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花间舞》
楔子
“师父,为何尊上让我入世?”玉蝶宫中,娇小玲珑的女孩依偎在玉蝶仙长的身边。细看,女孩明眸皓齿、双瞳剪水,微微一笑间,如出水芙蓉,媚而不妖。
“一只蝶若要修炼成仙,必先历凡,只有在凡尘间方不迷失本心,才可成仙。”仙长垂眸看着身边的女孩,轻声叹了口气:“你如今已有五百年修为,尊上的说的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师父,他们说,世间有很多世人,”女孩皱了皱眉:“何为世人?”
“自私、懦弱、虚伪。”
“就只有这些吗?”
“有情、有义、懂爱。”
“师父,何为世间?”
“肮脏……”仙长沉默许久,缓缓开口:“温暖。”
“师父历过凡么?”
“历过。”白衣的仙长扶着额,似乎想起了从前的事。
“师父,我害怕。”女孩扑进仙长的怀中,微微发抖。她自有神识以来,从未离开过眼前的男人。
“别怕,”玉蝶仙长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这世间,总会有一个人像师父一样,陪伴着你。”
“那个人是谁?”
“这就要你,自己去找了。”
早寒国,久鹤台。
“九哥,”武荣王把身后年幼的儿子拉到身前,推到面前男人的身边,自己单膝跪地:“我自主动提出戍边以来,就早知有这么一日。只是孩子无辜,皇上可以怀疑我、可以杀我,我却不忍心犬子陪我一起入黄泉。”
“十一弟,”看起来瘦弱单薄的宝和王上前扶起武荣王:“今后,我一定把思澈视如己出……”
“不,九哥,”武荣王连忙打断宝和王:“这样反而惹皇上怀疑,我只希望九哥可以把思澈交由府中仆人抚育,平平安安长大。”
“……好,”宝和王看着视死如归的武荣王,心中悲痛不已:“皇上……何须逼你至此……我们本是手足,如今也不过只有你我在世……”
“九哥,我母亲不过太后当年一婢女,”武荣王苦笑:“奈何……皇上容我活至现在,已是我百分受辱的结果……如今的我,早已行尸走肉。”
宝和王看着面前憔悴的弟弟,不由苦笑:当下皇上只留下自己一个手足,不过是因为他们同为是太后亲生,且自己自幼病弱……
十天后,宝和王得到了武荣王被赐死的消息。
“你就不怕天谴么,林靖年……”宝和王吐出一口鲜血,跪在地上惨然地笑着:“何苦……何苦……他可是你当年最疼爱的弟弟……”
“皇上,宝和王他……薨了!”太监急匆匆来报。
“什么?”林靖年猛的站起,左手揉皱了正在批阅的折子:“为什么……为什么……”
“靖和!”乾珏殿里,年轻的君王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作孽啊,”太后摸着自己胸前的佛珠,潸然泪下:“为了靖年和靖和,我造孽无数……可是这宫里,向来杀人不眨眼、人吃人……我的三公主、四阿哥都死于非命,如今老天爷,竟还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周围的婢女、姑姑们忙着安慰,太后只是流着泪摇了摇头:“告诉皇帝,哀家累了。”
年迈的太后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衰老的容颜,想起自己入宫时的样子,苦笑着抚摸着脸颊……
一生处于算计中,不想得却还是一无所有。是哪里错了?还是,从来没有对过……
那晚太后早早上床休息,再也没有醒来过。
第一章 京都盛世
“夜听琴勾起了女儿的心事,晓窗寒神思倦,脂粉庸施,懒得抬身一声长叹息,轻匀粉脸随意挽青丝,奁中珍物常闲置,却原来一首断肠诗……”小女孩在街头咿咿呀呀的唱着,颇有些摸样。大家见了只是笑笑,又一面想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人,放着孩子不管。
早寒国国风开化,京都里建了戏园子,男人、女人都能进得。贵族家的小姐想听戏,便叫家奴立了屏风来。只是虽然如此,这唱戏的活儿,寻常人家还是引以为耻的。
“你爱唱戏?”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停了下来,温和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抬头看,一张精致浓艳的脸映入眼帘:一对杏眸像是含满了水、两片薄唇粉红娇嫩,眉毛像是五月里的两片柳叶。少女看起来年龄不大,却极其标志。
路人见了少女,无不惊叹于其不俗的美貌,却又对她的职业嗤之以鼻:苏梓璃,年十六,京都第一歌姬,潘贵妃亲赐了“琉璃妙音”一名。只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是个戏子。
名满京都又如何?依然身份低贱。
“我喜欢听曲儿,”小女孩打量着苏梓璃:“姐姐你也喜欢吗?”
“姐姐喜欢戏,”苏梓璃笑了笑:“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不过只是一个台上,一个台下罢了。
苏梓璃是京都的传奇,有人说她五岁仍不能言,后来一位仙风道骨的仙长来了,把一枚丹药喂给了苏梓璃,才方能说话;也有人说,苏梓璃擅长妖术,一日之内可幻化三次不同的人形……传说归传说,自潘贵妃大摆寿宴于听芳阁,苏梓璃献唱后,苏梓璃是实打实的红了。
“今晚康丽公主的寿宴,请了小姐,”婢女小心翼翼的侧过身为刚刚醒来的沈琅溪梳妆:“还有……”
“还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沈琅溪打了个哈欠:“没关系。”
“还……还请了苏梓璃。”婢女害怕沈琅溪生气,连忙跪下:“小姐……”
“没事没事,”沈琅溪看着瑟瑟发抖的婢女,有些好笑:“织锦,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一点都不了解我啊?”
“小姐……”织锦抬头看了看貌美的沈琅溪:“奴婢……奴婢为小姐委屈……”
“你只是听多了坊间的传闻而已,”沈琅溪笑了笑:“管她什么苏梓璃还是王梓璃,这京都会写戏文还会唱的,只有我沈琅溪一人。”
“可是……可是贵妃……”
“我不稀罕什么‘妙音’、‘歌姬’,再好听,也只不过是令人观赏之物……”沈琅溪的眉眼间多了一丝哀伤:“我独独保留着才女的名头,想着他心中有个我便好了……”
“小姐……”织锦看着伤感的沈琅溪,不由得有些心疼:“小姐貌美心善,想要的都会有的。”
“可我不过是一个戏子,”沈琅溪苦笑:“虽身处盛世,却好似浮萍。”
“小姐……”
“出去吧,织锦。”
“……是。”
织锦默默退下,早寒国律法严明,她是奴籍,不应该插手太多主子的事……想到这儿,织锦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起年少时与沈琅溪的相遇:经管同穿着粗布织的奴衣,沈琅溪依然叫人移不开眼睛——她太端庄了,温婉、清丽、秀美。
“娘娘几日前做了栗子糕,想着公主爱吃,娘娘便差奴婢过来了。”
“谢过贵妃娘娘,”康丽公主让人接过糕点,便拾起桌子旁的玛瑙步摇作为回礼。
“这宫中真让人喘不上气来,”康丽公主看着走远的贵妃的侍女,叹了口气:“每天装腔作势给父皇看,偏偏父皇还喜欢。”
“公主,这可说不得,”一旁的侍女连忙小声说:“得宠的恃宠而骄,本就是常事。”
“今晚的寿宴也是她安排的?”
“回公主,是的。”
“好啊,”康丽公主冷笑:“可不要被我逮到了……潘瑜儿的狐狸尾巴!”
琉璃阁中,苏梓璃打开窗子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姐在看什么?”
“盛世繁华,”苏梓璃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勾心斗角。”
婢女默默退下,苏梓璃拿起贵妃亲赐的簪子,叹了口气。
第二章 波云诡谲
“孟修,你看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吗?”天真烂漫的少女一把拉过少年,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好看,”孟修笑了笑:“公主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更何况这做衣服的缎子,是南溪特有的七彩云缎,今年上贡的不过数匹,旁人还不羡慕?”
“一共五匹,父皇给了我两匹,你可知道其他的去了哪里?”康丽公主摆弄着衣角,笑了笑。
“可是皇上赐予了皇后娘娘和晴妃娘娘?”
“本应该如此的,”康丽公主拉着孟修到凉亭坐下:“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我母妃的娘家又刚刚打了胜仗,可是父皇都没有。父皇竟然把其它三匹都统统送到了蕊绣宫!”
“贵妃娘娘?”孟修皱了皱眉,却不敢多讲。
“我现如今是宫里唯一的皇嗣,”康丽公主一把拍在石桌上:“可是父皇久久不来看母妃,又平白无故的封潘瑜儿为贵妃,她不过当年汀雪郡主家的一个歌姬,何德何能?”
“公主……”孟修起身作揖:“恕微臣直言:这不是公主该担心的事,公主不该因此与皇上生出嫌隙。”
“孟修哥哥,怎么你也这样,”康丽公主懊恼的嘟着嘴,轻轻推了一下孟修:“这宫里除了母妃,我就只有你了……今天晚上的寿宴,在风哥哥也要来,你之前答应我的事……”
“……微臣……遵命,”孟修的眼神冷了冷:“那公主,微臣告辞了。”
“这么着急?”康丽公主不满的皱了皱眉:“那好吧,你好生准备着。”
“是。”
明禧宫,皇上刚下了早朝便来了晴妃的明禧宫,商议康丽公主的寿宴。
“不欢,”皇上握着晴妃的手,有些尴尬:“朕叫瑜儿来安排这次宴会,不过是因为前几日你身子不快,你是云曦的母妃,自是你来主持。”
“无妨,”晴妃笑了笑:“贵妃娘娘位分在臣妾之上,应该的。”
“说起来,瑜儿年龄尚小,后宫之事恐不能完全胜任,”皇帝想了想:“正好趁这次,朕打算晋一晋你的位分,与她同理后宫。皇后体弱,多一个人替她分担也是好事。”
“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
李不欢目送皇上离开,伸手摆弄散落在桌子上的花瓣。
想起年少,想起自己还是薛兰盈的时候……
康丽公主寿宴,仁锐皇帝林靖年特地命潘贵妃摆宴于永和宫中,皇亲国戚、有名望的朝廷众臣皆来参宴。
“汀雪郡主来了么?”康丽公主问一边的侍女筝儿。
“回公主的话,郡主刚到。”筝儿规规矩矩的回答。
“好,”康丽公主笑了笑,走向一旁的潘贵妃:“几日不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越是贵气了。”
“公主谬赞了,”潘贵妃还礼:“今日公主寿宴,妾身只担心寿宴办的不够好,还请公主多担待。”
“贵妃娘娘多虑了,”康丽公主笑了笑:“贵妃娘娘幸苦,康丽自知。”
“公主,郡主到了,”筝儿小声提醒。
“好,”康丽公主辞别了潘贵妃,由筝儿引着落了座。
人员逐渐到齐,举杯共庆康丽公主生日,孟修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安平王林在风:此人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两条剑眉衬的他颇有“皎如玉树临风前”之意,就是寻常女子见了,都要羞于其美貌。
“皇上,臣妾听闻贵妃姐姐特意请了苏梓璃、沈琅溪两位京都命嗓,”一旁的端嫔笑了笑:“不如请上来为大家祝兴。”
“好,”皇帝放下酒杯,看了看一旁的潘贵妃:“贵妃有心了,朕自然要看看。”
“谢皇上,”潘贵妃起身谢恩,有对身边的侍女采薇说:“请两位姑娘上来。”
宾客们的兴致瞬间被挑起,林在风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两个歌姬,寻常俗气。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苏梓璃一袭紫衣,妆容浓艳,却丝毫不减身上特有的清雅气质。
林在风抬头看了一眼少女,只觉得再也移不开目光,蹙眉也好看、甩袖也好看……最难得别有一番风情,那仪态甚至可以与从小被培养琴棋书画的沈琅溪相媲美。
“王爷似乎很喜欢,”孟修身旁的汀雪郡主轻轻搅拌着肉羹:“孟大人,做何解?”
“回郡主,这不是微臣可以插手的。”
“知道,”汀雪笑了笑:“如果汀雪没有猜错,孟大人怕是要升礼部尚书了。”
“微臣不敢揣测圣意。”
“孟修……”郡主压低了声音:“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还不足以迎娶皇上唯一的女儿,但是安平王可以。”
“郡主,”孟修终于放下了酒杯:“微臣,只是负责过公主的教导而已,不会痴心妄想。”
“是不会还是不敢?”
“有区别么?”
“孟修,”汀雪叹了口气:“我真想念小时候,你不叫我郡主的时候。”
“郡主,看戏吧。”
沈琅溪和苏梓璃配合着唱完一出戏,心中只觉得暗暗欢喜:苏梓璃倒是有几分灵气,想要把自己的戏文拿给她唱。
唱完,两人纷纷向皇上、公主行礼,立在一旁。
“好啊,贵妃有心了,朕很是欣慰啊,”皇帝看着开心,叫人赏了二人财物:“今日朕高兴,是该晋一晋大家的位分了,庞子宏。”
“奴才在,”一直服侍皇上的庞公公走向前来。
“念朕的旨意。”
“嗻,”庞子宏接过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潘贵妃封号‘淑’、晋晴妃为晴贵妃、端嫔为端妃、乔贵人为乔嫔,晋孟修为礼部尚书、乔俞敏为工部侍郎,钦此。”
众人连忙下跪:“谢主隆恩!”
大封过后,林在风独自出去透气,回想着宴会上苏梓璃的一颦一笑,心中欢喜。
“王爷怎么一个人出来,”孟修的声音突然出现。
“孟……孟大人,”林在风苦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王爷折煞微臣了,”孟修笑了笑:“多日不见,王爷依旧丰神俊朗,格外出众。”
“孟修,”林在风终于笑出了声:“你着家伙,走,看来不和你单独喝几杯是不行了。”
“林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夜大雪纷飞,孟修随林在风到林府喝酒,酒杯交错之间,两人竟忘了何年何月……
好似从前。
“苏妹妹,”苏梓璃正要离开,听到身后沈琅溪的声音:“苏妹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愿到我的琳琅阁小坐。”
“谢姐姐,”苏梓璃赶忙回礼:“如若是姐姐的邀请,梓璃怎会不从。”
“谢妹妹赏脸,”沈琅溪微微一笑,虽不似苏梓璃明艳动人,却自有自己独一派的端庄优雅。
雪还在下,苏梓璃透过马车的窗子去看外面冰封的世界:白茫茫一片,落在掌心的雪花转瞬即逝,像极了自己。
孑然一身,留的住什么美好?
第三章 宫里宫外
“不知小姐会领客人来,”织锦把茶水和点心摆上:“没来得及取了新茶,还请客人见谅。”
“你也辛苦了,今天一大早的醒来,就先去休息吧,”沈琅溪拿去茶杯,挥了挥手。
“是,小姐。”织锦行礼退下。
“沈小姐似乎对下人很好,”苏梓璃吹了吹茶水:“看织锦姑娘的衣服,似乎是奴籍。”
“是了,”沈琅溪笑了笑:“织锦是从小陪我长大的。”
“只是……自仁锐皇帝以来,奴籍婢女不被允许服侍未出阁女子……”
“姑娘可能不知道,”沈琅溪放下手中的茶:“我本就是奴籍人。”
“什么?”
“当初汀雪郡主的父亲宝和王买来数十个奴籍女子,”沈琅溪把手炉递给苏梓璃:“最后留下六个,培养成了歌姬,去了奴籍。”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苏梓璃有些讶异:“沈小姐不怕我讲出去?”
“皇家的秘密,姑娘敢么?”沈琅溪笑着说:“我原就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的,看姑娘愿不愿意?”
“梓璃自然愿意,还要感谢沈姐姐抬爱。”
“那妹妹可要多来坐坐。”
“谢谢姐姐。”
苏梓璃回到琉璃阁,已是入了夜,侍女桃心赶忙接过苏梓璃手中沈琅溪写的戏文。雪花落在戏文的表皮上,润湿了纸张。
“小姐,该休息了。”
“无妨,”苏梓璃喝下每日防寒的药,点了蜡烛读书:“你先下去吧。”
“是。”桃心退下,悄声把门代上。
苏梓璃放下手中的书,压开一点木窗,听风夹杂着雪的声音,不觉到了深夜。
林在风和孟修喝的酩酊大醉,只是每当孟修提起康丽公主,林在风总是跳过话题,似乎是在有意回避。孟修宿在林在风府中,伺候他休息的男子是一个叫聂休河的奴籍少年。
“大人,王爷安排您在前边的屋子休息,”聂休河规规矩矩的说:“奴才引您去。”
“你叫……什么名字?”孟修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些醉了,竟然觉得面前的男子似曾相识。
“奴才聂休河。”
“你……你……你是奴籍?”
“是的,奴才是当年宝和王买下的家奴。”
“宝和王?”孟修突然间觉得酒醒了些许,有些谨慎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倒是许久不听的名字。”
“奴才失言,”聂休河低着头:“只是当年宝和王就奴才于水火之中,奴才难忘。”
“你多大了?”
“奴才十五岁。”
“看起来倒像是,”孟修点了点头:“无妨,宝和王心善,又是你们王爷的父亲,你能记着他是件好事。”
“是,奴才谨记孟大人教诲。”
孟修皱了皱眉,总觉得心中疑惑,却不愿再表露内心的疑惑。反而烦恼着如何应付康丽公主的盘问……算了,还是近几日不去看她了。
“不欢,”皇帝握着晴贵妃的手:“眼看着云曦一天天长大了,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相配?”
“还请皇上决定,”晴贵妃只是附和:“臣妾不敢私心。”
“你以为……工部尚书与慧璎郡主之子刘恭义如何?”
“刘公子看似不错,只是臣妾听闻,几日前刘恭义还与舞女纠缠出了事,恐怕……”
“那确实不行,”皇帝想了想:“可配之人不少,只是朕以为,唯有二人可以是良配。”
“皇上以为?”
“礼部尚书孟修、安平王林在风。”
康丽公主摆弄向林在风要来的玉佩,心中只觉得难过。自幼相识,她或许在他心中只是个长不大的妹妹,可是她……
这么多年来,连梦中都是他……
如若不是自己,又有谁能配得上他呢?康丽公主不愿意想,父亲赐她“康丽”,健康、美丽,对于皇族似乎要求低到不能再低。
他也是这么想她的么?
“郡主,”侍女筝儿唤住汀雪郡主:“公主想请郡主寿兰宫中一叙。”
“好,”汀雪想了想,似乎一切竟在掌握之中。
“久不见姐姐,”康丽公主看着被筝儿引来的汀雪,起身迎接:“姐姐可有想康丽?”
“那可不,”汀雪笑了笑:“只是妹妹可不仅仅是来与我叙旧的了。”
“姐姐,”康丽公主握着汀雪的一只手:“可有什么方法让王爷不再拒绝我?”
“曦儿,”汀雪郡主叹了口气:“何必一颗树上……礼部尚书孟修、新晋状元安仲宁、还有……许应恪,都是选择啊。”
“姐姐,如若我可以爱上别人,今天就不会叫姐姐来了……何况……”康丽公主似是有些尴尬:“孟修哥哥只是我的老师……”
“两人相爱本就是缘分,”汀雪郡主拍了拍康丽公主的手:“旁人怎能左右?曦儿,你若真心所至,应是金石为开。”
“姐姐……”
“雪天路滑,”汀雪郡主笑着起身:“再不走,只怕宫中门禁。”
“那姐姐小心,”康丽公主也一同起身:“姐姐慢走。”
“那来日再叙,”汀雪郡主还礼,侍女莺儿赶忙来扶。
“郡主,”路上,莺儿小心翼翼的问:“王爷真的会娶公主么?”
“不会,”基本没有思考,汀雪郡主脱口而出:“一定不会。”
“那为什么……”
“莺儿,”汀雪郡主笑了笑:“康丽公主不过还是个孩子,她以后会懂的,即使她不懂……晴贵妃会告诉她的。毕竟,她可是林靖年的女儿不是么?”
莺儿连忙低头,顺从的走在轿子旁,皇室侍女,不该知道太多。
汀雪郡主没有说:皇家的雪,都是红的。
第四章 随波逐流
“哟,苏姑娘,”春芳园的董知一大早就赶到了琉璃阁,眉眼间都是笑意:“您的好日子,要开始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咱春芳园。”
“董园主,梓璃惶恐,”苏梓璃有些疑惑:“可是出了什么事?”
“哎哟,瞧我这记性,”董知连忙摆了摆手:“您这琉璃阁,要翻新了。”
“什么?”
“就是工部侍郎家的嫡子刘恭义啊,”董知笑了笑:“这刘公子,平日里是爱玩儿了些,但这样大的手笔还是鲜有,竟把刚刚建好一座楼阁赐给了您……您说这……”
“刘公子……”苏梓璃回想着几日来见的人,竟丝毫没有印象:“难道……”
“公主家宴,有幸见过苏姑娘一面……”苏梓璃看着董知拿来的刘恭义的信:“不知姑娘能否解恭义相思之苦……”
“苏姑娘,这……”见苏梓璃将信揉成纸团,董知有些慌张。
“我知道世人眼中我不过是个玩物,”苏梓璃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戏子不过是一条路,走成什么样子,还是在自己。园主替梓璃谢过公子,楼阁的事情,就算了吧。”
董知有些讶异,却又无可奈何,他深知苏梓璃性格固执,只好叹了口气应下。
“小姐为何如此?”一旁的桃心有些不解:“即使是为人妾室,刘公子也不失为良配。”
“何为良配?”苏梓璃叹了口气:“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我们这样的人,不就该如此么?”
“我们这样的人……”苏梓璃看了看桃心:“什么叫我们这样的人?我们可以为仆、为奴,可以唱戏、做舞姬;可我们不能丢失自己为人的尊严和选择。”
“桃心不似小姐胸怀大志,”桃心语气冷冷的:“只是小姐不知道,有奴籍之人生死尚不能由己。桃心母亲为奴籍,仅仅是一枚果子没洗干净就丢了性命……小姐虽为戏子,却名满京都,岂是奴仆可及?”
“我……”
“桃心冒犯有罪,”桃心下跪:“只是当今贵妃娘娘有一位同是戏子,小姐又何苦作茧自缚、清高自洁?”
“你下去吧,”苏梓璃冷着声,没有看桃心一眼。
“是,”桃心自觉说错了话,默默退下。她心里难过,却又自嘲:自己不过是仗着消了奴籍,非奴籍的侍女不可由主子直接治罪罢了,可是当初的母亲……
“休河,几时了?”林在风摸着疼痛的头,后悔昨晚喝了太多的酒。
“回王爷的话,已到巳时。”聂休河规规矩矩的站在墙角处回答。
“这么晚了?”林在风皱了皱眉:“孟大人呢?”
“孟修大人今早便回府了。”
“等一下……昨日你服侍他,他可有异样?”
“大人问了奴才的年龄。”
“果然……”林在风顿了顿,忽然微微一笑:“不愧是孟云斋,这就开始怀疑了。”
“王爷真的觉得孟大人……”
“休河,”林在风打断了聂休河的话:“你觉着这王府空么?”
“王爷,缺些花草。”
“嗯。”
“你出云破雾中天来,蟾光桂影呈清辉。十年寒窗黄卷苦,世乱国危,哪得蟾宫折桂酬胸怀?叹则叹,父在朝堂忧国事,儿在月下空徘徊……”
“好好好啊,”汀雪郡主看着练戏的少女,笑了笑:“不错,依蕊,倒是颇有瑜儿当初的感觉。”
“谢郡主,”少女行礼:“只是依蕊难有贵妃风姿。”
“何必要她的风姿?”汀雪郡主打了个哈切:“你自有独一派的风韵,好好练着,明儿可是你的好日子。”
“是,郡主。”
京都盛世,吸引了不少异族人,商人们同异族人做生意,其乐融融。直到有一天,一个异族商人死于客栈,京都的平静,似乎就要被打破。
“京都竟出了这样的乱子……”皇帝忧心忡忡:“孟修,你以为谁可破次重案?”
“臣惶恐,”孟修顿了顿:“有一人可担此重任。”
“说来听听。”
“新晋状元安仲宁,机敏聪慧,可替皇上解忧。”
“好,”皇帝点了点头:“庞子宏!”
“奴才在。”
“传朕旨意,封安仲宁左副都御史,彻查京都谋杀案一事!”
第五章 杀人谜案
京都异族人被杀,仁锐帝震怒,遂封新晋状元安仲宁为左副都御使彻查。只是御旨还未到,京中便传来了第二个异族人被杀的噩耗。
群臣惶恐,刑部侍郎路礼之连夜派人协同安仲宁查案,第二日一早便上奏仁锐帝此事。
“朕所担心的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命案,”皇帝差人请了孟修入宫:“朕所忧虑的,是这件事背后的人和如何安抚异族人身后的毛南国。”
“臣深知,”孟修缓缓开了口:“毛南国虽小,却一向与早寒交好,如今早寒大旱、国库虚空,不宜交战。”
“如今本就是内忧外患,”皇帝叹了口气:“之前贠夷族求娶汀雪郡主,朕怜悯汀雪年幼丧父、母亲又是新丧,实在是不忍……如今又频频出事,朕实在忧虑,夜不能寐。”
“臣愧于不能解皇上疑虑,有愧于皇上提拔。”
“话可不能这么讲,”皇帝起身:“你十岁考了状元,朕担心你年幼,只叫你得了个翰林学士的虚职教导康丽……如今你才学不减当年,倒是朕委屈了你。”
“臣惶恐……”
孟修辞别皇上后,独自向宫外走去,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十岁状元……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若不是两年前皇上突然召见,他还以为会在翰林院到老。可是怪怨么?孟修不怪怨,甚至感激,新人辈出自己看似没了风头,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避开了灾祸。
安仲宁看着毫无进展的案情很无奈,也很疑惑。
“特律布安,年十九,五年前随父亲来到早寒做布料生意;耶科该,年三十三,去年刚到早寒,做香料的买卖……”安仲宁喃喃自语:“只有同是毛南国的男子……”
死去的两个异族人看起来毫无关联,线索只有毛南国这一条。
“大人怎么看?”一旁的刑部侍郎焦急地问:“可有了什么法子?”
“根据尸检,是同一人作案,”安仲宁紧皱着眉头:“看起来是最简单的食物中下毒:两位死者均嘴唇发紫,店家说,耶科该死前有呕吐腹泻的症状且面色发白、呼吸急促……”
“难道店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人?”
“没有,”安仲宁顿了顿:“只是……他听到了女子唱戏的声音。”
“唱戏?”
“《拜月亭》。”
“这……”
“凶手大约是十多岁的妙龄少女,擅长戏剧……”安仲宁叹了口气:“只是无论是谁,动机明显——离间毛南与早寒!”
“大人怎么想?”
“京都,可有什么戏子多的地方?”
苏梓璃打开木窗,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京都看似太平安康,实则暗流涌动。
董知听说杀手会唱戏,一时间吓破了胆,暂时关闭了戏园子。只是苏梓璃依旧忙的停不下来,达官贵人还是要听的,三天两头的叫人抬了戏子入府。
“一边嫌戏园子脏,一边还要进;一边嫌戏子们低贱,一边还要争先恐后的抬人进去……”沈琅溪眼神鄙夷,语气里满是不快。
“听闻姐姐拒绝了所有的邀请,”苏梓璃缝着荷包,笑了笑:“这样骨气?”
“我是王府待大的,”沈琅溪笑着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琳琅阁有规矩,除皇族外,我一概是不进去的。”
“规矩是姐姐定的?”
“表面如此,”沈琅溪压低了声:“实则是郡主叫我定下的。”
“汀雪郡主对姐姐可真好,”苏梓璃的语气中显然有些羡慕:“姐姐若不走这条路,怕是会过的更好。”
“梓璃,”沈琅溪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你可有别的打算?”
“倒是没什么,”苏梓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与寻常女儿家一样,不过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唉,”沈琅溪摇了摇头:“讲着容易,我却没你那样的念想,我不过只是希望……我心心念念的人,肯多看我一眼……”
“冬天过的真快,”苏梓璃过了许久才开口:“雪都要融了。”
“今年大旱,只盼望着来年风调雨顺,能有个好收成。”
她们捂着手炉并排坐着,大多时候绣着花;她们所求的不多,不过是“与寻常人一样”……
林在风披着褂子在庭院里坐着,听着聂休河禀报着京都所发生的事,无所谓地笑了笑:“过几日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叫人安排一下。”
“可要找些舞姬来?”
“罢了,”林在风想了想,笑了起来:“既然孟修要来,就安排上一出戏吧。”
第六章 雪上加霜
“在风啊,突然叫你入宫,是朕仓促了些,”皇帝看了看一旁的林在风,似乎有些欣慰。
“皇上叫臣来,是臣的荣幸。”林在风低着头,不再言语。
“从前,你小的时候,”皇帝似乎在回忆:“都是喊我皇帝伯伯的。”
“臣,惶恐。”
叙旧似乎是不现实的,林在风离开皇宫的时候,看了看那扇沉重的皇门——小的时候似乎也是来过的?不记得了。
皇宫被城墙四面围着,总让人觉得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坐在最高位置处的林靖年看着少年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心中酸楚却又无可奈何……
“可有消息了?”孟修同安仲宁一起喝着茶。
“还没有,”安仲宁紧锁着眉头:“一筹莫展……我怕是解不开了。”
“好在没有第三起,”孟修叹了口气:“倒像是我害了你。”
“怎么会,”安仲宁笑了笑:“若不是你的推荐,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参与这样事的机会?”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孟修欲言又止。
“斑疫……”林在风揉了揉额头:“我也没想到这事儿会落到我头上……”
“王爷……”聂休河担忧的看着忙碌的林在风:“该休息休息了。”
“休河,”林在风叹了口气:“京都斑疫突起,可是人为?”
“王爷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谋杀、斑疫……”林在风翻着卷宗:“怕是同一个人所为……”
“如果真的如此……”聂休河低声说:“那……此人想必……”
“罢了,休河,”林在风突然打断了聂休河:“叫你办的事,妥了么?”
“成了。”
“也好,”林在风放下卷宗:“孟修可要收下这份大礼才好……”
自公主寿宴后,苏梓璃和沈琅溪常常相伴着说话,有时候沈琅溪写了戏文也会拿给苏梓璃唱。
“小姐,外面有奴人求见。”
“是谁?”
“好像是安平王家的家奴。”
“传进来吧。”
“奴才见过苏小姐、沈小姐,”聂休河向座上的两人行礼。
“快请起,”苏梓璃笑了笑:“既然是王爷家的人,怎么突然找到了我们?”
“回苏小姐的话,王爷明日要办宴会,孟大人和安大人都会到,想请两位小姐唱一出戏。”
“这戏……王爷想定什么?”
“《拜月亭》。”
安仲宁收到林在风的邀请后疑惑不已,林在风向来安分不参与政务,怎么突然……
“去,怎么会不去?”孟修倒是欣然前往,他隐约知道,林在风怕是知道了什么与杀手有关的事。
“京都斑疫泛滥,可有什么办法?”林在风独自走进王府的偏房中,这里向来不许他人进入,只有聂休河每日定时送食物进去。
“以人血为药引行不通,”屏风后传来一位少女清丽的声音:“需五味药剂中和方可。”
“好,”林在风点了点头:“需要什么就告诉聂休河,他会帮你的。”
“王爷,”少女发出爽朗的笑声:“墨儿什么都不要,只是今夜……王爷可容墨儿再看一眼他?”
“你……好吧。”
第七章 背后疑凶
腊月二十三,安平王摆家宴,汀雪郡主身体不适没有出现。除安平王外,只有安仲宁、孟修二人。
“王爷好雅致,”安仲宁冷笑:“如今斑疫成灾,杀手尚未找到……”
安仲宁突然停了话,台上的女子唱的正是《拜月亭》。
“若是不听戏,岂不是辜负了如此月色?”林在风也不生气,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安仲宁的表情:“只是大人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定是《拜月亭》?”
“想过……只是《拜月亭》讲男女欢爱,并无他意,除非……”安仲宁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说。
“除非,是与男女欢爱有关。”孟修倒是不加遮掩,摇着扇子笑着说了出来。
“这……”安仲宁欲言又止。
“这出戏怕是是唱给一个人听的。”林在风笑着开了口。
“什么意思?”安仲宁疑惑。
“嘘,安大人,听戏吧。”林在风不愿在回答。身为人臣,尽管厌恶,林在风仍然愿意给安仲宁一些孟修不敢直接给的提示,但是他确实不愿意议论政事。
“王爷不只是叫我们来听戏的吧?”一旁的孟修突然开口。
“确实,”林在风笑了笑,摆了摆手:“那就劳请沈姑娘,把《苏宴图》摆出来吧。”
“是,”沈琅溪这次来并非唱戏,而是听从林在风的话,摆上了一副绣图。
“这鱼鸟绣的倒是灵动传神……”孟修点点头,赞不绝口:“配色这样别致,宫中绣娘怕是绣不出的。”
“大人谬赞,”沈琅溪落落大方:“这是南溪特供的‘千缕’线,配上金丝线,坚韧不说,颜色也别致。”
“沈姑娘好厉害……等一下……南溪?”安仲宁突然皱眉:“这个时间,怎么会有南溪贡品?”
“并非贡品,”沈琅溪笑了笑:“乃是商铺所买。”
“哪里的商铺?”
“异族人特律布安的铺子,”沈琅溪自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帕子:“大人且闻这味道。”
“这……”安仲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凑上去闻了闻:“这香气有些特别。”
“嗯,确实不常见,”孟修皱了皱眉:“清新雅致。”
“京都人重香料,只是配制的人多数是新手。这种香命为‘木水’,取万木之精华,只有在南溪的老字号才有,”沈琅溪顿了顿:“半月前,家奴织锦自耶科该铺中所得,琅溪实在疑惑。”
“这么说,”安仲宁看了看孟修和林在风:“凶手应该是南溪人?”
“可是,”孟修摆了摆手:“或许是巧合呢?”
“我派人查过了,”林在风笑了笑:“这丝线与香料只有这两家铺中才有。”
“沈姑娘是如何得知的呢?”孟修看了看一旁的沈琅溪,后桌沉静温和,笑而不答。
“几日前我派家奴聂休河去请沈姑娘和苏姑娘来,”林在风开了口:“沈姑娘刚绣好了《苏宴图》,邀聂休河一同品赏,家奴自幼与我同住,觉得绣图别致,便请姑娘拿与我看。”
“说起来这绣图确实好看,”安仲宁点了点头:“没想到姑娘不仅人美戏唱的好,还会如此手艺。”
“多谢大人夸奖,”沈琅溪笑了笑:“安大人若真的喜欢,不如绣图便赠于大人吧。”
“这……”
“人家送了便拿着,”孟修笑嘻嘻的说:“云斋替安大人谢过姑娘。”
“诶?”林在风突然环顾四周:“大家快入座,快把苏姑娘请上来,我听闻沈姑娘写了一出戏专门拿给苏姑娘唱呢。”
“此戏名为《换花》,”沈琅溪笑了笑:“唯有苏妹妹才能唱出韵味来。”
苏梓璃被两个侍女引出,一身淡粉色衣裙,手里还持着团花,一颦一笑颇有韵味。
林在风加侍女们换了蔬果点心来,又为沈琅溪立了屏风。
一曲过后,苏梓璃被引入厢房休息,却看到了等待多时的沈琅溪。
“姐姐不是……”
“嘘,”沈琅溪神秘的笑了笑,苏梓璃立刻明白。
“后来坐在屏风里的人?”回到琉璃阁中,苏梓璃疑惑的问。
“一个往日的姐妹,”沈琅溪似乎有些难过:“有时候倒是羡慕她。”
“姐姐……”苏梓璃突然看了看沈琅溪:“丝线和帕子……”
“妹妹,”沈琅溪别过了头:“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你走的时候,王爷可有给你什么东西?”
“没有啊……”
“妹妹,”沈琅溪突然微微一笑:“明天,必有惊喜。”
夜深了,潘瑜儿辗转反侧,手中的玉佩温润泛着光泽,却叫她难过。
“待我科举过后,一定到王府寻你!”
“好!”
“如今我已是贵妃……”潘瑜儿泪水涟涟,自言自语:“却再也做不了任何主了……云扬……只愿你名扬天下,忘掉我这个身不由己的人吧。”
安仲宁独自会府后,又翻出卷宗查看,却始终疑惑:春芳园中的戏子居多,却大多都是孤儿或寒家子弟;华琳园的戏子除沈琅溪外则是统一在园中居住,并无嫌疑。除了这两家外,只有汀雪郡主家养有戏子,可是……这样的事,他是万万不敢想的。
疑惑,南溪……
孟修并没有去看戏子们的出生地而是翻了翻近些年的官员们,戏子可以现找,但要是想要运南溪物品而不被发现,除非……
孟修皱着眉头,赶快翻出了一本卷宗,看着上面的名字一愣……
“居然是你?”
第八章 高山流水
“沈小姐,”沈琅溪独自回到自己的闺房便听到了聂休河的声音,只是她没有讶异,反而冲那熟悉的身影点了点头。
“王爷说,明日会有重要的人到阁里歇脚,希望小姐留意着些。”
“好,”沈琅溪顿了顿,突然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聂休河:“聂休河,你可愿意为我做一件事?”
安仲宁查着卷宗一夜未睡,直到卯时才伏在桌上休息。只是这一晚,又出事了。
孟修一边筹备着今年的科考,一边还需要帮着安仲宁查案,心力交瘁。一觉醒来后,发现荷包里多了一块儿帕子。
帕子上修着荷花,精致又独特。
孟修觉得奇怪闻了闻,这才想起是昨天沈琅溪的帕子,只是又如何到了自己这里?孟修心中惭愧,却又不好意思前去归还,招人耳目,便叫仆从约了沈琅溪一同到梅芳亭赏梅。
“云斋有赏梅的习惯,却每次都是独自来。今日能邀到沈姑娘,实属荣幸。”
“孟大人的才学和俊逸名扬京都,”沈琅溪笑了笑:“怎么会少人陪?”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孟修取出帕子:“姑娘可有未命运而感到不满?”
“区区戏子,不敢有鸿鹄之志。”
“听闻邀姑娘上府,无论是否唱戏,除皇家外,都要守一规矩?”
“不是什么大规矩,”沈琅溪笑了笑:“以诗相邀。”
“哦?”孟修看着孤高清冷的女生,只觉得有趣:“云斋正有一诗,沈姑娘可愿上府?”
“苏小姐,您怎么来了?”织锦看着前来琳琅阁的苏梓璃,上前去请。
“我来看看姐姐,”苏梓璃笑了笑:“今早上正有些事,想找姐姐来问问。”
“苏小姐不如先进来等等?”织锦看着天气不佳,连忙说:“我家小姐被人请了去有一些时间了,苏小姐若是不急,不如进阁中先等等?”
“也好,”苏梓璃跟着织锦进了屋里,才想起来问:“最近没听说皇家有宴,怎么姐姐去了?”
“是礼部尚书孟修大人,”织锦把茶点摆来:“小姐素来有一规矩——除皇家外,要以诗来邀。今日孟大人未小姐题了诗,邀小姐前去了。”
“孟修大人?”苏梓璃有些意外:“这孟大人虽然素有才子之名,但是……”
“苏小姐有所不知,”织锦规规矩矩的回答:“文人素来看低戏子,这纨绔子弟又写不出好诗来。小姐看了孟大人的诗,只觉得构思新颖、对仗巧妙,这才答应了。”
“也是,”苏梓璃点了点头:“沈姐姐向来喜爱诗词,又通读史书……如此若是找到知音,何乐而不为?”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孟修送沈琅溪回了琳琅阁。孟修本来耻于和戏子打交道,一阵交谈后,却为沈琅溪的才学而折服。
沈琅溪将帕子赠与孟修,孟修还玉佩为礼。
“沈姑娘,”孟修临别时开了口:“云斋惊讶姑娘的才华,若姑娘不嫌弃,云斋愿意赎出姑娘,认作义妹。”
“孟大人,”沈琅溪只是笑笑:“琅溪不以戏子为辱,若大人不嫌弃,可以唤一声琅溪。琳琅阁不错,住在也舒心。”
“那……”孟修笑了笑:“琅溪妹妹,以后唤我孟兄即可。”
“好。”织锦接了沈琅溪回阁,孟修目送沈琅溪,心中却无限哀思。
倘若几年前相遇,他大概可以与她有知己外的感情,可是如今……他爱上了整个京都除了皇后外最尊贵的女子。
“妹妹来了,”沈琅溪有些意外:“我回来这么晚,让妹妹苦等了。”
“姐姐哪里的话,梓璃也是刚到。”
“妹妹怎么一声不响的就来了?”
“姐姐……”苏梓璃欲言又止:“我……”
“怎么啦?”
“今日安平王派人前来,赠了我一枚玉佩……”苏梓璃有些尴尬:“这玉佩是江北城的和姒玉,价值连城,梓璃惶恐。知道姐姐于王府长大,可否帮忙归还?”
“这玉……可否给我看看?”
“好,”苏梓璃从锦盒中取出一枚玉佩。
“这是?”沈琅溪吓了一跳:“这不是贵妃娘娘的长寿佩么?”
“什么?”
“妹妹,”沈琅溪赶忙说:“是谁送来的?”
“一个眼生的公子,说是安平王的朋友……”
“王爷是派人赏了你,”沈琅溪顿了顿:“可是,你面前的玉佩不是王爷给你准备的。王爷欣赏妹妹你,特赐的应该是王府新得的夜明珠……”
“那……”苏梓璃有些惊慌:“这枚玉佩……”
“他不是要害你,”沈琅溪忽然反应过来:“他是要嫁祸于你。”
“什么!”安仲宁听着前来报告的侍卫,大惊失色:“又有商人死在了客栈?”
第九章 道士入宫
“这次死的不是异族人,”安仲宁把卷宗递给孟修看:“刘平,年三十一,南溪人。”
“这下线是断了,”孟修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昨天才查到,这个刘平就是与之前两位异族人交换货物的人。”
“这不是最麻烦的,”安仲宁摇了摇头:“皇上忧虑旱灾,派人去请山中一位善占卜的道长,道长要以生辰是七月二十的妃子为祭……”
“唉,听闻了,”孟修一脸的无奈:“那可是右都御史公孙良牧的女儿豫嫔,公孙世代为朝中重臣,皇上居然真的叫人活活烧死了自己的爱妃……”
“若不是我如今已经为官……”
“别说,”孟修打断了安仲宁:“为人臣者,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
“罢了,”安仲宁摆了摆手:“公孙一事,就当是算了,本就不是我可以插手的。”
“对了,好消息也不是没有,”孟修笑了笑,岔开话题:“斑疫,有药方了。”
“这是真的?”
“是,安平王府上的大夫所制。”
斑疫缓解,街上却依旧人心惶惶。仁锐帝惨烧妃嫔之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宫中更是严重,妃嫔们拿了礼品给道士,只求自保。
“王爷可认得这玉佩?”沈琅溪一早便来到安平王府中。
“这是……”林在风大惊失色:“你从哪里得来的?”
“原是王爷送了苏妹妹一颗夜明珠,却不知怎么的被偷换了。”
“是同心佩……”林在风表情复杂:“与潘贵妃的长寿佩是一对儿。”
“这不是长寿佩?”沈琅溪长舒了一口气:“还好……”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林在风拿起玉佩:“这可是他的东西……”
“谁?”
“袁云扬。”
自之前的道士得了重赏后,无数道士找上门来。皇上让之前的道士区分真假,甚至在宫中建了道观。
“皇上,贫道最近倒是发现了一个神人。”一日,最初的道士前来汇报。
“谁?”皇帝饶有兴趣的闻。
“南溪来的道士——袁云扬。”
“哦?”皇帝看了一眼道士:“如何一个神字?”
“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
“快快请来!”
这不是袁云扬第一次入宫,当他与仁锐帝四目相对时,仁锐帝惊慌……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那是五年前的科考探花——袁云扬!
“贵妃娘娘,天冷,回去吧,”侍女为潘贵妃披上衣服。
“我再等等,”潘瑜儿站在隐蔽的地方,等了很久。
皇上议事的广林殿终于出来了人,潘瑜儿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中一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该怎么形容爱呢?
“娘娘……”
大概……
是一滴眼泪罢。
第十章 异族簪子
“这次是真的出事了,”孟修匆匆赶到安平王府,找到林在风:“袁云扬,入宫了。”
“什么时候的事?”林在风顿住,心中疑虑。
“昨天早上,”孟修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下要出事了。”
“之前的事怕是也与他有关……”林在风把同心佩拿给孟修看:“我赠于苏梓璃的夜明珠被换成了这个。”
“这是……”
“同心、长寿,”林在风看着手中的玉佩:“家父当初赐给袁潘二人,希望他们长长久久,同心同德。”
“当初郡主瞒着袁云扬把潘瑜儿赐给皇上,袁云扬一直不甘心,甚至称病辞官,”孟修叹了口气:“这次恐怕要出事啊……”
“你若是担心皇上倒是大可不必,”林在风冷笑:“那样老奸巨猾的人……我倒是担心汀雪和贵妃,怎么斗得过他……”
“为人臣子,自要以国家为重。”
“如若暗杀真的是他所为……”林在风放下玉佩:“线索又要从哪里去找呢?”
林在风派聂休河又赐了礼物给苏梓璃送去,苏梓璃看着金玉首饰一言不发。
“苏小姐不喜欢吗?”聂休河抬头问:“可要奴才去换一些?”
“这是你挑的?”
“是王爷身边的其他人。”聂休河老老实实的回答。
“送礼不在多少,在于心怡,”苏梓璃看着礼物,只觉得好像:“原本想着王爷该不一样,可看起来不过尔尔。”
“王爷事物繁忙,凡事亲力亲为可是要累坏了,”聂休河笑了笑:“苏小姐喜欢什么,奴才可以拿来,再不济,市面上也有卖的。”
“我又不是要的东西……”苏梓璃垂下双眸:“终究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聂休河默默退下,看着难过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
“办妥了么?”林在风看着刚回来的聂休河。
“妥了,”聂休河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王爷是否有接苏小姐入府的意思?”
“有,”林在风顿了顿:“如果再不娶妻,皇上恐怕要把康丽公主许配给我了。”
“可是……”聂休河犹豫地问:“王爷……可曾问过苏小姐的意思?”
“她会不同意么?”林在风有些讶异:“我会让她成为王府的女主人,她将会是我的正妻。这样的条件,她会不喜欢么?”
难道不应该是让她爱上林在风,而不是安平王么?聂休河没有说出心中的疑问,只是点了点头,又想起了苏梓璃落寞的神情……
京都谁会不喜欢安平王?风雅俊逸,潇洒富有;谁会不喜欢孟尚书?才华横溢,风流倜傥。可是,如若是一个女子最单纯的喜欢,那她爱的不是王爷或者尚书。她爱的,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男子罢了。
沈琅溪和苏梓璃一同宿在琉璃阁,沈琅溪拿着怀中的玉佩,凝视许久。一旁的苏梓璃笑了笑:“姐姐这样喜欢孟大人,怎么不答应搬去孟府?”
“梓璃,”沈琅溪看着玉佩,笑的温柔:“你可在年少时一见钟情过?”
“姐姐难道……”
“那年我还在王府时,他突然出现了……”
年仅十五岁的孟修受邀教导十六岁的林在风文章,十三岁的沈琅溪躲在屏风外听着。
“云斋兄,你可有什么理想?”林在风一脸崇拜的望着孟修。
“回世子的话,云斋平生只有两夙愿:一是能魂归故里,二是能泪洒逍遥。”
那时候的沈琅溪默默看着少年的侧脸,悄悄流了泪……
她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她想告诉他,他们心中最深的地方,牢牢的靠在一起。
他是尚书大人,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是才女戏子,生生世世活在梦里。
苏梓璃安静的听完,没有说话,忽然听见窗口有声音。
苏梓璃走到窗边时,窗外早已恢复了安静。一个锦盒静静的躺在窗边,盒子里是一个镶嵌着玉石和玛瑙的异域簪子,还有一张字条:苏小姐,翻遍了府中也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倒是毛南人家的簪子别致。
苏梓璃连忙探出头,可是早已没有了男子的身影。
月光撒进屋里,沈琅溪已经睡去,苏梓璃摸了摸冰冷的簪子,心中第一次涌进了暖流……
没有人不喜欢安平王,可是更多时候,女子只是喜欢一个记得她爱什么的男子罢了……
孟修为京都科考一事筹谋,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夜未眠,他看了看逐渐亮起的天色,匆匆整理了官服。
康丽公主听说孟修入宫,不管不顾的等在广林殿外,看着熟悉的身影出现,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见我?”康丽公主懊恼的拉着孟修的衣袖。
“回公主的话,臣……未得到安平王最近的消息……”
“那你也该来看看我!”康丽公主打断了孟修的话:“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会想你的。”
“公主,这样的话可不要叫别人听去……”孟修连忙说:“臣是在处理近日的科考一事,过于繁忙,才没时间来见公主。”
“你还说,”康丽公主看了一眼孟修:“你有时间去听沈琅溪唱戏,怎么倒没时间来看我了?”
孟修一时间说不出话,只好劝到:“那以后微臣不听便是了。”
“我开玩笑而已,”康丽公主笑了笑:“沈琅溪好歹精通诗画,倒颇有些能耐。我只是讨厌戏子罢了,又没想着让你也一样。”
“公主不生气便好,”孟修连忙说:“不知公主叫微臣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康丽公主皱了皱眉:“最近宫里来的那个道士,似乎不太寻常。”
“怎么了?”
“他似乎……时常盯着淑贵妃看,”康丽公主不满的说:“我虽然讨厌淑贵妃,但她毕竟是父皇的女人……这道士成何体统?”
“不知……公主说的是哪一位?”
“叫什么……袁云扬?”
难道……孟修皱了皱眉,连忙辞别了康丽公主,回到府中。
大旱、暗杀、斑疫……
孟修猛的站起,一切,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第十一章 粘血匕首
“皇上,微臣有要事相报!”门外的孟修急的满头大汗,可是仁锐帝仍然牢牢关着门。
“大人,先回去吧,”庞公公看着不忍:“皇上,是不会允许大人彻查道士的。”
“庞公公,”孟修焦急地说:“臣为人臣子,处处都是为了皇上和整个早寒国考虑,此事不查,怕是以后事事有患啊……”
“可是大人,奴才也着实没有办法……”庞公公叹了口气:“趁皇上没有生气,您还是赶快走吧。”
孟修看着紧闭的门,心中即使再不甘,也只好转身离开。他知道最近来劝的朝臣很多,也知道皇上的一意孤行……
林在风派人打听了孟修进宫所发生的事,只觉得好笑:一个被道士迷惑的君王……这出戏,倒是不错。
“聂休河?”
“王爷,奴才在。”
“去找沈琅溪,让她,编出戏。”
“是。”
苏梓璃的窗前渐渐多了一些东西,隔三差五的,都是些新奇别致的东西。有时候是簪子,有时候是耳饰……不似寻常花样。
“聂休河,”那天晚上,苏梓璃第一次叫住了男子:“你功夫这么好,能不能悄悄带我出去?”
“小姐想到哪儿?”聂休河索性回答。
“嗯……”苏梓璃想了想:“房顶,你能吗?”
“那可要小姐先跳出来,”聂休河笑着说:“你敢吗?敢就带你上去?”
“那有什么!”苏梓璃钻出窗户,聂休河一把接住她,左手揽住苏梓璃的腰,右手攀着一边的砖瓦,借助着轻功上了琉璃阁的房顶。
“好……好高!”苏梓璃一边害怕一边又兴奋:“这是我离天空,最近的一次!”
“小姐喜欢就好,”聂休河笑了笑:“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家王爷也会轻功,以后小姐入了王府,王爷可以日日带小姐看。”
“我有说过我要入王府么?”苏梓璃懊恼地看着聂休河。
“王爷不是写信许诺过,可以封小姐为正妻吗?”
“这是什么好事吗?”苏梓璃撇了撇嘴:“我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聂休河有些惊讶:“未曾听闻过……”
“这是我心里的事,”苏梓璃看着聂休河,笑了笑:“你从哪里能听到?”
“这世间,没有谁会比王爷更好了,”聂休河担忧的说:“小姐不再考虑考虑么?”
“最好的又不是最合适的,”苏梓璃抬头看着星空:“你看,太阳那么美好,照耀万物……可是,星星还是和月亮最配。”
“小姐若是担心王爷没时间陪,大可不必,案子解决后,王爷会有时间的……”
“聂休河,”苏梓璃突然打断了聂休河的话:“带我回去吧。”
“……好,”聂休河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有些心疼,竟然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苏梓璃回到屋里后,看了一眼聂休河:“这些礼物都好,可是……我想要个最特别的。”
“小姐想要什么?”
“聂休河,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聂休河怔住,呆呆的看着女子。
苏梓璃从荷包中取出一枚玉制戒指,放到聂休河的手中。
“小姐,这……”
“这是我小的时候,一位道长送给我的。我生来奇怪,五岁尚不能言,是那道长施法,我才至今……”苏梓璃笑了笑:“那么,你给我的礼物呢?”
“小姐……”此时再过呆傻,聂休河都明白了苏梓璃的意思,他犹豫的看着少女,想起她的无奈与落寞……
“小姐,这匕首给你,”聂休河面容复杂,把腰间的匕首递给苏梓璃:“见此匕首,如见休河。”
生生世世,伴你。
第十二章 贵妃赴死
“郡主,一切都按着您想象的方向去了。”
“嗯……”汀雪郡主看着侍女笑了笑:“还有一点,许应恪也要出山了。”
“前礼部侍郎许大人?”
“是的,”汀雪郡主看着桌子上零零散散的书籍:“安仲宁是新人,孟修又太过心软……这种事,还是要许应恪来做才好……”
孟修日日前去广林殿,仁锐帝却日日不见,直到过了足足十日,孟修才见到了皇帝。
“皇上……”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仁锐帝满脸的愁苦与不忍:“本来,朕是不想与人商量的,只是……”
“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孟修讶异的看着皇帝。
“袁道士的意思,是瑜儿不详,应该送至毛南国联姻……”仁锐帝说到一半,便难过起来:“朕……难道朕……真的要到这一步?”
“皇上,这道士的话不足为信,”孟修低头:“国中女子繁多,为何偏偏是淑贵妃娘娘?”
“唉……”皇帝坐下:“孟修啊,你不知道,袁道长自入宫以来,每每预测,都无不应验……”
“皇上,可是这……”
“罢了,”皇帝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孟修退去,沉思片刻,只好回府。
“什么?”林在风听到风声,不由惊讶:“这皇帝是疯了么?”
“只怕,和亲就在这几日了,”聂休河担忧地说:“贵妃娘娘那边,也知道了。”
蕊绣宫中,潘瑜儿细细的收拾着首饰,一旁的侍女哭作一团。
“娘娘,袁道长求见,”宫女匆匆来报。
“他……进来吧,”潘瑜儿既惊讶,又难过。
“贵妃娘娘安康,”熟悉的声音响起,潘瑜儿却不忍回头去看。
“起来吧,”冷冷的声音响起,他知道,她在怨他。
“贵妃娘娘,也不是一定要到毛南,”袁云扬缓缓开口,似乎有一些后悔。
“不用了,”潘瑜儿起身,回头看着他:“多谢袁道长。”
袁云扬和她对视良久,只觉得心如刀割,又因她的眼神而惭愧不已……是她抛弃了我,袁云扬对自己说,只是……为何如此难过?
“我们就此别过吧,道长。”
她没有说出那句袁哥哥,也没有怪他一句。
“是……”袁云扬想要问为什么,想要告诉她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带她离开的计划,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她不会再原谅我了,袁云扬对自己说。
“娘娘,孟大人送来的信。”
“我都知道,”潘瑜儿看着男子离开的身影,泪流满面:“我什么都知道……”
所谓美好,早已是镜花水月。
从她入宫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注定如此……
那天,宫里的众人前来送潘瑜儿离开,就是康丽公主也眼中含满了泪水。
皇帝远远望着,心中悲痛不已。
潘瑜儿只是笑了笑,坦然上了马车。
淑贵妃走后不久,侍女才发现她整理的包裹没有带走。正要追出去时,才发现,上面写着:给袁云扬。
马车行到一半时,随行的侍女那水给潘瑜儿,却发出了惊呼——潘瑜儿,已经咬舌自尽了……
消息传入宫中的时候,袁云扬已经看到了那个包裹,里面是潘瑜儿素日来喜欢的首饰和一封信……
“云扬,忘掉一切吧,你值得更好的人。”
孟修给贵妃的那封信里,直言她完全可以向皇上坦白袁云扬和她之间的关系。孟修已经找到了袁云扬的把柄,所谓神算子,不过是有人通风报信罢了……可是她没有那么做。
她甚至不恨他。
“那可是当初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啊,”沈琅溪听说宫中发生的事,流下了眼泪:“她怎么忍心叫他死……”
她毫无声息的离开,咬舌自尽……或许,如若她那天没有献曲,他们现在早已在一起了。
“怎么会……”汀雪郡主难过的扶着额:“只要许哥哥赶到,袁云扬就会被揭发……”
“郡主,瑜儿是不会想要伤害他的……”
哪怕是自己死。
“那么,凶案一事……”安仲宁找到孟修:“是袁云扬么?”
“不是……”孟修摇了摇头,呆呆的看着窗外,想到一切的一切:“你得到想要得到的了么?”
第十三章 大理寺卿
“贵妃去世后,他就到了这里,”通政司参议郝煜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到了一家玉器殿,看着面容憔悴的袁云扬。
“两位大人是来买玉器的?”袁云扬笑了笑:“本店只接待客人。”
“你是什么意思?”郝煜正要发怒,一旁的男子却挥手制止。
“在下许应恪,”男子笑了笑:“确实是个客人。”
潘瑜儿死后,仁锐帝天天以酒消愁,晴贵妃专宠。直到不久前,护军参领王君赫的女儿王琴幽入宫,被封了婉贵人。
“这宫里没了淑贵妃,还有婉贵人、文答应、乔嫔……”康丽公主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可是一个人没了,竟然是彻底的没了。父皇不让人提,难道就没人记得了么?”
“宫中便是如此,”孟修叹了口气:“公主自己小心便是。”
“只是……父皇膝下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康丽公主疑惑:“娘娘们又都健康……”
“会好起来的,”孟修柔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在风看到面前的男人时,只觉得讶异,皇上传了他来,竟然……
“安平王,许久不见,王爷依旧俊逸。”许应恪笑着看着林在风,像极了从前。
“在风啊,”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朕封许应恪为大理寺卿,想到当年你们一同长大,特意叫人请你过来。”
“真的是你……”林在风惊讶之余只觉得可笑:“许应恪,你居然回来了……”
两人出了宫,许应恪叫住了林在风。
“安平王别来无恙,”许应恪长着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英俊中带着些许妩媚:“该叫孟大人来饮酒同欢啊。”
“好啊……”林在风冷笑:“你还有脸提孟修!”
“许久不见,想来,孟大人也该想我了。”
孟修坐在书案前计划着科考,一旁的沈琅溪在屏风后弹着琴。这样的日子,是两人之前从没有想过的。
“我们,到有些像夫妻了……”孟修突然打趣地说。
“孟哥哥,琅溪今日还与苏妹妹有约,”沈琅溪起身:“要先走了。”
“我送你,”孟修连忙站起:“不然……叫人派车子?”
“不用了,”沈琅溪笑了笑:“孟府离琉璃阁本就不远。”
沈琅溪走后,孟修看着她用过的琴,想着她的曲子,突然皱了皱眉。
“许久不见,倒是想姐姐了,”看到沈琅溪前来,苏梓璃连忙迎上去:“姐姐可想我?”
“当然想,”沈琅溪笑了笑:“诶?你怎么喜欢上了毛南人的玩意的?”
“姐姐看出来了?”
“是闻出来了,”沈琅溪指了指苏梓璃的帕子:“苏蔻香。”
“正有事与姐姐说……”苏梓璃有些羞涩:“梓璃,找到自己的良人了。”
“让我猜猜,”沈琅溪笑着说:“可是……王爷?”
“错了,”苏梓璃取出枕头下的匕首:“是一个奴籍人——聂休河。”
“什么?”沈琅溪惊讶的起身:“聂休河?”
“嗯,”苏梓璃甜蜜的笑着:“王爷又如何?倒不如一个知冷知热的有心人。”
“可是……”沈琅溪犹豫的开口:“聂休河不是王爷的人么?他怎么会……”
“难道下人就没有相爱的权力?”苏梓璃别过头:“王爷视我为玩物,其实也是。我不过一个戏子,陪王府的下人也不错。”
“妹妹……”沈琅溪连忙拉过苏梓璃的手:“不是说高贵与低贱,只是……这聂休河,偏偏是林在风的人,他们一同长大,林在风待聂休河不薄啊!”
“可是……感情的事,没有主仆之分,”苏梓璃看着沈琅溪,真诚的说:“爱一个人,一定要顾虑这么多么?”
“我们不是单独生活在尘世间的,”沈琅溪摇了摇头:“梓璃,如果你选择了聂休河,日子会难很多。”
“我不怕,姐姐,”苏梓璃犹豫的说:“只是……姐姐是王府的人,可否帮我保密?”
“傻丫头,”沈琅溪搂住苏梓璃:“姐姐自然是帮你的呀……”
林在风设宴,许应恪欣然前往,孟修到场后,反而平静。一旁的聂休河小心伺候,不动声色的观察。
孟修早已知道许应恪的回归,索性赴了鸿门宴,全程冷笑。
待宴会散去,聂休河扶着醉酒的林在风回屋,看着后者疲惫的脸,有些惭愧。
聂休河没有独自回房,反而爬到王府的屋顶上,看着头上的群星。
脚下,是自幼生活的王府。
“我在做什么?”聂休河颤抖的抱住自己:“那可是宝和王的儿子……”
琉璃阁中,苏梓璃摆弄着玉簪,想着沈琅溪的话……
月光洒进屋子,孟修看着手中的玉环,想起年少,不由得难过。
而许应恪,猛的咳嗽起来,他的掌心,是一片刺眼的血迹……
第十四章 戏子入府
“户部尚书李德安?”孟修看着请柬,显然有些疑惑:“李大人不是已经十年未纳妾了么?而且纳妾而已,怎么还有些隆重?”
“听说是个舞姬?还是戏子?”安仲宁无奈的笑了笑:“想来颇有些特别吧。”
“可笑,”孟修冷笑:“不过就是被姿色迷住了心……”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安仲宁摆了摆手:“倒是云斋你,身居高位,府中可不能没有个管事儿的人。”
“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孟修冷哼一声:“那可要仲宁兄先娶为敬。”
两人说完相视而笑。
自苏梓璃去王府唱过戏后,林在风就派聂休河一波一波的送东西到琉璃阁。只是除了第一次的赏赐,苏梓璃既概不收。
林在风只当她是害羞,反而想要备礼亲自前往。
苏梓璃看着兴致冲冲的安平王,只是礼貌的又一次拒绝:“王爷,琉璃阁小,装不下您。”
“苏姑娘,可是在下得罪过姑娘?怎么如此冷漠?”林在风无奈的问:“在下如此殷切,想必姑娘已经猜到了心意。”
“王爷的心,梓璃领了,”苏梓璃轻轻笑了笑:“只是梓璃心中,早已经有了心怡之人。”
“哦?”林在风笑了笑:“会有人比在下更适合姑娘?难道姑娘喜欢的是孟大人?”
“不是,”苏梓璃摇了摇头:“梓璃心怡之人,不过区区一个奴仆。”
“奴仆?”
“王爷可知道梓璃喜欢什么?”苏梓璃突然发问。
“喜欢……唱戏?王府可以搭个戏台子!”
“不是,”苏梓璃只觉得可笑:“王爷真的了解梓璃么?又为何执意要娶梓璃?”
“因为……合适。”
“是啊,”苏梓璃面无表情:“合适……可是梓璃想嫁的,是与梓璃两情相悦之人,而并不是合适的人。况且……王爷,我们并不合适,您贵为王爷,梓璃只是戏子。”
“……两情相悦?”林在风有些尴尬:“感情,可以一点点培养……”
“王爷很忙,”苏梓璃转过了身:“似乎连独自准备礼物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有培养感情的时间呢?”
林在风哑口无言,只好沮丧的离开。走在路上,林在风却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了,王爷?”一旁的聂休河疑惑的问。
“有趣,”林在风笑了笑:“不,是特别。”
“这……”聂休河有些尴尬。
“去,把沈姑娘请来!”
“沈小姐?”
“嗯,”林在风笑着说:“这不是要从熟人下手嘛。”
聂休河心情复杂,却也只好离开,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琉璃阁……她心动,是因为自己的用心,可是……
如果条件持平,她会继续拒绝林在风么?
“此次相别,恐怕再难相见,”汀雪郡主替依蕊梳着头发:“到底是我利用了你……”
“郡主……”依蕊强忍住泪水:“当年宝和王之恩难以相报,依蕊当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谢谢,”汀雪郡主摸了摸依蕊的脸,缓缓的转身离开。
依蕊看着红妆下的自己,默默流下了一滴眼泪。
不远处的锦云看着依蕊叹了口气,当初,她目送着潘瑜儿离开,如今又是依蕊……潘瑜儿已死,那么下一个又是谁?
依蕊出嫁,汀雪郡主特意派玉心献了一出戏,只是玉心不久前被悄悄送入了沈琅溪所在的戏园子,掩人耳目。
依蕊在轿子里坐着,听着玉心熟悉的声音,只觉得可笑和讽刺。
“她嫁给了她不爱的人,”沈琅溪在不远处默默看着:“我知道的。”
“别难过了,”林在风柔声安慰:“你不会重蹈复撤的。”
“不,”沈琅溪看着轿子被抬入府中:“奴婢心疼她,王爷。”
“怎么又开始奴婢了?”林在风叹了口气:“琅溪,你已经是沈琅溪了,不是王府的沈倩儿。”
“琅溪知道,”沈琅溪苦笑:“回不去了。”
林在风顿住,一时间有些心疼。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轿子被抬进了王府,孟修突然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安仲宁:“你刚刚说……这戏子叫什么?”
“哦,戏子啊,”安仲宁不在意的说:“佟依蕊。”
“依蕊,依蕊……”孟修有些讶异:“难道……是汀雪郡主的人?”
“哈?”
“墨儿、瑜儿、蕊儿、倩儿、巧儿、瑶儿……”孟修默默念着。
“你说什么呢?”安仲宁疑惑的问。
“你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潘贵妃的事儿么?”孟修突然问。
“嗯,”安仲宁说:“宝和王当年收留的奴籍人,后来被去了奴籍。”
“宝和王当初收留了不只一个奴籍孤儿,”孟修严肃的说:“一共有六个女孩,三个男孩,我刚刚念的,是女孩的名字。”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名字,是宝和王亲自取的,”孟修叹了口气:“后来宝和王叫人为她们画了画像,一次我去王府,画师刚刚完成了三幅。其余三幅虽没有画像,但是已经提前题了名字在上面,我便看到了。”
“你这记性也是厉害……”
“没办法,画上的姑娘个个都漂亮。”
“你……”
“如果真的是汀雪郡主……”孟修皱了皱眉:“事情,就不可想象了……”
戏子、杀人、《拜月亭》、南溪、斑疫……
回府后的安仲宁想着孟修的话,之前他们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南溪上,所以怀疑了袁云扬;又碰巧袁云扬和潘瑜儿的故事与《拜月亭》的前半段有一点像……
可是如果不是袁云扬……
汀雪郡主家养着戏子,又把戏子送进宫里和李府中……那么……
“不会吧?”安仲宁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她贵为郡主,又是女子……林在风治好斑疫又探查杀人案,似乎也与他无关……”
似乎陷入了僵局之中。
只是此时的孟修却分外惶恐,他的脑海里只有三个字——宝和王。
“郡主……”孟修紧锁着眉头:“会是你么,郡主?”
第十五章 迷雾重重
“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云斋也是我的好兄弟!”
“你要懂得放弃。”
懂得放弃……许应恪……
“啊!”许应恪从噩梦中惊醒,摸了摸枕头下的玉坠才缓了过来。
“大人?”门外的侍从闻声赶来:“大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许应恪看着玉坠痴痴的说:“玉坠温润,配你,最为合适……”
“大人?”
还记得孩童时,五个人一起玩耍,她最爱抓蝴蝶……他那时就知道,她最爱漂亮。
“也许是我错了……”许应恪突然笑了笑:“从一开始就错了。”
苏梓璃一早起来便叫了桃心到早市上买布料,早寒国设有早市和夜市,但一个月只有三天有,比平时在铺子里的东西都便宜。
“这簪子多少钱?”苏梓璃拿起小摊上簪子问。
“十文钱就行,”摊主笑嘻嘻的回答。
“好,那……”
“等一下,”旁边的女子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位小姐,我三天后要成亲了,看中了这个簪子,不知小姐可否割爱?”
“这样大的事怎么会不行?”苏梓璃笑了笑,打量着说话的女子:“不如我买下簪子送给小姐你,就算是给小姐的礼物。”
这女子生的很美,一双杏眼像是沾着露水般清透,鼻梁高挺、嘴巴偏小整体却看着柔和温婉。
“那就谢谢小姐了,”女子笑着说:“不知小姐姓名?也好交个朋友。”
“在下苏梓璃,”苏梓璃笑着说:“不知……”
“哦,是苏小姐啊,在下曾墨棠。”
自潘瑜儿去世后,唯有婉贵人和乔嫔受宠,晴贵妃则是负责打理六宫,掌六宫之权。
直到参将曾夷人将自己的表妹曾墨棠献上。曾墨棠,年十六,善诗书棋艺,性格温顺。
“温顺之人最宜做天子的女人,”晴贵妃看着慌张的乔嫔笑了笑:“倒是你这毛躁的脾气该改一改了,皇上这样宠你,你还怕什么?”
“贵妃娘娘,”乔嫔撒着娇说:“嫔妾入宫三年才封了嫔位还没有封号,可这曾墨棠不过进宫一个月便是贵人了……”
“她父亲刚在边地立了功,一个贵人而已,没什么。”
“可是……皇上还给她赐了封号,璇贵人……”
“一个封号而已……”晴贵妃微微一笑:“你若有了孩子,还怕没有封号么?”
“嫔妾哪有娘娘那样好的命,”乔嫔叹了口气:“三年了……连个望想都没有。”
其实何止乔嫔,自皇上登基以来,皇后的两个幼子接连过世,除康丽公主外,再无皇嗣。
“倒是件怪事……”许应恪同工部侍郎乔俞敏一起下棋:“宫外不断向里面送女人,可是即使是当初最受宠的淑贵妃……”
“唉……”乔俞敏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臣的送进去也有三年了,虽然得宠,却也是同样如此。”
“除非……”许应恪皱了皱眉:“是皇上?”
“可是御医们也没有法子……”乔俞敏低声说:“许大人可要当心,这样的话怎么好乱说?”
“是了,”许应恪叹了口气:“官不好当啊,京城异族人被杀一事,至今还没有头绪。”
“那……安仲宁那边?”
“那就轮不到我去问了,”许应恪笑了笑:“想来有孟大人在,应该会有所进展吧。”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下棋。
“又是皇家?”苏梓璃不可思议的说:“你都不帮我劝劝……”
“哪轮得到我插话?”聂休河宠溺的笑了笑:“放心,这次是汀雪郡主的意思。”
“上次见汀雪郡主还是康丽公主的生辰,”苏梓璃有些羡慕的说:“像汀雪郡主那样优雅随和又美丽的人,真是不多见。”
“对了,”聂休河突然低声说到:“你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
“到时候,无论汀雪郡主如何笼络你,都不要太相信她。”
“啊?为什么?”苏梓璃有些不解。
“即使受她喜爱如淑贵妃,都难逃被利用……”聂休河欲言又止:“何况是你?”
汀雪郡主细心打扮着,看着镜子中温和美丽的自己,苦笑着戴上了一枚玉坠。
“这样还不够……我所经历的一切,你可也要尝尝才好。”
第十六章 玶州之乱
“大人……”
“带来了?”
“就在门外。”
“就是你?”许应恪看了看门外的女子,苦笑:“原来是你啊……”
“大人,”年轻的女子笑了笑:“奴婢,不怕死的。”
许应恪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女子从容的起身,回头看了看许应恪。
他还是一样的果断……
她忽然笑了。
“姑娘,”许应恪的侍从疑惑的问:“您就要被带到刑具室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是我欠许大人的,”女子痴痴的笑着:“他终于肯叫我还了……”
三年前,玶州。
许应恪孤身一人,来到了一个叫作鲁庸县的地方查案。
他自辞去当时的户部侍郎一职后,一直为皇帝暗中查一些案子。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客官要点些什么?”清脆的声音打乱了许应恪的思绪。
“一壶酒,一盘牛肉。”许应恪看向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清秀温婉的女子。
“客官,您的菜。”
“谢谢,”许应恪突然抬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姓董。”女子看向许应恪,微微一笑。
“在下许应恪。”许应恪不自觉的开了口。
许应恪住在了那间客栈,得知女子命为董梅心,年十六。之后他常常去找她,两个人总有谈不完的话。
末了,许应恪将身上的玉佩递给梅心,说自己会在京都等她……
这一去,两人再未相见。
“怎么会是她……”许应恪扶额,他不仅仅是个合格的清官,同样也是个有些放荡不羁的公子。
许家家大业大,许应恪又才貌出众,是坊间有名的公子哥。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
“大人……”
“她还是没有供出背后的人么?”许应恪感到有些心累。
“是的,大人,”侍从犹豫的回答:“董姑娘……已经咬舌自尽了。”
“……我知道了。”
“大人?”
“我说,”许应恪猛的站起,一把拍在桌子上:“我知道了!”
“……是,”侍从连忙退下。
“会是谁……”许应恪看着凌乱的卷宗:“还是你?”
谋杀异族人的歌女董梅心自尽的事传遍了京都,只是,背后的真凶并没有找到。
“不是她!”孟修怒气冲冲的找到许应恪:“她确实与刘平的死有关,但是她只是所有环节中的一部!”
“我知道,”许应恪平静的说:“她在刘平的菜里下了毒,但是刘平是因为头部受伤而死。并且,异族人出事儿的时候,她初次来京城,时间对不上。”
“那你就如此草率的结了案?”
“那有什么不是办法?”许应恪冷笑:“皇上给了时间限制,不然就会处置我和安仲宁。这件事,可是全程都是我在推进,你是要我吃力不讨好?”
“这就是大理寺卿?”孟修只觉得好笑:“为人平反冤屈的大理寺卿?”
“怎么了?”
“许应恪!”孟修气愤的一拳锤在许应恪的身上:“你和董梅心的事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喜欢汀雪郡主。所以你不愿意再查了,是么?”
“我没有……”
“你永远这么幼稚,”孟修冷笑的走开:“你的幼稚,会害的不是我,而是整个早寒!”
仁锐三十七年,玶州大乱。
负责玶州的刺史徐响同联合右都御使公孙良牧,反叛了。
“皇上,您的病因找到了。”御医犹豫的开口:“是望寒毒。”
“什么?”皇帝惊讶的问:“怎么从未听过?”
“望寒毒,是玶州安清族人特制的毒,”御医解释道:“此毒对身体其他补位无害,只是……会让男子失去拥有下一代的能力。”
“难道……”
“此毒……无解。”
皇宫就那么大,要找出这样的人并不难。
更何况……
“皇上……”
“直接说。”
“是……是晴贵妃娘娘。”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如果是李不欢,他是信的。
信她与徐响同暗中联系……
信她对自己恨之入骨。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皇帝看着被带来的晴贵妃,心中怒火中烧。
“林靖年,”晴贵妃笑了笑:“我累了,我不是李不欢,我是薛兰盈。”
“不欢……”
“你欠我的……”贵妃流下了眼泪:“这辈子,都还不完!是你……是你!你把薛家灭门,把我和徐哥哥分开!你把我带到宫里,你要我天天与灭族的仇敌同枕而眠!你要我生下云曦……要我……要我活着……”
“可这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仁锐帝大怒:“你这贱妇!朕要你活着,给你权力,你却辜负了朕!”
“你就是个彻头彻底的混蛋!”贵妃猛的站起:“你,林靖年,不配称之为人!”
还没等皇帝反应过来,晴贵妃便一头撞死于柱上。等下人们反应过来时,林靖年,或者是仁锐帝,走向了那位死去的贵妃。
他突然双膝下跪,跪在了晴贵妃的面前……
“对不起……”林靖年流下了泪水:“兰盈……”
庞公公没有让其他人进来,自己注视着悲伤的君王。他陪伴着林靖年一路走来,一时间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庞公公知道:或许林靖年不算是个合格的丈夫,但他,是早寒国最优秀的君王之一……
林靖年,在作为皇帝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的死了……
早寒国需要的,只是仁锐帝。
晴贵妃死后追封为孝德皇贵妃,人们只以为她是抱病而亡,国之大丧,大赦天下。
康丽公主则是被赐居德睦宫,有了自己的封地。
玶州,皇帝派曾夷人领兵平定,公孙良牧及其弟公孙良琰被斩首,徐响同逃走。
玶州大乱,国力受损,孟修引荐左贤为右都御使。
“梨花开了,”聂休河把一篮子梨花递给苏梓璃:“这是我摘的。”
“好香,”苏梓璃欣喜的笑着:“我拿去做梨花糕给你。”
“好啊,”聂休河的笑了笑,悄声说:“等过了今年,我把钱攒够了就赎你出来。”
“好,”苏梓璃有些羞涩,心砰砰跳个不停。
两人眉目传情,没有注意到桃心愧疚的神情。
王府里,林在风苦涩的笑了笑。
番外 何欢不欢
成建35年,早寒国上下喜气洋洋。这是十一皇子林靖荣与李将军家长女李何欢的成婚之日,坊间早有“林靖荣文武双全、才华横溢;李何欢温和善良、贤淑有德。”的传闻。两人青梅竹马,如今皇上赐婚,当真是珠联璧合。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来的都是朝中有地位的文臣武将,更有丞相薛文海携家眷前来。
“你看看你,”成建帝乐呵呵的握着静妃的手:“因为这喜事,病都好了一大半。”
“臣妾还要感谢皇上的恩典,”静妃微笑着起身:“臣妾之前与何欢相谈,见她举止端庄、言行大方,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你喜欢的朕就放心,”皇上拍了拍静妃的手:“朕还想着朕的靖荣能继承朕的皇位呢!”
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唯有一旁的二皇子林靖年早早退了出去,独自在院子里吹着冷风。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个小女孩突然出现在林靖年眼前,她举着一枚玉佩,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写着天真。
“你是谁家的孩子?”林靖年无奈的笑了笑。
“我爹爹是薛文海,”女孩笑了笑:“我叫薛兰盈。”
“薛兰盈……”林靖年结果玉佩:“你好,我是林靖年。”
“这是你要找的?找到了就会去吧,外面冷。”
“没关系,”林靖年看着风雪里的红梅:“很久没有人问过我冷不冷了。”
“你的父母呢?”
“他们……”
他们会在意我的死活么?
不会的。
“大哥哥,你不要难过,”小女孩拍了拍林靖年的手:“你的父母一定在用你不知道的方式在爱着你呢!”
“谢谢你,”林靖年笑了笑。
他那时候在想,如果他冲进宫里告诉李何欢:他说不喜欢她是假的、说她不懂事是假的、他是爱她的……那样会不会不是今天的结局?
可是他没有,二皇子林靖年自幼体弱,不是良配……
这样的话,他知道的。
数年之后,令所有人惊讶的是,皇上死前亲定了林靖年为新的皇帝,太后处死了一直兴风作浪的静妃一族。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直以来治理水利的是林靖年、提出修改新政的也是他。大臣们肆意揣测,林靖年便一位位赐死。
杀伐果断,倒是比林靖荣更像先帝的孩子。
林靖荣成了武荣王,主动戍守边地却因为娇生惯养而屡屡犯错。
“皇上……这……”
“赐死吧,”他说的风轻云淡。
他救下了叛贼薛丞相的女儿交给李将军抚养,他娶了她,看着貌美的她。
“找到了就回去吧,外面冷。”
他知道她不记得了。
第十七章 玉乾道长
“聂休河,”聂休河一进王府便被林在风唤去,林在风愁容不展,犹豫的开口:“休河……你……是不是和苏梓璃在一起了?”
“王爷……”聂休河的声音有些颤抖:“您……对不起!”
“为什么?”
“情难自禁……”
“我知道了,”林在风扶额挥了挥手:“好好待她。”
“是,王爷。”
林在风苦笑,“是,王爷”这句话听了无数次,却不像如今般刺耳。是的,他是王爷……
林在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我不是王爷么?”
“王爷,您要找的老者来了,”门外的侍从来报。
“请进来。”
披着斗篷的男子缓缓进门,但是他遮的一丝不露,一时间叫人难以识别。林在风心领神会,连忙让下人走开,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男子摘下斗篷和面具,林在风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潇洒俊逸、似嫡仙人。
“您……”林在风一时间哑口无言。
“贫道就是王爷要找的——玉乾道长。”
“可是……”林在风不可思议的问:“您不是已经六十高龄的么?”
“这是贫道所擅长的驻颜术。”
“您若真的如传闻所言……”林在风皱了皱眉:“可否猜测在下的想法?”
“王爷似乎在为情所困,”道长平静的回答:“如果贫道没有猜错,应该是求而不得。”
“那道长可有解法……”林在风惊讶,可又转念一想:“不了,道长,在下已经放弃了。”
“王爷,贫道只有几个字相送,”道长笑了笑:“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林在风皱了皱眉,无法理会其意:“那道长,最近早寒的这些事,可是蹊跷?”
“此乃天机,”道长拱手:“恕贫道无法回答,如果王爷想知道……那贫道只能提醒王爷——越是信任之人,越是致命之处。”
“道长……”林在风有些迷茫,心中却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猜测的都是真的。
晴贵妃死后,仁锐帝立乔嫔为丽妃,又立婉贵人为婉嫔。康丽公主只觉得伤心又尴尬。她是唯一的公主,却又是无依无靠的浮萍;她知道自己母亲的事与父亲有关,却又无可奈何。她是早寒的公主,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该妄自揣测皇上的想法……可是她看到父亲的那一刻,就会忍不住想起惨死的母亲……
“孟修,我该怎么办?”康丽公主有一天唤来孟修,神色黯淡:“我好害怕,每夜都不能入睡。”
“公主……”孟修只觉得心疼,他不清楚为何晴贵妃突然抱病而亡,只觉得蹊跷:“您要好好保护身体。”
“我如今又算什么?”康丽公主无奈自嘲:“在风哥哥……应该也不会喜欢我了。”
“可是公主,”孟修觉得好笑,这种时候,康丽公主心里还想着林在风:“有时候,爱与权力无关。”
“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康丽公主落泪:“我这半辈子……”
孟修心里难过,只好找了个借口离开,看着缓缓合上的宫门,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谁更可怜。
她不爱他……
孟修突然笑了起来。
“又要下雨了,”汀雪郡主看着阴了的天气,对一旁的侍女说:“你看,天灰蒙蒙的……想不想受冤人的脸?”
“郡主?”
“好啦,”汀雪郡主笑了笑:“开玩笑的,把门关上吧。”
第十八章 汀雪楼阁
“工部、礼部、兵部……”孟修看着自己手中的卷宗,微微皱起眉头:“如果说,这次的依蕊也与她有关,那么礼部……”
“你的意思是?”安仲宁有些讶异:“沈琅溪?”
“我不知道,”孟修心里突然有一些难过:“可是如果真的与她有关,我倒想装作不知道……”
“孟修……”安仲宁叹了口气:“有时候看清楚一切,未必是好事。”
“我已经习惯了,”孟修笑了笑:“孟家世代为谋士,我存在的意义便是如此。”
汀雪楼阁,沈琅溪被汀雪郡主邀去弹琴。
“怎么样了?”汀雪郡主眯着眼。
“他心里没有奴婢,”沈琅溪冷静的回答:“郡主,他爱的是康丽公主。”
“哪怕是妾室也可以,”汀雪郡主冷冷地说:“本郡主知道你心里有他,何不顺水推舟?”
“郡主大人……”沈琅溪咬了咬嘴唇:“奴婢先告退了。”
沈琅溪流着泪出来,却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安仲宁。
“沈姑娘?”安仲宁有些惊讶。
“安大人……”沈琅溪掩面拭泪:“唐突了。”
“沈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过的事?”安仲宁小心翼翼的问:“不妨说于在下听听?”
“多谢安大人,”沈琅溪挤出一个微笑:“只是琅溪身体不适,就先回府了。”
“那……姑娘小心……”安仲宁忧心忡忡的看着远去的沈琅溪,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孟修。
“大人觉得何为‘汀雪’?”
“郡主有何见解?”
“意为平庸、安分。”汀雪郡主看着安仲宁笑了笑:“安大人,您如果想要得到一些东西……也不是不可以。”
“哦?”
“被人压着的感觉不好吧?”
安仲宁紧锁着眉头,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想要,就去拿……”许应恪看着随身携带的玉佩发呆,也许从某一刻开始,他是真的入了魔。
许应恪听闻林在风向皇帝引荐了一位道长,心中疑虑:他知道林在风向来不理政事,明哲自保,可是如今……
“兵部侍郎蒋恭真的娶了位舞女?”林在风一听到风声时觉得奇怪,当他看到那位舞女时,只觉得天崩地裂——那是玉心。
“王爷……”聂休河小心翼翼的开口:“或许此事真的与汀雪郡主有关……”
“本王知道……”林在风扶额沉思:“可那是本王的妹妹,除非她真的开口……否则,本王断不会相信。”
“王爷……”
“汀雪在父亲离开后就一直消沉,如今好不容易精神起来,”林在风叹了口气:“本王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
“是,王爷,”聂休河默默退下。
林在风看着堆积在柜子里的书画,想起他们曾经的快乐时光……
“我知道你恨他,汀雪……”林在风跌坐在椅子上:“可是千万别是你啊。”
自打许应恪把戏子杀人一事结案,城中便真的没有再出事。
后来,许应恪的侍从查出,那位董姑娘其实并不是有预谋而来。她来,是真的为了找到许应恪。
可他却亲手杀了她……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许应恪自嘲的笑着。
沈琅溪、汀雪郡主……
尽管孟修对身边的一切都持有怀疑,但是他真的没有时间去调查。
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要来了。
第十九章 南宫世家
“孟朗、黄澄天、南宫俞恒……”
“等一下,”孟修皱了皱眉:“南宫俞恒?”
“怎么了,尚书大人?”一旁的侍从问。
“南宫家……似乎久不出山了。”
久鹤台。
南宫俞恒跪在一位女子的面前。
“你真的想好了?”女子无奈的问。
“想好了。”南宫老实的回答。
“那好,”女子笑了笑:“俞恒,你以后永远不再是俞家的俞恒,你将会是南宫家的南宫俞恒。”
“南宫家……”
“作为探花,”女子冷冷的说:“作为南宫家的骄傲。”
作为狗一般活下去……
“皇后娘娘,”侍女画絮上前:“皇上说,准了您弟弟——新晋探花南宫俞恒进宫看您了。”
“咳咳咳……”皇后苦笑:“本宫与皇上久不相见,如今见了家族里的人,倒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画絮连忙说:“娘娘是全早寒最尊贵的女人。”
“是啊……”皇后难掩病容:“可是最尊贵又有什么用?本宫甚至还没给他一个孩子……卧病十年之久。”
“娘娘……”
“可是即便如此,本宫仍是皇后,”皇后平静的说:“画絮,为本宫梳妆吧。”
南宫言韵,早寒的第六位南宫姓皇后。
“皇后娘娘,”南宫俞恒向皇后行礼:“微臣南宫俞恒参见皇后娘娘。”
“俞恒……”看到南宫俞恒的一瞬间,皇后流下了泪水:“你来了,俞恒。”
“……姐姐,”半响,南宫俞恒才敢出声,话语里参杂着哭腔:“臣弟……好想姐姐啊……”
南宫言韵性子自幼软弱,又善良,一定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唯一合适的,只是因为仁锐帝一眼看中了她——温柔贤淑,或许不是最好的皇后,却是最佳的妻子。
他问她是否愿意做他的妻子,但他忘了,他不是个好的丈夫。
俞恒是南宫逖的私生子,久不能入南宫府,直到他考住了秀才。这期间,除了母亲,唯一对他好的就是南宫言韵。
他以为他的心已经死了,可那是她……姐姐……
“姐姐,你还好么?”
“好……”
他看出了她的牵强,他知道……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她说说话。
“最后一步……”汀雪郡主笑了笑:“锦云,看你的了。”
“这个南宫俞恒……”孟修欲言又止:“似乎……”
“爱卿有什么话就尽情说,”皇帝乐呵呵的说:“你与朕之间没什么可隐瞒的。”
“南宫俞恒这个人……”孟修皱了皱眉:“才华横溢、乐善好施……可是,似乎不善于变通。”
“那……爱卿觉得该封个什么职位?”
“臣惶恐……”
“但说无妨!”
“通政使司副使刘向光似乎病逝不久?”
“通政使司副使?”皇帝想了想:“之前的探花似乎差不多都是从四品或者正五品……正四品也不错,算是安抚了皇后和南宫一家。”
“那皇上,臣就先告退了。”
“好。”
孟修回府后,听侍从说沈琅溪在花园里等着,便连忙赶去。
“大人似乎是赶来的?”沈琅溪笑了笑。
“怎么?”孟修有些尴尬:“倒是不叫哥哥叫起大人了?”
“许久不见,倒是与哥哥疏远了,”沈琅溪开着玩笑:“哥哥爱好整洁,如今鞋子上却粘上了泥土;这青泥少见,附近没有,倒是哥哥府中有。”
“你倒是聪慧,”孟修赞许的点了点头,却更生疑虑:“听闻琅溪你是徐江知府沈大人捡来的弃婴,怎么就来了京城?”
“琅溪自幼爱好诗文戏文,”沈琅溪落落大方:“之前随养父沈大人到京城玩,看到戏园子倒是有些舍不得回去了;固沈大人为琅溪建了琉璃阁,又叫汀雪郡主和陆大人先照顾琅溪。”
“沈大人倒是对你不错,”孟修点了点头:“可有想过把你嫁与什么人?”
“嫁人?”沈琅溪有些讶异,她突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孟修还爱着康丽公主,那么……
“沈妹妹,你觉得安仲宁怎么样?”
第二十章 终是遗憾
“那晚,仲宁与我讲了实话。”孟修叹了口气。
那晚安仲宁见过汀雪郡主后,还是决定见了孟修,只是没有讲他在汀雪郡主处见了沈琅溪。
“孟修……”酒过三巡,安仲宁醉醺醺的说:“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孟修懒洋洋的问。
“沈琅溪。”
孟修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难过?或者是庆幸?
“你是什么意思?”沈琅溪面色苍白。
“就是……”
“孟大人,”沈琅溪自嘲般笑了笑:“您可知道,为琉璃阁留诗的文人墨客其实不少。”
“琅溪……”
“琅溪知道自己不配!”沈琅溪把本来要送给孟修的书画扔在地上:“可是,即使愚钝如大人,也是知道我沈琅溪是喜欢您孟大人的吧?大人把我当什么?”
沈琅溪说罢便转身离开,孟修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觉得心中万般愁思难以表达。
孟修常年混于女子之间,为她们作诗、作画,却只觉得行尸走肉——没有人是懂他的。
这时候沈琅溪出现了,孟修甚至觉得她的出现巧妙的可怕。
她的知书达理、奇思妙想,填补了京城的无趣,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不能失去她……他不想再一个人了。可是他不想娶她,甚至不忍心拥抱她。
她那么美好……
他们只能是肩并肩的关系。
“梓璃,”聂休河带着四处淘来的香膏给苏梓璃:“那盒月季的,味道最特别。”
“还是你细心,”苏梓璃靠在聂休河肩上:“可是,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在一起?”
“快了,”聂休河温柔地注视着苏梓璃:“王爷派我去一趟息州,回来后,我便赎你出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好,”苏梓璃感到有一些安心。
只是那天之后,她很久都没有再见过聂休河。
林在风派聂休河去息州不过是一些小事,可是聂休河去了一个月依然杳无音信……
“息州……”林在风皱着眉,问一旁的侍从:“息州有谁?”
“要是非要说……”侍从犹豫的回答:“除了曾将军……怕是没有别人了。”
“曾夷人?”
聂休河在息州遇到了曾夷人。
或者说,是曾夷人在等他。
曾夷人的表妹曾墨棠是几个月前被送进宫的。曾墨棠受宠,被封了璇贵人,在宫里与婉贵人可以相提并论。
曾夷人之前镇压玶州一事有功,被封为驻防将军。
“将军此次叫奴才来不知有什么吩咐?”聂休河以后的问。
“不必向臣行礼啊,”曾夷人笑了笑:“王爷。”
林在风赶到息州时,聂休河早已不知去向。虽然聂休河只是一个奴籍仆从,但林在风一直把他当作一起长大的兄弟……可是如今……
“王爷,”曾夷人看着心急如焚的林在风,露出诡异的笑容:“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果然是你干的!”林在风气急败坏:“本王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聂休河不过一个奴仆,你都要压着不放?”
“王爷息怒,”曾夷人缓缓开口:“臣可没有关着他,只是有些人啊,一旦知道了些什么……他自己会去做的。王爷您爱民如子……”
曾夷人的语气越来越古怪。
“您以后就会知道:善恶因果,都会有个结果的!”
第二十一章 远走高飞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愿意……”
“嘘!别回答的那么快……”聂休河苦笑:“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休河……”苏梓璃看着憔悴的聂休河,有些犹豫地开了口:“你……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不应该是聂休河,”聂休河摸了摸苏梓璃的头,叹了口气:“我的真名是林思澈。”
聂休河一直知道,他不是一个奴籍人。五岁前的美好时光还历历在目,那年久鹤台,他被带入了宝和王府。
不久后,宝和王买来了不少奴籍少年、少女;再过了一段时间后,宝和王过世了,他也迷迷糊糊的知道了父母去世的消息。
“我本来想着,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吧……”聂休河冷笑:“可是林靖年啊……”
那天曾夷人告诉聂休河:林靖年居然丧心病狂到把武荣王妻子李氏的尸体偷走埋在宫中广林殿树下……
“这……”苏梓璃心疼的看着聂休河,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是把头靠在聂休河的肩上:“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的。”
“谢谢你,”聂休河紧紧抱着苏梓璃:“我明天一早就赎你出来,我们一直在一起。”
“好。”
可是苏梓璃终究没有等到聂休河,带她离开琉璃阁的是许应恪。
他们是第二天连夜离开的,当时他们站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看着大量官兵涌入琉璃阁。
“现在你信了吧?”许应恪看着不可思议的苏梓璃,冷冷地说:“聂休河没有把柄在曾夷人的手上,你是他唯一的软肋,所以曾夷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梓璃惊讶的难以言表。
“曾夷人本来也是奴籍人,”许应恪冷笑:“他是宝和王当时买来的人之一方乾的哥哥,当时方乾病重,他恳求宝和王带走方乾医治。”
“这……后来呢?”
“当时病弱的还有林思澈,”许应恪无奈的说:“你以为皇上真的不知道林思澈被送走了么?宝和王其实是利用方乾救下了如今的聂休河。”
“那方乾?”
“应该……早就死了吧。”
许应恪没有带苏梓璃进许府,而是尊重苏梓璃的选择。苏梓璃谢过许应恪后,带着桃心到了不远的江华县的道观。
“小姐,”桃心疑惑的问:“为什么不去找沈琅溪小姐?”
“沈姐姐与我一向交好,”苏梓璃叹了口气:“如果那位将军真的要找我,怕是太容易了些。况且我们在这里,也不是全无原因。”
“那……”
“玉乾道长几日后会来。”
“玉乾道长?”
“没错,”苏梓璃神秘地笑了笑:“这位道长,也许可以帮到我们。”
林在风赶到琉璃阁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苏梓璃一夜间成了满城通缉的窃走皇宫宝物的贼。
“怎么回事?”林在风皱着眉找到办这件事的官员。
“小的也不知道啊,王爷……”官员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曾大人下的令,据说是在苏梓璃的仆从身上看到了皇宫特有的火玉坠。”
“又是曾夷人!”林在风愤怒的把扇子摔在地上:“他到底要怎样?”
“王爷息怒,”官员连忙说:“孟尚书已经就“乱用城中侍卫兵力”一事上书了。”
“本王知道,”林在风还是忿忿不平:“现在、马上、撤销通缉令,就把责任推到本王身上。”
“王爷……是什么意思?”
“笨!”林在风嫌弃的看着官员:“就说东西是本王赏的!”
“是!”
沈琅溪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急如焚。
但是,还有比这件事更令她难过——锦云过世了。
锦云是被南宫俞恒的正妻乔家二小姐折磨至死的。自她以绣娘的低微身份加入南宫府后,受尽宠爱的同时也受尽乔氏的折磨;入府不久,备受摧残,最后竟活活被鞭打至死。
“就这么死了?”汀雪郡主听着安排的人来报,叹了口气:“可惜啊……浪费了本郡主的一番准备。”
“郡主,门外的许应恪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汀雪郡主笑了笑:“看来,还是要见面的嘛。”
许应恪再次见到汀雪郡主的那一刻,有些手足无措:她似乎什么都没变……可他又确确实实地知道,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善良单纯的芸乐妹妹了……
是时间改变了一切?
不……
或许这才是她原本的摸样。
一瞬间,许应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你来啦?”汀雪郡主微笑着看着许应恪:“许哥哥。”
你来啦……
看到许应恪的那一刻,其实她是想说对不起的。
她知道她是在利用他,她猜他也知道。
“怎么了,匆匆忙忙的?”
“大人,户部尚书李大人,中毒而亡了!”
第二十二章 户部尚书
“什么?”安仲宁拍桌而起:“李大人?”
“是的,大人,”侍从连忙说:“许应恪大人已经赶过去了。”
“他?”安仲宁皱了皱眉,突然反应过来:“不好!”
李德安这一死,闹的宫里可就不太平了。
皇帝焦头烂额,却丝毫没有半点法子;不少道士们因之前的“吉星”一事被斩首。
“大人……此事……”
“无解,”安仲宁看着尸体摇了摇头:“许应恪看似是在帮我们,实则却在我们来之前就悄悄破坏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
“那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安仲宁突然笑了笑:“毕竟这次可是个新人……居然要劳烦许应恪亲自动手。”
“等?”
“等!”
安平王府,林在风也不管什么李大人出事,只是焦急地派人寻找聂休河和苏梓璃。沈琅溪怕他出事,便常常联络。
“安平王似乎在找人?”一日,一个看起来潇洒俊美、气质慵懒的陌生少年出现在了林在风的面前。
“你是何人?”林在风皱了皱眉,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突然找上门来的少年。
“这不重要……”少年笑了笑,露出颇有特色的小虎牙:“鄙人堇宸,擅长占卜,或许可以解大人之忧。”
苏梓璃和桃心在道观里住了三天便等到了玉乾道长,此人看起来清新脱俗、风雅俊逸,不似道长反而像是嫡仙人。
“民女苏梓璃拜见道长。”不知为何,苏梓璃看到面前的人,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然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
“苏小姐请起,”道长笑了笑,扶起苏梓璃。
“道长,民女或许是先前有幸见过您?”苏梓璃忍不住开口问。
“确实有缘,”道长微笑着缓缓点头:“只是苏小姐,怕是早已不认得贫道了。”
京城疯传苏梓璃曾经是个哑巴其实不是没有道理。她虽然不是哑巴,却曾是个痴儿,幸而五岁那年被一位道长所救。而她的母亲将她卖入戏园子前曾告诉她:救她的那位道长仙风道骨,不似凡人。
“难道……是您?”苏梓璃惊讶地问:“您就是那位救了我的道长?”
“正是贫道。”玉乾道长温和地笑着:“姑娘,不如我们进屋中一叙吧。”
尽管半信半疑,林在风最后还是把堇宸迎进了府。
“你是道士?”林在风疑惑地问。
“不是,”堇宸神秘地笑了笑:“鄙人,是个巫人。”
“什么?”林在风惊讶,几年前巫族长老因为得罪了皇帝而被全族处死,城中巫人几乎无人生还……
“王爷,”堇宸依旧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您如果不相信鄙人,也可以赶鄙人走,只是……王爷似乎很迫切。”
迫切找到一个人。
林在风皱了皱眉,看着面前这位年纪似乎不大的少年,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他真的再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堇宸满意地笑了笑,拿出自己占卜用的工具,默默地注视着林在风。
“其实王爷,您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搞清楚。”
第二十三章 琅溪逃婚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在风惊讶看着堇宸:“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后者笑了笑:“王爷,是您需要鄙人,鄙人便来了。”
“你……”
“鄙人猜王爷最想知道的,不是他们现在在哪,而是聂休河到底是谁。”
“他是父亲买来的奴籍人,”林在风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是很明显吗?”
“哦?”堇宸压低了声音:“那为何曾夷人说的那么不明不白?”
“你知道些什么?”
“王爷,可是听过自己还有一个叫林思澈的弟弟?”堇宸拍了拍林在风的肩:“王爷,他没死,宝和王让他在您的身边安全的长大了。”
“什么!”
“代替他死的,可是曾大人的弟弟。”
林在风把堇宸藏在了王府,实际上,他不是没有想过……父亲当初又怎么会轻易将林思澈交出来。
如果是堇宸说的真的……他知道聂休河想要做什么,但是他没有办法阻止。
苏梓璃听从玉乾道长的话,独自前往南溪附近的潜雨镇;在潜雨镇的龙湖酒馆,她终于找到了许久不见的聂休河。
或者说,是林思澈。
林思澈已经换下了奴人才穿的粗布衣裳,梳洗的干干净净,现在他的样子竟然与林在风有几分相似。
“这位公子,”不知什么时候,苏梓璃已经走到了聂休河的旁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您认识一个叫聂休河的人么?”
聂休河闻声惊讶地回头,对上了苏梓璃含着泪的双眸,激动地颤抖起来:“梓璃!是你!你还活着!”
“……休河!”苏梓璃委屈地大哭了起来,一旁的聂休河连忙抱住她。
“太好了……你没事……”聂休河哽咽难言:“你没事……”
“休河……”苏梓璃含着泪看着聂休河:“我可以待着你的身边么?”
“这……”聂休河犹豫着说:“可是,最近曾夷人一直在找我的把柄,我还没有办法保护好你……”
“我知道……”苏梓璃抹了抹眼泪:“可是那我该怎么办?琉璃阁是回不去了……”
“不如……”聂休河想了想:“你去沈琅溪那里,沈琅溪与王爷、孟修等人交好,想必会保护好你。”
“……好……可是,我怕给沈姐姐带来危险。”苏梓璃犹豫着说。
“那可是王爷和尚书,”聂休河拍了拍苏梓璃的肩,安慰道:“没事儿的。”
苏梓璃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好。”
聂休河注视着苏梓璃离开,不久之后,不远处的屋子里走出一个人……
“她答应了?”刚刚出现的曾夷人打断了聂休河的思绪:“林思澈?”
“啊?”聂休河反应过来:“嗯……她答应会去和沈琅溪会和。”
“不错,”曾夷人笑了笑:“你做的很好,林思澈,你会成功的。”
沈琅溪和林在风派人去查苏梓璃的去处,却一直未果。
直到一天,苏梓璃带着桃心出现在了琳琅阁外。
“梓璃!”沈琅溪喜极而泣,连忙把苏梓璃迎进了自己阁中。
“沈姐姐,”苏梓璃紧紧抱着沈琅溪,看到沈琅溪的那一刻,几天来的艰难困苦都化作了安心。
“你最近去了哪里?”沈琅溪拉着苏梓璃的手坐在床上,心疼地看着她:“你都瘦了。”
“姐姐……”苏梓璃看着这样的沈琅溪,一时间也难过起来:“我去见了玉乾道长,住在道观里……”
“道观清苦,”沈琅溪叹了口气:“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又寻你不见,急死了……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苏梓璃连忙笑了笑:“只是……怕要麻烦姐姐一段时间了。”
“这有什么,”沈琅溪尴尬的说:“只是……你可愿意去安平王那里小住?”
“这……姐姐可是有什么难处?”苏梓璃疑惑。
“我再过几日,就要嫁人了。”
“什么?这人可是……孟大人?”
“不是,”沈琅溪无奈的笑了笑:“是安仲宁大人。”
苏梓璃走的几个月里,京城并不太平。先是李德安中毒而亡,又是新晋状元孟朗被杀惨死……孟朗是孟修的表侄,此事一出,皇帝震怒。
可是无论是许应恪还是安仲宁,始终没有头绪。最后许应恪直接称病,所有担子都落在了安仲宁的头上……
汀雪郡主就是在这个时候要沈琅溪同意安仲宁的婚约的。
沈琅溪没有了法子,只好含泪答应……
“怎么会这样?”苏梓璃既惊讶又愤怒:“难道,她可以随便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我又能怎样……”沈琅溪苦笑:“我这命本是安平王给的,是该听从郡主的话。”
“可是……”
“况且他不爱我……”沈琅溪看着苏梓璃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况且他不爱我啊,梓璃。”
有的时候我真羡慕你……
苏梓璃呆呆的看着沈琅溪去试裁好的嫁衣,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人的命,真的是注定的。
自己最不屑一顾的自由,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安仲宁与沈琅溪成婚那日,孟修呆呆地看着沈琅溪给他的荷包……他一直没忍心打开看。
当看到沈琅溪被抬入安府后,孟修颤抖的打开——里面是一首诗:
“半纸逍遥泪,一世如玉颜;
问君有何夙,且了故人缘。”
心中突然猛烈的痛……
“孟修,你有什么愿望吗?”
“平生只有两夙愿,”那时的少年意气风发:“一是能魂归故里,二是能泪洒逍遥!”
那时,孟修看到屏风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偷听,起身去看,只见一个面容清丽的少女害羞着离开……
那是当时的武荣王府……
“是你?”孟修突然深深地难过了起来,冲到了安仲宁的面前:“沈琅溪!快!让我见她!”
“你发什么神经!”安仲宁懊恼的推开孟修:“她不是没有问过你,是你亲手推开了她!”
“不是这样的,”孟修惊慌地说:“是她,她是她啊!她知道一切……”
“不好了大人,”侍从突然跑出:“沈琅溪小姐失踪了,轿子里的,是一个被打昏的侍女!”
第二十四章 巫人堇宸
“你是谁?这是做什么?”沈琅溪穿着火红的嫁衣,衣角的绊银线在黑夜中闪着银色的光,看起来格外的显眼。
“你不想这么做……”堇宸摘下面罩,叹了口气:“为什么还要这么听话?”
“我的命是当初的王爷给的!”沈琅溪突然流下了泪:“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宝和王,我就会被当作是狗一般的奴隶?我……”
“是啊,”堇宸笑了笑:“可救你的那是是宝和王,不是汀雪郡主。宝和王救你是为了让你陪伴郡主长大,而不是让你成为郡主灵魂的奴隶,不是吗?”
“你!”沈琅溪冷笑:“汀雪郡主是宝和王最疼爱的人,我誓死保护郡主!”
“是,是保护,但保护可不是盲从,”堇宸突然凑近,眼中含着笑意:“如果汀雪郡主反叛一事被发现,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她是皇上的为数不多的亲人。”
“可是仁锐帝,从未有‘仁’过,”堇宸看着犹豫的沈琅溪:“你离开她,还可以以其他的方式去帮她,或者说……沈琅溪,你帮了她太多了。某些情,早就还够了。”
“你到底是谁?”沈琅溪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堇宸:“你为什么选择带走我?”
“鄙人堇宸,”堇宸笑了笑:“是个巫人。”
还没有等沈琅溪反应过来,堇宸就离开了她的视线。沈琅溪独自离开那片树林,心里却没了打算……
“是沈姐姐让你带我来的么?”苏梓璃警惕的看着林在风,后者明显很无奈。
“是啊,”林在风摊了摊手:“你先住在王府里,沈琅溪逃婚后就消失了……”
“逃婚?”苏梓璃有些惊讶。
“嗯,”林在风叹了口气:“就……挺突然的,汀雪也担心坏了。”
“郡主她是担心身边没有好用的人吧?”
“怎么这么说?她们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林在风立马反驳苏梓璃:“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你又知道了?”苏梓璃瞪了林在风一眼:“女人之间的感情复杂的很,你们大男人的兄弟情尚可以为利益而破灭;小女子之间的情分又有多少是靠得住的?”
“你若是这么形容女子间的情谊,沈琅溪该多难过?”林在风看了看苏梓璃:“沈琅溪虽然是一女子,却气度超然,有侠者之风。”
“可是汀雪郡主不一样!”苏梓璃气恼地说:“沈姐姐对她已经那么好了,她居然还逼迫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你在说什么?”林在风既惊讶又疑惑:“不是安仲宁和沈琅溪两厢情愿么?”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苏梓璃突然发现林在风居然并不了解所有的事,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说:“好了好了,我先回房休息了,王爷也赶快休息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在风突然皱了皱眉,其实最近的事发生的突然他是察觉到了的:“难道……”
“王爷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堇宸已经出现在了林在风的身后,笑得乖巧:“或许,鄙人可以帮到王爷呢!”
“是你么?”孟修看着沈琅溪给他的荷包发着呆:“如果真的是你……”
我要……亲自动手么?
“说完全不喜欢琅溪是假的,”孟修同意和许应恪一起喝酒,酒过三巡,孟修无奈地说:“只是,虽然知道有什么三妻四妾,我的心里最深处仍然只有云曦一人……我没有办法允许自己做出背叛她的事,经管我知道她并不需要我的真诚……”
“你只敢在这时候喊她云曦……”许应恪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把心里的话说给她,说不定她会爱上你。”
“来不及了,”孟修醉倒在桌子上,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云斋……”许应恪握着孟修的一只手:“当初是我对不起你,真的……我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那样……”
“你为了她……”孟修勉强支撑着身体,看向许应恪:“你的爱……包容……你……你会害死她……”
许应恪看着醉倒的孟修,叹了口气,找人送他回府。
“她不会死的,孟修,”许应恪看着离开的孟修,有些许难过:“有件事你搞错了……只要我一息尚存,她就不会有事。”
第二十五章 南宫判案
“在想什么?”
“锦云的死……都是我的错,”南宫俞恒喝着闷酒:“堇宸,我该怎么办?我甚至不想再看见乔寒薇……”
“先忍着,”堇宸笑了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俞恒,你知道如何向上爬么?”
“什么意思?”
“孟修、许应恪,”堇宸轻轻拍了拍南宫俞恒:“这两个人,可是最有意思的。怎么站队,就是你的选择了。”
“堇宸,”南宫俞恒犹豫地看着堇宸:“我……害怕……”
“这可是你的选择……”堇宸摇了摇头:“他被烧死的时候,你应该只有七岁吧?也是……”
“我知道了,”南宫俞恒突然正色:“堇宸大人,我会成功的!”
“嘘……”堇宸笑了笑:“以后,还是继续叫我堇宸吧!”
家族已经没了,还有什么尊卑之分?
“半纸逍遥泪……”孟修看着那张纸条,突然自嘲似的笑了:“琅溪……是不是你也受不了那种被控制折磨的生活了?”
生死崖,沈琅溪看着云雾缭绕的山崖,心中苦涩。
“真的觉得这样是对的么?”沈琅溪流下几滴泪水,直直地跃了下去。
如果人生真的能有选择,我会不会过的好一点?
生死崖,一念生死。
崖间有一棵千年不老松,跳崖的人只有一成的几率会掉到树上,而其他人,都命丧黄泉……
“案子的相关卷宗呢?”
“已经交给尚书大人了。”
“尚书大人已经把这次的案子移交给了本官,”南宫俞恒看着有些惊慌官吏们:“怎么了?实话实说吧,卷宗去了哪里?”
“是……是……”
“是大理寺卿许大人,”一个年轻的男子回答:“大人,不如移步大理寺卿那里吧。”
“名字。”
“在下大理寺丞——童思邈。”
童思邈,南宫俞恒是听说过的,是安仲宁那一届的少年探花。受乔俞敏的推荐到了现在的位子,据说为人狠绝,但处理事情干脆利索。
“可以,”南宫俞恒笑了笑:“寺丞大人,我们来日方长。”
“那南宫大人,”童思邈还是冷着一张脸:“恕在下不送。”
“好。”
“好啊!”孟修冷笑:“许应恪啊许应恪,你是真的要与我对着干……好!”
“那……大人……”南宫俞恒犹豫着问:“还要去许大人那里么?”
“不用了,”孟修摆了摆手:“他已经拿走了想要的那一部分……南宫俞恒,我要你去一个地方。”
“大人……是去哪里?”
“南溪。”
一切源头的开始便是南溪,这也是孟修和安仲宁一直所疑惑的地方——为什么一定是南溪?
“只要有我孟修一天,”孟修起身:“早寒只能越来越好。”
“一定要这样的话……那不如试试,”许应恪听着董思邈的报告,无奈的揉了揉头:“孟修,你我注定是对手。”
苏梓璃待在安平王府一直闷得慌,却又不愿意给林在风找麻烦。林在风偶尔会派人去看苏梓璃,恰好堇宸看起来无聊,林在风便叫堇宸去陪苏梓璃。
“王爷为何要鄙人去陪?”堇宸笑了笑:“王爷,现在可是您的好机会。”
“本王从不趁人之危,”林在风叹了口气:“她已经选择了聂休河,本王不会再这样了。”
“王爷已经动了情,”堇宸轻声说:“何必自欺欺人?难道王爷不清楚聂休河在做什么吗?还是王爷觉得……您可以劝的回他?”
“本王……本王……”
“嘘……王爷,”堇宸狡猾地笑着:“到时候可别自称王哦。”
“堇宸,你到底是谁?”
“如王爷所念,鄙人堇宸。”
第二十六章 真正喜欢
“姑娘在做什么?”
“王爷?”苏梓璃淡淡地说:“民女在看琴谱。”
“听说姑娘喜书?”林在风尴尬地笑了笑:“本……我这里有不少藏书,苏姑娘可以拿去看。”
“谢王爷。”
“别,”林在风笑了笑:“林某幸与苏姑娘有缘,不如交个朋友,姑娘可以唤我一声在风。”
“王爷……”苏梓璃连忙说:“民女不敢。”
“沈琅溪可以与孟修以兄妹互称,为何你我不可以?”
“王爷,”苏梓璃叹了口气:“您是皇家血统,何必如此自降身份?”
“不是自降身份,”林在风突然严肃了起来:“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贵贱之分,何况……我喜欢你,你在我心里就是最高贵的!”
“王爷……对不起……”
“梓璃,”林在风苦笑:“我可以等,也可以成全。只是你不要委屈了自己。”
“只是为什么……”苏梓璃疑惑地问:“王爷为何对梓璃有情至此?”
“我……也不知道……”林在风想了想:“可是当你拒绝我后,我就越发的喜欢……每每看到你与聂休河亲密,就无比的羡慕。”
“可是……”
“我以前没有想过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直到遇见了你。”
你改变了我,或者说……
你填补了我的空缺。
你是那么的特别,甚至改变了我对早寒的认知。早寒以开放、自由著称,却有着最令人厌恶的奴隶制。
奴籍人在早寒的地位卑微又轻贱,他们不享有任何自主的权力,甚至连婚姻都要通过主人的允许……只有部分命好的奴籍人会在二十岁的时候被主人去除奴籍,其余的只能世代为奴。
仁锐帝登基后,才勉强为奴籍人立了律法:奴籍人被杀,杀人者需赔偿十头羊给其子女。
苏梓璃虽然只是一个戏子,却也是非奴籍的妙龄少女,可是她却为了聂休河抛弃了荣华富贵的机会……
原来爱真的很重要,林在风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真正的爱上了苏梓璃。
林在风不相信爱,他甚至觉得康丽公主喜欢他不过只是因为合适。他似乎是整个早寒除皇上外最尊贵的男人,她爱他,只是因为合适。京城的少女们爱他,不过是因为他是安平王……
可苏梓璃不一样,她是京城里独一无二的色彩,她对聂休河的爱那么狂热、温暖,林在风又怎么会不羡慕?
“王爷,”侍从突然来报:“皇上召您入宫。”
林在风赶到广林殿的时候,仁锐帝正在生气,一旁的庞公公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上,何事至此?”
“这文答应与太监私通,”皇帝震怒:“她父亲文皓云居然还为她求情!”
“可是……大理寺少卿文大人?”
“还能有谁?”
“皇上息怒……”
“朕已经准不将文氏一族斩首,以平后宫之乱!”
“皇上不可啊,”林在风连忙说:“公孙一事已经人心惶惶,这文氏一族若是再出什么事,可如何堵住众人之口?”
“那……你是何意?”
“皇上……”林在风松了一口气:“此事微臣不好定夺,可与孟大人商议。”
“……朕知道了,”半晌,仁锐帝叹了口气:“在风啊……朕知道你的心思,朕,不是个昏庸无道之人。”
林在风默默退下,回头悄悄看了仁锐帝一眼。
“他也会老啊……”出宫后,林在风小声嘀咕着。
“王爷?”
“没什么,”林在风叹了口气:“回府吧。”
仁锐帝目送林在风离开,心中无限苦涩……
“皇上,郡主的事?”庞公公忍不住开了口。
“罢了……不过是个孩子。”
第二十七章 反叛之心
“童大人?”玉心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阁中的童思邈,疑惑地开口:“您怎么……”
“傅姑娘,”童思邈垂下眼帘:“许大人下令:如果见到沈琅溪,即刻杀死。”
仁锐帝下令流放文氏一族,文答应赐死,转而将曾夷人的表妹璇贵人晋为璇嫔。
“安大人……”侍从看着日日醉酒的安仲宁,心中十分担忧。
“我知道……”安仲宁苦笑,看着当时沈琅溪赠予他的帕子:“你爱的是孟修啊……我是真的傻……”
孟修得知安仲宁的近况,心中无奈却又忧愁。沈琅溪不知生死,曾夷人的势力又在一天天扩大……虽然孟修不了解曾夷人的事,可至少知道皇帝后宫不该独宠一人的道理。
丽妃心中也不好受,曾夷人的地位的上升再加上璇嫔的乖巧懂事,自己的地位似乎不报。
自晴贵妃去世后,康丽公主时不时的去皇后宫中坐坐。皇后与晴贵妃向来交好,如今皇后病重不变,康丽公主便当是替母亲去看望。
“最受不了璇嫔那副狐媚样子,”康丽公主对着入宫看望她的孟修嘟着嘴说:“婉嫔端庄、丽妃娘娘又貌美……唯有璇嫔,狐媚、轻贱!”
“公主休要乱讲,”孟修赶紧打住:“这可不是公主可以讲的话。”
“孟修你果然还是师父的样子,”康丽公主突然笑了笑:“孟修你如果可以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公主是要嫁人的,”孟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公主,您一定要成为整个早寒最快乐的人。”
哪怕与微臣无关。
“好,”康丽公主笑的没心没肺:“我答应你,孟修哥哥。”
许多年以后,当康丽公主回想起这一幕:她就看着孟修一点点离开,宫门一点点合上,她看到他回了头……他冲着她笑了笑,就好像泡沫般一点点消失……
孟修……孟修……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呢?
“你疯了?”林在风冲进许府,将许应恪一把推倒在地:“许应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王爷……”许应恪笑了笑:“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林在风只觉得好笑:“你派人送了道士和舞姬给皇上?你不知道现在京城上下都在因为公孙和文氏一族的事情对皇室指指点点?”
“微臣知道,”许应恪还是笑着:“人们说皇上暴虐、好色,又因为无皇子一事,如今,皇室根基不稳。”
“怎么,都知道?”林在风突然沉下脸:“那么,许大人是要叛国了?”
“怎么会……”许应恪支撑着坐起:“王爷……江山依旧是林氏的,只是,你我都知道皇上不可能再有皇子……那么,谁可以娶了康丽公主……”
“你想说什么?”
“王爷……”许应恪咳嗽了几声,压着声音说道:“您猜猜谁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与本王有什么关系?”林在风冷笑:“许大人,议论皇室可以治什么罪想必您是最清楚的,好自为之!”
第二十八章 幽兰诉情
林在风刚刚离开许府,许应恪便倒在地上……
许应恪猛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印过洁白的帕子,他忽然想笑:“看来,我这条命……是要还给你们了。”
仁锐帝看着许应恪上贡的道士和舞姬,一时间心情复杂,反复想了想叹了口气:“庞子宏,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被当成了傻子?”
“皇上……”
“罢了,林思澈找到了么?”
“乔大人那边,似乎已经有消息了。”
“好,”仁锐帝笑了笑:“朕果然还是老了,倒是该看看他们如何去争了。听你说,安平王似乎养了一个戏子在府?”
“回皇上话,正是之前淑……那位……”
“朕知道了,”仁锐帝摆了摆手:“去把孟修叫来。”
苏梓璃在王府的第十日,林在风终于抽出了时间决定带着苏梓璃到不远处的幽兰园赏花。
苏梓璃虽然嘴上说着“不劳烦安平王”,可实际上还是为自己可以外出放风感到开心。林在风担心会有意外,特意带了堇宸同去。
“苏小姐可喜欢海棠?”三人同坐在马车上,堇宸突然开口问。
“大人怎么这么说?”苏梓璃心中有些惊讶。
“苏小姐头上的簪子和帕子都是海棠的样式,”堇宸笑了笑:“可别叫大人,鄙人堇宸,不过是王爷府中的食客。倘若苏小姐不嫌弃,不如唤鄙人一声堇宸。”
“好,”苏梓璃看着堇宸,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安心:“以后就叫堇宸。”
林在风看着嬉笑的两人,不满地瘪瘪嘴:“你倒是同他亲切。”
“王爷说笑了,”苏梓璃笑了笑:“梓璃不过是看着堇宸有几分亲切罢了。”
林在风正要回话,却见堇宸碰了碰他的手,挤眉弄眼。
一路上,堇宸不断讲着自己在各处游荡时的所见所闻,林在风和苏梓璃之间的关系逐渐缓和,林在风有时候甚至听的入了迷。
“倒是不知道王爷也喜欢听这些,”末了,苏梓璃突然说:“还以为王爷定是觉得俗气的。”
“这有什么雅俗之分?”林在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自幼被关在府里,哪里有机会知道这些?”
“是了,”苏梓璃点了点头:“王爷尊贵,不能东奔西跑。”
“不是尊贵,”林在风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是听话,所为皇室……所谓王爷,身不由己,生不由己。”
“王爷……”苏梓璃看着面前黯然神伤的男人,突然有些惭愧。
“苏小姐可知道何为‘安平’?”林在风苦笑:“安稳、平庸之意罢了。”
皇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又如何?不过是威胁皇位的麻烦罢了……
苏梓璃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坐在他旁边,轻声说:“其实,王爷大可不必这么拘束,做自己想做的事吧。难过的苟活可不是王爷这样的才俊该做的事。梓璃一个戏子尚且期望着自由,何况是尊贵如王爷?”
“你不会害怕,”林在风笑了笑:“真好,因为你没有牵挂。只是我有,我还有芸乐,我必须活着保护她到最后。”
“可是……”苏梓璃欲言又止:“王爷……就真的那么相信郡主么?”
“嗯?”林在风皱了皱眉,示意苏梓璃说下去。
“没什么……就是,”苏梓璃咬着嘴唇,轻声说:“王爷有没有想过,或许郡主并没有王爷想的那么单纯?”
汀雪郡主赶到生死崖时,早就不见了探子所报的沈琅溪的身影,寻便了崖底都没有看到沈琅溪的身影。
“怎么办,郡主?”
“继续找,”汀雪郡主的脸冷的可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距离京城不远的息州,沈琅溪昏昏沉沉的醒来,发现自己早已到了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你……你醒了?”
沈琅溪努力睁大眼睛,定了定神,才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男人。男人似乎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沈琅溪看清男人的长相后,吓了一跳……
“童……童思邈?”
第二十九章 重回王座
沈琅溪看着疲惫的童思邈,愣了几秒便要离开,童思邈连忙拉住她:“慢着。”
“怎么,大人是要带民女回去?”沈琅溪冷笑:“还是之间杀掉?”
“如果童某要伤害沈小姐,何必带小姐会来疗伤?”童思邈叹了口气:“沈小姐,现在许大人已经叫下面人准备动手了,傅玉心已经不可相信了。”
“你怎么知道?”沈琅溪有些讶异:“我从未提到过……”
“沈小姐,现在可以相信童某了么?”
“大人……请讲。”
苏梓璃自幽兰园回府之后,与林在风的关系逐渐缓和,更是与堇宸交为好友;堇宸受林在风委托,是不是去看看苏梓璃,两人从最简单的琴棋书画谈论至人生理想……有时一起喝些果子酒,好不快活。
“堇宸,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一日,苏梓璃和堇宸在厨房里做桂花糕,苏梓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为什么你什么都懂呢?”
“因为我什么都做啊,”堇宸笑了笑:“我有一些逃亡的经历,算是有幸又或者是不幸。”
“谁会忍心追杀你呢?”苏梓璃温柔的笑了笑:“你这么聪明,什么都会。”
“是吗?”堇宸顿了顿,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梓璃你一样可爱哦。”
“你呀,”苏梓璃拍了拍堇宸的肩:“这么温柔善良、聪明多才,一定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的。”
“也许吧,”堇宸挠了挠头,害羞地说:“谁知道呢?”
“诶?”苏梓璃指了指堇宸腰间的玉佩:“这玉佩倒是眼熟……”
“不值钱的玩意,戴着好看罢了,”堇宸不动声色的收起玉佩:“梓璃,你觉得王爷怎么样啊?”
“嗯……还蛮让我意外的,”苏梓璃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到:“还以为安平王是个长的好看的纨绔子弟,近几日见,倒是挺上进的,品行也端正。”
“那……”堇宸挑了挑眉:“梓璃你可心动过?”
“心动?”苏梓璃连忙笑着摇了摇头:“我啊早已经有了要一辈子相守的人,怎么会为别人心动呢?”
“不一定哦,”堇宸笑了笑:“梓璃,人,是会变的。”
林思澈机械般的看着滔滔不绝的曾夷人,曾夷人早已在朝内朝外布下陷阱、安插好了人手,只等他动手。
“王爷,”曾夷人轻声说着让林思澈不寒而栗的话:“只要您敢想,您,就是早寒的新王。”
“曾将军……”林思澈握紧了拳头:“我……这么久以来,其实……并没有想过真的谋权篡位。”
“这可不是谋权篡位,”曾夷人笑了笑:“王爷,您只是夺回武荣王该得到的东西而已。”
“真的……可以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
傅玉心听着暗卫们报告着生死崖的搜查结果,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
“小姐,下一步该怎么办?”侍从焦急地问。
“不用找了,”傅玉心漫不经心的回答:“回了郡主就好了。”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傅玉心皱了皱眉:“有时间去找沈琅溪,还不如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是!”侍从连忙退下。
“真是傻……”傅玉心叹了口气:“琅溪……如果这就是最好的结果,那你……”
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第三十章 失望开端
苏梓璃再见到林思澈已经是在一个月后,林思澈约她于桐雨台相见。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苏梓璃竟然有些难以认出林思澈:此时的他穿着安平王府上都不常见的北州特贡海月缎衣裳,腰间的九环玉带似乎是毛南国特有的九彩暖玉……如果说一个月前的林思澈只是褪去了奴籍的衣着,那么如今的林思澈,宛如翩翩公子,已经完全没有了聂休河的影子。
“休河……”苏梓璃心情复杂地看向林思澈,一瞬间,之前的思念、忧愁、担心都难以再说出口。
“梓璃,你愿意帮我么?”林思澈急切的开口:“只要你肯帮我一点点。”
堇宸听着林在风碎碎念念的担心着苏梓璃的安全,只觉得好笑:“王爷除了担心苏姑娘的安全,不应该更担心别的么?”
“什么意思?”林在风皱了皱眉,表示不解。
“王爷,”堇宸笑了笑:“您有没有想过,苏梓璃小姐急匆匆的出去,是为了见谁?”
苏梓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只觉得心里有一些东西似乎破碎了……
“比起我,他似乎更爱自己。”苏梓璃的心里似乎一直又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只是她还爱着他,她放不了手。
沈琅溪失踪的第三个月,孟修的府上来了一位他一直想要见到的人——织锦。而在见到织锦的那一瞬间,孟修惊讶的难以相信,织锦长着一张与潘瑜儿极其相像的脸……只是她的右脸上有一枚铜钱大小的胎记,又因为她与沈琅溪一起出现时往往微低着头,才无人发现。
“你……”孟修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孟大人,”织锦平静地说:“我们可否单独谈谈?”
“织锦姑娘,请。”
织锦看着孟修遣走其他人后,点了点头,用帕子轻轻擦拭着脸上的印记。在孟修惊讶的注视下,一张几乎与潘瑜儿一模一样的脸渐渐出现了。
“你……你……到底是谁?”
“奴婢潘织锦,是潘织莺的双胞胎妹妹。”
安仲宁随着当地官员来到了袁云扬的死亡现场,安仲宁认出那是袁云扬一直在经营的古董店。袁云扬死的莫名其妙,脸上还挂着笑容,安仲宁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为了能够解决袁云扬的疑案,安仲宁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找孟修,两个人甚至顾不上之前因为沈琅溪的尴尬便开始查案。
只是过了几天后,此事依旧一筹莫展。
“鄙人或许可以帮得上两位大人,”一日,堇宸突然求见孟修:“孟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
“是你?”孟修惊讶的看着笑眯眯的堇宸:“巫人堇宸?”
“正是鄙人。”
自那日与林思澈见面后,苏梓璃便心神不定,对林在风更是既愧疚又疏远。林在风只是不解,日日叹气,一边还想着让苏梓璃开心起了。
堇宸时常不再王府中,苏梓璃只觉得奇怪:堇宸似乎行迹越来越诡异,更诡异的是,他似乎拥有着一般人都没有的超强体力。
只是,这样的事没有太引起林在风的注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副都统曹琪联合贠夷族叛变了。
小番外 云扬之音
“你说,这衣服好看吗?”十四岁的少女生了一张清秀、乖巧的脸,穿着鹅黄色的衣裳,显得娇俏可爱。
“好看好看,”少年宠溺地笑了笑:“你穿什么都好看。”
“那……我明天穿这件送你走好么?”
“好,”少年握紧少女的手:“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好,”少女害羞的低着头。
后来,少女等了一年、两年……第三年的时候,她没有等到他却等到了改变她一生的男人——皇上。
她被一直培养自己琴棋书画的郡主引荐给了那位处事不惊的君王,三十多岁的君王喝着酒看着她,突然笑了笑……
“过来。”
她似傀儡般一点点的挪到君王的身边,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那么麻木地走进他……
他的抚摸、拥抱、亲吻都让她想要流泪,他带她进了皇宫。贵人、嫔、妃、贵妃……又有什么用呢?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后来她知道他终于中了举,他们再一次见面,是在璎舞台,歌姬、舞姬们纷纷献艺为她祝寿。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可她甚至不敢抬头——她身边是君王,君王的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再后来她躲在树后,看他走出广林殿,成了道士……
“是我对不起他,”那天,双胞胎妹妹织锦来见她,想要替她远嫁,可是她摇了摇头:“可是尽管如此,我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孟修得知淑贵妃死后,见了林在风,他看着伤感的王爷叹了口气:“听闻宝和王当年买来六女三男,其中就有潘织莺和袁云扬吧?”
“嗯……你是什么意思?”
“瑜儿……其实从前宝和王赐的名字也不错,”孟修苦笑:“奈何……”
“也许……”林在风看向远方:“聚散终有时。”
他记得她的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带着她翻越王府的墙去摘桃花的时候,她冲他笑着,她说……
“无论怎样,我只会是你一个人的织莺。”
“回不去了……”袁云扬倒在地上,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再也回不去了吧?
第三十一章 心照不宣
副都统曹琪叛变,孟修倒也是不意外:这已经是第三位重臣叛变,只是比起之前的公孙良牧和徐响因私仇而叛变,这位曹大人属实奇怪。
“王爷怎么看?”孟修看着一旁眉头紧锁的林在风,缓缓开口:“可是有什么想法?”
“此事蹊跷,”林在风顿了顿:“如果本王猜的没有错,那这位曹大人想必与之前的刺杀异族人一事也有联系。”
“哦?”孟修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林在风:“王爷也觉得……许大人没有真正的结案?”
“他那骗傻子的话……”林在风无语地摇了摇头:“怕是只有老昏了头的人才信吧?”
林在风看向孟修,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庞子宏,朕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皇帝吃着婉嫔做的梨花酥,漫不经心地问。
“回皇上的话,”一旁的庞公公连忙回到:“已经有眉目了。”
“好,”皇上点了点头:“好啊,庞子宏,朕似乎许久没有见过在风和汀雪了。”
“皇上的意思是……”
“你怎么看?”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生辰似乎要到了。”
“好,这事你去办吧,”皇上点了点头,随即又想了想说到:“后宫妃位空缺,既然曾夷人护军参领王君赫都在不久前立了功,就晋璇嫔和婉嫔妃位吧。”
“是,皇上。”
皇后听着丽妃在自己宫里抱怨着璇妃和婉妃晋升一事,只是笑着柔声安慰到:“你是皇上的妃子,又得宠,担心这些做什么呢?反而失了气量。你可是除了本宫外陪皇上最久的嫔妃,怎能与她们争宠?倒是失了身份。”
“可是嫔妾不同于皇后娘娘您的大度,”丽妃不满的生着闷气:“娘娘宽容,所以才是皇上当之无愧的妻子;嫔妾不过是妾室,怎么会如娘娘般大气?”
“话也不能怎么说,”皇后笑了笑,拉过丽妃的手:“虽然如此,可皇上待你们到底是比待本宫多了几分爱意。本宫与皇上说是伉俪情深,却也是相敬如宾……有时,妻妾之位又有什么呢?皇上爱谁,谁才是他真正的妻子。”
丽妃看着暗自神伤的皇后,有些心疼,一想到她们年少时也一同游湖玩耍过的情谊,不免难过。
康丽公主正要来给皇后请安,在窗外听到这样的话,也不免叹了口气。
皇后仁慈善良、端庄温和,后宫无人不敬。只是即使如此,皇后也深深地自知:她只是皇后,早寒的皇后,不是他爱的人。
“对了,王爷,”孟修临走之前突然问林在风:“您可知道巫族?”
“巫族?”林在风皱了皱眉,想到府中的堇宸还是摇了摇头:“怎么了?”
“巫族人会制毒、会施咒、会占卜还会通灵,”孟修缓缓开口:“有时候微臣倒是怀疑他们是否真的是人类……可是这样的族人却被一把火处刑后再无踪迹……王爷怎么看?”
“孟大人何意?”
“没什么,”孟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王爷似乎很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人在家,只是有些东西,王爷最好还是小心。”
“这不是你应该插一嘴的事。”林在风不满的看着孟修,他总觉得对方太过了解自己以至于有些害怕。
“微臣知道了,”孟修点了点头:“哦,对了,王爷要记着八月十二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记着……”林在风叹了口气:“怕是这寿宴倒像是上朝。”
“是了。”
孟修走后,林在风听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出去查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有意思……”不远处的堇宸看着匆匆跑开的身影不由得笑了笑:“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婉妃夜里去看璇妃,见她正在缝这一个小荷包,便打趣到:“璇妹妹这荷包倒是精致,可是送给皇上的?”
“倒也没有,”璇妃连忙收起:“婉姐姐快坐,妹妹不过是自己闹着玩儿罢了,这种手艺叫人瞧见了要笑话的。”
“怎么会,”婉妃笑了笑:“凡是妹妹做的,皇上都喜欢。”
璇妃腼腆的笑着,陪着婉妃唠家常却也不讲宫中人的不好,每每都是含糊不清着回答。婉妃看着也套不出话,只好无奈的离开。
待婉妃离开后,璇妃悄悄地拿出那个未绣完荷包,不一会儿眼中含着泪水:“我真的……还可以再见到你么?”
第三十二章 皇后寿宴
“你想从我手里得到什么?”孟修看着谦卑的南宫俞恒,有些疑惑:“你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又是新晋探花,不该如此耐不住性子。”
“卑职并无他想,”南宫俞恒缓缓抬起头来:“尚书大人,卑职只是想让姐姐在宫中能有个依靠罢了。”
“既然如此……”孟修看着真诚的南宫俞恒,叹了口气:“此次袁云扬遇害一事,你协同安大人一起去吧。”
“谢大人。”
“等等,”孟修忽然招了招手:“皇后娘娘的病还未好转,你去佟州的时候,记得带些吾净草。”
“大人……”南宫俞恒欲言又止:“您……与姐姐很熟?”
“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孟修叹了口气:“孝德皇贵妃似乎要过得更苦些。”
林在风自从与孟修谈过话后便对堇宸有了疑心,可是堇宸偏偏看起来无欲无求,似乎在王府只是为了温饱。
直到皇后寿宴将至,堇宸终于向林在风提出了他来王府后的第一个要求……
“王爷,鄙人可否陪同您一起前往?”堇宸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似乎没什么底气,又好似哀求。
“怎么?”林在风皱了皱眉:“堇宸,你来王府后似乎一直没什么要求,反而为本王解了忧。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事?”
“王爷,”堇宸实实在在地回答:“鄙人在宫中有个老相识是个宫女,因为鄙人的巫人身份许久未见。堇宸不求以奴仆之位随王爷入宫,只希望能藏入车内,一旦入宫自有办法。”
“这……”林在风想到堇宸是巫人之后,又看着他眼神格外诚恳,顿了顿还是点头:“好。”
堇宸谢过林在风后便退下,其实林在风还有更难受的事儿——皇上让苏梓璃为皇后祝寿。
苏梓璃知道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知道林在风处境尴尬,自己已经麻烦了他,便不想再让他为难。
“姑娘准备唱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独自在石凳坐着的苏梓璃听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苏姑娘,在下墨儿,是府里的大夫。”
“你好……”苏梓璃警惕的打量着女孩,这姑娘瞧着清秀,还有一些说不出是病弱还是娇弱的美感:“墨儿姑娘。”
“皇后的寿宴可是不好对付,”墨儿笑了笑:“苏姑娘可有合适的戏?”
“还没有想好呢,”苏梓璃说起来也有些愁:“墨儿姑娘可有什么建议?”
“皇上有个小癖好,”墨儿笑了笑:“喜欢听些老百姓家长里短的俗事儿,也爱听些女子忠贞寻夫什么的……尤其是《花亭相会》,这是以往他常叫戏子们唱的。”
“《花亭相会》?”苏梓璃皱了皱眉:“岂不是显得不够端庄严肃?”
“这有什么,”墨儿神秘兮兮的说:“苏姑娘,你的戏是在最后的家宴上唱,除了皇后嫔妃,就是王爷、郡主、公主和皇上。”
“这……”
“不过是几句而已,”墨儿叹了口气:“节目那么多,你不用担心。倒是赏赐,定是少不了的……毕竟现在的皇上一看到姑娘你,便会想起当初的淑贵妃。”
自之前康丽公主的十六岁寿宴之后,早寒国中内忧外患,皇帝也再没有心思。如今皇后寿宴,亦是因为玶州之乱平定、曹琪一事暂缓才得以庆祝。
仁锐帝看着前来的大臣和皇亲国戚,似笑非笑。
皇后病体初愈,不能受风寒,大臣们庆贺后便逐一离去,寿宴搬入贤和殿成了家宴。
几个不受待见的嫔妃倒是懂眼色,纷纷离开,只剩下皇上、皇后、丽妃、婉妃、璇妃、康丽公主、安平王、汀雪郡主还有被强行留下的许应恪、孟修、南宫俞恒、曾夷人。
仁锐帝眯了眯眼,一旁的庞子宏倒吸了一口凉气——宴会似乎才真的开始。
璇妃看着不远处的曾夷人,只觉得心情不顺,便称自己热的头晕,想到御花园走走。皇帝点了点头,默许。
眼看场面有些尴尬,暗流涌动,丽妃和婉妃连忙也找借口离开。
皇帝目送两位妃子的离开,突然笑了笑,好戏,似乎要开始了。
离开家宴的璇妃没有去御花园,反倒是去了离自己邀棠宫很远的雪墨台。她默默地坐在石凳上,直到一只手突然放在她的肩上……
“你……”璇妃,或者说是曾墨棠突然颤抖了起来:“你来了?”
“我来了,”男子的声音既有少年的稚嫩又有男人的磁性:“墨棠,我的墨棠。”
“真的是你……”曾墨棠再也止不住泪水,起身投入男子的怀中:“我等你等等的好苦啊!”
“我也是,”男子摘下面罩,露出清俊的少年脸庞——这不是别人,正是堇宸,堇宸的眼神一点点变冷:“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曾墨棠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不会的,墨棠,”堇宸温和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心安慰:“你想要的都会有的,我会给你一切,等我。”
曾墨棠止住哭泣,与堇宸简单说了几句便不得不离开,堇宸看着依依不舍的墨棠也同样无可奈何。
他目送她离开,冷笑着射出三枚银针,偷窥的三个宫女应声倒地,堇宸只用一只手便轻松拎起三人离开。
苏梓璃被唤进贤和殿表演,宫里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三章 好戏开始
苏梓璃最后还是没有唱《花亭相会》,而是选择了最开始为公主庆寿时与沈琅溪一起唱的《牡丹亭》。
汀雪郡主一面听着戏,一面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着苏梓璃:这个女孩似乎还和之前一般毫无变化,只是当她们无意间对视时,汀雪郡主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怨恨……
是因为沈琅溪?汀雪郡主想了想突然觉得好笑。
“好,好啊,”戏毕,仁锐帝拍了拍手,对一旁的庞子宏说到:“带苏姑娘下去领赏吧!”
“是,”庞子宏挥了挥手,一旁的小德子会意,连忙引苏梓璃退下离开了贤和殿。
“你们别愣着啊,”仁锐帝看着默不作声的众人,笑了笑:“朕留你们下来,不过是想叙叙旧罢了;你们一个个不说话,倒是辜负了朕的好意。”
“父皇……”康丽公主想要说话,一旁的孟修却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先静观其变。
“……那好,”见众人都不开口,仁锐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渐渐褪去了脸上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朕就向诸位问几个问题。”
曾夷人握紧了拳头,默默听着,心中却乱成一团。
“在风啊,朕,听说你府中丢了个人?”
“皇上……何出此言?”
“你是在把朕当傻子?”仁锐帝突然冷笑:“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林思澈还活着?”
“皇上……”
“罢了,或许你不知道,那么,”仁锐帝看向曾夷人:“爱卿,如果不是你把他带来了,朕似乎还可以多陪你玩玩。”
曾夷人的身体逐渐僵硬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皇上:“微臣……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出来吧,”仁锐帝叹了口气:“倒要感谢你把他带进来,不然朕,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压住你了。”
聂休河从屏风里走出,脸上毫无愧色,他缓缓走向皇帝:“奴才聂休河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康丽公主、安平王、汀雪郡主。”
“这……”林在风讶异的看着聂休河感觉有些难以接受面前的一切。
“好,”仁锐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回皇上,”聂休河从怀中拿出一叠书信:“皇上,这些就是近几年曾夷人与贠夷族联合反叛的证据。”
“聂休河,你!”曾夷人气愤地排桌而起。
“呈上来,”仁锐帝漫不经心地翻了翻书信,笑了笑:“怎么,曾夷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没有,”曾夷人看着事情已经暴露,干脆也不再争辩,冷笑一声后趁着皇上不注意突然拔下一旁宫女的簪子冲向皇帝。
“小心!”孟修将一旁的碟子射向曾夷人手臂的同时又冲出去挡在了仁锐帝的面前……
“孟修!”林在风和许应恪同时喊到。林在风连忙起身,借助桌子跳起,越过前面几人到曾夷人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肩上……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曾夷人已经把簪子插入孟修的左肩。
“快!传太医!”仁锐帝连忙挥手,又叫庞公公把女眷和乱作一团的宫人带走。
“曾夷人……”孟修咳出血,看着被众人制服的曾夷人:“咳咳咳……不是皇上……不是……”
“你在说什么?”曾夷人怒吼:“孟修!你都懂什么!我的弟弟……”
“是宝和王……”孟修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许应恪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孟修摇了摇头:“他……他……”
“是宝和王用你弟弟换了林思澈,”许应恪突然开口:“但是他没有被皇上赐死,皇上以为那是武荣王的儿子,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救你的弟弟……”
“唉……”皇上摇了摇头:“朕,是想要救他的,可是当时的他已经病入膏肓,还是无力回天。”
“你!”曾夷人流下了眼泪:“许应恪……你!为什么……要和汀雪郡主一起骗我!”
“对不起……”许应恪跪下:“皇上,微臣知道您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微臣做的,微臣有了反叛之意,一切都与汀雪郡主无关。”
“哦?”皇帝看着被抬走医治的孟修和被绑走的曾夷人,冷笑:“你想说什么?”
“是臣教唆曾夷人反叛,也是臣……”许应恪平静的抬起头,看着仁锐帝:“当初诱导孟修去了妤欣殿,看到了当时妍嫔与吴大人私通,才导致他被吴大人污蔑多年不受重用。”
“你……”皇上叹了口气:“你是在替她死。”
“皇上,微臣没有为谁而死,”许应恪笑了笑:“都是微臣做的,微臣只是在伏罪。”
“你代表的不只是许应恪,”皇帝皱着眉头:“你代表的是许家!许氏一族!”
“臣,是许大人的义子,”许应恪拉起袖子,上面是一片蝴蝶状的胎记:“皇上,别找了,臣就是您一直要找的人。”
“是你?”皇帝的手颤抖了起来,轻轻碰了碰那块胎记,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应恪的脸,试图找出那个人的影子……最后,皇帝突然挥了挥手:“朕,知道了……”
林在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一旁是比他更懵的南宫俞恒。
“王爷……”末了,南宫俞恒忍不住开口:“这……到底是……”
“忘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林在风叹了口气:“也许,我真的要失去他了……”
“他?”
为什么……汀雪郡主在曾夷人行刺后便被送走,她懊恼的想着:为什么……孟修会挡上去?
第二天传来的消息,才是令众人崩溃的。
孟修护驾有功,赐华府一座;奴人聂休河检举曾夷人有功,去除奴籍赐“林”为姓氏,赐都察院都事一职;曾夷人联合曹琪反叛,流放除曾墨棠以外的曾氏一族;而大理寺卿许应恪,因为私通异族,被打入死牢。
“什么!”汀雪郡主强忍着痛苦扶着桌子:“去!去死牢!”
第三十四章 恭送郡主
“汀雪郡主,这……这不合规矩……”
“让开!”
“不行啊郡主……”
“你认得这个么?”汀雪郡主从怀中拿出一块木牌子,上面由金线点缀着牡丹样的花纹。
“这……”侍卫难为地看着一旁的管狱官刘典,刘典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待汀雪郡主进去后,刘典连忙差人去报告皇上。
“许应恪!”汀雪郡主不可思议地看着狱中面容憔悴、毫无生气的许应恪,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怎么……怎么会这样……”
“郡主?”许应恪难以置信,汀雪郡主居然会冒着死罪来看自己,心中有了一些安慰。
“许大人……”汀雪郡主隔着狱门的围栏抚摸着许应恪的脸,惨然地笑着:“如果我认了,你就可以出来了对吧?”
“不,郡主,”许应恪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想着他们第一次的相遇,突然笑了:“微臣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郡主真正的快乐……郡主,有时候,真相未必是您想的那样……微臣卑贱,如果能替郡主扫清最后的危险,死不足惜。”
“不!我不要你死……我不要!”汀雪郡主整个人颤抖起来:“许应恪,你要活着,你得活着啊,你答应过我的……你……”
“郡主,”许应恪突然握紧汀雪郡主的手:“若有来世……”
“许应恪!”
还未等汀雪郡主反应过来,许应恪便一头撞在旁边的土墙上,侍卫们连忙堵着汀雪郡主的视线带她离开……
侍卫们打开门探了探许应恪的鼻息,朝着赶来的刘典摇了摇头。
“他死了……”
“臣知道。”
“孟修……”汀雪郡主自嘲般的笑了笑:“你,恨毒了本郡主吧?”
“微臣……不敢,”孟修顺从的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汀雪郡主:“微臣有幸同郡主一起长大,身为朋友,微臣是恨芸乐的;可是身为朝臣,微臣,不敢恨汀雪郡主。”
“本郡主知道……”汀雪郡主伸手递给孟修半枚玉佩:“那日许哥哥第一次握着我的手,给我的就是这个……我猜,他是叫我还给你的。孟修,字云斋,五岁便可吟诗作赋,十岁便是京城状元……孟大人,我已经不是芸乐了,本郡主是汀雪郡主。”
“微臣……知道了,”孟修拿过玉佩看着,心如刀割,他抬起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子,顿了顿:“微臣孟修,恭送郡主。”
皇帝听说了一早发生的事也不生气,反而颇有感触的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回了寝殿。
因为曾夷人反叛一事,曾墨棠为族人脱簪请罪,头都磕破了。可仁锐帝非但没有为曾氏一族开脱,反而降璇妃为贵人,褫夺封号。
虽然曾氏一族称曾夷人为义子,可是仁锐帝仍以“管教不严”为由,流放了曾氏一族。
“流放是必然的,”林在风同孟修喝着茶,冷哼道:“曾氏除了曾夷人,可还有别的蠢货呢,以下犯上,皇上早就忍不住了。”
“倒是可怜了曾贵人,”孟修笑了笑:“没有母族的依靠,再美的女子又能在宫里待过多久?”
“唉,”林在风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对了,皇后娘娘的身体如何了?”
“不大好,”孟修叹了口气:“只是凭药调着,听说进几日来又添了新病,怕是……”
“罢了……”林在风打断了孟修:“说起来,本王还有一事相求。”
堇宸不动声色地坐在屋顶上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摆弄着一个绣功精湛的淡绿色荷包,露出一丝微笑。
自宴会后,苏梓璃一直想方设法的联系着聂休河,林在风知道她的想法也不阻止,反倒是任由她外出送信……可是一直没有头绪,聂休河只是让苏梓璃等等,继续待在王府中。
“他这是白白耗着小姐,”连侍女桃心都不满起来:“小姐还不如另寻出路。”
“这不是我的出路,”苏梓璃叹了口气,她知道同桃心讲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只是简单的说:“这是我对他的一份情,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代替的。”
苏梓璃不知道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只相信当初聂休河所说的:曾夷人在控制他,他是一直被陷害的。如今曾夷人被流放,苏梓璃反而替聂休河送了一口气。
“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了,”送走孟修后,林在风看着满脸憧憬的苏梓璃有些心烦意乱。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旁的堇宸笑了笑:“王爷,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您,才是唯一的王爷。”
第三十五章 无限反转
“答应了又如何?她尚未嫁人,”孟修看着手中破碎的玉佩,冷笑:“又到了十七。”
“她与许应恪交好,人人皆知……”安仲宁似乎有些忿忿不平:“可惜了安仲宁为她而死。”
“娶她的人是谁?”孟修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漕运总督贺为汤之子——南溪巡抚贺书逸。”
直到一袭红衣的汀雪郡主站着林在风的面前,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芸乐已经不复存在了……漕运总督孩子。
“你真的……决定了?”林在风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没用,甚至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妹妹。
“哥哥,”只有在见到林在风的时候,汀雪郡主的心里才会有一丝柔软:“我不会怪怨你什么的,因为我一直想要守护的就是这样善良的安平王;汀雪,会给你一个崭新的早寒,你要等着她回来。”
“芸乐……”林在风只觉得心如刀绞:“这不是真的……不,放手吧芸乐!”
“哥哥,”汀雪郡主平静地看着林在风,任由侍女盖上红盖头:“等我回来,或者……”
你可以试试赢了我。
汀雪郡主出嫁的那晚,一个熟悉的声音为她唱着戏,她轻轻从车里探头出去……恍惚间竟好像看到了潘瑜儿。
“不好,”汀雪郡主暗暗地想,她的头逐渐晕了起来,知道再也没有了知觉……
“你做好还命的准备了么?”汀雪郡主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吟。
“让开!”孟修突然挡住了迎娶郡主的马车:“快停下来!”
“孟大人这是在做什么?”侍卫们纷纷不解。
“少废话!”孟修掀开帘子,众人讶异地发现,车中竟然有两个人!
“终于可以结案了,”孟修冷笑着一把拉出正欲下毒的黑衣女子:“为了杀人于无形,你早就给郡主下了克散毒。只可惜,此毒需要下五次才可以做到不留痕迹,这是最后一次,对吧?”
“孟大人……”黑衣女子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似乎毫不意外:“不愧是你啊,大人。”
“听这声音,应该没错了,”孟修笑了笑,拉下女子的面罩:“潘织锦。”
“大人好像早就知道了,”潘织锦也不生气:“那为何还是留奴婢在府中这么久?”
“放长线钓大鱼,”孟修招了招手,草丛里的侍卫们走向两人:“不过也是愿者上钩。”
织锦不再挣扎,正当侍卫们准备压她离开时,却见另一个白色身影从一旁的树上跳下……
白色的长鞭一挥,几名侍卫瞬间倒地,还不等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白衣女子便揽住织锦的腰借住鞭子回到树上逃之夭夭。
“这是……”孟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算我倒霉,你们看看郡主有无大碍,继续吧。”
“是,”迎娶的队伍继续向前。
“大人您看,”一个侍卫拾起一枚玉镯给孟修:“这似乎是刚刚那个白衣女子挥鞭是落下的。”
“这……”孟修看着熟悉的玉镯,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
“大人,莫非您认识?”
“不……”孟修把镯子放入怀中:“不认识,先回府吧。”
孟修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案子移交邢部,其实原本也是许应恪的案子,只是他放不下……他知道他已经离真相不远了。
许应恪死后,乔俞敏把童思邈引荐给仁锐帝,仁锐帝叫原大理寺少卿郝志晋为大理寺卿;童思邈晋为大理寺少卿。
“有意思,”堇宸慵懒地靠在墙边,看着路过的苏梓璃向他打招呼,突然笑了笑:“梓璃姑娘,你最近有联系到你家林休河么?”
“林?”
“哦?姑娘不知道?”堇宸故作讶异:“看来,姑娘对他还是知之甚少啊,不如,让鄙人告诉姑娘一些外面的事,如何?”
第三十六章 决心离开
“你有没有想过许应恪因何而亡?”孟修看着前来询问案情的安仲宁问。
“不是说死于……为了郡主。”安仲宁不敢多言此事,点到为止。
“那么你不觉得蹊跷?”孟修皱了皱眉:“他没有在入狱后急着去死,而是选择在郡主面前。”
“可能……是为了见郡主最后一面?”安仲宁听着有些疑惑,但又觉得孟修的质疑确实值得考虑。
“不是,”孟修摇了摇头:“侍从说他见到郡主后很惊讶,说明他没有想到郡主会去……与其说是他为了见郡主,倒不如说是郡主加速了他的死亡。”
“你的意思是……”
“是汀雪郡主要他死的,”孟修皱紧了眉头:“我居然没想到……她在许应恪装出了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下意识里觉得自己很爱他;这样许应恪就会在她的面前,证明自己对她爱……”
“这……”
“不,不对……”孟修兀自笑了:“许应恪是知道的……”
许应恪知道汀雪郡主所以的计谋,他是在用自己的死,帮她最后一次,也是提醒她最后一次……
“孟修,”安仲宁叹了口气,拍了拍孟修:“放下吧。”
“我知道……”孟修看着安仲宁,突然开口:“李大人被杀,户部的位子,也算是空下了。”
“你的意思是?”
“南宫俞恒,似乎……”孟修笑了笑:“案子交给了邢部侍郎路礼之,皇上定然不会叫你清闲;你就当是带了个下手,带着他吧。”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安仲宁叹了口气:“倒是担心他是个混世魔王,给我麻烦。”
“那倒是不会,”孟修拍了拍安仲宁的肩:“这人我见过,好兄弟,放心吧;这次可不是让你白白去的,只要案子破了,潘织锦被抓……我便是请求皇上晋户部侍郎冯玉为户部尚书,你,为户部侍郎。”
“这……”安仲宁讶异不已:“我并未有过大的成绩,怎么可以一跃成为户部侍郎?”
“因为皇上信我,”孟修叹了口气:“刀都挡了,我怎么也要在朝中有个照应的人了,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你……似乎有些变了,”安仲宁笑了笑:“以往你都是独行的。”
“为了扳倒,背后最大的势力,”孟修的眼中写着坚定:“也为了给公主一个干干净净的早寒。”
织锦被带到一个道观中修养,这里与外界隔绝,罕见的修在了深山之中;观中的道人们不善言辞,但是都对她悉心照料。
苏梓璃听完了堇宸告诉她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心中苦闷:聂休河分明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却仍不肯接自己回去。
“也有可能不是因为他那里还存在着危险,”堇宸笑了笑,凑近苏梓璃:“姑娘你仔细想想,他留你在这里是不是也有可能是让你做王府里的人质或者……内奸呢?”
“不可能,”苏梓璃摇了摇头:“休河他是与皇上有仇,可是他愿意接受官职就代表他放下了;而王爷是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宝和王又养育了他,他怎么会防着宝和王?”
“那可未必……”堇宸看着苏梓璃的眼睛,突然说到:“苏姑娘,如果堇宸没有猜错……应该是姑娘把王爷和曾将军都会参加寿宴的事告诉的聂休河吧?”
“怎……怎么会,”苏梓璃移开视线,微微低头:“我一介女子……”
“那天,姑娘去偷听了,”堇宸坐到苏梓璃身边的石凳上,缓缓开口:“我猜,是聂休河一直跟踪着孟修,他知道孟修去安平王府必有蹊跷,所以叫你去听。”
“你……”
“嘘,”堇宸笑了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尤其是王爷。只是希望苏姑娘自己好好想想,那位满口胡话、权力至上的大人,是否值得姑娘去追随。”
“堇宸……”苏梓璃叹了口气:“你说的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想见见他,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一切。”
林在风很心烦,因为苏梓璃提出要搬离王府,重回琉璃阁。原因也很简单:之前因为害怕受到曾夷人的威胁她才来到王府,如今曾夷人已经被流放,苏梓璃自然也没什么可怕的。
“王爷,您的恩情民女无以为报,”苏梓璃看着面容憔悴的林在风,有些惭愧:“从今往后,若是王爷有任何需要帮忙的,梓璃必定倾囊相赠。”
“苏姑娘,”林在风自嘲似的笑了笑:“我是王爷,不会有任何麻烦……唯一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恐怕……姑娘,从今往后如果有任何麻烦,请记起林在风的名字。我便知足了……”
苏梓璃看着面前既坚定又脆弱的男人,心中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她对着林在风行礼,满是尊敬和感激。
尊敬他是偏偏君子,感激他不趁人而危。
看着苏梓璃出了王府,林在风独自站了很久。那是冬日,那一天风雪似乎格外的大。
第三十七章 支离破碎
苏梓璃离开王府后便带着桃心回了琉璃阁,自从戏子杀人的事情传开,戏园子便关了门避风头。苏梓璃没有太多的生活来源,便带着之前受赏的物件去当铺。
“小姐何不去找聂休河大人来?”桃心替苏梓璃收拾着首饰,小心翼翼地问。
“他若心里有我,自会来找,”苏梓璃戴上之前聂休河买给她的镯子,叹了口气:“若是没我,这日子也要过下去。”
戏子不唱戏还能干什么?桃心想问却又不敢。
“一共还有多少两银子?”苏梓璃突然问。
“回小姐,还有七十二两。”
“好,”苏梓璃点了点头,将几枚玉簪子放到桌子上:“这是南溪特产的暖玉,又是宫中特有的。这样差不多就够了……”
“小姐是要?”
“我母家本来是做香料生意的,”苏梓璃顿了顿:“后来欠了高利贷才卖了我,如今园主早就把卖身契还了我,我便试试在城中开个香料铺,自给自足。”
“小姐……”桃心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佩服苏梓璃:“桃心……误会您了。”
“我知道,”苏梓璃缓缓开口:“都说戏子薄情,又只想着靠男人,可我不要做依附于他们的物件。我活着一天,就要他们是信我、敬我的。”
孟修听说苏梓璃搬离王府又开香料铺的事,也心中佩服,便差人送上贺礼又亲自写了祝诗。
林在风则是暗中派人护着苏梓璃,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这下聂休河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他没想过苏梓璃会离开王府,这无疑是破坏了自己的一个局……次日,他亲自到琉璃阁与苏梓璃相见。
“梓璃……”聂休河皱了皱眉:“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就独自回了琉璃阁?”
“琉璃阁是我的家,休河,既然曾夷人已经没有了威胁,”苏梓璃疑惑的问:“你为何迟迟不来与我相见?”
“这……”聂休河尴尬地开口:“你在王府又没什么不好……”
“休河,你可想过娶我?”
“当然。”
“那你要我一直待着王府,让旁人怎么想我?”
“不是,”聂休河连忙说:“你待在王府里,可以把朝中的一些事告诉我;我们里应外合,一起扳倒朝廷,这不好么?”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苏梓璃委屈地问:“如果事情一旦暴露,我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的,”聂休河摇了摇头:“林在风喜欢你,怎么会伤害你?”
“你是要利用王爷对我的喜欢,”苏梓璃冷笑,她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聂休河,你好卑鄙。”
“我卑鄙?”聂休河气愤地说:“我只是拿回我本该有的一切!”
“那你就去靠自己的本事拿!”苏梓璃拍桌而起:“而不是利用和你真心相爱的人的感情!欠你的是皇上,不是我,也不是王爷!”
“梓璃……”
“你走吧,”苏梓璃把一旁的木箱子递给聂休河:“除了那捧梨花,你给我的,都在这里了。”
“梓璃……”
“走!”
聂休河默默离开,苏梓璃甚至忍住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小姐……”门外的桃心想要安慰,却开不了口。
“我没事……”苏梓璃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脑海里都是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马车上的聂休河叹了口气,侍从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有别的办法,”聂休河冷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
第三十八章 一席之地
“潘织锦一事一直没有下落,”安仲宁找孟修诉苦:“一同查案的童思邈还不停装傻,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叫人多盯着贺府,郡主在那里想必她还是会再次刺杀;也注意着贺书逸,小心他出什么事……”孟修叹了口气:“这件事皇上似乎很重视,要求你们带活人回来。”
“他倒是心大,”安仲宁恨不得锤死皇帝:“也不怕这样的女人会一拳锤死他。”
“大约是与贵妃长得太像了……”孟修笑了笑:“人总是蠢的,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孟修说完这句话,突然顿了顿,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在说谁。
后宫妃位空缺,皇后又多病,仁锐帝便立了丽妃为丽贵妃。乔俞敏深知皇帝多疑,对于一些大事更是不敢多言,如履薄冰;再加上许应恪过世、汀雪郡主失势,他只好力捧童思邈以求相助。
“错就错在寒月没能有个皇子,”乔俞敏叹了口气:“倘若有了皇子,本官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大人,这也怪不得贵妃娘娘,”童思邈笑了笑:“谁让当年的李不欢那么绝情呢?”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乔俞敏有些讶异:“这件事即使是朝中重臣都知之甚少,据说皇上只告诉了孟修和许应恪……是许应恪告诉你的?”
“属下偷听许应恪和大人您对话时所说的,”童思邈笑了笑,毫不避讳。
“倒是有几分鬼机灵,”乔俞敏赞许的点了点头:“只是可千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属下谨记。”
林在风本想着聂休河应该不久便会带苏梓璃回府,却见其久久没有动静;又一打听,才知道那天聂休河被请出琉璃阁后,便没有再去过。
“本以为他会对她好,”林在风叹了口气:“却不知他会冷漠至此。”
“说来倒是好笑,”孟修同林在风一起喝茶:“这聂休河到处送礼,以求娶得一些高官家的女儿,却叫人屡屡拒绝。”
“哦?”林在风有些惊讶:“都不愿意?”
“嗯,”孟修笑了笑:“都说他以前是奴籍身份,又因为他抛弃苏梓璃一事令人不满。”
“唉……”林在风摇了摇头:“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荒唐至此。”
“也未必,”孟修喝了一口茶:“或许这也是他的计划之一,聂休河这个人为人十分的阴险狡诈,不好对付,你还是要小心。”
“多谢提醒啦,”林在风笑了笑:“孟大人。”
两人会心一笑,自从许应恪去世后,两人来往便密切了起来,倒是少去了之前很长一断时间的尴尬与误解;许应恪的离开让孟修更意识到林在风的重要性,现在的他更想要守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林在风,自从面对了好友过世、妹妹出嫁、喜欢的人离开等事情后,觉得自己不应该再为了远离朝政而怠慢了身为朝廷重臣的好友;他也同时开始接受皇帝给自己的一些任务,慢慢的凭借自己的实力去赢得一席之地。
“不错、不错,”仁锐帝看着朝中的位置似乎在发生着一些变化:“朕,终究会老去……你们可要在朕老糊涂之前懂得……”
朝中的凶险……
妹有偷懒
今天不更新,我去把小说里的错别字改一改,还有一些语句不够精确的地方也再想想,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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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花间舞》妹有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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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王权试探
“有一件事一直是朕心头的一块病,”仁锐帝召邢部尚书蒋冬青入宫闲谈,谈到最近的一件件奇案只觉得叹惋。
“皇上说的是何事?”
“礼部尚书的侄子,新晋状元孟朗被刺杀,朕,却久久无法找到行凶之人。”
“此事……可是已经移交给了路礼之?”
“是,”皇帝点了点头:“朕又派了大理寺少卿童思邈相助,只是现在仍然没有答案。”
“皇上,容老夫直言,”蒋冬青叹了口气:“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只是……如若是消耗了如此多的人力仍然没有结果,倒不如先放一放。”
“也是,”仁锐帝挥了挥手:“说说最近玶州一带的冤案处理的如何了。”
“是。”
汀雪郡主嫁于贺书逸,除了新婚当晚便再也没有见过他;贺书逸苦于政事,又对汀雪郡主无感,整天怪怨自己父亲对自己的婚事自作主张。
汀雪郡主也不气恼,她不喜欢贺书逸呆子一样的书生气,更何况许应恪已死,嫁给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又或者说,他们的区别就是谁更有价值。
“嫁了人,倒是更多愁善感了,”汀雪郡主对着阴影里的男子说:“我现在倒是时常想起许应恪,任何一个人都不及他的半分。”
“其实你当时可以选择孟修,”男子嘻嘻哈哈,毫不在意:“孟修至少长得不错,也不呆。”
“你倒是好打算,”汀雪郡主冷笑:“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郡主大人,”男子压低了声音:“鄙人,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不听命于任何一个人;鄙人,才是你们当中最自由的。”
“光是为了活的好、自由,你怕是不会努力至此,”汀雪郡主死死盯着阴影里的男子:“不是么?”
“嘘……”男子对着她笑了笑,既轻佻又悲凉:“郡主,互戳伤疤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又或者……您真的完全什么都不在乎。”
“你想说什么?”
“他倒地的时候一定很疼,”男子看着汀雪郡主,笑容一点点消失:“害死他的可不是皇上……而是,你呀。”
转眼间已是一年过去了,这一年里,苏梓璃过得如梦似幻……如今的她守着香料铺,也算是可以过得不错,只是每当看到过去的戏文,心中还是难免会难过。
沈琅溪写着赐给她的戏文安静的躺在最上面,她闲来便读一读,心中不免怀念。她自由性子冷淡,没个朋友,沈琅溪算是她的第一个挚友……这是沈琅溪消失的第四个月,苏梓璃真的有些想她了。
“都说岁月催人老,唯独把苏姑娘越催越美了,”苏梓璃闻声扭过头,是邢部侍郎路礼之。
“路大人可是买些什么东西?”苏梓璃笑着迎过去,她对路礼之的印象不错,知道他是个勤于政事的清官。
“姑娘,”路礼之笑了笑:“下官是想问,昨日可有人在你这里买过熏玉香?”
“熏玉香?”苏梓璃皱了皱眉,此香是男女欢愉之物,因为有些猛烈,所以买的人很少:“这香买的人少见,确实有人买过,但不是昨日。”
“是什么时候?”路礼之有些急切地问。
“两天前的下午,买香的人……”苏梓璃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路礼之连忙拿出令牌:“此事非同小可,皇上下了密令给下官。”
“这……好吧,”苏梓璃叹了口气:“前户部尚书李大人家的妾室——佟依蕊。”
第四十章 争锋相对
“坊间传闻刺史大人英勇无双,怎么,怕我?”
“郡主,”贺书逸看着美丽聪慧的女子,恭敬的说到:“您是贺府的夫人,也只会是贺府的夫人。”
“没想到大人可以如此坦荡,视皇族于无物。”
“郡主,”贺书逸笑了笑:“您嫁于臣是为了什么,臣都知道;臣唯一不懂的就是,您是怎么做到看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还可以如此潇洒的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女子的爱情怎么可能那么自由。”
“可您不一样,”贺书逸觉得郡主的回答很可笑:“您,是有选择权力的。”
“贺书逸,”汀雪郡主看着面前的男人,莞尔一笑:“可惜你不够强,无论你如何想要激怒我,都改变不了你不得不娶我的事实。你还是像个男人一样,安心的接受我给你、给你们贺家的一切吧。”
荣辱与共、生死与共。
“大人,案子,可以结了,”得到消息的路礼之赶到蒋冬青府中。
“什么案子?”蒋冬青皱了皱眉。
“之前李大人遭刺杀意外离世的案子,”路礼之赶忙解释,甚至来不及喝口茶:“之前属下在李大人房间的香炉之中发现一些熏玉香,当时就觉得奇怪:李大人是状元出生,常被人叫作是老学究,怎么会用这样的东西?”
“所以呢?”
“下属一直在想,之前李大人为何会突然娶一戏子回府?”路礼之叹了口气:“熏玉香用多了,是停不了的,无论是男女;而此香如果与艾叶同烧,会有催眠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蒋冬青恍然大悟:“佟夫人?”
“是的,”路礼之压低了声音:“属下去查过了,佟夫人一直在偷偷买着这熏玉香。”
“老夫知道了,”蒋冬青点了点头:“老夫,这就去禀报圣上,你找人看着佟依蕊。”
“是。”
路礼之连忙派人去看着佟依蕊,可是当宫中派人来抓时,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宫中的人全李府搜查,最后发现了一条直通府外的密道,人早已没有了踪影。
“可恶,”路礼之同安仲宁、孟修一起喝酒,十分的懊恼:“她居然聪明至此,这都逃了!”
“不是她聪明,是你傻,”孟修倒是显得很是轻松:“你当她是神?突然就跑了?”
“大人此话是说……”路礼之一头雾水。
“你们中间出了内鬼,这很坚定,”孟修叹了口气:“至于是谁嘛……我想你应该更清楚。”
“这件事,属下只同蒋大人……难道?”
“不奇怪,”安仲宁拍了拍路礼之的肩:“应该也与之前潘织锦的事有关。”
孟修没有说话,半响才缓缓开口:“不,事情应该比我们想象的更有意思。”
第四十一章 百般周旋
“既然佟依蕊逃了,那他们也不算是完全失败,”童思邈与一身白衣的女子一同坐在离久鹤台不远的茶馆里喝茶。
白衣女子轻轻撩起面纱——这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沈琅溪。
“织锦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沈琅溪叹了口气:“只是她恨郡主入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没关系,”童思邈笑了笑:“郡主精明,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织锦被抓,送入宫里。”
“如宫?”沈琅溪听着不对劲,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那日皇上听着路大人和孟大人把过程说的明明白白,却只问了一句话。”
“什么话?”
“皇上问‘那女贼真的与淑德贵妃一模一样?’,呵,”童思邈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讽刺啊!”
“不行,”沈琅溪听完,神情更加严肃起来:“我不能让织锦去以身犯险,她如若去了宫里,怕是会……更不要说,能平平安安长大嫁人了。”
“潘织锦武艺超群,你舍得放她嫁人?”
“这是我的愿望,”沈琅溪苦涩的笑了笑:“我本来以为只要我们几个不再是奴籍,就可以平安长大,嫁得良人……”
“琅溪……”童思邈看着感伤的沈琅溪,有些心疼的握着她的手:“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的愿望实现。”
“我先走了,去一趟南溪,”沈琅溪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童大人,自己保重。”
“……好,”童思邈心思缜密,怎么会察觉不出沈琅溪的不快,只好点点头。
尽管已经离开了王府,堇宸依然时常去看望苏梓璃;不知不觉中,这个细心聪明的少年已经成了代替沈琅溪安抚苏梓璃内心的存在。苏梓璃是感激堇宸的,逐渐对他一点点敞开心扉。
“为什么不接受呢?”一天,看着苏梓璃还是没有收下林在风送来的礼物,堇宸笑了笑:“都是朋友了已经。”
“无功不受禄,”苏梓璃也同堇宸笑了笑:“你怎么会不懂?”
“我说的不接受不是指这些礼物,”堇宸挑了挑眉:“是指王爷的心意。”
“唉……”苏梓璃摇了摇头:“不瞒你说,自从和聂休河分开,我的心里一直有些不快……似乎不敢再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了。”
“大概是缺少时间吧,”堇宸轻声安慰着苏梓璃:“你还没有真正的走出来,等你想通了,就好了。”
“嗯,”苏梓璃看着有些认真的堇宸,笑了笑:“多谢你了,堇宸。”
“谢什么?”堇宸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朋友嘛。”
“朋友也要多说谢,”苏梓璃看着他害羞的样子,有一种姐姐看弟弟的样子:“你没有无缘无故的对我好,所以多谢你。”
堇宸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又摆脱了那种恍惚。实际上,最近他总是觉得恍惚,这让他害怕——他害怕不平衡,或者说是害怕所有不按他计划出现的事……
他不觉得他是值得感谢的,更不觉得朋友会这么简单……他那天是逃跑似的离开的。
“待在我身边吧,”晚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堇宸想起那张既严肃又慈祥的脸:“不要害怕。”
“可恶!”他站在屋顶上看着不远处的宫殿,像是恨极了一切。
孟修算着日子,派人悄悄潜到贺府,果然,几天后有侍卫来报:人抓到了。
“就说是安大人派兵抓到的,”孟修淡淡地说:“不要说是我的人。”
“大人,这……”
“快去,”孟修看着逐渐晚了天色:“这个点儿,想必皇上也要到了……”
贺府大乱,有贼人闯入郡主的屋子,贺书逸又不在。
“还好安仲宁大人机智,”一旁的侍卫们悄悄谈论:“算准了这贼人还会第二次来。”
“是啊,上次赶着郡主与少爷大婚,这次还不死心。”
潘织锦被押着跪在庭院里,汀雪郡主扯下她的面罩,一瞬间就都懂了。
她看着恨毒了自己的少女正要开口,却听到了响声。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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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奋不顾身
“最近天凉易寒,本宫又身体不爽,”皇后看着前来自己宫里请安的丽贵妃,笑了笑:“你最受宠,要好好劝着皇上按时服用汤药。”
“唉……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丽贵妃叹了口气:“皇上已经有多日没有来过臣妾这里了。”
“哦?”皇后有些讶异:“那可是……宿在婉妃和徐答应处?”
“倒也不是,”丽贵妃压低了声:“皇后娘娘可能不知道,这宫里啊,来了个新人。”
“新人?”皇后皱了皱眉:“皇上不曾同本宫讲过。”
“也许就在这几日了,”丽贵妃叹了口气:“到底是臣妾容颜衰老,自从皇上那日接这个女子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臣妾的位置了……”
“皇上向来宠爱你,连本宫都羡慕,”皇后轻声安抚着:“外面的女人,即使得宠也不过几日。”
“但愿如此,”丽贵妃轻轻握住皇后的手:“臣妾看到如今的曾贵人,只觉得皇宫里冷漠无比、人心叵测。”
“曾贵人受宠与罪臣曾夷人有关,”皇后自然也听闻了不少与曾墨棠有关的消息,只是她在宫中久了,到底也摸准了皇上不爱听闲话的脾气,从不与人随意议论:“这与你没有关系,你父亲一心为了早寒,皇上自然不会薄待了你。”
“臣妾只希望一家平安,皇后娘娘。”
丽贵妃走后不久,皇帝便到了皇后处,商议起为潘织锦晋名分的事情。
那日皇帝突然出现在贺府并非偶然,皇帝早已命人守着,只等潘织锦的出现。原因很简单,潘织锦长着一张几乎与潘瑜儿一模一样的脸。
仁锐帝深知自己有愧于潘瑜儿,他爱她的纯真与善良,却不得不将她拱手相让,甚至……逼她至死。
“朕,先是皇帝,才是夫君,”仁锐帝看着皇后,有些痛苦地开口:“皇后,你能理解朕吗?”
“皇上是天子,”皇后避开他的眼神,笑了笑:“臣妾同皇上云泥之别。”
其实她想说:林靖年,我懂你、理解你,或许我是唯一真正懂你的人。
皇上没有再说什么,准备离开,却听到皇后在他身后轻声说道:“臣妾先是皇后,才是妻子。”
仁锐帝皱了皱眉,心像被抓伤般的痛……
作为夫君,他辜负了太多人……所以他才要成为一个最好的君王。
潘织锦入宫后便不吃不喝,只求速死,直到她被晋为贵人的消息传来……她突然意识到她还不能死,姐姐的仇还没有报、沈琅溪的恩也没有报。
她要活下去……
她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沈琅溪等着童思邈去打探宫里的消息,却等到了潘织锦成为贵人的答案,心中伤痛。
“人活着总是好的,”童思邈连忙安慰沈琅溪。
“不,”沈琅溪摇了摇头:“这比杀了她更叫她难受,那可是逼死瑜儿的人啊!”
“可是……”童思邈犹豫着开口:“织锦姑娘并没有选择自我了断,是不是……代表她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沈琅溪叹了口气:“我想她活着,只是为了更好的复仇……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她一辈子都活在仇恨之中。”
“那又能如何呢?”童思邈安慰到:“她这一生,从淑德贵妃去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是个。”
“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不是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沈琅溪和童思邈还没有发现,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
“哎呦,这么惊讶吗?”堇宸从屏风后走出——他一直藏在童思邈家的屏风后:“两位好,哦,好久不见。”
“你是从哪里出现的?”童思邈拔出一旁的剑:“你,有何意图?”
“等等,”沈琅溪拦住童思邈,她认出来了那日带她逃婚的人正是面前的少年:“是你?你要做什么?”
“哎呀呀呀,”堇宸微微笑着,一点也不害怕那剑指着他的童思邈,或者说……不害怕面前的剑。
堇宸看着童思邈没有放下剑的意思,不屑地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锋利的剑刃……
“小心……”沈琅溪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就看到那把剑的剑身竟然被堇宸的手指轻松的夹断了。
“童大人,”堇宸微笑着说:“鄙人堇宸,是个巫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童思邈早就被吓的慌了神:“你、你、你……说。”
“两位既然不希望织锦姑娘活在仇恨中,何不帮织锦姑娘把仇人抹掉?”
“你在说什么!”沈琅溪气愤地骂道:“你明明知道郡主一家对我有恩!”
“哦?”堇宸好笑地看着沈琅溪:“如果你不出手,也自然有人会带走她,更何况……她也害死了你不少姐妹。”
“你……”
“嘘……”堇宸笑着打断了沈琅溪:“鄙人的意见只是意见而已,二位没必要直接给答案。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堇宸便已经翻窗离开。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沈琅溪皱着眉,问一旁的童思邈。
“是挺奇怪的,”童思邈点了点头:“他似乎……不是正常人。”
“我没有说这些,”沈琅溪看着呆呆的童思邈,无奈的转身离开。留童思邈独自一人思考堇宸是怎么偷偷藏入自己家中的。
潘织锦被封为贵人的事被朝中众臣阻拦,但是皇帝并不在乎,身为礼部尚书的孟修也没有过多的阻挡。
安仲宁好奇孟修为何不阻止,孟修只是笑笑说:“皇帝难得为自己争一次,我们又何必阻挡呢?”
安仲宁被孟修搞的摸不清头脑,他一直觉得孟修刚正不阿、严谨冷漠,却不想他也又如此通情达理的时候。
“怎么想都觉得荒唐,”林在风听闻后反而直摇头:“把这种危险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岂不是后患无穷。”
“你觉得皇上会不知道?”孟修笑了笑:“你换个角度想:这可是皇上宁肯埋下隐患也要留下的人啊!”
“他还是老的昏了头。”林在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在风,”孟修突然开口:“你又宁肯埋下隐患也要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么?”
“这……”林在风想了想:“似乎没有,我唯一喜欢的人也不是什么隐患;如果有一天梓璃想要杀我,我也不会傻到要留着她在我身边啊。”
“所以到底是谁老了呢?”孟修突然苦笑:“在这方面,我们似乎都不如这位皇帝。”
“你可不比他差,”林在风看着孟修,突然说:“如果不是汀雪而是康丽,你一定比许应恪更奋不顾身。”
“是啊,”孟修笑了笑:“我甚至不用担心她会为我感到难过。”
“孟修……”林在风欲言又止:“你真的……那么爱她?”
“在风,你知道为什么即使没有聂休河,苏梓璃仍然没有答应你么?”
“为什么?”
“因为你还是那个安平王,”孟修看着林在风,认真地说:“你没有因为她奋不顾身过,甚至没有为了她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她要的是平等,你看到了真正的苏梓璃,她也需要看到一个真正的林在风。不是安平王,是林在风。”
“我……”林在风突然呆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当初堇宸让他不要自称安平王似乎不仅仅是一个称号……
可是如何做回林在风,他似乎已经忘了……宝和王死后,林在风的母亲一直教导他“明哲保身”,安平……似乎是个不错的封号。
为了不参与政事,他甚至远离了好友孟修与许应恪,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也渐渐的开始自我怀疑……
林在风还是林在风么?
“你好好想想,”孟修没有留下喝酒,他轻声对林在风说道:“今天是苏梓璃的生辰,你要怎么做就不用兄弟讲了吧?”
林在风看着孟修肯定的眼神以及潇洒离开的背影,突然后悔没有告诉他:兄弟,我真的需要你告诉我一下经验。
苏梓璃呆呆的坐在店铺里,今天她打算早点关门,然后带着桃心去吃吃喝喝。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沈琅溪一起游湖晚,晚上还和聂休河一起去夜市买糖……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说起来,她似乎从小到大也只过过那么一次美好的生辰……
林在风来的时候,苏梓璃正发着呆,他看着她发呆的样子,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你干嘛?”苏梓璃意识到林在风在,有些不好意思,甚至忘记了尊称。
“听说……今天是你的生辰?”林在风尴尬的挠挠头,把准备的礼物放到苏梓璃的面前。
“王爷,这就不必了,这……”苏梓璃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林在风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一枚不怎么精致的玉佩。
“这是我自己刻的,”林在风不好意思的说:“别嫌弃我啊……就是……想送给你。”
“这……”苏梓璃拿起玉佩,突然“噗嗤”笑出了声:“王爷如果不嫌弃,今天晚上,就让我这个寿星请王爷一起到夜市里玩吧!”
“这……”林在风头一次看到苏梓璃对着他真诚的笑,干脆不再犹豫:“好啊,多谢姑娘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远处的堇宸长舒一口气:“啧啧,看来,再也不用我出马啦!”
第四十三章 甜蜜生辰
“要这个吗?”林在风帮着苏梓璃挑簪子,随手拿起一支桃红色的簪子问。
“这颜色配的也太难看了,你看那个,”苏梓璃拿起另一边的海棠簪子:“这样的配色才新颖。”
“这簪子……倒是同你很配,”林在风笑了笑:“你喜欢海棠?”
“还好,”苏梓璃拿起簪子,突然说:“这簪子……似乎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啊,老板,就要这个了,”林在风替苏梓璃付了钱,两人一起走着。
“就是罪臣曾夷人的妹妹曾墨棠,”苏梓璃悄声说道:“我有幸见过她一眼,那真是个绝妙的女子。”
“哦?”林在风挑了挑眉,笑着说:“怎么可能有人比你还独特啊。”
“怎么说呢,”苏梓璃没有搭理林在风的耍宝:“她的那种浑然天成的优雅与纯真混合在一起,笑起来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的心都不属于自己了。”
“曾贵人确实可惜,”林在风叹了口气:“天子薄情,总是曲终人散的时候才方知可惜。”
“梓璃斗胆,想知道王爷可也觊觎过皇位?”苏梓璃突然冷不丁的开口。
“未曾,”几乎不需要思考,林在风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从成为安平王的那一刻起,就只想过安乐、太平的日子;父王与诸位叔父皆死于皇位,我从一开始就碰都不想碰。”
“王爷心中何为安乐太平?”
“娶心爱的女人,有个健康的孩子,还有,”林在风认真地看着:“可以保护好自己爱的人,保全家族。”
“王爷的安乐也不简单呀,”苏梓璃笑着说:“不过王爷出生皇家,这样的愿望似乎想要达成也容易。”
“不,”林在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即使是如此的简单,我如今似乎也不能完全做到了。”
“说些开心的吧,”苏梓璃看着惆怅的林在风,笑着说:“今天可是我的生辰呢!”
“说起来,时候也要到了,”林在风突然拉起苏梓璃:“走,随我来。”
“去哪?”苏梓璃任由林在风拉着登上了一个小山丘,在哪里,可以看到满天的星辰……
“我小时候觉得,这是离星星最近的地方,”林在风看着惊叹的苏梓璃,笑了笑:“你往北看!”
苏梓璃扭过头,突然看到了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半空,和满天的星辰融合在一起。
“哇!烟花!”苏梓璃欣喜的看向林在风:“王爷王爷,怎么会有烟花?好漂亮呀!”
早寒国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在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放烟花。
“我同皇上请求来的,”林在风笑了笑:“做王爷还是有点好处的,走。”
等烟花一放完,林在风便牵着苏梓璃一路向北,不远处是一条小溪,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王爷,您来了,快快!”堇宸似乎等候多时,递给林在风一玻璃罩的萤火虫:“这东西也不好抓呢!”
“好漂亮,”苏梓璃感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谢谢你啊……林在风。”
林在风听到这声称呼,突然顿住,赶忙挠了挠头:“没……没什么……”
“哈哈哈,你也太纯了吧王爷?”堇宸在一旁哈哈大笑,他看着害羞的两人,打趣地说道:“唉,纯也好,挺配的嘛。”
三个人一同走回琉璃阁,有堇宸在,氛围中更是少了些尴尬,三人有说有笑的送苏梓璃回去。苏梓璃看着林在风,心中除了感动,也生出了一些超出友谊的感情。
林在风只是感谢堇宸,孟修留下一句“兄弟相信你”就潇洒离开后,林在风的内心是崩溃的——兄弟,我不行啊!还好有堇宸为他出谋划策,他才勉强有些思路。
苏梓璃回去后,把装满萤火虫的玻璃罩放在梳妆台上看了很久,露出了一个害羞的微笑。
“小姐今晚会做个好梦的,”桃心笑着说:“小姐以后,之后越来越好。”
“难怪都说你嘴甜,”苏梓璃看着那枚簪子却叹了口气:“只是男女情谊只怕还是镜花水月……你瞧,当年的皇上宠爱曾贵人,不到一年晋为璇妃;可是如今褫夺封号,再不宠信。你说皇室薄情,我同聂休河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过只是奴籍人,却依旧抵不过权利……”
“小姐总是想太多,”桃心知道苏梓璃还没有完全放下聂休河,连忙安慰:“聂休河薄情,是因为他自幼奴籍,奴籍人被欺压过盛难免;皇上薄情,是因为他权力过大,宠一个人更多是因为她的家世。可是安平王不同,他等了小姐这么久,又怎么会伤害小姐呢?”
“也许……”苏梓璃扶额:“我会再想想的。”
桃心看到苏梓璃实在疲惫,也没有再多讲,默默退去。
苏梓璃看了看那罐萤火虫,不由自主的失了神……或许不仅仅是没有放下,更多的是,仍然抱有希望。
安仲宁与南宫俞恒在名义上破了汀雪郡主遇刺以及袁云扬被杀一案,孟修向皇上进言晋安仲宁为户部侍郎、晋南宫俞恒为左副都御使。
南宫俞恒领旨后便向孟修谢恩,孟修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不只是在帮你,本官要你记着这份情,这也是在帮本官自己。”
“是,下官明白了,”南宫俞恒乖巧的回答:“大人的恩情,下官没齿难忘。”
“这不仅仅是你的权力,”孟修对南宫俞恒说道:“更是你为南宫家得来的东西,好好守着。”
“下官明白。”
孟修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实际上,他并不是很喜欢南宫俞恒这个人。
他觉得南宫俞恒做事有点呆,做人也同样呆呆的。他与路礼之几次谈话后便对其赞不绝口:聪明、正直,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聪明。不聪明的人不应该留在自己身边。
孟修帮着他倒不如说是帮着南宫家——他需要一个强大的护盾,他的孟家还远远不够。
皇后和南宫家自然也明白,只是皇后形同虚设,没办法帮忙。孟修也不在意,他需要的是最后一击。
聂休河或者说是林休河,到处求娶朝中大臣之女却屡屡被拒绝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最后,还是娶了礼部侍郎谢吟的小女儿谢雪嫣。
孟修和众人只是当个笑话看——谢雪嫣貌丑是出了名的,又因为身体有残疾,本就是个嫁不出去的废人。
不过聂休河倒是不在乎,他不仅娶了,还大邀各位官员前来,有些人不得不给谢吟一个面子只好赴宴。
谢吟的直接上司孟修倒是没给他这个面子,直接称病。但是刚上任的安仲宁和同为侍郎的路礼之就没那么好命了,两人结伴而行,倒也是快活。
只是令人惊讶的是,林在风也去了,算是尽了当初的主仆情分。
酒过三巡,林在风邀安仲宁和路礼之到自己王府一叙,两人欣然前往。
“其实本王一直有一件事相求,”林在风看着两位侍郎,叹了口气:“不知二位可否帮忙?”
“王爷不必客气,请讲,”路礼之连忙回答。
“当初我父王买下过六女三男,这三个男童中,一个是方乾也就是曾夷人的弟弟,被我一直当作是聂休河;一个是郡主的贴身护卫梁尚君,常年练武又呆头呆脑;还有一个,被送到了南溪……”林在风突然严肃起来:“此事万不可让孟修知道,他插手皇上一定会有动静。你们二位可否替本王查查此人的下落?”
“可是……这从何查起?”安仲宁有些苦恼。
“五年前,他被送到的南溪,”林在风想了想:“还有,他……似乎有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与常人不同?”
“嗯……这也是他被送走的理由,他说……‘我的右眼可以看到除了人以外的人形’,怪吓人的。”
“王爷为何忽然要找这个人?”路礼之不解地问。
“因为自从看到堇宸后,我似乎渐渐可以相信他说的话了,”林在风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堇宸这个人看着没什么不一样的,但是细想起来却实在不同常人一般……他有时候轻盈无比,可以自由的在树之间跳跃;有时候又力大无穷,可以徒手折断木椅……本王倒是信任他,却也不得不提防。”
“王爷找此人回来只是为了提防堇宸?”
“倒也不是……”林在风顿了顿,缓缓开口:“本王,想要有一个阻止芸乐的保障。芸乐并不知道他的存在,或许此人,就是唯一的方法。”
安仲宁和路礼之听后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回答:“臣将倾尽全力,为王爷寻得此人!”
“多谢……”林在风喝下最后一口酒,心中有些许感动,但更多的还是忧愁……
他一生渴望真正的“安平”,可是当他看着妹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听着她说出那样的话……他觉得他不该再“安平”下去。
汀雪郡主最后没说完的话,林在风其实已经猜到了……她要他赢过她。
“芸乐,”林在风握紧了酒杯:“哥哥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
今天早睡
十二号下午会更的,今天要早睡
《琉璃花间舞》今天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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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鱼死网破
“皇上又去了云落宫?”皇后装作不经意的问:“敏贵人倒是好福气。”
“皇后娘娘,这敏贵人似乎还未有请过安。”皇后的侍女环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来见本宫也罢,”皇后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听闻眉眼间同已故的淑德贵妃有几分相似,你见了可是如此?”
“回娘娘的话……”环儿似乎有些犹豫:“这敏贵人不只是一点点像淑德贵妃,而是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皇后有些惊讶:“一模一样?”
“回皇后娘娘,”环儿连忙回答:“确实如此……奴婢见了也是惊了些。”
“行了,本宫知道了。”
云落宫里,潘织锦独自看着外面的荷花池——皇上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织锦喜欢荷花,竟叫人特意在宫里的荷花池旁修了云落宫赐给织锦独住。
“这自古以来都是嫔位或嫔位以上才可以自己独享一宫,怎么到了妹妹这里,就变了样子?”婉妃特意来看织锦,只是织锦并不搭理。
“臣妾不能比婉妃娘娘尊贵,”织锦面无表情的回答:“娘娘自然也不必担心臣妾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妹妹何必如此冷淡?”婉妃看着织锦爱答不理的样子,有些尴尬:“皇后宽厚待人,宫中又无纷争,何不与大家聚聚?”
“婉妃娘娘,不必了,”织锦冷笑:“臣妾,无心于此。”
皇上还是常常来云落宫,织锦干脆不再拒绝,一边侍奉一边想着如何杀死身边躺着的男人。有时候她也会想:既然皇上如此爱姐姐,为何还要将她远嫁?
“或许是因为,他是一位君王,”一日,织锦见到了被冷落许久的曾贵人,曾贵人笑了笑:“先君王,后夫君;这没什么,入了宫,就注定如此。”
“曾姐姐可是一直喜欢着皇上?”织锦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可以在落寞时仍保持优雅,顿时起了尊敬。
“不是,”曾贵人笑了笑,她早已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曾氏一族被流放,父亲因为年迈多病早在途中病逝……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那姐姐可恨皇上?”
“我如今倒是不知道该恨谁了,”曾贵人笑了笑:“妹妹,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自从被哥哥送入宫以来,就无时不刻的恨着他……我有爱的人,可是我无能为力。他死了,我不知道该恨谁,就只好恨皇上……没有恨,我就真的在这宫中活不下去了。”
“那既然如此……”织锦听完曾贵人的话,顿了顿:“曾姐姐可愿意帮妹妹一个忙?”
近日来的朝中不太平,大臣们因为潘织锦被封为敏贵人一事争的不可开交;而隔壁的勇太国又因为几个商人的争端闹到了早寒……皇上头疼,叫来孟修,孟修只是含糊不清,不愿意多谈。
皇上其实对孟修很是愧疚:之前孟修的侄子孟朗惨死的事情一直没有头绪,而孟修却可以在上次寿宴上为自己挡刀……虽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当时的孟修,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救他。
想让皇帝死的人不少,真正想让他活着的人,不多。
孟修只是觉得仁锐帝是个好皇帝,他有很多缺点,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皇帝。
孟修走后,仁锐帝独自坐了很久,直到宫女送来了一碟梨花糕。
“这是那位嫔妃做的,样式新奇别致,味道也不错,”仁锐帝吃后大为赞赏:“有心了!”
“回皇上的话,”庞公公连忙回答:“是曾贵人为皇上做的,娘娘说近日听闻皇上的咳疾犯了,就做些梨花糕给皇上。”
“曾贵人……有心了,”仁锐帝叹了口气,很久才开口:“朕从前就喜欢她乖巧聪颖,虽然宠幸她与曾夷人有关,却也的确动过真心;如今她被贬为贵人,遭人奚落,朕难免也伤心……这样,庞子宏!”
“奴才在。”
“今晚就不翻牌子了,朕就亲自到曾贵人的宫中看看吧。”
“嗻。”
第四十五章 巫族过往
“怎么又是南溪?”安仲宁看着账薄叹了口气:“这次又是什么借口?”
“回大人的话,”下属战战兢兢地回答:“说是……因为大旱。”
“大旱、大旱、大旱!”安仲宁把帐薄拍在桌子上:“整个早寒大旱,皇上已经减少了赋税,怎么偏偏是他南溪供应不上?”
“唉……大人之前只同邢部和礼部有过联系,”下属叹了口气:“怕是不知道,这南溪既概如此。”
“为何?”
“大人可知道之前南溪是什么地方?”
安仲宁听后皱了皱眉,南溪……的确是个特殊的地方。
“南溪本是我的故乡,”堇宸与苏梓璃一起喝着茶,两人聊起堇宸的身世,堇宸倒是毫不避讳:“我是巫族人,当年先皇因为一件小事灭了我们全族,我是为数不多逃出去的族人。”
“灭族也太痛心了,”苏梓璃有些替堇宸难过:“那年我才三岁,后来也听园主谈起过,似乎……是因为巫族长老冲撞冒犯了先皇。”
“这不过是个幌子,”堇宸冷笑:“事实上,他只是想要得到南溪。巫族一向独来独往,又因为族人各个身怀绝技,所以一直被朝廷所忌惮;而南溪,实在是块宝地。气候适宜、即使是大旱也不会颗粒无收;矿产丰富,无论是暖玉还是紫金矿都数不尽的多……他们害怕巫族却又想要得到南溪,所以……选择了灭族……”
堇宸不会忘记那天……
熊熊燃烧的火焰布满老族长的全身……
巫族人怕火。
“堇宸……”苏梓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受伤的少年。
“没关系的,梓璃,”堇宸淡淡地笑了笑:“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什么的。后来南溪由旁边的武南人接管,武南人与巫族一向交好,闹了半天,南溪还是不受朝廷全面管制。”
“那……为何当初不直接交由朝廷接管,反而是交给了武南人呢?”
“巫族被灭族,惊动了周围的不少异族人,”堇宸叹了口气:“这也是个折中的方式,毕竟武南人崇尚道家,也算是好管制。”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苏梓璃有些疑惑:“那时候你还很小吧?”
“谁知道呢?”堇宸神秘地笑了笑:“这可说不准,我忘记了。”
不是忘记……
堇宸离开茶馆时,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想逃真的太容易了,可是我不能救他……是我一辈子的痛。
自从曾墨棠再次侍寝后,云落宫就不再是皇帝唯一去的地方。皇帝借口后宫妃嫔之位太少,晋了曾贵人为仪嫔,又封了刚入宫的孟修的远房表妹孟嫣为孟嫔。
一入宫便封嫔,这是自古以来少有的事,不过因为孟修为礼部尚书,再加上孟朗惨死一事,大家倒是不敢再有疑问。
“我本是无意叫表妹入宫,”孟修苦闷地对林在风说:“嫣儿才十五岁,而皇上……怀龙种是不可能的事,反倒是白白搭进了一生。”
“皇上似乎是在为你铺路,”林在风顿了顿:“现在你在朝中的力量,已经足够弄下任何一个人,只需要一个时机。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干脆把公主嫁给你?皇上又不是呆子,怎么会看不出你对公主的心意?”
“你说呢?”孟修笑了笑:“还在这里装,皇上已经没有了拥有皇子的可能,那么公主嫁给谁……谁就是未来的掌权人。掌权人,必须姓林。”
“我对公主,只有兄妹之情。”
“这恐怕由不得你……又或者……林休河愿意娶。”
“他必定愿意!”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孟修突然起身:“我可以接受你娶了云曦,可我接受不了他!”
“孟修……”林在风看着愤怒的孟修,缓缓开口:“你知道的,我一辈子只需要一个妻子,她的名字是苏梓璃。如果你真的爱着公主,为何不再争一争?”
“在风,”孟修苦笑:“我别无选择,我可以成为整个早寒最优秀的男人,哪怕我再累再难……可是我没办法得到她的心。因为我爱她,我希望她可以嫁给自己爱的人,快快乐乐,一辈子。”
明天更两章
我今天要睡觉,白天更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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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久别重逢
“在想什么?”童思邈看着发呆的沈琅溪,关切地问:“还是因为之前的事?”
“发个呆而已,”沈琅溪显然不想回答:“童大人无须多管。”
“琅溪,”童思邈叹了口气:“自从你来到我这里,似乎变了个人一般;我知道自己没有孟修、安仲宁他们优秀,可是我爱你的心,不比任何一个人少,我……”
“童大人,”沈琅溪打断了童思邈:“琅溪谢过大人,只是最近就一直在想:琅溪与大人或许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什么意思?”
“大人,”沈琅溪笑了笑:“要想解决一切,只有回到京城。”
沈琅溪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听从堇宸的话设计除掉汀雪郡主——王府对她有恩,经管现在汀雪郡主想要除掉她,她依然于心不忍。更何况她想要带回织锦,就必须到皇宫,到皇上身边……
“那样也不是没有办法,”童思邈知道沈琅溪的想法:“只是……你怕是……”
“请大人帮琅溪这个忙,”沈琅溪坚定地看着童思邈:“这样,也可以帮大人在朝中平步青云。”
童思邈看着沈琅溪坚定的摸样,心中不由得伤感……他辛辛苦苦救她回来,不过是希望她可以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而不是把她当作自己平步青云的资本……可是他明白她的坚定,他懂她。
“这几天,皇上在选新的宫廷乐师,”童思邈叹了口气:“所谓乐师,便是供人赏乐的东西,你可愿意?”
“有何不可?”沈琅溪淡然一笑:“乐师总比直接献去服侍皇上好,更何况,我如今早已没有了牵挂。”
“……我明白了,”童思邈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你宁肯铤而走险,也不愿意待在我的身边。”
“大人,”沈琅溪看着童思邈,认真地回答:“如果只是平安,我当初就安心嫁给安大人好了;既然给了我再次选择的机会,我便不再任人宰割。”
“琅溪,”童思邈看着这样的沈琅溪,也知道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或许你不知道,公主寿宴那天,我也在。可是我不是那天喜欢上你的,我喜欢你,是在那天戏园子里看到你的时候……可是没关系,或许本就是有缘无份。”
“谢大人成全。”
“沈琅溪!”童思邈喊住了正要离开的女子:“我不后悔喜欢上你。”
“谢谢……”
谢谢你……
沈琅溪突然释然了,她理解了孟修不选择她,也尊重他的选择……沈琅溪苦笑:大概世间终究如此。
缘起缘落缘尽散,相逢相离相对看,多情且隔两岸;只无奈,不负江湖负红颜,两相叹,起袖拂尘泪阑珊。
转眼间快到了菊花盛开的日子,康丽公主邀请孟修到御花园赏花,干脆留他用膳。
“孟修哥哥怕是不知道,”康丽公主笑了笑:“那天父皇重新挑选了一些乐师,其中有几位无论是相貌还是技艺都十分的精湛。你向来喜欢这些,不如叫她们来赏?”
“全听你的,”孟修宠溺地看着康丽公主,康丽公主则是派人请了几位姑娘。
沈琅溪抱着琵琶,戴着面纱、一袭白衣,安静的坐在最后排。
“怎么后面那位姑娘穿着如此不同?”孟修皱了皱眉,一眼便看出了最后排衣着的不同。
“哦,那位啊,”康丽公主笑了笑:“那位是湛江刺史献来的,听说不仅会乐器,还能歌善舞。皇后娘娘觉着她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便赐了她‘白姬’一名,允许她着白衣。”
“哦?”孟修饶有兴趣的多看了台下的女子一眼,只是距离太远,勉强只能看到大概的身段。
一曲毕,孟修拍手称快,康丽公主便赏了首饰和珠宝给几位姑娘,孟修突然开口:“白姬姑娘曲艺精湛,不知真名是什么?”
“回大人的话,”无比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孟修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女子没有和他对视,只是淡淡开口:“民女白亦云。”
不会搞错……孟修看着白衣女子,有些颤抖……
她不是什么白亦云……
她就是失踪很久、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沈琅溪!
番外 永远守护
许应恪第一次见到林芸乐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那也是时隔多年,他再一次回到京城。
五年,他已经从一个奴籍孩童变成了许家养子,且不少人觉得他是许家亲生的孩子。其实不然,他不过是流落街头,因为擅长下棋而被当时的知府许大人看到,才被收养。
许大人乐善好施,又因为膝下无子,待许应恪格外的好。他的妹妹许沐幽嫁给了宝和王,宝和王死后,许大人便时常去看她。
那日他带了许应恪去京城,在那里,许应恪见到了刚刚十岁的天才状元孟修、乖巧腼腆的世子林在风、可爱刁蛮的公主云曦以及……决定了他一生的郡主林芸乐。
许应恪印象中的林芸乐总是很温顺,她没什么突出的地方、甚至没什么存在感。可是他的眼神总是围绕她,在他眼里,郡主比公主更遭人喜欢。
他总是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她,他不知道为什么,孟修认真的告诉他——这是喜欢的表现。
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郡主。
但是许应恪不是一个足够稳重的人,离开京城告别小伙伴后,他发现自己总是“喜欢”上不同的姑娘们。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应恪的五官变得深邃而迷人,他的一双桃花眼更是让当地的女子沦陷。
许应恪从十三岁开始便学着挑逗府中的艺妓,后来更是花心的“名满保通(虚构地名)”,直到他再次来到京城……
十五岁那年,他又遇到了她,这一次是为了科考,不过他没有成功。她还是那么温顺,只是仅仅十三岁的她,眼神中多了一些阴郁。
这一次,许应恪深深地陷了进去,他觉得他发现了她的秘密,只有自己可以理解她……他喜欢她的独特,喜欢她骨子里的坚定……
他觉得孟修理解错了,他不是“喜欢”,而是“爱”……他想要保护她,想到疯狂。
“汀雪郡主,似乎有些奇怪,”那日孟修几番犹豫,才说出芸乐似乎对皇上有不一般的敌意,他本来只是好心提醒许应恪。
可是许应恪却明白:现在的孟修已经被皇上所看重,必定成为汀雪郡主将来的绊脚石……他很慌张,他害怕她受伤,所以陷害了孟修……
林芸乐明白了许应恪为她做的一切,她很感激,可是她做不到偿还。她只能为了一己私欲,一次次把他推向深渊……
“没有人会不爱许应恪,”汀雪郡主时常自嘲:“可是他喜欢上了我,这是他一生最错误的决定。”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芸乐很想流泪,她看着许应恪倒在她面前的那一刻,第一次觉得:她再也没有依靠了。
为了配得上她,他会保通后从纨绔子弟变成了努力学习的楷模,在三年后成功考取举人;为了保护他,他从玶州赶回,做了大理寺卿。
可是这么多年,她甚至没有给过他一个吻;他们第一次牵手,是在死牢隔着铁栏……
“活着,”许应恪最后对着早已不再是芸乐的汀雪郡主笑了笑:“过你真正想要的生活……”
他没有让她放下仇恨,他从来不是她的桎梏……
“我知道的,”最后,她附在他耳边平静的回答:“我也爱你。”
只是,身不由己……
第四十七章 无能为力
“我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林在风气愤地把信拍在桌子上,懊恼地对孟修说:“你去给皇上说说,公主这么做,简直就是在胡闹。”
“这……”孟修看着那封信,皱了皱眉:“公主要搬进安平王府?”
“是……孟修,我该怎么做?”林在风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和梓璃关系有所缓解,这叫我如何是好?”
“恐怕只能王爷自己去讲了,”孟修心里虽然难过,但是却明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微臣无能为力。”
“什么微臣啊!”林在风知道孟修心中也不爽,却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找到他去讲这件事:“云斋,我和公主是不可能的。”
“王爷,”孟修稳定了心情,笑了笑:“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要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就像当时的他看着已经“变成”白亦云的沈琅溪,突然发现有时候有些事是真的无能为力……
比如他做不到让公主爱上自己,比如他没办法请求沈琅溪接受他的道歉。对于康丽公主,孟修习惯性默默守护;刚遇到沈琅溪时,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把这镯子给宫里的白姬,”孟修自从见过沈琅溪后,一直郁郁寡欢、终日饮酒。最后,他见到了自己在宫里认识的侍卫,把那日郡主婚宴时捡到的玉镯还给了她。
沈琅溪看着那枚玉镯,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请大人替亦云转告尚书大人:谢大人不杀之恩,也请大人自己保重。”
侍卫知道沈琅溪同孟修关系匪浅,便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孟修。孟修听后,良久没有开口,最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好。”
康丽公主进安平王府小住的事迅速传遍了京城,孟修自然是不违背公主的意愿,皇上更是对唯一的女儿宠爱有加。
林在风心里发愁,堇宸连续几天都不在府中,他只好自己去找苏梓璃。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林在风找到苏梓璃后,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怎么样,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非你不娶。”
“王爷何苦这样,”苏梓璃其实在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中已经慢慢开始在乎林在风,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赢过公主的可能:“王爷,这可是公主,我们都无能为力。”
林在风有些难过,他不喜欢“无能为力”这个词,或者说……
他讨厌自己总是无能为力的样子。
“等我,”林在风突然靠近苏梓璃,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睛:“答应我,等我处理好一切,你就和我在一起。好么?”
苏梓璃看着如此认真的林在风,心中除了震惊还要感动,两人相视良久,苏梓璃突然笑了笑:“王爷,我给您一次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次。”
她突然想通了,或许林在风做不到,她也不介意。她知道男人就该志在四方,她不想再成为任何一个人的绊脚石。
苏梓璃站在门口目送林在风离开,第一次觉得,她也该靠自己去演一场漂亮的戏。
第四十八章 自我成长
“丽风园有自己的规矩,可不是想进就进的。”
“规矩是什么,您尽管提。”
“看见外面的那个破台子没有?”
“看到了。”
“站在上面遮着脸的唱,台下站够一百个人,你就是丽风园的人了。”
“好,”这句回答很干脆,没有一点点的犹豫,也没有丝毫抱怨。苏梓璃叫桃心把屏风摆好,自己独自坐在屏风后。
园主看着这样的苏梓璃,倒是有几分讶异。苏梓璃和聂休河、林在风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人们一面厌恶聂休河辜负了苏梓璃,一面却又议论苏梓璃太过狐媚。
苏梓璃早已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反而把心态放好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苏梓璃刚一开口,园主便忍不住站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停下了脚步欣赏。
“好”,台下的一位面容皎好的公子拍着手,笑了笑:“不愧是琉璃妙音!”
屏风里的苏梓璃顿了顿,继续唱。
“这《桃花扇》被你唱的颇有韵味,”公子笑了笑,对着不远处的丽风园主喊到:“杜园主,这位小姐倒是配得上你的丽风园!”
“回冯大人,”杜园主连忙作揖:“小的正要邀姑娘入园呢。”
“好,”公子笑着说:“改天苏姑娘的入园戏,小生自会前来捧场。”
公子走后,正好苏梓璃下台,杜园主连忙迎了她正式入了园。
“刚刚那位是……”
“哦,姑娘有所不知,”园主笑了笑:“刚刚那位,是光禄寺少卿冯玉展大人。”
“光禄寺少卿?”苏梓璃皱了皱眉,她从未听林在风和聂休河提起过,倒确实是不知道。
“这位大人,可是个一掷千金的主儿,”杜园主小心翼翼地说:“姑娘此次重出江湖必然是要有所作为的;如今公主入住了安平王府,想来……那么如果姑娘想要一展身手,倒不如从冯大人下手。”
“谢园主提醒,”苏梓璃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可惜,梓璃若是甘愿如此一生,当初也不会离开王府。梓璃确实需要一个契机,但是这次,不该再把希望放在男人身上。”
“不错,”杜园主赞赏地点点头:“这才是丽风园该收的人!”
公主入住王府的事传遍了京城,这是康丽公主亲自找人放出去的。她不想再给其他人和林在风在一起的机会,她知道名声对女子的重要性,所以不惜以此相逼……
没过几日,康丽公主便自宫中来到了安平王府,皇帝倒是“诛心”,居然是让孟修亲自陪同。
林在风日日等着堇宸回府,可惜,直到公主到来的前一日,堇宸才慢悠悠的“飘”回了王府。
堇宸看着慌张的林在风,只是笑着叫他不要慌张。
“王爷,其实这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堇宸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公主的理由是想要出宫短住,那您只需要把安平王府旁的梧桐阁收拾出来,以‘男女授受不亲,为公主名节着想’的名义邀公主入梧桐阁;既成全了您的清誉,又缓解了如今满城流言的尴尬。”
“这倒是……”林在风仔细想想,点了点头:“那又如何劝服她再回宫?”
“这王爷就不必担心了,”堇宸笑了笑:“王爷只有冷淡些,最好日日邀孟大人入府,再设宴邀一些京城有名望的公子来。这样一来可以减少您与公主的接触,二来……”
“二来,公主可能会对其他人产生一些好感,”林在风赞许地看着堇宸:“好!你倒是聪明,本王要好好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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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生病了,给自己放一天假。此书貌似会扑街,但是我不打算弃文,会按照计划更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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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相爱理由
“郡主,这个点儿怕是公主已经进了王府了,”汀雪郡主的随身侍卫刘柳明焦急地对郡主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急,”汀雪郡主笑了笑,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这有什么,我们的敌人可从来不包括康丽公主。”
“可是……”
“有关心她的时间,倒不如看看孟修,”郡主难得有些烦躁:“这个孟修,怕是铁了心要同本郡主过不去!还有突然冒出了一个堇宸,让人烦闷。”
“只是郡主,您可千万不要动怒,”刘柳明连忙安慰汀雪郡主:“最重要的,还是让贺大人肯站出来帮您。”
“是啊,”汀雪郡主叹了口气:“嫁入贺府,自然是要有意义的……贺书逸是南溪的巡抚,他可是这棋局里,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其实汀雪嫁入贺府从来就不是因为掌管漕运的贺为汤,而是可以与南溪最大化接近的贺书逸。不过贺书逸并不打算让郡主如意,他早就看出汀雪郡主有反叛之意,只想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郡主,如果要贺大人动心,恐怕是要动些手段……”
“是了,”汀雪郡主突然冷笑:“本郡主想要做到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康丽公主兴致冲冲的赶到王府,却没想到林在风只是简单迎接设宴后,便寻了一大堆的理由把她送进了梧桐阁。公主懊恼,皇上也是被林在风的理由噎到,只好笑着允许。
但是总体来说,公主还是有些愉快的,毕竟离的林在风更近了些,她便有机会去找他胡闹。
林在风倒也是有办法,整天不是“忙着政事”,就是找孟修和堇宸下棋,基本不给公主独处的机会。
“在风哥哥,”一日,康丽公主终于忍无可忍的冲进了王府,也不顾旁人的劝阻去找到了林在风:“云曦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讨厌云曦。如果哥哥只是觉得云曦嚣张跋扈,那云曦这几日也算得上是努力收敛;如果是还把云曦当小孩子,云曦如今已经长大了!为何在风哥哥还是不喜欢云曦?”
“公主,”林在风看着怒火中烧的康丽公主,也觉得自己不该一味的逃避,认真地看着她:“有些东西,是不能强求的。比如感情,我只当公主是当年的妹妹,希望公主也只当我是哥哥罢了。”
“林在风!”康丽公主差点被气笑:“可是我从来不是只把你当作哥哥!我喜欢你,我们是整个早寒最配得上彼此的人,你应该明白!”
“可是公主,”林在风看着这样的公主,有些释然——她还是以前的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你喜欢的只是安平王而已,并不是林在风。当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只会觉得他美好,不再存在配不配这样的话。”
“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康丽公主看着冷漠的林在风,差一点就要哭出来……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供人取乐的傻瓜,她不清楚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情。
“公主!”前来找林在风的孟修在不远处看到此情此景,再也没有办法袖手旁观,走向两人,挡在公主前面:“王爷,您又有什么理由为公主对您的感情做出解释?”
“孟修……”
“王爷,”孟修看着林在风,严肃的说:“您或许从未喜欢过公主,可这不是您如此莽撞的理由;您有不爱公主的权力,但是不能阻止她爱您。”
康丽公主看着对峙的样子,心中万分难过,哭着转身离开。
“公主!”孟修看着难过的康丽公主,只是回头狠狠地瞪了林在风一眼,便去追她。
“这……”林在风觉得自己很好笑,一回头看到堇宸正站在不远处。
“王爷做的已经很好了,”堇宸温和地笑了笑:“这样,公主只是不会天天来了。”
“本王想说一些粗鄙之语,”林在风有些无奈:“有关兄弟的那种。”
“立场不同嘛,”堇宸看着被摆了一道的林在风,也觉得有些好笑:“王爷,人总是要学着直面这些的,以后这样的事还多。”
“堇宸,可是本王似乎还没有习惯。”林在风想着公主哭着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是不是本王做错了什么?”
“王爷,有时候有些事是没有对错的,”堇宸看着彷徨的男子,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这就是世间啊。”
孟修追着康丽公主进了梧桐阁,一把拉住她。
“你放手!”康丽公主只觉得又羞又恼:“你刚才都看见了!”
“是,”孟修倒是格外的平静:“公主何必如此?微臣一直都知道公主对王爷的心意啊。”
“可是!可是……”康丽公主看着这样的孟修,反而也平静了些许:“你……不懂……”
“微臣是最理解公主的人,”孟修自嘲地笑了笑:“微臣知道公主的心意,也知道公主那种求而不得的感激。”
“你怎么会知道?”康丽公主不满的撇撇嘴:“你这么优秀,想要什么都会有,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想和谁在一起人家都会答应……”
“也不一定啊……”孟修平静的笑着:“微臣最爱的女子,眼里从来都没有过微臣;毕生的才华在她眼里,都是浮云。被爱的人视若无物的感受,公主又何尝明白?”
“这个世间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康丽公主抹干了泪水,不解地看着孟修:“你这么好、你什么都会、你的聪明让父皇都要提防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可是呀公主,”孟修突然认真且温柔的说道:“人世间本就如此,微臣知道公主委屈:因为公主觉得自己是早寒最尊贵的女子,为何王爷会不喜欢自己?公主一定还纳闷,自己身为公主,为什么还得不到一个男子的心?可是我的公主呀,感情是没有尊贵卑微之分的。王爷遇到的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不是公主;尽管对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可是他们的心意是相通啊!”
“心意相通……”
“是啊,”孟修温柔地笑着:“人的相爱就是这么简单,权力在爱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呢?”
“所以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是么?”康丽公主失落的看着孟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因为微臣不想让公主知道……”孟修笑了笑:“微臣宁愿公主永远不要知道,只要公主,快乐。”
康丽公主没有说话,或者说,她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只能目送孟修离开,孟修的这番话,要过很久很久她才会明白……
那时候已经太晚了。
第五十章 琴瑟静好
“小……小姐?”织锦不可思议地看着身着白衣的女子。
“民女白亦云见过敏嫔娘娘。”白衣女子不慌不忙的请安。
“娘娘,这是宫里的乐师白姬姑娘,”一旁的侍女赶忙解释:“白姑娘此次前来,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为娘娘晋升嫔位一事庆贺呢。”
“是了,是本宫认错了,”织锦看着面前的沈琅溪,苦笑:“起来吧,白姬。”
织锦听着沈琅溪抚琴,琴声悠扬、如鸣佩环……她看着安静抚琴的沈琅溪,心中是佩服的。织锦的这十几年里见过不少人,沈琅溪确实是她心中最为敬佩的人之一,无论是能力还是用钱。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织锦听着沈琅溪一曲毕,支开身边的人,压低了声音:“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沈琅溪甚至没有和她对视,只是平静的开口:“好好活着,我会把你平平安安地带出宫。”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织锦看着这样的沈琅溪有些愤怒:“我原本以为你可以理解我,可是为什么!”
“织锦,”沈琅溪终于叫了织锦的名字,她起身看着她:“就像你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一样,我也想要自私一次;我们七个人,死的死、散的散,这不是我的初衷。我从一开始,就只是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平安健康而已。”
沈琅溪说完便离开了云落宫,留织锦独自一人呆呆的站着。
“你就是苏梓璃?”康丽公主到丽风园堵了苏梓璃,看着面前清秀美丽的女子问。
“在下苏梓璃,这位小姐……”苏梓璃看着陌生的女子有些莫名其妙。
“大胆!”一旁的侍卫连忙说:“这是公主大人!”
“民女苏梓璃见过公主,”苏梓璃听后立刻行礼,她一听到康丽公主,便也知道了对方必定来者不善。
“原来真的是个戏子,”康丽公主冷笑,对着一旁的侍卫说道:“来,把她带走。”
“公主……这不合适吧……”
“本宫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是……”
“慢着!”突然,聂休河从一旁的屏风后走出:“微臣林休河见过公主。”
“林休河?”康丽公主不屑的看着衣冠楚楚的男子:“怎么,一个卖主求荣的狗东西也配阻止本公主了?”
“唉,公主大人不要如此咄咄逼人嘛,”不知什么时候,冯玉展突然走了出来:“不过一个小女子而已,怎么搞的叫二位如此尴尬?”
“冯大人又是哪里出来的?”康丽公主看到冯玉展有些不快,冯氏一族历代为官,其父更是功绩累累。
“不如,公主就看在微臣的面子上,放过苏小姐吧,如何?”冯玉展笑得纯良,康丽公主看着这样的他生气却又没有办法。
“算本公主倒霉!”康丽公主甩甩袖子转身离开。
“你……你没事吧?”一旁的聂休河缓缓开口。
“与大人无关,”苏梓璃转身离开。
“有意思……”冯玉展顽皮一笑:“太有意思了。”
第五十一章 帝王之心
“公主!公主!”康丽公主身边的侍卫看着收拾东西的公主,急忙说:“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走啊!”康丽公主把包裹扔在桌子上:“看不出来嘛?”
“可是……”侍卫连忙阻止:“您这是在打安平王的脸啊……”
“本公主在乎这些?”康丽公主冷笑:“今天的林休河和冯玉展不就是在打本公主的脸?区区一个戏子倒是会装腔作势!”
“公主大人息怒啊……”侍卫劝慰道:“您是公主,今日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惹事呢?皇上知道了本就不好,您又做出这样一出……”
“所以,”康丽公主停止了收拾东西,面无表情地看着侍卫:“本公主这么做就是活该喽?”
“这……这……”
“你记着,”康丽公主看着侍卫狠狠地说:“本公主想要的,谁都夺不走!那两个杂种也就算了,昨日就连孟哥哥都帮着那妖精……不管是她苏梓璃用了什么方法,安平王都是本公主的。”
康丽公主不过十日便返回宫中,不用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知道康丽公主的脾气,干脆也不闻不问,任由她发火。
孟修一直称病不见公主,他已经忙昏了头——为了查明汀雪郡主埋在朝中的人,孟修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自然是顾不上闹脾气的小公主。
“何必呢?你就不累?就为了给公主一个干净的早寒?”安仲宁自从做了户部侍郎就深刻体会到孟修的幸苦……更别说孟修还要做着除了自己本职工作的活儿。
“不只如此,”孟修叹了口气:“也许在你们心里,仁锐帝不算是一个合格的人,但他身为皇上已经做到了极致。”
“怎么?你忘了他当时听信道士的话伤害了公孙一族?”
“的确,”孟修点了点头:“可是听信道士的不仅仅是皇帝,更是百姓。如果不牺牲自己的爱妃,就无法在百姓中立威;当然,这也是他当初强行立潘瑜儿为妃的后果。”
“当初那么爱,不还是送去和亲?”
“他赌错了,”孟修摇了摇头:“他赌了潘瑜儿会卖出袁云扬。潘瑜儿选择了保下袁云扬,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皇帝感情的背叛;这样的女人往往会坏大事,留着又有什么意义?”
“那……”
“大概孝德皇贵妃才是皇上最纵容的人吧……”孟修顿了顿:“潘织锦以为自己可以把后宫翻出个花来,却不知道她不过是掌中之物。”
“那你说琅溪会不会有危险?”安仲宁焦急地说,自从他听闻了沈琅溪在宫中的消息后,就一直踹踹不安。
“我想我确实不够了解她……”孟修看向远方的飞鸟:“这一次,我只希望沈琅溪够聪明。她不能死,她的身上有当初所有的答案。”
自从侍奉过皇上后,曾贵人越发得宠,皇帝因为之前的事对她心中一直有愧疚,曾墨棠则是把这份愧疚利用的淋漓尽致。
没有愤怒也没有埋怨,曾墨棠只是时常一副感伤的样子,这摸样让皇帝心中确实愧疚。
愧疚到没有想到这位腼腆、安静的贵人也会在自己的食物中掺着让他之后痛不欲生的药……
第五十二章 个求所得
“你的琴弹的不错,”皇后微微抬头:“白姬,你想要什么,本宫便赏给你。”
“奴婢的琴弹的不算精湛,”屏风外的沈琅溪轻声说:“只是……皇后娘娘恰好听到了这支《青乐》。”
“《青乐》?”皇后起身,走到屏风后:“本宫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回娘娘的话,”沈琅溪连忙跪下:“这支曲子是奴婢亲手所作,是讲……”
“你直言便好。”
“是讲男女相识相知,男子却弃女子于不顾的曲子……”
“你好大的胆子!”皇后听出她的话外意。
“娘娘恕罪。”
“抬起头来,你想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这是皇后第一次直视面前这位女子。
“奴婢不敢,”沈琅溪缓缓抬头,皇后看着她清丽娇美的容颜,一时间竟失了话语。
后宫从来不缺美人,但是像沈琅溪一般清澈又有一些妩媚的人却少之又少。皇后觉得自己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想要见到皇上?”
“奴婢不敢,”沈琅溪镇定地看着皇后:“奴婢感激娘娘赐名白姬,愿为娘娘所用。”
“好,”皇后看着女子半响,才缓缓开口:“白亦云是吧……本宫,记下了。”
自上次康丽公主闹事后,苏梓璃便被委婉的告知她这几日都不用登台了。
“这群人倒是势力,”桃心不满的说:“亏的小姐这么用心。”
“这有什么,”苏梓璃笑了笑:“正好休息一些日子,我们也好回去看看香料铺子。”
“说起来……”桃心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小姐同王爷……”
“不可乱讲,”苏梓璃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桃心:“一切,还未有定数,你看那日公主……我不想他为难。”
“小姐心里必然是已经有了王爷,”桃心笑着说:“如今倒是撇开自己,先担心王爷为难了。”
“我又不是木人石心,”苏梓璃倒是也不同桃心避讳:“以前我心中一直还有聂休河,倒是那天见过他后,放下了;只是,我也不愿意再难为任何一个人了。王爷若是可以自己选,我自然高兴;可若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步步相逼。”
“小姐总是这样,委屈都是自己受了。”
“桃心,”苏梓璃突然笑了笑:“以前我总是觉得爱‘情’字最重要,可是自沈姐姐不见后,我只觉得命运弄人。也许,有些东西,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比如沈琅溪的迫不得已,比如她与聂休河、林在风的相遇。
晚上,堇宸看着精致的荷包发呆,听到外面声音不对。他连忙悄悄出去查看,原来是孟修突然半夜入府。
“是怎么了?”林在风打着哈欠,疑惑地看着孟修。
“进屋谈,”孟修警惕的看着周围,但是堇宸的功力是在不可小嘘,孟修并未察觉有何不妥。
“怎么了?”进屋后,林在风赶紧问。
“是皇上,”孟修叹了口气:“这可是出了大事,皇上……中毒了。”
“这是怎么回事?”林在风瞬间清醒:“中毒?是谁做的?”
“这……”孟修犹豫地开口:“本来是查不到的,可是……曾贵人突然自己承认了。”
“曾贵人?”
“唉……怕是……性命不保。”
“我们快入宫,”林在风叹了口气。
“带上我!”孟修突然推门而入。
“你?”孟修讶异:“你是什么时候?”
“求两位大人,”堇宸突然下跪:“鄙人堇宸,求求两位大人。”
“这不行!”林在风立马严肃起来:“这不合规矩。”
“等一下……”孟修看到堇宸手里攥着的荷包:“这是什么?”
堇宸没有说话,把荷包递上。
孟修看着这熟悉的样式,想起自己在皇上的身上也见过……全早寒,他只见过这么两次……
“我知道了……”孟修看着焦急的堇宸,突然觉得好笑:“那就给你这么一次机会……有没有本事,就是你的事了。”
第五十三章 你要活着
“王爷、孟大人,”堇宸下马车后跪在两人面前,第一次有了诚恳的意味:“鄙人堇宸,此恩必将以命相报!”
“这……”林在风还未来得及开口,堇宸便突然消失了:“虽然知道他异于常人,但这样属实夸张了一些。”
“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带他入宫?”孟修突然笑了笑:“这般的速度和能力,为什么不自己进宫?”
“什么意思?”林在风皱了皱眉。
“王爷,你要找的人,一直在宫中。”
林在风有些不懂,他疑惑地看向孟修,孟修却向他使眼色——庞公公,已经在广林殿外迎接他们了。
“皇上怎么样了?”林在风看着焦急的宫人,大概也知道了情况。
“还好太医及时,只是……”庞公公欲言又止。
“公公请讲,”孟修安慰到:“安平王毕竟,是皇亲。”
“这……”庞公公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本是慢性毒,不知怎么的,曾氏居然突然放上了三倍的量才被发现;但是,皇上已经服用了一段日子,如今……只能先试着慢慢排毒。”
“本王知道了,”林在风叹了口气,他到底心中还是对皇帝有感情的:“本王就同孟尚书在这里候着,还请公公在皇上醒了以后通报一声。”
曾墨棠被关在宫里的润雨堂里,尽管知道自己已经注定会被斩首,她依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其实,如果一直服用同样剂量的药,皇上的异样定不会被发现;只是她太累了,她知道家族早有反叛之意、知道皇上留她一命已是重情重义……可是她不得不恨他。她本就不该属于这里,可是她逃不出去。
“墨棠,”熟悉的声音响起,温柔中包含着焦急。
“是……你!”差一点就要流出眼泪,堇宸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堇宸!真的是你么?”
“墨棠,”堇宸一把搂住曾墨棠:“我的傻丫头,你居然宁肯自己死也不愿意伤害那个狗皇帝……没关系,我现在就带你走,没事的。”
“不……”曾墨棠推开堇宸:“小堇,你快走,他在……他在这里……”
“要走就一起走!”堇宸不由分说的拉起曾墨棠:“我已经受够他了,这一次,我不会输。”
两人走出门,曾墨棠才发现门外负责看守她的人早就昏倒了……大家都忙着照顾皇上,没有人会想到会有人来。
除了,正在向他们走来的那个人。
“堇宸,好久不见,”蒙着一只眼睛的白衣少年向两人不慌不忙地走来:“我就知道,她,是你最后的软肋。”
“都是你干的?”堇宸冷笑:“你把药给了潘织锦,药又到了墨棠的手上,不是么?”
“对呀,”少年笑了笑:“不愧是堇宸,真聪明。”
“为什么?”堇宸怒吼:“墨棠何辜?”
“为了引你出来。”少年平静的回答,嘴角还带着笑容:“堇宸,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弓箭手,已经在准备了。”
“走!”堇宸一把搂起曾墨棠,借助轻功准备翻墙而去。
“慢着……”白衣少年摘下掩着眼睛的布条,露出一只没有眼白的令人讶异的眼睛……
曾墨棠畏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团黑色的烟雾像是有生命般的向堇宸发出攻击!
“麻烦!”堇宸没有放下墨棠,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把玉扇挡在自己面前……玉扇如同利刃一般把面前的黑雾斩断。
而堇宸干脆不再隐藏自己超出常人的力量,突然腾空而起,借住着风力避开攻击。他无心恋战,只想着离开。
“哎呀,来了,”少年笑了笑:“不好意思,他们比我想象的更快。”
“不好!”
一群弓箭手从四面八方涌来,堇宸一把把怀里的面具扯出戴上,搂着曾墨棠翻墙而过。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墙的另一边,是更多的侍卫,还有——皇上!
“咳咳咳,云恬居然没有骗朕,”病重的皇上愤怒地指着两人:“曾氏,你居然背着朕!咳咳咳……来人,把他们乱棍打死!”
“就凭你?”堇宸冷笑:“狗皇帝!”
侍卫们不敢懈怠,都举着棍子一拥而上,却突然漫天风沙。
堇宸手中的玉扇突然变成了一把白玉剑,他拉着墨棠的手冲向被风沙迷了眼的众人,活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周围的人忙着护驾,堇宸无心对皇帝动手,他现在只想要保着曾墨棠离开。
堇宸抱起曾墨棠跃上屋顶,拉着她跑。
“小堇!快逃!”突然身后的曾墨棠趴在堇宸的身上,堇宸讶异的回头——不只何时,对面屋顶上已经布满了弓箭手,曾墨棠用身体为他挡下了数十支箭……
“墨棠!”堇宸抱着她一跃而下,他终于带她逃到了宫外……她却已经快要说不出话。
“小……小堇,”曾墨棠大口大口吐出鲜血:“你……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是巫人,”堇宸流着泪,紧紧抱着墨棠:“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
“堇……”曾墨棠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活……你……”
你要活下去。
曾墨棠最终还是没有说完这句话……
“墨棠!”堇宸看着自己怀中逐渐没了生气的身体,再也没有办法忍住,痛哭了出来:“墨棠啊!”
宫中,侍卫们掩护着皇上回了广林殿。
这时的林在风和孟修才发现他们也被皇上摆了一道,皇上虽然病中,依然在守株待兔。
“堇宸……”林在风低声的对孟修示意,孟修只是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进来吧,咳咳……”皇上示意孟修和林在风进广林殿。
“禀告皇上,”之前的白衣少年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曾氏,已经被射杀了。”
“那个奸人呢?”
“回皇上的话,”少年不紧不慢的回答:“曾氏,为他挡了所有的箭。属下无能,奸人,已经带着曾氏的尸体离开了。”
林在风和孟修相视,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知道了,咳咳……那个人……”皇上的脸色很差:“你似乎认识……”
“回皇上,”少年笑了笑:“是个旧相识。”
第五十四章 突降御旨
“王爷、孟大人,”孟修和林在风看着皇上暂时没事,便想着离开,一同出来的白衣少年却叫住两人。
“阁下有什么事?”孟修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虽然他早已猜出了他的身份……
“在下云恬,”少年笑起来很好看,像是被风雨打湿吹落的杏花瓣:“曾有幸被宝和王收养。”
“是你?”林在风讶异地看着云恬,看着一直要找的人突然出现,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正是在下,王爷,有一句话在下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说出来……”云恬认真地看着林在风,缓缓开口:“堇宸这个人,留不得。”
“怕是还轮不到你来教本王做事,”林在风冷哼一声:“堇宸帮了本王很多,本王不会听信你的谗言!”
“王爷有所不知,”云恬叹了口气:“堇宸,终有一天会亲自杀了王爷,这是他的宿命。”
“宿命,”一旁的孟修突然笑了笑,看向云恬的眼神格外的冷漠:“云公子,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两人没有再搭理云恬,转身离开了皇宫。云恬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摇了摇头:“孟尚书啊……可惜……”
林在风回到王府已经不见了堇宸,他的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林在风心中一凉……总觉得自己怕是不会再见到堇宸了。
皇帝被慢性毒害的咳疾又犯,云恬便让宫女太监们出去,轻轻把手放在皇帝的背部。
“云恬……”皇帝低声呻吟:“你……”
“皇上,这是唯一能缓解毒素的方式,”云恬低声道:“微臣会把毒素用鬼之力吸入自己体内。如果这样都无法缓解,那……恐怕诸位太医也无力回天。”
“好……云恬……咳咳咳,”皇帝叹了口气:“朕,还可以……活多久?”
“皇上万岁。”
“说实话。”
“不过两年。”
“传朕旨意……”
曾氏被杀的事很快被传遍了京城,百姓议论纷纷、朝臣也无不尴尬。皇帝则是连夜下了一道指令——令安平王林在风为江门提督,驻扎江门一带;林休河为玶州知府,协助朝廷管理数次动乱的玶州。
“这又是何意?”林在风焦急地看着孟修:“让我戍边?岂不是又同军队打了关系?”
“皇上得给你一个合格的身份,”孟修叹了口气:“不然如何配得上公主?”
“难道我的厌恶表现的还不够明显?”林在风冷笑:“无论怎么说,我的父王毕竟因他而死。虽然我知道这不是皇上的本意,但我依然没有办法为他忠心效力!我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皇上应该懂得!”
“虽然如此,你仍旧是最好的人选,”孟修起身,认真地看着林在风:“在风,皇上同样也给了林休河机会,但是,我一直觉得他不配。卖主求荣、抛弃心爱的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利欲熏心的杂鱼!”
“为什么不是你……”林在风看着孟修,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你会觉得我不识好歹,但我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苏梓璃一人。”
“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孟修笑了笑:“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如果最后是林休河,我会亲自把公主抢回来!”
“云斋……”林在风看着孟修,满脸的不舍:“此次前去,是为了抵御贠夷族,也算是为了早寒;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请你帮忙照顾好梓璃,等我回来。”
“放心,”孟修拍了拍林在风的肩,而后又一把抱住他:“无论你是王爷还是林在风,都要记住:礼部尚书孟云斋,永远站在你的一边。”
“我知道……”林在风紧紧抱着孟修:“还请你……保住芸乐,我无能,害她至此……可是除了你们三个,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会的,有我在,你放心。”
第五十五章 我跟你走
“京城已经不够太平,”孟修无奈的扶着额:“如今皇上龙体……唉,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稳住人心。”
“听闻有奇人相助,皇上倒是近日里好了一些,”路礼之同孟修喝茶,环顾四周才敢继续说:“皇上身边那位,似乎……不是常人。”
“你见过了?”孟修颇有深意地看了路礼之一眼:“听你这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大人,”路礼之顿了顿:“属下不才,只是自从先帝开始,就有关于阴阳目的传闻;阳目可收日月之精华,阴目则是招致鬼魂为自己所用……之前大人您暗中停了我与安大人为王爷寻人之事时我就奇怪……大人您,恐怕应该才是最了解其中原委的人。”
“不错,”孟修笑了笑:“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人,所以才把调查邢部尚书的事交给你。最近怎么样?”
“那可是我的顶头上司……”路礼之苦笑:“大人,可不要轻举妄动。”
“这倒也是,”孟修点了点头,看着路礼之缓缓开口:“只是郡主那里,似乎有些动静了。”
两人相谈甚欢,突然门外侍卫来报:“大人,不好了!”
“怎么?”孟修皱了皱眉:“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苏小姐……苏小姐消失了!”
“什么!”
苏梓璃独自策马往江门方向赶路,不为什么,就因为堇宸一大早便来找她……
“林在风今天就走,”堇宸来的时候风尘仆仆,但是看上去依然很淡定,只是眉宇间添了些不易察觉的哀伤:“他要去江门。”
“江门……”苏梓璃有些疑惑,她不知道为什么林在风会走的这样的着急,甚至没有向自己告别。
“边境,他要上战场了,”似乎是看出来苏梓璃的疑惑,堇宸不紧不慢的说:“一个时辰后出发,是皇上下的御旨。此次出征,即使不是凶多吉少……也会被牵入危险之中。”
“啊?这么危险?”苏梓璃低下头,她觉得自己有些担心……不,不是有些,而是非常。
“走么?”堇宸挑了挑眉,又漫不经心的说到:“不过,江门路险……”
“帮我照顾好桃心,”苏梓璃突然抬头,打断了堇宸。
“……好,”堇宸看着坚定的苏梓璃,微微扬起了嘴角。
不想再错过了……
苏梓璃对自己说:他是为你放弃了皇权的人。她当然知道林在风和公主在一起意味着什么,皇上这么多年来就只有康丽公主这一个女儿……
那天她看着焦急向她解释下他,心中其实是没有想法的——她不信,不信他会为了自己放弃一切。
可是他偏偏做到了……
她是抄小道走的,堇宸告诉她,林在风带着一部分军队没办法走小路。
快点……再快点……
快点见到他!
“哷!”
侍卫看到不远处挡在道中间的人影,连忙停了马车:“谁啊!”
“林在风!”苏梓璃气喘吁吁地摘下面纱,转过身来:“你这家伙,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都不和我道个别吗!”
“是她!”林在风一听到声音便认出了苏梓璃,连忙下车:“梓璃!”
不远处的苏梓璃穿着简单的青色衣服,头发因为赶路耳有些散落;她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有些傻气,但是林在风却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美。
“梓璃……”林在风跑向苏梓璃,扶着她下马,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你……你怎么来了。”
“王爷,”苏梓璃笑了笑,之前的担心、害怕在见到林在风的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一直一来,都是你追着我跑……这次,说是愚蠢也好、拖累也罢,就换我来追你一此吧。”
“谢谢你,”林在风半响没有说话,正当苏梓璃要再开口时,他一把将苏梓璃揽入怀中:“谢谢你……梓璃,再久我也愿意等,再难我也愿意追。因为是你啊。”
因为是你啊,一切都不算什么。
一切都值得。
第五十六章 动乱之心
“郡主,贺大人同意了。”刘柳明低声汇报。
“呵,”汀雪郡主笑了笑,拿起那杯晾好的茶:“有冯玉展这个把柄在手,本宫就不信他不低头。”
“郡主英明,”刘柳明小心翼翼地问:“只是不知……这二人是……”
“贺书逸从一开始就不是不喜欢本宫,”汀雪郡主轻描淡写地说:“他,只是不喜欢女子罢了。”
贺书逸同冯玉展是从少年便相识的。那时候的他们,一个风度翩翩、一个博学多才;贺书逸爱着冯玉展,在写给他的书信里甚至写了“偶然念你,红袖添香”这样的文字;尽管克制如冯玉展,也依然挡不住这样的深深的爱意……他是爱慕贺书逸的,那个人的才华与文采令他痴迷……
汀雪郡主也是偶然才在两人来往的书信中发现了端倪,并以此威胁贺书逸替她办事。
贺书逸知其有反叛之意,但又担心冯玉展的名誉,只好一边把汀雪郡主安排的事干好,一边赶忙传信给冯玉展。
冯玉展看到信后没有让自己的父亲知道,反而去找了孟修请教。
“当初家父收了恩宠,下官有幸去听过孟大人的课,不知大人是否记得?”冯玉展来的时候带了上好的暖玉来,一开口边笑眯眯的,孟修也不好佛了他的面子。
“怎么,无功不受禄,”孟修听着冯玉展的话倒是也不紧不慢:“冯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才来的?”
“下官本来是一直都不敢来叨扰大人的,只是……此事恐怕涉及的不只下官一人,”冯玉展叹了口气:“下官愚钝,唯有大人,可解此忧。”
“哦?”孟修皱了皱眉:“是怎样的事?”
“事关朝廷社稷,”冯玉展从怀中取出信来,递给孟修:“想必大人应该还记得贺大人的字迹,信,正是贺大人寄来的。”
孟修接过信,缓缓打开读了起来。
林在风初到江门很不适应——虽说是“江门”却从不见水,这地方长期干旱,也可以说是民不聊生。林在风一来便是口中生疮、皮肤干裂。
苏梓璃倒是适应的快,不久便和这里的老百姓打成一片:这里的人淳朴善良,却无奈因为连年的战争和灾难而生活艰难。苏梓璃提出可以种植相对来说比较不费水的农作物,又提议修建河道引水。
林在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他们来没有其他的权力,只有兵权。战争,已经一触即发了。
其实皇上并不算是存心派林在风去江门,只是因为现在朝廷之中,可用之人已经甚少……徐响同、曾夷人、曹琪,现在他可以信任的人简直太少了。
皇帝是知道林在风不愿意参政的,但是这步棋他不得不走……他在赌,赌林在风不会舍弃百姓的安危。
“庞子宏,”皇帝独自沉默了良久后叹了口气:“朕,真的对么?”
“黄色,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早寒。”
“朕知道了,”皇帝缓缓的点了点头:“有些事,朕愿意相信自己的选择。”
第五十七章 我想娶你
“你把自己与贺书逸的事都告诉我,就不怕我都说出去?”孟修挑了挑眉,微微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冯玉展。
“下官既然敢给大人看就不担心这些,”冯玉展对上孟修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大人是光明磊落之人,下官信得过就是了。”
“好,”孟修赞许地点了点头:“即使不是为了你,为了早寒和安平王我也会阻止汀雪郡主。”
“谢大人。”
“不必,”孟修扶起行礼的冯玉展:“冯大人,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你的不卑不亢。”
“感情之事,”冯玉展笑了笑:“从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冯某行得端,从不畏惧于此;如果大人到了某些时候,即使出卖下官也可以。请大人记得,凡事以早寒为先。”
“……好,”孟修注视了冯玉展良久,赞许地点了点头。
让林在风惊讶的是,苏梓璃自从到了江门后竟然一点都没有无所事事。先是干旱问题,林在风怕皇上埋愿他干政,苏梓璃以百姓的身份上书向当地知府提出修建河道以及用种植小麦代替水稻一事。恰好知府也是刚上任不久的年轻人,一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他采用了这样的方法。
江门的气候很不规律,林在风自幼养尊处优,不久便患了咳疾。苏梓璃见了,便带着一个侍卫去不远处的山上寻天然的止咳草药;后来天气转凉,苏梓璃便带着村子里的妇女们为战士们缝制羊毛鞋垫……
“从前只觉得你貌美又不卑不亢,倒是没想到你还聪明伶俐”,林在风看着这样的苏梓璃既惊讶又开心,两人坐着乘凉时,林在风搂着苏梓璃笑着说:“果然我林在风喜欢的女人永远是最美好的。”
“……什么呀……”苏梓璃害羞地靠着林在风,甜蜜地笑了。她喜欢“美好”这个词,这让她想到初雪覆盖着的梅花,凑近才能闻到那种似有若无的清香……不是美丽也不是夺目,有时候苏梓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的时候,就会想到“美好”。
“我想娶你,”林在风轻轻吻了一下苏梓璃的额头,冰冰凉凉的。这时候苏梓璃才意识到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下雪……
“梓璃,”苏梓璃一抬头便对上了林在风真诚的双眸:“我想娶你。”
林在风的语气是意想不到的诚恳和认真。他这样的话说过无数次,但今天总是特别的认真,认真到……苏梓璃觉得自己好像想要答应了。
“跟我来,”林在风突然笑了笑,牵着苏梓璃的手向后院走去。苏梓璃很少去后院,她总是觉得那里怪怪的总有人守着。
“最近这么冷,我猜就快要开了,”苏梓璃第一次觉得林在风的笑居然“憨憨”的,她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居然是几盆梅花!
“你什么时候种的?”苏梓璃欣喜地看着林在风,她刚一想到梅花他便带她来了,莫非世间真的有心有灵犀?
“喜欢吗?”林在风笑了笑:“你总是什么花也喜欢。有人说你像是海棠、有人说是蔷薇,可是我总觉得,你都不像。”
“那王爷觉得我像什么?”苏梓璃露出来孩童般的笑容,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林在风。
“你什么花都不像,”林在风温柔地注视着苏梓璃:“你就像是一只飞舞在花间的蝴蝶,所有的花都会因为你的存在而找到自己的色彩。”
“王爷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啦?”苏梓璃笑着扑向林在风,在他的耳边低语:“王爷说要娶我,是当真的么?”
“梓璃,难道?”林在风再迟钝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王爷……”苏梓璃甜甜地笑了:“你说想娶我,我对此一直没有答复。以前我总是在考虑,总是担心害怕不敢说什么,但如今我已经想通了。现在我想回答你——好呀。”
好呀,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第五十八章 郡主郡主
“是血蝠,”云恬摘下遮挡眼睛的布条看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男子,淡定地抬头看向皇上:“如果没猜错的话,孟大人所说运进京城的应该就是这东西。”
“这……”皇上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侍卫,叹了口气:“朕,以为无论如何……芸乐至少不会伤害无辜百姓。”
“皇上,玶州之乱、曹琪叛变……哪一次叛乱不会伤害百姓呢?”云恬恭恭敬敬地说道:“反叛之人,从来都是不惜任何手段的。”
“罢了……”皇帝挥了挥手:“去通知孟修和安仲宁他们把之前的事做好,然后……看着些敏贵人。”
“是。”
孟修受到命令时正在同安仲宁一起下棋,两人接旨后相视眼中都是满满的无可奈何。
“这是不是意味着……”安仲宁欲言又止,看向身边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孟修。
“……是,”良久,孟修缓缓开口:“这件事,我要写信给林在风,安平王必须知道这一切!”
孟修写信给林在风又叫人去快马加鞭的赶到江门,但遗憾的是,送信的人刚出京城便被杀了……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王府养病的墨儿。
墨儿就是孟修一直在找的汀雪郡主的最后一张牌,她一直以医术为林在风所用也以此留在王府。墨儿接到的最后一个命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林在风知道汀雪郡主动手的日子,而告诉她孟修写信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堇宸。
“你到底是谁的人?”墨儿看到堇宸后皱起了眉头:“就算是王爷和孟修,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不属于谁,”堇宸笑了笑,他早已失去了当初刚来王府时的神采飞扬,一脸的疲倦甚至让人认不出来:“墨儿姑娘,现在的我只忠心于我自己。”
“我知道了,”墨儿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堇宸经历了什么:“虽然知道是互相利用,但还是谢谢你了。”
汀雪郡主连同了逃亡的曹琪、漂泊的徐响同、以及一早安排在朝中的邢部尚书、礼部侍郎计划最后的反叛时,林在风还在忙着江门一带突如其来的战乱。
他满心想着此次战争结束后便带着苏梓璃去南溪看看汀雪郡主,然后两人会京城结婚……
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蒋冬青一早便被路礼之和安仲宁控制在安府,尽管蒋冬青已经气到骂娘且以官职命令路礼之,但是二人不为所动;孟修则是查出礼部侍郎潘羽疑似盗取卷宗、私接亲党,孟修将其秘密打入牢中。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皇帝和云恬一直待在广林殿,他看着桌子上早已凋零的杜鹃叹了口气:“这是瑜儿当初亲手栽的,她走后,竟然很快便枯了。”
“皇上节哀,”云恬默默伴在皇帝身侧,他看着逐渐虚弱的皇帝,竟然有些难过……他意识到或许自己也不够了解他。
那日大雪,被王府遗弃至南溪的云恬被一间小茶馆收养,茶馆主人是个乐呵呵的年轻秀才。他教会了云恬很多知识,却因为私仇被杀……后来云恬才知道,那秀才不是普通人,而是皇上派了默默监视南溪的人。
后来云恬自荐,助皇上除掉了那个杀害秀才的人——巫族逃窜出的人,一个年纪大了的老族长。那个人,也是堇宸最后的族人。
“开始了,”皇帝打断了云恬的回忆,他一直算着时间。
汀雪郡主同曹琪、徐响同一起带兵进入距离京城不远的鹤岗,便被一早埋伏好的聂休河、童思邈带着原本应该远在玶州驻扎的二十万兵马围攻;而他们一早运入京城的用来转移皇帝注意力的血蝙蝠,早已被冯玉展带人扣下。
孟修和安仲宁冒充潘羽和蒋冬青放出城中安全的信号,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汀雪郡主殊不知自己早已陷入皇帝这样老狐狸的陷阱之中。
最后曹琪、徐响同被当场杀死,而汀雪郡主则被押入宫中。
蒋冬青和潘羽被吓得屁滚尿流,当着皇帝和郡主的面把郡主的罪行招了个干净……汀雪郡主却淡定如旧,跪在广林殿中毫不慌乱。
“汀雪……”皇帝看着汀雪郡主,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汀雪郡主淡然地笑了笑:“潘瑜儿是我安排的、李德安是我害死的、之前毛南族人是我派人杀的、曹琪叛变是我命令的……哦,还有……曾夷人叛变也与我有关。”
“汀雪!你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皇帝被淡然的汀雪郡主气到不行,他看着面前的女孩,比想象中更加陌生。
“因为我恨你啊,”汀雪郡主笑了笑:“是你间接害死了我父亲也是你逼死了我母亲……我恨你,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便要你死!汀雪……汀雪……”
汀雪郡主突然大笑起来,她愤怒地看着皇帝:“汀雪……就像这个封号一样,路边的水滩、易消失了雪……你一定希望我和哥哥都像父母一样彻底的消失干净吧?”
“芸乐,”过了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汀兰宫,是当初宝和王年幼时居住的宫殿。那时候我们的母亲在被先帝冷淡时怀上了靖和,那时太医猜测母亲腹中是个小公主……”
想到往事时,皇帝的脸上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微笑:“母亲说‘公主也好,若是公主,小名就叫雪儿’;但是当时先帝不喜,即使母亲孕中也从不探望。因为,他刚刚得了静贵人——母亲原先的婢女,那位静娘娘自得宠以来便仗着恩宠凌辱母亲……”
不得宠的皇后、性子又软弱,竟在孕中被一个贵人推入荷花池中取乐……
皇帝缓缓起身:“可靖和福大命大,生下来了,还是个皇子。这就是你封号的来历。朕知道,你们都以为朕暴虐成性、为了皇位滥杀无辜;但朕本就是太子,朕所杀之人都是当初不惜叛乱也要扶持武荣王上位的叛贼!武荣王……朕更是一直宽厚,他却到了边疆胡作非为,屡次挑起战争!”
皇帝一气之下把桌子上的东西掀到地上:“朕,从未有过杀他之心……他居然在犯错后带着全家自戕!他害的靖和一直以为是朕!是朕!他至死都以为是朕残害了他们全家!”
汀雪郡主跪着的身体突然瘫了……她其实一直知道当年的事有蹊跷,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已被复仇所麻木,不想也不敢细想……
“朕,取‘安平’、‘康丽’这样的号不是为了让你们庸庸碌碌,”皇帝看着汀雪郡主,脑子里都是她小时候的样子:“朕,只是觉得争夺一生,太累了……”
太累了……
有太多无可奈何了……
“皇上……”汀雪郡主几乎是含着哭腔,她没有想到一直等的全部真相居然是如此的不同。
“皇上,公里的白姬求见,”庞公公突然来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她们什么事?”皇上恼怒的看着庞公公。
“皇上恕罪……”庞公公连忙跪下:“是……是白姬请来了四大氏族的牌子求见。”
“什么!”皇上诧异地说到:“快传进来!”
四大氏族是早寒国立国以来都最为尊贵的存在——南宫、林、竹衣、路,而他们四族如果同时刻牌以令,则是一张真正的免死金牌!
“皇上,”许久不见的沈琅溪就这么出现在几人面前,呈上牌子跪在殿中:“民女白亦云奉四族之命,为汀雪郡主求一条免死的令。”
“为什么……”汀雪郡主看着一直被自己利用却还是愿意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拼命的沈琅溪,难以置信。
“郡主,”沈琅溪静静地看着汀雪郡主,脑子里却是她们幼时朝夕相处的画面……在她的心里,汀雪郡主也依旧是那个安静但是可爱的小女孩罢了。
“原来……都是我一个人……”汀雪郡主自嘲的笑着:“原来……都是我……”
一厢情愿……
一错到底。
“这样也好……”皇上本也不想杀汀雪郡主,可是她的罪行却……这样也好。
“原谅我,”汀雪郡主对着沈琅溪惨然一笑,突然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大喊一声:“许应恪,我来找你了!”然后一头撞在殿中的柱子上。
“郡主!”
“汀雪!”
“芸乐!”
一时间,殿里的人都大惊失色,血顺着柱子流下,沈琅溪爬到汀雪郡主面前抱起她大哭起来:“郡主!郡主!”
眼前的人一点点模糊起来,汀雪郡主最后含着笑死在了沈琅溪的怀中。
她倒在地上的最后几秒在想:他用命为她换来的人生,算不算是被辜负了?
第五十九章 王爷回京
“什么!”皇帝看着前来报告的云恬,难以置信:“血蝠全部消失了?什么时候的事?”
“回皇上,早上的时候微臣前去查看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罢了,你先下去吧,”皇帝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去,庞子宏,把孟修和安仲宁请进来吧。”
“是,皇上。”
孟修和安仲宁进了广林殿,皇上让他们入座,又差人备了茶。
“孟修,你说说汀雪郡主的事吧,”皇帝叹了口气:“朕倒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皇上,”孟修缓缓开口:“既然有四氏族撑着,不如……还是按郡主的礼制办吧。”
“是啊皇上,”安仲宁也连忙回答:“安平王抵御贠夷族大胜,此事又关乎贺家,如此倒也不是不行。”
“其实……”皇上叹息连连,许久才说道:“朕,想要以公主的仪制厚葬汀雪……只是,此事毕竟重大……”
“皇上,”孟修起身行礼:“臣以为,倘若真的以公主仪制恐怕不妥;朝中上下对此事无不知晓,皇上要为了稳定朝庭而着想。”
“唉……朕,知道了,”皇上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朕再想想,再想想。”
林在风亲自带兵、苏梓璃在后方做好后勤,不久,贠夷族的兵马便被击退。在江门一战结束后,林在风带着被俘的敌军时隔一年再次回京。
“回了京城,我们便成亲,”林在风搂着苏梓璃诚恳而坚定。
“好呀,”苏梓璃甜甜地笑着:“其实啊,无论哪里都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安心了。”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林在风宠溺地看着怀中的苏梓璃:“有你在,我也安心。”
几人纵马,林在风特意绕道路过南溪想要到贺府看望汀雪郡主,只是信到了贺府却一直不见回信。
林在风同苏梓璃一起满心欢喜的到了贺府,却见贺府上下戴着孝……
“这……”林在风心中一紧,上前抓住一个扫着门前落叶的仆人问到:“这贺府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都戴了白?”
“哦,这位大人可能不知道,”扫地的仆人看着林在风和苏梓璃的样子非富即贵连忙回答:“是之前嫁进来的汀雪郡主,几日前带兵反叛未遂,羞愧不已自尽了。要说这贺府也是倒霉,被降了官不说……”
“在风……”苏梓璃看着面如土灰的林在风,心疼的扶着他。
仆人说了什么他没有听下去,他只是强行撑着带着苏梓璃策马日夜兼程地赶回京城。
孟修和路礼之听说林在风回京,连忙请他入府。
“在风……”孟修刚要开口,便被林在风一拳打在肩上。
“你不是说回保护好芸乐吗!”林在风一把抓起孟修的领子,终于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对不起……”路礼之正要拉开林在风,却听到孟修开了口,这位平时一直以冷静、镇定的形象示人的尚书头一次在旁人的注视下流泪了:“对不起……在风,是我没有用,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是我保不住许应恪,也是我眼睁睁看着汀雪郡主死在了我的面前……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孟修流着泪,看起来虚弱到不堪一击:“可是我……我没有办法啊……我……”
“不……不怪你,”林在风松开孟修:“是我……是怪我……我太没用了……”
路礼之看着最后背靠背哭成一团的两人,心中惆怅,他轻轻转身离开,像是窥探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或许,他们终于还是只剩下彼此了……
第六十章 病入膏肓
“咳咳咳……”皇帝看着床边跪着的云恬,迷迷糊糊地问到:“云恬,朕……是不是……”
“皇上万岁,”云恬轻轻抓住皇帝的手腕——他把那里划了道口子,又把自己的血运进去,看着虚弱的皇帝,云恬轻声道:“皇上,您不会有事的,微臣就算是拼命也会替您留住这条命。”
“云恬……朕……朕……咳咳咳……”
“皇上,您好好休息,”云恬轻轻起身:“臣先下去了。”
仁锐帝的病越来越重,林在风和孟修也时常入宫陪着。只是皇帝终日昏昏沉沉,朝臣便商议着立太子的事……
汀雪郡主过世,林在风和苏梓璃的婚事也只好往后搁置。皇后知道康丽公主的心事,便请求林在风入宫陪伴照顾皇帝,又叫了康丽公主一起。
林在风看着康丽公主因为皇帝得病之事日益消瘦,倒是有些心疼这个自幼养尊处优的表妹;康丽公主也不再终日缠着林在风,反倒是日日伴在皇帝身边尽孝。
“皇帝如此,唯有请神医来看看了,”一日,云恬主动找到林在风:“王爷,玶州有神医,也许可以一试。”
“神医?”林在风连忙拉住云恬:“真的有办法救皇上?”
“臣也只是听闻,”云恬叹了口气:“只是……这神医听说不轻易出山,唯有病人的至亲之人才请得动;王爷,若是您同公主一起,或许还有可能。”
“公主少有出宫的机会,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一旁的孟修听后,皱了皱眉:“如今出了皇上,王爷和公主便是最尊贵之人,若是……”
“本宫愿意一试,”一旁的康丽公主站起身来:“只要是为了父皇,本宫愿意一试。”
“本王也可以,”林在风拉过孟修:“云斋,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们都不应该放弃。”
“好吧……”孟修迟疑地点了点头:“那我也一起去。”
“不行,”云恬摇了摇头:“如今皇上病重,如果王爷、公主离开,孟大人需要在城中稳住朝廷才是啊!”
“这……”
“你放心,”林在风拍了拍孟修的肩,似乎是看出了孟修的顾虑:“我会帮你照顾好公主的,也请你帮我照顾梓璃。”
“……好吧,”孟修叹了口气,无奈的扶着额头:“一路小心。”
林在风和康丽公主第二天便启程,两人只带了两个侍卫便匆匆离开。
“怕是会困难重重……”孟修忧愁地看着离开的二人:“那位神医也不太好请吧?”
“大人,比神医更麻烦的……应该是刚刚传来的消息,”云恬叹了口气:“您的那位沈琅溪带着敏贵人离开了。”
“什么?”孟修皱了皱眉:“什么时候?”
“刚刚敏贵人的侍女来报的,”云恬无奈的摊了摊手:“她们两个人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离开呢?”
“你的意思是……”
“汀雪郡主的余党还有……那个人,”云恬笑了笑:“不要太相信一个什么都不剩、只有仇恨的人,您说呢,大人?”
第六十一章 京城干尸
林在风带着康丽公主匆匆向玶州赶去,康丽公主不善骑马又担心马车过于引人注目,林在风只好与她同骑一马。康丽公主突然乖巧起来,事事听从林在风的安排,林在风倒是觉得她分外的懂事。
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康丽公主没有喊一句苦,随行的两个仆从有时觉得这样毫不嚣张跋扈的康丽公主倒是显得有些陌生了。
两人赶到云恬所说的“笑子林”时,已经是七天后,全然不知此时的京城已经乱了套。
“又是干尸?”孟修皱了皱眉,看着同样愁眉苦脸的路礼之。
“嗯……”路礼之叹了口气:“已经是第三起了。”
京城中频出干尸,干尸唯一的伤口都是在其左臂,看起来像是之前血蝠的杰作。
“他把它们控制的很好,”云恬抚摸着渗人的干尸:“可以驯服这种东西的人,除了堇宸我想不到还有谁。”
“那之前汀雪郡主……”南宫俞恒疑惑地问:“汀雪郡主也只是常人啊?”
“你以为汀雪郡主要如何得到这些鬼东西的?”云恬冷笑:“只可能是他送给她的东西。”
“堇宸到底想要做什么?”孟修叹了口气:“这些无辜的百姓。”
“他在联系,”云恬看着惨死的一具具干尸,挑了挑眉:“许久不用,大概他也是生疏了不少。”
“这是什么能力?”路礼之疑惑地问:“控制怪物……简直闻所未闻!”
“您不知道这些其实我还是挺意外的,”云恬拍了拍路礼之的肩:“路大人,看来令兄把您保护的很好。”
“哈?怎么说?”
“路煜之大人,除了是南峡巡抚外,更是路氏一族派去看管暗狱的重要人选,”云恬不紧不慢地回答:“暗狱之中,关押的都是类似于我和堇宸这样的‘非常人’,还有就是些怪物——其实就是些变异的动物。”
“还有这样的奇事?”孟修皱了皱眉:“所以……你……”
“放心啦,我无害,”云恬笑了笑:“那些怪物本质上与我差不多,其实就是变异了而已。”
“我还是有些懵……”一旁前来议事的童思邈疑惑地问到:“变异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云恬一时间想不到可以用来形容的词:“就是……原本的身体变化了,比如我的这只眼睛可以暂时控制、使用一些阴间东西。”
“啊?”路礼之和童思邈惊讶不已:“那那个堇宸又是什么怪物?”
“其实……他远比我强大,”云恬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且,据我所知,堇宸其实不是孤身一人。”
听到这里,孟修缓缓抬起头:“俞恒,我需要你随我,去进宫见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前来请安的孟修和南宫俞恒,一点都不意外。
“起来吧,”皇后笑了笑:“孟大人此次前来怕是为了‘钥匙’的事吧?”
“钥匙?”一旁的南宫俞恒懵的很,疑惑的看着孟修:“大人,这……”
“皇后娘娘也觉得这件事与‘钥匙’有关么?”孟修没有理会南宫俞恒,反而是对上了皇后的双眸。
“可惜,无论如何,本宫都会保护好她,”皇后看起来很平静,她的语调也同样平静:“她既然是本宫的妹妹,本宫,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第六十二章 神医出现
“名字,”孟修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不慌不忙地开口:“皇后娘娘,微臣只是想要一个名字。”
“孟大人,恕本宫不能回答。”
皇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朝中吵得不可开交,孟修只觉得焦头烂额;云恬更是筋疲力尽,他所幸不离开皇上的寝殿,时不时运气给他。
康丽公主和林在风更是没有什么消息。
他们在林子里迷了路,林在风为了保护公主被毒蛇所伤,康丽公主和两个侍卫急的直跺脚……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康丽公主突然低头对着林在风手臂的伤口吸了起来,把毒汁吐在地面上。
“康丽……你……不要……”林在风连忙阻止,康丽公主却丝毫没有慢下自己的动作。
不过倒是因祸得福,正在此时,一位仙风道骨的青衣男子突然从林深处走出。
“你们是什么人,”令众人惊讶的是,此人的声音似少年般温润、像是泉水击打着石头般清冽;他看着狼狈的康丽公主和林在风,康丽公主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刻,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那是一个如玉般的男子。
“求您救救我的哥哥和父亲,”康丽公主突然跪下,两个侍卫也急忙跪下:“这位仙长,求您了。”
“你是谁?”男子警惕地看着康丽公主,轻轻皱起眉头。
“在下是早寒的康丽公主——林云曦。”
“公主?”男子看着疲惫的公主和受伤的林在风,叹了口气:“先跟着我进来吧。”
血蝠的事越来越严重,可是尽管童思邈和路礼之为此事废寝忘食,此事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怎么办?”路礼之连连叹息,同安仲宁诉苦:“已经发生了这么多起了……我们虽然知道是堇宸插手的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等,”安仲宁摇了摇头,看着焦虑的路礼之:“等合适的时机,说起来……最近琅溪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毫无头绪,”安仲宁这么一问,路礼之只觉得更焦虑了:“沈琅溪至今下落不明……童思邈一直在查,但是似乎没什么结果。”
“知道你们难,”安仲宁叹了口气,拍了拍童思邈的肩:“只希望安平王和康丽公主可以快点带着神医回来……皇上一日不醒,朝廷……一日不得安宁。”
安仲宁这句话倒是说得在理,朝中人心惶惶,大家都觉得皇帝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了;又碰巧此时的聂休河和林在风都有功在身,大家纷纷猜测:皇上赐“林”给聂休河,是不是有把公主嫁给他并立他为太子的意思……
只是更多的人仍然觉得聂休河卑贱、卖主求荣,所以对此持反对态度。聂休河也不急着这些,他看着林在风不在,便天天光顾苏梓璃的香料铺。
“请大人自重,”苏梓璃冷着一张脸,她早已对聂休河没了什么感情:“我与大人早已没有什么关系,希望大人可以自重。”
“你可以不相信我,”聂休河笑了笑:“只是,梓璃啊,你的林在风似乎也不是有多靠谱……他与公主,恐怕也不可能太清白了。”
第六十三章 曾经现在
林在风再度清醒时,康丽公主正安静地趴在一旁的桌子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像是坠入凡间的小仙子。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样久违的平静让他想到七年前他们五人一同玩耍的种种快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康丽公主只是皇室里独一无二的公主,汀雪郡主不再是腼腆躲在他身后的妹妹;孟修被平时关系最好的许应恪陷害,而他自己……活成了最窝囊、最愚笨的安平王。他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希望他平庸或者碌碌无为,他只知道自己在自保的同时失去了一切……
沈琅溪尚可为汀雪郡主入宫请下家族令,林在风却只能为了不违抗皇命而不断的麻痹自己。
“在风哥哥,你醒了?”康丽公主欣喜地看着醒来的林在风:吓死我了,我可是守了你一夜。”
“这么久么?”林在风虚弱地笑了笑:“谢公主。”
“怎么总是公主公主的叫呀?”康丽公主撒娇着嘟起了嘴,拿起汤药想要喂林在风:“在风哥哥,你从前……可是只叫我云曦的!”
“不可,公主……”林在风连忙坐起拿过汤药:“从前太小,不懂得。公主,今时不同往日,从此之后,你我只能是公主与王爷。”
“为什么!”康丽公主气愤地站起身来:“你是我的表哥、是京城里最尊贵的男人,我们在一起天经地义!除了我,不会再有人更合适你!”
“公主,我想你还是不懂,”林在风叹了口气,把汤药放在一旁:“其实我从前也不懂,我当初对苏梓璃一见钟情她却抛下我选择了聂休河……直到我遇到了堇宸,他说,比起王爷我首先应该是林在风。公主,我想你也应该仔细想想——如果我林在风不是安平王,你还会喜欢我么?”
“你……”康丽公主怔怔地看着林在风:“说什么傻话?你一定是安平王啊!”
“你总是不懂,”林在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罢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皇上的病情,我们快去见神医罢。”
神医岳不笑倒是没说什么,听了皇帝的病情以及他所中的毒后配了一些药递给林在风。他还是不愿意出山,这次肯帮忙也是因为他之前被云恬所救而已。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岳神医,”林在风知道岳不笑的规矩,倒是不敢多求。
“对了,”岳不笑认真地注视着林在风,突然开口:“这位王爷,你的身上,似乎一直有一股特殊的气味……你身边可有异事发生?”
“异事?”林在风皱了皱眉:“神医此言有何意?”
“王爷相信神妖之说么?”
康丽公主和林在风赶回京城时,城中早已乱成一团。血蝠一事早已闹的百姓不安,皇上病重又不知被谁传出。
孟修只觉得脑仁疼,还好林在风即使赶回为皇上取得了药,才让云恬不必天天好用自己的真气为皇帝续命。说来这神医不愧是神医,药服用到第三副时,皇上的神志便清楚了很多。
可惜这药只是救一时之急,云恬不敢告诉别人,皇上……恐怕只有不到三年的寿命了。
林在风赶回王府去见苏梓璃,两人相拥而泣。
“我们离开京城吧,”林在风突然抱着苏梓璃开口:“离开这里,抛弃我们的身份。”
“为什么?”苏梓璃有些疑惑的看着林在风。
“再不走……恐怕是不行了,”林在风叹了口气:“等皇上醒来后,一切就晚了。”
第六十四章 鱼目混珠
“皇……皇上,”庞公公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安平王,已经走了。”
“果然……”皇帝笑了笑,看着手中握着的佛珠:“朕,知道了,去把云恬加来吧。”
“是。”
孟修正与路礼之一起喝着茶,路礼之刚刚被封了邢部尚书,却还在为血蝠一事烦心。
“说起来那林休河也是好命,”路礼之忿忿不平:“这次被封了永宁王,岂不是同安平王平起平坐了?”
“林在风这么一走,怕是不妙,”孟修叹了口气:“不过……再晚一步,赐婚便是成了。”
“是啊,”路礼之无奈地看向孟修:“这次更是有和公主独处过的把柄在,保不得皇上不会借机……如此安平王怎么肯?”
“如今我只是担心公主,”孟修皱着眉:“公主用情至深,只怕到头来会伤害到自己。”
“谁又何尝不是用情至深?”路礼之自嘲似的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他们。我羡慕贺书逸和冯玉展,也羡慕安平王、甚至是堇宸……”
“我也羡慕,”孟修笑了笑:“再难也好,至少心意想通。”
“所以你把堇宸放了进去?”
“你怎么知道,”孟修惊讶地看向路礼之。
“动动脑子就知道,”路礼之狡猾地看着孟修:“孟大人,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孟修放下凉掉的茶,思索良久才开口:“我不想看着他满脸遗憾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他对早寒有仇,但是……”
但是那天孟修看着堇宸唯一一次真诚的眼神,他突然就心软了……他知道堇宸内心的难过,他害怕看到别人像他一样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我知道,孟大人,”路礼之拍了拍孟修的肩:“只是有时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知道了,”孟修没有去看路礼之,自顾自地站起身离开。
安平王突然失踪,大臣们一个个都心知肚明;这一下子倒是让聂休河成了炙手可热的人,聂休河春风得意,只是孟修等人依旧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
聂休河也不懊恼,权力、金钱,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已经逐渐都回到了他的手里。只是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他知道皇帝注定只有康丽公主这一个子嗣,那么皇位……注定只有他与林在风。
“王爷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了所有,”一旁一直更着他的侍卫恭维到。
“不,”聂休河笑着摇了摇头:“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回王爷,”侍卫连忙回答:“属下愚钝……林在风和苏梓璃暂时还是没什么消息。”
“无妨,”聂休河倒是也不生气:“慢慢查,当年本王为了现在的位子而放弃了苏梓璃,娶了屋里那个蠢笨、丑陋的女人;如今本王已经大业初成,是时候抢回属于本王的女人了。”
“大人英明,”侍卫恭维地笑着:“安平王愚钝,怎可觊觎王爷的女人?”
“是啊……”聂休河若有所思:“林在风,你虽待我不薄,但是我这次不会再放手了。”
你还是当初最高高在上的那一个,但是如今的我,却不再是从前个贱奴了!
第六十五章 皇后薨逝
皇上病体初俞不再踏入后宫,只是偶尔叫婉妃和入宫已久的吴贵人来陪着;敏嫔被带走的消息传遍了后宫,皇后知道皇帝烦恼,即使自己病重也不许旁人讲。
一日,皇后晕倒在宫中,侍卫们才匆匆禀报皇上。
“皇后是什么病?”皇帝焦急地感到皇后宫中,质问着御医。
“回皇上,是寒疾……”御医叹了口气:“只是……因为拖了太久,皇后娘娘似乎……”
“……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皇上叹了口气坐在皇后床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刚刚醒来的皇后心情复杂:“言韵……”
“皇上……您娶臣妾那日说……南宫一族,最适合做皇后……”皇后笑了笑:“可惜臣妾福薄……怕是……怕是不能……陪着皇上了……”
“皇后,朕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胡话,”皇上连忙开口:“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皇上……”皇后的脸上没了血色却不减当初高贵之美:“不要叫臣妾皇后……好么……”
“言韵……”
“皇上……皇上许久没这样叫过臣妾的名字了……上一次……上一次还是因为臣妾失了孩子……”皇后虚弱的笑了笑,看着皇上的眼神依旧温柔缱绻:“臣妾……臣妾有罪,没能保住……保住唯一的嫡子……臣妾……”
“言韵!”皇上紧紧握住皇后的手:“朕,从未怪过你。”
“可是……可是从那以后……皇上就再也没有叫过……叫过臣妾的闺名……”皇后虽笑着,眼角却滑下一滴泪:“臣妾……臣妾……有罪……”
“不,你永远是朕最钟爱的皇后,言韵,”皇上痛心的看着病入膏肓的皇后:“你永远是朕的妻子。”
“皇上……臣妾……臣妾怕是陪不了皇上了……”皇后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泪水不住的往下流:“臣妾……从不希望自己是皇后……臣妾……臣妾只希望是皇上的妻子……臣妾如今病重……只有一事相求……”
“你说,”皇上心疼的看着皇后:“朕都依你。”
“臣妾……想再见一见臣妾的弟弟南宫俞恒……”
“好,朕今日便宣他入宫。”
南宫俞恒赶到宫中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看着奄奄一息的皇后,南宫俞恒只觉得天旋地转。
“姐姐!”南宫俞恒跪在皇后面前:“姐姐……”
“俞恒……”皇后面色苍白,看着南宫俞恒笑了笑伸出手:“来……”
南宫俞恒轻轻握着皇后的手,那双冰冷的手曾经也是他唯一的温柔乡。
“本宫怕是不行了……”皇后轻声道:“只希望……只希望……你可以保护好璎儿,保护好南宫一族。”
“姐姐……臣弟知道,”南宫俞恒心疼的看着皇后:“只是姐姐……臣弟舍不得你……”
“你长大了,”皇后笑了笑,手越来越凉:“俞恒……你……”
你长大了……
话音未落,皇后便永远闭上了双眼,她的嘴角还挂着微笑。
“姐姐!”
树上的寒鸦发出难听的叫声,南宫俞恒的哀嚎声响彻皇宫……
早寒的第六位南宫氏皇后南宫言韵,薨。
她在春天出生,笑起来温柔的如同四月里的风。那一年她死在了冰冷的皇宫,享年三十六,陪了仁锐帝林靖年整整二十年。
“南宫言韵生前温和善良、孝顺谦和,朕要封她为顺贤皇后,”皇上顿了顿:“言韵走后,无人可以代替皇后之位,封婉妃为贵妃掌六宫之事。朕,要言韵做朕唯一的皇后。”
第六十六章 交错同行
南宫俞恒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皇宫,转角便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少年。堇宸抬头看着一脸悲伤、颓废的南宫俞恒,伸手抱住了他;南宫俞恒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神明,他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堇宸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南宫俞恒的肩,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大人……”南宫俞恒像个孩子似的看着堇宸:“卑职愚钝……现在到底该怎样?”
“不急,”堇宸没有笑,眼神飘向远方:“皇后娘娘叫你做什么你便做。”
林在风带着苏梓璃离开京城后便到了最混乱的玶州,玶州现在归路礼之的弟弟路遇之所管。两人一路上风尘仆仆,路遇之拼死为他们隐瞒踪迹又为二人建了小宅子住。
林在风因为汀雪郡主去世而延迟了同苏梓璃的婚约,两人门对门住着;苏梓璃种了一院子的花,没事儿干便和林在风一起看书练字……林在风也同样欢喜,汀雪郡主走后,除了苏梓璃和孟修他也不再关心他人。
“梓璃,等我们以后成婚了,就继续住一个这样的宅子;你带着我们未来的孩子就在这样的花海里玩儿,我去当一个普通的匠人,好不好?”林在风抱着苏梓璃站在庭院里,看着怀里的女孩甜蜜的笑着。
“你一个王爷原来天天想着做匠人啊?”苏梓璃握着林在风的手笑了笑:“王爷到底还会多少东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林在风神秘的笑了笑:“我小时候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木匠,王府里有一把椅子就是我自己做了。”
“哦?那怎么不见你做过?”
“……可能,有时候我也想要当个好王爷吧。”
所以帮忙制药救百姓、所以甘心边疆退异族、所以千里寻医治皇帝……
“王爷……”苏梓璃依偎在林在风的怀里:“你后悔么?”
后悔拒绝娶公主……
后悔……
“不后悔,”林在风干脆利索的打断了苏梓璃的胡思乱想,温柔的看着她:“和你在一起是我这一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我也是,”苏梓璃甜甜的笑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我们……唔……”
苏梓璃吻上了林在风,手轻轻扶着他的肩……
“等……等一下……”林在风反把苏梓璃放在身下,苏梓璃还没继续说完便被吻住……
两人的身体交融在一起……
这一刻,他们第一次真正的把彼此交付给对方。
院里的桃花落了一地。
第六十七章 皇城捕令
“听闻京城有一女,五岁方能言,众人称之为妖。”
“皇上……”
“朕,要昭告天下:谁能杀此妖女,便可娶康丽公主为妻……”皇帝看着神色悲哀的孟修,平静开口:“此人亦可继承大统。”
“臣……遵旨。”
苏梓璃觉得不对劲,这几天似乎总有人跟着自己,林在风又为了生计奔波白日里总不在家。这天苏梓璃独自去早市上买布料,刚走出人群便感到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苏梓璃意识到不对,连忙向另一条路走去,又摸出怀里的匕首。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是谁!”苏梓璃猛然回头,却见以白衣女子一把揽住她的腰借助轻功和手中的长鞭跳上不远处的一片矮房……苏梓璃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后面追来的一群蓝衣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帮助她和林在风的知府家的侍卫!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白衣女子的功力显然更胜一筹,等到两人摆脱了后面的追捕后,苏梓璃疑惑的问。
“是我,”白衣女子掀开面纱,苏梓璃讶异的捂着嘴——是她,消失已久的沈琅溪。
“琅溪姐姐!”苏梓璃眼睛一酸,紧紧抱住沈琅溪:“你终于出现了,我……我好想你……”
“傻丫头,”沈琅溪心疼的抱着苏梓璃:“我也是,我是这样的迫不得已……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京城,已经开始找你麻烦了。”
“是因为我和王爷离开的事么?”苏梓璃疑惑的抬头看着沈琅溪:“可是……这样也算不上什么罪名……”
“不是,”沈琅溪急切地打断了苏梓璃,她从怀里拿出一张逮捕令:“你快看看!”
“这……”苏梓璃看完自己被逮捕的原因,感到荒唐又可笑:“这是何必?我不过是个戏子……”
“还不是因为王爷,”沈琅溪叹了口气:“皇帝身体越来越差,不会再有皇子;王爷拒绝了公主就是拒绝了皇位。皇上不信任林休河,只能以此逼王爷就范……”
“多谢姐姐相救,”苏梓璃流下眼泪:“不然梓璃今日怕是……”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倒是你该谢谢孟修,”沈琅溪笑了笑:“若不是孟大人传消息于我,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在哪里?”
“可是……孟大人不是一直都不知道姐姐在哪里么?”
“说来也有趣……”苏梓璃顿了顿:“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我和织锦一行人的藏身之处;又因为与路大人、安大人熟识,所以一直帮忙瞒着。”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苏梓璃叹了口气:“实在不忍王爷为我忧思……”
“现和我一起走吧,”沈琅溪安慰到:“他既然选择与你在一起,就必然要承担这一切;只是如今你们实在不适合待在一起,你先和我走,我会派人告诉王爷的。”
“谢谢姐姐……”苏梓璃叹了口气:“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林在风晚上回到家时,苏梓璃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林在风猛的回头,居然是本该一直留在王府的墨儿。
“反御宗会先帮你照顾好苏姑娘的,”墨儿将手中的逮捕令扔给林在风:“王爷,从前是墨儿对不起王爷……如今,王爷珍重。”
第六十八章 难以抉择
“我们再不出手可就……”路礼之犹豫地看着孟修。
“不急,”孟修挥手打断路礼之:“除了这样……还有一种方式。”
“什么意思?”
“皇上命不久矣,”孟修叹了口气:“这种方法就是等皇上薨逝以后,扶持林在风登上皇位。”
“可是……世人不会这么想,”路礼之压低了声音:“谁不知道聂休河的主意,谁会比他更想做……”
“所以,”孟修看着路礼之,认真地说:“我要帮助反御一起保护好苏梓璃。”
“你应该知道反御代表着什么……”
“再见面的时候,”孟修起身:“希望我们不会是敌人,路礼之,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对不起,我的家族使我必须对皇上忠心无二,”路礼之叹了口气:“孟修,即使是对手,我也不会让你落到聂休河的手上。”
“谢谢。”
苏梓璃被沈琅溪带到了那个叫做反御宗的地方,令她惊讶的是,屋子里的人似乎都是老熟人……
沈琅溪、佟依蕊、潘织锦、傅玉心……还有两位陌生的男子以及一位老者。
“沈姐姐,这……”苏梓璃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琅溪安抚着苏梓璃:“可是如果实在是没有作为普通人活下去的理由,我的又何必坐以待毙?我们本来只是京城的戏子罢了,又何必承此罪过枉死?”
看着苏梓璃陷入了沉默,沈琅溪拍了拍她的肩:“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杀人的事交给我们,我只要你活着,和你最爱的人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不要……”苏梓璃抓住沈琅溪的一直袖子:“不要伤及无辜……不要伤害公主。”
“……知道了,”沈琅溪叹了口气抱住苏梓璃:“唉……我的好妹妹,傻孩子。”
苏梓璃留在反御,不过是为反御做些基本的后勤工作,有时也绣绣香囊、荷包。
林在风则是收到了孟修的信一路赶往南溪受贺书逸的庇护。这次的诱惑确实巨大,比起猜测,皇上的御旨显然更让人心动。
只是孟修懂林在风——他宁可不要皇位,也不会放弃对苏梓璃的承诺。
他会娶她。
“大人……大人?”侍女轻声呼唤着孟修:“茶凉了。”
“是啊……”孟修勾了勾嘴角:“人都走了,茶,怎么会不凉?”
“刚刚宫中来报,孟小姐已经是玉妃娘娘了,”侍女笑了笑:“大人不高兴?”
“微月,”孟修回头看向陪伴自己已久的侍女,表情复杂:“皇上,是把本官彻彻底底的困住了……”
“大人,还有一件事,原也是不打紧的……”
“何事?”
“白亦云姑娘,来过了。”
“什么!”孟修拍桌而起:“快请进来!”
“大人……她已经走了……”
孟修一时语塞,他独自在庭院中站了很久……
“真的是……”
人走茶凉……
这世界上所有理解他的人,都或离开、或渐行渐远、或对立于他……
“我还可以守下去,”孟修的眼神越来越坚定:“无论是孟氏,还是公主!”
番外 明媚如初
“茉兰,同本宫再走走吧。”
“是,娘娘。”
宫女扶着丽妃走过青石路,一路向着与她寝宫相反的先皇后宫中走去。途中路过明禧宫和蕊绣宫,丽妃忍不住驻足……
“本宫同皇后娘娘还有孝德皇贵妃是相隔不久入宫的,”丽妃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微笑:“皇后娘娘贤德端庄、孝德皇贵妃美貌贤淑,本宫时常自愧不如;本宫一直想着有一天可以同她们一样温婉淑德,却不想……”
“娘娘……”茉兰心疼的看着丽妃,却不知如何劝慰;自婉贵妃入宫后,丽妃一直不得宠。又因为乔俞敏所依附的许应恪倒台、孝德皇贵妃和皇后接连离世,丽妃更是孤苦无依……
“本宫也曾厌恶过潘瑜儿……”丽妃叹了口气:“可是如今,倒是羡慕她和曾墨棠。本宫自幼便被作为妃嫔培养,除了皇上,从未爱过别人……可是对于皇上,本宫又何尝不是怕多过爱?”
茉兰不再说话,她只是陪着丽妃安静的向前走着,又见丽妃突然停住。
“怎么了,娘娘?”
“回宫吧……本宫累了。”
丽妃的宫外,庞子宏早就候着了。
原来是乔俞敏被查出之前同许应恪、汀雪郡主是同党的事,如今,乔俞敏已经被斩首……而皇上念丽妃在宫中已久,又无出格之事,只是将其降为答应。
丽妃跪在地上接旨,心中却毫无波澜……
多年的宫中生活让她麻木,乔家倒了,她只觉得悲凉……她不恨谁,乔俞敏官职也不算大,她相信皇上之前的宠爱也有真心。
但那又如何呢?
丽妃……乔答应……
“呵……”
“娘娘!”
“如今,我只觉得可笑,”丽妃笑了笑,拿出怀中的一枚玉佩:“皇上曾予我玉佩,说是‘以玉赠玉人’……可是在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玉人。走了一批,还会再来一批,我也不是没有为自己和乔家拼过,可是……”
“娘娘,皇室最无情,”庞公公突然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他入宫多年,本不该犯这样的错。
但他突然很难过,他还记得第一次陪着皇上见丽妃,她是那样的娇美可人……宫里主子那么多,却再难找出第二个同丽妃这样明媚的人了。
庞子宏叹了口气,他离开丽妃的宫不远便听到了茉兰的久尖叫……
“娘娘!”
还未到秋天,怎么花却落了一地?
“皇上!皇上……”
“咳咳咳……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乔答应,自尽了!”
第六十九章 挑明关系
“为何这么多日都不来见本公主?”
“城里人心惶惶,微臣自是要安抚民众的,”孟修低着头,丝毫不愿意和闯进府中的公主过多的交谈。
“孟修……”康丽公主的声音逐渐低沉,她有些局促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叹了口气:“安平王反叛一事……可是真的?”
“公主不必理会京中的流言蜚语,”过了半晌,孟修回答到:“安平王只是暂避开风波,不会有什么事的。”
“孟修,我要你帮我。”康丽公主突然一把拉过孟修的手:“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只求你,保住安平王……无论他爱的是谁。”
“……公主,”孟修突然直视康丽公主的眼睛,惨然的笑了:“臣可以遵命,只是……臣想冒昧问一下:臣算是什么?”
“孟修?你……”
“微臣在公主眼里,除了是礼部尚书、孟宗堂独子、公主曾经的老师……我……算是什么?”
“孟修……你……”康丽公主低着头,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公主,微臣先退下了,”孟修第一次主动甩开康丽公主的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皇宫。
臣算是什么呢?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怎么答复他……
幼时她也爱慕着孟修,直到他成为自己的老师,她才不得不阻断了这份感情……她知道他是她一辈子都注定无法在一起的人,便按照他的样子选择了林在风,直到……她真的爱上了林在风。
其实这么做很合理,皇上、孝德皇贵妃都不希望她选择孟修,孟修注定只能是皇室的一条狗;而林在风,他是皇上选择的人,他是除了皇上外最优秀的男人……
“筝儿,”康丽公主唤了一声侍女。
“怎么了,公主?”
“本宫乏了,”康丽公主已经有了自己的宫殿,不应该再自称本公主,但她还是在孟修面前这么称呼自己……
“公主,您……怎么哭了?”
“没什么……或许本宫再也见不到云曦的孟修哥哥了,”康丽公主含着泪笑了笑:“本宫今日才知道,原来我们居然错过了……”
原来你也爱着我,而我,早就放下了……
“本宫是早寒的公主,”康丽公主擦干眼泪,看向远方:“本宫,注定要嫁给林氏一族,帮助林氏的人登上皇位。”
京城中天降大雨,苏梓璃忧郁地看着窗外,她随着反御一直到京城,心中总是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沈琅溪端着糕点进屋:“吃点东西吧。”
“沈姐姐,”苏梓璃叹了口气:“王爷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沈琅溪摸了摸苏梓璃的头:“但是放心,京城里传的他叛变的事终究是假的;倒是听说皇上的病……怕是医不好的。”
“那……”
“你是不是还想着聂休河怎么样了?”沈琅溪笑了笑:“你呀……”
“姐姐,我现在心里只有王爷一人,”苏梓璃叹了口气:“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那就好,”沈琅溪依旧笑着:“王爷哪里都好,自然是比的过聂休河的,不过……他现在似乎在朝中混的如鱼得水。就怕他会为了皇位,对你下手……”
“他不会的,”苏梓璃打断了沈琅溪:“再说了,不是还有姐姐嘛……”
“这小嘴甜的,”沈琅溪捏了捏苏梓璃的脸:“来,吃点东西。”
“好,”苏梓璃点了点头,拿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却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沈琅溪连忙问到:“可是疲劳过度?”
“可能吧,”苏梓璃咳嗽起来:“有一段日子了,最近总是吃不下东西的……”
“最近总是……”沈琅溪顿了顿,突然开口:“梓璃……你之前是不是已经和王爷有了……夫妻之实?”
“这……是的,姐姐。”苏梓璃不好意思了起来。
“那你们……最近一次是?”
“就是姐姐接走我的前一天。”
“那是三个月前……”沈琅溪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妹妹,你怕是在不该的时候,有了王爷的孩子啊……”
第七十章 琉璃重生
“鄙人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看到的人就是小姐,”堇宸笑了笑:“只是尊贵如小姐,卑贱如堇宸,都注定要顺从自己的使命。”
“堇宸,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吧,”南宫言璎轻轻抓住堇宸的一只手,把胸口的玉坠扯下放到堇宸的手中:“守住……巫族的最后血脉……俞恒……”
堇宸接过玉坠,看着南宫言璎吐血而亡,手还是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她本就不应该活到现在,如果不是他当初把血颜坠给了她,她早就死于血蝠之毒。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听命于他,也帮助先皇后一起照顾着南宫俞恒。
“堇宸!”南宫俞恒冲进房间看着惨死的言璎,愤怒的给了堇宸一拳:“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堇宸没有看南宫俞恒一眼,自顾自的走出了屋子……
沈琅溪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反御,苏梓璃隐隐约约有些担心,她决定生下王爷的孩子,即使他们再也不能相见她也有个依靠……墨儿安慰她不要乱想,苏梓璃却越来越为此而伤心。
“梓璃……”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苏梓璃从睡梦中惊醒,眼前人却不是林在风。
“聂休河!”看着面前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苏梓璃觉得无比的难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么?”聂休河突然抓住苏梓璃的一只手,诡异地笑着:“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好不好?”
“聂休河,你是不是疯了!”苏梓璃气恼的甩开聂休河的手:“我已经和林在风在一起了,我们早就结束了!”
“结束了?为什么?”聂休河不肯放开苏梓璃,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是我做的不够好么?当初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因为在你眼里我远不比你的利益重要!”苏梓璃气愤的站起身看着疯狂的聂休河:“聂休河,我已经有了林在风的孩子,我们,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什……什么?”聂休河迟钝的放开苏梓璃,突然大笑起来:“好啊……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可以毫无顾虑的……杀了你了。”
尖刀袭来,苏梓璃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腹部一阵猛烈的疼痛……
“孩子!孩子?”聂休河狂笑着一刀又一刀的砍在苏梓璃的腹部,直到苏梓璃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缓缓倒在血泊之中……
孩子……
陷入昏迷之前,苏梓璃只有这一个想法——我和王爷的孩子。
“你确定要和为师回去了吗?”苏梓璃疲惫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被白光笼罩的世界,和她说话的人,正是玉乾道长。
苏梓璃看着这位道长,无数记忆突然冲入她的大脑……
“师……师父?”
是啊,这是她的师父玉蝶仙尊……而她……
“琉璃,”玉蝶仙尊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还有遗憾吗?没有的话,我们就会仙界了。”
“师父我……”苏梓璃或者说是金蝶琉璃茫然的看着仙尊:“我想……再等等……”
话还未说完,只见突然时空倒转,聂休河叫嚣着扑来……只是这一次,苏梓璃牢牢的扼住他的手腕向外撇去。
男人发出尖叫,苏梓璃可并没有使用平常人的力气。她冷笑的看着这个狰狞的男人,脑海里却全是当初的欢声笑语……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么,聂休河?”
“……对。”
聂休河是怎么狼狈逃走的,苏梓璃已经忘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意识到……孩子还是没有了……
神可以让时光倒流,却无法复活一个普通的人,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迹,苏梓璃无助的哭了……
“早寒的前世是一棵树,”云恬看着沉默的沈琅溪,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过,唯一的办法居然是祭献。”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答应你?”沈琅溪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恬。
“因为每一世,你都答应了。”
孟修赶来的时候,沈琅溪除了头以外的躯体都已经被吸收到了早寒宫中的古树里。他哭着抚摸着她的脸,沈琅溪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对不起,”孟修看着女孩一点点融于树中,颤抖的说着:“对不起……”
“云……云斋……你……你……认得……路……”沈琅溪还没有说完,便彻底的消失了。孟修惊讶的看着古树,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是你……真的是你……”
你认得回王府的路了么?
第七十一章 孟修哥哥
孟修独自站在城楼上,看着铺天盖地飞来的血蝠,万念俱灰。
“你疯了!”云恬一把拉住他,他却不动。
“你看,”孟修惨然一笑:“从这里,可以看到王府、孟府……离皇宫不远。”
“都说你们孟氏一族出忠臣,”云恬叹了口气:“孟大人,是对早寒还有什么不舍才迟迟不肯帮王爷么?”
“我孟修有愧于列祖列宗,”孟修转身看向云恬:“但是有时候,孟修也想摆脱一切礼制束缚,去做一次真正想要做的事。”
“孟大人……”云恬心情复杂。
“我想救许应恪,”孟修苦笑:“但我那个时候不得不为了皇族牺牲他;我怜惜郡主,但我还是要接受她离开的事实……甚至是琅溪,少年时,我在宫中迷了路,若不是她,我差点就冲撞了皇后娘娘……可是她也死了。我孟修,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却也无法自私的抛弃孟氏。”
“大人,珍重。”
聂休河、童思邈领兵守城,但人毕竟不如那些不知疲倦与生死的血蝠。云恬则是借助自己的异术勉强支撑,只希望最后不要土崩瓦解。路礼之疲劳到咳出了血,他们最大的敌人堇宸却不知所踪。
直到……林在风突然出现在了京城。
孟修随着公主去见林在风,却引起了聂休河的注意,他派人跟随意图暗杀林在风。
孟修与林在风还未来得及寒暄,便见到一群黑衣人破门而入……
“危险!”林在风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来应对。
“大胆!”孟修护住公主:“公主在此,谁敢无礼!”
“林大人说了,只要可以杀了林在风,其他人受伤也无所谓,上!”带头的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便带人拔剑刺向林在风……
“小心,”孟修护着公主连忙拔剑迎战。
“本宫看看谁敢动本宫!”说是从那时快,公主护在了林在风面前,但是那些杀红了眼的黑衣人那肯退下,锋利的剑刃刺向公主……
“不!”林在风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血溅在公主的脸上……最后一秒,孟修挡在了她的身前。
“公……主……”孟修缓缓倒下。
门外是及时赶到的反御一行人,黑衣人不久便被制服。
“孟修……孟……孟修……”公主抱着倒下的孟修,慌张的捂住他的伤口:“血……怎么办……怎么办!好多的血……”
“放开……臣吧……公主……”孟修轻轻伸出手抚上公主的脸:“微臣……微臣……不能再陪着公……公主了……”
“孟修哥哥,不要……不要啊,”公主早就哭做一团,她紧紧抱着孟修:“我不能没有你啊,孟修哥哥。”
“公主……咳咳咳……”孟修吐出一口血,尽力露出一个微笑:“微臣……微臣……一直喜欢着公主,我的云曦妹妹……今后……今……”
孟修最终还是没能说完那句话。
今后,祝你幸福安康、平安顺遂……就像你的封号那样。
“孟修……孟修?孟修!”
她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京城初雪未融,他冲她笑了笑:“微臣孟修见过公主。”
少年状元、名门之后,她悄悄想着:他怎么是这种模样?他要是再丑陋一点、蛮横无理一点都是真实更多,可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你说他云淡风轻也好,说他温文尔雅也罢……
她从来不会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去……为了她,颓废、悲凉。
林在风看着公主与去世的孟修,终于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平生只有两夙愿,”那时的少年意气风发:“一是能魂归故里,二是可泪洒逍遥。”
“人若是被情所羁绊,再博学也不过如此,”堇宸从屋外缓缓走进来:“看来,还是晚了一步,孟大人的恩算是还不了了。”
第七十二章 结局
“皇上,血蝠已经清理完了,”路礼之跪在皇帝面前:“只是……礼部尚书孟修大人,被林休河的部下误杀了……”
“什……什么?咳咳咳……”仁锐帝一口鲜血吐出:“他……他……他怎么敢……”
“孟大人的丧事,公主想要帮忙操办。”
“唉……她有这份心也是好的,”皇帝撑起身来叹了口气:“是朕当初棒打鸳鸯,孟云斋一生鞠躬尽瘁,朕没什么可以给他的,就赐他一份哀荣吧……”
“皇上有旨:礼部尚书孟修,道德博闻、忠信接礼;修治班制、守道不移,追谥‘文正’,赐居太庙。”
这是庞子宏念过的最沉重的一道圣旨,朝中大臣默默跪着,无人有异议。
康丽公主不顾劝阻,身着白衣到孟修的棺前狠狠磕了十个头,献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和她的眼泪融为一体……
“礼部尚书孟修……道德博闻……忠信接礼……”公主抽泣着:“少年……少年状元……修治班制……守道不移……”
不知什么时候,堇宸默默跪在公主旁边,周围的人无不讶异。
“我不杀你,就当是报恩吧。”
堇宸走的悄无声息,康丽公主甚至来不及睁开眼看到他。
云恬看着带毒的浓雾向自己袭来时,并无惊讶,他挥剑斩开,里面正是堇宸本人。
“堇宸,你终于出现了,”云恬不屑的笑了笑:“活在人间地狱的滋味不太好吧?”
“想必云恬大人应该也很喜欢,”堇宸的眼神中充满了肃杀之意:“云大人,可惜了你一身本事,却实在是条走狗。”
“巫族之后,你未必有资格说我!”云恬拔剑刺向堇宸,后者却没有躲开,用手抓住剑刃……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云恬讶异的看着碎掉的剑:“这把追星剑可是我用‘气’包着的!”
“区区人类,可笑可笑……”堇宸冷哼一声,将腰间的玉笛拔出,瞬间移到云恬的身边向他的胸口刺去:“白白可惜了这双招魂的眼睛,归我了。”
堇宸将云恬的双眼活活剖出,云恬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皇帝,林氏……”堇宸自嘲般笑了笑,缓缓走入皇宫。
宫里如死般寂静,堇宸一人屠杀了半个皇宫。
“你来了,”走入广林殿后,堇宸便看到了虚弱的皇帝,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
“好久不见,”堇宸拿起地上散落的手绢擦了擦布满鲜血的玉笛:“林靖年,终于可以让你替巴乌王偿命了。”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咳咳咳……”仁锐帝看着堇宸,无比的平静:“朕,已经命不久矣了,早已不在乎这一条命……只是想知道真相。”
“好啊,”堇宸自顾自的坐下笑了笑:“是我,郡主反叛、曾夷人误会都是我挑拨的;为了分裂聂休河和林在风,我极力撮合了林在风和苏梓璃;还有曾墨棠,我们曾约定一直在一起,她入宫后依然与我有来往……哦,对了,孟修死与我也有关,虽然我的本意是杀了公主和林在风。还有许应恪,他也必须死。”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巫族之后?”皇帝面对疯狂的堇宸,很是不解。
“你有错了,皇上,”堇宸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巫族之后,我不过是一个未修仙成功的蛇妖,原本来世间渡劫后就可以成仙。但是我一切都不要了……如果不是巴乌王、巫族、墨棠,我大概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爱……”
堇宸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那天,被冻伤的堇宸化作小蛇误入了巫族的领地,见多识广的巴乌王意识到他在修炼便把他抱入了帐中……
“别怕,”黑黢黢、胖乎乎的巴乌王哈哈笑起来更有英雄气概:“这是我们巫族,从来不伤害无辜的生命。”
堇宸在巴乌王的身边疗养、成长,直到最后可以化作人型可以和巫人们一起劳作玩耍。
“瞧你这小子,长的真俊俏,”巴乌王笑着拍着许应恪的头:“我看我家小女儿巴尔娜正配你!”
可那天,堇宸和巴乌王身边的忠仆罗含一起狩猎回去时,没有看到巴乌王熟悉的笑……
“火……都是火……”堇宸流着泪愤怒的看着皇帝:“你烧毁了整个巫族,仅仅是为了……为了你那可笑的利益!你甚至不肯放过巴尔娜和巴雅安,她们才十五岁啊……”
“……对不起,”皇帝一时间无言以对,其实灭巫族也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个结。那时候,老皇帝动了立武荣王为太子的意思,他不得不在当时户部侍郎的提议下出此下策为父皇拿回南溪的权利……
“对不起?”堇宸哈哈大笑:“皇帝,你真可笑!好了,现在你的好侄子林在风、林休河马上就要进来了,不错,灭族之痛你也该尝一尝!”
“不!”
堇宸一弹指,黑红色的火焰突然遍布广林殿,刚刚闯进来营救皇帝的林休河和林在风瞬间傻了眼。
堇宸趁他们不备,将两人打晕绑在虚弱的皇帝身边。
“烧吧,烧吧!哈哈哈哈哈哈……”堇宸一边笑一边流着泪水,蛇族最怕火,他却甘愿与林氏一族同归于尽。
“住手!”不知什么时候,玉蝶仙尊和苏梓璃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堇宸,你现在灭了火、跪下认罪,本仙尊自会饶恕你,”玉蝶仙尊厉声呵斥道:“你还可以继续修仙。”
“没必要了,仙尊还有……未来的仙人梓璃,”堇宸苦笑:“这可是地狱业火,你们是无法熄灭的。”
“你难道要与这些卑微的人类同归于尽么?”
“是,”堇宸的笑容如清风般自然:“堇宸甘愿如此。”
聂休河和林在风逐渐清醒,苏梓璃趁堇宸与玉蝶仙尊交手时解开了两人的绳子,而皇上已经没了生息……
苏梓璃带着两人跳下广林殿,玉蝶仙尊也想要携堇宸离开,却被他挣脱。
“事已至此,就让我和这狗皇帝一起死在这里吧,”堇宸吐出一口鲜血。
“业火烧后,灵魂也会永远毁灭,你……值得么?”
“值得,”堇宸笑着看着玉蝶仙尊:“无悔。”
玉蝶仙尊看着决绝的堇宸,转身离开……
“堇宸!不要啊堇宸!”苏梓璃流着泪大声喊着:“下来啊!”
“谢谢你,”堇宸最后看了看苏梓璃,留下了一个如往常一样的微笑,转身与业火融为一体……
要不毁灭一切,要不……与一切一同毁灭……
“你这一辈子……真的值得么?”苏梓璃流着泪,喃喃自语。
“梓璃,梓璃你没事吧?”林在风轻轻抚上苏梓璃的手,苏梓璃转身投入林在风的怀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旁的聂休河看着这样的两人,苦笑着释然了。
苏梓璃没有选择和玉蝶仙尊一起离开,林在风也没有选择继承皇位。两人带了些钱财云游四海,最后归隐山林,直到林在风死去……
聂休河成了早寒的新一代王,立原配妻子为后,娶墨儿为妾立为淑嫔。
康丽公主将当初孟修送给沈琅溪的玉镯埋在与沈琅溪化为一体的树下,又乞求孟修家人将孟修埋在与树不远的道观前,自己则带发修行住在道观中以度余年……
织锦、玉心、依蕊隐姓埋名嫁了人……
婉贵妃晋为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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