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剑道》 第一章,南都边上的仙人与剑客 几十年前的南都城边儿上,还不似今朝这般,茶摊遍地,牌楼林立着。只有一条官道,贯通这南都,笔直的一面往南去,一面往北去,直到遥遥的不见边际满是大妖的山野之间。 正因为这漫山遍野的妖物,山野之间也有不少捉妖人,或是修士剑仙,或是凡世武者行走在南都郊外,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这个世道里,没人不想学一身本事,当个大侠,仗义江湖,行走天下。南都百年的老城了,偏偏城里没有个金丹境界之上的仙人坐镇,平常仗着城外的修士剑客还可保一城平安,可遇到血妖这类妖怪,便是南都这般繁华,也只能求人除妖。 年关之下,南都城墙上,蹲满了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老爷,仆从,细细查看,竟也有不多女眷,贴着城门楼上的矮墙,探出脖子,往城外瞭望。 鸦雀无声,灯光不点。却没人嫌一句冷,没人敢说一句不耐,城主甚至也在其间,眼中充满希冀。 此时城门外百里处,金丹境界的刘仙人,领着几位修士,各自持剑立于树尖,隐隐包围着空地中的一片红雾。那红雾中夹杂这一丝丝金色,显然是金丹境界的血妖。 僵持不久,刘仙人持剑冷喝一声:“妖物,受死!” 话音未落,刘仙人率先持剑冲向血妖,其余修士释放着不同的术法,或快或慢,无一人犹豫,纷纷紧随其后。 刹那间,几道身影同血妖战成一团,众修士剑气睥睨,砍在那雾气上却没有效果。反而是那雾气,在阵阵跳动中,每次冲向一位修士,那修士即使顷刻便挣扎而出,也是轻则脸色苍白,血气不稳,重则口吐鲜血,浑身伤痕。 修士们看似包围,却节节败退,血妖则血气渐浓,隐隐有壮大的趋势。 百里外,城墙之上,老爷们还在等待着仙人的好消息。 修士们渐渐落于下风,便且战且退,慢慢到了一片湖水之上,那血妖,追至湖水之上的一瞬,整个湖泊,在月光下已经被映照成红色。 在湖泊旁的一座小山上,张小安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战斗,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段叔,他们要不行了,你还不上?”张小安顾不得回头看身后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水上飘逸的修士,一刀一剑之间,颇有仙人风骨。 “他们能打过。” 男人看都不看一眼,握着手中宝剑正在闭目养神。 “可是最近南都附近的妖怪已经被血妖吃光了,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试试我的剑术啊。” “你忘了我说过的了?” 张小安闻言坐回树下喃喃道:“剑客,剑客,我们是剑客,与他们不一样,争名夺利不能做,好大喜功也不行,但是这妖怪都被杀光了,你也老不让我出手。” 张小安不屑再看眼前仙人的斗法,段叔没跟眼前这般飞天遁地的仙人过过招,自从自己七岁立志成为大侠开始,学剑已经七年,对段叔的实力,也算是了如指掌。如今,既然段叔说这些人能打过,恐怕他是不会插手了。 张小安说完回头,却见段南天睁开了眼睛,打开白净的葫芦喝了一口酒。 “段叔我真的年后才能出剑吗?”张小安看向湖边斗法的仙人,自言自语般问着,没看见段南天手中闪动的宝剑仿佛有灵智一般,漂动着缓缓指向一个方向。毕竟段叔说了好几次,剑客出手,要有必胜之心,手中之剑,就是心中之道,不坚定了,便算不上是剑客,而自己的剑意至少要磨练到十四岁。 “你自己的剑,其实不必问我。你看吧,不要胡乱走动,我肚子不舒服,找个地方方便方便。”段南天按下宝剑,将干净的葫芦挂在腰间,目光仿佛已经直达千里之外,那宝剑所指之处。 张小安应了了一声,却还在腹诽,剑客剑客,练个剑,有那么多讲究吗?等自己练成了,说什么也要去长宁帝都城头上跟蜀山的剑仙切磋一回。 不过就算不用练成,过了年,自己就十四了,到时候在段叔还说会给自己找一把自己的剑,以后就再也不必用木剑了!七年了,不知道自己用了铁剑,能不能有段叔说的那股心气? 自己练剑到现在,一直也没找到必胜的感觉。有几次,自己离出剑就剩一点,可最后还是犹豫了,就是因为怕像段叔说的那样,出一手输人剑,便是一辈子输人剑。 砰! 一声巨响从湖泊中传出,惊得张小安断了思考,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那血妖似乎极擅长水遁之术,此刻整个湖泊,已经不只是被月光映照,而是完全成了血水。 那巨响正来自于湖泊中间刘剑仙的惊天一剑。数丈长的剑锋直直插入湖中央,使得整个湖泊中央,几乎被剑气劈开,见了水底。 但那水遁的血妖,定不会被这般毫无准确性的一剑击中,刘仙人深入湖水,周围巨浪被劈开后反扑之时,血妖从道道浪花中凝结出血锥,借着水势朝着刘仙人刺去。 这全力一击之下,蕴含着必杀之意。 正在此时,周围的仙人仿佛商量好一般,没有一人去救援刘仙人,而是在湖水周围迅速布好了之前埋下的乾坤阵法。 那血妖聚精会神的准备这必杀一击,明显对阵法没有防备。 这些仙人明显是算好了,在此地开战,这血妖必定会水遁,于是在此地布置好了乾坤大阵,欲将这血妖,活活困死在这湖泊之中。 那血妖见此情景,血锥不但未停,反而更加迅速,直插那刘仙人心窝。 张小安在外边观战,只见得那仙人带着一剑直插湖底,可湖底景色,却什么都看不到。那巨浪齐齐向湖泊中间拍击而去之后,湖上渐渐被那大阵镇压至风平浪静。 片刻后,水底阵阵金光散发,刘仙人在一面金光闪闪的盾牌之后,毫发无伤的浮出了水面。 大阵布得,战局已定,周围众仙看着刘仙人胸前的盾牌,无不漏出羡慕之意。等那刘仙人出水站定,所有修士便纷纷互相抱拳,称辛苦刘仙人之类的话语。 明显这一切,都是这些修士的谋略,这血妖今晚怕是注定了,今天要命丧此地。 张小安看着这一切,愈发的目瞪口呆。为了看清刘仙人那一剑,他已经往前走了好几十步,此时离那湖水,不过百丈。 湖边的修士们祝贺完毕,开始处理这只被封死的血妖,众修士纷纷退后一步,明显以刘仙人马首是瞻。 那刘仙人也不客气,长袖一甩,一脸正气的呵斥道:“大胆血妖,为祸南都已久,杀生无数,暴虐无道,天理难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此话一出,那湖面似乎有一些波动,紧接着一道听不出性别年纪的沙哑生音传出:“死期?吾族血祖早已化神,早在尔等大阵开启之前,便早早察觉,今日别说尔等,应当是南都千里之内,所有人的死期!唔吼吼哈哈!” “不过你们也不用怕,若是此刻解开大阵,吾这血海之内,倒是还缺几个血奴,到时候你们谁的血香,吾定会留你们一命。” 几人闻言,各个面色如土。血妖生性暴虐狡诈,按理说今日这血妖,抓的还是太容易了一些。若是真有化神血祖,那几人即便是立马御剑逃离,怕是也难逃一死。 “化神血祖!我们空虚门难道还没有纯阳境仙人了吗!今日听不得你大话,动手!”刘仙人一声令下,手下各个修士顷刻便归其本位,结成乾坤大阵,又燃起三昧真火,小小湖泊顷刻便血气蒸腾。 血妖敌不过几时,在水中遁出,在湖面结成似人非人的形体,通体血红,尖牙利齿,腰背佝偻,手脚不分。 随着三昧真火的炙烤,血妖周围防护的雾气肉眼可见的在阵阵吱吱声中消散开来。张小安一时间看入了神,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就已经走出了树林的范围,距离湖边已经不到五十丈。 修士们聚精会神的操控着阵法,无暇顾及身后的是否有人。 血雾渐渐稀薄,众人正以为可以一睹血妖真容的时候,却发现湖中心雾气齐聚,迅速缩成了不到拳头大小的血球。 正当他人好奇之时,刘仙人大喊一声小心,直接祭出金色乾坤盾。盾光还未等笼罩周围众修士,中心血球已经瞬间爆炸开来,雷鸣一般的巨响伴随着扑鼻的血腥气顷刻便撕碎了乾坤大阵。 值此众修士施法保命,血妖化作一道薄弱的红光直朝张小安而来。此时的张小安毫无防备,在爆炸的声音冲击下,已经是双耳嗡嗡作响,连那红光的轨迹都没看清楚,直到那血妖到眼前三丈,才吓得往后一坐,下意识伸手阻挡。 张小安不知自己的踪迹早就被血妖发现,此时已成猎物。那血妖明显是想吸干张小安,补充血气,才好逃遁。 千钧一发之际,红光之后,刘仙人毫发无伤,与其他受伤的修士持剑追来。 张小安惊恐的看着血妖的脸面,竟是如少女一般,却狰狞无比。 这血妖,刘仙人根本无法追上,只能焦急的大喝一声:“孽畜住手!” 第二章,我并没有出剑 两丈! 一丈! 一尺! 张小安甚至闻到了血妖身上的腥气,身后刘仙人还有一丝距离,可血妖利爪已经刺进了张小安的胳膊。正当张小安绝望之时,那血妖竟然顿了一顿,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表情张小安看在眼里还没等反应,血妖的一个犹豫,已经被刘仙人追到了跟前。再来不及杀张小安的血妖,奋力避开要害,反身伸出利爪直插没有乾坤盾保护的刘仙人的心脏。 刘仙人势不可逆,一剑刺出。 “去死!” 血妖的一爪,在刺中之前,被身后赶来的修士挡下。刘仙人剑入血妖身体,血妖再无力挣扎,凄惨的嗷嚎一声,化成了一股漆黑的血水。那挡下致命一击的修士,整个肩膀都被血妖贯穿。 “大师兄!” 此时身后被血妖自爆波及的修士陆续赶到,连忙扶住了那为刘仙人挡下致命一击的修士 “谁家不懂事的孩子!竟然跑到这来凑热闹!”随后赶到一位薄唇长胡子的修士打量了身无修为的张小安一眼,不满的怒斥道。 张小安被众人围拢,还惊恐未定,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木剑。 “我是跟着段叔来帮忙的。”张小安右胳膊上被血妖戳破的伤口缓缓流出血来,此时只能忍痛垂在身边。 话音未落,那修士已经漏出一脸鄙夷:“我们空虚门长老出手,你一届凡人来帮忙?孩子不懂事就算了,大人也未免儿戏了些。哼,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篓子!” 受伤的修士看着张小安,满脸憋屈,吞下了一粒丹药,却并未发言,静静地等着刘仙人发话。 “你到底是何人?”刘仙人面上满是忧色,看着眼前原本藏在森林里的孩子。若只是看热闹,从众修士最初交战之地,到此地也有十几里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追到这里。 更何况,从头到尾,自己都没发现森林竟然有人旁观。 “我是剑客。”张小安虽说惊慌,此时却也只能如此回答。 “剑客?你那段叔,也是剑客?”长胡子修士闻言明显都露出玩味的神色。 “师兄,我可是很多年没听说过,哪里出了一位能跟筑基修士一战的剑客了,凝气,筑基,金丹,元婴四大境界,你们剑客,最强也比不过筑基,更别提纯阴纯阳大能了,说到底,还是休不成仙的凡人的幻想罢了。”刘仙人还没等说话,长胡子修士已经缓缓走上前。 张小安听着眼前修士的话,脑子混成了一团,剑客还不如筑基?可段叔明明说过,剑客之道,不弱于任何修士就是了。此刻闻言,一时间无话可说,剑客要真不如筑基,那段叔跟自己,来到这里,岂不是成了笑话? 南都内早就说过,请了刘仙人,是来除金丹境血妖的!自己跟段叔,区区剑客,还说什么帮忙? “你段叔既然是来帮忙的,那倒是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这世间,哪来的能跟金丹血妖斗的剑客!”长胡子修士越说越气。 “家里大人是个庸才就算了,还蒙骗孩子学什么剑客?你学什么与外人无关,到是来此地坏我等大事,该当何罪?还有你那还没露面的段叔,到底是个什么东...” “够了!”刘仙人紧皱着眉头,都是修道之人,又何必称些口舌之快。 “我看那血妖最后似乎顿了一顿,血妖毕竟是搏命一击,竟然被挡下,你身上可是有什么护身的宝物?我等自然不会强取,只是若是能拿出来让我等看看,若是认出了你是那家仙门弟子,好带你找你家大人,此地也不安全,如何?” 张小安撸起袖子,正要说什么都没有,身后刚刚回来的人轻轻按下了张小安的胳膊。 张小安回头一看,没想到段叔这方便,竟然去了一个时辰。身后有了依靠,张小安顿时心安不少。 “道友有问题,问我就是,不用跟一个孩子计较。”段南天咳了几声,轻声说道。 长胡子修士也是一愣,毕竟他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男人,何时出现在了少年身后。 “你就是那剑客?”那长胡子修士往前一站,指着身后受伤的大师兄质问道:“我师兄为了救你家小辈,白白挨了血妖一爪,重伤在身,你可赔得起?” 段南天看了一眼只受了些皮肉伤的男子,不禁微微皱眉,这等伤势,对修士来说不过是几天静养罢了。 “各位救下小安,我感激不尽,各位想怎么办?” 看段叔如此低声下气,张小安忍不住气愤,大声喊道:“他刚才说剑客还不如筑基,还说你是个庸才。还骂你是什么东西!” “小安!”段南天轻喝一声,将张小安拉到身后。 那长胡子修士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揭穿,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怎么办?你一介穷困武夫,拿不出灵石法宝就算了,但你这徒儿如此不识好歹,我俩便切磋一回便是,若是你输了,受的伤便算是赔了理!” 长胡子修士不等段南天说完,双手背在身后,抬脚轻轻一踹,直到段南天胸口前一寸,甚至都并未碰触。段南天也未拔剑,趔趔趄趄退了几步,扶住一旁高树,才站稳了身子。 噗—— 气血不定之下,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全部吐在了地上。 长胡子修士沾沾自喜,他这一脚,都不用沾着凡人身子,就够给个教训了。却不料,这剑客的身子弱到这个地步,一脚就吐血了。 张小安眼见此景,胸中顿时愤懑难平,刚要拔剑,却被段南天紧紧拉住了胳膊。 “各位,这样可算是有个说法了?”段南天吐出这口鲜血,说话都虚弱了些。 “以后自己不行,便不要哄骗小辈当什么剑客!出门看好了,别出来给别人添乱!还有,剑客,可别在到处说...”那长胡子修士,意犹未尽,正想要再羞辱两句,却被刘仙人拉住。 “咱们回去吧。”刘仙人带头转身走去。以为今天碰见了什么高手,但终究还是自己想多了。 “要不带上他们?这荒郊野外妖怪不少。”受伤的大师兄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必,他们能来,自然有办法能回去。”刘仙人说完,剑鞘中宝剑刷一声飞出,在地上化作了巨剑,刚好可足够众人站立。 跟在众人身后,长胡子修士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在众人的最后走上了飞剑。 剑气如虹,空留下原地两人。 长夜如昼,南都城里城外点起花灯,城墙上的众人,在天空上大剑归来的一刻,便各自拿出手中的灯火,点燃之后在城墙上挥舞欢呼。 男男女女上街欢声笑语的恭迎除妖归来的仙人。南都城外,段南天捡起一堆柴火,在张小安面前生了一小堆篝火。 张小安抱着双腿,一时间有些走神,自己练了七年的剑客之道,到头来竟然是段叔为了哄骗自己的谎话? 张小安知道自己是个孤儿,从小是段叔养自己长大,种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自己不知道该恨段叔,还是恨那长胡子老道。 “昨天你还喋喋不休,说明年你就能用铁剑了,今日怎么这般安静。”段南天盘腿坐着,静静地闭着眼睛说道。 张小安沉默不语,擦了擦鼻涕,轻轻抱着被段南天包好的胳膊。 “是怪我今天喊你闭嘴了?”段南天试探着问道。 “没有。”张小安淡淡的说道。 “那我就要批评你几句了,人家救了你性命,怎么不道谢?还记着人家说的我的坏话,存心使人家难堪。”段南天语气温柔,还带这些调笑的味道。 张小安不听还好,一听这话,感觉更是十分委屈。 “他们说你庸才,还骂你是什么东西。” “就这些?”段南天挑了挑眉毛。 “嗯。” “真就这些?” “嗯。” 段南天释然的一笑:“那你不开心什么,他们说了就说了,我不生他们气了,你也不用气了。是不是?” “我们是不是真的连筑基都比不上?” “他们说剑客再厉害也就是凝气境,永远也比不过筑基!你还不让我出剑,你是不是在骗我?”本来明年就能用铁剑,施展自己一身剑术本领的张小安,感觉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 那不止是七年的时间,还有即将到手的一身厉害本领,本来便找不到必胜之心,现在张小安觉得自己离梦中的剑客剑法,又差了不止一截。 “自己剑法如何,心中自有定数,又何必听别人言语。”段南天不以为然。 “可是你倒是说出剑必胜,今天不还是打不过那个修士。”张小安抬起头,说了一句,就转过了头。 “不还手就证明打不过?人家可救下了你姓命。再说,我并没有出剑。” 张小安好似是听出了什么,抬头问道:“那他还对你出言不逊呢?” “你先对你的救命恩人出言不逊,我怎能还口?” “那他说你是庸才,打不过筑基。” “那是他无知,无知者无罪,自然不能计较。”段南天语气渐渐严肃。 “那你能打过?”张小安眼睛里重新装满了星星。 第三章,起剑式 段南天不回答,静静地调息,严肃地问道:“今天的教训,你可记住了,我本是教你站在原地不要走动的。还有出言不逊,对救命恩人无礼。” 张小安没得到答案,目光慢慢暗淡了些。 “明日刘仙人出城面众,我们去求剑。”段南天的声音不像是玩笑。 张小安闻言一下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问着:“真的?” 段南天也没回答,再次严肃问道:“今天的教训,你可记住了?” 张小安冷静下来,思考了良久,才缓缓回答:“记住了,有些事情跟打得过打不过无关。对吗。” 段南天嘴角微微上扬,满意地说了声对。 段南天说完,张小安按着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胳膊,想着那血妖冲过来时震惊的表情。心中难免也有些疑惑。当时就连刘仙人都觉得自己有什么至宝,可是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护身宝物。 “段叔?你说那血妖,为何都冲到我面前了,却不杀我,偏偏回去跟那刘仙人拼命那?” 段南天闻言,脸上不禁漫上不少愁绪,但紧接着便笑问道:“难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天才,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天赋?妖物的思想罢了,谁能懂?” 张小安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好像能懂!她当时是震惊来着。”说完又觉得,自己确实是异想天开了一些,猫猫狗狗也时常流露出似人的表情,可是他们毕竟是不通人情的。 “那咱们去哪里找剑?”张小安还兴致勃勃的问,眼前段叔却满脸愁容,似乎没听见自己说话。 “段叔?段叔?” “小安,这些年我不让你修仙,想必你也偷偷试过了。是不是经脉不通,难以吸纳灵气?有些异于常人,不一定是好处,也不一定是坏处,记住自己是谁就好。明年,咱们去安阳吧。” “那段叔你明天怎么打他?”张小安叹了口气,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不能修炼,自己早已习惯。现在只是满心的担忧,不止是怕剑客真的如此一般。也怕段叔为了面子,再受了伤。想明白了自己不对,这七年的剑术,在手中仿佛更牢固了一些。 夜色逐渐深邃,南都灯火阑珊,城外的男子,在少年的期盼中,过了好久,才拿出沾了些许血污的酒葫芦,喝了口酒,缓缓的答了一声: “一剑。” ———— 隆冬的初阳大且清寒。张小安的右臂,虽然只是受了轻伤,但经过一夜的功夫,已经肿大了一圈。此时右臂已经用布条束在胸前,挂在肩膀上。 看着眼前站的笔直,双手背在身后的段叔,张小安没了昨夜的兴奋。那长胡子修士,若是真的无知,那刘仙人那?也没出言阻止。 段叔说是一剑,可自己至今没见段叔出手与这般仙人斗过,而自己虽然学了七年,可段叔从不让自己出剑。可就是简单一想,自己也是万万做不到像刘仙人那般姿态。 若真有什么是最重要的,那应该是段叔好好活着,自己也好好活着。 “咚~” 一道响亮的锣声,从南都城内传来,张小安站在段南天身后,兴奋地提醒了一声,“段叔,刘仙人要出来了。” 段南天都没有回头,背对着张小安,脸上肌肉疯狂抖动,不过瞬息,已经换了一副脸面。 “你先站在此地,不要走动,帮我拿着葫芦吧。”段南天将葫芦递了过来。 “我能不能去那边看,这边看不清楚。”张小安接过葫芦,指了指馄饨摊。 “不可。人家毕竟是出城面众,我打赢了人家,岂不是很不给人家面子,为了防止他们报复,你还是站的远点。” 张小安闻言满脸鄙夷,嬉笑道:“他们打输了还不怕的逃跑?要是以多欺少,那不是丢了大人!” “小安。” “嗯?” 张小安开始听出了段南天声音的不对。 “你今年十几来着?” “十三啊,过了年十四!不是说我能用铁剑了吗?你不是要耍赖吧?”张小安看不见段南天的表情,一脸的疑问,怎么也想不明白段叔则怎么问起了这种问题。 “十三好,十三好。你一定要听话,知道吗。一会我那一剑,你好好看着。没有必胜的决心,千万不能出剑。记住,我们的剑道,是必胜剑。剑道有五境,你只有悟到必胜剑意,才算是踏入第一境,执剑境,到时候,你勉强可与筑基修士一般。”段南天说到最后叹了口气。 “段叔你说这些做什么?”张小安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忍不住想要走到前面,看看段叔的脸。却被段南天打断。再次抬头间,一股股令自己心惊的气势不知何时已经遍布了整个南都城外。城外戏台子下端坐的老人,一直靠在官道旁树下的黑衣青年,城内跟在刘仙人等人身后坐在轿子上轻笑的女子..... 刹那间,一股不同寻常感觉,充斥着想张小安的心脏,张小安还没等把“段叔等等”说出口,段南天的声音已经到了耳边。 “我去了,看好这一剑。等你十四岁,我亲自给你找一把剑,带你走遍天下杀妖,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刘仙人面众,闲杂人等退后————”城内刘仙人的仆人刚出城门,便细着嗓子喊道。 张小安喊了一声段叔,已经被路人挤着靠到了路边。路上的人都自动分成了两排,无数目光锁定了那出城的白衣刘仙人。刘仙人面带微笑,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愣住。 太多强者的神识锁定在他身上,那种自己顷刻之间便会灰飞烟灭的危机感,让刘仙人的笑容变得僵硬。但步伐却丝毫不慢,机械的向前走着。 片刻之后,感受到身上的关注少了很多,刘仙人刚放松了一些,身前站着上的落魄剑客,却让刘仙人没来由的产生了退意。 “南都剑客,昨夜闻刘先生弟子言,所谓武夫剑道,与修士大道,难以做比,并且出言不逊。人有贵贱,道无高低。在此特求一战,以正剑道之名。” 此话一出,道两侧众人哗然。 刚刚到此地的蜀山道士,在人群中瞭望许久。寻找着名为蜀山剑仙,却早已经被逐出师门的那位师叔。 树下站了不久的黑衣男子,盯着官道中央穿的破破烂烂的南都剑客,右手握住了剑鞘。 张小安在人群中紧张的看着段叔的背影,推推嚷嚷的人群,让张小安不得不踮起脚尖,伸出脑袋,才勉强能看全道上的景色。 段叔的衣衫褴褛,跟对面刘仙人的金缕玉衣形成了极大的对比。乍一看去,若不是段叔有宝剑在身,仿若一个流落街头多年的乞丐。 段南天话刚出口,刘仙人身后的众弟子已经漏出嘲讽嬉笑的表情。有一些,脸上还带着一丝怜悯。 在他们看来,若是懂得自己什么实力还好,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剑客,不过是跳梁小丑。 “师父,这不是昨晚被我一脚差点踢断气天下第一剑客吗?这种小事,不劳师父出手,弟子一抬脚就打发了。”昨夜的长胡子修士,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嘴角不禁漏出些笑意。 “你退下。道友,既然要比试,你我不如换个宽敞些的地方,也免得伤了凡人。如何?”刘仙人说着,手中祭出了黄灿灿的盾牌。 不是他觉得眼前男人威胁大,而是对敌人有了足够的尊重,一会自己手下留情,让其输的有面子一些,也不会让其在孩童面前太过于没面子。 今日此地,刘仙人隐隐觉得,自己不能得罪任何人,哪怕是眼前这剑客。能在空虚门从没有背景的记名弟子修行至今日这个地位,他靠的就是这份谨慎。 “不必。”段南天言语简单,缓缓的从鞘中拔出了剑。 “退后!”刘仙人大喊一声,身后弟子纷纷带着不解退出了十丈之外。 张小安此时被一农妇的粗壮胳膊压着脑袋,但完全不敢动,生怕一个转眼,便看不清段叔这次出手的画面。 听着段叔剑出鞘的声音,张小安瞪大了眼睛,看着段叔不紧不慢的动作。 那是段叔教自己的第一式。 起剑式。 段南天右手握剑后拉蓄势,左手做剑诀扶住剑锋,剑尖直指敌首。 一股强大的气势在段南天一举一动间聚集,刘仙人虽未出剑,但此刻那被视作至宝的乾坤盾已经被其全力祭出,挡在身前。 段南天右脚抬起,完成起剑式的瞬间,生死危机感笼罩着刘仙人的心头。 一刹那间,段南天持剑出手,右脚趁势落下,将这一剑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周围凡人还未看清,段南天剑尖已经点在了那乾坤盾之上。剑盾交错,刘仙人面色剧变,以其平生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所有的保命符篆,毫不吝啬的施展出来。 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的刘仙人,从未真正的认为,这落魄剑客,能有如此剑术。自己的乾坤盾,只是半刻,便震动倒卷。 没有丝毫停顿,段南天的剑碰上了那足以抵挡元婴修士一击的符篆结界。这剑锋之上,没有滔天的灵气剑影,就以生铁之身,一往无前。 “饶命!道友饶命!我输了。”在剑尖刺进刘仙人喉咙的前一瞬,刘仙人不要命的大吼,惊到了所有人。 这一剑之中,没有任何灵气,凭的是一股,剑意。 仿佛这男人,似乎真就只是个剑客。 第四章,你会用剑?我会马语(1) 张小安看着段叔真的一剑便折服了那刘仙人,忍不住攥紧拳头,高呼了一声。那是起剑式,自己练了一年的起剑式。 也不顾认不认识,张小安拉着旁边人的雪白的袖子,激动的问道:“是不是没有修仙,也可以成为最厉害的剑客!谁说剑客不厉害的!”说完,张小安抬头看着那全身道服的白衣年轻修士。 那年轻修士也看呆了:“没有丝毫修为波动,竟真凭着一股剑意!世界上除了我师叔,别人不会有这样的剑意了。” “你师叔是谁?那是我段叔!” 张小安开心转头看向段南天的方向,刚要呼喊,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慢慢的将段南天围在了中间。刚刚自己感受的那些城外强大的气息在瞬间聚齐在一起,全部凝聚在段叔的方向。 张小安刚要呼喊,却不料手中葫芦强金光一闪,一道无形的阵法紧紧地贴在了身体的表面。下一瞬间,本来在树下静立的黑衣青年口中一声响彻南都的大喝传出,起身直接刺向段南天的心脏。 “段南天,去死!” “你敢!” 只见段叔身边另一侧,本来在戏台下的那位身着蓝白衣裳的老者,手持拂尘,携天海之势,直冲那黑衣青年。两道气势相冲之间,比段南天气势强大无数倍的波动在段南天身上爆发向四周。 段南天剑锋一转,以柔克刚之法释放到极致,试图化解刚猛的冲劲,可爆发而开的波动依然还是凡人难以承受的程度。 随着一声巨响,近处的凡人直接震死,远处的看客逃过一劫,却被纷纷振飞不知多远。 张小安离段南天极近,几乎瞬间倒飞失控,尽管有旁边的蜀山修士拉了一手,但落地时,已经是在离城门百丈之处。 “小兄弟还好吗?你认识我师叔?”那白衣修士摇了摇张小安的肩膀,才让张小安勉强从脑中的回响中回过神来。 “你是谁?”张小安无法抵抗震动的余波,脑子一片昏沉,完全无法思考。 “我是蜀山剑仙的师侄宋庆坤,你难道是我师叔的子嗣??我们来此正是寻师叔回山。” 白衣修士的话在张小安耳朵里仿佛是天雷阵阵,又好似睡着时耳旁的蚊虫,完全听不真切。 张小安还没来得及思考,不顾那白衣修士呼喊,走出人群,眼前的南都已经化为了平地。段叔跟刚才出手的两人也早就消失不见,只剩无数衣着各异的修士在此地斗成一团,一道道让张小安无比心惊的气息,冲击着此地的凡人。但凡还有些意识的,早就像四周逃窜。 此时张小安被人群推挤,被那蜀山修士扶着,吐出一口鲜血,才喘上一口气来。刚才那爆炸离自己实在太近,若是没有葫芦发出的阵法,自己恐怕脑袋都已经震碎。那黑衣青年的剑意,带着杀灭一切的气息,更是恐怖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程度。 仅仅是稍微回想,都让自己觉得死意难当。 想着那一剑的目标是段叔,张小安心中的后悔一瞬间溢出,直到噎住了喉咙。 “段叔!”挣扎许久,张小安努力寻找,却只能看见南都城旁的密林,被凭空炸出了一个深坑。 张小安呆呆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下意识就想往回跑。自己应该在段叔身边,哪怕死在一起也好。张小安紧紧地握着腰间的木剑,脑海里回荡着段南天的话,终究没有拔出那木剑。 “张小安,你一定要听话。” “我明明教你不要走动的。” 是啊,自己要是不走动,那会惹到那刘仙人?自己现在回去是帮忙,还是听段叔的话,才是真正的帮忙? 就在张小安愣神的片刻,数个黑衣人隐隐靠了过来,将张小安两人团团围住。 “宋庆坤,想必你死也想不到,今日会落在我等手上,冠冕堂皇的蜀山鼠辈,受死!” “别放了他身后那孩子。”一名黑衣人前冲之间,还不忘提醒。 刹那间,与黑衣青年相似的充满杀意灵气剑影朝着张小安二人扑了过来。 张小安头昏脑胀,见此杀意弥漫的剑法,还没等拔剑,一道白色身影,已经挡在了眼前。 一共十四道剑气,宋庆坤全部挡下,十二道用剑,一道用剑鞘,一道用胸口。 “宋庆坤,蜀山二弟子,也不过如此!”黑衣修士淡淡一笑,便是一剑刺出。 “别去,快走,否则我也护不了你。” 张小安只觉被用力一拉,身子便已经飞到了眼前宋庆坤的身后。 只见宋庆坤剑意迸发,不顾伤势,将修为运转到极致,与那说话的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师叔与青莲剑仙不知去向,我等作为师叔牵挂,必不能在此平添累赘!凡人之流,速速离开!” 宋庆坤头也不回,完全是冲着正在斗法的师弟们说话,但其中深意,张小安又岂能不懂? 自己在此地,只是为段叔徒增牵挂?此时自己若是再问,便浪费了宋庆坤与自己装作不相识的苦心。 就凭这些黑衣人那与黑衣青年相似的剑意,恐怕他们若是知道了自己是段叔的弟子,恐怕自己才是九死一生。 张小安还没等反应过来,出城一列车队中的伙计,便冲上前来,将自己拉上了车。 车队本是镖局运镖,出城后恰逢凡人逃散。本是练武之人的诸多伙计,凭着强于常人的体魄,将不少凡人救上了车。 张小安还想挣扎,却实在压不住那冲击的重创,鲜血从嘴角溢出的瞬间,便晕了过去。 片刻之后,南都城外不知多远,一声震天的巨响,传遍了方圆百里。 等张小安醒来,车队已经行了不知多久。 段叔是蜀山剑仙?为什么段叔却从来没说过?为什么段叔要骗自己说,自己也是个不会修仙的剑客?是啊,自己不能修仙,段叔这么说不过是安慰自己。 要不是听了蜀山剑仙的传奇故事,自己也不会选择练剑。蜀山剑仙,是那个蜀山逐出师门后,又不得不请回山的剑道至尊。那个至今流落在江湖除魔卫道,流浪的仙人。 离过年还有三天,段叔不会骗自己的,段叔一定会在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回来带着自己找一把剑,走遍天下当剑客的。 天下这么大,没有了段叔,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去向何处。 “段叔,咱们去哪?” “去昆仑。” “段叔,咱们去哪?” “去蓬莱吧。” “段叔?蓬莱不好玩,咱们走吧。” “嗯,要过年了,咱们去,安阳...去南都。” 回忆如潮水涌来,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再想着段叔出剑前的话,张小安不禁心静了许多。 下了决心,张小安追了许久,终于走到了那车队前段,跟那骑着马的壮士问了一声; “请问,安阳怎么走?” 张小安要去安阳等段叔,等段叔回来,带自己找一把剑,杀遍天下妖怪,做一个最厉害的剑客。 打头的大汉低头看了看有些瘦弱的张小安,和蔼的笑了笑。 “安阳,你一个孩子,难道想自己去安阳?不如跟着我们,也是混口饭吃。” 王琦看着张小安背着木剑,一脸失意的样子,将张小安当成了离家出走,独自出门闯荡的年轻人。 “不过可说好,我们不养闲人,在最后那几辆马车上,都是料草。你要是保证,能每天三次,在休息的时候,将料草混上青草喂饱四辆马车,十六匹马,三天之后,我们到安阳,怎么样?” 张小安闻言,往后面看了一眼,当即点了点头。四辆马车,听起来不多。 “王叔!你这不是难为人吗,”张小安还没等答应,那被称作王叔的男人护卫的马车中,一位长着小虎牙的少女笑着伸出了头。 张小安抬头,努力做了个善意的微笑。 “我可以的,十六匹马,就这么说好了。”张小安大概计算了一下。 “爽快!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老二!给这小兄弟拿把铁剑防身,到他去草料车上休息。”王琦一招呼,立马便有仆从走过来,手里还带着一把刚刚从一辆马车上随手抽的一把剑。 “这,我不能要这剑。”张小安知道,哪怕是这一把最普通的剑,也值几十两银子,根本不是自己买得起的。 “这是我们商队的规矩,是个男人都得有把剑防身,你若是不愿跟着我们,到了安阳,你再还回来好了。”那仆从解释完,将剑递给张小安,送张小安到了最后的草料马车上。 马车上装满了精细草料,张小安正好便直接躺在上面休息。 到了马车上,张小安现将葫芦绑在自己腰上,随后便轻轻在剑鞘中抽出崭新的铁剑。没有想象中的剑映人影,也没有出鞘时的清凉剑鸣。但是就这样一把剑,张小安老早就想要一把,只可惜,段叔管的严,到现在,张小安也只有一把木剑,以做练习之用。 草料松软醇香,张小安看着眼前之剑,很想提剑练习一番,却十分提不起力气。困倦疲累之间,不过几个呼吸,张小安便沉沉睡了过去。 车队在山野间排成一列,如同一条巨蛇,辗转之间,已经入山很远。日上三竿,王琦直面着呼啸的山峰,朝着前方打量了一番后摆了摆手。 “停下休息。半个时辰后出发。” 镖头一发话,开始那小姑娘从其身后的马车中拉开帘子,蹦到地上,往车队最后方悠然散步而去。 “阿红!,你小心些。”一个穿着不似武夫,而是商人样子的男人,叮嘱了一声,却没有下车. “知道啦!”少女说完,赶紧加快了脚步,那个傻小子,自己能来得及吗?不过就算来不及,也会有老刘他们帮忙的吧。 吹着牧马的小哨子,少女跳上草料车顶,用腰上别的马鞭拨开了马车上的小天窗。 “哎!睡着了?还有脸说喂四辆马车的马,完全是个呆子,醒醒啊!喂马啦!”脸黑了一半少女撇了撇嘴。 张小安听着这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等睁开眼一看,时间已经中午,赶车的车夫们都开始休息,已经不少马夫在自己躺着的车上往下搬草料,送去马匹眼前。 听着少女的话,略感抱歉的张小安连忙坐起身子,搬上一大堆草料,在少女的笑声中,慌慌忙忙往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前走去。 十六匹马,每匹马的草料都不少,车队只停半个时辰,这个量着实不小。 “喂,要不要我帮你?”少女一身紧身马服,坐在马车顶上,胳膊依靠在膝盖上,拄着漂亮脸蛋,看起来十分标致。 第五章,你会用剑,我会马语(2) 张小安抱着比自己还高的草堆,勉强露出脑袋看了少女一眼,标志性的憨笑油然而生。 “不用,我说了自己能行。” 少女看着张小安憨憨的样子,眉头一皱会错了意。没办法,从小到大,她见惯了太多青涩少年陷入情网的傻笑。 “我可不是帮你啊,这些马可都是我的,我就怕你喂不饱,我的马儿受罪。”少女跟着眼前的黑瘦少年解释道。 “好,我自己真的行!”张小安有些窘迫。 放下草料,张小安拔出腰间的铁剑,又看了一眼,然后才将其稳妥的放在草料车的一角。本来背上已经有一把木剑,再加上这把铁剑,多多少少有一些累赘。 少女见少年明明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拔剑的样子到是挺熟练,不禁好奇地跟了上去。 “你会使剑吗。” “当然会。”张小安闻言简直兴奋,这要是以前,他一定不敢回话,可是现在他敢了。毕竟现在是心中有剑术,手不无寸铁。 噌! 张小安熟练地拔出铁剑,想了想还是送了回去。 “可惜我现在不能用。”张小安叹了口气,段叔说的话,自己时刻记在心底,段叔现在又怎么样了?那些仙人,应该伤不到段叔吧。 还想着,眼前少女起身一跃,从车顶上跳了下来,拉住一批黑马的缰绳,在黑马耳边吹了吹气,似乎是说了些什么的样子。那黑马好像是被吹的痒了,摇了摇耳朵,跺了跺蹄子,然后人性化的往自己这边看了一下。 “那你信我能跟马说话吗?我能说马语。”少女笑着补充道,“我只悄悄在马耳朵边说一句让它往东,它就会往东,不用人赶,你信不信?” 张小安被少女的话拉回眼前,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暗骂少女拿自己真的当了憨憨。 “我倒是见识短浅,你要不让它走一个我看看?” “可惜我现在不能用!”此话一出,一旁的车夫都笑了起来。张小安叹了口气,感情这是挤兑自己。真看自己不像是会剑法的样子? 罢了,段叔说过,剑客不应哗众取宠,更不该张扬炫耀。算了算了,何必跟他们见识? “抱歉抱歉,借过一下。” 少年抱起一捆草料从人群中挤过,走向少女拉着缰绳的黑马。 “小哥,你要是会武功的话,也给哥几个弄几下看看,我作证,我们小姐是真的会马语,没骗你。哈哈。” “小伙子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也就见过王镖头是真功夫,自称会武功的,像你这么年轻的,我还真没听说过,要不你拿出剑来随便划拉几下,让兄弟们涨个见识。” 张小安闻言回头做抱歉的笑,也不说话,转过头来看着少女,示意自己要过去喂马。 眼前少女显然没有让路的意思,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几下,手便摸向了怀中衣服口袋处。张小安练剑七年,早就对这种动作有所提防。可张小安还算是万万没想到,少女竟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张小安笨拙的刺了出去了。 张小安连忙后退,眼中变得凝重起来,紧紧着盯着少女的眼睛,手里拿着刀出手这种事情,不是打打闹闹这般简单。 似乎是被自己盯得紧张了,眼前少女有些心虚不在意的笑骂道:“傻子,这匕首上全是金疮药,死不了人的,看你那怂样,是真不会。” 匕首上抹金疮药?一般匕首上不都是沾毒药吗?这一刀下去,死也死不掉,就一直生生疼呗? 嬉笑之间,少女放开了缰绳,给让出了一条路。张小安抱着干草,刚放在那黑马面前,那黑马竟然突然挣脱了缰绳,转过身体朝自己一蹄子踹过来。 明明刚才这黑马还挺温顺的来着,怎么就突然不爽了?一个翻滚,颇为狼狈的躲过了黑马的黑手,张小安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注视着自己的少女。 “看够了没,赶紧去喂马!”阿红被张小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呵斥了一句,把匕首装回了怀里。 张小安背对着马车,盯着那少女,直到自以为到了安全距离,才转过身到车上去拿草料。这一捆草料才刚拿起,身旁红色紧身马服的少女在旁边也搬起了一捆。这少女竟然会帮忙?难道是看上了自己。 “我只是不想饿着我的马。”少女解释道。 “我知道,你不想饿到你的马。”张小安露出一脸我懂的样子,憨憨的笑着。 “滚!”少女一阵脸红,总觉得张小安想多了什么。 张小安更是一脸疑惑,自己这笑有问题吗?明明应该很善意才对啊!看着抱着草料的少女的背影,张小安暗自思量。 可能女人喜欢的是那些冷面大侠吧!不苟言笑出刀杀人的那种,嗯..一定是这样的。 抱着自己的草料,张小安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有个人帮忙,确实是快了不少。再一次将草料放在马匹眼前,张小安刚要回头,却发现眼前的马匹根本无心吃食,而是疯狂的扭着头,试图将缰绳撤掉。 即使是自己这个不懂马的外行人,都看出了马匹眼中的恐惧。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以前在杀妖时,段叔教过,判断有无大妖出没的一个方法,就是去看普通野兽的反应,与人比起来,这些生在山间,长在山间的生灵,往往比人类警惕的多。 顾不得这匹马,张小安赶紧跑回马车上,将铁剑拿在手里。 “小伙子你慌什么?小姐去另一边了,没在这。哈哈哈。”驾车马夫丝毫不觉,还在打趣。 张小安试探着问道:“咱们王镖头,能杀什么境界的妖怪?” “妖怪?官道上哪来的妖怪?官道三里地之内,都有修士的符篆标记,普通妖怪,都不会进犯,我等一介凡人,防范的不过是山野毛贼。能打杀妖怪,谁还当镖头。但王镖头,也不是一般人,三年前,车马镇外,王镖头可是亲手打死过一只吊睛白额大虫。”车夫耐心的解释了一番,生怕眼前少年太年少轻狂,看不起王镖头。 张小安听了修士的符篆,心底安心了一些。但还是想要好好看看。于是便登上马车顶,四周眺望,却发现无论那边,不过都是密不透风的密林。 不过片刻,喂马的阿红,也是气喘吁吁的跑回。 “有妖,森林里..有妖,你们快准备好出发,我去告诉我爹!” “来不及了。”张小安看着车队前方已经露出影子的几只狼妖,紧紧握住了腰间的铁剑。心中不禁有些怀疑,眼前少女怎么知道森林里有妖,难道,这少女真的懂什么马语?心中想法一闪而过,刚才黑马那奇怪的一蹄子,心中不禁有些乱。 嗷呜~ 一声狼嚎从车队前方传来,马匹受惊引起了不小的骚乱,车夫们紧紧扯住缰绳,勉强稳住了局面。 “不止是前面,四面都有狼妖。” 张小安看着树林中的黑影,跳下马车,心中竟然没来由的一阵激动。若是自己杀了这些狼妖,会不会被称为大侠?到时候到了安阳,不用等段叔来,自己没准就能找到吃住的地方。听声音,这些狼妖堪堪算得上是开窍境小妖,相当于修士刚刚凝气成功的实力。 这想法刚在心中一闪,张小安立马否定。 剑客,不可争名夺利。自己的出发点就不对,况且,自己还没有必胜的信念。 阿红看着眼前呆呆的少年,不禁有些嫌弃,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四面都是狼妖?” 张小安刚要说什么妖气,杀气之类的,但猛然想起,说了,眼前少女也不会懂。 “狼妖擅包围,赶紧去找你爹,放弃车队,所有人骑马从一方突围,还有机会。” 嗷呜~嗷嗷~ 远方的狼妖叫声愈发清晰,阿红却皱起眉头。 “不可能,车在人在,我们万通镖局,不可能丢镖!”阿红无比坚决。 “那你们人死光了,谁能给你把镖送到?”张小安警惕的听着四周的动静,冬日的寒风中,隐隐已经可以听到狼妖的低吼示威。 阿红一愣,明显陷入了沉默。 狼妖的气息越发明显,明明不强,可张小安越发的心惊肉跳。 官道上有修士的护佑,而且狼妖从不在白日活动。狼妖到底为何而来?还是说,狼妖后有更厉害的妖怪? 张小安感受着四周的妖气,寻找着突破的最佳方向,同时等着还在犹豫的阿红。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再不走,来不及了。”张小安话音都有些颤抖。 张小安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尖叫自车队前方传来,很显然狼妖已经到了车队前方。伴随着狼妖的嘶吼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车队一下子慌乱起来,不少马夫四散而逃,余下的则逃往车队前方。 那里有能号称能杀死吊睛白额大虫的王镖头。 “王叔加上这么多镖头还在,若是王叔都打不过,逃跑又有何用。”阿红迎着狼嚎与惨叫,快步往车队前方跑去,留下这淡淡的一句话,让张小安无话可说。 张小安不得不苦笑,是,自己这个在人家看看来都不会用剑的普通人,怎么能比王叔更有说服力?狼群渐渐逼近,此时自己只需往北方逃去,有七成可能活命,毕竟北方的狼嚎声最稀少。 第六章,你会用剑,我会马语(3) 阿红一路逃跑,狼嚎声渐近,活人被撕咬的惨叫也跟着更加惨厉。不知不觉间,少女的脚步在恐惧的拖拽下慢了下来。 “你们运的什么镖?”熟悉的少年声音从身后响起,少女的恐惧一下子减少了大半。 “我不知道,除了我爹,没有人知道这趟走的是什么镖。”阿红顾不得这些不算是机密的机密,紧张的回着少年的话。 “那就是说,不一定只有车队才能带走,不是吗?”张小安拉住少女,不再前进。因为眼前之前往前方逃跑的人们,都满脸恐惧的跑了回来。 最远的目光所及之处,王镖头与几名青年壮士被四五只狼妖包围,满身鲜血,已经是毫无还手之力。 “阿红!妖怪来了,阿红!”一位衣着华丽的男人在人群中不断地寻觅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逃跑人群的最后方。 就在其身后,两只狼妖咧着嘴,已经是蓄势待发。即使身怀一些粗浅功夫,但男人的速度比起常年在山间行走的车夫下人们还是有所差距。 “爹!”少年女泪眼朦胧,看着平时温文尔雅的爹在这时跌跌撞撞的人群中寻觅,已经是顾不上什么危险。 眼看着男人身后的狼妖就要出口,张小安跟在阿红身后,死死地握着手里的铁剑。 “阿红!” 男人见到阿红的身影,激动地往这边跑过来,父女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身后的狼妖没有出口,张小安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已经满身冷汗,张小安下意识拿起段叔的葫芦,想要喝一口酒。 就在这张小安抬手之间,一只狼妖一个飞跃,消失在了阿红的眼中。少女还没等反应,狼影已经到了眼前。一道腥风滑落,男人厚实背部被切成两半,露出了其内已经破裂但还在跳动的心脏。 一抓落下,狼妖张嘴就要了解眼前细皮嫩肉的少女。 张小安葫芦刚要放在嘴边,眼前不到三尺之外的血溅射到了眼珠上一滴。看着眼前偷袭的狼妖,正准备对阿红下手,张小安一时间彻底愣住他实在是没想到。就当着自己的面,这区区开窍狼妖,只相当于修士凝气而已,竟然就如此利落的杀死了一个凡人。 下意识间,根本来不及将葫芦挂在腰间,右手已经将腰间铁剑拔出,剑身清鸣,却隐隐喊着一股子死意,没有任何灵性。 狼妖一击得逞,往张小安眼前地上的葫芦望了一眼,低吼一声,迅速退后了好几步。 “爹!”阿红惊恐中带着难以置信地坐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尸体。 张小安沉浸在那一滴血液的温热触感中,久久不能自拔。剑身的上的死意越发明显,段叔说过,这种剑意,就是怯懦,是失败,是输人剑。 狼妖想要上前,却盯着带血的葫芦警惕的低吼。 “你会用剑吗?” 阿红终于回过神,眼中早已失去了理智。 “给我爹报仇,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看着眼前的少女,张小安右手紧紧的地握住剑柄,他也不知道,悟不出剑意?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能不能与这些狼妖有一战之力。段叔的话,也不断在耳边回响。 没有必胜的信念,千万不能出剑,我们修的是必胜剑,是不败剑。 那一滴血液的触感是如此真实,让张小安除了犹豫,也多了一丝退缩。 “我会,可是,,我...我还不能出剑。”张小安死死地盯着周围的狼群,再有两个呼吸,狼妖便包围了这四周,东南西北,都没有活路了。 “你段叔教你用剑?”少女的语气冷冷清清。 “嗯。”张小安持剑紧紧盯着四周狼妖,逃避着那一滴热血,也逃避着身后的少女,可少女就在眼前,目光中的质问是如此的清晰的刺进自己的心里。 “你段叔教你剑,又叫你不能用剑,见死不救,那还学剑做什么?你段叔教你做一个懦夫?”阿红挣脱开张小安的手。少年回头,眼里的恐惧与退缩,一览无遗。少女心中漫起一股失望。 “你走吧,我们镖局的的事情,与你无关。” 此时接近百人的商队,活得不到十人。 除却极少数跑对方向的,无不是葬身狼口,剩下的人,聚集在了王叔身边,众人背对着背,隐隐成僵持之势。若是自己现在逃跑,还有机会。 张小安回头望去,没有必胜的信念不能出剑,可是这般见死不救,违背了本心,不就没了剑心,又何来剑术?此刻的张小安已经无法直面自己的本心。 自己倒是见过妖兽,但不知道,原来人命这么脆弱,经不过狼妖一抓,张小安不断的盘问着自己,自己难道当真就见死不救?还如何配的上是段叔的弟子? “张小安,记住!剑客,不能违背本心! 剑客不可贪生怕死! 剑客.....” 剑客应该有自己的本心,应当无所畏惧,若是连区区狼妖都不敢出手,那还做什么剑客? 张小安右手抓住剑柄,跟在阿红身后,往苦苦挣扎的王叔身边跑去。 转身一跑,之前被威胁不敢轻举妄动的狼妖立马追了上来。转身一看,四只狼妖有三只都呲牙咧嘴的扑向阿红的背后。 无奈之下少年脚步轻快,奔向少女身后。离王琦等人不到十丈的少女,在王琦的疯狂叫喊之下,终于发现了身后悄悄追来的狼妖,可是以少女的身法,身上又没有任何防身之物,在三头的狼妖的撕咬下,恐怕还不如菜刀下的豆腐。 电光火石之间,肩膀并不厚实的少年,一跃之下持剑挡在了少女眼前,三只狼妖的爪子,都堪比金铁,在铁剑之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少年更是顶不住三只狼妖的冲力,倒飞出去,躺坐在了少女了身边。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张小安已经将其一手拉过,推向了人群之中。在人群的最中间,数个已经被狼妖咬伤的伙计正在抱着患处,痛苦的呻吟,这一切只发生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 各个方向逃走的人,慢慢都已经死在了狼妖手下,只剩下了聚在一起的十一个人,其中还有数位伤者。 十几只狼妖慢慢都聚集在了这剩下的人周围,成包围之势,张小安站在靠近阿红的这一边,看着眼前的狼妖,铁剑拿起来愈发的沉重,剑上死意越发的浓厚。 刚才挡下来那一剑,是输了,是自己被狼妖打败,输的彻彻底底,自己出了一手输人剑。狼妖包围越来越近,阿红站起身来,看着张小安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真的不会吗?” 张小安绝望的心情在少女的声音中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在瑟瑟发抖,全无剑客的模样。 就这么一愣神的瞬间,眼前的狼妖一跃而起,一爪抓向张小安的心脏。张小安下意识抬手一挡,右手袖子瞬间便被抓破露出了其内的血肉。 狼妖一击不成,还没来得及倒退,便被身旁的伙计一剑捅进了肚皮。狼血溅了张小安一脸。身旁伙计的动作,毫无章法,毫无技巧,毫无.....畏惧。 “啊!” 身旁伙计一剑刺下,另一只狼妖冲了过来,爪子直接伸入了失去防守的腹部,张小安用力将身前狼妖甩开,却已经来不及救援,身旁的伙计已经肚肠满地,眼中全是痛苦,双手扔开了剑,颤抖着将破了一地的肠子往腹部塞着。 挣扎了几秒,终究是徒劳,伙计眼中慢慢变成灰色,倒在了地上。 “注意,又来了!”王琦大喊一声,看着扑过来的四只狼妖,带着身旁的几个兄弟,丝毫没有畏惧,互相帮助之下,一条人命的代价,将四只狼妖全部重伤。 张小安看着手中死意愈发浓厚的剑,心如死灰。狼吼伴随着哀嚎,在小小的圈子内不断响起,不到半个时辰,眼前那个被称作镖头的男人,在身旁所有伙计不顾生命代价的掩护,将此地狼妖,杀的只剩下了三只。 而此时,所有伙计都已经断了气。 “嗷呜——”在最后一头体型明显大不少的狼妖指挥下,两只狼妖扑上来,与王琦厮杀在一起,被安排保护阿红的张小安,紧紧盯着最后一只狼妖,不敢出手。 王琦越战越勇,在一把大刀的加持下,隐隐竟然以凡人之躯,让两只狼妖处于下风。在一声大喝后,王琦一刀劈下,两只狼妖中的最后一只,也在血泊中倒地,王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张小安,还没来得及放松,一只黑色羽箭从森林深处射出,穿透了壮汉的额头。 果然还有其他人!此时的阿红,清楚地看到了王叔为何而死。张小安也来不及绝望,眼前最后一只狼妖朝着阿红一跃而上,张小安勉强自己冷静下来,跟随本能抵挡的同时,寻找着狼妖的破绽。 可满是死意的剑,怎么也施展不出学过的剑招,狼妖越来越快,几个回合下来,张小安一个不注意,便被狼妖扑在了身下。正在那狼妖的爪子离自己喉咙只剩不到半寸之时,一把长剑从侧面将狼妖贯穿。张小安转过头,火红色衣服的少女,满脸恐惧拿着死去伙计的剑,颤抖着失去力气,瘫坐在地上。 张小安没有放松,回过头看着从森林里走出的拿着袖箭的身影,手一松,再也握不起剑来,只能将阿红也摁在地上,自己也躺平,提防着那要命的羽箭。 滴滴热泪从少女眼角留下,伴随着无奈的苦笑与抽泣。 或许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本不该将对方看作是一个剑客,说到底,不过是跟自己一样的一个普通凡人,况且已经救了自己两命。 换句话说,眼前这少年为了丝毫不相识的众人剑出过鞘,就够了。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把希望寄托给了一个和自己一样脆弱的少年。他也无力力挽狂澜,或许早些逃走,也不至于落入如此境地吧。 张小安躺在地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呼吸。生怕一掩饰,便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一道轻盈的脚步声从树林中不紧不慢的往自己的方向走着,脑中无数思维在运转,可张小安想不出什么活命的路。 十丈之外,那脚步突然停下,似是在观察。张小安不敢轻举妄动,依然尽力贴在地上,并分出一只手,死死地摁着阿红。生怕不明真相的少女突然起身,死在羽箭之下。 阿红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少年现在阵阵颤抖的手,和砰砰的心跳,将恐惧展示的是如此清晰。歇息片刻,她也知道了,不远处密林中的威胁,不然少年不会这样死死的摁着自己。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对不起。我从小想见识见识真正的剑客,可惜没机会了,你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见最厉害的剑客,带上我那份。” 张小安在死亡的笼罩之下,疯狂的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曾经学过的剑术,剑法,那已经成为本能的起手式,现在已经统统被颤抖击碎。 “什么?” 张小安还没等来得及反应,少女从怀中掏出匕首,猛地起身往张小安胸口扎去。 躺在地上的张小安毫无防备,只觉胸口一阵剧痛,随后便是血液的温热,从自己的胸口流了出来。四目相对,张小安的眼中全是震惊。眼前少女的嘴角微动,但却没有声音。 第二支羽箭从十丈外射来,精准的穿透了阿红的胸口。随着羽箭穿过,阿红也无力的倒在了张小安身上,血液流到张小安胸口,顺着脖颈,流到了他的背后。阿红的话没有声音,但张小安看的清清楚楚。那话是: “你救我这么多次,我也救你一次。” 少女用尽力气,拔出匕首,似乎是要回头看看是谁出了手。 匕首一拔出,张小安的血液猛地往外涌了起来,阿红也在没力气站起,跌在了张小安身边,嘴角呼噜呼噜的往外溢血。 十丈外黑影射完第二箭,看着少女竟然拔出了匕首,收起了第三只羽箭,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在他眼中,这种程度的流血,少年必死无疑,不必再浪费一支箭。 黑衣人从胸口掏出一片玉简。 “官道解决完毕,没见到剑仙段南天的徒弟。想必段南天的徒弟,也不会是废物,不过反正都死光了。” 话音落下,黑衣人很快消失不见。张小安感受着胸口的热血,却再也睁不开眼睛。深深的无力感环绕着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 哒哒,哒哒。呼噜—— 一匹马走到跟前,打了个响鼻。马低下头不断磨蹭着树边的少女。 用尽了所有力气,张小安睁开眼睛,才看见那少女,附身在马耳边,张了张嘴,好像连声音都没有。等那马一抬头,少女再也没有气息。 张小安想哭,但是连哭都没了力气。 黑马再一次低下头来,咬着张小安的衣服,不断地往自己背上放。每一次甩头,一股股传遍整个身体的剧痛再一次将张小安唤醒。 模模糊糊之间,张小安抓住了一束毛发,等到趴在了宽阔的马背之上,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际,少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那你信我能跟马说话吗?我能说马语。” “我只悄悄在马耳朵边说一句让它往安阳,它就会往安阳,不用人赶,你信不信?” 第七章,安阳城外的年 安阳城外,比起南都还要荒芜一些。精瘦的少年,牵着一匹黑马,在城外已经走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走进安阳城内。 城外的破庙里,跟少年一起住着的,还有不少乞丐,也有穿的比张小安还落魄的剑士武夫。 今夜已经是除夕,城里的老爷出来施舍饭食,就在破庙门口。张小安怀里有钱,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还有五十文,足够买上一百个包子。 “来来来,今天刘老爷大慈大悲,给你们这些穷叫花子放粥,让你们在年底下也能吃顿饱饭,在这拿了馒头,回头别急着吃,等到年午夜,城里放鞭炮,你们吃了这馒头,也算是过年了不是!” 放饭的管家大手一挥,整整一车十笼杂面馒头,冒着热气被推到了庙门口。冬日里寒冷,乞丐们过得自然辛苦一些,有这等好事,全都围了上去,不顾手上的鼻涕泥水,伸手就抓。 张小安胸口绑着一条条白色布带,坐在破庙角落。身后是自从张小安醒过来便食水不进的黑马。现在安阳就在张小安眼前,一步之遥,张小安迟迟不敢迈出。 眼角那一滴鲜血的触感,阿红死前对着马儿的喃喃,无数次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放。每天闭上眼,眼前便是惨死的镖局伙计们,睁开眼,耳旁就是止不住的狼嚎与惨叫。 张小安不敢进入安阳,害怕真的在安阳见到见段叔,或者说,害怕蜀山的剑仙,段南天。 “段叔到底是谁?为何就成了剑仙?” 种种问题在脑海中疯狂的折磨着张小安。但张小安不敢亲自去问,因为张小安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对段叔说,我手里拿着剑,却害怕了,恐惧了。 我手里拿着剑,眼看着一个个镖局的伙计死在我眼前,其中还有一个少女,那少女笑起来很好看,最后掏出那把有金疮药的匕首救了我,还叫这匹黑马,把我送到了安阳。 周围的乞丐,陆陆续续都拿到了够吃的馒头,车上的馒头也所剩无几。最后一个拿了馒头的老头,慢悠悠地将馒头揣进怀里,抬头看着被年味染的满脸笑意的管家,淹了好几口吐沫,才颤颤巍巍的,脸上堆满了的笑意笑了两声开口: “嘿,嘿嘿嘿,伙计,不是..这位爷!这每年来放饭的,不是万通镖局吗?”老头说完,看着破庙门上的门神对联出神。 那管家听老头开口叫伙计,脸色变得铁青,直到听到老爷二字,才面露微笑,正眼瞧了眼前老人一眼。 “万通镖局?倒闭啦!干镖局的,人都死光了事小,走镖丢了,还不倒闭?怎么,有馒头吃还挑是谁给的?”管家脸上全是神气飞扬,放饭也是有讲究的,普通大户人家负担不起不说,往往都是第一大户。 往年万通镖局是第一大户没的说,今年万通镖局连自己家的饭都管不起了,自然是他们刘家来。 “不挑不挑!嘿,嘿嘿。”老人讪笑两声,佝偻着往破庙里走去。这一番对话,张小安全部听在心上,阿红那句话也在耳边回荡。 “不可能,车在人在,我们万通镖局,不可能丢镖!” 万通镖局! 管家看着佝偻老人似是心有遗憾的眼神,叹了口气。他毕竟也只是个管家,府上给的,他都给了,府上不给的,他也没有余力。 嘴上说得难听,管家心里也明白,年关下,家家不缺吃食,乞丐自然不会饿死。况且人老了,心里念得,不一定是几个馒头,更应该是破庙头上的几副对联吧。 年是在所有人的冬天来的,但似乎不是所有人都来庆祝。 心里念叨着,管家的身后,略显啥沙哑的声音响起:“请问,万通镖局怎么了?”张小安捂着胸口,在管家身后小声问道。 管家回过头,看这眼前的小乞丐,有些懒得多说:“小小年纪,瞎打听什么?” 张小安看着众乞丐手中的馒头,咽了咽口水,有些犹豫却还是忍住买馒头的欲望,从怀里掏出自己攒了许久的钱,放在了推车上。 “只要你告诉我,万通镖局,怎么了。” 管家听着钱袋子的响声,看了看眼前脸色苍白的少年。嘴角不禁有了笑意:“你想知道什么?” “万通镖局现在怎么样了?”张小想了想,颤抖着问了第一个问题。 管家整理了下语言,带着半分嘲讽嬉笑道:“倒闭了呗,安阳城主的重镖,让万通镖局给丢了。镖局的生意可是丢一赔十啊。” 张小安闻言,心口难忍的疼痛,阿红刺向自己的清澈眼神再一次在眼前重演,可惜自己果真白活。 自己没钱,赔不起重镖,也救不了万通镖局。管家见张小安不说话,自顾自的感叹道: “万通镖局这一回,做成了自然名扬天下,没了,自然也就没了,现在除非三天内万通镖局能找回城主的镖,否则,恐怕难逃倒闭的命。” 管家说着不禁有些唏嘘。 张小安听到找回城主的镖时,眼睛突然一亮。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那没送到的镖,岂不是就在那漫山遍野的尸体之间? “万通运的是什么镖?”张小安迫切地问道。 管家皱了皱眉头,又看看那钱袋子,才不耐烦地回答道:“城主的暖阳玉,冬日里都能十分温暖的灵玉,据说是城主家小姐买的嫁妆,城里都传开了。怎么,你还想去找回来?” 张小安闻言拿起钱袋子,看着庙外面阴成一片的天,嘴角露出些解脱的笑。 输人剑打出了,死人也在不能复生,段叔没有了剑客徒弟,自己便只能算是个乞丐吧。想罢,段叔教导过自己的那句话突然浮现在心头。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没错,我这一去,若是三日没回来,还请管家帮我在城中任意一处,贴一张小告示,就说剑客..就说乞丐张小安,难敌冬日风寒,病死在山间,叫他叔叔不必去寻了。如何?” 张小安摇了摇手中钱袋子,看着眼前管家,等着管家说话。 “一言为定。”管家拿过钱袋子,感受着其中重量嘴角流出微笑。“我可提醒你,现在整个官道上,都是狼妖肆虐,还没有凡人敢从这里走到南都去。” 张小安手中钱袋一空,心中难免有了一些悲壮感,更是不在乎管家的话。 走回破庙角落,看着食水不进等死的黑马,少年心中的不甘一下子燃起。 要是自己能回来,一定告诉万通镖局的人,以后祭奠阿红时,顺便提一句,张小安,后来做了个剑客。 暗暗下定决心,张小安看着自己很久没有握过的剑柄,颤抖了许久,才抓了上去。 “噌!”铁剑出鞘,引得周围乞丐纷纷侧目。 张小安送剑入鞘,直直的盯着眼前的黑马,趴在耳朵上,沙哑道:“你要真有灵性,跟我回去,我想给阿红好好做个墓地。” “嘶~”黑马的眼角有一滴泪水凝出,嘶叫了一声,原地不停的踏着步,算是回应。 张小安不禁眼角也有些湿润。轻轻解开了拴在门柱上的鞍绳,用力爬上了马背。少年没有鲜艳的战衣,也只有这匹灵性十足,却许久未进食的黑马。 “驾!”张小安双脚一踢马肚,黑马踏步刚出庙门,便伸展四蹄,很快就没了踪影。 破庙里的乞丐只当这是个小插曲,谁也不在意这昏过去又醒过来的少年。 唯有那当初为少年包扎的老人,望着少年远去的方向出神。老人依稀想起,每年万通镖局,来放饭的,总是有个活泼的少女。 那少女似乎叫阿红,阿红每次来,不仅带着馒头,往往也带几副对联,几串鞭炮。有那少女的准备,破庙里的年,每年也都颇有年味。 拿了张小安钱袋子的管家,等张小安走后,又出神了一会,看着此地的人似乎都拿到了馒头,也笑了笑,把那钱袋子往手下手里一扔,开怀的大声喊道:“去给老子买几幅上好的对联,剩下的买点鞭炮香火,记住了,这钱不许贪。” 少年从未骑过马,但黑马极其通人性,无需张小安掌握缰绳,黑马便飞一般的过了不少路程。冬日的风吹得少年只能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从未看过的景色,双颊冻得通红,但却停也未停,把脑袋几乎就埋在了黑马脖颈之间。 张小安想出剑,想要流利的拔出铁剑,做个起剑式,按着段叔教自己的招式,将狼妖与黑衣人击退。 马越跑越快,张小安自然一往无前,冒着扎脸的风雪,试着感受那必胜不败的信念。张小安记得,段叔说过,必胜剑意不仅是胜,最重要的是自己剑道的自信,对大义的毫不犹豫,对世事的无牵无挂。 如此,才是不败剑,是必胜剑。 以黑马的速度,比车队几乎快了一倍,只是半日,一人一马已经到了荒无人烟的山野间。离狼群袭击之地,不过数十里。 第八章,悟剑道 天色渐晚,马蹄声终于慢了一些,又转过一个弯,熟悉的景色,熟悉的境地出现在了张小安眼前,两座山之间,一条蜿蜒的道路上,躺满了冰冷僵硬的尸体。 黑暗中张小安看不出太远,马匹却如履平地。进入这条路的瞬间,黑马再也不受张小安控制,直直的朝着阿红所在的那片树林奔去。 黑马到了树下,步伐变得凌乱了起来,绕着树下熟悉的尸体绕了几圈之后,终于开始长嘶起来。嘶吼声在山间混着冷风回荡。张小安从马上下来,却不敢去看树下的尸体,只能找了一片平地,找了一条木枝,默不作声的慢慢挖着。 冬天的地面冻的如同冰块一般硬度,张小安手中的树枝,每一次落下,都能直直的插入土地一掌深度。段叔教过的,起剑式后第一个动作,便是这简单一刺。 黑马嘶鸣了许久之后,终于安静下来,跪坐在了尸体之前,头紧贴着少女的长发。 寒风中多了有节奏的挖土声似乎不再孤寂,张小安听着身后的黑马喘息声,回忆着少女死前的话,心中的痛苦伴随着树枝的舞动一次次积攒。 树枝是普通的树枝,但数次入地后,却没有丝毫折损,等到半个时辰后,面前七尺见方处的土地,张小安已经是每一次都能插入冻土一尺深度, 树枝不过三尺多一掌而已。 后半夜雪终于停歇,月色由朦胧变得清晰,少年眼前的土地还是平整,但每一次刺入,已经足足有两尺还多。正如那无数次练习一般,手臂越发的酸痛,心中的难过便终于消解了一些。 少年就这样呆呆的挖了一夜,待到天明之时,手握树枝刺下,留在地面的长度,只剩下手里握着那一掌。张小安的最后一剑,刺在面前,只有一掌深度而已,但随着这一剑刺下,积蓄了一夜的剑意让整个坟墓的土地轰然爆开。 土石飞溅之后,张小安回过头,在初阳之下,才看到阿红的尸体,与她身旁那具紧靠在树上窒息而死的马尸。 片刻之后,小小的坟墓立在了树林之间,坟墓旁边,则是那刚刚死去的黑马。 “呜——”狼妖的低吼从张小安身旁的四面八方传来,这些狼妖被黑马嘶吼声引来,已经在此地等待了良久,直到这清晨,他们感受到的那股恐怖气息终于消失不见,一找到机会,狼妖便包围了此地。 这些狼妖都是刚通一些灵智,与修士比起来,不到过算是凝气三四层而已,但二三十只凑在一起的威压,任意一个凝气修士在此,恐怕也要丢掉半条命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张小安手中还拿着那三尺多一点的树枝,面对着阿红坟墓。对着早已听不到声音的人也对着自己久久难以寻到的必胜剑意说道: “杀妖卫道,此乃心中大义。今日就算身死此地,我张小安也死而无憾,此乃无牵无挂。今晨掘墓刺下的最后一剑,便是我剑道的自信吧。我今日,应当是出剑不败。” 狼妖自然不懂人言,看那人影不动,在其背后的狼妖找准机会,一跃而上朝着少年的后脖颈。少年感受着身后的冷风,不慌不乱,半蹲转身,右手树枝一撩而过。那狼妖的身体如同青草一般,便成了两半。 众狼看着眼前没有丝毫修为波动的少年,嘶吼间一拥而上。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剑意,体验着练习了七年的身法,张小安在狼群中如同一缕清风,不沾花叶,不带尘土。 树枝每一次刺出,一只露出破绽的狼妖便在顷刻间身首分离。 二十多只狼妖,不过半个时辰,便全都倒在了阿红的坟前。 沉浸在剑意中无法自拔的张小安却还意犹未尽。悟了这一层剑意的少年更加明白了,凡人肉体,再强不过是枯枝浮萍,自己若是悟不透这一层剑意,无论如何出手,恐怕与武夫相比,也强不了一二。 “小兄弟好剑意!”看着张小安竟然毫不费力将自己故意放过来住其悟剑的狼妖斩杀殆尽,宋庆坤尽管难以置信,但还是从少年激进的剑招中看出了少年明显还有更上一层楼的意思。 张小安闻言看向从树林间走出的白衣修士,感受着眼前修士身上慢慢崛起的气势,不自主的,便将自己刚刚悟到的剑意散发出来。 “你是宋庆坤,我记得你说过,蜀山剑仙是你师叔,我段叔是你师叔?”少年扔下树枝,说着,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间的铁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如无牵无挂,和我切磋这一剑!”宋庆坤怕少年起了牵挂,断了悟剑的意境,出言指点后,将自身剑意释放到极致,又散去修为后拔出腰间佩剑,将气势压向了少年。 张小安虽得剑意,却未到极致,少年知道悟境难入,此时出剑便是将这次机遇发挥到极致的最好机会。来不及感谢,练剑七年的身体已经自动做出反应将自身剑意散发出来,其内带着不争,却不败的气势,隐隐有与宋庆坤平分秋色之势。 “宋兄,就一剑吧。”张小安闭上眼睛,晨光从少年睫毛间挤过,在其面庞上留下影子。晨光中,正如七年里无数个早晨一样,张小安隐隐散发着不败的气势,做出了段南天让他好好看着的那一剑。 “起剑式?”宋庆坤所修剑意稳重踏实,滴水不漏。蕴含的是大地的圆满之意。对着这般不留丝毫后路的不败剑意,正有矛与盾的意思。 宋庆坤没有丝毫放松,蜀山之上练剑十数载,同辈中人,除却修炼天外飞仙的大师兄,他还未曾败于何人之手。 宋庆坤守势刚做好,张小安也睁开了眼睛,手中铁剑实乃凡品,在有些极端的剑意中,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剑鸣。 “破!”张小安大吼一声,一剑刺出,转瞬就到了宋庆坤眼前。 “叮!”两剑相碰,地上积雪落叶被气劲带动纷纷倒卷,张小安的剑意带着不败的气势,一往无前,让宋庆坤不由自主的涌动起了些许体内的修为。 宋庆坤手中握剑稳若磐石,对抗之间,张小安墓前的话突然回响在了宋庆坤的脑海当中。 “我今日,应当是出剑不败。” 或许这便是这剑意的真意吧,只转瞬之间,宋庆坤体内修为运转没有丝毫阻滞,但手中却不经意间松了一下。眼前少年悟的是不败剑道,如果出剑不利,偏偏败了,毕竟不利于剑道圆满。 宋庆坤刚一松手,张小安身上一股更为凌厉的剑意爆发出来,铁剑嗡鸣一声,直接就断成两截,一截弹开,断剑却锋锐倍增。宋庆坤想要重新做守势,却早已来不及,周身剑意被迫,体内筑基大圆满的修为不由自主的爆发,一道更加强横的波动从二人身间扩散开来。 待到风平浪静,宋庆坤一动不动,手中的剑却已经被打偏,张小安的铁剑断成两截,一截钉在了宋庆坤身后的树上,剩下的半截握在张小安手中,离宋庆坤脖颈不过三寸。 张小安眼中露出精光,这七年的辛苦,在刚刚这一瞬间,似乎终于回到了自己身上。收回断剑,张小安气血一阵翻涌,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 “不好意思,我没忍住,动用了修为。”宋庆坤神识探查着眼前少年,几番之后,确确实实没有发现丝毫修为的气息,心中不免啧啧称奇。 张小安按着段叔教的平气决,深呼吸的同时,将自身剑意收束到体内,片刻便将波动的气血捋平抹顺。 “没事,还要谢谢宋兄,帮我悟剑。”张小安将断剑归鞘,没有被这必胜而胜的一剑冲昏头脑,抱拳深深的鞠了个躬。 “举手之劳而已。”宋庆坤从腰间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带血的葫芦,伸手递给了张小安,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疑惑什么,你段叔,我师叔,确实是蜀山剑仙,是当今天下第一的剑仙,段南天。师叔有要事要去做,托我来寻你,带你上蜀山。” “段叔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蜀山等我了?”张小安听到段叔的消息,心中难免激动。他想告诉段叔,自己已经悟到了不败剑道,现在也可以出剑,是一个剑客了。 “师叔,还好。可是师叔并不在蜀山。”宋庆坤犹疑不定,终究没忍心说出全部真相。 张小安闻言心中突然警觉起来,尽管宋庆坤确定是那天的宋庆坤,并不像骗人的样子,但上蜀山之事却十分可疑。 段叔原来常说,修士勾心斗角,更不利于接近大道,打打杀杀失了本心,一辈子也只能在恩仇红尘中无法自拔,所以最看不起世间打打杀杀的修士。这次怎么就让自己一个人去蜀山? 最可怕的可能便是,这些人有求与段叔,可段叔不愿意插手,这些人便哄骗自己上蜀山,当人质来威胁段叔出手。 “谢谢宋兄指点,可我并不想上蜀山。”张小安断剑入鞘,给宋庆坤道了个别,便想要转身离去。 第九章,段叔的剑 尽管修炼的念头在张小安的心中不止一次闪过,但眼前,还是找回镖局丢的暖阳玉,回安阳好好等段叔。宋庆坤见面便说,自己应该在安阳,还有刚刚送回自己手里的葫芦,但是这些远远不够让自己相信。毕竟那葫芦他早就见过,认出了也不足为奇。 “早知你不信,可是我若不是师叔亲自嘱托,又怎么可能循着葫芦找来这里?”宋庆坤苦着脸解释,这任务于他,是一定要完成。 张小安装作听不见,走到山下尸体之间,慢慢寻着那块传说中的暖阳玉。翻完了一个又一个车厢,张小安一抬头,白衣翩翩的道士又站在了自己身前,不远处,轻轻掀开一具尸体,伸手进去摸索了片刻。 “你可是在找这个?”宋庆坤不免有些得意。这块火灵石品质不错,绝对算是这车队之中最值钱的东西了。 张小安看到的瞬间,心神忍不住有些震动。没想到自己苦苦找了这么久,竟然被眼前修士随手翻出。对剑道十分自信的张小安第一次对修仙有了些嫉妒。他们不仅会打架,他们会的,比自己多得多,若不是正面较量,哪怕比自己弱许多的修士,也有无限可能杀死自己。 什么禁术,丹药,毒丹,阵法,还有御剑之术,如眼前宋庆坤用出的探查术法,无不比自己肉眼强上无数倍。 想了想,张小安还是没有隐藏自己的激动;“我想要,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你为何不愿意上蜀山?”宋庆坤递出火灵石,心中难免疑惑,毕竟蜀山弟子的身份,常人都求之是不得。 张小安思考着那城门外的武术高手聚集的景象,又看了看手中沾了不知是什么血污的葫芦,突然想起,明明段叔那天晚上出去方便之前还是干净的。这之间不知道是什么变故,才让段叔的酒葫芦染了血? “段叔现在还好吗?”想了许久,还是问出了这个最关系的问题,或许段叔没有来找自己,已经说明了问题,但张小安没听到答案,总归是不安心。 “近期无恙。” “那就是说以后有危险?”张小安追问。 “谁以后没有危险那,江湖就是这样,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明天还活着。”宋庆坤看着眼前人的执着眼神,终究是不忍心说出真相。 “那就是说,段叔身有重伤,只不过暂时无碍,对不对?” 宋庆坤有些惊于少年的分析能力。 “我还想知道,我们明明是找那刘仙人邀剑,怎么会突然这么多人?你们又怎么会来找我和段叔?”张小安说出了最大的疑惑。他自是知道,这么多人,又怎么会是刘仙人的弟子们的报复。 “告诉你也无妨。”宋庆坤思量了一刻,“北疆魔族旧地,恒阳龙楼宝库现世,蜀山,需要师叔帮忙,才能..”说到这里,宋庆坤有些犹豫,刚停了停。 “需要我段叔帮忙,才能得到宝物,所以别人为了不让蜀山找到段叔,才在城门对段叔痛下杀手?”张小安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推测道。 真就是这么烂俗的剧情?不是看段叔我二人流浪江湖孤苦无依,请剑仙回山的,是来求段叔,念及往日情谊,来出手打架的。 是来争取利益的。是来给段叔带来杀身之祸的。 呵呵。 “你这不是知道?怎么还来问我?”宋庆坤说完,张小安却不屑回应。沉默这摩挲这手中的火灵石,也就是城主说的暖阳玉。 “我不会上蜀山。”张小安叹了口气。 “那师叔说好了给你找的剑,你也不要了?师叔可是交代了,你若是悟到了剑意,我便带你上蜀山,若是悟不到,就让我把这些金子给你,让你在安阳买个宅子。”宋庆坤说着,又从储物袋里,掏出被放在最角落的一袋金子。 他还真没想到,这世上,真的会有人,在蜀山弟子跟一袋金子之间,会选金子吗? 张小安想都没想,上前抱起来这不小分量的一袋金。这些金子,别说是在安阳买一座宅子,恐怕买下小半座安阳。都送到眼前,岂有不要之理? 段叔竟然真的让自己上蜀山!若说之前还是假,那这为自己寻剑之事,那简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段叔给我留了什么剑?”装好了金子,张小安好奇的问着,丝毫没有注意宋庆坤铁青的脸色。 “你到底要金子,还是上蜀山?” “这金子不是我段叔给我留的吗?” 也没错。 但是这是不是有一些过分? 宋庆坤眉头紧锁,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错误。 “蜀山,多远?宋师兄,咱先去趟安阳,我把火灵玉还到镖局,然后便启程好了。”张小安深深的舒了口气。 “师叔的剑,你恐怕不一定能拿到。”宋庆坤暂且放下了那些细节,平了平心境。 两人边谈边走,有了宋庆坤玉简,二人的前进速度,增加了不止一倍。初次从天上看向地上,张小安也是倍感新奇。 从官道返回安阳,不过半天而已。半天之后,安阳城传出了自新年来最大的消息。那被万通镖局走丢的标物,竟然在深夜离奇的出现在了万通大小姐的灵堂之上,同时出现的,还有足足五十两黄金。 蜀山路途遥远,但是这一路上,二人聊着当今天下趣事,并没有十分无聊。 宋庆坤越聊,越觉得,眼前少年既有剑客的侠骨,却又会贪生怕死。会舍弃黄金,却又会在狼妖一步步紧逼下,显露出最胆怯的一面。 在跟自己谈判时,显得唯利是图,蛮不讲理,过后却也以师兄相称,说话十分礼貌,并没有一般弟子对修士的害怕与敬畏。 所有的形象跟眼前少年重合在一起,确实是毫无违和感,当真是一代侠义冲天的大侠。 的小时候。 张小安早就见过御剑之法,此次虽是站在宋庆坤之后,但却也能感受到寒风猎猎,长空无暇。聊了诸多时日,张小安终于对传说中的恒阳龙楼与不食人间烟火诸大仙门有了更多了解。 其中了解最多的,还是蜀山。 作为天下第一剑宗,蜀山处于巴蜀绝地之中。坐拥洞天七座,福地十八,上上等灵脉九十七,上等灵脉八百六十二,其余修炼场所不计其数。 圈养灵兽八十七种,其中绝种,异种,天下独一家的就有足足七种。在蜀山一处洞天之内,光药材,充满了一方小世界,而且从无数年前传承至今,药田内千年以上的药草都不计其数。 而让蜀山冠绝天下的蜀山剑道,更是脱离不开蜀山剑冢的支持。由蜀山练气士,大剑师铸造的无数把未开封的灵刃,占据了方圆数十里,是蜀山弟子的一大机缘。 其余大道,阵法,丹药,炼器,禁制,傀儡,甚至世上极其稀有炼体之术,蜀山真人们中都有修炼到一代宗师的程度之人。在数百长老执事下,不算外门药童,丹童,杂务弟子,也有正式弟子九千多人。 听了这么多,张小安最后还是问了还是这世间的修行之事。修士的境界,由练气,到筑基,结丹,元婴,纯阴纯阳。 而剑道境界又是不同,剑道境界不意味着修为,只是对剑道的理解而已。在蜀山的剑道体系中,第一境界便是执剑境,往后是合剑三境,人剑合一,心剑合一,道剑合一,以及最后的剑仙境界。 但仅仅是理解,对修士的提升,也不是一点半点,就比如自己,如今仅仅是剑道修为,已经可以和普通筑基修士战力一般。 而段叔凭着剑仙剑意,已经是到了紧紧凭借着剑意,便可横扫纯阳仙人的地步。 在宋庆坤日夜兼程之下,半月之后,蜀山宏伟的山门终于在张小安的眼中有了一丝轮廓。原本张小安以为,蜀山不过是一座大山。直到到了蜀山面前,少年才意识到,原来山也可以是很多座山的统称。 就比如蜀山派中,光剑冢便占据的数座山峰之多。其中出名的大山,如峨眉,青城,等等,更是不计其数。其中飞来飞去的仙鹤,时不时御剑而行的弟子,伴着淼淼的青烟,余音悠长的钟声,一派仙家景色,净收眼底。 在看清了蜀山的轮廓后,又飞了一整日,二人才到了那巍峨入云的主峰之上。 包括掌门在内的七位长老与十几位弟子,端端正正的正在入座。二人到大殿下百丈之外,便下了仙剑,一步步拾级而上。 等到张小安好不容易走到了属于自己蒲团的面前,抬着头刚要看清眼前的景色,脖子便被宋庆坤按了下来。 “非礼勿视。”宋庆坤低声提醒一句,掀起前摆,拉着张小安单膝拜在了诸位真人面前。 “弟子拜见掌门,拜见各位师叔。”感觉用了好大的劲,这声音才传到了那巍峨的大殿之上。 张小安想要跟着拜见,却迟迟没有张开嘴。时间就这么静静地过了两个呼吸,空气中已经充满了尴尬。 身旁的宋庆坤悄悄拉了拉张小安的袖子。殿上人似乎已经不耐。 “弟子张小安,还不拜见!” 张小安起身抬头,听声音说话人似乎是个弟子,并不是那正座上慈眉善目的老真人。 “我只是段叔的弟子,还不是蜀山弟子。” 如今段叔生死不明,自己在这里见到真人,纳头便拜,是不是有些损了段叔的面子?损了天下第一剑仙,段南天的面子? 第十章,真传弟子 “大胆!” 张小安抬头,台上弟子怒目而视,筑基修为的威压瞬间爆发而来,显然是试图将自己镇压。张小安强忍着没有释放剑意,毕竟台上长老众多,自己此时对抗,岂不成了示威?思量完毕。少年就任由那威压打在了自己胸口,毫无修为护佑的胸口。 段叔说过,男儿只拜亲娘师尊,不拜世俗权贵。 “噗!” 张小安摸了摸嘴角的鲜血,没忍住轻笑了声。原来这就是修为,这就是修仙。 眼前凡人的笑意在那弟子看来,显然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那弟子本是站在大殿上排位第四的长老身边,此时就要出手,却被身旁的长老按下。七位长老之中,有几位稍稍露出些笑容,也有人们脸色隐逸,握的椅子扶手都吱吱作响。 “好好好!不愧是段南天的弟子,可段南天将你托付于蜀山,我按辈分算,也是算是你三师爷,怎么,难道不堪受你一拜吗?” 三长老话语犀利,眼中难掩对张小安的欣赏之情。 “小安失礼了。段叔的长辈,便是我的长辈,小安拜见各位师爷。”眼前这位师叔,看起来却甚是亲和。 “哈哈哈!师兄,我倒是没听说过,我蜀山长老见一位小子,竟然要自报家门。我蜀山竟然被一个剑仙的弟子欺负到这地步?”张小安刚拜见完,坐在第四位的长老,满眼怒火,显然对张小安十分不满。 “有求于人啊!这便是有求于人,但是我蜀山,还轮不到你一个弟子撒野!既然你不想做蜀山弟子,那便合了你的意,即可滚出蜀山,否则别怪老子翻脸!”那四长老怒目而视,手下茶壶瞬间碎片飞溅。 “四师弟?莫要因为小事,误了大事,小段与我们有约在先,我等若是不守约定,岂不是成了天下笑柄。”正中那坐在掌门位置上的老者,说话不紧不慢,却别有一番威严。 “师兄!” “师兄三思!” “此事万不能开了先河!”掌门话音未落,已有长老直接起身,表明了态度。 掌门坐在座位上,给了三长老一个眼神,便闭目而座,没有给与回应。 “张小安,段南天与我等约定,他去恒阳龙楼,为我蜀山出力,我们七人,则护你周全。但拜师之事,还要看个人意愿,你可愿意拜入我等门下?” “三师兄!此事不可。我等之前,可没说拜师,直说护佑张小安周全。”四长老没等听完,便忍不住出声阻止。 话音一落,七位长老竟然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张小安本就不愿拜师,他心里早就认定师父是段叔,又岂能朝三暮四?见此情形,少年微微咬牙,竟然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声开口。 “诸位真人,拜师之事,恕小安难以从命。小安此次上蜀山,只为拿到段叔给我留的剑。我拿到了剑,立马就走,生死自负,不给各位真人添麻烦,如何。” “剑?你上蜀山,难道只为拿段南天的剑?段南天没告诉你,那剑已经归入剑冢,你只有拜入我蜀山门下,成为真传弟子,才有进入剑冢的机会?”三长老略显震惊,毕竟蜀山真传弟子之位,算得上是天下难求。到如今也就只有九十四位。 除去剑冢机缘,对真传弟子来说,蜀山其他丹药,月供,洞府,灵石,妖兽坐骑,术法道侣,可是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张小安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宋庆坤。 宋庆坤将脑袋低到了地板上,一声不坑。他确实没撒谎,段南天可是亲口说,那把剑便放在剑冢,若是张小安有机缘自能在剑冢里将其寻回,若是无缘,更是不必强求。 二长老常昊从未发言,但一见张小安看向宋庆坤,而自己那弟子竟然一句话都没有,顿时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还有什么可能? 不就是宋庆坤为了将张小安带上蜀山,骗他说段南天在蜀山给张小安留了剑? “咳咳。既然事已至此,那不如贫道将此子收入门下,那剑冢,就是让他去寻一次,自然也无妨,如何?” “二师兄,真传弟子每一个都是我蜀山栋梁,我等岂能如此儿戏?” “那你说如何?” 四长老闻言,也是沉默的一挥,随机笑道。 “既然张小安不愿意拜我等为师,那我们自然不能强求,蜀山弟子,都是从记名做起,况且三月后,正是七剑大会,也是从弟子中选拔这一届真传弟子的机会。不如就送他去做个记名弟子,我等也不算违约。”这话有理有据,在座其他人,一时间都无法辩驳。 张小安一直听下来,才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因果。自己要想拿回段叔的剑,就要从记名弟子做到内门弟子,三个月后在选拔中成为真传弟子,才有一丝拿回段叔的剑的机会。 “四师弟。三个月,张小安毕竟是凡人...” “安长老。”掌门睁开眼睛,轻轻说了一句,三长老犹豫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起身第一个从座位上离去。 “此事就这样,都散了吧。”掌门真人一幅十分疲惫的样子,一抚长袖,大殿宝座上瞬间便空荡荡再无人影,几位长老紧随其后,各无言语,只剩下此地诸位弟子。 弟子们隐隐以最先说话的弟子为首,等待着那弟子发言。 “记名弟子张小安,喜欢剑哈,依长老令!配往真剑山,为记名弟子,即刻出发,不得有误!”此话一出,周围不少弟子都忍不住看向台下瘦弱的凡人,心里难免有一些同情。 真剑山,铸剑的记名弟子,不是在铸剑中熬坏了身体,此生再无进境,便是不可劳累,自愿退出门派。除去真剑山传承的内门弟子外,机会很少有弟子愿意去真剑山修炼。 “师弟,你莫要太过分。”宋庆坤在张小安身后,站直了身子,眯眼看向眼前擅长交际的师弟。若不是自己平常基本不出山门,此刻这诸多弟子也应当知道,谁是内门第二大弟子,谁才握有此地的话语权。 “奥~那师兄的意思是?” “灵药山记名弟子素有空缺,况且灵气浓厚,利于修行。小安你意下如何?”宋庆坤说完,看向张小安。 张小安在御剑飞行的这半个月,对蜀山内门有不少了解。记名弟子想要争夺真传弟子,首先就要取得内门弟子的资格。 而诸多山峰,晋升内门最简单的便是种植灵药。可单单是这最简单的,也需要掌握无数种灵药的属性作用,年份价值,再加上培养出无数合格的药材,才有晋升内门的机会。 其他方面的晋升,更是难上加难。 “我听从师兄安排。”张小安明白宋庆坤的好意,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好!内门弟子听令,记名弟子张小安,即刻归入灵药峰,授予灵药培育之职。不得有误!” 那台上的弟子,此刻虽然心中不忿,面上却满是微笑。 “师弟领命。”低下头,那弟子嘴角还是露出了一抹微笑。四长老的意思已经如此明确,自己岂能不懂?就算此子没有什么机会争夺真传弟子,自己也要让他不能出现在真传弟子选拔的赛场内。 这事做成,也不枉师父花费如此多的资源,将自己安排到长老身边。 宋庆坤见事情安排妥当,也终于放下了心,这次出山,自己已经耽误了太多修炼,此时将张小安教给身旁的师弟后,便赶回了师尊的洞府复命。 张小安不会御剑,自是又被那内门弟子带了一程。灵药峰说是一座山峰,其实可以说是蜀山内最大的地方,毕竟其内蕴养灵药的一方小世界,不比蜀山宗门小上多少。 内门弟子轻车熟路,一路走过都有不少杂物弟子,记名弟子行礼。张小安的各种令牌办理的也更为迅速。不过一个时辰,张小安已经被安排到了的灵药峰的山脚,成为了拥有独门独院的外门弟子。张小安拿到了表示被记名弟子领事召唤的玉简后,带领自己的内门弟子,也回了自己的山峰。 张小安所住的山峰之巅,便是那一方小世界的入口。巨大的阵法日夜运转,不断有弟子从其内搬运灵草而出,更有不少弟子一脸疲惫的走进阵法,去悉心照料自己的灵草。 蜀山门派颇大,与张小安一般新来的记名弟子,也有不下十位。刚被安排到房间还没有多久,手中表示自己被领事召唤地玉简便起了光亮。 将自己的随身物品全部带好,张小安走出房间朝着光亮所指之处走去。 到了聚集之处,已经有不少记名弟子,和自己一样汇聚在了此处。还有不少依然在议论纷纷。 “老子的灵仙草昨天无缘无故又死了!这个月月供没了。”其中一名颇为活泼的弟子,沮丧的抱怨道。 “哎老李,你的赤参怎么样了?听说你有田里可是有上百年份的人参,你没给养死吧?我可听说那上百年的赤参都是会跑的?看你这一脸疲惫,昨天又追了一天?” “别说了!领事来了。”那弟子还在四周与人聊天,一名颇为文静的女弟子,低声提醒了一声,瞬间此地便回归了安静。 顺着众人的目光,一名身穿灰色衣服的弟子,从山顶地方向走了下来。那弟子一边走路,一边看着手中玉简,显然是在看此地弟子的收获情况。不多时,灰衣青年便到了众人面前。 “你们这届记名弟子,绝对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那个谁!王小壮,你让丢人丢到隔壁山峰去了,你竟然把老子的参给养跑了!” 第十一章,我有一个办法! 那执事弟子说完,周围弟子忍不住一阵哄笑。张小安虽然有些听不懂,但也明白了其中奇异之处,这地里养的人参,竟然还会跑?张小安正好奇,那看上去一脸疲惫的老李,满脸冤枉的抱怨道:“师兄你听我说,这次真不怪我,我红绳系得到好好地,过一会再去看,那参竟然已经跑了!明显是那帮炼制红绳的出了问题。” 那执事弟子闻言气极反笑。“我怎么记得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任何一根红绳都要自己好好检查过才能用,你脑子被风刮走啦!” “哈哈哈!”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笑什么笑!李琦,你给我养死了多少灵仙草?”此话一出,此地弟子多少都有些错误,再没人敢出出声,“行了行了,这是你们这个月的任务,再给我搞砸了,下个月都不用来了!” 执事弟子说完,将手中玉简交给了李琦。众弟子见李琦竟然异常的没有责罚克扣月供,一个个偷笑着,瞬间作鸟兽散,只留张小安一个,在原地等着安排。 等弟子走光,留在原地的张小安似乎才引起了那执事弟子的注意。 “哦~这还有个新人?叫什么名字?” “张小安。”张小安看着那灰衣的弟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话音刚落,那本来在一丈开外的执事,几乎瞬间便冲到了张小安的眼前,像看怪物一样,细细的打量着看起来没有丝毫修为的少年。 李琦心中禁不住暗暗思量到:就这也要我特殊安排?完全就是个凡人,有什么好值得小心的?转念一想,不对不对!凡人都能被四师兄亲自安排,才说明这人,没准就是什么大碴子。 想着今天从师兄哪里接过的灵药袋子,李琦心中不免有一丝丝小激动。有着这一株百年地黄根,自己距离内门弟子,就只差三株百年药草了。 这些年来,自己为了攒足这足足一百颗百年药草,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安排,那就安排的彻底一些好了。 “李琦!这有个新人,带上他,”执事弟子朝还没跑远的李琦喊道。 “我?” “没错,第九十七座飞云峰上,上等灵田,就都交给你们了,月产十棵月灵草就行了,剩下的,都归你们。”说罢执事弟子弟子意味深长的将一块玉简丢到了张小安怀里,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好嘞!”李琦一听是上等灵田,瞬间满心欢喜。上等灵田常规产量一个月最少也要百余株月灵草吧?难道这小子,是哪位大长老的亲戚,来体验生活的? 张小安拿着玉简,学着刚才诸多记名弟子的样子将其轻轻放在额头,瞬间无数纷杂的信息冲入了张小安的脑海,除去月灵草的药性种植要点,还有其他数百种灵药的信息,晋级内门弟子的条件等等,几乎瞬间就将自己的意识淹没。 “你找死?没修为还敢这么看玉简?”李琦见状赶紧冲上前将张小安额头前的玉简打翻。 “多谢师兄指导,那这玉简该怎么用?”张小安现在在那玉简的冲击之下,唯一记住的便只有晋级内门弟子的条件。一是,在宗门规定的产量之下,培育灵药成熟期至收获期,其中额外收获,达到一定水平并且上交宗门。 一定水平指的是,十年灵药一千棵,百年灵药一百棵,千年灵药十棵,万年灵药一棵。 由于存在诸多催熟术法,再加上小洞天内,野生草药未被发掘的,远远多过弟子兢兢业业种植的,所以对于普通弟子,十年攒够这些灵药,也并不是不可能。、 二是对八百七十二种常用灵药的药性价值培育方式,记忆无误并且通过考核。 揉了揉脑袋,张小安终于清醒了些,“还是要拜托师兄指导。” 李琦得了这等“好事”,又见师弟这般礼貌,不禁心情大好。“看你修为低微,不适合用玉简,我这有几本当年修为尚低时誊抄的书籍,给你用也不算浪费了。” 张小安结果书籍,道谢了几声,打开一看,果然是与玉简中的内容一模一样。 “走,去看看咱的药田吧,你看看那本药田精讲,怎么说来着,上等药田,咱们一般都没机会接手,不过为兄有这么多年的经验,带你赚他几株十年的草药,还不是手到擒来!看看月灵草的要点,以我的经验,什么成长咱都不用看。考核的是成熟,咱就把能成熟的养好了,药草交上去不就完了?至于后面谁来接手,咱不用操心。” “还有灵仙草啊,最喜欢童子尿,老子一泡尿下去,总能提前成熟几棵,这些书上都没有,我就告诉师弟。不过记住也不能多尿,毕竟那玩意叶子不能沾水。” “对了对了,还有那赤参,其实最愿意听故事,上上个月,我旁边那块地,总有弟子谈情说爱,结果靠的近的赤参,都他娘的熟过了,这书上也没说,不过下次我肯定试试。” 张小安跟在这师兄身后,一便看着书中月灵草的要点,一边听着李琦说着各种各样的冷知识。前几条还觉得师兄的指导果然精髓,都一一记在脑中。直到眼前师兄说嗨了,满嘴是什么:肚子饿了,不管养的啥,拔出来就是吃,死不了那就是一番机缘! 不管什么药草,五行八卦都不重要,先天生克也不必记忆,重点就是爱护!你苦苦哀求他不要死,那灵草多数是不忍心死给你看的。 不管... 张小安慢慢觉得,眼前这师兄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不正常。不久,二人经过了那庞大的阵法,穿越到了那一片小世界之中。 一进入世界,眼前望不尽的山峰,数不清的灵药满眼都是。就连不会修炼的张小安都能感受到的浓厚灵气扑面而来。进了这世界,李琦仿佛是回了家。在无数弟子的药田之间,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对某位女弟子打上几声招呼。 “师弟,你可看好了,我在这片山,不说是人缘第一,那也绝对是前三,看见那个小师妹没?那都是我带的!当年她养不出灵仙草,我没少帮她撒尿。” “师妹!想师兄了没!”说着,李琦还愉快的招了招手。 “啪,”一坨药田的烂泥巴拍在了李琦双腿之间。其声音之大,令张小安不禁一阵胆寒。 这有多大仇多大恨? “打死你个到处撒尿的臭流氓!”那师妹臭骂一声,回身躲进了药田旁边的小屋。 “师弟别在意,师妹有时候就是害羞了点。”李琦虽然面色难看,但显然心情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一路下来,张小安心中慢慢有了数,眼前这师兄,肯定是有些不靠谱,若是事事都挺师兄安排,自己别说三个月,十年也跟内门无缘了。 见师兄还有四处闲逛的势头张小安连忙发问:“师兄咱们那飞云峰在那?” 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李琦,似乎终于想起了正事,开始煞有介事的拿出了地图玉简。 “上等灵田都挺有名的,唯独这飞云峰,我到是没怎听说过。你且等我找一找。” 二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找,又过了两个时辰,才终于走到的这洞天世界开发边缘的第九十七座飞云峰。张小安看着眼前满是密林的山峰,跟大确实是大但是根本没有几颗药草的上等灵田,再一次看向了眼前的大师兄。 “这次绝对没找错,就是这里了。”李琦信誓旦旦。 张小安看了又看,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咱们的上等灵田,连一开始见到的普通灵田都不如?” 李琦又仔细看了好几遍地图玉简,难得的皱起了眉头,仔细在田地里搜寻着什么,片刻之后,师兄终于表达了新的见解。 “这还真是一块上等灵田!你看这地里,除了杂草,确是有那么几株月灵草。若不是上等灵田的灵气,这月灵草早就死了。” “等等!飞云峰,九十七!小伙子,我们被坑了!这不是当年开辟了无数次都失败,最后只能废弃的废田吗?” 张小安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不靠谱的男人,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稍微有些郁闷的问道: “那您刚才怎么不说那?” “我刚才没想起来啊!”说完,李琦也忍不住看向眼前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被这样整治。 张小安看着眼前的药田,仔细回忆起那执事弟子的笑,心中也是有了推断。 自己不过是想要拿回段叔的剑罢了,到底为何这些人一定要阻拦? “小伙子,你可是晚上出去小解,尿到掌门裤腿子上了?被报复了?”李琦不禁有些怀疑,十棵灵仙草,若是这片野地开辟出来,自然不在话下,但若是以眼前的情况,一个记名弟子,还不赔的倾家荡产? “这地可还有什么补救之法?”张小安自然明白李琦的意思,但也不好解释。但是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也不想放弃。 “要说是别的,我到还有办法,师弟你知道这片地当年为啥没开辟出来不?这块地不是灵气不够,也不是土质不好,这块地可能闹鬼!”李琦回忆着当年的传闻,眉头不禁紧锁。 “你们修仙的还怕闹鬼?”张小安还以为是什么妖怪在此守护,这蜀山诸多大能,还能被一个闹鬼唬住? 李琦点了点头。他四处一看,就连地上随风飘摇的两根小草,看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 “那师兄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张小安走向田地旁废弃已久的破屋子。这闹鬼什么的,听起来总比有妖怪什么的要好很多。 “当年结丹长老都没能解决?我能有什么办法?”李琦装起玉简,颤抖着握住了手中的剑。 张小安走到了破屋子门前,正推开那没有关上的破木门,听到李琦说他没有任何办法,心中竟觉得莫名的有希望了一些。门还没开,令人有些绝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师弟!师兄我有一个好办法!” 第十二章,师弟,给我开门啊! 张小安放下手回过了头:“什么办法?” “趁现在天亮,师兄带你跑远点。你是不知道,这地当年无论种什么药草,都会在第二天消失不见。就连在这守夜的弟子,出去后少有不疯疯癫癫的!被吓得最惨的,足足恢复了三个月,直到现在,提起飞云峰上等灵田,还会浑身抽搐,就地口吐白沫。”李琦煞有介事的叙述这自己从不知多少年前的地图中看到的信息。 “这么可怕?”张小安皱起眉头。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自己确实也很怕鬼,直到后来才知道,鬼魂不过是凡人的一种寄托罢了。人死入轮回,不入轮回的都在几天内魂飞魄散了,哪来的鬼魂? “就是这么可怕,师弟,那个门你就不要乱开了,万一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师兄也帮不了你啊。” “这里面有东西吗?” 吱呀~张小安略带嘲笑的随手一推,陈旧的木门在一阵冷风中就这样被人推了开来。随着冷风一吹,药田里的杂草纷纷随风舞蹈了一番,李琦脚下那两棵,舞蹈的尤为风骚。 “什么也没有啊?”张小安回头看着除去一张床,连窗户都被钉死的空荡荡的房间,感觉除了有一些闷,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那墙上,窗户上,扭扭曲曲的用红色液体写成的救命大字,倒是很有气氛。 “你看看你看看!这墙上都是曾经弟子在这里遭受折磨的血淋淋的证据。”李琦快步上前,双手抓着门框,往里瞄着,却根本不敢往里走一步。 “师弟,你要是不走,我可走了啊。”李琦说着,已经掏出了兜里的神行符,贴在了腿上。这符咒本来是他用来逃命用的,可此时却已经顾不得符篆的珍贵了。 “师兄,鬼怪不过是凡人的希望寄托,最多吓吓小孩子,咱们蜀山这么大门派,正气凌然,一般鬼怪,不敢肆意妄为的。你看着字,明明用什么药草涂上去得嘛,还挺香的。”张小安回忆着自己小时候怕鬼的可笑样子,此刻越发的不是那么害怕。 越是有人想把这里装饰成可怕的样子,那不就说明有人害怕别人来? “当真?你可莫要骗师兄。”李琦闻言,试探着往屋里走了一步,想看看这墙上的血渍,却不料前脚刚进门,后脚一阵冷风吹过,“砰”的一声,不太结实的木门关得严严实实。 “卧槽!”李琦忍不住爆了粗口,斗大的拳头挥出,一拳就给门板轰了个粉碎。论修为,他也是凝气五层的修士,这平凡木门,自然是拦不住他。 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般,钻出屋子的李琦,又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好几步,还被什么东西绊了个额跟头。 李琦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除了两根随风飘摇的小草,连根毛都没有。 “师弟!你还好吗?” 张小安看着被一拳砸碎的木门,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就是修仙的魅力?这就是修士的体魄?果然十分不一般啊。“师兄我没事,就是一阵风,你害怕要不先回去?” “我是那种人吗!” 李琦声音颤抖,语气月不让丝毫,“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我家养的灵蛇啊,它明天腿疼。我先把农具啊,绑赤参的红绳,装满水的灵宝瓶,种灵仙草的妖兽肥料,种..反正都给你放在这了啊,明天来找你。放心,师兄不会抛弃你的~”李琦从储物袋袋里将这些东西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的地瞬间就没了人影。 张小安听着屋子外越来越远的声音,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却发现窗外除了一堆灵木农具,已经是丝毫不见人影了。 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奇异?张小安回忆着刚才那股奇怪的冷风,又看了看已经锁死丝毫不透风的窗户,心里多少有一些明悟。 这应该是什么妖兽的天赋神通吧?要不然怎么周围山上都风平浪静,就咱们这一块地里这妖风此起彼伏的? 看了一会,没有什么头绪,张小安还是拿出了李琦送的书。月供十棵月灵草,那自己不如先看一看,这月灵草到底长什么样。把外边无关的杂草都拔了,剩下的月灵草悉心照顾,一个月十棵还是有的吧? 至于晋升内门,那就用靠自己有时间去这山里探索一番了。至于剩下的时间,记一下那八百多种草药,才是正道。 为了让屋子透一些光,张小安拔剑将窗子上的木板一块块拆下,感受的阳光照进来,位置明媚许多了,这才拿出那记载着灵草模样的书籍。 “月灵草,花如满月,叶如繁星,枝丫对称,夜晚有光,花无花瓣,喜水好阴。”张小安拿着书,轻轻读着月灵草的特征。 “什么草?” “没听清,就说喜水好阴!” “你往里边靠靠!别给我碍事!” “为什么是我碍事,我听清了,就是月灵草,老子就不告诉你,你等着被拔掉吧。” 正当张小安念叨着月灵草的特征,窗外絮絮叨叨伴着风声,让张小安听不真切。 “什么人!师兄你还没走吗?”张小安拿着书本走出屋子,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影。 “听错了?”张小安忍不住自言自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还想趁着最后的光亮再多读读书,却不料身后那堆农具旁边,纤细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错,你听错了。这里除了你没别人。” 卧槽? “你他妈不是人?”张小安看着眼前的一堆随风摇摆的杂草,心里一万只灵蛇爬过。这可是多多少少有点灵异啊。 “我当然不是,咦,老二,你别捂我啊,我富硒不到冲气那~” 张小安瞪大了眼睛,奈何却始终看不出眼前有人。师兄给自己的灵木农具,还有会说话的极品器灵?随着那纤细的声音慢慢减弱,药田里恢复了一片宁静,随着杂草叶子之间噼里啪啦的声音,确实是没有任何动静。 又听了了好一会,张小安一回身,觉得那有些黑暗的屋里,突然就有些阴森了。 算了,顶多是会说人话的妖兽,先把不是月灵草的杂草拔了吧。张小安小心翼翼的拿起除草用的锄头,嘴里默念着月灵草的特征走到了田地的一头。低下头,仔细观察着田里的第一根草。花如满月,叶如繁星,枝丫对称,夜晚有光,花无花瓣。 默念着,张小安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是不是有点幸运?第一株草药,就是月灵草。压抑着心底的喜悦,张小安抬头看向第二株草药。 “花如满月,叶如繁星,枝丫对称,夜晚有光,花无花瓣,”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吗?看着这一株稍微大一些的灵草,张小安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连续碰到了两棵月灵草,而且还都是要成熟了的样子。 张小安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十棵月灵草的任务,此刻显然是已经完成了两成啊。而眼前还有大片的灵地。这灵地虽然荒芜,但是按照这个密度,自己至少可以多收获几百棵,难道内门弟子的名额已经到手了? 带着一些不可思议,张小安使劲眨了眨眼睛,看向第三棵草药。 花如满月,叶如繁星,枝丫对称,夜晚有光,花无花瓣。正经的月灵草,甚至跟书上画的图,都有点像。 第四棵,第五棵,第六棵。张小安皱起眉头,抬头一看,趁着稍微有些昏暗的天色,眼前这片地竟然微微散发着光亮。刚刚明明是杂草丛生的地方,这一个弯腰之间,竟然长满了月灵草。真个灵田,抬眼望去,莫得一颗杂草! 神他妈全是的月灵草! 张小安快步在田间查看,却小心翼翼的不敢踩到任何一棵草药,毛骨悚然伴随着即将发财的气息让少年心中充满了矛盾。幻术可就有些过分了吧?可是眼前这些还是不是太过真实了?这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冰凉顺滑的叶子,还能是幻术? 等到张小安走到了农具旁边时,在强烈的呼吸之下,感觉都已经有些口干舌燥。张小搬起这一堆农具,捡起那绑赤参用的红绳跟那可以浇灌一整块农田的小灵宝瓶,一步步往木屋走了过去。 等把农具收起来,自己再细细查看好了。张小安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第一次分辨药草,花了眼?或者是自己想晋升想疯了?出现幻觉了? 总不可能是真有鬼吧?张小安抱着农具,自己都有些自嘲。长这么大了,还能越活越倒回去了,鬼怪什么的,到底还是不可信的。 终于将灵木农具抱进了屋子,一阵冷风吹了过来,那已经支离破碎的房门,竟然砰的一声,再一次合得严严实实。 小场面,风吹门动很正常,毕竟自己刚才把窗户都打开了不是,通风了嘛~风大一点没什么。安慰着自己,张小安将农具放在了地上。 坐回床上,重新打开这书,张小安觉得,自己想要确定这里是不是月灵草还是要看看其他灵药的特征。也没准就有很多杂草,长得跟月灵草一模一样。更有可能的是,有没有什么仙草,会瞬间变身的? 书说没有。 有没有什么仙草,会说话的? 书说当然没有。 张小安翻着书,观看着其他草药的特征,赤参,为多年生草本植物,喜阴凉,叶片无气孔,无法保留水分,温度过高叶片会灼伤,通常三十年开花,五六十年年结果,花期五个月,果期八个月,有诸多草药中独有的叶片,如图。 地黄根..... 读了不到十页,张小安最终也没找到什么跟月灵草相似的草药。反而却总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可窗外,怎么看也就只有两棵随风飘摇的杂草而已。 等等!哪来的杂草?刚才地里,可全是月灵草!张小安还没等仔细观察,那两棵杂草已经不见。回过头,木屋残破的木门“咚咚咚”响了几声。 “师弟,是我给我开门啊。” 这该死的纤细的嗓音 第十三章,五行相克 “笨蛋,你这声音暴露了!”另一个声音满是无奈的谴责道。 张小安目瞪口呆的从早就被门口被打出的窟窿上看着门外两可闪闪发光的不知名人形仙草,一个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另一个手里拿着草叶编成的巨大口袋,一左一右,正等待着去开门的小幸运儿。 “师兄我睡了,咱们又是明天再说?”张小安满满的求生欲就要从嘴里溢了出来。 “听见没,老子学的这么好怎么可能被发现?靠边站,看我换个套路。”那纤细的声音正是那高一点的仙草发出的,虽然明显已经降低了音调,但真当自己是聋吗,就隔了一道透风的门,自己怎么可能听不见? 再说,自己这不都看见了? “师弟啊,师兄等你一会也没事,你出来,我看这满地的....” “什么草?”那纤细的仙草转身问道。 “月灵草。” “奥,我看这满地的月灵草,一会你出来,咱师兄弟两个分一分?如何?”话声一落,那纤细的草似乎还咳嗦了几声,润了润嗓子。 这么专业? “不用了师兄,我一会腿疼。”张小安缩在床上一脚,瑟瑟发抖。要不是背后窗户被自己打开了,此时自己岂不是连门外是什么都看不见? 还好有这淡淡的月光。自己没带什么油灯,在这小屋里,全靠地上的映出的月光视物。 等等,这月光里怎么有两个人影。 “干他娘的月灵草!” 张小安还没等回头看,眼前一黑,伴随着这一声咒骂,一张黑布袋子已经盖在了自己头上。张小安被扑倒在地,伸手就要从腰间拔剑,可惜布袋子之外,一根细细的不知什么植物的尖刺扎在了自己的右手之上,转瞬之间,别说右手,没有修为抵挡的张小安,半边身子都陷入了麻木。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门外有草,不晓得身后也有。刚才自己还在专心致志跟门外的对峙,却一个不小心人就没了。 “怎么样老二,咱这分身之术,是不是已经登峰造极了?”在门口的方向,破烂不堪的木门砰地一声,碎了一地。随后一阵叶子哗啦啦的声音传了进来。 “还不是我身手敏捷,一瞬间搞定了他?”张小安身上的仙草虽然不重,但是紧紧的压在身上,也让少年几乎无法呼吸。 随着那一股麻木一阵阵加剧,慢慢的张小安只觉得自己呼吸慢慢都没有了力气,眼前的黑变得更黑了起来。 “别不要脸了,要不是我在门前一人分两角,装傻吸引他的注意,你能有机会偷袭?上次来的老头可是结丹,这次你加大药量了没有。”那纤细的声音满是自豪之感,显然这一手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之术,已经不知道成功了多少回。 “加大了加大了,我这次已经用了百万分之一的毒量了。可是怎么感觉,这人怎么没了动静?以往可是要挣扎一番的?不会死了吧?” “别搞那么多没用的,这个咱们怎么吃,清蒸还是红烧?要不咱们也学一手那些老道士,炼一炉人丹怎么样。” 张小安只觉得那纤细的声音越来越近,说着话还跑到了自己身上狠狠捏了两下。疼痛刺激之下,张小安勉强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气。 这毒性,曼陀罗?万年曼陀罗? 一阵月光突然照在张小安的脸上。眼前的袋子已经被揭开,可是碍于浑身的麻木,张小安眼睛里进了尘土,都没能眨上一眨。 “完了,这是个凡人,我这一针下去,他可能会死。你看他心跳已经要没有了,呼吸也越来越弱,现在指定是昏迷了,你也不用吓唬他了,他现在多数听不见。”那曼陀罗草摇晃着身子,显然有些慌了神。 “什么!老二咱就是吓唬人,可从来没死过人,杀了人那可是孽障,天劫可是会加雷的啊。走了走了,这可都是你眼疾手快,跟我没有关系。” “你刚刚明明说都是你的功劳!天知地知,你骗不过别人,你走吧,这份业障你背定了。”身上曼陀罗的声音带着些狡诈,明显字字都打在了那细长草药的心坎上。 张小安听着那两棵草药对峙,奋力屏住了呼吸。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死了,这屏气之法,段叔教剑的时候自己就已有小成,憋个一时半会,不成问题。 感受着身上的麻木渐渐扩散,一种奇异的感觉,无比清晰的从自己的血液中散发了出来。张小安知道自己早就不能修仙,正是因为常人的经脉,在自己这里都是闭塞状态,可此刻随着那力量的散发,自己的麻木竟然慢慢的消失了不少。 最让张小安惊讶的是,这一刻,张小安自己已经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的血液,沿着一条条与众不同的经脉在运行。难道自己不是天生平庸,而是经脉不同? 此刻张小安来不及多分析,眼前这两棵草药,看样子并不是想要真的杀人,难道真如自己猜想的那样,这两棵草药是害怕有人来到这里,所以故意装成鬼怪,配合这身上这不知道多少年分的成精的曼陀罗的迷幻毒药,吓唬来此地垦荒的弟子? 当真太恶毒了一些! 随着毒性的慢慢缓解,张小安更加努力的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平,这都是出剑的基本功而已。 毕竟一旦用力呼吸,出剑就有了偏差。所以一个优秀的剑客,最重要的就是控制好自己何时呼吸,何时屏气出剑。 见眼前弟子真的愈发不行了的样子,那细长的草药终究还是下没有下定决心走远。 “老二,你欠我一个大人情。”说着那细长的草药从自己的巴上拔下半根胡须,骂骂咧咧的塞进了张小安的嘴里。 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清苦,在那胡须下胃的一瞬间,一股比刚才浓烈岂止数十倍的疼痛从丹田爆发开来,浓郁的灵气伴随着狂暴的药力瞬间就充满自己浑身的经脉。 “没办法,谁让大哥你是救人的,我要是拔一根胡子,他不就彻底没了吗~”那曼陀罗嘿嘿笑着,再转头一看,张小安的眼睛瞪得好像是凸出来一般,充满了血丝,整个身体的都在不停的渗出血液,嘴角也在不停地一口一口喷着血。 那一根胡子的药力,对于张小安来说已经是湖水灌进小河,河水装进杯子。麻痹的感觉消失了,爆体而亡的痛苦来临了。 “你那根有多少年药力?”曼陀罗的眼里充满着难以置信。 “没多少啊,五百年。”那纤细的高草,摇晃着身子答到。 “刚才还有救,这回彻底无了。你想活活撑死他吗?这回完了,业障全是你的!”那曼陀罗这回是真的着了急。瞬间化成一阵风一般,消失在了木屋之内。那高瘦的草药低头看了一眼不停吐血的张小安,连动手都不敢动,连忙跟着也飞了出去。 “你这个没良心的!出了事你就知道跑!” 原本还在屏气的张小安,此刻已经什么也控制不住,只能任由狂暴的灵气伴随着那股奇特的药力冲击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在一阵阵如同潮水的冲击之中,张小安终于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自己嘴里满满的堵塞感,耳边那纤细的声音和曼陀罗的骂声竟然还没有消失。 “老二,啥克木来着?” “金克木,憨批!你属土,刚才喂了木灵芝,现在喂铁树花。”曼陀罗说着,仔细观察着眼前少年的状态。 “然后是烈阳草,最后寒水枝,好了好了,这下好了。”那纤细的声音叹了口气,为了找这些孙子要一条胳膊半条腿,自己可是费老劲了。 张小安自然不知这药材的来历,只觉的五脏六腑被不停地搅动,身体一阵寒一阵热,一阵无力,一阵躁动。在所有的药材都被塞进胃里之后,那活泼地灵气终于慢慢汇成一条,奇异的药力也加入其内,慢慢的修补着刚才那股灵气造成的伤势。 在修补完毕之后,仍然空余的大量灵气无处可去,更因为张小安没有修炼,也没有气海丹田供灵气运转,最后这海量的柔和灵气跟药力只能随着经脉渗入骨肉之中,对张小安的身体进行着一番淬炼。 淬炼过程也是极其痛苦,在两个灵草的注视下,张小安的身体从嫩白到红肿,最后慢慢的排出后天杂粮积攒在体内的污浊之气。 看着张小安这一副样子,那瘦高的草药跟着那曼陀罗走出了房间。 “老二,他这样还要多久?”那瘦高的草药倚在门框上,浑身上下的叶子都在随风抖动,看起来自然无比。唯独有一片叶子,与其他看起来与杂草无异的叶子完全不同。这叶子本来掩藏在最深处,此刻却已经垂在门框上,形状十分特异。 “凡人之躯,至少要三天才能消化这些药力。” “这回完蛋了,咱本是吓吓他们,省的他们总是来扰我们清修,不想竟然害得他九死一生。他要是挺不过去,下一次来了什么更高境界的大能,就麻烦了。” 张小安在屋里滚来滚去,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呻吟。随着药力的散发,让那曼陀罗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药力在张小安的体内,也就消化了一个时辰。 “好疼~啊!救命啊!救命...” 屋里的声音还是尖叫不止,只不过此时已经是张小安故意做戏。联想到那只突然惊奇的退后放过自己的血妖,还有段叔说过的话,再加上那曼陀罗号称能干倒结丹修士毒药,竟然也没能彻底把自己毒死。 最最可怕的,还是自己完全不同于常人,以前从来没感受到的经脉。罢了,难道这就是不能修行的好处? 这总归是有些亏。伴随着超级真实的惨叫,还有不停地无规则滚动。门外的两棵草自然没有什么怀疑。 只是张小安想的过多完全没有注意路线,一不小心便一头撞在了门上。疼痛之余,也没忘了故意做戏,原地抱着肚子哀嚎着。 声音之惨,连那高个的药草都不忍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哗啦啦的叶子扫过张小安的头上,搔的张小安有点痒。张小安忍住异样,睁看眼睛,想要瞄一眼路线,却不料一片绿绿的形状极为特殊的叶子从自己眼前飘过,随后便隐回了那瘦高药草的腰间。 这货原来是个赤参! 第十四章,凭年份 不会错,赤参的叶子极为独特,在张小安看多的药草中与其相似的也很少。再结合其凶猛的补药灵力,看来这棵便是传说中成精了会跑的赤参喽? 这得成精了多少年?半根药须便有五百年药力,那整根赤参,那岂不是要上万年了?张小安不露声色,翻滚到那一堆农具旁边,将红绳攥在了手里。 按照书上说,这红绳是特别炼制,其上有诸多禁制,尽管这禁制之法的原理已经无人知晓,但是却从几百年前流传了下来。据说就连千年的人参,也是一套就准,颇有一物降一物的感觉。 “好痛啊!我的腿,啊~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张小安此时嗓子已经沙哑,无形中更多了一丝凄厉。 “死不了的,忍忍就好了,这个时候给了你麻痹身体的药,恐怕你就真的爆体而亡了。药力只有清醒的肉体才能疏导,对吧老二。”那高瘦细长的药草十分无奈。没想到就是吓唬一下这些弟子,也能整出这么多问题。 “救命啊!疼啊,我的手上有血流出来了,我的手爆了~”张小安在一边哀嚎,一边举起血红的双手,拉住了那瘦长药草的腿。 瘦长的药草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几乎全是血迹的双手,便不忍心再看,转过头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嘟囔着“造孽啊”。 张小安哭的越来越惨,双手也越来越往上抓,就像是要抓着人参站了起来。 那人参尽管抗拒,却也不忍心一把将张小安推开,回头想去抓张小安的手,却一伸手便抓了个空。本以为这少年是转而扶向了门框,却不料身后的人连惨叫声都突然停了下来。 “老大小心!”那曼陀罗大吼一声,却是已经来不及。 一阵阵无力感从人参的后腰传来,本来流转顺畅的灵气,在后腰某处某物的限制之下,瞬间便停滞了。 一种嘲讽伴着轻松的笑容瞬间展现在了赤参的脸上。“年轻人,不要搞笑,你觉得这东西能捆住我?讲个笑话,我被一个凡人抓住了,系了红绳。我摊牌了!从此以后药王山上,老二你就是老大了,你走吧,我要是被炼成了丹,别忘了以后清明给我烧烧纸。别烧纸了,纸也是徒子徒孙做的,烧老九树上结的果吧,那玩意太香了,哈哈哈哈。 还不给主动给老子放开?” 张小安按着书上的秘法,结好了红绳,便擦干了刚才从地上摸来血污。此时听到眼前这人参说话声,心中也是忍不住一颤。 “还别说,要不是你一动不动,连根都扎在了地里,我还真是信了。”张小安满脸快意的一笑,从腰间拔出宝剑,直接就放在了人参的脑袋上,让那想来救援的曼陀罗,步伐一停。 “你不会活了几万年还不知道这红绳之法怎么破吧?老哥?”那曼陀罗看着逐渐失去人的轮廓,就要完全变成人参的药草,话语中满是不敢相信。 “我要是能活着回去,我肯定给你这阴阳怪气的毛病改一改。指望你救我,我还不如指望天上打雷劈死他。” “那我走啦。”曼陀罗看向张小安手里的剑,左盘算右盘算,确实也没啥机会能在人参被砍成两节之前把眼前这小子干翻。 不只是身手问题,主要是这看起来没有任何修为的小弟子,到底能抗多少毒性? “你真走啊!王八蛋,我就知道你想害我很久了,你就是贪图老子那块地跟周围小花花。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搞我小妾.....” “停停停!你俩,挺会玩啊?”张小安看着田地里全部变回了原样的杂草们,心中的疑惑终于都解开了。什么闹鬼?不就一成了精的曼陀罗,一个成了精的赤参吗? 年份大一点而已,不过正好,给自己晋升内门绰绰,绰绰,绰绰有余了。 拔几根须子交上去,剩下都是自己的。 “小哥你别激动,咱们也谈一谈,我看小哥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我俩刚才可是救你一命!还有那些好几百年的珍贵灵药,我哥俩可是送了不少宝贝才换回来的,凭心而论,我们有想要害过你吗?”那曼陀罗倒是没有真想走,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自己为了救人费了多大劲的辛酸史。 “对啊,就开个玩笑,都是误会!这红绳绑着,我一会腿都要断了,你给哥整松一点,就一点。”人参的此刻已经化为了地里的一棵草,其中一棵稍微嫩一些的枝丫上,紧紧地绑着一根红绳。 “就差一点了?”张小安蹲下,温柔的问了一句。 “就差一点点。” 闻言,满脸紧张的张小安赶紧把绳往紧了拽了拽,才彻底放下了心。见少年这么谨慎,那曼陀罗做出了一副放弃的样子。 “杀就杀了吧,正好回去我当老大。小子,别着急杀,你好好查查赤参怎么保留药性,怎么说他也活了几万年,不要浪费了好吧?要不我给你讲讲?这人参啊,五行属土,补脾脏,益肺气。更能..” “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可真的动手了。”张小安没有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曼陀罗,而是靠在墙壁上,看向身后的窗户上刚刚爬过来的影子。 这小小药草,竟然能有如此奇妙的分身术法。要不是有前车之鉴,自己说不定就真的中招了。但是这般简单的故技重施,莫非是真当自己是白痴? 见窗户山那影子摇摇晃晃,却又一脸惊恐不敢往前一步的样子,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从张小安心中生出。上一次这身影哪有一丝摇晃? 来不及回头,张小安朝着原本那曼陀罗所在地方便是一剑。一剑斩出,不败剑意伴随着手中木剑,在地上划出一道三尺的深沟,深沟另一侧,那无声无息打动进攻的曼陀罗一动不敢动。其伸展在最前面的叶子,已经被斩下了一半。 “少年好剑法,我等药草成精,不擅斗法,今日栽在你手里,也是我等仁慈大意,既然输了,我也不多说,能不能求你给我大哥留个全尸?别煎片啥的,泡酒行不?” “你能不能放我一命。”乐观的人参此刻真的有些怕了,再也开不起玩笑。在地里欺负这么多修士弟子,没想到终究还是被修士给绑上了红绳。 这一回,无论是练什么丹药,或者封藏多久,自己生还的希望真真是微乎其微了。 “你得先告诉我,你俩到底为什么在这吓唬弟子?”张小安看着这两棵说是搞笑其实不知道有多危险的草药。实在是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为了子子孙孙啊,这片洞天被蜀山开辟以来,便日渐被修士占领,那些十年八年未开灵智的草药也就算了,可是这些活了上百年的药草,没什么自保之力,我俩稍微有点修为,自然应该站出来。” “哎,我们做药草的,自保尚且不能,更何谈跟你们修士一争高低。你看看这片地,这被你称作杂草的,哪一个没有百年的年份了?对修士无用便被称为杂草。你们铲除了这里,便会再往深处开辟,直到将药草种到我药王山之上,到时候,我躲来躲去,还不是难逃一死。” 张小安手里握着剑,第一次将敌人逼退,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确实,这两棵药草若是对自己有所图,也不用费尽力气找那么多珍贵草药救自己。感受着比之前强盛了不止一倍的肉体,张小安突然觉得,自己那怕是经脉不通,似乎也不是没有修炼的方法。这吃药炼体,对自己的提升,似乎更加便捷一些。 至于这两个药草。 到底是抓住拔起来将其上交剩下的送给段叔,还是怎么样,难道就这样放了?那曼陀罗奸诈至极,自己若是就这么放了赤参,还不得被抓回去喂点什么迷魂汤给变成傻子,以防止泄露他们的秘密? 思考良久,深深的叹了口气,张小安慢慢的说道:“我答应不杀这赤参,也不把你们将上交门派,如何?我只想要一些灵草,晋升内门弟子。只要你们帮我找够足够的灵草,我就把红绳解了。” “老二别答应他,他在这里找到了足够的灵草,到时候来这里的修士岂不是要比以前成千上百倍?你可以不用管我,把他麻翻!然后记住,守护好咱药王山。”那赤参声音纤细,显然并不领张小安的情。 “我答应你。”曼陀罗没有任何犹豫。却让张小安有那么一丝于心不安。自己这算不算是卑鄙了些? “但凡我有能力,我尽力帮你们想出一个保护好你们子子孙孙的方式。怎么样?不过曼陀罗你要教我各种药性。”张小安心中衡量许久,这已经是对自己而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你竟然愿意帮忙!”纤细的声音满是不可思议。 “你竟然知道我是曼陀罗?”另一个没被抓住的药草,声音里的不可思议更多一些。 “老二你抓住重点,你教他药性,他能帮忙!你想想,能把我这么厉害的药王抓住,这哥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张小安鄙视的看了人参一眼,有些想不通,这哥们到底凭什么当上的老大?凭年份吗? 第十五章,张小安的计划 “你不馋我身子?”赤参虽然长在地里,一动不动,但是说话显然更激动了一些。“把我交上去,你得到的,那绝对是无价之宝了~我别的不敢保证,值钱,那肯定我说第二,这洞天内没人敢称第一。” 张小安斜眼看着脚底下的参草,内心的疑问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你就要把我说后悔了。” 人参还在喋喋不休,张小安这话一出,那随风摇摆的仙草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你是怎么当上老大的?” “凭年份啊!” 呵!果然。所以说老大活了这么久,就靠老二呗?感情这曼陀罗年份应该不低,毕竟以这人参的智商,化形后绝对是活不过太久的。 “那少侠咱们都谈好了,不如就把我大哥先给放了?”那曼陀罗两片叶子在胸前搓来搓去,眼中充满了光亮,小心翼翼的问道。 “做梦。靠边站好,你敢往这边走一步,我立马跟他同归于尽。”怎么,硬的不行来软的?自己本来就打不过抓不住,放了人参,俩人跑的无影无踪,下次再袭击自己,自己还有活路? 跟活了万年的药草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警惕。 —— 灵药峰顶运转的大阵,缓缓散发着光亮,在大阵周围的大范围建筑,便是众多弟子完成每月的任务后,前来上交药草,领取月供之地。 李琦站在那执事弟子后边,几乎是半哭腔的祈求着:“师兄,我在你手下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忍心让师弟在那个鬼地方继续工作吗?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再带一个月,我还不如死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新人,让我去带?”那执事弟子横眉竖眼,心里却笑开了花。这种开辟不成的凶地,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上交灵草,他只要领了地,有弟子过去开辟,每月还能额外收获到灵石。这买卖在他算下来,肯定是只赚不亏的。 “师兄误会,我的意思是,这新来的,不一般吧?” “你别找死。”穆三贤本来心情还很好,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惊,难道自己的秘密被人知晓了?还是这李琦,大胆试探。第一种不太可能,若是第二种,那此人就是在找死。 “师兄别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一个新人,师兄这么安排,无论是谁,也看得出这小子得罪了什么好人,这也是罪有应得的。只是师弟有个建议,你看啊,这刚入门的弟子,最多学习两个月,是要独自打理一块农田的。 师弟我苦也就苦在下个月,可那张小安不一样,他下个月结束,可是有选择在哪位师兄手下工作的机会,万一他选的不是您,那他不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肥肉了?” 李琦满脸是汗,嘴角带笑。刚才执事弟子那句话,差点就把他吓得坐在地上。 “你的意思是?”穆三贤眉头一皱,发现还真有可能是这么一回事。自己可是接到了命令要将他绑死在药田里,永无翻身之日。要是让他跑了,到手的奖励没了不说,自己可能还要倒赔上不少。 “师兄我带了张小安一个月,我其实可以让他提前出师,这样他不就可以直接安排灵地了?” “你把我当傻子?现在出师,难道不是就直接跑了?” “不不不,师兄你看这是何物!”李琦说着,从手里拿出了一枚玉牌,上面赫然刻着张小安三个大字。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穆三贤终于露出笑意,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块玉简,正是给记名弟子分配灵地的令牌。有了张小安的令牌,穆三贤只需要直接给张小安分配上三年的凶地,他不就默认是自己的手下了?三年!不把他赔死,还不把他吓死? “师兄,那你看~”李琦擦了擦汗,弯着腰,抬起头看着上方趾高气昂的穆三贤,心里也是开心的很,毕竟最多三个月,到时候谁是低头哈腰的狗就不一定了。这三年,穆老狗克扣了手下记名弟子多少灵草,李琦都清清楚楚记在心里,有些东西,终归是要还的。 “北峰那两块地,都给你了,记住,再往地里撒尿,老子把你拿东西剁下来喂狗!”穆三贤拿起玉简,往张小安和李琦的身份玉牌上一划,灵地的分配便已经到位。 “那这个月那块地的药草,我还是赔不起啊~那小子也是个穷光蛋,要不是他不敢来,我也不能这么简单地就把他的令牌给骗了过来。”李琦一脸委屈的样子,仿佛就要落下了泪光。 “实话跟你说,那块凶地,我可是细细挑选过的,根本不需要上交药草。所以,你明白?” “明白明白,到时候弟子就回去跟他说,他的月供都赔光了,也没赔够五根药草,让他好好在那块地打工。以后一年的月供,都还给您,才能谢谢您帮忙给他偿了这次的债。那没事,弟子就告退了。”李琦脑子转都不用转,这些话,自己提前早已经想好。 说着,李琦将令牌揣入怀中,心脏疯狂的跳动,他实在是没想到。灵地的另一边,自己那晚没注意的地方,竟然生了那么多年份不小的月灵草。以这样的规模,别说一月十棵,就是一个月一百棵,两百棵,也根本不夸张,配合上自己的催熟术法,说实话,不用三年,哪怕有一年,自己晋升内门不比穆三贤慢多少。 虽说这地挂在张小安的名下,方法也是张小安出的,不过很明显,把这块地教给穆老狗,自己怕是一根毛都拿不到。 李琦还没走远,本来安静的人群,随着巨大传送阵旁边慢慢升起的贡献碑石而沸腾了起来。这碑石上,记在了这个月在缴纳药草之后,额外上交药草数量的排名。 弟子们都知道,有上交足够灵草的能力的人,一般不是执事弟子,便是那独自经营一座灵草山峰的内门弟子。 毕竟层层克扣,最后记名弟子不过是苦力而已。碑石上的字体越发清晰,前方聚集的弟子也越来越多。包括穆三贤在内的执事,也有不少好奇的站在了碑石面前。 “我眼花了吗?那排名第一的,为何有足足三位数的长度?我们灵药峰大师兄缺灵石了?看清了看清了,两百四十七?两百四十七贡献什么概念?两万四千七百灵石?还没有姓名!” “那第二名才只有九十多贡献,肯定是某位内门大师兄积攒了半年的灵药,在一个月内上交了,想要借此扬名才对。我猜一会一定会有人站出来说,这是他攒了许久的杰作。” 穆三贤看着发着光亮的排行榜,那排在第九名的四十七,正是他这个月的贡献。面对着第一发光到有些刺眼的数字,他并不羡慕,毕竟是谁,他自己心里有数。毕竟能超过自己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排行在他看来,无聊至极。 随着热度慢慢下降,众多弟子也议论纷纷的都散了开来。穆三贤也毫不在意的离去。 张小安站在一座上交药草的大殿门前,一身黑衣,挤在人群当中并不显眼。此刻的他多少有些头疼,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门派搞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还好自己提前留了一手,没有记录名字,否则自己岂不是白白隐藏了这么久? 上交药草的大殿有十座。为了不引起注意,这一个月,自己上交药草都是分散开来,十根十根的,一个大殿,一个大殿的上交的。 叹了口气,张小安都从怀里拿出一个黑布袋,塞到了那记录药草的长老面前。 “又是你?”那长老探出头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张小安。 张小安满脸韩笑的点了点头。 “是我~嘿嘿,师叔你帮忙算一下这些?”这长老可是他经历了无数次试验之后,选择的最实惠的一位了。 “又不记名?不记名的药草可是要收两成做记录成本的,” “明白明白。” “又是野外收获?” “没错,最近运气稍微有点好。” 长老捋了捋胡子,忍不住好好看了眼前少年一眼。这一个月来,少年来了这里不下两三次,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时间去没有开拓的荒地捡药草?而且这东西,也不是遍地就有啊! 拿起毛笔仔细的记录着眼前十棵品种各异的药草,长老也慢慢分析着。若是看品种,都是普通的,并且各种品种都有,也符合野外捡来的特征。只不过为何这草药看起来都是死了很久的样子?长得好像也很纤细。 确确实实是野外病死的旱死的,涝死的,虽然年份不高,但胜在是野生的,即使是意外死亡,也比养殖的成分好上不少。 张小安看着长老在慢慢记录,心里慢慢算着账目。除去身上这件衣服和去别的山头吃的诸多美食花掉的几百灵石,自己已经攒下了两万四千多。距离藏经阁中自己能修炼的那本炼体功法,已经超过了不少。 等长老慢慢记录完毕,张小安再次将收来的灵石装在怀里,低头走出了大殿。阳光明媚,万物复苏。我张小安距离修炼,也只差一步啦! “快看,那第一的数字又涨了!又涨了八棵。” “难道此人还在?快去殿中看看,是哪位师兄,有这么多珍藏!” 熙熙攘攘之间,人群慢慢朝着上交药草的大殿聚集了过去,而此时张小安早就回到了灵药峰下自己的小院子之中,这一个月,李琦跟自己的会面都是在这里,毕竟一个区区记名弟子的院子,没人会来看,更没人注意,比药田里安全了不知道多少。 一进门,李琦便迫不及待地一把把张小安拉近了里屋。 “说好了一人一半的!这个月收获的月灵草,你卖了多少!” 第十六章,万象开天诀 张小安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了自己抱了一路的八十块灵石,“这个月收了二十棵月灵草,总共一百六十灵石,这是师兄你的。”说完张小安装作恋恋不舍的样子将灵石递到了李琦的怀里,同时从李琦手里拿回了自己的身份玉牌。 “按着你说的咱们把上等灵田骗到手了,接下来怎么办?这三年的产出,我觉得咱们都存起来,等到灵地到期了,便一次性把积攒的几百棵药草全部上缴,一举晋升内门,抢占上等灵田,迎娶小师妹,走上人生巅峰!”李琦将灵石倒进储物袋,觉得自己离内门弟子又近了一步。 张小安也跟着说笑着,二人甚至还开了一葫芦灵酒,来纪念这来之不易的阶段性胜利。 再次与李琦分配了一番那田地内灵草的归属,并且确定了每月李琦前来视察灵草成熟的时间之后,李琦率先离开了小屋,迫不及待的前往了自己新分配的两块灵田。 李琦离开之后,张小安也没有逗留,而是直奔灵药峰的藏书阁。在路上,张小安还在回味着一个月的日日夜夜。为了能够安排好一切,自己这的事操碎了心。 在那晚与曼陀罗商量完毕之后,张小安便连夜指导曼陀罗将离小屋远的半边灵田,全部变成了月灵草。在高产量上等灵田诱惑之下,李琦果然愿意跟自己合作,骗了那执事弟子,让自己获得了这灵田的长久打理权利。 只不过李琦不知道,这灵田内其实还是杂草罢了。作为回报,曼陀罗则是按照药书上的图谱,为自己找来了无数子孙的“尸体”。 这些药草往往是因为生长位置阴阳五行不符,或者先天有缺,或者后天遭遇灾难早夭的那种。这些没有灵智的药草,对曼陀罗等人,留着也只是化作不多的肥料。 这些早夭的药草,一棵两棵没什么价值,但是积攒起来,对张小安来说,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经过一个月的积攒,张小安已经足以买下那部最适合自己的功法,《万象开天决》。 在藏书阁的诸多炼体功法中,除却那些需要内门弟子甚至真传弟子才能有权利获得的宗门秘法。所有张小安可以买到的功法中,《万象开天决》是唯一的玄阶功法。功法分天地玄黄,,整个蜀山也只有一部准天层次的功法,多数宗门的根本传承,都是地阶八九品功法的样子。 所以在外门弟子就可以买到的功法当中吗,能找到玄品功法,在任何宗门都极为罕见,只不过这部炼体功法算是个小小的意外。 在诸多炼体秘术中,这本算不上是什么玄之又玄的秘法,修炼成功更是需要无数的资源辅助,光是炼体开脉,便需要大量的珍贵药材净化后天身躯。 身躯净化的越纯净,才能将这部功法发挥出更强的效果。这就导致了这部有着玄阶的功法,其实往往发挥不出其真正的效果,许多抱着侥幸心理修炼的弟子,也往往都因为资源不足或者身子难以承受过于频繁的淬炼往往难有成就。最后这本功法才不被重视,放在了最普通的书库之中。 功法修炼过程之中,也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与其他所有功法比起来,这部功法更是像在逆天而行,追求圆满二字。这就导致这部功法修行起来,也更加的艰难。 第十六章,万象开天诀 张小安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了自己抱了一路的八十块灵石,“这个月收了二十棵月灵草,总共一百六十灵石,这是师兄你的。”说完张小安装作恋恋不舍的样子将灵石递到了李琦的怀里,同时从李琦手里拿回了自己的身份玉牌。 “按着你说的咱们把上等灵田骗到手了,接下来怎么办?这三年的产出,我觉得咱们都存起来,等到灵地到期了,便一次性把积攒的几百棵药草全部上缴,一举晋升内门,抢占上等灵田,迎娶小师妹,走上人生巅峰!”李琦将灵石倒进储物袋,觉得自己离内门弟子又近了一步。 张小安也跟着说笑着,二人甚至还开了一葫芦灵酒,来纪念这来之不易的阶段性胜利。 二人会面之后张小安并没有逗留,而是直奔灵药峰的藏书阁。这些天来,自已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那晚与曼陀罗商量完毕之后,张小安便连夜指导曼陀罗将离小屋远的半边灵田,全部变成了月灵草。在高产量上等灵田诱惑之下,李琦果然愿意跟自己合作,骗了那执事弟子,让自己获得了这灵田的长久打理权利。 只不过李琦不知道,这灵田内其实还是杂草罢了。除此之外,曼陀罗则是按照药书上的图谱,为自己找来了无数子孙的“尸体”。 这些药草往往是因为生长位置阴阳五行不符,或者先天有缺,或者后天遭遇灾难早夭的那种。这些没有灵智的药草,对曼陀罗等人,留着也只是化作不多的肥料。 在一番交涉之下,张小安将地里一棵生出灵智的杂草,帮忙移植到安全的地带,来跟曼陀罗换来十棵年份不高的药草。顺便在转移杂草的路上,曼陀罗也讲解了不少药草知识,对自己记住药材性质十分有帮助。 这些早夭的药草,一棵两棵没什么价值,但是积攒起来,对张小安来说,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经过一个月的积攒,张小安已经足以买下那部最适合自己的功法,《万象开天决》。 在藏书阁的诸多炼体功法中,除了那些需要内门弟子甚至真传弟子才能有权利获得的宗门秘法。所有张小安可以买到的功法中,《万象开天决》是唯一的玄阶功法。功法分天地玄黄,其中天地阶的功法,又分为九品,玄黄的功法,则分为上中下三品。对于普通弟子而言,黄阶上品的功法,都是求而不得。不用说往上的天阶地阶功法,哪怕是一个上品的玄阶功法,在江湖上已经足以成为一个小门派立足的资本。 至于天阶功法,整个天下只有九部,而且多数都已失传。其中蜀山也只有一部准天层次的功法,多数大宗门的根本传承,都是地阶八九品功法的样子。 所以在外门弟子就可以买到的功法当中,能找到玄品功法,在任何宗门都极为罕见,只不过这部炼体功法算是个小小的意外。 在诸多炼体秘术中,这本算不上是什么玄之又玄的秘法,修炼成功更是需要无数的资源辅助,光是炼体开脉,便需要大量的珍贵药材净化后天身躯。 身躯净化的越纯净,才能将这部功法发挥出更强的效果。因此这部有着玄阶的功法,其实往往发挥不出其真正的效果,许多抱着侥幸心理修炼的弟子,也往往都因为资源不足或者身子难以承受过于频繁的淬炼往往难有成就。因此这本功法才不被重视,放在了最普通的书库之中。 与那些运转灵气,强化身躯的功法相比,这功法外炼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的修行方式能避开八九循环的上限,达到圆满之意,整个修炼过程,十分追求扎实,甚至连功法自带的法术战技都只有寥寥几个。不过也因此,这功法对经脉没有过多要求,这也是张小安选择这部功法的主要原因。 之前积攒了一个月的灵石,都已经存放在了张小安的令牌之中,此时张小安在藏书阁只需要使用令牌,便可以换到这部无人文问津的功法。 在长老略带嘲笑的眼神之中,张小安将功法玉简在藏书阁内花费一点灵石转化为一本本厚度合适的书册。出了藏书阁门,张小安将功法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这一个月以来,白天练剑照顾假月灵草,晚上疯狂搬运那些成了精的杂草,起早贪黑,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这么一本炼体功法吗! 不就是修仙的希望吗。尽管自己这么多天不断的感悟之前的剑意,自己的剑境,还是停留在执剑境,还好自己对于剑意的掌握已经远远超越了之前的程度,但仅仅以这些,来应对以后考验,肯定远远不够。 张小安仔细估算,自己的实力,也就刚刚与筑基中期的修士相当而已。 通过这一个月来的了解,真传弟子当中,境界最低者,也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况且一般能以如此修为被收为真传弟子的,无不是身怀某种强横的功法,或者在符篆炼丹,剑法上有所成就。总而言之其实力不能当做一般的筑基中期来看待。 如此想来,若不是自己意外被这赤参的须子加着那数味珍贵药材给冲开了浑身经脉,恐怕自己连炼体的机会,应当也十分渺茫。 以自己对这万象偷天诀的大致了解,自己这是不是应当就算是开了脉?若真的是开了脉,那自己的肉体,又达到了什么层次? 满脑子想着修仙之事,张小安此时暂时已经放下了灵田改造计划,毕竟有了李琦打掩护,恐怕这块凶地,近几个月也不会有人来,这样对自己的修行,也是十分有益。 回到了灵地之内的小屋,一打开被重重封死的门,漆黑的房间终于投进了一丝阳光。 “娘类,你终于回来了,我要被闷死了!”赤参那纤细的声音传来,张小安已经十分熟悉。看到人参还被头上的四十多条红绳绑的紧紧地,张小安满意的笑了笑。 自己不在家,既然是要把屋子封的死死地,保证曼陀罗没有进来的机会。就算是进来了,这满屋子四十多根坚不可摧的粗大红绳,也足够曼陀罗解个三天三夜。而且大门上的红绳,都结成了辟邪的绳结,李琦每次来此,是死都不会上前的。 检查了一切正常之后,张小安关上了门,在被数道红绳封印的窗户前盘腿而坐,听着赤参喋喋不休的唠叨,打开了自己的第一本功法。 “我到是要看看,这五百年年份的赤参,冼炼的肉体,应当是那个境界?”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两千五百年!不是五百年。”赤参想着自己当日苦苦收集的药草,气愤的喊道。 “好,我到要看看,这五百年年份的赤参,冼炼的肉体,应当是那个境界?”张小安眼微微瞄了赤参一眼,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这是他这一个月摸索出的,让这赤参把嘴闭上的的最有效方式。 “老子不跟憨批说话。”赤参的叶子卷了卷,巴适的靠在了红绳上,进入了缄默阶段。 第十七章,周苓 在这上等灵田的小屋之中,张小安仔细阅读了功法的前半部分,随后便盘腿而坐,入定静坐,进入了修行。 《万象开天决》的第一步,便是冼炼肉体。 这过程跟赤参等人喂给自己诸多药草的过程有些相像。摄入这巨量的药草,不是为了将肉体强化到什么程度,单纯就是将身体的经脉全部撑开。经脉打开的越多越细,以后强化的骨肉便愈发坚固。 只不过不同的是,修炼万象开天决时淬体,可以将开辟经脉多余的后天灵气,结合肉体内经脉开辟后生出的先天精气,化作气海内的一口本命元气,形成这口元气,便算是万象开天决正式入门。 因此,若是药草不能完全开辟经脉,强行凝成元气,便会导致肉体冼炼不完全。但有了这吸收多余灵气的本名元气,便不用担心灵药效力太强,将不堪重负的肉体撑破。 张小安因为之前早已经被数棵年份久远的灵药冼炼过肉体,所以便直接跳过了冼炼的阶段,试着从经脉之中残余的灵气汇聚在胸内气海。 感受着自己那与众不同的无法形成周天循环的经脉,张小安运转起了万象开天决,从四肢百骸的细小静脉中,一丝丝聚集着这些被开辟的经脉中含有的先天精气。 随着功法的运转,之前那些浸入骨肉之间没有被彻底消化的灵气也一丝丝散发出来,随着精气的流动,慢慢往气海汇聚。 没过多久,从身体四周汇聚而来的精气伴着灵气,在气海内便汇聚成了一团,先天与后天交汇之下一团本命元气的雏形在气海内缓缓汇聚出来。 这团雏形之中,先天精气为阳,后天灵气为阴,缠绕在一起,互相追逐了几个循环后,便似水泡破裂一般,沉入气海之下的心脏,随着血液流动,再次散到了全身,只留下空空的气海,似乎无事发生。 张小安不但没有气馁,内心反而有些欣喜。这聚而又散的过程,正对应了练气修士修行的凝气过程,自己这一个聚散,等于修士的一个小周天的循环。 自己聚而又散,已经是拥有了凝气一层的炼体水准。完成一次凝气后,张小安没有任何疲累,反而是之前剩余的没有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多的被激发出来,隐隐有阴大于阳的趋势。 阴阳本是互根互生,后天的灵气多了,在功法的运转中,便慢慢的壮大了先天阳气,使张小安的肉体得到了充沛的冼炼。 又一个轮回下来,张小安身上满是汗水,隐隐散发着白色的光芒。之前胸口的旧伤,这些日子劳作的劳累,都在迅速的化解当中。 随着张小安体内本命元气的聚集散去,张小安周围的灵气也配合着张小安的呼吸,形成了一次次的潮起潮落,在阴阳转化,散去复来之中汇聚进张小安的肉体。 那几个五百年的灵药蕴含的灵气,五行属性互相克制之下,已经是极为温顺,正好成了张小安修炼的最初始资源。比起张小安身体的自行吸收,在功法的加持之下,肉体的增长明显快了许多,而且不再限于强度,而是力度,柔韧,速度,反应的综合提升。再加上本命元气加持之下的恢复力和对五脏六腑的滋养,都是之前单纯灵药入体所不存在的。 还是这片药田,几百里外的一座长满了无数千年年份的灵草的山上,曼陀罗缩在最地底的一片洞穴之中,在洞穴的石壁之上,仔细寻找某些关于人类体制的记载。 在这片药王山中,曼陀罗之所以比比赤参所知甚多,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在赤参与他的无数花花小妾胡混的时候,曼陀罗一直在这片山中学习先祖留下的各种知识。 其中部分是关于这药王山上无数药草的习性药性,另一部分便是关于人族修士的信息与弱点 在张小安不在的这段时间,曼陀罗几乎看遍了所有关于人族的介绍,可偏偏没有找到,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在曼陀罗的毒性之下提前许多便醒来。更没有找到,什么样的人族可以在几个时辰就完全吸收五棵五百年药草的药力。 最重要的,曼陀罗没有找到为什么这张小安的血液,会让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难道这张小安不是人? —— “你真的不是人!”赤参畏畏缩缩的躲在红绳边上,身体内的灵气随着张小安那边灵气的每一次潮起潮落都会被扯走一些。 虽然不多,但对被死死绑在花盆里的人参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心理伤害。 此时的张小安已经进行到了第七个循环。对应修士的凝气七层。此时张小安的身体之上,已经盖满了随汗液排出的后天摄入的污秽。 随着肉体的愈发纯净,其蕴含的的力量自然也成倍的提升。 此时的灵药峰之上,阵法还在缓缓运转,在夜色的掩护之下,两道黑衣的身影偷偷地通过阵法,进入到了满是药草的洞天之内。 其中一位腰间配着宝剑的男子,正是管理张小安的执事弟子,穆三贤。 在其身边的女子,虽然穿着黑色夜行衣,依然掩饰不住其玲珑有致的身段,加上女子一脸淡漠的表情,高冷的气质难以掩盖。 “穆三贤,你确定说的是真的?”二人走的都是颇为偏僻的小路,很少有人可以注意。 “师姐放心,我一个小小的外门执事,怎么敢骗师姐那?我本来也不敢相信,那被人开辟了无数次都是失败的灵田,还能有长出药草的时候。那小子想的倒是挺美,想配合李琦那王八蛋骗我把这片宝地分给他!要不是我跟那收取药草的师叔交好,此刻还被蒙在鼓里。” 说罢,李琦瞄了一眼周苓清冷的面容,发现对方对自己说的不感兴趣,便识趣的转移话题道: “师姐放心,我离内门弟子毕竟还有一些距离,但如今既然师姐正好需要划分灵地归属,我发现的这片地,不如就正好赠给师姐,也省的被其他师兄占了便宜。毕竟是周师姐你拿了,在下甘心奉上。” 李琦说完话,忍不住靠着周苓近了一些,他早就算好,眼前女子,要背景没背景,要靠山没靠山,就算是内门弟子,有着比自己高一些的修为又如何?没了自己这块地,这位师姐为了疗伤所欠下的债务就无法还清,最终不过是将自己的命抵给那师叔成为炉鼎罢了。 有这么大的诱惑,还怕她今晚不跟自己去那偏远的上等灵田? 而周苓此刻闻言,心里不免有一些温暖。自己自从拜入这满口是仁义道德的蜀山,那一天不是见证着吃人的事实。外门弟子欺负杂役,执事欺负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欺负执事,真传弟子欺负内门弟子。 自己当真是受够了。在灵药峰辛辛苦苦耕耘这么多年,为的不过是一个晋升内门,让自己能够有一个好好修行的机会罢了,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了凑够足够的灵草,拼着受重伤才从这洞天深处的妖兽身边采回仙草,转身便被那为自己治疗的师叔勒索。 自己若是没有一片优秀的灵田,还不上那师叔索要的灵石,难道真的要被那声名狼藉的猥琐师叔收为侍女? 周苓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甘心,那些优秀的灵田都被分给了有关系的弟子,自己寻到一片优秀灵地的难度,可想而知。 可这样的灵地,眼前师弟竟然没有偷偷保留,而是送给了自己。周苓此时看着身旁站的笔直的师弟,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虽然自己对眼前男子没有男女之情,但这份恩情,她会记在心地,日后好好报答! 穆三贤看着即将被自己拿下的师姐,心中意气风发!没有一片好的灵田,筑基修士!又如何?穆三贤越想越兴奋,这张小安果真是上天送给自己的好宝贝。 吴公子为了把张小安安排明白,送了自己整整一颗筑基丹,也是张小安让自己间接发现的这片灵田。要不是他离内门还有一些距离,这灵地他自然不会放出。 至于张小安,自己一会,必定要斩草除根才是。毕竟之前自己都差点被欺骗,说明这小子,留下来,终究是个祸害。 灵地给了周苓,那周苓自然也不能逃出自己的掌控!前天自己就备好了能干倒筑基修士的催情迷药,等结果了张小安,便可以与周大师姐共度春宵了~ 到时候自己人地兼收,以自己的天赋,还怕在灵药峰闯不出什么名堂? “师姐,那张小安颇为狡猾,李琦已经被我废掉,但为了防止张小安已经得到消息,我们还是快一些比较好。”穆三贤说完,毫不犹豫的挺直身子,先周苓一步向前走去。 周苓不知穆三贤心中所想,满心希望的跟在了穆三贤的身后。穆三贤毕竟是接近筑基的修为,而周玲虽然受伤,但毕竟有筑基的的底子在,二人没有花太长时间,飞到了飞云峰上等灵地的范围之内。 在张小安的安排之下,这灵地内的一半灵草,早就被曼陀罗的幻术跟变成的月灵草的样子,二人还没落地,月灵草清淡的光辉便映入了二人的眼中。周苓见到此景,又自恃筑基的修为,自然早就毫无防备。 “师姐在此地稍等,那张小安私藏上等灵地,瞒报上级,我先去与他把这账算个明白!” 第十八章,他算计我 穆三贤意气风发,他虽然不是筑基,但却有着中品法器红霞在手,才可以想筑基一般,勉强御空。红霞本体是一只飞镖,但却极其灵活,速度惊人,因此无论是作为御剑术的法宝驱使,还是当做暗器伤人,都有其过人之处。 此刻穆三贤早已没有耐心去将张小安叫出,慢慢询问。回头看着身后佳人早已经去照看满地的月灵草的时候,穆三贤嘴角上扬,都没去打开那缠满红绳的小屋,便将飞梭从破损的木门之上激射进去。 刹那间,那飞梭化作一阵寒芒,常人几乎难以看清其踪影。 “我的娘诶!谁啊!没有公德心啊什么东西到处乱扔?”纤细的声音传出,穆三贤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一个月不见,张小安的声音变成了这个样子? 此刻屋子里的赤参被红绳捆绑,丝毫无法移动,那寒铁飞梭从赤参的叶子边上划过,直奔床的位置飞去,一闪而过之后,飞梭窗户穿出后回到了穆三贤的身后,其上还滴这几滴鲜血。 “我!穆三贤,执事弟子来此,张小安出来一见。” 屋内赤参刚刚经过惊吓,此时还没等开口,一把木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这可是专门种药的弟子,被他发现了你这棵万年人参,到时候你被煎片还是泡酒,都不是我说的算的。”张小安按着左臂,其上一指长的伤口已显然是是被之前飞梭所伤。 “那可咋办诶,你赶紧放了我呗?”人参憋着气,不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外边的弟子听出来,自己是个赤参。 “放了你,你往哪跑?”张小安刚刚修炼完毕,突然被这飞梭袭击,连气血还未平复,刚刚在自己努力之下,那团本名元气已经被聚散到了第八次。要不是这直冲脑门的匕首,张小安有信心完成第九次运转。 穆三贤感受着匕首上的血液上蕴含的灵力,眼神愈发的寒冷。连吴公子给的消息都说张小安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可以这血液中蕴含的灵气来说,此子修为,怕是不低于凝气七层。 短短一个月,别说是他一个记名弟子。算是宗门老祖的孙子,能有这般进境? 自然不能,那便说明了,这能在吴公子眼底下掩饰修为的人,岂能是一般人。穆三贤越想越害怕,明明是无数弟子都开辟不成的土地,到了他这里,竟成了上等的灵田?假以时日,这人还不一飞冲天?怪不得吴公子宁愿出一枚筑基丹,也要将此子摁在药田里。 这样的人,恐怕不是让其成为杂役就能解决问题。能保自己以后不被报复,保证吴公子交代的事情万无一失的,唯有杀之,以绝后患。 此刻师姐还在探查药草,等一会师姐回来再想下手,便多了很多麻烦。此时出手,务求尽快。 他并不知道屋子里的情况,更不知张小安伤势如何,自然也不敢轻易进门,害怕受了埋伏。此刻穆三贤有一点后悔贸然出手。对付这种人,明显应该骗出来再杀才是。 漆黑的小屋陷入了不断的沉默,正当穆三贤犹豫要不要一剑将木门劈成两半时,屋内纤细的声音终于有了回应。 “师兄为何要杀我?” 穆三贤一愣,没想到张小安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上等灵地的事情,他自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想独吞这块灵地这种事情,他会亲口说出来? “师弟,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屋里的张小安闻言,心中顿时有一种难言的愤怒。自己不是没听说过江湖上杀人夺宝,杀人寻仇之事。可自己仅仅是在掌门面前多说了几句,罪可致死? 这一块灵田,最初也是这穆三贤想要整自己,所以才分配到了自己手中。自己九死一生才征服了这两棵万年老妖精。只不过想安稳挣点钱,罪可致死? 这蜀山当真不拿人命当人命? “师兄就不怕我死了,长老怪罪下来?”人参的声音虽然有那么一丝颤抖,但正好有那么一丝恐惧,穆三贤听来毫无破绽。 “哈哈哈,师弟玩笑了,你一个记名弟子,死在了开辟荒地的路上,有何稀奇?你私藏灵田瞒不上报,已是大罪,还不认罪伏法,还要等我进去将你抓出来?”穆三贤语气变得狠厉起来,伴随着其凝气九层的修为爆发,再加上法宝在身边环绕,气势十分嚣张。 张小安感受着门外弟子的气势,心中已经是稍微有了些的底气。毕竟区区凝气,哪怕自己只用刚刚炼体的修为,未必不是此人对手。 只是那人身边的法器,还是要小心应对。自己刚刚若不是反应快,早就被这飞梭抹了脖子。 “师弟?怎么不说话了?听你刚才的声音,不会是被吓破了胆了,走不动路了?” “自然不是!”赤参不等张小安指示,不屑的说道。这么多年来,自己怕过谁?赤参抖了抖叶子,要不是有红绳绑着,别说这区区凝气弟子,金丹长老还不是曾被自己跟老二玩弄于股掌之中? “那你倒是喊一声给师兄听听!”穆三贤话里带着嘲讽,说到最后仿佛都忍不住了笑,言语中的不屑再明显不过。 张小安闻言,瞬间便明白了穆三贤的诡计,想要捂住赤参的嘴,看着眼前参草,有点不知如何下手。 这嘴在那? “我在,我在!你装什么装?”人参声音虽然纤细,但喊起来也十分响亮。张小安看着赤参肆意摇摆的叶子,顿时一阵头痛。 此时来回不及骂他,张小安迅速提起木剑,朝着门外的方向挥出一剑,剑意迸发,那本就脆弱的木门瞬间炸成两半。随着木屑四散而飞的,还有那寻声而来散发着寒光的飞梭。 剑意一冲既止,飞梭应声落地。在飞梭上所附的神识,一击之下几乎破碎,再无起飞的力气。张小安看着眼前破碎的门,故意咳了几声,起身挡住了参草,一脚将其踢到了床下。 “师兄?” “师弟饶命!”穆三贤感受着毫无反应的飞梭,一阵阵后怕冲击着他的心房。自己刚才那神识之上多感受到的剑意,恐怕只有长老才能比肩,别说是自己,那怕加上了周师姐,恐怕都难以与其一战。 穆三贤此刻有些后悔,若是进屋打个招呼,用迷药迷杀,岂不美哉?自己还是太过托大。 “我们没什么血海深仇,何必生死相逼?师兄这地既然已经分给了我,我便当做是当时将这地故意分配给我的赔礼了,如何?”张小安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疯狂磕头的穆三贤,心中有些不忍。 要不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不就没了这一番事故?穆三贤还在不要命的磕头,即使是软土地,此时都额头都出了点血。 “穆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感受到这边斗法波动的周苓,急忙遇见而来。却只见在地上求饶的师弟,跟手持木剑站在门口,有些无奈的少年。 “师姐,师弟无事,此地本就是我分配给张小安,如今要给内门弟子,恐怕也要等三年后了。”穆三贤看着张小安的脸色毫无杀气,试探着站起了身子。 “怎么,他本来便是用卑鄙之法骗走了田地,此刻难道不愿意归还?天下哪有这般道理!”说完,周苓从背后拔出自己佩剑,直指张小安鼻尖。 “今日这地,你若是不还,我便为师弟主持公道!” “师姐!”穆三贤趁机拉住周苓的手,“不要争了,这事情都是我不对,咱们走吧。”穆三贤说着这话,拽起周苓,便往远处走去。 “师姐!你听我说,今天若是没有你,我便是拼着受伤,也要跟他理论理论,但是我无能,我打不过,那张小安无恶不作,万一他仗着实力将你我留在那里,对你做了什么禽兽之事!”说着,穆三贤声音中已经有了几点哭腔。周苓闻言,抿着嘴唇,忍不住有一丝丝感动。 “那里毕竟偏远。今天这屈辱...算了。师姐,怪我没能帮上你。” 穆三贤本还想说: 今天这屈辱,我受了便受了,只要师姐你没事。 今天这屈辱,我受了便受了,这些都没有世界你重要。 或者更煽情的话,穆三贤都想的出,但显然,此刻这种意犹未尽,为一个人忍受了委屈,却绝口不提,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周苓闻言,愤怒的想要回去跟张小安拼命,却最终还是被穆三贤拉了下来。 张小安看着眼前的两人拉拉扯扯,有些不明所以。这是要女人给男人出手?明明是自己手下留情,怎么那女人还是一脸不服气得样子? “不服气回来试一试啊,我刚好修炼完,打一打没关系的,我可以的!”张小安感刚刚突破,心情十分不错。要是有个筑基弟子来切磋切磋,似乎也不错。 张小安此话一出,周苓之前在总门内被欺负的回忆迸发而出。 被师兄欺负,被内门弟子欺负,被真传弟子长老欺负,今日自己已经筑基,莫非还要被区区记名弟子欺负? 周苓筑基威压爆发而出,甚至有不顾之前的旧伤的意思,穆三贤见状全力散发着自己力量,终于勉强将爆发的女子拉住,两人最终骂骂咧咧越走越远。 本来想与那女子切磋的张小安见状不免有些失望,不过感受着体内灵气的波动,实力让少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刚才被划破额一指深的伤口,此时已经在本名元气的潮起潮落中止血结痂,甚至已经在恢复当中。眼前两人的戏码,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这常人需要两个月才能彻底修复的伤口,张小安骨子此时的自己只需要半个月便可以恢复的连自己都看不出来。开心的坐回床上,刚想要运行第九次聚散,床下纤细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王八蛋。他算计我?我堂堂药王。你脾气也太好了一些,他要杀你!他要杀你啊!我要不是被绑住了,非要叫上老二给他打放屁!”又叫骂了一会,见张小安毫无反应,赤参讪笑这终于说出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 “要不,大哥你把我先拿出来,这底下有点黑。” 第十九章,惜命 “没想到少侠还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曼陀罗化作窗前的一颗小草,听赤参讲完昨晚的事情,心中难念有一些感慨。 就是不知,他是隐姓埋名,不想招惹祸事,还是真的心胸宽广,不愿与那穆三贤计较? “有什么心胸宽广?我就是打他一顿,也不过徒增怨恨。” “那为何不除之而后快?”曼陀罗有些不明白。他饱读山壁上的记载,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在妖怪灵物之间就是如此,在修士之间,往往更加残忍。 “除之?我就是觉得,罪不至死吧?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有些事情,跟打不打得过无关。反正他又打不过我不是,放他一命,大家握手言和各自修行,不是更好。” 曼陀罗闻言还要问一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老二,我现在已经凝气九层大圆满的炼体境界,可是要想筑基,还需要药草炼丹,你会炼丹吗?”张小安完成了潮起潮落的九次循环,此刻的肉体在功法运行之时,强度已经与皮糙肉厚的独角灵犀一般上下。 在凝气第九层就能达到这功法中被称为蛮荒体的程度,说明张小安第一次淬体的效果,几乎将身体的潜力开发到了九成七八。 如果能在两个月内炼出淬体丹,使体内先天元气能够引导后天灵气自主运转,便可水到渠成的练成磐石体。只可惜,这淬体丹需要自行炼制,并不像筑基丹一样在炼丹房中都有售卖,可以用灵石购买。 “老二!听见没有,他还是人嘛?他让咱药草炼丹?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赤参躺在红绳上,语气逐渐激动。 “我天性属木,无法接触丹火地火之流。不过若是有丹方,我倒是可以帮你推演一番,找出炼药的细节,提高成功的概率。有我帮忙,这与筑基丹一般品阶的丹药,成功率应该在一成以上。” “老二!你这个叛徒!” “有你帮忙也才只有一成?” “蜀山门内丹药长老炼制筑基丹,成功率,也在一成左右。”曼陀罗今日查看了诸多典籍,这回倒是正好用上了一些。 张小安不懂丹药炼制,甚至之前也从未了解过,这头一回了解,到是开了眼界,原来这筑基丹这般,丹方炼制手法早已经被无数前辈改进过的丹药,成功率也只有一成而已。 那岂不是十份材料,也就只能炼出一份成品,其他的都化作了丹灰? 还好张小安刚刚完成九个聚散,此刻应当稳住修为,还不着急突破。眼下丹炉丹火,药草之流,都还没有踪影。这些暂时倒也不着急。 想着,张小安走出没有木门的门口,看着眼前已经被移走一小半的杂草,心中缓缓有了些成就感。这些挪走的杂草,毒草,每一株都生长了数百年,诞生了自己的意识。自己挪走了他们,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这成就感与修炼相同,甚至还要高一些。 “小心!”曼陀罗的声音在自己身后传来,与此同时,张小安自己也感受到了左眼眉毛中心隐隐痒痛。这便是炼体修士独有的危机感。 几乎是反射一般,张小安往后一躲,一把飞剑从眼前飞过。剑上花纹清清楚楚,剑身灵气锋利逼人。 左眼的刺痛让张小安瞬间将功法运转起来,随着本命元气的聚散,张小安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灵气轮廓,到是正如那被灵气包裹的宝剑。 躲开了飞剑,张小安一边往飞剑飞来的方向看去,一边用右手将木剑扔出,一剑击在赤参的花盆之上,将赤参推入了床底阴暗的角落。眼前看见的,竟然是昨晚来过额穆三贤,其身旁还有一位蓝色衣服的师兄,看起修为也是筑基,不过比起昨天的周师姐明显强了太多。 这让张小安想起那人未爆发全力的宋庆坤。比起宋庆坤,眼前人不过也只是皓月下的萤火罢了,同是筑基,竟然还有如此多的不同? “你就是张小安?”蓝衣修士甚至还未落地,之前那飞出的飞剑已经回到了其脚下将其托起。 “师兄们都喜欢用剑打招呼吗?”张小安心中恼怒,看着那出剑的蓝衣修士跟其身后的穆三贤。刚才那剑,自己万一躲闪不及,恐怕会命丧当场。 “哈哈哈哈哈!师弟好幽默,刘某也是听说,这里有一块上等灵田,却白白被一位记名弟子占据,甚至还将执事都打伤,这才过来看看,是怎样的记名弟子这般目中无人。”蓝衣修士落在地上,剑指向张小安,脸上虽笑,却杀意凌然。 “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张小安有些难以置信,看着站在那蓝衣修士身后,额头上包着棉布的穆三贤。 那伤明明是他自己在地上磕头弄伤的。 “张小安,我昨日迫于实力不敌,今日有师兄出手,看你还如何猖狂!”穆三贤满脸扭曲,如同狼狗一般大嚎着。 “师弟是否给刘某个交代?”刘九山倒是没有着急出剑,眼前毕竟是凝气修为的弟子,尽管是炼体,在自己面前不过是小鸡仔而已。若不是穆三贤开出了十万灵石的价格,他刘九山不屑于这般对手争斗。 “你都来取我性命了,还要我给交代?是不是我给了交代,你会将剑尖指向身后的那位?若是不会,就不必如此假惺惺吧?”张小安心中过得怒气难以平息,功法不断运转之下,肌肉都有一些膨隆。 “找死!”刘九山面露怒色,一剑刺出,就要一剑结束了眼前少年的性命。 本来他还想多问几句,看看这记名弟子是如何将废田变成宝田。可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再听眼前少年说一句话的心情。 张小安手中看着眼前冲过来的刘九山,凝气九层的功法之下,眼前筑基修士的动作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无法捕捉。 眼前这修士用的剑招正是起剑式。可是他这起剑式在张小安看来,破绽实在是太多了一些。空有气势,徒有其表。尤其是那为了帅气高举的左手,还有与肩膀手臂都不在一条直线上的寒铁宝剑。 很快,刘九山便冲到了张小安面前。正当他以为张小安就要成为剑下亡魂之时。 张小安一个转身,那剑气从张小安的胸前刺过。刘九山冲势难止,持剑的右手被张小安以左右轻轻一拨,宝剑竟然就瞬间脱手,与此同时,左胸口被张小安右手一拳打中,刘九山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宝剑脱手,倒飞一圈倒在了地上。 张小安刚想去拿剑,却不料地上的刘九山并未起身,双手掐诀,一点红光在其右手指尖亮起;本来倒地的刘九山左手拍地,飞身而起点向张小安胸口。 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张小安感受到那红光的可怕光威压,连忙将本命元气聚在右手,形成简单的防护,一拳对上那泛着红光的指尖。 而这还没对撞,一只寒铁飞梭已经在穆三贤的控制之下从侧面刺向了张小安的胸口。 铛~ 飞梭如同装上了沙袋,失去力气跌落回了地上。 张小疼的忍不住轻叫了一声,正好拳头也跟那一指相撞。触碰的瞬间,刘九山那绝对精炼的火灵气,半数都透入张小安的体内。但张小安一拳力道不减直接寸寸击碎那刘九山的骨骼。 从指骨到掌骨,从臂骨到肱骨。 一拳打下,刘九山彻底失控的倒飞,直接砸在了灵田的空地之上。吃痛之下,筑基修士嘴角带笑。看似是他刘九山的骨头废了,实际上,再无修复机会的应该是眼前被自己火灵气入侵,满手臂通红的张小安。 骨折而已,几个月的修养就是。练气修士身体的恢复能力早就远超常人。 张小安一拳轰出,左手下意识便捂住了胸口半寸深的伤口,若不是自己蛮荒体已成,恐怕这一下,自己真的会死。 相比之下,右手的伤势却并没有被重视。因为在本命元气的运转之下,火灵气入体的一刹那,五脏中受到本命元气滋润的肾脏,释放出肾阴上行,直接将透体的灵气化解了大半。简单的五行生克而已。 剩下的部分,也被本命元气围追堵截之下,根本无无法造成太大伤害。几个呼吸之后,张小安捡起刘九山的剑朝着身侧轻轻一划,恐怖的剑意停在了妄图偷袭的穆三贤身前。 看张小安汉能继续挥剑,刘九山满脸的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体修还能化解我的玄阳指?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完,被灵石收买来的打手刘九山看向面如土色的穆三贤,终于发现了不对。张小安明显不是实力稍强的记名弟子。 张小安没心情跟刘九山解释功法的奇异,剑锋直指穆三贤的脖颈:“为什么撒谎?为什么就算是我放了你,你还要杀我?” 一边说着,张小安放开了已经止血的伤口,一步步走向半跪在地上的穆三贤。 “张师弟...张师弟..饶命啊!”还没等张小安走到身前,穆三贤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满脸的悔恨与痛苦跟刚才完全不同。 “吴公子他给了属下一颗筑基丹,让我将你送到此地开荒,不得有成就。前些日子你上交了那么多药草,要是被吴公子知道,我怕是生不如死。昨日我本已经悔恨,想要与师弟握手言和。 可吴公子传信,说你要是晋升了内门,他便杀了我。我实在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穆三贤低头拉着张小安的裤脚,最后一剩下了一句句饶命。 张小安一脚踢开了穆三贤的手,手中剑轻轻颤抖。 “你做事还有没有底线?”张小安将剑架在了穆三贤的脸上,心口的疼痛历历在目,可偏偏自己心里没有杀了他这般想法。 穆三贤泣而不语,还在不停地求着饶命。张小安的剑每贴近一分,穆三贤便颤抖一下,直到最后,胯下衣服都已经湿透,嗓子哑到饶命二字都说不出。 “人就一条命,我张小安惜命,惜自己,也惜别人。别把自己活贱了。”张小安说完,再不愿意看那穆三贤一眼,回头朝着那刘九山走去。 穆三贤见状,脸上先是一阵轻松,随后便是满满的妒恨。今日张小安的话,在他看来,是再大不过的屈辱。在爬出灵田的路上,穆三贤愈发觉得,自己这屈辱是张小安给的,他总有一天要将这仇十倍百倍的偿还。 走远的张小安并没有在意身后走远的人。等到走到了那刘九山面前,张小安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口,只能冷冷的问了一句。 “你这样拿人好处杀了多少人?” 刘九山闭口不言。张小安将剑扔在了地上。 “走吧,晚上回去别做噩梦。” 张小安不想杀人。不是怜悯,也不是恐惧。单纯是惜命。都是十几年活过来,经历了风风雨雨,经历了艰难困苦,谁的命不是独一无二?比起让穆三贤死,张小安更希望以后他能好好修炼,一心向道。更希望他能金盆洗手,做个好人。 “张师弟,你真信那穆三贤?”拿起剑的刘九山看着张小安的背影,面带嘲讽的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答只能看见张小安瘦小的背影,好像也在嘲讽。 第二十章,听说这个叫拥抱 见张小安不说话,刘九山捡起自己的剑,回头看了又看,最终御起剑来,回头化作了一道背影。 “你倒是心大。”曼陀罗从始至终都是小草,在原地飘飘摇摇,看到人都走光,才叹息着开口。跟张小安交过手的曼陀罗知道,张小安起手若不是没有剑,那两人估计都近不了身。 那剑被用来把赤参藏起来了。 张小安没有说话,走到床前,半跪着将人参盆子掏了出来,捡起旁边的木剑,轻轻一挥,绑在赤参上的所有红绳都被斩断。 “昨日是执事,今日是内门弟子,明日便是长老。你们走吧,好不容易活了万年的稀罕玩意,别让人家抓回去切了片。”张小安微笑着,搬起泥盆将赤参挪到了屋外。只是刹那间,赤参便化作了人一样的形状。 “我自由了?”赤参抖了抖筋骨,站在小木屋前愣了一会,才注意到除了刚才的微笑,张小安已经再也看不出任何笑容,此刻皱着眉头不知想着什么。 曼陀罗这般毒物,为了就自己尚且劳心费力,赤参这般草木,也能轻易舍弃五百年的修为,五百年的积累。 人非草木,却更无情。 “少侠既然知道他还回来报复,为何不就地将其了结。”曼陀罗也化作人形,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只不过却没有站起,而是坐在地上。 “为何要了结,人命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值钱。”张小安看着窗外的药草,终究有些失望。 “人之初....”曼陀罗沉吟许久,想要说出石壁上对人族的总结,可还没等说出性本恶,就被张小安打断。 “性本善。”张小安呢喃着,这是他从小从学堂边上听来的先生的教导。 说完,张小安心中确实宽松了许多。小屋子没了门,张小安也没有了睡意,回屋拿出了锄头,走向了下一株杂草。 月夜下,一道瘦小的人影往森林中越走越远,直到半个时辰后,那少年才回来轻轻铲下一株属性跟刚才挖下的坑适合的杂草,把杂草和根茎周围的土块抱在怀里,张小安心口一阵阵的疼。 他们拿我的命不当命,他们拿我的命不当命。 “哈哈,傻小子,他们拿你的命根本不当命!他们就当你是个蝼蚁,畜生。”奇异的声音在张小安心底嘲讽。 张小安的眼睛慢慢泛红。 这么久以来,张小安第一次想段叔了。除去段叔,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将自己看的珍贵,把自己的命看得珍贵。他们都把自己的命不当做命。穆三贤的飞梭,第一次刺进屋子里时,距离自己的心脏只有五寸。 那刘九山一把飞剑刺过来,距离自己的眉心,不差一分一毫。自己在他们眼里,为何就不像个人一般?这世上其他人是不是都这样?是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剑取了自己性命,随后毫无压力,回去后喝酒吃肉,谈笑风生。 是不是所有人都把人命当做草芥,真的有人会吧别人的命当做命吗? “有啊,我就想见识见识真正的剑客。” “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 少女的声音从心底想起,张小安猛然一惊,颤抖的心缓缓平息下来。是啊,那个少女叫阿红,她已经死了,葬在南阳前往安阳的官道上。 深深吸了口气,张小安胸中那口本命元气也终于平息了下来。回想着刚才的模样,张小安有些害怕,还好有阿红,还好。 擦了擦眼泪,少年终于走到了挖好的坑面前,可是再一看手中百年杂草,却已经碎成泥水。 “你不必自责。”曼陀罗悄悄的跟在身后,赤参也跟在身后,只是没有开口。 啪,张小安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几根枝叶像是人手一般,慢慢攀上了张小安瘦小的肩膀,更粗壮的枝干贴在张小安的后背,伴随着那枝叶的缓缓收紧,参草的香味和枝干内气息的流动距离少年的心脏只有窄窄一后背而已。 “你们人族,这时候是不是需要一个这个,我看你们的书上,将这个叫做拥抱。”参草纤细的声音显得如此憨批,跟张小安不免有那么一丝相像。 话音一落,张小安上身猛地有些僵硬,随后便柔和了下来。感受着久违的温暖,虽然是来自赤参,可至少让张小安觉得,原来自己,并不孤单。可这般拥抱,还是太亲密了一些。 “不想身首分离,就赶紧放开我。”张小安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 “都抱半天了,你不想要早说啊。”参草的声音又变得贱兮兮的。 “啊!”参草被甩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惨叫了一声。 “明日那穆三贤再来,你想要如何?”曼陀罗倚在一棵树上,虽然知道此时说这些不合时宜,但还是问出了。 毕竟事关地里所有的草木的生命。 “那还用说,老二咱俩出手,折磨他!把他吓得再不敢来!”赤参摇摇摆摆往前走了几步,双手叉腰,胸都要挺到天上去了。 “关他禁闭?”曼陀罗想了想。 “不让他睡觉!”赤参斩钉截铁! “不让他吃饭?”曼陀罗犹犹豫豫。 “隐身术装神弄鬼!”赤参胸有成竹。 “分身术出其不意?”曼陀罗略显谨慎。 “幻术让其心生恐惧!”赤参小人得志..不对,是正气凌然。 “你俩走吧,地里的杂草我会一颗颗挪走。”张小安这回是真的露出了微笑,“斗一个练气弟子,还用得着你们两个出手?” “你确定?他也太再猖狂了些,不替你出手,我俩看不过去!”赤参一脚踢起脚下的泥土。 “我当然确定。”张小安胸有成竹。区区一个执事,何必放在心上。 “那你可保护好我那两千五百年药草精华,费老劲收集的。”赤参煞有介事的说道。这五种药草对他来说,不只是积累,也是身体的一部分,是自己生命的延伸。 “我会好利用你这五百年的药草的。”张小安嘴角带笑,满怀恶意的回答道。 “老二咱先把他整死埋了吧,你别拉着我!”赤参一边怒吼着,一边跟曼陀罗两根绿油油的药草逐渐消失在了张小安的视野当中。 说完,带好了自己的木剑和锄头,张小安在森林深处寻找着一处有一处适合地里杂草生活的地点,并且挖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等挖够了,便再回到田里,挑选一棵棵属性合适的药草。经过曼陀罗之前一个月的教导,张小安的药草知识已经有了一个十分丰厚的积累。 至少跟书上的知识比起来,张小安对药草有了些许与人不同的理解。记忆最深刻的便是曼陀罗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药性取决于环境。” 药草生于炎热之地,便自然有化炎热为清凉的生存之法。这般药性,正是环境影响药性的最基本体现。 遵循着曼陀罗的唠叨,张小安成为内门需要记忆的八百多棵药草,已经记忆了一大半还多,剩下的都是一些药性奇特,生存环境也特殊的稀有药材。 将最后一株药草也埋在坑里之后,在地里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成为了正经的上等灵田,以现在状况,大多数药性清凉的药草,在这片灵地都能得到十分好的成长。 想起刚才那些在自己怀里朝着不愿意搬家的小药草和摇摆着枝叶争先恐后想要先搬走的老药草,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治愈。 世界不好,但是自己好就是生命的意义。 就这么刚一走神,身后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把细长剑便架在了肩膀之上。 “别动,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冷冷的女声从张小安在身后传来。 刚刚松了口气,被勃颈上的寒气刺得发痛的张小安忍住了运转功法的冲动,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听声音,这正是那当日跟着穆三贤来的女子。 “有何贵干。”张小安淡淡的问着,心里丝毫没有慌乱。这女子但凡有一丝杀意,自己的脖颈不会是单单清凉刺痛而已。 “你倒是贼胆包天,交出你的身份令牌,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周苓看着眼前的背影,十分厌恶。她今日来此,不过是为了帮穆三贤取回这本应该属于穆三贤的上等灵地。 “给你。然后你去拿给那穆三贤?”张小安虽然不解,但已经放下了颇多,虽然这样说,但还是从腰间解下令牌向后递去。 “这本就是穆师弟之物,你本是鸡鸣狗盗之徒,还有脸追问!”周苓说完,便伸出左手去拿那被张小安举在手中的令牌。 周苓有些放松警惕,伸手去拿令牌。就在那令牌即将到手的瞬间,眼前少年却突然伸手,将自己的手紧紧抓在了手里,一个转身,自己的左手已经被扭到了身后。周苓右手握剑还想往后刺,却只觉得手腕被重重一击,手中的剑也落在了地上。 心中一阵绝望升起。 尽管穆三贤已经说过无数遍眼前人是个卑鄙无耻之徒,自己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却还是被人就这般简单的擒拿。 心中不断思考着这畜生可能做出的禽兽之事,周苓忍住眼中泪水,大喝一声,忍痛便要将左手折断,来换出机会,用右手从腰间掏出匕首,再刺向张小安的腹部。 张小安本想要将令牌就给了周苓,却没想到眼前女子拿回去,竟然还是回去给穆三贤,一气之下,才还了手。穆三贤不知道说了什么,才把自己污蔑成了鸡鸣狗盗之徒?穆三贤这样的人,只有让别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才能算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杀了他才算是帮他解脱。 周苓猛地转身,张小安害怕将女子手臂折断,还是松了手,仓皇之间,也只能将女子一掌打开,才免得受了皮肉之苦。 “师姐何必这样拼命?你若是拿了这令牌便算了,拿去给穆三贤,恕我难以交出。” 第二十一章, “为何?你的为人我早就知晓,又何必装作大方!”周苓挨了一掌,许久才喘上气来。此时看着张小安,满脸的不解,以眼前人的身手,杀死自己,不过也就一个回合罢了。 “你知晓?你知晓我为何放开你的手,你知晓我为何这一掌收住了力道,没有震断你的心脉?你知晓穆三贤想要取我性命,我为何两次放他离开?”张小安一字一句的问出,直到眼前女子一句话不说,握着匕首的手了松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若不是你骗来上等灵田,师弟自然不会为难你。”周苓难以置信,但还是心怀怀疑。有些事情只要先入为主,便再难改变。 “我骗来的灵田?我如何骗来的?飞云峰,上等灵田,你没听说过?我入门第一天何德何能就收如此灵田?灵田被开辟好了,他便要收回,这是何般道理?” 张小安看着眼前的女子,右手拔出腰中木剑,点了点周苓肩膀,“你到是说啊,这是什么道理?” 周苓看着张小安手中还很新的弟子令牌,再想起那被穆三贤打成残废的李琦,脑中一阵混乱,但却不敢相信。原来自己碰到最后一个好人,也不过是个骗子。 “不要赖在此地,你不是我的对手。”张小安收好令牌,不想再跟这女子多说,等走到门口时,身后人似是疯了一般,突然哭喊起来。 “有种你就杀了我,我受够了别人欺负,也不愿意思考你们之间的是非,你不用假惺惺留我性命,你不杀我,我就一定要杀了你!”那句你不是我的对手彻底揭开了周苓的伤疤,进入蜀山这么多年来,若不是修为低下,又怎么会被别人欺凌如此之久! 今日这区区记名弟子,也能羞辱自己!羞愤之下,周苓捡起地上的匕首,轻身术加身,将自己学过的剑法到施展出来,朝着张小安的背影刺去。 “你有病?”张小安回头抬手用木剑轻轻一个扭转,铁剑像是刺在了棉花之上力气纷纷卸尽。不知为何,张小安遇见的弟子,似乎都是沉迷修为,对于剑法之道,只比谁的修为雄厚,谁的速度更快,追求几样好学的剑招,但却失了精髓。 “不是你的对手又如何?穆三贤骗我,就连记名弟子也看不起我?与其去给人当侍女,被人欺负,不如死在此地!”周苓眼中泪水流出也不擦干,一剑一剑毫无章法,几乎全部刺空。 张小安躲闪几步,突然一个向前,木剑柄狠狠地击中了周苓的手腕,铁剑失了根基,顺势飞出,插在了地里。 “不把别人当人我还能理解,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着实匪夷所思。”纵然眼前女子梨花带雨,张小安依然不解。还是将周苓手中割向自己的匕首打飞。 “你为何不杀我。”周苓瘫在地上。 “我为何杀你?”张小安反问。 “我刚才想杀你,我也是穆三贤的帮凶。”周苓说着,掉下了几滴眼泪,这么多年,无论怎样受别人欺凌,但欺凌别人之事,她一件都未曾做过。 “你现在还想杀我吗?” “自然不想。” “那我何必杀你,何必?受人哄骗而已,你又不坏,若说想杀,我也是想杀穆三贤。”张小安平静了下心境,深深吐了口气。 “你不恨我?”周苓擦了擦眼泪,看着眼前满脸轻松,毫无憎恨的少年。 “蠢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罪,以后注意一些就是了。”张小安坐在了周苓面前,认真的说完,看周苓有一些落寞,又补了一句。 “你想杀我,我总得报复一下,骂一句不过分吧。你走吧,穆三贤还会来的。就算是我放过他两次,下次他一定会想尽方法杀了我。”张小安终究掩饰不住那种失望。 “等他来了,你能不能再饶他一命?他想把灵地送给我,却从未叫我出手,并没有在我身上图什么好处。”周苓沉吟许久,才怯生生的吐出这样一句话。穆三贤的心思,毕竟没有付诸行动,天知地知,谁都不知。 “我为何要饶他一命?”周苓此话一出,张小安生出一种来自不公平的愤怒。穆三贤想杀自己,又有谁来求过情? “我知道,我能做的都可以,求求你。”周苓就算认清了事实,可在自己最难的时候,站出来的不还是穆三贤吗? “好啊,你跟我过来。”说完,张小安一步步往草屋走去,周苓一步步跟在身后,一步步越走越慢,却始终没有落下。 等张小安坐在床上,倚在被子上,周苓也走到了床前,窈窕的身影在月色的衬托下玲珑有致。 “你想好了?”张小安站在周苓面前,距离不过半寸,体温有感,呼吸可闻。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苓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还没等说完,颈后落下一击手刀。 张小安身子一闪,周苓直直的倒在了床上。将其身体摆正,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少年忍不住弹了个狠狠地脑瓜崩。凭什么自己要放他一命?这就是求情的代价。 他最不擅长处理这般祈求。他也不希望明天穆三贤回来。他为何两次放过穆三贤的性命?不就是希望以后化干戈为玉帛?不就希望穆三贤能不要做这般缺德之事。 他已经给够了机会,他也不想杀人,他向来惜命。 伴着清风,张小安坐在小屋门前,缓缓运转着功法,夯实着自己凝气九层的炼体修为。珍惜的慢慢消化着赤参等药草的两千五百年精华。 突破到了第九层,那诸多药草的精华已经被被消化干净。炼体有些停滞,张小安便练起段叔教的一式又一式剑法。随着张小安对剑术的感悟越深,就觉得这些自己曾经以为已经学会的剑招,纷纷变得更加陌生。 之前的一个月,除去自己能用出的起剑式,再能比较熟练的用出的,也只有横扫式,竖劈式两招而已。 时间在张小安的修炼中一丝丝过去,那三道身影来的比张小安预想的早上一些,只不过其中并没有穆三贤。 “记名弟子张小安听令!”张小安身上令牌立刻亮起。张小安站起身子,朝着身前的弟子轻轻一拜。 只是礼数而已。 “张小安在此。” “记名弟子张小安,占有上等药田不报,打伤威胁执事弟子,你可知罪?”眼前的传令的弟子眼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屑。他不知道一个区区凝气九层的炼体弟子,为何需要三位筑基弟子加上这花了大代价的假传令符纸来对付。 “谁传的令?”张小安冷笑,这种青白不辩,乱给罪行的传令,他不相信,也不愿意去信。 “我上蜀山是你们要我来的,宗门若是真的如此,那这命令,我不听也罢。”张小安说着,手中木剑握紧,不败剑意轰然爆发,凝气九层修为也在气海与筋骨间流动。 “大胆!”打头那弟子拔剑直指张小安,身旁两位倒还冷静一些。 “全是蝇营苟且之徒,我有何大胆?”张小安右手慢慢后拉,左手做出剑诀,所做剑式,正是起剑式。 “小心,一起出手!”打头那弟子感受到眼前区区炼体尚未筑基的弟子竟然又如此剑意,首先祭出法器,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 三人闻言,一剑一印一长枪在身前盘旋,刚刚形成防守之势。 张小安气势也正好聚集到顶点,一剑冲出,三人顿感一股灵气无法抵挡的力量穿透三人的防守,直接就要刺到了胸口。 一剑冲杀而出,三人纷纷后退,除中间那弟子稍微好一些之外,另外两名弟子的嘴角都留下了点点血丝。 “一起上!”三人接下一剑还没等反攻,张小安的第二剑已经刺到了中间那名弟子身前。 这一剑刺出,这从段叔那学来的起剑式又多了许多感悟。这起剑一式,意在破防,意在无敌,意在一往无前。在七年的锻炼中,这起剑式后,还有无数招式,但现在映在张小安心头的,只有一式。 起剑式接横扫式,段叔称之为秋霞落海,天水一线。 张小安顺着感悟用出这一招式,不败剑意再次迸发,一股只可进不可退的味道蕴含在了张小安的剑招之内。 这如同将天海分割的那一条线的横扫,让两边的弟子几乎来不及防守,便倒卷而非,锋利的剑意将两个弟子的胸口衣裳都撕成碎片,一道深深地的伤口印在了两人的胸口。 而中间的弟子,金色大印在横扫一剑下倒卷翻飞,但依然有短剑在手,格挡之下,只是吐出了一口鲜血,脚步不稳,趔趄的后退。 张小安目光坚定,丝毫没有后退的劈出了第三剑,正是那熟悉了许久的竖劈式。 中间那弟子目光狠厉,从腰间储物袋中掏出一道符咒,向前一扔,符咒瞬间化作一个金光讪讪的护罩,将三人都保护在里面。 张小安一剑刺上去,那金色光罩猛烈的颤抖,但也足足撑了三个呼吸,才猛地一声爆开。与此同时,张小安的第三剑也失去了后力。 在金色光罩的爆炸波动之下,张小安收回剑,在身前一挡,终究还是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