眼里,就特别刺眼,她轻笑的时候,胸口露出的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更是刺痛了他的心。 宋清然按捺下冲动,他想起陆衍的指导--南北心软,吃软不吃硬,卖惨会比强硬来得有效果。 所以,宋清然还是走了过去,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些闷闷地站在了南北的身边。 南北注意到他了,有些不耐烦,可是他又什么都不说,她就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反倒是南北的老师看见了,他开玩笑道:"北,你得感谢宋先生。" 宋清然微微笑。难得无害:"不需要的。" "要的,怎么不需要?"老师说,"宋先生,今天的内裤很适合你,我再为你设计几条。" 宋清然原本想拒绝的,老师又继续道:"其实秀场的这一批都很不错的,宋先生要是喜欢的话,我让人送到你那边,有一些虽然不是我设计的,但也是我的得意门生北设计的。" 最后一句话,让宋清然收住了话。 他改口,温和道:"那真是令人期待。" 一整个晚上,宋清然都保持着绅士的态度,看南北的目光温柔却不轻浮,但南北就是有点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是来自于她生活的舒适圈被打破了。 南北喝了点酒,庆功宴结束的时候,就有点晕,她还要负责善后,最后走出去的时候。踉跄了下,宋清然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腰。 南北下意识地扒开他的手,声音冷冷的:"别碰我。" "嗯,不碰。" 南北说话很毒:"……很脏。" 宋清然指尖颤了下,垂眸:"北北……" 南北说:"我不想听。" "北北,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我知道我做错了……" "没有意义的,宋清然,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是。我知道你想我,也感受到你想挽回我,也知道你认错了,可是有用么?我们的感情已经破裂了,我不会再回头,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不想让自己痛苦,所以我不想再和你接触。"南北头疼得隐隐发痛,她抿直唇角。 宋清然心脏痛了一下。 因为南北的这些话,他突然意识到。他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误会,但他忽视了时间的力量,时间早已经把误会磨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巨大沟壑。 曾经的误会对于南北来说,就只是长出来的死皮,无关痛痒。 她不在乎了。 但宋清然还是要说:"北,我和江笙没有结婚,我的妻子不是她。" 南北闻言,怔住了,她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了下,瞳眸黑得吓人,暗光浮沉,寒光冷冷。 但下一秒,她就拧眉,眉间浮现了厌恶:"宋清然,你有孩子了,你既然娶了江笙,就麻烦你尊重你的妻子,不要总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当你是谁?" 她甩开了宋清然的手,轮廓冷冽,脚步迅速又有些慌乱地往外面走。 宋清然想跟上去,南北的声音含着抗拒,音调扬了几分:"你别跟着我了,真恶心,看到你我就反胃,我想吐。" 这两年,南北的性子修养了许多,但是酒精加上宋清然,反倒释放了她压抑许久的恶性,她的话都极尽歹毒,像是毒针,势必要扎得宋清然千疮百孔。 "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当年爱上你。" 宋清然站在原地,手指用力,手背青筋起伏,黑眸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有些可怖。 "有时候,我真的很庆幸,庆幸我没和你走下去。" 南北说完,她叫的出租车也来了,她拉开了后门,动作迅速地上了车,汽车缓缓地喷着尾气,车灯闪烁,融入车流。 宋清然垂眸,胸口隐隐起伏,疼是疼的,他扯唇哼笑。 没一会。他也上了车,给了司机一个地址。 * 后车厢光线微弱,南北靠在了车窗上,道路两旁微弱的路灯从她的脸上掠过去,她垂着纤长的眼睫毛,映衬出眼底浅浅的阴翳。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脏抽了一瞬,鼻尖泛红又发酸,酒精给人哭的勇气,也给人脆弱的机会。她眼睛发热,眼睫微动,晶莹的眼泪就滚落。 她伸出手背,抹了下眼角,肌肤是湿热的。 她看到宋清然就会想到她那个孩子,这两年,她一直很愧疚很遗憾,后悔的情绪就像是潮水淹没了她,她无数次做了噩梦,梦见她亲自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梦见她浑身是血,瘫在了地上,梦见她听到了很多很多声的婴儿啼哭。 这两年不是没有人追她,她也不是没想过和其他人在一起,走出阴影,但每一次都失败了。 南北觉得,走出一段长达20年的感情是很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就好比她现在,会想起宋清然,但很少想他了。 就是她现在控制不住自己,她好想哭,就是觉得莫名的委屈和疲惫,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南北一眼,欲言又止,看南北家快到了,倒是没有多问。 * 南北回到自己公寓没多久,宋清然也来了,他下了车,没有上楼,就站在楼下,抬头,盯着某一处的亮光。 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她身上如同阳光那样的气息让他心安。 他花了很多年,才让自己意识到并承认了这个事实,代价是失去她,所以他现在愿意接受惩罚。 他喉结上下滚动,压下翻涌的隐约怒意,他要控制住自己的兴奋和占有欲,徐徐图之。 * 当天夜里,媒体记者们很及时地报道了宋清然走秀的新闻,硬生生地把宋清然这个素人送上了微博热搜榜,高颜值又有钱还能力强,一定是男神标配。 众人原本以为宋清然是新人模特,一搜才知道宋清然居然是宋氏集团的最高决策人,宋家的大少爷,多金又有才干,更吸引人了。 有了热度,宋清然的私生活就有人好奇了,都在想,宋清然为什么会突然去走模特秀,猜来猜去,倒是猜到了桃色关系上,说是宋清然看上了这场秀的小设计师。 "宋清然不是结婚了吗?我记得他两年前大婚了啊,有老婆吧?" "这是光明正大的出轨??" "这么猖狂吗?我最讨厌小三了,这个设计师一生黑。" 76 http://.biquxs.info/

"现在的设计师真的很有意思,不去想怎么提升自己的设计才能,整天就知道如何走后门。" "这个小设计师后台真硬,还没毕业,现在就这么厉害了?" "拜托,楼上的,不懂的时候能不能去查下资料,去亲自查一下这个设计师有多大牌好吗?" 有一些人觉得无语:"这个设计师是男的。成名很多年了,别听风就是雨。" "是圈内大神啊。" "我有听人说,是宋清然跟设计师的学生有瓜葛,反正婚内出轨是没得跑了。" "大家能不能把目光落在设计上呀,只有我觉得这一批内裤很好看吗?……真的很好看……想买。" "特别是宋总啊,他把这个内裤的感觉穿出来了,看了就让人想买,我穿了也会跟宋总一样大吗?" "宋总虽然不像专业模特那样专业!但是真的很有感觉!" 关于网络上的议论。南北很快就看到了,公关部负责秀后的营销推广,因为模特临时缺席,换了宋清然上去,她让公关部换了营销策略,转推宋清然作为热点,拿宋清然的霸道总裁人设作为卖点。 只不过,营销就是这样。能掌控的就只有大体的方向,后期的方向一般都会有些超纲,就好比现在把南北牵扯了进来,莫名其妙地牵扯出南北和宋清然的奸情故事。 南北快速地扫了大部分的评论。觉得没必要理会,这种事情越是理会,越是没完没了,只是过了会,又有人爆料,这一次还是内部的中国工作人员匿名爆的。 那个人发出的是今晚的后台照片,南北和宋清然一起进了试衣间,那人说:"这两人要是没奸情我就不相信了。一起进了试衣间,抹油剃毛哦,她是不知道宋总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吗?我不信。" 这一条消息如同冷水落到热油中,轰然就炸开了。 "……虽然说是工作,但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可怕。" "宋总又不是专业模特,而且是没有男人可以推油吗?非要设计师本人亲自上?我要是宋总的老婆,心里肯定不舒服。" "心疼宋总老婆。大家人肉一下这个设计师,我看她长得有些熟悉,说不定以前也当过小三。" 南北深呼吸,刚想打电话去处理这件事,就听到她手机铃声响了,她抿唇。接听了起来:"你好。" 打电话的人是薄砚,他的声音含笑低沉:"北北,先恭喜你,大秀圆满结束。" 南北笑:"谢谢。你还在工作吗?" "没有,我也刚休息。"他稍稍顿了顿语气,"我看到网络上的新闻了,我帮你撤下来吧?" "不用。"南北下意识就婉拒。 薄砚也没有强求,他想过宋清然会去找南北,但没想过宋清然还会帮南北走秀,薄砚说:"宋总身材还不错。"他嗓音带了点调侃,语调淡淡,"他这样地位的。还愿意友情走内裤秀,也是不容易了。" 南北垂下眼睫毛,没有回答,她知道薄砚的意思。宋清然出身豪门世家,地位衿贵,他不需要这样的新闻热度,他穿着内裤走秀或许还会成为他圈子里人的调侃笑料。 手机里安静了一会,薄砚才又问:"北北,他来找你复合么?" "没有。"南北回答,"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成年人需要往前走。" 薄砚轻笑,笑意绵延,南北的耳膜有些痒。 挂断电话前,薄砚说:"明天我就回去了,后天越越想去找你。" 南北拒绝谁。都不会拒绝越越,薄越就是薄砚接近南北最佳的利器。 * 南北关掉电脑,泡了澡后,听到外面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拍打在窗户上,发出规律的击打声,略显密集,风声伴随着雨声的节奏。外面树影摇晃。 南北走到窗户旁边,想拉上窗帘,稍稍一瞥,就看到正对着她窗户的楼下大树旁。平时都空荡荡的,今晚却停了一辆车,那辆车子不知道在那边多久了,她还有种诡异的错觉。觉得车里的人正盯着她。 她不自觉拧了眉,不知道想到什么,面无表情地拉上了窗帘。 宋清然的确在看着南北的窗户,他隐在黑暗中,能隔着大雨,看到她投在窗户上的侧影,看到她很快就拉上了窗帘,他薄唇微勾,笑了笑。 天气阴冷,风雨交加,他两条腿开始隐隐作疼,这是两年前的车祸遗留下的痕迹,他没去管腿,而是打开了手机。 在网络上的新闻刚刚发酵的时候,助理就告诉了他这件事。 外网上关于秀的新闻大多是正面的,只有国内对秀的关注,更多落在了他和南北的暧昧上。 宋清然似有若无地挑眉,盯着那些分析,他倒是想暧昧,只可惜。南北的眼里根本没有他,他的眼眸里浮了点阴鸷。 助理给他发了消息:"宋总,您看现在要怎么处理?公关部的经理还在等回复。" 宋清然说:"我来吧,你把我的微博账号和密码发给我。过一会,我发了微博后,你让公关部配合一下宣传。" 他说的微博账号是指公司运营的认证为宋氏集团ceo宋清然的那个账号。 助理很快就把账号和密码发来了。 宋清然登录了上去,他开了车内的灯,暖色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垂眸,从包里拿出了一份证件,然后用手机拍了下,直接发到了微博上面。 他说:"我的确是有夫之妇,但是,大家不用担心我对不起我太太,谢谢大家关注我太太的秀,她很优秀,这场秀很成功。" 配图就是那个证件。 宋氏集团公关部也有点晕,但是,领导的话还是要听的,他们的宣传立马就跟了上去,刚发出去没多久,就上了微博热门。 吃瓜群众是震惊的。 传说中的宋清然发声了,他说他没对不起他太太,现在的男人出轨都这样无耻吗?然后,一细看,宋清然发的图片是英国的结婚证,丈夫是宋清然,而妻子的名字…… 是个叫南北的人。 南北是谁?好像没听说宋清然的妻子叫这个,不是听说跟江家结婚了吗?之前宋江两家走得那么亲,也被媒体拍到了几次? 热评第一的人来科普--南北就是这次秀的小设计师,传说中跟宋清然出轨的小三,小三怎么变成了正室? 77 http://.biquxs.info/

"这个结婚证是认真的吗?有英国的小伙伴来认领吗?" "这个结婚日期是两年前诶,难道两年前他们就结婚了吗?我印象中宋清然是和别人结婚了!有钱人的生活真的很扑朔离迷!!" "一个神奇的猜测:听说宋清然以前就有一个恋爱了很多年的女朋友,这个南北可能就是他的女朋友。" "原来这个设计师的后台还真是宋氏集团,难怪非科班出身还能上这种秀。" "楼上的柠檬精能别酸了吗?就不能承认人家优秀吗?见到一个比你优秀的,就恨不得猜测对方是小三,对方靠金主上位。" "宋总都这样发声了,看来他的老婆真的就是这个南北设计师了,各位正义人士打脸了吧。骂了半天,结果人家才是正室。" "宋总帮老婆走个秀、炒个热度不过分诶,而且老婆是设计师,帮自己推个油怎么了?" "只有我的关注点一直都是宋总穿的那条内裤吗?我是真的很想买,姐妹们,买起来,给老公买!" "宋总把这条内裤穿得好性感!" 当天,官网的订单数量疯狂地增加。有几分钟,因为人数过多,网站还有几分钟的延迟,如果从营销的角度来说,是相当成功的。 南北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到宋清然的微博,她没一会就疲倦地睡着了,她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都超负荷工作,好不容易大秀结束。最奢侈的事情就是补眠了。 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第二天,她睡到了中午,才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伸出手,闭着眼摸索手机的方向。 手机屏幕光亮微微刺眼,她眯着眼,缓了一会儿,这才看到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提示,大多数都是同事,有一两个是薄砚。还有一些微信消息,来自言喻。 她先扫过言喻的留言。 "北北,睡醒了吗?宋清然这是在玩什么把戏?他是不是疯了。" "他找到你了,是不是?遇到他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他是不是又开始不要脸地纠缠你了?" "那个结婚证……算了,等你醒来再说,你先好好休息。" "最后再恭喜大秀成功了!我看你们官网的订单都要爆了,特别是宋清然同款那个,价格又贵,销量又大,冲着宋清然去的人都能让这条内裤脱销。" 南北眉间微蹙了下。黑眸微沉了几分,她先回了言喻:"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是再遇到了,但我也摸不准宋清然想要做什么。" 然后,她点开了微博,一登录,就看到了有几个认识她的人at了她,她顺着链接点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认证为宋氏集团ceo的宋清然发了一条微博,接着她就看到了那张结婚证,看到了她和宋清然的名字。 南北的黑眸瑟缩,眼底的黑望不到底。唇角直直地抿起,她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结婚证,胸口起伏,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地往回倒流着。她有些手脚冰凉,但怒意却如同火焰,流窜在四肢百骸之中。 宋清然这是做什么?她先是震惊,而后就是愤怒,不管这一张结婚证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足以让她愤怒。 如果是假的,她南北又成为了小三,如果是真的,也只证明了宋清然对她的不尊重,她分明没有和他去办过结婚证,但他却能拿到。还隐瞒了两年的时间! 言喻又回复南北了:"宋清然应该是想挽回你?"她顿了顿,略显迟疑地问:"那个结婚证……?" 南北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我不知道,我没和他去办过结婚证。" 言喻发了个微笑的表情,阴测测地说:"宋总还真是有本事,在伦敦一手遮天。" 南北没再回,她登录了工作群,里面都在庆祝狂欢,不管怎么说。订单增加对小组来说,百利无一害,还有不少人在at南北,无脑地吹捧南北。 南北礼貌性地出现了下。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就连南北的老师都加入了吹捧大队,夸南北工作能力超群。 老师说:"北。原来你已经是宋太太了,连老师都瞒着?" 其他人跟着说:"就是啊,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男性要失望伤心了,我们北居然已经结婚了!" "宋总太霸气了!我之前就觉得北和宋总之间的氛围不太一样哦,原来是恋爱的气泡!" "男才女貌,真的很般配!" 南北的手指点在了回复处许久,盯着那个闪动的光标,脑海一片空白,最终什么都没说,她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可笑。 她也懒得去找宋清然说清楚,说她胆小也好,说她自欺欺人也好,她是真的不想再见宋清然了。 * 薄砚是当天下午给南北打的电话,他的声音显得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似乎更加低沉了几分:"南北,吃饭了吗?" 南北正在吃:"嗯在吃了。" 薄砚又问了她几个其他的问题,然后才提到:"宋清然发的那个结婚证……?" 他的话还没说完,南北就笑了:"你也看到了?" 薄砚笑了下,声音却有些凉:"宋清然动静那么大。想不注意到真的很难。"他没等南北回复,就猜到了,"你也不知道结婚证的存在吧?" 如果南北知道,两年前就不可能一身轻松地离开了。按照南北的性格,应该会先离婚的。 南北笑:"我的确不知道。" "需要我帮忙吗?我跟宋清然说一声?" "不用。"南北否认得很快,她不需要薄砚再替她做什么,而且也不想再和宋清然有纠葛,即便是隔着薄砚。 薄砚没有立马回答,一时间,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过了会,他才平静地说:"虽然我的立场有所偏颇,但圈内的人都知道,宋清然有妻子和儿子……" 南北说:"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这是我的事情。"她说完才发现她的语气有些硬,她缓和了一下,补充说,"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先挂了,你也去忙吧。" 她发现,她一遇到和宋清然有关的事情,还是会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 原本这天薄砚是要带薄越来的,但最终南北也没见到薄越,南北知道原因,薄砚出身高贵,哪里肯受人气,她下午的语气太冷硬了。 南北在家中窝到了晚上7点多,天色彻底暗沉了下去的时候,才出门,准备去超市。 倒是没想到,电梯坏了,她只能从楼梯下去。 楼梯间是声控的,她走了进去,灯光还未完全亮起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身形高大,肩膀宽阔。 他似乎手里正拿着烟,但没有点燃,他的身影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灯光完全亮起的时候,男人深邃的五官和干净利落的黑发一下映入了南北的眼中,彻底地驱散了她眼中的笑意。 是宋清然。 他站着,就透出了凛冽的气质,黑眸幽深,轮廓刚毅。 南北装作没看到他,把他当做了空气,面无表情地略过他,直接往楼下走,宋清然也不在乎,他低哼了下,似笑非笑,慢悠悠地就跟在了她的身后,控制着距离,不远不近地下楼。 南北的脚步越发快了,躲避他的姿态好像他是病毒一般,她的全身上下都透着对宋清然的极度厌恶。 78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眼底幽暗,光泽微弱了些许。 他到了现在才深深地感受到,被南北厌恶了,他有多难受,但这种难受比起失去她的噬心之痛,好受了许多。 他抿直了唇线,安静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南北要去的超市就在距离她公寓不远的家乐福,她推了个车。脚步很快地进去了,她已经列好了购买清单,所以买的很快,她要买的最后一个是蓝莓牛奶。 超市里只剩下最后两瓶了,摆放在比较高的地方。 南北踮起了脚,伸出白皙的手,微微仰着头,想拿下牛奶。却只能碰到牛奶瓶子的边缘。 身后有男人靠了过来,男人身材高大,轮廓宽阔,双腿修长,有力的手一下就拿到了南北努力了许久堪堪碰到的牛奶。 南北闻到了宋清然身上的气息,她屏住呼吸,身体有些僵硬,抿直了唇线。 宋清然嗓音微低。气息微微缭绕在她的耳畔:"你要拿这个吗?" 南北没有回答他。 幸好宋清然也没有多靠一会,他取下牛奶后,就很礼貌地退让了一步,把牛奶放进了南北的购物车里。 南北垂眸盯着那瓶牛奶。她的确需要这瓶牛奶。 谁拿下来的,并不重要。 她淡淡地对宋清然说了句:"谢谢。"再礼貌再生疏不过了,就好像宋清然只是个陌生人一样。 南北去结账的时候,宋清然随手抓了瓶水,也跟在了她的后面结算。 两人默默地走回去,一路都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南北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她微疼的心脏和郁气让她无法冷静。 她在快要进楼的时候,宋清然终于开口了:"北,我们谈谈。"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南北反倒冷静了下来。 "我说过,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宋清然绷着下巴的线条,胸口微窒,沉默了下,说:"结婚证的事情,也不想谈吗?" 南北漂亮的眉眼闪过讥讽,她转过身,抬眸看着宋清然,冷笑了下:"结婚证是真的么?"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宋清然既然敢拿出来。就说明,证件是真的,宋家有权有势,不过是区区一张结婚证罢了。 宋清然喉结轻动,眼眸漆黑:"是真的。" 南北眼中的讥讽越发深了,在她还没开口说出的时候,宋清然说:"两年前,我没和江笙领证,我和她没有结婚……" "只是宋家和江家都以为你和江笙领证了是不是?"南北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这有什么意义么?在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江笙结婚,你是江笙的太太。你和江笙还有一个孩子,就算你和她之间没有那个脆弱得要死的结婚证,你们的关系在外人眼里也没有丝毫的区别。" 南北唇畔的笑纹越发深:"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应该对那一张结婚证感激涕零?" 宋清然一言不发。安安静静、不躲不闪地接受着南北的刀刃之伤,他嗓子发干。 "你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我在你眼里,从始至终就只是宠物,而不是一个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但你却会只凭你自己的想法,就领了结婚证,就好像你给你的宠物办一个健康证一样简单。" 南北深呼吸:"既然宋总有办法一个人领证,那宋总一定有办法一个人去拿结婚证。我们已经分开两年了,各自有了各自的轨道,我不想再和你相交了。" "不好。"宋清然喉结上下动着,他紧紧地咬着牙关。下颔的线条绷紧着,"北北,我不能离开你,这两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大概是算定了要走卖惨路线,向来冷硬的面孔,一眼望过去,竟还有几分让人心疼的地方。 男人的瞳眸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北北,这两年我总是梦到你回来。一碰到你,就醒了,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他明白南北的想法,南北不想当金丝雀。两年前是他转不过弯,是他性格扭曲使然,他对南北的掌控欲越是强,就越是说明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他的潜意识里在害怕南北会离开他。 "我和江笙没领证。"他语调平静,字字清晰,"她的儿子也不是我的。" 南北的瞳孔轻轻地瑟缩了下,她怔怔地看着宋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宋清然又重复了一遍,嗓音坚定又平静:"那个孩子,跟我没有关系。" 说到了孩子,他就知道,他又在不经意间刺了南北的心,那个失去的孩子是他们俩一生的痛。 宋清然眼眶慢慢染红,薄唇抿成锋利的直线。 如果没有这两年和南北的分离,这两年的孤独,没有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他对孩子的想法大概还是不会变,还是像两年前那样,可有可无,甚至是不需要孩子,过于缺乏安全感的他,还会担心孩子占据了他和南北的二人世界,他当年对孩子的失去有遗憾和担心。也有愧疚,但却没有真实地感受到爱的遗失。 他说:"我的孩子,只会是你的孩子。" 南北鼻子微酸,她微微仰头。隐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 "孩子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南北听到了他的道歉,心里说平静,也不平静,说激动却又似乎很平静,她的孩子就是没有了,而江笙的孩子却好好地活着。 她眼眶发热,吸了下鼻子,什么都没再和宋清然说,提起东西,就进了公寓楼,身后的宋清然静静地站在了原地。 * 南北在这之前,怎么也没有想过,她会和宋清然还会有法律上的联系,还是夫妻间的关系。 宋清然说,江笙的孩子不是他的。 这一点南北是相信的,她认识宋清然二十多年,自然知道宋清然的高傲不屑让他在这上面说谎,更何况,被戴了绿帽子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南北躺在床上,盯着刺眼的灯光,慢慢地闭上眼。 她还是太心软了。 宋清然是她认认真真爱过好多年的男人,时间磨去她对他的怨恨。 * 南北第二天醒来,身体就有些难受,鼻子塞塞的,头有些昏沉。 她在流感多发的季节,感冒了,祸不单行,她的大姨妈又提前到了,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工作太忙、睡眠时间不规律,这一次大姨妈还很疼。 她去厕所的时候,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脸色白得像墙。 但她今天还是要去公司工作。 请假倒也是能请假的,但是工作始终都在那边,今天要是不做,就会堆积到明天完成。 79 http://.biquxs.info/

南北在出门前吞了一颗感冒药,裹紧了围巾,穿好外套,昏昏沉沉地去了公司。 早上有个小组会议,南北到了公司,喝了一杯水,就赶去了会议室,她要帮老师再次确认下会议准备。 助理把水放在了桌面上。抬起头看南北,笑容暧昧:"北,你也隐瞒得太深了吧?你居然和宋先生结婚了,我们都以为你单身呢。" 另外一个助手也笑:"宋先生会给你开创个品牌吧?北,这样你就可以不用跟我们一起做打杂的事情了。" "听说今天宋先生也会来,他给我们组投资了。" "宋先生也要进军时尚圈吗?" 南北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事实上。她听得晕乎乎的,头沉得让她难受,连带着她们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嘈杂。 助理说:"老师吩咐了要准备宋先生喜欢喝的水。" "有,已经放好了。" 南北闻言,顺着方向看了下,是一瓶依云水。 宋清然虽然家境优渥,但是从小到大,他对于这些小细节倒是没有什么偏好。依云水是她以前喜欢的,因为她喜欢依云水背后的故事。 等到会议开始,南北果然看到宋清然了。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神情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南北在他进来的时候,和他的视线碰撞了下,很快就移开了。 整个会议过程,宋清然都没有开口,老师倒是介绍:"宋先生只是来旁听的,大家不用太拘谨。" 但是他的气场就在那儿,怎么可能不拘谨? 南北负责会议的记录,但是由于生病。感冒药又发挥了作用,她觉得手脚没有力气,会上人员的发言都很迟缓地经过她的耳朵,幸好她有做二手准备,录了音,也让助理帮忙记录。 大姨妈的到来让她的小腹一阵阵坠痛,后背发凉,她抿直了唇线,忍耐住疼痛。 宋清然为了不让南北反感,不敢直愣愣地看着她,但是眼角余光却从没有离开过她,就好像他生怕再也看不到南北一般。 他注意到南北的身体不舒服。英俊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现在懂得先考虑南北的感受了,如果是以前,他就会直接让整个会议先停下来,先让南北休息,但他知道,南北肯定不希望因为她自己,而影响了整个会议进程,更何况,她还要继续在这里工作。 宋清然招手让他的助理过来。 助理安静地靠在了他的旁边,附耳倾听。 宋清然在纸张上写了什么,指给了助理听,助理了然。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助理后来就在门外等着,直到会议结束了之后,才推开门。 会议室里的大家陆陆续续准备退场,就看到门外候着几人。手里提着好多东西,助理笑着说:"这是宋总犒劳大家的。" "哇!"众人欣喜,"是咖啡。" "宋总也太贴心了吧。" "今天好幸运。" 宋清然就坐在位置上,助理把南北的那份递给了她,南北抿了下唇角,她今天大姨妈来,喝不了咖啡。 但是,她还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助理低声:"南小姐,这是红糖姜茶,不是咖啡,是宋总特地为您吩咐的。" 南北耳朵轰鸣作响,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清然怎么会知道她大姨妈来了? 助理又说:"袋子里还有感冒药。您等会可以先吃一粒,这个药效很好的,您会舒服很多。" 南北下意识地去看宋清然,正对上宋清然幽黑的眼眸,眼眸深处似是有暗光。 他看到南北,笑了笑。 南北收回视线,对助理说:"谢谢。"比起刚刚的礼貌,现在的语气就变得冷淡了许多。"我有药了,不需要。" 她收拾下东西,抱起了自己的东西要离开,碰都没碰桌上的红糖姜茶。 助理不敢拦南北。看向宋清然,宋清然抿了抿薄唇,没说什么,等到南北离开后。他才走过去,拿起了那个袋子。 * 宋清然问了人,就找到了南北的办公室。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南北趴在了桌面上,似乎很不舒服。 宋清然脸色微凛,大步过去,动作却是温柔的:"北北?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南北就只是头晕,她听到宋清然的声音,立马出声拒绝,她现在对他的态度更是不耐烦,"你怎么来我办公室了?你敲门了么?" 宋清然:"敲了,你没有回我,我担心你……" 南北冷漠:"麻烦请敲门后再进来。"她这样的语气,其实有点无理取闹的意味。 宋清然对她的态度极致温柔,就好像对待孩子一般,他笑了出声:"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会遵守的。" 南北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现在这个宋清然,似乎比以前那个说一不二的宋清然。更让她讨厌。 宋清然把红糖姜茶从袋子里拿出来:"就算不想理我,也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这个姜茶对你身体有好处的,还有一盒冲剂。"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磁性。 他又拿出了一盒糖,糖果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掌心,映着他掌心的纹路。 因为糖果,南北的目光胶着在了他手上。 这个牌子的糖果…… 是英国具有百年历史的糖果品牌,她小时候很喜欢吃,只是长大了之后,慢慢地就戒掉了。 宋清然说:"你小时候不肯吃药,爷爷都是拿这个哄你的。" 南北睫毛轻颤,她也想起了那段时光,这几年,她跟宋爷爷还是有联系的,但她相信宋爷爷不会把她的地址告诉宋清然。 南北眼皮很沉,还是问:"宋爷爷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很想念你,会问起你。"宋清然见南北难受,又倔强不肯吃药,冷下了几分眸子,"我送你去医院。" 他说着,伸出手摸了摸南北的额头,很烫。 "你现在不能继续工作了,身体要紧。" 南北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身上的力气慢慢地在流失,她能感觉到宋清然抱起了她,她想要推开他的,但是怎么也没有力气,如同在梦中。 "宋清然,你放开我。" 宋清然很好说话,她说什么,他都是一声:"好。"但手上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有松开,反倒越搂越紧,几乎要融入身体里那般。 80 http://.biquxs.info/

"我吃过药了。" 南北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宋清然打横抱了起来,身体离地,她全身乏力,怕自己摔下,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大约是病了,脑子的反应就有些迟钝,她愣了下,才开始挣扎。 宋清然沉着脸,下颔线条紧绷,轮廓冷硬,手上的力道越发的大,牢牢地将她箍在自己的怀中,一言不发。 南北没什么力气,身上又发热,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感官反倒更加敏感,她能感受到宋清然身上的冷气和凉意,也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带着足够的安全感。 "宋清然,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 宋清然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南北挣扎得越发厉害了。这是在她工作的地方,宋清然就这样抱着她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员工会看到,又有多少奇奇怪怪的流言。 宋清然拧着眉,垂眸问他,语气是冷的,但是语速却又带着无可奈何的温柔:"去医院?" 南北不说话。 宋清然笑了下:"那好,那我抱你出去。"他说着,就要打开办公室的门,南北已经能听到办公室门外熙熙攘攘的人声了,她一拧眉,说:"好。" 宋清然笑意更深,倒没再说什么,把南北放了下去。 南北双腿落地,还有种病中乏力的不真实感。 宋清然跟在了她的后面,说:"你身上很烫,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南北脸上的表情很淡,慢慢地朝电梯走去,电梯门关上,里面就只有她和宋清然了,她说:"我可以自己去。" 宋清然:"我也要去医院。" 南北病得难受,她也没再说什么了。 * 医生抽了血之后。就给南北输液了。 南北坐在输液室的椅子上,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背,护士的针头扎进了血管里,血液倒流,然后又慢慢地流了进去。 护士说:"这位先生,跟我去拿你女朋友的药。" 护士没有多想,她刚刚看着宋清然跑上跑下,又对南北很了解、很体贴的样子,自然认为两人会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南北抿了下唇,沉默不语。 宋清然低沉的嗓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好。" 尽管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南北却仿佛能从中听出他的欣喜,她觉得讽刺,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很犯贱,当初她那么喜欢他的时候,他又那样冷淡,现在她不愿意理会他了,他又装出一副倒贴又卑微的模样。 输液的药水很凉,她的手背都被染上了点点的凉意。 她闭上眼,嘴唇很干。 眼前闪过的画面都是过去二十年的,零零碎碎的,她爱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卑微,身在局中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但那个时候,她愿意为了爱情忍受,她好不容易才放下。 南北想让自己的心硬一点,再硬一点。 否则,她怎么对得起,过去二十年活得那样低贱的自己,还有那个没有成形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宋清然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药,脚步放轻地走进去,他看着南北,南北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这时候的她才卸下了对他摆出的冷漠面具。 宋清然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是充实的,这种感觉只有在南北身边,他才拥有,这时候的南北也有了几分过去的软糯,脸很小,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了阴影,因为发着烧,唇色很红,脸颊也氤氲开了几分胭脂色,漂亮又柔弱,惹人怜爱。 一旁的椅子上放着毯子,他弯腰,取过毯子,很轻很轻地盖在了南北的身上,如同对待珍宝一般。 他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扫了眼。边往外面走,边接电话。 他没看到的是,南北的眼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下,终究没有睁开。 输液完南北就有些犯困,在药效下眼皮沉得很,宋清然开车送她回去,她靠在副驾驶座,侧头对着窗户,闭眼睡觉,一副不想和宋清然交流的模样。 宋清然扯了下唇角,没说什么,把车内暖气的温度调高了,音乐调成了柔和的轻音乐,车速平稳,加上汽车性能好,一直到了南北楼下,南北还是没有醒来。 宋清然也没下车,就在车上安安静静地等候着,他偏过头,只能看到南北的后脑勺和些许的侧脸线条。 他胸口发紧,笑自己真是自作孽,拎不清,可是过去的事情,他改变不了,他重遇了南北,就是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新弥补的机会。 * 南北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似乎格外漫长。 梦里的她还在讨好宋清然,那是大学时期的他们,这么想来,她一直觉得他身边不缺女孩子,觉得他花心没感情,但这么多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她。 她曾经很介意他的初恋。她见过他们接吻,时间久了,其实他对初恋的感情也不过就是年少最初的心动,经不起时间的摧残,当他不在乎的时候,无论那个人做了什么,他都无所谓,即便他的初恋成为了他的嫂子。 宋清然和江笙订婚才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南北缺少安全感,俗世认可的婚姻和伦理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不想要当小三、当金丝雀,不想要成为被人鄙夷的角色,更不用说,江笙害得她失去了孩子。 画面一转,梦里的时间线居然又回到了高中时期。 穿着校服的南北跟在了宋清然的身后,宋清然面无表情地走在了前面,单手插在了口袋里,一只耳朵里戴着耳机,南北笑眯眯地拽着他书包的带子,一晃一扯的。 宋清然被她拽得皱了下眉,但抿直了唇线,到底什么都没说。 南北得寸进尺,突然就从后面跳了上去,抱住了他,他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得险些踉跄,眉头更深,声音沉沉:"南北。"他的嗓音带着警告。 南北皱皱鼻子:"抱一下又不会死。" 宋清然嘴巴毒:"是不会死,就是别人会以为你是三岁的智障。" 南北脸皮厚:"原来你觉得我像个宝宝呀,那我叫你爸爸,爸爸……爸爸……" 宋清然:"……" 南北话很多,絮絮叨叨的:"说真的,宋清然你喜欢孩子吗?" 还是个高中生的宋清然:"……"他都没想过这个话题。 南北:"你喜欢孩子也没用的。" 宋清然:"……" "因为我不喜欢呀。"南北的黑眸闪亮亮的,少女的脸颊带着春日桃花的粉嫩,眼角氤氲潋滟水光。"我不想生孩子的,肯定很疼,而且要遭好多罪,好难受。" 宋清然下颔线条冷硬,一言不发。 南北:"二人世界多好啊,有你有我,两个人的世界多了别人,多挤啊……" 冷清的宋清然听着南北的念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情绪,有讥讽。有不屑,也有嘲笑。 少年清冷带着恶毒的声音随风传来:"你也配生我孩子么?" 少女脸颊更红,是羞红的,眼睛是愤怒的火光:"怎么不配?"宋清然没有理她,南北气愤地大声喊:"宋清然,你好能耐啊,我南北发誓,你总有一天要回来求我!到时候,你求我生孩子,生一个、十个、一百个,我一个都不给你生。" "幼稚、无聊。"那时候的宋清然讥讽一笑,不以为然。 少年的他不知道,他宋清然的一生都将离不开南北。 他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对她说的二人世界生出了独占欲望的时候,他就已经认栽了。 * 南北醒来,怔怔地坐了一会,然后反应过来,她还在宋清然的车上,她侧过眸,看到宋清然正专注地盯着她,她的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南北抿了抿唇角,把衣服还给他,摘下了安全带,要下车,淡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嗓音带着客气。 宋清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下车的动作微微停滞。 宋清然:"北北,我还是想说,对不起,是我之前没能好好珍惜你。"他想着,眼神幽暗了几分,浓黑的睫毛阴影下莫名流露出了几分落寞和可怜。 "我知道我性格有问题。孤傲、自私、占有欲强、缺乏安全感又敏感。"这一句话,宋清然说得格外艰难,他的嗓音低哑得可怕,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嗓子眼蹦出。 宋少爷这骄傲的一生中,还没这样轻贱过自己,其实也说不上轻贱,只是承认他性格的扭曲和不足。 这太难了。 刚刚南北在睡觉的时候,宋清然想了很多,那么多思绪,最终沉淀下来,也就是,爱和挽回。 他从来不敢承认宋大少爷也有自卑的一面。 生母的身份卑微、父亲和自我的不亲近、母亲的扭曲和宋家关系的复杂,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心理状态大部分是不健康的。 南北的到来,是这个家的一个撕裂口。 宋清然卑劣到把自己的不满,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心安理得,谁让这个小女孩非要纠缠着他,谁让她能轻易地讨好到他的父亲,谁让她不知廉耻…… 宋清然说:"北北,我不敢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不奢求你的回应,只要你同意我在你身边就好。" "结婚证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不尊重你。" "我很后悔。"他的语气顿了顿,垂下眼睫毛,在这样的光线下,有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 "但是,我不后悔领了证,只是后悔,当初应该和你说清楚的。" 南北抿着唇,目光静静地落在了前方,他的话钻进了她的耳朵里。这些天,他来找她反反复复就是这些内容,他的意思她已经很明白了。 宋清然:"现在我们都是单身状态……北北,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在学着尊重。 南北有时候就是恨自己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所以,在宋清然自我反省的时候,她作为一个受害者,也开始了自我反省。 是她以前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让自己太卑微,她自己都没尊重自己。她活成了金丝雀,却又渴望宋清然能尊重她。 是她太过听话,也间接纵容了宋清然肆意安排她的人生。 过去的事情,他们俩都有错。 南北安静了半晌,只说:"我知道了。" 她手挣扎了两下,宋清然就松开了,放她离开了,南北临睡前,拉上窗帘的瞬间,看到了楼下那辆黑色的车子,沉寂着停着,车里的人或许正在看着她的方向。 一想到这个,她忽然慌张地扯上了窗帘。 她背靠着窗户,听到自己心脏跳得很快的声音,闭上了眼睛。 楼下车内的宋清然,隐隐约约看到南北纤细漂亮的身影,薄唇勾出了温暖的弧度,他的胸口是暖的,心脏跳动、紧缩、平静,种种情绪都让他格外珍惜。 是南北给予他的。 他这一辈子,也就只遇到过这样一个女人。 他爱的、喜欢的、心动的,最终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也就只有她。 * 南北还在生病,上班的时候,她让助理帮她点中餐,结果,助理刚出去,手上就提着保温盒进来了。 南北笑着抬头,挑了眉:"买得这么快?" "不是。"助理笑容暧昧,又带着故意流露出来的酸,"是宋总安排人送来的。"她说着,快步走了进来,把东西放在了南北面前的桌子上,手脚麻利地把饭盒打开,里面是香气四溢的粥。 "宋总的秘书送来的时候,特地说了,这是宋总亲手做的。"助理语气艳羡,"天哦,北北,宋总也太优秀了吧,又疼老婆,又会做饭,本来宋总是要亲自来的,可是公司临时有事情,必须他本人去,所以就让助理送来了。" 助理把粥放下了,就走出去了,不打扰南北。 南北闻着粥的香气,耐下性子,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较劲,还是在跟宋清然较劲,即便肚子已经饿了,还是先把手里的工作做完了,然后才开始喝粥。 味道还行。 可以说,不错。 宋清然这两年有进步。 原本她可能会猜测。是婚姻训练了他,但他和江笙并没有婚姻关系,他对待江家的态度,也不像是姻亲…… 宋氏集团大概是宋清然的一言堂了,这几年宋氏集团发展得好,宋清然直接说南北才是他妻子,等同于狠狠地在江家脸上打了一巴掌,也没见江家的人出来说几句什么,甚至宋家也没人敢说什么。 南北讥讽地勾了下唇角,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所以说,时间很重要。要是两年前,宋清然就有现在的权势,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何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或许是粥开胃,南北不过一会,就把粥都喝光了,才喝完没多久,她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来自陌生号码,但一看就可以猜到是宋清然。 "粥的味道还可以吗?" 南北盯着这短短的一句话看,莫名其妙笑了下,她觉得自己真是会脑补,居然看出了宋清然的几分小心翼翼。 见她没回,宋清然的信息又来了:"你尝了么?要是不好喝,就别喝了,我让秘书给你订餐,你今天身体好点了么?记得吃药,我晚上去接你吧?" 南北原本是打定主意,不回复他的消息,但是他的消息不停地发来,南北又要用到手机,就会一直看到他的消息。 她忽然冒出了有些恶劣的心思,冷漠地回了句:"难吃。" 宋清然很快回了消息,竟是一副当真了的模样:"是不是味道下重了,下次会改进的,我让助理重新送餐过去了,记得吃药。" 南北拧了下眉头。 在他的消息轰炸下,先是想拉黑他,但宋清然肯定不止这一个联系到她的方式,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最终有些不耐烦地回了句:"你好烦。"却又带了点小女孩式地娇嗔。 那头的宋清然轻笑了一声,有些宠溺地说:"好。" * 江笙只知道宋清然可怕,却不知道宋清然可怕成这样,她现在才知道,宋清然和她的那本结婚证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也就是说,宋清然是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和江家,她原本以为宋清然是得势了之后才开始报复江家的。 江笙气得在别墅里,把东西都砸了,她摔了花瓶,手却被碎片割到了,鲜血淋漓,疼得她眼睛泛红,泪水隐隐。 "宋清然,畜生。" 如果说,她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好好的江家大小姐不当,非要喜欢上宋清然,成为宋家二太太,换来的就是阶下囚一样的生活,白白让江家给宋清然当了踏脚板,还害了江家。 她真是蠢。 江笙的动静闹得大,她的贴身保镖立马就推门进来,男人严肃的面孔紧紧地锁眉:"怎么了?" 他看到她的血,有些紧张:"我去拿药箱。" "不用。"江笙的眼神恨恨的,盯着他,竟是开始恶毒地辱骂,"窝囊废,没用的男人,废物一个。" 男人眼神沉下。 江笙笑了下:"不服气么?看到你儿子天天叫别人爸爸,开心吧?"她说着,就看到从男人身后慢慢地朝门这边走来的小男孩。 江笙眼神更是恶毒,看着他都是无尽的厌恶,她把自己所有的不如意,都怪给了孩子:"都是你,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落到了现在这样地步!你怎么不去死?" 男人护住了孩子,紧绷着面孔,低声说:"你先出去,不用理她。" 江笙跟疯了一样,看着孩子的眼神逐渐疯狂:"我要杀了他!宋清然不承认我是吧?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儿子,如果这个儿子死了呢?宋清然肯定会……" 男人脸色可怕,隐忍怒火,怒斥:"江笙,你疯了不成?这是你的孩子!!" 81 http://.biquxs.info/

"我知道是我的孩子,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妈妈,我生他养他,我还不能打他么?难道不是他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么?" 男人沉着眼眸,绷紧了神情:"江笙,你自己想想,你是个合格的母亲么?你从小到大对他好过么?你眼里只有自己,你是我见过最自私的女人。" 江笙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我?我自私?"她冷笑,眉眼都有些可怕。"你这条狗也会咬人了是不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还有胆子说我自私?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没有以前厉害了,连你这条狗都可以把我踩在脚下。" 男人绷着神情,在听到"狗"这个字眼的时候,手指紧紧地攥着,手背青筋凸起。 江笙说:"你以为我下场不好,你的下场就会好么?你信不信,把我惹急了,我就告诉宋清然,你就是这个孩子的爸爸!你就是我的一条狗。一个玩物,我真是后悔当年我太年轻气盛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替你生下这个孩子,我就该打掉这个孩子。" 江笙说话的同时,目光是落在门外的。 男人刚刚才让孩子离开,就是不想让孩子听到这些伤人的、肮脏的话,现在他心里一咯噔,往后看去,那个孩子就站在了门外,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什么神情,甚至有些木然,他什么都听到了。 男人这才真正生气了起来,他一把握住了江笙的手腕,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大。冷酷的神情甚至有些狰狞:"江笙,你不用把自己说得那样伟大,把这些话都收回去,不要伤害孩子的心。" 江笙才听不进去,她根本就没把这个一直做她保镖的男人放在眼里过,以前他就是她的一条狗,长大后,她对性开放,高兴起来,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床伴。只是后来她意外怀孕了,怀的是他的孩子。 她本来就不喜欢孩子,不想当母亲,只是那时候,南北怀孕了,她又和宋清然订婚了,她需要肚子里的孩子来给南北添堵,来欺骗江宋两家,方便她和宋清然顺利结婚。 而且,她玩心重,宋清然不是对她冷冷淡淡么?那她就给他戴绿帽,让他喜当爹,只有这样隐秘的欣喜才能带给她快感。 那种报复的快感。 保镖跟了她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想法,他冷冷地勾起唇角:"你以为宋总不知道真相么?" 他说着。表情闪过狰狞,直接拖拽着江笙往里走,甩上了门。 屋内光线半明半暗,他的声音也跟着阴冷了几分:"宋总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不想伤害无辜的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笙就冷笑,她才不相信:"你说宋清然不想伤害孩子?怎么可能,宋清然他根本没心没肺的,他怎么会在意我的孩子?" 男人的眼里闪过了失望:"江笙,你害得宋清然失去了一个孩子,他是因为那个孩子,所以才不想伤害这个孩子的。" "你觉得我狠毒是么?" 男人眼神隐忍:"难道不是么?" "你一条狗也有资格嫌恶主人么?"江笙笑了起来,"难道,你现在想当宋清然的狗?" 男人眼神黑沉得可怕。江笙有种感觉,他要动手打她,但是半晌之后,他什么也没说,摔门离开了。 江笙等他离去了之后。才如垮掉了一般,瘫坐在地上,她发疯一样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宋清然,宋清然,我恨你,是你毁掉了我的生活。" "你以为你会好过么?你想甩开我,和南北在一起是么?我不会让你们两个狗男女幸福的。" 她疯疯癫癫,又哭又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着,眼神渐渐就阴狠了几分,宋清然是不是去找南北了?他现在是不是和南北正在甜蜜?凭什么?凭什么她不幸福,他们却可以甜蜜? * 江笙是有微博号的,也有ins账号,可是之前宋清然把她关起来之前,都帮她注销了。没关系,她有钱买营销。 江笙直接在网络上预定了几十万的营销,她发了条微博,像是私人小号的无奈吐槽,营造出被人欺骗受了伤的糟糠之妻。 "真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爱他?他的心里只有那个陪他长大的女孩,他想和女孩结婚,我就让位了,可恨的是,他逼我对外口径一致。逼我舍弃孩子的幸福,来成全女孩的名声,他们俩是天作之合,受众人祝福,那么我呢?" ins上搬运了翻译成英文的版本。 营销号立马运营起来。适当的时机透露出这个账号疑似宋清然妻子江家大小姐的账号,然后就又有人爆出-- "宋清然不是说妻子是南北么?怎么有人说,他和江笙有个孩子呢?之前都有人遇到他们一家三口,听说孩子很可爱,也是可怜。爸爸要小三不要他了。" 营销就是这样,似明非明,带着明确的指引性,再卖点惨,加上名人的身份,不怕没有爆点。 很多网友都开始站队了,肯定是相信看起来更可怜的江笙。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宋清然不是和江笙结婚么?怎么突然就晒出和设计师的结婚证?现在终于明白了,是离婚再婚了吧,欺骗原配!" "可怜原配!" "最可怜的是孩子,被自己的爸爸抛弃,真不懂宋总以后要怎么面对孩子?" "我是个妈妈,孩子真的很可爱,我相信江笙很爱自己的儿子,宋清然太不是人了。" "我对那个设计师观感就不好,狐媚子。" 网上闹得轰轰烈烈,没去特意关注,生活一样很平静,南北休息了一个晚上,觉得好多了,但是病气仍旧未走,她的脸色有些虚弱苍白,身体没什么力气。 她起床后,刚要去简单做点吃的,就听到手机震动。有消息进来:"起床了么?" 来自宋清然的那个号码。 之前就发了不少信息,那时候南北正在睡觉。 南北不理他,正要关掉屏幕,宋清然的信息又来了:"我在你门外,带了早餐。你要吃么?" 南北什么都没回,她自己撑着病体,做了早餐,吃完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半晌,她站起来,慢慢地、安静地走到了门处,透过猫眼往外面看。 她抿着唇,手指轻轻地蜷缩了下。 外面空空然,什么也没有。 她一时间说不清楚自己是失落还是松口气,就是胸口有些空荡。 然后,她忽然又瞥到一个清瘦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了楼梯处,他微微垂着头,懒散地站着,姿态懒洋洋,举手投足间却又格外吸引人。 他刚刚似乎站在了柱子后,被遮挡住了视线。 他也没走动,就静静地站着,眉眼微勾,忽一抬眸,就瞥向了猫眼处,他像是能透过猫眼,看到门后的南北一般。 黑眸含笑,眼尾笑意潋滟,摄人心魂。 他的手上就提着两大袋,装的似乎就是饭盒一类的东西…… 南北抿起了唇角,微微皱眉,就重新回到了沙发上。 082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倒是没按门铃,就是给南北的手机发信息,一会一条,没别的,就是烦人。 南北在做别的事情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他的信息。 她把他拉黑,但他又有别的号码来骚扰。 "北北,吃点东西吧。" "你身体情况好些了么?" …… 南北今天没有出门的必要,干脆就晾了他一天,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还在外面,就专心地绘图,午餐时间到。她就随便吃了点什么垫垫肚子,又很快地进入工作状态。 越是这样折腾,傍晚的时候,她觉得太阳穴有几分不舒服。 她站起来,给自己烧了水,等待水开的间隙,她下意识地看了紧闭的门板一眼,走了过去,往猫眼一看。 天色渐渐暗淡,楼道的声控灯因为环境的寂静,并没有亮起。 一眼望去,便是黑暗。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南北的胸口空了一下,她刚要收回视线,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声音,触动了外面的声控开关,灯光亮了起来。 那个修长的身影,还是站在那儿,他不知道站了多久,手里还是提着早上的那些东西。 他一直低着头,忽然又抬起眼皮,看向了猫眼的方向。 南北眉心一跳,下意识要后退,但又想到他看不见自己。手指微微蜷缩,仍旧不动,看着猫眼。 宋清然瞳仁漆黑,睫毛纤长,灯光在他眼下投射出扇形的阴弧。 不知道是灯光的缘故,还是他站立了许久。他的唇色隐隐有些苍白,似是失去了血色。 竟是难得的柔软和招人心疼。 宋清然似乎也有些不舒服,他收回了视线,缓缓地下蹲,倒也没离开。 南北忽然想到,他是不是在外面等了一天?那他是不是什么都没吃? 她记得他以前胃不好,总是容易疼,她为了讨他欢喜,总是花尽心思来细心地照顾他。 她的眉眼闪过一丝厌恶,是对过去的自己,也是对现在的自己。 她居然还会对宋清然心软。 南北不去理会,过了会。她又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深呼吸,那股一直萦绕着她的烦躁,挥之不去,搞得她有些做不下事情。 她走了出去,猛地打开了门,她拧紧了眉头,绷紧唇线,眉眼冷沉:"你……"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倏然止住了。 门外的人并不是宋清然,而是她邻居那位老太太,老太太笑眯眯的,有些慈祥:"北,你们小夫妻是不是吵架了?吵架没关系,不过你丈夫似乎不太舒服,他今天在外面站了一天了,我让他先去我家里,他一直不同意。说要站在门外,祈求你的原谅。" 老太太顿了顿:"哦对了,他说你生病了,他也舍不得离开。" 老太太的神情变得暧昧:"北,你的丈夫态度已经很诚恳了,你就让他进去吧?" 南北胸口的火气压了又压,她冷冷地扫了眼站在老太太身后装无辜的宋清然一眼。 然后她对着老太太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您了?" 老太太摇摇头:"没有的。" 但是南北知道,她和宋清然大概是影响到她了。 她原本不想理会宋清然,也只想跟老太太说,她不认识宋清然,但是,老太太年纪大了,现在要休息了,南北也不想周围的邻居对她和宋清然的关系议论。 她深呼吸,又对老太太道了歉,等老太太回家后。 南北靠在门框上,冷淡地垂眸看宋清然好一会。她胸口隐隐起伏,却什么都没说,直接回了公寓。 宋清然看着她没关上的门,微微垂头,修长的手指碰了碰唇角,掩住忍不住轻轻上扬的薄唇。 他很识趣又听话地走了进去。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南北冷淡的嗓音从沙发处传来:"那双黑色的拖鞋,你换上。" 宋清然垂眸,他刚刚看到南北脚上的那双粉色的拖鞋了,和这双是情侣拖鞋,但很显然,这双拖鞋绝不可能是南北为他准备的,大概平时都是薄砚在穿吧。 宋清然还是穿上了这一双拖鞋,他扫了房子一眼,既想看到什么,又害怕看到什么。 说实在,他是真的嫉妒,南北离开的这几年都是薄砚陪伴在她身边。 如果他没再重遇北北,过几年,北北是不是就会成为薄太太? * 南北有些不舒服,抬眸扫了宋清然一眼:"你有什么事情么?宋清然,我们已经分开了,你想重新和我开始的想法我也考虑过了,那我告诉你。我不想再和你一起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好不好?" 宋清然专注地看着她,他的黑眸有些血丝,似是疲倦,脸色也不是很好,他的右手似有若无地按了按胃,嗓音沙哑:"不好。" 南北:"你已经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我放你进来,只是想劝你离开,你在门口等着,周围邻居会议论的。" "北北。我不舒服。"宋清然说。 "不舒服,你应该去找医生。"南北冷冷道。 宋清然笑了笑:"你呢?你现在好点了么?你今天吃了什么,我早上给你带了早餐,不过现在应该凉了。" 南北打断他:"宋清然,你现在应该离开了。" 宋清然笑了笑,他又按了下胃。脸色有点苍白。 南北想起他以前胃就不好,而以前那个傻得要死的自己想尽了办法去照料他,细心照顾他的胃。 她压下了自己涌上来的淡淡担心,冷淡说:"宋清然,麻烦你离开。" 宋清然的脾气好到不行,也无赖到不行。他靠着沙发,微微仰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影子落在眼睑下,他的眼下有浅浅的黑眼圈,他抿紧了薄唇,像是在隐忍痛苦。 他嗓音低沉又温和:"北北,我不舒服,我就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南北看着他略显瘦削疲惫的面孔,最终还是移开视线,不再说什么。 宋清然闭眼休息的时候很安静,他的额头冒出了点冷汗,手指按压着胃,却隐忍着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南北猜到他今天应当是在外面等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 她冷笑,也猜出了他故意折腾自己的身体,想来骗取她的同情心,装可怜罢了。 这样的宋清然还真的和以前不一样,变得更无耻罢了。 南北不去管他,她准备继续工作,手机里却多了短信,来自陌生的号码,那个号码说他是宋清然的助理。 "宋太太,宋总是不是在您那,我提醒他要吃胃药,但现在才发现他忘记带胃药走了,能麻烦您提醒一下他么?宋总一直有很严重的胃病,谢谢您了。" 南北深呼吸,她抬眸望去。 宋清然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她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嗓音冷淡:"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么?" "嗯。"宋清然低声回道。 南北笑了下:"宋清然,你年纪也不小了,身体早就经不起折腾了,你自己不爱惜,没人会替你心疼的。" "嗯。我知道。" 南北去倒了点温水,找出了常备的胃药,递给了宋清然。 她没出声,宋清然就一直闭着眼,按压着胃,在忍着胃里的绞痛。 南北把杯子放在了桌面上:"你自己吃吧。" 她话音刚落,结果,下一秒,她的腰就被男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男人的双臂有力,他的侧脸就贴在她的后腰。 南北一怒,就要掰开他的手。 宋清然的声音很低,仿佛带着楚楚可怜的哀求:"北北,我好难受,我好想你,北北,对不起……" 南北的动作微微僵住。 "北北,我疼……自从再见到你,我都以为我在做梦,不……"他呼吸灼热,声音徐缓,"就连在梦中,你留给我的也都是背影……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彻底……" 他嗓音沙哑:"我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你……你让我放弃,我放弃不了,放弃了就等于死了……" 这样矫情的话,南北几乎没听过宋清然说起。 他以前甚至瞧不起轻易为爱提起死亡的那些狗血台词,但现在他却能自然地说出口,他甚至厌恶自己的语言太过贫乏,无法表达出他内心的悔恨与无穷的爱意。 南北没有说话。 宋清然:"你以前对我那么好,付出了那么多,我却一直在伤害你,无视你的喜欢,践踏你的爱,是我太过自大、自傲又自以为是,我从小就知道,我的人格是不完整的,我不应该把我所有的阴暗都撒在你身上。" "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不好,你不该成为夹在我们之间的踏板。" "我在慢慢改正,我知道我应当尊重你的人格,我对你有占有欲,但占有欲不该成为我禁锢你的理由。" 南北垂着眼眸,眼眶有些红,她忍了忍,抬起头,轻轻地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泪,深呼吸,声音冷淡:"宋清然,你不需要忏悔,我们成为陌路人就是你对我最好的忏悔。" 宋清然沉默了好久:"……北,你想不想去看那个孩子?" 南北神情紧了紧。 宋清然声音痛苦:"我给那个没来得及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立了个墓。" 南北瞳孔紧缩,一瞬间,她的眼眶就红得彻底,隐忍了许久的眼泪落下,她的脸颊一阵寒凉,胸口的怒火吞噬着她。 "你不配提他,宋清然,你不配提他,你不用这样假惺惺,是你害死了他!" 083 http://.biquxs.info/

"是,我害死了他,我不配提他……北北,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才能弥补,但我知道,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 宋清然什么都认了。 南北闭上了眼睛,胸口阵阵疼痛。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种紧张逼仄的气氛慢慢地消散。 好一会。南北说:"你松开我吧,你弄疼我了。" 宋清然闻言,动作僵了下,然后,慢慢地放开了他的手,他这时候,更觉得胃疼得不行,他拿起桌上的白开水,吃下了胃药。 南北仍旧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轻声说:"宋清然。身体是你自己的,只有在乎你的人才会心疼,你不必把身体当做筹码。" 宋清然喉结轻动:"嗯。" 南北舒缓了下语气:"对了,恭喜你,经营了这么多年,终于拿下了宋家。" 宋清然:"嗯。" 南北目光怔怔地盯着灯光,玻璃吊灯刺眼,她的眼前一片白光。 不知过了多久,宋清然忽然听到了南北很轻的声音:"墓在哪?" "伦敦。我带你去。"宋清然沙哑道。 "好。" 宋清然吃了药之后,缓和了一会。他轻声问:"你今天吃了么?" "吃了。" 宋清然看了眼桌上,她大概都在忙工作,三餐都是随便敷衍,可她明明还在生病。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南北看都不看他。很冷淡地说:"我不吃。如果你舒服了点,就离开吧。" "我想吃。"宋清然笑了下。 这下,南北还真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她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头,觉得宋清然现在的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宋清然低眉笑了下,他躺了一会,身上的西装已经有些皱了,他脱下外套,搭在了沙发背上,挽起了袖子。露出了线条流畅的手臂。 他进了厨房。 南北看向他了背影,有一瞬间,觉得他的身影和厨房有些违和,从她童年时认识他开始,他就是一副远庖厨的贵公子模样,以往全都是女人花尽心思讨好他,照料他。 她也是那些众多女人的一员。 没想到,她离开了之后,他反倒成了这样一副好男人模样。 宋清然带着磁性的嗓音从厨房传来:"你想吃什么,以前你常给我做的鲜虾干贝面糊?" 南北开口,语气就难免带了点冷漠讥讽:"宋总这几年开始学会讨好别的女人了?" 宋清然轻笑:"嗯,你离开后,我经常想起你做的饭,就想着,等我见到你。也要给你做饭,让你也喜欢上我做的饭,那样你也舍不得狠心离开我了,就算离开我,也要像我想你一样,时不时想起我。" 南北抿了抿唇角,不再接他的话了。 * 宋清然煮好了面条,装了两碗,端了出来。 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轮廓上,他的笑意也带了点暖意,他双手撑在了桌面上,垂眸看她,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期待神情。 面的味道闻起来很新鲜,且让人充满了食欲,里面卧了蛋。有青菜,也有小葱花。 他忍不住问她:"好吃么?" 南北语气很淡:"我还没吃。" 宋清然也不在意,他坐在她的对面,云淡风轻地开始自吹自擂:"我现在会做很多菜,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南北:"谢谢,我有家政阿姨。" 宋清然吃起了面,他是饿惨了,吃面的速度很快,但总归贵公子的教养在,就算吃得快,也不见狼狈。 他对自己的厨艺下了评价:"很好吃。" 南北:"……"她吃面的速度比较慢,虽然觉得味道还行,但吃了一会,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 "不吃了么?吃不下了?"对面的宋清然问。 "嗯。" 然后,南北就看到宋清然端起了她的碗,慢条斯理地吃起了她吃剩下的面条,一点都不带嫌弃。 吃对方吃剩下的东西,是她从未想过的。但宋清然却做得如此自然。 南北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闪过的念头却是幸好她刚刚没把面条吃得乱七八糟,宋清然想当狗,爱吃剩饭就吃吧。 * 吃完饭,宋清然又自觉地收拾了碗筷和桌面,他做完,就继续靠在了沙发上,拿起了手机,处理一些积压的邮件。 回完了信息后。他看到助理给他发的新消息。 "宋总,您看,别墅那里的江大小姐又惹事了。" 宋清然眼眸沉了沉,眼底的寒冰若隐若现,他绷紧轮廓。唇线清晰又冷峻,他浏览了一遍新闻,大致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一瞬,他就下了决定。 他站起来,走到阳台外面。给特助打电话:"发个声明说清楚我和江笙没关系,顺便,找人把江笙和保镖的事情爆出去,那个孩子你让人保护一下他的相关信息,也公开他不是我亲生儿子的声明。" 宋清然打电话的同时,客厅里的南北也正抽空浏览着网上的新闻,看到了江笙做的那些动作。 南北有些厌烦,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又被宋清然拉回了从前的混乱不堪。 她抬起头,看到宋清然,更是冷淡。 宋清然知道自己又惹南北不舒服了,他露出了微笑,伏低做小,态度诚恳:"北北,江笙做的那些事情,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公众很快就会知道我和她并没有关系,那个孩子也并不是我的。" 南北淡淡地垂眸,嗓音很轻:"宋总真是绝情,江笙和你没关系么?不是曾经的未婚妻,哦不,应该说是你上位的踏板。"她冷笑,"宋清然,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无耻,为了夺权。踩着女人上去。" "嗯。"宋清然喉结上下动了下,"我无耻。" 只要她能泄愤,让他说什么,他都愿意。 南北胸口起伏了下:"你该走了,很晚了。" 宋清然看了眼时间。还是离开了,他走的时候,还顺手带走了南北堆着准备拿去扔的垃圾。 南北没去送他,静静地听着身后传来的关门声。 * 宋清然下楼的时候,又遇到南北的热心邻居了。 邻居挑眉,笑意是善良的暧昧:"不留下么?北应该生病了,正是你献殷勤的好时候。" "谢谢。"宋清然很有礼貌,他给这个邻居留下了很好的风度翩翩亚洲男子的印象,"我明天还有工作,所以先离开。" 宋清然上了车,却很久都没发车离开,是舍不得,他的视线越过院子里的树木,远远地看向了属于南北的那扇窗户。 他看着灯光由明到灭,心里有暖意,也有遗憾。 他忍不住一遍一遍地想着,她会在做什么,又一遍一遍地想着,如果他们还在一起,他们又会在里面做什么。 这几年,他就是这样靠着幻想撑下去的。 回去之后,宋清然做了一个很奇幻又悠长的梦,梦的结局有点悲惨,梦中的他就站在了南北屋子的窗户下面,仰头看着那个窗。 窗口忽然出现了南北婀娜的身影,她朝着他笑,那一笑,夺去了他的魂魄,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顾一切地朝她奔去,竟然要爬窗。 结果,还没爬到,南北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余下的只有无穷尽的恨意和眼泪。 他一怔,手一松,不受控制地往下狠狠坠落。 梦醒了。 他的掌心紧紧地攥着,手心里全都是密密的冷汗。 084 http://.biquxs.info/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南北时不时就会看到宋清然,偶尔是在她家楼下看到他的车子停着,他也不下来,黑色的车子如同沉默的野兽,在黑暗中静静地蛰伏着;有时候她会在公司看到他的身影,他的身边大多跟着一大群手下,他也只远远地看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宋清然在南北的生活中,慢慢地渗透着。 周围的人都默认他是她的丈夫,她若是认真解释他们不是这样的关系,别人要么觉得她低调,要么就觉得她虚伪。 南北若是工作繁忙,中午来不及吃饭,助理刚要去给她带饭,就立马有宋清然的人送来丰盛的美食。宋清然还很会做人,送来的餐点都包括了她身边的工作人员,导致她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替他说好话。 "北,宋先生对你真好。" "之前别人还议论说,宋先生有前妻和孩子呢,讽刺你要给别人当后妈。结果,宋先生既没有前妻也没和别人有孩子,又对你这样体贴。你们太般配了。" 南北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毕竟旁人看到的只是表面,她和他的曾经。他们都不清楚。 * 等南北手头的工作忙碌告了一段落后,某天下班,宋清然敲了敲南北的办公室门。 南北轻声说:"进。" 宋清然靠在了门上,抿了抿唇:"想去看那个孩子么?" 南北敲击键盘的手顿了顿,眼里的光沉了沉。 那个孩子…… 他上次说,那个孩子的墓在伦敦。 她其实知道的,去看了墓也没有什么意义,原本就是还没成型的。只不过就是个寄托,或许对宋清然来说,还是假惺惺的忏悔,他想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罢了。 南北抬起了眼眸,对上了宋清然的眸光,半晌,说:"好。" 宋清然喉结轻动:"我明天去接你。" * 晚上。 薄砚把薄越送来了南北的家中,他临时有工作,担心薄越没人照顾。 南北打开了门,薄砚站在门外,手里牵着薄越,他垂眸看南北。关心她:"身体好些了么?" 南北笑:"好多了,其实没什么事的。" 薄砚黑眸深深,他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有很多问题想问,关于她和宋清然,但薄越在,他问不出口,内心也隐隐有些恐惧问。 他薄唇扬了扬,摸了摸薄越的脑袋,说:"越越说想来找你,就麻烦你照顾他一晚上,我明天早上就来接他。" 南北蹲下来。对着薄越笑。 薄越撒娇一样地扑进了她的怀中,亲密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却什么都没说。 南北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笑容很甜。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原本就很喜欢孩子,那个孩子没了之后,这几年她几乎把爱都转移到了薄越的身上。 薄砚的目光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胸口一阵阵暖意。 南北让小越越先进房间,她站起来,睫毛翕动了两下,跟薄砚说:"你明天可能需要早一点来接越越,或者明天我把越越送到你那边吧,我明天有事情要去伦敦一趟。" 伦敦。 薄砚的黑眸瑟缩了下,他眯了眯眼,仍旧扬唇笑:"去伦敦?" "嗯。"南北胸口浅浅地起伏了下。她还是说,"有事情。" 薄砚知道她不想多说,他抿了下唇角,没有再逼问,只说:"好,我明天会早点来接薄越的,今晚辛苦你了。" 南北浅浅地扬起笑容:"好。" 薄砚转身要走,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下。嗓音低沉道:"北北,虽然我现在这么说,有些不公正,但我不希望你受伤。宋清然不是良配。" 南北浓密的睫毛微垂,掩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薄砚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江笙还被他养在伦敦,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孩子,还很难说。北北,宋清然始终是事业至上的……" 南北静静地听着薄砚说,但她心里,其实是相信宋清然的。 她认识的那个宋清然,就算再坏,也不会且不屑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她相信宋清然没和江笙结婚,也相信江笙的孩子不是宋清然的。 但她也能理解薄砚,她很感谢薄砚这些年对她的帮助,他是她的姐夫,是她永远的亲人。 * 南北送走薄砚后,就进了屋,她关上门,一转身,看到薄越睁着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他认真地抿着唇。 南北对他笑了笑:"怎么了?" 薄越问:"你明天要去伦敦了吗?" "是呀。" "还回来吗?" "回来呀。"南北弯了弯眼睛,"姨姨舍不得越越呀。" 薄越又抿了下唇,睫毛眨了眨,没说什么。 南北牵着他的手,带他去洗漱,给他擦脸。换上了常备的睡衣,然后给他擦了儿童面霜。 薄越这个钢铁直男还是很不喜欢面霜的味道,一直躲着,但终究舍不得南北柔软的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把脸蛋凑到了南北的面前。 南北笑得眼睛弯弯。 临睡前,薄越躺在南北的怀中,鼻子闻到的都是她身上的温暖香气,令人眷恋,他有点睡不着。 南北察觉了他的动作,低眸看他:"怎么了?睡不着吗?" 薄越摇了摇头,轻声问:"姨姨,你要和之前来找你的那个叔叔结婚吗?" 南北一怔,反应过来,她就摇了摇头,说:"不会。" 薄越却一点都没放松情绪,他又问:"姨姨,你不能当我妈妈吗?我想要你当我妈妈,想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南北抿了抿唇,床头灯幽弱,她在暗光中看到了薄越的眼睛,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尽量轻柔,她说:"越越,我是你姨姨,你妈妈是我姐姐,姨姨不能当你妈妈的,但是姨姨会像妈妈一样疼你、爱你。" 薄越眼里有失望闪过,他嗓音闷闷:"可是,姨姨会和别人结婚,会有别的孩子,会有别的家庭……" "但是姨姨一样会爱着你的,越越。"南北重复了一遍,然后,她把薄越搂进了她的怀中,柔声安抚,"姨姨对你的爱不会变的,你相信姨姨,好不好?" 薄越沉默了半天,才用力地点了点头,回手抱紧了南北。 * 第二天,宋清然来的时候,南北正带着薄越吃早饭,她给宋清然开了门,就继续照顾薄越。 薄越不怎么高兴地看了宋清然一眼,他其实可以自己吃饭的,但抿了抿唇角,说:"我要吃这个。" 他的手指向了油条。 油条是南北在中超买回来的。 南北笑着,拿了根油条,喂到了薄越的嘴边,她看到薄越的唇边沾染了豆浆的残渍,她宠溺地笑了下,温柔地拿起纸巾替他擦了擦。 薄越带了挑衅地看了宋清然一眼。 宋清然喉结上下动了动,眸光微涩。 085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到底没跟一个小孩计较,只是心里的失落和酸涩总是有的,他双手插着兜,扬眉问:"你的行李收好了么?" 南北没看他,淡淡道:"收好了,你先等等。" 宋清然坐了下来,看着南北喂好了薄越好,才擦手站起来去房间。 客厅里就剩下宋清然和薄越。薄越冷着一张脸,眉眼间都是疏离的傲娇,他看都不看宋清然,自己挪动着就要从椅子上跳下来。 宋清然微微一笑,走过去,扶着他的咯吱窝,将他抱了下来。 薄越不自在地挣扎了下,抿着小嘴说:"放我下来。" 宋清然:"嗯。放你下来。" 薄越落地后,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扬着下巴,说:"我知道你,你不是好人,我爸爸和……妈妈都不喜欢你。" 他是故意的,故意叫南北妈妈。 宋清然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薄越,南北是你的小姨。不是你妈妈。" 薄越唇抿得更紧:"北北小姨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她说过,她会一辈子跟我和爸爸在一起。" 宋清然眸色沉了沉,想说什么。南北已经从卧室里走出来,他就收了声,偏头问南北:"我们先送薄越去他爸爸那边么?" 南北淡声:"薄砚说他马上就来了,不用送薄越过去了。" 没过一会,薄砚就来了,他看到宋清然的时候,眼眸深处冷冷淡淡的,只是维持着表面的情谊。淡漠地打了个招呼:"宋总。" 宋清然也点了点头:"薄总。" 南北没去管两人,她给薄越理了理领子,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安抚道:"姨姨过两天就回来了,姨姨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礼物的。" 薄越点了点头,乖乖地牵住了薄砚的手。 几人一同下楼,南北先拉着行李箱出去,宋清然和薄砚落在了后面,薄砚眼底的笑意几乎消失不见,他的声线冰凉,隐隐带着警告:"宋总。我不知道你如何骗南北去的伦敦,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麻烦宋总处理好那一堆麻烦事之后,再来找南北,不要再伤害她了,如果这一次,你再让她受伤,那么我会真的让你再也找不到她。" 宋清然神情淡淡:"薄总,也请你清楚一点,你只是北北的姐夫。" 薄砚胸口微微起伏,他抬眸,注意到南北的脚步慢了几分。没再说什么,轮廓下颔线条却紧紧地绷着。 * 南北和宋清然乘坐的是宋家的私人飞机,南北上了这架熟悉的飞机后,心绪有些难以平静。 宋家横贯了她人生的一大部分。她的童年、少女和青年时代都在宋家。 这家飞机内部没有重新翻修过,南北坐下来后,还发现了她曾经不小心磕碰到的痕迹。 宋清然轻声笑:"维修的时候,一直没动这些痕迹。" "嗯。"南北表情平静,一起飞,她就闭上了眼睛,稍稍侧过脸,戴上了眼罩,开始休息。 宋清然也没打扰她,只是到了饭点的时候,让她起来吃点东西。 私人飞机上有一个小房间,可以躺下睡觉。 宋清然让南北进去睡。南北淡声拒绝:"不用。" 宋清然一开始也没坚持,但长途飞行,他好几次注意到南北睡得不太舒服,脖子有些难受,偶尔会拧下眉头。 他抿唇,站起来,弯腰抱起了她。 南北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一种不安的失重感,她的手下意识地就勾住了宋清然的脖子。低声呢喃了下,嗓音温软,像是嘤咛。 宋清然眉眼柔和,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胸口软成温柔的湖水,低沉安抚:"好好睡吧。" 他抱着她进了小房间,贴心地调好了空调的温度,关上灯。掩上小门。 他知道她醒后,要是发现他和她睡在了一起,肯定会生气,所以他干脆就只在外面的椅子上躺一躺补眠。 他其实更想在房间里看着她睡觉,但……还是循序渐进吧,能像现在这样相处,就已经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 落地时,伦敦是早晨七点多,私人飞机就停在了宋家的私人停机坪。 南北环视了周围一圈,宋宅没有多大变化,太久没见,有些陌生罢了。 她跟着宋清然走到了宅子里,才发现宋宅似乎空旷了不少,宋清然回来,除了佣人外,没有其他人来迎接他。 宋清然应该早就和家里的佣人交待过了,几位老人看到南北都有些热泪盈眶的兴奋,这个家里冷寂了好久,主人基本都不在,他们是看着宋清然长大的。看着他这些年冷冷清清,也是希望能有个女主人。 南北在宋家这么多年,对待下人态度一直很亲切,他们也是很喜欢她的。 管家连忙让人上了茶水。一些佣人忙忙碌碌地端上早餐,另外一些人接过两人的行李。 管家说:"南小姐,今天准备的早餐都是您以前喜欢的。" 南北看了管家一眼,她能感觉到,这些人都在无形间地讨好她,她知道这是宋清然吩咐的,但她不想为难他们,他们也只是在工作罢了。 南北对着管家笑了笑:"谢谢。" 吃早饭的时候,餐桌上只有南北和宋清然,宋清然吃饭很安静,微微垂着眼,动作自然优雅,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黑发微落,沉寂的样子莫名地透出了点孤独。 南北开口问:"其他人呢?" 宋清然抬起眼眸,黑眸沉静:"爷爷在科莫湖疗养,我爸妈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管家在一旁补充道:"老宅现在只有小少爷在了。"他的语气有些隐隐的惆怅,大约是想起以前老宅的热闹吧。 那时候宋爷爷还算康健,宋家的子孙们都得定期回家。 结果现在,老宅反倒荒凉了许多。 南北瞥了宋清然一眼,听着管家的话,她一晃神,仿佛看到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宋清然每天都是这样孤独地用餐。 她以前没去想,只是因为她以为,宋清然和江笙生活在了一起,他们既然想要幸福,那她又何必去耽误他们? 管家在宋家的资历老,也算宋清然半个长辈,就难免多说了点:"南小姐,你回来了就好,这个家总算有了温度,小少爷身体也不好,平时工作忙,有了你的照顾,我就放心多了。" 南北抿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宋清然看出她的淡淡不悦,笑了下,打断了管家的话:"我是男人,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南北反倒更需要我的照顾。" "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顾。"南北平静地说。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管家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会,轻轻地摇了摇头,也没再开口了。 086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也一直安静地吃着饭,但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南北的动静,看到她吃下了不少东西,唇角才慢慢地扬起了淡淡的弧度。 吃完早饭,佣人上来把餐厅收拾干净,又摆出餐后水果。 南北没吃,她坐在沙发上,偶尔看看手上的时间。 宋清然也没有拖延。他换了套黑色的衣服,也递给了南北一套黑色裙子,说:"你去换一下吧。" 南北看了黑色的裙子,胸口轻轻起伏。 十五分钟后,宋清然开车带南北往墓园的方向开去。 南北一路上都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冷漠,她绷紧了唇线,望着两侧不断往后倒退的风景。垂下了眼。 * 这里是宋家的私人墓园,阴天,微微飘着雨。 宋清然下车后,就撑起了黑伞,走到了南北的身边,他绷紧着轮廓,明明一直垂眸看着她,但一直和她保持着身体的距离。 南北深呼吸。环视了周围一圈,阴雨飘落到她的小腿上,带来了一阵瑟缩的凉意。 门口的守墓人穿着黑色的套装,早已经得到宋清然今日会来的消息。早早地就在等候着了,他看到宋清然,就过来领着两人进了墓园。 南北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光秃秃的墓碑,周围的墓碑上都写着名字,只有这一块上面,什么都没写。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来到这世上。 南北的鼻子一酸,她抿着唇,眼圈微微有些红。她移开视线,眨了眨眼睛,忍下了眼泪。 她不能再悲伤地沉浸在过去的世界里了。 可是,目光一接触到墓碑,她又哽咽了起来。 那些她想逃避的过往,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肌骨,缓慢又疼痛地腐蚀着她的心。 宋清然半蹲了下来,在墓碑前放下了一束鲜花,然后安静地走到了旁边,留给南北独处的时间。 南北蹲下来,安静半晌,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过空白的墓碑,手指微微颤抖,她什么话都说出不来,更何况,这时候说的任何话,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她连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来到了这里要做什么,都弄不明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清然又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后,他替她撑着伞,挡住了飘落的阴雨。 南北垂着眼睫,看到了他锃亮的皮鞋。忽然问:"你给他立墓碑,有意义么?" 她问出口,没等宋清然回答,就觉得讽刺意味很浓。 她现在就是单纯在发泄。在找宋清然的麻烦。 宋清然喉尖滚动,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像是很诚恳一般:"因为愧疚,因为自责……" 南北讥讽地扬起了唇角。 宋清然:"也因为我想给他一个确定的身份,宋家移民来伦敦很多年了,但还是觉得身后事很重要,我希望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能有个确定的身份,知道自己属于哪里,能去哪里。" 南北抿直了唇线,唇色苍白。 * 两人离开墓园的时候,阴雨又慢慢地变小了。天空上的乌云似乎在慢慢地散开,隐隐约约有微光即将穿透厚重的云层。 墓园的风吹起,树叶轻轻地哗哗作响。 宋清然开车回宋家,回去的路上,他的手机却一直在震动着,他面无表情地扫了几眼,就不耐烦地摁掉。 南北瞥了眼。 宋清然解释:"没事的。" 南北冷淡地猜测:"是不是江笙?"她刚刚隐隐约约地瞥到了模糊的字眼。 宋清然抽空瞥了她一眼,南北抿唇:"接起来。" 宋清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缓缓地用力。收紧了几分,他缓声说:"等回到家里,再接。" 南北看了他一眼,宋清然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找了个位置,稳稳地停下了车子,这才拿起了手机。 南北因为他的谨慎,还多留心了下。她记得以前他开车的风格并不是这样,或许跟年纪越来越大也有关系,风流的宋少爷也知道了安全第一。 * 宋清然原本想回电话的,但那个跟索命铃一样烦人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他垂眸,接听了起来。 那头是江笙。 她的声音尖锐:"宋清然,你是不是带南北回伦敦了?南北在你身边么?你把电话给她,我要跟她说话。" 宋清然黑眸沉入深渊:"江笙,你如果再发疯……" "发疯又如何?不发疯又如何?宋清然,是你和南北把我逼成了现在这样!" 南北静静地听着,胸口的怒意沸腾了起来,她掐紧了手指:"电话给我。" 江笙分明听到了南北的声音,她几近癫狂:"是南北?是她么?我要见她。" 电话的那头一阵嘈杂,似乎有东西被打碎的声音,还有其余人的阻止声伴随着江笙的尖叫。 宋清然关掉了电话。 南北冷淡地说:"我要见江笙。"她的声音很坚定。 宋清然却有些不放心,他俊眉拧了起来。 南北:"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么?" 宋清然听出了她声音里的讽刺,他胸口微微起伏,半晌,还是屈服了,他重新启动车子。喉结滚动:"没有亏心事,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我担心她伤害你。" 南北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你囚禁了她。是么?" "嗯。"宋清然绷紧了身体。 南北的唇畔弧度浅浅,很讥讽:"你还是没有变,以前囚禁我,现在囚禁她,你真让人觉得害怕。" 宋清然手上的力道加重,指节微微泛白,却什么都没解释,默认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当年的确自私地困住南北,尽管理由是他太想要她。到了江笙所在的别墅,南北下车后,环视了一周,才发现宋清然对江笙更狠一些,这里的环境分明一点都比不上她当年所住的地方,那个金色的牢笼。 这个别墅戒备森严,环境略显阴森,整个别墅庄园都比较死寂,没什么生机。 大铁门处的保安看到宋清然,就打开了门。 靠近别墅,就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尖锐女声:"我要见宋清然,我要杀了南北,那个贱人!放我出去。" 宋清然脸色沉沉,眉眼冷冽,他打开了大门,走了进去,眉眼萦绕着低沉的气压。 江笙的专属保镖正在按住她,但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新鲜的抓痕,显得有些狼狈,他冷着声音:"你冷静点。" 江笙的炮火转向了他:"废物,走狗!垃圾!没用的男人,你也该去死,带着你的孩子!!"她几近嘶吼。 江笙看到宋清然的那一瞬间,眼睛分明亮了起来,都有了光泽,她挣扎得更加厉害,想要来到宋清然的身边,她一转眼,却又看到了宋清然身边的南北,她眼里的怒火喷薄,咬牙切齿:"贱人。" 087 http://.biquxs.info/

南北脸色很平静,黑眸淡淡,目光落在了江笙的脸上,她一时间有些恍惚,睫毛轻轻地翕动了下。 不过是过去了几年,她再看到江笙却恍若隔世。 现在的江笙和以前的江笙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以前的江笙是高贵的公主,是出生名门的世家小姐,她高高在上,看别人的眼神总是带着看蝼蚁一般的蔑视。 可是现在的她呢? 衣装打扮仍旧是维持着基本的体面,也不过是体面罢了,她脸色苍白。眼窝在粉底的遮盖下仍旧凹陷着,眼下青黑一片,长年累月被困在了这里,她像是受尽了折磨,整个人都消瘦了几分。 江笙注意到南北对她打量的视线,下意识地把背脊挺直了起来,她想到她现在狼狈的模样,神情浮现了几分不自在,但转瞬又转成了喷薄的怒火。 那些积压了许久的怨恨和怒意,在这一瞬间,冲破了心里深处的屏障。 凭什么,这几年她生死不如地被困在了这里。而那个卑贱的南北却能活得这么灿烂,她凌厉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刮过南北光滑的脸,她手指紧紧地掐住,嫉恨南北看起来依旧那么年轻漂亮。 南北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想,有一种荒诞的空寂感,过往几人纠缠的岁月在此时显得荒谬。 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恨的,她就算说服自己忘记过去,放下以往,但又怎么能真的忘掉一个小生命的流失,又怎么能放下她人生的前二十多年? 江笙从南北的眼神里看出了怜悯,她瞪大了眼睛。脸色涨红,咬紧了牙关,那一瞬间的愤怒让她大吼出声:"南北,你很得意是不是?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很得意是不是?" 江笙冷笑,她知道该怎么戳南北的痛处:"我不过是第二个你罢了,宋清然把对你的囚禁施加到了我身上。" 宋清然脸色沉沉。眉目阴狠,他往前一步,冷冷地睨着江笙,威压沉沉,迫得江笙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冷声呵道:"江笙。" 江笙笑了,笑声让人起了鸡皮疙瘩:"清然,难道不是吗?你说过的,只要我听话,就会放我出去呀,清然,清然。我现在很听话了,我不会再跑走了……"她说着,目光哀戚了几分,盈盈泪光浮现。 宋清然冷色铁青,眉目阴鸷,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南北,这些话,过去的他也对南北说过。 南北抿着唇,黑眸冷淡,不带什么感情地看着江笙,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努力让自己不再在意。 宋清然冷声,吩咐保镖:"带她上去。" 江笙失心疯一样地大喊:"我不上去,清然,你说过会放我离开的,清然,清然,你当初都能放走南北。为什么不能放走我?" 宋清然攥紧拳头,知道江笙是故意一直把她自己和南北相提并论,为的不过就是激怒南北罢了。 江笙变得哭哭啼啼,方才的她还在发着疯,把保镖挠得头破血流,现在的她又完全变了个人,转眸看南北,嗫嚅道:"南北,你想回来了是不是?我把位置让给你,我把清然还给你……好不好……" 她的语气带着施舍和哀求,南北觉得恶心,她看到宋清然就控制不住地产生反胃的情绪,她南北是有多可怜,要别人施舍,要去捡别人不要的男人? 宋清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一把攥住了江笙的手腕,手下用力,掐紧了她。他的手背上因为用力而青筋起伏,指节泛白,警告道:"江笙,别装疯卖傻。" 南北深呼吸,胸口起伏,转身就想离开。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这么几年过去,她本质上还是那个只会依赖别人、没有自我的南北,她来伦敦是她今年做的最傻的决定。 那个因为她的无能而没来到世上的孩子,也不会希望她来看他的。 这时候,二楼下来的旋转楼梯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孩子,孩子穿着有些宽大的睡衣,赤着脚,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客厅里的几人,他抿着唇,忽然开口:"妈妈。" 他的声音清脆,一下就让客厅的几人安静了瞬间,大家都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小男孩看到宋清然出现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他想叫爸爸,但又想起宋清然上次说的话,抿了抿唇,没有再喊。 南北看了眼小男孩。知道这应该是江笙的孩子。 江笙也看向了小男孩,她的装疯卖傻演戏还没结束,她忽然用力,挣脱了保镖的束缚,冲到了南北的面前,狠狠地掐住了南北的手臂,咬牙切齿:"南北,你不是想要你的孩子吗?来,我的孩子给你,我把我和宋清然的孩子给你呀,你让宋清然放我走,好不好?" "南北。你的孩子死了就死了,我的孩子可以叫你叫妈妈啊……我赔给你一个孩子,好不好?" "南北,男人对有了自己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你看当年他可以不再囚禁你,可是。他现在却不肯放我离开……" 南北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得往后踉跄了下,那个小男孩的一声"妈妈"喊得她心尖瑟缩地疼痛了下,江笙的话则是在她已经疼得不行的心上狠狠地捅了几刀。 小男孩脸色苍白,他清楚地听到了江笙说的话,小拳头紧紧地攥起,隐忍着眼泪不哭。 宋清然还未爆发。江笙身边的保镖额头青筋凸起,大喝一声:"够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孩子,他已经大了,什么都明白了。" 是他太软弱了,没能保护好孩子,反倒让江笙一直伤害孩子,宋先生已经给了他很多次机会,让他跟孩子讲清楚他才是孩子的爸爸。 南北深呼吸,想要离开,保镖叫住了她,喉结微动:"那个孩子,是我的。" 不长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得格外艰难,破锣一般的嗓音卡在了嗓子眼,也就是这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人脸色巨变。 只有宋清然,仍旧没什么表情。 江笙发疯了一样,冲到保镖面前,攥紧了拳头,锤打着他,声音撕心裂肺:"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也配当孩子的父亲?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敢说孩子是你的!" 保镖全身僵硬,拳头紧握,下颔线紧紧地绷着,神情隐忍,而站在楼梯口的孩子目光呆滞,绷紧唇线,眼眶猩红,眼泪落下。 * 南北很快就离开了别墅。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谬的戏剧,有不真实感,但也有真实感。 她来的时候,是坐着宋清然的车过来的,她现在离开根本不想坐他的车,她看到他的脸。就觉得泛着胃酸的恶心。 她快速地往马路外面走去,这里的一片别墅区安静得很,根本看不到什么出租车。 没过一会,她就发现她的身后一直慢慢地跟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坐在驾驶座的人,是宋清然。 南北走着走着,腿都走酸了,还是没看到出租车,而她身后的宋清然就显得有些悠闲,她的火气忽然上来,脚步停住,冷着脸转身:"宋清然,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烦么?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反胃。" 宋清然看到她停下,也停住了车子,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平静地说:"这里交通不方便,我送你出去吧。" 南北深呼吸,压下了烦躁。 宋清然很识趣:"或者,你有带驾照么?我把车子给你开,我不坐车。" 南北看着他,什么都没说,拉开车门,上了车,宋清然的反应让她觉得她像是在无理取闹一样,不过就是坐车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一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出了别墅区,南北就道:"我下次去看爷爷,我现在去找言喻。" "好。"宋清然嗓音低沉,他打了方向盘,显然很清楚言喻住在哪里。 到了目的地,南北抿着唇,拧开车把手下车,她身后宋清然沉沉的声音传来:"北北,我知道我很惹人讨厌,但我还是想说,我们重新来,可以么?这一次换我跟在你身后。" 南北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北北,我错过了太多,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对不起,北北。" "我没和江笙结婚,也没和她生孩子,我只有你,北北。" 南北垂着睫毛,下了车,动作慢条斯理地关上了车门,她的声音冷淡到了极致:"嗯,宋清然,那我也告诉你,你不配。" "我也不止只有你。" 088 http://.biquxs.info/

言喻有事并不在,但她把房子的密码告诉过了南北,也知道南北会去她的房子,叮嘱好家里的佣人准备好南北需要的东西。 南北来到言喻家,就如同回到自己家里一样自在,她吃了点东西后,就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没用吹风机吹干。随意地拿起一条干毛巾擦了擦后,她把毛巾搭在了凌乱的头发上。 床头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闪烁着,是薄砚。 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接起了视频通话,先出现的是薄越帅气的小脸蛋,他笑得甜甜:"姨姨,越越好想你,你今天有没有想越越?" 薄越平时就很黏南北。一旦两人分开,他对她的黏度只会再次翻倍。 他似乎也刚洗完澡,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湿气的微光,趴在了镜头的那一侧,眼神软糯糯的:"姨姨,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南北温柔地笑了笑:"过两天。"她情绪不是很高,但对着孩子怎么说都要摆出热情的模样。 薄越声音软软:"姨姨。学校要开家长会了,这一次,你能不能陪我去呀,爸爸好忙的。他又没有时间去。" 南北问了家长会的时间,哄着他:"好呀,姨姨会去的,越越,爸爸很忙呀,有时候我们一起体谅下他好不好?" 薄越哪里会真的生薄砚的气,更何况,他原本就更想南北姨姨去他的家长会。 南北又和薄越聊了一会。薄砚才从书房走进了卧室,他对南北笑了笑,然后就先把越越哄去睡觉,最后才拿起了手机,他沉寂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南北。 南北对上他的视线,心一颤,很快就移开了。 薄砚薄唇微微抿:"没睡好么?"他问。 南北脸色有些苍白,素颜的眼下微微青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薄砚抿着的薄唇更紧了几分,他有很多话想要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他多想把北北继续藏下去。这几年,宋清然没出现,薄砚很满意他和南北这样的相处模式,她没有只属于他,但她也并不属于任何人。 而宋清然一出现,就直接打破了这样的模式。 薄砚一直捉摸不透他对南北的感情,有对妹妹的感情,也肯定有超出亲情的暧昧,他只知道,他想她能一直陪在他和越越的身边。 宋清然的出现,让他对南北产生了当年那种即将失去圆圆的恐慌感,他已经没有了一个爱的妻子。他不想再失去北北了。 宋清然对于南北而言,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们之间有十几二十年的感情,这样的数字漫长得吓人,充斥着的回忆和感情也深得让时间难以磨灭。 薄砚想。他到底要拿什么去抗衡他们的过去,他能做到么?南北会属于他么? 女人总是容易心软,或许比起男人,更容易留恋过去。 薄砚的黑眸闪了闪,看出南北的疲倦,什么都没问,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网络上所说的绿茶女表,明明想说的很多,却硬生生地忍下了,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轻声说:"你去睡觉吧,好好休息。累了就回来,我……和越越等着你。" 南北闻言,心尖微颤,没敢看薄砚的眼神,不自然地"嗯"了声,就结束了通话。 薄砚放下手机,漫不经心地挽了挽他的衬衫袖子,他转身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他想,他也需要一盏为他停留的、他喜欢的灯。 宋清然伤害过北北,他做错了事情。他就不再拥有资格。 薄砚其实清楚,宋清然带南北走,就是想要向南北澄清,他没和江笙结婚的事实。 那北北。会原谅他么? * 宋清然应酬多,已经推了不少,但还是有必须他出面的宴会,他带着助理,换了套西装就去了。 助理跟了他这么多年,很清楚他这几年的习惯,出席宴会绝对不带女伴的。 但宴会的主人并不清楚这一点,宋清然应酬了一番后,正疲倦地捏着鼻梁,缓解烦躁,他身边的位置却忽然坐了个女人下来,他眉心一拧,面色冷了下来,连看都没看那女人一眼。 宴会主人是个英国佬,笑着说:"宋先生,格利娅是您的校友,她虽然是英国人,但是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哦,今晚……" 宋清然压下不耐,抬起头。打断了宴会主人的话:"史密斯先生,我有妻子了,我妻子会吃醋的。" 史密斯先生挑了下眉头:"江女士?" 宋清然抿了下唇:"不是,我妻子叫南北。是位设计师。" 史密斯先生也是本着和宋清然合作的意图来着的,自然调查过宋清然,但他一直以为宋清然的妻子是江笙,那位前段时间闹了起来的南北不过是小道传言罢了。 宋清然很淡地笑了下:"史密斯先生也清楚我的为人吧,相比您也清楚江家是如何退出英国市场的吧?" 史密斯先生闻言笑了,是了,如果江笙真的是宋清然的妻子,那他又怎么会对江家下这样的狠手。 史密斯很识趣,直接让女人下去,他举杯:"宋先生,很期待见到您的太太。" 宋清然低眸,他声音沙哑道:"嗯,我也很期待。" "宋太太不喜欢社交?" 宋清然苦笑了一下:"不是,我惹她生气了,她现在都还没原谅我。" 史密斯的血统里混了法国人的浪漫和美国人的热情,他闻言,耸了耸肩,笑着说:"那可真是令人头疼的事,我太太也会生我的气,不过每次为了平息她的怒火,我都要认认真真反省我的错误,再厚着脸皮给她赔罪道歉,哄她开心,相信我,宋先生,只要你态度诚恳,你的妻子一定会原谅你的。" 宋清然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了什么,他环视了宴会厅一圈,猛地想起了以前,那时候的南北多喜欢跟在他的身边,他出席宴会的时候,她就会像个无尾熊一样紧紧地挂在他的手臂上,用虎视眈眈的眼神防备着任何靠近他的女人,时时刻刻宣誓着她的主.权,只是那时候的他不懂得珍惜。 宋清然的眼角有些湿润,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着,疼得他呼吸艰难。 没有关系。 以前她追逐着他,往后余生,他来跟在她的身后。 一辈子还很长,以后还有无数个二十年,让他把她哄在掌心。 089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应酬完,助理开着车要送他回宋宅,他忽然道:"掉头吧,不回宅子了,去寺庙。" 助理闻言,微微迟疑:"现在?"凌晨12点。 "嗯。"宋清然闭着眼睛,嗓音低沉平静又带着肯定。 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宋总,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看得到宋总的疲倦,他多希望宋总能得偿所愿。 * 这一个晚上,南北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所有的一切就像是黑白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无声地播放着,连带着太阳穴都隐隐抽搐着,耳畔也隐约有噪音骚动。 她强行闭了好久的眼睛,最终无奈叹口气,起来找出了耳机,随机播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 "我不恨你了。甚至原谅你的残忍理由,当我了解不爱了,连回忆都是负荷……" 对现在的她来说,过往的回忆真的就是负荷,但如果有一键清洗记忆的按钮,她真的有勇气选择遗忘么?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但天色才微微亮起的时候,睡意很浅的她就忽然睁开了眼睛,明明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干脆下床,赤脚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拉开了窗帘,望着远方的山麓,雾气蒙蒙,青山掩掩。 她心情很乱,她想到一个地方可以平静她的情绪。 * 伦敦的天气永远都带着湿润的雾气,云雾缭绕,微风过耳。纵使路上车来车往,也少了几分都市的烦躁。 伦敦最繁华的牛津街街角静静地伫立着一幢暗红色的房子,大门口的牌匾上书写着线条流畅的中文:"伦敦佛光寺"。 闹中取静的寺庙如同屹立在尘世之外,这是星云大师1990在欧洲弘法时的据点。 南北没有开车,下了地铁后,顺着道路走走停停,好一会才到了寺庙门口。 寺庙的大门是敞开的,院中有沙弥在扫落叶,悠远的钟声隐隐传来,吹散了清晨积淤的雾气,也让人的心跟着这份肃静慢慢地沉寂了下来。 小沙弥看到南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南北回了个礼,她想去殿中求签解惑。 南北问:"大师在么?" 小沙弥平静道:"大师在,不过大师这时候在忙。" 南北便打算先去殿中逛逛,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她还想在寺中小住一段时间。 寺庙里很安静,南北逛了会,没看到什么人,她转了方向,往殿中走去。 不知哪里的风穿堂过,经幡随着风动,铃声轻响,南北抬起眼眸,毫无预兆地看到了背对着她跪在圆垫上的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背脊挺直,微微垂着头,脖颈的弧度微弯。 南北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宋清然,她眼睛微微睁大,宋清然在这里做什么? 南北下意识地侧走了一步,从侧面看到宋清然身前的矮桌上摊着一本书,应该是经书,他垂着眼皮,目光专注地盯着书本,薄唇微动,低声诵读着。 南北一时静立着,没有动,她记得宋清然并不信佛,以前来过的几次都是在她的纠缠下,他才会面无表情陪她来。 没想到,他现在却会主动出现在这里。他来做什么?求事业,亦或是姻缘? 宋清然诵读经文的声音小,她听不清,也不想见到他,没什么犹豫,立马转身出了大殿。 她才走到走廊,迎面撞上的人是大师,大师眉目慈祥,他在伦敦传法已有十多年了,以前南北来的次数多,所以,纵使多年未见,大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大师双手合十,打招呼:"南北施主好。" 南北深呼吸,露出笑容:"大师好。" "许久未见。"大师低眉。 "嗯。" 大师看了眼南北身后,就知道南北应当是遇上里面的那个施主了,大师清楚这两人之间的尘缘纠葛,但也没说什么,反倒是南北,犹豫了下,问道:"大师,宋清然他来做什么?" 大师声音平静:"赎罪,宋施主已经连着几年来寺庙诵经。"他停顿了下,还是补充道,"为他那个来不及来到世上的孩子。" 南北瞳孔猛地一瑟缩,她愣怔了下,过了会。怔怔地回头看着大殿。 大师继续道:"这些年寺庙的维修费大多数来自宋施主的捐赠,宋施主心诚,他昨晚半夜来寺中小住,天色未亮,就在此诵经了。" "宋施主早年业障过多,情绪压抑,病魔缠身,皈依我佛后,一心向佛……" 南北睫毛翕动,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抿紧红唇,什么都没说。 大师眉目慈祥:"女施主来寺中想必也是有所求的吧?" 南北回过神:"嗯,我想求个签。" 大师点点头,引着南北去了旁边的殿,寺庙沉寂,微香渺渺,南北跪在了垫子上,闭上眼,摇晃着签筒,思绪烦乱,好一会,一根竹签从筒中掉落。 她睁开眼睛,大师弯腰,替她捡起了那支签。 南北站起来,大师静静地看着签上的文字,神色平静,半晌。他收起了签,静静道:"女施主,解铃还需要系铃人,忘不了便不忘,不忘便是最好的忘,往不必对过往太过纠结,往生人早已到极乐世界。" 南北垂下了眼眸,动了动唇,没说什么。 * 南北收好签。上了香后,替薄砚、薄越和言喻他们求了平安符后,就打算离开,路过大殿走廊,看到宋清然站在了走廊的经幡下,经幡风动,他黑眸深邃悠远,静静地凝视着她,大概是睡眠不足,他眼角处隐隐泛着淡淡的猩红。 南北注意到他的腿站得没有平时那样直,膝盖处的西服裤子微微有些褶皱,应当是跪了许久,连带着他身上都染了浓香的气息。 两人都没说话,南北抿着唇,第一次意识到,宋清然这些年也在背负着负罪感。 他是罪人,但也是受害人。 南北眼前有了雾气,她轻轻地吸了下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几年过去了,他们俩谁也没有走出过去。 或许真的,走不出去。 宋清然问:"吃顿斋饭么?" 南北没有回答,只是问:"你不是不信佛么?" 宋清然低眉,薄唇动了动,眉目的线条温和,淡声道:"敬畏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南北似是讥嘲地扯了下唇角,以前的宋清然可不是这样,他只相信他自己,根本不信这些在他看来完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现在的他却会半夜来到佛寺,晨起诵经。 南北移开视线,轻声开口:"不是所有的罪都能得到饶恕的。" 宋清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喉结轻动:"我知道,我没想饶恕我自己。" 他只是想着,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界,他希望那个孩子好。 他也只是想着,用一生来赎罪,就算罪孽赎不完,他也只想陪在北北的身边,他只要看着她,他的胸口就会发烫,心就会柔软,他太痴迷这样的感觉了,他想要她。这样的念头已经缠绕着他二十多年了。 南北遇到宋清然就有些控制不住她满身的刺,仿佛不扎痛他,她就难受,她淡声:"宋总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妻子也能下得了狠手,将岳家赶出英国,又囚禁了自己的妻子,何必强迫自己信佛?" 宋清然倒没什么明显的怒意,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北北。你知道的,我的妻子是你,江笙不是我的妻子,从来就不是。" 南北抬起眼眸,怒意微显,想到这里是佛寺,她压抑了自己怒意:"你问过我的意思么?我跟你结过婚么?" "对不起。"宋清然认错很快,"北北,我以前做错了。是我太自私。" "自私"原本是南北要指责他的词,现在却被他先说了,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北不想再跟宋清然纠缠下去,她要离开,宋清然也跟在了她身后,有个小沙弥追了上来,轻声喊道:"宋施主留步,您的经书忘记带了。" 南北瞥了眼经书,才发现这是手抄本,上面的毛笔字迹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佛教中体现心诚,一般都会自己手抄经书,但她没想到,宋清然那么忙,竟还抽出了时间手抄经书。 她大概是不知不觉就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宋清然垂着眼眸,说道:"嗯,有时间的。" 南北笑了下:"以前的宋总可不是这样。"她说出这句话,就有点后悔,她被自己糅合在话中的酸意酸到了。 宋清然侧眸看了她一眼,黑眸里噙了几分笑意,脸上的笑容不是皮笑肉不笑,也不是痞笑,眼里像是清亮染了深邃的光,他叹息,语气无奈:"嗯,我错了,对不起。" 南北气闷,抿着唇,不说话了。 * 出了佛寺,助理已经把车停在了一旁,就等着宋清然上车,宋清然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遇到南北,他环视了周围一圈,没看到南北开车,他让助理下车,然后他把车慢慢地开着,跟在了南北的身后。 南北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拧了下眉头,有些烦躁。 这时,宋清然把车开到了她的身侧,降下车窗,说:"一起吃个中饭,可以吗?北北。" 南北不理他。宋清然也没再多说什么,就慢慢地跟着,南北要去坐地铁,宋清然眼疾手快地把车停在了路旁,也跟着进了地铁。 这个点的伦敦市中心的地铁线路还是比较拥堵的,南北速度加快,想甩开宋清然,而宋清然虽然出身优渥,但并非没有常识。他很快也挤上了地铁,地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地合上。 这时的车厢更是拥堵,人挤人,人影微微摇晃着。 宋清然眼底笑意浮现,他手拽着把手,低下头,南北就在他的身前,像是被他环抱在了怀中。 南北觉得很难受,宋清然故意换了姿势,她又被身后的人挤着,几乎是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怀中,他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蹿进她的呼吸里,让她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西装领口柔软的布料时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鼻尖。 她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但她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她怕看到他深情又执着的眼神。 宋清然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北北,我很想你。" 南北耳朵有些烫,头皮微微发麻,他靠近了她,周围人声鼎沸,他们的身体被人挤着,明明不是多么亲密得难以见人的举动,明明他们之间有过更亲密的行为,明明他们不是第一次拥抱。 但这一次,南北却控制不住隐隐颤栗,她猛地推了下宋清然,宋清然一时没站稳,一不小心撞了他身后的人一眼。 那个外国人脾气不好,皱起眉,看到宋清然和南北这样的亚洲面孔,扯了下唇角,嗓音大了起来,直接攻击国籍:"麻烦在地铁上别推搡!" 宋清然拧眉,薄唇抿起,南北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低声道歉了下,到底是因为她推了宋清然,才引起争执的。 外国人骂完之后就重新戴起了耳机,地铁人还是那样拥挤,两人还是靠得那样近,宋清然把南北护在了角落,用他宽厚的背替她撑开了一片天地。 南北垂着眼皮,不去看他,但也没再推开他了。 宋清然喉结微动,垂眸看到她微颤的睫毛和隐隐泛红的耳垂,无声地勾了下唇角,他眯起眼睛,用尽力气克制自己将她抱住。 他告诉自己,他要循序渐进,他要给她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当然了,如果可以,他希望后面的兄弟能用力挤他,嗯,他不是故意抱的,都怪地铁人太多了。 * 下了地铁后,南北也没主动和宋清然说话,她几乎是无视他,但也挡不住宋清然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俩俊男美女,又都是显眼的亚洲面孔,一前一后地走着,自然就会被认成是正在闹脾气的情侣俩。 090 http://.biquxs.info/

市中心也是旅游中心,路边摆着许多小摊子,卖的大多是旅游纪念品,游客们摩肩接踵地在街上来来往往,宋清然走得看似优雅衿贵,但却一步不落地跟在了南北的身后,偶尔看到有人快要撞上南北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将人挡了下来,没让人撞上她。 两人路过街边卖花的小摊子,一个捧着好多鲜花的小姑娘朝宋清然走了过来。她笑眯眯的:"先生,买鲜花吗?绅士应当用鲜花哄女士的。" 她说着,歪了歪头,含笑的目光看向了南北,嘴巴很甜:"这位漂亮得惊人的女士,应当配上最美丽的玫瑰。" "先生,给你的女朋友买一束鲜花吧?" 南北闻言,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她抿唇看了眼卖花的小姑娘,小姑娘年纪小。也就初中生的模样,却出来卖花。 宋清然薄唇含笑,微微低眸,修长的手指碰了碰鼻尖,低声清了清嗓子,说:"嗯,这些鲜花我都要了。" 南北抬眸看他,还没对上他的视线,心硬了硬,直接转身走了。 宋清然也不着急。在小女孩欣喜的目光中,买下了所有的花束,他让小女孩帮他把花整理好,他抱着准备离开。 小女孩高兴得眉开眼笑,嘴巴更甜:"先生。祝你和你的女朋友永远幸福呀。" 宋清然笑了下,嗓音沁着温柔的磁性,眉眼间的温柔令人惊艳:"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他在小女孩微微惊讶的眸光中,轻笑:"是我的太太。" 小女孩恍然大悟:"难怪先生你这么大方,你的太太很漂亮哦,她值得这些玫瑰。" 宋清然抱着玫瑰,像个小媳妇一样地跟在了南北身边,南北抿着唇,一言不发。 宋清然的眉心泛起一丝无奈,厚着脸皮。问:"北北,中午能一起吃个饭吗?"他的语气卑微得像个舔狗。 南北理都不理他,连个余光的眼神都奉欠。 宋清然垂眸注视着她漂亮的侧脸,目光温柔,旁若无人一样:"你喜欢玫瑰吗?这些花很漂亮,但还不够漂亮,我们家里温室中你种过的玫瑰还在,那才是最漂亮的。" 南北睫毛颤了颤,胸口像是有棉絮堵了下,宋清然总是不停地提起以前的事情,他们一起种过的玫瑰,一起住过的地方,一起看过的风景…… 她不喜欢他提起以前,可是,也正是他提了起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记得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宋清然喉结微动,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绪的人,沉默寡言是他以往的性格,很多事情他都认为不需要多做解释,可是现在不行了呀,如果再那样,他就只能等着再次失去北北了。 宋清然开口:"北北。" 他叫她的时候亲昵中带着些许宠溺:"你最喜欢的那株花这几年都是我在照料的,每次看到那花,我就想着,你要是回来了,看到就会开心。" "今天的这些花也是弥补给你的,我们刚在一起那会,你想要路边的玫瑰,我是想给你买的……"宋清然抿了唇。眯了眯眼,像是有些不自在,"是我太混账了,最后还是没给你买。" 南北记得这件事,把那个时候的她气得半死。那时候,她白天的时候看到宋清然和一个抱着鲜花的女生一起走,晚上她和宋清然约会的时候,就撒娇着她也要他送她花,而且她还要包下所有的花。 渣男宋清然面无表情地任由她搂着手臂,挂在他的身上撒娇,一点都不为所动,甚至还冷下了脸,警告她:"想要花,那你去卖花。" 南北才不管,拖着他走到了鲜花面前,故意很大声地撒娇:"老公,给我买花好不好?人家想要这么多花花啦。" 卖花的商人也起哄道:"先生,给你漂亮的妻子买花吧,美人就是花。" 宋清然黑眸沉沉。薄唇抿成的直线看起来冷冰冰的,像是被缠得不耐烦了,直接把钱包甩给了南北,冷声:"想要自己买。"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南北回想起这件事,抬起眼皮,就看到现在的宋清然眸色含笑,眼中荡漾着波光,抱着一束显得有些可笑的鲜花,站在她面前讨好他。 南北也不知道自己的气一下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抿直薄唇。冷着脸,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宋清然手中的花扫落在了地上,嗓音如同浸润在冰水之中一样寒冷:"有意思么?" 周围路过的人瞬间都看了过来,玫瑰沾染上了破碎的尘土。显得狼狈又难堪,南北一点都不给宋清然颜面,宋清然仍旧淡定地站着,唇畔的笑意依旧似有若无,然后。弯下了腰,将残破的花又捡了起来。 南北神情冷漠:"宋清然,我再说一遍,不要再跟着我了。" 宋清然笑了下:"嗯。" 南北有些无力,她想发火,想威胁他,但想来想去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才能有威慑力,最后干脆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宋清然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口气,垂眸看着手里的鲜花,无奈挑眉一笑,这花到底没被他扔掉,反倒被他好好地带了回去,摆放在了花瓶中。 * 隔日,伦敦八卦小报上就出现了和宋清然有关的新闻,新闻的配图是弯腰从地上捡起鲜花的宋清然,男人头微微垂着,黑色的发丝上沾染了阴雨天隐隐的湿气,他英俊冷冽的轮廓像是被镀了一层清辉。 阴雨天,英俊的深情的男人,破碎的玫瑰,足以令人看图遐想出无数的旖旎故事。 社交网络上也议论纷纷。 "这是宋总送人鲜花却被扔了吗?我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勇士拒绝了宋总。" "如果宋总追我。他的脸,我可以,他的钱,我可以,他的气质。我更可以!" "大家散了吧,宋总结婚了好吗各位,这肯定是小夫妻闹脾气了呀。" "好羡慕宋总的太太!有这么个大帅哥给她送花,居然还被扔掉了!!" "宋总太太本身也很优秀吧,是个设计师呢,而且青梅竹马,两个人也经历了很多呀。" "宋总肯定惹太太生气了,希望他太太早点原谅他呀。" 南北刷到新闻的时候,简直怀疑宋清然是不是买了水军,不然怎么评论里都是替他说话的? 言喻给南北倒了杯牛奶,也看到了屏幕上的新闻,她笑了下:"你把宋清然送你的花扔了?" "嗯。" 言喻继续笑:"真是风水轮流转,我记得你说过以前他不给你买花,谁能想到,现在他舔着脸追你。" 南北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他也就是一时不甘心吧,贪图新鲜罢了。" 言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北北这么好,宋清然肯定是后悔了呀,后悔当初没好好珍惜你,这些臭男人都一个德行。" 南北原本打算回美国了,言喻让她多留了几天。 言喻正在工作的时候,手机上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言律师,你好,我是宋清然,方便见个面吗?" 言喻眸光微怔,过了会,勾了下唇角,宋清然这是打算从闺蜜下手? 言喻晾了宋清然许久,一直到下班,才冷淡地回了句:"没时间。" 宋清然的电话打了过来,言喻拉黑,他大概又换了号码,言喻挂断,她出了办公大楼,毫无意外地在停车场看到了宋清然。 他倚靠在了迈巴赫车门旁,看到言喻出现的时候,微微站直了身,抬眸,眸光清润,嗓音温和:"言律师,不好意思打扰你,方便吃个饭吗?" 言喻挑了下眉,声音如同刀子,直直地插中宋清然:"宋总还是那么惹人讨厌,北北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霸道作风,你应该知道的吧?" 宋清然抿了抿唇。 091 http://.biquxs.info/

言喻白皙的手上握着她的车钥匙,漫不经心地按了按车钥匙,黑色的suv车灯亮了亮,她正要走过去,宋清然诚恳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言律师,很抱歉这样私自找上门来,对不起,但是。能否恳请言律师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起吃个饭,可以么?" 言喻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脸,抿着唇,面无表情。 她和宋清然并不熟悉,少有的几次接触都是因为南北,而且因为南北的事情。她对宋清然是带有厌恶情绪的。 言喻声音冷淡:"宋总,您想见我,也没有任何用处的,您应该明白,我是北北的朋友,北北不原谅你,你就等同于我的半个仇人。" 宋清然仍旧是温和的:"我知道,我做错了太多事情。我不敢奢求北北原谅我,可我又不甘心,言律师,人的一生还很长。这样漫长的一生,我不想没有北北。" 言喻听笑了,她转过身,讥讽地看着宋清然:"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和你完全相反,北北接下来的一生,是真的不想要你。" 她微扬了下巴,清亮明媚的眼眸里染着讥嘲:"宋先生做人是没有脸皮么?您当年做了什么事情。不需要别人来提醒吧?还是你当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认为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任由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说话的时候,抑制着胸口的怒气,她是看着北北一路痛苦的。 宋清然,就是个渣男。 "北北全心全意喜欢你、眼中只有你的时候,你却一点都不珍惜,你看轻她,作践她。"言喻深呼吸,红唇微扬,勾出了冷漠的弧度,"你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你不会良心不安。不会睡不着觉么?" 宋清然薄唇抿直,轮廓的线条渐渐地绷紧。 言喻的话就是锐利的剑,准确无误地捅进了宋清然的经久未愈的伤口,狠狠地撕裂。 她说:"哦,差点忘了,宋总没心没肺、冷漠恶毒又自私,宋总只在乎自己,只在乎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女人、妻子、孩子、爱情、亲情和友情,宋总都能牺牲。" 宋清然喉结轻轻滚动,深邃的黑眸里情绪起伏,隐忍着什么。他嗓音微哑,低沉道:"……对不起……" 言喻冷笑:"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对不起的不是我,对不起的是曾经那个爱你爱到死的南北,对不起的是那个原本可以顺顺利利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如果不是你的花心,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宋清然,你根本不配再陪伴在北北身边,北北值得更好的男人。" "我也对不起你。"宋清然薄唇微动,他黑眸里闪过了一丝痛苦,"因为我伤害过北北,北北是你最好的朋友,就等同于间接伤害了你。" 言喻看了宋清然一眼,手指轻轻蜷曲,深呼吸:"宋清然,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如果你真的真的真的觉得自己愧对南北,真的真的为你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愧疚,那么,你最好的选择就是还北北一个清净,会有更好的男人陪伴她,弥补她的伤痛。" 她字字珠玑:"而你,孤独终老。" 言喻说完,抬脚就走。连最后一丝余光都没留给宋清然,身后,宋清然背脊僵硬地站立着,男人修长的手垂落在身侧。紧紧地攥着,手背上青筋隐隐,他微微垂着头,细碎的黑发散落。停车场昏暗的光线在他的身侧落下了灰色的剪影,他周身仿佛蒙着阴翳,散着无尽的落魄气息。 言喻坐上驾驶座后,动作迅速地启动车子,踩下油门,起步,方向盘一转,快速地朝外面驶去。 言喻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但在转向的时候,仍旧没忍住从后视镜里打量了眼仍旧站立在原地的宋清然。 她能看得到他现在的悔恨,也能看得到他想要挽回南北的渴望。 人是一种矛盾又善变的生物,所有的情绪都得看当下,当年他对南北的伤害是真的,现在的悔恨是真的,那未来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未来也可能是另外一种走向。 决定权,在北北手上。 以前的宋清然根本不在乎作为北北朋友的她,而现在。居然屈尊降贵来找她,想从她这边下手? * 晚上。 言喻和南北在家里吃饭,言喻给南北倒了碗汤,她坐了下来。问道:"北北,单身很久了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律界青年才俊,你看你身在时尚圈,帅哥那么多,就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眼的么?" 南北笑眯眯的,眼尾轻扬,笑意微媚:"就是帅哥太多了呀,所以才要保持单身,才有无穷无尽的臭弟弟呀。" 言喻也笑了,她歪了歪头:"不过说认真的,你那个……姐夫?是这么叫的吧,他是打算追求你?" 南北皱了下眉头,刚想说什么,言喻说:"一个单身男人长期这么温柔体贴地待在一个单身漂亮女人身边,我不相信他没有目的。" 她语气微顿:"北北,薄砚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他有个儿子,他是你的姐夫,他深爱他的原配,他对你的感情就不纯粹,这样的婚姻太累了。" 南北"扑哧"一声笑了:"阿喻,你在想什么啊,我就算再饥渴,也不能跟我的姐夫有什么啊,我知道的,当替身太痛苦了,我怎么会去当替身?"她说着,突然想到了阿喻的前男友和陆衍,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转移了话头,"你放心吧,我和薄砚没什么的,他只会是我的姐夫。" 言喻喝了口汤,抬眸看她,顿了顿,很认真地问:"那宋清然呢?" 南北沉默了下,睫毛微微垂着,浓密的黑遮掩住了她眼中的波澜起伏,她像是走神了下,然后有些自嘲地笑:"突然觉得有点可悲,是不是?和我有关的男人仿佛只有宋清然?" 言喻一直看着南北,然后笑了,慢悠悠地说:"所以呀,我们该去个快乐的地方,又帅又体贴的臭弟弟那么多,干嘛非要跟宋清然那样的老男人纠缠不休?" * 言喻说的那个快乐的地方,就是酒吧。 她们两人已经很久没来过酒吧了。 092 http://.biquxs.info/

虽然两人都说是来猎帅哥的,但是两人根本没有特意打扮,更甚至的是,两人都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和酒吧里穿着吊带丝裙的漂亮女孩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好在两人的颜值气质都不差,稍微成熟点的男人都懂这两个女人的美好。 言喻和南北开了个低消三千英镑的卡座,南北大手笔地点了好几瓶酒,准备今晚和言喻醉个够。 结果,她们才喝了几杯,热意刚刚冒出,两颊微红,就有几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端着酒杯,缓步往她们的卡座走来。 说实在。南北其实没什么心思来应付这些人,更何况,来的这几个欧洲男人,全都装模作样地穿着精致的手工西装,让她难以避免地想起了宋清然。 南北拧眉,语气清冷:"不好意思,我已婚。" 她是随口找的理由,可是这几人常年混迹欢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呀,越是已婚的,他们就越是觉得带感。 有一个就勾唇笑了起来,压低嗓音:"漂亮的女士,是你的丈夫让你伤心了么,真遗憾。你的丈夫居然让你这么娇艳的玫瑰,无人浇灌。" 言喻皱眉,南北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眸,她最近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再加上些微酒意的驱使,她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好修养,眼尾轻扬,勾人得很,红唇微动,说出口的却是冰冷利落的一个字:"滚。" 言喻只喝了点,醉意不显,她看着南北冷脸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到爆炸了,她弯唇宠溺地笑:"北北。你好可爱。" 南北也笑了下,她又倒了一杯酒。 言喻漂亮的手撑着下巴,转头看她:"刚刚那几个老男人不好,我们找个年轻小鲜肉,身材好、力气大、每天都有花不完的精力,多好。" 南北笑意更深,打趣她:"那你也给自己找一个?" 她们两人正聊着。还真的就有小鲜肉过来了,两个小男孩阳光青涩,身材高大,金发蓝眸,显得有些羞涩腼腆,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过来打招呼的。 "两位姐姐,我们能坐下吗?" 言喻倒是没说啥,南北眯起了漂亮的眼睛,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抿着唇,被她这样看着,其中的一个小鲜肉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就想离开了。 南北忽然软声开口:"坐下吧。" 那个小鲜肉眼睛微微睁大,清澈漂亮的蓝眸里是纯粹的喜悦,他坐在了南北的身旁,那双深邃的眼眸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另一个男孩则坐在了言喻的身边。 这两人都是大学生,坐在南北身旁的男孩是意大利北部人,有着意大利民族的热情开朗,又有着北部工业发展留下的分寸距离感,他明显对南北很有兴趣,一直在关心她。 "姐姐,刚刚你是说你已经结婚了吗?" "姐姐,你不开心么?不开心没有关系,婚姻啊就是这样,我父母的婚姻也并不幸福,不过,我还是相信爱情的,因为爱情和婚姻是不一样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温柔的目光一直笼罩着南北,他看着南北一杯一杯地喝下酒,他的嗓音也像红酒那样醇厚:"是你的丈夫不好。" 南北闻言,歪头看了看他。她的眼神迷离,眼尾因为酒意微微泛红,在夜色的灯光下,勾人得很,她轻笑:"重新再来么?" 男生声音干净:"嗯,重新再来。" "不可能呀。"南北此时不胜酒力,她两颊嫣红,似是腮红晕染,她还是笑着,眼角却有些湿润,光线折射,楚楚可怜。 "不可能再重来了,太难了,青春只有一次,我最美好的二十年也只有一次。"她干脆无力地趴在了桌面上,"他曾经是我的唯一,是他辜负了我的唯一,他还说他要弥补我,怎么弥补,我太痛苦了……" 她一边说着,眼泪却一边流了下来。 言喻听得鼻子一酸。她是见证了北北和宋清然一路走来的人,二十年的感情要断开,是真的很难,南北已经狠下心断下一切了,宋清然却又出现了,他们一起长大,在一起了那么多年。他一出现,南北的心就乱了。 "我们以前也一起来过酒吧,那时候我们还未成年,是偷偷跑来的……" 意大利男生鼓足了勇气,伸出了手,缓缓地搂住了南北,他是心疼的,他说:"姐姐,别哭。" 他羞涩得脸涨得通红,拇指颤抖着,轻轻地碰到了南北的眼角,他的拇指湿润了,动作轻柔得就像是碰到了易碎的琉璃。 南北没有躲开,只是一直一直地看着他。 男孩说:"我会心疼的。" 南北却摇了摇头:"他不是这样说的,他会说,要哭出去哭。"她说的是和男孩同样年龄时候的宋清然。 她的思维是混乱的,她也慢慢地伸出手,捧住了男生的脸,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又滚落。 "我们的孩子没了,他还那么小……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是罪人……" 言喻一直都知道,言喻一直都无法原谅的是她自己,她怪她自己没有保护好腹中的孩子,她对孩子的到来是期待的。 南北说:"你也是杀人凶手……你和我一起杀掉了这个孩子……" 不远处的另一个卡座里,坐着的男人是宋清然,他承认自己的卑鄙,他是跟在南北的身后来酒吧的,他的面前也摆了一瓶又一瓶的酒,他原本是不打算喝的,自从车祸后,他就比较注意养身了。 可是当他看到南北留下了那个年轻的男孩,他脸色就沉了下来,没忍住攥紧了手指,眸光凛冽地盯着两人。他克制着自己的冲动,眼睁睁地看着男生抱住了南北,为南北擦去了眼泪,还看着南北捧住了男孩的脸。 宋清然胸口酸得如同硫酸在腐蚀着,他倒了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烈酒灼人。生理上的疼痛却怎么也比不过心里的痛楚,他骨节用力得泛白。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没有资格去阻止她,她是自由的,是他弄丢了她,她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 宋清然像是自虐一样,眸光就是不离开南北和那个外国小男生。看着看着,他又仿佛怨妇上身,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隔着衣服掐了下自己的腹肌。 他是老了,是比不过年轻人了。 北北喜欢年轻人了吧。 宋清然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只觉得头沉得很,胃部也灼烧着,车祸时受伤的腰也隐隐作痛。 他再往南北的方向望了过去,那边却是一团混乱,他看不到南北,只能看到几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挡住她和言喻。 不知道发生了啥,南北似乎发了脾气,酒瓶子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 宋清然脸色冷沉,咬紧了牙关,晃了晃发沉的脑袋,往南北那边走了过去。 言喻喝得少,她扶着南北,皱着眉,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语气是生气的:"这几位先生,你们想做什么?" 这几个男人就是最早来搭讪,却被南北赶走的那几人,而那两个小鲜肉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有个男人笑了,他身上酒气重得很:"亚洲女人都随便得很,别装了,你刚刚倒贴那两个毛头小子的样子,我们可都看见了。" "能跟那两个小子玩,不能跟我们玩?" 他说,就开始动手动脚了,他的手直接就碰了南北的脸,表情猥琐:"我最喜欢跟已婚的女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被凌厉的一拳头狠狠地砸了过去,痛得他龇牙咧嘴,他愤怒回头:"谁?" 宋清然面无表情,绷紧了唇线。太阳穴上青筋隐隐凸起,他说:"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这几个男人看宋清然不过是单身一人的醉汉,又是亚洲人,嘲讽地笑了:"英雄救美?很可惜,这些美人自己下贱勾引我……" 宋清然二话不说,抬腿就往那人的下体撞过去,那人急忙去捂。宋清然反手钳制,膝盖狠狠撞了那人的腹部,将他死死地按在了桌面上。 桌面上溢出的酒液渗入了他的鼻腔,他的脸颊还被方才碎掉的酒瓶轧着,鲜血直流。 南北和言喻都没料到,宋清然会在这里突然出现,言喻抿唇,皱眉看着宋清然,他也喝醉了,喝醉了一个人还敢在酒吧对这么多人动手? 南北看着宋清然,她脑子现在处于迟钝状态,却忽然看到宋清然的身后,另外几个老外手里抓着破碎的酒瓶就要朝着宋清然的后脑袋砸了下去。 南北的瞳孔瑟缩着,眼睛睁大了,她大喊:"清然……" 因为醉意,宋清然的反应是迟钝的,他转身,拦住了准备朝他脑袋砸下去的那个男人,却没料到,另一人的酒瓶直直地朝着他的后腰插了上去。 宋清然一瞬间疼得脸色苍白,刺骨的疼痛顺着后腰的脊髓流窜着,他咬紧了牙关,隐忍着,反手夺过酒瓶,眼神冰冷阴狠地、毫不犹豫地朝着来人的额头砸了下去。 看到这样的宋清然,老外才怕了,酒吧的老板早就报警了,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停在了酒吧门口,老外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眼眶,直直地往下流着,他甚至怀疑,这个亚洲男子想直接杀了他。 宋清然的手撑住了桌面,他的后腰疼得直不起来。 这里是当年车祸后,留下的后遗症,平时天气阴冷,他就会隐隐作疼,更不用说,像今天这样,被酒瓶直接捅了进去,他能感觉到有热热的水流从后腰缓慢地渗透出来。 太疼了。 093 http://.biquxs.info/

南北怔怔地看着宋清然倒了下去,她四肢僵硬着,脑海里一片空白,周围充斥着尖叫声、脚步声和警车的鸣笛声,她醉意似乎一下就清醒了,只是手脚都没有力气动弹。 言喻看南北状态还行,慢慢地松开了她,赶紧去看宋清然。 宋清然的后腰侧处,红色的血慢慢地浸透了他的衬衫,渗出了一片阴翳。言喻问:"宋清然?你还好吗?" 宋清然紧紧地咬着后牙,他的眼前眩晕着,渐渐地暗了下来,他强撑着,抬起眼眸,望向了南北的方向,他撑着眼皮,也只看到了她模糊的轮廓。 眼前骤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他的耳畔却似乎听到了撕心裂肺却又遥远的喊声,是南北在喊他的名字。 救护车来得很快。宋清然被匆忙赶来的医护人员送上了车,有个医生喊着:"谁是家属?" 南北站在冷风中,酒后的脑子是迟钝的。 言喻想着南北今晚喝了酒,不太清醒,肯定不适合跟着去医院,但是宋清然今晚怎么说也是因为她们俩才受的伤,这时候不管他也不太好,她抿了抿唇,刚想应声过去。 "是我。"南北的声音很轻,她抬起眼皮。看着医生。 医生说:"赶紧过来吧。" 南北点点头,转头对言喻说:"我去医院了,你先回家吧。" 言喻不放心,南北身上的酒味还这样重。 南北说:"没事的,我现在挺精神的。"话音刚落。那边的医生又开始催了,南北赶紧过去。 救护车呼啸着离去,车里坐着南北、两名医生和躺在担架上的宋清然,他脸色苍白,眉峰微拧,双眸紧闭,薄唇失去了血色。 医生给他的腰伤做了应急的处理,止了血,剩下的要等到了医院再处理。 医生拿了一份文件,让南北签名。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南北垂眸,睫毛轻轻颤,她抿唇,然后轻声道:"妹妹。"她在宋家长大,他们一同度过了漫长的二十年,她也算是他的妹妹吧。 她接过笔和文件,在右下角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到了医院后,她太阳穴仍旧隐隐作痛。 医生把宋清然的外套递给她,让她去办理手续,然后匆忙地推他进了手术室。 南北在外套里找到了宋清然的钱包,她盯着钱包看了会,胸口轻轻起伏,轻笑,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钱包是多年前她送给他的某个礼物。他收下后,明明就不怎么喜欢用的,在她离开了之后,他却又翻出了这个钱包,一直用着。 她打开钱包,想要取出宋清然的英国身份证件,不可避免地又看到了钱包相片夹里放着的是他们两人的合照。 少女笑得天真浪漫,漂亮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歪着头,黑眸灼灼地盯着镜头,她的头靠在了男人的身侧,半挂在男人身上,手也是紧紧地抱着男人的手臂,男人则是面无表情,薄唇抿着。眉峰微压,黑眸沉沉,眉眼间仿佛带了点不耐烦,但却又不得不忍着。 南北眼圈泛红,她抿唇。默不作声地抽出了宋清然的证件,走到窗口那边,开始办理急救住院手续。 南北回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宋清然还在里面,她慢慢地坐在了门旁的长椅上,又重新打开了那个钱包。 钱包有着常年使用的痕迹,但也能看出它的主人有多爱惜它。 一整排的银行卡中夹着一张黄色的护身符。 这几年,宋清然似乎真的变了挺多,他以前可从不相信这些他认为是虚无的东西,而现在,他的钱包里居然还会放着护身符。 南北的眼前忍不住又浮现出他后腰都是血、沉沉地倒了下去的模样,她最恨他的时候,恨不得让他替孩子去死,但刚刚他倒下去的时候,她居然心慌了。心脏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压抑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没过一会,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们也来了医院,让南北配合他们做一个简单的笔录,笔录做完后,宋清然也被送到了病房里了。 医生说:"病人还没醒,你先陪着病人吧,他的后腰车祸受过伤,伤得很重,好不容易休养得好。有了好转,现在又受伤了,你们得多多注意一下啊。" 车祸? 南北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她并不知道宋清然曾经遇到过车祸。 vip病房很安静,空间也很大。宋清然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床头的光影流淌在他的脸上,他沉睡着的模样,没有了乖戾冷漠,倒是难得地带了几分柔和。 南北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脑海是放空的,她只觉得好累好累,被压制下去的酒意又隐隐出现。 她想回去了,她去找宋清然的手机,他手机的锁屏照片又是他们俩的合照。 南北感到一股股莫名的烦躁,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手机屏幕显示让她输入密码,她直接对着宋清然的脸扫描识别,然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管家的备注,拨打了电话,她告诉管家宋清然受伤的消息,管家自然就懂得该如何安排。 管家来得很快,还带了家里的保姆,他恭敬地问南北:"少爷的后腰是再受伤了吗?" 南北点了点头。 管家叹了口气,语气忧心忡忡:"好不容易才养好的,少爷的后腰当年伤得太重了……"他语气欲言又止。 南北的心脏倏然跳得很快,仿佛要蹦出嗓子眼,她手指蜷曲了又松开,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慌乱,她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了,让产生了逃避的心理。 她不想听了。 可是管家看着南北,轻声说:"少爷很不容易的,南小姐,你介意跟我出去门外下么?少爷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但是我觉得,南小姐会想听的。" * 凌晨三点多。南北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言喻的家,她没有开灯,安安静静地陷在了沙发里,她抱膝而坐,埋头下去。手上的力道慢慢地收紧,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眼眶渐湿。 言喻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从卧室出来,她打开灯,就看到南北纤细的背影,她像是在啜泣。 言喻担心她,连忙走过去:"北北,怎么了?"短短的等待南北回复的几分钟时间里,她都联想到了是不是宋清然快不行了…… 南北的嗓音有些闷:"没事。" 言喻坐在了她的身边,从后背整个人将她纳入了怀中,轻轻地安抚着:"没事的,不哭了不哭了,北,我会心疼的。" 南北抬起头,转过身就抱住了言喻,言喻安静地陪着她,等着她情绪稳定,良久,南北才再次开口,嗓音带着些微的沙哑:"管家说,我离开的那天,宋清然就开着那辆救了我一命的车子,他因为差点没了命,后腰疼就是那次车祸的后遗症。" 言喻微微怔住。 南北说:"我该怎么办?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太难受了……" 言喻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北北,你觉得愧疚是吗?换个角度想,救你是宋清然自愿的,有什么后果是他自己应当要承担的,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对他好了这么年,也是你自愿的,你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都一样的,不用太愧疚。" 南北轻轻地摇头,眼泪落下,睫毛如禅翼一样颤抖着。 她为他付出了青春,但是她也曾得到过快乐。 094 http://.biquxs.info/

言喻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北北,你不要太愧疚了,他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是他应当弥补你的。" 她知道北北现在心绪繁乱:"你不要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宋清然也不能拿救过你这件事,来绑架你,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没有人能代替你决定。" 言喻是南北的朋友,而不是宋清然的朋友,她只希望南北能快乐,她不得不提醒道:"北北,宋清然狂妄自大又自私。他是爱你的,但是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他这种人做任何事情都带有目的。" 她说着,想到今晚受伤惨白的那个宋清然,又想起之前来找过她的那个宋清然,抿了抿唇,没有再继续说。 南北何尝不知道,她在宋清然身上吃过太多的苦头了,她爱他的时候,没有尊严、没有自我、没有底线,她卑微到了尘埃里,而宋清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爱和卑微。却利用她的卑微,将她继续踩到了地底下,让她成为只能依附他的禁.luan,而他却转眼和别人结婚。 南北垂下眼,心底一热,泪水又渗出了眼眶。 她还爱他吗?她不敢深思……她希望时间是一切的解药。 她以后会再爱上别人吗?她也不知道。 今晚的老管家给她看了好多照片,有宋清然血肉模糊地在车祸现场的照片,也有他刚出手术室奄奄一息的照片,还有他在康复阶段狼狈又无尊严地摔趴在地上的照片。 管家说:"南小姐,少爷很爱你的,他知道你要离开的消息,立马放下了所有的事情。开车去追你,我原本以为少爷是自己意外出的车祸,后来才知道,少爷是看到有车子准备撞你,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加速撞飞了那辆车。" 这些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宋清然。 从骄矜冷漠、高高在上到狼狈不堪。 "南小姐。少爷从小都骄傲,车祸后,你又离开了,他一下就一蹶不振了,身体素质也一下变得特别差,刚车祸完,他宛如稚童,很多事情都需要依靠别人去完成,可是同时宋氏集团还有千千万万的员工需要他去负责,宋氏集团的员工们都要依靠着他,那段时间,少爷特别艰难。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让您愧疚的,只是我心疼少爷,少爷不爱表达,他肯定不会主动告诉你这些事情,只能我来告诉你了。少爷,比他想象得更爱你。" "南小姐,我知道少爷对不起你,少爷他不懂得怎么去爱,他在这个家里得到的爱太少又太畸形……南小姐,应该谢谢你的,是你教会了少爷该如何去爱。"管家说到这的时候,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两人二十几年的爱与不爱,是真的很难用一言两语解释清楚的。 南北记得那辆直直冲撞向她的车,那样疯狂,如果不是突然有车横撞了过去,只怕躺在医院的就是她了。 言喻回了房间,南北也拿了睡衣。去浴室冲澡。 她的脑袋疼得几乎要炸裂,眼球也涨涨的,疼得眼皮一跳一跳的,她洗完后,费力地吹干了头发,喝了一杯温水,滴了眼药水,这才躺在了床上。 这一晚,南北睡得并不好,诡异的梦一重接着一重,腥红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醒来后,她只觉得好累好累,她不明白现在的自己在做什么。 落地窗的窗帘遮掩得严实,她探手去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薄砚。她还想好要不要立马回,薄砚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南北接了电话,那头先开口的人果然是薄越,他的声音带着奶气,故意叫:"北北,你起床了吗。有没有想越越,越越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南北对薄越有着特殊的感情,当初她没了孩子后,看到可爱的薄越,就忍不住把感情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何况越越真的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孩子。 薄越说:"我越来越想你了,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好想见到你。" 南北想说她快回去了,但还是迟疑了下,如果昨晚宋清然没有出事,她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回去了。 薄越皱了皱鼻子:"姨姨,你不想越越是不是?坏姨姨。" 南北笑了下:"哪里,姨姨很想你的。" "姨姨,你的声音怎么沙哑的呀?" 是昨晚喝醉留下的后遗症,加上哭了那么久,嗓子自然而然地就有些哑了。 薄越说:"爸爸起床在做早饭了。"他似乎偷偷跑到了旁边,然后压低了声音。"姨姨,有别的阿姨在追求爸爸!不过,我知道爸爸不喜欢那个阿姨,我已经替爸爸赶走她了。" 南北沉默。 薄越:"姨姨,我知道爸爸喜欢你。" 南北红唇轻动:"越越,你爸爸喜欢的是你妈妈,我是你的姨姨。" 这其实不是薄越第一次这样说了,他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年龄又小,有记忆开始,长年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只有南北,南北对他也好。难免就会把她当做妈妈。 薄越似乎有些不高兴了:"爸爸就是喜欢你,姨姨,你不想当我的妈妈吗?你是不是不喜欢越越,是越越不听话了吗?" 南北轻轻叹气:"越越,姨姨很喜欢你,很爱你。可是,你爸爸和姨姨并不适合。" "为什么不适合?我们一直都很开心地在一起的,爸爸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啊。"薄越疑惑地问。 南北垂下眼睫,抿了抿唇。停顿了会,说:"因为姨姨只把你爸爸当作姐夫的,你爸爸他喜欢的人也是你的妈妈。" 越越还想说什么,南北又道:"越越,你妈妈是我的姐姐,如果我和你爸爸在一起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她的背叛,你也不希望妈妈不高兴吧?" 薄越沉默了,没有再说什么。 南北安抚他:"好啦,越越,等姨姨回去了,姨姨给你带礼物好吗?不要不高兴了,姨姨会一直爱你的。" "嗯。"薄越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委屈,他挂断了电话后,跑向了厨房,站在爸爸身边,问道:"爸爸,南北姨姨不能当我的妈妈吗?为什么?我想让她当我的妈妈。" 薄砚正在做早餐,他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男人握着铲子的手有着些微的僵硬,说:"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南北姨姨说,她只是我的姨姨。"薄越抿着唇,黑眸沉静。 薄砚垂眸,眉眼浮现了淡淡的自嘲,他说:"是啊,她是你的姨姨。" "可是爸爸,你不是喜欢姨姨吗?" 薄砚苦笑:"越越。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爱而不得。" 南北难忘旧情,二十年太长太长了,他和她短短相处的这几年,又算得了什么?她从未对他敞开过心扉,只怕在她心里。他永远也只会是她的姐夫。 毕竟,他最开始找到她,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亡妻的心愿,一切的起初,她也只是他妻子的妹妹。 是时间和相处,让一切变了味,他开始有了贪念,想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他的爱人,他儿子的母亲。 薄越轻声问:"爸爸,姨姨是喜欢上次的那个叔叔吗?她会跟那个叔叔结婚吗?他们会有新孩子吗?" 这是薄越对南北的占有欲,他害怕失去她。 薄砚喉结轻动:"我不知道。" * 南北起床后,言喻已经去工作了,她简单地做了点饭后,也打开了电脑,处理还没有完成的工作。 她强迫自己沉浸在工作中,画设计稿,傍晚时,她才忙完工作,看到跳出了一条新闻,居然报道的是昨晚在酒吧发生的事情。 "宋氏集团宋清然为妻酒吧大打出手,受伤住院。" 新闻下前面的几条评论都在闭眼吹宋清然。 "虐单身狗啊,现在都流行把狗骗进来再杀。" "霸道总裁就是霸道总裁,我总算看到了为小娇妻打架的剧情了。" "听说宋总受伤挺重的,真男人。" 再往下的评论就开始出现不友好的内容了。 "那天我也在酒吧的,宋总可能是个好男人,可是他太太可不是个好女人呢,当个野设计师,平时就跟男模特不清不楚的,昨晚还在酒吧跟一个年轻男子搂搂抱抱。" "对啊,就是她惹得一身骚,才让宋总跟人打架,最后被捅伤了后腰,直接被救护车拉走了。" "听说啊,宋总现在在医院,他太太都没来看他。" "这么有钱又这么痴情的男人,我怎么就碰不到?" 南北看完就关掉了app,生气倒不怎么生气,只是这些留言提醒了她一件事,从她昨晚离开医院后,她就没再关心过宋清然的情况,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南北沉思了会,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他。 * 南北到的时候,宋清然已经醒了,他仍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色也带着惨白,眉间的折痕深深,似是在忍受着疼。 老管家在他旁边,跟他说着什么。 南北犹豫了会,推门走了进去,门外倒是守着随身保镖,也都认识她,没有阻拦。 老管家语气严肃:"少爷,你出门怎么能不带保镖?如果带了保镖,昨晚就不会再受伤了,你的腰已经不能再受伤了。" 宋清然抿着唇,不吭声,他听到推门的声音,眉峰下压,转头看到了南北,他沉着的眸光微微一顿,唇线抿得更直。 095 http://.biquxs.info/

南北就站在门的旁边,她看着宋清然,没有说话。 宋清然的黑眸回视着她,他躺在床上,相比平时,虚弱苍白了许多,他的手背上插着针管,缓慢地打着点滴,难得的,他看到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管家看到南北出现,脸上浮现笑意。似是欣慰:"南小姐,你来了啊。" 南北勾起笑容:"嗯。" 管家说:"少爷刚醒没多久,现在还不能进食,不过等会他就能吃点东西了,你们先聊,我去给少爷准备东西。" 管家离开后,病房就只剩下他们俩了,谁也不先开口说话,空气都显得沉寂。 宋清然收回了看南北的视线,他放在身侧的手蜷缩起又慢慢地松开,挂瓶的药水滴了许久,他的手背渐渐变得冰凉。 南北神色自如。平淡地问他:"你还好吗?" 宋清然抿着唇,湛黑的眼眸冷淡地盯着从输液瓶里滴下来的药水,喉结微动:"你希望我好吗?" 南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反倒问他:"那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宋清然仍旧不去看她,两人的对话像极了哲学交流:"我希望你怎么回答,你就会怎么回答么?" 南北胸口轻轻起伏,她深呼吸:"那看来你现在挺好的。" 她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宋清然这才转头去看她,她已经转身了,他能看到的也不过是她单薄的背影,能感受到的也不过是她决意离去的无情,他胸口沉沉起伏。他忍不住想,她照顾薄砚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他早就不是能在她这儿享受特殊待遇的人了,他攥起了手指,手背青筋突兀。因为用力,输液管出现了血液倒流。 南北刚拧开门把,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一声"咚",像是有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心跳骤快,急急回身,只看到穿着病号服的宋清然因为挣扎,从床上摔了下来,输液瓶在铁架子上剧烈地摇晃着,他无力又狼狈地蜷曲在了地上,紧紧地咬着牙齿,隐忍着,从牙缝间溢出了闷哼声。 南北眼睛微微睁大。隐隐的怒火在胸腔聚集着,她用力抿唇:"宋清然,你到底想干嘛,身体是你的,不是我的。" 她到底是不忍心的,快步走到了他身边,蹲了下来。 宋清然疼得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眼睛猩红:"我不想干嘛,只是觉得没意思了。" 南北冷笑:"没意思?宋总不是最爱自己么?现在装苦肉计给谁看?"她的语气讥讽,一点都不留情面,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的,她用力地撑住,想把他扶起来。 然而,他终究是个大男人,现在又没力气。 南北面色冰冷地扫了他一眼,帮他叫了医生和护工进来,护工和南北一起把宋清然抬回了床上,医生重新帮他弄好了输液瓶。语气严厉:"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腰了,如果不想要了,可以直接让医院帮你锯掉。" 宋清然没反驳医生的话,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他已经全身都是冷汗了。 医生和护工离开后,南北也想走,宋清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是特意控制了的,不疼,却不易让她挣脱。 他的声音沙哑:"北北,可以陪我一会么?没有你在,我疼得睡不着。" 南北没有应他。 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垂下了眼睑,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了浅浅的阴翳,映衬着他的落寞,他攥着她手腕的手,也缓缓地松开了。 南北心口微颤:"宋清然,你是算准了是吧?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愧疚么?这样我就欠你一条命是不是?"她的声线微微颤抖。"谁允许你自作主张救我的,那次车祸,你开车撞飞了那辆肇事车,我没事,你却因此重伤,你是不是还被自己的勇敢感动了?是不是还觉得我和你之间就扯平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带着讽刺。她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刺猬,竖起了周身凌厉的刺,不管谁靠近她,都要被她扎得伤痕累累。 "昨天晚上在酒吧一挑三,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当了回英雄?又救了我一次,这样我南北永远都欠着你,永远都跟你扯不清,是不是?" 南北怒意在胸腔里萦绕着,她气得颤抖,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是在气自己对宋清然产生了愧疚感,还是气宋清然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但是她很清楚,她现在说出的话都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往宋清然的心上捅。 "宋先生无利不起早,工于心计,做什么事都有极强的目的性,连着救我两次,是图我能重新当回你听话的金丝雀?我南北何德何能?能让宋先生故意拿生命去博?" 宋清然手指紧紧地攥着。抿直了唇线,他眸子晦涩难测,心脏疼得瑟缩成一团。 他知道南北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他不能被她激怒,他必须冷静下来,不能再气走她了。 宋清然阖眼,平静了情绪,再慢慢地睁开眼睛。 早上管家就跟他说过,北北知道当年是他救了她的真相了,所以他刚刚见到她的第一眼,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南北深呼吸,压下了复杂翻涌的情绪:"宋清然。命是你的……" 她话还没说完,宋清然有些委屈的声音响起:"不是,北北,我已经把我的命交给你了。" 南北一怔,她没料到宋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宋清然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倒影着她的轮廓。他抿着唇,重复了遍:"我的命是你的。" 南北觉得好笑:"宋清然,你是十几岁的中二少年吗?你活了这么大岁数,现在学什么清纯男孩,说你的命是我的?" 宋清然又重新伸手,这一次握住了她的手。他的脸皮现在厚得堪比城墙,仿佛什么话都没听到一般:"我把命给你了。" "我不要。" 宋清然漆黑的眼眸干净,闻言,轻轻地垂下眼睑,加上脸色苍白,还真的有几分病娇感,他再开口,嗓音沙哑,夹着一声低低的喟叹:"你是嫌弃我身体不好了是吗?" 他稍稍用力,把她拉得近些,抬起眼皮,黑眸灼灼凝视着她,虽然是躺着,但是气势半分不弱:"北北,我的腰虽然受伤了,但是没什么大碍的,我还是很健康的,只是现在需要休养,男人的腰还是很重要的。" 南北总觉得他在开车,她强自镇定,却仍旧有些慌乱,不知道宋清然这玩的是什么套路。 "北北,你知道么?当初我遇到车祸后,躺在病床上,倒也不是没想过要以此赖着你,只是你想错了,我不想你当我的金丝雀了。" 南北面无表情,眉眼冷清。 宋清然挑了挑眉,语气温和,嗓音低沉平静:"你养我当金丝雀。可以吗?" 南北眼皮沉沉一跳。 宋清然薄唇弧度浅浅,笑意斯文:"北北,我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可以又乖又听话,为你做饭、给你按摩、为你解忧,身强体壮。体贴但不粘人,轮你养我当金丝雀吧。" 南北:"……" * 言喻听完南北转述宋清然说的话,一下就无语了,她倒是没想到宋清然还会这一套。 言喻笑:"我还以为这次他会霸气留下你呢,没想到他换了种方法,以前多霸道啊他,又是瞒着你办了结婚证,又是带着你热热闹闹上热搜,强行给你盖上他宋清然的标签,现在倒好了,他想在自己身上盖你的标签了。" 南北轻轻叹气:"不懂。" "他身上的伤怎么样?" "挺严重的,毕竟之前出过车祸,不过看他的精神状态还可以。" "那你这几天还准备买机票回去了么?" 南北沉默了会,摇摇头:"不管愧疚不愧疚,就算是个陌生人救了我,我的良心也不允许我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言喻明白南北的意思了,她作为朋友,自然是要尊重北北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南北去医院看了几次宋清然,宋家有足够的人手照顾宋清然,南北去了,也不过是坐在沙发上,等医生来的时候,问问医生宋清然的情况,再记一些需要注意的点。 管家也来得很勤,他经常不经意地讲起这几年的宋清然,讲到艰难时期,都忍不住沉沉叹气,好像宋清然没有了她在的这些年都快活不下去了。 宋清然听自己的故事也听得津津有味,全然没有了以前所在乎的男人脸面,甚至在管家表述不太清楚的时候,自己开口补充完整。 南北面无表情:"这么会讲故事的吗?" 管家沉沉叹气:"倒也不是讲故事,是讲事故,少爷太惨了这些年,又颓废又孤单,唯一的精神支撑点就是想见到您,当您的……"他顿了顿,假装自己能很流畅地说出这个词,"金丝雀,地下情人。" 南北:"……" 她被宋清然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 * 几天后,南北有工作,必须回纽约了,她收拾行李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浮现宋清然的脸,她犹豫了下要不要告诉他,最终一咬牙,直接离开了。 096 http://.biquxs.info/

南北落地后,在机场等着接她的人是薄砚和薄越,薄越看到南北后,立马松开他拽着薄砚的手,朝着她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仰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他抿抿唇,眼睛弯弯:"姨姨!" 南北弯下腰,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温柔地笑:"越越。" 薄砚也笑着走过来,接过了她的行李,温和道:"走吧,阿姨已经把饭都做好了。" 南北点点头。 三人上了车之后,薄越就靠在了南北的身边,他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说:"姨姨,我真的好想你。" 南北捏了捏他的脸:"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乖乖听话?" 薄越用力地点头,邀功一样:"当然有的。"他侧过脸。看着正在开车的薄砚,"爸爸,你快告诉北北,我有没有很乖?" 薄越轻笑,漫不经心:"嗯,很乖。" 今天天气不好,阴雨绵延,马路上就难免开始堵车,道路也变得湿滑,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有车子不遵守交通规则,强行加塞。 薄砚直视前方,拧了拧眉头,动作迅速地踩下了刹车。 南北和薄越被惯性带的猛地往前一冲,幸好两人都绑着安全带。没有受伤。 薄砚抿直了唇,脸色阴沉,他拧着眉,担心地问道,:"有没有撞到?" 南北和薄越都摇头:"没事。" 薄砚从后视镜里看到南北苍白的脸,她抿着唇,垂着睫毛,有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砚记下了方才的车牌号,继续开车回去。 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薄砚把南北的行李放在了玄关处,说:"等吃完,我再送你回去。" 吃饭的时候,薄越也贴着南北,还是薄砚皱眉,冷声道:"好了,好好吃饭。" 薄越人小鬼大:"姨姨,爸爸是嫉妒我,爸爸肯定也想坐你旁边。" 南北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薄砚,正好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她很快就躲开了视线,垂下眼皮,安静地吃饭。 薄砚心里沉了沉。 晚饭后,南北陪着薄越玩了一会。她看了看时间,就打算回去休息了,薄越还想跟着去,薄砚呵斥他:"薄越,已经很晚了,到你该睡觉的点了。" 薄越看到爸爸真的生气了,这才安静下来,不高兴地撅着嘴,跟着保姆去睡觉了。 薄砚开车送南北回去,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比较沉默。 南北坐在了副驾驶上,开车的人是薄砚,她控制不住地总是回想起那场车祸,她和薄砚匆匆赶去机场,如果没有宋清然。他们俩不是重伤就是没了命。 她不知道,宋清然那一刻的想法是什么……她又想,如果换成她,她会为了救宋清然,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吗? 如果。那时候的宋清然真的为了救她而失去了生命…… 南北胸口轻轻起伏,薄砚侧眸瞥了她一眼,笑问:"怎么了?看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好,是航程太久太累了吗?" 南北轻轻摇头,她没说什么,靠在椅背上,望向了窗外,窗外烟雨蒙蒙,玻璃上有水珠滑落,留下一道道痕迹。 又沉寂了会,南北才开口:"姐夫。" 她这么叫,薄砚眼皮沉沉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地收紧了,他抿直唇线,南北的声音又传来:"你记得我们当初去机场的时候。在路上遇到车祸吗?" 薄砚喉结轻动:"记得,怎么了?"他隐隐不安,但仍旧笑着,"你去伦敦,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那天看网络上,说宋清然他受伤住院了。" 南北"嗯"了声:"是为了救我。" 薄砚手指越发的紧。 "当初那辆救了我们的那辆车就是宋清然开的,他差点死掉。" 薄砚绷紧了下颔线,他知道北北要说什么了,宋清然拿自己的命和本能救了她,她对他的感情本来就还没消耗完。她对他的恨在时间和他拿命来换的决绝中,反而渐渐地消失了。 南北微微移动目光:"姐夫,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和姐姐的感情,姐姐离开了之后,你一直在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并且爱屋及乌地对我很好,你也把越越照顾得很好,姐姐一定不后悔,她和你相爱一场。" 薄砚心中闷胀,他目视前方。露出了点苦笑,别人是收到好人卡,他是收到"好姐夫"卡。 他胸口轻轻起伏,嗓音嘶哑:"如果,我不想当你姐夫呢?" 南北若无其事地笑:"可是,你就是啊,你是我姐姐的丈夫。" 薄砚沉默着,眉头拧得很紧,他开车进了南北住的小区,停了下来,他还是克制又隐忍,转头看着她:"北北,你是不是原谅宋清然了?就因为他那时候救了你?你就忘记了曾经受过的所有苦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说完,也觉得自己说话过分了。 宋清然是拿命去换的,薄砚自问,如果换成他,他做不到拿自己的命去换南北的命,因为他还有薄越需要照顾。 南北垂下眼睫:"我只把你当做姐夫,越越还小,他错把对我的感情当成对妈妈的了,姐夫,我们大人必须给他正确的引导,以后我可能会再结婚,你也会再婚……" 薄砚薄唇抿得很直。他拳头紧攥,想说的话太多,张了口却只觉得一阵难言的苦涩,他向来是爱面子的,他做不到撕破脸面问她。他们在一起不好么?她做他的太太不好么?他们明明这么相配,都有过一段刻苦铭心的感情,也都想走出前一任感情的悲伤…… 南北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薄砚看着她,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默不作声地帮她取了行李下来,仍旧是风度翩翩的:"我帮你提上去吧。" 两人往家里走去,家里许久未住人,但有人经常清扫,还是很干净的。 薄砚把行李放在了玄关处,没有换鞋走进去,他凝视着南北的背影,胸口复杂的情绪起起伏伏,不甘是有的,但是,他薄砚还不至于要爱得那么卑微,更何况,南北是他妻子的妹妹,他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南北的。 如果,她真的想跟宋清然复合,那他也只能选择放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宋清然再伤害她的机会。 薄砚离开后,南北关上了房门,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时不时就亮了起来,是宋清然发来的消息。 那天管家拿着她的手机,扫上了宋清然的微信。 宋清然:"姐姐今天不来看我吗?" 宋清然:"我好想姐姐。" 再下面一条,就是他发的腹肌照了,明明后腰还伤着,绑着药膏,却止不住他想骚气外露,胸前的肌肉线条有力,肌理分明,腹部显出漂亮的六块肌肉,宽松的病号裤子危险地挂在了他的胯骨上,露出了性感的人鱼线。 宋清然:"我的腰好疼。" 南北面无表情,他的这些套路大概都是网络上看来的小奶狗套路,她看完,里都没有理他,洗了澡,就累得直接躺下睡觉了。 宋清然接连三天都见不到南北后,才知道南北回去工作了。 一周后,南北下班回家,发现她家对面空了许久的房子,有人进进出出地搬着东西,她往那边随意地扫了眼,目光微定,她看到了宋清然,他就站在了玄关处,玄关的灯光倾泻,他清隽贵气地站着,看到她,他弯了弯眼睛。 南北一眼就发现,他没穿他平日专门定制的西装,而是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服,透着阳光的少年气。 明明就是个老男人了。 097大结局(一万字) http://.biquxs.info/

宋清然漆黑的眼眸弯起漂亮的弧度,他薄唇轻动,嗓音带着些微的沙哑:"好久不见。" 南北面无表情,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看向了他的腰部,下意识地想,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 "还没好。"宋清然捕捉到了她的眼神,乖巧地回答。 南北抬眼:"公司不要了吗?" 宋清然弯唇笑得几分无辜和天真:"要,但是老婆也得要。" 南北皮笑肉不笑地扯了嘴角:"是吗?那祝你早日脱单。"她说完,转身就想离开回自己的家,她的手却被人从身后握住了。 男人的手指冰凉,骨节修长,指腹间的薄茧摩挲过她柔软的肌肤,他没有用力,仿佛还带着点小心翼翼,他叫她:"北北。" 南北回过头,下巴轻扬,眼神似笑非笑:"怎么不叫姐姐了?" 宋清然笑,从善如流:"姐姐。" 南北看着他英俊的面孔,鼻梁高挺,线条凌厉分明,不过,再英俊也终究不是少年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泛起了细细的纹路。 "都长皱纹的人了,也好意思叫我姐姐。"南北语气轻飘飘的,手上稍稍用力,挣脱开他的手,他手心的茧子如同羽毛,划过她的肌肤,激起一阵酥麻。 宋清然被女人捧了一辈子,大概从没注意过自己眼角的皱纹,愣了愣,不自觉地伸出手指,碰了下眼角,漂亮的黑眸怔怔的,带着像是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 南北收回视线,没再看他,回到自己家里,关上了门,她靠着门板,垂下眼眸,嘴角却很浅地扬了下。 南北原本想自己做饭的,但是她回家后又工作了会,时间就比较晚了,她也就懒得做饭了,正打算点外卖,门铃声响了起来。 她站起来。走到玄关处,从猫眼望了出去,站在门外的人,正是宋清然。 他不急不躁,她没开门,他也没再按门铃,就那样站在门外等候着,眼睛就专注地看着猫眼,仿佛能透过猫眼,看到门后的南北。 南北迟疑了下,还是打开了门。 宋清然看到她,就弯起了唇角,他问:"姐姐,你吃饭了吗?" 还能叫得出口,脸皮还真的是有够厚的。 南北面无表情。 宋清然垂眸,瞥到南北手上拿着的手机,屏幕上的页面正停留在外卖app主页上,他说:"我也还没吃,不过,我做了饭,一起吃可以吗?" "你做的?" 宋清然点头。 南北:"不用了。" 宋清然:"外卖不健康。" 正说着,南北的手机又是一响,是薄砚的消息跳了出来:"北北,吃晚饭了吗?还没吃的话,我给你带过来。" 宋清然自然也看到了,他抿了抿唇角,眼眸深了深。 南北说:"你也看到了吧,我和薄砚吃。" 宋清然先是沉默,然后忽然平静地陈述道:"薄砚又老又结过婚,还带着一个儿子,也没有很有钱,他不行。" 南北险些气笑了,他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他不行,你就行吗?" 宋清然闻言,抬起眼,一双黑眸温润有光,慢悠悠又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当然行,很行,非常行,不管哪一方面。" 南北:"……" "我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有钱,比他身材好,比他厨艺好。"宋清然还真的认真分析了起来。 南北眉目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声音冷淡:"你比他渣。" 宋清然笑意未变:"渣男宋清然已经死了,现在是忠犬宋清然。" 南北沉默了。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起,眼神里的嫌弃意味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能给个机会,点评一下我的厨艺么?" 十分钟后,南北和宋清然都坐在了南北家的餐厅里,餐桌上是宋清然亲手做的晚餐,都是南北喜欢的菜。 南北没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用完了晚餐,宋清然也没出声打扰她。 吃完晚饭,宋清然很自觉地开始收拾碗筷,他的动作并不熟练,碗筷碰撞的声音略显刺耳,厨房里,水流声缓缓。 南北望了过去,看着昏黄灯光下的宋清然,他身上穿戴着围裙,微微弯腰垂头,背对着她,正在洗碗,他柔软的黑发在灯下氤氲出了模糊的光晕。 年少的她,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 她鼻子忽然一酸,她克制着自己,收回了目光,靠着沙发背,缓缓地仰起了头,不让眼泪落下。 她盯着悬着的那盏灯,光线刺激着她的眼皮,是灼热的。 真可悲,她就只对他一个男人心动过,看着他在厨房洗碗的画面,她却可怜兮兮地产生了就这样过下去也好的念头。 她既孤独又容易心软。 一个自己在说:"南北,你忘了他曾经如何践踏你的尊严,如何伤害你的感情了吗?"另一个自己却在说:"南北,他说他一直都是爱你的,他已经改变了,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谁比你们更适合,你是他能够舍命去救的女人,再试一试吧?" 南北闭上了眼睛,缓和着情绪,再睁开眼,却对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宋清然的瞳眸。 他微微俯身,看她的眼神专注又温柔,他靠近了她,喉结轻动,氛围所至。她情不自禁地又闭上了眼,他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吻去了她的泪珠。 他轻声说:"北北,别哭。" 他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从指尖细细地摸到了掌心,再缓缓地包在了他的大掌之中,然后又慢慢地舒展开,从指缝里穿过,十指相扣。 她的眼皮是灼热的,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唇。 他嗓音沙哑低沉:"北北,对不起,对不起,不哭了。"他越是安慰,她的眼泪越是不受控制,眼眶灼热泛红,连带着鼻尖都红了。 宋清然的双手移到了她的腋下,从她的腋下穿过,想要从后背把她抱了起来,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不同于以往的烟草味,而是佛手柑和松木的混合气息,温柔又干净。 南北做好了被他抱起的准备,可是。却听到他轻轻地"嘶"了声,想要抱她的动作一下僵持住。 南北睁开眼睛,看到宋清然微微拧起的眉头,他抿了抿唇,很无辜地睁着眼,说:"腰扭到了。" 南北:"……" 十分钟后,宋清然趴在了沙发上,南北去他家里拿来了要涂抹的药,她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掀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他肌理分明的后背,后腰处仍旧绑着医用绷带,但已经没有血迹了,伤口逐渐愈合。 南北拆掉了他的绷带,入目的除了上次被捅到的伤口外,还有一个陈旧的疤痕。 她沉默地盯着那道长长的伤疤许久,然后,伸出手很轻地碰触了下。 宋清然却像是被电到了一样,很敏感地颤了下。 南北略带冰凉的指腹,慢慢地抚摸过那道伤疤,她知道当时的情况多么凶险,也能想象出他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宋清然手指慢慢地收紧,他仍旧安静地趴着。 "你当时在想什么?"南北沙哑着嗓子问。 宋清然唇角勾了勾,他顿了顿,说:"其实没想什么特殊的,一开始想着追回你,因为我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我很快就可以娶你了,后面看到你要出车祸了,就害怕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声音很平静,讲起这些和他生死攸关的事情,却冷静得像是在讲述第三人的故事。 "等有意识的时候,我就在医院了,躺在医院的时候,伤心是有的,因为你离开我了,高兴也是有的,至少让我知道你没有事情。" 宋清然垂下眼皮,他喉结微动:"你还活着,比什么都好,如果你不在了,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她还活着,只是离开了他,至少给他漫长的余生留下期待,他好好生活,理清身边的杂乱事。等再遇到她,他就向她赎罪,求她原谅他。 即便,他也知道,希望是多么渺茫,也许等他们再重逢的时候,她早已结婚生子,看到他也不过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一般。 幸好,他现在就重新遇到了她,她还单身,他还有机会。 南北沉默了许久,宋清然也不敢动,就静静地趴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感受到冰凉的药膏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又是一阵寂静。 南北这才开口,声音冷漠至极:"宋清然,你这是自作自受,我既不会感动,也不会感恩。" 宋清然唇角扬起,弧度温柔,笑意缓缓地蔓延到了他漆黑的眼眸里,眼角的细纹都染了情意。 他好脾气地顺从道:"我知道的,都是我自己感动自己,我想逞英雄。" 南北:"你这都是报应,你以前那么坏那么渣,老天都看不下去。" 宋清然"嗯"了声:"是,谢谢老天惩罚我。" 他这样配合,倒是让南北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了,她抿着唇,合上药膏的盒子,冷淡地对他说:"你可以回去了。" 宋清然乖乖点头,他动作缓慢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好像又扯到了后腰的伤,但他只是皱了眉头,什么都没说,往门外走去。 他腿长,但是走路的速度并不快。 南北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果然,他在玄关处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一把年纪了,最近却像是逆生长一般,眼眸里含着无辜。 他还没开口,南北就拧着眉,冷漠拒绝:"不行。" 他今晚不能留在她家里。 宋清然像是有些讶异,他挑了下眉,更是无辜:"盘子我不能带走吗?" 南北这才知道,他转身不是想留下,只是想拿回他今晚装饭的盘子,她看着他带着调侃笑意的眉眼,心底就有些被戏耍的恼火了。 他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宋清然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间带着温情,他说:"晚安,明天见。" 这天晚上,宋清然发了条朋友圈,定位在纽约,照片是几个洗干净的空盘子,文字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晚安。 他这无处安放的少男心啊,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言喻自从酒吧那次之后,也加回了宋清然的微信,刷到了他发的朋友圈。 言喻问南北:"他去找你了啊?今晚是给你做饭了吗?" 南北:"嗯。" 言喻笑:"你吃了是不是,难怪给他得意的,发朋友圈炫耀来着呢。" 南北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回消息:"他跟以前简直像两个人,就好像他哪里坏了一样。" "是不是变得体贴、温柔又好脾气,你就不习惯了。"南北停顿了下,补充道。"其实他还是那个宋清然,仍旧是衿贵骄傲冷漠的宋总,只是,他懂得了爱情里的高傲和冷漠,不值一文。" 南北轻轻地叹口气。 言喻作为朋友,当然能感觉到北北的心已经在动摇了,她说:"北北,听从自己的心吧,你的决定我都支持,当然了,保护好自己,不要付出太多。" 南北弯唇,心口一阵暖意:"好。" * 南北决定顺其自然,不抗拒,也不主动,她仍旧把自己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跟着老师筹备下一季度的设计,拍摄杂志,拉资金,举办时装秀,空余下来的时间,她把搁置了一段时间的健身重新练了起来,又去听业内名师的课程和讲座。 如果说,现在的南北是一艘鼓满风、意气风发的帆船,宋氏集团的宋总却像一艘停泊的船,他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倒也不是说,他不工作了,只是,南北一旦空闲下来,他就见缝插针地出现了。 南北工作的时候,他也在远程工作,南北下了班,他就想约她出去玩,他约个五六回,她才勉强答应那么一两回,他也不泄气,她要加班的时候,他就带着外卖和零食去她公司慰问,也不多待,就好像他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只是为了看一眼她。 公司的人从以前就知道这是南设计师的丈夫,等宋清然来了多次、又连着热脸贴南北的冷屁股后,就隐隐明白了,大概是夫妻俩闹了矛盾,南设计师事业心重,她的总裁丈夫却恋爱脑、少男心,一心只想和老婆甜腻腻。 南北只在她老师问她的时候,无奈解释:"我们已经分开了,不是夫妻,他也没那么可怜。" 她想,他现在这样算什么啊,以前的她才可怜,一直乖乖地等着他,整个世界都以他为中心,围绕着他转,像极了古代深宫里的弃妃,等待着他在弱水三千里的一星半点垂怜。 老师闻言,耸耸肩:"分开了啊,看来他给不了你幸福,北,身边的模特这么多,任你挑选,据我所知,他们都想成为你的缪斯。" 南北无奈失笑。 那天晚上,宋清然就给南北发了一排楚楚可怜的表情包,然后又是一张接着一张的、不同角度的腹肌、胸肌照。 南北:"辣眼睛。" 宋清然:"我给你吹吹。" 南北没回,宋清然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狗:"那些模特有的我也有,我还有钱。很多很多钱。" 南北:"你没有他们年轻。" 宋清然:"渣女。" 这天,南北去大学里旁听讲座,宋清然正好作为商界名人,也在大学里开企业宣讲会。 南北进去报告厅听讲座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礼堂门口的易拉宝,写着宋清然的名字,她听完讲座后,礼堂里的宣讲却还没结束,她犹豫了会,还是走了进去。 宋清然穿着西装,坐在了椅子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着,他的身前放着一个话筒,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落了阴影。 宣讲会已经快结束了,现在是提问环节,宋清然认真专注地回答学生们提出的创业金融问题,最后提问的人是一个华裔女生,她问:"宋先生,听说你结婚了,你是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呢?" 宋清然挑了下眉,显然之前都没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那个女生补充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认为家庭是女生要负责的领域,所以。几乎没人会问男企业家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 宋清然顿了顿,笑:"这是个好问题,我承认,我之前太过专注事业,忽视了家庭,所以她跟我生气了很久,我也意识到我的错误了,最近正在努力弥补,把重心稍稍转移向了个人生活。" 那女生又问:"那宋先生,您是否觉得女性恋爱或者结婚了,就该把重心转移到家庭中?" 从前的宋清然就是这样认为的,那时候,他不就觉得北北的工作只是消遣罢了,他甚至不顾她的意愿,将她软禁了起来,人都是有劣根性,而他所有的劣根都淋漓尽致地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宋清然沉吟了会:"要不要将重心转移到家庭中,要取决于那个女性的自主意愿,作为另一半,只需要全力支持,并且一同分担家庭压力。" 那个女生显然很高兴得到这样的回答:"宋先生,您作为一名优秀的企业家,能支持职场女性,是所有职场女性的荣幸。您的太太也是一名优秀的设计师,如果你们有了孩子……" 宋清然笑,声音温和:"我想,我应该会努力做个超级奶爸吧。" 场内的学生都笑了,显然都认为宋总是在幽默地自我调侃,谁能想到,宋清然是真的这么想的,如果,他真的有幸和北北再拥有一个孩子,他一定好好珍惜。 南北就站在门边,听完了宋清然说的这些话,她垂眸,抿唇,半晌,唇畔慢慢地勾起了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 又是一场秀的落幕,举办庆功宴的时候,宋清然、薄砚和薄越都来了,薄越手上捧着一大束的新鲜玫瑰,看到南北,就小跑着到她面前。 "姨姨。"薄越喊着,就把手里的玫瑰递给了她。 南北弯下腰,接过玫瑰,也顺手搂住了他。 薄越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脖子。 宋清然就站在旁边,灯光映在了他的眼底,他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胸口微沉,抿起了唇角。 薄砚偏头,睨着他:"聊聊?" 两人走到了洗手间,宋清然打开水龙头,不急不慢地洗着手,薄砚喉结微动,站在他旁边,从镜中看着他,忽然道:"最近宋总学会卖惨了,是么?" 宋清然神情淡定:"惨是真的,但没卖。" 薄砚语气讥讽:"就后腰受伤?这么久都好不了?" "毕竟不年轻了,得好好养养。"宋清然也抬起了眼眸,对上薄砚的视线,轻笑,"薄总也一把年纪了,该好好保养自己了。" 薄砚知道宋清然是在讽刺他年纪大,他冷哼:"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宋清然沉默了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认真了几分:"这些年,谢谢你照顾北北了。" "不是替你照顾的。你谢什么谢,你以为你是南北的谁?"薄砚拧眉。 宋清然语气淡定:"南北现在的追求者,未来的丈夫。" 薄砚没忍住嗤笑:"真能做梦,你看她理你么?她不可能和你和好的。" 这句话戳中了宋清然的伤心处,他抿了抿唇角。 薄砚:"现在悔罪,那当初干什么去了,你当初做的那是人事么?" 宋清然沉默着,没说话。 "你也看到了吧,北北很喜欢小孩。" 宋清然想起南北和薄越亲昵的模样,"嗯"了声。 薄砚说:"宋总是生意人,应该明白这世上最无用的就是后悔吧。"他勾起冷笑,"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宋总还留了一手,当初舍命救人,这次又这么凑巧地伤了腰,让北北对你愧疚?" 宋清然喉间溢出冷笑:"薄总想象力真丰富,我再无耻也没薄总无耻,打着深爱妻子的姐夫旗号,却对小姨子动了不该动的心,你对得起你的妻子?对得起北北?" 薄砚放在裤兜里的手指缓缓地收紧,牙关微收。 宋清然面无表情,收回了看他的视线,声线冰冷淡漠:"薄砚,南北不喜欢你,如果喜欢,她根本不可能和你保持联系,我的确不是个好人,也做错过事情,但以后,我会做个好丈夫的。" 他说完,迈开长腿,就要离开。 薄砚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冷静道:"宋清然,不要逼北北,如果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你,我尊重她的选择,只是,如果你再让她伤心流泪……" 他话还没说话,宋清然就开腔打断了他的话:"不会,我也不会逼她,选择权都在她的手上。" 宋清然回到宴会厅,南北正在被后辈围着敬酒,大家也只是闹着玩,没有真动真格地逼她喝酒,她身边靠得近都是今晚的重头男模。各个年轻英俊、身材挺拔。 有组员看到了宋清然的身影,开玩笑地起哄道:"小鲜肉们赶紧让开位置,南组长的丈夫来了。" 南北虽然喝了点酒,但是意识是清醒的,她抿了抿唇,很认真地开口:"不是丈夫,我单身。" 她身旁的模特们眼睛一亮,而走过来的宋清然眼尾下垂,无奈也只能配合她道:"我只是普普通通一个追求者罢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宴会结束,宋清然滴酒未沾,南北喝了酒,薄砚又带着薄越先回去了,宋清然就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南北就安安静静地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休息,到了家,宋清然停好车,就送她回去。 南北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酒味,她俯身,开个密码锁,都反反复复地按了好几遍。 宋清然无奈,声音含笑:"真醉了?" 南北直起身子,密码锁被她解开了。她握着门把手,开了门,回头看着他,笑:"嗯,是醉了。" 她走进屋子,没有立马关门,开了灯,她在玄关处脱掉了高跟鞋,光着脚踩在了地上,或许因为凉,她的脚尖略微地翘起,灯光下,她的面容是柔化的,头发又黑又浓密,睫毛纤长,鼻尖挺翘,唇珠明显,嫣红的耳垂上戴着珍珠耳坠,衬得她肌肤白得几近透明。 南北脱完鞋子,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还回过头,黑眸雾气弥漫,似是疑惑:"你怎么不进来?" 宋清然一怔。还以为他听错了,毕竟这么久,他和南北都没有再进一步,眼下南北居然邀请他进来。 "不想进来吗?"南北歪了歪头。 宋清然身体很诚实,已经下意识地很自觉地走了进来,合上了门,他喉结上下动着,他沙哑着嗓音问她:"你是醉了吗?" "醉没醉很重要吗?"南北弯唇,反问他。 宋清然也笑,温柔弥漫,他朝着她走了过去:"是不重要。" 南北说:"你等下。"她心情似乎挺好,她去取了两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又捣鼓出了冰块,她倒了两杯红酒,递了杯给宋清然,她没等他喝,自己就先仰头喝了下去,酒液混合着樱桃和葡萄的香气,顺滑醇香,却不腻味。 宋清然凝视着她,也喝下了手中的红酒,她的嘴巴又红又亮,莹润得微微嘟起,他有些热地扯开了自己的领带。 南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身体陷入了柔软的抱枕中,她露出礼服的白皙小腿一晃一晃的。 宋清然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偏头看他,他正注视着她,她在他的眼底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倒影,她也看出了他的渴望和他的克制,他想吻她,但是他不敢,他怕这冲动的一吻,把她推得更远。 南北唇角弯起了漂亮的弧度,她清醒又不清醒地靠了过去,闭上了眼睛,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 宋清然身体一僵,而后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他颤抖着手,立马扣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一吻毕,两人都气喘吁吁。 宋清然略显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微微红肿的唇,哑声问:"北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呀。"南北笑眯眯的。 "北北。"宋清然喊她名字的声音似是有些难掩的哽咽,他眼睛微红,咽着喉结。 南北仰头,抵着他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承受着他的吻,她眼前浮起了白茫茫的迷雾,她像是在大海上漂泊的渔船,海浪拍打,她摇晃欲坠,似梦又不是梦。 第二天,南北一睁开眼睛,就对上宋清然漆黑含笑的眼眸,他不知道就这样看了她的睡颜多久,就好像永远都看不腻一般,他的大掌在被窝里扣紧着她的小手,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南北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很淡定地轻轻扭了下手腕:"松开。" 宋清然听话地松开手。 南北就像一个事后无情的渣女,什么也没多说,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裹上了睡袍,下了床。 宋清然也起床,半坐在了床上,他看着南北的反应,心里也凉了一半了,他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跟着南北进了浴室,他暗自咬牙,然后,从后面抱住了她,埋在了她的颈间,嗓音闷闷的:"你是不是对我没感觉?" 南北很平静,没有说话。 宋清然:"北北,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喜欢到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刻在骨子里,成为习惯,只是我太过自信,自信你会一直一直地在我身边。" 两人都沉默着,一时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宋清然再开口,语气却有些不自信:"北北,你昨晚的意思……是表示你原谅我了吗?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吗?" 南北任由着他抱着自己,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她平静道:"就保持着现状吧。" 她语气微顿:"享受单身,也能享受身体的欢愉。" 宋清然彻底沉默了,这句话绝对能录入渣女语录,潜台词就是她不想负责,她想自由,而他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半年后,南北意外怀孕了,彼时的两人仍旧是分开住两套房子的,只在南北需要宋清然的时候,他才被允许住在她的房子里。 这天早上,宋清然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南北突然从浴室里板着脸冲了出来,吓了宋清然一跳。 他无辜地睁着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南北皱眉:"几十岁的人了,别装无辜了。" 宋清然失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一大早,这么生气呢。" 南北盯着他好一会,觉得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才抿着唇,冷着脸,把验孕棒递给了他。 宋清然猛地看到验孕棒,傻傻地愣了许久,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呼吸重了几分。 南北嗓音冷漠:"是不是你动了手脚,所以我才怀孕了?" 怀孕。 宋清然如醍醐灌顶,一下清醒。他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绷紧两腮,咬着牙关,手指缓缓地攥起,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南北,复读机一般地重复道:"你怀孕了,北北,你怀孕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敢做任何的手脚,这一个孩子的到来真的是意外和天意。 他喉结翻动着,眼圈慢慢地变红,隐忍着复杂的情绪,他灼热的视线笼罩在南北平坦的小腹上,胸口疼得发颤,他激动得连呼吸都有些疼。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把所有的愧疚都转为宠爱,全都给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这一次,爸爸一定做个好爸爸。 南北生下的是一个男婴,这一个孩子从怀孕开始就一点都不折腾她,不孕吐,晚上也不闹。生产的时候也格外的顺利。 言喻抱着小宝宝,对着床上的南北笑:"这孩子是来报恩的。" 南北眼圈泛红,眼眸里雾气弥漫,她想起了之前失去的那个孩子,睫毛一颤,眼泪就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落下,她深呼吸,不让自己再流泪。 言喻鼻尖也有点红,她却勾唇笑:"北北,坐月子可不能哭了,而且,他现在又回到了你身边啊。" "嗯。"南北指腹抹去眼泪。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人,宋清然公司有急事,他先去处理了。 言喻哄着宝宝:"你还不准备给他名分吗?" 南北和宋清然复合后,但一直不对外公开,就算是朋友聚会,也从来不承认宋清然是她的男友或者别的什么人,后面怀孕了,宋清然也活得就像是个工具人,产检陪同,买东西陪同,天天按摩,忙前忙后联系医院,就是别问两人什么关系,问就是普通朋友。 宋清然现在变化挺大,宋家也变化很大,宋清然给了那个保镖一笔钱,让他带着江笙和儿子离开了,宋家那些搅屎棍也早就都自身难保了。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南北回答,"宝宝,我也可以养。" 言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她怀里抱着的男婴冲着她笑,皮肤白,睫毛长,眼眸黑,一笑起来简直要把人心都融化了。 言喻感慨:"不得不说,你儿子也长得太像宋清然了吧。" 这一点也是宋清然最骄傲也最暗自欢喜的地方,就算南北不肯承认他,可是,只要他们俩带着宝宝出去,所有人就都知道,他就是宝宝的爸爸,南北的丈夫。 宝宝的时候,宋清然已经求婚了好几次,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次次都是被无情拒绝,南北还是记仇的,拒绝他的理由都是他曾经的套路,什么婚姻有那么重要吗?婚姻不过是一张纸罢了,我能给你一切,但给不了你婚姻。 宋清然气得胸口发闷,脸上却不得不挂着体贴温柔的笑。 宋清然还有一点不是很满意,他也很爱儿子,可是南北对这小子也太偏爱了,眼睛里除了儿子就再也没有他的影子了,从生下儿子开始到现在,她就没正眼看过他。 宝宝六个月后,南北就给他断了奶,她重新回到职场,孩子就交给了两个育儿嫂和宋清然照顾。 刚恢复工作的前几个月,南北顾虑着孩子,没有出差,后面她看宋清然带孩子挺得心应手的,又不舍得放弃工作机会,宝宝十一个月的时候,她飞了一趟意大利,参加时装周。 这一周,她忙得像个陀螺,回到酒店就是深夜,疲倦到不行,例行公事一般地看一眼她的乖儿子后,就困得睡着了。 视频那头的宋清然就像个深闺怨妇,他一边哄着哭着要妈妈的儿子,一边哄着自己。 哎,他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宝宝学会喊爸爸妈妈了。 宋氏集团的各位高管董事也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总裁因为老婆亦或是前妻事业心太重,不得不成为了超级奶爸,所以,每次视频会议都是以抱着小男婴的造型出镜的。 一周后的晚上,南北拖着行李箱回家,她让宋清然好好在家照顾孩子,不用来接她,也幸好她没让他来,她今天临时换了航班,提前落地,也提前到家,结果却撞见了宋清然在折磨她儿子。 她的宝宝哭得小脸红红的,眼泪夹在眼角,委屈巴巴:"妈妈,爸爸……"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都融化了。 南北心都揪成了一团。 宋清然已经哄了这位祖宗大半天了,火气也有点躁,这祖宗想必是知道他妈妈要回来了,开始装可怜撒娇,想陷害他的亲爹。 宋清然没注意到南北已经回来了,对着宝宝嗤声:"就你想妈妈啊,丢不丢人,老子没老婆,哭得都没你大声。" 他话音刚落下,身后就想起南北阴测测、咬着牙的声音:"宋清然,我不在,你就是这么欺负我儿子的?" 宋清然吓了一跳,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北已经心疼地去抱哭着可怜巴巴的儿子了,她哄着他:"宝宝,你爸爸是个坏人,等会妈妈就来惩罚他,他别想结婚办婚礼了。" 宋清然心里一沉,完了,他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连忙蹭了上去,解释道:"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对儿子可好可温柔了……育儿嫂也能证明的……" 南北皱着眉:"离我儿子远一点。" 宋清然厚着脸皮从身后抱住了两人,他的傻儿子刚刚还在哭,眼泪都还夹在眼角,这会儿却乐得傻笑,眼睛弯成了小月亮,流着口水,喊他:"爸爸爸爸爸……" 南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清然呼吸灼热,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低声说:"老婆。" 良久,南北轻轻地应了声。 二十年,她都赌过了,现在又怕什么呢。 那就再爱一次吧,栽了她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