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小孩穿七零,且看她如何从无到》 第1章 这人世间太苦,爷爷这就带你走 1970年,七月十五日 沿河大队, 舒家。 “哐当——!” 陶碗落地的瞬间,发出尖锐刺耳的闷响, “爹——!” 女人满脸怒容,浑身颤抖,撕心裂肺的怒吼质问:“你想过你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该怎么抚养三个孩子吗!!!” 床上,面容枯槁如死灰的老人双目发灰,泪水从他那如同老树皮般的粗糙的面庞滑落。 他出神的望着乖乖坐在门槛上,神情呆滞的孙女,心痛的无以复加。 是啊,他要是撒手走了,本就不待见孙女的老大母子三人,真的会好好待她吗? 这可是老二唯一的血脉啊! 可不放心又能怎么办?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已是回天乏力,没有再折腾的必要了…… 几人之中,唯有痴傻的孙女是最让他放心不下的,等他去了,孙女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她娘了…… 老二媳妇他了解,绝不是那种不顾孩子的人,肯定是被什么绊住脚了! 他绝不能让老大媳妇冲动之下把玉佩卖了! 不然等老二媳妇回来,认不出孙女了可怎么是好? “嗬~嗬~”舒老头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好半晌才艰难开口, “巧,巧儿啊,爹不行了,莫折腾了,嗬~” “我们老舒家不是那难为人的家,呃~ 你” “你要再嫁,我没意见,可,可东西是苗苗她娘留给她的念想,真不能卖啊!你,你就给我吧……嗬~” 李巧被公公的话兜头浇的透心凉,她知道,公公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这么说也是为了她们母子三人着想,不愿再拖累家里,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 老天爷啊! 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你要这样折磨我!!! 舒老头眼中满是哀色与不忍,唯独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哆嗦着嘴唇再次艰难开口索要:“给……给我吧。” 听闻此言的李巧,不知是想到什么,猛的抬起头来,通红的双眼死死紧盯他,失神的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她忽然有些看不透他了。 明明她为了公公的病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背了一身债务。 她会惦记老二媳妇留给侄女的玉佩,也只是想换钱后让卫生员给公公用上特效针药。 为什么公公就这么狠心? 为了块死物,宁愿等死,宁愿舒家的子孙以后跟着她改嫁换姓,也要为那个克亲的小鬼做打算? 就算公公看不到她为这个家的任劳任怨和付出,也该考虑两个孙子才是。 可到这个时候了他不仅绝口不提,还只一心为那个天煞孤星谋划! 难道不知道一个家里只剩孤儿寡母,会面对怎样的恶意吗? 凭什么! 就凭她不够心狠吗!!!? 她满腹的心酸在此刻具象化了,面目狰狞间情绪突然爆发,捂住自己的双耳撕心裂肺的怒,“凭什么——!” 捏着手中被捂热的玉佩,她眼中尽是疯狂之色。 既然花不得,用不得,那还留着做什么!!! 怒火燃烧尽她的理智,她一个转身,把手中的玉佩甩出去。 “咚!”一声闷响,坐在门槛上的小身影缓缓倒下。 李巧失控的情绪,被这幕惊的久久失语,直到公公的惊呼把她惊醒。 “苗苗——!” 她才惊觉自己手脚发颤的厉害,慌慌张张上前把人抱起。 手忙脚乱检查了一番,这才发觉女孩后脑勺上豁了个口子,且正在缓缓往外渗血。 大惊失色之下,她心中不由生出些许内疚。 “怎么,怎么样了?”舒老头急的身子前倾,着急追问。 李巧确定了女孩只是晕了过去,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一丝。 随即愕然发觉公公竟然能坐起来了! 她垂眸盯着怀中轻若无物的女孩,虽然不想承认,但也知道唯有她才能激起公公的求生欲。 一想到大队里那些得寸进尺的妇女,她明白,只要公公一走,这种情况只会更糟糕! 为了以后的日子能维持相对的平静,也为了能让大儿安心求学,她不得不费尽一切心思把公公多留几年。 只要再给她三年的时间,家里就能熬出头了! 想起大儿子,她心中不由得又生出几分希望来。 尤其看到被扔出的玉石砸落在地后依旧完好无损,她更觉得肯定是老天都不忍她过得太苦,所以这次终于站在了她这边! 她飞快捡起玉佩握在手中,同时立马把孩子抱起,放在公公床边。 “她头上豁了个大口子,看着不大好,我现在就去找卫生员来看,爹,你等着,可千万得等着!”她语速极快,面色焦急,营造出一副很危急的架势,希望以此刺激公公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舒老头没错过她捡起玉佩的动作,很快便看出了她这是夸大孙女的伤势,抬手想抓住她,让她别再为自己折腾了。 却被李巧飞快闪开,她头也不回的往外冲,晶亮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浓厚希望。 她得快点,再快点! 只要卫生员及时给公公打上针药,就算不能像牛婶子那样再活个十年,只要多坚持两年也好! 舒老头定定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中既有欣慰又有自己成为家庭拖累的痛苦。 拖累,他就是个拖累! 他怎么不早点死了干脆,非要等家里家徒四壁了才醒悟过来? 闭上眼良久,他再度睁开眼,视线陡然落在身旁的孙女身上。 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探了下她的呼吸,下一秒忽的缩回手,眼中不自觉浮现挣扎之色。 他是拖累,孙女她又何尝不是这个家的拖累呢? 老大媳妇是个嘴硬心软的,这些年从不曾真正苛待了这孩子。 对于她刚刚的失控,他何尝不知那是她心头积压已久的不满? 和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 有他在的日子,一家人的生活尚且过得困苦,换谁能冷静? 同时他也明白,老大媳妇娘家有兄弟,就算是在沿河大队实在过不下去了,还可以找她兄弟撑腰,或是带着两个孙子直接回娘家。 可孙女呢? 待他一走,就要留孙女独自面对这个对她充满恶意的世界,她该过得多艰难? 这万般艰苦的生活,这样小小的人怎么活得下去啊? 他浑浊的眼中渐渐泛起了异样的猩红,心中的挣扎与不忍越来越弱。 她真的能等到老二媳妇回来接她的那天吗? 恍惚间他颤抖着伸出了手,在覆盖住她口鼻的刹那,狠狠按紧。 似笑似哭,语气癫狂, “苗苗啊,乖哈,这人世间太苦了,爷爷这就带你走。 咱找爸爸去,有爸爸在,就再没有人欺负咱的乖乖了……” 第2章 差点没厥过去 昏迷中的女孩没有任何挣扎,不过片刻,便悄然失去了呼吸。 舒老头感受着孙女的体温在一点点流逝,早已是泪流满面。 许久,久到他身子都麻木了,他才缓缓收回手。 满脸慈爱的为理了理孙女乱糟糟的头发,笑了笑,随即轰然倒下。 他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某个方向,直到眸中最后一点光芒消失殆尽。 没人发现,女孩的胸口悄然恢复了起伏…… —— 当李巧带着卫生员匆匆忙忙赶到家,看到公公无力垂落在床边的胳膊时,目眦欲裂! 顿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顷刻间身子便软软倒下。 “诶诶诶,这都什么事啊!”卫生员冲向床边的脚步一顿,无奈只得掉头回来,半扶起人,就开始掐人中。 嘴里不住的碎碎念,语气满是同情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惊恐, “这舒家真是见鬼了,一个两个的都挑这个时间走……” 说着眼角余光触及床上的尸体,不自觉又打了个寒颤,掐人中的手劲也越发大了, “莫怪莫怪,我就是来救人的,救了人马上就走……” *** 屋外是低沉、哀婉的唢呐声。 屋内, 浑身滚烫,面色潮红的小人几番挣扎,忽地睁开双眼。 还不等她回神,浑身的剧痛令她难受的呻吟出声,其中最为强烈的是后脑勺的剧痛。 她忍着浑身酸痛,艰难的偏过头,避开受压迫的后脑勺,这才好上几分。 她费力的眨眼,可沉重的眼皮,让她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不清。 喉咙又干又痛,吞咽口水都像是在经历一场酷刑。 每一次呼吸都觉得灼热,仿佛空气都被加热了。 浑浑噩噩许久,她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我发烧了?】 这个念头将起,“吱呀”一声响起,一阵脚步声来到床边。 舒苗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容,就被一股大力从床上扯起。 在她双腿触地的一刹那,就一软。 少年双眼通红,完全不顾她身体不适,暴力拖拽起人就往屋外去。 舒苗一点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来人把自己丢在地上。 手心被地面的石子划破,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脑子才勉强清醒了些。 一抬眼就正上一副棺材,还不等她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压着她来的少年,见她只是傻愣愣的看着爷爷的棺材,心中怒火更甚,厉声呵斥道, “爷爷生前最疼你,现在要送他最后一程,你今天必须哭,快给我哭!” 舒苗没理这道怒吼声,自顾自的撑地起身。 直到她全乎的站起,她忽然惊觉自己的左半边身子竟毫无异常! 她不可置信的尝试着跺跺脚,眼中的惊喜瞬间转为狂喜。 可下一瞬,一阵推力自后背袭来,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我让你哭,哭,知不知道!快给我哭!”少年满脸疯狂的摇晃女孩,歇斯底里的大吼。 前来为逝者哀悼的社员里,有位大娘不忍女孩被这样对待,忙要上前劝阻。 却被身旁的同伴拉了一把,“你是不是傻?忘了这孩子是什么命了?万一你逞这个能,再把你家老头子克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闻言,大娘面露挣扎之色,最后还是家人的安危率先占据心头,这才歇了出言的打算,偏过头去不再看这一幕。 而被疯狂摇晃的舒苗,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定定望着眼前人半晌,良久才明白此刻的情况。 知道此刻只有按照少年的要求来,才能避免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直到被大力的狠狠推开,她才拖着软软的身子,学着一旁跪着烧纸的男孩,跪坐好。 果不其然,这次少年没再对她怒吼,而是直挺挺的跪在了一旁。 来一个人对着逝者磕头,俩人同火盆对面的女人便也跟着一起磕头。 慢半拍的舒苗,强迫自己学着两人的动作,慢吞吞的磕头。 趴下后,半晌直不起腰来,挣扎着要起来,却累的她眼前直冒星星, 就这样以头触地许久,最后又整个人直接跪伏在地上大喘气。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到了什么既定的流程,跪着的几人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跪伏在地的舒苗,听着这刺耳的哭声愈加的头痛欲裂。 有心想逃离这儿,却因为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转不动,只能随波逐流,以期这场葬礼早点结束。 迷迷糊糊间,经久不绝的哭声渐渐停歇,舒苗这才长出一口气。 强打起一丝精神,注意周遭的情况,忽然听到两道岁数不小的对话声。 忙竖起耳朵,虽然只听清了两人的后半段话,但她知道机会来了! 勉强撑着头,望向传出说话声的方向,努力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才锁定面露不忍之色的大娘。 以这位大娘的站位,一确定了她一会儿也要上前来,舒苗又重新跪伏在地上。 此刻的她必须留存体力,才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一击即中”! 很快,那位大娘就来到了跟前,下跪磕头。 舒苗有了刚刚积蓄的体力,努力直起身子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随后顺势一头栽倒在地,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后脑勺处的伤口。 大娘本就是容易心软的性子,见这孩子的惨状,再结合少年刚刚的行为,下意识觉得这孩子肯定说是被舒家母子三人给磋磨的。 怒上心头,一时也顾不得对这孩子那玄乎命格的恐惧了,忙把人搂起来,红着眼眶对大队长高喊, “大队长,这孩子她爹要还在,怎么会让这孩子过的这样苦,你真不打算管吗!!!” 这话一出,满院寂静,大家伙像是才反应过来舒家两兄弟的事,纷纷把目光投向大队长,想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大队长,目光如炬的扫视一众人,逼的不少人收回目光,这才满意的把目光转向舒家几人。 见他们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轻啧了两声,才缓缓开口, “李大家的说的确实不错,这孩子再怎么样也是一条命,等会上大队部领些药,之后能不能扛过来,就看这孩子的命了。” 听到自己能吃上药了,舒苗紧绷的神经一松,脑子便愈发的昏沉。 之后她几乎就没了知觉,只依稀记得自己被送回房间,还吃了一颗超大颗的药丸,噎的她喝了一大碗水才咽下去。 就这样昏昏沉沉一整夜,直到第二日才退烧。 退烧后,她又睡了一整天,直到被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叫醒。 可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的舒苗,稍微挣扎着要起来,就眼前一黑。 试了几次就累的连抬手都费劲了,就在她犹豫着要不直接滚到地上,爬出去找吃的时。 门口处有了动静,只见房门被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 舒苗顾不得其他,忙握拳捶了捶床板,细若蚊蝇的开口求助, “我要渴死,饿死了,给我点吃的……” 门口偷看的男孩虽然没听清舒苗说的什么,但他也看出这人确实是醒了。 就在舒苗以为对方肯定会帮一把时,门缝直接合上了! 随着脚步声远去,舒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厥过去。 第3章 重宝 好在一会儿过后,走远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待人推门进屋,她这才看清这是那天一起哭灵的男孩。 男孩一手端碗水,一手端着红薯,重重的放在床边, “醒了就别在屋里装死,饭在厨房不会自己去拿吗,再要我送那就饿死你!哼!” 放完狠话,男孩转身就跑。 舒苗的嘴唇早已干裂流血,也顾不得回答男孩的话,迫不及待挪动身子凑到水碗边,大口大口喝水。 *** 时间转瞬即逝,舒苗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有一个来月了。 从一开始的艰难求生,再到现如今的身怀重宝,其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 “那……我走了?”男人的目光落在女人略显憔悴的面庞上,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舍。 不等李巧回话,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闯入俩人耳畔。 她霎时面露惊慌,下意识推了男人一把,“孩子回来了,你快走吧……” 猛然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她秀眉微蹙,话头一转。 “你知道的,强子他……”面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难色,声音期艾,欲语还休。 男人没有多想,依她的意思动作极快的跨过门槛,闻声扭头急忙摆摆手。 “不要紧的,我都明白,巧儿,你放心,我一会定努力让孩子们接受我的……”他只顾表达自己的决心,却错过了女人眼中飞快掠过的一丝不耐烦。 李巧此刻心中烦躁极了,不断回望院内,生怕这一幕被儿子看到。 直到瞧见来人是一道被柴火压弯了腰的小小身影时,她紧绷的心神这才松了下来。 女孩身量矮小单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让人看不清面容。 挪动脚步来到柴垛旁,动作间,全程没有看门前的俩人一眼。 她面无表情的放下背上那捆比她人还高的柴火后,一脸漠然进了一旁的小屋。 男人见此情景,心念一动,迈开的腿又收了回来,“咦?小苗?” “我看她脸色比大山叔在那会儿还好些呢,我就知道外面那些狗屁倒灶的难听话,都是哪些不怀好意的长舌妇瞎传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巧瞧着眼前男人自以为聪明的说着讨巧话,刚压下的那股烦躁又涌上心头。 不禁抚了抚眼角的细纹,面露哀伤的垂下眼帘,无奈的摇摇头。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男人见自个讨巧的话,又勾起了她的伤心处,满心自责。 手足无措的他,想把人揽入怀中安慰,却又碍于身份不好做出格的举动。 思来想去,突然想起前几天看到自立那孩子,眼巴巴看着别家孩子吃鸡腿时,那渴望又克制的眼神,心下立马有了主意。 但想到那可是自家正下蛋的母鸡,心下还是忍不住肉疼了一瞬。 迟疑片刻,但转念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便不再犹豫,悉心安慰她几句后,略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转而说起自家的老母鸡不下蛋了,打算过两天就杀了吃,省的浪费粮食,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李巧瞬间秒懂,却还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拿什么东西换那半只鸡。 见心上人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颜,男人瞬间觉得什么都值了,自是满口答应。 至于对方提出的交换是不是公平什么的,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中,满心都是博得美人一笑的亢奋。 这就是李巧的高明之处了,绝不给任何人说嘴的机会。 * 终于把人送走,李巧背靠着院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待她重新整理好心情,正打算去后院把空地给翻了,目光却无意间触及一扇小门,脑中一闪而过男人刚刚说的话。 霎时间,种种疑虑缓缓爬上她的心头。 她皱眉沉思,仔细回想了一下小鬼……呃,不对,是那丫头以前的面色。 好像……确实比公公在时好一点…… 思及此处,她脸色骤变! 不对啊! 按理说没有了公公的私下补贴,这孩子应该更消瘦才是! 更别提这孩子之前还大病一场,这才过去多久,竟都养的能去捡柴了? 难怪她成天蓬头垢面的出门,亏得她还以为这小鬼是没大人捯饬,这才把自己造的恁埋汰。 现在看来,那副死样子很有可能就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她就说这孩子怎么不像以前那般,成天喊饿了! 原还以为是公公的离世,把人刺激懂事了,感情是搁这防着她呢! 她就说公公不可能什么都没给这孩子留,真真是欺人太甚!!! 越想越气,再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向小屋。 发现推不开门,这下越发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也不再顾忌什么话不能讲,扯着嗓子大声怒骂道:“死小鬼,赶紧给老娘开门!”边说边大力踹门。 本就破旧不堪的木门,顷刻间就开始扑簌簌的往下落灰,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住倒下。 “嘭”的一声门被大力撞开,撞到门后的箩筐又弹了回来。 李巧顾不得教训这小鬼为什么开门这么突然,一把推开挥开阻挡视线的门板。 犀利的目光直刺默默站在门边不远处的小身影。 见她身上除了些许尘土外,再没别的明显破绽,这才移开目光,看向这间堆满了杂物的小屋。 左边是一堆高高摞起的破箩筐,烂藤条背篓,亦或是断了一条腿的板凳,半截锄头把…… 杂七杂八的,都是些用又用不上,烧了又可惜的破烂物件。 上面落满了灰尘,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人翻动过。 随便扫了一眼,李巧迈步直接略过。 三步并做两步,径直来到墙角处的大床前,一脚把床边摆放整齐的几个背篓踢倒。 估算了一下自己使出的力道,确定这几个背篓里没有藏东西后,转头一把掀开床上的薄褥子。 一束温暖的阳光,沿着屋内唯一一扇小窗照到小床上,随着被褥的掀动,大片大片飘扬的尘烟旋转着,闪闪发光。 站在阴影里的舒苗低垂着脑袋,似是毫无所觉。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跳有多快。 脑子飞速运转间,她拼了命的回想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才引得“大妈”的大动干戈。 再三确定房间内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后,她紧绷的心绪才逐渐平稳下来。 双眼慢慢放空失去聚焦,很快恢复了往常那般了无生气的模样。 一无所获的李巧,不情不愿的捡起被扔到地上的棉被,一股脑塞回柜子里。 气呼呼的关上这除了一床被褥外,比她脸还干净的柜门。 最后又不死心的检查了一遍床底,确定屋内确实一点吃食的影子都没有,那叫个又气又恼。 狠狠剜了坐在小板凳上直冒傻气的女孩一眼,气愤转身就走。 “哐当!” 随着门被带上,本还目光发直的舒苗,眨了眨眼,瞬间回了神。 那双黑洞洞眼睛像是刹那间注入了灵魂,焕发出些许灵动的色彩。 就在她心有余悸,要起身去锁门之时,门再次被大力推开。 “哐当!” 舒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惊的眼皮子不受控制一跳。 但随着她快速的放空眼神,整个人又很快陷入一片死气沉沉。 杵在门前的许巧唇瓣紧抿,俯视着眼前这个明显脑子有大毛病的女娃,眼底一片复杂。 虽然她不喜欢,或是说厌恶眼前这个孩子,可她也明白当年的事,怎么也怪不到她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可人嘛,总是会习惯性的为自己的苦难遭遇找借口,不然这人啊,就该落下心病了…… 她李巧也不例外…… 老实说,她确实不想管这个只会长一张嘴吃饭的拖油瓶,可无奈这舒家能顶事的都死光了。 既然她不打算再嫁,也只能捏着鼻子养着她。 一方面是舆论压力,一方面也是担心儿子们将来长大了,会对她有意见。 谁让舒家人满打满算就他们四个了? 这都是命啊! 既然这孩子名义上是她这个大妈管着,虽是不指望她以后能回报什么,但至少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什么大事! 想到娘家村里那个傻婆娘的种种遭遇,她就忍不住后背一凉。 也顾不得什么偏见不偏见的,冲进屋内就开始拉扯她的领口,想检查一下有什么异样。 “快老实跟大妈说,都有谁给你吃的了?”想到某种可能,同为女性的她心尖微微发颤,目光却发着狠。 舒苗在衣领被扯动的刹那,无神的目光微微动了动,手更是条件反射紧紧拽着衣领,无声的抗议。 可同时,她也敏锐的察觉出“大妈”话语里的担忧。 对此她很是意外,却又带着些许不解。 李巧一时不察,被夺了主动权,一时有些怔愣,同时也稍稍放心些了。 只是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脸一拉,一巴掌毫不客气拍她后背上,厉声训斥道, “嘿!你这孩子,力气倒是怪大的!” “怎么就不知道张嘴喊,傻成你这样的也是少见,真是要气死人!”李巧这话说的隐晦,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 舒苗感受着后背传来的痛感,继续默不作声,只小小的扭动了下身子。 察觉到她小动作的李巧,脑中灵光一闪。 迟疑片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对上那双黑洞洞的眸子时,李巧还是禁不住心里直发毛。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努力板着脸,恶狠狠威胁道, “从今天起,你就跟自立吃一样的,不许再吃外人给的吃食,听到了没!!!” 舒苗眸光动了动,没说话,就这么直愣愣与她对视。 “听到没!!!”李巧音量突然拔高,眼中充满了怒火与些许无奈。 其实早在公公走后,她就隐约发现这傻小鬼脑子好像比以前灵光些了。 这不,就冲她还知道扯着自己衣领不让脱,就更加证明了自己的猜想。 老实说,真是这样的话,她也能少操心些了。 同时转念一想,这时候山里的毛栗也差不多该成熟了,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公公带着这小鬼去打毛栗。 估计这小鬼饿极了就自己去捡着吃,也不无可能。 不过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省的队里那些个迟早得下油锅的长舌妇们,成天有事没事编排她虐待孩子! 也不想想她一没打骂孩子,二没让孩子必须干多少活,最多就是吃食给的少了点…… 可女娃是胃口本来就比男娃小,少吃点也没什么,这年头哪家都是这么养孩子的,怎么到她这里就是虐待了? 诸多思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她定了定神,反倒是冷静了许多。 缓缓松开手,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 “话呢,我就放这了,但凡你要是敢在外头接别人的吃食,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她这话说的平淡,可舒苗却也更加肯定了“大妈”这番话里的考虑,确实是在为她的安全着想。 便也没再如往常那般表现迟钝,而是缓缓点点头。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真见着她知道回应,李巧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突。 心道,完了完了…… 这么说来,这一个来月的种种她都看在了眼里? 霎时间,她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压下欲要发作的冲动。 又羞又恼的李巧再说不出别的话,一甩手,愤愤往外走。 在迈出门槛的一刹那,她终究是顿住了脚步。 “锁门是对的,以后就这样做。”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舒苗木然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并无波澜。 一是因为她并非原主。 对于这些与原主有关的人或事并没有任何感情,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二便是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待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每天的伙食就仅有两个拳头大小的红薯,也就保证饿不死的程度。 经历过每天都饿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日子,她自然对这位“大妈”所表现出来的善意表怀疑态度。 不仅如此,这一个多月以来,除了“自立”送了一碗红薯给她,并让她去厨房拿吃食外,她与这一家子可谓是彻头彻尾的零交流。 不过经过刚刚那一番话来看,她至少可以确认,“大妈”在一定程度上跟院子妈妈一样,是能为她提供一些保护的。 这样也就行了…… 至于身份问题,她到如今依旧是一知半解。 因为这具身体的记忆总是像隔着一层水幕,让人看不真切。 这个症状怎么说呢?…… 跟福利院里那些患有孤独症的弟弟妹妹们,一举一动不说是一模一样,至少像了个八成! 可以说除了几个特殊的画面和那刻入记忆中的寒冷外,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其中让她最为深刻的,便是那块把原主砸倒的绿色“石头”。 还有……后脑勺那处血迹斑斑的伤口,以及高烧时,那浑浑噩噩的双重煎熬。 值得庆幸的是她好起来了! 并且真真切切得到了一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健康身体!!! 是的! 曾经的舒苗,是一个因病致残而被遗弃的孩子。 她听志愿者姐姐说,这种病叫小儿麻痹症,直接致使她的半个身子,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也多亏了那个好心的志愿者姐姐,见她可怜,为此特意跑了一趟医院,为她找来了康复训练的方法。 她真的是太渴望像别的孩子那样可以追逐打闹,这份渴望促使她日复一日的做着蹩脚,且并不太标准的训练。 随着一次次摔倒后又爬起来,她从只能小小的挪动半边身子,再到跌跌撞撞的走路,那份深入骨髓的欣喜,至今她再想起来依旧是那样的振奋。 可惜好运女神没有一直眷顾她。 一开始,随着康复训练的进展,她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越来越灵活,直到她能独立站起来的那一刻。 她始终相信,她总有一天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直到八岁那年,她再怎么训练也没有丝毫进展后,她豁出所有,甚至不惜以死院子妈妈带她去医院。 可最终得到的结果,直接把人打入绝望的深渊。 心中那片即将明朗的天空,再一次灰暗下来。 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她认命了。 谁能想到就在她认命后,一觉醒来,竟是突然间换了一副身体! 直到发现这副身体没有任何残疾后,顷刻间就治愈了她因为糟糕的身体情况,而惶惶不安的心。 至于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 就当是仙人听到了她的虔诚诉求,让她圆梦来了吧…… 说来,她还有一个困扰。 那就是不知是不是受原身影响,舒苗总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呆。 譬如此刻,等她再度回神时,望着早已空荡荡的院子,她茫然的眨巴眨巴眼。 慢吞吞起身来到门前,检查了一下房门的情况,微微叹了一口气。 随即蹲下身,熟练的抬起门板往凹槽里一怼,本还摇摇欲坠的房门瞬间恢复坚挺。 舒苗把门开合了几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满意极了。 拍拍手上沾上的灰,转身来到床边,把地上东倒西歪的大小背篓,按习惯一一摆放整齐。 最后看向柜子里沾染上不少尘土的被褥,眉心不自觉拧了拧。 最后,只得认命的抱起被褥来到院子里,搭在晾绳上。 学着“大妈”的模样,拿起一根木棒费力拍打已经板结的被褥上。 恰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舒苗头也没抬,嘴里却低声的默念,“上工时间到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后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李巧看都不看正忙活的舒苗一眼,来到墙根处的水缸旁,放下手中的锄头,舀了一瓢水大口大口喝起来。 后又就着瓢里剩下的水洗了一把脸,匆匆忙忙出门去。 听到大门外传来落锁的响动,舒苗这才停下手头的动作,转头回了房间。 心不在焉的把房间大概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 房间本来就小,半间用来放杂物,剩下的空间再放一张床,一个柜子,也就没什么空间了。 随着第三次锣声响起,舒苗长出一口气。 下一秒,她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屋内。 第4章 瞒天过海 画面一转,当舒苗再度睁开双眼时,她已经出现在一间平房顶端。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绿意渐浓的田地,眼中盈满了熠熠光辉。 这便是她的重宝! 一个独属于她的秘密花园!! 还是一个能让她吃饱的秘密基地!!! 放眼望去,这是一大块以平房正中心为分割线的黑土地。 左边稀稀拉拉栽的是红薯苗,相比较之下,右边则更显杂乱无章。 西边一块稀稀拉拉的禾苗、玉米苗,东边一块栽着几棵品种不一的小树苗,亦或是几颗孤零零的小葱或是一小洼菜苗,更甚者还有一块空地空着。 这块空地她原计划是都栽上红薯藤的,毕竟红薯藤易成活,产量还高。 就在她准备付诸行动之际,无意间听到一位婶婶在教授自己的一双儿女,秋收时如何紧跟她的步伐,才能最大限度的“捡”稻穗。 直接就把她给惊呆了! 要知道,半个月前,有几家孩子,因为嘴馋偷挖了集体地里的红薯,被巡逻的民兵抓了个正着。 直接就被父母绑在了晾晒场的柱子上,当众挨了好几鞭子,那鬼哭狼嚎般的哭闹声直接萦绕了整个生产队。 狠狠的震慑了那些有不好心思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之后便是队长每天开动员大会,让底下社员看好自家的孩子,再被抓住的人就不单单是扣工分那么简单了。 虽然舒苗对集体所有,社员、工分这些词很是陌生,但听多了,再加上她仔细留意,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有了前车之鉴,她悄咪咪薅红薯藤的行为就更加隐蔽了。 每到一块地,都只敢折一节红薯藤,完完全全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那种。 像这种在大众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薅羊毛的行为,她表示震惊且羡慕。 同时也知道了秋收的具体日子,和捡稻穗等等的诸多活动。 既然有更加合适的粮食可以种,多等个三五天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反正她现在每天光是吃空间里产的红薯叶也饿不着,更别说再过段时间收获红薯后,更是不可能再饿肚子。 可要想吃的好,就得好好谋划了。 毕竟天天吃红薯,不是腹胀,就是烧心,有更优选择,她自然更愿意。 至于空间这块地的面积多大,她估摸着大概是一亩地的样子。 说来,也是托了福利院旁边那两亩地的福,让她有了具体的参照物,不然她还真说不清楚这地有多大。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得赶紧想办法去山上捡更多的毛栗回来。 而她此刻进空间这一趟,也只是为了记录一下平房顶的风干功能,能在多长时间内完成风干。 毕竟风干后的毛栗球只需要用木棒一敲,就自动脱壳了。 这样不仅省时省力,为长远考虑,还能节省出更多的空间留着储存。 说起储存,就不得不提起她脚下这座平房,房子的大小相较于土地来说就小的多,但功能却不是一般的强大! 就看平房里那碗放了大半个月,都还是滚烫的水,就明白了!平房前门前,是一个三分地左右大小的大院子。 院子左边有个小池塘,长宽大概是6米5米的样子。 她之前用竹竿杵着试了下水塘边上的深度,也就跟她此刻的身高差不多齐高,至于中间深度多少她表示够不着不知道。 说起身高,她这具身体也就七岁孩子身高的样子,但实际年龄有多大,她也不好说。 之前她为了了解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特意避开着大人,挑了几个胆大的小孩问了些话。 除了知道原身与她同名同姓外,其他说的什么,她是一个词都听不懂。 其中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有个比她还矮的男孩子,竟然说他有十二岁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现在的孩子怎么都普遍偏矮! 不过转念想到就目前所处的环境,比福利院过的最不好的时候还差,也就释然了。 当然她也有旁敲侧击让他们猜自己几岁了,可得到的答案依旧不容乐观。 不管怎么样,反正她就是对他们说自己已经十一岁持怀疑态度! 没道理这具身体在比自己大了三岁的情况下,长得却比她七岁时还矮。 舒苗表示接受无能! 为了将来不当矮子,她在活动不受影响后,就每天往山上跑,尽量扒拉能吃的东西。 无奈果子是一个都没看见,野菜倒是看到不少。 让她自闭的是,她费劲巴拉带回来的野菜,却被那个所谓的“大妈”转手烫了晒干菜。 反正到头来是一点都没落她肚子里,每天依旧是两个小红薯吊命。 直到她一咬牙,下定决心进了趟深山,找到了一棵毛栗树。 饥饿感促使她爆发了无与伦比的精气神,愣是让她用树枝钩下几颗低矮处的毛栗球。 后来更是手脚并用,再上石头砸开,总算是吃上了嫩生生的栗子仁。 说来她那时候也是饿急了,直到胃里不再翻腾,才反应过来手上扎了好多刺。 痛的她眼泪直掉,却也舍不得离开。 后面更是在摸索出足够的经验后,她学会了把挂着毛栗球的树枝一起折断,这样她就能更高效的采摘下来,并带回家。 直到把带来的背篓装满毛栗球,手上也拽着好几根枝条,这身行头已经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了。 可望着剩下那堆带不回去的毛栗球,她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把这些毛栗球都带回去!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电视里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文曲星君、财神爷,还有一众漂亮的仙女们。 心中不禁幻想,如果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仙人,能用仙法给她变一个乾坤袋子就好了…… 这样她不仅可以把地上的毛栗球装走,还能连带着整棵毛栗树都带走! 谁知就在她念头将起,眼前一花,就换了个地方。 可能是经过一遭换身体的玄幻经历,舒苗在慌乱了一瞬后,就开始了大胆的探索。 在确定空间内只有她一人后,霎时大喜过望,一个劲高声感谢了好几遍各路仙人。 之后更是学着电视里的仙人,念叨了一堆仙法口诀,总算是捣鼓明白,进出空间只需要她一个念头的事。 最后自然是没有成功把整棵毛栗树搬进空间,就连树上那些还未成熟的毛栗子,她也打算放着之后再来摘。 主要是现在摘下来的毛栗打开后,大都是花生米大小的栗子仁,摘回去也是浪费。 之后就是避着人,尽情的摸索空间规则。 无意间发现了无论什么东西放在平房内都不会有变化,她半个多月前放进去的一碗开水,到现在还是开水,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平房顶上,则相当于一个大型烘干机,头一天带进来的野菜,第二天就能晾成正正好储存的菜干。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好事叠加起来,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不过,为了不被外人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她一直在尽量根据原身破碎的记忆,再参照那些她照顾过的,患有孤独症弟弟妹妹们的行为模式。 果不其然,很顺利的就瞒过了所有人,当然她也明白主要是没什么人关注她,才得以让她瞒天过海。 不过她也不想装一辈子的傻子,而给“爷爷”哭灵那天她所表现出来的不同,正好给了她极佳的借口。 她再慢慢恢复正常,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今天那个男人竟发现了她的变化,以至于被“大妈”察觉出异样。 这两位还只是她所知道,已经发现她有异常的人,有没有更多发现她异常的人她也不知道。 还好她在一开始发现自己有“仙女”送的宝贝空间后,就本能的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这才没有露出太多的破绽。 经过此遭,看来她以后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不然空间被人抢了,或是被仙女收回去,都是她不可承受之痛。 毕竟好东西谁会不想要? 要知道,在福利院也是奉行弱肉强食法则的。 当你不够强大时,就连馒头都会被更大更强壮的孩子抢走。 更别提,空间这么一个大宝贝了! 在福利院这个本身就得靠争夺资源才能过得更好的社会里,她早已学会了有好吃的东西就得第一时间落肚为安。 最起码也得好好藏起来,不然一转身就不一定是谁的了。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有大人来收养孩子的时候,你就得会装的天真无邪,乖巧懂事,才能得到被收养的机会。 必要情况下,用一些小手段也是孩子们之间默认的规则。 因为可以跟新爸爸新妈妈过上好日子的诱惑,太大了! 当然,像她这种身有残疾的孩子,是永远没有机会的。 不过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也多少知道些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同时也是受到那个好心志愿者姐姐的启发,她学会了在外人面前把自己伪装起来,好博得同情,迂回的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果不其然,陆续有心软的志愿者给她带来了课本与课外书,让她在磕磕绊绊的情况下也识了不少字。 言归正传, 舒苗收回巡视空间的目光,大概检查了一下毛栗的风干情况。 发现毛栗果然与放了一晚上的菜干一样,水分风干的正好,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她嘴角微弯,一抹浅笑转瞬即逝。 唯有黑宝石般的眼眸中,弥漫着满足与喜悦。 既然自己的设想得到了验证,那就别再犹豫了! 开干!!! 不过在此之前,她是不是该把头发洗一下? 毕竟她的头发此刻不仅乱糟糟的,还脏兮兮的,又是干涸结块的血渍,又是红药水。 不用想,她也知道那味道绝对能让人怀疑人生! 第5章 给老子闭嘴 要不是担心伤口没完全好,她早就想把头洗洗了。 不过就这么臭着也不合适,要不找个机先把头发剪了试试? 可转念一想,一会儿还得进山捡毛栗,要是在这时候把头发剪短了,伤口没有头发的保护,被毛栗砸了个正着…… 想到那个可能,舒苗只觉得头皮发麻,只得先把这个念头按下。 还是先把那棵毛栗树上的栗子都收入囊中后,再考虑别的吧! * 顶着鸡窝头的舒苗,再一次从后门处的小路出发。 沿着小路并入大路后,不远处是一片河滩,依稀能看到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在土里挖着什么玩。 河滩两旁是成片成片的农田,地里是热火朝天上工的社员们。 舒苗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朝着相反的大青山方向走。 大青山海拔不太高,但是很长,往西一直是大青山的连绵不绝的山脉,看不到尽头。 因为上山的次数频繁,舒苗还总结出了一条不怎么能碰到人的路线图。 这条路她已经搜寻过很多遍,除了些野菜外,沿途没有任何有价值的食物。 当然,这也只是仅限于她那点薄弱的认知而言。 目标明确的舒苗脚步飞快,犹如一只灵活的鸟儿,飞快钻入林间。 她手中捏着一根细长竹竿,左右敲打着两侧草丛,虽然有些麻烦,但也比被蛇咬到的好。 虽然她因为有空间可以藏身,不惧大型野兽的攻击,但毒蛇的袭击却是怕到不行。 毕竟空间里没有药,真被毒蛇咬了,那是真的要完完的! 当然,要是碰到的是无毒的菜花蛇,那就另说了! 思及此处,舒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实在是蛇肉的味道太过美味,细腻嫩滑,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肉! 为了再吃一次,她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天天跟在玲姐姐屁股后面,去菜园子里干拔草的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确实被她等来了一条菜花蛇,在玲姐姐手把手的教授下,活捉了那条蛇。 直到玲姐姐初中毕业,去外面打工后,她就一直被安排在福利院里,照顾那些不能自理的小弟弟小妹妹们,再没有机会出过福利院的门。 思及此处,舒苗的唇角微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此刻急需大量收获,改善此刻低落的心情! “咕咕~咕咕~啾~!” 一声尖锐叫声传入舒苗耳中,直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只浑身灰扑扑的野鸡扑腾着消失在视野里。 舒苗疑惑了两秒钟就重新埋头赶路,刚走没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脚步微微一顿。 诶? 不对诶,刚刚扑腾走的那只野鸡是母的,动物世界不是说母野鸡的叫声很温和吗? 想到这,她的脚步果断停下。 想着停都停下了,那就去看看吧? 想着,她立马掉头往最初看到野鸡的那块草丛走去,期间不可避免的被几簇带刺的藤条钩到衣服。 得亏这身粗布衣裳厚实,不然就该伤痕累累了。 就算是这样,也有不少打补丁的地方被勾出了线头。 可这会儿大半草丛都检查了,就剩最后一小块没检查,就这么退出去她实在不甘心。 最后还是咬牙往里走,直到竹竿插进一团荆棘丛里,感受到尖端传来异样的感觉,她心头一喜。 掏出只有半截,却被磨的锃亮的镰刀,费劲砍开荆棘丛的一侧。 弯腰侧头看去,里头赫然是一窝,比鸡蛋小,比鹌鹑蛋大的灰壳野鸡蛋! 舒苗的双眼即刻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连带着动作都快了几分。 等她把野鸡蛋都收入囊中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至于之前那点子不开心的事,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满心满眼计划着早点收完毛栗,早点回家吃蛋! 心情愉悦的舒苗没觉得走多久,就找到了那棵见证她得到大宝贝的毛栗树。 更让她心中狂喜的是,树上的毛栗球比之前大了一圈不止。 甚至地上还落了不少开口的栗子,一看就知道这时候收获正正好! 舒苗兴高采烈的从空间拿出自己自制的工具,绑着镰刀的长竹竿,对着树梢上的毛栗球就是一通收割。 以防中途来人,割完这边一片,她就第一时间把地上的毛栗球通通收进空间。 再换另一头,一连来了好几次,直到竹竿够得着的地方看不到一颗毛栗球后,舒苗最后看了一眼树顶上那一圈,个头更加饱满的毛栗球,依依不舍的收起工具。 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见还有足够的时间,舒苗就打算把这座小山头都排查一遍,万一有漏网之鱼,错过了不就可惜了? 舒苗站在林间,大概打量了一下树木与毛栗树的高度,果断朝着树木更矮的右边走去。 可能要有树木的遮挡,地面上的草明显少了许多,也就更加方便她的行动。 就在即将走到这个山头的尽头时,一大片毛栗树映入她眼帘。 最重要的是这片毛栗树枝叶更繁茂,树高也更矮。 喜的舒苗飞奔入林间,拿出工具就开始疯狂收割。 虽然手臂早就因为举重使开始酸痛难耐,可只要她抽空看一眼储物间里那越堆越高的毛栗球,瞬间就满血复活。 直到双臂彻底罢工,舒苗这才揣着手,出动脚丫把地面的毛栗们收入囊中。 哪怕此刻的舒苗浑身已经被汗湿透,可她嘴角的笑就一直没有消失过。 连带着一直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蚊子,都显的那样无关紧要。 直到胃里传来一阵阵绞痛,舒苗这才后知后觉抿了抿干巴起皮的唇瓣。 随意找了个没有被毛栗球沾染的地儿,一屁股坐下。 一抬手一个竹筒出现在她的手中,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舒苗龇牙咧嘴的深呼吸。 痛! 太痛了! 最后还是双手协同合作,才勉强喝上了水。 稍微解渴后,舒苗果断把空间里备的一碗绿油油的红薯叶汤拿出来,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直到最后一片叶子下肚,她才长出一口气。 把碗一收,转头就开始捏起手臂的肌肉,好让自己好受些。 可目光却还时不时瞟向树上的那颗超大毛栗球,估算着以自己目前的状况,还能不能再来一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顷刻把一直处于亢奋中的舒苗给惊醒。 顾不得地上还有未收完的毛栗,一个念头凭空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一个身穿老式蓝色长衫的少年,嗷的一嗓子喊起来, “爹,爹!咱队毛栗被偷了!”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领头的精明老汉,一棍子打在蠢儿子屁股上。 第6章 快点,再快点! 其他跟随而来的大小伙子们,接收到老汉的眼神,立马沿着毛栗林边缘四散而来。 “嗷,爹,我错了,我这就走,别打!”年轻人捂着屁股嗷嗷惨叫,连滚带爬往林子深处狂奔而去。 很快,一行人在舒苗消失的那棵毛栗树下聚拢。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都多少带着点愤恨和懊恼。 接下来更是齐齐摇头,表示什么人都没看到,也没什么有用的痕迹。 随后把目光放在老汉身上,一副听他安排的模样。 江守河盯着地面的落叶和那一小堆毛栗,面色难看至极,他实在想不通明明最混乱的前几年都瞒住了,怎么日子好过了,反而被人发现了呢? 是出了内鬼,还是意外? 可现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是得加快动作,把这片毛栗都收入囊中要紧,不然这一茬也落不到袋才是最亏的! 心下有了成算,他立马朝儿子招手,在他耳畔耳语几句。 江卫国听令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立马往林子外跑去。 留在原地的一行人,立马照往年的计划那般,打毛栗的打毛栗,剥毛栗的剥毛栗,一切都井井有条,好似之前的意外从不曾发生。 彼时, 空间内, 被惊出一身冷汗的舒苗,踉跄着一屁股跌坐在田地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天! 她今天都干了什么? 这片毛栗林一看就不是野生的,这么明显的破绽,她怎么就给忽略了? 要不是她那会儿正坐着休息,才及时发现有人到来,这会儿早就被人逮个正着了! 虽然她身上没有东西能装毛栗,可光那几棵刚被祸害过的树,就可以变相佐证她的所作所为。 这要是被逮到的话,她脑中即刻浮现,那天被绑在晾晒场上挨鞭子的那几个孩子…… 不禁打了个寒战。 当然,这还是指来人是跟她同个大队的情况下。 这要是来的是其他什么人,会不会为了不让她走漏风声,直接把她就地打死? 思及此处,舒苗的脸色更加惨白。 她抿了抿唇,急忙摇了摇头,把这越来越邪乎的猜想甩出大脑。 这才勉强把自己发散的思维收回来。 不对,不对, 就说那少的毛栗数量,就不可能是她一半大的孩子能运走的,指定会猜疑她有同伙,这样的话,那对她个小孩灭口概率就几乎降到底了。 自此,舒苗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 之前不觉得,这会儿一放松下来,她才察觉自己双臂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酸痛。 有心想用双手相互捏捏,缓解一下,可无奈手一动作,就痛的她龇牙咧嘴。 她这手根本抬不起来! 同时,也是在此刻,她突然察觉一直以来所忽略的事…… 按理说以她这副小身板,就算能举起那根竹竿,但绝不可能坚持这么久才是? 舒苗有些失神的望着自己的双臂,脑中满是问号。 ??? 她沉思了片刻,可翻遍记忆,除了找到几幅每天捡柴的画面,还是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如果捡柴这活本身就算异常的话,也勉强说得过去。 这么说来,大概率是长年练出来的? 算了算了,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 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那就是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对于什么时候出去,她还没有想好,但转念一想,至少现在是绝对不能出去! 既然短时间内不能出去,总不能就干坐着胡思乱想吧? 要不先睡一觉休息休息? 放松的念头刚起,舒苗只觉得这会儿更是浑身脱力的厉害。 本来就累了一天,加之又受了惊吓,身理心理双重疲惫袭来,她不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看了一眼小院与自己的距离,内心挣扎了一下下,下一秒果断倒头就睡。 睡前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还好空间里没有蚊虫,不然………… 毛栗林内, 又迎来了一伙装备齐全的青壮年。 一小时后,这波人才陆陆续续离开,只余下满地狼藉。 重新恢复寂静的毛栗林,再次响起了虫鸣鸟叫。 *** 太阳正缓缓的向西坠去,天边一片红红的火烧云,映红了远处的青山。 距离毛栗林不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啪!” 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的江卫民,察觉身后传来的冰冷目光,后背一僵,忙转过头朝二哥讨好的笑了笑。 随即呼吸都放轻不少,就更显得抓挠声持续不断。 江卫国有心想让他安份点儿,可身边萦绕不绝的“嗡嗡”声,让他一时说不出口。 随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消失,江卫民终于是受不了了,忍不住开口:“二哥,要不咱还是回了吧?” 没有第一时间迎来兜头的训斥,江卫民瞬间来了精神, “二哥你看啊,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那贼肯定不会这会儿来,咱俩守在这喂蚊子也不是个事啊!” 说着他又拍死几只蚊子,察觉手上的黏腻,嫌弃至极的随手在树干上一抹。 “二哥?二哥?”没得到回应,他更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喊着。 江为国其实早就想走了,只是考虑到老爹的嘱咐,这才勉强忍耐着的。 这会儿被弟弟左一句右一句的喊,犹豫了片刻后,便点头答应了。 得到准话的江卫民“嗷”的一嗓子,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下一秒,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飞奔向回家的路,“哈哈,总算是可以回家了,二哥,我先走一步,你慢慢来!” “哦吼吼,哈哈哈……” 听着随风飘来的癫狂笑声,江卫国额角的青筋直跳,脚步却十分诚实的默默加快。 彼时,正四仰八叉躺地里的舒苗也悠悠转醒。 她愣愣望着马上要黑下来的天,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方。 下一秒 “咕噜噜……”腹中的饥饿感让她思绪瞬间回笼。 她眨巴眨巴眼,很快明白了此刻的处境。 一想到等会儿要在乌漆麻黑的森林里摸黑往回走,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顾不得吃点东西垫垫,一骨碌想坐起身来,却在手臂撑地的一刹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小脸霎时皱成了一团。 急忙捏了捏受力的胳膊,等缓过这阵后,舒苗来不及考虑别的,拿上今天赶路时用的小竹棍,闪身出了空间。 刚出空间,舒苗就被绊了个踉跄。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快速地向四周望去,没发现可疑的人影之类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这满地的毛栗壳,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要是搁天还没黑的时候,她多少可能会后悔怎么不早一天来什么的,可这会儿眼看着天就要彻底黑了,她根本没别的念头,满脑子都是“快点,快点,再快点!” 第7章 自己人 她可是听说这山里有野猪和狼的,这要是运气不好碰上了,没及时反应过来,就是有空间在手她也得遭殃! 她也有想过等天亮了再回家,可她不敢赌“大妈”会不会在发现她没回家后,发动人上山找她。 因为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与这被人捷足先登的毛栗有关。 不再多想,她小心避开地上的毛栗壳,脚步匆匆离开毛栗林。 可能是来采摘毛栗的人多,草丛里肉眼可见的踩出了一条小路。 见状舒苗心中一喜,直接沿着前人的留下的踪迹狂奔。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舒苗总算是确认了这条踩出的路是往沿河大队去的。 既然是自家所在的大队,那一切就好说了。 好在今天的月亮格外亮,仔细些也能看清路。 等舒苗走到时常有人出没的那段山路后,她心中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一丝。 这段路她熟! 相对应的,她的脚步也越发快了。 老远看到大队部的大灯还亮着,舒苗脚步微顿,随即更加小心绕开那些有动静的几户人家。 回到自家后门处,她刚伸手准备推门,立马就觉得不妥。 转而蹲在墙角,从空间把今天带出来的背篓拿出来,往里头装了半篓子毛栗球,忍着手臂的酸痛,拿着绑了镰刀的竹竿敲响了门。 随着她的敲门声落下,屋内立马有了动静,就好像特意等着她的归来似的。 舒苗有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定了定神,很快恢复了往日那副双目无神的模样。 “吱~”一个小脑袋探出了门。 看到来人,舒苗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吭声也没有与他对视。 舒自立见确实是舒苗,肉眼可见的长出一口气,随即忍不住低斥一句, “以后天黑了不回家,晚饭就不用吃了!” 话落,又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了她也听不懂,懊恼的拧了拧眉。 下一秒,干脆直接上前一步,揪着傻堂妹的衣领把人拽进门内。 推搡间也发觉了不对,刚想伸手去摸背篓里是什么东西,就被一只小手拉住。 舒自立不解望去,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泛着点点星光的黑眸中,当即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堂妹那双眼睛永远都是黑洞无神的,每次对视间都会让人忍不住心里发麻。 加之她不说话,就这么瞪着一双渗人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你看,像极了老人嘴里说的“来索命的小鬼”。 以至于大队里的大小孩子们,都不爱跟他们舒家的孩子玩。 当然,也因为大人们种种的讳莫如深,也没什么人欺负他们就是了。 小时候他也曾与妈一起怨恨过堂妹这个怪胎,害他们被人指指点点,直到爷爷的离世。 自家的门总是在半夜被恶意敲响,妈去找大队长求助。 头几天确实安排了民兵巡逻,可地里的活总得要人干,没道理为了你一个,就特意抽调走两个可以下大力干活的青壮年。 也就七八天的时间,民兵就撤了。 至此,那半夜里的骚扰就愈加频繁了。 妈没办法,就只能在家备着铜锣,如果来骚扰的人只是嘴上花花几句就忍了,但凡要是有其他异动就敲响铜锣,逼的附近住的社员们起来查看情况。 他也有问过妈,为什么大家这么冷漠? 明明他舒家也是沿河大队的一份子…… 妈只说含糊的说,是因为他们舒家是外来户,人口少。 可他不小了,知道不全是这个原因…… 为了不让妈担心,他没有多说什么,但自那以后他便再没有排斥过堂妹。 虽然她是个怪胎,但她也姓舒不是吗? 舒苗见他直愣愣盯着自己出神,有些纳闷,但还是嘱咐道,“毛栗,扎手。” 神游天外的舒自立被拉回了神,一脸的茫然,“什么?” “毛栗扎手。”舒苗耐心重复一次,其实她也不想成天怪模怪样的说话,可无论什么病,都得慢慢好起来才不显突兀,不急。 在听清堂妹的话后,舒自立吃惊的瞪大了双眼,“你,你能说话了?” 随即察觉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对,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连忙改口,“你终于好了!” 说这话时,他的双眼直接亮了好几度,任谁都能看出他是真心为舒苗感到高兴。 舒苗眼睛动了动,没理他,而是径直往厨房去。 刚走没两步,背篓就被人拽住了。 下一秒,就听见舒自立刻意压低的声音,“背篓给我,晒好得被褥和晚饭我都搁你屋里了,赶紧吃,小心招蜈蚣。” 活落,不由分说就要抱走背篓,舒苗也没坚持,就着他的力道,把背篓给他。 刚要道谢,却见他抱着背篓,迫不及待往主屋去,无语的嘴角抽抽。 后就摸黑去了厨房,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把手脸洗了洗。 回到屋里,她没第一时间关门,而是借着照进屋内的月光,开始寻找自己的晚饭在何处。 直到看到扣在床沿的竹篮,她一时有些沉默了。 小心翼翼摸到床边揭开竹篮,发现除了两个小红薯外,还有一碗汤? 她不再犹豫,端起碗喝了一口,一入口是熟悉至极红薯叶味,紧接着便是小葱的清香,还有…… 疑似鸡蛋的香气? 黑夜里,舒苗眨巴眨巴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这是想吃鸡蛋想疯了吧? 直到一整块嫩滑的鸡蛋花滑入口中,她霎时愣住了。 抿了抿嘴里残余的香气,她眼睛亮了亮。 意犹未尽的抿完最后一口“鸡蛋汤”,舒苗只觉得心情好的飞起。 乐呵呵拿起已经凉透了的红薯,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心里则默默把自立归为“自己人”范畴。 * 正房 李巧护着油灯小心翼翼来到堂屋,待看清那大半背篓毛栗球时,脸色霎时大变。 舒自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妈的脸色不对劲,立马收敛脸上的笑意,有些惴惴不安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就听到李巧一脸凝重的嘱咐“自立,这毛栗是姥姥家给的,可明白?” “明白了,咱家的毛栗是今儿个一早,姥姥姥爷带我去山上捡的。” 见儿子的话比自己说的还周成,李巧心口一松,摆摆手让他先回屋睡去。 自己则加班加点把毛栗剥了,再把毛栗壳都藏进院角的柴火垛里。 确定没什么破绽后,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 次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熟睡中的舒苗皱了皱鼻子,一个翻身背对着窗户。 可下一瞬,经久不绝的上工锣声传来,舒苗被迫睁开双眼,却被耀眼的阳光刺的又紧闭双眼。 她下意识伸手挡住阳光,坐了起来,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 谁知这一晃之下,从头上耷拉下一根草叶,舒苗愣了一瞬,忙伸手在乱糟糟的头发上摸了摸。 果不其然,除了树叶外,还有土疙瘩…… 第8章 暂时改不了 她深吸一口气,忍了忍。 呼~ 不忍了! 立马起身下床。 等她溜溜达达在厨房转了一圈,却发现除了砧板上那唯一一把切菜的刀外,剪刀毛都没看到。 怎么办? 要不,将就着洗算了?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脚步声,舒苗回头看去,就看到舒自立背着一捆柴走到墙角处的柴垛旁。 他费力放下柴火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才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人。 也就是这一眼,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前这身上、脸上都带着绿色汁液的鸡窝头真是他堂妹? “咕咚~” 好半晌,他才随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舒苗?” “嗯?”舒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蹲在灶台前开始生火。 心道,不管有没有剪刀,这个头她都洗定了! 超大声:再不洗就要臭了!!! 舒自立见她的动作定了定神,走到厨房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是担心靠太近会被熏着,“是饿了吗?” “洗头。”舒苗头也没抬,不甚熟练的划着一根火柴,再小心翼翼护着火苗放入灶膛,把干草点燃。 “哦,洗头啊,那你怎么没有提前泡草木灰?” “草木灰?”这下轮到舒苗傻眼了,她没听错吧? 见舒苗愣在那里,直接忘记要往灶膛里塞柴火,眼看着干草要烧完,舒自立也顾不得其他了,快步上前两步把她挤到一边,熟练的塞了些细枝条,把火苗稳住。 他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不忘碎碎念,“嗨,是我忘了你脑子才刚刚清醒,什么都不懂。没事,我慢慢教你,有什么你来问我就是了。” “至于草木灰为什么要泡了再洗,呃……我也不……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应该是怕不好洗!”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顿,随即给了一个自以为正确的答案。 “不过我听说呀,大队长家就不是用草木灰或皂角洗头的,而是用一种香香的洗头粉,可香可香了……” 听着他的碎碎念,舒苗更是一头雾水,便顺嘴接来一句, “现在是建国后哪一年?” 舒苗没有正经上过学,可时常听到电视里说,庆祝建国多少年多少年,国家的发展是怎么样的。 可惜那样的盛世,与她这个连福利院大门都没出过的小孩子无关。 就这些还都是一月一次的志愿者活动时,为了做给外人看,才象征性的让孩子们看一个小时的电视。 舒苗也是拼拼凑凑了许久,才得以从中窥见那繁华的一角。 “这个我知道!”舒自立高昂起脑袋,脸上都是志得意满。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建国21年了!老师说了,只要我能通过二年级的跳级考试,就让我当升旗手!” 舒苗没理会眼前激动的手舞足蹈的男孩,而是在心里头默默计算。 70-21=49 那现在就是……不对,不对,呃……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舒自立自说自话半天,没见着舒苗羡慕的眼神,顿觉无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堂妹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了? “诶?你是怎么知道建国多少年的?” 舒苗被他的问话拉回了神,眨眨眼看向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听你说的!” 心里则生出了些许怀疑,她觉着眼前这位的脑子,看着好像有些不大灵光的样子? “听我说的?我说过吗?”舒自立不太确定的挠了挠头。 说着他突然惊呼一声,立马拿起铲子把灶膛下方的草木灰往外扒拉。 一边扒拉,一边急切的催促,“哎呀,跟你说话都忘记了,赶紧拿桶来!” 舒苗见“建国”这个问题真就这么轻易被揭过,心下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轻松了许多。 至少有这么一位不大聪明的同伴给自己打掩护,绝对便利多多! 舒苗脑中思绪翻转,却也丝毫不妨碍她忙不迭跑去拿桶。 最后接了小半桶草木灰,泡了一大桶水。 舒自立期间是一点也没闲着,煮了一锅红薯的同时,还做了一个丝瓜汤。 舒苗就这么看他一会儿灶上,一会儿灶下,处理的游刃有余,光看着熟练度,就知道没有三年是绝练不出来的。 等这一顿早饭料理好,舒苗特别想给他鼓掌加呐喊,太牛了! 就他这套利索的动作,谁敢嫌他脑子不灵光,她第一个不乐意! 与送饭的舒自立挥手告别后,舒苗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剪子、梳子、镜子一套头,沉默了半晌…… 重新做好心理准备后,对着自己一头“秀发”左右开弓。 几分钟过后,舒苗只觉得自己休息了一晚的双臂又开始有罢工的迹象。 强撑着剪完头发,举起镜子看了看自己新鲜出炉的发型。 有心想再修剪一番,但无奈手臂实在不听使唤,便果断放弃这个打算。 剪头发嘛,刚开始那两天都好看不到哪去,长两天就好了。 正常,正常! 再怎么样也比脏兮兮的鸡窝头好看多了不是? 因为知道中午没人回来,舒苗干脆把草木灰水带进空间,痛痛快快的从头洗到脚。 期间头上结的痂,也不知道是被泡软掉了,还是本就到了要掉的时间,轻轻一揉就掉干净了。 洗完澡的舒苗,只觉得整个人都轻了好几斤。 自觉轻了好几斤=瘦了好几斤的舒苗,决定吃点好的补补! 不然没力气洗衣服! 先把衣服用剩的草木灰水泡上,舒苗就迫不及待的奔向水塘边上的简易版灶台。 为什么说是简易呢? 那是因为这灶台,就只是用几块石头围成一圈,上头搁了半个破的差不多只剩个底的陶罐。 目测不漏水的部位,也就她半个巴掌高。 把瓦罐洗刷干净,直接从水塘里舀水,上灶。 转头再把上次捡的十三个野鸡蛋拿出来,洗了十个。 别误会,那是因为瓦罐一次只能装十个! 这还是瓦罐里的水溢出了一大半的结果。 折腾一圈,总算是把火点着了。 期间她也没闲着,先是去地里薅了一大把红薯叶,再去菜地里扯了一把只有她手指头高的鸡毛菜。 洗完菜,瓦罐里的鸡蛋也差不多熟了。 果断用豁口碗做勺,把鸡蛋通通舀出来,搁一旁的木板上。 再用丝瓜络当垫子,捏着瓦罐两侧换了一道水。 期间还不忘往一旁冷却中的野鸡蛋泼碗冷水,好方便一会儿剥壳。 接下来就是红薯叶乱炖鸡毛菜,最后撒上葱段,完美! 早已饥肠辘辘的舒苗瞄准鸡蛋,下意识瞅准其中最大的那颗鸡蛋下手。 虽然鸡蛋乍眼看去都大差不差,但这个毛病,咳咳……舒苗想,她暂时是改不了了。 主要也是她所在的福利院也不富裕,只有每个星期三才能吃上一个鸡蛋,她早已习惯习惯吃什么都赶大的拿。 可能是凉水过的不够,剥的第一块鸡蛋壳就带了一块蛋白。 心疼的舒苗立即又把鸡蛋放回冷水碗里滚了滚。 这下再剥,果然就顺利多了! 第9章 明白了 两个香喷喷的鸡蛋下肚,舒苗意犹未尽咂吧咂吧嘴,却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转而开始解决菜汤,她面无表情的一口接一口。 就特别的寡淡无味…… 如果昨晚上没有喝到那碗带盐味的鸡蛋汤,她可能不会觉得这菜汤有多难吃,毕竟在她没有空间前的那段时间里,连这样的菜汤都没得喝。 生无可恋的嚼完半罐菜汤,舒苗突然想起一件事! 毛栗!! 她竟然放着软糯香甜的栗子不吃,搁这没苦硬吃!!! 越想越亏的舒苗,噌的站起身来 不行! 今天这栗子她还就必须吃到嘴了!!! 不过看了看储物间与自己的距离,舒苗一个念头出现在房间里,再一个念头又进了空间。 两个来回后,舒苗重新回到简易灶台旁,拎着半截镰刀给栗子挨个开口,砍了大概十几个的样子,她的双臂又开始叫嚣着罢工。 舒苗无奈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刚刚那股子一往无前的热血顷刻间冷却下来。 果断放弃继续折腾的心,转手把栗子丢入洗涮好的陶罐里,上水开煮! 栗子的外壳在沸水的催化下,渐渐从刀口处翻卷出一朵朵深褐色“花瓣”,露出了里头橙黄色的果肉,散发出栗子特有的香甜。 估摸着差不多了,舒苗迫不及待伸出“筷子”,快狠准夹住最大的一颗栗子。 在碗里用冷水过了一道,趁热快速剥壳去皮。 一颗颗金黄中带着油润光泽的栗子,在碗中越堆越高,在光线照射下显得越发诱人。 舒苗更是等不及收拾现场,就开始了大快朵颐。 不知不觉间,十几颗栗子被她一扫而空。 舒苗抿了抿唇角,争取不浪费一丝食物。 如果真要说这栗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吃多了有点干…… 这个念头刚起,她一转手就端起了一碗菜汤。 第一口……嗯……勉强可以咽下去…… 第二口…… 她眉心皱的死紧,垂眸盯着碗中绿油油的叶子,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 在陶罐烧水期间,舒苗麻溜的把该放储物间保温的保温,保存的保存。 待唯二两个竹筒重新灌满热水,舒苗总算是逮着机会能歇会儿了。 谁知刚在凉席上躺下,目光一转就看到了衣服还没洗…… 空气寂静了两秒,舒苗果断转了个身背对木桶。 心道:为了咱的身高着想,不能太过劳累,不然会长不高的! …… 傍晚悄然而至, 舒家, 一个小身影悄悄从后门进入,正是在空间昏天黑地的睡了一整下午的舒苗本苗。 为了给自己这一整天的失踪找个合适的借口,她着急忙慌赶在社员们下工前,装模作样去外头林子转了一圈,再背上一捆柴,大摇大摆的往家走。 期间收到了不少讶异或是探究的目光,好在这种异样的眼神不管是之前在福利院里,还是在这儿,都是她日常生活里的每天都会发生的事,她早已免疫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 舒自立围着舒苗急的直转圈,每看一眼她那狗啃式的发型,都会辣眼睛的扭开头。 最后勉强憋出一句,“你,你,你怎么不等我回来给你剪?” 听到动静的李巧也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瞧见总算是有个人样的舒苗,眼中划过一抹惊异。 虽然人还是那样干瘦黢黑,但好歹瞧着像个正常人了。 她略沉思片刻,才悠悠然开口:“耳朵后的皴搓干净了没?” 闻言,舒自立目光一扫她耳后,带着浓浓欣喜的语气大声回应,“搓干净了!” 李巧眉梢一挑,没再说什么,又缩回了厨房。 舒苗趁机绕过傻乐的舒自立,把柴火靠着柴垛放下,转头就要进屋。 舒自立连忙拦住她,跟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飞快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压低声音道, “秋收马上就开始了,你要是不想被抓壮丁,就少出去耍。” 说着还挤眉弄眼的给了舒苗一个“你懂的”眼神。 舒苗第一时间抓住了他这番话的重点,“你今天去上工了?” 她倒也想直接问,连小孩也要上工吗? 但考虑到以原身的情况,就算是慢慢好转,也不可能短时间就懂太多东西,便换了个思路。 “不然你以为呢?” 不说还好,一说舒自立又觉得自己脖子开始痒了。 他挠挠脖子,满脸的幽怨,眼中是明晃晃羡慕嫉妒恨。 舒苗这才注意到他脖子被抓红了一大片,再细瞧他湿漉漉的头发,嗯…… 确定了,刚洗过澡。 “收的什么?” “豆子。” 舒苗:…… “可以去田里捡吗?”好在舒苗及时反应过来自己的目的,话头一转。 “可以啊,一斤豆换一工分。”舒自立说着,挠脖颈的手也没停。 “捡的为什么不能带回家?”舒苗不解,麦穗不是能捡回家吗? 听到这惊为天人的问话,舒自立急的直跳脚,“嘘~你小点声!” 瞧着舒苗眼中明晃晃的不解与疑惑,他有瞬间的卡壳,随即无奈为她普及常识, “除了自留地里产的粮食,地里的,山上的,水里的,都是集体的,捡到都得上交。” “可……” 还不等舒苗发出疑问,就被李巧骤然打断,“瞎嘀咕什么呢?赶紧吃饭!” 舒自立闻言直接把自己打包票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满脑子都是终于可以吃饭了! 在他看来什么事都不如干饭重要! 至于没紧跟上的舒苗,在他看来不愧是脑子有问题的,连干板都不积极。 思及此处,他急忙刹住脚步,回头催促,“愣着干嘛,快点啊!” 舒苗本就没有跟他们一起吃的打算,闻言不禁一愣,目光下意识扫向“大妈”。 见她好似什么都没听到,面色淡淡的端盆去堂屋,便什么都明白了。 朝他无声地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厨房,表示自己在厨房吃。 舒自立见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但转念想到什么,也没勉强,屁颠颠的朝堂屋飞奔而去。 舒苗看了看堂屋的方向,踌躇了片刻,还是迈步朝厨房走去。 步入光线昏暗的厨房,舒苗看到灶台上扣着个熟悉的竹篮,心下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第10章 同伙 好在这丝异样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嗅着空气里传来栗子的香甜气息,舒苗胃里又闹腾起来。 也不管那么多了,上前掀开竹篮,看到了今晚的晚饭。 果不其然,是加了栗子的红薯粥,不同于以往的是碗里多了一小撮咸菜丝还是什么。 舒苗考虑到等会要是吃慢了,可能会撞上“大妈”来洗碗,来不及多想,踩着小板凳,就着灶台就开始吃。 咸菜丝一入口,舒苗眼前一亮,快速嚼了嚼,把贴着碗面的粥往嘴里赶去。 待碗里的粥下去一些,舒苗这才端上碗回了房间。 许久没有摄入盐分,对于这一小撮咸菜丝,舒苗吃的格外珍惜。 一大海碗粥下肚,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本想安慰自己入睡前不能吃太饱,可下一秒,舒苗又想到玲姐姐曾经说过。 小孩子到了正长个时,饭量会突然增大,睡眠时间也会变长,这个时候就得敞开了肚皮往嘴里炫,想尽办法多睡觉,就能很快长高长大了。 再结合自己这几天的情况,跟玲姐姐说的症状不说是完全一模一样,但也中了最重要的两条,当即心神激荡! 对诶,她怎么忘了,这具身体可比自己还大上几岁呢,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大几岁,可按照她从玲姐姐那了解到的信息,再结合她的观察到的,那些突然间长高的哥哥姐姐们的情况来看。 女孩大都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就开始突然猛涨个。 如果这具身体真是过了十岁的话,也确实到了长个的时候。 那她就更不能亏待自己了! 她才不要当小矮子,万一哪天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跳起来连对方的头都打不到,她肯定能呕死! 她可一直记得那句,“一寸长一寸强。” 既然古人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错,她一定要长的高高的! 满腹豪情壮志的舒苗,大方的把省下来的一丢丢咸菜丝,倒入中午剩的菜汤里一搅和,直接往嘴里大口大口的炫。 最后的最后,又往嘴里炫了两个鸡蛋才罢休。 吃饱喝足,舒苗漱了口才出空间。 此刻,屋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舒苗在门后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大妈”母子俩都不在院子里后,这才蹑手蹑脚的出门。 把洗干净的碗送回厨房,果断转身回房睡觉。 她要睡的足足的,才好长大高个! * 一夜无话, 次日,天才蒙蒙亮, 一阵急促的锣声骤然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听到动静的社员们第一时间起床穿衣,装备齐全后,整齐划一往大队部赶去。 不过片刻后,一阵特殊的唢呐旋律响彻整个沿河大队。 秋收正式拉开序幕。 坐在自个房屋门口啃红薯的舒苗,时刻注意着舒自立的动向。 见他背上粗布挎包,形色匆匆往院门口小跑着去,立马拔腿跟上。 舒自立转身就要锁门,瞅见屁颠颠跟上的舒苗眉心一皱,脸上尽是不悦,“不是让你在家好好歇着,别到处溜达了吗?” “我去捡稻穗!”舒苗一脸郑重。 “你是不是傻?我不想去,还不成,让你歇着,你倒还不乐意上了。”真以为捡稻穗是什么好活吗? 舒苗不为所动,目光定定望着他,态度坚决! 就差没直接说,就算是你不让我去,我照样也可以自己去。 舒自立本想与她好好掰扯掰扯,秋收到底有如何辛苦。 谁知就一个错眼,舒苗又露出了那副阴森森的表情,特别是那双黑洞洞的双眼直接给他吓的一个激灵。 不自觉退开好几步,这才勉强有了安全感。 心有余悸的舒自立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说话声都在发颤, “喂,我,我可事先告诉你了啊,是你自己非要去的,以后要是被安排上工,可不关我的事!” 话音未落,他急忙丢下钥匙,转身就跑,很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舒苗眨巴眨巴眼,瞳孔重新恢复了聚焦。 她抬眼看向舒自立离开的方向,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同时她也越发好奇原身在舒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大家都爱“小鬼,小鬼”的叫她? 要不是她敏锐的发现,这些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她的眼神,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竟然这么有用! 这不,今天又派上用场了! 这也让她不由得想起,上次“大妈”与她对视的一刹那,也生出了类似害怕的情绪。 按理说小孩被她吓住也就算了,怎么大人还能被吓住? 真是个奇怪的世界,奇奇怪怪的人也多…… 思绪不过一瞬,很快就被她通通抛之脑后。 钥匙在手的舒苗,转身回了一趟屋,拎着自己赶制出来的“布兜”,乐颠颠的朝舒自立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一次以全新面貌示人的舒苗,一脸淡定从容的靠路边走。 别误会,她是怕挡着运粮食的牛车。 直到…… 一头黄牛脚步猛然停顿一下,赶牛的大爷像是早有预料,飞快掏出一个麻袋,眼疾手快接住那一坨还冒着萦萦热气的牛粪…… 舒苗整个人石化当场……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大爷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在一旁的女孩看来有多骇人。 乐呵呵的把装牛粪的麻袋收好,还习惯性的轻拍了下牛屁股,毫不吝啬夸奖道:“好伙计!” 那一脸的与有荣焉,差点让舒苗怀疑大爷刚刚接的不是一坨牛粪,而是什么宝贝…… 直到迎面又来一辆去而复返的空牛车,大爷赶紧牵着自家老伙计靠边让路,这才发现一直盯着“粪袋”看的面生小子。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是谁家的孩子,当即吆喝一声, “哪家的小子,咋这么没眼力见,没看见大家都忙着吗?干杵这干啥呢?” 舒苗闻言有瞬间的懵圈,即刻埋下头,诺诺应了一声,掉头就跑。 老大爷见状“诶?”了一声,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跑开的背影,无奈摇头失笑。 随即吆喝一声,赶着牛车缓缓离开。 舒苗不远不近的跟在那辆空牛车屁股后头,来到一个只有一条小路的山坳。 山坳不大不小,倒也有两三亩地的样子。 此刻最引人注目的反倒不是地里金灿灿的稻穗,而是田边蓄势待发的孩子军团。 舒苗也是第一次干捡麦穗这事,见有同伙,而且人数还不少,瞬间就安心了许多。 第11章 差点被感动到…… 舒苗看了一眼田里,见只剩半亩稻子还没收,便也知道“竞争”马上要开始了。 虽然疑惑那群孩子为什么不守在这块已经空下来的稻田边,但她初来乍到,没有经验,还是决定探一探情况先。 至于舒自立那家伙跑哪去了,那不重要。 靠人不如靠己,还是先把流程摸透了再说。 她的目光先是在那群孩子间转了一圈,想找找看那天敢与她搭话的几个孩子在不在,毕竟还是熟人好说话些,遗憾的是这群孩子中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刚还不觉得,此刻细看下来,以这群孩子的个头来看,她这是混进小屁孩堆里头了! 只是眼看着只要留在这,马上就能光明正大的“捡”稻穗了,舒苗咬咬牙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凑凑这个热闹! 反正又没明确规定哪块田只允许多大的孩子去捡,至于这其中的内幕,想也知道,无外乎是家里大人偷偷给自家孩子行方便,既然是“偷偷”指定不敢太明目张胆,大不了多挨几个白眼就是了。 这么一合计,舒苗也就安心多了。 往常木然的眼眸,此刻灵动的转了转,立马盯上了其中一个拉着身旁同伴巴拉个不停地孩子。 诶? 刚还说没有眼熟的,这不就有一个眼熟的吗?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不是那天嚎的最凄惨的那位吗? 那天他嚎什么来着? ‘我没挖红薯,我没挖,我只是在旁边看看。’ 这句在大人看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在舒苗看来可信度还是蛮高的。 因为她就有幸碰到过一个类似这样性子的小傻子,明明与他无关的事,总能以最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骚操作把事惹上身。 譬如饭堂的玻璃不知是被谁砸破了,院长妈妈问了一圈都没人出来承认,就开始象征性骂骂咧咧。 而那个小傻子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怎么了,就这么当着一众人的面接了话。 直接一句‘不是我干的’直接被定罪。 要不是她亲眼瞧着这小傻子一直搁屋里睡了一下午的懒觉,她指不定也以为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了。 诸如此类的事件还有更多,就不在这里一一举例了。 反正只要知道那傻小子,纯纯属于那种不长记性的就对了。 言归正传,那天“杀鸡儆猴”的动员大会舒苗就在当场。 在她看到这孩子那满脸的单蠢,和他父亲朝他身上甩鞭子时那轻飘飘的力道,便第一时间确认了这孩子跟那小傻子是同一种人。 突破口这不就有了吗? 还不知道被打上“小傻子”标签的小铁柱,正得意洋洋的和小伙伴们炫耀他昨晚上吃的白面饺子多么多么美味,引得一众孩子们羡慕不已的惊呼。 唯有其中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一脸鄙夷的呛声:“我才不要跟小偷一起玩。” 这句话很快让一众孩子们暂时遗忘的记忆复苏,立即就有别的孩子搭腔。 孩子们一改之前对铁柱的热络,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了铁柱的种种不是。 “我没有!我只是在旁边看着!”铁柱闻言转身对着女孩大声怒吼,想到之前的种种,眼中泛起了泪花。 “你没有的话,为什么会挨打?” “就是,就是,我看铁柱不止会偷东西,还爱撒谎!” “走了,走了,我们不跟他玩,我妈说了跟着坏孩子玩是会学坏的!” 铁柱不知道该怎样为自己辩解,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却也只能干跺脚。 “我看到了!”舒苗就在此时出声。 孩子们纷纷回头看过来,“他确实没有偷红薯,我看到的!” 说着,舒苗意味深长的看了红头绳女孩一眼,直接让她的质问堵在了口中。 其实那天的“杀鸡儆猴”戏码结束后,舒苗有听到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跟红头绳女孩说“我看到了,铁柱哥没有偷红……” 小男孩话还没说完,就被红头绳女孩捂住嘴,并警告他以后不许再说这件事,不然就让他好看。 而旁观这一幕的舒苗,也算是另类的证人了。 见有人作证,铁柱满脸的怒火顷刻间变成了喜悦,含泪的眼里是蓄积已久的委屈。 迫不及待地去拉身边人的手,不断寻求认可。 “你们听,我没撒谎,也不是小偷!” “我是冤枉的。” 几人看了一眼红头绳女孩,见她没出声也没再继续说什么难听话,可对于铁柱还是没了一开始的热络。 急于寻求认可的铁柱,看自己说了一圈都没什么人搭理他,顿时委屈坏了。 最后只得灰溜溜的走到了舒苗身边,不死心又说了一遍,“我不是小偷!” “我知道。”舒苗扭头看他,面色平淡点点头。 冤枉你的人,才是最清楚你有多冤枉的。 只是你那天的行为肯定也不清白,所以才被钻了空子。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打击人了,毕竟俩人不熟。 而且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一定长记性。 铁柱见舒苗认真回应自己,眼前倏地亮了起来,可下一瞬又暗了下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 “那你就去找相信你的朋友玩。”舒苗认真的建议道。 铁柱怔愣一瞬,良久才试探性开口, “那,那我跟你一起玩吧。” 要的就是你这句! 舒苗大方的点点头,下一秒,又立刻转移话题,状是好奇的问道:“你捡多少稻穗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铁柱很快就把刚刚的不愉快给忘了。 闻言,更是迫不及待撑开自己的挎包给舒苗看。 “快看,多不多?” 舒苗探头一望,见着那三两根稻穗嘴角猛的一抽。 这还叫多? 还不等她再问些什么,铁柱一改刚刚的得意洋洋,鬼鬼祟祟的看了一圈四周,自以为“小声”的说, “你来晚了,等会儿肯定抢不前头去,这样,你等会儿就跟着我,我保证你最少能捡三……四穗!” 话落,他重新昂起了那颗圆溜溜的脑袋,那自信满满的模样简直没话说。 要不是他说出口的数目听着就让人心酸,舒苗都差点被他感动到了…… 第12章 换个思路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到,舒苗唇角勾起,应了声好。 铁柱只以为舒苗被自己的大方给折服了,顿觉豪气万丈,立刻就恢复了话痨模式。 一会儿说奶奶偏心,给小叔家的军宝多分了一个饺子,一会儿又说起大伯家的大堂姐最好了,每次都给他带糖吃…… 叽里呱啦半天,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一通乱讲,有用的信息是半点没有。 铁柱见自己说了一大堆,对方都没有不耐烦的迹象,立刻就单方面决定舒苗以后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直到最后一株稻谷被割下,牛车拉着满满一车稻穗出了山坳。 本还东张西望的孩子们,也在此刻骚动起来。 舒苗察觉到动静,立马拉了一把铁柱,指了指正在收拾家伙的大人,让他先别说话了。 铁柱一抬头,就看到了正朝自己不断使眼色的奶奶,这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 待剩下的一小堆稻谷,被大人们陆陆续续捆好,扛在肩上的一刹那。 早已等候多时的孩子军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扎进了田里。 大家都目标明确的往自家大人身旁冲去,眨眼间就有好几个大人脚边,或多或少的掉落几穗稻谷。 这还只是隐晦些的,稻穗“掉”下后,人就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了,好像真的是无意间掉落似的。 也有那脸皮厚的,假模假样踉跄一下,手中捆好的稻谷瞬间就散做一团。 在孩子哄抢的时候,却比谁都骂的凶,可手上动作却不是那么回事。 要舒苗说,估摸着是在拐弯抹角骂自家孩子手脚不够利索。 绝不承认,可能是因为自己捡多了。 好在这某种微妙的平衡,大家都默默的遵守着。 哪怕这位脸皮厚的大娘,也不敢太过分,眼看着自己就要掉队,她手脚也瞬间麻利了起来。 三两下捆好稻谷,脚步更是飞奔似的追上了前头的同伴,一起出了山坳。 舒苗没时间管其他,手上拎着布包,开始在地里巡视起来,就是看到那单颗的谷子她也没有放过。 至于铁柱,又不知不觉间跟那群孩子混成一团,又开始了攀比谁捡到的稻穗多。 只有少数几个孩子跟她一样,在田间地头找寻可能被遗漏的稻穗。 “喂!” 舒苗闻声回头,就见铁柱站在山坳口,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走吧,就算还有剩的谷子,也没有多少。” 想想他说的也是,舒苗便没再坚持,直起腰,捏了捏不知不觉间又瘪下去的布包,立马朝铁柱追去。 跟在这一众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小萝卜头身后,舒苗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在抢稻穗时,没再像头一回时那样引人注目,而是混在其中努力降低存在感。 果不其然,几次过后,就没再遭到大人的白眼了。 直到休息的锣声响起,早已饥肠辘辘的孩子们这才三三两两散去。 临走前,铁柱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舒苗叫什么。 在得知她是舒家人后,跟在铁柱边上的几个孩子表情霎时就变了,纷纷像是被鬼撵一样慌慌张张跑走。 唯有铁柱还一无所觉的叭叭个不停,还非要跟舒苗比看谁捡的稻穗多,确定舒苗捡的比他少,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因为舒自立早上就嘱咐过她,他们娘俩带了饭,中午不回家,舒苗便也歇去找他们的心思,独自回了家。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舒苗就忍不住冲了个澡。 之前正忙着往自己袋里扒拉稻穗,整个人都处在亢奋之中,压根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此刻过了那一阵,舒苗只觉得浑身都在痒痒。 特别是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脸,刺挠的人抓心挠肝。 现在她算是能感同身受自立说的,不想去干活了。 这要是没什么奖励吊着,确实容易让人痒到自闭! 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这刺挠人的瘙痒里,舒苗赶忙拿出早上备好的午饭,开始了新一轮的营养补充。 吃饱了,顺便再睡个午觉。 等她再醒来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她还是老老实实拎起布包往田里去。 虽然她不知道水稻要怎么种好,可光是看村里那些稻田,想也知道,就她早上捡的那一小堆稻穗肯定是不够把空间那块空地种满,她可得更积极些才是。 谁知下午这一遭,她竟找不到上午的小队了。 无奈,只能就近选择,可是跟这些不仅有家长开小灶,而且还身高腿长的大孩子一起,舒苗上午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好在,舒苗对此早有预料,失落了一瞬,就放平了心态。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当她低下头时,总感觉有道目光似有若无的放在她身上。 舒苗手上动作不停,完全是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下一刻猛然间抬头。 当场被抓包,少年心虚的移开目光,下意识弯下腰继续割稻。 舒苗疑惑的瞧着少年憋的满脸通红的脸,仔细翻了下脑中的记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只觉得更加莫名其妙。 既然都不认识,那看她干嘛? 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没好事。 自知自己形单影只,势单力薄,这要是打起来指定得吃亏,她果断放弃这块田。 拍了拍干瘪的布袋,想着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也才捡到的两穗稻谷,舒苗不禁叹了一口气。 转而开始注意除了稻田外的其他田地,想着要不还是跟着自立走吧。 没人配合,就这效率,忙活一天也不见得会有多少收获。 实在不行,空间第一茬成熟的稻谷都留做种算了。 米饭等下下季吃也成。 当她不再带着功利心,再看待田间地头里忙活的人们,只觉得无比震撼,同时还有一丝不解。 明明秋收这么累,这么辛苦,可她感受到的却是大家伙发自内心的喜悦。 不是说这些粮食收了都是归集体的吗? 他们这么拼命的干,真的不吃亏吗? 舒苗摇摇头,转身离开此处。 她决定换个思路了,譬如去那片河滩上看看。 就从她最近的观察来看,不少小孩偶尔去河里摸鱼玩,是不会有大人说什么的。 反正她在田里几乎没了收获,还不如去河边碰碰运气。 总不能指望天天啃红薯,喝红薯汤能长大高个吧? 还有就是盐的问题,也得早点解决。 第13章 大堂哥 也许是这会儿正赶着秋收,河滩边上空无一人。 舒苗望向远处忙活的人们,总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好像大家都在刻意忽略她似的。 这个念头自她脑中一经冒出,就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虽然困惑,甚至还有一点点好奇。 却不得不承认,这份忽视,对她来说反倒成了一大便利。 舒苗打量了一圈这条水流缓慢的小河,没有选择往常都有人玩的那片河滩。 而是决定沿着这条小河往前走走看,最好是能找一块有遮蔽的地方。 可刚走没多大会儿,舒苗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小河的面积肉眼可见的缩小,直至很快变成一条不过脚背的细小溪流,蜿蜒流向低洼处。 舒苗茫然顿住脚步,能冲刷出那么一大片河滩的小河怎么就跟玩似的,说到尽头就到尽头了呢? 她环视四周一圈,只稀稀拉拉看到一两间土坯茅草屋。 唯有连成片的红薯地,最引人瞩目。 田地旁是一条压实的黄土路,延伸至更远处。 到这舒苗就已经歇了往前走的心思,她怕走远了,天黑前赶不回家。 大概摸清了小河的流向与分布,舒苗心中也划出了好几个方便“打野”的好地方。 先是往最近的一片芦苇荡走去,说是芦苇荡,那可真是高看它了。 因为这片芦苇荡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十米出头,要不是因为这块儿挨着山坡脚下,一点不会碍着人,估计也留不下来。 瞧着中间有条人为垫出来的小道,舒苗大胆往里走去。 这一踏足,舒苗愕然发现这片芦苇荡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单薄”,三两步就走到了尽头。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大水坑 。 要不是水坑边上堆砌的一圈青石板起蓄水的大作用,估摸着这小水坑的就只能叫小水洼了。 这便是小河尽头的最后一处蓄水池,出了这一处,就是只能叫小溪流了。 舒苗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打野”,看了一圈水坑边上的植物…… 很好,大都不认识。 水坑也清澈见底,连条鱼儿的影都没看见。 同时,果断在脑海地图上的此处地点,打了个大大的叉。 离开水坑,接下来的几处地点,几乎没了明显有遮蔽的地方。 只偶尔有些水草茂盛些的地方,蹲下去才能勉强遮住身影。 这原因嘛,那明显人为切割过的痕迹,就足以证明一切。 以至于河沟旁的水草,大都没有高过她膝盖的机会。 这么看来,因这条小河而延伸带来的价值,直接被沿河大队利用了个彻底,真不愧叫这个名! 接下来就是细心挑选“打野”地点,草多的都看不清河沟的地方,绕过! 明显是用来洗涮的河段,绕过! 蓄水大池塘,绕过! 兜兜转转一圈下来,舒苗重新回到原点。 望着被夕阳映红了的河滩,她无奈叹息一声。 她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河里弄点鱼虾放入空间养,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就在这时,比以往迟许多的下工锣声在舒苗耳边炸响。 就在锣声停下的前后脚,小孩的欢呼雀跃声随之传来。 刚刚还在田间蔫头巴脑的大小孩子们,此刻犹如晨起的鸟儿,欢腾雀跃的从大队部方向飞奔四散。 看到杵在路边的舒苗,只好奇看了一眼,两腿反倒倒腾的更快了。 看他们如此,舒苗大概猜出他们这会儿应该是赶着回家做饭,或是吃晚饭。 想到这里,舒苗突然想起一个被她遗忘的事! 钥匙! 她怎么忘了,钥匙还在她手里! 想到这,舒苗顿时精神一振,忙也飞奔似的朝家的方向跑去。 就在她以为今天肯定得挨自立一顿抱怨时,却愕然发现自家门户大开,这明显家里有人在! 虽然内心疑惑,但舒苗不敢大意,连忙快步冲进院里。 待看到厨房内,一个略有些许眼熟的少年正在烧火做饭时,不禁傻愣当场。 虽然厨房光线不好,但还是能看出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生的很是好看。 就是眉眼间与舒自立很有几分相似,辨识度还蛮强。 好像叫舒自强来着。 这位大堂哥,就是在“爷爷”葬礼上,对她又是拖拽,又是怒吼的少年。 之后就听说我去公社上学去了,估摸着是住校,不然怎么一个多月才回来一趟。 舒自强回头,见来人是舒苗,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兀自继续手上的动作。 对于他的冷淡,舒苗也不在意,只要不是有小偷进门了就好。 她转身去了堂屋,把钥匙放在桌上。 看着神柜上方,那副熟悉的领导人画像,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霎时间,所有的不安全感通通散去,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让舒苗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不等她感慨对这个世界的亲切感,一声高亢的惊叫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哥?哥!真是你!啊啊……” “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舒苗闻声望去,就看到舒自立像只无尾熊一样,整个人都挂在舒自强身上。 舒自强不仅不恼,反而把人抱在怀里往上掂了掂,眉眼带笑,“在家听妈话了没?有帮忙干活吗?” “那肯定的呀!不信你问妈!”舒自立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的见牙不见眼。 兄弟俩的温馨时刻,舒苗没有打扰,放轻脚步默默回了房间。 舒自强把舒苗异于往常的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飞快划过一丝暗芒。 “哥,你听见了没?”舒自立见大哥分神,不满的拉拉他。 “嗯?那你再说一遍,我听着。”他只能先按下心中的猜想,耐着性子听话痨弟弟啰嗦。 直到饭菜将要出锅时,舒自立抱着一副碗筷眼巴巴守在灶台旁。 舒自强一直笑盈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句, “等妈回来了一起吃。” 还不知道自家大哥此刻想法的舒自立,望着锅里浓香四溢的奶白鱼汤,一边回答一边不住的咽着口水, “咕咚~” “我知道!” 舒自强眼皮跳了跳,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再点他。 直至李巧回到家,瞧见一个多月未见的大儿子又消瘦了许多,心酸的不住落泪。 “我儿真是受累了……” 但为了儿子的前程着想,她不能,也不该心生埋怨才是。 可,可她就是心疼啊…… 舒自强看出妈除了对自己心疼外,还有对老师隐忍的不满,不禁无奈失笑, “妈,赵老师愿意给我补课,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也是应该的。” “没有杂事干扰,赵老师才能更专心的为我开小灶,你说是不?” 第14章 她想起来了 李巧拉住他的双手,看着儿子手中反复被磨破的水泡,眼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可,可也不能这么糟践人吧?”她都舍不得让儿子下大力。 更别提还把手磨成这样,一看就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根本就没有歇着的时候。 要不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是儿子目前唯一一条往上走的路,她指定得找那赵生算账去! 为了安她的心,舒自强忙转移话题, “妈,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瞧,赵老师还给了条大鲤鱼我呢!其他人都没有!” 说是大鲤鱼,其实也不过一斤出头。 值得高兴的是,经过秋收这么一遭,赵老师待他确实用心了许多。 只要能拿到中专的推荐名额,所受的一切苦累,那都不值一提! “真的?”李巧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 李巧定定望着儿子的眼睛,见他神情不似做假,这才破涕为笑。 舒自立见自家老妈笑了,这才敢插嘴:“妈,我饿,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 “饿饿饿,就知道饿,昨儿个才说耳根子总算是能清净几分,你怎么也跟着学起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李巧还是盛饭去了,还特意把大儿碗里的饭给压实。 对于老妈的动作自立早就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但要是说他偷懒,那绝对不行! “妈,你偏心,我都干一天活了,咋可能不饿?”他前脚还跟大哥大夸海口来着,这才多大会儿,妈就拆他台,他难道不要脸的吗? 母子俩斗嘴期间,舒自强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再结合堂妹刚刚的行为,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舒自立见问到自己擅长的事上,下意识的邀功心理,让他迫不及待把舒苗最近的变化给全部和盘托出。 说话间,还不忘把手中的碗筷递给妈。 而瞅见眼前的四副碗筷,舒自强只觉心中憋闷,一股无名火悄然腾升而起! 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个多月,家里怎么就大不一样了? 就连一向最看不上舒苗的妈也缓和了态度,难道大家都忘了爸是怎么没的吗? 爸,小叔,奶奶,爷爷,接二连三的噩耗,都是她舒苗带来的,她就是个天煞孤星! 她就不应该出生! 舒自强低垂下眼眸,双眼悄然通红,握住筷子的手捏的嘎吱作响。 李巧转手把舒苗的碗交给自立,一转眼就瞧见大儿的情绪不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忙擦了擦双手,轻拍他的肩头,语气担忧,“强子,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舒自强紧握双拳,低垂着头不吭声。 捧着碗的自立不明白大哥是怎么了,看看大哥,再看看妈,一脸的无措。 李巧见状,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干杵着。 得了吩咐,自立捧着碗转身要走。 “不许去!!!” 舒自立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得一个踉跄。 好险稳住脚步后,眼中即刻浮现出点点泪花,委屈的瘪了瘪嘴。 事情到这里,李巧也明白了大儿在为什么闹情绪。 她眉心微蹙,最后更是直接上手拉着大儿的手臂,把人往屋里带去。 屋内, 母子俩相对而坐, 李巧望着眼前这个寄予自己厚望的大儿,面色很是难看。 都说知子莫若母,从他刚刚那番话看来,她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对妹妹的不忍与怜惜。 她一直以为,大儿只是心思敏感些,但本性还是个善良孩子。 现在看来,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 她一个有两子的寡妇,尚且在这个世道过得艰难,更别提一个脑子有缺陷的孤女…… 而且还是同一个屋檐下看着长大的妹妹…… 李巧越想越心惊,同时也越发的心痛。 她的大儿小时候是个多么开朗大方的孩子,肯定是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受了大委屈,再加之她的纵容,这才生成了这样一副性子! “儿啊,对于……妹妹,你是怎么想的,咱娘俩就在这摊开敞开了说。”李巧压下心中的内疚,勉强勾了勾嘴角。 舒自强听见“妹妹”两字从妈的嘴里出来,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猛然抬起头,通红发狠的双眼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从他有记忆以来,除了爷爷说过舒苗是他妹妹以外,妈从来都是喊舒苗小鬼小鬼。 连带着他也打心眼里认为舒苗就不应该有什么大名,就应该一直叫小鬼才是。 要知道不止他们娘仨,就连村里其他人家,也是这般“小鬼,小鬼”的叫着舒苗。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年破除封建迷信的风大起,“小鬼”这个封建迷信的叫法,只会继续延续至今。 可他今天听到了什么? 他不过仅仅出去一个多月而已,怎么妈却对那个克父克母克家人的孤星改变了看法? 不仅如此,就连一向护食的弟弟,都不忘给那人留一份。 她到底有何能耐,竟轻易哄得妈和弟弟的欢心? “她不是我妹妹!她是害死我爸的凶手,如果不是她……” “啪——” 舒自强被扇的脸一偏,他紧咬着后槽牙,嘴里一股血腥气蔓延开来。 李巧眼中含泪,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收回的手更是颤抖的厉害,“你给我闭嘴!” 可望着备受打击,却还隐忍不发的大儿,她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再次颤声开口,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爸没的时候,她还在你小婶肚子里,你读了这么多年书 ,连最基本的是非对错都没学会吗?” “妈!”舒自强不服气,猩红的双眼直视她,眼中满是痛楚与挣扎。 “爸没了,要不是她,爸怎么会没?”带着哭腔的少年,情绪在即将崩溃的边缘徘徊。 李巧心痛儿子的过激反应之余,又隐隐发觉哪里有些不对。 “谁跟你说是因为她的?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当年为了不让孩子跟着伤心难过,她从来没在两个孩子面前说过他们爸爸是因为什么没的,只说他们爸爸是因为见义勇为救人牺牲。 虽然大儿小时候也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朝她哭闹着询问原因。 可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记忆有些久远,久远到她都快忘记了…… 陷入回忆的李巧只觉得胸口钝痛,眼泪大颗大颗滑落,她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都不能缓解。 脑海深处的记忆渐渐浮现,她,她想起来了…… 第15章 来龙去脉 “巧儿,弟妹眼瞅着这几天马上要生了,按队里的规矩,小弟可以上河里捞些河鲜回来备着,让弟妹补身子。 我看咱家小宝奶也不够喝,这不我就跟小弟商量好了,对外就说我帮着一起拉网,放隐蔽点,不大张旗鼓没人会说嘴的。 你放心好了,也就半拉小时的事,很快就能回来的。” 男人灿烂的笑脸浮现在李巧眼前,令她一阵恍惚,就好像那个人从来不曾离开过…… 是了, 是她天天念叨奶不够孩子吃,这才让孩他爸生了铤而走险的心思。 要是她不念叨,他也不会想着去冒险,小叔也就不会去隐蔽的地方,也就不会碰到那群贪玩的孩子,也就不会为此搭上命…… 命啊! 都是命啊! 舒自强见她一下又一下捶着自己的胸口,心酸的厉害,再顾不得其他,慌忙扑上前,按住她的双手, “妈,妈!你别这样,你要打就打我吧,啊?” “儿啊,是妈的错,都是妈的错。”心底深处的伤口再次被撕开,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李巧只觉心痛到无法呼吸。 抱住儿子嚎啕大哭,不知是为自己这些年来的刻意回避而内疚,还是为自己的私心让儿子左了心性而痛苦。 …… 舒自立撑着脸,满腹愁容看着舒苗慢吞吞吃饭,叹息一声接一声。 乍然听到妈的哭泣声,噌的站起身来,一不注意,直接磕到了桌角。 “嘶~” 痛的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自己的腰腹弓成了虾状。 捧着碗的舒苗,心有余悸的眨巴眨巴眼。 得亏她没把碗搁桌上,不然这难得的鱼汤少说也得洒去大半。 可瞧着舒自立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她张了张嘴,半晌都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 痛过这一阵的舒自立,捂着自己的腰,跌跌撞撞往外冲。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只恨不得立马飞过去,跟惹了妈伤心的大哥拼了! 只余舒苗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因为不放心,悄悄跟了上去。 *** 发泄过后,李巧也冷静了许多。 看到怒气冲冲而来的小儿,不由分说就冲大儿出拳,她心里既欣慰又心酸。 忙拉住他解释几句。 随后便把这些年来一直压在她心口的旧事,缓缓道来。 听完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舒自立震惊到双眼瞪的溜圆。 看了看面露难堪的老妈,又看了看备受打击的大哥。 联想到他这些年除了明面上的故意孤立,还有背着人时对舒苗的种种为难,羞愧难当的低下了头。 “不,不可能,不是这样的……”舒自强痛苦抱头,难以接受他这么些年都恨错了人。 难道真是依妈的话说,这一环又一环的巧合竟只是阴差阳错,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天煞孤星克家人一说! 那他这些年的痛苦与煎熬有何意义,又该继续恨谁,他心中尽是迷茫无措。 “你们奶,早在我嫁入舒家时身体就已经不好了,本以为就那两年的事,没曾想竟是又坚持了几年,只是……” 只是最终还是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毕竟那可是她唯二的两个孩子,一下子都没了,哪个当娘的能撑得住? 李巧想到她这些年来对那孩子的迁怒,也觉得尴尬、难堪。 好在她前些年因为顾忌公公,没怎么样那孩子,最多就是公公走后的这一个来月,消减了些她的吃食。 不过也不光是消减那孩子的吃食,实在是家里的粮食本就紧凑,她和小儿的口粮也是消减了的。 再加上又欠了一大笔账给公公办事,家里早就闹饥荒了。 唉…… 都是穷闹的…… 躲在墙根下偷听了全貌的舒苗,无语的嘴角直抽抽。 她还以为原身干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才能引的全大队人忌惮。 搞了半天,就因为接连死了爸爸大伯和奶奶,又恰巧在鬼节出生,再加上疑似孤独症,就这么华丽丽的摊上了天煞孤星的名头。 之后又是被亲妈抛弃,还没长大,爷爷又过劳离世…… 不过这倒霉孩子的遭遇,舒苗听闻都不禁感到唏嘘,还别说,确实蛮惨的…… 同时,舒苗又想到村里人就因为这些东西,都对她讳莫如深,又觉得无比可笑。 要知道,能送到福利院去的孩子,要么是没有双亲的孤儿,要么就是因为残疾被遗弃的孩子。 照这里的说法,那整个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天煞孤星喽? 也不知道天空够不够大,万一装不下这么多天煞孤星可怎么办? 吐槽归吐槽,至少她对自己的身份总算是明了了。 至于孤女? 这样也好,省的她还得花心思,维持原身的各种行为习惯,时间长了也是怪累人的。 舒苗脑子飞速运转,分析着此事的利弊,也不忘蹑手蹑脚退回自己屋里。 让她没想到的是,不过一会儿过后,舒自立抱着一碗鱼汤,颠颠的找来了。 看到她碗里还没喝完的鱼汤,有些嫌弃的耸耸鼻子,但行动上却很是大方的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夹到舒苗碗里。 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叨着:“多吃点才好长高,不说谁知道你才比我小三个月。” 舒苗瞧着舒自立明明是想补偿自己,却又表现的别别扭扭,只觉得无聊。 不过自立说的也不错,他俩都是一年的孩子,身高上竟是差了十多公分,舒苗难得心塞了一瞬。 好在这点小意外,依旧不影响她往自己肚里攒油水就是了。 舒自立可能是觉得自己眼下做的事,不足以弥补这些年来对她造成的伤害。 心虚之下,分完鱼肉,脚底抹油溜了。 晚饭后,舒苗依旧是选择在那娘仨熄灯后,摸黑去厨房放碗。 习惯性看了一眼厨房角落的柴垛,见上头只稀稀拉拉堆着一点儿干草树枝了。 便照例如往常那般,从院子里抱起一捆柴火。 就在她直起腰的一刹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柴火轻了许多。 等她进到厨房放下手中的柴火时,猛然惊觉她这会儿竟没有觉得累? 第16章 意外之喜 舒苗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惊奇。 不过,这儿不是验证的好地方,还是先回屋再说。 她转头回屋,插上门栓,一转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田地与院子此刻也是乌漆嘛黑一片,可储物间里却一反常态的亮堂堂。 至于光源,舒苗曾经在储物间里检查过很多次,基本上算是一无所获。 只知道这凭空出现在储物间的光线,可以把每个角落都照的一清二楚。 可只要出了储物间的门,屋外就跟在真正的田间地头那般,有正常的白天黑夜。 除了没有高高悬挂的太阳外,倒是与外面的世界同步白天黑夜,这样倒也方便了她估算大概的时间。 只是她得到空间的时间毕竟不长,还有不少规则没摸透。 比如,为什么她能把东西收进空间,却不能在空间的土地上,把东西直接“变”到自己手上来? 还有就是空间目前虽然没有发现蚊虫,但随着她不断把外界的东西带入空间里,以后会不会就有虫了呢? 她还知道很多植物没有蜜蜂昆虫授粉的话,是不会结果的,那她种的这些植物还会结果吗? 要不哪天找机会去抓些蜜蜂回来试试? 还有地里为什么不长草? 是没有草籽吗? 那要是她把草籽带进来种,以后空间会不会遍地长满她怎么也拔不完的草? 还有本该种在水田里的水稻,种在旱地里会不会影响收成? 地里的作物要不要浇水? 要不要施肥? 池塘里的水会不会有干的一天? 万一哪天用干了,难道她要去河里装水灌上吗? 诸如此类的疑惑她有太多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完。 反正她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来,不急。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验证她的猜想。 舒苗扫了一眼堆在墙角的栗子,径直走出储物间,往水塘边上放着的那节枯木走去。 至于这截枯木为什么会放在水塘边,那是因为舒苗第一次见到这节枯木时,就在木头上收获了两小朵木耳。 这让她想起了福利院角落里的那截树桩,每当连续阴雨天时,那树桩就会长出一些木耳来。 每当这时,中午都会出现一道木耳汤,虽然分到大家碗里时,只能看到一点点木耳的影子。 可这份不需要精心侍弄,就能源源不断产生收获的神奇木桩,成了她心中最好奇的存在之一。 于是在她捡到这节枯木时,只觉捡到宝了! 可令她遗憾的是,这截枯木自收进空间后,就一直没有再长过木耳。 要不是枯木树皮上的白斑块越来越多,她都怀疑这截枯木已经报废了。 眼下,终于到了这截枯木立功的时候了。 舒苗凭着记忆,摸黑抓住一头的树杈,深吸一口气往上一提。 原本需要她使出浑身劲,才能勉强拖拽挪动的树桩,竟是被她整个提起! 刹那间,舒苗心中大喜! 但很快,手中的重力拉扯着她的手臂不断往下坠,舒苗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便憋着一口气,心里默数。 一二三……十。 咚的一声闷响,木桩倒地。 “呼~呼~”舒苗甩着酸痛的手臂,一个劲的大喘气。 黑夜中,她乌黑圆润的大眼睛里仿佛闪着小星星,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如果说之前她估摸着自己的力气跟舒自立不相上下,可经过这番实验,她估算自己的力气比之前段时间,就算没有翻倍,至少也增加了五成! 这样一来的话,她就算以后长不高,也可以凭借着超出同龄人一大截的力气,多几分底气。 这可真是太好了! 高兴过后,舒苗开始分析自己力气陡然增长的原因。 首先得排斥空间的原因。 因为她力气的显着增长,是这两天突然的变化。 如果真是因为空间的原因,那她得到空间也有一个月了,为什么丝毫没察觉到变化? 随着她细细思量来,除了这两天因为有鸡蛋补充的优质营养外,那便是她的伙食里多了盐! 是的, 在这两天之前,她可是一点盐分都没摄入。 每天吃的不是红薯,就是躲在空间里喝寡淡的红薯汤。 她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就算是一个正常的大人,一个月不吃盐也得出问题。 同时她还有个猜想,那就是这具身体有没有可能原本就力气大,只是因为盐分摄入不足,才导致的力气变小。 要知道,原身仅有的记忆中,捡柴这项劳动就占据了一大半。 舒苗一开始就是因为捡柴这项劳动,足足占据了原主大半记忆,才下意识的把捡柴当成了试探外界的第一步。 之后她在看到“大妈”母子俩习以为常的模样,这才确定了原身每天的劳动确实是捡柴。 按理说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在有爷爷寸步不离跟着的情况下,不应当天天捡柴才是。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原身的能为这个家带来的贡献,有且仅有捡柴这一项。 至于原身的力气是否超过同龄人,这还有待验证。 不过眼下获益的是她就成了! 自觉获得武艺加成的舒苗,欣喜之余也更加迫切的想改善自个的伙食和营养,期望着自己能早日练成“大力金刚神功”! 可无奈这事不是她急,就能有结果的事,眼下还是得慢慢来才行。 平复好心绪,舒苗这才出了空间。 她躺在床上,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缓缓进入梦乡。 一夜无话, 清晨, 舒苗清醒时,已是天光大亮。 休息很好的舒苗,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连带着中途被上工锣声吵醒时的烦闷,一同消失一空。 悠哉悠哉溜去厨房,揭开扣着的篮子。 呦呵! 四个小红薯加一小碟咸菜。 看来那一家三口反省的够彻底呀! 不过,这对舒苗来说,除了一丢丢意外,便没了其他更多的想法。 毕竟他们口中受委屈的人不是她,她仅有的只是这一个来月的感受。 除了刚开始头上带伤还生着病,确实让她吃了一番苦头外,她也释然了。 毕竟“大妈”不是原身的父母,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她饿不死,让她有个相对安全的居住环境,且不虐待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作为旁观者,也作为既得利益者,她默默接受就好了。 只是,想到前段时间的那几个糟心的夜晚,舒苗的眉心不自觉蹙起。 还好在这个连半大孩子都得被赶着去上工的时期,那些混混二流子肯定也没得空闲。 也不知道大妈“勾搭”的男人给不给力…… 不过这都得等秋收过后才能知道…… 第17章 收获 有了昨天的初步探查,舒这次没再到处溜达,吃完早饭径直就去了小河边。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河边竟有好几个年轻女孩三三两两的结伴洗衣裳。 嬉笑间,却一点都不耽误她们把手中的棒槌挥的虎虎生威。 舒苗远远的看了一会儿,便发现这些女孩们大多面色红润,穿的衣裳也几乎没有补丁的地方,应该是队里鲜少被娇养着的女孩们。 也难怪,这个点了才出门洗衣裳,也不用参与繁重的秋收。 大致了解了一番,舒苗便收回了目光看向河滩。 好在河滩面积够大,就算是水流最丰沛之处被占了,其余合适的地方也不少。 舒苗拎着由昨天的临时“布包”改造而成的简易“网兜”,来到了一处水草茂盛,水流平缓之处。 她凝视着水面片刻,远远看到些许小鱼苗游动的身影后,心下大安。 初步选定了一条有分叉小水沟的河沿 ,舒苗不再迟疑,利索脱掉早已露出脚趾的布鞋,放在木桶边上。 挽起裤腿,抄起网兜走进河里,把手中“网兜”轻手轻脚沉入水草边缘。 确定好高度后,快速逆流往上冲。 虽然水里的砂石有些硌脚,但也还算能忍受。 大概扫荡了有四五米的样子,舒苗猛然把网兜扬起。 因为“网兜”是用烂裤子做的,没有纱网那么好的滤水性,厚重的泥土砂石在“网兜”内不断积蓄,那重量险些把舒苗带倒进水里。 好在她踉跄了好几步后,还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快跑几步来到河滩上,把网兜里的泥土连带砂石通通倒在地上。 也顾不得查看有没有收获,掉头快速跑回河边,以同样的手段,堵在了那条早就看好的小水沟口上。 因为小水沟宽度过于狭小,“网兜”的大小正正好卡住两侧,直接杜绝了有鱼逃跑的可能。 一想到她刚在河水里搅动的一番,说不定赶了不少鱼躲进小水沟内,就勤等着她收网,舒苗就忍不住心生期待。 她双手扶住“网兜”,缓缓前进,打算自下而上一网兜到尽头。 隐藏在水沟里的鱼儿被惊动,瞬间炸锅了。 舒苗肉眼就看到了好几抹亮白色,欣喜之色霎时流露出来。 这条小水沟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清理了,一层厚厚的淤泥带着一股难言的臭味。 不过好在,小水沟也就两三米长,很快就到了尽头。 舒苗赶紧起网,扭头朝刚刚倒的那堆砂石烂泥奔去。 知道肯定有收获,舒苗出于担心鱼苗会缺氧而死,来不及倒网兜内的淤泥,再一次掉头,快速跑到河边。 拎起木桶在河面一荡,桶内瞬间注入水流。 舒苗不敢装太多水,怕拎不动,连忙提起桶往回跑。 在淤泥旁站定,舒苗迫不及待蹲下身查看网兜内的情况。 谁知这一看,一条浅绿色的小虾直奔舒苗门面而来,扎的她脸颊一痛。 她下意识抬手要去摸脸上的痛处,但看到双手都是黑黢黢的淤泥,又紧急停下动作,转而去扑那只逃跑的小虾。 小虾落入细沙里,立马就裹上了一层“蘸料”,便再也蹦不起来了。 很快便被舒苗轻轻松松收入了桶里。 有了这一遭开门红,舒苗愈发期待接下来的收获。 接下来陆陆续续收获了两条扁平身子的小鱼,三条不过她手指长的鲫鱼、还一把死里大半的小鱼苗、一小堆螺蛳,最让她意外是那只也就瓶盖大小的甲鱼。 被她抓在手中时,那四条小短腿都划出残影了。 舒苗觉得好玩,便想去点点它的鼻子,它立马伸长它那不比身子短多少的脖子,“凶残”的朝她撕咬而来。 舒苗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弹了弹它张牙舞爪的小脑袋,转手就放进了木桶里。 转而开始检查在河里捞的那一滩砂石。 比起小沟里的丰收,这一网就有些可有可无了。 除了几颗小螺蛳外,就只有一只差不多她半个巴掌大的河蚌。 不过比起昨天下午的一无所获,也勉强算是大丰收了! 而她的所作所为,却其中一位正在洗衣服的年轻女孩收入眼中。 紧接着舒苗又下了好几网,最后却只收获了一些螺蛳,她那颗火热的心也慢慢冷静下来。 再次下网的欲望,瞬间降至最低点。 她现在能肯定自己刚刚的动静,指定把这附近的鱼儿都给吓跑了。 再这么下去估计也只能收获一些螺蛳,而螺蛳她又不会处理,也没多少肉,带回去也是浪费,还不如就此收手。 做了新决断的舒苗,先是在河里把“网兜”清洗干净,顺带把腿上的泥点子搓掉。 最后蹲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仔细清理指甲缝里的泥。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自她身后传来, “不错嘛,是有两下子的!” 舒苗闻声回头望去,就见一女孩笑盈盈望着自己。 女孩估摸着十六七岁,一头乌黑的秀发,编成一条黑亮的麻花辫。 容颜清秀,眼神清澈,眉宇间透着一股灵动,让人一看之下就不禁心生好感。 舒苗亦是如此,但也不全是因为对方的外貌,而是她周身那种轻灵阳光之感,像极了玲姐姐。 刹那间,让她心生恍惚之感。 好似她最爱的玲姐姐,也陪着她来到了这个陌生之地。 可这份幻想,在对方开口的一刹那被轰然打碎。 “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舒苗垂下眼眸,敛下眸中的黯然。 原身的长相与她足有六七分相似,如果再胖一些只会更像,如果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玲姐姐不可能认不出她来。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她不是玲姐姐…… 没得到她的回应,江荨芳也不恼,而是笑盈盈的指了指河对面的田地, “那头的水渠还没干,虽然之前被捞过几道了,但怎么也比这里鱼多些,你要不去那头看看?” 她会这么一说,也是觉得眼前女孩实在是可怜,指定是饿坏了,不然怎么会连小鱼苗也不放过。 想到她家与自家小弟的渊源,不禁心里发虚的厉害。 但不过一瞬,便也抛之脑后了。 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河边浆洗完衣服的女孩朝她高声招手,“芳子,你干嘛呢,该回了!” 第18章 目标 “诶,来了!”江荨芳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四姐的方向,忙高声答应。 她不再看舒苗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直低头沉默的舒苗猛然间抬眸,目送这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远去。 直至视野里再看不见那人的身影,舒苗这才恍然回神。 她摇摇头,把脑中发散的思维收回,看向了河对面。 河对面背靠山脉,不仅光照比之这边相对弱些,就连田地面积也是以狭长居多。 所谓的水渠,其主要目的就是修建来防止丰水季时河水倒灌,同时也可用来给稻田排水。 虽然那女孩提供了一个貌似很好的建议,但出于谨慎,舒苗还是决定问过舒自立后再做下一步决定。 毕竟她的名声可不算好,说句不好听的,她之前身体虚弱,头上带伤时,都没人主动可怜她。 这会儿莫名其妙就冒出一个可怜她的姐姐,怎么看怎么疑点重重。 虽然她一个小孤女也没什么利益可让人图的,但保不齐就有那性子恶劣的人,就喜欢见人出丑犯事,故意出言怂恿。 万一犯了队里的大忌,虽然因为她是小孩不会惩罚的太过,可但凡来一次绑在晾晒场抽鞭子,那也是十分不划算的。 相对于冷漠旁观的队里人,她还是更相信舒家人。 就像“大妈”同两个堂哥说的那样,一笔写不出两个舒字,况且他们三个可是舒家最后的血脉亲人。 不管内里有什么嫌隙,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家子。 他们舒家本就是外来户,又没了顶梁柱的成年男人,在外人看来就是人人都能欺压的存在。 要不是因为他们舒家两个男人,毕竟是因为救大队长的小儿子溺水身亡的,队里那些个心肝黑的,早就不止是占些小便宜了。 饶是如此,舒家自留地里种的小菜,也会时不时被人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借”走。 长了教训的李巧就只敢在自留地里种上粮食,小菜就只种家院子里,尽量减少起冲突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舒老头一走,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二流子就都敢明目张胆踹门了。 想到这些,舒苗也不禁佩服“大妈”的胆子大。 都这样了,还依旧毅然决然独自一人抚养孩子。 同时,也愈发厌恶这样一个乌七八糟的大队。 明明舒家也不是住在偏僻的村头村尾,虽然没有挤着大队部住,但喊一嗓子四周的邻居也是能听到动静的。 就这样,这些所谓的邻居,都能视而不见舒家被二流子骚扰,简直冷漠到令人发指。 舒苗会这么评判这个大队的民风,也是有原因。 如果是关系不好,或是关系一般的人家袖手旁观也就算了。 要知道挨着舒家的这几家邻里,以前跟李巧的关系可都好的不得了,不然也不能频频在舒家“借”到东西。 可他们同样是视而不见,就说明了个大问题。 除此之外,最让人恶心的是舒家院子右后方的王家。 王家唯一的独苗苗,也是当年舒家兄弟俩救上来的孩子之一。 他们不顾念恩情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说李巧勾引她家男人。 让本就处于舆论风波的李巧,彻底被安上了“不安分”的帽子。 也让本还沆瀣一气,准备一起去给大队长施压严惩流氓的妇女们,纷纷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话说,李巧年轻时就是大队里最亮眼的存在,哪怕因为年龄的渐长和辛苦劳作,损了些颜色,却也依旧比长相大都普通的妇女们来的吸人眼球。 再看到王家媳妇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把那些勾引事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引得大多数妇女们纷纷起了疑心,不再帮着出头。 当舆论一边倒的时候,真相也就失去了意义…… 也难怪前段时间大妈与王家对骂时,会骂出那句“当初就该让你们王家断子绝孙!” 思及此处,舒苗无奈叹息。 当然,这些都是她结合昨天从“大妈”的诉苦,和这一个多月来的所见所闻,拼凑而来的。 也就是在此刻,舒苗突然想起了玲姐姐当初说过的,当你自身不够强大,却又没能力脱离那些让你感觉糟糕的人或事时,读书便是你唯一通往更高处的平台。 读书了,就可以去更大、更好、更文明的地方,去见识不一样的风景! 当初的她还处于生活自理都艰难的时候,对于玲姐姐那番话懵懵懂懂,只知道读书是好事! 现在再度回想起这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舒苗心念通达,突然间发觉自己悟了! 是了, 她忙忙碌碌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过上更好日子吗? 如果她一直停留在这样一个落后的小山坳里得过且过,跟那些被动圈养在福利院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读书! 她要读书! 有了新的人生目标,舒苗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接下来就不得不考虑借力的问题了。 毕竟她还小,如果不借力,前路只会更加困难重重。 思绪不过一瞬,她第一个便想到了“大妈”。 特别是眼下这个关头,正是那母子俩对原身最为愧疚的时候…… 不管结果怎么样,她总得试试才是! 就算“大妈”不愿意送她上学也无所谓,她可以磨着自立带她去学校,等她了解了上学需要花多少钱。 她再想办法卖了空间出产的粮食,总能凑齐上学的钱。 反正她是孤女,真要闹起来,“大妈”对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处置权。 反正这个学她是上定了! 舒苗不再犹豫,拎上水桶往家走去。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谷子全部种到地里,等粮食一成熟,就算万一跟舒家母子闹僵了,她也有足够的底气脱离舒家单独过。 * 半晌过后,舒苗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空间水塘边。 她挑挑拣拣把活着的鱼虾先放入水塘,再把小甲鱼丢进水塘。 至于桶底剩下的螺蛳河蚌,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没往水塘里放。 主要是怕这玩意儿的繁殖能力太强,繁殖了一整水塘,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处理? 再就是鱼苗和小甲鱼的食物来源,得好好计划一番。 这两天就暂时丢些河边的水草,之后再考虑有没有更合适的。 第19章 有事说事 处理好鱼苗,舒苗飞快跑回储物间,抱起那快满满一篮子的稻穗,乐颠颠朝空着的田地去。 水稻具体怎么种她不太明白,但架不住不半个月前的她,胆大包天的薅了一把集体地里的稻穗进空间种。 就看那些稻苗日渐旺盛的生长状态,此刻的舒苗也勉强算得上是有经验的人了。 她先是把稻穗上的谷子全部摘下,一个坑放三粒谷子,再盖上薄薄一层土…… 得亏她种的稀,这点谷子倒是勉强把空地种满了。 就是忙活了一上午,舒苗的肚子又咕噜噜叫起来了。 她先是在去了趟菜地,摘够今晚一顿吃的菜。 倒不是她不想一顿多煮点,省的次次麻烦,而是她没有多余的碗装。 洗好菜,她又去储物间溜达了一圈,在面对仅剩的三颗野鸡蛋时,略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加点栗子调味。 谁让她全部家当里,就这三颗野鸡蛋勉强还能拿出手。 她还得留着换盐呢! 本来她还想着捞些鱼去换盐的,可谁想这河里的鱼这么小,养不养的活都不知道,肯定是没人要的。 自然而然就显出了鸡蛋的价值。 穷, 还是太穷了, 唉…… 胡思乱想间,红薯叶杂菜汤也好了。 就着早上剩的两个小红薯和咸菜,舒苗也吃的津津有味。 这一吃饱就犯困,午觉一睡,自然而然就不胡思乱想了。 经过这两天的探索,舒苗已经放弃了在大队里寻摸吃食的打算。 午觉睡醒后,背上背篓,拿着镰刀就往山上跑。 捡柴找野果之余,舒苗还把野菜也纳入了日常搜寻范畴。 她心里明白,既然选择了向“大妈”求援,就应当把自己的价值摆在明面上来。 用最直接简明的方式告诉对方,她值得投资。 不然谁会傻到勒紧裤腰带,无偿供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去读书? 心里想着事,也不妨碍舒苗手上的动作。 当然,采摘之余,她也不忘挖几颗带根的丢空间里,其中就有她爱吃的荠菜。 这会儿的荠菜才长,也就比指甲盖大一圈,不细看都认不出来。 要是在等上一个来月,就是最好的采摘时候了。 眼下正是吃灰灰菜的时候,舒苗不大吃的惯,宁愿顿顿吃红薯叶。 她想着自立爱吃凉拌的,就想多采些。 大不了吃不完还能晒成干菜,总浪费不了的。 等舒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先是在把背篓背在胸前,再背起一捆柴火。 她试着走了几步路,虽算不上轻松,但确实比之前背一捆柴火都费劲那会儿,可好上太多了。 虽然她力气大了许多,但也没有必要奔着极限去干苦力。 这让想起每次舒自立背柴火回来时,大妈都会心疼的埋怨他不要背太重的东西,不然会压矮的。 现在“矮”这个字,已经成了舒苗的痛点,任何可能让她变矮的举动她都是能避免就避免! 于是,她选择只背一背篓轻飘飘的野菜回家。 因为她选的时间段好,刚到家,下工锣声就响了起来。 舒苗先是确定了家里没人,才施施然从空间拿出一捆带着绿意的枝条,顺手摆在了柴垛最显眼的位置。 保证路过的人只要不是瞎,绝对都能看到。 随后就开始打水洗菜,刚洗没几颗,院门就传来了开锁的动静。 依旧是先一步回家的舒自立。 在他看到院子里勤勤恳恳洗菜的舒苗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没好意思跟她打招呼,低着头快速跑回屋。 舒苗像是毫无所觉似的,依旧自顾自洗菜。 待舒自立从屋里出来时,一手拿着布袋,一手挎着竹篮,依旧是脚步匆匆经过舒苗身旁。 瞧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舒苗嘴角微微勾起。 抓起一大把洗干净的灰灰菜,跟着进了厨房。 把菜搁在砧板上转身要走,舒自立忽然开口,又是那别别扭扭的腔调, “想给家里帮忙也得量力而行,那么大一捆柴火,我背着都勉强,你一个女孩子就不知道少背点吗?” “以后要是长不高,我看你……” “好。” “嘎?”舒自立满腔碎碎念还未说完,就被突然间的回答给戛然打断。 发觉自己发出了什么难以启齿的怪叫,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晒的黢黑的脸上顿时黑红一片。 舒苗虽然心里也在发笑,但面上却没显出来,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慢吞吞出了厨房。 舒自立立马探头看了一眼那道身影,见她确实没有嘲笑的意思,忙松一口气的同时 猛的一拍脑门。 舒自立啊,舒自立,你怎么连个傻子都不如! 得亏堂妹脑子还没好全乎,不然这可就是他一辈子的黑历史了! 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才勉强缓解了一下心中的尴尬。 随即开始麻溜的烧火做饭,就怕饭晚了,等会儿妈回来没法第一时间吃上。 时间就在俩人各自忙活中溜走。 舒苗摘的灰灰菜都是挑尖端嫩的掐,脏倒是不怎么脏,只是灰尘有些多,过几道水就差不多了。 只是望着就要见底的水缸,舒苗莫名有些心虚的厉害。 最后只能安慰自己,洗菜水她又没浪费,都倒后院菜园里浇菜去,心虚的锤子? 自我安慰好的舒苗拎起装菜的篓子,进了厨房。 舒自立见状立马秒懂,招招手让舒苗紧跟上。 自己则踩在板凳上,从舒苗举着的篓子里,抓上一大把灰灰菜,再缓缓下到锅里。 两人互相配合,三两下就把菜给焯好,捞出过凉水。 舒自立一边吩咐着舒苗注意一下灶膛里的火,转头就回屋搬来了一张竹篾编制的大簸箕。 接下来的步骤不需要他吩咐,舒苗也知道。 先是把过了凉水的灰灰菜全部捞出,放入篓子里散开。 立马拿上湿抹布把落了灰的簸箕擦干净,再紧急把灰灰菜倒在簸箕上摊开晾晒。 可惜这会只剩一点点夕阳了,如果是上午晒过大太阳的菜干,颜色会更鲜亮些。 只是舒苗今天光想着怎么表明自己的用处,压根就忘记了这茬。 不过这点小瑕疵,一点也不妨碍舒自立再次背地里,暗暗唾弃自己这个当哥的不靠谱。 他忙完晚饭的第一时间,就急急来到院子里一起摆弄起了灰灰菜。 只是他那欲言又止的目光,迫使舒苗主动挑起了话头, “你老看我干嘛?有事说事呗。” 第20章 心中犯嘀咕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与她道个歉的舒自立,闻言顿时一噎。 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个干净,“没,没什么。” 舒苗扫了一眼他在灰灰菜上不断拨弄,却始终没忙出什么来的双手,无语了一瞬。 可转念一想,自己之前不就想知道上学需要多少钱吗? 这不,老天都给她凑合了时间,那还不赶紧利用上? “哦,那正好我有个事要问你。” 舒自立闻言立马精神一振,忙不迭转头看向她,眼中都是跃跃欲试,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上学要准备多少钱?”其实舒苗更想说的是,一学期要花多少钱。 但又不太确定这个时候对“学期”的说法,担心多说多错,于是便把概念模糊了些,反正对方能理解她的目的就成。 就在舒苗屏住呼吸,忐忑不安等着他告知自己一个天文数字时。 舒自立闻言眼珠子往右上方转了转,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开口, “书费是五毛,学杂费好像是……好像是一块二还是一块五来着。” 听到钱数的舒苗有一瞬间的卡壳,她没听错吧? 一学期的学杂费和书费加一起都不过两块?!!! 对对对,肯定是她幻听了!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要多少?” 见她反应有些大,舒自立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情绪瞬间高涨,猛的一拍手,忙不迭附和, “你也觉得老贵了是不是?我之前这样说,王二柱还笑话我来着,我不服气就跟他打起来了。” “要我说他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家年前就只分了八块多,也就将将够我和哥半年的学杂费,你说说,怎么就不贵了?” “我怀疑他就是故意气我,我当时就不应该上他的当,还白挨了老师一顿鞭子。” 舒自立越说越气愤,最后狠狠的丢下手中的菜,手中摩拳擦掌,好似恨不得立刻再跟王二柱再决高下。 “也不想想他可比我还大一岁,长得还没我个头高呢,一看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还有脸笑话我……” 舒苗刚从低廉学杂费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就听到那句“年前才分了八块钱。”,顿时如遭雷击。 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听着越歪越远的话题,连忙出言打断他, “那买一斤米要多少钱?”她此刻分外迫切的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 虽然她前世在福利压根没有接触钱的机会,但院长妈妈偶尔会对他们进行……那什么,哦,就是玲姐姐说的“愧疚式教育”。 比如与他们念叨念叨光一个人的吃穿用度需要花多少钱,而她需要养一整个福利院的孩子,是多么多么的辛苦。 希望大家长大后,要是出人头地了,可千万别忘了福利院的弟弟妹妹们。 顺便安慰一下那些因为身有残疾,没办法出去工作的孩子,可以留在福利院一辈子。 实际上是因为需要这些身有残疾的大孩子们,无偿照顾其他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这样可以省下不少请护工的钱。 至于这套教育有没有效果舒苗不知道,反正每个出了福利院的哥哥姐姐们,再次踏足福利院的那是少之又少。 且大都只会在头一两年寄些东西回来,后面就杳无音信了。 连带着舒苗对外面未知的世界,又期待又恐惧。 如果他们在外面过的很好,他们为什么突然就没消息了? 如果在外面过的不好,他们又为什么不回来? 为此,她天天都缠着大一点的哥哥姐姐们打探外面的情况。 可惜大家知道都差不多,根本没办法为她解惑。 于是她又盯上了院长妈妈。 因为她话多爱唠叨,但又不喜欢孩子们插嘴。 她便只能乖乖的被动接受,对方可能透露出来的有用信息。 可惜零零碎碎的信息太多,小小的她根本整理不出太多有用的东西,只大概知道些当今社会的一些常识性的东西。 言归正传,此刻的舒苗,联想到集体上工的分配制度,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舒自立一时没料到话题转变的这么突然,稍愣了一瞬,便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家没钱的时候,都是拿粮食抵学杂费的。” 说着他伸出自己的双手在那开掰,掰扯了好半天,才再次抬头。 就见舒苗睁着大眼睛,眼都不眨的望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并给出了一个精确的数。 “那个我刚刚记错了。今年的学杂费应该是一块四。” 又想到舒苗问了大米的价格,虽然他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但还是补了一句, “我今年报名带的就是三十斤土豆和一块钱。” “书费没听老师说涨了,应该还是五毛,那剩下的就是一块四了……”说到这,舒自立对自己这点小事都能记差,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舒苗见他说话总说不到重点上去,也不指望能再问出些什么来,而是在心里飞快计算起来。 一块钱去了五毛书费还剩五毛。 一块四再减五毛是九毛…… 三十斤土豆才抵九毛钱!!! 这个换算比例直接把舒苗干沉默了…… 她想,她可能,大概,也许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只是需要再验证一番,不过她估摸着也是八九不离十。 就在舒苗胡思乱想之际,舒自立又开口了。 “对了,你问这个干嘛?”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如果她能明白什么是上学,他想,他应该能帮着一起说服妈…… 听闻此言,舒苗先是一惊,下意识以为他是问自己为什么会询问大米的价格。 她一时也没想好怎么解释,担心多说多错,就想着打打岔糊弄过去。 看来真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以至于还没想到话怎么圆,就稀里糊涂开口了。 好在舒自立脑子不太灵光,但凡换个机灵点的人,可不得第一时间发觉她的思维太过于清醒,一点都不像在慢慢好转的半傻子。 思绪不过一瞬,舒苗很快想起自己有个必杀绝招还没用。 眼一抬,双眼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心想,既然舒自立这么怕自己这双眼睛,这样总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了吧? 至于双眼放空啥的,还是算了吧。 她担心把人给吓坏了。 饶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盯着对方,也把另一位当事人吓的够呛。 舒自立麻爪的只掐手心,颤颤巍巍的尬笑,“你,你这人真是的,不就问你点话吗?老盯着我看干嘛?” 心里则叫苦连天:完了完了,她怎么又发病了? 瞧着他目光左右闪躲,就是不看自己,舒苗也无意为难他,状是无意的提醒一句, “大妈怎么还没回来?” 舒自立闻言立马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余晖,霎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对诶,妈怎么还没回来?” “不行,我出去找找看。” 他喃喃自语几句,说着转身就朝外跑去。 舒苗见他被轻易转移了注意力,忙松了一口气。 随即转身回屋,打算趁着这段空隙先洗漱。 反正在母子俩回来前她肯定是吃不上晚饭的,闲着也是闲着。 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一个小时。 坐在院里干等的舒苗,抬头看向泛着冷光的月亮,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第21章 挨打 随着时间的推移,舒苗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以大妈一贯谨慎的性子,不会在天黑都还不回家。 除此之外,她更担心自立多一些,毕竟小孩子的自保能力更弱些。 思量着,舒苗的脚步不自觉往院门口走去。 开了条门缝探头望出去,只见四处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就在舒苗犹豫着要不要去大队部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时,远处传来了久违的脚步声。 只是这脚步声的方向不太对…… 竟是从大队部相反的方向来的! 舒苗下意识合上门,躲在了门后边。 等脚步声近了…… 她立马就从这熟悉的脚步声中,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想着大妈一贯不爱与自己独处,她立马退离门口的位置。 紧接着厚重木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借助朦胧的月光,舒苗在看到来人身影的刹那,再次对自己的听“声”识人的本事多了几分自信。 担心自己在静悄悄中突然发声会吓到人,舒苗便趁此机会立马喊人,“大妈。” 李巧正小心护着怀中的小盆,就是防着饿疯了的小儿突然扑上来。 猛然间听到问候声,身形一僵 。 脑中不自觉回想起那些被吓到的夜晚,顿了好一会才缓缓回过头来。 目光特意避开舒苗的眼睛,只随意在她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就收了回来,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李巧面上不显,实则心里头早就泛起了嘀咕:怎么这孩子好起来了,反而觉着更瘆人了呢? 自立也真是的,哪回不都是他最积极的要吃,这会儿子怎么又没影了呢? 刷上存在感的舒苗,第一时间把舒自立出门寻人的事赶紧说了出来,并重点说明,天还没黑人就出去了。 “你说什么?你说天黑前自立就出门寻我去了?”听闻此言的李巧瞬间不淡定了,声音猛然拔高。 舒苗点头应是。 这下李巧彻底慌了,指责的话不由分说脱口而出,“你就不知道拦着他点吗?” 她嘴上说着,动作也不慢。 立马就去拉开门,就是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动作,差点把手中护着的小盆儿打翻。 可这会儿的李巧也顾不得许多,转头剜了舒苗一眼,便把小盆塞到她怀里, “别干杵着,把盆放好,跟我一起去找人!” 话落,也不管舒苗到底听清了没,小跑着跨出门槛。 舒苗抱着盆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拔腿就朝着厨房奔去。 微风裹挟着一股肉香,舒苗的肚子顷刻间就咕噜噜响了起来。 饶是知道现在想吃的不合时宜,但舒苗还是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更是下意识把往常用来扣菜的竹篮,换成了木盆。 她可是见识过老鼠厉害的人,既然知道盆里装的是肉,可不得好好防着点。 不然等回头这肉要是没了,这锅指定得扣她头上。 思绪不过一瞬,却也丝毫不影响舒苗的速度。 快步出了厨房,跨出院门的刹那,舒苗想不想就把锁给挂上了。 没办法,居住在这样一个民风冷漠的村子,要不防着点指不定转头就被人偷家了。 锁上门,舒苗想也不想拔腿朝大队部狂奔去。 大队部门前就是晾晒场,四周空旷通风,又是大队里唯一通了电的居所。 在这个娱乐活动匮乏的年代,不少人都爱去晾晒场唠嗑乘凉。 如果赶上大队长晚上开会,不少节省的妇女还能蹭一蹭免费的照明,再纳上一只鞋底。 除此之外,便是秋收这几天,会开一会儿灯,好加紧时间把白日里晒好的粮食登记入库。 顺便把晾晒场腾出来,赶着明天一大早就能立马接上晒粮食。 是以,哪怕是白天累了一天,但还是有那不干的不是重活,或是在家料理家务的妇女,赶着这会儿纷纷挤在了大队部蹭免费的灯光纳鞋底。 全大队就这一处通了电,老远就能看到这唯一的光亮,舒苗也不例外。 可因着她老远就听到了晾晒场那传过来的争吵和怒骂声,此刻的她不仅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心中不好的预感反而愈发强烈,脚步都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一个身形干瘦,皮肤黝黑的妇女,头发凌乱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要不是王家婶子把这孩子扣着,我还不知道我家那死鬼根本不是搂柴火去了,而是不知跟那个烂货娼妇鬼混去了。” 我命苦啊,摊上这么个忘恩负义,不晓得顾家的玩意,今后可该怎么过啊……” 李巧本想忍忍就算了,谁知对方竟把自己儿子也给牵连了进来,气的浑身发抖。 这些年的种种憋屈不断冲击着她的理智,耳边不断循环着周边人各种对自己俩人儿子的嘲笑与恶意揣测。 她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瞬间崩断,猛的一把推开拉架的婶子。 快步上前,一脚狠狠踹在了哭嚎的妇女胸口上, “啊——!” 惊恐又饱含痛苦的惨叫声,令她的心头前所未有的舒畅。 她未出嫁前有爹娘疼,结婚后有丈夫疼爱,丈夫死后,有公公操心。 从来就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今天这一脚带来的畅快感,令人格外着迷。 她想,她应该学着那些“泼妇”扞卫自己的利益。 毕竟名声这个东西,她早就没有了不是吗? 既然如此,她自然得做的比那些“泼妇”更绝,更狠辣,才能让人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既已下定决心要树立自己的狠辣人设,那高声骂人便是第一步! “放你娘的狗屁,一个不知羞老娘们儿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我家孩子招你惹你了,有本事冲我来呀,有本事扣人,没本事接招,是吧?” 李巧的怒骂声,伴随着惊恐的尖叫,顿时传遍整个晾晒场。 唾沫横飞间,李巧越战越勇,眼中满是兴奋的光。 下一秒直接一个翻身骑在了女人身上,狠狠拽住她的头发,直接一耳光扇了上去。 【爽快!】 她嘴上更是一点不带客气,“点我是吧?有本事就把我李巧的名报出来。拐弯抹角算什么本事?” 被那一脚踹的头晕目眩的女人,被一巴掌给打回了神,“啊——!” 女人惊声尖叫的同时,双手也毫不示弱往李巧脸上抓去, “你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你以为你李巧就是什么好货吗?” “啪!”李巧干脆利落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啊——!你个小娼妇,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 “蔡老头头七都没过,就迫不及待满大队找姘头的破鞋,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玩烂了,唔,啊——!” 又是一个巴掌上脸,女人再次惨叫出声。 李巧目光冷凝,面上却带了笑。 看在大队长的面上,她本来只是打算简单惩戒江二家的一番,让社员们知道她舒家就算是没有成年男人,一样不是谁都能轻易欺负的。 可这江二家的嘴巴实在是太臭了,什么话都敢说,这不明摆着要与舒家彻底撕破脸皮吗? 这样的话,那她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狠狠薅住江二家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 一巴掌又狠狠扇了上去, “说我破鞋是吧?也不看看就你家那身无二两肉的老窝瓜,站起来都还没老娘脖子高,也就你当个宝。” 江二家的完全没想到,李巧平日里看着文静贤惠,手劲却这么大。 被接连的几巴掌扇的脑瓜子嗡嗡的,脸也早就高高肿起。 此刻她再也顾不得脸面,一边惨叫,一边求援, “啊——!孩他爹,救我,李巧她疯了,啊——!” 凄厉的求助声,把还愣在一旁的众人给惊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架。 第22章 偶像 李巧瞅见王婶子冲在了最前方,压抑已久的新仇旧恨瞬间冲上了脑门。 再一巴掌狠狠扇在江二家的脸上,却好巧不巧反手一巴掌印在了王婶子脸上。 面上则依旧一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架势,高声怒骂, “就算是破鞋,也看不上你家那老怂逼,满嘴喷粪的死婆娘,我让你骂,骂啊!” “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身上贴,也就你当个宝,多看一眼我都犯恶心!” 正要上来帮忙的妇女们,见王婶子被误伤,吓得纷纷后退几步。 舒苗也就是在这阵混乱中,找准机会挤到了第一线。 望着把巴掌甩的虎虎生威的李巧,舒苗双眼亮晶晶,犹如在看绝世偶像。 就这样,在江二家的又挨了好几个巴掌后,大队长才姗姗来迟。 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心道不好,黑沉重脸大声怒吼,“都给我住手!” 那些被吓住后,犹犹豫豫不敢出手的妇女,这才敢再次上前。 李巧这会正好也打累了,手也打疼了,便顺势从江二家的身上起来。 舒苗刚刚在人群中听了不少他人的窃窃私语,也知道了被大妈打的那人是大队长侄媳妇。 这会儿见大队长脸上阴沉,暗地里却瞪了大妈好几眼,就知道要糟。 结合人群里那些大胆到离谱的各自猜测,舒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趁着这阵短暂的安静,舒苗瞅准跳了出来,眼神懵懂的望着大队长,发出灵魂拷问,“以后大队长就是我大伯(bai第一声)了吗?” 这话一出,现场死一般寂静…… 李巧愣了一瞬后,眼睛瞬间亮了亮。 身子忽地一软倒地,做伤心不已模样,边抹眼泪边高声哭诉, “大队长啊,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这些黑心肝的长舌妇给逼死了啊……” “我不过是赶在饭前上山捡点柴火,就被他们冤枉跟谁钻小树林去了,说是那阵不在家的老少爷们都跟我有嫌疑。” “就差没说改明儿谁家老爷们走丢了,都来找我要人,这让我今后可怎么活啊……” “她服说,窝明明说的细……”江二家的脸肿的老高,口齿不清的反驳,在李巧洪亮的嗓门下,根本没人听得清。 经过李巧这么一分析,无故被牵连的一大波老少爷们脸色也都不好看。 这些人大都是江守河的心腹,他们平日里就时常因为大队长的紧急集合,得撂下手头的事物,悄摸的进山收拾粮食。 为了不出意外,就算是家里人问,他们只说是听大队长的安排,根本没告诉媳妇\/老娘干什么去了。 这下被江二家的和李巧这么一嚷嚷,以后要想再随口糊弄家里人可就不容易了。 不仅如此,只要想到还有可能被媳妇误会是搞破鞋去了,家里还能好吗? 江二家的在大嫂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捂着自己肿成猪头的脸,忍不住哇哇哭起来, “哇呜……,小朱,小朱,泥快给我评评里,我差点就给任打嘶了,哇呜呜……” 大队长江守河本就难看至极的面色,此刻更是阴沉的吓人。 瞪了一眼唯唯诺诺不敢上前的侄子,鼻子都差点被气歪。 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巴掌呼在他后脑门上,厉声呵斥, “还不赶紧把你媳妇弄家去,净在这丢人现眼。” 挨骂的江卫平缩了缩脖子,忙快步上前,搂着媳妇就往外边拖。 “不,小朱,窝都被任打成这样鸟,凭什么她什么细都没有?窝不走!”江二家的看着孩他爹的窝囊样就一肚子气,对着他是又踢又打。 她刚被人打的时候喊了那老半天,都不见他的影子,这会儿明知道她挨打了也没给她撑腰,简直气死她了! 许巧见这事眼看着就要这么不了了之,立马停住哭泣的动作,一抹眼泪,忽地开口, “等等!张二家的今天必须给我道歉,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既然已经决定跟江家撕破脸皮,那就做的更彻底些吧! 反正她是看明白了,忍了多年不仅没法息事宁人,就只会纵的这群人越发得寸进尺! 打从今儿个起,她再也不要忍了! 她倒要看看,他们江家是不是真的一点脸都不要了! 李巧这话一出,惹得大家伙纷纷侧目。 要知道,以前舒家但凡跟别人家起纠纷了,大队长都是这副和稀泥的态度,可每次舒家人都只是逆来顺受。 虽然明面上舒家是没怎么吃过亏,但别忘了舒家兄弟俩可是为了救大队长小儿子出的事。 一般这种情况下,大队长偏向舒家才是正常反应,反倒是大队长这种不偏不倚的态度给他人一种别样的信息。 这也是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舒家在大队里的情况就越来越糟糕。 可这会对上的是大队长嫡亲的侄媳妇,李巧却一反常态的出来硬杠,这才引得大家伙惊奇。 江守河想着自己侄媳妇都被打成那样了,自己没追究李巧的错处就已经是宽大处理,没想到她竟还非要把事闹大,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李巧就没打算过再服软。 作势要起身,舒苗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李巧难得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再次看向大队长时,对上他那隐含警告的眼神,忽地笑了, “江大队长,这样看着我干嘛,瞧,你侄媳妇可是指名道姓的污蔑我和你,还有你们……钻小树林呢!” 她伸手指向大队长,又指了一圈看热闹的老少爷们,笑的更欢了。 被她一一指到的男人忽的脸色大变,忙不迭跟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媳妇解释自己刚刚都干什么去了。 江守河被李巧话中的停顿给惊的眼皮子狂跳,下意识以为她是知道自己在山里藏粮食的事了,这会儿正以此威胁他。 要知道大队里的新媳妇可不少,这件事要是被当众牵扯出来,难保这事不会传出去,到那时候,他这个大队长也就当到头了!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李巧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就那么巧把今天行动的人都给一一指出来了? 另一方面碍于舒家当年救了他小儿子的恩情,他又不能把事做的太绝,可另一头又是自己的侄子…… 咬牙忍了又忍,这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是我疏忽了。” 随即转头对准江卫平两口子发难,“老二家的,还不赶紧跟你舒家嫂子道歉,一天天净瞎扯老婆舌,今天这事是你挑起的,错在你,扣五十工分,就算是给你个教训!” 训完话后,不再看这夫妻俩,而是看向李巧。 见她面上依旧带着不满,他额上青筋跳了跳。 扫视一圈围观的人,紧咬后槽牙,一字一顿发出警告 “打今儿个起,以后再让我听到谁传这起子子虚乌有的闲话,就等着扣过分吧!”他猛然一甩手,愤愤离去。 第23章 想不通 这番离奇转折,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有猫腻。 那些个心中有不少想法的人家,见大队长都被李巧拿捏住了,便纷纷歇了心思。 见主事人走了,事情还没解决完,议论声更是一阵高过一阵。 江卫国作为大队长的长子,声望同样不低。 眼见自家老爹因为面子上挂不住,丢下这摊未完结的烂事提前离场,无奈叹息一声。 看了一眼嚷嚷不公平的堂嫂,和不知所措的堂哥,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出来平息这场闹剧。 就在李巧与江卫国交涉之时,舒苗再一次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可惜因为身高问题,舒苗一眼望去四周全是腿,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就在这时,消失了好一阵的舒自立,从人群中窜出,一头扎进了李巧怀里。 带着万分焦急的哭腔,“妈,哇……” 李巧弯腰搂住儿子,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后背,不禁红了眼眶。 前后脚跟过来的何胜,急切打量了一下心上人,见她只是头发散乱了些,没有没有受伤的地方,不禁松了口气。 这一幕引得刚安静些的人群又热闹了起来,大家伙看看他再看看李巧,眼中都带上了不一样的兴味。 听着这些人直白的窃窃私语,舒苗有些焦躁的看了看大妈。 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舒苗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解。 转头看向何胜,就在她以为这人会说些什么,给自家大妈找场子时,就见那人默默站在了李巧身旁…… 啊这?…… 被噎了一口的舒苗没来得及深想,就被突然的点名打断了思绪。 “苗苗是吧?不错,人瞧着是好全乎了。” 听见江卫国对舒苗的评价,李巧果断把人拉到自己身后,避开对方打量的目光。 “从娘胎里带的病,哪有那么快好全乎的,连人都不会认,刚还把大队长喊成大伯……” 说到这她面露尴尬,好随即话头一转,面带忧愁 “你瞧这事整的,唉,可真是愁人……” 江卫国见她丝毫不顾忌的再次把舒苗喊错人的话点出来,一时也尴尬住了。 虽然他娘走许多年了,可爹一直也没再找的意思,如果…… 不对,不对! 这俩人都差辈了,他怎么能这么想! 江卫国忙甩开这离谱的念头,故作淡定的安慰两句。 转而再度对准堂哥夫妻俩,想着早点把事了结的好。 就在江二家的不情不愿道歉之时,舒苗扯了扯自立的衣角。 舒自立眨巴着汪汪泪眼,不解回头,见是堂妹,忙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舒苗从他挤眉弄眼的比划中,知道他这是让自己别露馅了,给拆大妈的台,忙不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恰在此时,一只大手落在了自立头上。 俩人顺着视线看去,顷刻间都变了脸色。 舒自立条件反射躲开何胜的触碰,紧紧贴在舒苗身旁,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胜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最后只得悻悻收回了手。 舒苗趁此机会戳了戳自立的手臂,给他一个劲使眼色, ‘ 这人不是你搬来的救兵吗?你咋还这样对人家呢?’ 舒自立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焦急的比比划划。 他见舒苗还是一脸的茫然,顿时泄了气。 但很快,她突然想到什么,当即环顾四周,猛然锁定一个方向,面露喜色的指向那人。 舒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只看到那人一闪而过的面容,不过这也够她记住了。 她回忆了片刻,突然想起昨天那个偷看自己的少年。 又是他! 舒苗皱了皱眉,可看自立比划的意思,是这个少年带他去找的大队长。 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与舒家是什么关系,但目前看来没有恶意就行了。 等会儿回家了,再仔细问问自立吧。 一场闹剧,最终以江二家的道歉结束。 至于罚扣的五十工分,谁也没那么不长眼的提起。 一离开大队部,李巧脚步飞快的走在前面。 舒自立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低着头默默小跑跟着。 舒苗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何胜,忍不住翻了白眼,连忙拔腿去追母子俩。 * “嘭!” 随着大门被关上,舒自立蔫头巴脑等着老妈发落。 “还用我说吗?”李巧紧咬后槽牙,阴恻恻的开口。 舒自立瘪了瘪嘴,含着一泡眼泪,委委屈屈回房。 就在舒苗疑惑之时,李巧突然发难, “还有你!” 这猛然拔高的音量,令舒苗脑中陡然浮现大妈对着人左右开弓的英勇事迹。 精神猛然一震,整个人瞬间绷直,生怕大妈一言不合也给她来个左右开弓。 瞧着眼前小小的人瞬间挺直腰背,反倒是让李巧一时不知该说她些什么好。 特别是想到之前还迁怒于她,一时有些尴尬。 同时也不禁想起,这孩子与自己打配合时的那股机灵劲,就更加没话说了。 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往厨房走去。 舒苗见大妈没骂自己,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看了看主屋,又看了看厨房方向,摸摸早已饿扁的肚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李巧摸黑把锅里还温热的红薯粥盛出来,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身影。 眉心拧了拧,还是出声让她过来。 堂屋, 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灯火摇曳间,把一大一小两道阴影映照在墙面上。 借着油灯的微亮,舒苗捧着自己的碗,狼吞虎咽着迟来的晚饭。 李巧望着她依旧磕碜的吃相,嘴角不禁抽了抽。 她要收回她之前的话。 她怎么会觉得这孩子机灵呢? 肯定是她的错觉! 瞧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是一点没变! 想了想,又往她碗里拨了些粥,这才端上碗开吃。 舒苗捧着又满起来的碗,双眼直放光,筷子也没歇着,时不时就从咸菜碗里夹菜。 两海碗红薯玉米碴子粥下肚,舒苗总算是有功夫分些心神给舒自立。 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门,迟疑道,“自立不吃饭吗?” 李巧有些意外她还惦记着自立,语气却在不自觉地软和了下来,“犯错的人没饭吃。” 虽然今天这一遭,让她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可自立莽撞的性子还是得早点掰一掰,省的以后再稀里糊涂被人给利用。 舒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本来想提上学的事,可转念想到大妈刚刚打人打了那么久,这会指定累了。 再加上自立才惹了大妈生气被罚…… 她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提让人为难的事,成功率肯定不高,还是等改天吧。 随即端上自己的碗筷准备去厨房洗了。 李巧期间一直在琢磨大队长刚刚异常的反应,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哪句话惹了他忌惮。 就在她苦思冥想时,余光突然注意到舒苗起身往外走。 望着她瘦小的身影,脑中忽然闪过那天的半背篓毛栗, “等等!” 第24章 说人话 舒苗脚步一顿,茫然回头看她。 “你那天的毛栗是上哪打的?”李巧眉心微蹙,面色郑重。 转念想到舒苗的脑子才好,估摸着也说不清什么,便换来个说法, “你上山摘毛栗时,碰到大队长了吗?” 话一出口,李巧还是觉得不对劲,刚要再次改口。 舒苗点头出声,“碰到了,有很多人。” 虽然她没有明确看到来人是大队长,可光看这几天大队里,不少人家都飘出了栗子香,也算是变相佐证了那片栗子林确实与他们沿河大队有关。 “什么!”李巧本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就歪打正着。 她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想到什么,再次急切追问, “那,那他们看的你了没?” “我蹲着挖野菜,他们没有看到。”舒苗眼都不眨的说着瞎话。 “这样啊……”李巧若有所思点点头,盘算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询问, “还记得那地儿在哪不?” “记得。” 李巧一脸苦恼的咬着筷子,结合之前的种种疑点,她的双眼越来越亮。 再次看向舒苗时,眼中不自觉浮出了满意的神色, “行,我知道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舒苗没多嘴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麻溜的洗完碗筷,拎了小半桶热水回房。 天知道往常这个点她早就睡了,要不是肚子还饿着,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洗漱完毕,就迫不及待倒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次日, 又是起晚的一天, 洗漱完毕的舒苗神清气爽的来到厨房,就看到自立正一脸苦大仇深的啃红薯,很是意外的眨巴眨巴眼。 往常这个点他不都陪着大妈上工去了吗? 舒自立见到舒的那刻,就像是看到了同病相怜的同伴,嘴一瘪,可怜巴巴, “我的鸡腿没了,妈给送回去了!” 舒苗眨眨眼,原来昨晚上那盆肉是鸡肉啊! 光想想她都觉得有些饿了。 同时又不禁联想到那天偷听到的,那盆鸡肉,应该就是何胜口中依旧不下蛋的老母鸡了。 至于大妈为什么收了,又还回去,大概率觉得那人太怂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堂堂一个大男人怂到袖手旁观“女朋友”挨骂,真不是一般的没用! 难怪昨天自立对他的态度差的很,这种怂包确实配不上大妈! 看来大妈不止打架功夫厉害,看人的眼光也不差! 只是,那个帮忙的少年,竟然是大队长的小儿子。 也就是舒家兄弟俩拼死救回来的孩子之一。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起,舒家兄弟俩溺亡的前因后果和先决条件。 村里的小河是一条湍急大河的支流,别看这条支流在沿河大队的范围水流平缓,貌似一点危险也没有。 可在大河与支流的交界处,时常就会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看着很是可怖。 可在59年到61年间,连续三年的干旱,导致了支流枯竭,大河里的水位也见底。 为了保住地里粮食不绝收,全大队都出动去大河挑水灌溉农田。 而天天看着大人去大河挑水,孩子的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 随着旱情过去,属于沿河大队的支流重新蓄上了水。 好巧不巧就有那大些的孩子,早就忘记了大人的嘱咐,悄悄去河里游泳戏水。 当然游泳的地方肯定是捡偏僻的地方,一连好几次没被发现,他们是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次数多了难免不会被发现,不过发现这事的是一群不过五六岁,还不到懂什么叫危险的孩子。 悄悄尾随着大孩子一起来到了河边,这才出了事。 大孩子们都被普及过漩涡的危险,也不敢随便救失足落水的小孩。 惊慌失措下只能往大队部跑想要求援,恰巧碰到了来下网的舒家兄弟俩。 兄弟俩一听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配合着把孩子一个个救上来。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脱力,兄弟俩一向感情好,自然不会旁观,结果却是双双溺亡。 本就早有油尽灯枯之象的舒奶奶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跟着一起去了。 混乱之中,原身亲妈受惊发动,足足折腾了一整天,赶在了七月十五的凌晨生下了孩子。 原身亲妈在孩子满月后,因为不知名原因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一块成色不错的玉石。 直到今年初,舒爷爷也扛不住病倒。 李巧把家里家外能卖的都卖了,公公的病依旧没有起色,最后一咬牙把主意打到了原身母亲留的那块玉石时。 舒爷爷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再怎么折腾也是白浪费钱,自然是全力阻拦。 听到动静的原身跟了过去,以至于被误伤到了头。 以上便是原身的家庭情况。 其中一半是从大妈嘴里听到的,另一半则是昨晚上从社员们议论中提取来的。 她也有悄悄跟自立拐弯抹角打听了些,情况都不差不差。 就是不知道那块玉石哪去了,不过想到大妈说的家里为给爷爷办事欠了不少外债,估摸着是也是卖了吧…… 言归正传,那些被救舒家兄弟俩上来的孩子里,除了大队长家的小儿子江卫华,还有王家小孙子王天赐,其余两户人家都在这十年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陆续离开了沿河大队。 舒自立诉苦半天,一抬眼,就看到堂妹啃着红薯走神,一看哪还不知道她是一点没听自己讲话,心里头那叫个气呀!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舒苗被他嗷的一嗓子喊回神,见他气的火冒三丈的模样,想到他刚开始问的那句,不解反问, “你想过吃了他家鸡腿,你妈要付出什么吗?” “什么?”舒自立一愣。 听着他话里话外都透着的傻气,舒苗白眼一翻,不再看他,“你以为鸡腿白给你吃啊?” 被白了一眼,舒自立也勉强冷静了些,心虚的抠了抠手心,嘴硬的接了一句,“那也是妈拿了粮食换的。” “哦!”舒苗沉默了一瞬,决定不再跟傻子说话,她怕被传染。 三俩口解决完红薯,舒苗转头就走。 眼看着堂妹不再搭理自己,舒自立总算是消停下来,匆匆吃完最后一口红薯忙不迭跟上。 “你去哪?” “捡柴。”舒苗听着他这白痴到到极点的话,忍了又忍。 “光捡柴?” “我说你有完没完?上山除了这几件事, 你说还能去干嘛?” 舒自立见舒苗发火,不仅没生气,反而觉得新奇的不行。 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好奇的上下打量她,啧啧称奇,“呀,原来你会生气啊,我还以为你只会这样呢!” 说着他伸手把自己的眼角和嘴角往下扯,做出一副鬼脸样。 舒苗目光一凝,冷冷看着他,“是这样吗?” 忽一对上那黑洞无光的双眼,舒自立被吓的一个哆嗦,讪笑着后退几步, “我跟你闹着玩的,你,你可别吓我……” 舒苗嗤笑一声,扭头就走。 舒自立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听到这声略带嘲讽的笑,只觉得她这是在看不起人。 “诶,你凭什么笑我,我可是你哥!” 见舒苗头也不回的走远,气的他在原地直跺脚。 为了重新树立自己作为哥哥的权威,他决意跟她好好比拼比拼,让她知道到底谁才是老大! 他捞起一个背篓,脚步匆匆朝舒苗离开的方向追去。 * 随着秋收进入尾声,一场酣畅淋漓的秋雨悄然而至。 使得炎热的天气,渐渐有了一丝凉意。 舒自立兴致勃勃带着舒苗往山上走,嘴里也不忘念叨着他的那些宝藏地点。 直到在某座半山腰上,舒苗的视线突然被远处山路上的长队吸引。 “好多人。” 舒自立闻言扫了一眼,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年年都有的事,也就你会觉得稀奇。” “说人话!” “咳咳,就是交公粮而已。”他不自在的干咳两声,末了还不忘为自己填补两句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 第25章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舒苗忽略他后面一句,再度发问,“上哪交?”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上公社啊!”舒自立摇头晃脑,下意识回了一句。 直到“咔嚓!”一声异响,他后知后觉的回过头。 就瞧见堂妹手中足有自己胳膊粗的枝条,已经被掰成两段…… 霎时被吓的一个激灵,忙露出讨好的笑脸,“别急,别急,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好好说哈。” 略整理了一下自己那颗被武力值征服,而怦怦乱跳的小心脏,他才缓缓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舒苗大概归纳了一下。 公粮,就是指集体土地种出来的粮食,要按照当下法定的比例无偿上交国家。 舒苗自动翻译成一种另类的“税收”。 当然这也多亏了院长妈妈那张爱叨叨的嘴。 因为每当有好心人给福利院捐款时,都是要扣除一部分税收,才能实际下放到福利院账户里。 每当这个时候,院子妈妈总会苦大仇深的念叨上好几天才能消停。 听得多了,舒苗也就大概知道了税收是什么意思。 可自立接下来的延伸话题,直接把她整个人都给炸懵了。 天老爷,她没听错吧? 自家大妈作为一个成年人,一整年的人头粮才两百六十斤! 就算是按照人六工四的比例分配粮食,也不过四百斤多点的粮食。 这还是基于舒家没有壮劳力,给予了特殊照顾政策的情况下! 可别忘了这年头的粮食可不是加工好的精大米白面,而是带壳的谷子和没脱粒的玉米棒子! 四百斤粮食是什么概念? 光是她一个半大的孩子,一天就是省着点吃,也不止吃一斤粮食了…… 突然感觉她之前挨的那些饿也不冤枉了,因为实在是真没得吃! 不然也不会一天只吃两顿,且顿顿都是红薯了…… 舒自立难得在她脸上看到这么剧烈的情绪变化,觉得特好玩。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唉~” 他故作深沉的皱眉叹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拍拍她肩膀, “咱这都还算好的大队了,咱大队又靠水,又靠山,实在粮食不够吃,上山寻莫一番,总饿不着。 你是不知道山那头的前苇沟大队,因为水田面积不够,每年的公粮都是用粗粮抵,一年到头下来连粗粮都得省着吃呢! 咱们大队因为水田多,还算好了,好歹发的口粮里至少有五十斤是谷子,偶尔还能吃上参加了米的粥。” 说着说着,舒自立不自觉想起那香喷喷大米饭,直接把自己给说馋了。 但瞧着堂妹一脸懵逼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忙清了清嗓子,耐心给她讲讲其他大队的凄惨对比。 当然,哪个大队日子过得好,也顺便提一嘴。 基本上还是在炫耀沿河大队,是附近数得着日子过得还不错的大队。 舒苗从他的碎碎念中,细心提取着有用的信息。 总结出一个规律,那就是能吃上大米饭的大队,日子才能称得上不错。 同时她也发现一个糟糕的问题,那就是她在福利院习以为常吃到的白米饭,在这个时期竟然已经成为一种另类的“奢侈品”! 不是,要求都这么低的吗? 这就很魔幻! 这样一来的话,她得更加细心呵护空间那一块地里的稻子了。 甚至已经打算好,下一季她要把整个空间都种满水稻。 到时候再找个机会拿去卖钱,绝对能积攒够上学用的资金! 只是,她现在还得想办法去一趟“公社”,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不然她两眼一抹黑,连市场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那还琢磨个啥? 当然,学校的事也不能耽搁。 这么想着,舒苗看向在那对着自己大队夸大夸特夸的某人,本想找机会插句话来着。 谁知都好一会儿了,他还是一句接一句的不带停歇,舒苗忍无可忍出言打断, “我想去公社看看。” 被突然打断的舒自立还有些意犹未尽,回过神来她说的什么,忙一个劲摆手拒绝, “那不成,公社那大老远,你走不去的。” “我一天到晚搁山上跑都能跑得动,咋会走不去呢?”舒苗表示很不服气。 认真算起来,这家伙体力还不如自己好,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绝对走不去呢? 望着堂妹眼中传达出来的意思,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但还是肯定的再次开口, “咱大队太偏僻了,光走去有学校的月儿湾大队都得一个小时,咋可能去得了公社?” 老实说,舒苗在听到连上个学都得走上一个小时的路程时,确实有被吓到。 同样她也抓住了一个违和点。 既然连去有小学的大队都得走上一个小时,那要去往更远的公社,没有代步工具的情况下,不就恰恰说明…… “你不会也没去过公社吧?”舒苗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望着他,眼中的怀疑不言而喻。 舒自立被她盯的面皮发躁,眼神也开始左右飘忽起来, “没,没去过又怎么样,等我上考上初中,不就能上公社了?” 嘴硬的反驳,“不像你,说不定只有到嫁人那天,才能有机会去趟公社!” “为什么”舒苗不解的眨眨眼,嫁人跟去公社有什么关联吗? “哎,我说你这人可真是笨,你嫁人不得置办嫁妆吗?” 说到这,舒自立自觉自己这个当哥的不能亏待妹妹,当即豪气万丈的拍拍胸脯, “到时候,我肯定给你买好几套新衣裳,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昂着脑袋得意洋洋的舒自立,丝毫没发现舒苗越皱越紧的眉心。 她想不明白,嫁人是什么好事吗? 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开心? 这样想,她便也问了出来。 舒自立直接被她给问懵了,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个理所当然来。 见状,舒苗眉梢一挑,心道:玲姐姐说的果然没错,嫁人要真是好事的话,为什么大人们都吞吞吐吐说不出嫁人的好处来? 不过舒苗也不打算为难他了,毕竟大人都回答不上来的事,自立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指定更回答不上来! 顺势话头一转,把话题重新引到去公社上。 舒自立本就为上个问题急的抓耳挠腮,这会儿见她又扔了个大难题,更是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时不时还扯一把不知名树叶在手里揉捏着, “你就不能不上公社吗?” “不能!”舒苗眨眨眼,一脸认真。 舒自立定定望着她的眼睛,良久,终于是坚持不住败下阵来。 垮着脸,一脸的幽怨与后悔,“咱俩连路都不认识,怎么去?” 听他这么说,舒苗的眼睛倏地亮了亮。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她当然知道光靠他俩走去公社肯定不现实,可她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公社呢? 是的,她的第一目标是学校! 她知道自立明天就要上学了,而她到如今都还没下定决心,怎么跟大妈提起上学的事。 主要是不管怎么圆,她贸然提上学这个问题都太过突兀了。 可要是她去过学校,见识过了知识的力量呢? 到时候再说她渴望学习知识,是不是就会更加顺理成章了呢? 第26章 天上掉馅饼了 思绪翻转间,舒苗面上也适时露出了一丝犹豫, “是啊,那怎么办呢?总不能回去问大妈吧?” 听到堂妹说要回去问自家老妈,舒自立大惊失色,“不行不行,绝对不能问我妈!” 这要是让妈知道,自己大嘴巴胡咧咧,勾的妹妹成日里想往公社跑,那还得了? 同时他也想到另一个关键问题! 那就是如果他上学去了,没人看着妹妹的情况下,她会不会经受不住诱惑,自己一个人偷偷去公社? 这要是万一人给走丢了,或是出了什么事,就更不得了了!!! 想到堂妹那死倔死倔的脾气,越想他越觉得这个可能很大,霎时间脸都吓白了一个度。 二话不说,一把拽过她的后领子,刚想张嘴恐吓她来着。 转念突然想到自个儿的力气还没她大,真要是恐吓急了,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揍。 无奈只能憋屈的松开手,僵硬的脸色也渐渐软和下来。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面色很不自然的为自己刚刚奇怪的行为做解释,“有虫子。” 转而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去。 不走干嘛? 难不成等堂妹回头去看,发现没虫子露馅儿吗? 舒苗故作没发现他的异样,道了声谢后,再次开口,“那要不咱们……”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舒自立立马积极接过话头,试图转移她的注意, “光顾着跟你唠嗑,都忘记了这雨刚下过,可是最好捡菌子的时候。 走,咱走快一点,要是被人抢先一步那咱今天就白出来了。” “我跟你说啊,这下秋的菌子可不比春日里,到处都有,可就得靠抢! 还有啊……” 眼瞅着他转移话题试图避重就轻,舒苗可不给他这个机会。 直接一句“要不你上学后问问你老师或是同学,让他们给画一张上公社的地图,我自己去吧。”,把舒自立最后一丝挣扎给彻底按灭。 舒自立僵着转过身子,一改刚刚的兴致勃勃,满脸怨念的直抓头皮, “啊——,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可下一瞬,他后知后觉突然想到,堂妹与自己问过许多关于学校的事…… 要不就借此让她改变主意? 如果成功了的话,就算是堂妹偷偷跑去了学校,好歹有他在,多少能看着点。 再不济也比她因为好奇,就偷偷跑去公社好吧? 自觉有了新主意的,他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当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故作神秘的冲她挤了挤眼, “上公社有什么好玩的,咱又没钱又没粮,去了也只能闻着味干流口水,可去月儿湾就不一样了哟……” “哦?”舒苗适时表现出一点好奇。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月儿湾开了家磨坊,说是为了创收每天都会做些豆腐,附近大队的,谁家想吃豆腐了就拿东西去换。” 备受鼓舞的舒自立,更加积极主动了 “你就说做豆腐的,最多的是啥?” “豆浆。”舒苗早在他开口的一瞬就知道他上钩了,自然乐的配合。 见着堂妹果真有被自己带偏的迹象,他更加卖力的介绍起来。 “对了!就是豆浆! 我跟你说啊,咱在山上捡的山货或者菌子都可以带去换豆浆呢! 要是换的多,还给加点蜂蜜,甜滋滋的,可香了……” 说着说着舒自立再一次被自己馋到,竟开始忍不住吸溜起口水来。 那没出息的样,看的舒苗是又好气又好笑。 同时听着他只一个劲说月儿湾哪里哪里好,就是说不到重点上,心里不禁暗自发愁。 这家伙能不能给力点,自己都快装不下去了。 好在舒自立歪楼了一会儿话题,又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忙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自以为充满诱惑力的循循善诱, “那豆浆甜滋滋的,特别好喝,我都喝过好几次呢,等会儿咱们勤快些,十朵巴掌大的菌子就能换一碗豆浆呢!” 舒苗立马做一副被打动的模样,但面上却还带着些许犹豫,“可是……” 见她满脸意动,舒自立心下大喜,再接再厉 “可是什么可是?你之前不老问我学校里的事吗? 等会儿咱们努力一点,明天不仅能喝上豆浆了,还可以在学校里转悠一圈,怎么样?” “那,那好吧~” 见她总算点头答应,舒自立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哦,太好了,还犹豫啥?咱赶紧采菌子去!” 话音还未落,他就已经撒开脚丫子往林子里钻去。 舒苗听着他跟野人似的在林间吱哇乱叫,不禁无语扶额。 但也很快重新调整好状态,急忙追着他的脚步去。 也不知是这场雨下的不够足还是咋怎么的,跑遍了舒自立口中的宝藏点,一共也才收获了十六朵合格的菌子。 直到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棵结着青绿色且果皮坚硬果子的树。 舒自立在确认了眼前这棵是桐油树树后,直接抱住树干,扯着嗓子兴高采烈高呼, “啊——,天啊!真是油桐果!” 舒苗忽略耳边的鬼嚎,仔细打量眼前的油桐树。 忽的,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山里碰到过好几次这所谓的油桐果。 只是因为不认识,且也没瞧见小动物吃那个果子,自然就离那树远远的,根本没有尝一尝的想法。 可那果子形状饱满,还结了满树,自然是让人记忆深刻。 眼下再瞧着发出尖锐爆鸣声的自立,舒苗就算不用问,也知道眼前这果子指定是好东西! 忙跟着他一起把地上暗红发黑的果子,一个劲往背篓里扒拉。 因着这棵树不是很大,哪怕是把树上还未成熟的果子都打落了,也就装了大半背篓。 就是这,也把舒自立高兴的直咧牙花子。 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他的解释,舒苗也明白了这个果子跟树名大差不差,就叫油桐果。 是桐油的原材料。 按自立的意思,一般能放久的家具,都得刷上一层桐油。 最重要的是,城里大厂的机器也很需要桐油,而能榨油的油桐籽,价格自然是居高不下。 有了前奏提醒,饶是舒苗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得知收购价足有两毛时,舒苗着实被吓了一跳。 可下一瞬,便是难以言喻的狂喜涌上心头。 要知道就眼前这大半背篓的油桐果,都足有十斤重的样子。 听自立的意思是,这些油桐果去壳晒干后,看饱满程度起码能出三到五斤左右的桐籽。 按两毛钱算的,这半背篓油桐果,少说也能赚个六毛钱! 那可是足足六毛啊! 她要是把之前看到的那几棵油桐树上的油桐果都弄回来,别说是半学期的学费,一整年的学费都绰绰有余!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都送到眼跟前,她得第一时间去落袋为安。 万一她知道的那几棵油桐树被别人摘了果子,那她不就又得为上学绞尽脑了? 想到这些油桐果的重要性,舒苗二话不说立马把自己背篓里的菌子,毫不怜惜的倒进自立背篓里。 丢给他一句,“我知道哪里还有油桐果。”撒腿就往记忆中油桐树的方向狂奔。 独留下舒自立在原地急的直跳脚,想跟又跟不上,最后只能寄希望于早点回家放下收获,再去追这一言不合就干大事的堂妹。 在离开了自立的视线范围后,舒苗赶忙把背篓收进空间,风风火火往距离此处最近的油桐树奔去。 第27章 炸毛 舒苗气喘吁吁来到最靠近外围的那棵油桐树前,仰头看去。 前段时间还硕果累累的枝条间,早已没了油桐果的影子。 虽然有些遗憾,但好在她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也不气馁,继续抬脚往山里走。 期间倒也碰到了好几波来捡菌子的人,但双方只碰了个面,就自觉朝两个方向分开走。 舒苗确定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后,脚步一转,朝附近那棵油桐树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就要到记忆中那个地方了,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回荡而来的嬉笑声。 舒苗下意识停住脚步,找了个高处的地儿,遥望向对面半山腰。 正正好瞧见一波人,手脚麻利的采摘树上的果子。 得! 这是又晚来了一步! 无奈舒苗只得转战下一处地点。 经过一路上仔细回忆,舒苗初步确定仅剩三处看到过疑似油桐果的地点。 为了以防再次被他人捷足先登,舒苗这次再不敢停顿,再一次加快脚步,不停歇朝下一处赶去。 好在幸运女神这回,终于是站在了她这一边。 因为心里一直记着油桐树叶的特点,舒苗老远就看到了一棵“高大”的油桐树。 拔腿兴冲冲到树下,望着地面那些黑乎乎的果子,双眼直放光。 谁能想到这些其貌不扬其的丑玩意儿,可都是钱呐! 已经掉进钱眼里的舒苗,学着自立的动作,抱住油桐树使出吃奶的劲一个劲猛摇。 噼里啪啦落下一阵“果雨”,饶是几次差点被这近乎有鸡蛋大小的果子当头砸中,也丝毫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按照自立的意思是,这些能被摇下树的果子,除开那些烂掉的以外,都是已经成熟的。 这些油桐果相对那些还牢牢长在树上的果子来说,会饱满的多,都是可以跟那些自然成熟掉落的果子放在一起处理。 舒苗先把这些成熟的果子捡成一堆收起来,至于树上还未成熟的青皮油桐果,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像自立那样雁过拔毛。 而是挑着把那些表皮带有黄绿色、紫红色或淡褐色的油桐果挨个敲下来。 确定成熟的油桐果都被收入囊中后,舒苗刻意绕着这棵油桐树转了一圈,想看看还有没有油桐树小树苗。 虽然空间的地还是以种粮食为主,但这油桐果的价格也太高了。 心痒痒的舒苗决定在空间里边缘处种上几棵,反正那么大个空间,也不差多这两棵油桐树。 大不了以后再碰到其他更有价值的植物后,再把这些价值低廉的树移出空间也来得及。 只是让人有些遗憾的是,舒苗在这棵梧桐树直径十米的范围内都找了一圈,却一棵油桐树树苗的影都没看到。 诧异了一瞬后,舒苗果断赶往下一处。 第二处所在的油桐树,跟与自立一起发现的那棵差不多,应该也是才头一年挂果。 甚至产量还低些,也就收获不到半背篓油桐果。 这次舒苗没有再浪费时间找树苗,干脆利落转战下一处地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深山里更低温度的影响,最后那处棵油桐树上,大半果子都还是绿油油的。 加上从树上打下来的油桐果,也就勉强凑够了一背篓多一点的油桐果。 最终一共收获完全成熟的黑褐色外皮油桐果两背篓多,其他颜色各一的油桐果勉强一背篓。 舒苗最后看了一眼树梢上还未成熟的油桐果,估算着半个月后可以再来一趟,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因为需要明面上背些油桐果打掩护,舒苗在半路上就往自己背着的空背篓里放了些油桐果。 最后更是小心的捡没什么人走的小路走,也许今天真是被幸运女神光顾的一天。 回家的一路上不仅没碰到人,就连到家了也没看到个人影。 大喜过望的舒苗,连忙把空间里的所有同油桐果,与自立先行背回来的那些油桐果,一起都堆在了屋檐下的簸箕里。 因为不太清楚油桐果后续需要怎么处理,舒苗也就没有擅自动这些果子。 只是把这些油桐果按照成熟程度,随意分隔了一下。 以防自己频繁出门,万一被人看出什么猫腻,接下来的半下午舒苗都没有打算出门。 先是拿出早就备好的午饭,安抚一通早就饥肠辘辘的五脏腑。 又拎了半桶被太阳下晒热的水,简单洗漱一番,就老老实实回了房间,睡个美美的午觉。 # 这头,漫山遍野都找不见堂妹人影的舒自立,垂头丧气的回到家。 带着满心怨念的他,一边往房间挪动脚步,一边放狠话, “就没见过这么不仗义的人,亏的我还天天带着她上山,有好事都不带我,哼!” 直至余光无意间扫过那堆体积增加了好几倍的油桐果“小山”时,顿时傻眼了。 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再定睛看去,那座油桐果小山依旧稳稳的立在那! 下一瞬,兴奋至极的吼叫声直冲云霄, “哦哈哈哈~” 睡得正香的舒苗,直接被这惊天动地的大笑声给惊醒。 她猛的睁开双眼,双目无神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回神。 在听出这怪叫来自于舒自立后,没忍住皱了皱眉。 天知道,她才刚睡着,这会儿突然被吵醒只觉得满心的烦躁。 深吸一口气,她再度闭上眼,酝酿睡意。 可紧接着传来的拍门声和碎碎念,差点没把舒苗给整崩溃。 “妹啊,你可真是好样的!” “不过呢,我就晓得你舍不得把还没成熟的油桐果都打了,这样,你告诉我那树在哪,我去把剩下的油桐果都打回来!” “赶紧的啊,再晚点,让人家晓得了,就没有我们的份了!” “你倒是吱一声啊!” “砰砰砰!” “妹啊,你快起来……” “……”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的舒自立,望着依旧没动静的房间,只觉得这会儿嗓子都要干冒烟了。 这才悻悻先住了嘴,忙跑去厨房,一口气喝了半瓢水。 随手一抹下巴的水渍,又呲着大牙乐颠颠要再去堂妹那套话。 谁知一个抬头,就对上了堂妹那阴恻恻的眸子,直接被吓的一个踉跄。 他心有余悸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走路咋没声呢?吓死我了!”不过下一瞬,就又开始了长篇大论。 舒苗知道要是自己不打断他,他指定能自说自话一下午,直接开门见山接过他的话头, “说吧,你准备把油桐果摘了去干嘛?” 听到这话的自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瞬间炸毛。 “哪有?!!!” “你,你瞎说什么呢?” “我像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不想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他梗着脖子,强装镇定的给自己找借口,可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另一位当事人。 舒苗被他拙劣的演技给气笑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真是笑话,求人的是他舒自立,她操个什么心? 既然不愿意说,那就不用说了! 眼看堂妹决绝离开的身影,舒自立懊恼的直抓后脑勺。 想到什么,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连忙出声阻挠, “哎哎哎,妹啊,别走啊,咱再聊聊呗?” 舒苗才不惯着他,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径直朝房间走去。 下定决心的舒自立也不敢再犹豫,三两步快步冲上前,赶在房门关上前直接抵住门。 龇这大板牙,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我说,我说,你别急撒。” 第28章 终究是她先对不住这孩子在先 舒苗停住动作,眉梢微微一挑,静等他接下来的表演。 她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对上堂妹那双近乎洞察他内心想法的黑眸,舒自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语气略有些不自然, “青皮的桐油果虽然剥不出多少桐子,但可以换糖,所以……” 越说他的声音越小,最后更是心虚的偏过头去,没敢在看她的眼睛。 “糖?” 舒苗想起记忆中那直齁嗓子的甜,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舒自立见她表情不对,以为她这是生气了,急忙解释, “是,是啊,不过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想着一个人独吞的,只是,只是……” 殊不知,舒苗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换”这个字上。 “除了糖还能换别的吗?” 低垂着头的自立,本以为马上要迎来妹妹的臭骂,一时没料到话题又拐了个弯, “啊?” 他猛的抬头看去,在确定了堂妹真是在问自己问题,而不是要找自己算账的样子,当即喜出望外。 担心自己磨磨唧唧又把妹妹给惹生气了,忙不迭主动解释, “能换的东西可多了,就是不一定每天都有!” “有时候能换鸡蛋,有时候能换糖水,不过我算过了,还是换糖最划算!” 糖水一会儿就喝完了,要是换的糖块的话,咬成好几块,就可以化成好几杯糖水呢! 说起自己擅长的领域,舒自立的自信心再一次重振旗鼓,面上也带出了一点小得意。 “那能换盐吗?” 可下一瞬,他直接被舒苗出乎意料之外的问题给整得一懵,喃喃道, “盐?咱家不是有盐吗?” 见他傻乎乎的答非所问,舒苗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 也就不再寄希望于他能帮上什么忙了,直接转移话题, “没有算了。 对了,咱俩今天一起打的那些桐油果不也有青的吗?凑一凑应该也有个一两斤,拿去换一两块颗糖应该没问题吧?” “啊?可是,万一妈问起来怎么办?”舒自立果不其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只是略还有些犹豫。 舒苗眨巴眨巴眼,表示不懂他的脑回路。 那些油桐果不是还没过明路吗? 只要她不说,谁能知道少了一两斤? 但为了他不再缠着自己,舒苗还是提醒了两句,“就说青的摘了可惜,过段时间再去摘。” “可……” “到时候我去,行了吗?” 舒自立想想也是,脸上重新浮出了笑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那好吧,那到时候我指定给你留一块糖。” 自觉这桩交易是绝对的公平公正,舒自立当即乐呵呵的朝那堆油桐果冲去。 刚到跟前,他突然想到什么,猛的转头看向舒苗,“你要盐干什么?” 舒苗嘴角一抽,却给出了个离谱到极致的答案,“我喜欢红薯蘸盐吃。” 舒自立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转念间,却突然想到舅妈最爱用那酸的掉牙的青李子蘸盐或是辣椒面吃,突然又觉红薯蘸盐也正常了许多。 “这样啊,那确实不好跟我妈说……”这要是让妈看到妹妹敢这样糟蹋盐,指定得揍她! 于是,他便给出了一个迂回的可行性方案,“要不我们拿油桐果去问一下林知青,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换些盐。” “知青?” 乍然又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舒苗一愣。 舒自立早已习惯了堂妹对什么都不懂,一边挑拣着油桐果,一边随口回答, “哦,就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 只是这话一开口,就又有些收不住了, “我跟你说啊,这些城里来的知识分子可大方了,为了吃一口鸡蛋,竟然拿全国粮票来换,可把秦爷爷高兴坏了。” 说到一半,舒自立好似担心舒苗不相信他,猛然拔高音量, “我没有撒谎,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他扭头看向舒苗,眼中满是诚挚。 “那你还看到过什么?”舒苗眸光微闪。 虽然她不知道全国粮票又是干什么用的,可光是看自立的表现,也知道,这肯定又是一种难得的好东西。 舒自立眨眨眼,老实摇了摇头,“没有了。” 闻言舒苗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还好,便又问了一句 “林知青住哪?” “月儿湾啊!”舒自立回答的那叫个理所当然。 舒苗:“……” 她就不应该对这家伙抱有期待…… ———— 夕阳西下,天边一团团绚烂多彩的火烧云映红了整个小院。 李巧拖着疲惫的身躯,踩着昏黄的夕阳进了院。 却在目光触及院子里那快堆成一座小山似的油桐果时,双眼瞬间放光。 忙快步上去前,抓起一把剥好的桐子,欣喜异常, “上哪捡的?” “山里。”舒苗迟疑了片刻,没有选择说的太细。 主要是她也不知该不该说她进深山的事,万一挨骂了可怎么办? 闻言李巧的目光聚焦到女孩身上,看着她那双因为沾了油桐果汁液后黑乎乎的小手,目光悄然柔和, “不错。” 可转念一想,这么一句干巴巴的夸奖有些太虚假了。 毕竟这么老大一堆油桐果处理好,少说能卖个三五块钱,这可都顶上队里半年的分红了。 便再次开口,“改明儿个桐子换钱了,换几个鸡蛋回来给你补补。” “大妈,我不吃鸡蛋,我想上学。”舒苗正犹豫怎么开这个口,闻言猛的抬眸,将坚定的目光投向她。 听到前半句时,李巧面上难得露出欣慰的笑,可下一秒所有情绪都僵在了脸上。 舒苗见她脸上淡淡的笑意渐渐消失,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也还算镇定。 她早已决定,就算是大妈不愿供她上学,她也有其他几套方案可以凑够上学的钱,大不了再等一年就是了。 李巧面无表情盯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心中充满了犹豫。 上学可不是想上就能上的,那可都是需要钱、粮在后头支撑。 她自认作为大妈,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如果家里有富余,她咬咬牙也就同意了,可在家中还欠着外债的情况下,她不得不优先考虑现实的问题。 想到外债,她的眉心微微蹙起。 目光却不由自主扫过女孩空荡荡的脖颈,拒绝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如果不是那块上好的玉石,家里的债务只会更加高昂。 面对这孩子隐含期待的目光,她还是心虚了…… 罢了,罢了,终究是她先对不住这孩子在先。 就李巧下定决心将要开口之时,舒自立嗷的一嗓子蹦出来,直接抱住她的大腿一个劲摇晃, “妈~ 这些油桐果都是妹妹一个人捡,值老多钱呢,你就让她上学吧~ 那几棵树藏的可深了,只要我们小心点不让别人发现,每年都有的摘,已经够妹妹上学的花费了。 妈,我求求你,就让她上学吧~ 求求你了~” 光顾着求情的舒自立,丝毫没发现自家老妈越来越黑的脸色,依旧埋头撒娇卖痴。 满心都是老妈被自己说服后,妹妹再看自己的眼神绝对都是满满的崇拜。 第29章 实在忍不了了 舒自立正沉浸在建立威信的幻想中,不自觉呲出大板牙,心里更是美的冒泡。 下一瞬,一个巴掌结结实实落了下来。 “啪!” “啊——!” 舒苗赶紧偏过头没敢看,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你个死孩子,就你长了嘴是吧?就你会说!” 李巧气的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往上一提,巴掌瞄准那大张的嘴就又落了下来。 “啪!” “我让你说,让你说,既然这么会说,以后油桐果的活都是你的!” 舒自立懵了一瞬,可耳朵和嘴上传来的巨痛,令他下意识护着耳朵,一手虚捂嘴防护。 泪眼朦胧的支吾求饶,“哇呜……妈,我错了,你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你还有脸哭,也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开始剥。” 李巧对他的求饶充耳不闻,骂骂咧咧的松开手,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真是气死她了! 虽然她是不指望舒苗那丫头长大了能回报她什么,但也不想做了好事还被人怨恨上,这死孩子倒好,直接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就算是现在解释也没了意义! 就因为慢了一嘴,就得被迫忍受这样的憋屈,真是气死她了! 舒自立小声哼唧唧揉着遭罪的屁股,没敢再哭出声来,含泪打着哭嗝,委委屈屈蹲在了舒苗脚边上。 望着他那怂唧唧的模样,李巧就有气,干脆也不想着施恩了,直接破罐子破摔, “还不快点!磨磨唧唧的,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凑够学费?” 挨打又挨骂的自立被吼的一个哆嗦,吭都不敢吭一声,只瘪着嘴默默加快手上的速度。 见状,李巧心里总算是舒坦些了,下一瞬瞅见一旁碍眼的女孩,直接调转枪口, “还有你,傻杵着干嘛?还不赶紧吃了,把自己给捯饬利落些。 我可事先跟你说好,除了学费,其他玩意我可不会管你。” 舒苗见她点到自己,连忙打起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在她看来,有了自立挨揍又挨罚的凄惨现场对比,她只是被训几句,已经好上太多了。 自然得表现上乖巧些,以防触怒了大妈再挨揍。 直到“学费”两个字眼传入舒苗耳中,她有瞬间的茫然,紧接着就是狂喜。 猛然抬起头,亮晶晶的双眸就这么定定看着她,“谢谢大妈!” 李巧被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瞬间就懂了她眼中隐含的欣喜与感激。 一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些别扭的移开视线,轻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转身离开。 只是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自立,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眉眼官司,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舒苗稳了稳激动的心神,把目光再次投向神色萎靡的自立。 刚想开口喊他一起去吃晚饭,就见进厨房的大妈端着自己分量的饭回了房。 见状,舒苗当即长出一口气。 她刚还担心大妈要还在气头上,再看到自立去吃饭,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 这会儿总算是安心多了。 随即拍拍他的肩膀,出言提醒, “先吃饭吧,再晚就要摸黑了,明儿个一早还得早起呢!” 谁知她话音一落,舒自立一个转身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干嚎, “呜哇……” “我……为了,为了,帮你,哇……,我,老惨了,哇……” 突然被抱大腿的舒苗霎时浑身僵硬,她瞳孔微微放大,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没听见她出声安慰自己,自立哭的更伤心了。 “哇……” 为了能说服我妈让你上学,我都挨打了,你个没良心,也不知道安慰我,我太可怜了! 望着紧抱自己腿,哭的直冒鼻涕泡的某人,舒苗再一次被深深震惊。 眼泪就算了,那可是鼻涕! 鼻涕啊——!!! 莫明觉得手有些痒痒的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舒苗表示自己终于能感同身受大妈刚刚为什么下手那么狠了! 她要是有这么蠢兮兮的儿子,只会下手更狠! 眼看着鼻涕都要蹭自己裤腿上,啊——! 她实在忍不了了! 舒苗果断出手,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嫌弃至极的往外扯。 双手双脚齐上才把人扯开,这下她再不敢乱发善心了。 果断拔腿朝着厨房跑去,打了一瓢水,把手仔仔细细冲洗了一番。 待确定了手上黑乎乎的印记确实洗不干净,便也没再纠结,把手简单擦了擦,赶忙端起自己的饭碗开始干饭。 倒是还在院里干嚎的自立,见没人给自己打掩护了,瞬间就怂怂的噤了声。 生怕自己的哭声把自家老妈惹毛,再出来再扇他一顿就尴尬了。 他曾经温柔且极有耐心的妈,再也回不来了,呜呜…… 内心泪流满面的自立,再一想到堂妹刚刚绝情至极的反应,他更加想哭了。 瘪瘪嘴,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又涌上心头的悲伤。 缓了好一会儿,待心绪彻底平复后,舒自立面上不禁露出了些许懊恼的神色。 自己就不应该帮她! 不过,此番心理活动,依旧不影响他手剥油桐果的速度。 饭后,舒苗洗好自己的碗筷,赶紧回了趟房。 抓了一捧颗粒饱满的栗子去而复返,望着还在生闷气的自立,又无语又好笑。 蹲在他身旁,趁机直接把栗子都塞进他兜里。 舒自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刚想放狠话来着,见她飞快收回手,当即瞪了她一眼。 舒苗见他还气呼呼的直瞪自己,无奈拍了拍他的头,“谢谢你今天的帮忙,只是以后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舒苗见他嘴巴一瘪,眼中顷刻浮出点点泪光,立马止住了接下来的说教。 瞧着他实在是伤心,不禁也放软了神情,揉揉他的头表示安慰。 舒自立被她哄孩子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目光更是不由自主闪躲。 其实在堂妹与他道谢时,他心中的气就已经消了大半。 只是担心要真就这么轻拿轻放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这才强撑着怒容。 这会儿心中彻底没气了,理智也渐渐回笼。 陡然发觉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大离谱事件,尴尬之余,不住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舒自立啊!舒自立啊!作为哥哥,你怎么还需要妹妹反过来安慰你呢? 亏你之前还成天想着树立作为哥哥的威信,瞧瞧你今天都干了啥? 竟然当着妹妹的面大哭特哭! 一想到自己还抱着妹妹的腿哭,他此刻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自立红着脸默默低下头,假装专心剥着油桐果,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羞臊。 舒苗瞅见他红彤彤的耳尖,无声勾了勾嘴角,也不再说话,陪着他一起剥果子。 屋内, 李巧在屋里翻箱倒柜老半天,总算是凑齐了给舒苗带去学校的钱和粮。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看着这么老些钱粮就要往学校送,她还是忍不住心疼的直抽抽。 只能不住的安慰自己,外面那一大堆油桐果是这些钱粮的双倍,心里头这才顺畅些。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窗外,瞅见两个小身影挤在一处,关系很好的样子,心中熨帖了不少。 # 不过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舒苗这才再次开口,“明天还要早起,我就先去洗洗睡了。” 她说完这番话,站起身往院子角落的水缸走去。 自立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痒痒的,他张张嘴想跟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再次暗下决心,从明天起,他再也不要哭鼻子了!!! 第30章 又黑又丑 对此一无所知的舒苗,余光瞅见自立总算是起身往厨房去,悄然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刚刚自立全心全意为自己争取读书机会的举动时,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虽然最后有些弄巧成拙的迹象,但对方为自己着想的心意,她自然是心领。 好在结果不坏,那就更没有计较的必要了。 把手上黏手的黑色汁液洗掉,舒苗转身回了屋。 明天得去学校了,自然得早点睡。 至于大妈说的准备东西,估摸着是文具书包之类的。 可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倒是想准备,可问题是她要啥没啥,也就没什么好准备的了。 简单洗漱一番,直接倒头就睡下。 次日, 天还没亮,李巧就摸黑早早起床生火煮饭。 等红薯出锅,天已经蒙蒙亮。 她直接往早就铺好粗布的竹篮里丢红薯,最后再放进装了一旁的背篓里。 转头去喊儿子起床,望着他睡眼惺忪的样,直接一个冷水帕子就糊他脸上, “再不起来就赶不上了,赶紧起床!” 舒自立闭着眼,任由老妈给自己擦脸,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带盖的背篓底下装了五斤谷子,你拿去交给老师,要还是不够,你可得放机灵点。 多装装可怜,再提一提舒苗比你们少上一个月课的事,老师应该就不会再说了。 明白了吗?” 舒自立依旧双眼紧闭,嘴里头嘟嘟囔囔的答应着什么。 李巧眉心不受控制跳了跳,她咬紧牙关,才忍住没发难。 心想要不是顾忌那丫头第一天上学,不好在这时候摔摔打打,她早就一个巴掌呼上去了! 憋着一口气的李巧,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 琢磨了又琢磨,忍痛抽出了三张一分钱塞到儿子手里,侵权删  “钱拿好,可别掉了,先买支笔,橡皮的话……你掰一块给她就行。 剩下一分钱,去你秦姨家换杯豆浆一起喝,听见没?” 在听到“钱”这个字眼时,舒自立忽的睁开双眼。 垂眸定睛一看,见确实是三分钱,霎时间什么困意都消失一空。 手心一合把钱攥紧,瞬间咧嘴笑的见牙不见眼,对于老妈的叮嘱答应的那叫一个积极响亮。 李巧被他财迷的模样给逗笑了,没好气的戳了戳他脑门。 “别在这傻乐了,还不赶紧去喊人起床,就不怕迟了被老师罚?” “我这就去!”被这么一提醒,舒自立噌的从床上蹦起来,笈上鞋,来不及提鞋跟就往外冲去。 李巧不放心高声叮嘱一句,“你俩的书都搁你包里放好,千万别丢了,晓得吗?” “知道,我丢了书都不会丢的!”舒自立头也没回的大声回应。 其实早在自立嗷嗷叫唤时,舒苗就被吵醒了。 望着蒙蒙亮的天色,她有瞬间茫然,但很快就回了神。 下一刻,麻溜的起身洗漱。 舒自立正好撞见堂妹在洗脸,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脸还没洗。 厚着脸皮蹭到她身旁,接了一捧水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转头就去看地上两个篓子。 想也不想就背起装有谷子的背篓,顺便示意她把另一个装红薯的背篓背上。 自己则蹑手蹑脚去了左边厢房,把装有油桐果的挎包跟背篓底下装着谷子的布袋调了个个。 随后两人趁着天还没大亮,急匆匆往月儿湾的方向赶去。 路线刚好和舒苗上次踩点的小河尽头重合,望着蜿蜒远去的土路,她的心砰砰直跳,越发期待起接下来的学习生活。 一路上,舒自立也兴奋极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不过大都是在介绍他的好朋友有谁,每天都去哪里玩,云云…… 舒苗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心神早就飞往了传说中的月儿湾。 直到翻过好几座山后,前方渐渐出现了一些房屋的影子。 直到一片房屋聚居区出现,舒自立才停下脚步。 不等舒苗发问,就见舒自立双手靠近嘴巴做喇叭状,高声大喊, “黄满穗,上学了——”一阵回音瞬间荡在群山环绕中。 紧接着,下方也传来了响亮的回应,“来了,等我一下——” 舒苗虽然有些诧异这俩人在家,起码相隔了几里路的情况下,怎么还能约着一起上学。 但这不曾体验过的经历,让此刻她只觉满满都是新奇感。 谁知得到回应的舒自立咧嘴嘿嘿一笑,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这属实把舒苗给整懵了。 不过一瞬,她忙不迭抓紧身后的背篓,迈开腿朝前追去。 虽然两人正儿八经比起力气来,是舒苗略胜一筹,但舒自立的个头毕竟比她高上不少。 此刻他仗着身高优势,又只顾着一个劲埋头狂奔,舒苗也就勉强坠在他身后追着。 瞧着前方那道好似压根不会累的身影,急的舒苗都要翻白眼了。 勉强跟了一段路后,她决定摆烂了! 就在舒苗脚步刚停下来休息,气都还没喘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响。 她闻声回头望去,就见一个身高腿长的男孩跑在了最前面,他后头还跟着几个身高与自立差不多的男孩。 还不等她看清这几人的样貌,跑在最前方的男孩自她身旁疾驰而过,勉强跟在他后头的那几个男孩直接被落下。 几人看了一眼面生的舒苗,直接就把人给划分到了一年级的范畴。 他们丝毫没有搭理人的意思,只是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慢慢朝前方小跑而去。 在擦肩而过的刹那,舒苗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讨论。 “我就知道舒自立那狗货要耍赖,得亏咱穗哥给力,不然就该轮到我们替他值日了。” 舒苗:“……” 她突然觉得身边有那么一个厚脸皮的惹事精在,会不会被针对啊? 这颗提起的心,在舒苗越过眼前这座山后,瞧见候在路旁的一群男生时,又落了下来。 “她真是你妹?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呢?”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一句。 “确实。”又黑又丑! 舒自立不依了,狠狠白了他们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什么,我妹那是没长开!” “你们瞧我这眼睛,这鼻子,我妹又能丑到哪里去?”他神气的昂起头,那一脸的傲娇别提多得意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你看看我的眯眯眼,我看看你的大蒜鼻…… 好吧,在他们的衬托下,舒自立确实长的更周正了那么一些些。 第31章 哦? 几人嘀咕些啥舒苗没听到,反正她就看到自立昂着脑袋,十足的臭屁傲娇。 还没等他她走近询问怎么回事,本还候在路旁的一众男生,纷纷再次启程。 舒苗:“……” 好在接下来的一段路他们没有再极速竞跑,舒苗就这么落在他们身后几米处。 之后又路过一个房屋集聚区,不过此次没有人为她讲解这是属于那个大队的。 但偶尔传来的一阵吆喝催促声,让她明白此处也有在月儿湾上学的小孩。 接下来的路上,倒是比前两个大队范围之内的碰到的人多了不少。 更是陆陆续续出现或大些或小些的小孩,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偶尔听一嘴他们说的什么,舒苗这一路上可是一点都不无聊。 直到翻上一座山体格外宽的大山后,前方的视野陡然开阔。 下方是成片成片的农田,一眼望不到尽头。 中间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呈月牙形把整块农田分隔两岸,衬得“月儿湾”这个名字格外名副其实。 舒苗着实被眼前广袤的田野惊艳到了。 可下一瞬,很快便被一阵高呼声拉回神。 她闻声看去,就见舒自立那行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张开双臂就往山坡下飞奔而去。 发出的阵阵嬉笑惊呼声,一下子就传出去老远。 其他孩子可能也是觉得好玩,纷纷有样学样。 看着这群小孩跟下饺子似的,一波接一波往山坡下冲,舒苗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要是哪个脚滑摔倒了,不得像多罗密骨牌似的,一个绊一个? 好在这些小孩,好像早已玩出了经验,一个个都很有分寸的保持距离。 至少这一阵,舒苗没看到哪个有摔倒的迹象。 无奈了一瞬,她也只好紧跟他们的脚步。 只是相对于其他人的野蛮横冲直撞,她选择慢慢走,饶是这样,下坡的惯性也推动着她脚步,脚下速度飞快提升。 有了爬坡时的艰辛对比,毫不费力的下坡路确实很过瘾。 伴随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嬉笑声,舒苗的嘴角也不禁悄悄勾起。 也不知是不是高兴过头了,跑在最前方的舒自立完全忘了自己还有妹妹得照顾,借着下坡路这股冲劲,只顾着撒丫子狂奔。 因为这一路上自立和他那群同学都有在刻意放慢脚步等她,所以舒苗压根没想到会跟不上他们。 等她察觉到自立的速度不减反增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 不过一瞬之间,舒苗立刻就歇了加快脚步追上去的念头。 这一路上有这么多同行的小孩在,她压根就不用怕找不到学校在哪,急那么狠干嘛? 主要也是她就算是去追了,也不一定能追上。 想通其中关键,舒苗很是心安理得的随着人流走,而且专挑那种一大群一起走的跟。 果不其然,不过拐出几个弯后,远远就看到前方有座大院。 虽然没看到标志性的五星红旗,可大院院墙上涂着的五角红星也足以说明一切。 进入这条道后,同时也跟大路岔开了。 路面变窄,只觉得四周瞬间拥挤了不少。 有三三两两凑一起玩闹的,有手里拿着东西吃脚步匆匆往学校赶的,还有抱着书边走边背诵课文的,一切都那样的生机勃勃。 很快,舒苗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像她一样背着背篓的孩子几乎没有,大家几乎都是斜挎着一个布包在腰间。 这应该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书包”。 同时她也发现一个共同点,就是那些挎着带五角星绿色布包的孩子,衣服都比较新,也没有带补丁。 一看就是家里相对比较富裕。 心里大概有数后,舒苗也不再犹豫,径直往学校大门口去。 大门前,她止住脚步,抬头仰望“育红小学”四个大字,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期待。 就在这时,终于想起自己还有妹妹的舒自立,急的如同锅上的蚂蚁,拉着黄满穗就要去找人。 直到看见杵在校门口不知在看什么的妹妹,这才松了一口气。 目睹这一切的黄满穗,发出无情的嘲笑,“真有你的,这要是搁我家,你指定得被我妈吊起来打,哈哈哈……” 舒自立立自知理亏,怂唧唧的推了他一把,“起开,现在用不着你了。” “嘁,瞧你能耐的,今天的值日可别忘了!”黄满穗反手推了回去,顺手拍拍他的头,得意的笑了。 “我知道了,赶紧走你的!”他不耐烦挥开头上作乱的手,气呼呼冲到大门前。 二话不说,拽着舒苗的手就往办公室跑去。 “报告!” 正低头批改试卷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俩人,开口让进。 还不等俩人开口,他直接从最底下抽出一张试卷,“舒自立你来的正好,你升二年级的考试过了,拿着,上二年级报到去。” “谢谢高老师!”一听说自己的考试通过,舒自立高兴的直咧嘴笑,迫不及待双手接过试卷查看分数。 瞅见红笔批注的92分,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直接就忘了来此处的目的。 高兴义见他笑的开心也是满眼的欣慰。 他知道现在家家都不富裕,能送孩子来上学都得勒紧了裤腰带才成。 有天赋的孩子为了给家庭节省开支,在基础不错的情况下跳级,他一向都是乐见其成的。 思绪不过一瞬,他便把目光移到了舒自立身旁看着面生的女孩儿身上。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舒苗正踮脚偷看舒自立的试卷,听到问话,赶忙站直身子。 目光炯炯有神看向他,声音明朗洪亮,“高老师好,我来报名!” 舒自立听到动静,后知后觉自己又给人忘到脑后去了,心虚不已的收起试卷。 忙不迭放下自己的背篓,将背篓里装谷子的袋子交给高老师,并按照老妈教他的话说了一遍。 高兴义收起脸上的诧异,先是打开布袋看了一下谷子的品质,确定没问题后又掂了掂重量,心里瞬间有数。 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收据条,边写边问, “叫什么名字?” “舒苗。” “哦?”高兴义写字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第32章 新计划 舒苗听高老师语气好像哪里不对,但见他在单子上写的认真,便也没放在心上。 高兴义撕下收据,刚要递给舒苗,却看见她连个像样的挎包都没有,心中暗叹一声。 转手又把收据交给了舒自立。 “行了,你先给她把书本和文具准备好,再回教室。” 舒自立没想那么多,笑嘻嘻答了一句,“我作业本和笔都有多的,匀她一份就行了!” 听闻此言,高兴义微敛眸子,随即又从桌子底下翻出两个旧本子,递给舒苗, “本子背面没写字,拿去当草稿本吧。” 不等俩人继续说话,他摆了摆手,让两人赶紧回教室。 出了办公室,舒苗还有些晕乎乎的,她就这么轻易入学了? 舒自立则没想那么多,着急忙慌拉着人就去了二年级。 就在舒苗诧异之时,就见他直接跑进教室,跟一个长相圆润的女孩说了点啥,俩人好像还交换了手中的东西。 之后便乐呵呵跑了出来,直接把一支用过一小节的铅笔塞到舒苗手中, “呐,笔我给你换来了,本子就先用着老师给的,用完了再跟我说。” 舒苗还不知道大妈给了买文具的钱,只以为他在费心为自己淘换文具,满心都是感激与欢喜。 “谢谢!”除了感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舒自立被她真挚的感谢,给整的莫名有些心虚,忙不迭移开目光, “谢什么谢,你是我妹嘛,都是应该的……” 以防她再说出什么煽情的话来,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往一年级教室去。 被拉着在教室横冲直的撞舒苗,察觉自立在进教室的一刹那,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让让,赶紧的都让让,别挤着我妹了!” 直到来到正对着讲台的第三桌,舒苗还没来得及看是个什么情况,陡然就被按坐下。 紧接着舒自立就敲了敲桌子,示意前同桌看过来。 见他看过来,头一昂,满脸的小得意, “王二柱,这是我妹,舒苗,打从今儿个起,只要你帮我看着点她,别让人欺负了,我就答应给你补习!” 那嚣张至极的语气,听的舒苗差点以为他是来挑事的了。 不过,王二柱? 我去! 前段时间自立还跟她说跟王二柱打架来着,不是,你俩都打架了,你确定他还能照顾我? 至于后半句,舒苗果断忽略。 因为她从来就没见过自立这货在家翻过书,连做作业也是一次都没见过。 最为重要的是,她亲眼看到这家伙把油桐果一个劲往塞挎包里,压根就不顾课本的死活的样子。 就他这样一个对待学习懒散的性子,真能老老实实给人补习吗? 王二柱看都没看舒苗一眼,目光平静望着舒自立,良久才缓缓开口, “好。”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舒自立龇牙一笑,轻拍对方肩头,笑的一脸豪爽, “哎呀,我就知道,还得是你给力!” 说着还冲他挤眼打暗号,见他赞同的点点头,这才转头看向舒苗, “妹啊,以后任何事你就找他,我就先回教室了。” “舒自立!” “干嘛?”又被喊住,舒自立不耐烦回头。 “你妹的书呢?” 闻言,舒自立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跳级成功,用不上一年级的书了。 而且妈之前还提醒过他,那袋谷子足以抵半年的学杂费和书费。 如果堂妹用他一年级的旧书,那他不就可以用她那份书费,直接换二年级的书了吗? 想起这个,舒自立懊恼的一拍脑门,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嘿!还别说,王二柱你学习虽然不咋地,脑子倒是转的挺快。” 说着也不管对方黑下来的脸色,连忙放下背篓,翻起挎包来。 好一会儿才掏出两本皱巴巴的课本,丢在课桌上。 接下来俩人说的啥,舒苗没去注意,目光早已被课本上的一行字所吸引。 小学课本,数学,语文,这些字眼她都熟悉。 可“全日制十年制学校”是什么意思?侵权删  难道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制吗? 既然想不通不如就先放下,接下来舒苗先是翻开语文书。 一开始是拼音,旁边备注了好一些需要注意的知识点。 她大概看了一下,跟在后世学的拼音大差不差,只有一些些细微的差别。 很好! 后面的课文她也大概过了一遍,同时也发现了课文里竟有一部分繁体字。 舒苗疑惑的眨眨眼,说来她还没写过繁体字呢! 随即便用铅笔把这些繁体字一一圈出来。 很快她又翻开了数学书,这才注意到,数学书上那些不太常见的字都细心的给注上了拼音。 笔记也还周全,只是字丑点罢了。 不知不觉间,她连舒自立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直到看完最后一页,舒苗一整个傻眼。 老实说,这一年级的题也太过简单了吧? 难怪自立轻轻松松就跳级了 。 此时此刻,舒苗也不禁生出了跳级的念头。 不过跳级前,她得先把两本书给吃透先。 当即掏出高老师刚给的旧本子,打算把书本里自己不熟悉的繁体字都给练一练。 这一翻开,舒苗很是诧异的瞪大了眼。 这密密麻麻的竖线格是什么? 一直分神注意舒苗动作的王二柱见她顿住,便好奇的看了一眼。 见她满脸疑惑,那根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松了松。 天知道在他看到舒苗翻看书本时那熟稔的架势,有多震惊。 有个舒自立跳级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瞬间衬的他这个同桌没脸见人了! 这会儿见她一脸茫然,心中不禁一喜。 最好她刚刚就是装的,不然这个世界就太不公平了! 于是便带着一丢丢炫耀的心理,忽然插了一句话, “这是俄语。” “俄语?”舒苗抬头看他,清凌凌的目光不由自主定格在他脑后留的小辫上。 察觉自己分神,她连忙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他脸上,随后真诚发问, “以后我们要学吗?” 见她是真不懂,王二柱嘴角微微上扬,“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咱红星公社已经没有俄语课了,自然不用学。” “谢谢。”舒苗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道谢过后,心里咀嚼着“红星公社”四个字。 随后把手中的本子翻到背面,尝试着把红星公社四个字写在了上头。 虽然前一页写过字,但好在墨水没有透过纸张,只是略有些影响写字的手感。 她也不挑,只要能写就行。 殊不知在她拿起笔的那一刻开始,王二柱又把目光投在了她身上。 直到那四个字跃然于本子上,王二柱直接麻了…… 他就知道,这家伙可是舒自立他妹,一个家出来的,肯定也在家提前学过! 呜呜呜…… 为什么他就没有一个好哥哥,可以提前给他补习,好让他也体验一把跳级的滋味? 顿觉生无可恋的王二柱,瞬间失去了对舒苗的兴趣。 只抱着课本,费劲的记忆里面的内容。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很快安静下来,舒苗立刻学着其他同学坐端正。 高兴义双手背在身后,悄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看了一圈安静的教室,心中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直到舒苗看到他从身后拿出的一条细竹鞭,嘴角猛的抽抽。 她就说班上这些同学怎么突然就安静下来,感情是被收拾老实了。 “大家翻到第二课的第六小节,我们看……” 说这话时,高兴义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舒苗身上。 见她动作利索,很快就翻到今日该学的课文,对她的基础,心中也大概有了数。 随着郎朗诵读响起,舒苗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 她明白,只有早一点把书本的知识吃透,才能尽快的实现跳级的目的。 这样不仅能多出一年时间学习,还能省上一年的学费,简直不要太划算! 第33章 乐见其成 一上午的课下来,两位主科老师都对这位迟来的插班生满意极了。 毕竟上课认真听讲,且眼中时刻闪烁着对知识渴望的学生,哪位老师会不喜欢呢? 下课铃声响起,高兴义合上课本宣布下课。 想到什么,他又单独招舒苗过去。 语气温和的询问了一番拼音学习的进度,见她确实已经熟练掌握,不会出现跟不上进度后这才作罢。 而就在俩人一问一答的时间里,在教室后门外等待的舒自立急的那叫个抓耳挠腮,不时探头往教室里看。 高老师前脚离开,舒自立一个箭步冲进教室,拽着人就要跑。 好在舒苗早有预料,眼疾手快扒住课桌,稳住了脚步,很是无语白了他一眼, “等会儿,我东西还没收。” “收什么收,晚了豆浆就没了!” “那你自己先去,我一会儿再找过去。”说着舒苗手上微微使劲,轻轻松松挣开他的手。 转而继续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 舒自立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家老妹可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般柔柔弱弱,那颗急躁的心瞬间冷静了些许。 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再催促了。 舒苗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只是单纯的不想被对方当个物件似的,想拖哪就拖哪去。 这会儿瞅见他不再莽撞急躁,舒苗也默默加快收拾的动作。 舒自立到底是急性子,不过刚出了校门,就把刚刚的教训忘了个彻底,又开始上手拽着人狂奔。 这次舒苗没再挣扎,乖乖跟上他的脚步。 主要是她此刻确实也饿了,虽然不知道自立怎么保证那些油桐果可以换来豆浆喝,但有好吃的不吃是傻瓜,她自然得跟着。 舒苗就这么跟在自立屁股后头,穿过大半个大队,又是过桥,又是抄近路穿田埂。 最后停在了大队部距离不远处的小院旁。 大中午的,舒自立看了一圈附近没什么人,胆子瞬间就大了不少。 想也不想,扯着嗓子就高喊出声,“秦姨,在家吗?我来看你啦!” 舒苗:“……” 虽然这会儿是没见着什么人,可你能不能先睁开眼看看这成片挨挨挤挤的屋子,你这一嗓子也太嚣张了吧! 这么想着,她连忙扯住自立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看向隔壁院子。 舒自立虽是不解,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扭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不得了了,就这么直直对上上一双眼睛在偷看,霎时就噤了声。 既然知道了地方,舒苗也不再指望他,直接绕过他走到小院门前,拍起门来。 自知错了错事的自立,悻悻的跟在堂妹身边,没再咋咋呼呼的乱说话。 就在舒苗疑惑家里是不是没人时,院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圆脸女孩探出头来,正是先前与自立换铅笔的女孩。 她先是看了一眼舒苗,随即又把视线落在了舒自立身上,声音软乎乎的, “我妈还没回家。” 这会儿的舒自立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大剌剌的上前就要进门,却被女孩挡在了门前, “要不你先回学校,等我妈回家了回来问问,之后再给你带去。” 虽是问句,但女孩坚定目光无一不是在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不欢迎俩人进屋。 “陈笑笑,你开什么玩笑,我明明……”舒自立瞬间不乐意了,当场就要与她争辩。 却被早就防着他的舒苗给及时捂住嘴。 舒自立一时不察直接被制住,震惊的他猛然瞪大双眼。 下意识抬手,就要把捂嘴的手掰开, “唔……”她耍赖,你捂我嘴干嘛? 舒苗死死捂住他的嘴,对女孩象征性笑了笑,果断把人拖走。 随着院门被关上,她这才松开手。 自立一得到自由,气的他转身就要再去理论一番,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舒苗的手。 本就备受打击的自立这会彻底绷不住了,眼中隐隐泛起泪光,对着舒苗大声质问, “你为什么拦着我?你明明知道……”我拿油桐果换的豆浆。 “我知道。”舒苗淡然回望他。 不就是事先把油桐果给人家了吗? 人家不都说了妈妈不在家,她一个小孩又做不了主,为难人家也不管用,要么老老实实等着,要么就照女孩的意思办。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私人买卖会被禁止,可也知道明令禁止的事绝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如果自立真把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哼!知道你还不帮我?”自立还是不服气,一脚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气鼓鼓的。 舒苗不想跟他再继续这个没意义的话题,从背篓里掏出两个红薯,递给他一个,“我饿了,先吃饱再说吧!” 他摸了摸早已空空的肚子,这才不情不愿的接过红薯,只是接下来也确实没再继续说气话。 俩人啃着干巴巴的红薯往回走,不同于自立的满腹怨念,舒苗则好奇的左顾右盼。 沿河大队的房屋大都是以土坯茅屋为主,眼下乍然看见这么多砖瓦房,她自然是新奇的不行。 特别是磨坊所在位置的青砖瓦房和大水车,她好奇的看了又看,虽然什么名堂都没看出来,但能长长见识也是好事。 于是,舒苗果断在桥面上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缓缓转动的大水车满眼的惊奇。 细细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水汽,她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舒自立可没她这么好的心态,三两口吃完红薯,拍拍手就从河边铺的石阶下去。 他先是把手洗干净,随即脱掉鞋袜,一屁股坐下来,双脚就泡进了河水里。 这份凉爽,令他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不禁叹谓出声,“舒服!” 正肆意踢着河水玩的舒自立,还不忘喊上堂妹,“你搁那站着不晒吗?下来一块儿凉快凉快呗。” “我不热。”舒苗摇摇头,谢绝他的好意。 这水瞧着很深,再加上水车的推动,水面一点都不平静,她个不会水的旱鸭子,还是谨慎些的好。 思及此处,舒苗不禁说出自己的担忧,“这水有些深,你悠着点,可别脚滑了。” 舒自立不以为然的晃了晃头,“没事,我会水,掉下去了再爬起来就是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舒苗便也没再多话,转而问起另一件惦记已久的事, “你说的林知青住哪?我想看看城里人长什么样。” 她当然不是真好奇这个,只是明面上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她总不能明目张胆说,她要跟人知青换东西吧? “城里人有什么好看的?不还是跟我们一样,一个鼻子,一张嘴,就是长的白净些。” 嘴上说着嫌弃话,却绝口不提,曾经的他在知青下乡的第一年,为了看一眼这城里来的知识分子,磨了哥哥多久才得以一见。 话虽是这么说,但舒自立还是穿好鞋袜,走回桥上与她嘱咐道, “知青点有些远,我们看一眼就走。”主要是怕晚了赶不回去上课。 对方乐意带路,舒苗自然是乐见其成。 俩人再次掉头往大队部方向走,在路过秦姨家院子时,俩人都不约而同的忽略。 直到舒苗看见挨着大队部的一间小屋上头,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时,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 第34章 占便宜 察觉到堂妹的动作停滞,舒自立也好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见她看的是代销店,不禁心头一紧。 眼神闪躲间,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心虚, “代销店有什么看头?咱又没钱,看了也没用。” 话落,忙不迭拉上她的手就跑。 心中则暗暗庆幸,还好代销店只上午开门,不然人还拉不走了! 舒苗虽然没有反驳他的意思,但总觉得他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虽然一时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也一点不妨碍她询问代销店是干什么的。 自立没想到今天这个话题愣是绕不过去,一时有些烦躁, “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我们又没钱,知道了也没用!” 话到这里,舒苗总算确定了这家伙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当即刹住脚步不走了,怀疑的目光不住上下打量他。 舒自立被她打量的后背直发毛,尴尬的笑了笑,也就不再刻意绕开话题, “你老盯着我干嘛?我又没瞎说,代销店不就是代销店喽,偶尔卖点不需要票的生活用品和文具什么的。” “哦。”舒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见她总算不再问东问西,舒自立心下松了一口气。 同时不断暗暗给自己打气,不紧张,不紧张,他又不是没给她准备文具。 只不过是眛了一分钱而已,再说这钱拿去换的豆浆不也是两个人分吗? 越想,他那心中仅剩的那点心虚再次消散。 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急切的拉着她要走,而是一副你爱走不走的模样,自顾自的先走。 舒苗见状只能先按下心中的疑虑,紧跟上他的脚步。 直到来到一座塌了半边院墙的土坯房前,俩人默默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不可置信。 而舒自立则是震惊居多,因为秋收前他还来过一次,那时候院子还好好的,这才多久怎么塌了呢? 舒苗更多是惊讶这城里来的知识分子,胆子都这么大的吗? 连院墙坏了都不晓得修,真不怕半夜被人偷家? 还是说月儿湾的民风相对比较淳朴? 带着疑惑的俩人,小心绕过地上堆的土坯砖,打眼往里望去。 只见院里阴凉处,三男两女围坐一桌吃饭。 有那感官敏锐些的,立刻就发现了院外有俩小孩在偷看。 舒自立想到堂妹之前对那个姓林的知青感兴趣,当即决定多说些自己所了解的。 瞅准机会,趁知青们转头看过来之际,指了指其中一位穿着军绿色短袖的年轻男人,自以为小声的跟舒苗嘀咕一句, “就是那个穿绿衣裳的,你可记住了?” 这话一出,院里的几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林衍。 林衍一手托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挑着碗里的粥,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依旧自顾自的嫌弃饭菜。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顿觉无趣的低下头继续吃饭。 舒苗闻言,仔细对比了一下其他四位知青的穿着。 果不其然,这位林知青不仅穿的比其他几位体面,就连气色也比别人好上一大截。 仔细记下他的长相后,想着既然人也看到了,地址也知道了,舒苗也没打算再继续盯着人家吃饭,拉上自立转身离开。 俩人一个中午没消停的跑这着那,这会儿都有些精神不振了,便也没再说话,只加快脚步回了学校。 舒苗赶在上课前,趴在课桌上眯了一会儿。 至于陈笑笑有没有按照约定带豆浆来她不知道,反正一个下午她都没看到自立的身影就是了。 直到下午放学,等了舒自立一整天的王二柱终于忍不住了,气呼呼直二年级。 舒苗担心俩人又打起来,忙带上东西跟上。 紧接着就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只见自立从挎包里掏出一张手写试卷,施施然丢给王二柱, “既然答应了给你补习,那指定能做到,给,这是我按照你的弱项特意出的题,只要你老老实实做完,再花点时间背诵下来…… 我保证你考试能及格!” 听到这舒苗顿时一愣。 不是? 你搁前面铺垫那么长,我还以为你会说只要王二柱好好做题后,之后指定能考90或100呢! 这把高端局结束的有些潦草,舒苗一时没眼看。 最让人没想到王二柱竟乐呵呵抱着试卷离开,那宝贝的架势,差点让舒苗以为是不是自己听岔了。 难不成自立刚刚保证的是能考一百分? 只是,她看了看肩上扛着扫帚,乐颠颠直打转的某人…… 沉默不过片刻,舒苗悄悄离开了窗前。 考虑到等会儿还得走那么远的路回家,她这会儿就得保留体力,于是随便找了块儿地坐下,决定养精蓄锐。 谁料她屁股刚坐定,一位长相颇为富态的圆脸女人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舒苗的目光不由自主跟着她走,眼中满满都是惊奇。 这位还是她这么久以来,看到的第一个“胖”人。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于其他大多不是瘦骨如柴,就是面色泛黄的人而言。 只见妇女结实的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行色匆匆朝舒苗所在的方向而来。 路过舒苗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就冲进教室。 紧接着,舒苗就听到了一阵嘹亮的惊呼声。“秦姨!”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轴,中午我没在家,你倒是再等等啊!” 妇女嗔怪的话,不禁让舒苗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她在想自立该不会真傻到直接跟人家说,被人女儿关在门外的事吧? 好在自立还没傻透顶,只傻兮兮的笑了笑,没说其他。 秦翠英也没太在意,忙从竹篮里拿出一个陶碗,碗里是一块四方豆腐。 “行了,秦姨知道你回家路远,就不耽搁你时间了,豆腐我给你放这,碗明儿个再带来,让我家笑笑带回来就成。” 瞅见豆腐的一刹那,舒自立眼前瞬间亮了好几个度。 忙不迭抱住她的胳膊真诚道谢,“谢谢秦姨!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秦翠英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你个小滑头!” 舒苗见俩人说笑着出了教室,也没上前打扰他们。 想到自立心心念念了一中午的豆浆,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转身进了教室。 却在看到豆腐的刹那,直接怔住。 难怪自立刚刚那么高兴的,感情都是有原因的。 只是油桐果有这么值钱的吗? 她之前可是听自立说过,一斤豆腐要七分钱,而眼前这块豆腐绝对不止一斤。 就算是桐子的价格再高,可两斤没成熟的油桐果连仁都出不了多少,更别提油了。 就这还得费很大的功夫,这价值就完全不对等。 但转念想到自立与秦姨那熟稔的态度,估摸着是走了后门的结果。 也难怪陈笑笑不乐意自立上门,毕竟上门打秋风占便宜的人谁会乐意招待? 有好吃的吊着,舒自立一改之前的啰嗦,蒙头飞快打扫卫生起来。 三两下打扫完,领着舒苗就脚步飞快往外冲。 谁知一个拐角处,猛然出现一只手。 “我的妈耶--!”陡然伸出的手把舒自立吓的头皮一炸,脚步踉跄着往后倒。 第35章 操蛋的规定 舒苗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好在有自立在前头做了挡箭牌,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把托住倒向自己的身影。 只是在托住的一刹那,她就觉着手中的重量陡然一轻。 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自立如同小鸡仔似的被人给拎了起来。 打眼望去,自立就像是被卡了脖子的鸡,什么声音都梗在了喉咙里。 见此情景舒苗心中警铃大作,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去拉自立的背篓把人给拽下来。 林衍一时不察,还真被这股力带的手往下一沉。 双脚重新落地,舒自立这才从刚刚的惊吓中回神,拼命挣脱开对方的束缚,一脸惊恐的扯着嗓子干嚎, “妈呀——!拍花子——!快——” 他话还没嚎完,直接被舒苗一把捂嘴。 “是林知青。”她飞快解释的同时,把他的头扳正,让他目视林知青的脸。 听闻此言,自立这才重新聚焦目光到来人脸上。 定睛一看,松一口气的同时,哭丧着脸,颤颤巍巍的质问,“林,林知青,你这是干嘛呀。” 林衍被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刺的脑子发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小孩说的什么。 想到自己刚刚突兀的举动,也知道这是把人给吓着了,那股心虚的劲涌上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于是默默拉开了与俩人之间的距离,略有些飘忽的目光落在了从头到尾都格外冷静的女孩身上,“听说你们找我?” 被忽略的自立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上前一步把人挡在身后,瞪着眼怒视他, “我说你还是知识分子呢,怎么吓唬人了都不给我道歉?” 林衍这会儿也看出来,可能是他误解了这俩小家伙的意思,于是便没了继续浪费时间的心思。 扫了眼前义愤填膺的男孩一眼,语气平静无波, “抱歉!”话落转身就走。 舒苗略一沉思,也反应过来对方找过来的目的,见他要离开,张嘴想叫住他,却又担心自立怀疑。 就在她满心纠结时,猛然发觉自己的手心带着点湿意,脑子顿时灵光一现。 立马把手凑到自立眼前,满脸焦急:“自立,你快看,是不是豆腐撒了?” 本还满脸忿忿不平的自立一听,心口顿时一紧,指着林知青的背影,嗷的一嗓子高喊, “快,把人拦住——” 豆腐要是没法吃了,他必须得赔! 舒苗一脸郑重其事的点头,拔腿就朝人追去。 舒自立那高亢的一嗓子,林衍自然也是听到了。 他自认不是那敢做不敢当的人,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却还是停下脚步回过头。 看到追上来的女孩,他眉梢微微一挑。 “林知青,你稍等……”舒苗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就听到自立着急忙慌的喊声。 “快,快回来,没事!” 舒苗回头冲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衍看着俩人之间的互动,不禁想起自己那同样爱咋咋呼呼的小妹,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就这么抱着胳膊,斜睨着明显有话与自己说的女孩。 舒苗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开门见山,“我有野鸡蛋,你要不要?” 听到真有鸡蛋,林衍一改之前懒散的模样,忽地站直身子,眸中隐隐发亮。 “有多少,我都要了!” 舒苗被他霸气的口吻怔住,下意识反问一句:“你看我像是不缺鸡蛋的人吗?” 闻言林衍这才注意到,女孩除了那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还能看以外,那黑瘦的小脸,纤细瘦弱的身板,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下。 这副极度营养不良的模样,确实跟不缺鸡蛋吃的人一点不搭边。 但同时,他也没忘记女孩刚刚说的是“野鸡蛋”。 于是便很快收起了外露的情绪,淡淡睨了她一眼,依旧重复那一句,“有多少我要多少。” 舒苗刚刚也就是那么一说,这会反应过来后,没再说其他,毕竟俩人也不熟。 “只有三个,你要吗?” “三个?”林衍眉心皱起,但转念一想他都好几天没吃上鸡蛋了,三个就三个吧,好歹能解解馋。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想到大队长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特意出的规定—— 不允许任何社员与他“交换”,一时更加郁闷了。 他就知道老爷子把送这里,就没想让他好过! 不就是多买了些鸡蛋,多吃了几顿肉吗? 社员们高兴,他也高兴,这样互惠互利的好事,都要被拿出来上纲上线,简直太可恶了! 不然他何至于去惦记小孩子手里的那三瓜俩枣? 一开始想到可以和小孩做交换时,他觉得太过丢脸,没好意思这么干。 直到接连吃了一个月没丁点油水的饭,他也再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 可再次想到那个操蛋的规定,他也不敢再嫌弃这仅有的三个野鸡蛋了。 当机立断从兜里掏钱,生怕晚了一步,女孩就改口不卖了。 舒苗在他垂眸沉思时,也没催促的意思,就默默等待着。 谁知对方一言不合就开始掏兜,不禁怔愣了一瞬。 待反应过来对方要干嘛后,她连忙开口打断他的动作,“我不换钱,只换盐。” 林衍掏钱的动作一顿,很是诧异的看了女孩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这么奇怪的要求。 买盐又不需要票,也不用大费周章的跑去公社的供销社买,这又是为什么? 这么想,他便也问了出来。 舒苗定定望着他,依旧不为所动。 看管代销店的人可是月儿湾的社员,谁知道会不会又冒出一个跟大妈相熟的人来,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 除此之外还得防着那无处不在的小孩,可千万别小看小孩子的好奇心和细心程度,指不定一个不留神,她拿钱去代销社买盐的消息就传到自立耳朵里,到时候只会更加麻烦。 当然,她与林知青交易的事虽然也有被发现的风险,但对方同样也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只要后续的多道流程能少在对方身上,那她暴露的风险自然就降低了。 就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多麻烦。 林衍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要求为什么这么奇怪,但他确实是嫌麻烦,想了下他才再度开口, “除了鸡蛋,还有别的吗?” 第36章 忐忑 别的? 舒苗略一沉思,立马就想到了空间里还有一大堆栗子,眸光微微一动, “栗子,要么?” “栗子?”林衍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才反应过来, “是板栗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这下舒苗也愣了。 她还以为这个地方都叫板栗为毛栗呢,感情还是有叫板栗的。 下一瞬她想到林知青是外地来下乡的,瞬间便了然。 见她点头,林衍心中一喜,忙追问能带多少来。 毕竟眼前的女孩虽然背着个背篓,但想也知道对方不可能背着一背篓吃食来上学。 于是他指了指一旁的小道,飞快的解释一句,“那行,明天你早点来,直接去最里头那间小屋。” 想了想,还是担心这小孩听不大懂自己的用意,便又接了一句,“用盐!” 舒苗瞬间秒懂,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才转头看向在原地急的直跳脚的自立。 最后与林知青点头示意后,才迈步朝自立那头走去。 迎面而来就是舒自立的埋怨,“你们俩瞎嘀咕什么呢!喊你老半天都不走!” 舒苗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随口编了个“想知道城里长什么样”的借口,就率先加快脚步往前走。 舒自立不满意她的敷衍的态度,一直叨叨她的态度不端正云云。 到最后说到自己都口干舌燥了,却发现另一位当事人几乎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他冷哼一声,直接加快脚步越过她往前方冲去。 舒苗见状,忙开口提醒一句,“小心豆腐!” 嘎——! 舒自立闻言立马停下脚步,忙摸了摸背篓底部,在确定没摸到水渍后,没忍住长出了一口气。 这下他没敢再跑起来了,只是心里还有些气,便一直快步走在舒苗前方,没有再搭理她。 舒苗瞧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也加入闷头快走的队伍。 俩人走的速度都不慢,又没有说话分神,直接一口气走到了前苇沟大队的范围。 舒自立憋了一路没说话,这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又挑起了话头, “舒苗,你饿了没?” “早饿了。”舒苗头都没抬,实话实说。 闻言,舒自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忙放慢脚步跟在她旁边,嘿嘿一笑, “这样啊,那咱们明儿个带点栗子去学校吧,你说怎么样?” 舒苗脚步微微一顿,有气无力的扫了他一眼,“哪有栗子?” “嘿,你还跟我装傻呢?昨晚上你给我那栗子可甜了,又顶饱……” 他话还没说完,舒苗忍不住笑了,“然后呢?” 舒自立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这会儿见她笑了,瞬间就放松下来。 伸手搭在她的肩头,怪模怪样的冲她挤了挤眼, “就说,我对你怎么样?” “挺好。”舒苗略一沉思,实话实说。 他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逞,“这就对了,那我对你好,你不也得对我好吗?” “这样,我也不要多,明天你给我带六……啊不,四颗栗子就成!” 望着伸到自己眼面前直晃悠的四根手指,舒苗是真有些诧异了。 这家伙有多爱吃她也是知道的,她还以为对方要狮子大开口呢,感情就要这么点? 瞅见她眼中明晃晃的惊讶,舒自立有些不服气的撇撇嘴, “你那什么眼神?”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只记吃,不记人好的玩意儿吗?” 简直太让人伤心了! 舒苗见他脸上那过于夸张的悲伤之色,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抿了抿唇,果断摇摇头,“没有。” “什么——!”舒自以为她说的是一个栗子都不剩了,顿时惊呼一声。 可下一瞬目光触及她都瘦干巴了的小脸,整个人都别扭了起来。 原来她昨晚上就把仅剩的栗子都给他了…… 而他呢? 不仅没念着她的好,还贪心…… 舒苗:“……” 你刚刚不还说你不是那只记吃,不起好的人吗? 现在又是啥意思? 舒苗深深看了他一眼,加快脚步与他错开。 舒自立被她那一眼看的心虚的不行,有心想喊住她解释一下,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整个人顿时就蔫巴了。 于是俩人就这样你误解我,我误解你,华丽丽的错过了对方心中的真实所想。 回到家的俩人都神色萎靡的厉害,李巧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似的,只招呼俩人赶紧吃饭,其余的一律没问。 上学的第一天就这么平稳度过。 *** 次日一早, 舒苗赶在自立来喊自己起床之前,规整了大概五斤左右的栗子试着放进小背篓里,见放的下就又匆匆收回空间。 没办法,背篓大了,塞课桌底下实在是不方便。 随后往空空如也的小背篓里放入书本和文具,再用一块破布盖上。 至于什么时候把栗子偷渡出来,那也得看她什么时候能把自立支开。 反正不能让自立发现问题就是了! 提前设想好一切,她这才安心的出了房间。 毫不意外在厨房看见大妈,喊了一声后就乖乖帮着烧火。 很快锅里就飘出了豆腐特有的香气,伴随着锅里滋啦滋啦的煎炒声,舒苗的肚子悄然发出伴奏。 今日的早饭很快就做好,依旧是按分量分好各自的饭菜。 舒苗只顾着埋头吃自己碗里的饭菜,对母子俩的交流充耳不闻。 美中不足的是,如果豆腐没酸,就再好不过了。 饭后,俩人又是赶在天大亮之前出门。 刚出沿河大队的范围,舒苗就塞了一把栗子给自立。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忙快步往前走。 捧着栗子的舒自立,愣愣望着前方那道消瘦的身影,有片刻的失神。 下一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眸光逐渐坚毅。 打定主意后,他忙加快脚步跟上。 在快到前苇沟大队时,舒自立犹豫了好久的话才说开口, “我昨儿个跟黄满穗说好的要等他一起,要不你先去学校吧?” 舒苗闻言心下一喜,她正愁找不到机会跟他分开走来着,这会儿正好! 虽是这么想,但她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怔愣后,便点头表示知道了。 “沿着大路一直走,就绝对没错,可记住了?”舒自立临走前,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知道了。”舒苗乖乖应下。 等看不到他的身影后,她猛然提速,小跑着往学校去。 眼看着翻过眼前的大山就到月儿湾了,舒苗前后看了一圈,确定没人,立马钻进一旁的小树林。 迅速把归置好的一堆栗子放入背篓里,再放书本,最后再盖上一层破布,飞快出了林子。 等她走进林知青昨天说的那条小道时,心中不禁生出些许忐忑。 第37章 是个有分寸的 好在这种不安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舒苗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迈步继续往里走。 就在她以为小路的尽头就是目的地时,拐角处却是一大片果园。 舒苗仰头盯着树上那一个个足有她拳头大小的青柿子,眼中满是惊奇与艳羡。 这么大一片柿子林,等到收获时节,每家每户多少都能分到些吧? 再不济当农副食品卖了,年底分红也能多分一点。 这些念头将起,舒苗不禁微微一愣。 也就是在此刻,她深刻的意识到了环境对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这才多久,她的思想就有被同化的迹象了…… 思绪不过一瞬,她忙摇摇头,把这杞人忧天的思绪全都抛开。 基本需求都没解决呢,哪还有这多功夫想那么远? 她环顾四周,视线最终锁定远处隐约只见雏形的茅草小屋。 犹豫了一瞬,还是坚定迈步走上前。 只是刚走近,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直接把她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刚出屋子的高兴义瞧见来人是舒苗一时也有些傻眼,“舒苗?你来这干啥?” “高老师。”舒苗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虚浮。 心下则暗道,完了,完了,这是还没开始就被逮了个正着吗? 只是,高老师为什么也在这里? 这个念头刚起,她眸光微闪。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听到屋外有动静,林衍放下手中的包裹,忙起身查看。 望着大眼瞪小眼的师生俩,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但又担心他把自己的“小客户”给吓跑了,忙清了清嗓子,隐晦的提醒一句, “咳咳……高大哥,你不是说还要带学生上早课吗?” 高兴义闻言眉心皱的死紧,一言难尽的扫了林衍一眼。 深深看了舒苗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悻悻转身离开。 在旁边默默当小透明的舒苗双目微微圆睁,再次看向林衍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她倒没想到这位林知青竟是个不简单的个人物呢,就连老师都得卖几分面子给他,真是神了! 同时,她也隐隐发觉月儿湾与沿河大队确实大不一样。 要知道在沿河大队,别说是明着“交换”,就算是暗地里的“交换”她都没有听说过。 光是看那天就因为大妈晚点回家,就被人扯着上纲上线来看,两个大队之间的水平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林衍前脚打发走高兴义,后脚就见女孩双眼亮晶晶望着自己,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一时忍俊不禁的笑了。 清朗的笑声瞬间拉回舒苗飘远的思绪,她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起眼前面色柔和不少的青年。 留着时下随处可见的极简寸头,肤色偏白,冷着脸的时候下意识让人觉得不太好相处。 而此时此刻,青年眉眼带笑的模样,令他本就出众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慵懒。 瞧着女孩睁着大眼睛不错眼的打量自己,林衍倒没觉得有什么,可她眼中那明晃晃的欣赏,是什么鬼? 林衍面上的笑容更是有片刻的凝滞,但很快,他不禁暗笑自己的想当然。 不过一个六七岁的毛丫头,懂什么美丑? 一定是他看错了! 下一瞬,似是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回去,“多大了?” “九岁。”舒苗没想那么多,照实回答。 闻言,林衍诧异的站直了身子,目测了一下对方不过一米二的身高,暗暗咋舌。 原来这丫头都九岁了呀! 看她瘦瘦小小的,还以为她顶多六七岁呢! 想到自家大胖外甥还没六岁都有眼前女孩高了,心下不禁叹息,真是造孽啊,也不知道平时过的啥日子。 转念想到这丫头都这样了,自己还惦记人家的野鸡蛋和吃食,霎时脸红的不行。 正好,大姐又给他补贴了些好东西,有没有这丫头那几个鸡蛋,倒也无所谓了。 舒苗还不知道对方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生出了不与自己交换的心思。 见他面露不忍的看着自己半晌不说话,便主动挑起话题,“东西我带来了。” 接着就这么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早点意识到俩人在这碰面的意义何在。 早点“交换”完毕,她好早点去学校,万一真要上早课,她不就迟到了吗? 迟到倒还无所谓,反正她此刻与高老师也算是有共同秘密的人了,大概率会替她打个掩护。 至于她为什么自信,自然是凭借高老师没有第一时间训斥她,反而对她的行为视而不见就可见一斑。 主要还是防止自立那厮万一找不见自己,到时候再闹的满学校风雨,可就麻烦了! 对于女孩话中隐含的催促,林衍面露犹豫,“你不考虑留着自己补充营养吗?” 舒苗不过诧异一瞬,很快就想明白,他刚刚是因为什么对自己面露不忍了,顿时心梗一瞬。 她倒是想给自己补充营养,但她更缺的是盐啊! 再美味、再营养的食物缺了盐的点缀,吃起来就跟上刑似的,她能怎么办? 同时她还有个猜想需要在摄入充足的盐分后,才能进一步得到验证。 今天这盐她是换定了! 女孩坚毅的目光告诉林衍,就算是他不与她交换了,她也会用其他方法去冒险。 看透她想法的林衍,无奈叹息一声, “行吧,那你跟我来。”好歹在他这里,安全会更有保障些。 舒苗见他总算是改变了主意,紧绷的心弦也跟着松了松,二话不说忙跟上他的脚步进屋。 乍一眼看到屋内散作一堆的大小包裹,着实把舒苗惊到了。 不禁暗自感叹,这位林知青比传言中的还要豪横呢! 可换而言之,他真的缺自己手里那仨瓜俩枣吗? 这个念头刚起,又被她很快按下。 不管怎么样,既然对方答应了,她就有必要去试试! 在这里多思也无益,还是赶紧进入正题吧。 可随着她眼尖的瞅见一节露在外头的腊肉时,她目光都发直了。 好在她的理智还在,知道肉可不是她现在能惦记的,连忙移开视线看别处。 不然她真怕多看几眼,她就要流口水了…… 注意到她反应的林衍,不禁暗自点了点头,同时也更加确信这是个心里有分寸的丫头。 既然如此,那她拿吃食换盐肯定有她的打算! 第38章 这又什么新词? 心中安慰许多的林衍,打开柜子,拿出一只足有二十公分高的细竹筒,转手就递给她。 “哝,这是两斤盐。” 舒苗没第一时间接过,而是先把背篓放下,露出里面颗粒饱满的栗子。 再把自己兜里的三颗野鸡蛋掏出来。 林衍见她的举动,眉梢微微一挑。 随手把竹筒搁在一旁,接过她手中的鸡蛋,随后半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板栗,意外的发现这板栗竟是晒干的! 他面色顿时郑重了些许,细细检查了背篓里所有板栗的品质,越检查越欣喜。 他之前还愁收了大姐那么多好东西,自己却什么都没给她寄,这会儿不就有了吗? 主要是大姐家啥都不缺,他也就只能用这一口鲜讨个巧。 瞧这板栗晒的多好,又个个饱满漂亮,肯定不愁放! 在林知青检查栗子的品质时,舒苗就有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表情,见他面上流露出喜色,便明白这次的交换妥了! 便也放松了心神,把放在一旁的竹筒拿起,拔掉木塞往里一看。 见里面装的是粗盐粒,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想着以林知青的身价压根没必要占这点便宜,便只能压下这份疑惑。 心想,大不了回去了再问一下自己。 但要是在这当口露馅了,就有些麻烦了。 俩人目前都对对方拿出来的东西还算满意,于是便顺利进入下一环节。 林衍也考虑到这丫头指定不知道这些吃食的价值,便也没问她的打算,直接先行开口, “你这野鸡蛋个头小,我最多只能出到三分一个,板栗的话,看在是干货的份上,我收一毛。” 说着他不知从哪提溜出一杆秤,直接勾起背篓称重,之后再把板栗倒进一旁空置的箩筐内,再次称起了背篓的重量。 舒苗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对方操作,她能说她根本看不懂这秤吗? 于是看不懂秤的她,只能眼巴巴任由对方操作。 得出准确数据,林衍才再度开口,“板栗一共是五斤二两,加鸡蛋一起是六毛一分。” 说着他看向舒苗,待她确认。 她虽然不会看秤,但算账她会呀! 见她点头认可,林衍这才继续,“盐你是知道的,一毛六一斤,两斤就是三毛二,扣除盐钱,我再给你两毛九,对吧?” 舒苗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这桩交易就这么顺利结束。 在送舒苗出屋时,林衍想到自己称秤时,她那满脸的迷茫,便真心实意建议一句, “你最好还是学一下怎么看秤,别哪天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 舒苗自然知道对方是真心为自己好,忙道谢准备离开。 因为她听到预备铃响了。 见她面露焦急之色,林衍没再多说别的,随手摸出两颗糖丢进她背篓里,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进屋。 舒苗只感觉到他往自己背篓里丢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没看到。 一般情况下,预备铃响过后五分钟就该打上课铃了,她不确定自己再跟林知青掰扯一番,会不会赶不上。 顾不得检查对方给的是什么东西,拔腿就跑。 等她气喘吁吁赶到教室,高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正在给大家示范笔顺怎么写才好看。 看着那写了足足有半面黑板的内容,舒苗面上难得露出些许心虚。 好在同学们的注意力大都在老师身上,见她晚来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没关注了。 因为现在还不属于上课时间,舒苗也没打报告,猫腰灰溜溜回了座位。 王二柱倒是多看了她几眼,随即便目光又重新回到老师身上。 舒苗急急拿出课本,气还没喘匀,上课铃声就响起。 重新投入知识海洋中的舒苗很快摒弃其他杂念,认真听讲。 因为舒苗有准备跳级的计划,刚下课,她就厚着脸皮跟在高老师身后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 数学老师正好也在,看见她瞬间就露出了和蔼的笑。 舒苗回了一个腼腆的笑,赶忙跟着高老师来到角落的办公桌旁。 顶着对方深沉的目光,舒苗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希望能跳级的想法道了出来。 高兴义还没说什么,竖着耳朵偷听的数学老师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噗——” 被俩人盯着,数学老师瞬间脸红,忙摆了摆手,“咳咳咳,你们随意,别管我。” 实则心里直感叹,这舒家可真是有福气,前有一个成绩名列前茅的舒自强,后又有两个一开学就要跳级的。 让她说什么好呢? 真是羡慕啊…… 镜头转回俩人这边, 高兴义皱眉看了舒苗一会儿,虽然他觉得她的基础不够牢靠,但既然学生提出这个要求,他作为老师还是愿意花费些时间让她认清现实。 他先是拿了纸笔给她,再拿起第二册语文课本,直接就开始报生字。 舒苗在听到第一个字时,脑子就一懵。 “赢?” 好在她思量了片刻,磕磕巴巴勉强写了出来。 高兴义很是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继续提升难度,“字,词,句也得加上。” 虽然舒苗已经尽最大努力压榨自己脑中的知识,可是面对老师刁钻的提问,最后依旧有一半答不上来。 “你要知道,学习最重要的就是脚踏实地,切不可好高骛远!”高兴义语气严肃。 可望着女孩垂头丧气的模样,他还未说完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长叹了一口气,随意摆摆手, “行了,你不符合跳级的标准,就这样吧。” 全程旁观的数学老师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眼看着女孩走出办公室,忙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上,就匆匆追了上去。 于是,舒苗就这么恍恍惚惚的收到了一套第二册语文和数学课本,外加一张数学试卷。 “你高老师就是要求高,想在他手里跳级可都得经过尖子生的检验标准才行。” “要我说啊,你现在的水平已经达到了中上,只要有人给你系统的讲解一下子,肯定就过了!” “我相信你,要加油啊!”陈丽拍拍她的肩,笑的一张脸都皱成了菊花。 重新燃起希望的舒苗,带着这份鼓励找到了自立,再用林知青丢背篓里的两颗糖成功“雇佣”他给自己当补习老师。 跟他说起今天跟老师的交锋后,谁知自立面上却露出了奸诈的笑, “嘿嘿嘿,我就知道咱老班挖人的手段一流!” “挖人?”舒苗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直接傻眼,难不成…… 舒自立摸着下巴,给了她一个你答对了的眼神,“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咱们学校都是跟班上的?” 跟班上? 这又是什么新词? 第39章 心里头那叫个美啊 他早就料到,舒苗肯定不知道这回事,也不跟她卖关子,当即为她一一解释。 随着自立的解释,舒苗这才明白,所谓的”跟班上“就是一位班主任从一年级接手这个班级后,会一直带到小学毕业。 老师之间是同事也是竞争对手,自然也会比拼谁手底下带出来的尖子生多。 这样一来的话,各个班主任之间都会暗搓搓的使劲。 了解了其中内幕的舒苗,直呼长见识了! 知道归知道,但这依旧不影响她想跳级的心。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只要一下课,舒苗就堵在二年级班级门口,绝不给他提前偷跑的机会。 数学老师陈丽见着了,那配合也是打的火热。 每当舒苗没有第一时间堵在二年级门口时,陈丽就会小小的拖堂一会儿,或是随便找个借口点自立留下来帮她收拾东西。 舒自立就是急的吹胡子瞪眼也没辙。 踏踏实实补了一个星期的课,自觉准备充分的舒苗再次找到高老师。 她再次郑重表示了一番自己想跳级的想法,随带以家庭条件为由卖个惨。 高兴义听后良久才回神,表情复杂的点头同意了。 趁其他同学回家吃午饭的时间,舒苗在教室里边一边啃着红薯,一边做试卷。 高兴义坐讲台上,失神的望着认真做试卷的女孩,心底尘封已久的遗憾再次涌上心头。 霎时间就失了胃口,他默默盖上饭盒。 不禁再次在心底假设,如果,如果他能再等一年,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舒苗的试卷很快写完了。 交卷前,她还细心的把试卷从头到尾都检查了一遍才上交。 只是在上交试卷时,舒苗诧异是发现高老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 她愣了一瞬,飞快便垂下眼眸,状是毫无所觉。 虽然她不明白自己是干了什么,才导致高老师对待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可这丝毫不妨碍她心生警惕。 在高老师拿着试卷离开教室的瞬间,舒苗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为了搞清楚原由,她随后就趁着下课时间,特意跑去跟自立了解了一下高老师的为人。 在得到一致的好评后,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虽然没问出什么来,但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直到上课期间,感受到高老师对自己的要求越发严苛,她总算是确定了他是看自己不爽。 至于原因,她也不好说,只能暂时归咎于高老师不乐意自己跳级。 因为舒苗对此次跳级考试很有把握,所以在面对高老师的刻意刁难,也不觉得有多大事。 反正她在这个班也待不了多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做不知道吧。 谁知这份念想一直到放学,也没听到高老师跟她说结果如何。 说实话,到了此刻,舒苗才有点担心。 担心高老师故意压着她的试卷,非要整她。 这个念头刚起,她立马找去办公室。 谁知高老师竟不在办公室,无奈只能悻悻而归。 舒自立知道堂妹今天的跳级考试,一放学就迫不及待寻来,正好装上从办公室出来的人。 立马呲着大板牙,乐不可支的上前询问,“怎么样,怎么样,多少分?” 舒苗的情绪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照实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找着高老师。” 自立闻言霎时一愣,很快察觉她的情绪不高,只以为她是在担心考试结果。 大喇喇的拍拍她肩头,语气轻松, “没事的,你也不看看我的试卷他改了多久,秋收前我交的试卷,秋收后他才告诉我结果,你这才多久啊?淡定啦!” “再说了,你的数学测验都已经过了,就算是语文考的不是特别好,咱老班也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 舒苗扭头,看着叉腰笑的一脸猖狂的自立,忍俊不禁的笑了。 也跟着一起开起了玩笑,“这可是你说的哈,到时候我语文测验真要过不了,你可得记着让陈老师捞我!” “那是当然!”舒自立高昂起脑袋,把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作响,主打一个自信满满。 俩人边说笑边往校外走,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舒苗担心自己贸然跳级会跟不上二年级的学习进度,于是回家路上的时间也被充分利用起来。 借了自立的课本,问清楚了哪些内容需要背诵后,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背诵。 一旁的自立还充当补习老师,顺便讲解内容,好让堂妹能更加顺利的掌握。 当然,他心底还是有个秘密没说。 那就是每当他上课想走神时,只要一想到堂妹还紧跟在自己身后,马上要超过自己。 他内心的紧迫感,就会让他精神头倍增,学习效率更是突突猛增。 有什么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有堂妹给的紧迫感十足,迫使他不得不投入更多精力到学习中,他估摸着现在的他指不定还跟不上二年级的学习进度呢! 此刻的他老纠结了。 一边庆幸有堂妹在自己身后紧追着,所以才造就了他学习得以领先班上一大半同学。 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万一真被堂妹追上他该如何自处? 于是在这别别扭扭的心理下,他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倾囊相授。 俩人就这么一路互相监督着完成背诵作业。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舒自立突然就释然了…… 转瞬间就开始唾弃自己的小心眼,也不想想,要不是有了堂妹的激励,他哪能像现在这么潇洒? 现在多了个人陪他一起共同进步,那不是更好吗? 再说了,就算是堂妹真超过了他,到时候他还可以名正言顺要求她给自己补习。 一想到以后有个现成的尖子生,可以无时无刻给自己补习,他心里头那叫个美啊! 心念通达后,自立只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所学全部传授给堂妹,这样的话,是不是改明儿个就能得到对方的补习加成了? 至于他为什么从来不怀疑堂妹的学习能力,那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他能跳级,完全是因为大哥抓着他学了两年的成果。 而堂妹呢? 上半年都还是个傻子来着,这才多久,不过上学半个月时间就达到了跳级的标准! 真要算起来,估计大哥都没她能耐! 完全不知道自己喜提了“天才”名头的舒苗,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转眼就到了星期六, 一到学校舒苗就发现黑板上,写的值日生是自己的名。 她没多想什么,只是遗憾的告诉自立,今天自己值日。 让他同黄满穗他们先走,她打扫完卫生,再依定好的地方去寻他们。 下午放学, 舒苗打扫完班级卫生,校内的学生也走的差不多了。 留下还没走的,不是被老师留堂的,就是值日生。 就在舒苗收拾好背篓,准备离开时。 高兴义拿着试卷,面色沉重的走进了教室。 舒苗一看他的脸色,心里头顿时一个咯噔。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忙走上讲台,眼睛更是不安分的往试卷上瞟。 第40章 残忍的念头 高兴义注视女孩许久,却依旧在她身上找不出丁点与那人的相似之处,心中憋闷已久的烦躁稍稍缓解。。 要不是肯定这孩子就是那人的,他又怎会心浮气躁呢? 而被目光注视的舒苗,丝毫不觉得心中忐忑了,只迫切的想知道被高老师手压住的分数是多少。 飞快抬眸扫了他一眼,见他还失神的盯着自己,舒苗无奈的同时,猛然发觉高老师看自己的目光没了那隐含的怒气。 心念一转间,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虽然她确实对高老师这段时间的刁难有所不满,但眼下当务之急是让高老师尽快开口自己通过了跳级考试,而不是为了一时之气,在这个紧要关头去做无谓的争辩。 脑中思绪纷飞,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小动作。 她微微踮起脚尖,双手撑在讲桌上的——试卷上。 一边观察高老师的反应,一边暗暗使劲挪着试卷,想把遮住的分数从他手中解放出来。 高兴义盯着她光明正大的的小动作,和咕噜噜直打转的眼睛,心中残余的那股气不知怎么的,竟悄然消散了…… 重回平常心,他再次看向眼前充满活力的女孩,心态也渐渐有了变化。 如果她得知自己刁难她的女儿,肯定会怪他的吧? 毕竟她离开的那一晚,那不曾出口的欲言又止,他何尝不知她是在担忧什么呢? 他这几天真是着魔了,虽然这孩子是那人的孩子,但又何尝不是她的孩子? 一连三问,是他对自己身为老师却因私人恩怨公报私仇的反思,亦是对她的忏悔…… 反省过后,他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 望着胆大且不懈努力的女孩,他悄然抬起手,任由试卷被拖走。 舒苗在试卷分数被露出的刹那心头一喜,可随着试卷被完全抽出,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再抬眸望去,却意外对上一双平静清正的眼睛,她心中的惊慌顿时一扫而空。 忙扯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乖巧的眨巴眨巴眼,“高老师,我跳级考试过了吗?” 高兴义垂眸敛下眸中的复杂之色,语气温和从容,“通过了,下星期你直接去二年级报到就成。” 闻言舒苗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激动,刚要开口感谢,教室门口传来了陈老师爽朗不羁的笑声, “哎呀呀,我就知道咱高老师最会为学生着想了。” 陈丽扬一张菊花脸,三两步就冲到俩人身旁,精准抽走舒苗手中的试卷,扫一眼分数,笑的更加开心,“不错不错。” 点评完,这才把目光重新落在高兴义淡然的脸上,满脸堆笑, “高老师大义,我明白的你是看舒苗这孩子家庭困难,想为她减轻些负担,所以才舍得把这样的好苗子交给我。 你放心好了,这孩子今年的书包我身上,绝不要她再掏一分钱!” 默默旁听的舒苗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双眼猛地亮了亮。 谁知下一秒,陈丽话头一转,“那就这样了哈,我就不打扰你们师生俩叙旧了,你们聊,你们聊。” 话落,她丝毫没有把试卷还给舒苗的意思,拿着试卷脚步飞快的溜了。 舒苗被这一出搞得一愣一愣的,看看满脸无奈却丝毫没生气的高老师,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成绩优异的学生为减轻家庭负担跳级,他不仅乐见其成,还丝毫不为所谓的虚名所累,对每一位学生都认真负责。 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了这一个星期的刁难,她估计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负责任的好老师会干出针对学生的事吧? 其实细细思量下来,舒苗不得不承认高老师跟原身,亦或是说,跟原身的父母是有私人恩怨的。 毕竟同为舒家人的自立可是丝毫没受到刁难,两厢一排除,自然就剩原身的父母了。 虽然对原身父母的事迹她不感兴趣,可要是她真一点都不了解也就太过被动了。 毕竟谁也说不好未来的某一天,她会不会再因为原身父母的恩怨被牵连。 好在她现在是板上钉钉的二年级学生,如果她真因为问起关于父母的恩怨和高老师闹掰了,她也不用特别担心,大不了以后躲着他点。 除此之外,也是基于对高老师人品的信赖吧。 毕竟高老师不可能是这两天才知道她是谁的孩子,可刚上学那个星期,她能明确感受到高老师待她,和其他同学都是一般无二的。 直到她不知在什么地方刺激到他后,才有了接下来的刁难。 说是刁难,也就是在学业上最大限度的让她回答超纲知识,答不上来也就是罚站一会儿,但凡再次提问答上来了也是可以坐下。 为此,她还没第一时间发觉对方的刁难,而是在这个情况持续了一整节课才得以断定。 按理说,高老师真要有什么坏心思,根本没必要这样公然针对她。 只要暗地里搞些小动作,就不是她一个小孩能防范得住的。 舒苗也不是喜欢犹豫的性子,分析完这里头的利弊,果断发出疑问,“高老师是对我有意见吗?” 高兴义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直接怔住。 可在这双乌黑清亮的眸子注视下,他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所有卑劣心思,都在此刻被看的一清二楚。 他紧了紧下颌,垂下眼皮不看她的眼睛,声音干涩,“你,什么时候察觉的?” 舒苗认真回忆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在我第二次提出跳级考试时。” 这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点,因为除了跳级这件事外,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刺激到了他? 可要是因为跳级考试,不应该在她第一次提出时就有反应了吗? 要知道在她第一次提出要跳级时,她能感觉到高老师是真心觉得她的基础不牢,所以才拒绝的。 甚至后续学习中,碰到自立也解释不清楚的问题时,她再去问高老师,他也是一直很认真的给她解答。 思及此处,舒苗突然发现她一直以来忽略的一个关键点! 她一直都在找自己的原因,却忘了,这个不确定因素本就不在她! 而是在高老师身上! 舒苗猛地抬眸,目光紧盯着他,“准确的说,是那场考试后,老师对我就不一样了。” 高兴义听到她的回答,突然间笑了。 “你倒是敏锐,我之前还觉得你不想她,现在看来倒是我鼠目寸光了。” 瞧她伪装的多好,一直就不曾显露出分毫不满。 如果不是对方点破,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不愧是她的女儿,这脑子像极了她…… 舒苗闻言眸光微闪,眨眨眼对此不作任何回答,就这么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而此刻的高兴义望着这样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忽然冒出了一个残忍的念头, 如果她得知当年的事,有自己的推波助澜,她还会如现在这般冷静吗? 还是会如当初的他那般,怨恨? 还是痛苦? 第41章 无暇顾及 “老师跟你爸妈可是多年的好友,想知道他们的事吗?我都可以告诉你。”高兴义勾唇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小脑袋,和煦的语气充满了诱惑。 舒苗下意识扭头躲开他的触摸,虽然眼前的高老师面上带笑,语气温和,貌似与往常无异,可她就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打听原身父母的情况,她早就找借口跑了。 为了早点套完话,好尽快离开,舒苗只能忍着心头的不适,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回答。 “想。”她眨眨眼,乖巧的回答,眼中适时带上了一丝期盼。 对于她的躲避高兴义不在意,施施然收回手。 随意拿起一支铅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任敏敏”三个字。 这三个字娟秀轻灵,与他平日里的字迹大不一样。 “敏敏她啊,是一个机敏大方的姑娘。从小她那脑瓜子里的鬼点子就一个接一个的,就没有能让她吃亏的人……”他嘴角含笑,眸中是诉不尽的怀念与情意。 可这一幕在舒苗看来,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称呼不对劲!】 如果没意外的话,“任敏敏”就是原身亲妈了。 可高老师的家庭她事先也了解过,父母双全,妻子贤惠,一双儿女机灵可爱。 再说高老师对外性子温和知礼,对外,他对每一位学生都认真负责,不管是孩子还是家长,都对他的评价很高。 对内,从来没有跟妻子拌过嘴,只要有空对孩子也是悉心照料,是月儿湾出了名的模范好丈夫,好父亲。 而别人嘴里的好老师,好丈夫,好父亲,此时此刻却深情款款的喊着别的女人名字!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舒苗的心怦怦直跳,她忙低垂的眼帘,遮住其中的滔天巨浪。 天啊! 她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她之前只以为高老师因为跟原身父母有恩怨,这才牵连了她。 现在看来,这件事不简单啊! 面带笑容的高兴义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会儿说起俩人一起上学的时光,一会儿说起俩人口袋空空逛集市时的窘迫,等等…… “我们一直都好好的,直到他的出现,敏敏的就再看不到我的存在了!”高兴义的双目悄然红了,笔尖更是随着激动的语气狠狠戳穿了纸张。 看着被洞穿的名字,舒苗的眼皮子狂跳,突然有些后悔贸然跟高老师摊牌了。 万一这位表演型人格的双面派,因为对原身妈因爱生恨,拿她泄愤怎么办? 反正听到这里,再串联一下从大妈那知道的情况,她也大概猜到了接下来的走向,没必要再冒这么大风险继续下去了! 就在舒苗绞尽脑汁想找个借口赶紧开溜时,高兴义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慌慌张张丢掉笔,拿起写有名字的纸张,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被洞穿的字迹。 在舒苗没看到的地方,他垂下的眼眸中,逐渐酝酿起了风暴。 “接下来你也知道的,你爸死了,死的真是伟大,哈哈哈……” 听着他越发失控的话语,舒苗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小小的挪了下脚步。 “你知道吗,敏敏她来找我了,找我借路费,我给她了。”察觉她的小动作高兴义不仅没生气,嘴角的笑反而越发诡异, “于是,她抛下你走了,一走就再没回来过。” 他的目光不知在何时死死的钉在了女孩身上,此刻的他,早就迫不及待想在她脸上看到难过、怨恨之类的情绪了。 可惜让他失望了,舒苗目光坦然的看向他,平静且淡然。 这个发现让高兴义的情绪有瞬间的断层。 “这不可能!”刹那间,他精神恍惚的喃喃出声。 下一刻,他双手紧握噌的站起身来,俯身不死心的紧盯女孩的眼睛,想从中找到哪怕一丝丝怨恨或不满。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在意? 我不相信!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与不解,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困惑。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陷入回忆与痛苦中无法自拔? 如果他当初再坚持坚持,而不是在得知敏敏当妈妈后,破罐子破摔听从了家里的安排,他是不是就可以永远永远跟她在一起了? 如果在敏敏提出要离开这里时,他能无所顾忌的抛下一切跟她一起走,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为什么他会错过敏敏一次又一次? 就因为他不够狠心吗? 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袭来,难以言喻的懊悔与痛苦充斥他心间。 他此刻就像是缺水的鱼儿,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渴望得到一丝缓解。 “啪嗒!” 舒苗愣愣望着滴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泪水,很是难以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难道感情这玩意不应该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吗? 就像她一开始怎么都不能接受玲姐姐离开福利院,为此还绝食,就希望姐姐能经常回来看她。 可不过半年的时间,她就能很好的适应没有玲姐姐的生活,再想起她时 也不再有当初那样浓厚的感情了。 除非……除非高老师对任敏敏的感情不止是爱。 就像当初她格外憎恨的小智,总是趁着院长妈妈和玲姐姐不在一旁时,抢她的东西。 而她又因为身体原因跑不快,哪怕手里拿了武器(筷子)也追不上他。 哪怕小智之后被领养走,她再想起这些事,依旧会气的牙根痒痒,现在也不例外! 这便是她宁愿冒着跟高老师闹掰的风险,也要了解原身爸妈情况的原因,毕竟恩怨这东西不就是我搞不过你,就搞你身边的人吗? 眼前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话说回来还好她不是原身,对原身妈的离开丝毫不觉得伤心,这要是放在普通小孩身上,得知自己被亲妈抛弃,那得多伤心绝望啊? 指不定由爱转恨,恨妈妈一辈子…… 哦~ 原来高老师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她就说高老师对“任敏敏”的感情不纯粹,不然怎么会记这么久? 啧啧啧…… 高兴义颓然瘫坐下,满腔的苦涩无处宣泄。 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高兴义不知道舒苗早已看穿他的心思,就算知道,这会儿也无暇顾及了。 “爸……”一道怯生生的童声响起。 第42章 美妙心情瞬间灰飞烟灭 舒苗回头看去的刹那,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一位三十来岁,面容温婉的女人,一手牵一个孩子。 此刻女人早已是泪流满面。 正是高老师的妻子与一双儿女。 女孩的心智明显成熟的多,她紧紧攥着妈妈的手,脸色很是难看。 男孩则不然,很是紧张的看了看妈妈和姐姐,继续说着此行的目的 “爸,吃饭了。” 之后的事怎么样了,舒苗不得而知。 只知道在她临走之前,高老师依旧端坐在讲台上,根本就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事情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让舒苗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与此同时,她也深刻意识到,如果所谈内容不想让外人得知,那在谈话之前就必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不然大概率就像今天一样! *** 诸多思绪在漫长的路途中渐渐被遗忘,此刻的舒苗满心都是早点赶到跟自立约好的地点与他汇合。 就在赶路期间,灼热的太阳渐渐被乌云层层挡住。 凉快不过一瞬,一阵大风刮来,席卷起阵阵黄土,舒苗下意识闭上眼捂住口鼻。 耳边是枝叶簌簌作响的拍打声,再加上这黑沉沉的天,为此刻的寂静无声的道路增添了一分恐怖。 饶是舒苗的胆子并不小,此刻心里也有些发毛。 出于担心马上就要下雨,她顾不得许多,就这样捂着口鼻撒腿就跑。 等她跑到前苇沟大队时,大作的狂风更是越发的频繁,直吹的人都快睁不开眼。 此刻她不禁担忧起了自立的安危,心想那家伙应该不会傻到,在这样的天气还去钻芦苇荡吧?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隐隐听到风中传来破碎的喊声。 舒苗眯缝着眼往前方看去,就看到远处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对着自己狂招手。 心下顿时一喜,忙逆风朝他狂奔而去。 刚到他跟前,也顾不得说些其他,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往自家大队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是她不想跑起来,而是这风实在太大,她担心跑起来重心不稳,直接给刮倒。 就在两人艰难到达沿河大队边缘时,焦心俩孩子怎么还没回家的李巧,果断顶着大风出门。 双方一碰面,李巧二话不说,一手揪着一个衣领,气呼呼的往家去。 院门关上的瞬间,一通训斥就劈头盖脸的下来,自立的耳朵毫不意外又跟着遭殃。 舒苗担心战火波及自己,悄悄挪到墙根处。 心想,大妈骂了自立,就不会再骂她了吧? 好巧不巧,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一旁的半筐油桐果,立马就有了新主意。 忙不迭搬起箩筐,脚底抹油般往自己房间去。 李巧余光扫到那抹逃跑的身影,刚要发作,就看见她怀中抱的箩筐,还未出口的训斥顿时就哑火了。 这下看向自家那没眼色的儿子更加不顺眼了,揪着他的耳朵,骂骂咧咧往厨房去。 回了房间的舒苗,先是抱了一捧油桐果出来,再把箩筐整个收进空间平房顶上。 虽然这么点时间不足以完全风干油桐果的水分,但也能起到些干燥的作用。 这一来,油桐果会更好剥一些。 说来在她准备跳级考试的这半个月,大妈从来没有干扰过她和自立,就连油桐果也都是她下工后一点点剥出来的。 现在跳级考试也告一段落,她自然得把这活给捡起来。 毕竟大妈那天气急之下,说的让自立完全负责剥油桐果这事,终归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片刻之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路面瞬间蒸腾起一阵水汽。 一阵狂风刮来,瞬间席卷走夏季的最后一丝燥热。 随着雨点渐渐变小,晚饭时间也到了。 听到自立喊开饭的声音,舒苗果断放下手中的活。 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肉香直冲她门面。 舒苗的眼睛瞬间亮了亮,犹豫了一瞬,果断冒雨冲去厨房。 围着锅台直流哈喇子的自立,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的催促, “快快快,赶紧洗手吃饭了!” 舒苗没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看了一眼大妈,见她没吭声,这才接着屋檐滴落的雨水把手洗了。 等她洗好手,饭菜也出锅了。 饭是南瓜红薯焖饭,说是饭,也只能依稀看到些米饭的影子。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干饭,在舒家也是少见,往常都是粥居多。 至于肉,舒苗望着自己碗里的两小块不知名肉块,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舒自立见她双眼发直的谗样,别提多得意了。 忙擦了擦口水,昂着脑袋就开始邀功,“嘻嘻,我厉害吧,今天就我和黄满穗伙着逮住了野鸭!” 望着他脸上就差没写满“快夸我!”,舒苗浅浅勾起嘴角,毫不吝啬夸奖, “哇,好厉害……” 最后不忘加上一句,“下次带上我一起。” 舒自立被她的夸奖吹的飘飘然,咧嘴傻兮兮的直乐呵。 一旁的李巧听到儿子盲目的吹嘘自己多厉害,多厉害,忍的额上青筋直跳。 最后实在是看不惯他这副臭屁模样,一人分了点酸菜后,端着碗回屋。 没有大人在一旁,舒苗只觉瞬间轻松了一大截。 捧哏人秒变干饭人,抱着自己的碗就开始埋头吃肉。 可能是煮的时间不够长,也可能是这只野鸭比较老,肉质不够软烂,但胜在够入味。 一口肉下去,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口腔。 紧实的肉质在咀嚼之间,醇厚的肉香更是在不断冲击着味蕾,让人吃了还想吃。 但舒苗也知道人不可贪得无厌,人母子俩能把肉分给她吃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多的她还是别惦记了。 于是她把重心放在饭上,带着甜味的老南瓜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就在她碗里的饭见底之时,一根小小鸭腿落入她的碗中 “对一个人好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也不会对你太差!” 说完,不给舒苗拒绝不的机会,抱着碗扭头就跑。 舒苗傻愣愣的看向消失在堂屋门口的身影,又看看碗里那根,自己一口就能吃下的鸭腿,心中不解的同时,又涌上丝丝暖流。 *** 次日一大早,舒苗带着自立去山里转了一圈,把最后一批油桐果带回了家。 转眼来到星期一,作为新晋二年级小学生的舒苗,精神气十足的去报到。 用从自立那继承来的第一册课本,换来一套崭新的第三册课本,顺带美滋滋收获一个陈老师友情赞助的数学本。 这无与伦比的美妙心情,在看到自己的新同桌是高老师女儿的那一刻,瞬间灰飞烟灭…… 第43章 暗笑老师的不聪明 女孩扎着两小辫,额前别着粉色蝴蝶发夹,脸上此刻布满了冷凝之色。 舒苗倒是不怕她的冷脸,就是嫌麻烦,担心这人事多会影响自己学习。 毕竟…… 她视线往下移,就瞧见自己这方的长凳被斜斜塞进桌子底下,如果不调整一下,压根就没法坐人。 可瞧眼前女孩的架势,是绝不可能让位的。 俩人就这样一高一低,眼神对峙着。 不同于一年级小孩的没心没肺,二年级里已经形成各自的小团体。 眼瞅着这新来的小黑妞一上来就要欺负人,顿时就有人不乐意了。 “喂!你谁啊?做什么瞪着我们雯雯?”一个瘦高女生,直接开口嚷嚷。 正与黄满穗瞎闹腾的自立,这才后知后觉堂妹与高雯之间的气氛不对。 再听到高瘦女生的质问,顿时不乐意了,堂妹的性子自己还不了解吗? 指定是高雯做了什么,连他妹都开欺负,简直气煞人也! 他猛的一捶桌子,下意识对准高雯开炮, “高雯,你什么意思?老师安排的座位,你要是不满意找老师去啊,在这给我妹甩什么脸子!” “她自己不坐,关我什么事?”高雯头也没回,冷冷回道。 舒苗被她这话给气笑,抬手示意为自己说话的自立别插手。 解下背篓往桌上一放,俯身单手一用力,轻轻松松就把长凳给抬起来。 高雯也没料到她会直接动手,猝不及防下身形一歪,眼看着就要摔倒,之前那个瘦高个女孩,急忙拽了她一把。 “雯雯你怎么样?没事吧?” 舒苗冷笑一声,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至于长凳的那一头,她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同高雯刚刚对自己那般,直接斜进桌子底下,直接不给她落座的机会。 她现在可是板上钉钉的二年级学生,老师也给她分了座位,她凭什么不坐? 就凭她高雯是高老师的女儿? 真是搞笑了! 将将稳住脚步的高雯,猛的甩开高瘦女生的手,满脸涨的通红, “你,你……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鬼,你神气什么?”指着舒苗许久才吐出一句。 “你还是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惹人厌的丑模样吧!”舒苗上下打量她一眼,嗤笑一声。 高雯瞬间便气红了眼,看了一圈见没人再替自己出头,情急之下,伸手就要往舒苗脸上抓去。 舒苗余光瞥见她向自己抓来的手,直接抬手打掉,“啪!” 下一刻,更是大声冲教室门口喊道, “陈老师我举报高雯搞封建迷信,说我是鬼,还要打我!” 她自认为自己来学校是学习的,而不是来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纠缠浪费时间的。 毕竟一个个打过去,她得浪费多少学习时间? 那作为老师,自然别想在一旁看热闹! 被点名的陈丽悚然一惊,紧接着就见一个个小脑袋,从门后或是窗后探了出来。 被抓了个现行的陈丽,定了定神,甩了甩手中的教鞭,若无其事的冲学生们笑的一脸灿烂。 一排小脑袋们被教鞭挥舞的呼呼声,吓得一个个缩了回去。 陈丽这才摆着严肃脸进门,先是看了一眼双目神采奕奕的舒苗一眼,心下满意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后才看向捂着胳膊,紧咬下唇憋泪的高雯。 “高雯,之前你说要带舒同学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我才安排你们俩坐一起的,这才多大会儿,你们就闹成了这样?” “班长呢?就是这样管纪律的吗?” 陈笑笑早在舒苗喊老师的时候就知道要遭,这会儿再被当众点名,小圆脸瞬间涨的通红。 “老师,对不起……” “既然你胜任不了班长一职,那就换李婷接任班长,行了,坐下吧。”陈丽淡淡扫了她一眼,出口的话却让陈笑笑顿时如遭雷击。 她眼中顷刻蓄满了泪水,动动嘴,想要解释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失魂落魄坐下,趴在桌上小声抽泣。 亲眼见证班长被撤职,班上顿时鸦雀无声,因为他们知道老师这会儿动真格了。 “李婷,你来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闻言,第一组中后段靠窗的位置,站起来一个女孩。 她声音清亮,目光坚毅,语气平稳又客观的叙述刚刚所发生的一幕。 舒苗不禁侧目看去,就见女孩一头乌黑的齐肩短发,整齐而利落,微微晃动间闪烁着如丝缎般的光泽。 此刻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绝对是个身体很康健的女生! 听完了来龙去脉,陈丽抬手示意她坐下。 转而看向两位当事人,“班长说的你们认可吗?” 舒苗刚要点头表示认可,一旁早已冷静下来的高雯,立马抢先一步认错, “老师,我知道错了,可也是舒苗先翘我凳子在先,我才冲动的!” 女孩委屈的双眼通红,可怜巴巴的吸了吸鼻子,眼中充满了对老师的绝对信赖。 她敢这么说也是仗着舒苗与她对质时,压根就没提到过自己事先不予人方便这事。 她恰恰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以对方先挑事为由,让老师出面惩罚这姓舒的! 就算有人看见她的小动作,又怎么样? 不说她爸是老师,就说坐在这四周的都是跟她玩的好的同学,她们自然不可能为个不认识的插班生出头! 殊不知她自以为的精湛的演技,早已经被高台上的老师识破。 陈丽望着眼底隐含得意之色的女孩,心中很是不满。 这孩子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就算有些小毛病她也无伤大雅。 可眼下她竟为了发泄自己的私欲,刁难恐吓同学,甚至连作为老师的她都敢算计,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就算心底有再多的不耐,可事情还是得妥善处理。 也是她大意了,明知道高兴义与舒家有过节,却还轻信了高雯的话。 她自然知道最好的办法不是让舒苗与高雯对峙,便下意识移开目光不看俩当事人。 虽然舒苗这孩子现在看来,在学习上天赋还不错,可传言她也是知道的,嘴皮子这玩意就是个童子功。 那样的话舒苗大概率也是说不过他人,不然她为什么会下意识选择直接动手? 舒苗察觉到她的意图,到了这边的话转了一圈又给咽了回去。 罢了,既然老师愿意主动替她出头,她受着就是了。 很快,陈丽把目光重新落在了正在整理情绪的“前任班长”头上。 虽然陈笑笑管理纪律的能力确实很一般,但品行绝对是没得说的,不她也不会独独选了她当班长。 正好她的方向正对着舒苗这边,但凡她不是眼瞎耳聋的刻意包庇,绝不可能看都不看破坏班级纪律的俩人。 这个方向只要一抬头,绝对能明明白白的看清一切。 “陈笑笑,你来说说看。” 见老师竟没有第一时间相信自己所说的话,高雯有瞬间的慌乱,但见她问的让是陈笑笑,刚提起的心瞬间安定了。 眼中的志在必得更甚之前! 心中不禁暗笑老师的不聪明,陈笑笑爸爸与她爸爸可是结拜兄弟,俩人属于是一家人。 不然她挑事的时候,作为班长的陈笑笑为什么会视而不见? 第44章 焦躁不安 对于高雯那暗戳戳挑衅的目光,舒苗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在心里为这人打上了大聪明的标签。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老师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就她一个还在那自以为是的得意洋洋,不是大聪明那是什么? 被老师点名的陈笑笑脸色变了又变,磨磨蹭蹭好半天才站起身来,对上老师鼓励的眼神,差点没再次落下泪来。 她跟着老师打下手一年多了,也大概摸清了老师的性子,在发现老师在门外偷听时,她就知道了这位跳级升上来的同学应该很得老师的喜欢。 她明白这会儿老师单单点自己问情况,除了信任她以外,还有就是想肃清一下班级的风气,想到这她就越发的愧疚。 老师费心带了她这么久,她却一点都没领悟到老师功力,这个班长她丢的一点都不冤枉。 不过…… 她飞快看了一眼信任自己的老师,又看了看高雯投给自己的热切眼神,心一横,照实把看到的情况说了。 随着陈笑笑的话音落下,大家伙看向高雯的眼神都不对了。 高雯又惊又怒的瞪大双眼,目光死死钉在陈笑笑身上。 她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一直知道这个干妹胆子小,性子也有些单纯过头,她甚至都设想了陈笑笑会顶不住老师的震慑,说没看见。 却万万没想到她会直接出卖自己,怒极过后她霎时面如死灰。 知道再多的狡辩都是徒劳无功,她低垂着头难堪又无助,眼泪更是啪嗒啪嗒直掉。 “行,我知道了,坐下吧。”陈丽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挥手让人坐下。 后再次看向高雯时,目光陡然凌厉,“高雯刁难同学,欺瞒老师,性质恶劣,应当严肃处理,先写篇检讨,打扫卫生一个月,下课后把你家长叫来。” 高雯身子一颤,哭得更厉害了,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舒苗率先动手虽然情有可原,但扰乱课堂纪律也是事实,今天的作业翻倍,以做警示!” 陈丽环顾教室一周,严肃道:“以后谁要是再欺负同学,就跟高雯一样处罚。”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看戏心态的同学们纷纷端正坐姿,生怕被殃及。 写检讨和打扫卫生不可怕,可怕的是叫家长!!! “班长?” 李婷声音洪亮,高声附和,“老师放心,我一定以身作则,不会再让类似的情况发生!” 这事至此勉强算是告一段落了,下课铃声响起。 随着陈老师走出教室,教室瞬间闹腾起来,其中就属自立的嗓门最大, “哈哈哈……还得是我老妹厉害,我老早就看高雯不顺眼了,一天天的,眼睛看人都是这样的。” 说着他眼珠子一斜,活灵活现的复原了高雯看人时的高傲架势,那怪模怪样的引的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当然也有人持不同意见,“没有吧,我就觉得高雯很好相处啊。” 立马就有人反驳他,“嘁~ 你也不看看你爸是谁,她敢在你面前表现的不好相处吗?” “就是嘛,你爸可是小队长,不像我,还有……”被他点名的都是家境不好的那几个人。 两派人叽叽喳喳一直争论不休,最后还是自立一针见血指出高雯今天所做的事,这才得胜这场口头上的战争。 舒苗没工夫参与这无聊的讨论,正全副心思扑在赶进度上。 最后这件事以高老师带着女儿给舒苗道歉收场,俩人的座位也给调开了。 不知道高老师跟高雯说了些什么,自那天以后,高雯都是躲着舒苗走,在班上也没了以往的高调。 在舒苗的不懈努力下,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就赶上最新的学习进度。 又是星期日, 舒苗难得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却意外的看见大妈没有去上工。 此刻的李巧手里拿着铁片,手速飞快地剥着油桐果。 她脚边早已堆满了果壳,目测剩下的一堆果子,不出半小时也能全部剥完。 舒苗吃惊归吃惊,却还是麻溜的去洗漱,吃早饭。 随后便要蹲下与大妈一起剥果子,却被李巧出言阻止, “别忙活这了,赶紧去喊自立起床,把咱家自留地里的红薯藤收了!” 舒苗听有正经事要干,忙去喊自立起床,顺便把大妈的吩咐一并告知。 听闻此言的自立痛苦哀嚎一声,却还是老老实实起来。 等他磨磨唧唧收拾好,李巧已经把剩下的油桐果剥完。 舒苗在把一应收红薯藤的工具准备好后,便积极的接手了收拾果壳的工作。 下一秒,自立果不其然又挨了一通吼。 可今天的自立却一反常态的怂唧唧,直接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而李巧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也没再严肃的训人,意思意思说了两句,就忙别的去了。 舒苗把母子俩人的异常尽收眼底,虽然疑惑,倒也没赶在这个时候询问。 临出门前,舒苗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扛麻袋的大妈。 神色萎靡不振的自立,扫了一眼满眼好奇之色的舒苗,有气无力的嘟囔一句, “别看了,我妈上公社有正事要干,不会带上咱俩的。” 闻言,舒苗一怔,忙追问他,“那怎样才有可能上公社?” “没有可能,除非等我们上初中。”他耸了耸肩,一脸的生无可恋。 随后不再看她,自顾自的背上背篓出发。 舒苗见状顾不得其他,急忙跟上自立的脚步。 说来,她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家的自留地在哪,自然得跟紧他。 她一直以为自留地都是就近分配,直到来到她上次勘察小河时,最后所见的蓄水坑旁,整一个满心无语。 望了望远处的大片红薯地,舒苗不禁发出疑问,“这一片都是自留地吗?” 紧接着,她就收到了自立一枚用看傻子似的眼神。 舒苗怔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自己这话有多没常识。 自家就几个人,光是院子里出的菜就够吃了,而其他大多数人家动不动就十几口人,怎么可能像他们家一样只种红薯? 知道自己想岔了的舒苗,悻悻闭上了嘴。 跟在自立屁股后头开始捡着虫眼少,且相对嫩生的红薯藤收割。 俩人互相配合着收红薯藤,再经过一系列晒干菜的流程,很快就把家里的的簸箕晒满。 俩人也没歇着,吃饱喝足后,继续干活。 两人互相配合着吭哧吭哧忙活一下午,总算是勉强把自留地里的红薯藤全部收割完毕。 舒苗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望着眼前这座“小山”,成就感爆棚。 刚歇口气,早一步跑去喊人的自立风风火火飞奔回来,他身后跟着两辆牛车,朝这边而来。 走近了舒苗才发现自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有心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看了一眼两位赶牛车的大叔,她只能先行按下了心中的忧虑。 两位大叔人手一把手耙,二话不说就开始归置红薯藤。 舒苗连忙跟上自立的动作为两人递麻绳,好让俩人捆的方便。 只是随着一捆捆红薯藤被丢上牛车,舒苗注意到自立肉眼可见的焦躁不安。 刚想问问他怎么了,自立却只是摇摇头不说话,可她眼中的焦躁越发明显。 眼看着红薯藤被全部搬上牛车,自立总算是稳不住了,一把抓住其中一位大叔的袖子, “江叔,红薯藤不应该先过称吗?”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跟你妈事先商量……”江卫红不耐烦怒瞪他一眼。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沙哑的冷笑声乍然响起, “我竟还不知道队里的明文规定,原来是大哥说改就能改的呀~” 第45章 傻子就是傻子 几人闻声望去,就见一身形单薄消瘦的少年,正是大队长小儿子江卫华! 江卫红见是堂弟,顿时拉下脸来,“卫华,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社员用作物换取工分时,需要当面过秤才能拉走!”江卫华岿然不动,冷冷注视他。 舒苗就是再迟钝,此刻也明白过来自立之前在不安什么了。 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火来,直接绕过僵持的几人,一把拽住牛缰绳,用行动表明这事扯不清楚,谁都别想走了! 瞅见他动作的大叔,见状高声喝斥,“你个四六不懂的瓜娃子,赶紧松手,等会儿让牛给你抵了怎么办?” 说着就要上来抢夺她手里的牛缰绳,舒苗见状直接把缰绳紧紧抱在怀中。 那大叔见状哪还敢来强硬的? 等会儿要让人看见了,说他对小女娃耍流氓他找谁说理去? 只得尴尬的杵在一旁,急的吹胡子瞪眼。 也不知是不是舒苗的举动给了自立启发,之前还面带苦色的他,一改刚刚的委屈哀求,就地一倒。 扯着嗓子就开始凄厉哭嚎,“抢劫啦,抢劫啦,江家人抢劫啦——!” “救命啊,要打死人啦,江家要打死人了——!” 正对峙的江家兄弟俩,闻言脸色霎时都难看了几分。 被堂弟坏了好事,江卫红本就气恼的不行,这会儿听见这舒家小子胡诌,更是火冒三丈。 二话不说扭头就要去抓地上的混小子,自立怎么可能任由他抓住自己,一个鲤鱼打滚躲过,哭叫得越发凄惨了, “哇~,杀人啦,江家杀人了!” 舒苗不想坐以待毙,趁机看了一眼江卫华,见他犹犹豫豫不知该怎么办的模样,直接就放弃了从他那里寻求帮助的打算。 目光瞬间定格在了远处,那群探头探脑的大孩子身上。 扯着嗓子,喊出了今生最响亮的声音, “都愣着干嘛?还不叫大队长去!!!” 那几人见场面确实有些失控,忙分出了两人去往大队部报信。 这下几个当事人的目光,都被舒苗那一嗓子聚集到她身上。 舒苗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紧紧攥住胸前的牛缰绳,目光冷然的瞪了回去。 其中着重关照想对自立动手的江卫红。 那黑洞洞的眼睛,看的江卫红有瞬间的不自在。 另一位大叔可没江卫红胆子大,毕竟人可是大队长亲侄子,出事了还有江家给兜底,他就不一样了。 一旦把事闹到大队长那去,他一方面得罪了舒家,事情闹大了,指不定还得拿他顶缸! 他顿时焦躁的不行,咬咬牙,忙快步上前两步拉住暴怒的江卫红,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卫红,算了,就给他们称了吧,带回队里称也是称,在这称也是称,你说是不是?” 自立在地上班边打滚干嚎,一边暗戳戳睁开一条眼缝,时不时瞅俩人一眼。 舒苗见其中一人心态有松动,便知有戏。 当即看向满脸为难的江卫华,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 但也是在此刻,她也越发深刻的意识到,江家的人情是真不值钱! 瞧瞧,明明两家可是有救命的恩情在,可就是就这样的情况下,这江家人都能肆无忌惮的欺压舒家,简直是可笑至极! 江卫华被她冷冷的目光看的心头发虚,抿了抿唇后,重新鼓起勇气, “大哥,你知道的,我爸最好面子……” 他这话没有说完,但江卫红知道他在暗指什么,想到小叔的性子,他心里是起了退却的心思。 可满腹的憋屈让他那叫个难受,耳边聒噪是干嚎声,更是让他额上青筋直跳。 下一秒,冲着满地打滚的舒自立吼一句, “赶紧给老子闭嘴!扰了我称秤,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他服软,大叔忙松一口气,更是迫不及待从牛车底下抽出杆秤。 自立见状也不嚎了,一个打挺从地上坐起来,面露警惕之色的快跑到堂妹身旁。 舒苗知道他这是想询问自己受伤了没,忙冲他摇了摇头,随后齐齐把目光紧盯着忙活的两人。 两人熟练的扛起大秤,互相配合着称起红薯藤重量。 而江卫华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还拿上了纸笔。 每当两人报一个数,他就飞快记录下来。 一辆牛车的红薯藤称完,大队长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对上大队长凌厉的目光,自立有瞬间的瑟缩。 舒苗察觉他的恐惧,忙拉了他一把,径直对上他的目光。 俩人目光交汇几秒,江守河心中不禁有些诧异,因为他丝毫没在女孩的眼中看到一丝害怕。 不过一瞬过后,他面上露出一丝嘲讽。 傻子就是傻子,好了也是半个傻子! 早在来之前就他就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本还担心卫红犯轴,又要带累他的名声。 这会儿见现场相安无事,心下安定,只得假意呵斥了一声报信的孩子。 挥挥手,就带着人走了。 江卫红见小叔没有骂他,顿时又嚣张起来。 可看了一眼还杵着不走的堂弟,担心他会再次胳膊肘往外拐,再明目张胆的帮外人,只能憋着一口气继续称秤。 只是称秤时,故意把秤杆抬的高高的,尽所能多压榨些斤两。 自立见状气的就要上前跟他们理论,却被舒苗一把按住。 拧眉冲他摇摇头,让他别冲动。 随后示意就剩最后两捆红薯藤,没必要在这个关头再跟对方起冲突。 他们俩毕竟是小孩,真把人逼急了,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秤完最后一捆红薯藤,江守红狠狠的把竹竿往地上一丢,扭头就赶着一辆牛车离开。 大叔尴尬的捡起挂秤杆的竹竿,转手插进红薯藤堆里,忙把随意倒在地上的一捆捆红薯藤往牛车上搬。 江卫华手中捏着草纸,望着兄妹俩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共是1564斤,你们要看看吗?” 自立略有些犹豫的看向舒苗,他能说,他刚刚光顾着生气,压根就没去记一共称了多少斤红薯藤吗? 舒苗刚想安慰他自己记下了斤数,余光却无意间扫到远方而来的一道人影。 直接就忘了回答俩人的话,眯起眼看向那个方向。 第46章 终于成熟 自立好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家舅舅的身影, “舅舅!!!” 他嗷的一嗓子,满心欢喜的撒腿狂奔迎上去。 那道身影也不知是不是年龄也不大,也哈哈大笑着奔向自立的方向。 伸手一捞就把人背在背上,嘻嘻哈哈的笑声不断。 而刚刚还纠结不已的江卫华,像是在怕什么似的,忙把草纸塞到舒苗手中,掉头就跑。 舒苗很是疑惑的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最后把目光重新定格在只顾着叙旧的舅甥身上。 见他俩半天没有往这边走的迹象,舒苗无奈只好上前跟大叔交谈,“大叔,我大妈回来了,你先等一会儿好吗?” 舒苗话是这么说,但那滴溜溜直打转的眼睛时不时就往牛缰绳上飘。 大叔怎么不知道她压根不是在跟自己商量,尴尬的笑了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果不出舒苗所料,一会儿过后,又两道身影出现在了路的远方。 舒苗第一时间认出了其中一道身影是大妈,随着两方的距离拉近,后又认出大妈身旁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自立他大舅。 李巧从儿子那得知了刚刚发生的事,面色难看至极,但事已经解决,她再闹也不占理。 只能忍着气,与那位大叔交谈起来。 舒苗顺势送上记录斤数的那张草纸。 待两人敲定了一百斤红薯藤能换2.5个工分后,大叔才赶着牛车离开。 李巧见附近没歪人,狠狠拧了一把自立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呵骂, “你个没长脑子的,不知道等我回来再叫人吗?” 自立委屈巴巴的捂着耳朵,“再晾下去就不压秤了……”他也是一时忘记爷爷已经不在了。 他这话一出,几人面上都不禁露出一言难尽之色。 李小舅忙给大姐顺气,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想救这傻外甥一命。 “自立,还不赶快回去拿挖锄,这红薯可不敢在地里待久。”李大舅忙找借口支开他。 自立被老妈那恨不得掐死他的眼神,吓的双腿直打哆嗦,还是舒苗拉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拔腿往家跑。 舒苗看了一眼围坐在一起的安慰姐姐的兄弟俩,悄摸捡起自己的背篓,朝自立的方向追去。 李大舅冲小弟使了个眼色,也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跟上两个孩子的脚步。 先一步回到家的两人,一人拿工具先走。 后走的舒苗则往板车上放了几罐水,刚要推上板车去地里。 李大舅就出现在她眼前,舒苗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 “板车放哪吧,一会儿我推去地里。”话落,他似是不指望舒苗回答,径直去了厨房把背篓放下。 望着李大舅的背影远去,舒苗转头回厨房开始生火烧水。 在自立回来之前,舒苗又往空间存了一木桶开水。 回到家的自立,马不停蹄的洗红薯,淘米,上锅蒸上。 随后迫不及待的开始扒拉大舅带回来的背篓,在瞅见背篓里只有油罐时,顿时失望的不行。 舒苗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立马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儿。 有点类似轻微的植物腥味,和淡淡的坚果味的混合。 这种气味并不是特别浓烈刺鼻,不好闻,倒也不难闻。 “这是什么?” “棉籽油。”自立有些闷闷不乐的把背篓盖上。 “什么是棉籽?” “就是棉花的种子。” 舒苗直接愣住,棉花的种子还能榨油? 但很快她又想到记忆中那格外难熬的冬天,忙追问一句,“家里有棉籽吗?” “有啊,你要来干嘛?”自立守在灶膛前看火,紧跟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想种棉花。”舒苗眨眨眼,实话实说。 “你是不是傻?这都马上入冬了,种的活就奇怪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他把烧火的活交给舒苗后,还是回屋翻箱倒柜去了。 最后丢给她一个巴掌大的纸包,“喏,棉籽给你,这都放了好几年了,也不知道还出不出,你种着玩玩就算了。” 舒苗惊喜的攥紧手中的纸包,笑眯眯道谢后,迫不及待回房收好种子。 自立还沉浸在今晚上没好吃的打击中,也就没注意到堂妹的异常。 饭好后,自立去地里送饭,舒苗先是吃完自己那份饭,后又马不停蹄地把院里晒的半干的红薯藤收进杂物间,以防受潮。 次日一早, 天还蒙蒙亮,俩人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上学路 连李家舅舅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家院子里时常铺满新鲜红薯。 *** 不知不觉间,时间踏入腊月,寒风如冰刀似的刨在每个人都脸上。 稍不注意,双颊就因冻伤而染上了酡红。 不过在当下连吃都吃不饱的农村,又有几人能注意防护这些呢? 今天初六,是去学校拿成绩单的日子。 舒苗揣着双手,哆哆嗦嗦出了门。 自立倒是好一些,缩着脖子一个劲直蹦跶,不忘重复每天的碎碎念, “都说你多少次了,像我一样跑起来,跳起来,就不冷了!” 舒苗翻了个白眼给他,没有多说什么。 自从她手里的盐跟上后,她的力气确实增长了不少,但也没到离谱的份上。 也就是从只能撂倒一个自立,到现在的撂倒两个他。 之后所有摄入的营养好像都被用来长个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她愣是以每个月三厘米的长高速度,直追自立的身高。 现在俩人站在一起,也就差个五六厘米的样子,总算有了一丢丢同龄人的影子。 她相信,她很快就能赶上自立的身高! 只是眼下还有个难处,那就是她的棉衣棉裤短了一大截…… 要真像自立说的那样跑跑跳跳,她不仅肚子会受凉,脚腕也得遭老罪。 饶是她小心翼翼不做大动作,可还是得时不时缩缩手,扯扯裤腿,简直为难死她了! 好在马上就要放假了,到时候她就有更多的时间躺被窝里,或是烤火取暖了! 育红小学, 舒苗作为此次考试的第二名,在同学们艳羡至极的目光中,接过盖了学校公章的本子。 紧接着又同其他同学,羡慕的看向班长上台,领取那只有第一名才有的奖状。 *** 告别老师同学,舒苗马不停蹄赶回家,因为她空间里的水稻终于,终于成熟了!!! 第47章 心塞一秒 因为不知道收拾稻子需要多长时间,这次舒苗没有选择在家中进入空间,而是绕道去了平日里常去的大青山。 毕竟大白天的,家里总有点事要忙,她也确实没有机会一天到晚窝在屋里。 再加上与自立的关系越发亲近后,那家伙有点什么事就爱找她刷存在感, 要是她不管不顾进空间忙活,再被他来个突然袭击,而她又在空间里什么都不知道,那可就难搞了。 总不能每次都装做自己不在屋里吧? 可这又要涉及另一个问题,在她准备进空间时,要不要插门栓,要是哪天忘记开门栓,来人又着急找她,会不会直接破门而入? 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门栓插着,屋内却没人? 要知道她房间的窗户可不适合人爬进爬出。 考虑到这些,舒苗才选择在外面寻觅个合适进空间的地儿。 这是一个几乎没人踏足的小山坳。 山坳里怪石嶙峋,植物稀少,除非有人家用来舂(chong一声)米的石具破损了,或是大队里用来碾(nian三声)米的石磙,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有人来这挑选石料,不然一年到头都不会有人涉足此地。 说来,她能找到这个地方,也因为无意间看到有人家竟是用石磙碾米去壳,这才好奇去询问自立,后才得知农村绝大部分地区都是这么去谷壳的。 而石碾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都工具,自然只能借用大队里的石磙和牛来碾米。 当然这也是在需要碾的谷比较多的情况下,才用得上石磙。 至于才为什么说她是无意间看到人碾米,也是因为每家每户分的稻谷并不多,大多数情况下都舍不得吃,自然也就没有几个会借用石磙牛车来碾米。 说来他们沿河大队饶是有一半的土地都种的水稻,可无奈稻谷产量实在是低,除去应交的公粮外,再分到每个社员分的手里的稻谷根本就不够吃一年。 于是大多数人都会在分粮时,要求把稻谷换成粗粮,这样就能吃的更久。 哪怕是换成了粗粮,可要想人人吃饱,也还是不够的 于是大队里的石磙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用来给稻谷脱粒。 其他少数手里有稻谷的人家,就算是想吃顿米饭,也只是在家纯手工舂些米,偶尔改善改善伙食。 而这舂米的工具便是杵臼(chu三声,jiu四声)。 当然要是嫌自己在家碾米太累太麻烦的,也可以把稻谷送去磨坊,但就需要给手工费这一条就劝退了绝大多数人家。 舒苗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舒苗更多考虑的是在月儿湾的熟人太多。 你家今年分了多少谷子,舍不舍得吃,大家心里都大概有个数。 就算她手里有钱,可要是贸然去磨坊碾米指定得掀起轩然大波。 于是为了能顿顿吃上大米饭,舒苗只能自己花心思准备舂米的工具。 便找了个机会让自立教她怎么挑选合适的石头,于是俩人便来到了这个山坳“实地考察”。 偷偷记下这个地方后,舒苗后就偷摸着一个人来这找合适的石头。 再模仿家里那套杵臼,做了一套低配版舂米工具。 一根一头粗一头细的粗木棍——杵。 一块中间稍微有些不规则凹陷的大石块——臼。 言归正传,老早就盼着收割水稻的舒苗,只要一想到马上可以吃上白米饭了,心头那是一阵火热。 连走在寒风凛凛的山间,都不觉得冷了。 七弯八拐后,很快进入山坳中。 她熟门熟路的找到那不过是几块大石头靠在一起,形成的一小块又能挡雨又能避风的“石穴”。 因为来次踩过几次点,舒苗已经很熟悉这片地带,一个猫腰就从石缝里钻了进去。 进空间前,她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被乱石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来路,这才安心的闪身进了空间。 眼前一花,她人就出现在了储物间,一把抓起早就备好的背篓,径直朝小院外的田地走去。 先是路过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最后停在一块估摸着只有三平方大小的金黄色稻田边。 说起来,这块小小稻田的种子来源,还是在她不了解周遭是个什么情况下,胆大包天的随手在田里薅的。 之后不过两天,就出了小孩偷挖集体地里的红薯,后被各家父母绑在晾晒场抽鞭子的事。 别人有没有吓着舒苗不知道,反正她是被吓着了! 不管眼前这些稻子的来源如何,光是看着这金灿灿的稻穗,便能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分量。 舒苗下意识伸手握住一株稻穗,那饱满的颗粒带来的充实感,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发自内心的成就感。 甚至都生出了一种舍不得收割的情绪,只是这个念头不过几秒,舒苗立马就按下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开玩笑,吃都吃不饱了,谁还有那个心思把稻子当花草养着? 果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豁口镰刀,微微弓身。 左手一把抓住植株中部,右手握镰刀,将刀刃靠近稻子根部上方一点,使劲一割,一小把稻子就被成功收割。 摇摇手中的稻穗,“窸窸窣窣”的响声确实格外悦耳,过了把瘾,她便随手搁一旁土地上。 重复刚刚的动作,不甚熟练的多试了几次,便很快就掌握了怎么样割最快最省力。 这一小块稻子本就种的稀疏,三两下就收割完毕。 刚刚稻子长在地里还觉得蛮多,这会儿收割下来,就更加显少了。 特别是一背篓就轻易装下了所有稻草时,舒苗难得沉默了一瞬。 心中第一个念头不是这些谷子够吃几顿,而是这些谷子不够留种用…… 心塞不过一秒,她果断转移视线直旁边还未泛黄的稻田。 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不还有一块稻田还没收割吗? 等这块田收获了,加一起指定是够留种的! 平复好心绪,马不停蹄把收割好的稻子送上了平房顶。 舒苗站在平房顶,望着那块绿油油的稻田,大概估算了下面积,不禁越发安心了。 只是…… 她目光移至一旁挨着的小块空地处,收割完的稻田该怎么处理? 先不说她工具简陋,就算她力气再大也做不到像牛一样对田地进行深耕啊? 第48章 阳春三月 要不还是先晾几天,等稻子的根茎腐烂了再挖挖看? 自觉想了个好主意的,舒苗果断背上背篓逛菜园子去。 先是把豆角收了,再逛向南瓜地,再把嫩南瓜都给摘了。 没办法,谁让林知青“林大款”就好嫩南瓜这一口。 虽说现在入冬了,她不好拿出来,但还可以留着明年跟他呀! 反正她不愁地方保存。 主要还是“林大款”太豪横了,自己手里还真没几样他看得上的玩意。 而栗子早就被她炫自己嘴里了,要不是有嫩南瓜赶上了,她的盐都差点断顿。 毕竟绿叶子菜就算是有盐味,可吃久了还是腻啊! 譬如生长周期短的鸡毛菜,空心菜,小白菜(种子撒的太密集,间出来的白菜苗),小萝卜,芥菜,菜苔,豇豆,韭菜等,她储物间都存了老大一堆。 此刻菜地里,虽依旧生机勃勃,但也确实杂乱无章的厉害,看多了多少有些闹心。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实在是吃够了! 想了想,她决定重新规划一下这块田地。 斟酌片刻,果断从鸡毛菜,空心菜,菜苔,芥菜选出一株最强壮的留种后,其余通通被她全部收割 一下子就清出了一片空地,好在是挨着刚刚收割完的小小稻田,虽然面积依旧还是小的可怜,但种她手里这点棉花籽,倒也够了。 至于之前信誓旦旦说的,要把整个空间都种上稻子的可笑想法,不提也罢。 规划来规划去,说是等根系腐烂后再收拾的稻田,还是被她给翻了一遍。 吭哧吭哧把田里的植物根系全部挖出来后,随意堆在了一旁。 在把棉花籽,格外珍惜的一粒粒种下。 她明年的棉衣就靠这些种子了,可不得小心些? 大概收拾完地里的活,舒苗便没再多留,转身出了空间。 顺手又收了一些枯枝,装作自己是上山捡柴了。 直到第二日她又找到机会进空间,愕然发现随意堆在田边枯叶老根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对自己的记性有数,绝不可能是处理了就转头给忘记了。 很快她就想到了这个特性的好处,心中难掩激动。 这么说来的话,昨天那些残留在地里的老根可能再也不需要她人工处理了? 满心欢喜的舒苗再一次虔诚的感谢一通各路仙人,稳定好心神后,这才去处理已经被风干一晚上的稻子。 木棒轻轻一敲,谷子就簌簌的落了一地,见状舒苗不喜反惊。 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这谷子还能当种子用吗? 这个念头刚起,舒苗手中的木棒就再次敲了下去。 木棒接触到谷子的闷响中,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破裂声,间接验证了她的心中所想。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木棒,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她能说她都没使劲吗? 但没亲眼看见大米前,她还是不愿死心,忙丢下木棒,扒开刚刚下棒的那捧谷子。 在看到那一撮白花花的大米时,她一时竟不知是该高兴以后给大米脱壳方便,还是该哭她浪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去做那套杵臼? 早知道大米去壳这么方便,她把那浪费的一个多月时间拿去学习不好吗? 说不定那象征着荣誉的奖状就是她的了! 真的想哭死! 于是舒苗决定化悲愤为动力,挥舞着棒子把谷子都变成了白花花的大米,之后更是含泪干了两大碗白米饭。 一个月后,又一批稻子成熟。 为了保证这一批稻子能成功留种,舒苗特意跟大妈取过经,把水稻种子从育苗到种植收割,再到留种的流程打听的明明白白。 信心满满的再次收起稻子。 不过在干燥这一重要环节时,出于谨慎,她把谷子分成好几份去做实验,更甚者还留了一份新鲜的谷子以防万一。 处理完稻子,她再马不停蹄的给地里种上花生,至于水稻,她打算等红薯收了再种。 没办法,要想赚钱就得紧跟时事。 谁让她的客户太豪,压根不缺大米吃,就缺打牙祭的小零嘴。 为了赚那份钱,同时也为了早点给自己置办齐家具,她不得不改变策略。 当然粮食还是主要的,毕竟她一年也得吃不少粮食,不然怎么维持她这一身大力? 空间这一亩地被她再次重新规划,一半用来种主粮,另一半用来种主要的经济作物。 等主粮囤够了,她再考虑把土地都用来种经济作物,不过那一天短时间内是实现不了。 因为眼前这一分田收上来的稻子也就六十多斤,那就意味着她就算是把全部田地种上,亩产量也就六百多斤。 这产量虽然跟后世没法比,但也还算可以了。 天知道当她从大妈那得知,大队最好的水田当季出产的水稻亩产量是五百多斤时,是如何的震惊? 因为早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算出空间种的旱稻产量比外界水稻产量高出一截时,她还高兴了好一会儿。 有了对比,自然就没那么失落了。 除了最重要的粮食外,就不得不提一提这个丝毫没有年味的年。 整个年其他人家都过的那叫一个热闹,而他们舒家,也就李家来拜年时热闹了一天,之很快就趋于平静。 也就是这强烈的对比,再次让舒苗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对外来户排外性! 除此之外,就不得不提一提,在腊月二十才从公社回来的大堂哥舒自强。 知道的知道他是去公社上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干苦力了。 那脸色差的,直逼她刚苏醒那会儿。 最让她意外的是,大妈竟然没有闹腾,可家里的低气压是个人都感觉出来了。 期间大堂哥除了天晴的时候会出屋晒晒太阳,几乎就不露面,所以舒苗对家里多了一口人几乎没太大的感觉。 这不才刚初八,大妈又开始收拾大包小包,准备把人送去了公社。 自立可能是被哥哥的状态吓坏了,死活不让哥哥再去公社,又是哭嚎又是打滚,闹了了老半天。 最后李巧还是拗不过他,答应把他带上一起送大儿上公社。 母子三人离开后,舒苗才得以有空闲时间进空间打理田地。 时间转眼来到阳春三月, 大地回暖,万物复苏,春光明媚,这是个处处洋溢着生命活力的季节。 舒家, “走嘛,走嘛,这时候山里最多好东西了! 老师不都说了学习也要劳逸结合的嘛,你说你都抱了一个寒假的书,都不会腻的吗?” 舒自立一手拎一个背篓,巴巴的围着堂妹直打转。 “上个星期你也是这么说的。”舒苗淡定自若的继续翻页。” “哎呀,这跟上星期不一样,现在天气都暖和了,好东西肯定都出来了!” “你就再信我一次嘛~” 第49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见她只是挑了挑眉,还是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自立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把背篓随手一扔,腆着脸一把抱住她胳膊,掐着嗓子拉长音调, “你就再信我一次嘛~” 这悠扬婉转的娇嗔,激舒苗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嫌弃至极的一把推开他, “咦~” “你好好说话!” 自立见她总算给点反应了,也不在意她的嫌弃,主要是是他自己也嫌弃。 “嘻嘻……这么说你是答应啦?”他喜的又呲出大板牙,又巴巴的凑到了她跟前,笑的一脸灿烂。 “谁说我答应了?”舒苗望着他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忽然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他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不过一瞬,他脸上又挂上了谄媚的笑,整个人就要靠过去故技重施。 惊的舒苗一个机灵从椅子上蹦起来,麻溜离他三丈远,目光格外警惕盯着他的动作, “停停停,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担心他再来一遭,此刻的她是强硬不了一点。 正如他所说,劳逸结合才是正道,就当是放松放松了。 安慰了自己一番,她赶紧抱起书回了自己房间。 自立见她动作这么麻利迅速,舒自立脸上谄媚至极的笑,忽地嚣张起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他嚣张叉腰,不屑的撇了撇嘴,可脸上的小表情别提多得意了。 “又不是待嫁的姑娘家,把皮肤养那么白做甚!” 可这嚣张的话自他嘴里出来,就变成了小声嘀咕。 得亏舒苗没听到他这话,要是听到了,指不定得奖赏他些小零嘴。 因为自立的猜想没错,舒苗就是在刻意养肤。 说来自她不缺吃食和盐分后,她的身高果不其然在半年里很快逐渐追平了自立的身高。 有了这成功的案例在,她有信心往后只要按部就班的来,自己的成年身高就算是不会特别出众,但也应该不会矮到哪里去。 毕竟看自立兄弟俩的身高也知道,这舒家的基因应该是不差的。 基础硬件问题解决了,紧接着就引申出另一个问题——肤色 舒自立兄弟俩的五官肤色在一众孩子堆里,都属于中等偏上的存在。 按理说,同为舒家人的她不应该长得跟小黑炭似的才是。 可现实却是,她与那两兄弟站一起,根本没法让人联想到她与俩人是堂兄妹。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世,可转念一想,她要真不是舒家的血脉,谁会养她这个命带“孤煞”的孩子? 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她只能把肤色同力气增大这类玄之又玄的疑问都归结于同一类问题。 肯定是身体在哪一方面缺了点啥! 可无奈她一时也弄不来好东西补身体,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来试,那就是“捂”! 倒不是成天窝在屋子里不出门,而是有条件的情况下尽量躲避太阳光直射,实在躲不开就戴帽子。 当然,最后的效果还是微乎其微。 直到腊月间一连下了二十几天的雪,她因为棉袄不够保暖,直接在屋里足足窝了二十几天,她的肤色才开始有了转变。 到如今三个来月了,她的肤色已经隐隐有白过自立的趋势了。 虽然还称不上皮肤白皙,但在孩子堆里,至少不会再有人觉得她黑了。 *** 等舒苗收拾好出屋,自立一改刚刚的得意模样,殷勤的送上背篓和镰刀等工具,并小声跟她嘀咕一句, “咱们今天还是先去竹林瞧瞧看,我跟你说啊……” “大妈不是说了等五月笋吗?你怎么就非跟三月笋杠上了呢?”舒苗是真的搞不懂了。 话被打断他也不在意,只是一言难尽的瞥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傻?到时候大家伙都准备着抢五月笋,你觉得我们能抢到几根?” 想到笋干那充满韧性和嚼劲的扎实口感,舒苗果断住了嘴。 没提上星期去找三月笋时,他也是这么讲的。 毕竟有成功经验的是自立而不是她,但既然已经答应同他一起上山,自然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扫兴的话。 两人一同出门,依旧像上个星期那般鬼鬼祟祟的避着人,找去了大家伙都知道的那几片竹林。 “这边!这……” 忽然竹林里发出一阵惊呼,下一瞬,惊呼声戛然而止。 舒苗听到动静,赶忙寻着发声处去。 直到看见眼前才冒出土的小笋尖,霎时沉默了。 看了看高兴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的自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良久才扯出一抹笑,捧了个场,“是三月笋呢。” 自立像不曾发觉似的,依旧得意的昂起脑袋,瞬间笑眯了眼,“我就说有吧,你还不信。” “走走走,换下一处,今儿个保证你能吃上新鲜的笋子,要是运气好点,咱今年一整年的笋干都稳了!” 话说着,也不等她回答,拔腿就往竹林外跑。 别以为他没看到老妹刚刚那嫌弃的眼神,他只是给她留面子,没戳破罢了! 只希望下面的竹林能给他个惊喜,再给她上一课,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听人言“吃饱饭”! 俩人一前一后来到一片叶子枯黄的竹林边,舒苗刚想说换下一片竹林,就见自立二话不说一头就钻了进去。 这下直接把她给整不会了。 她要没记错的话,自己上个星期路这里时,可是看都没看这片竹林,径直略过的吧? 这会儿怎么又跟打了鸡血似得,不管不顾往里冲呢? 虽是满心的疑惑,但舒苗还是老老实实紧跟上他的脚步。 只是这竹林可能有些年头了,每根竹子都挨挨挤挤的生长着,能行走的空间本就窄小。 而舒苗此刻背的又是大号背篓,不过结几个呼吸间,就跟丢了自立的身影。 无奈她只能从竹林里退出来,沿着竹林边缘处走。 刚绕过前面这一大片枯败的竹林,愕然发现前方的竹林竟是翠绿一片。 见状她心中难免起了一丝希望。 也顾不得寻找自立的身影了,忙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刚到跟前,就眼尖的发现竹林边边上,依稀长了几根紫皮笋尖。 见此她心中大喜,忙不迭把其中一根足有自己巴掌高,手腕粗的笋子掰断。 “啵~” 清脆悦耳的断裂声,让舒苗瞬间爱上了这种收获的喜悦。 第50章 利用起来! 美滋滋收获人生在第一根笋子,舒苗的爱不释手的捏了又捏手中的胖笋子。 同时也注意到这片竹林不仅长的翠绿,就连每根竹子之间的距离也格外宽松。 这下她总算能带着背篓,轻松游走在竹林间了。 只是刚走进去没多深,她就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竹子都高大粗壮了不少,竹笋自然也是跟着等比例变粗。 因为不知道这片竹林具体有多大,担心往后就没了竹子的身影,更是为了防止等会还要掉头回来一趟,于是只要是被她看到的竹笋,都被她一颗不落的收入囊中。 随着她的移动,背篓在不知不觉间就装满了。 一开始的光顾着激动,这会儿兴奋劲过了,只觉肩膀被勒的厉害,脚步也有些迈不动了。 就在她准备就地把笋都剥出来,好减轻负担时,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从远方缓缓走近。 虽然知道来人大概率是自立那家伙,可在这光线昏暗,萧瑟风声不断的竹林里,舒苗心中难免生出了些许不安。 她手握镰刀,目光紧紧盯着传出动静的方向。 片刻之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自林间忽而消失,忽而闪现。 定睛一看,确实是自立! 舒苗顿时长舒一口气,转手就用刀尖敲了敲身旁的竹子,给对方传递信号。 谁知对面嗷的一嗓子,人更是直接栽倒,霎时惊落一大片竹叶。 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的舒苗尴尬的收回手,忙开口喊道,“自立,是我!” 心悸不已的自立捂着胸口久久难以回神,刚想张嘴怒骂对方几句缓解下情绪的,但又担心自己声音太大,把其他人引来就糟糕了,于是只能憋着这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舒苗眼瞅着人半天没起来,也没个其他动静,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管脚边的背篓了,小跑上前查看情况。 还没靠近,忽一对上他鼓着脸,敢怒不敢言的受气包模样,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眼瞅着人马上要炸毛,她才忙压下上扬的嘴角。 干脆拉下脸来,一副要找他算账的架势,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 “你瞪我干嘛?我都还没说你一个眨眼就跑没了影,把我撂那,把吓着我了呢!” 说起这个,自立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是自己理亏在先。 主要他觉得以堂妹一贯的机灵样,肯定不存在跟丢的情况下,就下意识忽略了自己给她换了个超大号背篓的事。 直到后面发现她没跟上,还吓了一大跳呢。 眼看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还好意思责怪对方吓着自己。 生怕对方生气了给他也撂这,到时候累的可就是他了! 一想到这,他麻溜的爬起来,积极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高兴,一时给忘记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不丢人! 舒苗此刻也全副心思惦记着竹笋们,也懒得跟他继续掰扯,直接给他递了个台阶下, “今天这笋太多了,一两趟的肯定也搬不回去,直接剥了带回去,这样还能多带些回去。” 自立见她没揪着自己撂下她的事不放,心中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满口答应, “那敢情好,我在这掰笋子,你送笋子回去,我相信……” 他话才说一半,就舒苗危险的目光扫了过来,吓的立马噤声,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一直我送?”舒苗眉梢一挑,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他。 自立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笑,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我倒是想!(牙齿打颤) 言不由衷的忙摇头,讪笑一声,“那不能!我可是哥哥呢,肯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干!怎么也得轮班来,你说是吧?”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舒苗便也没再与他计较。 虽然她力气大是毋庸置疑的,但也不是他理所当然让自己当冤大头的理由。 等哪天他习惯了什么事都指望她下力,俩人之间的友情总一天会变质。 是的,就是朋友。 虽然她这具身体与自立有血缘关系,可在她看来,俩人依旧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至于亲人? 她表示暂时还没有,至于以后会不会有,到时候再说吧。 重新分配好任务,两人带着竹笋找了个宽敞的位置开始剥笋。 一手按住笋中段,右手拿刀从笋子的根部往上一划,待到靠近尖端时,刀尖一斜,划笋的动作就结束了。 再沿刀口底部一分,整根笋皮全部褪下,露出里头嫩黄色的笋肉,胖墩墩的看着就格外喜人。 俩人配合着一个划笋,一个剥笋,很快就装满大半背篓笋子。 自立这会儿没敢再理所当然的指使堂妹干苦力了,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去背背篓。 咬牙背起背篓,摇摇晃晃勉强走了几步,脚下直接就打起了摆子。 看到这状况,舒苗是又好笑又好气。 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敢贪心背大背篓,该他累这一遭! 干脆放下手中的活,上前接过背篓,背着试了试感觉还行,直接下指令, “赶紧掰笋去,你等下一趟吧。” 自立全程星星眼,闻言忙不迭直点头, “是是是,我马上去!” 说着立马捡起麻袋,马不停蹄掰笋子去了。 俩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几趟后,舒苗就把人赶回去处理笋子,自己则留下继续掰笋子。 只不过这次掰的笋子大部分都进了她空间,有了空间作弊,这片竹林的笋子很快被她掰光。 之后再背着一背篓笋子匆匆赶回家,再次加入收拾笋干的大业中。 先是洗笋,后把老了的根部切掉。 因为最粗的笋子也不过是甘蔗粗,为了防止晒干后就没影了,就不能把笋子切的太细,只需要把嫩笋子从中间一切两开就行,这样既能保证好煮透还极易晒干。 切好的笋子直接上锅大火煮十分钟,捞出后浸泡在冷水一小时,能更好的去除苦涩味。 忙忙碌碌大半个上午,随着最后一锅笋子出锅,第一锅笋子也浸泡的差不多了。 紧接着俩人又是一阵忙碌,等晒笋子这道工序也步上正轨,俩人早就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 来不及休息,又得马不停蹄的刷锅蒸红薯。 时间转眼来到傍晚,下工回家的李巧,瞅见院子里晒的满满当当的笋子眼中满是意外。 不过一瞬后,便麻溜的关上院门。 喜的一个劲直夸俩人能干,同时抛出了一个她斟酌许久的难题, “眼瞅着你们也长大了,也能给家里干些活了,这样,下星期我抓几只小鸡回来喂,你们怎么看?” 她没说的是,要是俩人把鸡喂的好,明年她还打算想养头猪。 一方面是俩小孩这么大了没去挣工分就算了,再成天无所事事的到处野也不像话。 再就是三个孩子的吃喝花用,实在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如果俩孩子能一起伙着养头猪,她再从旁看着点,也可以给家里增加不少收入。 舒苗听到要抓小鸡养,双目骤然放光。 第一个念头便是空间里的小院,终于可以利用起来了! 第51章 另一个最佳选择 都说是之子莫母,反过来亦是。 自立从自家老妈那不同于以往的和蔼语气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机感。 脑子飞速运转间,愣是想不出来这坑可能在哪里。 于是觉得以不变应万变,动了动嘴,刚想说自己愿意去打猪草挣工分。 谁知目光一偏,就看到堂妹如同那初生的牛犊一般,双眼直冒绿光,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小鸡抓回来就能下锅炖了! 担心她中了老妈的招,他也逃脱不了,暗戳戳伸手点点她的手臂。 张嘴要提醒她别冲动,谁知一道死亡凝视就这么扫过来,即将出口的话直接梗在了他嗓子眼里。 舒苗虽然在心里头美滋滋的畅想以后肉蛋自由的日子,可母子俩的动作这么明显,她又不瞎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大妈她肯定是不好直接问,主要是问了人家也不一定跟她说真话。 当即把疑惑的眼神投向自立:怎么了? 顶着老妈凉飕飕的目光,自立哪还敢有其他动作? 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目光,就缩着脖子当起了鹌鹑。 李巧见自家的懒货总算是消停了,心下满意,面上也露出娴静柔美的笑。 一出口就直接替俩人下了决定,“行吧,既然你们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本来她还想着让俩人今年先养鸡适应下的,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还适应个什么? 直接养鸡,养猪,喂起来! 自立缩缩脖子:我敢有意见吗我? 舒苗看看笑的一脸祥和的大妈,再看看就算是低着头也挡住他周身散发着怨气的自立,又是错愕又是不解。 难不成她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顶多就是养两三只鸡,这有什么困难的? 说来因为他们沿河大队比较偏,每户人家除了可以养三只鸡外,还可以养一到两头猪。 而像在月儿湾,因为距离公社近,每户人家养两只鸡就是极限了。 她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是源于一次亲眼目睹下放人员被批斗,才后知后觉了解到的这方面的信息。 有幸在现实里见识到什么叫“批斗”的舒苗,从这一角里,窥见了大人口中偶尔蹦出来的“反动派”,“走资派”,“臭老九”,这些陌生词汇的背后都代表着什么。 批斗大会中,那种对人命的漠视,与彻底践踏人尊严的场面,真的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法治社会。 而她作为当事人之一,唯一能做的便是跟着大家伙一起用最狂热的表情,喊着奇奇怪怪的口号,以此来保全自身。 事后,她每每想起那一幕,都还会觉得不寒而栗。 为了防止自己以后也陷入那样的境地,她带着满心的不安找到林知青。 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相对其他人而言绝对算得上是博学广闻。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只有他会耐心的为自己解惑,且不会对她发出疑问。 有了他的帮助,舒苗这才得以全面了解所在的这个时代。 这才明白为什么每当大队里出现陌生的面孔时,一贯严厉的老师对学生们的管控都会骤降。 毕竟一句话说不好,那可是会被戴上“臭老九”的帽子,拉去批斗的。 换她,她也怕啊! 言归正传,也就是这次契机让她深刻认识到,在这个吃穿住行都被严格限制的时代,某个人要是突然间过上了好日子是多么的乍眼。 同时也反应过来,她之前想脱离舒家的想法有多可笑。 要知道就算是大队对特殊家庭,或个人有一定的帮扶措施,但最多也只会把口粮数拉到平均值上。 可在这个小事不出家,大事不出大队的管理制度下,且人人都吃不饱的时候,一个没有抵抗能力的小孩手中有粮,无异于稚子抱金过市! 因此也更加明白了大妈对自己的帮助有多难能可贵,所以在需要自己出一份力为家庭创收时,她自然是乐意至极! 于是在大妈离开后,舒苗也不再好奇的想知道自立为什么一副吃大亏了的模样,只当是他想偷懒了。 俩人一前一后离开,全程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被单独留在原地的自立看看老妈的背影,又看看堂妹的背影,那叫个欲哭无泪。 时间就像上了发条,转眼间又是星期六。 育红小学, 放学铃声响起, 舒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头看一眼跟同桌头碰头密谋着一会儿要上哪去野的自立,有瞬间的无语。 她能说,她现在更怀疑自立就是犯懒不想劳动了吗? 好在这种情况出现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她早就免疫了,不过是感慨了一瞬,便不再注意。 只是在路过他身旁时,还是敲敲他的桌子,用眼神示意他自己要先走。 自立一如往常一样,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继续跟黄满穗嘀嘀咕咕商议着什么。 舒苗也不在意他的敷衍,而是加快脚步径直往校外走。 看了一圈四周空荡荡的田地,心中则想着月儿湾的麦子收的差不多了,而经过一遭重体力劳动的林知青,这会儿指定也空闲了吧? 其实按林知青的条件,手里又不缺钱,也不缺吃喝,上不上工都无所谓的。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总是会被大队长压着去上工,而且还出了不少奇葩规定限制他。 可要是说大队长是故意针对他吧,每当较为繁重的劳动过后,都会很宽容的允许他歇一段时日。 几次下来,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大队长跟林知青之间指定有点什么关系! 所以舒苗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去找他。 不然要是放在其他时候,林知青这会指定还在地里磨洋工呢! 而她此行找林知青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帮自己打听下谁家母鸡有抱窝,看能不能想办法给她弄几只小鸡。 这样也好把空间充分利用起来,好早点过上不愁肉蛋的日子。 她事先也不是没有想过,能不能通过大妈弄来几只小鸡。 可在得知一只一个星期大的小鸡,就得1毛钱或是拿两个鸡蛋换时,她果断放弃了这个选项。 因为绝无可能! 一是因为每家每户只能养那么多鸡,你小鸡抓多了也养不成。 最重要的是大妈绝不会花这么多“冤枉钱”买了小鸡,就只为让她养着玩。 当然,估摸着就算是自立亲口要,大妈大概率也是不会同意。 既然知道大妈那条路走不通,她自然得换个渠道。 那作为老熟人的林知青,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另一个最佳选择! 第52章 不对劲! 至于林知青为什么不是第一人选的原因,便是因为考虑到他是城里来的。 城里人没有田地种植作物,且每个月都定量分配粮食,自然也没有机会饲养家禽,指定是不会分公母。 (虽然她也不会……) 更甚者,林知青那人成日里干什么都懒洋洋的,一看就不像是能养活鸡的人。 他去买小鸡的话,别人指定会悄摸着把公鸡都换给他。 毕竟小鸡仔性别这玩意,谁又能操控得了? 在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时期,大部分人养鸡就一个目的,那就是为家庭创收! 母鸡只要一经下蛋,就可以下好几年,这可是现在农家人唯一一项可持续发展的收入。 相比于长大了只能杀肉吃的公鸡来说,当然是养母鸡划算! 可小鸡这玩意儿,只要不是专业养鸡户,谁也分不出来公母。 她总不能把鸡放在空间里养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是公鸡,再抓来跟卖鸡仔的人家争论到手的都是公鸡吧? 一想到空间,舒苗就忍不住心里泛酸。 想她明明自己有现成且便利的空间在身,却只能憋屈的连口肉都混不上,简直太窝囊了! 这没肉吃的日子她是过够了! 就算林知青帮她去抓的小鸡都是公鸡,她也认了! 大不了公鸡一长大就杀了吃肉! 要不是没人家会在入秋后让母鸡抱窝,她去年就想养鸡了。 说起养鸡,就不得不提起空间小院的奇葩属性。 其实早在空间的地被规划好后,她就有考虑把小院里的地也翻出来种菜。 无奈试验过后,她却愕然发现小院里种上的菜,无论经过多长时间的生长,最后都过不了她的膝盖高。 不死心的她,为此还把自己手里有的种子每样都撒了一点,最后结果还是一样。 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院的存在有没有可能本就是用来圈养家畜的? 就算是心里有了初步猜测,但她手里又没有可以试验的小动物,于是…… 就没有于是了。 小院加水塘的面积可是足足有半亩地呢,自然是不能空着的! 既然种不了高大的作物,那就种小型的! 反正就不能空着! 所以目前的小院,除了往院外和水塘的唯二两条小路外,早就被她安排的满满当当。 就在前段时间,因为她实在太爱荠菜那味了,刚巧三月三的荠菜也基本都老了,为此她还特地把小院清出了一大块用来种荠菜。 在这个田间地头都开遍荠菜花的时节,随便薅一把种子就够了。 半个月过去,空间里的荠菜都有四五厘米高了,简直太让人欣喜了! 脑子思绪纷飞,却依旧不影响舒苗脚步生风的朝脚柿林赶去。 拐过那个熟悉的墙角,一眼望去就看到一个身影坐在摇椅上,还悠哉哉的一摇一晃。 那悠闲的架势,看到舒苗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 虽然不知道出生即在终点的林知青,为什么会被扔来农村体验生活,但投胎这种技术活可是羡慕不来的。 思绪不过一瞬,舒苗很快走到浑身散发着慵懒气息的人跟前。 见自己都刻意加重脚步了,他也还是没察觉,犹豫了片刻,她便试探性的小声喊了一句, “林知青?” “嗯?”听见有人喊自己,林衍迷瞪着眼皱皱眉,轻嗯一声。 舒苗瞧她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你不是想吃三月泡吗?正好我知道哪里有,少说可以给你弄上两斤,不过我有个要求……” “嗯。”听声音分辨出来人是舒丫头后 他干脆连眼皮都没抬,懒懒的应了一声。 舒苗跟他打的交道不多,但也不算少,自然知道他这是示意自己往下说的意思,于是便接着往下说。 “你帮我换几只小鸡……” 她话还没有说完,林衍就像被什么关键词点到,一个激灵坐起来。 “鸡在哪里?” 他瞪大双眼左右搜寻半晌,连根鸡毛都没看见,最后目光停留在两手空空的女孩身上,瞬间大失所望。 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又重新倒回躺椅里,语气也带上了些许不满, “没带鸡来,你提什么鸡?” 舒苗:“……”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要是能提鸡来换东西,还指望你给我换小鸡? 我直接自己搞个鸡生蛋,蛋生鸡,他不香吗? 虽是这么在心里吐槽,但眼下还指望人家给自己办事,她也不好太直接反驳他。。 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后,耐下心来继续同上解释。 经过刚刚那么一遭,林衍此刻也清醒的差不多了。 听闻此言,他倒没有多嘴问她把鸡养在哪,双手交叉往脑后一枕,一脸懒散的微眯着眼, “成啊,不过嘛……” 他话里的未尽之意,舒苗立刻秒懂,“放心好了,只要养鸡成了,鸡蛋,鸡肉指定少不了你的!” 见她保证的爽快,林衍满意的勾唇展颜一笑,“成交!” 可能是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他又抽回手,食指有节奏的轻叩扶手,漫不经心挑眉, “不过……” “放心,三月泡后天我一早就送来,不够的我再用钱补上。”舒苗忙不迭表示诚意。 于是俩人就此友好达成协商。 *** 舒家 正搁厨房做饭的李巧,听到动静,刚想开口训斥两人怎么今天晚了那么多才回来,谁知一个回头,却只看见舒苗一个。 她眉心微蹙,到嘴边的训话转了一圈,直接就变了个调, “回来了正好,把院子里的苜蓿给切稀碎些,再拌上点糠皮玉米面把鸡喂了。” 闻言舒苗眼睛一亮,下意识转头寻找小鸡的影子。 没听到答应声,李巧又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眼神采奕奕到处打量,还有什么不知道? 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无语,忙清了清嗓子示意她回神, “鸡在后院。” “哦,好!”舒苗闻言耳尖悄然红了一片,没好意思回头,应声后忙不迭往后院跑。 李巧抬眼望去,愣是从她慌乱的脚步中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窘迫。 不自觉勾唇笑了笑,心道:到底是个孩子。 *** 绕到后院,舒苗一眼便看到了扣在菜园子里的箩筐,耳边隐隐还传来些细细的叽叽叽声。 她的的眼睛霎时亮了几个度,满满的期待感立马把刚刚的窘迫覆盖,一个箭步上前就趴在箩筐上。 通过细细的孔眼,舒苗瞅见了里头毛茸茸的小家伙们,叽叽喳喳的很有活力。 可还不等她高兴几秒,忽然发觉其中一只小鸡的脑袋一点点歪向一边,心下顿时大惊。 不对劲! 第53章 心里装着事 这么明显的不对劲,舒苗哪还敢任由这病殃殃的小鸡跟健康的小鸡仔们混在一起,万一是啥传染病,这不就被一窝端了吗? 果断扭头跟大妈报告了这异样的情况。 李巧闻言面色也不大好看,拍拍手上的灰,抓起门后边铺了一层稻草的箩筐,忙跟着舒苗去了后院。 二话不说,把健康的三只小鸡崽挨个转移到箩筐里。 独留下受惊的病鸡仔摇摇晃晃的起身,跌倒,再起身。 力竭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发现危险解除了,又卧在原地,头依旧不自觉往一边倒去。 那副病殃殃的模样看的俩人都心揪不已,舒苗是真担心这小鸡崽儿死了,而李巧则担心的是买这只鸡仔花的五分钱会打水漂,心中不住的懊悔。 早知道这鸡仔这么弱,她就多加五分钱挑只健壮的鸡仔了! 这下好了,便宜没占到就算了,五分钱眼看着就要打水漂了! 李巧眉心皱的死紧,但还是不想放弃,认命上前把小鸡崽抓起来,打算抢救看看。 临走前,不忘吩咐舒苗给剩下三只鸡喂食。 舒苗见状满口答应着,但心却跟着飘走了。 想了想干脆抱起装鸡的箩筐,抬脚跟上。 特意找个太阳能照到的地方放下装鸡的箩筐,后忙把大妈说的苜蓿草,切碎拌进鸡食碗里。 见三只小鸡叽叽喳喳吃的欢快,她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剩下的这几只小鸡没什么大问题了! 随即马不停蹄赶去厨房想看看大妈有什么高招,谁知打眼望去,就见大妈一手掰着小鸡的嘴,一手拿勺往里灌了什么玩意。 最让人心痛的是,经过她这么一折腾,刚刚还能扑腾几下的小鸡,现在肉眼可见的快断气了。 李巧轻轻踢了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鸡仔,摇头直叹气。 谁知一回头,就对上一双满含惊恐之色的双眼。 她眸光闪了闪,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清了清嗓子后,才再次吩咐道,“咳咳,这鸡仔是活不成了,带出去埋了吧。” 舒苗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才勉强缓过来几分,喏喏应了声。 快走几步上前,小心的捧起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小鸡,低头匆匆往外走。 李巧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高声叮嘱一句,“埋远点,传染上就麻烦了!” 闻言本想把小鸡就埋菜地里的舒苗,只能捧着鸡仔往外走。 看了一圈四周,直接埋田里不合适。 因为马上就要到种水稻的季节了,她要是这会儿把小鸡埋进去,改明儿就得被挖出来。 田埂沟渠那就更不合适了! 于是,舒苗的目光集聚到了对面的小山包上。 估算了一下距离,迈步往前走。 就在她将要走到目的地时,她突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叫声。 就见刚刚还倒在她手中生死不知的小鸡仔,这会儿已经能勉强的撑起头来。 它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又叫了一声,好似在恳求着舒苗救救它。 见状舒苗的心头一软,不禁生出了想把它收进空间的念头。 可转念一想,又担心像大妈说的,这小鸡是不是得了什么家畜传染病。 要知道明天她还得去林知青那一趟,把预定的小鸡仔收进空间。 要真是家畜传染病的话,会不会把带进空间的鸡都给染上病? 到时候直接全军覆没了可咋整? 就在她左右摇摆之际,已经走到了小山包跟前,刚刚还能昂起头叫几声的小鸡仔,这会又力竭扁下头没了动静。 舒苗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既希望小鸡坚强的活着,又庆幸自己不需要再左右摇摆救不救它了。 她叹息一声,又摇摇头,把脑中复杂的思绪甩掉,就开始物色合适的地址。 因为出来的急,没来得及带工具,只能选个相对比较松软平整的地儿,省的不好挖坑。 选中合适的地儿后,她才把手中的小鸡放下,折了一根树枝当铲就地挖坑。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就见差不多要断气的小鸡,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舒苗见状直接愣在原地,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小鸡仔一摇一晃的扑腾着朝自己而来,最后卧在自己的脚边又倒了下去。 好吧,她承认,她此刻确实是心软了…… 心想,就算最后还是养不活,那也等它彻底咽气了再说吧! 她先是看了一圈四周没人,这才蹲下再次把小家伙捧在手上,假装把它往坑里放,实则是把小家伙收进了空间。 之后再老老实实把土坑填上,后一副萎靡不振的神色回到家。 迟了许久才到家的自立,刚进家门就被狠狠收拾了一通,最后被迫全权负责小鸡的饲养。 两个同样精神不振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 不明所以的李巧摇摇头,也没再管这俩孩子闹的什么。 饭后,因为实在惦记着空间那只小鸡仔咋样了,舒苗早早就洗漱回房了。 终是赶在天黑前进了趟空间,查看了一番卧在稻草堆里的小鸡仔。 见它状态虽还是有些萎靡不振,但比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多了。 当即转头拿了块扁平石头,往上头撒了一些碎米粒,小心放到它眼面前。 小鸡仔有气无力偏头看了看舒苗,好一会儿才叫了一声,随后才低头啄米吃。 见它能吃东西了,舒苗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些了。 不过一会儿过后,空间的天也渐渐昏暗了下来。 舒苗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紧急跑回储物间,拣了碗南瓜玉米粥加餐。 没办法,谁让她现如今的饭量都快赶上一个成年大人了,光吃一碗杂粮饭可不够。 在自己空间有富余粮食的情况下,她自然不会跟大妈说自己吃不饱,更是在外面装的胃口比自立还小上一些。 可就算是如此,大妈依旧按照当初承诺的那般,给自立分多少饭,就给她分多少饭。 不过对她现如今的胃口来说,依旧只能吃个半饱。 于是每餐过后,她都会再给自己悄悄加餐。 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大半年的时间里,就追上了自立的身高。 美美的饱餐后,她才心满意足的出了空间。 时间转眼来到星期一, 因为心里装着事,天还没亮舒苗就醒了。 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她先是悄摸着洗漱后,后才来到自立房间的窗前敲了敲。 敲了好几次,屋里才传来自立怨声载道的声音, “哎呀,天还没亮呢!你起那么早干嘛!” 第54章 乌云压顶 正好舒苗没喊他起床的打算,只嘱咐一句,“我先去学校了,记得把我的饭一起带上!” 话落,转身就一个人先出发了。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路也勉强看得清,就是晨间的露水有些多。 哪怕戴了草帽,不过走出一段路,她额间的发丝就被打湿沾在了脸上。 对此她早就习以为常,借着背篓的掩护拿出一碗热腾腾的红薯南瓜粥,边走边喝,身体很快就回暖。 等她走到月儿湾时,只依稀听到些许人家起床的动静,她的脚步便更快了。 等她喘着粗气敲响林知青的屋门,又是一道起床气十足的吼声, “谁啊!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三月泡。”舒苗眨眨眼,心底暗道一声抱歉,语气依旧淡定如常。 屋内寂静了一瞬,紧接着就响起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林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视线第一时间锁定了来人手中抱着的竹篮。 随后才懒懒的掀起眼皮,这才发现眼前的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湿哒哒的,霎时顿住。 可就是这副落汤鸡的造型,依旧掩盖不住女孩泛着流光溢彩的明亮眸子。 也就是这时,林衍才发现眼前的女孩早已褪去了初见时的黑瘦黄毛丫样……啊不,是黄毛小子样! 要是把头发留长,再扎个小辫,倒是有几分正常姑娘家的样了。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他没有贸然给出建议。 “你来的正好,赶紧把那些鸡仔全部给我弄走,一晚上叽叽喳喳的吵死了!”他退后一步,让她进屋。 嘴上却没有丝毫软和的意思,“我丑话说在前头,这鸡在我这里可是活蹦乱跳的,只要出了这个屋,再死了,你可不能再倒回头来找我。” “明白。” 因为门窗没开,茅草屋内的光线很是昏暗,舒苗只能大致听着小鸡的声音寻了过去。 谁知下一秒,啪嗒一声,挂墙上的钨丝灯泡发出了昏黄的光线。 而装小鸡的箩筐,正好就在那灯泡灯正下方。 舒苗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了然,她想,她好像明白了小鸡为什么老是叫了…… 这些小鸡刚离开鸡妈妈,本就惊慌的厉害,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你还开着个灯泡照着。 搁谁谁不叫唤? 思绪纷飞间,依旧不影响舒苗的速度,她飞快上前揭开箩筐上的盖子。 就见十几只小鸡挨挨挤挤在一起,细看之下还能发现这些小鸡的翅膀已经长出了雏羽。 光是看个头,就知道这窝小鸡比大妈买的那几只小鸡大了起码有一个多星期! 望着女孩只顾着高兴,丝毫没有抓紧把这些鸡带走的意思,林衍困乏至极的打了个哈欠。 实在等不耐烦了,干脆一个跨步上前,抓起装鸡的箩筐就往她篓子里倒。 一只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一个劲扯着嗓子叫。 “行了,赶紧走吧,再晚你还赶得上上课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舒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还得在明面上应付一下这事。 摸了摸备受惊吓的小家伙们,也不再耽搁,直接站起身来看向他,一本正经的调侃了一句, “林知青,你这是把人家一窝小鸡都给端了?” 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也没停,就要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全部身家。 “是啊,我又不会认公母,只买五六只的话。对方要是把公鸡都给我了怎么办?”林衍也没否认,只懒洋洋的又打了个哈欠。 余光瞅见她的动作,很是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的,我可不缺钱。” 舒苗掏钱的动作直接顿住,想了想,才斟酌着开口, “那这样,等这鸡养大了,我拎一只来抵,你看成吗?” 话是这么说,但舒苗却在心里暗暗决定,自己留着吃的一篮三月泡也给林知青送来。 林衍才没工夫等她磨叽,转头就扎进被窝里,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舒苗瞅了眼他眼下的青黑,也没再多说什么,关了灯后,悄声退出屋。 担心小鸡叽叽喳喳的声音引来别人的注意,她干脆转身钻进了柿林。 穿过柿子林后,直接进入后面的树林,之后果断闪身进空间。 先是查看了“小一”的情况,(因为是她养的第一只家畜而命名) 见它眨巴着灵动的小眼睛歪头看自己,舒苗勾了勾唇,照例在它头顶轻挠了挠。 与它互动了一下,舒苗才把背篓里的小鸡放进挨着的另一个简易鸡圈里。 照例撒了些碎米粒,观察了一下小鸡们的进食情况,确定没有其他异常后,这才放心的出空间。 随着小鸡渐渐适应空间的生活,舒苗也很快把院子里的菜收割了一部分,只留下鸡爱吃的菜,之后便随着小鸡们在院里撒欢。 而“小一”因为有她的特殊关照,好了起来之后,更是一天一个样的猛长。 因为担心两批小鸡没有从小一起养,会出现欺弱的情况,舒苗在确定小一的个头不输于其他鸡后,才敢放它出来。 最后才意外的发现,小一才是那个作天作地的搅屎棍,今天啄这只鸡,明天啄那只鸡。 那嚣张跋扈的架势,就没有一只鸡干得过它。 舒苗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很快她就没工夫管这些了。 因为大妈竟逮了只小猪崽回家! 望着眼前不过自己半臂长,且还一身黑皮的小猪,舒苗与自立面面相觑。 眼见俩人都不吭声了,李巧面上的笑也淡了下来,“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煮猪食去。” 谁知自立闻言一个极速起步,边跑还边叫唤,“我去捡柴火!” 等两人反应过来,他早就跑没了影。 于是这煮猪食的活,自然而然落在了舒苗身上。 等她把热腾腾的猪食倒进食槽内 小猪开心的甩着小尾巴上前,可能是察觉到猪食的温度不对,很快又停住了脚步。 它耳朵耷拉在脑袋两侧,眼睛圆溜溜的,且十分机灵仰头看向舒苗,不时还发出哼哼声,好像在抱怨着什么。 见这一幕,舒苗竟诡异的觉得它好像还挺可爱。 *** 随着天气渐渐炎热,猪圈里的异味越来越重,蚊虫也多了起来。 小猪成天在猪圈里直叫唤,舒苗不想每天去河里挑水洗猪圈,就想办法给它套上了绳。 最后就像遛狗似的,牵着它去河里洗澡。 于是沿大队里就出现了这样神奇一幕。 女孩坐在树荫下看书写字,不远处则是泡在河水里撒欢的小猪。 一开始李巧还担心猪运动多了不长肉,直到亲眼见着小黑猪的生长速度猛增,她才没再多说。 毕竟同一批猪崽里,就属自家的猪长的最快,那不恰恰说明这样的养猪方法才是最好的! 没人知道的是,舒苗背地里悄悄给小猪加了多少次餐…… 入伏后,天气越发的炎热。 学校便在这个时候给学生放了暑假。 为了避开最热的时间,天还没亮,李巧就随着社员们上工去了。 自立因为不负责给猪喂食,就全权负责了家里所需的柴火。 而舒苗也早早的牵猪出门,一边打猪草的同时,顺便看着猪一会儿在河边吃草,一会又在河水里打滚。 到了吃饭的点,再牵着猪回家,也没赶猪进猪圈,随手把牵猪的绳绑在有阴凉的地方。 吃完饭后,就剥玉米,手剥疼了,就学习写作业。 猪饿了,就煮猪食,一天下来倒也忙的充实。 最热的三伏天一过,一阵黑压压的乌云慢慢在沿河大队上空积聚。 正在河边打猪草的舒苗,一脸懵逼的抬头看着突然暗下来的天空,心中隐隐生出些许不安。 忙加快手上的动作,打算早点割够猪草就回家。 谁知她这个念头刚起,一阵裹挟着无数沙尘的狂风,立马席卷而来。 舒苗被吹得睁不开眼,只得用胳膊挡住脸,想到还在河里洗澡的猪,她心里一紧。 急忙摸索着来河边,却意外的看到一贯最爱在河里洗澡的猪,此刻正老老实实的趴在系绳的大石头边。 双眼直勾勾盯着河面,不时哼哼两声。 第55章 大孝子一枚 舒苗虽然觉得猪这会儿的行为有些反常,但碍于此刻被这刮烈烈作响狂风影响了视线,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忙摸索着把绳解开。 谁知就在这时,刚还温顺趴在地上的猪,如离弦的箭,嗖的蹿了出去。 没防备的舒苗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冲带的一个踉跄,手中的绳一时没抓紧,直接从手中溜走。 忙稳住身形舒苗大惊失色,顾不得散落一地的猪草,顶着不断拍打在自己脸上的风尘,忙往猪逃开的方向追去。 可强风一阵接一阵呼啸而过,直刮的她身形不稳,眼睛更是只能半睁半闭着视物,很快就失去了猪的踪迹。 舒苗本就因为猪的逃跑心慌的厉害,这会儿更觉要完! 光是想到这头猪的价值,需要赔给大队多少钱,舒苗的心立刻就拔凉拔凉的。 不过丧气了片刻,舒苗重新打起精神来。 不行! 必须把猪给找回来! 她辛辛苦苦养了三个月多月的猪,怎么能轻易便宜了别人去! 首先漫无目的满大队找是下下策,既然已经追丢了它的踪迹,那就先挨个排除它可能去的地方。 第一个需要排除的地方,便是家里! 万一它没有回家的话…… 饶是舒苗觉得自己涵养再好,可也忍不住在心中疯狂输出。 没回家它就完了! 要是这次让她逮住,以后再也不带它出来放风,就一直关臭烘烘的猪圈,等着养肥了卖钱! 就在她狠话刚放出的一刹那,忽然感觉一道视线如芒在背。 舒苗立马回头看去,蓦地对上一对灵动的猪眼,刚想开口怒骂它几句,可下一秒,猛然惊觉它此刻竟在红薯地里造! 这个发现吓的她倒吸一口凉气,本就无处不在的狂风顺着她这口气直接下肚, “嗝,呃……”喝了满肚子西北风的舒苗,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嗝。 这会儿她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目测了一下自己与猪的距离,不太确定自己要是把它吓着了,它会不会再一次逃跑。 心里默默劝慰自己,可不能把他吓跑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猪摁住! 再把红薯地恢复原样,等这场雨一下,一切痕迹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焦躁果然好了许多,她就这样如往常一般,心平气和朝它慢步走去。 正忙着给自己加餐的黑猪见主人往自己这边走,又继续埋头拱着地里的红薯吃。 走近猪的舒苗眼疾手快捞起绳子,后还不放心的在手上绕了几圈攥紧。 随即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高高撅起的猪屁股上。 “我让你跑了吗?跑啊!” 猪被踹的一个跪趴,它好像知道自己干了错事似的,红薯也不吃了,弱弱的哼哼两声,就这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副闹脾气的架势,看到舒苗又好气又好笑。 小声骂了一句,“真是成精了!” 后只能认命捡起被拱断的红薯秧子都一一埋回地里,以防这场下的雨过大再把这些秧子冲出来,她还特意往深了埋。 最后踩了两脚把土压实,这才拖着猪往外走。 黑猪浑身抗拒的迈着小碎步,明显还不想离开,被舒苗赏了一脚后才老实。 一人一猪逆着强风往家挪步,直至风中传来了一阵哭喊声,舒苗才抬起头看向远方。 就见几乎每一块稻田边都有忙碌的身影在,而哭喊声也随之愈发强烈。 依稀听到“完了”、“饿肚子”之类的词,舒苗也想到了那成片才到抽穗期的秧苗,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可也知道自然灾害不是人力可抗的,只能期盼这阵狂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再及时补救倒还能抢救些秧苗。 但凡要是来一场大雨,那些倒伏的秧苗再经过雨水浸泡,那今年的粮食产量可就危险了! 还好玉米前两天刚收完,不然损失只会更加惨重。 唉~ 不说也罢。 虽是这么想,但舒苗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忧虑,牵着猪来到了稻田边。 哪怕被狂风影响到视野范围,却也能清楚的看见本应昂扬挺立的秧苗,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蹂躏着,东倒西歪地伏在泥泞的田间。 “轰隆隆……” 昏暗的天幕被一道惊雷划破,巨大的轰鸣声在这方天地炸响,瞬间掩盖了所有喧嚣。 同时,也打碎了整个大队的侥幸心理。 舒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直到手中传来的巨大拉扯力,她这才垂眸看向吓的直乱跳的猪。 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给稻田挖排水口的社员们,她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往家走。 回家的一路上,光听着打雷刮风,丝毫没见有下雨的迹象,谁知眼看着要到家了。 豆大的雨啪嗒啪嗒打在她的脸上,紧接着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砸的人生疼。 这下舒苗也顾不得叹息今年的粮食将要减产,倒腾着两条腿狂奔起来。 饶是自家屋子都近在眼前了,可无奈这雨下的实在大,就这么短短十几米的路,舒苗的全身也已被全部打湿。 既然全身已经被打湿,舒苗干脆破罐子破摔,先是把猪拴回猪圈里。 随后冒着大雨去后院,把躲在柴垛里的三只落汤鸡一只只抓起,关进杂物间里。 最后才紧急回房,果断从空间拿了一桶热水出来,飞快洗了个战斗澡。 想着都这会儿了,大妈和自立都还没回来,这会指定被淋的够呛。 想让他们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有热水洗澡,于是洗完澡的第一时间,她就钻进厨房烧水煮姜汤。 就在生姜的辛辣气息,刚从锅内传出来,自立急吼吼的喊叫声忽然在院子里响起。 舒苗见状立马踩上板凳,把锅里的热水舀了半桶出来,精准递到自立手中。 自立一抹面上的水,也不跟她客气,拎着水狂奔回房。 等自立抱着姜汤,缩在灶膛前直打喷嚏时。 舒苗望着屋外的瓢泼大雨,眉心紧蹙许久。 自立扫了一眼她凝重的面色,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劝慰, “哎呀,放心好了,我妈这会指定躲在大队部呢,她真要淋湿了,早就冒雨赶回来了!” 舒苗一言难尽的回头看他一眼,心想,你可真是大孝子一枚! 就算大妈没淋湿且躲在合适的地方避雨,可光是看这倾盆大雨就知道这雨一时半会的肯定停不了。 你这当儿子的,就没想着送套蓑衣去吗? 第56章 赶紧去!!! 看懂了舒苗眼中的意思,自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虚的垂下眼睑,猛灌了一大口姜汤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啊,那个,大队长这会指定在给他们开会,再等半个小时我就去……哈秋!”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喷嚏又打了出来。 舒苗见他这副即将要感冒的架势,也不指望他等会去给大妈送蓑衣了。 再次与他确认,大妈肯定在大队部后,这才披上蓑衣。 在自立的帮助下,背上装着蓑衣的背篓,果断冲进了雨幕。 缩着脖子埋头走路的舒苗,眼睛余光却注意到田间地头还是有人顶着大雨给田地排水,不由的心头一紧。 好在一连看到的几个忙碌之人,都是男同志后,她也就放松了许多。 也不再分心看别处,而是时刻注意脚下。 没办法家里就两套蓑衣,而且还都是大人的尺寸。 只是相较于背篓里那套更加宽大的蓑衣,她身上这套明显是按照成年女性的身材做的。 饶是她继猛长后,身高足足有一米三五的样子了,可这身蓑衣穿到她身上,还是直接包到了她的小腿肚。 捂的确实是严实了,但因为太长,也很影响走路。 要么就是担心头翘高了,雨水会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里,只能微微低下头,这下视野就更加狭窄了。 等她磕磕绊绊来到大队部前的晾晒场时,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因为大队部门口,黑压压的挤了一大圈穿着蓑衣的社员们,且每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带上了忧色。 舒苗围观的同时,不忘四处寻找自家大妈的身影,确定了人群里没有大妈身影后,她眉心不由自主的微微皱起。 不知多久过后,终于有人按耐不住,高声喊了一句, “队长,你到底派的谁去上游?怎么腿脚这么慢,我们在这等老半天了还没回来?” 有人开头了,刚还凝重严肃的场面,瞬间吵嚷起来。 “就是啊,队长,要不再派两个人去看看吧。” “咱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啊!” 至于大队长说的什么舒苗没听到,其实要不是这几人的嗓门格外响亮,她连这些人说的什么的都不知道。 滂沱大雨依旧没停,陆续又有不少觉得这雨不大对劲的社员匆匆赶来。 在他们与前人的交谈中,舒苗也大概明白大家伙是担心上游也在下大暴雨。 如果上游也在下大暴雨,他们大队作为支流的村庄肯定得受影响! 万一到时候他们沿河大队又是涨水,又是暴雨的,这季水稻可能直接就绝收了。 因为十几年前,还是沿河村的沿河大队,曾经就出现过一次洪涝灾害。 那时候只是上游下大暴雨,丰沛的水量直冲到了他们沿河村,把村里面大半的水田都给冲垮了。 但好就好在他们沿河村这边没有刮风下雨,太阳一出来暴晒,水很快就退了,除了沿河两边的稻田因为积水严重没法抢救外,其余稻田的损失倒是不太严重。 可饶是这样,村里人还是齐心合力把稻田垫高,与河面形成一个比较大的落差。 之后十几年都没再出现过水淹稻田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这种情况再一次发生了! 本来大队的农田受灾,需要缴纳的公粮任务会被根据受灾严重程度部分减免,或是缓征。 可公粮任务减免的要求太苛刻,至少附近几个公社,都没听说哪个大队受灾后能达到减免公粮任务的标准。 大都是缓征公粮。 可大队每年产的粮食交完公粮后,都所剩无几了,这要是连续几年都需要腾出一部分口粮,来补交这一季的公粮,这谁受得了? 事关未来几年的的口粮,社员们自然担心。 听着他们的交谈声,舒苗也跟着担忧起来。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惊雷都在耳边炸响,房子似乎都被雷声惊的颤抖,雨幕越发大起来。 一众社员骚乱了一阵,很快在大队长的安排下,躲进一旁空置的库房里。 就在大队长忙着安抚躁乱的社员们时,舒苗想了想,没有随大流,而是径直朝着大队部办公室去。 好在刚刚大队长出来时,在人群中开辟了一条路,舒苗忙顺着这条路往里挤去。 好不容易挤到屋檐下,忙扒在窗户上,透过被吹烂的窗户纸往里望去。 在看到屋内人挤人的场面,直接愣住。 心想,这么老些人都这么闲的吗? 就算是担心水患的情况,也不至于留这么多人吧? 吐槽归吐槽,但依旧不妨碍她在人群中细细搜寻大妈的身影。 得亏这些人也知道人太多了站着太碍眼,都是直接席地而坐的。 就在她将要把屋内的人挨个看完时,肩膀被人猛的拍了一下。 舒苗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见是许久未见的何胜,一时怔住。 说来,自从大妈那天把鸡汤送回后,她就再没有看见过他出现在舒家。 她以为大妈跟他把话说开,俩人就顺理成章“分手” 了,所以很是意外他竟然会与自己搭话。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见对方满脸凝重的先一步开口, “你大妈已经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家!”说着还推了她一把,不断用眼神催促她赶紧走。 舒苗这才注意到他不单是浑身湿透,就连身上都沾满了大块大块的黄泥,那狼狈的模样指不定摔了多少跤。 虽然心中疑惑他干嘛这么着急催自己回家,但想着大妈既然已经回去了,她也确实没必要在这冒雨得待。 虽然身上没怎么打湿,但湿漉漉的空气确实也挺让人难受的。 虽然立秋的秋老虎还是很厉害,可这狂风加暴雨淋久了也有些凉。 更别提她担心打湿裤子,直接把裤腿挽到了大腿上,脚上穿的还是草鞋。 就在她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往回走之时,就看见进了办公室的何胜又跑了出来。 之后更是不顾大雨,冲进库房,不知是跟大队长说了些什么。 一阵高亢哗然声骤然响起,引的舒苗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紧接着就看到穿了蓑衣社员们,哗啦啦的冲进库房,人手拿一把镐头就往雨幕里冲。 大队长一边穿蓑衣,一边高声冲社员们大喊, “大家伙都别围在这了,赶紧的,都回家,把家里的老少爷们都喊来,赶紧去!!!” “轰隆——” 又一声惊雷炸响。 第57章 难不成这一代的脑子都长她身上了? 混乱的场面被这一声惊雷扰的越发浮躁。 大队长眼见余下的社员们,都被雷声吓的面露犹豫之色,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 忙给大儿子使了个眼神,确定对方明白后,随即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大吼, “都愣住干嘛!还不快!!!” 这声颇具穿透力的怒吼,总算是把混乱的人群镇住了。 有了大队长儿子的带头,正犹豫不决的社员纷纷冲进雨幕中。 有些穿了蓑衣的妇女,不放心自家男人,也跟上去。 没穿蓑衣的妇女们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淋湿了,抱孩子的抱孩子,牵孩子的牵孩子,也跟着冲进雨幕里。 刚还乌泱泱一片社员们,眨眼间就四散而去。 舒苗怔怔的望向社员们离开的方向,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随即不由自主跟上他们脚步往外冲,想看看他们都去哪里,准备怎么做挽救工作。 可无奈她被过于宽大的蓑衣时不时绊住脚,实在很影响速度,很快就跟不上大部队的脚程。 等她彻底跟丢最后一批社员后,也已经离家不远了。 站在雨幕中的舒苗,定定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最后不得不放弃跟上去查看情况的心。 只是想到水患,便不由自主是看向河滩。 “嘶~”不过定睛一看,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往常大片大片的河滩,此刻已经被翻腾的滚滚河水占领。 因为河对面的稻田比这边的低上一些,此时此刻,那些傍河开垦出来的一长条稻田眼看着就要被河水淹没。 这雨从开始下到现在,也就不到两个小时的样子。 这要是再下个两小时,那还得了? 而且光看河里的水位,大概也能知道原先在小河尽头的那大片红薯地,此刻肯定已经被淹了! 那社员们着急忙慌的是去疏通原来的河道? 还是去抢救红薯地? 其实从何胜跟大队长说话那开始,她就被挤在了最外圈。 最后只听到大队上没头没尾的吆喝,大家伙就都抄起家伙就往外跑。 只是想到之前有人说的大队长派人去了上游,再结合何胜一身的狼狈模样,她心里大概有了初步猜测。 只是她还不太确定这次水患的危险性罢了,想来还是得找大妈求证一番。 她脚步一转匆匆赶回家,推开门的一刹那,愕然发现院子里的积水怎么过脚腕了? 心里暗自吐槽自立那个懒货,在家都不知道通一下排水口。 但还是放下背篓,老老实实把排水口处积压的杂物搬开,再用一节木棍通了通。 院子里的水有了出口,很快就往排水口涌。 舒苗这才淌水走过院子,谁曾想来到堂屋打眼一看,就见高高的神柜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麻袋。 不等她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一视线一转,就见在里屋的母子俩 ,正抓着一根粗麻绳,费劲的把一个麻袋往房顶上吊。 虽然不知道他们娘俩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还是下意识上去帮忙。 也就是这么抬头一望,她震惊的双眼圆睁,因为房梁上挂着一溜的大麻袋! 这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猛然间看到这么一溜等人高的麻袋,她差点就联想到凶案现场了…… 绑好麻绳后,李巧累的一屁股瘫坐在长凳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自立则泪眼汪汪的吹着自己的手心,舒苗斜眼一看,就见他手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也知道俩人这会儿伤的伤,累的累,肯定是不想说话的,于是转头去厨房盛了两碗姜汤奉上。 李巧接过碗,将姜汤连带着姜末一饮而尽,转手递给守在一旁的舒苗。 径直就撞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任谁都看出她这是有事要说。 有些不适的干咳两声,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 “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吧,东西还没收完呢,可得抓紧着点。” 其实舒苗除了一开始的懵圈外,再看屋里的一切重要的物件都被往高处放后,已经大概明白过来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危机了。 可她还是想问具体点的,以防真到要撤离的时候,还一头雾水不知该往哪跑。 “上游出问题了吗?”舒苗也没卖关子,果断把自己的猜测问出口。 这下轮到李巧诧异了,“咦?你还知道这呢?” 舒苗抿了抿唇,照实说了何胜对她说的话,还有她零零碎碎了解到的那些信息。 随着她把心中的种种猜测道出,自立直接惊讶到忘记了手心的疼痛,也一脸紧张的凑了过来。 虽然李巧早就知道这孩子自从开悟以后,脑瓜子就格外灵活,可也没想的她的心细程度能到这个地步。 甚至一些她都没注意的点,都被她轻而易举给串联上了。 让她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塞。 心想,难不成这代姓舒的脑子都长这孩子身上了? 如果是以前,她还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大儿不仅是个读书的料,脑瓜子也是顶顶的聪明。 直到他根本不能正视自己的错误,在得知事情原委后依旧是冷脸待舒苗,她就知道自己这大儿,以后混社会绝对会吃大亏的! 唉~ 罢了,罢了,多思无益。 李巧心中思绪万千,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既然该你们知道的,不该你们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 那接下来到使唤你们的时候,我可听不得抱怨,可明白?” 刚刚被狠狠使唤了一番的自立,面上顷刻间浮现退缩之意。 舒苗倒没觉得有什么,自然是满口答应。 眼见这俩孩子之间的差距这么大,李巧这次实在没忍住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当哥的就得有个当哥的样,天天躲在妹妹身后躲懒,怎么不懒死你!” 既然这么喜欢躲懒,那我还就非得治治你不可了! “水要真淹上来,猪就由你看着,猪走不了的的地方,你就是扛也得把猪给我扛上山去!” 自立在老妈开口的一刹那,就知道要糟,谁知还没等他表态,对自己的惩罚就这么华丽丽从天而降。 他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头栽倒,那头黑猪少说也有70斤了,他哪扛得动? 第58章 跑! 欲哭无泪的自立,越想越闹心。 既然最坏的结果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他也不怕再被如何惩罚了! 嗷的一声,就扯着开嚎,“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我这一上午偷懒了吗?” “你瞧瞧我手上的水泡,怎么就不能证明我干的活多了?” 李巧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儿子,竟敢公然一连三问挑衅自己,满腔怒火直冲脑门儿。 下一瞬,一巴掌就呼在了他脑门儿上,气急败坏揪起他耳朵开骂, “你还好意思说,你干的这点活能跟人家比吗?” “你就说,鸡是你收回来的吗?” “姜汤、洗澡水是你烧的吗?” “舒苗人还知道给我去送蓑衣,你呢?” “腆着个大脸,煨红薯偷吃就算了,院子里的水都要漫进屋里了,都不知道!” “你说说我哪里冤枉你了!” “说啊——!” 自立被这出乎意料之外一巴掌呼的脑子嗡嗡的,紧接着耳朵传来的熟悉巨痛,顷刻间就把他的逆反心理直接给干稀碎。 还不等他求饶,老妈那嘴就跟机关枪似的一个劲直突突,直突的他眼冒金星。 又痛又憋屈之下,他再抗不住身心所遭受的双重打击,嗷的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舒苗缩在一旁,心惊胆战的围观母子俩的鸡飞狗跳。 虽然打人是不好,可她只想说,大人忙了一天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能帮帮自然得帮。 毕竟大妈对他们俩的要求确实很低,几乎就没怎么指望他们干活。 对比其他人家把半大孩子当个成人使唤相比,他们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幸福。 她只想说, 啊!又是被自立蠢哭的一天! 于是,在察觉大妈面上露出松动之色的刹那,舒苗忙蹦出来发言, “大妈,咱家猪认人,你忘记了吗?” 话落,舒苗的手悄摸在自立背后上掐了掐,示意他赶紧跟着自己的话圆。 李巧一愣,她怎么还不晓得猪还有认人的一天? “认人?”她面上立刻带上了狐疑之色。 自立接收到舒苗的提示,不顾脸上横流的鼻涕眼泪,忙开口作证, “妈,这,这是真的! 你不也知道咱队里那些人都在打听,咱家猪,都,都喂了啥才那么肯长肉吗? 我说了他们还非不信,非说我撒谎。 我就想着把咱家猪牵出去,让他们亲眼瞧瞧,谁知道我打开猪圈,怎么拽,那猪都不跟我出门!” 舒苗听他描述的有鼻子有眼,一时都有些搞不清楚他这是胡编乱造的天赋太强大,还是确有其事? 不过她自然不会在这关头打断他就是了,更是在大妈看过来的时候,还忙不迭直点头表示确实有这个情况。 “还有啊,那天舒,呃……妹妹值日要晚些时候走,我就先回来喂猪,它都不吃我煮的猪草。 谁知道妹妹一回来,它立马就乖乖给吃干净了! 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问!” 这事舒苗还真有印象,她那天还以为是自立瞎说的,可看着他求生欲满满的急切眼神,她这才有些相信那天确实发生过这个情况。 不过,为了能更快打消大妈的疑虑,她还添油加醋的把自己这番思想转变,给一一道来。 本来李巧还觉得舒苗的话很有可信度,可眼瞧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一唱一和,配合的那叫个天衣无缝,她忽然又觉得这里头指不定哪句话是假的。 好在她也就是火刚刚那一阵,眼瞅着儿子伤心的大哭,她也确实打不下去了。 眼下正是急需一个台阶下的时候,也就甭管他俩说的话保不保真。 毕竟自己的娃,不光别人打心疼,自己打多了也不忍心。 既然如此,那就配合他们一下好了。 不过要再有下一次,她可就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躲过了! “行吧,既然是这样,那猪平常由谁管着就由谁看着。” 说着李巧便松开了拧他耳朵的手,“至于你,除了得负责鸡外,还得背水!” 舒苗见自立只顾着揉自个的耳朵,忙又拉了他一把,在对上他那蠢萌蠢萌的眼神,差点没被他蠢笑。 而自立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忙对自家老妈大人露出谄媚的笑, “是是是,妈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烧水。” 话落,连蓑衣都没披,拔腿就往外冲。 看见这一幕的舒苗都血压直飙,更别提李巧这个当妈的了! 只是碍于还有人在一旁,她的脸色黑了青,青了白,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行了,你也别在这干杵着了,也去把屋里的东西该收拾收拾,万一……” 话到这她有瞬间的迟疑,但想到舒苗早已从别人只言片语中,就猜到上游随时可能决堤,她长叹一口气。 还是继续道,“咱这块几乎没怎么发过大水,也就是每年丰水期,会安排两个人给堤坝加固一下。 堤坝也只是石头加泥做的,一点洋灰也没用,但凡水大些就能轻易冲给冲垮。 何胜跟我说的,堤坝已经冲毁一截。” 说到这她话没再往下说,只看着舒苗直叹气,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舒苗直接傻愣在原地,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堤坝”这个词了…… 不是? 堤坝都冲毁了,难道不是第一时间撤离吗? 还在这抢救什么抢救? 她先前只以为是大河水漫过堤坝,所以小河的水量才涨起来的。 感情说不好什么时候,堤坝就彻底被冲毁了!!! 真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最近的山距离这儿很近,真的能跑的过洪水吗? 李巧瞧出她目瞪口呆下的惊慌与不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我的知道你担心的什么,但你也别忘了你现在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舒苗紧抿下唇,微微垂下眼眸。 她只想说,她一点没有被安慰到! 只是…… “再说整个沿河大队,大大小小三百多口人,总不能都是那不怕死的吧?”她这话说的有些低,也不知是说给舒苗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她话音刚落, “轰隆——” 一道闪电再次划破天空,天地间再次灰暗下来。 这还不是最可怕。 雨幕中依稀传来都惊恐呼喊声,令俩人不约而同的心头一紧。 舒苗心慌的厉害,当机立断披上蓑衣就往院外冲。 还未听清刚刚的喊声从何而来,却远远见到污浊的河水直接暴涨至齐平田埂。 霎时间,她面色惨白一片。 紧跟其后的李巧见此情景,失控的尖叫声陡然划破雨幕。 “跑!快跑——!!!” 第59章 实在走不动了 伴随着大妈刺耳的尖叫声,舒苗想也不想掉头就要往家里钻。 却被李巧眼疾手快的扯住蓑衣,暴雨中,她的声音有些失真, “你是不是傻?往山上跑,往家里跑算怎么回事!?” 舒苗此刻也是无语了,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甩开她的手,快速抛出一句,转移她的注意力, “自立没有蓑衣!” 话落,她转身就冲进院里,高声大喊,“自立,赶紧走,水涨起来了!” 李巧被她一提醒,这才从洪水的惊慌中回过神来,狠狠一掐自己微微发颤的双腿。 迈步冲进院里,揪着着还一脸懵的自立回屋。 三两下扒掉他身上打湿的衣裳,给他套上薄棉衣,再用蒲草席子披在他身上。 掏出纳鞋底的大头针,把靠近他领口的席子边死死缝住。 自立满脸惊恐的盯着正贴着自己脖颈处飞针走线的大头针,吓的大气不敢喘一下。 而舒苗此刻也没闲着,先是把关在杂物间的三只鸡抓住,塞进一个直径三十厘米宽的鸡笼里。 拎着鸡笼到厨房,看了一眼锅里才半熟的红薯,立马把桌上摆着用来装水的葫芦,一个个灌满水。 后才回自己房间,先是把书与衣服被褥通通收进空间。 再马不停蹄翻出那个足有自己半人高的大背篓,往底下铺了些稻草,随即想到大妈用蒲草席给自立做雨衣的那一幕。 忙又把自己床铺上的蒲草席子卷起,从中间一折,刚好塞进背篓里。 又只象征性拿一套补丁最多衣裳,往里头塞了几个写完的本子充当课本塞背篓。 再拿斗笠充当盖子,用两根稻草绑在背篓上。 最后又给自己加了件外套,才背起背篓蹦了蹦。 确定斗笠不会轻易被颠掉后,忙冲回厨房。 就见穿上新装备的自立,此刻正费劲的往自个身上绑背篓。 舒苗立马上前帮他把背篓托起,这一掂才发现背篓沉甸甸的,起码有三十斤的样子。 如果换做平常,自立背三十多斤的东西虽然也有些费劲,但也不至于让他太累。 可眼下他身上披的蒲草席子和宽大斗笠,都碍手碍脚的厉害。 再加上他刚刚一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这会更是累的直接喘上了粗气。 他偏过头看向堂妹,气喘吁吁指了指桌面,“赶紧,把谷子给装上,呼~” 舒苗这才看到桌上还堆着几个袋子,手一捏袋子,准确摸出装有谷子的那袋,转手往自己背篓里扔。 看了眼还没动静的堂屋方向,她把视线重新放在锅里,就见煮红薯的锅已经不沸腾了。 应该是没人看着续柴火,火自然就灭了。 此刻她也顾不得红薯熟没熟,立马从橱柜里翻出一个大红牡丹花搪瓷盆。 把红薯全都捞出来,再搭上盖馍馍的布。 转手往背篓一塞,刚好占住背篓最后一部分空间。 想了想她又把厨房唯二两把菜刀塞在陶瓷盆边边角角的缝隙里。 确定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后,才在自立的配合下把背篓背上。 肩膀上传来的沉甸甸的压力,让舒苗有些不适,但好在还能忍受。 只是…… 她偏头看向正搂着一堆袋子满脸挣扎的自立,没忍住提醒他一句, “鸡可比这几袋豆子值钱多了,你可别本末倒置了。” 闻言,自立心痛不已的哀嚎两声,“不只是豆子,还有花生米,柿子饼!” 听见有花生米,舒苗立马上前检查。 果不其然,发现剩下的几袋里,除了炒黄豆和花生米外,还有小米与红薯干、柿子饼之类的零嘴。 顿时懂了自立为什么这般难以割舍,换她,她也舍不得!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水最终又会涨到那个程度? 如果最后的洪水真把房子都给淹了,在这暴雨天,这些不需要生火的即食粮,才是最稳妥的存在。 这么一想,舒苗咬咬牙,干脆利落把这几袋分成两份,与自立各绑在自己腰间。 再次看向毫无动静的堂屋,舒苗有些等不及了,干脆冲进雨幕往堂屋去。 还没走进堂屋,就见迟迟不见人影的大妈背着超长超宽的行李包。 只是行李包被蒲草席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让人根本看出草席子底下都是些什么。 可单从大妈压弯了的腰,也能得知她背的东西绝对轻不了。 于是舒苗脚步一转,来到猪圈,把猪生拉硬拽拖出猪圈,最后还是狠狠给了它一脚才老实。 牵着猪刚到厨房门口,就见大妈背着的巨大行李上一扣了一口大铁锅。 这会儿舒苗就更加不敢出声了,就怕浪费了大妈的力气。 三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走至排水沟处舒苗下意识看了一眼排水口。 意外的发现排水口处压根没有往外出水的意思,她眼皮不由得跳了几跳。 可噼里啪啦打在蓑衣上的雨点,和身上的重量,让她一时腾不开心思去细想。 直到打开院门,本还在十几米开外的水面,此刻已经蔓延至院门前。 脚刚跨出门槛,能明显感觉到淹没脚背的水流,还在缓缓流动。 这个发现令三人都面色一白,此刻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望着飞快上涨的河水,三人心中都充满了恐惧。 果断退回院子,插好院门门栓,改从后门处出发。 因为宅基地一般都比田地高一些,所以周边的田地早已蓄满了积水。 要不是有露在水面上的秧苗做导向,差点就找不到原来走人的田埂在哪。 “都给我跟紧了!”李巧回头看了一眼俩人,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随即率先走在了前面,好几次都险些踩空。 因为有她的探路,跟着后头的俩人走的还算平稳。 直到走至田埂上,水位顷刻间就高至舒苗的膝盖窝。 舒苗担心背篓里的东西被打湿,下意识的托着背篓底往上送了送。 就在这时猪却开始闹脾气了,因为水已经可以轻易淹没它的口鼻,它下意识就扑腾着就往后退。 察觉到猪的异样,舒苗猛的回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它。 心想,要不是她现在动脚容易重心不稳,早就一脚过去让它明白谁才是大小王了! 最后狠狠一拽绳子,迫使它直接滑进田里。 为了不被淹,猪只能边哼哼边划水,每当它有偏离方向的迹象时,舒苗都会一拽绳子。 几次过后,猪也不知道是摸清了规律还是因为什么,就乖乖的跟在舒苗身旁慢慢划水。 一行人好不容易淌过这片稻田,来到小山脚下,自立第一个受不住,直接一屁股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呼~,呼~,我,我实在,实在走不动了!” 第60章 遇险 李巧也累的够呛,这会儿也顾不得数落自立别坐泥地,忙找着一个着力点,把背上的行李搁着。 舒苗虽然还不是很累,但休息还是不能少的。 找了块高出地面一截的石头坐下,背上的背篓刚好挨地。 一口气还没歇上,就听见自立又在异想天开, “要是有辆牛车,咱家的物件就都能带上了……” 只是此刻没人有心情反驳他,因为这番话也都是几人心中的真实写照。 只要一想到家里那些被迫被放弃的物件,都一致心痛到不行。 舒苗的心情倒是比母子俩好的多,心塞了一会儿后,目光下意识朝大队部望去。 远远的就看到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扛着东西往最近的山上走。 她微眯起眼,仔细观察了一番,猛然发觉,大队部那一片的水位比他们这一片高的多。 可就算是如此,这些人依旧拼了命的往返于山脚与已被河水包围的家,只为多抢救一些家当出来。 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起刚穿过来那几天,她不也因为无时无刻的饥饿,勇闯大青山吗? 如果她没有空间的话,她指定也是其中一员…… 就在她感慨人生不易之时,李巧也发现了这一幕。 她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忽的扛上行李往山上走去。 舒苗察觉她的动作,立马收回目光看向她,不过犹豫了一瞬,立马紧跟上她的脚步。 “诶?诶!你俩咋说走就走,咋不喊我呢?”慢半拍的自立嘴里不满的嘟囔着,但还是咬牙起身跟上。 因为这座小山比较靠近社员活动的范围,山上的树除了最顶上的枝丫外都被扒的光溜溜的。 而地上的杂草就更惨了,每长出一茬,就会被割下,晒干后直接烧草木灰肥田用。 没有枯枝败叶和杂草的存在,雨后本就难行的路,更加显得泥泞不堪。 这也是附近几家人家为什么会首更远一些的山当避难地点,再就是这离河边确实有些近,单纯觉得不安全。 不过舒苗觉得大队的田地在两面环山的包围下,整一个就是一条狭长的“河道”。 就算是上游完全溃堤,但入水口就这么大,大水淹上山的可能还是很低的。 正好李巧也是这么想的,这才决定冒险一留,要实在不行,再往大青山上撤也来得及。 毕竟自家的全副家当和粮食可没带出来多少,离近点她不仅能看着点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还能第一时间知道水位的情况。 毕竟破船还有三千钉呢,她就算把家里价值最高的棉被和铁锅带上了,可剩下没带出来的物件也值不少钱。 要是都没了,再要置办下来也是个天文数字! 本来她还能安慰自己,只要人没事便什么都好,物件什么的以后再慢慢置办就行。 可眼见其他水位比自家还高的人家,都还在冒着风险,不放过一点能抢救家当的机会,她就再没法自欺欺人了! 这一路上本就风雨交加,道路泥泞难行。 李巧又只顾着埋头爬山,没人搭把手的情况下,自立愣是滑倒了好几次 都没敢停歇。 最后还是舒苗看不过去,让他抓住牵猪的绳,时不时拽他一把。 好在这山不高,十几分钟后就能登顶,可在雷雨天登上山顶,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先行一步走到半山腰的李巧,在靠近山顶位置的找了块稍微背风的地儿,立马把背上的行李放下。 来不及歇口气,立马就往山下走。 路过艰难上行的俩孩子时,不忘叮嘱一句, “行李里有镰刀,你俩拿着防身,之后哪也别去,就在这守着,明白吗?” 自立哪有不答应的,一个劲只点头,“妈你放心好了,我一定……” 李巧这会正计划着等会儿回家了先把哪些物件带上,根本没耐心等他说话。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敷衍至极的轻嗯一声,转头就半走带滑的往山下去。 舒苗回头看了她背影一眼,默默咽下嘴里的担忧。 等俩人艰难走到放行李的位置,都累的恨不得就地躺下。 但舒苗实在担心大妈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咬咬牙逼着自己放弃休息的念头。 把背篓里的蒲草席子展开盖在行李上,两头有就近的树,就用稻草穿起来绑上。 没有合适的树绑,就拿上砍刀砍了几棵小树,就地埋桩。 好在大妈背的那堆行李里,有镐头之类的农具,直接被她充当锤子,用来定桩。 很快,一个简陋的避雨棚就完成了。 自立卸下背篓,稍微歇了口气,就自发去找石块。 在避雨蓬完成的同一时间,把搬来的石块拼搭在一起,成了简易的石台。 两人再合力把行李抬到石台上面,背篓和腰间绑的袋子什么的,更是直接放在行李包上。 这样不止腾出了不少空间,还有效的减轻俩人的负担。 这一番折腾后,舒苗感觉到自己的袖子不知不觉间湿了大半,虽然有些凉,到也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 她拧了拧袖子的水,想了想,干脆直接把袖子卷到肩膀上,这样正好把湿的那节袖子卷在干衣服里面,瞬间就觉干爽不少。 瞅见她动作的自立,立马学着她这样做。 舒苗也不管他,拿上砍刀和一个葫芦就要走,却被自立紧急喊住,“你干什么去?” “我妈不是说了,让我们好好看着行李吗?” 闻言,舒苗脚步顿了顿,连头都没回,继续迈步走,“给你妈帮忙去。” “诶!?那,那我跟你一起!”自立瞬间脸红了 ,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 听到这里,舒苗都实在没忍住回头白了他一眼, “你看好东西,有什么事就大声喊,实在不行……” 她话头一顿,指了指趴在地上直哼哼的猪, “那就打它!”它嗓门大! 自立差点没被她眼中明晃晃的嫌弃给气哭,顿时也来了几分脾气,抱着胳膊扭头不看她。 舒苗无语的扯了扯嘴角,丢下一句,“红薯应该还热着”,就没再搭理他转身就走。 刚走至山脚下,舒苗就瞧见田里的禾苗已经被彻底被淹没,只依稀看的见一些禾苗的绿尖尖。 心下一沉的同时,也注意到扛着麻袋在水中艰难前行的大妈。 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树下的麻袋,很明显,这是大妈的第二个来回了…… 很快,随着李巧慢慢靠近山脚,舒苗估算了一下水位,淌水过去想接过麻袋。 却被李巧给躲开,她艰难挪步到树下,“嘭”的一声闷响,麻袋落地。 从这声音中,舒苗敏锐的听出这应该是一袋玉米棒子。 瞬间明白过来大妈为什么不让自己接,因为她扛不动! 李巧接过舒苗递过来的葫芦,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大口大口灌水。 之后一抹嘴角的水渍,深吸一口气又下水了。 舒苗愣愣望着大妈哪怕疲惫到极致,也不愿意放弃的背影,紧攥葫芦的手泛白的厉害。 就在此时,走至田埂最后一截的李巧,腿部肌肉骤然紧绷,疼痛如潮水般迅速蔓至她整条腿。 肢体被剧烈痛感笼罩的刹那,她的身子不受控制一歪,一头栽进水中。 李巧本身是会水的,再加上田里的水也不深,只要她稳住心神,就能在水中站住。 可腿部传来的巨痛,令她根本使不上劲,再加之蓑衣的束缚,她很快呛了水,巨大的恐惧与后悔蔓延至她全身。 眼看着大妈栽倒进水中,舒苗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快速朝着她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61章 大黑点 水流的阻碍加之暴雨的冲刷,在此刻的舒苗眼中都已不复存在,她飞快沿着记忆中田埂的位置大步淌水。 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扯下了身上的蓑衣抱在怀中,少了蓑衣的碍事,她的速度又加快不少。 雨水迅速打湿她的衣裳,舒苗却仿若未觉,只是更加快速地朝着水里扑腾的那抹身影逼近。 终于,她来到大妈摔下的田埂边,抓住蓑衣的一头甩过去,“快抓住!” 顾不得一蹲下就没过自己胸口的河水,另一条腿摸索着滑下上一阶田埂,把自己的重心死死卡住,以防自己被对方的重力带倒。 水中挣扎扑腾的李巧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越来越沉重…… 忽的好似听到谁的声音,随着视线被一片黑影遮住,李巧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拼命抓住扔过来的蓑衣。 舒苗感受着手中传来的大力拉扯,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李巧往自己这头拉。 有了着力点,李巧顺着这股力道脚步虚浮的踩在田埂边上,终于把口鼻露出了水面。 只是腿部麻木和差点丧命的恐惧,令她整个人都吓到直发抖,也就只能借着蓑衣的力勉强站立,根本就没力气往上爬。 舒苗担心蓑衣质量不好会被扯烂,忙递上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一个借力在田埂上站了起来。 很快就察觉到了大妈的情况很是糟糕,看了一眼有些距离的小山脚下,咬咬牙,决定先助大妈爬上来。 “大妈,往前边挪,那边里更好上!” 说着,手不自觉拽紧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前走。 估摸着是到了平常上下田埂的位置,舒苗使劲把人往田埂上拽。 李巧此刻虽手脚不大听使唤,但脑子还算清醒,哪怕脚下发软且不住打滑,也咬牙坚持往上爬。 好几次都因为她弯腰口鼻被埋进水在中,一连呛了好几口水,她依旧努力稳住身体。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她终于成功爬上岸。 李巧靠在舒苗身上喘着粗气,捂住胸口不住咳嗽。 舒苗看着虚弱至此的大妈,再看看近在咫尺的屋子,决定先回趟家歇口气,再换身衣服先。 在大妈不再持续咳嗽后,才咬紧牙关搀扶起她,挪步朝舒家的方向走去。 事先说过宅基地比四周的田地高一些,田埂边上高至舒苗大腿过半的水位,在越接近屋子后不断下降。 到门前时,水位更是只有她小腿肚高了,她这才放心让大妈直接坐下。 忙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绳,开锁,扶人进屋。 院子里的水位跟门口的差不多,直到进入里屋,水更是才没过脚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舒苗忙在大妈的指挥下,从高高的柜顶拿下一个小包袱,辅助她把衣服换了。 也就是这时,舒苗才注意到大妈的裤腿也不知被什么划破了,双腿都是伤。 更甚者大脚趾盖都翻断了一截,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的舒苗心揪的厉害,忙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这会儿李巧也缓过劲来了,捏了捏舒苗被水浸泡的惨白惨白的手,虚弱的笑了笑, “多亏你了,不然……” 舒苗抿唇摇摇头,定定的望着她,“大妈,咱之后不回来了好吗?” “咳咳,好,你也快去换身衣裳吧。”李巧借着咳嗽偏过头,掩盖眼中的动容与泪光。 她心中的暖流一阵暖过一阵,忽然生出一种,这要是自己亲女儿该有多好。 舒苗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确实又冷又难受,也没再多说什么,应了声后,忙跑回自己房间。 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后,身体很快回暖。 只是担心水位还会持续上涨,来不及耽搁时间,把衣服丢进空间房顶上,便重新披上蓑衣,转头回到主屋。 只是让她没想到是,大妈此刻竟睡着了。 她眉心一拧,有些担心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烫! 这下直接让她不知该怎么办了…… 可看着她血迹斑斑的双腿双脚,一时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于是舒苗打算先看看河水的上涨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立刻叫醒大妈。 她放轻脚步悄悄退出屋子,淌水来到前院大门前。 刚想开门看看外头的情况,想到什么又收回了手,转头去杂物间搬出梯子,架在院墙上。 因着鞋底有泥,再加上雨水的冲刷,爬梯子时几次打滑。 等她好不容易爬上梯子最高处,遥望整个人河面时,再一次被震撼到。 只见小河两岸生机勃勃的景象,此刻被摧毁的一干二净。 一眼望去,除了两边高大的山体还有绿意外,随处都是浑浊的河水。 大队部方向的房屋集聚区,已经没有人影出没了。 不过想也是,大队部那一块属于低洼地区,又距离河岸更近,也是最先遭受大水漫灌的地儿,现在还能留有人就奇怪了。 只是…… 她望着河面微眯起眼,仔细盯紧滚滚河水半晌。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河水没像之前来的那般湍急汹涌了。 还是说分流面积大,所以才造成河水变缓的假象? 还不等他细思量这里面的可能性,忽然瞧见远处河面有一个异样的黑点。 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等她再定睛一看,就见那个黑点并没有顺着河水往下游冲去,而是直直往这边游来。 舒苗下意识心头一紧,别是什么人落水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忙从梯子上下来。 因为知道自家宅基地周边的水位也就才到小腿肚,水流也很是缓慢。 就算是靠近田边那块的水位,估摸着也才刚没过她大腿,如果真要是人落水的话,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当然,她可没善良到跑出自家宅基地范围,最多就是告诉那“人”这边属于比较安全的地界,给人一点希望罢了。 心思电转间,舒苗立马扛起自家的长竹竿,打开了院门,谁知一眼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她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沉思片刻,她咬咬牙,把自己入少先队时发的那块红领巾拿出来,给绑在了竹竿上。 抓起竹竿使劲在空中挥舞,希望能给还在河中挣扎的“人”打打气。 不过一会儿后,舒苗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她看不见对方,那对方会不会也看不到自己这边呢? 她抬头看着被雨打湿后,整个贴在在竹竿上的红领巾,果断停止无用功,立马回院爬上墙头。 刚爬上墙头,她再定睛一看,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小黑点变成大黑点了! 她抓起 不过恰恰是从这个黑点就是从这里他也大概 第62章 捡肉去 为什么说是大黑点,那是因为黑点的模样怎么样看都不像人,倒像是…… 猪? 毕竟肤色再深的人,也不会从头到尾都黢黑黢黑的吧? “咕咚——” 舒苗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双眼蓦地亮了好几个度,那可是无主的猪诶! 猪=肉 抓住它就等于有肉吃了!!! 想到这,舒苗只觉得自己眼神都锐利了好几分。 直到那对随着水流上下扇动的大耳朵进入视线后,舒苗双眼骤然迸发出异样的光亮。 马不停蹄下爬下梯子,来到院门前,麻溜掏出一桶热乎乎的猪食,手拿木勺拼命搅动。 眼睛却一点不离远方的河面,心里不住默默祈祷,可一定要把那猪引诱过来啊! 可转念一想,舒苗担心就这还是不保险,一咬牙,又掏出一碗南瓜粥倒进木桶里,疯狂搅拌。 还别说,等南瓜甜丝丝的香味散发开来,就连她都有些饿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舒苗手中动作不由地一顿,下意识垂眸看一下桶里黄黄绿绿的猪食,面色瞬间就绿了。 yue~ 她立马抬起头不再看,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注意着河面。 只能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舒苗的望眼欲穿下,那猪总算是上岸了! 只是这一看,舒苗心头猛跳,紧随而来的便是大喜! 因为那猪竟然可以在岸边站住! 根据猪上岸那块儿地的水位估算出相应的高度后,舒苗立马确定了这可是一只成年猪! 大喜过望的舒苗,毫不犹豫拎桶往前走几米,一边拿木勺敲着桶壁,一边开口吆喝 “啰啰啰啰……” 本还迟疑不定的黑猪,听见熟悉的唤食声,果断朝舒苗的方向来。 随着猪一步步靠近,舒苗也适时一步步后退,直退到桶放在地上也不会倒的位置后,才停下脚步。 “哼哼……” 随着猪的全貌全部显露,舒苗眼中的光也越来越亮。 下意识扫向猪的身侧,在看到那块熟悉的花朵形白皮时,她嘴都差点笑歪。 这头母猪正是家里小黑猪的母亲,它可是今年才刚下崽的年轻母猪。 最重要的是此刻的母猪大肚便便,就是她个外行人也看出来,这是揣崽了! “哼哼……”母猪试探性的靠近舒苗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 应该是确认了眼前之人没有威胁,这才一头扎进木桶里,唏哩呼噜开吃。 可因为木桶口径比较小,再加上猪食装的也就刚半桶的样子,猪很快就有些够不着底下的猪食,顿时急的直哼哼。 舒苗也就是在这时慢慢上前两步,把桶微微一歪,让它再度吃到美味的食物。 说时迟那时快,舒苗就趁着这短短的功夫伸手摸到了猪脑袋上。 眨眼间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是手中残留有猪身上的体温,舒苗差点都以为这是一场自己臆想出来的梦了。 她眨眨眼好一会儿,嘴角才再度上扬。 至于猪会不会受到惊吓什么的,舒苗表示压根不用担心! 反正空间小院里到处种着菜和家畜喜欢吃的草,就算母猪再是受惊吓,在看到这么安逸且美食遍地的环境,也该冷静下来了。 反正整个小院也就它体型最大,难不成还怕院子里那群半大鸡们,把这样一头庞然大物欺负了吗? 这番收获让苏苗的信心倍增,此刻也不再盯着河水还湍不湍急了。 因为光是看母猪能在这么多社员的眼皮子底下被河水冲走,可想而知那会儿挨打河水到底有湍急。 而此刻母猪竟能挣脱河水的束缚,不就恰恰说明河水变缓了吗? 这个发现让舒苗欣喜之余,越发期待上游还能冲下些什么来? 当然,就算什么也没捞着也无所谓,反正她都收获了一头带崽的母猪,还有什么收获能比这更大的吗? 心里头美滋滋的舒苗,再次重新爬上墙头,远远望向河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漏网之鱼。 遗憾的是,就算有什么东西被冲走,也都是在深水区,她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东西被冲走。 目光一直追随一个疑似包裹的物件飘远,忽然瞧见远方有一个急流,她稍一与脑中的记忆结合,她眼睛顿时亮了亮。 她要没记错的话,那边可是蓄水的大池塘边上吧? 那个大池塘可不一般,大队每年都会在那个大池塘里投放些鱼苗,每年光出鱼就能出好几千斤鱼。 为了防止有人偷鱼,还专门专门安排一个社员每天守在鱼塘边上,亦是为了防止不懂事的小孩去池塘玩。 鱼塘与背靠的大青山正好形成一个特殊的夹角,往常有谁家在上游冲走的物件或是衣裳只要没被人捡走,都能在那一块找到。 虽然因为河水暴涨,令那个夹角处的阻拦功能可能失去了作用,但要是那些还有点自救能力的家禽,有没有可能会在那处位置找到机会上岸呢? 越想舒苗的心头越火热,哪怕最后没有收获也不要紧,就当是去看看下游的情况也好! 打定主意的树苗立马从墙头上下来,把梯子归位后,马不停蹄赶去堂屋。 因为跑动的水声比较大,李巧被猛然惊醒,在看到舒苗的刹那,她目光还有些恍惚。 直到看到她这一身装扮,她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舒苗立马上前扶她坐起来,看了一眼她的脚上的伤口,刚还兴奋不已的劲头立马就蔫了。 心下暗叹,伤的这样重,咋淌水过去呢? 万一受伤的部位在水中被感染了可怎么办? 虽是这么想,但舒苗还是定定神,随即把自己对于上游水量的猜测道出。 闻言李巧先是一怔,刚露出的笑脸,忽地被一阵惊雷给炸的头皮一麻。 刚有减小趋势的雨势,骤然又大了起来。 这一出别说是李巧很失望,就连舒苗也绷不住了。 虽说河水流量平缓了下来,但也不能代表大河分流而来的水就一定会越来越少。 更别提这雨还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就这,谁还敢妄想继续留在屋里? 再就是现在估摸着已经到下午时分了,要再等下去,天就要黑了。 可恰恰天黑才是最危险的,毕竟天黑后看不清河水涨势,在屋里停留随时随地都有被淹没的可能。 想到这,舒苗担心大妈伤势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默默给她穿上袜子,再把裤脚给她掖严实。 这样虽然会摩擦到伤口,但至少还能过滤些泥土砂石,多多少少也能减轻些伤口感染的几率。 李巧没有多说什么,默默配合她的动作,直到下地的那一刻,伤口一泡水,她本就虚弱的面色越发的煞白。 舒苗赶紧扶住她,搀扶着她向外走去。 此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声更是不绝于耳。 河水的水位涨没涨舒苗这会儿也没时间仔细感受了,只万分小心的注意脚下,生怕重蹈大妈的覆辙。 要知道她俩一个虚弱的伤病号,一个不会水的半大小孩,真要是掉深水区里面,那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当然,她是可以借助空间脱困,但那不是明晃晃把自己的异常暴露了吗? 虽然真到了那一步,她也知道肯定顾不上那么多,但能不遭罪她不香吗? 俩人艰难穿过田埂,双脚落在无积水的山脚时,都不约而同的长长一口气。 “大妈,歇会儿还得继续?”舒苗说着就要扶她坐下歇会儿。 “不了,我俩这么久都没回去,自立肯定也等着急了。”李巧忙摇了摇头,道出自己的担忧。 同时目光扫过地上那两麻袋玉米棒子,心中尽是苦涩和无奈。 舒苗察觉她的目光,忙拍着胸脯打包票, “大妈,咱先上去吧,等会儿我跟自立一起,用绳捆着绝对能把东西拖到山上去。” 李巧想了想无奈叹息一声,最后什么都没说。 主要她也明白自己要真倒下了,就沿河大队的风气,两个孩子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她强忍着疼痛,在舒苗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沿着山路前行。 风雨中,两人疲惫不堪地走到“根据地” 谁知一抬眼,就看到自立把铁锅垫身下,靠着行李睡的那叫个香甜。 李巧更是额间青筋暴起,咬牙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 舒苗同样是佩服他的心大,但人家亲妈都没发表意见,她还是当看不见好了。 扶着大妈挑了个块相对平整的石块坐下,随即立马帮她把脚上的草鞋同湿袜子脱下。 可能是伤口处与袜子过度摩擦,舒苗明显的感觉到伤口上的皮被袜子粘掉了一块, 随着袜子被褪去,泡的肿胀的伤口越发血肉模糊。 李巧则像是早有预料般,只眉心微蹙了一下,像是总算能摆脱折磨似的长出一口气。 看来她确实也不好受。 “苗儿,帮我找找看附近有没有马齿苋。”可能是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晰,便又补了一句。 “消炎用,总好过一直这样。” 舒苗了然点头,刚要答应,猛然想起之前自己头部受伤时用的红药水好像还没用完。 当即猛的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那还有点红药水。” 话落,二话不说就踮脚去翻自己的背篓,背对着大妈的情况下,在背篓里拿出那瓶只剩个底的玻璃瓶。 一脸喜滋滋望向她,“看!” 李巧望着女孩双眼亮晶晶,笑的一脸喜气,心里暖融融的同时,看向一旁睡的都打起呼的儿子更加不顺眼了。 笑眯眯冲她点点头,可一转脸,脸就拉的老长,一巴掌呼儿子肩上, “别睡了!赶紧起来给我帮忙!” 自立被那一巴掌吓的整个人一抖,待看清老妈那张近在咫尺的黑脸时,忙把即将骂出口的话给生生咽回去, 面上立马换上谄媚的笑,龇牙笑的灿烂,“妈,你可算回来了,我……” 以防他再说出堪比自掘坟墓的话,舒苗眼疾手快把红药水怼他眼前,皱眉瞪了他一眼, “让你给大妈上药,你还愣着干嘛?” 自立闻言直接愣住,这才后知后觉垂眸,在看到自家妈那血肉模糊的大脚趾盖时,嗷的一嗓子眼泪就下来了。 “妈——”看着就好痛! 舒苗眼瞅着大妈紧咬牙关,和她那紧攥的拳头,无奈只能赶紧捂住他的嘴。 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提醒一句,“哭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把位置腾出来,让大妈好好歇会儿。” 自立这才咬紧嘴唇,打着哭嗝麻溜起身。 有心想扶着自家老妈坐去自己刚刚的位置,又担心碰着她的伤口,直急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舒苗此刻已经不想再跟他说任何话了,把铁锅移开后,往上头铺了些稻草。 转头就把手足无措的自立挤开,防止他的眼泪落到大妈的伤口上,再扶着她挪到这个最佳休息位。 自立又气又急,但过了一开始那阵便也冷静了些许,抽抽搭搭的问了自家老妈伤口洗没洗。 在得知伤口还没洗过后,赶忙拿了一个装水葫芦,先是喝了一口,确定水是温热的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冲洗起老妈腿上和脚趾盖上的伤口。 舒苗倒是没想到他上药的手法这么熟练,稍微停顿一下,便由着他去了。 等伤口被全部涂上红药水,玻璃瓶也见底了。 自立吸了吸鼻子,一脸苦色,“妈,没药了!” 李巧正靠着行李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至极, “没了就没了,这点小伤,又死不了。” “妈——”自立此刻非常不满意,急的直跺脚。 就在他要询问这是怎么伤着的时候,舒苗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他看过来之时,捏着拳头冲他比划了一下,让他稍安勿躁 果不其然,自立立马就悻悻闭上了嘴,只是那盈满泪花的眼睛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老妈。 直到被拉至看不见老妈的地方后,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与舒苗已经拉出好长一段距离,忙扶着两边的树,小心往山下去。 待他刚在自己身旁站定,舒苗就指着已经彻底分不清哪里是田埂的水面, “快过田沟时摔的。”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大妈扛着东西都没摔,怎么轻装上阵还差点把自己给交代了。 “啊——!?”自立本还踮着脚尖看向河面,闻言面色霎时惨白一片。 “你怎么不早说?指定是脚抽筋了!”下一瞬,他哆嗦着嘴唇,转身就要跑。 谁知一个转身就被舒苗一把抓住斗笠,直被绑斗笠的绳勒的被迫停住脚步,才气恼的不行,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要去看我妈,你拉我干嘛?” 舒苗懒得跟他吵,伸手指了指一旁树下的两麻袋,让他自己意会。 自立顺着她的手看到那两巨型麻袋时直接愣住,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些什么,讪讪的摸了摸自己后颈, “那,那还先把粮食弄上去吧。” 等两人一起配合着分两趟,把麻袋拖上山后,都差点没累趴下。 这份心累,在看着两袋裹满黄泥的麻袋时,更是直接到达顶峰。 李巧望着俩孩子对着麻袋无从下手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了, “你俩甭管了,就搁那淋着吧。” 舒苗其实很想问就这么淋雨泡着,真不会发芽吗? 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看了嗷嗷叫唤要吃的猪一眼,跟大妈说了一声,便扯着自立准备找猪草去。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牵猪去,她只想说,光靠两条腿走路都很困难了,再牵头已经被饥饿冲昏头脑的猪,那场面,啧啧…… 刚离开大妈的视线范围,舒苗立马凑近自立,冲他挑了挑眉, “我知道哪里有可能捡到肉,去不去?” 自立一脸看白痴的眼神,“嘁,你忽悠谁呢?还捡肉,你咋不说天上掉肉呢?” 舒苗勾勾嘴角,意味深长的吐出两个字,“鱼塘。” 说来鱼塘边上那个特殊的夹角,还是自立同她普及的。 听到这,自立果不其然忽地瞪大了双眼,眼睛闪闪发亮的与之对视一眼。 俩人目光相交的刹那,都不约而同加快脚步往鱼塘的方向走去。 第63章 送上门来的好东西 “哪呢?没有啊?”站半山腰处的自立,踮脚,眯眼都用上了。 只看见与河水连成一片,且已经看不见原貌的鱼塘。 要不是那个熟悉的山体夹角,他都快以为是自己找错地方了。 不同于自立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急流滔滔的河面,舒苗则开始注意四周有没有脚印之类的痕迹。 本来这个地点又不止他们俩知道,整个大队三百来号人,总有那机灵的会想到这。 主要还是看谁先反应过来! 毕竟他们舒家可是距离鱼塘最近的几家之一,就这样,她也是阴差阳错之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可能有块宝地。 要换做那些家当或是家畜被冲走的人家,会不会更早来这查看呢? 当然绝大部分人家肯定得先紧着抢救家当,同时还要顾着家里的老人孩子,就算是这会儿没人来,过不了一会儿 估计也要来了 好在惯常有人走的那几条路上都没有明显的足迹,她便随意挑了一条距离最近,路况还不算特别糟糕的路,扶着一旁的树枝慢慢往下挪步。 远远听到自立咋咋呼呼的声音,舒苗也懒得搭理他。 说来这家伙也不知是真缺心眼,还是就单纯的嘴痒痒,除了一开始那心领神会的眼神显得他聪明些 之后一路上尽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点都没了刚刚心疼大妈的那架势。 不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的自立没听到回应,一回头,就见堂妹已经往山下走了,当即急的直叫唤, “诶诶诶?你就这么走下去?不做些防护什么的?” 舒苗看看脚下虽湿滑泥泞的山路,但只要小心些扒着路边的树木,直接滑进水里的风险简直是微乎其微。 就这么好的路况,你确定要做防护? 但一向了解他的舒苗也知道自己要是不给个反应,他会叽叽喳喳半晌不算,说不定还会一个不管不顾的往下冲。 要是一个不小心栽个跟头……那场面,想想就头疼。 “安全的很!”无奈只能回头给了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也就不再搭理他了。 自立见她这么敷衍顿时不乐意了,想也不想扶着一旁的树干打算抄近道赶在她前面。 谁知脚下一个打滑,一屁股跌坐在泥泞的山路上,duangduangduang!一路丝滑无阻的直冲舒苗。 吓得他惊恐双手乱抓,嘴里更是下意识嗷嗷大叫,“救,救,救命!” 舒苗听到身后传来响亮的呲溜声时,下意识抱紧身旁的树。 等她回头看怎么回事时已经来不及,想也不想就抬起脚防护,直接一脚把人踹一旁的树缝。 “咚——!”一声闷响伴随着惨叫响彻整片林子。 舒苗踢了踢发麻的右腿,看向捂着头嗷嗷惨叫的某人,胸口起伏不定,怒火更是一个劲噌噌往上涨。 “闭嘴吧你,不能长点脑子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 你脑子里除了那点子争强好胜,就没别的了吗?” 自立在发现自己捂头的手沾满泥巴后,又痛又嫌弃,这会再听到她的训斥,委屈的瘪嘴。 猛地抬头看她,刚要控诉她先刺激自己在先的。 谁知就这么华丽丽的对上她满含怒火的双眼,直接吓的一个激灵。 就莫名知道她此刻是真的生气了,担心挨揍,他没敢再狡辩,眼神躲躲闪闪的服软,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担心你不等我……” 舒苗一瞥他额头上的大包,眉心拧了拧,最后还是放过他, “行了,赶紧起来,裤子本就湿透了,难不成还想上衣一起湿透?” 话落,担心他又发出什么不合适的鬼叫,又添了一句, “来的时候我不都跟你说了小点声吗?万一这附近有人,再把人引来了,就算有好东西还有我们的份吗?” 自立这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蠢事,懊恼之余,瞬间就忘了自己头上的伤,一个激灵从地上蹦起来, “是了,是了,那咱们快点走吧!” 虽然他急的很,但也不敢再擅自行动了,只满眼急切的看向堂妹,等着她发话。 见他总算能消停了,舒苗也没再多说什么,率先走在前面。 随着越靠近山脚下的水面,周边高大的树木大都变成了低矮的灌木与野草。 这些灌木的待遇与其他山脚下的灌木都是一样的,每到秋天就会被砍的一干二净,第二年就又会生长出一片来,每年往复重返,所以延河大队这一带的山脚下几乎都没有成材的大树。 要是山脚下不再长灌木了,大家只会觉得更好,因为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多了一处打猪草的地方。 特别是沿河这一片山脚下的猪草,一向长得最茂盛且丰美。 而此刻山脚下的草丛与灌木早已经被河水淹没,不过也是因为有了这一片草丛与灌木的存在,河水在这的流速大减。 不远处是水流湍急的河面,近处则是被墙体夹角强行挡回来的一些断树木桩之类的。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漂浮着的麻袋与杂物,看的俩人双眼冒光。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心领神会分散开,各自去寻找合适的工具。 自立的身影一消失在灌木中,舒苗立马停下脚步,又回到了水边。 弯腰蹲在了高高的草丛里,假装在里面摸索了一番,实则飞快从空间拿出一根甘蔗粗的木棍。 这是舒苗准备用来做栅栏用的,便早早在空间里备好了一堆,随便抽一根出来就能用现成的。 好在因为她没那么多时间盯着木棍风干,只断断续续风干了一部分外,还剩不少新鲜的随意堆在院子里自然风干。 虽然仔细看也能发现这根木棍不是最新砍下来的,但只要一泡水就几乎分辨不出来了。 于是舒苗一手抓着一棵小树,一手拿着木棍去够最近的几个袋子。 划拉了好几下,才勉强拖上来三个袋子。 来不及查看里面是什么,一个完全漂浮在河面的麻袋,滴溜溜打着转来到舒苗眼面前。 送上门来的东西她自然不会放过。眼疾手快一抓住。 随着软绵的手感传来,舒苗的眼前一亮。 扭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灌木丛,试探性喊了一句,“自立?” 同时立马竖起耳朵细细倾听,在听见回应声是从远处传来的一刹那,她手下的麻袋直接凭空消失。 第64章 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眨眼间,舒苗激动的心便已平静,视线再度投向河面。 发现只要河面腾出一点空间,漂浮在水面的杂物就会在水流的推动下自动靠近岸边。 舒苗就在此刻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立马把刚刚拖起来的两袋收回空间。 要不是有这一茬,她还真就差点忘记了,自己的速度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又是弄到合适的木棍,又是捞上两个大麻袋。 毕竟她不仅得把现在的自立糊弄过去,还得让自立以后再回想起来也不生疑。 打定主意的舒苗,沿着草丛往前面走,只要是她够得着的,不管是什么都往空间收。 除了大大小小的麻袋、布袋之类的,还有筛子,簸箕、鸡笼,扁担之类的小玩意,她通通没放过。 随着她收走的东西增多,被围在中间一块的东西与杂物,很快被水流冲刷着往岸边来。 舒苗担心自立会突然回来,没敢再继续收了。 小心回到一开始的位置,伸着木棍把飘来的麻袋使劲往自己跟前带。 随着越靠近岸边,舒苗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袋子的重量有些异常。 立马蹲下,伸出手臂把袋子拉到自己身边,隔着袋子一捏。 竟然是一袋谷子! 惊喜刚涌上她心头,身后就传来了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舒苗回头一看,就见自立拖着一根歪七八扭的木棍,满脸的慌张, “有人,有人来了!” 闻言舒苗心下一咯噔,看着河面上众多的物件,咬牙给了自立一个眼色,就把麻袋使劲往岸上拖。 自立虽满心的紧张无措,但也知道堂妹的脑子一向比自己好使,既然她没有第一时间跑,就说明她肯定有别的解决方法。 忙甩下手中的木棍,跟着她一起把麻袋拖拉了上来。 舒苗飞快拿起地上的木棍,开始下一轮打捞,同时不忘催促他一句, “还愣着干嘛,这些可都是无主之物,先到先得,不知道吗?” “啊?哦!”自立脑瓜子一懵,但很快反应过来,也捡起木棍开始打捞。 殊不知就在俩人身后的灌木中,两个身影看着下方忙绿的两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舒苗虽急着打捞水面上的东西,但感官也一直没忽略身后。 敏锐的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有些不解对方为什么没有直接现身,但依旧不妨碍她打捞东西就是了。 她想,没第一时间跳出来,那就说明来人绝不是这些物件的主人,估计也是跟她一样想来捡漏的。 说不定打着与她一样的想法,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自己“捡漏”,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露面。 毕竟这一河面飘的东西可不少,她和自立俩小孩再贪心又能打捞多少呢? 随着自立的一声惊呼,舒苗立马暂停脑子的思绪,扭头看向他。 就见他划拉着的鸡笼里有东西,当即上前帮着他一起把鸡笼捞起来。 拎着鸡笼甩了甩,就听见一阵虚弱的鸡叫声。 与双眼亮晶晶的自立对视一眼,忙用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自立没想到自己真捡着肉了,高兴的嘴角都咧耳根去了。 对于堂妹表示的可以离开了,更是乐意至极。 只是一看地上的一大三小麻袋,面露难色。 而舒苗早就为此做了准备,掏出捆在自己腰间的麻绳,立马把几个麻袋都串在一起。 然后俩人就这么一人拖一边麻绳,往一旁的灌木丛艰难前进。 在俩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候在灌木丛后的俩人走了出来,默默重复起俩孩子之前的打捞行动。 殊不知压根就没走远的舒苗,又悄悄摸了回来。 通过侧脸辨认出两人是何胜与江为华后,她心里的不安这才散去。 等俩人拖着一串裹满黄泥的麻袋,吭哧吭哧回到“根据地”附近时,天色更暗了。 不用怀疑,天快黑了。 可雨还在不停下,只是相对于之前的电闪雷鸣和倾盆大雨,也就维持在中雨的程度。 饶是如此,俩人此刻都已经浑身湿透,也不知道是被雨打湿的,还是汗水浸湿的。 早已累的双眼发花的自立,此时此刻根本不敢说累,却不知道自己手上越来越小的劲,让舒苗累的双目发直。 实在坚持不下去的舒苗干脆靠着树一屁股坐下,大口喘着气, “自立,我在这等着,你去叫大妈吧,呼~我实在没劲了。” 她从早上那一餐后,到现在一点没吃,又下了一天的力,此刻饿的双腿都都开始发软。 也顾不得大妈的脚上有伤不宜沾水,只迫切希望自立赶紧滚远点,她要赶紧来碗甜甜的南瓜粥补充能量。 自立这才发现堂妹双眼紧闭,唇色惨白的模样,吓的立马精神了,刚想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 舒苗深吸一口气,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我饿,你再磨叽我就要饿死了……” 闻言心慌不已的自立这才放心些,忙迈开沉重的双腿,往山上爬。 舒苗立马挣扎着坐起,背对着自立离开的方向,拿出一碗热乎乎的南瓜粥,沿着碗边大口吸溜。 垫了垫肚子后,又拿一碗水出来猛灌两大口。 最后又漱了漱口,才脱虚的靠回大树上。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山上传来喊声。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好一会儿才看到大妈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恍惚间,直到红薯递到自己嘴边,舒苗才反应过来大妈已经到跟前了。 就着她的手张嘴咬了一口红薯,香甜软糯的口感让她的脑子清醒了片刻。 但也只能看见大妈的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她浑浑噩噩把红薯吃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病了。 但看着大妈拖着麻袋艰难前行的背影,还在挣扎着起身,靠意志力跟在她身后挪步子。 等她坐在火堆旁被黑烟熏的直咳嗽,她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好点了没?”自立捧着一碗红薯汤吸溜一口,双眼却一直紧盯她。 听着他浓重的鼻音,舒苗懒懒看了一眼,最后才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的棉衣。 “哦,这棉衣是我的,真没想到你穿着正合适。”自立见状立马解释一句,随后又一副训话的语气, “你说说你也是,我翻了你背篓才晓得你衣服被褥都没带上,你说说你……” “自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赶紧来帮忙。”李巧正在蹲在一锅开水前,飞快拔着鸡毛,眼刀子更是刷刷往他身上飞。 “嘿嘿,我说着玩的,姜汤一直煨着呢,你快喝。”自立怂兮兮的缩了缩脖子,立马对舒苗改口。 更是忙三两口喝完碗中剩下的红薯汤,麻溜的跑去帮忙。 舒苗这才看向火堆里上方架着的陶罐,拿起一旁搁着的碗,盛了一大碗姜汤出来。 李巧一直有分神注意舒苗,见她总算是不像之前那般浑浑噩噩什么事都不知道,这才松了一口气。 “去把鸡炖上。”转而踢了踢儿子的脚,示意他停手。 自立答应一声,屁颠屁颠抱起一个大葫芦往陶罐里倒水,后又把搪瓷盆里切块的鸡肉倒入,再加了些粗盐进去。 舒苗喝完姜汤后,半靠在行李上休息。 直到鲜美至极的肉香不断侵蚀她的神经,她才猛然惊醒,这才发现天早已黑透。 锅里翻滚的汤汁,不断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舒苗不自觉深深吸一口气,那香味在鼻腔中萦绕,久久不散。 她的肚子也在此时发出咕噜噜的抗议。 下一刻,一碗鸡汤递到了她眼前。 舒苗一愣,满脸不解的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大妈。 “这是特意给你留的,现在温度正好,你快喝吧。” 正捧着碗,对着陶罐流哈喇子的自立,也立马接话, “是啊,你赶紧吃,我刚跟妈已经吃了一锅鸡肉了,这是第二锅,就等着你一起吃呢!” 舒苗这才接过碗,随着温热的鸡汤入口,她才发现鲜甜浓郁的鸡汤里,还夹杂着淡淡的姜味。 由此得知,这鸡汤里的姜放的肯定不少! 随着交谈舒苗才得知,捞回来的鸡笼里足足有五只鸡,但除了一公鸡还有点气外,剩下四只母鸡早就没了声息,所以才都给炖了。 舒苗:“……” 真不会吃坏肚子吗? 但闻着空中经久不绝的肉香,她心中的挣扎很快消失一空。 更是直接把剩下的鸡汤一口闷了。 待到这锅鸡炖熟,舒苗直接收获了四根大鸡腿和若干鸡肉。 自立虽然眼馋,但也还是逼着自己移开视线,默默啃着自己碗里唯一的鸡腿。 “看什么看,都老老实实吃自己碗里的!”李巧清了清嗓子,后又不厌其烦的再次叮嘱, “要有人问起,就说咱家的鸡病了,炖了一只吃,知道吗?” 两人乖巧齐齐应声。 接下来不同于母子俩的细嚼慢咽,舒苗开始了风卷残云之势,飞快啃完四根鸡腿。 最后一盆鸡汤带肉下肚,舒苗只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饭后, 避雨棚里很快安静下来,三人紧紧围坐在火堆旁打盹。 可能是汤水喝多了,舒苗被一阵尿意憋醒,轻手轻脚走出雨棚,察觉下的是小雨,也就懒得去找斗笠了。 找了块合适的地解决完生理需求,转身走回避雨棚。 她弓身刚要进入雨棚时,远处黑漆漆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异响。 舒苗身子一僵,刹那间,一股凉气直冲她天灵盖。 第65章 危险的想法 舒苗目光紧紧盯着发出动静的方向,脚下飞快挪到大妈身旁,轻拍她的肩,语气凝重, “大妈,有动静!”说话间也不忘迅速拿起地上的镰刀,一脸戒备。 李巧本还有些懵的脑子,在看到她拿起刀的刹那,瞬间清醒过来。 想也不想立马抄起砍刀,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才看向黑咕隆咚的树林方向,不动声色的紧紧手中的砍刀,咬咬牙,率先走出雨棚。 呈保护的姿态,立在雨棚前,不顾头顶飘落的蒙蒙细雨,紧张的注视黑夜的深处。 心中直打鼓的同时,不住猜疑是野猪,还是狼,亦或是其他抱有坏心思的人? 越想她的心情就越发的沉重。 可能未知的危险总能最大限度的激发人心底的恐惧,李巧就是再怎么告诫自己要冷静,可在独自面对这黑漆漆的夜色时,还是忍不住心生退意。 可一想到身后的俩孩子,这份恐惧便很快消失,转而变为对未知危险的无力。 也是这种熟悉的无力感,瞬间燃起了她心中的怒气。 可她也知道这股怒气在当下,除了可以让她摒弃恐惧之外,很大可能会弄巧成拙。 她只能强压下不管不顾冲上前硬杠的冲动,仔细倾听舒苗说的动静。 谁知她竖起耳边半晌,除了舒苗轻喊自立醒过来的声音外,丝毫没听到其他异样。 就在李巧从一开始的松一口气,再到怀疑胡是不是舒苗听错了时,“啪嗒”一声,一束强光照射在她脸上。 “谁——!”她下意识抬手挡住强光,大声厉喝。 舒苗也在这时手握镰刀,坚定站在了她身侧,小心脏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突突乱跳。 来人像是才反应过来,光线很快偏移,中正洪亮的男声蓦地响起, “是延河大队的老乡吗?我们人民解放军,来救灾的。” 对方话音未落,李巧的双眼刷的就亮了起来,一扫之前的恐慌,欣喜若狂举起砍刀挥舞着, “是的,解放军同志!我们是沿河大队的社员!” 李巧直接激动到语句颠倒,待反应过来自己手中还拿着砍刀,直接就给扔到了一旁。 紧握双手,边笑边抹了把眼泪,整一个喜极而泣 “总算来了,总算来了,我就知道……” 舒苗听着大妈哽咽的喃喃自语,不由得也对解放军同志生出几分好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里见着军人呢! 虽是这么想,但出于谨慎,她手中抓着的刀始终没有松开过。 随着一阵脚步声起,一行绿色军装身影渐渐出现在几人视野里。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们头戴的圆形短檐帽上,那颗标志性的鲜红五角星,光是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什么恐惧都被抛至九霄云外,只有那无与伦比的亲切感,不断温暖人心。 受母子俩人情绪的感染,舒苗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同志你好,救援队在大青山前岭岗建立了临时安置点。”几人训练有素的站立敬礼。 领头的男人一眼看出李巧的站姿有些异样,这才特意提醒一番,“那边有卫生员与医生,我先安排人把你们送过去。” 李巧欣喜直点头的同时,又带着些不知所措的。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忙不迭连声道谢,“诶,好,真是太谢谢,太谢谢你们了。” “人民的安危就是我们的牵挂,这都是分内之事。” 男人神色郑重,随后一扫她身旁两个孩子,迟疑问了一句, “你们家人都在这儿了吗?” 李巧定了定神,忙把情况照实说,“是的,我大儿子在公社上学不在家,就我们三人。” 得到确认后,男人肉眼可见的长舒一口气,随即点了三人出来,在其中一人耳边小声耳语几句。 最后当着一行人的面,开始吩咐, “你们三个负责送几位同志去安置点,路上小心点。” “是!”三人异口同声答应,随即立马小跑至雨棚前开始拆卸雨棚,打包东西。 男人与李巧打听到附近的人家最有可能在哪座山上避难后,这才带着剩下的人离开。 男人前脚离开,后脚三位同志就收拾好了东西,顺道还把火堆给熄灭。 其中一位身材矮小些且一看就年纪不大的小同志,不由分说就在李巧身旁半蹲下要背起她。 给李巧臊的面色泛红,“小同志,我这就是小伤,可以自己走。” 另一个年纪快三十的同志,看着这位比陆清愉还高上一些的嫂子,以为她是担心对方背不动她,忙帮着解释一句, “同志,你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底盘却稳得很,绝不会摔着你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小同志也太小了点吧? 还不知道有没有十六岁呢? 她实在有点不忍心,万一给这孩子压狠了以后再不长个多可惜啊? 舒苗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另外两位三十岁左右的同志,再看看自家大妈,结合刚刚那位领头同志与他们的交代,好像明白了他俩的为难。 自家大妈结婚早,现在也才三十四岁,长相秀美,怎么看都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再加上寡妇的身份…… 可能是担心给大妈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才安排的这位一看才十几岁的同志来背的吧? 于是上前拽了拽大妈的衣角,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别推辞了。 刚还保持沉默的陆清愉,红着脸,略有些窘迫是开口, “同志,你的伤要紧,我肯定不能让你摔了!” 李巧也知道他们的时间紧任务重,可别再因为自己磨蹭,耽误了他们几人执行任务就罪过了,最后还是咬咬牙趴在了小同志背上。 直到对方稳稳的把自己背起,且丝毫没有费劲的模样,她这才不动声色的长舒一口气。 另外两位两位同志,肩上扛着麻袋,手上拎着行李,还不忘让俩孩子抓紧他们的衣裳走。 期间更是一口气都没歇,直接冲到到安置点不算,还把李巧背去了医务帐篷处理伤口。 考虑到舒家三人小的小,伤的伤 ,直接就把三人安排在医务帐篷斜对面的帐篷里,方便就近换药。 只是东西有些多,一个小帐篷根本放不下,三人便还帮着搭起了避雨棚用来放行李。 舒苗坐在干燥舒适的帐篷里,无所事事的看着三人忙碌,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个小同志身上。 少年一米六多的身高,虽不出众,但也不算矮。 就是那身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掩盖不住的白皙皮肤,怎么看都像是富裕人家养出来的小少爷…… 这个念头一出来,舒苗赶紧摇摇头,掐断自己这危险的想法。 什么少爷不少爷,这要是哪天不小心一秃噜说出来了,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第66章 她要有那能耐,还能由你在这逼逼赖赖? 就在舒苗胡思乱想间,避雨棚很快搭好。 “小同志,这家畜不好放在休息区,免得粪便污染环境,我们都是统一安排到对面的林子边上。”男同志指了个方向,一一解释道。 “不过你放心那儿一直有人站岗,不存在丢东西的情况,我们还有任务要执行,得先离开,记得跟你妈说一下,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谢谢哥哥。”舒苗没有纠正他的小小误会,满口答应着。 男同志直接被她的称呼逗乐了,揉了一把她的头顶,纠正道,“你这孩子,下次见到要叫叔叔明白了没?” 舒苗有瞬间的迷茫,难不成把人往年轻了叫这招,不适合用在男人身上? 等她回过神来时,一行三人早就消失在了黑幕中。 待李巧包扎好伤口,在卫生员的搀扶下出了医务帐篷,发现三位同志早已离开,顿时懊恼的不行, “哎呀,人家帮了那么大忙,就这么让人走了?” 舒苗知道她就是发发牢骚,也就没没吭声,而是扶着大妈在帐篷最里边坐下。 自立此刻也是满脸遗憾,不过一瞬后马上又恢复了活力,手舞足蹈的夸赞这几位解放军同志的力气大,眼中的羡慕更是都要溢出来了。 李巧也跟着点头赞同,“没想到那小同志瞧着身板小,力气和耐力倒是出众,就是可惜个子矮了些……” 母子俩兴致勃勃的讨论舒苗没有参与,而是缩着身子躺下,打算早点休息。 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还算半个病人,虽然瞧着是没什么事了,但精神头不足可是她的切身体会。 随着舒苗悄然入睡,母子俩也匆匆结束了谈话。 因为安置点有军人巡逻值守,压根就不需要紧绷着神经守夜,也不用担心东西会丢,李巧也很快躺下休息。 自立自认自己是男人,就该担起保护家人的责任,就主动睡在了帐篷口的位置。 三人就这么挤在这小小的帐篷里,安然进入梦乡。 一直到次日天大亮,才陆陆续续有人拖家带口来到安置点。 “呜呜呜……老头子啊!你怎么就抛下我走了,这往后的日子我一个人可怎么过啊!” 舒家三人被帐篷外喧闹不止的哭声吵醒,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自立最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巧抬手给了他个脑瓜崩,狠狠瞪了他一眼: 聋啊你?没听到外面死人了吗? 自立立马捂住嘴讪讪笑着,后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李巧实在不想再看他的蠢模样,无奈摆了摆手, “行了,赶紧做饭去!” “好嘞!”一说到吃饭,自立眼前忽地一亮,喜的一蹦三尺高。 “哐!”的一声响,直挺挺撞上帐篷顶。 他直接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摸摸自己吃痛的脑门,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舒苗早已经习惯有自立在的地方,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只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帐篷顶。 见上头没有破洞,且没有听到木棍落地的声音,便知道搭帐篷的架子应该没有被干散架,这就便行了。 而李巧刚舒展没两秒的眉心再度蹙起,无奈扶额叹息,再度摆手让他赶紧麻溜的滚。 此刻舒苗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外头的哭闹声上,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她忽然发现这声音莫名有些耳熟。 回忆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扒拉出怀疑对象。 忽的扭头看向大妈,眼中带上了求证的意味。 李巧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肯定是猜到的,有些无奈叹息一声, “应该是刘大爷。”她话头顿了顿,又继续道, “你啊,这几天就尽量别出去晃悠了。”至少得等她的伤好些。 闻言,舒苗不自觉紧抿唇瓣。 刘大娘是她穿越来这后,第一个对她施以援手的人。 如果没有她的仗义执言,就算她那天能靠卖惨讨得一些药,但也绝不会太轻松。 之后她也是从自立口中得知,那一个下午都是刘大娘在为自己跑前跑后,又是帮她拿药,喂药,抹药。 舒苗之后也有想过要去跟刘大娘道谢,可刘大娘每次看到她就远远的躲开。 她瞬间便联想到了那天听到的那后半段话,便很快明白自己的出现对刘大娘来说是个困扰。 既然如此,她便暂时搁置去道谢的打算。 直到后续才得知原是刘大娘担心她的命格克着她生病的老伴,既然如此,舒苗也开始主动避着她走。 虽然没找到机会报答刘大娘,但最基本的不给人家造成心理负担,她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没想到再知道刘大娘的消息,竟是这种情况。 舒苗自然知道大妈让她尽量少出门是为了避免冲突,她对自己的基本认知还是有的,自然是满口答应。 毕竟光看沿河大队这些人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命格,就对她一个小孩这么忌惮,可想而知这里人的观念本就异于常人。 李巧见她答应的乖巧,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起身一瘸一拐出了帐篷,临了还不忘把帐篷门给搭上,以隔绝外边的视线。 就在舒苗无聊的望着帐篷顶出神时,外边的骚乱越来越激烈,让她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她忙爬起来掀开帐篷门帘往外看去,只看到一群人乌泱泱的围着一起,不知在争辩着什么。 随即又看到站岗的解放军同志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很快就集结人员往这边来。 见状,舒苗刚提起的心立马就落地了,想到大妈的嘱咐,又把帘子放了下来。 “你们姓刘的还要不要脸了?别什么事都拿孩子做筏子!”可接下来的一阵怒骂声,惊的舒苗猛地再次掀开帘子。 在确定是大妈声音的刹那,舒苗噌的从被褥上站起来。 视野开阔的瞬间,立马就看见被围在中间且处于弱势一方的大妈,她心里头就是一咯噔。 因为围着李巧的一众人,头上都绑着一圈白布条,一看就知道是家里出了丧事的刘家人。 其中为首的中年男人满脸胡茬,凶神恶煞 “要不是她这个灾星,我们大队会遭遇这几十年难遇的洪水吗?没有这次意外我爹能走吗?” 李巧被刘大的无耻气的那叫个火冒三丈,高举起手隔着几位解放军同志,直指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 “她真要有这能耐,我早就上报国家把她送去小日子那去,直接把那群畜生给克死光了!” “还能由着你在这逼逼赖赖?” 第67章 好地方 舒苗着急忙慌穿鞋的动作一顿,本还急切的心情瞬间对半砍。 越琢磨反而越觉得大妈这话的犀利, 更是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还别说,大妈这番神发言确实让她想到了一个梗。 忙收敛脸上的笑,往人群里扎,嘴里不忘大喊, “灾星本星来了,都给我让让,别等下被我挨着蹭着,改天就得去见各位太奶。” 刚被李巧那石破惊天发言镇住的人群,霎时动了起来,还真就给舒苗留出条道来。 被人挤到脑子晕乎乎的几位解放军同志,这才腾出空来,大声呵斥刘家人的思想觉悟不行。 在这新时代新社会还搞什么封建迷信,要再让他们听到刘家搞这些破坏人民团结的事,就通通抓起来做思想教育。 刘家人面色铁青,但也不敢再闹,一行人灰溜溜回了自家所在的帐篷处。 见没热闹看了,人群这才做鸟兽散。 毕竟热闹再好看,也得有那个能耐不是? 解放军同志自然也没放过李巧和舒苗,对这两人刚刚发表的封建迷信言论也一起批评了一番。 相比较于对刘家人的言辞犀利,对他们俩简直像是在安慰。 李巧装柔弱的功力可不一般,前一秒乖乖认错,后一秒那眼泪就下来了。 “几位同志,你们也都看到了吧,这沿河大队根本就没有我们娘几个的活路了。 今儿个东家在我家门口摔一跤,明儿个西家在我家边上的田里割到手,真的是什么事都能赖这苦命的孩子身上。” “我,我这心里苦啊!”李巧一把拉过舒苗把人往同志面前推,眼泪更是不值钱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自立还沉浸在人家老妈差点被人欺负的恐惧中,见老妈落泪,情不自禁跟着呜呜哭泣起来。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更何况舒家只一个寡妇拉扯三个孩子,本就处于绝对的弱势。 这会再亲眼目睹这娘三被整个人大队故意孤立针对,谁看了不同情? “妹子,你放心,就这样一个思想落后的大队,不值得咱留恋!” 满脸愤慨的卫生员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姐,同时也是刚刚稳定场面的其中一员。 昨天给李巧包扎伤口时,与她一见如故,通过交谈,对舒家的情况便知道的更具体些。 也是她私底下透露的,上面打算把延河大队的受灾民众移民至其他大队。 如果这时候能有人从中周旋一番,很大概率会被分到那些富裕的大队。 言归正传,她本就喜欢李巧大方利落的性子,这会再亲眼瞧见她委屈的落泪,立马就想起刚刚到场景,更是气火冒三丈。 这都哪门子的乡邻? 竟能如此淡定的旁观刘家一群老少爷们欺负一个女同志? 越想越气,她直接叫借着这次机会,把沿河大队长的不作为等等,都给巴拉巴拉讲了出来。 舒苗就在两女人一唱一和间,被拉过来扯过去,很快就被拉的晕头转向。 领头的解放军同志正是昨晚上找到他们“根据地”的那人,闻言郑重表示,他一定会严肃向上级报告,绝不会让任何一位人民被欺压。 等事了,李巧喜极而泣的握紧卫生员的手,“王姐,真是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好了?” “妹子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我这可是实事求是,你放心好了,就算是你们大队长狡辩,我包给你作证!”王凤拍拍她的手以示宽慰,心中的愤慨依旧不能疏解。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冷漠的乡邻,简直太可怕了!”这话说的那叫个咬牙切齿, 随即想到什么又附在李巧耳旁,小声嘀咕一句 “妹子你也别着急上火,我晚些时候就找我家那口子说道说道,指定给你换个思想觉悟高的大队。” 李巧感动的两眼泪汪汪,“姐——” 俩人聊着聊着就聊去了医务帐篷。 舒苗戳了戳一旁死命压抑自己嘴角的自立,挑眉看他,“我还不知道你有这能耐呢……” 昨晚上睡前她还听到大妈数落他管不住嘴,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捞着了一位同情心泛滥的“有权”者。 这狗屎运,真是没谁了…… 自立傲娇的抬起下巴,眉眼飞扬,“哼,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行,你最厉害!”瞧着他神采飞扬的臭屁模样,舒苗忍俊不禁的笑了,也没打击他的积极性。 下一秒,自立像是想到什么,鬼鬼祟祟的凑近她,一脸的神秘, “我发现个好地方,去不?” 舒苗眉梢一挑,心想早饭还没吃呢,再好的地方也得填饱了肚子先。 谁知斜眼看向雨棚的刹那,瞬间就给干沉默了…… 因为行李根本没用动的迹象,这这这……看来这顿早饭是没影了。 扭头看自立,想知道他做的早饭都做哪去了。 “你别什么都赖我,是妈不让我做的。”自立无辜的双手一摊,表示不背这个黑锅。 还不忘提醒一句,“你就说去不去吧,不去我就先走了。” 行吧,既然大妈这么说指定有其他安排,舒苗立马放平心态。 立马跟上自立兴致勃勃的身影,跟着往一旁的树林钻去。 虽然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的,可草叶上残留的大量雨珠,还是很快把俩人高高挽起的裤腿打湿。 这身上湿漉漉的感觉,舒苗这两天实在是受够了,在看不到其他人影后,忙开口询问, “这会儿没人了,可以说要去哪了吗?”要是太远,她突然又不想去了。 “哎呀,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自立从她这番话中察觉出退意,立马卖起了关子。 更是不给舒苗拒绝的机会,拽着她的手就在林间狂奔。 “诶!你别拉我,我自己能走!”舒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拽的一个踉跄。 根本来不及躲不开地面的水坑,吧唧重重踩进水坑,黄泥水瞬间溅了俩人一身。 自知闯祸了的自立,飞快撒手撤离好几步,确定给自己预留够了逃跑的距离后,立马挤出讨好的笑, “我真不是故意的,那要不这样,你只要没衣服换了就直接穿我的,你看可以吗?” 第68章 哪里来的颠婆 舒苗随手扯几片叶子,简单擦了擦身上泥点,闻言头都没抬,“不怎么样!” 再抬眼时,就见他眼神急切的往林子深处望,但又因为心虚而不敢催促自己,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那急的抓耳挠腮。 这一幕让舒苗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最后无奈开口,“行了,走吧。” 说着率先走在了前面,直到即将走出这片林子时,猛然发觉前方影影绰绰的身影还不少。 再一细看,除了小孩外,便是年轻女孩居多。 “他们看的啥?这么热闹?”本还有些意兴阑珊的舒苗,顿时又生出了几分好奇。 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自立,就见他那双眼跟雷达似的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一看就知道没注意到她的问话。 顿时就歇了从他那得到答案的念头,抬步上前,准备自己去找乐子。 刚一出林子,视野豁然开朗,再看到斜对面那座眼熟到不行的山壁后,瞬间对标上每天上下学路上的某个“断崖”上方。 扫了眼一众大小孩子们都直勾勾盯着断崖下方,只觉得这群人真是胆大! 虽是这么想,但她的脚也还是不受控制往边上走,伸长脖子往下看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浑浊不堪的河水,紧接着便是底下那一群正热火朝天搭桥的队伍。 看着装,一半是解放军同志们,一半是沿河大队的社员们。 因为“断崖”的高度不算高,很轻易就能认出了人的大致面孔。 而舒苗身边正好有两个小屁孩,互相不服气的叫嚷着自己爸爸最厉害。 “我爸扛东西跑的快!!!” “我爸扛的多!!!” 眼看着两小屁孩争论到脸红脖子粗,指不定下一秒就会干起来。 舒苗担心俩孩子在崖边干起来太危险,悠悠来了一句, “明明是解放军叔叔们最能干!” 俩小屁孩齐齐看向突然插话的舒苗,就在她以为他们要跟自己争辩两句时。 “解放军叔叔本来就最厉害!”俩人异口同声赞同。 见这俩孩子无比淡定的继续之前的爸爸比拼赛,让舒苗莫名觉得自己好像个小丑…… 人尴尬的时候总会装作很忙,舒苗也不例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边扭头寻找自立的身影,想着要不还是先走吧? 这不正巧,自立也在找她,俩人视线一对上,舒苗立马屁颠颠朝快步朝他走去。 等俩人绕到人少的地方后,自立立马用胳膊肘顶了顶她。 在她看过来后,眼珠子先是往一旁几个年轻女孩那边转了转,后又指了指断崖下方的人,再给了她一个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眼神。 舒苗一头雾水的看了看女孩们所在的方向,最后又扒着树干往崖底探头看去,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觉得那里不对劲。 就在她满脸问号之时,一道调皮的女声响起, “嘻嘻,芳儿,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是啊,你不觉得他生的很俊吗?”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女孩声音响起,引的舒苗下意识扭头看她。 很快便认出她是大队长的小女儿江荨芳,也就是那个有点点像玲姐姐的女孩。 下意识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就锁定了那位混在人堆里 ,皮肤白的像是会发光的小同志。 昨晚上光线不好,她虽然看出这小同志肤色白,倒还没太大的震撼。 现在再看,少年那身冷白皮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真不是一般的亮眼。 至少她认识的女孩里,没一个比他皮肤还白皙的,当然男孩就更不用提了。 你还真别说,长的确实漂亮! 感慨过后,她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小麦色的皮肤,眉心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得嘞,她承认,有些人确实得天独厚,特别受老天爷的偏爱。 想到老天爷,舒苗立马想到自己的宝贝空间,瞬间就平衡了。 黑点就黑点吧,至少我一辈子都不会挨饿,那不比什么都强? 思绪不过一瞬,舒苗很快又继续竖起耳朵偷听女孩们的聊天。 她可不相信自立会无缘无故说这儿是个好地方,指定有她没注意到的细节! 一道细细的女声,却点出了其中最为关键的点, “可是他长这么俊,又是军人,还是城里人,肯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怎么保证他能看上我们这些泥腿子出生的?” “这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江浔芳眼神定定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面上泛着丝丝红晕。 想到什么,还有些紧张绞了绞肩上的辫子,那双盈盈似水的眸子里满是羞怯与欢喜。 一开始出声的调皮女生,立马接过话头,语气有些不忿,“不说就不说呗,我们又不跟抢,用得着跟防贼似的吗?嘁!” 江荨芳见好友有点生气了,忙赔不是,还撒娇似的摇了摇她的胳膊, “哎呀,不是的,我怎么会这么想?” “瞧你那出息的样,万一以后他仗着家里条件好,对你不好,或是不着家呢?”女孩没好气觑了她一眼。 对于好友的野心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她脸蛋长的够漂亮,确实有那个资本往上去够。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好友将来要高嫁去人生地不熟的外地,还是忍不住担忧她的未来。 而一旁偷听的舒苗,听着听着还真听出瘾来了。 见几人的说话声压低了一些,忙给自立一个眼神,就悄悄的往她们的方向挪了挪脚步。 正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江荨芳,听闻好友此言,下意识勾起嘴角, 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那还不简单,我大姐可说了,要想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就给他生儿子!” “一个不行,就三个!三个不行就生他七八个,男人自然也就没时间再生其他心思了!” 她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却把一众人都给炸懵了。 舒苗更是瞳孔大地震,七八个! 你以为你是母猪啊!!! 她要即刻收回之前觉得江荨芳像玲姐姐的念头,这何止是不像,而是完全就不配与玲姐姐做对比。 同为女性,满脑子以生儿子为荣的思想就罢了。 干嘛把生孩说的跟母鸡下蛋似的,真以为抬抬屁股就生了? 就连母鸡生蛋也不见得是什么轻松的事,这哪里来的颠婆脑,这么疯! 走了,走了,这都什么人啊! 她都担心挨太近了会被传染! 无语至极的舒苗,还不忘瞪了一眼同样面露震惊的自立: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你确定没搞错? 第69章 说不定他有不一样的想法呢? 无辜躺枪的自立眨巴眨巴眼,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能说,他也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番奇葩言论吗? 他就是听小伙伴们说大队长的女儿跑这来看修桥,好像说了移民什么的,这才迫不及待想要来偷听一下。 谁能想到,听了半天就听了个这? 眼见舒苗白了自己一眼就要走,他也顾不得卖关子了,急忙拉住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俩字,“移民!” 这下轮到舒苗双眼瞪大,顺着他的视线飞快扫了江荨芳一眼,心想不太可能吧? 这家伙看着挺精明的,不像是那傻乎乎的人啊? 自立见她不相信自己,想要再解释一番,却被她给抬手摁住。 虽然舒苗不太确定这个消息是自立打哪听说来的,但也知道这家伙在关键时刻还是比较靠谱的。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先留下来等等看,就算对方没提这方面的话题也无所谓,顶多就是浪费点时间罢了。 两人耐心偷听她们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婚嫁类的话题,最后终于听到了关键字眼。 不知是谁遗憾至极的嘟囔一句,“也不知道以后咱们还能不能在一个大队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听到我爸他们在聊上游修水坝的事,咱沿河大队肯定不会被打散的!” “也是,不然他们费那么大的功夫修桥干嘛?” 听到这话,舒苗和自立都心头一咯噔。 不是吧? 沿河大队要不打散,就他们舒家单独一家移民真的有希望吗? 两人不安对视一眼,又齐齐把目光放到崖下边正在修建的木桥上,不知怎得又安心了些许。 俩人稍定了定神,继续竖起耳朵偷听几人的谈话,谁知那几人的谈话最后兜兜转转又转移到了婚嫁问题上,说着说着还有要离开的迹象。 果不其然,随着一位女生说要去问问解放军同志上游的水拦的怎么样了,一群人就笑笑闹闹着离开。 独留下舒苗与自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更是不约而同拔腿往安置点奔去。 他们得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妈\/妈,好早点做准备,最好是借此机会直接独立出去! 谁料到两人都离开老半天了,再回来时,大妈依旧跟王凤聊的热火朝天。 李巧自然察觉到了俩孩子神色有些不对劲,但这会跟王凤聊的正好,她可不想错过这么个好机会。 不动声色给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俩有什么事都延后再说。 两人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立马就明白了。 虽然确实有些着急想把这个消息快点告诉她,但也没在这个时候干扰她与王凤联络感情,毕竟移民这事的成败大都系在王凤身上了。 虽然才跟人认识就寄希望于人家帮助自己不合适,但他们舒家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势也没势,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毕竟再好的人脉,都不及当下的天降时机。 如果真像江荨芳说的那样,沿河大队要重建,指定需要每家每户出劳动力建房子。 他们舒家就大妈一个大人,再是如何能干,也不能当个壮劳力使。 这种情况下,谁又甘心为他们舒家修房子呢? 至于队上的工分都入不敷出了,以江大队长的人品,指定不同意她们赊欠工分给社员们做补偿。 就算是同意又如何? 家里本就有外债没有还清,再欠一上大笔工分,日子更是过不下去! 舒苗虽然没有上工,可大妈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成败就此一举,行也得行,不行那就只能等着跌入深渊! 思及此处,舒苗的眼神越发坚定,突然想到什么她脑中灵光一闪,心下立马有了主意。 当即拉了自立,示意他跟自己走。 回到自家的避雨棚,她二话不说就把行李中那麻袋谷子翻出来。 解开麻袋的扎口,伸手直接探进了麻袋中部,细细感受了内里的温度,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发芽了!” 自立脑瓜子一懵,心想谷子发芽了有什么好处,到时候没吃完全部都得发霉。 想到吃不完时,他脑中顿时灵光一现。 不同于她探谷子的温度,他直接抓起面上一把谷子在手中用力碾压,谷壳很快 被褪掉,米芽头的位置确实已经变绿。 如果在这个时候用大太阳暴晒,还能抢救一些,最多就是之后吃起来口感不太好。 可这里是野外,地面还都是积水黄泥,根本就没处晾晒。 湿漉漉的谷子再加上太阳的高温一照,估计要不了明天就得全部发芽! 这种情况下便只有一种解决办法,那就是把这些谷子在今天之内全部吃完。 就他们一家三口绝对是吃不完的,那如果把这些送去炊事班煮粥的话,虽然供不上全救援队的吃,但一人一碗稀粥还是能分到的。 再有王凤这个自己人,说一说他们舒家的遭遇,但凡长点心的人家都能预想到他们舒家以后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就算是他们移民不成,大队长也会因为此事被上面盯上一段时间,只要熬过最开始一阵,后面就好办了。 反正这谷子也是白捡来的,用来借花献佛可再好不过了! 只是给谷子去壳有些难度,特别是这种被水泡软了的谷子,根本不适合用杵臼舂米去壳。 舒苗见自立皱眉沉思,没敢打扰他,就静待他能想出什么合适的去壳方法来。 虽然她在这待了也快一年了,但毕竟只是个外来人,虽然很多时候因为见识过不一样的世界,思路上有更多的奇思妙想与不同的见解。 可在传统工艺方面,她还属于那种比较迟钝的。 譬如做饭这门手艺,她也就只能保证饭菜做熟,好不好吃什么的那根本就与她无关。 而自立就不一样了,因为从小帮着家里做饭,练的一手好厨艺都胜过大妈了。 可能是因为一直有正向反馈,再加上他确实在厨艺方面有点天赋,在捣鼓与吃食方面倒是很有一手。 而给粮食去壳这方面,勉勉强强能跟厨艺挂点勾,说不定自立有不一样的想法呢? “有了!” 舒苗双眼骤然一亮,直勾勾盯着自立,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心中直叹,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第70章 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不需要我教吧? 自立被她崇拜的眼神看到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飘忽的看向一旁, “办法是是有了,但没工具……” “需要什么工具?我们想办法解决不就行了?”舒苗不解。 “筛子和水……”说到这自立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谁家逃命的时候还紧着筛子拿? 更何况这座山他们又没来过,也不知道上哪找水源,河水又很浑浊根本用不上,连喝的水都有些不够用了呢。 听到这舒苗的眉心也忍不住皱了皱,筛子倒是好办,她空间里就收了好几个,到时候她随便找个借口去河边绕一圈就行。 就是水源确实有些麻烦了…… 她脑子飞速运转间,突然想到安置点免费发放的热水,那不就恰恰说明这附近肯定有水源了! 想到这里,舒苗朝自立勾勾手指,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 “这样,你就直说咱家的谷子要发芽了,得赶紧处理了,就是需要大量的水……” 吩咐完,舒苗特意指了指边站岗边看守家畜的那位年轻同志。 不同于昨天的浑身疲惫,根本没什么精神去注意太多,可今天一早她就发现了这些解放军同志大多是年轻面孔。 一点没有老同志的一板一眼,很明显这些都是新兵蛋子! 这样就好办多了! 不然但凡换个老兵问,立马就会被发现俩人的行为异常。 眼含鼓励的拍了拍自立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去。 自立忐忑不安的迈开步子,一步一回头的小媳妇模样,看的舒苗直扶额。 干脆选择眼不见为净,忙低头开始忙活,先上把一次部分谷子倒入铁锅中,再搭上一层布。 之后往谷子拖进帐篷里,再悄摸把麻袋里的谷子收了一半进空间。 大概设想了一下等会该怎么避开自立的检查后,才扛着麻袋掀开帘子。 抬眸看向自立,正好见他遥指了一个方向,回了他一个手势再指指脚边的铁锅后,立马扛着麻袋往那个方向走。 一走进这片林子,发现路边的杂草都被砍伐过,且砍下来的杂草都被垫在地上形成了一条防滑小路。 这下不用自立来转告,她都知道该怎么走了,径直顺着这条小路,飞快狂奔。 就怕自立追上来,发现自己扛着的谷子数量不对。 也不知跑了多久,就在舒苗累的双腿直打颤之时,赫然听到一阵水流声。 希望都近在眼前了,舒苗立马满血复活加快脚步。 很快视野便豁然开朗,前方是一个大水坑,水坑四周明显有人为垫压过的痕迹,不用想也知道为何。 大概看了一眼四周,舒苗连忙往麻袋里注回一部分谷子,还扛起来试了试重量。 确定这个重量是自己能扛起来的范围,才悄摸着塞进一旁的草丛中,随后极速往外狂奔。 刚跑出去没几步,就碰到端着铁锅跑到气喘吁吁的自立,跟他说了一下麻袋在哪个位置后丢下一句,“我去找筛子!” 实际上她转头就跑回自家雨棚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医务帐篷的方向,立马就抱着一袋泡水花生进了帐篷。 一边剥一边算计着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大概收拾了一下花生壳,转头就去林子里转悠一圈。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拿出两个湿哒哒的筛子和几个小袋子,再扛着最后一小部分谷子,回到了水坑边上。 正好就看见自立往锅里加水,锅中很快就飘了一层谷壳,他再小心翼翼捞出谷壳,堆放在一旁的石头上。 舒苗二话不说立马上前加入,很快就摸清了这去壳的新方法。 先是把谷子倒入锅中,加上适量的水,在水中用双手做搓洗的动作。 在大部分谷壳被搓掉后直接倒进筛子,再把筛子浸入水中,再利用浮力把谷壳筛选出来。 虽然这壳去的有些粗糙,且米粒都已经被泡软到一定程度,煮出来的味道和营养肯定比新鲜大米少上不少,但好歹也是细粮不是? 弄完一部分,他们就先悄悄把这一部分藏在草丛里,生怕有人忽然来打水,撞见了他们家有这么多谷子。 好在不知是他们今天好运气使然,还是老天都在帮他们,一直都不曾有人来过。 直到大中午,舒苗和自立不仅饿的前胸贴后背,手也搓的发麻时。 李巧拎着一个大桶,一瘸一拐的寻了过来,且带上了一口袋的花生米。 把花生米分给两个孩子后,立马接手两人的工作,并询问了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舒苗吃着有些软乎了的花生米,瞬间就明白这是那包泡水花生,那不就说明大妈应该早就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了。 而她会这么问的原因,明显是在考验自立。 知道接下来的回答与自己无关,舒苗边心安理得在一旁吃花生米,顺便听一嘴自立在那巴巴的说。 还别说,有了大妈的加入,搓谷子的效率瞬间上升一大截,总算在半下午时被彻底分筛完毕。 等几人扛上东西往回走的时候,还是不免被人注意到了。 但因为他们舒家与大队人关系都不怎么样,再加上上午李巧的那番强力输出,就算有人好奇也没开口询问。 被行注目礼的一行人三人,在自家帐篷前分成两路,李巧脚步都不带停留的直接进了医务帐篷。 王凤正按医生开的单子配药,见李巧的模样,眉心顿时紧皱, “你这是干嘛呢?部队有规定,任何人都不能收老百姓的一针一线,你不知道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飞快来到李巧身旁,帮她把肩上的麻袋放下来。 李巧在王凤的搀扶下坐下,对上她满含不赞同的目光,略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 “我没想着让同志们犯错误,只是我家的谷子都已经被泡发芽了,再不吃就真该烂掉了。” 闻言王凤心里头也是一惊,忙打开麻袋一看,见米确实带上绿色不算,还被泡的发软,心疼到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恨铁不成钢的轻拍李巧的肩头,语气里满是惋惜, “你咋这浪费呢?要实在没地方晒,我们再合计一下也能想到别的办法啊!你瞧瞧你这弄的!真是浪费!” 李巧可怜巴巴拉住她的手,麻溜求饶,“王姐,我错了,以后肯定先找你商量先。” “只是咱们是不是该把这米煮上先,不然一会儿再给闷酸了可怎么好?你说是不是?” 王凤这会儿算是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了,心头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转念想到她家的处境,最后还是怜惜的念头占了上风。 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真拿你没办法,事先说好,我只负责帮你筹备东西。其他的就靠你们自己。” “好,谢谢姐,你就是我亲姐!”李巧依旧如一开始那般,对她亲昵的不行。 有了王凤的帮忙,很快就来了两个年轻解放军同志,看着两个半麻袋的米和花生米,一脸的为难。 “这是从老乡手中换来的已经被泡发芽的粮食,放心拿去煮吧。”王凤大手一挥,随口解释道。 俩人这才敢动手,把东西送去炊事班那边。 人一走,王凤看向面带喜色的李巧,无奈摇头叹息,后又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直接塞她手中。 在她把拒绝的话说出来之前,语气陡然严肃, “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不需要我教吧?” 第71章 一头栽倒 见李巧想明白把钱收下,王凤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离开。 自立有些担忧的拽了拽老妈的衣角,李巧垂眸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声摇了摇头。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只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罢了。 舒苗静静待在一旁,见母子俩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想了想,只想到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大妈,谷壳需要拌着猪草煮煮吗?” 李巧如何听不出她这番废话里隐含的担忧? 含笑冲她点点头,随后拍了拍儿子的肩, “还不去帮忙?谷壳别拌多了,不然不好消化。” “哦……”自立蔫巴巴的答应一声,这才跟上舒苗的脚步去做准备。 俩人一人看一口锅,一边煮着杂粮粥,一边煮着猪食。 猪食一煮好,舒苗就把猪食倒进大妈不知从哪弄来的盆里,给猪喂上了这两天以来唯一的一顿热食。 等猪吃食的功夫,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才勉强阻挡一部分其他猪馋到撕心裂肺的叫声。 这才有心思打量那三只鸡,细观察了一番,见它们的精神状态都还算不错便放心了。 在自家猪吃完食的刹那,舒苗端起盆就跑,中间路过炊事班附近时,阵阵花生缠绕大米的香气直冲她门面。 舒苗下意识看了一眼营地的方向,只见随处可见都是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的救援队同志们。 此时的他们浑身上下都布满泥点子,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生机勃勃的笑。 时不时就听见老兵打趣新兵的笑闹声 听了几句后,舒苗在两位站岗同志的注视下,强装镇定的收回了视线。 刚回到帐篷边,自立就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消息, “妈被叫走开会去了,让我们先吃。” 瞧着他紧皱着眉,心不在焉搅拌锅里的粥,舒苗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好了,别愁眉苦脸了,我们又没犯错误,怕什么?” “哦……”他兴致还是不高,但饭还是得赶紧吃到嘴,一整天都没顿饱饭,可是饿死他了! 舒苗斜一眼拧着眉埋头干饭的某人,那叫个又好气又好笑。 你说他不担心大妈吧,他还知道拧着眉一脸的不高兴。 说他担心吧,粥又一碗接一碗的盛,那胃口瞧着比什么时候都好…… 好在大妈带回来的消息是好的。 说是上面派了专业人员来实地勘测水情,表示要保留这条支流以作防洪渠。 以防止大河再涨水,冲毁下游的大型农场。 是的,下游的农村也发水了,不过因为有沿河大队这条支流的及时泄洪,影响倒是不大。 既然这里要作为泄洪渠,指定得占耕地的面积。 耕地少了,产出自然就不够三百多口人的吃喝嚼用。 初步估算,大队里至少得移民搬迁走一半的人口。 于是就发起了意愿征集,让社员们先自行决定要不要离开。 整个大队除了个别几户人家是十年前因为逃荒搬迁来的,其余人都在这生活了几十年,自然不愿离开故土。 李巧则不一样,第一个踊跃报名移民搬迁。 有了她的带头,其他不满大队长任人唯亲的人家,也在此刻提出愿意移民搬迁。 很快结果出来了,愿意搬迁的人家却只有四分之一还不到。 至于接下来该劝说哪些人家搬迁的问题,就交由大队长处理了。 倒是有那眼明心亮的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搬迁移民到哪? 随着爆出来的大队名称,都是那些有名的大型富裕大队,现场瞬间沸腾了。 本还不想离开的人家,又都冒出来表示愿意搬迁移民。 随着叫嚣着愿意搬迁的人数越来越多,大队长一家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这人要是都走了,就留他一个光杆司令能干嘛? 可让人意外的是,那位革委会派来的干事,在告知将要移民的大队名称后,跟爸妈没有动笔的打算。 直接拿着那份自愿报名移民的名单离开,那意思不言而喻,交由大队长自己平衡。 那现场何止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没被登记上名的人家简直肠子都悔青了,纷纷抢着让大队长帮忙上报名额,现场那叫一个混乱。 要知道富裕大队的名可不是白叫的。 光是离公社近,交通方便,土地面积多,且都设立了学校和代销点外。 还有拖拉机,电话等一应先进的设施与农副产品收入。 相对应的自然是每年分到的粮食会更多,年底分红也多! 毕竟谁不想过好日子? 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子孙后代考虑! 至于后面怎么样了,就不是李巧能围观的了,因为她被消气了的王凤给强硬送回帐篷。 最后拉拉扯扯间,王凤还是拗不过被塞了一口袋花生米。 临走前,她还反复叮嘱李巧这几日尽量不要与人起冲突,静待佳音就成了。 也是这时,舒家几人才知道那位革委会干事,竟是王凤的丈夫! 也难怪她敢那么信誓旦旦的保证。 因为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舒家几人都老实窝在安置点,哪都没去。 次日, 水位终于退了一些,抢救财产的救援终于就开始了。 也就是在这时,舒苗才愕然发现水位早已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暴涨到了一个她从来没预想到的高度。 望着大家口中退了一些,但依旧淹没自家半扇门的河水,她心里难受得不行。 看来自家的损失也不会少了…… 也难怪那天她在鱼塘时,总感觉河面上的有用东西怎么捞都捞不完。 感情昨天大妈说的延河大队泄去了大部分洪水不是吹的,而是在搁这等着呢! 随着就近原则的抢救物资开始,大家伙的家当被很明显的被分成两块。 自愿移民搬迁的人家的家当,直接被运至过新桥, 不愿离开,和被迫不能离开的人家的家当自然是运到高处安置点。 除此之外,从大队部领取过猪崽的人家,本该在年底把猪卖给大队。 可因为移民后的归属问题容易扯皮,革委会干事直接干脆提出拿上半年的工分抵猪崽的费用。 像舒家这种工分不够的人家,还拿了两百斤泡水红薯和一百斤泡水玉米做抵扣。 因为自家媳妇天天念叨舒家过得如何惨云云,这位革委会干事便多分了些心神注意着舒家。 以至于大队长就是再眼馋舒家那头足有七十来斤的小肥猪,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民众财产转移完毕,接下来就是转移那些需要移民搬迁的民众。 舒苗乘着竹排在水波荡漾的河面前行,激动的双眼直放光,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 这轻微的不适,让舒苗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扭头看向自立。 “看我干嘛,我也怕!”自立抱紧行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眼见指望不上他,舒苗只好深吸几口气,慢慢在竹排上走动起来。 好在这异样的感觉,很快就被拂面吹来的徐徐凉风给吹散。 自立见状眼睛都羡慕红了,别别扭扭的哼哼,“你给我小心点哈,等会儿掉水里了,我才不救你呢!” 实则在心里暗暗嘀咕,都不会水,胆子还敢这么大,真是服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找个机会教教她游泳,省的她哪天胆大的把自己栽水里了没人救。 对此舒苗一笑而过,直接就没搭理他。 这份好心情,在她往岸边跳起的那刻,直接被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打断。 更是在双脚着地的刹那一软,直接一头栽倒。 第72章 凝成实质的无助感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附近几人都吓了一大跳,自立第一时间从竹排上跳下来,急忙把她往上搂, “我去!你是不是傻,都不看路的吗?哪有你这样下船的?” 他这话一出,让本还有些担心的人纷纷发出一众哄笑,只以为是小孩调皮摔了。 舒苗此刻不仅脑子晕的厉害,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身上怎么也使不上劲来。 只能无力的攥紧自立的手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起不来了!” 自立还记着自己刚刚差点被她吓尿,这会见她面色红润,压根不像得哪里不舒服的样。 这会也来气了,气呼呼的偏过头不看她, “胡说!咱家就属你身体最好,还起不来?你吓唬谁呢?” 舒苗还没说完的话直接哽在了喉咙不上不下,霎时只觉得更想吐了。 试了好几下,想拧他一把,好让他长点脑子,仔细睁眼看看自己的状态。 谁知吃奶的劲都使上了,愣是只把他的袖子揪出几条折痕,连他的皮都没伤着。 此刻又气又急的舒苗,都快被他蠢笑了。 果断转移目标看向大妈,打算向她求助,谁知大妈瘸着腿一个劲儿在那死盯着自家的家当,根本没有注意她这边。 就在这时,自立不耐烦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喂,我说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赶紧起来了!” 这把舒苗那个气的呀,愣是恢复了点力气,憋一口气手脚并用着往上爬。 “我丢!舒苗——!有没有搞错呀?你怎么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少年音打断,“她这是晕船,不是装的。” 自立像是被扼住喉咙都鸡,瞬间没声了。 舒苗还没反应过来说话人是谁,直接被提溜着后脖领扯起来。 双脚还未站定,身子瞬间腾空,被人打横抱起来。 晕乎乎的脑子短路片刻,很快就被自立扯着嗓子的高喊惊回神, “你给我松手,谁让你抱她的!” 陆清愉顿住脚步,不解回头,但还是好脾气的开口, “那我把她放下,你过来扶着点。” 自立咬牙飞奔而来,刚要伸手扶她下来,可在瞅见她裹满黄泥的双手,瞬间又缩回了手。 看的舒苗白眼直翻,深吸一口气,用胳膊肘撞了撞小同志的后肩, “同志你别管他,麻烦把我送后头去。” “哦,好。”陆清愉奇怪的眼神又看了男孩一眼,乖乖照女孩说的做。 因为与这家人有短暂的相处过,自然还记得她家大人是谁,目光锁定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快步跟上。 心虚不已的自立,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只能拔腿跟上他的脚步。 李巧正拄着木棍,艰难跟着帮自己背行李的同志,丝毫没注意身后的官司。 直到, “嫂子,你女儿晕船的厉害,我现在把她放哪?” 李巧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就见他怀中抱着自家神色怏怏的侄女。 直接就忽略了对方的话,急的不行,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 陆青想到自己和好几个战友一开始都有这个症状,耐心的再次解释, “呃,嫂子你别急,应该就是普通的晕船,多坐几次船很快就能好。” “这,那,那麻烦你了,前面那位同志扛的就是我的行李。” 扛行李的同志正好停下脚步,停在了一大堆家伙什跟前,转头看向李巧。 陆情愉瞬间就明白了,径直略过急的说不上来话的李巧,快步走上前跟战友说明了下情况。 随后把女孩放在一旁的草地上,二话不说又小跑离开。 李巧感谢过扛行李的同志后,忙给舒苗递上葫芦,不解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这是怎么了?是之前没好全吗?” 其实对于刚刚那位小同志说的舒苗晕船,她其实是不大信的。 她刚刚可是亲眼看到舒苗在竹排上若无其事是走来走去,那股兴奋劲比自立还跳脱,那眼睛亮的哟,哪里像晕船的样? 舒苗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确定,“不知道,就下来的那一瞬间觉得头晕又想吐,身上还没劲。” 听到“没劲”两字,李巧很快想到舒苗从船上下来时跌的那一跤…… 当即转头恨恨的瞪了自立一眼。 要不是你那番话的干扰,她怎么会以为是他们俩在闹着玩? 再结合到刚刚是那个小同志把舒苗抱过来的,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思及此处,尴尬不已的李巧,又一个转身,直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干什么吃的你!蠢死你算了!” “嗷!痛!”自立吃痛抱头,脚下却麻溜退远。 “妈!我,我不是故意的……”一边心虚求饶,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也不忘一个劲往舒苗那飘,盼着她赶紧给自己求个情。 “去去去,赶紧收拾东西去,看见你就来气!” 舒苗歇了一会儿,又看了一场大戏,不舒服的症状好了许多,忙出言劝说道, “大妈,我这会儿好多了,你不用这样守着我,指不定我就是晕船。” 见她脸色确实好多了,李巧也没再坚持。 转头拿了块烂布打湿递给她,方便她把脸上手上的泥点擦擦,这才转头清点家当去。 舒苗歇了一会儿,自觉反胃的感觉消散的差不多了,便扶着一旁倒地放的柜子站起来。 谁知一低头看地面,眼前的画面又开始扭曲摇晃。 难怪她刚刚会一头栽倒,感情是空间感都被扭曲了。 为了早点恢复,她干脆一抬屁股,坐在了衣柜门上。 撑着下巴,看大妈和自立把小玩意归置以后,套进麻袋里。 当然也没忘记时不时往地上看一眼,好早点消除不适感。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 就见几个女孩从竹排上跳下来,簇拥着江荨芳找到那位小同志之后,便像是排练过似的,飞快散开绊住其他同志。 江浔伸手拦住就要逃跑的小同志,面带红晕递出一个小包裹,娇娇怯怯道谢, “陆同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特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用这样,不管遇到谁,我们都不会袖手旁观的。”陆清愉尴尬的一边后退,一边飞快解释。 眼睛无措的左顾右盼,迫切的希望哪位战友赶紧来拉他一把。 那浑身的无助感都快凝成实质了。 “陆同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能接受。”江荨芳被他的拒绝整的面上有些难堪,却还是忍着,一脸娇羞再度上前两步。 本来她还想慢慢计划着来的,谁能想到这次来的年轻同志都是新兵,是被紧急抽调过来的,解决完这边的紧急情况就得立马离开。 不然她也不会赶在这个点表示心意,实在是她知道这个消息太晚,根本就找不到其他与他单独相处的时机。 为了自己的计划不胎死腹中,就只能赶在移民大部队还没过来前冒险出招。 同样注意到这边情况的李巧,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摇摇头,一脸的看不上,“光长一副好皮相,不够果决大方,以后谁跟他过日子,少不了受窝囊气了哟,啧啧……” 舒苗没想那么多,听了一嘴就不感兴趣了,继续伸长脖子看热闹。 直到看见那位小陆同志,被吓的一个猫妖躲到来救援的战友身后,撅着屁股直打转,就为躲避江荨芳的围堵。 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了。 这一幕自然也把在一旁的自立给逗的不行,“哎妈呀,笑死我了,不过他确实有点惨就是了,哈哈……” 第73章 ( ̄~ ̄)嚼! 舒苗笑够了,忙收敛自己脸上的笑意,伸手戳了戳自立的胳膊。 “去!”挑眉示意他上去给人解围, “啊?为什么是我?”自立吃惊的指了指自己鼻子,一脸的不情愿。 那可是大队长闺女诶! 要是影响了她拱白菜,自己会不会被她几个哥哥揍死? 他话还没说完,舒苗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去。 自立识相的立马闭上嘴,悻悻的撇了撇嘴,但脚下却还是老老实实朝小陆同志那边走去。 他可没敢硬刚,悄摸绕过正僵持不下俩人,拽住小陆同志的衣角。 在他一脸惊恐甩开自己手的刹那,忙不迭拔高音量, “陆同志,你好!我妈说有事需要你帮忙,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方便!”陆清愉双眼一亮,反手抓住男孩的胳膊,果断撂下帮自己抵挡“敌人”的战友,拉着人头也不回的溜了。 江荨芳面色着急要追上去,可刚跟上没两步,就遥遥对上了舒苗的眼睛。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男孩是舒自立! 想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都被他们一家子看在了眼里,顿时又羞又恼,最终还是抵不过姑娘家的面子,狠狠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 舒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诧异的挑了挑眉。 心道,我还以为她胆子有多大呢? 就这? 咳咳,虽然死缠烂打这招对当事人不友好,但对围观者来说,这热闹确实好看! 而这头,被陆清愉拽着一路飞奔的自立,拼命倒腾自己两条腿,饶是如此,还是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在腾空。 就在他一脸惊恐的要叫住陆同志时,谁能想到对方一个急刹,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不等他做出反应,又被一把拉着往后倒。 “不好意思,我下次慢点。”陆清愉麻溜扳正东倒西歪的男孩,耳朵微微有些泛红。 等自立总算站住脚,他整张脸都绿了。 李巧适时递上一个纸包到他眼面前,“喏,红薯干,拿去垫垫。” 黑脸的自立立马阴转晴,忙不迭伸手接过纸包,生怕老妈再反悔。 陆清愉见男孩黑黑的脸色好转些了,这才长舒一口气,随即忙跟上李巧, “嫂子,我帮你一起收拾。” “不用,不用,我这都收拾完了,你就搁那坐着歇一会儿吧。”李巧摆摆手,忙给自立使了个眼色让他陪着人点。 吃上零嘴的自立这会心里美滋滋的,自然也就忘记了刚刚的那点子不愉快,大喇喇的拉着人来到堂妹边上一屁股坐下。 眼瞅着对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才不过一会儿,又频频看向河岸边,一副准备要回去干活的架势。 实在没忍住嘟囔一句, “哎呀,陆同志,我说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不怕江荨芳再掉头回来吗?” 本打算要离开的陆清愉,身子顿时一僵。 虽然他不确定刚刚那个女孩是不是叫这名,但还是不妨碍他心悸。 天知道,他这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胆大的女孩,真是要吓死了。 目光下意识的朝远方望去,确定没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时这才长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那位对他施以援手的战友远远的就朝他一个劲摆手,那着急的模样,看的他眼皮子狂跳。 舒苗就这么看着少年,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再一次手足无措的左顾右盼,那又蠢又萌的小动作,怎么看怎么好笑。 于是再次决定帮他一把,用脚后跟轻踢柜子发出动静,在他看过来之时,指了指地上, “你坐下,对面就看不到了。” 陆清愉愣了一下,下一秒更是想也不想直接席地坐下。 还不忘把自己缩了缩,以确保隔壁家那堆家具能把他的身影整个遮住。 那乖巧听话且怂兮兮的模样,直接把自立给惊呆了,他刚刚那么大一个解放军叔叔去哪了? 舒苗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嘴角微扬,径直抽走他手中要往嘴里送的红薯干。 到嘴的零嘴飞了,自立立马回神,嗷嗷叫唤起来, “哎,你怎么能这样?你要吃也不能抢我手里的呀!” “我又没抢你嘴里的。”舒苗咬着红薯干,无所谓的荡荡脚。 自立被她的神回复,差点气的一头栽倒。 缓了缓后,一个打挺从衣柜上跳下来,冲到她跟前,绷着脸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架势, “你有没有搞错?你还想抢我嘴里的?你看看你,还有没有点姑娘家的样?” “姑娘家什么样?”舒苗晃悠着自己两条腿,嘴里嚼着红薯干,含糊不清的反问。 “姑娘……姑娘家就该乖巧些,还要……”说着说着自立直接卡壳了,绞尽脑汁努力回想哪些词,才符合对姑娘家的形容。 可随着乖巧、听话、懂事这些词一个个自他脑中浮现,他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自老妈强势起来后,自家的利益再没有被随意侵犯,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虽然堂妹有时候确实太暴力,动不动要打人,还会骂他,可再怎么样,她也是自家人。 他可不想自家妹子被教的唯唯诺诺,再受那窝囊气! 再被她那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神盯着,顿时臊的面颊通红,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抓了一把红薯干在手里,心一横就把纸包塞到她手中,飞快转身跑了。 舒苗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了然的笑了笑,毫不客气的捏一根红薯干丢进嘴里。 “你哥很为你着想。”全程围观了兄妹俩交谈的陆清愉,突兀的来了一句。 舒苗嚼东西的动作一顿,眨巴眨巴眼,垂眸看向一脸认真的少年。 呃……她刚刚好像忘记了这还有个人来着? 对于他这番话,舒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自立虽然有时候确实不靠谱,但在尊重女性这方面,比时下大多数男孩好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想了想,舒苗伸手把纸包递到他面前,“今天谢谢你,还有前几天……”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陆清愉吓的立马挺直腰板,努力绷着脸严肃拒绝, “这是我应该做的,同志们的安全,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 虽然眼前少年那坚定的眼神像是要入党,啊,不对,他是已经入党。 和他那不住轻颤的睫毛,无一不是在昭示他内心强烈的不安与窘迫。 这么看来,江荨芳给人带去的惊吓确实蛮深刻的。 既然如此,舒苗也没勉强,收回手,自顾自的吃着红薯干,时不时扫一眼他。 身板瘦弱,皮肤白皙,一副吃软饭的小白脸样,好看是好看,但与时下选女婿的标准一点不搭。 最为重要的是,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少年,跟江荨芳站在一起就活脱脱姐弟俩。 也不知道江荨芳,看上他什么了? ( ̄~ ̄)嚼! 突然, 舒苗吃红薯干的动作顿住,狐疑的眼神再次扫向少年,不动声色做一副好奇的模样, “多大才能报名当兵?” 陆清愉刚松下来的神经再一次紧绷,呼吸更是有瞬间的慌乱。 第74章 凭什么是舒家?应该优先照顾我们才对! “这个得看各个地方的标准,当地我也不清楚……”陆清愉强撑着心中的慌乱,模棱两可的回答。 只是那越来越小的声音,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的心虚。 舒苗眨巴眨巴眼,目光若有所思在他脸上打转,“你多大了?” “我,我今天就十八了!”陆清愉梗着脖子,目光移向一旁,就是不看她。 “哦~ 那就是没有十八也可以?” 他被女孩戏谑的目光盯的后背直冒冷汗,生怕被她看出什么,郑重其事的再次开口。 “我真十八了!” 少年原本还带着丝丝沉稳音调的嗓音,恰恰因为这会儿的紧张,这一声回答的甚是明亮清脆。 这一下别说是对方了,就是舒苗也直接傻眼。 目光下意识扫向他白皙的脖颈处,果不其然没看到明显的喉结,顿时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看来这家伙不仅没有十八,有没有十六还不一定呢! 至于会不会更小,她表示就算这时候的监管再不严格,也不至于那么离谱吧? “你,我……”她那副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模样,让陆清愉尴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郁闷至极的他干脆偏过头,不再看她,他怕再聊下去,自己老底都得被对方给摸清了。 看出了少年的窘迫与尴尬,舒苗一时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探究的太直白了? 下一瞬,她突然想到他刚刚是不是跟自己说,今天就满18岁了。 虽然他满18岁的可能比较小,但今天满周岁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想了想,舒苗跳下衣柜,把刚刚看到的那片幸运四叶草掐断,转手递给他 “给!” 陆清愉闻言身体再次僵住,一扭头就看到一片近在咫尺的(cu,与“醋”同读音)酢浆草叶子。 见他还愿意搭理自己,舒苗刚好说出自己的祝福,谁知脑子短路了片刻的陆清愉竟比她更快一步。 接过酢浆草,想也不想就把叶子连带茎往自己嘴里塞。 最后还不忘,冲女孩露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 舒苗双眼微微瞪大:啊喂? 这可是三叶草中难得一见的幸运四叶草! 你就这么给吃了? 可眼前少年微鼓的脸颊一动一动的,弯弯的眉眼含笑看着自己,直看的她都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又拔了几朵紫色的三叶草花,再次递到他面前, “生日快乐!” 陆清愉望着眼前一束粉嫩嫩的酢浆草花,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刚因为太激动,直接把人送的生日礼物给干嚼了…… 他脸色肉眼可见的通红,但还是伸手接过花,垂下眸子低低的道了一声, “谢谢。” 见他周身氛围都恢复如常的柔和,便也知道这事算是翻篇了,也没打算继续陪他闲着。 如果可以,她自然希望对方收下自己的吃食,好感谢一下他对自家前前后后的帮助。 可无奈对方是软硬不吃,既然东西送不出,她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只是临走前,见他还沉默着,舒苗很是有些诧异,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喂?你怎么了?” 陆清愉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抬眸对上女孩乌黑圆润的大眼睛,含笑摇了摇头。 他嘴角的弧度缓缓上扬,灿烂的笑容,干净的像天上的暖阳、不带一点杂质,让人看着暖洋洋的。 舒苗承认有被他明媚的笑容惊艳到了,早就忘了自己刚刚问的什么,很是稀奇的上下打量他, “你笑起来真好看!” 谁知这话一出,自立忽的从一旁蹦出,呲着大板牙凑到舒苗面前, “嘻嘻,我是不是也很俊?” 舒苗认真的打量他几秒,在他期盼的目光中,照实吐出一句, “你看起来有点好笑!” “噗嗤!咳咳咳……”不小心破功的陆清愉忙扭头看地面的小草,嘴角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疯狂上扬。 自立脸上是笑直接僵住,下一秒河东狮吼功再次发功,“舒苗——!” “我再也不跟你玩了——!”他嘴里嗷嗷叫唤的凶,但却实打实的撵在舒苗身后一个劲狂追。 舒苗轻轻松松拉开与他的距离,绕着行李直打转,好险才压下爆笑的冲动,憋笑解释, “咳,那个,我说的也没错啊,别人笑我看了都不笑的,只有看你笑时我才笑。” 自立被她这话说的一愣,迟疑的顿住脚步。 舒苗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扬了扬手中的纸包,满眼真诚, “不信你看,红薯干我都没舍得动,就等着你一起吃!” 看到有吃的,自立双眼瞬间亮了好几个度,想着要好好教训一下她的心瞬间动摇。 “那,那我就信你一次!”他双手抱在胸前,倨傲的斜了她一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舒苗立马把红薯干送到他手中,转头看向小陆同志悄声离开的背影,心中稍微有些遗憾。 这么好看的人,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自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有些吃味,语气不屑的撇了撇嘴, “还看?人都走远了!” 舒苗淡淡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什么叫我莫名其妙?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你个姑娘家家的别老盯着人男的看!” 舒苗懒得再听他叨叨,捏起一根成色最好的红薯干,面向太阳,不忘示意他一起看过来, 迎着阳光照射的红薯干,透出一股橙红色的光,能清晰的看见内里的天然纹理,就像红薯干本身一样,给人一种甜丝丝的美好。 “好看吗?” “好看!”自立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忽然觉得手中的红薯干都不香了。 手更是蠢蠢欲动,迫切的想去夺这根像是在发光的红薯干。 了解他秉性的舒苗下意识把红薯干举得高高的,直接就变了脸,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诶?你这话说的……”自立艰难收回视线,条件反射就想反驳。 可下一秒,很快回过神来她这是在阴阳自己刚刚说她看陆同志,有心想争辩几句,却又找不出什么漏洞,只能憋憋屈屈的不吭声。 舒苗以为自己把“人人都向往美好的事物”这个意思表达的够明确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看他了吗?”说着又把红薯干递还给他。 自立毫不客气接过红薯干狠狠咬了一大口,嘴上还是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以表示他的不服输。 心想,吃的和人能一样吗? 也就是他嘴笨说不过她,但凡他要是脑瓜子灵活些……哼哼! 于是这事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过了。 很快,需要移民搬迁的人家陆陆续续被送过来,路两边瞬间热闹起来。 虽然此遭是去更好的大队奔好日子,但对原大队人马来说他们就是外来人员,既然大家同为一个大队的移民,纷纷都生出抱团的心思。 就连舒家也被挨着的人家抛了橄榄枝,李巧面上自然是笑盈盈的接受,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随着需要移民搬迁的人家全部上岸,远方的路口也渐渐出现了一队牛车。 定睛一看,正是月儿湾大队的社员! 大队长先是拿着名单点出分到他们大队的人,就让人帮着各家把物件搬上车。 这次分到月儿湾大队的人家一共有八户人家,可带来的牛车也就五辆,别说是八家,就算是两家的家当一次性也拖不完。 那不就意味着,最后一批去月儿湾的人家得到半夜去? 早已经习惯把舒家排挤在利益最外圈的人家,见舒家是第一家走的,顿时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是舒家先走,我们家又有老人又有小孩,应该优先照顾我们才对!” 第75章 新靶子 眼看着有人出头,其他也带有别样心思的人家也纷纷蠢蠢欲动。 李巧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咬牙恶狠狠瞪着发言之人。 舒苗对此倒没担忧,毕竟人家可是有能力把小两千口人的大队管理的井井有条,就不存在被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决断。 相比于担心自家被安排到最后,她还是更担心大妈不管不顾冲出去激化矛盾。 虽然这事的起因是这些人看不惯舒家能先一步得到安置,可最主要的矛盾是这些人在试探这位大队长的能力和手段。 舒苗不动声色拉了拉大妈的衣角,冲她摇了摇头。 本还满心愤怒的李巧,一垂眸就被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给逗乐了。 无语揉揉她的脑瓜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心下则疯狂吐槽,我看着就那么像不顾后果的人吗? 大队长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小臂露着,上面都是紧实的肌肉,看着就很有一把子力气。 他施施然转过身,目光扫视一圈心思浮动的众人,就是没看出声的王大力。 不紧不慢扫了一眼手中的名单,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王大力?” 这声轻笑让脑子一热的王大力莫名有些发怵,“我是……” 心道,早知道就不该听孩他娘的撺掇了,这下可怎么办是好? 正满脸不耐烦给瘫痪婆婆喂水的王老太,一听儿子这语气就知道他这是又犯怂了。 瞅了一眼自家老伴离开的方向,估摸着他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顿时就支楞了起来。 转手把喂水的活交给几个孙女,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儿子媳妇俩人,直接迎上大队长审视的目光, “大队长,虽然我们是移民,但不代表你就能随意忽略我们的需要吧?” “你看我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谁不是紧着安排我们家?” “怎么到月儿湾,那些个年富力壮的人家就可以优先走了?”说着还恶狠狠的瞪了李巧一眼。 真是倒霉透顶了,竟还要跟这臭不要脸的骚狐狸精分到一个大队。 谁知大队长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中名单, “你们王家这是不服从安排?” 刚从林子出来的王老汉,听到这句话时霎时愣住。 “谁说我们不服安排了,你污蔑谁呢?我只是……” 可随着老伴那满含挑衅的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说的就是他王家! “咳咳!”察觉情况越发不对,他忙清了清嗓子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王老太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还瑟缩,很快就像被扼住喉咙的鸡,瞬间就没声了。 王老汉扫一眼现场,脑子一转,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当即冷脸厉声呵斥母子俩一声, “丢人现眼的玩意,还不赶紧闭嘴!” 转而笑呵呵与大队长解释道,“大队长,让你见笑了,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别放心上。 怎么安排自有你的道理,我们没意见,全凭组织安排,我相信组织绝不会落下任何一人的,陈大队长,你说是吧?” 陈胜利眼睛微眯,这才正视起眼前佝偻着背的王老汉。 “那倒是。” 可下一秒,他话头一转,音量陡然拔高, “既然各位老乡都贵人多忘事,那我陈胜利就在这儿给你们好好回忆回忆。” 他这话一出,本还抱有别些心思的人家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事先跟革委会的干事保证过的话。 想到可能造成的后果,纷纷面露惊恐,争先恐后冒出来打断陈胜利的话, “不不不,大队长客气了,我们都懂,都懂。” “绝不惹是生非,肯定团结一心搞生产。” “就是,大队长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肯定好好看着王家,再不让他们闹幺蛾子!” “是啊,大队长您消消气,都是他王家不懂事,你可不能把我们都一杆子打翻了啊!” 随着几家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讨伐王家,王家一行人脸都绿了,却也只敢怒不敢言。 就怕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激怒大队长,转头再去干事那告他们一句,不让他们落户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唯有王老汉面色平静如水,蹲在角落里吧嗒吧嗒抽着烟,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因为自从陈胜利说出那句“不服安排”时,他就知道他们王家就已经被盯上。 这会儿被拿来立威了,他倒也不是很意外。 只不过是他心里有数,陈胜利立威归立威,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想要把他们王家排除在外的可能性却是不大,毕竟解放军同志们都还看着的。 就算有什么暗箱操作,他量他陈胜利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就是可惜了王家的名声…… 下一瞬,他目光狐疑是扫了一眼龟缩着的儿媳,心中突然有了猜测,目光顷刻间冷了下来。 他就说明明昨天就嘱咐过母子俩不要惹事,怎么他解个手的功夫,就又闹起来了? 敢情问题在这,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刻另一家当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之色。 特别是李巧,感动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舒苗此刻也感慨不已,虽然早就感受过月儿湾上下团结一致,风气清明的淳朴民风。 可在这份真真切切的平等对待落实的刹那,真的是让人神清气爽。 说来至今她都搞不明白,沿河大队是怎么做到人人都默认,可以随意欺压积贫困苦家庭的。 难道他们不怕自己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也变成人人可欺的弱者吗? 反正沿河大队给她的感觉,与她在书上的所学所识,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书上讲的是团结互助,共同进步,大家都是人民子弟。 而在沿河大队,她看到的是自家被流氓骚扰,社员们在袖手旁观充耳不闻。 自留地里出的农作物秸秆拿去换工分,会被克扣。 就连大妈上工,都需要时不时撒泼打滚一番,才能据理力争本该属于自己的工分。 这种恨不能把弱者拆吃入腹的恶劣风气,真的把人恶心坏了。 要不是这年代不许人口随意流动,她早就想劝大妈离开这了。 好在现在终于能脱离这个民风恶劣的大队,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与此同时,有了王家这个靶子在,也就没人再注意舒家的动向。 至于另外一家同样属于第一批搬往月儿湾的人家,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是客气的积极谦让起来。 并言明,索性牛车这一趟也做不到把两家的家当都给运走,还不如先紧着一家先运。 一直默默做背景板的几位月儿湾社员,听闻此言,很快便对那家人露出来笑脸,好似很满意他们的表现。 这么明显的态度转变,让舒家三人也跟着恍然大悟,瞬间就明白了以何种方式可以更好的在新大队生活! 第76章 院里忙的热火朝天,院外一个小身影在门前踌躇不决。 有了对方的慷慨谦让,舒家的家当很快全部搬上牛车。 李巧因为脚上的伤还没好全,便坐在牛车上,儿舒苗和自立不用说,便自发背着背篓跟在牛车后面慢慢走。 舒家三人全程都没有回头,根本没有一丝丝留恋的情绪。 如果说真有不舍,那也是不舍已经被埋葬的几位亲人。 行至路上,李巧找机会跟赶车的中年男人搭上了话。 大概聊了几句,她便很快把话题转移到这次的洪水上。 顺便打听一下,那些在公社上学的孩子们有没有受影响。 在得知受灾这几个大队的孩子,都老师强制拘在学校不允许出校时,这段时间一直强压在心底的担忧这才消散些。 大哥看她表情神态便知怎么回事,也因为自家同样有在公社上学的孩子,话也不知觉多了起来, “你孩子上初几了?”李巧定了定神,忙笑着回答, “初三,大哥你孩子嘞?” “哦呦,你家孩子肯定成绩不错嘞,上高中稳稳的吧? 我家老二也是初三,就是那成绩,稀烂的哟,也就勉强上完初中吧。”男人嘴上嫌弃的不行,脸上却笑呵呵的。 一见他这模样,李巧便知道这是有别的路子给孩子走,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大哥别这么说,现在的孩子跟咱们那时候可不一样,指定比咱们强!” “嘿嘿,那就借妹子的吉言了……” 俩人一问一答间,很快就熟络起来,顺便还带出了临时安置点竟是在知青点。 说来也是凑巧,因为两月前公社就有通知,说是下半年有一批知青要来月儿湾下乡,让他们提前做些准备。 考虑到知青点的院子塌了一部分,现在剩的几间小屋就算还完好,也就勉强够第一批知青住,要再来一批知青可就够呛了。 再加上过段时间又要秋收,到时候所有事都赶在一块儿,指定得忙的手忙脚乱。 于是在接到通知的第一天,陈大队长就已经安排人把知青点扩建了一番。 屋子才晾三五天就发生了这洪水,眼下正好可以用来安置这些移民。 至于划分宅基地什么的,还得等移民全部到月儿湾落户后,再与大队长沟通。 至于关于房屋的问题,和粮食后续分配的问题,男人表示他也不大清楚。 这一路上,舒苗竖着耳朵听大妈与大叔的谈话的同时,目光也不忘一直注意附近河流的涨水情况。 让人奇怪的是,一出前苇沟大队,洪水的迹象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不是眼前的泥泞山路,和那些满满当当的蓄水池,还能看出确实下过大暴雨之外,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不过五里路外的地方竟发了洪水。 虽然觉得惊奇,但这事对舒苗来说,也只是生活里一个极为微不足道的小疑问,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 …… 一行人很快晃晃悠悠来到了月儿湾。 不同于以前都是着急忙慌赶来上学,此刻他们已经成为这个大队的一份子。 望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碧绿稻田,精神本来有些萎靡的自立嘴都笑歪了。 撒腿率先冲在前方,那熟门熟路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生活了许多年。 还未走到大队部,得到消息的秦翠芳拉着丈夫就来接人了。 上来就把李巧抱了个满怀,语气哽咽的说着埋怨话, “早让你从那山旮旯里搬出来,你偏不听,非得吃了苦头才知道厉害!” “这次真是吓死我了!” 李巧拍拍她的背安慰了两句,随即话头一转,笑盈盈的打趣, “好了好了,我这不听劝了吗? 都说远香近臭,以后咱俩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一有事就见天的去麻烦你,看你能坚持就几天!” “咱俩啥关系,那指定不能!”秦翠芳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你就是住我……”她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巧眼疾手快拉住,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亲兄弟明算账,咱姐妹俩也一样。 这样,你要实在想帮忙,等我盖屋子的时候,我指定叫你来给我干免费苦力!怎么样?” 秦翠芳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眼圈再一次红了,回头瞪了一眼傻站着的丈夫, “咱们之前咋商量的?你还不赶紧的!” 陈永福好脾气的笑笑,上前两步跟在俩人身旁, “妹子,不瞒你说,我家还有一上了年头的小院,面积虽然小些,但胜在收拾收拾就能住人,你要觉得合适,咱们同大队长说一声……” 他话还没说完,秦翠芳迫不及待接过了话, “就是,就是,省的你再去知青点同那群人挤。”说着说着,她鄙夷的直翻白眼。 在她看来,沿河大队就没一个好人,想到以后要跟这群人见天的共处,她就嫌恶的很! 不行! 她得跟姐妹们好好唠唠,不然万一哪个姐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稀里糊涂跟这群人成了亲家,她不得呕死? 李巧沉思片刻,便在姐妹期盼的目光中,点头答应了。 至于屋子的价值,等大队长空闲了,她直接去问也能打听来,没必要这会儿惹的姐妹不高兴。 见她点头答应,秦翠芳瞬间笑眯了眼,圆圆的脸蛋瞧着就喜气洋洋。 忙叫住车队,让人把东西往老屋拉去。 几人都有把她们俩的谈话听在耳中,看俩人关系那么好,也就知道这家人的品行大面上是没有问题的,瞬间就对舒家几人好感倍增。 自然是忙不迭把队伍分成两队,跟着秦翠芳把东西送到地儿。 走之前,几人还顺手把院子里的杂草给拔了,丝毫不见着急去接剩下那些人的意思。 等人一走,李巧实在忍不住,迫不及待追问月儿湾对接收移民的想法。 秦翠芳闻言直接被逗笑了,没好气的戳了戳她脑门, “我说你是不是被吓傻了?这都想不过来了?” 李巧被她一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到极致的问题,脸唰的通红一片。 直乐得秦翠芳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她娇艳的脸庞,一个劲直叹,手感较往年又差了不少云云。 笑闹间,几人也没忘把泡水的粮食,衣服,被褥通通翻出来晾晒。 就在大人忙的脚不沾地时,舒苗与自立也没闲着,一个在收拾厨房,一个给猪准备吃食。 院里忙的热火朝天,院外一个小身影在门前踌躇不决。 第77章 于心不忍 “呕哇哇~”黑猪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干嚎。 “哐当”食盆落下。 饶是舒苗自认为早已经听习惯了猪叫,可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猪嚎声总算止住的刹那,她还是不禁长出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出完,隐约间就听到院外好似有什么动静,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放轻脚步,悄然靠近微掩的院门。 从门缝里往外定睛一看,微微一怔, “陈笑笑?”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的一个哆嗦。 立马扭头,看来人是舒苗,脸上的惊恐之色这才稍减。 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视线却不住往屋里飘。 舒苗虽有些奇怪她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但还是闭上了嘴,放轻脚步闪身出了院门。 转头把院门悄悄合上,后才把目光落在她紧张到满脸通红的小圆脸上,很是好奇 “怎么不进去?” 陈笑笑咬着下唇满脸的纠结,一连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像是顾忌着什么还是没有说,只含糊的转移话题, “舒自立呢?你帮我叫他出来,我有事找他。”她软绵绵的嗓音里夹杂着惶恐与不安。 舒苗虽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但人家都指名道姓要找自立了,她也不好多问。 反正晚些时候再找自立问问,一样可以知道事情原委。 “那你等会儿。”她转头回到厨房,把陈笑笑找他的事一说。 顺便提了一嘴对方的神色不太对劲,让他看情况帮忙,解决不了一定要找大人,别到时候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这话嘱咐的自立分外不爽快,酸溜溜的回一句, “我像是那没长脑子的人吗?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没有,我不是担心你帮忙心切,一上头就不管不顾了吗?”舒苗见他连这都能跟自己生气,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说着干脆直接把人往外推,“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赶紧的,别让人等久了!” 自以为扳回一局的自立瞬间神气起来,挺直腰板,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 谁知刚跨过门槛,就被陈笑笑一把拉着往外跑, “诶诶,陈笑笑,这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吗?” “你倒是先说说要干什么去啊!喂……” 就自立那大嗓门,直接把屋里的大人都给惊动了。 秦翠芳倒不觉得有什么,无奈摇头失笑,“这俩孩子,一天天斗嘴最厉害,可关系也是最好的。” “自家孩子自己知道,肯定是那臭小子嘴上没把门,一天天尽说不着调的话,平常在家里也没少跟他妹吵吵,一会我就说他!”李巧是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就自己儿子那狗脾气,谁相处久了会不头疼? “没事,哪个孩子不吵嘴?这不玩的正好吗?” 听着俩大人其乐融融的谈话,舒苗这才放心。 只是这刚放下的心,在看到陈永福时又高高提了起来。 因为对方跟自己比了跟陈笑笑刚刚一模一样的噤声手势,惊的舒苗一口气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再看他鬼鬼祟祟出门,明显是要跟踪自立他们的架势,嘴角忍不住一抽。 心想,这一家子可真能,这无间道玩的也是真溜…… 就是把她给整的搁这不上不下,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大妈说这事。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觉得需要把这个情况单独告知一下大妈。 毕竟他们舒家才刚来第一天,万一真被牵扯上什么大事可怎么办? 陈笑笑是原住民,且是大队长的亲侄女,跟他们家的情况可完全不一样。 想明白后,立马借着问厨房怎么安排,把大妈叫了出来。 飞快把陈笑笑,自立,还有陈永福三人的异样举动给一一说了。 李巧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的,可听舒苗这么一分析,再想到陈永福确实是悄摸溜走的,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太对。 当即就要把这事跟姐妹儿说一下,谁知就在这时秦翠芳的喊声传来。 “孩他爹?人呢?陈永福?人死哪去了!!!” 随着逐渐失控的“河东狮吼”骤然回响这整个院子,李巧看了一眼懵逼的舒苗,有些尴尬的笑笑, “习惯就好。”话落,拔腿就安抚姐妹去了。 独留下舒苗沉思着,自己的嗓门是不是该练一练了? 不说练成秦姨这般,好歹得配上自己这身大力是吧? …… “哎呀,都跑这么老远了,你爸妈就算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也听不到咱们说的啥了,你就赶紧说吧!” 自立有气无力的说着威胁的话,“再不说我可就不跟你去了,我饭还没做呢!” 天知道他一要反抗,陈笑笑就泪眼汪汪看着他,他根本就拒绝不了啊! 只能用不断的碎碎念,希望能缓解几分自己心中的焦虑。 心里还在想,如果事后她能帮自己跟老妈解释一下,让他不挨骂,那他就勉强原谅她这次的擅作主张! 直到被陈笑笑拉进果林边上的草棚屋,看着稻草堆里的那小小一团的小婴儿,他直接傻眼。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声音发颤, “你,你上哪弄的孩子?” 陈笑笑蹲在小婴儿边上,把围着她乱飞的苍蝇赶走,声音闷闷的, “路边捡的。” 听到这,自立音量陡然拔高,“你疯了吧你?” “大人都不敢随便捡,你是哪来的胆子说捡回来就捡回来!!!” 自立此刻真的要被她气死了,急的直抓头皮。 一想到等会儿要面对老妈的狂风骤雨,他感觉自己都要碎了。 早知道就跟她出来会接这么个大雷,妈不得打死他不可? “怎么办?怎么办?”此刻就是烦躁到直跺脚,也不能缓解他的焦虑。 可这孩子捡都捡回来了,总不能再给扔掉吧? 完了,完了! 就在自立觉得天都塌了的时候,身后忽地响起一道压抑着怒意的反问, “笑笑,这就是你成天往外跑的原因?” 陈笑笑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色一片惨白,惊慌的抬眸,“爸,我……” 可能是几人动静太大,本就睡的不安稳的小婴儿哇哇哭泣起来,红彤彤的小脸瞬间憋的发紫。 直把当场几人看的心头一咯噔,唯有陈笑笑像是早就习惯这一幕,忙把只用一件烂衣裳包住的小婴儿抱起,轻柔的拍拍。 那熟悉的架势,一看就知道是熟手。 自立看到孩子裸露在外的小脚丫被冻的发紫,于心不忍的移开视线,扭头直接出了草棚。 脚底抹油般撒丫子狂奔,抄近道飞快回了家。 面对老妈与秦姨的审问,他支支吾吾把陈笑笑捡着孩子,又藏在果林的事给一一说了。 一说完,还担心自己被打,吓得直接躲在舒苗身后求庇护。 第78章 就不想着可怜一下我们当父母的吗? “陈笑笑——!”秦翠芳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一字一顿的挤出三个字。 李巧死死抱住她的胳膊,急忙给她顺气, “别激动,你不都说了气大伤身,不划算,有问题咱解决问题就是了。咱不气啊~” 舒苗也怕被殃及池鱼,一把挣脱开自立的手,果断后撤。 自立更是吓的要哭了,飞快看了一没空理自己的老妈,忙不迭跟上。 厨房, 舒苗撑着下巴,好奇的盯着正手忙脚乱做饭的某人,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激动?” 谁知立马得了对方一个幽怨的眼神,“你咋不拦着我点,你不知道我差点被陈笑笑害死了都,我太难了,我……” 自立嘴上哭唧唧甩锅,却丝毫不影响他拿着竹筒扎刷锅的效率。 直看的舒苗都不知道是该先笑,还是该先怼回去。 缓了缓,等他把饭上锅蒸上后,这才再次开口询问。 自立这会儿也冷静了些许,可一看堂妹那兴致勃勃乐看戏的模样,他又想哭了。 “我可能要有媳妇了,我,我太难了……呜呜……” “啊!!!?”舒苗先是一怔,随即吃惊到表情都失去了管理,这简直是难以置信, “你在开什么玩笑?” 随着自立一边抹眼泪哭唧唧,一边把月儿湾的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道来,舒苗直接沉默了…… 原来自从月儿湾发展的越来越好后,渐渐就有那生了女孩不想养的人家把孩子丢在大队部。 一开始大队长对此也没办法,只能把孩子往公社上送,公社领导再想办法送往市里的孤儿院。 谁能想到正是因为这件事被传开以后,越来越多生了女儿,又不忍心造杀孽的人家,就会找机会把孩子偷偷丢到月儿湾大队部去。 每当这个时候,大队长就只能憋着火先排查了一遍自家大队。 在确定不是自家大队人乱丢的孩子后,也就只能捏着鼻子继续把孩子往公社送。 可随着次数越来越多,公社领导严重就怀疑起了这些孩子的来历,甚至还派人下来严查,直接就影响了月儿湾好几年的大队评选。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度出现,大队长甚至安排了民兵一天24小时巡逻。 从那以后虽然没人再把孩子丢在他们大队部,可依旧有那不甘心的人家,干脆把孩子丢在月儿湾大队所在的田地边上。 只要孩子能熬过一夜,第二天总能被上工的社员们碰到。 而这些被丢弃的孩子几乎都是刚出生的女婴,就算有几个男孩,要么是有残疾,要么就是傻子。 就是大队长碰到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更别说那些社员们了,依旧是送到大队部去。 毕竟再怎么样,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谁做不到对此视而不见吧? 于是这些被捡回大队的孩子,最后还是由大队长,满大队问谁家要收养孩子。 可这年头家家顾自己孩子都顾不上了,谁还有心思再多养一张嘴? 可这么老些孩子,要是都由大队养着,不相当于对全世界宣告他们大队是冤大头嘛? 到那个时候,只怕是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就在大队长焦头烂额之际,最后还是一户人家提出愿意收养女孩,但前提条件是把女婴当童养媳收养。 那时的大队长是真没办法了,不管吧,心里过意不去,往上送会连累整个大队,怎么办都不是。 左右为难之下,迫于无奈只得同意了这个折中的方法。 但还是特意设置了一些门槛,比如收养女孩的家庭家境不能太差,以后也不能阻拦女孩上学。 而且这些人家的儿子年龄与之不能相差太大,这样可以杜绝很大一部分心怀鬼胎的人家。 好在大队人口较多,也勉强把大部分女婴安排了下去。 至于那些瘦弱些的女婴,有人担心养不活,或是担心身体不好养活了也难生育。 大队长无奈直接发动自己的亲戚,好说歹说把这一部分孩子也给安置妥当了。 可那些有残疾,或是智力有问题的孩子根本没人愿意收养,只能拨了一间小院,以记工分的形式安排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着。 饶是如此,还是时不时就有人把孩子丢到他们月儿湾附近,可愿意养童养媳的人家毕竟是少数,就又形成了恶性循环。 最后大队长无奈只能高调开大会,让每家每户都往外宣传,他们月儿湾谁家要再捡到弃婴,就归谁家养,大队概不负责。 随着再有那不忍心的人家把捡来的孩子送到大队部,大队长一律都狠心拒绝,让他们各自抱回家养。 最后闹了好大一通,甚至都传到附近好几个大队,这种每天都能捡着孩子的现象才慢慢少了。 自那以后,整个大队人都默认了只要谁家在外头捡了女婴,便是给家里的儿子预备的媳妇儿。 而秦翠芳反应那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家已经收养了两个孩子。 以陈笑笑为例,上头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 其中自小身子不好的二姐,就是当年被大队长强制安排给亲戚们的弃婴之一。 小妹是她哥哥两年前,在下学路上捡回来的。 现在陈笑笑又捡了一个…… 当然,大队长家其实也收养了两个。 这事整的,舒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自立哭就是哭这个点,人家已经收养了两个孩子,肯定不会再继续收养这个孩子。 按理说,如果在没有别人家插手的情况下,孩子都捡回来了,估计也是陈家收养着。 可他恰恰没想到,陈笑笑这心眼坏的竟把他给拉下水了! 呜呜呜…… 舒苗一时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但对这件事她有别的看法。 以自家的情况,她都算是半个被收养的孩子,在家里本就没有足够劳动力的情况下,再被安排收养一个孩子可能性不大。 接下来就看大队长怎么处理吧。 毕竟这陈笑笑可是大队长他亲侄女儿,别人的屁股不擦,这自家人的屁股总得擦吧? 就在舒苗默默陪伴他伤心时,门外传来了动静。 本还勉强克制自己的秦翠芳,在看到孩他爹怀里抱着的小包裹时,再也压抑不住心底滔天的怒火。 一把拨开姐妹的手,三两步冲到两人跟前,一巴掌就甩在女儿脸上,怒吼, “你还有脸哭!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恨不得把我逼死是吗!!!” 陈笑笑捂着自己的脸,直挺挺跪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为自己辩驳。 舒苗虽然理解秦翠芳的做法,但心里还是不舒服了,沉默一瞬,忙去把大门关上。 “孩子也是好心,我说过她了。” 陈永福虽然不忍心闺女挨打,可这事有一就有二,再不得到遏制,他就是不吃不喝也养不起这么些孩子。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也不例外。 每当为了这几个捡来的孩子,需要缩减自己亲生儿女的吃食时,他心里怎么会不心疼? 可孩子都抱回来了,总不能再给扔了,那不是造孽吗? “你还有脸给她求情,你是不是早就发现这死丫头不对劲了?” “看你给他们惯的,一个个都不知道体谅父母,这是巴不得把我们的血肉都拆了去成全他们的善心!” “他们可怜别人家娃儿的时候,就不想着可怜一下我们当父母的吗?” 怒气上头的秦翠芳越说越气,冲着女儿再次怒吼, “啊???说话!” 第79章 我脚程快 “呜……,嗝~ 妈,我,我再也不敢了, 嗝~”陈笑笑下意识瑟缩着身子,抽抽搭搭的直打哭嗝。 秦翠芳本就被气的够呛,再看她这副受气包的模样,只恨不得一脚给她踢出门外去。 李巧见她捂住额头一副气昏头的架势,眼疾手快扶住她,心中不住担忧, “翠翠,你别急,咱再想办法就是了。”说着手上还暗暗使上劲,准备把人往屋里带。 舒苗知道人正生气的时候,是静不下来的,但也理解大妈会这么做。 随即踢了自立一脚,让他麻溜搬张凳子来,以防万一。 自己则上前帮大妈扶着人,谁知陈永福却先她一步去搀扶人。 秦翠芳本还顾忌有其他人在,不好对着丈夫发难,这会他偏要撞枪口上来,便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了,猛地一推他, “陈永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有胆子把这孩子抱回来,你养得起吗?” 陈永福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手,顿时一个踉跄往后倒,好在舒苗就在他身侧,立马伸出双手给他撑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当场几人都惊了一下。 在他怀中熟睡的孩子,也在这番推搡中被惊醒,哇哇哭泣起来。 陈永福站住脚后,先是冲舒苗笑了笑表示感谢,依旧好脾气的冲怔愣住的妻子摆摆手, “没事,就是脚滑绊了一下。”说着,还小心翼翼哄起孩子来。 秦翠芳满心的怒火也顷刻间熄了大半,可一想到今后的日子,就悲从心中来,眼泪也不受控制落了下来。 她捂住嘴,扭头靠在姐妹肩上,任由眼泪默默流淌。 人人都说她命好,嫁的男人脾气好,家庭和睦,大哥还是大队长。 可只有她知道这位大哥多公正廉明,是个绝不允许自家人占集体一点便宜的人。 好处轮不上自己人就算了,有什么缺还得自己人顶上。 自己男人的好脾气在这个时候,就成了最大的弱点,大哥只要稍一开口表示为难,他就心软往上冲。 就连豆腐铺子这个好差事,落在自己人头上,也变成了苦活。 只为两个工分就得每天凌晨起来磨豆子,做豆腐,之后还得赶着去上工。 一天天这么干下去,她看着能不心疼吗? 就算这样没日没夜的干,连给孩子们喝碗豆浆都是奢望。 可偏偏自家孩子也不争气,一点不知道体谅父母的不容易,成天的往家里捡孩子。 一想到在高中的老大老二,初中的老三,还有下边的两个小女儿,这又来一张嘴,她都不敢想这今后日子该怎么过! 自立搬着长凳姗姗来迟,看着一团糟的场面下意识看向舒苗寻求帮助。 舒苗的无语了一瞬,还是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凳子放在大妈边上。 紧接着,舒苗就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吸引,她循声望去。 就见躺在陈永福臂弯里的小脑袋不停的乱拱,并急切的发出奶奶的哭腔音, “嗯哼哼,嗯哼哼……” 得! 这是饿了。 只是现场正混乱着,暂时没人可以顾及到她。 自立注意到舒苗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可在看到抱着孩子的陈叔时,他脑中忽然浮现一张发紫的小脸。 不知怎得,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想了想,他还是附在舒苗耳边,压低声音把这一情况说了。 听闻此言的舒苗心头一咯噔,立马上前两步,踮起脚尖就要把孩子扒拉低点。 陈永福只以为她是好奇小孩长什么样,便顺着她的力道把孩子放低些。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女孩竟当着他的面直接拉开遮挡婴儿面部的布料,眉心下意识皱了皱。 刚要开口说她这样是不行的。 舒苗面色瞬间就不对了,“这孩子有病,得赶紧去看医生!” 陈永福刚到嘴边的话一顿,狐疑的扫了一眼面色严肃的女孩, “不会吧?” “她脸憋的紫紫的,应该是喘不上气了。” 说着舒苗顺势把孩子的脚扒拉出来一看,脚指甲盖都呈灰紫色。 陈永福就是再不懂,也看出来这颜色指定不对,忙抓住小脚丫。 在察觉小脚是热乎的刹那,他脸色也骤变,亏得他之前还以为这孩子是被冻的肤色发紫。 “这……”可话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孩也还是个孩子,哪懂怎么看病? 也顾不得妻子这会儿还生气难过,急切喊道,“翠芳,这孩子好像不对!” 经过这一番的发泄,秦翠芳也冷静了些许。 听到丈夫这么说,没好气反问,“哪个被丢的孩子能是好的?不对才是正常!”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认命起身去查看孩子的情况。 这一番查看,也很快发现了这孩子的不对劲,面色陡然凝重了几分, “巧儿,你快来看看,这孩子跟柳柳小时候的情况一样不?” 李巧闻言立马凑上前,看着面色泛紫的孩子也吓了一跳,很快又镇静下来,立马照着孩子的脚底一拍。 婴儿吃痛嘴巴一瘪,瞬间哭出声来。 可随着哭声的持续,她的脸色进一步呈现深紫色,很明显感觉她的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几人面色当场大变,“走,去卫生室!” 秦翠芳夫妻俩率先抱着孩子往外跑,李巧勉强跟了几步就被落下。 自立就不用说,拔腿就要追去,却被舒苗一把薅住衣角, “你去干嘛?饭还在锅里煮着,你不看着怎么办?” 自立挣扎着要跑,可架不住力气没她大,几番挣扎都挣脱不开。 逼得他在原地直跳脚,“哎呀,你不也可以看嘛,我去去就来。” 舒苗死死扣住他的手臂,扯出一抹假笑就是不松手,眼中是明晃晃的拒绝。 拜托,她也想看第一现场的好不好? 李巧见两个孩子还有闲工夫在这拉拉扯扯,顿时来气了, “去什么去?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屋去!” “还有你!还不赶紧的守着灶屋去,饭好了,我们要还没回来的话就把饭给我们送卫生室去!” 被重点关注的自立瞬间蔫巴,最后还是气不过瞪了舒苗一眼,这次气呼呼转身往屋里走。 在舒苗也打算往回走,李巧忽然吃痛出声, “嘶~” 舒苗立马转身扶着她,担心询问, “怎么了?” “没事,就是扯着伤口了。”李巧没好意思说是伤口沾着汗水疼,立马摆摆手,就要继续坚持走。 见状,舒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瞬间便有了主意, “大妈,我脚程快,要不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再回来也快。” 第80章 迷茫 李巧刚想拒绝,可是又考虑到自己脚上的伤,如果那孩子真有其他意外的情况,等她赶到不就迟了? 这么想她便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她赶紧去,“行,你快去吧,我马上就来。” 得了她的准许,舒苗立马拔腿飞奔。 愣是在秦翠芳夫妻俩先一步离开的情况下,抄近道赶着跟他们一同来到了卫生室。 在卫生室坐诊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中医,早些年在京市开医馆的,四年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就关了医馆,来这乡下做起了赤脚医生。 大队长见他医术不错,同时也是为了方便社员们就近看病,就向上头打了报告,举荐他去市级卫生学校培训。 之后又在大队里成立了卫生室,获得了常见药品的采购指标。 老中医本就很有几分本事,再有西药的加持,只要不是大病,都能在卫生室得到很好的治疗。 见三人神色着急忙慌且还抱着孩子,正在诊脉的老大夫跟患者说了一声,就立马迎了上来。 秦翠芳立马把孩子的症状说了一通,老大夫翻开裹孩子的布料,在看到孩子的脸色时眉心一拧。 伸手按住孩子的脖颈,一会儿过后面色更加凝重,戴上听诊器,细细听了听孩子的心跳,很快下了诊断, “孩子是心脏方面的疾病,我这治不了,最好是上……” 想到什么他话头顿了顿,又很快改口,“最好是去省城看看。” 这话一出几人都眉心紧皱,夫妻俩一时也不知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秦翠芳瞪了没主见的丈夫一眼,组织了一下语言,急切的看向老中医, “王大夫,实话跟你说,这孩子是我那不懂事的孩子搁外面捡回来的,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这孩子有病,这,这让我怎么办呢?” 王大夫下意识摸了摸下巴颏,看看孩子又看看夫妻俩,拧着眉欲言又止。 秦翠芳没想那么多,只以为他是对这种病症束手无策,才这般愁眉苦脸。 咬咬牙,把自己的决定再次说出口 “这样,您看看能不能开几副药给这孩子吃,看一下能不能缓解,能行就行,不行,我也没办法了!” 如果是小病花点钱治治也就算了,可这什么心脏方面的病起步就要去省城治,她家哪里负担的起? 更别说她这辈子连市里都没去过,还去省城? 为了个捡来的孩子倾家荡产,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全程不吭声的舒苗,若有所思的紧盯着老大夫的眼睛,直到确定他几次三番看向孩子时都会露出的纠结之色,突然发问, “王爷爷,你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把现场一众人都给问懵在当场。 秦翠芳狐疑的目光一扫舒苗,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她。 一改之前的担忧与急切,愁容满面开始诉苦, “王大夫,不瞒你说,我是没那么那么大本事送这孩子去省城治病的。 你也说了,这毛病你也没办法。 可这孩子眼看着随时就要不好了,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小生命就这么没了吧? 要是真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人多也多几分希望不是?” 王大夫对于秦翠芳的说法自然是门清,只是不想惹一身腥罢了。 毕竟这孩子的家人能把孩子丢弃,就说明也是负担不起这孩子的病,找不找到的也就那样。 他扫一眼点出自己问题后就缩起来的女孩,无奈摇头长叹一声, “唉……罢了,罢了。”也怪他不够谨慎。 “两天前,有对婆媳俩找我看过这孩子,听口音是外乡人。 你们也知道,这心脏方面的问题,我确实治不了,自然也是让她们去省城看。 他们当时听了我治不了就离开了,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孩子直接就撂这,还被你们给捡着了……” 随着王大夫的话一一道来,几人心中刚升起的那点希望瞬间破灭。 秦翠芳有点难以接受,忙拽住他手急切的询问, “既然是外乡人,那你大概知道他是哪边的口音吧? 对了,她们长相怎么样? 说不定还没走远,我们再去追追看!” 陈永福担心妻子不知轻重给人老大夫拽倒,忙上前分开两人, “翠芳,你先松手,你这样王大夫也没法好好说话。” 王大夫被解救下来后,心有余悸的后退几步,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 缓了缓后,立马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临了,凭直觉又嘀咕了一句,“凭我看,这孩子的妈是真着急孩子的病,不应该会扔孩子才是。” 恰恰因为这份直觉,让他心神不宁,直至露出破绽,直接被抓了个现行。 至于能不能找着人,那就看天意了…… 得到确切的有用消息后,秦翠芳拉上丈夫就去找大哥派人沿途去找。 至于能不能找到人,那就等找到了再说,反正她做不到就这么看着这孩子病死! 舒苗见自己被忽略也不在意,就自己单独往回走。 半路上碰到大妈,立马把从王大夫那了解到的消息一一转述给她听。 得知姐妹忙着找人去了,李巧也知道她这会儿指定顾不上自己,便只得往回走。 刚走至小院门前,看到还跪着的陈笑笑,她无奈叹息一声,示意舒苗去把人扶起来。 自己则一瘸一拐的往屋里走,她还得抓紧时间把屋子收拾出来,不然等天黑了就更难收拾了。 至于这不省心的孩子,也该长长教训,不然以后还不定捅出什么篓子来,只是这孩子不该由她训。 舒苗见大妈头也不回的走了,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在陈笑笑身旁蹲下,望着她都肿成金鱼眼的眼皮,直言道, “那孩子确实有大毛病。” 听闻此言陈笑笑忽的抬起头,一脸的震惊与难过,“什么,什么病?” 舒苗:“……” 算了,算了,她要真是个精明的,也不会悄摸着捡回来一个孩子不是? “可能是心脏方面的毛病。” “那是……”陈笑笑还要问,却被舒苗及时打断, “什么病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你把这孩子捡回来了,你现在是不是该回去帮着带孩子呢?” 陈笑笑听到她说病不重要时,眼中再次蓄满泪水,很想控诉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可在她后半句出来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立马挣扎着要起身。 舒苗伸出手想拉她一把,却被她直接躲开。 见状舒苗眉梢一挑,淡定收回手,也不再管她,转身去给玉米棒子翻面。 陈笑笑艰难起身后,瘸着腿,跌跌撞撞的离开。 一直躲在厨房门后偷看的自立,立马探出头来,冲她竖起大拇哥,嘴巴无声吐出两个字: 厉害! 天知道,他刚刚好说歹说劝了陈笑笑老半天,对方却哭的更厉害。 就那短短几分钟,他都快被自己给揪秃了。 明明是同样的意思,怎么到老妹说出来,效果却截然不同,真是怪哉! ———— 转眼就入夜了,依旧什么消息都没有。 李巧实在不放心,就让自立跑腿去陈家问问是个什么情况。 最后得知大队长已经派人沿途上公社了,而秦翠芳这会儿实在走不开,这才没来。 直到第二日,才得知月儿湾的社员刚到公社上报这么个情况,就被认为是故技重施。 直接被狠狠批评了还不算,更甚者直接派民兵“护送”月儿湾大队的人回来,听说现在还打算派人常驻月儿湾盯生产。 也就是说这事闹到最后,这孩子还是落在了陈笑笑家。 至于孩子的病,大家伙都没默契的没再提起。 只保证了孩子的吃喝拉撒,就看这她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除此之外,便是舒家自己的事。 李巧已经找着机会,从大队长那探听到这间小院的价值。 她考虑到姐妹的性子,干脆绕过夫妻俩,在大队长的主持下打了借条,再由大队长出面交涉。 于是现在的小院连同宅基地,都落在李巧名下,只是债台更加高筑。 只能应了那句,虱子多了不痒,毕竟日子还是得过。 经过好几天的休养,李巧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准备去公社看看大儿子,顺便送些粮食去。 舒苗这次为了上趟公社连脸都不要了,与自立打起了配合。 一人抱大腿,一人抱粮食袋子,死活要跟着一起去。 两人这么一招属实把李巧整的哭笑不得,最后实在拗不过俩人,也只能把他们俩带上。 见计谋得逞,两人相视一笑,麻溜的把半麻袋粮食分装,一人背一半。 等三人坐上去往公社的牛车,舒苗心中隐隐的期待再也压制不住。 可在看到公社的景色时,她还是忍不住失望了。 一眼看去,依旧是独具时代特色的砖瓦房,偶尔夹杂着低矮的砖木结构平房和土胚房。 唯一一栋两层楼的建筑是革委会办公楼,像卫生院,供销社,学校这类的建筑也只是面积大些,感觉跟大队里的差别不太大。 红星公社中学, 舒苗拒绝了跟母子俩人进学校,自己独自一人蹲坐在校门口,看着偶尔来往的自行车一脸的迷茫。 她好像太想当然了,就眼前这么个情况她上哪弄钱去? 就在她满心失望的同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来到她面前站住。 舒苗一脸警惕的后退两步,做好了随时冲进学校求助的准备。 女人像是没察觉她的动作,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忙压低声音询问, “小同志你好,请问你知道月儿湾怎么走吗?” 第81章 然后呢? 舒苗闻言下意识摇头,“不知道,你问别人去吧。” 这年头交通不方便,乡下的孩子不到上初中的时候,几乎没有机会上公社。 就像自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上公社,而且这种情况还是普遍存在的。 这种情况下,有几个大人会大人会选择跟小孩打听地名? 眼前的女人蓬头垢面,基本看不出面容,怎么看怎么可疑。 听闻此言,女人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的黯淡,良久,她艰难扯了扯嘴角, “这样啊,那,那麻烦小同志了。” 女人佝偻着背朝舒苗微微一鞠躬,抱着胳膊靠着墙根脚步蹒跚。 本还满心警惕的舒苗,就因为她这个鞠躬,瞬间动摇了。 犹豫间,嘴比脑子更快一步,“你等等!”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的浑身一颤,下一瞬不管不顾就跑起来,跌跌撞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墙角。 至此,舒苗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被打消。 毕竟哪个拐子,会轻易放过被引诱上钩的猎物? 只是她心下又有了另外一个猜测。 想也不想,拔腿朝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遗憾的是刚刚那个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舒苗懊恼不已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最后只得灰溜溜回到校门口。 待李巧母子俩眼眶通红的出来,她便立马迎了上去。 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刚刚碰到的那个奇怪女人的事告诉了大妈。 李巧闻言不仅浑不在意,反而赞扬她的谨慎, “你做的没错,别想那么多了,像这种事多了去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话落,她摆摆手不想再谈,刚同大儿分别,她这心里堵的正难受。 自立的坏心情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恢复过来,屁颠颠接过话头, “我知道,我知道!” 那积极的模样,就差在脸上写着,快来问我,快来问我。 老实说,舒苗焦急的心情确实被他缓解了些许,便也顺着他的话问了些自己不明白的点。 自立那张嘴也是个没把门的,巴拉巴拉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比如,因为月湾大队的日子过得实在好,不少从外地来的盲流就最爱往他们月儿湾大队窜。 虽然因为近几年对人口流动的管控进一步加严后,这种没有介绍信的盲流少了许多。 可每过一段时间,偶尔还是有会这种盲流四处流窜。 让人意外的是,这其中竟然是女人居多。 据说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被人以这边日子过得好,从外地骗来的。 最后发现这边的日子过的还不如老家,就起了逃跑的心。 其中一小部分特意跑去公社,借助政府的力量直接遣返原籍。 可这种前仆后继,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盲流实在太多,政府根本没那么多经费负担往返的路费。 便开始安排盲流人员参与一些临时性的劳动,以换取返程的费用。 例如,参与当地的一些基础设施建设、农田劳作等,用劳动所得来支付交通费用等遣返成本。 可这些人来这的目的,本就是奔着嫁个好人家过好日子来的,除去一部分愿意返回原籍的,绝大部分还是不想走。 那第一个首选目标,自然是那些日子过得好的大队。 总有些女人能幸运的躲过盘查,跑到月儿湾去,好巧好巧又被当地社员看上。 只要本地社员愿意与对方领证结婚,大队长对这种情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也会悄摸着打打掩护什么的。 以至于这种情况根本就杜绝不了,主打一个看个人本事留下。 这骚操作把舒苗听的是一愣一愣的,但转念想到这公社也没比月儿湾繁华到哪里去,瞬间便明了了。 毕竟盲流想落户在农村就已经很困难了,想在公社留下去就更是不可能。 现在有一个完全可以做到平替的大队摆在眼面前,谁会不心动? 虽然知道了那个女人应该也是盲流,可舒苗就觉得她不像是因为想过好日子,就去月儿湾嫁人的。 还不等她深想,自立一脸秘兮兮的凑了过来, “我跟你说啊,咱家也是这样移民过来的哟~” 说着他还一脸坏笑的挑了挑眉,那贱兮兮的模样,看的舒苗手痒痒。 心想,要不是想知道接下来的后续,她想自己的巴掌已经糊他脸上了吧? 实在是眼前之人五官乱飞的模样,太太太猥琐了! 咦~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看来以后得好好给他上一课什么叫面部表情管理,不然长大了指定是人间油物一枚! 舒苗心里麻麻批,面上还得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扯出一抹假笑顺着往下问, “然后呢?” 备受鼓舞的自立,嘴角都咧到耳根去了,可话一出口就卖起了关子, “这个嘛……嘿嘿。”他搓搓自己的双手,眼珠子一个劲往她背篓瞟,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舒苗:“……” 她要收回自己的话,让他油死算了! 这般想着,舒苗立马加快脚步跟上大妈,直接把人撂在了身后。 这下轮到自立傻眼了,“诶?诶!咱还可以商量着来嘛!” 见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无奈只能拔腿跟上她,不死心的再次循循善诱, “你真不听了?不听那我可就不说了?” “不听!”舒苗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依旧自顾自的盯着脚下的路。 见她来真的,自立也不敢拿乔了,直接放出重磅炸弹, “我可听说这事与你妈有关哦,你确定不听?” 舒苗脚步直接顿住,危险的目光径直转向他,眼神微眯, “你之前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自立被她盯的后背发毛,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笑笑, “我以前确实不知道,只不过,我这不又打听来了一些嘛……” “哦?”舒苗表示她不太相信,两人的朋友圈一直呈高度重合的状态。 她也没发现他认识什么新朋友,他是上哪能知道这些事的呢? “哎呀,你就说你听不听吧!”几次三番被怀疑,自立也有些生气了,气鼓鼓的一跺脚。 “听!”为什么不听? 说着,舒苗立马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米塞到他手中,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自立见状,立马就笑开了花,“嘿呦,我就知道你天天跟着那林知青混,手里好东西绝对不少!嘻嘻……” 眼瞅着他又开始歪楼话题,舒苗无奈,只得出手作势要抢他手中的花生米。 吓的自立刚飘远的思绪瞬间回到正轨,双手紧紧护住花生米,立马求饶, “别别别,我错了,我说,我现在就说!” “高老师还记得吗?”他果断抛出关键字眼,见对方总算停下,这才心有余悸的把手揣兜里。 吃了一回教训,他也不敢再瞎蹦哒了,见她点头,便继续道, “高老师中意你妈,你妈中意我小叔,于是他爸就帮着咱家落户。” 可能是担心自己说的太过复杂她听不懂,便又加了一句, “哦,对了,高老师他爸是月儿湾上一任大队长。” “这下你明白了吗?” 舒苗把这圈关系在脑子里串了串,眨眨眼, “然后呢?” 第82章 诶诶诶,回来回来,我收! 自立丢了颗花生米进嘴里,吃的那叫个满脸陶醉,闻言随意耸了耸肩, “没了!” “没了!?”舒苗眉心一皱,就这? “这还不够详细吗?”自立表示大为震惊,这难道还不够劲爆吗? 那可是最最最温柔的高老师诶,他竟然喜欢过自家小婶儿。 他在知道的时候,差点没惊掉下巴。 只要一想到这样好的高老师,竟然输给了自己小叔,他顿时就好奇起了小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换而言之,小婶要么是个优秀的女性,要么就是长的很漂亮!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就暗戳戳的往老妹脸上瞄。 跟自己一样式的寸头,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乌溜溜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 想到什么,他忽地瞪大双眼。 这不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要不说话,比他看起来还像个男娃,哪像个姑娘家? 震惊归震惊,但他却没敢说出来。 一是怕挨揍,二是怕给她气哭了。 毕竟他还没见过哪个女孩被人说像男娃时,会不生气的。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嘴闭紧点吧,大不了私底下跟妈说一下,让妈劝劝她注意点形象。 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他算是看明白了,如果是她认定的某些事,也就自家老妈说的话,她可能会考虑一下。 要换其他人来,说啥都不好使! 说来也是稀奇,他总会在某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哥哥,而她才是姐姐。 正胡思乱想的自立一抬眸,就对上她狐疑的目光,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来了来了,又来了! 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心里头的怨念疯狂滋生,但他面上却不得不露出讨好的笑来, “你看看你,我像是那藏着掖着的人吗?” “哎呀,实话跟你说,这事我都是从老班那听来的,你要实在想知道,你再去问问呗。” 听到这,舒苗诧异挑了挑眉,陈老师竟然也知道这事? 想到什么,舒苗差点给自己来一巴掌。 她这都什么脑子,既然高老师能跟原身亲妈接触上,俩人大概是一个大队的。 至于为啥舒家最后是在沿河大队落户,那还用说吗? 结合高老师说的那部分,指定还是男女之间那点破事。 为了讨好自己喜欢的女孩,忙是帮了,但还得防着情敌。 就是不明白高老师有那高超的脑回路,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堵死情敌的路? 舒苗表示自己不懂,但不妨碍她吸取教训,毕竟招式这东西放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浪费,多记一招总不会错! “那她,那我“妈”原先就是月儿湾本地的吗?”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但舒苗还是觉得有必要问一问,毕竟这玩意谁能说得准? “应该不是吧。”这倒是把自立问倒了,他不确定的挠了挠头。 得! 接下来也不用问了! “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走在前头的李巧,发现两人磨磨唧唧半天都没跟上,直接转头呵斥两人。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忙拔腿跟上。 自立像是随时都能嗨起来的一匹小马,直接飞速越过自家老妈往前冲去。 舒苗立马刹住脚步,乖乖跟在大妈身边,省的再挨训。 就在她默默为自立点上一根名为同情的蜡烛时,李巧再次发话, “走,咱不管他了,一天天跟那不着家的野狗似的!” 对于老妈的嘀咕舒苗没吭声,看了一眼还在狂奔远去的身影,没忍住幸灾乐祸的勾起嘴角。 同时还有些担忧,但很快又放平心态。 毕竟人亲妈都放心,她自然也没啥好担心的。 直到大妈带着她径直走向收购站时,舒苗的目光才再次落在大妈背着的背篓上。 心里还在想,自家有什么东西还可以卖给收购站的吗? 刚一走进收购站大院,乱七八糟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 舒苗的目光略过眼前的长桌,望向里头。 只见整个大院左一堆玻璃酒瓶,牙膏皮之类的废品,右一堆不知名草药,再一堆编席,柳条帽之类的。 每堆物品前都坐着人,他们手上飞快分拣着,嘴上也不忘同旁人聊着天。 还没听清他们说的啥,就见大妈已经跟桌后之人攀谈起来。 紧接着就见大妈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的那一刹那,舒苗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不是那天从河里打捞上来的不知名植物块茎吗? 事后她虽然有看见大妈把这东西拿出来晒,但那随意的架势,让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不值钱的东西。 可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大妈竟然舍得拿一块上好的细棉布做个布袋,就为了装这些不知名块茎! 可随着收购员的报价,舒苗只觉脑子越发的晕乎了。 “可惜了这上好的天麻要折半价了,要是不泡水至少能值这个价。”收购员说着伸出手掌,再一翻。 这个手势舒苗懂,十元! 李巧眉心拧了拧,王大夫都出价到六块,这小子可真狠! 就这价格起步,再怎么磨价也不会高多少,还不如直接卖给王大夫算了! 可来了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她又不甘心。 余光扫到一旁的舒苗,她脑中顿时灵光乍现。 一想到俩人曾经打过的配合,立马就有了主意。 她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外, “苗儿,快去喊你爸来,咱也不懂这……” 舒苗见大妈这话一出,收购员瞬间就坐直的身子,心中划过一丝了然。 结合收购员刚刚的说辞,估了个大概的价,没有顺着大妈的意思,而是歪了歪头状是不解的询问, “我跟爸去问过王大夫了,他出八块收咱家的天麻,爸说低于八块就不卖了。” 李巧闻言瞬间怔住,她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 心道,好家伙,比她还能编! 胆子也忒大了点! “是嘛,那咱们还是去王大夫那吧。”说着她立马夺过收购员手中的袋子,一副迫不及待要走的架势。 收购员见到手的好东西就要溜走,那叫个纠结啊! 眼看着两人都跨出收购院大门了,他这才一脸肉疼的大声叫住人, “诶诶诶,你们回来回来,我出八块一收,成不?” 李巧垂眸与舒苗对视一眼,眼中的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第83章 以后学着点! 最后那小袋天麻的成交价是21块六分钱。 李巧把零头的六分钱抽出给舒苗,立马把钱藏裤腰带内的暗袋里。 舒苗捏着手中的六分钱,虽然也高兴,但她更在意的是天麻既然这么值钱,为什么她却没听说过谁家有种呢? 这么想着,她便问出了口。 李巧拍了拍裤腰确定没什么破绽后,这才抬头看一眼舒苗,语气中满是无奈, “你当这么值钱的玩意儿会没人想种吗?问题是种不来!” “就刚刚那两斤多的天麻,还不定人家在山里寻摸了多久才得那么一点。” “为什么会种不了?”舒苗有些不太甘心。 这么值钱的经济作物,以她空间自主适应每种植物生长的特性,指定能大赚! 难得见她对自己刨根问底,李巧很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不禁心下暗叹,原来她也有犯倔的时候。 便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两句,“咱手里又没菌种,又没技术,拿什么种?” “菌种?”这下轮到舒苗傻眼了。 这不就是植物的根茎吗? 咋还跟菌种还扯上关系了? 瞧着她被惊的目瞪口呆,李巧忍俊不禁的笑了, “你啊你,连天麻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着种?”真是不知者无畏! 她无奈摇了摇头,抬手打住她还要继续往下问的念头 “行了,这话就先到这儿了,我还有其他要紧事要处理。 你要实在想了解天麻是个什么东西,你就去问问王大夫,他那里应该有你想要的答案。 等你了解清楚了之后,要还觉得能种,就再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舒苗只能悻悻闭上了嘴。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必须得把天麻这玩意儿给了解个透彻,明白! 不然,她是绝不会罢休的! 待两人回到牛车停靠的路口,就见自立抽抽搭搭的蹲坐在那抹眼泪。 在看到两人的刹那,再也憋不住心中的委屈,嗷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飞奔似的冲向俩人,一把抱住老妈,哭的嗷嗷的。 那场面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瞩目,都很好奇到底是发生多大的事,才让这么大的孩子都哭成这样。 遭受正面暴击的李巧那叫一个尴尬啊,只恨不得一脚踢飞这丢人现眼的玩意。 气恼至极的她,直接一巴掌呼他后背上,咬牙切齿的恶狠狠威胁, “给我闭嘴,都半大的小伙子了还哭,不嫌丢人吗?” 自立才管不这么多呢,抱着她的胳膊哭的更大声了。 赶车的大爷,见状也是一脸的稀奇,不禁打趣两句, “呦嚯,这谁家还没断奶的奶娃娃,这嗓门也忒洪亮了些。” 舒苗除一开始被惊了一下后,很快便明白过来他这是委屈被单独撂下了。 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只能认命上前结束这场闹剧。 没见大妈此刻已经憋的是满脸通红,眼看着忍不了几秒,就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发怒了。 为了这母子俩的形象着想,这个和事佬还是得她来做。 立马从兜里抽出两分钱,直接怼他脸上, “再哭我就不给了!” 正闭着眼睛不依不饶干嚎的自立,闻言睁开一条眼缝,定睛一看,哭声戛然而止。 第一时间把钱揣兜里,果断一抹眼泪,扯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舒苗难得有些心疼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把把他拉了过来,隔在母子俩中间,以防大妈暗地里下黑手。 这下可把自立感动坏了,泪眼汪汪的打了嗝。 李巧狠狠瞪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一眼,重新开始整理心情。 尴尬归尴尬,可该处理的事还是得处理。 她先是把几人坐牛车的费用给了,再托他帮忙照看一下两个孩子。 这才转头跟俩人解释,“我要回一趟娘家,你们俩别乱跑,跟着牛车回去了再玩,晓得了吗?” 俩人自然是忙不迭点头表示明白。 谁知李巧前脚刚离开,自立后脚就开始委委屈屈的说起他刚刚是如何的着急,又是抱怨俩人是如何如何的狠心云云。 听的舒苗头都大了,又抓了一把花生米堵住了他的嘴。 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就知道时间还早,想到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干耗着,舒苗就有些蠢蠢欲动。 转头看了眼赶车的大爷,结合他刚刚打趣自立的话来看,应该也是个健谈的,要不就从他开始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万一打听到什么有用的呢? 这样想着,她面上露出乖巧的笑容,屁颠颠凑到大爷跟前, “大爷,吃花生不?” 对于女孩破绽百出的套近乎,大爷有些哭笑不得的摆摆手, “我就不吃了,你想问些什么?直接问吧!” 舒苗依旧笑嘻嘻的,一点不觉得尴尬。 先是问了牛车往返的时间,后又问起养牛与养猪的区别。 说起自己擅长的点,大爷乐呵呵的吧啦一大堆,舒苗都耐心的听着,顺便记下其中有用的小诀窍。 时不时还提问一句,情绪价值提供的那叫一个充足。 狠狠炫了一把技能的大爷心满意足了,再看女孩,怎么看怎么喜欢。 舒苗便顺势打听起了天麻的种植,在得知大家手里的天麻都是在山上挖的时,心中虽然难掩失望,但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大爷见她情绪不高,一秃噜嘴,直接把自己早几年,挖到过天麻的地点给说了出来。 舒苗愣了一下,见他心虚的视线直打飘,立马回过神来,继续刚刚到话题, “李爷爷,那你知道咱们大队谁种过天麻吗?” 李富贵见她还纠结怎么种天麻,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刚刚说的采挖点,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依旧乐呵呵的笑模样,“这个嘛,那可多了去了,只是都没种成,也就没再鼓捣了。” 听闻此言,舒苗双眼瞬间亮了亮。 有人种过就好! 只要知道其中的培育步骤,一切就都好办了! “不过,王大夫好像还在没放弃,你可以去他那看看。” 话正说着,大爷的儿媳与孙子回来了。 舒苗见母子俩满脸喜气,便知道他们肯定有话要说,忙感谢李爷爷的解惑。 与他孙子擦肩而过的刹那,眼疾手快塞了一把花生米给小男孩,立马就跑开。 大爷的儿媳妇急的就要让儿子把花生米还回去,可小孩才四五岁大,又饿了一上午,自然是不愿意到手的零嘴又飞走,死死捂住口袋不让掏。 两人争执期间,还是李富贵实在看不过去,发了话才停止母子俩的拉锯战。 不过这心里头倒是连带着也肯定了舒家人的品行,毕竟光从这孩子的言行,也能看出来她家大人不是那斤斤计较爱搅和事的。 收获了一波好感的舒苗,一屁股坐在自立身边,给了他眼神。 看到了吧?以后学着点! 第84章 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自立不屑的撇了撇嘴,心想,要是我手里有那么多吃的,才不会花费在这点小事上呢! 只是他现在更在意老妹手里的钱是打哪来的,便忍着心中的吐槽,问起是怎么一回事。 舒苗担心被人听见,便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下自己与大妈刚刚都干嘛去了。 其中着重提了天麻的价格,同时不忘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即将出口的惊呼声,给死死捂了回去。 待他保证绝不会再一惊一乍后,这才松开手。 自立的嘴角疯狂上扬,眼中的狂热都快溢出来了,勉强压低声音, “我们回去了就上山!” 舒苗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心里头那叫个一言难尽。 不是,咱俩加一起也只看过晒干的天麻,就算天麻长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也认不出来,都不知道这家伙是咋想的。 无语片刻,转念又想着这家伙在山里泡了这么多年,见识过的植物怎么也比自己多些,最后还是把整理好的半吊子信息分享给他。 谁知自立沉思良久,突然满脸懊悔的直捶胸口, “天啊,我以前上山老看到这玩意,还把花柱摘了当剑甩,我要是知道这玩意是……” “咳咳。”舒苗虽然吃惊了一瞬,但好歹还记得这是在外面,忙抵唇轻咳两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自立这才后知后觉住了嘴,可满心的懊恼和后悔无处发泄,只得烦躁的直抓头皮。 好在这股烦躁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变为了对上山的期待。 老妹与大爷的谈话他虽然只听了一小部分,但关键点还是听到了。 至少知道明月儿湾附近的山里也是有天麻的,就是不知道多不多。 就是不多也无所谓,大不了等沿河大队的水患处理好,他再同老妹一起回的大青山寻摸去。 虽然他不大记得当初看到天麻的具体位置,但大概范围还是记得的。 这要是搞个一两斤,可就赚大发了! 不同于自立的兴致勃勃,舒苗此刻不断的扫视四周,默默计算着还有几人没回来。 心里惦记着早点回月儿湾,去王大夫那更加详细了解一下天麻是个什么东西。 不然她也展不开对天麻的种植不是? 好在不大会儿后,该回来的也回来了,至于还没回来的,也不用等了。 因为回来的几人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些东西,牛车装了东西再坐人就有些负担不起了。 大爷的儿媳与另外一个妇女,见状都自觉的下车走路。 谁知刚走出没多远,就远远看到前方一个柱着棍子的狼狈身影,正无措的看着眼前的岔路口。 看到赶牛车的大爷,女人先是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搭话,“叔,月儿湾打哪儿走?” 她的口音有点别扭,像是在刻意模仿当地的口音。 舒苗瞬间就认出了眼前之人,就是在校门口与自己搭话的那位。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开口时,只见大爷和车上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吭声。 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顾虑,便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哪怕她对这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可那也是猜测,万一不是呢? 她可不想因为脑子一热,就把不确定的因素引至赖以生存的大队。 女人像是早已习惯被人忽略,也没追逐,就这么愣愣的望着牛车慢慢越过自己。 直到看到坐在牛车末尾的舒苗,她双眼陡然亮了起来。 但很快又有些迟疑,她记得这位小同志跟她说过不知道月儿湾在哪。 她望着另外一条岔路口,踌躇片刻后,眼神逐渐坚定。 立马加快脚步,朝牛车离开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追去。 在一节大上坡路段,牛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车上坐着的人都自觉下车走路。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刚刚问话的女人跟了上来。 不过他们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看了一眼就自顾自聊天去了,根本没有表现出特别抗拒的行为或言语。 自立好奇的多看了艰难坠在远处的女人几眼,一回头,就见舒苗傻愣愣的盯着人看。 不禁更加好奇了,可无论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女人有什么异常,只得老老实实问她, “你老盯着她看什么?你认识她?” 被拉回神的舒苗定定看了自立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 “之前不是跟你说,有个奇怪的女人问我怎么去月儿湾吗?” “原来是她啊,确实有些奇怪。”自立扫了一眼明显有点跟不上的女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可再一看舒苗依旧紧皱的眉头,脑子顿时灵光一现,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舒苗拧着眉沉吟不语,久到自立心里直打鼓时,才拉下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陈笑笑三个字。 自立先是一愣,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陡然瞪大了双眼。 猛地回头看向即将消失在拐角的身影,求证的眼神再度回到舒苗的身上,见她点头,眼中瞬间迸发出点点欣喜之色。 舒苗担心他冲动,忙拉住他的胳膊,小声说了自己的猜测和种种疑点。 其中最让她不解的是,如果女人真是“小地瓜”母亲的话,她为什么不直接言明原因? 她就不信公安同志得知她是来找孩子的后,还会不依不饶遣返她回原籍。 实在是女人的礼貌用词和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从贫困地方来的。 不同于舒苗还在那绞尽脑汁分析,自立这会儿依旧完全相信女人就是“小地瓜”的母亲。 眼看着女人体力不支掉队了,急的一个劲的给舒苗使眼色: 人掉队了,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 舒苗无奈只能选择先安抚他,拍拍他的手背让稍安勿躁。 牛车晃晃悠悠刚到月儿湾地界,就有人要下车,舒苗与自立便顺势下了车。 跟李大爷打了个招呼,就与自立并排着狂奔离开。 直到对方看不到的自己俩人的身影,立刻就钻一旁的小树林蹲下。 等牛车过了,俩人才蹦出来立刻往回走。 自立比她着急多了,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一个劲在她耳边催促, “快点,快点,万一人跟丢了可怎么办?” 见他这么急躁,舒苗突然就不想走了,直接站住脚,很是不解的看向他, “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万一不是呢?”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你认准事还有错吗?”自立挠了挠脑袋,也表示万分不解。 舒苗:“……” 她表示又震惊又无语,这人都不长脑子的吗? 无语过后,她选择直接无视这傻子,径直略过他。 “诶?这就走了?”自立懵了一瞬,连忙跟上,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 很快俩人就远远看到倒在路边的身影,心下一惊的同时愈发加快脚步上前。 女人听到脚步声,艰难睁开眼,看到舒苗那熟悉的面容,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 虽然听不大清她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能明白她这是想喝水。 舒苗下意识看向自立,自立脸一苦,不情不愿的从背篓里掏出自己的水葫芦递到女人嘴边。 女人挣扎着坐起来,抓住葫芦就迫不及待往嘴里灌水。 “咳咳咳……”因为喝的太急,女人还不小心被呛到。 比她更急的是自立,他双手无意识揉搓着,一会儿看看女人,一会儿看看老妹。 那着急的模样子,只恨不得立马让女人开口说话,好确认身份。 舒苗看都不看他,直接席地而坐,静静打量女人的一举一动。 喝完水的女人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没有第一时间还葫芦,而是用袖子把葫芦上的黑手指印擦掉,这才把葫芦递上, “谢谢两位小同志。” 这次女人没在特意装当地的口音,而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答谢。 这属实把自立吓了一跳,瞬间就明白了老妹为什么会怀疑女人“小地瓜”的母亲。 因为整个大队也只有林知青能说这么纯正的普通话,可前提条件是林知青老家是首都的! 不过换而言之,眼前之人要真是首都来的,怎么会混那么惨? 就在他自我怀疑到不敢询问时,舒苗忽然陈述出声, “你在找那个心脏方面有毛病的孩子。” 女人双眼骤然亮起,目光直勾勾盯着女孩,眼泪再不受控制大颗大颗落下。 她艰难直起身子往女孩身旁爬去 ,声音都在颤抖, “我,我女儿怎么样了?” 舒苗松一口气的同时,果断起身后退两步,“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85章 这位也聪明不到哪去! “对,对,我去看,我现在去看,我要亲眼看到。”女人不停擦拭泪水,可眼泪却越擦越多,在她脸上晕出一道道黑痕。 随着泪水晕染都没面积扩大,渐渐显露出她本来的肤色。 舒苗与身旁的自立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讶色与惊疑。 稍定了定心神,舒苗立刻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去通知人。 自立晕乎乎是的脑子,在此刻像是突然注入了清醒剂,不仅瞬间就明白了老妹的意思,还自觉加上一句,不能招摇! 对此还一无所知的女人,挣扎着要爬起身。 眼瞅着她浑身发颤的打起了摆子,也要爬起来,舒苗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便提醒一句, “你先歇会儿吧,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们。” 不然,以你现在的状态,也走回去不是? 思及此处,舒苗立刻就联想到她有没有可能是饿脱力了? 刚想把兜里仅剩的花生米给她,目光却触及她黢黑的双手,一时不备直接僵住。 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把自己装水的葫芦递给她,不忘解释一句, “我这有花生米,先吃点垫垫。” 女人愣愣抬眸,朦胧泪眼望向女孩,没在她眼中看到任何嫌弃之色,心中不禁泛起了丝丝温暖 她慌忙一抹眼泪,努力收起外露的情绪,颤颤巍巍伸手接过葫芦,艰难扯了扯嘴角, “谢谢,谢谢……” 随即仔仔细细把手洗干净,双手捧着接过女孩给的花生米。 久违的脆甜在她口中蔓延,她却无心注意,只焦躁不安的不停看向路的另一头,满心满眼都是迫切想看到女儿的希冀。 舒苗就在一旁静静打量她,目光着重在她清洗过后,在太阳照耀下白皙透亮的双手上打转。 越打量就越觉得这人的行为古怪,这年头能养出这么一身白皙的皮肤,可想而知她的家境绝对差不了。 究竟是何种原因,能让她混的这么狼狈呢? 而且王大夫之前可是说了,是婆媳俩人来给孩子瞧心脏问题,怎么到现在就只剩她一人了呢? 看着女人迟迟没有解释的打算,舒苗迟疑了片刻,便决定主动探寻。 “既然把孩子丢了,怎么还来找?”舒苗似是而非的反问。 只为激怒她自证,好进一步了解其中的情况。 毕竟捡孩子,养孩子的人不是她,按理说她是没正当理由询问对方原由的。 再看人家明显不怎么相信自己这个半大孩子,便只能出此下策。 女人闻言只垂下眼眸沉默不语,眼眶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紧接着,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 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出。 舒苗眉心下意识皱起,心想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没办法,既然对方没有倾诉的打算,她也就只能自己大胆猜测了。 照女人对孩子的在意程度来看,最先排除是她主动丢弃的孩子。 那其他丢孩子的原因无外乎那几个,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其中最为可疑的便是孩子奶奶,不然为啥找来的人只有孩子妈妈? 更何况这年头就算是健康的女婴被丢的都不少,更别提有心脏病的“小地瓜”? 让舒苗不解的是,眼前的女人只有伤心与难过,压根就没有表露出一丝作为一个母亲,对其余人该有的怨恨之色。 这就怪哉了! 许久之后,久到舒苗都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女人终于停止哭泣, “孩子爸爸没了。” 舒苗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继续保持沉默,不禁有些烦闷。 搞个毛线啊! 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最后连事情的始末都听不全,真是让人心情糟糕的一天。 不过转念想到“小地瓜”,心情瞬间就明媚了起来。 至少“小地瓜”跟着母亲能得到更好的养护,且不会再拖累到秦姨一家,怎么算都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重新整理好心情的舒苗,不再时刻关注女人的情况,自顾自起身活动手脚。 好在不过一会儿过后,秦翠芳夫妻俩着急忙慌赶来。 可在看到女人蓬头垢面的刹那,都不约而同心生怀疑。 女人急切的目光在来人身上扫过,没看到女儿的身影,顿时心中一紧,迫不及待抓住秦翠芳追问, “孩子呢?我孩子呢?” 秦翠芳对上她惊慌失措的眼睛,在看清她眼底浓浓的忧色不似作假,心中的疑虑这才打消了大半。 反手拉住她的手,忙安抚道:“同志,你别着急,孩子好好在家呢,咱现在就回去。” 话落,顾不得对方身上有味,搀扶着人就往家走。 舒苗本想上前帮着一起搀扶的,却接收到陈永福的眼神示意。 瞬间秒懂后,便刻意放慢脚步,与前面俩人拉开距离。 不等他发问,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给和盘托出,同时不忘把自己发现的疑点也一一告知。 陈永福眉心越皱越紧,不知想到什么,转而长叹一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宽慰她, “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大人来处理吧。” 舒苗:内心疯狂摇头,不不不! 我做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知道事情始末吗? 你就这么把我剔除在外真的好吗?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步,舒苗都紧跟秦姨的脚步,一直到顺顺当当围观完女人抱着孩子喜极而泣的一幕。 没想到就在她刚放松警惕的刹那,直接被冠以“小孩子嘴松”为由,给“轰”出了门。 舒苗捏了捏手中的水果糖,一脸的生无可恋。 长叹一口气,转头就把糖给了自立。 自立嘴里正含着糖,美的整个人都在冒泡,一点都不在意后续。 见老妹把糖递给自己,喜的双眼直发光,迫不及待接过来就揣兜里了。 舒苗有点不忍直视轻易被一颗糖哄好的自立,一个回头,就看见陈笑笑整个人都扒在院门上,神色紧张的往院里看。 那架势,那神情…… 要让人看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院里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舒苗实在没忍不住扶额叹气。 自立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陈笑笑的异常,再看一眼无语到情绪外露的老妹,都不知道是该先笑,还是该先提醒陈笑笑。 不过转念想到老妹的武力值,很快就清醒过来,三两步上前一拍陈笑笑的肩, “陈笑笑,你能不能正常点?人家可是小地瓜亲妈,还能对孩子不好吗?” 舒苗见他就这么大剌剌的一嗓子喊出来,顿时心头一梗。 得! 这位也聪明不到哪去! 第86章 反客为主 吐槽归吐槽,舒苗还是及时拉他一把,示意他注意点音量。 见他虽悻悻闭上了嘴,但那一脸的不忿,就知道这家伙又处在不靠谱的阶段。 既然指望不上他,舒苗就只能自己捏着鼻子上了。 轻拍了拍陈笑笑的肩,在她蹙眉看过来的刹那,冲她微微一笑, “想知道她们聊的什么吗?” 陈笑笑的小圆脸在此刻都皱成一团,眼中是明晃晃的急躁与不信任。 心想,我要不想知道,还用得着费劲吧啦扒这偷听吗? 但又有点寄希望于舒苗真有好办法,别别扭扭的答应一声,“自然是想。” 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舒苗心中瞬间大定,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 “想知道啊?那就跟我来!” 话落,也不管她会不会跟上,拉上自立就走。 陈笑笑双手紧了紧,面露迟疑。 可一想到小地瓜她妈混的那么狼狈,小地瓜跟她回去后,真的能过上好日子吗? 万一,万一哪天又被扔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她的眼神逐渐坚定,忙起身朝两人追去。 直到跟着两人绕到自家后门的位置,陈笑笑只觉得自己被舒苗给戏耍了! 本就满心烦躁的陈笑笑,这会儿只觉得心情更加糟糕。 要不是她现在实在没时间跟她掰扯,指定得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气愤之余,她转身就走。 “你真打算就这么走了?” 可在听见舒苗淡然的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陈笑笑的脚步却还是不受控制顿住。 狐疑的扭头看向舒苗,心道,我倒要看看她还要耍什么花招! 殊不知自立瞅着老妹那胸有成竹的架势,心中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具体是哪里不好,他又说不上来。 舒苗微微一笑,也不在意陈笑笑的态度,转头把手伸到自立跟前,微微挑眉, “糖拿来!” 自立闻言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兜,满脸的抗拒,“给我了就是我的!怎么还能要回去?” “拿来。”舒苗也不跟他争,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再次对上这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被童年阴影支配的恐惧瞬间压过他对糖的渴望,浑身汗毛的不自觉竖起。 一个哆嗦,他立马掏出糖放在她手心,麻溜后退一大截。 这一出直接把陈笑笑给唬的一愣一愣的,她不可置信的扫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舒自立,一脸的莫名其妙。 舒苗没管俩人什么眼神,走到门边敲了敲门框,直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起,她的心情瞬间愉悦。 心里默数三秒,一手捏着糖果一角靠近门槛下方,再次敲了敲门框。 就在其余俩人看傻子的眼神中,一只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忽然伸出,一把抓住糖果。 【上钩了!】 舒苗一把抓住小胖手,强忍着笑,开始自己的忽悠大法,“你给我开门,糖就给你。” 察觉手中的小胖手传来的抗拒与挣扎,舒苗强压下嘴角再次扬起,不忘给傻楞着的俩人使眼色。 好在自立平常傻归傻,但关键时刻总能超常发挥,很快反应老妹的意思。 抓着陈笑笑就赶紧迎了上去,不忘着急的催促她, “陈笑笑!你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的把你妹哄好!” 陈笑笑只觉得自己脑子都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就照俩人的意思,哄着小妹开了门。 等三人蹑手蹑脚来到堂屋窗户下时,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成了“帮凶”! 面露气愤的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却也只能学着两人捂住嘴,紧贴着墙不敢有丝毫放松。 屋内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舒苗听了一会儿便串联起了一个大概故事线。 大意是“京都小姐”看上了出身贫寒的小警卫,被家里长辈棒打鸳鸯拆散。 小警卫恰好被派去驻守边防,小姐心系情郎便悄悄跟了去,还与之私定终身。 之后就是孕期丈夫牺牲,公婆不待见,直至明确得知孙女得的病没有治好的可能性后,矛盾彻底爆发。 一个作为大家长,不愿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还不一定能活下来的孙女。 一个作为母亲,绝不放弃自己的孩子。 就在这时,“小姐”娘家得知这事,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是把孩子留给男方家,立刻就派人接她回去,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如果她舍不得孩子,就不用回去了,且家里会直接登报与她断绝关系。 屋漏偏逢连夜雨,对此事毫不知情的婆婆,趁机给儿媳下安眠药。 转头直接把孩子丢在月儿湾,事后再把精神不济的儿媳哄骗上火车。 等“小姐”恢复过来,才惊觉孩子丢了。 以死相逼得到丢孩子的地点,不管不顾冲下车,沿途寻找。 因为不认路,且身无分文,最重要的是没有介绍信! 成为盲流一员的人不得不躲躲藏藏一路,最后靠好心人的指路,跌跌撞撞来到红星公社。 之后的事大家都清楚,也就没必要再重复。 可在女人陈述完自己的遭遇和为难后,现场却安静的可怕。 因为听明白事情的原委后,大家伙都对“小地瓜”的未来捏了一把汗。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陈笑笑,竟是直接失去理智冲到女人面前,声嘶力竭大声质问, “你给不了她好生活,你为什么还要来!?” 明明爸妈都已经接受了小地瓜,小地瓜也在好好的长大,她为什么还要来? “笑笑!”陈永福厉声呵斥。 秦翠芳可没丈夫的好脾气,一巴掌甩在女儿脸上,双目喷火,“你闹够了没有!” 陈笑笑难以置信捂住自己的脸,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哭声溢出,眼中含泪倔强的与她对视。 抱着孩子垂泪的董珠珠,看着母女俩对峙的一幕,心中压抑许久的内疚如滔天洪水瞬间泛滥。 作为女儿时,她不知体谅父母。 作为母亲时,她亦是不称职。 ………… 舒苗抬头看向目光森然盯着自己的秦姨,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钝感力十足的自立,咧嘴嘿嘿一笑,硬是顶着秦姨那想杀人的目光,脚底抹油般撒腿就跑。 既然被发现了,舒苗也没有再畏畏缩缩躲下去,立马直起身。 看了一眼抱着父亲嚎啕大哭的陈笑笑,果断跟上秦姨的脚步。 见她气的直往自个脸上浇水,舒苗沉思一瞬,从善如流的道出自己的直觉, “真正的心寒,还会有回旋的余地的吗?” 秦翠芳被她直击重点的反问,惊到忘记憋气,一瓢水泼脸上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再到咽喉部。 “咳咳!咳咳……”呛的她直咳嗽。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脑瓜子嗡嗡的,嘴里喃喃自语, “对诶!” 所以她刚刚纠结个什么劲? 一想到一屋子人加起来,都没舒苗脑瓜子活络。 她忽然觉得自己闺女的蠢,好像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 再一次被“轰”出门的舒苗,一脸的生无可恋。 自立暗戳戳偷瞄她手中的糖果,不停地吸溜口水,但又碍于自己刚刚不讲义气的开溜,不太敢开口要。 察觉他小动作的舒苗,心念顿时一动。 抛了抛手中的糖,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想吃?” 他点头如捣蒜,忙不迭露出讨好的笑来, “嘿嘿,想,我不要多,就一……”颗还没说出来。 舒苗立马把糖揣兜里,唇角微扬,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立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另一头, 舒苗熟门熟路蹿去卫生室。 “舒丫头来了,是那孩子又不对了么?”正在配药的年轻男人见来人是舒苗,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要去背医药箱。 “不是,我来找王大夫的。”舒苗连忙解释。 “什么事啊?”男人动作顿住,好奇的问了一嘴。 舒苗笑了笑,直接转移话题,“王大夫干嘛去了?多久才能回来?” 男人被她这波反问给逗笑了,忍不住笑骂一句, “嘿,你个小滑头,反客为主的功力大涨啊!” 第87章 这无根无叶的玩意真的是植物吗? 舒苗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接话。 心想,就你长了张跟谁都能聊得来的大嘴,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什么事都跟你聊? 见女孩没有接话,李雷自觉无趣,撇了撇嘴没再卖关子, “王大夫这个点午睡还没起呢,你要不急再等会儿就是了。” 闻言,舒苗干脆搬了张板凳,一屁股坐下。 安静不过一会儿,李雷那颗躁动的心又开始不安分了,又开始挑起话题, “喂,我听说你家在沿河大队时,过的一直不如意?” 舒苗瞥了他一眼,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大方点头承认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 “嗨,我这不是想知道的更多些吗?” “哦。” “不是我说,你这丫头属闷嘴葫芦的吧?谁家像你这般大的孩子成日里都不见笑模样的?” 谁知一秃噜嘴,话赶话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李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丫头家庭情况有多特殊,顿时懊恼不已。 老实说,如果换他面对这么个成长环境,指定比她还不如! 后悔懊恼的同时,更是都不敢再看她,只手忙脚乱的继续配药。 至于舒苗,早就选择性忽略对方那些没营养的话。 见他没再说话,也就不关注了。 伴着有些杂乱的折纸声,舒苗打量起卫生室内的陈设。 老旧掉漆的看诊台摆在进门的位置,再就是柜台和占了一整面墙的药柜,药柜上是整齐排列的一排排小抽屉,每个小抽屉上都写着各式各样的中药名称。 且屋里经久不散的充斥着一股中药的气味,不算难闻,但也不好闻。 这番细细观察下来,她才发现除了看诊台上放着的听诊器,几乎看不到西医的存在迹象。 要不是大门前上书的“卫生室”三个字,乍眼一看,跟中医馆也没啥区别了。 李雷虽然手上忙个不停,但余光却一直注意女孩的反应。 见她丝毫不为自己的话所困扰,心里头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更加佩服她坚毅的性格。 不知怎么,突然就联想到自己刚到王大夫手下时,经常被批评心思太活络,静不下心来钻研,以后也只能学个皮毛。 好在他来王大夫这也不是为了学有所成,纯粹只是想学门手艺混口饭吃,倒不觉得这番话有什么不对. 就是觉得有愧于王大夫这两年对他的悉心栽培,担心因为自己的存在分了他的心神,影响他再收弟子。 现在瞧见这丫头小小年纪就这么稳重,不禁动了别样的念头。 他就时常听老妹抱怨过这丫头的学习能力很强,身上总有一股特殊的韧劲 ,就是性子比较冷。 让人亲近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 他以前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再细细思量,这丫头的方方面面不都符合王大夫收弟子的要求吗? 就是不知道王大夫愿不愿意收女弟子了…… 不过,总要试试不是? 打定主意的李雷心情瞬间舒畅,又恢复了成日里乐呵呵的模样。 反倒是舒苗看了眼太阳的方位,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有些担心自立还记不记得喂猪。 越是干坐着,她就越觉得心静不下来。 可都等到这个点了,她要什么都没探听到就离开,怎么想怎么亏。 于是便起身走到柜台前,主动与李雷搭话,“李卫生员,我想问个事。” “什么事你直接问呗,都是一个大队的,用不着这么客气。” 舒苗有些诧异他怎么不继续说教那一套,反而热络的让人心生奇怪。 但想着以自己目前的状况,也没什么可让人图的,便又放下心来。 “我听说附近山上能采到天麻,你采到过吗?”她刻意把话往采挖上引,顺便探探他了解多少。 李雷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是哭笑不得,“天麻虽比不上老参贵重,但也是稀罕物,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到的。” 舒苗眼睛一亮,“那就是说有技巧可以找到?但我不认识天麻长啥样,你给我说说呗?” 李雷见她不仅没打消念头,反而加剧了她上山的念头,直接被气笑了, “你当天麻是大白菜呢?随随便便就一抓一大把?” “没有啊,就是想着万一挖到了,可以换学费……”舒苗垂下脑袋,一副因为家境原因而自卑窘迫的模样。 李雷剩下的话瞬间就卡壳了,想安慰安慰她,又担心自己说教瘾又上来。 沉吟片刻,从上锁的柜子里小心掏出一本线装的“中草药图鉴”。 按照记忆翻到对天麻这味药的图鉴介绍,就递到了她眼面前, “我也不说那么多,你自己看吧,要有不认识的字就问我。” 想了想又接了一句。“手脚放轻点,这可是王大夫的宝贝,要是弄坏了卖了咱俩都不够赔的!” 舒苗没想到竟还有这意外之喜,忙不迭双手接过图鉴,双眼亮晶晶的直点头保证会小心。 随即迫不及待看向图鉴与介绍,率先映入眼帘是是一幅植物彩图。 天麻花茎直立,花呈黄白色,有点像开花期时没长叶子的芝麻杆。 根部是一块略扁,呈椭圆长条形的块茎,表面黄白色至淡黄棕色。 就在她疑惑这玩意儿怎么没长根须或是叶子时,视线继续下移。 大概扫过天麻具有的药用价值,和适用的病症治疗,再结合这味药还没实现家种,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这药这么贵了! 很快看到对天麻的具体介绍: 根状茎肥厚,无根须,无绿叶,其地上部分通常只有一根直立的茎杆,种子很小,肉眼很难发现。 旁边是手写的括号,备注: 无胚乳和其他营养,自身不能萌发。 需依靠??菌供给营养才能萌发,之后依靠蜜环菌供给营养才能生长。 越看舒苗越心惊,她此刻脑瓜子嗡嗡的,心想这无根无叶的玩意真的是植物吗? 种子肉眼看不见,那还怎么种? 用块茎像种红薯那样种? 也不对啊! 这玩意又不发芽长叶,她怎么知道成活了没? 还有这什么提供营养的蜜环菌,她上哪弄去? 时刻注意宝贝图鉴的李雷,没错过她面上的震惊,心下顿时了然。 敲敲桌子,示意她回神,“看好了就把书给我。” 看着女孩乖巧把书合上还给自己,他不禁有些心软, “今年的天麻已经进入成熟阶段,花柱早就谢了,如果不是老手往年标记过位置,是绝对找不到的。” 舒苗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些,不过也来不及多想,忙记下他说的内容。 见她听的认真,李雷也来了几分兴致,继续说道, “你要信得过我,等明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再上山找,要是运气好到是能碰到。” “就是不到成熟期的天麻,药效会差很多,价格方面自然也就没……”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他的话。 “咳咳!” 第88章 拘在家里种田养猪浪费了! 李雷闻声立马止住话头,慌慌张张把书锁回柜子,手忙脚乱继续包药材。 舒苗闻声看去,就见一向面容和蔼的王大夫此刻黑着一张脸,危险的目光死死盯着李雷。 虽然她心里也直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王大夫……” 王大夫扫了女孩一眼,面色微缓,“什么事?” 被这么直截了当一问,舒苗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李雷。 王大夫心念一动,很快想到李雷曾经干的那些离谱事,顿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但无奈当初答应了收下他,再说基本医理他都学的差不多了,再让人回去种地不就浪费了吗? 虽然李雷各方面不出彩甚至有些愚笨,但诊断普通病症的能力还是有的,随他去吧,唉…… 他不耐烦挥挥手,直接把人打发去后院翻药材去。 省的他听到什么私密事,再管不住嘴,真是愁人啊! 转而在看诊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又丢了一小撮茶叶。 舒苗见他坐定,这才开口,“王大夫,我想问一下天麻……” 谁知“天麻”两字刚从她嘴里吐出,对方却忽的直起身板,面容严肃, “丫头,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但天麻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就算开春后你有幸遇到,可你要知道,只要是长出花柱的天麻都已经失去大部分药效,一旦种子成熟母体就会腐烂空心,这个时候的天麻就彻底失去药用价值。” “这个时候采挖回来不仅没有意义,还会影响野生天麻以后的生态环境。” “次数多了,这么宝贵的药材就真成了一季的买卖,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虽然王大夫这话说的有些犀利,但舒苗还是从他这番话中,听出他对野生天麻被过度采挖的痛心与无奈。 她没有反驳意思,而是耐心等对方把话说完。 等他说的口干舌燥,喝茶解渴的间隙,心中的喜意再压制不住,迫不及待追问, “那王大夫,你也觉得在家里种天麻能成,是吗?” 如果说之前,舒苗只是基于那本图鉴上的备注,猜测王大夫有试着在家培育天麻。 可从他叭叭了一堆,再到国家已经在克服天麻家种的技术时,她真的是又惊又喜! 本来只想着来找王大夫了解一下天麻是个什么东西,再想办法问问其他种植过天麻的人家,挖一些种植天麻的经验。 谁能想到王大夫却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简直太太太意外了! 王大夫正喝茶,被女孩断章取义的追问,给吓的一口茶水喷出来。 “噗!” 舒苗下意识抬起屁股一躲,精准躲开茶水的攻击。 “咳咳咳!你,你真是好胆,咳咳……”王大夫拍着胸口直咳嗽,老脸瞬间涨的通红。 许久才缓过来,气呼呼从抽屉里掏出抹布。 舒苗尴尬的笑了笑,立马接过他手中的麻布,仔仔细细擦着桌子,不忘解释一句, “王大夫,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理解错了。 后面这句话她自然没敢说出来,话头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只是想试着在家里种天麻,您看,你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 “也省的我哪天穷疯了,又想着去山上霍霍野生天麻,您看?” 听到这,王大夫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听岔了。 有些不自在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缓解尴尬。 “你当天麻那么好种的吗?”他清了清嗓子后,才再次恢复往日的淡定从容, “就是知道不好种,才想尝试,不尝试一下,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舒苗不解反问。 自己可是有作弊器的,不试一下她怎么可能甘心! 王大夫被这话堵的瞬间哑口无言,随即想到什么无奈长叹一口气 。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过他觉得还是得让她认清事实,打消她不切实际的妄念, “那好,那你有天麻种吗?知道要怎么种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准备都没有,你拿什么去试?” “我可以去问,可以去学!如果天麻种我买不起……” 舒苗见他面上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话头刻意一顿,紧接着悠悠开口, “我可以明年去山上挖!” 主打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 王大夫:“……”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敢情他在这里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人家压根就没听进去!!! 罢了罢了…… 被气笑的王大夫此刻是彻底服气了,直接开口赶人, “好好好,那就等你明年上山挖到了天麻再说其他!” 舒苗闻言眸光一闪,心道,糟糕! 光顾着嘴上一时痛快,忘了天麻种植的步骤还没打听出来! 脑子飞速运转间,她很快便有了新主意。 立马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颗煮鸡蛋奉上,乖巧的眨巴眨巴眼, “谢谢王大夫的解惑,我会努力克服一切困难的!” 至于克服什么困难她没有直说,就当是给对方留足思维发散的空间了。 王大夫的喝茶的动作一顿,丢下一句“拿走!”继续品茶。 舒苗做出一副迟疑的模样,犹犹豫豫间小声嘟囔, “那我找李爷爷去……”话落,转身就要跑。 “唉唉唉,你这丫头,回来,快回来!我跟你说总成了吧!”王大夫气急开口。 这丫头什么家庭情况他还不知道吗? 这俩鸡蛋指定是从家里偷出来的,看这丫头的架势,真要跑了,那这鸡蛋他还怎么还回去? 要是被她大妈发现了,这丫头怎么也得挨顿打,那往后的日子指定更难过! 罢了,罢了! 反正她手里又没有天麻种,肯定是种不成的,不就是种天麻需要的材料和步骤吗? 他说还不行? 也省的老李那厮再找着机会来嘲笑自己! 舒苗果断站住脚步,麻溜又退了回去,巴巴坐在王大夫跟前,满脸真诚。 王大夫无奈长叹一声,扫一眼桌上的两颗鸡蛋,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事先说好,别跟我来这一招,鸡蛋赶紧拿走,不然……” 舒苗闻言乖巧的照做,眨巴眨巴眼,继续盯梢他,生怕他又不说了。 “栎木,知道吗?” “栎木?”舒苗傻眼。 “别跟我说,你连栎树是什么都不知道!”王大夫眉峰紧皱,一言难尽。 舒苗尴尬一笑,呐呐说不出话来。 王大夫无语扶额,想了想又换了一种说法, “橡子总知道吧?” “知道知道!”舒苗点头如捣蒜,飞快应声。 王大夫暗道果然如此,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解释, “只要是结橡子的那几种橡树,都叫栎树或柞树,都是栎木属。” “想种天麻,最重要的是还原野生天麻的生长环境,才能促进蜜环菌生长……”话说到一半,王大夫狐疑的目光再次扫向她。 “别跟我说你连密环菌是什么都不知道!” 舒苗:我能说我确实不知道吗? 见她不说话了,王大夫只觉自己眼前一黑。 心想,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一本正经的跟个半大孩子讲怎么种植天麻? 拜托,种植天麻的技术就连国家都还没克服,他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是老了? 可这话都说一大半了,要再中断也没道理。 他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后面的步骤,他只大概讲了一下,怎么用栎木做菌窝,最后以三年一周期收获天麻为结尾,飞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舒苗虽然不知道王大夫为什么从一开始的详细讲解,突然转变态度敷衍了起来,但她还是飞快运转大脑,努力的抓取他话中的关键词。 在对方话音落下的刹那,立马抛出自己的疑问, “我上哪弄蜜环菌?” “菌种该怎么保存?” “做菌窝后需要等多久才能下种?” 本以为终于结束话题的王大夫,直接被对方敏锐的三连问给砸懵了。 他本以为自己从头到尾说了那么多,这丫头的注意力指定被转移分散,谁能想到她竟然在众多繁杂的信息中,把每个重点都抓住了! 震惊过后就是欣喜,一拍桌子,满脸的兴奋, “丫头,你跟我学医吧!” 这么好的天赋,拘在家里种田养猪,真是浪费了! 第89章 指不定得反悔了 舒苗直接愣住,目光定定望着王大夫的眼睛,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下意识反问, “学医能赚钱吗?” 王大夫眉心皱了皱,但想到她的家庭情况,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能,也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在这个时代,村医的工作被视为集体劳动的一部分,和其他村民一样靠劳动工分计算收入。 像他因为医术得到认可,大队里给他每天都记的满工分,外加每个月两块钱的补贴。 除此之外,也得同社员们一样,等着年底分红,赚取明面上的收入来源。 如果换成之前,这点钱他根本就看不上,可无奈时代变了。 为了孩子们的前途着想,他不得不窝在这乡下,只为换得一份安宁。 他倒也听李雷提过几嘴这舒家的情况,也知道这孩子命运多舛的身世。 就这样,这孩子还能不受外界影响,坚持不懈的努力学习,真的很难得了。 就是性子有些功利,不过也能理解。 就是得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因为赚不了钱,就放弃学医的打算。 毕竟以这孩子的年纪,就算天赋再高也不能像他手下的两个卫生员那样,经过他的教导后去卫生学校学习一遭,就能担任卫生员的身份。 也就意味着她至少七八年内,不能靠着卫生员的工分收入赚到钱。 如果这孩子父母在,又是个疼惜孩子的,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 可偏偏…… 思及此处,他长叹一口气,无奈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你回去吧。” 舒苗在他皱着眉半晌没有说话时,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会儿见他放弃,倒也没太意外。 老实说,她对中医这门医术,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从头到尾不是与病人,就是与中草药打交道。 在她有限的知识认知体系里,中医总是跟玄学挂钩,带着不为人知的神秘与未知。 对中医这门难以捉摸、玄之又玄的古老而深邃的学问,她真的不是很感兴趣。 因为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努力学习,再借助知识平台这一跳板,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可学习中医能干嘛? 救死扶伤? 她表示自己都还是个内心世界贫乏的人,根本没那么多正能量去救助他人。 或许等她真正强大起来后,能以另外的方式为这个社会做贡献…… 在舒苗临出门前,王大夫终究还是没忍住爱才心切,嘱咐一句, “如果你哪天改变主意了,且我这把老骨头也还在的话,随时可以来学。” “谢谢王大夫。”舒苗虽然心生些许感动,但自己的信念依旧坚定不移。 女孩明亮的双眼坚毅如初,一如她那颗坚定不移的心,始终保持着那份坚定,勇往直前地追寻自己心中的所求。 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同的是,他没有女孩这般坚定不移的信念…… 既然如此,他决定助这孩子一臂之力,就当是给当年的自己一份试错的机会。 反正那些东西他捣鼓这么些年,依旧没什么进展,就当是废物利用了! “苗丫头,等等!” 舒苗心下一紧,有些心虚的扫了一眼在王大夫视线死角处的两颗水煮蛋,蠢蠢欲动的想拔腿跑。 殊不知这丝外露的情绪,被王大夫精准捕捉到了,他虽有些纳闷,但还是紧着重要的话说, “我这还有点天麻种,你带回去种着试试看,要还是不行……” 说着说着,又差点加上附带条件,好在他及时刹车,招招手让她跟上。 舒苗就趁他转身的功夫,飞快拿起两颗鸡蛋塞入看诊台内,以防卫生室没人看着,哪个调皮的小孩进来瞅见了给顺走。 撩开药柜旁的门帘,入眼是进一步详细检查的内室,这会儿倒是看到了好几样与西医有关的东西。 大概扫了一眼,她忙跟上王大夫的脚步去了后院。 院子不大,两边都摆上了双层大簸箕,晒着各式各样的中草药。 正翻晒草药的李雷看见舒苗,直接愣住,刚要开口问些什么。 舒苗及时与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脚步飞快跟进屋子。 紧接着就看到王大夫当着自己的面大喇喇的打开了地窖,自己独身下了地窖。 她迟疑站在地窖口,没有选择跟下去。 一会儿过后,王大夫拎着一个麻袋上来,舒苗立马上前接住。 王大夫关上地窖口,拍拍手上的尘土,微微喘着粗气, “里面是带菌种的木棒和麻种。” 说着转身又翻起了柜子,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女孩, “这是剩下的天麻种子,我种了两年,就没见发芽过,你也一并拿去玩算了。” “还知道种植的步骤与时间吗?” 舒苗小心接过纸袋,忙点头,顺便理了一下关键点 “知道,山坡林荫下多腐植地,蜜环菌棒,三年采挖。” “行了,去吧,有什么不懂再来问我。”王大夫摆摆手,让人快些走。 谁让自从他来这乡下后,研究院那边就再没人给他送天麻种了。 这可是他最后的一点存货,再磨叽下去,他指不定得反悔了! 舒苗见状也不好多留,把麻袋小心放入背篓里,再次与王大夫道谢后,脚步匆匆离开。 殊不知在她转身的刹那,王大夫立马扶着腰坐下,一张脸瞬间皱成菊花, 望着女孩脚步松快离去的背影,不禁唏嘘, “哎呦喂,我这把老骨头,真是不中用了!” 李雷这会儿正在给病人抓药,也不方便叫住舒苗,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脚步飞快离开。 等把病人送走,抓上看诊台下的两颗水煮蛋,风风火火找王大夫去。 正好看到王大夫揉着腰,姿势奇怪的走着,心头猛地一跳,忙上前扶他, “王大夫,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拎东西没注意扭着腰了,歇几天就好了。”王大夫直接把自身大半重量压他身上,闻言无所谓摆摆手。 随后目光看向他手里拿着的两颗小鸡蛋,诧异了一瞬,很快就明白这是那丫头留下来的。 无奈摇头失笑,“行吧,至少也是个懂感恩的孩子。” 李雷被王大夫这和蔼可亲的语气给整的一头雾水,最后稀里糊涂的把人扶回房间休息。 *** 舒家 听到开门声,无所事事的自立忽地从门槛上蹦起来,气呼呼的大声质问 “你干嘛去了!猪都是我喂的!你太过分了!” “尽耽误我上山寻天麻!” “天麻春季开花,早过花季了。”舒苗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两句,不然非得被他烦死不可。 下一秒,更是熟练的抢在他发问前再次开口, “我去王大夫那问到怎么种天麻了!” 第90章 她家好像没有当军官的直系亲属 本来舒苗只想着先在空间里种天麻的,但转念想到这天麻得种上三年才采挖,到时候不管成没成,都得给王大夫汇报成果。 这样一来的,怎么也得在外头做做样子掩人耳目,不然后续麻烦可不少。 同时她还有改变家里经济情况的念头。 等天麻种空间种植成功,她就可以边往外卖,边总结种植经验。 最好是能让大妈也参与进来种天麻,如果成功了,就能改善家里的经济情况,让大家伙都过的好一些。 虽然刚开始那一个来月,大妈有在吃食上短缺自己的,但也不能抹杀她在之后的日子里给自己带来的帮助。 如果有机会,她自然会在力所能及之内给予一定的帮助。 再就是家里都穷的吃不饱饭了,就她一个人面色红润,那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吗? 至于之后的一系列麻烦,自然有大妈把这些变化去合理化,她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自立支走。 简单跟他讲了一下天麻的种植需要的材料与环境,就把他打发去找合适的种植地点去了。 他前脚刚走,舒苗立马把背篓连带种子收进空间的小树林里。 倒不是空间没其他地方可以种植天麻,而是她想尽可能的还原天麻的种植环境。 虽然空间里只有林荫这一项,勉强符合的种植条件,但聊胜于无嘛! 紧接着舒苗就带上砍刀上山,先是找到栎树林,收了一大堆烂叶和腐土,直接堆在空间小树林边上。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起她近一年对空间的摸索成效。 其中一条,就是地里残留的植物秸秆隔夜后会凭空消失。 有次,她无意间感叹了一次,地里的红薯藤消失好可惜。 到第二日,田里堆着的红薯藤,竟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再消失。 之后一连实验了好几次,就试出了一个特性。 那就是只要她还惦记着的东西,哪怕是再不起眼的杂物,收进田里也不会消失。 相当于田地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充当储物间用,只是没有时间静止功能罢了。 还有就是小院里养的活家畜不能收进储物间,但是却能放进田地里觅食。 甚至只要她一个念头,空间就会自动隔出一层看不见的结界,让家畜不能往其他区域活动,但却丝毫不影响她进出。 同理,也就顺理成章的解决了水塘捞鱼的问题。 待收够枯叶和腐土后,舒苗立马进入砍树阶段。 收够栎树,她看了眼天色还早,立马找了个隐蔽的地儿,闪身进空间小树林内。 这才有闲功夫拆开麻袋,查看里面的东西。 最上层是一个小布袋,布袋里装的是土,扒拉几下,就露出了一些手指粗的麻种。 底下则是长着黑褐色菌丝的木头,舒苗拎起一根足有鱼腥草粗的菌丝,眉头紧蹙。 心中无语的同时,又很是不解,怎么会有菌丝这么长!这么粗! 她一直以为菌类的菌丝都是肉眼看不见的,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把长着菌丝的木头全部小心拿出,才发现一共不过十节。 每节木段估摸着都是三十厘米长,且都跟自己小腿差不多粗。 弄明白了手上目前有的东西,她立马照样子把栎树都砍成长度相等的木断,再砍上鱼鳞口。 之后找了个光线最暗的位置,开始挖坑。 很快,一个大概两平方大小,三十厘米深的坑被挖好。 舒苗小心把六根带有菌丝的木段摆在最中间,按王大夫的吩咐把麻种贴着木段两头放好,最后周围再围上新鲜木段。 盖土十厘米的空间土,最后再盖从外面收进来的腐土烂叶。 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就是那包粉末状的种子,有些棘手。 因为王大夫根本没跟她说这粉末状的天麻种子该怎么种,最重要的是人家也没种成功过。 沉思良久,舒苗打算用种菜的经验来种这些种子,死马当活马医了! 之后在距离这个菌窝的另一头,挖了一个浅坑,摆上一根菌丝木段,和新鲜木段。 为了形成对照组,在把粉末状种子全部均匀散上后,一半盖上一层薄薄的空间土,另一半则盖上外面收进来的腐土与烂叶。 大功告成后,舒苗拍掉身上沾染的土,转身去看了一下家畜的情况。 鸡什么问题都没有,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该打架继续打架。 已经长成大公鸡的小一,一看到舒苗立马停止教训竞争对手,连跑带飞的一下子冲到主人跟前。 呈保卫的架势,护卫在她脚旁。 舒苗依旧是像往常那般,摸摸他身上光滑的翎羽就没再管它。 直接去角落里的稻草堆,捡了七颗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的鸡蛋,其中的绿壳鸡蛋最多。 母鸡们早已经习惯舒苗时不时冒出来捡蛋,看了一眼,该吃食的继续吃食,该扒土的继续扒土,没有受到丝毫惊吓。 兜着一口袋鸡蛋,舒苗走路都小心了些。 看了一眼趴在红薯藤堆里呼呼大睡的母猪,这才心满意足回了储物间。 把鸡蛋放进装鸡蛋的篮子里,这才闪身出了空间。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舒苗望着西沉的斜阳,很快打消了找合适种植位置的打算。 刚回到家,就被自立堵在了门口。 他傲娇的叉腰狂笑,得意的不行,“我可是按你的要求,足足找了五个合适的地方!” 舒苗想到那仅剩的三根菌丝木段,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是嘛!那可太好了!” “不过……”剩下的话,我们是不是该进屋里说? 只是这话还没说出来,就远远看到一辆军卡车驶进了月儿湾。 本还得意洋洋的自立瞬间闭上了嘴,立马踮起脚尖往那头看去, “哇!这大解放也太牛气了吧!我什么时候也能做上一次啊?” 舒苗则眉心微蹙,现在又不是收粮的时候,怎么会有卡车无缘无故进村呢? 而且还只来一辆? “妹啊!你说会不会是谁家当军官的回家省亲来了?” 听闻此言,舒苗的的思路直接被带偏,还别说,确实有这个可能! “这还不简单,走,我们看看去!”话落,舒苗拔腿朝军卡驶去的方向追去。 被落下的自立,嗷的一嗓子急的直跳脚,却也不得不掉头回家锁门。 可随着军卡进入大队部后,舒苗心中不免又生出些疑惑。 直到军卡停在陈笑笑家门口,她直接愣住。 她要记得没错的话,陈笑笑家好像没有当军官的直系亲属。 脑子飞速运转间,她想到什么,眼皮子猛地一跳。 立刻加快脚步,朝陈笑笑家狂奔而去。 第91章 封口费 等舒苗跑到陈笑笑家门前时,毫不意外被拦在了外面。 眼下既然不能靠近,那就先探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心里倒是有一些猜测,直觉跟小地瓜母亲的身份有关。 如果她家里有军政方面的人,那就不奇怪不过一个下午的工夫,就派人来接了。 与此同时,舒苗就更加搞不懂她的脑回路了。 好好的舒坦日子不过,非要找个条件相差悬殊的对象,最后还把自己整的那么狼狈。 情爱这玩意莫不是有毒吧? 舒苗胡思乱想之际,还是下意识竖起耳朵听其他人社员的窃窃私语。 “永福家别是犯了什么事吧?这可怎么是好嘞!” “那不能够啊,他要真犯事,大队长指定第一个大义灭亲了。” “瞎说什么呢你们,有这功夫还不赶紧通知大队长去!”这时一个拄拐的年迈老太发话。 “就是,永福一家子对谁不是和和气气的,怎么会犯事?尽瞎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嬢嬢莫气哈,肯定莫得事滴!” 虽然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听着众人担忧为主的话,舒苗的眉心依旧微微舒展。 这才像正常的乡邻关系,哪怕有些不一样的猜测,也只是人之常情的疑惑。 老实说,有了前沿大队那些只会恶意满满看笑话,甚至上赶着掺和一脚,巴不得一脚把你踩死的人对比着。 眼前这些人的这点猜疑,都显的那样清新脱俗。 与此同时,本就因为安置移民忙的焦头烂额的大队长,这会儿听说部队来人,还直接找二弟家里去,顿时急的不行。 忙安排好接下来的事项,匆匆赶了过去。 知晓事情始末后,不动声色的瞪了二弟夫妻俩一眼。 心想,这么大的事都不与他商量,就随随便便拨了电话过去。 但凡要换个脾气秉性不好的军长,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暗地里使些绊子可怎么是好? 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在结果也是有惊无险,他也只能认命开始扫尾。 让民兵队长赶紧安排人,把看热闹的一干社员们通通给清场。 *** 不甘不愿被清场的自立,此刻那叫一个抓心挠肝,绕着舒苗直打转, “妹啊,要不你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像上午那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舒苗毫不留情的拒绝, “不能!”不忘翻了个白眼鄙视他。 上午啥情况?被抓到了顶多被骂两句。 现在又是啥情况? 在一群训练有素的军人面前搞偷听,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找死吗? 此刻的她,都不知道是该先气这家伙的天真,还是无语这家伙这么高看自己。 随即立马加快脚步,径直越过他往家里去。 “诶诶诶!不能就不能呗,咋还生气了?”自立被瞪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抓抓后脑勺,随即连忙跟上。 ———— 是夜, 舒家 “笃笃笃!” 舒苗被敲门声吵醒,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脑子还有些发懵。 可随着敲门声再次响起,她的神经瞬间紧绷。 再一次回想起在前沿大队时,那些担惊受怕,却无能为力日子。 下意识以为敲门是那些流氓混混,想到那些下三滥的恶心话,她噌的从床上坐起。 抄起床底下的斧子,就摸黑去了自立的房间。 借着月光看到睡的跟死猪一样的自立,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就是一脚。 “啊——!” 正睡得香甜的自立抱着腿,中气十足的惨叫一声, “谁呀!” “你是属猪的吗?怎么什么动静都听不到?”舒苗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了。 要不是为了以防万一,需要他的大嗓门儿做求救的大喇叭用,她才懒得叫他呢! 听闻此言,自立混沌的思绪才清醒了一些,立马就悻悻闭上了嘴。 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谁知不过几秒之后,她就一脸的困乏的打了个哈欠, “什么敲门声?我怎么没听到?是不是你听错了?” “月儿湾晚上可是有民兵巡逻的,不会有那么多烂事,快睡吧,啊?” 舒苗听他这么说,紧了紧手中的斧子,再次深吸一口气。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去看看。”懒得再跟他争辩,丢下这句话后直接转身离开。 “诶?”自立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眼睛,但还是强忍着困意,摸黑穿上鞋跟了出去。 舒苗放轻脚步靠近院门,极力倾听着院外的动静,在确切听到细碎往复的脚步声时,心头一凛。 紧跟在她身后的自立可没那么耐心,直接扯着嗓门喊道, “谁啊?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舒苗:“……” 随着他的话喊出口,院外的脚步陡然停下,紧接着就响起秦翠芳那熟悉的声音, “好小子,连你秦姨都有胆子说了是吧?赶紧把门开开,我现在不把你打的……” “我去!”对方后头说的什么自立完全注意不到了,惊呼一声,扭头就往房间钻。 反倒是舒苗听着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量,不禁心生疑惑。 脑子飞速运转间,丝毫不影响她上前开门的动作。 秦翠芳见院门开了,立马闪身进院。 二话不说就把手里捏着的钱塞入她手中,同时更加压低声音, “这是小地瓜她妈感谢你的,你好好拿着,以后再不能提她们娘俩的事,明白了没?” 舒苗本还推拒的话霎时哽住,可随着秦姨接下来的话,她很快明白过来这钱说是感谢,其实是封口费的意思。 “明白了。” “对了,你大妈那也别说,要别人问起,就说那孩子没熬过去,已经埋了知道吗?” 舒苗的思绪有瞬间的凝滞,眼睛一眨不眨的就这么盯着她,想确认下她这番话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对方那坚定的眼神仿佛是要入党,舒苗无奈败下阵来。 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开口提醒一句,“可是自立也知道……” 本还打算继续叮嘱的秦翠芳瞬间卡壳,什么什么? 她怎么有点听不懂这丫头说的啥呢? 随着回想起上午的时的情况,紧接着,一股热意直冲她脑门。 我的个老天爷! 她怎么就完全忘了还有自立这么一号人! 小地瓜她妈没提,她更是下意识就给忽略了。 这下可好! 人家给的封口费,压根没算自立的那份,这下该怎么圆? 怔愣好半晌,她才勉强憋出一句, “行,行吧,我知道了,那你还是看情况跟她说……” 说到一半她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顿住了话头,最后无奈摆摆手, “唉~ 算了,我自己同她说吧!” “就是……”钱? 第92章 喜的牙花子都龇出来了 老实说,这话说的秦翠芳自己都忍不住害臊。 哪有前脚让人把钱悄悄收着,后脚就要人把钱分出去一半的道理? 饶是她自认为脸皮再厚,也不禁窘迫的红了脸。 面对她的迟疑,舒苗淡然的轻勾唇角,“我明白的,秦姨你就不用担心了。” 眼见对方这么通情达理,秦翠芳更加不好意思了。 同时也明白了姐妹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孩子,这丫头不光是脑瓜子灵活,为人处世也是一把好手。 哪像她家那几个耳根子软的,唉~ 不提也罢! 第一次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犹豫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别怪秦姨偏心自己人,作为一个家庭的一份子,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过都更好,明白吗?” 舒苗有些不解秦姨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又不是不知道家里是因为什么欠的债。 毕竟家里的债能早一天还完,同样也能变相提高她的生活水平。 对于这笔意外之财,她本就没有独吞的打算,就是全给大妈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还是说,她的自私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 舒苗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自己长了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虽然她确实挺自私的,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不论她心中怎么想的,自觉自己再多说下去就有些过界了的秦翠芳,便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拍拍她的肩,转身就要离开,可刚跨出门槛,她忽然想到什么,又再次回头 “对了,王大力那狼心狗肺的一家子已经被剔除咱月儿湾了,你记得同你大妈报个喜。” “王大力?”舒苗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谁啊? 满大队这么多姓王的人家呢! 不过思绪一转,很快就反应过来,能被称之为狼心狗肺的一家,除了从前沿大队一块过来的王天赐一家,也没谁了。 同时也联想起大妈养伤那几天,说起搬迁那天,王家又想踩自家的事。 顺便就提起了王家小孙子王天赐,是舒家兄弟俩当年救起的其中一个孩子。 之后更是直接就引出两家多年的纠纷。 才得知这件事的秦翠芳当时那叫个气呀,不顾姐妹的阻拦直接就找人麻烦去了。 后面只听说月儿湾社员们看王大力一家的眼神都不对了,之后就再没什么消息传来。 舒苗还以为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再揪着不放也不合适。 再听到这事,舒苗直接惊呆了。 没想到秦姨战力这么猛,这样的事都能解决! 女孩崇拜的目光看的秦翠芳是豪气万丈,但说出口的话却又谦虚至极, “看么看,这人啊?就不能干缺德事,这不谁让王家的行为触碰到咱们月儿湾的底线了。” “也怪你大妈,她要早把这事告诉我,压根就不会给王家分配到月儿湾的机会,真是晦气!” 舒苗从一开始的懵逼,到现在的震惊,内心更是直呼好家伙! 这就是月儿湾大队风气清明的原由吗? 连上边的安排都能扭转,真是神了! 转念仔细回忆了一番,移民至月儿湾的十户人家里,确实也就王家不太像话,其余几户人家,几乎都是沿河大队里难得的中立派。 呃…… 至此,她只想说,她整个人都麻了…… 秦翠芳只以为她这是高兴傻了,又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便笑着离开。 舒苗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稍定了定神,立马关门回屋。 她现在也想明白了,既然舒家已经被这么个宝藏大队认可,之后她只要不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绝对能安安稳稳度过小学阶段! 甚至因为这个大队的良好凝聚力,就算之后去公社上学,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得到一些助力。 简直太香了! 时间转眼来到第二日下午,回娘家的办事的李巧终于到家。 舒苗忙把秦姨要她转告的事与大妈说了,并把小地瓜她妈给的“封口费”——五张大团结,一并交给大妈。 于是,李巧还没来得及高兴以后再也不用看到那恶心人的王家,紧接着就被眼前的五十块钱砸懵了。 不知怎么的,眼眶却悄然红了。 面对俩孩子担忧的目光,她忙偏过头去。 强忍着泪意,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毛票,林林总总共四十来块钱。 “你们也大了,不瞒你们说,这屋子是你们秦姨半卖半送给咱家的,只要了六十块钱。” “我也是厚脸皮,光想着先还娘家兄弟的债……”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开始哽咽。 舒苗望着她手中那一把都快抓不住的毛票,瞬间了然。 忙踢了一脚愣住的自立,示意他赶紧安慰人去。 自立倒不是没想明白眼前这一幕,只是心中震荡的厉害。 因为每次去舅舅家,外婆都会劝老妈改嫁,他曾经气愤过,也怨恨过。 可这么些年舅舅对他们家的接济,他也都看在眼里,为此每每去舅舅家,都痛苦不堪,慢慢就不爱去了。 他只是没想到在小舅舅即将娶亲的关头,舅舅不仅没要老妈还上门的钱,还又再次补贴钱给他们家。 瞧着母子俩感动的抱在一起流泪,舒苗在旁边杵的很是尴尬。 便蹑手蹑脚退出屋子,把空间留给两人。 至此,这座小院成了舒家彻底落户月儿湾的见证。 除去被迫“打道回府”的王家外,剩下的八家移民也都在自家的能力范围内,或是买屋子,或是在分配的宅基地上建起房子。 移民的事渐渐平息后,一行六人的知青队伍也紧随其后到来。 因为来的知青都是第一次下地干活,很是闹了一阵笑话。 这份欢乐一直持续到又一批下放人员的到来,大队里的欢笑声再一次沉寂。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来到冬至。 一日清晨, 李巧接到大队部的一通电话,心急如焚在大队长那开了一封介绍信,立马就踏上了去公社的路。 被狠狠呵斥一番的自立,蔫头巴脑的回屋,一对上舒苗那看好戏的眼神。 气的一头栽进棉花堆里,闷闷的哼了一声。 舒苗正飞快分离着棉花团里的棉籽,见他借着郁闷的借口开始偷懒,直接一颗棉花籽弹过去。 “我可事先跟你说好的,棉花挑完我就先走了,要还想跟我一起去,那就赶紧动起来!” 自立挪了挪脚步,让自己的屁股躲开她的攻击范围,眼中满含幽怨, “我都这么难过了,也不说安慰安慰我……” “我安慰你什么?你那是自找的,明天还要上课,你心里没点数吗?”说话间,舒苗很快就把自己负责的最后一堆棉花挑拣完毕。 “我,我那不是担心我哥嘛!” “担心有什么用,你是能替他参加入学考试,还是能给他解决吃饭问题?” 见他不说话了,舒苗也没再继续打击他,飞快把挑拣好的棉花全部塞回麻袋里捆好。 转头拎上斧子就上山去了,这次她换了一片更深处的栎树林。 忍着内心的火热,在树林里一顿哐哐砍。 确定栎树囤够了,这才闪身进了空间。 小心扒开菌窝上层的薄土,随着越来越多大拇指头粗的天麻种被刨出来,舒苗喜的牙花子都龇出来了。 第93章 沉默了 还不等舒苗高兴多久,越挖就觉得越不对劲儿了。 因为作为对照组,只覆盖了空间土的另一半菌窝,只零零散散挖出一些还不到她拇指头大的麻种。 瞅着那一堆足足有四五斤的白胖麻种,再瞅一眼这堆稀稀拉拉才半斤不到的纤瘦麻种。 令舒苗第一次对空间的万能种植能力产生了怀疑。 好在这种疑惑不过持续了一小会儿,她便不再多想。 毕竟空间这玩意玄之又玄,她也只是了解其中的一点浅显用法。 既然知道空间也不是万能的存在,那她就尽量在别的方面补齐。 总不能全身心都寄托在空间上吧? 她不知道空间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空间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悄无声息的消失。 如果有的选的话,她觉得还是有必要降低自己对空间的依赖程度,着重提升自己为主。 调整好心态的舒苗,盘腿坐在地上,拿上笔记本,,把这两组实验数据详细记录下来。 因为之前不太确定这些粉末状的种子是不是还存活,所以她只初步记录了怎么用天麻种种植。 这会儿确定了粉末状种子也能成活结种,已经是很大一桩惊喜了,至于更多的还是别太过妄想的好。 按照两组实验的结果来看,大概率是外界的腐殖土里有一种大家还不熟知的菌类,给天麻种子提供了可以发芽的物质。 就是不知道她这这组实验,算不算提前攻克了这个难题? 毕竟王大夫那本图鉴上,备注的天麻种植难点,就卡在了种子萌芽阶段。 好在这个可笑的念头一经冒出,立马被她否决。 毕竟这种子可是在空间里种成活的,空间里的环境跟外界大不一样,根本就没有参考价值。 现在是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物质诱使了种子的萌发,等她弄明白了,才能往外界带。 不仅如此,还得在外界搞出一整套让人找不出疑点的方案,才能把种子萌发的技术真正顺理成章用起来。 甚至可能在她还没研究明白的时候,国家就已经研究出了天麻种子的萌发技术。 思绪回转间,舒苗很快按下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因为她手里一点种子都没有了。 更为糟糕的是,麻种从种下到收获要经历三年的时间,而开花的时间只会更加遥远。 就算天麻成熟后翻过年就能开花,满打满算也得四年后才能收获这种粉末状种子,再进行下一轮实验。 现如今,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麻种全部种下去,静待三年后收获一大波! 不过眼下她还有个重要的事需要验证,那就是查看另外一个种的天麻种的菌窝! 规划明白自己要做的事后,舒苗立马起身,来到高出田地一截的菌窝前。 按照记忆里放天麻种的位置,从边边上刨坑往下轻挖。 随着土层被扒开,只见一些棕褐色的根须出现,舒苗愣了不过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菌丝。 眼见这菌丝长势这么旺盛,她心下顿时有了预感。 待到一颗比种下去之前足足增大了一倍的天麻露出来时,舒苗绕是早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惊讶。 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了,小心把天麻上裹着的的菌丝扯开,待到整颗天麻入手。 下意识估算这颗天麻的个头,大概长五厘米宽三厘米,椭圆状的扁长条形,像是一块鹅卵石。 还别说,握在手中把玩正正合适。 与此同时,有个疑点就越发明显了。 照天麻现在的长势,估计到明年冬日里,个头指定能长到十厘米开外去! 她可是跟王大夫了解过这个品种的天麻,个头只要超过十厘米就是上品。 如果空间出品的天麻,都是这么夸张的个头,真的需要长足三年开挖吗? 要不,她明年就试着挖一些出来售卖? 亦或是直接打着野生天麻的旗号送去王大夫那,让他给鉴定一下药用价值? 成不成的,到时候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想通这其中关键因素后,舒苗再小心把手中把玩的天麻又给埋了回去。 牢牢记住这个方位后,重新覆土盖上枯叶。 既然已经验证了心里的猜测,她也就没再多折腾这个菌窝。 转头回到被自己刨的七零八落的菌窝前。 望着那堆长满菌丝的木段,舒苗本想试验一下,她这回要是不往坑里面放带着菌丝的木段,仅靠坑里残余的菌丝,天麻种能不能再生长起来。 但又念想到自己统共就那些麻种,要是实验失败,得浪费多少麻种? 想想就心疼的厉害。 反正带菌丝的木段足够用,还是不瞎折腾了。 至少也得等种子续上再实验。 于是便马不停蹄开始了另一项实验。 按照一个两平米的坑一斤左右的麻种,吭哧吭哧刨了四个坑。 预留两个坑,做对照组。 一个坑放粗的木段(直径15厘米),一个坑放自己胳膊粗的细木段(直径五厘米)。 剩下的两个坑,再加上已经种植过一季的老菌窝,依旧用小腿粗的木棒打底做菌窝。 她要试验一下木棒的大小,会不会影响蜜环菌的繁殖。 虽然理论上是体积越大,可提供的营养物质就越多,可菌类这种东西她也不好说。 毕竟这还涉及到天麻的生长,还是保险一点为好。 陆续把品相较好的天麻种全部种下去,还剩最后十来颗品相最差的麻种时,舒苗有些犹豫了。 转念想到等会儿还要去看看种在野外的天麻生长情况,便留个心眼。 想着,万一野外种的天麻全军覆没,还有这一批可以补种。 处理完眼前的事,舒苗直接闪身出来了空间。 正好今天天气也不错,也有足够的空闲时间。 如果是再晚些时候,谁也说不好会不会下雪。 等下雪,她要再找借口上山就难了! 等她循着记忆找到那棵被标记过的栎树,估摸了一下菌窝的位置,她还是率先刨开撒种子的菌窝。 可随着整个菌窝都露了出来,还是没有看到一点麻种的影子,舒苗的心不禁开始一点点变凉。 她不是没有设想过全军覆没的可能,可在亲眼见证时,还是没忍住心塞了一瞬。 最后还是不甘心的把菌窝挖了个底朝天,依旧什么都没有。 有些气馁的踢了踢长满菌丝的木段,不禁长叹一口气。 心道这菌丝长的也挺好的呀,怎么种子却一个都没有萌发呢? 如果不是同一批种子已经在空间萌发结种,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种子有问题了。 思及此处,她很快联想到个关键问题! 既然这块地儿的蜜环菌长的这么好,是不是意味着麻种可以在这里种活? 想到这个可能,她立马重新打起精神,绕到树的另一头开始挖另一个菌窝。 因为这个菌窝只用了三节长着菌丝的木段和八颗天麻种,菌窝自然小的多。 很快就被她扒拉了出来,她沿着木段边上小心翼翼的扒开放置天麻种的土层。 直到扒拉出一根已经干瘪的不成样的天麻干,舒苗难得沉默了…… 果断选择下一处,接下来又是两根干瘪的天麻干。 要么就是连尸体都没留,也不知道是烂了? 还是直接被微生物降解了? 直到距离栎树最远的一处被她随意挖开,一抹浅黄色赫然显露。 第94章 奇怪 舒苗立马顺着一抹黄色,小心扒开它周边的土。 直到这颗只比种下去之前,粗了一小圈的独苗苗,舒苗顿觉哭笑不得。 照这个生长速度下去,别说是三年,就是长四年能不能长大都不好说 自己这算是被大自然上了一课是吧? 不过…… 她抬头望着眼前高大的栎树,虽然此刻只剩光秃秃的树枝,可依旧能看出它未落叶之前的生长是如何的茂盛。 不禁心想,会不会是因为距离这棵栎树太近,所以影响了天麻的生长? 按理说这一块儿的蜜环菌长得这么好,不应该只存活这一颗天麻才是,而且长势还的这么差。 沉思片刻,舒苗果断在仅剩的独苗边上挖了条长坑。 接下来又是一截菌丝木段,一节新鲜的木段的并列摆放整齐。 再把空间出产的十来颗“劣质麻种”,挨着木段放好。 接下来依旧覆土盖叶的一套流程,最后再把细节一一记录下来。 至于这些天麻能不能成活,她也说不好。 处理完天麻的事,舒苗转头便下山。 在出林子的时,背上一捆柴火往家走。 还没走近,远远就听到自家猪凄厉的嚎叫声,听的舒苗眉心直跳。 忙加快脚步,走近一看,果不其然,院门上挂着把锁。 想也知道自立中午没给猪喂食,无奈只得加快动作进门。 猪吃上食后总算停歇,舒苗站在猪圈前,望着眼前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这猪少说也超一百八十斤了,在这个只要体重超过145斤就是上等毛猪的时代,这猪真的还有养下去的必要吗? 别人家的猪上了七十斤就一天只喂两顿,他们家的猪一直都是一日三餐的喂。 再加上她时不时给它加餐,这才好不容易养出这么一身肥膘,可麻烦也是真麻烦! 因为但凡喂食晚了,猪就会拼了命的叫,叫的人心生烦躁。 提起猪,她就想起自己空间里那一大十小,共11头猪。 得亏空间小院里的植物生长速度快,再加上田里出产的红薯藤,勉强供得上这“一家子”吃。 就是有些为难等猪长大了,该怎么杀猪吃肉? 就在舒苗越想越愁之时,一阵孩子的嬉笑声自远处传来,很快打断了她的愁绪。 她下意识朝院外望去,就瞧见河对面的一群大小孩子,人人臂弯里都挎着个篮子,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过一会儿,舒苗很快就发现他们是从柿林方向回来的。 我去! 她怎么忘了采摘柿子这事! 这下她再顾不得猪的问题,抓起篮子就飞奔往柿林方向去。 等她气喘吁吁赶到柿林时,采摘柿子的社员们已经收工,正把一筐筐柿子往牛车上搬。 倒还有几个年龄较小的孩子在柿子树下转悠,时不时的捡上几个漏网之柿。 正在搬柿子的社员,无意间看到舒苗空空的篮子,不知是谁笑着打趣几句, “哟这谁家孩子,睡过头了吧?” “嗨,瞧你那记性,这满大队的,还有谁家半大丫头跟男娃娃一样剪寸头?就是那……”有人嬉笑着接话。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狠狠瞪了一眼,立马就闭上了嘴。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说话的李婶子,看向女孩眼中满是心疼。 听到这话的舒苗,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头一次生出留长发的念头。 虽然她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但不代表就喜欢招摇。 如果可以,自然是不希望走哪都被人一眼注意到。 李婶子训完不着调的丈夫,转头露出和蔼的笑容,朝舒苗招手, “丫头,快来,婶子给你装点。” 舒苗怔愣一瞬,脚步就已经从心走了上前。 谁知还没走到大婶面前,就被一只大手给拉到了一旁。 是自家隔壁的四柱叔。 只见他二话不说,拎起箩筐就往她篮里倒柿子。 因为倒的太冲,好几个柿子从边上掉落,直接砸舒苗脚尖上,霎时间她的脸色都扭曲了。 李婶本来还有些恼火被抢先一步的,正巧刚好瞅见这一幕,直接就笑喷了出来, “噗嗤!哈哈哈……” “我说四哑巴,你倒是长点心成不?柿子砸孩子脚了!” 其他几人闻声也好奇看了一眼,虽然没看到好玩的一幕,但瞅见女孩涨得通红的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刚还在柿子林里的孩子也闻声赶了过来,把掉落在地的柿子飞快捡起来放自个篮子里。 那熟练的架势,和大家伙习以为常的态度,让舒苗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暗地里小心的动了动脚趾,她面上却眉眼弯弯,乖巧道谢, “谢谢四柱叔!” 林四柱闻言只随意摆了摆手,随即又从箩筐里捞了两个柿子塞她口袋里。 其他几个还没走的孩子见状,纷纷挤了上来,争先恐后跟林四柱道谢。 林四柱被孩子们围着,哪能不知道他们这是想干嘛? 无声笑了笑,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脑袋,就随手把见底了的箩筐丢地上,任由他们自己分配。 被挤到一旁的舒苗,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旁人的反应。 却见他们或习以为常的笑笑后,就各干各的事,要么是乐呵呵的逗小孩玩,和谐的仿佛他们是一家子。 虽然早就见识过月儿湾待自己人时格外宽容的态度,可每次见到这一幕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前沿大队,任何能换工分的农副产品都是归集体的,社员们要想吃或想用的话,还必须拿工分换,哪像月儿弯这么随意? 那么大一片柿子林,最后却只收获了三牛车的柿子。 算下来,起码四分之三的柿子都被社员们自己内部消化了。 这种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 比如前段时间的清淤挖渠任务,谁好运抓到鱼虾,都是归各自带回家加餐。 再比如鱼塘里起的鱼,除去大鱼被挑出来拿去供销社卖。 剩下的鱼全部分给社员们,甚至都不需要用工分换。 就拿他们舒家来说,都分到了一条快两斤的鱼。 还有就是棉籽,也有不花工分就能获得的方式,只要去大队部仓库剥棉花,剥出来棉籽就能各自带回家。 剥棉籽的活,三四岁的小孩都能干,这相当于直接给社员们的福利。 这事要放在沿河大队时,都是从社员家抽孩子去做,一干就是一整天还不算,还是不记工分的。 还有就是本公社的孩子们读书,可以直接用工分抵扣学杂费。 以至于那些没人收养的孩子,也可以靠打猪草赚工分,至少小学读完是没问题的。 还有其他她所不了解,或是没看到的福利,这一系列操作确实很难让人不生出归属感。 *** 待舒苗挎着满满一篮子柿子回到家,毫不意外看到正处理柿子的自立。 自立本还有些闷闷不乐的,眼见老妹也收获满满,顿时就笑开了花。 舒苗果断加入给柿子削皮的大工程里,准备做柿子饼的步骤。 时间转眼过去了三日,李巧还是没有回家。 要不是秦姨及时告知自立,李巧俩打电话回来过,并说好了回家的具体时间,自立早就急的要去找人了。 又是三日过去,李巧这才匆匆赶回家,并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舒自强通过了铁路机械学校的招生考试! 在这个中专毕业即包分配工作的年代,只要他安安稳稳到毕业,就相当于实现了阶级跃升。 李巧刚到家歇口气,确保两个孩子都没什么大问题后,又马不停蹄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找大队长开证明。 以防出什么意外,大队长为此还骑自行车,亲自送她去公安部办理户口迁出手续。 兜兜转转下来,足足用了半个月时间,李巧才停下来歇口气。 紧接着,就迎来月儿湾最重要的大事,大队养猪场的猪出栏了! 县里肉联厂直接派了车队来拉猪,因为要磅猪,再按猪的肥膘厚度给生猪分等级。 所以需要一头头猪的来,大队上空一整天都飘荡着猪嚎声。 放学后,等孩子们乌泱泱涌去看热闹时,磅猪已经进入尾声。 正在现场围观的舒苗,戳了戳挡住自己视线的自立,“让让!你挡着我了!” 闻言,自立不情不愿的往旁边挤了挤,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念叨, “真是奇怪了,怎么没看到大胖和小胖?” 听到他说起那两只能跟自家小黑相媲美的大肥猪,舒苗也觉得有些奇怪,也踮起脚尖在猪群里寻找 可巡视了一圈都没看到,一时也有些纳闷了。 第95章 有好消息,你听不听? 舒苗这份纳闷还没持续多久,立马就有抱着同样心思的小孩搭话。 “我知道,我知道!” 她回头一看,就见一脑后扎着小揪揪的男孩,正是班长李婷的小弟弟。 还不等她问,自立则直接上手抓住他胳膊,把人往人群外头拉,神色焦急询问, “小超啊,你快跟我说说,大胖小胖哪去了?” 舒苗最后看了一眼准备离开的车队,转头跟上一大一小俩人的脚步。 就听见小超理所当然来了一句,“在猪圈里啊!” “不用交任务?” “交啊!” 就在俩人嘀嘀咕咕之时,循着动静找过来的女孩直接打断俩人的谈话, “小超,吃饭了!” 来人正是留着齐耳短发的李婷,她一身朴素的棉衣,脸颊因为小跑而微微泛红,白里透红的肤色透着健康的色泽。 小李超一听吃饭了,忙不迭甩开自立的手,连蹦带跳就朝四姐扑了过去。 “诶,你还没说剩下的猪关哪呢?” 自立不死心想追上去,却被舒苗眼疾手快揪住衣领, “好了,人家一开始不就说了猪还关圈里吗?” 李婷望着着舒苗对舒自立的绝对武力压制,吃惊之余,眼中不自觉带上了些许羡慕。 要是她也能轻轻松松把大弟制住就好了,省的每天说他什么又不听,打又打不过,烦都烦死了。 心中思绪万千,但也丝毫不影响她笑盈盈接话,“舒自立,按理说你成绩也不差,怎么脑子就不知道转转呢?” 自立刚歇下的心思,被她这番明里暗里都在说他蠢的话一激,顿时就不乐意了,果断反驳, “你什么意思?你倒是会动脑子,怎么连我都考不过?” 这话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舒苗望着李婷面上缓缓消失的笑容,往一旁悄悄的挪了挪脚步。 自立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虽然有些许心虚,但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谁让她先说我脑子笨的? 该! 虽然在心里不断打气安慰自己,但那左右飘忽的眼神依旧出卖了他。 正好就瞅见自家老妹悄悄挪开脚步的小动作,心下一紧的同时,瞬间就有了开溜的打算。 这个念头刚起,他的双腿就已经先他意识一步,扭头就朝另一个方向跑。 越跑越觉得自己没发挥好,心想先惹事的又不是自己,他干嘛做一副灰溜溜逃跑的架势? 脚步微微放慢,回头冲着李婷大声放狠话 , “我说错了吗?别以为你是班长,我就不敢说!” 可能是距离给了他足够的自信,他直接就不跑了,直接停下脚步,嚣张叉腰, “不就是仗着老师喜欢你,才成天拿着鸡毛当令箭摆官威吗?” “成绩连前三都挤不进去,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嘁~” 最后还抛出一句,极具挑衅意味 的话,“有本事你也让你弟给你补习呀!哈哈哈……” 舒苗看了眼站在自立身后默默注视他的李雷,再听着他难得嘴皮子利索一回,却只顾着在那疯言疯语,默默捂脸。 摇摇头,实在没眼看了…… “嗷!谁打我!” 紧接着就听到自立的求饶声,响彻田野, “哥,哥,我错了,我就是开玩笑的,我没那个意思,嗷——!” “别打,别打,我错了,嗷!” “舒苗你这个叛徒!快救我!” “嗷!” 本还愤怒至极的李婷,见大哥上场了,面上缓缓露出笑容。 目光扫到一旁同样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的舒苗,很是诧异, “你不去帮忙吗?” 舒苗望着被李雷夹在胳肢窝里被打屁股的自立,嘴角止不住上扬,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听闻此言,她反而笑的更开心了,“谁让他嘴欠的?” 没瞧见人李雷的嘴都成翘嘴了吗? 再加上那轻飘飘落下的巴掌,一看就是吓唬自立的。 再看那圈听到动静,前来围观的小屁孩们 只能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见她笑的这么开心,李婷也弯了弯嘴角,“那倒也是,不过……” “我哥把你哥打了,你笔记还能借我吗?” 舒苗看了她一眼,很干脆把书递给她 “给!” 李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接过书抱在怀中,笑眯眯的道谢, “谢谢,明天一早我肯定还你!” 就在松苗笑笑算作回应时,就见李婷忽地高声大喊, “哥!别打了,笔记我借到了!” 舒苗一脸懵,??? 自立在脱离魔爪的刹那,抹着屈辱的眼泪拔腿就跑。 李婷见舒苗一脸疑惑的模样,顿时尴尬的直扣手指,忙不迭解释 “咳咳,那个你别误会,我只是把两句话合一块说了,你信吗?” “你说呢?”舒苗挑眉反问。 “那个,我可以解释的……” 舒苗就这么定定看着她,想看她怎么解释。 要不是自立会说那番明显找事的话,确实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她还真要以为这兄妹俩是故意找事来的。 “那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前天就想跟你借笔记来着。但舒自立一直代表你拒绝我,说你复习要用。” “我觉着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今天也是赶巧了……” 她紧紧抱着书,有些忐忑的打量她的神色, “你刚刚答应的把书借我,还算话吧?” 舒苗在心底里暗暗合计了一下她这番话的可信度,面上却丝毫不显,含笑点点头, “当然算,不过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听闻此言的李婷瞬间笑弯了眉,“好,我知道了,谢谢啦!” “没事。”舒苗点点头,转身就要找自立去,顺便问他是不是有李婷说的这个情况。 “舒苗!” 舒苗诧异回眸,不解的看着突然叫住自己的女孩。 “其实你挺好相处的。” 这下舒苗被整的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她什么时候很难相处了? 虽然心中很是困惑,但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笑了笑算做回应。 “麻烦你转告舒自立一声,那两头肥猪是咱大队的年猪,已经专门安排人喂养了,让他别找了。 ” “好,我知道了。”舒苗点点头,与她挥了挥手就径直转身离开。 沿着自立离开的方向追去,刚跑出去没几步,远远就看到等在路口的李雷。 “丫头,你可得讲点道理,是你哥先骂我妹的!” 舒苗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丢下这句话,也不管他还要继续说什么,立马拔腿就跑。 一路上狂奔到家的舒苗,推了推自立的房门,发现门栓被插上,顿时就乐了。 还别说,这家伙确实是长大了不少,还知道生闷气了! 确定他回家了就成,她转头就煮猪食去。 等给猪喂上食,顺便把鸡喂了,她这才再次来到自立房间门口。 曲指敲了敲,“我有好消息要跟你说,你听不听?” 第96章 眼前之人是真心实意舍不得自己离开,不是吗? 随着话音落下,舒苗手中凭空出来两颗鸡蛋。 就在她准备以美食相诱时,屋内传来闷闷的质问声, “你是不是把笔记借给她了?” “借了。” 屋内沉默了一瞬,紧接着就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拉开 。 “我说你是不是傻?明天就期末考了,你怎么能在这关头把笔记借给她,万一她抢了你的第一名呢?” “她就没安好心!不然什么时候借笔记不行?非要赶在这个时候借!!!” 被劈头盖脸的一顿直突突的舒苗,这会是真意外了。 她还以为这家伙是觉得被人按着打屁股太羞耻,嫌丢脸才躲在屋子里。 或是在气自己没主动帮忙。 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无语了一瞬后 ,无奈提醒一句, “你是不是忘了,我参加的是四年级考试?” 也就是说,三年级的第一名是谁与她根本无关。 自立直接傻楞当场,不过一瞬,门就被狠狠关上 “嘭——!” “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听着屋内传来某人崩溃的大喊,舒苗的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语气也渐渐恢复如常, “好了,你不是一直想考第一名吗?我答应今天给你补习可以不?” 听见她愿意给自己补习,正懊恼的直捶床板的自立腾的坐起来,立马冲到门后边, “那我要拿第一名!” 闻言舒苗嘴角猛的一抽,无语的直翻白眼。 心想,你能不能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么贪心怎么不噎死你! 缓了缓情绪后,她扯出一抹假笑, “我自己亲自上阵都不敢保证第一名,你让我怎么给你保证?” “这样,指定让你这次考试压在李婷前头行不?” 听着舒苗表示她亲自上场,也不敢保证拿第一名时,自立就有些动摇了。 这会儿见她主动给自己台阶下,他立马就坡下驴,“好!这可是你答应的!” “是是是,是我答应的,那你还不赶紧的!” 自立这才心满意足的开门,谁知直接迎面两个鸡蛋怼到了自己眼面前。 他的双眼霎时迸发出耀眼的光亮,“给我的?” “不,只是给你看看的。”舒苗眉梢一挑,说着就要收回手。 吓的自立直接抱住她的手,讨好一笑,“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 “我屁股刚刚可遭老罪了,需要补补,补补……” 舒苗眉心微蹙,一脸嫌弃的推开他的头,“离我远点,再黏糊我可就反悔了!” “那,那也行,就是……”他顺从松开手,眼睛就一个劲瞟向她里的鸡蛋,笑的一脸谄媚。 “给!” “对了,你惦记的那两头肥猪是年猪,已经被专门养起来了,你还去找吗?” 满心满眼都是鸡蛋的自立笑的见牙不见眼,闻言很是无所谓的“哦”了一声,就没下续了。 舒苗无语不过一瞬,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便拽了他一把, “回神了,回神了,赶紧做饭去,大妈马上就下工了!” “嘿嘿……好,我这就去,你想吃什么?” “杂粮粥,多放点大碴子!” “好嘞,您等着!我这就用鸡蛋炒个你最爱的酱萝卜!” …… 时间匆匆如流水。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今天是杀年猪的日子,舒苗听着院里闹哄哄的大笑声,却罕见的窝在房间里不想动弹。 随着猪凄厉的嚎叫声渐渐远去,她不禁再次长叹一口气。 心中还在想,明年她说什么也不要负责养猪了。 毕竟是自己实打实养了快一年的猪,亲眼瞧着它从小时候的蠢萌蠢萌,长到现如今的膘肥体壮。 就这么被卖了杀肉,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而光惦记着终于有肉吃的自立,高兴到根本没注意舒苗的异常。 只是在追着猪出门时,后知后觉没看到舒苗方身影。 等他着急忙慌跑回家,急切的拍响老妹的房门, “都几点了怎么还睡?外头可热闹了,你去不去?” “不去!”舒苗在被窝里蠕动了几下,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不去算了,那我先走了,等会儿回来跟你讲……” 话音还没落下,他的脚步声早已远去。 舒苗烦躁的翻身坐起,干脆一个闪身进了空间。 穿上从林知青那换来的解放鞋,照例捡了一波鸡蛋,心情很快就调节的差不多了。 扫一眼被小一啄的都秃噜皮了的两只公鸡,决定早点送它俩早登极乐。 利用空间的特性直接把两只公鸡“圈禁”在角落里,轻轻松松就抓住。 把鸡捆严实后,麻溜的杀鸡脱毛。 因为省了烧热水的时间,不过半个小时两只公鸡就被宰杀好。 脏水和鸡毛、杂碎之类的直接倒田里,又省了收拾的步骤。 之后直接背着背篓,带着一只鸡找到了林知青。 林知青揣着手,蹲在墙角眯着眼晒太阳,听到脚步声懒洋洋的掀起眼皮,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再晚来一天我就该离开了。” 说着还打了大大的个哈欠,再加上乱糟糟的头发,胡子拉碴的脸。 再没有了初见时,那干净整洁的慵懒风帅哥模样。 这般邋遢的形象,实在让人难以将其与曾经那个优雅从容的人联系起来。 舒苗脚步顿了顿,心中的刚升起的唏嘘,立马被他将要离开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伙只是来体验生活的,迟早有天会离开,但却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早。 老实说,她心中确实蛮不舍的,毕竟事少,还大方的主顾谁能不喜欢? 而且还是不问东西来路的那种贴心主顾,有他在的这些日子,可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等他一离开,她就要开始头疼想要的物件没处买了。 谁让这是个只要手中没票,就算再有钱也买不来东西的票据时代呢? 还不知她满腹愁绪的林衍,见女孩还傻站在原地,下意识以为她这是舍不得自己离开,心中忍不住感慨。 看来他下乡的这两年,也不算是毫无所获。 至少眼前之人,是真心实意舍不得自己离开,不是吗? 想着以后可能再难见一面了,他也想给对方留点好印象。 难得准备打起精神来,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含笑打趣她, “傻愣着干嘛?这是又带的什么好东西?” 第97章 我是那乱发善心的老好人吗? 事已至此,既然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还不如借此机会,看还能不能从林知青身上多薅点羊毛。 “好玩意没有,只有两只鸡。”重新调整好计划的舒苗,立马扬起一抹浅笑。 在放下背篓的瞬间,被盖在麻袋下的鸡悄然多了一只。 毕竟空间里有公鸡有母鸡,想吃鸡肉就让母鸡孵一窝小鸡,后续自然不会缺鸡肉吃。 可薅羊毛的机会就剩现在最后一次,可不得抓紧些? 谁让林知青嘴叼的很,什么东西吃多了就得腻上个三五个月 要不就是季节不合适,有些东西不好拿出来。 林衍熟稔捞过背篓,在看清是两只新鲜鸡时,撇了撇嘴,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我说照你这死抠的性子,怎么会舍得把公鸡养这么大?” 舒苗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就这么看着他不做任何解释。 “这要是早杀个十天半月,做成腊鸡,我指定给你个高价!” “腊鸡?”第一次听见这词的舒苗有些怔愣。 但为了多了解城里人的口味,好解决后续收入的问题,她决定不耻下问。 “跟腊肉一个做法吗?” 见她感兴趣,林衍也来了几分兴趣,兴致勃勃的跟她讲解起自己爱吃的那几种腊鸡腌制方法。 首当其冲的便是混合调料腌制法,举例便是用他最爱的“香辣甜口腊鸡腌制配方”,至于其他口味的就一笔带过。 之后就是酱油香料腌制法,和传统盐焗腌制法两大类。 其中所用的香料名称直接把舒苗给绕晕乎了,就只记得“香辣甜口+酱油+盐腌”应该是他爱吃的口味。 难得过了一回嘴瘾的林衍,终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嘴。 但眼瞅着女孩被自己给普及的一愣一愣的,顿时乐了, “嗨!这些你听听就好,我就说着玩,有盐焗腊鸡吃就不错了!” 说着他拎着两只鸡,大摇大摆往自己屋里走。 察觉见女孩没跟上,不忘扭头喊了她一声, “我说你是不是被前阵子的大雪给冻傻了?怎么脑子都没以前灵光了?” 被好一通嫌弃的舒苗压根没往心里去,忙摇摇头,甩开脑中不断闪现的香料名称,屁颠颠跟上去。 刚一进门,就被堆满两张席子的杂物给惊到了。 “随便挑,看上什么就拿走。” 林衍想到这丫头虽然抠门,但却是个不爱占人便宜的性子,便又加了一句, “就算你不要,一会儿也是送人。” 话落之后,也不再管她,舀了瓢水把手洗了洗。 直接就着装鸡的搪瓷盆开始给鸡划花刀,再抹上粗盐腌制。 那库库直倒盐的架势,看的舒苗眼皮子直跳,不禁心想放这么多盐下去,这鸡还能吃吗? 不过也恰恰是从这点,看出了林知青做饭的手艺指定也不咋滴。 就是不知道这么一个厨艺不佳且嘴刁的人,平常是怎么生活的? 也难怪才下乡两年的时间,林知青就像是被磋磨的老了十岁…… 心中感叹了几句,舒苗便上手翻那两堆“破烂”,开始了“寻宝”历程。 竹编暖水瓶要一个,铁皮烧水壶要,塑料包边镜子要,菜刀要,一捆塑料布也要,手电筒+一板电池更要! 把鸡腌制好的林衍,一回头就看见舒苗就连刀片,扳手,螺丝刀,这类的小玩意也没放过,顿时乐的不行。 “我说你是来我家收破烂的吧?怎么什么都要?”他低声一笑,悠哉悠哉甩甩手上的水。 “这些可是我想买都没处买的宝贝,不是破烂!”舒苗实话实说,丝毫不受他这话的影响,淡定继续翻找有用的东西。 直到翻出一个崭新的木质针线盒,她很是诧异的回头向他确认,“这针线盒还是新的,你也不要吗?” “你看我像是会针线活的人吗?”林衍淡定挑眉反问。 丝毫不提自己被扎了一手眼,却连个开线口都缝不上的事。 见状舒苗也不再多话,果断把针线盒归入自己要带走的那堆里。 等舒苗把这张堆杂物的席子翻了个底朝天,高度瞬间下去一大截。 至于另一堆棉被和衣服之类的贴身物品,她没有去翻。 就是看着脚边这一大堆都用的上的东西,舒苗有些尴尬了。 说来自从与林知青接触以来,她就有在刻意的攒钱了,可架不住自己什么都缺。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只要跟林知青有交易,大部分收益都被她换成了更实用的物件。 也就是说她忙活一年多,手里也就只攒下来十来块钱。 问题是,十块钱好像不足以买下这么多东西…… 想到这,她在林知青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会儿!”转身就跑。 “嗨,这丫头!”林衍无奈摇头失笑,都说了这堆东西最后也是送人,她怎么就这么倔呢? 等舒苗背着半麻袋栗子回来时,她刚刚捡出来的那堆物件,已经被林衍归置进两个背篓里,方便她等会带走。 谁知本还万事不入心的林衍,在看到这半麻袋板栗,直接就炸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有这么多板栗存货,居然都不舍得匀一点给我!” “我借的!”舒苗熟门熟路的说着瞎话,乌黑莹润的大眼睛里满是真挚。 直看的林衍瞬间觉得自己才是做错的那一个。 好在这思绪不过一瞬,他瞬间便反应过来这家伙又在跟自己装弱小无助。 此刻他是又好气又好笑,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种名为欣慰的心情。 “行吧,你说是就是。”至少这丫头以后不容易吃亏,不是吗? 说着,他就开始解手腕上已经被磕碰掉漆的手表。 舒苗见他的动作,很快明白他这是要干嘛,忙开口打断他, “林知青!我可没东西给你换了。” “没事,就当是我送你的,你不嫌弃是旧的就行。”说话间,立马塞进她手中。 “以你的成绩,以后上个中专指定是没问题的,这块手表就当是为你的学习添砖加瓦,省的你浪费大好时间在这些外物上。” “可听明白了?” “我明白。”舒苗郑重点点头,但还是把手表坚定推回给他, “你要出行,比我更需要知道准确的时间,我不能收!” 林衍笑了,曲指在她头顶落下,“小孩子家家的,想这么多要长不大的!” 说笑间,他挽起另一只手,露出一块崭新的手表, “亏我俩认识这么久了,你觉得我是那乱发善心的老好人吗?” 第98章 年春 舒苗望着他手上那块银白色的崭新手表,再看看手中这块已经掉漆的二手表。 再想到他各方面都透着对金钱的不在意,确实不大像能用旧东西的人,于是果断收入囊中。 下一瞬,直接从自己淘出来的那堆里翻出本子和笔,递到他面前, “留个地址,以后有好东西我肯定寄给你!” 既然明知对方不在意钱,她自然不会说折算钱寄给他之类的话。 林衍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开怀一笑,痛快的留下地址和电话号码。 *** 收获满满的舒苗刚回到家,就被大妈叫住。 李巧拉她到角落里,从兜里掏出二十五块钱,直接塞她手中, “上次那五十块钱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跟你秦姨了解过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你也不用跟我争。” 说完也不等她回话,转身就走。 舒苗看了一眼手中的整钱,想着被大队长收购走的猪,大概明白这钱是怎么来的。 叹息一声,转手塞兜里。 钱都到手了,干什么不要呢? 时间转眼来到年夜。 翻过年就是72年,可家里却少了一个人。 至于舒自强为什么不回家过年,舒苗表示她不在意,也无所谓。 反正那人回来了,也没个笑脸,管他呢! 正月十五一过,舒苗就是四年级学生了。 不同于升二年级时,有高兴义的女儿捣乱,试图拉人孤立她。 此番升四年级,有依依不舍的陈老师亲自把她交给四年级老师手上,一切都平稳度过。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对她来说,就只是换了个教室继续学习而已。 农历三月过后,自立就天天在舒苗耳边念叨,大青山那几个疑似长天麻的地点。 央着舒苗同他一起去看看,不然他怎么也不能甘心。 舒苗好说歹说劝了他好几次,才整明白,她年前好像忘了同自立说,天麻开花后会母体会空心腐烂的事。 谁知自立却只听进了“开花后”“药用价值大减”几个词,还是不依不饶要去。 “你都说了只是品质差点,又不是完全没用,只要有用就能卖钱,为什么要放过这么好的无本买卖?” “再说了,就算是弄不到天麻,弄些种子回来也好啊!” “万一种出来了呢?你说是不是?” 舒苗被他这么一提醒,懊恼的一拍脑门。 对啊!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既然不知道空间种的天麻什么时候开花,那直接去上山找些种子来实验不就成了? 难不成空间种的天麻真要第四年才能开花,她就傻乎乎等四年吗? 就算是上山也没收获,不还有王大夫吗? 还真像是林知青说的,过个冬把自己给冻傻了! 一安抚住自立,舒苗立马就找王大夫去。 王大夫听她打听起天麻开花的日期,下意识以为去年给她的天麻种和种子都没成活,一时也有些气馁,没忍住说了丧气话, “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麻种的成活率都低的吓人,更别说种子……” 舒苗见他还要说下去,压根不往重点上靠,忽地出声, “麻种活了,还长大了些,我去年就刨开看了,活了一半!”就算没活一半,她也能从空间挖些出来补种上。 王大夫闻言一愣,也来不及计较她打断自己说话,急忙追问,“你亲眼看见的?” “真的!不信我们去挖挖看!”舒苗确实不怕王大夫要跟自己去验证。 先不说她选定的那个位置海拔比较高,以王大夫的身体指定是爬不上去的。 就说她去年埋了些麻种进去,就算刨开发现又死的差不多了,她也有诸多借口。 王大夫激动到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一个劲直摇头,“不不不,别去别去,可千万不能再挖开了,惊扰它们生长就坏了!” “这样,我再寻一批麻种来,你帮我种在那片边上,年底再查看下情况怎么样?” 舒苗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果断点头答应,不忘再次询问起天麻开花的具体时间。 王大夫没想到话题都绕一大圈了,这丫头还没放弃初始目的,无奈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年轻人嘛,不亲自见识一回什么叫艰难,自是不会轻易放弃,我懂!” “不过今年开春晚,气温回升慢,你们还得再等上一个来月。”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气温持续在二十度以上天麻才会抽薹,大概二十天左右才开花,这会儿才转暖,山上温度只会更低。” “一个月后,嗯……就差不多了。” 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舒苗也没再多留,道谢后拔腿就溜了。 王大夫满脸喜意的准备去大队部打电话,可刚走没几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坏了坏了,忘记提醒那丫头记录数据了!” 他懊恼的一揪才长些的胡子,皱纹横生的老脸瞬间皱成一团, “诶呦呦,嘶~” “看来年纪上来了,不止是脑子不好使,手也不听使唤了!” ————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 自立特意卡着时间,一大早把自家猪送到好朋家,交由对方代为照看。 转头拉上舒苗,就风风火火朝沿河大队赶去。 俩人没敢太靠近沿河大队所在的范围,毕竟俩人现在可不是沿河大队的社员了,再回到原大队无外乎就那几个原因。 哪怕他俩只是半大孩子,可被人逮到了,也少不了一通口头教训。 为此,他俩宁愿绕远些避开人。 走在熟悉的林子里,自立撒了欢的到处钻。 时不时就找出一丛树莓,茅莓,或是晚熟的刺泡。 老实说要不是空间种上了这三种果子,她到现在都还分不清这三种果子谁是谁。 毕竟乍一眼看去,除了花期时区别比较明显,那果子近乎都是一个样,真的让人很难分清谁是谁。 可高兴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巨大的挑战。 因为俩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寻遍了所有疑似长天麻的地点,却一株都没寻到! 急的自立上蹿下跳的到处扒拉草丛,最后还一不小心栽积水坑里了。 虽然天气暖和了不少,但还需要穿着长袖,更别说山上的温度会更低些。 哪怕舒苗及时把人拉上来,自立全身也湿了大半。 没办法,俩人只能选择打道回府。 行至半路,自立就已经冻的牙齿打颤。 路过前苇沟大队时,舒苗厚着脸皮去找黄满穗借了一套衣服。 临走时就察觉自立的脸色不太好,立马就背上他要回月儿湾。 刚巧碰到回娘家的月儿湾社员,小夫妻俩发现俩孩子的情况,立马放弃回娘家的打算,背上自立就朝月儿湾赶。 等一行人赶到卫生室时,舒自立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王大夫见状瞪了舒苗一眼,也顾不得诊脉那一套了,连忙给人挂上吊水退烧。 李巧听到消息急忙赶来,见自立的情况稳住了,赶忙谢过小夫妻俩,后才找舒苗了解情况。 听见俩孩子是寻天麻去了,气的差点没把自立拖起来揍一顿。 气急之下吼了俩孩子一通,让俩人保证以后再不去寻什么天麻,才作罢。 ………… 同年刚入冬,舒苗从空间挖了两块足有十公分(厘米的旧称)的天麻。 借着上半年踩点的借口,说是特意标记下来等冬天挖的。 好在大多数人家采挖天麻都是靠这个方法,王大夫也没怀疑。 乐呵呵的开出高价,收了这两块品相极佳的“野生天麻”。 舒苗趁机问起这天麻怎么分辨年限,直到对方指着所谓的“肚脐眼”和“鹦哥嘴”判定这天麻明年就该开花事。 舒苗就彻底懵了,怎么种两年就能开花了? 还是说因为空间一直是恒温恒湿,所以加快了天麻的生长速度? 可为什么其他作物的生长周期,跟外界的植物几乎没什么差别? 满心的疑问舒苗当场问出口,得到对方也不确实的回答,瞬间默了…… 之后便是上山查看天麻菌窝的情况,出乎意料的是,去年种下的麻种真一语成谶的成活了一大半! 以防自己挖坑菌窝干扰了天麻的生长,舒苗又补种了一批麻种,就决定不到时间,绝不会再开挖这块地。 73年初春。 空间种的第一批天麻在王大夫的预判下,真的抽薹开花了! 呈柱状体的纤长花柱,笔直且傲然,通身透着一抹温润而淡雅的浅黄。 花柱上排列整齐的嫩绿芽苞,似春日初萌的新柳,带着清新与生机。 属实惊艳了舒苗好久。 二十日后,芽孢慢慢长成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果子。 因为舒苗事先咨询过王大夫,怎么判断天麻种子的是否成熟,于是果断摘下花柱最下方的果子。 轻轻一捏,果子里粉末状的种子洋洋洒洒飘落。 第99章 蛮符合 确定种子已经彻底成熟,舒苗立马把十几株花柱上的果实,全部采摘下来装陶罐里。 紧接着马不停蹄顺着花珠柱往根部挖,在看到被挖出的天麻一个个都外形饱满时,舒苗愣了一下。 随即掂了掂重量,这才发现不对。 立马把天麻从中间一掰两开,只见天麻内部不仅空心了一截,剩余的内部组织都变成了棉絮状,甚至还有部分发黑。 瞬间就明白了王大夫为什么说这个时候的天麻,几乎没有什么药用价值。 既然如此,舒苗也不打算慢慢去查看其他天麻了,随手就撇边上。 摩拳擦掌准备下一轮种植。 先是算了一下这次收获的的三百来颗种子,按照之前的经验,两个平方菌窝20颗种子。 空间先来十个菌窝,剩下的种子就留在外界做实验。 虽然全部种了一共也没多少,但架不住这东西值钱啊! 至于木柴的问题,她早在这两年陆陆续续囤积了一大批。 直接把将近一百五十平的储物间,给堆满了砍好鱼鳞口的新鲜木柴。 当然,这么多木柴自然需要砍不少栎树,她可没敢在月儿湾附近的山上霍霍。 为此她还特意跑了好几次大青山深处,哪怕是为了少留些痕迹,她也绝不会紧着一片栎树林薅。 这片栎树林砍个十几颗,那片栎树林砍个十几颗。 一直到她无意间知道,蜜环菌必须用新鲜木材做菌窝的根本原因,是担心木柴被杂菌污染后,会影响蜜环菌的定植。 得知这个原由的舒苗一连沉默了好几天,又默默往空间田地里囤上了些许木柴。 反正空间可以不受外界的种种因素影响,木柴新不新的也无所谓,还是随意些吧。 至于储物间里的新鲜木柴,就留着外界做实验用,也省的后续再麻烦了。 记录好空间种植天麻的完整数据,舒苗再次分析对比起外界与空间种植天麻的区别。 最后得出一个最为关键的因素,那就是温度! 现在农历四月左右的天气,正是最接近空间温湿度的时期。 这会儿正好可以开启下一轮实验! 舒苗拿上种子闪身出了空间。 带上空间出品的种子,与王大夫再次友情赞助的种子,立马上山。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王大夫,不要轻易挖开菌窝,以免影响天麻的生长。 但实际操作权掌握在她的手中,自然做不到偏听偏信。 更别说,还是听一个失败种植者的经验。 马不停蹄匡匡一顿刨土,就见那颗从71年初秋种下后的独苗苗,竟长得还不如她同年冬天补栽的,空间出品的残次天麻。 可随着查看完全部天麻的个头,舒苗再次心塞的不行。 但转念想到这些“歪瓜们”被自己反复刨开看了又看,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是不要抱太高期望的好。 重新做好心理建设,舒苗当即把王大夫友情赞助的麻种,在那些存活失败的位置补种上。 在决定怎么种种子时,她立刻就想到第一次种的种子就在这个位置。 除去温度原因外,有没有可能是这一块不适合天麻种子萌发,亦或是没有足够种子萌发的营养? 不管怎么说,她此次是不打算在这个位置继续开辟菌窝种种子。 而是去了取用腐植的那片栎树林,就地松土挖坑。 打算一比一还原在空间种种子时的所有步骤。 因为是做实验,她只开了两块大小相等的菌窝。 一块用来种王大夫给的天麻种子,一块用来种空间出品的天麻种子。 摆好木段,之后就像普通人家种菜籽那样,把种子均匀撒上,最后盖上一层薄土。 得亏栎树林所在的位置不低,来这块儿人自然也少,不然这么明显的一块平整土地,指定会被人一眼认出来。 想了想,舒苗还是不放心,又从别处扒拉一层落叶给盖上薄薄一层。 处理完这组实验组,舒苗便高高兴兴回家了。 两个月后,她是没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对空间里的菌窝下手了。 借口自然是,可以更好记录种子的生长情况。 在看到被扒开的菌柴上,都是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白色颗粒时,她惊喜的同时赶紧着手记录。 并为这个时期的麻种命名“米麻”。 至此之后,每过一个月,她都会挖开菌窝查看“米麻”的生长情况。 至于野外种的种子,舒苗表示她还不想被影响心情,还是等入冬了再看吧。 大半年时间转眼即逝, 空间里的“米麻”早已经长成麻种,被舒苗分窝种下。 同时也发现了,长在木段断口位置的天麻会长的更好些。 于是便顺理成章改了菌窝的埋植方式,不再是之前方方正正的菌窝。 而是改成大约七十厘米左右宽,五米长的起垄式菌窝。 还别说,这样确实大大方便了后续的采挖和定植。 入冬了,也就到了舒苗心中早早定下的查看时间。 随着土层被扒开,她惊喜的发现两个菌窝都多多少少出了些麻种。 种子是空间出品的那块菌窝,统共出了有一斤麻种的样子。 相比于空间内动辄每个两平方菌窝出十斤麻种的高产,这产量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至于另一块菌窝,只稀稀拉拉出来十几颗麻种,一共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二两。 虽然这个收获很惨烈,但至少没有出现71年绝收的情况。 详细记录下数据,舒苗紧接着进行下一轮实验。 先是在栎树林中开辟了一块新的菌窝,放好带着蜜环菌菌丝的木段和此次出品的麻种,覆土等待。 至于原先两个培养种子的菌窝,则继续撒上空间出品的种子,等待下一波成果。 期间王大夫兴致勃勃找她分享个好消息,说是外省一位乐姓医生在室内无性繁殖天麻试验成功。 见舒苗不解,王大夫还耐心与她解释了一番什么叫有性繁殖,什么叫无性繁殖。 舒苗一代入空间内开花结果并成功繁育“米麻”的流程,瞬间就明白了有性繁殖一词。 那就是说,野外种下的那些麻种再长大,就是无性繁殖流程。 可问题是种子从何而来? 随着王大夫的科普,她才知道现在的人们会从野外寻找生长的野生天麻,挑选其中的小白麻(个体较小的天麻)和米麻(更小的天麻个体)作为种麻用于无性繁殖。 这些野生的小白麻和米麻在适宜的环境条件下可以生长发育成新的天麻植株,是无性繁殖的种源。 也是因此,舒苗才了解到“米麻”一词是个早就有的词汇。 而她与王大夫一直念叨的麻种,就只是个体更大些的白麻。 天麻开花后结的果子,还有个更加准确的名称——“蒴果”。 想到那小小的一粒果子里,竟暗藏着上万颗小种子,这个名确实蛮符合它的特性。 第100章 她得先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把这家伙一脚踹飞。 因为更具体的知道了天麻的繁育,现如今处在哪个研究阶段,舒苗便歇了跟王大夫坦白蒴果种子萌发成功的事。 她决定再等等,至少要等到种植的天麻开花结果。 这样才能更加合理的掩饰,因为空间出品种子的参与,而带来的不合理之处。 翻过年。 74年开春, 舒苗再次查菌窝,发现不仅是种子没有萌发的迹象,连白麻也全部报废。 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撒上种子继续种。 转眼即入冬, 再次挖开菌窝,发现白麻产量是去年的两倍。 至此舒苗彻底确定这片栎树林里,绝对富含促进种子萌发的营养物质。 高兴归高兴,但舒苗出于谨慎,果断把这批白麻收入空间,不打算再种。 再次回到种天麻的高山上,检查了一下71年种下的天麻个头,发现它们的个头依旧不理想。 但却意外发现天麻大都长出了成熟标志的“鹦哥嘴”,立马便明白这批种植了三年有余的天麻终于要开花了! 75年, 今年开春早,三月初的天气就已经很暖和了。 高山上种着的天麻,也在适宜温度的催化下,终于抽薹开花。 可眼下却有一事让舒苗犯难了。 因为这是在野外,不像在空间里,压根就不需要她关心植物授粉的问题。 望着那只比黄豆大一圈的天麻花朵,舒苗那叫一个愁啊。 这么点点大的花朵,蜜蜂根本钻不进去,可怎么授粉? 要说其他个体更小的虫子来授粉的话,这会儿天气才转暖,哪来那么多虫子? 这样一来的话,也不知道这几株天麻最后能结几颗蒴果? 别到时候绝收,直接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计划才是! 此刻舒苗满脑子都是“人工授粉”这一词,好歹她也在后世生活过八年。 哪怕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只窥见了其中一角,也足以让她的见识超越时下大多数人。 说起授粉,她也不是没亲自动手过。 毕竟菜园里的草莓和黄瓜想长得好,依旧越不过授粉这个步骤。 可问题是,她除了知道雄蕊的花粉要沾到雌蕊上才能授粉成功,压根就不会辨识一朵花上哪个部分是雄蕊,哪个部分是雌蕊。 无处下手的舒苗看着眼前越开越旺盛的花柱,叹气声连绵不绝。 反倒是自立,则一脸新奇摸摸这根花柱,嗅嗅那根花柱, “这玩意可真神奇,这都中四年多了吧?不容易啊!” 他斜睨了舒苗一眼,实则心里头直摇头叹息,太浪费了! 心想,光他就知道王大夫这些年最少给了她三次种子。 可结果呢? 就没见种发芽过一次。 就算是全程都没花钱,只是多费点力气和心思。 可这赔本买卖,一干就是四年啊! 说出去都得吓死个人!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家老妹还有这么轴的时候。 要他说,根据以前的经验,就算眼前这些花都结果了,估摸着也还是种不出什么来! 听着自立那粗哑难听的公鸭嗓不断在耳边絮叨,舒苗随手抓起一颗小石子,照着他后背砸去, “不都让你少说话了嘛,难听死了!” 被突然袭击自立也不在意,双手枕在脑后,背靠着栎树,咧嘴猖狂大笑, “哈哈哈……,我就笑!你能把我怎么办?” 实在受不了他的魔音贯耳,舒苗烦躁的直揪地上的草。 见她不搭理自己,自立也觉得再笑下去有些傻,便慢慢收了脸上的笑。 慢悠悠走上前,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不解的开口, “我去年就说把这些天麻挖了卖钱,你不乐意,怎么今年它开花了,你还是不高兴?” 舒苗闻声侧眸看去,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初初长开,五官端正,眉眼隽秀。 虽然不是一眼就让人惊艳的存在,但细看下来,也是会被人夸赞长相俊俏。 虽然随着自立的长大,他也越来越不喜欢别人夸他长相俊俏,因为他总觉得这话是在说他长的不够男子气概。 还别说,多看看美好事物确实能让人心情愉悦。 舒苗就这么撑着下巴,就这么近距离欣赏小帅哥,顺便回他一句, “没有不高兴,就是有些担心。” 察觉她视线直盯着自己,自立诧异的回头看她,见她虽然没像之前那般愁眉苦脸了。 但从她微抿的唇角,还是能看出她的言不由衷,不禁皱眉反驳, “那你为什么不笑?”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难道……”舒苗被他这番非黑即白的反问给气笑了。 “诶!”自立咧嘴嘿嘿一笑,直接打断她隐隐有训话的苗头。 “再叫声哥来听听!” “嘁~”舒苗瞧着越长大,脸皮越厚的某人,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立马起身。 “诶,诶?你回来,我还没掰扯明白担心什么呢?”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舒苗弯腰查看每一根花柱,越看,心里头就越凉。 心想这花就不能来点香味吸引蚊虫吗? 就这么“淡泊名利”的杵着,一点香味都没有,也不怕繁殖不成灭绝了? 这般想着,舒苗心一横,直接上手掐了一朵花。 仔细检查了一下花冠,行吧,确实小的可怜! 干脆剥开花瓣,研究起了花朵里面的结构。 除去花冠顶端的三裂,这花简直把中心的花蕊部分包裹的严严实实,好像生怕授粉成功似的。 有些无聊的自立,有巴巴的跟了上来,见她研究的认识,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干什么呢?别跟我说你这是因爱生恨,想把这些都给扯了?” 舒苗知道自己要是不给个正当解释,对方一定会喋喋不休的一直问下去。 无奈只能把授粉可以提高坐果率的说法,跟他普及了一下。 听她解释完,自立这才明白她这是在愁什么。 可看着这么小的花骨朵,他担心自己一个用劲就给碾的稀烂。 别到时候忙没帮成,直接把人给惹生气了。 识相的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之后,就只能在一旁默默的陪着她。 舒苗对比了好几朵花,总算找到了带有花粉的花萼与花朵底部,那疑似花芯的位置。 迟疑片刻,她还是决定下手。 天麻开花的规律跟芝麻有点像,也是下面的花苞开放,上面的花苞还没长好。 自然也就需要进行多次授粉,才能保证成功几率。 无奈舒苗对怎么给天麻花授粉也不清楚,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用一根细竹枝轻轻剥开花壁。 再沾上处于上端花萼的花粉,再点一点花芯位置,然后又再沾一下花萼。 在确保花粉互换的基础上,尽量不破坏花朵。 这是第一种。 第二种是花萼花粉只沾花芯。 第三种是在花芯处蘸取一点花蜜,沾花萼。 直接划出了三份对照组。 就是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花柱顶端还在发育新的花苞,就她霍霍的那十几个花苞,影响应该不大。 自立不耐烦等她完成这么繁琐的步骤,早就跑没影了。 舒苗解决完今天的授粉,也只能无奈下山。 没办法,因为上初中后得住校,一个月才放两天假。 她昨天中午才从公社回来,再上山也来不及了,就只能选择今天上山。 可问题是她今天下午就得去学校,不然赶不上明天的早课,真没时间再耽搁下去。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刚到山脚,就被等在山脚的自立给拉着往家跑。 “你怎么这么磨蹭?等你老半天了!” “什么事这么急?”舒苗直击重点。 她得先考虑一下到底有没有要紧事,再决定要不要把这家伙一脚踹飞。 “我妈要跟你商量上中专的事。” “你马上就读完初二了,总得提前规划一下不是?” 第101章 当然 舒家, 李巧坐在堂屋门前手拿针线,只见那根针在鞋底与鞋帮之间上下穿梭,不一会儿,两者就被缝得严严实实。 她抓着鞋帮用力扯了扯,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将棉鞋子放在一边。 抬头看向院外时,手捏着针熟稔在发丝间刮了刮。 没瞧见俩孩子的身影,又拿起另一只鞋,低头继续缝合。 不过片刻功夫,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抬眸看去,面上瞬间露出笑意。 “还知道回来?”但出口的话,却不自觉带上了一丝责备。 自立早就被骂皮实了,一头扎进屋里,抱起水壶就往自己嘴里灌水。 见他这架势,气的李巧一个鞋底砸过去, “都说了不许抱着水壶喝,你这样喝让别人怎么喝?” 舒自立抱着水壶嬉皮笑脸的躲开,越发得寸进尺, “那正好,我屋里还缺个壶,给我用不就得了!” 舒苗看了眼斗嘴的母子俩,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的关上院门。 虽然月儿湾民风淳朴,但毕竟是谈事情嘛,总得避着人点。 片刻之后,三人凑一起各忙各的事,说话间,就聊起了栽种的天麻终于开花的事。 有自立这个时刻都在活跃气氛的乐子人在,根本就不用担心冷场。 “哎呀,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成天的跟王大夫瞎捣鼓,也没说学点傍身的医术什么的。” “就说这天麻,这都多少年了,也没见搞个成果出来。” “就是开个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说今天……” 就在他兴致勃勃要把舒苗干的那什么“授粉”,拿出来笑一笑的时候,忽地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一个激灵,整个人就清醒了。 李巧到没注意到俩孩子之间的眉眼官司,手上依旧忙着飞针走线,闻言只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好歹人一直在想办法给家里减轻负担,每年弄的桐子,栗子和各种山货哪样不是钱?” “你倒是机灵,你这些年又干了什么可得意的事?” “还不赶紧说来我听听,让我好知道你到底长了多大的本事。” 自立被自家老妈的一通数落给说的面红耳赤,依旧不死心的挣扎, “这能一样吗?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我在家里又是做饭,又是收拾菜地,又是养猪的,我哪里就没有贡献了?” “嘿,你还犟嘴?哪家孩子不干这些事?”说着李巧手中的针就照人扎去。 吓的自立把手中的菜一甩,连滚带爬的躲到了舒苗身后,还作死的探头出来反驳, “你还说我呢,要我说,就属大哥最懒了!” “一年到头的也不回来一次,难得回来一次,就成天窝在屋里,也不说搭把手家里的活!” 李巧被他这话说的脑子一懵,来不及多想,注意力就落在了儿子竟敢顶嘴上。 气呼呼一拍大腿,直接进行精准攻击, “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你要是考上中专,我也照着这个待遇照顾你!你倒是考一个给我看看啊!” 自立早已总结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转移攻击的话术,闻言更加不服气了, “你倒是会想,人中专学校每年也就给一个名额到咱公社,你倒是贪心,竟妄想咱家三个都考上中专!”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做梦都没敢做这样的美梦!” 李巧心中的那点火气,直接被他这么一笑给吹散的差不多了,嗔了他一句, “还有没有点志气?就不能想着再努力点吗?” “我倒是想努力,可学校不允许我把舒苗栓身旁,整天整天给我辅导功课,我也没办法啊!” 听着他的搞怪,舒苗上扬的嘴角就一直没下来过, 可转念一想到这家伙的学习越来越难带,不禁也有些头疼。 “真是美的你,就你那稀烂的成绩,还中专,眼瞅着高中都考不上,还是别给你妹拖后腿了!” 李巧虽然心里担忧小儿子的未来,可学习这事都是天生的,只象征性说两句就没再理他。 正了正脸色,转头看向存在感不高的舒苗,面上也带上了一丝认真, “我跟强子问了中专名额的事,说是负责上报的老师还是赵生,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就是这个赵生实在心黑,每个经他手拿到中专报考名额的学生,都得被狠狠扒一层皮。 还听说,他这几年尝到了甜头,做的更加过分了。 还好强子是他第一年经手报考中专的学生,因为是第一次没敢太下黑手。 如果不是学业特别突出的学生才有可能通过中专的招生考试,她想这每年独一个的推荐名额,也落不到他们这种泥腿子家庭出生的孩子身上。 越想,李巧就越是发愁这事该怎么跟舒苗说。 至于舒苗,她早就对自己的今后有其他打算,自然不会选择去读中专。 她知道高考总有一天会恢复,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年份,但也肯定不会太久。 大不了,等她上完高中,再去考中专也一样。 因为现如今的初中中专,一般是四到五年制的,而高中中专却是二到三年制的。 这么算下来,等上完高中,她就能在保证文化课基础的同时,还能有机会再次报考中专。 虽然高中中专的难度会高一些,但舒苗对自己有自信! 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时间堆也能堆上去! 至于金钱方面,她目前的存款虽然不多,但供自己上几年学还是能做到的。 甚至都能做到粮食方面也自给自足。 更别提空间内种的那半亩地天麻,只要入冬就能收获了。 只要一经卖出,立马就能入账一大笔钱,所以她对这方面根本就没其他顾虑。 砍去了不能说的部分后,舒苗直接把自己的所想一一道出。 李巧听完她的分析与打算瞬间沉默了。 她还能不知道这孩子脾气有多倔? 只要她认定的事,谁也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可高考恢复这事,谁又能说的准? “如果高考恢复还需要个十年八年,你那个时候也已经嫁人成家了,你也要去考吗?” “当然!”舒苗瞬间脱口而出,目光坚定。 第102章 通知农科院 舒苗没反驳她说自己嫁人的事,因为她知道时下的主流思想,就是到了年龄就该娶妻嫁人。 掰扯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是用自己坚定不移的态度,告知对方自己的决心。 李巧对上女孩认真且坚定的眼神,心中大为震动之际,第一次细细打量起女孩的模样。 灵动的杏仁眼,鼻梁秀挺,唇形适中,是个漂亮姑娘。 只是紧抿的唇角,和认真的神色,显得整个人都稍显凌厉。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姑娘不是什么软柿子。 说实话,除了不太爱笑外,哪哪都符合她对女儿的幻想。 因为她就是从小到大受到了太多误导,以至于人到中年才醒悟过来,只有自身强势起来才不会在外头受欺负。 现在想想那些年干的诸多蠢事,都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摆摆手随她去了。 这孩子一向就有主见,且性格坚毅,加之她本身就是个能力出众的,以后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不会差。 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 她一个只上了扫盲班,且在土里刨食大半辈子的人,还是不要随意瞎指点了。 见大妈不强制要求自己必须考中专,而是十足尊重自己的意见,舒苗自然是开心的。 虽然她现在完全有能力供自己上学,根本不用受他人掣肘。 但要是能得到认同,她自然会更高兴。 毕竟经过长年的相处,她与俩人的关系就算不是家人,却也已经胜似家人了。 虽然这个家人跟传统意义上家相比,水分还有点大,但也是家人了不是吗? 当然,母子俩在她心里的占比也是不一样的。 谁知一旁的自立,却在此刻表示了浓浓的不解, “不是,舒苗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得劲啊?” “那可是中专!人家想就是想要报考名额都得费老鼻子劲,你竟然退而求其次去上高中?” “你知道高中中专的名额,有多难拿到手吗?” “还高考一定会恢复!等恢复你还有机会考吗?” “就算你有机会,这装脑子里的知识十年八年不用,你考得上吗?” 李巧闻言立马也看了过来,想看看舒苗怎么回答。 虽然她是表示尊重舒苗的想法,但遗憾自然也少不了的。 其他人怎么样她不清楚,至少她能明显感觉到舒苗在学习上的天赋,绝对更胜自己大儿子一筹。 如此之下,自然也会希望她能少走些弯路。 就在她欣慰自家傻儿子终于能给力一回时。 舒苗一个淡漠的眼神过去,本还咄咄逼人的自立瞬间蔫巴了。 直接把李巧这个局外人,给堵的不上不下。 想说些什么吧,她刚刚又同意了尊重舒苗的想法。 不说吧,这一口气又憋在胸口堵的实在难受。 舒苗见此,立马抱上择好的菜,扯着自立就去厨房准备午饭。 在厨房里对着自立就好一通输出,直到他保证再也不干涉自己的任何决断后,才将将放过他。 *** 时间如流水,转瞬即逝。 又是一年入冬。 舒苗挖开撒下蒴果种子的菌窝,望着那稀疏,却长势良好的米麻,嘴角的笑缓缓绽开。 匆匆给菌窝盖上些树叶,扭头就去寻王大夫。 王大夫在得知四年前种下的天麻已经开花结果,甚至都已经用种子培育出新一代麻种。 一时过于激动,慌不择路绊到桌腿。 好险被舒苗眼疾手快接住才没一头栽倒,可还是不小心闪到了腰。 而被人手忙脚乱抬床上躺着的王大夫,扶着腰哎呦哎呦直叫唤的同时,指着李雷高声吩咐, “快快快,去通知大队长,让他给我找担架来!” “就是抬,也得给我抬到山上去!!” “快去!!!” “诶诶诶,马上!” 大队部办公室, 陈永贵在听到王大夫需要担架上山时,直接怔愣当场,不信邪的再次问道, “王大夫要担架上山?” “大队长,没错的,您能不能快点,王大夫腰扭着了,我还得赶紧给他看看腰!”李雷此刻也是急都不行。 他迫切想早点回卫生室,给王大夫检查伤况,并劝劝他别冲动。 毕竟以王大夫的年纪,再带着腰伤上山,可得遭老罪了。 听到王大夫扭到腰了也要上山,陈永贵敏锐察觉到这里面指定有大事! 也不再耽搁,立马让人从心腹里,挑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来。 而卫生室这边, 王大夫额头都冒冷汗了,依旧死死抓着舒苗的手,急不可耐的追问, “快,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让天麻花柱结果的!” “不对,是怎么让种子萌芽的?” 舒苗无奈,只能强硬把激动到抓着自己手要起来的王大夫给摁躺下,不疾不徐解释了如何给天麻花授粉。 以及那三组实验的事,最终确认了第一组才是最有效的授粉方式。 同时,不忘表示自己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批种子,打算等明年温度适应了再种。 听着舒苗对花朵的构造这么熟悉,且其中有不少都是他听过,但却也不熟悉的词。 心中很是诧异,便自然问出了口。 舒苗对此早有准备,嘴角弯起,笑眯眯的报出书名“中草药图鉴”。 她这话说的是一点水分都没有。 因为那本图鉴上确实有不少需要花朵入药的中药,被很详细的标注出了花朵的内部结构。 但凡细心一点,多看几幅关于花朵的图鉴,很快就能发现这些花朵构造的共通点。 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有说服力,舒苗还拿自己给黄瓜授粉的实际经验一一道来。 听着女孩大胆的说着,用“雄花给雌花授粉,可以让果实长得更大更健康”,王大夫满脸的褶子都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你这又是上哪了解来的?” 心中还在想,李巧那丫头都教了些什么给孩子。 可下一秒,他直接被震惊当场。 “医书上看到的!” “既然孩子是这么来的,理应植物也该有这么一套生殖器官才是。”舒苗一脸的理所应当,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 反而觉得王大夫一个学医的,怎么听到生理知识还会大惊小怪? 真真是怪哉! 看懂了女孩眼中所要表达的意思,王大夫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缓了好一会儿,爱才之心再次压过各种顾虑,又再次提出邀请, “咳,你可是天生学医的好苗子,要不再考虑一下我这一行?” 舒苗一时有些尴尬了。 她所知的这些知识点都是后世带来的,根本就没王大夫想的那样是自己琢磨来的。 就在她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样才能委婉打消他的念头时。 大队长终于带着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姗姗来迟。 舒苗立马借机转移话题。 王大夫何尝不知这丫头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也没勉强,遗憾叹息过后,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天麻上。 倒是大队长谨慎,特意在进山后,才询问王大夫是个什么情况。 在得知天麻繁育有了重大的突破,一时不知该先高兴,还是惊讶这事竟是个半大孩子研究出来。 再次看向舒苗的眼神,立马变成了在看行走的宝贝疙瘩。 担心她累着或是磕着碰着,还要安排人背她上山。 被舒苗坚定拒绝了好几次才作罢。 等一行人赶到栎树林,王大夫不顾腰伤,非要下担架亲自查看白麻的生长情况。 在亲眼摸到菌窝上分布的白麻,已经一把年纪的王大夫忍不住喜极而泣。 “好啊,好啊!” 陈永贵的嘴角也是止不住的上扬,立马吩咐人去叫民兵来,不许除他和舒苗外的任何人靠近。 王大夫这会儿也缓过来了,立马就要下山, “快走!通知农科院去!” 第103章 长点心了吧! 陈永贵闻言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农科院?” 他要没记错的话,天麻应该不属于农作物吧? 怎么是通知农科院,难道不是通知农业局吗? 还是说他记错了? 王大夫见他一脸懵,以为他从来没跟农科院打交道,不知道联系方式。 顿时有些懊恼,手更是在无意识揪了一把胡子,“嘶~” “算了算了,赶紧给我抬下山,我亲自去打这个电话。” 好吧,原是他也没记住号码。 接下来的事就与舒苗无关了。 她只负责把菌窝全部复原,接下来就是等待专业科研人员的到来和取样。 谁知刚到家,就发现两位民兵守在自家门前,见到她还乐呵呵的呲个大牙。 美其名曰,保护她的安全。 舒苗被一出给整的哭笑不得,但也知道他们是受大队长吩咐,也没为难他们,打过招呼就进屋了。 望着惊慌左右踱步的母子俩,只得先安抚他俩 “别慌,我又没犯事,怕什么?” 自立虽然没再说什么,但目光却一直看向门外。 李巧眉心紧蹙,沉思了片刻,立马决定让儿子收拾东西去学校。 自立闻言自然是不愿意,奋力抗争, “不行,我才是家里的男子汉,怎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躲起来?” “你个死孩子,那么大声干嘛!”李巧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赶忙回头看了一眼院门方向,恼火至极的一拳捶他背上。 舒苗眼瞅着这母子俩在自己的安慰下反而更加紧张,很是无语。 特别想说一句,脑补是病,得治! 但无奈接收到大妈让自己打配合的眼神,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开口劝说, “自立,你听大妈的话去学校吧,顺便跑一趟县里,帮我跟老师请个假。” 自立没想到舒苗竟站在老妈那头,顿时气急反驳, “请假还不简单?一个电话打到学校去不就行了。别合起伙来诓我!” 舒苗见这家伙没上当,无奈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不过,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能让这母子俩安静下来。 于是径直打开院门,准备看看王大夫去。 两位带枪的民兵对视一眼,立马跟在她身后。 这一幕,直接把争执不下的母子俩看一愣一愣的。 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舒苗所说的可能事实,是他们想多了…… 母子俩尴尬对视一眼,立马装着很忙样子,各做各事去。 带着两尊门神的行走在大队里,舒苗一点不意外受到关注。 面对社员们惊讶或是担忧的目光,她依旧自我感觉良好,照旧该打招呼打招呼,该聊天的聊天。 可能是她的神情过于自然,加之民兵的态度也很放松,很快就没人再问什么情况了。 撩开卫生室内室的门帘,就见王大夫趴在床上,由李雷推拿按摩后腰。 “来了。” 王大夫看到来人是舒苗,脸上得褶子都堆了起来。 直到他瞅见舒苗身后跟着的俩人,直接被气笑了, “谁让你这么招摇的?” 舒苗无奈耸了耸肩,表示她说了又不说。 “都给我出去!” 俩民兵对视一眼,想着卫生室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灰溜溜退出门外去。 见两人离开,大夫的脸色才好转些,打算继续追问,“苗丫头啊,你……” 话说到一半又止住,立马对李雷吩咐起来, “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杵这里碍事。” 等室内只剩他俩时,王大夫才把人招到眼跟前来, “苗丫头,我接下来说的你可得给我记好了。 只要不是当着我的面,谁问你什么的你都别出头,可明白了?” 舒苗虽很是不解,但还是乖巧应下。 至少王大夫是除大妈母子俩外,待她最真心的人。 “唉~ 要不是这(该死)的世道……”他何至于连护个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罢了,罢了,不说了,你只要知道核心技术得捏在自己手里就错不了。” 听到这里,舒苗大概明白他要自己小心什么了,这是怕人抢功! 好在舒苗对此一点都不用担心,因为天麻繁育的真正核心在于空间! 只要她想,哪怕野外种植天麻的技术全部上交,她依旧能保证自己在天麻种植业里处于绝对的高位。 因为这一批结蒴果的天麻,都是出自她空间品相最差的天麻。 要知道就眼下这批白麻,可是用了起码上百颗蒴果的种子,才长出的这不到两斤的白麻。 虽然在科研技上,确实大大推进了天麻从野生到家栽的进程。 可家栽天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更加方便快捷的获取天麻的药用价值吗? 只要产量上不来,一切都是白搭!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随着科技的进步,天麻的产量会得到上升。 现在只有她手里拥有更优质的种子的资源,和促进种子萌发的介质,那她就能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开始感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改革开放?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又什么时候才能出台? 不然,她致富之路只能无限延后。 谁让这是个集体生产,统一分配的时代。 任何个人对土地和生产资料、资源都没有独立的所有权和处置权。 也就意味着,她就算是种了满山的天麻,最后也只能拿一份工资与一丢丢奖金。 好吧,她承认,她从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就见不得自己无私奉献一切! 不过话说回来,技术无偿上交她倒是没意见。 反正如此又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不好影响,反而能因此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为以后的计划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简直完美! 当然,要是平白无故被人抢功,她自然也不能同意! 王大夫虽然还是忧心,但在瞧见女孩眼珠子咕噜噜直打转,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有了成算。 心中那点子担忧瞬间就消散的差不多了,拍拍床沿,示意她收敛点, “笔记带了没,我看看,问你老半天也说不清楚,还不如我自己看!” 舒苗回过神来,立马掏出兜里那本巴掌大的笔记本递给他。 谁知却挨了一顿敲,“不是让你长点心了吗?” “怎么一说让你拿实验数据,你还是那么痛快?” 第104章 剑拔弩张 望着被气到吹胡子瞪眼的王大夫,舒苗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不是都说了,得当着你的面吗?” 王大夫被她自以为聪明的解读,气的又举着笔记照她胳膊邦邦敲两下,那叫个恨铁不成钢, “你是不是傻?要是真有领导来了,我还能当着面提醒你注意吗? 舒苗被他敲的胳膊有些发麻,脚下麻溜后退几步,嘴上却急忙岔开话题, “那你直接告诉我,哪些部门来的人靠谱不就行了?” 这话直接把王大夫给问住了,“这,这我哪知道?” 他都离开这么些年了,还有几个人能把他这把老骨头看在眼里? 话到这里,舒苗也明白了王大夫背后虽然还有些人脉关系,但指定不是什么隐藏大佬。 不然怎么都七十好几了,还在这乡下过苦日子? 说来自从她知道王大夫无儿无女之后,为了不挑起他的伤心事,之后就再从没有问过他的身世。 现如今既然明知对方也无能为力,她自然不会再接着问下去。 便果断把话题转移到天麻上,问出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王大夫,你说科研人员来取样后,要是发现了什么特殊地理因素,会不会在这成立什么实验基地?” “这个可能性很大,只要来交接的人不是太黑心,你少说能混上个技术员的职位。” “挂的闲职吗?”这是舒苗最在意的点。 如果会影响她的学业,这个技术员也不是非干不可。 毕竟说是挂闲职,可实验基地一旦成立,在天麻种植这个完全没有先行者可以借鉴的领域,还不是得她手把手指导? 王大夫看出了她的顾虑,直接一瓢冷水泼下, “放心好了,这还是好的情况下,给你个职位算是奖励。 等他们把你手里的技术学到手,你对他们自然就没了用处。 除非你能继续钻研下去,并取得一定的突破,不然你这个闲职就再没有上升的机会了。” 一听这话,舒苗瞬间觉得这个闲职也不是那么香了。 还没等她问有没有别的奖励方式时,只见守在门外的民兵急匆匆冲了进来,面色凝重的望着一老一少, “公社来人了!” “什么!”王大夫气的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不小心再次闪到腰。 脸色顿时煞白煞白,可依旧难解他的怒气,气的他直捶床沿, “张启那老匹夫,为了跟我置这口气,连脸都不要了!” 舒苗虽然从两人不太对的情绪中,察觉出公社来人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现在更担心王大夫的身体,怕他气急之下,再把自己给折腾坏了。 扶着他慢慢躺下,嘴上也不住安慰,“别气,别气,天塌了还有高个的顶着。 咱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不然不就中了那人的奸计吗?” 她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指既然是公社来人,自然是由大队长去交接,干她一个孩子什么事? 再就是,真心劝他别着急上火,保重身体。 也不知是她这番话起效了,还是王大夫已经转过弯来,他虽还是面色阴沉,但至少没有像刚刚那样冲动了。 他沉思良久,才从吩咐舒苗从床头柜拿出电话簿。 翻到最后一页,报了一串数字让民兵小伙去打个电话。 “就说我王延洪有事需要他帮忙。” 舒苗下意识喊住民兵小伙,不赞同的看向王大夫,“王大夫,这才哪到哪?那就到需要……”到动用关系的时候了? 她倒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死,毕竟谁也说不好后面会遭遇什么变故?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大夫抬手止住,“快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还不需要你个半大孩子置喙。” 他前半句是吩咐民兵小伙,后半句是回答的舒苗。 见他态度坚定,舒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大队部转悠一圈。 知己知彼,才能更好应对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难题,不是吗? 王大夫现在正心绪难平,听闻舒苗的想法也懒得管她。 反正他已经安排人兜底了,红星公社那群酒囊饭袋自然也就不足为虑。 舒苗得到允许,马不停蹄往大队部冲去。 只是看了一眼挎枪跟在自己身边的民兵大哥,不禁心想,这样是不是太过显眼了些? 于是跟他打起商量,让他扮做巡逻的民兵,远远的看着自己。 并保证绝对会好好隐藏身份,绝对不会去惹人眼。 其实民兵大哥也好奇公社怎么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便想到了一个更佳的主意。 果断把枪藏其他民兵同伴家里,之后就跟着舒苗,一副无所事事的兄妹俩,溜溜达达去了大队部。 望着停在晾晒场上的老式黑色小轿车,舒苗新奇的看了好几眼。 不知不觉间就悄然融入,围着汽车不断发出惊呼声的孩子堆里。 被单独撂在最外围的民兵大哥,此刻却被尴尬住了。 好在还有些已经干不动地里活计,只能看看孩子做做手上活的老大爷老大娘们也在看热闹。 他立马选择加入他们,眼睛一会儿看向气氛有些紧张的办公室,一会看看在孩子堆里混得如鱼得水的舒苗。 这份平静没持续多久,办公室内的紧张气氛,被一阵拍桌子声一触即发。 “陈永贵,别跟我废话那么多,现在就把人带过来! 只要确定了这项技术确实有突破的前景,我们自然会对他的贡献给予应有的表彰! 你要还在这和稀泥耽误时间,别怪我定你一个懈怠生产之责!” 陈永贵面上的笑始终不达眼底,依旧咬死天麻的最新突破的研究是出自王大夫之手。 反正这些人也就只敢在他面前耍威风,真到王大夫跟前还是得和颜悦色。 既然如此,这锅暂时由王大夫背正合适! “少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王延洪要真有那本事,也不至于……” 马脸男人被同伴扯了扯衣角,才反应过来差点说漏嘴,立马就闭上了嘴。 一旁的干事会意,立马顶上。 一番狂轰滥炸下来,陈永贵依旧是那番说词,但神色也隐隐有了不耐烦。 就在气氛愈加剑拔弩张之时,远远就看到几辆汽车有序的驶入月儿湾。 办公室内的一行人被惊动的后,瞬间收敛那副嚣张的姿态,纷纷举目望去。 汽车缓缓停在晾晒场,前后两辆汽车飞快下来一行人,训练有素的围住中间的轿车,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第105章 属意哪所大学? 就在大家伙翘首以盼车上的大领导下车时,只见副驾下来一个年轻人,开口就是问大队负责人是谁。 陈永贵见这架势,也不敢耽误忙上前。 在得知是省里来的,来找王大夫,他瞬间就心安了,立马给人带往卫生室。 而公社来的几位干事,见状心知事情不妙,立马让人通知书记去。 随即连忙跟上一行人的脚步,只不过因为警卫员的阻拦,根本就靠近不了。 舒苗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略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 却被民兵大哥一把拎着追去,嘴里还在嘱咐,“磨蹭什么,大队长让我们过去!” 听闻此言,舒苗很是诧异,但人这么说指定有啥依据。 她便没再纠结,轻轻挣脱他的手,表示自己可以走。 车队缓缓在卫生室前停下,察觉到动静的李雷立马出来查看。 就见车后车门被警卫员拉开,一位身着得体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从车内下来。 男人两鬓微微泛白,面容和蔼,一举一动皆带着温润儒雅的气质。 他目光一扫四周,最终定格在眼前挂着卫生室牌子的老旧砖瓦房前,对傻楞在原地的小伙含笑点头示意。 李雷哪里见过这大场面,直接愣在当场,还是大队长看不过眼,把人给挤到了一旁。 警卫员想率先进屋查看一番有没有危险,在男人微微抬手示意下,立马又退开。 男人接过警卫员手中拎着的礼品,在陈永贵的陪同下进了卫生室。 掀开室内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趴在床上养伤的王大夫闻声,有气无力的哼唧一声,“不都说了,让你没事别跑进跑出?” “爹。” 本还打算陪同的大队长,瞳孔猛的一缩,脚步悄然停下,想到什么便退出了房间。 一声称呼,直接让王大夫整个人僵住,许久才僵硬的转过头。 男人把手中的礼物放下,顺势在床边的凳子坐下。 等对方整理好思绪,才语气诚恳的缓缓开口, “爹,跟我回去吧,媛媛同我们都很想您。” “别,我可不敢当你这声爹,我怕折寿!”王大夫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 “至于王媛!呵~” 男人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您知道的,媛媛的身体经不住长途跋涉,是我不让她来的,您就跟我回去吧。” “扬扬也想外公了。” 说起嘴甜乖巧的外孙,王大夫的眼珠动了动,最终还是阖上眼,以此表达自己的决心。 外间, 秘书长已经跟陈永贵了解到老爷子最近发生的事,以及此次肯拉下脸来求助的原因。 听到警卫员来报当事人来了,立马让人放进来,转头就领着人进了内室。 舒苗一进屋,就瞧见王大夫扭头面朝墙,一副备受屈辱的架势,心头一紧, “王大夫!” 男人就这么看着女孩儿一进屋,就强势隔在自己跟岳父大人之间,眼中不时还流露出一丝警惕。 “领导是来查验天麻繁育技术的吧。”她这话是陈述句。 说着直接把王大夫搁在床头的笔记拿起,双手递至他跟前, “这是四年来的所有实验数据。”她虽没说这是自己做的数据,但话里话外都在说,有什么事就找她,别麻烦王大夫。 女孩不卑不亢的言行,和对岳父大人下意识的维护,不禁让男人心生一丝好奇。 “原来你就是攻克天麻繁育难题的小同志,真是英雄出少年。” “英雄不敢当,就是闲着没事瞎捣鼓着玩。” 舒苗面上也带着如出一辙的浅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能为国家做出这微薄的贡献,才是我的荣幸。” “看不出来同志小小年纪,思想觉悟却高出我等……” 王大夫听着俩人假模假样的打着太极,心中又是对苗丫头临危不乱的欣慰,又忍不住烦躁。 忍了忍,最后还是不耐烦打断俩人的谈话, “行了,周兴国,你就直说能给这孩子什么奖励吧!” 周兴国依旧好脾气的笑笑,反问一句,“爹觉得给什么样的奖励合适?” 余光却注意着女孩是何表情,见她只是单纯的吃惊,丝毫没有欣喜的表现,心下顿时有数了。 “呵~”王大夫依旧是一声冷笑结尾,继续扭头看墙。 要不是担心苗丫头吃亏上当,他才懒得搭理这人! 就会装作一副谦谦君子到处哄骗人心,一开始是骗云娘悉心提拔他,后又骗了媛媛嫁他个带孩子的二婚头。 光是想想他就恨的牙根痒,只恨不得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他! “小余,去查查看组织上对这类贡献的同志都会给予什么奖励。” 余秘书得了吩咐,立马应声退下。 同时也打了一个电话去农科院,让人尽快赶过来检测取样,才能确实贡献值。 原本计划三天后才能到的技术人员,当天夜里就到了。 舒苗就这么一脸懵的,带着人大半夜的上山。 研究员取样完成后,与周兴国打过招呼,并留下几个技术员,让他们及时参与接下来的实验流程。 转头就带着那本记录实验数据的笔记,迫切想早点赶回农科院,进行下一步验证与研究。 那干脆利落的架势,与舒苗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之后的结果不出她所料,在市领导的审批下,迅速成立了天麻繁育基地。 负责人是死活不肯离开的王大夫,副手是大队长陈永贵,直属单位是省农科院。 舒苗荣获一张“农业生产先进工作者”的荣誉奖状,和若干生产、生活物资。 后又被架起当着各位领导的面,讲了一堆共同进步,努力为国家做贡献的话。 本还想批她一个技术员的职位,但考虑到她年纪还小,连基本学业都没完成,更别提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就直接改成了保留工作名额,和每年的助学金奖励。 大概意思是等她毕业后,可以直接来实验基地任职。 要是选择继续深造读书,能持续申领学金,直到学业完成为止。 照这个意思,谁能不知舒苗是得到了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望着社员们为自己高兴的欢呼鼓掌,舒苗的心窝一阵暖过一阵。 她嘴角的浅笑缓缓绽放,亦如黎明中的花朵璀璨耀眼。 自立嘴角都笑歪了,不忘给自己兄弟们比划拳头,让他们别惦记自己老妹。 虽然从始至终都没人提周兴国的身份,可光是看市领导来了都得赔笑脸,他的身份职位自然也呼之欲出。 他临走前,当着所有人都面,状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小舒同志属意哪所大学?” 第106章 我兄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舒苗眼睛倏地亮起,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 “自然是京北大学!” 心里更是激动到不行,天啊,这人可真是个大好人! 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直接把馅饼喂她嘴里的王大夫! “嗯。有志向!”周兴国含笑点点头,随即抬眸望向远处连绵不绝的高山, “这实验基地,就麻烦小舒同志多照看几分。” “领导放心,我肯定倾囊相授!尽最大能力为天麻种植业添砖加瓦!” 他转头望进女孩闪着昂扬斗志的眼睛里,不禁哑然失笑。 鬼精鬼精的小丫头,场面话倒是一套套的。 “好,我相信你!”他最后拍拍女孩的肩膀,与众人示意过后上车离开。 随后便是市、县的领导跟上。 公社书记一改以往漠视手底下人乱来的态度,热情洋溢的与陈永贵称兄道弟起来。 等把这些领导全部送走,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欢呼着抱起舒苗就往空中抛。 众人发出来较之前更加响亮的欢笑声,纷纷加入抛人的队伍中。 只有舒苗被吓的整个人僵直,还是大队长的发话才把她解救下来。 此刻舒苗腿软的厉害,大半重量压在自立身上才勉强站着,尽量大声的哆哆嗦嗦开口, “谁,谁再跟我玩这个游戏,别怪我翻脸了……” 没有一点威胁力度的狠话,直接把众人都给逗笑了。 后来舒苗才得知,月儿湾近十年里都没有出大学生了。 高考没取消之前,月儿湾每隔个几年就能出一个大学生,是远近闻名的知识分子大队。 主要也是一个县每年出的大学生都屈指可数,甚至还有一个都没有的情况。 可自从高考取消后,任你有再过人的学识,都只有拿到大队,公社,县三级的审核与推荐才能上大学。 哪怕是中专也需要有人,才能拿到推荐名额。 十年间别说是大学生,中专生也才出了两个。 渐渐的,月儿湾知识分子大队的名号就无人可知了。 所以在舒苗打破这个先例后,大家伙都高兴的不行。 在月儿湾这个教育普及率极高的大队,大家伙都明白,只有尽可能多的托举有出息的孩子离开这个山旮旯,大队的后生才能有更多的以后。 这个极度统一的认知,让舒苗心底大为震撼,久久都不能平息…… 自从知道了月儿湾有大领导做靠山,接下来任何事那都是事事如意,稍有不顺就有人巴巴的上来帮忙解决。 顺心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时间转眼来到76年冬。 随着去年被取样走的土壤里,发现了促进天麻种子萌发的菌种“萌发菌”,天麻的种植难度再一次降低。 一年的反复实验,萌发菌被正式推出用于天麻的种植。 月儿湾这边的实验基地,也被正式改成了天麻种植基地。 同时有些天麻种植基地觉得培育天麻开花结果,再到白麻长成,时间跨度太长。 而种子萌发的比例又太低,觉得不划算,依旧选择上一代商品麻出后,再用剩的小白麻继续下一轮种植。 不过这些消息,丝毫不影响月儿湾的天麻种植基地。 主要也是他们麻种少,种植面积自然大不起来。 虽然天麻收获后,在一定程度上也能为大队创收,但也架不住数量实在太少。 而且得三年才能出一批合格的天麻,在种子极度缺乏的现在,创收那一个天还不定要等多久。 也得亏农科院派过来的技术员,在实验基地转型为种植基地时就离开了,不然还得受别人监视。 腊月, 又到一年放寒假的日子。 说起放假,就不得不提起自立在舒苗不间断的高压补习下,险险踩着录取分数线上了高中。 虽然俩人不在同一所高中,但放假时间还是能同步的。 说来可能是受取消高考影响,高中的课程一直很松,饶是如此自立的学习依旧是困难重重。 如果不是有她盯着,自立都打算直接摆烂混日子了。 不仅如此,放假时间更是比小学还早个十几天。 自从他俩上高中后,一个月才难得能回家一趟。 家里只有剩李巧一人,每天又得上工,还得忙家里的自留地与家畜。 家里的柴火一直都在消耗,也没多少时间去补充。 每当俩人放假回来,都是在忙碌囤柴火。 现在放了寒假,眼看着随时可能会下雪,俩人更是一天天山上家里,两点一线来回忙碌。 舒苗虽然有空间当作弊器,每次都卡着时间忙活空间里的活,然后背上柴火下山,可还是累的够呛。 主要也是月儿湾附近的山林是不能砍伐的,最多只能扒些低矮处的树枝。 可现在都入冬了,大多数人家早就囤好柴火,近处更是被薅的干干净净,哪还有他们的份? 再就是随着天麻种植需要用到特定的树种,大队里还明确了山上所有的栎树和桦树都不能砍伐,连扒树枝都不行的那种。 也就造成每次要用砍柴,都得去深一点的山林。 这不,刚送完一趟柴火的舒苗,抬头看了眼天色。 计算了一下,再跑一趟回来刚好能赶午饭,便拿上砍柴用的工具再次出门。 直到路过村尾最后一截湾流时,余光无意间扫到水面好像漂浮着什么东西。 心里还在奇怪刚刚回来时还没有,便顺着视线望去。 起先她还以为是谁家被冲走的棉袄,打算瞥了一眼就走的。 但不知为什么,竟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 心中有些不安的舒苗,打算看仔细了再走,不然等上山了再一直惦记不是更心烦? 脚下一转,就往岸边走去,找了块有些高度的石块跳上去。 此刻再定睛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竟是个人! 看体型还是个孩子! 心脏怦怦直跳的舒苗,下意识环顾四周,只远远看见地里忙活的大人。 这个距离就算她扯着嗓子大喊,估计对方也听不清自己说的什么。 就这个天气,等他们察觉动静再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一段可都是月儿湾大队,能出现在河湾里的孩子大概率是本大队的。 情急之下,舒苗咬牙脱去棉衣棉裤,只着单衣一头扎进水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包围她全身,让她的手脚都有刹那的不受控制,但很快就稳住。 瞄准方向,憋着一口气,快速朝那个小小的身影游去。 殊不知就在她的纵身一跃,被刚从车上下来的两个少年看到。 “卧槽,有人跳河!” 个子更高的少年率先反应过来,撂下行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河湾旁。 因为他这个位置逆光,看不大清楚河面的情况,只隐约看见河水里有个随着水波起伏的身影。 他眉心紧皱,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裳,紧接着也是纵身一跃。 独留下另一位少年急的直跺脚,扯着嗓子高声呼救,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舒苗忍着刺骨的寒冷,终于抓住孩子的棉衣,顾不得多想孩子为什么没挣扎,奋力朝岸边游去。 入水后,少年才发觉对方不是自杀,而是在救人。 当机立断游上前,准备搭把手。 舒苗本就快到岸边了,可手脚却因为寒冷越发使不上劲。 忽然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袭来,下意识一脚踹过去。 被大力蹬出去的少年,腹部一阵绞痛,下意识蜷缩起身子。 一时不查闭气不及时,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而舒苗反而借着这股力,飞快抓住岸边,把孩子率先甩上去。 等她爬上岸时,就迎来了河对岸少年的怒骂, “你有病啊!揣我兄弟干嘛?” “我兄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第107章 拖严重了你负责吗? 舒苗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揣的是人,忙回头往河面望去。 只见河里的身影扑腾了几下后,很快稳住身体,已经开始往河对岸游去。 见状也不再管他,而是立马蹲下查看孩子的情况。 在发现这孩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跳的刹那,她心下一颤,紧抿唇瓣,强迫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很快想到前世在福利院听过的急救知识,再联合王大夫曾经与她说的一些溺水抢救知识。 立马把孩子身上的湿重棉衣脱掉,把人放平躺。 检查了一下她的口鼻,确定没有异物后,按住她的额头,让她下巴抬高。 深吸一口气往她嘴里吹,目光却一直盯着她的胸口,确定气流吹进去,又重复来一次。 再跪至孩子身旁,双手交叠按住她的胸口,进行深度按压,根据按压的频率快速默念, “一,二,三,四……” 30次心肺复苏按压后,立马又进行两次人工呼吸。 这可把站在河岸边的少年给看呆了,直到一只手抓住岸边, “快搭把手!” 少年这才回神,慌慌张张把兄弟拉上岸。 好不容易上岸的少年按着疼痛的腹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回头看向对岸的情况。 见她的抢救步骤没有明显的差错,不禁松了一口气。 “周扬——!你,你,你的肚子!” 周扬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只见一个深深的脚印,印在自己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腹肌上,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兄弟你命是真的大啊!” “你是不知道,刚刚真是吓死人了,她一脚给你飞出去那么远!” 余小文龇牙咧嘴的连说带比划,只顾着表达自己的震惊,丝毫没注意兄弟越来越黑的脸色。 直到被狠狠踹了一脚,才尴尬的笑着去拿衣服给兄弟送来。 之后就朝大队方向边跑,边吆喝。 周扬穿好衣服,不断跺脚活动自己已经被冻到毫无知觉的四肢。 看了一眼还穿着单衣做急救的女孩,他心中的那股郁气悄然消散。 看了眼湾流的走向,行李都不顾了,就准备绕到河对岸去。 就在这时,舒苗突然动了。 她立马把孩子侧身过去,方便呕吐物顺畅流出。 此刻舒苗早已被冻得瑟瑟发抖,但亲眼见着已经了无生息的孩子,在自己手里恢复生命体征,心中瞬间腾升起一股难言的喜悦。 确定孩子已经恢复呼吸心跳,还能发出微弱的哭声,舒苗立马披上自己的棉衣,抱着孩子就往卫生室方向快跑。 绕到河对岸的周扬,望着女孩纤瘦却充满爆发力的背影,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腹部。 捡起地上的一应衣物,追着女孩离开方向去。 被惊动的社员急急往这边赶,正好迎面看到浑身湿漉漉的舒苗,霎时也是脸色大变。 立马接过她手中的孩子,查看情况,见孩子还有意识,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看着冻到面色发紫的舒苗,急忙催促着她一起上卫生院。 浑身直打颤的舒苗已经说不出话了,毫无知觉的手指怎么也扣不上衣服的扣子,只能就这么抓紧衣摆,脚步飘忽的跟上。 路上碰到其他赶来的社员,二话不说,立马就背上舒苗往卫生室去。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卫生室总算归于平静。 李巧把灌好热水的输液瓶,用衣服包好塞进舒苗被窝里,就这么坐在床边,脸色黑沉的难看。 背在身后的手,却在止不住的发抖。 待舒苗裹着棉被喝上热水,段路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可还是觉得冷的厉害,她立马低头喝一口浓浓的姜汤,可喉咙传来的剧痛让她一不留神被呛住, “咳咳咳……” 李巧连忙拍着她的后背,眼眶早已经通红。 孩子救人是好事,她不能说指责的话,至少在这里不能。 可那种久违的恐惧涌上心头的滋味,她实在忍不住,一边给她顺气,偏过头默默落泪。 舒苗想安慰她自己没事,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一急,双侧太阳穴更是一跳一跳的疼。 捧着的碗都差点打翻,好在被进来查看情况的王大夫及时给扶住。 摸了摸她还未转暖的额头,眉心紧皱的厉害, “喉咙痛?” 舒苗点点头,本还想表达自己浑身酸痛,没力气。 可一张嘴想说话,喉咙就疼的越发厉害,干脆身子一歪,倒床上。 “浑身酸痛,乏力?”这下王大夫看懂了。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可眼底却是满满的心疼,立马着手去调整药方。 舒苗只能艰难扯了扯嘴角笑笑,随后便疲惫的闭上眼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 舒苗只觉得自己手脚被束缚的紧紧的,胸口更是像被压了什么重物,每一次呼吸都让她喘不上来气。 挣扎片刻,猛地睁开双眼。 即刻就对上一双眨也不眨的双眼,望着那自立眼中呼之欲出的担忧,她艰难扯起嘴角想安慰安慰他。 自立本还强忍着的泪水,瞬间就落了下来,他扭头看向别处。 “丑死了!”他声音闷闷的。 虽然很不想生气,可听着这家伙能噎死人的话,舒苗还是忍不了。 她立马收起笑容,艰难去想掀掉身上层层重压的棉被。 自立察觉她的动静,立马把她的手强势塞进被子里, “别乱动!王大夫都说来要给你捂暖和些!”说着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舒苗简直被气到直翻白眼,足足三床大棉,这哪里是捂暖和点? 这分明是打算用被子把她给活活压死! 就在她奋力挣扎时,头戴大绒帽,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头的周扬,端着碗中药掀开门帘进屋。 望着半个小时前能把自己一脚踢飞的女孩,这会儿连动都动不了,挑眉笑了, “喂,小子,你这是准备把人捂死吗?” “没看到人呼吸都不畅了吗?” 自立这才注意到刚还脸色煞白的老妹,这会满脸憋的发紫,吓得立马蹦起来。 急忙卷走一床棉被,不住道歉,“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现在可以了吗?” 周扬无语斜了他一眼,把药随手搁桌上,上前一把把人推开, “谁家好人盖两床棉被睡觉?北方过冬也没这么夸张。” 自立被推的一个踉跄,转头就要跟对方急, “你……”却被对方塞了一碗药。 “你什么你,还能不能分清轻重缓急?” 周扬微微低下头,伸手轻拍他的脸,嗤笑一声, “还不赶紧把药给人喂了,再给拖严重了你负责吗?” 话落,就这么大摇大摆在火盆边坐下。 第108章 现场一片死寂 端着药碗的自立脸色变了又变,狠狠瞪了周扬一眼,打算先给老妹喂完药,再跟他算账! 本还憋笑的舒苗,很快发现不对,这人的口音不太像当地人! 立马就想起救人时,那个脸生的少年,和那个被自己当了回“垫脚石”的人。 刚想眼神问自立这人是何来路,没成想以往同她默契十足的人这会儿就像眼瞎了一般,直接把药碗怼到了她嘴边。 还一副哄小孩的语气,“这药一点都不苦,来,咱们一口干了啊。” 舒苗白了他一眼就说不张嘴,行动上却是要撑着身子坐起来。 自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躺着好像确实不好喝药,忙搭把手把她扶坐起来。 她还没坐稳当,药碗又一秒怼到了她嘴边。 望着眼前黑如墨汁的药汁,哪怕她现在严重鼻塞,也从中窥见了它霸道的苦味。 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虚弱的连坐起来都要人扶,顿时就生出一股莫大的勇气。 直接夺过碗,仰头一骨碌灌进嘴里,浓重的苦味从舌尖直冲脑门,苦的她差点没忍住yue出来。 忍了忍,才伴随着喉咙传来的剧痛,艰难咽下去。 自立望着她喝药喝的直翻白眼,也是一脸感同身受的龇牙咧嘴。 接过碗,忙转身去找热水瓶,准备倒水来给她漱口。 急需一碗水解救自己的舒苗,简直要被自立无头苍蝇一般的反应给气晕过去。 挣扎着准备自己起身去找水,谁知眼前就递来一颗糖。 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立马接过糖,哆哆嗦嗦的扭开糖纸,把糖送入口中。 发苦发麻的舌尖,渐渐被一股醇厚的清甜奶香替代。 她紧皱的眉心也微微舒展开来,下意识看了眼手中印着一只大白兔的糖纸。 心中还在想,原来糖果也不一定都甜的齁嗓子。 这才转头看向又围坐在火盆边的某人,张张嘴想道谢,但却只发出一道气音。 姗姗来迟的自立,一眼就看到她一侧鼓鼓囊囊的脸颊,顿时有些不乐意,嘟囔一句, “好啊你,有东西甜嘴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刚可急的把手都给烫了。 嘴上虽埋怨着,但却不动声色的把烫红的手背藏在身侧。 面上做一副生气的模样,气呼呼把她按躺下, “赶紧睡你的,在瞎折腾,我可不管你了!” 给她盖好被子后,直接坐在了周扬对面,一脸不痛快的质问,“你谁啊?怎么还赖着不走?” 正闭目养神的周扬,懒懒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一眼他,轻嗤一笑, “质问人之前,是不是该理清谁才是主人家?” 自立被他讥讽的一愣,意思是…… 那外面这个把王大夫哄的乐呵呵的小子又是谁? 本来已经闭上眼的舒苗,听见自立被人一句话就给问住,便再次睁开了眼看过去。 正好就看到少年可能是烤热乎了,就把大绒帽给摘了下来。 明明生了一张英挺正气的脸,可偏偏嘴角却嗪着一抹玩味的笑,肆意张扬的展现自己攻击性。 “周扬,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他眉梢一挑,目光直直转向正盯着这边看的女孩。 这性子,一如他的名字,尽是遮不住的张扬。 舒苗想到那位周姓领导嘴里说的“扬扬”,确实跟周扬对上了,微微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这下轮到自立尴尬了。 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舒苗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而此刻的自立,不知怎么的又误会了她的意思,忙起身过来要扶她坐起来, “要去茅房吗?那你先把衣服披上,我扶你去。” 舒苗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直接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气急的瞪着他。 别看她面上恶狠狠的,实则尴尬的都恨不得抠脚趾。 虽然被打的不疼,但自立还是下意识缩回手,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么凶干嘛?不去就不去呗,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 “呵~ ”一道玩味的轻笑声响起。 舒苗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默默遮住自己的脸。 自立以为她这是害羞有外人在,这会儿再听到周扬那让人打心眼里不舒服的笑声,直接扭头瞪他, “笑什么?谁家好人不上茅房的?” 周扬本想说他两句的,可转念想到他的一系列愚蠢发言,瞬间就没了兴致。 扫了一眼女孩,缓缓开口, “那孩子可比你强多了,喝了药已经没事了。”说着拿起小棍百无聊赖的拨着炭火玩。 这话一出,饶是自立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脸。 忙一把扯下舒苗盖脸的被子,略有些窘迫的清了清嗓子, “那孩子不是咱大队的,应该又是谁不要的孩子。” 这话让舒苗瞬间皱起了眉,第一反应就是那孩子有没有可能是被故意丢水里的,可紧接着就是担心那孩子的归属问题。 自立的脑子这会儿总算是又上线了,看出她的担忧,解释道, “大队长已经联系上县里的幸福院,让我们过两天带那孩子去公社开个证明,就能送去。” 听到这,舒苗总算是放心多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困意袭来,冲自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就缓缓阖上眼。 见她入睡,自立立马闭上了嘴。 本想出去透透气的,转头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的周扬,就没敢离开。 一直快到晚饭时间,舒苗的都没有发烧的迹象,王大夫这才松口让她回家休养。 临出门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得好好吃药,不然容易留下体寒的毛病。 听到这话的李巧脸色微变,连忙保证一定会盯着她把每副药都喝干净! 此刻的舒苗整个人裹的跟熊一样,不断比划着表示自己吃过药休息一下午已经好多了,能自己走。 “让你上就上,废什么话!”难得霸气一回的自立,自信心爆棚。 舒苗想着自己这一身也不过百,自立应该能背得动,便没再扫兴。 在近乎是自己能承受的临界值重量压上来时,自立的脸色悄然变了。 这下他也顾不得跟王大夫打招呼,背着人就往外冲。 王大夫见他这架势立马催促着李巧赶紧跟上,省的那孩子莽莽撞撞把苗丫头摔了都没人搭把手。 谁知一回头,就看到围在火盆边悠哉悠哉烤栗子吃的俩人,顿时气急,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赶紧去帮把手。” 余小文的脸瞬间垮了,“为什么啊?他们家就没别的男人了吗?” 周扬照着他头就是一敲,“说话注意点,被人打了我可不管。” 余小文不解摸了摸自己是头,先是看一眼王大夫阴沉的脸,再看看兄弟略带不赞成的目光,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真相了。 讪讪闭上嘴,立马起身就去追人。 周扬本不想去的,被自家外公恶狠狠的目光一瞪,无奈只能起身跟上。 俩人刚追出去没多远,就见那小子背上人的双脚都快落地了。 “自立,不行就算了,妈来背吧!”一旁跟着的李巧此刻也是尴尬左顾右盼。 就怕儿子这柔弱的一幕,叫人瞧了去惹笑话, 这还是她头一次后悔没让儿子跟着一起上工,瞧这身子骨弱的,别是连她都赶不上? 这也是舒苗万万没想到的,无语至极拍了拍他的肩,让他放自己下来,表示自己能走。 自立憋着一口气,紧咬后槽牙,就是不松口。 不断心理催眠安慰自己,马上就到家了,绝不能在这个关头露了怯。 舒见他不听劝,也不再跟他浪费时间,双脚伸直,直接站住。 李巧:“……” 实在没眼看了…… 自立不死心还要背她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身子猛地腾空,就打横抱起。 现场一片死寂…… 第109章 姑娘,姑娘? 正尾随在舒家一行人身后的余小文,震惊的双眼都瞪圆了,语气都在发颤, “这,这,这……”这么彪悍? 这还是女人吗? 周扬也很是诧异的眨了眨眼,不自觉揉了揉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舒苗把傻愣中的自立放下,微微挑了挑眉,眼中明晃晃的在说, 【现在相信我能自己走了吧?】 随后也不再看他,抬步往家走,可揣兜里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没办法,身体还没好全,就只能勉强炫这一把,再不走快点就该露馅了。 李巧虽然有些难受自己儿子的柔弱,可瞧着他生无可恋的低垂着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刚想开口安慰安慰他,余小文却忽然窜了出来,目标明确直冲自立。 揽上他的腰,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还不忘咬牙掂了掂,刚刚丢失的自信此刻又回来了。 转头朝周扬笑的见牙不见眼,“还好,还好。” 周扬一言难尽扶额望天,脚步一转,直接抛下这傻子二人组飞快走远。 李巧脸色阴沉,一把把儿子拽下来。 自立一个踉跄倒向自己老妈,再也承受不住这打击,搂着老妈的胳膊哭的嗷嗷的。 余小文看看早已走远的兄弟,尴尬的赔笑脸, “婶子,不好意思,我就闹着玩的,没别的意思。” 说完拔腿就跑,生怕被揪着抽几个耳光。 这次乌龙过后, 自立被迫包圆了家里所有的重活,并顺带照顾起舒苗的生活起居。 时不时还被拉着去上工,还别说,效果倒是挺显着。 本来才一米六出头的身高,更是在这之后猛窜。 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有了一米七四的样子。 “就是一米七五,我不管!” 自立扯着量绳,一个劲围着舒苗打转,非要她承认自己的身高。 舒苗深受打击的捂脸,根本不想搭理他。 完了,完了, 她都16岁了,月经也在上个月来了,长不高了…… 耳边充斥着自立不依不饶的聒噪声,令她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加的烦躁。 直接一个巴掌扇过去,把人扇退好几步。 自立吃痛捂着自己的胳膊,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干嘛? 我招你惹你了? 咋还动不动就打人?” “你长多高我还看不出来吗?问问问,问什么问,吵死了!” 难得见一回她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自立瞬间不再关注刚刚那一巴掌,摸摸下巴好奇的凑上前。 上下打量她半晌,想到什么,脑中顿时灵光一现,迟疑的开口, “不是吧?你这是在羡慕我长得高?” 舒苗觑了他一眼,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见她没否认,自立忽地靠近,双手撑着桌子俯视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168你都不满足?我说舒苗,你也太贪心了吧?” “你也不看看满大队比你个高的妇女才几个?” “就咱大队,起码有一半男人都还没你高呢,你这样有意思吗?” 一不小心把自家大哥也包括进去了,他的目光还有些不自在的闪了闪。 心里还又默默补上一句,这个身高她都还不满足,那到底还想怎样? 本来他也不觉得舒苗一直比自己稍微高那么一点点,有什么大碍。 直到他发现自家大哥的身高,永远定格在一六七后,差点没被吓死。 得亏他今年给力了一把,总算是超过了老妹的身高。 不然他都得羞死。 舒苗蹙眉望着一脸便秘的自立,最后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你不懂。” 她总不能说,自从在空间养了家畜后,她每顿鸡蛋不落。 这几年为了长身高,肉也是每天在吃吧? 最后自立只能憋出一句“矫情”,就匆匆结束了对话。 77年农历七月十四, 县城火车站, 李巧犹豫半晌,再次开口劝说, “苗啊,反正介绍信开的时间充足,要不咱还是过了这两天再走吧,啊?” 舒苗笑到一脸轻松,轻拍了拍她的手,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大妈,你这思想可要不得,小心被人举报你封建迷信哦。” 李巧听着她的口不择言,气的就要伸手打她,可最后还是没舍得下手。 “随你,随你。” 她红着眼眶偏过头去,假装检查行李。 自立倒是看得开,笑嘻嘻的跟舒苗说着明年一定去找她的话。 李巧心情平复些许后,也跟着念叨起来。 比如有事一定要找列车员,睡觉别睡太死,熬过这一段,到了地方再睡之类的云云。 直到广播喇叭通知列车即将出发,让乘客进站查票,李巧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舒苗就这么背后背着个大包,胸前挎着个小包,左右两手还拎着俩编织袋进了火车站。 因为刚刚的耽搁了些时间,等她上车时根本不需要跟人挤。 也可能是本县的位置比较偏僻,车上的人比较少。 就是她前脚刚上火车,后脚列车员就关上了火车车门。 不过片刻,老式蒸汽火车特有的钢铁碰撞声,和鸣笛声钻进她耳畔。 “哐当—哐当—哐当—嘟嘟——” 摇摇晃晃的车厢,和车厢里混杂着气味,让舒苗有些不适的皱起了眉。 就在她沿着车厢寻找自己的位置时,一群年轻人看到她立马招手, “同志,你也是去下乡的吧?跟我们坐一块吧!” 舒苗不解的眨眨眼,只摇摇头谢绝她们的好意,继续往后走。 “呀!她不是知青,那她大包小包的干嘛去?”耳边好奇的女声渐渐远去。 舒苗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看了眼上锁的车厢门,刚想庆幸位置还不算太差。 可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长达两天两夜的车程,还是没忍住眉心直跳。 只能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这边人相对少一些。 先是把手中的编织袋塞进桌椅底下,正好这个位置后头便是车厢,也不用担心有扒手从后边偷拿东西。 后再把背着的大包塞到头上的行李架上。 其实像被褥和厚棉衣之类的行李,她早就借口邮寄放空间里去了。 但架不住大妈又紧急给她置办了一波新棉衣,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吃食。 美其名曰穷家富路,尤其是吃的必须得带足了。 这不,她本来只想带两件衣服和饭盒水壶之类的轻装上路,谁知就又凑出了这大包小包。 真是让人甜蜜的负担…… 因为担心后面人多了会睡不好,舒苗决定现在休息。 戴好自制的轻薄口罩,怀里抱着包这么靠着窗闭上眼。 迷迷糊糊间,她察觉身边的座位和对面都坐了人。 不过可能是不熟,就没有说话声。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有人推了推她 “姑娘,姑娘?” 第110章 这年头的小娃娃可真是精,也知道喜欢长相俊俏的。 “姑娘,你还好吧?” 舒苗刚睁开眼,就察觉自己脖子酸痛的厉害。 “嘶~” 见她扶着脖子一脸的痛苦,大婶身子微微前倾,直接上手给她揉脖子。 自来熟的笑着打趣, “还真是孩子,正是好睡的时候,你这一觉直接睡了七八个小时都没带动弹,我还以为……” 舒苗龇牙咧嘴的任由对方给自己揉着脖子,也顾不得吃惊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连连道谢, “谢,谢谢婶子,我,嘶~” “唉,没事没事,我家那口子就是弄这方面的。 我就跟着学了一手,只要我这么给你一揉,马上让你什么痛都消失!” 听闻此言的舒苗却瞳孔微缩。 她可是听王大夫普及过,脖子上的穴位可是不能乱按的。 这位大婶要什么都不会,帮着揉一揉紧绷的肌肉,确实也算是帮忙。 怕就怕这种一知半懂的,万一逮着哪个穴位死按那还得了? 吓的舒苗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歪着脖子扯出一抹笑, “谢谢婶子,我好多了,就不麻烦你了。” “你这孩子跟我客气啥?来来来,我再给你按按,马上就好。” 舒苗只能死死攥着她的手,不让她腾出手来。 谁知女人却越发来劲了,直接对着坐在舒苗旁边的男人开口, “诶,小伙子,我跟你换个座吧,我坐你那方便些。” 听闻此言的舒苗整个人都僵住了,生怕旁边人真跟女人换座,自己再沦为小白鼠。 连忙往旁边靠了靠,希望身边人别开口。 嘴上更是抢先拒绝,“婶子,这不合适,我们还是各坐各的,不麻烦别人。” “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说着舒苗一咬牙,松开大娘的手,直接忍着酸痛把自己的头掰正。 大婶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有些遗憾的愁了眼女孩面上的假笑,甩了甩发麻的手心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姑娘手劲可真大。” 对于她的嘀咕,舒苗直接选择视而不见。 担心对方又找借口要给自己揉脖子,她连脖子都没敢揉。 就在她闭上眼装睡,好缓一缓脖子的酸涨感时,一道温润柔和的嗓音自身旁响起, “同志,需要我帮你叫列车员吗?” 当了好一会儿背景板的年轻男人突兀开口,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舒苗闻言有瞬间的怔愣,总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可转念想到对方刚刚没对自己出言帮衬,应该是不熟,亦或是她记错了。 她艰难转了转眼珠,还是看不到对方的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谢谢同志,暂时不需要。” 对面安坐的大娘见俩人这么明目张胆质疑自己的用心,面色顿时有些窘迫。 想说几句什么,但一想到这小姑娘抓自己手时的那劲。 再看她身边看着文质彬彬,却长的人高马大的小伙,嘴皮子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既然把面皮扯开了,舒苗也不再顾忌对面的大娘,一手揉脖子,顺便抬手看了眼手表。 好家伙,她直接从傍晚睡到了后半夜! 还别说,这一觉睡的确实舒服。 就是有点饿了。 还是先喝点水缓缓,等脖子好点了再吃点东西垫垫。 只是…… 她抬眸看向对面不断扭动屁股调整位置的大婶,有些不解她为什么偏偏挑中自己询问情况。 难道晚上睡觉不正常吗? 想不通也就没再多想,反正自己身上也没什么贵重物品,最多就是些吃食。 对方能惦记什么,总不能是想拐卖自己吧? 那就更扯了。 她买的可是全程直达京市的火车票,期间连转车都不用,更别提中途下车。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对方要真别有用心,早晚也得露出马脚。 她试着转动脖子,顺便打量车厢内的布局。 黄漆木座椅的硬座,还是两两面对面的。 这不,不过无意间抬眸,又看到大娘频繁改变的坐姿,连带着她也忽然觉得屁股有些僵硬 。 舒苗挪了挪屁股,努力坐直身子,刚好可以看到前方的车厢。 此刻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车厢过道里隔一段距离,就是一盏亮度明暗不一的灯泡。 此刻车厢内的光线虽然不怎么好,但丝毫不影响大致看清车厢内的通道、座位等区域。 正好她所在的过道位置上方就有盏灯,以至于过道两边都还算明亮。 也就是这会儿,舒苗才发现身旁的男人居然高出自己许多。 只要自己窝着身子一靠,她这边的光线就会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难怪她丝毫不受灯光影响,敢情是有人替她“负重前行”。 就在舒苗脖子总算是可以左右小幅度转动后,她刚想转头要去看男人长什么模样。 那好似屁股上长了刺的大婶,又再次开口了 “姑娘,你能不能陪我去趟厕所?我这实在是……”大婶一脸为难的捂着肚子。 舒苗愣了愣,本想拒绝的,但想到自己确实还不知道厕所在哪节车厢。 现在不上厕所还好,等真急了要上厕所的时候,不就麻烦了? 可能是真急了,见女孩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大婶便直接把自己原本的目的道出, “姑娘诶,婶子实话跟你说,这车厢过道间黑咕隆咚的,我实在怕,不然我也不能吵醒你。” 舒苗自然有注意到她一直在频繁扭动身子,便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虽然她不是无缘无故找自己搭话,可要真是因为今天是十五害怕的话,也说得过去。 毕竟四个座,就自己一个女性,人家也不能找另外两个男人陪同吧? 就没再拒绝,率先起身,往过道走。 期间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座位的男人,只见对方脸上搭着块毛巾,仰头刚好靠在座椅靠背上端。 遗憾收回视线,便跟上了着急催促自己的大娘。 走至车厢过道时,明显感觉颠簸的更厉害。 而且两节车厢之间还留有一定的间隙,惨白的月光就这么直射进来。 伴随着金属的碰撞声,确实有些渗人。 不过渗人的不是环境,而是车厢连接处那忽大忽小的缝隙。 大婶可能是真急了,瞅准机会拽着舒苗就冲进下一节车厢。 之后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接在车厢里狂奔而去。 引得睡在过道上的乘客,怨声载道。 舒苗这下也看到了厕所所在的位置,想了想便也跟了上去。 只是还没走近厕所,就闻到了股要命的臭味。 刚想转身离开,厕所门就被打开。 扑面而来的臭气,比炎炎夏日里的茅坑更胜一筹。 大婶像是没察觉似的,肉眼可见的一脸舒畅,还有心思跟她搭话, “姑娘是第一次坐火车吧?” 舒苗不想在这个位置聊任何话题,没有答话,立马闪身进厕所。 借着厕所里昏暗的灯光,飞快解决完生理问题,转头立马冲出厕所。 等她回到座位,才听见追在自己身后的大婶,在小声嘀嘀咕咕自己怎么不等她。 舒苗不太想跟她说话,借口别影响其他乘客休息,敷衍了对方几句,就继续闭目养神。 经过此遭,她算是对厕所有了心理阴影。 为了减少之后去厕所的频率,她这会儿连水都不敢喝了。 不知不觉间,又不小心睡了过去。 等舒苗再醒来时,是被一阵婴儿哭声吵醒。 她困倦的睁开双眼,就看见对面座椅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人了。 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一人拿着拨浪鼓,一人拿着白面馒头手忙脚乱的哄小孩。 才七八个月大的婴儿根本不买账,哭都更加厉害了。 引的前座的乘客都好奇的投来担忧的目光,甚至有妇人建议孩子妈妈给孩子喂奶试试。 孩子妈妈焦急的眼泪直掉,不断解释孩子刚吃过,照样哄不住。 孩子的哭闹声,孩子妈妈的抽泣声,乘客不断提高嗓门的提建议声不绝于耳。 就在舒苗忍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之际,婴儿的哭声突然小了下来。 她睁眼看去,就见泪眼朦胧的小婴儿,呆呆的望向自己身旁的方向。 舒苗也跟着转头看去,就见男人举着毛巾,跟对面的小婴儿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不过几下就把小婴儿逗的咯咯直笑,连带着其他乘客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知谁来了一句,“这年头的小娃娃可真是精,也知道喜欢长相俊俏的。” 第111章 什么??? “那可不?” 乘客们嘻嘻哈哈笑着打趣了两句,就各回各的座位去了。 倒是列车员才听到动静姗姗来迟,见没什么事才离开。 被逗乐呵的婴儿,咯咯笑了好一阵后,就开始打哈欠。 这会儿总算不再排斥爸爸妈妈的安抚,却还是总要翘起头,看一眼男人在不在。 男人嘴角带笑捏捏孩子的手,小婴儿这才安心闭上眼睡着。 小夫妻俩见孩子总算是睡着,忙不迭跟小伙道谢,还掏出包里的鸡蛋硬要跟他分享。 攀扯期间还差点把孩子吵醒,见小伙实在不收,两人这才作罢。 就在这时给水员推着餐车,一路吆喝着过来, “同志们,腿都让一让。” “有要加热水吗?免费的热水。” 一句免费的热水,瞬间就有人抢着要水。 因为这是舒苗第一次坐火车,对什么都新奇,立马坐直身子朝车厢前方望去。 就见到身穿远蓝色列宁装样式的给水员,服装款式跟列车员的大差不差。 只是因为她昨天上车时天色较晚,再加上确实赶的有些急,也就没仔细看列车员穿的服装。 这会再细看这小翻领,双排扣修身的制服,再搭配同色系到小腿中部位置的裙子。 除新奇外,还有就是诧异,心想,原来时下也不一定都得穿的保守。 当然最有可能是,她一直所在的城市经济较为落后。 俗称,没见过世面! 当给水员走至眼前,舒苗才收回视线。 谁知身旁人却开口说话了,“同志不打水了吗?” 舒苗诧异转过头,在看到对方面容的刹那,霎时怔住。 因为那股熟悉的感觉,越发明显了。 心中虽不解,但还是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水。 说话间,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板板正正的寸头,眉目如画,身高腿长,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帅气。 可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在她脑子怎么搜索也对不上任何一个人。 担心自己盯着人看久了不合适,舒苗便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心里还在嘀咕,到底是哪里熟悉呢? 真是奇了怪了…… 想着想着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下意识扭头看他。 正常肤色,不黑也不白。 她皱眉转过头,心中直摇头。 不对不对,那人可是一身耀眼的冷白皮。 还是对不上! 得,还是别再浪费脑细胞了。 她可不想被无意义的思绪侵扰,该干嘛继续干嘛。 女孩的小动作,男人自然不可能没察觉,但他早已经他人习惯各种各样的目光,丝毫不觉得困扰。 但为了接下来的旅途顺畅些,他默默把脸侧向过道那面。 接下来的行程,俩人都默契的没再开口说话。 让两人都有些意外的是,坐对面椅子的乘客换了一波又一波,就他俩人根本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直到广播喇叭播报即将要停靠的京市站点,俩人都不约而同的动了起来。 舒苗把座椅底下的编织袋拖出来,把两个半袋套在一起,这样也能顺手些。 刚起身要去够行李架上的包裹,一只修长的大手便先她一步把包裹拿了下来。 “给!”他抿唇微微一笑,长长的睫毛,柔情似水的眼睛,笑起来单纯又干净。 这个笑容瞬间让舒苗看呆了,眸光闪烁间,迟疑开口, “你是……小陆,呃,陆同志吗?” 她本来想说小陆同志的,但想着这样称呼有些不合适,急忙改口。 这下轮到男人怔愣当场,他这才仔细打量女孩。 乌黑圆润的杏眼,肤色红润白净,五官秀美,加之纤长高挑的身材。 确实不认识。 可对方又准确说出了自己的姓氏,顿时有些尴尬, “请问?” 舒苗闻言瞬间明白他这是默认姓陆,顿时稀奇的不行, “红星公社,沿河大队还记得吗?” 她丝毫不介意对方没认出自己来,毕竟那时候的自己确实又瘦又黑又矮。 真把照片甩出来,她自己都认不出来,更别说只是短暂相处了一小会儿的其他人? 说话间,很自然接过他手中的包裹放在桌椅上,一边活动僵硬的双腿,目光炯炯的回望蹙眉沉思的陆同志。 可每看一眼他的肤色,心里都忍不住暗暗可惜。 虽然他此刻的肤色也与黑不沾边,只能算是没那么白罢了。 可曾经他那身冷白皮,不知羡煞了多少女孩,这会再见总觉得少了点啥。 不过转念想到他军人的身份,又觉得不意外,就是不知道这肤色还能养回来不? 眼瞅着他时不时看一眼自己,又垂下头苦恼皱眉。 舒苗嘴角上扬,也不再逗他了,“我姓舒!渡河时晕船摔倒的那个,想起来了吗?” 见男人还是一脸茫然,舒苗无奈扶额,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 “你那天过生日,我还给你送花了呢!” 生日,花,这两个关键字瞬间打开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想起来了! 那个差点把他老底都套干净的黑瘦女孩! 他眨眨眼,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打量她,你是…… “舒苗?” 这下轮到舒苗傻眼了。 不是,她好像没跟他说过自己叫什么吧? 看出她的吃惊,男人低声失笑,顺便解释了一句, “你家在大队很出名的,你不知道吗?” 所以,沿河大队那群人私底下到底说了舒家多少坏话? 舒苗被他一脸人畜无害的纯粹笑容,晃了晃眼。 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略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咳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用太在意。” “那个,陆同志你现在还在军队吗?” “嗯!”说起这个,他的情绪微微有些低落,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你呢?为何来京市?” 舒苗看了眼四周隐晦看向这边的目光,冲他飞快挤了挤眉, “走亲戚。” 男人这才注意到他这话不适合在这问,不禁抿了抿唇角,眼中略带些许歉意。 刚要说些什么,火车在此刻入站了。 随着列车员打开车厢门,乘客都乌泱泱的往外涌。 舒苗本想等人出去了再走,谁知陆同志却拽了她一把, “快走,等乘客上车,我们就更挤不下去了。” 什么??? 她差点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火车真是这样坐的? 第112章 公然被宰 出于对他的信任,舒苗也来不及多想,立马抓起大包绑在胸前。 她可没忘记大妈的叮嘱,越是上下站时扒手是最多的。 虽然钱财在空间里绝对丢不了,但零嘴也不能丢啊! 之前在县城上火车时,她还不以为意,这会儿确实有些担心了。 陆同志护紧自己的背包,一手抓起座位上的编织袋,拉上女孩就顺着人流往外挤。 一开始两人顺着人流还算轻松,直到挤下车厢,乌泱泱的人海浪潮就朝着他们直冲而来。 舒苗被挤的恼火了,仗着自己的大力,一把扯开使劲往自己面前挤的人。 可无奈扒完这个,还有下一个补上来,效果简直是微乎其微。 俩人依旧只能艰难逆着人流,往外一点点挪动。 好不容易等人流终于没那么拥挤时,舒苗察觉自己被紧紧攥住的手腕陡然一松。 她心下一惊,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她的编织袋还在对方手上! 下意识扭头看去,就见陆同志揪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衣领,面色冷凝, “大庭广众之下扒窃,跟我去见公安!” 那矮小男人仗着小伙带着许多行李,大声狡辩的同时一边踢打他。 舒苗眉心一拧,但想到他的职业,心下无奈叹息。 只得赶忙费劲拨开人群,边高声呼喊, “同志们都注意了,这边有扒手,快去叫乘警!” “扒手打人人啦,快叫乘警!” 虽然这个热血的年代有不少弊端,但也不能否认他的好处。 随着舒苗的高声呼喊,热心的同志们也纷纷高声吆喝起来,呼叫乘警的话很快传到人群外边。 乘警听到动静,立马出动。 本还呈现包围之势往陆同志身边去的团伙,见状立马散开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等三人被带出人群,扒手还在高呼冤枉。 乘警直接把人拷上,立马就有人把舒苗与陆同志隔开盘问。 同时还有人想检查扒手的包袱,随着包袱被打开,哗啦翻出一大叠钱票和各种贵重物品。 这还不算,其中一个盖着特殊单位印章的信封,让在场几人脸色瞬间大变。 立马就让人停止盘问,把全部人带走。 等舒苗一个人被关在审讯室时,那叫个一脸茫然。 不是,不就是抓个扒手吗? 怎么就涉及盗取机密文件了? 乘警还是她叫来的,不就变相是她报的警吗? 她那时被一位女警堵在外围盘问,介绍信和录取通知书都掏出来了,谁知一转眼就被带到了公安局。 好在没过多久,两位公安同志就进来给她做笔录。 舒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实话实说,笔录刚做完,就被带出了审讯室。 又换了一位女公安同志,笑眯眯的跟她表示了歉意,并象征性说了几句让人热血沸腾的口头表扬。 言外之意,剩下的事与她无关了。 “请问,陆同志那边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组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舒苗抿了抿唇,心下无奈。 可她一个平头老百姓又能帮上些什么呢? 只能自我安慰,至少人家还有个军人的身份,再怎么样也有上级领导捞吧? 多思无益,还是等后续情况出来了再说。 至少也得等自己安定下来,再找时间来一趟问问。 转念间,舒苗想到自己连京市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便问起对方可以坐哪路公交车到京市大学。 女公安只笑眯眯的说在颐和路那片,更详细的需要她自行去公交站台查看,其他的就更是绝口不提。 表现出来的态度,根本就没她口头上表扬自己时的好相处。 得亏舒苗压根把对方的口头表扬往心里去,好在行李都齐全,就当是浪费点时间做好人好事算了。 等她扛着自己的大包小包,从公安局所在的那条街道走出来时,茫然的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平整的水泥路面,成排的洋房建筑,亦或是时不时驶过的汽车,确实与县里的环境有着天差地别。 要不是见识过后世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和霓虹灯火,舒苗觉得自己要是第一次见这些建筑,指定也得看呆! 只是公交站在哪里? 想了想,她站在路边的人行道上,随意挑了个方向走。 走出去没多久,就看到路边围了一截栏杆。 在这个疑似公交站点前停下,舒苗左右寻找站牌,想知道坐哪一路公交车可以到目的地。 可让人为难的是,站牌上斑驳掉漆的字只能依稀认清某些字。 这对她这个第一次来京市的外地人来说,堪比看天书。 就在她反复查看站牌,确实没有颐和路这个名后,又继续往前走。 可让人心塞的说,一连看了好几个站台依旧没有颐和路的影子。 眼看着自己越走越偏,舒苗实在受不了了。 直接拉了位大娘,询问哪个站点有去往颐和路的公交。 大娘先是奇怪这姑娘明明讲的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却连地点都说不清楚,便详细问她去颐和路干嘛。 舒苗见她那架势,自然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人家指定得把自己当什么嫌疑人员给举报了。 便照实说了,在得知舒苗要去京市大学报到时,眼神有些奇怪的笑声嘀咕了一句。 还不等舒苗细听,对方就指了个方向让她去另外一条街, 等她终于找到一个写着颐和xx的站台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路边。 这架势,看的舒苗眼皮子狂跳。 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直接震碎她的三观! 只见公交车还没停稳,等候在路边的行人就纷纷往车上挤,甚至还有人直接翻窗进公交车内的。 直到公交车缓缓启动,车门前还被人挤着根本关不上门。 刚驶离出去没多远,公交车来了个急刹,吊在车门上的人总算是挤进车内,车门这才缓缓关上。 早已被震惊到目瞪口呆的舒苗,此刻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没挤上公交车的行人,也是纷纷怨声载道。 可在下一辆公交车停靠时,依旧是那个壮观的场面。 见状,舒苗抬头望了眼天色,果断放弃坐公交车。 一路沿途打听火车站在哪个方向。 因为她在火车站带走时,看到了火车站外面好多拉客的人力三轮车。 她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打算直接去找那些人力三轮车。 至于会不会被宰,她也顾不得了,总不能流落街头吧? 等她边问路人,边调整前进方向后,路上果然时不时就出现一辆三轮车。 只是这些三轮车都载着客,舒苗扫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直到一辆三轮车停在一个狭窄的胡同口,车主大叔帮着乘客把三轮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见此情景,舒苗心中大定,立马上前询问,“叔,去颐和路吗?” 大叔闻言诧异了一瞬,随即反问, “是颐和园路吧?” 舒苗怔住,斟酌着用词,“就是京市大学那片。” “哦,那就没的问题了,就是颐和园路那块!”大叔面上笑的灿烂,热情至极的掏出自己的人力车运营许可证。 “姑娘你看,我这证件齐全着嘞,保证给你安全送到地!” 可对方越是热情,舒苗心中看越是打鼓,笑了笑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直接问起了价格。 “小姑娘诶,实话跟你说,像你这种长距离的五公里收三块钱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要不是看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我怎么也得收个四五块!” 虽然舒苗早就做好了会被宰的心理准备,可在听到这个超乎常理的价格,依旧眉心紧皱。 立马就生出了换人再问问的想法。 就在大叔侃侃而谈之时,去而复返的乘客大娘又从胡同里走出。 见大叔只顾着揽客,直接把事先说好的帮忙搬东西都给忘了,心中很是不满。 但本着不能搅和他人奔好生活的兴奋,也没打算说些什么。 可在听到对方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五公里收三块钱时,直接就炸毛了, “好你个蹬三轮的,仗着人姑娘人生地不熟,竟敢公然宰客!” 第113章 多壮实啊! 大娘的仗义直言,在拉车大叔看来就显得格外讨人嫌。 想也不想直接反驳,他满脸怒容 “大姐,你咋能这么说呢?” “咱本地都是这个价,你不晓得吗?” 见他还敢明目张胆的狡辩,大娘更是气上心头,撩起袖子就指着对方鼻子指突突, “知道你娘的,我知道?” “打火车站到这不到一公里,才收一毛钱。 你就是给人姑娘送到颐和园里头,也就将将二十公里,我就不信这些时间里头你一直都有拉不赢的客! 不就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不懂行情,故意欺负人吗?” 大叔虽然对小姑娘的开价有些虚,但对眼前的大姐是真只赚一份辛苦钱。 这会见她因此倒打一耙,更是气的脑子充血,嗓门瞬间就拔高了好几个度, “姐,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我那是看你不容易,我才想少收点钱!” “哪有你前脚占我便宜,后脚就破坏我生意的道理?” 大娘被他死不悔改的架势气得更加恼火,双手一拍,更加大声的嚷嚷 “你还有脸说我占你便宜,哪家雇车的不讨价还价?” “你当我是瞎子聋子来蒙是吧?人家跨区也才不过两块钱封顶,你倒是敢开价这!” “五公里就三块钱啊!一趟就挣人小姑娘十几块钱!临时工一个月才几个钱?说出去我都嫌臊得慌!” 大娘眼瞅着对方气的眼都红了,也不太敢再一个人面对。 毕竟自己五十来岁的人了,真要把人惹急眼了,挨上那么一下还得了? 如果儿子们都在家那就另说。 就是因为一大家子男人都不在家,她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搬不动这么些东西,这才天舍得花这一毛钱雇的车。 她会这么冲动,也是因为自家那傻乎乎不知道拒绝人的老五。 就因为雇车这个事上过大当,所以在看到这个跟自家老五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遭受同样的遭遇时,心头积压的怒气直接就上头了。 上头归上头,但她还是知道不要轻易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直接拔高嗓门压过对方的辩解, “大家都快来评评理哈,这有个拉车滴,欺负外地来的小同志,一趟就要人小闺女十几块钱!” “乱收费哟,破坏人民团结,不得了了啦!” 大叔嘴皮子比不上她,被她越说越气,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一捶座位皮。 可一下瞬,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才换的新车,心痛不已的马上检查起座位皮。 确认没有损坏后,刚松一口气,就明显感觉到被争执吸引过来的人群,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他那叫个又气又急。 “姐,这可不敢瞎说,我可真正经经营,你咋能瞎说嘞?”急得他连家乡土话都飙了出来。 “我瞎说,到底是谁瞎说?人小姑娘就在边上,是不是你出的5公里就要收人家三块钱?” “我要哪里说错了你现在就可以去报公安抓我!” “你倒是去啊!” 大叔被她的虎了吧唧的言行举止给吓到了,语气也适时软和下来, “姐,你就说这事你是不是非要插一杠子?” “没错儿!我今天还就管定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报公安!” 说着大娘一把拽住大叔的胳膊,就要拉着人去公安局。 此刻事态已经发展至不可控制的地步,早就有热心的同志去找巡逻的公安同志去了。 而被挤在最外圈的舒苗此刻也是一脸懵。 老实说,在大娘为自己出头时,她确实想观望一下情况,并借此了解一下车价。 毕竟她手里虽然有钱,但也不希望做那个冤大头。 只是她没想到大娘的武力这么猛,再加上又低估人从众看热闹的心理。 就在大娘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当口,她三两下就被人群挤到了最外面。 有心想挤到里面,劝大娘冷静一点,但无奈围观的群众见她是个面嫩的小姑娘,压根不见动弹就算了,还反过来训了她两句。 于是自公安局出后绕了一圈的舒苗,又再次被带着回到公安局。 大厅里, 这边是被批评罚款的大叔,那边是保护欲十足的大娘紧紧攥着舒苗的手,愣是把人公安同志都给训老实了。 到最后,舒苗直接被霸道护崽的大娘拉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公安局。 一出公安局,大娘拍拍舒苗的手,得意的挑眉一笑, “闺女诶,不是我说,你这闷葫芦性子可要不得,以后啊,可有的学嘞!” “是是是,大娘说的对!”舒苗还能说什么? 她自然是忙不迭直点头,虽然对方这么做对自己帮助不大,毕竟她已经决定了换个人问价。 但好歹人家也为自己出头,舒苗精准从编织袋里掏出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油纸包,直接塞进她怀里, “大娘,多谢您费心了,这是一点家乡的小零食,给您甜甜嘴,全当是咱俩处个忘年交怎么样?” 舒苗担心对方会拒绝,便故意绕了个由头。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对大部分气势十足,和勇于争取自己利益的女性抱有天然的好感。 虽然她自我感觉算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女性,但在外露的攻击力方面,她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比如嘴皮子不够利索,言辞表达不犀利之类的短板。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倒是希望以后跟大娘能学上个一两分。 就算学不来也不打紧,毕竟光大娘的脾气就蛮对她胃口的。 “忘年交?”大娘斟酌了一下这个词,随即噗嗤一声笑开了, “哎呦喂,你这小闺女说话可真讨人喜欢,这不是要跟我处姐妹吗?” “是啊!”舒苗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再次肯定的点点头。 “两个人性格合得来便是朋友,难道还在乎年龄差吗?” 听闻此言的大娘更加乐呵了,轻抚自己皱痕横生的眼周,嗔了女孩一眼 “你这话是不错,但我们俩真要凑到一起聊东家长李家短,孩子婚嫁之类的,你能听得惯吗?” “那要是听得惯呢?” 毕竟大娘眼睛明亮而锐利,眼瞅着就不是那爱嚼舌根的人。 如果只是聊些八卦,谁还能比得过自立啰嗦吗? “你这闺女,可真是。”大娘摇头失笑,本想点点她的鼻子,但转念想到这个动作过于亲昵,便改为拍拍她的手背。 “那好,大娘我就跟你来个自我介绍,我叫刘大丫,夫家姓陆,你唤我陆……” “刘婶子!”往年轻了叫总错不了! “诶?嗨!你这闺女真是的……”话虽是这么说,但她看向女孩的眼睛也越发柔和。 “我姓舒,单名一个字苗,来自湖省,来上学的!” “苗儿……,苗好啊!只要有个苗在,就不愁长!”刘大丫笑了,摸摸她的头,满眼的慈爱。 “小时候身体不咋好吧?瞧现在这苗儿长得,多壮实啊!” 第114章 不可能! 对于她的此番感慨,舒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来,她还真没有思考过自己的名字有什么来头。 既然如此,她只笑了笑没搭话。 “瞧我,光顾着说话,都忘了你还得赶着去学校报到呢!” “是在一零一中学,还是四十七中学啊?” 舒苗刚想说自己不是上高中,谁知刘大丫立马又接过话去,笑的满脸褶子, “哎呀,无所谓在哪个学校。正好我家老五就在四十七中学,反正学校都搁那一块。 他明天也要去学校,你今晚上就在婶子家歇一晚 ,明天我再让我家老五送……” “婶子!”舒苗听她噼里啪啦一阵安排,甚至都打算让自己在她家住一晚,忙赶叫住她。 “我是来上大学的,必须得早点去报到!麻烦你为我操心了。” 刘大丫脸上的笑有瞬间的凝滞,她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愣愣的一连三问, “你今年才多大啊?上大学?你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的吧?” 舒苗无奈点点头,郑重再次开口确认,“是的,我是来京市上大学的。” 就在她的话音落下,刘大丫心中隐秘的小九九瞬间破灭。 怔愣许久,才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语气也在瞬间拘谨了起来, “这样啊,那确实不能耽搁,婶子这就给你找个靠谱的车,你看这样成不?” 舒苗见她的态度忽然来了个大转变,对自己再没了之前的热络,心中略有些疑惑,但也识相的没当场问出来。 对她的提议,自然是满口答应。 往回走的路上,刘大丫一反常态的打听起了她的家庭情况, “闺女啊,你爹娘怎么没来送你啊?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怕出什么事?” 舒苗微微一笑,象征性的回答一下,“他们工作忙,我想着距离也不远,就自个来了。” 她这么说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不都说在外的身份都是靠自己给的吗?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别人一问,就傻乎乎把自家情况一股脑说出来的小单纯,大都为此上过一些当吧? “哦~ 这样啊,那你要去哪所高校报到?” 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 “你别误会,我这是方便一会儿砍价,等会你就学着点,可明白?” 望着眼前又恢复了一开始态度的刘大丫,舒苗自然也语气亲昵的答应着,好似刚刚的隔阂根本不存在。 等俩人兜兜转转又回到那片胡同区时,刘大丫先是让舒苗站路边等着,自己则拍响了胡同口的一户人家。 “陆丰,陆丰,大姨给你找了单生意,快开门,商量看看怎么收价嘞~” 舒苗在听到又是陆姓时,直接愣住。 心想,这里姓陆的这么多的吗? 要知道,她在听到刘大丫说她夫家姓陆时,还有些怀疑她家跟小陆同志是不是一家的。 想到什么,她走至一旁的公交站牌前,仔细从上到下检查一遍,果不其然发现一趟特别小的字, “陆家胡同” 好嘛! 这是直接破案了! 行吧,她着实没想到陆这个姓,竟然还有烂大街的时候。 心下感慨着,又被争执声给吸引,闻声探头望去。 就见刘大丫扯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嘴里还嚷嚷着, “陆丰!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啊,你也不看看你都懒成啥样了。” “我这难得给你找了个活儿,让你一个小时就能挣个三五块的,你就知足吧啊!” 男人死死扒住门框,惊恐高呼,“姨,姨,放过我,我真挣不来这钱,要不我把车借你,免费借你,你去挣这个钱成不?” 这个场景看的舒苗傻楞当场,不是? 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刘大娘砍价太狠,人家不愿意? 刘大丫此刻也不耐烦了,一松手,刚要启动自己的最后杀手锏,谁知对方一呲溜就缩回了屋内。 这一幕,直接把隔壁嗑瓜子看热闹的小媳妇给逗笑了,哈哈笑着接一句话, “婶子,你还是别为难他了,你要他出门简直是在要他命,别说是三五块,就是三五十他也指定不动弹!” 到这,舒苗也渐渐回过味来了,敢情刘婶嘴里的靠谱人,就是这位社恐到连钱都不乐意挣的大哥? 照这架势,就算把人说服,她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撂半路上。 于是立马迈步上前,打算让她换个人选。 她担心再晚一点,真就要在这儿过夜了。 “婶子,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再找一家。” 刘大丫这会也是尴尬的很,为自己刚刚打的包票没实现而感到窘迫。 “那不成,婶答应你的,别急,我还有别的办法,你再等等哈!”说着,她径直推开门进院。 就在这时,一群少年勾肩搭背从远处走来。 嘻闹间,刚刚搭腔的小媳妇立马喊住其中一人, “夏至?夏至!” “夏至喊你呢!” 一直躲人群堆里缩头缩脑的少年,被迫露出了身影。 少年高高瘦瘦,肤色苍白,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身体不好的感觉。 “嫂,嫂子喊我什么事?”少年怯生生开口,苍白的面色因为窘迫而多了一丝血色。 小媳妇笑眯眯的嗑着瓜子,朝隔壁陆丰家大开的院门努了努嘴, “喏,你娘又找你陆丰哥去了,说是给他介绍了个好活。” 听闻此言,陆夏至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谢谢嫂子,我现在就去看看。” 说着也,来不及跟兄弟们打招呼,直接一头钻进院里。 其他几个少年则见怪不怪,只奇怪的看了站在院门前的女孩一眼,就纷纷推搡着离开。 就在舒苗已经做好今天住招待所的准备,却意外的对上了刘大丫邀功的眼神。 紧接着就看到刚刚那位叫夏至的少年,正一脸无奈的推着三轮车出院门。 “闺女啊,价钱我也不跟说高的,五块钱,包给你送到校门口怎么样?” 刘大丫拍着胸牌,得意洋洋的咧嘴笑,那架势好似在说:我就说能给你找个靠谱的三轮车吧? 舒苗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自然满口答应,并当场把钱结给了她。 临走前,她不由分说留下两包栗子仁。 接下来的一路上,舒苗刻意找话题跟这位腼腆的夏至小同志聊,却意外的发现这人竟不知道怎么拒绝人。 不论她问什么,哪怕问到他有些为难的事,只要再重复问一遍,就能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个发型差点让舒苗怀疑人生,要不是亲耳听到他喊刘婶子“娘”,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傻乎乎的软包子,竟有个那样英姿飒爽的亲妈。 不过好处还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一个半小时后,当目的地到达。 舒苗塞给他两块钱时,对方直接僵硬的杵在原地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匆匆跑走的舒苗,站在古色古香的“京市大学”牌匾前,直接看出神了。 这简直跟电视里看到的西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似让她重回了那个糟糕,又身不由己的福利院。 不过一会儿过后,她立马摇摇头 把这种丧气的念头抛却。 怎么会一样呢? 现在的她有健康的身体,正常不扭曲的思想,而且马上就能在这个无数芊芊学子都向往的高等学府内学习…… 她现在最该把握的,是当下不是吗? 重新整理好心情的舒苗,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上前。 直至被守在门后的保卫科人员拦住,“站住,学生证。” 舒苗倒是不意外这个情况,立马把早就准备好的介绍信,推荐信,录取通知书掏出递上前, “我是新入学的,前来报到,这是我的证……” 谁知她还没说完,刚还公事公办的男人立马拉下脸,眼神犀利,大声呵断, “不可能!” 第115章 安置 舒苗被他一句不可能给怔住,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再次递上自己的各类文件, “我说大哥,你能先看了我的文件 ,再说话吗?” “你又是哪来的?学校招不招生,我还不知道吗?”男人环抱胳膊,上下打量她的穿着,一脸的鄙夷。 舒苗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给他一脚的冲动,直接反问 “你是招生部老师吗?还是学校领导?” 言外之意,既然你的职位管不着这些,那就别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俩人的争执吸引来路过的学子,纷纷驻足观望。 望着着挡在自己面前,也不说帮自己通传一下的保卫科人员,舒苗也懒得再跟他扯,直接扯着嗓子冲围观的学子高喊, “各位师兄师姐,我是新入学的新生,麻烦你们帮我通知一下老师。” 其中有个女生诧异的看向一旁的同学,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也跟着高声回应, “小妹妹,你走错学校了吧?我们学校没有招生。” 舒苗眉心一拧,下意思看一眼手中的录取通知书确定没错,便直接举过头顶, “麻烦学姐帮我通知一下校领导,我手中的通知书和推荐信总做不了假吧?” 见女孩这么肯定,她们心里也犯起了嘀咕,立马就有人去通知老师。 她们也不顾保卫科人员的阻拦,直接就走至舒苗跟前。 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资料,顿时满脸的惊奇, “呀,真是呢!”最先搭话的女孩一头利落的齐肩短发,鼻山根上一点痣,衬的她俏皮又可爱。 “不过学妹,你这情况确实有些特殊,我们学校今年真没招生。” 舒苗微微一笑,“谢谢学姐,我叫舒苗,来自湖省。” “呀!好巧,我也是呢!”女惊喜的双眼瞪圆,说话间,口音自动带上了家乡味。 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热情洋溢,“我叫何丽,上半年才入学的,你也别学姐学姐的叫,直接叫我丽丽好了。” 舒苗自然也随着她,换上了家乡的口音,“丽丽姐。” “咦,你是靠南边的吧?是说咱俩口音不太像呢!” 一起的其他几位学姐,见两人聊的热乎,不禁提醒一句, “何丽,那这里就交给你吧,我们先去食堂了。” “哦,好,你们去吧,我一会儿就不过去了。”何丽这才想起刚还和同学要一起去食堂来着,忙挥手与她们告别。 瞧着俩女孩热情的相互自我介绍,甚至都旁若无人的聊起了学校内的情况,保卫科大哥也是一脸的懵逼。 他挠了挠头,想说些什么吧,又不知从何说起。 但转念想到自己又没把人怎么着,最多就是挨几句训,便放了心。 很快,去而复返的学姐,带着一位男老师匆匆赶来。 老师在查看了舒苗的录取通知书和推荐信后,让何丽把人先带去办公室,表示还得在确认一番。 就在老师去找招生办确认时,舒苗掏出两包板栗仁递给两位好心的学姐。 俩人这会儿确定也饿了,就没跟她客气,边吃边赞不绝口。 等老师找到招生办了解清楚是什么个情况时,拿着这张两年前的推荐信,都有些一言难尽。 好在得知这是个从小品学兼优的学生,且在植物研究上可能有一定天赋,心中难得有了一丝安慰。 急忙叫来生物系的老师,给他说了这位学生的特殊性,之后就由着对方安排。 等老师去而复返,第一时间就安排起了宿舍的事。 何丽见状,立马表示她们宿舍还有个空床,并说明两人是老乡,甚至自告奋勇愿意负责舒苗之后的一系列相关事宜。 “那行,就这么办吧!”老师见有人愿意接手这繁琐的杂事,自然是欣然同意。 转头又对舒苗叮嘱一句,“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找何丽,或者来找我也行。” “行了,你们也别耽搁了,赶紧去食堂吧,再晚就没饭了。” 此刻,一众人里最高兴的莫过于何丽,忙催促着舒苗把饭盒拿出来。 连带着自己的饭盒与饭票转交给一旁陪伴的同学,拜托她给帮忙带饭。 之后就拽上舒苗的胳膊,着急忙慌去往宿舍。 宿舍区, 一排排宿舍楼外形不一,大都是砖木结构,外形上简洁大方,且都为三到四层。 屋顶部分依然保留了中式的坡屋顶元素,再结合不同时期建筑风格和建造技术的融合,既保留了历史的韵味,又体现了时代的发展和变化。 看的舒苗既新奇,又惊叹。 上楼期间,何丽还在不停的跟她絮叨各项注意事件。 比如什么时间点有热水供应,还有厕所在哪个位置,宿舍几点熄灯之类的。 还特意点出图书馆自习室熄灯时间会早上一些。 待俩人一口气爬到三楼,何丽气喘吁吁的朝舒苗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你厉害,扛着这么多行李,愣是一口气都不带喘的。” 舒苗笑了笑,顺势又接过对方非要抢着拿的编织袋,“我力气大。” “还真的!”何丽没往心里去,笑着掏出胸前挂的钥匙,利索打开宿舍门。 推门进去,宿舍内部的空间肉眼可见的逼仄。 门两边是两两相拼的书桌,桌上放满了各种书籍。 再就是上下两格带锁头的柜子,柜子上毫不意外的也放满了杂物。 再往里,是贴墙而放的两张木质上下床。 正对门口的墙面,是镶玻璃的老式木框窗户,因为窗户比较大,光线还算明亮。 倒是何丽,手忙脚乱的把右边上铺的杂物一股脑归置到一旁去,笑着招呼舒苗赶紧把行李放上来。 舒苗犹豫了一瞬,还是老实上前。 “包里没放什么贵重物品吧?” “没有。” “那行,我们赶快去办入学手续!” 说着,拉着人就风风火火赶往学校指定地点,提交录取通知书等相关材料。 完成报到注册流程后,领取学生证、校徽、宿舍钥匙等物品。 这一趟下来,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医务室、开水房等生活服务设施,舒苗也大概摸清的差不多。 等两人再回到宿舍时,其他室友也都在。 何丽向她们介绍起舒苗,大家都很友好地打了招呼。 随着接下来的交谈,舒苗这才发现宿舍四个人,却都是不同系的! 舒苗,生物系。 何丽,汉语言文学系 张青,俄语系。 陈思思,图书馆系。 第116章 情况不容乐观 老实说,在舒苗听说“图书馆系”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系别时,那叫个满心疑惑。 但想到接下来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慢慢了解,也就没有在这个档口提出疑问。 因为有了何丽手把手的帮助,舒苗很快开启马不停蹄的学习生活。 她也是事后才得知,老师把她归入春季入学那一批的新生里。 也就意味着她在学习进度上,得快速赶上其他师兄师姐的进度。 就在她以为近些年因为推荐制上大学的原因,这些学生在学识上多少会有些参差不齐时。 上课的第一天,就被各种妖孽师兄师姐啪啪打脸。 别说是赶什么他们的进度,就算是同一起点,她估摸着也得跟的吃力。 以至于她准备在外租房子的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要不是她结合后世的某些知识点,时不时就冒出一个“特殊点子”,她都差点就被老师给劝说转系。 没办法,谁让她所在的高中根本就没有开设生物课,她相当于是直接从头学起。 其实早在拿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时,她也是一脸懵逼的,可推荐上大学的机会难得。 出于这些年在学习生涯上,从来没碰到任何敌手的自信,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上了。 也得亏她的那清奇的视角,总能在不经意间打通各位师兄师姐的任督二脉,所以他们才纷纷跟老师求情,才得以继续待在生物系。 谁知道刚刚还维护她的师兄师姐们,转头于是就收拾出一大堆与生物相关的书籍。 并坦言只要她把这些书籍吃透了,绝对能赶上他们现如今的进度。 是的,就是现如今的进度…… 看着眼前这堆她一次性都运不走的书山,舒苗简直要呕血。 就这么手忙脚乱一个多月后,她终于适应了这高压的学习生活。 就在生活慢慢步入正轨之时,突然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 舒苗惊讶了一瞬,又埋头继续学习。 没办法,她现在是真忙,忙到根本没时间去考虑这些。 毕竟当初已经做出选择,她就是想再考一次也不现实,还不如顾好当下。 时间转眼来到十月中旬,天气越发的寒冷,可各地自主命题的高考却如火如荼的展开。 随着高考落幕,宿舍里也展开一番激烈的商讨。 “听说今年西语系足足招了130人,你们俄语系才12个人。”何丽抱着茶缸子,抿了一口热水。 张青整个人缩在煤炉旁,闻言脸色都白了好几个度。 她这个反应,让几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张青你怎么了?” “没,没有。”她摇摇头,一脸深受打击的钻进被窝。 舒苗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见何丽还想上前询问人到底是怎么了,忙给她使了个眼色。 事后,俩人冒着风雪来到图书馆,舒苗才把自己的猜测与她说了。 何丽一脸吃惊,“不是吧?她怎么会那么想,咱可是顶级学府出来的精英,这才哪到哪?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但她心底还是认同了舒苗的猜测,毕竟张青的性子本就敏感多虑,会想岔也正常。 她心里还想着找个机会好好劝劝张青,并给她详细分析一下此件事的利弊。 好让她别再耿耿于怀,毕竟多思伤身。 “你说,我要是再选修一门外语怎么样?” 脑中思绪纷飞的何丽,被舒苗的话给拉回了神,眨眨眼茫然的看向她, “你说什么?我刚刚走神了,没听到。” 舒苗只能把自己的话,又耐心重复了一遍。 既然明知英语重要,自然不能放过,好姐妹当然也得带上! 何丽一脸难以置信,上前摸了一把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你别忘了基础课程都还没跟上呢! 刚选了个制药,现在又跟我说还要加一门外语,不是我说,你有几个脑子折腾?” 舒苗眼见她越说越激动,还打扰到一旁学习到同学,忙一把捂住她的嘴。 用眼神示意她小点声,在对方点头后,才压低声音,在她耳旁小声道, “你先听我说,你也知道那些发达国家的关键技术总对咱们藏着掖着,如果我们再固步自封,不主动去学习的话,不还得落后挨打吗?” 见何丽被自己这话唬的一愣一愣的,她嘴角微微勾起,继续循循善诱, “这就对了,既然如此,他们的语言对我们来说,就只是一种辅助工具。 我们可以不学到精益求精的地步,但起码最基本的交流,和看懂他们的书籍总得有必要的吧?” “你说的还挺有道理,可,可……” “别可是了!走,咱们现在就去!” 于是,本来打算劝舒苗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的何丽,最后被拉着一起选修了英语专业。 俩人更是直接过起,吃饭也要争取看两眼书的“美好生活”…… 为了早日跟上进度 俩人一拍即合,更是连过年都没回家。 时间转眼来到次年开学季。 总算是能歇口气的何丽,又开始游走在好玩又有趣的社团活动中。 一大早, 因为今天要迎新生,学校难得给放了一天假。 每天都忙到脚打后脑勺的舒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放松的机会,赖在床上死活不起来。 “快起来,你个懒虫,我都把你的名字都报上去了,你再怎么样也该去点个到啊!”何丽双脚蹬着床沿,双手用力扯着她的被角。 谁知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依旧拽不动,无奈只能改变策略,低声下气的哀求, “我的小苗苗啊~ 求你了~ 我下次再也不给你乱报社团了,就这一次行不? 可这次报都报了?你就跟我去吧 会不会嘛~ 你要不去,让我面子往哪放啊?” 舒苗缩了缩脖子,丝毫不受影响,“面子值几个钱啊?不去!” 何丽见自己好说歹说,对方都不上道,直接把鞋一蹬,翻身上床。 紧接着一个泰山压顶,隔着被子抱着这一大坨,拉长嗓音扭来扭去 “你就去嘛~ 去嘛~” 烦不胜烦的舒苗最终还是起床了,不过在的得知校门口也有迎新队伍时,死活不肯再去火车站。 大庭广众之下何丽又不能抱着她撒娇,最后只能满脸幽怨的被师姐们拉走。 这场热闹非凡的迎新,直到下午过半才渐渐平息。 只是还有十好几个新生还没到,舒苗作为最不想动弹的那一个。 自然就被留守的校门前,继续等后面的新生。 眼看着要到饭点了,舒苗果断收起摊子,准备去吃饭。 就在这时,一辆满载乘客的卡车缓缓停下。 是守在火车站迎新的师兄师姐们,和十几个因为火车晚点而来迟的新生。 舒苗拉着满脸倦色的何丽,退到最后面。 直接把分配新生的任务,谦让给各位师兄师姐们。 直直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把俩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谢谢师兄,我没事的,我能跟得上!” “你这是受伤了吧?”有个医学系的师姐面露怀疑。 女人二十来岁,面色蜡黄,瘦骨嶙峋。 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单薄棉衣,一看情况就不太好。 就在大家伙准备送她去卫生室时,她却还是固执的摇头拒绝, “我没事,腿脚不便是因为小儿麻痹症,不用看医生,我真没有受伤,谢谢各位师兄师姐。” 她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随即无措的看向几位师姐,想知道谁负责带她。 直到她再次拒绝别人的搀扶,几位师姐才作罢。 “她好坚强啊!简直是身残志坚的楷模……”何丽嘴上说着,眼中却满是同情。 谁知一回头,就见舒苗眉心紧皱,直直望着女人离开的方向,顿时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有问题!”舒苗点点头,她前世就是一名小儿麻痹症患者,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常。 再结合刚刚那位医学系师姐的话,只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话音都还没落下,果断追了上去。 第117章 准备怎么谢我? “啊?诶!舒苗,你等等我!”何丽急忙起身,高呼着朝她追去。 殊不知她的大呼小叫,瞬间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舒苗?”一道诧异的目光追随何丽而去。 不远处, 哪怕学姐和其他新生,都照顾着女人腿脚不方便而刻意放慢速度,可女人依旧跟的艰难。 一行人本就因为坐了几天几夜的长途火车累的不行,这会身上还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好心想扶女人一把还被排斥的厉害,几次过后就都有些不耐烦了。 女人渐渐落在人群的最后,一瘸一拐的勉强跟上,额间的汗水大颗大颗落下。 就在这时,追赶上来的舒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气凝重又笃定, “你不是小儿麻痹症!”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吓的浑身一颤,下意识甩开对方的手,面露惊恐的后退。 可在反应过来与自己搭话的是位小师姐,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是没事,谢谢你的好意。” 其实舒苗也被她激烈的反应给惊了一瞬。 不过也正是因为女人的失态,让舒苗明明白白看见她那只不正常扭曲的右脚在落地时,对方下意识流露出的痛苦之色。 这下算是彻底确认她的脚肯定是受伤了! 可一个人在明知身体受伤,且有医疗服务的情况下,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放弃治疗的呢? 这个念头刚起,舒苗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她那身单薄的棉衣上。 再加上她随身也就携带一个不大的包裹,里头指定连床薄棉被都没有。 思及此处,舒苗不禁长叹一口气。 “没人跟你说对于一些遭遇突发情况或特殊困难的极度贫困学生,学校会给予额外的特殊困难补助吗?” “什,什么?”女人神色还有些惊惶不安 ,闻言略显迟疑。 是她想的那样吗? 舒苗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动,心下顿时明了。 看一眼微微驻足后,依旧继续往前走的一行人,知道这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心想,既然遇到了那就搭把手吧。 随即立马解下自己的挎包,随手丢给刚追上来的何丽。 强势走上前,将人拉近,膝弯,打横抱起。 何丽被挎包砸的嘴巴一瘪,刚想抱怨舒苗怎么能这么暴力,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呼出声, “哇偶——!” 天,天啊! 她看到了什么? 她吃惊捂住嘴,望着稳稳当当一步步走远的身影,眼中小星星直冒。 舒苗这臭丫头藏的可真严实! 有这么帅气的一面,也不晓得早点让她见识一下 ! 她决定单方面跟她冷战半小时! 没有一个优美的旋转抱抱,绝不原谅她! 心中虽是这么想,脚步却不自觉追了上去。 路过发愣的师兄师姐时,还不忘替舒苗解释她们去医务室,让师姐忙好后去通知老师来。 这一幕把其他人也给看的一愣一愣的,纷纷侧目往舒苗的方向看去。 也因为舒苗的这个动作,让人群中的一个身影动起来。 他随手一甩包裹,丢下一句, “东西都在包里,你自己看着办。”大步朝几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医务室, 校医看到女孩怀中抱着人快步而来,很是吃了一惊。 却还谨记自己的职责,忙起身要接过她怀中的人。 本就一直紧绷身体的女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疯狂挣扎躲避。 舒苗被对方突然爆发的剧烈挣扎 ,导致身形一歪,很快被人从身后一把扶住。 她以为是何丽,便头也没回,而是选择先安抚女人的异样。 “他是医生,你别怕。” 此刻的校医也是傻愣当场,伸出的双手就这么尴尬举在半空中。 女人瑟瑟发抖的身子往舒苗怀中缩了缩,惊魂未定的回头望向一身白大褂的校医。 舒苗无奈,只能把人抱进医务室内放下。 好在女人这会儿的情绪稍稍稳定些了,也没再表现出什么剧烈的反应。 只是在医生检查她的脚时,依旧会下意识的惊恐躲避。 “没事,我陪着你。”舒苗握住她干瘦的手掌,想给她点安全感。 却忽然注意到她的手凹凸不平,低头一看,才发现她手上布满了新旧不一的伤疤。 她眉心下意识一拧,但想到现在应以对方的脚伤为主,就没吭声。 只是目光扫向她露出的那节小腿时,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那瘦的皮包骨头的小腿上依旧是遍布伤痕,其中最为骸人的是她脚腕处异常扭转的骨头。 饶是见多识广的校医也被吓了一大跳,“天,这伤我这处理不了,得赶紧上医院!” 听闻此言的女人双眼陡然黯淡下来, 紧接着便忙帮把裤腿放下,立马摇头拒绝, “不,我不去医院,我没事!” 校医也不管这个奇怪的女人,转而看向胸前带着校徽的舒苗, “同学,这人……” “她是新生,麻烦老师帮忙通知一下教务处。”舒苗也没隐瞒便照实说了。 毕竟事情发展到这就不是她能处理的了,还是把这些交给校领导处理吧。 就在两人刚敲定接下来的事宜,女人再顾不得与人接触的强烈排斥感。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校医腿苦苦哀求,“老师,我没事的,不会影响学习的,求求你们了!” “诶!?你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校医大惊失色,忙要扯人起来。 舒苗再次被她的言行举止给惊到,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 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的周扬不耐烦了。 上前两步,一把揪着女人的衣领,从校医身上扯下来,随手就丢至角落里,声音冷漠, “再发癫下去,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入学吗?疯婆子!” 这话一出,女人瑟缩着身子往墙角躲,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露哀求的看向几人。 舒苗怔怔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下意识看一眼总算恢复理智的女人,唇角微抿。 周扬拍了拍手,朝心有余悸的校医老师微笑点头,随即扭头看向舒苗。 正好瞧见她眉心微蹙,心下顿时有些不爽,语气也有些冲, “我今天可帮了你两次!准备怎么谢我?” 第118章 他看起来那么像冤大头吗? 舒苗疑惑抬眸,心想,你帮我什么了? 谁知她这个念头刚起,何丽就气喘吁吁的闯进卫生室,扶着门艰难扯出一抹笑。 瞧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某人,舒苗立刻联想到刚刚有人扶自己的那一把,瞬间沉默了。 最后只能无奈提出,等会带他适应校园。 “谁要你带了?指不定我俩谁更熟呢?”谁知对方双手抱胸,眉梢一挑, “舒自立那家伙做的吃食还有没?给我来点!” 舒苗霎时一怔,想到最后一罐肉沫辣酱,略迟疑了一瞬,还是答应了, “行,一会儿我去食堂找你。” 毕竟这位公子爷的人情可不好还,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周扬轻嗯一声算作回应,扫一眼几人,吹着口哨,吊儿郎当的大迈步离开。 人前脚一走,何丽立马就朝舒苗扑了过来。 她紧紧抱着舒苗的胳膊,笑的一脸谄媚,眼中是不可忽视的心动, “苗苗姐,我亲姐诶,我就喜欢这样式浓眉大眼的,快,快同我讲讲他喜欢啥样式的姑娘——” 舒苗见着她激动到直飙家乡话,面露古怪的垂眸看她。 斟酌片刻,还是照实说了, “这可是位货真价实的公子哥,咱高攀不上……” 本还春心荡漾的的何丽,直接被这句话给浇醒大半。 她瘪了瘪嘴,不甘心挣扎,“我妈是医院主任,我爸是国棉厂科长,我真的不能再努力努力吗?” 舒苗无奈拍了拍她的头。 心说,你这个家庭组合,在地级市虽然是中等偏上的那一撮了,可确实跟人周家还是很有一番差距。 但她也没有把话说死,“这样,一会儿我带你一起,你可以去试试。 ” 说不准人家还真就喜欢何丽这一款的呢? 听闻此言的何丽顿时喜笑颜开,眼睛一眯弯成月牙,满心欢喜的直跳脚, “哎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忙,我现在就回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回来!”激动过后,她拔腿朝卫生室外冲去。 人都跑出去老远了,又停住脚步,回头朝舒苗大喊,“一定要等我,等我啊——!” 舒苗没忍住失笑,但又忍不住心生担忧,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转头看向孤独缩在墙角的女人,想了想缓缓上前在她目前蹲下。 还不等她开口,女人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艰难扯起嘴角主动开口了, “对不起师姐,吓到你了吧?” “没有,你会这么做,自然有你的为难之处。”舒苗摇摇头,语气平静。 她知道对方所经受的苦难,何止是眼前这冰山一角? 既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对人评头论足呢? 感受到女孩发自内心的信任,女人眼睛泛酸。 她眨了眨眼,才忍住这无用的泪水,轻声呢喃,“谢谢,谢谢你……” 舒苗本以为她多少会说一些自身的遭遇,谁知对方道谢过后,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像是……认命了? 察觉对方有这个念头,她眉心下意识皱起,斟酌了一瞬,还是打算再开口劝劝她, “现在是法制社会,不管你是遭受了父母亲人……还是丈夫的虐待,都可以报公安,自然有公平公正的国家法律为你撑腰。” 女人眼神复杂的望向一脸正气的女孩,勾勾嘴角,惨然一笑, “不了,我如今逃出来了,就再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随着她坚定的话落下,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 舒苗能怎么办呢? 只能说尊重她人命运吧。 很快老师和校领导匆匆赶来,几人顾不得其他,急忙把人往医院送。 舒苗跟老师大概说了下刚刚发生的事,随后便指出女人可能被虐待的事。 老师一脸郑重表示他会注意,随后就跟着人一起去了医院。 食堂, 周杨曲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时不时望一眼门口方向。 坐他对面的余小文,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只顾一个劲埋头扒饭。 而坐他身旁的宋黎,则面带僵硬的笑容。 应付完前来搭讪的女孩,转头就不厌其烦开口邀请其他师兄落坐。 只为把这一张桌子坐满,省的总要应付上来搭话的女孩。 周扬敲击桌子的频率越来越急促,周身都笼罩着肉眼可见的急躁。 随着最后一个位置被人坐满,他噌的站起身来,盖上自己的饭盒,扭头就往外走。 宋黎心中一惊,忙要起身跟上,却被余小文一把拉住。 他嘴里包满了饭菜,吃的嘴巴鼓鼓囊囊的,“别走啊,你走了,等会儿谁给我打饭?坐着!” 话落,他还不忘挪了挪屁股,挪到宋黎身边。 夹了一筷子对方饭盒里的炖土豆,双眼瞬间亮了亮,继续埋头干饭。 宋黎为难看了一眼他,又看看食堂外的身影,最终还是决定先吃饱再说。 二斋, 女生宿舍楼。 何丽咬牙忍着寒冷,换上自己水红色的呢子大衣,随即飞快围上白色围巾,拿起镜子左右打量自己的装束。 听见开门的动静,回头一看是舒苗,笑意盈盈的冲她招招手, “怎么样?这身好看吗?” 舒苗惊奇的绕她转一圈,眼中满是惊艳之色,大方的赞扬, “这哪里只好看,简直太美了吧!” “真的吗?”何丽娇羞的捂住自己的脸,不自信的反问。 “当然了!你这身穿出去绝对是咱学校里最靓的妞!”舒苗坚定点头。 在她看来,何丽生的一副柳叶眉瓜子脸,眉眼总带笑,怎么看怎么漂亮。 何丽知道舒苗的性子,也就不再质疑自己,羞答答的嗔了她一眼, “我信你,那我们走吧,别让人等久了……” 舒苗一怔,心中不知怎么又没那么高兴了。 无奈,也只能在她的催促下,急忙翻出那罐肉末辣酱,往食堂走去。 还别说这一趟走过去,确实引得不少同学行注目礼。 这番下来,何丽的自信心便更足了。 可待她刚到食堂附近,远远看到那道让人怦然心动的身影时,瞬间又心生退意, “苗苗啊,我还没做好准备,要不还是下次吧!” 她紧紧拉着舒苗胳膊,死活不让她过去,“走走走,我们赶紧回宿舍,下次,下次等我准备好了一定没问题!” 舒苗狠狠一敲她脑门,“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都快饿死了,还有啊,我东西还没给人送去呢!” 她举了举手中的罐头瓶,示意自己还有正事要做。 “啊~” 何丽吞吞吐吐躲在舒身后,偷看那人,“那,那……” “那什么?哎呀,我刚不跟你介绍了吗?” “他叫周扬,父亲是省级单位的,至于今年多大……呃,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不等会儿你自己去问?” 闻言何丽双眼猛的瞪大,即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我不敢……” 万一被拒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还是再等等吧。 舒苗最见不得她犹犹豫豫的性子, 白眼一翻,掰开她的手,果断转身朝望向自己的周扬走去。 独留下何丽,懊恼的直跺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上。 斜靠在树干的周扬,缓缓站直身子,懒懒斜了她一眼,语气很是不耐烦, “怎么这么慢!” “嫌慢啊?那算了!”说着舒苗立马收回手,抱紧罐头就要走。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你也不先看看自己什么样?”舒苗顿住脚步,回头反唇相讥。 周扬本想回怼她的,但目光一扫她手中的罐头,只能无奈退让一步 “行,我不说话,这总行了吧?” 舒苗也没再跟他扯皮下去,做出个抛起的架势,直接把罐头抛向他。 周扬被她大胆的举动惊的眼皮子一跳,但还是飞快伸手接住罐头。 “你……”心有余悸的直指她。 但想到自己刚刚答应的话,又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 舒苗抱着胳膊,挑眉望着他,“三块,快点!” “三块?”周扬眉心一皱,他看起来那么像冤大头吗? 第119章 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冤大头? 舒苗一点不怵,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就这么直直望向他。 言外之意,你要敢再逼逼一句,我立马就把罐头抢回来! 周扬虽然不怕她上手抢,但大庭广众之下跟个姑娘家拉拉扯扯,他不要面子的吗? 以他对这舒家兄妹俩的了解,这丫头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思及此处他下意识把罐头往怀中藏了藏,目光飘忽的移开视线看别处。 在这个娱乐活动相对匮乏的年代里,不管什么热闹总能第一时间吸引来大家都关注。 哪怕是高校里的学生也不例外。 再加上俊男美女的一举一动总是惹人眼的,很快就有人驻足讨论。 眼看着人聚集的目光越来越多,舒苗不耐烦成为人群中的亮点,但想到直接要钱又怕被哪个脑子缺根弦的举报。 直接换了个说法,欲盖弥彰的丢下一句,“记得早点还我饭票!” 话落她转身就走。 至于价格的问题,他爱要不要! 要不是看在他帮忙的份上,她才不舍得这限量版的辣酱! 也不想想这可是一罐头肉沫! 虽然加了一点辣椒与蒜头,可也正是这里两样升华了这瓶肉末辣酱的灵魂! 越想舒苗只觉越心疼,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了。 不然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反悔,直接把罐头抢回来。 等她匆匆赶去窗口,给自己打好饭菜。 谁知一转身,就看到一抹水红色的身影正站在周扬身边,笑的那叫一个甜美。 舒苗无奈叹息一声,看了眼四周,选了个可以看清外面事件的桌子坐下。 扒一口饭,看一眼处在舆论中心的俩人,心中不禁再次佩服起何丽的勇气。 接下来的发展,果不出她所料。 只见周扬那欠扁的眼神扫视何丽几秒,张嘴说了什么后,她脸上的笑瞬间勉强起来。 就在舒苗以为她会被打击的哭着跑走时,谁知她脚步一转,就往自己的方向而来。 见状,舒苗诧异的眨了眨眼,下一秒果断盖上自己的饭盒。 从网兜里拿出何丽的饭盒,忙去打了一份她爱吃的饭菜。 恰好因为饭点快过了,打饭的人少,等她打好饭回到桌子旁,正好赶上何丽才一脸难过的走至她身旁。 望着一脸神伤挨着自己坐下的女孩,舒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只能把饭盒往她跟前推,“你爱吃的红烧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没胃口。”说着她长叹一口气,就这么抱着舒苗胳膊,靠在她肩头。 “那我都吃了?”见她神色不似作假,舒苗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嗯,你吃吧。” 行吧。 接下来舒苗也不再客气,匆匆吃完自己饭盒里的饭,拿起她的饭盒就要往自己饭盒里拨了一半的饭菜。 望着吃的津津有味的舒苗,何丽不禁再次长叹一口气 , “唉……” 舒苗扒饭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她一眼。 迟疑一瞬后,夹起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送到她嘴边, “听说吃甜的会心情好点,你尝一口嘛,说不定就……” 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又紧接着长叹一口气, “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了!”舒苗立马撤回自己的筷子,无语的往嘴里塞了一块肉。 “我只知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那不遍地都是?这个看不上你,找下一个不就行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我失恋了你还训我。”何丽嘴巴一瘪,可怜巴巴的吸了吸鼻子。 舒苗扒饭的动作一顿,狐疑的扭过头看她,见她眼中连泪花都没有,心中顿时有数了。 呲牙露出一抹假笑,毫不犹豫戳穿她的幻想, “都还没恋上呢!算哪门子失恋?” “唉……” “行了,我的小祖宗,你别叹气了行不?再叹,我都要吃不下饭了。”舒苗此刻是真有些头疼了。 何丽看一眼差不多空下来的食堂,也不担心自己再被人围观了,委屈巴巴的继续哼哼, “他说不喜欢娇滴滴的女生,喜欢独立自主有个性的女性。” “我过年连家都没回,还不够独立自主有个性吗?” “你说他是不是瞎呀?” 说话的人满脸悲伤与痛苦,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舒苗嘴角止不住上扬,一时憋笑憋的有些难受。 说着说着,何丽还来气了,气愤不已的一拍桌子, “男女本身就不一样,女生娇气点怎么了!哪有女生不娇气……的?” !!! 像是发现了什么盲点,何丽猛地瞪大双眼,立马转头看向舒苗。 不琢磨不知道,一琢磨,她只觉得天塌了! “你……” “原来他喜欢你这样的!” 舒苗被她清奇的脑回路给怔了一瞬,毫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 “我管他喜欢什么样的,跟我有关系吗?” “唉,你,你……”何丽被她这话堵的瞬间哑口无言,你了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片刻之后,她再次长叹一口气。 “又怎么了?”舒苗把最后一口饭吃完,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 未曾想,脖子直接被对方抱住,一口饭梗在喉咙里。 手忙脚乱都要把她扒开,却听见她煽情的来了一句, “你这么好,别说是男人了,我也爱的不得了!” “你说的对,男人嘛,大把的有!我才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直到她被大力扯开,望着舒苗面红耳赤的直咳嗽,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 惊叫着,赶忙拿着饭盒去跟打饭阿姨要了一点菜汤,给她顺气用。 等舒苗缓过劲来,无奈瞥她一眼,“你想明白了就好,咳咳……” 老实说,她心里多少有些欣慰的,只是这份欣慰还没持续多久, “你说他……” “打住,打住。”舒苗一把捂住她的嘴,艰难扯起嘴角, “你既然想开了就不要再提他了,省的反倒强化了你的不甘,你说是不是?” 何丽不解眨眨眼,立马扒下她的手,微眯起眼,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我说你是不是也对他有意思?所以搁这铲除我这个异己呢!?” “呵~”舒苗冷笑一声,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第120章 猫腰开溜。 被她那看二傻子的眼神一扫,何丽高涨的气焰瞬间萎靡。 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心虚的不行。 不过想想也是,以舒苗的性子真要看上了周扬,哪还会给她机会? 毕竟自己除了家庭比她好些外,外貌不如她受欢迎,学识不如她,…… 越想越想对不住舒苗,但她还是死鸭子嘴硬, “诶!你这什么眼神……” 舒苗拿上两个饭盒,毫不客气赏她两个白眼, “我嫌你呢!看不见啊?” “啊?你怎么敢嫌我!不行!”何丽顿时气急,蹦起来就要去挠她痒痒。 “我为什么嫌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之前说好的最信任我,一碰上男人就忘光光,我不嫌你,嫌谁?” 何丽被她说的越发心虚了,才伸出去的双手,轨迹一变,直接抱上了她的脖子。 一改之前的怒气冲冲,掐着嗓子,撒娇卖痴, “哎呀呀,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了!” 仰头见她一脸的不信任,急的郑重竖起手掌,“我发誓!” 舒苗本也没想跟她计较,见她转过弯来,也没再说什么, 举起饭盒照着她的手一拍,“注意点!” 听她这个语气,何丽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原谅自己了,顿时也起了玩性。 假模假样的大声呼痛,“啊!好痛,必须得吹吹才能好!” 她嘴上叫的厉害,可弯弯的眉眼早就笑成了一朵花。 “行了,别闹了,咱们今天的口语训练还没练呢!” “哎呀,都玩了一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明天再开始吧……” “不行!” “为什么啊……”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转眼半个月过去,新生已经逐渐适应校园里的新生活,全身心投入知识的海洋。 可能是这届大学生经历了十年动荡时期教育的停滞,深知学习机会的来之不易,对知识有着强烈的渴望和追求。 因此倍加珍惜大学时光,争分夺秒地学习。 这个现象直接体现在校园里人手一本书籍,别说是周末和节日,甚至吃饭和睡觉的时间也被利用上。 新生的刻苦,在一定程度上也激发了老生的学习热情。 于是整个校园内很快形成了良好的竞争氛围,大家你追我赶、比学赶超。 连带着何丽那个需要舒苗时不时督促的人,也被逼的晚上熄灯后,还打着手电筒继续学习。 那十足的劲头,让舒苗看了都只能自愧不如。 不过,她一直信奉人都要有属于自己的节奏,没必要听风就是雨。 更没有虐待自己的爱好。 对她来说,没休息好,才会导致第二天的学习效率下降。 无奈何丽不听她劝,也只能由着她去。 果不出她所料,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那家伙就扛不住了。 于是瞎折腾了一个星期的何丽,无奈只能恢复了之前的学习节奏。 不过也恰恰是因为这一个星期的刻苦努力,让她深刻意识到舒苗给她制定的学习计划,简直轻松到爆。 从那之后,她在学习上面再不需要舒苗催促。 直到有次临时通知,有外籍英语老师的公开课。 等舒苗与何丽接到消息时都晚了,到教室时自然就只剩最后排的座位 。 虽然是阶梯教室,可坐在最后排依旧会影响听课效率。 就在两人要落座时,突然有个同学眼神示意她们俩人去前面。 舒苗顺着那人的视线望去,意外发现竟是那个脚受伤的女人。 看她的意思,是给自己俩人占座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拉上何丽穿过坐满人的座位,刚走近,就见女人身旁两个位置上的同学自动把位置让给了她俩。 虽然来一些同学的侧目,倒也没太关注,毕竟占座这种事确实常见。 刚挨着女人刚坐下,对方就塞了一个罐头瓶给她。 舒苗刚要拒绝,就见对方眼中盈满了感激的泪水, “小师姐,谢谢你,我离婚了!” “如果不是,我,我……” 人都这样了,舒苗也就不好再拒绝,忙给她送上手帕擦眼泪。 却被她摇头拒绝,“我没事,就是太高兴了。” “所以,你现在……在法律系?” 女人擦眼泪的动作顿住,眼中满是惊讶, “师姐真是神机妙算!”随即想到什么,再重重点头, “如果可以,我想为正在受苦受难的女性发声。 可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很难!” 舒苗望着她的眼睛,静静听着她倾诉。 “可我不怕!” “因为我知道只有行业的顶端有了女性,底层的女性才会有人看见!” 就像一直给她补习的知青姐姐、给她私开介绍信的大队长媳妇、师姐对她的搭把手、女老师支持她报公安、妇联主任让她坚持提出离婚、法官妻子不顾身份为她做辩护律师等等…… 她能过上这美好生活,都因为各个行业女性的团结互助。 如果没有她们,她只会在最底层永远的烂掉。 她特别感激她们为自己照亮了前路。 可她自知能力有限,知道想报答她们的前提,便是先强大自己! 同时她也想成为照亮基层女性的那束光! 她的发声低到只有舒苗一人听见,但却让人振聋发聩。 舒苗呆呆望着女人依旧蜡黄,普通到扔进人群中一点都不起眼的面容,可她的眼睛却充满了希望与活力。 那个只能无助瑟缩在墙角的人,已经破茧成蝶,蜕变成了一位内心强大的女性。 真好! 舒苗唇角缓缓上扬,笑意爬上她的眼角眉梢,“我们一起努力!” “好,我们一起努力!” 俩人默契的相视一笑,让被晾在一旁的何丽看见,心中顿时别扭。 她本想把人强势拽过自己这边来的,但她不敢。 只能气鼓鼓伸手戳戳舒苗的腰,让她赶紧回来。 舒苗察觉她别扭的心态,主动给俩人做起介绍。 女人自我介绍她的新名字,昭阳,隐喻她的新生。 今年二十四岁,法律系。 凌霜毕竟年长两人七八岁,很快就把何丽哄开心。 自从,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三人行。 时间飞逝,转眼来到了四月初。 舒苗借口同学的关系弄到了一批天麻蒴果种子,实则是从空间出品。 先是打电话给大队长,让他费心悄悄种植。 种子就夹在给舒家和王大夫的物品中,一起邮寄回月儿湾。 既然高考已经恢复,那改革开放也就不远了。 确实该早做准备了。 处理完这事,舒苗拿上月儿湾寄来的包裹回到学校。 路过西门那两棵古银杏树时,舒苗习惯性扫一眼。 实在是去年银杏落叶时的美景太过震撼,以至于她久久不能忘怀。 每当经过这里时,她都会忍不住看两眼树的变化,心中默默期待秋天的来临。 只是这一眼,舒苗的脸立马黑了几个度。 抱紧包裹,忙猫下腰开溜。 第121章 这实验体怎么样? 不曾想,对方却是早已守候多时。 周扬瞧见她那鬼鬼祟祟的动作,直接给气笑, “你跑什么跑?我已经跟你哥联系上了!” 言外之意,让她不用担心自己惦记她手里的吃食。 见她停下脚步,周扬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欲盖弥彰的转移话题, “听说你也选了制药,正巧,我这有点问题需要请教你。” 舒苗想着他也没必要骗自己,立马站直身子。 目光扫视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毫不客气的拒绝,“没空!” 抬脚要走,收回视线的刹那,余光却扫到一根树枝在周扬身后诡异晃动。 她脚步立马顿住,目光一凝,再看清那根“树枝”确实非彼树枝时,心里头一咯噔。 好在这花色她很熟,既然不是毒蛇,她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不过…… 她真要就这么走了的话,周扬免不了得被蛇咬一口。 想到这家伙是王大夫唯一的亲孙,而王大夫又待自己那么好,舒苗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于是,脚步一转,径直朝他走去。 周扬在她拒绝的话说出口时,那是一点都不意外。 好在他此行目的,本就是为了跟她说一声,表明自己以后不会再惦记她的吃食。 省的这臭丫头每次看到自己,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躲着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流氓恶霸,给人吓成那样,简直太跌他份了! 刚想靠回树干上继续看书,见她朝自己走来,还愣了一下, “你干嘛?” “嘘!” 舒苗眼睛紧紧盯住悬在他脖颈不远处的“树枝”,朝他比了噤声的手势。 要不是担心“蛇”这个字眼一冒出,这家伙就得失控,她早就直说了 周扬虽然不解,但也知道这臭丫头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性子,便决定配合她一次。 随着对方一步一步靠近,周扬第一次仔细打量起她的样貌。 乌黑秀丽的头发简单扎了个低马尾,影影绰绰的光斑撒在她清丽的面庞上。 虽不是顶顶精致的长相,却是时下最受青睐的鹅蛋脸,也难怪总有人提及她。 也不知是不是此刻的光线太过柔和,总觉她望向自己时的目光,再没了以往的凌厉与疏离。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周扬的心忽地漏了一拍。 舒苗才没功夫关注他怎么想的,见他有动作的迹象,犀利的眼神扫向他。 周扬被她这一瞪瞬间回神,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目光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心下隐隐有些失落,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就说嘛! 可下一瞬,就见她忽地伸手贴近自己的脸,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他下意识偏头,躲避这种不受掌控的异样。 殊不知就因为他这么一动作,“树枝”瞬间朝他颈后袭来。 舒苗本打算靠近一点再出手的,却没料到他在这个关键时刻激怒了蛇,瞳孔猛地一缩间,迅速出手直击目标。 周扬被她这么一扑身子瞬间僵硬,直到一个冰凉滑溜的软体落在颈间,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全身。 等他回过神来时,手已经下意识的把人推了出去,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惊恐跌坐在地。 而被他推出去的舒苗,重重倒在草地上,胳膊肘传来的剧痛让她脸上的血色顷刻退去。 好在她先落地的是左手,不然还真不敢保证抓到手的蛇会不会挣脱束缚,再反过来咬她一口。 紧紧捏着蛇头的手纹丝不动,但艰难坐起身的她还是被气炸了, “你有病啊!早知道你这么欠,我就该让蛇狠狠咬你几口!” 周杨被她的怒骂声唤回神,手脚发软的挣扎要起身,准备去把人扶起。 谁知目光转向舒苗时,却看到那粗长的蛇身缠绕在她身上,吓的再次跌坐原地,手脚并用往远处退。 那狼狈的模样,着实让舒苗看傻眼了。 心中的气也不知不觉消了大半,无语白了他一眼,也没再刺激他。 毕竟谁还没有害怕的东西? 就跟她怕失重一样,不也吓到腿脚发软? 舒苗忍着手臂传来的痛楚站起身,一手轻易控制着蛇头,一手拍拍身上的杂草和灰尘。 她这么一站起来,瞬间就引来了好事人的高声尖叫。 没错,刚刚周扬推舒苗的那一把 被有心人看见了。 舒苗被这刺耳的尖叫声吵的眉心紧蹙,没好气的呵了一句,“吵什么吵,怕就跑远点!” 渐渐也有男同学被吸引过来,不同于被吓得连连后退的女同学。 男生相对胆子大些,甚至还有人自告奋勇要帮她抓蛇。 舒苗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没事,我抓得住,就是不知道食堂师傅会不会做蛇。” 这时,一个高两届的师兄冒了出来,眼神时不时往她身上瞟, “应该是做的,实在不行,等会儿我来操刀!” 就在一行人热火朝天说着,这蛇怎么做才嘴好吃时。 就在这时,骤然响起一个假模假样的甜腻女声, “咦~ 他们竟然要吃蛇,太吓人了吧~” 舒苗扫了一眼穿着精致小洋裙的女生,淡然收回目光。 其他人见她没在意,这才纷纷收回凌厉的视线。 直接拥护着人往食堂去。 而被忽略个彻底的周扬也缓过劲来,躲开宋黎的搀扶,望着渐渐走远的人群面色怪异。 甜腻腻的女声再次响起,“呀,阳阳哥,你身上怎么都是灰,我帮你拍拍。” 周扬烦躁躲开她的碰触,冷声看向宋黎,“谁让你带她进来的!” “阳阳哥~ 你别怪宋黎,是我非要他带我来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你带进来的人,自己解决。”周扬懒得再听她那让人听到就让心生烦躁的嗓音,深深看了宋黎一眼,甩手大步离开。 宋黎被他那一眼看的心中一紧,眼疾手快抓住女孩的胳膊,不让她有机会追上去, “扬哥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也是没办法。” 这话说的卑微,但他的手劲却加大,强势扯着人往校门送去。 把人“送”出校门后,还特意跟保卫科的人员打了个招呼,说不认识女孩。 女孩气的眼泪直掉,却被保卫科人员拦在了门外。 食堂, 就在一群人乐呵呵找去厨房时,正好碰到医学系的老师带着一群新生,来厨房找可以做解剖实验的小动物。 一回头,瞅见舒苗手中活力满满的菜花蛇,双眼骤然放光,嗷的一嗓子就喊开了, “老师!这实验体怎么样!!!” 第122章 没了!!! 听到动静的老师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很是自来熟的摸上蛇身,不住点头赞叹, “哟!这才刚开春就养的皮油光水滑,不错不错,就它了!” 说着袖子一挽,就要上手从舒苗手中捏过蛇头。 舒苗尴尬的回望傻眼的同学们,再看看面前兴致勃勃的老师与学弟学妹们。 于是,免费送他们了…… 食堂师傅见危机解除,心情一好,大手一挥,决定给几人加餐。 于是还没到饭点时间,一行人就先吃上了午饭。 特别提示,这可是师傅精心烹饪的小锅菜。 最最重点是只收最低一档的餐费,就算是饭量大的男同学也只用花五分钱吃个饱。 吃的一众人那叫个心满意足。 舒苗还厚着脸皮又打了两份饭,把师傅乐的开玩笑打趣她,是不是给对象带饭。 其中个别男同学忽地竖起耳朵,在听到她说是给姐妹带饭时,就都放心了。 因为担心自己回去晚了找不着那两家伙,舒苗跟大家伙道了别,拎上俩饭盒,风风火火往宿舍赶。 一进宿舍大门,舒苗先是去拍一楼的某间宿舍门,在得知昭阳不在宿舍。 扭头就上了三楼,刚从楼梯间拐过来,就听见何丽的嘤嘤叫唤。 心中瞬间就有数了。 果不其然,宿舍门一开 ,就是昭阳那张憋笑憋到扭曲的脸。 为了不被何丽瞧见自己失控的笑脸,她忙上前一步用门板挡住自己的身影,笑到肩膀一耸一耸。 舒苗被她感染的也嘴角上扬,偷瞄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室内,故意朝着屋里说话, “昭昭姐,你的午饭!是小锅菜哟!” “丽丽呢?她不在吗?不在的话,那还是我吃了吧,正好我中午吃一份还没吃饱呢!”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内立马响起了捶床板的声响。 昭阳抹掉眼角笑出的泪水,清了清嗓子, “咳,咳,她在呢,进去吧。” 说话间还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悠着点,省的给人逗哭还得哄。 还别说,舒苗这会儿也更加好奇这俩人玩的什么把戏。 也不再逗人玩,立马推门进宿舍。 装作一无所知的来到何丽床边坐下,还把人往里挤了挤, “呐,地三鲜,知道你最爱吃茄子,我还特意赶着茄子打。” 何丽听见她语气平静如此,有些不可置信抬头。 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舒苗,再看看冲自己严肃摇头的昭昭姐。 心中的羞耻感才大大减弱,嗔了昭阳一眼,这才一骨碌爬起身来。 盘腿坐在床沿,直接就打开饭盒。 舒苗好奇的左右打量可疑的物件,最后目光定格在床下。 可她总不能大摇大摆去翻床底吧? 相比于舒苗的不动声色的到处打量,昭阳就是明目张胆的怂恿了。 一个劲给何丽使眼色,让她把东西拿出来让舒苗也试试。 还用眼神不断暗示她 【万一她也不会穿,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何丽犹犹豫豫吃一口菜,看一眼微笑面对自己的舒苗,再看一眼一直对自己鼓劲的昭昭姐。 想了想,还是挪了挪屁股,伸腿往床底下一勾,一个高档的鞋盒露了出来。 舒苗故作诧异的看她,“别跟我说,你俩一个上午光买鞋去了?” “嗯~” 昭阳点点头,还悄摸给舒苗挑了挑眉 ,意思就是这鞋惹的笑话。 舒苗怎么也想不出来一双鞋能惹出多大的笑话,要说是质量有问题的话直接换呗! 狐疑的看一眼,扭头不看这边的何丽,心中顿感奇怪。 但还是把鞋盒打开,一抹耀眼的银色映入眼帘,里头赫然是一双银白色亮片高跟鞋。 颜色特别亮眼,亮片材质在光线下一闪一闪的,好像会发光似的。 鞋跟细细高高,看着特别漂亮。 就是这鞋跟…… 估摸着少说得有个八公分! 确定大体没什么问题,舒苗还是不解,“这鞋怎么了?” 谁知两人面面相觑过后,竟同时开口,“你试试?” 眼瞅着一个摆面上的跃跃欲试,一个眼中隐含兴奋的期待,舒苗直觉这鞋子有诈! 当即打算停止探索,毕竟好奇心可会害死猫的! 这般想着,她立马就把鞋往鞋盒里装。 谁知那俩人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撂下手中的东西,同时按住她的肩膀,笑的如出一辙的灿烂, “别呀,试试又不要钱!” 面对两人的异口同声,舒苗心中更加惊恐。 糟了! 虽然她可以凭借力量上的绝对碾压把两人掀开,但也避免不了会把人弄伤,无奈只能被两人摁着把鞋穿上。 直到鞋子稳稳当当穿在脚上,舒苗还是没觉得哪里不对。 要真说有什么不适,那也只因为鞋的码数有些小,对她来说稍微有些挤脚。 不过她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估摸着是这俩家伙穿这鞋出了糗。 所以才想方设法让自己这个也没穿过高跟鞋的人,一起加入她们。 既然她们想…… 看那就看吧! 她又无所谓。 这么想着,都不用两人扶,她就扶着床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在原地蹬了蹬脚,适应了一下这鞋奇奇怪怪的着力点方式。 随即大步朝宿舍门口走,虽然身形有些打晃,但还不至于到摔倒的地步。 一个潇洒转身,面带得体的微笑又朝俩人缓步走来。 “哒,哒,哒……” 她每迈出一步,都好似踩着轻盈的音符,步伐轻盈且稳健。 望着同样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却走出优雅高贵气质的舒苗,两人直接傻楞当场。 瞧她俩被自己唬的一愣一愣的,舒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眉心舒展看来,微微一笑,明知故问的反问, “怎么,哪里不对吗?” 笑话,她可是看过t台走秀的人,虽然也只是隔着电视看的,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 昭阳艰难咽了口口水,默默捂上耳朵。 下一秒, 何丽直接一个打挺倒床上,抱着被角,哇的哭起来, “哇——!我不活了!我的四十块钱啊!” 舒苗吃惊垂眸看脚上的鞋,左看右看也不值这价啊! 可想到这年头可以买卖东西的门店都是国家开的,没道理会买到假货。 忙不迭把鞋换下,还用纸擦了擦鞋跟,小心给摆回鞋盒里。 老实说,舒苗此刻确实被她哭的有点麻爪。 但凡她哭的无理取闹一点,她都能像对自立那样,一个大逼斗就过去。 无奈人就是哭的悲痛欲绝,也没跑调或是发出尖锐爆鸣声,反而哭的可怜兮兮。 闻着都会下意识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招对别人管不管用不知道,反正对舒苗来说倒是蛮管用的。 她脑子一抽,直接就开口安慰, “买就买了吧,只要穿着舒心就值这个价。” “啊——!”没想到何丽却哭的更伤心了。 “我半年的零花……没了!!!” 第123章 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咳咳咳……”昭阳剧烈咳嗽两声,不断眼神示意她说漏嘴了。 舒苗:“……” 呃…… 行吧,她刚刚光顾着着急,给忘了这茬。 现在还能再补救补救吗? 不过转念一想,任谁花这么大一笔钱买了双中看不中用的鞋,不得哭几场? 虽然她隐约知道这双鞋子的问题在哪,但现在人哭的这么伤心,她还是等事后问昭昭姐吧。 这个念头将将落下,其他宿舍的同学便闻声寻来了。 何丽伤心归伤心,但好歹还知道要脸。 也知道是自己干扰到别人了,哭声立马戛然而止。 被子一掀,又缩回被子里面当鸵鸟。 见她总算不哭了,舒苗长松一口气。 立马起身去应付其他来关心,或是打探消息的同学。 等把人应付走,直接借口要去图书馆,立马把昭昭姐拉上,好把空间留给她冷静冷静。 一出宿舍楼听见声音的距离,舒苗迫不及待追问,“快说说,到底怎么了?” 她眼睛闪啊闪,眼中满是求证。 一提起这个,昭阳没忍不住再次笑喷,“噗嗤,哈哈哈……” 不同于只能在宿舍里憋笑,她这次直接笑了个痛快。 瞧着她疯狂上扬的嘴角,舒苗心中越发痒痒, “别光顾着笑啊,你倒是说出来让我也笑笑。” 昭阳笑的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闻言嗔了她一句, “你倒是直接!” 话虽是这么说,但也没再打马虎眼。 缓了缓神后,吐出一个让舒苗很陌生的词汇, “四方步知道吗?” “就知道你不懂!”见她愣愣摇头,昭阳笑眯了眼。 看了一眼没人注意这边,忙附在她耳旁小声开口, “就是戏子在台上走的步子。” !!! 舒苗脑子瞬间就有了画面,但怎么都跟何丽那种娇娇弱弱的外形搭不上! “不会吧?” 要知道何丽迈着大步子走路的时候都少,别说是那么夸张的四方步了! 被质疑昭阳也不恼,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 “我可是亲眼瞧着她在宿舍里练了足足半个小时,真真的…… ” 说着说着她像是又想到了那搞笑的一幕,再一次笑喷了出来。 舒苗无奈扯扯嘴角。 好吧,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何丽穿高跟鞋走出四方步的样子。 可想也知道那场面确实辣眼睛,便也歇了忽悠何丽穿给她看一次的念头,毕竟风险太大了! 至于那双鞋,还是老老实实压箱底吧…… 殊不知在俩人没注意到的男生宿舍方向,有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们的身影渐渐远去。 宋黎望一眼心神不宁了一上午的周扬,心中暗暗叫苦: 你俩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您就不能安分点好好学习吗? 周扬扫一眼他的欲言又止的神态,面色变了又变。 想到什么,他微微敛下眼底的挣扎,声音有些飘忽 “以后都提前避开她。” “啊?” “哦哦!好!”听闻此言的宋黎骤然放松,忙不迭欣喜答应。 ………… 时间转眼来到六月中旬, 新一届高考再次拉开序幕。 因为自立也参加了这届高考,舒苗这几天都肉眼可见的心神不宁。 想打电话回去问问情况吧,又担心影响他发挥,连带着她这几天的学习进度都有些拉胯。 好在考试完后,自立就第一时间拍了份电报给她。 望着只有出发日期的简短电报,舒苗直接被气笑了。 虽然早就知道以自立的水平大概率是考不上大学的,甚至连中专都够不上的那种。 可作为家人,难免带了一丝侥幸心理。 就是不知道大妈知道他前脚考完试,后脚就买车票往自己这里跑,会不会被气出好歹来,唉…… 根据电报发出的时间来看,那家伙早已经出发大半天了。 事已至此,只能等他来了再议之后。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他留下的问题。 虽然他手中有大队长开的介绍信,暂时能在外省逗留一个月的时间。 但一个月后要是没有及时返回家乡,或是办到本地的暂住证,那可就得归为盲流了! 好在她之前有事先了解过办理居住证的流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带上自己的学生证,马不停蹄去了附近辖区街道办事处。 因为这一届的高校新生年纪差距较大,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见多了前来了解家属暂住证问题的学生。 一见女孩掏出学生证,立马就明白她是来干嘛的。 于是舒苗很顺利的以担保人的名义,代自立租了间中观村大杂院里的小厢房。 转头又拿着合同去房管局登记备案。 虽然还有一步是办理暂住证,但这一步得本人亲自到场,现在也只能搁置。 之后就是着手收拾屋子,先是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擦洗一遍,之后再拿出报纸把床边的墙面糊上报纸。 再从空间拿出早就留出来的一厚一薄两床的被褥,再之后就是锅碗瓢盆,木桶,洗脸盆,煤炉子,烧水壶,暖水瓶等等一系列生活用品。 本就不大的厢房,瞬间就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一想到还得腾出个地方来放煤球,舒苗就头疼的厉害。 想了想,还是在门后边放了一个木箱子,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办事处的人有按照她的要求,找了个几乎住了一半学生家属的大杂院。 可这院里住的人毕竟杂,不管什么还是放屋里锁好更安全。 大概置办的差不多,舒苗锁上门就准备离开。 谁知斜对门的窗户忽然间打开,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探出头来,笑呵呵与她打招呼, “姑娘也是大学生吧?我儿也是嘞,以后咱俩家就是邻居了,有事吆喝一声就是。” “谢谢婶子。”舒苗含笑点头答应,便顺势问起她儿子在哪所大学。 正好也能打听一下杂院里的人员组成,好有个心理准备。 说起自己最为出息的老儿子,妇女瞬间就笑开了花。 立马放下手中的菜,把窗户支起。 就这么倚着窗户巴拉巴拉一通说,说她儿子多么多么努力,多么多么能干。 好几次都得舒苗把话题拉回院里的人员构成,才不至于话题歪楼的太厉害。 在确定大杂院里一半是大学生家属,一半是附近单位的后勤人员后,舒苗难得安心了几分。 毕竟政审这一项还是很严格的,为了自己或是家人的前程着想,这类有工作单位的人家大都会比较爱惜自己的羽毛,自然也就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舒苗也就没在耽搁下去。 一边借口学校还有点事,转手从兜里抓了一把花生米,放窗台上就与她告别。 绕过院里的违规建筑,从狭窄过道刚走至大院门前,就见门前围了一圈人。 而这群人好巧不巧堵在大门口,根本就绕不过去。 舒苗无奈只能停下脚步,踮起双脚往人群里望。 第124章 心生一丝希望 没办法,北方人本就在平均身高上优于中部和南方地区的人。 且又是在经济相对繁荣的首都,在身高上确实会高上许多。 比如舒苗来了这之后,原本高出其他女性一大截的身高都不那么明显了。 得亏现在是工作时间点,人员相对少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大多是已经退休的大爷大妈们。 她的身高倒还算发挥了一点优势,又是垫脚,又是顺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往里望去。 这才看见圈里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身体貌似也不怎么好,坐在院门前的阶梯上大喘气。 时不时就有人用一种别扭的口音,在那窃窃私语。 舒苗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这话的大意是,这位年迈的大爷在搞什么买卖给孙子治病。 让她意外的是,人群里同情大爷的人确占多数。 这个现象让舒苗有些诧异,便开口询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大爷 , “大爷,这人是谁呀?怎么堵在咱大院门口?” 大爷一回头见是刚住进后院的那个小姑娘,也没设防,摇头长叹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打哪听说咱大院住进一个研究员,就上赶着推销房子来了。” “哦?”舒苗立马做出特别感兴趣的模样 ,诱导对方继续往下说。 “可房屋土地不是不能买卖吗?” “一听这话就知道你这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土地肯定是不能买卖,但房屋所有权就不一定了……” 大爷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舒苗立马秒懂,便问出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可是大爷,我还有不明白的点,能麻烦你给我解答一下?” 说着,借着身形的挡快速递了根烟到他手里。 大爷也是个敞亮人,笑眯眯收下烟,又指了指院里的石桌,“坐着聊。” 舒苗立马秒懂,跟着他来的石桌前坐下。 而大爷脚步一转,就进了一旁的屋里,拎着茶壶出来。 晃晃悠悠给她倒了杯水,才笑眯眯开口, “丫头是想在本地落户吧?” 甭管想不想,舒苗自然是顺着他的话回答。 大爷端起茶杯示意舒苗自便,嘬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的开口, “你们这些大学生可是国家最紧缺的人才,想在本地落户简单的很呐!” 等分了工作,自然有单位给分房子,可别想不开犯错误才是……” 舒苗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但她本就无所谓要不要在本地落户,毕竟她的计划可是回山里去种天麻。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磕碜,但这确实是她能接触到风险最小的投资。 且还有空间兜底的情况下,她自然不会冒着被树立典型的风险去闯别的赛道。 只是依旧不可避免眼馋本地房子,与土地使用权。 毕竟这可是首都的房啊! 谁不想趁房价便宜的时候,弄上几套? 虽然她手中是没什么钱,但她有天麻啊! 这就不得不提起73年种的那半亩地天麻,在75年全部开花结果后,收获的一大批天麻种子。 紧接着她就在当年把空间地全部种上了天麻,预估收获时间就在今年。 也因为种子充足,所以这批天麻她就没打算再拿去繁殖种子,而是打算卖出去试试水。 她在来了首都后,就一直没有放松对天麻信息的关注。 去年还从相关人员口中听到天麻的收购价,比之前足足翻了一番。 也就是说现在一公斤干天麻至少可以卖到40元左右。 在这个一克黄金才15元的年代,光是听说这个价格她就心动不已。 如果按照现在的行情,她空间里那一亩地出的天麻最少也有一千斤,这还是她往少了估算。 就算风干后会缩水百分之七八十,可按照这个价格,依旧是一笔她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既然有了明确的收入,她自然也想弄一套本地的房子。 毕竟钱放在手里就只会快速贬值,而其他任何东西,又都没首都房子升值空间大。 如果能趁此机会拿下一套独属自己的房子,就算是以后的天麻种植上出了什么意外,这套房子也算是备用资金了。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还是得抓紧此次机会,尽量多的了解房屋买卖的内幕! “大爷,你可真是高看我了,你瞧我像是那有钱人家的孩子吗?” “我倒是想买,无奈囊中羞涩啊!” 大爷被她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穷给逗乐了, “哈哈哈……那不打紧,等你工作了自然就能攒下钱了!”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哈,那老伙计的房子可不是那么好买的。” “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舒苗眨眨眼,一脸的好奇。 大爷冲她招招手,让人靠近一点。 随即压低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他们老李家往上数几辈都是本地人,除了那些资本家,也算是毕竟阔绰的人家了。 也不知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先是几代单传儿子,年纪轻轻就得肾病走了。” “好不容易把孙子拉扯大些,还没成家呢,又犯了跟他爹同样的病。” “嘶~ 然后呢?”舒苗心中一点都不吃惊,但面上却做足姿态,把对方情绪价值拉的满满的。 “那还能怎么办,他们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自然是砸锅卖铁也得治啊!” “听说国外有药能控制这个病,可进口的药多贵啊!再厚的家底也遭不住啊!” “这不,不知是上哪听说国外有医院能根治这病,先是咬牙把东城区的房子卖了,现在又要卖老宅。” “啧啧啧……估摸着是钱还不够!”不然哪能把老宅卖了? 舒苗吃惊表情+疑问,“东城区的房子得值多少钱啊?” “这个不好说,不过李老头的房子是个不大的小院,估摸着也得这个数!” 舒苗望着他竖起的两根手指直接傻愣当场,她可不会傻傻的认为两千块钱能买那个地段的房子。 不过……为啥她感觉这位大爷也是个隐形富豪呢? 不然怎么会这么淡定? 见这难哄的丫头总算被自己唬住,大爷心里头那叫个美啊。 说了这么一长串话,他嗓子都干了。 端起茶杯,美滋滋嘬了一口茶,叹谓一声,继续说道, “咱也不知道这老李家多大的来头,那房子说卖就卖了,也没人查! 他卖老屋也是明目张胆到处找买家,完全不怕人举报,这世道啊……” 他摇摇头,一脸的惆怅。 可舒苗却从中品出了一丝酸溜溜的不忿,眸光微微一闪,继续追问, “那他的房子在哪一块啊?卖多少钱?” “不远,就搁村子边边上。”大爷的兴致肉眼可见变淡,说话都没那么和气了。 “价格嘛,也就万把块。” “啊?” 可能是看出舒苗打定主意得问到底,他也没再卖关子, “他那房子又大又宽敞,就是不单卖,自然没人买的起,就搁置了。”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开始小口吸溜,也不再抬眼看她。 舒苗哪能看不出他这次是端茶送客意思,便也没再追问,顺势提出有事要离开。 可能是过了那阵新鲜劲,围观李大爷的人少了大半。 她顺利走出院门,路过李大爷身旁时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把他的容貌深深印在脑中后,面不改色往胡同里走,走至拐角时她下意识回头。 也就是这个回眸,让本还失望透顶的李大爷陡然心生一丝希望。 第125章 目瞪口呆 两人隔空对视的一刹那,都愣了一下。 舒苗扫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在空中划了个圈。 李大爷眼中的光一点点亮起,不动声色微微点头。 十几分钟后, 胡同区某个早已枯竭的老水井旁,舒苗靠在墙边的阴凉处,悠哉悠哉的翻着书看。 至于李大爷是真懂了还是没懂,她也不太确定,反正在这等半个小时没来她就离开。 就在她既定的时间即将结束之时,蹒跚的脚步声传来。 舒苗淡定收起书本,目光转向胡同拐角。 虽然之前就知道这位年迈的李大爷身体不好,可这会正眼对上,才发现他的身材很是消瘦佝偻。 行动起来也很是迟缓,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 她眉心下意识皱起,有些搞不明白就他这个身体情况,带着身患重病的孙子,携巨款去国外求医,真的能行吗? 大爷虽然精神面貌不是很好,但一身短褂却干净整洁。 察觉到女孩的打量他丝毫不介意,依旧笑呵呵的,说出的话却直接了当, “姑娘要看房子吗?” “您不怕我耍你玩的吗?”舒苗反问。 “姑娘说笑了,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中用了,但看人还是有一手的。” 大爷可能是走累了,说话间找了地儿坐下,喘了口气,才再次抬头看她, “都说相由心生,姑娘眼神清明,断不是那种心思不正的。” 舒苗沉默了,心说,外貌这玩意还是遗传居多吧? 不过眼下不是扯这些的时候,直接了当问起他要卖的房子是个什么情况。 “上了年份的老屋,就是占地面积大些,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所有权清清白白绝对没的说!” “听说大爷有办法合法过户?”舒苗关注的重点是这个。 之前她也听说过有人私底下交易房子的小动作,但在听说交易的合同都是手写的后,就一直处于观望的状态。 如果不是听之前那位大爷说这李家有什么特殊关系,她也不一定会冒这个风险与之交谈。 “姑娘是个敞亮人,不瞒你说,我们老李家确实跟上头有点关系,不然我也不能满大街找买家不是?”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得一次性付清房款。”说着大爷比了个手势。 舒苗一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可声音还有些打飘, “三万?” 不是,到底是她被当冤大头了? 还是之前那位大爷估算错了? 这么有种误入富豪频道的错觉? 也不知道她一个小扒菜哪来的胆子,惦记这位大款的宅院的? 也难怪他的房子卖不出去,就这个价格,有几个人能买的起? “闺女,你别看我这价要的高,可我那宅子大啊!占地就足足一亩呢!” “虽然屋子破旧些,但修整修整,就能租出去收租,多划算!” 已经心生退意的舒苗,立马摆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 “大爷,你也甭跟我浪费时间了,就是把我全家都卖了也没这么多钱。” “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您跑一趟了。”说着舒苗也不给他挽留的机会,拔腿就跑。 “诶,丫头,别啊,我们可以商量的……” 听着对方明目张胆的高喊声,舒苗心口一堵,却跑的更快了。 心中还不住懊恼,她就说嘛! 这首都的房子哪是那么好买的? 算了算了,她还是老实点吧…… *** 时间转眼来到次日, 好不容易从某位“小灵通”师兄那套来招工消息的舒苗,被早已蹲守多时的何丽堵在了宿舍楼下。 何丽抱着胳膊,眼神微眯,歪头上下打量她, “赶紧给我老实交代,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上哪都找不到你?” “有点事,我改天跟你解释,抱歉,我现在赶时间。” 舒苗匆匆看一眼手表,快速解释,脚步一转就要绕开她的围堵。 何丽早就遵守这可疑的家伙两天了,好不容易才逮住她,怎么会让她轻易溜了? 上前一步,双手一张,直接把人挡住, “喂!舒苗,我看你就是飘了是吧?” 分外不爽的白了她一眼,出口的话却饱含关心, “你这是把我拿我当外人了是吧?”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用不着藏着掖着!” 舒苗见她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可是你说的,那行,跟我一起吧!” 说着一把拽上她的胳膊就大步快走,不忘解释一句, “跟我去趟火车站接我哥。” “你哥?”何丽满脸疑惑,她不是…… “堂哥。” “哦哦,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瞧给你紧张的。” “就说你去不去吧?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去去去,为什么不去?” “那你还不走快点?” “急什么,瞧你慌的……” …… 火车站 “我说大姐,你那什么哥到底几点到啊?这天都黑了。”何丽踮起脚,翘首以盼的望向站口方向。 时不时还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烦躁。 舒苗盘腿坐路灯杆子下,闻言头都没抬, “早就让你先走了,这个点没有公交车,你就是想走也不行了!” 她翻一页书,无比淡定的劝说,“你说说你也是,你又没见过我哥,干守着也是白瞎,坐吧,心静自然凉。” 听着她淡定自若的回答,何丽直接给气笑了, “不是我说,你心可真大。万一火车晚点到明天,你就打算搁这蹲一晚上吗?” 说着直接蹲在她身前,就要对着她开训。 谁知注意力却被她绝美侧脸吸引,瞧着她在路灯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的面庞,眼中的惊艳之色都快溢出来。 不知不觉间就这么托着下巴,砸吧砸吧嘴,啧啧称奇, “这温温柔柔的光线可真配你,瞧着我都忍不住心动了。” “也蛮适合你的。”舒苗总算是合上书本,抬头望进她泛起莹莹流光的眸子。 还别说,这朦朦胧胧的灯光确实跟滤镜似得,就连长相偏可爱的何丽都被衬托的多了几分唯美。 被舒苗那双仿若布满星辰光的眼睛看着,还是这么温柔的夸赞,何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有啊?”她捂着发烫的脸,目光紧紧依旧盯着舒苗看。 “尊敬的旅客,xxx站到了,请带好行李,检票下车……” 本还空旷的火车站门口,瞬间围上一群三轮车的人。 何丽立马从姐妹的美色中清醒过来,再次恢复了之前翘首以盼的模样,还不忘一个劲催促舒苗, “快点快点,到站了,可别错了……” “不会的。”舒苗笃定的笑了笑。 她的话音刚落下,何丽都还没来得及反驳她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却被一声清亮高亢的喊声,给惊到目瞪口呆。 “苗儿啊,在哪呢?你哥我终于来一回京市了!!!” 第126章 掏钱 虽然长没看见发声的人什么模样,但那一声苗儿…… 让何丽不得不承认这位“小可爱”,真是好姐妹儿她哥…… 本还兴致高昂的她果断背过身去,生怕自己扭曲的面色被舒苗给误会了。 干脆脚步一动,挪到路灯杆后去。 舒苗早已经习惯有自立在的地方,就会有各种状况百出,丝毫不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甚是因为快一年没听见他咋咋呼呼的声音,再次听见他的咋呼,还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怀念感。 她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肢,嘴角含笑望着前方。 而舒自立也因为嚎了这两嗓子,明确表示两自己有人接,轻轻松松就挤出三轮车的包围圈。 第一眼就看到路灯下亭亭玉立的女孩,他脸上的笑再藏不住。 行李袋往肩后一甩,迎着晚风,脚步惬意往女孩的方向走去。 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就像夏日高空中悬挂着的炽热小太阳,散发着无尽的热情与活力。 舒苗眉目舒展,嘴角的弧度高高扬起。 兄妹俩的温情对视,引得何丽从电线杆后探出头来。 在看到是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阳光大男孩时,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都开始怀疑,刚刚那两嗓子是不是其他人恶搞的结果。 就在这时,自立再装不住斯文,一改刚才的安分守己,嗷嗷叫唤着就直冲舒苗而来。 “啊哈哈哈……” 顷刻间就从阳光帅气大男孩,变成猥琐疯癫屌丝男。 舒苗嘴角含笑,脚瘸毫不客气抬起,摆出随时准备出击的架势。 主打一个,开心归开心,但绝不能被这二傻子拖下水! 这个熟悉的高抬脚,让亢奋的自立瞬间清醒,一个急刹将将停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外。 尴尬挠了挠头,龇牙笑的一脸谄媚,“误会误会,我就是想打个招呼,真没想怎么样……” 同时一个劲冲她眨眼,示意周边还有人看着呢,让她给自己留点面子。 想到什么,他懊恼不已一拍脑门,立马开始翻自己那个不大的行李袋。 “瞧我这记性,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辣椒酱。” “天气太热,肉酱放不住,等我做新鲜的给你吃,先将就着用辣酱顶着先。”他一边翻,还一边解释。 不忘抬头看一眼舒苗的身形,“瞧你又瘦了,一看就是食堂吃的不好。现在我来了,指定给你把膘养回来!” 听着这熟悉的碎碎念,舒苗上扬的嘴角就一直没放下来过,笑盈盈的看着他忙碌。 不时接过他递来的各种小零嘴,见都是自己爱吃的,心中那叫个熨帖。 直到自立一脸神秘的掏出一个长条形木盒,示意她亲自打开。 舒苗很是诧异,但还是伸手打开盒子。 “当当当~ 不错吧,这可是我亲自上的颜色,是不是足以以假乱真了?”伴随着他夸张的伴奏。 一抹鲜亮的红色映入她眼帘,一朵活灵活现的玫瑰花,确实如他所说。 只是他送自己这花有点不合适吧? 但舒苗还是伸手拿起了这支满载祝愿的花。 还别说,这花不止是外表上模仿的惟妙惟肖,就连重量也是按照一支花来仿照的。 就在她准备问出自己的疑惑,自立则主动介绍起这花的名字与含义。 “虽然我不觉得一朵花能代表什么。但既然他们城里人喜欢这么玩指定有什么讲究。” “我可不希望你被人一朵花就给骗走了,这不就给你来了个永不凋谢版!” “怎么样,是不是比那些两天就蔫巴的花得劲多了?”他双手插兜,得意洋洋的挑眉一笑。 “谢谢,我很喜欢!”舒苗轻嗅了一下花朵,虽是满满的油墨香,但还是给予肯定回答。 只是…… “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那可不一定。”自立耸耸肩,笑的一脸灿烂,但出口的话却还是欠欠的。 好在舒苗对他的容忍度,随着俩人分离时间的增加越发拔高,丝毫不在意他这话。 还极有耐心的笑笑,顺便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你放心好了,一朵花就能让我心甘情愿吃苦的人还没出生呢!” 偷听兄妹俩斗嘴式温情交流的何丽,越听越觉得别扭,几次三番探头看向舒自立。 心里头直犯嘀咕,心想,这不是我平常跟舒苗的聊天方式吗? 可越是琢磨她就越郁闷,照这样来推算的话,她的地位是不是很快就不稳了? 毕竟自这傻乎乎的家伙出现后,舒苗就没再看自己一眼了…… 这个现象在之前可从来没出现过! 可偏偏他俩还是亲人,她先天上就争不过他…… 可能是她幽怨的眼神负能量太重,饶是粗神经的自立也察觉到她的视线。 舒苗便顺势收起玫瑰花,转头给俩人互相介绍。 “师姐好!”自立立马乖巧喊人,笑的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何丽这会本就心情郁结,这会再被她喊姐,直接炸毛, “谁是你姐!瞎喊什么!” 舒苗诧异看了她一眼,随即扭头看向一脸懵的的自立。 这才发现这家伙不止是胡子拉碴,一身衣服也皱巴巴的,看着足足比她俩比年长了好几岁。 可……他叫的也不是姐姐啊? 应该没什么大碍才是,那她反应这么大是怎么一回事? 自立察觉自己被排斥,立马就收起了笑脸,把老妹怀里的一堆收起来,立马就开始嗷嗷喊饿。 舒苗也顾不得询问何丽是怎么了,立马把人带去不远处的饮食店。 点了三份酸菜猪肉馅的饺子,与一碗小馄饨。 期间特意撇开自立,让他别跟自己一桌,表示自己得问清楚何丽是什么情况。 “矫情!”自立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照做。 实在在心中暗暗规划着,事后怎么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上眼药。 而这边, 好不容易撬开何丽嘴的舒苗,直接被她所说的原因给整的哭笑不得。 好说歹说,保证了一通以后绝不会冷落她的肉麻话,才把人哄好。 之后找到卡车停靠点,塞了两包烟给司机,顺利让司机同意绕一点路去颐和园路附近。 虽然司机说的那个位置距离学校还有两三里路,但也很划算了。 毕竟这个点公交车已经停运,要是包三轮车回去至少得个十来块钱,而且人家还不一定肯拉。 片刻之后,卡车满员,司机才启动车子出发。 指定下车的地方其实离租房子的村子更近,但舒苗不放心何丽一个人回去,。 车后,就与自立先把人安全送回学校,才掉头去了租房处。 一路上自立的脸色是变了又变,从在市区看到那些洋楼的震撼与向往,再到走近胡同区的一言难尽。 直到进入逼仄狭小的大杂院,他是彻底的麻木了。 可在进入舒苗布置好的的小厢房时,还是没忍住憋出一句, “我说妹啊,咱就不能租个大点的屋子吗?” 舒苗见他还有脸嫌弃,直接被气笑了, “房租一个月两块,生活用品是旧的,给你折个价,锅十块,煤炉子十二块,烧水壶五块,锅暖水瓶七块,搪瓷盆三块……” 本来准备霸气掏钱的自立,听着她报的一长串价格,整个人直接僵住。 “赶紧掏钱!”舒苗手一伸,笑的一脸和气。 第127章 还没问清楚情况,凭什么认定是我的错? 舒自立直接被这大额钱数给吓老实,尴尬的收回准备掏钱动作。 他挠了挠头,一改刚刚的嫌弃,立马赔笑脸, “这个……” “那个……能不能……嘿嘿……”他搓着双手,笑的一脸谄媚。 舒苗一把把人从床上扯起来,一屁股坐下,斜了他一眼, “哦,对了,为了给你打听合适的工作,我还许诺了帮师兄送一个月的饭,还有打杂,这笔账也算算吧!” 一听老妹连自己的工作问题都给解决了,自立都快被自己给蠢哭了。 “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都怪我这贱嘴,真是该打!”嘴上这么说着,他却用余光瞅着老妹的表情。 谁知却见她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笑,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 他面色一苦,咬咬牙,抬手就照自己嘴巴一呼。 “欧呦,好痛!” 眼见她眉心总算舒展开来,他立马就破下驴。 拉拉她的袖子,眨巴眨巴眼,可怜巴巴求饶, “我真知道错了。你这么费心为我跑前跑后,又是拾掇屋子,都是我没良心,干脆……” “干脆,直接罚我给你做一辈子饭吧!” 舒苗一脸嫌弃的甩开他的手,“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啥?咋的?你就不怕你未来媳妇跟我干架是吧?” “对诶!”自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咧嘴傻呵呵的笑了。 于是果断改口,“那这样,只要我一天没结婚,就一天是你的专属大厨!” “你让我下面,我绝不煮饭!” “怎么样?”自以为自己这个方法超绝的自立,不自觉又抖了起来。 舒苗本也只是逗他玩的,见他这么自觉,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这堆旧家伙什从林知青那弄来的二手货,已经有了崭新的平替,再放储物间也只会白占空间,眼下顺位给自立用越是顺手处置的事。 只是也不能辜负自立的好意不是? “食材算谁的?” 自立见她接话,立马明白这事算是过了。 面露喜色,抬手把胸口拍的砰砰作响,“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算我的!”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手里没钱,不过你就放心好了,你哥我的手艺可是这个。” 说着他竖起个大拇指,一脸的得意洋洋。 “咱可是靠手艺挣钱的人!只要本事在手,还怕赚不来钱吗?” 越听舒苗越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太对劲,恰在这时,脑中忽然闪过周扬说的联系上了他,难不成指的是这个? 这么想着,便问了出来。 谁承想,自立却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员,我在咱当地名声可响了,多的是人请我去做饭……” 听他越吹越离谱,舒苗皱眉发出灵魂一问,“那你手里怎么没钱?” 刚好一脸傲娇的自立面色顿时僵住,不自在的抵唇轻咳一声,眼神左右飘忽, “这个嘛……呵呵。” “谁让我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都,都炫嘴里了……” 舒苗狐疑的打量他两眼,没戳破他拙劣的谎言,只提醒一句, “只要不是去干什么犯事的勾当,花了就花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这么有能耐,那三天后研究所的食堂招工,我就当你指定能过了,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 听到是以厨艺定高下的食堂工作,自立双眼瞬间亮了好几个度。 “后厨好啊!” 整个人再次恢复意气风发,双手背在身后,脚步生风, “如果是其他招工考试我可能保证不了,但后厨可是我的拿手活,我指定能招上!” 见他这么自信,舒苗嘴角上扬,自然是信他, “那行,那今天就到这,明天下午我再来找你。 可别瞎跑,你暂住证还没办下来,可别被当盲流给打了!” “放心好了,介绍信我都随身揣兜里呢,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说着,他就推着人往外走, “时候也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课,不能熬夜,早点回去休息吧!” “行,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自立干脆利落锁门,一副要送自己回去的架势。 虽然不想打击他,但这确是事实,“不用送了,真要有危险,你还不如我呢!” “那哪成?你个姑娘家就算力气大也有个限度,万一人是三五成群的围堵你呢?” “也不知道你这脑子咋长的,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难得被嫌弃一通,舒苗还觉得新奇得很。 不过转念一想,他这么说也有一定道理。 毕竟外人可没办法透过她女性的身份,看出她其实是个堪比两个成年男人的大力士。 真要有那起歹心心的人,确实容易第一时间瞄准她这样的独行女性。 很大程度上,也算是主动把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不过…… 真要遇到三五成群的歹人,一个自立好像也不管用啊? 舒苗心下觉得好笑,但也没再打击他。 既然这家伙都不嫌累,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便没再拒绝,在他的陪同下往外走。 期间还跟几位打过招呼的邻居介绍一下自立。 兄妹俩如出一辙的高挑身材,与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还真让人察觉不出他们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甚至还有人问起两人爸妈怎么没一起来,都被舒苗随口给敷衍过去,立马就带着自立离开大院。 平安到达学校,俩人就各自离开。 时间转眼来到次日中午。 舒苗匆匆吃完午饭,顺便打了一份带肉的饭菜带上。 没办法,她光记得准备粮食,却忘了另一个重要的燃料问题。 这里又不像乡下,随便走走就能找到烧火的柴火。 虽然她料自立手里肯定还留有钱票,但肯定不多就是了。 也不知道他早上怎么过的,思及此处,她的脚步越发快了。 等她赶到大杂院时,就见自立在正对大院门的大爷家,呲个大牙美滋滋的吃着午饭。 看见神色匆匆的舒苗,还反客为主的招呼她进屋, “妹儿啊,还没吃吧,快来一起吃点。”丝毫不顾一旁大爷大妈突变的脸色。 舒苗心下无奈,却也只能帮着打圆场,举了举手中的网兜, “正要吃呢,我先回屋,你吃完了就过来。” 说着冲大爷老两口颔首示意,转身就走。 自立还纳闷的小声嘟囔一句,但丝毫不影响他干饭的速度。 三两口吃完碗里的饭菜,一点不顾老两口的脸色,又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吃的那叫一个喷香。 等他吃饱饭拍拍屁股走人,大爷家的屋门被飞快关上。 自立悠闲的剔着牙,听到大力的关门声,白眼一翻轻嗤一声。 谁知还没进自己屋,就瞧见老妹一脸的不赞同。 虽然还是有些怵她黑脸,但他自觉自己没做错,梗着脖子不服气的瞪回去, “你都还没问清楚情况,凭什么就认定是我的错?” 第128章 以貌取人 舒苗被他的硬气反问给怔住,想想也是,一愣过后心态也就放平和了些, “那你说说。” 自立嘴上说的硬气,但脚下动作一拐,选了个离她最远的凳子。 屁股刚坐下,立马伸出双手 ,给自己黑黢黢的指甲缝来了个特写, “哝,是他们先答应只要我给他家运煤,就按市价卖我点煤用。” “谁晓得煤前脚卸好,他们转头就借口煤不够用,不卖我了!” “这就算了,还说我不学好,不知道尊敬长辈,真他娘的会赖!”说到这,气的他一拍大腿。 谁知这一下太用力,直接痛到面色扭曲。 他龇牙揉着自己大腿,嘴上还继续骂骂咧咧, “要不是我机灵,借着一手好厨艺,让这俩老货以为有便宜可占,我忙活了一上午连顿饭都混不上!” “活该他家生不出儿子,就是生了儿子也是没屁眼的主!” 舒苗沉默片刻,悠悠长叹一口气, “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有什么事,直接去学校让门卫给我递信。” 同时也明白过来,她是该调整自己的心态了。 毕竟自立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傻乎乎,只知道惦记吃的小孩。 对于她的嘱咐,舒自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心里还在想,大事肯定要商量着来。 但缺煤这点小事,还要跑去学校通知老妹,他难道不要脸的吗? “既然知道那家老两口好占便宜,以后就甭搭理他们。” “等你找到工作直接住宿舍或是再租一个房子也行,反正租金有规定不能超过……” 她话还没说完,却被猛然打断, “别,我还偏就不走了!” “省的那俩老瘪三还以为我怕他们,我就天天搁他们面前晃悠,气死他们!” 舒苗知道他正处在气头上,也没在劝,顺势转移话题,打算等他消气了再说这个事。 等自立巴拉巴拉把心中的怒气发泄的差不多,俩人这才出发去辖区派出所。 俩人带着一系列证明证件与管户籍的公安说明情况后,根据对方的指示又是担保人签字画押。 又是被安排着去边上的照相馆拍照。 可能是才过饭点的原因,透过照相馆大开门望去,一个顾客的身影都没看到。 同样也没看见照相师傅的身影。 舒苗带着自立大大方方进门。 望着墙上的大篇幅彩色照片,自立眼睛都看直了。 拽着舒苗的胳膊,兴奋的不行,“都是彩色照片诶!这可比县里的照相馆先进多了!” “就是没什么人来,不会是收费太……”贵吧? 话还没说完,被舒苗一个眼神制止。 国营的照相馆,还敢说嘴,也不怕被人轰出去。 现在的服务人员,可没顾客是上帝的概念。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为了嘴上一时痛快,就给自己惹上麻烦。 更别说,还是主动嘴欠,也不知道动动脑子,真是服气了…… 自立闭上嘴,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舒苗稍微打量一下屋内的陈设,果断掀开内室的帘子。 一阵刺眼的灯光亮起,并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快门声, “咔嚓~” 掀起的帘子被舒服快递放下,她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 虽然照过几次照片了,但面对这种猛烈的刺眼光线,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谁知自立却不存在这个困扰,在舒苗让开的刹那,麻溜的就凑了上去。 舒苗刚想把人揪出来,提醒他这样的强光对眼睛不好。 转念又想到自己刚刚还觉得不要再把自立当小孩看,这会儿才过多久就忘了。 懊恼了一瞬后,立马就歇了这个心思。 直接坐在柜台前,透过玻璃柜台查看里面各式各样的艺术照。 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自立与人攀谈的声音,回头才发现他人早就没影了。 虽然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管太多,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上前。 大不了她就看看不说话呗。 谁知帘子一掀,眼前蓦然映入一抹白。 抬眼一看,双方都惊讶出声, “是你!” “是你!” 俩人的异口同声瞬间吸引了自立的注意,本还准备去换衣服的他,立马就停止了动作。 拍照师傅丝毫不受几人的意志影响,不忘提醒小伙快点换衣服,省的等会来人多了。 舒苗收回惊讶的目光,立马朝自立挥手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 随即示意男人去外面聊,俩人一前一后来到柜台前坐下。 舒苗一脸惊奇的上下打量他,合身的白衬公安制服,衬得他本就挺拔的身形越发颀长。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人好像较去年白了不少。 心下嘀咕,但丝毫不影响她率先出言打招呼, “没想到我们又遇上了,真巧啊,陆公安?” “是啊。”他抿唇微微一笑,瞧一眼女孩稍稍褪去些婴儿肥的秀美面庞,很快微微垂下眼眸。 话头一转,隐晦提起车站的事, “上次的事,很抱歉连累到你。” 舒苗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无所谓笑笑,语气还略带一丝揶揄, “这有什么的?真要这么算的话,那天帮忙传话的同志们不都得全权归你负责?” “你说的也是。”想到那天乱哄哄的站口,他不禁低声失笑。 轻柔温润的笑声,引的舒苗下意识抬眸看他。 只见他那眉目如画的脸上,依旧是那干净而纯粹的笑容。 好看是看好,就莫名觉得这样长相白净,笑起来软乎乎的人,在维持基层秩序的时候…… 应该很容易被当软柿子捏吧? 还是说这一面只对熟人展现? “熟人”这个词刚冒出来,立马就被她否决。 什么熟人不熟人的,她除了知道对方姓陆以外,连人全名都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熟人? 见她撑着下巴皱眉盯着自己看,他有瞬间的不自然。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生出来一丝倾诉的念头,直接反问, “你也觉得我不适合干公安吗?” 忽地对上他沉静如水的眼眸,舒苗一愣。 明明还是那副一脸人畜无害的面容,就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他了。 如果光看外表,他确实太年轻,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单纯好骗的感觉。 可眼下,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以貌取人了…… 第129章 如遭雷击 怔愣半晌,舒苗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直接来一句你长的太面嫩吧? 说起面嫩,舒苗下意识再瞄他一眼。 呦嚯,还别说,在这阳光更充足的外室,显得这人的皮肤更好了。 看来随着职业的转变,他的肤色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估摸着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该恢复他曾经那身耀眼的冷白皮了。 所以…… 对方压根就不是在质疑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份职业,而是在苦恼外在的方面,可能对职业上带来的不方便? 想明白这茬,舒苗瞬间就不紧张了。 不过想想也对,这人再怎么说也在军队里混了长达七年,就算周遭环境再怎么单纯,也不可能真一点心眼没长。 刻板印象误人啊! 调整好心态的舒苗,瞬间进入状态,立马给出自己的建议, “长相是天生的,我们改变不了,但我们可以在外表上稍微修饰一下。” 说话间,她余光无意间看到柜台上放着的黑色粗边眼镜框,瞬间就有了主意, “有了!” 立马把镜框拿起,递到他面前。 他愣愣看着女孩手中的眼镜框,抬眸望向她那双满含鼓励的眼眸。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面容,却渐渐与记忆中那双黑亮亮的眼眸重合。 心中不禁暗叹,果然还是与小时候那般敏锐。 自己这样无厘头的一问,都被她猜了个七七八八。 心中动容,面上也带了几分出来。 “谢谢!” 他伸手接过眼镜框,生疏戴上,不大习惯的摇了摇头,确定不会掉后,扭头看向她。 本还人畜无害的脸,经过厚重镜框的修饰,多了几分书生气。 倚在柜台上的舒苗刚要点头赞叹自己的奇思妙想,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立马后退几步,再次上下打量起他,怎么说呢…… 虽然乍眼一看还是乖宝宝的那种,但至少去了几分稚气。 她皱着眉,上前两步。 直到对上他那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茫然无措望着自己,且里面只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直接给她怔住了。 不是? 刚刚这这家伙还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故态复萌了? 这外表能修饰,但眼神总不能遮住吧? 老实说,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调整了。 男人见女孩拧着眉盯着自己看,却迟迟不开口,貌似很为难的样子。 不自然的调整下镜框,迟疑开口, “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 也就是他这么一动作,舒苗这才注意到这家伙不单单是字面上的长相白净。 而是连下巴上的胡茬都几乎不太看得清…… 不自觉就想到自立那长的张牙舞爪的胡子,虽然刮了,但嘴周的黑青色胡茬还是明显的很。 这么一对比,啧啧啧…… 也难怪说当小白脸也是需要天赋的。 发觉自己思绪飘远,舒苗立马眨巴眨巴眼,话头一转, “那个,方便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吗?” 嘴上虽是这么问,但舒苗心中却早有个大概。 22?23? 一想到当年那个连变声期都没到,却还错漏百出的死犟自己绝对已经成年的小陆同志,她就想笑。 最多23,真不能再多了! 虽然她起步晚,她好歹是在这么好的一所高校,且还是生物系的。 再怎么样,对这种基本的生理年龄推算总错不了的! “你……”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想你不是早在七年前就猜的差不多了吗? 怎么还问? 舒苗挑了挑眉,继续装傻,“属蛇?” “我……”这还真把他给问懵了一瞬。 刚想硬着头皮点头承认,但对上她揶揄的目光,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久,才憋出一句, “这两者有关系吗?” 他指了指自己戴着的眼镜,示意她偏离话题了。 “当然有关系!”舒苗大言不惭的点头。 “你把胡子刮那么干净,是觉得自己留胡子太老了吗?” 闻言,他霎时沉默了…… 心想自己该怎么跟她解释,作为一线执法人员需要保持整洁干练的形象,不允许留胡子的吗? 对方异样的沉默,让舒苗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建议出的…… 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但哪里不合适呢? 她一时也没头绪。 但她能肯定的是,胡子拉碴的形象好像搁哪里都不太受欢迎。 所以…… 她这是灯下黑了! 大家应该都知道,人尴尬的时候都会显得很忙。 舒苗也不例外,眼睛没敢直视他,而是故作镇定的移开视线,装做在欣赏照片, “嗨,那个,我瞎说的,你觉得合适就用上,不合适听听就算了。” 嘴上还不自觉扯上了句完全不相关的话,“这些彩色照片确实比黑白的好看哈,就是不知道怎么收费?” 察觉她的不自在,他也顺势转移话题, “因为需要后续进行手工着色或是化学着色这一步骤,所以彩色照片在价格上至少得贵个两倍往上。” “哦~”舒苗自然知道这些基本的生活常识,只是为了缓解尴尬才刻意转移话题。 好在对方还算有眼力见,不然她就得社死了。 也就是这一通乱瞟,又注意到角落里的镜子,想着对方还没看过自己戴眼镜的样子。 立马招呼他,“咦,那有镜子!要不你自己照照看?” 他也没拒绝,起身来到镜子前。 在舒苗的示意下,拿起镜子打量起来,虽然有些看不大习惯。 但确实像对方所说的那样,能修饰些气势上的不足。 站在他身侧的舒苗,瞟一眼镜子,正巧就对上他那坚定的像是要入党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 同时脑中也是灵光一闪,“对了,对了!你以后要是能做到不……”笑。 可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毕竟只要是个正常人,哪里能做到不笑? 真要一点不笑,怎么跟同事领导相处? 哪怕是在面对人民群众时,死板着个脸面也不像话啊! 立马又改了口,“那个,尽量笑的幅度小些,就是别笑太开心。懂?” 说着舒苗微微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生动形象诠释了什么叫小幅度的笑。 恰在这时,拍完美照的自立,乐呵呵的掀开帘子。 以他的角度,正好就瞧见自己那不苟言笑的老妹,“满眼柔情”的望着另一个男人。 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傻楞在原地。 直到那个“野男人”竟与老妹深情款款对视,他再也忍不住心中滔天的怒火, “你们在干什么!!!” 第130章 她就知道是惯的! 舒苗自然早就从脚步声中听出了来人是自立,只是被陆同志那清浅温润的笑给晃了一下心神,就没第一时间回头打招呼。 谁知,紧接着就被他那一声怒吼给吓了一大跳。 俩人纷纷诧异回头。 可这一幕在自立看来,就是这俩人心虚了,顿时那叫个气啊! 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把舒苗扯到自己身旁,直接就对着“野男人”开炮, “你谁啊你!亏你还是公安,不知道男女……” 舒苗本还纳闷这家伙发什么疯,听到这话瞳孔猛地一缩,眼疾手快,转手就一巴掌盖他嘴上, “闭嘴吧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还不忘狠狠一瞪他。 心里还在想,这家伙就不能长点脑子吗? 也不看看这是哪? 隔壁就是派出所,你搁人家门口污蔑人同事,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从他那句没说完的话,舒苗也大概猜出他是误会了什么。 可问题是她跟陆同志之间,至少还能站下两个人,他到底是眼瞎成啥样才会误会? 真是服气了! 谁成想他竟然还敢挣扎,舒苗心里堵的更厉害了。 担心他再说出招人误会的话,直接双手按住他头,不让他有挣脱的机会。 扯了扯嘴角,朝另一位傻愣当场的当事人解释一句,“他眼神不好!” 自立死命扒拉捂自己嘴的手,眼中的怒气都要喷出来了。 只是力量上相差悬殊,再加上又担心弄伤她,最后只能用眼神凌迟“野男人”。 看着对自己充满敌意,却被女孩“轻松制住”的男孩,男人一时有些怀疑俩人的关系。 “他是?” “哦,这是我哥!你们俩还见过呢!” 听她这一解释,他恍然一笑。 无视舒自立的怒目而视,上前两步朝他伸出手, “舒自立同志,你好!” “我是陆清愉,沿河大队一别,好久不见。” 舒自立满腔的怒火,直接被对方一句好久不见给浇灭大半。 冷静些许的脑子,也开始飞速搜索能对得上的人。 舒苗察觉他没有挣扎的迹象,这才松开手。 顺手在他后背擦了擦手,没办法捂嘴捂的太紧,自然不可避免沾了点唾沫星子。 顺便戳戳他,让他回神,总不能一直让人等着吧? 傻愣在原地的自立,也貌似有了点印象,看看他,再以求证的目光看向舒苗。 舒苗无奈点点头,为了让他记忆更加清晰,还特意加上一句,“江荨芳蛐蛐的那个!” 毕竟那句“生一个儿子不行,那就生七八个。”的神发言,确实挺让人难忘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自立瞬间眉毛打结。 再次被舒苗戳后腰后,才慢半拍的伸出双手,热情的握紧他的手。 “喔!那个,真是你呀!我还真没认出来。”他心有余悸的龇牙笑的开心。 还好,还好! 真是吓死个人了,他还以为不过是跟老妹分开一年的时间,自家“小白菜”就被猪拱了呢! “不过,小陆同志,你怎么黑了这么多?” 虽然还有些疑点没解决,但至少自家“白菜”暂时是保住了。 舒苗刚准备笑笑把这事揭过,谁知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偏过头去。 选择眼不见为净! 陆清愉倒没觉得有什么,“太白也是种困扰。” “就是啊!你是不知道我为了晒这身黑皮,每天得晒多久太阳。”自立感同身受的直点头。 低头看自己小麦色的皮肤,在对方白皙肤色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有男子汉气概,他嘴都笑歪了。 说话间,还不忘喊一句舒苗, “妹啊,快来,跟小陆同志比比,看你俩谁白些。”小样,我就不信这样还打击不到你! 而舒苗眼见这家伙还一个劲在雷点上蹦跶,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此刻真恨不能把他一脚踢飞。 没听见人家都说太白是困扰吗? 陆清愉也有一瞬间的惊诧,看向舒自立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古怪。 要不是他明确感受到对方确实没有恶意,他差点以为这人是在内涵自己。 不过还是找机会默默撤回手,担心再被波及。 舒苗也顺势伸出手,准备把人拖回来,好让他不要再添乱了。 谁知舒自立直接一个神奇走位躲开,伸手一揽就箍上陆清愉的脖子。 还很熟自来熟的拍拍他的肩,“兄弟,这身高可以啊!” “没想到你成年后还这么能窜的个,有什么秘诀没?我要求不高,只要能长到你这个我就满意了。” 陆清愉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但手上却坚定的把人扯开,“上班时间,得注意影响,抱歉。” 舒自立一脸懵望着自己的手,不是? 自己就不配当男人了吗? 为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能轻轻松松把自己当面团揉? 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形象,可对方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 “至于长个这个问题,我真没什么秘诀,应该是遗传因素居多,我家中长辈的身高都可以。” 听闻此言自立瞬间联想到自家大哥和舅舅们的身高…… 心塞了…… 有想搭理他,可目光在触及舒苗时,瞬间就来劲了。 “嗨,我们舒家的身高优势也不错,瞧我妹就知道了。” “确实。”陆清愉看一眼她,照实点头。 就在舒苗以为自立这家伙总算能消停时,就听见他腆着个大脸来了一句, “其实,我们俩差的也不多,妹啊,你说是不是?” 舒苗看一眼他踮起脚尖后,还矮人家一个头皮的高度,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 “对,你乐意就行,呵呵~” 老天爷啊! 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你那是差不多吗?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尴尬,陆清愉借口要回去值班,匆匆离开。 舒苗刚松口气,谁知一回头,就见自立脸上傻兮兮的笑一收,惊的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舒自立此刻也顾不得她怎么想,而是迫切想知道这俩人到底是真没什么,还是在做戏他看。 板着个脸把她按坐下,一副审问的架势, “老实给我交代,你们遇到多久了?” 舒苗惊讶过后,想到那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老两口,又觉得正常了。 只是有些唏嘘,人的成长真的是悄无声息。 曾经那个只会傻乐的少年,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成长至她都没看出在耍心眼。 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换而言之,既然自立这么在意她与陆清愉的关系,她要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真还就没法翻篇。 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我总共就见了他三次,一次是当年。第二次是去年我来上学时,今天是第三次。” “我不信!”我信你个鬼! 这么熟稔的交流,指不定背着他玩的多好,肯定是在他面前装的! 舒苗被他这话一噎,深吸一口气。 我忍! “我今天才知道他的全名。”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此刻的舒苗是真心累到了极致。 最后实在不耐烦了,一个犀利眼神扫过去。 聒噪不休的舒自立瞬间闭嘴。 呵~ 她就知道是惯的! 最后自立只能委委屈屈跟在舒苗身后,拿上新鲜出炉的照片再次走进派出所。 好在没有碰到他不想看到的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拿到暂住证的刹那,更是拉着老妹就马不停蹄的跑了。 解决完暂住证,俩人紧接着去了一趟煤铺,把定量的煤给买了背回租房处。 主要是煤的供应都是按照一个月一发的,而且还是不能积累到下个月的那种。 可舒苗一个人定量的煤能有多少? 人家煤铺自然是懒得送,就只能辛苦一番自立亲自背了。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 舒苗目送自立进了研究院,才转身离开。 因为不知道考试要多久,俩人就提前就约定好了,晚饭在租房处吃。 主打一个考过了就是庆功宴,考不过就是安慰宴! 第131章 突然没了胃口 **研究院, “妈!我找着工作了!”舒自立语气兴奋,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在食堂,你过来跟我一起吧,我养你!” “……” “好吧……那,那你注意点身体,过年了我就回去看你。” 他倚在电话亭上,神情有些低落,“证明不急,慢慢来。” “嗯,好。” “你放心好了,我每天都去她学校溜达,指定把她给看的好好的!” 说话间,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前方行政楼出来。 他下意识抬眸望去,在看清对方面容后,眼前顿时一亮。 伤感失落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三言两语跟老妈说清老妹如何得到的招工信息,就匆匆挂了电话。 眼看着喊人要来不及了,直接从窗口探头高声大喊, “周扬!周扬!” 远去的高大身影微微一顿,闻声回头看去,就瞧见笑的一脸灿烂的男孩,他眼神微眯。 自立转念想着与他一别就是两年多,虽然信件上有联系,但毕竟太长时间没见面,他不认得自己也正常,忙解释道, “我啊!舒自立!” 周扬恍然,待人撒欢似的朝自己奔来,他眉梢微微一挑, “长高了不少。” 刹住脚步的舒自立闻言立马挺了挺胸,直到在人跟前站定,得意洋洋的心瞬间腰斩。 脸也垮了下来,伸手搭在他肩上,一脸的郁闷,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吃的什么,怎么一个赛一个能长,我真的是……” “唉……” 周扬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自来熟,在他搭上自己肩头的刹那还怔愣了一瞬。 回过神来后,下意识推开他, “起开,一身油烟味。” 舒自立顺势站直身子,闻言扭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满脸疑惑, “没有啊,你属狗鼻子的吧?” 做菜时他还特意穿的围裙来着,就是一股子汗臭味。 “你应聘的食堂师傅?”周扬诧异反问。 “诶!不愧是高材生,脑瓜子就是灵活哈!”舒自立打了个响指,自得一笑。 “打今个起,我也是城里人了。以后也不用在意你那三瓜两枣喽~” 说着,他得意洋洋的觑了周扬一眼,脚步轻快越过他。 他又不是真傻,自然察觉了对方对自己的疏离。 既然如此,他自然没有上赶着贴冷屁股的爱好。 咱现在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了,还是得注意些影响。 这些个高傲的公子哥,他舒大厨表示,他还不伺候了! 周扬诧异望向对自己态度急转直下的舒自立,本也不想再继续无意义的话题。 刚走两步,却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三个月的肉酱还没到手,立马加快脚步大迈步跟了上去, “喂,等会儿!” “什么事?”舒自立闻声回头。 “你说什么事?”周扬气息稍有些不稳,闻言不耐的斜了他一眼。 心想,这家伙倒挺能跑,一个眨眼的功夫,差点就让他跑了! 可见他一脸的茫然不似作假,心下无语也没办法。 只能耐着性子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看向路过的保卫科人员。 舒自立一脸的懵逼,但也知道他要跟自己说的话不适合在这说。 不解归不解,但还是邀请他一起走, “哦,那我们一起吧。” 两人前脚出了研究院,周扬也没卖关子,直接了当开口, “收钱的时候倒是痛快,这才几个月,就想赖账?” 被他这么一提醒,自立先是怔了一瞬。 随即想到之前收的那六十块钱,脸色霎时大变。 糟糕! 他怎么就忘了自个身上还背着“包月订餐”的服务! 除去那些小客户以外,最大的客户就搁眼前活生生的站着呢! 而他刚刚说的什么来着? 他脸色变了又变,合计了许久,最后也只能尴尬的哈哈一笑, “嗨,我刚刚跟你闹着玩的,你别误会,你知道的,我这人就爱开玩笑,哈哈。” 周扬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挑眉, “是吗?” 要不是他追的及时,这家伙往后认不认账还真不好说。 “当然啦,也不看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不至于不至于,呵呵……”他尴尬的直抓后脑勺,绞尽脑汁想把眼前这一出给糊弄过去。 心中还在想,他宁愿拉下脸去找老妹借点钱票,也得把早先这些的订单给彻底终结! “哦!口说无凭,走吧。”说着给了个眼神示意他跟上,脚下一转就朝不远处的国营饭店走去。 满心懊恼的自立望一眼他走的方向,面色顿时一苦,赶忙快走到他的身旁,低声下气讨饶, “别介,周哥,我手头没钱,真请不起!” 想到租房里有肉有菜,顿时来了精神,“这样,你点菜,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成不?” “谁说要你请了?陪我吃顿饭!”周扬大手一揽住人,轻拍了下他的脸。 “啊?”自立一肚子忽悠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的话给整懵了。 “啊什么?”周扬一言难尽斜了他一眼。 怎么这些年光长个,不长脑子? 回神的自立刚要答应,又想到与老妹的约,顿时站住脚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我一会儿有事,周哥,我知道你心善,这样,您看改天成吗?” “拜托拜托!”他双手合十,眨巴眨巴眼,一脸的诚恳 周扬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但他也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直接放开他, “扫兴!”不吃了! 低眼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往嘴里咬了一根烟,抬手点燃。 吐了口烟圈,不耐烦抬眸扫他一眼, “怎么还不走?” 自立看着他抽烟时那熟练的动作,眉心皱了皱, “王大夫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嗤~”他缓缓吐出一口烟,笑了。 “你倒是听话。” 舒自立不认同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神色认真,“不是听话,是为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 周扬弹弹手中的烟蒂,诧异看了他一眼。 他还以为这人只会傻乐呢。 想到什么,他眸色微微一暗,手一松,烟蒂落地,抬脚一碾。 “是你非要劝我的,走吧,点菜去!” “诶?”舒自立本想拒绝。 但想到都是熟人,而且老妹与他外公关系那么亲近,应该不在意多一双筷子吧? 这么想着,便把到嘴角的话给咽了回去。 俩人都长手长脚,很快就来到大杂院前。 周扬望着因为违规建造,而变得混乱不堪的大院,眉心下意识蹙起, “你就住这?”他突然就没了胃口。 第132章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然呢?”自立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直接反向嘲笑他, “你现在不也住宿舍吗?好歹我这一间屋子只住我一人呢!” 小样! 得亏他老妹上的也是京市大学,不然还真得在他面前落下风。 家里条件好又怎么样? 还不是跟人挤宿舍?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面子功夫还是得做全套。 果断伸手把人往狭窄的过道里拉。 说好的让人点菜,可不能再食言了! 俩人一前一后走在随处堆满杂物的过道,不同于眉心皱的死紧的周扬,自立笑呵呵的与各位邻居打招呼。 “带朋友回来玩啊,来来来,这是刚炸的豆丸子,尝尝味道怎么样?” 说着妇女直接把丸子塞自立嘴里,眼含期待的希望他指点两句。 “唔,谢谢婶儿,味道不错!酱油少放点就更好了。” “好好好,就依你的!”婶子得到自己想要的建议,瞬间笑的见牙不见眼。 “带回去给你朋友尝尝,我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说话间,强硬塞了半碗丸子到他手里,扭头就走。 “谢谢婶!”自立大声道谢,笑眯眯捏了颗丸子丢进嘴里。 这热热闹闹的氛围,让周扬心中的不适稍稍褪去些。 “尝尝?” 望着递到自己眼前的呈焦糊色丸子,再看看又直接上手捏丸子的某人,他果断摇头拒绝, “不了。” 舒自立也没勉强,端着碗率先走在前面,吃的不亦乐乎。 还没走到租房门口,碗里的丸子就只剩最后两颗了。 “咕咚!”他艰难咽了口口水,转头把碗塞周扬怀里, “我吃饱了,你吃吧!” “我不吃!”周扬眉心一拧。 “嘘,嘘!”自立见他反应这么大,连忙示意他小点声。 还不忘看一眼屋子的方向,确定屋门是开着的,心中立马有数。 指了指他手里的碗,压低声音解释, “别这么大声,帮个忙呗?” 周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想到什么,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慌张,脸色也肉眼可见饿难看, “你说的有事,就是为了回家做饭?” “是啊,怎么了?”他话音未落,甩出去的碗顷刻间重新回到自己手上。 他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周扬扭头就走 顿时急了,一把把人拉住,“干嘛呀你?都是熟人,你怕什么?” “松手!”周扬不为所动,飞快看一眼屋子的方向,不耐烦瞪他一眼。 自立被他凌厉的目光扫到,下意识松开手。 脑子却灵光一闪,一秃噜嘴,惊呼一声, “你怕我妹啊?” 周扬眉心狠狠一跳,下意识反驳,“谁怕她了?” “你真不怕她,为什么一听说我妹在屋里就吓成这样?”自立一副我看透了你的眼神,笑的一脸灿烂。 心吓暗叹,终于有人跟自己同病相怜了! 不容易啊…… 这话直接把周扬给问住了,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自立一脸同情的拍拍周扬的肩,小声宽慰道, “嗨呀,你别紧张,我妹那人虽然暴力了些,却最是讲道理了! 只要你不招惹她,她自然也懒得搭理……”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漫不经心的女声自俩人身后传来, “聊什么呢?” 自立身子瞬间绷直,心头狂跳。 僵硬转头,笑的一脸谄媚, “妹啊?来这么早呢,我现在就做饭去啊?” 说话间一把攥住周扬的胳膊,连拖带拽的把人顶在身侧当盾牌。 周扬被他拽的一个踉跄,目光却总不受控制的飘向她处,一时竟忘了自己准备离开的。 待他回过神来,已经被舒自立按着坐下。 他抬眼看向拎着火炉到过道后,开始炒菜的舒自立,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舒苗在自立全权接手做菜的活后,这才扭头看向周扬,心下还暗道奇怪。 不过来者是客,她也没再多想,倒了碗凉白开上前, “喝水?” 周扬睫毛微颤,刻意避开与她对视,摇摇头。 舒苗诧异挑了挑眉,狐疑的上下打量他。 这人怎么忽然转性了? 虽然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但碍于俩人也不熟,也没打算细问,随手把水搁桌上, “行吧,那你坐会儿,炒两个菜就行了。” 话落,舒苗拿上书搬着板凳,独自躲到了过道里。 吹着自然风,悠哉悠哉的看着书。 殊不知在她转身的刹那,周扬就不自觉用余光一直追随她的身影。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才一脸恍惚的望向门外。 看一眼全身心沉浸在做菜里的舒自立,理智不断催促他得赶紧离开。 内心挣扎间,只觉得更加烦躁。 看一眼头顶慢悠悠转的吊扇,只觉得屋内闷热的厉害。 鬼使神差的起身走出屋子,一眼便看到坐在阴凉处看书的女孩。 微凉的晚风徐徐吹来,轻柔的扬起她额间的碎发,整个人都透着娴静的柔美。 舒苗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迟迟不曾移开,把心思从书里收回,诧异抬眸望去。 忽地对上周扬失神的目光,霎时愣住。 女孩脸上生动的情绪变化,叫他心头一颤,心湖再一次泛了丝丝涟漪。 他慌乱移开视线,却已经迟了。 那种心跳不受控制的情景再一次重现,甚至比以往来的更加强烈与不安。 舒苗扫一眼他红透的耳尖,眸光微闪。 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可如今的她,已经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情。 合上书,略过干杵着的周扬,开始收拾碗筷。 片刻之后, 香气四溢的四菜一汤上桌。 “来来来,快吃,快吃,可是饿死我了!” 自立咬一口油汪汪的五花腊肉,美的双眼眯起。 舒苗主盯着眼前堆堆一满盆葱花鸡蛋,时不时来一勺肉沫茄子。 至于另外的冬瓜炖肉,丝瓜蛋汤和凉拌黄瓜丝,她也没冷落。 兄妹俩都只顾埋头吃饭,以至于周扬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点菜。 他没敢再抬眸看她,失魂落魄的挑着碗里的米饭。 等他平复好心绪,才打起精神夹菜。 随着鲜香味美的菜送入口中,他的眼睛霎时亮了。 一口接一口的吃菜,让他低落的心情也有了好转。 舒苗察觉周扬每次夹菜时,都用余光扫过自己面前的葱花鸡蛋,以为他想吃却因为不方便没好意思下筷。 便把他面前的凉拌黄瓜,与葱花鸡蛋换了换。 本还吃的喷香的周扬,望着眼前的葱花鸡蛋,神色霎时一滞。 心脏顿时如鼓雷般快速跳动,抓筷子的手缓缓收紧。 她知道了? 就在他紧张且满怀某种隐晦心情看向舒苗时,却陡然失望到了极点。 因为她依旧吃的开心,再没有看自己一眼。 这个发现,令他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无名火。 刚刚吃着还美味至极的菜肴顿时失了滋味,味同嚼蜡的咽下嘴里的饭菜。 撇下筷子,气冲冲起身离开。 独留下舒苗一脸懵的看着门外,“他这是怎么了?” 什么狗脾气,给他换个菜就摔筷子走人? 同样被惊到的自立,后知后觉察觉自己好像再次失信于人,直接被噎的直翻白眼。 吓得舒苗也来不及腹诽周扬的臭毛病,忙给他递上水。 等自立顺过气来,懊恼的直拍大腿, “哎呦我去,我前脚答应的由他点菜,怎么用给忘了!” 说着,就把自己与周扬的交易给一一和盘托出。 最后眼含期许的抛出重点一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133章 比赛怎么办? “你问我?”舒苗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反问。 你倒是会打算,收钱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今天吗? 听她这的语气,自立瞬间汗毛直立。 尴尬一笑,眼神飘忽。 上看下看就是不敢看她,支支吾吾的半晌才挤出一句, “我,我没想抵赖,就是,忘记了……” “呵~”我信你个鬼! 舒苗白眼一翻,不再搭理他。 虽然自立还差个半年才满18,但既已经出社会,就该遵守成人社会的规则! 自己犯的错,自己解决! 妄想自己事事为他兜底,怎么不美死他? 反正他俩的交易不合规,周扬指定也不会去报公安。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私底下派人把他打一顿让还钱。 不过按照周扬那人的性子,应该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自立受个教训,以防以后再出现类似的错误。 自立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的看了舒苗一眼又一眼。 确定她真不会给自己搭把手,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蔫巴了。 连带着饭菜吃起来都不香了。 而丝毫不受影响的舒苗吃饱饭,嘴一擦,清咳一声示意他回神, “我也不是那不讲情理的周扒皮,既然你还有其他外债,那就还清外债后再执行。” 话毕,留下一桌子残羹剩饭,拍拍屁股,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备受打击的自立,独自一人收场。 他望着乱七八糟的桌面,联想到接下来的两个月工资,和许诺给老妹的三个月工资,顿时热泪盈眶。 苍天啊,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现实跟设想的差距这么大! 是哪个瘪犊子玩意天天吹,只要在城里找到工作后,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相较于自立的苦恼与懊悔,舒苗的日子也过得不甚轻松。 每天不仅要完成繁重的学业,还得奔走在食堂与生物制剂实验室,为提供招工信息的师兄跑腿带饭兼打杂。 唯一让她觉得欣慰的是,这位师兄也是个好为人师的,不至于一直让她干一些毫无意义的打杂。 偶尔还带着她一起上手做实验,大方教给她一些制药的基础入门知识。 不同于书本上的抽象理论知识,有了这一段时间的实践操作,舒苗明显感觉自己对药剂制作的理解直接翻倍。 连带着上课都轻松了几分。 遗憾的是,完成此次实验的师兄,直接被研究院给提前录取走了。 提前从打杂中脱身的舒苗总算得闲,很快就恢复了与何丽、昭阳两人同进同出的学习生活。 刚歇口气没两天,随着一则友好条约即将签订的消息传来,各地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何丽属于那波敢怒不敢言的,只能抱着舒苗抽抽搭搭的发泄心中的烦闷, “凭什么,那群狗日的杀害了我们多少千千万万的同胞,为什么就不能强硬一点,呜呜……” 舒苗与昭阳无奈对视一眼,一个递帕子,一个递水,默默听着她的哭诉与愤慨。 条约签订的当天,大街上到处都是站岗的军人与巡逻的公安。 学校大门也被严加把守,不允许任何学生进出,以防学生做出什么激进的行为来。 直到此次事件彻底落幕,那股沉重憋屈的氛围依旧萦绕整个校园。 几个高校之间商议一番,决定联合在体育馆举办一场竞技比赛,让各位学子们积极参与。 主要也是为了让他们发泄一下心中压抑的情绪,担心积压久了,会造成更大的动荡。 学子们在听到是体育竞技类的比赛都兴致缺缺,可在听到是与其他各校一起进行的,心态瞬间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为学校争光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为了鼓舞学生,老师们都带头报名,并规定让每个学生最少要参加一个项目。 望着踊跃报名的同学,舒苗也难得松了一口气,待体委问到她时。 她想了想,选了自己最擅长的短跑。 谁知体委直接笑成一朵花似的,开始劝说她, “舒同学啊,听说你是咱们班体能最厉害的女生,你看要不咱再报一个?” 班上其他女生自然也跟着起哄,没办法谁让她们都光顾着读书,体能上确实差的很多。 更别说此次比赛中,还有体育高校参加。 他们学校作为国内最顶级的高校,输得太难看可不行。 哪怕是女生组也不行! 这该死的胜负欲,催促着各个系体能不错的女生,都被拉报了一系列比赛。 女子组目前暂定的四个竞技类比赛项目,舒苗就硬着头皮报了三个,中长跑,短跑和跳远。 昭阳因为腿伤到过骨头,修养的不够彻底,就被特例排除在外。 搞笑的是,何丽一口气把能报的项目都给包圆了。 别人怎么想的舒苗不知道,反正她对何丽的积极性是真佩服的五体投地。 也因为报名人数太多,校内要先进行几轮选拔。 再就是比赛时间定的有些紧张,根本来不及私底下训练一番,直接就被拉着上场开始。 先是班与班之间选拔,最后到系与系之间选拔。 最后每个竞技项目选出前二十名去比赛。 舒苗轻轻松松过了全部选拔,而贪心想一口吃成个胖子的何丽,直接被华丽丽的刷掉了。 也因此一战成名,很是闹了一通善意的笑话。 体育馆, 各个竞赛项目决出的胜利者,全部身着学校统一设计的运动服。 上装是宽松的白色短袖与或袖背心,印着耀眼的红色校名。 下装则是蓝色工装短裤,男装都在膝盖上方一点,女装则在小腿肚的位置。 这些运动服都是制衣厂的专业人员,为每一位学生量身定做的,舒适度极高。 此时的舒苗,正与同竞技类的同学在等候区,跟着体育老师做着专业的热身操。 不同于女生组的悠闲自在,男生组个个都心不在焉的看向对面时不时爆发一阵高呼的篮球场。 气的老师一个挨一个骂,直把人骂的一个个蔫头巴脑,才放过他们。 因为场地不足的原因,男女生是分批进行训练的。 因为考虑到男生组的拉跨,老师决定立马把人拉起来操练。 于是舒苗先是去跳远组训练,练完后休息半个小时,又得赶着去练短跑。 这么大强度的训练,连老师都看不过去了,一合计直接让她把短跑和长跑一起练了。 不同于中长跑组其他女生都是匀速起步,舒苗直接百米冲刺起步。 看台上, 一双琥珀色的瞳仁,一直追随那抹轻盈而敏捷的身姿。 宋黎一脸麻木的看着下方训练中的女子组,心中哇凉哇凉的。 忍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 “周哥,你真不打算训练了?那后天的比赛怎么办?” 第134章 。。。。 周扬神色懒散靠着椅背,一双大长腿随意交叠。 听闻此言,漫不经心斜他一眼,嗤笑一声, “不知道什么叫重在参与吗?” 宋黎被他理所当然的反问给噎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想到周扬对自己态度急转直下的原因,他叫一个满心苦涩。 本身他就是受伯母推荐才来到周扬身边,便下意识以为自己与伯母是统一战线,这才铸下大错。 眼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补救,至于结果会怎么样,根本不受他意志所控。 唉…… 现下他只知道周扬根本不可能再听自己的劝,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 【大哥,但凡你这话在报名前说,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重点是你又报名了……】 【辅导员找不到你,成天都找我麻烦的好吗?】 被打扰到兴致的周扬,眸色微冷, “都让你别老跟着我,该干嘛干嘛去!” 宋黎不敢再惹怒他,深吸一口气,无奈转身离开。 他刚下定决心准备去训练,谁知没两步,电话室那头就来人了。 只能放弃去训练的想法,急忙接电话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带话的人去通知一下周扬。 待他匆匆赶到电话室,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果不其然传来带着哭腔的急切询问。 一听这架势,宋黎心头突突直跳的,本想扯扯其他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谁知对方根本不买账,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 说周扬这几天都安安分分的训练,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 越说,他就越懊悔自己怎么就非要多嘴。 要是真把伯母急出个好歹来,他指定得落个里外不是人。 不对,他现在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直到周扬拧着眉赶来,他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眼睛刷的亮了几个度。 再顾不得其他,忙把电话转交给他,立马退居二线。 他倒想躲得远远的,但想到自己的职责,也只能心惊胆战的候着。 谁让他没认清自己的位置站错队,现如今也是他自讨苦吃罢了。 周扬从宋黎那冷汗直冒的脸色中就猜到这通电话是谁打的,眉心一拧,不耐烦接起电话。 入耳又是母亲的抽泣声,不过刹那间,他的脊背就紧绷。 心底深处长年积累的烦躁,瞬间被勾起。 他紧咬后槽牙,忍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电话那头的抽噎声一直没停,丝毫不顾及周扬的想法,就单方面诉说她自己的不容易,以及让他注意身份。 如果这份喋喋不休不是伴着哭泣声,周扬心想他还能忍住。 可随着电话那头的哭泣声渐渐有失控的迹象,过往的种种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他再也忍不住低吼, “妈!你到底有完没完!” 宋黎察觉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忙拉周扬一把,示意他冷静。 对面的哭泣声被吼的一滞,周扬也借着这难得的喘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语气却依旧阴沉的可怕,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哭哭哭,成天就只会哭,到底是谁对不起谁,成天哭给谁看! 电话那头像是才反应过来,歇斯底里的哭嚎出声。 听着电话里哭的越发不能自已的哭泣,他紧握电话的手不断收紧,最后实在没忍住直接挂断电话。 他大口喘着气,身子开始微微发颤, “丁铃铃铃……” 宋黎的心跳也跟着电话声飞快跳动,见周扬阴沉着脸无动于衷,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 “周哥,我,我来接吧。” 周扬眉宇间尽是厌烦的情绪,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宋黎没办法,只能上前尝试着把人往旁边推了推。 好在对方虽没有搭理他,但至少让开了位置。 迫不及待接起电话的宋黎,那叫个心惊胆战,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发颤, “喂?我是宋黎……”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后,传来一声悠悠的长叹。 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声,让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他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扯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忙大声应道, “是伯父啊,您有什么吩咐吗?” 听到是父亲的来电,周扬冷峻的眉眼微动,缓缓抬眸看向宋黎。 宋黎立刻秒懂,立马挪动脚步,让电话靠近周扬的方向。 确保他能听见通话内容后,才继续自己的内疚与忏悔, “伯父,实在对不起,都怪我,说什么不好…… 让伯母忧心了。” “不妨事,我们做父母的总免不了担心孩子,你俩关系好,以后有什么事多商量着来。” “是是是,我明白,以后我肯定事事都与周哥商量着来。”这颗定心丸让宋黎激动的到差点喜极而泣。 这番话总算是让他明白,他需要追随的人一直是周扬! 如果他的理解没有错误,那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伯父的命令也不一定高过周扬! 一想到他这段时间放着周扬的大腿不抱,反而去捧丝毫没有决策权的伯母,简直悔的肠子都青了。 也不知道经此事后,还能不能与周扬重归于好…… 周扬听着父亲语气温和的询问自己的近况,他紧紧皱起的眉心微微舒展。 宋黎察觉他情绪的变化,心中再次暗叹失策。 之后更是尝试着说了些小事与伯父说,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周扬的反应,见他不排斥才敢把此次事件的诱因说出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那头很是轻松的笑了, “呵呵,年轻人嘛,都必然会有这么个阶段,经历过后也就释然了。” “你代我转告阳阳,只要他不违法乱纪,想做任何的事就大大方方去做。” 宋黎没法回答这话,因为他知道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周扬怔愣期间,电话那头也耐心的等待。 直到宋黎小心翼翼偏头看他。 周扬才从震惊中回神,有些不可置信的眨眨眼,可嘴角却早已不受控制的翘起。 再没有之前的烦躁与阴沉,立马夺过电话,语气张扬中透着一丝亲昵, “爸!”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妈再找我麻烦,你可得顶前面!” “是是是,我说的,你就安心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可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听闻此言的周扬轻笑一声,姿态轻松。 转身斜靠在窗口前,微抬下巴,语气轻狂自傲, “也不看看我是谁儿子?我就算不是惊艳绝伦的人才,也不至于是那作奸犯科的人!” “哈哈,不愧是我周家儿郎……” 见这父子俩聊的开心,一旁的宋黎是又庆幸又苦恼。 他实在想不通伯父这么通情达理的一个人,怎么会娶这样一位“娇气”的妻子? 可转念一想到,周扬是伯父两任婚姻里唯一的儿子,又不住长叹一口气。 他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周家这么高的门第,哪是他这种小喽啰能操心的? 还是老老实实担好自己身为下属的职责,说不定还能蹭上几分情分。 挂断电话的周兴国听着楼上传来的哭闹声,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低沉。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转头就给岳父去了个电话。 “爸,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媛媛的状态越来越不对了。” “我现在派人接你回来可好?” 得到对方准确的答复,周兴国面上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丝笑脸, “好,我现在就让小文去接你!” *** 两日后, 京市体育馆, 因为参与此次联谊赛事的学校多,光是学生就数不胜数。 更别说还有学生家属,与体育馆特定分发给普通民众的名额。 为此,学校方面不仅出动了所有保卫科人员维持秩序,还邀请各辖区的派出所公安同志到现场从旁协助。 一场高校之间以体育为主的联谊赛,正式拉开序幕。 第135章 按不住 人声鼎沸的赛场, “预备!” 随着尖锐的口哨声响起。 舒苗犹如离弦之箭唰的冲了出去,瞬间与其他竞赛者拉开距离。 一时之间,观众席上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加油声。 “xx!加油!” “xxx加油!” “舒苗加油!!!” 不同于何丽激动的又蹦又跳,昭阳双手紧握,不自觉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比赛。 在冲过终点线的刹那,舒苗愣是飞奔出去一段距离才刹住脚步。 而属于本校学生的观赛区,爆发出直冲天际的尖锐爆鸣声。 “啊——” “赢了,赢了!!!” 舒苗嘴角也不受控制跟着上扬,喘着粗气小跑掉头。 扬起明媚的笑脸,朝观众席上挥手回应。 “舒苗!!!”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名字。 欢呼声一下子就变成了“舒苗”两字的专场。 舒苗能怎么办?只能接受了。 接过老师递来的水和毛巾。 擦了擦汗,等气稍微喘匀些了,才拧开瓶子,仰头喝了小半瓶淡盐水。 来不及多歇息,马不停蹄赶往下一场1500米中长跑。 至于跳远,因为参与的体校女学生较多,她只拿了个参与奖,根本就没排上号。 因为考虑到其中不少学生刚参加过其他比赛,决定中场休息半个小时缓缓。 而舒苗就是其中一员。 她虽缓过那一阵大喘气了,但剧烈运动过后骤然加快的心率,依旧还需要时间平复。 特别是运动后出的一身汗,让她有些难受。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自然而然把目光放在这些准备参赛的学子身上。 一眼看去,依旧是体校的女生居多,而且这些人个个悠闲自在,且还有时间说笑。 怎么说呢,一点不像是来比赛的。 扫视一圈,舒苗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次中长跑比赛,本校的女生竟只剩她一个了。 舒苗有些错愕,其他人这么快就被刷下去了吗? 也难怪这些人这么放松。 好在女子组短跑已经拿了个第一,至于中长跑能不能再拿到较好的名次,也就没那么要紧了。 就在这时,体校的老师领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走近。 女生少说也有一米七五的身高,站在一众身高平均在一六五的女生堆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舒苗的目光,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被吸引。 在看到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五官时,眸中飞快划过一抹惊艳。 女孩身姿高挑,五官张扬明艳。 锋利的眉眼,和流畅面部线条都极具攻击性。 明明这样美的一个女孩,却没什么人与她搭话。 好在女生也不在意,随意找了个位置席地而坐,丝毫不为他人的孤立所困扰。 这份情绪稳定的强大内核,让舒苗不自觉多看了她好几眼。 直到俩人的视线在人群中猛然撞上,舒苗大方冲她点头,露出一抹善意的浅笑。 女生被她的反应给怔住,眸光闪烁间骤然起身,径直朝她大步走去。 “你好,我叫热孜婉古丽·麦麦提,来自维吾尔族。” 舒苗对上她深棕色的深邃眸子,展颜一笑, “你好,我叫舒苗,汉族人。” 说着,拍拍身旁的空位,含笑示意她一起坐。 “古丽,可以这么称呼吗?” “当然可以。”女孩点点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丝异样的口音。 随后从口袋掏出几颗糖,递到舒苗面前, “给,补充体力。” “不了,我有补充体力的饮料。”舒苗举了举手中的瓶子,婉言谢绝。 她面上不显,心里头却直犯嘀咕。 难道她老师没有嘱咐在赛场上,绝不能吃除负责老师外任何人递来的吃食和水吗? 这丝疑虑很快被她抛之脑后,话头一转,随便扯了个话题, “你的普通话说的真好。” 是她所接触的少数民族同学里,说的最好的。 古丽回头看着她的眼睛,见她是真心的夸赞,勾唇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谢谢,我阿妈是汉族人。” 舒苗被她的笑晃了一下,情不自禁也跟着扬起嘴角,由衷的感慨, “你真漂亮!” “你也很漂亮!” 俩人的相识一笑,引得好不容易在观众席里挤出位置的何丽醋意大发,酸溜溜的直跺脚, “你看她!又把我忘在脑后了!” 昭阳好笑的捏了一把她的脸,语气很是无奈,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成天在外头跟其他师姐师妹玩的开心时,不也没带我俩吗?” 何丽被她这话一噎,讪讪一笑,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心虚。 一咬牙一跺脚,直接一把抱着她的腰,黏黏糊糊的讨饶, “哎呀,那不一样嘛,她们就是打发时间的消遣,你们才是我的最爱!” “是吗?我可不信,要不你问问舒苗,看她信不信?”昭阳含笑打趣她。 “哎呦,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嘛~” 观众席上的官司,对赛事组没有丝毫影响。 在比赛开始前十分钟,舒苗起身做起热身活动,调整自己的最佳状态。 古丽犹豫了好久,拧着眉迟疑的开口, “你不应该持续上场的。” “还好吧,反正我也不是奔着第一去的。”舒苗无所谓的笑笑。 不过也因为她这番话,舒苗算是确定这位应该是她们体校女生组的压箱底人物了。 古丽有些疑惑她的乐观心态,但见她是真的不在意,也就跟着笑了。 便也不再想其他,专心做准备。 随着发令员的口哨声响起,一排赛员们飞速冲了出去。 一开始舒苗和古丽并驾齐驱,跑在最前沿,一时难分胜负。 观众席上的昭阳和何丽与,紧张地为她们加油助威。 赛程过半时,舒苗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但她依然咬牙坚持着。 古丽察觉到她的异样,心中暗叹一声,再次加快了速度。 最终,古丽率先冲过终点线,获得了第一名。 舒苗因为体力的大量流失,渐渐被其他人超过。 紧随第四名其后,越过终点线。 彼时本校的呼声,被其他学校的呼声死死压住。 舒苗也不在意,大口喘着气,艰难直起腰朝观众席招手。 何丽头一次见她这么狼狈,心疼的眼含泪花。 哪怕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微不足道,还是坚持不懈扯着嗓子高喊舒苗的名字。 想告诉她,没得到名次也没关系,她们会一直都在身后支持她!!! 舒苗似有所感,下意识看向她们所在的方向,一眼便看到了那袭粉色碎花裙。 望着那抹高出同排人一大截的身影,还在那一蹦一蹦的往上窜,忍俊不禁的笑了。 朝她的方向卖力挥手,表示自己收到她的心意了,让她别再做危险的动作。 得到回应的何丽,瞬间破涕为笑,蹦跶的更欢了。 昭阳愣是使上了吃奶得劲,也按不住她。 第136章 只有她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 舒苗微眯起眼,远远看见俩人之间的拉扯,眉心不自觉皱起。 看了眼四周,没瞧见老师的身影,抬步就往外走。 准备先去观众席上,把这热情过火的小傻子给训老实了再说。 刚走没两步,身后骤然传来喊声,“舒苗!马上颁奖了,你去哪?” 舒苗闻声回头,冲善意提醒自己的古丽微微一笑, “我朋友应该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上去提醒她一下,马上就回来,不会耽误的。” 古丽好奇的指向观众席上一蹦一跳的身影,顿时失笑,“那匹小马驹是你家的呀!” “咳咳……”舒苗被她的形容给噎了一下,再看一眼,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还别说,确实有点像,就是矮了点。 “我有办法,要不试试?”古丽眉梢一挑,粲然一笑,浓颜系的长相给人冲击力可想而知。 舒苗一时怔在原地,竟忽略了身为第一名的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空闲的时候。 “什么办法?” 要是她提的办法合适,自己确实也不太想拖着疲惫的身躯,绕那么大圈。 古丽扫一眼看台之上,眼底飞快划过一抹狡黠之色。 大步走向舒苗,在她一脸的惊诧中,伸手一拉,把人揽在怀中。 在舒苗愣神之际,深邃的眼眸隐隐含笑。 嘴角微扬,示意她看看台之上,“你看。” 这还是舒苗第一次被女生以这种方式揽住,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闻言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刚刚还蹦跶的欢的何丽,备受打击的一头栽倒。 惊得舒苗眼皮子狠狠一跳,脚步更是先意识一步往前迈。 古丽无声笑的开心,手上一使劲,就给人拽了回来, “急什么,还没表演完呢!” 舒苗看一眼被人头淹没的身影,心里很是着急,根本没心思跟她继续什么表演。 挥手就要甩开她,谁知对方却先她一步松开手。 下一瞬,一阵熟悉的失重感传来,她浑身顿时紧绷。 双手下意识朝重心下坠的反方向抓去,直到抱住女孩的脖子时,心跳也因为受惊而疯狂跳动。 “再看。” 脸色煞白一片的舒苗,闻声才勉强回神,愕然发现自己竟被人给单手抱了起来。 重点被女孩子轻松抱了起来!!! 虽然她也自信能用这个姿势把其他女生抱起来,但还是得费点劲的。 最让她惊诧的是这位少数民族妹妹,竟比她还有劲! 难不成她也是开挂人士? 虽然心中震惊不已,但她也没忘往看台上望去。 在看到那抹粉色身影重新冒头时,不禁长出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听见那道娇笑声再度响起, “好玩吧?” 她一开口,舒苗的心头就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看,眼前的世界就开始旋转起来。 笑容明媚的少女单手环抱女孩,来了一个唯美的转圈。 这异于寻常的一幕,很快引来他人的注意,定睛一看发生了什么,纷纷发出一阵惊呼。 刚从篮球场上下来的周扬,目睹这一幕脸色霎时黑了。 宋黎一口气没喘匀,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抱住, “周哥,你,你看清楚点,那人扎着长辫呢!都是姑娘家玩呢!” 而此刻的舒苗,已经被吓的脸色煞白,也顾不得会不会弄伤人。 手上大力一推,迫使转圈转的开心的古丽因重心不稳而停下。 “不好玩吗?”女孩面上是张扬明媚的笑,深邃又明亮的深棕色眼眸里满是无辜之色。 好似刚刚做出惊动全场的人不是她。 舒苗还没从刚刚的失重感里缓过来,无力的摇摇头。 她可不敢再跟她说话了,就怕这位生活习性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少数民族妹妹,又给自己来一把惊险刺激的“好玩”游戏。 既然确定何丽没事,她此刻是一点都不想动弹了。 刚想席地而坐,一个身影似风一般朝两人狂奔而来。 那来势汹汹的架势,让舒苗立马站直了身子, “自立?” 谁成想舒自立的眼睛根本就不带瞅她一眼,目标直指老妹身旁的“野男人”。 可随着距离拉近,他的脚步直接来了一个急刹,差点没一头栽倒。 稳住身子后,再看女孩回眸时绝美的容颜,面色一秒红成了猴屁股。 这转变让舒苗看的那叫个瞠目结舌。 扭头看一眼五官立体明艳的女孩,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么一想整个人再次放松下来,也不挑地儿了,直接在跑道上一屁股坐下。 谁知她刚坐定,身旁就坐了人。 “你怕高啊?太可惜了,看来你不能骑马。” 舒苗诧异扭头看她,面上那叫个一言难尽。 她至今没搞懂,之前还如高岭之花的人,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 至于对方说的骑马,她连马都没摸过,谁会想着策马奔腾? 于是直接抛出一问,夺回话题主动权,“所以你刚刚那么做,是把我朋友当马训了吗?” “没有啊,我妹妹跟她很像,最见不得我亲近其他姐妹,每次这招都能把她逗哭,可好玩了!” 说话间,古丽瞄一眼看台方向,似曾相识的记忆相继浮现,她嘴角不住往上扬, “看,追来了!” 舒苗:“……” 敢情你这是手痒找不到可撩拨的对象,就隔空把何丽当猫给逗了呗? 不过换而言之,也得人家有那个敏锐度和实力,不然也逗不着不是? 满心无语的舒苗这会儿彻底沉默了…… 静下心来后,她很快发现一个疑点,忽地抬头看她, “你不是体校的学生?” 本还期待与那位“小马驹”碰面的古丽,脸色骤变,语气里的慌乱遮都遮不住, “啊?不是吗?我,我没说什么吧?” 舒苗这长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这家伙一直怪怪的,敢情不是这家伙作弊,就是体校作弊! 这还得了?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混?”古丽此刻也有些慌神了,挪了挪屁股远离她。 眼看着她好似下一瞬就要窜起来逃跑,舒苗也不好追问的太紧。 调整了一下心情,挤出一抹浅笑, “你是哪个学校的?”怎么会穿着体校的运动服? “这……这能说吗?”古丽下意识回头看向别处,目光四处搜寻老师的身影。 “怎么不能说?”舒苗眸光微闪,继续循循善诱。 听闻此言的古丽一回头,偏就对上舒苗清正明亮的眼睛,鬼使神差般就开口了, “要不我带你去找老师吧!” 啊!??? 舒苗顿时傻眼,一脸的问号。 这么直接的吗? 还是说…… “学校之间安排好的吗?”舒苗艰难开口求证。 古丽也有些不太确定 但老师的嘱咐她还是能确定的, “应该是吧,我们老师让我跟着体校张老师,要少说话,不能张扬。” 舒苗嘴角一抽,所以…… 她一惊一乍的半晌,都是自己脑补过度了? what 满脸问号的她被一个熊抱突袭,直接往前扑去。 古丽长腿一伸,险险把俩人接住。 “何丽!!!” 被惊艳了一脸的何丽,早忘了此行的目的,被这一声吼的一个激灵。 手脚并用的忙从舒苗背上下来,下意识先是理好裙摆,飞快偷看了古丽一眼。 最后才想起来把舒苗,一个劲的朝她道歉,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不过片刻之后,刚还跟她打得火热的俩“丽”,一搭上腔,立刻就成了相见恨晚的知己。 被冷落的舒苗一脸的莫名其妙。 被忽略的自立,恰在这时悄然冒了出来。 他红脸垂首,眼神不受控制的往一旁飘去, “妹啊~ 帮我引荐一下呗?” 舒苗:…… 得! 只有她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 第137章 凭票购买 好在这种情况没持续多大会儿,赛员们就都被各校的老师领走,其他无关人员也被劝离赛场。 一行工人飞快在跑道中央搭建起一个不大的展台,颁奖仪式就这么华丽丽的开始了。 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在全部比赛都结束后,统一进行颁奖。 除此之外,便是在比赛中获到良好名次的奖励。 除了大红奖状外,其余奖品各不相同不一。 有奖乒乓球、羽毛球之类的体育用品,也有奖学习用品的和生活用品的。 反正舒苗的短跑第一名的奖品是两套回力牌秋季运动套装,还带鞋的那种。 以蓝色为主的运动夹克款式,带有简单的拉链设计。 别的看不出来,但是布料瞧着结实耐用,反正舒苗个人感觉还不错。 简单的颁奖结束后,舒苗开始自己的寻找伙伴们。 寻了一圈,最后发现就只剩昭阳一个人在等自己,内心那叫个大无语。 昭阳见她郁闷的不行,含笑替他们解释几句,“我们可都亲眼见证了你的颁奖。” “只是赶巧听说篮球赛事有些紧张,她们就先一步加油鼓劲去了。” 听闻此言的舒苗瞬间歇了去寻他们的心思,她可是亲身体验过看台上的尖叫声到底有多考验耳膜。 她自觉自己耳朵绝对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击,还是别去找罪受了! 俩人商议一番,都一致不想再此逗留,决定先大部队一步返回学校。 篮球区, 球员们在球场上风驰电掣地奔跑、拼抢。 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球鞋摩擦地板的尖锐声响,与观众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 随着一个完美弧度的三分球入篮,本还胶着的局面,顷刻间被打破。 观众席上的呼声,爆发了此场比赛的最高呼声。 “呜呼~ 我们赢了——” “赢了,赢了!” “好样的!!!” 大汗淋漓的周扬,与队员们击掌回应,姿态昂扬扭头看向观众台。 作为候补人员的宋黎,此次根本没机会上场,干脆就坐看台上看比赛去了。 可在接收到周扬眼神的刹那,顿觉头疼的厉害。 看了眼不远处激动到蹦蹦跳跳的何丽一行人,硬着头皮摇头。 本还神采飞扬的周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 宋黎一脸苦笑,忙跑下看台,上前跟老师交涉,以解决后续之事。 公交站台, 舒苗背着自己的小包,一脸的无奈看向还没停稳就又被挤满人的公交车,无奈叹息一声。 “昭昭姐,要不我们还得去等大部队一起走吧,总好过在这干等着。” “可现在还不到中午,等下午出发还得五六个小时,亦或者我们去附近逛逛?” 没听见回应,舒苗疑惑回头。 就见她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诧异的同时也不勉担忧, 伸手拍拍她的胳膊,“昭昭姐,怎么了?” 昭阳懵然回神,眸光闪烁间,忙摇摇头。 “啊?没,没什么。” 她眼神飘忽没敢与舒苗对视,说话也是闪烁其词, “就是有些累了,我们赶紧回学校吧。” 舒苗眉心皱起,越发觉得她状态不对。 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开口, “昭昭姐,有什么事你千万别自己扛,我们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瞎琢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骤然打断, “真没事,就是昨晚上没睡好,精神头有些不足。”昭阳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含笑摇头。 舒苗看一眼她眼下的青黑,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对方明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只能作罢。 只好耐着性子再说一遍跟大部队一起回学校的打算。 昭阳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却拒绝了去逛逛的提议。 舒苗也没勉强,把人送回本校的休息区,就独自一人出了体育馆。 再次望着人群络绎不绝的街道,舒苗此刻的心情格外宁静。 说来她来京市都快一年了,却一直没有机会好好逛逛,真是太可惜了。 现在难得有放松的机会,她可不想再错过! 可真要让她说特别想去哪个地方看看,她也确实没有。 便随意挑了个人多的方向,慢悠悠的闲逛起来。 经过上次的教训,担心自己会迷路,便找了家新华书店,买了几张比较详细的交通地图。 还跟老板打听了一下本地有哪些比较着名的小吃和景点。 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舒苗逛的就更安心了。 一开始她还挑着繁华的大街走,偶尔还进去路旁的各种商店看上两眼。 直到发现这些玩意都得要票才能卖,且售货员态度都不怎么好,顿时就没了兴趣。 干脆就改换思路,光挑着小街走。 却意外在小街角碰到卖小吃的小摊贩。 那鬼鬼祟祟的神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舒苗闻着从来没吃过的吃食香味,没忍住上前询问。 在得知不要票就能买,立刻就来了兴趣,直接大手笔的要五份。 卖小吃的夫妻俩闻言,一个笑开颜,一个面露迟疑。 男人瞪了妻子一眼,示意她别多嘴。 舒苗自然瞧见了他俩的眉眼官司,但也不甚在意。 这驴打滚她虽然没吃过,但也听何丽提过一嘴。 知道这驴打滚的外层豆面糕是掺着糯米粉做的,冷了会发硬影响口感。 但这些问题在她看来都不是事! 给了钱,拎上五份小吃转身就走。 女人最终还是没忍住提醒一句,“姑娘,可得趁热吃啊!” 舒苗闻声回头,冲女人点头淡淡一笑算作回应。 “就你多嘴!”男人狠狠瞪了妻子一眼,推着小摊脚步飞快离开。 拐过街角,舒苗手中的纸包眨眼之间消失大半。 闻着各家各户传来的饭菜香,她的肚子也咕噜噜响起来。 果断拆开一份驴打滚,就着纸包叼起一块。 一口咬下去,嗯? 糯叽叽的! 口感软糯,紧接着就是豆沙的香甜。 感受着豆沙的淡淡清甜,舒苗的眼睛都亮了又亮。 就连外层裹着的绵绵黄豆粉,也是一大惊艳之处。 一连吃了三份都才半饱,舒苗那叫一个后悔买少了。 也不知道短时间里还能不能再买到。 也不知是不是过了卖吃食的点,接下来的一路上,她都没再遇到什么小吃摊。 饮食店与熟食店里倒是有不少当地特色的吃食,问题是这些都需要凭票购买! 重点是她极度缺票,特别是肉票! 说来,自从她摸索出利用空间的特性来轻松杀猪后,这些年她都会买几头小猪仔养上。 再加上囤积的鸡蛋和鸡肉,就能轻轻松松囤够好几年吃的肉食。 以至于她根本就不在意手里有没有肉票。 之前还在县里上高中时,她还试着卖了些肉蛋,积累了一些现金。 她当时倒也想换票据来着,可无奈票据这玩意人人都缺。 几乎是发到手里就花了,哪有多余的拿出来交换? 第138章 这人应该没死吧? 也因为在吃喝上不愁,也就没那么紧迫。 谁料到这会儿真到要用的时候,就捉襟见肘了。 而且她发现越大的城市,在食品供应上就管的更严苛。 至少农村还有自发组建的集市存在,上面对农民之间的农副产品交易,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自舒苗来了京市,别说是传说中的黑市,就连这些偷摸着卖小吃的摊贩都难得一见。 不过转念想到每条主街,都有公安同志巡逻的身影,也就不奇怪了。 走的有些累了,舒苗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掏出地图定位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很快就规划好了返程路线。 下一站, 天潭公园! 于是,等舒苗兜兜转转一大圈,刚绕到公园门口,愕然发现竟然要买票!!! 虽然门票是不贵,可问题是她错过了不需要门票的就能参观的平安广场! 本来她走公园的目的就是为了抄近路,再顺便参观一下。 可现在告诉她,抄近路需要五毛钱门票! 她只是单纯的想溜达溜达,不是来旅游的! 有这闲钱,她上哪溜达不成? 溜了,溜了…… 掏出地图又研究了一圈,再次定制一条新的路线。 也得亏这里距离体育馆不是太远,不然她都得呕死了。 不过,也因为不是从公园里走直线,所以回去的路程就不能太悠闲了。 这样想着,舒苗收起地图,脚步走的飞快。 直到路过一条十字街口时,一群人乌泱泱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不知在争执说着什么。 舒苗不自觉停下脚步,待她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心里默念:舒苗啊!舒苗! 你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怎么又嘛心痒痒的想凑热闹? 你可千万别再瞎掺和,时间要不够了! 重新调整好心态的舒苗,目不斜视往前走。 就在这时,喧哗声更大了,“公安来了,公安来了!” 舒苗最终还是没忍住回头,只见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停下,哗啦啦下来好几位身着白色制服的公安同志。 人群顷刻间被疏散,露出了里面不断磕头哀求众人的女人。 她没有大声哭嚎,只一个劲在空中比比划划,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声。 对方明显是一位哑女。 随着对方跟公安不断比划给孩子的喂奶的动作,舒苗眼皮子狠狠一跳。 围观群众里也不乏妇女同志,纷纷七嘴八舌帮着解释,现场顷刻间再次乱成一片。 事关孩子,且公安同志也在现场,舒苗的侥幸心理再次占了上风,脚下不自觉就迈步上前。 就听到了一些最早发现女人异常的同志解释。 说是女人跌跌撞撞从小巷里追出来,最后因体力不支倒在大街上,抓着人就磕头。 虽然也有人第一时间猜到是孩子丢了,还自发组织人从四面八方去追。 可无奈女人提供的线索实在有限,都无功而返。 听到这舒苗的心也跟着一揪,感同身受众人深深的无力。 就在这时,一个逆着人群走的身影瞬间引起她的注意。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黑瘦男人,神色略有些紧张。 虽然有些可疑,但也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为了以防万一,舒苗不动声色的往男人的方向靠去。 直到男人走入巷子的刹那,瞬间开跑,舒苗眼神一凛,下意识高喊, “人贩子在这!” 人也在瞬间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个白色身影在声音响起的刹那,极速飞奔而出, “包抄!!!” 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舒苗脑中下意识浮现一个名字, 陆清愉!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人抓住,宁可错抓也不能放过! 舒苗全程没回头,一头扎进胡同里。 高度凝神分辨脚步声的方向,很快追上那道可疑的身影,厉声大呵骂, “站住!” 听到呵声的身影顿时跑的更快了。 这下舒苗再不用迟疑,笃定就是他!!! 也懒得再跟他废话,仗着身姿灵活,一直紧咬在那道身影之后。 直到前方的身影猛然停下,舒苗紧急刹车,也难得松了一口气。 可随着对方转过身,舒苗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手中明晃晃的道具,精神霎时紧绷。 虽然她是仗着自己力大,才敢追上来的。 可老话不是说了,功夫再高也怕挨刀! 她可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 不敢贸然追进去,可要就这么放过他又不甘心,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公安同志赶来。 就这么堵在胡同口死死盯着他,面上故作疑惑,“你跑什么!?” 男人手握刀柄,大口喘着粗气。 在看清对方是位手无寸铁的年轻女孩,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目光也逐渐变的狠厉, “小丫头,识相的话赶紧给我让开,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一条命,如若不然……” 黑瘦男人森然一笑,一步一步往前走来。 舒苗面色愈发凝重,脚步也缓缓后退。 退至一定安全距离后,立马弯腰抄起地上的板砖,想也不想就朝男人砸去。 已经从死胡同出来的男人,被迎面一板砖砸的惨叫一声。 “啊——!” “死婊子,我要你死!” 男人捂着鲜血淋漓的头,面色狰狞朝她扑去。 又一个砖头重重砸过去。 “哐当!嘭——” “啊——!” 此刻的舒苗也已经砸红了眼,抄起砖头就冲了上前。 一脚踩住他握刀的手,一板砖照他脑门狠狠砸下。 “啊——” 惨叫声伴随滚烫的血液,顷刻间飞溅到舒苗脸上。 她下意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前一片血红。 男人已经彻底失去反抗意识,只余哀哀的惨叫声。 她睫毛微颤,脑中一片空白。 只知道这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忍着胃里的翻腾,她僵着身子的缓缓站起。 抓着板砖的手早已泛白,可她不敢松手。 “舒苗?” 清朗疏阔的男声,自远处陡然响起。 周清愉扫一眼地上喷溅式的血液,心下一沉。 稳了稳沉重的呼吸,一步一步上前,轻声开口,“舒苗?” 舒苗愣愣回头,在看清来人时,手中的板砖悄然滑落。 “咚!” “啊——!”惨叫声再度响起。 周清愉高高提起的心陡然落地,第一时间弯腰捡起墙边的小刀,插入腰间口袋。 望着女孩白皙脸蛋上晕染的点点殷红,他心尖猛地一颤。 对上那失神没有聚焦的瞳孔,他唇角微抿,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忧色。 缓缓伸出手,眼含鼓励,语气温柔, “没事的,都是他罪有应得。” 舒苗呆呆望进他纯粹明亮的眼睛里,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绷紧的神经才慢慢放松。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眼底到恐惧与害怕早已平复。 梢定了定神,扭头看一眼地上没了动静的男人,眉心皱起, “这人应该没死吧?” 第139章 …… 见她这么快就平复心绪,陆清愉眸光微亮,心底悄然升起了一丝异样。 听闻她的询问,才猛然惊觉此行的目的。 面容一肃,忙蹲下身子,伸手轻按男人的颈侧, “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话落,也不顾人还在昏迷中,一把把人掀翻过去,干脆利落拷上手铐。 满脸血迹的男人,被这么一折腾,额头上伤口直接着地,霎时惨叫出声, “啊——” 舒苗被惊的眼皮子狠狠一跳。 之前那股子火气上头了还不觉得,这会儿看看血迹斑斑的地面,再看看被砸面目全非的男人,一时还有些害怕。 万一下手重了,给人一板砖拍死了…… 那她不就是杀人犯了?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脊背一凉。 毕竟当时那个的情况,已经不属于必要的防卫的范围了。 不对! 孩子! 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事给忘了? 想也没想,下意识抄起脚边板砖,悬在男人头上, “孩子呢?” 黑瘦男人的视线被血渍模糊,一时看不清四周。 闻言,嚣张的嗤笑一声, “想知道啊?就不告诉你,哈哈哈……” 陆清愉诧异看了舒苗一眼,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上手一把拽住男人头发,迫使他仰起头,声线冷厉, “孩子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队长!!!” 手举配枪的公安同志,一拥而上。 陆清愉也知道自己在审讯犯人上,不如其他同事专业,也不再耽搁时间,立马起身让开位置。 而舒苗也被带到一边去盘问情况。 陆清愉看一眼准备动作的审讯科同事,下意识看向被盘问的女孩。 掏出那把被帕子包住的刀,大步上前, “犯人带了刀,这位同志系正当防卫,带回局里再做笔录。” 准备按流程连恐带吓做盘问的年轻公安,听到队长这么说,很明显愣了一下。 想到什么立马答应,当即示意她跟上,把人带离。 就在俩人刚拐过墙角,身后的陡然传来惨叫与求饶声。 舒苗不过诧异了一瞬,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以刚刚那男人的嚣张气焰,不吃点苦头还真不容易撬不开他的嘴。 而想早点把丢失的孩子找回来,必然得上些特殊手段。 只有尽早得知孩子的去处,找回孩子的概率才会更大。 同时她这会儿也明白过来,陆清愉让人带自己先走一步的目的。 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舒苗便自觉加快了脚步。 毕竟审讯的场面光是想想都有点渗人,还是早点溜吧。 专业的事就该由专业的人处理,不是吗? 陪同的公安同志一直有暗暗观察女孩的反应,见她脚步陡然加快,想当然的以为她这是怕了。 也默默加快脚步率先走在前方引路。 可就在俩人走出去没多远时,前方拐角走出一位身材健壮的公安同志。 只见对方背着哑女人快步而来,看那架势也知道是带人去辨认那个男人,是不是抢她孩子的人。 不过,舒苗估摸着大概不是,不然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围观。 想到可能是团伙作案,也不禁为这位母亲捏了一把汗。 可无奈这些事不是她想就能解决的,只能压下心中的惆怅,继续埋头赶路。 心里还在想,这个点,大部队应该陆陆续续回学校了。 也不知道何丽与昭昭姐她们找不到自己该多着急。 至于自立那个脑子缺根弦的死心眼,不用她反过来担心他走丢就不错了! 舒苗脑中思绪万千,脚步却丝毫不慢。 待俩人一前一后走出巷口,还留在路边等待后续情况的群众,一看到舒苗脸上的斑斑血迹,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嚯,这是死人了吗?” “这么严重的吗?不过也没听见开枪啊?” “我知道,刚刚就是这姑娘第一个追出去的,别是受了重伤吧?” “别瞎说,没瞧见人能自己走吗?瞧着应该没什么大碍……” 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舒苗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身上的血渍,面色顿时一僵。 陪同的公安同志也才后知后觉发现,女孩顶着一脸血渍到处晃悠实在是不妥。 忙高声朝这些好事的群众解释了几句女孩的见义勇为,以免他们回去瞎传,影响了女孩的声誉。 于是舒苗就迎着众人的鼓掌与夸赞,被一把推上了车。 留在车外的公安同志也没闲着,跟众人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让人都散开别影响办案。 一听说会影响到公安同志们办案,众人就算是心中再好奇,也只得纷纷散开离去。 不过片刻,又来了几吉普车辆车。 从车上下来一群装备更加齐全的公安同志,跟同事了解了大概情况后,立马带队一头扎钻进巷子。 其中一位年轻女公安正与陪着舒苗的男公安交涉, “既然是女同志,那由我去做笔录,还方便些。 说话间,她扭头朝车内看去,待看清女孩那格外眼熟的相貌时,面色霎时古怪起来。 而坐在车内的舒苗也是一脸诧异,这不是上次那位只会“假把式”的女公安吗? 还真晦气! 心下这么想,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有了主意。 不动声色把自己沾满血渍的半边侧脸对着她,龇牙露出一抹怪笑。 见她果不其然被吓到后退一大步,舒苗嘴角轻扬,满是恶趣味得逞的满足。 心下觉得好笑同时,又忍不住无语。 这点血都能被吓到,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当上公安的…… 腹诽归腹诽,舒苗脸上的笑却悄然一变。 男公安回头看到的便是笑的一脸拘谨的女孩,狐疑的目光扫一眼女人,心里暗道奇怪。 转念一想到其他同事对女人的评价,担心她给人女孩穿小鞋,立马就打消了把人转交给她做笔录的心思。 也不知过去多久,陆陆续续有人回来,舒苗也被带去了公安局。 这次的待遇跟上次大不一样,还有人给她端来水洗脸洗手。 最后她是被老师给领回去的,至于女人的孩子在几天后在外省被找到,那就是后话了。 反正这两天的校园广播里,都在公开表彰她如何如何的见义勇为。 连带着去年在火车站发动群众,帮助截获被盗窃的重要机关公文件的事,也意外被翻了出来。 突然成了名人的舒苗,走哪都会被拉着讲自己的英勇事迹。 以至于食堂成了她被追问次数最多的场所。 第140章 【喜欢吗?】 老实说,如果是恶意的谈论与目光,舒苗表示她肯定能做到不被影响。 恰恰是这些善意的关心,让她麻爪。 烦不胜烦的她,实在没办法,除上课时间,干脆都缩在宿舍不出门了。 哪怕被何丽好一通笑话,也就绝不去食堂。 一开始她为了避开这种情况,还跟老师打过招呼,表示自己受了惊吓,想休息几天缓一缓。 可无奈还是有同一栋宿舍的师姐师妹特意跑来看她。 一个个双眼放光,让她讲自己的英勇事迹。 尬的舒苗恨不得原地抠出三室一厅。 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摆烂。 搞笑的是,她不躲躲藏藏了,其他人反而新鲜一阵就过了。 经此事后,舒苗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路人缘肉眼可见的变好。 不管走到哪,都或多或少被人强势投喂小零嘴。 还别说,这所集聚了全国各地人才的高校,那来自五湖四海的小零嘴可真是五花八门。 不过话说回来,姜还得是老的辣! 经过此次全员参加的运动比赛过后,本还一个劲埋头学习的学子们也稍微放松了些。 之前大家伙可是连吃饭都得忙着学习,现在学习之余,还会分出一些心神八卦一下校园里的新鲜事件。 最让舒苗意外的是,她收到了人生中第一份情书! 何丽瞄一眼措辞含蓄的内容,就一脸嫌弃的直摇头, “咦~ 这谁写的啊?一股子酸腐气……” 舒苗淡定折起信纸塞回去,扬了扬只写来了自己名的信笺,无奈耸了耸肩, “不知道。”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立那家伙搞的鬼,不然她说什么也不会拆这信。 俩人还没琢磨出什么来,宿舍门被敲响。 何丽蹦蹦跳跳跑去开门。 门一开,第一时间就被她手上拎着的木质提盒吸引,压根没注意到对方脸上的为难之色。 “哇喔,昭昭姐大手笔啊!是哪个饭庄的点心?” 舒苗闻言诧异回头,一眼就察觉她的面色不对。 立马起身迎了上去,“昭昭姐,怎么了?” 昭阳一脸的为难与歉疚,“我刚走到宿舍楼下,突然就冒出两人把这个给我,说是让我交给你。 我都还没看清那俩人的脸,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舒苗一愣,立马快步走至廊前,往四周望去。 “别看了,对方真要想躲着不让你知道,有无数种办法。”何丽用胳膊肘撞了撞她。 摇头晃脑的挑眉打趣道,“我就不信这人这么大手笔会没有目的,既然有目的,迟早有一天会露馅的。” 随即大方接过昭阳手中的食盒,挽着她胳膊扭头就进宿舍。 舒苗虽然知道她说的不错,但这种被迫占人便宜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总有种被人强硬碰瓷的憋屈感。 “咦?是御膳山庄的点心呢!” “御膳?”关上宿舍门的舒苗,闻言直接愣住。 不是,现在不是还没到改革开放吗? 胆子就这么大了吗? “你也觉得不太对是吧?”何丽双手托着下巴歪歪头,眼睛眨啊眨。 最近变得沉默了许多的昭阳,也难得开口搭了个腔, “听老师说,法律条文在进行大幅度的修改。” “嘶~ 不会又要乱吧?”何丽双眼猛地瞪大,噌的站起身来,一脸的惊恐。 舒苗忙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大惊小怪, “不会的,我们国家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兴盛!” 何丽见她一脸的笃定,以为她这是有某些方面的渠道,不安的心绪也渐渐平稳。 摇摇头把脑中过于沉重的猜想抛却,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食盒上, “要不,我们就打开看看吧,万一里面留有口信呢?” 舒苗眉心微蹙,直觉很是不妥。 目光下一瞬投向昭昭姐,想看看她能不能提供些好的建议。 昭阳对上她求助的眼神,无奈摇摇头,表示她也没办法。 要真有法子,她也不至于这么为难。 看来下次走路可万万不能再分心,瞧着事弄的,唉…… 何丽就这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见俩人合计来合计去,还是没给出个具体章程。 也不耐烦了,猛地一拍桌子, “哎呀,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不就是一盒点心吗?最贵也就是十几块钱顶天了!” 听闻此言的俩人一脸震惊扭头看她,直把何丽看的心慌慌。 她眸光闪了又闪,语气顿时有些发虚, “大不了……大不了,送点心这人反悔了,我再买一份赔他不就行了!” 等她梗着脖子把硬话甩出,就越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理有据。 重新恢复斗志的何丽,瞬间硬气起来,更是直指舒苗, “舒苗,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何丽双手环胸,一脸的疑惑绕着她踱步。 被她这么一提醒,昭阳也觉得有些不对。 舒苗见俩人都一副自己有事瞒着她们的眼神,顿觉哭笑不得, “不是,你俩那都什么眼神啊?” “我的课程排的有多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像是有那闲工夫去处对象的人吗?” “这样啊~”何丽与昭昭姐对视一眼,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舒苗实在没忍住白了她一眼,也不再犹豫,果断打开食盒。 映入眼帘的是四碟颜色不一的精致糕点,每块点心的大小都控制在可以一口一个。 从糕点的外形与装盘,无一不体现出这盒糕点的价值。 “哇!豌豆黄——” 何丽惊喜话音未落,竟是直接上手捏了一块丢嘴里。 “喂,你……”舒苗目瞪口呆望着,一脸享受到极致美味的某人。 何丽笑的眉眼弯弯,一点不见外的再次捏起一块点心。 舒苗嘴角一抽,实在没忍住扶额叹息,“你就不怕有毒吗?” 她嘴里含着糕点,闻言嘿嘿一笑,嘟嘟囔囔的反问,“怕什么?谁会傻到光明正大下毒?” 见她这么理直气壮,舒苗也懒得再跟她掰扯食物的安全问题。 飞快把装糕点的碟子端起,果不其然找到一张字条。 抬眸与俩人对视一眼,立马展开。 【喜欢吗?】 望着字条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何丽双眼陡然亮了亮, “好霸气的字!” 第141章 未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事吧? “你认识?”舒苗扬扬手中的字条。漫不经心瞥她一眼。 “我?”何丽吃惊指着自己的鼻子。 连忙摇头,“写字漂亮的人我见多了,但写的这么有特色的,我要是见过一次肯定不会忘!” “会是谁呢?”说话间,她不忘又捏起一块点心丢进嘴里,歪头思考。 眼看着两碟点心都见底了,舒苗叹息一声。 也不再纠结了,直接上手揭开食盒下一层。 又是清一色的精致摆盘,立马招呼着昭昭姐一起吃。 “有了!” 舒苗刚准备拿一块点心尝尝,闻言直接顿住,立马扭头看去。 就见她托着腮,眉毛一翘一翘的,笑的一脸揶揄, “你说……会不会是周扬啊?” “你看啊,这字写的张扬跋扈,跟他那性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而且以他的家境一出手就是这等点心的概率也大,最重要的是……” 她斜眼上下打量舒苗,咧嘴嘿嘿一笑,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你这挂的诶!嘿嘿……” 听闻此言舒苗怔了一瞬,虽然知道她这话说的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毕竟只是猜测。 不过一想到那人的狗脾气,瞬间就没了胃口…… 既然如此,这点心她还是不偿的好。 心绪回转间,再看笑的一脸猥琐的何丽,没好气的一弹她脑门,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躲闪不及的何丽吓的立马闭上眼,随着脑门被轻柔的一弹。 她心有余悸摸摸自己的额头,很是不服气的瞪她一眼, “喂!舒苗,你那一身蛮劲能别瞎动手吗?吓死个人,你知不知道?” 舒苗挑眉笑笑,为她续上一碟点,答非所问, “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他的吗?怎么这回……” 竟能这么大方的猜测起周扬可能在追求别人了? “你别转移话题,我告诉你!”何丽气呼呼偏过头。 舒苗心下觉得好笑,也只能顺毛安抚,“好啦好啦,以后我再也不动手了,你快吃吧,这点心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请你的,行了吧?” 听闻此言她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不确定的看一眼舒苗。 见她郑重点头,这才小声嘟囔,“这还差不多!” 接下来她更加不客气,直接端着碟子开吃。 吃着吃着,像是想起还有问题没回答完,哪怕腮帮子鼓鼓的也要继续开口, “嗨,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早就想开了,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她潇洒地挥挥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瞬间就笑弯了眉 , “咱学校那么多帅哥才子,够我挑了。” 舒苗不动声色与昭阳对视一眼,瞬间秒懂对方的意思。 齐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何丽被俩人调侃的面色突然爆红,噌的站起身来,用大声掩盖自己的心虚, “你们什么意思嘛?一天天的满脑子情情爱爱,志向就不能远大点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懒得理你们!”她故作气愤转身就走。 走没几步,又掉头回来,端起两碟点心,冲俩人“恶狠狠”冷哼一声,小跑冲出宿舍。 舒苗一脸好奇的看向昭阳,“什么时候的事?” 昭阳皱眉摇摇头,“没发现不对啊。” “那就奇怪了。”舒苗诧异挑眉,无奈她也没有头绪,便只能暂时搁置了。 毕竟自己身上的事还没理清呢,确实也腾不出那么多精力。 之后的好几天,舒苗为了引出送点心的这人,特意增加了外出溜达的时间。 谁知一连一个来星期,不止没把人引出来,各式各样的点心却越收越多。 偏偏还就是抓不住那个送东西的飞毛腿。 时间一长,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何丽都有些发怵了。 “苗儿啊,要不咱主动出击吧?” 这前前后后送来的花式点心,在价值上早已经超过她可承受的范围。 这要是真被人讹上,她的老底就算都赔上也不够填啊!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笃定这些点心的价值不菲,也是因为这些点心食盒,人家饭庄真都一一回收了! 这下是真玩大发了! 昭阳见俩人愁眉苦脸的,也忍不住担忧。 拿起那把字条,一一看过后,给了个折中的主意, “要不我们同老师说吧。” “对对对,我们找老师去!再拖下去我怕咱们仨都得被套进去,真是小看那人了!” 舒苗眉心微蹙,点了点头,又摇头, “我先去验证一下,如果不是,再去告知老师也不迟。” “好,我们现在就去吧!”何丽立马站起身,拉着舒苗急急忙忙就要走。 舒苗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把字条分了一半给昭阳, “昭昭姐,你同丽丽去找国政系的严老师问一下,也别说其他的,就帮我确定一下就好。” 何丽刚想拒绝,但见她神色认真,也只能悻悻作罢。 俩人前脚刚走,舒苗拎着食盒就往阶梯教室走去。 她早就打听好了,今天有政治经济学教授的大课。 周扬作为国政系的学生,绝不可能错过这节课,她现在就去个瓮中捉鳖! 其实她两天也不是没想过去试探周扬,偏偏在这关键时候,上哪都找不到他上影子。 要不是周扬班上的一位小迷妹告诉她,说周扬这几天都在有意无意的避着她,她都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了对象! 大教室前, 舒苗随手把食盒放花台上,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 殊不知人群中的某个人,在看到她时陡然瞪大了双眼,下一秒果断扭头就跑。 周扬双手插兜,悠闲的随着人流往前走。 “周,周哥!” 男人冲到他面前,大口喘着粗气,可依旧咧嘴笑的开心, “周哥,好事成了!成了!” 周扬对男人的印象不深,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当即眉峰轻挑, “哦?” 见他面色淡淡的,男人心头一咯噔。 不会吧,难不成这俩人已经成了? 心中忐忑,面上自然就没了笑模样,小心翼翼的飞快看他一眼, “就是生物系的那个舒同学,现在教室门口,好像在寻什么人……”他话没敢说太满。 周扬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下意识抬眸望向教室的方向。 想到什么,拧眉扫他一眼, “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事吧?” 第142章 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 男人忙摆摆手,笑的一脸谄媚,“没没没,没您吩咐,我怎么敢?” 周扬眉心舒展,赞许看了他一眼, “好,我知道了。” 话落,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男人赶忙快步跟上,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看来他这是被接纳了,嘿嘿…… 而这头的舒苗,也因为赶来教室的人越来越多,一时有些顾不来。 期间还的时不时跟与自己打招呼的同学解释,自己为什么还不进教室占位置。 直到远远看到人群中那道高大的身影,她也顾不得什么气势不气势,拎上食盒就迎面而上。 周扬眼见女孩目标明确的朝自己而来,嘴角上扬不受控制,就这么顿住脚步等待。 斜一眼跟在身旁碍事的人,不轻不重踢了他一脚,“去告诉宋黎,这节课不去了。” 男人立刻秒懂,忙不迭应声后,脚步飞快汇入人流。 周扬望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而来的女孩,一股愉悦感自心底腾升而起。 可一扫她冷凝的面庞,与周身散发的凌厉气势,他眼皮子一跳。 舌尖抵了抵腮,斟酌片刻,忽地展颜一笑。 琥珀色的眸子中,尽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舒苗本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点心这事不像是周扬能干出来的。 可这会儿,亲眼瞧见他一改之前对谁都带着淡淡不屑的神态,以及看向自己时那毫不遮掩的兴趣,心下一沉。 一时不知是该庆幸终于找着正主,还是该头疼怎样打消他那极其不成熟的想法。 说起来,就算加上周扬去月儿湾看望王大夫的那两次外,俩人见面的次数一共都没超过十次。 怎么就……… 也真是离谱了! 想到何丽说的那些话,她最后也只能归咎于这家伙被人捧着习惯了,乍然碰到一个对他不假辞色的人,就觉得新奇有趣。 她脑中思绪纷飞,面色却也越来越紧绷。 俩人隔得人流两两相望,一个饶有兴致,一个皱眉不悦。 就是不认识他们的人,也看出了些许不对劲。 纷纷面露好奇的绕开两人,或是悄摸的与同伴打听这俩人是哪个系的,是什么关系。 一听女孩是广播里表彰的那位见义勇为的同学,有些热心肠的都跃跃欲试准备上来帮忙。 却被知道一些内幕的同伴给死死了拉住,恨铁不成钢的给他一肘击, “你瞎啊,没瞧见人手里拎着的食盒吗?” “哪可不是我们能吃的起的!你逞什么能?”小声说着,还使劲给他使眼色。 “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看不惯他欺负女同学。” 见同伴死鸭子嘴硬,他也懒得再废话,强硬拖着人就走, “是是是,你古道热肠,我小心眼,但你能不能看着点时间,要迟到了……” 还驻足观望的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加快脚步离开。 片刻之后,路上的行人顷刻间寥寥无几。 周扬依旧站在原地,见她迟迟没上来与自己摊牌,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她。 明明是一身朴素到有些简陋的穿着,可穿在她身上却反倒衬得她一身清冷气质越发引人夺目。 而此刻的舒苗绞尽脑汁思索了好半晌,依旧没有琢磨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觉头大的厉害。 思来想去,忽地心念一动,这家伙不是不喜欢娇滴滴的女孩吗? 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她还就不信不能把人恶心走! 面部表情慢慢柔和下来,抬眸的瞬间,学着何丽平常的作态,娇态十足的睨他一眼。 随即小跑着奔向前,掐着嗓子扭捏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开口就是王炸, “我知道点心是你定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就是定的有些少了,我宿舍那么多人,这点根本就够吃的嘛~” 周扬被她突变的言行怔了一瞬,再听着这让人直冒鸡皮疙瘩的嗲声,下意识后退好几步。 舒苗的眼睛忽地亮了亮,立马紧跟上前,“你干嘛?” 他惊恐退,她死皮赖脸追,一直把人逼到退无可退为止。 脸一拉,气呼呼直跺脚,“你跑什么?” “我大妈可说了,男人的钱在哪心就在哪,你连点点心钱都不舍得花,肯定是心里没我!” 她愤慨不已的用眼神控诉他,实则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周扬后背抵着树干,惊疑不定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你,你是舒苗?” 难不成是她演技太好,一直搁这跟他玩什么欲擒故纵? 舒苗见他都被自己逼退到这个地步,也觉得差不多了。 噘嘴娇嗔了他一眼,“哼,是谁天天写字条给我,现在还装不认得我,果然还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哼!谁要你的点心,不理你了!” 她再次跺跺脚,气呼呼的把食盒一放,转身就走。 在她转过身的刹那,刚刚的万般矫揉造作瞬间破功,龇牙咧嘴的直皱眉。 别误会,她这是单纯被自己给恶心到了,yue~ 脚步也在不自觉中加快了几分。 周扬很是烦躁的抓了抓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他什么时候眼光这么差劲了? 他盯了她这么长时间,怎么就一丝破绽都没看出来呢? 真是怪了…… 越想越觉得奇怪,猛地抬眸看向她离开的背影。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不过几息之间,人就跑出去老远了! 不过一瞬,他眼睛微眯。 目光最终定格在她那怎么也遮不住的欢快脚步上,忽地笑了 。 他就说嘛! 一个人再怎么会隐藏,也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敢情是搁这反向算计他呢! 半晌他唇角一挑,自胸腔漫出一丝哼笑, “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 食堂, 匆匆赶来的何丽俩人,顾不得去排队打饭,迫不及待追问, “怎么样,怎么样?” 舒苗挑眉觑了她俩一眼,“我出手还有搞不定的事?” “耶!”何丽高呼。 一把抱住她的脖子疯狂摇晃,还不忘吹彩虹屁, “哎呀呀,不愧是咱的“大姐大”,真有你的!” 舒苗被她勒的眼冒金星,大力拍她的胳膊,“快松手,松手!” “啊!好痛!”何丽痛呼一声,气呼呼直拍她肩膀, “让你动手,我让你动手,痛死我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一直打你……” 昭阳见着了俩人又闹上了,无奈摇头失笑,拿起饭盒准备去排队打饭。 刚走没两步,与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精神陡然一震。 “苗苗,丽丽!”等她转过身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周扬大喇喇在舒苗身旁坐下,支着头侧眸看她,英挺的眉宇间尽是玩味, “舒同学搞定了什么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 第143章 持续多久了? 舒苗整个人一怔,僵硬转过头。 心底仅存的侥幸,在对上那双含笑的琥珀色眸子时,顷刻间化为乌有。 “怎么?是不欢迎我吗?”周扬挑眉一笑。 震惊到目瞪口呆的何丽,大着胆子瞪他一眼,“没长眼睛啊,你没看见我们不欢迎你吗?” 周扬眸色一冷,“我问你了……”吗? 可话刚一出口,触及舒苗陡然冷下来的神情,直接顿住。 何丽双眼冒光一把搂住姐妹儿的脖子,亲昵的蹭蹭,得意洋洋的斜了他一眼。 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你骂我呀,你继续骂呀,有胆子你就继续骂呀! 周扬心下气急也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捏了捏拳,深吸一口气。 待心绪平复,再看向她们时,只见三人已经吃上了饭,完全不在意多了他一个人。 心下微微失落。 不过…… 他偏头望着女孩清丽白皙的侧脸,以及两人触手可及的距离,心中泛起点点涟漪。 嘴角微微勾起,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淡淡的欣喜。 对方这么明目张胆的打量,舒苗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因为此时的食堂还没经过改制,依旧是大圆桌和长凳,所以根本不可能避开与其他人同坐。 思及此处,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努力忽略他灼热的目光,只是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吃着吃着,一个鸡腿陡然落入饭盒中,舒苗眼皮子狠狠一跳。 再也忍不住扭头怒视他 “你什么意思?” 周扬眉峰轻扬,扫一眼饭盒里还没动过的饭菜,笑的一脸无辜, “我还没吃,舒同学反应这么大干嘛?” “我貌似跟同周同学你不熟吧?”舒苗冷笑一声,话里话外都表达了对他的排斥。 “不熟?”周扬眸光一凝,忽地的俯身靠近她,探究的目光紧盯着她的双眼。 “不熟,你还收我一个多星期的点心,嗯?” 舒苗望着近在咫尺的欠揍脸,好险没一巴掌呼上去。 妈的,她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咬牙扬起一抹笑,嘲讽的话脱口而出, “呵~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怎么,原来周同学就是那位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鬼鬼祟祟的偷窥者了?” “按你这套逻辑,只要自作主张强塞给他人点小恩小惠,就能想当然的认为他人必须供你差遣?” 不就是几盒点心,瞧把你能的! 说话间,舒苗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着的清单与钱,直接拍他胸口上。 周扬早预想过她可能会与自己硬杠,但万万没想到她会在食堂撕破脸皮。 一时竟忘了该如何解释,自己真不是那个意思。 笑话,他就是品行再差,也还不至于连追求女孩时花的这点小钱都要斤斤计较。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直到被大力一推,他才猛然回神,下意识伸手去抓她的手。 被舒苗狠狠打开,钱与清单也在两人的动作间哗啦落了一地。 舒苗拧眉看一眼散落在地的钱,心道失策。 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弯腰去捡钱。 周扬心下有些愧疚,忙起身与她一起捡,嘴上不断解释, “舒苗,我刚刚就是说着玩的,真没有要你欠我人情的意思……” 舒苗懒得搭理他,把清单与钱整理好,直接塞他手里。 直直望进他的眼睛,语气平淡如水,“我不想说第二遍。” 感受着她由内而外散发的疏离,周扬这会儿是彻底慌了,抬手去抓她的手。 却被舒苗迅速躲开,冷然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 眼中暗含的警告,让他再不敢轻易动作。 “哦,对了!还有这鸡腿钱!”她转手又掏出一张饭票,放在桌子上。 见他还不算特别没分寸,舒苗语气也稍微柔和了些。 “我一向不喜他人的自作主张,与周同学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祝你早日找到志同道合的爱人。”她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合上饭盒,转身就走。 昭阳扯了扯吃惊到大张着嘴的何丽,示意她赶紧跟上。 除周扬这个当事人之外,就属宋黎最抓狂了。 你说以你的家庭门第,只要放出风去,多少温柔漂亮有才情的女孩都得上赶着。 可偏偏就看上了这么一个特立独行,性情刚毅的女孩。 看上了就看上吧,自己都反复叮嘱过他,千万别端着架子与傲气。 谁知道他愣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这下好了,直接被人给彻底拒绝了。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拒绝。 到这个地步,就算后续再做什么努力,也几乎不再有可能了。 真是烦死了! 可周扬那死撅的性子他也摸清了几分,他不痛快,自己也甭想痛快。 眼见他只会失魂落魄的望着人离开,干站着没别的动作,急他额头青筋直跳。 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推了他一把, “榆木脑袋呀你!真想解释,还不赶紧去追!” 本还犹豫不决的周扬,被他这么一提醒,瞬间从万般纠结的情绪中挣脱开来。 扫一眼窃窃私语的众人,面子受损的难堪顷刻间涌上心头。 没有搭理他,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见他离开的方向,宋黎气的血压陡然升高。 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最后也只能由着他去,自己默默干着收尾的工作。 女生宿舍, 何丽吃一口饭,看一眼舒苗,再叹一口气。 舒苗不想再跟她继续讨论周扬的问题,借口去接热水,拿上俩人的热水瓶就出了宿舍。 路过昭昭姐宿舍时,习惯性喊了一声。 在得知她有事出去了,抬手看一眼时间,心里很是纳闷。 这都六点多了,眼看着马上就天黑了还能有什么事? 看出她的疑惑,昭阳同宿舍的同学也很是纳闷, “她已经好些天没怎么回宿舍了,我还以为你们三个在外头租了房子呢!” “什么!?” 舒苗眉心紧皱,迫不及待追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有一个来月了吧,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怎么她没跟你们说?” 对于几人的询问,舒苗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拜托几人,要是昭昭姐回来就第一时间通知她。 这下她也没了去打水的心思,拎着空水瓶匆匆跑回宿舍。 听到动静的何丽诧异回眸,“又停水了?” 第144章 寻人 “没时间关心水了,昭昭姐最近有什么异常没?” “异常?”何丽愣了一愣。 虽然不解,但也知道舒苗绝不会无的放矢,立马仔细思索起来。 可无论她怎么想也没发现什么不对,迟疑的看向她, “要说异常的话,不是你说昭昭姐变得不爱笑了吗?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呀~” 闻言,舒苗一脸颓然的坐下, “我喊昭昭姐一起去打水没看到人,她宿舍的人说她这一个来月,都没怎么在宿舍睡。” “什么!!!”何丽惊的从凳子蹦起来,立马否决, “不可能!我俩的热水一直都是我和昭昭姐去打的,她在不在宿舍我还不知道吗?” 虽然三人因为不同系,课程安排也不同,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是特别多。 可热水房开放的时间是固定的,她俩人又是同一栋宿舍的,每次都有约着一起去打热水。 可以说是到了天天见面的地步。 特别是自昭昭姐不爱笑后,她就一直刻意关注她的动向。 是真没发现她除笑的少了以外的其他异常。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想想她可能会去哪儿!” 话音刚落,舒苗立马想到了一个主意,忽地抬头看何丽, “门卫室!” “对对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去问。” 何丽也顾不得饭还没吃完,盖上饭盒,拉上舒苗就走。 相较于她的咋咋呼呼,舒苗则冷静许多。 考虑到何丽脚程没自己快,立马做出最优安排,“我去南门和西门,你去东门。” “行,都听你的!” 两人下楼后又去宿舍确定了一下昭昭姐确实不在,立马兵分两路。 舒苗直冲南门,在得知没有昭昭姐的出行记录,立马又赶去西门。 还不等她开口问,门卫室的大哥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说说你们这些高材生,怎么成天的往外跑什么?” “家里人也是不懂事,也不知道劝劝,也不想想这一来一回的得耽误多少学习时间?”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听闻此言,舒苗的眼睛倏的亮了,“大哥,麻烦帮我查一下出行记录,这是我的学生证!” “诶?不是回家的?”大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什么,立马摇头拒绝, “那也不行!” 舒苗早料到会这样,极其熟练的塞一包烟到他怀里, “大哥,麻烦通融一下,我舍友几天没瞧见人影了,也没办走读手续,我实在担心的厉害。” 至于昭昭姐到底办没办走读手续,她还真不知道,就随口胡诌的。 大哥目光不自然的扫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忙摆摆手让她赶紧看。 舒苗立马秒懂,快速翻开出入登记表。 第一眼就看到了昭阳的名字,面色顿时变得凝重。 忍着心中的不安,继续往下翻看。 猛然发现每隔个两三天,昭昭姐就会出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 且出校门的理由,都是“家中有事”! 看到“家”这个字,她脊背就一寒。 昭昭姐哪有什么家? 把她当畜生一样养大后,就卖进大山里的娘家? 还是成日里对她拳脚相向,往死里折辱的前夫家? 而自己呢? 在明知道昭昭姐有异常的情况下,却没有刨根问底,反而任由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想到她可能遭遇的伤害,舒苗的手都有些发抖。 来不及跟门卫大哥道谢,脚步慌乱往宿舍跑。 待她气喘吁吁赶回宿舍搂,远远就看到在走廊里焦急踱步的何丽,立马招手示意她赶紧下来。 俩人一碰面,何丽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刚要追问。 舒苗拽上她就走,语速极快便把自己的发现与猜测说了出来。 何丽有瞬间的腿软,眼中更是立马泛起了泪花, “怎么办啊?昭昭姐怎么这么傻?” “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我们赶紧去跟老师了解情况!” “对,对,我们快走!”何丽擦一把眼泪,强撑着跟上她的脚步。 等俩人兜一大圈找到负责昭阳的辅导员,天已经彻底黑透。 看到只留有一个地名的联系地址,俩人的心狠狠一沉。 无奈现在已经晚了,两人又都不是走读生,老师肯定不会准许她们出校门。 她俩再是着急也只能先回宿舍。 正搁走廊上抽烟的周扬,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眼神微眯。 想到同学们对自己的闲话,心情愈加的烦躁。 可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跟着她走,直至人影消失,都迟迟没回神。 直到指尖传来灼痛感,这才慌张松手。 察觉自己的心绪再一次被牵引,他懊恼的一捶护栏, “该死的!” ***** 次日,天还未亮, 一直睡不踏实的舒苗,立马就把何丽喊醒。 俩人匆匆收拾了一下,拿上昨晚上提前开好的请假条就直冲西门。 被门卫大哥好一通说,也丝毫不动摇俩人的决定。 门卫大哥也无奈,只好开门把两人放了出去。 俩人走在蒙蒙亮的胡同里, 何丽明显有些害怕,紧紧抓着舒苗的胳膊,声音发颤的小声开口, “到哪了?快了没?” “就在这附近,就是不知道具体在哪间屋。”舒苗眉心紧皱,打着手电仔细看地图。 何丽举着手电,颤颤巍巍扫过一旁又破又烂的屋子,生怕从哪里蹦出一个什么东西来。 “那怎么办啊?这附近瞧着住的人不多,也找不着人问啊!” 再一次绕回同一个地点,舒苗咬牙下决定, “那就敲门问!” 大不了被骂一顿! 不过在敲门的时候,还是选了情况相对好些的人家。 “啥个?” 听见是道女声,且还是熟悉的口音,何丽忙松一口气。 舒苗倒还好,毕竟武力值在那里,毕竟一定的实力确实能给人带来足够的底气。 门一开,是位二十五六岁的女人。 女人原本还睡眼朦胧,但定睛一看是俩年轻女孩,脸色顿时就黑了,语气也格外的冲, “找哪个?” 何丽忙操着一口家乡话,与她说明来意。 谁知对方却更加不耐烦了,“不晓得,不晓得,赶紧给我走!”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 舒苗及时拉住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抱歉,打扰了,我们这就走。”拉上何丽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猛地高喊,“舒……是舒同学吗?” 舒苗脚步顿住,回头看向一脸警惕的女人,心下了然。 但还是高声回应一句,“是我,同学,我问个路!” “来了,来了,稍等一会儿。” 很快一个干瘦的男人急匆匆冲了出来,见真是舒苗,立马把自己媳妇挤开, “真是舒同学啊!你们这一大早的要去哪?” 地址名很是拗口,舒苗担心自己说错,便把纸条递给他, “我们要去这,麻烦你帮我看看是这附近的哪里?” 女人见俩人挨近,瞬间警铃大作,一把挽上丈夫的胳膊,狠狠瞪舒苗一眼。 男人见媳妇儿这模样,吓的眼皮子直跳。 赶忙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昨晚上我跟你讲的,你忘了?” 女人眸光闪了闪,这才半信半疑的收回手。 “这怎么说呢?一时跟你描述不清楚。要不,我带你们去?”男人抓了抓头,有些为难。 “那真是太谢谢了,同学贵姓?”舒苗心下一喜,自然是满口答应。 “嗨,什么贵姓不贵姓的,我叫姓李连杰,随你怎么称呼。” 李连杰很有眼色的没再耽搁下去,“你们应该有很急的事,走,那我现在带你们去。” 临走前还给媳妇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通知人。 这会儿女人是真信了丈夫的话,也就不再担心,急匆匆收拾一下忙报信去。 第145章 只要没死,意义总归不一样! “诶?舒同学这一大早的,你们怎么想着来这边了?” 李连杰在前方带路,不忘暗戳戳的打探情况。 舒苗虽然不知道这位李同学是因为什么这么好心,但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找到昭昭姐。 “找人” 对于他的询问也不觉得意外,也没遮掩的意思,但也没具体说些什么。 “哦~ 找人人啊,找的谁呀?我对这附近可熟……” “啊——!”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惊惧尖叫响彻云霄。 何丽被吓的一个哆嗦,紧紧抱住舒苗的腰,双眼紧闭,好险没跟着一起叫出声来。 舒苗下意识回望发出惊叫声的方向,眉心紧皱,心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大早上的鬼吼鬼叫,要吓死个人!”李连杰也不被吓的够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嘴里小声嘀咕。 舒苗拍了拍何丽的手背示意她别慌,转头看向李连杰, “李同学,麻烦能快点吗?我们确实有急事。” “诶诶,好,我们这就去。”李连杰担心自己的小心思被洞察,忙移开视线,满口答应。 这会儿他也没敢再绕弯子了,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 在前方的拐角钻了进去。 这是一条长满黑腻腻青苔的小路,地面的积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恶臭。 何丽憋气憋的难受,眉心皱的死紧,“李同学,你确定没走错吗?这儿真的能住人吗?” “嗨,我就是看你们着急才赶着条小路走嘛,放心好了,我们这边虽然破了些,但住的人可不少呢!” “同样的价格,住这儿可比那些大杂院舒坦多了,就是有点偏远……” 舒苗竖着耳朵听他絮叨,一边分心根据走向推断自己一行人所在的位置在哪一块。 直到从小路拐出来,望着熟悉的小巷,她心中警铃大作。 看向这位热心李同学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警惕与怀疑。 这人在绕路! 会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她分神思索时,惊恐的吵嚷声再次传入几人耳中。 这下就连何丽也察觉出不对劲了,狐疑看了李连杰一眼,立马抱的舒苗更紧了。 李连杰自然也察觉自己已经露馅了,心下懊恼的同时,不禁长叹一口气。 看来这次不仅没能在周扬那卖上好,还让人生疑了。 真是失策! 暗戳戳看了俩人一眼,见她俩没有戳穿自己,心下暗叹。 但也只能故作没发现,继续当好自己的热心同学。 直到来到一个中等大小的院前,一行四五人惊慌失措的往外挤。 李连杰眼疾手快拽住一人,“诶,这里是……” “屋,屋里头死人了,快走,松手啊你!”那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大力挣脱,头也不回的跑了。 舒苗立马上前一步,挡住也准备跑路的李连杰, “李同学,地址上的位置是这吗?” 其实李连杰也不太确定,眼神有些慌乱的往院里看。 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人说的死人了,说话支支吾吾的, “应,应该是吧?” 舒苗拉开何丽挽着自己的手,让她在门外等自己。 何丽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我跟你一起去,别想丢下我,我怕!” 无奈,她只好把人带上,也不管李连杰什么反应,率先抬脚进院。 “诶?你们俩……”李连杰双眼瞪大,忙要阻拦。 你俩人可真是虎的很呐! 没听见人都说死人了吗? 还闷头往里窜,就不怕被列为嫌疑人吗? 他虽然心里很是害怕,但也做不到丢下两位女同学独自跑路。 烦躁不安的跺了跺脚,最后还是抬脚跟上。 这会儿的天已经不再是蒙蒙亮,虽然不到天光大亮的地步,但足以看清视野所至。 只是眼前院中间种着棵上了年份的繁茂大树,遮天蔽日的显得院里很是有些昏暗。 舒苗扫一眼左右两边门户大开的厢房,思及刚刚匆匆跑出去的那几人,果断排除。 随即视线立马锁定正前方的正房。 加快脚步,绕过大树。 试探性的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动静。 俩人对视一眼,果断绕过正房,朝后罩院去。 刚走没两步,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股浓浓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 “呕!”何丽捂住口鼻干呕一声。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院里来过杀人犯,吓的面色惨白一片,小腿肚更是不受控制的直打摆子。 抓住舒苗的手,眼中带上了哀求之色, “苗儿,我们走吧,万一,万一破坏了现场,会不会牵扯上命案啊?” 李连杰也被吓的肝颤,忙不迭跟着一起劝说, “是啊,舒同学,是不是这地址写错了,我们跟老住户再问问吧……” 舒苗听着俩人天真不已的话,无奈长叹一声。 心想,刚刚跑走的那几人指定去报公安了,他们一行人既然进了院子,就注定了会被盘问。 既已如此,她她宁愿主动去了解情况。 如果不是,大家都能安心……… 担心把俩人吓着,她没过多解释,也没勉强, “你们在这等等,我去去就回来。”话落,她继续迈步往前走。 院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她自己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 直到看见一间房门口,蜿蜒而下一道可疑的黑色血迹。 哪怕她早有心理准备,依旧被骇的眼皮子一跳。 “吧嗒!” 手电光沿着地面的黑红色血迹,往半掩的门内扫去。 隐约看到一只骨节粗大的手。 她本该安下来的心,却在此刻剧烈的跳动。 一股越发浓重的不安,自她心底蔓延开来。 她怔定了定神,没有选择贸然上前,而是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有人吗?” 舒苗的耳朵一向灵敏,瞬间捕捉到屋内突然传来的微弱粗喘声。 她眸光接连闪烁,攥着手电的手越发紧了, “昭昭姐……”她唤的很轻,很轻。 可屋内却陡然传来一声闷响。 她心猛地一颤,手电险些从手中滑落。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现如今就是证据确凿了。 再不复之前冷静,慌张高喊, “何丽!快!快叫急救车!” 人只要没死,意义总归是不一样! 何丽被舒苗近乎破音的一嗓子吓的一哆嗦,想到某种可能,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急救,急救车,上哪叫……” 眼看她急的都要哭了,李连杰主动站出来,“我去,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啊!” 话落,他急急掉头往院外冲。 这头的舒苗,只觉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却还是一心坚定的往屋子前走去,颤抖着手推开门缝。 第146章 我知道 “吱呀——”老旧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最先映入舒苗眼帘的是那只手的主人。 男人浑身赤裸,俯身趴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摊干涸凝固的血迹。 舒苗闭了闭眼,脑中不断闪现造成这一幕的前提情景,心头越发的沉重。 可此刻的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忽地睁开眼。 迈步闯入屋内,凭感觉绕过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越到床边,鼻尖萦绕的血腥气就越发浓重。 这一切的不适,在看到墙角那抹紧紧蜷缩的身影时,眼前瞬间被泪水模糊。 “昭昭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她声音哽咽,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惜自心底蔓延开来。 明明说好的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为什么还要以身试险? 原来,她终归还是没法全心全意信任她们的吗? 是啊, 昭昭姐一路而来所遭遇的种种与绝境,绝不是几句话就能概括的。 自己一个局外人,凭什么认为一句“法律可以为你做主”,就可以想当然让她忘却那些痛苦不堪? 而那些给她造成伤害的人,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这才是现实,不是吗? 强撑着身子来到门前的何丽,在听到舒苗唤昭昭姐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怎么回事!?” 随着厉喝声传来,一阵脚步声匆匆响起。 立马有人把晕过去的何丽扶起,其余人顷刻间冲入屋内。 为首的陆清愉看到角落里抱成一团的俩女孩,眸色一沉。 “能麻烦同志借件衣服吗?”舒苗抬眼望去,双眼通红的厉害。 两人对视的刹那,皆是一愣。 陆清愉抬手止住他人上前的脚步,迅速脱下身上的制服,垂下眼眸把衣服甩过去。 舒苗此刻已没别的心思,仔细帮她把衣服穿好。 下一刻,两位女公安一拥上来,按住双目无神空洞的昭阳。 被推倒在地的舒苗,踉跄着爬起来,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路过不省人事的何丽时,她脚步一顿,咬牙把人抱起。 一位公安同志立马上前按住她的肩,“同志,请配合调查。” 她们同最先发现案情的一行人,通通被带往辖区派出所。 因为有不在场的证人证据,舒苗被简单询问过后,很快就被放了。 得知何丽还处于昏迷中,且还不知道昭昭姐的情况怎么样,她怎么能放心离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通往审讯室的大门被打开。 何丽在一位女公安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出来。 她故作坚强的眼泪,在看到舒苗的刹那,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直掉。 舒苗眼里泪光闪现,拍拍她的后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陆清愉等待了片刻,出声打断她们,“我送你们回去。” “谢谢。” 车上, 舒苗没忍不住开口询问,“她会有事吗?” 他沉默了一瞬,半晌才缓缓开口,“案件正在侦办中……” “呜呜呜……”何丽听闻此言,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 校门前,早已接到通知的校领导早已等候多时。 在几人下车之前,立马就迎了上来。 舒苗搀扶着何丽下车,一件外套就递了上来。 她抬眸对上一双隐含怒气的琥珀色眸子,却没有拒绝,而是轻声道谢, “谢谢。” “衣服,我是给你……”见她转手把衣服披在何丽身上,周扬气急败坏的猛一甩手。 舒苗本就提心吊胆了一夜,再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早已是疲惫不堪,哪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她此刻只想着快点安顿好何丽,再去找法律系的老师推荐一个靠谱的律师。 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宋黎像是看出了些什么,看一眼只顾生闷气的周扬,只好自己上了。 “舒同学,我想你现在应该着急找律师的事,何同学就交给我吧,我肯定把人送回宿舍。” 舒苗看一眼宋黎,有些犹豫。 本还浑浑噩噩的何丽忽地抬头,立马开口答应,还推着她快点去。 舒苗也就不再犹豫,拔腿就朝法律系跑去。 待她找到昭阳班级所在的老师,说起此事。 对方轻叹了一口气,表示这事他已经知道。 并告知学校会安排相应的律师会见,让她安心学习别被影响。 这个预料之中的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可这个结果已是最佳的解决方案,她还在奢望什么? 她失魂落魄的从办公室出来,仰望天空灼热耀眼的太阳,只觉心口闷的慌。 颓然沿着花台坐下,脑中复杂的思绪万千,却怎么也理不清。 昭昭姐以后会怎么样? 还能继续她喜欢的专业吗? 哪怕是最好的结果,依旧会不可避免对以后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吧? 就在她茫然不知该再做点什么的时,余光看到周清愉与他的同事从办公楼出来。 想到自己刚刚在车上贸然的问话,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希望。 如果以朋友身份私下里问,会不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呢?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忙站起身,“陆公安,关于昭阳的事,我还有需要补充的!” 说这话时,她眼中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恳求。 周清愉沉默了一瞬,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 抿了抿唇,与同事打了声招呼,就径直走向她。 在她面前站定,望着她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心情很是复杂。 不等他发问,舒苗主动开口了解自己想知道的, “强奸属于暴力侵害他人人身安全的不法侵害吗?” 最为可怕的是,昭昭姐与那人曾经是夫妻,且育有一子。 哪怕离婚了,可学校的出行记录做不了假。 况且昭昭姐主动上门的这么多次。 她实在担心昭昭姐的行为,被认定为是有预谋的。 “是。” 闻言她心下一喜,迫不及待追问,“那是不是说明昭阳的很大可能属于正当防卫?” “有可能。” 见他依旧把话说的滴水不漏,舒苗眼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她抿了抿唇,目光定定直视他,艰难的道出自己的猜测,“就因为她没有及时施救吗?” 女孩鼻尖泛红,清亮亮的眸子泛起莹莹水光,惹人怜爱。 可出口的话,却带着一丝咄咄逼人, “那种情况之下,让她怎么救?” 陆清愉心里也不好受,偏头避开她质问的目光。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根据刑法第一百……” 舒苗本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可无奈客观的陈述事实对昭昭姐已然没有了任何帮助。 现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让陆清愉共情昭昭姐的处境。 这样他才有可能在案件侦办中尽心尽力! 她上前一步,目光直直望进他的眼中,“她没有错……” 他怔了一瞬,垂眸凝视女孩半晌,决定遵从本心,喃喃低语, “我知道……” 这句话出来的刹那,舒苗眼睛倏地亮了。 一双墨玉似的清亮眼眸闪啊闪,都是期待的光。 心中激动归激动,可理智告诉她,万不能让他难做,那样只会害了他。 强压下心中的喜意,再次细细思索之前的笔录有哪些地方描述的不够充分。 片刻之后,该说的全说完。 陆清愉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舒苗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长长出了一口气。 “就这么高兴?” 她闻声回头,见是周扬,眸光微闪。 鉴于他刚刚好心送上的衣服,舒苗也不想与他太过剑拔弩张,只当做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 “谢谢周同学的关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等!”他伸手一拦,眉峰一紧。 第147章 稳了? 舒苗此刻早已是心力憔悴,无心与他纠缠 “周同学,我现在很累,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抬眸望向他,迫切希望他别再整什么幺蛾子。 周扬怔愣望着她微微泛红的双眸,心尖不受控制一颤。 今日的她,与一贯表现出来的坚毅不同,带上了一丝寻常女儿家常常流露出的柔弱之感。 要知道,她当年在大冬天下水救人后病倒,也没像如今这般神色萎靡。 明明是他最不耐的模样,如今却丝毫不反感,反而生出来一丝意料之外的心疼…… 舒苗不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没,但见他迟迟不作声,就当是他明白了。 脚步一转,直接绕过他。 周扬见她毫不留恋离开,心下一空,忙再次出声喊住她, “舒苗!” 见她脚步顿住,他眼眸微不可见地亮了亮。 脚步轻快上前,“点心的事,我很抱歉,不过,我真没那个意思。” 他微微偏过头,窘迫的不敢看她,耳尖却悄然红了。 舒苗眉心一拧。 早知道他要说这事,她就赶紧走了。 这下可好直接被架在这儿,原谅也不是,不原谅也不是。 就在她纠结头痛之际, “你朋友的事,我可以帮你,算作我道歉的诚意。” 舒苗一怔,猛然回头看他。 恰恰与他四目相对,见他眉眼微扬,一脸的自信昂扬,下意识觉得这事不妥。 以防昭昭姐的事再突生变故,果断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周扬他爸虽是身居高位,但想跨省发动力量,可想而知有多显眼。 别到时候本来没事的,一牵而发动全身,被殃及就彻底完完了! 在这个敏感的时代,先不说他爸能不能被他劝动胡来,万一劝动了,只会死的更快! 察觉她话中暗含的警告,他眉梢轻挑,忽而展颜一笑。 “你想什么呢?”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虽然学校的律师也不差,但论立场,肯定比不上自己请的全心全意。”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但舒苗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关键。 懊恼的一敲自己脑门。 我去!她怎么忘记了这茬? “诶……”周扬来不及阻拦,好在她只是轻敲,便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眉目舒展,把女孩灵动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心情愉悦至极。 “周同学,感谢你的提醒,律师的联系方式……” 舒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骤然打断, “我不都说了这是我道歉的诚意吗?再说……”他挑眉促狭一笑。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舒苗面色一僵,好险没忍住翻他一个白眼。 好嘛,果然还是那么讨人厌! 这还不算,他接下来的话,直接让舒苗刚对他的改观,再度恢复原点。 “你与那位陆公安……” 她脸色一变,目光凌厉直视他,“周同学!” 果然,她就不该与这人搭话! 周扬被她下意识的维护堵的心口发酸,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怎么?你宁愿求助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不愿意向我求助,难道不是吗?” 舒苗被他愤怒的质问给气笑了。 一改之前的平和,语气嘲讽, “陌生人?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素不相识?”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远远躲着的宋黎,见俩人再次恢复剑拔弩张的状态,气得直掐自己人中,才不至于让自己晕过去。 他简直要哭死了都! 我滴个周大爷啊! 你醒醒吧,咱在追对象时就不能脾气软和点吗? 他这会儿也属实是彻底没招了…… 女孩眼中的不耐与厌烦,瞬间刺痛了周扬的眼。 他强压下自己心头的酸涩与怒气,慌乱移开视线,张了张嘴有心想缓和一下 “我……” 舒苗深吸一口气,率先平复心绪,抢先开口, “周同学我想我俩可能是是八字不合,今后还是不要再说话的好。” “我朋友的事,谢谢你的提醒,至于其他的那就不麻烦你了。” 话落,舒苗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周扬猛地抬眸望向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拳头越攥越紧。 ***** 而此时的舒苗再一次返回法律系,一连问了好几个老师与一些师兄师姐。 要到了一些在刑事诉讼方面,比较有名的律师联系方式。 马不停蹄联系他们,可一圈下来,那些较有名气的律师,一听说是无名小卒,都委婉拒绝了。 舒苗直接被气的够呛,可无奈对方的话说的那叫个滴水不漏。 只说是手头的案件太多忙不过来,让她找别的律师,或是说需要等上个一两个月。 好在最后有位本校毕业的律师,看在是同校师兄妹的份上,以低于往常接案价的一半,接下了这份案子。 这下舒苗就更加没敢休息,立马带上钱与一些家乡特产找到律所。 再同他一起赶往派出所接见,彼时学校的律师也已经在会见昭阳。 舒苗与这位律师师兄等待会见的时间里,被普及了一番关于强奸罪与杀人罪的定罪量刑与要件。 得知昭昭姐有很大可能做无罪辩护后,她高高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松懈下来。 天很快黑了,总算轮到他们接见。 只因舒苗不是亲属,便只能等在外面。 所里冷冷清清的, 只舒苗一个人等在廊里,疲倦的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一阵谈话声, “队长,走了。” “嗯,路上小心点。” “诶,好!” 舒苗被猛地惊醒,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她这才发现自己竟在无意间睡着了。 无奈轻叹一口气,抬眼寻声望去,正好与从拐角出来的陆清愉对上眼。 舒苗一怔,立马起身询问起昭阳的案件进展如何。 “等律师会见出来就知道了。”陆清愉眸光微闪,答非所问。 转而把手中另一个未拆的油纸包递给她,“尝尝?” 舒苗定定看着他的双眼,瞧不见一丝喜色,莫名觉得心慌。 “是昭阳的事不太好吗?” 陆清愉微证,知道是自己的表达让她误会了,忙详细解释一句, “如果是说昭阳案件的事,取保候审的申请你们学校已经递交上去了,三天之内一个就会有结果……” 只是…… “真的吗?”舒苗激动的上前一步,察觉不妥,又不动声色错开身子。 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欣喜,嘴角更是止不住的上扬。 想到律师师兄刚刚与自己普及的。 能取保候审的人,要么是可能判处轻刑的案件,亦或是社会危险性较小的案件才能申请。 这么说来,昭昭姐的案件稳了!? 第148章 天杀的受虐狂! 眼见女孩高兴的不断来回踱步,陆清愉想到笔录的内容,心情却很是复杂。 沉思片刻,弓身在长椅坐下,打开手中的纸包自顾自吃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了,高兴过那一阵后,舒苗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恰好又闻到一股熟悉的香甜气息,她垂眸看去,就见陆清愉拿着什么正吃的喷香。 定睛一看,正是她心心念念惦记许久的驴打滚! 瞧着他手中纸包还散发着萦萦热气,她眼睛陡然亮了, “陆公安,你这驴打滚上哪买的?” “什么?”陆清愉正神游天外,闻言一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舒苗再次对上那双茫然无辜的眼睛,心头一梗。 得! 看来某些特质,就算是厚重黑色眼镜框都是封印不住的。 眨了眨眼,指了指他手中的纸包, “上哪买的?” 她可是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现在终于放心下来,这才感觉饿的慌。 “我家里做的,给!”陆清愉回过神来,把刚刚那个纸包再次递上。 舒苗犹豫了片刻,但架不住胃里闹腾的厉害,咬牙接过, “谢谢。” 反正只要昭昭姐的事一天不结束,她都要常来的,到时候再带些特产给他就是了! 之后更是一屁股在长椅上坐下,迫不及待拆开纸包叼了一块,一嚼。 还别说,这糯叽叽的口感确实还挺像,就是有些甜过头了。 但转念想到这是人家里做的,估摸着也是按照自家人口味做的,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这绳结绑的也太像了吧? 越看越觉得可疑,看了眼走廊前后,悄摸歪过头小声道了一句, “我在小市口吃到过。” 陆清愉吃东西的动作一滞,忽地扭过头看她。 眸光闪烁间,迟疑点头,算是默认了。 其实舒苗也只是猜测,万万没想到他竟这么大方的承认了! 这…… 这不太好吧? 见她略吃惊的睁大双眼,陆清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快吃吧,冷了该不好吃了。”他故作镇定提醒一句,立马收回视线。 不然一会儿该吃不下了…… “哦!那谢谢了,改天给你带点我们那的小吃。” “嗯……” 舒苗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虽然明知道这人是在单位装高冷,可这人真变得沉默寡言,她还是觉得新奇。 特别是这几次的相遇,俩人几乎都没有说上话的机会。 就是说了,也像是跟人机在对话。 原来高冷也是可以装出来的,装的还蛮像! 要不是那个撅着屁股躲在战友后头的记忆太过深刻,她差点都要以为现在这面才是他的本色了。 不过也是由此让舒苗生了装高冷的念头,毕竟恰到好处冷脸确实能在某些时候方便得多。 比如,打消周扬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脑中思绪纷飞,却依旧不影响吃东西的速度。 在她揉着纸包准备找垃圾桶时,会见室的门开了。 陆清愉示意她把油纸给自己,便默默转身离开。 舒苗迫不及待上前追问,“师兄,怎么样?” “这个案件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额外找律师,学校安排的律师已经足以。”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情有些沉重。 “那……”明明是好事,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律师费我会让律所退给你,等人取保出来,带去看看心理医生更为要紧。” 舒苗紧抿唇瓣,僵硬伸手接过会见笔录。 一目十行看过,手也跟着内容不住颤抖。 以子胁迫,亲子已亡…… “吧嗒!”泪水滴落。 ………… 时间匆匆, 转眼又是新生入学的时间。 基于昭阳的心理状况,舒苗与何丽特意向老师申请了走读手续。 房子就近租在东门附近,步行到学校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且这一片大都是教职工家属院,就算知道昭阳一些情况的老师,也不会多嘴多舌,很适合她静心休养。 时间虽然不能抚平人心中所有的苦痛,但忙碌起来真的会好很多。 转眼来到入冬,舒苗也再次忙碌起来。 因为她终于要收获第一批商品麻了! 哪怕利用空间的特性,把天麻全部收获。 可在烘干上还是反复实验了许多次,才勉强成功。 主要是在水分的控制上有些麻烦,好在结果还不错。 于是接下来舒苗又多了一个计划,那就是找靠谱的药材收购商。 期间她也陆续出手过一小部分天麻给那些小收购商。 问题是她手中的天麻数量不是个小数,要想全部置换成现金就必须得走药厂的路子。 可眼下的所有厂子都是国营的,她要真敢大批量出手,简直就是找死。 这下可好,直接堵死了她来快钱的路子。 谁让她手中的天麻品质太好,一但抛售过多,立马就得被人盯上。 于是舒苗又给自己的未来计划,多加了上一项。 那就成立自己的药材收购公司,不然迟早会受制于人! 再次蛰伏起来的舒苗,重新投入新一轮的高压学习中去。 学校放假前夕, “呼~ 好冷啊!”何丽抱着自己双臂,缩着脖子直跺脚。 “好好走路,等会儿摔个屁股墩儿。我可不拉你!”舒苗白她一眼,还用胳膊肘撞了撞昭阳, “昭昭姐,你可不能再心疼她,早上就说了让她多穿点,她偏不听,这可是她自找的!” 昭阳勾唇一笑,点头答应,可眉宇间总带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哀伤。 舒苗心中无奈,却也只能故作不知,以免再勾起她的伤心事。 何丽一贯粗心的厉害,直接一个熊抱抱住她,“昭昭姐,你看她,我都说知道错了,她还说我!” “你呀……”昭阳嘴角含笑,捏捏她冻的通红的脸蛋。 何丽笑的一脸灿烂,就在她要跟舒苗臭显摆之际, 就听见昭阳话头一转,“是该改改性子了……” “啊啊啊……我不嘛,你是知道的,我可是中了你俩的毒了,你们要真不说我两句,我都不习惯了,昭昭姐~” 舒苗暗地里与何丽对视一眼,得到对方的肯定,立刻移开视线。 说说笑笑间,三人一致决定去饭店吃一顿好的,就当是提前吃年饭。 “舒苗!” 何丽的脸一挎,幽怨的目光不住往舒苗身上瞟, “又又又来了,真的是没完没了!” 昭阳看一眼他伞面落满的雪花,便知他已是等候多时。 她相信舒苗自有自己的打算,便提出俩人先去点菜,让她随后早点过来就成。 舒苗脸上的笑也渐渐褪去,面色冷然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见她如此反应,周扬面上的喜悦也淡了下来。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执伞上前。 他下意识伸手想拂去她头顶的雪花,却她冷脸躲开, “我想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吗?” 天杀的受虐狂! 我都这么不客气了,就不能要点脸吗? 堂堂高官家的公子爷,跟她一个村姑较个什么劲? 要不是担心他跟到饭店去,她才懒的搭理这货! 真是服了! 他像是早有预料她的闪躲,勾唇轻笑一声。 任由雪花落在手心,再轻柔碾碎,可出口的话却带上了一丝玩味, “听说你在私底下抛售天麻?” 舒苗眸光一凛,语气冷然, “你调查我!” 第149章 身体力行的嫌弃 “调查你?”周扬挑眉嗤笑一声。 上前一步,伞面一倾,遮住她头顶的风雪。 垂眸凝视她清亮不失锐利的双眸,微勾唇角,从容吐出一句, “外公没同你说,湖省曾经最大的药材收购商就是他王家吗?” 舒苗紧紧盯着他眼睛,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紧。 所以…… 哪怕公私合营后,王家依旧是本省最大药材收购商的掌权者之一…… 且现在还有了国家的背书! 不对, 现在是周家了! 结合从王大夫那听来的零碎消息,以及他们翁婿之间的对话推断。 周扬母亲是王大夫的独女,周扬又是他母亲的独子…… 是了,半年前王大夫就已经离开月儿湾回老家坐镇。 而周扬, 作为王大夫唯一的血脉后辈,加之父亲又是高官…… 如果不是她这些年总是被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干扰,她早在出售大批量高品质天麻时就被盯上了! 刹那间,她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所以说,这些年她的实验之所以做的这么安稳,都因为有王大夫的存在! 可现如今也因为王大夫的存在,让她陷入了更加难以自证的局面。 因为天麻试验的每一环,都有王大夫的参与! 紧盯着她双眸的周扬见她皱眉沉思,丝毫没有往常对待自己时那强烈的排斥,让他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疑惑。 难不成这天麻的事,另有隐情? 他试探性的抬手轻拂她头顶的雪花,见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才得以确认。 眼睛微眯,语气意味深长, “你在害怕什么?” 舒苗被他的动作惊回神,忙后退一步想避开他的手。 脸颊却阴差阳错与他温热的指尖相触。 周扬愣了一瞬,心中的种种疑虑瞬间被抛之脑后。 全副心神都被指尖残留的冰凉与柔嫩的触感所吸引。 而此刻的舒苗,心中也是警铃大作。 脑子正飞速运转间,迅速抢占话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迫她到底摸清了多少自己的底细? 亦或是说,自己的破绽在外人眼中到底有多明显? “什么?”周扬被她唤回神。 想到自己刚刚旖旎心思,耳尖微红,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闪躲。 舒苗被他的反应给整的一愣,但心中的焦虑与不安令她脑子越发清明。 心下一转,冷静反问, “所以说,在湖省,一切与中药材相关的产业都逃不过你们王家,或是周家的眼睛?” “是,也不是……”他梢定了定神,凝神盯着她冻的泛红的双颊与鼻尖,眸光微闪,背在身后的指尖轻柔摩挲。 见他卖起了关子,舒苗眉心紧蹙。 哪怕心里头烦躁的很,却还是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适,耐下心来等他继续开口。 周扬听出了她这番话里深深的忌惮,眼底滑过一丝了然。 料定她绝对想知道在哪里露的馅,心情瞬间大好。 只是…… 他抬眸望着她头上身上落满的雪花,莫名觉得碍眼。 可无奈她根本不领情,那能怎么办呢? 他慢吞吞收起伞,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嘴角微扬。 还别说,这湿漉漉的雪花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心情极好侧眸看向她,却见她眉宇间的不耐都快压制不住了,无奈叹息一声。 “你手里的麻种太好,好到让人忍不住心生惦记了呢……”甩甩伞面的雪花,漫不经心的呢喃出声。 舒苗周身血液瞬间凝滞,手脚也在顷刻间冰凉的吓人。 但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 至少她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揣兜里的手狠狠一掐手心,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语气尽可能平淡的回望他 , “哦。” 周扬不意外她的冷淡反应,但此刻的他已经有了新的计划,便一点也不急了。 手握伞柄在地面随意勾画着不成型的图样, “你很缺钱?”他这话是肯定句。 “这好像与你无关吧?”舒苗扫一眼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棉衣,很是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他缓缓抬眸,英挺的眉眼间尽是胜券在握的自得。 “我不需要!”舒苗下意识拒绝,警戒心拉到前所未有的最高值。 当谁不知道你惦记的什么? 相较于当什么富二代、官二代的太太,她还是更属意自己是富一代。 毕竟咱也不是那什么脾气好的,能忍气吞声的性子。 至于官一代,那抱歉,目前她好像还没这个天分。 在这个是头猪也能起飞的大好时代,她还真就不信自己折腾一场连猪都不如! “你先别急着拒绝,生意场上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有……” “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 周扬握伞的手缓缓收紧,目光紧紧凝视她的双眼。 望着她清亮眸子里映满自己的身影,内心隐晦的占有欲被悄然满足。 心中那丝淡淡的不悦,也在最后都化作一声轻笑。 “呵~ 那就拭目以待吧。” 既然已经知道问题在哪,舒苗也不想跟他再继续这无意义的拉扯。 以防多说多错,她选择暂避锋芒! 垂下眼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落,也不等他回话,快步离开。 周扬远眺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轻扬,此番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 ***** 这头,舒苗几次反省自己滥用空间的种种方式,立马做出了更加缜密的调整。 等她理清思绪,重新整理好心情 已经到了国营饭店前。 只是…… 望着这三四桌喝酒划拳的公安同志们,舒苗整个人直接愣住。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人群中陡然站起个身影。 “舒,舒同志,嗝~ 那边,嘿嘿……”张晨手拿酒瓶,满脸醉意。 可发亮的双眼,和手舞足蹈的兴奋,谁看不出来? 这位是上次拐卖小孩案,一直陪着舒苗做笔录的那位公安同志。 后来又因为昭阳案,时常与他有接触,两人的关系也还算熟稔。 只是被这么多双眼睛齐齐盯着,饶是舒苗心理强大,还是免不了尴尬。 “好,谢谢。” 谢过后忙沿着张晨指的方向,很快找到了角落里早已等候多时的俩人。 她刚在两人身旁坐下,何丽的抱怨声就传了来,“你怎么才来啊?再晚饭菜都冷了。” “抱歉,抱歉,我下次注意,那咱们快吃吧!” 舒苗忙给俩人赔罪,随即又跑去窗口要了一个热锅子,方便烫菜吃。 可刚一转身回来,就接到了何丽隐晦的幽怨眼神。 舒苗看一眼笑的傻兮兮的张晨,头疼扶额。 心想,她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 这个年饭还能不能好好吃了? 但碍于上次昭阳的事,他们确实帮了不少忙,也不好真冷落他。 “嗝~ 舒同志,你们,你们这是放假了吧,嗝~” 何丽被他一身的酒气熏的直往昭阳怀里躲。 给了舒苗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拉着昭昭姐坐到离俩人最远的桌角。 身体力行的嫌疑,别提多明显了。 舒苗也被熏的够呛,不自觉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一点。 闻言更是差点没忍住翻他一个白眼,只是笑的一脸僵硬, “呵呵,是啊,你们也是要放假了吗?” “嗝~ 嘿嘿,我,我们哪有假呀?这不是给,给队长践行嘛,嗝~” 听闻此言舒苗微微一愣,“陆公安又要调哪去?” 话说这陆清愉也真够忙的,一会儿在侦查组,一会儿在户籍组,一会儿又在交管所。 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会儿又要换地方了? 第150章 可别让人走远了 “嗝~ 这次不一样!”张晨忙摆手,醉醺醺傻笑, “我们队长,这是官复原职了,嘿嘿。” “我也跟着沾光升……” 听到这里舒苗眼皮子狠狠一跳,忙夹了一筷子菜塞进他嘴里。 “这样啊,那吃菜,吃菜!” 说话间一个劲冲他使眼色,示意他悠着点,这会有人在上菜。 谁知这一番眼色算是使给瞎子看了。 张晨一脸受宠若惊的嚼嚼嘴里的菜,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她看, “你,你也觉得我前途无量,愿意……” 舒苗实在受不了了,噌的站起身来,看向旁边那几桌,寻找陆清愉的身影。 希望他赶紧把自己的手下给拖走,不然她这顿饭是真没法好好吃了! 很快锁定被好几人围着敬酒的那一桌,只是她很快注意到,敬上前的酒都会被人有意无意的接过。 而张晨见舒苗突然起身 ,也跟着晃晃悠悠站起来, “舒同志,我,嗝~” 舒苗斜他一眼,立马就有了主意。 拽着他的袖子,连拖带拽的就把人往脸生的公安跟前送,还不忘附上一句, “公安同志,他是你们的人吧?他怎么莫名其妙跑到我那桌去了……你看?”是不是该管管? 本就醉的有点晕头转向的张晨,被舒苗这话一激,直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唉唉,舒,舒同志,你,嗝~ 你这说的什么话,明明,嗝……” 被塞一手人的公安同志,也是一脸的懵逼。 稀里糊涂就把人拉住,闻言,瞬间一脸正气的道歉, “不好意思啊同志,给你添麻烦了,我们这就把人看好!” 舒苗笑笑不说话。 临走之前,看向被手下人努力保护着,却还是散发着满身无措的陆清愉,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没事,这不还有个比自己还难过的人吗? 心情好了,连带着脚步都松快了不少。 何丽看一眼被强制搀扶着离开张晨,给舒苗竖了个大拇哥, “厉害了我的苗儿!” 对于她的搞怪,舒苗没好气白她一眼,“叫舒姐!” “那不成 ,你可比还我小一岁多呢,想的倒是挺美!”何丽皱了皱鼻子,哼哼一声。 “行了,菜再煮下去都要夹不起来了,你俩还闹呢?” 最后还是昭阳出来打圆场,才终结俩人没完没了的斗嘴, 刚消停没几分钟,何丽就又嘴痒了,“嘿,舒苗,你说陆公安这回会去哪啊?” 舒苗闻言睨了她一眼,“不知道。” “你俩不挺熟的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谁说我俩很熟了?” “你……”何丽顿时语结。 眨眨眼,细细思量片刻,又了然的点点头, “也对,那样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人,确实跟谁都熟不起来!” 舒苗双目微睁,下意识回头看一眼终于露出身形的某人,忍俊不禁的笑了。 看来他的伪装还挺有效,至少不熟悉的绝大部分人还是能瞒过去的。 倒是默默吃菜的昭阳若有所思的看了舒苗一眼。 随即继续给俩人夹菜,提醒她们俩说话归说话,嘴别停。 可能是借了他们一群人聚餐的福,今天饭店供应的菜色格外的多。 何丽与昭阳俩人先一步来就点了不少菜,后面舒苗又加了两个菜。 满满当当一桌子菜,直接把三人给吃撑的走不动道了。 最后一致决定在店里消会儿食再走。 这不一消停,瞬间就显出了那边劝酒的热闹场景。 三人就这样津津有味的围观起来。 这一细看,就连何丽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神秘兮兮的朝两人招招手,示意她俩靠过来, “你们发现没,围在陆公安身旁的那几个都很眼熟诶?” 舒苗与昭阳无奈对视一眼,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 何丽被俩人的眼神盯的一噎,“嗝~” “噗嗤!”昭阳没忍住笑出了声,舒展开的眉眼终于带上了一丝开怀。 本还郁闷不已的何丽瞬间阴转晴,却还装作气呼呼的模样,抱着胳膊一扭头。 舒苗就这样含笑看着昭昭姐哄她玩,心情格外的宁静。 真好啊…… 直至一阵喝彩声骤然响起,她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旁边的酒桌上。 然后就意外的看到陆清愉面无表情连闷三杯酒,就继续低头吃菜。 舒苗怔了一瞬,再细看之下,这才发现原来他的那几个手下都被干趴下了…… 可能是没人打圆场了,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酒桌随着他的冷脸吃菜,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自觉无趣,那些个灌酒的人,也都醉醺醺的拉着同伴走了。 到最后,就只剩下陆清愉同几个眼熟的公安同志在那醉醺醺的各干各的事。 何丽也在这时悄悄出声,“苗儿啊,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舒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服务员环臂杵在窗口,一脸的不善。 行吧,敢情今天又是沾了公安同志们的光,不然她们早就被赶了。 就在她们仨起身往外走的同时,酒桌上醉醺醺倒成一团的人也互相搀扶起身。 “嗝~ 队长,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吃好了,也早点回去休息。” “嗯。” “那队长,我,我们走了!” “嗯!” 舒苗听着这奇怪的对话,好奇看了他一眼。 这才猛然发现这人真可以说是面无异色! 本就比常人白皙的冷白皮,丝毫没有醉酒后上脸的意思。 见此她便也就放心了。 只是走至饭店门口时,看着其他人是真没等陆清愉,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他一眼。 还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面容,同样的一盘菜。 就连吃东西的速度也照样一成不变。 这不对呀! 何丽见她频频回头,也渐渐回过味来了,笑的一脸暧昧, “想打招呼就去嘛,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 话落,更是直接上手推了她一把。 “行,那你俩等会儿。”舒苗早已经习惯她的时不时露出这么一副猥琐的表情,选择性忽略她的话。 话落,回头径直朝他走去。 走至他身旁,也没说话,而是直接把他眼前的花生米挪开。 陆清愉茫然抬头,眨巴眨巴眼,一脸的单纯无辜,“你拿我花生米干嘛?” 这下轮到舒苗愣住,“你,你醉了?” 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扭头就朝店外冲,路过何丽俩人时,丢下一句,“你们先走,我去喊人!” 可别让人走远了才是! 昭阳本还有些犹豫,一旁的何丽眼珠子滴却溜溜一转。 立马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卖萌的把人拉走。 嘻嘻,我真是个天才呀! 第151章 言外之意 追出去的舒苗,沿着主路很快找到已经倒做一团的一行人。 看着这群连路都走不稳当的醉鬼,舒苗严重怀疑陆清愉才是这行人之中醉的最轻的那个…… 想到这个可能,舒苗无语扶额望天。 我滴个老天奶呀! 她这是又摊上事了? 计算了一下派出所到这的距离,来回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算了算了,还是去通知一趟安心吧。 等她咬牙狂奔到地方,一看,果不其然,留守的就没几个! 勉勉强强匀出两个人,又都是不会开车的。 只能靠骑自行车,把那群倒在路边的挨个送回家,这就导致一次还送不完。 陆清愉自然而然就成了被落下的那个。 毕竟相较于还能口齿清晰回话的陆清愉,还是其他倒在大街上的同事更要紧些。 而本以为喊来人就能解决这事的舒苗,倒是上赶着被抓壮丁了。 好在陆清愉那家伙是住宿舍的,一个来回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当然,如果陆清愉已经神志不清到需要人扛着走,她还会再回来找帮手的。 与值班的公安同志说明后,果断掉头往饭店走。 不过她心里还抱着侥幸心理,心想,她这前前后后耽搁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万一人已经自己回宿舍了呢? 这个念头将起,大老远就看到一个身影孤零零坐在饭店屋檐下…… 得, 人还没走呢! 认命快步上前,看一眼正忙着收拾桌子的服务员,蹲下身拍了拍他。 明知故问:“陆清愉,结账了没?” “嗯。” “还能自己走吗?” “嗯。” 望着眼前这从头到尾都垂着脑袋的人,舒苗脸上的笑终于是挂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也懒得跟他废话了,直接上手把他的头掰起。 紧盯着他茫然的双眼,扯出一抹干巴巴的笑, “知道我是谁吗?” 陆清愉迷蒙的双眼努力挤了挤,好半晌才吐出一句, “舒苗。” “行吧,还认得人就成!” 舒苗也不再做多余的动作,扯着他的胳膊就把人给拉下台阶。 陆清愉一个踉跄往前扑去,下巴颏径直磕舒苗肩上。 “嘶~” 舒苗吃痛,捂住肩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回头狠狠瞪了摸着下巴颏的某人一眼,却见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眼角轻微下垂的垂泪狗狗眼,闪烁着柔柔水光。 那一副比她还委屈的模样,直看的舒苗心头一哽。 却也只能认栽,“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突然拉你的,赶紧走吧!” 他低垂下头,纤长的睫毛盖住他的眼眸,跟复读机似的,又嗯了一声。 却不曾想他嘴上答应的痛快,可那双脚就跟生了根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 舒苗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肩膀,见状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一连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稳住心绪。 没办法,她既已经答应公把人送回去,总不能在这关头临时变卦吧? 甩了甩胳膊,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上前拽着他的衣袖,好声好气的提醒 , “跟着我走,明白?” “嗯。” 可能是沟通有了效果,舒苗轻轻一拽,人就跟着她的力道走。 至此她不禁长松了一口气,而天也在这个时候放晴。 这下,舒苗的心情就更加不错了。 只是还不等她高兴多久,乖巧跟在她身后的人忽然挣脱她的手,扶着墙就开始干呕。 吓的舒苗条件反射一蹦三尺远。 不过一瞬后,立马开始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看到后,还得多添一件清扫现场的活。 就在她精神极度紧绷之时,一阵说话声从远处传来。 惊的舒苗也不管他吐完没,揪着人衣领就连拖带拽的拔腿狂奔。 确定远离了刚刚的“案发现场”后,这才止住脚步。 也就是这么一停,早已坚持到极限的陆清愉沿着墙根瘫坐在雪地上。 舒苗回头看他,却见他脸色煞白煞白的。 眼皮子不禁猛一跳,下意识又退离他几步, “那个,这边没什么人,你要还想吐就吐吧。” 陆清愉甩了甩晕乎乎的头,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紧抿着。 直把舒苗看的心里头直打鼓。 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一步,蹲在他身侧,偏头打量他, “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可下一瞬,那双被纤长睫毛盖住的眼眸忽地睁开。 乌黑晶亮的眸子不再是之前的迷茫,却还是能看出有些失焦。 舒苗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些担心,“陆清愉?你还好吧?” 他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凝神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刚想表自己的疑虑。 可脑中闪过的一些零碎画面,让他略有些错愕,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没事。” 一向清朗悦耳的嗓音,带上了一丝丝沙哑与无力。 舒苗面上点点头,但眼睛却不离他。 毕竟他这还瘫坐在雪地里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只是也不能任由他就这么坐在雪地里吧? 别等会儿再把裤子打湿,不得更加难受? 可这个天也叫不到三轮车,这就有些难办了。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把人背回去。 可问题是人家万一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那不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不过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她起身看了眼四周,瞄准墙边放的一堆石块。 选择性踢开上面一层石块,露出一小块干燥的不规则石板,立马朝他喊一声, “你坐这歇吧!” 陆清愉正揉捏自己隐隐发痛的额角,闻声缓缓抬眸。 看一眼她清理出来的干燥石板,也没跟她客气,扶着墙准备起身。 舒苗有些没眼看他颤颤巍巍的起身,忙快步上前要扶他。 陆清愉望着女孩冻的通红的指尖微微一愣,伸手略过她的手心,搭在她的胳膊上借力起身。 “谢谢。” 坐定身子后,他略有些窘迫的垂下眼眸,“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吧。” 舒苗这才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迟疑了一瞬,却还是打消了放任他一人离开的念头。 毕竟这天寒地冻的,且这人还处于走路都艰难的醉酒状态。 这要是一头栽哪个雪堆里,出事了可怎么办? “我也没事,既然答应了得把你送回宿舍,怎么也得管到底吧?” 一阵寒风吹来,舒苗立马双手插兜,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原地踏步。 “不过,你们这次的聚餐确实有些离谱……” 陆清愉闻言不置可否笑笑,话头一转, “听说你们学校放假了,回家的车票买了没?” 舒苗瞬间秒懂他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双眼陡然亮了, “你能买到卧铺票?” 第152章 驱逐 饶是陆清愉早有预料她的脑瓜子灵活,也不经被她笃定的反问给逗笑, “嗯。就是价格上……” “价格没问题!”舒苗忙不迭答话。 笑话,上赶着的便利不占白不占! 要知道这次回程,可不一定还有陆青愉这样的冤大头帮她看行李。 这可是一天两夜的火车,一路上得时刻注意,得多累啊! 如果可以能弄到卧铺票,行李放在卧铺内侧真的会方便很多。 可她转念想到何丽与自立,略有些犹豫不要提一嘴。 不过一瞬,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让这个出行不方便的年代,卧铺票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 虽然她不知道陆清愉是什么职位,但他能提出帮自己买票,那就说明他的职位是可以买卧铺票的。 一般情况下,一人的身份证明只能买一张卧铺票,多买几张的话,那免不了需要陆清愉欠其他人的人情。 她虽然自认为脸皮够厚,但也不至于到占便宜没个够的地步。 见她答应的爽快,陆清愉也不意外,只是还有些疑惑, “你哥那边?” “他呀,不用管他,他放假还早着呢!” 陆清愉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舒自立不是学生,刚想说些什么。 一阵女孩的啜泣声由远及近的响起,俩人都下意识止住话题,纷纷朝对面头顶的二楼窗口望去。 透过玻璃窗,明显看到一对母女的身影在交谈, “闺女啊,这王家小子父母都是工人,自己也有正经工作,你怎么还看不上呢?” “妈,我还不想结婚……” “不结婚怎么能成?妈都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你现在年轻,心气高,可你想过等你年纪上来,上哪还能找到这么好的人家? 你就听妈的吧,错不了! 我跟你爸结婚的时候,连面都没见过,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妈,我还没想好,你别逼我了成吗?……”女孩声音哽咽,饱含家人不理解的痛苦。 女人的声音却在此刻陡然拔高,“不成! 我已经给你两年时间了,你别想再拿这套蒙我! 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吗? 工作,工作没做好,大学也没考上。 你当大学是那么好考的吗?真要有那个命不早就考上了?” 女孩的哭声渐渐失控,女人的声音这才放低, “闺女啊,你就当可怜可怜你哥吧,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你哥一直打光棍吗?” 听到这里,舒苗直接傻眼。 不是,她刚刚还以为是一出女儿不自量力屡试不中,拖累家庭的戏码。 这么直接就来了个大转弯? 陆清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无奈,余光一扫,却正好看到女孩吃惊的模样。 他眸光微闪,若有所思的多看了她两眼。 心下很是奇怪,她竟然有这么好的耳力? 要知道聊天的母女俩,可是在屋内小声交谈,且窗户还关得严严实实的。 一般人就算是能听到有人的交谈声,可要听清具体内容也是很困难的。 就连他,也是在部队里训练了好长时间才练出来的。 而她却好似天生异禀般,根本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同的是,她这会儿直接走的苦肉计路线, “都是我怪跟你爸没用,新屋子准备不起,连你哥的彩礼也凑不齐,不然你哥也不至于拖到这个年纪,呜呜……” 说着说着,女人声音哽咽,呜呜哭泣起来, “你不嫁就不嫁吧,我认了,我和你爸呀,就没那个抱孙子的命! 只要我在这个家一天,你想在家里待多久,就多久,呜呜……” 这番话在舒苗看来就是明摆着的以退为进,道德绑架。 可作为当事人的女孩却是心软了。 “妈……”女孩低低的抽泣声一直持续。 可舒苗的却听出了她悲伤啜泣下的妥协。 她本想着听八卦打发时间的,谁知却是听这么一出让人乳腺增生的戏码。 这会儿别提多心塞了。 一家子有手有脚怎么会娶不起媳妇? 这不是明摆着的故意牺牲家里的女孩吗? 真特么膈应! 周清愉扫一眼女孩面色,就知道她没看出其中的关键,不禁轻叹一声。 舒苗诧异回头看他,“你也为她可惜吗?” “你知道的,我这个职业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纠纷与……罪恶。”他微敛下眼眸,语气平淡。 可舒苗却莫名觉得沉重,不自觉走至他身旁,静静听他诉说。 “这种类似的案例数不胜数,甚至根本不会被重视。” 他缓缓抬眸看向她,那双纯粹干净的眼眸里盛满了无奈, “这其是一场原生家庭对女性的压榨与驱逐,且不知何时能停止……” “驱逐?”舒苗愣愣望着他的眼睛,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的含义。 压榨这个词好理解,可为什么是驱逐呢? 其实放在现在的农村,确实是那些家里男丁多的人家日子会好过些。 所以才会造成女孩的价值大多体现在生育上。 且不少疼爱女孩的家庭,不止不要彩礼,还会倒给嫁妆。 就给人一种养女孩只能是亏本的表面现象。 可要是放在城里呢? 明明这位女儿也有工作,也能为家里带来直接收益,只是不想结婚罢了。 却还是被逼着结婚为哥哥做牺牲,嫁到另一个以丈夫为本位的家庭去 。 之后的生活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得为讨生活不停生儿子。 之后再次开启压榨女儿供养儿子的循环,周而复始。 哪怕到了后世, 那些标榜爱女儿的家庭,也都不约而同的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围剿女儿去为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 不然就是不孝,大逆不道。 只是相较于现在人明目张胆的养儿防老的思想,更加隐蔽罢了。 好像冥冥之中,一直有双大手推着女性放弃本我意识,去供养另一个不知名的男人。 就连生养的所谓“儿子”,不也是身为母亲的女性在供养吗? 作为“儿子”的男性长大,再娶一个年轻女性替代年迈的母亲,继续供养这个以男为本的家庭。 而女性的原生家庭,一直都不曾教会女儿什么叫真正的自主,不仅心甘情愿成为帮凶。 反而在女儿觉醒反抗之时,抱有最大的恶意去打压。 可不就是在驱逐吗? 想到这些,舒苗只觉毛骨悚然。 一度怀疑这个世界真的正常吗? 只是…… 她骤然转头看向陆清愉,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那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他,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与自己点明这事? 第153章 自信心爆棚 陆清愉坦然回望她,长长的睫毛随风轻颤,一双黑亮的眸子一如初见时的干净透亮。 哪怕她怀疑的目光多有打量,他依旧坦荡无惧。 舒苗就这样凝视他许久,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丝伪装的痕迹。 反倒被他一脸的人畜无害乖巧模样,给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眸光微微闪烁间,不动声色移开视线看别处。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真实意识表达出来, “你……很不一样。” 从他这番言论可以看出,他比大多数男性更加认同女性在这个社会所面临的困境。 加之的职业的特殊性,再一定程度上对周遭女性而言,真的是一份难得的善意。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心态能维持多久? 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如今的他,定是一位正直善良、且能共情女性的好同志。 这不就够了吗? 同时她也愈加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心思纯粹善良,且又极具自我意识与社会感知力的孩子? 就在舒苗思绪纷飞之际,陆清愉的心情却在压抑的抽泣声中,骤然低落。 他眼前视野一阵扭曲,恍惚间伸手接住缓缓飘落的雪花。 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呢喃出声, “你相信有人生而知之吗?” 舒苗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给怔住。 什么? 可在回过神来他问的是什么,她呼吸猛地一滞。 她双眼微微圆睁,满心的震惊倾泻而出。 难道…… 难道他也是? 她揣兜里的手猛地收紧。 指尖更是深深陷入肉里,才勉强稳住浮动的心神。 彼时的陆清愉像是着了魔一般,也不管她有没有回答,依旧自顾自的叙述着自己的魔幻经历。 “自我有记忆以来……不对,应该说是自有意识以来,我娘就成日以泪洗面……” “直至我的出生,她因为高龄产子,出现各种并发症而病重……” “家里兵荒马乱,就在我以为我终究会被抛弃时,谁知我竟安然无恙在婴儿室待了足足一个多月……” 说起婴儿室,他自嘲一笑,敛眸掩下眸中的讥讽,语气却越发的沉重, “这一个多月里,我亲眼见证了一场场婴儿的贩卖……” “与人为的夭折,而这里面却都是女婴……”而我却无能为力…… 起初舒苗还一脸的惊奇,可越听就越觉得荒唐至极! 很快就联想到后世爆出的那么多孩子被掉包,或是被“误判”死亡的事。 敢情这个现象,是这个时代管理制度下必然衍生的罪恶! 如果不是她笃定以陆清愉的性子,绝不会轻易开这种玩笑。 且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她都快以为这人是喝多了在说大话! 所以,这便是他愿意共情女性的根本原因所在! 可这个代价,真是超乎想象! 且还得建立在这名男孩,本就有一颗很柔软的心,不会在成长的过程中被教导偏差。 这简直太难了…… “还有……” 眼见陆清愉还要再说下去,舒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适,猛的开口打断他。 “够了!” 虽然她是好奇陆清愉跟自己的情况有哪些共同点,但这种是人都会永远藏在心底里的隐秘,她一个普通朋友真不适合再听下去了! 不过,光从他已经诉说的这些内容来看,也能知道他与自己的情况大有不同。 这种能在母亲肚子里就感知到外界的信息,并在出生后的短短几天时间内,就能为他人的遭遇感到悲伤难过,应该是属于早慧的那种。 跟她这种近乎于鬼上身的来路,简直就不是一路的! 而突然被呵止的陆清愉,有瞬间的清明,不过一瞬后又恢复了迷茫。 此刻的舒苗也已平复好情绪,也开始反应过来他怎么会贸然与自己说这么隐秘的事。 想了想便再次上前一步,蹲在了他的身前。 偏头对上他的双眼,这才惊觉这人双眼朦胧呈醉酒的状态,顿时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 两人关系也没好到那个地步,这人怎么就突然与自己谈心了。 这下算是破案了! 不过, 他之前不是吐了吗? 怎么还晕呢? 只是这人醉酒的反应也太不一样了吧? 别人醉酒是满脸通红,这家伙可好,要是不细看还能装个没事人呢! 这般想着,舒苗都忍不住担心是不是他对酒精的基础代谢有问题,所以才导致酒精不上脸。 如果真是代谢问题的话,可千万别搞个酒精中毒啊! 想到这个可能,舒苗也顾不得其他,伸手想摸一下他的额头。 但因为头发与眼镜框的遮挡,有些感知不太清楚,便转手轻触他的脸颊。 “嘶~” 好冰! 至此舒苗是彻底糊涂了。 他莫不是喝了假酒吧? 眼看着雪又下大了,再任由他这么坐着也不像话。 而且瞧他那模样,一点也不像歇一会儿就能好转的样子,她还是别心存侥幸了。 便上前轻轻推搡他,“陆清愉,你醒醒,该回去了!” 谁知这一推,人直接轻飘飘的往墙面倒去。 待舒苗惊慌去拉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咚的一声闷响,陆清愉的后脑勺重重磕到了墙上。 他眉头紧蹙,吃痛轻哼一声, “嗯……” 眼镜更是直接被撞飞出去,落在雪地上。 舒苗手忙脚乱扶住他的头,下意识去揉他的后脑勺,懊恼的只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 陆清愉本还昏昏沉沉的脑袋昏被这一击,瞬间清醒几分。 忽地睁开双眼,眼中透出一丝丝惊诧与茫然。 直至温热的呼吸轻柔洒在耳畔,他下意识偏头躲避,就陡然埋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这下别说是他了,就连舒苗也在顷刻间傻眼。 不是,这人就这么华丽丽的倒自己怀里了? 就在她愣神之际,陆清愉先一步反应过来。 他忙直起腰身紧贴墙面,双耳早已红的似要滴血一般。 “对,对不起,我……”他偏头没敢看她的眼睛,呼吸更是急促。 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慌乱无措。 舒苗本还有些不自在的,但一对比眼前这人的反应,自信心瞬间爆棚。 适时拉开俩人的距离,还不忘着急催促他, “那个,要不你趁着现在清醒会儿,就赶紧走吧,别等会儿又醉糊涂了……” 这人一阵一阵的醉意,确实有点麻烦。 此时此刻,谁也不能阻拦她送人回去的决心! 第154章 心里有数就好。 陆清愉面色微微泛红,慌乱点着头,并挣扎着起身。 舒苗立马捡起地上的镜框递给他。 可见他一手扶后脑勺,一手扶墙,完全没手接,想了想便拉开他的衣兜,塞了进去, “那个,眼镜我放你兜里了。”踌躇片刻后,还是上前搀住的他胳膊。 察觉他瞬间的僵直,舒苗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奇怪的看他一眼。 心想,不会吧? 这人这么纯情的? 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她也只得立马收起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解释一句, “我搀着能走快些。” 而此刻的陆清愉也发觉自己的视野又开始打转,努力睁了睁眼,才勉强稳住。 也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窘迫的道谢, “谢谢,我们快些走吧……” 待感知到对方的重量确实压在了自己手臂上,舒苗悄悄松了一口气。 也不再耽搁,立马用上双手,也不管他跟不跟得上,拖着人就快步朝前走。 陆清愉也在努力控制自己无力的四肢,却还是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 几次险些被自己的脚给绊倒,可迎面吹来的风雪,却让他的脑子格外的清醒。 也渐渐回想起一些断片的零碎记忆,在察觉自己又再次情不自禁吐露心声。 脸上刚褪去的燥热再次腾升而起,且越来越滚烫。 以至于越发的手忙脚乱,一个不留神踩到舒苗的鞋后跟。 他呼吸猛地一滞,果断闭上眼,但手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 舒苗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刚想说些什么。 可一回头,就见他紧紧闭着眼。 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可疑红晕,那副被老师揪着训话的模样,直接把她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行! 我忍!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恼火,无奈弯下腰,去提鞋后跟。 只是她这一弯腰,本就强撑着使了一把力的陆清愉,瞬间就开始打晃。 饶是他都咬舌尖了,还是收不住倒下的趋势。 “诶……诶!!!” 舒苗腰还没直起,就被身旁缓缓倒下的身影惊到。 下意识伸手去拉,却因为底盘不稳,被带着往他那头倒去。 为了不当街与他倒做一团,舒苗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腰。 愣是靠着一身蛮力,把人给稳住了。 随即也不管他会不会介意,一猫腰钻他腋下,架着他的手臂,心有余悸的大喘气, “呼~ 你也真的是!站不住了就早说啊,突然就往下倒,吓死个人你知不知道?” “哎,算了算了,赶紧跟着走吧。” 陆清愉尴尬的晃了晃头,却格外顺从的迈开脚步。 心中更是暗自懊悔,以后绝不能再喝酒了! 就在他心急如焚,奋力迈动脚步,期望能减轻对方的压力之时。 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按理说,照正常女性的力量,是不足以架动他的。 就算是干惯农活的女性,没经受过刻意的锻炼,想架动他也会格外的吃力。 而舒苗呢? 除了一开始的气息不稳,现在是越走越轻松,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 这完全不像一个小姑娘家该有的力量。 且以他的经验看来,她看着也不像受过什么特殊训练的。 他心下惊疑,微微侧眸看向她。 见她面色如常,确实不像很吃力的模样,眼中划过一抹惊诧与动容。 实在想不通这小小的身躯,怎么会有这么惊人的力量!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吧? 而此刻的舒苗可没外表看起来那么轻松。 不过相较于之前搀扶陆清愉胳膊时,还得时刻注意他的脚步,这样确实省了她很多心力。 心神没被绊住,感官自然也就敏锐了些。 察觉他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有些诧异抬眸。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两人都怔愣当场。 舒苗见他乌黑的瞳仁有些失焦,只以为他这是又上头了。 不以为然的移开视线,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前路上。 心神紧绷的陆清愉在她转头的瞬间,不自觉轻松舒一口气。 慌乱移开视线,可内心的异样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他从来不知这短短的路程,竟会有这般煎熬的时候。 这么近的距离,舒苗自然察觉到他的不自在。 想当然的以为他是在意路人的眼光,便也不再收着力。 果断上手揽住他的腰,架着人脚步飞快朝前跑。 等终于瞧见职工大院时,饶是舒苗有这一身大力,也累得够呛。 心里还在想,早知道换成用背,会不会轻松一点。 门卫老远瞧见穿着公安制服的陆清愉时,就急忙迎了上来。 只是他脸上的笑,在看清架人的是个小姑娘时,瞬间瞪圆了眼,惊的迟迟回不过神来。 还是舒苗喊了他一声,才急急上来搀扶人。 不过瞬间,便风水轮流转。 轮到舒苗很是奇怪的看向门卫大哥憋的通红的脸,直把人看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直接就忘了跟她打招呼,架着人踉踉跄跄的走了。 见此,舒苗算是进一步确实不是自己的力气变小,而是陆清愉那货的分量着实不轻! 也不知道看起来清清瘦瘦的一个人,重在哪里了? 解决完陆清愉的问题,舒苗马不停蹄赶回租房处。 就看到何丽边收拾着行李,还边高兴的哼着曲。 此时的她早已忘记舒苗之前都干什么去了,乐颠颠冲上来,给人一个大大的熊抱, “我的苗儿啊,姐得先走一步了,千万别太想我。” “怎么突然变卦了?”舒苗捏了捏她的脸,好奇的觑了她一眼。 谁知刚还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人,立刻害羞起来,捂着脸扭扭捏捏嗔了她一眼, “我不告诉你!” “哦~”舒苗暧昧一笑。 却在她害羞的直跳脚时,直接来一句, “我不管你那位暗恋对象是因为什么原因找你,你可千万记住,不该做的事决不能做!” 何丽一头的热血,被她郑重其事的叮嘱给浇灭大半。 她眨巴眨巴眼,最终还是没忍住辩解一句, “怎么会呢?他不是那样的人……” 舒苗想到她与自己分享的那些信件内容,眉心猛的一跳。 但想到白月光的杀伤力,也只能忍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 见她放软语气,何丽瞬间故态复萌,摇着她的胳膊就开始撒娇卖萌, “哎呀呀,你放心好了。” “我可是正经姑娘家,不到结婚那刻,绝不会跨雷池一步的!” 第155章 病的不轻! 听见两人斗嘴的昭阳,从自个房间探出头来,含笑插了一嘴, “她呀,也就嘴上凶的厉害,真要真刀真枪的上,你就是再借她八个胆子,她也不敢。” “对对对,还是昭昭姐懂我!”何丽瞬间笑开花了,忙不迭直点头。 舒苗睨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叮嘱到家了别忘了给个信。 何丽本还有些不服气俩人总是换着花样对她耳提面命要小心,可她们这会儿真不说了 ,她反而又觉得不习惯了。 “诶诶,你们就都不问一下他长什么样的吗?” 舒苗回头关门时,面带揶揄的睨了她一眼,, “能入你眼的就没长得差的,这还有什么问的?” 何丽被说的羞红了脸,张牙舞爪的冲上前要去偷袭她,却被舒苗眼疾手快关在了房门外。 “诶诶诶,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万一,万一我被人卖了,你们好歹还有个照片找人!” “丽丽,别闹了,别忘了你明天一早的火车。”最后还是昭阳受不了她的聒噪,顺便提醒一句。 经她这么一提醒,刚还咋咋呼呼的何丽,立马就蹦达着收拾东西去了。 次日一早, 天才蒙蒙亮,火车站口就已经是灯火通明。 难得挤上一回公交车的舒苗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何丽嘤嘤哭诉着后悔的话给整了个大无语。 好说歹说把人送上车,天已经大亮。 不过也是在这时,舒苗猛然惊觉她昨天光顾着跟陆清愉说订卧铺票,却忘了跟他定在哪个地方碰面…… 所以,现在她上哪找人去? 她决定跟昭昭姐先去一趟学校。 只是绕了一圈,也没收到任何人的传话或是信件。 无奈只得打算再去一趟派出所,看能不能联系到人。 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某栋宿舍的有心人看在眼里。 宋黎眼看着目标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整个人都急躁的不行, “周哥,你倒是上啊!”你是要急死我吗? “急什么。”周扬悠悠吐出个烟圈,眼底的意味不明。 宋黎被他这话一哽,实在没忍住暗地里白了他一眼。 真是搞笑! 昨天是谁急吼吼的催着他去买票来着? 这才一夜的功夫,这是又抖了起来? 越想越心塞,他闭上眼心里不住默念: 这是咱东家,咱的粗大腿东家,忍住! 深呼吸好几次,才勉稳住自己的心绪,艰难扯出一抹干巴巴的笑, “周哥,我可早听说何同学今早的火车,你猜舒同学……” 要是她也提前回家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听闻此言周扬眉心皱起,立马掐灭手中的烟头,没好气斜了他一眼, “怎么不早说?” 宋黎:“……” 打从蹲守到人回宿舍起,他就有一直在提醒的好吗???! 是你矜持放不下面子的,怎么又怪上我了!!! 饶是他在心底如何疯狂腹诽,面上却还是得挤出一抹笑,乖乖奉上车票 , “周哥,你再不去追,人就走远了。” 周扬一听也是,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抓过他手中车票,大步流星朝舒苗离开的方向追去。 宋黎搓了搓自己都快冻僵了的脸,拔腿忙跟上。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好,这头的舒苗刚走至校门口,就看到了与门卫搭话的陆清愉。 她眼睛霎时亮了,忙小跑上前, “陆公安!” 陆清愉怔然望着女孩喜笑颜开的娇颜,一抹悸动自心底悄然升起。 察觉自己心头的异样做不得假,他目光略有些不自然的偏移开, “你要的车票。还有昨天的事,谢谢……” 舒苗虽然诧异了一瞬他今天怎么没带眼镜,但她此刻满腹心神大都在那张车票上,就没太在意其他。 接过车票的同时,顺手把钱递给他, “谢就不必了,你不也帮我了吗?”她甩了甩手中的车票,理所当然的挑眉笑了。 陆清愉见她眉眼带笑,便知她确实是很高兴,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情不自禁跟着抿唇微微一笑。 没有了镜框的遮掩,他精致柔和却不显女气的五官,温温柔柔笑起来比任何一次都极具杀伤力。 长长的睫毛,柔情似水的眼睛,笑起来单纯又干净。 舒苗更是直接被硬控好几秒,眸光闪间,想着他应该是一大早就去买车票了,不然又不能这个点赶回来。 便想着请他吃顿饭,算作感谢。 陆清愉嘴角微扬,却还是摇头拒绝, “抱歉,我一会儿得去公安局报到,可能没时间。” “大喜事呢!”舒苗了然点头,也难怪昨天的聚餐去了那么多人。 急急追上来的周扬,正好目睹俩人相视而笑的一幕,只觉得分外刺眼。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双拳缓缓收紧, 目光死死盯着交谈的两人。 气喘吁吁跟上来宋黎见此情景,只恨不得立马赏周扬几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让你矜持! 现在好了吧? 学校里的竞争对手是防住了,可架不住人舒同学就是优秀如此,连校外也不乏追求者。 但凡他在一开始就多听些自己的建议,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虽然心里暗爽了一把,但为了以防“东家”受挫后反过来折腾自己,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周哥,你这样……” 谁知他还没说完,周扬就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气冲冲大步上前,直接横在了两人中间。 他面朝陆清愉,英挺的眉眼此时充满毫不遮掩的戾气。 望着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高大身影,舒苗只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脚步往旁边一挪,刚要开口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却没料到周扬猛的回头,一把抽走她手中的车票。 舒苗下意识伸手去夺,“周扬你发什么疯!” 周扬立马高举手躲开她,仰头看清车票上的信息后,这才松手给她。 审视的目光一扫陆清愉,不屑轻嗤一声。 陆清愉一脸平静,坦然接受他轻视的目光,却在舒苗看过来之时眉心微蹙。 “周扬!”舒苗此刻都要被气炸了! 他谁呀! 凭什么以这副姿态对待她的朋友? 不对,他就是纯粹没有素没有边界感,逮谁就发癫! 周扬听出她话里的维护之意,眸色越发暗沉, “用不着这么大声,我耳朵好的很!” 舒苗被他吼的一愣,捏了捏拳,正要与他理论一番, “你还有理了?你……” 周扬面带讥讽斜了陆清愉一眼,甩手大步离开。 舒苗心头一哽,抓狂的怒瞪他离开背影,气息起伏不定, “这人……真是病的不轻!” 急急追上来 第156章 疯了吧,你惦记她? 陆清愉失神望着女孩被气到泛红的脸颊,微敛下眼眸,语气里带着点点失落, “他是?” 舒苗这会儿正处在气头上,就没注意到这些细节,闻言只觉更来气了, “他就一自大狂,提他就来气!” 他睫毛微不可察的轻颤,没有再开口询问此事,而是借口有事提出离开。 舒苗刚刚的好心情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此刻她是一点不想再碰到周扬那货,便决定这几天都不来学校了。 未名湖畔, 压抑着满腔怒火离开的周扬,望着眼前一排憨态可掬,模样精致的雪人,眸光不禁一软。 不过一瞬,脑中再度闪现女孩笑盈盈望着他人的场景。 他琥珀色的瞳仁再次被嫉恨填满,猛地抬脚把全部雪人踹倒。 一直坠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宋黎,见状嘴角狠狠一抽,心痛不已的移开视线看别处。 钱啊,这可都是钱买来的,还没派上用场就毁了! 虽然花的不是他的钱,但他还是心疼的直抽抽。 待周扬发泄的差不多了,宋黎也已整理好心情与说辞,强打起精神上前, “周哥……” “闭嘴!” 宋黎深吸一口气,继续再接再厉, 但语速却骤然加快了不少, “你既喜欢舒同学的独立自主,就应该明白她必不是什么温柔小意的女孩,你总是跟她硬碰硬能得什么好?” 想到她对着那人笑得一脸温柔,对自己却百般嫌弃,周扬刚消下去的火气,腾的再次直冲头顶, “胡说八道!” 她对别人都能和颜悦色,为什么就他不行! 眼见他还死鸭子嘴硬,宋黎不禁再次生出想把他头盖骨掀了的冲动,特想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玩意! 谁家好人找对象不得花点心力哄哄? 再就是喜欢他的女孩那么多,他偏要挑个最难搞的追,又放不下身段去多哄哄人家。 依他看,这“东家”就是好日子过多了,欠收拾! 可他也就只敢在心头想想,面上还得尽忠职守,与他细细分析, “认识她这么久了,你难道还没发现,舒同学属于那种遇强则强的性子吗?你……” 他刚准备好的一肚子说教,被周扬冷冷的一扫,瞬间就冷静下来。 但重点还没说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就看她待身边朋友与其他人的态度,你难道还没发现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你要我跟她示弱?”周扬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紧咬牙关,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反问。 他知道宋黎说的都对,可结果如何呢? 这个惯会拿捏人心的,明知道他最受不住她的冷淡与无视,却偏偏要那么对待他!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主动逼她生动活泼,哪怕一直这样剑拔弩张又有何不可? 眼看着自己出谋划策一大堆,他还是阴沉着脸,就知道他依旧是固执己见,宋黎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要不是已经铺垫了那么多,他只恨不得立马原地消失,以后再不管他感情上的事。 让他好好长个记性! 与此同时,也让他明白要是再不让周扬看清其中暗藏的危机,人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你既觉得示弱对你来说很难堪,那我劝你早点放弃舒同学的好,你们俩不适合!” “那他们就适合吗——!” 虽然这话是周扬怒吼出来的,但宋黎还是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丝丝松动。 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继续循循善诱, “你可知你今天的盛气凌人,可太显那位陆公安的“弱势”了。 看人舒同学什么反应? 她那下意识的维护我都看出来了。 你就真打算就这么把人越推越远吗?” ………… 两日后, 舒苗背着大包实则轻飘飘的行李,在昭阳的相送下来到火车站。 谁料到刚进站,就被周扬一行人给堵了个正着。 周扬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面上却是难得的和气 , “舒苗,好久不见。” 舒苗拧着眉,冷漠移开视线,就要绕开他们。 他似无所觉般,很是自来熟的就要去接她的行李, “我帮你。” “用不着!”舒苗果断闪身避开,不假辞色。 本还浑身散发着不乐意的余小文,看到周扬的行为,下巴都快惊掉了 , “你怎么对这母老虎,唔唔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黎精准捂住嘴。 周扬神色有些僵硬的笑笑,可嘴一张,直接把现场几人都给惊呆了, “东西带的有点多,要不你帮我拿些吧。” 宋黎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倒,只觉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让你示弱,不是让装柔弱! 我滴个老天爷啊,这人是真没救了! 舒苗扫一眼他脚边的行李,再看一眼仿若处在不同频道的三人,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周扬脸上的笑僵住,直直转过头看向一脸便秘的宋黎,恨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为什么跟你讲的完全不一样! 宋·生无可恋·黎,只恨不得现在去改签车票,离他远远的,这苦差事,他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余小文见宋黎气鼓鼓拎着行李上车,抬手一搭周扬的肩膀,不禁咋舌惊叹, “这小宋可以啊,竟还有这等气魄呢!” “起开!”周扬不耐烦甩开他的手,双手插兜往车厢走去。 “你吃炸药了你?”余小文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脸的莫名其妙。 但眼看着自己被单独撇下,忙拎上自己的行李追上去。 直到几人在卧铺车厢再次聚头,余小文也看出了好兄弟看那母老虎的眼神不大对。 不由分说把人往角落里拉,一脸的惊恐加难以置信, “周扬,她可是一脚就能给你飞出去老远,你是疯了吧,你惦记她?” 瘫倒在自己床铺上的宋黎,听到余小文那毫不遮掩的音量,嘴角一抽,彻底绝望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周扬直接给他一拳,眼中满是警告之色。 余小文吃痛捂住胸口,指着他的绝情转身的后背,气的手指发颤, “嘶~,你个见色忘友的,你……” 不过一瞬,却被他冷冽的目光冻的瞬间卡壳。 缩了缩脖子,窝窝囊囊缩回自己的床铺上。 第157章 你怎么还在? 终于让这嘴上没把门的家伙闭上嘴,周扬忙回头看向舒苗。 却见她早已整理好床铺,裹上薄被,一副准备入睡的架势。 张嘴想提醒她这才下午,要是这个点睡的话后半夜会睡不着, “舒……” 舒苗直接无视他的目光,扭头面朝里,把自己全身裹严实,就这么闭上了眼。 她自然是能感觉到一束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曾离开。 可那又怎么样呢? 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影响! 宋黎见场面终于消停,睁开一条眼缝查看情况 。 却无意间扫见“东家”微垂着头,一脸的落寞,霎时眼睛骤亮了。 噌的从床上坐起,冲他竖起大拇指,还给了他个再接再厉的眼神。 周扬的脸色瞬间阴沉,目光不善的微眯起眼。 宋黎被他目光这么一扫,便知他这是误会了。 忙下床提起鞋子,凑到他耳畔小声嘀咕, “你刚刚那眼神可对味了,以后就得这样来,指定……” 谁料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掀开。 “你……”宋黎咬牙切齿准备反。 可在看到他指了指正在休息的女孩,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什么性子,我忍! 他深吸一口气,甩手气冲冲回了自己床铺。 是夜, 断断续续睡了超长时间的舒苗,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她一个翻身就被惊醒,摸着床沿忙往里挪了挪身子,确认没有掉下床的风险后,才长出一口气。 这才有功夫分神注意其他,一抬眸就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接被惊的心头狠狠一跳。 我勒个去! 虽然她早在看到两个床铺之间,那只容许一人侧身而过的过道时,就已经料到可能晚上会跟其他人脸对脸。 但这大半夜的,冷不丁对上一双黑亮亮的眼,谁能不怵? 周扬见她没有第一时间就转过身去,心情瞬间大好,唇角微扬, “醒了?” 听出这人是周扬,舒苗呼吸一滞,一拉被子果断扭头朝里。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本就压了大半夜的右边身子着实不舒坦。 犹豫片刻,摸索着起身掉了个头,继续面朝里。 接着立马竖起耳朵听对面人有啥动静,让她意外的是,那人根本就没动。 反而是自己下铺的磨牙声被无限放大,顷刻间就把她的心神扰乱。 捏起被角把自己两个耳朵堵住,这才好一点。 心神沉入空间,看起早些时间积压下来的难题。 谁知这一看之下,不止是头疼,还越发得心浮气躁。 最后还是没忍住平躺,这一翻身就停不下来了。 毕竟躺了十来个小时了,这会身子早就僵硬的不行。 不行! 她得起来活动活动,不然频繁的翻身动静太大了! 就在她刚下定决心之际,一声轻笑自对面床铺传来。 舒苗脸一拉,就当没听到。 从兜里掏出手电,手心捂住灯头。 “啪嗒!”柔和泛红的光线自她手心的缝隙里溢出。 好在这点光线已经足以让她看清四周,她小心摸着扶手下了床铺。 却因为空间估算错误,一扭头,胳膊直接撞上了床沿。 “小心!” 舒苗本还纳闷怎么不疼,闻言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连忙侧过身避开他的手,小声道了一句,“谢谢。” 随即加快脚步,走出逼仄的床铺过道。 周扬回味着她难得的温和语气,眸光微微闪烁,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而此时的舒苗,正站在两个车厢之间的过道活动手脚。 火车运动时发出的叮铃哐啷声响,很好掩盖了她的动静。 放松过后,一身的热气很快被呼呼往车厢内灌的冷风吹散。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舒苗只觉得手脚被冻的僵硬了。 缩了缩脖子,最后只能灰溜溜回了床铺,把自己飞快裹进被子里。 期间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对面的床铺,见那人平躺着没有再面朝自己这边,不禁松了一口气。 陡然放松下来,困意再度袭来。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无知无觉间再次陷入梦乡。 本还双眼禁闭的周扬,忽地睁开双眼,不自觉偏头看向早已熟睡的女孩,这才安心入睡。 ………… “盒饭嘞,盒饭嘞,荤菜三毛五毛一份嘞。 素菜两毛五一份嘞,有西红柿炒鸡蛋、白菜炖粉条,酸辣土豆丝,还有米饭嘞……” 随着列车员的大声高呼,舒苗猛然被惊醒。 双目无神的盯着车顶看了许久,昏沉沉的脑子这才渐渐清醒过来。 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见才到中午,很是心累的长叹一口气。 目光扫一眼对面空无一人的上下床铺,瞬间精神了。 立马探头往下铺看去,也没人! 你还别说,她现在只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自在了。 在列车员推着餐车经过时,要了一份肉沫茄子盖饭,盘腿坐着开吃。 只是刚吃没两口,周扬一行三人就返回了来。 见三人齐齐盯着自己吃饭,本还香喷喷的菜瞬间就失了几分滋味。 直接一个转身面朝里边,继续低头吃饭。 周扬本想上前搭话,却被宋黎一把拉住,一脸严肃的冲他摇了摇头。 余小文瞅见俩人的眉眼官司,不屑的撇了撇嘴,一开口就阴阳怪气, “这眼看还有一天的车程呢,就是猪也该睡够了,来来,我们打牌……” “打……牌,呵呵~”直至收到周扬的警告眼神一枚,他才悻悻的闭上嘴。 暗地里却是白眼一翻,心道: 这母老虎不仅凶,还跟猪一样能睡,真不知道周老弟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能看上她! 简直难以置信! 他不屑的直挠头,却不敢再多嘴了。 让舒苗意外的是,他们一行人接下来当真是相安无事。 便以为周扬这是想开了,心情瞬间舒畅,连带着解决难题时的思路都顺了不少。 只是看了一整天书,眼睛难免疲累。 还不到晚饭时间,就提早吃了些东西,再次蒙头入睡。 唯有余小文小声嘀咕了一句,“莫不是前世是猪,这么能睡?” 直接被宋黎眼疾手快一掌拍倒,示意他悠着点千万别被周扬听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没有事惦记,舒苗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侧眸,顿时傻眼, “你怎么还在?” 第158章 打击到与否 周扬双手枕在脑后,闻言侧眸看过来,一脸的莫名, “为什么我不能在?” 舒苗难得见他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话,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也对,火车又不是她家的,她有什么资格管人家在不在? 忙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估算了一下时间,猛地抬头, “我要没记错的话,省会已经过了,你是不是坐过站了?” 要是没有意外,再有四个小时,就到她家所在的县城了,这…… 周扬闻言眉头微挑,侧过身来面对着她,“你在关心我?” 舒苗一噎,白了他一眼,干脆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见她真不再搭理自己,周扬唇角微抿。 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心头的郁结,再次开口, “诶!我逗你玩的!” 舒苗直接都不带搭理他的,摸出压在身下的书,自顾自的看起来。 周扬见她依旧不搭理自己了,本就低沉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眸光瞬时晦涩不明。 直至目光扫到床铺尾端的小包,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舒苗!你别给我装听不到。” “要不是为了帮我外公给你送东西,我至于错过下站时间吗?” 听闻此言舒苗眉梢一挑。 她就说嘛! 这人高傲惯了,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性子。 感情是早挖好了坑,等着她呢! 懒懒抬眼看他,却见他佝偻着身子坐起来,努力下俯着身子去够脚那头的小包。 那别扭的姿势,看的她都忍不住直了直腰。 直到头碰到车厢顶,这才重新斜靠着被子,看他到底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周扬拿到小包后,麻溜重新躺下,转手把包递给她。 舒苗漫不经心扫他一眼,压根就没伸手接的打算。 “里头有你的信,你真不看?”他眉峰上挑,语带促狭之意。 舒苗下意识皱眉,刚想拒绝,可忽然想到自己半月前寄了东西给王大夫。 至今确实还没收到他的回信,便有些犹疑。 凝视他眼睛片刻,却还是分辨不出他这话的真假。 可转念想到火车正在行驶中,万一这东西真不是王大夫给的,她也有大把的方式把东西还回去,便不再犹豫伸手接住。 只是没想到这小包不大,但份量却挺沉。 她心里初步猜测应该是书籍之类的。 拉开拉链,最先映入眼帘的确实是一封信。 她一怔,忙拆开信封。 飞快过一遍内容,发现自己给他寄去的人参,兜兜转转又被送了回来,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说来,自她吃到了中药材的红利后,就有刻意的收集药材种子。 这人参,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因其需要生长的年份实在太长,早被她遗忘在角落里。 要不得这次收货商品麻时,对空间进行了大面积的清理,她都没想起来这事。 正好她那时候也有些发愁,不知该送点什么东西谢谢王大夫给自己寄的各种书籍。 想到王大夫年纪大了睡眠不好,而人参刚好又有安神益智的作用。 便从中挑了两根长得最好人参风干,打算给王大夫寄去。 为了后续不出乱子,她还特意去了趟药店,让人测了一下药用价值。 得知这两根七年的人参价值约在七十块钱上下的样子,这才放心。 毕竟太好的东西,以她的家庭条件也确实不好拿出来。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送出去的人参转了一圈,又变成了药酒送回来。 周扬一直有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眉目舒展,嘴角含笑的模样,不禁心生好奇。 不自觉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外公到底送的什么东西惹得她笑开颜。 舒苗收起信纸,看一眼不住探头望这边偷瞄的某人,心念一动。 立马把包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球状物拿出,在对方好奇的目光中猛地把棉套取下。 这定睛一看,周扬的瞳孔猛的一缩,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 “咚”的一声闷响,他的头与车厢顶来了个亲密接触。 只见舒苗手中赫然是一个玻璃罐。 里头正泡着一条不知名花蛇,那双竖瞳正死死盯着周扬,好似随时会活过来似的。 舒苗不动声色压了压嘴角,把罐子又往前送了送, “呀,这蛇好漂亮啊,你知道是什么蛇吗?” 周扬吃痛揉着自己的头,闻言一个哆嗦偏过头去紧闭上双眼,声音都在发颤, “不,不知道,你赶紧拿走!” “是嘛,那真是太可惜了。”她嘴角噙着得意的笑,眼中闪烁难得扳回一局的开心。 说话间,指尖轻轻敲击着罐身,提醒他东西还没收起来。 而此刻的周扬,脑中一遍一遍闪现,群蛇蜿蜒扭动着身躯朝他游走而来的画面,豆大的汗珠顷刻间自他额角滑落。 这一幕直把舒苗看的一愣,迟疑开口,“你没事吧?” 她虽然知道这人怕蛇,但是万万没想到死蛇都能让他怕成这样。 但见他此刻的状态确实不大对,忙给罐子套上棉套,一边同他解释 “那个,你别慌了,我已经收起来了,你看!” 而周扬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面色惨白的跌跌撞撞下床,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舒苗眉心微蹙,心下不禁生出一丝愧疚。 她这次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不过一瞬后,她又释然了。 过分就过分吧! 这回总算能打消他的念头了吧? 火车即将靠站的广播也在此刻适时响起,舒苗那颗纠结的心也渐渐安定。 她想,周扬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出了这么大的糗,应该会被气的下站去吧? 那正好合她的意! “呜呜……” 随着火车启动时的汽笛声响起,舒苗就更加自在了。 翻出一包坚果,时不时丢一颗进嘴里,美滋滋的翻书看。 直到光线被一片阴影遮住,她茫然抬头看去。 刹那间,她嘴角的笑瞬间僵住。 “最后一笼包子,两毛买的,要不要?”周扬微垂着眼眸,手里捧着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油纸包,语气有些不自然。 舒苗立马摆手,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不用不用,我有带吃的。”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跟他道歉拿蛇吓唬他的事,周扬却什么都没说,落寞的转身离开。 这下舒苗更是一头雾水了。 不是…… 你说这人要是真被打击到了,他还跑过来与自己说什么话? 要说没打击到,那他这大变的性情又怎么说? 还没等舒苗想出个所以然来,一位穿着粉嫩嫩小洋装的年轻女孩,嘟着樱桃小嘴气冲冲朝她而来。 女孩叉腰站在舒苗面前,努力踮脚与她平视, “好啊!就是你让阳阳哥伤心的?!” 第159章 物证 女孩眼睛溜圆,大大的眼睛眨啊眨,就像百货大楼橱窗里的洋娃娃。 望着她努力踮脚的小动作,像极了一只贪玩的小奶猫,舒苗一时忍俊不禁的笑了。 女孩见她不仅没自己没被自己的气势吓到,还反过来嘲笑自己,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圆圆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呼呼一拍床沿,努力瞪大自己的双眼,做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你笑什么笑,问你话呢!” 舒苗见她气鼓鼓的模样活像一只河豚,下意识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啊——”女孩一脸惊恐捂脸。 “你,你耍流氓!”她颤抖着伸手指人,眼睛都气红了。 舒苗都要被她的乐死了,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压住上扬的嘴角。 忽地探出身子,眼眸含笑的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你是说我一女的对你耍流氓,谁信??” 女孩被她忽然的靠近吓的捂脸尖叫,猛地后退几步。 一个不察,连撞了好几下床沿,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舒苗担心这人莽莽撞撞的,等会儿别真把自己撞出个好歹来。 连忙伸手把人给拽了回来,对上她含着两包眼泪的圆圆猫眼,好笑的戳戳她气鼓鼓的脸蛋, “我说,你这傻乎乎的模样,怎么敢一个人出门的?有什么事叫你家大人来问吧。” 谁知本还瘪嘴想哭的女孩,一听说让她找大人来,气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气鼓鼓瞪她,“你别小看我!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 舒苗微微一怔,面露古怪的扫她一眼。 不禁心想,这人莫不是傻子吧? 瞧那样就像是来寻仇的,怎么这一张嘴不是放狠话,反而是夸人长得好看? 可能是察觉自己这话说的太跌气势,女孩脸上刚刚褪下的红晕再次升腾而起,更是气的直跺脚。 “我不管,是你先欺负的我家阳阳哥的!” “好啊,我现在总算知道你拿什么迷惑的他,我现在,我现在……”她捏着拳,气呼呼就要往舒苗面上招呼。 可却被舒苗歪头笑看的一眼,瞬间就泄气了。 气鼓鼓甩下手,抱着胳膊扭头,“我不管,我现在命令你赶紧去跟我阳阳哥道歉!” 舒苗扫一眼挤满过道的乘客,见他们都指着女孩的装扮在那窃窃私语,顿时就失了继续逗她的心思。 反而有些担心这个单纯到有些无知的小姑娘,被有心人给盯上。 慢悠悠收起书,正色起来,“你说的阳阳哥我不认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听闻此言的女孩不乐意了,放下手立马反驳,“怎么可能,就是你!” 舒苗此刻是真一头雾水。 她自认自己的记性一向较好,记忆中确确实实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 而且这么有特色的女孩,她不可能没印象才是。 脑子飞速运转间,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你说的那什么阳,是周扬?” 女孩见她总算是承认了,双手叉腰,傲气十足的睨她一眼, “我说什么来着?你刚刚还想撒谎骗我!” 舒苗则一脸的莫名其妙,也不在床上端着了。 扶着床沿,从床上一跃而下。 女孩被她干脆利落的身手,吓的一个哆嗦。 舒苗双手环胸,居高临下俯视她, “小妹妹,不管你是他的亲妹妹还是他的情妹妹,请你搞清楚状况之后,再来质问我,好吗?” 女孩仰望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舒苗,整个人都吓傻了。 “邓盈盈!你干什么?” 本还在过道里调整心情的周扬察觉人流都往里涌,下意识担心舒苗,急急赶来,就看到这一幕。 情急之下,高吼出声。 他大力挤开人群,不由分说直接把邓盈盈拽出来,目光恶狠狠的瞪她一眼。 本就备受打击的女孩,被他这么一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舒苗看一眼还在往这边挤的乘客,瞬间把本就逼仄的过道,挤的水泄不通,眉心一拧。 直至余光扫到一位形迹可疑的人,目标明确的挤到女孩身后,目光微微一凝。 快步挤出床铺之间,下意识一把把邓盈盈拉了过来。 冷厉的目光直射悄摸贴在女孩身后的猥琐男人, “滚!” 周扬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刚刚可能发生了什么,一脚就照那人踹了过去, “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敢对我的人动手动脚!” 谁料到那人却是个老手了,顺着这一脚的力道就倒入人群,一声不吭的往外挤。 如果说舒苗刚刚只是怀疑,这会儿在看这人被打后转头就跑,立马肯定这人是真干了什么。 立马高声大喊,“流氓!抓流氓,别让他跑了!” 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乘客本还怨声载道的,一听到这话,立马按住逆着人流往外冲的猥琐男人。 都不用人吆喝,上去就是拳打脚踢。 周扬担心再出什么岔子,抬手把俩人往床铺过道里推,直接就挡在外面不让其他乘客再靠近。 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乱糟糟的人群,胸口起伏不定。 邓盈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都忘记哭了,不解的看着舒苗, “嗝,刚,刚刚怎么了?” 舒苗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刚刚有人对你耍流氓,你不知道?” “啊?” 邓盈盈闻言惊的瞬间瞪圆了双眼,努力回想了刚刚的场景,还是一无所获。 瞬间哭丧着脸,结结巴巴憋出一句,“我,我不知道……” 舒苗见她慌的厉害,知道她确实不懂这方面的事。 无奈只好把人转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衣服。 很快注意到在她后腰处,赫然是一块黑色污渍。 就看邓盈盈这一身精致的装扮,且还不忘喷香水,就能知道她绝不会容许身上脏兮兮的。 那块污渍这么明显,一看就不是无意间蹭到的。 见此,她刚要松了一口气,邓盈盈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尖叫一声就要拍掉那块污渍, “啊—— !什么脏东西,恶心死了!” 好险被舒苗眼疾手快按住手,皱眉呵斥她,“干什么呢?这可是物证!” “你要是冒冒失失把物证蹭掉了,我们这一大群帮你的人,等会儿都得跟着遭殃,你知不知道?” 第160章 计划可以开始了! 周扬听到动静立马回头向俩人。 一眼就注意到邓盈盈腰后那块污渍,想到什么,面色阴沉的可怕。 搭在床架上的双手猛地收紧,手背上的青筋瞬间暴起, 邓盈盈这下是真的怕了,双腿一软 ,跌坐在床铺上。 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吧嗒吧嗒的直掉。 “干什么呢!都给我停手!” 随着乘警同志的一声大呵,怒气上头的乘客这才停手。 接下来都不用舒苗一行人开口,乘客们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来龙去脉。 火车就近靠站后,一行人被带去做笔录。 得知受害者是省领导家的儿女,一个个都吓麻了。 很快就安排专人来审理这次的案件,而耍流氓那人很快被羁押受理。 等罪犯供述后,才得知这人已经是惯犯。 不出意外的话立马就得被当典型打,至于下场肯定也不会好。 “周扬同志,邓盈盈同志,让你们受惊了,我们已经安排好专车,你们看?”中年男人赔着笑脸,一脸的讨好。 心底则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了。 两位小祖宗诶,你们倒是快走吧! 要再出点什么事,我这位置就坐到头了…… 身披军大衣的邓盈盈,回头看一眼正百无聊赖踩着积雪玩的舒苗。 压根就不带搭理这人的话,提起下摆,像只花蝴蝶一般笑盈盈跑到她跟前。 郑重其事的握紧她双手,很是诚恳的道谢, “舒姐姐!谢谢你!” 舒苗抬眼看一眼笑的甜美无比的女孩,嘴角微勾。 “不用。”缓缓抽回自己的手。 邓盈盈也不在意她的反应,眼神格外坚定的握拳, “输给你,我输的心服口服,你可得加油啊!”临了还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诶!?”舒苗一愣。 别呀,你倒是多坚持坚持啊! 也不对! 什么叫输给我? 我俩就从来没有对立的时候好吧? “那,有缘再见喽!”她脸上扬起纯真的笑,咯咯笑着飞奔回车旁,一头钻进车里。 伸手直接敲余小文一个脑瓜崩,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马后炮,关键时刻也没见你保护我,以后不许再说舒姐姐的坏话,不然我还打你!” 余小文自知理亏,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弱弱的“哦”了一声。 随即车上三人齐齐扒上车窗,悄咪咪的往后看去。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周扬眼眸低垂,神情低落。 舒苗眼底闪过一丝古怪,面上却不动声色, “没有的事,今天这事,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挺身而出。”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奇奇怪怪的,转性也不带这么快的吧? “反正……谢谢!”他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没做任何纠缠,话毕转身就走。 舒苗挑眉垂眸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回眸看一眼他落寞离去的背影。 管他呢! 结果是好的就成! 上车的周扬双手收紧,微侧过头,神色紧张的看向后视镜。 见她确实有收回目光的动作,紧皱的眉心微微舒展,嘴角更是不受控制的上扬。 后排坐着的宋黎手拿一个小本本,在本子上的一行字后,画了个勾。 “第一步,勾起她对你的好奇,成功!” “接下来,是第二步……” “什么第二步?”余小文听见有自己不知道的其他内幕,立马坐直了身子。 手搭上宋黎肩膀笑的贱兮兮的,眼珠子却一个劲往他手中的小本本上瞟。 邓盈盈虽然也好奇他们做的什么计划,但本着为“恩公”的隐私着想,照着余小文就是一拳过去, “与你无关的事,少管!” ………… 重新踏上回程之路的舒苗,在下午时分终于抵达县火车站。 先是坐上回红星公社的汽车,又搭上回月儿湾的牛车,摇摇晃晃回到村里。 冬日的天一向黑的早,此刻时天早已黑透。 舒苗谢过李爷爷,扛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回到家。 推开院门刹那,手电扫过院里厚厚的积雪,一时竟有些陌生。 寂静的院子冷风呼啸,没有一丝烟火气。 这还是她头一次对“冷清”这个词,有了这么深刻的理解。 她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关上院门回自己屋。 屋里一如她离开前的整洁空旷,寥寥的家具上,早已积蓄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看来大妈被舒自强接到城里后的大半年里,就再没有回来过。 好在屋里还通着电,拉下灯绳,昏黄柔和的灯光洒落一地。 舒苗简单把屋里抹了一道,转手从空间拿出铺盖,抱着热水袋裹紧被子入睡。 次日。 天还未亮, 舒苗先是闪身进了空间,把每天例行的捡蛋工作完成,后又查看了一番院里的作物情况。 最后看了一眼田里整齐划一的垄沟,这才安心的出了空间。 吃过早饭,舒苗拎着两瓶酒与一行京市的特产,找到大队长家。 先是了解了这一年来天麻的种植情况,顺道上了一趟山,看了一下天麻的种植区。 最后才问起土地改革的事。 是的, 早在一个月前,国家就开始了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指导方针。 而他们红星大队,是本县土地改革推行的第一个实验点。 至于为他们开这后门的人是谁,谁也说不清楚。 因为住牛圈猪圈的那一伙“黑五类”,一直陆陆续续被接走平反。 其中不乏大佬人物,但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显而易见好处自然是上面下达的政策,总能精准迅速的抵达他们月儿湾。 从大队长口中明确得知个人可以承包山林后,舒苗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了。 她双眼发亮,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永贵叔,咱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行,都照你说的办!”陈永贵更是激动不已的一拍大腿,乐的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妥了,妥了! 天知道这丫头出去上学一年多都不带回来看一趟时,他心里头有多慌。 还以为他勤勤恳恳忙活好几年,又压错宝了。 眼看这孩子真打算包下村里的山林,那就意味着与他们月儿湾绑定了! 好啊,可太好啊! 确实是个好孩子! 舒苗见他答应的痛快,心里也很高兴。 只是眼瞅着他光顾着傻兮兮的笑,也不说接下来怎么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永贵叔,永贵叔?” 第161章 惊喜 “啊?怎么了?”陈永贵被唤回神,一时还有些懵。 “永贵叔,我们现在就走?”舒苗奇怪看了他一眼,屈指一弹手中的文件示意道。 陈永贵见她的动作,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神游天外了,这才猛然回神。 噌的立马站起身来,连声答应,“哦哦,好,咱们这就走! 瞧我这脑子,再耽搁下去人工作人员该下班了都!” 说话间,他连忙扯过广播喇叭,把叫来大队书记与会计。 吩咐他们赶紧把本队“空置”的山林全部划出来,并把通知社员们的工作交给他们。 带上各自资料与文件证明,俩人马不停蹄往市工商局赶。 谁料到,刚坐上去往县城的班车,陈永贵就猛地一拍自己脑门, “遭了,苗丫头,你还没十八的事我给忘了!”他满脸懊恼的就要去喊师傅停车。 “永贵叔,等等!”舒苗眼疾手一把快按住他,哭笑不得的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他。 “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永贵虽然不解她为什么拦着自己,但出于对高材生的盲目信任,他还是稍定了定心。 待接过她手中的“照片”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是张被塑封的“身份证明”。 一脸惊奇的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 “原来这就是京市的身份证明啊,确实跟咱这小地方不一样哈! 这还带彩色照片,不错不错……” 舒苗也没纠正他把身份证念为身份证明,主要是身份证制度还未正式全面推行。 全国各地也只有个别地区开始进行相关试点工作,且只有部分人员参与了试点身份证的办理,没叫习惯习惯也正常。 只是这重点好像歪楼了,舒苗心下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只能提醒他一句 “永贵叔,看出生日期!” 陈永贵闻言定睛一看,在看到“出生日期:1961年1月1日”的字眼时,嘴都笑歪了。 “好好好!” 瞧瞧! 看来她早就开始琢磨这事了。 是他小心眼了不是? 待俩人赶到工商局,把所需的一切资料上交。 直接就近在招待所住下,静待审批下来。 因国家正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经由上面的政策调整,一切有明文规定的行业改革都变得格外松泛。 不过一天时间,他们提交的审批就过了。 待到给公司取名时,舒苗直接来一招就地取材。 “月儿湾天麻种植责任有限公司。” 股份占比是八比一比一。 其中“一”是因陈永贵既有他个人的出资占比,且需要他帮着管理运行公司的原因定的。 另外“一”是根据月儿湾其他社员的出资比例占股。 而舒苗手中的八,还需要预留一部分出来,以便未来引进人才时需要。 这是月儿湾所有社员都心服口服,早就商量好的占股比例。 虽然舒苗知道这个结果有必然的前提在,但至少心理上是舒坦了。 陈永贵捧着新鲜出炉的营业执照,面上是难掩的激动与动容。 紧接着,俩人转头就去了林业局,把一系列需要的手续一步一步办下来,最后再转战银行。 因为有月儿湾的合作社做担保,轻轻松松就申请下来一笔五年的无息贷款。 等俩人启程回红星公社时,陈永贵整个人都是懵的。 相比于成立公司时所需要走的繁杂流程,反而是公社那关走到最通畅不过。 不到半个小时,就拿到承包山林的审批。 陈永贵一直都知道城里人有各种门路知晓国家的各种政策照顾,却没想到国家对老百姓能照顾到这个地步。 感动之余,对舒苗的崇敬之意就越深。 毕竟以这孩子的见识与脑子,想做什么成不了? 可她偏偏愿意回到这山旮旯,拉着乡里乡亲一起进步。 简直太无私,太大义了! 眼见这么一圈下来,陈永贵看向自己的目光,从之前看宝贝疙瘩的目光,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敬佩,舒苗莫名觉得好笑。 老实说,其实她对此行的顺畅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转念想到刚宣布改革开放,京市的大街小巷都在抢着装修的个体户们。 再与本市冷冷清清的工商局一对比,瞬间就释然了。 既然红利能被吃到嘴,那就说明她站在了这个时代的风口。 这都不乘风而起,那岂不是浪费了? 俩人此行一去就是三天,再次回到村里,直接打破村里紧张的气氛。 再就是因为公社审批下来的文件里,没有明确规定可以承包的具体山林面积,再加之公司在钱方面又比较充裕。 陈永贵大手一挥,就要把本大队所有适宜种植天麻的山林都给包下。 却被舒苗立马阻止了,“叔,现在还不急,你也知道种子还供应不上,包这么多山林也是空着,不如再等等。” 一听她这话说的也有道理,陈永贵立马拍手赞同,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怎么就忘了这茬,还得留着资金干正事呢!” 转手掏出一个厚本子,就开始翻,“那什么菌种公司我打听了好几家,这些都是他们的报价和菌种含量,你给参考看看。” 舒苗闻言不动声色的诧异挑眉,接过本子仔盘算起来。 说来,关于菌种的事,她从来就没指望陈永贵能在本地找到什么靠谱的供应商,毕竟做这方面的研究院大都不在本省。 而陈永贵一个管地里生产的大队长,就算是有一定见识,也因为一直被局限在村里,就更加难接触到其他渠道。 而眼前这份清单,却给了她很大的惊喜。 这样看来的话,他的对公司的贡献就不止是在管理员工与种植规划上了。 她的人事部部长兼生产部部长,简直来的不要太轻松! 脑子飞速运转间,也不影响她一心二用。 仔细对比了一些参数与价格,和长远的性价比来看,她很快就有了初步的打算。 “永贵叔,你这份调查与清单做的很好,但菌种我有更靠谱的门路。” 听闻此言的陈永贵大大的长出一口气,乐呵呵笑的更开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些菌种公司起步晚,我还担心菌种不纯影响了种子萌发呢! 种子多珍贵,我又不是不晓得。 还好你有靠谱的门路,不然我这心成日里七上八下的,可不得熬死我? 就等开春后那批种子了……” 舒苗不置可否的笑笑,毕竟他这说的也是事实。 毕竟天麻的生长周期太长,加之种子发芽率太低,这两相一结合确实是个需要攻克的大难题。 不过她已经有了新的思路,就等下一步实验落地了! 第162章 不签就不签吧…… 待舒苗细细翻看起本子后面的内容。 这才发现上头密密麻麻记录着陈永贵这些年在种植天麻时,总结出来的各项难题与摸索出来的改善建议。 虽然很多都缺乏结果论证,但这份细心与坚持真的很难得。 翻着翻着,舒苗突然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永贵叔,你说咱们山上的栎树够种几茬天麻?” 陈永贵闻言略一思考,也明白过来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立马正色起来, “你还别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等等,你让我算一下。” 立马翻出本大队栎树林的具体记录,拿着算盘一阵噼里啪啦拨算子。 “不好,我得赶紧安排人把栎树种起来!” 见他这架势,舒苗立马喊住他, “叔!你还真是关心则乱! 咱这片山脉的树种就属栎树最多,可以直接与附近的大队买,剩下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陈永贵知道她说的办法肯定是最优解,可还是不甘心啊, “可,可这栎树本就不用花精力就能弄到,用不着花那老鼻子钱买吧?” 舒苗见他还没转过弯来,无奈失笑,“我们现在需要的量少,可往后呢?” 他怔了一瞬,下一瞬本就黢黑的肤色瞬间变得黑红黑红, “瞧我这脑子,确实老糊涂了!” 念叨完自己,忙打起精神重新打起包票, “丫头你等着,我现在就安排下去,绝对以最实惠的价格拿下合适的栎树!” “叔办事,我放心!” 俩人初步商议完后续的事,舒苗就说起另一家正事,“对了叔,咱们大队有没有暖房?就是带炕的屋?” “炕屋啊,有有有,咱大队每年吃的豆芽都是那屋发的! 怎么? 是想吃些什么,我立马就让人给你发!” “不是,我想试试能不能在屋里让天麻结果。” 听到这,陈永贵瞬间沉默了。 他眉头紧锁,迟疑不定,“你是说……” “我觉得可以,就算不行,至多浪费些天麻,万一成功了,那可就解决大难题了!” 陈永贵确定她不是在说笑,双手一拍赞成, “成,都听你的! 我现在就让人烧炕,至于天麻,咱俩现在就上山去挖!” 舒苗被他的绝对执行力给逗乐了,笑着解释,“不了,我这次回来就带了天麻准备做实验的。” 闻言陈永贵的双眼猛地亮起,“那敢情好,走走走,现在就开始!” 嘿嘿,咱也是搞研究的人哩! 舒苗见他那兴奋的劲,心情同样不错。 为了不耽搁时间,与他兵分两路 回到家后,从空间挑出十几个品相中等偏上的天麻,再马不停蹄赶到暖房。 推开门,门后是一层厚重的布帘。 掀开帘子的刹那,一股热气瞬间扑面而来。 此刻的暖房早已被清空,只余两个一深一浅的木箱子搁在暖炕上。 “苗丫头来了,快看,这两箱子成不?不行我再让人重新再做! 这土,也是特意挑的栎树下的腐植土,怎么样?” 面对他的兜头三连问,舒苗头都要大了,“成成成,这就是做实验,没必要这么紧张。” “那怎么能行?你看,我连数据本都给备你好了,你呢,只管放心大胆做就成!” 陈永贵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好几条,发亮的双眼中满是跃跃欲试之色。 就差没在脸上写着,让我来,让我来! 舒苗觉得难得活泼的大队长有些好笑,不过为了数据的准确性,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既然决定了做种植业起步,那她必然得对所种植的作物有深刻的了解。 核心技术也得吃透才行,不然哪天被人架空了都不知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可早已刻进她的骨子里! 她先是把一兜子天麻,按品质平均分成两份,鹦哥嘴朝上浅埋入土。 也就不再管陈永贵在那着急忙慌的记录,直接打道回府。 接下来的几天,舒苗要么应邀去各家吃饭,顺便给他们普及公司的概念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要么就一个人窝在家里烤火看书。 时不时还得去一趟暖房查看天麻的生长情况,忙的那叫个一个充实。 十天后,天麻总算发芽破土而出。 舒苗仔细记录下每一株天麻的生长情况,收起本子就打算回家。 陈永贵眼看着她记录完,依旧跟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那叫一个纠结啊。 最后还是没忍不住叫住她, “苗丫头,这,这就完了?” “不然呢?”舒苗脚步一顿,一脸的莫名其妙。 难不成像你一样,一天到晚守在这? 守的嘴角都起燎泡了,还不长记性? 陈永贵看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这不是没事嘛,就,就多来转了几次。” 一听他这话,舒苗就知道他还是没放弃来守着的打算,便也不再多言。 他乐意就好,正好还能充当暖房的人型温度计。 谁料到她刚从大队部离开,就碰到了来送信的邮递员。 隐约听见他在问舒家,下意识就停住脚步看去。 被拦住问话的大娘,一见到舒苗,立马招手示意, “舒家丫头,你家的信嘞,快来快来。” 见真是自家的信,舒苗快走两步上前。 “是月儿湾大队的舒苗同志吗?”邮递员飞快掏出自己的小本,详细询问道。 “是我!”舒苗点头。 “麻烦签个字!” 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本子,舒苗疑惑反问,“我都没拿到信,签什么字?” 喊完人就打算离开的大娘见有情况,立马又倒了回来。 “这,呃……实在不好意思,这是你信。”邮递员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把信件递上。 舒苗接信件看到寄件地址是空白的,顿时眉心紧皱。 当即就要拆开看看,却被邮递员惊恐喊住, “舒,舒同志,你还没签字,这信可不能拆!” “哦?”舒苗眼神微眯,探究的目光毫不掩饰。 邮递员被她直白的目光盯的面色微微泛红。 “算,算了,不签就不签吧……” 他支支吾吾丢下话,慌慌张张骑上自行车飞快骑远。 舒苗不动声色翻了一个白眼,拆开信封往里一看。 粉色!!! 大娘也忍不住心生好奇,伸长了脖子就想偷看。 第163章 再仔细想想? 一见这颜色,舒苗的眼睛刷的就亮了,刚要开拆。 余光扫到伸长脖子凑过来的张大娘,立马就停住动作。 迅速把信件塞兜里,偏过头与她直直对视上,勾唇淡淡一笑, “张大娘,有事吗?” 大娘被吓的一个激灵,抚着胸口尴尬的笑笑, “呃,那什么,我这不是想着送信那小伙不对劲,就,就有点担心吗?” “呵呵,这信,是你的?” “是我的!”舒苗淡然点头,面上的笑容依旧。 却只把大娘看到这心七上八下的,讪笑一声, “嗨,是你的就好。我也该挖园子去了,你也忙去吧……”话音未落,拔腿就跑。 告别好事的张大娘,舒苗脚步欢快飞奔回家。 兴奋不已的掏出信中信,这定睛一看字迹,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什么兴趣都没了,随手就甩桌上。 长吁短叹的把炭盆搬出来,把炭火拨亮后,这才重新拿起信封。 望着粉嫩嫩的信封上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字迹,忍不住再次长叹一口气。 心想,这家伙还真是鬼点子多! 但凡这里面的信封不是粉色,她就该拆开仔细看了。 也不至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把信给收了! 闭眼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把信拆了。 她倒要看看,这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信纸展开的刹那,舒苗一整个愣住。 不大的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名字。 细看之下,这些字都不是同一时间书写上去的,位置杂乱无章中透着一丝凌乱的美感。 就是…… 舒苗举起信纸对着太阳的方向,眯起一只眼。 笔锋干脆利落,尽显锋芒。 好字是好字! 如果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就更好了! 下一秒,果断往火盆里一丢。 火舌顷刻间燃起,把那薄薄的一页信纸舔噬殆尽,只余一缕烟尘随风而逝。 转眼又是十天过去。 腊月二十八这天,舒自立兄弟俩带着李巧回到了月儿湾。 “妹啊!我舒自立回来了,哈哈……” 舒苗听到这熟悉的中二发言,眸光微亮,急忙起身去开门。 谁料到门一开,就被搂住了脖子。 自立偏头打量她几眼,了然耸肩, “我就知道,没我的投喂,你就得瘦!” 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别提多欠了。 “再多的话,都不如一锅肉来的实在,走走走,我现在就做你爱吃的去!” 他高昂起头,拽着人就要往厨房冲。 舒苗本还带笑的脸老早就黑了,一个手刀劈他肩上。 “啊——!谋杀亲哥啊你!”自立吃痛瞬间撤回手,揉着肩龇牙咧嘴的瞪她。 舒苗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提着大包小包的母子俩人,唤道, “大妈,哥。” 舒自强眸光微微闪烁,点点头什么都没说,拎着东西就进门。 相较于他的冷淡,李巧却热情许多,眼中更是难掩激动。 上手想拉她,可最后又停住了。 她握紧双手,笑盈盈诶了一声, “长高了!越发有个大姑娘的样了。” 舒苗知道这是因为两人长时间没见面,加之通讯也是寥寥,不可避免产生的生疏感。 但此刻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笑笑不说话。 李巧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心中难免惆怅。 但也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接过了小儿子的话, “确实瘦了不少。 自立,你还干杵着干嘛,还不赶紧把肉拿去炖了! 多放点粉条,你妹爱吃。” 自立委屈巴巴的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做饭去了。 饭桌上, 因为搁一块做饭,又找回了曾经的熟悉感,李巧说话也没那么顾忌了。 细细问起舒苗在学校的事,自立时不时插嘴接话,热热闹闹的别有一番风味。 谁知聊着聊着,画风骤然突变。 “苗儿啊,你是知道咱家的特殊情况,也没个人跟你讲将来的事。” “今天既然难得聚齐,我就摆一回长辈的谱,跟你说一回掏心窝子的话,你看可好?” 舒苗咽下嘴里的饭菜,迟疑点点头。 不知怎么的,她莫明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巧欣慰一笑,“你看啊,你在那顶顶好的学校,身边自然都是那顶顶好的高材生。 我觉着你要有看对眼的男孩子,就试着处处看。 毕竟以我们的门路,身边肯定是没有这么好的人供你挑的,这现成的好机会,可别错过了!” 舒苗暗戳戳睨了自立一眼,眉毛都快拧打结了。 自立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睛,继续埋头干饭,可那滴溜溜直打转的眼珠子却一直没消停。 “苗儿啊?你说是不是?” 再次被点名,舒苗只能硬着头皮笑笑,“大妈,说这事太早了吧?” “不早了,你秦姨家的笑笑年初就已经嫁人了。 当然,我也不是非催着你找对象,就是觉得这机会难得……” 舒苗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一脸的震惊,“陈笑笑嫁人了?” “你不知道吗?”自立有些诧异,但却不是对陈笑笑嫁人这事。 但也只是诧异了一瞬,立马就笑了,“你猜她跟谁结婚?” “谁?”舒苗眉心拧的死紧。 她要没记错的话,陈笑笑好像比自己还小一岁来着。 虽然她是没考上高中,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黄满穗!” “你是不知道,我知道他俩勾搭上的时候有多震惊!” 舒苗霎时目瞪口呆,刚要点头附和。 李巧阴恻恻的笑声忽地传来,“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的话还没问完呢?” 这该死的熟悉感!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讪笑着老实坐好, “大妈,你问,我听着。” “妈,你问,我听着呢。” 面对两人的异口同声,李巧满意至极的笑了。 下一瞬,目光一凛,直射舒苗, “真没有看对眼的?” 舒苗尬笑摇头,“真没有!” 李巧眉头一皱,上下打量她两眼,很是不解, “这不对呀,咱都是你那个年龄过来的,这不应该啊……” “况且你长得还这么标致,那也得有男同学爱慕你才是啊……” 自立默默举手,“我知道。”谁喜欢她。 “你知道什么知道?闭嘴!”李巧瞪他一眼。 连话都没听明白,就瞎插嘴。 她能不知道有人喜欢苗丫头吗? 就大队里的那几个小伙,她知道的是一清二楚。 之前她以为这苗丫头年纪小没开窍,或是看不上这山旮旯里的的男娃。 可这会儿都上京市溜了一圈,身边都是那优秀的高材生,不应该还没看上的呀? 她皱眉沉思片刻,忽地抬眸看她。 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扯出一抹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 “苗儿啊,要不咱再仔细想想?” 第164章 忍俊不禁 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 舒苗表示她有点怕怕的。 李巧见她还敢走神,也不装了,脸一拉。 舒苗咽了口口水,眨眨眼,做一副思考的模样。 喜欢的人吗? 不知怎么的,脑中却浮现那一幕。 长长的睫毛,柔情似水的眼睛,笑起来单纯又干净。 确实还蛮好看的。 只是…… 舒苗立马转头看向自立,“你呢?你有没有看上的?” 李巧意味深长的勾唇,也没逮着刨根问底,只当是给她开个窍。 自立闻言心头涌上一丝愁绪,戳了戳碗里的饭菜,一脸的兴致缺缺, “我看上有什么用,她又没看上我……” 舒苗本也只是想借他转移话题一用,没想到还真炸出来猫腻,瞬间来了兴趣, “谁啊?是古丽吗?” “是哪里的姑娘啊?” 自立抬眼,陡然对上两双闪烁着熊熊八怪之火的眼睛,吓一大跳, “你,你们干什么呢?” 待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慌乱移开视线,刚想解释什么。 突然反应过来,老妹这是故意把话题抛给自己的。 顿时气急 刚想把话题重新抛回去,但转念想着自己嘴皮子不如她利索,说不定还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立马就换了个甩锅对象,一把拽住当了一中午背景布的大哥,好奇的眨巴眨巴眼, “哥,你都二十五了,你更紧急,说说你吧!” 舒自强一愣,怎么绕我这来了? 李巧见这俩小家伙你推我,我推你的架势,心里便有数了。 也没再揪着他俩,果断顺着转移话题, “你哥才不像你,早就说好了,日子也定下了,就在开年后二月二。” “啊!?” ………… 立春, 也就是年初八, 是天麻发芽后的第二十三天, 花序最底端,第一朵长成的天麻花终于开放。 陈永贵喜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喜气洋洋的氛围在月儿湾上空飘荡,经久不衰。 “走了!”舒自立扯着嗓子朝屋内大喊。 “来,来了!等会!”舒苗手拿第三封信纸,手忙脚乱四处找火盆。 紧接着又突然想起火盆早已收起来了,顿时无奈的扶额。 想着今天得赶火车,更是急的不行,毁尸灭迹肯定是来不及了。 便只能随手丢空间角落里,想着改天有空了再销毁。 见舒苗出来,自立颠了颠身后的行李,上前锁门,嘴里还小声嘀咕, “信里写了啥见不得人的事?还得躲屋里看?什么毛病!” 舒苗紧咬牙关深吸一口气,努力对他的话视而不见。 心里的小人却早就揍他八百遍了! 要不是这傻子自作主张代她收下信,她能这样吗? 一次又一次,就不知道长记性,她才是真的服气了! 俩人马不停蹄踏上去京市的火车。 越靠近京市,就越发意识到乘客的精神面貌大变。 之前大多数人都是黑灰蓝三色的穿着,头发也都以简洁为主,哪怕在京市也不例外。 可这会儿在车上,什么稀奇古怪的妆造轮番上场。 有抹发胶梳大背头,穿皮衣皮鞋的男青年们,还有波浪卷大红唇,踩着小高跟的女青年们…… 那场面,看的自立在那一惊一乍的惊呼, “这个不错,这个不错,等我发工资了就给你买!” 舒苗一揪他的耳朵,对那中年女人歉意一笑, “实在不好意思,姐姐的裙子好看,人更漂亮。” 女人见她嘴甜,又看出言不逊的男孩吃了教训,这才作罢。 终于把自己耳朵解救出来的自立,委屈巴巴的脸贴车窗, “我,我这不是一时嘴瓢了吗?我错了还不行吗?” 舒苗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那,那看在我为了咱公司去学药膳的份上,就饶了我吧?啊?” “你可以不学,我逼你了吗?” 一听这话,自立瞬间蔫巴了。 “诶,别别别,我学,我学! 我不是都说了吗?只要你需要我。就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不然那欠条上的五千块钱,我得还到猴年马月去? 早知道就不贪心那股份了,这下可好,直接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给套牢了,唉…… 舒苗懒得揭穿他拙劣的演技,白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xxxx站到了,请旅客们有序检票下车……” 俩人合力挤下站,打眼就看到车站口努力挥舞着手的何丽。 女孩手捧鲜花,笑的一脸灿烂,不知晃了多少人的眼。 舒苗嘴角上扬,把行李全部压在一直嘟囔个不停的自立手上,快步迎上去。 毫不意外被抱了个满怀。 “啊~ 好想好想你啊,都让你早点来了,你怎么还是来的那么晚……” 对于她欢欣雀跃的叽叽喳喳,舒苗脸上的笑是一点没少。 不过站口可不是什么叙旧的好地方,拽着人就往外走,不忘回她话, “当然想你啊,对了,昭昭姐呢?” “我不信!”何丽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 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昭昭姐忙着考律师证呢,好容易才求到老师带,没时间。” 舒苗了然点点头,没再说她,而是挑眉看向她手中的花,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听闻此言的何丽一脸无辜的歪头,“什么?” 舒苗:“……” 为了不让她的奸计得逞,立马松开她的手,做一副生气的模样往外冲。 却没看到何丽强压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疯狂上扬。 直至远远看到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身着一身常服大衣,迎风站在骄阳下。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如画的眉眼忽而展颜一笑。 一如既往的温柔,纯粹干净。 何丽也在这时,笑的一脸暧昧的凑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得劲?” 舒苗微扬的嘴角立马拉平,“又是你干的好事吧?” “那不能!”何丽见她冤枉自己,当然不愿意。 “我这花也是他送的,你瞧瞧这水端的,可平了!”她挤了挤眼,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哎呀,别犹豫了,快走吧!”说笑间,拽着人就往陆清愉身旁走去。 “新年好!”陆清愉自身后拿出花束,递上前,眉眼带笑。 “新年好!”舒苗略犹豫了一瞬,最后大方接过。 女孩伸手的刹那,他的眼睛刷的亮了亮,嘴角噙着笑,温柔的不像话, “我今天休假,我送你们回去。” 舒苗望向他清澈透亮的眼睛,心暮地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她手上骤然传来一股压力。 她垂眸看去,就见何丽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和乱飞的五官。 见她比自己还激动的模样,一时忍俊不禁的笑了,“你干嘛?” 何丽双眼亮晶晶,努力压制疯狂上扬的嘴角,憋的满脸通红。 第165章 就这样吧 “喂,我的呢?你们就不能顾着点我的死活吗?” 自立胸前背后挂着行李,手上也不得闲,一脸幽怨的嗷嗷大喊。 何丽闻言遥遥瞪了他一眼,碍事的家伙! 陆清愉歉意看了舒苗一眼,大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一行人的热热闹闹往停靠在路边的车走去,落在某些人眼中却是格外的刺眼。 宋黎小心翼翼看一眼面色阴沉的周扬,斟酌着用词, “周哥,晚来一步也算不得什么,咱再从长计议……” 他垂眸望着手里的花束,眸色晦暗不明, “不用了,走吧。” “好嘞,我这就让人安排起来,包……”宋黎面上肉眼可见的放轻松,刚要表决心, “哥,你走错了,车在那边。” “滚!” 宋黎一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好险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亏他还以为周扬因为心上人的缘故,终于能改一改性子了…… 真是白瞎了他忙的这些功夫事,唉…… …… “哇呜,好吃,太好吃了!”何丽嘴巴吃的鼓鼓囊囊的。 自立更是忙的腾不出嘴来说夸赞之词,只一个劲点头赞同。 “我可听不少人说你家的驴打滚最是正宗,果然名不虚传!” 陆清愉勾唇清浅一笑,“喜欢就常去吃,管够!” “嗯嗯!” 舒苗诧异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人,挑眉看向何丽,用眼神问候她。 何丽接收到她的眼神询问,立马点头肯定她的猜测,不忘竖起三根手指。 呦呵,一口气就是三家店? 舒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即把目光放在路两旁大变风格的建筑物上,随处可见的福字与大红灯笼。 就是那些破旧老屋,也因为门上的红对联,多了几分喜气。 且时不时就见到新挂招牌的小店。 小小的店铺门前,大多挤满了人,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发展趋势,真是越发明显了。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人们的穿着,再不是之前那般千篇一律的工人装。 如果不是这会儿天气还冷,只怕是会看到更加潮流与多元化的大胆装束。 跟去年的冷清压抑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何丽摸着自己吃撑了的肚子,这才注意到舒苗正目不转睛盯着窗外看,好奇的靠了上去,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说话间,一位身着旗袍裙装的女性自路边一晃而过,何丽的眼睛倏忽的亮了, “呀,这裙子可真漂亮!不过比起我们的还是差了点!” “什么?”舒苗刚要附和,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的扭头看她。 既然说漏嘴了,何丽也不再隐瞒。 笑盈盈抱住她胳膊,狡黠一笑,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超级大礼!” 闻言舒苗眼皮子狠狠一跳,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我怎么觉得心慌慌的呢?” 何丽也是没想到自己好心被质疑,恼羞成怒轻捶她胳膊, “我去你的!”她气呼呼扭头, “真是好心没好报,白瞎了我的心意,不要算了,我还不想送呢!” “我开玩笑的,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舒苗眉眼带笑把人拽回来,揉揉她的脑袋,好声好气道歉。 最后更是放出大招,“你就不想知道我给你带了什么吗?” 何丽眼珠子微动了动,傲娇轻哼一声,“带的什么?” “有你最爱的五香肉干,卤蛋,糖栗子,柿子饼……” 这一个个报出的名,瞬间扰到何丽心坎上。 刚填饱的胃,又能再战! 只是…… 她余光扫到前排开车的人,慌忙捂住舒苗的嘴, “等等,打住,打住!” 立马眼神示意她看前面,询问她给人准备了没有? 舒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了然一笑,点点头。 不说别的,就说回程那车票的事,她也不会忘了给他带一份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人会来接站。 想到他那一份还在空间里,看来还得改天找个机会送去。 毕竟到何丽手里的零嘴吃食,肯定得先过明路。 前排竖着耳朵听俩女孩聊天的两人,全程没再插嘴,就静静听着她们叙旧。 根据距离的远近,先到的中官村。 自立挎上自己的肩包,对上陆清愉错愕的眼神,无奈耸了耸肩, “是的,你没猜错,都带的她们爱吃的!” “行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吧。” 他转身与后座的两位打过招呼,大步流星往胡同口走去。 东门街, “那个,陆公安,我们一会儿要去人民广场。”何丽挤眉弄眼推了一把舒苗,欢欣雀跃跑去拿行李。 对于她这么积极的给自己创造机会,陆清愉自然心领神会。 考虑到舒苗坐的长途车,她这会儿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肯定是累了。 便斟酌着开口,“人民广场的热闹能持续到十五,不急这一时,还是以休息为主的好。” 舒苗诧异挑眉,她还以为…… 不过转念想到他一向细心的性子,便大方接受他的建议。 “好,今天,谢谢你了。” 她勾唇浅浅一笑,定定望着他的眼睛。 想确认他是否真如自己感觉那般,还是说只是基于朋友之间的客气。 面对女孩直白的目光,陆清愉的脸不禁微微热了起来。 下意识垂眸躲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如胸腔中怦怦乱跳的心脏不知所措。 这害羞的小模样,舒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她多少有些意外。 意外他明明已经大胆做出送花示好的行为,但在此刻却又变得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随即手一伸,就把要偷摸着溜走的何丽一把揪住。 对上她惊慌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挑眉, “跑哪去啊?怎么都不等我?” 何丽眼睛都瞪圆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她,又飞快看一眼陆清愉。 无奈她手上抱着个大包裹,根本腾不出手来,只能一个劲眼神示意舒苗赶紧撒手。 拜托,我这是在为你神助攻好不好? 你就是这么对待红娘的吗? 舒苗懒得跟她费什么眉眼官司,揉一把她的头,转身拿行李去。 陆清愉接受到何丽恨铁不成钢的干瞪眼,无措的摸了摸鼻子, “我帮你。” “不用了,我可以的。”舒苗灵活躲开他的手,很是轻松的举了举手中的行李,浅浅一笑。 第166章 亲爱的舒女士,喜欢么? “我……”陆清愉望着她眼睛,敏锐察觉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已恢复如常。 好似那丝细微的变化只是他的臆想,心情瞬间低落。 舒苗奇怪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决定把眼前事先解决, “嗯……你要是不急的话,稍微等我一下。” 就在刚刚,她突然想起来,陆清愉已经不在本区的派出所任职,俩人再想遇到的可能简直微乎其微。 到时候,她再上哪找机会给他送那份特产。 既然人都在跟前了,还是早点给他的好。 以防何丽跟上发现什么猫腻,舒苗都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小跑着往筒子楼去。 路过何丽身旁时,顺手夺走她手中的包裹,快马加鞭直冲楼道。 回屋的第一时间,就是把这一堆行李塞自己屋里。 挑着合适大小的包裹开拆。 全部东西倒出来后,再把给陆清愉准备的那份装进包裹,脚步匆匆下楼。 此刻的何丽正绕着陆清愉打量,越看越觉着他简直是榆木脑袋。 见他还一脸人畜无害的望着自己,只觉更气了, “拜托,大哥,你能别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好吗?你要笑,多笑知道吗?” “笑,笑什么……”陆清愉不太明白她这是怎么了,莫名有些慌,不动声色后退几步。 何丽没错过他的小动作,顿时气上心头,叉腰上前一步, “嘿,你竟敢躲,你知不知道男人认怂是多伤形象的事!” 舒苗刚从楼道出来,就瞧见只有小小个子的何丽,一个叉腰就把陆清愉训的节节败退。 这场景,蓦地与记忆中那幕重叠,被戳中笑点的她,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何丽回头见真是舒苗,再看看与自己不过一步之遥的陆清愉,猛地暴退好几步。 女孩嘴噙笑意,眉眼弯弯,心情甚是愉悦,瞬间便晃了有心人的眼。 陆清愉呆呆望着她,忽而粲然一笑。 再无暇顾及其他,眉眼间溺人的温柔,清晰可见。 一身高腿长,长相白白净净的帅哥,就这么温温柔柔看着你笑。 谁看了心跳不得漏一拍? 舒苗自然也不例外。 何丽本还要解释来着,但见俩人旁若无人的又对视上,这才松一口气。 怕自己碍着俩人,忙小碎步往旁边让了让。 舒苗眼尖看到何丽又要偷跑,也不再耽搁,快步上前把包裹递给他, “家乡特产,特意给你准备的,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陆清愉本想拒绝的,在听见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悄然红了耳尖, “说起帮忙,还是你帮我的多……” 知道他说的是那几个与自己有关的案子,思及此处,舒苗莫名也觉得好笑, “你不觉得我事多就成,那你忙,我就回去休息了。” “嗯,好,你休息,我一会儿就走。” 他乌黑透亮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背影远去,至此彻底消失不见。 一道似有若无的轻笑,自他喉间缓缓溢出。 筒子楼内, 何丽一脸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你们就不能多聊会儿吗?”真是白费我心血。 “还聊什么?”舒苗明知故问。 “嘿?你还跟我装上了?”何丽急了,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她眨眨眼,目不转睛盯着舒苗看,直觉不对。 瞬间就明白过来她这是逗自己玩,立刻就抖了起来,切了一声傲娇扭头, “要不是你每次看他时,眼睛都亮晶晶,我还真就被你骗过去了!” “我那是单纯觉得他笑起来好看,而且又是个本身就很好的人,难道不值得欣赏吗?” “欣赏?咱学校那么多长相出众的高材生,咋不见你欣赏他们?你就编吧你!”何丽才不吃她这套,就认定了自己的直觉。 舒苗难得见她这么不好忽悠,压了压上扬的嘴角,直击她痛点, “好了,不说他了,说说你的白月光吧,怎么样了?” 多半是没戏,不然她也不至于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不肯细说。 果不其然,何丽眉头一皱,烦躁的掏钥匙开门, “哎呀,别提了,早知道我就不见他了,好歹心里还能留个念想。” “真是幻灭!” 舒苗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想也知道不是愉快的事,也没指望她和盘托出。 好笑拍拍她的头,“幻灭还不好吗?难不成你还想惦记一辈子?”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就喜欢这种心里甜甜的,小脸红扑扑的,这种感觉你不懂啦……”她紧紧捂着脸。 从一开始的面露痛苦到羞答答,直接就是丝滑无缝衔接。 看的舒苗是又好笑又无语,顺嘴又说起自己那一套, “是是是,不就是甜甜的恋爱吗?爱慕你的男孩子也不少吧,你挑个最顺眼的谈着呗。 感觉过了就下一个,男人嘛,多的是!”她眼神揶揄望向何丽。 在对方一脸不赞同的皱眉下,屈指一弹她脑门,摇头失笑, “不然你以为一份喜欢能持续多久?” 小样! 看我不把你的恋爱脑击碎! “切,你少来那套,你还没我经验丰富呢,就在这大言不惭!”何丽早就对她这番说辞免疫了,轻轻松松回怼。 舒苗被怼的一噎。 行! 你厉害! 这局我认输! “哎呀,别提那些个臭男人了,我的礼物早就迫不及待要登场了呢!”何丽搓着自己的双手,发出一阵怪笑, “桀桀桀……” 舒苗心道不好,脚步一转就要回屋,被早就防着她的何丽一把抱住腰。 “小妞,你跑不了了哟,嘻嘻……” “瞧你这猥琐兮兮的样,在外头可得藏好了,被当流氓抓了我可不会去捞你的!” “别贫嘴了,跟姐姐我走吧!喔吼吼~” “当当当!”何丽展开自己的宝贝小皮箱,摇着双手夸张伴奏。 “我亲爱的舒女士,喜欢么?”最后还绅士的背手鞠躬。 十足的搞怪架势,都抵不住箱子里的衣裳吸引人。 淡淡的浅黄色旗袍上绣着湘色缠枝花,斜侧衣襟挂着一串精美的珠链。 毛绒绒的领口,与厚实的料子,一看便知这是一套秋冬季旗袍。 何丽双眼亮晶晶盯着她看,满心满眼等待她的夸奖,却得到一句, “你半年的零花钱都顶不住吧?” 第167章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何丽满心的期待顷刻间破灭,脸当即一垮,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看着我的眼睛,重新再说一遍!” 舒苗眨眨眼,立马识相改口,语气格外诚恳,“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这还差不多!”她脸上瞬间绽开笑容。 “我就知道,以我的眼光,绝对差不了!” 所以,那双压箱底的高跟鞋是谁买的? 舒苗心中腹诽,面上则给予绝对的肯定! 既然她不愿自己提价格的事,那她也就不问了。 “所以,这份大礼你是怎么打算的?” 何丽乐呵呵把旗袍拿起往舒苗身上比划,满意直点头, “哎呀,正正合适,不愧是我,眼光就是好!” 臭屁完,这才分出一丝心神回了一句,“我刚刚不跟你说了吗,一会儿咱俩去人民广场玩,可热闹了。” 听闻此言,舒苗心念一动,直接反问, “姐姐,你搞错吧?我可坐了足足两天的火车,不需要休息的吗?” “切,我还不知道你吗?刚刚自立可都跟我说了,你这一路光睡觉去了!”何丽撇了撇嘴,施施然睨了她一眼。 想到什么,她忽地来精神了。 不对啊? “你是不是晕车啊?” 舒苗正无语自立那张不把门的嘴,闻言还真愣了一下。 何丽也不等她回答,一个转身,自说自话的上下打量她, “我看八成是,难怪在车上你都不怎么说话,我还以为……” 她摸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直打转,笑的一脸暧昧。 舒苗见她没几句话,又开始偏离主题,没好气白她一眼, “赶紧说说都是些什么热闹吧,勾的你下这么大血本,我勉强看情况考虑一下。” 正翻箱子的何丽闻言,当即不乐意了,“那可不成!” 说话间她拿起箱子里的对襟短袄,往自己身上比划,笑盈盈看她, “收了我的礼物,就必须得陪我走一趟!” “你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就在舒苗思索之际,何丽一改刚刚的得意忘形,狗腿的凑上前, “你这次可得陪着我,不然我怕挨打!” 她努力挤了挤眼,发现眼泪怎么都挤不出来。 只能瞪大自己的双眼,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的苗儿啊,此事事关以后我能不能留在京市发展,你可得帮我啊……” “你爸妈又给你运作工作关系了?” “是啊,是啊,拜托拜托了……”她双手合十,不断冲舒苗作揖。 舒苗知道何丽这家伙一向爱繁华,且以她的性子,在京市就算不能混的如鱼得水,但肯定也有自己的一番精彩。 在这家伙提出此事与未来工作相关之时,她心里早就答应了。 毕竟之前她就时常与自己吐槽,如果任由她爸妈把她的工作运作回老家,等待她的后续肯定是催婚。 作为好朋友,在她能帮上的情况下,自然会尽最大的能力帮一把!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一直盯着她看的何丽,在与她眼神对视上的刹那,瞬间笑开了花, “那就赶紧换衣裳吧!姐带你登报去!” “登报?”舒苗疑惑反问。 这两身衣裳虽然穿出去就一定会引来他人的侧目,但也不知道到需要登报的地步吧? “我已经跟我爸妈夸下海口,只要我能登报一次,他们就不再干涉我在哪里发展!” 看出了她的疑惑,何丽没有直言,而是故作神秘嘿嘿一笑, “你可是答应我了的,别想赖账,赶紧的吧!” 说话间,更是直接脱起棉袄,见舒苗还没动作不忘催促她, “赶紧的啦,再耽搁下去,我的计划该受影响了!” 舒苗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整无语了,双臂环胸,就这么看着她, “我是答应你了,但不代表我必须得换衣裳吧?更何况,这衣裳这么薄…… 你确定你的计划实施之前,我俩不会冻死?” 何丽闻言换衣服的动作越发快了,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她干脆利落穿上水红色打底小袄,再套上白底绣花马甲。 同色系长裤,外套马面裙样式的裙摆,美滋滋转了个圈。 旋转间犹如一朵盛开的腊梅绚烂夺目。 整好衣物后,走到舒苗面前,冲她俏皮眨眼, “好看吧?”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 “好看!但你确定不冷吗?”舒苗还是不大放心。 虽然已经立春,且今年天气转暖的早,冬日的积雪也早已消融。 可这气温还是低的很,穿成这样,一圈溜下来不感冒才怪! 更别说她还有其他计划,那时间就更加不可控了。 “你等着!”何丽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冲她得意一挑眉。 在乱做一团的行李箱中,翻找出一个纸袋。 哗啦一展开,是一件白色毛茸连帽披肩斗篷。 何丽手拿系带,在胸前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更是在镜子前,左右打量自己的着装。 越看越觉得完美,激动的捂住脸颊,回眸双眼亮晶晶望向舒苗, “怎么样,怎么样?” “不错。”舒苗点点头,下意识摸了一下披肩的厚度,确实不错,毛料厚重,手感却细腻柔软。 霎时间,她脑中忽地闪过一丝疑惑,却被何丽咋咋呼呼的笑声打断。 “我就知道你怕冷,早为你准备好了!”巧笑嫣然间,她一把拉开衣柜门。 “斗篷大衣,够意思吧?”何丽背过手,傲娇扬起下巴。 乍看之下,舒苗眉心一皱。 她总算知道自己忽略什么了。 因为以这两套衣裳的质量,没有个小两百块钱根本拿不下来! 以何丽的家庭,就算再富裕,也只是工薪阶层。 绝不可能让她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来,只为买两套衣裳。 何丽瞅见她皱眉沉思根本没其他动作,想当然以为她这是心疼钱了,不以为然耸了耸肩。 直接把衣柜里及脚踝的斗篷拿下,迫不及待为她披上。 舒苗的诸多思绪被她的动作打断,下意识攥住她的手,面色凝重, “你老实告诉我这衣裳打哪买都的?” “价格几何?” “你这么凶干嘛……”何丽茫然望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别打岔!不然这身衣服你就继续留着压箱底吧!”舒苗面色凝重,语气中带上了不容置疑。 何丽头一次被她这么凶,嘴一瘪,眼中就泛起了泪花, “你干嘛凶我?” 舒苗被她可怜巴巴的瞧着,心头一软。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捧着她的脸,轻轻一揉。 语气陡然一松,“抱歉,是我的不是,但这衣裳的来历真的很可疑,我担心……” “担心?我看你是担心我和那周扬串通起来吧?”何丽眼泪汪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第168章 形象雷人 面对她的质问,舒苗只觉头疼的不行,立马服软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被有心人利用了……”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蠢!?” “不是的,我,我只是担心有这个可能……” “都说只是有可能,你就可以平白无故凶我了吗?!” 舒苗这会真被怼到哑口无言了。 行吧,她承认,自己刚刚确实主观臆断了,只是…… 只是疑点还没理清,却把人惹毛了,这下可怎么是好? 纠结来纠结去,她也只能回到此次事件的源头。 一咬牙,就把衣服给换上了。 学着何丽,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真心实意。 何丽呆呆望着换上旗袍后,气质越发清丽出尘的姐妹儿,一时竟忘了自己原先在气什么。 鬼使神差般拿起斗篷大衣给她系上,不禁感慨出声, “活脱脱的清冷大家小姐,简直……” 话还没说完,她猛然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服了软,满心懊恼的住嘴。 强撑着冷脸扭头,做一副气还没消的架势。 舒苗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强压下嘴角后,立马抱着自己的胳膊,一个劲打哆嗦, “丽丽,我好冷,实在受不了了,要不,我还是穿别的吧?” 何丽本还想着她再来哄一哄自己,这事就算了的。 没成想,自己气了老半天才好不容易让她换上的这身装束,这才多大会儿又被她钻了空子,瞬间炸毛。 “不行!”一把抓住她的手,恶狠狠瞪她。 舒苗见自己的计谋得逞,反手握住她的手,勾唇嫣然一笑, “那我就穿着。” 何丽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手比自己还热乎,哪里是受冻的样子? 顷刻间,再次炸毛, “啊——!你个大骗子,骗子!!!”双手一个劲朝她肩头拍去。 哪怕何丽双手都挥出残影来了,可那轻飘飘的力道,不难看出她只是在犟嘴。 俩人的拉锯战在此刻落下帷幕。 “我姨姥姥夫家祖上就是开成衣铺子的,就连宫里的贵人……,都在他们铺子里下过订单呢!” 何丽斜靠在舒苗的身上,嚼着充满韧劲的肉干,偏头给了她一个眼神。 舒苗瞬间秒懂,所以真是她想多了? 就听见她继续娓娓道来, “划分成分的时候,她家被划为资本家,后又涉及公私合营的原因,家里败落了,但传承这东西轻易是磨灭不了的……” 说着说着,何丽忽地小声耳语,“告诉你一个秘密……” 被舒苗毫不客气打断,“既然是秘密,那还是别说了……” 谁知话音未落,直接就挨了一巴掌,“闭嘴!听我说完!” 舒苗表情夸张缩了缩自己的手背,好笑的同时,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接下来就是相亲相爱姐妹俩,各种艰难度日,克服困难,最后一起过上好日子的生活。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妹妹这支就只剩下何丽她妈这一根独苗。 于是在平反之后,不仅名誉恢复,就连没收的财产也按部就班返还,返还不了的就折价补偿。 于是,本还因为这特殊十年没法联系上的姨姥姥,就又这么狗血的再次联系上了。 “所以,我祖上也是阔过的,你可别瞧不起我!” “而且我已经决定……” 舒苗一言难尽挑眉,“你打算毕业后再去专研服装设计?” “什么嘛!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是谁?” “何丽,京市高材生。” 面对她一本正经的回答,何丽气的白眼一翻。 直接把双手在她面前全方位展示,后干巴巴扯起嘴角, “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我这双手像是能干针线活的吗?” 舒苗认真检查一遍她的白嫩细滑的手,不得不承认,她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所以?你毕业后到底打算干什么?” 这下轮到何丽拽起来了,傲娇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 她才不傻呢! 事还未成功之前,切不可大肆宣扬的道理她又不是不知道。 等着吧! 让你没有无条件信任我,我就让你试试什么叫感同身受!!! 舒苗瞅一眼她恶狠狠嚼肉干的模样 ,废了好大功夫,才险之又险的把笑意给憋了回去。 不过也是因为这么一通交谈,她很快又发现了新大陆。 那就是这套行头…… 真的很暖和! 完全可以与她刚刚穿的大棉袄相媲美,且更胜一筹。 她敢笃定,如果就穿这么一身在大太阳底下,肯定得冒汗! 这么一个宝藏店铺,她怎么能不记下来呢? 特意记下了她姨姥姥家开的成衣铺名,就暂时搁下了。 只是在她往旗袍里套衬裙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为什么你不给也来一套上衣下裤的行头?我这走路都不敢迈大步子了。” “没办法,那时店里只有这条裙子适合你的气质,看看多配啊!”她把镜子举到头顶,期望能让舒苗全方位欣赏到这裙子与她多搭。 可惜舒苗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无奈勾唇浅笑, “行了,天不早了,再晚就该考虑晚饭吃什么了,你还有心思磨叽呢?” 殊不知那醉人的浅浅一笑,瞬间俘获了某人的心。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就像,就像你说的那啥白月光!” 何丽双眼放光,激动直跺脚,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新任白月光了!” 舒苗好笑觑了她一眼,果断放弃了提醒她的打算。 悠哉悠哉翻出一本书,往床上一靠,就自顾自看起来。 唯有何丽,那阵心神荡漾过去后,懊恼的敲敲自己脑门。 见此舒苗没忍住出言提醒,“我可事先声明,你那头发要是再散了我可不负责盘了。” 听闻此言的何丽不以为然,掏出一个压箱底宝贝,笑容满面的朝舒苗扑了过去。 舒苗望着通电后滋滋直冒白烟的卷发棒,担忧的心肝直颤。 但架不住何丽的死缠烂打,最后还是让她试着给自己卷了发尾。 如瀑的墨色长发落在毛绒绒的斗篷翻领上,微风吹过,带起一丝淡淡的洗发膏清香。 何丽见成品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高兴的蹦了两蹦。 最后还是舒苗看不过眼,一把把卷发棒的电源拔掉,无语扯起嘴角, “你是打算用卷发棒把自己给烫卷巴是吗?” “这是电烫机,不是卷发棒……”何丽有些心虚,只敢弱弱纠正一句。 “所以,你打算等天黑了再出发吗?” “遭了!!!”被她这么一提醒,何丽直接一个甩手把电烫机甩出去,提起裙摆就往外冲。 舒苗望着被随意搁置在桌上的电烫机,差点没忍住对她的背影发难。 拜托,这可是借来的,就不能爱惜一点吗? 无语归无语,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这台铁疙瘩收拾搁好。 画面一转, 何丽双手扶车把,腰间塞着裙摆,露出里面的毛绒衬裤。 丝毫不知道自己此时形象多雷人的她,全神贯注目视前方,眼中盛满了此行必胜的决心, “看好了,姐这就带去兜风去——” 与她话音一起响起的是呼呼刮起的寒风,吹的舒苗不自觉拢了拢斗篷。 第169章 试试? 人民广场, “拿好了,丢了算你的!”何丽随手把寄存条拍舒苗手上,就开始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舒苗本准备收起来的手,转了个弯又送了回去,“那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斗篷里藏的挎包!”她头都没抬,理直气壮回了一句。 都说了别带这么不搭的包,非带! 既然已经带了,自然得利用上! “赶紧的,别耽误我要事!” 她打理完自己的着装,还不忘给舒苗理了理头发。 确定没啥纰漏,这才拉着人往其中一处热闹非凡人群里钻。 舒苗本着既然今天的主要目是为了解决何丽将来的去留问题,接下来干什么自然都任由她安排。 直到跟着她的灵活走位冲到最前沿,看到那大大的招聘横幅,她直接愣了。 想到一个可能,一把拉住还要上前的何丽,不认同的皱了皱眉, “你是科班出身吗?就想去当演员?” 而此时的何丽也难得正色起来,一脸郑重,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哪怕他们不要我,那我也可以等毕业后再去戏剧学院进修!” 舒苗难得见她有这般坚定的时候,一时竟有些犹豫了。 她知道舒苗的为难有担忧,反手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耀着期盼的光, “如果,如果那样也不成,以我的学历想找份合适的工作也简单,你……” “你支持我吗?” 自此,舒苗还能怎么说? 可何丽是典型的瓜子脸,五官小巧精致,山根处一点痣,更是为她增添几分惑人光彩。 在她看来是顶顶漂亮的存在,可却与时下的圆脸、大眼、富有劳动人民气质等标准有些差距。 在非科班出身的情况下,且外在形象与气质又都不相符,被选中的机会就更低。 不过话说回来,她既为此早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甚至不惜与父母反着来,这份决心就足以了。 察觉舒服的妥协,何丽双眼陡然亮了。 一改之前的严肃与郑重,直接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等着我,我马上就好。” 高兴之余,她也没再勉强舒苗陪自己一起去,怀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大步往前走。 舒苗望着她坚毅决绝的背影,还是不大放心,最后还是远远跟了上前。 直至被人拦住,“同学,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演员?演好了,可以上电视,那可是……” “不考虑,麻烦让让。”舒苗不耐烦扫一眼挡路的人,翘首以盼望向何丽所在的方向。 问话之人虽有些失望,但也没纠缠,而是继续物色下一个目标。 此刻,本就心里发虚的何丽,遥望身边一圈形形色色的俊男美女们,心情瞬间不好了。 她紧抿唇瓣,心中的小人却早已捶地仰天长呼: 天! 这一个个的帅哥美女可真能藏! 平常看到一个都艰难,怎么在这关键时候却一抓一大把? 她不理解! 大大的不理解!!! 哪怕心中都大地震了,她也还得强打起精神上前排队。 心下更是不住给自己打气,希望尽量呈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好不容易排到她,工作人员打量她几眼,先是犹豫了一瞬,转而问起她是不是科班出身。 何丽虽心中忐忑,但还是照实说了。 “不好意思,你不符合我们组的招录条件,你可以上旁边的群演组问问……” 这句话直接把何丽准备脱口出口的“配角也行”,直接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垂头丧气从人群挤出,对上舒苗担忧的目光,一把抱住她的腰。 什么话都没说,只任由沮丧的心情自心间蔓延开来。 舒苗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待她平复的差不多,转头就带人往广场里走。 顺便问起来刚刚的情况,很快便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其中最为关键的问题所在。 她貌似不是非演员这份职业不可。 如果是真爱演绎这行,就是当群演的机会也不会放过才对。 想通这其中的关键,舒苗状是随口一问 , “怎么突然想到要当演员了?之前也没听你说过。” 何丽也被她问的一愣,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我想体验一把电影人物跌宕起伏人生,感觉好神奇的。” “所以,你为了体验一把人家演绎出来的经历,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 “什么叫损招?我是真心的!” 舒苗无语扶额,深吸一口气,干巴巴扯起嘴角笑问, “你懂什么是演戏吗?” “当然知道!”她想也不想肯定点点头。 “哐,一排镜头怼着你,你还得旁若无人的把一个人物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以及爱恨情仇都演绎的明明白白,请问!” 舒苗咬牙切齿笑了,发出一击灵魂拷问, “你告诉我,你能行吗?” 何丽脑中浮现她所说的场景,刚还坚定不移的眼神瞬间虚了几分。 “那,那都得可以克服的……” 虽很不想打击她,但舒苗见她不过被自己几句试探,就动摇了自己的决心,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 既然如此,还是让她早日认清现实吧! 强势把她头扳过来,定定望着她的眼睛,轻启唇角, “学?你拿什么学?你连我都骗不过,你还能骗过谁?” 何丽愣了一瞬,想到什么,精神头瞬间萎靡下来。 备受打击的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直接就地蹲下。 手上拿着不知从哪摸来的小棍,气呼呼戳着地。 舒苗看一眼人来人往的广场,不由分说直接把人拽到一旁的树荫下。 在她佯装的怒目而视下,依旧淡定如初,语气散漫, “其实,你想切身体验他人人生跌宕起伏的愿望,也不是不能实现……” 何丽眼珠子动了动,继续生“闷气”。 “看书亦或者是写书!”她心念一动。 “什么?”何丽忽地抬头。 “你想啊,电影本是通过荧幕传递故事里主人公的人生经历,都是演绎出来的。” “而写书就不一样了。” “听说写书人,跟读书一样大不一样,是以自己第一视角……” “那不得说明,可以最直接体验那惊险刺激的人生呢?你说呢?” 面对她的循循善诱,何丽真有瞬间的迷糊,“真的?” “咱又不是没看过小说,真不真的,你还不清楚吗?” “那……试试?”她略有些意动 舒苗瞬间笑弯了眉,“当然,今天回去就可以试试! 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做演员的事也不迟,反正你学业也还没完成,是不?” 总不会白瞎了你汉语言文学的专业,试试说不定真有不一样的收获。 第170章 你看那头…… 于是何丽着急忙慌准备了一番,最后又绕回原点, “试试也行,但我还得先让我爸妈松口!” 舒苗会心一笑,问起她的打算,“你之前是怎么打算的,说来我俩一起合计合计。” 迎上她闪着好奇目光的眼眸,何丽忽然有些麻爪。 眼神飘忽看向远处,厚着脸皮生硬转移话题, “唉?最精彩的演出要开始了,咱快去看看吧!” 就她这拙劣的演技,舒苗能看不出来?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反正这事又跑不了。 也就没再逮着她继续问的意思,一把拉住何丽的手,就往广场最热闹那处走去。 从身旁人的谈话中,舒苗也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况。 何丽虽然尴尬的好几次都差点主动坦白,但想到话一出口指不定就把人给吓跑了,便只能硬着头皮打哈哈, “这个我知道,听说是这两天高校学生都返校了,不知道上头哪位一高兴就把演出舞台免费给我们搞活动用。 我们学校前两天内部还凑钱买了烟火,为我们学校的学子加油鼓劲呢! 可热闹了,就是你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说到这,何丽越说越来劲,最后更是气恼的瞪她一眼, “早让你来了,你磨磨唧唧就是不来,老家真这么香,你怎么不再晚点来!” 舒苗好笑睨了她一眼,反唇回怼,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可没答应!再打你家电话你都不接,那怪谁?” “就怪你,谁让你说话那么慢,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无聊!” “那么多课业你还能无聊,诓谁啊?” “就诓你……” 俩女孩欢欢乐乐的斗着嘴,不知不觉间成了他人眼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人群最外围, 何丽踮起脚尖拍了拍前方人的肩,“同学,能让一让不?” 那人不耐烦扭头,却忽地对上女孩笑颜如花的面容,瞬间就闹了个大红脸 “没,没问题,你过来吧。” 话音一落,忙扒拉一起来的兄弟几个,还不忘使劲冲他们使眼色, “麻烦借个过啊,让女同志上前去!” 何丽笑盈盈冲舒苗挤了挤眼,得意洋洋拉上人就跟着那群自发的“护花使者”。 俩人在一行人的护送下,很快就到了舞台最前排。 好在他们这一阵吆喝声也没白费,不少人都自觉往后退了退。 谁让两人穿的太过潮流别致,一眼望去,大都一致认为她俩是准备了节目的学子。 女孩们的热情就直接的多,径直上来夸上两句,很快就玩作了一团。 刚还处于护花使者位置的男生,直接被挤开了。 女孩们清脆如铜铃般的嬉笑声,听之就令人心生愉悦,瞬间安抚躁动的人群。 直到一阵节奏明快的曲子响起,三位身穿民族特色的男生,随着舞曲的旋律或是旋转、或是踢踏。 一举一动间充满力量,洋溢着热情,瞬间点燃了现场气氛。 “快看快看,真的是维吾尔族的同学!!!” “哇喔—— 好飒啊!” “好!!!” “谁能告诉我他们是哪个学校的?” 热烈的鼓掌声与询问同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伴随着舞曲一阵高过一阵。 舒苗的目光也不禁被吸引,明亮的眼眸定定望着台上热情洋溢的舞者。 愈发压制不住内心对外界种种的向往。 这个世界有黑有白,绚烂多彩的迷人之处却更多,她想亲自去一一看过…… 随着热情奔腾的舞曲落下帷幕,如雷般的掌声轰然响起。 一个矫健灵活的身影,忽地蹿上舞台。 就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手捧鲜花的女孩,像是被吓到了,呆呆后退两步。 唯有舒苗顷刻间瞪大了双眼,下意识上前两步。 直到台上的何丽一脸为难的回头看自己,她这才反应过来女孩与领舞男孩之间悬殊至极的身高差。 明白她犹豫的什么后,舒苗顿时就歇了帮忙打圆场的心,反而悠哉悠哉看起戏来。 何丽见好姐妹儿真不打算帮自己,急的脸都涨红了。 看一圈台下那一张张兴致勃勃的面庞,她眼一闭,心一横。 干了! 压下心中的小恐慌,小碎步上前,把花往前一递。 台上的舒苗也在此时诧异的挑眉,难不成是她小看这家伙的色心了? 可下一秒,就见台上之人手一指自己的方向,与男生嘀咕了什么。 那男生便笑着冲她点了点头,那张立体绝伦又充满异域风情的的笑脸,给人的冲击甚至不亚于陆清愉的笑。 可眼下她哪能静下心来欣赏这盛世美颜,听着其他人起哄的呼声,只尴尬的脚趾抓地。 干巴巴点点头算作回应,下一秒锐利的目光直射某人背后。 如芒在背的何丽,心虚迈着小碎步飞快从后台溜走。 心中更是不断碎碎念: 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没事的…… 舒苗在其他人暧昧的眼神中,脸上的笑一直不曾变过。 果然,不过一会儿过后,其他人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众人的目光再次被台上的表演给吸引,可有了刚刚那出耀眼的展示,剩下的节目总给人一种小孩过家家的既视感。 直至人群中有人大胆上台,表示要表演才艺,氛围才有少许好转。 转眼消失了大半个小时的何丽总算蔫巴巴的回来,她身后跟着那位疑似维吾尔族的男生与…… 古丽? 见此,舒苗不动声色扫一眼俩人交握的双手,了然挑眉。 不过她也是此刻,深刻意识到这位男生有多高,身高起码一米九往上。 而何丽这位一米六的小卡拉米,在人跟前跟小孩似的,难怪她上台后第一时间就退缩。 搁她,她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脖子能不能受得了! 最后是丧着脸的自立,舒苗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下他总算能认清现实了吧? 古丽大方挽上何丽的手,笑盈盈给舒苗介绍起她的未婚夫艾力。 艾力看样子也是知道了刚刚闹的那出乌龙,面无异色开口打招呼。 只是这一开口,就都知道了他的汉语不太好。 寒暄几句过后,几人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台上。 眼看着剧情越来越拉垮,好容易被安慰好的何丽陡然双眼亮起。 双手一撑台面,再次华丽丽的登场截胡。 舒苗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眼皮子狠狠一跳,顿时心生退意。 要不是理智告诉她,之前答应的什么事,她早就开溜了! 只能不住在心中祈祷。 千万别拉上我,千万别拉着我…… 上台的何丽熟门熟路拿起话筒,笑容甜美与大家招手, “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大家新年好!” “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就厚着脸皮与大家讨个彩头!” 舒苗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震惊,但很快又隐藏好。 “这第一嘛,自然是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咯~”她俏皮眨眼,大大方方的模样惹得大家纷纷送上祝福。 “这第二嘛,自然是希望国家越来越好,国运永昌!” 这句话瞬间点燃全场,呼声也陡然高了起来。 “这第三,便是让大家一起见证我与好姐妹的情谊,一辈子不变!!!” 话到这里,舒苗也只能在大众的目光中含笑上场。 只是在看到何丽目光焦急在人群中搜寻时,立马给她使了个眼色。 何丽出于对她的信任,也没再分神,而是继续自己的步调。 脚步欢快奔向舒苗,犹如一只花蝴蝶骤然扑到她怀中。 舒苗被她眼中隐隐的期待所感染,也明白了她打的什么主意,但却心甘情愿配合。 在人扑上来之时,屈膝一把搂住她双腿,往上一掂。 何丽顺势搂住她的脖子,随着眼前的视野开始旋转,她以绝对信任姿态的张开自己的手臂。 凉风拂面,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台上四散开来。 台上那朵绚烂夺目的并蒂花,不仅在瞬间引起了广大女性同胞们艳羡至极的高呼,还让很大一部分男同志们跟着汗颜。 “咔嚓!”一声,俩女孩充满朝气的明媚笑脸在相机里定格。 “拿着。”周扬把相机转手交给一旁候着的人,满眼都是女孩的一颦一笑。 宋黎小心接过相机,立马抱在怀里,那防护的架势绝对到位。 只是…… 他望向另外一个方向,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 “周哥,你看那头……” 第171章 未命名草稿 周扬懒洋洋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顺着他的指的方向望去。 待看清那人是谁,他眼睛微微眯起。 他当是谁呢? 斜一眼宋黎如临大敌的架势,嘴角顷刻间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悄摸观察他的宋黎,见他没有其余动作,心下刚松一口气 。 只是这口气还没出完,就再次高高悬起。 忙跟上几步,又停住, “哥,你干嘛去?不等……” 周扬一指他怀里的相机,眼含威胁,“给我小心点!” 话落,甩手大步朝那人方向而去。 “这,这……”宋黎担忧看一眼他的方向,踌躇不决。 这应该不会打起来吧? 这万一真打起来,是拉架导致照片损坏更严重,还是没去帮忙更严重些? 要不还是溜了吧? 心一横,眼一闭! 算了算了,还是溜吧…… 人群中, 身形挺拔的陆清愉长身而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温柔如水的目光一直追随那抹倩影。 直至察觉一束毫不遮掩的强烈目光,他眉心微蹙,带着一丝疑惑侧目看去。 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乍然相撞。 他稍一思索便对来人有了印象。 面对来人的来势汹汹,陆清愉心下微动,便又觉得好笑。 坦然与之点头示意后,很快收回视线。 周扬没料到他竟这么自信笃定,眸光微闪。 想到什么,眼中的不屑之意更甚。 我倒要看看你的真心能值几个钱? 拾阶而上,在他身旁站定。 斜眼上下打量他几眼,便把目光重新放在人群中,那抹勾人心弦的身影。 眼中的痴迷之色表露无疑, “真美啊,你说呢?” 听着他隐含深意的突兀发问,陆清愉终于正色起来,偏头看去。 只见少年人一张英挺正气脸,眉宇间尽是遮不住的恣意少年气。 加之出众的家世,确实是个劲敌。 但也要看佳人买不买账了…… 周扬在他打量自己之时,神情倨傲回望,勾唇轻笑, “听说陆公安年纪轻轻就是正科级干部了,可真是年轻有为。 就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呢? “总不能结婚了还同家里五个子侄挤一个小院吧?还是说排队等单位里分个小蜗居?” 陆清愉本以为他能说些什么,乍然听着他孩子气的一连串反问。 莫名有种小孩子装大人说话的喜感,一时没忍不住低声失笑, “小周同志与你父亲相比……确实差点火候,想来还是孩子的年纪,长大些就好了……” 周扬没料到这都不能打击到他,眸色一沉。 不过一瞬后,转而勾唇嗤笑一声, “确实,不像某些人,都快奔三的年纪了还惦记未成年的小姑娘,你说说,你穿那身衣服时就不觉得亏心吗?” 陆清愉看一眼周遭,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谈话的某些人。 再听着周扬不痛不痒的菜鸡发言,心中陡然腾升起一丝不耐。 要换做其他人,可能不知他曾经改过年龄的事,可周家要想知道绝对是轻而易举。 所以周扬的话,不仅对他造成不了丝毫影响,反而让他看清了那副趾高气扬面孔下的不自信。 淡定迎上他的目光,淡然一笑,施施然收回视线,双手插兜。 周扬属实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 他就知道这人只是贪财好色之徒,根本就没考虑过她会不会吃苦受累! 不过这样也好…… 既然如此,他便更要引他上钩! 就让他见识见识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是不是真如外表看上去的清风霁月,视金钱权利如无物! 思及此处,自他喉间溢出一丝轻笑,漫不经心的掀起唇角, “月儿湾天麻种植有限公司于年初设立,光是公司注册资金就高达六万。 以目前的天麻市场来看,只需给她三年时间,资产便可以成倍往上翻几番。 就是成为天麻种植业的领头军,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样一位能力出众的女同志,也难怪陆公安见之就舍不得撒手了……” 他轻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饶有兴致望向人群中的身影, “就是可惜陆公安二十年的工资也不见得能赶上人一年的收入,这人呐,贵有自知之明……” 对方虽迟迟没做回应,可紧抿的唇角却骗不了了人。 周扬虽心中有些诧异他的反应,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样便更好了。 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弧度,眼中的势在必得显露无疑。 “这身衣裳的设计稿可费了我不少心力,好在苦心没白费,看来以后得多备着些予她换着穿才是。” 周扬状似无意的呢喃。 余光却不曾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挑眉无声笑了, “衣料难得,正好约了朋友今天看货。陆公安,失陪了!” 最后爽朗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陆清愉眼睑微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眸中的光亮忽明忽暗。 手心紧握的四叶草挂坠,被攥的滚烫。 “看,那不是你家……” 舒苗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不善瞪她,“想好了再说话!” 何丽自觉理亏,忙讨好冲她弯了弯眉眼,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在她放开自己后,偏头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一句, “明明互相有意思,却还藏着掖着,当初是谁大言不惭说“男人有的是”来着?” 这话落在耳力一向出众的舒苗耳中,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听的她眉心狠狠一跳,猛地回头盯她。 陡然被盯上,何丽一时不察直接被吓了一大跳。 她扯了扯嘴角,心虚笑笑,“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何丽!这边,快点啊!”就在这时,早一步到处乱逛的古丽高声招手示意她。 “诶诶,我来了!”她心下一喜,也顾不得舒苗的冷脸,是不是因为听到她的小声嘀咕,忙招呼一声,拔腿就跑。 边跑还不忘边表忠心,“我看你也累一路了,就别跟来了,你那份我买了给你送来!” 舒苗咬牙深吸一口气,无奈长叹一声。 也怪她修炼不到家。 明知道这家伙就一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怎么还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呢? 这不是没事找罪受吗? 第172章 心情终于好些了? 既然她对何丽的承诺已成,报社也已经给了明确答复,那她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虽然火车上是睡了一路,生理上确实有得到休息,但架不住心理上累的啊! 刚走两步,她猛然想起什么,脚步直接顿住。 她诧异看向那头,就见陆清愉从刚刚到现在都一直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与他打个招呼。 “你还好吗?”舒苗站在台阶下,轻声开口。 熟悉的声音让他猛地抬眸,迎上女孩一双墨玉似的清亮眼眸。 摇摆不定的心,终于暗下最后的决心。 如画的眉眼顷刻间舒展开来,清俊的脸庞被夕阳映红。 明明人在笑,可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眸中却意外的带上了一丝丝忧郁。 察觉出他这细微的不同,舒苗微微一愣,直觉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异样,鬼使神差便问出了口,“需要帮忙吗?” 话音落下,她眸光微闪,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不假思索。 不过她也不是那矫情的人,如果真是那样,那便顺从本心也无妨。 陆清愉本该高兴女孩的主动问候,可一思及周扬那番话…… 以及眼前不过稍稍装扮一番,便光彩夺目的女孩,满腔的情谊顷刻间被现实贬的一文不值。 他扪心自问,真的能给她带来好的生活吗?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衣食无忧,她又凭什么选择他? 这些年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他都忘了就凭在基层的自己,不仅不能改变社会现状,甚至…… 连给心上人好生活的实力都没有,他又有什么资格表明自己那廉价的心意? 只是他私心里,还是不愿不明不白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紧握手中的四叶草挂坠,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自私了一回, “我想辞职了……” 舒苗被他这话一怔,刚想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可转念一想。 如果真是家里出事,不更应该攥紧手中这份工作吗? 排除这个可能后,她不自觉便联想到那些对市场经济格外敏锐,早在改革开放的第一时间就大搞动作的商人。 再结合他在体制内的便利,便以为他也是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提起的心终于落地,挑眉莞尔一笑,真心建议他, “以你的能力,我觉得可以一试。” 女孩璀璨夺目的笑颜,以及眸中传递的肯定与支持,令他再次怦然心动。 他不自觉勾起唇角,每一次眨眼间,眼中的光都如空中闪烁的繁星,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谢谢。”摩挲着掌心中的挂坠,他最终还是没有坦白自己的心意。 他不愿成为她的负担,只愿她抱有一颗勇往直前的心,永远做那颗光彩熠熠的明珠。 “愿我们顶峰再相见。”陆清愉深深看她最后一眼,转身便走。 舒苗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场砸懵,望着他果决离开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恍惚。 敢情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什么顶峰相见?谁要跟你顶峰相见,莫名其妙!”她皱眉喃喃自语。 心中的那丝好感也随时烟消云散。 稍定了定神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莫名, “难不成我长了一张野心勃勃的脸?” 心中虽是疑惑,但不过一瞬后就被她抛之脑后。 管他呢! 为无关紧要之人伤神,可不是她该有的作风! 只是也因此歇了回去休息的心思。 谁让自行车的寄存条还在她手里,她要回去还得跟何丽报备。 以那家伙的性子,没看到心心念念的烟火之前,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看一眼广场四周早已被占据的长凳,她只能掏出斗篷里的挎包。 变戏法般,从中掏出一块塑料布展开,垫在上两节台阶,一屁股坐下。 一阵寒风袭来,她下意识紧了紧斗篷,紧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住。 闻声回头,就瞧见周扬手拿两个马扎,一脸愕然望着自己。 刹那间,她本就不甚爽快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果断回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烦闷的心情骤然平静下来。 周扬下意识想宽慰她,但想到以前的种种,以及这段时间来所了解的知识。 强力克制自己,不要像往常那般想尽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深呼吸好几次,才定下心来。 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位置,放下小马扎屈膝坐下。 两条大长腿委委屈屈缩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对于他异于寻常的安静,舒苗多少还是有些诧异。 但基于这人的前科之见,她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也不知是不是喜欢的女孩在身侧,时间一长,周扬也从这番岁月静好中体会到了何为宁静。 每偷看她一眼,都会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嘴角更是不知在何时,早就高高上扬。 舒苗见他迟迟没再做让其他人误会的举止,便也渐渐卸下一丝防备。 眺望天边最后一丝余晖,唇角微微上扬。 她这份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便再次被破坏。 “心情终于好些了?” 舒苗脸一拉,没好气斜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俊俏的外貌谁看了会不喜欢?”周扬丝毫不怵她的横眉冷对,依旧自顾自往下说。 说到好笑之处,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我观你与那位陆公安的相处,像极了啰嗦的“母亲”与不耐烦的“儿子”,咳咳……” 他清咳两声,努力憋笑。 心里头别提多开心了。 舒苗也被他的形容惊的嘴角一抽,下意识冷脸反驳, “你有什么资格定义他人的关系?” “你!”周扬被她冷然的目光注视着,心头骤然一酸。 他攥紧了拳头艰难避开她的视线,深呼吸好几次,才压下心中的酸楚。 再次抬眸对上她的眼睛,一脸的郑重,语气却格外平淡,“我只是实事求是!” 舒苗本以为又得跟他斗成个乌鸡眼才能罢休,一时被他平静的反应给怔住。 不信邪的她,再次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待确定没瞧见一丝压抑的情绪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第173章 松手 晃神片刻后,舒苗猛然发现自己被他给套路了! “多管闲事!”斜了他一眼,扭头不看他。 说话那么难听,也不知道长嘴是用来干嘛的! 不过脑中还是不自觉想起与陆清愉的相处方式…… 真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 不对不对,扯远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重点是眼前这尊大爷,怎么还不走?! 无奈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她现在也不敢贸然离开去找何丽那家伙。 别到时候俩人错开找个大半晚,更麻烦! 虽然被白了一眼,但周扬心里却还是高兴居多。 他承认,他就是故意那样形容俩人之间的相处! 能趁着那傻子积攒实力的功夫,彻底抹除舒苗对他的好感,就是他的主要目的。 先一步博得佳人心又如何? 还不是因为莫须有的三言两语就退却了? 不过就目前来看,她没第一时间维护那人,不也恰恰说明那人也不是很重要。 刹那间,他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也因为有了那人的前车之鉴,他觉得宋黎做的计划也该适当调整一下了。 心情很是愉悦的周扬便也不在意她的冷待,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直的双腿,顺便又撩拨了一句, “我只是陈述事实,这就生气了?” “谁家好人鬼鬼祟祟偷听人谈话?”舒苗扯扯嘴角,冷笑一声。 谁家小姑娘好端端的被形容成“唠叨的母亲”,还能心平气和? “我鬼祟?”周扬先是一愣,随即难以置信指了指自己。 他抬眼看一眼人来人往的广场,直接被气笑了, “我看你是坐了几天车,脑子都糊涂了吧?” “你俩刚刚一个在下问,一个在上答,但凡长眼睛都瞧见了吧?” “你很闲吗?”舒苗拧眉反问。 所以,你又想表达些什么? 看懂了她眼神中所传递的意思,周扬一时竟无言以对, “我……”我能说我就是冲你来的吗? “兄弟,这马扎你还坐不,不坐借我用用成不?” 正心烦意乱的周扬想也不想直接就拒绝, “不借!”不坐我带出来干嘛? 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也就是这一回头,就见越来越多人,往台阶这边来了。 见此他心念一动,拿上俩小马扎就挨着舒苗坐下。 还意有所指的指了指一旁的找地方坐的人,本想好好解释一句的。 “这样节省空间,你也不想被人指控霸座吧?”可话到了嘴边,就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你很闲吗?”舒苗扫一眼两人之间隔着的小马扎,还是那个不走心的反问。 周扬:“……” 被噎了一瞬后,他咬牙点点头,“确实有点。” 听闻此言的舒苗是真有些诧异了,皱眉上下打量他。 心道,怪哉! 以他一贯高傲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扛过自己的几次三番冷嘲热讽才是,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见她光看着自己不说话,周扬心中一紧,眸光微动, “有问题吗?” 舒苗没错过他紧张握拳的小动作,骤然想起那几封写满名字的信…… 语气却依旧“原来你也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可周扬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松动,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扬眉灿然一笑,脚尖无意识轻点地面, “改变挺大的是不?” 他目光一直不离她,眼角眉梢都挂上了喜意。 舒苗抿了抿唇,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望着人群,真心建议道, “是,但是不好……” “为什么?”他不懂。 “为另外一个人改变自己,压抑自己的性情,真的值当吗?”舒苗转头看他,眸中满是认真之色。 他定定迎上她的眸光,心中隐隐期待,“自然是值当的!” 舒苗被诚挚的眼神烫了一下,眼眸微垂, “我跟你不一样。” 任何人都不值得我改变自己去迎合。 我气性大,压抑不了一点! 也不等他作何反应,目光转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希望能找到何丽的身影。 周扬望着女孩朦胧灯光下美轮美奂的侧颜,忽地轻笑出声, “我倒觉得我俩挺像的,都一样的倔强!” “那是你!”舒苗听着他离谱硬凑,眉心一跳,敢情她刚刚那一番话都白说了?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有病啊!有事没事看你干嘛?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一朵盛大的烟火骤然在空中炸开,瞬间映亮了整个夜空。 一同映入她眼帘的,是少年张扬明媚的笑脸,澄澈透亮的眼眸映满了她的身影。 这份诚挚热烈的情感,让她头一次生出了自惭形秽的错觉。 直到对方来了一句, “别跟我说,你今天才知道我长得还不赖?” 瞬间让她心中的那一丝丝错觉幻灭。 白眼一翻,扭头仰望星空,静静欣赏这场短暂又华丽的烟火。 而此刻的周扬,望着女孩柔美的侧颜,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原来好好说话就能有这么大的成效,那他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呢? 先是狂妄自大的以为一盒点心,就能诱到她对自己投怀送抱。 再自以为是的总对她莫名其妙发脾气,后又威逼利诱…… 咳咳…… 行吧,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自己,与扯女孩头花只为吸引她注意力的小屁孩没什么差别。 也难怪她看自己不顺眼,确实都是他自找的! 好在为时不晚!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与她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 那就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他才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就轻易错过自己想要的。 这样也好…… 虽然想通其中关键,周扬也时刻谨记那条万事不能逼的太紧。 双手随意撑在身后,一同仰望璀璨的夜空,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舒苗在那道视线移开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谁知一口气还没出完,何丽又不知从哪旮旯里蹦了出来。 她看到舒苗身旁的空位,眼睛忽地亮了,一下子就挤到了她身边坐下。 抱着她脖子就开始表忠心,“哎呀呀,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还贴心给我准备了马扎,我真是太爱你了!要贴贴~” “松手!你拿的什么东西?差点蹭我衣服上了!”爱的抱抱来的太突然,舒苗差点就没拉住。 成功蹭到一波的何丽,心满意足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笑的眉眼弯弯, “没什么,就是一些小点心,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见她笑的这么开心,舒苗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是吗?都是些什么?” “喏,这是枣泥酥,这是沙琪玛……还有这个鲜花饼,可好吃了!” “是隔壁学校的学姐在卖,特意送我一份,让我帮着宣传宣传的。” 听着她的强力推荐,舒苗不置可否接过纸包。 一展开,掌心大小的金黄色的酥饼,隔着纸包稍一用力,便有碎屑簌簌落下。 第174章 麻烦 要不是何丽万分确定这就是那什么鲜花饼,她都要怀疑这就是换了个名字的酥饼。 在何丽的眼神鼓励下,她试探着咬了一口。 酥酥的外皮被咬穿的刹那,一股浓烈的香甜在她舌尖蔓延。 淡淡的花香与之交缠,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但要说特别好吃,也说不上。 “怎么样?怎么样?”何丽迫不及待追问,大眼睛眨啊眨满是期待。 “还行。”舒苗给了个中肯的回答。 “啊?就这才还行?”何丽一脸震惊。 不是,大姐,你的口味什么时候这么刁钻了? 周扬一直有注意两人的亲昵互动,哪怕早已见惯她对姐妹儿的好脾气与纵容,可每次看见,总免不了心中艳羡。 同时也注意到舒苗吃鲜花饼时,蹙了一瞬的眉心。 他心念一动间,伸手拉拉身旁之人的衣服, “诶!我说你问都不问一声,就坐我的马扎,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何丽眼见自己强力推荐的鲜花饼,竟然不合舒苗的口,正处于懊恼之中。 骤然被人拉扯,烦躁一把甩开,扭头就对着那人开喷, “什么叫你的马扎?这明明是我姐妹儿给我准备的,你谁啊?腆着个大脸就来……” 可话说到一半,一张放大的俊脸瞬间占满她的瞳孔。 “啊——!” 舒苗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的一抖,忙探头看去。 就见周扬一脸嫌弃的后撤身子,“说话就说话,这么激动干嘛?” 闭眼尖叫的何丽悄悄睁开一条眼缝,还在!!! 瞳孔大地震的她,猛的回头看向舒苗。 他说的是真的? 舒苗点点头确认,顺便撩起斗篷下摆,露出自己坐的塑料布。 “喂,你俩商量好了没?” 谁知何丽再次被这句话刺激到,稀里糊涂的就一把夺过舒苗手中的鲜花饼,转手摔周扬怀里, “快跑啊!”话落,她拎着裙摆就往人群里钻。 那速度,快到舒苗和周扬都没反应过来。 “诶!?” 最后还是舒苗率先回过神来,起身就要去追。 刚跑两步,又想起自己的塑料布还没收,连忙扭头。 周扬看出她的着急,抢先开口,“我帮你收,你快去吧!” “不用!”舒苗伸手一把扯过塑料布。 “咳咳,那个,你不用追了……” 舒苗闻言立马回头看去,只见那抹红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忽明忽暗的夜空以及那时不时传来的惊呼之声,都好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只能紧绷着脸,一脸淡定的继续收塑料布。 而心里的小人,早就把何丽那家伙捶了八百遍! 这下好了,她走?还是不走? 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玩也玩了了,吃也吃了,还整这死出!!! 周扬直觉她淡定的外表下,肯定隐含着小情绪,嘴角微扬, “咳,既然租马扎的费用给了,那就坐着等会儿吧!” 舒苗被他这么一提醒,才猛然惊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愣愣回头看去,就见自己刚刚吃一半的鲜花饼在他手上! 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上前要去抢。 周扬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一个打挺站起来,手举过头顶, “喂,不带你这么小气的,不就是一块鲜花饼,这都要抢回去?” “别废话,给我!”舒苗上前一步,他后退上一节台阶,始终保持让她够不着的距离。 垂眸望着女孩急到泛红的脸庞,他眸光微闪,挑眉一笑,“不给,除非你答应……” “我不要了!”舒苗直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周扬见她真生气了,心头顿时一紧。 再不复之前的嚣张得意,慌张跟上几步,“诶?你真不要了?” 说时迟那时快,舒苗直接一个回手抓,目标直抓他的衣领,往下一拽。 周扬知道她力气大,真硬碰硬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把她怎么样。 又考虑到俩人现都在台阶上,担心给她摔着,便在她抓住自己领口时,就顺从的弯下了腰。 望着女孩近在咫尺的容颜,隐秘的欣喜如如同海浪般不停的拍打着他心房,胸膛的心跳声更是清晰可闻。 此刻的舒苗满心满眼都是鲜花饼,根本没功夫注意这些,一把夺过鲜花饼后就松了手。 周扬一时没站稳,往后趔趄了一下。 等他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提醒她自己咬过,就见她一口把剩下的半块鲜花饼吃进嘴里。 他愣了好一会儿,眉眼轻挑,笑的肆意又张扬。 舒苗被他笑的一脸莫名,直接一个转身背对他。 而躲在人群中悄悄观察的何丽,看见这一幕,攥紧双手满脸的纠结。 有点好嗑怎么办? “嘿!放烟花,去不去?” 何丽一个哆嗦差点叫出声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惊恐回头。 待看清来人是谁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周扬的狗腿子吗?你……”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宋黎眉头一皱,心头很是不痛快。 如果不是怕你打搅到我东家,这种傻子谁爱理谁理去! “你就说去不去吧,不去我可走了!” 何丽正犹豫着,见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立马跟上, “唉?你等等,谁说我不去了!” “那你还不快点。” “来了来了,嘿嘿,我问你个事……” …… “嗖——”一道亮光如离弦之箭冲向夜空,刹那间,一颗亮点在夜幕里迅猛爆开。 四散迸裂的璀璨烟火,胜过之前的任何一次。 光与色交织,声与影融汇,一时间,整个天空都成了它的舞台。 这场美轮美奂的视觉盛宴,让观者无不沉浸其中。 舒苗眸中映满这璀璨的烟火,心下却忍不住暗暗咋舌,是哪家学校这么大手笔。 周扬侧眸望着她,双眼亮如星子,心头的悸动更是难以抑制。 心神恍惚间,不自觉问出了口,“喜欢吗?” 舒苗亮晶晶的双眼陡然一怔,立马扭过头看他。 周扬被她莫名的眼神盯着,瞬间回过神来自己露馅了。 “我……”他懊恼不已的抓了抓头皮,有心想解释一番,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舒苗定定望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就知道是个麻烦! 谁知刚走出去没多远,一道惊喜的女声传来, “苗儿?” 第175章 两块钱的大餐 舒苗闻声看去。 一眼就认出躲在何丽身后,准备逃跑的人正是那位姓宋的师弟时,心道,果然如此…… 而此刻的何丽,正处于打探到好消息的兴奋中,双眼亮的直发光,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搂起裙摆就风风火火朝她飞奔而去,满心满眼都是与她分享的迫切感。 恰好这时一行人高马大的男生自眼前经过。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 直接一头扎进其中一人怀中,把人给撞的险些跌倒。 这一幕打的一众都措手不及。 就连舒苗也才迈出两步,一系列意外早在眨眼之间完成。 被撞的男生顺手把何丽托起。 可在看见对象亲手给自己围巾被踩脏了,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声, “没长眼睛啊!不知道看路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对不起……” 她话还没说完,舒苗已经快步到跟前,把人往后拉了一把,语气真诚, “不好意思同学,围巾我们照价赔偿,你看可以吗?” “这可是我对象给我织的,心意你赔得起吗?”他使劲拍了拍围巾上的灰,语气很冲。 何丽担心舒苗吃亏,忙站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洗干净再还你。” 他的同伴见是两位模样标致的女同学,道歉也诚恳,一时心有不忍,忙拽了他一把。 男生烦躁猛抬头,待看清两人模样之时,霎时愣了一下。 心里头的不爽到底还是消散了些,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以后走路小心点!” 同伴见他还不依不饶要说教几句,一把搂过他的脖子,“走啦,走啦,对女同志这么凶,也不知道你怎么找到的对象……” “快问一下哪个学校的……”不知是谁小小声蛄蛹同伴出头。 “别问了,人都有对象了……喏!”回话的男生指了指不远处路灯下站着的周扬,一行人这才作罢。 这头, 宋黎气喘吁吁刚站定,见他还没动作,一时有些着急, “周哥,怎么不过去了?” 这么好的英雄救美时刻,他可是在冲突的第一时间就靠飞速闪现把人喊来,就为了赶这一波时机! 这怎么能错过呢? 周扬遥望女孩清冷淡漠的眼神,下颌线紧绷,一颗火热的心也渐渐消沉…… 见人终于走了,何丽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可吓死我了!还好有你在……” 就在她碎碎念之时,猛然惊觉舒苗这次怎么没有动静。 抬眸看去,一下子就看呆了。 柔和的橘色光华洒在女孩清绝的眉目上,如瀑的发丝随风飞舞,好一幅清冷美人图。 惊艳一瞬过后,便察觉不对。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瞧见另一盏路灯下的俩人。 一眼便被周扬眉眼间隐隐的戾气吓到,下意识往舒苗身后躲。 不明白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俩人怎么一转眼,又恢复如初的剑拔弩张。 而且以前她只觉得周扬这人傲气的嘴脸惹人嫌,可此刻却莫名觉得有些危险是怎么一回事? 舒苗察觉何丽的不安,垂眸握住她的手, “走吧,该回去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听闻此言的何丽点头如捣蒜,更是拉着人就赶紧跑。 宋黎望着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东家”,一时间噤若寒蝉。 饶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怎么又闹掰了? 而且看样子,这次的情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啊! 真是棘手的很! 纠结来纠结去,他还是没忍住小声开口, “周哥,这是怎么了?” 折腾了这么多功夫,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周扬揣兜里的双手紧攥,远远望着那抹身影渐渐远去,眸色的暗色意味不明。 可心中极力压制的酸涩与戾气,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宋黎脑子一懵,下一瞬面色瞬间大变, “衣裳也……都知道了!!!” ****** 何丽杵着下巴,歪头盯着女孩认真的样子。 一会儿过后,还是没忍住嘴痒痒,“诶,你听说周扬的事了吗?” “不感兴趣。”舒苗头都没抬,皱着眉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哦……那你想过读研或是去留学吗?” “不考虑!”舒苗烦躁转动笔杆,又补了一句, “考不上。” “又不是非生物学不可,外语或是汉语言文学不都是你的强项吗?为什么不考虑?” 何丽实在不解,以她的学习能力,真想学怎么可能考不上! 舒苗听出她话里的蠢蠢欲动,这才无奈抬眸,“没心思。” 想到什么,便把手中的本子推上前。 何丽好奇拿起本子,定睛一看,更加疑惑了, “烘干机?干什么用?” 听闻此言的舒苗眨了眨眼,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心虚, “我在村里搞了药材种植……”她难道没说过吗? 何丽狐疑斜了她一眼,“可我怎么感觉你有事瞒我呢?” “没有!绝对没有!”舒苗努力保持神色不变,任由她打量。 何丽皱眉上下打量她,还是怀疑“还是不对啊,你什么时候这么……”乖巧了? 还不等她把话问完,舒苗急忙接过话头, “对了,你刚刚说周扬怎么了?” 思绪骤然被打断,何丽也不在意,她也大概知道舒苗在划算什么。 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是计划还没成功,保密些也好。 正好省的她嘴巴松,一不小心把她计划给破坏了就麻烦了。 理了理思绪,这才开口, “他呀,最近忙的那叫个热火朝天,听说是准备提前结业呢!” “本硕博连读还能提前结业?”舒苗表示有些惊讶。 “你可别忘了他什么家庭。”她耸耸肩,一脸的艳羡。 “也是,不过也得看个人本事。”不然真要是成绩稀烂,就是再大的后台势力,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宣扬出来。 “那倒也是!”何丽也中肯的赞同。想到什么忽地抬头看她, “那你呢?”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舒苗觑了她一眼,满心的无语。 “呵呵……那,那没事了,呵呵……”她眨巴眨巴眼,放心的笑了。 这才对嘛! 也得亏我家苗儿本心坚定,不然要真相信了这个只是暂时乱窜世界的人,那得多伤心啊。 这样正好,各自都回归自己原有的轨道,对谁都好! 看出她的欲盖弥彰,舒苗眸光微闪,但也没戳破,直接反问她的计划, “还没说你呢,投稿的事怎么样了?” 思绪骤然被拉回,何丽先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回神。 说起自己擅长的专业,她高昂着脑袋别提多得意了,“那还用说嘛?肯定成了啊!” “等稿费到了,我就请你吃大餐!” 说起这个,舒苗立马想到她上次忍不住说漏嘴的金额,一时忍俊不禁的笑了, “两块钱的大餐?噗嗤~” “哼!真是好胆!都敢来笑话我了,两块钱不是钱啊!” “咳咳,我没有,我这不是督促你进步嘛?” “有你这样督促的吗?看我的九阴白骨爪,嚯!” “诶哈哈~ 我错了,女侠饶命……” ……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便入了冬。 “苗丫头啊,今年这批麻种真是不错嘞!” 第176章 倒计时 “这次一个菌窝足足出了六斤多麻种,大好事啊!啊哈哈哈……” 听着电话那头欣喜若狂的大笑声,舒苗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上扬, “永贵叔,那今年的蒴果繁殖就交给你安排了,千万别停!” 至多明年冬天,就能有收益入账了! “诶诶,好,交给我,包你放心的咧! 对了,那烘干机的价格谈的怎么样了?要实在不成,我们再给你凑一凑就是了!” “这事不急,时间还长,我多去跑几趟就差不多了。”舒苗没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毕竟这事他们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丫头啊,其实不该这么喊你的,但你喊我一声叔,我就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这既然是公司的事,你万不可都一个人扛。 这生意场上的事咱是一点不懂,但投资有风险这事,我和乡亲们都明白的很。 当初都是说好的! 赚钱了,大家就一起奔好日子。 就算是亏了,咱还能拧成一股绳一起应对! 你说是不?” 听着他从一开始的着急表立场,再到最后的小心翼翼,舒苗心里头暖融融的。 “当然啊,永贵叔说的,我可一直记在心里呢。 你别太操心,这边是真没事。 机器这东西可不是一件衣裳裤子,买回去就算了,技术方面还得摸清楚,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是这么个事,不急不急咱慢慢来……” 挂断电话。 这个大好消息真是及时雨,这下她总算是能安心放开手脚一搏了! 她握了握拳,再次踏往郊外的机械厂。 时间转眼来到年底, 火车站, “舒老板,这烘干机我给你安全送到火车上了,这尾款你看?” “林科长说笑了,烘干机正式投入生产后,尾款自然是立马就结的。” 舒苗翻起合同,淡定从容浅笑, “林科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是吗?”林科长扭头看一眼内勤人员。 在对方一脸难看的翻开合同后,却迟迟不开口,脸色瞬间黑了。 紧咬后槽牙,一字一顿的挤出话来, “不愧是京大的高材生,真是好算计!” 他猛地一甩手,带着一行人扭头就要走。 舒苗虽然知道因为机械厂内斗的厉害,以至于很多订单都会因为这样那样原因出现问题,却没想到都到这个关键点了还能出幺蛾子。 虽然与她签下订单的那位科长已经被停职,可东西既然都卖到她手里了,就绝不可能惯着他们! 目光一凛,猛然拔高音量,“负责安装的技术员留下!” 自觉失了面子的林科长顿时气急,转头就要开骂。 昭阳施施然翻着自己的律师证书,忽然插了一句嘴, “根据合同法第九十七条……” 林科长顿时气急攻心,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可听着那一条条明文规定的法条,却也只能不甘不愿的闭上嘴。 不然要让副厂长知道他刚上位没两天,就给厂里招来一场必输的官司,不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何丽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惊喜的双眼直放光。 她决定了! 下篇稿子的女主角就是昭昭姐! 太太太帅了!!! 倒是陈永贵望着离开的一行机械厂人员,再看看满脸尴尬的两位技术员,满心的担忧, “这后续的维护……”可怎么是好哟? 这时,当了一路背景板的舒自立,弱弱的举手发言, “永贵叔,技术员在这呢……” 天知道,被老妹抓到自己没有好好学药膳,而是去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宫廷菜式时,差点没被打死。 自此,他公费学习的机会彻底被断不说。 还被丢进机械厂里干了半年苦力,好不容易混上技术员的岗位,就又被堂而皇之的挖走。 他苦逼的砖头人生,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嘤嘤嘤…… 陈永贵不疑有他,猛地一拍大腿,顿时喜笑颜开, “那感情好啊!” 说笑着,赶忙招呼其他大小伙子们赶紧来认师傅。 一会儿就把沮丧的自立哄的乐呵呵,也不再遗憾没能继续研究新菜式。 何丽依依不舍的抱紧她胳膊,“苗儿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舒苗没纠正她自己此行才是回家,好脾气的揉揉她脑袋,却还是实话实说, “要没意外,那得到结业考试的时候了。”担心她对自己的戒断反应太严重,立马就转移了话题, “你呢?打算好与哪家出版社签约了吗?” “我啊,还没想好呢……”她眼神飘忽,有些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舒苗疑惑看向昭昭姐:她这又是怎么了? 昭阳无奈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啊,只要是签合同就一定要带上昭昭姐,明白吗?” 何丽悻悻松开手,心虚的踢了踢路面上的小石子,“知道了……” 看这情况舒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这问题是出在这出版社上。 只是看她的样子,轻易是不会说出来了,无奈只能让昭昭姐多注意她的动向。 如果有事,第一时间就给她打电话。 眼看着舒苗带着一应人手,头也不回的上了火车。 何丽抱着昭阳的胳膊,嘴巴一瘪,吧嗒吧嗒直掉眼泪, “她好狠的心,说走就走,都不说回头看看的,唔唔……” 昭阳眼眶微红,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安慰她, “就你想的多,等毕业了,你不得更难受?” “哇哇,昭昭姐,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呜呜……” 殊不知此刻的舒苗心情也有些低落。 毕竟此次可不比往年,最多在家待个一个月就能再次见面。 要是没意外,得到明年年底去了…… 这份不舍很快在半晕车的反应中被盖过,又是一路几乎都是在睡眠状态中度过。 不同于一行人其他人的提心吊胆与煎熬,唯有舒苗在下车后依旧是整个人精神抖擞。 站口,早已约好的运输车队早已等候多时。 陈永贵大手一挥,带着一帮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们,把烘干机的组件小心搬运装车。 这边装车期间,舒苗出面与车站人员打过招呼,并一起闲聊攀谈起来。 毕竟后续走火车运输的时候还多着呢,可不得打好关系? 一圈下来倒是混了个脸熟,至少明面上倒是客客气气的。 车队装车完毕,浩浩荡荡朝着红星镇出发。 是的,就是镇! 现在是八零年,也是最热闹的一年。 接之前的改革开放后,土地改革,提倡农村多种经营后。 先是地方各级革命委员会改称地方各级人民政府。 之前的人民公社、大队也陆陆续续改回之前的乡镇、村、小组。 再是肉类食品凭票定量购买的政策被取消。 允许个人可以买卖出售房屋。 婚姻法修改结婚年龄。 鼓励只生育一个孩子等等…… 各项政策大变动带来的不仅是经济的发展,还有那些因不合理的管理制度造成工人冗员的企业,也纷纷进入“生命”的倒计时。 第177章 阴魂不散! 装载机械设备的车队还未进入乡镇街道口,就被拦了下来。 舒苗第一时间探头出窗外,就见与永贵叔交涉之人很是眼熟。 这般想着,立马下车查看情况。 陈永贵见舒苗既已下车,忙介绍起来,“这是我们厂长,舒苗。” “厂长,这位是张副书记,特来欢迎我们参与红星镇市场经济建设的。”说着便自觉后退一步,把交涉主动权交给她。 闻言舒苗眸光微动,立马就确定这人就是当年那位干事。 笑眯眯主动伸手,“张书记好,我是舒苗,感谢您的抬爱!” “好好好,舒厂长真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张建国笑咪咪伸手与之相握,一张嘴,场面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哪里,张书记可还记得原先沿河大队水灾时,您还参与过救灾的事? 我舒家当年便是其中一员,一直都没机会谢谢您呢!” 舒苗见他愣住也不在意,话头一转提起王凤, “不仅如此,您爱人王姨当年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也不知她身体如何了?” 要说这位舒厂长前面的一番话,张建国确实没想起来她是谁。 毕竟沿河大队当年那事后,他也因为此事处理的好,升迁去了更好的公社。 只是他一个毫无背景升上来的小干事,这么些年一直在原地没动弹。 这次也是听说上头来了位镀金的公子爷,他才狠下心平调回这个贫瘠的小镇,只为博一个机会。 只是他也才刚上任没两天,连手头工作都还没摸清,就被派出来与新驻企业交涉。 可一听她这么一称呼自己妻子,再加上那段时间妻子确实时常念叨某一家子家可怜云云,他确实便有了些许印象。 既然是熟人,且对方还认这份情,看来他这趟算是稳了! 霎时间,他面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 但也只是有点印象,便避重就轻提回沿河大队。 “你王姨还时常与我提起你家的事,那沿河大队社员的思想觉悟确实有待提高! 只是也确实没想到当年的小姑娘如今都成大老板了,真是不得了啊!” “张书记过誉了!”舒苗听着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话,心中也有了计较。 就在这时,候在一旁的干事不动声色提醒他此行的目的。 张建国本还想旁敲侧击打听她接下来有没有招工的计划,这下立马回神, “瞧我,怎么在路上就聊起来了,你们还赶着把设备运回厂里不是? 我看这车队不是咱本地的吧?这样,我让人给你们带路。” 听着这多此一举的话,舒苗虽然不解他为什么暗示自己绕路,但还是谢过。 上车时,特意与永贵叔挤一辆车,问起镇上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永贵皱眉沉思片刻,给了个否定的答案。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舒苗此刻也有些愁。 早知在火车站时,就该与厂里通个信的。 这下两眼一抹黑的,什么都不知道,确实让人难以心安。 无奈这是个通讯技术不发达的时代,就是想解决讯息传递效率低也没法子。 好在此行车队虽是绕了一段路,但也稳稳当当停在厂子大门前。 早已在厂房里候着的十几号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迎接。 舒苗轻轻一跃跳下车,含笑与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大小伙子们点头示意。 随即把位置让给他们,站在外围看着他们小心翼翼把烘干机的各种配件卸车。 就在这时,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她疑惑侧眸看去。 与之视线交汇的刹那,霎时愣住。 只见那人一身灰色高领毛衣外搭黑色毛呢大衣,英挺正气的眉眼在这身装扮下,多了一丝沉稳老练。 见女孩呆愣住片刻后,又故作不认识的移开视线,周扬挑眉轻轻一笑。 随即也不再遮掩行踪,迈开步子,大步流星朝她走去。 听到动静的舒苗脚步一转就往厂里走,却不妨被人喊住, “厂长,这烘干机都到了,是不是该让队里动起来了?” 舒苗无奈顿住脚步回头,还没来得及回答。 陈永贵就严肃训斥那人一声,“哪来那么多话,这是你该管的吗?” 那人一脸懵的抓了抓后脑勺,“叔,之前不是你嘱咐的,设备一到就通知队里的吗?” 眼看着陈永贵被兄弟的直球给整的脸色都黑了,他忙一把拽着他衣领往后拖, “你个傻小子,这话能这样说出来吗?傻啊你!” 这场闹剧舒苗才没工夫看,在陈永贵开口的刹那,就不动声色加快脚步往门口冲。 虽然只是耽搁了很短一会儿,可对身高腿长的周扬来说,这一会儿的时间就足矣了。 只是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人拦下来,那就也太惹眼了。 他便适时停住脚步,朗声高喊, “舒苗!” 这下可好,不明所以的一众人,此起彼伏的喊了起来。 “厂长,有人找!” “老板,有人找!” 舒苗:“……” 一群只会拖后腿的猪队友!!! 紧咬后槽牙的她,也只能被迫停下脚步。 冲他们干巴巴扯扯嘴角,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扬看她吃瘪,嘴角无声上扬。 压了压嘴角,这才走至她跟前, “这都快一年了,就是再生气,也该消气了吧?” 他这话虽语调欢快,可眸中却还是不由自主透出一丝丝紧张。 几次三番都没成功溜走,舒苗这会儿别提多郁闷了,偏头不想看到他, “阴魂不散!” 心中的期许落空,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下沉。 但一瞬过后,便重新调整好心情。 手拿工作证直接怼到她眼面前,偏头盯着她的侧颜,语调颇为促狭, “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太好,听不大清~” 舒苗被眼前突然冒出来的红本本吓一大跳。 刚要开口骂人,就被职位那一项上的“副镇长”三字,给硬生生堵在了嗓子眼里。 舒苗心梗了好半晌,才将将回过神来。 难以置信扭过头看他,再看看工作证上的名字与照片…… 第178章 混乱 “嗯?”他扬眉灿然一笑。 确认无误后,舒苗只要一想到农业生产(包括种植、养殖等)与乡镇企业管理都归副镇长管,她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最后也只能强忍着干他一拳的冲动,艰难挤出一抹笑, “周副镇长好兴致,竟还有闲工夫干这巡视的工作?” 目光却盯着他额前随风微微晃动的碎发,因为她怕看到他欠扁的眼神,会…… 忍!不!住! “谢谢夸奖,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为了镇里的经济发展,这点辛苦都是应该的!”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眉眼带笑。 就当她是夸自己好了。 舒苗听着他把自己的厚颜无耻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直接扭头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深吸一口气,重新转过头,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刚要开口。 一阵杂乱繁杂的脚步声闹哄哄朝这边而来,她面色霎时一变, “保护设备!!!” “厂长,怎么了?” 随着的询问声响起的,是远远围观人群的惊叫声, “啊——!” “天啊,他们不要命了?” “来真的呀!” 紧接着便是一群男女老少从各处角落钻出,乌泱泱聚集成一片。 一个个高喊着不解决职工的再就业问题,就别想在当地开厂办企业。 周扬也知事态的严重,忙快跑到最前方,高举自己的工作证,提高音量严肃高喊, “我是新任镇长周扬,大家先冷静下来,不要冲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 高呼的人群安静了一瞬,很快又被带动, “不要听到他的,之前我们不就是听信了那姓刘的,不然也不至于丢了饭碗!” “就是!之前说好的只要顺从安排,肯定会安排新工作,可这都过去多久了?却迟迟没有音信,这是打算让我一家老小勤等着饿死啊!” “不要相信他们,他们就是一群卸磨杀驴的伪君子!” 陈永贵这时也是懵的,着急解释道“厂长!承包厂房时,公社里就跟我说过原职工安置都已经解决,这不应该啊……” 舒苗见事态越发不受控制,连忙示意其他人抓紧把设备往里抬,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动起来!” 好在陈永贵也只是一时的慌乱,很快冷静下来做出安排,并让其中腿脚最快的赶紧去通知人。 “你们这样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派几个代表出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周扬张开手横在人群中间。 努力控制着双方不要起肢体冲突,“大家都听我说一句!” “刘东犯了错误,组织上已经对他做出撤职处理,后续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们这样聚众闹事是不对的,是扰乱社会秩序的行为!” “再错下去对你们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在周扬连哄带吓的努力游说下,加之还有月儿湾的三十来号大小伙子的震慑,躁动的人群渐渐有稳定的迹象。 这时一位熊腰虎背的大汉站了出来,说话声音都嗡嗡作响, “空口白牙的,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就凭我爸……”周扬的话还没喊出来。 一道高亢的喊叫划破天际, “快看!他们在筹划拖延时间!不要相信他们!” 这一嗓子,瞬间就让人注意到那直径一米五,长度约十米的烘干机筒体在十几号人的抗抬下,平稳的缓慢移动。 “反正我们的工作已经没了,谁都别想好过!”一众早已处于崩溃边缘的民众瞬间气红眼。 抄起手中的木棒就蜂蛹而上,“把设备砸了,看这些资本家还怎么赚钱?” “对,只要让这些资本家怕了,就不会来收购咱们的工厂了!” “冲啊——!” 周扬推搡着蜂拥而上的人群,声嘶力竭大喊,“我爸是省里的领导,跟我说绝对能妥善解决!都给我退回去!” “再上前,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了——!” 可惜他的声音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声讨中,很快被淹没。 这些人心中虽气愤的不行,可在面对这位货真价实的年轻镇长时,都都下意识绕过他。 以至于让周扬的拼命阻拦,变成一场可笑的表演。 “麦子!关门!”舒苗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一脚踹开几个往厂里冲的人。 至少先运进厂里的设备部件不能再出事,能保一部分算一部分先! 这筒体结实,想砸坏还要费一番功夫,就是维修的难度与价格也会低些。 其他人闻声也自发的把人群拦住。 其中一位身材较为瘦弱的小伙,趁着大家争取而来的空隙,咬牙把厂门快速关上。 舒苗本想着筒体被他们拿来出气砸一砸,应该就不会出别的什么大问题。 却忘记了这可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眼看着自家单位的财产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破坏,本就快气炸了。 加之推搡间时不时还被敲一棍子,哪还忍得了? 结果可想而知,一还手就被群攻。 自家人被欺负其他人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混乱间,就扭打在了一起。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分不清对错了,舒苗也只能尽量去营救身边每一个处于极度危险中的人员。 一脚踹飞一人,捡起木棒就照下一个胳膊上狠狠劈下。 “啊——!”那人瞬间倒地,捂着胳膊扭曲惨叫。 她顾不得那人伤势如何,连忙拉起早已被打的满脸是血,只能蜷缩着身子被动挨打的自立。 架着他往墙角退去,期间顺便帮被围攻的伙伴,踹倒几人。 就完这个,继续下一个,没完没了。 饶是舒苗在力气上能与三个大男人打平手,可架不住这是车轮战。 时间一长,她也渐渐有了力竭之相,却也只能咬牙坚持。 不然万一哪个同伴出事了,她都会后悔终身的! “就是那个女的,我听见他们喊她厂长,只要把她赶走,一切就都结束了!” 舒苗闻声猛地回头,立马锁定人群中喊话的男人。 加速朝他跑去,打算把这根别有目的搅屎棍按死,不然今天这事根本停歇不了! 另一头,周扬仗着他们不敢轻易对自己动手,趁机一连放倒了好几人。 可被他解救出来的小伙,根本不顾伤势继续去帮其他挨打的同伴。 就在他心急头疼之际,骤然听到那祸水东引的话,猛然抬头。 就看到几个打红了眼的人,呈包围之势朝她围剿而去。 他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却先思维一步爆冲出去。 舒苗一脚把人踢倒,不顾他的求饶收着力道一棒把人打晕。 回身又是一棒,把准备偷袭之人打的鼻血横流。 一连高强度的挥棒、踹人,让她的体力再次大量消耗。 动作也逐渐迟缓下来,一时不察,肩上狠狠中了一棍。 “唔……” 她的脸色刷的白了,忍痛一脚照那人裆下踢去。 “啊——!”那人瞬间倒地,捂裆凄厉惨叫。 “咻——”破风声自她脑后传来,她刚要闪躲,却被一个怀抱紧紧拥住。 一声闷响。 她愕然抬头,潺潺鲜血自周扬额角滚滚而下,顷刻间染红两人的衣襟。 第179章 通知家里人 周扬咧嘴笑了一下,笑容在沾满血迹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有心想安慰她自己没事,可整个人却不受控制软软倒下。 舒苗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腰,人就这么一头栽她颈窝处,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让她顷刻间回神。 除却一开始的震惊,此刻她脑中只有两个字, 完了! 同样傻愣当场的,还有其余几位准备“教训”一下舒苗的几人。 而舒苗也只是丧气了一瞬,紧接着就是怒火升腾。 是对公社领导的隐瞒,也是对人员的损伤,设备的损坏,亦是对周扬的不自量力! 趁人愣神期间,尽全力甩出手中的木棒,重击偷袭之人的额间。 “啊——!” 标记成功! 既然偷袭到你老娘我头上来了,就别想跑了!!! 紧接着气沉丹田,发出一声嘹亮刺耳的尖叫, “死人了——!!!” 这话让乱成一锅粥的场面停顿了几秒。 “镇长出事了!!!” “快叫医生!!!” 听出喊话之人是自家厂长,只顾着逞凶斗狠的月儿湾小伙们瞬间清醒过来,纷纷扯着嗓子招呼人。 领头闹事的闻言,见这群人神情不似作假,人瞬间傻眼。 恍惚间,喃喃出声,“镇长出事了?” 紧接着就是暴跳如雷,扯着嗓子就开始骂娘, “格老子的!哪个瘪犊子玩意干的!尽干些拖后腿的事,看我不捶死他!” 刚安静几秒的众人,听见领头的怒骂,瞬间炸开了锅。 有那只是做做样子来划水的人,连忙拉着家里人就跑。 这种情况自然有一就有二。 慌神了的众人哪还记得此行的目的,纷纷只顾着赶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作为此次闹事的发起人哪能任由他们退缩,人多他们还能利用法不责众来逃脱罪责。 可这人要是都跑光了,他们几个就真的要完了! 纷纷抓住要逃跑之人,恶狠狠威胁,“都不许走!工作的事不想解决了吗?” 有人喊道:“我们只是想讨个说法,就图有份养活一家老小的工作,不是想蹲局子,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镇长又不是我们打伤的,我们不走难道等着背黑锅?” 领头的闹事者们急得眼睛通红,“咱们这么多人,谁知道是谁打的?现在跑了才是心虚!” 可慌了神的众人哪能听得进去,都觉得自己没对那什么副镇长动手,根本没必要留下趟这浑水。 纷纷不顾阻拦,拼了命往外跑。 本就乱成一锅粥的的场面,愈发混乱不堪。 姗姗来迟的一众保卫科人员,远远观望着不知如何下手。 毕竟这小半个镇子的人都在这了,光靠他们二十来人哪里控制的住? 真要算起来,这里面还有不少人都与他们沾亲带故的,也不好下手。 也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镇长死了——” 保卫科科长眉心一皱,根本不相信。 镇长刚还搁办公室与他唠嗑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下一瞬想到什么,他双眼猛地瞪大,一个腿软差点没倒下。 在手下的搀扶下,一边掏枪,气急败坏怒吼, “快快快,都愣住干嘛,副镇长出事了!” “嘭嘭嘭——!”一连几声枪响。 “都抱头蹲下!” “反抗者一律不论死活!” 乱做一团的民众被迫放弃逃跑的念头,就地抱头蹲下,战战兢兢等着接下来的宣判。 瞬间就显出人群中背着人的舒苗,她自然是趁此机会高呼, “副镇长在这!医生,医生在哪——!” 一阵手忙脚乱后,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周扬很快被送往卫生院。 急救室外, 一众人被书记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一声不敢吭。 “你说说你们,我回家过个年的功夫,你们就整出这么大幺蛾子来,要你们何用!” 他指着病房,声音都在发颤,“现在好了,我们这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了!” 苍天啊,他不过是回趟家吃年饭。 谁能想到那位小祖宗提前来了不算,还赶上这档子糟心事。 现在别说是升迁了,要人真有个好歹,这红星镇的天都得塌几回! 就在这时,急救室门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眉头紧蹙,“血是止住了,但建议病人转院做进一步更详细的检查。” “转转转,现在就转,赶紧安排车去!”书记高高提起的心稍松了松,狠狠瞪几人一眼。 被卫生员推往病房的周扬,听闻此言,强忍着不适出声制止, “等等!” “万不能再等啊,周同志,你这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周扬不耐烦跟他扯皮,随手一指他身旁之人,“你,过来!” 张建国心下一紧,看一眼面色不善的书记,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去吧,去吧,这难得的机会你不也盼了许多年吗? 想着这诸多年都不曾升过的级别,他心一横。 顶着书记那恨不得掐死他的目光上前,小心斟酌着开口, “周同志好,我是张建国,新任副书记,需要我做些什么?” 难得有个听得懂人话的,周扬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 “送我去病房。” “诶,好!”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忙示意卫生员一起,小心推动病床。 被忽略过彻底的书记还能怎么着? 也只能心急如焚追上去,尽职尽责劝说,“周同志,你这可是头上的伤,可不是小事啊!” “医生都建议进一步检查,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不能……” 躺在病床上的周扬,闭上眼缓了口气,“聒噪!” 书记被他直白的嫌弃给噎的心头一哽,可无奈人就是在他这出的事。 而且工人的安置问题,也确实是他放任底下人能拖则拖的。 毕竟镇上的企业就那么多,几乎都处在入不敷出的阶段,裁员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 且上面已经给出明确的期限,让他们自行解决。 这难得有个冤大头冒出来承包厂子,他自然不能放过。 便只是稍微隐瞒了些事实,就等厂子开起来后,再缓缓放出这些问题。 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不满,也只能因为前期的投入,不得不解决工人的问题。 那工人安置的问题,自然就能迎刃而解了。 毕竟他可听说这位老板与上头的关系可不一般,安排些工人岗位那不是小意思? 只是他没想到把这小祖宗卷了进来不算。 事发突然,直接打他个措手不及。 最让他急躁的是,这小祖宗连补救的措施都不让他做。 这万一真要有个什么事,哪里是他担待得起的? 他每看一眼,床上面无血色之人,以及那渗出斑斑血迹的纱布,急得在病床前左右踱步。 思来想去,最后也只想到主动把这事与上头坦白。 实在是出事的后果,他根本没法承受! 重新做好心理建设,他咬牙再次开口, “周同志,这样,既然你不愿意转院,那我通知你家里人吧。” 第180章 那你现在就来! 听他竟敢威胁自己,周扬忽地睁开双眼,目光危险的直射而去,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那目光中隐含的威胁,书记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只是相较于这位还未成长起来的小子,上面那座大山才是让他胆寒的根本所在。 眼一闭,再次坚定自己的决定, “这怎么能算多管闲事?我这是为你身体着想……”可在话出口的刹那间,他的冷汗还是唰的流了下来。 “我再说一遍,不要多管闲事——!” 书记被他这一声吼吓得身子一抖,嘴唇嗫嚅几下没再说话,病房里一时静得可怕。 换了身衣裳的舒苗刚走进卫生院,老远就听到那一声嚣张的怒吼。 她眼皮狠狠一跳,很快就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这家伙就不是个脾气好的。 之后先是找到医生问了一下周扬的情况,得知他正在闹着不愿转院,再结合他那句不要多管闲事。 心中顿生一股无名火。 这人脑子被一棒敲傻了吧? 这可是头上的伤,就是再紧急的事也得以身体为主才是! 别到时候一拖拖出个好歹来,最后把所有人都给搭上! 她气冲冲往病房走,可刚走没两步,猛然反应过来,他不愿转院的原因可能是怕被上面知道…… 想到这,她脚步陡然停住。 想也知道,周扬家里要是知道他在这的遭遇,且还伤到了头,得多震怒…… 如果是这样,那她再跑去把人骂一通,那不是火上浇油? 不对啊! 明明那一棍根本伤不到她的,都怪这只“脆皮鸡”非得出来瞎蹦跶! 这下要一个弄不好,还得把她给搭上! 我滴个老天奶,这都什么事啊? 她烦躁挠挠头,最后脚步一转去了角落里的开水房。 花一块钱同正在做饭的病人家属,买了一碗猪肝汤。 她来到病房门口,敲了敲门框, “方便进来吗?”对病房内凝重的气氛视若无睹,只礼貌地开口询问。 听到动静,一行人齐齐回头,见来人是舒苗刚要开口让她别捣乱。 周扬双眼猛地亮起,不顾头上胀痛的伤口,立马坐起身来。 “小心!”张建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忙往前一扑,生怕这位爷在他的看护下再受伤。 而看到这一幕的书记,眸光微闪,心中立马有了成算。 被挡住视线的周扬,对这群堵在这喋喋不休的人更加不耐烦,眉宇间的戾气不自觉带了出来, “需要我请你们出去吗?” “呃,那,那周同志你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出去。” 虽然心下已经有了其他计策,但被这样毫不客气的下脸色,他还是不免有些尴尬。 一群人哗啦啦退出病房,走在最后的书记刚想与舒苗商议一番。 舒苗却是早就看出他的打算,也没为难的意思,比了个手势表示这里她会尽力试试。 虽然这件事的起因是这群人的不作为,才引发这么大的事。 可只要她还想在当地搞事业,在这件事上他们就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她总不能去奢望周扬那货,凭一己之力让他家人不迁怒自己吧? 毕竟社会制定的规则,也只是为了约束他们这些底层普通民众而已。 她还不至于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当然,就是排除这些原因,光看在王大夫的面上,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货自己作死。 书记看明白她所表达的意思,对她有如此顾全大局的意识很满意。 同时也减轻了些许对她的轻视。 转头就让人赶紧筹备起来,随时准备出发。 舒苗扫一眼守在门口当门神的张建国,有一瞬间的无语。 但也不好开口让他离开,神情自若把门带上。 一转头,就对上一双满是期许之色的琥珀色眸子。 她愣了一愣,目光在他苍白的面上转了一圈,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缓步上前,把碗往前一递, “猪肝汤,补补血。” “你做的?”周扬目光落在她身上,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大哥……”这么短时间,我上哪给你做汤去? 只是话到了嘴边,觉得这么回答有攀关系的嫌疑,便转了个弯, “不是!” “没事,我也不会做饭!” 谁知对方竟傻兮兮的笑起来,好似在开心又找到了一处共同话题。 “别废话了,赶紧吃,吃完了就老实去大医院好好检查检查,这样大家都能放心。” “那你呢?你也担心我吗?” 舒苗眉心微动,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咬牙干巴巴一笑, “那是当然!” 我可不想筹划了这么多年的事业,就因为你的多此一举而毁于一旦! 虽然她承认的有些勉强,但周扬的心情却意外的很好,“那好……” 他伸手要接过碗,却骤然牵动头上的伤口,眉头下意识皱起。 察觉他的异样,舒苗心头猛的一跳,忙放下碗, “我去叫医生!” “等等,我没事!”他攥紧被面的手背青筋暴起,却还是努力扬起嘴角。 “就是有些晕……” 舒苗一时也没敢随意动他。 可瞧他唇色却越发的苍白,忙抱起隔壁空床上的被褥塞在他身后, “那你靠一会儿,我去喊人准备一下,不能再拖了。” 周扬目光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容颜,体味着这难得的温情时刻。 就连她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每一次都像是拂在他心尖上。 在她即将撤离之际,鬼使神差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两人刹那间都愣住了。 周扬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怦怦乱跳,可被她那不悦的目光一扫,瞬间清醒过来。 同时好胜心再次被勾起,他挑眉玩味一笑, “我不去!” 而此时此刻的舒苗,也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毫不留情打落他的手,没好气瞪他一眼, “你不去也得去,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别人不敢动你,不代表我不敢! 到时候直接给你塞车里,让司机锁上车门,油门一踩,分分钟钟就把你送走! “那你陪我一起去!”想到这个可能,他双眼倏地亮了亮。 “嗤……” 回应他的是舒苗的冷笑。 好在他的期望本就没那么高,就坡下驴换了个可行性更高些的, “那你喂我喝汤,喝完我就走!” “都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就上车,保证全程配合。” 舒苗才懒得惯他的臭毛病,双手抱胸,直接开启嘲讽模式, “你爱喝不喝,反正抗你这小身板,都不用我五成力!” “那你现在就来!”他立马坐直身子,双手一伸,澄澈透亮的眸中满是期待。 第181章 现在就走! 舒苗愣愣望着他大张的双手,以及他眼中呼之欲出的跃跃欲试,忽地笑了。 原来人无语到了极点是真的会笑! “大哥,你几岁了还要人抱?” 虽然被嘲讽了,但周扬的心情却格外的好。 慢悠悠收回双手,悠哉悠哉枕在脑后,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十八。” 舒苗一愣,狐疑打量起他来。 她要没记错,两年前这家伙就已经是这副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模样了。 老实说这人要是板起脸来,乍眼一看,说他二十了也丝毫不违和。 这长的……属实有些着急了些。 “我说怎么跟小屁孩似的,敢情是真小孩,我说呢……” 没有边界感的人什么的,最讨人厌了! 就在她想着这人肯定得恼羞成怒之时,周扬却只是挑眉微微一笑, “那姐姐是不是该体谅一下我这个病号兼小孩?” 这一声“姐姐”听的舒苗眼皮子狠狠一跳。 这会儿她是真确定这人不对劲了! 这人以往多高傲啊。 哪次跟她起争执时,不都誓要占上风不可? 虽然每次都会因为吵不过自己,被气走,可周而复始,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也不对,好像自年初那次开始,他就已经有转变了…… ”你吃错药了吧?” “还没来得及吃呢!”他微抬下巴,饶有兴致盯着她多变的神色。 也就是此刻,他突然有些明悟怎么与她相处。 既不能太钢,也不能太软。 因为只有在这个程度上蹦哒,才能在不断制造话题的同时,且不让她反感。 果不其然,一听他这话,舒苗瞬间沉默了…… 这么明晃晃点她,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一眼热气明显变小的汤碗,她内心开始剧烈挣扎。 一方面是对他妥协的别扭,一方面她确实想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 公司的事情还多着呢,她哪有这么多时间跟他在这干耗着? 两相斟酌片刻,她深吸一口气,认命端起碗, “说话算话,不然……”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周扬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双眼陡然亮起,微抬下巴, “那是自然!” 他话音一落下,舒苗干挖一大勺猪肝,直接送到他嘴边。 周扬望着眼前堆堆一大勺猪肝,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怎么是猪肝汤? 可话都已经出口了,那他…… 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小小挣扎一番, “我能只喝汤吗?” 听闻此言舒苗心头微动,面上则恰到好处的表示出自己的疑惑, “那怎么能行?你流了那么多血,得多补补!” 说话间又往前送了送,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笑意。 原谅他也不吃内脏啊! 那可真是巧了~ 让你得意,让人趁人之危! 那就好好体会一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爽感吧,嘻嘻…… 光是看一眼勺子里的猪肝,周扬的胃就开始翻腾了。 更别提这么近的距离,那一股子腥气更是不断往他鼻腔钻。 愣是废了好大毅力,才强压下打从心底里冒出的排斥感。 飞快看一眼女孩忽闪忽闪的眼眸,心一横,眼一闭。 张嘴一口吃进嘴里,一脸痛苦兼嫌弃的死命嚼。 死嘴,快嚼!!! 这下轮到舒苗饶有兴致看戏了,嘴角更是不受控制上扬。 “呕~”生理性的反胃,让他实在受不住了。 舒苗的脸刹那间绿了,闻着这无孔不入的猪肝腥气味,条件反射也跟着干呕起来, “呕~” 这下周扬是彻底破防了! 一个打挺从床上蹦起,也顾不得穿鞋,一阵风似的冲出病房。 人都跑了,舒苗也不装了。 立马把碗端的远远的,好险才压下不断翻涌而出的恶心感。 谁知一个抬眼,就看到周扬倚着门槛一脸的不善, “你耍我?” 舒苗忙不迭摇头,一脸无辜,“天地良心,猪肝本就是补血的,我又不知道你不吃。” 瞧着女孩灵动狡黠的小表情,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忽地低头笑了。 这莫名其妙的笑点,让舒苗差别没绷住,干脆彻底不装了。 脚一伸把床底的鞋勾出,紧接着一个飞踹。 一脚一只,一双鞋精准停在周扬脚边。 “咳咳,这吃也吃了,喝了也喝了,该出发了!”她扯着嗓子朝走廊里喊了一声。 蹲走廊里的张建国闻言,立马大声回应,“我这就让人准备去!” 随着脚步声匆匆远去,正穿鞋的周扬屈指敲了敲门,啧了一声, “什么叫吃也吃了?喝了也喝了?我喝什么了我?” 舒苗眉梢微挑,眼神询问:你确定? 他双手环胸,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一副你爱咋咋滴的模样。 至于他守不守约,那可就不好说了。 行! 算你狠! “这样啊……”舒苗扯出一抹假笑,果断端起碗往他跟前送。 “瞧我这记性,这还没吃完呢,来,咱继续吃,吃不完你就别走了哈。” 她面上笑眯眯,手上却使劲搅动碗里的汤水,使其快速冷却。 不恶心死他,她还就不姓舒了!!! “我渴了,要喝水!”周扬瞅着她恶狠狠的动作,是又好气又好笑。 殊不知此刻的舒苗,被他的几次三番戏耍,耐心早已经告罄。 她能维持这假笑都已是很勉强,哪容他挑三拣四! “喝什么水啊,要喝汤!一食两补,多划算啊,是不?” 话落,直接揪着他衣领,把他头往下带。 碗口精准怼他嘴皮子上,笑的一脸“温柔” “这可是我亲手喂的,你喝还是不喝?” 周扬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目光却不受控制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耳尖悄然红了一片。 稀里糊涂的就抿了一口猪肝汤,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喝了…… 这下轮到舒苗傻眼了。 不是? 就这么喝了? 她疑惑眨了眨眼,一脸懵逼盯着他看。 “好喝。”他咂吧咂吧嘴,得意洋洋咧嘴一笑。 “呕~”舒苗实在忍不住了,手一松,扭头干呕几声。 周扬则趁机夺走她手中的碗,转手往门外的垃圾桶一倒。 假模假样蹙起眉头,“呀!不小心洒了,啧啧啧,真是太可惜了……” 可出口的话,主打一个贱兮兮。 而此刻的舒苗也难得松一口气,当然,面上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你故意的!” 周扬随手把碗一放,嫌弃的拍了拍手,悠然自得的抬眸看她, “你这玩也玩了,闹也闹了,是不是该送我下去了?” 舒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走走走,现在就走!” 管他怎么想的,机会不能错过才是正经的! 话落拿起碗就率先走在他前面,中途顺便把碗还了。 周扬则漫步跟在她身后,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越是明目张胆的打量,舒苗动作就越快几分。 等把这人送走,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这个念头刚起,身旁的脚步却骤然顿住。 第182章 助力?祸端? 舒苗第一反应便是这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一回头就见他扶着墙眉头紧锁。 她先是愣了一瞬,看他样子不像是装的,霎时间,一颗心猛然提了起来。 这家伙难得不出幺蛾子了,怎么搁这紧要关头又出事了?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人讨人嫌的怪脾气,伸手扶着他。 可不知怎么的,一开口就刺了他一句,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你非犟着,这下好了,疼也是活该!” 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舒苗都惊呆了。 不是? 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说话这么损了? 一定是周扬这家伙有毒! 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看来以后定要离他更远一点,省的被他带跑偏了。 周扬闭眼晃了晃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扯起嘴角, “有没有搞错,我这是为了谁才受的伤,你不领情就算了,也不能这么说我吧?” 一说起这个舒苗就更来气了。 手一松,后退两步,一脸不耐的怼回去, “说起这个,我还真要跟你好好掰扯掰扯,明明我自己就能应对的事,谁要你多管闲事儿了?” 他强势上前一步,身子微微前倾,定定望着她的眼睛, “万一呢?” 舒苗望进那双盛满担忧的眼睛,不知怎的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其实细细想来,那时自己已经处于半脱力的状态。 在围堵人员那么多的情况下,就算能侥幸逃脱,肯定免不了挨打的。 不对,是已经挨了一棍子! 虽然她肩膀现在感觉没什么事,但肯定已经淤青了。 察觉她的走神,周扬略有些意外,却没有提醒她的意思。 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白皙的面庞,隐约想起曾经无意间触碰上的细腻手感,恍惚间抬起了手。 舒苗被他突然的举动给惊回神,目光盯紧他眼睛的同时,余光一直注意他的手,随时准备一脚踢出去。 觉察出她的戒备,周扬骤然回神。 心虚移开目光,停在空中的手一指她肩头。 随即站直身子,不尴不尬的清咳一声, “你肩上的伤怎么样了?需要找医生看看吗?” 舒苗也懒得探究他刚刚想干什么,看一眼卫生院外焦急等待的人,催促道, “别废话了,赶紧走吧,都等你呢!” 话落也不管他,直接两步一台阶往下走。 “唉,我好歹还是个病号,你就不能等等我吗?”周扬见她走的匆忙,顿时急了。 仗着腿长,学着她连跨三台阶。 谁成想,脚步落地的冲劲让他本就隐隐作痛的伤口,骤然一阵剧痛。 一个重心不稳便往前倒去。 有了之前的意外情况,舒苗自然也分了一丝心神注意他。 在意外到来的第一时间,便张开双手准备接人。 她这会儿力气早已恢复,接个人倒是轻松,就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抓到自己受伤的肩膀。 刹那间舒苗脸都白了,却也因为惯性太大根本不敢做其他动作。 不然一个不留神,便是两人一起滚下楼梯。 伤口的不间断传来的钝痛,让周扬此刻的很不好受,却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异样, “对不起,我……” 他慌忙收回手,可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感,迫使他不得不把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舒苗注意到他踉跄的脚步,只能顺势架起他的胳膊,没好气冷哼一声, “你是该练练了!” 担心自己会再说难听话刺激到他,她抿了抿唇,架着人就往下走。 而此刻的周扬,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与女孩近乎零距离的欣喜中,根本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恍惚间,只希望这一刻的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只可惜他的幻想很快便被蜂拥而上的几人打破。 这次都不需要舒苗提醒,几人纷纷七手八脚把人抬着就往外冲。 而周扬那微末的挣扎之力,对这些提心吊胆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事。 舒苗揉了揉自己的肩,别提多郁闷了。 本想直接走人的,突然想到那家伙的倔脾气,很有可能又咬文嚼字说自己没送他。 无奈只能快步跟上。 周扬余光见她脚步匆匆跟上,一肚子的气稍稍消减些。 也就不再挣扎,任由他们把自己抬上车。 之后更是嚣张的占了整个后排座椅,扒着车窗眼巴巴望着舒苗。 期待她与自己说些什么,亦或是让自己留个联系方式。 这一幕让本就心生怀疑的一众干事,纷纷在心里拔高了对这位女孩的重视程度。 而舒苗始终从容淡定,丝毫不为他们的目光所影响。 他的,亦是! 心中的期待落空,周扬眸中的光彩渐渐黯淡,却还是不死心想寻求一个答案,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周师弟好好休息。” 她的淡然无波的回复,让周扬一阵恍惚。 好似刚刚那个活泼灵动的女孩,是他臆想出来的…… 还是说她会有那样表现,就只是为了放松自己的警惕,她一直都盼着自己早些离开? 思及此,他不禁苦笑。 是了,她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让自己离开,不是吗? 他还在这矫情个什么劲? 重新整理好心情,他再次抬眸看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 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舒苗微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 “走吧。”他轻叹一声。 望着远去的汽车,舒苗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期待。 但愿他父母能给力些…… 张建国迟疑片刻,还是上前开口, “舒厂长,实在抱歉。” 舒苗回头看他,没有了之前的客套,但也没想让他难堪。 她算是看明白了。 这红星镇的主事人,从来都是那位书记。 至于眼前的张建国,最多就是担了个副书记的名头罢了,实际手中一点权利都没有。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毕竟眼下任何一件事他都做不了主,何必浪费口舌呢? 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她哪有这个闲工夫跟他扯这些无意义的事? 看出她的想法,张建国心中虽是无奈,但也只能作罢。 舒苗回到厂里,就发现运输队已被打发走,而烘干机筒体也已经被运到指定车间。 最让她意外的是筒体竟没什么损伤! 看着这一张张带伤的面孔,她心神震荡,却更加坚定了得做出一番成绩的心来。 也不再耽搁时间,立马把伤的比较轻的人员安排起来,配合技术员把烘干机组装起来。 还别说眼睛多就是管用。 两位技术员本还带着藏拙的心,可在几十双眼睛的紧盯下,不得不拿出真本事出来应对。 加之自立这个内行人员的提示,很快便把机器的运作原理摸清。 陈永贵见状欣慰不已的直点头,“咱月儿湾的小伙,都不孬!” 舒苗闻言笑笑没说话,只是心里多了一条计划: 女性的岗位也该安排起来了…… 但工厂目前还没正式进入盈利生产模式,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 话头一转,便说起另一个顾虑,“外省的订单优先接。” 陈永贵脸上的笑容微顿, “为什么?”为何要舍近求远? “防止被掐脖。” 舒苗仰望这蔚蓝无垠的天空,谁又能知道下一刻会不会乌云盖顶呢? 周家,可以是助力,也可以是祸端…… 第183章 计划进行中 陈永贵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 虽是不解她为什么不愿借周家的关系乘风而起,但她这么做必定有她的考量。 他要做的,就只是无条件支持她的决策! 腊月二十八这天, 沉寂许久的山林霎时热闹起来。 月儿湾出产的第一批商品麻正式出土,每一颗天麻都被小心翼翼的用稻草包好放入筐内,再以最快的时间迅速送往镇上。 同一时间, 省会第一人民医院。 一身单衣的周扬盘腿坐在特制的病床上,神情肃穆,奋笔疾书。 一旁坐着的余小文,悠闲自在的吃着水果, “我说,明天就过年了,你还想瞒多久?” “能瞒多久是多久。”他头也没抬。 “说的轻巧,要不是我求着我爷爷给你打掩护,你早就被提溜回家了。”余小文不屑撇了撇嘴。 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行了,你不是一直惦记我那辆摩托吗?等这关过去了,你就骑走吧。” 余小文闻言瞬间坐直身子,水果也不吃了,双眼直放光, “你自己都没骑几回呢,就这么给我了?” “这,这不好吧?”话虽是这么说,他嘴角却早已经咧到耳后根去了。 “吵死了,要真没事干就哄你家老头子去,给我兜……”紧点。 “你觉得兜到什么时候合适?”一道浑厚中正的男声响起。 余小文面色骤变,一脸惊恐循声望去。 噌的站起身来,小腿肚子都在打颤, “周,周叔……我,我爷爷喊我吃年夜饭……”战战兢兢,一个劲往墙角缩。 周兴国看一眼面色紧绷的儿子,无奈摆了摆手。 余小文如蒙大赦,拼了命的往外冲,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谁承想,一回头就对上自家大哥阴森森的目光。 麻溜一个滑跪,抱着他大腿开始哭, “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是他逼我的啊,你也知道的,我怎么能拗得过他啊……” 屋内, 周兴国坐在病床边,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淡淡扫他一眼,“写完了再谈。” 周扬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继续手头未完成的事。 待他合上本子,一盘削好的苹果便放在了小桌上,上头还细心的摆好了签子。 可恰恰是这一幕让他更加的不安。 他抿了抿唇,主动服软, “爸,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们的……” “又是因为那个女孩?”他淡定擦着手,眼皮子都没抬。 周扬低垂着脑袋,眸光频频闪烁,“我不该瞒着你们下基层,更不该在受伤后,擅自逗留延误伤势……” “不错,避重就轻的本事见涨!”察觉儿子的小心思,他眼神微眯, “就是不知道离了周家,你还能靠什么去讨她欢心?” 周扬愣了,他知道爸这次肯定会很生气,比如关他禁闭之类的。 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心神震荡且难掩难堪,久久无言。 “儿子,你是男人,重心理应放在事业上,而不是成天只想着这些情情爱爱。 当你站在顶峰时,她自然会对你刮目相看的,切莫本末倒置才是!” 他垂眸没有吭声,但双手却不自觉攥紧。 ***** 时间一转,便过了年。 一直蹲守红星镇的舒苗,一连几番实验下来,终于调控好烘干天麻的最佳时间。 彼时送往京市的信件与礼盒,也准时到达。 何丽一脸惊喜望着满地的包裹,迫不及待就要去拆盲盒。 被昭阳眼疾手快拉住,“等等,先看了信再说吧。” “对诶!”她忙拆信件,嘴里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就知道她离不开我俩!瞧瞧这才分开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给我们寄了这么多东西,嘿嘿……” “也算不枉费我们一直给她拉客户。” 昭阳无奈耸耸肩,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她磨磨唧唧的,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信。 一目十行飞快看完,看到最后,嘴角猛地一抽。 “怎么样?是不是写了一堆肉麻死人的话,瞧你那样子?”何丽嗔了她一句。 得意洋洋抽回信,这一看,瞬间炸毛! “好她个舒苗子,真拿我当她的小伙计了是吧,她让我去接洽就接洽,想得美!” “我就不去,我气死她,你也不准去!”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昭阳含笑觑了她一眼。 “炖了吃,我一天三顿炖着吃!气死她!!!” 昭阳好笑看她发着小脾气,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还真就当她的面把其中一个礼盒拆开, “那行,我还想说咱买的羊肉没东西炖,就用这天麻炖吧,肯定香!” 何丽大张着嘴,一脸震惊。 半晌过后,嗷的一嗓子就蹦了起来,“昭昭姐!你干嘛!” 立马上来抢她手中的天麻,急的直跳脚, “这都是要拿去检测的,怎么能炖了?” 昭阳本就是逗她玩呢,顺势便松开了手, “不是你说都炖了吗?真炖,你又不愿意了?”她一脸的揶揄别提多明目张胆了。 抱着一兜天麻的何丽这才后知后觉捡起礼盒,一看备注名,正是给她俩炖着吃用的,霎时间小脸爆红。 恼羞至极的她撒丫子就朝昭阳扑去,“啊——!昭昭姐你太坏了!” 俩人闹过之后,分门别类把这些包裹收拾出来。 这才发现其中一半都是给俩人的礼物,这下更加显得何丽刚刚的胡闹没理。 心虚不已的何丽,悄摸在心里立誓,一定要尽心尽力,才能不辜负她对自己的好! 俩人开始行动前,先去了趟公共电话亭。 在电话里与舒苗再次确认一遍信上的计划无误后,马不停蹄开始奔走。 先是把这些天麻按份,送到舒苗早已联系好的那些师兄师姐手里。 再带着其中一份,去了当地最权威的药用价值检测中心。 在结果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检测中心的人追问起天麻的来源。 何丽自然是对自己好姐妹的公司大夸特夸,就在她以为能拿下一个大单时,对方就这么让她回去了??? 昭阳拉着一脸懵逼的何丽出了检测中心,戳戳她气鼓鼓的脸,无奈失笑, “你想什么呢?他们八成也只是为背后之人来打探消息。” “哦……” 瞧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昭阳赶紧提醒她一句, “最关键一步还没完成呢,走吧。” 三天后, 一则有关天麻素含量检测结果的新闻,在最新一期的报纸上占据了一处角落。 这则消息陆陆续续在好几个省份的报纸出现。 相对应的,接入月儿湾的电话号也越来越多。 虽然其中一多半的电话,在得知天麻没有现货,需要预定时就打了退堂鼓。 但那些个实验室与实验基地,却一反常态的全都迫不及待定下了一大批。 陈永贵望着名单上那一长串的实验基地名,眉头皱的死紧, “厂长,万一他们拿着咱家的天麻,率先繁育出更加高产的天麻可怎么好?” 第184章 为什么这人还能笑的出来? “放心,到那个时候,市场的先机早已被我们占领,他们想分一杯羹可不容易……” 她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走精品路线! 况且天麻的种性很不稳定。 一旦离开特定的种植环境,就很容易出现种性退化,产量降低,药性不稳的情况。 等他们克服这些难题,早就为时已晚。 阳春三月, 去年春季种下的硕果种子正值长成阶段,又到一年一度的播种时间。 不同于往年,只需陈永贵带着十几号人就能播种完。 光是去年年底预估出麻种产量时,就根据需要买了三十多吨栎树,做了两亩多地的菌窝。 因为是林下种植,估计的是两亩多的地,实际上却是占了好几片山头。 主要是天麻种植需要在海拔较高,温度相对较低的位置长势会好很多。 也是在那时,陈永贵才明白舒苗为什么说需要联系一下周边的村子,物色合适的栎树林以备不时之需。 这还只是第一年初次规模种植,就需要这么多栎树。 等种植规模进一步扩大时,到那时,所需的木材缺口只会更大! 也因此,彻底奠定了舒苗作为主心骨的存在。 厂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某天清晨, 舒苗拎着一兜秦姨赞助的一兜子豆腐粉条包子,踩着雨鞋出门了。 沿着修缮好的山路而上,一面拿着图纸仔细核对,检查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她顺着一块块定点的菌窝寻摸过去,一路上都是打招呼的村民。 直至越过划定的山林,几乎就看不到人影了。 不过这对舒苗的工作没有丝毫影响。 她沿着这片山脉一直往外延伸着,顺便勘测哪一块的树挖掉些,可以适当的人为造出适宜天麻生长的环境。 一直到月儿湾所属的山林最边上,她盘腿坐在两村交界的界碑旁,对着图纸修修改改。 顺便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增加了一条:养狗! 像天麻这种高价值作物,可不敢真任由它们就这么随随便便长在野外的林子里。 再就是随着种植面积的扩大,肯定需要更多人手看护巡逻。 就算是这样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那养狗就不一样了,狗在听力和嗅觉上都比人高出一大截。 能更高效的在森林里看护巡逻,顺便节省下一部分人工,怎么算都划算的很! 初步规划完这片的山林,时间早已来到半下午。 她随手从空间拿了份肉包垫吧垫吧,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准备打道回府。 回程倒是简单的多,只需要按照图纸上标记好的路走,很快就来到麻种培育区。 这是一座相对比较平整的山头,下方正对着村子,一目了然都是整齐排列的垄沟。 一眼望去就能知道播种的进度如何。 “厂长,还在忙活呢?” 这时,巡逻队刚好经过,看到舒苗便打了个招呼。 舒苗笑着与他们挥手示意,就在她也准备下山回家时,便听见林子里荡起一片回音, “哪个去带点麻种来,这里还差点!” 本打算离开的舒苗脚步一顿,看一眼随意丢在道上的挖锄。 也不打算走了,抡起锄头就沿着之前挖过的菌窝开始刨土。 露出底下的菌窝后便停止动作,蹲下身来扒开土壤,把那一根根足有大拇指头粗细的麻种挑拣出来。 处理至一半时,林子里传来匆忙的脚步。 “咦,厂长?你咋的还在呢?永贵叔正到处寻你呢!” “我知道了,弄完这就见回,麻种拿去吧,播完你们也早点回家。” 少年看到她脚边的一篮麻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那厂长你忙。” 瞧着他风风火火的跑走,舒苗勾了勾唇,低头准备继续处理这块菌窝里的最后一点麻种。 只是刚蹲下,猛然察觉一股视线隐隐落在自己身上,可耳中却没其他异样。 想到什么,她忽地站起身来,回眸看向山下。 见女孩终于注意到自己,他歪头灿然一笑。 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衬衣外套藏蓝色马甲,显得少年气十足。 舒苗下意识皱眉,她算是知道永贵叔找她干嘛了…… 微敛下眸中的失望,蹲下身把手头上最后一点活忙完。 锄头往肩上一扛,挎着竹篮悠哉悠哉下山。 此时的太阳正缓缓向西坠去,天边一片红红的火烧云,映红了整片大地。 周扬睨着女孩这一身带补丁摞补丁的装扮,不禁失笑, “我说你就是想磕碜我,也用不着这么打扮吧?” “这就是我的工作日常,怎么,看不惯?” 言外之意,看不惯就麻溜的滚。 “那倒没有!”周扬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又把天聊死了。 刚想解释一句,谁知舒苗脚步一转,锄头直接擦着他的脸而过。 吓的他急忙后退两步, “喂,我说能不能注意点,差点打着人了!”他心有余悸摸摸自己的脸。 好险,再近一点他的脸就要不保了! “谁让你跟那么近的?”舒苗闻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河边走。 直接在河边蹲下,洗了把手,顺便抓一把水草把鞋上的泥巴刷掉。 周扬看了一会儿她忙这忙那,就是不正眼看自己,心情还是免不了低落。 抿了抿唇角,别别扭扭的开口, “我说,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伤怎么样了?” 舒苗划水的动作一顿,眸光微微闪烁,语气却不以为然, “瞧你那活蹦乱跳的样,还用得着问?” 紧盯着她背影的周扬,心头微微酸涩, “我辞职了。” “然后呢?”舒苗心头一动,这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吧? “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他郁闷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舒苗此刻也洗的差不多了,直起腰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渍。 听见他的小声嘀咕,叹息一声,转过身来看向他, “周扬。” “什么?”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耀着点点星芒。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以你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孩没见过,怎么偏偏就执着于我一个村姑?” 女孩认真的神色,让他愣住片刻。 下一瞬忽然失笑,“就因为我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女孩,才更能证明我的心意不是吗?” “就因为我与那些事事顺着你的女孩不同吗?”舒苗一针见血反驳。 “是,也不是……” “说人话!” 被打断他也不恼,怡然迈步上前,目光却一直不离她的眼睛, “心神被不自觉被牵引的感觉你可明白?” “不明白。”能牵引她心神的除了钱以外,就是小时候挨饿的那段时间了。 那种求而不得的体验真的特别糟糕,甚至再也不想经历,为什么这人还能笑的出来? 第185章 原来他都知道 女孩眸中明晃晃的困惑与不解是那样真实,直看的周扬也跟着愣了, “你不是对那个……” “什么?”舒苗疑惑皱眉。 这人怎么也学会拐弯抹角的说话了? 有什么话直来直去的说开不好吗? 两相对视,女孩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中,除了满满疑惑与好奇外再无其他。 想到哪个可能,周扬眸光微亮。 心头的雀跃再抑制不住,嘴角更是疯狂上扬,颇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 “啊哈,嗨,原来是我误会了啊!” “莫名其妙……” 她话音还未落下,周扬眉心霎时皱起。 他忍着头皮的刺痛,看一眼自己欠欠的手,立马又藏在了身后。 这点小插曲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笑的格外开心。 这人的小动作这么明显,舒苗怎么可能没看到? 略迟疑了一瞬,还是压下了询问的意思,省的让他再误会她找谁说理去? 拿起已经被水流冲刷干净的锄头,往他脚跟前敲了敲, “让让,挡路了。” 周扬正沉浸在女孩从来没有过心上人的喜悦中,闻言霎时一懵,“不是吧?你这就放弃了,怎么不多劝劝?” 他可一直谨记多交流才能擦出火花了。 这要是三两句就没话说了,那还有希望? “你听吗?”没得白费口舌。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听劝?”他急切上前一步,眼中满含期待。 舒服瞟一眼两侧湿滑且带着黄泥的岸沿,心理暗骂一句: 哪些个缺德玩意儿在哪蹭泥不好,非得在这蹭? 当然,眼前这人也是越看越不顺眼,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闲?” “你要是真辞职了,该回学校学习学习,该去创业创业,你搁这当什么狗皮膏药?” 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简直服了。 周扬一怔,待回过味来,直接气笑了, “我?狗皮膏药?” 他强势上前一步踩在岸沿上,挡住最后一点可落脚的位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眼神微眯, “你倒是跟我说说,谁家狗皮膏药一年到头就只出现两回?” 这下轮到舒苗愣住了。 两回吗? 她怎么感觉这家伙无处不在呢? 女孩的迟疑在周扬看来就是妥妥的心虚,刚还略有些愤慨的心情瞬间好转。 同时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站位,很有咄咄逼人的嫌疑。 主要是这段河岸没有住户而且还靠山,也就正对下山路口的这块,垫了一块可供一人站脚的石头。 也就是说他要再往前一步,要么是把她挤下水,要么就是被她一脚踹下水…… 想到那个场景,他忍俊不禁的笑了,并问出了心中积攒许久的疑问, “你胆子一向这么大的吗?就不怕在这偏僻的地儿碰到什么坏人?” 那一桩桩、一件件见义勇为跟闹着玩儿似的,简直要被她玩出花来了都。 看他这架势,舒苗哪能不知道他就是堵着自己玩。 懒得跟他再废话,迎面照他胸前一推,“因为我有那个实力!” 周扬被推的一个踉跄 ,下意识伸手抓住她手,往上一拉。 舒苗也没料到他竟敢抓着自己,一时不察直接被拽上了岸。 俩人刚站定,都怔愣望向交握的双手。 直至舒苗一个冷冷的目光扫过去,周扬宕机的脑子才猛然回神。 耳根悄然红了,飞快松开手,忙不迭解释, “这可不能怪我,是你先动手的!我只是出于本能反应……” 舒苗甩了甩指尖残留的温度,扭头不看他,拎上篮子就走。 周扬紧了紧手心,隐隐上扬的嘴角,在她转身的刹那间回落。 连忙快步跟上,着急解释, “喂,舒苗,你这就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舒苗冷着脸脚步飞快,一个眼神都不带给他。 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她现在没耐心哄这小孩玩! 周扬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很轻松就追上她,偏头盯着她侧脸看, “你倒是说话呀!” 见她还是不为所动,甚至骂都不带骂自己一下,他着实有些慌了。 绞尽脑汁想半天,突然想到什么,嘴却比脑子快一步说出来, “你怎么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怎么这么点肢体接触就忌讳成这样了?” “你倒是说话呀,是好是歹,总得给人个痛快吧?” “行,算我的错,我道歉,你别不理我了~” “那这样,我怎么做你才肯理我,你倒是说句话啊?”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越说越离谱,舒苗猛地停下脚步,“你很闲吗?” 周扬却因为惯性冲出去好几步,赶忙又掉头回来。 察觉她周身的低气压,他有些无措的低垂下头,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还不等他话说完,舒苗不耐烦打断他,“行,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迈步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往村里方向走。 周扬被她淡漠语气怔住,久久难以回神。 呆呆回眸望向她决绝背影,心头再次翻江倒海的难受。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明明刚刚都还好好的! 她就这么厌恶自己吗? “舒苗!” 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还是那样的决绝不留情。 周扬的双眼瞬间红了。 理智告诉他,此刻不应该强求的,可心中难以言喻的委屈与酸涩,如浪潮般一波高过一波。 他本就不是个习惯压抑自己性子的人。 既然无论怎么服软扮可怜都博不来她的关注,那便以他自己的方式来! 念头将起,他大步流星追上去,一把拉住她, “舒苗!我喊你你听不到吗?” 舒苗抬眸盯着他,眉眼间尽是不耐之色。 只是目光扫过他微微泛红的眼尾时,有稍稍的停顿,便很快移开视线。 语气平稳,可话里的威胁之意十足,“我不想跟你动手!” 她的反应在周扬看来,就是在嫌弃他! 霎时间,他满腔压抑的怒火噌地直冲脑门。 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你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还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到头来还不是因为我爸的身份,有所顾忌?” 舒苗怔怔望着他,原来他都知道…… 可笑她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第186章 看够了没有? 见她不做任何解释,周扬心头怒火更甚, “说话——!” 既然有所顾忌,那为何不将错就错! 他不介意的…… 舒苗被他吼的一愣,霎时怒火腾升。 用力甩开他的手,不甘示弱吼回去,“是又怎么样!”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还不是仗着你爸,不然就你干的那些破事,早就够告你几回了!” “舒苗,说话要讲究证据的!我做什么了?” “呵~ 真是搞笑,你干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舒苗冷冷一笑。 “你给我说清楚,我干什么了!?”他强压心头的怒火,一字一顿挤出话来。 他也不想冲她生气的,可她一张嘴就是直戳人心窝,实在太气人了! “周扬,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搁这装上无辜了?真是好笑!” 瞧瞧这张嘴,可真厉害! 他怒极反笑,“光指责我不对,你倒是说说看,我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私下调查我的行踪。 背地里恐吓我身边的男同学。 收买老师给我高分,让我的努力作废。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是正常人会干的事?” 周扬被她的声声质问怔住,发热的头脑也渐渐清明。 再度抬眸望向她,这才后知后觉女孩眼中都是明晃晃的嫌恶与反感,心口顿时一痛。 他紧抿唇角,许久才耷拉下脑袋,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我会改的……” 舒苗怎么可能信他的话? 准确的说,是不想与他再有沾染分毫。 她退后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脸冷漠, “改不改的都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既然话已经摊开说,那我就直说了。 周同志,你的种种行为已经涉嫌骚扰了。 如果你还继续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去告你个流氓罪!” 听完她这番恨不得与自己撇清所有关系的话,周扬瞳孔猛地一缩。 不可置信抬眸看她,迫切想确认她这话的真实性。 还只是为了吓唬他? 她的眼神坚定异常,眼中没有一丝丝丝心软与犹豫。 刹那间,他原本还算红润的面庞,眨眼之间变得苍白。 可他还是不愿相信,可神色却肉眼可见的慌乱。 不死心再次求证,“你不会的……” “你可以试试!”舒苗躲开他的手。 “你不会——!”他紧攥落空的双手,指节泛白,眼眶通红。 舒苗被他过激的反应怔住。 紧接着莫名其妙被吼的怒意霎时涌上心头, “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 “就凭你想带这个村子致富!!!” 这笃定至极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把舒苗浇了个透心凉。 她紧咬后槽牙,才险险压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你威胁我?” 他神色冷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眉眼间的戾气一展无余, “是又怎么样?”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舒苗的心陡然一沉,虽然她早预料过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番话真的自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心中还是难掩失望。 她一直以为这人也就是小毛病多些,但本质上却不是什么坏人。 可此刻,她深刻怀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了。 紧接着便是释然。 这样也好,至少她也不用再忍耐了! “好!很好!那你就尽快动手吧。”舒苗不再看他,拿上东西转头就走。 幸好她早就留了一手,只为防着这一天! 又是那种自骨子里散发出来排斥与疏离! 周扬悄然红了眼,“不许走!” 他强忍着心头的慌乱,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以期她能给一点点反应,哪怕与他争吵也行! 可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怎的,他心中陡然生出莫大的恐慌。 他直觉要是这次没有说清楚,再见面两人便再也无可能了。 想到这个可能,周扬再顾不得自己的骄傲,不顾一切追上去。 一把拉住她胳膊,“舒苗!” 舒苗大力挣脱,目光冷冷注视他。 饶是周扬早有心理准备,可在直面她的冷漠时,心还是在此刻跌入谷底。 他强压心头的酸楚,嗓子干涩的厉害, “对不起,我刚刚那只是气话!”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 “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忧周家因为我的原因,而对你的公司进行打压。 但你放心好了! 我已经跟我爸达成共识,只要我好好发展事业,他们绝不会干预你的任何事!” “所以,我才说此行是来跟你告别的。” “你知道的,我父亲从政,我要不想从政,就只能去外省发展。” 他一口气把来龙去脉说完,却见她冷凝的面色没有丝毫松动。 不禁眼含哀求,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真的,你信我好吗?” 既已见识过他多变的面孔,舒苗怎么可能凭他的一两句话就轻易相信他? “你还是不信我?”他凄然一笑,眼尾越发猩红。 舒苗心头猛地一跳,莫名觉得这人是不是在心理上有什么问题? 不然一个身心健康的人,为什么会对某个人这般的执着? 可眼下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打消他对自己的执念。 毕竟这人目前看来,是真有些不正常。 所以,哪怕他嘴上说的再好听,她最多也就信个两三分,不能再多了。 她敛眸沉思片刻,悠悠开口,“周扬,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双眼忽地亮了,郑重点头,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当然!” “你很开心?”舒苗不动声色拧了拧眉。 “只要你别不理我,我就很开心!”他咧嘴笑的开心,激动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可我不开心。” 他面上的喜色一滞,忽地攥住她双肩,仔细打量她半晌。 像是明白了什么,颓然松开手。 他仰头看天,勾起嘴角自嘲一笑,忽地高声大喊, “我明白你的意思!” 舒苗望着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泪光,错愕过后,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可这个结果,不正是她一直想得到的吗? 他浑不在意的一抹脸,含笑扭头看她,语气轻快得有些异常, “其实你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的,只要你提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舒苗虽然没办法感同身受这份沉重的情感,但她表示尊重。 同时也谨记自己的目的,虽然很残忍,但这也是现实,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别再来了。” “那,一个离别的拥抱,你总不能拒绝我吧?”他强忍着泪意,强颜欢笑。 舒苗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沉吟片刻,上前环住他的腰, “祝你早日寻得志同道合之人。” 周扬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了一瞬,扯了扯嘴角无声苦笑。 万分珍重把人拥紧,头深深埋在她的肩头。 感受着女孩清晰可闻的心跳声,心头的悸动依旧难以抑制………… 望着渐渐消失在夜幕里的身影,舒苗头疼不已的揉了揉眉心。 终于结束了! 只是……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大树,没好气冷哼一声, “看够了没有?” 自立嬉皮笑脸的自树后探出头来,“嘿嘿,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行了,快走吧,我都饿一天了。” 他想想也是,忙按开手电,照着前方的路,“也是,那快走吧。” 只是中途时不时偷看一眼她的脸色,那叫个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舒苗看不下去,一戳他的胳膊,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 自立想到周扬曾经对自己的帮助,还是决定冒死替他说一会公道话, “我觉得这周扬吧,对你还真不止喜欢那么简单……” 话一说完,他吓的立马闭眼,怕被揍! “你靠在火旁边会没有感觉吗?”舒苗淡淡瞥了他一眼。 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电,率先走在了前面。 第187章 这人啊,是得多历练 “诶?你等我一下呀!”自立扛着锄头连忙跟上。 摇头晃脑的一脸笑嘻嘻, “妹啊,其实周扬这人也挺好的,人长得周正,家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对你又……” “这么看得起人家,你答应他不就成了?”舒苗一脸看二傻子的眼神。 “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闭嘴吧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先解决人员分工的问题,每天一窝蜂的人上山野,地里的活不干了?” “那,那不是有永贵叔吗?这事又不归我管!”他心虚挠了挠头。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就勤等着当个打工的吧!” “打工就打工,给我妹子打工又不寒碜……” “什么!?”舒苗脚步顿住,眉头一皱,不可置信看向他, “你就这点出息了?” “那不然呢?我喜欢的你不让干,不喜欢我又不想干,那不就只能这样了……”他撇撇嘴,一脸的无所谓。 这话堵的舒苗一噎,紧接着便气的咬牙切齿, “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学药膳机会,你愣是背着我跟其他人换成学宫廷菜,你还有脸说我!!!” “早知道你这么没定性,我就应该把那份人情省下去挖一个药膳师回来,也不用你!!!” 被血脉压制硬控的自立瞬间精神紧绷,紧张的直咽口水, “咱,咱不都说好,只要我去机械厂打工,这事就翻篇了吗?咋,咋还说呢?” 他眼神不断乱飘,心里头计划着从哪逃跑最方便。 嘴上却也没闲着,“再说那药膳跟烧菜能是一个意思吗?又是学诊脉,又是看医书,学药性……” “我要有那个能耐,不早就被王大夫看上了?你就是强人所难!” “你还说我呢,你不也不想学中医吗?谁料到做个药膳还能跟中医挂上钩。” 嘴一瘪,眼神幽怨,“我不就想好好做个饭吗?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还委屈呢……” 听着他一阵叽里呱啦诉委屈,舒苗沉默半晌,最后无奈叹息一声,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你不打算走技术入股这条路,那公司的股份……” 自立本也是嘴痒痒说一说心中的委屈,怎么也没想到竟还有这意外之喜! 不等她话说完,就迫不及待打断她,“没问题,没问题,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瞧着他傻乐的模样,好似学一门技术是什么负担似,舒苗也属实是无奈了, “行吧,既然你自己都决定好了,我也不做那个恶人,等会儿回去把合同签下,就再不能改了。” “那没问题,我要求又不高,每年能分点零花钱就够了。” “这要求还不高?一分钱没投入就拿了我股份,真是美得你!” “瞧你这话说的,当我那欠条是白打的不成,我这背了一身债,我还没还喊冤呢!” “那行,我回去就把欠条撕了,你也甭想占股了,该干什么干嘛去!” “诶诶诶,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自立被她这话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讨饶。 担心自己诚意不足,连忙放出自己的后招, “嘿嘿……我又不是真傻,就那个跟我换名额的那人,我都跟人说好了,只要他学成就来咱公司干!” “我信你?”舒苗斜眼上下打量他一眼,表示不信。 “你这就小瞧人了,我虽然处理不来那些弯弯绕绕,但交朋友的本事还是不小的,你就等着瞧吧!” 眼见他把话说的这么笃定,舒苗也来了几分兴趣, “那行,等会儿我就拟一份合同,你去把人签下来。” “那不成!!!”谁知听闻此言的自立一下就激动的蹦了起来。 舒苗白眼一翻,她就知道这家伙嘴里没几句实话。 “我告诉你,你可别想撇下我一个人到处跑!” “你一个女孩子武力再高又怎么样,人一多,你双拳也难敌八手。 甭管你说什么,都必须得带上我! 这签合同的事,等你这事了了,我再去一趟,决不会耽搁的!” 自立一脸的怒气,难得放了一回狠话,“你要不答应,那你也别想去了!” 舒苗诧异挑眉。 你还别说,这人认真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可落在自立眼里,就是她在琢磨从哪打比较顺手,吓的那叫个心肝直颤。 但一想到她可能遇到的事,还是强撑着挺直腰板,一脸倔强。 舒苗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外强中干? 但也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 转念想着自己独身一人出门确实容易被盯上,有个男性陪在身边确实能少很多事。 虽然心里头早已经采纳他的话,但莫名就想逗他一下。 举起自己的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哟哟哟,这年纪渐长,胆子也大了不少嘛~” 自立被他拳头吓的不自觉后退一步,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惧意,声音发颤, “要打就快打,反正这趟,我是跟定你了!” 话落他直接紧闭双眼,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噗嗤~”这会儿舒苗是实在忍不住了。 笑过后,含笑敲了敲他脑门,“行,我答应了……” “什么?”他一脸茫然睁开眼。 “那就当我没说。” 见她真走,舒自立立马急了。 连忙追上去,“诶诶诶,别呀,我听到了,你肯带上我了是不?” 见她没否认,瞬间笑开了花, “嘿嘿,这就对了嘛!”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独自一人出门最容易被人盯上,说你还不信……”他得意洋洋臭显摆。 可细看,就会发现他嘴都笑歪了。 在接下来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俩人把与他们有合作意向的药厂,或是新兴的药材收购公司都去实地考察了一趟。 顺便打一波广告,拉拉知名度。 期间自然不免碰到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但好在结果在大体上都还不错。 时间匆匆,同年的七月份, 舒苗给自己的实习报告上,亲自盖上公司的公章,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自立却看的嘴角直抽抽,一不留神,风凉话就出口了, “真是高啊,在自家单位实习,瞧这评语写的,啧啧啧……” “舒自立,给你脸了吧?”舒苗挑眉斜他一眼。 他一个激灵站直身子,咧嘴讨好一笑, “那个,我再去检查一下该带的东西带了没,您自便?” 话落他麻溜的拔腿就跑。 正交接资料的陈永贵,却欣慰不已的笑出声, “这人啊,是得多历练,瞧自立这孩子,整个人都成熟稳重了……” 舒苗只想呵呵一笑,您老哪里看出他成熟稳重了? 当然,变化肯定还是有的,比如想事情更周全了。 也懂得看眼色了,不像以前只会呲个大牙傻乐呵。 第188章 堪比追星现场 舒苗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带着自立再次踏上新一列火车。 望着车窗外飞快退去的景物,心中难掩期待。 也不知道何丽那家伙现在在干嘛? 要是知道她提前回了学校,肯定得高兴傻吧? 双手拿着饭盒回来的自立,见她这么快就醒了,稀奇了一句, “嘿~ 今天可真赶巧,我还以为又能一觉睡到地儿呢!” 话落也不指望她回答,主动把饭盒递了上前,“青椒炒肉!” 闻着这心心念念的饭菜香气,舒苗肚子立马咕噜噜的响起来。 她接过其中一个饭盒,迫不及待立马开吃。 “吃慢点,就知道你饿了,这还有呢!”说着他打开手中的饭盒给她看了一眼。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得意洋洋的微抬起下巴,随后道出一个让人有些不愉快的消息, “我可听说了,做这道菜的大师傅被人高薪挖走了,这是他做的最后一锅菜了,可劲吃吧!” 舒苗闻言眉头一皱,咽下口中的饭菜,没好气白他一眼, “你就不能等我吃完了再告诉我吗?” “还有啊,你不是爱做菜吗?咋不跟人家学着点?” “我做的比他好,凭什么学他!”说起这个自立就来气。 明明是自己做的青椒炒肉更胜一筹,可偏偏就得不到认可。 要他说,肯定是老妹饿狠了,才觉得什么都好吃。 不然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做大锅饭的? 而就在这时,坐他俩对面的女孩,弱弱的开口说了一句, “你们别吵了,我刚刚听其他师傅说,那位大师傅被仿膳饭庄请走的,所以……” 女孩怯生生看一眼自立,什么都没说,可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仿膳饭庄都没名头,只要来过京市的都多少有些耳闻。 这位大师傅能被挖走,正说明了他的实力。 自立脸瞬间黑了,可他一个业余的,根本无力反驳,最后只能气呼呼地起身离开。 见他难得在做饭这方面吃瘪,舒苗差点没笑喷出来。 触及女孩不知所措的小眼神,忙笑着解释一句, “没事的,他心理素质强大的很,一会儿就好了。” “谢谢姐姐。” 舒苗笑笑没说话,随即埋头飞快吃饭。 随后更是在女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第二份饭菜利落下肚。 可能是基于刚刚说话惹了人生气,女孩虽然震惊,但也忍住了没再开口。 而掐着时间回来的自立,虽然拉着个脸,却还是把碗筷收了拿去洗。 这一幕瞬间逗笑了女孩,眼中带着丝丝艳羡, “姐姐,你对象对你可真好。” 舒苗正小口小口喝着水,闻言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可还是免不了呛住, “咳咳咳……” 这下又把女孩吓着了,忙起身给她拍背顺气,急的眼泪汪汪, “对不起,对不起,我……” 舒苗连忙摆摆手,让她别忙活, “咳咳,不用,咳咳,你坐,我一会儿就好。” 待她顺过气来,朝女孩看去,瞬间被她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萌化, “小妹妹,以后可不能随便猜测别人的关系哟~” “我知道了……”她依旧满脸的愧疚,大眼睛眨啊眨,乖巧的像只小白兔。 “聊什么呢?都不带我?”自立拿着饭盒去而复返,见俩人凑的近,笑嘻嘻搭腔。 好似刚刚到一出闹剧,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直把女孩看到一愣一愣的。 舒苗好笑睨了他一眼,顺口一问,“你刚刚生气了?” 她这没头没尾的一问,让自立心中立马警铃大作。 “你今天不对啊!”他愣是从瘫坐在椅子上,变成半个屁股落座。 舒苗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看向对面俏生生的小姑娘,“瞧,我说的什么?” 女孩飞快看一眼自立,腼腆的笑笑。 警报解除,自立又抖了起来,“你俩眉来眼去干嘛呢?” “还有你,这一路上都没吭声,怎么就跟她聊起来了?”天知道他这一路有多憋屈。 期间想跟对面的女孩儿聊一会儿打发时间,可谁知他一开口,人就吓的一抖。 可把他给吓坏了。 怎么一换人,就这么华丽丽聊上了? “我,我没有……”女孩一脸有些害怕往后躲,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舒苗及时一个巴掌呼过去,瞪他一眼,“有毛病啊你,吓到人了,还不赶紧跟人道歉。” 自立一脸懵逼揉着胳膊,“我又干嘛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麻溜的滚!”舒苗没好气推他一把,把人挤走。 面露抱歉看向女孩, “不好意思啊,他那人说话就是咋咋呼呼的,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而女孩此刻脑瓜子嗡嗡的。 看看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的大哥,再看看眼前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漂亮姐姐,不禁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姐姐好厉害!” 舒苗怔了一瞬,呃…… 这话让她怎么接啊? 难不成说让她多吃点饭就有力气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合适,便干脆转移话题, “你这是准备去哪?” 女孩腼腆一笑,双眼亮晶晶, “去上大学……” “好巧,我也是。”舒苗心下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真的嘛,姐姐是哪个学校的?” “京大。” 女孩惊呼一声,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哇~ 姐姐好厉害!” 发现自己声音太大,忙压低声音,眼含期待,“那姐姐,我能去你学校参观一下吗?” “可以啊!”舒苗欣然应允。 女孩激动的小脸通红, “谢谢姐姐,我叫苏小小,南方人,考上的卫校……”只是话到后面,就越说越小。 就在这时自立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卫校还不好啊?不像我,连个中专都考不上……” 舒苗瞪他一眼,他这才悻悻闭上嘴。 一屁股坐下,把帽子往脸上一盖,干脆利索装死。 但耳朵却时刻竖着,偷听俩人谈话。 “那,那你们是?” “哦,他是我哥,咱别管他了,他就是嘴欠!” “没有没有,是我太敏感了……”女孩娇娇弱弱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内疚。 自立睁开一条眼缝,好奇看了她一眼。 再看看自家彪悍的老妹,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果断闭上眼。 考虑到与苏小小顺路,舒苗主动开口邀她与自己一起。 出站后,舒苗熟门熟路把人带到出租车停靠点,询问了价格后立马掏钱。 而听到价格的苏小小,则死活不愿上车 “不行,这太贵了,我不能占你们便宜,我还是坐公交去……” 舒苗一把把人拽住,指了指那恨不得人堆人的公交车,好意提醒道,“你确定你挤得上去?” 苏小小瞬间卡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小脸也涨的通红。 自立高声提醒俩人,“我说你俩拉拉扯扯什么呢?就不能问一下司机的吗?” “师傅,这车是按趟收费,还是按人头收费的?” 听到是按趟收费,苏小小这才作罢。 只是在下车时,还是硬留了两罐腐乳表示感谢。 舒苗回到租房,先是把东西安置好后,马不停蹄赶去学校。 愕然发现学校里竟没什么人,想到什么,她着急忙慌赶去大礼堂。 进去的一瞬间,就被一阵公放的流利英语给镇住。 可无奈此刻的礼堂不止是座无虚席,简直堪比后世的追星现场。 一圈一圈的人都挤到礼堂门口了。 舒苗只能一边竖耳朵听内容,一边与身旁的同学打听, “同学,请问这是哪位教授的讲座,怎么这么多人?” 第189章 很有可能 被问话的男同学个头比较高,此刻也正艰难的踮起脚往里望,闻言也是一头雾水。 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自己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拼凑了出来, “谁知道呢?我也是听说这位教授是留洋回来的,带了些国外的洋科技让我们长长见识,这才来凑热闹的。” 舒苗直接被这个回答给怔住,不是? 来展示高科技不更应该讲普通话,才更加通俗易懂吗? 这叽里咕噜的一通专业名词,外加外语的天崩开局,怎么能吸引来这么多人呢? 就在她满心疑惑时,人群里不知是谁搭了腔, “瞎胡说什么呢?人家本来就是上的英语公开课。” “这不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国外的科技发展情况吗?” “就是!人林教授好心把家里的珍藏拿来给我们开开眼界,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中听呢?” 一连几个人的反驳,直把那男同学臊的满脸通红,连连道歉才作罢。 舒苗闻言也不禁好奇起来 。 只是无奈眼前挨挨挤挤的都是人,实在容不得她往前凑。 想了想,她立马退出礼堂从侧面的小门进去。 还是人挤人的场面! 甚至还因为天气热,通风又不咋的好,繁杂的气味也是一言难尽。 无奈舒苗只能再次退出礼堂,转头你溜达去了本院系的教学楼。 找到负责毕业考核的老师,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毕业论文,与实习证明材料一起上交。 顺便问起在礼堂授课的是哪位教授。 “林衍?”舒苗整个人都愣住了。 林知青!!! 得到这个让人大跌眼镜的答案,舒苗匆匆与老师打了个招呼,便拔腿朝礼堂狂奔而去。 话说这家伙闷不吭声的收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小零嘴,除了最开始回的那封话里话外都在嫌弃东西少的信外,愣是一个信都没再回过,感情早就闷不吭声跑国外去了! 这回终于被她逮到了! 来都来了,不压榨他一番,怎么说得过去呢? 这次她学聪明了,直接拿了包烟贿赂看守礼堂后门的大爷,并表示自己与林教授是熟人后,这才得以成功走了趟后门。 谁知一进门,就被一群明显是练家子的人齐刷刷盯着。 “干什么的?” 舒苗眼皮子一跳,急中生智连忙扯了借口, “我老师有事请林衍教授去一趟,让我来带个话。” 这群人像是早已习惯这个情况,闻言立马放松下来,让她去旁边的小屋稍等一会儿。 一进小屋,舒苗直接傻眼。 因为这排排坐着各个院系的大师兄大师姐,那架势看样子早就到了。 “生物系的跟林教授能有什么交织?”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舒苗淡淡一笑,心中却放松了许多。 看来她扯的这个借口还真蛮合适的。 可那这样一来,她的截胡应该得影响不少人的计划。 这么想着她不禁生了退却的心理,要不还是在信里跟人再约吧? 犹豫了片刻,舒苗还是退出了小屋。 一个转身,就听到记忆那道熟悉的慵懒腔调, “可累死我了,你们赶紧把人都给拦着点……” 舒苗心念一动,立马探头看去。 而负责安保的几人听到动静,飞快把林衍的身影挡在身后。 还派出了个代表上来与舒苗交涉,主打一个拖延。 舒苗哪能上他的当? “林知青!!!”直接原地开喊。 正解着领带,准备换身行头的林衍霎时一顿,直接拨开眼前碍事的肉墙,闻声看去。 见是位身材高挑,面容秀美面生女孩,一脸疑惑, “你是?” 望着眼前梳着三七分天王头,一身西装革履的林衍,舒苗眼前霎时一亮。 没想到这人拾掇拾掇也挺像模像样的,与当年那个邋里邋遢的林知青简直是两模两样! 要不是她见过这家伙变邋遢之前的清爽模样,还真没法第一时间认出来。 ………… 片刻之后,避开其他人的俩人,来到湖边的林荫小道。 林衍一屁股在石椅上坐下,二郎腿一翘,上下打量着女孩的同时,不时啧啧称奇, “我嘞个天,记忆中那个黑瘦黑瘦的假小子长开了竟是这般大气漂亮,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舒苗一看他这熟悉的吊儿郎当姿态,熟悉感爆棚,含笑反问 “你不也模样大变吗?” “哟,还会还嘴了?不错,不错,继续保持。”林衍满意点点头,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 只看的舒苗一脸莫名其妙,但也没想那么多,毕竟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自己也才十岁。 他之前就时常念叨过把自己当妹子看,会有这么个眼神倒也说得过去。 也就不跟再他计较,刚想想问他什么时候出的国,却被对方抢了先, “我说你这人怎么时而精明时而傻的呢?这七八年我都没给你回信,你就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你投喂的那些玩意儿,我可是一口没吃着,全拿来喂我家那嘴馋的小妹了,你这些年费的心思都白费了,你知道吗?” 说起这个舒苗还有气呢,上前一脚把他那直晃悠的二郎腿给踢歪,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先回信嫌东西少吗?还往里头夹了一百块钱。” 虽然自己寄的东西早已超出这个价格,可人情这玩意,该费心还是得费心。 林衍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还被狠吓了一大跳。 但对她的质问,则是矢口否,“我什么时候给你回信了?” 见他还死不承认,舒苗更来气了。“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把那信翻出来!” 得亏她还把那封信留的好好的,不然还真有话没处说去! 这下轮到林衍有些迟疑了,他缓缓坐直身子,皱眉仔细回忆一番, “我好像,可能,似乎回过一封信吧?” “但钱我可一分没给,你可别冤枉我!” “你说?”x2 两人异口同声看向对方。 舒苗率先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 不然她这些年寄的东西为什么都有人签收,而且还是以林衍的名义签收。 “肯定是!!!”林衍烦躁一抓自己的发顶,说的那叫个咬牙切齿。 而这也恰恰是他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家里是缺她吃了? 还是缺她穿了? 连个小姑娘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小零嘴都不放过! 也得亏她还知道寄了钱去,不然他非得……… 呃…… 咋说小妹如今也是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了,他也不好揍。 那就让妈收拾她!!! 第190章 你好像碰到麻烦了呢? 见他气的比自己还狠,舒苗反倒不生气了。 虽然是阴差阳错,但这个情不都是他们姓林的承吗? 一脸从容在他身旁坐下,悠哉悠哉喊他一声, “林大哥,留个联系方式吧,省的以后再找不到你。” “联系方式?有事要我帮忙?”林衍瞬间回神,一脸诧笃定。 这丫头从小就鬼精鬼精的,绝不可能无事献殷勤! “那肯定啊,这可是你当初答应好的,怎么?这才几年的功夫就说话不算话了?” 他刚要痛快答应,忽然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往后一靠,跟没长骨头似的双手一搭,懒洋洋掀了掀眼皮, “有那么一回事?” 舒苗一脸震惊扭头,“你还想赖账不成!” 他嘴角略微勾起,就这么漫不经心斜睨她一眼。 那欠欠都没模样,跟九年前如出一辙。 看的舒苗那叫个牙痒痒。 林衍见她气的脸颊通红,却只能恶狠狠瞪着自己,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 “你还挺好玩,吓唬你的,我林衍说话一想口唾沫一口钉,只要我答应的,就没有不算话的。” 他一抹眼角笑出的生理泪水,真心感慨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你同小时候那惨兮兮的小可怜模样确实是天差地别,看样子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嘛!” 心性都变了不少,人瞧着也灵动了不少。 确实有这个年龄段的朝气了。 这样一来,任姨也就能放心了。 舒苗反应过来她是逗自己玩的,脸色瞬间黑了。 彻底没了与他叙旧的心思,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名片丢给他,扭头就走。 她怕再留下去,等会儿会忍不住给他两拳! “诶?诶!别走啊,还有话没说完呢!” 却见她脚步走的越发快了,林衍无奈摇头失笑。 拿起名片看了两眼,眉头一挑,轻啧一声。 ………… 两天过后, 毕业生的论文答辩时间终于确定下来。 这几日,何丽每天都拉着舒苗与昭阳一起逛各种商品展销会。 每淘到一件满意的物件,都能让她们高兴许久。 就连舒苗也借此机会,碰到了更合适的机械制造商。 虽然因为是新兴企业,没什么名气,但以她见识过后世高科技的眼光来看,这家公司的各项新出的机械绝对领先现在所有的机械厂。 只是遗憾公司账上没那么多钱,不然她铁定得再定制一台更加简易方便操作的烘干机。 与对方互换了名片后,并深切表示自己的合作意向。 虽然订单没谈成,但对方也乐得发展一个潜在客户,笑呵呵表示期待以后的合作。 此次展销会举办过半时,论文答辩会也正式开始。 热闹一阵后,紧接着就是等待校方审核毕业。 不过在这期间,学校特意请了拍照师傅来给即将毕业的学生拍照。 “你们说我是穿这件红色的好呢,还是黄色的好?” 何丽一手一件连衣裙往自己身上比划,满脸的纠结。 舒苗冲同样一脸无奈的昭阳挤了挤眼:轮到你了,快上! 昭阳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脸为难的摇摇头。 这都选一个多小时了,换了穿,穿了换,每件都上身,可每件都能挑出毛病来。 给了意见又不采纳,可愁死了…… “你们倒是给个意见啊,再晚就来不及了!”何丽见两人都闷不吭声,急的直跺脚。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异口同声开口, “都好看!”x2 “什么叫都好看,那不跟没说一样吗?” 说了你又不听,不说你又不愿意,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最后还是舒苗受不了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一捞,直接把满床花花绿绿的衣裳全部抱起。 一溜烟冲回自己房间,往床上一甩,麻溜再把房门锁上。 扭头冲傻眼的何丽笑笑,“你穿红色好看,穿吧!” 何丽愣在原地,喃喃开口,“可我又觉得那件蓝色的好看……” 舒苗实在受不了了,一个箭步上前,捧着她的脸就开始疯狂揉搓, “大姐,你有没有搞错啊!是我拍毕业照!” “你就是把自己打扮成花蝴蝶,又不照你!” 面对舒苗的抓狂,何丽自我感觉良好,不服气的拍开她手, “瞎说,我可都跟老师问好了,可以单独拍照,就是要加钱!” 见她说的笃定,舒苗有瞬间的怀疑,求证的目光看向昭阳。 见她点头,瞬间有些尴尬了。 不是吧,这家伙消息这么灵通的吗? 昭阳看一眼时间,好心提醒俩人一句,“行了,都别啰嗦了,再耽搁下去就真来不及。” 说话间,拿上自己东西就准备出门去。 这下何丽也没再纠结,不甚满意的把衣服换好,拉着两人就匆匆往学校赶。 好在租房位置距离南门近,一行人紧赶慢赶,正好赶上正着急人还没齐的生物系学子。 差点迟到的舒苗自然免不了被数落一通,她也只能赔笑脸表示抱歉。 何丽此刻是彻底没声了,躲在昭阳身后一个劲的懊恼。 等大合照拍好,不少同学都三三两两上前找照相师傅开条交钱,准备与关系好的同学单独拍照留念。 眼看着何丽急着要冲上去,却被昭阳一把拉回来, “等会儿吧,扎堆拍你不嫌碍事吗?还是说你只打算拍一张?” 何丽想想也对,便悻悻站住脚步。 随即遥望舒苗被好几人邀请合影,见都是男生居多,不禁龇牙笑的乐呵。 恰在这时,一辆汽车停在了校门前,自车后座下来一位带着墨镜的二十七八岁男人。 不错,正是林衍。 舒苗立马借机冲出包围圈,迫不及待冲到他身旁,示意他往一旁聊去。 没办法,他这一身大花衬衫阔腿裤的装扮,怎么看怎么引人瞩目,可不得躲着点?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只要不是熟人,就很难认出他是前段时间来授课的林教授。 林衍此行是有要事同她说,不是来闲聊的,果断拒绝, “不了,我有事跟你说。” 他摘下墨镜,略有些不太适应的微眯起眼,“一起吃个饭吧,边吃边聊。” 舒苗犹豫的看了何丽她们一眼,还是拒绝了, “改天吧,我还没拍完。” 林衍却没有看她,而是抬眸看向某处,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忽而笑了, “丫头,你好像碰到麻烦了呢?” 第191章 你要不要这么不客气? 他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眉宇之间的戾气再次若隐若现。 却在女孩疑惑的目光转向自己时,顷刻间烟消云散。 眸光忽地亮起,那呼之欲出的满满期待与小心翼翼,看的林衍啧啧称奇, “这小子谁啊?”气鼓鼓的模样倒还怪有趣。 “一个学校的。”舒苗淡淡收回视线,心里说不出的无奈。 “哦~”他遥望少年眨眼之间冷下来目光,挑衅意味十足的勾起嘴角。 脚步一转,挡住她身前,促狭的挑眉笑, “我怎么瞧着,他好像恨不得上来把我撕了呢?” 舒苗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不阴不阳的回了一句,“呀,想不到还有林大爷你害怕的时候呢!” “哈哈…… 这脾气,对味!”林衍开怀一笑,似是而非的睨了她一眼。 随后施施然带上墨镜,“这天可真热,我呢,就先走一步了,司机一个小时后过来接你。” 临走前,回头颇有深意的看了那少年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嘴角意味深长的笑 饶是舒苗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也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只见原先站在树下人早已不见踪影。 见此,她难得松了一口气。 也不再纠结林衍此行到底是所为何事,忙加快脚步来到何丽她们身旁躲避太阳的暴晒。 不忘损她俩一句, “你们倒是会享受,不是都没人拍照了吗?你们就不知道先去开条?” 何丽望着渐渐驶离的汽车,一脸的八卦,“刚刚那穿的花里胡哨的大哥谁啊?” “以前在我们大队下乡的知青,算有几分面子情,前两天托他办了点事。” 何丽没想那么多,点点头后就不在意了。 可话头一转,就又说起了舒苗最不想提起的人。 “我刚刚看到周扬了,你猜怎么着?” “不怎么着,我只知道人照相师傅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你到底拍不拍?” 她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被转移,往前方一看,顿时瞬间急了,“我去!还真是!” 说话间火急火燎冲了出去,一边高声招呼,“师傅,师傅,等会儿,我们还要拍呢!” 舒苗与昭阳相视而笑,一同跟上。 “刚刚那位是前段时间来讲课的林教授吧?” “哇,还得是昭昭姐眼尖!” “你啊,就哄我吧……” 俩人聊了一嘴,便没再聊这事。 接下来果不出舒苗俩人所料,何丽拉着俩人哐哐一顿拍还不算。 愣是仗着自己人缘好,央了好几位男同学,帮着把摄像机在校园内的各处美景抬。 最后愣是还把自己这半年来的稿费,全部拿来押上用来拍照。 期间自然不可避免的也带动其他同学,心痒痒的跟着拍了好几张。 直把拍照师傅喜牙花子都呲了出来,也顾不得天气热了。 也得亏照相师傅带的胶片不够用了,不然以舒苗对何丽这家伙的了解,她指定欠债也得继续往下拍。 好说歹说才把满心遗憾的何丽说服,让她赶紧跟昭昭姐吃饭去。 转头回到南门,车停在树荫下早已等候多时。 司机大哥什么都没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忙给她开门。 舒苗也没客气,直接上了副驾。 好歹得记着路不是? 随着汽车启动,一股凉气缓缓溢出,舒苗诧异看了一眼出风口。 心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车载空调都装上了。 “仿膳饭庄” 望着眼前尽显古典宫廷气息的建筑群,舒苗不免新奇的多看了几眼。 只是这会儿的饭庄内人声鼎沸,不等她细看,就被带着从一侧的连廊通道进去。 直至来到一栋临水阁楼前,拾阶而上,湖面的美景更是一览无余。 还不等她上到阁楼,一道饱含怒意的喊声骤然响起, “舒苗!!!” 舒苗闻声回头,一脸惊诧的同时又带着一丝了然。 “有事吗?” 周扬满腔的怒火与无数个不管不顾的念头,在她平和至极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将满腹的质问咽了下去。 他抿唇几次欲张又合,语气略有些僵硬的开口, “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 眼中的期许与乞求,是那样的晃人眼。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慵懒至极的轻笑,“小子,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周扬眸光冷厉直射而去,刚压下的怒火再次腾升而起。 本就闲的发慌的林衍,见这情况瞬间来劲了。 “他瞪我!”立马装模作样告状。 舒苗看一眼好奇探头往这边望的食客,实在不想被人当猴看,果断开口打断俩人,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这话自然是对周扬说的。 话落也不看他作何反应,转身继续往阁楼上。 他就静静站在那,目不转睛看着女孩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还是一动不动。 林衍瞧着少年人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暗暗咋舌。 顿时也没了打趣他的兴致,麻溜闪身回包间。 舒苗此刻正在隔间内洗脸,拿着毛巾擦手的空隙,到动静没好气刺他一句, “好玩吗?” “主角都走了,还有什么好玩的?”他斜斜靠在椅子上,侧身看向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 心下一阵感慨。 之前他还嫌这丫头成天一副假小子的打扮,没有个姑娘家的样。 现在看来,他的眼光确实有待提高了…… “别凭了,说吧,什么事?”舒苗一身清爽至屏风后出来,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 “不是你上次说的需要我帮忙吗?我这不就上赶着来了?” “我不信。”舒苗伸手捏了块点心,慢条斯理尝一口。 林衍瞧着女孩自来熟的架势本还想逗她几句的,谁知被她这直白的话一噎。 无趣的撇了撇嘴, “吃饱了再说。” 不过片刻之后,各色豪华的宫廷菜式一样样端上来,看的舒苗目不暇接。 就是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名字,听的她尴尬癌都要犯了。 行吧, 她就是一野猪,果然品不了细糠! 还是专心埋头吃饭吧! 还别说,这菜的味道确实不一般。 也难怪自立心心念念都想学这些菜式,光是排这场就不一样。 林衍吃一口菜,看一眼她,吃一口菜,再看一眼她。 见她不仅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吃的喷香,顿时也来了胃口。 待饭菜撤下去,林衍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饱嗝, “嗝~ 下次可不能再跟你一起吃了,不然,嗝,指定得把自己吃出大肚腩来不可!” “嗯,这酸梅汤不错!”舒苗淡定从容搁下茶碗,满意点点头。 林衍:“……” 你要不要这么不客气? 好歹关心关心一下我啊? 第192章 崩断 一盏酸梅汤下肚,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舒苗也不想再这耗下去了,直接开门见山, “我下午还得去展销会看看,有事就直说吧。” 听出她话里的认真,林衍神色一顿。 拨了拨杯盖,语调依旧,“这么急躁干嘛?”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搁下茶盏,朝外头喊了一声, “东西拿进来。” 来人似是早就得到过吩咐,直接把手中的文件袋递到舒苗面前。 舒苗见他这架势,眼皮子狠狠一跳。 有些不太敢接,语气轻松的开起玩笑,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看着怪吓人的。” “看看吧,这是任盈盈女士代我转交的。”他微垂下眼眸,语气难得有些沉重。 舒苗一怔,谁? 她眨了眨眼,一思量,很快从记忆中翻出这个名字的出处。 下意识皱眉,“既然是转交,那我也有不接的权利。” 林衍抬眸定定望着她的眼睛,确定她真不想与之牵扯上关系,不禁长叹一声, “我劝你还是接下的好,这样她也就能无所顾忌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这母女俩还真是像,都一样的韧性十足,狠心绝情亦是。 见她还是一脸的不信任,林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什么眼神?” “就你那仨瓜俩枣的,有什么值得我费心算计?”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事实确实如此。 被他这么一打趣,略显凝滞的气氛也微微缓和。 舒苗最终还是接下了文件袋,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文件袋是开过封的! 林衍适时解释了一句,“作废的汇款单在里头你自己看吧。” 在此期间舒苗一直紧盯着他,没错过他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心下顿时直打鼓。 但还是耐下心来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全部拿出,分别是一张汇款单,一本房本和一封给高兴义的信。 舒苗率先拿起已经被盖上销毁字眼的汇款单,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汇款方ren ying ying。 所以…… 舒苗连忙拿起房本打开一看,产权人正是她! 她皱眉看向林衍,目光中隐含询问之意。 见她这么快理清这件事,林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咳咳,那个……我想着钱放在那里总会贬值的嘛。” “这不刚好有一套位置挺好的四合院出售……” “我就想着反正任姨也说的是给你置办嫁妆,那置办嫁妆,肯定是实物放在那里靠谱些了,这……嗯,那个,我就先斩后奏了……” 越说他的音量越低。 你还别说,这么细说下来,他都觉得自己真是离大谱了。 他与这丫头最多就是朋友关系,而且还不太熟的那种。 问都不问人一句,就悄声把她的财产变了个性质…… 虽然以他的眼光,这样做确实是利益最大化,但问题是他没有立场这么做。 他能不心虚吗? 舒苗闻言面色一僵,此刻脑瓜子也是嗡嗡的。 许久才缓过劲儿来,“她知道吗?” “别提了!我回国以后就联系不上她了,这不……”林衍这会儿稍稍有些慌神,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立马抬头看他,见她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便下意识以为她伤心了。 张了张嘴,干巴巴的安慰她,“以你如今的能力确实很快就能赚到这笔钱,但这不是白得的钱嘛,干嘛不要?你说是吧?” “就是啊,白得的钱你怎么不要?”舒苗觑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老实说,这从天而降的馅饼她接的心慌啊! 这可是故宫不远处的四合院! 虽然面积也才五百平米出头,可价格却高达八万美元! 换算成人民币就是十二万多! 她一个俗人,馅饼都砸头上了,自然难免心动! 见她终于不再皱个眉,林衍微微松了一口气。 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懒懒往后一靠,怡然自得的挑了挑眉, “比这院子还大的,我就有好几套,我稀得惦记你那点断亲钱?” “断亲钱?”舒苗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你还别说,这词还挺形象,就是这手笔也太大了点。” 看出她的顾忌,林衍最终还是把自己所了解的事道出, “你也别有心里负担,这点钱对现如今的她来说压根就不是事……” 言外之意,人家嫌你是个负担,这是把你当拖油瓶甩了。 你还搁这搞什么心理负担? 这不搞笑吗? 如果他没猜错,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后又担心舒苗通过他的关系找到国外去,这人估计连这点钱都不带舍的。 所以说,舒苗这丫头终究还是年轻了,啧…… 只是瞧着女孩默默收起房本,并不打算深究的模样,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你既断定这是笔断亲钱,那还有必要问吗?” 又是无地址的汇款单,又是联系不上的人…… 哪样不是在证明原身母亲,根本不想承认她的这一段经历,甚至这个孩子的出生她都不想再记起。 “不错,还是当年那个心大的小丫头,确实是这么个理哈!”林衍鼓掌开怀大笑,眼中的欣赏之意都快溢出来。 就在他打算把话题转到药厂方面时,门外传来提醒的声音, “林工,研究所来人催了。” 舒苗一愣,随即起身,“你忙你的,我也该回去了。” 林衍自然知道轻重缓急,起身把人按坐下后,敲了敲桌含笑打趣道, “这包间我可是包了一天的,你随意点菜,那我就先走了?” 舒苗不想耽搁他的时间,也没抢着这个时候一定要走,忙不迭点头, “放心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这钱白花的!” “回见。” 舒苗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他前脚刚走,她立马麻溜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刚还艳阳高照天此刻已是乌云压顶,阵阵狂风吹散些许酷暑的燥热。 她脚步匆匆下楼时,天边更是传来滚滚雷声。 听的她头皮发紧,心中默默祈祷路边可千万得有车啊! 只是在走过连廊时,一个俯趴在靠椅上的醉醺醺身影,致使她脚步一顿。 也不过一瞬,她便愈发加快脚步,自那人身后快速掠过。 “舒苗……”他迷离的双眼微微泛红,下意识回头看向那道匆匆跑远的身影。 这头, 急急冲出饭庄的舒苗着急往东门奔去,就在她急切寻找公交车站点时,路边一辆出租车按响喇叭。 司机探出头来,高声招呼,“是舒苗同志吗?你一位姓林的朋友包了车,让我在这等你。” 舒苗愣了一瞬,但随着雨点儿大颗大颗砸落,也容不得她多想了,立马一头钻进车里。 饶是如此,她的身上还是不免被打湿了些。 好在护在怀里的文件袋几乎没什么事,就在她询问情况时。 挡风玻璃前的朦胧雨幕中出现了一道狼狈的身影,那道身影踉踉跄跄来到路边,着急四顾寻找着什么。 汽车启动,雨刮器开启的瞬间,舒苗立马看清了那道身影。 不知怎的顿时心下一紧。 就在她闭眼打算视而不见时,一道急促的汽车鸣笛声响起。 “哔哔——” 一阵心慌的她下意识睁开双眼。 就见刚还站在路旁的周扬,不知什么时候竟跌坐在雨幕中。 看这距离,但凡来一次两车交汇,他很大可能会被路过的车辆压到。 这下她彻底坐不住了,喊住师傅停车,推开车门一头扎进雨幕中。 大雨瞬间模糊她的视野,但隐约还能看见些,她还是凭着感觉快跑上前 “哔哔哔——” “哔哔哔——” 直到一道刺眼的灯光与鸣笛声响起,舒苗脑中的一根弦顿时崩断。 第193章 又滑了下来! 舒苗下意识往路边一让, “哗啦~”一道水花溅至她身上。 此刻的他她已来不及想那么多,连忙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往前方看去。 只见那道身影倒在路边,几番挣扎下都起不来。 好在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可疑的血迹。 来不及庆幸,她快步冲上前,拽着他的衣领就往路边拖。 “刺啦~”一声异响。 舒苗直接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倒去,重重摔了个屁股蹲。 饶是她自认身体素质好的不行,也在此刻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甩掉手中的布头,踉踉跄跄起身。 长了记性的她没再选择拽衣服,而是费了一番功夫搂着他的腋下,把人先拖至马路牙子上。 一边拖,一边在心里暗骂:弱鸡就不要出来瞎晃悠,每次碰到你都没好事! 虽然心里头很是嫌弃这人的碍事,但还是在确保安全后,尽量让他斜靠着电线杆子。 以保证他再倒地,口鼻被积水灌着。 只是没想到这人就跟没骨头似的,一靠一滑,愣是只能靠她扶着身子才不倒地。 暴雨不断,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砸的人生疼。 五官被雨水侵蚀的糟糕体验,让舒苗此刻那叫一个气啊! 一咬牙,直接把人架在身上,急切朝出租车方向挥手示意。 而被惊的一愣一愣的司机师傅,这才着急忙慌启动车子上前。 因为雨水的干扰,舒苗明显感觉到抓什么东西都滑不溜手,更别提衣服被她撕掉大半的人。 费劲搂着他往车旁走,伸手去够车把手时,直接被抱了个满怀。 受这突如其来的重力影响,她脚下一滑,生生撞车身上。 霎时间她五官都皱成一团,实在没忍住怒骂一句, “你有病啊!!!” 紧接着就被灌了一嘴雨水,便只能死死闭上嘴。 气的整个人都要炸了! 周扬闻声抱的更紧了,头深深的埋在她颈窝处,低声喃喃,“别走……别走……” 虽然雨幕中嘈杂声繁多,但他这么紧贴着自己呢喃,舒苗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气恼的同时,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缓过那阵后,舒苗艰难站直身子,摸索着拉开车门。 搂着这只巨型拖油瓶,连拖带拽的挤进车内。 费劲关上门后,无视司机师傅脸上的欲言又止,冷声道, “去最近的医院!” 刚刚一直有雨水冲刷还不觉得,这会儿她很快就察觉周扬整个人都滚烫的厉害。 之前她还以为这人只是单纯的喝醉了酒,这会只怕是烧糊涂了! 司机师傅一脸尴尬的张了张嘴,鉴于自己刚刚的袖手旁观,最后什么都没说。 启动车子,行驶上路。 可一想到那俩人一身水,心疼的直抽抽也没敢吭声。 他的真皮座位啊! 真是亏大发了! 虽然两人都着急想早点赶到医院,可无奈雨下的实在太大,也只能龟速行驶前进。 舒苗烦躁抹一把额前不断滴落水珠的发丝,这才耐下心来查看他的情况。 这一看她面色顿时一僵,连忙把他只剩下半截的衬衣往上拉拉,盖住他的胸口。 可这么一拉,腹部又露了出来。 主打一个顾头,顾不了尾! 无奈只能求助司机师傅, “师傅你车上有没有毛巾或是闲置的衣物?” 想到这师傅前面那抠抠搜搜的小家子气样,她又补上一句, “我花钱买。” “有有有,就是这毛巾以前擦过车玻璃的,成不?” “成!” 舒苗咬牙接过后,丢下一句,“一会儿给钱。” 接过毛巾后转头,先是把自己脸上的水渍擦干,在发顶压压。 最后才给周扬擦脸上的水。 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肌肤,滚烫的像是被烈火炙烤过一般。 舒苗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摸向他的额头,烫的她瞬间缩回手。 立马拍拍他的脸,急切的询问,“周扬?周扬?” 此刻的周扬双眼紧闭,紧蹙的眉头与潮红的双颊,无一不在述说他的病情刻不容缓。 “师傅,麻烦你再快一点,人都烧糊涂了!” 言外之意,你也不想人是在你车上出事的吧? 好在她这番话没白费,明显感觉到车速提了起来。 舒苗着急归着急,但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快车速了,总不能不顾自身安危不是? 转过头来,拿毛巾继续给他擦着头上的水。 隐约间好像听到他在低声呢喃着什么,她霎时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凑近他侧耳倾听。 虚弱的气音断断续续,“冷……” 听清后,舒苗直接被为难住了。 她也只穿着这一身湿哒哒的裙子,上哪给他找衣服保暖去? 一咬牙心一狠,直接把他身上只剩下半截的衬衣抽出丢脚垫上。 再用已经沾染上些许湿意的毛巾围住他的胸口。 心想,有总比没有好吧? 至于其他的,她也没别的好办法了。 只能急切望向窗外,看行驶到了哪里。 “冷……” 舒苗闻声回头看去,就见刚还无意识靠着椅背的某人,斜斜往她这边倒来。 连忙伸手扶着他,准备把人推回去,手腕却反被攥住。 冰凉的肌肤触感冻的她一个激灵,下意识试图挣脱,可他此刻的力气却出奇得大。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着舒苗的手腕,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冷”。 舒苗犹豫了片刻,干脆往他那边坐了一些。 任由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汲取些许温暖。 可与他冰凉的手心不同,他的身体却滚烫得仿佛要把人灼烧。 想了想,舒苗干脆抬起被紧攥的手往他脸上送去,让他冰凉凉的手背贴着滚烫的脸颊。 想着能不能中和一下,让他舒服些。 只是动作间,难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也不知是她的掩耳盗铃起作用了,刚还禁闭双眼的周扬忽地睁开双眼。 舒苗正歪斜着身子,想办法调整姿势,好方便他的手放额头上降温,就没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动静。 她探着身子,伸手抓起他另一只闲置的手。 刚要往他额头上放,忽地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 她整个人直接顿住,眸光微闪了闪,还是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动作,把他的手贴在了他额头上。 刚想问他好点了没,就见他睫毛颤动几下,又慢慢阖上。 不用与他尴尬的面对面,舒苗自然是长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坚持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手臂酸的厉害。 心里暗暗腹诽,他的手怎么那么重? 都不知道带着点力的吗? 一边却只能认命的换另一只手去扶。 动作间,围在他胸口的毛巾不可避免的往下滑,露出精壮却又不夸张的胸肌。 舒苗只能尴尬的腾出手来往上拉了拉。 刚要舒一口气,又滑了下来! 第194章 你这什么眼神? 她黑着脸,把毛巾边角往他身侧塞了塞,这才大功告成。 只是一抬眼,便再次怔住。 不知何时周扬又睁开眼睛眼。 迷蒙的双眼,微红的眼眶,任人随意摆布的虚弱,破碎感十足。 这极致的反差,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那张面容在她眼前猛然放大。 带着滚烫气息的吻,轻轻落在她唇上。 舒苗瞳孔地震,狠狠推开他,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 她急忙擦嘴,可那柔软异常的触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气她的直瞪眼,可对方却早已重新闭上双眼,对此一无所知。 只是脸上隐隐浮现的巴掌印,得以让人窥见几分刚刚的情景。 吃了教训的舒苗,再也不相信他像表现出来的这么脆弱。 果断挪到另一边车窗前,满心的懊恼无处宣泄,咬牙生自己的气。 让你多管闲事! 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虽然她对这些事情不是特别避讳,但被一个讨厌鬼占便宜,她能不气吗? “冷……冷……”沙哑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随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小动静。 舒苗白眼一翻,冷笑一声。 真当她傻吗? 上一次当不够,还会上第二次? 她全程没有回头,目光停留在布满厚厚水汽的车窗上,强迫自己转移注意。 思考着等会儿让谁来善后。 她才不可能白给这人搭医疗费! 可是细想一圈下来,她貌似,好像根本没有周扬身边人的任何联系方式。 思及此处,她瞬间头疼的不行。 懊恼扭头看他,却见周扬不知在什么时倒在了座位上。 高大的身子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根本伸展不开,更别提还有她占了一部分位置。 只能半蹲半靠的蜷缩着身子,不住的瑟瑟发抖。 裸露出的大片肌肤,刺的人双眼疼。 舒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深吸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语气很不好, “别给我装死,赶紧说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她不知道,但王大夫的还是知道的。 可王大夫年纪大了,这要是一个电话过去给人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糟心的玩意!!! 越想越气的舒苗直接上手板过他的头,照着他另一边没有手指印的脸颊直拍打, “都让你别装死了,你还装?” 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吧? 见他还是没反应,舒苗气的直咬唇,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他红得鲜艳欲滴的唇上。 整个人顿时僵住,下一瞬慌乱松开手,扭头看向窗外。 深呼吸努力调整慌乱的呼吸,不自然揉了揉发烫的脸颊,让自己别多想。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送医院! 别到时候真把人烧傻了,周扬他爸指定得旧事重提! 然后再来一个新仇旧恨一起算,谁顶得住? 想了一圈最后还是只想到何丽与昭阳身上。 就是不知道她们还在不在学校里。 要是在的话,那就最好不过。 要是不在,那就自费让电话室的人跑腿带话,反正他们也常干这种事! ***** 一个多小时后, xx医院,某间病房内, 舒苗身穿一身租来的病号服,甩了甩半干的头发,望眼欲穿的看向病房门口。 还是隔壁床的家属看不过去提醒了一句, “小姑娘诶,你在干什么嘞,都回血了!” 舒苗一看还真是,火急火燎冲出病房喊护士。 “干什么吃的?连病人都看护不好?”护士给换好药,没好气训了一句。 舒苗尴尬的笑笑不敢接话。 只是这之后,她是真没敢走神了。 她胳膊肘撑在床边,托着下巴,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输液管。 发了一会儿呆后,实在无聊很了。 目光一移,不自觉就飘向床上躺着的人。 就见他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 她愣了愣,想到退烧时,都不可避免浑身汗津津的难受。 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拿过毛巾,轻轻把他额头上的汗水拭去。 可能是在退烧的原因,周扬双颊的潮红渐渐褪去了些。 只是那巴掌印却显得越发清晰了…… 舒苗眉心拧了拧,最后还是拿了湿毛巾敷在他脸上,以期能消消肿。 省得等会儿来人了,又要问怎么回事。 至于这家伙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她也管不了这些了! 换了几次毛巾后,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确实好了许多。 至少脸皮厚些,还是能唬住人的。 她这个念头刚落下,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来人直接冲进病房,急的满头大汗。 直至看到手拿毛巾,疑似给周扬擦脸的舒苗,脚步一转就要走。 却被何丽直接堵在门口, “这么着急是准备去哪里啊?”她皮笑肉不笑的挑眉。 “你老大还躺病床上人事不省,你就这么跑了不合适吧?” 她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作为舒苗最好的姐妹,自然得以她的意愿为主! 舒苗丢下毛巾出来,就瞧着姐妹儿这难得的霸气一幕。 嘴角疯狂上扬的同时,不仅没有制止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的看起戏来。 宋黎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嘴角猛地一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的笑笑, “那指定不能,我这不是想着你们跟着忙前忙后大半天了,给你们订餐去吗?” “总不能让你们忙活半天,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吧?” 他还要再解释几句,却被何丽嗷的一嗓子打断,紧接着就被挤到一旁。 何丽一阵风似的奔到舒苗身旁,想上手查看她什么情况,又怕伤着她,急的直跺脚, “你伤哪了?” “怎么还住上院了?快给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舒苗心中感动,笑眯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慢条斯理解释道。 “哪哪都没伤着,只是见义勇为一番,把衣裳打湿了。” 松开她后,自然接过她手中鼓鼓囊囊的挎包,还不忘打趣道,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给我带衣裳?” 何丽虽是满肚子的疑问,但考虑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没再多说什么。 好奇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人,定睛一看,眼珠子咕噜噜直打转。 舒苗没注意到这些,把押金条交与宋黎。 拿到手自己垫付的医药费后,带着何丽果断撤了。 回到租房里, 舒苗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后,在何丽那古里古怪的注视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擦拭着头发, “你这什么眼神?” 第195章 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什么眼神,你什么眼神才对吧?”何丽摸着下巴,居高临下俯视她。 皱眉打量片刻,摇摇头,又点点头。 直看的舒苗一脸的莫名,“我说,你都这样盯着我老半天了,你不累,我还累了呢!” “有什么坐着说,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丽想想也是,却一改时常粘着她的架势,直接在她对面落座,目光炯炯盯着她看。 舒苗擦着头发耐心等着她继续往下说,谁知头发都干的差不多了,对方还是没开。 不由得诧异抬眸看她一眼,却见她依旧像刚刚那般只盯着自己不说话。 愣了片刻后,也没打扰她,随意翻出本书来,施施然看了起来。 思绪刚沉浸其中,就听见何丽一个劲的直砸吧嘴,好似被什么困扰住了。 舒苗略分出一丝心神听了一耳朵,没听清她嘀咕的什么,就不再关注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又天马行空想的什么,但却知道只要搭理她,她就越来劲! 既然如此,还不如等她自己想明白。 说来,这种情况还是自她开始琢磨写稿后养成的习惯,指不定现在又琢磨新稿子的剧情。 “舒苗……你不对劲,很不对劲!” “啊?你说什么?”舒苗听到动静一脸茫然抬起头。 何丽见她还在这里装傻,一把抽走她手里的书。 起身双手撑桌,身子猛然前倾,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我说你很不对劲!” “我哪不对劲了?”舒苗思绪还停留在书本上的内容里,反应慢了一拍。 她微眯起眼,眸光闪了闪,“你说你今天又见义勇为去了,可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一次算是见义勇为,可这两次,三次见义勇为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舒苗瞧着她眼中燃烧的熊熊八卦之火,随即反应过来她胡思乱想的什么,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不然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难缠,哪哪都有他的身影。” “可偏偏又什么都搞不好,一天天的,幺蛾子就没停过。” “人都倒我眼面前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都在舒苗打算详细举例这人的有多离谱时,何丽陡然捂嘴惊呼一声, “对对对,就是这,就是这种不对劲!” “我……”舒苗傻眼,她刚刚说了什么吗? 瞧着她当局者迷的糊涂模样,何丽捂脸嘎嘎直笑,“啊啊啊,嘿嘿嘿……” “你莫不是写稿子写的,分不清幻想与现实了?”舒苗被她笑的背后直发毛,犹犹豫豫拽了拽她。 正捂脸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何丽,完全不在意她的质疑,反而笑的更加开心了。 龇着个大牙,还上手摸了一把她的脸, “嘿嘿,那姐姐我啊,今天就跟你讲个明白!”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了压嘴角,做一副认真模样, “你这个人啊,一贯清清冷冷的,就连我和昭昭姐想尽办法逗你,你大都是淡淡的……” “可你知道吗?你每次碰到周扬就会大不一样诶!”说到这里她激动的双眼放光。 “你看啊,虽然他每次都会适得其反的惹你生气,可你每次都原谅他了,不是吗? 不然你才不会去见义勇为,你是吧?” 本来见她难得认真起来,舒苗也正色起来,打算好好听她说。 可随着她这一番话下来,她的脸却越来越黑。 “谬论!” 谁料到何丽闻言却笑的更开心了,挤眉弄眼的戳一戳她, “诶诶诶~ 你看,又生气了呢~” “嘻嘻……” 舒苗实在受不了她这自以为什么都看透了的傻样,果断起身,准备回房, “你那堆歪理还是拿去喂你的稿子吧,我不奉陪了!” 在事情还没掰扯清楚前,何丽怎么会允许她临阵脱逃? 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她的腰,声调拉的长长的, “哎呦~ 咋还不经说了呢?是我说到你的心坎去了吧?” 舒苗无奈只能停住脚步。 虽然她可以轻松把这家伙甩开,但她的武力值可不是用在这个地方上的。 听闻她此言,白眼一翻,索性也不再由着她。 拉下脸,扭头对她训话, “何丽!你没毛病吧?” “他这些行为已经构成骚扰了,说的再严重点,他已经犯了流氓罪!” “同为女性,你怎么能助长这些不正之风呢!” “那你怎么不报公安?”何丽一个反问直接把她问住。 见到她怔住,何丽咧嘴嘿嘿一笑,重新把人拉回桌边按坐下。 托着下巴,歪头笑看她, “那是不是说明他的这些行为在你看来,还达不到那个程度,亦或是说,你其实根本不讨厌他?” 眼看她越分析越离谱,舒苗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自己的顾虑道出, “我怕他报复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不也知道这种无奈吗?”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尴尬,但确是事实不是吗? 何丽也确实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利落,沉吟片刻,再次猛然抬头看她, “我看不止吧~” 眼看自己该说的都说明了,她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舒苗头疼扶额, “咱俩能不谈他了吗?很影响心情的好不好?” “能影响到你的心情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吗?” “我说何丽,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这种福气给你,你要不要?”这会儿她是彻底不能忍了! 何丽眨巴眨巴眼,眼看着她真要炸了,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那他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 舒苗一愣,眸光闪了闪,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毕竟谁家好人用巴掌见义勇为? 殊不知就在她迟疑的刹那,何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嗷的一声,一蹦三尺高 , “呦呦呦!” “真是巴掌印啊!天啊!” 瞧着激动的在原地直蹦跶的人,舒苗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在诈自己! 一想到可这事越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她自觉眼前一黑。 最后深吸一口气,麻溜飞快扭头回屋。 何丽见她丢下自己落荒而逃,不仅丝毫不在意,反而咧着牙花子凑到她房门前。 双手一叉腰,得意的笑,“我就说嘛! 哪有那么巧的事,这满大街都是人,好巧不巧,偏又是你捡到他! 你说他要是再来贿赂我,我是接呢?还是不接呢?” 舒苗抓过床头的耳塞,往耳朵里一塞。 呼~ 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196章 混的是真不错 至于何丽的那番逻辑不通的言论,舒苗表示,不搭理她就好了! 与此同时, 被转入单人病房的周扬,骤然被惊醒。 犹如被一座山压在身上般沉重的不适感,令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熟悉的消毒水味,让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又进医院了。 他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眼。 看向小声交谈俩人,声音干涩沙哑, “宋黎……” 正在跟医生询问接下来的修养计划的宋黎,忙高声回应, “诶!来了,来了。” “医生麻烦你等会儿给写个注意事项的条子吧,我一会儿再找你拿。” 医生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应下后,跟着来到病床旁。 简单查看了一下周扬的情况后才离开。 周扬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略带不解, “我怎么上医院来了?” “啊?”宋黎正准备扶他起来坐会儿,闻言霎时一愣。 “嗯?” “那个,是舒同学送你来的……你,不记得了?”宋黎奇怪看了他一眼,飞快给他身后塞上枕头。 这不应该啊? 他酒量一向不错的。 难道真是烧迷糊了? “舒苗?”周扬怔住,连忙挣扎着坐直身来子,目光不由自主往病房外看去。 “她看到我来,就走了……”这话他说的格外心虚,更甚者就没敢抬头。 心头暗苦,要不是何丽误导他,他何至于着急忙慌的撞破这大好的机会? 周扬心底隐秘的希望再次落空,神色陡然冷下来。 紧绷的身子陡然一松,语气淡淡, “什么时候出院?” “五……呃,三天!”宋黎有些发怵,尴尬改口。 只是…… 他飞快偷瞄一眼他那红肿的半边脸,心里直犯嘀咕。 见他欲言又止想说不敢说的模样,周扬不耐烦斜他一眼,“什么事?” “你的脸?”他没好意思直接问,委婉提醒了一句。 后就马上把洗脸架上的镜子摘下,巴巴送到他面前。 周扬望着镜中自己红肿的半边脸,昏沉的脑中骤然闪过几个画面。 那画面赫然是…… 他猛的坐直身子,夺过镜子,凑近了仔细打量脸上的红痕。 低声笑了。 ………… 次日一早,舒苗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继续还没逛完的展销会。 门一开,就对上何丽讨好意味十足的笑。 “早啊!” 她招招手,还屁颠屁颠的凑上来, “就知道你还得去逛展销会,我特意租好了自行车,就等你了。” “昭昭姐,你说是不?”说着还一个劲冲她使眼色,让她帮忙打配合。 昭阳正吃着包子,闻言一脸茫然,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只是她也不知道何丽葫芦里卖的的什么药,不敢贸然作证。 只似是而非的转移重点,“哦哦,你们去逛吧,我还有课,就不去了。” 舒苗奇怪的看了这俩人一眼,径直略过何丽,来到桌旁。 瞧见桌上的包子豆浆油条,很是诧异挑眉看她一眼,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而是抓起一个包子大大咬了一口,眼前霎时一亮。 “我特意起早排队去买的,怎么样好吃吧?” 一连两个“特意”,听到舒苗眼皮子直跳。 咽下嘴里的包子,狐疑的上下打量她 “你又背着干啥坏事了?” 何丽见她丝毫没有生气或是赌气的意思,瞬间笑开了花。 一把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半是道歉半是撒娇, “对不起嘛~昨天是我说错话了,是我考虑不周,你还怪我吗?” 她可怜巴巴的眨巴眨巴眼,一脸的真诚。 舒苗这才恍然,拍拍她的肩,淡定从容的笑笑, “怎么会呢?”我是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哇哦,你真的是超有爱的,以后没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何丽瞬间笑弯了眉,好听话也是一句接一句。 她光顾着拍马屁,却忘了还有另一位也在场。 “原来我是那个多余的啊~” 何丽回头看一眼眉心蹙起的昭阳,嗷嗷叫着松开舒苗,火急火燎跑去哄人。 热热闹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三人出门。 陆清愉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 望着许久不见的女孩,出落的越发明媚耀眼,他眸中似有无尽的笑意蔓延而开。 何丽与昭阳对视一眼,都一致看向舒苗。 特别是何丽,不仅嘴角疯狂上扬,就连眼中的兴奋与激动都快溢出来了。 内心疯狂尖叫: 好险,好险,得亏她家苗儿意志坚定,不然她可就罪过大了! 那什么周扬有什么好的,成天就会惹她家苗苗生气,就是成心的! 看看这位,那可是真真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笑起来也是乖的不得了。 只有这样情绪稳定的优秀男青年,才配得上她家苗苗嘛! 思绪纷飞间,丝毫不影响她争分夺秒牵红线的心。 “苗儿啊,我突然想起来导师约了我今天谈事,实在不好意思。” “反正展销会还有一个星期才结束,咱们改天再约哈!” 说话间冲陆清愉挤了挤眼,接下来更是不给舒苗反应的机会,拽上昭阳飞快跑走。 舒苗略有些尴尬的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主动与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 她面上淡定如常,实则早在心里把何丽那个“叛徒”狠扁八百遍! 本来没什么的,被她这么多此一举整的,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察觉出她透露出来的淡淡疏离感,陆清愉眸光闪了闪。 知道现在再是懊悔也无济于事,只能强打起精神, “说来,之前走的匆忙,都还没来得及与你好好告别,好在一切都在往好了发展。” 随即含笑提出邀请,“方便聊聊吗?” 听出他这话中的几层意思,舒苗由衷的替他高兴。 同时也是想更了解一番南方沿海城市的情况,也就没拒绝。 陶然居, 陆清愉静立茶桌前,取壶温杯,手法利落。 拈起茶叶轻撒入壶,提壶注水,水柱细密精准。 稍待片刻,倾出茶汤,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尽显沉稳优雅。 茶香袅袅间,一杯茶水置于舒苗身前, “请。” 舒苗谢过后,执起茶杯轻抿一口, 初尝时,一丝微苦在舌尖蔓延。 待苦味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悠长的甘甜,在她口腔中徐徐蔓延。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喝茶,但也能尝出这茶确实不错。 不过她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来品茶,象征性夸了一句好茶,便主动挑起话头, “看来你辞职后,混的是真不错。” 高档茶楼说进就进,没一定的底子可消费不起。 第197章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只能说是运气不错,一开头便遇到了贵人。”陆清愉不禁感叹一句,目光却一直不离她。 看出她不大喜欢喝茶,暗暗记下这点后,眼神示意助理让人快些上茶点。 “你呢?” “还是那样,只能算是按部就班。”舒苗也没隐瞒的意思。 可话一出口,她就愣了。 她好像没跟陆清愉说过自己在老家干的什么吧? 准确的说,自去年他跟自己说要辞职后,两人就再没有过联系。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是她自己误会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迟疑询问。 陆清愉放下茶杯,抬眸坦然一笑,“去年初,你们学校的周同学同我说的。” 舒苗眸光微闪。 所以说…… 他也是被周扬悄摸“干掉”的一员? 不等她细思量,只听见他再度缓缓开口, “他好像对你过于关注了些……” 他不动声色注意她神色的变化,想从中窥得一丝安慰。 对于他略显直白的询问,舒苗虽有些讶异,但很快反应过来, “是吗?我跟他不熟。”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话头顿了顿,便直接转移话题,“还不知道你如今做的什么行业呢?” 陆清愉嘴角微扬,压下心中隐秘的欢喜,自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算是制造业吧,锦华制衣厂,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这下舒苗是真惊讶了,“原来锦华是你创立的!?” 锦华这个牌子的衣裳,专走物美价廉的路线。 而且衣服样式也大都新颖潮流,很快就风靡中等家庭的服饰圈子。 当然,她能知道这个品牌也多亏了何丽这个购物狂的科普。 可以说,她和昭阳的衣裳都是她一人之力置办下来。 这些衣裳中足有八成都是锦华这个牌子的,她不想记住都难。 陆清愉不屑于在此处夸大,无奈轻笑,“那你还真高看我了,我只能算是股东之一。” “这就是你谦虚了。”舒苗看一眼越发讲究的穿着,根本没当回事。 说话间茶点陆续上来,茶水也被撤了下去。 陆清愉手一伸,示意她边吃边聊。 舒苗看一眼各色精美摆盘的小碟子小碗,也来了兴趣。 虽然才刚吃过早饭,但来都来了,浅尝一下不过分吧? 也就没客气,拿过一碟肠粉,边吃边询问, “你这次是为合作才回来的吧?”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他没有动筷,眉眼带笑望着她。 舒苗执筷的动作一顿,望着他一如往昔的如画眉眼,笑起来还是那样的干净纯粹。 可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没以前好看了。 她眸光闪了闪,垂眸继续吃,静待他接下来的话。 陆清愉一怔,呆呆望着她,心中陡然生出莫大的恐慌。 他竟不知她看向自己时,竟再没了双眼发亮的时候。 也是在此刻,他隐约意识到俩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再回不到过去了。 他手心缓缓收紧,梢定了定神,以玩笑的口吻笑问一句, “我有一个新点子,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呢?” 舒苗抬眸看他一眼,故意忽略他的后半段话,“什么点子?” 他唇角微抿,语气却依旧平和,“你难道没发现女同志的日用品中,好像缺了某些便利性……” 可说出口的话却让舒苗干瞪眼。 她瞧着对方一张人畜无害脸,以及满眼的真诚,就知道他真没有在开玩笑。 宕机的脑子转了转,很快便想到了一件关乎所有女性的用品, “你是说卫生巾?” 饶是舒苗神经再大条,但在此刻与一个男人这么面对面的说起女性的私密用品,还是有点点尴尬的。 “制衣厂里的工人大多是女工,虽然合同里明确规定女工们每月都应有例假,但却不乏女工想多挣钱,便是在身体不舒服的时期也坚持上班,至此引发一系列……” 他话虽没说完,但舒苗作为女性自然是秒懂了。 “我偶然听闻国外女性都在用一种名为“卫生巾”的用品,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证女同志在假期间的舒适与便利。” “我就一直在考虑,现在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好了,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需要?” “那是当然!”舒苗忙不迭点头。 不管他是为钱,还是为其他。 作为女性,她自然更清楚每个月那几天的麻烦。 在这个没有卫生巾的年代,大家都是用纸垫。 纸这个东西…… 大家懂得,都懂。 她一个作为有前世记忆的女性来说,自然早就知道有卫生巾这个玩意儿。 可眼下国内根本没有生产卫生巾的生产线,唯有百货商店里有进口的卫生巾。 可进口的任何东西都是需要外汇券买,普通老百姓手里根本没有不说,光是那一包高达一块钱的价格就足以劝退大多数人。 简直堪比奢侈品的存在! 这陆清愉真要是把这卫生巾生产线开起来,哪怕因为生产用料高昂的问题,只能方便于家境较好的女性。 但只要有人发展起来,自然会有越来越便宜的物料可以代替。 那卫生巾的价格迟早有一天能打下来,这样一来,中层乃至底层普通女性自然也能早一日用上。 这样利国利民的点子,自然得赶紧用起来! 不过这会儿她也回过味来,既然他能跟自己在桌面上摊开来讲,肯定不是突发奇想。 “看来你是早有所准备,你这是还欠缺什么吗?” 陆清愉见她这么快就理清这其中的关键,眼中的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坦言,“我联系到一位岛国的商厂,但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就一直没敢下手……” “后来了解到留洋回来的林衍教授,曾经在月儿湾下过乡,便想托你引荐一下。” 担心她误会自己的用意,忙又解释一句, “当然,你要与他不熟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再用找其他办法试着联系。” 老实说,自他口中冒出林衍的名字时,舒苗整个人都麻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又一个现成的馅饼,砸到她碗里了。 她接还是不接? 可转念一想到自己还欠着银行6万元的贷款,她的心瞬间就死了。 虽然今年年底预计能出个3000多斤的天麻,按如今的市场价,一斤干天麻能卖出70元的高价。 这3000斤天麻烘干后,也就是750斤左右。 预计收入在5万元左右。 她原先计划这笔钱先用来覆盖这一两年扩大种植生产的资金用。 就连分红也只打算分其中一小部分,用来激励一下村民们。 就是这些钱都花的紧巴巴的,哪还有余钱用来投资? 第198章 什么叫所以? 一想到要错过这么大个馅饼,舒苗心痛到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那好巧,我跟他确实认识。” “这样,我一会儿联系下他,至于他愿不愿意见你,这个我也不好保证。” 察觉她的不对劲,陆清愉下意识以为她对约见林教授有些为难,忙不迭宽慰她, “你能帮我引荐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不是,我是说……” 舒苗自然感觉出他的真诚与担忧,咬了咬牙,干脆利落道明自己的难处,, “我是说你这个点子大概率是能成的,但我实力不允许,可能得辜负你的好意了……” “不过你放心,如果你资金方面不足的话,我可以试着说服林衍一起加入!” 听闻是这个原因,陆清愉有瞬间的愕然。 随即,不禁哑然失笑, “为表诚意,我会留一部分原始股,等你资金宽裕的时候再来注资。” 舒苗吃惊张了张嘴,最后摇摇头婉拒, “不了,我相信有林衍作保,只要你愿意,想投资的人一定不少。” 她脸皮还没那么厚,白嫖人家成果的事她真是做不出来。 见他还想再说什么,舒苗立马起身 “那个,我联系人也需要一定时间,机会难得,你还是早做准备吧,你说呢?” 陆清愉知道她去意已决,也不再勉强,起身送她。 顺道递上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疑似陆清愉助理的男人,这时送上两提礼品。 陆清愉接过后,转手交至她面前,含笑解释,“求人帮忙总不好空口白牙的提,就是一点茶叶与几张用餐券,你别嫌弃就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舒苗也不扭捏,大方收下后,也递上自己的名片。 车子启动后, 陆清愉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 “展销会还去吗?” “太阳太大,今天就暂时不去了。” “好。” 霎时间,车内一片寂静。 他时不时看一眼女孩秀美的侧颜,再一次感到深深的挫败。 眉头紧皱,却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份距离感。 舒苗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心里思绪万千。 直到周边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她精神顿时紧绷。 忙缩着身子往后一靠,余光死死盯着一掠而过的两道身影。 察觉她的异样,陆清愉抬眼的一瞬,目光恰好与周扬对上。 把他眼中的错愕与不可置信尽收眼底。 周扬死死盯着疾驰远去的汽车,咬牙冲宋黎怒斥, “不是让你盯着那姓陆的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直有让人盯……” 待到他冷厉的目光扫视而来,宋黎立马改口,“我这就让人去查!” 车上, 陆清愉斟酌片刻,还是开口了,“你跟那位周同学……” 见又是提周扬的,舒苗只觉头都大了。 下一瞬,直接反客为主,”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垂下眼眸,唇角微抿,“算不上认识,只是略见过几面。” “我也是。”舒苗扭头看他一眼,瞎话张口就来。 就差没直说,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车内再次恢复平静。 快到邮电局时,舒苗借口有事要办下车了。 陆清愉望着女孩脚步匆匆进了邮电局,眼眸微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片刻之后, 舒苗在电话中与林衍约定好见面的时间,挂断电话,特意从另一个门离开。 这会儿都快中午了,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 她贴着墙根,汲取着仅存的阴凉,脚步迈的飞快。 心里头则划算着林衍后天下午才有时间,那明天一早再通知陆清愉也完全来得及。 就在她一心两用之时,一个拐角直接与人撞了个满怀。 准确的说是来人撞到了她。 待她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她躲闪。 撞上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捂脸抱头,结结实实把人撞后退好几步。 来人捂着胸口面容扭曲,却还不忘道歉,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只是一个抬眼,瞬间傻眼了。 紧接着便是狂喜,更是转身拔腿就跑。 舒苗都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人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她一脸懵的揉揉撞疼的手背,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但转念想到这附近住的都是一个学校的,难免碰到一些熟人,便不再纠结。 检查一番礼盒袋没破损,便重新走起。 只是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拐角传来。 以防再重蹈覆辙,舒苗停住脚步。 谁料到一抬眸就对上一双隐含怒意的双眼,她一怔,目光却不自觉被他还那还带着些许红痕的侧脸吸引。 心里暗暗嘀咕,他应该不会还记得那事吧? 周扬憋的一肚子气,在瞧见女孩被晒的红彤彤的脸颊,瞬间被丝丝心疼盖过。 舒苗反应过来后,本想问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但转念想到她这么一问会不会让他加深误会,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 她脚下动了动,侧身往墙根贴了贴,让路的动作别提多明显。 周扬无暇顾及她的小动作,眼中唯有那紧追她不放的烈阳。 缓步上前,挡住直射的太阳,可一开口瞬间就不对味了, “怎么?那姓陆的就这么没品,只接不送?” 话一出口,场面瞬间一静。 周扬懊恼的想都给自己一巴掌了。 急中生智,愣是在舒苗反怼回来之前,抢先一步开口, “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觉得这么大热天,他不该让你走路回……” 听着他欲盖弥彰的话,舒苗深吸一口气,扭头不看他,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关你什么事?” “谢,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谢就不用了,不管那人换成谁,我都会救的……”舒苗连忙打断他,急切表明自己高风亮节的立场。 话落,也不想再与之僵持下去,迈步就要走。 “等等!”周扬强势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你怎么这么多事?”舒苗不耐烦了,猛的抬眼瞪他。 这才愕然发现,他额间早已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加之苍白无血色的唇,活脱脱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一时她还真有些不敢动手,生怕一个不留神,把人整嗝屁了可怎么整? 就在她犹豫着怎么出手,能快速摆脱他,又不伤着人之时。 “对不起啊,那天亲你的事,我以后在做梦,所以……”周扬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语气别扭中带着羞涩。 舒苗被他这么一提,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可听到后半句,直接不能忍了! 所以!!! 什么叫所以? 气急之下,直接上前就是一个推搡,咬牙切齿质问, “什么叫所以?在梦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周扬,你要不要听一下你说的什么话?” 她越说越气,再一步推搡,直接把人逼至墙角,怒目而视, “直说来寻仇的不就行了,用得着拐这么大的弯吗?” “我,我没有……”他没害怕,只是因着女孩越发逼近的姿势,让他瞬间涨红了脸。 他后背紧紧贴着墙,随着心跳越发的不受控制,呼吸也下意识屏住。 第199章 满血复活 “没有?”见事到如今他还嘴硬,舒苗怒极反笑。 “那你倒是给我说明白,我怎么走的小路还能碰到你?” “别跟我说你堂堂周家少爷,会住这小胡同里?” 要不是知道现在的科技,绝没有发达到可以随便给人装定位。 她都怀疑这人在自己身上装定位了,怎么哪哪都有他? 本来她就越琢磨越气,再看他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一副她横由她横,清风拂山岗的死样子。 强压的怒火,终于炸了。 直接上手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直瞪他, “说话!” “聋了?” 周扬身子被拉的往前一个踉跄,下意识伸手环住她。 一低头,便是女孩娇美的容颜。 她双颊染着一抹嫣红,饶是眉头紧蹙,依旧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他眼神渐深,喉头滚动了一下,不自觉想再靠近一点。 骤然被陌生的气息包围,舒苗霎时愣住。 下意识要挣脱,唇便被印上。 望着眼前放大的脸,她脑子瞬间宕机。 那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与上次柔软滚烫的吻不同,这次的唇是冰冰凉凉的…… 诸多念头自她脑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大力把人一把推开,气的眼睛都红了, “周扬!!!” 此刻的周扬也不逞多让,一张脸从脖子到耳朵根全都是红的,活像煮熟的虾子一般。 呆呆轻触自己的唇,呼吸也伴随着杂乱的心跳急促起来。 一见他这模样,舒苗是彻底忍不了了。 手一举就想再给他再来一巴掌,好让他脸上的红痕对称。 周扬像是才反应过来,双眼亮晶晶盯着她看。 见她满脸怒容,还举了起手,自觉送上自己的脸。 他唇角一挑,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笑,张扬明媚,又略十足的侵略性,很难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舒苗只觉眼前一黑,举起的手放下也不是,继续也不是。 恨恨放下手的瞬间,脚一抬照着他膝盖狠狠踹去。 刚还笑的一脸肆意张狂的周扬,霎时脸色大变,直接躬身倒地。 舒苗环抱胳膊,勾唇冷笑,“死流氓!活该!” 下一瞬一个扭头,目光直射惊恐捂嘴,不让自己动静惊叫声溢出的宋黎。 三两步上前,照样一脚过去。 “啊——!” “狼狈为奸的玩意,该!”舒苗冷哼一声,脚步飞快消失在小巷里。 宋黎捧着自己的脚丫,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嘶~好痛!要命了——” 在缓过那阵后,他直起身来,一瘸一拐来到还躺地上的周扬身旁。 急忙要查看他的情况,却被他伸手挥开,“一边去!” 听声音就知道他心情还不错,宋黎高高提起的心瞬间就落地了。 也不顾地上脏不脏,直接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 望着空无一人的胡同,一脸的生无可恋, “哥,咱还继续吗?”我怕我俩迟早被她打死…… 周扬动了动自己的腿,面色瞬间扭曲,干脆也不管了。 双手枕在脑后,抬头望着小小一方的蔚蓝天空,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宋黎见他迟迟没吭声,一回头就看到他笑的一脸春心荡漾,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还让不让人活了! 之前也没人跟他说,这份高薪工作还有致残的风险啊! ………… 舒苗气冲冲回到租房楼下,看到停在路边的车,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压下连车一起砸了的冲动。 确保自己再没其他异样后,这才抬步上楼。 一看门上没挂锁,便知屋里有人。 抬手敲门。 何丽听到了动静,出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高声询问, “谁啊?” “我。”舒苗强打起精神,努力做无异样开口。 “来了,来了!”何丽急忙来开门。 可眼神对上的第一眼,她就察觉出些许的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没有啊,就是有些累了。”舒苗垂下眼眸,避开她的视线。 何丽扫一眼舒苗红彤彤的脸,心中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还是忙让她进屋。 随即立马把客厅的吊扇打开,转头倒了盆冷水来让她洗脸。 这才有心思边打量她,一边询问,“怎么晒成这样了?陆公安没送你吗?” “中途有点事去了邮电局一趟,我就让他先走了。” “这样啊……”何丽眼珠子咕噜噜直打转。 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她情绪实在不怎么好,便又忍住了。 最后屁颠屁颠去看那两个礼品袋,发现都是一些价格比较高昂的茶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 “哇塞!这可都是好茶呢!” “呀,原来是陶然居的茶,难怪呢!” 她嘴上一惊一乍的,余光却不断往舒苗那飘,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可结果让她失望了,因为人连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看。 舒苗把毛巾晾好,就回房躺下。 双目无神望着天花板上慢悠悠转的吊扇,脑子一遍遍回想这两天的意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舒苗啊,舒苗啊! 你怎么也学会矫情了? 不就是被亲了两口吗? 就当是被狗咬了! 虽然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别太在意。 可她依旧提不起精神来。 烦躁的翻过身,透过窗户望向蔚蓝的天空,再次长叹一口气。 抬手看一眼时间,这才愕然发现她自回屋后,就已经内耗一个多小时了! 不过一瞬后,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 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默念, 舒苗啊,舒苗! 你给我出息点吧! 你的目标可是去见识星辰大海! 这么一点小事就能让你颓废,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积攒够资本,去见识这大好的世界? 顷刻间,她再次满血复活。 翻出还没研究完的市场调研,继续做准备计划。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全聚德饭店。 舒苗斜靠在窗前,垂眸观察着楼下大街上的各色行人,心中隐隐有些焦躁。 不都说好了,下午约在这吗? 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人咋还没来呢? 陆清愉虽然也有些心神不宁,但看出她的心焦后,便一点没敢显露出来。 “你都站半个多小时了,不累吗?” 舒苗闻声回头,看他还能悠闲淡定的喝茶,不禁佩服他的定力。 同时也觉得气氛有些凝滞,便以开玩笑的语调调侃一句, “站着还能活动活动,这有什么累的?倒是你,坐这么久了真不累?” 第200章 你确定? 陆清愉闻言轻笑出声,“确实有点。” 话落,便起身来到另一扇窗前,望着街边热闹红火的各色小店,不禁心生感慨, “这是个很好的时代。” “是啊。”舒苗赞同点点头。 但一想到县里或是镇上,大多数人都对生意人带着一种异样的眼光,不禁有些遗憾, “也不知道我那山旮旯里,有多少人能赶上这个风口……” 就连他们月儿湾的村民们,不也受限于自身的眼界。 大都只想着等天麻种植产业活起来后,就老老实实做一个“工人”吗? 陆清愉听出她话里的唏嘘,不禁觉得好笑, “你不是树立了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这都不够勾起他们的野心,就算是出了山窝窝,照样成不了事。”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推开。 “啪啪啪!”紧接着就传来一阵鼓掌声。 “不错!是个有成算的!” 一身哈伦风装扮的林衍,双手插兜进门。 虽他嘴上夸的是陆清愉,但目光却落在舒苗身上。 在她满眼惊喜的看过来,微抬下巴,吊儿郎当的斜睨了她一眼, “你呀,就是太妇人之仁,可得学着点了。” 舒苗见他一上来就拆自己台,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是啊,我妇人之仁时,你不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她不知道这家伙那时候是可怜自己吗? 他手里又不缺钱,但凡肯用点心,怎么可能连跑腿的小弟都招不到? 说白了,就是为了照顾那时候小小的她而已。 说着走到他身旁,拉开他准备坐下的椅子,直接了当占了。 林衍也不恼她的小动作,哈哈一笑,施施然在她身旁坐下。 杵着头,一脸的无奈, “啧,我当我家妹子怎么都这么狂,敢情都是我自己惯出来的,真是冤孽啊……” 舒苗不想接他这话,而是看向被冷落的陆清愉,眼神示意他今天有正事要谈。 林衍就当没看见,依旧自顾自说着, “臭丫头,我空闲下来第一时间就来赴你的约,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大忙人吗?”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舒苗早习惯他的不着调,也没惯着他, “再说了,你一个单身人士,又不用陪媳妇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给你介绍一单前景一片光明的生意,你还不乐意上了?” “嗤~ 还前景光明?真光明你咋不自己上?” 说起这个,舒苗理所当然的挑眉一笑,“那不是囊中羞涩吗?要不你借我点儿?” “我去你的!”听闻此言林衍立马抬起屁股,迅速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小时候没条件就罢了。现在都是小富婆一枚了,还想在我身上揩油水,怎么不美死你?” 舒苗耸耸肩,一脸无辜,“那还不是你的锅。” 虽然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林衍还是听出她在阴阳自己上次先斩后奏的事。 自知理亏,也就不再跟她干耍嘴皮子,而是转头看向依旧淡定从容的陆清愉。 直接了当让助理递上一份合同,然后挥手让人下去,语气冷然又淡漠, “只要你敢签,后续一切我都给你摆平。” 舒苗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直接愣在当场。 随即连忙朝陆清愉看去,只见他好似一点都不意外。 陆清愉神色一如既往的平和,接过合同后,垂眼翻看内容。 神情专注而认真,睫毛柔软的压下来,被落日染成了温柔的金棕色。 直看的舒苗愣了又愣,再看看转过脸后,眼含揶揄之色看向自己的林衍。 突然就明白过来,“贵人”一词的含金量。 随着一道道特色菜上桌,林衍没好气轻敲桌子,在她看过来时,无声轻启唇角, 怎么?心疼了? 舒苗连忙摇头。 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不差钱的大佬,哪轮得到我一个小菜鸟心疼? 可对林衍,她还是想说些什么。 但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还傻愣着干嘛?吃啊!” 说话间,林衍转动餐桌。 估摸着她的口味,用薄饼包好烤鸭,放入碗碟中,直接转到她面前, “这烤鸭,就论这全聚德的滋味最佳,快尝尝看。” 舒苗看一眼他的手,眨了眨眼。 林衍脸色一黑,转动餐盘准备撤回。 舒苗眼疾手快一把端走碗碟,咧嘴一笑,马屁也是张嘴就来, “烤鸭嘛,自然得你包的才最好吃!” 说话间,抓起裹上烤鸭的薄饼,大大咬一口。 嘴巴吃的鼓鼓囊囊的,双眼亮晶晶的直点头。 林衍漫不经心斜她一眼,这才作罢,转而主动分享自己吃鸭的经验。 顺带让她把满桌各式各样的鸭货尝了个遍,还凑一起讨论下次带她去吃其他好吃的。 陆清愉看完合同,眉心微微蹙起 。 但想到这段时间到处碰壁的艰难,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 两相斟酌过后,还是咬牙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林衍虽与舒苗聊的开心,却一直留有一丝心神关注陆清愉的反应。 注意到他的动作,满意地点头, “陆老板爽快!” 陆清愉淡淡一笑,转手把合同递上,“托林教授的福,望以后合作愉快。” “哈哈……好,合作愉快!”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接过合同后就随手扔一边去了。 夹起一块烤鸭放入口中,转头冲舒苗含糊不清地说:“学着点,这才叫真正的临危不乱!” “像你这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也就我脾气好,不然……哼!” 舒苗懒得听他训话,用公筷夹一根鸭腿放他碗里,眨巴眨巴眼,咧嘴一笑。 吃吧你!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林衍被她眼神内涵,也不在意,反而继续喋喋不休数落她。 瞧着俩人熟稔的有来有往,陆清愉微垂下眼眸,喉咙发涩。 满桌的美味,瞬间食之无味。 一行人吃饱喝足,一前一后下了楼。 林衍与陆清愉点头示意后,一个转身曲指要去弹舒苗的脑门,不料却落了空。 他一脸遗憾的摇摇头,“行吧?这次算你赢了。我可得好好想一想吃些什么好。” 舒苗长出一口气,笑盈盈挑眉,“那你可得快点想好,我半个月之内就得回老家了。”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利用完人就扔,连顿饭都舍不得是吧?” “以你吃饭的排场,我这还不是为了以后顿顿请你吃饭吗?” “别了,这些我都吃腻的差不多了,你要真想有点良心,好好做顿饭请我就行了。” 听闻此言,舒苗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迟疑道:“你确定?” 第201章 我了解她! “不然呢?”林衍上车后,降下车窗,挑眉反问。 “那,那也行……”舒苗嘴上虽是答应的爽快,但是心里却是一万个不相信。 这家伙的嘴有多挑,她又不是不知道。 就她那连家常菜水平都够不上的厨艺,怕不是得“毒”死他? 不过,既然这是他心念念所求,她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那就满足一下他吧! 挥手与他告别后,转头看向陆清愉,好奇询问, “怎么样?” “合同还算公道,不影响。”陆清愉实事求是,没有夸大其词。 “说来此行能这么顺利,真是多亏了你。” “嗨,都是朋友,我也就是引荐了一下,该怎么谈还不是看你?”舒苗谦虚笑了笑。 毕竟自她不打算参与这个点子起,她本就不应该掺和进去。 陆清愉见她真不打算细问,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落空。 抿了抿唇,重新扬起一抹浅笑, “走吧,天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好,那谢谢了。”舒苗也没客气,道谢后直接上车。 回程路上,俩人依旧是相顾无言。 此期间,陆清愉也已经想开。 他想,俩人可能真的不合适…… 到了目的地,舒苗脚步欢快下车。 终于到了!终于到了! 天知道这一路上她有多不自在,得亏路程不远,不然她得憋死不可。 突然有些怀念自己的轻微晕车,不然她路上就可以睡一路了! “我到了,你赶紧回吧。”舒苗扬起一抹惬意的笑,语气轻快。 “好。”此行他没有下车,只在车上微微颔首示意。 舒苗看他这架势,张了张嘴也没有再劝,最后与他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他望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身影,忽而恍然。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可事已至此,却已无转圜的余地…… ………… 三天后,舒苗接到学校通知,毕业鉴定已通过。 接下来就是办理离校的相关手续。 一大早,何丽就抱着她胳膊哭唧唧, “苗儿,我舍不得你,要不你还是不走了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既已决定不考研,便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那,那你晚点再去办离校手续,反正还有半个月期限呢~”何丽就是不撒手,泪眼汪汪哀求道。 舒苗实在对她的脑回路哭笑不得,却只能耐下心来解释, “你是傻了吗?我只是办离校手续,又不是办完就得马上走。” “再说了,就算办完手续,也能陪你玩个半个月再走。”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何丽急的跺脚,就是不想让她出这个门。 俩人拉拉扯扯半天,直到太阳都高挂空中。 昭阳实在看不过眼,抱着一大摞书直接塞何丽怀里。 随后指了指桌上那高高堆起的书山,提醒道, “呐,这是她这段时间借的书,还得归还图书馆呢,你要实在显得无聊,那就帮她还了吧。” 何丽望着那高高一摞书,再看看外面的烈阳当空,瞬间眼晕, “苗儿啊~ 要不咱明天还是早些起床回学校吧?” 虽说从她们这骑自行车到学校也才十来分钟,可再到图书馆起码要半个钟头呢! 这么老大一堆书,就算三个人一起运,也得跑个两三趟。 这个天,跑两三趟? 那不得晒黑几个度? 更何况还有其他一大堆,需要跑前跑后办的手续。 她突然,好像又没那么不舍了? 要不她这几天还是去泡图书馆吧,等她办完手续再依依惜别也不迟…… 顺利摆脱何丽这个粘人精,舒苗赶忙把书往箱子里装。 最后在昭阳的帮助下,把箱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一个人顶着炎炎烈日往学校冲去。 因为时间不紧张,之后她干脆就在图书馆泡了一整天。 待太阳没那么晒后,又回租房处运了一趟书。 次日天还没亮,舒苗再次早早爬起来。 就看到何丽与昭阳已经起了,望着她俩手中正整理的箱子,她瞬间了然。 三人一人骑一辆自行车,一溜烟往学校冲去。 在图书馆还完书后,一行人兵分两路。 何丽俩人先去还自行车,最后再去食堂点餐。 舒苗则去结清学费、领取毕业证、学位证等相关证书。 最后是办理户口迁移、档案转移等手续。 可在户口迁移这关,舒苗有些为难了。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趁着如今京市对户口管控不严,借着市里的房,直接把户口落在这儿。 虽然那房,她也就大概看过一次。 确定里面没人住,就没管了。 可另一方面,她要是以月儿湾村民的身份,在当地开办企业,肯定会更顺利些。 纠结来纠结去,她最后还是打算先考虑一番。 待她来到食堂时,食堂内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何丽两人这会儿正凑在一起不知在聊着什么,看舒苗来了,立马止住话头。 舒苗见这俩人这么异常,不禁好奇问了一句, “你俩聊什么呢?” “没有没有。”何丽担心昭阳太实诚,连忙抢过话头,一个劲直摇头。 眼瞅着她都把头摇成拨浪鼓了,舒苗还能不知她俩聊的事与自己有关? 不过既然她们不想说,那她也懒得再问。 坐下后,看一眼桌上是自己爱吃的青椒炒肉盖饭,还有洋柿子炒蛋,红烧肉,盐焗鸡腿……林林总总的足足半桌子菜。 自然知道这是她们找厨房师傅现炒的小锅菜,心里顿时暖融融的,也就不计较她那拙劣的演技了。 而是赶紧招呼俩人一起吃。 俩人对视一眼,尴尬一笑,舒苗瞬间秒懂。 也没再管她们,自顾自大快朵颐。 以后想再吃到这菜,可就不容易了。 虽然自立的厨艺在一定程度上比食堂师傅更胜一筹,可这份具有特殊意义的饭菜总归是不一样的。 想起自立,舒苗立马顿住了。 对诶! 这都快半个月了,自立那家伙人呢? 说好的签人,别是被摆了一道不敢冒头了? 就在她琢磨着上哪找人时,何丽与昭阳两人又开始“眉来眼去”。 昭阳:她有权知道。 何丽眨巴眨巴眼:不,她不会想知道的! 你都没提,怎么知道她不想知道? 因为我了解她! 昭阳实在没忍住白眼一翻,果断扭头不看她。 何丽见她一动作,以为她要越过自己跟舒苗说点什么,瞬间急了。 噌地站起来准备制止她。 唰~ 两人齐齐看向她。 第202章 拿下了? 舒苗见这俩人奇奇怪怪的打着马虎眼,眉梢一挑,干脆把话接过, “干什么呢你俩?” 何丽扭扭捏捏一笑,什么都没说,还一个劲冲昭阳挤了挤眼,示意她可千万别多嘴。 昭阳就没那么多心理负担了,直接了当开口, “国政系的周扬刚刚也来办理毕业手续……” 舒苗一愣过后,还是不解,“他毕业就毕业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丽眼看着事情兜不住了,直接插嘴打断俩人, “哎呀,还不是那天你让别人给我传话说周阳上医院的事露馅了?” “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私底下干的那些事,在我们学校别提多出名了” “这不,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往你身上套。” 见她说了半天说不到重点上去,昭阳无奈补上一句,“他今天坐的轮椅来办离校手续。” 闻言舒苗瞬间沉默了,夹一筷子菜,默默吃起来。 这下疑惑的人变成她俩了。 俩人面面相觑一瞬,皆面露震惊之色。 所以说…… 流言说的都是真的!!! 昭阳眉心一拧,立马正色起来,“你别怕,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们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对对对,苗儿啊,你也别太担心,实在不行,咱们求昭昭姐老师做你的辩护律师!” “他周家再是一手遮天,也不能目无法治!” 舒苗被这俩人一脸正气凛然的维护,给整的一头雾水, “你们说什么呢?” “人不是你打的?”何丽一懵。 昭阳率先冷静下来,没有再激动开口,而是皱眉等着她的解释。 舒苗被问的一脸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我打的,不过……” “什么!!!”何丽瞬间惊呼,下一瞬连忙捂嘴,随即凑到她身旁压低声音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为什么打的人?” 看她一脸的急切,与同样满目担忧的昭阳,舒苗差点没忍住直接脱口而出。 强忍着心中的慌乱,淡定扒一口饭,理所当然的开口, “看他不顺眼,打就打了。” 何丽猛然瞪大双眼,艰难咽了口口水,“咕咚~” 竖起大拇指,一脸的惊叹,“牛!” 昭阳可没她这么好的心态,看一眼舒苗,欲言又止。 舒苗怕她们再追问下去容易露馅,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就当没看见。 转而招呼两人再吃点,不然就这个天气,放一上午说不好得馊了。 俩人对视一眼,便也只能再陪着吃一点。 好在舒苗一向饭量就不小,一桌子菜三人分分,也就吃完了。 同时也因为这么一打岔,她直接把户口迁移这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何丽见她是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以为她有更好的对策,紧绷的神经也就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心思就活络起来, “说来,这三年多我们都没好好的逛逛这京市,正好这会儿我们都有空闲,不如去逛逛吧?” 昭阳虽心里犹有些担忧,但想着舒苗这几日就得离开,便也只能暂时搁置这些丧气的念头,点头赞同。 舒苗看一眼天色,无语看一眼兴致勃勃的何丽, “昨天是谁嫌天气热来着?” 何丽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摇头晃脑的顾左右而言他, “昨天我可听芳芳说了,什刹海那边的小吃街,可热闹了!” “而且那边树荫也多,正是好玩的时候,我们就去看看吧!嗯?” 她嘴上虽是在争取俩人的意见,却一手挽一人胳膊,拖着俩人往外走, “才刚吃饱,还惦记着吃呢?”舒苗无语。 昭阳也无奈笑笑,“怎么不早说?自行车都还了。” “哎呀,就这点路,搭公交去,实在不行走着去!就当消食了!” “走啦,走啦,再晚就更热了——” 也不知今天是不是她们一行人的幸运日,还真搭上了公交车。 三人刚下车,望着湖面那重重叠叠的荷叶,和那相得益彰的粉白色荷花,都被惊艳到了。 何丽蹦蹦跳跳冲到护栏边,朝湖里的采莲船招手,“叔?莲蓬卖不?” 舒苗与昭阳对视一眼,无奈赶紧跟上。 随后三人一人抱一捧莲蓬,兼一支赠送的荷花,边走边剥莲子吃。 不一会儿,就到了最热闹的地段, “哇~ 那家的太阳帽真漂亮!” “买呗。” “呀,他家风铃太好看了吧!” “走吧,买。” “哇塞!那个小包也太可爱了,好喜欢!” “买!” “哇欧~ ” “买!” 一行人虽是一路沿着河道边的林荫小道走,可架不住路边小店的小玩意太吸引人。 全程不是在买买买,就是吃吃吃。 还碰到个摆摊画肖像画的学生,三人自然也是没放过。 一直逛到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何丽瘸着腿一瘸一拐,嘴上还意犹未尽的嘟囔, “这么好玩的地方,以前怎么没发现,都还没逛完就要天黑了。” “好了,别贪心了,你也不想想以前哪有个体户做生意,要是买点什么都要票,你就老实了!” 舒苗好笑睨了她一眼,忙注意着有没有回去的车。 倒也不拘什么车,公交车,卡车,三轮车都行。 反正就何丽那个状态,是肯定走不回去的。 当然逛了一天,她也累的够呛。 也不知她们的好运气是不是都用完了,愣了一辆车都没看到。 就连出租车停靠点也空空如也。 无奈三人只能迈酸软的双腿,往回走。 没多大会儿,何丽就彻底老实了,“好累啊,我实在走不动了~” 话落,更是一屁股坐在马路沿上,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 “我不行了,一点也走不了了,歇会儿,歇会儿……” 昭阳也累,但知道这口气要是泄了,就再不想动了,忙提议道, “那这样,东西你看着,我和苗苗分头去找车。” “那感情好,去吧,去吧,我一定乖乖等你们回来。” 舒苗无语白了她一眼,放下手里叮叮咚咚作响的小玩意。 直起腰与昭阳对视一眼,就要分头去找,这时一辆汽车停在了几人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英挺正气的脸,眉宇间的肆意张扬依旧。 他挑眉轻轻一笑, “大家同学一场,捎你们一程。” 昭阳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看向舒苗的意思。 舒苗瞧见他这副轻松惬意的神情就有气,给昭阳一个眼神示意,抬步就要走。 就在这时,从对面酒楼出来的陆清愉正好看到这一幕,忙让助理停下车。 “你们这是?” 舒苗见是陆清愉瞬间松了一口气,主动求助,“打不到车,方便带我们一程吗?” “自然是方便!”陆清愉弯唇浅笑,大步上前,帮忙拿东西。 何舒苗一回头,见何丽缩着脖子傻愣着不动,没好气瞪她一眼, “还愣着干嘛,拿上东西走啊!” “哦哦哦!”她嘴上答应的痛快,手上胡乱摸了两件东西,猫着腰飞速狂奔。 一点看不出来刚刚还嚷嚷着走不动。 全程都被忽略的周扬面色冷凝,死死盯着俩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眼底的狠厉之色愈发深沉, “走吧。” 宋黎一声不敢吭,默默启动车子。 “锦华的那块地拿下了?” 他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不禁面露苦色, “拿下了,合同前两天就已经到您办公室。” \"嗯。”周扬微微颔首应声,便缓缓地闭上双眼。 他那原本放在腿上收紧的双拳,随之松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第203章 又是发挥失常的一天 望着车外的景物飞速后退,舒苗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 而刚刚还蔫巴巴的何丽,再次活力满满。 伸长了脖子,叽叽喳喳问陆清愉市里还有哪些好玩的地方,让他推荐一下。 陆清愉好脾气的给出好几处地点,余光却时不时看向后视镜。 昭阳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悄悄在何丽身后拧了一把,让她少说点。 她吃痛摸了摸后腰,一脸的幽怨之色。 就在昭阳以为她终于能安静下来时,何丽直接大喇喇扯着嗓子安慰他, “陆公安,你不用太担心,舒苗她只是有点晕车,一坐车就爱睡,是正常的。” 昭阳震惊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力吐槽,最后直接扭头看窗外。 舒苗被她那一嗓子喊的眼皮子一跳,眼珠子转了转,干脆也没吭声。 陆清愉也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点出自己的小心思,愣了一愣,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样啊。” 何丽见他感兴趣,瞬间来劲了。 “我跟你说啊,别看她有时候很好说话,私底下的小毛病还不止这些呢……” 她压低声音,眼睛却一直往舒苗那边瞟,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瞅见她还是不动如山,又再次拔高音量。 “比如……” 舒苗见她来真的,腿一伸,直接踹上她脚后跟, “不好意思……”睁开双眼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表明自己的态度。 何丽被她这么正色的盯着,立马闭上嘴。 再看一眼回头的陆清愉,眨巴眨巴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立马老实坐好,还主动把话题接过。 “没事没事,你怎么样,还难受不?”她很自然挽上舒苗的胳膊,灵动的挤了挤眼。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舒苗难得有一丝欣慰,自然也乐得配合她, “还好,就是有些累了。” 话落,何丽立马积极接话,“那你再眯会儿吧,到了我喊你。” “不了,这不快到了吗?”舒苗示意她看窗外。 “诶?还真是,这么快就到学校了!”何丽一脸惊奇的看向车窗外,不禁心生感慨, “苗儿啊,你说我什么时候也能买上汽车?” 舒苗:“……” 昭阳:震惊脸!!! 她这话一出,满车寂静。 最后还是舒苗无奈出来打圆场,“我觉得你还是先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把驾驶证考到手了再说。” “呵,我还不知道你,又在笑话我不自量力了吧?”她撇了撇嘴,有些不开心。 舒苗一言难尽蹙眉,用眼神示意: 你确定要当着外人的面聊这个? 何丽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屋里,悻悻的闭上了嘴。 目的地也在这时到了, 一行人下车, “真是麻烦你了,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车。”舒苗率先开口道谢。 至于周扬那货,直接被她忽略掉。 陆清愉不想面对她的的客套,垂下眼眸不让眼底的失落被察觉。 浅浅勾唇,主动结束话题, “客气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再见。” 三人相继打过招呼后,各自拎着大包小包上楼。 屋内, 何丽顾不得收拾东西,立马打开窗户,踮起脚尖往外头看去。 看到远去的汽车尾灯,一脸的遗憾, “我的苗儿啊,你可真是狠心,陆公安这么好的人,你咋也看不上呢?” 舒苗闻言,没好气白她一眼, “闭嘴吧你,这么喜欢当红娘,你怎么不给自己找一个?” 省的一天天的尽给她找事! 被瞪了一眼的何丽不仅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一本正经的开始与俩人科普自己的心得,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自己谈哪有看别人谈香?” 她说笑着,拿起两只毛茸茸的布偶,凑在一起,笑的牙花子直咧。 “歪理!”舒苗一把抽走那只属于自己的花老虎。 昭阳同步跟上,“你拿错了,这是我的!” 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要不你谈一个我们看看?我们自然就知道香不香了。” “诶!对对对!”舒苗只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 “我?我才没那个时间呢,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写两份稿子,为我的小车车努力奋斗!” “啧啧……你没时间,我就有时间了,是吧?”最终舒苗还是没忍住阴阳她两句。 “我不一样,那不是我看上的都没看上我嘛?”说起这个何丽还有些委屈。 她长得也不丑啊,家庭条件也不算特别差,怎么就没遇个合适的呢? 害得她连感情戏都不会写,真是憋屈!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再次抖起来。 “至少我不像你们,看到中意的连上都不敢上。”她双手叉腰,傲娇抬起下巴,蔑视的扫一眼俩人。 舒苗想着自己最近也没啥事能让她说嘴的,下一瞬想到什么,震惊扭头看向昭阳。 昭阳面上是肉眼可见的不自然,却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昭昭姐……”舒苗一脸惊奇,正准备往下问。 昭阳抱起自己收拾好的一大堆东西,丢下一句“我累了。”,转头回了房间。 舒苗可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见她不愿说便也没多言。 何丽却不一样。 “呐呐呐,我就说吧,你俩都一个德行!”她耸耸肩,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说话就说话,做什么人身攻击。亏你还是写文学作品的,不亏心啊?” “我亏什么心?我那是让你们把握机会。” 她睨一眼舒苗,一脸唏嘘, “不然都像你一样,喜欢的时候不说,等过了那阵热乎劲,看谁都不得劲喽~” “说的是我吗?我怎么感觉说的是你啊?”舒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眼含揶揄。 “我那是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一个忠告。” “少来,像你那样?一看到周扬就跟老鼠看到了猫一样,怂兮兮的?” 说起这个何丽瞬间炸毛,“胡说!我哪里怂了?你看错了!” 舒苗抱起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说,只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也学着昭阳回屋了。 独留下何丽一人气的直跺脚,又是懊恼自己发挥失常的一天。 同一时间,刚到家的陆清愉接到制衣厂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成熟大气的女声, “清愉不好了,之前谈好的厂房收购出问题了!” 第204章 急死人了都 陆清愉闻言眉头瞬间紧皱,“合同与价格不都谈好了吗?” “这次情况不一样,早知道就该第一时间答应下来的……” 随着女声把这件事的原委一一道来,他眉心稍稍舒展, “行,我知道了,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去联系人。” ***** 助理被拦下,一脸为难看向自家厂长。 在他摆摆手后,助理这才作罢,跟着招待处人的脚步离开。 总经理办公室, 秘书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手一伸,“陆老板请。” 陆清愉微微颔首示意,脚步沉稳入内。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被古朴大气的装潢吸引,心里默默把此次谈判的筹码增加了两分。 直到入了里间,看到办公桌后那道熟悉的背影,他有瞬间的愕然。 只见巨大的实木办公桌后,那真皮座椅缓缓转动。 “陆公安,好久不见。”周扬唇角微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见他迟迟不开口,他锐利的目光带上了显而易见的轻蔑, “瞧我这记性,陆公安如今已是锦华的主事人,该称呼为陆老板才是。” “厂房的事,是你搞得鬼。”陆清愉面色清冷,语气笃定。 “陆老板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商业上的事,自然是价高者得!” 周扬漫不经心抬眸,敲一敲桌上的合同,勾唇轻笑, “就是不知道锦华能不能拿出让我也心动的价位了……” 听闻此言陆清愉心头一紧,看来这人就是冲他而来的无疑了。 不然那个商人会不计成本的跨省收入一个厂房? 可一想到锦华会因为厂房的问题,将要面临的巨大损失,他也只能强压心中的怒火,拿起那份合同。 “啪!”合同被重重摔回原处。 “看来周总根本就没想好好谈,那也就不必谈了。”陆清愉面色冷凝,脑子飞速运转,做最坏的打算。 周扬懒洋洋往后一靠,轻声一笑,“哦?忘了同你说了,宏宇只是我旗下的子公司。” “你只要还想在当地找到合适的厂址,那可还得再来我这一趟呢……” 陆清愉瞳孔猛地一缩。 他深知这是周扬的故意针对,可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对锦华来说就不是损失巨大,而是元气大伤了! 他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抬眼直视着周扬的眼睛,语气尽量平稳,“周总,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样?” 周扬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似笑非笑挑眉, “我能想干嘛?我可一名遵纪守法的公民,是断然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这点陆老板你就放心吧。” “不过就是想看看你能借用几回她的人脉罢了。” “如果是因为舒苗,你大可直接冲我来,用不着牵连无辜。”陆清愉垂下眼眸,心中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么?这就心疼上了?你那位红颜知己还不知道你已经另起炉灶的事吧?”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点点锋芒。 厂子元气大伤就意味着工人得裁减,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呵,我可没兴趣知道。”周扬眼神微眯,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 时间匆匆, 犹豫好几天后,舒苗还是决定把户口落在京市。 办理好落户后,她便是彻底从学校毕业。 之后就是陪着何丽与昭阳俩人到处找好玩的、好吃的,再一边寻摸自立那家伙的影子。 终于在原定回老家的日期前,与消失了快一个月的自立联系上。 得知他签人的计划已经完成,只是因为太沉迷厨艺的学习中,忘了联系她。 舒苗也懒得训斥他,记下他的联系方式后,转头就联系了林衍。 几天后, 三人在一家私房菜馆碰头。 林衍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系着围裙,像模像样颠勺炒菜的舒苗,满意的点点头, “还像那么一回事,我就勤等着开饭了。” 自立在一旁木着脸,同情的目光暗戳戳扫向他。 舒苗此刻面色紧绷,脑中正一遍遍过着自立给的各式绝招,只为完美还原他的每一个步骤与动作。 闻言,难得分了一丝心神给他, “这里热,你还是先回包间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好。” 林衍扇了扇自己汗津津的衬衣,赞同点头, “确实有点热,那我就不在这找罪受了。” “去吧。”舒苗头都没抬。 “至于你小子……”走至舒自立跟前时,他脚步一顿。 随即一把揽住他脖子,“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吧。” 省的这兄妹俩串通起来糊弄他! 片刻之后, 四菜一汤齐活! 腊肉炒豇豆,青椒肉丝,洋柿子炒鸡蛋,凉拌黄瓜,紫菜蛋花汤。 林衍望着碗碟里那一小撮菜,狐疑的目光不断在她脸上扫视, “什么意思?这是怕我吃饱是吗?” 舒苗淡定夹一筷子菜吃,咀嚼的动作一顿,给了个中肯的提议, “要不,你尝尝后再说?” 一旁的自立也忙不迭点头,死命压下嘴角,可眼中的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 这两人的异样看的林衍心里直打鼓。 犹豫了一会儿,才把筷子伸向最不容易出错的凉拌黄瓜上。 一凑近,这才发现黄瓜片上还沾着未融化的白糖粒。 一尝之下,眉头瞬间皱起。 黄瓜还是那个黄瓜,就跟生吃黄瓜蘸糖一模一样,不好吃! 果断下一个菜。 这洋柿子怎么这么酸?嘶~ 这豆角好像没熟?呸! 这瘦肉好老,还有腥味,yue~ 只剩下最后一个菜时,林衍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看一眼淡定吃菜的舒苗,再看一眼嘴角疯狂抽搐的舒自立,他艰难咽了口口水。 这么简单的汤,她总不会再出错吧? 盛了一勺汤,浅尝一口。 他砸吧砸吧寡淡无味的嘴,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这回他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她那天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敢情她做饭是真难吃! 就是白瞎了这些菜的卖相,简直是中看不中用的典范! 他悠悠然放下筷子,抵唇轻咳两声, “咳咳,我记得这家菜馆的凉菜做的很不错,既然来都来了,是不是该让人上两盘啊?” 自立实在没忍住笑喷了,“噗嗤!咳咳……” 被俩人如出一辙的威胁目光一扫,他面容扭曲的忍下, “应该的,应该的,嗤~哈哈哈……”后半句是边跑边说的。 后果就是那五道“美味佳肴”成了他的专属“赏赐”。 他扒一口菜,眼神幽怨看向吃的喷香的俩人,内心早已泪流满面。 林衍问到她舒苗回老家的行程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后吃着菜,时不时还看上她两眼,最后又不住啧啧摇头。 只要是不瞎,都能看出他这是有话要说。 舒苗淡定如初,而早被钓的心里直痒痒的自立就没这么好的定力了, “林知青,你有话倒是说啊,急死人了都!” 第205章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林衍扫一眼完全两个反应的兄妹俩,不禁啧啧称奇, “你俩这性子,啧~” 本就急的抓耳挠腮的舒自立鼻子都快气歪了,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直接端起他面前的菜,扭头就走。 嘴里还小声嘟囔,“不说就不说吧,我还不稀罕了!” 林衍的筷子停顿在空中,一脸的难以置信。 转头看一眼满脸兴味的女孩,不禁摇头失笑,“嘿,还是个急性子!” “我吃饱了。”舒苗施施然放下筷子。 “这还催上我了?”他懒懒掀起眼皮,睨她一眼。 “那可不?我可不想被人当猴看。” 他目光落在眼前身材高挑匀称,长相偏明艳大气的女孩,不禁挑眉失笑, “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可下一瞬,他话头一转,“不过呢,我确实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提……” “那就别说了。”她扯了扯嘴角,无所谓道。 林衍愣了一瞬,转而爽朗大笑,“哈哈哈……不怪你过的舒心,这份心态确实是我比不上的。” “不过呢……” “我还偏就不让你舒坦了!” 舒苗:“……” 这哪来的二傻子,怎么就这么欠呢? “据说周家那小子把那姓陆的都快逼上梁山了,你怎么看?”他面上笑意不减,眼中闪着满满的好奇。 舒苗一怔,“你是说周扬在针对陆清愉?” “是啊,你说,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黑瘦小丫头长大后魅力这么大,竟引得……” 他唏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舒苗的质疑声打断, “不可能!陆清愉的公司不是在南方吗?周家的手能伸这么长?” “啧啧,你呀还是太年轻了……”他也没嘲笑她的无知,啧啧两声,意味深长的笑了, “对有权势的人来说,商业上的那点子事都是小打小闹……” 听闻此言,舒苗瞬间沉默了。 她垂眸沉默半晌,忽地抬眸定定望着他的眼睛。 就在林衍以为她会求自己帮忙时,她一句“会影响我的公司吗?”,直接把他给惊住, “咳咳……你,咳咳,真是好样的!咳咳。”他边咳嗽边指着她,何止是哭笑不得。 舒苗默默递上水杯。 那不废话吗? 别人再重要还能有她自己重要? 待他顺过气后,嘴角的笑越绽越盛,“不错,这才像我认识的那个事事精明的臭丫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不打算管管?” 她眸光闪了闪,反问,“那你说,我能怎么管?”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大佬,她一个幸运吃到时代红利的小市民又能怎么办? “嘿,你这臭丫头,明目张胆挖坑让我跳呢这是?”他搁下筷子,懒洋洋托着腮帮子,斜睨着她笑。 “那你跳不跳?” “我又不傻,我当然不跳!不过呢……”他话头一顿,可见她是真无所谓,莫名觉得好笑, “看在你盛情款待我的份上,我能保证你不被殃及!” 见她双眼刷的亮了,不由得欣慰一笑,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公司要是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我可概不负责!” “那是自然!”舒苗双眼亮晶晶,狗腿至极的为他再送上一杯水,霎时眉开眼笑, “你还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做!” 吓的他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立马把水杯推了回去, “咳咳,别了,别了,我还想多活几年,你那稀烂的厨艺还是留着给你未来另一半去享受吧。” 舒苗重重放下水杯,诧异挑眉,“你这什么话?敢情就因为我是女的,就必须做饭是吧?我有那闲工夫,请厨子做不行吗?” “退一万步讲,就不能是他做饭给我吃吗?” “能行,能行,怎么不能行呢?” 林衍也是难得见她有这么较真的时候,忍不住调侃起来, “我家妹子这么优秀一女青年,怎么能大材小用干厨房的活计呢?是吧?” 舒苗这才作罢,刚坐下后,就听见对方轻叹一声, “我瞧着你对那姓陆的也没别的心思,为什么就乐意给他行方便呢?” 她眸光闪了闪,神色认真,“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明白女性所面临的社会困难,并为此尽自己最大能力给予帮助。 譬如,还在公安系统中时,不会认为女报案人所受的伤害是来自于丈夫或是婆家任何人时,就认为这只是家庭纠纷。 女方被强迫包办婚姻时,不仅会对女方父母做出训诫,还会细心的发动自己的人脉为她安排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并定期做随访。 为每个建议立法夫妻财产共有制的女性提供帮助,确保她们的意见不会被忽视。 是的,今年最新修订的婚姻法,才承认夫妻财产共有制。 哪怕辞职后,制衣厂也是主要招女工,女工的占比甚至达到了95%。 这是目前所有新兴私企都不能办到的。 他的一言一行都做到了在为女性谋福利,谋公平。 甚至做到了,连同她一个女性都为此自愧不如的地步。 亦或是在自己委婉表达出对他的不来电后,很有分寸的不再打扰。 综上所述,这样一个人真的很难讨厌起来。 眼下即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她自然愿意帮他一把。 更别提他被针对的原因,本就是因为她。 当然,她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人。 但既然知道了这事与自己有关,那还是得管一管。 毕竟再牵连下去,就该伤及无辜了。 听着她细数下来的一系列案例,林衍也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看人的水准,紧接着反问, “你就没想过,这些有没有可能都是做给你看的?” 听闻此言舒苗莫名想笑,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忍了, “不管他是出自真心,还是做给我看的,至少他都做了不是吗?” “所以,你还是打算帮他?”林衍诧异挑眉,一语中的。 “试试看吧。”她没有把话说死,也没有直接向他求助。 主要是有更简洁方便的办法,用不着一上来就是大招。 看出她的心思,林衍忍俊不禁的笑了,“哈哈哈……想想也是哈,就你那顺杆往上爬的功夫,这点小事还真难不倒你。” “那是,借力,也得借最小的力,办最大的事!”舒苗也不扭捏,大方承认。 “不过……我怎么感觉我还是掉你坑里了呢?”他有一搭没一搭嚼着花生米,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第206章 什么事 舒苗这会儿是真绷不住了,弯眉灿然一笑, “我倒是想,那还不是得看你吗?” 她上次就看出林衍其实不大喜欢陆清愉的,能与他合作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可现如今自己找到机会,把陆清愉的为人都与他讲的明明白白。 就算他还是一如既往对人有偏见,可在招工安排上肯定会松口的。 毕竟他本身也是个心思柔软之人不是吗? “我说你怎么这么好脾气陪着我,敢情是搁着等着我呢!”他也不顾形象了,直接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倒也没生气,就是有些吃味。 “也没见你这丫头对我也有这么贴心的时候,真是白瞎我费的那些心思!” “那不能,除了自立以外,你在我心里可是这个!”舒苗笑呵呵竖起大拇指,故意逗着他玩。 “那傻小子……凭什么比得过我?”林衍顿时不乐意了。 这臭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没眼力见了? 哄都不知道哄他一下吗? “那没办法,他十年如一日的包我一日三餐,我也不能太没良心吧?” 眼见人要炸毛,她赶忙安抚, “还有啊,寄给你的那些吃的喝的,几乎全是他包办的,我就出个原材料,嘻嘻……” 林衍想到那些个风味独特的小食,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那,那成吧,我就不跟他一个厨子计较了,不过……” 舒苗见好就收,信誓旦旦指天发誓,“加倍,我保证给你各式零嘴绝对加倍!新玩意也第一时间给你寄去!” “那还差不多……” 待两人痛痛快快聊完,已经是半下午了。 挥手送别他,舒苗转头就准备找周扬去。 可下一瞬,她直接傻眼。 他电话是多少? 又住哪? 这些她一律不知道…… 而且那人已经从学校毕业,她貌似,好像,可能连通过学校都联系不上他…… 沉默片刻,她还是往陆清愉那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刹那,往昔那道清朗又温柔的嗓音透出一丝疲惫, “喂?” “陆清愉,我舒苗。” 对面沉默了一瞬,舒苗也不在意,直接了当开口, “你应该知道周扬的联系方式吧?我有事找他。” “你知道了。”他呼吸略有些不稳,满腔的苦涩自他心口蔓延。 再归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弱小。 舒苗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当是略表口头上的歉意,“对不起啊,给你带来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疏忽……”他喉咙干涩的厉害,却怎么也说不出不需要她帮忙的话。 此时此刻,俩人都默认了对方的想法。 挂断电话,舒苗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那压抑的气氛,确实让人难受的紧! 看来以后还是尽量少联系的好,太累人了。 凝神望着手中记录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她努力调整好心态,这才再次拨出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是一个甜美的女声。 听她简单介绍了几句后,舒苗默默记下“鸿运”这个简单粗暴的公司名。 “我找周扬,你让他接电话。” “不好意思女士,您有预约吗?” 舒苗直接被问住了,犹豫了一瞬,试探性问道,“我姓舒。”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对面咚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对方略显欣喜的询问, “是舒苗女士吗?” 此时此刻,舒苗突然又有些后悔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她再犹豫了,无奈应声。 随后留下地址,让她转告周扬。 后又添了一句,“他要是没空,直接打酒楼的电话跟我说一声。” 她才不当那个冤大头! 随后便挂断了电话,回了包厢。 某庄园内, 回荡着旋律简单,却节奏强烈的迪斯科舞曲,以及年轻人的阵阵高呼呐喊声。 周扬斜靠在沙发上,他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一点猩红。 缭绕的烟雾自他口中溢出,拢上他略显不耐烦的眉眼。 又赢一局的余小文,带着满头的汗水,乐呵呵在他身旁坐下, “也就你腿伤才好,不然我说什么也得拉你体验一把!” 说话间,他抓起桌上的酒瓶就猛灌一大口,整个人又随着舞曲的节奏开始摇晃。 周扬拧眉望着眼前一群疯闹斗舞的青年,再看一眼浑身臭汗的余小文,心头的烦躁更甚,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无聊!” 也不知是不是酒壮怂人胆,余小文一改往常的怂样,直接身子一歪靠他身上,暧昧嘿嘿一笑, “这还不好玩,那你还想玩什么?” 周扬条件反射起身避开,看一眼肩头上的汗渍,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 “你玩吧,我走了。” 话落,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大步朝厅外走。 见他来真的,余小文整个人一愣,随即丢下酒瓶,急忙追上, “唉?真走了啊,那,那你等等我——” 刚追出去没几步,就与宋黎撞了个满怀, 他一个踉跄倒地,气的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连小爷也敢撞!” “周哥呢?”宋黎连忙把人扶起,焦急四顾张望。 “周扬啊,谁哪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起来就走,我哪知道他在哪儿?”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眼珠子却还往周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黎见状手一松,直接小跑朝他看的方向追去。 本就还没站稳的李小文,就这么再次跌倒,气的他瞬间炸了, “宋黎!你个瘪犊子玩意,我一会儿……一会儿就让周扬收拾你!!!” 追出去的宋黎,只来得及看到远去的车身,霎时间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想到什么,急急忙忙翻出车上的对讲机,让人紧急联系周扬车上的对讲机。 好在车没开出去多远,对讲机内传来周扬不耐烦的声音, “什么事。” 宋黎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刚刚指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直接点出重点, “周哥,舒同志约你见面,在全聚德!” “舒苗?”本还神色泱泱的周扬,瞬间坐直了身子,眼中顿时迸发出光亮。 “是的,半个小时前打进来的电话。”他急忙应声,顺便点出具体时间,暗示他别让人等急了。 “去全聚德,快点!”周扬立马高声吩咐司机,语气中是满满的欣喜。 第207章 你还狡辩吗? 舒苗倚靠在窗前,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窗沿。 眼神飘向楼下各色各样的行人,悠悠长叹一口气。 这都一个小时了,人怎么还没来? 不来也给个信啊! 也不知道这通讯什么时候才能方便些,联系个人都这么麻烦。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辆逆着人流艰难行驶的汽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眼睛眯起,就见后车门被打开,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出现。 来了! 心下大定的同时,转头吩咐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不过片刻,上菜的服务员鱼贯而入。 紧随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舒苗闻声抬眸,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一人满脸喜色,一人面色淡然。 随着包厢门被服务员带上,舒苗终于开口了, “坐吧。” 周扬气息有些微喘,但嘴角却不受控制上扬。 闻言更是直接绕过其余空位,径直在她身旁落座。 他托着腮,大大方方偏头望着她,澄澈透亮的眼眸映满了女孩的身影。 满心满眼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舒苗被他盯的略有些不自在,一转餐盘把碗筷转到他面前,微抬下巴, “先吃饭,还是先谈事?” “自然是先吃饭!”他也不意外女孩的直接,识相拿过碗筷。 下一瞬,自来熟的开始介绍起每道菜的特色, “海参麻婆豆腐:豆腐软嫩香滑,海参 q 弹,是你喜欢的麻辣鲜香口。” “还有这芥末鸭掌口感鲜嫩有嚼劲,清爽可口,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这芥末……” “……” “至于这烤鸭,我想也就不需要我介绍了。对了,怎么点酒了,你喝酒吗?” 舒苗被他一连串的介绍给整的一懵,可见他说的开心,一时也不好打断。 待他终于停下后,立马接过话头,“要不,我们还是先谈事吧?” 不然就照他这一开口就没完没了的架势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聊到正题上? 周扬面色微顿,内心的欢喜稍稍褪去些,很快又恢复自然, “这酒没喝菜没吃的聊什么?边吃边聊吧。” 话落,更是夹一筷子菜就吃起来,很明显在回避这个话题。 舒苗看一眼终于不再全副心思落在自己身上的人,微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她一口气还没落地,对方竟然直接把酒开了! 她倒不是心疼钱,而是担心喝酒误事! 毕竟这人上次喝醉后的后劲…… 嗯……确实不是一般的惨烈。 周扬侧眸看一眼略显吃惊的女孩,眉心微动,下一瞬唇角轻扬,语气轻佻, “怎么?舍不得?” “怎么会呢。”舒苗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大,指定是被看出来了,不免有些尴尬。 只是一想到这人要是搁这喝醉了,指不定还能闹出多少事来。 瞬间就没了耐性,直接了当直奔主题,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 “你就不好奇我找你是因为什么?” 他微垂下眼帘,敛下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郁。 斟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忍着喉中火辣辣的不适感,他故作轻松的勾唇轻笑, “我为什么要好奇?只要你约的人是我不就好了吗?” 舒苗一噎,一时竟无言以对。 眸光闪烁间,就这么看着他再次斟满酒杯,冲自己点头示意后,再次一饮而尽。 在他还准备倒下一杯时,舒苗再也忍不了了,直接上手抓住瓶身,神色认真, “别喝了,我们谈谈吧。” “你这就有些不地道了吧?我都还没喝好。”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顺从的松开了手。 他脸颊微红,眼睛里渐渐浮现一抹水雾,也不知是醉了还是装的。 反正舒苗是打定主意不会再让他喝下去。 转手就把酒瓶搁在了自己脚边,确保这人再不会有机会拿到。 一抬头,就撞进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里,不同以往一眼就能看清他的所思所想。 此刻他虽嘴角噙着笑,却让人看不真切他都在想些什么。 舒苗愣了一瞬后,斟酌着开口,“锦华制衣厂的事,你能别再使绊子了吗?” “锦?华?”他双手合十,支着下巴微微歪头,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在瞧见她眼中的狐疑后,忽地笑了, “你是在问陆清愉吧?” “既然你这么关心他,怎么不直接让林家出手呢?”他明明在笑,可心底的戾气却愈演愈烈。 他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弱小又博爱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光是这一年里就靠着那一副好皮相,迷惑了多少女同志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光是红颜知己就多的数不过来,这样的人怎么就偏偏能得她青睐! 甚至让她放低身段与骄傲,与自己斡旋? 他到底何德何能!!! 舒苗下意识皱眉,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没意义。 深吸一口气后,抬眸直直望进他极力压制着愠怒的眼中。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可周扬心头的怒火却悄然消逝。 难言的悸动再次涌上心头。 他无措的移开视线,耳后根也跟着晕染上一层薄薄的红。 不自然的抵唇轻咳一声,可一开口,却又变了味, “怎么,怕是说到你心坎上去了吧?” “周扬,其实你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为难他,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舒苗虽然不是太想与他深入交流这个话题,但想到今天的目的,她还是忍着心头的别扭做出了解释。 听到她的解释,周阳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阵狂喜悦然于心头。 双眼亮晶晶的扭头望向她, “真的?”他眼眶陡然红了。 舒苗被他的反应怔住,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就见他嘴角高高扬起,一扫之前的委屈,展颜一笑。 可控诉的话,却是张嘴就来,“那你为什么待他这么好?” 这一问直接把她震地不知该先回答他哪个问题。 等她缓过神来,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劲儿,最后只莫名其妙憋出一句, “我什么时候对他好了?” “你还说没有?又是为人事业添砖铺路,又是在他面临困难时,不求回报的帮助他。” 说到气急的之处,他直接把椅子拖近,眼含控诉, “这可都是我亲眼所见,你还狡辩吗?” 第208章 不舍 椅子拖动时发出的刺耳声响,直接硬控舒苗混乱的大脑。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再看对方一副怨夫指责渣女的架势,神情恍惚了一瞬。 紧接着一拍桌子,气恼起身, “你凭什么质问我?” 周扬被她恼羞成怒的反应激得紧跟着起身,足足比女孩高半头的高大身材顷刻间把她笼罩。 这熟悉的对峙场面,令两人都愣在当场。 舒苗愣住了好一会儿,直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烟味,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臭死了,离我远点!” 说话间她脚步一退,却忘了还放在脚边的那瓶酒。 “咣当”一声,舒苗心头狠狠一跳,下意识弯腰去扶酒瓶。 而被嫌弃的周扬傻愣愣地嗅着自己的衣服,听到响声后才回过神来。 看到舒苗弯腰去扶酒瓶,也赶忙蹲下帮忙。 两人的手同时碰到了酒瓶,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舒苗一把拍开他的手,起身把酒瓶重重搁在餐桌上。 周扬握了握掌心,本只是微微泛红的脸,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跳,再次红透了。 他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语无伦次的无措解释道, “我一听说你要见我,就着急赶来,就忘记换衣服了……”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舒苗只觉头都大了,直接生硬回怼, “关我什么事?”话落,转身就要走。 她怕再不走,就又要被这家伙带坑里去了。 周扬急的脑门上的汗都快下来了。 “你别生气,既然你不喜欢烟味,那我戒烟!”想伸手去拉她,又顾及自己身上有味儿。 后见她走的决绝,心口的钝痛再次袭来。 不管不顾大步绕过桌子,直接堵在门口。 神情郑重,眼中又带着些许乞求, “我以后再不抽烟了!真的!!!” 而此刻的舒苗只觉眼前黑了又一黑,不禁头疼扶额,“周扬,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 她话还没说完,对方就迫不及待抢过话头,“我知道!” “戒烟是我个人的决定,跟你无关。”他眼中满是希冀与小心翼翼。 见她还要解释,他脑子顿时灵光一现,“陆清愉的事,我们是不是还没聊透彻?” 此时此刻再说起这个让人闻之就讨厌的名字时,他只觉庆幸,再没了之前的诸多嫉恨。 舒苗难以置信直视他,“你不是答应不为难他了吗?” 他状似认真思考了一番,随后瞬间紧皱眉头,“我说了吗?” 要是细看,就能发现他眼底深处隐含的笑意。 “那你还想怎样!?”可舒苗此刻正处于气愤之中,哪有闲功夫细品他的情绪波动。 “我有一组照片想请你鉴赏一番,之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为难他,你敢看吗?”他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暗芒,嘴角轻勾。 既然是普通朋友,那就让这份还未诉之于口的关系再普通些不为过吧? 舒苗本还有些犹豫的,可再看一眼这人中看不中用的身板,瞬间打消了心头的顾虑。 不,准确的说,再来个三五号没练过的一起上,她就算不能把人都压着打,但想跑还是轻轻松松的! 毕竟今天废了那么多功夫,事情要还没解决那不得亏死了? 不过她此时不是很想给他好脸色,脚步一转扭头回了原位。 一坐下,就开始大口吃饭。 周扬了然一笑,开了条门缝朝守在包厢外的宋黎招手。 对方瞬间秒懂,着急忙慌下楼准备东西去。 周扬这才转身回到桌前,因为担心身上的味再熏到她,他这次刻意与她隔了个座位落座。 虽然他是没闻到的,但她说有,那就是有! 舒苗恶狠狠啃着鸭腿,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大饭量,一桌子菜愣是被她吃的七七八八。 周扬愣了半晌,随后在宋黎送上东西时,让他再让人上几份舒苗沾筷最多的那几个菜。 听闻此言的舒苗差点没被噎住,急忙放下筷子,“别别别,我吃饱了。” “再点,你们就自己吃,嗝~”她捂着自己吃撑的肚子,往后一靠,一时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心里头则忍不住暗暗叫苦,早知道这人这么难吓唬,她就不遭这趟罪了。 虽然吃的是挺过瘾的,但撑也是真的撑! 周扬兴致盎然侧目望向她,直接被她这一系列的可爱小动作逗笑了。 压了压嘴角,轻咳一声, “去要份消食的酸梅汤来。” 低垂着脑袋的宋黎,来不及分析两人这是什么情况,忙不迭应声退出去。 舒苗此刻已经不再顾及形象什么的,只想着快点看完他说的什么照片,好早点回去躺着消食。 一点不带客气的抽走他手中的文件袋,直接把里头的东西往外倒。 哗啦落下厚厚一沓照片,大都是黑白照片,里头隐隐夹杂着一两张彩色照片。 不知怎的,她心头却一个咯噔,立马把照片翻过来。 定睛一看,瞬间长出一口气。 紧接着便是对周扬这个行为的恼火,“你这人是偷偷摸摸成习惯了是吧?不是监视人,就偷拍别人生活私照,你这人……” 无缘无故被喷的周扬,难得有些无语。 手一伸,抽出一张照片举到自己面前,“停!你能不能再仔细看一眼。” 舒苗这才分神看一眼照片,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角度……以及俩人身后被模糊处理的人影。 这是…… 她立马再细看其他照片,好家伙! 这些照片都是陆清愉在公共场,与众人合拍时合影或是采访镜头。 只是经过特殊的角度拍摄,特意显示出他与身旁女同志的“眉目含情”。 要不是现如今的拍照技术有限,这不妥妥的桃色新闻狗仔队出品吗? 只是…… 舒苗留意到其中一位合影次数最多的女性。 弯弯的柳叶眉,挺直秀美的小鼻子,不点而朱的樱桃嘴,典型的南方美人。 饶是舒苗已经见识过不少美女,此刻也不禁被惊艳到,嘴里不自觉喃喃出声, “真漂亮啊~” 周扬眼中隐含的小兴奋瞬间顿住,他有些茫然的探头看一眼她手中的照片。 下一瞬,忽地一声笑了,“他俩挺般配的。” “你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对人女孩子不好……”舒苗以为又是何丽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下意识反驳。 可下一瞬,她猛然抬头,一脸的不悦,“我说你这人有毛病吧?你这属于侵犯人肖像权了,赶紧都销毁了!” 此时此刻,周扬是彻底对这姓陆的放下戒心了,精神也不再紧绷。 嘴角一挑,端叫个漫不经心, “我又不以营利为目的,够不上!” “少在这里偷换概念!”舒苗瞪他一眼,直接把照片哗啦啦往文件袋中装。 “你干嘛?”他好笑挑眉,却很自觉的把指尖夹着的照片递上。 “自然是销毁!” “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我可以帮你。” 舒苗一听他这话,立马冷脸拒绝, “用不着!别忘了你之前答应的。” 他支着头,好整以暇欣赏着她多变的神色,心中格外满足与安宁。 “我周扬的话,自然是说到做到。” “那……” “什么?”他眼眸一弯,顿生波光粼粼。 眼看着他明目张胆的在这明知故问,舒苗咬了咬牙,干巴巴笑笑, “行吧,那天色已晚,我也该回了,再见!” 象征性打过招呼,她立马起身就走。 解决掉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周扬此刻的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他嘴角漾起弧度,清朗疏阔嗓音高扬,“宋黎,送舒同志一程。” 正端上一壶酸梅汤的宋黎闻言,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脚步匆匆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去。 舒苗看一眼倚在楼上窗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看的周扬,心一横,直接上车。 反正她后天就要走了,不在乎多这么一次交际! 回到租房处,何丽犹如一只鬼魅般自她身后飘过,属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心慌慌拍拍胸口,刚要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却被昭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提醒道, “她屋里窗户没关严实,写了大半个月的稿子,刚刚都被雨水打湿了大半,等发现的时候,那字迹都晕成一团了……” 说着还一脸同情摇摇头,未尽之语不用猜也知道会是个什么修罗场。 两天后,火车站。 何丽因为补稿的痛苦与催稿的紧迫感,难得安分了一回。 舒苗见她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丝毫没以前分别时的哭哭啼啼,难得还有些不习惯。 听着广播提示她所乘的火车列次进站,她只能按下心中的不舍,与俩人深深拥住。 互道一声保重后,转身大步离去。 转过身的刹那,她眼中终究是泛起了点点泪光。 第209章 家 殊不知就在舒苗前脚进站后不久,一个身影捧着花着急忙慌出现。 捧花高高举过头顶,在人群中一边狂奔,一边着急的四处张望。 刚整理好心情的何丽与昭阳就这么看着那人像阵风似的掠过,随后一头扎进人群里。 昭阳招手刚想喊一声来着,就被何丽一把拉住。 她不屑的撇了撇嘴,“喊他干嘛?真要有心,不早来了?” 闻言昭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时,满头大汗的自立又着急忙慌掉头回来了。 看到俩人,急切追问,“我妹子搁哪呢?” 何丽白眼一翻,扭过头不看他。 昭阳无奈只能解释一句,“车已经开了。” “啊!?那,那这花怎么办?”自立望着手中的捧花,急的抓耳挠腮的。 何丽一把拉过昭阳,哼了一声,指向不远处的垃圾桶,“扔了呗!” 话落,两人都没再搭理他。 自立望着手中的花束,简直是欲哭无泪,“完了完了,她肯定又得记我一笔了……” 两日后, 红星镇, 背个小包轻装上阵的舒苗,径直去了公司。 虽然天麻在市场上属于供不应求的阶段,可架不住天麻的收获周期较长,所以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淡季。 公司里就派了几个人留守,看护工厂里的机器兼保养。 因为她事先就预估过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留守厂里的员工对于她的到来丝毫不意外。 舒苗先是在厂里大概转了一圈,后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兼卧房。 因为考虑过天麻出售旺季时,需要时刻有能拿主意的主事人驻守在公司里,她就直接把住房跟办公室绑定,直接占了连一起都三间房。 美美洗过澡后,骑上自行车就朝月儿湾回去。 倒不是她不想买车,实在是资金有限。 就连目前货物的运输,都还是用村里的拖拉机运,之后再与铁路运输部合作,不然她哪来的车队去往全国各地送货? 当然主要也是天麻产量低,再加之烘干过后又比较容易保存,运输的难度倒也不大。 但今年下半年那批的天麻,大多是新鲜天麻的订单,这就有待考虑了。 还好她当时考虑到运输成本,就跟买家商议过新鲜天麻的运输成本较高,且绝对免不了损耗。 订签订单时都把这些已经计入到成本价里。 至于这些所谓的“买家”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门清。 既然都惦记着她手里的技术,想用他手里的天麻留种,那自然得按她的方案来! 你还别说,这种手里掌握着绝对技术的感觉可真好! 她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往月儿湾赶,路上碰到几个同村的熟人,互相热情地打了招呼。 快到大队部时,她微微扬起头,嘴唇轻抿,舌尖抵住下齿内侧,轻轻送气, “嘘——嘘——” 一道嘹亮短促的哨声响起,带着几分俏皮与活泼,冲破周围的宁静,在空中打着旋儿。 片刻之后,一群毛茸茸的小奶狗,如潮水般从各处涌出来。 短短的小爪子在地上快速地划动,带起一片小小的尘土。 发出一阵阵奶声奶气“汪汪汪”的叫声,此起彼伏叫声嘈杂又可爱。 舒苗直接刹住车,放下脚架。 抓过身后的背包,蹲下身,任由这群糯米团们朝自己围聚上来。 “嗷呜呜呜呜……” 这奶声奶气的叫声,听的舒苗心都要化了。 嘴角更是不受控制的上扬,双眼发亮的挨个揉揉它们的小脑袋。 “小可爱们,想我了吧?” 说话间目光瞬间锁定一只浑身漆黑如墨的小黑狗。 察觉眼含警惕的没敢靠太近,舒苗心中满意的直点头。 瞅准机会,一个突袭,捏住他的颈背部。 “呜~汪汪汪……”小黑狗受惊狂吠。 可奶声奶气的叫声一点没有威慑力,反而让舒苗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 她手上一用劲,直接把这张牙舞爪的小煤球提溜到自己怀里。 手直接盖他圆滚滚的小脑袋上,一个劲直蹂躏。 这熟悉的触感与气温,让小黑狗顿时止住了叫声。 它眨巴眨巴水晶葡萄似的大眼睛,呆呆望向她,眼中满是疑惑,就这么乖乖的任由她揉。 这副乖巧中透出着一丝害怕的小表情,直接把舒苗给逗笑了。 不顾其他围在自己脚边打转求摸的小狗狗们,点点它湿漉漉的小鼻子,笑问, “小黑,不记得我了?” 它耸着鼻子闻了闻,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歪头呜呜两声,小尾巴瞬间摇的跟螺旋桨似的。 舒苗撸着它毛茸茸的狗头过了一把手瘾后,便把它放下。 转而从背包里掏出一大包卖相潦草的肉条。 咳咳,这些自然是她的手艺。 但小狗狗们这么可爱,当然不会嫌弃她的手艺差喽。 瞧他们吃的多香! 一闻到肉的香味,本还在远远围观的糯米团子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冲上来哄抢。 其中有几只比较机灵的小狗狗,见抢不到中心去,便纷纷围在舒苗脚边欢快地打转。 那股子急切劲儿,乐得舒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连忙再找了块干净的石块,把袋子里剩下的半袋肉条纷纷倒出来。 收拾好袋子后,她就这么眉眼弯弯的瞧着这群小糯米团子你争我抢。 这些小狗狗将来可都是她的“得力干将”,自然得从小培养。 不然哪天她出个差回来,上个山都被狗认成敌人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看了一会儿后,舒苗便趁着这群小糯米团子们还没反应过来,骑上自行车往家去。 这个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家。 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家。 虽然初到月儿湾时的那套小院儿她住习惯了,但名义上还不是她的家。 所以在年初时,她就在村里买了块地,为自己设计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院。 这样一来,也省的大妈带着大儿子夫妻俩回来时,跟她这个堂妹大眼瞪小眼的没话说,干怵着也是尴尬。 反正他们回来过年时,自己也可以上门去,用不着非得圈一个院子里。 推开自家院门,映入眼帘的是院子两旁码的整整齐齐的柴垛。 以及一棵生长旺盛的柿子树和硕果累累的葡萄架,一看就早知道时常有人打理。 “呜呜呜……”就在这时一阵呜咽声传来。 小黑摇着它螺旋一桨样的尾巴,从狗洞里钻进来,绕着她脚兴奋的直蹦跶。 第210章 面色难看 老实说舒苗确实很是意外,它竟然还记得家在哪。 毕竟刚刚抓起它时,它还一脸陌生的看着自己。 搞得她还以为这狗忘记自己是谁了呢! 看来这是想起来了。 她弓下身,满意的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见它一个劲绕着自己直打转,还不住的舔嘴,舒苗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 转身出了院门,把墙根下那个疑似狗盆的木碗拿上。 进屋用水仔细涮了涮,直接从空间拿出一碗肉汁拌饭,倒入狗盆。 一看有吃的了,小黑也不再光围着主人打转,直接把整个狗头都埋进饭盆里,“嗷呜呜……” 别看小黑浑身黑亮亮的没有一丝杂毛,但它的母亲却是只纯正的黄色田园犬。 可想而知刚出生的小黑在清一色的黄色狗狗中有多扎眼。 可缘分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舒苗第一眼就看上这只狗。 当场就把它定下来,准备等狗狗断奶后就带回家看院子。 算一下时间,它现在也有两个月大了,应该是断奶了,不然这狗也不会在她家院子里来去自如。 虽然她之前也时常带着它逛自家小院,可架不住那时狗太小还得喝奶,也离不了母狗多久,应该记住的不多。 估计永贵叔也是担心她离开久了,狗认错主人,这才把狗直接往她家院子送。 安顿好狗,舒苗拿出钥匙开锁进屋,打开门窗透风换气。 大大的窗户在映入明亮光线的刹那,屋内瞬间被照的亮堂堂。 这个位置刚好把整个郁郁葱葱的院子尽收眼底。 望着那一串串挂着白霜的渐变紫葡萄,舒苗突然觉得有些馋了。 拿上崭新中还带着竹子清香的小竹篮,准备满足一波采摘欲。 只是一走近,才发现葡萄架下落了好一层果子,还有不少蜜蜂围着嗡嗡转。 吃饱喝足的小黑,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扑了上来,对着葡萄架就是一阵狂吠,好似在担心这些小虫子伤到主人。 舒苗也没管它,小心挥开蜜蜂,赶着颜色最深的葡萄摘下。 也顾不上洗了,指尖轻轻一捏,酸酸甜甜的果肉就这么滑入口中。 她的眼睛唰的就亮了,迫不及待去摘下一颗。 于是乎,果篮不知不觉间被随意搁在一边,她直接绕着葡萄架一边摘一边吃。 最后她舔着有些酸的牙齿,拎着空篮回屋。 简单把屋里的灰尘擦了擦,就开始从空间往外拿东西。 等她收拾好,天色也渐渐擦黑。 干活的人也都回家了,得到消息的村长陈永贵也在此刻上门。 热情邀请她去吃饭,以便商议接下来将要扩大承包多少山林,还有一个月后的菌窝安排,以及两个月后的天麻收获时间…… 林林总总一大堆事,只觉越划算事情就越多。 因为舒苗在学校一直都在紧迫追赶学习进度,俗称忙习惯了。 倒也觉得还好,只是看着陈永贵两鬓渐生的白发,心中开始盘算是不是该多提一些人起来帮他分担一下。 毕竟他不仅得管着天麻种植的各项进度,还得操心村里的大事小情与自己家的田地,这连轴转起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思绪不过一瞬,她心中便有了成算,但也丝毫不影响她继续交谈。 直到小黑再受不住困意,趴在她脚背上沉沉入睡,舒苗这才惊觉时间不早了,便适时提出告辞。 次日一早, 舒苗又开始了她的巡山工作,把每一次适合发展林下种植的山林标记下来。 次一点的,便是相对需要人工改造一番的林下种植区。 一个星期下来,饶是舒苗体力惊人,也累的够呛。 之后便是把这些标记下来的山林一口气全部承包下来,至于资金方面就先欠着。 再接着便是紧锣密鼓安排人把这些地方该清理清理,该改造改造。 还没忙活多久刚好赶上秋收,又只能暂时搁置。 秋收完,大家伙也都累的够呛。 可为了赶时节,休息了两天就又紧锣密鼓接上开菌窝的时节。 一通忙活下来,转眼便到了立冬。 此时村民终于可以歇口气,可舒苗却不行。 她得把前年种下麻种的菌窝挨个刨开,确保天麻的生长情况,再安排人进行采挖。 实在是这天麻的生长情况是个谜。 有的地方生长的好,一个年头就可以采挖,有的种了两年也就勉强活着,更别提成熟采挖了。 当然这些数据好的地块都被重点关注着,但因为对照数据不够完善进度比较缓慢。 而那些生长状况异常好的天麻就不一样了。 直接被送去检测机构,确定其天麻素的含量不低于生长了两年的天麻后,通通被留下来育种。 主打一个“择优录取”! 而这项择优录取的活,在此之前因为担心其中关键步骤被泄露,一直都掌握在陈永贵手中,大多数村民都只是听令行事。 以至于当他要歇口气时,就只有舒苗能顶上。 好在这活儿也不重,只需要在每片预备采挖的山林里,抽检挖开几个菌窝查看一番就行。 一通忙活下来,还没定好采挖时间,就从中央电视台上得知这几天有雨。 因为就剩最后几片山林没看,舒苗就算知道今明两天要下雨,在看到高升的骄阳时,还是上山了。 打算一鼓作气勘察完。 这样等雨停后,就能立马进行采挖。 你还别说,心里有了紧迫感,动作确实利落了不少。 本来计划下午才能结束的工作,愣是中午就完成了。 无事一身轻的舒苗,脚步轻快出山。 可当她站在距离村子最近的一座山头时,一眼便看到停在山下路边的汽车,心情霎时间变得微妙。 匆匆下了山,瞅见车内正呼呼大睡的宋黎,一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正围着汽车凑热闹的小孩,纷纷大笑指出,“厂长也会翻白眼诶!” 有那心思活络一些的,立马就上前敲起车玻璃。 舒苗见状难得有些欣慰,却不曾想那孩子嗷一嗓子就是王炸,“你是我们厂长对象吧?快起来,我们厂长生气了,你再不哄就完蛋了!” 吓的她一个箭步上前,捂住那没眼色孩子的嘴,连恐带呵的把人通通赶走。 被吵醒的宋黎打着哈欠开了车门,看到是舒苗条件反射扯出一抹讨好的笑, “舒同学好巧啊,你也来逛逛呢?” “周扬呢?”舒苗懒得跟他一个听命行事的计较,直接进入主题。 一提起周扬,他瞬间清醒过来,茫然四顾, “周哥,诶?周哥呢?” 见他的反应不似作假,舒苗下意识皱眉,“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一早啊,我可是开了一晚上……”话说到一半,他抬手一看时间,瞬间卡壳了。 面色肉眼可见的凝重了些,立马扒拉出对讲机,急忙联系人。 可对讲机内却只传来滋啦滋啦的信号干扰声,一点用处没有。 这下他彻底慌了,迫不及待求证,“村子占地范围多大?” 舒苗回忆了一番,很快给出一个大致的范围,却见对方面色瞬间难看至极。 第211章 猜测 宋黎下意识觉得不对,“你是不是记错了?” “这对讲机可是军用的,可传输信号的范围远远超出你说的范围,不应该联系不上。” 舒苗被他质疑的愣了一瞬,随后满不在乎的嗤笑一声, “真是搞笑,我管你信不信,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把自己丢了不成?”话落,她转身就走。 “诶!?”宋黎自知说错话了,有心想解释两句,可见人真走了,他也不好再追问。 谁让他“东家”做事确实不地道,可他一个打工的还能怎么办? 转头着急忙慌启动车子,准备到村子里先找找看。 倒是这头的舒苗,脚步飞快回到家,给委屈呜呜直叫的小黑上了一顿迟来的午饭,转头洗漱去。 刚收拾完,就听见村里的广播滋啦滋啦的响起。 她都不用细听,一则寻人广播就这么突兀的响起。 事情到这,舒苗终于确认这不是周扬的恶作剧,而是这人真莫名其妙在自己的地盘失踪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村部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她刚下定决心之际,刚才晴朗的天空忽然就暗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下雨,她转头拿上伞出门。 很快细密的雨水随风落下,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雨声。 “汪呜呜……” 舒苗回头看一眼头顶被雨水淋湿的小黑,那叫个满心无语,直接呵斥一声, “小黑,回去!!!” “嗷呜呜呜……”它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哼哼唧唧蹲在原地。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的舒苗头疼。 转身,弯腰,一把揪住它的后脖颈,就这么把狗往回拎。 这时,一群冒着雨往家跑的孩子自她身旁跑过。 其中一个胖胖墩墩的小姑娘,皱着鼻子直接朝舒苗冲了过来。 就在舒苗诧异的一瞬,一把就抱住小黑,还一脸气愤的怒视舒苗, “你怎么能欺负小黑?太过分了!” 舒苗:??? 她垂眸看一眼小黑脚上的泥巴被蹭干净,瞬间沉默了。 就在这时,跑出一段距离的孩子群里落下一个女孩,她回头看到小伙伴停下,连忙喊了一句。 “小花,快走,等会让他们抢先告诉村长爷爷,我们就没有糖了!” 舒苗听闻此言脑中灵光乍现,直接转头看向那女孩,“你们看到村长爷爷说的那人往哪去了?” 女孩胆心有点小,被她这么一问下意识转身要跑。 舒苗自然不会让这么个小豆丁跑掉,快跑几步,手一伸揪住她的衣领, “唉?我这里也有糖,你告诉我也一样。他们跑的比你们快,你再去肯定也分不到糖了。” 说话间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来,那花花绿绿的糖纸瞬间让女孩的眼睛亮了亮。 接下来直接竹筒倒豆子般,把周扬先是绕着村子逛了逛,最后又上山的事说了。 有了糖果的诱惑,刚还抱着小黑不撒手的女孩也跟着凑了上来。 舒苗正皱眉纠结着,见状直接把糖果塞给回话的女孩。 也不再管他们,带着跟在自己脚边汪汪直叫的小黑,径直往村部走去。 正好迎面碰上一队七八人的小队,为首的是一个小孩,小孩正叽叽喳喳说着大差不差的话。 宋黎看到舒苗面色顿时一僵,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难不成让他直说自家东家又出问题了? 舒苗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看向其他几人 , “你们准备上山找人?” “是啊,厂长干什么去?” “哦,有点事去村部,下雨了,路上湿滑,都小心点儿。” “嗨,没事,都走惯了的。”领头的小伙挠了挠头,傻傻一笑。 宋黎见他们还有功夫在这闲聊,那叫个焦心,也顾不得舒苗在一旁,连忙催促道, “你们能不能晚点再聊?” 舒苗这才看一眼他,点点头示意他们早去早回。 几人得了她的眼神示意,对待宋黎的态度瞬间好了不少。 最后看一眼他们远去的背影,舒苗还是去了村部。 把这几天勘察的情况交予陈永贵后,顺便问起周扬的事。 陈永贵推了推自己老花镜,悠哉悠哉哉在纸上修修改改,闻言轻笑摇头, “我一早就瞧见王大夫他外孙拿着个画板在咱村里头转悠,估摸着上山画风景去了吧。” “那你还借人给他?”这是舒苗疑惑的点。 “我那哪是借人,他雇的人!随他们去吧,咱这山上又没啥危险,顶多就是摔一身泥巴。”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再继续这事,只是心里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毕竟每次遇到这家伙就没好事,但愿他这次不要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吧。 这份不好的预感一直到广播里再次传来陈永贵的声音。 此次他的语气凝重了许多,直言手头没要紧活的年轻小伙速速去山上找人。 这下舒苗也坐不住了,急忙再去了趟村部。 在看到那部沾满泥水的对讲机时,只觉头晕目眩。 她就知道! 只要这人出现就指定没好事! 陈永贵这会儿也没了之前的悠闲自在,无奈摇头叹息,“这城里来的年轻人,可真是……” 他话还没感叹完,瞅见舒苗打伞离开的背影,一脸纳闷, “诶?这就走了,不坐会?” “不了,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她脚步飞快回到家,看一眼被淋的浑身湿漉漉的小黑,拍拍他的小脑袋安抚了下,转头披上蓑衣出门。 当她来到周扬上山的位置,看到那杂乱的脚印,果断换了个入口上山。 上了山没多久,就隐隐听到有人在喊周扬的名字,她脚步一转去往另一个方向。 一路就这么换来换去,终于换到没人喊话的山林。 只是这一片已经属于比较深的山林,再往里去谁也不好说会不会碰到野猪之类的野禽。 这般想着,她停下脚步对着林子里高喊一声。 随即立马竖起耳朵,遗憾的是依旧只有她自己的阵阵回音,与雨水滴落的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了! 永贵叔不是说他带着什么画板到处画风景吗? 她仔细思索着这片山脉有哪些地方风景较为优美的地方,最后还是没结果。 主要是她上山次数多,都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 思索片刻,她脑中很快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那座高出这片山脉一截的山峰。 第212章 这么客气的吗? 那座山峰虽然名义上归月儿湾的管理,可因为那山上的植被不怎么茂盛,很少有大人会去那。 不过因为那山上时常长一些可食用的小浆果,倒是很受小孩子欢迎。 这让她想起之前无意间听到孩子们说过,这山峰上的落日很漂亮。 下定决心后她也不再犹豫,果断朝那山峰前进。 舒苗本就累了一整天,这会儿才爬到半山腰,就累的直喘气。 心中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心想,就以他那中看不中用的身板,真有可能爬到山顶上去吗? 就在这时,也有其他人反应过来往这座山峰来。 舒苗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气喘吁吁高声回了一句, “我上去看看,你们先别上来了!” 这山看着不高,爬起来倒是怪累人的。 反正这山上没什么树,一眼就能瞧见有没有人,没必要让那么多人上来一起受罪。 歇了口气后,她认命继续往上爬。 望着自己呼出的热气,边爬还边暗自庆幸。 得亏这会儿天气冷了,不然到处都是生长茂盛的荆棘藤蔓,身上指定会被雨水打湿。 她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心里腹诽。 还有这雨! 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没了,又不是春天,整这出毛毛雨干什么! 走着走着,直到登顶的一刹那,眼前豁然开朗。 舒苗连忙四顾搜寻,一回头看向来时路,瞬间腿软了。 下意识蹲下,放低自己的重心。 死命摇头,努力把那股往下跳的冲动压下。 愣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虽然没看见人,但本着来都来了,喊一嗓子总不会吃亏的想法,扯着嗓子高喊, “周扬——!” 死哪去了!!! “你来啦。”一道清朗疏阔的男声响起。 舒苗闻声立马回头,对上那双盈满笑意的眸子,忽而愣住。 他莞尔一笑,被朦胧细雨打湿的碎发随风微动,整个人都温柔的不像话。 这种极致反差…… 她用力眨了眨眼,再睁开,那道在毛呢大衣衬托下越发挺拔修长的身影,确实还在! 下一瞬她的脸立马黑了,立马站起身来,噼里啪啦一阵输出, “你发什么神经?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气,你怎么想的要上山?” “你上山就算了,咋不把你小弟带上?我们村子现在都因为你闹成一锅粥了你知不知道?” “还有啊,山下到处都是找你的人,我不相信你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你就不知道吱一声吗?” 被训斥了一通的周扬不仅没为此觉得羞愧,嘴角弯起的弧度反而越发大了。 他眉头一挑,扬唇轻笑,“我就这么淋着雨回答吗?” 舒苗一噎,才不顺他意,“少打岔!赶紧跟我下山去!” 说着转身就准备先走,可往山下一望,心口就一紧。 下意识扶住一旁的石头,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弯腰准备下蹲。 蹲到一半想到什么她直接僵住。 紧了紧手心,眼睛直勾勾盯着脚尖,故作淡定迈步。 忽然发现蓑衣被一股力扯住,一回头,就对上他盛满揶揄之色的双眼, “哦~ 你怕高啊?” 舒苗立马伸手要拍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一把攥住,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被拽着走。 她还没从刚刚那阵腿软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一时竟有些难以甩开他的手,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直抓狂, “周扬,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的画稿不能沾水,我又没雨具,只能麻烦你帮我拿了。”他嘴角上扬,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我拿还不成,你先松手!” 说话间,舒苗深吸一口气,重新蓄足准备挣脱,对方却先一步松开了手。 周扬在一块上方凸出一大截的巨石前站定,回眸灿然一笑,再次伸出手, “来。” 他鸦青色的长睫毛为了阻挡雨水的侵蚀,已经蓄满大颗大颗的雨珠,随着睫毛的轻颤,啪嗒滑落。 舒苗望着那滴滑落至他下颌处的雨滴眸光微闪,抿了抿唇,直接绕过他走进“石洞”内。 听见他的轻笑声,更是头都没回。 只自顾自打量起这块呈大大c字型的巨石,呃不,应该叫石洞,就是开口大了点。 与此同时,她心中腾升起一股纳闷。 这么有特色的石头怎么没听人讲过? 这般想着,她的目光便放在了那支起的画架上。 这才注意到画架不远处正是一处断崖,这个发现让她下意识后退两步,背部紧贴着石壁。 而此刻的周扬早已经拿上画笔,继续他未完成的画作。 稳了稳心神后,她稍稍踮起脚尖,探头想看他画的什么。 遗憾的是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就在她不耐烦打算催促时,一道橘红色的光穿透云层,染红了整片天空。 他的脸半陷在阴影里,英挺且极具侵略感的眉眼也在这极尽柔和的光芒下,显得越发璀璨耀眼。 恍惚间,舒苗竟生出了些许不忍心打扰的念头。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在她转身出石洞的刹那,周扬紧抿的唇角微扬。 不一会儿,就听见她轻灵的声音回荡在整片山脉中。 山林间, 听到其他人带来的消息,宋黎欣喜万分,可跑没两步直接就紧急刹住。 他懊恼的捶捶腿,笑骂道:“宋黎啊宋黎,你是不是傻了!” 随后招呼着寻人的村民下山,那股兴奋劲,看的不少人都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山峰上, 重新回到石洞的舒苗,见不下雨了,便解下蓑衣抖抖上头的积水,随手垫在地上当垫子。 一屁股坐下的刹那,她不禁叹谓一声。 真舒服啊~ 要是可以倒头躺下就更好了…… 歇了一会儿,眼看着夕阳越发西沉,舒苗有些坐不住了, “我说周扬,你能不能画快点?慢吞吞的,天都快黑了你知不知道?” “快了,稍等一会儿。”他侧眸笑看向她,含笑的眸子仿若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舒苗怔住,这么客气的吗? 不是! 你这么客气,我这个恶人还怎么做? 她略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悻悻闭上嘴。 可这石洞内又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她好无聊啊~ 目光不自觉重新落在他身上,很快便被他执笔的手吸引。 那双手修长如玉,随着他的每一次转动、蘸笔都散发着一股胜券在握的气势。 转念间不自觉联想到他那手锋芒毕露的字,不禁哑然失笑。 也对,书画不分家嘛! 就是不知道字写的那样独具特色的人,在画画上又能创造出怎样的惊喜呢? 第213章 不习惯 她的目光直白又坦然,想不注意都难。 周扬眉头微动,侧眸瞥了她一眼,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画上。 片刻过后,天边的余晖将将开始黯淡下来时,他三两笔添上最后的色彩。 “啪嗒!”颜料盒被盖上。 舒苗听到动静,一骨碌从地上起来。 终于画好了! 当她带着三分急切与七分好奇,望过去时。 周扬眉眼含笑退开几步,挑眉示意她自己来看。 舒苗看了一眼不过距离画架不过三五米的断崖,略有些犹豫。 可架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迈步上前。 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那画卷上倾洒而下的余晖,仿若被打翻的金色颜料,肆意流淌在天地间。 只寥寥几笔成型的男孩手持画笔,在画布上挥洒自如。 因为画中的主角并不是他…… 画中的女孩置身于这片绚烂之中。 她静静地望向作画的男孩,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肩头,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每一缕都被染成了暖金色,如同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丝线。 仿佛此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和这绚烂的夕阳。 整幅图的构造和填色都堪称完美。 如果当事人不是她,说不定会更好…… 舒苗沉默了片刻,实事求是的开口,“画的不错,但……” 她话头顿了顿,“请以后不要把无关路人画进去。” 他正擦着手上沾染的颜料,闻言低声笑了。 漫不经心抬眸看向她,眸光流转,“对我来说,这画中的每一处都是他们自己的主角。” “我只是把那一刻的美好记录下来而已。” 舒苗噎了一瞬,回眸迎上他灼灼的目光,无语至极, “所以你折腾了一天,就为了画这个?” “不可以吗?”眼见她没再如往常一般,上来就是一通奚落与排斥,他嘴角的笑容渐深。 舒苗被他的厚脸皮再次无语到,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扯起嘴角, “可以是可以,但你能不能不要在月儿湾的地界作死?还有啊……” “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不再来了吗?”说这话时,她莫名觉得有些别扭。 毕竟那天俩人因为这事对峙时,气氛也有些怪怪的。 说起这个,周扬有些心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硬推翻之前的话, “我那说的是气话,怎么能当真呢?再说了,我这次来是为了谈合作的。” “气话?”舒苗简直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 “合什么作?合作不了一点,月儿湾不欢迎你,赶紧走吧!” 就知道她会炸毛,周扬立马提溜出自己的免死金牌, “牵线的是我外公,他让我来的……” “呵~”舒苗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开玩笑,王大夫要想与她合作,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用得着让这人带信? 撒谎也不打草稿! 不对! 现在得多加一项,撒谎成性的撒谎精! 这下他也不敢托大了,忙掏出衣兜内的信封,追上她,“唉?我这有信,你真不看看?” 舒苗脚步匆匆,但余光还是扫了他一眼。 那熟悉的字迹让她脚步一顿,果断抽走信。 先是狐疑的斜了他一眼,检查一下信封的完整后,直接拆开,一目十行扫过其内容。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王大夫要的也是新鲜天麻,还写明要用来做滋补的药膳,给他的老伙计们补身子用。 这点量走铁路运输确实不方便,派专人来买的可能性也有,不过有个疑点。 那就是烘干天麻不仅能更完好的保存药效,做出来的汤口感也会更醇厚。 他怎么就突发奇想,非得用新鲜天麻呢? “你又捣鬼了?”她立马抬眸,直勾勾盯着他眼睛看,不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瞧着对方明显愣住的神情,又不似作假,她便放心了许多。 周扬是真有些怔住,他知道外公很喜欢舒苗。 甚至每每提起,都会遗憾两句,这有天赋的孩子不跟他学中医实在太可惜了。 按理说外公与她关系那么好,且一起鼓捣天麻种植这么久,不应该没同她说过喜欢吃新鲜天麻的事来着。 虽然疑惑,但这事确实是他主动提出要跑腿的,信也是他央着外公给写的。 这真真假假的,效果也确实出乎意料的好。 不过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他立马皱眉,做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反问,“我能搞什么鬼?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品吗?” “你要实在不信,下山后直接打个电话自己问不就好了。” 至此舒苗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既然王大夫急着要,你怎么不早点说,还跑这画什么日落……” “我倒是想早点办好事回去,可天麻不还没到采挖的时候? 我闲着也是闲着,这不听说这山上的落日好看,就来了。” “谁说没到采挖的时候?不对,谁跟你说这山上的落日好看的?” “一个小孩,矮胖胖的。”胆子挺大,气呼呼样子还挺可爱。 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间望向她。 与炸毛的你确实有那么几分相像…… “蘑菇头,大概五六岁的女孩?”舒苗拧眉回忆一瞬,瞬间有了怀疑的对象。 “嗯。对了,我还让她给宋黎带话来着,不过……”说到这,他没忍住低声失笑。 他压了压嘴角,轻咳一声,“看样子,她拿了我的糖转头就给忘了。” 舒苗听出他话里的促狭之意,没好气白他一眼, “那你也是活该,反正都是要上山的,就不能绕一点路,直接跟宋黎说一声吗?还有那对讲机……” 她话还没说完,周扬就主动接过话头,一脸正色解释道, “对讲机半路上掉了,事后我也有回去找,只是…… 打扰到你们我很抱歉,但这确实非我本意。 我会对今天上山寻人的村民做出补偿的。” 他这话说的平静且认真,丝毫没有以往的趾高气昂与不屑。 让舒苗难得还有些不习惯,奇怪看了他一眼。 但转念想到他也在从商,饶是后台再强硬,可毕竟是在外省发展。 这种情况下,以他那浮躁的性子怎么也得经历些社会的磨砺,能有所改变也正常,也就没再纠结。 而是看向天边最后一片余晖,提醒道,“收拾收拾走吧,天要黑了。” 第214章 抽泣声 在他转身去收画架时,舒苗立马快步来到下山的路口。 这次她学乖了,没有大喇喇地往下看,全程盯着自己脚尖那一块儿。 往下走了几步,确定不大受影响,她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看一眼手上拎着的厚重蓑衣和斗笠,略有些犹豫。 这会儿已经没下雨也没刮风,也就不存在被雨打湿着凉。 一会儿得赶着下山,运动起来肯定会热,再套着这么厚重的蓑衣,指定得出一身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清朗疏阔的含笑声响起,“我还以为你会先走呢。” 舒苗担心自己刚适应的心态被打乱,全程没回头,而是往边上让了让, “还不是你磨磨唧唧的,收个东西收那么慢。” 周扬抬手看一眼时间,眉梢一挑,“两分钟也叫慢?” “赶紧的,别再磨叽了,你走前面。”舒苗不想在这跟他争执这破事,满心满眼都是快点下山。 他看一眼女孩缩手缩脚的小动作,完全没了以往的大胆,了然一笑。 大大方方走在前面,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她略显紧张的脚步,随时准备拉她一把。 你还别说,下山的路就是快,但对舒苗来说全程心慌慌。 也得亏天色越来越暗,让那陡峭的高度失了应有的颜色后,她的心才渐渐平稳下来。 与此同时,就带来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路有点看不清了。 好在已经下到半山腰往下,也就没那么担心脚下踩空摔倒。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山林,本就斑驳昏暗的月光再次被削弱。 “吧唧” 脚踩烂泥坑的声音,让俩人都下意识顿住脚步。 周扬皱眉拔出自己脚,很是不适的甩了甩。 舒苗也是在这时想起来这人穿的是皮鞋,不是专门上山穿的长筒雨靴。 就刚刚那么大的动静和这会儿传来的声响,想也知道他的鞋这会儿指定打湿了。 刚刚那座山上石头巨多,所以没这个问题,这下她也不好装作不知道, “行了,换我走前面带路吧。”这么说着,她朝发出动静的方向走两步。 摸黑抓住他的衣服 想把人往后拉, 一抓一滑…… 舒苗:不是? 这什么鬼? 难怪穿这么好的大衣都敢随便上山,敢情就是为这设计的! 周扬愣了一下,很快就被她动作逗笑了,反手抓住自己后腰处挠痒痒的手。 握住她微凉指尖的刹那,他呼吸一滞。 随即立马松开改抓住她的小臂,抢先开口, “要不是你没恶意,我都怀疑你打算偷袭我呢。”他故作含笑打趣一句,以掩盖自己的异样。 刚刚的插曲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舒苗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刚刚也抓错了。 只是这样的话…… “我俩是不是站错位了?” 听闻此言,周扬顺势松开手,摸索着要去抓她另一只胳膊。 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立马伸手拽住雨具, “东西我来拿吧,你就在前面安心带路。” “没事,这点东西对我来说不重,你那画架……” 她话还没说完,手上的东西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诶!?” “你快带路吧,我有点冷了。”说着他抓住她的胳膊,故意转移话题。 你手可比我热乎多了,哪像冷的人? 心中腹诽归腹诽,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她就这么拖着个随身挂件,借着这微弱的月光在林中艰难前行。 在落叶枯草多的地方倒还好走,偏是越接近村子的山林,都被开成了一垄垄种植田。 这样一来杂草一少,路自然而然就难走了。 特别是每到下坡翻坎的时候,那一条滑溜溜的阶梯小道,就是舒苗这个在山里溜达惯了的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而隐在黑夜中的周扬,反倒没了白日里的束缚,唇角勾起,目光大胆随她的身影。 只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舒苗全副心神都在琢磨怎么样能不滑倒,也就没注意到这些。 好在接下来的一路都有惊无险。 直到来到距离村子最近的山头,舒苗长舒一口气,主动开口想缓解一下紧绷许久的情绪, “这山上的路况你也看到了。天麻起码得等个两三天才能开挖。” “自然是客随主……”便这字还从他嘴里没说出来。 舒苗一个滑铲往下溜,屁股重重落地。 “小心!”周扬下意识拽紧她,一个前倾同样精准踩到湿泥上。 两厢叠加的重力,直接让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咻地往山下滑去。 “啊啊啊——” 这么快的速度,加之被人抱的紧紧的,她根本抓不住一旁的树,无力崩溃大喊, “周扬,你要死啊——!” 周扬唇角紧抿,此刻他脑子格外清醒,脑子飞快闪过这座山坡上的情况。 下一瞬不顾她的挣扎,把她的头死死按在自己怀中。 伴随着“嘭——”的一声,两人精准撞上拐角处的大树。 “嗯哼……”他咬紧牙关,还是不可避免闷哼出声。 长腿一伸蹬住受力点,险险稳住俩人的身子。 舒苗还没从刚刚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处于天旋地转,心口发紧的恐惧中。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察觉她的异样,他眸中顷刻间盛满了心疼,小心翼翼抬手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有没有被安慰到舒苗不知道,只知道被拍回了神。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手上身上都刺痛的厉害,特别是屁股, “嘶~” 她下意识想去揉揉,直到碰到他的腿,一个激灵收了回来。 “伤哪了?” “谢谢啊!” 两人异口同声开口。 现场寂静了一瞬。 “没事。” “你呢?” 周扬:…… 舒苗:…… 从两人刚刚撞上树的那瞬间,自己只是收到了一点冲击,没有丝毫受伤,舒苗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她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既然话说不到一起。 那…… 对了! 她伸手往他身后一摸,摸到了完好的袋子,不禁长出一口气。 周扬却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给砸的晕乎乎的。 耳根瞬间红透,呼吸也顷刻间紊乱。 “还好,东西没丢。”说着舒苗立马抽离,就要起身,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怎么了?” “我……”身上残留的温暖让他下意识追寻。 可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于是立马改口, “雨具丢了。” “丢了就丢了吧,明天再找就是了。”舒苗闻言无所谓道。 轻轻挣开他的手,摸索着站起身后,尝试扶他起身。 心里还在想,就以这人的脆皮,这次肯定摔的不轻,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走…… 在被她扶住的刹那,周扬受宠若惊的抬眸盯着她看。 虽然只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可心中的欢喜与雀跃都是往常不曾有过的。 “还能自己走吧?” “嗯……”他嘴角不受控制上扬。 舒苗感受着身上沾染的泥水与脏污,已无心计较这些。 “那快走吧!”脚下踩结实后,立马搀着人走。 此次她走的更加小心,没敢因为这是最后一段山路就掉以轻心。 早已被钓成翘嘴的周扬无声傻笑,好几次都险些笑出声来。 望向她的眼中,盛满了直白的欢喜与悸动。 寂静无声的夜,除了两人的脚步与呼吸声外,便是他忽而变得异常强健的心跳声。 舒苗就是再神经大条,也感觉到他的变化。 刹那间,只觉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只是他又没说什么,她总不能把搀到一半的人就这么撂下吧? 而且心跳声这玩意,好像也不能作为证据用啊? 越想越别扭,气氛也此刻变的微妙起来。 于是乎,两颗心的心跳在某一刻同频了。 这份不自在一直持续到俩人走出林子,舒苗此刻也察觉出他可能没表现出来的那样虚弱。 于是装作手酸的甩了甩手,眉头微蹙, “能自己走吗?” “能!”他立马收起虚弱的姿态,猛然挺直腰杆。 舒苗:!!! 她怒视他,刚要怒斥他的不道德,一阵微弱的抽泣声瞬间引起她的注意 第215章 意外 “你听。”舒苗扭头看向大路的尽头,好像是从坡那头传来的。 周扬自知理亏,自然是巴不得立马转移话题。 只是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除了微风刮过山林的时带起的沙沙声,连虫鸣鸟叫都少的可怜。 难免有些一头雾水, “什么?” 舒苗被他这么一问,白眼一翻,随意敷衍一句, “没什么,既然你能自己走,那你直接去村部,我有点事。” 话落也不管他作何反应,直接朝发出动静的方向走去。 心中还在暗想,别又是哪对无良夫妻把孩子甩他们月儿湾吧? 这个天气虽还不至于穿大棉袄,但夹袄已经穿上,可想而知晚上的温度有多低。 如果真是的话…… 想到这个可能,舒苗更是直接小跑起来。 周扬虽然看不大清她的神态,但还是从她话中多少听出了一丢丢嫌弃的意味。 正要解释一番,谁知他不过怔愣的一瞬,人就跑出去好远。 眼看着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他顿时急了。 虽不知她到底听到什么动静才如此异常,光是这大晚上的,他就不可能任由她独自一人到处跑。 哪怕在武力上,自己可能还不如她…… 此刻几乎看不到人影了,可那仓促的脚步声他还是能听见。 他回手扶了一下背后的画架,立马大步追上。 而跑在前方的舒苗对这段大上坡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为这条路正是通往远沿河大队的。 翻到坡顶,她一眼便看到一个看不清样貌的身影,正在艰难爬坡。 怀着像是还抱着什么东西,抽泣声正是她发出的。 犹豫了一会儿,舒苗还是出声, “需要帮忙吗?” 浑身钝痛的厉害的陈笑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被吓了一大跳。 待她发觉开口询问之人是女性时,这才将将定神。 这里已属于月儿湾地界,这么晚还能在这活动的几乎都是本村人。 一想到这是自己娘家村子人,她满腹的委屈再抑制不住,沙哑的哽咽声顿时溢出, “唔,我,我是陈永福家的四儿,帮,帮我喊一下我爸妈,麻烦了……” 这时,周扬也追了上来,看到真有人求助,看向舒苗的眼睛唰地亮了好几个度。 舒苗此刻确实眉头紧皱,语气不太确定, “陈笑笑?” 被喊出名字的陈笑笑也不意外,只是浑身的不适感与早已麻木的双手早已让她精疲力尽。 这会儿听到来人准确喊出自己的名字,她反而安心许多,踉跄着的直接瘫坐在地。 见状舒苗心头猛地一跳。 立马快跑到她跟前。 直到走近了,才发现她刚刚怀中抱的根本不是什么包袱,而是孩子! 忽然离开温暖的怀抱,本就睡的不安稳的孩子,顿时发出小小的嘤啼, “呜哇哇……” 可陈笑笑只觉自己的四肢仿佛被灌了铅,任她再如何迫切的想起身抱一抱孩子都做不到,只能无力的瘫软在地。 舒苗只是看了一眼孩子,立马就去扶她,在入手的刹那瞬间就发现了她的不对, “你发烧了!” 说话间就要把人抱起,谁知对方却忽然一个痛呼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根本不配合。 这会儿舒苗也有些麻爪,“你到底伤哪了?” 一时也不敢随意再动手,就怕给她造成第二次伤害。 周扬眼见舒苗无处下手,直接跨过地上哇哇哭的孩子,在俩人身旁蹲下。 微微眯起眼,仔细观察蜷缩在地的女人。 很快注意到她似是护住胸前,飞快扫一眼那哭的跟猫叫似的孩子,脑中顿时灵光乍现, “你仔细看一下她胸部是不是肿胀的厉害?” 舒苗一懵,不可置信看向他。 有没有搞错? 现在都人命关天的时候了,你说这个合适吗? 知道她是误会了,周扬只得立马解释一句, “可能是乳腺炎。我大姐生完孩子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舒苗这才立马小心把人扶起,期间自然不可避免碰到她身体两侧,确实是肿胀异常。 可霎时间,她只觉荒唐至极! 虽然她不知道乳腺炎具体是因为什么造成的,但乳腺她还是知道的! 而且就那孩子的哭声,都不知道有没有两个月大,这种时候怎么会没人贴身照顾产妇? 她本想一鼓作气把人抱起来的,可中途不知是挤着了还是怎么,陈笑笑再度痛的直推搡她。 她大口喘息着,痛苦拒绝, “别碰我,好痛——” 好几次都险些从她怀中挣脱,这下舒苗也不敢再强硬着来了, “现在怎么办?” 可话一问出口,舒苗立马又推翻自己的求助。 算了,她还是跑回去叫人吧! 再耽误下去也不是个事。 立马小心把人放躺下。 而周扬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搭了一把手,“我来吧。” 舒苗不觉得他能比自己做的更好,“算了,你更不方便,不过我可能要租借一下你的车。” “一个成年男人该具备的力量我还是有的。”说话间,他早已解下自己的画架。 二话不说,伸手把人轻松抱起。 “痛……” “快把人放下,你……”舒苗下意识要骂人。 可在看到陈笑笑除一开始的痛呼后便再没声,立马噤了声。 周扬也不再开口浪费力气,一边注意尽量不碰到她的患处,大步流星朝村子的方向去。 舒苗愣愣看向他大步拉开的高大背影,清亮的眼睛里似乎闪动着些什么。 下一瞬,立马回神去抱那都快哭不出声来的孩子。 好在她之前因为好奇,抱过这软乎乎的小婴儿。 动作僵硬的一手托着孩子屁股,一手托着头,抱入怀中。 也顾不得孩子哭不哭,用脚挑起地上的画架袋子,拎上就赶紧朝周扬追去。 在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担忧的看了一眼他 随后更是加快速度,朝最近的一处人家跑去。 老远看到屋子亮着灯,扯着嗓子就喊,“张叔——,快救命啊!” 听到动静的张家人,纷纷出门查看什么是个情况。 手电一照,就看到狂奔的舒苗。 下意识以为她被什么野物撵了,二话不说抄起边墙边的锄头就迎了上来。 那来势汹汹的架势,让舒苗立马刹住脚步。 第216章 不愧是钞能力,效率就是高。 她匆匆看一眼被颠的再次虚弱哭泣的孩子,确定没什么大碍,立马把事三两句讲明白。 被喊张叔的男人,闻言立马让腿脚最快的儿子去通知陈家。 舒苗不相信还能有人比自己脚程还快,二话不说把孩子塞进张叔怀中,画架随地一甩,拔腿朝村部冲去。 被飞快超过的张家大儿子一脸目瞪口呆,却也只能咬牙坚持。 待舒苗气喘吁吁跑到村部,果不其然看到宋黎正搁村办公室,正与陈永贵聊的开心。 来不及解释,大口喘着粗气就把人拽走, “快,开车,救命去!” 宋黎本还有些好奇的,闻言瞬间大惊失色。 腿一软,拉住她迫不及待追问, “救,救谁的命,你别吓我啊——” 他的双腿都开始打颤,只恨不得掐人中给自己急救了。 万一,万一周哥真出什么事,他也就完了!!! “不,不是周扬。”舒苗哪能让他在这关键时刻失去战力? “呼~哎呦,我的妈呀,你可吓死我了,你说话怎么大喘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舒苗一把推到车上, “别啰嗦了,都说是救命,快点……” 自己也干脆利落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难得替自己东家刷好感的时候,他自然是郑重对待,只恨不得零祯起步。 汽车飞驰中,舒苗对着窗外大喊,“去卫生院!!!” 张家大儿子还没反应过来,汽车就自他身旁飞驰而过。 他此刻已经彻底麻木了,扯了扯嘴角继续闷头快跑。 这边舒苗俩人很快就看到刚与张家人碰头的周扬,立马招呼他们帮忙把人弄上车。 期间自然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陈笑笑的患处。 听着她痛苦的呻吟声,张家几位女性更是气的破口大骂黄家不做人。 随着汽车疾驰远去,张家人的怒骂渐渐消失。 唯有周扬粗重的喘息声在车内经久不绝,听的舒苗又好笑又有些许动容, “你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 见他还嘴硬,舒苗也不拆穿他。 努力扶住陈笑笑的身子,尽量减少车子颠簸给她带来的痛苦。 望着她烧的满脸通红,额头上却不断滑落的大颗汗珠,下意识想为她擦汗。 手一抬,就看到自己袖子上的泥点,动作顿时僵住。 叹息一声,看向呼吸总算平稳些的周扬, “有没有纸?” 周扬也没问她要干嘛,翻出一包纸回身抛给她。 舒苗伸手一把接住,看一眼口已经被开的抽纸,立马抽了两张给陈笑笑擦汗,希望她能舒服些。 等周扬歇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了自己的猜测,“我看她这么严重,估摸着镇上的卫生院不一定有把握。” “那你大姐那时是怎么处理的?” 话一出口,舒苗瞬间觉得自己问了个寂寞。 周家是什么人家,病了自然是去最好的医院。 随即立马又改口,“先去卫生院。” “也行,不过我估计她这个情况,大概率是要动手术……” 一听说要动手术,舒苗心头就是一咯噔。 可想到他家出过这种案例,加之王大夫还是中医,他知道些医理也正常。 可一垂眸,看到陈笑笑瘦的尖尖的下巴,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在她的记忆中,陈笑笑一直都是小圆脸,珠圆玉润的笑起来特别可爱。 也是老一辈眼中最有福气的那一挂。 可这才结婚不到三年,不仅是瘦脱相了,憔悴的哪像一个才刚二十岁的小姑娘? 同时也从记忆深处翻出与她丈夫黄满穗的所有有关记忆。 最后发现,除了知道这人是前苇沟村的外,就是这人自小长的个子高。 之后就没了…… 要不是这人跟自立关系好,她还不定记得这位是哪个。 烦躁! 周扬透过中央后视镜看到女孩的愁眉不展,没忍住开口安慰一句, “又不是你造成的,你在这生什么闷气?” 舒苗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解释女性嫁人后的各种困境,毕竟对方是男性,作为既得利益者怎么会在这方面共情呢? 毕竟像陆清愉那样的人还是少数…… 她抿了抿唇,叹息一声, “我没生气。” 周扬略一挑眉,没有拆穿她,而是换了个说法, “说到底还是她男没用,连媳妇孩子都照顾不好,还成什么家。” 你还别说,这话确实说到舒苗心坎里去了。 可谁让这是个不允许人口轻易流动的时期,作为壮劳力的男性出去打个工都千难万难,更别提这些基层女性了。 这就意味着大量基层女性只能困守这一方天地,遵循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社会现实。 虽然她没吭声,可周扬透过后视镜看到她面上的松动之色,也稍稍有些安慰。 瞧见她眉宇间的疲惫之色,接下来他识相的没再开口。 很快卫生院就到了。 因为不确定卫生院能不能治疗,几人都没有贸然把人抬下车,而是叫了医生来看。 果不其然,这里确实是治不了。 无奈几人只能与医生表明面前的情况,托他注意一下一会儿要是有人来寻陈笑笑,麻烦他告知一下他们的去处。 随后,一行人再马不停蹄赶往县里。 县人民医院, 住院手续一经办好,陈笑笑就被推进手术室。 舒苗瘫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一脸的疲倦。 周扬眸中划过一抹心疼,看一眼隔壁空着的病房,提醒一句, “你去睡会儿吧,我守着就行。” “不了,我没事。说来,今天还真是麻烦你了。” 周扬眸光闪了闪,老实说,他一点都不喜欢她的客气, “这算什么?我那么讨人厌,你不也不计前嫌帮我吗?” “原来你还知道你讨人厌呢?”舒苗懒懒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 听出她话中真没别的意思,他眼睛唰的亮了。 立马侧身斜靠着座椅,双眼亮晶晶面相她,迫不及待追问, “那现在还讨厌吗?” 对上他诚挚灼热的目光,舒苗眸光微闪,一时无语凝噎。 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干巴巴扯了扯嘴角, “你倒还挺会顺杆往上爬。” “你还转移话题呢!”周扬也不示弱。 就在他准备把这个问题刨根究底时,宋黎气喘吁吁的去而复返。 他双手都拎满了东西,一屁股瘫坐在长椅上大喘气。 既如此周,扬也只能暂时按下自己的小心思。 接过其中一个大号塑料袋,很自然转手递给她,“将就换一下吧,省的一会儿感冒了。” 舒苗看一眼同样浑身脏兮兮的他,再扫一眼只是一套普通棉布材质的夹袄,没拒绝, “谢谢。”话落,她立马朝厕所走去。 锁上厕所门的瞬间,她转身进了空间。 脱下裤子一看,外裤的屁股位置早就破了一个大洞…… 来不及多感慨得亏今天多穿了裤子,立马拎上一桶热水,快速洗了个战斗澡。 之后抓上外衣裤出了空间,先是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其他动静后,这才把脏衣服装回袋里。 从唯二的隔间出来后,立马就着水龙头把毛巾打湿,装模作样洗了一把脸。 再回到手术室前,发现已经没人,立马朝分好的病房寻去。 果不其然在病房门口看到人,此时的周扬早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他整个人懒洋洋地斜靠在门边上,双眼随意地望向地面。 听到脚步声,他漫不经心抬眸。 看清来人是女孩后,本还闲散的姿态瞬间一扫而空。 他唇角勾起,眉眼舒展开来,心情很是愉悦。 舒苗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陈笑笑的手术如何,无暇顾及这么多,直接大步冲到病房门口。 在医生正指导着护士,和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如何护理病人,她霎时愣了。 这人谁啊? 疑惑都没目光投向,眼含询问。 周扬无所谓耸了耸肩,语气理所当然,“护工。” 舒苗一愣,那这护工来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看出她的吃惊,周扬轻声笑了,“只钱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 听闻此言她瞬间沉默了。 好半晌过后, “不愧是钞能力,效率就是高。” 第217章 是吗? “超,超能力?”周扬一怔,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可看舒苗说的认真,他思绪稍微一转,顷刻间失笑, “钞能力?你还别说,这个词还怪别致的。” 舒苗耸耸肩没再说什么,而是进了病房旁听医生所说的注意事项。 前面说到感染风险,愈合困难倒之类的,都还在舒苗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直到后面的说只要是乳汁淤积,就很大可能会再次复发时,她直接傻眼。 不是这乳房上才动的手术,怎么喂奶? 难道不是直接用药中止哺乳期吗? 不中止,孩子又不能喂,那不就必然会出现乳汁堆积? 她承认,她此刻破防了! 实在没忍住插了句嘴,“医生,她都这样了,怎么还考虑哺乳的问题? 有没有什么回奶药之类的,直接中止哺乳不行吗?” 主治医生是位五十来岁的女医生,闻言看了一眼这位年纪尚轻的小姑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药用不用得,还得家属才能说的算。” 舒苗很是不解,迫切再次追问, “那要是她醒了,她能自己做主吗?” 她这个样子哪还能再奶孩子? 天知道,她光是在听到医生的治疗方案,就觉得浑身发麻。 只要一想到陈笑笑要带着双侧血淋淋的伤口,冒着大概率会再复发的风险,继续这劳什子哺乳期,她就心尖直颤。 这种行为真的有把她当人看吗? 听闻此言的医生,这才抬眸看向一脸不忍的女孩。 她目光很是平静,心下却不禁暗自摇头,又是个过度理想化的年轻人。 医生虽什么都没说,但所表现出来的就足以表明一切。 中止哺乳这件事,陈笑笑作为当事人都做不了主…… 舒苗紧抿唇瓣,面色难看至极。 医生不想吓着这个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的年轻女孩,微不可察的轻叹一声。 最后叮嘱几句护工,就带着护士离开病房。 内心正天人交战的舒苗,被几人离开的动静拉回了神。 她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 自己刚刚那一番话确实,有些自我了。 毕竟她不是陈笑笑,怎么就知道对方是否愿意为孩子承受这份痛呢? 可那种发自内心的疲惫感,让她根本打不起精神来。 只能安慰自己,医生说的也对,她作为一个外人,确实什么也做不了主…… 她抬眸看一眼还没醒过来的陈笑笑,眉头依旧紧皱。 说来,要不是陈笑笑的情况确实过于危急,医院指不定还不愿意收下人给她做手术。 现在情况好转了,在病人没醒且家属也没到位的情况下,医生不愿再担风险也正常。 唉…… 她回头看一眼老神在在杵在一旁,一脸事不关己的周扬,只觉更加心累了。 周扬被她那一眼看的心里一突,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这么看我干嘛?反正我姐不需要奶孩子,这方面的事我又不懂。” 舒苗再次一噎,她想表达的是这个吗? 一旁的护工大姐一直暗戳戳观察俩人,眼中隐隐透露出八卦之色。 毕竟这俩年轻人长得确实出众,想不注意都难。 她想到医生刚刚说的,再结合这位病患尚还在月子里就消瘦成这样的身子骨,心里初步猜测这两位年轻人才是这份工的主顾。 这会儿见俩人貌似要起争执,她自然担心这份高出寻常价格一大截的活计受影响,忙插一句嘴, “你们两个小年轻自然是不懂,不妨听我说一句这回奶药?” 舒苗闻声立马回头,眼中确是好奇。 周扬略显倨傲微抬下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我瞧你们应该是富裕人家的孩子,不知道咱这普通人家的能女人啊,想在婆家立住脚跟,就必须得多生几个孩子才成,且还得是男娃娃才最好……” 舒苗不耐烦听她这些封建糟粕,直接打断,“大姐,这跟回奶药有关系吗?” 护工大姐笑了笑,也就没再绕弯子了,“那我就直说了。这回奶药,可千万不敢随随便便用,用了就该影响下一胎奶孩子了。 到时候孩子再没奶吃,咱这普通人家买罐麦乳精都扣扣搜搜的,哪里买得起那精细的奶粉喂呀?” 听到这,舒苗更加难受了,“国家早就建议每个家庭只生一个孩子了,生那么多干嘛?” 被呛了一句,护工有心想说教这小姑娘几句。 可被周扬冷厉的目光一扫,讪笑着悻悻闭上嘴。 周扬冷眼看着这个小心思繁多的护工,心中就是一阵厌烦,不由在心里暗暗记了宋黎一笔。 可在舒苗看过来之即,面色一松,立刻含笑扬眉, “走吧,出去聊,省的打扰病人休息。” 舒苗看一眼面色依旧潮红的厉害的陈笑笑,有些犹豫。 他这次没再询问,强势拽着她胳膊,径直往外走,语气轻佻, “专业的事自然是由专业的人干,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凭白让人束手束脚。” 舒苗最后看一眼护工大姐,见她熟练给陈笑笑换敷额头的毛巾,这才没再吭声。 照例挥开他的手后,径直来到放着晚饭的长椅。 随意拿了个饭盒,与他并排坐下。 揭开饭盒,果不其然,饺子都放的有些坨了。 她也不在意,只是经过刚刚那事,她心情多少有些低落。 也可以说是她想不通,医生和护工大姐在都同为女性的情况下,为什么都下意识忽略陈笑笑作为患者本身,本就拥有对治疗方案的选择权? 而是把抉择权交与一个根本没出现的“家属”? 亦或是那个不负责任的“丈夫”? 周扬斜睨着她魂不守舍,只机械式的往嘴里塞东西,不禁有些好笑, “你不觉得你在某些时候,同情心太过泛滥了吗?” 舒苗往嘴角塞饺子的动作一顿,不自觉拧眉看向他, “那我也奉劝你一句,少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周扬吃惊指着自己鼻子,简直被她的翻脸无情给气笑了。 “对对对,是我多管闲事,要不是我多管闲事,我至于……”话说至一半,他急忙刹住。 最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笑脸,轻佻勾唇, “说的好像你不爱多管闲事似的。” 舒苗被他的意有所指噎住,本就烦躁不已的心绪瞬间大乱,气恼瞪了他一样。 起身坐到斜对面的长椅上,塞一整个饺子进嘴,恶狠狠的咀嚼。 心中不住唾骂,亏她还因为这事对他稍微改观了些。 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去上山寻他,真特娘的让人糟心! 周扬抬眸扫一眼与自己拉远距离的女孩,瞬间便觉这饺子没了滋味。 好在他也不是喜欢内耗自己的性子,饭盒一盖,随手搁一旁。 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大步一迈,直接坐在她身旁。 见她又往一旁挪了挪屁股,顿时乐了。 抵了抵腮帮子,也厚着脸皮挪了挪。 “周扬——!”实在没地儿挪了的舒苗怒目而视。 他扬眉一笑,唇角一挑,指尖轻点唇, “嘘~ 这是医院,静止高声喧哗。” 舒苗看一眼探头望向这边的护士,白了他一眼,也不再管他,继续埋头吃最后一个饺子。 他侧身支着头,看一眼俩人之间只余一个巴掌宽的距离,嘴角的笑意渐深。 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说真的,道德感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舒苗已经恢复面无表情,闻言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语气淡淡, “得了便宜就别出来卖乖了。还有,我只是一个拥有正常世界观的普通人,做出了每个普通人都会做的事。”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向他。 言外之意,你的思维不太正常。 当然,这个意思本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表达的。 她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太过明显,明显到周扬想忽略都不行。 他紧盯着她一双墨玉似的清亮眼眸,琥珀色的瞳仁沉了沉。 沉默半晌,忽而展颜一笑, “是吗?” 第218章 狗脾气 舒苗早已习惯他多变的情绪,反倒是他这一整天的温和让她还有些不习惯。 见他再度恢复阴晴不定的模样,难得还松了一口气。 也就没太在意,施施然起身离开。 待她把饭盒清洗完归置好,再次回到病房。 此时的陈笑笑已经退烧,尖细的下巴和惨白的面色却衬得她越发脆弱。 舒苗等了一会儿就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只觉困倦的更加厉害。 可陪护的小床是留着给护工休息用的,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招待所问问看只带了身份证能不能住店。 只是刚出病房,就看到支着脑袋直打瞌睡的宋黎。 而周扬,早就不见了踪影。 夜里的温度本就低,更别说走廊里还时不时吹过一阵寒风。 被寒风刮到的宋黎,更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舒苗只能拍拍他的肩,喊醒他,“醒醒,别在这睡。” “谁啊?”骤然被吵醒,宋黎艰难睁开双眼。 看清是舒苗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气无力从兜里掏出一张宾馆的入住单, “知道你出来的急没开介绍信,周哥就让我一起给开了间房,哈欠——!”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吓的舒苗立马后退两步,躲开他的喷射范围。 得,这下她也算是明白了,哪怕有身份证只要没介绍信也是不能办理入住。 想着这一天麻烦他们事已经这么多了,也不在乎这一间房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代我谢谢他,你也别在这等了,早点休息。” “那,那不成,我还得……” “行了,你和周扬加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跟着能有什么用?” 宋黎还挺有自知之明,也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闻言反而如蒙大赦。 噌的从长椅上弹起来,拔腿就溜。 可困死他了! 昨晚上开大半夜车,今天又没怎么休息。 之后又是爬山,又是送人上医院,还得安排这俩人的吃喝穿住,可真真是累死他了! 望着一溜烟就跑没影的宋黎,舒苗唇角微勾。 垂眸看一眼手中的入住单与钥匙,很快就看到宾馆的地址。 临走前叮嘱了一下护工,并留下宾馆的联系电话,这才放心离开。 至于陈笑笑的父母,这都快后半夜了还没来,指不定得多久才能到。 反正她已提前跟永贵叔说了陈笑笑的情况,到这她也不打算再等。 宾馆二楼, 舒苗掏出钥匙开门, 灯一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花香? 从玄关处往里探头,这才愕然发现床上地面都撒满了红艳艳的玫瑰花瓣。 床头更是摆了一束超大的玫瑰与满天星组合的花束,一闪一闪的还亮着光。 这架势,吓的舒苗木木的脑子瞬间清醒几分。 立马退出房间,再看一眼入住单,她眉头紧蹙。 是自己的名字没错,只是…… 可让她去问前台工作人员,她又没把握。 别忘了这可是个人员流动管理特别严的时期,每隔几天都会有公安上门查看住户是不是带着介绍信。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给自己办好的入住,可但凡让工作人员看出点什么,她就得被当“盲流”上报了。 虽然大概率也是不会有什么事,毕竟陈笑笑还在医院躺着。 可光是想想还得去公安局折腾一圈,她顿时犹豫了。 与此同时,她想到周扬刚刚那副明显不悦的神情,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再次进了房间。 小心避开地上的花瓣,来到放着礼盒的桌前。 拿起那张字迹龙飞凤舞写的字条。 —— 既然你承认自己是正常人,那我作为一个正常男性,自然也得以正常的方式追求心爱的女孩。 ——周扬 至此,她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是死了…… 死死攥紧手中的字条,忽一松手。 突然发现字条另一面还写着字,她皱眉打开细看。 【就知道你肯定没吃饱,这蛋糕就当是宵夜了(笑脸)】 望着这一句,舒苗陡然想起上次自己为败他的好感,特意胡吃海塞的那一顿。 霎时间,尴尬的恨不得抠脚。 紧接着,便是满心的挫败感。 加之满身的疲惫,与身上隐隐作痛的擦痕,都让她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今天这史无前例的超负荷运动量,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累了。 不管了!!! 可望着那满床的花瓣,她只觉更加头重脚轻了。 深呼吸蓄上力,猛地一掀被子,花瓣洋洋洒洒落满地。 她双脚一蹬,把鞋蹬掉。 之后更是连外衣都懒得脱,直接窝进被子里,双眼一闭就是秒睡。 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房间的隔音太好。 等舒苗自然清醒过来时,早已经是天光大亮。 这一觉给她睡的脑子都蒙蒙的,抱着被子不自觉蹭了蹭。 下一瞬,她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再无一丝茫然。 一眼便看到床头依旧鲜艳夺目的玫瑰,霎时间睡前的种种再次涌上她心头。 一拉被子蒙住头,烦躁的蹬腿大喊, “啊啊啊啊……” 发泄完心中的不忿,她再次露出头。 望着桌面上精致的礼盒,不禁长叹一口气。 这人她是打也不敢打,骂又骂不走,拼实力又拼不过…… 我的个老天奶啊,能不能给她指个明路啊~ 叹息完,该干嘛还是干嘛。 总不能不活了吧? 虽然不知道他又发的什么神经,但眼下,她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重新整理好心情,她简单洗漱一番,一拉开房门。 早已蹲守多时的宋黎立马喜出望外,“舒……” 舒苗指尖一甩,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度,精准落入他怀中。 “谢了,不过,我们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话落,不再看他作何反应,冷着脸下楼离开。 宋黎一改刚刚的笑容满面,皱着脸痛心疾首的直捶大腿。 周哥啊,周哥,这才缓解的关系怎么又被你给搞僵了? 昨天那一出鲜花猛攻,他就劝了不合适。 谁知对方跟抽风了似的,直接命令他办事去。 因为这事,他可是闹心了一整晚。 果不其然吧? 现在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真真是,唉…… 出了宾馆的舒苗没第一时间去医院,而是去了趟不远处的邮电局。 当即去了一个电话给陈永贵,让他安排人立马挖一些天麻出来备好。 之后再去国营饭店,翻出自己快过期的粮票,又加了点钱,让打包二十个大肉包。 自己则抱着一份装了五个大包子的油纸包,一边吃一边往医院去。 刚到住院部前时,手中还剩最后半个包子。 于是停下脚步,打算吃完再上楼。 谁料到一个抬头,就看到倚在二楼栏杆处,笑的一脸肆意张扬的某人。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果断转身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她这一路上也想明白了,既然这人非要当这个狗皮药膏,那她也不阻止,就漠视他到底。 不然以这人的狗脾气,她还真怕给他骂爽了。 呵呸! 第219章 水货 只是她这目光一转,就看到墙根处一辆稀烂的自行车,车轮上还裹着大块大块的黄泥巴。 咦~ 败胃口! 她果断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嘴里,立马上楼。 路过等在走廊处的周扬时,就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往前走。 周扬也不气馁,一手一个保温杯,嬉皮笑脸跟上, “干吃包子多噎人啊。喝豆浆还是牛奶,都只放了一点糖,不腻人。” 俩人身高外形本就出众,这会儿又正处于饭点,引得不少患者家属纷纷看了过来。 被这些人盯着舒苗倒不觉得有什么,就怕等会儿去病房碰见秦姨夫妻俩。 到时候这两个人再嘴一瓢,把这事告诉大妈,又是一桩麻烦事。 无奈只能停住脚步,一脸不善的看向他, “王大夫要的天麻,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周扬像是对此早有预料,左手拿着的保温杯往胳膊上一夹,空出一只手后,立马从后腰处掏出对讲机。 “宋黎,去月儿湾一趟,把东西给我家老爷子送去。” “那你怎么……”对讲机那头传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立马挂断。 他抬眸看向她,灿然一笑,顾盼之间似有一种飞扬的神采。 好似在说,只要我想,就有的是办法! 舒苗再次被他无语到。 看一眼四周探头探脑偷窥的人头,心里忍不住腹诽。 真是搞笑,她什么时候成了会顾忌他人异样眼光的人了? 难不成真像林衍说的那样,日子过得太舒心,以至于底线都被拔高了不少? 想到这,她顿觉纳闷不已。 好在这般纷乱的思绪还未侵扰她多久,迎面正好撞见从病房出来的陈永福。 这下她也没拿闲工夫与他扯皮了,立马快步上前, “永福叔!?你这……” 瞧着他满身的泥巴,甚至脸上还沾着已干涸的泥点,立马想到刚刚那辆稀烂的自行车,心中瞬间猜测。 而此刻的陈永福已没了以往的笑模样,眼眶通红,胡子拉碴,满脸的憔悴。 见是舒苗,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是苗丫头啊。我家笑笑可真是多亏了你了,不然……” 说着他语气略带哽咽,忙偏头看向别处,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叔别这么说,你们家待我好的时候,我不也没客气吗?”舒苗见状也不好再多问,立马伸手要扶他坐下。 他急忙后退一步躲开,连连摆手,“别,叔身上脏,我没事。” 舒苗也没勉强,随即立马把其中一份包子往他怀里塞, “叔,你们这一大早的肯定还没吃,这还是热乎的包子,你拿着。” 陈永福立马强打起精神来,连连推拒,“那不成,笑笑这事就已经很让你破费了,咋还能……” 舒苗这会儿正焦心陈笑笑什么状况,不想在这浪费时间,立马抓过一旁无所事事的周扬, “你帮我带人去洗个脸。”飞快丢下一句,一个猫腰从他身侧溜开。 之后更是推他一把,让他把陈永福给挡下。 周扬无奈只能张开双臂把人挡住,“叔,你就别难我了,走吧。” 他嘴上喊着叔,面上却没有一点恭敬之色。 病房内, 秦翠芳握紧女儿的手,望着护士给换药时裸露出来的伤口,心疼肝颤。 她死死咬紧下唇,不让口中的哭泣声溢出,泪水却早已顺着早已堆上褶皱的眼角落下。 舒苗进屋的动静,让她勉强分出几分心神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俩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打定了主意。 那就是黄家必须得为此付出代价! 定了定神,舒苗这才看向正在换药的陈笑笑。 一眼便看到那血肉模糊中还混着白色乳汁的伤口,霎时心头一紧。 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心口却堵的更加难受了。 也不顾护士在场,直接朝秦翠芳开口, “秦姨,给笑笑用上回奶药吧,省的再遭罪。” “什么药?”秦翠芳正心疼女儿心疼的厉害,一时有些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一看她这架势,舒苗就知道她还没与医生沟通过,便把回奶药的基本原理给讲了。 “用用用,马上用!”听闻此言秦翠芳迫不及待直点头。 之后一边抹眼泪,一边咬牙切齿小声咒骂, “遭瘟的黄家合该断子绝孙才是,敢搓磨我闺女,真是给他们好脸了!” “那狗日的黄满穗我打从一开始瞧着就不是好货,哄了我闺女又不珍惜……不愧是一家子坏心烂肺狗东西,这次不弄死他,我秦翠芳的名字就倒着写!” 骂着骂着,她看向依旧浑浑噩噩的女儿,眼泪再次哗啦啦的流, “这日子咱不过也罢!爸妈给你做主,笑笑啊,咱不回去了啊!呜呜……” 今天来换药的是个年轻护士,大概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后,也是也于心不忍, “这回奶药也不是用了就立马见效,婶子要想用就尽快找医生开,病人也能少遭些罪。” 秦翠芳被这么一提醒立马醒了神,匆忙擦掉眼泪,“诶诶,我这就去,那这里……” 舒苗有心想问问陈笑笑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立马接过话, “秦姨你快去吧,这里有我看着,你放心。” 就在秦翠芳前脚出病房,陈笑笑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护士叮嘱了一番,也跟着出了病房。 刚还双眼紧闭的陈笑笑忽地睁开双眼,她微微转动眼珠看向舒苗,惨白无一丝血丝的唇微动了动。 舒苗瞬间秒懂她这是有话说,不动声色给她递了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护工大姐,略一思索,立马注意到角落里的脏衣裳。 上前一翻,果不其然是陈笑笑昨天换下来的,心情瞬间有些不好了。 这年头的护工可不像后世,会在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写明需要负责病人的哪些护理与服务。 都是默认包括把病人全部护理服务算上,更别说给她开价时,就是以高出市价三倍聘用来的。 这忙了一天,连最基本的衣服换洗都没做好…… 哪请来水货!? 既然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该有面子也不用给来,面色不善看向她, “我记得护工还包括给病人换洗衣服的吧?” 护工大姐面色微变,可想到高额的报酬,动了动嘴,抱着衣裳灰溜溜出去了。 随着病房门被关上,舒苗走到病床前,弯腰凑到陈笑笑跟前, “你说,我听着。” 第220章 美妙的旋律 陈笑笑忍着伤口被扯到的剧痛,艰难抬起手。 舒苗诧异了一瞬,主动握住她的手,耐心等待着。 胸前无时无刻存在的胀痛,让她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她嘴唇哆嗦着,眼中顷刻间盈满泪水, “舒,舒苗,你帮,帮我,帮帮我……” 舒苗下意识以为她这是想离开黄家,立马点头答应, “你放心好了,我们月儿湾的姑娘自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去,等你好了,就为你讨公道……” 陈笑笑顿时急了,手上一个用力,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不要,我答应过他的,还有……” 舒苗被她尖锐的指甲抓的有些疼,便没听的太仔细,以为她是担心孩子,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早点把身体养好。至于孩子的事,我相信你家里人肯定会安排好的,别想那么多。” 却不曾想她却愈发激动,她拼命摇头。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顺着她那枯瘦如柴的脸颊缓缓滑落。 看的舒苗心里越发不好受,却还是耐心等她接着往下说。 好一会儿,陈笑笑才缓过来,沙哑难听的嗓音再次响起, “对不起,我,我还不想离开黄家……” 舒苗的脸色瞬间惊愕,紧接着便是一股难以遏制的荒唐感在心中翻转,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满穗哥也是为了我和孩子才去南方打工的,我相信他!”陈笑笑一脸的郑重。 好似不习惯在他人面前谈及自己与丈夫的感情,她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出一抹血色, “他说过会永远爱我的。” “不管别人如何说,我相信他不会的。” “所以,我要去找他。” 如果说之前舒苗还能忍,毕竟人夫妻万一真感情好呢? 可直到后面那一句接一句的恋爱脑发言,舒苗只觉眼前一黑。 没忍住咒骂一声, “陈笑笑,你个白痴!煞笔!” 一个人再是嘴上说如何爱你,在你生孩子的时候都不出现,就勤等着你一个人面对生活的所有困难和痛苦,这还算哪门子的爱? 更别提还疑似在外出轨了!!! 陈笑笑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被骂,但她无所谓,只反复念叨, “舒苗,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见她依旧执迷不悟,舒苗气归气,但顾及她的身体,没把话说的太难听, “赶紧休息吧,这事等你养好身体之后再说。” 就你这身体,能不能活着去找他都是个问题,还惦记他? 陈笑笑察觉她的敷衍,立马急了。 用力攥紧她的手,撑着身子要起身,哪怕扯到伤口了也不顾,眼含哀求, “舒苗,你帮帮我吧,劝劝我爸妈,让他们别闹,好不好?” 舒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冷笑一声, “呵~我看不止是你父母,还有你大伯,亦或是村里人那,你都指望着我去压?” 陈笑笑被她冷漠嘲讽怔了一瞬,朦胧泪眼微垂。 她咬了咬早已破皮出血的下唇,猛然抬头,期期艾艾唤一声, “舒苗,你就帮我这一回好不好……” 舒苗目光冷冷注视她片刻,忽然嗤笑一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速退开, “帮不了!” 如果在这之前,舒苗还能把这人归咎于乐于奉献自己的恋爱脑。 但这会儿她算是明白过来,这人一开始就想拿自己当筏子,去堵全村人的嘴! 话落更是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陈笑笑满脸惊慌,艰难撑起身子,想拦住她,“舒苗,你别走,不……” 以月儿湾的团结,别说是外嫁的姑娘被搓磨,就是本村人家搓磨外来的媳妇都得被吊起来打一顿。 光是想想,她就知道婆家肯定不会有没好果子吃。 要是满穗哥知道她娘家人把他父母给收拾了,这可怎么办啊? 秦翠芳正带着配好药的护士火急火燎往病房来,刚好与出病房的舒苗撞上。 见她面色有些不好看,瞬间变了脸色,迫不及待追问,“笑笑跟你说什么了?” 舒苗不想再谈论陈笑笑的事,摇了摇头直接转移话题, “秦姨,既然你们在这我也就放心了,公司还有点事,我得先回去处理。” 秦翠芳有心想再问,紧跟着来的陈永福连忙拉了她一把, “公司的事要紧,你快去吧,这里不妨事的。” “哦,对了,那位护工大姐已经提前给了三天的工钱。”舒苗面色微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她的本职工作就包括了守夜,照顾病人换药,兼盥洗衣物,你们别被她唬住了……” 陈永福担心妻子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也顾不得客气了,忙不迭答应, “那不能,那你快忙去吧。” “那行,秦姨,叔,我先回了。”舒苗冲俩人点头示意,没再多言。 待舒苗与周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秦翠芳忍不住心生怨怪, “你说这孩子怎么回事?笑笑难得愿意开口说话了,她就不能跟我说说吗?再不济…… 再不济陪着笑笑好好说道说道,宽慰宽慰一下也好。” 陈永福被她毫不客气的发言惊住,像是第一次认识妻子时,久久难以回神。 回神后,便是满心的羞愧与恼怒,低声怒斥, “闭嘴!你闺女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 “有时间在这推卸责任,不如去问问你的好闺女又干了什么蠢事!!!” 秦翠芳被他吼的愣住,紧接着便是更加高声怒吼回去,“陈永福?你竟敢吼我!?” 她本就因为闺女的事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再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指责,是彻底绷不住了。 猛地一推他,厉声质问,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嫌我生的闺女给你丢人了是吗?” “你倒是羡慕人家出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出息孩子能投生到你家来吗?” “秦翠芳,你胡说八道什么!!!” 俩人的争吵声回荡在整个住院部。 刚走至楼下的舒苗脚步微顿,很快恢复如常,头也不回往外走。 周扬大步跟着她身侧,脚步别提多轻快了,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舒苗正心情郁结,脚步越发快了。 来到车站,瞅准回红星镇的汽车,麻溜上车。 周扬迟疑站在车门前,望着车内混杂的人群眉头拧的死紧。 舒苗看一眼坐满的座位,心情也不太好。 不过在发现周扬没跟上来时,心情稍稍好转,立马找了个角落站好。 麻溜从兜里掏出口罩带上, “呼~” 终于好受多了…… 霎时间,只觉车上鸡鸭声的乱叫声都成了美妙的旋律。 第221章 高超手段 片刻之后,随着汽车的启动,司机也开始了照例的吆喝, “发车了,发车了,都做好了——” 舒苗的神情也愈发的轻松。 她就知道这种大少爷怎么会挤这种充满乡村气息的小破车? 还别说,这歪打正着的感觉还真不错! 还不等她高兴两秒钟, “师傅等等,等等——!” 师傅一脚刹车下去,车速缓缓下降,伴随着司机的骂骂咧咧,并关车门声响起时,她高高提起的心再次落地。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被率先挤上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不火车晚点了,劳烦师傅担待,我一会儿补两份车票。”随后便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番油滑世故的说辞,果不其然让司机闭上了嘴。 舒苗也难免好奇看了过去。 只见那青年一头打了发胶的铮亮大背头,一身过于宽大灰色领带西装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滑稽。 在听到有乘客在嘀咕他穿的时髦帅气时,舒苗嘴角一抽,差点没笑出来。 无奈时下流行这副装扮,她立马垂下眼眸。 担心再看下去,自己嘴角的弧度就要压不住了。 随着汽车再次提速,舒苗立马扶紧身旁的座椅。 青年看了一圈车上,立马瞄上舒苗身旁还算宽泛的空处。 把大包举到头顶,一边朝目的地挤去,一边大声嚷嚷, “麻烦各位兄弟姐妹,叔伯婶子们抬个腿给让让啊,让我往里头挪挪,大家都能松泛些——” 青年朝气十足的嗓门,加之客气的问候,乘客们也都友好的配合着缩脚的缩脚,挪腿的挪腿。 待他挤到女孩身边站住空位,立马把大包放在脚背上顶着,这才得以长出一口气。 被包裹挤到脚的舒苗:“……” 她看一眼四周挤的密密麻麻的各种物件,确实腾不出一点空隙来了,只能默默扭头看向窗外。 紧接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清亮嗓音响起。 吓的她一个激灵看去. 一眼就看见身材高大的周扬,正微低着头与她跟前座位的大娘交涉。 大娘飞快接过他手中的两块钱,笑的牙花子都呲出来了。 二话不说,麻溜起身让座,还假模假样的大声说话, “大侄子,来,你坐,我这身子骨好着呢!不需要座。” “你快坐!我给你挡着些人,省的有人给你挤着了。” 说着一手把住前后两个座椅靠,一副老母鸡护犊子的架势。 可那眉开眼笑的模样,活脱脱一副捡了钱的开心。 其他人对此事虽有些羡慕,但也仅限于与同伴小声酸一句。 毕竟这一趟车到最远的红星镇也才五毛钱车票。 刚刚那年轻人一给就是两块钱,也就是说刨等会儿要给的车费,大娘只是站一路,就净赚一块五! 任谁看了不羡慕? 舒苗默默抽回被大娘一把按住的手。 可周扬与坐里侧大哥的说话声,还是不受控制的钻入她耳中。 她眉头皱起,就要喊住他。 身旁的青年突然搭话了,“妹子,那是你对象吧?好大的手笔,咋不上前去?” “不认识。”舒苗对人自来熟不太自在,目视前方,一脸淡然。 青年闻言看一眼面色微变的小伙,瞬间了然。 下一瞬声调一变,语气也变得促狭起来, “哦~,不认识啊~”“ “那也是追求者!” 舒苗眉头狠狠一跳,很是不耐烦扭过头。 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脸皮这么厚? “妹子我跟你说,我这双眼睛就是尺,只要打眼看去,就能猜到那人的七八分心思,更别提……” 他喋喋不休的话还没完,忽一对上女孩隐隐透出不耐的清亮眸子,心头猛地狂跳。 “那,那啥……我……” 倒是舒苗望着眼前青年的面容,越发觉得有几分面熟。 不待她开口询问,汽车一阵急刹。 车上的众人向前倾倒,舒苗也差点撞到前面的椅背,还好一旁的青年伸手拉了她一下, “小心!” 周扬掏钱的动作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下意识回手想去扶她,却毫不意外落了个空。 舒苗虽然有些反感这人的自来熟,但人家毕竟帮了把手,她也只得同他道了一声谢。 随即看向司机方向,同时紧急竖起耳朵听售票员与他的谈话。 因为此刻车内的抱怨声与问询声太大,她只隐隐约约听见“不行”“技术员”“退票”之类的字眼。 不过,光是这些就能知道大概情况了。 而周扬见失望于自己被忽略,唇瓣微抿。 一旁早已迫不及待想赚一笔是大哥,急忙催促一句, “小伙子,还换不换?” “换。” 舒苗被周扬的声音带回神,下意识开口制止他,“别换!” 周扬眼里一下子就被浓浓的喜悦填满,猛然抬眸看她。 舒苗被他眼里的光刺的有些不自在,眸光闪了闪。 她指了指前方,示意他注意前方。 就在这时,售票员嘹亮的嗓门响彻车内 “老乡们,实在不好意思,汽车出了点毛病,暂时是走不了了。” 她这话一出,满车哗然。 “不过大家别担心,买了车票的乘客我们都照价退给你们,要退票的都到我这里来。” “至于没有买车票的也别想着把我当冤大头,我每收一分钱,本子都记了的!” 这话一出,刚还热情“护驾”的大娘,俏没声的就要开溜。 却被青年一把拽住,一口流利的本地话腔,“大娘诶,你这不道德吧?” “人司机都退车票,你这拢共才站没一分钟,咋得也得退些才是!” 大娘被拦住瞬间不乐意,立马扯着大嗓门开骂, “人后生都没不乐意,你在这充什么好人?” “我看你小子不安好心,是不是想讹我的钱!” 对她的倒打一耙青年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说:“大娘,我哪敢啊。只是这道理得讲清楚不是?” 坐在后排的乘客大多都还没买票,见有热闹看,也不急着下车了,纷纷看起热闹来。 倒是坐在周扬里侧的大哥,见这么好赚外快的机会从眼前溜走,心里难免郁闷。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出来搭腔, “王婶,你这就不对了,亏得你儿子还是村书记,你就是这么在外人败他名声的?” 一听说这人是村干部家属,其他乘客看她的眼神霎时都变了。 瞬间冒出几位正义人士,一通义正言辞的指责,瞬间就把大娘给架上了。 周扬见事态发展这么快就有了定论,难免诧异了一瞬。 随即隐晦地看了青年一眼。 第222章 爆改 他倒是不在乎这一两块的,只是事情到了这步,已不适合再与这一车人唱反调,便只能任由事态往早已有了的定局发展。 大娘最终还是碍于得维护儿子的名声,不情不愿掏出还没捂热乎的两块钱,气恼甩下钱,匆匆下车去。 舒苗作为旁观这一变故之人,侧眸看一眼身旁的青年。 心下暗叹,这手灵活利用舆论的手段确实高超。 对方坦然回视,嘴角上扬,丝毫不掩饰那胜券在握的神态。 等乘客相继下车后,舒苗身边又多了一条尾巴。 青年扛着他的大包,巴巴跟上她的脚步,“好巧啊,我也是去红星镇……” 周扬不耐烦这别有用心之人黏上舒苗,大步一迈,直接挡在他跟前。 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即不屑的嗤笑一声, “人贵有自知之明。” 就这副德行,他都嫌伤眼睛! 青年无辜眨了眨眼,一副不是很明白的样子,“同志,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挡我的道干啥?” 周扬见他还搁这装傻,冷笑一声,“少跟我装蒜……” 倒是刚还闷头走路的舒苗,听到他说是红星镇的,立马想起在车上时觉得这人面熟的事。 她停下脚步,立马回头,“月儿湾的?” 青年闻言,眼里顷刻间迸发出猛烈的惊喜,“是是是,你也是月儿湾的呀,真是没想到啊,咱还是一个村子的呢,这缘分也没谁了!” 说话间,直接忽略目光冷然的周扬溜溜达达绕开他,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舒苗背着手仔细打量他几眼后,略有些迟疑, “你是……” “我你可能不认识,但我爷你肯定认识!” “李富贵,李大爷,村口每集赶牛车的。”青年眉开眼笑,迫不及待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我在家里排行老四。对了,我大哥是村卫生员,李雷。” 这个久违的名字一经被提起,舒苗愣了一愣,脑中瞬间理清这其中的关系。 “你是李婷她大弟?” “还真是认识,瞧我,一个村子的都还认不得,真是不该,对了……” “舒苗!”他还要问,却被周扬冷然的喊声打断。 “你是舒苗——!!!”刚还一脸平静的李峰,顷刻间瞪大了双眼。 “咔嚓!” 就在这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李峰心中破碎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难得遇到个心动的女孩,竟然是那个早被传得神乎其神,考上大学后还毅然决然回到村子搞经济的传奇人物。 本还有些气愤的周扬,自然没错过他的表情变化,刹那间只觉自己刚刚生出的那丢挫败感着实是可笑。 他悠哉悠哉慢步走到舒苗身边,一副胜利者姿态的斜睨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轻嘲。 舒苗却像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眼中亦是新鲜亦是新奇, “多年不见,你变化挺大的。” 要没记错的话她上次见他时,好像是三年多以前了。 这么一“捣拭”,就更加认不出本来的样貌了。 李峰敏锐察觉到她的意思,再看一眼一身清清清爽爽,且身材长相都优于自己一大截的人,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不自觉尴尬地蜷了蜷脚趾头,面上却依旧笑的没心没肺, “那可不?你的变化也蛮大,我一时还没认出来……” 他都不好意思说,他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记忆中那个黑瘦的女孩一眼。 至少他对女孩的记忆,确实还停留在第一印象中。 “对了,只听说你姐考去了南方的学校,现在看来是你随身跟着去的。” 李峰张了张嘴想辩解自己肯定是哥哥,但又怕她误会什么,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此刻需要缓缓。 一方面是想理清自己的思绪,更是想预估一下自己到底有几分胜算。 舒苗看出他的敷衍与隐隐的退缩之意,她瞬间心情飞扬。 这才对嘛! 既然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小伙伴,那就永远是朋友才是。 既然威胁已解除,周扬更是吝啬于给他眼神,直接无视他,立马跟上舒苗的脚步, “这才出市区不久,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红星镇,要不我们掉头回去租车吧?” 舒苗看一眼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段,疑惑反问, “你记得路?” “当然!”周扬对自己的记性还是很有自信的。 “那走,掉头!”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得了吧,这掉头回去起码得走半个小时才能到有人家的地方。” “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前方一里多路有个村子,我去租两辆自行车给我们送回去。” 舒苗想想也是,立马就答应下来,“也行,那我们快点吧。” “诶!?”周扬一脸懵,自行车哪有汽车坐的舒服? 他眉心皱了一皱,却没敢把话说出来。 无奈只能跟上俩人的脚步。 来到李峰所说的村子后,俩人就等在路边看着包裹,顺便等他的好消息。 好在片刻之后,李峰很快带着三位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回来。 只是在看到李峰的刹那,舒苗瞬间惊了, “你,你化妆了?” 他之前油腻腻的发型被洗净,宽大滑稽的西服也换成了剪裁合身的装束。 打眼看去,就是一枚面相稚嫩的邻家大男孩。 他笑了一下,露出一颗虎牙,配上那双弯起的眼睛,显得有些调皮又可爱,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看着顺眼多了?” 说话间,直接从自行车后座上蹦下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因为做发型而特意留长的头发,在这么短时间内自然是干不了。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水珠顺着他额角滑下,一路蜿蜒,滑到下巴处。 犹豫了几番,终于落了下去。 发丝上的水珠随之滚落在肩,晕染出点点水痕。 舒苗望着眼前这位堪称爆改的大男孩,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周扬心中陡然生出危机感,眼神微微眯起,眼底缓缓酝酿着风暴。 嘴角却一反常态的勾起出一抹笑意。 他漫不经心抬眸看向被天边越积越厚的乌云,轻声笑了, “叙旧是不是也该找个合适的地方?” 第223章 运气好? 被这么一提醒,一众人都惊住,下意识抬头看天色。 刚还高挂的艳阳有被被云层遮住的迹象,远处的天空渐渐积蓄着厚厚的乌云,一看这场雨就小不了。 刚还乐呵呵接活的三位小伙也跟着犹豫起来。 现在可入冬了,不像夏天,淋场雨也没什么事。 别到时候感冒了不算,在这泥泞的路上把车给摔了,那可要不得! 一看那几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舒苗心下了然又无奈。 看样子这自行车也是坐不上了,那就别再浪费时间,早点回去找个旅馆住吧。 只是一想到这茬,她再次僵住。 她没有介绍信!!! 李峰没料到不过疏忽间情况就大变,顿时郁闷了。 作为半个庄稼人,他自然明白这个天意味着什么。 自然也不好为难人家,索性主动提出不能再租他们的车。 “谁送我去一趟县里,并找到靠谱回红星镇的车,这钱就是谁的。” 就在此刻,周扬蓦地开口,指缝里夹着的两张大团结随风微微飘扬。 李峰没想到他又来这么一招,一时愣住了。 紧接着便拔腿抢在意动的几人之前,一把把他手里的钱抢下。 在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神情,把钱叠吧叠吧,重新塞回周扬上衣领里,还像模像样的拍了拍。 随即扬起灿烂的笑脸,转身冲那三人挤眉弄眼的解释, “误会哈,我这兄弟嗯……哈哈……” “到县里才几步路啊?我们自己走回去就成,用不着送……” 舒苗起先也被周突如其来的手笔给无语到,在李峰眼疾手快出手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立马快走向面色略显不善的周扬。 急忙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冲动,再等等。 周扬难以置信看她一眼,确定她是这么个意思后,气恼之余又觉得好笑。 怎么这月儿湾出来的人都这么奇怪? 又没花他们的钱,况且还是敌对立场,就这么华丽丽给他省上钱了? 道德素质都是这么高的吗? 把人安抚住的李峰,笑眯眯拍胸脯保证, “以后还有这事,我肯定还找你们!” 几人看向周扬,见他垂下眼眸没再有其他表示,这才失望结伴离开。 李峰笑眯眯看着三人的背影远去,转过头看向周扬时,面上的神情瞬间变的一言难尽。 这人是傻子吧? 他困难的时候,怎么就没碰见这么好大方的主? 舒苗与他对视一眼,很是感同身受的眨了眨眼表赞同。 其实她也明白这种割裂感,起源于他已经拥有足够多的钱。 准确的说,人家的时间比钱值钱的多…… 亲眼瞧着俩人默契的对视,周扬眼神微冷,只是这丝不悦立马就被打断。 “这位兄弟,不是我说你,要论熟悉县里,谁还能比我熟悉?你有那闲钱不如给我赚差价?” 李峰拎起地上的大包裹,拍了拍上头的灰,嬉皮笑脸的开口。 话落,他包裹往肩上一甩,咧嘴一笑,“要是我帮你找车租,你就顺带把我也给捎回去呗?” 周扬微怔一瞬,眼神微眯,上下打量起他。 让他奇怪的是,这人身上真没有丝毫朝他人示弱的难为情,心中难免生出些许新奇来。 舒苗见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只得出来打圆场,“行了,等租到车了再说吧。” “也对,那走吧……”李峰眉眼一弯,乐呵呵又凑到了舒苗身旁。 那乖巧的模样,活脱脱一只活泼可爱的的小狗狗。 引得舒苗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之前装扮成那样,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面嫩吧。” 说起这个,她不禁想起陆清愉曾经也为此苦恼过。 可随着身份与职业的转变,那张总被侃言有失稳重的脸,现如今却成了年少有为的荣耀。 “算是吧,不过也不全是。”他一双漂亮的黑眸转向她,坦然自若任她打量。 “明白了。”舒苗一想他那一身滑稽的装扮,在车上接连收到的他人艳羡的目光与称赞,忍俊不禁的笑了。 周扬默默跟上两人,听着俩人轻松愉快的谈话,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明明这家伙的心思也不比他浅显的多少,为什么舒苗却不排斥,反而与他聊的这么开心?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讨人嫌了吗? 他的疑惑没人为他解答。 而因为心中有了紧迫感打开另外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就把全副心神放在赶路上。 一行人很快回到班车出故障的位置,只见一行人或趴或躺围在车底下,争执讨论着什么。 得!这下彻底没搭车的希望了。 于是接下来谁也没再开口,只闷头赶路。 迫切想赶在下雨之前,找到车或是是能落脚的地方。 眼看着前面就要到县里,一阵阵雷鸣声在天空炸响。 “啪嗒!”雨滴开始落下,稀稀拉拉的。 李峰抱紧手中的包裹,脚步愈发快了。 舒苗感受着愈加密集的雨点,忙开口,“不能再走了!得找地方躲躲!” 当即撇下二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最近的一处人家狂奔而去。 豆大的雨点顷刻间噼里啪啦砸下,砸得人生疼。 可待舒苗跑近一看,这才愕然发现这户人家院门上挂着锁。 这下可好,没人在家! 随着雨幕渐大,她也顾不得许多了,立马紧贴着院门站好。 好在院门前突出来的一块屋檐,躲她挤一挤躲下三两个还是可以的。 周扬仗着自己人高腿长,哪怕事先落后李峰一步,愣是在最后关头抢先挤占舒苗身旁的一半位置。 舒苗见空间瞬间被缩减,无奈只得立马侧身站上门槛上。 上半身倚靠着门板,不轻不重踢了周扬一脚,“还愣着干嘛?挪一挪让人挤挤!” 周扬不动声色撇了撇嘴,立马侧着身子照做。 这样一来,也勉强腾出一个空位。 只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峰很快就成了落汤鸡。 看了眼那狭隘的空位,心一横,直接掉头就跑向下一家。 舒苗愣了一瞬,可看到他那足足需要站两个空位的大包,心下瞬间了然。 她就这么看着那个身影在雨幕里狂奔了两百多米的样子,去到那户人家。 好在那户人家可能是有人在家,雨幕中那道隐隐约约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饶是周扬都忍不住轻啧一声,“运气还不错。” 第224章 开什么玩笑? 舒苗莫名看一眼他因被雨水打湿后俏皮地垂在眉眼间,且还挂着水珠的几缕碎发。 再看看自己同样湿了大半的头发,都不想说他了。 在她看来,自己三人同样是半斤八两,谁也甭笑话谁。 随着雨势变大,寒风也跟着阵阵吹来。 冻的她再没心思想起来,她立马双手插兜,缩起脖子抵御寒风的侵袭。 周扬此刻正侧身面对她的后背,正蹙眉拍打掉外套上沾到的雨水。 忽一察觉她的动作,下意识顿住。 舒苗正盯着门框上忙忙碌碌的小蚂蚁走神。 下一瞬,还带着对方身体余温的外套轻轻覆盖在她的肩膀之上。 舒苗惊讶回头,动作间衣服难免从肩头滑落。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快速把衣服往上提了提,并细心拢好。 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雅清香瞬间把舒苗包围,以至于让她的脑子宕机片刻。 她满脑子都是,这年头就有人喷香水了? 像是料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他一双略微上挑的眸子噙着浅笑, “我不冷,只要你不嫌衣服是我的就成。” 舒苗这才骤然回神,一眼便注意到因着他的动作,从发尖跃然滴落的水珠。 也是这湿漉漉的头发,让他原本明朗的五官瞬间柔和下来。 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此刻盛满了热烈而又真诚勇敢的爱意。 这份一如既往毫不掩饰的炽热情感,烫的她心尖微颤。 她下意识移开目光,敛下的眸光闪了又闪,才稍稍褪去这份异样。 随即面色如常抬眸,习惯性忽略他失落的目光,转而把视线落在他那一身简简单单的针织衫上…… 她自然是不相信他说的不冷。 只是…… 就在这时,一道撑伞朝两人走来的身影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绪。 李峰打眼一看,就察觉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握伞的手一紧。 不过一瞬后,重新扬起笑脸,“伞不够大,只能一趟趟送,你们谁先来。” 话虽是这么问,但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落在舒苗身上。 周扬心情正低落,自然就更加正不耐烦他的装模作样。 闻言,只皮笑肉不笑的轻勾唇角, “自然是女士优先。”同时,他眼中尽是若隐若现的敌意与警告。 李峰依旧毫无所觉般,笑的一脸单纯无害, “那成,冲你这话,一会儿我肯定快些来接你。” 舒苗则趁机拿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直接塞回周扬手中,“谢谢,不过我觉得你更需要。” 话落一个猫腰钻到伞下,一把握住伞柄,立马催促李峰, “行了,别啰嗦了,一会儿安顿下来想怎么聊不行?” 李峰笑眯眯应声,真就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灵活配合她的脚步,小心避让路面的积水。 伞虽然够大,但架不住雨也大,哪怕两人紧靠着一起走,还是有些遮不住。 李峰握伞柄的手下意识想倾斜至对方那,却愕然发现动不了! 舒苗倒没注意到这些,垂眸很认真注意脚下的水。 因为她穿的是胶底布面的棉鞋!!! 以及她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顿住脚步。 因为惯性,伞被她无知觉间强势带走好几步。 李峰望着自己落空的手心,再次被冰冷的雨水打脸,不禁面露一丝苦笑。 看,老天都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舒苗飞速后撤两步把人遮住,尴尬道歉,“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下次肯定注意。” “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努力扬起笑脸,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不知怎得,舒苗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想到确实是自己做错在先,瞬间心虚了。 长了教训的她,接下来都自觉放缓脚步,并且尽量配合着他来。 而俩人的“互动”在周扬看来,就是那姓李的故意做苦肉计博取女孩的好感。 他下颌紧绷,不自觉握紧拳头,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 这头, 李峰感受到女孩的不动声色的小心照顾,心中不免暖流涌动,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了李婷为什么单单认定了她为偶像。 她真的在很纯粹的照顾任何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譬如此刻。 又让他清清楚楚明白她所做的这一切无关任何情爱,只因她觉得对方值得。 既然已知自己的喜欢,对她来说将会成为一份负担…… 以免以后连邻家哥哥都做不成,那还不如及时止损。 这么想着,他心一横,果断将自己心中原本冒出的那些隐晦的好感萌芽掐断。 再次抬眸看向女孩什么目光中,只余纯粹的欣赏。 可不知怎么的,他脑中却突然闪现刚刚那一幕。 刹那间,他心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酸涩,快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他大大方方看向女孩明艳娇美的侧颜,立马就想到李婷这段时日因错失良缘的懊悔不迭。 突然就觉得自己作为哥哥,有必要提醒一句。 状似无意间的感慨,“你说情意这个东西,是不是不说,它也是会从眼里流露出来?” 舒苗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直接懵了。 不过一瞬后,下意识回怼, “你不觉得你这话问的很冒昧吗?” “冒昧吗?我觉得还好吧。” 她微微睁大双眼,一脸震惊加不可置信。 可对方一张娃娃脸,湿漉漉垂泪狗狗眨啊眨。 这副模样,比谁看起来都无辜。 无辜到舒苗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斟酌片刻,她还是迟疑开口,“你指的是谁?” 如果是的话…… 能尽早打消他的念头,还是尽早的好。 省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影响团结! 李峰没错过她一闪而逝的紧张,心道果然! 得亏他机灵,早早及时止损。 不然就该如同那还蒙在鼓里的大哥,一天天的患得患失。 心思电转间,他突然注意到她到神色不太对。 立马想到什么,略有些心虚的瞬间挺直腰板,“你这么看我干嘛?我可一直拿你当妹子看,你……” 舒苗闻言双眼陡然亮了亮,随即心有余悸的长出一口, “那就好,那就好……” 这会李峰反而有些郁闷了,不情不愿提了一句, “那他……” “他什么他?我管他呢!” 此刻的舒苗满是是消除隐患好心情,只觉神清气爽! “那我要说的是你呢?”他悠悠补充一句。 “我?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舒苗直接被他这话给逗笑了。 第225章 暖的人心窝都跟着要化了。 “你不觉得你对他的包容度很高吗?”李峰目光定定望着她的眼睛。 从这一个来小时的相处,他自然看出刚刚周阳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甚至有些行为可以称得上冒犯,可他却从没在女孩眼中看到一丝丝反感或是不耐。 亦或是说,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李峰眼中的意味深长却让舒苗愈发的莫名其妙,随即面露苦笑, “看来这些年你对月儿湾的情况了解的不是一般的少。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他一愣。 光从那人花钱的大手笔,他自然也知道他家境肯定不一般。 可看出女孩的无奈,他心中莫名一紧。 “他姓周,王大夫的外孙。”说这话时,舒苗刻意隐瞒了一部分。 以此她便能快速判断出,李家属不属于村长陈永贵的心腹那一脉。 便也能快速断定这人能不能用。 毕竟那手无知无觉间就改变舆论的手段,好好利用起来也是一员大将。 听闻此言的李峰沉默一瞬了,片刻之后他才再度开口,“他爸是省里的那位?” 舒苗心下了然,面上则一脸无奈的点点头, “你当我对他与众不同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 他忽然抬眸,眨巴眨眼一脸真诚,“可你看他的眼神,让我觉得不只是这些。” 舒苗被他突然的大转弯的话题给怔了一瞬,随即忍俊不禁的笑了, “我说你这人,小小年纪估摸着连对象都没有谈过,怎么张嘴就是什么情什么爱的?” 怕不是爱情话本看多了吧? 什么叫眼神不对? 但凡长得好看的,别具特色些的,不论男女,多看两眼都正常好吗? 周扬又不是丑的惨绝人寰,某些时间他的外形也确实蛮吸引人的不是吗? 李峰察觉她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心中暗叹一声。 行吧,她说没有就没有吧。 不过,有件事他还是得反驳,“谁小小年纪了?” “李婷跟我同班过,你是她弟……” “谁跟你说我是她弟?我们是双胞胎,谁规定我就必须是弟弟了?” 舒苗霎时愣住,“你们是龙凤胎?” 她怎么没听说过? 不对! 李婷与自己是同年生人,只是月份大些,所以…… 她目测了一下眼前也就比自己高一个头皮的“大男孩”,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呃…… 她只知道李婷她大弟身体不怎么好,十岁前一直养在外婆家。 之后回了月儿湾,也因为没有小伙伴不怎么出门,也就没怎么见到过。 而她之后更是频频跳级,就连与李婷的接触都少的可怜,哪还会对她弟弟记得这么清? 当然,主要是这家伙个头没比她高多少,加之身材又是消瘦那一挂的,怎么看都像是才十五六岁的大男孩…… 可转念一想,他这个身高在月儿湾也已经处于中上水平了。 咳咳,好吧,好吧。 看来是她在北方待久了,就想当然的以身高外貌来判定人的年纪了。 准确的说,是不知不觉间忽略了南北方人身高的差异。 虽然他们这地处南不南,北不北的省份,但身高较北方人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她心下虽有些尴尬,但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来,语气轻松, “嗨,那不也年纪不大吗?” 李峰自然察觉她隐晦的打量,不动声色挺直腰板,便也识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见他不说话了,舒苗只能默默加快脚步。 很快两人就到了小院门前。 这间小院跟他们月儿湾常见的小院构造稍有些不同。 院门后边是连着的三间房,正对院门的这间屋子没做小门儿,而是直通小院。 刚好方便几人暂时躲雨,又不至于太打扰到主人家。 李峰小声介绍了下小院的主人,是一对六十左右的老两口,让她别到处走动。 舒苗瞬间秒懂,忙示意他赶紧去接人。 在他转过身的刹那,她陡然长出一口气。 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下后,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她刚刚确实有在刻意转移与周扬有关的话题,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下意识的行为,她也说不清。 姑且算是不喜欢别人探听自己的真实想法吧。 就在她垂眸沉思之际,右边的厨房里传来一阵蹒跚的脚步声。 想到李峰的提示,舒苗立马打起精神,站起身来。 在看到来人是一位头发花白,满沟壑的老太太。 舒苗眸光微闪,面上却笑着主动打起招呼,并表示自己的感谢。 老大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 “闲着也是闲着,进来给我烧个火。” 舒苗先是一愣,想着毕竟是借人家的地方躲雨,帮点小忙也不为过。 含笑答应后,立马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厨房。 可很快就被一盆盆的红色果子吸引,定睛一看,全是山楂!!! 想到山楂酸溜溜的滋味,她口腔里就不受控制开始分泌唾液。 直到瞧见站在灶台前,正手脚麻利给山楂串裹糖衣的精瘦大爷,她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老两口是卖糖葫芦的! 不过这样看来,她也明白了李峰为什么说这老夫妻俩是60岁左右的年纪。 因为大爷的精神面貌打眼看去,都不一定有六十,可大娘却苍老的多。 老两口的年龄一中和,可不就是六十岁左右吗? 而此刻的大爷正全神贯注的将山楂串迅速在糖浆中转动,使其均匀裹上一层糖浆,然后放在抹了油的长方形铝盘里。 那一套熟稔的动作,看的舒苗眼睛都直了。 老实说,每当那浓稠的糖液顺着山楂流淌下来时,她的心都忍不住暗暗提起,生怕那糖沾到大爷手上。 大娘见这小姑娘目不转睛盯着老伴看,便知道也是被老伴那一手提心吊胆的裹糖衣手法惊着了。 恍惚间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紧接着目光停留在女孩潮乎乎的头发上,她嘴角很快又放下,轻咳两声, “咳咳,开始吧……” 舒苗被喊回神,连忙答应着跟上大娘的脚步。 这才注意到这间厨房的构造也有很大的差别,最显眼的便是比寻常人家大的多的灶台。 刚好方便放置那一个个长条形的托盘。 心思电转间,她很快在大娘的示意下在灶膛前蹲下。 瞧见里头足足的炭火时,她霎时愣住了。 因为锅里此时正熬着糖,是绝不能用大火的。 可此刻灶膛都是火红的炭火,压根就不需要再烧火。 滚滚热浪直扑她门面,暖的人心窝都跟着要化了。 第226章 为何就不愿借力呢? “谢谢大娘!”舒苗心下感动,扬起笑脸道谢。 而全程冷着脸的大娘,被女孩热烈的笑容闪到眼,不自在撇开视线。 轻嗯一声后,便慢悠悠挪回老伴身旁。 把盘子里已经凝固冷却的糖葫芦一串串掰下来,再插到一旁的草把子上。 草把子上的糖葫芦,宛如一串被精心雕琢的红宝石,颗颗饱满圆润,红得透亮。 很快,草把子上就插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 忙碌许久的大爷这才腾出手来,把整根草把子拔起,随后走向厨房对面那个房间。 而大娘则自觉开始搅拌锅里的糖浆,以防糊锅。 舒苗紧挨着灶膛,烤着自己半湿的头发。 很快,一阵萦萦热气自她发顶袅袅升起。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老两口的互相打着配合,为每一串平平无奇的山楂果施展着神奇的“魔法”。 女孩大大方方的打量,让忙碌中的大娘分神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道 “一串两毛,一块钱六串。” 舒苗闻言眼前瞬间一亮,立马从兜里掏出五块钱, “麻烦了,我就要这么多。” 大娘被她的大手笔怔住,就连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的大爷,也跟着侧目看过来。 舒苗眨了眨清凌凌的眸子,眉眼带笑,“我一口气能吃十串。” 言外之意,这些糖葫芦可不够她吃。 当然这也是事实。 要不是还有俩人跟着,她还打算把老两口的糖葫芦全包圆了。 毕竟可以存在空间里慢慢吃嘛。 她之前吃的糖葫芦,十之八九都没有经过这老两口这么细致的清洗,而且价格也实惠。 这可是难得的良心商家了。 殊不知,她这话再次把老两口给惊住。 最后还是大娘率先回过神来,她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赞成, “适量吃些山楂是不错,但照你这么个吃法,肠胃该受不住了。” 这下轮到舒苗卡壳了。 不是,正常人还有把生意往外推的? 霎时间,她有些后悔嘴快了。 “谢谢大娘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道谢后,她立马厚着脸皮改口, “这么老些糖葫芦,我一个人肯定也吃不了,剩下得带回去给家里弟妹分,我们家孩子多。” 老两口对视一眼,最后大娘还是把钱收了。 就在舒苗松一口气时,大娘又从兜里掏出4块钱毛票,慢悠悠递上,“只卖一块钱的,多了没有。” 舒苗被她这超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给噎住,看一眼马上又要满一盘子的糖葫芦串,默默咽下嘴角的震惊。 乖乖收下钱,重新回到到灶膛边上。 她心里暗暗腹诽,不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些诱人的糖葫芦。 就在这时,厨房外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舒苗这才想起这里俩人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忙不迭起身要去迎他们,大娘却再一次开口了, “不要火了,把碳夹出来。” 舒苗迈开的脚步一顿,最后还是拿起脚边的火钳。 夹上一块火红的碳火,随后才发现身旁根本没有存碳的瓮。 “就放火盆里,拿出去。”大娘眼皮都没抬,吩咐一句后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舒苗看一眼锅里见底的糖浆,无奈只能照做。 同时也这老两口的面冷心热更加深刻。 等她端上火盆出了厨房,就看到俩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气氛那叫一个冷凝。 而李峰才换的衣裳,更是肉眼可见的又打湿了大半。 舒苗放下火盆,一脸的诧异,“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峰立马抢答,眉眼一弯,乖巧回答,“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绊了一跤,打湿了些。” “那你快些把衣服换了。”舒苗不置可否点点头,顺便提醒一句。 随后看向周扬,只见他神色冷然看向门外的雨幕,一身寂寥气息久久不散。 更是丝毫不在意俩人聊的什么。 舒苗有刹那的错愕,随即眼含询问看向李峰。 此时的李峰却恰到好处的背过身去,正在换外套。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问一下周扬是什么个情况时,大爷又扛着一草把子糖葫芦出来。 不同于之前都是直接进对面的房间,他站住脚步看向舒苗,随后又指了指草把子上的糖葫芦。 舒苗瞬间秒懂他的意思,眼角眉梢都挂上了欣喜。 快走两步上前,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开口, “那大爷你可得站好了,我可得选上头最大的!” 大爷被女孩的俏皮活所泼感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但很快就隐去。 舒苗自然没错过他的反应,心情也跟着多了几分欢喜,立马兴致勃勃挑起糖葫芦串。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刚还一脸冷酷的周扬皱眉狠狠瞪了李峰一眼。 李峰双手一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但眼中却透露出一个意思:是你没用,怪得了谁? 从来都是周扬嫌弃别人,他哪里受过这种嘲讽? 霎时间,他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李峰嘴角微微上扬,倨傲的模样别提多神气了。 你还别说,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是真爽! 待舒苗挑好糖葫芦后,笑眯眯朝大爷道谢。 大爷无声摇了摇头,就继续之前的工作。 舒苗也没在意,先是把糖葫芦分给距离较近的李峰两串。 李峰拿着糖葫芦,眼含挑衅地递了个眼神给对面。 舒苗一回头,就见周扬恶狠狠的瞪向自己这一方,她下意识回头。 就见李峰咬下一颗糖葫芦,嘴巴吃的鼓鼓的。 把他一张本就略显幼态的脸,衬更加少年气十足。 在舒苗看过来时,他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活脱脱一乖巧小狗狗。 而亲眼目睹他飞速变脸的周扬,脸色难看至极。 以至于在舒苗重新看过来之时,面部表情更是都来不及调整。 舒苗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糖葫芦吃吗?” 周扬看一眼女孩手中红彤彤的糖葫芦,再看吃的津津有味的李峰。 一想到她都是直接给那人,而到了他这里,就是象征性的客气询问…… 不过霎那间,他眼中的愠怒展露无疑。 紧接着便是满腔的苦涩在他心间蔓延开来。 他眼睫微垂,遮住眼中的黯淡失落。 艰难想扯出个笑容来,却失败了…… 舒苗眸光闪烁间,鬼使神差扭头咬下一颗糖葫芦,很快把心头的异样压下。 她嘴里含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再次询问一句,“味道很好,你确实不吃?” 他低垂着头,以往清朗嗓音也变得干涩喑哑, “不了,谢谢。” 她嚼嚼口中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略有些失神的愣愣看着他转身离开。 已经换好衣物的李峰,围坐在火盆边烤着火。 他看一眼失魂落魄离开的人,再看看一脸茫然的女孩,嘴角轻勾又很快放下。 随即一句话打断她的思绪,“这雨下这么大,他还能跑了不成?指定问租车的事去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舒苗想想也对,很快便把心中那丝隐隐的担忧抛却。 俩人围在火盆边,美滋滋啃着糖葫芦,顺便做着口头上的计划。 让人意外的是,大娘却不符合常理的把周扬带去了堂屋。 独留下舒苗与李峰俩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惊奇。 还不等俩人琢磨过味来,一辆经过改装的解放碑卡车停在小院门前。 司机拎着一个小皮箱,飞快冲进小院。 这下俩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倒也算是乐见其成就是了。 同时一丝微不可察的紧迫感在舒苗心头化开…… 片刻之后,周扬打着伞,闲庭信步而来。 随后更是在俩人目瞪口呆中,不急不徐打开司机带来的箱子。 司机则很是自来熟的开灯、搬桌子,以方便周扬随时放置东西。 而那老两口更是直接就不露面了,一副任由他们折腾的意思。 暖黄的灯光倾洒而下,照在他英挺正气的面庞上,很好中和了他眉宇间的攻击性。 他专注地挑选着草把上的糖葫芦,仔细审视每一串的色泽与饱满度,精准将最红润透亮的几串挑出。 接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略过桌上好几份颜色不一的透明印花糖纸。 最后拿起印着点点梅花的糖纸,动作轻柔又稳当,缓缓把糖葫芦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随后,他把包好的“花枝”聚拢,再用漂亮的彩纸包好。 每一个折角,他都精心处理,确保线条流畅自然。 最后拿起丝带,在指尖熟练地缠绕、打结。 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在他手中诞生,为这束“花”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 “花束”即将完成,他轻轻捧着它,从上到下仔细审视。 下一瞬他微微皱眉,似是对其中有些地方不太满意。 很快他又调整了一下朵朵“花枝”的位置,让“花束”整体看起来更加协调。 确认无误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一旁静待吩咐的司机早已悄无声息的把现场收拾干净,并退了下去。 周扬抬眸望向她,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眼中闪烁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舒苗有些无措的看一眼还下着大雨的天,一时不知该怎么打圆场才合适。 脚步堪堪站定,他便含笑开口,“你不用急着拒绝我,几串糖葫芦而已,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不是吗?” “还有我想说的是……”他话头顿了一顿,眼中暗芒闪烁,继续循循善诱, “你既不喜被某些规则或是人所束缚,那便只有一条路,努力登上这权利的顶峰。” ”亦如你一直所推崇的女性独立,你真的不想亲自为她们筑建高台吗?”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可你为何就不愿借力呢? 第227章 傻眼 “轰隆隆——” 车窗的雨还在下,落在泥土路上,渐渐汇聚成一个个小水坑。 行驶中的卡车行进速度被影响,车身也颠簸的更加厉害。 舒苗一头靠在副驾座椅上,纤长的指尖无意义转动着一支裹了精致外衣的的糖葫芦。 她眉心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脑子一遍遍闪过他那似是提醒,实则是诱惑的话。 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不顾一切利去用身边人的助力,去达成自己想要的呢? 是因为怕还不清? 还是说,她的内心其实也不认同自己能做大做强? 行吧,她承认她有时候确实也会担忧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可能会破产。 其实细细想来,她这一世的很多成就都是运气使然。 换一个角度来看,她能经历这神奇的穿越,不也是运气的另一种体现吗? 所以,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种,不是吗? 思及此,她的心态再次放平。 转瞬间便是满心懊恼。 舒苗啊,舒苗啊,你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明知道周扬这人是在明着引诱自己借力,怎么就偏还真心神恍惚了? 说起借力,林衍那座大山不比他牢靠的多? 好歹跟林衍合作,没有把人赔进去的风险! 打住,打住! 什么赔不赔的? 作为一个公司还处于负资产的负责人,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一个脚步一个脚步,稳打稳扎才是! 怎么就考虑到要借力的时候了? 现在可是全国私营经济遍地开花的时代,换她是投资人,也不可能选择这么个小公司投资? 实在是回报率太低,不值当! 等她有一定的实力了,再来考虑这些借力的东西吧。 重新把思路理清,舒苗紧跟着松了一口气,随即果断把糖葫芦拆了。 至于周扬打的那些如意算盘,她不接招不就是了? 就是有些感慨,果然每个人都不如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她咬下一颗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的思绪越发清明。 说来她与周扬的相处并不多,并且大多时候的交流都是毫无意义的争执。 那他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那些异于当下女性主流观念的? 换而言之,自己的心思是不是太过一览无余了? 看来,她确实得好好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与能力了。 不然在往后的商业谈判桌上,又何来的优势呢? 卡车后车箱内, 经过改装的车厢增加了遮雨棚与两排座位,此时俩人正面对面坐着。 不同于李峰一脸古怪的欲言又止,周扬则依旧坦然自若的继续包着糖葫芦。 李峰就这么看着一束又一束风格迥异的糖葫芦花在他手中绽放,面上的好奇疑惑与难以置信逐渐转变为麻木。 直到最后一束“花”完成,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感慨了一句, “想要就努力争取,不寒碜!” 周扬斜了他一眼,虽然什么没说,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昭示了他的好心情。 虽然她只收了一支“花”,可她眼中的惊艳与隐隐追随的目光是做不了假的。 不管她是因何原因触动,只要那个是人他不就好了? ———— 随着卡车驶入月儿湾,舒苗打起精神指挥着司机在李峰家门前停下。 李峰本想提醒她一句的,但想到以她的聪明才智与应对经验,肯定早已料到,他便什么都没说。 道了谢后,他抱着自己的大包裹匆匆下了车。 舒苗与他挥手告别,就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去村部。 她一方面是要与陈永贵说明陈笑笑的具体情况,一方面也是为了顺理成章把周扬那货给甩掉。 不然他要是直接往她家院门口一站,她还要不要脸了? 可要是让村民把人赶走又不现实。 毕竟他是王大夫外孙子的事可是人尽皆知。 王大夫在他们村卫生室坐诊这么些年年,哪家敢说没有受过他的诊治?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把这烫手山芋抛给永贵叔。 作为身兼数职的全能下属,为上司处理后勤也算是职责所在。 可刚到村部,舒苗立马就发现了不对。 叫停车,冒雨冲下车。 “李爷爷?村长呢?” 正望着雨幕唉声叹气的李富贵,闻声扭头看去。 见是舒苗,浑浊的老眼顷刻间亮了好几个度, “哎呦喂,丫头诶,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颤颤巍巍起身,急的直跺脚,“你快去前苇沟村看看吧,现在是法治社会喽,可不兴再砸人屋子!” “永贵那个倔脾气又说不听,别又该受处分了!”说话间,他拍着大腿急直踱步。 舒苗倒不意外这么个结果,看一眼雨幕,眉头紧皱,“什么时候去的?” “老早就去嘞,这都一半天了,还没回来,唉~” “李爷爷,你先别着急,他们带了多少人去?” 说起这个,李富贵更加气的吹胡子瞪眼,“又是那一帮子人,哎呦,我都不想管他了。” 最后无奈摆摆手,嘴上说着不想管,但眼中的担忧却愈盛。 舒苗见他了解的不多,也不再多问,喊住刚躲至屋檐下的周扬,语速极快解释道, “借你车用用,租车钱一会儿我再给你。” 周扬见她没头没尾来了一句就要走,立马上前几步抓住她胳膊,目光沉静, “借车可以,但得带上我。” 舒苗抬眸定定看向他,知道但凡是他认定的事,几乎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也就不再与他争执浪费时间,果断答应。 话落就要往雨幕中冲,却被李富贵叫住, “这里有伞,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也这么轴呢?瞧给淋的。” 舒苗看一眼李爷爷一手雨伞一手斗笠,果断拿过斗笠,把雨伞让给周扬。 带上斗笠飞快冲上车,立马吩咐司机掉头。 而撑伞的周扬也在此时跟司机说了一句什么,舒苗只以为他是在吩咐司机听自己指挥,便没再多注意。 而是示意李爷爷别在屋檐下站着了,让他赶紧回屋里去。 很快,卡车再次缓缓启动。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车就这么华丽丽停在了自家小院前。 她脑子一懵,立马问司机怎么回事。 得知是周阳让他在这停的,她脸一垮,立马戴上斗笠下车。 果不其然,就看到之际样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好几束花花绿绿的各式精致“捧花”。 舒苗看见这一幕,再次傻眼。 她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他为什么非让自己坐副驾。 敢情搁这等着她呢!? 紧接着便是对李峰那货的迁怒,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不知道吗? 她明明说的那么清楚了,他怎么都不知道拦着点? 哪怕是吱一声也好啊! 第228章 很臭的好吗? 舒苗头疼扶额,可现在时间紧急,她还急着去前苇沟看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月儿湾说是村子,但光是人口就占了一个镇子的三分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村民要是再团结一致,哪个镇上领导看到了不怵? 一想到永贵叔要是因为冲动,真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被撤下村长一职。 镇里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那时候,平静安稳了十几年的村子就该乱了。 周扬看出她的为难,眉梢一挑,明知故问, “要是不方便,那就掉头回村部吧。” 舒苗就知道他是料定了自己赶时间,无奈只能拉着脸开了院门,让他把东西往屋里放。 被关在柴房的小黑听到主人回家的动静,非常高兴的摇着尾巴,激动的呜呜咽咽直哼唧。 舒苗没时间搭理它,飞快把自己的房间门关上。 没好气瞪一眼眼珠子四处打量的周扬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不知道我赶时间吗?” “赶时间?那你还不帮着一起?”周扬不仅没被打击到,反而笑眯眯的将了她一军。 最后舒苗确实受不了他的磨叽,直接上手帮忙。 几趟过后,她家空旷的堂屋,很快被那一束束糖葫芦花占领高地。 舒苗只能立马把堂屋门关上,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一转身,迎面一根糖葫芦送至她面前。 周扬微微歪头,挑眉轻轻一笑, “糖葫芦加包装一共50,一会儿你算在租车费里给我,这下总不好再生气了吧?” “嗯?”他尾音上撩有点撒娇的勾人意味。 舒苗被他越发无赖的强买强卖给气笑了,“我说了我要买吗?等会事了全给我弄走!” 不想与他再僵持下去,脚步飞快往外冲。 周扬瞧着她气冲冲的背影,唇角勾起,眼底的笑意不自觉溢出。 以防万一,不忘高声再加一句, “嫌贵啊?那我给你打折还不成?” “嘭!” 车门关上的瞬间,舒苗迫不及待追问司机, “师傅,租你车一天多少钱?我给双倍,接下来呢你就听我指挥。”说话间,舒苗就准备掏钱。 司机闻言略有些为难 “小姑娘,不是我不租,而是你那位朋友直接就租了一个月,而且合同我都签了……” 舒苗动作一顿,不死心再次开口,“租一个月多少钱?” 万一价钱合适,还能用来运木材。 “1200。” 她果断把手从兜里收回,“不租了!” 他奶奶的! 就是需要租卡车运木材时,也只需要租两天卡车,也就一百块钱就能把一季的木材通通送到位。 她又不是钱多烧的慌。 打肿脸充胖子那事,她才不干! 好在接下来周扬都没再闹幺蛾子。 只是到了前苇沟村,才发现卡车根本进不了村,无奈舒苗只好披上蓑衣步行过去。 周扬就这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全程没打扰她。 就在即将到达村部时,终于看见了那乌泱泱的一大群大小伙子们。 与之相对的,是前苇沟村村民们敢怒不敢言的怒目而视。 “厂长回来了!” “厂长,笑笑怎么样了?” “厂长……” 一见到舒苗,一群人纷纷七嘴八舌是问起陈笑笑的情况。 舒苗目光冷冷一扫前苇沟的村民们,面色冷凝,“不太好,医生说要进行多次手术引流。” 虽然不知道引流是什么意思,但手术和不太好几个字,大家可都听懂了。 陈笑笑的本家兄弟闻言,抄起锄头气势冲冲就往村子屋子冲,嘴里更是唾沫横飞的骂着黄家人。 陈苇沟村民见状,纷纷在私底下窃窃私语。 很快陈永贵带着几位陈家长辈,面色俱都很难看的自人群中走出。 看到舒苗也只是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随即朝众人吆喝道, “今天大家都在这,那我陈永贵就在这跟大家伙说个明白。 他黄家,故意刁难搓磨我月儿湾的姑娘,要不是及时发现送去县医院,指不定命都没了…… …… 基于终上所述,我们两村也商量过了,不管陈笑笑愿不愿意再回到黄家过。 黄家都得承担她所以后续治疗的费用! 这两百块钱就先紧着送去医院,三天后,剩下的五百块钱我会让人来取,黄老哥们意见吧?” 陈永贵嘴角含笑,目光却冷厉至极。 黄老汉也就是陈笑笑是公公,脸一阵青一阵白,可面对连村长也不能撼动的人,却也只能认栽。 连连点头答应,三天后一定凑齐后续的治疗费用。 就在前苇沟村民以为这事终于了结时,陈永贵再次发话, “孩子呢?” 黄老汉满是沟壑的脸皮狠狠一抽,却还是咬牙让大儿子去把人带来。 不过片刻,一个两岁左右的黑瘦男孩被抱了上来。 男孩一身破衣烂衫,还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一看就没人照顾。 这孩子哪怕冻的眼泪鼻涕直掉,却依旧一声没敢哭出来。 月儿湾一众人眼睛都气红了,却碍于村长早先的吩咐不好轻举妄动。 陈笑笑的大哥,阴沉着脸快速上前接过孩子。 孩子认不得眼前是男人,惊恐的眼泪哗啦啦直淌,瘪嘴无助回头伸手要大伯抱。 其余人纷纷围上前来,七手八脚把孩子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飞快给他换上暖和的棉袄。 孩子的心思是最为敏感的,察觉这群人的善意与心疼,很快就不哭了。 乖乖窝在舅舅怀里,颤颤巍巍闭上眼。 “哼!”陈永贵看一圈不敢与自己对视的黄家人一眼,冷笑一声,带着人就走。 舒苗看都不看前苇沟村民一眼,与陈永贵并行着往外走。 对于陈笑笑的这摊子烂事,她实在不是很想管,既然已经得到妥善解决,她也看就不再细问。 只是该提醒的还是得提一嘴,“我问过笑笑的意见了,她不打算离婚。” 陈永贵脚步一顿,无奈的轻叹一句,“料到了,我已经做主把两个孩子要过来,如果黄满穗那小子真有心,自然会到我月儿湾上门。” “如果不来,我们月儿湾的姑娘想改嫁还不容易?” 舒苗一愣,只觉得这么做不合适。 她虽然不赞成恋爱脑,但更加不赞成女性的婚姻自主权被强迫。 只是眼下不是细谈这些的时候,她把这事记下后,没选择在这个时候吭声。 只是在回程的时候出现了些许分歧。 舒苗都在副驾驶坐好了,周扬一拉车门就要挤上来。 吓的她下意识出脚,差点没一个脚给他揣下去。 最后理智回笼,扯了扯嘴角咬牙切齿道,“你再上一个试试?” 周扬扒了扒车门,重新躲回伞下,理所当然一摊手,“那么多人挤着,很臭的好吗?” 第229章 惊艳 很臭? 舒苗眼睛都快瞪圆了,差点没直接质问出来。 飞快看一眼拉成了一条超长线的回村队伍,忙压低声音警告他, “你还好意思说?刚刚是谁急不可耐让人上车的?” “上车的时候嫌人上的少了,现在还来嫌弃什么?” 周扬屈指掸了掸肩上沾的雨珠,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我那不是想着尊老爱幼吗?怎么?不可以?” 两人的谈话时间有些长,很快引来了有些人的注意。 走远的人还特意停住脚步回头看是什么个情况,舒苗见状,无奈深吸一口气, “那行,我坐后面,你坐这。” 说着连忙坐直身子,脚一伸,就要吓唬他让开位置。 周扬不退反进,把出口挡的严严实实,抵唇轻咳两声解释道, “咳咳,那个,座椅往前挪一挪,后面还能再挤一个人的,我坐里面就成。” 舒苗脑子一懵,回头一看。 好家伙,真有个折叠起来的小马扎! 而且那块位置还好巧不巧的刚好够放下一个小马扎,霎时间她整一个无语住了。 感情说了半天是让她腾位置啊! 毕竟就周扬那个子,就算把座椅往前调,后面的空间也不足以挤下他这么大个人…… 她现在下车跟大部队徒步回村还来得及不? 可一想到她下车徒步,那车厢里刚坐定的一群人,指定也得跟着她一起折腾,无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凭着记忆中仅有的几次的经验,舒苗很快在座椅下方找到一个横着的手柄,把座椅往前挪了挪。 随即弓着身子,一猫腰钻到里侧。 “那个……”周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上车后,把伞小心收起,关门,一气呵成。 舒苗在小马扎上坐定后,刚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咔”的一声,本还有些逼仄的空间瞬间空旷许多。 舒苗愕然抬头看向前方,只见那道恨不得顶在挡风玻璃上的身影,一时有些难以言喻。 她动了动嘴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卡车缓缓驶离原地,与人群拉开距离后才开始提速。 以往需得步行一多小时的路程,半个小时就到了村子。 这还是天气不好的情况,不然只会更快些。 舒苗想着刚刚已经把陈笑笑的具体情况跟陈永贵说了,且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便在卡车临近自家小院时,开口让停车。 周扬什么都没说,主动下车,让人方便出来。 舒苗戴上斗笠去到后车厢,与陈永贵等人招呼了一声,便转身要回屋。 想到什么,她猛地回头。 周扬静静站在雨中,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握住伞柄。 雨滴顺着伞面滑落,如断线的珠子砸落在他脚边,溅起星星点点水渍,他似无所觉般嘴角轻扬。 见女孩看过来,坦然迎上她的目光,眉梢轻挑,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舒苗微抿唇角,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闷头开锁进门, “汪汪,呜呜呜……” 听到动静的她侧眸看去,对上小黑湿漉漉的黑亮眼睛,心头的郁闷稍稍褪去。 脚步一转,走进柴房,摸摸小黑敦厚圆润的头,任由它疯狂蹭自己的手心。 本想给它吃点好的安慰安慰它,可转念一想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只的按下这个心思。 拍拍它的头,让它安静坐下。 小黑得到指令立马乖乖坐好,摇成螺旋桨一样的尾巴,依旧欢快的在地上左摇右摆,瞬间扬起一阵灰尘。 舒苗屏住呼吸,眼疾手快解开绳,再迅速撤出柴房。 得到自由的小黑,如离弦的箭般嗖的窜了出去, “汪汪汪!” 正好奇观望的周扬立马遭殃了,难掩惊恐的把伞撑在身前, “舒,舒苗!你不答应就不答应不,用不着这么狠吧?” “汪汪汪!”小黑高昂着头,大声狂吠。 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主人,随时待命。 舒苗远远看着对峙的一人一狗,你来我往的围着转圈,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险险压下嘴角后,清了清嗓子, “小黑!回来!” “汪汪,呜呜……”小黑不甘心的朝他龇牙叫两声,摇着尾巴呜呜咽咽跟在主人身旁求摸。 舒苗本想摸摸它的,可一看它湿漉漉的毛发,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口头上表扬的一句, “好狗!” 小黑受到鼓励,尾巴摇的更欢了,“嘤嘤嘤……” 时不时警惕的看一眼周扬,一转眼又是单纯无辜的眼神看主人。 周扬一抹脸上的水珠,直接被这狗的变脸速度给气笑了。 可一听这随便到有些敷衍的名字,心头一动,眼神轻蔑扫它一眼, “小黑?嗤……” “汪汪汪!”这明目张胆的鄙视眼神,让小黑感觉受到了侮辱,狂吠着就要冲上去。 舒苗无语看了疯狂作死的某人一眼,轻飘飘喊了一句,“小黑,出去玩。” “汪呜呜……”小黑急忙刹住脚步,委屈巴巴回头看一眼主人,尾巴轻摇着。 “出去!” “呜呜呜……”小黑不情不愿摇着尾巴走出院门。 路过周扬时,还象征性朝他龇牙低吼。 周扬深谙这狗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也懒得再与它浪费心神。 转过脸虚虚看了舒苗一眼,眼睛里幽怨都快溢出来了, “你要是不欢迎我,我也不是非来不可,用不着这样……”随即垂下眼眸,周身气压更是低落。 舒苗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惊的眼皮子狠狠一跳,急忙开口打断他, “停——!” 她深吸一口气,果断把话题重新引回到正题是上去, “那一屋子的糖葫芦什么时候带走?” 【那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为什么要带走?】周扬在心里默念。 他低垂着脑袋,一副受气包小媳妇的模样,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就是不敢抬头看她。 舒苗本还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可架不住他那一身的违和感太强,刺的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搓了搓自己的双臂,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说不听,那就别怪我逼你! 说着,她脚步飞快来到堂屋门前。 推门的瞬间,一阵塑料纸摩擦的窸窣声响起。 她下意识顿住动作,疑惑看一眼外头愈发暗沉的天,无奈只好侧身进去。 “啪嗒!”一声脆响,精准按下开关。 暖黄灯光宛如一层薄纱,轻轻洒落在满室五彩缤纷的花束上。 本还平平无奇的花束,顷刻间折射出梦幻的光晕,宛如细碎的星辰,瞬间惊艳了她的眼。 第230章 学多久了? “是不是又好吃又好玩?”周扬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语气轻松自在。 目光却一直不离她的侧颜,眸中满是若隐若现的期待。 舒苗望着这些耀眼夺目的花束,脑中却突兀的闪现一个不合时宜的疑问, “包糖葫芦用的糖纸是食品级的吗?” 周扬被她问的一愣,很快便明白了她的顾虑,忽地哑然失笑。 他也不做多余的解释,推开半掩的屋门,随手抽了根糖葫芦。 展开糖纸,直接当她面咬下一颗红彤彤的糖葫芦,眉梢轻扬大大方方朝她示意。 言外之意,毒不死人。 “咕噜噜……” 舒苗本就为自己刚刚那一出莫名其妙的发言给尬了一瞬,这下更是瞬间红了耳根。 周扬听到动静的刹那,手上的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直接把糖葫芦送至她跟前。 望着那被咬掉一颗的糖葫芦串,俩人都愣住了。 舒苗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怔愣,再到后面的无语。 就这么定定看向他,想知道他脸皮到底有多厚? 周扬被女孩一双墨玉似的清亮眼眸盯到心头怦怦直跳,骤然便红了脸颊。 他慌忙收回糖葫芦,深呼吸几次后才稍稍稳定心神, “咳咳,那个我也饿了……” 舒苗:??? 周扬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改口解释, “那个,我是想说,我能不能在你这蹭顿饭,我可以给钱!” “喀嚓——”他因为太紧张着急,一时不察直接把手中的糖葫芦签子捏断。 等周扬手忙脚乱接住差点掉地的糖葫芦,舒苗默默后退两步,叹息一声, “那行,饭吃了,租车的钱我就不给了。”省的越扯越麻烦。 “啊?”周扬有些愣怔,似是没想到她会答应。 紧跟着,他眼里便绽放出了热烈的欣喜, “那,那当然!” 满心的欢喜让他想笑又不敢笑,只无措的挠了挠头。 舒苗下意识避开他的热切的目光,丢下一句,“把桌子收拾出来。” 撑起伞,脚步匆匆去了厨房。 望一眼只剩一丢丢米面油盐的橱柜,飞快把装鸡蛋的瓮补满,之后便是打算先把锅刷出来,再生火。 刷锅期间,周扬毫不意外也跟来了厨房。 整一个超大号好奇宝宝,睁着大眼睛四处乱瞅。 要不是舒苗及时瞪了他一眼,他只怕是还得到处乱摸。 那架势,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 果断无视他,往锅里注水后,开始生火。 新鲜过了,周扬便凑到了她身旁,“需要帮忙吗?” “不用。”舒苗从角落里拎出一袋红薯,开始削皮。 周扬蹲在她面前,眼眸含笑看她认真削皮。 可随着盆里的红薯越来越多,他面色霎时有些古怪。 迟疑片刻后还是问出了口,“光吃红薯吗?” 舒苗抬眸看他一眼,继续埋头削皮,“还有鸡蛋。” “然后呢?” “怎么?你还想点菜?” “那不能,只是……”周扬眼珠子一转,继续做吞吞吐吐的模样。 舒苗紧了紧手中的削皮刀,眉头一皱, “你要还想留下吃顿饭,那就赶紧从这出去!要不想吃,我现在就把租车的钱给你,哦,对了,还有那满屋子的……” “我来吧。”周扬主动迎上女孩清冷的目光,眼底飞快滑过一抹笑意。 “你?”舒苗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不屑上下打量他两眼。 周扬坦然任她打量,直接反问道,“像你这般样不会做饭的农村姑娘也是少见吧?” “谁说我不会了?”只是做的稍微有些难吃而已…… “可我不想吃红薯。” “那你不早说,红薯皮都削了!”舒苗皱眉,只觉这人真是麻烦透顶! “那不还有一位吗?”周扬望向躲在厨房门口直舔嘴的狗子,灿然一笑。 于是舒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做饭大计交接给了他。 周扬先是翻出橱柜底层的围裙,望着上头怎么也抚不平的折痕…… 他先沉默了一瞬,随即不禁哑然失笑。 之后便是确定橱柜里都有哪些食材,稍微合计了一下,便拿出了挂面,鸡蛋,白菜…… 之后更是熟练的开始洗菜切菜。 这一套头,直接把舒苗看的一愣一愣的。 “愣着干嘛?烧火啊!” “马上,稍等会儿。”舒苗被喊回神,连忙把洗净的红薯切大块下锅。 随即着急忙慌把灶膛里的火堆往里一推,让外面这口锅处于小火状态。 “滋啦——” 舒苗下意识抬眸,却被他熟练的打鸡蛋下锅的动作怔住。 他眼睑微垂,抿唇的模样矜贵淡然。 这种奇异的视角,令舒苗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紧随而来的便是满心的茫然。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他了呢?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的同时,又觉得特别割裂。 理智告诉她,这种没有边界感的男生最讨厌了! 可此时此刻,她确实讨厌不起来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生。 就在她皱眉纠结的时间里,周扬察觉火力不足,疑惑侧眸看向她, “大火。” “哦,好!”舒苗被唤回神,赶忙将飘远的思绪收回。 不多时,香喷喷的鸡蛋挂面就做好了。 周扬将面条盛出锅,端到桌上,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望着面条上卧着的带着些许焦边的金黄荷包蛋,舒苗是真的惊讶了。 “尝尝吧?”周扬递上筷子,扬眉轻笑。 柔和的灯光直直地打在他脸上,温柔了他的眉眼,照亮了他眼中明晃晃的情意。 逆光下,舒苗怔怔对上他灿若繁星的眸子。 感受着再次涌上心头的异样,让她清楚的明白,这已不单单是对一个人外在容貌与能力的欣赏…… 她微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颤,一如她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 夹起荷包蛋尝了一口,味道竟然出奇得好。 美食当前,确实很有效安抚了她对这份逐渐失控的不安。 当她三两口吃掉荷包蛋,紧接着就发现底下还有好几个,不禁有些诧异抬眸。 周扬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他嘴角高高上扬,语调里掩饰不住的愉悦, “整个厨房就寥寥几样食材,唯有鸡蛋最多!最新鲜!” 他张扬飞舞的眼角眉梢都是猜中女孩心思的得意,以及一如往昔的坦诚与大胆。 舒苗咽下嘴里的鸡蛋,有一搭没一搭的挑着面里嫩黄的白菜心,没头没尾的发问, “练多久了?” 她可没忘记这人当初满脸与有荣焉的那句,‘好巧,我也不会做饭!’ 周扬眼睛一亮,笑容更加灿烂,“不久,也就一个月。” 第231章 定下来 “是不是很有天赋?”周扬明媚一笑,眼眸盛满星光。 舒苗不置可否挑了挑眉,话头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公司面铺那么大,你哪来这么多空闲时间?” 他双手撑桌,不解的歪头看着她。 似是没发觉她的一语双关,随即灿然一笑, “作为一名合格的企业管理者,首先得精准自己的定位。如果事事都需要最高决策人把控,那也恰恰说明这个企业的人员构架有致命的缺陷。” 言外之意,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舒苗自然是赞同他的话,只是……… “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你整日闲逛的理由吧?”又搁这装傻充愣! “高强度的工作后,也是需要适当的放松,而且……” 他施施然坐下,意有所指轻勾唇角浅笑 “相较于不断的积累财富,我更奉行……及时行乐须及春!” 说着便埋头吃面,不忘提醒她一句,“趁热吃。” 舒苗怔怔望着碗里的荷包蛋, 莫负春光?及时行乐? 她这是被反向教育!? 你还别说,这种随心所欲的状态,也确实像他这种权利、物质富裕到一定程度人能展现出来的。 而她呢,虽算不上是在温饱线上挣扎,可缺的东西也不少。 且目前最缺的是人手,亦或是说人才? 这么一想,她确实笑出不出来了…… 主要也是她公司规模不够大,能给的福利条件也有限,不然她早就直接去各大名校招工了。 现在也只能先把村里的新一代年轻人里寻摸一遍。 不过,目前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 可相较于一个公司所需的完整人员构架,还是有一定差距。 霎时间,紧迫感再次涌上她心头。 也不用等以后了,一会儿吃完饭就去把人定下来! 周扬就这么看着她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双眼发亮,明显是在神游天外。 不禁有些好笑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挫败。 不过一瞬后,他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来。 思绪一转,立马有了主意。 夹起鸡蛋,试探性要往她碗里送, “你干嘛!”舒苗眼疾手快把碗撤走,一脸警惕。 她只是在想事情,又不是睡着了! 周扬飞快敛下眸中一闪而逝的笑意,若无其事收回筷子。 叼住荷包蛋的一角,满眼迷惑看向她。 舒苗:“……” 行,你会装是吧? 那就好好装吧! 下一瞬,她直接端起碗,大口大口开始埋头干饭。 一碗蛋多面少的鸡蛋挂面很快见底。 “哐当!”她重重放下碗筷,大手一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窝吃好了!别忘了把厨房收拾干净。” 话落更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溜烟往厨房外冲。 看到急的不住跺脚舔嘴的狗子,又急忙刹住脚步,回头再补上一句, “狗别忘了喂!” “诶,我不是你……”家佣人,好吗? 可惜人早已跑的没影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他的嘴角却微微上翘,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 连带着看那只碍眼的狗子都顺眼了不少。 嘴角哼着欢快的曲子,开始刷锅洗碗。 刷到一半,想到什么,立马回头看向早已饥肠辘辘的狗子,顿时心生一计, “食盆呢?” 狗子黑亮亮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明白了什么,立马甩着尾巴离开。 很快咬着自己的食盆去而复返。 周扬本也只是试探一下,见他真听懂了指令,眼中满是新奇。 不过研究狗之前,还是决定先按女孩的吩咐给它盛上半盆红薯。 想到什么,他眸光微闪。 打了个鸡蛋到锅里的面汤里,再用鸡蛋面汤把红薯拌开。 当他端着食盆在狗子面前蹲下,立马开始打商量,“吃了我做的饭,可就不能咬我了。” “汪!”小黑也不知道听懂了没,舔着嘴,大声回应。 周扬眉梢一挑,学着舒苗的语气夸奖一句,“诶!好狗!” “吃吧,没吃饱再说,还有的是!” “汪汪!”小黑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食盆。 在食盆落地的刹那,立马埋头进盆里大口大口吃起来。 几分钟的时间,食盆就被它舔的锃光瓦亮。 周扬趁机撸了一把狗头,也难得体会了一把养狗的快乐, “好了好了,我再给你盛。”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食盆。 “汪汪汪——!”小黑瞬间进入戒备状态,龇牙疯狂犬吠。 吓得周扬立马后退两步,心有余悸是指着狗, “我说你这狗祖上是白眼狼吧?刚给你吃饱就翻脸不认人了?” 小黑见警报解除,也能不管他说的什么,叼上食盆转头就走。 周扬气急,确也不能真做点什么,只能嘴上骂两句, “你个白眼狗……要不是看在你主人的份上,我定要你好看!” “汪汪汪——”小黑蹲坐在堂屋门前,不服气对着周扬狂吠。 一人一狗你来我往,一时还挺热闹。 ………… 李家, “谢李婶。”舒苗谢过对方泡的蜂蜜水,直截了当表明来意。 “我找李峰有点事,他在家吗?” “在在在,当然在,你稍等啊~”李婶白胖的脸上盛满了笑意。 紧接着高声朝屋外高喊,“超子!快去喊你四哥来,厂长有事找。” 片刻之后, 俩人避开其他人,相对而坐。 舒苗把稍作修改过的合同递给他,直接开门见山, “有没有兴趣来我公司,福利待遇一切好谈。” 李峰先是诧异挑眉,但还是接过合同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眼神越亮。 可他有个疑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足够心细胆大!”最重要的是脸皮厚! 当然她后半句没这么明摆着说出来。 但她相信以李峰的敏锐度,肯定早已知悉这话的潜意思。 况且只要他有这个能力,就是销售部主管由他来担任又有何不可? 临走前,舒苗直接当李婶的面笑问他一句, “听说李婷在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就读?” 她的意思很明显。 在舒苗离开后,李婶为难的皱起了眉, “小峰啊,你刚怎么没说婷子能进林业局的事?” “她会回来的。”李峰定定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笑意。 “什么?”李婶大惊失色,果断否决, “绝对不行!” 第232章 想通 “舒厂长给的福利待遇确实是不错,可与国家单位的铁饭碗也是万万比不得的,我不同意!” 李婶急切的拉住儿子,一脸的不赞成。 “哦。”李峰耸耸肩,不做任何评价,而是转身回房。 反正妈又说的不算。 就像李婷当初填志愿一样,她不也反对了? 结果呢?有那争执的闲工夫,他还不如想想怎么把销售部的人马尽快补齐。 好做出一番成绩,让她明白自己的价值绝不止如此。 不然等李婷那个卷王回来,他哪还斗得过她? 他可不想一辈子被她压在脚下! 而离开李家的舒苗, 正拿着笔记本,从上面整齐排列名字中圈出李婷的名字。 她心情颇好的嘴角上扬,不过一瞬后,在看到满页几乎都是男生的名字时,脸上的笑意又垮了下来。 其实月儿湾这么大,也不乏优秀又有才能的年轻女孩。 可架不住她们都太过于信任父母所说的,女孩子到了年纪就该嫁人生子。 以至于很多女孩都在十七八岁就早早结婚生子。 加之现在的避孕措施不够完善,之后自然是被接连不断的生育绊住脚。 哪怕今年已经提高法定结婚年龄,可对农村人来说,那一纸结婚证还不如一场酒席来的实在。 效果自然是微乎其微。 舒苗无奈长叹一口气,最后将目光落在另一个即将毕业的名字上。 高雯,财会专业的中专生。 实力绝对不输于一般的大学生。 只是她是高兴义的女儿…… 这就有些麻烦了。 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大不了,她再从别的渠道淘人才。 不急不急,慢慢来…… 当她回到自家小院,看到没上锁的院门,突然想起来周扬那货还在家里。 连忙推门进入,着急赶到厨房。 不曾想,看到的却是却干净整洁的厨房,她霎时愣住。 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收拾的还挺干净嘛。 只是…… 人呢? 小黑听到动静早就摇着尾巴,跟了上来。 想到什么,她急忙转头来到堂屋,一看。 还是没人! 可望着这满屋子的糖葫芦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家伙又在避重就轻!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 以那家伙的性子,绝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的就离开,肯定又憋着什么坏! 于是她看向另一位当事狗,“小黑,他没有乱动什么东西吧?” “汪汪,呜呜呜……”小黑叫了两声,立马摇着尾巴朝厨房去。 舒苗连忙跟上它,最后在灶台边上看到倒扣在地上的狗盆。 她愣了一瞬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它的头无奈摇头失笑, “怪我。行了,玩去吧。” 她可真是搞笑,怎么就能信一条狗能帮自己注意这些呢? 而小黑却一反常态是疯狂摇晃尾巴,着急用爪子去扒拉地上的盆。 “饿了?”舒苗好笑拍了拍他的脑袋,随手一揭。 可下一瞬,她整个人都僵住。 只见盆底赫然是一堆烂纸屑,上头还带着新鲜的牙齿印,一看就知道是刚造的…… “小黑——!” “汪汪,呜呜呜呜……”感受到主人的怒火,小黑的飞机耳立马低垂,摇摇尾巴讨好的直蹭她裤脚。 好巧不巧,直接一脚干在纸屑上。 前脚踩完后脚踩,最后一个厚实的屁股蹲。 舒苗:“……” 等她终于把狗子轰出门,一堆纸屑早已被造的不成样。 她拿着一根小棍,欲哭无泪地拨了拨纸屑,得! 这确实碎的够彻底的! 不过她也就郁闷了一瞬,便很快有了新主意。 立马又把狗子唤回来,拎着他它的耳朵开始耳提面命。 让它这几天可得警醒些,省的她又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是夜, 舒苗半夜突然惊醒,看一眼黑漆漆的窗户,下意识喊一句,“小黑?” “汪汪!” 那就好,那就好。 她看一眼时间,见都凌晨了,这才得以安心入睡。 次日, 舒苗清醒时,已是天光大亮。 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很少会有睡过头的时候。 要不是昨晚上惦记周扬那货会搞事,她也不至于整一个前半夜都睡的迷迷糊糊的。 “哗~”窗帘被拉开。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洁净的窗棂上,再透过窗户落在干净整洁的室内。 霎时间,把阴雨天带来的心理潮湿感也一并祛除。 明亮的玻璃窗,灿烂的暖阳。 啊!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舒苗精神抖擞的开始洗漱,煮早饭。 说是煮早饭,不过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水煮蛋加水煮板栗。 当她剥着新鲜出炉的鸡蛋时,骤然发院里少了一个重要成员, “小黑,小黑?” 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动静,很快就听到一阵阵小孩子的惊呼声。 当她循声来到前院,在打开院门的一刹那,目光霎时被不远处排排站的孩子群吸引。 紧接着便是那个犹如鹤立鸡群般的高大身影。 让她稍感意外的是,他竟能在这二十几号孩子的叽叽喳喳声中,保持那一身的松弛感。 全副身心沉浸在他的画作中,丝毫不受影响。 冬日的暖阳照在他的身上,从他英挺眉眼,再到流畅的下颌线,仿若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柔和静谧又充满了梦幻感。 舒苗就这么静静地欣赏着这幅美人图,时不时剥一颗栗子丢嘴里嚼着。 心里还在啧啧称奇,这人怎么一拿上画笔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魅力值飙升。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认真的男人最帅? 同时目光也不由自主被他骨节修长的手吸引,不自觉伸出自己的手以做对比。 望着自己纤长如玉的指尖透着淡淡的粉意,她甚是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很健康! 但很快她的思绪再次被孩子们的惊呼声拉回,疑惑抬头看去。 就见周扬眼角眉梢都爬满了笑意,好脾气的任由孩子们把自己挤出圈外。 逆光回眸灿然一笑,干净的像此刻的暖阳、不带一点杂质,让人看着暖洋洋的。 阳光下,少年明媚的笑脸强势占据她的心房。 这突如其来的怦然心动,只让她困惑了一瞬,她很快便想通。 喜欢便喜欢了。 不管是因为生理上的喜欢,还是荷尔蒙的作用,此时此刻的感兴趣可做不得假。 至于这份兴趣能持续多久,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第233章 眼前黑了又一黑 与她视线相对的刹那,周扬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无尽的活力,眉眼含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 兴高采烈地拨开挡路的孩子们,径直迎上去,急切又欢喜, “早~” 舒苗这会儿正懒懒斜靠着门框,骤然被这遭扑面而来的阳光气息给晃了眼。 心神微动间,她面上依旧淡然自若,唇角轻启,“早。” 周扬本已经做好被无视的心理准备,骤然得到这么一句平心静气的回应,一时有些愣怔。 紧跟着,他眼里一下子就被浓浓的喜悦填满。 以至于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都给忘了个干净,“早,早啊……” 他无措的攥了攥手心,连带着出口的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想到什么他懊恼一甩手,“哦,对了,豆浆!” “你等我一会儿。”说着他拔腿往孩子群里扎。 拿上挂在画架上的保温杯,隐约察觉她的目光,欣喜回头。 一下子便锁定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女孩。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像极了那满天繁星。 这种纯粹而热烈的情感,于舒苗而言既新鲜又有些疑惑。 亦或是说她一直以来的疑惑。 一个人的真心真的能持续如此之久,且初心依旧吗?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不可能。 可周扬用他的实际行动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一个人的浅显好感,除了淡忘外,还有可能演变成更深沉更持久的爱意。 这也是她最不明白的点。 现在依旧不明白…… 舒苗目光一直追随他的动作,直到那杯盛满期待的豆浆送到自己面前,她终归还是迟疑了。 不过一瞬后,她便坦然接过。 既然好奇,那便主动出击搞明白。 省得无端消耗精力,反倒适得其反。 心中思绪回转,她面上依旧淡然无波。 不过,她还得仔细思索一下该如何操作先。 无视他骤然迸发出浓烈欣喜的目光,淡定轻抿一口豆浆。 恰到好处的清甜,让她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 随后目光转向正叽叽喳喳吵闹的孩子们,眼中难掩揶揄, “没想到你还挺会带孩子。” “那是……”周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嘴角高高扬起,不过一瞬后便又顿住。 语气顷刻间变得僵硬了几分,“那,是你们月儿湾的孩子聪明伶俐,又好学…… ” 舒苗越听越觉得不对,挑眉睨了他一眼,“行了,这群孩子什么样我还不了解吗?” “你慢慢玩吧。” 她还有要事没处理,这点小事还是等空闲下来再琢磨。 说着,她转身把门锁上。 “你干嘛去?”周扬下意识追问,很快又忙改口, “方便我跟着一起吗?” 舒苗诧异看他一眼,眉梢微挑,“你觉得呢?” 随即再喝一大口豆浆,饶有兴致看着他。 周扬虽然高兴她对待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但也因为这份未知的转变,让他只觉被一股无形的束缚套住。 就如当前。 生怕做错、说错什么,再把俩人的关系推回原点。 甚至更糟。 他抿唇沉思良久,最后重新打起精神来。 抬眸回望着她乌黑清亮的眸子,忽地笑了, “那你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舒苗被他这番有些过于亲密的话给怔住,还不等她回话,周扬却又再度抢先一步开口 “就这么说定了!” 话落,他连画架也不顾,脚步匆匆往停在不远处的卡车快步走去。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舒苗愣了一愣后,不禁哑然失笑。 当她来到村部,看到聊的正开心的陈永贵与李峰两人,这事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 等李峰把公司的基本运行模式理清后,话题便引到了近在眼前的天麻采挖上。 正好天已放晴,且未来好几天大概率都没有雨。 几人商量了一会儿,便把采挖日期初步定在三天后。 同时,李峰也领了他的任务。 那就是从已有的员工中,挑出有销售天赋的员工,再加以培养。 等事情安排妥当,也差不多到了饭点。 陈永贵说什么也要留俩人吃午饭,嘴上说的是欢迎新成员的加入。 可实际上却是为了陈笑笑一事。 对陈永贵而言,弟弟陈永福两口子不在家,大侄子又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他作为大伯自然得站出来表个态。 总不好让人前前后后忙的了一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装聋作哑。 舒苗实在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只是既然提到了对陈笑笑的帮助,必然就还得再提一个人。 那就是出人、出力又出时间的周扬。 “那当然是应该的,不过你放心。也就你来的前后脚功夫,我就已经差人去请了。”陈永贵笑呵呵摆手,表示他都明白。 不过话说到一半,他有些纳闷的拍了拍头,“不对啊!这眼看着都快两小时了,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舒苗眼皮子一跳。 很快想到周扬之前说的等她回去吃饭…… 不知怎的,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 不会吧? 可惜她的这份侥幸心理在看到停在陈笑笑家门前的卡车时,顷刻间破灭。 陈笑笑大哥夫妻俩见几人来了,憨憨一笑, “大伯,厂长,你们可算来了,周同志已经等你们……” 陈永贵只觉眼前一黑,抬手去捶这不争气是大侄子, “你真个棒槌,我啥时说让你把人请屋里去的?你不晓得回来问我一句的吗?”气的他土话都飙出来了。 陈大哥被大伯吓的立马躲在媳妇身后,手足无措的看向大伯, “不,不是为笑笑的事吗?” “你还有脸说!看我不捶死你!”他被气的手指发颤。 谁家待客是把客人请上门后,直接撩屋里头不管的? 舒苗看一眼正满头雾水的陈大哥夫妻俩,无奈只得出来打圆场, “永贵叔,这事延后再说,咱们还是先进屋,你说是吧?” 陈永贵听出她的话外音,气急也没办法,只得狠狠踹大侄子一脚,呵骂道, “还不带你媳妇做饭去!” 陈大哥吃痛也不敢吭声,皱着脸,弱弱的来了一句, “周同志说他吃不惯咱们的饭菜,已经准备好酒菜了……” 舒苗:…… 李峰震惊脸! 陈永贵眼前黑了又一黑,一个踉跄往前栽去。 第234章 风中凌乱 “诶,叔,你没事吧!?”舒苗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急忙又给李峰一个眼神,让他赶紧把这对过于“老实”的夫妻给俩支走。 李峰得令,立马做一副好奇的模样,三两句话就把战战兢兢的夫妻安抚住,并引着他俩带自己往厨房去。 彼时,陈永贵也在舒苗的搀扶下,在门槛前坐下。 满腔怒气把他脸都憋青了,却还得故作无事的摆摆手,“没的事,没的事,缓缓就成。” 话头顿了顿,他忙开口求助,“丫头啊,你先进吧,帮忙撑撑场子。” 舒苗知道他急的什么,也没强求,直接起身进屋。 只是刚走至堂屋门前,就看到一二三四五…… 大大小小足足五个孩子,正巴巴望着周扬。 而周扬则一副主人家的姿态,给每一个乖乖回答问题的孩子奖励一颗糖。 刹那间,舒苗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许是周扬太过于专注,许久才发现院里站着的女孩。 视线交汇的刹那,他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乱。 心思电转间,很快便又稳住心神。 不自觉端正身姿,朝她粲然一笑,乖顺十足。 舒苗无语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落在其中最大的女孩身上, “陈圆圆,去喊你大堂哥来。”不然她怕永贵叔得被气出心脏病来。 陈圆圆看一眼满桌子香气扑鼻的饭菜,有些不情愿的嘟了嘟嘴。 “哦。”但还是听话喊人去。 舒苗看一眼还排排坐的四个孩子,呃,不对,是排排坐的三个孩子。 因为其一个还被大哥背在背上。 想到在这个院里,还有陈笑笑那个未满月的孩子没出场,她整个人都麻了。 这么多孩子,光是想想就头大。 思绪不过一瞬,她很快回神。 立马从兜里抓出一把板栗,塞给其中最大的男孩。 摸摸他背上眨巴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孩子,吩咐一声, “去院子里玩,开饭了喊你们。” 得了保证,男孩这下带着弟妹们去院子里玩。 很快,一整个堂屋就剩下正襟危坐的周扬。 舒苗叹息一声,直接在他身旁坐下, “好玩吗?” “什么?”周扬愕然。 他好像除了给那几个小孩吃糖以外,也没干什么呀。 “人家请你吃饭,你倒好,整这么一出……”还不如不来呢。 这莫须有是罪名周扬哪能认? 当即反问,“什么叫我整这一出?” 他又不是傻,哪能不知道上人家家里做客,不能喧宾夺主的道理。 这不是没料到月儿湾也有那不识趣的人,他只是说着意思意思,对方就傻乎乎的当真了。 于是他一股脑把陈大哥找上他后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当时他正准备上一趟县里,采购些食材来着,得知是中午饭,且还请了舒苗,他当然是应下。 可那会儿距离午饭还早着,他也没打算取消采购食材的行程,便顺口问来陈大哥一句。 对方却乐呵呵的表示一起去看看,看能不能添些菜。 他那时是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在县里。 那人对一路上碰到的所有熟食都感兴趣,可最后巴拉巴拉口袋,又说不买了。 次数多了,他也不好视而不见。 之后便是客气询问一番,谁料到对方直接一句,“那多不好意思。”,直接就让人打包了一桌好菜。 当然对他而言,也就是普普通通一桌菜。 可平白无故被薅羊毛后,还得背黑锅,他自然不可能认。 “最后,你也看到了。”他无奈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那你直说不就成了,干嘛说是因为吃不惯这里的菜?”莫名其妙给自己招黑的本事是一点没变! “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我又不是外地来的……”说到一半,他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当。 他攥了攥手心,忍着心中的酸涩,正色道, “就算某些菜我可能吃不习惯,但也只是我个人口味问题。还是说……” 想到她曾经的种种质疑,他的心情还是不受控制的低落。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品吗?” 这个似曾相识的委屈反问,直接把舒苗怔住。 霎时间想到陈大哥在村里那声名远播的“老实”性子,心中的天平顷刻间朝周扬倾斜。 这样一来,再面对他满眼的控诉,舒苗莫名觉得自己直不起腰来了。 只是猜测归猜测,还是得取证一下不是? “那你指定是说了什么,不然他也不至于误会。”她说这话时,看天看地看桌子,就是不看他。 女孩略显多余的动作,周扬自然注意到了。 他思绪一转,便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霎时间,他眼中黯淡下来的光,再次缓缓充盈。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细细回忆了一番与陈家大哥的所有交谈。 很快发现一个被他遗忘的点。 回程时,卡车出了一点点小问题。 他因为担心赶不上时间回村,对陈家大哥喋喋不休的询问,敷衍着回答了好几句。 所以说,这则谣言是不是就是那时候惹上的? 心中有了猜测,他自然是赶紧解释。 其实此时此刻,舒苗已经信了他大半,但…… “所以说,你也不是很确定?”她抿了抿唇,嘴角不动声色微翘。 这下轮到周扬愣住,还不等他做出反应。 “招待不周,真是招待不周,还请见谅。”陈永贵携着端着硬菜的子侄们鱼贯入内,打破屋内的平静。 周扬跟着起身,微微含笑点头示意,随后便把目光落在舒苗身上。 明显告诉大家,这个主场不是他。 舒苗来不及深思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见他不吭声,只得主动接过话头,以免冷场。 好在李峰听到动静,很快赶赴现场。 这才让整个饭桌的话题,不至于冷场。 倒不是舒苗不想热场子,主要是这一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该说的也说完了。 确实没什么好寒暄的,只能一个劲叫吃菜。 而周扬呢,明显也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以至于只有李峰这个主角之一,独自面对各位叔伯兄弟的问候。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谁开的酒瓶。 饭桌上顷刻间又热闹了好几分。 舒苗就这么看着李峰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却还能面不改色的搁那与人谈笑风生。 啧,简直是天选酒局应酬劳模! 她啧啧称奇的同时,还时不时端起热过后酸溜溜的汽水,与他们意思意思碰个杯。 至于另一位主角,周扬…… 不提也罢。 酒足饭饱后,陈永贵红光满面送几人出门。 立马就有人把早就备好的火腿,腊鸡,腊鱼之类的腊货往周扬与舒苗手里塞。 被迫带上一份的舒苗一脸懵逼,很快反应过来这加倍的谢礼,是在平周扬带来的那份“账”。 紧接着,也不顾跟其他人打招呼,把东西往周扬怀里一塞,立马拔腿就跑。 “诶!?” 有了舒苗带头,其他人更是麻溜的开溜。 关门的关门,跑路的跑路。 实在没送出去的,直接把东西甩司机身上。 刚还醉醺醺的一群老少爷们,眨眼之间散作一空。 独留下抱着一堆腊货的周扬风中凌乱…… 第235章 眼睛被吵到 舒苗飞速逃离即将开始的拉扯名场面,脚步都欢快了好几分。 直到转角就被摇着尾巴的狗子给堵路,这才被迫停下脚步。 “呜呜呜……”小黑嗅着主人身上隐隐散发的肉香,舔着嘴,尾巴摇的飞起。 “在外头野了一半天,到饭点就知道回来了?” 舒苗不轻不重踢了它一脚,表示撒娇没用。 期间还不忘回头看一下后方,见没人追上来,继续埋头快走。 刚走至自家小院门前,就看到门前那一身标志性绿色服装的邮递员。 当即加快脚步迎了上去,还不等她开口打招呼,邮递员率先开口, “同志,你好!请问这里是舒同志家吗?” “是的,我就是舒苗。”舒苗看一眼竟然是位生面孔邮递员,心下留了个心眼。 随后掏出随身携带的身份证递给他,状是随口问了一句,“之前送这条线的郑同志呢?” 这位邮递员也是头一次见着这只闻其名的身份证,顿时新鲜的不行。 也就没注意对方问的什么,顺口回答, “你说郑元啊,他考上铁路运输学校,学习进步去了。这一出来就是干部级别了咯……” 舒苗眉心微动,一边检查着包裹的寄件信息,继续貌似不经意间的问道, “那可是好事呢,毕业出来后应该还在你们邮电局吧?” 邮递员新奇完身份证后,智商终于回笼,闻言顿时有些紧张, “这个是单位不让说,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吧……” 说着他连忙把身份证还给舒苗,再指挥她在邮单上签字确认。 舒苗见他神色有些不对,眸光微闪,瞬间一脸为难, “我上个月交由他寄的件迟迟没有回信,应该不会出问题了吧?” 邮递员一听是信件的事,松了一口气后,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那不能!我们可是国营单位,不过是普通的人员变动,绝不会存在你担忧的问题! 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直接拿着相关凭证去邮点局亲自查问。” 到这舒苗心中便有数了,与他客套了几句,便开始交接邮件包裹。 等她把自己的邮件包裹取完,邮递员自行车两侧的邮包肉眼可见的干瘪下来。 把人送走后,舒苗立马从兜里掏出随身记事的小本本,把郑元这个名字添上。 打算这两天借着有件需要寄的借口,与他互通一下消息,顺便稳定一下他这条线。 说来,也多亏了何丽那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的性子。 每每想到什么开心的事都先记在信纸上,随后攒着一块给她寄来。 于是她隔三差五的就能收到来件与包裹。 对方这么热情,她自然也不能冷待不是? 次数多了,她便与固定送这条线的郑元熟络了起来。 有时到了饭点,还特意留人吃一顿,在对方吃饭的时间里,她就能有足够的时间写信,方便他顺路带去。 这一来二去,俩人也还算熟络,至少普通朋友是够了。 眼看着人就要起势,她可不得抓住点时间搞好关系? 毕竟这年头不只是通讯,交通运输同样不发达。 在这个货物主要靠铁路运输的时代,有个内部人员的朋友可是能解决很多问题的。 就在她琢磨着,如何更高效维系这份浅薄的朋友关系时,车子行驶的声响传来。 她头也不抬,飞快收起笔记本。 把自己的包裹从大到小摞成一堆,搬上就要进屋。 “还躲呢?”清朗中又透着一丝慵懒的男声悠悠响起。 闻言舒苗身形一僵,对诶? 她干嘛要躲? 就算要躲的,也是躲陈家那群不讲“武德”的人才是! 都是一个村子的,碰到有难帮把手罢了,哪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完全就没把她当自己人。 她都懒得说了。 “嗤~”当即不屑轻笑了一声,继续往屋里走。 她现在才没空跟他掰扯这些呢,她现在得开盲盒去了! 也不知道何丽又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有点期待呢~ 没得到回应,周扬也不意外。 只是示意无辜挨了一通砸的司机,把今天采购的食材与一堆谢礼,通通往她家隔壁的小院送去。 自己则迈着悠哉悠哉的步子跟进院子,毫不意外被小黑龇牙威胁了一通, “汪汪汪!” 好在他对此早有所准备,修长的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饭盒。 再一指狗子的饭盆,贿赂的意图别提多明显。 小黑耸了耸鼻子,不为所动的继续谨守职责, “汪汪汪!” 舒苗听到动静,停下手中拆包裹的动作,抬头往窗外一看。 瞬间满头黑线……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照小黑以往的性子,陌生人根本就不会有进院子的机会。 而不是如今这般,只是站在院子里色厉内荏的汪汪叫几声。 真是错付了! 早知道昨天就不该偷懒,让周扬喂它的! 不过一瞬间,她立马想到一大早就找不见小黑身影的事。 再看一眼,在那老神在在端着一碗肉骨头逗狗玩的周扬,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还是她看到的,那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呢? 她无奈叹息一声,也不再管那一人一狗,继续拆包裹。 先是拆信件。 信纸一展开,都是何丽絮絮叨叨叙述着她生活的点点滴滴,末了还有俩人都一直挂心的昭阳感情事件。 虽然昭阳感情上的事目前还是没什么进展,但目标却终于锁定了。 对方也是一名律师,且那人她还认识! 正是当初昭阳系正当防卫的反杀事件时,她病急乱投医请来的那位师兄。 她瞬间皱起了眉头,直觉不靠谱,但又看不出什么来。 毕竟她与那位师兄也就相处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且聊的大多是法律方面的问题。 也难怪昭昭姐不愿意说那人是谁。 只是感情问题毕竟是私事,她也插手不了,只能先这样观望着。 好在还有何丽陪在昭阳身边。 就算有什么变故,好歹多一个人商量,再不济也能及时跟她报信。 舒苗稍定了定神后,继续看最上方日期最近的两页信。 至于剩下的一沓,都是这一个来月陆陆续续记录下来的。 有开心的,不开心的。 反正都属于那种想到哪写到哪的口水话,主打一个零零碎碎,叽叽喳喳。 望着这一沓信纸,舒苗好笑的同时,莫名有种眼睛被吵到的错觉。 第236章 又是夕阳西下时 笑过后,为了不辜负她的每一句问候,舒苗也拿出一沓信纸。 并拿出时间最久远的信,一边看,一边逐句回答自己的感想云云。 与此同时,院里的周扬见舒苗只是看了一眼后,没做其他反应,嘴角瞬间上扬。 末了,还不忘言语行动双重贿赂狗子, “小黑,你主人答应了呢,吃吧,没事的。” 说着,干脆利落把饭盒里的猪蹄盖饭倒入食盆中。 小黑犹豫了一瞬,呜呜咽咽着回头看向主人。 见主人真的不在意这边的情况,叼起狗盆回了自己的窝。 确定主人看不到自己后,这才敢埋头大嚼特嚼。 周扬就这么看着狗子怂兮兮干着这胆大妄为的事,直接被逗笑了。 可抬眸的瞬间,所有思绪都被眼前唯美的景象所占据。 暖阳透过窗户洒落在桌前,阳光将女孩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清晰。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窗帘,也吹起了她几缕发丝,那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她手中的笔写写停停,唯一不变的是嘴角噙着笑。 柔柔的,暖暖的,让人移不开眼。 不知过去了多久, 舒苗揉着自己写的有些酸疼的手腕,望着那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一沓回信,她脑中不自觉浮现何丽看到这么多回信时,会是怎样的惊喜。 霎时间,她嘴角的笑容越绽越大。 突然就想立刻给她回个电话是怎么回事? 不过转念间又放弃了。 惊喜嘛,自然是得有惊有喜才对味! 当然,主要还是碍于现在的通讯不发达,每次打个电话还得托人去报信。 万一赶上何丽正上课的时间,还得遗憾错过。 就算之后千难万险通上电话,也会因为过了那阵兴奋劲,愉悦的心情难免会打些折扣。 这样就很好! 以后还会更好!! 她心情颇好的把信纸装入信封内,最后又被自己给逗笑了。 因为,一个信封差点没装下…… 笑过后,带着满心的期待就要去拆那一大堆“盲盒”。 虽然有些东西通过信件内容,大概能推测出是什么,但被打哑谜的包裹还是不少的。 她有时候都在担心,就何丽这个寄件频率,会不会东西少了都不知道? 这般想着,拆包裹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颜色鲜艳,款式漂亮的衣裙,丝巾,发夹,发带皮筋,钢笔,本子,纽扣…… 再到冬季用的毛巾、手套、鞋垫…… 还有个套着粉色毛绒外套的布偶小牛,那粗糙的针脚与手法,想也知道出自谁手。 舒苗好笑捏了捏小牛圆滚滚的肚皮,果不其然捏到一丝异样。 当即顺着那处,翻出一张纸条,展开一看,舒苗再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是一张手绘的搞怪表情图。 不行不行,还有一个包裹没拆,可不能现在就丧失了“斗志”。 不过瞬间,她心里又飞速构建了好几页需要回的话。 就当她满心期待着打开最后一个包裹,却看到箱子上带着精致商品名的logo时,直接愣在当场。 随即忙不迭翻出外包装的的寄件袋。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件包裹虽也是从京市发出的,但寄件地址却是一个公司地址! 她脑子飞速运转间,再看一眼箱子上的logo。 “月舒宝?” 刹那间,她脑中立刻蹦出一个人名。 陆情愉! 这般想着,她翻出钥匙开始开箱。 最上方的是一封信,署名确是陆清愉。 舒苗同志,你好—— 接下来便是客气又不失亲切的问候,之后便很快进入正题。 大概意思是这是他们公司推出的第一款卫生巾,并详细解释了这款产品的一些创新之处。 恳请她试用后,反馈些需要改进的意见与感受。 看到这里,舒苗也明白他为什么不跟自己通电话了…… 卫生巾这种比较私密的女性用品,放在当下来看,确实不太好当面沟通。 虽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在她看来,月经只是女性的正常生理现象。 不过既然人家觉得需要避讳,她也不会大喇喇的去说服他就是了。 这般想着,她拿出一包以粉紫色为主题的外包装的卫生巾,拆开后立马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不是独立包装。 她拧了拧眉,抽出一张,直到展开的刹那…… 没有护翼!!! 而且这么窄小一长条,连背部的粘贴部分也显得那样吝啬。 唯一的优点就是柔软度还行。 行吧,她承认,她确实有些失望。 不过一想到这是国内的第一条卫生巾生产线,她又重新打起精神来。 不怕东西差,就怕没有! 毕竟这些工艺问题上的瑕疵,都能通过后期改进。 说干就干,她立马拿出纸笔,在上面列举自己觉得应该改进的部分。 意见稿被她一同放入箱子里,打算后续试用过后,完善更详细的意见后再寄出。 就在这时,突然起风了。 柿子树上最后寥寥几片枯叶,最终还是被无情的北风吹落。 舒苗起身准备把窗户关上,只是这一抬头,这才愕然发现正在院子里作画的周扬。 一眼望去。 蓝天白云,农家小院,挂满树梢的柿子,作画的人…… 这画面和谐美好得如同画卷一般。 这个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周扬所说的那句, “美好的瞬间是需要记录的。” 周扬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倚着窗口的她。 两人目光交汇。 他望着她,眸中似有无尽笑意蔓延开来,散发着舒苗不太能感同身受的浓烈情感。 她不自觉轻抿唇角,突然很想知道他眼中的风景,是不是也如他一言一行所表达出来的如出一辙。 想着想着,她顺从自己的内心,朝他招了招手。 周扬以为自己又被嫌弃了,眼中的欣喜渐渐褪去,无措的紧了紧执笔的手。 喉头干涩,却还是强撑出笑脸来,“十分钟,不,五分钟!给我最后五分钟……”就离开。 话落,她慌乱垂眸不敢再看她,可手中的笔在画上迟迟落不下。 舒苗被他的反应愣了片刻。 下一瞬,她嘴角笑容如冰雪遇春一般化开,闷声笑起来, “哈哈哈……” 女孩清亮悦耳的笑声,透着发自内心的愉悦与豁达。 瞬间把周扬给怔住,他愣愣抬眸望去。 只见女孩眉眼弯弯,眼眸如星如月般璀璨动人,明媚灿烂的笑容让人移不开眼。 砰砰砰…… 他清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随着女孩的一颦一笑起起伏伏。 明明是件危险至极的失控,他却甘之如饴。 舒苗被他惊艳痴迷的的目光给看的略有些不自在,也就不再逗他了。 她双手撑在窗沿两侧,含笑轻启唇角,“你画的什么?我看看。” 周扬恍惚间,下意识照她说的做。 待他回神时,画架已经立在女孩眼前。 而让舒苗意外的是,画中女孩占据的篇幅很小。 可她面上细腻生动的神情,周身柔和淡然的气息。 哪怕只是浅浅笑着,就已经是整幅图最耀眼的存在。 当然,这是她在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才能如此精准的猜到这幅画作的用意。 如果在毫无准备之人来看,第一眼绝对是被占据绝大篇幅的小院、或是枝头沉甸甸的红柿,亦或是灵巧生动的狗子所吸引。 这种半遮半掩又隐晦表达的巧妙构思,让她眼前一亮的同时,突然觉得自己是真不了解他。 她抬眸细细打量起他来。 身姿挺拔高大,眉眼周正英气,很符合国人对传统男子的审美。 就连眉宇间的张扬个性,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隐去,反倒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气质。 乍眼看去,不正是端正阳刚的代表吗? 也是此时此刻,舒苗才愕然发现,她对这人的印象竟还停留在那个张扬跋扈,且对谁都看不上眼的小小少年。 她眸光闪了闪,最后心虚的移开视线。 望着被夕阳映红的天空,鬼使神差来了一句, “又是夕阳西下时。” “我好像饿了呢……” 第237章 人还是少了。 周扬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眼里一下子就被浓浓的喜悦填满。 顷刻间,他嘴角就已扬起大大的弧度, “你,想吃什么?我,我现在去做……”甚至都语无伦次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等会儿,我,我……” 手足无措间,一个不留神绊到画架。 画架上挂着的笔,叮铃哐啷掉了一地。 “诶!?”这滑稽又意料之中的一幕把舒苗惊的眼皮子一跳,却也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周扬下意识扶住画架,先是确定画没出问题后,深呼吸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笑声却抑制不住从喉咙间溢出,他回眸灿然一笑,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等我一会儿,很快的……” 他转过身,脚步轻快得如同踩在云端,每一步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快速地朝外小跑。 连背影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欣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院门口。 舒苗望着那散落满地的画笔,以及上色上到一半的画,眉梢微挑,嘴角却不自觉泛起笑意。 既然他能给自己带来欢乐,那试试又何妨呢? 三天后, 天麻采挖工作正式开始。 不说全村,至少每家每户都出了两三个人配合行动。 青壮年被分成好几组,由各组小组长带去对应的天麻种植区开始采挖。 而其余参与的妇女,则负责把运到山脚下的天麻就地进行简单筛选分类。 随后当即开始给每一颗天麻用稻草来一个全方位防护。 再用铺满稻草的木箱,把这些重重保护的天麻再加一重防护。 最后就是打包,运往铁路运输局,再被世界最近的一趟列车,紧急发往各大天麻种植研究中心。 至于他们能不能研究出个子丑寅卯来,谁又能保证呢? 反正舒苗能保证,在他们的新代种天麻研究出来前,天麻种植大户这条船由她掌舵了! 随着近几年来野生天麻的产量不断缩水,天麻的市场价自然是越发水涨船高。 年初时,烘干后的一等天麻价格一直在每公斤75元上下浮动。 直至冬季采挖期过后,野生天麻出产再次大缩水,价格更是一路飙升。 舒苗早在各个种植研究中心不断朝她抛来订单时,就嗅到了其中的商机与不同寻常。 所以在当初签订合同时,就要求不管他们最终会下单多少天麻,她都只会按照当前市价卖出。 再就是需要新鲜天麻的话,在她这里得按颗买。 借口自然是以鲜货不耐运输,且保存条件苛刻产生的额外费用。 到底是因为什么,双方都心知肚明。 当然也不乏有那打着为国家进步做贡献口号的人,谴责她。 可那又如何呢? 毕竟早在五年前,她就已经把自己所掌握的天麻种植技术无偿上交了。 且还任由那劳什子种植基地的专业人员,跟在屁股后面学了三年。 自己学艺不精,到头来又有什么脸来跟她举道德大旗? 从个人的贡献,再到公司的合法合规,任何人都挑不出她的错来。 反正需要大量新鲜天麻供应的种植研究所多的是,她一点都不急。 谁让野生天麻的供应量短缺呢? 自然也就显出她家天麻的稀缺性。 毕竟她家天麻的药用价值不仅仅是达标,甚至与野生天麻相差不大。 这份技术谁搞到手,谁就能成为这个行业的顶尖。 作为同行,这份赤裸裸的诱惑,谁能不心动? 随着天麻订单陆续出货,一笔笔尾款也进入公司的账户。 不过现在可不是盘账的时候,因为下下季的天麻得赶紧种上。 这下可不是几百个人小打小闹就能完成的工作量了。 可以说,几乎出动了半个村的壮劳力,一连忙活了一个星期才完成。 至此,村里养得狗狗巡山队,彻底开始启用。 当然,该忙的还没忙完。 比如天麻种子的繁育,财务报税,后续的还贷,股东的分红…… 以及迫在眉睫的人员分工安排,以及淡季时,公司人员的变动与工资安排…… 从上到下,忙的舒苗都脚打后脑勺了。 是夜, 舒苗眨了眨干涩自己的双眼,语气中满是疲惫, “东华村那边的尾款到了没?” 陈永贵此刻也头大的厉害,“麦子已经在交涉了,估计悬……” “靠山屯那边呢?” “李峰刚回的电话,说没问题了。我已经让他直接转道去东华村那边。” 听闻此言,舒苗难得有些许安慰。 但一想到自己又是兼财务、又是兼人事、又是…… 妥妥属于那种没了她,公司就得半瘫痪的情况,那点子庆幸瞬间就烟消云散。 她悠悠长叹一口气,“人还是少了。” 陈永贵张了张嘴,想说村里那么多机灵能干的后生,怎么会没人? 可一想到舒苗这些天忙里忙外,别说是吃饭,就连休息也只能睡个囫囵觉,又自觉闭上了嘴。 公司目前需要的不单单是能干活的员工,而是需要专业对口的人才。 可他一个门外汉,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管管种植上的事。 至于其他方面的建议,他自认能力不足时就得多听话,少提意见。 舒苗其实也不指望他能回答,毕竟有能力的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稀缺的。 更别提在这个遍地都是商机的时代,但凡有几分眼界与能力的人,谁不想自己做老板? “永贵叔,这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中,你也别累着了。”陈永贵看着那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账目,无奈轻叹一口气。 明明都是账目,为什么从村里的变成是公司的,就多了那么多讲究呢? 头疼,头疼…… 陈永贵刚带上办公室的门,骤然被一团黑影吓的一个哆嗦, “哎哟喂!要命咯,是哪个不长眼的哟~ 嘿死个人哟~”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声音都在发颤。 “啪嗒!”手电光亮起。 仔细一看,见是周扬,他即将出口的呵骂声霎时堵在了嗓子眼里。 一口气不上不下,瞬间把脸憋的通红。 “抱歉。”周扬嘴上说着,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眼巴巴看向被带上的办公室门。 陈永贵被他极致的敷衍一噎,深吸一口气,才堪堪平复暴躁的心情。 张张嘴有心想说些什么,但又考虑到厂长都已经默认这小子随便进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隐晦提醒一句,“以后要送晚食就早些。” 第238章 安心 周扬一愣,很快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眉心顿时紧皱。 也就不再犹豫,果断上前抬手叩门。 “笃笃笃……” “进!”舒苗再次眨眨干涩的双眼,继续翻看着新增的订单。 随着来人推门进入,却没第一时间说是什么事,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周扬瞧着她眼下的青黑,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心疼与自责。 但同时他又很清楚的知道,她有自己的坚持与计划。 有些东西是他绝不能触碰的底线,甚至都不能流露出来…… 他只是默默打开保温桶,任由排骨山药的香味在办公室内蔓延。 “咕噜噜……” 舒苗揉了揉肚子,无奈停下手里的工作,抬眸看向他, “怎么又是汤,我想吃饭……” 见她主动搭话了,周扬这才含笑挑眉,“你是想吃饭吗?是想吃辣的吧。” 说话间,已经盛出一碗汤来,里面满满都是她爱吃的山药, “赶紧的吧,再闷一会儿该不脆了。” 被猜中心思舒苗也不恼,只是默默加快动作把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处理好。 迫不及待跟着挪到另一张桌子前,满怀期待接过碗,直接开吃。 脆甜爽口的山药,软烂多汁的排骨,醇厚的清汤。 满满一碗汤下肚,舒苗满足地叹了口气, “再来一碗!” 别说是一碗,再来三大碗她都能行! 周扬微微侧身支着头,静静地坐在她对面。 就这么看着她像只小馋猫一样吃的腮帮子鼓鼓的,那满足又可爱的模样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快乐都在这份吃食里了。 他嘴角就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宠溺的笑,眼眸里满是温柔的光。 哪怕只是看着她,他心里就像被蜜填满了一样,觉得无比幸福。 直到保温桶见底,舒苗这才慢下速度,慢慢品着碗里的鲜汤。 时不时看一眼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傻笑的某人。 本想说两句的,可肚中的饱足感伴随着一阵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她原本灵动的双眼此刻也没了往日的光彩,变得迷离而朦胧。 不由自主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那哈欠像是连锁反应的开关,让更多的困意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一边是身体叫嚣着现在就要闭眼休息,一边是理智要她赶紧把汤喝完,好早些洗漱了再睡。 周扬察觉她的强撑,什么都没说,只不容拒绝的拿走她手中的碗,柔声开口, “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这轻声细语的话,听得舒苗脑子更加糊涂了。 随即更是仗着自己对此办公室的熟悉,直接闭上眼睛,打着哈欠往里间摸去。 却忘了今天的办公室多了一大堆物料,直接一个踉跄朝前扑去。 因为一连好几天舒苗都是这么闭眼回房间的,周扬也就没太关注,等意外发生时已经来不及了。 “嘭!”一声闷响。 舒苗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框上。 瞬间袭来的剧痛,让她下意识地捂住额头,霎时间眼泪都飙出来了, “啊,嘶~ 那个水货干的事。”气得她一脚把碍事的物料踢远。 “我看看,怎么样了?”周扬着急在她面前蹲下,直接拿下她的手。 只见她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已经迅速肿起了一块,红红的印记格外刺眼。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走,我们去医院!” 舒苗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在听见他说的什么后,顿时急了。 “等会儿——!” “你说要去哪?” “去医院。”周扬抿了抿唇,眼中都是担忧与心疼。 医院一词出来的刹那,舒苗立刻清醒过来,果断严词拒绝, “去什么去!不许去!” “你受伤了……”周扬下意识顿住脚步,委屈巴巴。 舒苗当即该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表情严肃, “大哥,谁家好人一点磕伤就上医院的?” 说着还偏过头,把自己的额头凑上前,让他看的更清楚 “皮都没破!” “我……” “大哥,你信不信再晚点它就消肿了?”舒苗直接不让他说话。 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轻咳一声, “乖。”总得给自己留点面子不是? 看懂了她眼中隐含的威胁,周扬顿时心头一哽。 在力量这方面,确实是两个他加起来,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真硬碰硬,吃亏不讨好的还得是他。 可……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舒苗再次眼皮开始打架,心下不住冒出一个念头, 这出生不一般的少爷,果然如小说里的描述的一样,娇气~ 迷迷糊糊间,干脆直接闭眼吩咐道,“你烦不烦,我困死了都,赶紧的,我要睡觉!” 周扬愕然看向靠在自己肩头闭上眼的女孩,目光却下意识被她红肿的额头吸引。 抿了抿唇角,抱着人直接掉头往里间去。 可僵硬的脚步,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她的房间,心中却煎熬无比。 一方面是小窃喜,一方面也是担心她现在的嗜睡,有没有可能是额头上的伤引起的? 不同于周扬的紧张,舒苗一沾床,就麻溜蹬掉鞋子。 再一个翻身,就把被子裹身上,很快就安然入睡。 周扬见她真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入睡,直接傻愣住。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叫醒她。 犹豫着扫视一眼整个房间,这才发现房间内除了一个床头柜外,就是一整面墙的书架。 要不是有个还算温馨的床铺在,乍眼看去,说是书房也不为过。 至于医药箱什么的,更是影都没有。 可是她头上的伤…… 犹豫片刻,他最后看那个高高隆起的被子一眼,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熟悉的反锁声响起,本还紧闭双眼的舒苗忽地睁开双眼。 无奈长时间被透支的大脑,暂时难以处理此刻复杂的心绪波动。 她盯着天花板放空了一会会儿,随即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 最后揉了揉自己还隐隐作痛的额头,麻溜起身去洗漱。 换好睡衣后,这才真正的安心入睡。 从她隐隐勾起的唇角,足以窥见这个梦不一般。 第239章 要不是你提醒 翌日, 一觉睡到大中午的舒苗,懒洋洋缩在被子里不想动弹。 好像只要她不起床,办公室里那一堆还未处理好的工作就不属于她。 就在她想着再赖一会儿床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起来。 舒苗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挣扎着坐起身子起床。 拉开窗帘的刹那,阳光无保留地倾洒进屋内,洋洋洒洒一大片。 瞬间整个屋子都被这温暖的阳光唤醒,满室生机与惬意。 真好,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简单洗漱好后,舒苗决定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把空间内仅剩的一份肠粉,美滋滋下肚。 稍微垫了个底后,这才开门出去。 不过一眼,便被桌上花瓶里娇艳欲滴的山茶花吸引。 只见它的花朵饱满圆润,花瓣重重叠叠,如同一袭华丽的舞裙。 不同于昨日玫瑰那样浓艳的红,山茶花深浅相宜的红色,红得恰到好处,似是在轻柔的诉说着独属于自己的娇美。 舒苗凑近山茶花闻了闻,淡雅的香气萦绕鼻尖,心情愈发愉悦起来。 这才有功夫去查看角落餐桌上的保温饭盒,揭开盖子的刹那,一股鲜香浓烈的气味直冲她门面而来。 见是自己惦记许久的菜,她不禁莞尔一笑…… 时光匆匆,时间转眼来到了冬至。 冬季的第一场雪也悄然而至。 舒苗兴奋地跑到屋外,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雪花在掌心迅速融化成一小滴水珠,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冬天的气息。 无奈留守公司的员工太过勤快,厂里的积雪早就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就是想玩雪,也还得跑到厂区外头。 好在公司的各项事宜都已经处理完,她本也打算这两天就回村里。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回! 不过回之前,她得象征性的采购一些年货,不然她怎么解释一个来月都不开火? 而且空间里的熟食也吃剩大半,还是得赶紧补充上为好。 当即转身回到办公室内,翻出帽子围巾手套三件套。 捏了捏帽子上毛茸茸的粉色熊耳朵,心一横,眼一闭,直接往头上套。 并在心里默默问候何丽,就不能买些正常或是实用点的东西吗? 瞧瞧这一堆花里胡哨的,没有伴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戴出去莫名有点羞耻怎么破? 随后拎上足有一米多高的保温桶,从自己的专属侧门离开。 第一站自然是国营饭店。 什么羊肉汤,红烧肉,肉包,饺子,小馄饨,只要有的都包圆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熟练,当然是因为她是老客户。 每当镇上工厂启用时,都是村民们最累的时候,为了他们的身心健康着想,她都是直接与国营饭店的经理对接下订单,点一顿好菜犒劳他们。 对于国营饭店来说,他们早就习惯了时不时就冒出来的一份大单。 甚至还因为距离足够近,顺便还赠送了送货上门的服务。 其实也不是舒苗非得选国营饭店,实在是整个镇子就他一家做饭食的。 其他的要么是做些小点心或是小吃之类的,根本就不顶饱,便只能选饭店了。 随着空间的存货被补足,舒苗开始了她的下一站行动。 她的大白兔奶糖! 因为早年国内没有优质品种奶牛,奶源稀缺,大白兔这款奶糖基本不出海市,除了极个别发展较好的城市外都没有供应。 直到近些年,才在市一级城市少量供应。 再到现如今连这小镇上都有供应了,当然,量自然也是少的可怜。 说来也得亏了国营饭店的大师傅跟她说的,不然她还不知道这事呢! 其实在京市时,虽然商店里几乎都有的卖奶糖,可无奈她手头的糖票稀缺,买也买不了多少。 这不公司起来了,才渐渐摸到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门路,弄来不少票据。 除了分给员工当福利外,她自然也留了一些。 考虑到供销社在小镇的那一头,舒苗此次是踩着自行车狂飙去的。 一进门,直接开口要十斤大白兔。 售货员面色瞬间难看至极,鬼鬼祟祟看一眼门外,不情不愿来了一句, “只有五斤……” 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有五斤,舒苗也不在意,毕竟稀缺的东西在哪都不缺人要。 看售货员的样子,就知道要没有那个大师傅跟她多这么一句嘴,这大白兔奶糖肯定就内部人员消化完了。 “我都要了。”说着舒苗把钱票放在柜台上, “麻烦给我分装成一斤一包装。” 见她真把糖票拿了出来,售货员这才彻底死心。 手速瞬间加快,只希望赶紧把这糟心顾客给送走,省的她多看一眼那些奶糖更加痛心懊悔。 舒苗拎上糖刚走到供销社门口,一个身影脚步飞快与她擦肩而过。 她本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那人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 “怎么可能!我就回趟家的功夫糖就没了?” 可能是男人质问的语气太过明显,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的售货员当即炸了, “说没有,就没有,你算老几啊?敢这么质问我?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眼看着要吵起来,舒苗立马喊一声,“糖我这里有,我给你匀一匀。” 男人可能是真挂心着糖,一听这话立马转头看去。 在看到头戴粉嫩嫩帽子的舒苗时,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只是忙不迭迎上来道谢, “真是谢谢你啊,小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样,钱方面我可以多加一成给你。” 反倒是舒苗被他左一句小姑娘,右一句小姑娘给怔住。 想到什么,连忙摘下自己的帽子,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吧?郑大哥?你没认出来我。” 郑元明显一愣,看看那帽子,再看看女孩,也跟着笑了, “嗨,是你啊,我说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舒苗看一眼狠狠盯着自己两人的售货员,示意他出去聊。 俩人在路边站定,舒苗便立马递了两包糖给他,“恭喜啊,郑大哥。” 郑元想到这姑娘收发信件的频率,估计早就知道了自己离职的事,他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笑着接过, “谢谢。” “说来要不是你提醒,我估计还勤勤恳恳做个随时可能被裁的临时工呢……” 第240章 失控的理智 听他这话,舒苗愣了一下,脑子飞速运转间,很快想起俩人成为朋友的关键点。 那天她自己在院子里练习英语口语,赶巧郑元来送件。 好奇问了几句她读的什么,顺便就把她读的那几句蹩脚英文给复述了。 天知道舒苗当时有多震惊。 她不信邪的再次念几句比较难记的句子,对方在听过三遍后都能精准的进行跟读。 惊叹过后,她便积极建议他考虑一下找个夜校学习英语,再以自己的优势科目去参加高考。 可对方却遗憾的说他只上了初中,很多课程学的也是马马虎虎,肯定考不上为由谢绝了。 无奈她便顺嘴提了一句,不少中专学校对英语好的学生有加分录取政策。 主要是她也不希望这么有天赋的人被埋没。 这个事距今已经时隔一年半多,她也就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不同于她的惊讶,郑元的视线落在了女孩头顶上。 只见那两个粉红熊耳朵随着她惊奇抬头的动作,一抖一抖的十分可爱,他不禁就笑了出来, “想起来了就好。” “那也是郑大哥你有那个本事。”舒苗哪好意思认这份功劳,不过也是真为他感到高兴。 “一码归一码,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确实是不知道有这一条门路。”说着他就把手中的钱票塞给舒苗。 舒苗也不推辞,大大方方接过,只是在看到钱数是翻倍的时,无奈笑了。 不过她也没有直接还回去,而是笑着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小熊耳朵,打趣道, “郑大哥,这帽子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送的,是真不能割爱。” 她可没忘记,这人时不时就扫一眼这帽子。 自己的心思被发现,郑元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尴尬笑笑。 “不过呢,我可以让我朋友代买一个。” 听闻此言,郑元的双眼唰的亮了,“是,是嘛,那太好了,谢谢你,你看,又要麻烦你了。” 说着他又要掏钱,舒苗果断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这些钱再买一个帽子已经绰绰有余了,郑大哥你就别客气了。” 说着,她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钱票,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我可等你学成归来后,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我公司的运输行行方便的哟~” 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满口答应。 周扬正坐在车内闭眼假寐,听到熟悉的娇笑声,猛然睁开双眼。 女孩满心欢喜的笑脸,顷刻间映入他的眼帘。 却在下一瞬,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宋黎!” 开车的宋黎暗道一声糟糕,却还是老老实实听吩咐停下车。 他本还想着劝两句的,车门却被重重关上。 “嘭!” 这动静不可谓不大,路边的俩人闻声看过来。 在舒苗看过来的刹那,周扬冷峻的眼神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软化。 但他心中还是有气,蒙头走到舒苗身侧,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索要一个解释。 舒苗奇怪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而是把纸笔递给郑元, “郑大哥,你留个地址吧,到时候我朋友可以直接按地址把东西给你寄去。” 郑元也没扭捏,留下地址后把东西递还给她。 只是周扬充满敌意的目光太过明显,明显到他想忽略都不行,只好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这位是?” 舒苗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了,“嗯……朋友,姓周。” 随后想着介绍了周扬,不介绍郑元也不太好,便再次开口 “那个周扬,这位是郑大哥……” 未等她把话说完,周扬便被“朋友”二字再次刺激到。 他猛地一把将她拉过,沉声道:“你说什么?” 舒苗一脸莫名其妙看向他,“你干嘛?” 她的态度,让他顿时红了眼眶,心下压抑的怒火与委屈再也忍不住。 不由分说地攥住她的手腕就走。 舒苗先是惊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他刚刚那委屈的眼神是为什么,稍稍有些心虚,但闹脾气也得分个场合不是? “周扬,你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舒苗!?”郑元下意识要拦住俩人。 舒苗感受着手腕传来的压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回头朝郑元解释一句, “郑大哥没事的,你先回吧,我们有点事要说。” 郑元本就对两人的关系有些猜测,闻言虽停下了脚步,但还是杵在原地眉心紧皱。 被拉着走的舒苗也在思考俩人的关系确实该有个定性了,便也没挣扎,只是默默跟着他走。 还不等她想出办法来,俩人直接拐进小胡同里。 视野一转,她人直接被堵在了墙边。 周扬双手撑在两侧的墙壁上,把她彻底禁锢在身前这方寸之地。 他眼眶却不知在何时已然通红,那里面似有怒火在燃烧,又似藏着无尽的委屈,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他咬牙切齿质问。 眼中的酸涩越发明显,泛红的眼眶隐约有泪花在打转。 舒苗有些不太适应这么近的距离,近得连他紊乱的呼吸都是那样的清晰。 偏过头的同时,下意识推了推他的胸口,“说话就好好说,哭唧唧的吓唬谁呢!” 周扬被她这么一推,身子晃了晃,但仍固执地盯着她,势要她给个答案不可。 舒苗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深吸一口气,坦然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相比于他生硬又别扭的言行,他的委屈巴巴的眼神却最是诚实不过了。 不知怎么的,一对上他泛红的眼眶,以及那张倔强紧绷的脸,就莫名就想笑。 她艰难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可盈满笑意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周扬见她这样,更觉委屈,声音闷闷得, “你还笑?” 可内心悄然消逝无踪的怒火,却让他更加懊恼不已。 舒苗实在憋不住了,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只余一双亮晶晶含笑的眸子,笑盈盈望着他。 周扬心中最后一丝不忿也在她的注视下烟消云散,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 他揽过她的后背,用力一勾,将她带入怀中,低头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余光却一直注意她的反应,察觉她的呼吸心跳也跟着一起变化,他的吻变得越发轻柔。 舒苗一下子愣住了,可随着指尖不断传来的滚烫触感,她脸颊迅速泛起红晕。 这种强烈的失控感,迫使她迅速清醒过来。 直接只见一个反手捏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抵在他胸前。 紧咬下唇,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怒视他, “你再动一个试试?” 他没忍住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许是憋久了,笑声闷闷的从胸腔溢出,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开心。 此时此刻舒苗脑中只有一个词,这人怎么贱兮兮的? 霎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就地反问, “你还问我,我呢,我又算你的谁?” 可话一经出口,舒苗只觉自己的心跳猛然开始加速,这个发现让她有瞬间的不知所措。 可目光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敢有丝毫的露怯。 周扬拉下她的手,满脸郑重,目光灼灼,“心上人。” “以及爱人。” 他清朗中正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喑哑,语气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撩人的笑意。 舒苗望着他澄澈透亮的眼眸中,清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为何她被表白的的感受与她人所说的大不一样。 还是说…… 舒苗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唇上。 他的唇薄厚适中,是健康的浅红色,就像刚刚成熟的樱桃。 她鬼使神差般踮起脚尖,靠近,在他唇上停留的刹那。 软软的,糯糯的,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似是停了一拍,而后如鼓雷般快速跳动。 这才对味了嘛! 就在她松开手中的衣领,后撤时,他的吻强势追上。 他抬手托住她的后颈,带着与生俱来的霸道,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 舒苗身体瞬间紧绷,她怔怔望着他动情的面庞,骤然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狠狠推开他,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慌, “周,周扬!” 他闷不作声。 可泛红的眼尾,灼烫的面颊,闷在胸腔里的剧烈心跳声,无一不在诉说着他刹那失控的理智。 他闭眼深呼吸几次,把人拉入怀中,埋头在她颈窝处,嗓音低沉微哑, “对不起,对不起……” 第241章 一群废物 宽厚温暖的怀抱,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薰衣草清香,让舒苗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些。 她的心跳速度尚有些快,脸上的热感也还未消,听着他的小声呢喃听,霎时怔住。 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骤然红了脸颊。 虽然,但是,…… 咳咳,那个,其实她也不是太无辜。 犹犹豫豫中抬起手臂,环抱住他的腰。 周扬先是身体微微一僵,眼睛唰的亮起,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很快,那不可置信就被满心的欢喜所取代,他的眼眶渐渐湿润,紧紧抱住她。 许久,还是舍不得松开。 舒苗本就是全副武装,这会再被这个人形大暖炉全方位包围,只觉有些要冒汗了。 拍拍他的背,语气懒洋洋的提醒道,“抱够了没?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难哄啊?” “没有。”他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但在舒苗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却早已高高扬起。 舒苗问号脸??? 不是,她没听错吧? 这人是打算逆天了是吗? 似是早知道她会发难,周扬压了压嘴角,抢先开口, “那我呢?” 谁料到却是没头没尾的一句。 舒苗不想跟他打哑谜,也懒得再纵容他。 直接上手揪住他的后衣襟,皮笑肉不笑扯扯嘴角, “什么你啊,我啊,都给我老实点!” 周扬难掩心头的失落,但还是老老实实缓缓松开她。 随即目光定定望着她的眼睛,眼巴巴等着她的答复。 舒苗被他盯的莫名其妙,不轻不重踢他一脚, “把你那委屈巴巴的眼神收一收,我可没把你怎么的。” 装模作样的,怕不是戏精转世? 她话音刚落,忽一对上他那双满含控诉之色的双眼,心底却无端生出一丝笑意来。 忙别过头去,轻咳一声,开口的话别提多硬气了, “再不说,我就当你默认没事了。” “当然不是!”周扬急了,连忙拉住她的胳膊。 可在对上她饶有兴致的目光时,他脸颊微微发烫,却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红着脸半晌,才磕磕巴巴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们,我们现在是在处对象了吗?” 舒苗眉心狠狠一跳,一眼难尽看向他,“不然呢?” 想到什么,她眉心忽然皱起,狐疑上下打量起他来, “还是说?” 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已经乱到随便就能跟人搂搂抱抱了?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周扬面色涨得痛红,急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眼瞅着他慌乱的神情不似作假,舒苗便也打消了这个怀疑。 毕竟从政人员及其家属在一定程度上,对外需要树立相对正面的形象。 就算私底下有些见不得光的动作,但大面上肯定不能乱来。 便也没再为难他,主动牵起他的手,弯了弯眉,“行了,逗你玩的。” 随后她就亲眼目睹他先是怔愣一瞬,紧接着脸骤然升起一抹红,再迅速蔓延至耳根。 更甚者害羞的垂下眼眸,没敢看她。 简直与刚刚那个霸道的周扬判若两人。 舒苗暗暗称奇的同时,心里难免好奇。 眼珠子一转,不自觉捏了捏他带着薄茧的手心,下一秒却被他温热的掌心包住。 他低垂着头,明明耳朵已经红的不像话,却依旧把她的手攥的紧紧的。 再次被反将一军的舒苗,垂眸看一眼俩人十指紧扣的双手,沉默了…… 觉察出她的默认与纵容,周扬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了。 紧接着便是理直气壮开口,“刚刚那什么郑大哥,怎么认识的?” 舒苗听着他哪怕极力掩饰,却还是遮不住的浑身酸气,眉梢轻佻, “你猜?” 他扬了扬俩人紧扣的双手,嘴角上扬, “我信你。” 嘴上这么说着,下一秒就不由分说拉着她往胡同口走去。 舒苗被他的大胆举动惊了一下,但转念想到刚刚…… 咳咳,行吧,不就牵个手宣誓主权吗? 直到每个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朝两人投来在看什么伤风败俗事件的异样眼神,她瞬间老实了。 她竟忘记了这可不是京市…… 这可是一个连夫妻俩牵手逛街,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小镇! 她不动声色掐了掐他的手背,压低声音催促道, “赶紧松手,我还不想在镇上出名……” “怕什么,我俩正经谈对象,管他们怎么看!”周扬嘴上说的强硬,但还是听话松开了手。 因为还站在原地的郑元已经看到了两人十指紧扣的一幕,除了一开始的怔愣以外,还冲他善意一笑。 危机既已解除,自然没必要冒着败她好感的风险,急于在这一时宣告全世界。 舒苗握了握自己空落落的手心,眸光微闪。 不过一瞬后,她飞快双手插兜,作一副被冷风吹到的模样缩起脖子。 把自己脸上悄然浮现的红晕,严严实实遮在围巾之下。 淡淡瞥他一眼,径直走在他前面。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马上让宋黎去准备食材……”可能因为关系更进一步,周扬不仅浑不在意她的冷落,语调里反而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郑元既已确认俩人真是在处对象,且已经和好,便也没做多留的意思。 朝舒苗点点头,借口得赶紧回家看孩子便匆匆离开。 周扬眸光闪了闪,状是不经意间的好奇一问, “郑大哥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连孩子都有了。” 舒苗看一眼他舒展开来的眉眼,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不过也没拆穿他,而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嗯,还是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长得就像年画里的娃娃,特别讨人喜欢。” “哦~ 确实好福气,如果我也……” “咳咳!”舒苗忙轻咳一声打断他,立马转移话题, “我要吃新鲜水果,不拘什么。” 周扬只以为她是在害羞,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识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眉眼带笑,语调微微上扬,“水果早就备好了。我是说吃的。” “做什么吃什么。” “但是得加辣……” “知道你还问?” ………… 俩人说说笑笑走远,独留下宋黎认命把被晾在路边的自行车抬上后备箱。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 是夜, 周扬展开信封,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需要他慎重安排的事项。 他眉头紧锁,眸光冷冽,“一群废物!” 第242章 大骗子 宋黎低垂着头没敢吭声,心底却默默腹诽,谁家公司决策人一休息就是两个多月? 这还是刘副总极尽压缩过后,挑选出来的,不然要下决断处理的事只会更多! 当然这些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说肯定是不能说,不然他这个总助也就当到头了…… 次日一早, 舒苗从天麻育种室出来,脚步轻快往回家赶。 啊不,是周家! 相比于自家简陋到极致的厨房,周家小院的厨房那叫一个样样俱全! 为了不亏待自己的味蕾,当然得随大厨心意。 悄悄进入小院的舒苗,蹑手蹑脚朝散发着阵阵香气的厨房去。 扒着厨房门探头看去,只见一道系着浅蓝色围裙挺拔的身影,站在炉灶前。 他一手稳稳地握着锅铲,在锅中熟练地翻动着。 锅里的菜肴随着他的动作跳跃,时不时有热气升腾而起。 此刻阳光正好,暖阳透过窗户如碎金般斑驳地洒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仿佛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饶是舒苗已经看了一个星期,但每每瞧见这一幕时,还是难掩心底的惊艳与满足感。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想到什么,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悄摸搬来一个小凳子放在他身后。 上凳,伸出双手搭上他双肩,将下巴轻轻搁在他肩头。 似是而非的轻叹一句,“哎呀呀,这谁家大厨啊?这么香~” 周扬身形僵硬了一瞬,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挣扎,不过眨眼间很快恢复如常。 歪头蹭了蹭她,宠溺一笑, “洗手去吧,菜好了。” 舒苗以为他是真没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暗戳戳撇了撇嘴。 但在行动上,却屁颠颠跑的飞快。 待她回来时,周扬已经把饭菜摆好。 当她看到桌上只有一副碗筷时,她有瞬间的怔愣, “你的碗呢?” 周扬状是不经意间避开她的眼睛,垂眸解下腰间的围裙,“我吃过了,你吃吧。” 他的表情明显不对,舒苗哪还有心情吃? 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围裙,随手一丢,双手环胸盯着他,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微敛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抿了抿唇后,才艰难开口, “我得回公司一趟。” 闻言舒苗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回公司就回公司呗,瞧你这副心虚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呢!” “不就是回公司工作嘛,正常!我还不是有忙的马不停蹄的时候?” “再说你都在这待了一个多月,是该回去看看了。” “再待下去,我都要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走经商这条路了!”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瞧瞧人家!说休息就休息,还一连休息一个多月。 再瞧瞧她,哪怕淡季出门半个月都得接到好几个公司的电话。 这差距大到她都麻木了。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丝毫没有对他即将离开的不舍。 这个发现让刚松一口气的周扬,心头骤然涌上一股酸涩与心慌。 霎时间他心中再次产生了不回去的想法,可很快他又把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压下。 只是…… 他原定的昨晚上出发,可又担心不亲自道别会让她多心,便把出发时间推迟到了早上。 可一晚上都留下了,也就不在意早上这点时间,于是再次修改出发时间到为她做顿早饭。 此时此刻,他更加不想走了。 在她对面坐下,默默把菜往她面前推了推,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她吃。 五分钟后,见她是真的依旧吃嘛嘛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真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舒苗咽下嘴里的饭菜,一脸莫名其妙。 可迎上他满眼期待的光,她眨眨眼,迟疑着说了一句, “一路顺风。” 实则心里还在暗暗想,他怕不是缺心眼吧? 真就安心把一公司的事撂那几个月不闻不问,别哪天被人架空了都不知道。 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胆量,她着实甘拜下风! 周扬被她无所谓的态度伤到,怔怔盯着她看半晌,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发紧的心口让他的心绪乱做一团,他噌的站起身,凝视她许久,一言不发。 舒苗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他好像生气,虽然不懂,但还是试探性开口, “我送送你?” 周扬的脸色彻底黑了,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大步朝外走。 “诶?”舒苗放下碗筷,跟上几步,最后停在院子里。 随着汽车引擎声渐渐远去,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她怔怔捂住自己的心口,心里头缺失了一块的空落感无比清晰。 就在她失神的刹那,急促奔跑脚步声将她唤醒。 她抬眸看去,却在刹那间被人拥入怀中。 周扬紧紧揽住怀中人,唇瓣紧抿,连训人的语气都显得格外生硬。 温暖宽厚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渐渐将她空落落的心房填满。 恍惚间,她似是明白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轻轻推开他的胸膛,迎上他泛着泪光的眼眸。 在他那满腔控诉未出口前,借着这股前所未有的勇气,直直吻上他的唇。 软软的,就像…… 她动作生疏搂住的轻啄,慢咬。 啃完一撒手,才发现他从脖子到耳朵根全都是红的,连眼睛里都泛着红血丝,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低下头,捧着她的脸,轻轻覆上她的唇,辗转描绘。 带着他满心的虔诚与温柔。 俩人的心在此刻,前所未有的近。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红润润的唇,忽地笑了, “你个大骗子!” 舒苗一把拍开他的手,佯装怒视回去,“你个不张嘴的哑巴。” ………… 除夕夜, 舒苗看一眼独自喝闷酒的自立,心情也不是很好, “好端端的干嘛跑我这守岁,也不怕被大妈揍?” 自立一脸苦闷摆摆手,拿起酒瓶豪饮一口, “嘭!” 他捂住脸,似哭似笑, “哈~ 不,不会的,明天大,大年初一,嗝~” “只要,只要我十五前出,出门,她就不打,不打我。呜呜……” 第243章 体验一把 见他实在哭的伤心,舒苗顿时来了几分兴致, “你这又是怎么了?大过年的,一回来就哭哭啼啼。” “呜呜……,哈~,我,呜呜,我又失恋了,哈哈哈……”他一抹脸上的泪。 然而,那泪水却仿佛永远也擦不干净似的,刚刚抹去一些,新的泪水又迅速涌了出来。 舒苗被他这话给怔住,下一瞬,不自觉就拔高音量,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你又又又看上谁了?” 舒自立脸上留着泪,艰难想扯出笑容来,却失败了, “你,你这是看不起,嗝~,谁呢?” “你哥我要相貌有相貌,要人才有人才,怎么到,到你嘴里就这么糟糕了呢?” 越说越心酸,嘴一瘪,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 “呜,我,我什么都给她了,她为什么,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 如果说他的前半句话,让舒苗多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被利用了。 可随着后他半句舔狗发言一出来,舒苗直接被气笑了, “嚯哟~ 我说你今年怎么两手空空的回来,感情搁外头把老底都赔出去了,才知道回来呀!” 说话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就你这么个臭德行,干什么事也没个定性,要我我也不想搭理你!” “酒,我的酒!”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抬手就要把酒瓶子抢回来。 “什么叫你的酒?这是我的酒!”舒苗麻溜后退一步,郑重声明。 “哎呦~”扑了个空的自立,一头栽倒在地上。 舒苗一惊,连忙伸手去拉他起来。 可下一瞬,舒自立却直接仰面朝天躺好,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般,扯着嗓子就开始哭嚎, “呜呜呜……,酒是你的,家是大哥的,什么都是你们的,我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我活该,我没用,我直接死了算了,呜呜……” 舒苗被他的嘹亮的大嗓门吓了一大跳,蹲下身就要去捂他的嘴。 可手刚伸出便察觉不太妥当,急的后背都要冒汗了,想到什么,干脆直接把酒瓶子怼他嘴里。 嘴里更是被气的骂骂咧咧, “瞎胡说八道什么呢?为了瓶酒,至于吗?” “给给给,都给你!酒拿了就赶紧走,别在我这里碍手碍脚,吵死了!” 酒到手的一瞬间,刚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自立,把眼泪一抹,瞬间咧嘴嘿嘿直笑。 就这么躺在地上,屯屯屯往嘴里灌一大口酒。 辣得他脸瞬间皱成一团,却还是呲着一口大白牙傻笑, “还,还是妹,嗝~妹你最好,嘿嘿……” 舒苗眼瞅着他把酒倒在自己脸上了都没啥反应,眉心拧的死紧。 得,就他这副醉模样,哪还能自己回去? 别中途一头栽雪地里爬不起来,给冻出个好歹来。 不过就他那一身冲天的酒气,她一点都不想扶他。 就想趁着他还没彻底醉过去之前,赶紧把人安排妥当。 直接上前给他两脚, “行了,行了,不想回去睡也行,自己去隔壁客房睡。” “嗝~ 不嘛,我就要在这,这,这儿宽敞,嘿嘿……” 瞅着他脸上挂的比哭还难看的笑,舒苗已经不为所动,“我警告你啊,赶紧起来,不然这酒……” 她话还没说完,自立却突然出手抢过酒瓶,一股脑往自己嘴里倒酒。 吓得舒苗立马再次夺过,重重一拍他的手背。 “听不懂人话呀,你还敢抢,我让你抢!”说话间,直接上手一揪他的耳朵。 “啊嘶~ 松松松,你,你恩将仇报!” “少废话,赶紧的,快点!”她手上再次狠狠一拧。 照他再这样半喝半漏下去,等会指定得给自己整病了。 她才没有那个守夜照顾病人的癖好! 想讹她? 怕不是活腻歪了吧? 为了保住自己的亲亲耳朵,自立只得照着她的吩咐艰难坐起身来,嘴一瘪,打算再嚎一声来着。 “啊——!痛!我错了,我马上,马上就,就去屋里……” 舒苗这才作罢,松开手,立马把酒瓶背在身后。 眼神微眯,直勾勾盯着他。 就差没直说,他要是不自己麻溜的滚回屋,这酒他也甭想拿到手了。 谁曾想,舒自立身形歪歪扭扭扶住凳子,双脚在地上蹬了又蹬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最后更是直接身子一歪。 舒苗瞧着他东倒西歪,彷若一摊烂泥似的酒醉模样,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却只能认命上前,准备扶他来着。 谁料到对方直接一个回手掏,抱住她的腿就不撒手了,“妹,妹啊,我好累,我动不了了,快……” 其实这也是舒苗头一次见他醉成这样,这会儿听他说话的声音不太对,只以为他是真哪里不舒服。 也顾不得其他了,忙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的情况。 “快,酒!酒给我!” 说时迟那时快,舒苗手中的酒瓶一个不察就被夺了过去。 甚至因为剧烈的摇晃,酒液都溅到了她脸上。 擦了擦脸上的酒液,舒苗鼻子都差点没气歪。 一个巴掌照他后脑勺呼去, “滚球吧你!” 被打的自立,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只顾着往嘴里灌酒。 舒苗气急,还想继续夺下酒瓶来时,却蓦地发现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自他眼角滑落。 霎时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吧? 这是真伤心了? 真是失恋,还是因为什么? 自立对此毫无察觉,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灌一口酒,继续哭哭笑笑。 嘴里尽嘟嘟囔囔着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可越是这样,舒苗反倒有些为他担心了。 干脆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望着屋外一片漆黑的夜空,悠悠开口问道, “我知道你没醉,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呗。” 舒自立依旧置若罔闻,只一个劲往嘴里灌酒。 见他还是不肯说,舒苗却越发肯定这份直觉。 既然他决定装傻到底,那就别怪她耍小心机了。 顺便亲身验证一把,醉酒真的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吗? 立马打开柜子,从底下掏出一瓶酒。 重新在他面前蹲下,与他碰了碰酒瓶。 “你不说也行,那我就陪你喝一点,就当是……”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酒瓶果不其被他一把抓住。 第244章 未命名 “臭丫头,你,你不一样。女孩子,不,不能喝酒。”他醉眼朦胧,脸颊酡红,连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可握住酒瓶的手,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可光是从这几句话,便能得知他的的确确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已经醉到失去自控能力。 舒苗定定望着他半晌, “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竟然还不能知道?” 舒自立垂下眼皮,又开始发出痴痴的笑声,“真,真没事!” 舒苗苗也懒得再跟他废话,手上忽一用劲,轻轻松松挣开他的手,夺回酒瓶。 仰头,就往嘴灌一大口。 刚还浑浑噩噩,手脚不受控制的舒自立瞬间被惊醒,立马上前抢过酒瓶。 气的满脸通红, “你你你,你怎么能喝酒?” 而此刻的舒苗脑中,只有一个超大号的【苦】字! 那种苦的直冲天灵盖的辛辣,刺激的她转头冲到小院,直接把酒给吐了大半。 可口中挥之不去的苦味依旧让她舌根发麻,她着急忙慌给自己倒了杯水漱口。 一杯水用完,却还是抚慰不了喉咙里、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苦味。 她皱着眉,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是假酒吧?” 本还浑身紧绷的舒自立,直接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 随即还真凑近酒瓶闻了闻,再次嘿嘿傻笑起来, “这可是好酒呢!你不懂!” 舒苗狐疑拿过酒瓶,耸耸鼻子嗅了嗅,“这酒闻着挺香,怎么喝起来是苦的?” 他撑着身子往后挪了挪,歪歪斜斜靠着桌角,憨憨一笑 “你不适合,喝,喝酒。” 舒苗白眼一翻,没好气道,“你倒是适合,适合的倒地上起不来。” “小,小看我!”他再次仰头灌一口酒。 舒苗看一眼他手中即将见底的酒瓶,起身飞快把柜子里最后两瓶酒打包放到自己房间。 只留下她刚刚喝了一口的酒。 她不紧不慢摇晃着手中的酒瓶,轻嗅着,不时发出惊叹, “好香的酒~” 舒自立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酒瓶,迷醉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手中的酒瓶,艰难咽了口口水, “你,你想怎么样?” 舒苗见他果然上钩,心下却很是滋味,“不想怎么样,就是想知道你开年后是怎么打算。” 听闻此言,他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住。 嬉皮笑脸的模样瞬间荡然无存,他缓缓低垂下头,神情郁郁,“我,我想去南方看看……” 舒苗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让他留下,做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吗? 亦或是告诉他,大妈待他与他大哥是一样的心疼。 绝不会因为他大嫂这样那样的撺掇,就把他排斥在外。 说来这事还与她有些关联。 早些年,舒自强在城里的工作稳定后,因心疼母亲,就想尽办法把她的户口迁去了城里。 独留下舒自立一人的户口还在月儿湾。 按理说照这种情况,村里再有什么福利都不会再带上他们。 可因为舒家的情况特殊,所以在公司成立筹集资金时,还是象征性通知了他们一声。 可那会儿的舒家母子俩因为动用关系的原因,实在没办法拿出钱来支持,便没有参与。 直到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好,当年参与集资的村民们,都在年底分到了一笔可观的分红。 舒自强媳妇在得知这事的原委后,立马就不高兴了。 意思是舒苗可是由他们舒家大房一手拉拔长大的,可出息了却一点不惦记自家人。 明里暗里鼓捣婆婆丈夫要出资入股,参与分红。 可现如今公司早已走上正轨,光是这头一年的盈利就高达十万,根本不缺他们这点小钱。 且他们一家,再经历了娶妻生子,也是真拿不出多少钱来。 说是出资入股,不如说是讨要。 舒自强充当了什么角色不知道,反正李巧是没答应。 舒自强媳妇气急,却也知道不能跟舒苗撕破脸,只是在家闹腾的厉害。 最后,又把主意打到小叔子身上,想让婆婆松口。 这事对李巧来说,一边是孝顺贴心的大儿子一家,一边是有人兜底的小儿子,内心难免动了些心思。 可对舒自立来说,就是难以原谅的大错。 与母亲大吵一架后,连年夜饭都没在家吃,直接躲到舒苗家来了。 事就是这么个事,但也不全是。 至少此时此刻,舒苗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他的决心。 其实对于他想出去闯闯的想法,舒苗是赞成的。 大不了真没混出个样,再回来也是一样。 总好过成天游手好闲,只指着分红过日子强。 更别提还有个日渐偏心眼的母亲,与不作为的大哥。 所以说,自立刚刚那一通发泄,主要还是冲着他母亲与大哥去的。 只是不好把这事说的太明白,才借口失恋的事,掩饰一番。 只是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舒苗叹息一声,把酒瓶递给他, “去吧,分红记得去公司账上支,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你支撑半年的。” 舒自立本已经做好了迎接她失望的眼神,听闻此言霎时愣住。 片刻之后,不可置信抬眸看她。 他眸中泪花闪烁,心中暖流涌动,张了张嘴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 “这事都有谁知道?” 万一让大嫂知道了,指定得更加没完没了。 舒苗正百无聊赖扣着手指,闻言自然是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实说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然舒自强他媳妇为什么能以此劝动婆婆,还不是知道小叔就算是工作了半年,手头肯定也没有足够的钱参与出资。 算是笃定了舒苗待小叔不一般,才如此。 至于为什么没敢直接找上舒苗,自然是因为逢年过节都能收到她对婆婆的孝敬与礼物。 这份心意比之亲生女儿也没差了。 且主动权在人家手里,她自然是不敢为还没到手的好处,丢了眼前的利益。 思绪回转间,舒苗故意加了一句, “记得还账,不然我可亏死了。” 舒自立何尝不知道这是她特意为自己留的保障,而自己呢? 白白浪费她为自己钻营得来的机会,还自以为是,心头的愧疚就越发浓重。 “嗯嗯!”他吸了吸鼻子,重重点点头。 当下更是不用她催促,自己就颤颤巍巍扶着桌子起来。 舒苗忙要搭把手,却被他一身酒气熏的直皱眉, “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是睡一晚,还是睡一个月,走之前得把床铺给我清洗干净,听见没?”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便只好把一切感动都压在心底,等来日再报。 重新整理好心情,他很快恢复元气,立马顺杆往上爬。 搭上她的手,大着舌头忙不迭保证,“嗯嗯,放,放心好了……” 许是那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大山终于得以移除,压力骤然减轻下,他紧绷的神经瞬间飘飘然。 酒气再次涌上头,他晕乎乎的脑袋再撑不住,一头栽向前。 被扑了个结结实实的舒苗脸色骤然一变,要不是她的力气大,这一下子不得给她干趴下? 无奈只好拍拍他的脸,算作小小报复一把。 就在她扛着人往客房走时,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院门,屏住呼吸侧头倾听。 第245章 未命名。 是一阵刻意压低动静脚步声,舒苗第一个念头便是大妈或是舒自强过来找人了。 可很快,她便推翻了这个猜测。 因为这阵脚步声凌乱中又透着一丝丝繁杂,虽听不太出到底有多少人,但肯定不会少于五人! 可问题来了,舒自强一家子加上大妈也才四个人! 这个发现让舒苗心头一紧。 虽然月儿湾在陈永贵的带领下,民风相对比较淳朴,但人一多也难免其中有不好心思的人。 不过一瞬后,她又再次否决这个念头。 如果真是本村人的话,应该都知道她的力气很大的事。 只要来人的数量不是成绝对碾压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在她的手中占着什么便宜。 况且今天还是除夕。 除夕日,家家户户都有人守岁,只要招呼一声,前后的邻里不都听见了? 所以就只剩最后一个可能了 要么是外村人,或是外乡人? 想到这个可能,她二话不说,当即把醉的不省人事的自立给送到客房。 抄起砍刀放轻脚步往院门去,悄声透过门缝朝外一看。 只见黑夜中的一行黑影,正抬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过桥,朝对岸去。 看那架势,绝对不是熟悉本村路线的人。 毕竟通往村外的大路,可就在自家院前。 真要是偷了东西,不应该立马顺着大路跑吗? 咋还反其道而行往村里去? 就在她疑惑的刹那,村子里噼里啪啦响起炮仗的声响。 这声炮仗响就像一条引线,瞬间引燃了每家每户的鞭炮。 舒苗看一眼挂在门后,也是准备零点时拿出去放的鞭炮,一时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毕竟谁家好人偷东西,是赶人多热闹的时候偷? 思及此处,她稍稍安心些。 立马拿上鞭炮出门,准备来一场辞旧迎新的响炮。 许是耳边络绎不绝的鞭炮声影响了她的五感,当她把炮鞭炮点燃丢出去的刹那。 隐约瞧见夜幕里中似是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当她凝神望去时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破风声接连响起, “咻,咻——” 腾空而起的烟花,“砰”的一声,在无尽的夜幕上迸放。 那璀璨的光芒似繁星洒落人间,又像绚丽的花朵肆意绽放。 一朵朵形态各异的烟花竞相开放,各种色彩梦幻交织,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舒苗仰起头,那光芒落进她的眼里,似是点亮了一整片星河。 她眼眸中清晰倒映着那璀璨的烟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似有所感,她扭头望向对岸。 四目相对间,烟火光芒洒在两人脸上,映出他们带着笑意的眉眼,一切尽在这相视一笑里。 周扬眼睛晶晶亮,加快脚步穿过前来看热闹的村民。 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朝女孩走去,每一步都仿佛带着这些日子积攒的思念。 在靠近的瞬间,一把将女孩紧紧拥入怀中,双臂用力地环绕着她,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无尽思念都通过这个拥抱传递给她。 舒苗先是一愣,随后也缓缓伸手坚定回抱住了他,任由那熟悉的味道将自己包围。 感受着他浓烈的欢喜与爱意,舒苗不自觉勾起唇角, “大过年的不陪家里人过,跑这来干嘛?” 周扬虽有些诧异她身上怎么有酒味,但也没多想。 在她颈肩蹭了蹭,这才依依不舍松开,改为牵起她的手。 同她一起仰头看向烟火璀璨的夜空,这才不以为然道, “我都陪他们一整天了好吧?还有……” 活落,他快速凑近她耳畔,声音含着撩人的笑意, “我想陪你一起。” 酥麻的嗓音与温热的气息,钻入她耳孔,闹得舒苗有些痒。 她不自在地把人往一边推了推,还不忘暗戳戳掐了他一把, “我又没聋,听得见!” “什么?”说着他又凑了过来。 舒苗看一眼他很努力的侧耳倾听,却还是满脸疑惑的模样,面上神情瞬间一滞。 行吧,差点忘了自己的听力跟力量都超乎常人。 没听见就没听见吧,反正他也不是故意的。 懒得跟他扯着嗓子喊过来喊过去,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事。 殊不知在她转过头的刹那,刚还满脸疑惑之色的人,笑的一脸狡黠。 十几分钟后,眼看着烟火还没燃放完,舒苗实在没忍住凑近他耳边, “这烟花还要放多久?” 周扬一脸无辜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舒苗一噎,下一瞬直接抬腿给他一脚, “少废话,赶紧让人停了,扰民了,知不知道?” 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也得亏在看烟花的是她,但凡是她这会儿在睡觉,这十几分钟接连不停的噪音,她也得心浮气躁。 挨了一脚的周扬依旧嬉皮笑脸,却很是听话的朝对岸的招手,示意他们可以撤了。 接到暗号的宋黎忙不迭让其余人赶紧停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舒苗见烟火终于渐渐停歇,立马开口,“走吧,怪冷的。” 说着也不管他作何反应,率先转头往院门方向走去。 周扬连忙跟上,不由分说把手挤进她衣兜里,把她微凉的指尖包裹住, “我们一起,更暖和。” 舒苗无语斜他一眼,虽然在黑夜里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他那双盈满笑意的眸子却格外的亮。 无语了一瞬便也没说什么,任由他亦步亦趋的跟着。 俩人刚进堂屋,周扬就察觉屋内散发着一股酒气。 “你喝酒了?”周扬眸光微动,很快想到刚刚那丝酒气,看来不是他的错觉。 进屋后,舒苗立马扒开他的手,围在火炉旁暖手。 闻言,这才分神回了一句,“喝了一点。” “跟谁喝的?”说着,他又巴巴凑了上来,眼中满是好奇。 舒苗很快察觉他的意思,横了他一眼, “你管我?” 啧,心里有点不爽啊! 周扬心虚眨了眨眼,讪讪一笑,“怎么会呢?我就是问问。” “哦?”舒苗不置可否轻笑一声。 不过一瞬,她话头立马一转, “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快说吧。” 完事,好早点睡觉去。 第246章 泾渭分明 周扬被她这话给怔住,很快敛下眸中的迟疑之色,随即扬眉粲然一笑, “新年好!” 舒苗诧异挑了挑眉,便也浅笑回了一句,“新年好!” 既然他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再多问, “我要休息了。” 言外之意,你也该麻溜回家了。 “那我呢?”周扬可怜巴巴眨眨眼。 “这两步路还要我送吗?” “不是,是房间不够用了。”说起这个,周扬也略有些尴尬。 主要是被褥不够,且这个点再去找人买也好,借也好,都不合适。 他便想着把自己房间让给其他下属挤一挤,而他来这借宿,也可以离她近一些…… 舒苗沉默了一瞬,悠悠叹了一口气, “带了多少人?” “七个……”说起这个他也无奈。 本来他只打算带宋黎与助手两人就行,可谁料到他爸不放心,硬是派了五个人跟着,不然就不许他大半夜的走。 七个人,两个房间…… 行吧,确实有点挤。 就是…… “我这也没多余的房间,挤一挤成不?” 周扬被她的直接砸的脑子一懵,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飞快看她一眼,很是不自然的移开视线看别处, “这,这不合适吧?” 舒苗看到他脸红的样子,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他想岔了,一时没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他红着脸茫然看过来,她忙轻咳一声掩饰笑意。 起身推开客房门,回头示意他看过来, “我是说,跟我哥挤一挤。” 回过神来的周扬,脸色顿时爆红,窘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然成,那你也快休息吧。” 话落,更是如一阵风般飞速从舒苗身旁掠过,钻进客房内。 舒苗也没在逗他,提醒一句,“柜子里还有一床的被子,不够自己加。” 说着,顺便带上了房门。 屋内, 周扬背靠着门板,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 等脸上的热度退下去后,他这才好奇走到床边。 还没靠近,便被一股冲天的酒气熏的眉头紧锁。 试探性一掀开被子,果不其然,正是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舒自立。 他看一眼还穿着外衣的人,瞬间一个激灵把被子盖了回去。 顿时头疼不已的捏了捏眉心。 早知道来了这边还是要与人挤一屋,他还不如跟宋黎挤一挤。 至少宋黎不会穿着外衣裤就上床。 思索片刻,他决定带床被子去车里对付一晚好了。 这般想着,他小心从衣柜里翻出一床棉被。 瞧着上头的蓝色小碎花被面,周扬嘴角微微上翘。 不同于家里总带着各种熏香的被褥,这床厚实又不失柔软的棉被,带着股清新的阳光气息。 想也知道绝对很暖和。 翻出被子后,他没有马上就离开,而是等对面房间熄灯有一会儿后,才抱上被子蹑手蹑脚往外走。 也得亏屋里屋外都是崭新的用具,以至于开门堂屋门时,几乎都没有发出动静来。 “咳咳!” 正微弓着身子走路的周扬,霎时僵在原地。 “啪嗒”一声响,堂屋内亮起明亮的光线。 虽然舒苗早有心理准备,可在亲眼目睹他偷感十足的姿势,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 本还浑身僵硬的周扬,被她这么一笑,也跟着低声笑起来。 笑够了,舒苗一抹眼角的生理泪水,诧异开口, “他睡觉不老实?” “没有。”周扬立马摇头否认。 面上顿时有些羞赧,但也不好直说原因,只随意扯了个借口, “我不大习惯跟人一起睡。” “哦。”舒苗表示理解。 说来也是奇怪,她一个人睡的时候可以一闭眼到天亮。 可一旦有另一个人在,哪怕在她睡惯了的房间,还是会无数次惊醒,甚至连入睡都困难。 不过很快她便得出一个结论,那都是娇惯出来的毛病。 毕竟她前一世,与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睡大通铺不也睡的香? 而此刻的周扬,很快又发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奇怪,忙又解释了一句, “你别误会,结婚后,我肯定是跟你……” 可话说到一半,却发现自己越描越黑,最后干脆直接闭嘴放弃挣扎。 舒苗自然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也是因此直接傻眼了。 不是,这才哪到哪,他都想到结婚去了? 也是在此刻,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在谈对象,可不像后世那般能处则处,不能处就好聚好散。 这可是个不以结婚为目的就是耍流氓的年代! 完了,完了,她玩大发了! 周扬的心神一直在她的身上,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神情不对。 急忙上前两步,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他也不大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但他坚信,既然她不高兴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面对他的慌张解释,舒苗有瞬间的凝滞。 当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后,心里头却更加过意不去了。 同时,她很快联想到今日的他,为何频频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看来他多少是有点察觉的…… 思及此,舒苗头一次深刻体会到谈恋爱的麻烦。 这还只是谈恋爱,就有这么多需要考虑的麻烦事,要是结婚了不得更加要命? 至于门第相差悬殊这事,她压根就没想过。 因为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与他会走入婚姻。 只是觉得与他相处的开心,便遵从本心试试看什么是爱情的滋味。 只是她好像找错人试了…… 见她只眼神复杂望着自己,却迟迟没做回答,周扬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也不管被子丢桌上合不合适,随手放下后,眼含担忧抓住她的双肩, “怎么了?我们不是说过,有什么事都敞开了说,不能遮遮掩掩引误会吗?” 舒苗被他喊回神,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看一眼被放在桌上的被子,嘴角一抽,终是抿唇开口, “进来吧,我们聊聊。” 说着让开位置,让他进房间。 周扬虽是着急,但也知道她这会儿只披了件外衣,真要这么聊下去指定得生病。 于是俩人一前一后进入屋内。 舒苗的房间设计的格外大,中间用屏风简单分隔出书房与卧室区。 舒苗先是从书房区搬来椅子,随后麻溜把外套挂好,一溜烟窜上床。 再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头来,正襟危坐示意他坐。 周扬望着泾渭分明的床与椅子,心陡然一沉。 他垂眸敛下眸中的恐慌,却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在椅子上坐下。 第247章 这样呢? 心情本还有些沉重的舒苗,瞅着他一本正经的正襟危坐,活像被领导训话的模样,莫名想笑。 也许是察觉她情绪的转变,刚还忐忑不安的周扬稍微放轻松了些。 但刚刚那股浓浓的危机感依旧如悬在他头上的刀,让他隐隐不安,便没敢贸然开口。 舒苗勉强压下笑意后,打起全副心神,目光平静望向他。 不过一瞬,很快便被他不同于以往的沉稳神态给吸引。 只见他坐于椅上时,身姿端正,眼神坚毅又不失礼貌的坦然回视自己。 只看一眼,就给人一种贵气,板正,有一说一的感觉! 加之轮廓分明的五官,活脱脱把周正大气这个词演活了。 这前前后后犹如山路十八弯的气质形象转变,属实把舒苗看呆住了。 不是? 这人到底有几副面孔? 同时又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这一天天的,跟一个人相处了这么久,竟然都还没摸清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 还是说,她也在不知不觉间被爱情冲昏头脑,警惕性缺失了? 就是她皱眉反省自己时,周扬最终还是没沉住气。 虽然他心里很是担忧,但却更加不想就这么凝滞消耗下去。 他重新整理好心情,轻笑一声故意打趣道, “我还道那么严肃干嘛,原来就只是为了好好看我?” 舒苗正沉浸在细数他到底有几副面孔中,思绪骤然被打断,有瞬间的茫然, “你说什么?” 周扬见她竟还有心思走神,紧绷的心弦再次一松。 同时,也不打算被动等待了。 在他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顺其自然听天由命,想要就努力争取! 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心中有了决断,他的锋利冷酷的眉眼间越发柔和下来。 不疾不徐起身坐到床边,微扬起下巴,凑到她面前, “呐,这样看,是不是更清楚些?” 舒苗被他突然突如其来的贴近吓一跳,微微向后缩了缩脖子, “你干嘛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落在他周正英气,轮廓流畅的面庞上。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动了一瞬,是那种被美好事物折服的心动。 同时心里头不由自主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那便是以前的自己多少是有点瞎的。 毕竟这么一个浓眉大眼的帅哥在自己身旁晃悠来晃悠去,她竟没有多看一眼。 何止是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 谁让俩人很快就可能闹掰,以后再想明目张胆的看也难了…… 就在她晃神的片刻,周扬长臂一伸,就连人带被子抱紧。 下意识蹭了蹭充满她气息的被褥,最后轻抵着她的额头,心满意足的笑弯了眉。 舒苗怔怔任由他完成了这一连串的亲昵动作。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继续错下去了,可看他笑的一脸开心,又有些于心不忍。 可很快她便再次硬下心肠来。 长痛不如短痛! 毕竟这可是个大雷,绝不能再这样稀里糊涂的拖下去了! 她抓住被子的手一松,就要挣脱开他的怀抱。 周扬却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做,反而抱的更紧了,只是一开口就让舒苗再次怔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会勉强的,而且我觉得我们这样就挺好,你说呢?” 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澄澈透亮的琥珀色眼眸中,盛满摄人心魄的温柔缱绻。 蓦地让舒苗一切质疑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良久,她艰难咽了口口水,满心纠结开口, “你真这么觉得?” 真不觉得生气? 不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欺骗吗? 女孩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挠得他心痒痒,同时心里也难免泛起一丝苦涩。 但他却不敢轻易展现出来,但也不至于一点暴不漏,因为那样太假。 于是,他神情失落的低垂下眼眸,声线也低了下来, “那我能怎么办呢?谁让我就认定你了,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番“深宫怨夫”的控诉,让舒苗多少有些尴尬,但同时她那根紧绷的心弦也彻底松了下来。 心下安慰自己,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好。 反正他年纪还小,满打满算也还不到十九。 等两人再相处个几年,新鲜感褪去,自然也就不会这么执着了…… 不过,在自己的话没说明白之前,她还是觉得不保险。 于是,心一横,隔着被子撞了撞他。 眼神示意他别贴这么紧,有正事要说。 周扬睫毛一颤,却还是松开她,坐直了身子。 可低低垂下去的头,无一不彰显着他的失落与不安。 舒苗光是瞧着他这模样,心里就忍不住一紧。 可为了不再有后顾之忧,还是狠下心来, “周扬,我明确告诉你,我都人生计划里从来就没有结婚生子。如果……” 没成想她话还没说完,立马就被他再度的打断。 “我知道!”他的呼吸有些重,微红的眼眶诉说着他内心的煎熬。 可他嘴角弧度却一反常态都高高扬起, “我明白了。不过这都是我愿意的,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况且………” 他话头顿了顿,故作轻松的玩笑道, “真要论吃亏,还不定是谁吃亏呢。” 这番故作坚强却还透着一丝颤音的话,丝毫没有说服力。 舒苗被他眼中闪着光的泪花烫到心尖颤动,却还是把未说完的话继续道来, “你真要这么想,那就最好。祝我们不管何时,都能好聚好散,不留遗憾!” 舒苗这话说的轻松,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沉甸甸的堵的慌。 不过她也只是归咎于这会儿正是荷尔蒙上头的时候,有这种不舍的情绪自是正常的。 便也不再扭捏,掀开被子,大大方方给了他一个安慰意味十足的拥抱, “好了好了,瞧你委屈的样,可把我心疼坏了~” 周扬嘴角不动声色微微上扬,面上却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更是借机把人按在怀里,蹭了蹭她的鼻尖,眼含控诉, “我才不信呢!” 说着,却一把把被子拉起来,把她紧紧包裹起来。 “那你怎么才能信?”舒苗瞬间笑眯了眼。 嘴上虽是这么问着,但却突然身子向前,在他紧抿的唇角轻啄一口。 偷袭成功后,还不忘俏皮的眨了眨眼, “那这样呢?” 第248章 再绷不住了 周扬呆了一瞬,满腔浓烈欣喜如同海浪般不停的拍打着心房,胸膛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心头抑制不住的悸动,不断诱使他做出过界的举动。 望着那张在眼前放大的容颜,舒苗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轻轻捧起女孩脸,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小心翼翼又饱含着无尽的爱意。 仿佛害怕这稍一用力,眼前这美好的人儿就会消失不见。 良久,他轻轻抬首,眼神不错的盯着怀里有些呼吸急促,脸颊泛红的女孩,眼里的光芒亮得有些烫人。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红润润的唇,忽地笑了, “呵呵……” 他灼热的目光像是弹指一现的电流,触动到她的肌肤,让她感觉到整个人在升温。 这种超乎她想象的失控,吓得她直接埋头进被子里,当起了鸵鸟。 他轻触自己还残留着女孩温度的唇,嘴角不受控制疯狂上扬。 不过片刻,舒苗耳边响起他有些失真的声音,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她这才稍稍露了个脸,见他真走了,连忙喊住她, “周扬!” “我在。”周面色也有些泛红,但眉目舒展,俨然心情很是不错。 他笑的朗月清风,眼神清正透亮,不带一点杂质,让舒苗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转个弯, “晚安……” “晚安!”周扬闻言一怔,转而露出一个浅笑,这一笑犹如清莲盛开。 舒苗双眼亮晶晶盯着他,心里头则不受控制的发出土拨鼠尖叫, 天啊,天啊—— 她捡到宝了! 这一会儿一个气质的,跟同时谈了好几个对象似的! 简直比角色扮演还过瘾!!!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直白到周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红着耳朵,抵唇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早,早点休息,我走了……” 话落,他迫不及待关上房门,抱上被子,脚步踉跄往院子跑。 舒苗竖起耳朵听着他落荒而逃的脚步声远去,咧嘴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 随即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兴奋的在床上直打滚。 ***** 时间转眼来到第二日, 宿醉清醒过来的舒自立,揉着自己胀痛不已的头,扯着嗓子就开始叫唤了, “妹儿啊,妹儿啊,要命喽,快来啊——” 听到动静的舒苗,在被子里艰难蠕动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倒是正在院外门前边做锻炼,边打发上门拜年的村民的周扬,听到动静连忙进屋。 二话不说,立马把发出噪音的人提溜起来,压低声音狠狠威胁一番。 舒自立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紧急闭上嘴,拼命眨眼表示自己会安静。 不过一瞬后,他骤然瞪大双眼,嗷的一声从床上弹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进的我妹屋——!” 周扬被他这么一说,也是一愣,很快双手环胸,坦然无惧直视他, “我为什么不能进屋?还是说,你不知道我俩谈对象的事?” “你你你,你臭不要脸,谈对象归谈对象,谈对象就能随随便便进人家屋里头的吗?” 舒自立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的鼻子都歪了,恶狠狠瞪着他。 下一秒,想到什么,他忙从床上蹦下来。 汲上棉鞋,脚步匆匆往堂屋冲,目标明确一推老妹的房门。 这些动作不过眨眼间就完成,快到周扬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舒苗房间的门已经被狠狠推开。 “哐当!咔——” 门重重撞上门后的杂物,发出刺耳的声响。 舒自立望着大开的房门,瞬间气红了眼, “啊——” “姓周的,我要你死——!” 急忙赶上前的周扬,紧急退避一步,险险躲过拳风。 反手一把钳住他的手臂,眉头紧皱的厉害, “大清早的,发什么酒疯!” 随后重重往后一推他,迅速带上房间门,拉着人就往院里去。 舒自立只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来到院子的瞬间,紧握拳头狠狠照他脸上挥去。 周扬下意识抬手格挡,抬腿一脚将人踹开, “舒自立,我警告你,再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警告你祖宗!!!”舒自立摔倒在地,怒吼一声,又扑了上去。 周扬也来了气,直接一拳打在他胸口。 但也顾忌着他的身份,还是收着了力道,压低声音低呵, “跟我出去打!” 吃痛捂住胸口的自立,霎时炸了,“你算老几?说出去就出去?这院子姓舒,你赶紧给我滚!” 院里的动静这么大,舒苗哪还能睡得着? 苦着脸,披上外套,打着哈欠出屋,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出去玩?不知道扰人清梦要不得吗?” 剑拔弩张的俩人闻声齐齐回头,皆一脸委屈看向她。 舒自立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撒丫子朝她飞奔而去,嘴里还大声叫苦, “妹儿啊~ 你给我做主……”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舒苗的一个抬脚吓的紧急刹车。 他大张着嘴好半晌,转而立马捂住胸口大声叫痛, “妹儿啊,你是不知道这人有多歹毒! 你要再晚来的点,我就要被他给灭口了呀!”他夸张拍着大腿,闭眼仰天假哭。 周扬看一眼还穿着睡衣的女孩,紧皱的眉心越发紧锁,忙上前就要绕过舒自立。 不料却被人一个回首掏突袭,惊的他连连后退几步,实在没招只能向舒苗投去求救的目光, “我只是担心他乱喊乱叫扰民,就提醒了他一下,真没对他做别的。” 刚还得意洋洋总算扳回一局的自立,气得脏话都飙出来了, “屁!” “好你个周扬,亏我当你是兄弟,竟敢……竟敢带坏我妹,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下我的厉害!” 说着,他举起拳头再度冲他挥去,却被舒苗轻松按住。 瞬间把他委屈坏了,难以置信看向她, “你既然帮他——!” 舒苗直接一个脑瓜崩过去, “啊——,痛!” “知道痛就好,一大早的尽扰人清梦,该打!” “你你你…… 他,我……”他捂着自己额头,瘪嘴看看她,再看看周扬,再也绷不住了, “你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249章 默契 这再熟悉不过的嘹亮大嗓门,听着舒苗头都大了。 再看一眼他满脸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更觉辣眼睛。 忙移开视线,看向着装整洁的另一位当事人,当即开口, “快快快,给我叉出去!” 彼时的周扬,此刻也是无语的嘴角直抽抽,闻言还愣了一瞬, “嗯?” 本就备受打击的舒自立自觉眼前一黑,嗷的一嗓子嚎得更加响亮了, “天爷啊~ 我就知道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来,你们……!” 他还没嚎完,却被人眼疾手快捂住嘴。 死死捂住他嘴的周扬这会儿是真麻爪了,心里又气又急。 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以防误会再加深,他二话不说,一边拖着人往院外去,不忘与舒苗解释着, “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这就跟他解释一下,你继续睡你的……” 舒苗早已习惯自立时不时就因为说话不过脑子惹出这样那样的糟心事,丝毫没被惊讶到的意思。 困乏的打了个哈欠,心里还在想,他那张破嘴确实该紧一紧了。 不然真等他一个人跑去南方闯荡,指不定还得因为这张嘴遭多少罪。 既然有人替自己出手教训他,她自然乐得轻松。 见状,忙不迭直点头,表示她没意见。 随即完全不顾自立求救的眼神,一个转身麻溜回屋,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见老妹真不管自己了,舒自立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唔唔……”他拼命去掰捂住自己口鼻的手。 这才发现对方的力气极大,他挣扎半天也无济于事。 直到被无情拖出院门一段距离,周扬才松开手,任由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舒自立挣扎累了,直接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忘愤怒地瞪着周扬,“呼~ 你,你完了我告诉你!” 周扬看一眼附近偷听的村民,直接被他不知四六的混账话给气笑了。 懒得跟他争辩,随手一指,就抓包一个蹲守在自家院门口,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看戏的村民 。 对方见被发现立马缩头到门后,周扬干脆朝那个方向招手吆喝一声, “乡亲们,新年好啊!” 这一吆喝就不得了,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回应。 舒自立被这一连串的招呼声,吓得他一个激灵从地上蹿起来。 一想到自己刚刚都胡咧咧了什么,他差点没急哭出来。 完了,完了,这回又捅大篓子了! 他慌慌张张拍了拍身上的灰,很快想到解决办法。 干巴巴扯起嘴角,就要像往常那般熟稔的去搂他,扮做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想糊弄过去。 却被周扬一脸嫌弃躲开,“既然酒醒了,就去洗把脸。” 舒自立这会就算是心里憋屈的不行,但为了描补一番自己干的蠢事,也只能屈从。 屈从归屈从,却不代表自己就得无条件顺从他的意思。 当下立马就想到一个让他也不舒服的招式,直接一个脚滑栽倒,抱着腿就哎呦呦的叫开, “好痛,走不了路,兄弟诶,你倒是扶着我点啊~ 我这看路都直打晃晃~ ” 说着他不动声色朝周扬抛去一个得意眼神。 总算让我抓到小辫了吧? 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见周扬拧着眉,他嘴角的笑都差点没压住,手一伸,眼神示意他麻溜点。 就在他得意忘形之时,周扬立马朝早已候在不远处的宋黎一挥手。 宋黎得令,立马示意下属迅速靠近。 下属按吩咐一把扛起舒自立就跑,宋黎则一脸感动跟在后面超大声嚷嚷, “兄弟啊,不是我说你,不能喝就别喝太多了嘛。知道你好客,咱们可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他话还没说完,下属已经把人轻轻松松扛进小院。 舒自立气急却也只是僵着笑脸,眼神疯狂示意周扬赶紧跟上,两人账还没算明白呢! 被迫发“酒疯”的舒自立,算是被变相软禁了。 不过很快他便改变主意,巴不得天天被“软禁”。 因为那一车常人弄不到手的食材,直接把他彻彻底底给征服。 食材难得,他可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等他这一遭练手完毕,也可以称得上星际大厨了吧? 嘿嘿~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 睡了个饱足觉的舒苗是被一阵诱人香气勾醒的。 当她洗漱好走出屋子,一眼便看到一桌子满满当当的精致菜肴。 可能见识的多了,舒苗丝毫不觉得惊讶。 只是在看到自立系着围裙,端着一锅汤喜滋滋进来时,霎时怔住了。 再次回头看一眼桌上精致摆盘、雕花的各色中西合璧菜色,面上是明晃晃的迟疑之色, “这都是你做的?” 看到老妹总算是睡醒了,舒自立咧嘴露出一口标志性大白牙,眼睛都笑眯了, “那可不?快来尝尝,看能不能赶上那些高档餐厅大厨的手艺。” 说着,迫不及待盛出一碗鱼翅汤送到她面前,眼巴巴等待她品鉴。 “鱼翅?”舒苗眼皮子狠狠一跳,很快想到什么,不由沉默了一瞬, “你跟周扬这么快和好了?” 自立被她揶揄的目光看得脸色微窘,但想到自己这遭的收获,瞬间得到安慰。 嘿嘿一笑,立马为自己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瞧你这话说的,我那不是喝醉酒,脑子糊涂了嘛~” 这时周扬与宋黎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闻言也拆穿他,但也没顺着他的意思,只把话题转移到菜上, “边吃边聊吧。” “对对对,快,都坐!”舒自立瞬间眉开眼笑,积极不已到为几人搬凳子。 舒苗与周扬交换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几人落座后,舒自立自觉炫技的机会来了,一边为几人推荐菜,并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做菜心得。 一行人正配合的起劲,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舒苗很快从这喧闹声中听出大妈的声音,瞬间皱起眉头。 宋黎自觉起身去查看情况。 唯有周扬瞧见她微变的神色,眸光闪了闪,但却没有吭声。 迟疑片刻,舒苗还是喊舒自立一句,“自立……” 她话虽还没说完,但两人从小养成的默契还是有的。 看懂她眼中的意思,自立满面的笑容慢慢褪去,纠结的神色之中多少还有些尴尬。 他垂首半晌,才缓缓起身,“你们吃,我去处理一下。要是……” 第250章 福利与发展前景才是最重要的 他话头顿了顿,叹息一声, “算了,你们吃,不用管我。” 话落,他匆匆离去。 舒苗拧眉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前,心中难免担忧。 但这事,她也确确实实不想帮。 要知道这个口子一旦开了,那将彻底打破公司的制度平衡。 毕竟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看出了公司的潜力巨大,如果真任由这样那样的关系,就允许他们出钱买公司股份,那公司将彻底乱套。 更何况,公司是她费尽心思一手创立的,他们凭什么来摘桃子? 别说是大妈,就是亲妈都没有可能! 要不是他们吃相太难看,她也不至于大年初一都没去给大妈拜年。 只简单拜托了永贵叔出面,去帮自己送年礼。 对于李巧的养育之恩,舒苗也早有打算。 先是托关系给她在收购站找了个轻省的活计,再就是逢年过节都会寄礼品到她手里。 至于她给谁吃用,舒苗根本不关注。 最后便是打算等她退休后,酌情给她固定的养老钱。 至于更多的,她表示没有,也不可能! 周扬察觉她的情绪波动,默默握紧她的手。 舒苗回握住他的手,俏皮的挠了挠他的手心,表示自己没事。 ………… 一个星期时间转瞬即逝, 望着自立背着行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舒苗的情绪再次跌落谷底,整个人都蔫巴了。 周扬借着身子的遮挡,轻轻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打趣道: “瞧你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姐姐,他是弟弟呢。” 舒苗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只是依旧提不起精神来,有气无力靠在他肩头, “我想去青萍山公园走走……” 在她靠在男人身上时,就已经吸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周扬担心她再被影响到,连忙把人揽入怀中,遮挡住他人好奇的目光,带着女孩快速离开车站。 回到车里,他大手一伸,把女孩揽入怀中,轻揉她的肩,无声安慰。 青萍山公园,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周围静谧得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果不其然让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只是想到什么,她的心情再次低落。 不过因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此时的情绪掩藏的很好。 她脚步轻快走在前方,状似无意间的感慨一句, “开年了,悠闲的假期是该结束了呢!”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周扬眸光微闪,但还是笑盈盈反驳 , “说起假期,你才是没有假期的那个人吧。” “大过年的还得成天往暖房里跑,国家总统都没你这么忙。” 舒苗闻言脚步微顿,这么一想,还真是! 注意力一旦被更加糟心的事转移,她心中那股无足轻重的不舍立马被取缔。 她停住脚步,待他跟上来后,大大方方挽上他的胳膊。 一双清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 “我要说我不想走呢?”晚风拂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诚挚而认真的眼眸。 舒苗定定望进他这双摄入心魄的眼睛里,心头怦怦乱跳。 他的眼神太温柔了,温柔到丝毫看不出他曾经也有锋芒毕露的一面。 她忍不住踮脚圈住他的脖子,将他那张俊脸拉近,鼻尖贴着鼻尖。 女孩近在咫尺的呼吸柔柔的,浅浅的,喷洒在脸上带着细细密密的酥麻感。 他的脸骤然升起一抹红,迅速蔓延至耳根。 感受着彼此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舒苗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真像只粘人的小狗狗!” 话落,情不自禁吻上那张唇,热情辗转…… 周盯着她看了许久,眸色深浓,似烈火炙灼,叫舒苗这个主动“挑事”都脸烧得通红。 只能故作镇定的扭头看向别处,继续刚刚还没结束的话题, “别打岔,我正经问你呢!什么时候走,可得提前知会我,不然……” 说着她用力抽回自己被捂得都快要冒汗的手心,握了握拳,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主打人在无措时真的会做一系列小动作,显得自己很忙。 又是半个月后,她却没想到这人竟失言了…… 虽然那天他确实没明确答应一定会在离开前告诉她一声,可在面对空荡荡的院子时,她还是难免心头发紧。 只是在看到那张写满了对她浓浓爱意与不舍的信后,她嘴角再次缓缓上扬。 随手拿过桌上的红木首饰盒,缓缓打开。 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串散发着细腻光晕珍珠项链。 它静静躺在丝绒盒中,颗颗珍珠宛如晨露凝结,散发着柔和且迷人的光泽。 舒苗诧异挑眉,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送首饰。 不过这都不影响她继续往下看,毕竟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不妨事。 下一层依旧是珍珠做成的手链,发夹之类的首饰。 可她就莫名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最后抱着首饰盒子捣鼓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竟无意间从中间把首饰盒打开了。 而首饰盒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层,早被她丢在了一旁。 那是一只珍珠戒指。 戒指上硕大而饱满的珍珠占据着整个戒面中心,金属戒托的精致花纹与珍珠的光泽相互映衬,无时无刻不发着神秘而诱人的光泽。 好看是好看,可怎么说呢? 呃…… 就是怎么都想不出来,什么场合适合戴这玩意…… 而且戒指的意义…… 唉…… 顺其自然吧~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又一年的酷暑季。 同时也快到李婷这位人员管理专业人才毕业的日子。 说来自她惦记起这位人才后,就有在第一时间联系上她。 就在她以为会劝说的很艰难时,对方在得知她的用意后,甚至都没问待遇的事,直接抢先她一步满口答应下来。 直接就她满腹求贤若渴的稿子,一句都没来得及展示。 好在稿子也浪费不了,毕竟招募人才嘛,福利与发展前景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她可不觉得这是自己运气好。 她下意识认为是李峰的功劳,为此还特意又给他涨了一波工资。 倒把李峰给整的一头雾水。 言归正传,这段时日正是公司最空闲的时候。 舒苗也难得过上了有钱有闲的日子。 就是公司的人才缺口有些大。 于是,她决定趁着此次机会去一趟南方,开阔眼界增长见识的同时,顺便看看能不能网罗些人才回来! 第251章 你老板? 州市火车站, 舒苗与李峰一前一后紧紧跟在乘警同志身后,从内部员工通道下了火车,直接省了在车站内与旅客们拥挤。 出车站的刹那,舒苗就被这座城市独特的气息所包围。 四周林立的楼房,喧嚣的街道、各种稀奇古怪的方言混合着小吃的香气扑面而来。 光是这些洋气的建筑,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后世某个繁华些的县城。 而李峰早在操起一口流利的粤语后,整个人的气质都突然大变。 他腋下夹着皮包,一头清爽的大背头,明显的一副有钱老板的架势。 舒苗一脸古怪的上下打量他几眼,但什么都没说。 两人就这么往街边一站,立马就有那眼尖的出租车停在了两人面前,一口一个“老板”热情至极的揽客。 一点不像京市那边的出租车,你不拦车,人家压根就不稀罕搭理你。 舒苗略新奇了一番就放下了,毕竟后世的出租车司机只会比眼前的这位更加“热情”。 上车后,李峰就一改刚刚与人交谈时的神气,语气恭敬与舒苗介绍附近有名的商业街与着名景点。 舒苗仔细听着,并把眼前所看到的景物与早先了解到的信息连接上。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真要是碰到意外,她也能根据这些标志性的建筑物,快速锁定自己所在的区域。 主要是她事先了解这边除了市区的治安稍微好些外,很多地方因为外来务工人员的繁杂,导致治安很有些问题。 特别是那些工业区与外人人员聚集的区域,大白天的治安也堪忧。 其中火车站也是最混乱,最鱼龙混杂的区域之一。 虽然绝大部分有外来人口流入的地区都不可避免有这样的问题,可南方城市的情况是大家公认的严峻。 就李峰来说,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在不带行李的情况下,也就选择挤公交去了。 可现在得带着自家厂长,且还是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孩,自然得选择更加稳妥的出行方式。 虽然他对自家厂长的武力值有所耳闻,可在他看来,厂长武力值再高也是个女同志。 真要对上那种成群结队的罪犯,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可不敢冒那个险。 俩人交谈期间,司机师傅没忍住插了一句嘴。 只听见他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笑呵呵搭腔, “两位老板是北方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李峰立马笑着回应道:“师傅眼力劲儿真好。不过看您的意思这边的情况还是那样。” 司机一听这位后生仔的粤语这么好,很快明白这位就算不是本地人,也肯定在当地混迹许久了。 霎时就没了聊天的兴致,“那可不,跑完你们这一单,我都得赶紧回公司……” 他话没有说完,但俩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舒苗想到越抓越紧的流氓罪,以及飙升的犯罪率,无奈叹息一声。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一条热闹非凡的商业街,最后停在了国营旅馆前。 随后舒苗在司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付了车钱。 没办法,要不是她刻意展现自己超绝的“藏”钱本事,李峰这人真就敢揣着几千块经费上火车。 两人进到旅馆内,拿着介绍信开好两间房。 稍作休息之后,便打算趁着天色还未暗下来之前下楼逛逛。 至于他们为什么快天黑了都敢在这附近逛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公安局与政府机关都在这附近,这边的治安自然是没话说的。 相对的,这边的物价也会高上一些。 街上随处可见各种穿着时髦的男女来来往往,商店里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舒苗看了一圈,捡了些有意思的小东西买了几份,打算摸熟了附近的情况后,就给何丽他们寄一份去。 大概逛了逛,天也黑了下来。 两人便进了一家距离旅馆十几米的老字号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李峰就熟练地点餐。 很快,肠粉、虾饺、烧麦、叉烧包之类的特色点心摆了满满一桌。 “快尝尝,这都是这儿的招牌。”李峰热情招呼着。 舒苗率先尝了一口肠粉,滑嫩爽口的粉皮吃起来弹牙软糯。 入口瞬间,爽滑口感让人为之惊艳,牙齿轻压,馅料汁水渗出,与酱汁、粉皮完美融合。 再次刷新了舒苗对肠粉这种的美味极限。 其中最让人回味无穷的是馅料里的虾肉。 猪肉的醇厚、虾仁的鲜甜交织,搭配咸香微甜酱汁,每一口都层次丰富,令人欲罢不能。 这个口感与在京市茶楼吃到的肠粉完全不一样,准确的说是高配版! 但转念想到这边邻海,海鲜什么的自然比内陆的新鲜且便宜,也就不惊讶了。 见她吃的开心,李峰立马让人再上两份。 就在两人敞开肚皮品尝美食时,一个穿着讲究的男人走过来拍了一下李峰的肩膀, “哟,李老板,好久不见啊。” 来人虽是与李峰在打招呼,但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女孩身上。 李峰一愣,脑子飞速运转间,很快想到这一号人是谁。 忙站起来,笑着寒暄道, “原来是张哥啊,幸会幸会。” 男人不动声色扫一眼淡定自若吃东西的女孩,眼中难掩兴趣,语气又热络了几分, “这就是你那高材生阿妹吧?” 李峰眼神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很快又放轻松,面上的笑意却浅淡了许多, “张哥误会了,这是我老板。” 至于更多的,他什么都没说。 舒苗虽没有看向他们,但余光却也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很快从李峰的语气中察觉出他的不对,便知他也不想与这样一个明显不是混正道的扯上关系。 正好吃的也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淡定擦嘴后,看一眼时间。 瞥李峰一眼,语气淡然无波, “给你半小时……” 话落,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们,径直起身离开。 “你老板?”张彪目视女孩窈窕的身姿远去,语气兴味盎然。 同为男人,李峰自然知道他什么心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张哥什么意思?” 第252章 惊喜兜头砸了一脸 听着李峰话里明目张胆的威胁,张彪这才意犹未尽的缓缓地收回目光。 看向同样变化巨大的小伙,满脸欣慰的拍拍他肩,爽朗大笑, “哈哈……小兄弟,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嘛。” “谁还没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以前的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帮过你不少吧?” 言外之意,你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也太快了的点。 “再说我现在可改邪归正了,现在房地产公司任经理一职,今天也是为洽谈业务来的。” 李峰神色依旧冷淡,只是微微侧身躲开了他搭在肩上的手, “那张哥你忙,我也得跟老板汇报工作了。” 见他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张彪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但想到什么,很快又笑开了,“瞧,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说话间,他抽出一张名片,塞入李峰手中。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膀, “要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话落,他洒然一笑,转身离开。 李峰捏紧手中的名片,心中满是愤懑却无可奈何。 彼时,回到旅馆的舒苗,正坐在大厅里一边喝着果汁,一边享受空调的凉爽。 在看到李峰心事重重的进来,立马抬手示意他过来。 “谢谢厂长……”李峰接过她递来的果汁,面上的窘迫愈加难掩。 舒苗想也知道,能让他忍耐忌惮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无奈叹息一声,宽慰道, “想这么多干嘛?这种人海了去了,每碰到一个你都要内耗自己的话,公司一大堆事谁管?” 也不知是她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什么,至少李峰面上不再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立马把张彪的名片转交给她, “厂长,那人叫张彪,以前是这片儿有点势力的混混头子,黑白两道都沾点儿边……”最后一句,他压低声音说的又快又轻。 随后又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语速,“早两年他遇到了些麻烦,我阴差阳错帮过他一回。之后在这一片就再没人找过我麻烦……” 他这话说的隐晦,但舒苗联想到这姐弟俩来南方的时间点,便估摸着是改革开始的那一阵。 看来李峰也属于那种偷偷倒买倒卖的那一群人,也难怪练的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 说实在的,舒苗觉得他的担忧实在没有必要。 反正她也只在当地玩个十天半个月,很快便会离开,几乎就不存在被人拿着弱点威胁的可能。 那什么张彪,要真无法无天到明目张胆来找茬,大不了报警便是。 实在不行,她大不了比原计划早一点回老家不就得了。 他就不信这人再是黑白两道都有人,还能跨省犯事不成? 主要也是她有随身空间这个大杀器在,不管遇到再如何危险的事,往空间里一躲都能安然无恙。 以至于她对出行途中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都没有常人所应有的那份畏惧与担忧。 思绪回转间,她扫一眼名片。 呦嚯~ 这不是周扬的死对头公司吗? 说来也是好笑,周扬的房地产总公司成立在京市。 但因为京市大官云集,他的身份自然就没那么好使了,发展的只能算是勉勉强强。 最后他又绕道来到南方,开了个子公司。 想也知道这个子公司的发展迅猛无比,短短几年时间就彻底成为深市除了国有房地产公司外的第一大巨头。 以他张扬惯了的性子,一有机会自然是拼了命的往四周延伸自己的触角。 自然也就不可避免会与当地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公司之间发生摩擦。 当她再一细看。 好家伙! 投资拓展部经理…… 好嘛,能把这么重要的部门交给一个涉黑人员,看来这公司指定不是啥好鸟。 就是不知道对上家中涉政的周家公子爷,谁会更胜一筹了。 而一旁的李峰虽然还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耻而心情低落,但却也有一直注意着厂长的神情变化。 见她从始至终都是神情放松,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瞬间便明白过来自己钻牛角尖了。 同时又更加迫切想把公司做大做强,不然就厂长与那人身份地位的巨大悬殊摆在那。 但凡以后有什么变故,何谈自保能力? 舒苗不知李峰的雄心壮志,只当是他年轻气盛,这才被对方无关痛痒的威胁给伤了自尊。 但这种事,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毕竟她自己这个小小公司负责人都还没闯出个名头来,真要开口安慰起他,莫名就有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反正不管怎样,她是绝不会把这些个签到手的人才轻易给放走的! 主打一个涨工资成! 想走人没门! 实在要走,也得事先给她带出几个合格的徒弟来才行! 当舒苗把发散的思维收回,就李峰担忧的这个问题,舒苗想也不想,随手把名片扔垃圾桶。 她端起果汁喝完最后一口,一脸的无所谓,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该休息了。” 李峰点点头表示明白。 直到次日一早, 舒苗看一眼推翻原先所有计划,只闷头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某人,无语扶额, “大哥,你联系李婷了没?” 李峰忙不迭点头, “联系了,招人的事她已经应下,绝对包您满意。” 对于与人打交道这方面,他确实是不如李婷,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舒苗呆了一瞬,眨了眨眼,一脸难以置信看向他, “你是不是抓着她啥把柄了?”不然她能这么听话? 李峰张了张嘴,刚想说您是她的偶像,她自然是心甘情愿为你为你干活。 但想到她的千叮咛万嘱咐,他最后还没没说出来,只冠冕堂皇绉了个借口, “我还没那么大脸。这不公司眼看着发展起来了,她要再不做出点成绩来,怕是没法服众……” 这么假的借口,舒苗怎么会看不出来? 虽然不明白这姐弟俩遮遮掩掩的憋什么大招,但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坏事,便也没追根究底。 三天后, 舒苗把附近好吃的好玩的都过了一遍,期间还特意把李峰支开,悄摸补充了一批美食进空间。 之后就给李峰下了最后通牒,表示明天她就准备亲自去相关的大学交涉了。 谁知,她前脚刚下的决定,后脚就被一个大惊喜兜头砸了一脸。 第253章 相视一笑 望着这一沓已经签字按好手印,就只差公司章盖上去就能生效的用工合同,舒苗直接傻眼了。 忙把每一份合同都仔细看过,紧接着一股难言的欣喜在她心中涌现。 天啊! 这些人个个都是公司最紧缺的专业人才。 虽然都只是大专生或是中专生,但在这个中专都包分配工作的时代,可想而知这含金量也是不低的。 舒苗惊喜异常看向李峰,“这些都是李婷招来的人?” 李峰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可在真见到这高效率的一幕时,他是既高兴又心酸。 他点点头,语气却难掩骄傲,“她呀,从小就爱搞这些人际关系,整一个村子就没有与她不熟的……” 说到这他话头顿了顿,倒也不是没有,比如…… 说来他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以老妹与人打交道的能力,跟谁不能玩到一块去? 怎么偏偏到舒苗这里,反而却不太敢与她距离太近了呢? 真是怪哉。 舒苗这会儿正高兴,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听闻他此言,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说来,她目前确实缺一位有一定见识眼界,且有较强管理能力的副厂长。 可这种全能型人才干什么不能成事? 这样的人才,愿意屈居于她手下的可能性太低太低了…… 但要是真有这样的人才送上门来,她自然不会放过的。 这不,就目前来看,李婷算是她所接触的所有人里面,最符合她的选人标准。 这么一想,舒苗越发期待与她的见面了。 李峰话头顿了顿,还要继续感慨自家老妹有多能耐的,但却被舒苗迫不及待打断, “她人呢?” “她,呃……,咳咳,她正在与财贸干部学院的朋友吃饭……”说起这个,他都不禁脸红起来。 因为只要从这个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必定是进国营单位系统工作的。 而李婷还胆大包天的瞄上了这一批里,专业能力最强的那个…… 这让他怎么解释呢? 舒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刚刚那几份用工合同里,确实没有财会专业的。 所以,这位还没签合同上岗的副厂长预备役,早已经进入工作状态,替她挖墙脚去了…… 饶是舒苗因为运气使然,不知接过多少从天而降的馅饼,此刻也被砸的脑子晕乎乎的。 这波惊喜太过于炸裂,舒苗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随即双眼都在放光, “李婷的合同签了没?” 李峰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顿了一瞬后,立马反应过来, “厂长放心,我现在就联系她,保证她的合同明天就能送到!” “停停停,你不是说她正在与财会专业的同学聚餐吗?不急,不急。” 舒苗连忙喊住他,紧接着立马拍板决定, “这样,明天我们一早就去接她!” 我滴个老天奶,这么一个全能型人才都送到她面前了,怎么能让她飞了呢? “啊?哦!好……”李峰很少见她有这么急切的时候,一时还有些懵懵的。 反应过来后,再次被打击到。 看来有些差距,确实不是努力就能拉平的。 不过一想到这俩人默契的双向奔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想不通就不想了,还是早些安排好车,省得明天赶不上。 李峰转身出去后,舒苗这才得以静下心来,再仔细过了一遍这些人的合同。 很快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的底薪,竟都是根据她出的最低工资来定的。 虽然这个价格与各种福利待遇,是比在国营单位工作会高上不少,但与之所带来的身份地位和各种退休后的保障一对比,却是大大的不合算。 唯一能看得见的便是上升空间大。 可上升空间这一说辞,还是得看当事人怎么想。 更何况这些人都来自五湖四海,光是能克服工作单位距离家远就很苛刻了。 两相对比之下,再结合这个工资待遇,不知怎的,她脑中却突然冒出一个词, “周扒皮”。 想到这里,她嘴角都不受控制上扬。 不禁心生感叹,真是好可爱的一人啊~ 次日, 天还没亮,舒苗早早的就醒了。 果断叫醒李峰,两人坐上车,直往她只在电视里听说过的天河区去。 直到看见各处都是正在建设的大楼框架时,舒苗再次傻眼。 随着越是深入,周边的建筑渐渐有向乡镇化的趋向。 当然,哪怕是这里的乡镇郊区也是堪比老家县城的。 只是她事先就已经设想好,就算是不能看到后世那般闻名全国的商业科技“硅谷”,但至少也得发展的像样一些吧? 可随着汽车驶离建设区,那成片的农田与各色红砖小楼,彻底打破她的幻想。 行吧,是她忘了这还是个科技刚起步的年代,连手机都还没有呢,哪来的科技“硅谷”? 她本来打算约个比较安静的茶楼,与李婷好好谈谈的,最后却只找到一家相对比较安静的私房菜馆。 订好包间后,李峰马不停蹄去校区接人。 舒苗则根据李峰的建议,点了好几道李婷喜欢的甜口的菜系。 就在她以为此行最少得一个来小时时,不过十几分钟后,包间外就隐隐来李峰的声音。 她愣了一愣,但还是起身准备去看看是不是她听错了。 谁承想,就在她拉开包间门的刹那,迎面瞧见一位身姿挺拔高挑的女孩。 只见她一头乌黑的齐肩短发,整齐而利落,一双英气的眉眼,透着灵动与聪慧。 哪怕身着一件干净朴素的蓝色布衫,却依旧难掩她浑身散发着的自信又亲和的独特气质。 望着眼前足以称之为帅气的女孩,舒苗瞬间眼前一亮。 就在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李婷不自觉挺直腰板,同样双眼亮晶晶望着舒苗。 虽然她不再是记忆中的那副待人清冷疏离的模样,可眉眼间的坚毅依旧如初。 像是一盏明灯,为她树立了一个颠覆传统的独立女性形象。 以至于第一眼,便会让人下意识忽略她明艳大气的长相。 俩人对视不过片刻,忽而相视一笑。 两人之间那不必明说便默契十足的氛围,顷刻间拉近两颗心的距离。 李峰被俩人灿烂明媚的笑脸给晃了眼,紧接着便只剩满头雾水。 要不是他明确知道,这俩人的人生轨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他都快要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早就背着他偷偷联系上了。 第254章 挖到宝了 一见如故的俩人,直接紧挨着落座。 李峰则被打发着去催饭馆老板上菜。 舒苗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直接将重新拟定好的合同递给她, “我代公司全体成员欢迎你,李副厂长。” 她说得一脸笃定,唇角挂着淡笑,灿若艳阳,容颜姣好。 李婷被她脸上那一抹犯规般的灿烂笑容,给晃的心砰砰直跳。 愣愣接过合同,垂眸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压下这份对美好事物的心动。 也没扭捏,翻开合同毫不犹豫签字。 这一下直接把舒苗给整不会了。 她立马拉住李婷准备按手印的手, “你不再看看合同内容吗?” 李婷下意识扬起一个浅笑,不解挑眉,“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况且……” 她话头顿了顿,很快弯眉笑了,“我的答卷你也很满意不是吗?” 说着,她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一份合同,一举一动间都充满着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自信。 舒苗接过合同一看,不禁莞尔一笑,“看来我真是走大运了,竟有幸得你这么一员大将追随。” “我也超幸运的。如果不是你给了我启发,说不定我也就跟陈笑笑一样,早就嫁人生子了……”李婷很是感慨。 舒苗一怔,不是很明白这是这一回事,“怎么说?” 李婷定定望着她一双墨玉似的清亮眼眸,叹息一声,“这话就说来话长了,那就先从我讲起吧。” “你觉得我与李峰像是双胞胎吗?” 舒苗一愣,这才注意到女孩长着一张鹅蛋脸,可李家父母与她的兄弟姐妹们大都是圆脸。 且她这足足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个人…… 而可李家几代人里,甭管男女都没有过这个身高的先例。 想到什么,她脑中顿时灵光一现,“你也是……”那些被遗弃的女婴之一。 李婷点点头,肯定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坦然一笑, “是的,就是童养媳。当我透过你看到了不一样的路,所以我拼了一把。” “所幸,我拼赢了……”她笑了,笑的是那样的自由畅快。 舒苗心中却泛起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李婷挣脱既定束缚的高兴,又有对与她有同样经历女孩的同情与惋惜。 可这事怎么说呢? 如果这些被遗弃的女婴,不是以童养媳的身份被村民们收养,很大可能早就夭折了。 可同为女性,她怎么能不为她们的遭遇与无法自主婚姻感到悲哀呢? 哪怕月儿湾的男性相较于其他村的男性来说比较尊重女性,但那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情的本质。 “所以,你跟李峰……”舒苗迟疑了,虽然她看得出两人纯是姐弟情,但谁知道在此之前是个什么情况。 李婷也不遮掩,点点头坦然承认,“我俩虽算不上是一起长大,但只要一天是姐弟,就是一辈子的姐弟!” “什么姐弟,是兄妹!”恰在这时,李峰端着小菜进来了,听到李婷的话,忍不住反驳道。 放下菜后,他坐到椅子上,指出这件事的根本问题所在, “说白了还不是穷闹的,但凡人人都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这种情况自然会好的多。” 听到前半句时李婷还颇为赞同,可到他后面几句出来,没好气白他一眼, “那可不一定。” “就说这城里的姑娘,出嫁前还不是被明里暗里要求为家里兄弟付出?” “再不就是嫁人后为丈夫儿子付出,你一个既得利益者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李婷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笑时,眼神却非常凌厉。 说着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舒苗,想知道她是否认同自己的想法。 忽一对上她欣赏的目光,她眼睛猛然迸发光亮。 舒苗朝她安抚笑笑, “我们可以先从厂里入手,只要是招工,就优先给那些不愿被当做童养媳的女孩安排工作。” 毕竟这二十多年间陆陆续续被收养做童养媳的女孩,也不都是同一时间被收养的。 除去年纪长些且早已经结婚生子的、还有一些实在养出感情来了,发现内心愿意尊重女孩意见的人家,亦或是年龄还小的。 最后剩下如李婷这般有强烈自主意愿的女孩,却也不多了。 所以哪怕优先招录她们,也并不会对公司造成多大负担,顶多就是村里人有些意见。 但这些问题,在公司越做越强的后,就更加不成问题了。 也是在此刻,她突然明白了村里的糟心事为什么从来没有闯到她面前来。 因为这完全是村长陈永贵的刻意为之! 毕竟这样一个民风淳朴,邻里互助团结的村子,真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归属感。 思及此,舒苗不禁心生感慨, 姜还是老的辣啊~ 得到舒苗的明确准许,李婷瞬间笑弯了眉。 她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心中却是无比的庆幸。 因为她知道,以她的本事就算是能分配到好工作,却也只能保证自己过好。 哪怕她去经商,短时间内肯定也无法帮助到家乡的姐妹们。 甚至可能因为耽搁了太久时间,事已成定局,再无挽回之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舒苗的支持,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只要她开口,哪怕是村长,只要他还想维持舒苗对村子的好印象,继续发展村子的经济,就不得不重视舒苗的意见。 只要村长肯费心出面,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李峰看着激动的李婷,心疼归心疼但还是不解居多。 说来那些被遗弃女孩都是被各家当成亲生女儿养大,而且也没逼着她们必须嫁给家里的兄弟,为什么就非得闹成这样呢?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尊重。 毕竟就像李婷说的,他是男人,所以根本无法体会到女性所要面对的困境与挣扎。 几人的谈话,被陆续送上来的菜给打断。 等送菜的人出去后,话题也自觉转到公司上。 饭桌上,舒苗开始讲述自己对公司未来的规划。 李婷听得认真,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 她的想法新颖独到,让舒苗越发觉得挖到宝了。 第255章 专业的事专业人干 一行人三人就公司的目前运行情况以及需要改进的方面展开讨论,很快就整理出一套新的管理模式。 不过这也只是纸上谈兵,真正该如何实施这套方案,还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 不过也因此开拓了舒苗的某些思维方式,接下来便是与李婷取经一些与管理相关的专业书籍。 剔除一部分她看过的,还真淘来好几本值得学习一番的。 鉴于李婷的论文答辩的开始时间还未定下来,这几天三人便一致决定把那些签了合同的管理层员工聚集起来。 一边在当地景点游玩,顺带更深层次了解一下他们的能力与性情如何,以便更好给他们安排工作岗位。 一群年纪差不多大,且都有着满腔热血与理想抱负的年轻人凑到一起,很快便互相熟悉起来。 再加上游玩的费用皆由公司所出,瞬间便博得大家对公司的归属感,便也更加安心。 不过三日后,一行人正人手一大把水产类烧烤,在着名的海湾边散步。 夜晚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一阵凉爽,给一群年轻人带来了不同的体验。 其实这些人中,一多半是女生,且因本身不怎么受家里人重视,生活方面自然是偏拮据的。 这才胆敢鼓起勇气跟着李婷拼一把。 一群惺惺相惜的女孩,在一起自然是无话不说。 嬉闹间,很快便成了海湾边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直至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舒苗直接愣在原地。 察觉自家老板的异常,其余人纷纷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来人身着一袭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衬得他周正帅气的面容越发迷人。 他手捧着精心挑选的粉色玫瑰,朝着心心念念的女孩柔柔一笑,大步迎向她。 舒苗还能怎么办呢? 自然是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李峰见状忙给李婷一个眼神,示意她赶紧打配合。 虽然李婷很是诧异舒苗竟然谈对象了,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可能真去问的那么详细。 只笑呵呵转移话题,带着一行人拐个弯准备往海边去看热闹。 却被宋黎笑盈盈伸手拦住 “各位请留步,我们周总已在南湾酒家设下宴席。李部长,你看?” 李峰默然片刻,很快也扬起和气的笑容,“周总真是客气,既然如此,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彼时的周扬全程无视其余人,满心满眼都只有女孩嘴噙笑意,眉眼弯弯的一颦一笑。 舒苗接过他手中的花,看一眼被安排妥当的下属,无奈轻笑, “你怎么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他的胸口就闷闷的。 立马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心里这才好受些。 但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话里话外都是毫不遮掩的郁闷, “你还说呢,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找我是吧?” 俊男美女的组合本就格外引人注目,更别提她手中还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以至于舒苗这个习惯了他人目光注视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了,忙挠了挠他的手心示意他别闹。 周扬才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明知故问道,“干嘛?做的出来还不让人说了吗?” 舒苗:…… 无奈她只好尽量缩着头躲在他身侧,暗戳戳掐了他一把,压低声音威胁, “少来这招,这么多人看着呢,就不怕哪个脑子一抽把你给举报了?” 现在可是流氓罪严打的时期,这人胆子还真大! 周扬却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我们可是正经谈对象,怕什么?” “还有啊,你别刻意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哪有转移话题?这不是有事要忙吗?忙完我不就去看你吗?” “真的?” 舒苗眨眨眼,一脸真诚, “真的!”才怪! “姑且信你!”周扬这才满意了,不过目光却一直盯着她手中还未吃完的烧烤。 舒苗瞬间秒懂,飞快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连忙把那烧烤塞到他手中。 立马抽回手,同时心有余悸的长出一口气。 周扬也不在意,而是尝了一口烧烤,竟意外的发现还不错。 一边撸串,一边与她并肩前行,不忘安慰她, “胡贤花一案也怪她自己,明知道现在严抓,还那么招摇,自找死路能怪谁?” 说起这个只是因为同时交往好几个男朋友,就被人举报,被严打判死刑的女孩,舒苗心中属实不是滋味。 毕竟这种情况在很多男人身上,根本不罕见,怎么偏偏就是她被举报了呢? 而且判的还那么快,那么重…… “哦?”舒苗则不以为然摘下一片花瓣,在指尖轻柔碾碎,直到指尖被晕染一片嫣红。 “不说她了,我已经把下半个月的工作都安排妥当。”周扬自顾自说着自己的安排,语气上扬。 “你呢,就负责想要去哪玩,我这个向导绝对认真负责!” 舒苗也只是感慨了一下那女孩的生不逢时,很快便也没再深思下去。 毕竟法规法条的事,真不是她一个小喽啰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听闻他此言,她瞬间来了兴致,“这可是你说的!我不仅要好玩的,还要好吃的!” “没问题!” 俩人一拍即合。 可一转头,做攻略的事就被扔给了宋黎。 美其名曰,专业的事就该专业的人干! 接下来的几天,俩人先是把州市有名的景点都逛了一圈,倒是吃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很快就辗转周扬的大本营,深市。 大大的落地窗前,舒苗望着海对岸灯火通明的城市,心中满是期待却不好明说。 周扬悄悄走到她身后,环抱住她,轻声说:“这里虽比不上州市繁华,但我保证好玩的好吃的只多不少!” 舒苗没回头,而是肯定的点点头,“以后会更好!” 她这话说的格外笃定,瞬间把周扬给逗笑了,“呵呵……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嗯?” 他清朗中透着一丝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声音含着撩人的笑意,叫人听了,耳朵麻痒。 听得舒苗下意识要闪躲,却还是强装镇定下来, “国家越来越强盛,我们就会更好!难道不对吗?” 殊不知她灼烫的面颊,紊乱的呼吸和闷在胸腔里的心跳声,早已出卖了她。 第256章 入冬 周扬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美侧颜,瞬间看痴了。 她的脸庞白皙粉嫩,没有一丝瑕疵,还能看见一些细小的绒毛。 他不由自主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闷闷得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粗重的鼻息以及灼热的吻,令她浑身发紧。 舒苗虽然自认已经习惯他时而突如其来的亲密,但每一次亲近时,还是避免不了因为心底那丝不为人知的羞赧,脸上多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她僵硬回望他,只见他澄澈透亮的眼眸中,清晰映出自己的身影,乖巧的犹如一只温顺的小鹿。 看着这么一双盛满信任的眼睛,舒苗立马从那旖旎的心思中回过神来。 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仰头在他唇角轻啄一口,笑盈盈回抱住他, “好啦,这天也不早了呢,是该休息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周扬本还亮晶晶的双眼,顷刻间暗淡下来,但还是含笑点头, “晚安。” 他嘴上那样说着,可那依依不舍且隐隐透露出一丝幽怨的眼神,看的舒苗心神一荡,同时有瞬间的疑惑。 直到对方以龟速一点点松开自己的手,她这才确定这家伙又在暗戳戳讨要什么。 她微勾唇角笑了笑,忽然伸手环住他脖颈,拉近两人的距离。 强势又霸道的吻上去,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周扬浑身一紧,顺从迎合。 最后克制不住揽过她的后背,用力一勾,将她带入怀中,低头用力地吻住她。 唇齿缠绵里,带着别样的温柔。 恍惚间舒苗似是听到了他压抑在喉间的闷哼,她的心脏猛跳两下。 她瞬间清醒,满脸通红地推开了他。 抬眸觑他,只见他那张英俊帅脸连着脖颈,都透着血色。 眸色深浓,似烈火炙灼,叫她心头狂跳。 她心头瞬间紧绷,长长的睫毛也随之乱糟糟的心绪轻轻颤动。 周扬同样紧张的不行,感受到某些地方的不安分,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的唇角逐渐抿紧:他似乎不该贪图这个亲近的机会…… 下一瞬在舒苗怔愣的目光中,骤然松开手,转身落荒而逃。 “嘭!”的一声关门声响起,她这才回过神来。 紧接着,便是毫不留情的嘲笑声自她喉咙里溢出, “噗嗤,哈哈哈……” 转眼来到第二日, 周扬早已恢复如常,在舒苗隐含打趣的目光中,还依旧淡定的做一副懵懂的模样。 只把舒苗看的都差点以为昨晚上的事,是不是她做梦了。 好在这个插曲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他们按照规划好的路线,穿梭在深市的每条大街小巷。 特别是街头巷尾弥漫着的各种美食香气,都让舒苗兴奋不已,除此之外好玩的也特别多。 玩了一上午,两人来到一家老字号茶楼,里面坐满了喝茶聊天的本地人。 他们这次选择坐在大堂里,品尝着精致的点心,感受着独特的早茶文化。 随后又去往中英街。 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让舒苗眼花缭乱。 在这里,她看到了许多来自对岸城市的新奇玩意儿。 又是一通买买买,最后变成好几份快件寄往好几处。 然而,当她把当地好玩的地方都玩的差不多后,距她初到这儿已经快一个月了。 眼看着就要到每年一度开辟菌窝的时候,她不得不中止这次畅快淋漓的旅行。 周扬虽不舍,但还是送她踏上返程之旅。 离别之际,他眼神坚定,“你等我。” 舒苗被他严肃的神色给逗笑了,“咱们又不是生离死别,用得着这么郑重吗?” 周扬有些不忿她的无所谓,也不顾这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把人揽入怀中。 紧紧抱住她,深深埋头她肩窝,声音闷闷的, “就不能做做样子,让我也开车开心吗?” 舒苗好笑拍拍他的后背,反问一句,“那好,我现在就要你跟我走,你走还是不走?” 他身子一僵,很快反应过来她话中隐含的意思,不由得陡然失落。 是啊,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贵为公司掌权人,哪能想干嘛就干嘛? 哪怕是为了两人将来,也不应该荒废工作。 不然他何谈与家里对抗? 与家里对抗也得拿出本事来。 不然也就只是随波逐流,任由家里安排自己的一生。 他缓缓松开她,忽一对上她盈满笑意的双眼,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没事,他会更加努力的! 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分离只是为了更好的团聚与相守…… 见她想通了,舒苗欣慰笑了。 最后摸摸他的脸,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离开。 周扬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只觉空了一大块。 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了,浑浑噩噩了两天,直到接到舒苗的电话,那颗才再次安定。 至此之后,他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而回到公司的舒苗,把带回来的一行人安排好后,便带着人迅速投入到开辟菌窝的准备工作当中。 实打实的磨合,很快加深几人之间的默契度。 舒苗基于李婷提出的一系列新颖管理方案,做出了一份更详细的调整。 与此同时再度扩大的承包山林面积,以及开辟菌窝的准备工作也有条不紊地继续推进。 这次的进山探索合适种植区,终于不再是舒苗一个人了。 你还别说,有了更加专业的团队,效率确实翻了好几番。 同时也就意味着,这项勘察山林的工作终于能有人接手了! 毕竟一个人漫山遍野的连轴转跑,搁谁也会吃不消。 时间转眼来到入冬, 又是一季冬麻采挖时节。 不同于去年忙的团团转,今年有了这么多专业的帮手在,舒苗轻松的何止是一星半点。 她站在山腰上,看着一颗颗品质上佳的冬麻被采挖出来,嘴角不自觉上扬。 随着今天的天麻产量被估计出来,整个月儿湾的上空都洋溢着欢喜。 想到今年将要比去年翻一番的分红,村民们更是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 一个比一个积极的参与下种,育种。 第257章 放声大笑 时光匆匆,转眼便是三年。 84年冬, 今冬的天气比往年冷得多,前脚刚忙完下种的事,一场大雪便悄然而至。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天,目光所及之处像是被白色幕布盖住一般。 舒苗站在自家堂屋前,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眉头紧皱。 想到昭阳刚刚来的电话,说是何丽昨天一早就已经上了火车,不由得心生担忧。 认命披上大衣,脚步匆匆往停在院门外的轿车快步走去。 坐上车,系安全带,插钥匙,熟练打火起步。 青源市火车站。 裹得严严实实的舒苗正站在雪地里跺脚取暖,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出站口,迫切希望看到那个期盼已久的身影。 遗憾的是这一波乘客又没有她想看到的人,无奈她只得再次钻进车里。 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都擦黑了,还是没有看到人。 这下舒苗彻底不淡定了。 立马根据何丽乘坐的车次,去询问了一下工作人员。 谁料到工作人员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理所当然了,见状舒苗心头咯噔一下。 迫不及待追问,见她还是顾忌着什么不愿意说。 只好胡诌了一个哥嫂带着几个月的侄子回老家过年的事。 工作人员三十岁左右,也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一听说有个年幼的孩子,顿时心软了。 这才说出这趟列车因为铁轨故障,临时停靠在中途的一个小站。让她耐心等待些时间。 其实因为这样那样的天气,导致火车晚点的情况舒苗早已经习惯。 只是在听到那个停靠的小站点名字时,她眉心猛一跳。 要知道短时间停靠,等铁轨修复自然就没事了。 可问题是就工作人员目前的反应,就足以说明这次的故障问题绝对不小! 虽然这种故障地点比较偏僻的情况下,铁路工作人员必定会在等待铁轨修复的同时,尝试用其他小型交通工具将乘客分批运送到有住宿条件的地方安置。 可偏偏就赶上这回异于寻常的大雪,再加上停靠的小站点附近只有一个采沙点。 往年的采沙点一般都会赶在下雪之前停止工作,并早早撤离工作人员,今年的雪来的更早一些,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也就意味着那附近根本就没有符合住宿条件的地方。 那就是说,何丽乘坐的那一列车火车乘客们,很大可能要被困好几天!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季,还是在他乡,以何丽那丰富的想象力丰富指定得吓坏了! 问清停靠点的大概位置后,她毫不犹豫地决定前往那个小站。 不过她可没打算就这么开着这小轿车去接人,而是立马掉头回公司。 带上四个保卫科的好手,开了两辆卡车出发。 果不出她所料,随着天色越来越黑,雪也下的越发大了。 两辆卡车一前一后小心在积雪道路上行驶。 当一行人终于来到小站时,铁路工作人员的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 以为是铁路部门派帮手来了,连忙迎上来。 可在看到一行人的刹那,都忍不住大失所望。 舒苗把交涉的事交给专管保卫科的林麦,立马与工作人员言明自己要找的人。 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她在挤满乘客的候车室里艰难穿行。 最后还是在广播的帮助下,终于找到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的何丽。 何丽看到舒苗的刹那,眼中满是惊喜与感动,紧接着嘴巴一瘪哭了出来, “哇~ 你怎么才来啊~ 吓死我了,唔唔……” 舒苗哪里见过她这副阵仗,顿时心疼的坏了。 第一时间把手上的大衣给她披上,紧紧把人搂入怀中。 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她,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跟在舒苗身后的保卫科人员很有眼色,飞快上前一步,拍开那些个不安分乱摸包裹的手。 对他们挨个狠狠瞪一眼,立马把人吓的缩了回去。 舒苗虽然在安慰何丽,但也分了一丝心神注意其他,自然没错过这一幕。 很快便明白何丽怕的是什么,心里是又气又急。 但出行就是这样,走哪都免不了有扒手想从你兜里掏出点啥来。 这个时候自然是以安慰何丽为主,毕竟与这些人计较,你也计较不过来,而且也没有实质证据。 当机立断把人带离这间四处漏风的候车室。 车子缓缓启动,载着她们向着公司的方向驶去。 车内弥漫着温暖的气息,何丽惊魂未定的紧紧握住舒苗的手。 可能是知道安全了,车子摇摇晃晃间,她的眼皮子开始了上下打架。 舒苗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手,好让她安心入睡。 到了地方,舒苗也没有喊醒她,直接把人拦腰抱起往屋里去。 可能是睡得不安稳,何丽不自觉皱了皱眉,很快就在舒苗身上找个更舒服的位置再次入睡。 独留下几张目瞪口呆的脸,你看看我,我看看。 最后被林麦挨个打回神, “还愣着干嘛,都几点了?还不把车停回车库里!” 次日, 舒苗正睡的香,迷迷糊糊间只觉脸上痒痒的。 伸手挠了挠,翻个面继续睡。 于是乎那种脸上有东西在爬的感觉再次出现,她皱眉往脸上一抓。 何丽手里捏着一条纸屑,不断在她面上作乱,最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舒苗却被这一声笑给突然惊醒,一个翻身蹬掉被子坐起来。 警惕的眼神,在看清人是谁后,瞬间呆愣住。 睡前的思绪回笼后,这才肩膀一跨,长出一口气。 何丽瞧着头发乱糟糟,额前还垂下一撮呆毛的舒苗,实在没忍住捶着床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哎呦喂,可笑死我了,哈哈……” 瞧着笑的眼泪都出来的人,舒苗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直接一个兜头,又重新躺进暖烘烘的被窝里,打了大大的哈欠, “这大清早,你可真能行,就不能考虑考虑下我吗?” 何丽一抹自己眼角的生理泪水,指着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 最后一个飞扑,把她压在身下,捧住她白白嫩嫩的脸就一阵蹂躏, “你好可爱啊,嘻嘻嘻嘻……” 第258章 现在肯定不适合 舒苗生无可恋闭眼任她揉,耳边不时响起“嘿嘿……”,“嘻嘻……”,“噶哈哈……”等各种怪叫。 别的不敢说,至少目前来看,火车被迫停靠后发生的那些事,肯定没给她留下阴影就是了。 不然哪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闹了一会儿,何丽见她依旧无动于衷,顿时兴趣大减。 依依不舍最后揉了一把她的脸,心中感叹一句,还得是她的脸软乎啊~ 不过面上自然得摆出一副不乐意的姿态,抱着胳膊,立马在她面前坐端正, “你好无聊哦~ 也不看看我俩都多久没没见面了,你就不能热情一点吗?” 舒苗睁开一条眼缝,又继续闭眼,“你还好意思说,昨晚上我们回来的时候都凌晨3点了。 我这才睡几个小时,眼睛都睁不开,哪还有功夫跟你玩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却在对方看不到的位置,悄悄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刚刚耐心已经告罄了。 被人揉脸真是个不好的体验。 何丽僵硬了片刻,很快一脸抱歉,“好嘛,好嘛,是我不对,我现在就走,你好好休息。” 说着,她哧溜滑下床,汲上鞋就要走。 刚走没两步,她像是忽然发现什么,忙抬手看一眼时间。 下一瞬,她嗷的一嗓子杀个回马枪,直接给不老实的舒苗来了个泰山压顶, “好啊你,竟敢忽悠到你姑奶奶我头上来了!” “看看现在几点了,下午3点了!” “你就是猪,睡十二个小时也足够了——!” 舒苗早在她发出爆鸣声的刹那,飞快把头埋进被子里。 “我让你忽悠我,我让你忽悠我!”她发了狠的拽被角,势要把人从被子里拖出来不可。 最后自然是舒苗更胜一筹。 何丽瘫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终于是认栽了, “行行行,算你狠,这局你赢了!呼~” 舒苗立马探头出来,因为缺氧而憋的通红的脸蛋一露出来,何丽双眼蓦得亮了一下。 她唇角微勾又努力压了下去,随后一蹬鞋子,直接与舒苗滚作一团。 好在被子够大,两人面对面躺着还绰绰有余。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不由自主相视一笑。 “你先说。” “你先说!” “我没什么要说的。” “嘻嘻嘻,我也没有要说的……” 舒苗无奈,“我信你个鬼,这大老远的,非要赶在这时候来,肯定是有大事!” 说着,也不等她开口,自己就摸着下巴颏开始琢磨, “会是什么呢?新书大赚了?” “不对不对,还是你妈又逼着你相亲了?” “还是说,你又看上哪个长在你心尖上的大帅哥了?” 眼看着她每一步都精准避开答案,犹犹豫豫的何丽顿时急了, “不是,都不是,而是,而是……”可话都到嘴边了,她还是没敢说出口。 舒苗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不轻不重踢她一脚, “什么是,不是的?” “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扭扭捏捏,就不能像给我写信时大方点吗?” 说起这个,她不由自主想到那些一个箱子都装不下的信件,嘴角不动声色翘起。 这个极致反差,真真是绝了! “我,我……” 可能是舒苗的表情太过轻松自然,何丽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再次土崩瓦解。 直接蒙头把脸盖住,懊恼不已的直蹬被子, “哎呀~ 你别老看着我行吗?烦死了都~” 舒苗感受着被子里的热气不断从脚下溜走,彻底绷不住了。 直接一脚给她踹出被子。 再一个闲鱼打滚,迅速把被子四面八方裹紧,锁住最后一丝热气。 被一脚毫不留情踹走的何丽,不仅没恼怒,反而松了一口气。 直接坐起,理直气壮叉腰对着舒苗大声质问, “好啊你!平常有事找你找不着,这难得面对面了,你还嫌弃我,果然……” “什么嘛,你知不知道冬天掀人被窝多可恶,你可别逼我啊!” 舒苗放完狠话,立马狐疑上下打量起她,“我觉得我有句话要还给你了……” 何丽刚鼓起的勇气,再次被她一句话轻松泄了大半,她眼神躲闪,“什,什么……” “你不对劲,很不对劲!”说这话时,舒苗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 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丝异样的神色。 被发现了何丽也不意外,只是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 而且她确实迷茫的很,总觉得不太真实。 她耷拉着脑袋坐下,有气无力歪倒在舒苗身上,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舒苗眉心狠狠一跳,但为了得到更准确的信息,她强行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故作好奇的问, “哦?那你跟我说说呗,说不定我能给你主意呢?” 可能是她的语气太温柔,何丽不知不觉间便放松了神经,可烦恼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个连对象都没有谈的,能给我出什么主意?” 舒苗:!!! 不是, 她难得没有说过吗? 舒苗眸光频闪,更是肉眼可见的心虚,“谁说我没有谈过,你看不起谁呢?” 何丽正苦恼的厉害,便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继续唉声叹气, “姑且算你谈过对象,可这事事关结婚,你那点经验还不如我呢……” 听到“结婚”俩字,舒苗心头一紧,小心试探道, “既然还没考虑好,那就缓缓,缓个一年半载总能想明白的不是吗?” 她嘴上说的温柔,可内心早已发出一阵阵土拨鼠尖叫。 我滴个姑奶奶诶,您千万,千万别冲动啊。 没想好就稀里糊涂进入婚姻,那不是找死吗? “你说的对,可是……”听闻此言的何丽瞬间沉默了。 许久才再次开口,“可,可我已经答应了怎么办?” 舒苗脸上刚扬起的笑瞬间僵住,紧接着一把掀开被子,抓着她就开始疯狂摇晃, “你答应个狗屎呀,你答应?我甭管你鬼迷心窍答应了哪个野男人,反正你现在肯定不适合结婚!!!” 面对舒苗的鲜少炸毛,何丽自然有被吓到的。 她缩着脖子,畏畏缩缩,“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就答应了……” 第259章 她就说嘛 舒苗一听更来气了,一个起身把被子往她头上盖, “谁?是哪个?电话给我,我现在就好好问问他!” 我倒要看看他是哪个狐媚子转世,竟把你给套着了! 这阵仗属实把何丽吓怂了,她默默把被子拉高,盖住脸,屁都不敢吭一声。 舒苗麻溜换好衣服,三两下直接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居高临下直视她。 见她眼神左右飘忽,看上看下就是不看自己的眼睛,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见鬼了,两人最新的一封信还在讲半个月前的事,怎么一点没听她说起? 平常咋咋呼呼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她的嘴就这么严了? 真不愧是能跟自己玩在一起的人,真的就呵呵了…… 何丽见实在糊弄不过去了,咬着嘴唇,犹豫再三才开口:“其实,其实我跟你讲过一回的……” 想着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是因为这事,她心一横,眼一闭, “哎呀,就是那个出版社主编,我之前跟你讲过的!” 她死死紧闭双眼,早已做好迎接舒苗“疾风骤雨”的训话准备。 谁料到竟是迟迟等不到对方的反应,她悄摸睁开一条眼缝看去。 只见舒苗,眉心紧皱,却意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见状,何丽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瞬间端正态度。 快速把两人从认识到相处的事,含含糊糊一笔带过,最后把话题停留在答应求婚这件事上。 不过这么一出复盘下来,何丽貌似也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脸一垮,哭丧着脸,底气不足的小声说:“苗儿,不会吧?” “你说呢?”舒苗没好气反问。 父母归大哥养老,京市户口,在当地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小院且外貌出众,再加一份体面的工作。 这牌一出,对中等阶层的女性简直就是王炸。 可越是这样,舒苗越觉得不对。 这一切太快太正常了,正常到毫无缺点才是最可疑。 她要没记错的话,何丽所说的提过一嘴,是指两个月之前,她新书签了一个名不经传出版社的时候。 据说是给的稿费特别高,何丽这才决定试一试的。 那段时候,她好像是说了一嘴谁谁的长得帅气之类。 老实说她是真没什么印象。 实在是何丽的颜狗属性值太高,自俩人认识以来,被她夸长得帅的男生没一百也有八十了。 不过就那段时间她的回信语气来看,肯定没有在谈恋爱。 当然也不排除她掩饰的好,毕竟这次确实藏的紧……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俩人是那时候一见钟情,到如今满打满算也才相处两个来月,这突然就要结婚,真没问题就有鬼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对方真是百年难遇的黄金单身汉,也不能这么草率!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何丽心虚的厉害,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她。 舒苗:“……”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 敢情我说的你全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是吧? 舒苗咬牙忍了忍,无语瞪她一眼, “什么怎么办?直说不就好了?” 话落,她转念一下,就何丽这犹犹豫豫的架势,一看就还对那人上头得很。 指不定一见那人,又稀里糊涂给忽悠把证领了,无奈叹息一声, “算了,我跟你走一趟吧。” 同时心里怀疑,是不是何丽这些年光顾着埋头写作,都忘了人心险恶了? 也不对啊,自她研究生毕业也才过去一年多,实在不应该啊…… 明明瞧着她写出的那些作品,一个个有理有据引人入胜,也不像是脑子不清醒的,怎么在现实世界里脑子就转不过弯来了呢? 一想到不过两个来月的时候,她就被人忽悠瘸了,舒苗真真是服气了。 何丽被她雷厉风行的决定吓了一大跳,连忙抱着她的胳膊,巴巴求饶, “别别别,我,我自己能处理的,你信我吧,好吗?” 望着此刻活像是一只受惊小兔的何丽,舒苗眼神微微眯起,更加觉得那人不对劲了。 “正好我有事得去京市出差一趟,顺便一起解决了。”舒苗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苗儿?苗儿……”眼看着她把自己的手掰开,转身收拾东西去,何丽简直都要被自己蠢哭了。 舒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注意她的反应。 自然没错过她面上肉眼可见的慌张,至此,舒苗的的心狠狠一沉。 但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却越发快了。 她把收拾好的东西往旁边一搁,拿起电话就要给李婷办公室拨过去。 最后何丽是真熬不住了,一把拔掉电话线,在她凌厉的目光看过来时,瘪了瘪嘴, “我,我说,其实,我骗了你……” 舒苗冷冷的目光,看的她瞬间红了眼,不自觉垂下头, “他,他姓陆……” 舒苗一愣,不知想到什么,猛然瞪大双眼。 不过一瞬后,她立马把这个猜测打消。 不对不对,那人是出版社主编,职业对不上! 就在舒苗脑子飞速运转间,何丽磨磨蹭蹭从包里翻出一块金灿灿的怀表。 这一下直接把舒苗给整不会了。 特别是在接过怀表的刹那,这沉甸甸的手感…… 纯金的! 不好,可能真就让何丽碰着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指定不能明着说出来,毕竟这里面的疑点还有很多。 “他送的?”舒苗漫不经心斜她一眼,见她点头后,这才打开怀表。 里面赫然是一男一女的合照,饶是早有所准备,舒苗眼皮子还是不受控制一跳。 就在这时,已经彻底放弃挣扎的何丽,颓然的坐下, “其实我俩早就认识了…… 就是,就是家里五兄弟……” 前半句是舒苗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她就说嘛! 以何丽那三分钟的热度,就算真有人能得她的青睐,并抓住她的心。 也不可能让她理智全无到还没考虑好,就稀里糊涂答应结婚。 直到后半句出来,直把她吓得把手中的怀表都给甩了出去。 她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两字, “何!” “丽!” 五个兄弟,她是要逆天是吗? 第260章 时间匆匆 而何丽此刻却是不管不顾快步冲到床边,一把抓过怀表。 急忙查看怀表,确定没有损失后,紧紧捂在手中, “我都说实话了,你可不能再生气了……”她一脸警惕看向舒苗。 就差没说,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但东西是绝不能破坏! 舒苗此刻却是被她的反应怔住,“你认真的?” 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过激,何丽有瞬间尴尬,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即慌慌张张把怀表重新塞回自己包里,一脸郁闷的在床边坐下,耷拉着脑袋等着她训话。 而此刻的舒苗终于是彻底冷静下来,她蹙眉凝神沉思。 直到把何丽前前后后的所有异常连成串,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何丽的每一步都在潜意识的维护那人。 所以说…… 哪怕为了俩人友谊的小船,她也不得不暂时搁置去会会那人的决定。 只是这种感觉真的让人糟心透了! 舒苗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随即缓步上前,在她身旁坐下,语气笃定,“你不希望我去找他麻烦!” “为什么?” 既然你是为此事专程来找我,并征求我意见的,为何又不愿意我插手? 换而言之,如果只是单纯的情绪宣泄,直接通过电话联系也是一样,压根就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这是她最不明白的点。 何丽听出她这番明着是疑问,实则暗含失落的话,心头一紧。 连忙挽上她的胳膊,满脸急切解释,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为难……” 舒苗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底飞快划过一抹诧异,但语气依旧没有波动, “我又不是男方亲属,有什么为难的?” 何丽眼瞅着误会越扯越深,懊恼不已的直敲自己脑门, “哎呀,我实话跟你说吧!” “陆夏…… 唉~ 他,他小叔是陆清愉!” 舒苗闻言稍稍一怔,很快又恢复淡定,“哦,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你不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吗?”说起这个何丽还有点委屈。 对上她委屈巴巴的眼神,舒苗忍不了了,立马起身, “大姐,你的脑回路什么时候这么清奇了?” “我什么时候不想跟……不对,我只是不想耽误人家。” “你理解成什么了?” 何丽眨了眨眼,“哦。” 那眼神明显在说,我一点都不信。 舒苗白眼一翻,差点没被气的掐自己人中急救。 彼时的何丽见她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霎时间立马放松下来。 随后就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继续蹦跶, “还不是能入你眼的帅哥太少,我这还不是为你考虑。” 眼见她把事越扯越乱,舒苗头都大了,连忙抬手制止她, “停,现在说你的事,你扯我干嘛?” 被她这么一说,何丽瞬间来劲了,噌的站起身来, “明明就是你的事!” 这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矮了对方一大截,顿觉失了气势。 鞋一脱立马站在床上,叉腰开始反击, “你敢说你没有对他动过心,你说啊!” 舒苗被她孩子气的架势给无语住,头疼扶额的同时,对她的话更觉无厘头, “什么动心不动心,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看到美好事物感到动心,那不是一个正常人都有的反应吗?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何丽有瞬间的卡壳,但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来,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那就是好感!还是对异性的那种好感!” “你别不承认,我看的真真的,你狡辩也没用!” 舒苗这会是彻底服气了,直接在床沿坐下,叹息一声, “就算有过又怎么样?这都过去多久了,说这些有意义吗?” 见她如此,何丽只以为她终于服软了,这才得意洋洋坐下。 拍拍她的肩,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口气安慰道, “你不懂,我可是过来人,敢情这种东西真不好说呢。” 说着她脸上骤然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说来,我跟陆夏至第一次见时,还闹出不小的矛盾,我……” 舒苗听到夏至这个名字时,思绪有瞬间的停顿。 很快联想到那天来京市大学报到时,那位不忍心自己被宰而出口相助的好心大娘。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她只依稀记得大娘叫刘大丫家,住陆家胡同,家里有至少有五个孩子,老五叫夏至。 还有那个送她去学校,清瘦还性子腼腆的高二男孩…… 思绪纷飞间,她没贸然打断何丽的恋爱总结。 一出欢喜冤家误打误撞暗生情愫后,因为学校差距而默默掩藏心底的戏码渐渐道来。 最后更是久别重逢,干柴烈火,咳咳咳…… 舒苗被她的大胆言辞惊到,不过一瞬后,连忙打断她,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万一你俩哪天一见面又死灰复燃怎么办,到时候……” 何丽话还没说完,被舒苗厉声打断, “行了!” “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扯。实话告诉你,我跟他一直都有联系,真就是一普通朋友。” “还有啊,别说他只是你对象小叔,你就算是把他拿下,也影响不到我好吗?are you ok?” “可,可你这么些年怎么都……”何丽还是不太相信。 但也知道因为自己的神操作,已经把舒苗的耐性给耗尽的差不多了。 而舒苗不等她质疑的话说完,直接从衣柜里掏出一大本相册,“啪”的一声摔她面前, “看吧,尽情的看!” 说着,她忙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大爷的,哔哔一中午了,渴死她了! 一口水还没咽下去,身后就传来意料之中的惊呼, “我艹!” “好你个舒苗,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的,赶紧说,不然我今天就要你好看!!!” 面对她近乎丧失理智的生扑,舒苗灵活闪身躲过。 冲她举了举水杯,眉梢轻挑,“你不也婚期定了才通知我吗?彼此彼此。” “我跟你不一样!”那欠欠的得意模样,直把何丽气的直跺脚。 再次出其不意朝她扑去,却依旧落空,最后只能抓着头皮无能狂怒, “你强词夺理!” “哦?” “啊啊啊……气死我了!” “哦。” 打打闹闹过后,两人心平气和坐下聊天。 这次俩人可以说是坦诚布公把互相的情感经历大概讲了一遍。 最后不得不绕回何丽婚期的话题上。 是的,就是婚期! 所以,这家伙兜了这么大一群圈子,就是来赎罪的…… 心塞归心塞,但事已成定局。 只是看她迫不及待的模样,舒苗只觉没眼看。 ———— 时间匆匆, 转眼来到隔年初夏。 因为何丽希望自己能美美的出嫁,所以婚期就按照她的意思定在了小满。 而舒苗,早已提前一个星期踏上去往京市的火车。 第261章 故地重游 京市, 舒苗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何丽为娘家客人订下的旅店。 到了地方,一出示请柬,很快便有专人带她去房间。 稍微休整过后,舒苗第一时间便开始了故地重游。 第一站,她的母校。 向学校门卫说明身份和入校事由,简单做了个登记,就被放行了。 校园里的景色依旧熟悉,可曾经古朴大气的教学楼经过翻修,多少带上了些许陌生感。 站在教学楼下,回忆起当年在这里求学的点点滴滴,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走着走着,再次看到那两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稍稍有些遗憾。 如今是春天。 随后她便快步来到生物系教学楼区,找到曾经的导员老师,送上自己准备的礼品。 大概聊了半个小时后,舒苗告别导员老师。 再根据他提供的信息,找到曾经给予自己不少帮助的老师和还在攻读学位的师兄师姐们。 一通下来,很快到了午餐时间。 舒苗本意是想请他们出去吃饭的,无奈大家都各有各的课题要忙。 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学校食堂。 最让她意外的是,食堂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那种老式大圆桌加长板凳,而是趋向于后世那种长桌加一个个独立的座椅组合。 窗户也换成了大块的玻璃,明媚耀眼的阳光照进来,衬得整个食堂干净整洁又宽敞明亮。 舒苗稍稍诧异了一瞬后,熟练找到专做小锅菜的窗口,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 这次,老师与各位师兄师姐们倒是没再阻拦。 饭桌上,大家一边品尝着菜肴,一边分享着各自在学业上碰到的难题。 舒苗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捧捧场。 主要是他们聊的这些知识太过深奥,她一个勉强跟上进度的,还不是别凑这个热闹的好。 说来要不是这些师兄师姐按着她狂补各种生物学知识,她一个从未学过任何生物知识的,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赶上学习进度。 咳咳,不过话说回来,感动归感动,但那日子也不是一般的好受。 她基础本就不牢,更别提又早早毕业进入社会,这些个专业知识,除了一小部分工作时需要用到的,她压根就没想过去复习巩固。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学的那些专业知识,至少忘了一半肯定是有的。 这样一来,她哪还敢跟这群明显要走科研路子的师兄师姐们聊专业知识? 舒苗表示,她还没疯! 聊着聊着,也有人问起舒苗公司的情况如何。 因为舒苗曾经托过一些师兄师姐们帮忙,所以大家都知道她的公司是干种植业的。 加上舒苗这些年一直没跟他们断来往,他们对此虽然没有特别关注,但多少还是听闻了一些。 舒苗也不隐瞒,直接把自己有意向把公司的新分支——药膳饮食,在当地开一家分店试试水。 大家纷纷表示支持,并言明要是决定了就早些通知他们,他们一定给她做宣传。 舒苗笑眯眯谢过他们,并放下话来,只要是各位老师与师兄师姐们去捧场,一律一折。 这个一折直接把他们给逗笑了,纷纷打趣她怎么不直接免费。 舒苗笑笑不说话,说实话她倒也想。 无奈她太清楚这些人的心思了,真要是免费,指定一个个都不好意思上门。 既然这样,还不如自己识相些。 这些人可都是她实打实的人脉,可得好好经营。 不然,她需要的中药学专业的人才上哪挖去? 毕竟天麻可是实打实的中药材,自然是需要这方面的专业人员把关。 饭后,舒苗挨个送走他们,转头继续在校园里闲逛。 重点逛了逛新建设的校区,狠狠感慨了一番新时代的到来。 后前往图书馆,一进去,那股熟悉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周围孜孜不倦吸收知识的学子们,依稀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熟练找到当年还未看完的书籍,果不其然找到最新的完整版译本。 她欣喜万分的抽出书,找了个位置坐下,津津有味看起来。 当她把书合上时,心里头一直惦记的遗憾终于圆满了。 带着这份好心情,她再次四处溜达起来。 刚好走到操场边,发现球场热闹的很,顿时便来了兴致。 同其他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的学子一般,直接在台阶上坐下。 她双手托着下巴,望着球场上朝气蓬勃挥洒汗水的年轻学子,忽然想起周扬。 他貌似打球也不错,只是毕业后一直忙于工作,再不就是陪着她到处游玩,好像一直都没有空闲的时候。 还别说,特别是与她这么一比较,怎么总感觉周扬好像一直都在紧绷着。 准确的说,他身上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紧迫感。 可转念一想他那官一代的爸,富二代的妈,这么好的起点,却不想着子承父业。 怎么说呢,她突然也觉得周扬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识好歹。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家子相辅相成的,特别是在如今的经济风口上,干什么不能成? 面容清丽的女孩身着半袖白色上衣,搭配着蓝色长裙,宛如一朵清新的百合花。 一阵高呼声把她飘远的思绪拉回,她微微侧头看去。 微风吹动着女孩的发丝,那一瞬间的温柔与恬静,让正在接受队友欢呼喝彩的男生看呆了。 他无知无觉接过毛巾擦了擦汗水,目光却一直看向那边,其他队友发现他的异样后,纷纷起哄。 舒苗耳力一向很好,自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想着逛的差不多了,以免尴尬,便起身离开。 一袭飘逸的蓝色长裙,宛如一湾静谧的湖水,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摆动。 裙摆上细碎的褶皱,恰似湖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晃动了某些人的心。 男生终于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却在转角处丢失了那抹倩影,面上更是肉眼可见的懊悔。 最后失魂落魄转身离开。 彼时,舒苗早已出了校门,慢步朝昭阳家去。 第262章 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 遗憾的是没人在家,无奈她只好往门缝里塞了张纸条,随后回打车旅店休息。 次日一大早, 舒苗便带着大包小包的特产,来到与林衍约定的饭店。 因为早就做好了这位大忙人可能会迟到,她是丝毫不急。 拿上早就准备好的书,悠闲自在的看起来。 谁料到书还没翻开几页,包间外就传来了动静。 门被推开的刹那,舒苗下意识回头。 在瞧见林衍手中抱着一个眼睛蔚蓝,有着一头白金色泡面头的“洋娃娃”时,霎时愣住。 林衍看她傻愣住,献宝似的快走两步上前,得意洋洋的开始显摆, “我女儿,漂亮吧?” “你女儿?”舒苗再次傻眼,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看一眼他长相板正的面容,怎么看也不像他能生出来的孩子…… 当然,也可能是女儿随妈长。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没听说?” 说着,舒苗没忍住再看一眼精致漂亮的小姑娘。 宛若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嘬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笑的眉眼弯弯。 你还别说,这么一笑,确实有点年画娃娃那味了。 最后实在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肉嘟嘟的小脚丫。 “谁跟你说想要个孩子就必须得结婚的?”林衍不屑撇了撇嘴。 可在察觉她的小动作时,倒是大方,直接把女儿塞她怀里, “抱着玩吧,我得歇会了……” 突然被塞一个浑身软乎乎的奶娃娃,舒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面上更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林,林衍,你疯了!一会我给她摔了怎么办——!” 说到后面时,她的颤音都快破功了。 小姑娘眨巴眨巴水晶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仰头看着她。 林衍回头看一眼舒苗那好似端着一颗炸弹的架势,像是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抱孩子的模样,顿时心情颇好的嘴角上扬。 但嘴上却幸灾乐祸的笑了,“那你可得把我家小月亮抱好了,要是摔了,呵呵……” 舒苗还能怎么办,只能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小姑娘忽然咧嘴露出光光的牙床,咯咯咯笑得开心。 她这一笑,舒苗紧绷的神经瞬间缓和了许多。 不由得对这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喜欢。 见自家宝贝闺女笑的这么开心,林衍也跟着乐了,哈哈一笑, “瞧我家小月亮也喜欢漂亮姐姐呢。” 舒苗本想笑笑就算了的,可很快又发现不对。 她喊林衍哥,怎么他女儿喊自己喊姐姐? 当即纠正,“辈分乱了,要叫姑姑!” 林衍一听她这话差点没呛住,忙放下茶杯,一脸的不解, “不是,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迂腐了?” “这不是迂腐,是传统!”舒苗头都没抬。 摸了摸小姑娘嫩滑的脸蛋,越摸越上头。 哎呀呀,这小脸蛋怎么这么滑呢! 好喜欢,好喜欢~ “传统?嗤~”他咀嚼着这两个字,随后不屑轻笑一声。 一抬眼,就看到自家闺女一脸惊恐的被抱着揉脸蛋。 顿时一个激灵把孩子抢回来,轻拍闺女的小屁屁,没好气等她一眼, “小孩子的脸不能乱揉的,没点常识啊你!” 舒苗尴尬笑笑,连忙解释, “哪有啊,我就轻轻的摸了几下,小气吧啦的。” “那当然,你是不知道这个小东西多磨人,我好不容易才养这么大,可不得好好看着?” 林衍说着,熟练从挎着的包里掏出一个奶瓶,在宝贝闺女面前晃了晃,瞬间把孩子逗笑。 自己也跟着眉开眼笑,那乐呵呵的傻模样别提多温柔了。 舒苗撑着头,不解的望着玩得开心的父女俩。 很快也被他们之间的欢乐气氛所感染,不自觉跟着一起傻傻的笑。 把闺女哄好后,林衍这才有功夫看向舒苗。 在看到她眼中那呼之欲出的喜爱,挑眉一笑, “羡慕吧?” 舒苗点点头,又摇摇头。 “嘿,你这什么意思啊?”林衍被她给气笑了。 “孩子逗逗别人家的玩玩还成,真要让我养,啧……” 她这一声“啧”,就很有灵性。 林衍想到自己这小半年以来所受的煎熬,感同身受的点点头, “也是,当妈还得亲自怀亲自生,这罪遭的确实不值当。” 听闻此言,舒苗眼睛唰地亮了, “难得呀,你还有这觉悟呢!” “迂腐!”林衍瞬间无语。 她这是夸我呢? 还是夸我呢? 也就是这会儿,舒苗再次对这孩子的身世生出好奇, “这孩子的妈妈呢?” “咳咳!”刚还轻松惬意的林衍突然被自己口水呛到。 他眼神闪躲着,支支吾吾,“这个嘛,说来话长。咳咳,那个,也算是个意外吧……” 见他支支吾吾说了一堆,却只说了一些废话,舒苗眸光微闪,“你就说这孩子是你亲生的不?” “那当然了!”被质疑的林衍瞬间炸毛。 “哦。” 接下来都不用问了,肯定是风流债! 林衍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捏捏自己胖闺女的脚丫子,别别扭扭来了一句, “孩子又不是我逼着她生的,她自己要生的,再说了,我可给了不少补偿……” 舒苗嘴角一抽,沉默了良久后, “哦。” 其实她特别想说,大哥,这是你的私事,我不是非要知道的好吗? 眼看着越聊越尴尬,林衍赶忙转移话题, “别光顾着说我了,你呢?” “我怎么了?”舒苗诧异抬眸,实则心底警惕性十足。 “你还跟我装上了?”林衍像是早就看穿她,意味深长的笑笑。 舒苗眉梢一挑,不为所动,“得了,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 话落,刚还一边蹬腿玩一边喝奶的孩子,嘴一张哇哇直吐奶。 “我艹!” 舒苗下意识后退一大步,随手甩过去一大包纸。 瞧见他手忙脚乱给孩子擦嘴角的奶,可那奶水早就顺着孩子的领口把衣服全部打湿,这一幕看到舒苗眉心狠狠一跳。 她突然觉得孩子也没那么可爱了…… 最后俩人的聚餐还没开始,就被迫匆匆结束了。 …………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 这三天里,舒苗也没闲着。 先是拉上昭阳这位专业人员,在物色将近十几家可能合适做餐饮的店面后,终于敲定了一处相对合适位置。 第263章 看什么看,人都走远了。 甜品店, 昭阳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奶香浓郁的小蛋糕,她眼神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苗吃一口看她一眼,再吃一口再看一眼。 眼看着桌上的甜品都被自己清空,对方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轻咳两声, “昭昭?” “嗯?”昭阳飘远的思绪瞬间回神,不解抬眸看向她。 舒苗无奈举起手来,示意她看时间,“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你吃了快一个小时了。” “哦哦,那我们走吧。”她扯了扯唇角,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的意思。 见她这模样,舒苗还能不知道她依旧不打算说,无奈只好打直球了, “是有什么事吗?不如说出来我给你参考一下?” 昭阳眸光闪了闪,低头吃一口蛋糕,“没什么,就是律所刚成立,事多没睡好……” 舒苗:“……” 骗鬼呢! 谁不知道刚成立的律所,在名气没打响时才是最清闲的? 便也不再跟她绕弯子,直言道,“昭昭姐,你跟那位师兄怎么样了?” 昭阳的动作一顿,心下松了一口气,毕竟孩子祭日这种事,还是不说的好。 随即坦然抬眸直视她,“分开了。” “哦~”舒苗努力压了压自己的嘴角。 她的小动作本就没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昭阳自然一目了然。 刹那间,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便也解释了一句, “你呀,就放心好了,婚姻二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可比你们清楚的多。” “谈对象嘛,分分合合本就是常事。” 她施施然往椅子上一靠,挑了挑眉毛,意有所指睨了她一眼。 “再说他长的好看,我也不吃亏。” 听到这时,舒苗只觉眼前之人,突然变得高大起来。 明明还是那张普普通通的五官,可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真特么的迷人! 这超强的稳定内核真是绝了!!! “天啊,昭昭,你太棒了吧!” 说着,更是整个人都不自觉往前探着身子,眼中的崇拜之意都快溢出来了。 昭阳被她亮晶晶的双眼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只要过的开心,那就说明值得。可懂?” 一听这话,舒苗瞬间明白过来她在点自己过度关心何丽的事。 略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那不是不放心嘛?” “不放心还不好办?真要是不行,到时候我出力,你出钱!” “有咱俩给她撑腰,还怕一个小小的出版社主编能翻了天去?” 说到这,她话头稍稍顿了顿, “况且婚姻这事,没亲身经历过,难免都会有点小期待。” “等她真到了那步,自然就老实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也该为她高兴才是。” ………… 婚礼当天, 整齐划一的车队在旅馆大厅接上新娘,热热闹闹在市里绕了一圈,最后驶往陆家。 作为主婚车司机兼伴娘,舒苗在第一时间就被男方亲属塞了两个厚实的红包。 舒苗利索收下,拿上伞立马下车堵在侧门处。 同昭阳对视一眼,合力撑起伞,帮何丽躲避着各种彩带袭击。 至于陆夏至,关她们什么事? 于是,各种跨火盆,走马鞍啥的都由他抱着何丽一一代劳。 至于最后那出新娘要坐的簸箕(坐的越久越好,寓意磨一磨新娘性子),直接被舒苗“不小心”踩成两半。 终于到给公婆敬改口茶的阶段,舒苗见上首的刘大丫只顾直勾勾盯着自己打量,便只好点点头算作回应。 敬茶步骤圆满结束后,就是给宾客们的敬酒环节。 不过这些都与舒苗无关就是了。 两人不想去院子里挤酒席,就待在婚房里嗑瓜子。 舒苗则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昭昭,你说这陆家什么意思?” “之前不都说好了不搞这些封建糟粕吗?要不是我机灵……” “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倒胃口!” 她就说这陆夏至文质彬彬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能撑起一个家的样子! 昭阳嗑瓜子磕的欢,闻言淡定瞥了她一眼,没有丝毫奇怪的意思, “这有什么奇怪的?少见多怪。 像什么扫地出门(让娘家比作扫把扔出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跨出娘家门口,立马在门口泼水) 离家肉(出嫁当天,新娘被要求扯断离家肉) 离家筷(新娘出嫁前被要求扔筷子,从此以后,活是外面人,死是外面鬼。) 出嫁当天从哥哥弟弟的裤子底下钻过去(只因为兄弟没结婚,担心带着娘家福气) 出嫁当天要在厕所吃两个鸡蛋(寓意生有两个男孩,轮伙头) 出嫁女儿不能在娘家坐月子 男孩滚新床,女孩不让进婚房等等……” 昭阳是说痛快了,可舒苗却越听越眉头紧锁。 难以置信之余,便是一股无名在胸腔中熊熊燃烧。 “还需要我继续举例不?”昭阳稍稍一挑眉,又抓一把瓜子,继续嗑着。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舒苗看一眼她手中刚抓的瓜子,只能压下心头的郁闷,率先起身。 拉开门的刹那,霎时愣住了。 只见本就肤白似雪的男人,在阳光照耀下,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如画的眉眼笑起来依旧干净又纯粹。 那种一眼望到底的清澈少年感,让舒苗惊艳过后就是沉默…… 不是,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冻龄帅哥吗? 她要没记错,这人都三十了。 就他目前这副青春少年气息十足的模样,自己要跟他一起走出去,会不会被认为是他姐? 虽然这个形容有些夸张,但要是把时间线拉长,比如十年后,指定必然实现! 陆清愉嘴角微扬,语气柔和, “知道你们累了,但客人来了哪有饿肚子的道理,我特意拣了些好消化的饭菜,你们多少吃点垫垫怎么样?” 舒苗飘远的思绪,被男人清澈温润的嗓音喊回神。 忙不迭笑着接过他手中的托盘, “那真是麻烦了,你忙吧,不用管我们的。” 话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搞得这么客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那好吧。”陆清愉无奈轻笑一声,目光柔和的不像话,可背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发颤。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昭阳其实早就饿了,一听说有吃的早就蠢蠢欲动。 但还是耐心等着俩人寒暄完后才起身,直接上手接过她的手中的托盘, “看什么看,人都走远了。” 第264章 算你有眼色 舒苗闻言立马把门关上,没好气觑她一眼,“说什么呢?” 便也自己拿上碗筷,开始吃饭。 昭阳急急咽下嘴里的饭菜,眼含揶揄的打趣道, “呦呦呦,刚刚是谁看的眼睛都直了?还怪我说吗?” “这有什么的,就算来的是一个大美女,我也得看直眼,我那叫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欣赏不欣赏的先不提,你就不怕你家那位又打翻醋坛子?” 舒苗知道她说的是昨天周扬派人来接自己,而自己因为今天婚礼的事宜,直接给拒绝了的事。 “这有什么的。” 她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这几年她已经对周扬进行了着名的脱敏实验。 每当遇见什么帅哥美女都会毫不吝啬安利他一起欣赏,让他明白这种单纯的欣赏就像他画画时是一样的。 当然,在征求对方意见后,各种合照也没少拍。 所以,她有绝对的自信! 昭阳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没再提醒她。 毕竟有些亏,还是得亲身体会才能知道厉害。 俩人吃过饭,敬酒得环节也差不多结束。 何丽脸颊酡红,一身酒气进来婚房。 看到俩人悠哉悠哉的嗑着瓜子,还有一旁还没收拾的碗筷顿时怒了。 “好啊你们俩,竟然背着我吃独食!” 最后直接一个飞扑,把两人手中的瓜子仁夺走塞自己嘴里。 于是,怒了一下的何丽瞬间就把自己给哄好了。 嬉笑着一头倒在铺着大红喜字的被面上,咧嘴傻乎乎的笑。 那美得冒泡的幸福模样,看的舒苗龇牙咧嘴的, “昭昭,你留下陪她吧,我实在看不过去了,我就提前先走了。” 昭阳不太确定陆家有没有安排闹洞房的习俗,担心何丽会吃亏,压根就没有走的打算。 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开车小心点,再就是晚点别忘了来接她。 虽然男方肯定会找车送,但这人生地不熟的,留何丽一人在这她怎么能放心? 干脆麻烦舒苗跑一趟算了,反正租车的钱也花了,可不能浪费! 刚出婚房,舒苗就被满院子宾客的嘈杂声吵的脑仁疼。 可离开又必须跟主家打过招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穿梭在人群里,找寻着陆夏至以及他父母的身影。 再不济,陆清愉也成。 反正按辈分,他可是长辈,应当也能做主。 就是这乱糟糟辈分,有点点别扭。 就在她费劲吧啦四处张望时,一道声音喊住她, “舒苗。” 舒苗下意识回头,见是陆清愉别提多高兴了, “陆清愉,那个,我有点事,得提前离开,麻烦你同刘大娘他们说一声。” 陆清愉闻言愣住,“你认识我大嫂?” 不过一瞬后,察觉其他宾客投来异样的眼神,连忙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舒苗看一眼是往院门方向去,立马跟上,顺便解释一句他的疑问, “去大学报到那天,碰上宰客的三轮车夫,多亏了你大嫂的仗义执言。 不怕你笑话,那天我俩还因为这事走了一趟公安局呢。 最后还是陆夏至送我去的学校。” 她语气欢快自如,可落在他耳中,却令他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湖再度泛起满心的波澜 。 原来他与她的缘分早就有了那么多交集,而他却因为种种困扰,错失了一次次送上门的良机…… 陆清愉强压下心中的苦涩,真诚表示抱歉,“也怪我,不然你也不会被连累。” 说起这个,舒苗也想起了她那天不好租车的原因。 好吧,要不是他在出站口抓小偷,又好巧不巧牵连出一桩盗窃机密文件的案件,她确实能少很多麻烦。 不过她也不是没好处。 虽然过程有些坎坷,可那件事,确实在她之后申请党员时帮上了很大忙。 自然也就没必要跟他扯什么谁对谁错。 “瞧你这话说的,那可是见义勇为呢!怎么能算是连累呢?” 舒苗紧跟他的步伐,语气轻快的不止是一点点, “你还不知道吧,后来学校还为此特意表彰我,给我竞选党员时加分不少。” 女孩愈加熟稔的语气,让走在前方的陆清愉心情出奇的好。 他嘴角隐隐勾起的笑意,在迎面对上一双冷厉眼眸时悄然消散。 舒苗还有些诧异他怎么突然停住了,“怎么不走了?” 说着她稍稍侧身往前看去,只见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正斜靠在车身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叉着。 他身着一件洁白如雪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下身搭配着一条熨烫得笔直的黑色西裤,显得身姿挺拔而修长。 在女孩视线看来之时,他硬朗俊逸的面庞顷刻间柔和下来,扬眉灿然一笑。 一双眸子里星星点点,都是见到她的欣喜。 舒苗见状眼前一亮,上前拽了拽挡路的陆清愉, “麻烦让让。” 殊不知就在她动作间,俩人的眼底的神色都变了变。 在陆清愉让开路后,舒苗脚步欢快朝周扬大步走去。 周扬心底刚腾升起的醋意顷刻间被她甜化,直接忘了自己还得端着气势的事,快步上前把人揽入怀中。 亲了亲她的发顶,酸溜溜的开始讨要说法,“来了这么久才想着联系我,你可真狠心。”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疯狂上扬的嘴角和眼中溢出的欢喜,简直是两个极端。 舒苗虽然心里也开心,但至少还记得自己要干嘛。 推了推他的胸口,让他老实点,这才转头看向陆清愉, “你忙你的,真不用送了,快回去吧。” 陆清愉怔怔望着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神情恍惚,艰难勾起唇角, “好,慢走……” 舒苗正被周扬挠手心的小动作弄得心烦意乱,便没太在意他的反应。 最后与他点头示意,就要去开车门。 想到什么,立马摸向口袋,掏出车钥匙。 周扬目光一直追随她,连个余光都没再给他人。 在看到她的动作后,乖乖松开手。 正想掐他一把的舒苗…… 算你有眼色! 最后白了他一眼,立马转身朝陆清愉快走几步,把钥匙递到他面前, “麻烦帮我把车钥匙转交给昭昭,就说我晚上没空。” 第265章 凉气直冲天灵盖 “好。”陆清愉低垂的睫毛微颤,无知无觉接过钥匙。 待他再回过神来时,汽车早已驶远。 他站在原地,久久凝视着车子远去的方向。 攥紧手中的钥匙,仿佛那是最后的一丝关联。 一阵风吹过,吹起他的衣角,也吹醒了他沉浸在失落中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准备去找昭阳。 却被正四处找人的刘大丫拦住,“那闺女呢?” “走了。” “什么!这就走了?” 刘大丫失声惊叫一声,转而恨铁不成捶他一下, “诶呀你!你咋就那么轴呢?你怎么……” 不等她把话说完,陆清愉忽地抬眼,郑重望着她, “嫂子,她有对象的。” 刘大丫满肚子的划算直接堵在了嗓子眼里,一脸尴尬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鬓角, “这样啊,嗨,是我想多了……” “诶?上哪去?” “有点事。”陆清愉艰难牵起唇角,转身往婚房去。 敲响门。 待昭阳打开门,他将车钥匙递给她,并转达了舒苗的话。 昭阳敏锐察觉出他淡然下的落寞,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而转身离开的陆清愉,就如那年的广场上,用理智劝着自己慢慢释然。 有些感情只能深藏心底,他现在只希望舒苗能够永远幸福快乐。 而另一边,舒苗没好气戳戳靠在自己肩上的大脑袋, “你刚刚是不是又悄摸的吓唬人家了。”她这话是肯定句。 不然她想不到陆清愉干嘛好端端的傻站在原地。 主要是这家伙属于前科累累的那种。 “我才没那么无聊。”而周扬整个人跟没长骨头似的,继续贴贴, “再说了,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还怕被人给吓着吗?” “哦?”舒苗挑了挑眉,也没拆穿他,反正提醒的目的达到了就成。 话音还未落下,她话头再一转,“你这次打算待多久?” 听出她言外之意的周扬眸光微闪,但思绪很快又被她带着走,闻言傲娇扬眉, “我忙活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被工作绑住的。” “我现在啊,只需要三个月回去一趟处理一下要紧事务,其余时间都可以陪着你了!” 他尾音向上挑,有种按捺不住的感觉。 而此刻的舒苗,有种被内涵到的不爽。 那她呢? 成天累死累活的忙,就连出去玩还得挤时间,这区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经商天赋吗? 可惜是个恋爱脑…… 不然他的发展何止如此? 换而言之, 咳咳,要是换做她有周扬这么一个恋爱脑的儿女,她不得气晕过去? 这样一来的话,她莫名有种拐带他人误入歧途的小心虚。 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口, “你这么无所事事,就不担心你爸妈有意见?” 周扬早已经习惯她时不时来这么一出,只为暗戳戳示意他以工作为主,无奈笑了。 一改之前的慵懒姿态,坐直身子长臂一伸,把人揽入自己怀中。 澄澈透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眸中满是认真, “还是那句,我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且,他们的意见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尤其是感情上的事!” 他这话说的真诚,舒苗仰头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和坚定,心中依旧难免动容。 女孩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像水洗过的黑曜石般闪亮,唇色樱红。 就这么微仰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就足以让他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情不自禁微微低下头,任由她那蜻蜓点水般的吻,轻轻落在自己的唇角。 “真帅!”话落,舒苗立马埋头在他怀里,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飘向开车的司机方向。 周扬嘴角微微上扬,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那声音低沉又温柔,明目张胆的撩拨着舒苗的心弦。 要不是听着他胸腔中越来越的心跳声,舒苗差点以为他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呢! 不过眼下还有件要事。 既然已经决定在京市发展,自然得找一处合适的住所。 她很快便想起那座林衍用原身母亲那笔“断亲钱”买的四合院。 那个院子也是该用起来了。 只是…… 她紧贴他的胸膛,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 犹豫了一瞬后,她还是打消了带他一起去看看的打算。 想着念着,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周扬小心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街景,心里默默规划哪些好玩的地方。 想着一会儿列出几个合适的景点,再让宋黎赶紧拟个详细的行程表来。 到住处后,周扬小心翼翼把人抱起。 舒苗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配合着抱住他的脖子。 无意识蹭了蹭,在那股熟悉的草木清香的包围下再次入睡。 周扬把人抱回自己房间,轻手轻脚把人放下。 瞧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没忍不住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他勾了勾唇角,随后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将门带上。 就在舒苗睡的昏天黑地之时,窗外突然传来阵阵低沉的雷声。 “轰隆隆……” 雷声滚滚,雨滴坠落撞击在地面上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刚回暖的天气,气温陡然骤降。 虽然屋子的保暖设施做的好,可肚子只搭了块小薄被的舒苗还是被冷到。 迷迷糊糊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很快察觉手中被子的触感不太一样,顷刻间她猛然睁开双眼。 迷蒙的双眼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思绪才回笼。 很快想起她在车上睡着了,后面好像是周扬给她抱下车的。 只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的时间长了,她只觉脑子懵懵的。 她愣愣扫一眼屋内偏现代风格的精致装修,木木的脑子这才缓缓转动起来。 第一个念头便是,又换新地方了? 她慢半拍的脑子,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他是干房地产的,房子多也属实正常。 当她撑着软绵绵的四肢从床上爬起来,卧房门口悄然开了一条门缝。 舒苗耳力一向很好,哪怕只是很轻微的响动也被她听见。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 在对上一双陌生至极的双眼时,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她天灵盖。 想也不想,直接一个枕头飞过去。 “啊——!”一阵短促的惊叫声传来。 第266章 还能怎么办呢? 紧接着门口处就响起对方惊慌失措的叠声道歉, “小姐,对,对不起,我错了,饶过我这一回吧,求您了……”随后就是一阵砰砰砰的磕头声。 这架势惊的舒苗眼皮子狠狠一跳,掀开被子下床,去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她推开门的刹那,听到动静的周扬顺着连廊赶过来。 正好就看到女孩皱着眉,居高临下一脸不耐的望着不住磕头的住家阿姨。 “你在干什么——!” 舒苗被他兴师问罪的语气怔住。 愣愣抬头看去,正好错过住家阿姨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舒苗面上的错愕之色还未凝固,周扬不过一瞬便知她这是误会了。 来不及解释,快跑两步上前,拦腰把她抱起。 全程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一旁把头都快磕破的阿姨一眼。 而是略带惩罚意味的抵了抵她的额头,“地上凉,谁让你光脚乱跑的?” 说着抱着人就往屋里走,脚一勾,门被带着缓缓合上。 瞬间隔绝宋黎惊恐的视线,以及阿姨那难以置信的眼神。 舒苗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依旧拧眉盯着他看,什么话都没说。 周扬被她盯的有些慌,本还想把她放下的,这下直接把人牢牢圈在自己怀中。 摩挲着她白皙嫩滑的脸颊,心中忐忑不已的轻吻她的脸颊。 最后再抬眸时,眼中的委屈之意都快溢出来了, “我错了,以后你睡着了我就一直守着,好吗?” 舒苗被他泛红的眼眶可怜巴巴看着,不由得心头一软。 “那阿姨看着很眼生。”虽然有些事不能细究,但该弄明白的还是得弄清楚。 见她总算愿意搭理自己了,周扬眼里便绽放出热烈的欣喜。 他重重点头,此次便是再顾忌的咧嘴笑的开心。 不过一瞬后,立马压下嘴角正色道, “吓着你了吧?我保证以后这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舒苗见他没有解释,想也知道这位阿姨应该是从他家带来的,那她后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好在她也没打算与他家里人有什么接触,便也不是很在意。 “我饿了。” 女孩丝毫不见外的语气,让他心底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殆尽。 “饭菜早就让王姨备着了,都是你爱吃的。”他嘴角上扬,灼热眼神不断在她面上流连。 舒苗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盖住他的眼睛,没好气重复一遍, “我饿了!快饿死了的那种饿!” “我们现在就去。”他嘴角勾起。 说话间,手上一用力,就把人从自己怀中移到床上。 起身从鞋柜中翻出一双棉拖鞋,就在他躬身准备单膝跪下时,被舒苗眼疾手快拽住, “你干嘛?”她很是不解的眨眨眼。 不就是穿个拖鞋,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什么隆重仪式呢! 周扬的所有动作都顿在原地,敞开的领口正对着她,露出精壮又不失秀气的薄肌。 舒苗一个抬眼就看的一清二楚,心头不受控制的狂跳,眼神都开始不由自主左右飘忽, “我中午就没吃饱,你还拖拖拉拉干什么?” 随即立马趿拉上鞋,做一副饿坏了的模样,脚步匆匆往房门口走去。 周扬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违和感,忙不迭拿出外套,跟上她的脚步。 而此时的房门口,早已没了住家阿姨的身影。 俩人手牵手往饭厅去,走过充满韵味的园林风院子时,眼中的惊艳迟迟难消。 “这院子的布局是哪个设计师的手笔,真漂亮!” 特别是眼下还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庭院中的鹅卵石小路上,真是别有一番意境。 周扬眼中都是心意被认可的欢喜,“我一会儿让宋黎把设计师的联系方式给你。” 至于署了她名的房本,还得再等等。 舒苗点点头,脚步却突然加快。 因为麻辣香锅浓烈霸道的气味,一个照面就把她给勾住了。 两人来到饭厅,桌上摆满了各式又好吃又好看的菜肴。 舒苗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直接照自己最惦记的麻辣香锅去。 周扬在旁边温柔地看着她,时不时给她夹菜。 酒足饭饱的舒苗揉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懒洋洋靠沙发上,一脸的餍足。 由衷发出惊叹,“还得是王阿姨的手艺,真的是一绝!” 周扬不置可否挑了挑眉,伸手把人拉入自己怀中,让她以最舒坦的姿势躺着消食。 嘴上却难免数落她一句,“王阿姨又不会跑,没吃过瘾明天让她做就是,把自己撑坏了怎么办?” 也不知是不是吃的实在太饱,舒苗只觉得往常消食用的葛优躺姿势都没那么得劲了。 于是,她身子立马往下挪了挪,直接躺他腿上。 呼~,终于舒服了。 可刚躺好没一会儿,就又打起了哈欠。 周扬为她理发丝的手一顿,无奈轻笑,“看样子今天起的确实早。” 不然也不至于两个小时的午觉都补不回来精神头。 舒苗抓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热乎乎的脸,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 “还好吧。咦?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还挺舒服。 周扬望着她酡红的脸蛋,刮了刮她的秀气的鼻尖,毫不客气取笑她, “你还说呢?都说那老鸭汤是用酒煲的,不能多喝,你还不信,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也不知舒苗听清没,反正在把他这只手捂热了后,立马摸索着去抓他另一只手。 周扬还能怎么办呢? 自然是主动把手送上,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摩挲把玩。 他垂眸注视着女孩娇柔恬静的睡颜,唇角高高扬起,眼中溺人的温柔缱绻毫不遮掩。 拉过沙发上的盖毯,小心给她裹严实。 双手枕在脑后,往沙发上一靠,目光依旧不曾离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舒苗再有意识时,是被脖子间的酸痛感唤醒的。 “嘶~”她揉着僵硬的脖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周扬被突然惊醒,第一时间坐直身子。 察觉她的异常,连忙伸手抬住她的头,懊恼不已的紧皱眉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睡忘记了。” 该死!他怎么能睡过去呢?