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6：从鉴宝捡漏开始逆袭》 第一章 反客为主 唐东明母亲的模样再次浮现在眼前…… “疼啊！” 唐东明脑袋随着冷风吹过如同炸裂一般，挣扎的睁开了双眼，而眼前的一幕幕让自己无暇顾及那冷的发抖的身子。 泥瓦的吊顶房周围早已落下绿漆，蔓生的吊篮枯草遮挡住窗户的一角，那简易破旧而又纵横倒刺的木桌似乎让自己觉得有些陌生而熟悉。 这……这是我家？ 自己刚才不是因昼夜繁忙，而倒在了全国特级文物元老大会之上嘛？ 莫非是重生了？ 唐东明不可置信的撕了自己大腿根儿一下，剧烈的疼痛让自己差点叫出了声。 伴随着脑袋的一歪，那沾满灰烬的墙壁上显出一抹红色的数字，而上面一九八六的字符更是让唐东明陷入沉默。 唐东明清楚记得，自己本是个条件优渥的工人子弟，可奈何父亲因长时间在甲醛车间而造成了肺部感染，随后撒手人寰，只剩下母亲和自己一个妹妹。 虽说家里积蓄还不错，可哪儿能经得住只出不进，况且唐东明因父亲的离去整日郁郁寡欢不去上班，直到这1986年过年的节点，家里早已翻不出几个铜子儿。 “别墨迹了，你若不是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也不可能找我卖货啊，况且能腊月时分出来收货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了吧！” 此时一阵苍老而又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唐东明的思绪，随即转眼看去…… 五十多岁的男人鬓角全白，佝偻的身子旁边还搀扶着一根拐杖，正是那霞山县出了名的收荒人，瘸老三！ 瘸老三打小就是个孤儿，长大之后从收破烂到收一些老物件为生，至于价钱嘛是出了名的抠，听别人传，那条有些微瘸的腿是骗了哪个大老板，让人家发现之后活生生打瘸的！ 看到此人一瞬间，唐东明反应了过来。 莫非自己重生到了母亲拿嫁妆换粮食的那一天？ 当初年关将近，母亲孙爱琴心中不忍看着两个孩子饿着肚子，只能动起了自己嫁妆的主意，将自带多年的嫁妆贱卖了出去，换了些肉馅面粉才过了这个年关。 而顺带卖出去的还有那祖爷留下来，而众人不知的大明宣德所制的鸡食碗。 这一年也是唐东明对自己母亲记忆最深刻的一年，年关之后母亲接零活儿没日没夜的打工，积劳成病同样离开了人世。 唐东明从此醒悟，打工挣钱，送妹妹上学成人，出嫁，自己也因长时间在文物领域的探索成了全国文物元老级别人物。 可直到财富自由的唐东明在大会上重新见当初贱卖的鸡食碗时候，唐东明鬓角早已泛白，心中母亲的模样重现于此，情绪激动一头晕倒在会堂之上…… “确实这时间没什么人收货了，可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要不添两个给我，我好给孩子过年吃点好的！” 说话之人带着一个头巾，身上红色的棉衣看着有些透风，声音之中早已带着一丝丝颤抖。 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唐东明的母亲，孙爱琴。 那微滑的脸颊依旧遮挡不住眼角和额头上的皱纹，原本匀称的身子也变得消瘦，只因粮食都给了自己和妹子。 唐东明双眼瞬间红润，不顾身边的冷风直接从土坑上跑了过去，嘴巴颤抖道：“妈，我……我想你了！” 孙爱琴明显被吓了一条，看着唐东明的样子误以为孩子饿了，随即拍了拍唐东明后背道：“没事儿孩子，妈这就换钱给你们买点肉馅吃哈！” 孙爱琴心疼的看着唐东明，随即转身过去：“瘸老三，我也不和你墨迹了，这两个大头银元卖你一百五十块钱，我认了！” “哎！这就对了，你总不能让孩子饿着肚子吧，况且我们出来收货也不容易。” “拿钱吧……” …… 孙爱琴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这东西可是自己父亲留下来的，找个正常买家说不定好几百块钱都能达到，若不是孩子急着等吃饭，自己哪儿舍得…… “咯咯咯！” 此时院子西南角里一阵鸡叫声响起，瘸老三的手刚掏入布兜随即放眼看去：“你家这鸡太瘦了，看那鸡碗里都没东西……” 鸡碗？ 这鸡碗多少有点不一样啊！ 瘸老三看到这里，随即双眼似乎发出了一阵亮光，身子不由自主的朝着鸡窝方向走去。 孙爱琴哪儿知道那些，有些着急道：“瘸老三，我家的鸡可不卖，你赶紧结账，我等着出去买吃的！” 而此时的瘸老三已经将鸡碗拿了起来，仔细看了一圈之后眼睛转了一圈，立马装作轻松的露出黄牙道：“害，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就是个仿制品！” “虽说是个鸡碗吧，但是仿的成色也算是挺好，我给你添五块钱收了吧？” “毕竟你这一个女人家的带两个孩子也不容易，也算是给我留点口德！” …… 啥？ 这大明宣德所制的官窑只给五块钱？！ 若是传出去岂不是疯了！ 这个碗放在几十年之后拍出了接近三千多万的高价，就算是近几年也能值个好几万块钱！ 想五块钱捡漏？ 唐东明听到这里暗骂一句奸商，就这还留口德？ 不给你后人报应就是好的了！ 可孙爱琴根本不晓得这些，听到一个破碗能值五块钱立马答应了下来：“五块？行行行，你拿去吧，我这能多给孩子买点糖吃也算的。” 瘸老三压抑不住心中的笑容，随即就要将碗小心翼翼的撞进布袋里，可还没握几秒钟，鸡碗随即被抢了过去。 抢碗的人正是唐东明。 瘸老三瞬间着急了，厉声道：“你你你……你要干嘛，把碗拿过来，这碗我已经买了！” 而一旁的孙爱琴也有些纳闷，但看着唐东明还没来得及说话。 唐东明将碗紧紧握在手里，略带笑容道：“这碗可是个明代的老玩意儿，开门开到了南天门，你就给我区区五块钱？” “去去去！什么明代的，就是个工艺品，我是为了照顾你家才花五块钱的！” “是嘛？既然是工艺品的话，那我扔了！” “嗯……啊！扔？！别啊，别扔啊！” …… 看着唐东明做出一副扔的样子，瘸老三彻底着急了，这东西自己转手不得挣个大几百，能不能过个好年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既然是工艺品，那你担心什么？” “瘸老三啊，瘸老三，你的心是真的黑啊，这东西你蒙一蒙别人还行，欺负到我家头上了？” “大明宣德所制，时间估计在一千四百多年，接近五百年的官窑想拿五块钱收走？我看你那条腿也不想要了吧？” …… 唐东明脸色瞬间变得冷漠，双眼直唰唰的看着对方。 啊？ 五百年的老古董？ 孙爱琴立马愣在了原地，这当初祖上留下来也没说过啊，所以自己一直当做鸡食碗用，谁能想到历史五百年？ 孙爱琴也不知道唐东明哪里懂的这些东西，可看着唐东明一脸坚定的样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是个大骗子，坏人走开，羞羞羞！” 此时妹妹在后面抱着唐东明的大腿噘嘴喊道。 瘸老三也没想到还真的碰上了个识货的，脸上立马挂不住了，谁能想到这小子能有这种眼力见！ 瘸老三随即就想掏出一百五十块钱收下那两个银元走。 唐东明可没想让他这么容易得逞，一把拽住对方胳膊厉声道：“干嘛去？那两个银元也想拐跑？” “咋啦，这银元是你妈当时答应的，莫非这银元也要我给你退货吧？” “出尔反尔倒是不会，只不过那一百五十块钱我就不要了，咱们倒不如做个交易！” …… 啥？ 钱不要，做个交易？ 瘸老三一时间不知道面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在打什么鬼算盘，自己这收荒多年的老人手在唐东明面前感觉像个新兵蛋子一样。 瘸老三一脸疑惑的看着对方，而唐东明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将眼光看向了对方那布袋上面…… 既然你想在我眼皮子低下玩花样儿，那我就和你反客为主！ 第二章 莫非是个老行家？ “不是，你该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这些宝贝儿上面了吧？光天化日之下不能明抢啊！” 瘸老三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布袋侧到一旁，眼神之中有些惊恐的开口道。 唐东明轻轻咳嗽一声，眼神敏锐道：“如今这世道哪可能抢你的，只不过是想你拿点东西出来当账！” 啥？当账？ 当账可是古玩文物行业里的行话，俗称以物换物，为了可以快速完成交易而不涉及钱款的交易类型。 没想到面前的年轻人竟然懂这术语？ 莫非是个老行家？ 瘸老三一脸鄙夷的看着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还是坚信面前这小子最多是个二把刀，自己若是拿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哄骗一下对方，说不定这两个银元都能套过来！ 瘸老三想到这里，脸上洋溢起一股坏笑：“哎呀你早说嘛，当账还不简单？我给你说，我这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哗啦啦！” 一阵声音之后，瘸老三将拐杖放在一旁，将自己布袋里面的那些银元和玉器纷纷扒拉了出来，前前后后将近有十几个玩意儿。 唐东明眼光随即注视在上面，前世自己和文物古玩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辨别东西的真假基本就在几秒钟之内。 瘸老三看着唐东明认真的样子，眼珠一转，随即将一个玉管拿在手中，轻蔑道：“要说这东西可是最值钱的，羊脂白玉的倌儿，上面还雕刻着那白龙的刺身，这东西可是清朝的东西！” “东西可是值将近小二百呢，你若是想要我和你换了呗！” “肯定不亏的，可以吧？” …… 瘸老三的话唐东明根本不信，一个长时间在江湖行走的骗子的话哪里能信，况且那玉别说是什么清朝了，恐怕也就是前两天才制作出来的假货。 嗯？ 牛角？ 唐东明微微愣了一下，但脸色没有丝毫的表情，随手将那牛角状的小玩意儿拿在手上。 这里面竟然还能发现牛角章胚这种东西？ 牛角章胚本身就是几百年历史传下来的工艺制品，一般表面经过打磨略微润滑，并且眼色比较专一。 可面前这牛角章胚竟是暗黄色中夹杂一些血红，表面更是有些磨砂感，最重要的是有些扑鼻的臭味儿。 莫非用的牛角材质是犀牛角？！ 可这犀牛角的材质可是国家明令禁止的东西，况且是必须要上交国家的珍贵级文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唐东明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笑了一声试探道：“这小玩意儿看着不错，这从哪里收来的？” 瘸老三没想到唐东明能看上这东西，神情似乎变得有些紧张：“这……这我也忘记了，我这每天收的东西太多了，哪儿能记得啊！” “别人说忘记了我相信，你瘸老三收什么卖什么记的比谁都清楚，好好说，不然这两天上面对于倒卖文物的严打程度你也是知道的！” “啊……我，我真不记得了！” …… 瘸老三一听这话心中更是着急万分，投机倒把在如今依旧存在，尤其是着重在文物行业，若是撞在这严打的枪口上面，恐怕自己可就要成典型了。 唐东明看着瘸老三额头流出的汗珠，再次添油加醋道：“你瘸老三这些年做的事情厂里人都知道，一个人举报或许没啥，要是一堆人举报……”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这都是在鸭子滩后山上面捡的！” “嗯？鸭子滩？” …… 唐东明瞬间反应了过来，前世1985年就报道出来有不少珍贵文物出现在市场上面，希望人们提供线索，悬赏两千块钱！ 直到两年之后的1987年才报出来是在鸭子滩一个山洞里面被人盗墓出土，其中涉及的文物有的达到了国家级级别，可惜报道出来之后哪里早已空空如也。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要是将线索报上去，这奖金可就是能成自己第一笔的启动资金，其他门道唐东明不敢打包票去尝试发展，若是在文物鉴定方面，自己还未走过眼！ 唐东明随即将手中的牛角章胚在手里晃了晃：“行，这次就先让了你，这东西我就留下了！” 虽说此时地下充满积雪，寒风刺骨，但瘸老三的后背出了一身热汗，看着唐东明的样子心中一虚：“喏，这两块儿银元我也不要了，小兄弟你可嘴下留情啊，我若是被抓了那可就完了！” 瘸老三扔下银元随即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朝着厂门外走去，背影逐渐消失在雪地之中。 此时已经中午时分，院子里的积雪明显薄了一些，外面偶尔传来一阵阵吱呀的踩雪声，妹妹则带着手套堆着那雪人玩着。 孙爱琴将那鸡食碗擦了个精光，小心翼翼的把在手里回头道：“孩子，咱家这鸡碗真是什么明朝的古董？可咱们家现在需要的是粮食啊，古董他也不能垫肚子啊……” 唐东明将鸡碗接了过去放在那书柜二层的衣角处，看着孙爱琴背影有些心酸：“妈，这个鸡碗不管怎样都不能丢了，另外您这一生受太多苦了，这些事情就不要操心了，这家的担子我接了！” “厂里的工作您也不用帮我去上门说好话了，我不在厂里依旧能活下去。” “我相信我爸在天也会有一天以我为骄傲！” …… 孙爱琴这几年一直是一个人扛着一家人，如今唐东明懂事而又坚定的样子，让自己心中饱受感动，几年的心酸在此刻化作眼泪落了下来。 此时妹妹也跑了进来，看着孙爱琴眼泪立马噘着嘴急道：“妈妈，你怎么哭哭了，谁欺负妈妈了，我要找他去报仇！” “妈妈没哭，是刚才眼睛里进东西了，你去找哥哥等一下，咱们马上吃饭！” 孙爱琴擦了一下泪痕，挤出一抹笑容开口道。 唐东明看着面前的一切一阵欣慰，眼眶中的热泪也在不停的打转。 莜面条拌萝卜咸菜条，这个味道唐东明在梦里梦到过无数次，时隔几十年终于再次吃到时竟说不出来话。 孙爱琴也将自己男人之前爱喝的那一瓶白酒摆了出来，倒了两杯在桌上：“孩子，当妈的没本事，以后就要靠你了！” 唐东明听到这话心中百般滋味儿，没有说什么的将酒杯举了起来，清脆的酒杯碰撞声清脆的响起…… 下午时分，趁着孙爱琴和妹子午休片刻，唐东明裹着军绿色的补丁棉衣走出了门。 化工厂的厂区还算不上太大，巷子小道之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打扫，不免有些岔口早已化作雪水和泥土混在一起，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股莫名的刺鼻味儿。 此时最重要的是将鸭子滩文物被盗的情况尽快上报出去，说句好的是为了文物不要丢失，而对唐东明一家子，那两千块钱可是要救命的钱！ 可上报线索的人数不胜数，公安方面又不可能每一次举报都派人出去，只有拿到确切的证据才能保险一些，自己手上的牛角章胚目测还不够当做证据。 自己一人亲自去鸭子滩更是下策，毕竟谁知道那边还有没有贩子们守着，打草惊蛇就更得不偿失了。 “东明哥！你怎么舍得从家里出来了，我都多长时间没见过你了！” 此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人身穿一身化工厂工衣，手上的两个手套中间还穿着绳子套在脖子之上，脚下皮质的靴子有些亮眼。 此人正是邵卫国，对方父亲和唐父是一把子玩起来的铁兄弟，由于两家走的比较近，自然唐东明和对方的关系也算是不错。 唐东明招了招手：“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多多少少还是要出来转转的！” “这就对了嘛，走走走，我可是听说后山鸭子滩有不少野兔啊，咱哥两上去打两个尝尝野味儿去呗！” “这大冷天的野兔子怕是都躲着呢，脚印又浅，你哪儿能逮住！” “那没办法啊，咱也就能抓个野兔子啊，猪獾那玩意儿倒是好抓，可都是保护动物啊，谁要抓了第二天可是要上报纸的！” “嗯……” …… 嗯？等等！ 保护动物？！ 上报纸？ 第三章 整起了入戏太深这一出 对方话音落下，唐东明瞬间反应了过来，一个绝妙的想法立马在脑海里萌生而出！ 如今既然直接举报偷盗文物不成，那倒不如…… 唐东明立马一把将邵卫国的肩膀搂住：“卫国，要不说你小子脑子转的快呢，这事儿成了我给你弄两斤地瓜酒喝！” “啊？什么事儿啊能换出两斤地瓜酒来！” “你现在去报社找记者举报我，就说发现我唐东明在猎杀猪獾！” …… 啊？！ 举报唐东明猎杀保护动物？ 问题好端端的为啥要捕猎猪獾呢？况且还让自己去举报？ 要知道这年头猎杀保护动物被抓，那可是要进去吃牢饭的，自己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邵卫国一脸惊讶的看着唐东明，将右手下意识的放在唐东明额头上面，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发烧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东明哥，你也没发烧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说的话？” 唐东明自然也看出了对方的疑惑，随即摆了摆手：“放心吧，咱两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我自有分寸！” “我在鸭子滩后山的凉亭处等你！” …… 随即唐东明便朝着鸭子滩的方向跑去，而邵卫国在原地凌乱片刻，一咬牙选择相信对方，立马朝着报社的方向走去。 鸭子滩距离化工厂不是很远，由于当初化工厂的工业性质，自然将选址放在了这山脚下的偏远地方，所以从后厂门一出便能直上鸭子滩的后山。 至于刚才邵卫国的顾虑，唐东明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反而更是满心坚定。 表面看似是查处自己捕猎保护动物的行为，实则凭借自己主动进入虎穴而挖出更深层次的背后阴谋，借机引流向盗墓贩子的直击现场。 传说中的老话，谋士当以身入局为大谋！ 鸭子滩后山虽说野味儿比较多，但毕竟这腊月时分早已没人敢冒着危险上山，脚下的积雪咯吱咯吱，一个不注意整个人都能滑到山脚下去。 “哎，上面社长让咱们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贩卖文物的消息，结果现在来这个破山上面报道什么保护动物，真是遭罪啊！” “你就别叨叨了，人家公安同志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发牢骚，若是能报道一个保护动物也算的，不然这一期的主刊都没东西说！” “行吧行吧，我现在就希望过年起来别被社长大手一挥，将咱们几个直接开除出去了，到时候别说转正了，工作都保不住！” …… 此时一阵阵带着喘息的闲聊声传到了凉亭处，唐东明起身放眼看去，总共五六个人，两个穿着警服的同志，为首的正是那邵卫国。 邵卫国一边抹了一把鼻涕，一边将自己的靴子在地上跺了几下道：“各位领导，我可没骗你们啊，我那会儿就想抓几个野兔，没曾想那小子竟然抓起了猪獾！” “幸亏我看见了，咱们得赶快上去制止他啊！” “要我说啊，就应该直接把他抓进牢里，给咱们霞山县人们做一个反面教材！” …… 邵卫国演戏的技术更是让远处的唐东明不禁笑了一声，没想到这小子还整起了入戏太深这一出。 “卫国，你打算把谁抓起来关进牢里啊？” 此时唐东明冷不丁的声音传到了邵卫国耳朵里，邵卫国刚刚一抬头，就看着唐东明满脸笑容的坐在亭子下面。 这一下可让邵卫国有些手足无措，两只手抓了抓衣袖，一边回头看看报社的人，一边看向一旁的唐东明。 警察同志此时也拍了拍裤脚的积雪，环顾一圈道：“小伙子，你说的那个捕杀保护动物的人呢，这也没见到啊！” 邵卫国立马将求助的眼睛看向了一旁的唐东明，嘟囔半天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唐东明笑着摆了摆手：“警察同志，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啊？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主动自首落网？ 别说旁边的报社同志愣了，警察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一时间四目对视，似乎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 警察思考片刻才反应了过来，朝着邵卫国喊道：“小子，你知道故意戏耍警察是什么罪名嘛，想吃牢饭我现在就可以送你进去吃几天！” 警察说完便一脸怒气的冲了上来，刚准备揪住邵卫国的领子，一旁的唐东明却伸手过来：“警察同志，这事儿和他没关系，是我的主意！” “况且您先听我说几句话再抓人也不迟啊！” “捕杀保护动物的事情确实是我们欺骗了，我们给您道歉，但若是我能带您打破一个最近三级悬赏的盗墓地点的话……” 啥？！ 悬赏的盗墓地点？ 唐东明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来了兴趣，旁边的记者更是立马迎了上来，毕竟这一年自己都快对文物，盗墓等几个字养成了条件反射。 只要有关于文物的线索，别说是吃饭了，不睡觉都要前去了解一番事实。 警察同志也愣在原地，逐渐缓缓的松开手掌，但表情依旧严峻：“盗墓地点？你说的是咱们全市发布的那一出文物寻找源头的悬赏？” “没错！” 唐东明一脸坚定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邵卫国也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在一旁肯定的猛点头。 “你若是真能带我们找到，这件事儿不仅一笔勾销，而且我主动给你特批申请悬赏金。” “可如果你们几个合伙骗我，后果你们应该知道的！” 警察同志的话音落下，唐东明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即带着众人朝着后面走去。 虽说唐东明还没去过那个地方，可前世此事儿报道出来之后唐东明去过不下十次，自然对于道路已经太过于熟练。 几人跟着唐东明走了将近一刻钟，前面的道路变得难走了起来，几个记者自然而然也嘟囔了起来：“小伙子，这地方看样子都没什么人过来，你可别拿我们当乐子玩啊，公安机关可不是什么摆设！” 第四章 老三让我来的！ 警察同志此时也因为长时间的爬山有些不耐烦，但心中对于那立功的心情依旧还压抑着自己的焦虑。 “等等，都先别动！” 此时唐东明的话立马让众人紧张了起来，记者们也纷纷闭上嘴巴环顾起了四周。 警察同志此时也顺着唐东明的目光看去。 脚印！ 前方小坡上面全都是五花八门的脚印！ 要说这地方就算是夏天，猎户们都不一定上来，而此刻这密密麻麻的脚印瞬间让警察同志打起了精神。 莫非这盗墓地点还真的就在这里？！ 警察同志也立马警觉的将手枪掏了出来，双手紧握手把…… 小坡之后一个山洞显露了出来，虽说没有寒风的吹拂，但阴冷的环境依旧让人们遭受不住，一绰绰木头围圈之上还露着缓缓的火苗…… “大哥，咱们这次可算是逮到宝了，老天爷注定要咱们几个发财啊，等着把这些东西拿出去一卖，咱也去那大城市享受享受！” “笨！你小子给我老实点，不知道现在通缉令还在外面摆着嘛，现在出货那不是等着找死吗，以后做事儿动动你的猪脑子！” “嗯……这地方连个鬼都没有，警察怎么可能找过来，莫非他们是神仙啊？” …… 火苗的微光之下将几人的身影照耀放大，两个男人围着坐在一块，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啪嗒！” 两人的话音刚刚落下，此时门口传来一阵石头掉落的声音，这也让两人的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 其中一男人脸颊一侧有一抹疤痕，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裤腰带后方，摸着那绷带缠绕的刀把缓缓站了起来环视一圈。 空无一人！ 另一个男人此时双腿变得有些颤抖，嘴巴颤巍道：“大……大哥，还真他娘的有鬼啊，别吓唬我啊！” 刀疤男白了对方一眼，厉声道：“老二，看你那点胆子，可能是风吹掉小石子的声音，大惊小怪的！” “哎呦，给我吓坏了，你说咱好不容易这三五年挖到一个好墓子，我之前看见里面可是还有青铜……” “青铜……青铜剑吧，那玩意儿我和你说，东西绝对是个老的，足以给你买一套三十万的大洋房！” …… 嗯？ 怎么没声音了？ 刀疤男原本看向外面的眼神眨了一下转了过来，而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身穿大棉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手中还把玩着一个小东西。 这？！这是谁！ 从哪儿进来的！ 刀疤男立马提起了精神，而旁边的老二更是如同见鬼了一样连连后退，腿脚一软摔在了地上。 “你……你他妈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刀疤男将手中的匕首抽了出来，在积雪的折射之下，那明晃晃的匕首显得格外锋利。 来人正是那唐东明，而也只是唐东明一个人！ 唐东明皱眉看清对方脸上的刀疤反而轻蔑一笑，轻松的朝前走了两步：“大哥，咱都是一伙儿的就没必要动刀动枪的了吧，老三让我来的！” 老三？ 他怎么知道老三的？ 刀疤男嘴里跟着念叨了起来，但手中的匕首依旧没有放下。 至于唐东明嘴里的老三正是那瘸老三，唐东明前世见过这个刀疤脸一面，瘸老三负责收荒捡漏，这大哥和老二则负责探墓！ “老三哥带了我好多年了，我也算是老三哥的半个徒弟了，这次过来就是替老三哥传个话！” “他说已经找到一个国外的买家，非常靠谱，但他自己不方便来这里，免得发生暴露，只能让我过来！” “对方要求一个星期将文物全部装货提走，要求咱们加快速度出货，不能再等了！” …… 唐东明的话说的和真的一样，情感抑扬顿挫，要不是唐东明自己清楚，自己都快觉得是瘸老三的徒弟了。 “害呀，老三的人啊，你他娘的吓我一跳，你从哪里进来的啊，走路都没声音的？” 此时老二也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随即朝前一边走着一边调侃着骂道。 可刀疤男明显依旧有所防备，厉声呵斥：“老二别动！光靠这小子说两句话怎么能信，怎么证明！” 唐东明暗道一声对方竟然还不傻，随即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牛角章胚扔了过去：“喏，这就是老三哥让我给你的！” 刀疤男一把接了过来，将牛角章胚微微一压，透过火光清楚一看。 还不就是前几天瘸老三非要拿走的文物之一嘛！ 怎么会在这小子手里？！ 莫非还真是瘸老三的人？ 唐东明看着对方有些动摇的样子，赶忙道：“行了，咱也别墨迹了，老三哥还在和那外国佬谈着呢，咱们抓紧出货吧！” 老二此时早已完全放下防备，随即拉着唐东明：“兄弟，走走走，我大哥平时谨慎惯了，你别怪罪哈，走，我带你见两个好东西去！” 随即老二抓起一个火把带着唐东明朝着里面走去，而刀疤男也摸了摸那牛角章胚，心中依旧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可又说不出来哪些问题，只能跟着两人向里面走去。 而刀疤男的身子刚刚进去，邵卫国以及警察的身影出现在了小山洞的另一个隐蔽东南洞口，也正是唐东明刚刚进去的口子…… 山洞内部崎岖不平，周围不停的传来阵阵水声缠绵，雪水融化也让地上的石头变得有些丝滑。 唐东明跟着对方一条道走到里面，随即前方道路变得平整了起来，而周围没有了石头的凹凸，反而成为墙砖一般平整。 挖的洞口还算是挺大，唐东明从中钻了进去，而面前是一大片空旷的空间，一股股阴森的感觉涌了上来，甚至还有些异味儿。 “兄弟，你过来让你开开眼，什么叫做好东西！” 唐东明顺着对方的话看了过去，而面前的东西让唐东明都不免惊讶一番。 汉代钱币铺满了两层，玉瓦，深嵌入泥土中的瓶罐，其中的玉石和金块的陪葬品更是数不胜数，最吸引人的是旁边那平放着的一把布满泥垢的青铜……青铜剑！ 这东西唐东明前世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没想到竟然能再次见到这么真实的东西。 况且依照唐东明前世的了解，这种墓子可不是一般人的，说不定是哪个皇亲贵族的，并且这些东西若是一经出手，都是国家文物层面的损失！ 至于价格嘛，唐东明已经完全不敢想象了！ 老二看着唐东明惊讶的样子昂着脑袋，一脸傲气道：“看见没，我大哥刚才可说了，这东西可是能随随便便换一套三十万的洋房！” 唐东明此时反应了过来，揣摩了一下时间，随即拿起手指一个个点了起来。 嗯？ 这是干什么呢？ 老二此时有些纳闷的看着唐东明，好奇道：“嗯？兄弟，你搁这儿点什么呢？” 唐东明一边点一边耸了耸肩道：“三十万的洋房你是住不上了，我点清楚好算一算能在你三十年的牢房上面加多少！” “昂……啊！什么！牢房！” 老二突然反应了过来，背后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而此时的刀疤男也听出了意思。 不对劲儿！ 这小子他妈的是个警察！ 刀疤男本就对唐东明抱有怀疑的状态，一听这话更来了气，恶狠狠道：“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他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他妈让你走不出去……” 刀疤男刚抓住匕首准备上前，此时背后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了上来！ 第五章 化身千元户 “别动，枪子儿可不长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跟着进来的警察同志，两杆黑漆漆的手枪分别对着两个男人，老二更是吓得赶忙将双手举了起来，双腿颤抖不停。 唐东明此时心中没有丝毫紧张，反而一脸嫌弃道：“卫国，你小子就不能早点来，再迟来一步你兄弟我就要没命了！” 邵卫国此时从众人身后钻了出来，一脸笑嘻嘻道：“东明哥命大是出了名的，这不是赶过来了嘛？” 而此时的刀疤男才反应了过来，完全被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给骗了！ 自己完全没想到刚准备靠着这墓子发横财的自己，竟然折在了这唐东明的手里！ 墓子里面的动静也顺着山洞传了出去，此时门口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正在山洞门口站着。 空无一人的火堆旁以及那石头之上错杂的雪花泥垢遍布，男人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儿，随即赶忙退出了山洞口，回头看了一眼便离开了这鸭子滩的雪坡之中…… 走出鸭子滩几百米后，报社的记者配合着警察又将唐东明二人叫住了。 就在刚刚，确定他们二人的举报线索完全没问题后，警方便提前派人去局里申请了一笔奖金。 待他们将盗窃文物的团伙抓住后，负责押运奖金的警车也凑巧赶到鸭子滩。 为了鼓励市民今后能积极举报，报社记者也是和警察商量了一下，决定重点采访一下唐东明二人，将这类事迹发扬光大。 当警察从文件包中取出一沓百元大钞时，一旁的邵卫国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一行字：“这是举报奖金，这么多？” 要知道，在八十年代，一个国企正式工人每月的工资，才区区三十几块。 而面前这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钞，少说也有两千块了。 两千块啊，那可是普通百姓辛苦十年才能攒住的钱。可到了唐东明这里，只是简单地给警察带个路，就拿到手了？ 眼看着一旁的邵卫国已经被这等场面吓得说不出话来，唐东明也没有故意笑话他。 毕竟，这个发小和自己一样，早年家境都不怎么好，猛地见到这么多钱肯定觉得不可思议。 随后，拿着奖金的警察与本次出警的队长对视一眼后，便将那一沓百元大钞递到唐东明手中。 “诺，这是悬赏奖金。” 接过钱后，邵卫国比唐东明还要激动，脑袋直接凑过来看着他点钱，差点就要扎进他怀里了。 嗯，整整二十张，两千块！ 至此，邵卫国仍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 怎么今天跟着东明哥出来一趟，就眼睁睁看着他摇身一变成了千元户了？ 落实了奖金一事后，记者又招呼了一下摄影师，准备隆重采访一下这两位青年。 在看到摄像头对准自己的那一刻，唐东明却猛然伸手遮住面部，顺便朝记者摆了摆手。 记者会意之后，也只能悻悻地通知摄影师，只拍摄后面的鸭子滩作为取景地。 “本台记者报道...” “这两位杰出的青年，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公布在广大群众的眼中实属遗憾，接下来，记者便带领大家...” 听完记者那些官方的说辞后，唐东明直接走到警察队长面前说道：“行了，该配合的项目也都进行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队长狐疑地看了唐东明一眼，心想这么好的抛头露面机会，眼前这青年却丝毫不在意，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但本着尊重当事人的原则，还是点点头回道：“嗯，一切已经处理完毕，你们可以离开现场了。” 唐东明点了点头，从接过奖金到现在，脸上一直很平静，并未出现任何过激的表情。 而正是这一点，却让一旁的邵卫国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到底什么情况啊？今天的东明哥，似乎与过去不一样了？ 走出警察的视野后，邵卫国更是摇身一变小迷弟，挽着唐东明的胳膊一阵猛夸。 “东明哥，你真是太厉害了！今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能摇身一变成千元户！” 邵卫国知道唐东明家境不好，因此看他拿这笔奖金，并未有半点眼红的意思。 “对了，刚刚记者想要采访咱们两个，你为什么挡住脸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要是上了电视台，咱们全村人以后都得以你为荣！” 看着邵卫国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唐东明忍到最后，还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今天我若是上了电视，今后必被摸金人盯上，难不成拿了这区区两千块，就权当吃断头饭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可是八十年代，治安还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好，这若是被那伙儿亡命徒盯上，过不了几天，就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邵卫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没再提问什么。随后，唐东明也是带着他去附近树林里捉了几只野兔，二人便愉快地回村去了。 再次踏上那熟悉的农村小道，唐东明的内心一时五味杂陈。 上一世，母亲熬到最后也没走出这个村子，坟墓就葬在村东头的田地里。 这一世，他再次重生到这个村庄，凭借着之前的记忆，定要在鉴宝行业再次发挥自己的光芒，让母亲和妹妹早点过上好日子！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谈话间忽然发现前方路口处停了一辆小货车，一群壮汉正不停地往车上搬运家具。 唐东明定睛一看，立马意识到那是前世女玩伴李婷玉的家。 而邵卫国更是指着前方惊讶道：“我去！什么情况？李婷玉怎么开始搬家了，难不成不打算在这个村子里住了？” 唐东明没有回应他，而是加快步子朝前方走去。 来到李婷玉门口后，但见李父李铁强正站在门外，指挥着那群壮汉搬东西。 而李婷玉则是蹲在门内，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悦。 但见唐东明二人前来，她更是火速站起身，拉着二人就跑到了旁边的胡同内。 “什么情况，李婷玉你这是准备搬走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啊。” 唐东明话音刚落，邵卫国便接过话茬道：“就是啊，好歹咱们三个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你要搬家，也得提前请我俩吃顿饭啊！” “哎呀！搬什么家啊，我爸在外面捯饬古玩，据说看上了一个什么宋朝的青玉蜻蜓罐，被人忽悠的以物抵物，非要拿全部家当去换那个东西！” 说着说着，李婷玉再次蹲在地上埋头痛苦起来。 要说家境，她父亲这些年在外面做点小生意，家庭条件肯定比唐东明二人好一些，可就算家境再优渥，也抵不住她爹非要捯饬什么古玩啊！ 在听到宋朝青玉蜻蜓罐这个名词的时候，唐东明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上一世，他在鉴宝行业亲眼见过真东西，但那玩意毕竟十分稀有，即便是出货，也不可能这么随便。 而且，就凭那东西的市场价，即便李家再搭上十份家当，也未必能换来！ 更何况，根据年代推算，真东西此时应该在南方一位大佬手中。 第六章 不能见死不救 根据自己前世的记忆，唐东明也瞬间得出结论，李婷玉家的那个宝物，肯定是假的！ 想到这些后，他又瞧了一眼蹲在地上大哭的李婷玉，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上一世，自己家境不好，每日的伙食，基本都是腌咸菜，外加一碗汤多米少的大米汤。 反倒是李婷玉看自己可怜，偶尔偷偷从家里带两块地瓜给他，这才算改善了一下伙食。 说到底，她也算自己的恩人了。 既然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唐东明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将她从地上搀起来后，他也是直接安慰道：“婷玉，我这几年在鉴宝方面略有涉猎，不如你带路，咱们去你家瞧瞧，那宝贝到底是不是真东西。” 听到这话，邵卫国也是直接搭腔道：“对！婷玉你这次必须得信东明哥的，就在刚刚的鸭子滩...” 话还未说完，他便遭到唐东明一个白眼，赶忙将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眼下，自己的名声还未打响，关于鸭子滩的经历，他只希望邵卫国能和自己一起，将这段记忆彻底埋葬在心底。 听说唐东明能鉴宝，李婷玉明显有些不相信。可眼看着家里的东西就要被搬空了，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拉着他便往家里跑。 在她的指引下，三人也在李家仅剩的一张桌子上，看到了那来自唐代的宝物。 彼时，李铁强正在门外忙活着，猛然看到三个孩子呼呼往家跑，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赶忙跟了进去。 在看到宝物的一刹那，唐东明的神情还是恍惚了一下。 第一眼望去，很难看出此宝是赝品。 那青玉蜻蜓罐通体散发着幽幽的青蓝色光泽，罐底还有一些泥渍附在上面，这要是不懂行的看一眼，定会高呼太开门了！ 可唐东明上一世，可是国内一级鉴宝大师。因此这个东西到底开不开门，他只需多看一眼便能知晓。 很显然，眼前的宝物虽然成色不错，但只要细品其纹理，便知道是高仿品。 但毕竟高仿品在一些小地摊上也有销路，有些人买不到真东西，就花点小钱买个高仿拿回家，也算过个瘾了。 不过价钱嘛，这种高仿品在八十年代，最多卖个二十块。 听到李铁强走进屋，唐东明也没有犹豫，直接对他说道：“叔，您被骗了，这蜻蜓罐是个高仿品，就算拿到地摊上卖，最多也就值个二十块。” “所以，您还是赶紧让那群人把家具搬回来，东西从哪买的，也直接退回去吧。” 就目前而言，唐东明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劝一下李铁强。 毕竟他现在位微言轻，试图去劝说一个铁了心要倒卖文玩的人，百分之九十九会失败。 果如他所想，李铁强在听到这番说辞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唐东明，我知道你和我家闺女从小玩到大，但有一句话还是要提醒你，那就是大人的事你少掺和！” 说罢，他直接走上前，将那蜻蜓罐收了起来。 紧接着又一脸严肃地训斥唐东明：“小子，你什么样的家境自己最清楚，这倒腾古玩方面的事，你最好别乱插嘴，不然哪天得罪了人，可是会丢性命的！” 毕竟是一个村的孩子，李铁强这番话自然是好言相劝，可听到邵卫国耳中，却明显有些带刺。 他忽然看向李铁强，嘴巴蠕动了几下，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去反驳。 倒是唐东明一脸的不在意，又劝道：“叔，这古玩虽说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但为了您的资产考虑，我劝您还是去找个专门的大师鉴定一下。” “呵，这种话用你教我？” 听到这里，李铁强更是一脸的自信：“这东西真不真，我早就让一位大师鉴定过了，刘宗你认识吗？国家级鉴宝大师，他说的话难道还有假？” 听到刘宗这个名字，唐东明忍不住挑了下眉毛，不想再多说什么。 旋即便带着二人走出房间，剩下的事，任由李父去倒腾吧。 见他转身，李铁强更是直接骂道：“快滚！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在这里信口胡诌，要是被大师听去，你以后连这条村都走不出！” 走出门后，他也捋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李婷玉的父亲，明显是被人入了天局，那刘宗他上一世也见过，人品十分差，在他的忽悠下，多少倒腾古玩的普通人都被坑的倾家荡产。 很显然，刘宗之所以答应李叔以物换物，明显是发现李家有什么大宝贝。 眼下，若想让李叔回头，只能从刘宗那里入手。 再次回到刚才的胡同里，李婷玉也是心急如焚，当即开口问他：“东明哥，你刚刚说那个宝物是假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唐东明想了想，瞬间苦笑了一声。 现在，他自然不能直接暴露自己能鉴定宝物的能力，但若想告诉李婷玉实情，也并非难事。 “婷玉，我这两年在古玩方面也有些涉猎，但并不多。至于怎么一眼看出是假的，上个月的报纸里面就有答案。” 根据记忆，唐东明顺势说道：“上个月有一则报刊，里面写的很清楚，这唐代蜻蜓罐真玩的出处，在南方一位顶级古玩大师杨帆的家中。” “而且，根据市场价，此物现在价值二十万。婷玉，你想想你家有什么值钱的宝贝，能抵得上二十万的文玩？” 听到这话，李婷玉顿觉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她记得小时候在一个满是灰尘的木箱里见过一个老物件，爸爸告诉她那是李家的传家宝，能值不少钱呢。 现在看来，爸爸肯定是被那个叫刘宗的大师诓了！ 可即便如此，人家现在也是国家级大师，而唐东明呢，只是与自己同村的玩伴罢了，想帮父亲找回场子，怕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李婷玉兀自摇了摇头，反过来劝道：“东明哥，我看这事要不就算了吧，人家刘宗是国家级大师，我们怎么惹得起啊！” 第七章 难不成还会被一群摆地摊的给骗了？ 听到这话，唐东明嗤笑一声：“国家级大师怎么了，我这次，就是要挫一挫他的威风！” 此刻，他下定决心，要靠自己的实力，把名声打出来！ 上一世，自己费尽周折拜师学艺，用了十几年才将鉴宝能力锻炼的炉火纯青。 如今重来一次，定要凭着这份实力，再次从全国打出自己的名号来！ 见唐东明执意要入此局，李婷玉立马歇斯底里地劝道：“唐东明！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人家现在可是国家级人物，咱们还是不要趟这个浑水了！” 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唐东明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番，只让她回到家中静待佳音。 随后，便与邵卫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这一次回家，唐东明先是装作神秘兮兮的，直到晚饭摆上餐桌，才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摆在了母亲面前。 当看到如此多数额的财产后，孙爱琴顿感心脏骤停了一下，缓了好久才问道：“儿啊，这些钱，你是从哪弄来的？” 作为一个母亲，她生怕儿子会一时冲动做出格的事情。尤其是上午才刚刚信誓旦旦，发誓说以后家中之事交由他管理，下午便一口气拿回来这么多钱，想想就觉得可怕。 而唐东明倒是笑眯眯回道：“妈，您放心，儿子这笔钱是举报坏人领的悬赏金，绝不是从歪门邪道赚来的。” 说着，还专门拿来上一周的报纸，将上面警方通报的悬赏令指给母亲看。 孙爱琴虽然不怎么识字，但也看清楚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悬赏金额两千元”的字样，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由得称赞起来：“哎呀，我家东明真是出息了，有了这两千块，咱们家以后就不用过苦日子咯！” 话音刚落，却眼睁睁看着儿子抽走了其中一千，塞进自己口袋中。 “妈，这一千您留着补贴家用，剩下的这一千嘛，就留给我做生意使。” 虽然不知道唐东明接下来会去做什么，但孙爱琴想了想，上午儿子能和那个收文物的瘸老三争的有板有眼，想必自有出路。 一旁的小妹糯叽叽地听着母亲与哥哥的对话，大致理解了来龙去脉后，也是兴奋地大叫起来：“哦！哥哥赚大钱咯！以后可以天天吃好东西了！” 唐东明宠溺地刮了一下妹妹的小鼻子，温馨回应她：“对咯！以后哥哥会赚很多很多钱，让小妹不再饿肚子！” 这一晚，是一家三口吃的最后一顿简易晚餐，却又透露出一股别样的温馨。 ... 翌日一早，唐东明便带着母亲和妹妹二人来到村子附近的集市上，准备挑选一些好食材改善一下伙食。 他也顺便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给妹妹买了许多好玩的玩具。 一趟转下来，一家人收获颇丰，孙爱琴手中更是拎着各式各样的鱼肉，脸上和蔼的笑容抑制不住地散发出来。 哄好了母亲与妹妹二人，唐东明转过身，看向了旁边的古玩一条街。 既然昨日说好要入局帮李婷玉家拿回失去的财产，他自然要提前为一切做好准备。 恰在此时，街旁一个伙计大声吆喝道：“古玩鉴宝大师举办收徒大赛咯，欢迎各位同行前来大显身手，多多益善啊！” 听到这话，他立马来了兴致。 若是自己能与某位古玩大师攀上点关系，那李家一事岂不是迎刃而解？ “妈，您逛够了就先带着妹妹回家，我先去旁边古玩街逛逛哈！” “东明啊，你昨天刚赚的钱，可别没捂热就被别人骗去了！” 身后，是母亲关心的叮咛，听得唐东明心中一乐。 我是谁？上辈子，好歹也是国内知名鉴宝大师，凭着这份手艺，难不成还会被一群摆地摊的给骗了？ 想到接下来的打脸名场面，他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一头扎进了古玩街内。 为了能吸引来目光，唐东明也是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原则，当场拿出九张百元大钞，开始当街点算起来。 “嗯，九百块，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淘到一些好宝贝。”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立马吸引了无数小贩的目光。 “哎哟，这位小哥，我这里是昨日刚到的乾隆通宝，您瞧瞧品质如何？要是相中的话，五十块！我给你十枚！” 耳边嘈杂的介绍声响起，唐东明瞬间发现，这笔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如同那臭鸡蛋一般，瞬间招来许多苍蝇。 随便瞧了一眼小贩那所谓的清朝钱币，虽说挺真，但也挺没价值。 “东西是老的，但没什么用，好吧？再下去沉淀个几十年。” 学着上一世一位当红鉴宝主播的语气，唐东明笑着回应了小贩一句，便又转身看向另一边。 “起开起开！拿着几个破铜钱也想入小哥法眼，怎么想的？” 另一个小贩不耐烦地将同行挤到一边，又神秘兮兮地拿出一盏酒器，还未开口，便直接被唐东明打了回去。 “你这个东西一眼假好吧？今天既然有大人物到场，就别拿这些乐色东西出来唬人了，收起来吧！” 听到这话，小贩立马换了副脸色。 “切，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睛却瞎了？这东西还不真，那你倒是从街上给我挑个真东西出来瞧瞧！” 唐东明懒得跟他掰扯，又朝前走了几步，很快又是一群小贩围了上来。 “小哥，来看看我的东西，明朝的一套茶盏，我太爷爷传下来的宝贝，您要是相中了，一口价二百，怎么样？” 随着唐东明一眼识破了一些破烂玩意儿，小贩们也学聪明了，中间围上来的这群，手中拿的皆是高档仿品。 不过，作为前世的鉴宝大师，唐东明还是一眼辩出真伪。 随后，便是当场秀肌肉，一五一十地戳穿了他们赝品的劣点所在。 “你们这手里就没有真东西，好吧？不要再拿出来唬人了，若是看不到真品，我是不会出钱买下的。” “切，区区几百块钱，在这里装起来大佬了！” “就是就是，真品少说要上万块，就算摆在你面前，你买得起吗？” 第八章 还是被你一眼看穿了 随着小贩们不屑的声音响起，一直站在旁边观看的男人忽然走上前，一把将唐东明拉到了一边。 “小兄弟，你这鉴宝能力不错嘛，我屋中尚有一宝物，可否赏脸过来看一下？” 转过身，唐东明立马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国内顶级鉴宝大师，孙越川的徒弟姜泽！ 虽然国内鲜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可凭着上一世的记忆，唐东明一眼便认出了他。 看来，是大鱼上钩了啊！ “好啊，那就请先生带我去看看吧？”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姜泽便作出请的姿势，将唐东明带入房间内。 刚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檀香味，放眼整个房间，也皆是古色古香的气息。 看来，这个姜泽也是爱极了收藏古玩，竟连店铺都装饰的如此古典大气。 “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姜泽一边询问唐东明的身份，一边将他引荐到里面。 “在下唐东明，就住在隔壁的村子里，不知先生您是何出身啊？” 虽然刚才一眼便认出了姜泽的身份，但他毕竟是重来一世，自然是要装作不熟悉的样子。 “啊哈哈，唐先生可知道这次公开收徒的人是谁吗？他可是国内顶级鉴宝大师，孙越川！” 说到此处，姜泽忽然神色一转，继而略带高傲地回道：“鄙人不才，正是孙大师的堂内徒弟，姜泽。” “久仰尊师大名，没想到今日我的运气这么好，竟能被孙大师的徒弟邀请来鉴赏宝物。” “哈哈，我家恩师来此处的目的，就是要在本地挑选天赋卓越的人，收作关门弟子。” “刚才，我见唐先生眼神锐利，能从五花八门的地摊货中一眼辨别真伪，实在是敬佩你的能力！” 一番客套过后，姜泽便引着他来到后屋，将满屋子的古玩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打眼一瞧，唐东明心中便有了分寸。 但见这整个后屋内，放置的全是唐朝盛产的古玩器具。 只不过，第一眼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全是高仿品，真品愣是一个没瞧见。 随后，姜泽便从一堆古玩当中，拿出一个青瓷双耳罐，递到唐东明手中。 “唐先生，这是出自唐代贞观年间的青瓷双耳罐，不知唐先生能否看出它的品相？” 接过这枚青瓷器，虽说一眼便看出是高仿品，但唐东明还是故作细细品鉴的样子，拿着瓷器来回打量了一番。 约么半分钟过后，他淡然一笑，举起瓷器说道：“此器虽说第一眼看去很难辨别真伪，但只要拿到灯光下一照，便能发现其成色与唐代不同，是高仿品无疑了。” “唐先生好眼力！” 眼看着唐东明将破绽脱口而出，姜泽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这个高仿品，他之前也给很多鉴宝行业的同行看过。 但那些同行，看似颇有名号，却始终看不出此器的真伪，最终都是含糊地解释其为正宗贞观年间出品。 可这个唐东明呢，别看年纪轻轻，却只用了半分钟时间，便说出了此器与真品的不同之处，其能力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对于摆放在后面的诸多唐代古玩而言，这个青瓷双耳罐只是牛刀小试，后面还有更多东西，需要唐东明一一指出与真品不同之处。 将青瓷双耳罐放回后，姜泽又取出一物，一边递给唐东明，一边介绍说：“据师父讲，此物为唐代玛瑙包金炉，市场价已经达到十万左右，我一直小心收藏，今日但请唐先生一观。” 接过此物，唐东明几乎不假思索道：“姜先生，你收藏的这个也是高仿品啊。” 说罢，直接指着玛瑙与金边的连接处说道：“这个焊接点十分明显，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个月才制造出来的吧？” 听到此话，姜泽心中先是一惊，脸色明显有了一些变化。 但为了不让唐东明看出端倪，他还是很快便恢复过来。 随后便是对唐东明又一阵夸赞。 “唐先生好眼力！此物刚刚拿到手上的时候，我便发现焊接处太过明显，因此还故意用一些后期技术补救了一下，没想到还是被你一眼看穿了。” 接下来，姜泽又接连拿出四五件古玩，但都被唐东明一一看出了破绽。 彼时，姜泽的额头上已经明显溢出了冷汗，心中更是对他的鉴宝技术颇感震惊。 本来刚刚站在店铺外看热闹的时候，姜泽只是觉得他有几分实力，便想着用这一屋子的高仿品探一探他的虚实，没想到才过去短短十几分钟，就全被唐东明看穿了破绽。 难道，此人早年间也曾拜过大师学艺，不然怎会有如此精湛的眼力？ 至此，唐东明也故意调侃道：“看来，姜先生今日是拿这些假物件刁难我啊，莫非房间内不曾放着真东西？” “哈哈，请唐先生勿怪，我今日也是替师父探查一下你的能力，真品，我自然不会放在明面上。” 说罢，姜泽忽然一脸神秘的蹲下身，从檀木桌子底下翻出一个纸箱来。 那纸箱上面落满了灰尘，看样子应该很久没碰过了。 故意卖了个关子后，姜泽这才打开纸箱，小心翼翼地将一尊镶金兽首玛瑙杯取了出来。 除此之外，唐东明还在箱子内看到另一个物件，只是碍于身份，并未声张。 不过，当他第一眼瞧见这镶金兽首玛瑙杯时，眼前却是猛然一亮。 “诺，此物才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还请先生一观。” 当姜泽双手将此物呈上来时，唐东明更是小心翼翼地接过，生怕一不小心打碎了。 由于一直封存在纸箱内的缘故，这玛瑙杯全身也沾满了灰尘，为了能一睹真容，他索性拿袖子擦拭了一下。 随着玛瑙杯的真相呈现在眼前，他也恍惚间想起了前世一段记忆。 根据自己的回忆，此物第一次面世之时，是在十年之后。 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竟然在姜泽这里提前看到了。 莫非，他便是当年首次出售这尊镶金兽首玛瑙杯的金主？ 端着杯子细细品了很久，唐东明始终看不出有任何破绽。 心中也不由得笃定了刚才的猜测。 见他一直不说话，姜泽也露出自信的表情，心想这把稳了。 随后便直接问道：“怎么样，唐先生，这尊玛瑙杯，可是唐朝真品？” “嗯，此物成色毫无破绽，整个杯身嘛...” 话说到一半，他又忍不住转动杯身看了一眼。 可这一瞧，却忽然从杯口与底座的连接处看到一个十分不显眼的黑点。 而这个黑点，正是人工仿制的痕迹！ 第九章 强制买卖 随着那极其不明显的破绽浮现在眼前，他又挑起眉毛，稍微打量了一下姜泽的脸色。 于是，故意接着刚才的话茬回道：“这杯身也十分完整，是唐代的器具无疑了。” 说罢，便将玛瑙杯交还到姜泽手中。 而此时，姜泽的眼角也露出一丝狡黠。 心中也不由得想着：哼哼，刚刚那些东西，终归是给外行人看的，而眼前这尊镶金兽首玛瑙杯，才是他设下的终极圈套。 再次将玛瑙杯交到唐东明手里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旋即便回味过来，看样子，这个姜泽是打算拿自己当冤大头啊！ “唐兄弟，这唐代的玛瑙杯虽然年代久远，但因为如今的市场并不倾向于此类物件，今日我与兄弟你相识，这玛瑙杯，就当个见面礼，便宜卖给你如何？” 听到这话，唐东明心里直接开骂了。 妈的，我说怎么好端端的非要拉我进门鉴宝，敢情是到最后弄一个障眼法，想让我当这个冤大头啊？ 只可惜，我刚刚便识破了你的诡计，只是没有明着说出来罢了。 为了避免被姜泽坑害，他也是当即摆摆手道：“算了，既然是唐代真品，还是留给姜兄你收藏吧，咱们初次见面，我占这个便宜恐有不妥。” 见他不上当，姜泽却是直接拿出了不依不饶的气势。 猛地对着旁边拍了拍手，忽然从另一个房间内走出来几名男子，瞬间搞出了强买强卖的架势。 见此情景，唐东明叹了口气，只能指了指杯口与底座的衔接处，将破绽当场公布出来。 “姜兄，今日有缘相识，我本不想直接拆穿你，但这衔接处的黑点，明显就是人工仿造留下的痕迹，你想坑我买走此物，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 “哟，看来是我低估了唐老弟的实力啊，没想到你早就看出了破绽？” 姜泽冷笑一声，却依旧没有要放他走的架势。 而身后的几名壮汉，更是步步紧逼，直接抵到了唐东明身后。 彼时，饶是成竹在胸，但面对如此架势，他还是有些心慌了。 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男子，却见各个露出凶神恶煞般的表情，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像是猛兽盯着猎物一般。 脑海飞速运转了一番，他猛地盯向这群男子中间的夹缝，准备脚底抹油从此处溜之大吉。 可脚下步子刚刚迈动，那几名男子却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次，直接将他与姜泽团团围住了。 值此情景下，姜泽却又扮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对唐东明身后的几人说道：“诶！各位师兄弟，咱们今日是公平交易，不要伤了和气！” “再说了，我与唐老弟初次相识，本想将此物卖给他，顺便收他做徒弟，你们何故做出如此举动，故意恐吓唐老弟呢？” 你奶奶的，刚刚不是你拍手把人叫出来的吗？现在又装成没事人的样子了！ 看到姜泽这副笑面虎的模样，唐东明真想开口好好骂他一顿，以解心头不快。 但转念一想，自己才刚刚重生回来啊！别的且不说，家里还有受苦半辈子的老娘，和骨瘦如柴的妹妹等着自己去抚养，可不能一时冲动犯了傻事！ 不过，今日看孙越川这些徒弟的架势，他也彻底明白，这古玩圈知名层次的人，全是没几个好玩意！ 想必刚才在街头，那姜泽也是看见自己手里有几个钱，才打算与几个师兄弟做个局，坑他一把。 今日既然误入此处，想必这钱不花出去，是走不出此门了。 大脑再次飞速运转，伴随着眼睛不停在檀木桌附近打量，他很快便将目标锁定在了纸箱内。 刚刚只顾着看这尊玛瑙杯了，竟一时疏忽了纸箱内的另一个物件！ 瞳孔迅速聚焦后，唐东明仔细一瞧，却见那纸箱内的另一个物件，乃是唐代的唐三彩！ 虽说上面同样落满了灰尘，可借着前世对古玩鉴定的水准，唐东明一眼便看出，那玩意似乎挺真！ 发现了好宝贝后，他忽然嘿嘿一笑，再次将玛瑙杯还到姜泽手中。 见此情景，身后一名男子顿时不乐意了。 他冷冷地走上前，巴掌重重拍在唐东明的肩头。 口中也是深沉道：“小子，今天我姜哥打算收你为徒，这玛瑙杯虽然是高仿品，可你花的那钱，就当是交学费了，如此好的机缘，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说罢，手上再次用力，狠狠地捏了他一把。 “各位老哥，我倒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玛瑙杯，我实在是欣赏不来。” 顿了顿，他又指向纸箱内说道：“不过，我看纸箱内那个唐三彩倒是挺不错的，今天我花五百块钱，将那个三彩侍女像买回去，咱们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至于做姜哥徒弟一事，小弟才疏学浅，若真做了姜哥徒弟，只怕是有辱师门，不如就算了吧。” 听到此话，姜泽狐疑地看了一眼纸箱内的三彩侍女像，一时竟回忆不起它的来处。 不过，打眼一瞧那个破铜像，品质甚至不如这个高仿的玛瑙杯，完全就是一眼假的垃圾物件。 没想到这个唐东明到最后竟看走了眼，相中了这么个破玩意。 心中一想，既然他想要，那就五百块卖给他，而这个玛瑙杯嘛，因为仿制工艺很好，留着坑下一个买家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姜泽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瞬间转怒为喜，乐呵呵地将玛瑙杯放回去，又将那唐三彩拿了出来。 “既然唐老弟喜欢这个东西，那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嘿嘿，感谢姜哥垂爱，既然如此，咱们今日也算和气生财了！” 唐东明顺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五张百元大钞递到姜泽手中，顺便将唐三彩接了过来。 随后，孙越川的一众徒弟也乐呵呵的将他送到了门外。 手里拎着这并不起眼的唐三彩，唐东明心中却乐开了花。 嘿嘿，没想到这孙大师的徒弟们也是个二把刀，如此好的唐代名器，他们竟看不出真假？ 第十章 淘个开门货 离开姜泽门店的视野后，唐东明也是哼上了小曲，一路乐呵呵地往回走着。 彼时，刚刚想要从他手里骗个仨瓜俩枣的那些小贩，但见他手中拎着个物件，也纷纷凑了上来。 “哟，大师！没想到大师进了姜先生门店一趟，还真淘到宝贝了啊？” 看似是在夸赞唐东明，可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皆充满讥讽之意。 这群小商贩虽然没见过几样真东西，可随便一瞅他手里的物件，便断定是个假货。 尤其是那个成色，简直假的不能再假了，甚至不如自己手中的几件高仿品。 不过，唐东明自然是明白自己捡了漏，哪里会和这群小商贩计较。 见他们故意嘲讽自己，更是顺着话茬说道：“呵呵，你们这些小商贩，拿一些破铜烂铁还想从我手里骗点钱过去？” 抬手晃了晃唐三彩后，又故作高傲地说道：“瞧瞧人家姜先生多大的手笔？这么好的唐三彩，五百块就便宜卖给我了，今天真是捡到宝咯！” “啊对对对。” 听到这话，其中几个小贩瞬间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本唐东明刚来到这条街的时候，见他当真识破了一些假物件，还以为此人当真有什么真才实学，没想到从姜泽门店出来，才发现他也是个二货！ 虽然很少进姜泽门店一探究竟，但附近的小贩也都清楚，那姜泽可是囤了一屋子的高档仿品。 即便真品很少，但随便淘个高仿品，去忽悠忽悠不懂行的人，还是能回本的。 但这个唐东明呢？放着那么多“好东西”不买，偏偏拿了个破烂出来，花了大五百块钱还声称自己捡到宝了，简直笑死个人！ 见他仍蒙在鼓里，这群小贩也懒得点醒他，任由他继续乐呵呵地走出了古玩一条街。 彻底摆脱了众目睽睽的束缚后，唐东明这才放松了一下筋骨，随后又美美地看了唐三彩一眼。 这群眼拙的家伙又怎会知道，此物件再放个五年，便能卖出五千元的高价，价格直接翻上十倍！ 可转念一想，到了九零年代，就已经遍地是万元户了，区区五千块的价格，他还是舍不得将东西卖出去。 只是，碍于目前资金短缺，若将来着急出手的话，他很有可能一两千就把唐三彩转手卖了。 反正自己此次重生，继承了上一世的技艺，以后还怕淘不到真东西？ ... 回去的路上，唐东明隐约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辆豪车跟着自己。 果不其然，在拐过一条街后，那辆桑塔纳直接停在了自己前面。 紧接着，便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八十年代，大众的生活水平普遍还很落后，能买上汽车的人家少之又少，更别说这种进口汽车了。 因此，但凡在路上能看见个桑塔纳，便可断定对方出身不凡。 但见那中年男子三两步朝自己走过来，二人刚一碰面便客气地伸出手来。 见状，唐东明赶忙将右手的唐三彩换到左手，旋即又与他握了握手。 “敢问这位先生，拦下我是有何事？” “呵呵，这位先生，我家老爷很欣赏你的能力，想邀请你到家中一叙。” 听到这话，唐东明本能的挑了挑眉毛。 自己刚从古玩街淘了个宝贝回来，紧接着便被人盯上了，这家伙该不会想夺宝吧？ “感谢你家老爷高看我一眼，只是，我现在并不想与陌生人有过多交集，先生还是请回吧。”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唐东明手中的宝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赶忙解释道：“先生可能误会我了，我家老爷的意思，是想邀请先生参加一场鉴赏会。” 说着，直接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他。 “若先生愿意赏脸的话，这钱算是老爷给您的订金。” 唐东明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对方后，确定对方不是奔着宝物而来，便又说道：“既是如此，还请给我点时间，我先把手中的物件放回家，再与你去家中一叙。” 男子点点头，欣然应允了他的要求。 那二百元订金，唐东明也没有直接接过来，而是加快了脚步，往家中赶去。 中年男人似乎也不着急，直接吩咐汽车缓缓驶在他身后，一路跟着来到了村口。 几分钟后，唐东明放回了宝贝，如约来到了村口。 旋即便上了轿车，与男子一同前往那个老爷家。 半个小时的车程，随着眼前忽然浮现一处西式洋房，轿车也缓缓停下。 走下车的一瞬间，唐东明竟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就如今这个时代而言，能买得起进口轿子已经算人上人了，而能住得上西式洋房，可谓是人中龙凤的存在。 在中年男人的指引下，二人一同走进了房间。 进门的一瞬间，唐东明不经意地嫖了一眼旁边的落地窗，心中陡然一惊。 没错，这个小别墅，他上辈子在电视上见过！ 看来，这家的主人，上一世也是古玩界的知名人物了！ 果如自己所料，进门的一瞬间，便看见一个身穿睡衣，拖沓着拖鞋的中年男人，正叼着雪茄站在不远处迎接自己。 “赵文卓？” 由于一段记忆猛地窜入脑海，也让他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唐东明赶忙解释道：“赵先生，我之前在古玩报刊上见过您的照片！” “啊，对，我是登上过一则报刊，没想到小兄弟你竟然认出了我！” 赵文卓也是急忙接过话茬掩饰初次见面的尴尬，顺便将他请到了客厅内。 二人坐罢，唐东明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沙发正前方，展柜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古玩真品。 上一世，这个赵文卓也是个比较惨的人物了。 因为收藏古玩上瘾，他被一位大师入了天局，坑的倾家荡产，最后全家上下就剩祖传的几件宝物。 可惜的是，他的后人为了重建家业，最后也是将最后的几件祖传宝贝贱卖了出去。 不过，今世赵文卓既然与自己相识，只要他心意诚恳，自己绝不会让他再重蹈覆辙！ 第十一章 怕不是会被气死 别墅的客厅比想象中还要更加的宽阔些，那些摆满文物的展览柜显得气势恢宏，唐东明稍微瞥上一眼，就知道赵文卓懂的东西并不多，柜子当中大部分都是真品，但也有少数几个，需要再沉淀沉淀。 环顾一圈，楠木桌椅是这个时代独有的风格，不过此刻自己屁股下面的却是真皮沙发，看来这位阔气老板有自己单独的喜好。 “小兄弟，这次请你过来，是想要让你帮个小忙！” 赵文卓挥挥手，立刻就有保姆上茶，随后脸上带起一丝期待的笑容。 方才，他正巧从姜泽的店里出来，刚坐回车里，就瞥见姜泽带着唐东明进去。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着这个小伙子挺有眼缘的，古玩这一行当，水可不是一般的深，看唐东明穿着，不像是个有钱人，想到这里，他就没着急走，让司机将车子给停到一旁的落地窗前，虽听不到声音，但店里发生的事情是一览无余。 从两人的动作中，可以明显看出，这个衣着普通的小伙子竟是让姜泽吃瘪，恰恰说明，他在这方面道行肯定不低，属于是那种不显山露水的高人。 赵文卓自己没有那个天赋，可又酷爱收藏文玩古董，所以他对所谓的“业内人士”是极为尊重，哪怕对方看起来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文物鉴定师的确是资历越深越有发言权，但他可古玩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心中也诞生出了一条真理，那就是明珠易蒙尘，而人不可貌相。 唐东明进屋子第一时间目光便落在了这些展览柜上，这似乎从某种程度上验证了他的猜想，心中不禁是越发的兴奋。。 “当然了，小兄弟，帮忙自然是有偿的！” “赵先生，先说好，我不一定能够帮得上……” “无妨，我相信小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唐东明！” 赵文卓目光一闪，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这次是找对了人。 文玩古物，自然是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圈子，富商，个人收藏者，通过这个看不见的圈子联系到了一起，互相交流，以便他们淘到心仪的宝贝。 前一段时间，他从姜泽的店里买了不少宝贝，心情大好，索性做东举办了一场鉴赏会。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赵文卓对手里这几件物品却起了疑心。 他虽不如真正的鉴定师那般懂行，可终日耳濡目染，也通了些许门道。 当初购买之时，姜泽可是拍着胸脯给他保证，但凡只要能鉴定出假货来，则是无条件退款，在找上唐东明之前，他也找过不少业界人士，得出的结果则是出奇的一致，这无疑让心头的情绪越发发酵壮大。 先前去姜泽的店里，本就是准备探访一番，谁知道正好碰上了自己的福星。 “把东西给拿出来吧！” 微微侧身，赵文卓示意管家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木箱子，里面躺着的则正是唐舞马衔杯仿皮囊式银壶，他对这件小玩意是喜欢得不得了，鎏金外观，莲花壶嘴，底部还有流传千年的墨书，一看就很开门。 不过这包装精致的箱子落在唐东明的眼中就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岁月流逝，时光侵蚀，宝贝的表面多多少少会留下些许痕迹，这正是文玩古物的灵魂所在。 故意搞这么一个漂亮箱子包起来，岂不是破坏了这份美感？ 而且也从侧面展示了售卖者的心虚，若这宝贝是真的，何必如此？ “唐兄弟，此乃唐舞马衔杯仿皮囊式银壶，您掌眼？” 唐东明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壶身之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立刻发现了端倪。 其实他都用不着鉴定，只需看上一眼就能辨别真伪，这种国家级别的宝物，怎么可能流入市场呢？若是被上面知道，说不定还要坐牢。 这物件拿出来，怕是只能骗骗赵文卓这种容易上头的富商罢了。 但为了能让赵文卓容易接收一点，他喉咙来回滚动，组织好了语言。 “既然赵先生找我帮忙，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自然是能够做到的，赵先生，不是我打击你，这东西的确是老的，不过却是一件实打实的仿制品，您看壶身上的骏马花纹……” 随手从桌上取来放大镜，唐东文将壶身上的细节给完全展示了出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仿制此壶的人恐怕已经死了上百年了，按照唐朝的工艺来看，壶上的骏马图案应该是用模具压印出来的，但铸造工艺粗糙，其边缘明显是会又有不规则的裂纹才对！” “这位赝品的制作者心思缜密，连这一点都想到了，只可惜现代磨具能精确到毫米级别，就算是故意将这些裂纹给添加上去，仔细一看，还是会有种画蛇添足的感觉，赵先生你看，这一小段花纹就十分规整，应该是忘记做旧了！” 按照唐东明的指示，赵文卓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脸色猛然一变。 “唐小兄弟，我这里还有几件其他的东西……” “都是从姜泽那里买来的吗？” “是的！” “那不用看了，多半也是假货，再要不，就是半伪半真，先前他店里，就是一堆这样的货色，真身假底，假底真身，还有将一幅古画裁开，然后宣纸分层，用以赚取更多的钱，若是孙先生得知，怕不是会被气死吧！” 第十二章 大展身手的绝佳机会 听到这番话，赵文卓的心中则是充满了气愤，他就是看在孙越川的面子上，才选择相信姜泽，却没有想到这家伙如此没有底线。 “赵先生，这银壶造旧的手法十分拙劣，换做任何一名有水平的鉴宝师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吧！” 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对，唐东明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 文玩圈里，本就是互相辐照，有孙越川的名头摆在哪里，无论是谁都会给面子的，看破不说破，至少不会得罪对方。 “多谢唐小兄弟了！” 说着，赵文卓就从怀中取出了一沓钞票来，数出十张，递给了唐东明。 那些个老狐狸，竟然敢坑他，尤其是姜泽，背后的家族势力可也不是吃素的。 “不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了，唐小兄弟，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准备做东举办一场鉴赏会，可现在倒是没有这个心情了，但话已经放出去了，没有反悔机会，不如你就好人做到底，和我一同出席如何，这是邀请函！” 赵文卓见唐东明没有拒绝自己的一千块钱，索性趁热打铁，还好在鉴赏会举办之前就遇到了这个年轻人，若是真的将赝品给请到了台上，再被有眼光的人给看出来了，他的老脸可就不知道要丢到哪里去了。 账是要算的，但当务之急是处理好鉴赏会的事情。 届时，不少商界大亨和收藏家都会应邀而来，而有了唐东明的帮助，没准还能趁此机会捡个漏什么。 被姜泽蒙骗，损失了钱财是小事，和宝贝失之交臂对赵文卓来说才是大事。 迎着对方充满期待的目光，唐东明微微低头沉思，看着手里多出来的钞票，他在衡量着这件事的利害得失。 这位富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接近，反而显得平易近人。 就像他先前在心中所构想的那般，赵文卓若是“诚意”足够，顺手帮上一把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如今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想要在文玩界立足还远远不足够，能有赵文卓做靠山，那么也就能更有底气。 至于文玩鉴赏会，对于他而言，似乎也是一次大展身手的绝佳机会。 既能帮助赵文卓脱离困境，又拉近了关系，好处多多。 “赵先生盛情难却，那么我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这么说唐小兄弟你这是答应了？那可太好了，鉴赏会那天，说不定姜泽这个混蛋也会来，绝对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唐小兄弟，按照你们的话怎么说的，引他入天局，哼哼！” 赵文卓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他的活诸葛一般。 “赵先生，您也用不着这么心急，鉴赏会上鱼龙混杂，会有机会出气的！” 在这件事上，两人的立场出奇的一致，毕竟都被这家伙给坑过。 “对了，唐小兄弟，参加展览会是需要携带一件值得观赏的文玩的，若你手里没有，可以在这展览柜里随意挑选一个，看中那个直接拿走，就当作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这些宝贝在我这儿，或许就是个花瓶，可到了你们这些鉴赏者的手中，才能发挥真正的用途，于其让明珠蒙尘，不如让它们大放光彩！” “姜泽人品不行，鉴宝的功夫也不够到家！” 唐东明轻轻地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 “先前我从他店里淘来了一件真的唐三彩，应该足够作为鉴赏会的敲门砖吧？” “此事当真，看到那鳖孙被捡漏，简直比得了一件新的宝贝还要爽！” 听到这话，赵文卓直接从沙发之上站了起来，神情则是显得格外兴奋。 “赵先生，请看！” 说着，唐东明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面取出了那沾满灰尘的唐三彩，让赵文卓过足了烟瘾，甚至他有预感，此番鉴赏会，说不定能够满载而归。 “唐小兄弟，我有意聘请你成为私人鉴定师，每个月五千块如何？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出面帮忙就行！” 唐东明正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拉拢赵文卓，却不承想对方如此直接，开出的筹码也是让他吓了一大跳，要知道现在是八零年代，五千可以说是相当大一笔巨款了。 不过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有钱人的想法都是这般超前且无法预测的。 看他的样子，心中似乎对姜泽售卖假货的行为各为痛恨，没准正是因为这份情绪，才让且迫切地渴求自己的帮助。 这样也好，省得他再去耍嘴皮子，这次的鉴赏会还是一块跳板，说不定赵文卓就知道一些有关刘宗的消息。 “赵先生，五千块的工资还是有些太高了，我这个人是办多少事，拿多少钱，您给多了，我心里有些不安！” “唐小兄弟，那就你说了算！” “赵先生，不知道您是否认识国家级鉴宝大师刘宗呢？” 犹豫之下，唐东明还是尝试询问道。 “刘宗？那个拽得像二五八万一样的家伙？倒是在酒会之上见过几次，但这人十分高傲，不太好接触，最看不起的就是我们这群富商，可他做的那些勾当，归根结底不也是为了赚钱吗？真是当婊子也想要立牌坊！” 提起这位在业内赫赫有名的鉴宝大师，赵文卓的脸色立刻就拉了下去，似乎两人之间有过不太愉快的会面。 而听到这话，唐东明眼神一喜，至少这是个好消息。 只凭借他一个人摸索，怕是还要花费一些时日才能见到刘宗。 有赵文卓帮忙从中帮忙，那么也就意味着李婷玉家的麻烦有了解决的希望。 赵文卓也是个老狐狸了，一眼就看出年轻人和这个高傲的混蛋不对付，其实他也很早就像大耳刮子抽在刘宗的脸上了，只不过碍于对方的学术权威和地位，一直都没有实现的可能罢了。 若他们两人强强联手，没准能让他狠狠地跌一跤，也算是还了唐东明的人情。 深吸一口气，赵文卓默默地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 “唐小兄弟和刘大师有过节不成？” “只是小事，有些人顶着鉴宝大师的名头，但背地里却不是什么好东西，干着和姜泽差不多的勾当，我只是有些愤怒罢了！” 唐东明摇了摇头，虽然赵文卓表现得如此热情，但他的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依旧是没有赢得对方的信任，所以事情也不方便说得太过详。 “放心吧，唐小兄弟，我会帮你留意刘大师的动向的，两天之后就是鉴赏会了，不如回去好好准备一番，我等着看你大显身手！” 桌上的茶已经冷了，赵文卓命人换了一杯，两人再度交谈了几句，唐东明才坐上这车匆匆离开。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车辆，赵文卓的心中忽然很是期待，希望鉴赏会能早些到来。 第十三章 究竟是什么来头？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唐东明换了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就准备出门，外面街道上，一辆叫不出来名字的豪车正停在那里。 住在这条街上的人大多数都是化工厂的工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光景，纷纷放缓了自行车的速度，有的甚至将车停在一旁，好奇地观望着。 这般动静，自然是惊动了邵卫国，他从街对面的窗户探出头来，眼中满是惊讶，可当他看到唐东明缓步走出，十分自然地坐上了那辆车之后，嘴巴更是张得大大的，整个人完全愣在了原地。 才过去几天？东明哥竟然就已经和有钱人搭上了线？ 回想起那天在鸭子滩所发生的事情，邵卫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似乎从那时起，东明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走出了颓废的阴影，身上重新绽放出光彩来！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着，前排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他的心中也十分好奇，这个老爷特地命他来接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当他看到唐东明熟练上车的那一刻起，就逐渐明白了老爷的用意，毕竟像是这个年纪的半大小伙子，看到车里奢华的内饰，怎么都要惊叹几声，而这家伙，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地看着窗外的近十个。 “小兄弟，鉴赏会的举办地点在市里的饭店，赶过去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你可以稍微靠着休息一下！” “谢谢大叔，我还没有那么累。” 随意地和司机寒暄几句，唐东明很快就得知了有关鉴赏会的信息。 赵文卓的生意主要遍布在苏市周围，经营的是钢铁建材的售卖，将那些还能用的废品给回收，然后以国家规定的工艺水准进行重铸，一年下来的收益是非常夸张的。 同时，在苏市，他还有不少同好，这鉴赏会本质上就是有钱人之间的相互炫耀，文玩古物的价值所在，便是他们得意的资本。 不过，就唐东明来看，在这一点上，赵文卓和其他的富商不一样，至少他是真的喜欢这些老物件，而不是单纯看重了其上所附带的价值。 按照司机所说，此次鉴赏会还请了不少业内人士，有远近闻名的鉴赏师，也有颇负盛名的收藏家，不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要来一探究竟，一饱眼福，由此足以见得其含金量所在。 想到这里，唐东明的心中兀地也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期待感来。 …… 不多时，车子就顺着公路进入了市区，八零年代的城市，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复古，传统以及新颖的感觉，高矮不同的房子错落在一起，还有回荡在街头巷尾的霹雳舞曲，让人觉得阵阵熟悉和欣慰。 稳稳地停在一间三层的饭店门口，司机下车，亲自为唐东明打开了车门。 “小兄弟，顺着大厅进去，老爷在拐角第一个门后等着你！” 唐东明点点头，随手将邀请函交给了门口的侍应生，理了理衣领，便大踏步地穿过了西式旋转门。 至于饭店的内部，则完全是欧式风格，人们向来喜欢追求这种自己看不懂的高档范围，即使不懂得其真正含义所在。 穿过铺满地毯的长廊，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推门进入，赵文卓就从里窜了出来。 “唐小兄弟，你可算到了，看看，这都是参会人员带来的展品！” 赵文卓拉着唐东明的手臂来到了后面的仓库，打开门一看，文玩古物都放在了透明玻璃展览柜当中，下方则是木制地台，底部有滑轮，展览会开始之后，会有礼仪小姐负责将其推出来。 “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环顾一圈，唐东明眼神微动，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富商收藏文玩，只是为了其本身所代表的价值罢了，实际上根本就不关心东西开门不开门，所以这里的藏品自然是良莠不齐。 那些自诩收藏家的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主观臆断太过严重可是一件坏事。 “赵先生，您先别着急，今天来鉴赏会的，应该也有一些鉴定大师，我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们未必不能发现，等鉴赏会开始之后，咱们再见机行事！” “真是晦气，姜泽那个小混蛋也厚着脸皮过来了，若不是看在孙越川孙大师的面子行，我早就找人将他给赶出去了！” 原本赵文卓还没有那么心急的，谁知道进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姜泽，这家伙跟个没事人一样，看得他怒从心起。 卖假货物还如此一本正经，简直就是祸害一枚！ “这家伙会受到报应的，赵先生，除了姜泽，可还有什么大人物到场？” “孙越川孙大师也来了，不然这小子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赵文卓深吸一口气，随后站起身来：“唐小兄弟，咱们先去二楼吧，鉴赏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客人们都在会场等着，总要过去客套几句不是！” 闻言，唐东明点点头，两人顺着走廊尽头的楼梯来到了饭店二楼。 二楼的会场明显经过了精心布置，右手边则是自助吧台，酒水无限量供应。 富商们背地里做了不少亏心事。 所以每逢这种盛会，都会特意举行一场慈善拍卖会，然后冠冕堂皇地将所筹集的资金捐款给基金会，至于这些钱最后到哪儿了，他们也丝毫不关心，只是觉得这样做，会让内心好受一些。 赵文卓将自己的一部分藏品给拿了出来，在场来宾也凑了一些，好让拍卖会显得更加隆重，最后孙越川再上去挂个鉴定名头。 一场将假货炒成真货的大秀，就此开场！ 第十四章 这是个好东西！ 经过几轮加价之后，就算物件是赝品，也会被冠上开门的名头，更不用说是经过国内顶级鉴宝大师的认证。 唐东明端着一杯鸡尾酒，眼神冷漠地看着不远处热火朝天的拍卖会，只是淡淡摇头过后，就移开了目光，开始在会场搜寻着自己的目标。 很快，他目光猛然定格在一处，在一盏聚光灯下，一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琉璃瓶静静地站在那里，灯光的作用，让其绽放出了淡金色的光泽。 “这难道……难道是唐盘口细颈贴塑淡黄色琉璃瓶？” 定了定神，唐东明四处观察了一圈，喉咙滚动，这才将心中的震惊给压制了下去，看似不经意地从侍应生的手中取来一杯酒，漫不经心地朝着展柜所在的位置走去。 凑近了观察，自然是能够看得真切些，在灯光的辐照之下，淡金色的光晕顺着瓶身之上的图案散落在四周，纵使这只琉璃瓶在黑暗当中封存了数百年的岁月，可映照出来的倒影依旧是那么的栩栩如生。 收藏者并未破坏古物自身所携带的那股美感，灰尘藏匿在角落当中，这是岁月所留下的痕迹，也正是这些痕迹，稍微改变了瓶身所反射的光芒，让其更加趋近于金色。 一口抿完手中的酒水，唐东明越看越往前进，这东西老得不能再老了。 若是他没有记错，这些欧洲的舶来品应该是窖藏在一座寺庙当中，无形的佛光成了寺庙最好的护盾，使得其有一部分免受了战火的波及，让古物得以幸存。 但天下形势变幻，僧人们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换钱，盘口琉璃瓶就是这般流落到尘世当中。 不过，直到这件宝贝被收入国家博物馆之前，都没人知道它的来历。 “唐小兄弟，看中这个瓶子了？” 不知何时，赵文卓忽然出现在身旁，其实他一直都有观察唐东明的动向，只是这家伙看得太入迷了，以至于他靠近过来都无从察觉。 “这是个好东西！” 唐东明点点头，眼神之中迸发出一股闪耀得精光来。 “王天？怎么是这个家伙的东西？” 玻璃展柜的外围，则是有着一圈木制的栏杆，在栏杆下面，摆放着金属铭牌，上面揭示了宝贝的主人。 “这人很难说话吗？” “倒不是这样，只是我上次去姜泽店里的时候，见到了王天，他似乎和这个混蛋的关系不错……” 听到这话，唐东明心中一动，一个有些邪恶的计划立刻就在内心诞生。 既然这家伙和姜泽有关系，那事情就好办了，深入思考，其实不难得出，在场所有人，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盘口琉璃瓶的来头，也就是说在王天的眼中，这玩意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有些精美的瓶子罢了。 唐朝的物件，还是舶来品，成色又这么好，开门都能开到天庭去了。 在他的记忆中，这只盘口琉璃瓶曾被人以一百三十万的价格拍下，无偿捐赠给国家博物馆，放在现在，怎么也得值个几十万才是。 东西也并不是越老越值钱，关键是凝聚在其上的文华，盘口琉璃瓶，是唐朝盛世的见证之一，万邦来朝，天下中心，人们一看到它，就能在脑海中构想出如此场面，那股由心底涌动而起的自豪感，可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 既然王天误打误撞得到了这件宝贝，又被自己给看到，这或许就是缘分梭子啊。 “赵先生，你了解王天这个人吗？” “他是做寻呼机生意的，手底下屯了一大批货，在价高的时候甩出去，凭借这个手法，短短半年时间就将身家给积累了起来，圈子里面的人谁都看不惯它，脖子上还挂个金链子，简直就是一个暴发户！” 赵文卓翻了个白眼，满脸不满地回答。 阶层之间的跨越，必定会带来一些副作用，有些人口袋里钱变多了，就容易化身为恶人，没有了底线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唐东明轻轻点头，对此人有了一个大致了解，寻呼机这玩意，用不了几年就会被淘汰，所以王天也蹦跶不了多久了，所谓蛇鼠一窝，能和姜泽混迹到一起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愧疚感顿时宛如潮水一般消退，因为接下来所要执行的这个计划，的确是有些不择手段。 “赵先生，姜泽卖给你的那些个假货，还没有丢掉吧？” “我都将其放在后面的仓库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这些东西我可有大用处了，不仅能帮你处理掉，还能顺势坑姜泽一笔！” 此话一出，赵文卓立刻就来了兴趣，将手里喝了一半的酒随后丢给侍应生，赶忙拉着唐东明走到一旁的小房间当中。 啪的一声关上大门，他这才看向对方：“你有计划了？” 赵文卓心里清楚，古董的买进卖出，实质上就是一场买卖双方的心理博弈，而唐东明就像是一个拥有着透视能力的赌徒，总是能猜出对手要出的下一站牌，而这种行为，用行家的话来说，就是设局。 “对！经过方才的观察，虽没有上手，但也有九成把握，根据颜色款式判断，这琉璃瓶是唐朝的物件！” “可唐小兄弟，蓝色星星的图案，还有同心圆，可一点不符合唐代风格！” “这东西虽是唐代的，但其根源并不在中土，而是在西方，唐朝盛极一时，无数小国纷纷来进贡，这东西就是那时来的！” 听到这话，赵文卓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只小小琉璃瓶的价值怕是远超想象。 “不过也正因赵先生说的那般，其上不符合古代风格的艺术策划，的确很具有迷惑性，若不是熟读历史，一般的鉴宝师看不出来。” “既然这样，唐小兄弟，我现在就去筹钱，马上将这琉璃瓶给拿下来！” “现在筹钱肯定来不及了……” 唐东明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匆匆离去的赵文卓，王天将盘口琉璃瓶作为展品拿出，想必已经看出了其一部分价值，或许金钱都不足以打动他。 今日能出现在会场的，哪一个不是大老板，谁都不缺钱。 就算赵文卓拿出全部身家，没准王天都只会淡淡地摇头，况且，你越表现得热切，越是会让对方起疑心。 “那我们该怎么做？” “以物易物，以假换真，姜泽卖给赵先生的那几样东西，造假水平虽然拙劣，可一般人还是很难看出来的，王天看到这几样宝贝，必定会两眼放光，失了判断，然后再说句好话，神仙来了也得动心！” “如此一来，赵先生得了盘口琉璃瓶，同时处理了这些垃圾赝品……” 唐东明微微一笑，怎么看都像是地狱深处的恶魔。 第十五章 不知姜泽会作何感想 小房间中的气氛短暂凝固了一瞬，随后很快恢复了正常。 赵文卓在思考，王天的身边应该也有着职业鉴宝师的存在，万一看出来了呢？ “赵先生，不必过多忧心，这几样宝贝不是经由孙越川大师鉴定过的吗？若是对方不详细你，也可以当场找孙大师对峙不是？” 而唐东明似乎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语气平淡地说道。 “唐小兄弟，不是我不相信你，若是被这家伙知道我卖赝品，或许生意会受到影响，王天这个人，黑白通吃，这也是大家都讨厌他，但却并不敢主动招惹的原因！” “谨慎一点是好事，可是赵先生，您试想一下，当王天喜滋滋地拿着银壶向姜泽炫耀时，对方的脸上将会是一副怎样精彩的表情？” 这一番话，十分精准的集中了赵文卓的痛点，也让他心中摇摆不定的念头立马就变得坚定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若是就此错过这个盘口琉璃瓶，的确是太可惜了，我不敢招惹王天，可不代表我怕他，文玩进购，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再说了，东西是从姜泽的手上流出来的，若真出了事，应该是去找他而不是找我！” “赵先生，唐朝的银壶换唐朝的玻璃杯，这笔买卖很划算了，若是他还不愿意，便将剩下的东西也一并送给他！” “就这么办！” 两人商量了一番，便若无其事地从小房间中走了出来，大老远就能看见王天端着一杯酒，在那里调戏礼仪小姐，双颊红彤彤的，一看就是那种酒量不大但爱喝的人。 往来的众多宾客也几乎是躲着他走，在他周围形成了一条真空带。 看到这样一幕，赵文卓眉头微微皱了两下，随后深吸一口气，取了一杯酒靠近过去。 “小姑娘，你在这里当小姐多少钱一天啊……不如去叔叔家里做保姆……一个月给你开一千块钱怎么样……” 还没有搭上话，就听到王天那宛如公鸭一般的嗓音，礼仪小姐十分为难，可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又被不得不默默忍受，眼圈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王老板，最近在哪里高就啊？” 快步上前，赵文卓挥挥手，示意礼仪小姐可以离开这里了，对方如蒙大赦，赶快抱着托盘迈着小碎步朝着后厨跑去。 而“雅兴”被打扰的王天脸色瞬间就变了，但看到来人是赵文卓，也只是能将心中的火气给硬生生憋了下去。 “原来是赵老板，许久不见，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竟然能包得起这么豪华的饭店，我就差远咯，没赵老板那么厉害，不就倒卖点寻呼机，一个月就几万块上下……” 谈及生意，他嘴角微弯，借着浑身的酒意就开始自由发挥，都说酒后吐真言，至于这家伙，则是酒后吹牛逼。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赵文卓心生反感，但为了琉璃瓶，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对话继续进行下去。 “王老板，你今天拿出来的瓶子看起来不错啊！” “怎么，看上了？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别人那里买来的，对方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朝代的物件，不过只要东西是老的，就值这个价！嗝！” 说着，王天还打了一个酒嗝。 而事实果真如同唐东明所猜想的那般，王天已经知晓了盘口琉璃瓶的部分价值，所以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其实王老板，我一直都觉得咱们是同一类人，对这种宝贝就是忍不住地喜欢，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也就不再畏畏缩缩的，开个价吧！” 赵文卓是个老牌商人了，谈判是他的强项，一上来开门见山，则主要是想要测试一下对方的心理预期。 “出价？赵老板，好东西是不看价格的，要看缘分！” 王天摇摇晃晃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虽受到酒精影响，可他的意识还比较清楚。 “你是知道的，我们两个最不缺的玩意，就是钱，短时间之内，我是不会有卖掉这琉璃瓶的打算，它放在灯光下，就像是一个聚宝盆一般，对咱们做生意的来说，可是一个极好的象征！” 听到这话，赵文卓装模作样地表示惋惜：“王老板，你说得对，缘分不够不能强求……” “可这琉璃瓶实在是精美得很，我原本是想要拿唐朝的银壶和你换的，既然王老板不肯出手，那就算了吧！” “唐朝的银壶？舞马衔杯银壶？” 欲擒故纵的戏码总是屡试不爽，这话一出，王天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心中则是快速地衡量起这两个物件的价值来。 那琉璃杯不知道是个什么朝代的东西，其实当时买完就后悔了。 而之所以不肯卖给赵文卓，则完全是因为看不惯这家伙的做派，可若是按他所说，用舞马衔杯银壶来交换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听说上个月，孙越川大师就鉴定了一件，前不久，他更是亲自去找了一趟孙大师的徒弟姜泽，想要打听这件宝贝的下落，却不承想在这里遇见了。 “舞马衔杯银壶在你这里？是孙大师鉴定过的吗？” “那是自然，用这银壶换王老板的东西似乎还是有些不值当，不如这样，我这里还有不少小物件，一起送给王老板如何……” 此刻的王天，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其他的话了，对这把银壶的渴望达到了巅峰。 听闻赵文卓还想要补偿自己，心中立刻立马就乐开了花。 与此同时，唐东明站在一旁，看到对方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心中紧绷的弦立刻就松懈了下来，他就知道，这个贪婪的家伙是一定会上钩的。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我就勉强答应了，带我先去看看东西！” 话音落下，三人一起回到了刚才的小房间当中。 “你确定这舞马衔杯引壶是孙大师鉴定过的？” “王老板若是不相信，孙大师就在外面，可以拿着东西去找他！” 王天半信半疑地看了赵文卓一眼，在内心渴望的冲刷之下，还是装作犹豫的模样在唐东明的见证之下完成了这笔交易。 他将那假货银壶给放到了箱子里，这才喜滋滋地离开。 随着房间大门关上，赵文卓这才不再控制脸上的笑容。 第十六章 这两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会场中，往来宾客觥筹交错，其中也不乏一些外国人面孔。 他们深知这些商人喜欢在同行之间炫耀，再加上社会形势比较发达，所以经常售卖经过做旧的工艺品，如今市场中流通的赝品几乎有一半都是这些人所带来的。 赵文卓原本是禁止所谓的外国“收藏家”进入会场的，但姜泽过分的行为，已经是让他气得找不着北，所以参加鉴赏会的条件就被放松了下来。 若是仔细观察，可以明显发现，这群人的眼底深处蕴含着一股浓厚的不屑，仿佛在他们看来，这里的商人都不过是用来赚钱的机器罢了。 而就在这时，一名金发碧眼的白人在空了的展览柜面前四处晃悠，由于来得着急，他并未携带翻译，所以在查看铭牌的时候格外费力。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搞清楚了藏品的主人在哪。 “请问，你是王天王先生吗？我是博格，对你展出的琉璃瓶很有兴趣！” 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博格十分绅士地拍了拍王天的肩膀。 “哦！那瓶子，你来晚了，已经卖出去了！” 王天将西装披上自己肥硕的身躯，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如今得了宝贝，自然是要早早回家瞻仰一番，他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留在鉴赏会上了。 “卖出去了，那我能请问你卖给谁了吗？” 听到这话，博格的神色明显一变，他此番来到华夏，就是过来淘金的，这么大一个市场摆在这里，虽充斥着赝品家伙，可只要运气足够好的话，还是能碰见珍品的。 就在鉴赏会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那枚被摆放在角落的琉璃瓶。 在他们国家，有着专门的贵族阶级，而这些贵族对年代久远的宝贝几位感兴趣，拥有足量的古董，既能展示身份，又能提升自己的地位。 故此，博格经常远赴他乡，搜罗这些古时候的玩意，来赚取金钱。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你自己去问吧！” 王天十分不耐烦地挥挥手，紧了紧衣领就准备朝外走去，见状，博格一个跨步，就挡在了他的前面。 “王先生，用你们的话说，帮个忙！” 一边说着，这个外国人还从怀中取出了几张钞票，看来他来时做了不少功课。 原本他是想要直接将琉璃瓶买下来的，无论对方出多高的价，也不会有丝毫犹豫，谁知道只是上了一个厕所，东西就不见了。 看到了钞票，王天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挑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就在那边，鉴赏会的举办者，赵文卓先生！” “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博格对琉璃瓶有些诡异的态度引起了王天心中的好奇，一个年份有些老的瓶子罢了，值得这么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吗？不是都说，这些外国佬一个个眼高于顶，寻常物件根本就入不了眼吗？ 随着这个念头在心中冉冉升起，他忽然浑身一震。 莫非这琉璃瓶真的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宝贝不成？ 回想起方才在小房间中的谈话，心中的疑虑被进一步的扩大，银壶加几个其他的文玩换取琉璃瓶，无论怎么看，王天都是赚麻了的程度，但这也正是问题所在，赵文卓那个老狐狸，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吗？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小子，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不行！我得和这个外国佬一起去看看！ 逐渐冷静下来的王天越想越觉得不对，索性跟上了博格的步伐。 “博格先生，你对这里应该还不够熟悉，我来带路吧！” “那真的是太好了！” 叩！叩！叩！ 唐东明和赵文卓还没有来得及将琉璃瓶取出来检查，一阵有些急促的敲门声立刻就传到了而多种。 门外会是谁？唐东明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进来！” 将琉璃瓶妥善的收到了保险箱中，赵文卓干咳的了两声随后开口。 “是王老板啊？怎么，难不成反悔了？” 目光瞥见一起进来的博格以及他背上背的包，心尖没来由颤抖了两下。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讲究诚信，最起码不至于出尔反尔！” 王天笑眯眯地找了位置坐下，但眼神当中却充满了审视。 一边应付着，赵文卓一边回过头用眼神向唐东明求助，对方立即示意他稍安毋躁，先看看这两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好，请问是赵文卓赵先生吧，我想向你求购先前那只琉璃瓶！” 博格表现得十分有绅士风度，可依旧是掩盖不了他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高傲。 “不好意思，这件宝贝我很喜欢，不卖！” 拒绝得很干脆，可这家伙似乎早就猜到了对方会这么说。 “赵先生，您不卖也是您的权力，只是本人不会在华夏停留太长时间，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件文物，的确有些可惜，但是……” 说到这里，博格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将背上的背包给取了下来。 “通过肉眼以及经验判断，总会出不少差错，而买卖文物，本就是一场赌博，所以赵先生，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件琉璃瓶是什么年代的物件吗？” 他打开拉链，取出一台精致小巧的仪器来。 而看到这样一幕，唐东明的瞳孔猛然一缩，这个博格到底什么来头，竟然拥有紫外线光照机，仔细回想，这种先进的机器是在前几年被研发出来的，原本是用在赝品的做旧工艺上，但被懂行的人开发出了检验功能。 这玩意可以通过调取文物古玩上的样本，然后经过紫外线的照射，使其留下人为的岁月痕迹，最后通过对比判断，就能得知物件的“寿命”！当然了，这种办法不一定会破坏物品的完整性，有时候只需取一小撮灰尘就行！ “赵先生，你们华夏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人心隔肚皮，但机器可不会说谎，这个小玩意能准确地检验出文物的年份，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 第十七章 宝贝无价，他不想卖 听到这话，赵文卓的确是心动了，可一旦被王天见证了琉璃瓶的价值，那岂不是就知道自己是在骗人了？ “这种检测会损坏文物吧！所以我的答案还是拒绝！” “赵先生，你可以放心，检测是完全无害的，本人也很想见证一下史诗级文物的诞生！” 博格的眼中涌现出一抹狂热来，似乎眼前之人已经知道了琉璃瓶价值。 “我拒绝！” 赵文卓很心动，可依旧是没有答应博格的建议，或许对方拿出来的这个仪器并没有他说的那般神奇，但自己不敢冒这个险，若是被王天得知被坑了，恐怕是会当场翻脸，后续还会遭到报复。 话音落下，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唐东明，见其微微点头后才放下心来。 “赵先生，这可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这样吧，原本这机器使用一次，最少需要支付上百美金的费用的，今天在这里，本人可以保证免费使用，您若是有什么藏品，也可以一并拿出来进行鉴定！” “这么和你说吧，我并不相信你的仪器！” 见博格还不愿意放弃，赵文卓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位，是我聘请的鉴定师，有什么话和他直接说吧！” 他干脆将问题抛给了唐东明，毕竟人家至少比自己懂行，万一说错话就不好收场了，今天这场风波想要得到妥善处置，还是得依靠唐小兄弟才行。 “你是……” “唐东明。” 博格快速地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方才在鉴赏会上，他见过不少顶级鉴宝大师，不过似乎并未听说有谁的徒弟叫这个名字的。 想到这里，他眼底的轻蔑和不屑之色变得越发浓厚起来，先前的那副绅士态度，也不由得转变成了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这位年轻的先生，古玩文物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唐东明心想总算是轮到自己出场了，而这家伙一上来就是贬低之词，不由得让他眉头微皱，心中窜出一团怒火来，人模狗样的玩意，到华夏的领土上来捞金，还这样一副鼻孔朝天的姿态，真的是给你脸了！ 这紫外线光照机的确是能模拟无机物氧化的过程，可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的，赵文卓的拒绝合情合理。 “博格先生，我也还你一句华夏的古话，叫作强龙不压地头蛇，赵先生已经表明不想用你的机器了，如此强求，未免有些过分！” “本人只是好心罢了，但也的确好奇得紧，看上了那只琉璃瓶，若赵先不愿意鉴定，那么不如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将东西卖给本人，届时再鉴定一番，就在这里，既满足了好奇心，又是一场豪赌，同时在场诸位都不会亏钱，全部都由本人承担，如何？” 博格嘴角微微扯动，再度将话题给引导到了盘口琉璃瓶的购买之上。 “几位不用担心，本人带足了钱！” 说着，他就从西服的口袋当中取出了一个精美的皮册子，轻轻翻开，里面装满了一张张支票，而且上面的货币单位似乎是美元，只有到境外才能兑现，不过能出席鉴赏会的大老板，都有机会将里面的钱给弄出来。 当看到那成册的支票时，王天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早知道这家伙这么有钱，他绝对不会一时上头将琉璃瓶换给赵文卓，以自己精湛的谈判技巧，说不定能将价格拔高到一个十分可观的地步。 不过此刻再怎么后悔也是无济于事，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可博格的步步紧逼，再度加深了他心头疑惑，似乎这一回，他王天是真的看走眼了，这平平无奇的琉璃瓶，怕是大有来头。 此刻他也并不着急，一旦博格将事实给捅了出来，有的是机会发难。 “赵先生说了，商品有价，而宝贝无价，他不想卖！” 唐东明一张脸迅速冷了下来，小房间中的气氛正在继续变换着，看样子，对方是有强买强卖的打算。 这个外国佬虽有眼无珠，但还是格外敏锐地捕捉到了琉璃瓶的不寻常之处，只要用仪器一照，立刻便能真相大白！ “唐小先生，让本人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吧，你最好不要得罪我，看得出来，赵先生愿意听从你的建议，我可以给你一张空白支票，上面可以随意填写数字，只要你愿意将琉璃瓶让出来！” 博格这番话不仅是对唐东明说的，更是在有意无意地点醒赵文卓。 而这般嚣张的态度，则是彻底点燃了唐东明心中的怒火。 七十多年前，正是这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佬不由分说地冲进了华夏大地，烧杀抢掠，夺走了数以万计的宝贝，直到今天，甚至三十四年后的未来，依旧有着许多原本属于他们的宝贝孤零零地躺在异国他乡的博物馆中。 历史仇怨，可以原谅，但坚决不能忘记，这个博格，无视过去发生的事情，任这般趾高气扬的站在这里进行着强盗行为，甚至还在不停地进行口头威胁。 唐东明前世从业的事件当中，追回了不少华夏文物，每一次在面对这些冷漠的外国佬时，他都会坚定自己的立场，今天也是一样。 就算是冒着得罪这位外国商人的风险，他也绝对不会让其带走盘口琉璃瓶。 “博格先生，你过分了，且不说这件宝贝本就属于我们，如此威逼利诱，完全没有将赵先生放在眼里，要知道，今日是他举办的鉴赏会，就凭刚才的这句话，完全可以将你赶出会场！” “哼！赵先生没有发话，你一个鉴定师说了可不算，乖乖将东西卖给我，否则……” 或许是知道唐东明没有什么太大的靠山，博格的态度变得越发的嚣张起来，甚至引起了身后王天的反感，即使他再怎么没有底线，那刻在骨子里的民族感是无法消退的。 这外国佬再怎么有钱，还不都是从他们华夏人的身上赚来的！ “他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赵文卓的脸也跟着拉了下来，这外国佬似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带走琉璃瓶，否则不会花这么多心思。 “所以，请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里不欢迎你！” “你们……” 博格脸上满是愤怒和惊讶！ 第十八章 这里是华夏 自打他来到华夏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般对待。 “好！不卖也行，让我鉴定一下琉璃瓶的成色，满意之后就会离开！否则西联鉴宝协会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西联鉴宝协会几个字，赵文卓心中一突，这来头可就大了，不能轻易得罪，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被唐东明给打断了。 “管你是哪个组织的，在我骂人之前赶紧滚蛋！” 唐东明挥着双手，像是赶苍蝇一般，就差没有上去推人了。 所谓的西联鉴宝协会，他也有听说过，这是一个全部由外国人构建的组织，专门负责带着各种高科技仪器四处搜寻遗落在民间的宝贝，说得不好听点，和那些盗墓贼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他们会给钱罢了。 这会的华夏，对文物的保护法律并不完整，再加上海关也并没有那么严格，所以很容易就将这些东西给带出境外。 而这样看来，这群外国佬和七十年前的那些强盗如出一辙。 之所以赵文卓会对西联鉴宝协会感到畏惧，则是因为国内的不少个人收藏家和鉴宝师，都曾经尝到了那些高科技仪器的甜头，从此将之奉若神明。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崇洋媚外的汉奸，几种人联合在一起，声势就逐渐壮大了起来，家大业大的鉴宝协会，难免会让人心生忌惮。 不过他们也嘚瑟不了多久了，就像是王天的寻呼机生意一般，都将倒塌在时代的浪潮中央，华夏官方并不是不知道文物流失一事，只是他们没有精力去理会罢了。 一旦腾出手来，完善相关法律，也就到了清算这群人的时候了。 外国人可以一走了之，但那些帮助掠夺本国文物的帮凶则是免不了牢狱之灾。 “你……太没有礼貌了……” 博格的中文并不是很好，只能用于日常的沟通，但骂人的词汇却十分贫乏，憋了半天，只迸出来这样一句。 “死洋鬼子，这里华夏，不是你们那弹丸之地，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背景，今天我唐东明就把话撂在这儿了，琉璃瓶你带不走，这东西也不属于你，速度滚蛋，否则我就要叫保安了！” “唐东明是吧，我记住你了……” 博格深吸几口气，才勉强让情绪稳定了下来，这里毕竟是赵文卓的地盘，行事太过极端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反正已经确定了东西在谁的手上，日后有的是机会将其夺回来，不必急于一事，因为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报复眼前之人。 他虽然听不懂死洋鬼子是什么意思，但心中清楚，这一定是十分恶毒的词汇，从小到大，还从未有陌生人这样指着他的鼻子进行辱骂，等回到鉴宝协会之后，一定要想个办法，狠狠教训一下这小子。 “赵先生，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赵文卓张了张嘴巴，见唐东明将所有的火力都给吸引了过去，也不好说什么。 “我不会后悔的，因为我是一个真切的收藏者，而你博格先生只是一个商人！” “哼！” 狠狠地瞪了唐东明一眼，博格便扭头离开了小房间，顺着大厅出了会场，至于王天，则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面。 毕竟在他家里也有着不少藏品，万一能有对方看中的，那可就赚大发了。 随着房间门被再度关上，赵文卓轻轻松了一口气，唐东明如今得罪了西联鉴宝协会，想必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但他毕竟为了保全盘口琉璃瓶才折磨作的，说起来，自己欠他一个人情才是。 而刚不久的那句这里是华夏，不由得让赵文卓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会也是这般的血气方刚，一个人怀揣着二百块钱就跑到市里做生意，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有了今天这般成就。 若是没有唐东明在这里，他恐怕真的会认怂，将琉璃瓶卖给博格，虽能避免麻烦，可心里免不了要后悔一辈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少了那份热情…… “赵先生，要不你干脆截屏我吧，这样就不会引火烧身了！” 稍微沉吟一阵，唐东明开口说道。 此刻他也有些懊恼，回到了年轻时候，似乎心性也被那股冲动所左右了，明明有着更好的解决办法，可偏偏选择了最会惹来麻烦的哪一种。 “你把我赵文卓当作什么人了？唐小兄弟前脚为我解了围，后脚就将你给踹开，虽是个生意人，但是也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见唐东明还在为自己照相，赵文卓心头那最后一丝防备是彻底卸掉了，或许在生意场上遭受过不少欺骗和背叛，但也正是这些经验，告诉他眼前的年轻人值得信任。 “放心吧，西联鉴宝协会毕竟是个由外国人组成的机构，而这里是华夏，他们不敢乱来的，若遇到了麻烦，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 一边说着，他一边掏出钱包，从中拿出厚厚一沓钞票来，足足有好几千。 “唐小兄弟今天为我寻得了宝贝，这是给你的奖金！” 唐东明没有拒绝，反手塞到了口袋里，不仅是因为他此刻需要这笔钱，更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信任，既然双方都坦诚相待了，也没必要扭扭捏捏的。 “鉴赏会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此番收获不错，时候也不早了，上楼吃饭吧……” 跟在赵文卓的背后，他很快就来到了三楼的宴会厅，富商政要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交谈着，而楼下的展览柜也空出来不少，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似乎也都淘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吞云吐雾的人们站在墙角，使得厅中逐渐变得雾气迷蒙。 对于这样的环境，唐东明有些不适应，草草地填饱了肚子就下楼准备回家。 和来时一样，车辆早就等在了门前。 他一边揉着太阳穴驱赶身体里的酒意，一边将口袋里的钞票给拿出来，一张张地数着，清点完了数目，又分出一半，装在了一个牛皮信封当中，方便交给母亲。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浑身放松地靠在真皮座椅之上。 此番到市里来，算是彻底获得了赵文卓的信任，而有了他的帮助，也就意味着有机会和刘宗搭上线。 那么解决李婷玉家的事情也就有了可能。 不过今日得罪了那个外国来博格，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他看向盘口琉璃瓶的眼神就像是一头恶狼，得知了东西在赵文卓的手中之后，没准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之夺取过来。 第十九章 就怕贼惦记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之后，唐东明总算回到了县城。 看着熟悉的街景，远处矗立在云端当中的烟囱，心中是一片安定，市里的确是很豪华，可唯独缺少了这份归属感，或许是因为家人还留在县城吧。 从车上下来，他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去隔壁的市场买了一只烧鹅和一瓶烧酒，准备和邵卫国好好地庆祝一下。 邵卫国不仅是唐东明从小到大的玩伴，更是货真价实能担当得起兄弟二字的人，前世在最困难的时候，就是他给予了一笔钱，否则唐东明也就不会有日后的成就。 而且在唐东明成为远近闻名的鉴宝大师之后，这个存在于青年时期记忆当中的“好兄弟”便销声匿迹，以至于他动用了身边诸多资源，也依旧没有搜寻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如今重归八零年代，自然是要好好地和兄弟叙叙旧，女人或许能在生命当中最美好的时光陪伴着你，但兄弟不一样，永远都活在心中。 哼着小曲，提溜着三两烧酒，他的心情很好，临走之前，赵文卓曾说过，要给他配置一台寻呼机，方便日后联系。 这个时代的车马还是很慢的，少了碎片式信息的侵扰，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 毕竟想要打电话，还得跑到一个有固定电话线的小商铺才行。 等唐东明优哉游哉的赶到家附近之时，已经是日暮西山，小巷中亮起一盏盏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烧鸭的香味环绕在左右，让他忍不住地吞咽口水，以前也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可不知为何，今日觉得手中这只烧鸭是格外的肥美。 转过一道弯，走到尽头，就是家门所在，忽然间，一阵阵嘈杂的争吵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己家所在的方向吗？ 唐东明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靠近之后，只发现一大群人围在自家门前，还时不时地指指点点，而邵卫国则是在人群外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如何出手帮助。 或许是看到了小巷尽头那道熟悉的身影，他赶忙靠近了过来。 “东明哥，你回来了，快去看看吧，你家里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 唐东明脸色一变，但依旧十分冷静，沉声问道。 “是王二寡妇，今天傍晚吃过饭，我本来打算去你家看看你回来没，却不承想碰上这档子事情，这个死寡妇，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孙阿姨手里有钱，带着自己那三个不讲理的弟弟就找上门来，非说这些钱是从他们家偷来的！” 快速地将事情给解释了一遍，邵卫国显得是越发焦急了。 “哼！偷的？他们可有证据？” “东明哥，你是不知道，这王二寡妇颠倒黑白的能力在附近都出了明，邻居们走在街上，都不想和她主动对视，以免惹来麻烦，经她这么一闹疼，假的估计都会变成真的！” “这烧鸭你先拿着，我进去看看！” 撂下一句话，唐东明奋力挤开人群走了进去，只见李婷玉拦在了王二寡妇和自己的母亲中间，双手叉腰，据理力争，那气势可足了，丝毫不输对方。 瞥见这样一幕，他心中一暖，又看到王二寡妇身后站着的几个纹身大汉，偷偷地将买来的烧酒给藏在了身后。 “儿子，你回来了……” 孙爱琴的头发散乱，衣领也被扯开了，很明显是这个泼妇动的手。 唐东明眼神一沉，心中怒火蹿升而起，他没有想到，大家明明都是邻居，为何偏偏要闹到这般地步。 “哟！打了老的，小的立马就来出头了！” 王二寡妇抄起双手，化了浓妆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是那么惨白，如同厉鬼一般，嘴中冒出的话语也是极为的尖酸刻薄，不过很显然，这一套对面前的年轻人而言是不起作用的。 “王阿姨，有什么事情可以坐下来好好谈，没必要这样的！” 深吸一口气，唐东明还是尽量礼貌一点，别人没素质可不代表他没有。 “有必要好好谈吗？你那个穷酸妈偷了我两千块钱，这是铁打的事实，还用得着商量吗？看你们一家穷酸的样子，怎么可能忽然一夜之间拿出这么多钱来，若是觉得我说的有问题，就把你们家所有钱拿出来，好好对账，是非黑白，在场的人都能做个见证不是！” 王二寡妇一口咬定孙爱琴偷了她的钱，而且十分巧妙地将唐东明给逼入了两难境地，若是他们不拿钱出来对账，那就是心虚，可若是拿出来了，恰恰就证明了他们投钱的事实。 而且与此同时，周围邻居也算是知根知底，唐东明在化工厂工作，还是一个临时工，每个月最多不会超过一百块的工资，而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的。 反观王二寡妇家，她老公是做生意的，只不过前两年因为意外去世，留下了一大笔财产，这些年挥霍了不少，但拿出两千块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那就如你所愿，好好地对一笔账！” 唐东明眼神阴沉地盯着她，不久前从市里回来时，赵文卓可是又塞了他一笔钱，现在他们家可有着好几千块的存款，不怕这个泼妇查验。 “妈，去把钱拿出来……” 转过身，他将怀里的钞票都塞到了孙爱琴的手上，随后轻声说道。 “东明哥，不能答应这个泼妇的条件……” 李婷玉有些急了，快速地凑近过来。 “要不我们直接报警吧！” “只是民事纠纷，警察来了最多调解，不能介入处置，她要查就让她查吧……” 一边说着，唐东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表示自己已经想好了办法。 “我们家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 不多时，孙爱琴抱着一个饼干盒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众人伸出脑袋一看，一沓沓红红绿绿的票子，虽没有仔细数，但数目应该是远远超过了两千之多。 “不用看了，这里一共是六千多块！” 咔嚓一声，唐东明上前一步合上了盖子，直接以退为进，打断了对方布局。 见状，王二寡妇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硬在了那里，但她立马想到了应对办法。 “这六千块，分明是从我们家偷来的！” 第二十章 这是纯粹的污蔑 话音落下，她还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个壮汉靠上前去，竟是准备将那个铁盒子给抢夺过来。 这样一幕，落在唐东明眼中，则是让他心中的怒火越发的旺盛起来。 赤裸裸的污蔑，再加上强取豪夺，王二寡妇估计就是算准了孙爱琴会息事宁人。 不过今日有他站在这里，这些个小算盘怕是会立马崩溃掉。 “王阿姨，你不是说你只被偷了两千块钱吗？怎么忽然又涨价了？” “哼！整条街都知道，你们家一穷二白，忽然拿出这么多钱，谁知道是偷谁的，我只需要拿回那两千块钱就行了，至于其他的，老娘可是会上交公安局的！”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心里那些邪恶的念头却是一览无余，见利起心竟被她表述得这般大公无私，脸皮还真的是厚得可以。 唐东明喉咙滚动了两下，在心中疯狂地鄙夷着。 “难道这些钱就不能是东明哥挣来的吗？” 李婷玉知道这些钱来路不明，但从小大大的交情，让她对唐东明十分信任，相信东明哥只是知道了赚钱的路子，毕竟王二寡妇在这条街上的名声如何，连路过的一条狗都知道。 不过眼下涉及金钱利益纠纷，外人怕引火烧身，所以才选择做壁上观。 唐东明能沉得住气，可她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你自己的钱被人给偷了，不去抓贼，反倒到东明哥家里来叫嚣，按照你这逻辑，若是刚好丢了四千块，我家里有两千，其余邻居家里的现金凑起来也有两千，岂不是我们都偷了你的钱！” 据理力争的言辞落地，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也跟着开始议论纷纷。 王二寡妇这的确是强盗逻辑，可越是这样，众人越是拿她没有办法。 “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看来你对事实很清楚么！让你的东明哥乖乖把钱给交出来，否则你们就是犯了盗窃罪！” 此话一出，附近的人纷纷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叹，这个年代，懂得法律的人很好，几乎搬出一个刑法之上的名头，就能震慑一大片人。 若是化作其他人，怕是早就被王二寡妇给震慑到了。 唐东明轻蔑一笑，他倒还没有想着将事情闹大，对方反倒急了。 警察办案，法院审判，都是要讲证据的，可不像是以前，拿着鸡毛就能当令箭。 “唐东明，速速把钱给交出来，或许我可以不加以追究，你就不用蹲大牢了！” 一听蹲大牢，孙爱琴立马就慌了神，轻轻拉扯着儿子的衣袖劝说道：“东明啊，要不咱们还是把钱给她吧，花钱消灾，反正还是可以赚回来的……” “妈，你放心吧，她今天一分钱都拿不走！” 轻轻拍了拍母亲有些干枯的手背，唐东明上前一步，态度十分坚决。 “王阿姨，既然你想和我讲法律，那么咱们可就来好好说道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做什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能是什么？” “你这是纯粹的污蔑，侵犯了我和我妈的名誉权，若是将此事给捅到法院那里去，不仅钱没了，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你可知道？” 火力全开的唐东明十分具备压迫感，一堆不懂的专业名词冒了出来，王二寡妇则是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看他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莫非是真的，芝麻大点事情还能让法院判？ 在这方面，王二寡妇的确算是半个法盲，这偷盗罪还是她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本以为能唬住唐东明一家，却不承想，对方直接来了个大的。 心思转动着，最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大不了咱们就法庭上见，只是你们家有这个能力聘请律师吗？” 及时的反将一军，可这些小伎俩在唐东明的眼中连毛都不是。 “王阿姨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事法院多半会调解，实在调解不了才能会上判决，而且你难道不知道吗？一般都是输了那一方给律师费呢！” 王二寡妇本就心虚，听到这话，当下变得更加慌乱了。 “你……你可不要瞎说，律师费什么的……怎么能让……输的人给呢？” “哎呀呀，看来王阿姨还没有意识到上法庭的严肃性呢？若是我不接受赔偿，蹲大牢的人可就变成王阿姨了！” 三言两语之下，局势瞬间反转，唐东明抄起双手，眼神灼灼地盯着对方。 “你胡说……” 主动权交替，让王二寡妇顿时有些歇斯底里，放在身后的左手则是打出一个手势，示意自己的三个弟弟随时准备动手，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 当然了，这点小动作，自然是没有逃脱唐东明的法眼，他双目微眯，要真动起手来，事情反而好办许多，只不过，前提是对方率先发难，这样就有了正当防卫的权力。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那瓶被藏在身后的烧酒，目光跟着落在了那三个纹身壮汉的身上，这些人看起来可不像是沉得住气的家伙，或许言语刺激几句，对方就会上头。 “唐东明，快点把钱给拿出来，否则你今天就别想走出院门！” 话音落下，三个壮汉就呈品字形靠近了过来，一边迈步，还一边故意捏着双拳，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 而唐东明依旧是不惊不慌，淡淡地站在那里，尽管三位壮汉挡住了门前的光芒，让他置身在阴影当中。 “打架斗殴可是要蹲班房的，我要是你们就不会选择这种粗暴的方式！” “方式粗暴不粗暴无所谓，管用就行，等你鼻青脸肿之后，自然会乖乖把钱交出来……” “王寡妇，你欺人太甚！” 李婷玉此刻就像是一只炸毛的母猫，但她除了语言之上的谩骂，也没有其他的办法阻止这一切，很快就被人群中冲出来的父母给拉了回去。 “说不过就想用拳头是吗，几个孬种，除了以多欺少，就不会别的啦？” 紧紧地捏着烧酒的瓶颈，唐东明满脸不屑地看着几个壮汉。 “看着五大三粗，浑身蛮力，到头来只会欺负孤儿寡母，脑子都长到屁股里了？没看出来你们的姐姐只是将你当枪使了？” “一群肮脏的蠢蛋……” 话还没有说完，壮汉立刻就绷不住了。 第二十一章 再打我可就报警了 咻！ 势大力沉的一拳从侧边甩了过来，唐东明神色一紧，他一直都在观察着三人的动向，这一击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凑近，就被敏捷地躲了过去。 前世，功成名就之后，他总算是有能力将年轻时候的那些爱好给一一重拾。 其中就包括了自由搏击，或许是上了年纪，每天艰苦的训练，可依旧是很难达到想象中那种以一当十的地步。 可在夜以继日的学习中，他逐渐领悟，既然身体跟不上，那么不如将技巧练到极致，后来甚至形成的肌肉记忆，每次在和教练的对打中，都能以飘逸的身形立于不败之地，相当于是将闪避属性给点满了。 而如今，重新回到二十多岁的时候，身体正处于巅峰状态，满级的力量，满级的反应，再加上登峰造极的技巧，诸多因素组合在一起，等闲三五个人，还真的是无法近身。 “都给我一起上，将这小子的嘴给打肿，看他还说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三位壮汉得了姐姐的命令吧，一齐围了过去。 刚开始，唐东明只是不停地躲闪，可三人的逼近渐渐封锁了他的走位空间。 “唔！” 冷不丁挨上了一拳，但并没有多痛，这三个壮汉身上的肌肉倒是挺唬人的，可拳头却是绵软无力，发力都无法击中于一点，不过他等的就是这个。 三人围攻的一幕已经落在了周围邻居的眼中，而故意被打击，则是为了自己的正当防卫所找的借口。 飒！ 唐东明一个闪身退到一旁，在身后藏了许久的烧酒瓶子总算是能派上永昌。 咔嚓一声脆响，瓶子就像是一朵绚烂的烟花一般，直接在其中一名壮汉的头上绽放开来，鲜血顺着头颅流下，眩晕的感觉袭击大脑，使得他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人见状，猩红着眼再度冲了上来。 而唐东明则是丢掉了手里的烧酒瓶子碎片，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想要杀人。 少了一个，正面对敌的压力骤然减小，这使得他的躲闪变得更加灵活起来。 退到屋檐下，他随手就抄起一根木棍，砰砰就是两下，敲在两人的手腕上，脆裂的响声传来，多少也得落得一个骨折的下场。 “你这个混蛋！” 手腕受伤，反倒是激发出了两汉子的血腥，他们再度冲了上来。 而唐东明也不再继续留手，一个箭步上前，木棍直接落在了两人的腿弯处，恰到好处的力道直接让他们双腿一屈，纷纷摔倒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泥巴。 王二寡妇站在门口，张大了嘴巴，她没有想到，自己三个弟弟竟然打不过对方一人，还全部都被撂倒了。 “你不要过来……” 发觉唐东明正在逐步朝自己靠近，她赶忙出声说道。 “我对你动手，就是犯法了，而打他们几个只是正当防卫，若是再打的话我可就报警了，让警察来处理这一切，打架斗殴可是要蹲班房的！” 话音落下，三位壮汉也是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恐惧，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而听到报警两个字，更是没来由的浑身一软，八零年代的拘留可不像是四十年后这般公开透明，班房里面发生什么都不值得去奇怪质疑。 就在不久前，他们几个还去里面走了一遭，此番经历在心中留下了阴影。 “东明哥，我去帮你报警！” 看到唐东明三拳两脚就将事情解决的一干二净，李婷玉的双眸中异彩连连，王二寡妇那几个嚣张跋扈的弟弟总算有人教训一番了。 若是能将这三个混蛋送到牢房中，日后整条街上也要清静不少。 “别……用不着……有事好商量……” 王二寡妇见状立刻慌得更加厉害了，招招手，让弟弟们都回来，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嚣张了，说话的声音也跟着颤抖。 她本来就是诬告，主动上门挑事，也不过是仗着弟弟们的武力。 如今这个最大的凭仗被人毫不费力地给除掉了，她自然就只能认怂。 “大家都是邻居，这件事情是我搞错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道歉若有用的话，那还要法律干什么……” 唐东明的语气冷到了极点，他很难想象，若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回来，恐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一定要报警！” “诸位邻居，我也只是丢了钱，生气上头罢了，能帮助劝说一下唐小兄弟吗？” 道歉没用，王二寡妇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向围观群众求助。 而李婷玉见状，则是快速地分开人群，朝着邵卫国家里进发，方圆数百米的范围之内，只有他家里有带电话线的固定电话。 只不过，她错误估计了邻居们想要当和事佬的决心。 当事情越闹越大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忙，只是冷眼旁观，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又会秉着虚假的善心介入，一句邻里乡亲的就想要化解所有的矛盾。 “东明啊！你看王寡妇也是丢了钱才这么着急的，她事情办得确实不对，但这毕竟是家事，没必要让公安同志介入吧！” “是啊！是啊！东明，你看你也没有损失什么，大不了让王寡妇赔点钱，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东明，咱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相信你妈妈也不会希望对簿公堂，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唐东明眉头微皱，目光冷冷地扫视着这群冷漠的旁观者，他虽并不想就这么放过王二寡妇，可心中也暗自害怕继续坚持下去会惹上麻烦。 而且公安同志若真的来了，那么他们一家在邻居们眼中的形象也就彻底没了。 还不经他回答，几个居民委员会的大妈就已经阻拦住了准备去报警的李婷玉，嘴里还一边说着：“婷玉啊，你看你东明哥都没有说什么，还是不要报警为好！” “东明啊，看在邻居的面子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孙爱琴发话了，唐东明只得轻叹一声，让王二寡妇和她三个弟弟安然离开。 第二十二章 脸岂不是丢到南天门了？ “慢着！” 就当王二寡妇和她三个弟弟要走出小院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脚步顿时停住，回头看去，发现唐东明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王阿姨，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此事可以就此揭过，但你们一句道歉都没有，未免也太过分了吧！跑到我家门口大闹一通，然后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 诸位邻居见状，原想继续劝说几句，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这次唐东明这小子说得好像没错，做错事了，至少得道歉才行。 “各位邻居们，你们也不用着急离开，都留下做个见证，免得某人传闲话！” 王二寡妇在街坊邻居当中，嚼舌根的本事也算是出了名的，今日就让她这么回去，过不了几天，风言风语就会席卷整条街，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也许斗不过你，但总有办法恶心人。 “唐小子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王寡妇道个歉不就完事了吗……” “而且本来就是一件小事，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小声的讨论落在王二寡妇的耳朵当中，立刻让她双拳紧握，开玩笑，在这么多人面前道歉，脸岂不是丢到南天门了？ “唐东明，你不就是欺负我们家没有男人吗？今天是我不对，也没必要这么紧紧相逼吧！” “道个歉而已，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了味道，我现在要注意了，不仅你要道歉，你的三个弟弟更是要朝我母亲鞠躬才行！” 此话一出，那三个壮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们的性格和王二寡妇几乎没有出入，都是欺软怕硬，而且将面子看得极为重要，众目睽睽之下鞠躬道谢，自尊心怕是会连带着面子碎裂一地吧！ 喉咙狠狠滚动了两下，王二寡妇眼神闪烁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断起伏的胸膛逐渐平静了下来，她随后招招手，其中一个壮汉立刻推进来一辆自行车，上前则是搭着一件貂皮大衣。 将衣服给取了下来，她立刻就掏出了一只皮包，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可以十分明显地看到，这皮包鼓鼓囊囊的，里面是应该有不少钞票。 而且能穿得起带动物皮毛的衣服，或许王二寡妇根本就不缺钱，今天没准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看到这样一幕，唐东明心中了然，神色当中的冷意更盛。 “王阿姨，你就这么随便地将自己的钱包放在外面，不被人偷那就奇怪了！” “我爱放在哪里是我的自由，这样吧，道歉就不用了，直接快进到赔钱的环节如何，今天院子里所有的损失我都包了，包括你的医药费，三百块够不够！” 王二寡妇有些心痛的取出了几张红彤彤的票子，紧接着就丢到了地上。 这副居高自傲的态度，看得唐东明怒火中烧，似乎无论什么时代，有钱人的嘴脸都是这般令人厌恶，更别提如今华夏才刚刚走上发展的道路，社会阶级之间的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 “王阿姨，你这是要道歉的态度吗？我不需要你的臭钱，只需要听到三个字！” 他目光冷冷地直视前方，三张百元大钞掉在地上似乎都无法撼动他的眼神。 “我不都已经赔钱给你了，还想要怎样？” 披上貂皮大衣，手里捏着皮包之后，王二寡妇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扭捏作态，似乎是将自己想象成了一位上流社会的贵妇，可再怎么名贵的衣服和高档的香水，都掩盖不了她身上那股来自暴发户的铜臭味。 一个普通人在有了大量的钱财之后，短时间之内会将金钱奉若神明，认为只要有前，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王阿姨，我想我说得很清楚，道歉今天这事就了了，不道歉……” 唐东明的耐心被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甚至他的语气当中还多出了几分威胁。 “不道歉又能怎样，报警吗？你敢吗？” 邻居的劝说，让面前的年轻人有所退步，而自打那时起，王二寡妇就下意识地认为，唐东明或许不敢真的报警，而先前态度如此决绝，只不过是用来威胁的手段罢了。 再说了，她手里有的是钱，而有了钱，也就不愁资源，今天这事要真的闹到了公安局，相信只要钞票到位了，也能妥善解决。 想到这里，王二寡妇的心中的惊恐消失不见，轻蔑和不屑再度爬上脸颊。 “东明，要不还是算了吧，人家都已经答应赔钱了……” 孙爱琴的性子比较柔弱，看着对方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下意识地就感到畏惧，拿上这三百块钱，已经是她所设想到的最好解决了。 “阿姨，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女人，忍过去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万一下回东明哥不在这里，这个泼妇肯定会将今天这事给报复回来……” 李婷玉跑了过来，坚定地站在了唐东明的身旁。 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是亲眼见证，若不是有自己拦着，再加上周围邻居劝说，王二寡妇早就命自己弟弟大人了。 从一开始，这女人就没想着好好商量，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孙阿姨家里有钱，便带着人先要过来强抢，为此还编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李家姑娘话虽难听了点，但理不糙，王家寡妇的确过分了……” “不就是道个歉吗？又不会掉二两肉，事情结束了，大家还是邻居……” 窃窃议论声透过昏黄的灯光照耀在了王二寡妇的身上，看样子，她今天不道歉，怕是会别人戳脊梁骨给戳死。 “王阿姨，我最后再说一句，若是不道歉，那就去警局里道歉吧！” 第二十三章 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说着，唐东明看了一眼李婷玉，示意她可以准备行动了。 “唐东明，不要以为你懂法，就可以为所欲为！你……” 王二寡妇的胸膛再度剧烈起伏着，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她身后的三个壮汉弟弟也是默默握紧了拳头，但奈何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似乎除了道歉没有第二条路。 “道歉！” 神色剧烈闪烁了两下，她最终只能服软，一场闹剧总算落幕。 随着一声不情不愿的对不起，院中的邻居们这才各自散去，此刻已经是月上枝头，唐东明的好心情全被这场闹剧给破坏掉了，烧酒也没了，门前小院也是一片狼藉，他轻叹一声，转过头回到了屋子里。 “东明哥，你没事吧！” 李婷玉跟着走了进来，眼神当中则是充满了担忧，毕竟壮汉那一拳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唐东明的身上，虽然对方比他更惨，头都破了，可硬挨了一下的滋味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边的柜子上有跌打药酒，去帮我拿出来！” “哦！” 应了一声，她便快步来到了对方所指示的位置，掏出一个玻璃瓶子来。 至于唐东明则是快速地解开了外套，掀起了衬衫，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腹肌，可以明显看见，肋下稍微偏左的位置上有着一块乌黑的瘀痕，像是白纸沾染了墨渍，极为破坏美感。 “应该会很疼吧！” 由于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李婷玉下意识地就扭开了盖子，将药酒给倒在了手上，不由分说地就朝着他肚子之上抹去。 女孩子的体温普遍是要低一些的，所以一贴上去，就明显感受到了一种炽热的感觉，让心尖没来由的一跳，差点没有将手给缩回来。 “怎么了？这点伤不算什么，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婷玉有些奇怪的举动，唐东明出声问道，丝毫没有觉得两人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前世，他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古玩文物之上，那些尘封了千年的灵魂就像是孩子一般，每每将其从一种赝品中挑选出来，都能获得莫大的成就感。 正是这一点，造就了他有些孤僻的性格，直到终老，也未曾有过伴侣。 所以此刻的唐东明对女孩子的那些小表情，自然是一无所知，至少现在，他依旧是将李婷玉当作了青梅竹马来对待。 “没什么……” “那就好，多谢你刚才帮我妈把那泼妇给挡下来！” “就当作是你帮我爸脱离苦海的报道吧……” 叩！叩！ 正当房间中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暧昧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干脆的敲门声。 女孩子懂事一般都要比男孩子早，李婷玉如梦初醒，看着自己在唐东明腹部“上下其手”的样子，顿时满脸绯红，趁着这个机会，赶忙放下手里的药酒，低垂着脑袋，快速地跑了出去。 唐东明挠了挠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宛如逃离战场一般的背影，眼神有些疑惑。 紧接着吱呀一声，孙爱琴走了进来，她目光柔和，似乎已经是看破了一切，不过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询问。 眼角余光瞥见儿子腹部的淤青，眼底深处浮现出阵阵心疼来，拿过药酒，继续帮助擦拭，同时嘴中问道：“儿子啊，我这个当妈的知道，你现在本事大了，能赚钱了，可是你总得告诉我这些钱从哪里来的吧。” 听到这话，唐东明一愣，看来母亲是被今天的事给整怕了，所以才特意跑过来。 “妈，我之所以不告诉，不就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吗？” 语气逐渐柔和下来，只需片刻，他就编造出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我在化工厂的工作马上就要转正了，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和卫国一起去野味吗？” “当然记得！” “就是那回，按照厂长的计划，原本至少还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成为正式厂员工，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在去鸭子滩的路上，正好经过了化工厂，抓住了几个偷材料的贼，而且还帮助警方破获了特大案件呢！” “这是真的吗？” 孙爱琴倒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害怕儿子拿借口来搪塞自己罢了。 “当然是真的！” “那怎么没有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呢？” “保密工作，这是保密工作，案件还在侦破进行中，这是为了保护证人的必要举措罢了，再说了，上报纸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还容易遭人惦记呢！” “而且妈，我今天去市里，就是厂里的安排，接受市公安局的表彰，而今天的这些钱，就是协助公安同志破案所得到的奖金！” 这样一通故事讲述下来，孙爱琴虽然半信半疑，但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还有啊，妈你日后去外面买菜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尽量将百元大钞兑换成零钱使用，财不露白，那王二寡妇估计就是偶然撞见了，才起的歹心！” 儿子逐渐长大，凭借自己的能力将整个家给撑了起来，这让她甚是欣慰。 既然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她这个当妈的疑神疑鬼，反而是对儿子的不信任。 “我知道了，不过刚才看到老李家的姑娘脸红红的跑了出去，你老实和妈说，是不是对人家有想法，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也不奇怪……” 看着浑身腱子肉的儿子，孙爱琴不由自主地开始考虑起他的终身大事来。 “什么想法？我只是见李叔叔沉迷于古玩，多劝了几句而已！” 唐东明有些的疑惑地看向母亲，对于他这种钢铁大直男而言，感情方面的事情则完全是一窍不通，正所谓鉴古易，鉴人心难啊…… “你啊……不过看李家姑娘的样子，我也用不着操心，只是儿子千万要记住，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钱没了可以再挣，和这些恶人怄气而伤了自己，不值得！” 闻言，他点了点头，但却并未给出明确的回答，这条行事准则对普通人而言或许可以奉为圭臬，只不过他注定不会是普通人。 咕—— 就在这时，一阵有些不争气的声音从唐东明的肚子里面传了出来。 下午一直到现在，他可是一点东西都没吃，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八点。 “饿了吧，因为这件事，我和你妹妹也都还没吃了，现在就去做！” 孙爱琴快速地收起手中的药酒瓶子，双手随意的在身上抹了一把，就推门直奔厨房而去，不多时，堂屋中就飘荡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来。 唐东明收拾好衣服，就从房间中走出来，正当他想要去厨房端菜之时，眼角余光却配件了窗口处一缕纤细的身影。 第二十四章 恨不得将他们一家给生吞活剥 昏黄的灯光之下，李婷玉去而复返，就那么默默地站在那里，仔细观察，眼角似乎还带着一道十分明显的泪痕。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东明一步跨出，直接来到了屋外面，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不是应该回家了才对吗？再说了，这么晚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跑过来，难道是李叔叔又发神经了？ 或许身前的灯光被阻挡，李婷玉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斥着几分惊恐，转身就想要逃走，却被他给一下拦住。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这不问还好，一问李婷于哭得更加厉害了，小脸蛋一抽一抽的，梨花带雨，看的人心疼极了。 孙爱琴也被这股动静给吸引了出来，见状还以为儿子欺负人家姑娘了，也不管手里还拿着锅铲，就要上去问个明白， “婷玉，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了，阿姨可以帮你出气的。 “没有……只是……只是……” 感受到两人关切的眼神，她心中一暖，委屈感总算烟消云散。 方才李婷玉的确是回到了家里，但父亲对玉蜻蜓的痴迷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不知道从哪里听闻这玉蜻蜓有一对，跑出去卖血，甚至还借了高利贷，就是为了将另一只搞到手。 为了这所谓的稀世珍宝，她的父亲已经失去了工作，如今家徒四壁，寒冬腊月的，要债的人上门讨债，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恨不得将他们一家给生吞活剥了。 与此同时，因为几次卖血，她的父亲已变得有些虚弱，双目不再有神，连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被那些要债的壮汉一推，倒在地上，直接晕了过去，好在没什么大碍，因为他们连去医院的钱都拿不出来。 看着家中空无一物，李婷玉忽然觉得十分委屈，明明以前的生活不是这样的，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日子并不富有，但也还算过得去，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她原本是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哭上一场，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唐东明的家门口，还被人家当场给逮住。 “没事，就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想要过来借点粮食！” 抹掉脸上的泪水，李婷玉小声地回答道，每当她想要找人帮忙的时候，脑海中总会闪现出唐东明的身形，但东明哥答应帮助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去奢求就有些过分了，所以她还是选择暂且将事实给隐瞒下来。 “这才多大点事，虽然大家的日子都很平淡，但终归不像是以前，会被饿死，粮食有的是，你看你，脸都哭花了，你那个父亲也是，这样吧，以后就来我家吃饭！” 孙爱琴是越看这个姑娘越喜欢，拉着她的手就走到了屋子里。 唐东明跟在后面，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要仅仅是因为揭不开锅，倒也不至于哭得这般凄惨，这里面肯定还有着其他的原因，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相信一旦机会合适，李婷玉会主动告诉自己的。 “婷玉姐姐！” 妹妹唐小花从里屋迎了出来，眉毛都笑弯了。 其实小孩子还保留着一些视觉动物的本能，谁长得好看，她就喜欢和谁玩。 “小花作业都做完了吗？” “当然做完了，不过有一些不会，等会吃完饭了，婷玉姐姐可不可以教我！” “没问题！” 从步入屋子的那一刻起，李婷玉就感受到了属于家的那股温暖，而回想起父亲的那副做派，心中既充满了痛苦又夹杂着几分落寞。 若是没有碰文玩，那该多好……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她的胸腔里又生出一股奢望来，在这个人生最为黑暗的时刻，是唐东明站了出来，为自己遮风挡雨。 先前那片刻的心动可不会作假，可一联想到两人的家境，李婷玉又不得不将之深埋心底。 也是，东明哥有本事，会赚钱，光是凭借这两点，自己就配不上他吧…… 默默地低下头，她又觉得遗憾，上天似乎就这么喜欢开玩笑，为你关上了一扇门，的的确确为你打开了另外一扇窗，可若是没有看到窗外的美景，脑海中也就不会诞生出这么多妄想来，此刻也断然不能心乱如麻。 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涌着，孙阿姨做的菜很好吃，可此刻却无论如何品尝不出味道来，鼻头一酸，竟然又想哭。 母亲已经年迈，父亲又误入歧途，未来这个家难道真的要靠她…… “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唐东明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绝望中带着希望的感觉。 听到这话，李婷玉心尖再度颤动了两下，依旧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我们是朋友，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管帮不帮得上，我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嗯！” 放下手中的碗筷，唐东明十分坚决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也正是这些平平无奇的话语，狠狠地击中了李婷玉的心理防线，让她几乎要将一切都给和盘托出，可又实在不忍心破坏眼前温馨的氛围，只好应了一声，乖巧点头。 孙爱琴坐在一旁，看出了些许端倪，没有说话，三人各怀心事，只有唐小花一个人在闷头干活。 晚饭结束之后，月亮升到了半空中，八零年代的光污染还不是那么严重，所以夜空中依旧是能够见到繁星点点，不远处还有着探照射灯在扫来扫去的，哪里是工厂库房，需要有人夜班值守。 唐东明换了一身衣服，钻入了厨房中洗碗，李婷玉正在如约辅导着唐小花的作业，两个脑袋凑到一起的场景，看的人是莫名的心安。 第二十五章 到了他这里，就出了一个奇才 渐渐地，夜深了，气温进一步的降低，寒冬的夜总是这般漫长。 李婷玉坐在窗台前，盯着窗外朦胧的夜空，因为屋内有暖气，所以玻璃窗户凝结了厚厚一层水汽，使得外面的冰天雪地像是一股静谧感给笼罩进去了一般，神秘而又显得未知。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一直留在这里，而不是回去面对那个破碎的家庭。 今日在唐东明家所感受到的一切美好，则一定是会让她记上一辈子。 第二天清晨，太阳出来得很晚，但远处的地平线上依旧是传来一阵阵的暖意。 李婷玉昨天晚上没有回去，而是和唐小花睡在了一起，似乎待得越久，她就越是不想去面对惨淡的现实。 而孙爱琴对她的留宿则很是支持，儿子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她也是看着这个小姑娘长大的，心性品格都符合自己的期望。 不过经过她的观察，发现唐东明好像并没有这个心思，得找个时间好好敲打敲打才是，大男人不成家立业像什么样子！ 吃过早饭之后，李婷玉就出了院门准备回去了，一夜未归，父亲或许并不在意，但母亲肯定会担心的，无论横在自己面前是一座怎样不可逾越的大山，但终归还是要面对的。 她将脑海中繁杂的心绪给掩藏了下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消失在巷尾。 唐东明将碗筷都给收拾好之后，也紧跟着出了门，经过一夜发酵，他对座碗李婷玉奇怪表现是更加好奇了，所以准备先去一趟古玩市场，然后再到对方家里去探探虚实，若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自己不会有丝毫推辞。 “妈，我出去一趟，中午或许不回来，就不用留我的饭了！” 撂下一句话，他挎上自行车，朝着县里的古玩市场出发。 …… 另外一边，博格回到住处休息，可整整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因为他将拍摄到的盘口琉璃瓶照片给发到了西联鉴宝协会总部，技术人员通过对细节的比对，认定出了这个瓶子至少是唐代的产物。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生气极了，或许当时再强硬一点，就能将宝贝收入囊中。 心中气愤不已，自然是难以入眠，博格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大早就来了鉴宝协会。 作为协会副主席级别的人物，他有着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走进去，东边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能俯瞰大半个城市，而北面同样也放着一排展览柜，只是和一般的收藏家不同，这里摆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商品。 气冲冲地在椅子之上坐下，他的脸色极度阴沉，不仅仅是因为和一件唐代的古物失之交臂，更是因为回想起来唐东明的嘴脸。 这个年轻人，竟然在不借助仪器的情况之下判断出了琉璃平的年份价值，这般鉴宝天赋的确是有些恐怖，而且对方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博格再向协会报告这件事情之后，高层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报复，而吩咐他想尽一切办法将这小子给吸纳进来。 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在他心头的怒火之上再浇了一把汽油。 回来之后，博格就动用鉴宝协会的资源，将唐东明的身世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父亲是工人，祖上三代都和文玩没有任何的关系，而到了他这里，就出了一个奇才，无论是从哪方面看，都显得是相当奇怪，如今又和赵文卓搞到一起…… “呼——” 深吸一口气，极力地想要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可博格依旧是能感觉到自己处于爆发的边缘。 滋滋滋…… 就在这时，传真机传来阵阵响动，放眼望去，是总部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之上站了起来，动作粗暴地将报告从传真机里扯了出来。 目光落下，瞳孔骤然一缩，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琉璃瓶，竟是唐朝的至宝，若能带到国外进行拍卖，说不定能赚好几十万，还是美金！ 落差巨大的事实让博格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头晕目眩的感觉席卷整个大脑，若不是胸腔的愤怒还吊着一口气，怕是早要瘫倒在真皮座椅之上。 鉴宝协会高层已经放出话来，说这个年轻人天赋异禀，不能轻易惊扰。 这种态度直接就封锁了博格大部分报仇的想法，而既然协会不帮忙，那么他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唐东明！若是没有你横插一道，这一单，足够我在欧洲买上一栋别墅，然后快快乐乐地过上一辈子了……” 博格恨得咬牙切齿，无边的怒意渐渐地让他失去了对理智的掌控，直接将面前的检测报告给撕成了碎片。 叩！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来……” 再度深呼吸两下，他这才稍稍将怒火也压制了下去。 “博格先生，外面有一位叫王天的家伙想要见您，他说和您认识，不过我却从未见过这人，要不要通知保安将他给赶走呢？” 听到王天两个字，博格的脸色忽然一变，西联鉴宝协会不让对付唐东明，基本上就相当于是封锁了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手段，可若是让这家伙去动手，也不算是违反了协会的命令，又能报仇，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不用赶他走，让他进来吧！” 有了解决方案，心中的无名怒火一下子就消解了大半。 不多时，王天就背着一个包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容，从鉴赏会回去之后，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银壶换取琉璃瓶，怎么看都是亏的，大家都是商人，他不相信赵文卓会做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将那把价值最高的银壶给拿了出来，反反复复的观摩了一整个完善，却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出来，第二天一早，他意识到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所以就腆着个脸来找博格了。 “博格先生，我有一事相求，想请您帮我鉴定一下这件宝贝！” 第二十六章 你这是被做局了！ 说着，王天就小心翼翼地从背包当中取出了银壶。 见他有求于自己，博格的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 他迅速地从自己的办公桌中取出了一些件器物，随后对着银壶摆弄了一阵，立刻就发现了造假的痕迹，就算工匠的手艺再怎么高超，仪器不会骗人，只要按照既定的步骤操作，一定能将真相给揭露出来。 这样看来，唐东明也将王天给耍了，想到这里，他心中莫名一喜。 现在双方都有了共同的敌人，一起合作的可能性就被无限放大了。 “很遗憾地告诉你，王先生，你的这件舞马衔杯银壶是假的！” 随着结果一出来，办公室中的气氛立刻就降落到了冰点，王天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他从未设想过，空手套白狼的戏码有一天会在自己身上重现。 “博格先生，要不你再多检查两下呢？万一是仪器出现故障……” 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两下，他的心中依旧是保留着几分侥幸。 “王先生，我这个人说话办事，都十分的严谨，方才已经查验过三次了，若不是能肯定结果，也不会这么直白地告诉你！” “这银壶的造假工艺十分高超，若不是借助仪器的功劳，一般的鉴定师仅凭肉眼很难发现，依我看，王先生，你这是被做局了！” 博格放下银壶，摘掉白手套，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王天的双眼。 “做局？什么意思？” 王天虽很喜欢摆弄文玩古物，但对行业内的事情是知之甚少，再加上此刻内心慌乱，则是完全没有弄清楚对方话语中的含义。 “意思就是你被人给骗了，而我完全有理由怀疑，就是赵文卓给你做的局！” “这并不可能啊，我特意去问了，这件舞马衔杯银壶是孙越川大师亲自鉴定过的，绝对不会有假！” “王先生，你不懂，如今华夏的鉴宝圈已经乱成了一团，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大力推行用机器进行鉴宝，毕竟机器不会骗人，你说对吗？那些顶级鉴宝大师，一个个都任由自己的徒弟售卖假货，四处敛财，难道你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王天顿时脸色煞白，原来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一个都不可信！ “王先生，是不是很想报仇，我可以帮助你！” 博格缓缓站起身来，继续循循善诱。 “碍于协会身份，我不好动手，但我这里却有一个绝佳的计划，既然对方可以给我们设局，为何我们不可给对方设伏呢……” 王天向来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狠狠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对方的想法。 …… 唐东明骑着自行车，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出小箱就碰上来送信的邮差。 “东明，有你的信！” 邮差对住在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十分熟悉，只见他熟练地从邮包中取出一封信来，随手丢了过去。 接过新风格，唐东明定睛一看是从市里寄来的，拆开封启，他忽然感觉有些怪异，熟悉了用手机进行通信，忽然切换到原始的信纸，让人有些不适应。 不过，在八零年代，信件依旧是人们之间互相交流最为有效的方式。 他将自行车停在路边，古玩市场也不急于一时，这会太阳正好是从地平线窜了出来，一缕金黄色的阳光落照在信纸上，展现出上面的内容来。 鉴赏会结束后，赵文卓也没有闲着，坑了王天一笔，对方迟早都会发现的，所以他也是在忙着调查这盘口琉璃瓶的来历，同时关注这个家伙的动态。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却让他揭开了如今鉴宝圈子的假面。 无论是刘宗还是孙越川，他们在功成名就之后，就纷纷忘记了初心，对自己徒弟四处投放赝品的行为表示了默认。 这就导致眼下的市场中充斥着假货，严重毁坏了行情。 甚至这群人的旗下，还有着一个专门的盗宝团队，专门前往世界各地，偷取那些还未曾展现在蓝天之下的古物，没准鸭子滩的几人就和他们有着关系。 看到这里，唐东明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他没想到圈子已经烂到这般地步。 古玩宝贝的确是代表着无尽的财富，可若是没有底线的任意索取，这和在祖宗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西联鉴宝协会的存在，还让许多国外的文物流浪在外，对于华国而言，可能需要花费上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将之讨要回来，毕竟不是每年都有那么爱国的富商，会掏空自己的家底，就为将东西给赎回来。 握住车把的右手不断捏紧，他取出了第二张信纸，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所幸，并不是所有的鉴宝师都丢弃了底线，还是有着相当大一部分人坚守着原则，而西联鉴宝协会的仪器鉴宝的确是有点门道，毕竟人会犯错，机器可不会。 赵文卓的信里还提到了十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刘宗似乎是在寻找着一件失传已久的宝贝，但弄到的情报有限，他也不知道这位“鉴宝大师”到底在找什么。 不过就算是有目标，想要在广阔如大海一般的古玩市场中搜寻物件，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听说刘宗已经坚持好几年了，看来这东西是真的很重要。 鉴赏会那天，两人在小房间中聊了许多，唐东明随口提了一嘴玉蜻蜓，赵文卓也是放在了心上。 他已经查清楚了，这宝贝如今就掌握在一位老收藏家的手上，想要见上一面也不难，只要对方有空即可。 看到这个消息，唐东明心中一喜，既然这位收藏家不难见面，那么可以改天找个好机会，带上李叔叔和对方见上一回，兴许在看到正品之后，便会打消那些个妄想，重新回归当下的生活。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想要从刘宗那边入手解决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有了赵文卓的帮助，也就能顺理成章的转换思路。 信的末尾，则大多数都是一些客套话，重点则是询问唐东明何时去市里，赵文卓想要让他帮自己淘到更多的宝贝。 目光从最后一行移开，唐东明深吸一口气，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 第二十七章 龟纽铜印 随后随手将信纸给收到了怀里，踩着自行车继续朝古玩市场进发。 记忆当中的县城已经是有些模糊了，一路走来，周边的街景处处都透露着一股熟悉的感觉，他骑得并不是很快，似乎是想要将破碎的会议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案。 不多时，阵阵嘈杂的叫卖声在耳边响起。 之所以再来一趟古玩市场，是市里的繁茂与豪华再度让他感受到了浓厚的危机感，按照如今华夏古玩界的混乱状态，想要出头是十分困难的。 唐东明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一地，所以想要站住脚跟，手里就必须得有点“硬货”，不过放眼望去，都是一些拙劣模仿的艺术品，不禁让人有些失望。 但很快，一枚沾满了泥巴的铜印吸引了他的注意。 唐东明将自行车给停到一旁，目光四处扫视着。 县城的古玩市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更像是独属于华夏的跳蚤市场，各种粗制滥造的工艺品中偶尔会夹杂着一两件真货。 不过也正是这种沙里淘金的爽快感吸引着人们，下班了没事就过来淘两件，没买到好东西不要紧，最起码过了个手瘾，至少李叔叔就这般被吸引上道的。 轻轻摇了摇头，他快步进入到摊贩周围，默默地将那枚铜印的位置给记下，这东西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起眼，甚至一般都浸泡在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泥巴里。 “看一看咯，清朝年间的宝贝，错过就没有了！” “宋代的汝窑，元代的楠木桌子……” 摊主们叫得倒是挺卖力的，可这些东西唐东明一个都看不上。 凡是带了朝代的工艺品，那最起码都要大几百才能拿下，专门用来坑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以伪乱真的外观，再加上一阵忽悠，说白不定就头脑一热，买单拿下。 逛了一圈，倒是在淤泥当中发现了几朵莲花，只可惜都是瓷器，都没办法抵挡住岁月的侵蚀，物件多多少少有些破损，甚至干脆就不是完整的，这无疑是让他们本身的价值跌落到了一个十分可怜的底部。 唐东明在姜泽的店铺面前站定，不知为何，这家店今天没有开门。 不过正好，也省得自己看见那个家伙心烦。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摊子前面。 他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个瓷碗，放在阳光下仔细的查看着，这里的摊贩老板都是在古玩市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但凡你稍微展现出任何一点欣喜或者渴望的表情，他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极尽所能地劝你买下他的东西。 换句话说，这群人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到了极致，有真才实学的鉴宝师也很少来到这里，万一从废品堆里找到了珍品，他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然后狮子大开口，而人往往都有看走眼的事情，不过这些摊贩可不在乎这些，他们眼里只有钱。 “这位先生好眼力，这可是明朝宣德青花白龙碗，整个市场仅此一只，今天你走运，我心情很好，就给你个友情价，三千如何？” 老板眼珠子一动，递上一枚微笑，十分自然地给出了瓷碗的价格。 听到这话，唐东明差点没有笑出声来，还宣德青花白龙碗，青花白龙纹多半是用在礼器之上的，而且需要很大的面积来雕琢白龙的姿态，一般可以在扁瓶和骨灰坛子上面看到，谁家好人将这玩意印在碗上。 再说了，这哪里是白龙，简直就是一条小虫，还要价三千，脸皮是真厚。 但他心中再怎么鄙夷，也没有当众表现出来，只是稍微看了两下，便放了回去。 “怎么？先生不喜欢，我这里还有很多好东西，不妨仔细看看！” 见状，老板有些失望，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前几天来过，后面上了一辆豪车就走了，所以是条大鱼，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你这些东西成色都很一般，有没有更好的货！” 唐东明脸色平静，他的目的就是打乱老板的思路，有时候捡漏也是一种心理之上的博弈，需要步步为营才是。 “当然有了，这位先生，看看这枚玉镯，宋朝的玩意，李清照还带过呢！” 这话一出，他更是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但还是耐着性子去查看。 而老板十分热情，竟是想要将玉镯从盒子里面拿出来，直接递到唐东明的手上。 玉不离手。 他嘴角微微上扬，这种不入流的把戏对他是没用的。 “老板，你就放在桌上，我自己会看。” 见自己的小伎俩没有得逞，老板摸了摸鼻子。 唐东明的目光落在盒子上，目光顿时不住闪烁着，竟然是小叶紫檀，除了那枚铜印，这怕是他今天见到最好的东西了。 从口袋中掏出放大镜，他仔细查看了一番，玉的确是好玉，但东西是新的。 “老板，给个价呗！” “八百块，立刻带走如何？”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老板心里也是明白，这人是个懂行的高手，所以再怎么诓骗也没有用了，不如诚恳一点，给出个合适的叽嘎尔。 唐东明点点头，对方也没有虚报价格，这玉的品质也的确值这个价，若是算上这小叶紫檀的盒子，八百块的确不错。 “这枚铜印怎么卖？” 火候差不多了，他目光一转，从摊子的角落当中把那枚铜印给取了过来。 老板此刻急着成交赚钱，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说道：“小玩意，不值钱，若先生想要就当作赠品送给你了！” 闻言，唐东明心中一喜，直截了当地从怀中取出一沓钞票来，数了八张，然后抽出一张五十的来，直接派在了桌上。 “我这个人，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这五十就当是铜印的钱了！” 话音落下，他随手将铜印给扔进了盒子里，转身就走，生怕对方反悔。 而老板则是喜滋滋地将四张钞票给收入怀中，没有发现丝毫不对。 唐东明骑上自行车，怀里揣着盒子，以飞一般的速度回到了家中。 此刻家里空无一人，妹妹唐小花在学校，而母亲则是上班去了。 他推开房门，从自己的柜子里面取出一把不用的牙刷，小心翼翼地除去铜印表面的泥土，在上午的阳光之下，铜印的真身总算展现出来，那是一只精巧的乌龟，模样不大，只有纽扣大小。 将铜印翻开过来，去掉表面铜锈，正面的刻印依旧是清晰可见。 用放大镜观察一番，唐东明惊喜地发现上面的字体竟然是隶书，那么结合上面的乌龟造型判断，这很有可能是汉代龟纽铜印。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他立刻取来一张纸，将正面的文字给写下来。 汉朝古制，以纽印作为权力象征，而乌龟又有着很深的社会更远，三皇五帝时期，乌龟就被当作是一种图腾，受到后世子孙千秋万代的崇拜。 经过确认，他这下是真的捡到宝了。 第二十八章 七分能力，三分运气 汉代的铜印可值老鼻子钱了！ 唐东明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顺便深吸了一口气，再过个几年，将此物件卖给一个有良心的收藏家，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还有这小叶紫檀的盒子，虽没有那么罕见，但光是和玉镯加在一起，价值也早就超过了八百五十块，那摊贩老板也看走眼了，若是日后得知，估计怕是要气死。 唐东明掀开自己的床板，悄悄地将盒子与铜印一起藏在了下面，直到他获得足够的势力和地位持有这两件宝贝前，他都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级别了，这枚小小铜印所蕴含的价值足以令世上任何一人为之疯狂。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鉴宝是七分能力，三分运气。 不过此番运气好的是有些太离谱了。 出了门，来到家门院子中，刚得了宝贝所以心情是极好的。 目光落在门口的台阶上，他不由得会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和李婷玉一起坐在这里数星星，纵使唐东明对男女之事没有过妄想，可身体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李叔叔家里的情况十分严峻，家里的东西都被抵押了出去，而相信用不了一个月，催债的人就会开始动用暴力手段进行威胁，虽不会触犯法律的红线，但任由他们去折腾，怕是会对生活造成巨大的影响，而且在邻居之间也会抬不起头来。 有时候，人生的不幸对人所造成的精神伤害远远大于物理伤害。 其实眼下唐东明完全可以将铜纽给卖了，然后帮助李婷玉还债，但他心里清楚，对方是绝对不会收下钱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只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当中找到那名收藏玉蜻蜓的老人，一切问题就都能够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容来，迈步再度出了家门，则是想要将这个值得令人看到希望的消息传达给李婷玉。 可沿着小巷没往前走几步，唐东明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住的基本是化工厂的工人，所以白天都在上班。 这个点，巷子里面除了几个放学回来的小孩，不应该有其他人才对。 但此刻，他眼角余光却注意到。 巷尾和巷头都各自站着一名汉子，风衣裹身，还带着帽子，看不清正脸。 但他们帽檐下的目光却十分醒目，似乎有意无意地都在朝着他这边观察。 自己这是被人给跟踪了？ 可跟踪的人到底是谁呢？ 疑惑再度充满了心间，唐东明暗自将两人的身形给记在了心中，细细品味，总觉得他们身上带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思虑再三，他悄悄地留了个心眼，锁上院门，便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离去。 一出了巷子，就迎面碰上了也没有上班的邵卫国。 “东明哥，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我想去李婷玉家一趟，李叔叔那档子事有眉目了！” “还得是东明哥啊，你真厉害，这么快就有解决措施了吗？” “事在人为，也没有那么快，看得看人家，若不愿意帮忙那可就麻烦了！” 唐东明微微摇头，就算有赵文卓从中牵线搭桥，那位大收藏家估计也不愿屈尊降贵，来到县城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见上一面。 说白了，想要对方能看得起自己，就必须拥有对等的实力。 不能高兴得太早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找到路子就行，我相信你，对了，东明哥，你知道吗？王二寡妇又出事了！” “王文丽，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据说是有一波又一波催债的人找上门了，也不动手打人，也不开口骂人，冲进家里就是一顿打砸，将值钱的物品全部给造了，而且还刚好卡在公安立案的标准之外，损坏金额不足三千，不给立案，只能算作民事纠纷！” “砸得好！” 回想起这个泼妇昨晚的嘴脸，唐东明心中十分解气。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照理说，王文丽应该很有钱才对，怎么着也不可能和借贷的人扯上关系。 “东明哥，这就叫作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是罪有应得，昨天晚上强行上门要钱，估计也是被这群催债的人给逼急了！” 邵卫国煞有介事地说道，他家里有固定电话，所以街坊邻居过来打电话的时候，多少会聊一些八卦新闻之类的东西，他也就顺便道听途说，这也是每日为数不多的乐趣来源。 “等着看吧，那群催债的人可不是好惹的，若是还不上钱麻烦可就大咯！” 他双手枕在脑后，优哉游哉的朝前走着，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因为李婷玉家此刻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他不该这么幸灾乐祸的。 “东明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说王二寡妇……”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罢了！” 唐东明沉思了一会，并没有注意到邵卫国的言辞有些不恰当，毕竟他又不是姑娘家，情绪上没有这么敏感。 王文丽不收藏古玩，平日里除了四处旅游。 就几乎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了，又会因为什么原因欠下巨额的款项呢？ 不过有一点需要更加注重，财不露白…… 等等…… 忽然间，唐东明心中一颤！ 第二十九章 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脑海中浮现出先前在巷尾巷头所看见的人影，他好像知道这两人为何透露着一股熟悉感了，因为他们昨天晚上才刚来过。 如果判断没错的话，这俩家伙应该就是王文丽的弟弟。 之所以来到自己家门前，难不成是还没有死心？ 结合催债之人上门的情况来看，至少目前还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随着这个念头出现，他瞳孔猛然缩小了两下。 “卫国，上次在鸭子滩头，那两个公安同志你还记得不？” “当然了！后面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他们两个的家人都在厂里工作，为了东明哥你的保密工作，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和两位公安同志打好关系！” 邵卫国点点头，满脸骄傲。 “你做得很好，我怀疑有人偷偷跟踪我，一旦我家门口发生什么事情，你就第一时间通知他们，知道了吗？” “放心吧，东明哥，我会留意的！” 听到唐东明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的语气，邵卫国也收起了先前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十分郑重地回答道。 看样子，东明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既然他不说，那么自己还是不要问得好。 “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去李婷玉家看看情况吧！” 唐东明深吸一口气，此刻他真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因为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小纠纷而伤害到自己的家人，总之还是多多防备为好…… …… 另外一边，县城公安局。 王文丽戴着手铐待在看守所里，虽然换上了一身橘黄色的嫌疑人服，但她的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以及不耐烦。 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眼神中竟带着几分庆幸。 那些讨债的人追到家中之后，她就迅速地统知了公安局，并且主动地和对方扭打起来，这样一来就喜提了七天小套餐，这可不是什么铁窗泪戏码。 只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看守所里可是要比外面安全上不少，关键是承包吃住。 王文丽只顾安心思考解决措施，而外面追债的人考虑的可就多了…… “可恶，不是都说唐家那小子无比颓废，是烂人一个吗？怎么昨晚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强势，若是他没有及时回来，说不定钱都已经到手了，足足五千块呢！不仅能还了账，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再来上一轮，亲手将面子和钱都给赢回来！” 咚！ 话音落下，她双手重重地捶了一下床铺，引得外面驻守的公安同志眉头微皱。 “等我从这里出去之后，一定要找个好机会，趁着这小子出去的时候，悄悄地将钱都给偷回来，无论如何，先把账目还上，否则就算躲到看守所里，那些个混蛋都会把我揪出来……” 喉咙滚动了两下，王文丽脑海中的思绪宛如风暴一般转动，完全是将唐东明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却殊不知，这根救命稻草的表面也是有倒刺的，强行去拔的话，只会扎伤手掌。 踏！踏！踏！踏！ 而就在这时，看守所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阵有规律的脚步声。 一道有些宽硕的影子顺着灯光照射过来的方向落在地上，声音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公安同志挎在腰间的钥匙互相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清脆的铃声。 不同的声音带来不同的听感，和人们压着声音的交谈掺杂在一起，构成了叫作烦躁的情绪。 来人正是王天，命运像是一张大网，将所有人都给串联到了一块。 能出席鉴赏会的富商，实力背景都不简单，王天再不济，背后财力也能和赵文卓旗鼓相当，而当他意识到唐东明骗了自己之后，就果断地站到了博格身旁。 回到家之后，则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心中这口气，随后便诞生的报复心思。 若是单做寻呼机的生意，王天不可能崛起得如此之快，他这个人比较圆滑，很快就适应了生意场之上的尔虞我诈，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之后，心中对财富的渴求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寻常的投资，周期长，投入多，收益慢。 很快他就开始不满足于现状，开始将手伸向了暗影当中。 当今社会处于快速的发展时期，总有一些人会试图借助歪门邪道来实现阶级的跨越，至于他，则是负责帮助这些人来实现梦想。 说得好听点，叫作圆梦助力官。 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放高利贷的。 收保护费，甚至贩卖器官，王天都有接触过，前者太麻烦，后者触碰的法律红线，经过多方尝试之后，还是选择了高利贷这个比较稳定的赛道。 至于文玩鉴赏，则是他最近新发现的赚钱方式，收藏古物，不仅能自证身份，而且不想要的时候，还能高价卖出去，狠狠地赚上一笔。 王天就喜欢这种能满足自己欲望，又不耽误赚钱的爱好。 而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对付唐东明之时，手下人送来了新的催债表单，只是随意一瞥，就正好看见了王文丽的名字，顺着信息一找，这两人竟然在一个县城。 得知了这一点后，他的心中随机就诞生出数个邪恶的计划来。 放高利贷这么久了，王天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是能免除债务，这群末路狂徒们怕是什么事都会去办。 兵贵神速，确定消息可靠之后，他立刻就来到了县城，而此番进公安局，就是想要将王文丽给保释出来。 当！当！ 公安同志十分不耐烦地用警棍敲了敲看守所的铁门，随后开口说道：“王文丽，有人来保释你了，可以出去了！” 听到这话，她顿时眉头皱起，这看守所还没有待够你额，还不想出去。 “用不着，我犯了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正开口拒绝，忽然间，一道肥硕的影子挡住了面前所有的光芒。 “你就是王文丽吧！” 王天从怀中抽出一根雪茄来，熟练的剪掉屁股，然后美滋滋地吸了一口，旁边的公安同志明显十分不满，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没有上前足值。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王文丽轻轻皱眉。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搞了半天，你连欠谁的钱都不知道吗？” “是……是你们，你们想怎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过我很快就会有办法还上钱的，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第三十章 为了能有一个翻身的机会 闻言，她的脸上立刻就充满了惊恐，对方竟直接找到了看守所，似乎今天是注定无法逃脱了，不过好在公安同志在这里，他们应该不敢乱来。 “我叫王天，是天意金融的老板，不过今天来找你，并不是为了钱的事！” “那是为什么！” 王文丽的内心高度戒备起来，她忽然有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别害怕，我是过来帮你的，只要愿意帮助我去干一件事，你在我们公司的所有账单都能直接一笔勾销，日后也不再继续追究，这里是合同！” 一边说着，王天一边让助理将债务合同给拿了出来，而看到上面有自己的签名，王文丽目光不住闪烁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昏暗的看守所中，一盏孤灯从上而下，光芒顺着灯罩倾洒下来，尽数落在了王天的脊背之上，这就使得他落在王文李面前的影子显得是那么漆黑又幽深，甚至将人整个都笼罩了进去。 “只要你答应帮我办事，这些债务都好说，王文丽，我想你最好清楚，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王天深抿了一口雪茄，将残余的烟气全部都吐到了她的脸上。 “咳咳……” 雪茄的味道十分刺激，王文丽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喉咙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死死地掐住，整个人也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对方说的没错，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咳咳……说吧，要我干什么，若你的要求我无法办到，就算强行逼着我去做，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我还不至于那么傻，让你去做的事情，不仅对你有好处，还能出心中一口恶气，这么说，你愿意去做吗？” “先说说赶什么吧！” 王文丽甩了甩手，将面前的雪茄烟气给驱散开来，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听说你之前尝试去找唐东明的麻烦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不想第二次听到这样的疑惑，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至于我如何得知，则没有义务要告诉你，而我能告诉你的是，唐东明也是我的敌人，明白了吗？” 见她一惊一乍的，王天显得十分不耐烦，快速地说道。 “是！我是和唐东明有过冲突，就在昨晚，白天的时候，我看见她母亲拿出了好几张百元大钞，足足有上千元，所以就想着编个借口，再用武力施压，让她把钱给交出来用于还债！” “你还挺聪明的，办法倒是很好，不过我猜还是失败了对吗？” 在听到对方也和唐东明有过节之后，王文丽的心中十分高兴。 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胖子说话虽挺讨人厌的，但看样子本事还挺大的，而为了能有一个翻身的机会，就算是上刀山和下火海总归也要尝试一番。 不过看他说话的语气，要自己去办的事情多半还是和唐东明有关。 “是的，他还打伤了我的几个弟弟！” “他还会打架？” “嗯！打架还很厉害，我三个弟弟都是一米八的壮汉，被三两下就撂倒了！” 这话一出，王天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这小子除了鉴宝才能，竟还有着一些其他的过人之处，看来武力强行动手的计划可以暂时放弃掉了。 别看面前这个女人语气逐渐变得柔和下来，但实际上，她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 “你还知道多少有关唐东明的信息，尽量都告诉我！” “不知道为何，唐家忽然变得有钱了起来，唐东明原本是附近化工厂的一位公热人，但根据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他已经辞掉了工作，经常往古玩市场跑……” “哼！这个小子，莫不是又想去捡漏不成……” 一想到唐东明在鉴赏会上的表现，王天就怒火中烧。 这小子就是利用花言巧语才骗走了他的盘口琉璃瓶子。 不过让王文丽去折磨这小子，简直就是天才一般的想法，自己手上捏着她的债务活动，不怕她不听话。 骗了我的东西，还想要过好日子，根本不可能！ “捡漏，捡什么漏！” 王文丽明显不了解古董一事。 “王先生，你到底要我去干什么？” “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去唐东明家不断地骚扰他就行，按照法律，只要不动手，就不能立案，骂街你总会吧，每天早上跑到他家门口，骂得越额度越好，一旦他忍不住动手了，就可以扭送到公安局去！” 王天嘿嘿一笑，折磨人的法子他可有的事。 “记住一点，骂唐东明或许没用，但你可以逮着他母亲谩骂，男子汉血气方刚，谁受得了自己的母亲被人这般侮辱，你只要引他动手即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行！” “就这么简单？” 王文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骂人这种事情她可太擅长了。 仔细想象，王天这主意真的极为恶毒，换作是她，都有些忍不住想要还击，可一旦起了念头，就会立马落入设置好的圈套当中。 一想到昨天完善的屈辱能全部讨回来，她的心中就一阵阵的激动。 王天手里的一根雪茄很快就抽完了，他的目光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此刻王文丽脸上兴奋的小表情，弹了弹烟灰，他准备再爆一个大料，让对方更有动力。 “王小姐，你可知道，为何我会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结仇！” “为何？” “因为唐东明拿了我的东西，至于东西是什么，你不需要知道，因为已经收不回来的，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要提醒你一下，他们家里可不止有钱！” 这话一出，王文丽的眉毛就狠狠地颤动了两下。 “王先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妨说得更加清楚一点！” 第三十一章 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 “我和唐东明是在一个古玩鉴赏会上认识的，他利用赝品从我手上为别的富商换取了一件珍品，这小子年纪轻轻，鉴宝的能力却是不弱！”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王小姐，你方才说过，这两天唐东明经常去古玩市场对吧，以他的鉴宝水平，相信肯定有些收获，或许你不懂古董，但一定明白古董所蕴含的价值对吧！” 咕噜！ 王文丽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两下，直到这会，她才勉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按照计划，一旦自己将唐东明给送到了看守所中，那么仅仅凭一个孙爱琴是绝对阻止不了什么的，若王天说得没错，那么那间小平房中很有可能藏着价值几千几万的宝贝。 “放心，东西谁先找到就是谁的，我可不和你抢！” 咚咚！咚咚！咚咚！ 剧烈的兴奋占据了胸腔，王文丽的心跳不断加快，她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只要拿到了那些宝贝，翻身的日子终将会到来。 或许只要寻个好时机，将东西给偷出来，说不定能在摆脱眼前这个肥硕男人控制的同时，她还能狠狠赚上一笔，恢复到以前的生活。 王天满意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根新雪茄，不过却并未点燃，只是放在鼻子下面狠狠地嗅了一口，嘴角顿时就绽放出肆意的笑容来，正如他说的，王文丽没有拒绝自己的权力，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这个女人也很聪明，否则就不会躲到看守所来。 在来到县城之前，他提前调查了一番情况，将道上能拜的人物都提前拜了一遍，人不能到现场，至少心意红包能到，用金钱开路，能让自己掌握第一手的情报。 比如，除了孙越川大师的弟子姜泽之外，在本地民间，也还有这一位鉴宝好手，常年混迹在古玩市场中，似乎叫什么瘸老三…… “怎么样，我的耐心可不多，你考虑好了没有？” “你的条件不苛刻，甚至对我有好处，可以答应下来，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吧！” 铁栏杆对面，王文丽缓缓地直起身子来，眼底深处重新涌现出光彩来。 “我对古玩鉴宝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若是真的摸到了唐东明家里，怕也是认不出那些宝贝来，更何况，他还会竭尽所能的藏在暗处！” 她虽然贪婪，但也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那些满是历史沉淀的古物，外表大多数都是不起眼的，若自己是唐东明，一定会将之放在最为明显的地方，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最关键的是，王文丽连一点鉴别文物的常识都没有，就算那些个宝贝摆在眼前，她也不一定能够第一时间认出来。 按照王天所说的，找到的宝贝都归她所有，而现在看来，这个许诺完全就是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罢了，画饼她可白不吃。 “这个问题很好！” 王天将雪茄给收回到盒子当中，随后目光淡淡地看着的王文丽，既然他敢于提醒对方去盗取文物，自然是早早地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正所谓，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而瘸老三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据他所知，这个外号瘸子的猥琐男人，前不久正经历了一场人生的低谷。 瘸老三的几个兄弟都被公安给抓住了，而且要判刑。 想要再出来，估摸着还要登上个几十年，这个盗墓出身的家伙，稍微一查就能掌控住许多把柄，不用担心他不会听话。 若是事情办得好的话，说不定自己还能帮他一把，不说将进了监牢的那几人给弄出来，帮他们减刑还是能够轻松办到的。 王天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事，只要给上充足的报酬，相信瘸老三会很上道的。 “我已经安排了专业的鉴宝人员，他会提前去唐东明家里摸点，探出了什么好东西后会画在纸上，对着图像搜寻物品总可以吧……不过……” “不过什么？” “既然你是在我的帮助之下拿到这些宝贝的，我要一半不过分吧！” 王文丽稍微思考了一下，随后重重点头，这笔买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不亏的，而之所以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则是想要看看这个肥硕的男人还能拿出多大的筹码来…… “出了看守所之后，去古玩市场，找一个叫瘸老三的人，他会配合你行动！” “好！不过我身上没钱了，给点经费支持一下！” 听到这话，王天翻了个白眼，他倒也不缺这点钱，只是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有些反胃，若不是看在两人有着相同敌人的份上，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 看来，和聪明人打交道的滋味也不太好受。 “只要你能将那些宝贝都给偷出来，我给你十万！” 再下一剂狠药，可以明显看到，王文丽的嘴角立马颤抖了两下。 “这可是你说的！” 吱呀一声，铁门被打开，在秘书的带领之下，她前往审讯室旁边的办公室办理保释手续，有王天在一旁协助，其实就只需要签个名字就可以走人了。 出了大门，有些刺眼的阳光让王文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办好我交代的事情，就能够拿到钱，否则你怎么出来的我就能让你怎么进去！” 留下一句略带威胁的话语，王天钻入了一辆豪车当中，随后消失在了街角。 …… 另外一边，唐东明和邵卫国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李婷玉的家门口，却只见院门紧闭，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这个点，平日里总能看见刘阿姨在门前洗菜，不禁让两人有些疑惑。 “东明哥，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厂里可还有一大堆事情呢！” “我以后不打算在化工厂继续做事了！” 唐东明摇了摇头，将车子给停在街道旁边，无论什么时代，无论什么性质的社会，靠打工致富永远是不可能的。 如今当下，他连一个泼妇邻居都处理不了，自然无心继续留在化工厂。 他要借助自己上一世所习得的本事，带领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 “那东明哥，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听到这话，邵卫国并不是很惊讶，在历经鸭子滩一事之后，他的眼界也连带着被打开了，似乎化工厂的铁饭碗也并没有以前那般吸引人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或许去做生意吧，不过在此之前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你说，李婷玉可能去哪儿了？” 第三十二章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唐东明轻轻摇头，如今他年轻的身体当中住着一个老成的灵魂，和好兄弟说太多，对方不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用心，眼下他比较关心李家的事情。 那个寒冷的冬天，那半块被风雪给冻僵的红薯，虽然坚硬无比，但一口咬下去，一股甜味似乎直到现在依旧记得。 至少为了偿还这份恩情，他也一定要帮助李叔叔解决玉蜻蜓的局。 “可能是去拜访亲戚了吧，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找人帮忙的，至少能先借一点钱，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你说得也对，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聊，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就在这时，远处的街道之上出现了一道他们都十分熟悉的身影。 “东明哥，你看，那不是王文丽吗？今天中午的时候，还听李二婶说她进了看守所，怎么下午就被放了出来……” 顺着邵卫国所指的方向看去，唐东明立刻就发现了王文丽的身形，瞳孔顿时一缩。 这女人进看守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而且下午就被放出来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看守所这地方，可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能够出得去的。 大胆猜测一下，这女人跑到铁栅栏后面，应该是想要去躲追债的人。 如今毫不犹豫地出来了，想必债务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这样看的话，就更显得奇怪了。 一个躲债主动进监狱的女人，很明显是没有独立解决问题的实力的。 而如今看来，一切麻烦似乎都被一股极其神秘的力量给阻挡在外了。 是谁呢？ “东明哥，相信王文丽这泼妇进了一次宫之后，肯定要安分许多，你说是不？” 邵卫国的声音再度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当中。 再朝街道看去，王文丽已经走远，逐渐消失在了街道人流当中。 唐东明甩了甩脑袋，希望自己的设想和猜测是错的。 若是让这女人得了助力，那么用不了多久，便会再起事端。 “东明哥，你在想什么呢？咱们还是快回家吧，天上乌云来了，说不定要下雪，得回去收衣服咯！”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思绪，再度跨上自行车。 等两人回到了家门口的那条小巷之后，那两个负责跟踪的壮汉再度出现。 毕竟这巷子的空间本就有限，而且还在一天之内出现两次，这回邵卫国都起疑心了，下意识地认为这些人就是来找麻烦的。 放缓车速，反正也只剩下最后一段路了。 他们两个都是在大街小巷中长大的，对这里的地形是分外熟悉，随时都可以将对方给甩开。 只不过这一次，唐东明并不想这么做，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东明哥，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故意跟踪我们……” 邵卫国凑上前去，小声地问道，唐东明没有回答，只是默认地点点头。 “他们是不是来抢劫的，直接和他们拼了吧！” 见状，他心中一腔热血蹿升而起，双手用力地握住车把。 “先不要激动，这两人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只是跟着，应该是来监视的，这样吧……你听我的……先这样……然后再那样……” 兄弟俩谋划了一番，得知了计划的全部过程，邵卫国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来。 此时此刻，在两个壮汉的视角当中，只看到两个青年在愉快地聊天，不久之后，他们就分开了，看各自出发的方向，应该是想要尽快回家。 天上的乌云逐渐汇聚，很快就将所有的太阳光都给挡住了，阵阵寒风顺着小巷的头尾吹拂进来，刺骨的寒意沿着衣服领口钻了进去，周围道路两旁的积雪还没有融化，这会一般都是最冷的时候。 唐东明推着车子，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拐入到了另外一个巷口。 负责跟踪的两位壮汉看到这样一幕，顿时慌了，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每每越过一处拐角，都只能看到唐东明一闪而过的身形，就好像是故意在等他们一般。 但壮汉容不得思考这么多，他们的任务就是跟上唐东明。 在一条条巷子当中穿梭，很快两人就丢失了方向，白天天气大晴，所以很多住户都将衣服和被子给拿出来晾晒，而这些东西很挡视野。 当他们穿过最后一个拐角时，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抬眼看去，竟是死胡同，唐东明则是站在那堵墙后面等待着自己。 容不得喘息几口，壮汉们很快意识到自己拙劣的跟踪被人给发现了，正想转身庞贝的逃离，却被一早等候在巷口的邵卫国给拦住了退路，他一心以为要打架，所以还抽空回去取了一根棍子捏在手里。 “怎么办……” 宽大的风衣，再加上宽檐帽和口罩，这样一身打扮明显是不想被人给认出来。 但唐东明已经得知了他们的身份，既然是王文丽的弟弟，那么肯定知道些什么。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两个壮汉对视了一眼，纷纷摘掉自己脸上的伪装，露出那狰狞的淤青和几乎占满整个脸颊的绷带，很明显，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们心中的阴影不小。 三个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一个唐东民，所以还是乖乖认怂为好。 “那么就说说吧，你们两个跟踪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我姐姐让做的，具体干啥，我也不知道，只是让我们盯梢，没别的了！” 壮汉开口时，眼神明显躲闪，明显是有所隐瞒。 “这里既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人住，这堵墙的后面就是垃圾场，若不说实话，那么我也不介意在这里好好教训你们一顿！” 话音落下，唐东明就从旁边拿出了一根铁棍，在掌心试了两下，是实心的，落在皮肉之上的滋味一定会很爽。 “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你就算打死我们，也说不出来的！” 心存一丝侥幸，两个壮汉依旧是梗着脖子回答道。 当！ 唐东明一棍直接敲在了一旁的水管之上，顿时沉闷的敲击声回荡在一整条小巷当中，至于水管直接被砸瘪了。 可想而知，这一下若是落在他们身上…… “把你们知道的事情统统说出来！” 两人再度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互相眼神中的恐惧，只能屈服在这股淫威之下。 “我说，我都说，姐姐看上了你们家的钱，想要我俩摸清楚你的行动路线，昊好钻个空子，将钱都给偷出来，用于偿还赌债，除此之外，真没有什么别的了！” “王文丽是赌博输的钱吗？” “是的，就在一个月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带姐姐入的行，本来家里还有不少存款的，可几乎是一夜之间，全部都输光了，为此还欠下数倍存款的债务，实在是还不清了，才打你家的主意！” “哼！赌博输了钱，想要我为你们这些破烂事擦屁股？” 唐东明眉头皱起，冷笑道。 第三十三章 前往报社寻找线索 “都是姐姐的想法，我们两个只是被叫过来帮忙的，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能不能放过我们！” 两个壮汉以渴求的眼神看向唐东明，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定是相当奇怪。 弄清楚了王文丽欠钱的原因，唐东明立刻将事情种种都给串联了起来。 但她到底是如何从看守所中出来的呢？ “你们两个，把和王文丽有关的事情统统说一遍，她怎么染上赌瘾的，她这一个月来都干了什么，仔仔细细地讲述清楚！” 面对他的请求，两位壮汉不敢拒绝，喉咙滚动了一下，开始将所知道的内容给和盘托出。 王文丽的原配患病死去之后，的确是给她留下了一笔足以挥霍半生的财富，但一个人住在家里，哪里能耐得住寂寞，没过多久，因为一次咖啡馆的邂逅，就和县城报社的一名主编给好上了。 与其说是谈恋爱，更不如说是那小子想要少走三十年的弯路。 而或许是因为年龄差距，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稳定，时常吵架。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那报社的主编认识了一群黑道的人，将王文丽的三个弟弟，介绍给了一家不正经酒吧当打手。 从他开始和这些人接触后，事情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再后来，王文丽就开始赌博，输光了所有的家产，后面的事情，唐东明就都知道了。 可毕竟三位壮汉不是姐姐肚子里面的蛔虫，知道的信息有限。 唐东明也没有进一步逼问，只是暗自地将所有已知的信息都给串到一起。 似乎王文丽接触赌博就和报社的这位主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明白了这一点，他挥挥手，示意邵卫国可以把路让开了，自己有了结论。 两个一米七的汉子如释重负，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快速地跑开了。 “东明哥，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去报社，他们应该认识我，距离鸭子滩一事才过去不久，相信那些记者应该是很愿意分享信息的，一问便知，新闻报社不就是专门谈论别人的八卦隐私的吗？” 邵卫国丢掉了手上的棍子，点点头。 其实他方才是有些害怕的，万一真的打起来，自己或许半点忙都帮不上，那两个壮汉的肌肉毕竟不是假的。 两人骑车上路，天空之上很快就飘下朵朵小雪花，气温也是进一步的降低。 风打在脸上，有些疼，但唐东明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 按照他的猜想，如今王文丽得人相助，气焰更是嚣张。 而且在进看守所之前，还吩咐自己的两个弟弟在他家周围踩点，明显就做好了规划，不会善罢甘休。 而有了昨晚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在这个基础上，泼妇肯定会想尽一切手段来报复，甚至很有可能做出伤害家人的事情。 随着这个念头出现，唐东明的心中被愤怒和恐惧的光芒给照亮。 无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必须得提前掐灭在摇篮当中才行。 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顺着鼻腔灌入，整个人立刻就变得清醒了起来，随即加快了登车的速度，跟在他身后的邵卫国见状，也是赶忙跟上。 不多时，一栋筒子楼建筑就出现在了远处的雪景当中。 八零年代的报社属于国有组织，若是能在这里面工作，几乎一辈子衣食无忧。 在门口停好车，唐东明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就推开那扇透明玻璃门走了进去。 “是那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 还没前行几步，立刻就有人认出了他的样貌，顿时一批记者就涌了上来。 “小伙子，我想为你定制一篇私人专访，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那么大的事情，总得要好好报道一番才是……” 唐东明摇摇头，表示自己是过来办事的：“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向你们打听下！” “我们报社的领导就在里面，进去谈吧！” 记者们都是双眼冒光，簇拥着他走向一旁的办公室。 “这位小伙子就是当天报警的人选吧，一起来，这篇报道肯定很有趣！” 这会的媒体人心思还比较纯粹，一心想着如何将事实呈现在民众的面前，盗墓贼的抓捕可谓是大快人心，不仅能增加公安机关的威信，也能让自己的工作变得更有意义。 咣当关上大门，报社的总编孙成明此刻正坐在皮椅子上。 他拉低眼镜，先是瞥了一眼唐东明，随后眼底深处迸发出无尽的惊喜来。 “唐东明是吧，鸭子滩行动的功臣，怎么想着到报社来，反悔了？”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孙成明，报社的总编，也是话事人！” 面对对方伸出来的右手，唐东明犹豫了一下，还是紧紧握住。 “孙总编，今天过来，是有一些私事情想要请教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说吧……若是聊点县城里的八卦，我或许还能插得上嘴！” “王文丽，您认识吗？” 提起这个女人，孙成明眉头明显狠狠皱了一下，嘴角展露出几分不悦。 “怎么可能不认识，半年前，报社来了一位非常有前途的小伙子，后面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和这女人搞上了，事业一落千丈，班也不上，甚至跑去赌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看看吧，这是最新的报道，公安方面破获一起地下赌场……” “过几天就要发表了，让你提前看看也没事……” 说着他就拿起桌上一叠稿子递给了唐东明。 目光落下，几番扫视，他立刻就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是王文丽的相好先开始赌博的，在记忆中，这个王阿姨似乎没有这会这么坏，不过人都是会变的。 继续往下看去，唐东明的瞳孔陡然放大，相好深陷赌博旋涡之后，王文丽为了让他脱离苦海，竟然也只身犯险，想要将那些输了的钱都给赢回来。 正所谓十赌九输，她也毫不意外地被卷入了这个深渊当中。 看完了报道，他彻底地沉默了下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真没错。 第三十四章 当然算，怎么能不算？ 放下手里的稿子，唐东明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看到了这些信息之后，他似乎并没有刚开始那么生气了。 不过，自己不是圣母，将自己的痛苦强行添加到别人身上，这算什么？ 而该讨回来的账，他也必定会讨回来。 “怎么了？唐先生，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孙成明瞥见他的脸色不断变换，下意识的出声问。 作为报社的话事人，几乎每一篇稿子都需要递送到他这里来，而靠笔杆子吃饭的人想象力往往都很丰富。 通过王文丽的住址信息，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唐东明，毕竟这两人住在同一个区。 “麻烦有，但已经基本上解决了……” 对方热切的态度让唐东明有些不适应，要知道他们可还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联想到这批记者对真相的执着态度后，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从方才那篇报道当中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群人不怕讲实话，笔下的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事实。 既然他们递上来笑脸，那么自己那有不回应的道理？ 更何况，还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让他彻底搞清楚了王文丽的动机会。 “那就好，唐先生，之前我们说的专访，你考虑好了没有？” 一提起这个，孙成明的双眼中就迸发出阵阵精光。 “难道总编要亲自出马了吗？” “后续的文章撰写，可不可以由我来负责……” 诸位记者听到这话，脸上也涌现出一抹狂热。 鸭子滩的事似乎涉及部分机密，公安同志那边统一对外都是四个大子：无可奉告。 而与此同时，上层领导也不建议他们继续深挖此事，可若是能从其他渠道得知有用的新闻信息，报社也不会阻拦着发布。 这些天，他们都想要上门去拜访唐东明，奈何身份信息掌握在总编手中。 孙成明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若任由手底下的这些小将去打扰对方，肯定会留下一个坏印象，说不定后续就很难和唐东明建立联系。 他原本是想要将手头的报道忙完之后亲自上门的，却不曾想对方主动找了过来。 “孙总编，其实我这个人不喜欢抛头露面，而您的文章又很受大众喜爱，一旦我出名了，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跟着，这种感觉很难受。” 唐东明面带歉意的摆摆手，直接了当的拒绝了对方专访的请求。 而这也是孙成明第一次听说有人不想出名的，震惊之余，也没有强求。 “那就太可惜了，县城的人有资格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咱们搞新闻的，就是不想放任何一个真相，可能这次的确有些不合适吧……” 他轻叹一声，或许上司让他们别再继续追查下去的时候，就应该放弃。 “不过，孙总编，我可以不出现在您的笔下，却可以成为匿名举报的热心群众……” “唐先生，你这话的意思是？” “相信孙总编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这个人对文玩古董有着一定的研究，而回望历史，咱们华夏有多少瑰宝都散落在了时代的尘埃当中，若是能把他们都给找回来，算不算是还原了历史的真相呢？” “当然算，怎么能不算？” 孙成明的情绪立刻就被唐东明这番话给调动了起来。 “就在前几天，我去了一趟市里，从一位富商收藏家那里得知消息，说是有一件夏朝的宝贝，被一名财富齐天的商人给拿下，华夏官方对此事也十分关注，但你知道的，国家博物馆只接受捐赠，自然很难掏钱把东西给买下的。” “而如今我手里有这人的信息，孙总编可以借助舆论的力量，唤醒人民的爱国心，使得富商心生愧疚，让他逐渐意识到，和历史真相比较起来，他的一己私欲，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火候到了，相信富商应该就会把东西给捐赠出来了！” 其实，唐东明觉得，这样的做法有点像是在道德绑架。 不过他所说的一切，却是后世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那名富商本就有意将东西给捐出来，只是心中一直摇摆不定，为了推他一把，才出此下策。 “好计谋！” 蹭地一下，孙成明直接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今天还真是惊喜不断。 没想到，唐东明都帮他把路给铺好了。 “唐先生，我虽然不懂古玩，但心中却很好奇，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宝贝？” “夏朝日月金族纹，这东西可以说是我们华夏人的起源图腾，此事若是由孙主编去主导，我其实是很放心的，看了你的文章，就觉得你做事很有分寸感。” “毕竟富商的脾气一般很怪，若是一味的逼迫和催促，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唐先生真的是谬赞了，既然如此信任我，那么在不久之后的将来，一定会给华夏人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孙成明脸上是止不住的笑，两人才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却有着一种交往了十几年老朋友的感觉。 而办公室中的记者们，也很快意识到古玩领域似乎比较好挖料，于是纷纷带者自己的助理离开。 “这是富商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至于具体怎么做，就看孙总编的安排了。” 唐东明抽出一张纸，留下必要的信息和联系方式。 “放心，事情一有进展就立刻通知你。” 瞥见纸张上潇洒的字迹，孙成明就知道自己没有看走眼。 接下来，两人简单的聊了一些细节，唐东明就带着邵卫国离开了报社。 出了大门，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薄薄一层新雪覆盖在路面上，太阳也从乌云中探出小半个脑袋来。 “东明哥，你真的和市里的富商搭上关系了？” 两人骑着同行，邵卫国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第三十五章 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是一位老板，姓赵，在市里做生意，前天我就是被他请去帮忙的！” “难怪你看不上化工厂的工作了，那么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古玩市场！总得先把麻烦给解决了不是，一天天的被王文丽惦记在心坎，可不是什么好事，白道打听完了，现在该轮到黑道了，咱们去找个熟人问一问，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古玩市场的嘈杂声，很快从不远处传来。 方才就算是下过雪，也依旧没有打消人们心头对于淘宝贝的热情，整条街上依旧是人满为患。 而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县城悠久的历史。 唐东明依稀记得，这里曾出产过不少文物，其中就包括鸭子滩那一座不知何年何岁的墓葬堆。 深厚的历史底蕴，再加上人们心中的那股渴望，淘古物，赏文玩似乎已经是内化成为了县城的特色所在。 也正是这股看不见的影响力，才让他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涉足古玩界！ 唐东明轻叹一声，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找地方锁上自行车，邵卫国已经提前回去了，厂里特意派人来找他，应该是有活干。 沿着市场外围逛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瘸老三的位置。 若是将这条街形容成为一块巨大的奶酪，那么这个猥琐的中年人就是老鼠，一双贼眼死死的盯着利益，时机合适，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结合自己被他给坑过的经历来看，他不是在忽悠人，就是在忽悠人的路上。 唐东明并没有着急靠近，而在不远处的摊位面前停了下来，用眼角余光观察，瘸老三正忽悠得起劲，并未发现自己的存在。 “这充其量就是一个仿制品陶罐罢了，应该是民国年间的，不值钱，五百块收价格已经很高了……” “瘸老三，你的名声如何，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五百块卖给你，说不定转手一千五就卖给别人了，你打的什么算盘，一猜就能猜得出来！” 摊位老板则表现得十分谨慎，并未相信对方的鬼话。 不过从他有些闪烁的眼神也能够看得出来，是心动了。 毕竟这陶罐他也是不到一百块收来的…… “我已经观察你好几天了，生意不错，但这陶罐似乎一直都不曾卖出去吧，卖给谁不是卖，你有的赚，我也有的赚，互利共赢，日后也好继续合作不是！” 一番语言攻势下来，老板陷入了沉思。 这陶罐表面一片棕色，卖相不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尿壶，收来已有月余，的确是无人问津。 五百块卖出，倒也不亏…… “瘸老三，既然你诚心要，那么不如再加一点，合作自然要点诚意……” 不过这老板也是个人精，他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提出了新的要求。 忽然加价，也让瘸老三有些猝不及防。 他故作为难的啧声，然后又装作上头的样子，狠心开口，“六百如何？真的不能再加了！” 不远处的唐东明听到这个价格，心中顿时一惊。 这个老东西吝啬是出了名的，如今竟然愿意拿六百块出来买一个土不拉几的陶罐，其中必定有猫腻。 想到这，他微微转过身，目光落在陶罐上。 只见这只土黄色的陶罐是那么的平平无奇，就算此刻拿来放在墙角下，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细细观察，便能发现罐体表面有着一道道看起来像是裂开一般的纹路，毫无规则，一直延伸到了瓶口的位置才缓缓消失不见。 整只罐子没有任何的把手，越往下土黄色就越发深沉。 下半身呈现出倒三角的形状，而瓶口位置则是遍布着一圈一圈的横点纹。 一路看过来，或许只有这些横点纹，才能将它和一般的陶罐给区分开来。 如此奇特的外观，一时间让唐东明陷入了沉思。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陶罐，顿了顿，他开始查找上一世的记忆。 仅仅几秒过后，脑海中就比对出了答案。 这莫非是原始瓷青釉陶罐？商代的产物！ 脚步不由自主向前，唐东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而随着距离不断拉近，他也发现了不对。 商代的陶罐，就算是能完好保存至今，表面的釉也应该尽数剥离才对。 这些细小的裂纹状痕迹，正是釉面开始瓦解的象征。 并未被岁月侵蚀所消散的釉面引起了他的怀疑。 不过从其他的小细节判断，东西应该是老的，横点纹的确是商朝所流行的装饰风格。 而且每一个点的上方都积攒了厚厚的灰尘，至少这一点，仅凭现在的造假技术是很难达到的。 可种种矛盾和疑点堆积在一起，又不得不让唐东明怀疑陶罐的真实性。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瘸老三身后，但对方满腔心思都记挂在陶罐身上，所以根本就没有空搭理他，这也给了他一个更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唐东明越看越觉得疑惑，他都有点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皱着眉盯着看了许久，唐东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掉了十分关键的一点。 造假并不是这个时代所独有的。 当古玩文物绽放出它应该有的金钱价值之后，被贪欲所驱动的人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套取这些价值。 古人比他们聪明太多，没过多久，就想到了造假这条捷径。 只不过，一开始的赝品十分粗糙，而随着工艺的不断改良，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才慢慢在市场中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额。 因此，面前这罐子，是原始瓷青釉陶罐没错，但它只不过是清代的赝品罢了。 两百多年前的匠人们，就已经达到了以假充真的水平，再加上岁月自然流失所带来的痕迹，自然和珍品一模一样。 瘸老三肯定是看出了其中门当，想将赝品当珍品来卖，从中大赚一笔，否则，他断不可能掏六百块出来当冤种。 随着唐东明思绪翻涌，那边摊贩老板眼中的犹豫也在一点一点的减少。 “六百块就六百块，瘸老三，你可不能反悔！” “我瘸老三名声不怎么样，但还是值得信任的，你放心，买古玩这种事，本来就是种赌博，赌对了，家财万贯，赌错了，大不了重头再来么！” 好话倒是说的一套一套的，唐东明撇撇嘴，在心里吐槽。 就算这陶罐是件赝品，但其价值早就超过了六百块，他曾被瘸老三坑过，自然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捡漏”。 第三十六章 毫不犹豫丢掉了底线和原则 “老板，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个价格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你要是再犹豫，我可就走了！” 见他迟迟不肯答应，瘸老三心中有些着急，索性用出威胁大法。 那摊贩老板神情顿时就慌了，毕竟瘸老三说的是实话，一个几十块收来的陶罐卖出六百块的天价，的确是赚麻了，他可不想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溜走。 “既然你诚意十足，那么这陶罐就卖给你了……” “慢着！” 话还没落下，唐东明就不紧不慢的凑了过来。 只见他伸出右手，轻轻按在了陶罐上，这让刚想要抱着罐子离开的瘸老三愣在了原地。 “这罐子我也看上了，老板，你出个价格吧！” “可是，这只罐子已经被瘸老三给买下了……” “对啊，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啊！” 回过神来的瘸老三满脸煞气，十分不耐烦的转过身，可却对上了唐东明那冰冷如霜的双眸，下意识一哆嗦，连带着腿脚一软，整个人都变矮了几分。 “怎么了，瘸老三，不认识了？” “原来是唐小兄弟啊，好久没看到你了……” 他心虚一笑，缓缓退到了一边，但眼神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陶罐。 清代的赝品，就算不是真货，也依旧是很值钱的。 这么些天，他就发现了这么一个还能看得过去的东西。 本想要趁此机会大赚一笔，好弥补弥补将同门师兄弟给送进监狱所留下的心理创伤，转过头，却碰上了这位始作俑者…… 瘸老三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这陶罐我已经买下了，唐小兄弟能不能忍痛割爱？我还可以补偿你一些钱！” “你还没有付钱对吧？” “是的！” “既然如此，让老板来决定这个陶罐的去留，岂不是更好？” 唐东明伸手在怀中掏了掏，将自己鼓鼓囊囊的钱包给拿了出来。 “你说对不对？老板？” 老板眼角余光瞥见了钱包一角，那花花绿绿的钞票漫的都快要溢出来了，虽说不知道此人为何会和瘸老三作对，但他肯定是个有钱人。 送上门让他宰，他可得抓住这次机会。 “这位先生说的对！” 在金钱的诱惑面前，老板毫不犹豫丢掉了底线和原则。 “瘸老三并没有付钱，所以交易也没有达成，按照一般说法，价高者得！” 听到这话，瘸老三一阵憋屈，火大的不行，脸都跟着涨得通红。 以唐东明的水平，定是看出了陶罐的来历，瞧他这样，估计是对上次自己忽悠他还怀恨在心，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截胡的戏码。 自从鸭子滩事发之后，瘸老三已经很久都没有开张了， 那几个兄弟带出来的宝贝也跟着开拓了他的眼界，一般的文玩他都已经看不上了，要不是现在饭都快吃不起了，他也不会蹲在这古玩市场里碰运气。 可谁能想到唐东明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那就加价，我出七百！” “一千！” 唐东明一脸淡定的开口，直接把瘸老三跃跃欲试的火苗给掐灭了。 别看他是个倒卖文物的罪犯，可现在活得还不如街边卖老鼠药的，所以唐东明断定，这家伙身上没有多少钱了。 “唐小兄弟，这陶罐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瘸老三将唐东明拉到一旁，语气中充满了恳求， 他可指望着这一笔钱吃饭呢，若是被唐东明给截胡了，日后怕是只能喝西北风。 而且一个小时之前，王文丽也来找过他，商量了下对付唐东明的事情。 起初，他是坚决不愿意掺和进来的，但奈何对方给的太多了。 和唐东明作对可不是件小事，瘸老三要求提前支付报酬，可惜被拒绝了。 所以眼下，他浑身上下的确是凑不出一千块钱。 “不好意思，这陶罐我也很喜欢，古玩市场这么大，赚钱机会多得是，你要是出不起价，那就不好意思咯。” 唐东明态度很明显，他就是不想让瘸老三这个死骗子得逞。 因为这家伙，从来都不会向那些富贵人家兜售古董，因为害怕对方有钱有势，东窗事发之后，会极尽手段来报复他。 所以他往往都会瞄准那些中产阶级，或者是温饱家庭。 一件赝品，在三寸不烂之舌的加持之下，就变成了足以流芳百世的宝贝。 只要卖家动心了，那么瘸老三就会巧用手段，榨干对方所有的钱财。 如此以来，钱也赚到了，还不用担心对方会找他要个说法，因为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报复，最多报警，可这种交易，警察压根就管不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唐东明一想到日后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会因为瘸老三而被卷入到深渊中，心里就有一股怒火烧起，所以就算今日瘸老三跪在地上求他，他也坚决不会将陶罐给让出去 当然了，截胡一事，也不妨碍他此行的目的。 “唐小兄弟，就算我求你了，等陶罐卖掉之后，收益我们平分如何？” 瘸老三后槽牙紧咬，强忍心中怒气，低三下四的开口。 “老板，陶罐我要了，直接付钱！” 唐东明直接越过他，从钱包中抽出了十张票子，十分霸气的拍在了老板面前。 “这位小兄弟真爽快，希望日后还能有机会和你做生意！” 看到崭新的票子，老板喜笑颜开。 这两人对这陶罐如此执着，想必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罐子应该是个好东西。 唐东明的鉴宝水平他并不知道，不过瘸老三应该不会为一件没有用的古董而去哀求一个年轻人，但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眼瞅着交易达成，瘸老三又气又急，可又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对唐东明的怨恨不断累积，眼看着就要化为实质了。 想起王文丽的提议，他现在是双手双脚的赞成。 既然你将我逼到绝路之上，就别怪我不择手段了！ 瘸老三眼神阴沉，心中对唐东明是恨不得千刀万剐。 唐东明自然不知道瘸老三此刻在想些什么，他也并没有着急抱着陶罐就走，而是缓缓转过身来，审视的目光，落在了瘸老三的身上。 第三十七章 你对她有多少了解？ 古玩市场中声势嘈杂，倒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唐东明瞥了瘸老三一眼，示意他快步跟上。 若是惹得他不满意了，随时都可以到警察那里举报一波，这样一来，瘸老三下半辈子就等着老天爷赏牢饭吃吧。 不过唐东明也有些困惑，这瘸老三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没有让已经入狱的那几个家伙将他给供出来？ 不过他相信，自己有的是办法整治他。 “唐小兄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强忍着心中的怒意，瘸老三挤出个十分勉强的笑脸来。 “这一片你应该比我熟悉，毕竟整天四处招摇撞骗，我问你些问题，老实回答，不可掺假！” “那当然，唐小兄弟有疑问，我一定尽力解答。” “你认识王文丽吗？” “不认识不认识……” 虽然瘸老三第一时间将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可唐东明还是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中躲闪的光芒。 “那你对她有多少了解？” “我就知道那女人最近开始赌博，听说还欠了不少钱，而且都达到根本还不起的地步……” “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唐东明眼神一凌，面带威胁。 “唐小兄弟，关键我也不认识这女的啊，你要我怎么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片涉及利益来往的事，你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不然如何凭借信息差设局来四处骗人敛财？对了，王文丽私底下没偷偷找过你吧？” 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瘸老三心中一震。 这小子猜得真准！ 据说昨晚，王文丽到唐东明家里大闹了一场，看来消息不假，只是没想到他顺藤摸瓜的，竟然沿路摸到自己这里来了！ 赌博害人，王文丽应该是受人威胁，所以不得不对唐东明出手。 等等！ 忽然间，瘸老三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中午他跟王文丽见面的时候，她似乎提到过一个王老板的名字…… 很有可能，这人就是幕后推手。 弄清楚了事情缘由，他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作为一个忽悠大师，瘸老三从来不和背景不清不楚的人合作。 万一对方在背后坑他一下，那可就亏大发了。 随着这个念头浮现，王文丽的提议好像也没有之前那般诱人了。 至于通力合作，眼下则是有更好的人选。 不过，王老板那边也不能就此放弃，毕竟王文丽也不在这，自己说的话她也绝不可能知道。 若是将情报送给唐东明，说不定还能缓和一下关系的同时，来上一个两头讨好！ 这样到了关键时刻，无论背叛哪一方，都能保证利益。 “你在想什么？” 唐东明微微皱眉，他一看瘸老三贼眉鼠眼的样就心生厌烦。 “唐小兄弟，我这不是在组织语言吗？虽然我不认识那个女人，但你若是让我搞点有用的情报过来，还是不成问题的，这可都是我最近才打听到的消息……” 瘸老三故意压低声音，将脑袋凑了过来。 “今天王文丽从看守所出来，是因为有一位富商老板给他交了保释金，据我所知，这老板应该就是给她放贷的幕后人，并且他们好像在密谋什么。” 对话越是进行下去，他就越是觉得王文丽不可靠。 与其为了一张空头支票去得罪一个掌控了自己把柄的年轻人，不如及时止损，为自己提前准备好退路。 “不过至于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我就无从得知了，但应该是和唐小兄弟有关，毕竟这女人和你起了冲突，而且最毒不过妇人心，她肯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对于瘸老三的话，唐东明是半信半疑的。 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提供了些有效信息，王姓老板，不会是王天吧？ 这个猜测出现后，顿时就将所有碎片化的消息都给串联了起来。 以王天的实力，想要说动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为他服务，简直是轻而易举。 而两人之间，也拥有着同一个敌人，那就是唐东明。 这样来看，一切似乎都十分合理，鉴赏会结束之后，王天心中肯定会有所怀疑。 若是肯花钱，找了一个比较专业的鉴宝师检查了一番银壶，立刻就能发现自己买到了一件假货。 因此而记恨上了他，所以不惜屈尊降贵，来到这县城，只为发泄心中的不满。 王天心里很清楚，去向赵文卓复仇是不现实的，两人的财力不分伯仲，但背景底蕴这方面则是天差地别，一旦真正斗起来，落败的只能是他。 那么剩下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唐东明。 让王文丽去出手，再合适不过。 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往往都喜欢借刀杀人，因为这样才不会弄脏了自己的手。 深吸一口气，唐东明心中一片澄澈，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被他猜得差不多了。 “唐小兄弟，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我今天将这些事告诉你，已经是打破规则了，真的不能再多说了！” “哼！你一个背刺同伴的人，还好意思在这和我讲原则？” “这个……反正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瘸老三尴尬的笑了笑。 “最后帮我办件事，你今天就可以走了！” “什么事？” “帮我监视王文丽，一旦她有什么行动，就让人通知我！” 唐东明的声音很是平静，此时的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放心，都包在我身上，监视一个女人而已！” 表面上满口答应，其实瘸老三心中却是在不停的吐槽。 第三十八章 他一手拉扯出来的 不过这样也正合他意，两边讨好，一碗水端平，这样也就能随时从双方的纷争当中全身而退。 “你最好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否则……” 撂下一句威胁的话，唐东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当中还原着自己方才的推论，并且将一些细节处给完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瘸老三那边，是转头就把他给出卖了。 还在深思的唐东明也知道，瘸老三的话，只能信一半，要不是他手里还捏着瘸老三的把柄，他也不会说那么多。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这麻烦彻底偃旗息鼓，还得从源头出发。 富商之间的明争暗斗，唐东明是插不上手的。 王天已经率先出牌落位，那么他就只能寻求赵文卓的帮助，而接下来，只需要看住那个泼妇，不让她乱来即可。 好在邵卫国和上次的那两名公安同志打好了关系，而且他家里还有电话，若这女人听从指示，做出了过激行为，也能有应对之策。 出了古玩市场，一阵寒风顿时迎面袭来，太阳又躲进了厚实的云层当中，原本有所回升的气氛再度跌落了回去。 坐在自行车上的唐东明打了个寒颤，抽出一只手来紧了紧脖子上深灰色的围巾。 这条围巾还是李婷玉亲手织的，想到这，他心中莫名一片温暖。 与此同时，瘸老三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脸色瞬间由阴转晴。 压抑了半天的怒火窜上心头，胸膛不断的起伏着，看样是气极了。 砰！ 嚓啦！ 右手重重锤在旁边的木桌上，几个精美的艺术品瞬间跌落在地上，摔成成了碎片。 “瘸三爷，你有火也不能往我这撒气啊！” 摊主是个年轻人，看到瘸老三满眼怒火的样，脑袋缩了两下，也没敢要赔偿，只是开了个玩笑就糊弄了过去。 “你爷爷我愿意！” 瞥见对方吃瘪，瘸三爷立马就觉得轻松了不少，最起码，自己在这个古玩市场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他轻叹一声，眼珠子也跟着转动两下，快步离开了古玩市场，直奔汽车站而去。 “老东西，要不是怕惹麻烦，定要你十倍赔偿！” 摊主的抱怨被一阵寒风吹散，逐渐消失在了飘零的雪花中。 而瘸老三如此行迹匆匆，则是有了对付唐东明的法子。 眼下落寞，不得已才答应了王天和王文丽的条件，但也正如先前所说的那般，通力合作他有更好的人选。 在距离县城不远的市里，有着一座专门负责为富商鉴定古物的机构，名为桃李堂，取的就是一个桃李满天下的含义。 如今市面上不少国家级的鉴定大师都在里面沉淀过，才有了今天这般成就。 他为桃李堂设过几次局，和对方的老板也算是半个朋友，若是舔着脸去求一下，没准就能讨来些摆脱如今困境的法子。 只要唐东明不再挡自己的路，这小小县城还不是随便造。 按照王文丽的说辞，那王老板似乎也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不过只要能赚到钱，让他去当个皮条客也没有什么。 自从第一次骗人成功之后，他瘸老三就再也不会去纠结什么底线问题了。 …… 一个小时后，总算是抵达了汽车站，赶上了最后一班前往市里的大巴车。 车前的道路已经是被薄薄一层积雪给覆盖住，但司机技术高超，没花费什么力气就驶入了山中，而穿过这片丘陵，前方就是繁华的城市。 瘸老三靠在座位上，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憋不住笑。 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很快过去，一向扣扣嗖嗖的他，竟拦了辆出租。 没过多久，桃李堂的牌匾就出现在街道尽头。 这是一座完全仿照古制的建筑，骑楼，雨亭，甚至二楼还有廊桥，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天井，要说唯一不符合古色古香四个字的，那就是透明的玻璃了。 “您好，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一靠近玻璃门，立刻就有人上前来迎接。 瘸老三在身上摸索了一阵，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亮闪闪的卡片来。 负责迎接的侍应生立刻眼前一亮，动作绅士的为他打开了大门。 本来还以为他穿成这样，是来找茬的，倒是没想到，竟然有卡。 瘸老三快步向前，目光所及之处，都能感受到奢华二字所带来的震撼。 唐东明惊喜且视若珍宝的小叶紫檀，在这里则成了最为寻常的物件，桌子椅子，乃至梁柱之上都可以看到此物的踪迹。 脚下的地板被埋入了地暖，行走在桃李堂中，就算是短袖短衫也不会觉得寒冷，还真应了它的名字，桃李天下，春色人间。 而往来其中的，无一都是市里的富商和大老板，西服衬身，金表在手，身边还挎着位漂亮的年轻女子，这就使得站在大厅一身破烂的瘸老三是那么格格不入。 不过他向来脸皮很厚，并且对这里很熟悉，大摇大摆的就朝着走廊深处而去。 随着迈步向前，周围的场景也跟着开始发生变化。 唐朝的瓷器，汉代的墨宝，以及宋代的诗画被摆放在镶嵌在墙壁中的展柜里，让人过足了眼瘾。 而瘸老三此刻也恨不得自己像是蜘蛛一般长八只眼睛，嘴角的口水都快要流到地板上了。 他在这桃李堂中，其实相当于是某种编外成员。 当对方需要办一些脏事之时，才轮得到他出手，而按照桃李堂的规矩是有出有进，好歹出了力的，求人帮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叩！叩！ 瘸老三信心满满的敲响了走廊尽头的那扇房门。 “进来！” 视线落下，只见一张古色古香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 此刻他正执笔泼墨，动作十分潇洒，紧绷的手腕颇具力道，纸上字体遒劲，也很有力量感。 “是三爷啊！” “堂主，这可使不得，叫我瘸三就行了！” 听到这话，瘸老三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快速的说道。 “坐吧！” 此刻他对面的人，正是桃李堂的堂主史励。 这座存在于民间，甚至受到国家文化部认可的私人组织，便是他一手拉扯出来的。 “堂住的字是越来越好看了！” 求人帮忙，自然是要说些好话的，瘸老三搓动着双手，显得有些拘谨。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为桃李堂卖了不少力气，这是应该的！” 史励头都没有抬一下，明显是没有将瘸老三放在眼里。 这种干脏活的人，随时都可以摒弃，他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客套一下，但瘸老三并未听出话中意思。 第三十九章 让他心生愧疚 至于两人之间的谈话结果如何，也用不着过多猜想。 日理万机的桃李堂堂主，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编外成员而去动用资源。 除非，对方侵犯了他的利益。 得到了摸棱两可的回答之后，瘸老三也依旧没有放弃。 这几日索性就留在了市里，一边帮助桃李堂办事，一边赚钱维持日常开销，还时不时的跑过去刷一下脸。 这样卑微的做法虽然无用，但至少给了他几分希望。 史励有一个最大的爱好，那就是搜集仅存于世的各种文玩古物，他不仅享受收藏的成就感，同样也很在意这些东西带给他的价值。 与此同时，唐东明回到家中之后特意让邵卫国请了整整一周的假，然后和他一起，监视王文丽的行踪。 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开始，邵卫国还十分兴奋，但很快，这种无聊的盯梢行动就让他失去兴趣。 而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唐东明亲自在跟进。 不过这女人倒是挺有耐心的，整整四天过去，硬生生一点动作都没有。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出门，结果却迎面碰上了报社总编孙成明。 “唐小兄弟，你提供的情报真的是太有用了，我们全报社的人马不眠不休的奋战了几天，总算是查出了点始末！” 兴奋至极的总编直接来了一个熊抱，随后就从公文包中掏出了崭新出炉的报纸。 “我们为日月金族纹特意准备了个专栏，并且把它给刊登在了晚间新闻之上，所谓茶余饭后，就是八卦小料汇聚的时候，你先看看！” 听到这话，唐东明暂且将跟踪王文丽的事放到了一边，展开报纸细细阅读。 不愧是报社的总编，文字功底十足。 整篇文章，完全没有直接指出日月金族纹的下落，而是给读者们展开了一场追根溯源的旅程。 字里行间将这件宝贝的来历意义给挖了个底朝天，并且语言通俗易懂，还带着些趣味性。 并且，具备煽动性的语句还能激起人们的爱国心。 可以说，这洋洋洒洒几千字就是写给拥有者看的，让他心生愧疚。 “报社加班加点，第二篇文章也快要赶出来了，只要一想到咱们要做的事，他们那些个小年轻就充满了干劲！” 说着说着，孙成明更加兴奋了，要知道，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干过最大的一票了，借助媒体之力，让富商捐出宝贝来，放在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而他们，开了这个先例！ “算算时间，晚间新闻马上就要播出了，也不知道那位富商看到后会是何等心情，不过咱们报社绝对会因为此事而出名，唐小兄弟，你帮大忙了，事情一旦发酵，上面也会跟着重视……” 唐东明扬起唇，似乎是被他的兴奋劲给感染了，能让那位富商心甘情愿交出日月金族纹自然是最好的，哪怕对方不同意，起码他们这么多人都努力过了，日后回想起来也不会后悔。 “我只是觉得这么好的宝贝，留在国家博物馆才算真正安全！” 古玩界的门门道道，他可是十分清楚，日月金族纹的消息瞒不住多久。 依稀还记得，那位富商家里曾不止一次遭贼，贼人的贪心远远超出了想象，甚至还有人设天局，企图从他手里骗走此物。 好在媒体发声吸引了国家重视，派出了一位国宝级的鉴定大师，才破了此局，护卫了文物安全。 一次次的经历，不断的动摇着富商的心理防线。 再加上社交媒体的传播，这极品文物甚至都火到国外去了，而为了确保安全，公安同志都出动了，可不怕贼不来，就怕贼惦记。 后来富商因为这些糟心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心理又觉得愧疚，人也跟着变得消瘦。 有一天终于做出了决定，心一横直接捐给了国家博物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举动，受到了不少普通民众的称赞。 而这种众星环绕的感觉让富商颇有成就感，甚至比他持有日月金族纹的时候还要开心。 “你懂行，自然担心宝贝落到不法分子手中，而我们身为媒体人，也是要出一份力的，为文物追根溯源，今天晚上的收听率肯定就能说明这个专栏到底受不受欢迎了！” 在这个年代，收音机和报纸是人们获取新闻的主要途径。 唐东明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 而他没有意识到，古玩行当，从来都是不同的利益交缠在一起，如今动了别人的蛋糕，自是会引起仇视和不满。 毕竟日月金族纹的收藏价值近乎是无可衡量的，而有一些人很早就在打它的注意了。 此时此刻，市里。 桃李堂。 史励看着手里的报纸，当他目光扫到了那个所谓的专栏时，眉头猛然皱起。 这家小小报社，是如何得知日月金族纹消息的？！ 看着字里行间对文物价值的揭露时，一股无名怒火不由从他心头窜起。 桃李堂几乎是全国古玩市场的领头羊，像这种内部消息，放眼整个华夏，知道的人怕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史励很清楚，那些个老油条和他一样，也死死的盯着这种宝贝，是断然不可能将消息给泄露出去的，更别说交给媒体。 如今信息壁垒被打破，从现在开始，将会有无数的同行盯上日月金族纹。 一想到这，他的情绪就有些不受控制。 第四十章 一个局中局 那位收藏此物的富商脾气有些古怪，史励整整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勉强获得了对方的认可，拥有了设局的基础。 尽管对方对文物的鉴赏已经达到了半专业的级别，可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依旧是改变不了什么，做好的天局，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乖乖入套。 而现在这一切，全都被这篇报道给打乱了，他的计划也只能胎死腹中。 在未来的几个月内，日月金族纹将会占据所有内行人的视野。 “县城报社？给我去查，一定要弄清楚是谁走漏风声的……” 深冬时节，细雪不止，整个城市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银色的装甲，让高楼大厦显得更加的犀利。 而此时此刻的桃李堂，则完全是另外一番风味。 墙角探出的梅花，傲然峭立在雪景当中，淡粉色淡红色相聚在一起，配合上带着积雪的屋檐，乍一看去，仿佛真的令人置身在古代的街头巷尾。 堂主老板办公室中，史励正黑着一张脸。 手下人办事效率实在是太低了，足足花费了好几天时间，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调查清楚。 照理说，县城报社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去调查日月金族纹的背景，所以一定是由仙人指路。 可问题是，这个仙人看起来也太普通了，只是化工厂的一个小小工人，而且还没有转正，甚至最近一段时间还因为矿工的问题几乎被单方面开除。 “唐东明是吧，等我抽出空来，自会去县城拜会一番，但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默默的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史励抿了一口正滚烫的茶水，随后轻叹一声。 而远在县城的唐东明则是狠狠打了个喷嚏，满脸疑惑。 “堂主，瘸老三又来了，要不要见他……” 就在这时，助理敲门走了进来，轻声汇报道。 “这个老东西，毅力倒是不错，不过，不见，就说我去忙了！” 他眉头微皱，放下茶杯，本想随意糊弄一下，可转念一想，以这家伙的厚脸皮，不见到自己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总不能一直闭门谢客。 毕竟瘸老三还有不少利用价值…… “等等，去把方正叫过来，让他协助瘸老三解决麻烦，免得他一直来，看着心里就烦，我这还有正事要去办，不能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知道了，堂主。” 助理离开之后，很快就有人将瘸老三给带到了旁边的会客厅。 而没过多久，厅外就走进来一位穿着长衫的中年人。 他鼻梁上带着厚厚的眼镜，目光格外锐利，步伐很有节奏，但或许是因为眼镜太重了，时不时就要伸出右手抖两下袖子，将镜框给扶正。 这应该就是史励口中的方正了。 桃李堂不仅专注于文物鉴定，同时在仿制上也有着很大的造诣。 毕竟想要弄清楚一件文物古董的材质，就必须利用现有的技术将其仿造还原出来，随后一一拆解，推导出其制作过程。 如此也能对物件加深了解，更重要的是，能还原出古物原本的样貌。 而方正则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考古教授，在文物修复领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先前国家文化局也曾招揽过他，但可惜的是，开出的条件并不像是桃李堂这般诱人，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可以无拘无束的接触各种来自不同朝代的宝贝。 “这位就是方教授了吧！” 瘸老三将右手胡乱的往身上抹了几下，热切的走上前去。 但方正只是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厌恶，并没有伸手以回应。 “堂主让我协助你，无论你和谁有矛盾，我都会尽可能的提供帮助！” “方教授，局我都已经想好了……” 对方不和自己握手，瘸老三有些失望，但也并没有生气。 好不容易低三下四的缠了几天才得来了这么一个机会，他可不想因为小小的负面情绪而毁掉一切。 刚才在等待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出了一个对付唐东明的完美计划。 经过几次接触可以得知，这小子的鉴定水平已经是出神入化，怕是只有那几位顶尖的鉴宝大师才能与之抗衡。 寻常的古董局，对他是完全不起作用的，因此，瘸老三谋划了一个局中局。 既然无论拿假货还是真货都会被一眼看穿，那么带什么宝贝过去就显得不重要，关键是如何让唐东明掉到坑里去。 而按照他的构想，还得找王文丽合作，就说两人一起收了一件古董，但怀疑其真实性，便过来找唐东明鉴定。 至于这件古董，一定要比较脆弱的那种，好方便执行计划。 在鉴定过程中，则可以故意挑起冲突，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就能让他负全责赔偿了。 当然了，这还只是初步设想。 “方教授，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瘸老三将想法给说了一遍之后，方正扶了扶眼镜，眸里闪过一抹暗色。 “堂主只是让我协助你，做什么是你的事，我只负责提供仿制品！” 听到这话，瘸老三神色一喜。 事不宜迟，两人即刻出发前往县城。 而另外一边，工厂大院中。 唐东明并不知道市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前些天寄给赵文卓的信总算是有了回音，今天早上邮差还塞给了他一个精致的纸盒子，但眼下，信中的内容更加有吸引力。 经过一番调查，赵文卓可以确定王天是王文丽的债主，而两人之间的勾当自然就昭然若揭。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他精准的打击了王天的寻呼机生意，不说直接阻断了对方的资产经营链，但最起码也要头疼上好一阵，从而分不出心思来关注县城的动向。 没有了这家伙的支持，王文丽也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看到这，唐东明满意的点点头，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快速的拆开了那个纸盒子，发现里面竟躺着一部崭新的寻呼机！ 这玩意可比写信快多了。 据说还具备语音寻呼功能，就像是一个远程的对讲机。 扯开塑料薄膜，他放在手里摆弄了一番，没多久就弄清楚了使用方法，开始尝试着给远在市里的赵文卓发信息。 近几年正是自动寻呼功能面世的时候，没准，王天就是赶上了这波浪潮才得以发家致富。 心腹大患解决，唐东明只觉得浑身轻松，而自己的赚钱大计也因此耽搁了不少，得赶快提上日程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他最想做的还是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那随着信件寄过来的，除了寻呼机，还有他第一个月的工资。 加上之前获得的奖金和家里的存款，他如今已经是一个万元户了。 第四十一章 肯定不是道歉这么简单 从市里到县城，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若是电话联系，可就有些太费钱了。 八零年代可不像后世，有线电话是按分钟收费。 唐东明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一眼腰上挂着的寻呼机。 天空中的细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其实这个时代没什么不好，纵使人心依旧复杂，但好在车马很慢，有着充足的时间为自己的想法而奔忙。 他跨上自行车，准备去最近的菜市场逛上一圈。 算算时间，等到自己回来的时候，小妹也应该放学了，而母亲也正好下班回家，到时候整上一桌子好菜，一家人在一起，就该享受生活。 哼着小曲，悠哉游哉的朝着菜市场的方向出发。 唐东明顺带着摸了摸口袋，光有钱还不够，买肉买粮都需要票子，不过好在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按照脑海中的名单采购一番，唐东明就打算回程。 到了傍晚，云层不知怎得忽然散开了，露出了一抹夕阳斜挂在天边，清澈橙红的光芒落在一片细雪之上，带来阵阵温馨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心情很好。 当然了，他也没有买很多菜，毕竟家里没有冰箱。 等到唐东明乐呵呵的回到家门口时，却看到两辆自行车停在门口。 他心里咯噔一下，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他们一家在这附近十分低调，父亲在世的时候，还有些往来走动。 不过近期几乎没有什么交往甚深的邻居，难道是李叔叔来借钱了？ 两手提着肉和菜，他沉思片刻，还是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他用钥匙熟练的打开房门，顿时一阵交谈声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坐在堂中的两人他都十分熟悉，分别是瘸老三以及王文丽。 不是？这俩人来干什么？ “唐小兄弟回来了！” 瘸老三满脸堆满了笑容，在他脚边，似乎还放着那种街边售卖的便宜礼品，而自己的母亲则是从厨房当中探出头来，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别误会，今天我们是来道歉的，王寡妇回去之后，认真思考了自己那天的行为，这不，今天是带礼上门的！” 说着，王文丽还展示了一下自己放在桌上的礼品，嘴角扯开一抹笑，不过怎么看怎么别扭，想必这道歉也不是真心的。 “是啊，唐小兄弟，那件事的确是我不对，毕竟邻里乡亲的……” “东明，来者是客，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上门送礼这一套，对于孙爱琴而言的确十分受用，可唐东明却不上他们的当。 这两人都是逐利之徒，今日来此肯定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不过他也没有违背母亲的意思，只是冷着脸，将东西都给提到了厨房。 “妈，你可别忘了，那天晚上这个王寡妇是怎么对你的！” “妈当然记得，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都上门道歉了，那就就算了吧！” 孙爱琴拍了拍儿子的手，随后就回到灶台忙活了，只不过她将儿子给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全都妥善的收了起来。 回到堂屋，唐东明的神色依旧冷漠。 “唐小兄弟，我最近开始做古董生意了……还得是靠瘸三爷帮忙，上次那件事，我郑重当面跟你道歉一次，都是邻里乡亲的，没必要将关系弄得太僵了嘛。” 犹豫了两下，王文丽还是走上前去，鞠了一躬，而这声瘸三爷让一旁瘸老三听的十分受用，眉毛都快要抖到天上去了。 不过，就算这两人表现得再怎么诚心诚意，唐东明内心都毫无波澜。 但他却有些好奇，这两人到底想干什么？ “道歉我可以接受，但东西都拿回去吧，家里不缺！” 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唐东明顺带从桌子底下掏出两个塑料杯，倒了两杯开水推到他们面前，那样子，完全不像是在正经对待客人。 瘸老三和王文丽对视，都不由得僵硬一笑，唐东明这是想给他们下逐客令啊。 但计划都已经制定好了，怎么都不能白跑一趟。 孙爱琴一边在厨房里做饭，一边打量着外面。 其实说心里话，她也不想留这两人在家，所以才对儿子冷漠的态度没有加以阻止。 很快，堂屋中的气氛就渐渐诡异的沉默了下来，只有杯中不断升腾的热气缓缓而上，互相纠缠在一起，随后消失于半空之中。 “唐小兄弟，其实这次来，还想要请你帮一个忙……” 最终，还是瘸老三率先开口。 只见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右手快速从桌子下拿出一个盒子来，煞有介事的放在几人中间。 “王寡妇前些日子得了一件琉璃盏，就是不知道真伪，想要让你帮忙鉴定下，唐小兄弟的鉴宝能力，我瘸老三是信得过的……” 听到这话，唐东明眉头微皱。 照理说，瘸老三的鉴赏能力也能算一流，除非这东西真的存疑，否则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就算要找人帮忙，也绝对不是找他。 眯了眯眼，正当唐东明思考着该如何回应之时，一阵寒风刮劲来，房门被推开了。 “小唐，你看我这篇文章写的怎么样，需要你专业性的指导……” 来人正是报社总编孙成明。 这些天，为了日月金族纹寻根之旅的撰写，他可没少来这。 报道最重要的就是真实，所以每当涉及到他不懂的，他总会秉持原则找到懂行的人进行询问。 “今天有客人啊！这是打算现场鉴别文物？” 目光落下，瘸老三已经将盒子给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琉璃盏。 而孙成明见状，肉眼可见的变得兴奋起来。 第四十二章 不像是他的作风 若是能现场观摩一下文物的鉴定过程，没准对他的文章大有脾益。 “小唐，能不能让我把整个过程给记录下来！” 话音落下，他就从皮包里掏出了一台相机，动作中充满热情。 唐东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话，瘸老三就快速开口：“当然没问题，唐小兄弟技巧斐然，能记录下来最好……” 话音落下，瘸老三唇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 “而且这琉璃盏十分脆弱，万一在鉴别过程中有个什么磕磕碰碰，也好依据记录，进行追责！” 这话一出，唐东明就觉得不对了，他转过头，心里充满了疑惑。 不知为何，他能看出瘸老三二人对记录鉴宝过程十分热忱，那模样就好像在等着给他挖什么坑似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留了个心眼，唐东明转身将堂屋的灯给打开。 只见那只琉璃盏静静的躺在铺满软垫的木盒中，猛地看一上眼，倒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做工和花纹都像是宋代的东西。 不过这种成熟的琉璃制品，花纹格异，棱边非常多，这就很容易造成视线上的错觉，而为了进一步的减轻重量，其中间又是空心的，这倒是给鉴定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深呼吸两下，唐东明开始全神贯注的打量这只琉璃盏。 在光线的折射下，其上的图案经过层层反射，在表面呈现出宛如万花筒一般的光泽，看上去格外奇异。 不得不说，瘸老三做了这么多年盗墓贼，眼光果然独到。 这么好的东西，一般都只会出现在那种大型拍卖会上，眼下却被他给捡漏了？ 更别说，还想借机会卖给王文丽！ 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瘸老三平日里只知道坑蒙拐骗，卖给别人的多半都是赝品，而摆在眼前的，却散发出只有珍品才具备的光泽。 由于看不清楚其中细节，这就导致唐东明一时间很难做出决断。 孙成明在一旁举着相机，屏气凝神的观看着，过了一小会，他干脆将相机给架在一旁，从背包里面抽出本子和笔，手腕甩动，双眼紧盯，看样子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约莫查看了一刻钟的时间，唐东明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已经基本有了答案，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假货。 古代的琉璃盏，基本都是放在模具当中一体成型，由于工艺不够纯熟，上面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瑕疵。 而眼前这只，通体晶莹，虽也是一体成形的，但却看不到任何一处不完美的地方。 举个例子，就好比往一个模具当中灌注足量的金属，就算人的手再怎么稳健，也免不了会洒出去一点，从而造成产品的不完善。 灌注这只琉璃盏的人就好像长了机械手，一丝材料都不带浪费，就光这一点，就足以引起怀疑了。 而古董真伪，也往往就在这些容易被忽视的小细节中。 同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这件宝贝的厚度有些不正常。 按照古代制艺，琉璃中一般都会掺有足量的杂质，这也反倒是给予了它们足够的强度，使其不会变得一碰就碎。 可盒子中这只不一样，薄得令人吃惊，而这样的结构体，想要从模具中拿出来，就必须设置支撑节。 可惜的是，不能在不损伤物品的情况下将之一分为二。 若是能打开查询一番，便能立刻断定此物的真伪。 “唐小兄弟，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瘸老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见唐东明逐渐收回了目光，这才出声询问。 “这东西你们是从哪里买来的？” “是从市里一位业余收藏家哪里买到的，只值几百块，我看出了此物的非凡之处，所以就带回来了……” 搓了搓手，瘸老三眼中兴奋的光芒更盛，看样子他也被这东西给难住了。 这毕竟是方教授亲自用现代科技手搓出来的，连一些纹路细节做旧都近乎完美的复刻出来了。 所以他当时看到这只琉璃盏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若不是知道正品在谁的手上，连他都要有所怀疑。 不动声色将盒子推到了唐东明身前，王文丽缓缓开口，“光放在盒子里，如何看的真切，这反面还有图案呢！” “说的也是！” 话音落下，唐东明就准备伸手去取，而看到这样一幕，瘸老三那抑制不住的笑容都快要从嘴角溢出来了。 而下一秒，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精美的琉璃盏，直接被他给狠狠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回荡在整个堂屋内，细碎的琉璃碎片溅了满地，瘸老三和王文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这什么情况？ 他们都还没有开始计划，唐东明就直接将东西给摔了？ 就连孙成明也有些蒙，但他知道，唐东明之所以这么做应该也是有原因的。 巨大的响动也惊到了正在做饭的孙爱琴，不过她瞥了一眼就缩回去了。 这事，儿子应该能解决…… “唐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让你帮忙，你怎么给我东西摔了！” 瘸老三虽然不知道唐东明到底发什么疯，但事情也在按照他想象中的去发展，干脆将计就计。 “我这不是在帮你鉴定宝贝么？” 此刻的王文丽纵使心头忐忑，可也还是配合的说道：“唐小兄弟，鉴定文物，也不需要把它给打碎吧！” “表面鉴定完了，就得鉴定里面，瘸老三，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东西里面是空的吧。” 唐东明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随后弯腰，慢条斯理捡起一块碎片放在了桌上。 摔宝贝的确是有些大胆了，不过好在这琉璃盏就如同他猜想的那般，是一件假货。 “你们看！” 说着，他就将那块碎片展示在灯光下。 内外壁薄薄一层，想要稳定结构，就必须获得支撑，否则在出模具的那一刻，就会因为太脆，稍微受到一点应力就会四分五裂。 如今琉璃盏被摔碎了，里面的支撑结也就明晃晃的暴露在了眼前。 不过，唐东明不得不承认一点，无论这件琉璃盏是谁做的，他对文物古董的了解一定十分透彻，并且，这人还有着非凡的手艺。 “唐小兄弟，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东西摔坏了，你必须赔！原本另外一位老板都预定好了，整整一万块，你今天必须给我！” 瘸老三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冷着一张脸继续开口，“旁边的这位先生可全程记录着，你别想耍赖！” 第四十三章 是你让我鉴定的 “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想着抵赖。” 唐东明放下手中的碎片，咚的一声，直接按在瘸老三面前。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眼前这两人没安好心，索性干脆一点，直接将琉璃盏给打碎，这样真相大白，他们就算再想要发难，也算是丢了先机，乱了计划。 如今东西没了，真伪也鉴定出来了，是货真价实的赝品，价值最多不过几百块。 而唐东明果断的行为，也占据了主动。 “哼！既然你知道就好，这琉璃盏可不便宜，你想要给现金还是去银行……” 瘸老三冷着一张老脸，一地的碎片让他的腰杆都挺直了，中气十足的开口，仿佛唐东明要是不掏钱，他就现场报警翻脸。 “你没搞错吧，瘸老三，是你让我鉴定的，如今结果出来了，是假货，你还要我赔钱？没收你鉴定费就算是给面子了！” 听到这话，唐东明摇摇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瘸老三。 “假货？不可能！就算真伪不定，可那位老板却是实打实的看上了这琉璃盏，若是你不赔这一万块钱，咱们就警局里面见吧，据我所知，超过三千块钱就可以立案了！” 唐东明嗤笑一声，“瘸老三，我这可是在帮你，无论你们说的那个老板是什么来头，能用一千块买这样一个假货，背景定不会简单，你是个内行人，知道买卖古董这件事，主打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之所以今天过来找我鉴定，恐怕不止是鉴别真伪这么简单吧！” 唐东明并没有直接指出两人的目的，而是拐弯抹角的搜寻着他们话中的漏洞 “卖一个赝品给如此手眼通天的老板，若是被他给知道了，指不定会迎来怎样的报复，瘸老三，我猜测，你在来之前就应该知道这东西是假的了！” 话音落下，堂屋中的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话头被唐东明完全牵扯着，纵使瘸老三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他也觉得无处发力。 更要命的是，旁边还有一架明晃晃的相机对着他，他说过话的话，做过的事都会被一一记录下来，连否认都不可能。 “唐小兄弟，这么说你是坚决不愿意赔偿这一万块了？” 皱了皱眉，见瘸老三还不认帐，唐东明最后一点耐心也跟着消磨殆尽。 “我承认我的做法有些粗暴了，但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你让我鉴定琉璃盏的真伪，又没说不能打碎它，如今帮你鉴定出来了，你又要我赔偿？” “要没记错的话，这琉璃盏你说是几百块买来的，正好，我的鉴定费用一共是七百块，零头都给你抹了，就算在赔偿里了，现在，收拾好地上的残渣碎片，赶紧给我滚蛋！” 眼见情况焦灼，王文丽上前一步，迅速开口，“唐小兄弟，既然琉璃盏是假的，你总得告诉我们哪里有问题吧？不然你必须赔偿！” “呵，很简单，若这琉璃盏真的是老物件，那么无论是内壁还是外表都是一体成型的，而你看，此物有着十分明显的支撑节点，为的就是维持稳定！” 这番话，唐东明自然不是说给眼前这女人听的，而是在为一旁的孙成明解释，只见他闻言，双眼闪烁了两下，随后贴近桌面，对着那块碎片来了个特写。 这下，鉴定琉璃盏为赝品的证据都有了。 瘸老三嘴角一抽，他万万没想到唐东明能这么硬气，就连报警都没法威胁他，如今，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若真闹到公安局，只会更加一发不可收。 到时专家一来，只需看一眼碎片就能了结整件事。 不仅不能报复唐东明，甚至方正方博士还会受到牵连。 由于前些天的鸭子滩事件，县城政府对于文物保护格外的重视。 这琉璃盏的确是赝品，但也有其实物存在，方博士手里有文物资料，眼下要是泄露出去，不用几日，公安就会找上门来。 弄不好还要蹲看守所！ 若是被桃李堂的老板史励知道这一切，他瘸老三怕是会在古玩界被除名。 “唐小兄弟，你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东西是你弄坏的，赔偿是天经地义……” “我能说句话吗？” 孙成明在一旁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是县城报社的总编，就像唐小兄弟说的，我是外行人，这琉璃盏的确十分精美，但里面的支撑结的确是现代才能有的工艺，毕竟古董再怎么漂亮，总不能违背物理定律不是？” “而以唐小兄弟水平，无偿的帮你们鉴定了一件假货，简直是赚到了！” 他放下手里的相机，将胶卷给抽了出来，小心放到皮包里。 作为一个媒体人，在方才的对话中他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而且就面相而言，这个瘸老三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唐东明的态度也能发现，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过节。 所以，这两人是来找麻烦的。 “你……” 瘸老三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心虚的他还是没把事给闹大，随意的将地上碎片给扫到盒子里，灰溜溜的带着王文丽离开了。 只留下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找麻烦的人离开了，堂屋中一下就清净起来。 孙成明如获珍宝的捧着相机，坐在桌子旁仔细的查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内容，脸上还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唐小兄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鉴宝，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看出那琉璃盏有问题的？” 一边翻看照片，他一边抬起头，满眼好奇的问。 “细节，鉴宝无非就是抓住所有不可忽视的细节，这琉璃盏的表面太过光滑，没有古代模具所留下来的拼接痕迹，自然就显得奇怪。” “至于里面的支撑结，我则是在赌，因为这个瘸老三本身就是个倒卖文物的，此番来找我鉴定，本就奇怪！” 唐东明从桌子下面拿出开水壶，为对面的孙成明沏了一杯茶水。 “可若是赌错了，这琉璃盏是珍品，那岂不是真要赔一万块了？” 第四十四章 今时不同往日 唐东明听了这话，笑着摇摇头。 “孙总编，你不清楚瘸老三是什么德行，要真有那么好的东西，他肯定眼巴巴的藏在自己手里，绝对不会如此大方拿出来分享，而是会想方设法的榨取利润，或者拿去骗人，更别说卖给什么大老板了！” “再说了，这东西是赝品，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拿去设局，从而诓骗那些普通人的血汗钱，我先前就差点掉入了他所设好的陷阱，前不久坏了他的好事，所以今天上门，定是过来报复的！” “想要借鉴宝的由头，让这东西砸在我手上，只可惜，棋差一招！” 听到这，孙成明目光闪烁，很快就将一切都给梳理清楚了。 而唐东明说了半天还没有喝上一口水，赶紧端起杯子抿了下润润喉。 “唐小兄弟真是明察秋毫，对了，此行前来差点忘了正事，市里已经和那名富豪先生联系上了，正在商讨有关捐赠文物的事……” “刚开始的时候很奇怪，那位富豪先生是大发雷霆，认为我们媒体将他的隐私给全部泄露了出去，但市里的领导也很有法子，直接给富豪看了读者来信，看着看着，他脸上的怒火就渐渐消失了！” 说着，孙成明就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掏出笔记本，就好像是在对领导汇报。 毕竟在他心中，日月金族纹进入大众视野可都是唐东明一个人的功劳。 听到这话，唐东明的脸上涌出一抹微笑来。 他有意交好孙成明，再加上对方帮了他不少忙，所以日月金族纹的寻根之旅，就当作是回报了。 “这事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富商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眼界注定不会差，随着时间推移，他会自己想明白的，届时，一切水到渠成！” “唐小兄弟，你的意见我会向市里的领导提出来的，就是还有件事……” “直说吧，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好，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方才你鉴宝的过程，我能否报道出去呢？就发在晚间新闻上，不上节目，只写一篇稿子！” 孙成明生怕唐东明不同意，便加了好几个条件。 方才看相机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已经出现了一篇几近于完整的文稿。 化工厂出了个鉴宝专家，人们在看到这篇新闻之时，一定会非常好奇。 不过鉴于之前唐东明有拒绝采访的先例，此刻他心中是很是忐忑。 “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唐东明只是略微思考了下，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今时不同往日。 先前不想出风头，完全是怕仇家惦记，而如今瘸老三都主动找上门来了，继续猥琐发育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想要在鉴宝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就得不停的接触那些大人物，至于最首要的，就是让他们听到自己的名字。 当初和孙成明搞好关系的时候，唐东明心中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市里赵文卓帮他搞定了汪天后，王文丽就如同霜打了的气球一般，再也翻不起浪花来，只能和瘸老三他们为伍合作。 现在看来，他有了赵文卓作为靠山，算是初步具备了忽视一些风险的能力。 而孙成明是报社总编，实力自然毋庸置疑，他发表的文章一定能火。 “唐小兄弟，你真答应了？” “对啊，既然是都发生了，那就麻烦孙总编帮我宣传一下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深吸一口气，孙成明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连确认了好几遍才消停。 “等回到报社后，我一定向市里的领导申请，若是日月金族纹能回到国家博物馆的怀抱，我肯定推荐唐小兄弟当鉴宝师来完成对这件宝贝的鉴定！” “孙总编，此等大任我怕是完成不了！” 闻言，唐东明连连摆手。 他的鉴宝生涯才刚刚起步，想要获得那些领导的认可估计没那么简单。 “事在人为，总要去尝试一番！” 在孙成明看来，唐东明就是最佳人选，其他的鉴宝师都不如他那样有魄力。 再说了，若不是他提供线索，也就不会有这档事。 说话间，孙爱琴饭也做好了，唐小花十分乖巧的端着盘子走了出来。 “儿子，方才那两位客人呢？” “有事先走了！” 饭菜上桌，孙成明本没想打扰，正准备随便找个借口溜走，却被唐东明给一把拉住。 虽都是些家常饭菜，但扑鼻而来的香味也让他下意识的开始吞咽口水。 “都这么晚了，吃过饭再走，孙总编你好不容易来上一趟……” 将人按在椅子上后，唐东明又回了一趟厨房，将早就准备好的烧刀子给拿了出来。 冬天，就应该喝点烈酒暖暖身子才行。 面对一大家子人的热情款待，孙成明也只好将相机和背包放在一边，融入了灯火下其乐融融的场景中。 窗外的夜幕中，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花，堆积起来厚厚一层再度盖住了地面。 昏黄的灯火透过窗棂映照在外面的雪地之上，留下一道剪影。 孙成明不愧是报社总编，办事效率很高，在喝了二两烧酒的情况下回到家，依旧是顶着醉意将文章给写了出来，并且在第三天就成功登报发表。 周围化工厂的工人们，平时下班为数不多的消遣就是看报纸。 其中一人无意看到那篇报道的时候，眼睛都直了，随后一传十，十传百的，仅仅几天时间过去，几个厂子的伙计都知道县城出了位鉴宝师。 他们这种端着铁饭碗的人，尤其是男人，在上了年纪之后，都会对文物古董还有钓鱼之类的事感兴趣。 但奈何家庭的压力，只能让他们被迫忘记这些乐趣，如今附近出了位靠谱的鉴宝师，那么家里那些吃灰的玩意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这天，唐东明像是往常那般早起。 正要推门出去，却发现院外走进来两个穿着工人服装的人，他们一人一手抱着一个坛子，双眼热切的搜寻着目标。 看到他之后，立刻快步冲了上来。 “请问，唐东明唐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第四十五章 最少能卖好几万块钱 “对，我就是。” “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了唐先生，我们两都是慕名而来的，希望你能帮我们鉴定一下怀里的宝贝，可以付钱的！” 说着，两人就将怀中的坛子给放在了门口。 工人力气就是大，几十斤中的坛子一路扛到这里，连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见他们表明了来意，唐东明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便从屋里取出放大镜认真看了起来。 透过镜片，坛子表面的细节纹路立刻就被放大。 与此同时，结论也呼之欲出。 这就是俩普通的坛子，被人以拙略的手段做旧，让其看起来是一件文物罢了。 再三确定之后，他还是以委婉的话告知了他们实情。 而这两个工人兄弟也很耿直。 “那就麻烦唐小兄弟了，我们两买这个坛子，只不过是一时看上眼罢了，年纪大了，就喜欢摆弄这些有的没的，老婆也不止一两次说了，这下也正好能断了念想！” 闻言，唐东明点点头。 至少八零年代的人们很开明，他们洒脱的样子，不由得让他回忆起了后世的国宝帮。 那是一群被人一通忽悠后，就认定自己手里是珍品，甚至连专家的鉴定结果都表示怀疑的人。 不过他觉得，那些人其实也应该知道了真相，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一直嘴硬，或许没准只是想维持他们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送走了第一批来鉴宝的工人，唐东明本以为后续能稍微消停点。 但他想错了，那两位工人回去之后，对他的能力是大肆赞赏。 到了下午，前来“断念想”的中年工人们纷纷来此，门口自行车都快停不下了。 他没办法，只能把邵卫国叫来帮忙，维持好现场的秩序。 随着人越来越多，他俩只好将堂屋的桌子给搬了出来，摆在院子中。 而工人们则是十分自觉的排成一条长队，手里或抱着瓷瓶，或拿着玉器，甚至还有的拿着一块沉香木，个个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坐在木桌旁，唐东明也是尽心尽力，鉴定一次只收五块钱，如此爽快的价格，让工人兄弟们对他更加信任。 与此同时，太阳也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温暖的光芒洒落在人们身上。 这些工人大多数都是一时上头才买的古董，并不知其真伪，所以拿出来的多半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工艺品，鉴定起来没有多大难度。 “唐小兄弟，你帮我看看，这银元值多少钱？”一位长相有些粗狂的汉子凑上前来，十分认真地问。 唐东明从他手里接过银元，放在身前仔细的观察着。 银元的表面沾满了油污，倒是令人看不真切，拿出干净的抹布擦拭了两下，才缓缓露出了真容。 在放大镜揭示下，银元表面细腻的纹路立刻就暴露在了眼前。 “这些先生贵姓？” “姓武！” “武先生，看你的意思是想将这银元卖给我？” “对啊，其实我这个人不懂文玩，也不懂古董，这东西原本是用来垫桌角的，放了也有些年头了，就想着来碰碰运气，卖给收破烂的总觉得不值……” 武先生挠了挠头，目光期待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而唐东明点点头，一边旋转着银元，一边用抹布除去表面的污渍。 当看清楚银元上的头像后，他心中便有了答案，这是民国期间的老物件，虽距现在也不过六七十年，却因为发行量少极其值钱。 毕竟物以稀为贵。 “武先生，我可以出五百块将这枚银元给买下来！” “五百块？！” 这价格一出，那粗狂汉子武先生差点没一屁股坐在雪地中。 “就是一块破银元，不值这么多钱吧，唐小兄弟，你看着给就行！” “难道武先生觉得价低了吗？那七百块怎么样？” “不不不，唐小兄弟，我的意思是高了，你很实诚，都看了这么多宝贝了，你愿意买我的，说明的确值钱，但我不想白白占你便宜，说实话，这东西留在我这除了垫桌角还真就没其他作用了。” “这样吧，一口价两百块，你若是同意，我就收钱走人，不同意，就把银元还给我！” 他这一番话倒是让唐东明有些哭笑不得。 眼前这汉子，竟给他来了一波反向砍价？ 盯着对方坚决的神情，唐东明只得答应了他的条件。 而后面排队的人看见他手中的连长钞票，心里更加的激动了。 原来唐东明不止鉴宝，看上眼的宝贝还会进行收购！ 队伍顿时骚动起来。 不过后续半个下午的鉴宝，倒是并未出现能和民国银元比肩的物品。 一连看了这么多东西，唐东明揉了揉眼，一股疲惫感顺着脊背涌上来。 等到他再度睁开眼时，一名看起来有些瘦小的中年男人靠近桌前，拿出了一个沾满铜锈的香炉。 那香炉造型十分独特，三足双耳，盖口之上还带着一个极不符合尺寸的圆环，圆环上的颜色似乎并未完全掉光，呈现出古黄色彩。 唐东明心头顿时一颤！ 莫非…… 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随后仔细的观察着桌面上的铜器。 经过辨认，这应该是古人读书时喜欢点的那种香炉，且这么独特的造型，怕是只有封建社会早期才会有。 “怎么样，小伙子，我这破炉子值多少钱？” 见他盯着东西不动，中年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今天带着炉子过来，无非是想要碰碰运气，万一能换个几十块钱就赚大发了。 其实，在他们这些普通人眼里，根本就不在乎所谓古董的价值，虽说这大排长队的工人中也不乏一些民间收藏家，但毕竟是少数。 大部分人的心思几乎都和这位一样，完全将眼前的年轻人当成了收旧货的货郎。 听到这话，唐东明抬起头来。 破炉子？ 这可不是什么破炉子，它是战国年间的产物，若是拿出去卖，最少能卖好几万块钱！ “大叔，你这炉子或许有些来头……” 一边说着，唐东明心里也有些忐忑。 到底该怎么和对方解释清楚呢？ 第四十六章 和这香炉一见如故 不过，这只战国香炉他是势在必得，就算是千金买骨也值得。 想到这，唐东明从桌子下掏出一副白手套。 这是之前在古玩市场买的，上手接触过后，立刻就能从香炉本体上感受到一股来自历史的厚重感。 唐东明双手掂量了一下，重量有些异常，不过这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算上表面的铜锈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小伙子，你就直接告诉俺值多少钱吧，这破炉子留在家里不知道多少年了，上面满是灰尘，俺寻思拿出来卖了，换点钱，若是不值钱，换点粮票也行啊！” 瘦壮的中年男人眼神格外的淳朴，这不由得让唐东明放弃了解释的想法。 他微微点头，随后拿起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香炉表面的质地，以及那还留有几分色彩妆点的把手。 长时间的氧化，已经让表面颜色发生了本质的改变，若是没有推论错误，这把手一开始应该是红色的才对。 端详一番，卷曲的铜绿当中竟还包裹了不少色彩。 小心翼翼地取出些许，放在桌面进行查看，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从脑海深处袭来。 后世，唐东明作为鉴宝界首屈一指的鉴宝师，无数令人惊叹的宝贝，都经由他手进入了国家博物馆。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和这香炉一见如故的，此刻记忆涌上心头，倒是和这份感觉对应上了。 眼神微微颤抖，他从桌下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叶紫檀盒，将香炉给放了进去。 青铜浇筑，表面多彩，红把黄底，雕琢凤纹…… 综合这些因素，立刻就能够得出结论，摆在自己眼前的，乃是战国凤鸟三足两耳香炉！ 唐东明深呼吸两下，又喝了一口水，整个人这才平静了下来。 这还只是初步结论，至于他有没有鉴定错误，还得进一步仔细看。 他轻轻打开香炉盖子。 不愧是战国时代的玩意，内壁竟然也雕刻着花纹，或许是因为炉盖始终未曾打开，里面的锈蚀情况要变外面好上许多。 眼前的一幕幕，似乎都能和记忆对上。 借助照进炉内的光芒可以看到，炉壁上带着凤鸟的花纹，祥云带着宝珠，一直延伸到了炉盖的位置。 而炉盖则是做成了部分镂空的模样，并且还极为细致的分成了上下两层。 若是把铜锈给拨开，在两耳把的位置，还能看见几个微型兽首。 有了这些细节，唐东明基本上上可以锁定香炉的身份。 他微微低下头，神情激动地观察着支撑足上的雕花纹路。 这战国风鸟两耳三足香炉造型十分奇特，乃是世间罕见的宝贵文物，更是华夏青铜艺术品中的杰作。 “小伙子，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说话，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中年男人自然是看不懂唐东明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挠挠头，有些焦急地问出声。 “这位大叔，你这个香炉的确很值钱，确定要卖吗？” 唐东明抬起眉眼，十分认真的看着对方。 他依稀记得，这只香炉是无意之间被人给发现的，最后辗转于各大拍卖场上，由于太过于贵重，几度流拍。 最后甚至差点被外国商人给买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国商人的出现，而激发了华夏富商的爱国心，他们纷纷站了出来，集聚财力，将香炉给拿了下来。 这件事还被电视台给报道了，所以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当然要卖了，俺们都是粗人，留这东西又没有什么用，小伙子，虽然俺只和你说了几句话，但我觉得吧，你这个人特别实诚，这样吧，我给一个价，你看着砍就行！” “你看，三十块可以不？” “三十？” 听到这个价格，唐东明一惊，差点没从椅子上蹭地一下站起来。 “不行吗？二十也可以的！” 见状，中年男人还以为自己是价给高了，连忙摆手降价。 “这位大叔，我给你三百如何？” “三……三百？” 中年男人有些傻了，结巴地重复着这个数字。 随即脸上就笑开了一朵花，他倒是没想到，随手将家里一破炉子给拿出来，竟能卖这么多钱！ “小伙子，我读书少，你可不能骗我！” “放心，这都是一口价！” 唐东明心情平复，微笑着摇摇头，不禁感叹，这个淳朴的时代真好。 若是放在后世，对面人一听他忽然给出这么高的价格，肯定会起疑心，然后借此提价格。 “那小兄弟，说好了！” “大叔，我家就住在这，自然不会骗你的！” 话音落下，他就从桌下的抽屉里，数出了三张崭新的钞票递了过去。 随着交易完成，双方都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揣着三百块巨款，中年男人的脸上绽放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随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小院。 于他而言，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破炉子，能卖三百块，已是他这大半生中的一件幸事。 售卖价格再度被人给刷新，长长的队伍又开始骚动起来。 邵卫国下班回来看到这样一幕，一愣，忙快步跑到桌子前询问状况，顺便为唐东明倒了杯水。 “东明哥，你这是在收旧东西？” “嗯！” 唐东明将盒子妥善地收到桌子下，看来自己的选择的确没错。 自从孙成明帮助他将名声打出去的那一刻，蝴蝶的翅膀就开始了煽动，而这战国香炉在自己手上，也总比在外流落要好。 等今日所有事结束之后，一定要再仔细鉴定一番，否则白高兴一场就不好了。 除了拍卖会上转交那一次，他对这满是铜锈的香炉了解甚少。 而有了这个铜炉，他的古玩发展大计也有了第一块基势。 唐东明摸了摸下巴，此刻的他很是兴奋。 “下一位！” 话音落下，一位胖墩墩的大姐满面笑容走了上来，手里很随意地拿着瓷碗。 看到前面的人用一个破炉子换了三百块钞票，大姐也是忍不住的喜笑颜开。 不知道自家这瓷碗能卖多少？ 不求大几百，换个几十块，一个月的伙食费就有了！ 第四十七章 有戏！ “小伙子，你帮大姨看看，这瓷碗也有很多年了，你收旧物件，给个价吧！” 目光落在瓷碗上，唐东明忽然觉得很奇怪。 因为这碗看上去十分普通，但也正是因为太过普通，什么花纹都没有，反而充斥着一股大道至简的感觉。 “大姨，你这碗挺好看的，一直在用吗？怎么这么光滑！” 听到对方夸赞，大姐顿时喜出望外，脸上笑容更盛。 有戏！ “这碗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家里老人一直都不让动，但自从他们去世之后，这东西留在家里也没用了，所以就想着能换一点钱是一点！” 听到这话，唐东明心中有些举棋不定。 若买下，就像是那些玉石翡翠客赌石一般，在没有彻底切开之前，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想要鉴定瓷碗的年份属性，就必须得借助一些其他工具才行。 他没有立刻回答，不过对上大姐热忱的眼神后，立刻就释然了。 就像先前那位大哥似的，这小小瓷碗只是寻常物件，要么逐渐被遗忘在某个角落当中，要么就卖给收破烂的换点钱。 而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唐东明轻轻将瓷碗给举了起来，在阳光照射下，光滑的表面立刻反射出一层七彩的光华来。 虽然还是无法断定此物的归属，但他还是决定将这看不出门道的瓷碗给先收下，等到日后有时间了，再细细研究。 “这样吧，大姐，我给你一百块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啊小兄弟！” 大姐将百元大钞给细细折好，小心翼翼收到一块布帛当中，密密麻麻地折了好几层，才心满意足地收入怀中。 转过头又向身前的唐东明道了一声谢，随后就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至于接下来，倒是没有什么能令人眼前一亮的物件。 而经过这两位大哥大姐的宣传，后面来排队的工人们，纷纷将自己家里的老物件都给取了出来。 像什么旧钟表，还有生锈的铁器。 当然了，像这种东西，唐东明可不会盲目收下。 不过碰了一鼻子灰的工人们并没有放弃，而是拿来各种东西尝试。 毕竟在他们眼里，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可不是每天都有。 唐东明就这样从中午一直坐到了傍晚，可小院前依旧还在排着长队。 不多时，孙爱琴就下班了。 看到自家门前这般“盛况”，心头疑虑之际，忙向儿子取证。 明白了事情缘由之后也没有反对，儿子大了，想做什么也拦不住，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李婷玉收到邵卫国的消息，也跑过来帮忙。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四处打零工筹钱，为父亲所欠下的那些钱做好准备。 毕竟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无论如何都得打起精神来面对才是。 一直忙碌到快九点，这才送走了最后一批工人。 唐东明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就迫不及待的将那只瓷碗给拿了出来。 只不过和之前一样，无论他如何观察，这瓷碗都普通至极。 可它那内壁却光滑无比，探出头来，都能清楚看到自己的五官被映照出来。 若这是赝品，可依据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似乎还造不出来。 而对于古代，人们无法看到被历史尘埃所掩盖的东西，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就像是鸭子滩陵墓里的那些宝贝一样，无论拿出哪一件都令人叹为观止。 盯着看了一会，唐东明摇摇头，并没有继续执着。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将瓷碗妥善收好，他再度将战国铜香炉给拿了出来。 这表面的铜锈厚厚一层，里面还藏着不少灰尘，清理起来是件麻烦事。 唐东明手里拿着两个小刷子，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索性放弃。 他轻轻旋转着炉身，仔细端详着外面被铜锈遮盖的花纹。 复杂的纹样，精巧的设计，无一不让人赞叹。 能投身古玩行业的，自然都会这些喜爱至极，唐东明也是，越看越是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改日得去市里一趟，找赵文卓要上一个透明玻璃柜，将遮铜香炉给好好保护起来。 回想今天一整天的鉴宝经过，唐东明眼中迸发出一股期待的光芒来。 八零年代的古玩市场似乎才刚刚起步，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一片蓝海。 “不知道明天那些工人们，又会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翌日，唐东明照常在自己家门口帮助工人朋友们做鉴定，不过这次是免费的。 而今天来的人比昨天还要多，看来那两位尝到甜头的大哥大姐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导致这些工人们带来的东西种类也很多。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但工人们的热情依旧没有半分衰减。 以要吃饭为理由，唐东明总算是勉强赢得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不少工人害怕错过这次“捡漏”的机会，纷纷向厂里请假，以至于厂里不少岗位都出现了空缺。 就算是各大车间的组长以扣钱为理由威胁，这些人依旧不带怕的。 要知道，若是他们拿出的东西被唐东明看上，卖个百十块，那可就赚大发了。 一天的工钱，比起这飞来横财就有些不够看了。 唐东明忙着鉴定，自然是不知道厂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正好今天，化工厂的厂长史彪到车间视察，但整个车间都没几个工人在，让他都有些懵了。 回到办公室后，他立刻就把厂里的负责人给找了过来。 “史厂长，这真不能怪我啊，你看看，这些都是厂里工人的请假条！” 负责人将那些书面请假申请表，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厂长的性格他是很了解的，严肃且认真，对生产目标抓得很紧，不容有任何一丝疏漏。 如今厂里大部分工人的请假式罢工，让化工厂短暂陷入了停产停工的境地。 他虽令各大车间主任开出了奖惩制度，可也并未起太大作用。 就好像是有什么更大的利益吸引着这些工人似的…… 而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去大范围地辞退工人，要知道，这样会更容易引起所谓的逆反心理。 第四十八章 一本万利的生意 史彪看着桌上厚厚一摞的请假表，眉头深深皱起。 “只有今天这样吗？” “好像是从昨天开始的，昨天就有人请假，今天人数猛然增加！” “那这到底怎么回事？” 负责人被问了一激灵，先前的气焰顿时消弭下去。 “我还在调查……” “哼！我已经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小时了，你居然连事情原因都没有查出来？” 似乎是找到了发难的理由，史彪重重一拍桌子，动作剧烈地让他肥胖脸蛋上厚厚的镜框都猛然抖动了下。 身上的肥膘，也跟着颤动不止，随后他有些烦躁地脱下了外套，只见那肚子上的游泳圈几乎快要将衬衫最下面的两个扣子给撑爆了。 “叫几个厂里的工人来一问就知道了，还调查个什么劲，没用的东西，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是！厂长，我这就去办……” 被狠狠骂了一顿，负责人的脸涨得像是猪肝一般血红，对方说的是实话，他已经没脸继续留在这里了，只能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几个工人就被叫了进来。 “诸位工友，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有这么多人请假？” 史彪点燃了一只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后，心中的怒火这才算消失不少。 “厂长，你不知道吗？在城东头，有着一个收旧东西的小伙子，最近可有名了，报纸上都有他的照片呢！他免费帮人看东西，若是合适的话，会出高价买下来，昨天一个大哥用了个破铜炉子就换了三百块！” “是啊是啊，大家家里都有不少老物件，都想着去碰碰运气，生怕这小伙子过几天不干了，这种好事可不能就此错过！” 听到这话，史彪的脸色剧烈变化了两下。 收旧东西的小伙子？三百块一个铜炉子？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那小伙子说，古董值钱，有的都可以卖给他，可咱们都是没文化的，或许古董在他那里值钱，可在咱们这，就是个放在家里都占地方的没用东西！” “而且换个角度去看，就算这古董能卖几千块，我也情愿亏一点钱卖给这小伙子，毕竟对方实诚，这年头骗子可不少，这东西留在手里注定会引人惦记，还不如早些卖给实诚人，免得被人给骗财骗物！” 这两个工人大叔还是十分清醒的，同时他们对唐东明也极为认可。 “我知道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史彪熄了手中的烟头，细细思考起方才两人的话来。 看样子，这个小伙子应该是在收有价值的古董文物，然后高价卖给别人。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不过别人怎么赚钱，和他无关，可若是将他的工人都给吸引走，使得厂子的经营受到阻碍，那么他就得管上一管了。 毕竟工人不上班，产量就无法完成，厂子的利润就会进一步降低。 而进到他口袋里面的钱，也会跟着减少。 深吸一口气，史彪从桌子上拿起报纸仔细端详起来，不一会就找到了工人口中的那些照片和报道。 “等等……这不是唐东明吗？” 他对唐东明的印象算是比较深。 这小伙子会办事，能力也不错，不过也有好几天都没有来厂里了，想不到竟然是跑到家门口干这事去了！ 沉思一番，史厂长披上自己的大棉袄，推着自行车就匆匆朝唐东明家赶去。 …… 时间来到下午，唐东明依旧在乐此不疲地鉴定着一件又一件物品。 今天的收获虽不如昨日那般丰硕，但也有一些不错的物品，像是民国年间徐世昌的字，还有清朝的礼器之类的。 渐渐地，他家中的藏品也变得丰富起来。 叮！ 随着一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传来，史彪胖乎乎的身形出现在远处。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长长的队伍，而这些工人们身上又穿着工服，很好辨认。 史彪眉头微皱，眯着眼，顺着队伍看去，立马就发现了坐在一张木桌后面的唐东明，他脸上带着微笑，忙得不亦乐乎。 “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钱，三百块，怕是半年的工资了吧……” 想着，史彪心中涌现出一丝怀疑。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还是先想个办法将这摊子给砸了，把工人都给劝回去才是当务之急！” 顺着队伍一路往前，或许是因为工人们实在是太过关注前方的情况，竟没有发现厂长史彪从他们身旁经过。 在踏入院子的时候，史彪脑海中就已经构想出了一个近乎完整的计划。 唐东明在自家私自开设摊子，相当于是在无证经营。 这一顶帽子扣下去，那么任由他怎么说，对方怕是都无法反驳。 最关键的是，这里站着的都是他的工人，道理摆在这，他们总应该向着他这个厂长才对。 队伍的长度有些超乎想象，史彪进入院子之后，人群弯弯绕绕地盘成了好几圈。 想要见到唐东明还真不是件容易事，他只能一边挺着肚子拨开人群，一边艰难地往里面挤着。 而他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不是史厂长吗？他怎么也来这了？” “难道史厂长也是过来碰碰运气的？我就说堂小兄弟厉害吧……” “唐小兄弟竟然得到了史厂长的认可！” “别高兴得太早，厂长这脸色可是不太好看，万一……” 史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挤到了唐东明桌子前，整个人气喘吁吁的，浑身上下都在冒着虚汗。 他靠在桌沿上，用袖子擦着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唐东明……你……你给我……停下……” 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甚至有些不服气的工友嚷嚷起来。 “史厂长，就算你是厂长，也得遵守秩序，应该去后面排队！” “对对对，排队，我们都排了这么久了，史厂长不能耍赖！” 看到史彪驾到，唐东明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厂长的家庭收藏，按照道理说绝对会比这些工人要更加丰富，说不定能再次收到什么令他惊讶的宝贝。 而面对厂长，他也可以稍微的违背一点良心，毕竟，这家伙家里不缺钱。 第四十九章 你这是在投机倒把 看着闹哄哄的人群，恢复平稳呼吸的史彪立马站起身来，装作满脸肃穆的样子盯着唐东明，就连声音中都带上了几分冷意。 “排队……排什么队！唐东明这是违规摆摊，你们还训斥起我来了？还想不想成为化工厂的正式工人了！” “史厂长，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哼！意思？唐东明你可知道，想要在县城里摆摊，可是需要向政府申请获得经营许可的，你没有证件，是违反了法律，要是公安同志来了，可会把你带到局里调查！” 这种唬人的小把戏可吓不到唐东明，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整个人跟着坐直。 “史厂长，据我所知，个体商户的经营，只要没有达到一定数额，是不需要申请许可证的吧，莫不是说我上街卖个菜，也要政府首肯？” “你……” 史彪没有想到，唐东明对这些条条框框竟如此清楚，胸中计划被打乱，顿时被堵得不行。 “就、就算你说对了，但据我所知，这里涉及的交易已经超过了百元，哼！如此大的金钱往来，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这是在投机倒把，开历史倒车，骗这些工人的血汗钱！” 听到这话，唐东明立刻就反应过来，看来这位自作聪明的厂长在来之前已经是打听好了所有情况，只可惜他只了解了一半，并不能管中窥豹。 “厂长，你这话就说笑了，我哪里是在骗工人们的钱了，分明就是在给他们送温暖，不信你自己问！” 他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纵使不知道史厂长为何找他的麻烦，但保护和反击措施还是十分必要的。 “对啊！厂长你可不能乱说话，唐小兄弟高价收购我们家里的破烂玩意，没有赚一分钱，反倒是帮了我们很多，现在日子都不好过，这些旧破烂，能换点钱，对我们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是啊是啊！史厂长，你是不知道，唐小兄弟可大方了……” “厂长，我建议你，若是家里也有不要的东西，完全可以拿给唐小兄弟……” “错过这次机会可就再也没有了，若厂长没有其他的事，可不可以别挡着唐小兄弟做生意？” 出乎史彪意料之外，几乎全部工人都十分坚定地站在了唐东明那边。 “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唐东明分明就是在投机倒把，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通知公安局，让公安同志给他抓起来，还有，一个小时之内迅速回到你们的工作岗位，没有按时回去的一律辞退！” “若是乖乖配合回去上班，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联系公安同志，唐东明这是思想上犯了错误，你们可不要跟着一起误入歧途，到时候成了共犯，可别怪我这个当厂长的没有提醒你们！” 深吸一口气，史彪立刻就将事情严重性再上了一层。 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谁想要回去，毕竟他们在厂里干的活都是可有可无的，厂长之所以这么说，完全就是在威胁他们。 不少人看了看唐东明的摊子，又看了看门口的自行车，还是咬牙决定留在这。 “史厂长，你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子虚乌有，我干的只是些收破烂的生意，就算你把公安同志叫过来，也不能怎么样！” 有了唐东明这番话作为保底，工人们都稍稍松了口气。 而因为金钱的诱惑，再加上厂长强硬的态度，越发地激起了工人们的逆反心理。 再加上平日里没少加班加点，这些平日里的小情绪累积起来，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和史厂长硬刚，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反了！反了……” 看到手下的工人们纷纷团结起来反抗，史彪肺都快要气炸了。 的确，他方才的话是威胁而已，但他没想到，他的威胁一点用都没有。 “你们难道真不怕我开除你们？” “史厂长，我们请假可都是合乎规范的，就算您想要辞退，也得有个理由不是吗？” “前些日子，厂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为了厂里的生产指标，你强行压榨我们的休息时间，说得好听是为了提升厂子的收益，可我们有多拿一分钱吗？” 工厂是个大集体，当有人开始翻旧账，周围人很快就能获得共鸣。 “就是就是！我们正规请假，厂长你又要我们回去加班，哪有这样的道理！” 工人们越说心中越是有底气，史彪很快就落了下风。 看到他引火烧身，唐东明十分悠闲地靠在椅背之上，忙碌了大半天，正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现在还有史彪来了这么一出给他演戏看，倒也乐呵。 史彪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和工人对着干。 人都向着自己的利益，一个被看上眼的破烂，随随便便都能卖出上百块的高价来，这本来就已经彻底重铸了工人们眼中的利益链条。 若是史彪说些好话，没准情况还不会这么糟糕。 但作为上位者，他们习惯了颐指气使，思维模式固化后，也就忘记了和普通人对话时，要放下自己的身段，心平气和的，这样对方才会将自己的话给放在心里。 唐东明撇撇嘴，不管这场闹剧谁胜谁负，他这小摊子应该都开不下去了。 邵卫国和李婷玉纷纷看向他，“东明哥，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现在有麻烦的是这位史厂长，千万记住，我们只是在做小生意，和街边卖菜的老婆婆是一样的，千万不要被史厂长给吓住就行！” “知道了！” 视线继续向前，几十个工人坚定地站在一起和史彪对峙着。 现场的气氛就如同此刻的天气一般，雪花飘扬，寒风刺骨。 史彪黑着脸，“你们到底回不回去！” “史厂长，我们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今天是正常请假，你不能这样……” 强权也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最起码能激发出这些人心底的软弱和恐惧。 “我再问一遍，你们回不回到自己的岗位去！” 第五十章 没准会有意外发现 “让我们把东西给卖完，立刻就回去上班，加班也行……” 工人们互相讨论了一阵，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果来。 而史彪听到这话，心中怒意总算是消减了些许，工人的意愿也是让他渐渐反应过来，这件事的核心还是在唐东明身上。 深呼吸两下，平复好心情，他快速地转过身，双手撑在桌子上。 “唐东明，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化工厂给开除了！立刻把你这半吊子摊子给撤了，否则……” 说到这，他则故意压低声音，凑到唐东明跟前。 “你说得很对，摆摊的确不违法，也不算是投机倒把，但我能爬到厂长这个位置，自然有着一百种整治你的法子，公安同志拿你没办法，可请你去喝喝茶是可以的，若我再照会一下政府的内部人员，随便扣个帽子，最起码也是个行政处罚！” “可别小看这行政处罚，是要罚款的，至于罚多少，那就是我说了算了！” 唐东明眉头瞬间皱起，这已经不是威胁这么简单了。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录音笔什么的，不然就凭刚才这番话，他高低也要留下些证据，让史彪从厂长的位置狠狠地摔下来。 “我倒是很想将摊子给撤了，但工人们可不愿意！” “他们不愿意有用吗？当初你进化工厂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人不行，只会耍些小聪明，四处骗人钱财，可这能骗一辈子吗？” 史彪说不过，只能开始人身攻击，但这却引得邵卫国和李婷玉看不下去了。 “史厂长，咱们就事论事，你随口污蔑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就是，史厂长，厂里天天加班，应该是你的主意吧，如今工人们就卖个破烂你也要管，这样做，就不怕工人们都罢工吗？” 李婷玉上前一步，坚定地站在了唐东明的身后，反正她最近在打零工，也不是厂里工人，说话硬气一点，也没什么好忌惮的。 “你个小姑娘，倒是牙尖嘴利！” 无法从唐东明这里寻求到突破，史彪再度转身。 “你们都看到了，我已经开除了唐东明，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你们若再不回到工厂，下一个开除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工人们心中的那一丝恐惧顿时就被无限放大。 毕竟他们还要养家糊口，还要指望这份工作带来一个安稳的未来。 唐东明眼神微动，原来是拿自己杀鸡儆猴，效果倒是不错。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若丢了工作，那就不好了……” 随着第一个选择退缩者的发声，原本团结一致的工人们也开始改变态度。 而唐东明也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的说道：“诸位，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这个摊子短时间之内不会撤的，可以休息日时候再来！” 史彪总不可能每天都来他家门口盯着，至于他方才所说的那些，都不过是威胁罢了，若是为了他而犯这么大的风险动用关系，得不偿失。 见此，工人们纷纷开始服软，紧接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骑着自行车不舍地离开了小院。 一些信任唐东明的，直接将自己家“破烂”给留了下来，一边跑向自己车子，一边叮嘱他，说是等到下次来的时候再拿钱。 不一会，一整个院子的工人就都离开了，只剩下史彪还站在桌子前。 唐东明自顾自的整理着桌子上的物件，随后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史厂长也有旧物件需要鉴定，不好意思，今天收摊了！” “唐东明，你最好给我小心点，你已经上了我们化工厂的黑名单了，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厂子要你，所以你剩下的路就只有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你就祈祷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这些小把戏，捡破烂，我看是在捡漏吧，虽然不明白你是为了什么，但收这些东西一定是有利可图！” 撂下这样一席话，史彪便满脸冷意，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而看着史彪的背影，唐东明则是无奈地摇摇头。 又得罪一位！ 罢了，反正化工厂的工作他早就没有兴趣了，直接开除了倒是一了百了。 不过这位史厂长平白无故地记恨上他，实在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因为工人因为一个外人而违抗厂长的命令，丢了面子，所以才这样？ 轻叹一声，唐东明不再去细想，反正两人以后也没有多少碰面机会。 这次收文物的经历倒是给了他不小的启发，似乎越是宝贵的东西，就越是容易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而那些社会阶层越低的人，越是不会在意这些古董的价值，其购买阻力也非常小。 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去乡村里探索一番，没准会有意外发现！ 就在这时，邵卫国的声音打乱了唐东明的思绪，“东明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摆摊吗？” “摊是要摆的，但不在家里摆了，咱们去乡下，你还要去厂里上班，今天是抽时间过来帮忙的，所以可以先回去，让李婷玉帮我就行了，我记得你数学不错，帮我管管账如何？” “我管账？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李婷玉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自信。 她从出生到现在，几乎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若是揣在口袋，怕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咱们三个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东明哥相信你，那么我也相信你，乡下离县城可有着几十公里远，骑自行车过去最起码也要好几个小时，我帮不上忙，李婷玉就只有你能协助东明哥了。” “收钱管账不复杂，乡里人对钱更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咱们收东西，可不能向对待工人那般，给出那么高的价格，每出去一笔钱，就在本子上记一笔就行！” 唐东明脸上带着微笑，顺带着看了一眼挂在堂屋中的挂钟。 此刻已经快十一点了，若是吃过午饭就出发，说不定还能去乡下转悠一圈。 第五十一章 我第一个投资，怎么样？ 想到这，他心中很是期待，八零年代的乡村，应该格外质朴。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冬雪景色肯定极为优美。 “这样吧，让你白白干活自然不行，一个月一百块如何？” 这话一出，李婷玉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一般，半天说不出话。 由于父亲痴迷古玩，家中已经是不堪重负，让她不得不出去打零工维持生计。 若真的能拿到这每个月一百元，那么家里压力肯定能骤减，她也能停下来喘息几口。 “一百块，实在是有些太多了，不行，就管个账一百元……” “就是因为管账很重要，所以才开这么高的工资！” 其实唐东明一直都很想帮李婷玉一把，只是他心中清楚，这个女孩内心十分倔强，是不会轻易接受他人的施舍的。 邵卫国自然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怂恿地跟着开口，“你就答应东明哥吧，现在东明哥可厉害了，跟着他混，以后吃香喝辣，一个月一百块的工资呢，比我都要高上不少，真令人羡慕！” “什么？吃香的喝辣的！那、那行，我答应……” 听到这话，李婷玉联想到了平时看的那些小说里的台词，反派在捉到漂亮姑娘之后，似乎都会这么说。 跟着哥哥混，吃香的喝辣的…… 随后，思绪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这让她不由得低下了脑袋，被头发盖住的耳朵根子一片通红。 雪中送炭往往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李婷玉也没有发现，此刻的唐东明在她眼中的形象正在一点一点地发生变化。 “既然这样，这一百块先拿着！” “喂喂，东明哥，哪里有先发工资再办事的！” 邵卫国心里是真的羡慕，话中也带上了几分酸味。 他此刻多么想像唐东明一样，干脆利落地向厂长提出辞职，然后一起去乡下收破烂。 这么轻松的活，就算是一个月五十块，他也心甘情愿。 “这不是让她先熟悉一下么，以后接触到的都是这一百块一张的，做好心理准备，记账的时候也能更加的从容。” “好了，不说闲话了，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先把午饭给吃了，今天尽快赶到乡下去了解一下情况，免得明天出发到地方的时候手忙脚乱！” “那东明哥，我去做饭！” 李婷玉紧紧攒着那一百块，小心翼翼地收到了怀中，眼神亮晶晶的。 随后像是躲什么一般，一头钻到了厨房中忙活起来。 “哈哈，东明哥，咱们今天有口福了，李婷玉做饭可好吃了！” 见状，邵卫国怎么都要吃了饭再走，大大咧咧地跑到堂屋中坐下。 唐东明摇摇头，嘴角泛起阵阵笑意，有朋友的感觉是真好。 吃过午饭，时间来到了下午，邵卫国需要回去上班，院子中就只剩下了唐东明和李婷玉两人。 稍微享受了一会午后温暖的阳光，两人就商量着准备出发。 新雪伊始，天气还是很冷的，临近腊月时节，这会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 骑着自行车出了小院，两人却并没有直奔汽车站而去，反倒是转头进了菜市场。 李婷玉心中十分好奇，一边将车子给停好，一边忍不住出声问道：“东明哥，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自然是买点米面粮油之类的东西，再过不久就是春种，带点种子过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她对自己的回答表示疑惑，唐东明轻轻一笑，开始解释起来。 “乡下都是一些散落的村庄，对那些村民而言，钱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就算兜里揣着厚厚一落票子，他们也没有地方去花，而且这个时候的乡村，应该还处于以物换物的基本阶段，咱们拿米面粮油和村民们交换旧物，才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那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也要不要买上一点？” 李婷玉很聪明，几乎是一点就通。 她是个城镇长大的姑娘，对乡村的情况并不了解，此刻听到这些，心中渐渐涌上一抹期待来。 “可以的，毕竟在村民眼中，实用的东西最为值钱。” “东明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村民们需要什么的？” “这……咳咳，你难道忘记了吗？我爷爷他们那一辈就是在农村生活的，小的时候还经常有回去过，依稀记得一些，而且农村消息闭塞，如今虽过去了不少年岁，但我估摸着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唐东明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来，将要买的东西给一一列出来。 “咱们两个人也拿不了太多的东西，就先买这些，等明天有时间了，我去买一辆三轮车，这样来回运输起来也要方便许多。” 话音落下，他又数出一摞钱交到李婷玉手上。 “这是八百块，你先去采购一番，做好记录，大概十五分钟之后，咱们到这里汇合。” “嗯！放心吧，东明哥，我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就此分头行动，唐东明看着她的身形逐渐远去，这才将怀中的寻呼机给掏了出来。 上面是赵文卓发过来的消息，只有很简短的几个汉字—— 王天已搞定，电联！ 见状，他立刻转过身，目光在繁华的市场中四处搜寻着。 依稀记得方才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十分经典的小卖部，而在柜台上则摆放着一部红色的摩托罗拉公司生产的固定电话。 转悠了一圈，总算是成功锁定了小卖部的位置。 通话费用也很便宜，五毛起步价，随后每打一分钟，都需要支付五分钱。 打开寻呼机，唐东明将赵文卓的号码保存在了里面。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速度很快，想必赵文卓手里应该是有着一部大哥大才对。 “唐小兄弟啊，我原本打算给你整个大哥大的，只是办这玩意的手续实在是太过繁琐了，还要向上面申请，不过你放心，这边的流程我已经走了一半了，你的持机证正在审批规程中，等一切准备就绪，就来我这里拿……” 赵文卓爽朗的声音很快就从另一端传来，他似乎很是高兴。 “对了，我还在报纸上看到唐小兄弟了，听说你最近在家里搞了个摊子，要我说，这小打小闹的成什么，要搞就做大做强，我第一个投资，怎么样？” 第五十二章 多半心里有你 唐东明向来比较谨慎，轻笑一声回答道：“赵大哥，做生意需要先调查市场，盲目投入是很容易亏损的。” “以堂小兄弟的才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古玩界立足，你看，我这光顾着闲聊，差点都忘了正事，王天那边已经搞定了，我还以为这家伙有多大本事，不过软脚虾一个，竟敢碰灰色产业……” 听到这话，唐东明神情一怔。 如果没记错的话，赵文卓家里似乎是有些红色背景的。 而最近又在清查企业家，王天算是撞到枪口上了，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 且王天嚣张的行为，已经引起很多圈内人的不满，要是有人落井下石地再帮上一把坐实证据，搞不好这家伙还得在牢里蹲上好几年。 “你还记得西联鉴宝协会的那个外国人吗？王天试图寻求他的帮助，可你猜怎么着，这人反而倒打一耙，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两个直接发生了什么，但按相勾结这种事肯定是发生了的！” 赵文卓轻哼了两声，西联鉴宝协会因为此事声誉也跟着受到了影响。 至于那个博格，应该会沉寂一段时间，拦路虎都已被解决掉，接下来迎接他们的都将是康庄大道。 “多谢赵大哥帮忙了，日后若是有什么能让小弟做的事情，一定在所不辞！” 等的就是唐东明这句话，电话那头的他已是满脸笑容，眼睛都跟着眯了起来。 “好了，电话费很贵，你下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寄到住处了，记得查收，我知道你这阵子很忙，等有空了，来市里见上一面，咱哥俩好好喝上一顿！” 说完之后，赵文卓十分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李婷玉也提着两个蛇皮袋子有些艰难地走了过来。 见状，唐东明直接拍了一张两元钱在桌上就快步跑过去帮忙，连找零都没有要。 “东明哥，你要的东西，都买到了……”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倔强的姑娘，他不由得联想起因为痴迷古玩而败光家产的李叔叔。 人生总是充满着未知，李婷玉似乎一直都是微笑着面对。 前世，每当他即将要被生活的重压给打垮之时，眼前似乎总会浮现出她的身影。 至于李叔叔的事，如今已经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借助媒体的力量，唐东明的鉴宝名头已经逐渐开始发酵。 等到他小有名气之后，李叔叔应该就会醒悟过来了…… 两人骑着自行车赶到汽车站，时间则已经是来到了下午两点。 唐东明拎着两个袋子急匆匆的上车，目光扫视一圈，只剩第一排还留有一个座位，他赶紧示意李婷玉跑过去坐下。 由于这趟车是前往乡下的，所以四周坐着的基本上都是村民。 他们衣着朴素，有的手里甚至还抱着一只大公鸡，对于这两个忽然闯上车的年轻人，村民们都表现得十分好奇。 这十里八村的，也没有见过谁穿得这么体面。 好在村里距离县城并不遥远，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就抵达了目的地。 刚从车上下来，一位好心的大婶见唐东明提溜着两个大袋子，便笑眯眯地凑上前去。 “这位小伙子，你莫不是回乡探亲来的，怎么拿这么多东西，跟在你后面的是你对象吧，看你们不容易，婶子带你们一程吧，村子距离这里还有好几里路呢！” 大婶的语速很快，几乎没有给两人任何解释的机会，就快步走到旁边的树下，牵出一辆驴车来。 驴嘴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吃饱了才上路。 “大婶，我们是来乡下收旧东西的，还有，她不是……” “哎呦，解释个什么劲，婶子知道你们城里人都要面子，喜欢藏着掖着，但婶子心里可清楚咯，城里的大姑娘家，愿意跟着你回到穷乡僻平壤的地方，多半心里有你，快和婶子说说，怎么好上的？” “大婶，真不是……” “不想说也没事，毕竟婶子也不会因为这个而不带你一程！” 好在大婶并未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而是热情地招呼着两人上她的驴车。 李婷玉则是耷拉着脑袋，默默跟在唐东明的后面。 是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她藏在头发下的半边脸已是红透了。 青梅竹马，岁月韶华，到底有没有那一刻临时起意，怕是只有那会的自己才知道。 上车之后，唐东明很快就和健谈的大婶子聊开了。 得知她们村是这一片最大的，估摸着最少也有几百户人家。 谈话中，大婶也明白了两人真是来收旧货的，索性就先邀请他们到自己家去。 寒风顺着道路两旁袭了过来，好在驴车的速度并不快，大婶也提前准备好了手炉。 随着话题的不断进行，先前的小误会也逐渐被解开。 “小伙子，那你可得抓点紧了！”大婶说着，还不忘看了一眼李婷玉，“不过你们的选择倒是挺正确，要真给钱，估计有一大半村民不会要！” “那婶子，你可知道谁家里有什么老物件没有，越老越好的那种？”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看，前面就是我家，小伙子自己去看吧！” 话音落下，驴车就自动拐到了一处农家小院。 唐东明动作利落地将那两个袋子给拿了下来，转过身正想要接过大婶手里的两碗水，目光立刻就被院中一个古铜色的碗给吸引住了。 不得不说，金子虽然会发光，但也耐不住上面盖满了泥土。 这盘子也是一样，被泥垢给沾满了。 看样子，应该是用来喂鸡的水盆。 仔细端详了一阵，唐东明还是认出了这玩意应该是青铜造就的。 而在两端还有这可以用来端起的把手，盆内常年装水，底部倒是显得清澈可见。 当那古朴的花纹跃入眼底的那一刻起，唐东明就知道这东西不简单。 青铜器是奴隶时代向封建时代过渡中一个重要的代表。 前不久发现了青铜香炉，眼下则是直接来了一个青铜盘！ 这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第五十三章 终究还是重见天日了 “东明哥，怎么了？这盘子有问题？” 李婷玉端着两碗热水走了过来。 她不了解文物，但认得唐东明这个表情，这两天在院中帮忙的时候，可没少看到对方露出这般笑容来。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商朝时期的青铜礼器，十分稀有！” 这话一出，李婷玉心中一震，就算她对文物没有基础认知，但也懂得商朝物品的含金量。 “那咱们要买下来吗？” “先问问大婶吧。” 唐东明一口将水给干了，转过身正好迎上从里屋出来的大婶，“大婶，这水盆你卖不卖，我们可以用搪瓷的和您换！” “一个破水盆罢了，不值钱，既然想要就拿去，不过婶子家里正好就缺一个搪瓷盆……” “容我多问一嘴，大婶，你可还记得，这水盆是哪里来的吗？” 犹豫了一下，唐东明还是问出声来。 商朝礼器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这玩意有一就有二，甚至很多物件当初浇筑出来的时候，就是成双成对的。 一边问着，唐东明一边用水将这青铜盘给冲刷干净。 很快，就依据上面的纹路辨认出了东西的归属——凤鸟双龙耳盘！ 凤凰本是一对，二者缺一不可。 看清楚凤鸟祥云所代表的意象之后，他心中越发的怀疑，莫非这附近存在着一个墓葬堆不成？ “哦！这个破水盆是在田间地头干活的时候无意中捡到的，就埋在土里，看它没坏，就拿回来继续用了，刚好可以做喂鸡的水盆，就是上面有点脏哈……” 大婶爽朗地笑了一声，随后高高兴兴的拿着搪瓷盆回到了堂屋。 至于唐东明，则从兜里掏出一块绢布来，仔细地将青铜器的表面擦拭干净。 大婶的回答，完全让他有理由将刚才的怀疑进行下去。 千年时光，沧海桑田，这些埋藏在地下的宝贝终究还是重见天日了。 将凤鸟双龙而盘妥善地收入背包中，他闭上眼睛，在记忆当中搜索着。 前世，他似乎从未来过这个地方，所以脑海中几乎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唐东明只好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将自己的猜想和怀疑深埋心底。 以他如今的能力，就算是找到了墓葬所在的位置，怕也只会招惹来更大的麻烦。 商朝的礼器，任何一件放在市面上，都足以让收藏家和鉴宝师为之疯狂。 或许，暂且让这些宝贝被泥土所保护着，才是最好的选择。 甚至，一点消息都不能走漏出去，若是被他人得知，整座村庄应该都会被翻过来。 在和大婶协商了一番之后，唐东明以一个搪瓷盆和一个搪瓷茶壶的价格，将大婶家里所有的旧物件都给包圆了。 最后唐东明还觉得有些不够，又拿出了一袋子面粉来补偿大婶。 同时也没有忘记叮嘱她有关于这个水盆的事，要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和别人提起。 毕竟他能联想到墓葬一事，同样代表着别的聪明人也会有一样的思路。 对于封口费面粉，大婶十分满意，并且还说了，等到他下次来的时候还会介绍邻居认识。 她邻居家里可有着不少的老东西，就是人爱占点小便宜。 第一桩买卖做成了，双方皆大欢喜。 而没过一会，大婶的老伴也跟着回来了。 看家里来了客人，脸上顿时也布满了笑容，乡下人好客，唐东明知道这一点，但李婷玉面子薄，显得有些局促。 大叔走进院子里，先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土烟，也不问对方要还是不要，直接塞到了手里。 咔擦一声，火光一现，火柴就递到了嘴边。 无奈之下，唐东明只能将烟卷给抿在嘴里，有些仓促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或许是这具身体第一次尝试到尼古丁的味道，他显得极其不适应。 随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胸腔不断起伏着。 “小伙子，不会抽烟可不行啊！” 李婷玉见状，连忙冲上前去，动作温柔地拍着唐东明的脊背，为他顺气，“东明哥，你没事吧？” “哈哈哈……老婆子，你看看，这小姑娘的神态和你年轻时候一样！” 大叔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自己卷的土烟味道很冲，抽不习惯是正常的。 他转过头，朝着身后的大婶眨了眨眼睛，语气调笑着，十分轻松。 唐东明轻轻抿了两口，很快就习惯下来。 前世压力大的时候，也喜欢整上两口，不过那会抽得都是雪茄，味道可比这个要上头多了。 只不过这会的他，好像还并没有学会抽烟。 他倒是觉得没什么，但李婷玉却煞有介事地双手叉腰发出质询，“东明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是不是邵卫国偷偷给你抽的？” 这竟莫名让他心里感受到了几分畏惧，连忙将手里的土烟给丢了，“不是，不是，这大叔递过来的，总得先接下来不是……” “以后不许抽！” 唐东明点点头，只能先答应下来：“好好好，我以后不抽了！” 总得来说，此番下乡之行还是十分成功的。 探访情况的目的已经达到，在来的路上和大婶聊了一路，唐东明他们对村子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而且还收获了一件商代的青铜礼器，简直是不虚此行。 等到下回准备妥当之后，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发现。 算上那件青铜香炉，如今他的家底已经是逐渐丰厚起来。 不知道赵文卓见到了这两件藏品，会露出何等表情？ 时候也不早了，唐东明和大叔大婶道别之后，还需要赶最后一班车回到县城。 大婶还是十分热心地赶着驴车，将他们给送到了村口的位置。 这里树立着一块铁皮站牌，回城的大巴车一般情况下都会经过这里。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乡村小道之上，忽然走来一位老者。 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很是干净，背上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的东西随着脚步不停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手里则是拎着一个白色的编织袋，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放着一些没人要的破烂。 唐东明放下手头的东子，主动迎了上去。 没准，能从这老者手里捡漏呢！ 第五十四章 他的来意 “小伙子，你有破烂要卖吗？” 这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一开口，就显得有些特殊。 嗓音沙哑，声音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感，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很亲切。 “老爷爷，不瞒您说，我们是来村里收破烂的，只不过，这些破烂指的是一个个有年头的古物，所以想请问下您这里有没有吗？” 听到这话，老者目光闪烁了两下，将手里的编织袋给放在一旁。 他先是打量着唐东明的面相，似乎觉得不像是坏人，这才慢吞吞的回答。 “老头子我这里的确有一些东西，就是不知道小伙子你看不看得上眼……” “至于村里人，都叫我拾荒的老秦，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在这里等车，去老头子家里一观肯定是没有时间了！” “老爷爷，你是拾荒的？” 唐东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从未见过衣服这般干净的拾荒者。 “老头子靠这个谋生，村里一问便知……” 老秦神色变动着，早先松开编织袋的左手，则是从右边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只青铜匕首。 然后将脚边一只陷入到泥土当中的玻璃瓶，给挖了出来。 直到这时，唐东明才发现，对方的背篓里面装满了玻璃瓶。 不过他的视线，此刻全都被那青铜匕首给吸引住了。 红色的丝线缠绕在握把之上，同时和周围附近的花纹融为一体，匕首尖端十分锋利。 在握把的尽头，还有这几个凹槽，似乎早先有什么东西镶嵌在上面。 绿云石母的配色，让匕首在阳光下立刻就绽放出宛如翡翠一般的光泽。 “这匕首……” 喉咙滚动了两下，唐东明立刻意识到这匕首雕龙画栋，工艺繁琐。 若放在当年，肯定是达官显贵之人用来防身的物件。 老秦随随便便就掏出了一件青铜器来，这让唐东明心中越发确定，这附近肯定存在着一座尚未被发掘的古代墓葬。 “小伙子，你的眼力倒是不错，就是缺少了些见识，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些东西，暂时还是不要面世为好……” 轻笑了两声，老秦轻声说道，他故意将匕首给展示出来，为的就是试探唐东明。 而听到这话，唐东明立刻反应过来。 面前的这位老者是个高人，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青铜器所在的位置。 低下头去，他才发现刚才的收的凤鸟双龙耳盘已经露出了一角，老者怕是依此判断出了他的来意。 “放心吧，你们通过正规途径收的东西，我又能说什么呢。” 收好匕首，老秦提溜着编织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村中。 老秦的背影渐行渐远，等到唐东明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重新回到村里时，身后则是传来一声熟悉的汽车喇叭声。 在他们和老秦聊天的这段时间里，大巴车已经从远方不断接近。 李婷玉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东明哥，车来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大巴车司机看到站牌旁边有人，一脚刹车停下，伴随液压式气泵泄气的轻叹一声，车门已经打开。 而此刻的唐东明心中十分纠结，是追上老秦还是就此回到霞山县？ “还走不走了？” 只是稍微等待了一小会，车上的乘客就开始催促起来。 他静静看了一眼村庄的方向，老秦的身影已经是消失在了那羊肠小道中。 此刻再跟上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天色渐暗，远处地平线上的云层逐渐聚拢过来，散发出万千晚霞。 “走！马上就走！” 两人提溜着手里没有用完的米面，登上了大巴车。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空位倒是有许多，最起码不用站上整整半个小时了。 都说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既是缘分，唐东明在脑海中回想起老秦的表现，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复杂的情绪来。 老秦既然能随手拿出青铜匕首，肯定对这座村庄以及周边的情况格外了解。 而且他还自报家门，这难道不就是为下次见面做准备吗？ 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唐东明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开始期待起明天来。 与此同时，这位神秘老者的出现，也让他的一些想法逐渐产生了变化。 中午时，赵文卓在电话中曾提到过做大做强。 唐东明一开始对此是暂且不抱希望的，古玩界的水实在是太深，想要站稳脚跟，需要紧锣密鼓的筹备。 最少也要等到半年之后，他手里的藏品逐渐丰富，获得部分有名望之人的认可，才可以粉墨登场。 毕竟在一鸣惊人之前，猥琐发育环节还是十分重要的。 可认识了老秦后，他原本的计划也跟着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若将古玩界比如成书中的武侠世界，那么此刻的唐东明则是一名小有天赋，身怀秘籍，身背长剑四处行侠仗义的侠客。 如今偶然经过了一座霞光万丈的寺庙，看到了一名衣着普通正在拿着竹扫把扫地的僧人。 要是能有这位僧人的帮助，他的力量岂不是能在短时间之内突飞猛进？ 他自身实力的确不俗，可要淌出一条路来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前世他就是凭借些许的天赋，再加上贵人相助，这才登上了所谓的巅峰。 闭上眼，脑海中前世的记忆顿时浮现。 紧接着，他缓缓松了一口气。 只要老秦愿意帮忙，唐东明就能少走好几年的弯路。 在这个前提保证之下，配合赵文卓的财力，所谓的做大做强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一切目前还都是未知的。 毕竟只见过对方一面，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甚至不了解他的性格特点。 而且以想象中老秦的能力，肯定不会屈居乡村一角的…… 想着想着，唐东明脑海中的思绪开始变得繁杂。 一股疲惫感顺着神经爬了上来，只得让他微眯着双眼靠在座位上休息。 轻轻偏转过头，可以看到李婷玉正端着一个小本子在认真地记载着。 这半天的每一笔花销都是经由她手，自然是要辨别清楚，否则还怎么交差？ 车窗外的霞光顺着落日的方向，照耀在女孩的侧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淡淡的剪影落在了唐东明的胸膛。 目光顺着光芒的方向看去，她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呈现得清清楚楚的。 真好啊。 他莫名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第五十五章 唐东明出品，必属精品 依稀记得出名之后，有多少姑娘想要靠姿色上位，但他始终都不为所动。 女人哪有事业重要？ 但眼下可就不一样了，唐东明的事业目前才刚刚起步，有的是时间胡思乱想。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这样持续直勾勾地盯着别人有些不好，他迅速回过头，收回那连他都未察觉的侵略目光。 至于李婷玉，方才记账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唐东明的动作了。 耳畔长长的头发，再度掩盖住了从脖子上升起的那一抹羞红。 回去的车程比想象中还要短，半个小时不到，大巴车就抵达了车站。 两人顺着导流用的栏杆走出去，远远就看到路面上停着一辆豪车。 而赵文卓，则带着四五个黑衣人保镖大剌剌地站在那，眺望人群。 看到唐东明后，他眼睛一亮，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唐小兄弟，你总算是出来了！” “赵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嘿嘿，看你这话说的，我有这么笨吗？不会向汽车站的工作人员打听，不过这位是？”赵文卓略微摘下自己的墨镜，眼神上下打量着李婷玉。 “哦！她是我的邻居，今天下乡去查探情况，叫上一切帮忙的，女生心细一点，正好管账，这样我也就能将心思专注在古物鉴定上。” “看不出来啊，唐小兄弟你已经聘上秘书了，我原本打算给你安排一个，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给，好东西！” 话音落下，他就往唐东明手里塞入了一个黑色的纸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则是躺着一部板砖一般厚度的大哥大。 “赵大哥，你不是说这东西要持机证才能使用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证件已经在送过来的路上了，先用上不打紧，主要是方便咱们两个之间互相联系，让我看看你这次收到了什么宝贝！” 话音落下，赵文卓就将头探到了那两个白色的蛇皮袋中，看到那只精美绝伦的青铜器，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在面前，仔细的端详着。 他心里很清楚，唐东明出品，必属精品。 “走！咱们到车里去看，免得被人给盯上了。” 走进一旁的豪车后，赵文卓立刻就给两人上演了一场仪式。 先是带上白色手套，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尊香炉来，毕恭毕敬地上了束香之后，这才心安理得地端起青铜盘看了起来。 “唐小兄弟，和我讲讲呗，这东西你是怎么收到的，什么朝代的宝贝？” “保守估计，应该是商朝的宝贝，至于收取过程，则十分凑巧……” “我行商从业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这般运气，下次买彩票的时候，唐小兄弟你可一定要和我一起去！” 得知手中的青铜器是商朝的宝贝后，赵文卓就小心翼翼的从车内拿出一个紫檀木盒，将它妥善的放了进去。 自从他上回失手打碎一只瓷瓶后，就明白这些文物看似精美，实际脆弱，所以就有了这一套焚香沐浴的流程。 “赵大哥，青铜器很结实的，用不着这样，毕竟这玩意被数十只鸡雕琢了好几年，表面却一点损毁的痕迹都没有，不过你这么着急忙地赶到车站门口迎接，肯定不止是为了送大哥大吧？” 赵文卓摘掉手套，一脸正色地看向唐东明，“还是唐小兄弟了解我，还记得中午我提的那一嘴吗？” “做大做强？” “对！就是这个，原本我也只是临时起意，可谁曾想到王天这不靠谱的家伙，竟然在霞山县也有房产，遭我清算之后，自然就落到了我名下，本想着随手卖出去，但唐小兄弟你不是在霞山吗？” “我当即就有了新的想法，让司机临时赶了过来，却扑了个空，霞山晚报我也有看，找了几个当地人打听一番，立刻就知道你跑到乡下去收旧物了……” “但你不是说了，暂且还没有落地生根，扩大影响力的意思么，所以我就想见你一面，面对面的聊聊，相信以唐小兄弟你的能力，在古玩界闯出一片天地不是什么难事。” 听完一番话，唐东明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后缓缓抬起头。 在电话中联系此事时，他也并没有完全拒绝，若是赵文卓愿意主导，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如今对方都带着想法来找了，这叫他又如何能拒绝。 回来的路上，唐东明就已经想了很多。 霞山县是他的家乡，若以此处为根据地，逐渐发展事业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大哥，那你想怎么做？” 这话一出，赵文卓脸上立马扬起笑容，“唐小兄弟这话是同意了？” “嗯！” “那真是太好了，我出钱，你出力，一定能好好败一败那些不良风气！” “赵大哥，那你能给我说说目前市里的情况吗？” 赵文卓点点头，随即开口道：“市里的情况……目前就有着桃李堂一家独大，基本不少德高望重的鉴宝师都会去那里挂一个名头，但我很清楚，他家名字叫得好听，做事却是小人至极！” “先前，我曾不止一次去桃李堂淘货，可以我的眼力都能看出来那些东西是残次品，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老板是造假出身的，通过购买国外的技术，整了一条造假产业链！” “甚至公然招集人才，豪横捐款，成为了首都大学的对接机构，不少专心钻研文物的教授学子都被其收入囊中，如此雄厚的背景加上实力，业内也就没人敢招惹……” 了解完了桃李堂的情况，唐东明皱起眉。 如今对于文物保护的法律尚且不是那么完善，所以各处都有乱象是正常的。 但他没有想到，这个桃李堂竟能在市里只手遮天。 而且听赵文卓的语气，他似乎也在这个桃李堂手里吃了不少亏。 文物就是历史瑰宝，而历史瑰宝蕴藏着无可比拟的价值。 不少人踏入这个行当，就是抱着能从众多假货中捡漏的想法，从而一夜暴富。 也正是这些贪婪的念头，将整个行业原本清澈的水渠给搅动得浑浊！ 第五十六章 肯定不安好心 人心浮躁，都渴望着利益，但珍品之所以被称为珍品，就在于其数量稀少。 这才催生出了造假这个行当，所以只有拥有火眼金睛的鉴宝师，才能堪破虚妄，证明本心。 “那赵大哥，这桃李堂这么猖狂，就没有谁愿意站出来管一管？” “不是不想管，而是没有这个胆量，桃李堂的关系网太大。” 面对唐东明的疑问，赵文卓摇了摇头。 他当初也是忌惮桃李堂的背景，才打碎牙往肚里咽，假货收了也就收了，最多拿到仓库中销毁。 但有些人却并不会这么做，他们会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将假货降价出售。 这些假货一旦流落到了普通人手中，不仅会骗光他们的家产，甚至还有可能彻底毁掉他们的人生。 古玩市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玩弄人心，专门造假设局的鉴宝师。 唐东明深吸一口气，表情跟着变得严肃起来，“那赵大哥，不如我们也开一家文物鉴宝会堂，霞山县没有这样的机构，能占据先机，不在市里落根，也能避开和桃李堂正面交锋！” “好，既然唐小兄弟有这个心思，我这个当大哥的一定鼎力支持！” 两人一拍即合，当天晚上就开始了筹划。 俗话说，有钱好办事，这话用在赵文卓身上一点错都没有。 从市里调来的工人加班加点，只用了三天不到的时间，就将原来铺子里面的东西给拆了个一干二净。 为此，他甚至还特意回了一趟市里，请来了外国的建筑专家。 有他出面指导，这间铺子一定能装修成唐东明想要的样子。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唐东明一个人去了乡下。 可来到村中打听一番，村民却表示根本没有老秦这号人。 这要么是他故意躲着不想见，要么就是猜到了来意。 不过这种高人，自然不能用寻常人的想法去揣测。 唐东明也没有着急，村里人说没有见过并不代表着老秦不在这，相信时机合适之后，对方会主动站出来的。 从乡下回来之后，他就亲自前往铺面视察了一番，毕竟他未来可是这里的老板。 看着建筑工人们忙碌的样子，唐东明心底涌现出一阵阵喜意。 前世挂着他名头的鉴宝堂数不胜数，但却没有哪一家像是这般白手起家。 唐东明忽然觉得很是期待，不知道这间铺子在自己的带领下能发展到哪一步。 至于铺面的名字，他也已经想好了，就叫做御物阁。 意为要学会驾驭自己的情绪，抑制自己的贪婪，掌控自己的欲望！ 毕竟这才是鉴别宝物，发掘其历史底蕴的意义所在。 眼瞅着铺面一天天完善，唐东明也开始有了想法，作为鉴宝堂会，自然得有一些震堂之宝才行。 靠着区区几件青铜器，自然是撑不起场面来的。 所以，他打算再去乡下碰碰运气。 李婷玉需要留在尚未完工的御物阁，那么他就理所当然的少了一个帮手。 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好兄弟邵卫国。 唐东明先是去买了一只烧鸭半斤烧酒，这才敲开了邵家大门。 如果没有记错，他今天白天应该在家里休息。 刚上过夜班的邵卫国憔悴地打开房门，看清楚来人后，立刻就精神了起来，“东明哥，怎么是你？” 早上从工厂回来，他就一头跌在床上睡到了现在，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烧鸭的香味顺着风飘进了鼻子里，勾人的味道立刻让他分泌出大量口水来。 “过来看看，顺便有事想让你帮忙！” 唐东明进了堂屋，将牛皮包的烧鸭给平摊在了桌上，动作熟练地从桌下取出两个玻璃瓶来。 然后从怀里取出尚且滚烫的烧酒，满满地斟上了两杯。 “帮忙就帮忙，还带什么东西，东明哥让做的事，自然当仁不让！”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邵卫国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也没有慢下来，撕下一缕鸭肉就往嘴巴里送，随后又抿了一口烧酒，脸上立刻绽放出满足的笑容。 “卫国，你在钢铁厂的工作还顺心不？” “其实还好，就是偶尔要上夜班，虽说第二天会休息，可总觉得像没有休息一样，经常一睡大半天就过去了，长时间这样两班倒，身体会受不了的！” 见他对眼下的工作颇有微词，唐东明顿时眼神一亮，“我这次过来，是想要告诉你，我在城东头的商业街盘下了一间店，再过不久应该就会开业，所以跑过来问问你，要不干脆辞职和我一起干算了！” “东明哥，你开店想要做什么？” “文物买卖。” 面对唐东明的提议，邵卫国很心动，但却并未惊讶。 “而且这次有大老板投资，可以给你开三百块一个月的工资！” “三……三百块？” 由于嘴里还含着鸭肉，所以邵卫国此刻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但明显可以看出，他被惊住了。 咽下嘴里的东西，邵卫国将杯子里面的烧酒给一饮而尽。 “东明哥，我很想加入你，但也你知道，这份工作是我家里人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要是不通知他们一声就辞职，估计我爸会打死我！” 听到这个答案，唐东明也没有失望。 或许多给他一点时间，应该就能够摆平家里人。 “没事，等你考虑好了就告诉我，工作内容很简单，去乡下收旧物，你力气大，负责帮我扛东西就行。” “好，东明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快给你答复！” 话音落下，兄弟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喝酒吃肉，话题也很快就聊开了。 很快，一瓶烧酒就见了底，两人脸上红扑扑的，烧鸭也吃得一干二净。 “我有个问题，东明哥，你的店准备什么时候开业啊？” “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你最近不摆摊了，工人们之间有些怨气，我昨晚值夜班的时候，碰见了瘸老三，他还跟我问了你啥时候开业！” 唐东明的酒意顿时就醒了大半，“什么？我估计这家伙肯定不安好心。” 想到这，他快步走出屋外，从随身小包中掏出了大哥大，熟练地拨通了赵文卓的号码。 第五十七章 还是不要去触霉头 另一端很快接通，毕竟这会能用大哥大的人是少之又少。 在得知情况后，赵文卓立刻就做出了安排。 他让唐东明放心，真正开业的那一天，他会请专门的安保人员来负责秩序。 无论是谁想要来捣乱，都会被第一时间给制服。 不过唐东明心里却清楚，一般的安保手段对于瘸老三是不管用的，那就是个泼皮无赖。 唐东明的担忧是没错的，上回瘸老三吃瘪离去，心中的记恨不减反增。 不久后，他就再次回了市里，继续向桃李堂的老板史励寻求帮助。 只不过这一次，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答复。 经过几番旁敲侧击，他才打听到桃李堂正在追查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并且还涉及一件象征着华夏精神图腾的宝贝—— 日月金族纹！ 这事倒不是什么秘密，随便从地上捡起张报纸，都能够看到相关消息。 整日混迹在桃李堂中四处偷听情报，瘸老三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史励早就知道日月金族纹流落到谁手上，并且为此筹备了一个天局，就等着和对方拉近关系，然后请君入瓮。 而在如此关键的节点之上，媒体报纸介入，开始大肆宣传这个宝贝的由来！ 这顿时吸引了众多目光，让他不好动手。 若是换作他自己，此刻心中也忍不住要骂娘。 而封锁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源头。 只不过，桃李堂还是小看了国家政府的重视程度。 当报道逐渐引起关注时，立刻就有穿着行政夹克的工作人员开始和报社联系，商量着让富商归还文物的事宜。 而大佬一出手，则是彻底断绝了史励在黑白两道的关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他再有本事，无处施展也没用。 据说在这些日子里，他一直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 明白了这一切，瘸老三心中微顿，这时候还是不要去触霉头才好。 正当他准备就这么离开市里回到霞山县细细谋划该如何搅局时，忽然回忆起那天在唐东明家似乎除了他和王文丽，还有这一个客人…… 冲锋衣，胸上的口袋里面还时常夹着一支笔，手里还提着摄像机。 这人之所以过来见唐东明，是说要他帮助修改文章之类的…… 想到这，瘸老三忽然浑身一震，脑海中忽然冒出个有些离谱的念头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唐东明将那宝贝的消息泄露给县城报社的？ 细细思索一番，瘸老三决定先将这件事告诉史励。 “让我进去，我要见史堂主，有非常重要的事汇报！” 桃李堂堂主办公室门口，依旧是有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守着。 他们满脸冷意，像是一尊铁塔，瘸老三薄弱的身躯在他们面前简直就像是个小鸡仔，一只手怕是都能甩飞出去。 见保镖不为所动，他立刻高声呼唤起来，“我没有开玩笑，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史堂主……史堂主……” 声音穿透梨花木门，总算被史励听到。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三爷，你我之间虽有点交情，但也用不着这般消费吧，若是你接下来要说的事还是之前那些，就自己滚出这！” 史励的脸色很冷，他仍然在为日月金族纹的事感到焦头烂额、 “史堂主，你放心，若我要说的内容不值得您关心，也就不会这般大闹了！” 顺着半开的门钻了进去，瘸老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自顾自回到位置上坐下，史励连一杯茶都不想给他倒，“说吧！” “史堂主，你知道我是从霞山县来的吧？据我所知，霞山县的报社，正是那篇报道的源头，就是由于报社的保密政策，堂主您才无法查出消息是谁透露的……” “前些时日，我借了桃李堂的力量来处理一些私仇，却发现县城报社的记者去了我那仇人的家里，所以堂主，这两件事之间没准有些联系！” 这话一出，史励端着茶杯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放下茶杯，给瘸老三斟了一杯，轻轻地推到了对面去。 “那人叫什么名字？” “唐东明！” “知道了，我会让人去查的，还有什么事吗？” “就是唐东明最近会在霞山县开办首家鉴宝会堂，我想过去搅局……” “你这个瘸老三，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让钱多利跟你一块去！” “谢谢史堂主！” 见史励愿意派钱多利帮忙，瘸老三顿时喜笑颜开，连茶都没有喝，就十分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这位钱多利，是和孙越川以及刘宗水平相当的鉴宝师。 有他同行，御物阁的开业典礼注定是不会太平了。 …… 另一边，没有人陪唐东明去乡下，他索性就留在了县城。 “东明哥，店里面的装修已经搞了大半了，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唐东明正打算出门，却迎面撞上李婷玉。 先前给她的那份工资，已经很好的缓解了家里的情况，这也让这个本来就爱笑的女孩，脸上再度绽放出了明媚的光。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毕竟我是老板，要一次都不去，未免太过不负责！” 两人骑着自行车并行向前，顺着大街一路往东，出了最为繁华的巷子，就能看到一间正在装修的铺子。 果然金钱的力量是无限的，工人们甩开膀子加油干，这才一个星期过去，御物阁就已经是有了雏形。 等到里面摆满了藏品，让李婷玉穿上古典旗袍往台前那么一坐，几乎完美。 唐东明站在门口咧开嘴，十分开心的笑着。 接下来的时日似乎格外平静，在唐东明的监督之下，御物阁总算落成。 时间很快来到了开业那天。 赵文卓是个纯粹的生意人，做事讲究排场，新店开业，自然需要讨个好彩头。 所以他请来了自己旗下的专业团队，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将方圆几百米之内的路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也十分阔气，凡是过来看热闹的，都会获得一个由玉石边角料制作而成的小挂饰。 在这样一番经营下，店铺门前的人是越来越多。 唐东明也是故意在周末开门，等到剪彩仪式过后，不少工人骑着自行车，陆陆续续抵达了御物阁。 他们可是唐东明的忠实顾客，怎么说都要过来支持一下，甚至还有不少人带着物件过来。 第五十八章 这分明是在砸场子 看着热闹的场景，赵文卓十分高兴，“怎么样，堂小兄弟，这排场如何？” “既然是赵大哥安排的，那自然是没的说！”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呢，我从我的藏品中拿出了一件比较神秘的，你待会就知道了，这东西完全可以当咱们御物阁的镇店之宝，拿出来的时候，你随便想个法子炫耀一下鉴宝技巧，越华丽越好！” “好说好说……” 其实对于炫技，唐东明是十分不屑的。 可如今气氛都烘托到了这，而且赵文卓如此大手笔，他怎么着也得配合。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 御物阁开业，这么好的机会，瘸老三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可现在都已经快九点了，他还没有现身，显然是在憋个大的…… 赵文卓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东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安保公司的人也早已就位，不怕瘸老三不来，他若是用强，保镖会处置，可若是用鉴宝师的法门，那就全靠你了，堂小兄弟！” 闻言，唐东明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天知道瘸老三这个老油条，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没过多久，玻璃店门朝着大街敞开。 众人顺着早就准备好的引流通道，一批批地进入到店铺参观。 里面百分之六十的藏品都是赵文卓拿出来的，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四，则是唐东明这些天下乡而来的收获。 正当现场的气氛达到巅峰时，瘸老三带着桃李堂的鉴宝师钱多利走到了门前。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花篮，脸上布满笑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 “唐先生，好久不见！” 对于这样的客人，唐东明自然是不欢迎的，语气十分冰冷，“你来干什么？” 但他的态度倒也并未让瘸老三生气，依旧是没脸没皮地笑着，“这不是过来贺喜唐老板么？” “我可不需要你的祝福，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两人早就撕破脸，所以唐东明说起话来也没给他面子。 “你看唐先生这话说的，咱们之间作为同行，不得互相照应着点么……” 对于瘸老三而言，就算对方指着他的脑门骂，也几乎很难影响到他的心情，除非他的利益受损，否则不会有半点情绪波动。 唐东明冷笑一声，“既然是来送礼的，就带一个花篮，不为我这御物阁添点彩头？” “彩头自是有的，我身后这位是桃李堂的钱先生，钱多利，他是特聘鉴宝师，此番过来就是给唐先生帮忙的，纵使唐先生慧眼识珠，可古玩界充斥着赝品，万一看走眼了，那影响的可是终生信誉，咱们钱先生一定能帮到你！” 此话一出，部分懂行的人脸色立刻就变了，什么来帮忙的，这分明是在砸场子！ 要是摆放在御物阁中的文物收藏品被鉴定出了赝品，那么名声定会毁于一旦。 “桃李堂，是市里那个鉴宝机构吗？据说他们的堂主还是古玩协会的成员……” “唐先生人挺好的，怎么忽然会惹上这些人？” “你小声点，别引火烧身，看戏就好好看戏……” 窃窃私语从围观的群众里传出，唐东明立刻就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这家伙果然是早有准备，必须想个办法破局！ 这时，赵文卓推着一个小车分开人群走了进来，脸上充斥着兴奋，“唐小兄弟，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堵在了嗓子眼。 现场对峙的气氛，已经让他意识到了不对。 他快步向前，“怎么回事？” “来砸场子的，要是不让他们进，就说明我们心虚，可要是让他们进……” “这么多人看着，强行赶走，这店也不用开了！” 这点道理，赵文卓立马就想明白了，他面色阴沉，目光闪烁着。 但还是推着小车站在了唐东明身后，古玩界的事他出不了面，也没有办法出面，毕竟那不是能用钱解决的。 唐东明视线落在钱多利脸上，随后又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 得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之后，便稍微放宽心。 有办法了…… “既然钱先生是桃李堂的高人，不如咱们现场切磋一下如何？” 一直沉默不语的钱多利来了兴趣，低沉着嗓音开口，“怎么个切磋？” “很简单，既然钱先生想要帮御物阁鉴定文物，那么在下自然要验证一下您的水平。” “不如就来上一场蒙眼鉴宝，让现场诸位做个见证，谁先能判断出木箱子中物品的成分，就算谁赢，反正箱子里的东西是今天空运过来的，谁也没有见识过！” “好，那么就一言为定！” 不等瘸老三反应过来，钱多利就主动应下了这场比试。 有热闹可看，店铺里的人都鱼贯而出，将那口木箱子给围绕起来。 “哎！你们说，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宝贝，弄得这么神秘……” “心急个什么劲，等会不就知道了？” “不过这场比试，我还是认为唐小兄弟会赢，这个钱先生也就背景吓人一点，没见过实力，莫不是纸老虎一个……” 周围人群的贬低落入钱多利耳中，他脸上顿时有了几分不屑。 纵使视觉在鉴宝环节中担任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也并不意味着这是分辨珍品和赝品的唯一手段。 身为一名合格的鉴宝师，五感都需要极其敏锐，古物上任何一个小细节，都是绝不容放过的。 李婷玉从店内走出，手里拿着两块几乎不透风的黑布。 一块递给了瘸老三，另一块她则拿着走到唐东明身后，动作轻柔地为他系上。 “赵先生让我告诉你，箱子里是一只唐朝的翡翠佛头，前些日子收的，本想找你鉴定，后来因事搁置，正好御物阁开业，作为镇店之宝……” “他还说了，告诉你这些不是因为不相信你，而是这佛头有些古怪，让你小心应对，前前后后找了不少鉴宝师，都无法确定真伪，所以，才让你炫技！” 阵阵热气从耳畔吹拂过来，由于靠得很近，唐东明甚至还能闻到身后姑娘淡淡的体香。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他浑身肌肉紧绷了一瞬，差点分心，没有听到后半部分的内容。 第五十九章 想毁尸灭迹？ 回过神，唐东明心里有了数，神色也沉稳了许多。 赵文卓拿着工具，亲自打开了木箱上的钉封。 一颗色泽不是那么均匀的佛头，出现在了众人视野，其纹路细腻，佛相貌栩栩如生，倒的确像是唐朝产物。 “果真不凡，唐先生拿出来的宝贝就是不一样。” “这分明就是难得的珍品，今天能亲眼看到，此生无憾了！” 不少古玩爱好者看到这样一幕，纷纷捶胸顿足。 而另外一边，瘸老三在给钱多利绑眼罩的时候，原本要前后缠绕四圈，可他仅仅缠绕两圈。 这样的话，若钱多利睁开眼，还是依稀能分辨出一些有关佛头的细节。 或许是感受到了瘸老三的“帮助”，他心中微喜，上前一步：“我先来！” 视线被阻挡后，人的行动的确会受到很大的阻碍，瘸老三引导着，让他的双手触摸到了佛头。 随后，钱多利一边习惯性地侧耳倾听，一边用右手在佛头后脑勺的位置轻敲了两下。 经过几番确认之后，他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 这下唐东明算是撞到他枪口上了，此件藏品，他在桃李堂见过！ “钱先生如何，有结果了吗？” “当然有了，如果我没有摸错的话，这应该是唐朝的碧玉佛头！” 赵文卓顿时急了，“不可能，这材质分明是翡翠！” “赵先生，你是鉴宝师还是我是？” 面对钱多利的反问，赵文卓眉头蹙起。 这玉佛头之上的碧绿颜色深浅不一，当时他买的时候就有怀疑，甚至后续找专人鉴定过，只是目前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 “而且这料子摸起来，还是十分一般的碧玉，赵先生，你最好提醒一下唐先生，他应该是被人做局了，这东西不可能是珍品，因为珍品此刻在我们桃李堂！” “钱先生，你怎么就能肯定桃李堂的那个不是赝品？” 唐东明身神态平稳上前一步，看样子是打算开始鉴定。 “比试还没有结束……” 他轻轻伸出双手，只是试探了两下，立刻就辨认出了佛头的材质。 果然是碧玉，看样子是赵文卓又被人给骗了。 而得出这个结论，他的一颗心也顺带着沉到了谷底。 噔！ 指关节轻敲，佛头内部立刻就传来一连串沉闷且细碎的回音来。 不对！ 这声音有问题！ 一般的碧玉，由于材质不够均匀，传出的回响应该清脆杂乱才对。 可这声音不但沉闷，而且还有互相碰撞的感觉，这恰恰说明佛头的内部有空腔…… 这种佛头，基本是由一块较大的玉石雕刻而成，按理来说，不可能有空处。 种种信息输入脑海中，唐东明立刻就联想到了一种几乎失传的工艺：玉包翡翠！ 唐朝佛学兴盛，就像是泥塑的佛像有金身一般，玉塑的佛头也有玉衣。 这层巧夺天工的玉衣，不仅能隔绝氧化，还能防止其他液体的侵蚀，最大程度的保证里层翡翠佛头的完整和安全。 不过这种情况，唐东明也只在一篇论文当中看到过，如今亲身感受，心中大为震撼。 “如何啊，唐先生？” “这确实是翡翠佛头！” “哼，唐先生可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偏袒自家店铺，大家可都看着呢！” 钱多利满脸不屑，主动地摘下了眼罩，“这翡翠佛头如今就收录在桃李堂中，所以这个一定是假的！”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桃李堂的名号可是众所周知的。 “钱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能肯定桃李堂的那枚佛头不是赝品？” 唐东明摇摇头，也跟着摘下了眼罩，随后对着一旁的李婷玉道：“去拿一把小一点的锤子来、”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婷玉还是乖乖地跑回店里，取出一把小木槌。 “诸位请看！” 话音刚落，他就一锤落在了佛头的顶端。 看到这样一幕，钱多利脸上的不屑越发的浓重起来，这是急了，想毁尸灭迹？ 咔嚓！ 清脆碎裂声回荡在店门前，赵文卓也跟着瞪大了眼。 他倒是不担心唐东明会将玉佛头给敲坏，毕竟这玩意是实心的…… 但很快，现实就打了他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那层轻薄的玉衣上绽放出一道道裂痕来。 在无尽岁月的侵蚀之下，它早就已经脆弱不堪，稍微有一点外力作用其上，便能瞬间摧毁。 不过同样的，这也就意味着玉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尽数脱落之后，翡翠玉佛头的真容总算出现。 恰巧这时，天边的云层坠落下一道孤光，映照在了佛头上。 清透的绿意顺着玉衣的剥落四散而开，正所谓珠光宝气，应该就是这般光景。 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噤了声，更有甚者屏住呼吸，怕自己叨扰了眼前之美。 就连唐东明的眼神都涌现出几分赞叹，这佛头所散发出的历史古韵，就算是前世的他也未曾见过。 放下手里的木槌，他退到一边。 这场比试，已经有了结果。 “真漂亮啊……” 随着一声赞叹传来，众人才如梦初醒，急促的呼吸声在周边回响。 不一会，便有着眼神狂热的老板上前一步，“唐老板，你这佛头卖不卖，你给个价，我一定买下来！” 看他的神情，若是不能拥有此物，怕是会在心里牵挂一辈子。 “就算唐老板愿意开价，你买得起吗？” “就是就是，有些东西，只有它高高在上的时候才具备美感，要是买到手了，说不准就没那么好看咯。” 人群中很快就出现了两道劝诫的声音，那名老板也肉眼可见的冷静了下来，“是我唐突了，唐先生，日后御物阁有什么好藏品，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深吸两口气，他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名片，也不管唐东明要或不要，直接塞到了他手里。 唐东明轻笑转过身，将名片放在了李婷玉手中。 没想到，瘸老三冒冒失失地带着桃李堂的人来捣乱，却是为自己做了甲乙。 “瘸老三，你带的人好像不怎么行啊？连这种宝贝都认不出！” 这话一出，瘸老三一张老脸涨红。 第六十章 简直不要太完美 “唐东明！你别得意，谁知道这佛头上竟有一层玉衣，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故意引导我落入陷阱！” 佛头玉包翡翠的结构，竟是骗过了桃李堂的鉴宝师。 在这种细节上翻车，这让钱多利心里有些不甘。 而在旁边不远处，赵文卓总算从震惊的情绪中慢慢恢复了过来。 自从遇到唐东明后，他的运气就突然变好起来，连这种稀世珍宝都能碰得到。 话说，这层玉衣被敲碎了，会不会影响玉佛头的品质呢？ “唐先生，的确是我小看你了，如此刁钻的鉴定角度，就算是资深鉴宝师来了也不一定能够堪破，但我还是不服！” 比起瘸老三的嘴硬，钱多利倒显得坦荡许多。 他认为，对方不过取巧获胜，算不得堂堂正正，只是自己被蒙上了双眼而忽视了一些细节。 若是能盯着玉衣多观察上一会，他一定能分辨出玉佛头的来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这场比试是他输了。 方才令钱多利感到吃惊的，并不是佛现碧绿的场景，而是另有其因。 毕竟，此刻木箱中的佛头若为珍品，那么躺在桃李堂的，岂不是假货？ “钱先生水平不错，为何会给桃李堂卖命？” 在开业前几天，唐东明搜集了不少有关桃李堂的情报，这才逐渐在自己记忆的海洋中提取出了些有用的信息。 在他还没有完全出道之前，这个叫做桃李堂的鉴宝堂会，的确是一手掌控了整个华夏的古玩市场，甚至它的威信更是发展到了相当恐怖的地步。 一件赝品，只要经过桃李堂的鉴定，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珍品。 就因为桃李堂鉴宝师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便导致整个行业都被其整得乌烟瘴气。 最后还是国家鉴宝协会出面整顿，才结束了这场乱局。 而他唐东明也正是乘着这股东风，将自己的鉴宝天赋给逐渐发挥了出来。 这也是为何唐东明会厌恶桃李堂，甚至会问出这句话的缘由。 钱多利不明白他这话的用意，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朗声说道：“桃李堂是市里最有权威的机构，人往高处走，我自然会加入他们。” 言毕，便抬步有了想离开的意思。 可就在这时，赵文卓上前一步挥挥手，示意保镖们拦人。 他赵文卓也是有脾气的，无端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凭什么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等等，方才比试的时候忘记提一嘴彩头了，鉴宝师值之间的对决，没点金钱做赌注总觉得不够精彩……” “这位先生的意思是？” “要不是你们不请自来，又何必会敲碎翡翠佛头的玉衣，这一部分的损失，必须由你二人来承担，天知道失去玉衣之后，这宝贝的价值会不会有所降低！” 一提到钱，瘸老三立刻就炸了，梗着脖子反问，“赵先生，你这理由未免有些太过于牵强了，明明是唐东明亲手打碎的，为何要我们赔？” “唐小兄弟敲碎玉衣，只是为了让你二人心服口服罢了，归根结底，此事还是因你二人而起，莫不是不想负责？” 随着音调陡然拔高，周围蠢蠢欲动的保镖也聚拢了过来。 黑西装黑墨镜的壮汉，一只手就能将钱多利和瘸老三给拎起来狠揍一顿。 “多少钱？” “按照这宝贝百分之十的价格给，一共是一万六千块！”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就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维持一个家庭十年的生活，怕是都用不了这么多钱！ 瘸老三被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一万六，你疯了吧！” 但一旁的钱多利倒是摸了摸下巴，“你这价格倒也并未作假，此等宝贝拿到市面上去买，最少也要十几万……” “所以，银行转账，还是现金！” 赵文卓尽量露出一个看起来和善的笑容，保镖继续靠近，直接将二人给团团围住。 而钱多利则是看向瘸老三，“给钱吧！” 他只是桃李堂派过来帮忙的，再怎么也轮不到他掏钱，平日里帮人鉴宝都得收个百八十的，如今免费就算了，还要他倒贴，怎么可能？ “我？！”见钱多利撒手不管，瘸老三欲哭无泪，现在的他怎么可能拿得出一万六？ “没有现金也无妨，能拿住与之相抵的物件也是可以的，瘸老三是吧，听说你是个倒卖古董的，想必身上也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 此刻赵文卓脸上的笑容，宛如恶魔一般可怕。 “损坏别人东西，赔钱可是天经地义，要你想推脱责任，那也简单，让公安同志来就是，一万六，三千起步，刚好够判十年！” 此话一出，瘸老三立刻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要是进了局子，公安绝对会将他所有的案底都给扒出来，到时候就不是十年的事了。 “我给，我给……” 说着，他立刻从怀中摸出一只和田玉扳指来。 还没有来得及递出，就被赵文卓给一把抢去。 “唐小兄弟，你看看！” 唐东明十分自然地接过，用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两下。 纹理质感，靠近大拇指关节的位置还明显有着磨损痕迹，痕迹当中还掺杂着一些灰尘。 明显不像是后天造成的，基本可以判断出东西是老的。 而扳指原本是射箭时用来防护拇指的装备，渐渐地，发展为身份地位的象征，根据这磨损判断，应该是明早期的产物，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万六。 “扳指没有问题，可以收下！” 眼瞅着扳指被递到了李婷玉手中，瘸老三的心都跟着在滴血。 听到这话，周围保镖也很识趣地让开了身位。 钱多利早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心思，直接先人一步离开。 瘸老三没有办法，只能三步一回头地跟在后面，模样十分滑稽。 而开业典礼经过这么一闹腾，现场也跟着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一场危机被唐东明给成功化解，甚至还收获了一枚价值连城的扳指！ 简直不要太完美。 第六十一章 那就是在骗人 在离开御物阁后，钱多利立刻就向桃李堂总部汇报。 不多时，就来了辆豪车，负责将两人给接回到市里。 半路上，车里的气氛像是死一般寂静，瘸老三的脸色更是无比的难看。 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这句话竟有一天会在他身上应验。 这趟回去桃李堂，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史励，还记得在离开之时，他可是拍着胸脯说能搞定唐东明…… 相比起他脸上神色复杂变幻，钱多利此刻就要正常许多。 毕竟这会的桃李堂还只是处于初级阶段，为之卖命的不少鉴宝师依旧在守底线。 不过，至于他未来究竟是会走向哪个方向，那么就不得而知了。 开车的司机似乎也知道霞山县所发生的事情很重要，一路上紧赶慢赶，竟然只花了半小时不到的功夫，就将两人给送到了桃李堂门外。 瘸老三面色阴沉，下车后，立刻觉得自己的脚步像是有万钧重。 从门口到办公室这短短一段路，竟走了七八分钟之久。 在他们坐车回来之时，史励就已经从电话中得知了事情始末。 门一打开，他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两个没用的东西！” 桃李堂的两位资深鉴宝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随意戏耍！ 如今消息已经在霞山县传开，不仅桃李堂名声受损，而且日后想要在那里开分堂的计划也跟着泡汤了。 瘸老三心里苦，“史堂主，是那个小子太狡猾了，我们不小心才上了当，若是再有一次机会……” 于他而言，事情没有办成倒是好说，关键还丢了一枚玉扳指，这可是他压箱底的宝贝。 并且眼下他还不能提出来，否则会让史励更加生气。 “我不想听借口，总之就是你们两个办事不力，自己去领罚……滚吧！” 通过这件事，史励也是看清楚了瘸老三的办事能力。 瘸老三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无比惨白，“史堂主，那小子在霞山县开了一家鉴宝堂会，您不好将手伸过去，我才是最好的办事人选啊，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一定能……” 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没有桃李堂的帮助，他根本不可能会是唐东明的对手，那么先前所受到的屈辱和损失也就永远无法讨回来了。 “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来了，而这次，你证明了你的能力，就算这次钱多利也有些责任，可你若是能阻止所谓的蒙眼鉴宝，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随意的挥挥手，史励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听他解释，保镖进门，直接给瘸老三拖了出去。 御物阁。 时间来到下午，开业典礼虽已经结束，但店铺门前涌动的人流却未曾有减少，甚至还透露出一股增多的趋势。 翡翠佛头已经被摆放在透明的玻璃展柜中，并且挪动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不少人来到这，都是冲着这件史诗级别藏品来的，而且不止一人曾扬言要买下来，可当赵文卓将真正的价格给摆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只能垂着脑袋放弃。 看着在场热情的群众，他忽然意识到，看来往后得和安保公司签一个长期合同。 那枚玉石扳指也被列入到了展览品中。 唐东明一回想起瘸老三离开时那憋得不得了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嘴边的笑意。 至于李婷玉，倒真如同他设想的那般，换了一身古风的裙子站在柜台前面招呼顾客。 甜美的笑容，让周遭的藏品们也绽放出不一样的光泽。 目光回落到店铺中，孙成明正抱着不带闪光灯的相机四处拍摄，眼神带着震惊。 “孙总编，设备还挺专业的！” 面对唐东明的调笑，他像是看宝贝一样抱着相机轻声解释，“那是自然，虽然我懂得没你多，但最起码也知道，闪光灯这种东西对文物的表面是有很大损伤的，这台相机可是我特意从一个外国人士手里借来的！” “回去报社后，我一定会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写成最好的文章在头版头条发布，县里对御物阁的兴趣也很大，想要做节目。” 微微摇头，唐东明开口道：“正好孙总编在这里，帮我回绝了吧，做做宣传就行，我这个人不适合上节目，要上就让赵老板去上！” 他说的倒是实话，一想到要面对闪光灯和摄影机，他心里就发怵。 “既然如此，也不强求，可县里若是下次有事找你，你可不能推脱啊！” “县政府为人民办事，若能帮上什么，自然是我的荣幸。” “反正不管你怎么想，今天这事报道出去后，一定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的，桃李堂的鉴宝师竟然也被你给绕进去了……” “孙总编，你可不能为了新闻效果而夸大事实。” “唐兄弟放心，我这个人很真实，若新闻不是对实事的概述，那就是在骗人！” 孙成明满脸笑呵呵，眼前的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他的贵人。 原本县城报社的印象里是一年不如一年，上头是打算并入市里的，但一篇对日月金族纹的追根溯源，无疑是将整个报社给盘活了。 “那就麻烦孙大哥了！” 双方之间的称呼在不经意间转变，关系也跟着进一步拉近。 “唐老板，我这儿有东西想要您帮忙看一下……” 不多时，一位中年男人就抱着一个瓷罐走了进来。 唐东明只能微笑着表示歉意，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在没有打听清楚霞山县古玩市场规模之前就开店，是一种多么错误的决定。 随着一个人打头阵，前来店中的客人们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是来干啥的，纷纷从怀中掏出需要鉴定的东西。 在柜台前面排成了一条长龙，一如那天在自家门口的光景。 尽管很多东西一眼看上去就是赝品，但唐东明还是会十分耐心的解释清楚。 御物阁的火爆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一直到了傍晚七点多钟，最后一名顾客才心满意足地出了店门。 李婷玉和唐东明瘫靠在柜台上，疲惫感让两人话都不想说一句。 第六十二章 就是在不务正业 今天最起码接待了有几百人，估计明天来的只会多不会少。 当然了，收获也是满满当当。 这时，才下班的邵卫国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店铺门口，“这开业怎么也不通知我？” 他一早就猜到两人没有吃完饭，所以在来的路上，买上了几只烧饼和两只烤鸭。 至于烧酒，有姑娘在还是算了。 唐东明撑起脑袋从桌面上爬了起来，“你今天上班，总不能让你请假过来帮忙吧。” 在闻到食物的香气后，眉头顿时挑起。 “没吃饭吧？” 邵卫国十分熟练地将烧饼给掰开，然后将烤鸭的肉撕成一条一条的，夹在中间。 只是可惜忘记带上酱汁了，不过一口咬上去，依旧能体会到那满嘴流油的爽感。 “来得还算及时，今天店里最起码来了好几百人，要有你帮忙就好了。” 听到这话，邵卫国神情微变，很是心动。 但前些日子和家里人好好商量了这件事，父母顽固思想根深蒂固，认为去干古董，就是在不务正业。 此刻的他，反倒不像背负了一身债务的李婷玉那般自由。 李婷玉嘴里含着烧饼和烤鸭肉，说话有些含糊，“卫国哥，钢铁厂的工作肯定很无聊吧，不如……这里……” “是啊，来帮我吧！” 两个好友的劝说，在一瞬间切断了邵卫国心中的那根线。 过去二十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听从父母的建议，却从未想过，若是扔下这份钢铁厂的工作，自己能干什么…… 但此刻起，这个令他无比迷茫的问题，忽然就有了肯定答案。 将嘴里的烧饼咽下去，唐东明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这样吧，我先给你开一个月的工资，三百块，拿着这笔钱，回去堵你父母的嘴，我知道叔叔阿姨的观念是一时之间难以改变的，但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再过一阵子，我就要去乡下收旧物，总得有人看店，你的工作，就是将所有的客人姓名来意给记录下来，等我回来做定夺，店里不忙的时候，就跟着我一起下乡……” 说到这，他忽然停了一下。 这么大一间店铺，好像三个人还是有些不够。 邵卫国眼底深处燃起了一小撮火苗，“好！东明哥，既然你都这么帮我了，若是还拒绝，就太不够兄弟了！” 一股名叫年少轻狂的情绪正在胸腔中翻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闯荡的时候，怎么可以在一个县城钢铁厂里耽误最好的年华？ 有了邵卫国的加入，店里的忙碌总算有了改善。 不过，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即将面对什么。 一如唐东明所猜想的那般，第二天的顾客果比开业第一天还要多。 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几乎将半条马路都给堵住了，甚至还招来了公安同志。 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盛况，十分无奈地投入到了现场秩序维护中。 但无论如何，三个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 在结束了上午的营业后，唐东明只能拿出大哥大来向赵文卓求助。 要保持这种趋势，用不了几天，他们几个绝对会累趴下。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立刻就传来了赵文卓爽朗的笑声。 “喂！唐小兄弟，你看了报纸没有，哈哈！哪个天才竟把昨天的事情给报道了出去，连桃李堂的面子都给驳了……” 他虽然昨天晚上就回到了市里，但对御物阁的情况还是很关注的。 得知他在霞山县开了一家古玩店，不少生意伙伴也纷纷赶过去表示支持。 “赵大哥，高兴归高兴，但我这几个人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你做生意做得多，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唐东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即使是午休的时间，店外依旧是围满了客人。 看到这样一幕，他头都有些大了。 “这个么……” 听到这话，赵文卓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立刻明白自家小兄弟遇到了什么麻烦。 找人帮忙有些不现实，毕竟唐东明就是最好的鉴宝师，若是让其他人加入，他也有些不放心。 报纸媒体造势，而就眼下情况来看，这种火爆最起码还会持续好几周的时间。 既然不能短时间内将这股人流量给尽数收下，那么就剩下就一个法子：像泄洪那般疏导。 沉吟了一阵，赵文卓立刻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这样吧，唐小兄弟，你下午就说生病了，关店休整一下，反正也不缺这半天的利润，然后放出去一个公告，所有到店寻求鉴定服务的人，都必须提前到店预约，而一次鉴定的时间你尽量控制在半小时左右……” “届时，预约的人肯定会特别多，最后将时间安排表给张贴出去，同时可以设立会员等级，向御物阁出售物品价值达一定数量就可以享受更好服务之类的！” “这样吧，我改天让我秘书拟定一份文件，然后送过来，照着上面做就行！” 不愧是商人，将顾客的心理拿捏得十分巧妙。 预约模式既凸显了服务高级，更能让唐东明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那就多谢赵大哥了！” 客流量这下子算是有方法控制了，唐东明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他环顾御物阁一圈，总觉得这间用来起步的铺子还差关键的一环。 忽然间，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道苍老的身形，他手提编织袋，神色平常…… 老秦！ 人一忙起来，思绪就会逐渐陷入到了停滞中，唐东明差点忘了这位高人。 “卫国，下午的时间，咱们就不开门了，你去外面通知一下顾客，然后咱们到汽车站去集合，得回一趟雷山村！” 上次回乡下之时，他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整个村庄的概况。 因为背靠一座曾经被雷给劈了的山峰，故名类山村，村里大概是有着好几百户人家，加上那未曾确认的墓葬堆，这里似乎就是鉴宝的圣地。 这样看来，大婶家里的青铜器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好的，东明哥，我现在就去准备！” 邵卫国行事十分麻利，人也很聪明，只见他从柜台的抽屉中取出一口木箱子来，迅速搬到了门前。 第六十三章 正确的选择 打开一看，里面正是昨天鉴宝翡翠佛头碎裂的玉衣。 邵卫国清了清嗓子，“诸位，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唐先生下午有事要外出，所以……” “怎么搞的，我早上就来了，排队到现在，好不容易要到我了！” “就是就是，开店要讲信誉，怎么说关门就关门呢？” “而且这还是开业第二天，这样做，有些不厚道吧……”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几人冲天而起的怨气给怼了回去。 不过邵卫国早就提前想好了对策，以前他在钢铁厂的时候，就是主要负责和客户对接。 酒桌上谈生意，做完了这些才会回到生产线上，因此，他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十分丰厚。 突然间闭门整顿，客人们自然是不乐意的，可若是补偿到位，一切其实也都好说。 “诸位！诸位！先听我说，我们唐老板是想要给各位提供更好的鉴宝服务，所以从明天开始，采取预约排队制，留下联系方式，人就不用到店面来了，轮到你，则会有人专门发送寻呼机消息，或者打电话通知！” “一天的预约名额只有十二个，先到先得，填写资料的，可以领取碎玉衣一块！” 这话一出，客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怨气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纷纷抢着上来登记。 不多时，人人手持一块碎玉片，随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毕竟翡翠玉佛头他们买不起，但能得到一块从其身上剥落下来的玉片也是不错的。 邵卫国这一手巧妙方案，既安抚了顾客们的情绪，同样也提前收集了信息。 这样一幕落在唐东明眼中，让他不禁下意识地点头，看来让好兄弟过来帮忙是个十分正确的选择。 随着最后一个客人离开，箱子里面的玉衣碎片也正好发完。 三人关上玻璃大门，用厚实的铁链锁上卷帘门，再合上大铁门。 在这几重保护之下，怕是有贼心之人也不敢贸然擅闯。 更何况，在展览柜前，赵文卓还用上了银行同款的红外防盗技术。 一旦有人触发了警报，那么三分钟内，公安同志就会抵达将这里包围。 三人上了大街，此刻天上冬日暖阳倾洒下来，像是泡温泉一般舒畅。 “东明哥，这次去类山村，是要找那个秦姓老爷爷吗？” “嗯！” 唐东明应了一声，随后抬头看天。 那个神秘的老者，究竟是什么身份？ 大巴车摇摇晃晃地走过雪融化后形成的泥巴路，没过多久就抵达了雷山村。 或许是山上升温比较快，屋檐上的积雪在阳光的映照之下快速地化为水滴，在门前屋后形成一个小水坑。 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回荡在耳畔，令人精神一振。 唐东明从车上下来，不由得深呼吸了好几下。 乡下的空气就是要比城里清新许多，毕竟这里没有工厂，不会受到工业废气的污染。 对于邵卫国，他也是第一次来到乡村，父母或许在年轻的时候下过乡，但那会的村子肯定也不是这般光景。 总之，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十分新奇。 在来的路上，唐东明给他讲述了一番上次来到乡下的所见所闻，好让他提前熟悉一下周遭的情况。 舒展开胳膊腿，李婷玉扭过头环顾一圈，倒是没有看见那回好心载他们回村的大婶。 若是能有她的帮助，寻找老秦定要轻松不少，只可惜匆匆一见，也没有留下姓名甚至地址。 趁着时间尚早，三人顺着乡间小路朝着雷山村的方向出发。 一路上，不少扛着锄头的村人对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八零年代的山村，即使通了大巴车，可依旧是处于相对闭塞的状态。 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城里人，村民们自然会向看待大熊猫一样看他们。 而且唐东明还能从他们的眼神中捕捉到几分羡慕，但也过不了几年，整个华夏的乡村将会迎来一波长足的发展。 步行约莫二十分钟的时间，熟悉的村口渐渐出现在了视野尽头。 邵卫国背着一个旅行包，走了这么大半天，额头也涌现出一层细汗，“东明哥，这村子可比你说的要大上许多，保守估计有好几百户人家吧！” “老秦就住在这里，就算今天找不到他，最起码也从村民的嘴里问出点有用的消息来，总不能空手而归，不过我总感觉，老秦在故意躲着我们。” ”李婷玉温柔一笑，看着唐东明开口，“东明哥，我有预感，咱们今天一定能找到老秦的。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很准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 三人略作休整，开始从旅行包中拿出了一些玉石边角料制成的工艺品，逢人就问。 无论对方是否应答，或者是否知道老秦的行踪，都能得到一枚精致的工艺品。 纵使村人对这些东西不感冒，但白送的礼物，很少有人能拒绝。 他们各自分头行动，足足将整个村子给饶了大半圈，可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老秦的信息。 这就有些不科学了，只要住在村子里，难免会被人给看见。 问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点行踪都问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位好心的大爷为唐东明指出了方向，“小伙子，你若是来找人的，不如去村委查一下名单，村长那里都有的！” 道谢后，他顺着村中小道，很快就抵达了村委所在地。 远远望去，一棵大杨树上用铁丝挂着一只大喇叭，下面则是一间土砖制作而成的平房，从窗户探头看进去，里面的桌台上摆放着老式的广播台。 话筒上缠绕的红布，看起来是那么的显眼。 但村长也不是万能的，所谓的名单都是手写而成，这字迹么，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纵使没有帮上什么忙，唐东明依旧是诚恳地道谢。 可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位高高瘦瘦的姑娘。 “村长，请问这村子里有一位姓秦的老人吗？” 这话落入他耳中，迈步出门的脚步刹那间就停在了半空。 第六十四章 能不能给点尊重？ 在得到否定答案后，女孩明显也十分失望，但也没有就此放弃。 等到唐东明回过神来，对方已经从他身旁经过，带起阵阵香风。 不对，这分明就是香水的味道，丁香混合醋栗，甜又不是那么的腻歪。 恰巧李婷玉和邵卫国两人也一路打听到了这，看到他后快速地靠了过来。 “东明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吗？” “不着急，这个点应该还有末班车，咱们跟上那个女孩！” 李婷玉：“？” “东明哥，你这是……” 两人满脸疑惑地看向他指出的方向，果然有着一个高马尾的姑娘朝远处走去。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刚才她也过来找村长，并且问了有关老秦的事！” “难道她也认识老秦不成？” “追上去问问看不就行了！” 得知了事情始末，李婷玉莫名松了口气，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东明哥，对了，方才我遇到了村里的干部，他们说最近村里的治安不算很好，姑娘家一个人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为好，还是几个中年大叔给我送到这里来的！” “治安不好？” 唐东明微微皱眉，他对雷山村的了解仅仅限于表面，不过仔细想想，村干部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村子毕竟不像是县城，懂法的人没有多少，行事自然不受控制，而且这里消息闭塞，若真发生了什么意外，就算让公安来处理，也十分棘手。 同时村人团结，表面和善，可心中难免会存在一些排外情绪。 万一在这些情绪的加持下来上一个毁灭证据，岂不是又会造就一桩悬案？ 村民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而隐瞒老秦的消息，都显得很是奇怪…… “咱们还是快点跟上去吧，万一发生不好的事可就麻烦了，我看那姑娘也不像是村里人，身上还有香水的味道！” 三人一合计，便快步跟了上去。 很明显，那个女孩也是来找老秦的。 而且唐东明有预感，她知道的东西一定比自己多，得找个机会搭话才行…… 另一边。 在村子里如同无头苍蝇到处逛了一圈后，女孩终于是觉得有些累了，坐在一棵大杨树下，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了一瓶红色的饮料来，咕噜咕噜地喝着，表情满足。 这样一幕落在几人视野中，唐东明表情十分怪异。 这饮料他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可口可乐！ 这可是八零年代，能喝得起这玩意的，最起码也得是个富家小姐。 毕竟那五毛钱一瓶售价就很容易让人望而却步。 正所谓财不露白，如今电视台，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可口可乐公司的广告，几乎没有人会不认识。 而这女孩就这样直挺挺地在树下喝着，不是明摆着在脸上写了三个字：我有钱！ 唐东明眉头微微皱起，他在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上前搭话。 因为雷山村中，有不少青年因为家庭贫穷没办法读书，所以只能去县城打零工。 不过像他们这种没文凭的，工价会被老板给不断压缩，但只要卖力肯干，一年下来还是能赚到不少钱的。 可埋头苦干对于年轻人而言，从来都是一个伪命题。 所以这群无所事事的人，很快又再度回到了雷山村。 而这就是治安不好的原因，村干部对此也十分无奈，只能每日上门劝诫。 可徒劳枯燥的说教只能激起青年们的逆反心理，他们依旧是我行我素。 正当唐东明犹豫的时候，几幢土房子后面走出了几个衣着破烂的青年。 他们嘴里都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或许是受到了录像带的影响，将古惑仔那一套给原封不动地学了过来。 只不过村里没有能理解这种香港文化的理发匠，几剪刀下去，头发歪七竖八。 与此同时，他们的裤子也鲜有口袋，所以就只能将双手给插到裤腰。 不怀好意的笑容在脸上升起，却是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噗！” “哈哈哈……” 坐在树下的姑娘噗的一下将嘴里的可乐给全部喷了出来，随后就是一连串停都停不下来的笑声。 她捂着肚子，弯着腰，后脑勺的马尾辫跟着一跳一跳，显得十分可爱。 为首的那个青年顿时觉得很没有面子。 “喂！你笑个什么劲啊……你很有钱是吧，搞点钱兄弟们花花！” 他们是过来抢劫的好不好，能不能给点尊重？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的打扮很好笑，像是电影里的丑角……” 这话一出，几个青年嘴角抽搐着，立刻就有些绷不住了。 “照我说的做，否则我们几个不介意将你给绑回去，你身上应该能有联系到家里人的东西吧，bp机，还是什么？” 很显然，这些个青年见过世面，但也仅限于见过，不知道寻呼机这玩意只能接收消息，想要远距离通话还是得靠电话。 为了让这女孩重视他们的存在，为首青年直接从裤腰带背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 学着古惑仔的样子挥舞了几下，却差点没有抓稳，掉在地上。 “哈哈哈……” 女孩顿时笑的更大声了，抱着自己的背包，差点没有躺在地上打滚了。 “就你们几个……还学人家打劫……哈哈哈……” 为首青年见状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左手放在嘴边，一声高亢的口哨立刻就传遍了小半个村子。 下一刻，以土砖房为中心，越来越多的青年冒了出来，将这里团团围住。 女孩的笑声渐渐消失，她抓着背包，缓缓站了起来，眼中总算透露出一股恐惧。 李婷玉瞳孔一缩，一把拽住了唐东明的手臂，使劲摇晃着，“东明哥，你快看！我们该怎么办，通知公安局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平日里看过不少小说，一般姑娘家遇到这般情况，只有一个下场…… 那边，为首青年十分二五仔的将刀往她脸蛋上拍了拍，“小姑娘，我们别的也不要，你乖乖的通知家里人，让他们送点钱过来，知道了吗？” 第六十五章 想要求他帮忙 “可是，我在村里也联系不上家里人啊……” 青年指向了女孩腰间那个粉色的寻呼机，然后恶狠狠地反驳，“哼！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不是有bp机吗？” “这东西不是这样用的……” 不过他完全不听对方的解释，将这些全都当成了是在拖延时间。 “我不管怎么用的，但你一定有办法联系到家里人，给你十秒钟时间，否则……” 话音落下，他就缓逼近，手里的小刀反射出阵阵寒芒，更加加深了女孩的恐惧。 唐东明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接从墙角走了出去，并且高高举起手里的大哥大，“寻呼机只能被呼叫，无法主动发消息，我这里有电话！” 为首青年看到大哥大，瞳孔深处立刻迸发出阵阵兴奋的光芒，“哟！又来了一只大肥羊，这玩意据说能卖不少钱呢，足够哥几个潇洒好几年了……”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唐东明平静如水的神色。 而那女孩在看到他后，就仿佛是找到了救星，立马躲在他身后。 青年挥舞着手里的小刀，贱笑着靠近，“小子，也不用通知什么家里人了，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就行！” 一旁，李婷玉和邵卫国还躲在土墙后面，纵使知道唐东明身手不错，但如此以身犯险，两人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他捏了一把汗。 身后的女孩从肩膀处探出半个额头来，声音颤抖地提醒，“你小心点……” 闻言，唐东明唇角扯起一丝微妙的弧度，右手缓缓放下，看上去似乎是要将大哥大给交出去，实际上垂落在一旁的左手已经是做好准备。 “东西给你，可拿好了……” 话音刚落，他右手用力一抛，板砖厚度的电话就给甩到了半空中。 青年的注意力一时间被吸引，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沙包大小的拳头已经是带着劲风迎面而来。 砰！ 闷响传来，紧接着扑通一声，青年直接倒在了地上。 唐东明眼疾手快，直接将小刀给踢到一旁远处，随后眼神冰冷的看着身前这些不学无术的混混们。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吓得咽了口唾沫，咬咬牙，立马转头就跑了。 随着混混青年们的离开，周遭再度恢复了平静。 那女孩松了口气，她打开背包，向唐东明递了一罐可乐以表示感谢，“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今天就危险了！”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股大家闺秀的味道。 唐东明接过可乐的同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包，只见装满了零食和饮料。 难不成是来雷山村旅游的？ 而在她的肩侧，挂着一个类型卷轴的长筒。 “对了，我叫颜初夏，很高兴认识你！” 颜初夏亮晶晶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表情天真的伸出右手。 与此同时，藏在墙后的李婷玉和邵卫国一起走了出来。 “村子里治安有些不好，我也是刚听村长说的，你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所以就跟过来了，唐东明！”看似没有必要地解释了一番，唐东明轻轻捏住对方姑娘的手，一触即分。 “再次谢过唐先生了，你身手真不错，能不能担任我的保镖？” “不好意思，颜小姐，我们进村也有自己的事要办。” 唐东明见她一边说话一边取出了自己的钱包，里面装满了厚厚一摞百元大钞，保守估计应该有几千之多。 这么单纯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孤身一人来到村里的，或许一路上都遇到的是好人吧……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 得到这个结果，颜初夏未免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碰到了自己的骑士，能护卫着完成此行的任务，如此大的山村，找起人来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与此同时，李婷玉靠近过来，眉眼复杂地看向她，心中思绪涌动。 而稍微犹豫了两下，唐东明还是上前一步直接开口，“颜小姐，有件事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老秦在雷山村的？” 颜初夏神情震惊地反问，“老秦？难道说唐先生有秦爷爷的踪迹？” 老秦可是她的救星，越早联系到，就能越早解决家里的麻烦。 “实不相瞒，我们也不知道老秦具体住在哪里，也在寻找中！” 这次，颜初夏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下头认真的思考着。 看几人的样子，不像是坏人，而且还仗义出手救了她，想必应该不是来找老秦麻烦的。 老秦在山村隐居多年，知道消息的人一定应该认识他才对…… 煞有介事地分析了一波，颜初夏这才认真的点点头，“唐先生，我是从尚海市赶过来的，这次过来找秦爷爷，是有很重要的事想要求他帮忙。” “所以，你若是有秦爷爷的消息，可以告诉我，我可以用钱和你买！” 姓颜，并且认识老秦，这两个要素结合起来，几乎瞬间就唤醒了唐东明的记忆！ 尚海市又是华夏东部地区最为繁华的所在，也难怪面前这小姑娘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应该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 而颜这个独特的姓氏，立刻让唐东明将目光聚焦在了尚海市最富盛名的古玩家族身上。 据他了解，这一帮子人的祖先是晚清时候从宫里逃难出来的下人，他们用偷来的金银财宝发了家，在后续十几年中逐渐壮大。 随着势力不断发展，他们保留了一项从祖先时期就存在的传统，那就是四处搜集文玩古董。 因此家境是越发的殷实，后人更是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 不过这些，目前都还是传闻，真正经历了什么，或许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 算算日子，这会的颜家似乎正在遭受动乱。 财产过多，家族庞大，贪婪驱动着人内心最深层次的欲望，家族斗争也由此产生。 至于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唐东明也不清楚。 究其根本，他也只是一个看客。 如今颜初夏过来找老秦，应该是为了解决此事。 不过在他看来，老秦更像是一个看破红尘的高人，应该不会参与到繁琐的家族斗争中。 除非，他当年曾欠下了人情债。 第六十六章 故意被摆在这的 “颜小姐，实话跟你说吧，我也不知道老秦在哪。”唐东明无奈地摇摇头，心里的确很想帮忙和颜家交好，但现实很残酷。 抿抿唇，颜初夏一狠心，将自己的情报给共享了出来，“唐大哥，我爷爷曾告诉过我秦爷爷的住址，只是我找不到方位。” 眼下天色渐晚，一个人留在村里也不安全，还是四个人一起行动为好。 “在哪？” “是一个废弃的土砖仓库，下午时，我也问过村里人，但是语言不通，再加上我只知道个这么没头没尾的消息，根本就没人愿意为我指路。” 闻言，唐东明神色一喜。 无论如何总算是有了消息。 旁边的邵卫国挠了挠头，眼神跟着一亮，开口回答，“土砖仓库！我好像知道在哪，先前曾经路过一回！” “那地方距离这不远，村子里大部分地方都是有人住的，只有那间仓库看起来无人问津的样子，所以就留了个心眼，路上也问过村民，他们都说那里废弃很长时间了。”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先赶过去看看吧。” 唐东明忙点头，让他在前面带路。 村里可不是县城，四处周围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灯光，一旦太阳彻底下山，那么整个村庄都会变得黑漆漆的。 他们原本是打算下午就回去的，所以也没有带任何照明设备。 顺着乡村小路七扭八歪地前进，不多时，一幢破破烂烂的房子就出现在几人视野中。 吱呀—— 近乎腐朽的木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随之抖落下阵阵灰尘，还有部分飘散在空气中，就好像是下了一场尘埃雨。 暖色的晚霞沿着打开的大门投射到了地上，唐东明这才依稀看见了里面的构造。 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干燥的木棍，又退出门，在一旁的树上抽出一条韧性尚可的枝条，随后将碎布片给绑在了上边以充当临时的火把。 仓库里的东西也盖满了厚厚一层灰，防水布包裹了几张椅子，屋顶上更是露出几个碗口一般大小的洞。 地上有着几个浅浅的脚印，应该是不久之前有人来过。 发现了线索，唐东明心中愈发的欣喜，只可惜脚步向里延伸了些许，就被人为处理掉了。 周遭四处东倒西歪地摆放着损坏的桌椅，继续向前，他不出意外的撞到了蜘蛛网。 还好没有到晚上，否则这里的情况比传说中的鬼宅好不到哪里去。 很快，晚霞就彻底隐匿在了云层的后。 唐东明不得已拿出火柴，点燃了手里的火把，方才的脚印给了他信心，接下来他准备将仓库给彻底探索一遍。 在他身后，颜初夏小心翼翼地跟着，而邵卫国这个大男人，胆子竟然还不如李婷玉大，两只手抱在胸口，瑟缩着前进。 深入里间，唐东明就看到角落边上放着些许布袋。 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装着的是粮食，与此同时，屋顶上也会时不时地会掉落下一簇簇灰尘。 好在没有任何要塌陷的征兆，一般而言，土砖结构的房子还是经得起风吹雨打的。 在火把昏黄光芒的照耀下，仓库深处的景致是一览无余。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个红漆柜子给吸引。 虽然其上的把手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但红色的大漆花纹，也足以证明这是个有年代感的东西。 砰！ 伸手轻轻触碰了下，这柜子的门轰然一声坠在了地上，溅起阵阵灰尘。 不过还是可以清楚看到，这柜门上有着明显的人为修缮痕迹，并且手法巧妙。 只可惜木材已经被白蚁所腐蚀，就算修复完好，也没什么收藏价值。 环视一圈，唐东明有预感，或许这个仓库就是老秦的！ 在村民眼中，他或许不姓秦，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匠，他帮助大家筑造木制家具，这里摆放的诸多桌椅则是恰好能证明这一点。 并且据他先前捡漏青铜器的经历来看，雷山村应该还有不少宝贝，就像是眼前这个大漆柜子。 穿过一道摇摇欲坠的木门，一座摆放在土墙面前的梳妆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仓库里所有其他的木制家具几乎都是随意胡乱摆放的，几乎是那里顺手就放在那里，而那梳妆台很是奇怪，端端正正的摆在那。 上面有灰尘但不多，不像周围那些物件，被厚实的尘埃所拥抱在怀中。 蹲下来检查一番，墙壁上还有着十分明显的磨损痕迹。 这就很奇怪了，谁没事会将一座梳妆台给挪来挪去？ 唐东明越看越觉得不合理，他将火把递给身后的李婷玉，开始上前查看。 昏暗的环境中，他的影子被火光给拉长，投射在了墙壁上。 颜初夏从李婷玉的身后探出脑袋来观望，一个堆满废弃桌椅的破旧仓库中，忽然多了一张功能完好的梳妆台，恐怕是个人都会觉得好奇。 “东明哥，你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嗯！你们看，梳妆台的四个桌角在地上划出了长长的痕迹，明显是经常被移动，而且背后的墙壁上也并没有灰尘……” 唐东明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给伸到了后面摸上一把。 “卫国，过来帮我一下，将梳妆台给移动开！” “来了，东明哥！” 邵卫国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此刻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冬日白昼很短，当太阳下山后，黑夜就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过来。 静谧如水的月光从屋檐上的破洞抛洒了下来，而火把则恰好熄灭，淡银色的光芒暂时代替了火把的照明功能。 两人分别在梳妆台的两边站定，这种实木的家具，一般而言都是很沉的。 双手抬在桌边沿，微微用力，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们脸色涨红。 现在唐东明十分有九分确定，这张梳妆台绝对是故意被摆在这的。 桌膛之中还加了配重，明显是就不想被人给搬动。 怪不得墙壁地上都是摩擦过的痕迹，没有两三个臂膀宽厚的汉子，一时半会还真无法将它抬起。 尝试了一阵，两人只得放弃，转而走向另外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厚重”的梳妆台朝墙角推去。 第六十七章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刺啦—— 桌脚在地上摩擦的刺耳声音在仓库中回荡，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唐大哥，我这里有手电筒……” 颜初夏看着周围一片漆黑，忙从自己背包中掏出了小巧的手电。 啪嗒一声，亮色光芒立刻就照亮了先前梳妆台所在的位置。 可以明显看到，这里地面的颜色和周围有着很大区别，像是被盖上了一层从别处运来的黄土。 唐东明蹲了下来，用手敲了两下。 咚！咚！ 木板空腔音传来，也就是说，这下面还有别的空间！ 快速将黄土给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厚实的木板门，上面还带着铁制把手。 拉开一看，露出几行台阶。 这仓库地底下竟是别有洞天，而那所谓的梳妆台挡住的正是通道的入口？ 看着这黑漆漆的通道，唐东明不禁哑然失笑。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若没有梳妆台，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这个入口。 随即他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去先前有关墓葬堆的猜想，难不成这条通道正是通向那里？ 为了验证，他抓起一把黄土，然后轻轻抛洒而下。 散落在空中的烟尘果然飘移开来，这说明，下面有流动的空气。 “东明哥，我们要下去吗？” “来都来了，总不可能转身就走吧，难道你就不好奇下面有什么吗？” 从颜初夏的手里接过电筒，他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 阶梯并不长，没走几步就进到了狭长的走廊中。 渐渐地，周围墙壁也由泥土演变成了石头，甚至依稀能看到被灰尘所掩盖的壁画。 岁月如流沙，细细密密地侵入，就算工艺再好的染料，颜色都会逐渐退散。 唐东明憋着一口气，快速向前几步，和几人拉开距离，然后使劲地对着墙上吹去。 顿时尘埃飘散，墙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这很明显是一幅献宝图，下人举着手里的盒子，向太师椅上的老爷进贡。 他仔细盯着看，试图从人物的衣着和动作中看出几分端倪来。 图中的老爷穿着一身褂袍，胸前方正形的图案对应的是清代的补服。 结合眼前的这些信息，唐东明低下头，很快就陷入到深思。 从地图上来看，雷山村所在的位置，正好能和江南水师提督的府邸给对上。 而过去的富贵人家，往往对自己搜集半生的财富格外看重。 晚清时期，战乱四起，政治腐败，水师提督更是利用职务之便，四处敛财。 时过境迁，战火又将地面上的一切给吞噬，这才有了雷山村……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整个人都被墙壁所带来的厚重年代感所包围。 而持有这样一座金山银山，是个人都会想办法保全，更何况是那般混乱年代。 挖个坑埋起来，则是最为朴素的办法。 唐东明曾经从他的师傅那里听到这样一个故事，在北方，有着一位腰缠万贯的大财主，为了防止自己的金钱被兵匪所夺走，则是将其全部都兑换成了黄金，并且丢入到熔炉中融化。 最后砌成了一块块金砖深埋地底，用作地基，再在上面建起一座不起眼的平房用来混淆视野。 由于金砖处于底下数十米的位置，就算表面的房子被炮弹炸毁，被洪水给淹没，都无法暴露在外。 而直到接近一百年后，考古专家才通过金属探测器将这份财宝给找出来。 想到这，唐东明心中不由得一阵兴奋。 会不会这下面也埋藏着所谓的黄金屋？ 就算没有，堂堂水师提督也应该会留存下来相当夸张的一笔财富。 也有可能是老秦发现了这个地方，然后用那梳妆台将入口给封住，亦或者，此时此刻，他就在这下面！ 沿着走廊一路往前，唐东明心中的欣喜宛如火苗一般越来越旺盛。 看来，先前大婶家里的青铜器应该就是从这里流出的。 若是能发现一些比青铜器还珍贵的古物，那么自己可就赚大了！ 这样一来，完全可以将重要不甚至可或缺的古物交给国家博物馆。 剩下的就当御物阁的资本原始积累，然后就是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心中的期待感催促着唐东明加快了脚步，而越是往前，挡在面前的蜘蛛网也就越多。 不过他却并未有半分畏惧，寻宝本就靠运气，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就完了。 他直接将手电筒给叼在了嘴里，双手拨开身前的阻碍，不多时，走廊的尽头就出现了一道亮光。 越过一处拐角，一道苍老的身影引入眼帘，昏黄的煤油灯时不时地闪烁着。 “老秦？你竟然在这里？”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秦生灭立刻转过身来，浑浊的眼珠中充满了惊讶。 他倒是没想到，唐东明竟然真的找了过来。 “秦爷爷！” 颜初夏看到他后，快速地跑上前去，然后从背包中取出了那长长卷筒。 目光疑惑地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秦生灭瞳孔微缩，一下子就认出了她的身份，“你是……老颜的孙女……” “我爷爷让我把这幅画带给你，他说你看到就明白了……” 话音落下，她就将画卷给抽了出来，双手展开。 “乾隆秋猎图？” 这下轮到唐东明惊讶了。 这可是失传已久的名画，据说已经流落海外，没想到会在这里现身。 看官印以及纸张材质，可不像是假的…… “的确，这幅画是我当年送给你爷爷的，也是我的一个承诺。” 秦生灭缓缓放下手中的工具，他似乎正在修复着什么。 “十年前，你爸爸知青下乡，我和你爷爷也因为政治错误而被下放到雷山村，却不曾想，这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当年修缮这间仓库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埋藏于此的宝贝，你爸爸后续就是凭借这些宝贝发了家！” “当初我也本有机会回尚海市的，但还是选择留在了这里，不少文物埋藏地下，可还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损坏，只有一小部分是完整的，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将之复制并且修复，这一研究就是整整十二年！” “不义之财，终究会反噬自身，当年我就劝过你爷爷，看来，今天是应验了。” 轻叹一声，这张乾隆秋猎图是压箱底的宝贝，当它出面的时候，也就代表着颜家离覆灭不远了。 第六十八章 他实在是没什么可教的 现在的秦生灭就算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白高兴了一场，唐东明却并未感到惋惜，反而十分豁达，“那老秦，这里就是座空的地窖？” 听了这话的秦生灭看向年轻人，眼神中忽然爆发出一抹不寻常的光芒来，“对，什么都没有，除了这幅乾隆秋猎图。” 言毕，秦生灭又将身子给转了回去。 “所以说说吧，你爸爸他到底遇到什么困难了……” “还不是因为那些古玩，爷爷和您一样，对这些浸泡在历史长河中的东西无比的热爱，所以家里有了底蕴之后，更是肆无忌惮的搜集，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这些东西都将变成烫手山芋！” “爷爷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而这些东西的归属，将会引起极大的纠纷……” 颜初夏面带痛苦，她心性天真，但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只是因为年龄太小，遇到事总是会第一时间想着逃避。 “和我猜的差不太多，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所谓的因果循环，直到我看到了这些经由岁月沉淀而来的瑰宝，过度地追求完美，最终只能与孤独为伴，就像我一样！” 秦生灭自嘲地说着。 年龄上来了，他的脊背已经慢慢塌陷下去，不如年轻那般笔挺， 颜初夏的爷爷十分信任他，可如今他也是有心无力。 当年在凭借那些宝贝拥有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之后，他整个人就有些迷茫了。 寻觅了半年之久，才又回到这里落脚，和发家的文物为伍，这才让他内心稍微平静下来了。 同样，十二年的经验积累，也让他对每一个朝代的文物外观细节了解到了骨子里。 只可惜心中无欲无求，面对纷争，就算想要帮忙，也没有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 若四人只是单独过来找秦生灭帮忙的，他倒也乐意。 至于离开这里…… 脑海中念头浮动，他的目光再度落到了唐东明的身上，微微抬头，“初夏闺女，爷爷已经老了，拼不懂了，也帮不了你，但是他可以！” “我？” 见话题忽然扯到自己身上，唐东明很是诧异。 其实在见到秦生灭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这位高人喜欢如今的生活状态，就算是将嘴皮子给说干了，对方怕是都不会轻易出山。 所以他干脆放弃开口，只是默默地待在一边。 甚至脑海中已经开始在想明天回霞山县的事，忽然被对方将希望这么一寄托，思绪纷杂散乱，不知该如何回应。 “对！就是你，叫做唐东明是吧？那天在村口的时候，我本来是想要将那件青铜器给拿回来的，但想想还是算了，那毕竟是你通过自己本事获得的，是缘分！” “不过能从一众普通物品中精准地分辨出战国年代的宝贝，说明你对文物的了解应该不会比我少，据此推断，是一定能够帮得上初夏丫头的忙的！” 听到这话，唐东明心中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如今御物阁正处于起步阶段，他是完全没有心思掺和到所谓的家族斗争当中去。 再说了，这是别人的家事。 经过一番细细思索，他心中的抗拒又减了不少。 他也如同秦生灭所说的那般，骨子里充斥着对文物的热爱，若答应帮忙，则有机会接触颜家的收藏。 就算是前世的他，对颜家的了解也基本上是道听途说。 身为国家级鉴宝师的唐东明和颜家掌门人不过匆匆一瞥，更别说让对方把藏品给拿出来让他鉴定。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他也不想惹上麻烦…… 看到唐东明不断变换的神色，颜初夏躁动的心一点一点冰冷下去。 对于秦爷爷的眼光，她自是十分相信的，可对方愿不愿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秦，我可以出面帮助颜小姐解决麻烦，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小子，我让你帮忙，是想结一个善缘，没想到还提起条件来了！” 秦生灭摇摇头，嘴角却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我想请您出山，帮我坐镇古玩店，那里设备齐全，修复文物的事业依旧可以继续不会受到阻碍，只需要您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帮一下忙就行！” 唐东明的态度十分诚恳。 “唐小子，你那什么古玩店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我，你一个人足矣，老头子我在这待习惯了，至少短时间内没有离开的想法，请我出山，莫不是想要当甩手掌柜？” 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秦生灭摆摆手，十分果断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旁边的颜初夏眼神顿时黯淡，若请不来帮手，那么家里的那些文玩古物定然是会被那些饿狼一般的亲戚给分食殆尽。 唐东明并没有失望，他提这个要求也只是试试。 “不过，后半句倒是可以，老头子我不会离开雷山村，你以后若是碰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则可以到这里来找我，只要是在能力范围之内，一定解答！” 听到这话，唐东明顿时欣喜。 至少秦生灭答应帮忙了。 “唐小子，其实你可以自信一些，相信自己的能力，是金子总有一天会发光，你在我看来，已经是成为了耀眼的钻石。” 秦生灭对唐东明的评价很高，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辨别出了战国青铜器。 一看到眼前这个青年，他就很容易想到年轻时的自己。 那么的意气风发，总以为自己的人生将会是一幅精彩的山河画卷。 就算上面的景色不那么的美好，也会用独属于自己的颜色留下痕迹。 若是可以的话，他都有点想要收唐东明为徒。 但二者的水平似乎差不多，他实在是没什么可教的。 “有老秦你这句话就够了，术业有专攻，我所精通的鉴定，只是针对一个大的门类，并且专注于对细节的把控，见微知著，只能判断真假。” “而老秦你就不一样了，抱着这堆碎片研究了十几年，懂的肯定比我多！” “至于颜小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或许现在还没有能力介入，但很快，整个古玩界都将知道我的名字！” 第六十九章 不带这么先斩后奏的 看着唐东明这副豪气冲云的样子，秦生灭心中感慨万千。 轻叹一声，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如此一来，不算辜负了对老友的承诺，同时也帮了这年轻人一把。 “那就多谢唐大哥了！” 唐东明乐意帮忙，颜初夏自然是高兴的，能得到秦爷爷的认可，说明他的能力非同一般。 不过，她也不能总是依靠别人…… 家里的变故，加上这几天在外旅行，的确是让她见识到了真实的世界，那不成熟的心性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而人都是遇到事之后才慢慢成长起来的，颜初夏自然也一样，她在心底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独当一面。 尚海市如今风云跌宕，好不容易跑出来了，若是贸然回去，说不定会被那些叔叔伯伯给控制起来。 还不如就留在霞山县，留在唐大哥的身边学习。 如果没有记错，爷爷曾经好像说过，鉴宝师之间的传承依旧遵循古制，由师傅带着徒弟一路学习成长。 而每一名鉴宝师，对徒弟的要求又十分苛刻。 但也正因如此，才能将这门近乎失传的技艺给保留下去。 若是我能习得唐大哥那一身的本事，岂不是能救家族于水火中…… 想到这，颜初夏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唐东明面前，“请唐大哥收我为徒！”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让唐东明愣在了原地。 不带这么先斩后奏的！ 而秦生灭则依旧是笑嘻嘻的，不愧是老友的孙女，连性子都有些相像。 李婷玉见状则直接起身，快速将她给扶了起来：“都什么年代了，不兴那一套，你要东明哥收徒弟，直说就是了！” 老实说，唐东明是没有任何收徒弟的想法的。 因为他一个人自由习惯了，要答应下来，自己屁股后面就会跟着一个小姑娘。 想到这，他就略微有些头大。 而且退一步说，学鉴宝技巧其实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他不认为颜初夏这个千金大小姐能支撑得住而不中途放弃。 “唐大哥，请你一定要收下我！” 颜初夏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似乎只要听到半个不字，便会立刻再跪在地上。 将人给扶起来后，李婷玉回到唐东明身前，轻声开口：“这小姑娘傻傻的，的确有些可怜，你就答应她吧，反正店里面也缺人手，一边做一边学习也行。” 之所以这么说，其实她也是带有一点私心的。 就算是名义上的师徒，那也算是确定了关系，有这道沟壑横在中间，两人之间也就不会向其他的方向跑偏。 不过，这种心情她倒是解释不出。 “那好吧……” 烦归烦，但唐东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拒绝，自己这一身本事总得传下去。 而且他从未收过徒弟，这未尝不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太好了，唐大哥……哦不对，师父！” 颜初夏十分兴奋，高声欢呼了几句，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将那图再度拿了过来，直接塞到唐东明的手里。 “拜师总得有拜师礼才行吧，师父，这乾隆秋猎图就送给你了！” 在她眼里，这就是一幅普通的字画罢了。 “送给我？” “那当然了！” “你可知道这幅画值多少钱，保守估计几万，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 唐东明表情十分兴奋，若能拿下这幅郎世宁的乾隆秋猎图，那么御物阁将会再度多出一件镇店之宝。 要知道御物阁所展出的每一件藏品，都代表了店铺的硬实力。 “师父，你只要帮我解决了家族之乱，有多少藏品你拿多少！” 颜初夏拍着胸脯保证，搞得好像她此刻已经成为了颜家的话事人一般。 “那师父我就静待你的表现了！” …… 这一趟雷山村之旅，对于唐东明而言简直是收获满满，不仅获得了老秦的承诺，还得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徒弟。 地窖之外，此刻夜幕低垂，瞌睡虫很快到达，好在老秦这里空间很大，容纳四人凑合一晚上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按照计划，明天早上一早去赶最早的大巴车回霞山县。 毕竟他们只请了半天假，要是明天御物阁不开门的话，客人们的怨气估计都能将几人给淹死。 颜初夏兴奋得直到半夜才缓缓睡着，而唐东明则是直接失眠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见秦生灭依旧靠在自己工作台前认真地雕着模型。 不用回过头，老秦听脚步都知道是谁来了，“怎么？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我还是很少见到有失眠的。”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的事有点多，人的脑子一乱，就容易睡不着。” “那就陪老头子我说说话，习惯了孤独，晚上忽然多了这么多人，我也没有睡意。” 老秦拿起木雕轻轻地吹了两下，唐东明目光也随之被吸引过去。 在躺下前，他拿过了李婷玉记录的账本。 看到下面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他莫名感觉到了危机。 店铺虽然勉强开了起来，可入不敷出，依旧是早期所无法避免的现状。 但想要搞钱，其实也很简单，将店里的藏品随便卖出去一件，就足够御物阁撑上一阵子。 可唐东明心里又舍不得。 盯着秦生灭手里的木雕看了一阵，他脑海中立刻诞生出一个想法来。 这些木雕看着无比精细，没准也可以推到生产线上，然后拿出去卖…… 秦生灭凭借自己对这些残缺文物的钻研，雕刻木雕的手法已经是炉火纯青。 在他面前的工作台上，堆满了各种用炭笔画出来的图纸。 只是唐东明盯着看的这么一小会，老秦手里的木雕侧面就多出了几道精美的花纹。 这让他忍不住迈步向前，拿起桌上一个已经雕刻完毕的木雕，认真的看了起来。 完成手上木雕的制作，秦生灭轻叹一声开口。 “这些都是用来修复那些缺胳膊少腿物件的模型，通过我自己的比对，再加上历史记载，从而完善图纸，凭借如今的工艺水品，想要将这些玩意造出来，其实不难。” “我之所以不答应出山，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这些研究，这些图纸，无论是那一张落在如今的古玩界中，都会引起一场大地震，去了霞山县，这一切终有一天会暴露出来，皆时则会惹上无尽的麻烦来。” 第七十章 多少有些打击人 “那就不做正品文物，而做些工艺品，艺术品之类的！” 唐东明自顾自地接上话茬，一时间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唐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做的这些个模型，的确是和真品几乎没有任何差别，有这担忧也算是情有可原，可若是能将模型上的花纹元素糅合在一起，就算是再高明的鉴宝师，也看不出端倪，只会将其当作是几块钱一个的艺术品！” “再说了，东西是新的，鉴宝师也不感兴趣，老秦，我有点缺钱，能不能帮我个忙，制作一款造型复古，但外观精美的模型，然后拿到我店里面卖，光靠鉴宝赚取收入，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他放下手里的木雕，转过头看着秦生灭，态度一如先前那般诚恳。 “你想要让这些文物细节面世？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 秦生灭有些犹豫，说实在的，他在这里闭门造车十几年，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却从一开始就主动无法展示出去，这多少有些打击人。 至于唐东明所说的，倒也存在着可行性，如今满古玩市场的那些赝品假货，不正是对真品的拙劣模仿吗？ “这样做，岂不是在卖假货？” “老秦，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卖的是纪念品，是工艺品，几块钱一个罢了，哪里称得上是在卖假货，虽说眼下的市场是一片乌烟瘴气，但我这个人还是很有底线的！” “到时候，赚了钱咱们五五分账，顺带着翻新一下这个地窖，住得舒服点！” 唐东明的声音当中带着几分蛊惑，他忍不住拿起了那个刚刚雕好的模型。 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曾记得初中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讲的就是微观雕刻。 而眼前秦生灭的雕刻水平，就和文章中描述的相差不大。 指甲盖大小的区域，竟被雕刻上了一幅山亭饮酒的图案。 仔细看去，亭子里面三人饮酒作对，手上的杯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凭借如今的工业水平，找一个手法老到的师傅，用倒模的方式制作出一枚金属模型来，再搬到工厂生产线上，就能制作出成品。 若是能保证成品也有这种质量，不愁卖不爆。 “模型还是可以上色的！” 秦生灭指了指远处的颜料罐，这些色彩都是他自己调制出来的颜漆，甚至连配方都捣鼓了出来。 木头模型有了颜色，将会更加还原文物的样貌，带来更大视觉冲击。 “这么说，老秦你是答应和我合作了？” 一边说着，唐东明的目光却从未离开木雕，双眼中充满了惊讶。 很难想象，这些物件若是保存完整，将会给人带来多么大的震撼。 而将这种微观雕刻的工艺品摆在店里，怕是不过一刻钟就会被哄抢干净。 爱屋及乌的效应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并且工艺品的制作水准也算过硬。 “我可以给你画几幅图纸出来，找个会看的人，用机床就能将成品给搓出来，能让这些古代流传来的技艺面世对文化的传承也是一件好事。” 从对方手中将木雕给拿了回来，秦生灭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答应唐东明的条件，可不单单是为了钱。 而是想要以另一种方式，让他人看到自己努力后的成果。 “老秦，你就放心吧，卫国之前是钢铁厂的工人，想找个技术好的钳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不如这样，回去之后，我就用小篆秦字来设计一个商标如何？” 唐东明这句话倒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这些所谓的工艺品，本就是秦生灭的心血灌注，如今刻上他的名字，也算是能获得内心的那一丝安慰。 想到这，他立刻从工作台下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创作。 祥云纹，樱花图案，还有日月印，能用的图腾几乎是全部用上了，最终，设计出来了一款小巧的紫砂壶。 “老秦，你真的是个天才！” “熟能生巧罢了！” 看着栩栩如生的图纸，这下唐东明更加兴奋了。 他准备为这紫砂壶搭配一套茶具，专门卖给那些有钱的老板，狠狠收割一波。 “不管睡不睡得着，唐小子，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毕竟明天要早起！” 秦生灭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触及那精美耳朵紫砂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方才的他就像是一名急于创作的画家，想要将自己的灵感全部倾洒在纸上。 “你说得也对，明天还得面对店里的顾客……” 地窖中的灯火减弱，唐东明抱着图靠在墙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一亮，四人就起床了。 还是秦生灭向村民借了一辆驴车，这才让他们堪堪赶上了早班车回县城。 果不其然，在回去的路上，唐东明靠着李婷御玉的肩膀美美睡着了。 等到了霞山县，他们只好打了一辆三轮人力车，一起赶往御物阁。 颜初夏几乎是瞬间就被御物阁的装修风格给吸引上了，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而到了开业时间，门前则是再度排起长队…… 多了位帮手就是不一样，御物阁中果然不像是先前那般忙碌。 顶着瞌睡虫，唐东明强撑着将中午的十个预约鉴宝给完成，这才稍微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 虽然店中依旧是人满为患，但此刻大部分顾客都只是前来参观的。 那幅乾隆秋猎图则已经是被装裱了起来，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客人们中十个是有八个冲着这幅画来的，它的吸引力甚至比开业那天的翡翠佛头还要大。 草草地吃了个午饭，出了店门，唐东明将秦生灭给自己的图纸给揣在了公文包中，上午时分，邵卫国出去了一趟。 借助钢铁厂的人脉，联系到了一位玻璃厂的老板，约好了两点半商谈合作事宜。 至于艺术品的制作材料，其实他一开始是有些纠结的。 用陶瓷去制作，成本有点高，不像釉面，看上去就没有那么精美。 而玻璃则是刚刚好，费用便宜，而且还自带一种易破碎的美感。 第七十一章 只有赚没有亏的份 站在街边上稍微等了一会，远处一个身穿大衣戴着口罩的车夫就匆匆赶来。 八零年代汽车并没有那么普及，除去基础公共交通之外，这人力车也是各大县城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唐东明的心情很好，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钱递到了车夫的手上。 “师傅，去盛唐琉璃厂！” 崭新的一元钱纸票，顿时让车夫喜笑颜开。 他先是放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打开胸前小包，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等到再度转过头来的时候，眉眼已经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好嘞！这位爷请坐稳了，盛唐琉璃厂是吧，马上就到！” 车夫翻身上车，纵使戴着口罩，也掩饰不住此刻他的身上的兴奋。 平日拉一趟，能赚个五毛八毛的，这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阔气的主，连蹬车都更卖力气了。 在一旁等待过马路之时，他回头打量了一下唐东明。 “小伙子，看你穿的，应该是去琉璃厂谈生意的吧？” “不过盛唐琉璃厂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国家的补贴政策如今都在向着别的产业靠拢，甭管什么厂子，想要存活下去，就必须得寻找机会！” 听到这话，唐东明神色一亮。 看来无论什么时代，拉车的开车的都是一样，平日里要面见数十名乘客，话题聊开之后，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而他所透露的这些信息，则是很明显地引起了唐东明的兴趣，身体微微前倾开口：“师傅，你是说，最近厂子的效益都不是很好？” “是啊，那些工人们还以为自己端了个铁饭碗，殊不知马上就要下岗了，还是大爷我当年慧眼识珠，干上了这一行，最起码不用看上面脸色，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 车夫谈论起自己的职业，那是相当的骄傲。 “小伙子，如今时代在发展，你们年轻人可要好好抓住机会，不是大爷说，和一个快要倒闭的厂子做生意，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哦……” 随着唐东明的回应，车夫是彻底地打开了话匣子，边说边蹬。 从车夫的视角中，唐东明也顺理成章地了解到了如今霞山县的情况，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甚至还多给了五毛钱。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盛唐琉璃厂的厂房开始出现在视野当中。 人力三轮车在路边停下，唐东明拿起公文包就朝着大门走去。 “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还未等靠近，岗亭中的保安就拿着棍子气势汹汹地靠近过来，他似乎认为对方是过来找麻烦的。 “我是你们刘厂长约着下午见面的。” “原来是这样！” 保安见搞错了对象，立刻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来，带着唐东明进入了厂区。 “厂子里最近是停工了吗？怎么一个工人都看不到？” “嗐！厂子收益不好，接不到订单，付不起工资，当然就是这样了！” 唐东明眼神微眯，有些担心，一家濒临倒闭的琉璃厂，能完成自己的订单吗？ 不多时，两人就抵达了厂长的办公室外，皮制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位中年人，他身旁的烟灰缸则早已插满了烟蒂。 “是唐老板对吧？我刘大海！” 刘大海见有人进来，立刻起身，热情地迎了过去。 “刘厂长你好，这一路走来，厂子里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好啊……” “这不是有您来了么？” 面对唐东明的怀疑，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转过身回到桌子前，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件他们玻璃厂生产的艺术品来。 “唐老板，请过目，我们厂的制作水平可比市里一些厂子都要好！” 趁着对方查看细节的同时，他又转过身去，用紫砂壶斟了一杯茶亲自放在面前。 “的确是不错……” 在看到这件艺术品之后，唐东明心里的忧虑立刻就烟消云散了，玻璃器皿口有生产日期，似乎是今天上午刚刚出炉的，韧性外观透明度都还不错，在质量这一点上，刘大海的确是没有说谎。 “照着这份图纸做，先生产一百件出来吧，看看效果！” “我看看……” 接过对方递来的图纸，刘大海并没有直接答应，厂里的玻璃工艺品制造技艺的确是远超同行，但也有做不出来的东西。 目光落在纸上，他的心中顿时惊叹不已，厂子生产过那么多的玻璃制成品，或许只有这一件才真正能够称得上是艺术。 “唐老板是真的来对了，这东西全县怕也只有我们一家能做得出来，纵使只是图纸，可一眼看上去，上面的图案依旧栩栩如生，画工达到这般地步，作者也是高人！” 唐东明点点头：“多久能够做得出来？” “唐老板，有些话我可要说在前头，东西越精细，成本可就越高！” “这个你放心，东西制成之后售价也不会便宜，你就说一件要多少钱？” “保守估计的话，应该在四毛钱左右。” “我给你一百块，尽量生产出成品来。” 听到这个价格，刘大海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一百块可足够厂子运转上好一阵了，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讲价的打算，可对方一上来开口就是以百为单位，这真让人有些不会了。 “不够吗？” 看到他愣神，唐东明微微皱眉，他手里的确也没有多少资金了。 “当然够，比我预期还要多出不少，既然唐老板的诚意这么足，那么厂子就破例赶工一次，明天下午之前就将成品给制作出来……” 刘大海笑容满面的端着茶杯，心情是无比的畅快，这单生意谈下来，琉璃厂总算是有喘气的机会了。 闻言，唐东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玻璃艺术品一旦上市，那就只有赚没有亏的份。 而霞山县的古玩市场也不是一般大的，日后的产量也会不断增加。 “刘厂长，只要你们生产的东西能让我满意，后续可以达成长期合作，您看如何？” 本以为刘大海会直接答应下来，却不曾想，他抿了一口茶之后微微摇头。 “恕我现在不能给唐老板答案！” 第七十二章 将这场闹剧给平息下来 “这是为什么？就凭这件产品来看，盛唐玻璃厂的制作水准不差的。” “唐老板，话虽是这么说，如今厂子的生存都成了问题，贸然答应您的合作，万一厂子有一天倒闭了，又该当如何？” “我是个讲诚信的人，也懂得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心存顾虑是一方面，更害怕的是辜负了唐老板的信任！” 这话一出，倒是让唐东明心中诞生出几股暖意来。 商人内心大多冰冷，鲜有人会像刘大海这样，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 不过，只要盛唐玻璃厂跟着自己干，是绝对不会迎来倒闭那一天的。 “那好吧，就先拿成品出来说话，若需求大的，再在刘厂长这里下订单！” 话音落下，他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来。 双方拟定了一份简单的合同，互相签上名字，合作就算是达成。 “御物阁，唐老板你难道是做古董生意的？” “对！本人在鉴宝方面略有建树。” 看到合同之上的落款，刘大海忽然兴奋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唐东明，似乎是产生了什么想法。 “订单谈完了，若唐老板不急着走的话，我倒是想和您好好聊聊！” “不急，下午也没有什么安排，若刘厂长有事就直接说吧。” 唐东明抿了一口茶，清新淡雅的感觉在唇舌之间散开。 见竟用上了这么好的西湖龙井，看来面前这位厂长的确十分实诚，为了日后的合作，若有他能帮得上的，帮一把就是。 听到这话，刘大海的神色当中多出了几分感激，随后长舒一口气。 “唐老板，就像你知道的，厂子没什么收益，但工人们总是要发工资的，而我这个当厂长的，手头已经没钱了，所以就想着，将家里的几件古董给卖出去！” “不瞒您说，我本人对收藏古玩还是很有兴趣的，早些年凭借厂子赚钱了，家里也有不少藏品。” “前几日联系上了一位买家，他看中了一件天青汝窑，本想直接买下来的，只可惜没有带够钱，可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这人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大转变！” “他开始尝试用各种方法压价，后来好不容易付了钱，没过几天又找上门来，非说我这东西是假的，这找谁说理去，这两天正为此事发愁呢，唐老板能否帮个忙，拿个主意？” “若是可以的话，订金只给六十块就行了！” 刘大海一咬牙，快速的说道，在他看来，这些瓷器书画之类的古玩，还是得找专人来拿一个鉴定结果出来，才能将这场闹剧给平息下来。 这御物阁前些日还上了霞山晚报，公信力可见一斑。 而唐东明是这家店的老板，若是他能陪着自己一起去为瓷器站台，对方也就没有了继续闹下去的理由。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唐东明微微一笑，还以为多大的事。 俗话说，买定离手，一概不管，这刘大海性子老实，对方找上门来，竟还真的搭理…… 若换作是他，恐怕几句话就给怼回去了。 买古董本就带着些许赌博的性质，既然怀疑东西是假的，那么当初为何还要付钱？ 他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茶水，随后缓缓地开口：“定金就不用减免了，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但是刘厂长，鉴宝师必须中立，不能偏袒任何一方，若宝贝真的是假的，你可就要赔人家钱了，我还是建议你不理他为好！” “这怎么能行呢？无论是对是错，我刘大海都认了！” 刘大海再叹了一口气，心中情绪复杂，不过回想起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的有关御物阁的新闻，他忽然又有了底气。 “天青汝窑，可是十分难得一见的宝贝，刘厂长，你当年是多少钱拿下的？”为了多获取一些信息，唐东明再度开口问。 “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东西是从海外的拍卖会上买回来了，费了好大的劲，才运回到国内，不过唐老板说得没错，这汝窑的外观细腻，是件珍宝！” “那位买家也有可能是听了其他鉴宝师的蛊惑，若能认定你的这件天青汝窑是赝品的话，不仅刘厂长你需要赔钱，而且东西也需要交给对方来销毁，这是行内规矩，对方说不住想要白嫖这件瓷器！”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就事实分析了一番，唐东明心中的怀疑不断扩大。 如今世间仅存的汝窑可不多，有一大部分几乎都被国家博物馆收藏，只有很少几个会落在私人收藏家的手里。 据刘大海所言，这件汝窑是从海外买来的，或许并未收藏在录。 也正因如此，才会被人钻了漏洞，一口咬定是赝品了。 想到这，唐东明心中越发好奇，甚至有预感，这次的鉴宝之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见他沉默，刘大海心里有些打鼓，难不成是想反悔了？ “唐老板，你要是觉得实在为难，不去也没事，在下也不是在那合作绑架……” “不存在为难，只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感觉有些奇怪，就算是不冲着这次的合作，刘厂长亲自到御物阁请我帮忙，也是绝对会去的！” 唐东明摆摆手，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到桌上，露出一抹笑容。 “往大了说，你我是合作伙伴，而往小了说，是朋友，朋友间帮忙是应该的！” 这刘大海性格倒是不错，人也实诚，他也愿意跟他交个朋友。 事情谈妥之后，两人也没有耽搁时间，坐着汽车就抵达了买家所给出的地址。 一下车，唐东明就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八零年代的霞山县，不少富商靠着建厂吃国家的红利发家。 在拥有了雄厚的底蕴之后，都喜欢在这里安定下来。 换句话说，如今他们脚下踩着的地方是妥妥的富人区。 放眼望去，几乎每一栋房子的门前都停着一辆小汽车。 或许整个县城百分之八九十的车子都在这里，而也只有家境殷实的才会去考虑古董需求。 第七十三章 只学会了一点皮毛 停好车子，刘大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来，仔细地对比着门牌号。 先前商量售卖瓷器时，他曾来过几次，但记得不怎么真切，只能通过门牌号来辨别王老三的家。 唐东明打量了一圈周围。 他记得赵文卓好像也在这里有一套房子，先前想要免费借给他去住。 不过他这个人对大房子倒是没有什么念想，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就行。 “往这边走，9527，应该就是这里了！” 在一幢可以称之为庄园的房子面前停下。 刘大海刚想要去按门铃，忽然，斜地里冲出来两只大狗。 看家护院的本能让它们狂声吠叫，差点没给他吓一激灵。 朝里看去，屋子角落里则是堆积着一些还没有被拆开的木箱。 箱子表面几乎和开业那天赵文卓带来的一模一样。 果然有钱就是不一样，想过要什么，随时都能让人空运过来。 院门前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官家，他招呼两声，那满面凶光的大狗就乖乖地趴在了地上。 “住在这里的人姓王，排行老三，就叫他王老三即可！” 唐东明一边听着他的解释，一边迈步向前。 这个王老三，估计背景实力和赵文卓差不了多少。 可照理说，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因为一件瓷器而和刘大海纠缠…… “唐小兄弟，那件天青汝窑，此刻就在王老三家中，麻烦你鉴定一下，而且他家里也还有不少珍贵的古董，每来一次，都让人大开眼界！” 听到这话，唐东明顿时有点兴奋，穿过足球场一般大小的庭院，欧式风格的大门矗立眼前。 抬头看去，还有两个穿着黑白制服的仆人站在那。 他深吸一口气，跟在了刘大海的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屋内的装饰更是奢华，一如他所说的那样，四周几乎摆满了古玩，字画，奇石。 甚至各式各样的玉器，像小叶紫檀这种东西，都只能放在角落当中吃灰。 不过乍一看，其中倒是掺杂着不少赝品。 似乎这个王老三对古董文玩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鉴别能力，这就让他心中觉得更加奇怪了。 屋子里的安保措施都格外充分，物品看似杂乱摆放，可四个角落当中都已经架好了摄像头。 屋顶更是有红外报警装置，二十四小时监控，就算有人偷走一粒灰尘，怕是都会立马被察觉。 继续向前，映入眼帘的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 各种朝代的名画被随意地插在瓷缸当中，天花板下方还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天下之宝，皆聚于此。 唐东明定睛一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里宝贝的确不少，但真假几何，还是有待商榷的。 感受到二人出现，坐在沙发之上的王老三迅速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 “刘先生你来了，这天青汝窑我不要了，你拿回去，过一阵把那三千块打到我银行账户上就行！” “那个，王先生，我这次请来一位鉴宝师，要不让他鉴定一下？” 这话一出，唐东明下意识地朝前一步。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这个王老三很好说话，一点死缠烂打的意味都看不出来。 而且，他还带着浓厚的海港口音。 “这位是？” 王老三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回过身来，拿起桌上的报纸认真对比了一番。 “唐东明唐先生吗？御物阁的老板？” “正是在下！” “太好了，开业那天我本想去的，就是生意太忙了，今天派管家去预约，才知道已经排队排到下周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唐先生，真是太高兴了！” 话音刚落，王老三就直接冲了上来，神情兴奋地抓住唐东明的手。 眼前这一幕，让两人都有些发懵。 唐东明原本以为，事情应该会很难解决才是，却不承想对方一点纠缠的意思都没有。 “王先生，就别藏着掖着了，快点把那件天青汝窑拿出来看一看，好下定论！” “对，若是让唐先生来鉴定的话，就万无一失了！” 王老三转过身，立刻从书桌之下拿出一个瓷瓶来，轻手轻脚地放在了地毯上。 瓷瓶表面光滑，釉面的确是天青色。 但色泽饱满，清晰可辨，至于瓶身之上更是看不到任何瑕疵，胎底浑圆，三个支钉则是证明了其汝窑的身份。 若是单单从外观上来看，这件瓷瓶的确是汝窑当中的佼佼者，并且也找不出什么问题来。 同时花纹也很好看，表面更是诞出了蟹爪纹，换句话说，就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盯着看了一会，唐东明直接上手，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好东西！”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件瓷器太完美了。 北宋时期的物件，就算在墓葬当中千年无人打扰，其瓶身表面也不可能一点磕碰都没有。 而且烧制的工艺有些奇怪。 蟹爪纹本是因为工艺不够纯熟，再加上釉面的缺陷造成的，瓷胎不完整，釉的膨胀系数不确定，才产生了这种具有美感的纹路。 后续古人用了上百年的时间，才掌握了这种纹路的诞生技巧。 不过看这件瓷器的外表，明显就是产于北宋汝窑早期，其上的蟹爪纹不应该如此平整顺滑才对。 而且每一件瓷器表面开片的纹路都是随机的，烧制所产生的气泡甚至都可能带来交深错杂的不同花纹。 再看这件天青汝窑，层层叠叠的纹路就好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几近相同。 见唐东明脸上的表情由欣喜演化为了沉默，王老三和刘大海都跟着捏了一把汗。 终于，王老三率先忍不住了，出声问，“唐先生，怎么样，有结果了吗？这件汝窑品质如何，我这个人追求完美，是不允许有赝品存在这间书房当中的！” 他和古董打交道多年，由于没人引路，只学会了一点皮毛。 当初在看到这个天青瓷瓶的时候，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凭借自己的经验鉴定了一番，的确是没什么毛病。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瓷瓶太完美了，所以难免引起怀疑，为了解开心头疑惑，他只得花钱托熟人掌眼。 可这不请人还好，一请人心头就更为忐忑了。 第七十四章 不得不去怀疑 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王老三就立刻联系刘大海了。 面对他的疑问，唐东明依旧没有回话，只是抱着这只瓷瓶细细的看着。 纹路的确是暴露了一些问题，但最起码东西是老的。 烧制技艺不像是宋朝传承，再加上保存比较完好，所以看起来才会这么完美。 得出这般结论，他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件瓷器的做工都是无可挑剔。 轻叹一声，他开始在脑海中回忆有关汝窑的特征。 真正的汝窑瓷胎均为灰白色，俗称香灰胎，从瓶口往里看，倒也的确能验证。 而釉面多为鸭蛋天青色，釉层一般不会很厚，层次由浓淡区分。 所以看上去，有时候会像是深浅不一的海浪，伴随着烧制温度和工艺顺序不同，釉面会开裂成纹。 按照形状，分成了许多种类，如今手里这一枚看上去应该就是蟹爪纹。 可仔细观察，又觉得有些不像…… 看着看着，唐东明也有些犯难了。 他只懂细节，又没有亲自烧制过瓷器，眼前这只天青色汝窑瓷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面镜子。 不管怎样辨别，它都具备汝窑所有的特征，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不得不去怀疑。 将瓶子给翻过来，底部很明显有着五颗支钉。 受限于工艺，通常汝窑瓷器在制作之时，会保留有一个底座来维持稳定性。 而为了瓷器的完整性，工匠们会将底座细化成几个三角形的支撑。 在出窑之后，用铁钳轻轻一敲，便能自然脱落。 平日里瓷器朝上摆放，这些支钉的残余部分就很好地被隐藏起来，同时也更加的美观大气。 唐东明的右手食指轻轻地抚摸着釉面，光滑平整，一点凹凸不平的感觉都没有。 这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按照历史记载，大约是明朝时期，人们才攻克了技术难关，大大降低了瓷器的瑕疵率，而宋朝的工匠很明显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综合这些特征，他快速地在脑海中思考了一番，如果没有判断错，这件瓷器制作的确精巧，但同样的，根本就不如汝窑所产。 摩挲了一番瓶口，唐东明缓缓抬起头来，随手从桌子上取来一支手电筒。 打开灯对着里面照了进去，同样光洁平整的内壁，也顺应着验证了他的想法。 宋朝古人制瓷，多半不会考虑瓶身内部的结构。 瓷器一开始的确要兼顾实用性，但随着时代推移，它逐渐的变成了一种上层阶级手里的奢侈品。 而渐渐的，观赏性开始大过了实用性。 为了使表面尽可能的光滑平整，匠人们只能将好的胎材放在外表，从而舍弃了内里的构造。 如今自己手中这件瓷瓶，内壁和外表几乎是一样的光滑，除了没上釉面，摸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看来这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件汝窑瓷器。 很多人只顾着观察外表，却忽视了内里的构造，而总算有了既定的结论，他轻松了一口气。 正当想要收回眼神之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瓷瓶底部有着一枚官印…… “唐先生，你到底看得怎么样了，半天不说话，我这心里的确是焦急万分啊！” 刘大海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他知道鉴宝师在确认古董细节的时候，需要高度专注，旁人不得叨扰。 方才他退到一边，目光落在唐东明的身上，见他表情一会喜一会疑，心里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起伏跌宕。 若这件瓷器真的是假的，自己还要赔王老板钱…… “已经有结果了，刘厂长，这件瓷器的工艺成色的确算上乘，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不是汝窑！” 此话一出，刘大海扑通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件瓷器，他是以三千块的价格给王老三的，这笔钱足足为玻璃厂赢得了一个月左右的喘息时间。 可钱都已经花了，叫他该如何是好？ “刘先生，厂子不容易，我也能理解，看在你今天将唐先生给带到我这儿来的份上，这钱可以不着急，反正我藏品多，也不差这一个！” 王老三则是点点头，表现得十分豁达。 瓷器真伪有了结论，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能跟着落地。 至于三千块钱，于他而言，只是三十张纸罢了，算不了什么。 退一步说，他当时也不仅仅是看上了这件瓷器。 同样也秉持着做好事的念头，想过要帮刘大海一把，如今真相大白，也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那就多谢王先生了！” 简单一番话，直接让刘大海感动得热泪盈眶。 而唐东明则是在脑海中回想自己方才看到的那枚官印，总觉得很熟悉，但却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索性摇摇头，暂且将这些念想给按捺下。 方才只顾着看瓷器了，他似乎忽视了一个关键问题。 王老三看上去明显不怎么懂得鉴别古物，那么到底是谁告诉他瓷器是假的呢？ 随着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唐东明不由得看向了书桌之后的王老三。 稍微犹豫了一下，感觉还是直接开口问。 “王老三，据刘厂长所说，您是将东西买回去之后一段时间才发现不对，请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听到这话，王老三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那瓷瓶，随后漫不经心地回答，“哦！这个啊，我现在曾找一个瘸腿鉴宝师鉴定过，是他告诉我的！” 瘸腿鉴宝师？难不成是瘸老三？ 瘸腿两个字，很快就引起了唐东明的注意。 不过这属于他人隐私，他也不方便再继续追问。 但也确实是有一阵子没有看到瘸老三了，上回去古玩市场，那些熟悉的摊贩老板也在感叹不见了瘸老三的踪迹。 若这件事真的是他在背后操纵，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唐东明深吸一口气，思绪不由得再度回到了先前的那枚官印上。 熟悉的图案，还有特制朱砂文字，倒有些像明宣德年间的风格。 “王老板，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件瓷瓶？” 第七十五章 故意这么说挽回颜面？ “按照我原来的方式，这种假货自然是应该砸碎了，然后丢到垃圾桶里，只是我和那位瘸子鉴宝师曾有过约定，他没有收我的鉴定费，只向我要了这只瓷瓶！” “而且他似乎知道我不会死心，所以也没有当场拿走，反而是留了一句话，当我认定此物是假货之后，就可以将东西交给他！” “我是个纯粹的生意人，要讲究信任，待会就命管家将瓷瓶给送出去！” 听到这话，唐东明当即眼神一亮。 若是方才，他还只是怀疑，但眼下，已经几乎是百分之八十肯定，这个所谓的瘸子鉴宝师，应该就是瘸老三。 空手套白狼，四处诓骗，向来都是这家伙的做事风格。 而且这一回，连鉴宝费用都没要，只寻求了一个假货瓷瓶作为报酬，想都不用想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在王老三疑惑的目光中，他再度将那瓷瓶给拿了起来。 借助着手电筒的光照，仔细地观察着瓷瓶底部的官印。 方方正正的朱砂印记仿佛浑然天成，如此高超的制作工艺就不可能是宋朝匠人所具备的。 只可惜，唐东明对古文字的了解并不多，无法辨认出给官印上的字迹。 刘大海见状，心中诞生出一股侥幸来，“唐先生，这瓷瓶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 “暂时还不清楚，我只是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另一边，王老三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他微微凑近，也透过瓶口看到了那枚官印，心中感到十分好奇。 “唐先生，我懂的东西虽然没有你多，但也知道汝窑底下可不会有这般印记！” “王老板说得没错，就连我一时半会都无法辨认出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官印就是瓷器的身份证，只要确定了它的成分，就能断定瓷瓶的年代！” “这不对啊，唐先生，你方才不是说这玩意不是汝窑吗？” “我是这样说了，但我也没有说过这件瓷器是赝品，不是吗？” 唐东明微微一笑。 结合种种因素来看，这瓷瓶纵使不是汝窑，但应该也有来头。 否则瘸老三不会花那么多的功夫去布局，毕竟一件假货瓷器对他而言如同废品。 “王老板，按照我的建议，你暂且不要把东西给那位瘸腿鉴宝师！” “好，我听唐先生的。” 王老三也是个老狐狸了，在看到那枚官印之后，他心里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人都是向着利益的，那位瘸腿鉴宝师什么都不要，唯独看中了这件瓷器，真的很奇怪。 正当他细细品味其中端倪之时，忽然听到了唐东明略带惊喜的声音。 “王老板，我这可要恭喜你了！” 王老三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唐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唐东明从桌子上抽出一张宣纸，将官印的图案给描绘了出了来。 他的书法功底不差，只是潦草几笔，官印就已经初见雏形。 “这瓷瓶东西是老的，而且水准还不低，你很有可能赚了！” 这话一出，王老三立刻就来了精神，刘大海脸上也涌现出一抹喜色来。 “唐先生，你这句话的意思是……” 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唐东明。 这瓷瓶已经被认证为货了，难道还有转机不成？ 又或是看走眼了，所以故意这么说挽回颜面？ 不过唐先生还年轻，年轻人难免犯点错误，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唐先生，我虽是个商人，但也有底线，卖假货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当然我也不是说刘厂长没有底线，毕竟他卖瓷瓶给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是假货。” 面对两人的追问，唐东明并没有着急开口，只是淡淡一笑。 慢悠悠地将目光再度转移到了瓷瓶之上，对釉色细节进行着最后的考量，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王先生，刘厂长，我并没有否定之前的话，东西的确不是真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过这个瓷瓶有蹊跷，关键就在这枚官印之上，不知道王老板这里有没有明朝年间的古书？” “当然有了，不过我收藏的是一本皇族字典！” 王老三立刻点了点头，转过身，跑到身后的书架之上，十分熟练地取下一本古籍，像邀功一般递了出去。 “我要的就是字典！” 唐东明虽不认得官印之上的字，但汉字本就一脉相传。 借助这本字典，就能够通过偏旁部首找到相应的繁体，由繁化简，就能得出这印记所想要传达的内容。 书页翻动着，发出清脆的哗哗声来。 汝窑这种东西，后世似乎也只有明清时期有过仿制。 若是能确认年份，也就能顺带着确定这瓷器的价值了。 在翻看字典的同时，唐东明也没有忘记继续观察釉面的花纹。 原本极度不合理的纹路，在仿制品三个大字的加持之下忽然就显得极为正常。 若真是后世所制，那么工艺纯熟也就不足为奇，甚至掌握这些自然开裂所产生的规律也不在话下。 将官印之上的字写在宣纸上，他又从桌子上取来一块纱布，擦去瓷瓶表面沉积的部分灰尘。 透亮的釉色再加上规整的纹路，立刻就展现在了眼前。 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看到一小部分的氧化痕迹。 唐东明拿起宣纸，在脑海中将那几个繁体字翻译过来，再结合瓶身釉色花纹，这才最终锁定了答案。 这件天青色仿汝窑乃是明朝宣德年间所产，放在当时，是妥妥的赝品，可放在几百年之后的今天，则完全可以列入古董的行当。 微微抬起头来，他立刻就迎上了两人充满期待的目光。 唐东明心中有了结论，满面红光，而刘大海和王老三则是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 “怎么样，唐先生，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作为瓷瓶的拥有者，王老三此刻心中最为紧张。 若是这件天青汝窑真的具备非同一般的价值，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想到这，王老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第七十六章 简直可以称之为孤品 “这瓷瓶，是一件极其罕见的古董！” 唐东明露出笑容，托着瓷瓶的底部，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桌上，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兴奋。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保存如此完整的宣德汝窑仿品，按照历史发展轨迹，宫中典藏的瓷器不迷失于战乱中，就是流亡在海外！ 而听到这话，两人都凑了过来，神情激动，心中的期待化为了实质。 “汝窑仿制起于明宣德年间，为了达到北宋时期的品质，曾有不少匠人专门研究过历史资料，这个时期的仿制品是最为精美的，后世无出其右，当时官窑都被征用，专门生产仿品。” “你们看，瓷瓶上釉面色泽透亮，纹路整齐，一般而言，只有专门负责仿制的工匠才能有这种仿制水平，简单解释一下，就好像现今存有的仿品，若是完好保存到了几百年之后，也能成为一件珍品。” “抛开其仿制的本质不谈，也能称得上是宣德年间的官窑，这只瓷瓶，当年应该是随着大人物一起下了坟墓，封闭的环境能减少氧化，所以才能保存得如此完整，落到了一般鉴宝师手中，恐怕很容易被其精致的外表所迷惑。” “我若是没有看到底部的官印，怕是也会草草下了结论！” 唐东明将瓷器的由来解释得清清楚楚，每一句话都有事实加以佐证。 但还是让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纹路釉面之类的专业名词，他们可不懂。 但明宣德年间的官窑是什么含金量，心里可门儿清…… 这件宣德官窑若是放在拍卖会上拍卖，少说也得几十万的高价。 就是不知道刘大海当年是从谁那里买到的，不过无论花了多少钱都是赚的。 唐东明还记得，在他登上鉴宝师的巅峰之后，所见到的宣德官窑不过一手之数。 而且没有哪一件拥有这么好的成色。 捡了这么一个大漏，王老三还有点愣愣的，“唐先生，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鉴宝师不能说假话，否则就是对历史的亵渎，王先生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另去找专人鉴定，想必他们见到了这枚官印之后，一定会得出相同的结果！” “我先前将瓶身之上的纹路认成了蟹爪纹，但这个实际上是橘皮，看上去要规则许多，而橘皮纹只出现在宣德年间。” “王老板，你可是赚翻了，就算将整个华夏古玩市场给翻过来，怕是都很难找到一件品质如此之好的宣德官窑瓷瓶。” “而且这玩意资料稀少，存世更是不多，几乎没有任何赝品，忽略海外市场流通的，你这枚，简直可以称之为孤品！” 咕噜！ 王老三狠狠咽了下口水，他已经透过这番话看到了瓷瓶的价值所在。 随后嘴角控制不住地绽放出放肆的笑容来。 紧接着，唐东明话锋一转，直接指向了瘸老三，“所以，王老板，那个瘸腿鉴宝师是盯上了这宣德官窑。” “这个混蛋，差点让我失去一件等同于孤品的宝贝！” 有了他的提醒，王老三很快就反应过来。 此刻仔细回想，那个瘸子鉴宝师近乎完美的利用了信息差，直接上演了一出空手套白狼。 若是没有唐东明出面鉴定，自己恐怕就真的将宝贝给拱手相让。 纵使心中已经有十分确定，但唐东明还是多问了一句，“王老板可还记得，那瘸腿鉴宝师长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王老三挠挠头，眯着眼仔细回想了下。 “记不太清了，这人长得很猥琐，是熟人介绍过来的，他说自己是鉴宝师，我也就没有多想，而且很奇怪，我在买下瓷瓶之后，几乎就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家伙一上来就直冲瓷瓶，就好像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一般……” “鉴宝师之间，有时候也会互通有无，至于这情报，应该是他买来的。” 说到这，王老三摇摇头，有些咬牙切齿，可以看出来，他有些生气了。 唐东明沉吟一阵，出声提醒，“像这种没有底线的人，就喜欢设局谋法，四处诓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认识他，王老板日后可要多加小心。” 这件事，瘸老三的确是过分了。 不过他的眼光倒也的确毒辣，自己都差点没有辨别出这瓷瓶的归属，竟然被这家伙给提前得知，还设了一个近乎完美局。 但老天从来都是公平的，让刘大海和王老三遇上了他。 “奶奶的，越想越生气，不行，我必须得揍他一顿，否则我这心里不舒服！” 见此，刘大海忙上前一步开始进行劝说，“王老板，你别冲动，打人可是犯法的！” “怕什么，又不是我去打，再说了，只是教训教训他，大不了下手轻一点，朝不要命的地方打，这家伙差点骗了我的宝贝，还不让出出气了？” 王老三倒十分直接，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背靠的是黑白两道的支持。 区区一个瘸子鉴宝师而已，敬几分是给鉴宝祖师爷面子，如今撕破了脸皮，没有要他的命就应该偷着乐了。 “王老板，我或许知道这个混蛋在哪，你什么时候决定动手了，打给我就行！” “唐先生，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先别着急走，账是要算的，但不是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聊聊，我觉得你的御物阁很有前景，咱们谈谈合作的事……” 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唐东明留了下来，王老三亲自起身，取来茶壶为他沏茶。 面带着微笑接过茶杯，唐东明轻声开口，“王老板客气了，日后若是有古玩方面的问题，王老板可以随时来找我。” 就目前观察而言，这个王老三爱憎分明，行为和善，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结交对象。 王老三点点头，十分阔气的开口，“唐先生，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想要什么报酬尽管提，我王林一定是说到做到！” 他的生意体量虽不如市里那些大老板，但在霞山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点地位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